《握住他》 第1页 [现代情感] 《握住他》作者：橘肉【完结+番外】 考试成绩单发下来，莫小笙又是班级第七名。 前六名能上班级的荣誉榜，贴在教学楼的大堂。 林亦南从外面回来，一手提着满袋子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搁在莫小笙的桌面：六个核桃，鹌鹑蛋，核桃...... 莫小笙一脸蒙圈：“你干嘛？” 林亦南坐在她同桌的座位上，撑着脑袋，吊儿郎当：“给你补补，说不定下次就能考前六了。” 莫小笙：“你好像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你似乎更需要吧？” 林亦南：“所以给我吃不就浪费了吗？” 莫小笙：“......” 拽上天的二世祖x勤勤恳恳的好学生 他和她在等山花烂漫时。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小笙，林亦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莫小笙，我保你。 立意：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暴力。 ☆、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莫小笙戴着耳机，背着厚重的书包穿过小巷子。 今早的雷阵雨，轰隆隆，雨水猛烈地拍打着万物大地，浸湿了它们的衣裳。 巷口的老旧砖瓦水迹斑斑，坑坑洼洼处皆是一滩雨水。 走出巷子，再往右拐，就能看见她们的学校——梨市一中。 正要走出巷口，眼前就是平坦的大道。 出现了三个女生，穿着梨市一中的校服，带头的女生扎着高马尾，堵在巷子口，双手插兜。 带头的女生是任慧琳，单眼皮却总是戴着双眼皮贴，嘴唇总是抹得红艳艳。 莫小笙知道这个女生，因为按照梨市一中的出名程度，除了校霸林亦南，就数任慧琳了。 两人都是同学们口中的讨论对象。 任慧琳的校服裤改过，和莫小笙不一样，不是直筒，而是沿着她修长的腿部向下，显得腿很细长。 莫小笙低垂着脑袋，双手揣在口袋里，准备绕开她们出去。 可偏偏三个女生排成一行，阻挡了她的去路。 莫小笙不认识她们，耳边的歌曲还在播放着，她小小声地说：“请让一让。” 任慧琳的手忽地抽过来，拽掉她的耳机线。 莫小笙反应慢半拍，后来才倒退了一步，卷起耳机线，问：“干嘛？” 她从入学开始便安分守己，也不多和人来往，什么时候惹到任慧琳？她要这样拦住她的路。 任慧琳得寸进尺地往前迈一步，双手插在腰间，语气很拽：“我警告你，许章是我看上的人，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许章和莫小笙是同桌，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很一般。 他是班里的学霸，偶尔会给莫小笙讲解题目，除了学习上的问题，私下根本没有过多的交流。 莫小笙辩驳：“我没有。” 许是她的声音有点小，给了任慧琳更想要欺负她的欲望，她上前推了莫小笙一把。 一个踉跄，莫小笙揣口袋里的手甩出来，带出了老旧的MP3和校卡。 两样东西被甩到地上。 任慧琳食指戳莫小笙的肩膀，她只能连连后退。 梨市一中的女校霸，传闻哥哥在隔壁的职中当大佬，所以没人敢惹她。 她抓着莫小笙的头发，用力地扯着，凶狠地盯着莫小笙：“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莫小笙咬紧牙关，努力地想要从她的手里拽回自己的头发，奈何她身材娇小，手臂纤细，力气比不过身材高大的任慧琳。 任慧琳猛地松开手，推了莫小笙。 头皮传来隐隐的痛，莫小笙的背部撞上墙壁，怯生生地看着她们三个女生。 任慧琳拽得跟二万五一样：“别让我看到你勾引他！” 巷子口传来一声拽拽的男声，慵懒又肆意张扬， “怎么有人在我的地盘撒野？” 三个女生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莫小笙整个后背贴着墙，跟着看过去。 男生背靠着墙，一双大长腿伸长，右手还夹了根猩红的烟。 朝着这边吐出烟圈，迷蒙了他的双眼。 任慧琳双手抱胸：“林亦南，我在教训人，不关你的事。” 她向来不和林亦南有交集，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井水不犯河水。 林亦南左手的虎口掐着下巴，嘲讽地笑了声，“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嗤笑，掐灭了烟头。 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停在了离她们一米远处，站定在莫小笙的校卡和MP3前。 两样小物件在他的黑色运动鞋前显得如此的脆弱，他轻轻抬脚就能踩碎在脚底下。 林亦南很高，却老成地弓着脊椎，手夹着根熄了火的烟，另一只手插口袋，蓝色的短袖校服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微微敞开，露出了小半截的性感锁骨。 任慧琳和她的小跟班有些怂了，后退了一小步。 梨市一中谁不知道林亦南，不学无术的校霸，就连教导主任都拿他没辙。 逃课辍学，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了这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任慧琳没了刚刚那股拽劲，对着两个小跟班说道：“我们走！”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第2页 莫小笙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林亦南，她不是学霸，也不混迹各种小团体，只是普普通通的中等水平学生，安分守己，没做过任何逾越规矩的事情。 被雨水染成深色的地砖，还好她的MP3没有掉进水坑，否则就毁了。 她弯腰捡MP3。 一双偏黑的手比她快一步捡起地上的两样东西。 男生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隐隐浮现，微微用力，手背的筋凸起。 莫小笙的手停在半空中，逮了个空，缓缓直起腰背，两人面对面。 她不高，骨架小，整个人小小只，163的身高只有40kg。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很大。 尤其站在人高马大的林亦南身前，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 莫小笙微微抬起下颔，仰视他，就如这两年她总是站在升旗广场下仰望在升旗台大声读检讨的他。 林亦南的目光停在手上的小玩意儿，慵懒地扫一眼，掀起眼皮与她对视：“莫小笙？” 他的话中含笑，带了点嘲，右边的单酒窝很明显。 虽然他们一个班，但是莫小笙是个话不多的女生，在班上不担任任何职位，上课也不举手发言，安安静静地学习。 她坐在第四组的前面，而林亦南坐在第一组的后排，这学期高三开学才分了班，两人不熟络。 所以，很可能林亦南根本不知道莫小笙这个人，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吊着眼梢，姿态闲散：“小笙，小笙，被人欺负了也不出声吗？” 莫小笙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抿抿唇。 才不是，她只是打不过那个任慧琳而已。 见她不吭声，软绵绵一推就倒的好欺负样儿，林亦南更加肆无忌惮，指尖夹着校园卡，伸到她的面前，懒洋洋地嗯一声。 像暴雨过后的柔软阳光。 莫小笙要接他递过来的校卡，骤然间，林亦南抽回手，勾着唇笑，肩膀轻颤。 看她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她。 莫小笙干瞪他，鼓着腮帮，像只生气的炸了毛的小猫。 这对于林亦南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威慑作用。 他不着急，摁着MP3，一路刷下来，全都是周杰伦的歌。 林亦南挑了挑两边的眉毛，闲闲地说：“周杰伦的歌迷？” 没人回答他，莫小笙还是气鼓鼓地瞪他，急了的猫都会抓人，可莫小笙一点没有要暴怒的意思。 林亦南觉得无趣，将这两样东西还给莫小笙。 莫小笙拿回校园卡和MP3，绕过林亦南，加快步伐往学校的方向去。 由于今早的暴雨，浪费了不少时间，本来时间就紧急，又在巷子里耽搁了，可能要迟到。 林亦南跟在她的后面，个高腿长，慢悠悠地走，一步约等于莫小笙的两步。 穿过马路，来到了校门口，两个女生守在校门口，校服袖子上别着红色的袖章，上面有三个字——学生会。 莫小笙心里咯噔一声，还是迟到了。 沮丧地走过去。 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生递给她一支笔，“写吧。” 迟到要登记，班级扣分。 莫小笙任认命地签名。 笔尖还没触到登记本，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笔帽，黑色铅字笔从她的手心里滑走。 莫小笙回头，是林亦南。 他单手转着笔，两人的身高原因，加上莫小笙弯着腰准备在本子上签名的姿势，他们之间的身高差更大了。 他望着莫小笙，耷拉着眼皮，眼珠子往下瞅，“不用签。” 莫小笙回直身体，视线在他和两个女生之间逡巡。 又不是学生会主席，凭什么人家要听你的。 林亦南微微眯起眼睛，警告似的：“要上课了，还不进去？” 没等莫小笙说话，其中一个女生说道：“林亦南，迟到了，要登记。” 林亦南斜视她：“我罩她。” 莫小笙抬眸凝视他，他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交集，他怎么说这种话。 林亦南将笔放回桌面，食指轻点了一下桌面，对着莫小笙抬抬下巴，像个□□大佬：“走。” 双手插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一看就是个惯犯，学生会都习以为常了。 莫小笙回眸看一眼学生会的两个女生，跟着进了校园。 校霸果然是校霸，学校的规矩都约束不了这无法无天的小恶霸。 赶时间，莫小笙走得很快，超过了林亦南，比他先一步进教学楼，回到十五班。 晨读时间结束，同学们都在课室里坐好，乖乖地等待老师的到来。 全班除了小组长们还在收作业，其他人都拿出了语文书，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她和林亦南一前一后地进来，班里的同学有些诧异，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有一起迟到。 要说林亦南迟到，那很正常，无心念书的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老师有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莫小笙不同了，她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成绩在班上算是中上游，是个努力的乖乖女，按时完成作业，不迟到不早退，和林亦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怎么会迟到了？ 莫小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书包，拉开拉链翻找作业。 师今是莫小笙的后桌，和莫小笙一样，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 -- 第3页 莫小笙找到昨天的作业，交给组长。 师今从她交上来的作业找到物理作业，“物理作业直接交给我吧。” “嗯。” 莫小笙的同桌许章感觉今天莫小笙不对劲，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莫小笙：“睡晚了。” 许章瞄一眼第一组后排的林亦南，懒懒散散，没个正经，提醒她：“你可别和林亦南混在一块，他这种不学习的人，会带坏你的。” 这种现象很常见，学霸瞧不起学渣，尤其是那些仗着有钱就肆意妄为的公子哥。 莫小笙不想多说什么，如果把任慧琳找她麻烦的事讲出来，只会徒增他们两个人的尴尬。 一直以来，梨市一中高一下学期会文理分班，之后不会再有大变动。 可今年有个奇怪的现象，文理分班后，很多不爱学习成日鬼混的差生被分到了同一个班，导致高二结束后，倒数第一的班级的成绩惨不忍睹。 级长看不过眼，在高三开学前夕又分了一次班，拆开了那群不学习的学生。 许章和莫小笙从文理分班后就一直在同一个班，难免会比其他的同学关系要好一点。 但是除了学习上的问题，莫小笙几乎不和许章有别的交流。 面对许章的提醒，莫小笙只是含糊应一句。 师今回来将她刚刚交上去的物理作业本还给她，说：“小笙，你交错了，这本是空白的。” 莫小笙收回空白的本子，重新找到给师今。 她转头对师今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师今：“没事。” 回头的瞬间，莫小笙的视线穿过同学们的脑袋，直白地和林亦南对上。 他散漫地撑着脑袋，前桌陆世杰转过身对他叽叽喳喳地讲个没听。 只一眼，莫小笙马上收回视线。 ☆、她 语文老师罗红梅抱着课本进来，书放讲台，“上课。” 同学们站起身：“老师好。” “同学们坐下。”罗红梅翻开课本，双手撑在讲台上，巡视一圈，“谁来把《蜀道难》背一下？” 底下一片安静，没人举手，更没有人敢和老师对视。 大家当学生十多年，万年不变的定律，只要老师提出问题，哪个学生和老师有稍微一丝丝的眼神交流，一定会被点起来作答。 莫小笙感觉到身旁的许章想举手发言，正巧语文老师看向第一组后排，说：“陆世杰，你来。” 正在打哈哈犯困的陆世杰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人都精神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明显背不出来。 罗红梅双手背在身后，走下讲台，“开始背吧。” 陆世杰求饶：“老师，我真不会。” “会多少，背多少，赶紧的，你一个人浪费一分钟，全班五十个人就浪费了五十分钟。” 陆世杰顶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深一口气，“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停顿三秒，全班同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在众人等待的过程中，陆世杰开口继续：“长虫鱼豆腐……” 同学们：“？” 罗红梅黑人问号脸，“你怎么回事，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整天想着吃吃吃，但凡你用点心在学习上，你的成绩至于这样吗？” 全班哄堂大笑，陆世杰的后桌林亦南笑得肩膀轻颤，右手的手肘撑在桌面，扯着嘴说：“陆世杰，你有够丢脸的。” 林亦南的同桌于厚德也跟着笑出声来。 陆世杰尴尬地挠头，破罐子破摔：“老师，这篇文章这么难，谁背得出来啊。蜀道难不难我不知道，反正还我挺难的。” 罗红梅绕回讲台，环视一圈，“许章，你来背。” 不负众望的学霸，老师眼里的乖学生，许章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来，倒背如流。 两分钟后，罗红梅抬手示意许章坐下，转而对陆世杰说：“大家都是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你看看你和人家的区别，书都白读了！” 陆世杰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声复读：“书都白读了。” 罗红梅扫一眼他们那边，净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差生，年级倒数，成日鬼混。 怒其不争：“还有你们后面的两个，笑什么笑，五十步笑百步。” 林亦南完全不放在心上，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老师你说错了，陆世杰五十分，我三十分，应该是三十步笑五十步。” 他的声音慵懒随意，一点儿也不在乎老师会如何看，懒洋洋地斜靠墙壁，扯唇淡淡地笑。 全班哈哈笑，碍于老师在场，不敢明目张胆。 罗红梅被这群兔崽子气得眼冒金星，指着门外的走廊，“还敢给我顶嘴？！你们三个给我去走廊罚站！什么时候背出来了才能进来。” 莫名被连坐的于厚德不甘心：“老师，不要啊，我是无辜的。” 罗红梅双手撑在讲台上，“下次上课你来背蜀道难，还不会的话继续罚站。” 林亦南站起来拍于厚德的后脑勺，轻笑：“不听老师的话，罪加一等。” 于厚德不情不愿地跟去走廊罚站。 三位捣蛋鬼被驱逐出教室，课堂安静下来，罗红梅开始讲课。 铃声响起，罗红梅走出教室，对三个不学无术的差生说：“你们跟我去办公室，带上纸笔抄书。” -- 第4页 不良少年熟门熟路，带上语文书，纸和笔嬉笑着上办公室。 隔壁班的物理科代表让师今去办公室把物理练习册带下来发。 物理练习册一本很厚，全班五十本，莫小笙认为师今一个人搬太难了，放下手里的笔，回头说：“师今，我们一起吧。” 师今点头：“谢谢。” 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女生上二楼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个男生冲出来，迎面撞上了莫小笙。 猝不及防，莫小笙连连后退几步，被撞到的右胳膊有一瞬间的发麻，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捂着。 师今着急地扶着莫小笙，“没事吧？” 男生眼里露出歉意：“对不起。” 莫小笙拉直翻上去的衣袖，揉了揉，摇头：“没事。” 只是一瞬间的麻而已，再动动就没事了。 莫小笙和师今朝着办公室继续走，师今有些担忧，时不时瞄一眼莫小笙的右胳膊，回想起刚刚看到的，迟疑地问道：“小笙，你的手臂……” 莫小笙一愣，顺着她的话看向被衣袖遮住的伤疤，抿唇一笑：“小时候被热水烫到就留疤了。” 师今露出心疼的目光。 推开办公室的门，莫小笙和抬头的林亦南对上眼。 他坐在最靠近门边的办公位上，由于身高的优势，白色的隔板只遮挡住了他肩膀以下，一张俊脸抬起。 按道理来说，单眼皮的男生一般眼睛都会偏小，但林亦南不是，他的眼睛不大不小，炯炯有神，眉毛浓密，一副不近人情的凶相。 可偏偏他笑起来，相当的不正经，吊儿郎当的闲散姿态。 在莫小笙下意识想要避开眼的时候，林亦南右手转着笔别在耳朵上，散漫的样子一点完全没有罚抄书的意思。 莫小笙忽视他，和师今走到他的身后，物理老师的位置。 林亦南长腿微微使劲，椅子一转，面向她们：“两个女生搬不动，罗老师，我帮她们。” 没等罗红梅的应允，林亦南起身，直接抡起两沓厚厚的练习册。 罗红梅也不好不准，没管这小子，继续批改作业。 林亦南人高腿长，下楼比她们两个快，练习册搁在讲台上。 莫小笙和师今发练习册。 课室内乱哄哄，各种聊天声混杂在一块。 莫小笙注意到林亦南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什么东西，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借着搬作业下来偷懒不抄书。 莫小笙翻开练习册的封面，是于厚德的名字，林亦南的同桌。 她走到第一组的最后，练习册搁在于厚德的桌上，余光瞥见林亦南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操作，熟练得像是个游戏专业户。 发完练习册，正好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邱岩龙单手抱着一沓数学试卷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是被罗红梅叫上去罚抄的于厚德和陆世杰。 一边进来，一边训他们：“现在都高三了，你们还不长点心！” 邱岩龙手里的试卷甩到讲台，他们在讲台边，低着脑袋，往向第一组的后排，暗暗使眼色，叹服林亦南的狡猾。 邱岩龙了解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不可能让漏网之鱼逃脱，视线犀利地盯上林亦南：“林亦南，你们三个今天下午和今天的值日生一起值日。” 于厚德哀嚎一声。 邱岩龙瞪他一眼，“回去，准备上课！” 待捣蛋鬼回到座位后，邱岩龙朝着数学科代表招了招手：“科代表过来发一下试卷。” 在发试卷的过程中，邱岩龙扬了扬手中的成绩表，恨铁不成钢：“放个寒假回来就全都忘了是不是？这卷子的成绩没眼看！现在高三了，还不收心，是想高考完再好好学习吗？！整个年级我们班倒数！” 说完，拿着成绩单的手猛地一拍讲台，脸有一瞬间的窜红，“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教室安静下来，除了试卷翻动的声音，别无他音。 陆世杰弱弱地反驳：“不是九班垫底吗？” 他在办公室罚抄的时候听到两个班的数学老师各自吐嘈。 邱岩龙指着陆世杰：“你觉得倒数第二很有面子？” 陆世杰小声嘀咕：“比倒数第一好一点。” 室内气氛很不好，莫小笙接过自己的数学试卷看，在及格线飘过，98分。 余光瞄到旁边许章的分数——141。 前两天，许章还跟她抱怨没考好来着！ 学霸没考好，一看成绩140+。 自己没考好，一看成绩刚过及格线。 许章翻看自己的试卷，侧目看向同桌：“你考了多少分？” 莫小笙摊开试卷，平淡地说道：“98。” 许章鼓励她：“没事，下次肯定能考更好。” 莫小笙：“……” 邱岩龙把试卷的答案投影出来，让全班先对答案。 莫小笙掏出红笔开始修正，听到同桌的抱怨：“这题如果不改答案就对了！” 就，还挺伤人的。 对完答案，邱岩龙开始讲题，半节课过去，讲到选择题最后两题。 全班普遍都是错的，这两题用来拉开分值的差距。 邱岩龙吧啦吧啦地讲了一通，黑板也写了半边，冒着汗珠的脸蒙上了一层白色粉笔灰，手里的粉笔丢进盒子，长吁一口气，“这题的答案是根号三，所以选……” -- 第5页 班里的同学：“老师，不对啊，答案是B，三分之根号三。” 邱岩龙：“……” 时间安静了三秒钟，班里有几声窃窃私语和笑声。 莫小笙划掉刚开始做的笔记。 邱岩龙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只是犯了一个理科老师都有可能犯的错误。这一题我们先跳过，下节课再讲。” 全班笑声四起。 莫小笙跟着其他人笑得肩膀轻颤动，感觉到背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师今。 她问莫小笙的成绩。 莫小笙转头的瞬间瞄到第一组的后排，三个刚被批过的捣蛋鬼们趴在桌上睡觉。 林亦南闭眼侧压着右脸，利落的短发零碎地虚贴他的额头，和今早桀骜不驯的公子哥作派全然不同。 师今降低音量，见她没回答自己，又问了一句：“小笙？” 反应过来的莫小笙收回眼，朱唇轻启：“98。 ☆、她 早上的四节课转眼就过，对于认真学习的人而言确实如此，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煎熬。 许章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莫小笙和师今留下来擦黑板。 两个女生的身高相仿，都不怎么高，恰好上一节课的物理老师人高马大，又偏爱从黑板的顶端开始写板书，这对矮个子的值日生很不友好。 莫小笙踮着脚，还是不够高，只能像个袋鼠一跳一跳，还落了一脸的灰。 后边玩了几把游戏的林亦南抬睫，讲台上两位娇小的女生很费劲地擦黑板，灵巧的手一转，手机攥在手心滑进兜里。 他朝着前面同样在玩手机的陆世杰踢了一脚。 正沉浸在游戏中无法自拔的陆世杰猝不及防地被人踢了一脚椅子，身子晃了一下，但是碍于后座的人是他的大哥，没有骂骂咧咧，只是不悦地嘟嚷一句：“南哥，干嘛？等我玩完这一把。” 林亦南朝讲台的方向抬抬下巴，“值日生，去擦黑板。” 陆世杰不乐意：“哥，我快赢了。而且不是有人在擦着了嘛，还要我去干嘛。” 林亦南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微眯着眼睛：“让你去你就去，屁话这么多。” 陆世杰指着他手心里自己的手机，愁着脸：“那你帮我玩。” 林亦南敷衍地划几下，陆世杰认命地去帮莫小笙和师今擦黑板。 莫小笙也不够高，只能把黑板擦给陆世杰，和师今回到座位上收拾书桌。 梨市一中大部分都是住宿生，一般来说没有别的情况，学校都会建议学生住宿。 莫小笙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她申请了走读，和这个学校里的小部学生一样，每天来回学校。 没有宿舍，床位，莫小笙每天中午都在教室休息，所以也不用像师今收拾书包。 她等师今收拾完一块去食堂。 陆世杰擦完黑板回到座位上，瞅一眼搁在桌上的手机，叽歪乱叫：“南哥！你怎么给我玩死了？” 林亦南被他的一嗓子吼得半眯着眼睛，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懒洋洋地说道：“我没给你玩。” 话音刚落，陆世杰眼睛睁大，“你不是答应帮我玩了吗？” 林亦南扭扭脖子，蓝色的校服最上面那颗扣子没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低沉不羁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少自作多情，我可没答应你。” 注意到莫小笙的目光，林亦南的视线准确地捕捉到莫小笙，扯唇：“小莫同学，你说是吧？” 始料不及的对视，莫小笙羞怯地避开了眼，有种偷看别抓包的羞赧，抿着唇不吭声。 林亦南似乎也不恼，文文静静的好学生高冷点，很正常。 两个男生走出教室，边走陆世杰还在抱怨刚刚那局。 此刻，教室里只剩下师今和莫小笙。 师今翻找了很久，一无所获，愁着一张脸：“小笙，我的校园卡好像落在宿舍了。” 今早她睡晚了，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去食堂买早餐，所以一早上没看到校园卡。 莫小笙扬了扬手上的校园卡，“没事，我有。” 师今：“小笙，那谢谢你。” 两个女孩子朝着一号食堂去。 八月份的气候很闷热，知鸟在枝头热得唱起欢快的歌曲，直冲天际。 高三的学生提前开学，高一高二还处在暑假的欢乐之中。 食堂的人不算多，莫小笙和师今选了一条队伍最短的排队。 吃完午饭，师今回宿舍休息，和莫小笙不是同一条路。 因为是高三，很多学生都选择了住宿，十五班只有莫小笙一个人选择走读。 偌大的课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翻动书籍看。 整个教学楼很安静，微风吹过，落叶翻身的细微声响透过窗户传进来。 莫小笙窝在位置上，翻开今天没讲完的数学试卷，准备自己重新算一算，看看第二次做能不能做对。 前门响起一阵敲门声，莫小笙闻声抬头。 前门站着一个打扮漂亮的女生，虽然穿着校服，可脸上的精致妆容还能清晰透露着她的早熟。 她举着手上的精品袋，朝莫小笙莞尔一笑：“同学，请问林亦南的座位在哪里？” 莫小笙指着第一组最后的位置，“他在第一组的最后，靠近墙壁的那个位置。” -- 第6页 女生说了一声谢谢，走进来，把手中的东西都放进了林亦南的抽屉里，之后背着书包离开。 教室恢复安静，莫小笙做了一会儿的题目，接近两点响铃时，从书包掏出MP3，准备听几首歌舒缓心情。 黑色的MP3有点老旧，边角的黑漆开始掉了。 之前坏过一次，莫小笙拿去修，之后一直很爱惜，虽然已经有四五年了，除了掉漆没有别的问题。 她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去买学习以外的身外之物，所以她很珍惜这个她妈妈送给她的MP3。 听了两首歌，教室的广播开始播放音乐。 整个校园都沉浸在音乐声中。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教学楼又恢复热闹。 几乎全班的人都来到了。 忽然，林亦南喊一声：“这东西是谁的？” 全班人齐刷刷地回头，除了莫小笙，因为她是知道那东西是谁送过来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学霸班一班的曾玥。 林亦南的目光在班级里巡视一圈，见没人出来承认，直接朝着第四组的前排走来。 停在第三组和第四组的过道，林亦南曲起食指轻敲莫小笙的桌面，“你应该知道吧？” 虽是问句，可那语气却像十分笃定。 他的嗓音懒洋洋的，带了点这个年纪少年特有的稚气。 视野里是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仿佛极有耐心，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木制桌面。 莫小笙闻声抬头，仰视他，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许章对这些成日不学习的人提不起好感，甚至是反感。 即使是表面看起来进水不犯河水，实际上谁也看不起谁。 许章不希望林亦南找莫小笙的麻烦，“林亦南，这个关莫小笙什么事？” 林亦南一歪头，漫不经心：“大学霸，我似乎没和你说话。” 许章干瞪一眼。 莫小笙不想气氛搞得那么僵硬，老实回答：“我看见了。” 林亦南一耸肩，手中的精品袋随之搁在了她本就位置不多的桌面，深蓝色中夹杂着浅蓝色，是条纹状的。 他挑着眉毛：“那就拜托小莫同学帮我物归原主咯。” 明明是他自己的事情，怎么就找了她跑腿？ 莫小笙蹙额，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林亦南的要求，毕竟今天早上的时候，好歹是他帮了她的忙，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和任慧琳耗多久，还有那个迟到签名登记。 也都是多亏了他。 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受了别人的恩惠，果然，欠的债还是要还的。 莫小笙叹了一口气，妥协：“那我下节课帮你还给她。” 林亦南：“那就谢谢小莫同学咯。” 说完，他回到自己的位上。 许章看莫小笙完全不反抗的模样有些气愤，“你怎么还答应他了呢？” 莫小笙将礼物放进自己的抽屉里，避免等下妨碍她上课，“没事，就是跑个腿。” 许章知道莫小笙的性子，软软糯糯，像个很好拿捏的柿子，“你少跟他混，他这种人就是来混日子的。” 梨市一中是梨市最好的高中，升中考的分数线全市最高，能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学习能力不错的好学生，除了一小部分花钱买学位进来的公子哥。 莫小笙平静地应他一声。 她当然知道自己和林亦南之间的差距。 上完第一节课，莫小笙如约将礼物还给一班的曾玥。 曾玥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她可是学校里的漂亮女学霸，向来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何况这个学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素来的天之娇女还是第一次遇到林亦南这种拒绝她的男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脸涨得通红，拽过礼品，没说一声转头进了教室。 莫小笙讪讪回到一楼，没有直接回到十五班，而是去厕所洗把脸。 镜子里的女生消瘦，巴掌大的小脸沾上了水珠，沿着平滑的皮肤一路向下，最后滴落于红色的校服领口。 在回十五班的路上走过男厕所，在旁边的小门处看到外面站着的一男一女，身影很熟悉。 声音，她听过。 好奇心作祟，莫小笙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站在一堵墙的后边探出小脑袋瞄了一眼。 这个女生不就是今天早上找她麻烦的任慧琳吗？ 看来这个背对着她的消瘦背影是许章没错了。 两人的聊天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似乎是任慧琳在对许章表白，许章好像拒绝了她。 对别人的感情问题，莫小笙不太关心，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左肩落下一掌。 耳旁传来带笑的声音：“怎么？很关心你同桌的感情问题？” 莫小笙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墙壁贴得更紧，一双杏眼惊慌地看着来者。 他说话的时候带了点烟味，八成是在厕所里抽完烟出来。 林亦南人很高大，莫小笙觉得他肯定有一米八几。 他一手撑在莫小笙身后的墙壁上，佝着腰俯视她，“好学生也这么八卦的吗？” 随着他说话，右脸颊的酒窝时隐时现，身上浓浓的男性气息夹带着烟味包围了莫小笙。 明明有酒窝的男生都温润如玉，笑起来谦和有礼，可偏偏林亦南不是，他一笑有种痞坏痞坏的感觉。 -- 第7页 莫小笙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糗的时刻都被林亦南抓了个正着，实在是太丢脸，太尴尬了。 丢下一句“我没有”，饶过他直接走回教室。 ☆、她 莫小笙一路小跑回到教室，白皙的脸上有红晕隐隐浮现。 她本来就是很少和林亦南这种人有交集，被他见过自己的糗样，还不止一次，太丢人了。 莫小笙随手抽出一本练习册，准备静下心来写题。 周围嘈杂的聊天声在耳边萦绕。 忽然，陆世杰的声音传来：“南哥，五班那帮孙子蠢蠢欲动。” 林亦南的声音不大，透着一股慵懒的狠劲：“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越是想要静下心来就越难，莫小笙右手拿笔，左手抓一把贴着耳边的短发。 身旁位置的人回来了。 许章一脸不爽地坐下，翻书的动作有些粗鲁。 大概是心情不舒坦。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三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莫小笙他们组留下来值日。 课室里的人开始散去，都冲着去食堂觅食。 于厚德收拾好书包，朝林亦南说：“南哥，去吃饭，我快饿死了。” 林亦南一脚踹他的屁.股，于厚德踉跄了两步。 于厚德捂着屁.股转过身，“南哥，你踢我干嘛？” 林亦南：“搞值日。” 于厚德不情不愿地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陆世杰也加入“战场”。 林亦南让他的小跟班值日，自己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很快，他们搞定了。 莫小笙和师今一起去食堂吃饭。 由于今天中午师今刷的是莫小笙的卡，今天晚饭师今得让莫小笙刷回来。 本来莫小笙说不用了，师今很执着。 她们去到一号食堂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排队了，所以很快轮到她们。 莫小笙打了一样素菜和一样番茄炒鸡蛋，等师今。 两人找位置。 林亦南从食堂的门口进来，身后跟着于厚德和陆世杰。 他人高腿长，走起来带起一阵风。 路过师今和莫小笙的时候，林亦南淡淡地瞥了一眼。 吃完饭，师今回宿舍洗澡，莫小笙回教室呆着。 走读生上完第一节晚自习后便可以回家。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在第一节晚自习即将结束之时，同学们开始有些按捺不住，管不住嘴巴，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天。 第一节的晚自习从七点上到八点十五分结束，第二节和第三节的晚自习都只有四十五分钟，最难熬的一节晚自习结束，大家自然是很开心的。 喧闹的聊天声把级长李锋招来。 李锋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十五班的后门，一声不吭，刚开始还没人察觉，大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一点都没有顾及。 声音从后排开始逐渐减小，坐在前面的学生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就转回身子，闭嘴不讲话。 教室才慢慢安静下来。 待没有人再出声讲话，李锋从后门走到前门，“整个年级你们班最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静下心来学习，是不是都不想上大学了？” 全班静默，下课铃声响起，没人敢有所动作。 李锋板着一副关公的黑脸，“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班吵了。” 说完，他离开。 前一秒还端坐，后一秒大家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 莫小笙收拾作业，装进书包。 许章停下笔：“回去的路上小心。” 莫小笙点头，师今也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把今晚没做完的作业收进书包，莫小笙出了教室，刚走出教学楼，上课铃声便响了。 喧嚣的教学楼逐渐回归宁静。 莫小笙从高三教学楼往校门口走，路过体育馆。 寂静的校园里传来讲话的声音，还有哀呼的声音。 路过体育馆，莫小笙本想着直接走过，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忍不住偏头。 那是体育馆的后门，平时没什么人，夜晚更是。 可现在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围堵在那边，有三个男生被摁在地板上，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晦暗无光的角落，站着的那几个男生拿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对着地上的三个狼狈的男生。 带头的那个人背对着莫小笙，他的声音很特别，又懒又坏。 他蹲下身子，对着其中一个被制服男生，轻拍他的脸：“下次说话小心点，再惹老子，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莫小笙收回目光，加快脚步。 难怪第一组后排的三个不见踪影，原来是跑这里来打群架了。 莫小笙把校园卡递给保安大叔，他核对了登记本上的走读生名单后，把校园卡还给莫小笙。 回家的道路不会特别黑，一路上都有路灯的照耀。 莫小笙也没那么害怕。 急速暴走十五分钟，莫小笙回到小区，比较老旧的小区。 房屋很陈旧了。 走楼梯上到三楼，莫小笙掏出钥匙开门，对面五十多岁的阿姨正好把门打开。 莫小笙礼貌地和她打招呼，转身进屋里关上门。 女人提着垃圾下楼，期间还瞄了几眼莫小笙。 -- 第8页 抬手开灯，屋里骤然间大亮。 静悄悄的。 不算大的客厅里放置着一台已经用了很多年的老式电视机，金黄色的电视柜泛黄，边角处还有磨损。 东西不多，但一切胜在简洁，井然有序。 四处都很干净。 莫小笙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继续没做完的作业。 她爸和她妈离婚了，妈妈改嫁，爸爸前段时间出门工作。 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这还挺好的，安静，能静得下来写作业，也不会被打扰。 从书包里抽出语文试卷，112分，比起她之前的成绩来说，算是差了。 以往她都能考120+，而且她的成绩中语文算是最好的，几乎每一次都是班级的第一名，甚至还在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语文成绩全年级第一。 这一次的成绩，每一科普遍都不理想，主要的原因是考试的那两天来月经，状态很糟糕。 争取下一次考更好。 莫小笙写作业，写完了后看看书，直到十一点才上床睡觉。 翌日清晨，莫小笙很早起床，做完早餐吃，赶紧去学校。 今天的时间比较充裕，也没有遇见任慧琳，早早就来到了教室。 课室里同学来了一半，大部分都在赶作业。 莫小笙放书包，看到师今在看书。 只不过那本书怎么都不像是课本和辅导书，有点像是课外书。 莫小笙交物理作业时，师今的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带了点迷离和迷茫。 莫小笙随口一问：“你在看什么？” 师今举起来，封面显露出来。 书的封面是爱因斯坦的画像，旁边还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公式，反正是她们这个年纪看不懂的公式。 最上面写了几个大字——物理学进化史。 莫小笙不懂为什么师今看这一类的书籍，明明和高考的物理毫无关系，难不成师今从小都热爱物理学？ 她坐下，把自己的作业本搁在相应的组别里，不经意地问：“你看得懂？” 师今摇摇头，“看不懂。” 莫小笙的手顿住，迟疑地说：“那你怎么还看？” 师今合上书，塞进抽屉里，“看完之后会觉得宇宙好厉害，人好渺小啊，考试什么的，好像也就那样。” 莫小笙：“......” 所以，这是师今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吗？ 还挺别致的。 早读时间，班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除了那几个不良学生座位空荡荡。 师今肚子不舒服，让莫小笙帮她把作业本交上去办公室，顺便拿昨天交的作业下来发。 莫小笙看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明明二十分钟前还好好的，很红润，现在怎么就肚子痛。 有点担心她，莫小笙：“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校医室？” 师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从书包里掏出药，“没事，我吃点药就好了，作业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莫小笙抱起作业去办公室。 整个教学楼都回荡着各种文言文的朗读声：《离骚》、《出师表》、《劝学》......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莫小笙放下作业本，在物理老师的办公桌上看到了另一沓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作业，翻开来看了看，全都是已经批改过的。 莫小笙揽起本子，推开办公室的门下楼梯，在要下到一楼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余娇娇，穿着窄脚裤，打扮得很靓丽。 她要上楼，莫小笙正好要下楼。 可偏偏的，似乎和莫小笙过不去，明明这么宽阔的楼梯，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却要挡住莫小笙的去路。 莫小笙皱起眉头，俯视她：“麻烦让一让。” 余娇娇歪着脑袋，说出口的话不怎么好听，“你这个小婊.子，要不是因为你，慧琳肯定成了许章的女朋友。” 莫小笙皱起眉头，打量着她，这个女生昨天也在巷子里，和任慧琳是一类人。 不想和她多费口舌，绕过她准备下楼。 余娇娇平日里跋扈惯了，跟着梨市一中的大姐大，人也硬气了不少，漠视她的行为，她忍受不了。 她扯着莫小笙的胳膊不准她走。 在推搡的过程中，莫小笙怀中的作业本全都掉落在楼梯的台阶和一层的地板上。 莫小笙一甩手，摆脱她的束缚，音调比平时的大了几分：“你干嘛？！” 余娇娇双手抱胸，无所畏惧地耸耸肩，“找你麻烦，还需要理由吗？” 莫小笙弯下腰准备捡散落一地的作业本，视野里闯进一双黑色的耐克运动鞋。 林亦南站在一楼，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的食指挠着脑袋，勾起一抹为难的笑容。 他放肆又张狂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带了点没睡醒的慵懒，比之前哑几分。 “谁把我们班的作业本丢在地上？” 越过本子，他站在比莫小笙矮一个台阶上，插兜的那只手擒住她的肩膀，稍稍一用劲，莫小笙被他的那股力量带起来。 即使是比他高一个台阶，莫小笙也比他矮。 林亦南的刘海微微有些乱，像是刚睡醒头发睡歪了。 他收回手，背靠着楼梯的栏杆，双手插口袋，对余娇娇说：“地上的本子捡一捡。” -- 第9页 ☆、她 余娇娇不好明面上和林亦南对着干，但不愿意低头，说话底气不足：“林亦南，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林亦南似乎觉得很好笑，低垂着眼皮，又抬起。 漆黑的瞳仁折射出狠戾的光泽。 “不管是谁，我林亦南的人哪有受人欺负的道理？” 他的话刚响起，莫小笙的心里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狠狠地砸得稀巴烂。 他的意思是，她是他的人吗？ 余娇娇咬紧牙关，脸绷紧，妥协地蹲下身子捡，一本一本地捡起来。 捡完，还给莫小笙，气鼓鼓地走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莫小笙。 莫小笙抱着作业本，最上面的作业本封面被弄脏了，她伸出手拍干净。 林亦南率先下楼，腿长的他没有走很快，而是慢悠悠地迈开脚步，似乎在等人。 莫小笙跟着他身后，小小声地说道：“谢谢你。” 林亦南驻足。 初升的晨曦照耀在他的身上，落下浓浓的黑影，笼罩着她。 他转过身，弯下腰，脸凑近莫小笙，“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我。” 莫小笙缩着脖子，她很少和男生这样近距离接触，下意识地保持距离，怯怯地开口：“为什么帮我？” 林亦南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说道：“莫小笙，我保你。” 简单的六个字像微风过境，吹起了少女柔软的小心思。 莫小笙抿抿唇，低下头，倔强：“我也能保护自己。” 林亦南笑得肩膀轻颤，“有气无力的，谁信呢。” 莫小笙哼一声，低着头饶过他，匆匆地回教室。 身后的脚步声很沉很稳，不紧不慢。 回到教室里，莫小笙把作业先搁在一边，等下下课再拿去发。 早读已经过去，正在等第一节课，老师来上课。 莫小笙转过头问：“师今，你没事吧？” 师今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寡白，她点头：“好一点了。” 第一节数学课，邱岩龙拿着上次的试卷进来，试卷上贴了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体。 邱岩龙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主题，继续上一次讲错的题目。 讲完，临近下课的时候，邱岩龙拍着讲台，面容严肃：“最近我收到宿管老师的投诉，他说我们班里有几个学生每天都不按时起床，宿舍要关门还在那睡懒觉。” 视线移到第一组的后排，邱岩龙：“高三已经开学了几周了？怎么一天天还是这样？还要不要高考了？！” 一讲纪律，班主任就会特别来劲。 邱岩龙眼冒火，猛地一拍，指着第一组后排，“陆世杰，说的就是你，还四处看！还有你，林亦南，你说说你们成日在干吗？！” 林亦南托着下巴，无所谓，从小到大听习惯了，现在完全无感。 反而练就了油嘴滑舌的腔调：“老师，别生气，为我们这些老鼠屎，不值得。” 邱岩龙更火大，“知道你自己是老鼠屎，还不改？！” 最后的几分钟，邱岩龙训诫了班里的几颗老鼠屎一顿。 课间，莫小笙帮师今发作业。 发到于厚德，他翻开一看，大红叉，咆哮：“我怎么又是全错？！莫小笙，你给本全对的给我看看。” 莫小笙翻了翻剩下的几本，找到了自己的那本确认是全对，A+，递给他。 林亦南淡淡地扫一眼，嗤笑：“于厚德，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学习了？” 于厚德锤桌子，“我爸说了，只要我的排名在班里前进三名，就给我买新手机。” 林亦南：“这恐怕有点难。” 谁不知道十五班的三巨头，倒数第一，倒数第二，倒数第三被他们三个包揽，三个宝座稳坐不倒，因为他们的成绩和倒数第四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莫小笙发完作业本，回到于厚德的位置，“你改完放我桌面。” 林亦南闲适地靠着墙壁，大长腿岔开坐着，没个正经样，“不用改了，你直接拿走。” 于厚德哎一声，“南哥，你别这样损我。” 转头对莫小笙说道：“下一节课还给你。” 莫小笙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一节是语文课，罗红梅进来。 昨天林亦南中途逃跑不回去继续抄书，罗红梅生气了。 一上课就是给林亦南安排：“林亦南，你今天给我抄五遍《蜀道难》，明天上课交给我，不然的话，你就继续在外面罚站，继续抄，抄到我满意为止。” 林亦南不乐了，“怎么陆世杰和于厚德不用抄？” 罗红梅一脸你还好意思说的模样，“他们已经在昨天下午交上来了，就差你。” 林亦南牙疼似的倒吸一口气，还想辩驳什么，罗红梅不想跟他继续耗时间，说：“你要是再说话，加三遍。” 林亦南吃瘪，背靠着椅子跟个大爷似的坐着。 上到第三节课，师今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向老师请了假回宿舍休息。 上完早上的课，许章见莫小笙落单，于是提议：“小笙，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想到任慧琳告白不成功，将锅甩到她的身上来，莫小笙不想和许章有更多的牵绊，除了学习上的交流，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 第10页 莫小笙找了个借口：“你先去吧，我还要再看看这道题。” 许章不死心：“那我等等你，如果你不会的话，我还能给你讲解。” 莫小笙摆手：“还是不了吧，我可能会比较晚，你们宿舍不是中午一点关门吗？你先去吧。” 许章丧气，收拾东西自己走了。 莫小笙看了几分钟的题目，肚子也开始有点饿了。 课室里安静如斯，全班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莫小笙收拾好桌面上的用具，走到讲台，准备从前门出去。 前脚刚要迈出去，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娇滴滴的女声：“林亦南！” 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定住了莫小笙的身子。 只一秒，她快速反应过来，脚步声和讲话声越来越近。 莫小笙下意识转身钻进了讲台底下。 他们就进来了。 林亦南嘶啦地拉开椅子。 两人的声音在空荡教室里回响。 曾玥：“林亦南，我哪儿不好？你就这么直接拒绝我？” 林亦南哼笑，“是不是你们这群成绩高的好学生都这么自信？” 曾玥气得跺脚，“你真的很过分，上次的礼物还托别人还给我，你亲自还，我都不至于这么丢脸。” 林亦南用教导主任的那一套说辞：“但凡你把这些心思花在学习上，清华北大任你挑。” 曾玥气得说不出声，最后扔下一句“林亦南，你没眼光”就走了。 女生的脚步声很轻快，不过林亦南似乎还在。 莫小笙不敢轻举妄动，窝在讲台底下等了好一会儿，心里默数几个数，悄咪咪地伸出个脑袋。 林亦南的俊脸忽然出现在眼前，他蹲在讲台前。 莫小笙准备要离开的小腿慢慢地缩了回去，躲在讲台的阴影下，藏匿起来。 一双纤细的手挡住自己的脸。 林亦南堵在她的前面，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盯着莫小笙。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结了，尴尬得莫小笙恨不得马上隐身消失。 她也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林亦南的话中带了点嘲，“好学生还有这种嗜好？专门偷听别人讲话？嗯？” 最后那个字的尾音上扬，拖着调，让莫小笙更加无地自容，甚至想当场敲晕自己的脑袋强行揭页。 可现实还是要去面对。 她垂下双手，眨了眨眼睛，试图劝服林亦南：“我不是故意的。” 林亦南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意，眼神暗示她继续说。 摆明了就是不相信！ 莫小笙头一次想抓狂，有些无力地辩解：“我，刚刚，就是在这里，怕打扰你们，才藏起来的。” 一脸诚恳。 林亦南点着头，“这个借口听着还挺真诚的。” 莫小笙深吸一口气，“真的是这样。” 林亦南欠欠地说道：“好吧，既然是你这么真诚地编出来的理由，不信的话，还真的对不起你了。” 莫小笙：“......” 门口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干嘛？” 级长李锋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 林亦南耸耸肩站起来，表情无辜：“在玩捉迷藏呢。” 莫小笙连忙从讲台底下钻出来，尴尬写了满脸，双手垂在身侧抓紧了校服的衣摆，乖乖地喊了一声：“级长好。” 李锋见莫小笙的乖巧模样，脸稍微没那么黑，但还是绷着，出声警告：“高三，高中最关键的时期，不要给我谈恋爱！听见了没有！” 莫小笙连忙否认：“级长，我们没有。” 谈恋爱这三个字卡在喉咙间，声音都弱了下去。 林亦南：“老师不用担心，人家好学生呢，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不良学生呢。” 李锋知道林亦南的大名，年级倒数第一，还在违反校规的边缘反复试探，多次聚众斗殴，老师们见着都头疼。 虽然屡次违反校规，倒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谈恋爱，至少没有影响其他人。 李锋又讲了几句老生常谈的人生大道理才离开。 又剩下他们两个。 莫小笙往旁边挪了挪。 林亦南却好像不想将这件事翻遍，吊儿郎当：“捉迷藏挺好玩的吧？” 莫小笙知道他在说什么，无奈地说：“你想怎么样？” 林亦南沉吟片刻，一副我很好商量的模样：“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抄三篇《蜀道难》。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老师一共就罚他抄五遍，他就推了三遍给她，还说什么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碍于之前林亦南帮过她，而且这一次确实是她偷听了，虽然不应该，但还是有点内疚。 索性答应他。 林亦南右手插兜，“走，南哥带你去吃饭。” 莫小笙回自己的位置准备拿校园卡，“不用了。”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真不愧是你林亦南。 林亦南说出口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猜到了莫小笙要座位拿校园卡，直接拉着她的胳膊，拖着她走出去。 莫小笙太瘦弱了，被林亦南轻轻松松地拖着走。 她拍林亦南，“林亦南，你放手。” 林亦南跟个无赖似的：“你跟着我，我就松开。” 莫小笙妥协：“好。” -- 第11页 林亦南松了手，两人朝着一号食堂去。 ☆、她 莫小笙没带卡，只能刷林亦南的卡。 现在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他们两个过去，很快就轮到了。 阿姨在窗口里面问：“同学，要几两饭？” 刷别人的卡，也不好挑拣贵的点，莫小笙：“一两，要那个青菜和包菜炒肉卷，谢谢阿姨。” 林亦南在后边弓着腰，朝着窗口里的阿姨说：“阿姨，别听她的，给她打白切鸡和烧鸭。” 阿姨：“好咧。” 莫小笙偏头，不满他自作主张：“你怎么帮我选。” 转头准备跟阿姨说，被林亦南扯着肩膀推到旁边，完全不给她机会和阿姨说话。 他□□站，一手撑在窗口的大理石上，脊椎弓成半圆的弧度，校服虚贴着他的身材，像只大虾，却透着大闸蟹的横行霸道之气。 林亦南接过阿姨递过来的饭盘，“阿姨再来一份三两米饭，菜式一样。” 一分钟后，林亦南刷了卡揣口袋里，一手一份，朝莫小笙抬下颔，“走。” 莫小笙认命地跟在他身后。 找到位置后，林亦南掏出校园卡，“去那边打两碗汤，我要鸡汤，你想喝什么自己拿。” 还真的是一副大少爷的模样，使唤人的能力真强。 莫小笙拿着他的卡，过去另一边的窗口帮他打汤。 她没有喝汤的习惯，而且这是林亦南的卡，虽说她答应帮忙抄书，但之前他帮过她，就算不请吃饭，莫小笙也不会说什么。反而给她还人情的机会。 回来时，只给他打了一碗鸡汤。 林亦南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闲适的表情瞬间黑下来，“怎么只要了一碗？” 莫小笙有些发怵，纯粹是他的表情和语气，给人一种□□十年代□□大哥训话小弟的姿态。 可是她又没做错！不需要畏怯。 莫小笙把鸡汤搁在他的饭盘旁边，“喝吧。” 林亦南推给她，“我不要鸡汤。” 莫小笙：“？” 林亦南坦荡荡：“我要的是鱼头豆腐汤，你搞错了。” 莫小笙反驳：“你刚刚明明说的是鸡汤！” 林亦南捻住饭勺的尾端在饭面旋转，翻脸不认人：“那可能是我口误，去，重新给我打一碗，辛苦小莫同学。” 莫小笙还没见过这么龟毛，难伺候的人，无奈地过去再向打汤的叔叔要了一碗。 两人相对而坐，无言。 莫小笙还没试过跟男孩子同桌吃饭，以前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吃，或者和女同学。 她不热衷交际，性格也不热烈，属于慢热型，习惯了独处的时光，今天突然和不太熟的人一起吃饭，还是男生，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莫小笙小口小口地吃饭，细嚼慢咽，没有发出声音。 林亦南吃饭比她快，她吃一口，他能吃三口。 见她好像不怎么敢吃饭的样子，林亦南右手虚握成拳头，骨节敲击饭桌：“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莫小笙：“我没有。” 林亦南端起汤仰头喝了一大口，突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碗里的鱼汤没了将近一半。 修长的五指张开贴着饭桌，食指点点，“这，你解决。” 莫小笙顺着他的食指看向那碗亮着金黄色光泽的鸡汤，浮着一层很薄的油，“你让我拿的。” 意思就是你自己解决。 林亦南啧一声，似乎是对她的委婉拒绝不爽，“我的话不重复第二次。” 虽然有些不耐，却没凶她。 林亦南看手机，扒完剩下的饭菜，拿着盘子和碗，“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莫小笙哦一声。 他的背影高大清瘦，双腿修长，走起路来带风。 莫小笙吃完饭菜，很饱了，那碗没动过的鸡汤还冒着香味，倒掉可惜，她端起来慢慢喝掉。 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普照，远处的风景不太真切，隐隐约约，像是太阳蒸腾出一股朦胧的热量，给远山蒙上一层薄纱。 莫小笙沿着小路回到教室。 下午师今正常来上课，莫小笙回头问她：“没什么事了吧？” 师今的脸色恢复红润，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她略带抱歉地说：“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莫小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余光瞥过后门，空荡荡的位置。 许章板着一张脸进来，好像莫小笙得罪了他一样，第一节课他全程没和莫小笙讲话，偶尔幽怨地瞪着她。 第一节课结束，莫小笙起身准备离席，许章开口喊她的名字。 莫小笙不明所以：“嗯？” 许章：“我们出去聊聊。” 今天下午他就怪怪的，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莫小笙跟在他身后出去。 许章领着她走出了教学楼，在升旗台旁的树荫下，他面对着莫小笙，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是关键时期。” “嗯。” 他蹙着眉头：“你知道的话，怎么还和林亦南走那么近，他只会影响你的学习！” 他说得越来越急促，呼吸都乱了几分，情绪明显激动。 莫小笙否认：“我没有。” 许章一激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都有人看到了，你们中午一起吃饭。” -- 第12页 这样的距离明显越线了，莫小笙动了动肩膀，后退一步，逃开他的钳制，心里不太舒服：“我们是同学。” “就算是同学也没有必要一起吃饭，他只会带坏你。” “我和不和他吃饭，这是我的事。” 许章被她的这句话憋红了脸，一时间无言，他的确是瞧不起林亦南那一类人，更不能接受莫小笙和林亦南走得近。 微风吹过，莫小笙的短发贴着脸摇摆。 静默了半分钟，莫小笙开口：“许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转过身，莫小笙感受到一道火辣的视线盯着她，凭借感觉抬头。 和二楼的任慧琳对上眼。 莫小笙面无表情，无视她的存在，进了教学楼。 路过大堂，莫小笙放缓脚步，慢吞吞地走过走廊，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拐进了后门。 喧嚣的走廊经常有人跑过，脚步声很多，聊天声更是杂乱。 在莫小笙停在十五班的后门，林亦南像是有所察觉地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她。 然后，他拍拍同桌的肩膀，淡漠地说道：“于厚德，老师来了。” 于厚德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抓稳，惊慌失措地回头。 见到是莫小笙，才松了一口气，“南哥，你吓唬人！” 林亦南哈哈大笑：“就你这点胆。” 有人要从后门进来被莫小笙挡住，她进来站在林亦南的身后，“林亦南，你给我看看你的本子。” 林亦南疑惑：“干吗？” 莫小笙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不是让我帮你抄《蜀道难》吗？不看看你的字，我怎么模仿？” 话音刚落，于厚德哎呦一声，“南哥，你竟然找莫小笙帮你抄写？！那你还让我和陆世杰帮你抄？” 莫小笙：“？” 五遍《蜀道难》而已，竟然还要叫三个人帮忙抄？就不怕字迹暴露吗？这也太猖狂了吧！ 林亦南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翻开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大名。 递给莫小笙：“给。” 莫小笙低头看一眼，这字迹真的丑，歪歪扭扭，连笔也写得不好看。 林亦南的手靠在椅背上，问她：“你还会模仿字迹？” 当然会了，莫小笙可是从小学就开始临摹她爸的字，只要不是特别有特色的字迹，她都能模仿，只不过是相似度高不高的问题。 莫小笙没有过多的解释，嗯一声，将崭新得像是从未用过的物理书还给林亦南。 最近这两天，林亦南和于厚德，陆世杰说了，以后莫小笙受人欺负，他们要替她出头。 于厚德想着不会是南哥看上了乖乖的好学生？素来不管女生之间的纠葛，竟然会罩她？太不合常理了。 不过眼看现在这个形式，于厚德来劲了，想到自己和陆世杰分别一人帮林亦南抄一遍，按照这样算的话，莫小笙要抄三遍。 他嬉皮笑脸地说：“莫小笙，你抄三遍，我一遍。” 面对于厚德莫名其妙的笑容，莫小笙有些无语，都是替人抄书的命，这人怎么还抄出优越感了？ 于厚德继续说：“看来我们南哥还是很心疼我们的。” 林亦南：“再废话，你直接给我抄五遍。” 这还不是因为他俩这二货只给他抄一遍。 于厚德认怂：“别别别，我马上闭嘴。” 莫小笙转身要走，于厚德叫住了她。 于厚德的手摸进抽屉，拿出一本干干净净的作业本，“莫小笙，你的物理作业。” 莫小笙回到座位上刚好打铃，许章从外面回来。 接下来，莫小笙没和他说话，他也没有主动找莫小笙讲话。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全班准备动身去运动场。 邱岩龙从前门进来，手上拿着上次没有讲完的试卷，站在讲台，招着手让全班同学坐下。 扯了扯嗓子：“咳咳，体育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他的课就由我代上。” 全班一片鬼哭狼嚎。 有人喊着：“老师，你骗人，我刚刚课间还见到体育老师了！他健康得很！” 邱岩龙没有被人拆穿谎言的尴尬，一脸淡定：“统统给我坐下，体育老师的确身体不适。” 陆世杰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全班听清楚：“体育老师真可怜，每天都在被迫生病，名声完全被败坏了。” 还有几个男生附和着。 邱岩龙严肃：“给你们上课还不乐意了是吧？下次要是数学不再年级倒数，就算体育老师生病了，我也让他过来给你们上课！” 全班认命地拿出数学试卷，老老实实地上课。 ☆、她 数学课结束，与莫小笙隔着一条过道的男生哀叹一声：“这才开学两个星期，数学老师已经占了两节体育课，占课率高达50%，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句句箴言。 莫小笙趁着课间的空档帮林亦南抄《蜀道难》。 刚开学的作业不是很多，只是要修正试卷而已，抄书说起来也不用占用很多时间，还能对这篇课文更加熟悉。 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在晚自习来临前，莫小笙抄完了三遍，塞进了林亦南的抽屉。 八月份的六点多，太阳下山了，可天地之间还是很明亮，树影拉得很长很长。 -- 第13页 在校园里，六点整到六点四十分，前二十分钟会播放一些新闻，剩下的一半时间会播放歌曲。 每逢六点二十分到六点四十分，是校园里最热闹的一刻，白日里压抑的某种情绪会被完全释放，心情也没有那么紧绷。 这也许是广播室放歌曲的初衷吧。 莫小笙伸伸腰，打算出去走走。 走出教学楼，顺着往前走。 一首歌播完，下一首开启。 前奏刚出来的第一秒，她便露出笑容，是她喜欢的歌，“窗外的麻雀......” 纵然莫小笙不会唱歌，但她很喜欢听歌，尤其是周杰伦的歌，还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播放着他的歌，总会不由自主地驻足等到它播放完才离开。 以前她还会抄歌词，词太美了。 听着悦耳的歌曲，莫小笙散步在校园里，路过校园的风雨走廊。 风雨走廊上贴着的都是梨市一中的骄傲，在高考中成绩绝对是全市里是数一数二的学霸，从2008年至今都有。 天空逐渐变暗，还是能隔着一层有些脏的玻璃看清楚里面的风云人物。 2008届的林禹以697分进入清华大学，还有2010届的黄媛媛以686分进入北京大学。 再下一个，莫小笙多看了两眼，因为整个风雨走廊里，这个男生的照片最夺目。 他板着一张脸，寸头，剑眉星目，可却因为发型让人觉得他触不可及。 照片下是他的名字。 2011届，肖楚言。 高考成绩701分。 看完一圈，莫小笙感慨，学霸的世界真可怕，六百多分好像考着玩似的。 时间不早，广播的歌曲也播放完了，莫小笙回到教室里。 今晚的作业不多，莫小笙在第一节课做完了，还有十分钟下课，第一节晚自习就结束了。 有个女生敲门，“请问谁是莫小笙？” 闻言，莫小笙抬起头，举手：“我是，怎么了？” 女生：“罗老师找你。” 莫小笙放下笔，在几十号同学的注视下走出教室。 “同学你好，你知道罗老师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吗？” 女生思索，回答：“可能是成绩吧，她刚刚找我上去就是聊了开学的那一次考试。” 莫小笙道谢：“谢谢你。” 女生：“不用客气，我先回去了。” 莫小笙挥手和她道别之后，上了二楼罗红梅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人不多，只有两位老师，一位她不认识，另一位便是找她的罗红梅。 莫小笙走到罗红梅的跟前，隔着一块塑料的挡板，双手需贴着腹部：“老师，您找我？” 罗红梅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工作，让莫小笙站在她的旁边。 “小笙，上一次考试状态不好吗？” 她的语气很温柔，一点都不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考得如此糟糕。 莫小笙拇指摁着拇指，“老师，我那天身体不太舒服，作文好像也写得有点糟糕。” 罗红梅松一口气，她很喜欢莫小笙，从高一时期便一直带她，知道她学习很用心，尤其是在语文这一方面，是真的没话讲。 几乎每次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单科语文能在年级排前五。 罗红梅一直都很看重她，生怕她在高三关键时期掉下去。 了解原因后，罗红梅说：“高三时期要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 莫小笙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喉咙间好像有刺，控制自己的情绪，“知道了，谢谢老师的关心。” 罗红梅拍拍她的后背，“没事了，你回去吧。” “好。” 莫小笙出了办公室，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她回到教室里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林亦南，陆世杰，于厚德，还有三个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在升旗台后的那棵大榕树下聚众抽烟。 一股淡淡的烟味顺着风飘过来，莫小笙皱了皱眉头。 那几个男生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猩红的烟，吸一口，吐出烟圈。 莫小笙打算忽略他们，直接走出校门。 林亦南察觉到她，掐灭了烟头，跟上去，“小莫同学。” 外班的三个学生面面相觑，南哥怎么开始跟女生有往来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很稀奇。 于厚德给他科普：“那是我们班的同学，南哥还说要罩着她呢。” 三个男生望着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起哄：“哎呦，看来我们南哥开始给我找嫂子了？” 于厚德猛地拍那个讲话的男生，“你懂个屁，南哥大概是找了个好学生帮忙抄书。” 陆世杰朝着于厚德的脸吐烟，“瞎说，明明就是你不想给南哥抄书，不然会找莫小笙吗？” 于厚德被烟呛到，猛锤陆世杰的肩膀，“你自己不也是，还好意思说我？” 莫小笙听着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两人并肩。 林亦南对她忽视的态度不满：“小莫同学，怎么不理人呢？” 莫小笙很敷衍：“找我有事吗？” “啧啧啧，好学生都是这么快翻脸不认人的吗？下午还帮我抄好塞进我抽屉里。” 莫小笙：“那你要和我说声谢谢吗？” 林亦南嘶一声，这倒是他没想到的，找陆世杰和于厚德做事，早就习惯了不说谢谢。他们三个一起混了那么久，早就不分你我他了。 -- 第14页 他也没道谢，说：“你想要什么，我明天给你买。”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大少爷，这口气还真是狂妄。 莫小笙才不稀罕：“林亦南同学，你知道吗？知识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林亦南愕然，听着她教导主任的口气，咧着嘴笑，“那就不用金钱衡量，用美食，行不行啊？小莫同学。” 他说这话，刻意地弯下腰，凑近她，好像怕她听不见一样。 莫小笙冷漠地看他，一口回答：“不行。我要回去了。” 林亦南眼睛一弯，起了坏心思，抬起右手拦住她的去路，“小莫同学，有件事想拜托你。” 莫小笙不想跟他继续耗下去，“什么事？” “明天早上来的时候路过校门口那家报刊，帮我买包烟。” 莫小笙想给他翻白眼。 林亦南：“怎么？不行吗？” 莫小笙：“吸烟有害健康。” 林亦南嗤笑：“活那么久干吗？” 莫小笙：“......” 到最后，莫小笙还是答应了林亦南帮忙买烟。 翌日清晨，莫小笙早早起床，吃过早餐后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路过报刊，停住脚步，叹了一口气。 对老板说道：“老板，我要一包这个。” 老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明面上没说什么，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莫小笙两眼。 梨市一中有一小部分的不良学生会偷溜出来，或者是在周末过来买香烟，其中几乎都是男生，现在来了个女生，还是看起来很文静内敛的女孩子，倒是没看出来是会抽烟的人。 莫小笙头一次干这种事，头也不敢抬起来，不敢和老板对视，接过烟后，从口袋里掏出林亦南昨晚给她的一百块，“老板，给。” 崭新的钱被她搁在收银柜上，像是做什么坏事，莫小笙东张西望，之后攥着烟动作迅速地放进校服裤袋里，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 老板喊：“同学，还没给你找钱呢！” 莫小笙这才折返回去，右手不停整理耳边零碎的短发，等待的过程有点煎熬。 这是在距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些老师不住宿，早上会从家里过来，而且今早是语文早读，罗红梅很有可能会这个时间点过来。 如果被认识的老师看到那就糟糕了。 老板找零钱给她。 莫小笙一把抓过，统统塞进口袋里，也不数，扭头就走。 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进校园，莫小笙松一口气，只是还没来得及放松警惕，任慧琳和曾玥出现在眼前。 由于接近早读的时间，教学楼外的学生并不多。 莫小笙准备绕过她们直接走。 任慧琳和曾玥看穿她的意图，挡住她的去路，作势要对她动手动脚。 莫小笙灵光一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举手：“林亦南。” 她们转过身去看。 莫小笙撒腿就跑，因为体型瘦，运动细胞也还行，等任慧琳和曾玥反应过来时，莫小笙已经跑远了，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被耍了，任慧琳气得脸涨得通红，指着她咬牙切齿：“莫小笙！你给我站住！” 莫小笙怎么可能会搭理她，继续往前跑，任凭她在后边瞎嚷嚷，反正她肯定跑不过莫小笙，身型这么圆润。 一溜烟地拐进教学楼，莫小笙喘着气，放缓脚步，右边口袋里的东西掉出来，没注意一脚踢开。 红色包装的香烟在光滑的地板上往前滑行一段距离，莫小笙瞳孔地震，趁着前面的人没察觉，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塞进裤袋。 全程行云流水，动作敏捷。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帮林亦南干这种事情了，整得跟偷鸡摸狗一样，她就没干过这种“勾当”，昨晚脑子一时发热，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 摸进十五班，莫小笙理顺紊乱的呼吸，放下书包，准备溜到第一组后排，恰好铃声响了，不得已让那样东西继续呆在自己的裤袋里。 早读过后，罗红梅马上进来了，莫小笙依旧是没有办法处理掉。 ☆、她 罗红梅让大家拿出试卷，这节课要讲作文。 任务驱动型作文，最近新出的作文类型，罗红梅很注重，明年的高考很可能会出现这类型的作文。 大概讲解了一遍之后罗红梅让莫小笙念一遍她的作文。 即使在此次考试中莫小笙的成绩没有以往理想，作文也没有达到平时的水平，但作文分数还是班里比较好的水平。 在罗红梅开始讲作文的时候，莫小笙在心里默念了很多次，希望不要让她念作文，以前罗红梅带她的时候就经常让她在全班面前念她的作文。 墨菲定理果然没错，怕什么来什么！ 莫小笙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起身，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裤袋里，那方方正正的烟盒戳着她的大腿，忧恐一个不留神就掉出来。 在全班的注视下，莫小笙举起试卷，挡住了脸，她回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此时闲意的林亦南接收到她幽怨的小眼神，皱着眉，没搞懂她怎么就瞪他，还冲莫小笙挑了挑眉。 眼神交流失败。 莫小笙咬咬牙，开始念作文。 对于学渣来说最困的一节课，于厚德迷迷糊糊中察觉林亦南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莫小笙。 -- 第15页 啧啧，难怪这么罩着莫小笙，原来是对人家有意思？！南哥可以啊！但是让自己喜欢的人帮忙抄书也有点没品吧？ 于厚德凑近林亦南，小声交谈：“南哥，你喜欢……” 故意拖着尾音，视线往班里正在朗声念文章的人努了努嘴。 林亦南掐住于厚德的后劲，微微使了点劲，低声说道：“胆子大了啊，开始管我的事了？” 于厚德被掐得生疼，双手往后推林亦南的手，求饶：“哥，哥，我错了，你轻点儿，我这脖子要被拧断了。” 痛感让于厚德的音调不自觉地升高，吸引了罗红梅的目光。 罗红梅对莫小笙说：“停一下。” 转头看向两个没个安分的人，大嗓门：“你们两个在干嘛？不好好学习在练武术吗？要不要干脆出去上体育课得了？” 林亦南松开手，满脸坦然。 于厚德忠厚老实，乖乖地挨骂，扁扁嘴，小声嘀咕。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莫小笙也是。 林亦南和她对视半秒，莫小笙挪回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作文。 方方正正的行楷铺满整页，视野中皆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莫小笙慌神了片刻，听到老师的指令才继续念。 这节课，莫小笙上得格外小心翼翼，尽量没有小动作。 终于熬到结束，罗红梅喊了下课，众人如鸟兽散去。 莫小笙左顾右盼好一会儿，等教室里的人不多时，溜到林亦南的座位旁。 他正低着头和于厚德打游戏，额前利落的短发遮挡住他那双眼。 莫小笙唤他：“林亦南。” 林亦南闻言抬眸，游戏打到一半也不继续了，“怎么？” 莫小笙鬼鬼祟祟地凑近少许，从口袋里掏出东西。 本想抱怨林亦南不好好打游戏的于厚德发觉莫小笙很奇怪，简直像在做什么不法交易！ 好奇地打量着他俩：“你们在做什么py交易？” 林亦南一把拍他的脑袋，“会不会说话。” 莫小笙摸出烟和钱塞进林亦南的抽屉，扔下一句“你的东西”就马上溜走了。 于厚德看得眼都大了，这是什么跟什么？！ 莫非传闻林亦南喜欢莫小笙是假的？实际上是莫小笙心悦林亦南？也难怪了，又是帮他抄书，又是帮他买烟。 陆世杰听到后桌的动静，转过身来，八卦：“怎么了怎么了？” 于厚德勾起一边的嘴角，眨眨眼，故作玄虚：“莫小笙喜欢南哥！” 陆世杰眼睛瞪大，嘴巴塞得下一个鸡蛋，“不是吧？！” 视线移向当事人林亦南。 林亦南转着银质打火机，“少乱讲话。” 他起身出去，看样子是要去抽烟。 于厚德挪动椅子，嘿嘿地笑着对陆世杰说：“我们南哥带坏莫小笙了。” ...... 上课铃声响起，林亦南带着一身的烟味回来，拉开椅子坐下，从口袋摸了两张一百块搁在于厚德的桌面。 于厚德内心茫然，但诚实的身体忙不迭地收起：“谢谢哥。” 林亦南食指摁住钱，“中午午休，你溜出去买点零食回来。” 于厚德一秒变脸，“哥，学校里面不是有小卖部吗？干吗还要跑去外面买？” 林亦南嫌弃：“那些不好吃。” “那要买什么？” “买些女孩子喜欢吃的零食。” 于厚德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南哥，我，没听错吧？你要买什么？女孩子爱吃的零食？” 说完，目光立马转移到第四组前排埋头苦读的背影。 林亦南耳朵要起茧了，这人废话太多，“让你去你就去。” 于厚德指指前面的陆世杰：“南哥，你让陆世杰去吧。” 林亦南：“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于厚德如遭雷击：“哥，我也是大男人！” 让他干事可以，但是别打击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林亦南：“你有个妹妹，比他懂。” 于厚德稍稍松懈下来，这个理由勉强能接受。 但是！！！他垂死挣扎：“陆世杰有女朋友！” 林亦南不耐烦地擒住他的后颈，“去不去？！” 于厚德投降：“去，我去。” 下一节生物课，生物老师讲解孟德尔的遗传定律，提及到酒窝。 “酒窝比较特殊，不能单纯用显隐性基因来解释，父母双方都没有酒窝，孩不一定没有酒窝......” 莫小笙握住笔走神。 说到酒窝，林亦南有酒窝，还是单边，双酒窝和单酒窝有什么区别呢？ 胡思乱想半分钟，莫小笙恍然发觉到自己的意识飘到了跟课堂无关的闲事上，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 许章瞥了莫小笙一眼，心有不解也没吭声，这两天他们都没有说话。 上午的课程转瞬即逝。 莫小笙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准备和师今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她们还没走出教室，外面围了一圈红校服，细细碎碎地说着话。 前脚步出走廊，被围观的男人朝着这边招了招手，“小鬼。” 清润的嗓音，犹如潺潺流水。 莫小笙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找到声源，那是一位被众女生围观的男人，个头高，一眼就能看见他的俊脸，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 -- 第16页 身旁的师今愣住。 男人穿过那些女生，走到师今的身前，温润如玉：“小鬼，下课了？” 莫小笙怔怔地看着他们俩，按照这个称呼来看，这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有可能是是师今的哥哥，不过两人的长相差很远。 师今仰视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男人提着保温瓶还有一袋子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 师今：“我才没有。” 男人：“你要和你的同学去吃饭吗？” 说着话，他的目光转向莫小笙，礼貌颔首。 师今点头：“正准备去。” 男人略带歉意地对莫小笙说：“同学，抱歉，这个小鬼我带走了。” 莫小笙若有所觉地点头答应，自己去了食堂。 吃过午饭后，回到教室。 莫小笙觉得有些热，打开她那边的风扇，刚坐下，余光瞥见对面树荫下的师今和疑似她哥的男人。 两人有说有笑，男人看着师今喝汤。 没看多久，莫小笙继续写作业。 午休时间结束，广播播放着音乐，陆陆续续有人进教学楼。 莫小笙默念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视野里闯进一双黑白色的运动鞋以及一个大袋子。 白色的塑料袋。 莫小笙抬头，林亦南将袋子放在她的桌面上，完全占据了所有的位置。 林亦南顺势在和莫小笙隔着一个过道的对面坐下，两手分别搭在桌上，一双大长腿曲起。 “犒劳你的。” 莫小笙拒绝：“不用了，谢谢。” 林亦南：“说了给你就是给你，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莫小笙：“真的不用。” 于厚德大大方方走过来，靠在林亦南后桌的桌沿，“南哥，莫同学不要，要不就给我吧？” 莫小笙正愁，听见于厚德的话，拎给他：“给。” 分量还真的不小，她单手拎着都觉得累人。 于厚德还没接手，一道犀利的目光灼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烫了个穿，认清地位，举手投降。 “莫同学，我也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是收着吧。” 陆世杰过来看戏，还没站定，被林亦南瞪了一眼。 他多鸡贼的人，见机行事：“南哥，我不是来觊觎零食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转而面向莫小笙，接过她的零食直接塞进抽屉，“莫同学，你怎么能辜负我们南哥的一片好心呢？” 于厚德接话：“他专门让我溜出去买回来，你要是拒绝，就太伤南哥和我的心了。” 陆世杰私下扯了扯于厚德的校服衣摆，暗示他别给自己邀功。 林亦南只觉他们两个聒噪，抬起长腿踹开于厚德：“就你话多。” 于厚德识趣地闭嘴，和陆世杰灰溜溜地回到座位。 于厚德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模样：“陆世杰，你说南哥不会是喜欢莫同学吧？” 陆世杰凝神思索：“不好说。” 于厚德：“学渣喜欢学霸，万年不变的禁忌爱恋，想想就觉得刺激。” 陆世杰满脸嫌弃：“于厚德，你能不能别这么猥.琐，你这表情是想做媒婆吗？” 于厚德眯起眼睛：“指不定南哥有女朋友后就不会这么折腾我们了。”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怎么了，嫌我折腾你了是吗？” 于憨憨没反应过来，嗯一声，点头。 两秒过后，僵硬地转过身来，尴尬地笑：“南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我们永远的神，绝对不是折腾，我那是叫心甘情愿。” 林亦南呵呵笑。 ☆、她 今天是周五，罗红梅布置了摘抄好词好句，好文章的作业。 下课后，莫小笙掏出摘抄本开始做作业。 许章已经有好几天生闷气没和莫小笙讲话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对，表现出和解的友好。 他注意到莫小笙抽屉里的零食，按照莫小笙的个性和她的家庭情况，她几乎不会买零食吃。 主动挑起话题：“你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的零食？” 莫小笙没抬头：“你想吃吗？” 许章还没来得及回答，林亦南在她的斜后方冒出来：“我给你的零食，你给别的男生，不合适吧？” 从来不会收任何人的东西，许章之前也试过给莫小笙送礼物，很平常的小礼物，都被她拒绝了。 这次，她收下林亦南的零食，太不合常理了。 许章心里暗自将他和林亦南比较，林亦南除了家世背景比他好之外，整个人一无是处，身为学霸的自我优越感上来。 他勾起唇：“小笙不喜欢收不熟悉的人的东西吧？” 莫小笙稍稍蹙起眉头，许章的称呼让她有些不舒服，即使他们两个人在之前已经算是比较相熟，但大多数情况都是直呼姓名，而许章现在这样叫她，总给她一种在林亦南面前炫耀他们关系亲近的意思。 莫小笙默不吭声，纵然心里不适，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更不想让场面太难堪。 林亦南对于敌方的敌意全然无视，忽视他：“明天有空吗？” 许章替她回答：“她明天要学习，没空。” 林亦南虎口掐着下巴，在与莫小笙相隔一条走道的位置上坐下。 -- 第17页 “我问你了吗？” 许章：“林亦南，你没事别打扰小笙，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林亦南不以为然：“大爷我想跟谁一路，就跟谁一路。” 许章正欲反驳，门外站着隔壁班的班长，冲他喊：“许章，邱老师找你。” 许章狠狠地瞪一眼林亦南才离开。 林亦南冲莫小笙抬抬下巴：“怎么样，明天有空吗？” 莫小笙：“有什么事？” 林亦南：“于厚德想你辅导他，要是你没空，那就算了，反正他也就那个死样。” 说完，林亦南起身，俯视她，一眼瞄到她桌面的语文作业，抽出那本摘抄本。 字迹清秀娟丽，像极了她本人，林亦南很难想象出上次帮他抄书，把他歪歪扭扭的字模仿得像模像样的《蜀道难》是出自她之手。 他一字一句地念：“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鲁迅。” 莫小笙倏地站起，抢回摘抄本，板着脸收拾桌面。 林亦南乍一下没体会到，转念一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说道：“怎么，你觉得我很吵闹？” 莫小笙：“......” 她只是纯粹在摘抄而已。 林亦南见她没出声，越想越觉得这句话就是在暗讽他，“你们读书人都这么喜欢拐弯抹角吗？” 莫小笙将计就计：“是啊，所以你还不好好念书。” 上课铃声响起，林亦南慢悠悠地起身，撇下一句“锄禾日当午，文盲心里苦”悠哉悠哉地回位。 莫小笙：“......” 作者听了想落泪。 上完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莫小笙收拾书包回家，所有的作业被她分门别类地放进书包。 才收拾好，于厚德过来了。 他双手合十，眼神极度诚恳：“莫同学，拜托你救救我。” 莫小笙回头：“干吗？” 于厚德：“我答应我爸下次月考进步三名，现在距离九月份还有半个月，你能不能腾出些时间来教教我。” 莫小笙沉默良久，抬睫望了一眼林亦南的空位。 既然都是同班同学，对方开口，她周末也没有要紧的事，于是答应下来。 * 周六早上八点四十三分，莫小笙提前了十多分钟来到奶茶店，找了个空闲位置开始写作业。 一门心思扑在数学题海中，莫小笙没发觉对面落座了两个人。 于厚德嘿笑：“莫同学，我们来了。” 莫小笙抬眼，眼里一片茫然，愣愣然地缓了三秒。 林亦南看她这个呆样，还蛮可爱的，跟他在巷子口撞见时一样，都叫他起了异样的情愫。 木质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在奶茶店里简直是一股清流。 莫小笙愣了下，没猜到林亦南也会来，“那我们开始写作业吧。” 于厚德特意坐进靠窗边的位置，让林亦南坐在莫小笙的对面。 他有备而来，除了给林亦南和莫小笙制造机会，另外是他的确想在九月份的月考中前进三名，摆脱倒数第三的“荣誉称号”，顺便从他爸那里捞到新手机。 之前他和林亦南，陆世杰便是同班同学，三个人坚定不移地占据了倒数三名的位置，享有F3的美称。 高三分班后，终于拜托了F3的称号，却还是没拜托倒数第三。 于厚德像模像样地掏出了数学作业。 林亦南挑起一边的眉毛，左右嘴角一高一低，“动真格？” 于厚德理直气壮：“当然了，不然我叫莫同学出来干吗？” 林亦南嗤笑，对莫小笙说：“小莫同学，要喝点什么？” 莫小笙很少出来吃吃喝喝，早就形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下意识地摇头：“我不用。” 于厚德欠欠地笑：“南哥，我要一杯珍珠奶茶，加椰果，谢谢。” 林亦南像是没听见，径直地走向点餐台。 三分钟后，林亦南捧着三杯饮料回来，一杯珍珠奶茶是于厚德的，另一杯纯白的牛奶放在了莫小笙的手边。 莫小笙顺着他的手往上看，“我不用，你喝吧。” 林亦南咬着吸管吸一口，咂咂嘴：“买都买了，喝。” 莫小笙：“我真不用。” 林亦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别浪费粮食。” 于厚德吸一口，从喉咙凉到胃，浑身的细胞都舒爽。 憨笑：“南哥，不错哟，挺有文化水平的。” 莫小笙：“......” 这不是小学生都会背的古诗吗？ 林亦南见莫小笙不动手，怕她不好意思，亲自帮她插吸管。 都到这个份上了，莫小笙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低声说道：“谢谢。” 两个人在做题，一个人在打游戏。 实际上是一个人做题，两个人打游戏。 于厚德做完数学卷子的前几题选择题后，翻遍了试卷，剩下的题目没有一题他会做，走神走着走着就飘到了林亦南的手机上。 正到高潮阶段，于厚德情绪被林亦南的手指牵动，一个进攻，他没控制住自己，喊：“好！” 林亦南抬手拍他的脑袋，厉声：“小点声，别打扰到别人。” 于厚德立马识趣地捂着嘴巴，眼神瞟向对面专注的莫小笙，不过人家好像根本没有被影响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无法自拔。 -- 第18页 四十分钟下来，于厚德只写了七道选择题。 莫小笙做完了生物练习册，问于厚德：“你做完了吗？” 毕竟他邀请她出来不就是帮忙解决学业上的问题嘛，如果总是一味做自己的事情，全然不顾及对方，似乎偏离了今天出来的主要原因。 于厚德呵呵笑，挠头：“没。” 林亦南收起手机，吸一口橙汁，讪笑：“你就不是这块料。” 于厚德愤愤不平，立志今天绝对要写出一半的数学题，埋头两分钟，毫无思绪。 林亦南扯过试卷；“有这么难吗？” 于厚德：“很难。” 林亦南：“我看看。” 莫小笙抬起头，看见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全班倒数第一给全班倒数第三讲题。 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她双手搭在桌上，眼睛往对面瞧。 他们在解一道几何题。 林亦南画了一条辅助线，四行字，解决了一道十分的几何大题。 莫小笙不忍心看他们一错再错，指着那条辅助线：“你这个是中线，不一定就是角平分线。” 于厚德茫然，视线在林亦南和莫小笙之间逡巡。 林亦南食指挠着右脸颊，极其淡定：“不是吗？” 莫小笙：“不是。而且，sin30°等于二分之一，不是二分之根号三。” 林亦南：“......” 于厚德：“......” 莫小笙犹疑：“你这，有点误人子弟了。” 林亦南：“学术交流难免有点差错。” 莫小笙：“这是基本知识。” 于厚德痛心疾首：“终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林亦南桌底下踹了于厚德一脚，狠狠瞪他一眼。 于厚德立马改口：“莫同学，思想的碰撞，难免有摩擦，有失误。” 莫小笙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什么高端思想的碰撞，亲自上阵，拾起铅笔重新画了一条辅助线，细致地给他们二人讲解。 最后一笔落下，莫小笙问：“听懂了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迷茫的小眼神，就是没懂的意思。 莫小笙重新讲了一遍，这次把很多很细节的步骤都讲出来，甚至每一次重要的步骤之后都会抬眼问他们听懂没有。 林亦南对知识过敏，一听课就想睡觉，可看到莫小笙神采奕奕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扰她，硬着头皮坚持下来，一知半解。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莫小笙做完了科任老师布置的作业，还写了一部分自己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题目。 林亦南百无聊赖，随手掀开一本，很快又合上，他要晕字了，从没有试过这么高强度，一个上午看了如此多的知识。 莫小笙起身上厕所，学习太久，眼睛很疲惫。 她在洗手台前洗把脸，眯起眼睛又睁开，揉了揉眉心。 回去的路上，一个身穿着小裙子的小女孩从拐角跑出来，撞上了莫小笙，手中的奶茶洒了半杯。 莫小笙条件反射地伸手扶稳小女孩，裤腿洒了一团的奶茶也无所谓，半蹲下身子，轻柔地问：“有没有事？” 小女孩惊慌地凝望莫小笙，猛地摇头，指着她的大腿部位，灰色的休闲裤沾染了奶茶，一坨另类的色调。 “姐姐，对不起，弄脏你的裤子。” 莫小笙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手背的奶茶，“没事，下次走路要小心。” 小女孩刚开始害怕莫小笙会生气，好在她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意思，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莫小笙回到位置上擦拭裤子。 林亦南没问发生了什么，等她擦完，淡声道：“走吧，去吃饭。” 莫小笙最怕麻烦别人，也不想欠太多的人情债，世上最难还的东西。 她拒绝：“我回去吃。” 林亦南：“一起去，于厚德有求于你，今天他请客。”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于厚德咕哝一声，回答：“是，莫同学，给我个面子。” 莫小笙收拾好书本，全都一股脑地塞进书包，“真不用了，而且我也没有教你什么。” 于厚德摁住她没来得及收拾的笔盒，“下次我也可能会找你教我，怎么都让我还个人情吧，不然我内心不安。” 莫小笙：“你把东西还我，我要回去了。” 林亦南单手靠在桌面，薄唇轻启：“好学生赶着回去继续学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莫小笙最终答应下来。 ☆、她 在林亦南的带领下，他们进到一家餐馆。 点完餐后，林亦南不经意地问：“小莫同学，下午有安排吗？” 话音刚落，于厚德微微眯起眼睛瞟向林亦南，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 不出他所料，林亦南对莫小笙肯定有某方面的意思，怎么说他都要促成这段姻缘。 莫小笙不知道林亦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男人的心思，猜不透，有股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少爷劲。 每逢周五的晚上，她都会做完成至少一半的作业，剩下的另一半今天早上解决了，剩下的时间，她习惯在家呆着，鲜少出门。 不擅长撒谎的她酝酿了良久，择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下午再说。” 于厚德见缝插针：“只要不拒绝，就是答应，我单方面宣布莫同学下午没有安排，对吧？莫同学。” -- 第19页 莫小笙：“......” 林亦南顺势说：“下午跟我们一起。” 于厚德机灵地一转眼，“南哥，去哪？” 林亦南推开他好奇的小脑袋，颇为嫌弃，“下午再说。” 于厚德啧两声，小声嘀咕：“天生一对。” 莫小笙的表情不自在，握住玻璃杯小嘬一口，舔干嘴角的水珠。 林亦南像个没事人，好像前一秒没人说话。 服务员上菜。 于厚德狗腿地给莫小笙夹菜，“莫同学，吃多点，你们读书人很耗脑细胞。” 莫小笙不习惯他的热情，“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 于厚德：“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 林亦南：“吃过了就别用这双筷子给她夹菜。” 刚开始没懂林亦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缓了须臾，莫小笙才理解。 用过的筷子有口水。 于厚德讪讪。 吃过午饭，三个人出去。 说是于厚德请客，最后还是林亦南买单，而于厚德似乎也习惯了林亦南买单。 莫小笙踮着脚，偷偷瞄向他手上的小票，一共花了433元。 好贵，她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那么多。 林亦南掏钱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点小钱，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莫小笙不打算下午还和林亦南混，“谢谢你的午饭，我先回去了。” 林亦南站在路口，颀长的身躯靠在红绿灯杆，摸出烟抖出一根，折了。 以莫小笙的眼力，这百分之九十九是她上次给他带的那一包。 林亦南夹着那根香烟，“烟都不同意。” 说完，他动身丢进垃圾桶，重新取一根，叼在嘴边，点火。 经常可以在林亦南的身上闻到烟味，时浓时淡，烟瘾算比较大。 此刻，他右手夹着猩红的烟，吐出的烟雾迷蒙了他的双眼，漆黑的瞳仁蒙上了一层白，减淡了那股冷狠的劲。 莫小笙攥紧书包带，力道逐渐增大。 林亦南迈两步，站定在莫小笙的身前，午后的暖阳洋洋洒洒地落在他健阔的肩膀，不长的影子印在她巴掌大的脸上。 他微低头，“小莫同学，南哥带你去浪。” 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浓郁的烟味。 连鼻孔都冒出了烟。 他一勾唇，冲莫小笙的身后颔首，“绿灯，走。” 莫小笙的心扑腾扑腾地跳动，眨眨眼睛，大脑宕机片刻，下意识地跟上林亦南的步伐。 明明她家的方向是往北，可身体却向南。 人潮拥挤的斑马线，来来往往的行人。 莫小笙盯着前面的人影。 过完马路，林亦南拦了一辆出租车。 于厚德坐在副驾驶，后面的空间留给林亦南和莫小笙。 车子发动，莫小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明不白地上了车，扶额，现在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 二十分钟，出租车在游乐园停下来。 梨市最大的游乐园。 莫小笙望着游乐园的大门，排队检票进入的人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年轻的青少年，个个神采飞扬。 她几乎没来过游乐园，但潜意识想离开，“林亦南，你们去玩吧，我回去。” 林亦南扯着她的书包带，不准她逃，单手插口袋。 像个纨绔的大少爷，“来都来了，哪有不玩的道理？学太多，脑子会坏掉的。” 吃喝玩乐，于厚德的最爱，煽动莫小笙：“对啊对啊，莫同学，来放松一下。” 莫小笙被他们两个推着进去。 林亦南买了票，给检票员检票。 游乐园和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很大很大，有很多的游乐设施，每一种游戏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莫小笙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心中有股念头蠢蠢欲动。 冲上半空又骤然停下的过山车，甩得人晕头转向的大摆锤，荡出半圆弧度的海盗船...... 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刺激。 大书包挎在莫小笙纤瘦的肩上，林亦南拎起，丢给于厚德：“你帮她拿着。” 于厚德抱着重重的书包，不太乐意地说道：“南哥，这有点重。” 他还计划着要玩很多呢，背着这个累赘，玩得不舒坦！ 林亦南蹙额：“她细胳膊细腿，背不动。” 于厚德嗫嚅：“这里至少有两本五三，还没算其他的作业......” 是她自己的书包，让人背太说不过去了，莫小笙摊手：“我自己来吧。” 于厚德准备要给出去，被林亦南一个眼神唬住了，硬生生地背上，小声嘀咕：“其实，也不重。” 林亦南不想听他碎碎念，“厚德载物。” 于厚德：“？？？” 请问他是骆驼吗？！ 莫小笙：“......” 林亦南双手插裤袋里，对着前边的碰碰车购票处抬下巴：“碰碰车能玩吧？” 莫小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愣愣然地呆在原地。 林亦南又问：“能吗？” 莫小笙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询问自己，她很久没有来过游乐园，甚至遗忘了放声尖叫的感觉。 缓慢地回答：“能。” 他们已经买了票，排队给检票员盖章之后去找一辆碰碰车系好安全带。 莫小笙握住方向盘，隐隐期待着。 -- 第20页 铃声一响，碰碰车启动。 莫小笙转着方向盘，往前冲。 周末的时间人多，十几辆碰碰车都载满了人，有一部分是家长带着几岁的小朋友，更多的是像他们这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眼看就要撞到边上，莫小笙紧急打方向盘，转向右后方，直接撞上了林亦南。 他和于厚德互撞，没料到左方来了个莫小笙，被碰得移动了半米。 林亦南回眸，单手转着方向盘，十分熟练地转了个弯。 隔着两三辆车，莫小笙似乎看到了他痞痞地笑了下，拐过来。 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莫小笙他要撞过来，报仇。 莫小笙手忙脚乱地转动方向盘，绕到人多的地方。 四面八方都有碰碰车相互碰撞，莫小笙心逐渐安定下来，林亦南肯定过不来。 没开心两秒，林亦南撞开了左前方的男孩子，势如破竹地过来，和她车头相碰。 莫小笙连人带车后退一米的距离。 斜后方于厚德也撞过来，莫小笙被他们两面夹击，倒退连连。 林亦南快速地转动方向盘，和于厚德正面相碰，轻巧地把他逼在角落，回头对莫小笙喊道：“小莫同学，过来报仇。” 莫小笙开过去，即使大家的车都是一个类型，可总感觉于厚德十分地弱小。 他们将于厚德包围，于厚德双手合十做出拜托求放过的手势，“南哥，我就跟莫同学玩玩。” 林亦南忽视他，冲莫小笙颔首：“撞他。” 莫小笙慢慢地松开脚下的刹车，撞上去。 碰碰车结束，他们走过一家小卖部。 林亦南：“小莫同学，渴了吗？” 莫小笙下意识拒绝：“不渴。” 于厚德举手：“南哥，我渴。” 林亦南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看起来有些旧，里面的内容很饱满，丢给于厚德：“买两瓶水。” 于厚德去买水，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和一瓶可乐。 一瓶给林亦南，一瓶给她。 莫小笙摆手：“我不用。” 于厚德塞进她手里，“买都买了，你喝吧。” 下一场去坐过山车。 林亦南不了解莫小笙，也不知道她是否恐高，以前他来玩的时候遇到过很惊悚的情况，坐在他隔壁的女生从最高处冲下去时吓晕过去，最后被工作人员抬下去。 林亦南：“你敢吗？” 莫小笙仰望着慢慢爬上最高点的过山车，脑中某种因子在叫嚣着，蠢蠢欲动。 仿佛已身处其中，无意识地说道：“敢。” 林亦南：“走。” 排队轮到他们，只剩下两个座位，林亦南转头对于厚德说：“你下一趟。” 依依不舍地望着林亦南和莫小笙上了过山车，于厚德感慨万千，自言自语：“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为了南哥的绝美爱情，这些都不算什么。” 莫小笙系好安全带，双手握住过山车的横栏，有些怕又有些期待。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游乐园玩了，疯玩的念头沉寂许久，沉入了深海，如今却风起云涌。 每天重重复复的生活，按部就班，她的生活单调又乏味，可跟林亦南待在一起，属于青春时期的恣意才挣脱牢笼，展翅高飞。 过山车慢慢地开，逐渐增大速度。 随着过山车带来的失重，莫小笙和其他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尖叫。 林亦南在旁边咯咯地笑。 在爬最高点时，车速很慢，像蜗牛一点一点地爬。 在几十米的高空停留几秒，在众人毫无防备之际，咻地往下冲。 莫小笙的瞳孔地震，腾在虚空的手猛地握住横栏，闭上双眼：“啊——” 到达终点，莫小笙心有余悸，那颗心还是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停。 众人解开安全带下车。 林亦南偏头，用眼神示意：“你抓着我的手。” 反应慢半拍的莫小笙倏地收回手，羞赧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亦南温吞地解开安全带，“紧张什么，故意的我也不会凶你。” 莫小笙腹诽，她才不是故意的！ 从过山车下来，莫小笙跟在林亦南的身后。 他忽然转过身，噗呲笑出声，“小莫同学，你的头发。” 经过他的提醒，莫小笙飞快地用手梳理凌乱的头发。 没有镜子很麻烦，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模样，头发还像不像鸡窝一样？ 林亦南摸出手机捣腾两秒，举着手机在她面前，别开眼。 莫小笙抚平翘起来的刘海，确认头发再也没有东倒西歪。 “谢谢。” 林亦南收回手机。 ☆、她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时间逼近下午六点，夏季的缘故，天色还很亮，云霞在天边微醺，红了脸。 三个人坐车回去，林亦南让司机先送莫小笙回去。 莫小笙背上书包，打开车门下车，顿了下，转身弯下腰：“拜拜。” 想了想又道：“谢谢你们。” 目送出租车离去，莫小笙才动身回家。 爬上三楼，莫小笙掏出钥匙开门，回到家里，开灯，一片安静。 她放下书包，进厨房倒水喝，然后进房间拉出床底下的书箱，将上面的几本书拿起来搁在地上，找到其中的数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翻开有痕迹的那一页。 -- 第21页 午饭是他请客，可总不能连游乐园的门票都让林亦南出。 莫小笙先抽出一张五十，这是下周一她要充饭卡的钱，门票和矿泉水的钱，大概是103元。 算好后，她收拾好书箱，推进床底下。 坐在书桌前，莫小笙从书包摸出MP3，插好耳机线，听歌。 她好像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听歌，也很喜欢听歌，即使她根本是个音痴。 * 因为现在只有高三的学生开学，周一不需要升旗。 师今在第一节课的课间抱着物理作业下来，分了一半给莫小笙，“小笙，你帮我发一些。” 莫小笙：“好。” 她拿的这一半是第一二组的作业，十五班的小魔王上周竟然交了物理作业。 随手翻开一页，本子全空白，第一页老师的红笔大字——不写作业还交上来干吗？！ “......” 莫小笙摸出要给林亦南的103元，夹进本子里。 给最后一个人发完作业本，莫小笙准备回位，于厚德从后门进来，叫住她：“莫同学，来来来，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莫小笙驻足，“怎么了？” 于厚德翻出数学作业，“这题怎么做，我感觉很简单，但就是做不出来。” 他也不强求能做出什么高级难题，但为了前进几名，不再继续倒数，那些看起来简单的题目肯定要解出来。 至少像这个题目都很简短的数列不等式证明要写出一半的过程，不然怎么超越倒数第四名并取代他呢？ 莫小笙半蹲着给他讲题，许章碰巧进来，第一组后排不学习的聚集地，天下红雨一组后排也不学习。 许章嘲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于厚德听懂了他的暗讽，切一声，“浪子回头金不换。” 许章淡淡地瞥一眼莫小笙，眼神很微妙。 莫小笙继续给于厚德讲题，这道题短小精悍，题目简洁，解题过程却弯弯绕绕，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解出来。 于厚德双眼迷茫：“这么难的吗？不用裂项相消了，我直接裂开。” 莫小笙：“……” 林亦南进来，见两人的表情马上领悟过来，一把拍于厚德的后脑勺：“不用浪费时间了，好好在你倒数第三的坑里待着。” 于厚德不甘心：“那可不行，提前一年换手机，我还是想抢救一下。” 林亦南：“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 他随手拿起作业本，夹在其中的钱掉落下来，从没有夹钱在书本的习惯，很明显不是他放的。 林亦南弯腰捡起，视线精准地瞄向莫小笙，指尖夹着103元，眼神询问。 莫小笙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上课铃声响起，一溜烟地跑回座位。 许章：“你最近怎么总和他们走那么近，会影响你的成绩。” 莫小笙：“不会，他们人挺好的。” 许章反驳：“怎么不会？成绩倒数的人能有多好？” 他的脸微微涨红，说到情绪高涨，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莫小笙平静地凝视他：“人的品性和成绩无关。” 许章还想再说点什么，邱岩龙已经进来了，索性闭嘴不言。 数学课结束，林亦南起身准备去找莫小笙，把钱还给她，门口来了个男生叫走了他，只能暂时作罢。 莫小笙偷偷瞥了一眼，林亦南走出班级才松了口气。 中午去食堂，蜂拥而出的人流，红蓝两种颜色混杂。 路上，莫小笙和师今聊天。 师今往侧面看，拉着莫小笙说：“小笙，我怎么感觉那两个女生总是盯着你看？” 从懂事开始，莫小笙安安分分，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在初中和小学成绩斐然，拿了好几年的三好学生，来到梨市一中，人才济济的高中，没有从前那般出色，却也一贯保持之前的习性。 这么多年来惹上的唯一事端，无非是任慧琳因许章对她心生厌恶。 莫小笙无感，拉着师今：“师今，我们走快点吧，我还要排队充校园卡。” 师今：“嗯。” 来到一号食堂的充卡窗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师今校园卡里还有钱，不充卡，先去排队打饭。 终于轮到莫小笙，校园卡和五十块一齐递给充卡阿姨，“阿姨，充50，谢谢。” 阿姨将校园卡撂在机子上，操作电脑。 林亦南走近，带来一阵风，属于男性的气息袭来。他修长的指间夹着眼熟的钱，塞进窗口，闲散地撑在大理石上，“加103。” 这是莫小笙还给他的钱，怎么能充进她的卡里，她阻止：“阿姨，这不是……” 没等她说完，林亦南高大的身躯不动声色挪过来，莫小笙身材娇小被轻易挤开，说出口的话被嘈杂的食堂杂音湮没，身在窗口之中的阿姨没听清。 林亦南冲阿姨点头，“对，全都充。” 莫小笙提高音调：“阿姨，不是。” 林亦南接过莫小笙的校园卡，以及不能充的多余的3张一元，抽走3元，校园卡还给莫小笙，“小莫同学，该吃饭了。” 莫小笙：“那是我还给你的，怎么充进我的校园卡？” 林亦南：“这三块我收了。” 他忽地微弯着腰，蹙额打量着莫小笙，指尖轻点她光洁的额头，“力气跟蚂蚁一样，多吃点饭吧。” -- 第22页 转身跟陆世杰和于厚德打饭。 莫小笙叹息一声，进了队伍，打完饭找到师今。 还没坐热，一道身影笼罩着莫小笙。 莫小笙没来得及抬头，她的盘子被倒入半瓶的矿泉水，溢出的水夹含着些许淡淡的黄色油，顺着深蓝色的餐桌滴落地板。 师今猛地站起身，眼睛冒火：“你们有病吧！” 莫小笙抽出纸巾擦拭餐桌，防止水流继续滴落，弄脏地板。 任慧琳手握半瓶矿泉水，表情很难看，显然对于上次的事情还没能翻篇。 余娇娇双手环抱跟在任慧琳的身后，像看围观猴子似的，眼里都是憎恶。 任慧琳故意提高音调：“莫小笙，你要不要脸，一边和林亦南暧昧，一边吊着许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她的嗓门大，周围的人都被吸引过来，齐刷刷地望过来，甚至有人饭也不吃了，一探究竟。 莫小笙耐着性子解释：“你误会了。” 任慧琳耻笑：“我误会？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周围的人小声低语。 任慧琳拿着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作势要倒在莫小笙身上，师今想推开，有人快她一步。 林亦南一把拍掉，矿泉水摔到地板上，他站在莫小笙的前面，“撒野也要看地盘吧？” 任慧琳恼羞成怒，她哥任海航是隔壁职高的老大，向来有他的罩着，任慧琳在梨市一中还没人敢惹。 本来任慧琳和林亦南井水不犯河水，眼下因莫小笙而产生矛盾。 莫小笙不想滋生事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她扯扯林亦南的衣摆：“算了吧。” 林亦南：“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重新给她打饭并且道歉，否则这事没法翻篇儿。” 任慧琳有几分忌惮林亦南，虽说她哥是是职高的老大，可在梨市一中到底还是林亦南说了算。 轻易低头也太没面子了，公众场合。 任慧琳：“林亦南，你看清楚了，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别被猪油蒙了心。” 余娇娇在她身后小声地附和：“就是咯。” 林亦南不耐烦：“打饭。” 语气含有警告的意味。 任慧琳依旧没动。 林亦南若无其事地扫一眼莫小笙，人娇娇小小弱不禁风，右手的拇指沾上了淡黄色的油脂，纵然不说话却有股韧劲。 他虽不动手打女人，但也绝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欺负他的人。 林亦南的耐性逐渐被消耗，一拳落在餐桌，声音不大，却因为周围的环境过于安静，旁观者凝神屏气不敢说话，拳头敲桌的响动很明显。 说话的语速逐渐减慢：“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莫小笙有些不知所措，向来发生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时，她都是旁观者，如今成为当事人，心情复杂难言。 莫小笙：“我自己去打吧。” 林亦南摁住她的肩膀，按着她在坐下。 任慧琳气不过，但还是让余娇娇重新给莫小笙打了一盘饭菜，不服气地低头道歉。 林亦南这才松口准许她们两个离开。 师今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印象中莫小笙很少跟班里的男生接触，何况是校霸林亦南，两人根本不是一路。 还有刚刚任慧琳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小笙和许章是平常的同桌关系，怎么被她说成暧昧不清。 林亦南打了饭坐在莫小笙的旁边，陆世杰和于厚德坐在师今的旁边，师今吃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悄咪咪地观察两人的关系。 莫小笙吃了几口，低声地林亦南说：“刚刚谢谢你。” 林亦南早就没有面对任慧琳和余娇娇时的戾气，痞痞地笑：“多吃点，要是你长于厚德这样，谁还敢欺负你。” 一桌人的目光移到于厚德的身上。 于厚德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放下手里的勺子，讲道理：“不是，南哥，我这，我长得很丑吗？” 陆世杰噗呲一声笑出来，伸手轻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你应该开心，南哥在夸你长相安全，身材魁梧。而且为了让嫂子开心，牺牲小我，都是值得的。” 即使音量不高，但是这么离得那么近，怎么可能听不到？！ 莫小笙埋头吃饭，装聋作哑。 吃完午饭，莫小笙回到教室，和往常一样，写了会儿作业，看书，休息十分钟。 两点，铃声准时响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教学楼。 许章今天来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早，在宿舍午休时听闻了食堂发生的事情，了解来龙去脉后，他很懊恼。 观察莫小笙几秒，许章缓缓地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造成困扰。” 莫小笙：“没事。” 许章小声说道：“我不应该跟任慧琳说我喜欢你的，不然你也不会被她找麻烦。” 莫小笙握笔的手僵住，原来今天中午任慧琳公然找她麻烦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更令莫小笙震惊的是，许章说出的这句话，到底是拿她当挡箭牌还是真的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对许章已经保持在同学之间的良好距离，而且她不是很美艳的女生，这样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有了定论，莫小笙暂时松懈下来，“你以后不要讲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了。” -- 第23页 许章有一丝激动，知道林亦南今天中午英雄救美后，他担心莫小笙会喜欢上林亦南。 急切地说道：“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 莫小笙紧张地张望，还好人不多，他们的音量不大，还有广播的加持，周围的同学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压低声音：“你别说了。” 她对许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他表露出有越过朋友界线的苗头，那就应该及时止损。 许章坐下来，“我想等高考过后再向你表白，我......” 莫小笙打断他：“这是你的作业本，谢谢你借我。”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许章有些不开心，显然，她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可无论如何，许章都希望她明白一个道理：“你不要和林亦南走太近，他这个人太坏。” 莫小笙对他的话抗拒，“他不是坏人。” 说完，莫小笙起身去厕所，不给许章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莫小笙对许章除了同学之情，没有其他的意思，为了避免事态的加剧，莫小笙找了个课间去找班主任邱岩龙。 办公室的老师不多，估计都去上课了还没回来。 莫小笙：“老师，我想换位置。” 邱岩龙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怎么突然想换位置？” 莫小笙不可能把许章对她有意思这件事说出来，酝酿如何开口。 邱岩龙也不急着想要答案，他教了二十年的书，带过好几届的高三，学生提出要换位置肯定有他们的原因。 莫小笙想半天没想到好借口，只好把师今拉出来：“我想和师今做同桌。” 邱岩龙沉默两秒，答应了。 莫小笙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声响起，下一节是体育课。 这次体育老师终于没有身体不舒服，他们能上体育课了。 十五班的同学们在篮球场排成四行，莫小笙的身高不高不矮，在第二列的队伍中间。 体育老师吹了吹挂在脖颈的口哨，“拉开距离，我们先做准备运动，等会儿科代表带队跑八百米，之后自由活动。” 第三行队伍中有个男生喊：“老师，你终于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今天又感冒了呢。” 另一个男生开玩笑道：“我们班的体育老师体弱多病，感冒发烧很正常。” 一米八的硬汉体育老师：“......” 全班哈哈大笑。 体育老师厉声道：“都给我闭嘴，再说话，我让邱老师来给你们上课。” 全班投降：“别别别。” 做完准备运动，排成两队跑八百米。 莫小笙的体育细胞算还可以，能跟上队伍。 每次跑八百米时，队伍开始混乱，后边的男生跑得快追上来，女生们稍稍落后一点。 林亦南从后边追上来，和莫小笙一同跑，冲她抬抬下巴：“跑得动吗？” 莫小笙不是弱不禁风的女生，初中升高中时，她的体育差两分就满分了。 瞪他一眼，不搭理。 林亦南被她逗笑，超越她，跑在队伍的前边。 运动完，莫小笙和师今去器材室拿了一副羽毛球拍，打羽毛球。 阳光明媚的下午，太阳高悬于湛蓝的天空。 羽毛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来来回回。 一道午后清风吹过，羽毛球顺着风飞得跟高更远，藏进茂密的树枝里。 莫小笙举着羽毛球拍够，不够高，够不着。 林亦南看不过眼，从树荫底下过来，“我帮你。” 从她手中顺走羽毛球拍，轻轻一跃，高举羽毛球拍拍打夹着羽毛球的那片枝叶。 羽毛球从中飞出去，伴随着几片残叶，飘飘摇摇，坠于水泥地板。 林亦南还给她，顺手轻拍她的脑袋，“多吃点饭才能长个。” 莫小笙也没有很矮，只是林亦南太高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跟她相比当然是天壤之别。 莫小笙鼓着脸，推开他的手，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只长身高，不长脑子。”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令人开心，林亦南啧一声，“可以啊，说话拐弯抹角的。” 莫小笙内心：她才没有拐弯抹角，明明都这么直接了！ 体育课结束，下一节课是邱岩龙的数学课，应莫小笙的要求，在讲课前调整了位置。 莫小笙和师今坐在第二组的中间，许章还是坐在第四组。 邱岩龙：“下课再换位置，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趁邱岩龙转过身去写黑板时，许章悄声问她：“怎么突然换位置？” 莫小笙端端正正地看黑板，“现在是上课时间。” 许章叹了一口气。 下课时间，被要求换位的同学搬动座椅。 许章打算帮莫小笙，于厚德过来抬起莫小笙的桌子连带抽屉里的书籍一起带走，不给许章机会。 莫小笙抱着书包从第四组的后排绕到第二组的中间，路过林亦南的位置。 他正抱着手机打游戏，神色专注，浓眉大眼，凶凶的相貌。 很多单眼皮的人眼睛都偏小，可林亦南不是，他的眼睛算是偏大，炯炯有神。 莫小笙向于厚德道谢：“谢谢你。” 于厚德：“嫂子，不用谢我，这是应该的。” 莫小笙：“你别这样叫我。” -- 第24页 于厚德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好的，嫂子。” 莫小笙：“......” 换好位置后，师今往第一组后排瞄几眼，又看了看许章。 问莫小笙：“小笙，你和许章闹矛盾了吗？” 莫小笙沉默良久，坦白：“有点，我怕我影响他学习。” 师今把最近听到的八卦联系起来，再结合许章的表现，已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自习，莫小笙写作业，感觉有人在戳她的后背，转头是后桌塞给她一张纸条。 莫小笙打开看，字迹歪歪扭扭，一笔一划都像是随意写上去的。 内容是——莫同学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以后约出来玩也比较方便。 莫小笙回头，林亦南的位置空了，他的同桌于厚德朝莫小笙挤眉弄眼，暗示她快回信。 莫小笙在下一行写道——我没有手机。 之后于厚德没再传纸条过来。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莫小笙不准备马上回家，去二楼办公室找邱岩龙，有一道解析几何的题目一直做不出来。 解决了数学题后，五分钟的课间已经结束，第二节晚自习开始。 回班的途中路过厕所，莫小笙撞见正在男厕所门口抽烟的林亦南，靠在红色的砖瓦墙，一双笔直的大长腿斜斜地站着，左手拿着手机，迷蒙的双眼紧盯着屏幕。 下楼前，级长从办公室出来，应该是要来巡楼。 莫小笙暂停步伐，偏头对他说一句：“上课了。” 林亦南从烟雾缭绕中抬睫，“你不也没在课室。” 莫小笙：“我现在回去。” 林亦南挑了挑眉，进了厕所马上出来，前后不到三秒的时间，指尖的烟头没了。 她抱着作业从后边走来，看样子从办公室下来，林亦南说：“小莫同学勤奋上进，真是吾辈楷模。” 莫小笙：“……” 但凡林亦南学习能力有耍嘴皮子功夫的一半，都不至于次次考试倒数第一。 回到教室没多久，莫小笙收拾好书包回家，级长正好从厕所的方向，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走来。 莫小笙回到家里，打开灯，电视柜旁的红色座机响了。 她接起来，温声细语：“小芸。” 家里的座机几乎不会响，也没有谁知道座机的号码，除了她的妹妹——邱小芸。 对面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像颗棉花糖，让人心里甜：“姐姐，下课了吗？” 莫小笙：“嗯，刚刚回来，小芸最近过得开心吗？” 邱小芸：“开心，但是我还是好想和姐姐一起玩。” “那国庆节假期要过来玩几天吗？” “嗯嗯，好。”邱小芸顿了下，又问：“爸爸在家吗？” “不在，他出去工作了。” “那我问问妈妈，可不可以国庆节去你那里玩。” 又聊了一会，邱小芸才挂掉电话。 * 翌日，莫小笙和往常一样，沿着小路去学校。 刚走出巷子口，又撞见了任慧琳，以及几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衣裳，其中带头的那个男人还染了一头的金黄头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学生，社会人士的打扮。 莫小笙的右眼跳个没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好的预感腾升。 内心叮嘱专注听歌，不要管他们。 三个男人和任慧琳挡住她的去路，包围起来。 任慧琳仗势欺人，上前一步摘下她的耳机，连带MP3扯掉甩到两米远。 黑色的MP3经不住这般折腾，落在水泥地上翻滚两圈，边角裂开。 莫小笙的视线跟随那块黑色，心里也有了一丝的裂痕，这是她妈送给她的，这几年来小心呵护，甚至不舍得沾上一点灰。 推开任慧琳，莫小笙奔过去捡MP3，近在咫尺，有人拉住了她的书包，整个人被迫后退。 黄毛用力一扯，莫小笙摔坐在地上，手掌心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小石子磕得手心发麻。 黄毛是任慧琳的哥哥——任海航，在隔壁的职高念书。 他们来势汹汹，明显是来报复莫小笙。 莫小笙站起身拍干净手，“你们想干嘛？” 任慧琳：“给你个教训……” 她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带了点不可一世的桀骜。 “教训谁呢？”林亦南叼着烟朝这边走来。 最近烟瘾大，早上起来没有一根烟浑身不舒服，出来校门口买烟。 任海航鼻孔出气，“琳琳，就是他欺负你？” 任慧琳忙不迭地点头，“对。” 林亦南吸一口烟，吐出烟圈，“说了一次还犯，不给点教训记不住是吧？” 他的个头在这里最高，可人多势众，任海航带了两个小弟，而林亦南单枪匹马，莫小笙怕他吃亏，喊：“你快回去。” 林亦南不以为然，掰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这是莫小笙第一次见像混混一样的林亦南，上次是晚上在体育馆的小道，昏暗光线看不清，只看到个背影。 任海航和两个男人包围林亦南。 任海航：“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林亦南：“来，我等着。” 四个人扭打起来，三个人对林亦南拳打脚踢，林亦南一一躲开，上前就是给任海航一拳。 -- 第25页 听说林亦南打架很厉害，梨市一中没人能干得过他，可莫小笙还是担心林亦南受伤，这些本来就与他无关。 莫小笙要跑过去拉开扭打的他们，被任慧琳逮住：“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臭□□。” 莫小笙力气不及任慧琳大，手窜到她的身后，下狠心扯住她的头发。 任慧琳大吼大叫：“妈的，给我放手。” 林亦南闻声抬头，一个没留神被任海航打了一拳，嘴角瞬间渗出血丝，他抬脚踹其中的一个男人的膝盖。 被踹的男人往后倒，倒在任慧琳的身上，莫小笙得以逃脱。 林亦南分心被任海航摁在地上，莫小笙的咽喉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任海航，因为力气远不及男人，被他甩掉。 越演愈烈的场面，罗红梅开车路过，惊恐地发现打架的竟然是十五班的学生，立刻下车制止。 ☆、她 莫小笙站在罗红梅的身前，低头垂眸，双手贴在腹部纠缠得像是打了个中国结，羞愧像是卷涌的浪潮，将她湮灭。 愧疚的情绪劫持了她，给老师造成麻烦的愧疚，害林亦南被级长抓去的愧疚。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 罗红梅坐在办公椅上，左手搁在办公桌上，面容严肃：“小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参与打架斗殴？” 莫小笙不敢与罗红梅对视，尽管和罗红梅有过多次的面对面交谈，这次情况不一样，不是谈论学习，而是因她违反校纪校规。 见她不出声，罗红梅好言好语：“小笙，现在是关键的高三时期，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何况......” 顿了下，继续道：“林亦南，那种不爱学习的人会带坏你。” 莫小笙咬咬嘴唇，开口说：“老师，是任慧琳找她哥哥来找我麻烦，这不关林亦南的事。” 罗红梅：“就算这次不关他的事情，你也不应该和他走太近。” 莫小笙不吭声，默默地听着。 早读很快结束，第一节课即将开始。 罗红梅也不想过多赘述，都已经是十七八岁的人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独立思考，挥手让莫小笙回去。 莫小笙走到办公室的门边，右手握住了门把手，却忽然停下来。 缓了半晌，她转头一字一句说道：“老师，林亦南没有影响我。” 正在翻作业的罗红梅手背一僵，等她抬起眸时，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周遭安静得能听见楼下学生拖拉椅子的声音。 莫小笙走出办公室，没有直接回到十五班，而是上了三楼，级长办公室。 级长的办公室是独立间，玻璃门紧紧地关闭，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透过玻璃能看见林亦南站在里边挨批。 林亦南高大威猛，背对着门口，完全挡住了级长，徒留一个健硕的背影给莫小笙。 他仍然是直挺挺地站立，仿佛不是在里面挨批，而是在领奖。 莫小笙躲在门口等，路过的学生好奇地回头，不清楚这个女生守在级长的办公室门口要干嘛。 约莫过去五分钟，玻璃门被人从里边推开，莫小笙侧目，是林亦南。 他破相了，俊朗的面容多了一道红痕，即使用纸巾擦过，嘴角的血渍仍然有冒出头的趋势。 像是大师精心描绘的精妙绝伦的辽阔群山画作被滴落一滩黑色的墨水，让人心头一哽。 林亦南勾起被伤的唇角，露出右边的酒窝，“怎么愁眉苦脸的？” 莫小笙闷声不吭，一双杏眼注视着他，神情极为专注，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脑海。 林亦南摸她的脑袋，“别这副表情，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莫小笙忽然停下脚步，垂眸轻轻地说：“林亦南，对不起。” 林亦南：“莫小笙，我说过，我保你。” 莫小笙忽然不明白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亦南不假思索：“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以前的我。” 莫小笙怔怔地和他对视。 林亦南拨乱她的头发，扯着笑：“因为小时候的我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 莫小笙推开他作乱的手，小声抗议：“我才不是。” 她没料到原来校霸从前也被人欺负过，在她的眼里，林亦南似乎本该是如此跋扈嚣张的人。 林亦南矮下身和她平视：“嗯，所以，以后被人欺负了要凶回去。” 上课铃声响起，他收回手，敛了神色：“好了，好学生赶紧回去上课。” 莫小笙加快脚步，余光瞥见他校服的衣摆脏兮兮的，右手的手肘磨破皮，周围灰扑扑。 她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他，指着右手肘：“你擦一擦，这里。” 林亦南随意地擦拭，面无表情，这种伤对于他来说像是家常便饭，早就习以为常了。 回到教室，莫小笙翻出生物书。 师今注意到莫小笙和林亦南一同进来，而且两人都没有来上早读课，林亦南时常不来早读，可莫小笙不可能。 上下扫视一圈，她伸出手轻拍莫小笙的后背，“你这怎么沾上灰尘了？” 莫小笙：“谢谢。” 既然她不想提，师今索性什么都不问，有不想宣之于口的秘密很正常。 45分钟的生物课，莫小笙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会回头偷瞄一眼林亦南。 -- 第26页 熬到下课，莫小笙拿起校园卡来到第一组的后排。 莫小笙：“林亦南，我们去校医室。” 于厚德和陆世杰竖起八卦的耳朵，佯装在忙事情。 林亦南和任何人都是进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尤其是和女生，更是如此，高中两年，他就没有和哪个女生闹过矛盾，甚至为哪个女生出过头，看来这次莫小笙还真的是嫂子。 林亦南肆意地背靠着墙壁岔开长腿坐着，“这点小伤，不用了。” 莫小笙拉了拉他的手臂，碰的是那一只没有受伤的手。 坚持不懈：“走吧。” 林亦南吸一口气，“小莫同学，你也太小瞧我了。” 莫小笙默不作声，却也没有走开，杵在他的身后。 林亦南败给她，“行了行了，我去，行了吧。” 他们走后，于厚德和陆世杰窃窃私语。 于厚德眯着眼睛，一副我已看穿所有的神情：“我看南哥这次栽了。” 陆世杰点头附和：“还为了莫小笙动手，罕见啊。” “......” 校医给林亦南开了涂抹擦伤的药。 林亦南手插进口袋，摸出校园卡，被莫小笙抢先一步，刷卡机嘀一声，成功付费。 不管和谁出门，林亦南都习惯了他来付费，现在莫小笙替他出钱，心里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林亦南没有接校医给他的外用医药，只能莫小笙拿。 走出校医室，林亦南悠哉游哉地走。 莫小笙叮嘱：“等下回去，你让于厚德帮你擦擦伤口。” 林亦南皱着脸，微微弯下腰，“我以为你会帮我擦呢。”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伴随着清风轻抚她的脸庞，莫小笙抿抿唇，林亦南的伤是因她造成，帮他上药是应该的。 莫小笙沉沉地嗯一声，略微垂着脑袋。 林亦南领着她走到湖边树下的石板凳，一双大长腿闲闲地伸长，指着自己的嘴角：“来吧。” 莫小笙在他旁边坐下，拿出透明塑料袋里的碘酒和棉签。 棉签沾上棕色的碘酒瞬间被染成了同一个色调。 莫小笙举着棉签，轻柔地涂抹，生怕一个不留神弄疼他。 林亦南垂眸，她的神情专注，小小的鼻尖，樱桃大小的嘴巴，巴掌大的小脸，整个人太瘦了，脸蛋一点肉都没有，苹果肌比别人都明显。 忍不住逗她：“小莫同学，做什么都很认真呢。” 随着他讲话，右脸颊的酒窝时隐时现，不浅也不深。 莫小笙戳戳他的右胳膊，“你的手转过来。” 林亦南照做，露出右手手肘。 大概是在打架的时候被那两个男人推倒在地，手肘先着地，磕伤了。 健康的小麦肤色破皮，血肉之间还夹着些许的尘土。 莫小笙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去，之后再用碘酒慢慢地消毒。 用过的棉签，莫小笙搁在一边，等下再拿去垃圾桶扔掉。 在她动作之际，右胳膊的伤疤时不时露出一角。 林亦南默不作声。 莫小笙丢掉用过的棉签，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级长，找你说了什么？” 林亦南无所谓：“能说什么，还不是那几句。” 在高三开学分班前夕，莫小笙知道林亦南，不仅是他在梨市一中的校霸名声，还因为他多次在升旗台前检讨。 这一次也是打架斗殴，莫小笙只是被罗红梅逮去办公室好好教育，不知道被请级长办公室喝茶的林亦南会不会跟以前一样要检讨。 莫小笙试探性地问：“他没说别的了吧？” 林亦南：“噢，处分检讨一条龙服务。” 莫小笙心里咯噔一声，自责爬满心头，像是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她。 林亦南：“小莫同学，你学识渊博，不如帮我写份检讨书吧。” 莫小笙应声抬眸，答应下来。 邱岩龙刚回到学校，便从级长那里听说了林亦南和隔壁职高的学生打架，立马来十五班找他。 莫小笙和林亦南从校医室回来，林亦南便被邱岩龙提走了。 莫小笙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发呆，将药膏放进林亦南的抽屉。 于厚德见莫小笙愁眉不展，拍胸脯：“嫂子，南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不用担心。” 莫小笙小声嘀咕：“会挨批。” 顿了良久，混沌的脑子才猛地惊起，她有些语无伦次：“你别，这样叫我！” 许章从外面回来，想了想，走到莫小笙的座位旁，关心她：“你今天早上早读怎么没来？” 莫小笙：“睡晚了。” 许章：“你知道吗？林亦南又惹事了，被班主任请去喝茶......” 没等他说完，莫小笙打断他：“许章，你不觉得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很不礼貌吗？” 话音刚落，许章哑口无言，他只是希望莫小笙别和林亦南走得近，带了私心。 两人安静下来。 许章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亦南和任海航他们大打出手，要被通报批评，她和任慧琳逃过一劫。 莫小笙掏出一张A4纸，回忆一遍林亦南的字迹，开始模仿他的字迹来写这份检讨书。 课间的时间不长，下一节课的科任老师很快就进来了。 莫小笙往右后方瞥，林亦南的位置依旧是空荡荡，他的桌面甚至一本书籍都没有。 -- 第27页 足足一节课，林亦南都没有回来，而化学老师似乎对林亦南这种没有心上学的学生不太关心，也不过问他怎么没来。 高三不仅学生忙碌，每天的时间都要像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科任老师的压力和批改作业量增大，没心思去顾及不想读书的人。 莫小笙趁课间，上去二楼找班主任解释。 刚到二楼的楼梯口，林亦南便来了，一身轻，根本不像是被拖去教育的样子。 林亦南挑眉：“去哪？” 莫小笙站在台阶，本来人就比他矮了，现在还矮了一个台阶，不得不仰视他，像是仰望清晨升起的太阳。 嘴巴比脑袋快，她说道：“找你。” 林亦南笑得肩膀轻颤：“我这不就来了吗？” ☆、她 曾玥抱着作业下来交，正好撞见林亦南和莫小笙。 她的同桌和任慧琳是朋友，今早的事情她听说了，难怪上次让这个女生还礼物，原来林亦南对她有点意思了。 只不过她不甘心，这个莫小笙哪一样能比得上她？学习成绩不如她，长相外貌也不如她，甚至有点像书呆子。 他们准备下楼回去，曾玥忽然出声：“林亦南。” 林亦南停下脚步，淡漠地抬起眼皮，疏离地看她，那眼神似乎早就遗忘了她这号人物。 曾玥受不了，她何曾受过这种忽视和冷漠。 “林亦南，我哪里不如她？” 莫小笙心神俱颤，纠结半晌，想要开口解释，其实他们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却又害怕越抹越黑。 林亦南漫不经心：“跟我的女人相比，你也就那样。” 闻言，莫小笙咻地抬起头，愣愣然，她没有听错吧？他说，她是他的女人？！ 林亦南拎着莫小笙下楼梯，留下曾玥在原地愤愤不满。 莫小笙语无伦次：“你，刚刚，怎么那样说，话。” 林亦南：“小莫同学，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 莫小笙：“？” 林亦南：“南哥，不喜欢她，知道吧？” 莫小笙顺势说出：“所以你故意这样说？” “差不多。”林亦南说完，从后门拐进教室。 莫小笙从前门进去，缓了缓，脑中有根线把楼梯间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串起来。 应该不止是替他挡烂桃花，会不会还有别的因素。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莫小笙拿出没有写完的检讨书，继续写。 师今抽出《物理学进化史》看。 半节课过去，莫小笙写完检讨书，打算下午的时候给林亦南，余光瞥见师今在看书。 今天早上物理老师布置的物理作业还没做完，怎么就在看课外书了。 可似乎师今很喜欢看这些深奥的理论，可能是对宇宙的奥秘很感兴趣吧。 中午，莫小笙和师今去食堂打饭。 窗口的阿姨问：“要什么菜？” 莫小笙点了一份包菜和一份茄子，师今点的菜式和莫小笙一样，都偏素。 林亦南从门口进来，食堂的一部分学生忍不住偷偷看。 路过莫小笙和师今，瞥一眼她们的餐盘，对莫小笙说：“怎么吃这么点？” 莫小笙往四周看一眼，有些学生偷瞄过来，窃窃私语。 学校人多口杂，八卦不胫而走。 莫小笙想避嫌，随口回：“减肥。” 林亦南：“你这细胳膊细腿还减肥？多吃点。” 莫小笙含糊回应：“哦。” 林亦南和陆世杰，于厚德去打饭。 约莫过去十分钟，于厚德端了一盘盛满肉菜的餐盘过来，“嫂子，这是南哥让我打给你的。” 莫小笙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师今，尴尬地眨了眨眼睛，飞快辩解：“你别瞎叫，还有这个，你端回去。” 奉命干事的于厚德不可能再端回去，“这可不行，南哥的话，我不能违背。” 莫小笙威胁：“下次我不给你讲题了。” 左右为难的于厚德冥思不到一秒，得出结果：“知识可有可无。” 莫小笙：“......” “嫂子用餐愉快。”于厚德一笑，对师今说：“嫂子的朋友，你也是。” 师今：“......” 莫小笙叫不住他，忧愁地看着多出来的一盘菜，白切鸡，烧鸭，糖醋排骨。 不吃又浪费，莫小笙指了指，说：“师今，你也吃点。” 师今以一个旁观者角度看懂了，敢情是林亦南和莫小笙都已经有那方面的意思了，不然于厚德肯定不会这样叫，还给她们加菜。 手逐渐握住勺子，还没有动作，师今的大脑反应过来。 她咬咬下嘴唇，莞尔一笑：“我不吃，你吃吧。” 莫小笙：“我吃不完，你也吃点吧，而且你好像比我还瘦。” 她稍稍比师今高一点，可能也只高出两三厘米，师今看起来更娇小，所以她应该比师今要重一点。 师今没用动，眼神暗淡下来，组织语言：“小笙，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很胖。” 莫小笙：“嗯？” 她的胳膊很纤细，也很白皙，隐隐约约能看见青色的血管，甚至手指的骨节都很突出，下颔线很清晰。 如今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人，莫小笙是没能想到她之前有多胖。 -- 第28页 师今缓缓地说道：“我高一的时候，120多斤。” 莫小笙眼睛瞪大，这个数字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可她在师今的表情中无法看出她是在开玩笑。 她现在看起来最多只有八十斤。 瘦得颧骨比较别人都要明显。 莫小笙勺了两块鸡肉，“没事，你现在这么瘦，多吃一点没关系。” 师今犹疑片刻，“那就吃一点。” 吃完午饭，莫小笙回教室，下午上课前，她把检讨书给林亦南。 林亦南塞进抽屉，“谢谢小莫同学。” 莫小笙：“你不先看一遍？” 林亦南：“小莫同学的水平我相信。” 莫小笙：“......” 于厚德在一旁默默吃零食，等莫小笙和林亦南讲完话，说：“嫂子，你别走，我有道数学题想问问你。” 莫小笙羞赧地往周边看，陆世杰的同桌都忍不住回头偷瞄了。 她千叮万嘱：“都让你别这样叫我。” 于厚德是谁的人，下意识地看林亦南的眼色，既然他们的南哥都不出声，那就是准许叫莫小笙嫂子。 “哎呀，别在意称呼，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写，我隐隐感觉我的数学有进步了。” 林亦南噗呲笑出声，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的幻觉还蛮严重的。” 于厚德：“南哥，这不是幻觉，是男人的直觉。” 陆世杰转头加入怼他：“一般女人的直觉才准，你要承认你是女人吗？” 于厚德憋红脸，“你，蛮不讲理！” 莫小笙给于厚德讲解完，他一知半解。 晚自习开始前，莫小笙拿着书从外面回来，趁着闲暇时间，她现在把《离骚》背完了，接下来的重点是把里边的生僻字记住。 临近七点。 林亦南和于厚德，陆世杰打游戏。 于厚德激动地高声喊了几句，余音在教室里回荡。 林亦南闷头操作，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动，冷着一张脸。 嘴角的伤还是很显眼，却丝毫没有拉低他的颜值，给他增添了几分痞子气。 莫小笙靠近，问：“你擦药了吗？” 林亦南没抬头，“没有。” 莫小笙：“每天要上两次药，这样才能好得快。” 这人怎么不遵医嘱。 这一局完胜，陆世杰和于厚德放下手机，击掌，而林亦南没有过多的表情，冷漠。 他这副表情和今天上午完全是两个模样，早上明明还会和她开玩笑。 莫小笙执拗：“擦一擦吧。” 于厚德和陆世杰噤声，平时林亦南很好说话，但是生起气来，谁说都不管用。 也不知道下午在宿舍发生了什么，林亦南的脸色这么难看，要是以前打赢了游戏，他都会意思性地笑笑。 林亦南攥出抽屉里一塑料袋的药膏丢到莫小笙的怀里，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你帮我。” 莫小笙和于厚德对视一眼，“你去吧。” 于厚德才不要往枪口上撞，林亦南这个架势，铁定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何况他点名莫小笙，摸出物理练习册，编道：“你去吧，我要学习。” 莫小笙：“......” 也不知道今天谁说的知识可有可无。 莫小笙默默地跟上去，不敢出声，现在林亦南浑身都冒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浓烈戾气，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冒火。 天色逐渐变暗，因为快到晚自习的时间，校园安静极了，没有多余的人在走动。 林亦南走到今天早上他们坐的石板凳，大剌剌地坐下，跟个大爷似的。 莫小笙站着，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开心吗？” 林亦南淡淡地看她一眼，否认：“没有。” 莫小笙解开袋子的结，捣鼓一阵，举着棉签，“那我给你上药。” 林亦南没吭声，黑着脸，望着远处亮起的昏黄灯光。 莫小笙一点一点地涂抹，尽量不要碰到他的嘴唇。 男生的皮肤和女生不一样，没有女生的细腻，偏硬，肤质也偏古铜色，无一不彰显男性的刚强气息。 涂抹嘴角后，接下来是手肘。 静谧的校园，冰凉的石板凳开始震动。 是林亦南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伸着腿背靠椅背坐着，校服裤凸起长方形的一块，是手机的形状，在他的口袋里震动。 而眼前的男人一动未动，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是他的手机在震动。 莫小笙好心提醒：“你的手机。” 林亦南平淡地开口：“我知道。” 谁也没有动，直到手机不再震动，广播响起上课铃声。 莫小笙想说要回去自习了，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对面的人似乎极其有耐心，势要林亦南接起电话。 林亦南摸出手机，站起身，面向望不见底的宁静湖水，接起电话。 语气十分不善：“你没什么事情就别给我打电话。” 在他掏出手机的那一瞬间，莫小笙看见了来电显示——林均。 莫小笙默默不出声，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林亦南的影子落在湖面。 林亦南哼笑：“如果你尊重我，你就不会做出决定后才来跟我说。” “......” 林亦南：“你要结婚就结婚，我也管不了。在我妈死后，你就已经有了娶她回家的想法了吧。既然这样，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 第29页 莫小笙的内心掀起海啸级别的狂潮，她只知道林亦南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少爷，肆意张扬，却不曾想原来他没有妈妈了。 林亦南又讲了几句，两人不欢而散，他狠狠地挂掉电话。 ☆、她 莫小笙坐着，背靠着的椅背很冰凉，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凉意。 双脚好像注了铅，有千斤重。 林亦南拿出烟抖一根咬在嘴里，准备点烟，想了想，侧头对莫小笙说：“不介意吧？” 莫小笙没料到他会过问她的意见，慢慢地点头。 月光下，树影旁，林亦南咬着半截香烟，深吸一口，吐出层层云雾，迷离了双眼。 莫小笙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干脆静静地陪着他。 淡淡的月光余晖映在湖面上，平静的湖面有鱼游动，泛起阵阵涟漪。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忽然，高三楼那边传来一声高声呵斥：“谁在那边？不自习跑出来抽烟？！” 是级长李锋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怒气。 莫小笙的脑内一声脆响，像是瓷碗落地。 第一反应，她攥着林亦南的手就跑。 级长在后边追，“别跑，给我站住！” 好在他们的附近没有路灯，远处的光线照射过来已经被稀释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男生手上夹着一根猩红的烟，还有一个短头发的女生。 留给级长两道影影绰绰的模糊身影。 莫小笙拉着林亦南往图书馆的方向跑。 整个校园只有高三学生回来上课，图书馆没开门，巨大的黑影投射下来，和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 莫小笙以前经常来图书馆自习，对周边的环境很熟悉，知道图书馆的后方有一条小路，那里有几棵茂密的大树，还有很多半个人高的绿化树。 拐进了小道，视野暗下来。 莫小笙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最隐蔽的角落，拉着林亦南蹲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亦南指尖还夹着那根烟，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也猜不到她现在的情绪。 万一级长凭借香烟的味道找过来那就糟糕了，莫小笙附上林亦南的右手，连带他的手一起摁下去，烟头被摁灭。 烟味逐渐消散。 级长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但是由于太过黑了，他的步伐不得不慢下来，也找不到人影。 气喘吁吁地环顾一圈，“这两个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的。” 嘀咕了几句，才缓缓动身回去。 莫小笙透过浓密的枝叶观察那团黑影，逐渐走远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激灵，莫小笙感觉到黑夜之中有一双亮如白昼的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侧过头，林亦南正一瞬不瞬地凝视她，那一双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眼迸射出异样的情愫。 手感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林亦南手背的纹路，莫小笙意识到这一点后，倏地抽回手。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太近了，这不是安全距离。 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莫小笙往后挪，避开他的目光，“级长走了，我们回去吧。” 凹凸不平的泥地，莫小笙的鞋子不知道磕到什么，打滑，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稀疏的草坪。 林亦南扑哧笑出声，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 莫小笙没有搭他的手，自己爬起来，拍干净手掌。 径直越出草坪。 林亦南跟着她，拖腔拉调：“完了，小莫同学，你这个好学生要被我带坏了。” 莫小笙没回应他，自顾自地加快步伐。 感觉很不一样了，和刚刚他阴沉无话的模样不同，好像又回归之前那个没个正形的小痞子。 走近高三教学楼，莫小笙怕现在他们两个人一同进去会被误会，将手里的那袋药膏和碘酒塞给他。 含糊地说道：“你先进去，我去一趟厕所。” 林亦南耸耸肩，像巡逻的教导主任，悠哉游哉地走入教学楼。 莫小笙绕到女厕所，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发热的脸颊稍稍降下来。 像是被人摁了循环播放键，莫小笙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回想刚刚树荫朦胧下，林亦南炽热的眼神，俊俏的眉目。 嗯，他好像有点帅。 莫小笙缓了缓，走出洗手间回教室。 没有走前门，怕影响到其他人，她从后门悄悄溜进去。 从来守时上课的莫小笙罕见的迟到，师今问道：“小笙，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莫小笙想到刚刚林亦南孤凉的身影，扯了个谎：“肚子不舒服，蹲了好一会儿厕所。” 师今：“哦，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莫小笙：“嗯，没事了。” 下课铃声响起，第一节晚自习结束。 莫小笙收拾书包回家。 高三很多学生都选择了住宿，为了节省在路上花费的时间，而且梨市一中鼓励学生们都住宿，没有不得已的情况尽量不要走读，所以整个高三年级的走读生屈指可数。 莫小笙就是其中一个。 给门卫叔叔核对过校园卡后，莫小笙走出校园。 没走几步，响起一声哨声，像古装电视剧男主角呼叫信鸽。 莫小笙顺着声音转头，隔着条条框框的围栏，看到了一道人影，因为背光，莫小笙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这个身影很熟悉，和一个多小时之前的某人一模一样。 -- 第30页 他的脚踩在枯枝落叶，发出咔擦的脆响。 靠近点，莫小笙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林亦南。 他是住宿生，和她不一样。 莫小笙通过栏杆与栏杆之间的巨大缝隙和他对视，“你怎么不去上晚自习？” 现在打铃了，第二节晚自习开始了。 林亦南往上一跳，双手稳稳当当地抓住围栏，脚蹬栏杆，轻巧地翻出来。 动作行云流水。 莫小笙看呆了，“你，怎么翻出来？” 林亦南吊儿郎当：“不想自习。” 莫小笙试图讲道理：“不自习也不能跑出学校啊。” 想了想，联想到上次她回家的那个夜晚，林亦南让她帮忙买烟的事情。 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要买烟？” 林亦南单手插兜，碰到口袋里方方正正的烟盒，面无不改色：“是。” 莫小笙侧头往对面的报刊亭瞄，已经关了，黑漆漆的。 “要不这样吧，我明天给你带，你先回去自习。” 林亦南默不作声，越过莫小笙沿着路往前走。 莫小笙小碎步跟上去，“你这样跑出来，万一被老师发现，要处分的。” 林亦南丝毫不畏惧：“不会，我试过几次了。” 已经因为打架斗殴被处分了，如果再因为逃课被记过，莫小笙不敢往下想，坚决地认为他应该回去。 没等她发出声音，在张嘴的那一瞬间，林亦南出声：“有没有人说过，你还挺有做教导主任的潜质。” 一句话怼得莫小笙哑口无言。 冷静下来，她没继续说话，只是和他一同沿着石子路走。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远远地看，好像是她依偎在他的胸膛。 也许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暂时逃离学校这个牢笼吧。 走了一段路，莫小笙觉得气氛有点过于凝重，说几句话活跃活跃气氛。 以往她只要不开心就会听歌，遂道：“你要听歌吗？” 林亦南淡淡嗯一声，尾音上扬，和这微凉夜风有点相像。 莫小笙将书包背在前面，拉开拉链，从夹层摸出MP3和耳机。 MP3的边角有裂痕，好像随时要爆开，她拿胶布黏住，可似乎不太管用。 林亦南面无表情：“破了，换个新的吧。” 莫小笙的动作僵硬，轻快的步伐逐渐减慢速度。 林亦南：“我给你买个新的。” 莫小笙摇头：“不用了，这个挺好的。” 林亦南不理解莫小笙对这个老旧款式的MP3的执念，只当她是不想让他破费。 插好耳机，莫小笙举着右边的耳塞给他，“你戴上。” 林亦南接过来，塞进右耳。 流利的英式英语回响，敲击着学渣的耳膜。 林亦南歪头满脸问号：“你就给我听这个？” 莫小笙飞快地摁着“下一曲”，她昨晚睡觉前听了几篇英语课文才睡觉，开机自动就跳到这里了。 嘴里说道：“我给你调。” 经过几句完全一窍不通的天文语言，林亦南才听到了悦耳的歌曲。 莫小笙：“你有喜欢的歌吗？不过，我这里只有周杰伦的歌。” 林亦南：“就放你平时最喜欢的吧。” 莫小笙：“我都喜欢。” 林亦南：“......” 莫小笙想到他的心情应该是比较沮丧，那就听听欢快的歌。 她播稻香。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人戴着一个耳机，在灯火通明的街道缓缓前行。 平时只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程，这一次走了半个小时。 莫小笙定在一家小区前，“我到啦，你家也在附近吗？” 林亦南摘下耳机还给她，“不在。” 莫小笙愣怔：“那你，怎么跟我走这个方向。” 林亦南抿抿唇，“蹭你的MP3。” “你不是有手机吗？可以上网下载。” “嗯。” 林亦南仰望着眼前七八十年代的楼栋，“你家在哪？” 莫小笙指着最靠近保安室的这一栋，说：“这栋的三楼。” 三楼的两户都是黑灯瞎火。 林亦南问：“你家里没人吗？” 莫小笙的手握住书包带，“没有，我爸出去工作了。” 林亦南蹙眉：“你一个人住？” “嗯。” “那怎么不住宿？” 莫小笙沉默片刻，“习惯了走读。” 林亦南的眼神沉下来，没再说话。 莫小笙：“不早了，我回家，你路上小心。” 林亦南：“嗯。” 身躯没动。 莫小笙先迈出脚步，走进小区，身后依旧是没有动静。 忽然，林亦南出声叫住她。 莫小笙疑惑地转身：“怎么了？” 酷酷拽拽的少年还是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后的金黄色灯光像是镀在他的身上。 他说：“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 ☆、她 清晨的太阳折射穿透玻璃窗，灌满狭小的空间。 莫小笙背上双肩包，关紧门窗出门。 老旧楼梯间，边角处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微微脱皮的白色墙壁贴了几张“去痔疮”的广告。 莫小笙踩一阶台阶背一句：“长太息以掩涕兮……” -- 第31页 从三楼下来，莫小笙差不多背完《离骚》。 视野里闯进来一个人。 莫小笙渐行的步伐缓缓减慢，直到静止。 林亦南单手拎着白色纸袋，看起来是早餐，另一只手夹着烟，见到莫小笙，指尖的烟叼在嘴角，朝着她招手，嗓音低沉微哑：“过来。” 他的身后是一棵高耸挺拔的乔木，微风过境，一片嫩叶飘飘摇摇，在半空盘旋飞舞，徐徐降落在林亦南的头顶。 莫小笙隔着淡淡的朦胧仰视他，“你的头顶有一片叶子。” 林亦南向她低头，“你帮我拿掉。” 他两只手都腾不出闲来。 他188的身高，莫小笙和他相差了足足二十多厘米，林亦南弯着腰，半曲膝盖，干净利落的头发映入莫小笙的眼帘。 平时莫小笙都不可能从这个角度俯视他，除非他坐着她站着，往常没注意，林亦南有两个头旋，一左一右。 听说两个头旋的人调皮捣蛋，是天生的小霸王。 正好拇指大的绿叶落在他其中一个头旋上。 莫小笙抬手捻住绿叶，拿下来，“你怎么来了？” 林亦南：“一起去。” 他把其中一袋早餐塞给莫小笙，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开动吃早餐。 莫小笙没有打开牛皮纸袋，自上往下看，透明的塑料盒里是三角形的粉红色蛋糕，最上面还有一颗圆滚滚的樱桃，旁边还有一瓶牛奶。 他咬着吐司面包，看来这一份是给她的。 莫小笙在家吃过面条，将这份美好的早餐还给他，“我吃过了，你吃吧。” 林亦南不接，“自己解决。” “我很饱了，吃不下了。” “那就留着饿了再吃。” “你吃吧。”莫小笙看着他手里被咬得只剩下半块的吐司面包。 “我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林亦南吸一口牛奶，狭长的眼尾下垂，“你们女生不是喜欢这些甜食吗？” 莫小笙攥紧纸袋，低语：“我不是很喜欢。” 林亦南吃东西很快，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里的所有食物，提着她的书包，强势地取下她的书包自己背上。 双肩包的带子相对林亦南来说很短，他背上，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他调整带子在一个合适他身高的位置，半推着她走了另一条路，和通往学校完全相反的道路。 莫小笙被拖着走，指着另一个方向：“那边才是去学校的路。” 林亦南凑近她的右耳，吐出带着面包香味的话语：“不是去学校。” 这让莫小笙更加慌张无措，现在六点五十多分，七点半早读，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她急切地说：“我们不去学校，要干嘛？再晚点就迟到了。” 林亦南拉着她来到了最近的公园，把她摁在小亭子的石板凳上，居高临下俯视她：“现在可以吃了。” 莫小笙推着他的胳膊，“现在很晚了，我们应该先去学校。” 林亦南转身坐在莫小笙的隔壁，背靠着有人腰身粗的圆柱，单只脚踩在凳上，大腿和小腿形成三角。 他不紧不慢，一点都不着急会迟到似的，拿出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六点五十七分，你吃得快的话，我们就不会迟到。” “先去学校吧。” 莫小笙说到后面声音渐小，林亦南冲她挑了挑眉，那股犟劲儿让她妥协。 斗不过斗不过，莫小笙取出蛋糕，打开透明盒一勺一勺地吃。 是草莓味的蛋糕，奶油味很重，侵袭了莫小笙的味觉和嗅觉，像是掉进草莓建筑的城堡里，每一个细胞都甜得兴奋不已。 林亦南左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右手夹着烟，视线定格在远处的涂鸦墙。 白色的墙壁描绘出不同的卡通人物，有迪迦奥特曼，哆啦A梦，神厨小福贵…… 可见画手的童心。 色彩搭配很好看，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多了则浓，少了则淡。 莫小笙觉得林亦南也是如此，他像是被上天专属宠爱过，孤傲无情却又处处有情，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侧颜更能体会他立体的五官，老天爷的鬼斧神工造就眼前的男人。 如果莫小笙会画画，她想把这一幕描绘进画卷里。 莫小笙很快吃完蛋糕，这肯定是她这辈子吃得最快的一次。 跟军训时和教官打报告一样，莫小笙擦干净嘴，“我吃完了。” 林亦南的烟也正好燃尽，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林亦南动身，“走吧。” 莫小笙：“我自己背书包。” 林亦南：“让我感受一下知识的重量。” 莫小笙：“……” 林亦南掂了掂，佯装忧伤：“这知识的重量要将我压垮了，也不怪我考试不及格。” 莫小笙：“……” 她没过多的心思去想别的，满脑子都是“不要迟到，不要迟到”，走得快。 看不过林亦南慢吞吞地走，她拉着他催促：“走快点。” 林亦南：“急什么，学生会不敢记名。” 莫小笙当然知道学生会不敢记林亦南的大名，她都领会过了，可早读迟到底是不好的行为。 走得太急，莫小笙又吃得饱，体内好像有一股奶油气直冲咽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嗝。 -- 第32页 还挺响的。 林亦南话中含笑：“看来小莫同学吃得很饱啊。” 莫小笙置气地松开拉着他手腕的手，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林亦南人高腿长，很快就追上来，开玩笑地说道：“你这小短腿跑得比我还快啊。” 莫小笙不搭理他。 谁知他还长脸了，又道：“要是多吃点再高点，那我还真的追不上了呢。” 以前还没发现梨市一中的校霸林亦南是个话痨，树上的麻雀都没他能讲。 快到学校，莫小笙让他把书包还给她。 两人踩点走入校园，在快到高三教学楼时，莫小笙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敌意，凭借第六感抬头。 任慧琳在二楼，愤懑地看着她。 莫小笙和林亦南一前一后地进教室，语文课代表已经站在讲台前准备带读。 “大家翻开《出师表》，我们先读一遍，再背一遍。” 莫小笙赶紧加入早读大军。 第一节是邱岩龙的数学课。 邱岩龙拿着厚厚的数学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语重心长：“下周周四和周五月考，大家好好准备，争取每一次考试都能进步。” 底下一片鬼哭狼嚎，明明八月初的月考才结束没多久，九月的月考又要来袭。 高三的生活便是被一张张由空白到填满的试卷堆积而成。 邱岩龙挥手让大家安静：“高考结束大家就舒服了，大学生活很美好，想做什么都可以。” 有人在底下反驳：“我游不上岸，淹死在知识的海洋中。” 邱岩龙指着那个男生说：“飘你都要给我飘上岸。” 转而轻敲讲台，“好了，不浪费时间了。今天我们讲解昨天布置的那几道大题。” 教室里回荡着细细碎碎的翻页声音。 无聊乏味的数学题，搭配清晨第一节课，绝美的搭配，最让人昏昏欲睡。 讲到最难理解的部分，已经倒了一片放弃治疗的学生。 邱岩龙算了几步发现似乎不太对劲，停下来思考几秒，回头：“这里我们先打一个问号，接下来......” 看到无精打采的学生，他猛地拍讲台，“嘭”的一声。 “你们怎么回事？”他走到第一组和第二组过道的中间，指着那几个倒头的学生：“你，你，还有你，怎么都在睡觉？还要不要高考了？” 被点名批评的同学立马精神了，端正地坐着，除了林亦南还趴在桌上。 邱岩龙直接走到林亦南的旁边，揪着他的衣领扯他起来。 “林亦南，你给我站着上课。” 林亦南睡眼朦胧，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侧靠着墙壁，站没个站样，懒散无道。 邱岩龙怒气冲冲地走回讲台，“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一届，尤其是你。” 他指着林亦南：“我二十多年的教学生涯里，就没见过你这种不学习还自以为是的人。” 林亦南懒懒地说：“老师别生气，为我这种人，不值得。” 邱岩龙拿他没办法，叹一口气，继续讲课。 如果再有人打瞌睡，邱岩龙让他/她站在最后面听课。 下课，邱岩龙瞪一眼第一组的后排才喊“下课”，离开教室。 莫小笙抱着物理专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去问物理老师题目。 前门有三四个男生在追追打打，莫小笙只好从后门走。 走到林亦南的位置旁，莫小笙驻足，好心提醒他一句：“你少惹老师生气。” 林亦南不以为意地挑挑眉。 于厚德见机行事，附和莫小笙：“嫂子说得对，南哥，你得听嫂子的。” 一口一个嫂子，莫小笙瞪于厚德一眼，厉声警告：“你不要这样叫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娇小柔软，生起气来都不像样，堪比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丝毫没有攻击性。 于厚德做了个OK的手势：“好的，我听嫂子的。” 莫小笙放弃挣扎，不打算和他争辩。 昨晚有道物理题目解不出来，莫小笙想了老半天也没有思路，看过答案也是一知半解，只好求助老师。 经过老师两分钟的讲解，莫小笙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的思路没有转换过来，硬是揪着那点小细节不放。 莫小笙道谢：“谢谢老师。” 物理老师把五三还给她，看了看洁净的封面，说：“这是你自己买的？” 莫小笙：“是。” 物理老师表扬她：“很好，这样保持下去，肯定会有进步。” 莫小笙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老师夸奖，这张草稿纸老师你还要吗？我想带下去再看看。” “没事，你拿去。” “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莫小笙把老师写下过程的草稿纸夹进里页。 迎面走来了她不想见到的人——任慧琳。 莫小笙直接忽视她，偏偏她就不让莫小笙过去。 莫小笙：“你想干嘛？” 任慧琳阴阳怪气：“绿茶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吊着这个，还去勾引那个，你可真行呢。” 她才被班主任拉去好好教训了一顿，差点就要被记过，念在没有动手伤人才逃过一劫。 现在肯定在学校肯定不会动手，而且已经得罪了林亦南，结下了梁子，之后的日子不会有多好过。 -- 第33页 林亦南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还对外宣称她是自己的女人，看样子不像是玩玩，不能再将事情闹大了。 如今，她也就只敢言语攻击莫小笙。 面对她刺耳的腔调，莫小笙内心毫无波澜，觉得她挺可怜的，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你好像搞错了，我对许章没意思，而且我现在和他不是同桌了，你应该安心了吧。” 任慧琳一愣，轻蔑地笑：“现在有林亦南给你撑腰，就赶紧甩掉许章，你见风使舵的本领真强。” 莫小笙懒得辩解，径直绕过她。 猝不及防，耳边萦绕着那不可一世的声音——“以后被人欺负了要凶回去。” 身子不受控制地停下，莫小笙转头用丝毫没有波澜起伏的音调说道：“提醒你一下，许章好像喜欢成绩好的女生。” 任慧琳气得只吐出一个“你”字，粉底后的脸颊逐渐涨红。 莫小笙转身拐进楼梯。 * 这一周过得很快，时间在指缝中溜走。 最近，林亦南比较少找莫小笙，许是因为临近月考决定下点功夫复习，很快这个想法便被否决，林大少爷无心学习，就算是明天高考，他照样睡到日上三竿。 有两个晚上，林亦南还是□□和莫小笙一起回家。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哪天被老师逮住，那就麻烦了。 莫小笙好说歹说，他终于答应不再□□逃晚自习了。 高一高二也开始上课，学校逐渐热闹起来。 8月31日，星期一，早上第一节课升旗仪式，开学典礼。 早读完，广播响起，全体去升旗台前排队。 蜂拥而出的人流，男生蓝色校服，女生红色校服，红蓝混杂。 排好队之后，先是升旗仪式。 主持人在升旗台前富有感情地说道：“全体敬礼，升国旗奏国歌。” 升旗仪式结束后，由学生代表发表开学演讲。 紧接着主角变成了林亦南。 主持人：“下面是对高三十五班林亦南的通报批评，林亦南同学纪律意识淡薄，自我要求不严，在上周与隔壁的职高学生打架，事态严重，情节恶劣，给予警告处分。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认真学习，切勿违反校纪校规。接下来请高三十五班的林亦南同学上台检讨。” ☆、她 林亦南拿着那一份莫小笙帮他写的与他本人字迹相差无几的检讨书走上升旗台。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高一对于林亦南这个人还是有点陌生，刚踏入高中校园，不了解他。 一部分的女生被林亦南的颜值吸引，挪不开眼球，纷纷说道：“好帅啊！” 而高二的学生早就对林亦南有所耳闻，不时在升旗台下检讨，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有女学生蠢蠢欲动。 林亦南上台检讨和吃饭一样，从容不迫地上台，主持人是一米六的女生，台上的麦比较低。 他握住麦，拇指顶，麦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林亦南看着纸张上的检讨书，一字一句地念：“各位老师同学们好，我是高三十五班的林亦南......”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念下来，林亦南才觉得这份检讨书的字数太多，超出了他的想象，往常他找人写的检讨也就五六百字，现在这份至少有一千字，翻了个倍。 有些生僻字还很拗口。 后半部分有些麻木了，林亦南怠懈：“今后我将会产子律乙，宽以待人……” 全校三千多个学生哈哈大笑，议论声逐步增大。 ！！！ 莫小笙想翻个白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什么“产子”，明明是严于律己，她完全按照他的字迹来写的这篇检讨书，就是怕林亦南给老师看的时候发现不是他的字迹，偏偏没想到他本人没看明白。 “……” 尽管底下混乱的笑声，林亦南面色平静如蔚蓝的海水，不为所动，我行我素继续念稿：“和班里同学，老师们加强沟通，时刻反思不良的行为。并且，我要提高我的思想认识，提升自我修养……” 声情并茂地朗读，仿佛他不是在检讨，而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嬉笑声转小，但还是有。 林亦南停下朗读，厉声喝道：“你们怎么回事，都是高中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干嘛吗？你们是我遇到的最差一届学生。” “？？？” 集体懵了，这气势，这话语，是个检讨的人该有的姿态吗？ 仔细一想，这是教导主任发言时，如果底下有人吵闹，往往他都会搬出这套说辞。 在五米远的主持人还真没见过这种世面，林亦南的检讨书还没念完，她又不能上去让他下来，只能任由他发挥。 场面被林亦南控制下来，现在安静得枝头鸟儿展翅飞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才继续。 林亦南：“最后，我请求各位同学们，老师们来监督我。检讨人：林亦南。” 检讨完，林亦南回到高三十五班的队伍中。 林亦南是班里最高的，自然排在最前面，他在第三行的第一个，莫小笙在第二行的中间，余光能瞥见右后方。 陆世杰从林亦南的手里接过检讨书，忍不住笑意：“南哥，你这也太离谱了吧，自己写的字都看不懂？” 明显就是林亦南的字迹。 -- 第34页 林亦南懒得和他废话，和莫小笙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扬起嘴角。 莫小笙慌乱地避开视线，双手贴在身侧，认认真真地听级长的谆谆教诲。 开学典礼结束，众人犹如鸟兽散去，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伴随着广播。 莫小笙和师今边走边聊天，高大的影子覆盖她们。 林亦南靠近莫小笙的右耳，“小莫同学，你的字也太难看了吧。” 莫名背锅的莫小笙说：“那是你的字迹。” 林亦南一脸无辜：“那也是出自你之手。” 莫小笙：“……” 师今在旁边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种猜测在心中隐隐浮现。 明天就要月考，下午的课上完，整个高三年级摆桌子，发出吱啦的刺耳声响，平时死气沉沉的教学楼热闹起来。 莫小笙收拾好书本，把暂时用不上的练习册和课本放进书箱里，抽屉和桌面都清理干净。 要把桌子搬到外面走廊的组别是第一组，其余学生的桌椅留在教室里用作考试。 班级乱糟糟的一片，各自收拾书本。 莫小笙打算把放在外面走廊的书箱移到大堂，抱着三本五三，十分厚重。 于厚德刚才把桌椅移到了走廊，见到瘦小的莫小笙，主动帮忙：“嫂子，你这么瘦小，这些粗活让我来。” 莫小笙扶额，怎么还这样杨称呼她？！ 拒绝他：“不用了，我可以。” 于厚德：“那行吧。” 林亦南回来，见莫小笙一个人拖着差不多能装下她的行李箱，而于厚德在一旁无动于衷，吼于厚德：“你就让她一个人搬？” 于厚德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屁颠屁颠地拉住行李箱的一角：“我来我来。” 莫小笙：“是我自己要搬，于厚德也问过我要不要帮忙，你别这么凶。” 于厚德可怜巴巴：“还是嫂子疼我。” 莫小笙：“......” 林亦南：“干你的活，这么多废话。” 于厚德拖着书箱，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等到大堂时，福至心灵，终于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的奇妙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家里，他爸骂他，而他妈护着他。 莫小笙和于厚德分到同一间考场，于厚德可开心了，这下他能在晚自习的时候问莫小笙问题。 第二天考试，九点开考，监考老师在八点五十分就来了。 提前五分钟分发试卷。 莫小笙转头将试卷传给后面的人，可于厚德没来，他的位置空荡荡。 不是说要摆脱十五班倒数第三名？之前问题目还挺勤快的，怎么不来考试？ 在开考后十分钟，于厚德从教室外跑进来。 于厚德火急火燎：“报告！” 监考老师：“怎么现在才来？再晚点就取消你的考试资格了。” 于厚德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从监考老师那里拿了试卷，路过莫小笙得位置，和她对视了一秒，在她得后面坐下，开始奋笔疾书。 两个半小时在黑笔来来回回写之中度过。 监考老师收卷，并宣布可以离开。 莫小笙回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于厚德懊恼不已，本想着多睡半个小时，谁知道一睡就睡过头。 “睡过头了，还被宿管老师锁在宿舍里。” 莫小笙想到林亦南似乎和于厚德时同一间宿舍，陆世杰和他们俩则不是同一间。 犹疑片刻，问：“你一个人吗？” 于厚德没细想，很快答：“不是，我和南哥，一起睡过头了。” 莫小笙哦一声，没再吭声。 此刻已是十一点四十一分。 于厚德揉揉肚子，“饿死我了，嫂子，一起去吃饭吗？” “你别这样叫我。”莫小笙和于厚德一起走出教室。 于厚德吐槽：“刚刚写作文差点晕厥，不吃早餐太痛苦了。” “林亦南。”莫小笙顿了下，“也没有吃吗？” 于厚德见怪不怪：“南哥，他经常不吃早餐，应该也习惯了。” 闻言，莫小笙皱着眉头：“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于厚德：“没事，南哥他身强体壮。” 莫小笙的眼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不经意地问道：“你在等林亦南吗？” 于厚德从三楼往下张望，“对啊。” “林亦南，他在哪间考场？” “在十四班。” 莫小笙等到师今，和于厚德告别。 师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对答案。 问莫小笙：“小笙，你觉得今天的语文试卷怎么样？不过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莫小笙抿唇思考，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还行。” 语文不是师今的强项，每次都只能在110分左右徘徊，不像莫小笙，每次考试120+。 高三没有分班之前，师今就知道莫小笙这一号人，常年霸占语文第一名的宝座，甚至好几次作文都是唯一一个五十分选手。 不得不感慨一句：“小笙说还行就是120以上，还可能是130分呢。” 莫小笙：“每个人有各自的优点，你的理综比我好。” 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语文这一科了。 食堂人潮拥挤。 -- 第35页 吃饭时，师今想到什么，想问，却欲言又止。 莫小笙察觉到师今的奇怪表情，问：“怎么了？” 师今：“小笙，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莫小笙：“你问。” 早就听闻了坊间的各种传闻，自己心里也有了猜测，不过八卦是人的本质，想向当事人求证，师今这个俗人也不例外。 她犹犹疑疑地开口：“小笙，你和林亦南是那种关系吗？” 莫小笙的手僵住，眼里闪过一缕的不自然，“你怎么会这么问？” 师今干巴巴地笑两声，“大家都这样传。” 即使是有些风吹草动，莫小笙几乎没有听到这种传言，自然而然地认为不存在。 现在看来，这种流言还是存在的，只是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莫小笙坦然：“不是，我们是——” 说到这，她哑然。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她自己也不清楚，好像除去了同学这一层面的关系，就没别的关系。 然而，她却和林亦南来玩密切，比起她和其他同学的关系，确实更熟悉。 脑中搜寻着合适的词，慢慢地答：“就同学的关系。” 吃完午饭，下午是绝望的数学。 莫小笙把握不大，她的理科思维稍微偏差。 一天下来，两科过去，明天还有理综和英语。 翌日，莫小笙很早就出发去学校，理综是她的弱项，她要早点过来复习，多看看之前写的习题，就算临时抱佛脚没用，也求得个心理安慰。 在家做好面条吃完，莫小笙去学校的路上路过三家早餐店。 想了想，钻进了其中一家看起来比较美味的面包店。 面包的香味迎面扑来，面包柜里放置着各式各样的面包，还有几块小蛋糕，其中一块很像上次林亦南带给她的草莓蛋糕。 一位穿着围裙的推销员走过来，“小姐，请问你要什么？” 莫小笙默然，她不知道林亦南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面包，只知道他说过不喜欢吃甜腻的蛋糕。 那就按照上次他来找她时吃的吐司面包来买好了，搜寻一圈，买了一纸袋的吐司面包，还顺带买了一瓶牛奶。 全都时依照他上次的口味来买。 抱着纸袋走出面包店时，有什么东西撞进了莫小笙的脑海，击碎了她的脑神经。 于厚德说过，林亦南经常睡懒觉，可上次她还没到七点出门时，林亦南已经等在小区的门口，还带着早餐。 莫小笙的步伐越来越快。 抵达校园，一切还未苏醒，沉沉地睡着。 美好得让人心神宁静。 莫小笙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拐进十四班，找到林亦南的桌椅，把买来的早餐放进他的抽屉里。 怕他看不见，莫小笙没有塞得很里。 放完早餐，她回到自己的考场开始复习理综。 今天于厚德来得比较早，没有迟到，还早到了。 为了新手机，他也是拼了，边吃早餐边询问莫小笙一些问题。 两人之间的知识储量天差地别，于厚德问的问题，莫小笙稍加思索便能知道答案。 于是乎，莫小笙在于厚德心里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在他心里的地位差不多可以和林亦南媲美了。 考完理综，莫小笙和于厚德走出教室。 于厚德各种花式拍马屁：“嫂子，你太厉害了，要是我这次能进步，拿到我爸给我买的新手机，我绝对，第一个请你吃饭。” 林亦南双手环抱，淡漠地开口：“要请谁吃饭呢？” 于厚德心领神会：“请南哥，和嫂子吃饭。” 林亦南回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莫小笙懒得和于厚德再讨论“嫂子”这个称呼的问题，干脆逃离他们。 暗自加快脚步，“我先去找师今了。” 左肩被人轻松地擒住，莫小笙走不得，偏头：“你干嘛？” 林亦南理所当然：“小莫同学请我吃早餐，我请小莫同学吃午餐。” 莫小笙微微讶异：“你怎么知道是我？” 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于厚德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林亦南被她的不打自招逗笑，他几乎不吃早餐，经常都是睡过头，也懒得再去食堂买早餐，而且那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喝牛奶。 自从他妈妈去世后，他几乎没有再碰过牛奶。 那天早晨起的很早，跑去买了早餐，由于收银员的疏忽，多给他算了一瓶牛奶的价钱，才拿了两瓶。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仅面包一模一样，牛奶也是同一个牌子。 莫小笙看他笑而不语，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脸微微泛红，索性不再出声。 师今从考场走出来，就看见莫小笙，林亦南和于厚德。 莫小笙看见师今，说道：“你们两个去吃吧，我和师今一起。” 林亦南冲师今颔首，算是打招呼。 师今有些受宠若惊，开学分班至今一个多月，林亦南都从来没有和她打过招呼。 木木然地点了点头。 林亦南：“一起去吃。” 莫小笙想到一个绝好的妙计，说：“师今，她怕生，我们就不要一起了。” 林亦南蹙额重复：“怕生？” -- 第36页 莫小笙私底下轻轻地掐师今，师今领会，点头：“有点。” 等她们两个走远，于厚德说：“嫂子，她是害羞了？” 林亦南摸了摸下巴，好似自言自语：“你说，她喜欢什么呢？” ☆、她 两天的考试结束，所有的学生回到自己的班级里。 第二天考试的晚自习，数学科代表已经找到邱岩龙拿到数学试卷的答案，投影出来给大家对答案。 还有其他科目的科代表也拿到了答案，纷纷投影出来。 一节课不足以核对完所有的科目。 所以在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后，莫小笙没有回家，留下来继续对答案。 不知不觉，第二节晚自习也接近结束，莫小笙不能再继续逗留了。 如果弄得太晚，回去的路上人不多，太过僻静，有点恐怖。 莫小笙收拾书包，为了不打扰其他核对答案的同学们，她绕到后门出去。 路过于厚德的位置。 于厚德止不住的兴奋，对莫小笙表达感谢：“嫂子，我这次肯定进步了，你等着我请你吃大餐。” 莫小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好好核对。” 余光扫过林亦南的位置，空荡荡，连书包都没有，也对，他平时上下课都不背书包。 莫小笙走过静谧的校园，出了校门口。 直到上次的那个位置，再度听到那一声十分熟悉的口哨。 顺着声源，她偏头去找那个吹口哨的人。 高大的身形隐匿在树影之下，黑色的头发融入婆娑的影子，一身蓝色的校服只有膝盖以下的位置没有被黑暗覆盖。 莫小笙听到了心跳的声音，耳膜似乎都在震动。 他往前迈出一步，整个人走出来，那一张俊朗的脸也显露出来。 林亦南轻易地一跳，双手抓住栏杆，轻而易举地翻身出来。 莫小笙看着他走近，“你怎么又跳出来了？” 林亦南：“不想自习。” 和上次一样的理由，莫小笙不认可他的行为：“可是逃课是不对的。” 林亦南仰头望远处的淡黄色月亮，双手插在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着。 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莫小笙提醒他：“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没看莫小笙，空洞的眼睛望着遥不可及布满星辰的夜空，像是对自己说话：“我爸今天结婚了。” 一瞬间，莫小笙所有准备好给他灌输的大道理都烟消云散，一个标点都不剩。 他微微佝着身子，看起来落寞极了。 再多的言语到了此刻都无用，缠绕的烟雾让他身上的忧郁无处遁形。 莫小笙的心似乎被藤蔓紧紧缠绕着，切身体会他的感受。 良久，林亦南忽地笑出声，“小莫同学，要不要跟南哥去浪？” 那笑声很低很沉，却也是发自内心，有种释怀的错觉。 至少，莫小笙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有拒绝他，就像大地万物无法拒绝柔软的阳光。 她也没有办法拒绝这个像小太阳般炽热的少年。 二十分钟后，莫小笙站在梨市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在身边路过。 林亦南买了两张海盗船的门票，一张给了莫小笙。 梨市公园晚上人比较多，很多情侣会来这边约会。 莫小笙看着手里的门票，顿然觉得林亦南是小孩子。 林亦南沉吟片刻，缓缓地说道：“小莫同学，你还真的要被我带坏了。” 莫小笙：“嗯？” 他揉揉她的短发，“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家好好学习，不是吗？” 总是这幅口吻，搞得好像她偶尔出来玩就是触犯天条似的。 莫小笙闷哼一声：“那你会自责吗？” 他坦然：“不会。” 莫小笙小声嘀咕：“不会还说这句话。” 林亦南：“在那说什么呢。” “说你坏话。” “哟，都会跟我顶嘴了，小莫同学，可以啊。” 莫小笙有点受不了他这个说话的语气，拖腔拖调，不正经。 故意呛他：“就你长了嘴。” 林亦南：“小猫也会抓人了？” 海盗船的检票员喊：“下一场的人快进场，要开始了。” 排队的人不算少，莫小笙跟在林亦南的后面，并肩走的时候没注意，现在跟在他身后，看见林亦南的校服后领翘起。 她手脚不受驱使，像是没有重量，轻而易举地举起来，在不碰到林亦南的肌肤下若无其事地折好衣领。 后面一对情侣聊得火热，一个不留神撞到莫小笙。 神情专注的莫小笙踉跄，磕到林亦南坚硬的后背，鼻梁痛，她伸手捂着鼻子，眉头紧锁。 撞到莫小笙的男生忙道歉：“对不起。” 林亦南的表情沉下来，柔声问她：“怎么了，哪疼？” 莫小笙半垂着脑袋摇头，说话不太流利：“没事。” 林亦南淡淡地看一眼那对情侣，拉着莫小笙的胳膊，让她排在自己的前面，稍微安下心来。 莫小笙稍许用力地吸吸鼻子，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挪开手。 她的手心里一小滩血液，林亦南慌了：“怎么流鼻血了？有纸吗？” 他微凉的宽阔手掌擒住莫小笙的后颈，抬高她的下巴。 -- 第37页 莫小笙：“书包小格里有。” 排在后边的男人抽出一张递给林亦南，愧疚：“这有纸，真的很抱歉，害你女朋友流鼻血。” 林亦南给莫小笙捂着鼻子，眼神不善，扶着她走到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他站着，她坐着仰头。 林亦南觉得莫小笙真的很小只，就连脑袋都不大，他一只手就能掌控她的后脑勺，轻柔地抚。 “感觉好点了吗？” 莫小笙嗯一声。 这个角度的林亦南，满目温柔，嘴角的伤还是能看见一点，他的眼里有星辰，和遥远的星空相似，却更惹人迷醉。 保持这个姿势好几分钟，期间林亦南给她换了几张纸。 感觉好了很多，莫小笙拍拍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手，“好了。” 林亦南半信半疑：“真？” “嗯。” 莫小笙不流鼻血了，可海盗船也早就结束了一轮，有些可惜，明明他们还没玩。 林亦南对海盗船的兴致消减，“走，我送你回去。” 莫小笙很惋惜：“为什么？” 来之前林亦南兴致很高，似乎他的苦闷被欢乐的游乐取代，不论如何，她很想陪他坐一趟，就今晚。 她扯着他的衣摆：“去吧，其实，我也想坐。” 林亦南：“你可以吗？” 莫小笙原地蹦跳，“哪不行了？身强体壮。” 林亦南摁住她，“行了，我知道了，我去买票。” “我们有票啊。”莫小笙低头看一眼场次，说：“我去和检票大叔说。” 她一溜烟地跑过去，和大叔解释因为意外错过了刚刚那一场，这个票能不能继续用。 大叔点头应允。 莫小笙问林亦南：“你想坐哪里？” 林亦南冲海盗船最边的位置抬下巴，“那里，敢吗？” “敢。”过山车几十米两秒下来，她都敢，海盗船而已。 几乎坐满的海盗船，有些拥挤。 林亦南扶着莫小笙的肩膀，让她坐过来一点，不要被陌生人挤。 “铃……” 海盗船开始运动。 莫小笙握住扶手，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她。 林亦南本人毫无知觉，看着别处，嘴角噙笑。 越来越高，失重的状态逐渐增加，莫小笙微张着嘴，和其他人一样放声尖叫，内心却奇异地安定。 回家路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之前，林亦南逃晚自习和莫小笙回家，都是和她同路，这么看来，林亦南的家应该往这条路继续走？ 莫小笙好奇地问：“你家在前面那个小区吗？” 林亦南面无表情：“不是。” 莫小笙：“你家在哪？” 林亦南慢慢地掀起眼皮，“都开始打听我家在哪了，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莫小笙：“……” 到达莫小笙家的小区。 林亦南把背了一路的书包还给莫小笙，“小莫同学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莫小笙背回双肩包，调整书包带，温吞地哦一声，“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 他的声音很沉，宛若沉入海底的方舟。 莫小笙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地走，身后依然是没有动静，快进到楼梯间，忍不住回头。 他站在原地抽烟，吊儿郎当：“怎么，不舍得我？不会是想跟我回家吧？” 巨大的不正经！ 莫小笙闷哼一声，快步走进楼梯间，回到家里，打开客厅的灯，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 想看看他回家的方向，跑到阳台，趴在围栏俯视。 林亦南掐灭了烟头，若有所觉，抬头准确地捕捉到她。 莫小笙做贼心虚地蹲下身藏起来，抱着膝盖，慢吞吞地起身，从栏杆与栏杆之间的间隔偷偷往外望。 林亦南已经走了，原路返回。 洗完澡，莫小笙关掉客厅的灯，回房间。 晚上十点十分，距离她睡觉的时间还有五十分钟。 今天才刚考完试，没有作业，莫小笙拿出书包里校对过答案的数学试卷，大概地预估自己的分数，在117分左右。 不好也不差。 莫小笙把做错的题目再看一遍，翻动书页，不经意瞥见木质书桌上的那瓶牛奶，纯牛奶。 暂时搁置手中的黑笔，莫小笙嫣然一笑。 六点十五分，莫小笙准时起床，刷牙洗脸，正准备洗锅煮面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莫小笙的手颤抖一下，心纠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大门前，拧开门把手。 有些掉漆的铁门缓缓打开，他的脸映入眼帘。 莫小笙松一口气的同时眉欢眼笑，“你怎么来了？” 林亦南提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纸袋进来，“上来吃早餐。” 莫小笙站在门边看他很自然地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林亦南打开纸袋，拿出两份蛋糕，一个是黄色，一个是粉色。 见她还愣在原地，他招手：“过来。” 莫小笙关上门，塑料的青绿色拖鞋拍打地板。 她温吞地开口：“我正准备去做早餐。” 林亦南：“那正好，不用做了，吃吧。”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开蛋糕盒，白色的叉子叉进芒果黄的奶油蛋糕里。 -- 第38页 他托着下巴：“店员说这个芒果蛋糕很好吃，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个草莓味的。” 莫小笙将蛋糕推到他的前面，婉拒：“不用了，我还是习惯吃面条。” 林亦南大爷似的坐姿，“买都买了，不要的话就丢了。” “你吃。”莫小笙说完，忆起他说过不喜欢吃奶油。 “我不吃。” 他们并肩而坐，林亦南咀嚼面包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莫小笙动手挖了一块奶油，甜甜的芒果味在口腔肆意蔓延。 林亦南吃东西很快，三两下就解决完了。 不想让他等太久，莫小笙也加快速度。 察觉到身边人的行为，林亦南慢悠悠地说道：“不着急，还有五十六分钟才早读，时间还长着呢。” 让莫小笙慢慢吃，自己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推开门走出阳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对莫小笙说：“你昨晚就在这偷看我的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莫小笙闭了闭眼，低头吃蛋糕，不想搭理他。 这人太讨厌了！ 她酡红的小脸别过去，林亦南背靠着栏杆好整以暇地视线“侵略”她。 吃完，莫小笙丢掉垃圾，转身进卧室收拾书包，注意到书桌上的未开封牛奶，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塞进抽屉放好。 林亦南轻敲卧室门，“我可以进吗？” 莫小笙背对着他，“随便。” 他走近，脚步声增大，直到停在她的右手边。 随意地环顾一圈。 莫小笙的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但一切都井然有序，床上的被单被整整齐齐地叠成豆腐块，书柜里的书本按照科目分门别类地排列。 眼尖的他在一本初中物理书旁发现了一本很薄的相册簿，抽出来。 里面的照片不多，屈指可数，不超过十张。 前两页是莫小笙牙牙学语阶段的照片，肥嘟嘟的她咬着奶嘴，冲镜头哈哈笑。 还有一张是合照，照片中的莫小笙才刚会走路，左边是年轻貌美的女人，约莫二十出头，右边是长相稍普通的男人。 看起来是莫小笙的父母。 再往后就是她的小学毕业照和初中毕业照。 乍一眼，莫小笙的变化不大，都是瘦瘦小小。 其他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婴儿肥，可她没有，和婴幼儿时期天差地别。 小时候胖嘟嘟的脚，长大成了纤细的筷子腿，圆圆脸，长大成了瓜子脸，少了一分圆润的可爱，多了一分娉娉婷婷的骨感。 不过，倒是让林亦南看出个究竟。 似乎从小学时期，莫小笙都是蘑菇头。 莫小笙收拾完，转过身道：“走了。” 林亦南举着照片，“你这么喜欢短发？” 莫小笙愣了下，背上书包，淡淡道：“短发方便。” 林亦南合上相册，塞回原位，不经意地说：“你长得还挺像你妈。” 眉目神似，都是圆圆的杏眼，不浓不淡的柳叶眉。 莫小笙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哑然，反问：“是吗？” 出了卧室，林亦南环顾一圈简单的房子，无心问道：“你爸妈都出去工作了吗？剩你一个人在家。” 莫小笙掏出钥匙，平静地开口：“我爸外出工作了，我妈。” 说到这，她顿了下，而后缓缓道：“我妈，她嫁人了。” ☆、她 余音在静谧的客厅回荡，林亦南没想到莫小笙的父母离婚了。 难怪她这么懂事，原来是生活逼着她成长，逼着她成熟。 林亦南和她面对面，“这么看来，我们还有点像呢。” 都出生在不完美的家庭。 * 考完试的第一天，科任老师们讲解试卷。 罗红梅拿着试卷进来，“上课。” 同学们纷纷起身：“老师好。” “坐下。”罗红梅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同学们把月考的试卷拿出来，这两天我们讲解试卷。” 底下发出窸窸窣窣的翻页声。 罗红梅走到讲台的右边，单手撑在讲台的边沿，另一只手卷着试卷指着他们。 表情不太好看：“作文不是让你们乱来，写一通流水账给我。” 全班鸦雀无声，你看我我望你，猜测老师口中的这个流水账学生到底是谁。 罗红梅犀利地看向第一组后排，指着林亦南：“你就是流水账的典型代表，你的作文，我看都不想看。” 林亦南一脸无辜相。 罗红梅：“这次作文的题目是——有关成长的一件事。你倒好，你写的是什么给我？！” 同学们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流水账会让罗红梅大发雷霆。 上一次开学的月考，她都没有试过公然在课堂上如此锐利地批评学生的作文。 罗红梅连带试卷一把拍在讲台，十分激动：“什么我在高中生活中成长了，学会了很多古诗词，文言文。”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然后，通篇给我默写《春望》，《琵琶行》。这就算了，还默写有误，后半部分默不出来，用省略号代替，你像个高中生吗？” 教室内响起一阵夹带议论的笑声，不由得对林亦南心生佩服，敢这么写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吧。 还没完，罗红梅继续批斗他：“最丢脸的是，你还把《悯农》默写下来，你对得起你高中生的身份吗？！” -- 第39页 她说得高涨，脸被气得通红。 全班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莫小笙跟着其他人笑，这还真的是一篇名副其实的流水账，一点内容都没有。 罗红梅对林亦南开完炮，才冷静下来开始讲课。 接下来的两天，所有科目的试卷都讲解得七七八八，成绩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为了鼓励大家努力学习，级长决定了每次测试后，要把班级里的前六名以及班里进步前三名贴在高三教学楼的大堂，以资鼓励。 上一次开学测，莫小笙排名第十，这次月考进步了三名，第七名。 第一名还是许章，不过莫小笙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 有几次他表现出要找话题和她聊，都被莫小笙轻易地躲避开。 看完前面的排名，莫小笙的视线往下顺到了最后的几名。 倒数第一仍旧是林亦南，和倒是第二名拉开了巨大的差距，以远低倒数第二的陆世杰二十分稳居倒一的地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便是于厚德，不是倒数第三名了，前进了八名。 课间，于厚德特意过来感谢莫小笙。 于厚德兴高采烈：“嫂子，太谢谢你了，周末我请你吃饭！” 周围还有其他的同学，他这一声嫂子把他们的目光都招来了。 莫小笙尴尬地笑两声，瞪他：“你别这样叫我，他们都听见了。” 于厚德后知后觉，狠厉地看一眼八卦的同学：“看什么看，写你们的作业去。” 然后低声道：“嫂子，那我下次小点声。” 莫小笙：“......” 算了，不和他计较这件事了。 于厚德继续劝说：“嫂子，南哥都答应我了，周末一起去吃饭。” “嫂子”这个称呼像是钉在她身上，莫小笙只好转移对象：“林亦南，你管管他，别让他这样叫我。” 林亦南惬意地挑眉，对于厚德颔首：“听见没。” 于厚德坏笑着点头。 莫小笙觉得这根本就不管用。 放弃挣扎。 于厚德拦住莫小笙的去路，“嫂子，周末一起出去吃饭呗。你不去就是不给南哥面子。” 莫小笙答应下来。 * 中午吃过午饭，陆世杰和于厚德跟着林亦南回宿舍，两个人和林亦南说着什么，笑得前俯后仰。 陆世杰像欣慰的老父亲拍着于厚德的肩膀，“于厚德，你可以啊，竟然脱离我们倒数的组织。” 于厚德嘿嘿笑，瞄一眼林亦南，“这都得感谢嫂子，都是嫂子教得好。” 两人说话，一口一个嫂子，林亦南也没阻止。 上到二楼，许章等在楼梯口，似乎是特意在等人。 林亦南熟视无睹，饶过他，直接走。 许章喊住他：“林亦南，你给我站住。” 陆世杰摆出拽拽的样子：“干吗？要打架吗？” 许章不屑：“我不是你们这种粗俗的人，动不动就说打架。” 这么明显的挑衅，陆世杰作势要上前揍他。 林亦南出声制止：“大学霸，你有事吗？” 许章：“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林亦南让陆世杰和于厚德先回去。 两个人在另一边没有人的楼梯间，敌意无声蔓延。 许章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林亦南，你别打扰小笙，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绕在她的身边只会给她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林亦南不为所动，这种话他还是第一次听。 从小学开始，他身边的人都是不学无术的学渣，混混和混混一起混，无形中和学霸们划了一条楚河汉界。 莫小笙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个例外。 教导主任般的说教让林亦南烦躁，体内的闷燥因子在烧然。 他顶了顶腮帮，懒懒地说：“这与你有关吗？你以为你就没有给她带来困扰吗？” 许章冷哼，“至少我不像你，成绩倒数。” 拿成绩说事，这是林亦南最不在乎的。 许章见他无所谓的模样，忍不住继续刺激他：“你真的很糟糕，你只会影响她的学习状态。” 林亦南沉默，此处几乎没有人来，他摸出烟。 许章冷嘲热讽：“一身恶习，你看起来真不像个好人。” 林亦南把烟别在而后，二话不说上前直接给了许章一拳。 “让你感受一顿来自非好人的毒打。” 许章捂着被揍的嘴角，气得直哆嗦：“真是个粗鄙之人，你除了动拳头，还会什么？” 林亦南左手捂着迎面吹来的风，啪嗒一声，点燃烟，吸一口，却没有吐出烟雾。 冷冷地说：“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嫉妒我和她的关系吧？” 一语中的，许章确实嫉妒得发狂，咬牙切齿，愤愤离开。 林亦南在这无人的圣地连抽了三根烟才离开。 午休结束，两点，广播准时播放轻柔的音乐，催促宿舍的学生赶紧起床。 大部队从宿舍移向教学楼。 林亦南踩点到，在老师进门的前一秒进去。 邱岩龙在讲台前，讲整个班的情况，高分段的人有多少，低分段多少人，各占多少比例。 不是催眠的数学公式和数学符号，林亦南却也完全听不进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二组的中间。 -- 第40页 下课后，从来不会去看分数榜的林亦南走到黑板旁的分数栏扫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莫小笙的名字。 虎口掐着下巴，若有所思。 第七名，差一点就可以上大堂的荣誉榜了。 莫小笙有道物理题不太懂，咬着笔头思考两分钟，没有头绪。 只能求助师今了。 她戳了戳师今的胳膊：“师今，这道题，我没听懂，你能给我讲讲吗？” 师今放下正在做的笔记，大致地给她复述了一遍。 莫小笙恍然大悟，“谢谢你。” 师今的物理比莫小笙高分，她的总成绩也在莫小笙的前面，是班里的第二名，仅次于许章。 莫小笙重新做笔记，余光瞥见师今拿出一本很厚的笔记本，是天蓝色的封面，正中间写了两个大字——物理。 字迹看起来不像是师今写的，师今的字娟秀，而这本笔记本的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应该是个男生写的字。 她问：“师今，这是你的笔记本吗？” 师今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全都是知识点的总结。 师今答：“不是，这是别人给我的，你也见过他。” 莫小笙：“嗯？谁？” 师今：“就是上次来给我送饭的师兄，他也是梨市一中毕业的。” “哦。”莫小笙细细回想，很快边忆起男人的脸庞。 原来他不是师今的哥哥。 最后一节课结束，莫小笙和师今去食堂吃饭。 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高三，大部分人都会开始思考未来的人生方向，用辛勤的汗水描绘美丽的蓝图。 师今也不例外，在高三没有开学前，她已经有了心仪的大学，有了努力的方向。 主动和莫小笙分享对未来的憧憬：“小笙，你有想过要考哪个大学吗？” 这个问题，莫小笙还未认真思考过，沉吟片刻，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应该不会考梨市大学。” 师今：“为什么？” 莫小笙斜斜地仰望在蓝天白云下翱翔的鸟，说；“想离开这座城市，出去闯闯。” 偏头，“你呢？你想考什么大学？” 师今满眼期待：“我想考栖州大学的护理专业。” 莫小笙很羡慕像师今这样对未来有规划的人，她还没有很明确的目标。 吃完晚饭，莫小笙独自回教室。 临近晚自习，于厚德抱着厚厚的书搁在莫小笙的书桌上。 由于他的力道过大，重重地砸在不是十分牢固的桌子上，铁质桌发出吱呀的一声抗议。 莫小笙莫名其妙，看着这六本厚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问：“你干吗？” 全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每一科一本，一共六本。 于厚德一手掐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话都不利索了。 磕磕巴巴：“嫂、子，这是，给你的。” 莫小笙没搞懂现在的状况，“给我干吗？” 于厚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在旁边的座位坐下，背靠着椅背，“我休息，一下。” 隔了半分钟，于厚德拾回正常说话的能力，“这是南哥让我拿给你的。” 莫小笙满头问号：“他，给我这些干吗？我自己也有。” 于厚德一本正经：“这是最近出的全新版本，你绝对没做过，新鲜出炉的绝美题目，道道都是精华，绝对让你爱不释手。” 莫小笙：“......” 于厚德：“南哥的一片心意，你收下。” “可是，他没事给我买这些习题干吗？”莫小笙没能理解林亦南的行为。 于厚德思索两秒，灵光一现，说：“这是南哥给你的聘礼。” 莫小笙：“？” 于厚德继续胡扯：“等你高考一举成名，便是他来迎娶你的时候。” 莫小笙皱眉：“你在说什么？” 于厚德降低音调，“大概是南哥自己成绩不太好，希望嫂子你考高分。” 末了，补一句：“我猜的。” 莫小笙：“……” 正巧林亦南从外面回来，莫小笙上前问他：“你怎么给我买五三，你还是留着自己写吧。” 林亦南自嘲地笑笑：“你觉得我会写吗？” 今早罗红梅的话犹言在耳，以林亦南的性子，会写五三，天怕是要下红雨了。 他站没站相，懒懒散散：“你才要多写，差一点就上荣誉榜了。” 自己都倒数了，还有闲心关心她的成绩，心真大。 林亦南轻揉她的脑袋，越过她回位。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莫小笙咕哝：“光喊口号，也没见你做题。” ☆、她 周末，莫小笙才想起，答应于厚德一起吃饭，但是没有约在哪里见面，也没有约时间。 当时他哀求着，她便随口答应。 现在才想起来什么都没讲好，也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算了，待在家里未尝不可。 莫小笙在卧室里看书，巩固知识点，复习月考的错题。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她是静得下心来学习的人，不容易被外界影响。 做完两套题，莫小笙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哨声，场景梦回那几个放纵恣意的少年□□的夜晚。 莫小笙撇下纸笔，推开卧室门，小跑到阳台。 -- 第41页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小区的门口，驾驶位的门边上靠着他，凝望着她。 林亦南朝她招手，远远的，能看见他微动的嘴形，似乎在说：“过来。” 莫小笙冲进卧室，随手拿了一套衣服跑去浴室换上，带上钥匙反锁门，咚咚咚地下楼。 即将到楼梯口，莫小笙放缓脚步，理了理头发才出去。 林亦南斜斜的站姿，干脆利落的短发有些蓬松，一身白T搭配黑色的运动裤，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莫小笙双手背在身后打结，“你的车？” 黑色的轿车崭新炫酷，车头有两个格栅的大鼻孔，上面还有个小标志，黑色的圆形里有蓝白四分之一圆相对拼接，还有三个白色的字母——BMW。 她不懂车，不知道车标代表的是哪种类型的车，单凭感觉，这辆车很贵。 林亦南单手揣兜，嗯一声，“上车。” 才高三，林亦南就有车了？那他也有驾照了？ 莫小笙打开后座的车门，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陆世杰和于厚德并排，和她打招呼：“嫂子。” 三个人的后座，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再塞她一个勉勉强强。 陆世杰扒着副驾驶的椅背，满脸单纯地指指空闲的副驾，“嫂子，这有空位。” 莫小笙关上后坐门，钻进副驾驶，问林亦南：“你有驾照？” 林亦南熟练地打方向盘，轻轻松松倒车，“暑假拿的。” 车子驶向大马路，很平稳，她这种很少坐车的人都没有感觉到不适和晕眩。 林亦南问：“想吃什么？” 女士在场，当然得让女士做选择。 于厚德不像平时那样热络活跃，有点死气沉沉，反应过来，说：“嫂子你想吃什么，我答应请你的，你来决定。” 莫小笙回头，留了个心眼，“我吃什么都行。” 于厚德蔫蔫的，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娇花，提不起精神。 他把决定权抛向林亦南：“南哥，你决定吧。” 林亦南余光看她一眼：“什么都行？海鲜吃吗？” 莫小笙嗯一声。 车子又开了十多分钟，抵达了一家商场。 陆世杰和于厚德先下车去占位，莫小笙推开门想跟着他们。 陆世杰制止：“嫂子，你和南哥一起找停车位。” 说完便溜走。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视野暗下来，万里晴空被白中泛黄的天花板取代。 车厢内一时安静。 莫小笙想到今天的于厚德似乎兴致不高，打算问林亦南，怎么进步了有新手机奖励还闷闷不乐。 她问：“于厚德，他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林亦南解开安全带，诧异：“你很关注他嘛。” 松开安全带，他渐渐地探近莫小笙。 静得让心跳声无限放大，那一下下仿佛是有人在不停地敲打她的心门。 距离越来越近，莫小笙下意识地往后靠，直到退无可退，抵在椅背。 忽地，林亦南的脸停下，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比同学近一点，比恋人远一点。 他犹如鹰锐利的眼睛一瞬不舜地注视她，薄唇轻启：“我呢？” 呼吸都小心翼翼，莫小笙的脑袋像是儿时没信号的电视机，找不着北。 呆呆地啊一声，尾音有点奶，也有点萌。 林亦南补充完整：“那你能看出来我今天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个问题就像是剪掉她脑中电视机的天线，直接死机了。 莫小笙微张嘴巴，丢失言语的能力。 林亦南重复：“嗯？” 他嘴角的酒窝稍纵即逝。 莫小笙有点缺氧，脸颊冒热气，像是微醺的桃花瓣。 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 林亦南的眼神变沉，缩回去，说了句“下车”，打开车门下车。 莫小笙：“哦。” 像是来了很多次，林亦南在迷宫一样的地下停车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电梯。 莫小笙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看粉粉的指甲盖，调整紊乱的心绪，把不对劲的热源冷却下来。 林亦南忽然开口：“他失恋了。” 仿若晴天霹雳，莫小笙被击中了，她就从未见过于厚德表现得像个热恋之中的人，“他谈恋爱了吗？” 林亦南转着指尖的钥匙，“他网恋。” “......” 乘升降梯来到商场的五楼，清一色的都是美食店，火锅，日式，西餐...... 他们进了其中的一家海鲜馆，主打海鲜产品。 陆世杰和于厚德坐在同一边，只剩下一张沙发。 林亦南绅士地给莫小笙让位，让她坐在里边。 于厚德把菜单给莫小笙，“嫂子，你看看想吃什么。” 对美食没有很多心得，莫小笙把点菜的机会让给他们，“我都行，你们选吧。” 于厚德直接把菜单给了林亦南，“南哥，你来吧。” 林亦南招来服务员，点了个海鲜煲，还点了很多的配菜。 服务员用小小的笔记本记下来，点完后，问：“请问要不要辣？” 林亦南想都没想，“不要辣。” 陆世杰哎一声，忙补充：“不辣不好吃啊，南哥，我们之前不都是点辣的吗？” 话一出口，似乎想到什么，他瞥一眼莫小笙，轻轻地掌嘴，嘟哝：“不要辣，吃多辣椒对胃不好。” -- 第42页 莫小笙感觉氛围有点微妙，“没关系，我也可以吃辣。” 陆世杰：“不是不是，养生点好。” 林亦南最后看一看菜单，还给服务员，“行了，就这样。” 于厚德喊住服务员：“给我们来三瓶啤酒。” 服务员很快上菜。 于厚德用牙齿撬开啤酒盖，倒了四杯啤酒。 莫小笙眼看于厚德要给她一杯，摆手拒绝：“我不喝酒，你们喝吧。” 于厚德有些惋惜，林亦南要开车，肯定不能喝酒，如果莫小笙也不喝，那就只剩下他和陆世杰，两个人，太无趣了。 继续劝说：“嫂子，喝一杯吧。” 林亦南推开于厚德给莫小笙的啤酒，“她说了不喝。” 于厚德也意识到给女孩子灌酒不好，索性放弃。 林亦南招来服务员，给莫小笙点了一罐常温的牛奶。 端来的海鲜煲还滋滋作响，冒着雾气。 林亦南拿勺子给莫小笙勺了虾、蟹、鱿鱼，巴掌大的小碗顷刻装得满满当当。 这都要让她一个人吃了去了，莫小笙让林亦南别在给她添，“我够了。” 林亦南不以为意：“不多吃点怎么有力气做题。” 陆世杰接话：“南哥，那我...这不做题的...” 林亦南：“你就别吃了。” 陆世杰：“......” 兄弟是意外，嫂子才是真爱。 酒过三巡，于厚德的话多起来，半趴在餐桌上，吸吸鼻子，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吐苦水：“她竟然因为我做不出初三的数学题跟我分手？！转头就拉黑我！” 看样子，大概是喝醉了，从脸红到脖颈，说话也不太利索。 莫小笙吸牛奶，默不作声。 来之前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巴，没想到一喝多自个什么都爆了，陆世杰调侃：“让你不好好读书，网恋对象都不要你了。” 于厚德锤桌子，耷拉着眉眼，“爱情，它是可以用知识衡量的吗？我哪不好了？我还给她充QQ会员，还是一年的VIP！” 陆世杰无语地摇头：“终究是错付了，要是你给我充，那就不一样了，我至少不会拉黑你，更不会问你数学题。” 于厚德说得激动，唾沫星子四处飞溅：“最过分的是，隔天，她就找了另一个会做数学题的男友，还发在空间。她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陆世杰安抚他，这个女生大概只是想找个人帮她解决数学题。 得出结论：“你就是个工具人而已。” 于厚德镇定不下来，转头面向莫小笙：“嫂子，你会因为男朋友不会做数学题而跟他分手吗？” 满嘴的酒气。 林亦南伸手挡住他的脸，食指抵在于厚德额头，推开他，“说话就说话，别凑过来。” 陆世杰摁住于厚德，酒鬼就是酒鬼，口无遮拦。 这不是明摆着不懂事吗？林亦南的成绩也不好。 陆世杰拍他的脸，给他提神，“嫂子肯定不会。好了，你醉了，闭嘴吧。” 于厚德作势要站起来发烂渣。 周边的顾客频频回头，投来奇怪的目光。 眼疾手快的陆世杰制服酒鬼，“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了。” 于厚德：“这个世界，所有的女人都是坏东西！” 一道锋利的视线射过来，即使是脑袋不好使，于厚德也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愚钝的大脑迟缓地运转，和林亦南对视两秒，于厚德怂怂地补一句：“除了嫂子。” 林亦南看不下去，买了单，送他回去。 太丢人现眼了。 林亦南先送于厚德和陆世杰回家，他们两个人的家在同一个小区，陆世杰扶着于厚德回去。 车里很重的酒味，肆无忌惮地侵袭莫小笙的鼻腔，她用手小幅度地扇了扇。 一心开车的林亦南左手摁了车门的车窗控制按钮，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簌簌的风灌进来，吹散了酒味。 快到莫小笙家的时候，对面的车像是喝醉酒了，猛地越过车道直直地冲过来。 林亦南紧急打方向盘，躲开了，否则差点撞上。 左拐右转，莫小笙晕头转向，心脏突突突地跳。 终于回到正轨，林亦南降低车速，急切地问她：“没事吧？” 莫小笙摇头：“没事。” 林亦南：“他妈的，不会开车就别出来祸害人。” 安全抵达小区。 莫小笙解开安全带，“今天谢谢你。” 林亦南握住方向盘，淡淡地瞥她一眼，视线停滞在她的右胳膊，“你那怎么了？”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莫小笙注意到右胳膊的短袖翻上去，露出了一元硬币大小的狰狞伤疤。 心里咯噔一声，她扯回衣袖，“以前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 林亦南帮她解安全带，话中带了些无奈：“脑子那么灵光，还笨手笨脚的。” 莫小笙：“才没有。” 音量不大，丝毫没有底气。 和林亦南道别后，莫小笙回到家里开始作业之旅。 高中有尽头，而作业没有。 周末的时间易逝，很快周一又来了。 上课前，于厚德跑过来坐在师今的位置上，衷心地道歉：“嫂子，不知道我周六那天说了什么，如果有冒犯到你，我给你道歉。” -- 第43页 莫小笙：“没事，你也没有说什么。” 于厚德悔恨不已：“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猛地锤大腿，“爱情真不是个东西，我要断情绝爱。” 莫小笙哭笑不得：“那也不至于，还是会有甜甜的爱情。” “对对对，是有的，不过像你和南哥的甜美爱情真不多。”于厚德，“嫂子，你可得好好珍惜我们南哥，人帅话不多。” 莫小笙：“他话还挺多的吧。” 于厚德震惊：“不是吧，我记得南哥话不多。” 很快悟过来，“哦，是对嫂子话多，对我们没话。” 于戏精厚德上身，假装掩面哭泣：“兄弟感情在爱情面前不堪一击，我懂了，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莫小笙：“？” 不拿奥斯卡都对不起他精湛的演技。 师今交完作业回来，愣是没看明白现在的状况，于厚德走后，她问：“小笙，他在干吗呢？哭哭啼啼的，没事钻车底干吗？” 莫小笙冷淡地说道：“在锻炼演技吧。” 师今回头围观动物园猴子的眼神观察于厚德。 邱岩龙的数学课。 他拿了一张表格过来给体育委员，走到讲台上，宣布：“这个月底要开校运会，虽然我们高三了，但是也要积极参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因为学习忽略了锻炼。” 有人窃喜，有人忧伤。 校运会举办三天，说明三天没有课。 这对于学渣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而对于刻苦奋进的学霸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她 邱岩龙下了铁命令，尽可能所有的学生都要参加一个运动项目。 数学课结束，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到体育委员的座位，争先恐后地先占据比较好的项目。 只是两分钟的时间，那些比较好的项目，比如跳高，跳远，铅球，走个过场就能结束的项目最抢手，而像八百米，一千米，吃力不讨好的项目几乎没人报，冷到北极圈。 师今的体育不好也不差，还没想好要报什么项目，不过看样子大概是只能选那些剩下的了，“小笙，你打算报什么？” 莫小笙不紧不慢，不想和其他人挤，“我都行。” 下节课的课间，莫小笙和师今去找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表示，女子组的只剩下仰卧起坐，100米跨栏，八百米，还有一些团体项目没报满。 表格填了一半，八百米那一栏空荡荡的，两个名额，一个人都没。 莫小笙不作他想，“那我报八百米吧。” 师今犹疑片刻，没一个心仪的项目，干脆和莫小笙一样：“那我也报八百米。” 终于有人报这两个项目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八百米是最棘手的，最后都是要死皮赖脸地推销出去。 真是谢天谢地，体育委员向两位勇士表达感谢。 早上的课上完，罗红梅在讲台前慷慨激昂，硬是拖了五分钟的堂。 “高考越来越近，如果有人想偷懒松懈，就看看这里贴着的红色倒计时！多一分在全省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一分超越千人，也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日子了，怎么也得努把力。以后不要再给我出现那种阅卷老师根本都不想看的流水账式作文！” 最后的几个字，罗红梅咬牙切齿地吐出，眼神狠狠地盯着第一组后排的某人。 林亦南：“……” 教学楼几乎都有空了，罗红梅才放人。 她这次月考后情绪高涨，近段时间总是放出大量的鼓励性话语，主要的原因是十五班九月份的月考语文成绩，在平行班里排名第三，比刚报道的第一次的月考排名足足前进了六名。 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学生的进步让她更喜悦，更有成就感了。 莫小笙等师今收拾好书包。 林亦南绕过来，站定在莫小笙的身后。 她转身，撞上了近在咫尺的胸膛，条件反射地抚着额头往后倒退一步，嗔怒：“你怎么不声不响？” 林亦南耸耸肩，无辜相，“早餐该换换了吧？” 莫小笙愕然，自从上次给他带早餐后，路过那家面包店习惯性地打开门，顺手买一份。 她不知道林亦南的口味，所以每次都是按照第一次见他吃的早餐来买，吐司面包加纯牛奶。 就连牌子都没有丝毫改变。 可谓是从一而终。 师今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看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呢。 莫小笙沉吟片刻，问：“那你想吃什么？” 林亦南单边嘴角上翘，“换种口味就行。” 莫小笙哦一声，心里记下来。 林亦南揣口袋里的手摸出黑色钱包，打开里边看了看，直接整个钱包塞给莫小笙。 周围的其他人都看傻了眼，这意味着什么？！男朋友主动上缴荷包，进度也太快了吧！！！ 于厚德内心直呼：刺激，以后吃饭看来是莫小笙买单了，这都上缴私房钱了！ 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莫小笙飞快地塞回给他，又羞又气，语无伦次：“你，你干嘛？！” 林亦南坦然自若：“我吃你的早餐总不能不给钱。” “不用了！”之前他也给她买过早餐，抵消了！ 在林亦南有动作之前，莫小笙拉着师今快步走，逃离这里。 -- 第44页 林亦南还在后面笑着说：“真不要吗？” ！！！周边还有其他人呢！ 当着如此多同学们的面，合适吗？！成何体统！ 莫小笙扔下一句：“不要。” 逃亡似的走开。 师今看了一场大戏，眼神沾染上了异样的情愫。 仿佛被她的目光凿出一个洞来，莫小笙全身的细胞都不自在，叫嚣着两个字——尴尬。实在太尴尬了，这让别人怎么看！ 尽管林亦南没有别的心思，大少爷不习惯花别人的钱，但也不能这样啊！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莫小笙缴械投降：“师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师今脸上写满单纯，“我没有瞎猜。” 莫小笙：“……” 她有种不打自招的错觉。 师今：“我感觉，林亦南喜欢你。” 从小到大莫小笙在班级里都不起眼，甚至半个学期过去，一小部分同学都不记得她，依稀知道这个叫“莫小笙”的人语文成绩挺好，可在遇到林亦南后，似乎这一切既定的轨迹都偏离了最初的航道。 被林亦南喜欢，莫小笙不敢往这个方面深思，她怕自己自作多情，而且很不现实，像他那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喜欢平平无奇的她呢。 何况她并没有多好。 莫小笙矢口否认：“你的感觉错了。” 师今不赞同：“从小到大，我的第六感都很准。” “这次你踢到铁板了。” 师今不以为然：“我觉得不是。” “……” 打完饭，她们找了个角落吃饭。 才吃了几口，林亦南和于厚德，陆世杰，三巨头又来了。 刚刚那件事还没完全从莫小笙的心里完全消除，这人又出现，她全身的细胞都提起警惕，生怕他又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 于厚德刚坐下，还没动最喜欢吃的鸡排，林亦南说道：“你帮她们两个打碗汤。” 莫小笙抢先回答：“不用了，谢谢。” 饭桌一片寂静。 于厚德极有眼力地读懂了林亦南眼神里传递的信息，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问莫小笙：“嫂子，你要喝什么汤？” 末了又问师今：“师今同学，你呢？” 师今忙摆手：“我不用，谢谢，你，给小笙端一碗就行了。” 林亦南喜怒不形于色，转着手里勺子，一声不吭。 大哥不发话，小弟自然不能落坐。 于厚德把目光投向莫小笙。 莫小笙：“我们真不用，你坐下吧。” 林亦南依旧没说话。 于厚德：“嫂子，你就选一碗，有鱼头豆腐汤，鸡汤，海带排骨汤……” 看样子是没得拒绝了，莫小笙妥协：“那就海带排骨汤吧。” 于厚德松懈下去，转而看向师今：“师今同学，你呢？” 师今瞥犹豫不决，这到底是沾了莫小笙的光，下意识地向她求救，接收到信号后也选了一碗海带排骨汤。 于厚德长吁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耗下去了，默默地朝着打汤的窗口走去。 莫小笙小口地吃米饭，太诡异了，实在太诡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林亦南越来越放肆了！ 私底下得找个时间和他谈谈，不要在公开场合做一些让人误会的行为。 正思考着，忽然听到背后飘来一句于厚德幽幽的抱怨，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她听见。 “大哥坠入爱河，小弟泪流成河。” 莫小笙：“……” 陆世杰想到校运会，问莫小笙：“嫂子，你们报了什么项目？” 他们这些班里的老鼠屎，老师们爱管不管，不报运动项目，班主任也无可奈何。可莫小笙和师今不同，她们可是同学们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绝对不会违背老师的意愿。 莫小笙回答：“八百米。” 陆世杰瞪大眼睛打量她们两个白骨精，身娇体弱，能跑八百米吗？！ 林亦南见识到大家在课间一窝蜂地涌上去争抢简单的体育项目，她们会报八百米是迫于无奈，在大家挑挑拣拣之后的项目中做出选择。 摆出关公脸谱：“你这身子骨，没到终点就折了吧？” 尽管她的确是偏消瘦的类型，不至于会折断！ 太瞧不起人了。 莫小笙发誓要为瘦女生正名：“我才不会。” 林亦南不以为然，“你的脑袋装了几百篇的优秀范文，头重脚轻，不会折才怪。” 早在高三分班和莫小笙一起分到十五班之前，他见识过这个女生的高水平作文，动不动就被拿出来做优秀范文。 无心关注学习的他，耳朵也听出茧了。 莫小笙乍一听，林亦南好像是在说她头大，细细思考，不就是在暗讽她可能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 莫小笙势必要在校运会让他刮目相看，现在懒得和他计较。 见她鼓着腮帮，似有些不乐意，林亦南说：“默认了？” 四周围闹哄哄，只有他们这一桌格外的安静。 于厚德端了两碗汤回来，分别给在座的两位女士。 吃完午饭，莫小笙和他们分道扬镳。 这次她没有直接回教室，从另一条小道绕到图书馆。 好久没来图书馆了，有种久违的感觉，迎面扑来知识的芳香，不由肃然起敬。 -- 第45页 自习室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学习。 莫小笙逛进书架间，满屏幕的书籍，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想要写好作文，那便要多输入，才能有更优质的输出。 高三开学的第一个月，还有些适应不了这种高强度和高压的状态，现在习惯了，也该屯点课余时间看课外书补给作文素材。 某本书吸引了莫小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驻足。 《灿烂千阳》。 听起来是一本很暖心的书，莫小笙在书侧处看到作者——卡勒德·胡塞尼。 作者的名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被各种物理化的公式堆满的脑袋机械地运转，卡带好几秒，她幡然忆起。 这不是《追风筝的人》的作者吗？ 那她收回刚刚滋生出的猜测，很暖心，八成不是。 莫小笙还是取下，借了这本书。 午休的时间，她独自在教室里看书。 她看书的速度不快，花了三天才将这本书看完。 这是一个很悲伤，满是遗憾的故事。 犀利的好词好句让读者难走出故事的悲哀。 莫小笙合上书页，吸吸鼻子，已是满脸凉泪，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林亦南纤长的大腿靠在她书桌的边沿，双手环抱，“下周校运会就要开始了，小莫同学，你的八百米准备得如何？” 后面的那句话，尾音都在颤，因为他看到了莫小笙的泪痕。 全然没料到林亦南会突然出现，莫小笙忙低下头，将《灿烂千阳》塞进抽屉，抽出纸巾擦拭。 动作不连贯，手忙脚乱。 太糗了。 怎么好像经常被他看到自己失态。 林亦南陡然严肃起来，“有人欺负你？” 莫小笙连忙摇头，哑着声：“不是。” 林亦南不相信，没人欺负她怎么会突然哭鼻子，“那你怎么偷偷哭？” 莫小笙：“就，看了一本书。” 林亦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又被谁欺负闷头不吭声，她软绵绵的性子实在是太容易被人欺负了，也不怪他联想到那方面。 不过，莫小笙似乎上次被任慧琳扯头发都没叫唤一声，虽软弱，却坚韧。 对于从不沾书的林亦南来说，被书中的故事感动到哭，是不太能理解的。 他放缓语气：“好了，都是作者编出来的，有什么好哭的呢，都是假的。” 莫小笙仰头反对：“也许正有人在经历着故事的情节。” 林亦南被她饱含沧桑与苦难的双眼震撼，眼眶发红，纤长的睫毛微微湿润，仿佛她正在和书中的主角感同身受。 他止不住地腾手轻抚她的头，“看完了就该从故事里走出来，哭鼻子可不好看。” 经他一提，莫小笙低头避开视线，带着鼻音嗯一声。 林亦南抽回手，重拾他刚刚的话题：“有没有为你的八百米做准备？” 莫小笙小声嘀咕：“不用准备都行。” 林亦南用轻松的语气：“哟，还挺自信的呢。” 他俯下身来，“这可不是写作文。” 莫小笙咕哝：“皇上不急太监急。” 林亦南勾起一边的嘴角，轻点她的脑门，“小声逼逼些什么呢。” “没什么。” “还真以为我耳聋听不见吗？”林亦南自嘲，“还说我是太监，侮辱性极强啊。” “比喻，又没有真的说你是太监。”莫小笙无语。 林亦南：“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莫小笙：“那你怎么不多读书。” 林亦南：“知识过敏症，听说过吗？” 莫小笙：“没有。” 林亦南：“我这种人，只要开始学习，头痛，眼睛痛，手指痛，全身的骨头也跟着痛。” 莫小笙：“......” 真是败给他。 ☆、她 时间在笔尖落于试卷间溜走。 重重复复的高三生活，让人产生不真实感，校运会悄然来临。 除了十五班的三巨头，几乎每个人都参加了一个运动项目。 在正式开始前，按照惯例是每个班的方阵在主席台前走个过场。 年轻有活力的高一高二同学们，服饰和装扮十分花里胡哨，而相对于老油条高三学生们来说，实在是很养眼。 有的班级穿着民国服，还有打扮成哆啦A梦，迪迦奥特曼等招眼的举牌引导员。 高三们则显得毫无诚意，敷衍至极。 广播响起，由学校的礼仪队率先入场，接下来按照高一一班到高三二十班的顺序依次入场。 每个班的方阵由四十二个人组成，体育委员简单粗暴，把偏矮的那一批人剔除。 莫小笙排在第三列第一个。 大半个上午的时间过去，快要轮到高三十五班。 举牌的体育委员忽然捂着肚子，表情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两个男生过去扶住他，问：“怎么了？” 体育委员：“我肚子不舒服。” “那怎么办？快轮到我们班了。” 体育委员：“我可能撑不住了。” 转头面向莫小笙：“小笙，你去找个人来代替我的位置，我要去一趟校医室。” 莫小笙见他状态很糟糕，答应下来，赶紧去拉人。 -- 第46页 不用参加方阵的同学们早在观众席上等候。 十五班被分在观众席的最上方，莫小笙爬了几个大台阶，路过十四班和十三班。 留在观众席的人不多，莫小笙扫一眼，也不知道能求助谁。 于厚德看见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莫小笙，朝她喊：“嫂子。” 留在班里的好几号人纷纷回头。 事态紧急，莫小笙也顾不上其他同学异样的目光，跑过去，拉住于厚德：“就你了。” 三巨头在班里的个头算是比较高，尤其是林亦南，全班最高。 可人家雷打不动的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于厚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受到身旁大哥发出的疑似死亡射线，他忙不迭地抽回手，双手抱胸。 “嫂子，男女授受不亲。” 莫小笙：“......” 没有过多的时间解释，长话短说：“你来救救场，替王轩举班牌吧。” 于厚德：“他呢？” 莫小笙：“他不舒服。” 于厚德恍然大悟，指着隔壁面无表情的林亦南：“让南哥去吧，南哥如此帅气，英姿挺拔，绝对适合。” 焦灼的莫小笙投出救命的目光，“可以吗？” 林亦南舔了舔下嘴唇，从不参加活动的原则瞬间破裂，跟着莫小笙走下观众席。 下一个是十四班。 广播在持续播放。 他们回到十五班的队伍时，王轩已经去了校医室。 莫小笙捡起搁在地上的班牌，“你待会儿举着这个走过观众席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很简单的。” 林亦南接过班牌，随手拿起。 方阵里的人讶异，没想到莫小笙竟然能叫来林亦南，估计传闻多多少少是真的，真假半掺，可能没在一起，但绝对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思。 莫小笙认为他的姿势太过于不正式了，碍于时间的问题，没过多时间好好解释一番。 她直接上手，大概只有林亦南只有一半大的手，无意识地包围他宽厚的手掌。 “你应该举高一点，双手这样抓，还有班牌这一面要给评审席的领导看到。” 无人回应，莫小笙抬眉，他那张厌世脸像看到了人间璀璨星海，一眨不眨。 莫小笙的心跳持续加速，意识到他们的距离稍稍偏近，很快拉开。 磕磕巴巴：“就，就这样，记住了吗？” 林亦南：“好像没记住，你再教我一遍。” 莫小笙指着班牌杆由下往上三分之一处，“你双手相对握住这个位置。” 林亦南啧一声，“像我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学渣，学习能力极差，需要小莫同学手把手教学。”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的不正经！ 讲得那么清楚了，怎么还听不懂！ 莫小笙的脸颊泛起几丝温热的涟漪，右手握住班牌杆，“你这样握这里。” 他的动作很快，连带莫小笙的手一同握在手心，牢固如枷锁。 反问她：“这样吗？” 两具温热的身躯通过手掌相连，心与心之间的引力骤然增大至两个星球的万有引力。 化学反应强烈。 莫小笙的脸像是酚酞遇上纯碱，粉红色晕染开来。 暗暗使劲抽离，奈何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根本动弹不了！ 舌头打结了：“是，是，是这样。” 林亦南这才松开禁锢她的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那我知道了。” 莫小笙想说：你早该知道了！ 许章送王轩去校医室回来，正好轮到十五班，看见举牌的人是林亦南，眸色沉寂下来。 “现在有请高三十五班入场。”主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三十五班，他们精神抖擞，迈着坚定的步伐......” 莫小笙跟在林亦南的身后，他们穿着同样的班服，后背是全班人的名字。 似乎只需要一眼，她就能看到“林亦南”这三个字。 太阳已冉冉升起，从莫小笙的角度，林亦南顶着赤阳带领十五班昂首挺胸阔步朝前。 林亦南的身材比例很好，腿很长，好像都到她的胸部了。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们班的气势上升了一个档次。 也许这就是人高的优势吧。 走完后，他们回到观众席。 每个年级的班级都入场完毕，接下来是高一年级的广播体操展示。 整个上午都花费在班级入场和广播体操上，下午才正式开始有运动项目。 一百米男子跨栏是第一个项目。 这个节目还挺有看头的，大部分的男生能跨过去，速度比女生来说快很多，只有一小部分的男生跨不过去，只能像女生那样一个一个地推倒，稍显滑稽。 下午三点十五分左右时，是团队项目——4×100米接力。 许章站在班级前，号召大家：“你们都过来给我们加油吧。” 说这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莫小笙。 暂时没有运动项目的同学们纷纷起身，听从班长的话去给他们加油。 莫小笙和师今也准备下观众席，输赢没有很重要，但至少气势上不能矮人一截。 林亦南随手抛起剩下一半的瓶矿泉水，妥妥地落在隔壁于厚德的怀里，正在打游戏的于厚德莫名被砸，游戏角色挂了。 -- 第47页 莫小笙刚起身，斜刺里出现一只手握住她的纤细手腕，她回头。 林亦南闲散地靠着背后的台阶，长腿无处安放，只能蜷缩起来。 “我渴了。” 莫小笙一头雾水，她又不是小卖部，哪来的水给他解渴，“那你喝水啊。” “没带校园卡，你帮我刷。” 低情商于厚德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端着那瓶被扔过来的矿泉水：“南哥，明明这里有啊。” 高情商陆世杰伸手在他背后掐他一把，对着莫小笙笑嘻嘻：“南哥有洁癖，不喝别人喝过的水。” 转而面向于厚德，牙痒痒：“你说对吧，于厚德。” 于厚德无辜巴巴：“我，没有啊……” 陆世杰捂住他的嘴巴，“真是的，打游戏打懵了是吧。” 莫小笙想了想，揣出兜里的校园卡，“你自己去吧。” 林亦南：“你就不怕我刷爆你的卡？” 莫小笙：“……” 林亦南：“加油打气少了你一个也不会如何。” 莫小笙跟他去了食堂的小卖部。 她没有进去，在门边等他。 一年一度的校运会，校园才会热热闹闹，风光无限好，他们正值青春年少。 林亦南拿了一瓶矿泉水，一瓶草莓味的酸奶，莫小笙拿出校园卡，准备给店员刷，他手脚更快，拿出卡率先刷了。 莫小笙：“？”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他不是没有带校园卡吗？ 林亦南撕开吸管的包装，快准狠地插进去，面不改色：“刚找到。” “你没找就说没带校园卡？”莫小笙质问他。 “我印象中好像落在宿舍了。”林亦南，“劳驾小莫同学包容一下，像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脑子确实不太灵光。” 莫小笙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可又找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只当他是闲的。 凉冰冰的酸奶猝不及防地贴她脸颊，两者之间的温差，不由得令莫小笙哆嗦了下。 酸奶塞给她，林亦南拧开瓶盖，“喝点凉的，降降火气。” 莫小笙还给他，“不用了，你自己喝。” 他两手没空闲，仰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的水，嘴角溢出些许小水珠，被他一把抹掉。 “走吧。” 莫小笙拿着瓶酸奶跟在他后面。 反正都给她买了，那就喝点，在观众席坐了一下午，暴晒过后身体失水过多，口干舌燥，莫小笙咬着吸管吸。 冰凉入喉，浑身的细胞都舒展起来，这种感觉太美妙。 林亦南回头，莫小笙已经差不多喝完了。 他眉目清秀，眼睛像半轮明月，“口是心非的女人。” 莫小笙憋红脸，稳下心神，小小地辩驳：“是你给我的。” 林亦南挑挑眉：“嗯，是我。” 又走了几米，前头的林亦南忽然出声，音调又低又沉，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身后的人听：“口是心非的女人，我喜欢。” 耳朵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又痒又红，莫小笙惊得差点被那口酸奶呛到，平复情绪。 他说这句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耳边又响起之前师今说过的话，林亦南喜欢她？ 无知无觉地回到了观众席，莫小笙至始至终都没再和他对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书包里掏出语文练习册的小册子，满目的文言文倒映在她眼里，却进不去她的脑子。 师今加完油回来，脸晒得红彤彤，喉咙也有些，吞咽口水，润嗓子。 “小笙，怎么在看《出师表》？” 莫小笙缓了几秒，愣愣地啊一声，才反应过来，“这个还没背熟。” 在她抬头后，师今才看到她粉嫩如樱花的小脸，“你怎么脸红了？” 林亦南弯着嘴唇笑，流露出痞子气：“可能是爱上诸葛亮了吧？小莫同学，我说的对吗？” 莫小笙对爱，喜欢这两个词极其敏感，瞬间变结巴：“是，不是，我没有。”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师今看破不说破。 许章大汗淋漓回来，远远看见莫小笙和林亦南嬉笑怒骂，手握成拳头又松开。 广播播报：“现在有请参加八百米的同学携带校园卡或者是学生证来足球场的检录处检录。” 循环播放了两次。 莫小笙找到借口逃离这里，拉着师今快走。 林亦南站起身，莫小笙走得急，口袋里的一本棕色小本本滑落。 只有他巴掌一半大的本打开了第一页，莫小笙的照片和个人信息一览无遗。 他弯腰捡起来。 红底大头照，依旧是现在的发型，小蘑菇头，蓬松的头发贴着她的脸，显得脸更小。 莫小笙的脸型是菱形脸，本就不大，留长发应该会更好看。 林亦南朝着她的背影喊：“小莫同学，你的学生证掉了。” 莫小笙回头。 他站在夕阳前，光线经过空气层层过滤，遗漏在他健硕的身上，形成了摇曳的小圆斑，余晖的光芒一刹那刺痛她的眼睛，一闪而过的晕眩感。 宛如是阳光将他送到她身前。 林亦南食指中指夹着她的学生证，用眼神示意她。 莫小笙：“谢谢。” 转身和师今去检录。 林亦南没有回休息地和于厚德他们瞎聊，顺着阶梯下。 -- 第48页 检录的人很多，大家分成十组，莫小笙和师今被分开了。 莫小笙在第一组，领了号码牌开始听从安排排队。 曾玥别好号码牌，一抬头就看见了莫小笙，脸霎时垮了。 情敌见面，分在眼红。 即使在莫小笙心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只要一想到那次在楼梯间，林亦南的那句话刺激她，样样优秀的她凭什么受这般屈辱的对待，还说她不如莫小笙。从来被老师们，家长们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女，何曾被拒绝过。 莫小笙在别号码牌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和曾玥对上眼。 她避开，跟着其他第一组的人排队。 ☆、她 第一组上场。 裁判一手举着小红旗，一手拿着口哨。 红色的小旗子伴随着他的哨声降下，“预备，3，2，1，跑。” 莫小笙根据平时在体育课上跑八百米的节奏，前半段不能跑太快，否则后面就没有力气了。 一呼一吸都把握到位。 师今在旁边给她加油：“小笙，加油。” 莫小笙点了下头，慢慢地跑，逐渐追上刚开始和她拉开差距的人。 跑步的时候，她的大脑空白，只想着赶紧到终点，结束。 还剩下半圈抵达终点，斜后方的竞争者突然撞过来，始料不及的突发状况，莫小笙毫无防备，脸朝下倒地。 还好她反应及时，双手撑住塑胶地面，只是跑了这么久，双腿有些软绵，飘飘然，跪在跑道上。 整个人呈现出古时向皇上请罪的姿势。 曾玥超越她继续往前冲，回头看她一眼，明显的嘲笑。 莫小笙撑着起来，想跑完整个八百米，可发酸的腿脚一软跌坐在跑道上。 后来者们都追上了她。 她拍拍手，还没起来，被林亦南公主抱起。 旁边跑过来的裁判还没说什么，林亦南直接甩出一句话：“她弃权。”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亦南抱着莫小笙往校医室走。 莫小笙含羞带怯，觉得自己好像时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将脸埋在林亦南的胸膛，小声抗议：“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林亦南置若罔闻，迈出步伐。 直到走到人群稀少的地方，莫小笙才敢抬起脸，“你放我下来，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林亦南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威胁：“再废话扔你下地。” 说这话时，他还松了松手。 莫小笙有种要往下掉的架势，慌乱地抓紧他硬邦邦的胳膊，默然。 十分钟能走到的路程，莫小笙感觉耗费了半个小时。 全程，她都不敢将脸贴近林亦南的胸膛，却还是听见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她乱了谱的心跳完全不在同一频道。 校医让林亦南把莫小笙放在病床上，问清楚大概的情况后，让莫小笙卷起校服裤，给她检查。 莫小笙愣了下，抬眼看了看林亦南，慢吞吞地卷裤脚。 纤瘦白皙的小腿裸露，小腿肚的侧方有一道约莫八公分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一道痕。 莫小笙的膝盖破皮，渗出血渍，因为校服裤也是红色，没看出来沾上了血。 两边的膝盖伤势差不多，校医拿着碘酒和棉签过来。 搁在医药柜上的手机响了。 林亦南从校医手上拿过碘酒和棉签，说：“医生，我来吧。” 校医拿起电话出去接听。 林亦南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还好校服裤是长的，如果穿着短裤这样摔，肯定更严重。 碘酒涂抹在伤口，莫小笙很小声地：“嘶。” 也只是轻轻地皱着眉头，没抱怨。 林亦南的眼睛没离开她的伤口，说出口的话没什么温度，“让你报八百米。” 听着有种置气的味道。 莫小笙哪曾想会出这样的差错，辩驳：“我哪里知道她会撞过来。” “那你就扯她的脚，也把她绊倒。” “这样不太好吧。” “她都好意思撞到你身上来，你怎么不好意思绊倒她？” 莫小笙被他堵得语塞，他一个局外人比她当事人还要生气？ 奇妙的氛围在校医室内环绕。 林亦南给她上好药，语气缓和了不少，用眼神指着莫小笙小腿侧的伤疤，“你这疤怎么弄的？” 顺着他的话，莫小笙注视那一道很久之前的伤疤，犹疑道：“就，小时候不小心摔倒划伤了，然后就这样了。” 林亦南丢掉用过的棉签，在床沿边坐下，调侃道：“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还挺调皮的。” 目光锁定住她微微冒汗的脸蛋，几缕发丝贴着她因运动而产生余热的脸，像是要把她看个透彻。 莫小笙被他极具攻略性的视线盯得心里发毛，扭扭捏捏，不自在。 林亦南：“是小时候皮多了，现在才这么乖吗？” 莫小笙避开他的视线，随口胡扯：“是吧。” 在校医室休息了一段时间，莫小笙想放下裤脚下床回到运动会场。 林亦南擒住她要动作的手，“你干嘛？” 莫小笙：“我们回去吧。” 林亦南：“那也别放下来，裤子会弄到伤口。” 莫小笙看着自己裸露出来的小腿，相当不自在，“可是，我要这样回去吗？” -- 第49页 林亦南：“那就不回去了。” 莫小笙：“这样不好吧。” 私自离席这么长时间还不请假。 许章和师今，以及两个同学进来。 许章瞥见林亦南，脸阴沉下来，他刚刚去厕所，听闻莫小笙在赛道摔倒了，马上就过来了。 许章温声细语：“小笙，你没事吧？” 莫小笙：“我没事，谢谢你们。” 师今的额头还冒着汗，一看就是刚结束了八百米的比赛赶过来，心疼地问道：“疼吗？” 莫小笙摇头：“还好。” 师今抱怨：“曾玥怎么这么过分，是故意撞上来的吧？！” 莫小笙笑而不语。 他们围着莫小笙聊了几句，最后离开。 许章是班长，班级不能缺了他，回头看了几眼才走出校医室。 莫小笙在校医室度过，直到今日份的运动项目全部结束。 晚饭时间，林亦南怕食堂人太多，会挤到莫小笙，提议干脆晚点再去食堂。 将近六点，莫小笙一瘸一拐地走。 林亦南说：“要不要我背你？” 莫小笙一口回绝：“不用。” 他特意留下来陪她等到这个时间点吃饭，莫小笙都已经觉得很不对头了，感觉要越过同班同学这条清晰明了的线。 要是还真的让他背她，就太过于暧昧不清了！简直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林亦南没有执意要背她，只是坦然自若地放慢脚步。 两只大小乌龟在晚间校园慢吞吞散步。 远远看去，不知道的人还会误以为这是哪对年迈的老夫老妻误入高中校园。 莫小笙不忍心让林亦南浪费这么多时间陪她，遂道：“你先去食堂吧，不用等我。” 林亦南确实如此做了，先行一步。 食堂的灯光在眼前，他忽然加快步伐拐进去。 一阵夜风吹来，莫小笙感觉露出来的小腿有点凉。 他还真的走了，心里有点空荡荡。 拖着脚步进了食堂，林亦南已经坐好在门口的餐桌，两份相同样式的饭菜已经打好了。 他朝她勾手：“来。” 莫小笙正欲坐他的对面，被他制止。 林亦南：“你坐这。” 他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莫小笙疑惑地落座，向他道谢：“谢谢，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林亦南：“我们还需要分这么清楚吗？” 他的话一落，莫小笙竟无语可答，好像他们之间越来越不分彼此了，她给他带早餐，他给她买酸奶，打饭。 原本不相交的两根线开始缠绕。 林亦南怕她不好意思，补一句：“你给我买早餐，我都没给你钱，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寥寥无几的食堂，只剩他们两个人吃饭，彼此的咀嚼声清晰入耳。 吃饭间，莫小笙的余光留意到林亦南的岔开的大长腿几乎塞满了餐桌底的空间。 还有之前他们一起吃饭时，林亦南坐她对面，他们的膝盖还互顶过。 所以，这就是他不让她坐对面的原因吗？ 吃完饭，林亦南端着两个盘子放在餐盘放置区，和莫小笙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暮色完全降下来，校园的路灯全都亮了。 他的贴身保护给莫小笙一种她是半个废物的感觉。 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莫小笙已经很愧疚了。 她说：“你回宿舍吧，我自己走回去。” 林亦南岔开话题：“每天广播室播放的歌都是随机的吗？” 莫小笙之前高一有过一个同桌，是广播室的一员，曾和她提过广播室播放歌曲和新闻的事。 “是随机，不过，好像可以点歌。” 林亦南没注意过这些，还挺好奇，反问：“还可以点歌？” 莫小笙：“是，可以去广播室点歌。” 林亦南若有所思地点头。 即使是校运会期间，晚自习还是要继续，学习不能停。 英语科代表抱了一沓试卷下来。 今天晚上第一节晚自习的半个小时要用来听英语听力。 林亦南在英语听力开播前出了教室，在外面呆了很久才带着一身的烟味回来。 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要收卷。 林亦南拉开椅子大剌剌地坐下，旁边的于厚德睡了好一会儿。 听力播完，英语科代表起身收卷。 于厚德低声喊莫小笙：“嫂子，嫂子。” 莫小笙硬着头皮回头，他怎么还是这样叫她！ 于厚德举着试卷：“借我抄抄。” 英语科代表正在第一组收卷，阻拦他：“于厚德，自己做。” 于厚德一脸幽怨，索性乱作一通，反正都是选择题。 碎碎念：“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同长同短就选C，长短不一还选C。” 林亦南把空白的试卷也塞给他。 于厚德愁眉苦脸：“南哥，我这是乱做的。” 林亦南颔首：“我看你口诀背得挺溜的，顺便帮我也填上。” 于厚德：“南哥，你未免也太相信我了。” 林亦南：“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口诀。” 于是乎，于厚德刷刷刷做完两份试卷。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莫小笙收拾书包回家，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看，她还是放下了裤脚，只是偶尔校服裤的布料摩擦未愈合的伤口，会隐隐作痛。 -- 第50页 行动不便，十五班走到校门口多花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向保安大叔登记后，莫小笙慢腾腾地走。 路过相同坐标，莫小笙心有灵犀似的侧目，林亦南站在栏杆内，轻巧地翻出来。 莫小笙：“你怎么又翻出来了？” 她担心林亦南翘课翘多了，总会被老师们逮住，何况他是住宿生，虽然宿管老师几乎不检查宿舍，都是轮班值日的宿舍长巡检，被抓个正着的几率不大，但仍然会有。 林亦南无恃无恐：“课室太闷。” “那也不能总是逃课。” “我可是逃课小王子。” “逃课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小王子。”莫小笙喃喃。 “走吧，王子送你回家。”林亦南率先迈出一步。 有什么东西在心田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莫小笙看不透也摸不着，问他：“你，是特意送我回家吗？”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问完，她又觉这样显得她很自作多情，只要没有捅破窗户纸，疑似有苗头的行为都不一定是喜欢，她和林亦南全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拿不准他的心思，也许和他最初护着她是痛一种感情，强者下意识地保护弱者。 林亦南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卑不亢：“我要是说是呢。” 莫小笙压下心头的颤意，她可以往那方面想吗？不确定，更不敢擅自妄想。 林亦南提住她有些破损的书包带，替她背着。 两个人在石子路上慢慢地走。 云层厚重的天空开始飘下毛毛细雨。 林亦南从她背包里取出雨伞，一路撑着她。 沉默良久，莫小笙呢喃：“谢谢你。” 不止是今晚，之前多个日夜，她都想要说一声“谢谢”。 过去的七百多个黑夜，没有人陪她走过一次这条明暗交替的道路，而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林亦南：“你平时一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想什么？” 莫小笙：“有时候会听歌，有时候会背书，有时候什么也不想。” 符合她的作风，除了听歌打发时间之外，就是学习了。 林亦南真心没办法理解她们这些学霸怎么那么热爱学习，随口道：“那背首——” 霎时间记不起有什么古言要背诵，忆起下午她在看的诸葛亮写的，叫什么？ 哦，他想起来了。 “《出师表》，背来听听看。” 莫小笙反问他：“我背错了你能听出来吗？” 林亦南拍手：“嘶，应该听不出来。” 莫小笙：“……” 谁也不说话倒也太安静了，莫小笙开始背《出师表》。 小区楼梯间。 莫小笙不希望林亦南因为他总是逃课，上楼前不忘叮嘱他：“你回去学校吧，路上小心。” 林亦南态度敷衍：“哦。” 莫小笙转身离去前又道：“谢谢。” 林亦南举着伞，稍微弯下腰，和她平视：“跟我还用说谢谢吗？” ☆、她 翌日清晨，莫小笙下楼时，林亦南已经等在门口了，很显然，他昨晚没有回校。 八点校运会才开始，七点半到七点五十分还是要早读，将高三分秒必争的学习宗旨发挥得淋漓尽致。 高三教学楼外的横幅标语时刻提醒着所有的高三学子，提升一分干掉千人，可以忘记吃饭但绝对不能忘记做题。 早读结束，莫小笙和师今一同前往运动场，十五班三巨头在她们后边，不紧不慢地跟随，明明是三双大长腿硬是走出了乌龟的速度。 曾玥和她的同学在另一条道走来，对莫小笙的眼神不善，却又洋溢着得意忘形，她可是在昨天的八百米比赛中获得季军，优越感十足。 曾玥和她的小姐妹聊天，声音不大不小，像是特意说给她们听：“昨天弃权的人好像有两个人，啧啧，全程都跑不完，也好意思来参加八百米比赛，我真的替她们尴尬。” 师今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提高音调，学着她们的语气：“也不知道谁使下三滥的手段，怎么好意思炫耀？” 曾玥还想说点什么，后边一直沉默的林亦南，忽地出声：“那谁。” 回头才发现林亦南他们在几米远的距离跟着，曾玥没有想到他会在身后，干脆闭麦，保持在外人面前一贯的优雅气质。 林亦南捏紧眉心，问身旁的陆世杰：“她叫什么？” 陆世杰：“她是学霸班一班的曾玥。” 林亦南很不耐烦，暴躁因子涌上脑：“曾玥，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全程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曾玥恼羞成怒，对她放狠话也就算了，竟然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脸面全丢光了！ 一秒都呆不下去，曾玥拉着小姐妹快步越过莫小笙和师今。 莫小笙垂头，耳廓冒热。 有越界的趋势却又始终守在那条线的边缘试探。 彼时晨曦正好，阳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的金黄。 莫小笙和师今在观众席休息了很久，许章过来慰问她。 她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相处模式与从前无异，许章依稀辨别出了她的态度转变，大不如前，那条“三八线”藏匿在一言一语中。 莫小笙起身去上厕所。 长时间久坐，全身的骨头都僵了，从女厕出来，莫小笙没有回去，四处转转。 -- 第51页 前边的那棵树下围着一群男生，为首的是林亦南，他是那群人里最高的，莫小笙一眼看到。 犹豫着要不要换条路，眼力极好的于厚德喊她：“嫂子！” 这一声高调的“嫂子”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莫小笙骑虎难下，过去的话要被围观，不去的话又像是不给于厚德面子，左右为难。 于厚德行动力超强，过来拉着她加入他们的“男人帮”，颇有身为媒婆的洋洋自得，给他们的兄弟介绍莫小笙：“这是我们的嫂子。” 七八副生面孔齐刷刷地和她打招呼：“嫂子好！” 他们都没想到林亦南好这一口，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会得到他的青睐，看来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莫小笙两手摇否认：“我不是。” 下意识向林亦南求助，“你解释一下呀。” 林亦南食指抚着脸颊，不解释不否认，给他们头脑风暴的机会。 一对身穿校服的男女十分养眼，于厚德掏出手机，提议：“南哥，我给你和嫂子拍一张照吧，男帅女美，天生一对！” 其他人默默退开给他们让出空间。 莫小笙：“别了吧。” 林亦南颔首应准：“拍吧。” 拍个照，也没什么，其实，她似乎也不抗拒，那就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镜头里的男生朝气蓬勃，女生出水芙蓉，两人没笑，偏偏眉目间蕴含笑意。 男人堆里的唯一一个女生，难免会不自在，拍完照后，莫小笙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 他们在聊有关过两天国庆节出去玩的计划，于厚德相当称职的媒婆，不可能错过任何撮合林亦南和莫小笙的机会。 这要是这俩人真的成了，万一多年后他们结婚，他可以很风光地婚礼上激情开麦，往自己脸上贴金。 于厚德：“嫂子，过几天我们烧烤，你也一起来啊。” 莫小笙：“不用了。” 赶紧溜。 她一个女生和十个男生呆在一起，简直太煎熬，况且大部分都是不相熟的人。 莫小笙走着走着到了图书馆，明天开始放国庆，七天假，不如借几本书回去看。 最近举办校运会，图书馆冷清了许多，自习室的学生屈指可数。 她在书架子之间兜兜转转，《灿烂千阳》的旁边是同作者的另一本书——《群山回唱》。 《灿烂千阳》的余劲太强，仿佛那些痛苦可怕的经历同样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冰冷的文字像冰锥，在她心里凿开无法填补的洞，莫小笙决定暂且不看这个作者的书。 文字的能力太强大了。 莫小笙借了两本三毛的书，回教室放进书包里。 回到观众席时，校运会几近尾声，很多运动项目的颁奖典礼一并举行。 最后公布每个班级的校运会分数，抉择出前三名。 因为明天开始放国庆节，今天下午的颁奖典礼结束后，大家可以各自回家，不用晚自习。 莫小笙收拾书包，同桌师今显得闷闷不乐，似乎放假于她而言是一种煎熬。 莫小笙问：“师今，你怎么了？” 师今开玩笑：“回家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学习了，还是在学校好。” 莫小笙：“也不能总是做题，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 师今佯装严肃，老师模式上身：“莫同学，你现在浪费的时间就是你明年复读所要花的十倍。你知道学霸背着你偷偷学习吗？提升一分也许就能帮你父母省下一万，如果你提高了十分，那就是十万，学习都在赚钱！难得不划算吗？！” 莫小笙噗呲笑，集邱岩龙，罗红梅，级长李锋的口头禅于一身。 收拾完，莫小笙和师今道别，背着书包回家。 每科老师都往死里布置作业，物理一张试卷，化学一张，平均国庆假期每天一张试卷，还有其他的作业。 放假放了个寂寞。 莫小笙走出高三教学楼，林亦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起她的书包自动自觉地背。 身形颀长的硬朗男生背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路过的学生们频频回头。 其中有几个高一新生窃窃私语，但莫小笙还是听到。 一个男生：“那个不是产子律乙吗？怎么背了个娘们唧唧的书包？” 另一个男生：“你瞎说什么，那是林亦南，这儿没人敢惹他。书包是他女朋友的吧？” “......” 闲言碎语钻入耳，莫小笙生怕他们再流出奇怪的言论，和林亦南商量：“我自己背吧。” 林亦南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他垫了掂，说：“你这书包装了砖头吧？” 莫小笙：“也就装了几本练习册。” 他上下打量她，“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 都扛了两年多，还能扛不住吗？ 路上。 林亦南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十月三号有空吗？” 莫小笙心里咯噔一声，今日于厚德的盛情邀请言犹在耳，好像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支支吾吾半天，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时，一道软软绵绵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莫小笙给他答复：“我妹要来，可能没空。”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没有听说过她还有个妹妹，更没见过，林亦南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瞎编了个借口，转念一想，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可以带上她。” -- 第52页 莫小笙：“这样不好吧，我和你的朋友们不认识。” 林亦南：“反正都要认识，早点和晚点有区别吗？” 一句话可以包含的意思有太多层，莫小笙不敢随便接话，甚至不知道如何接话。 林亦南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帮你带孩子。” 莫小笙回到家里，反锁门，随便做了一顿晚饭，吃饱后洗澡，换上睡衣睡裤，清爽了不少。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莫小笙过去接起来。 一道中年女声：“小笙，国庆假期有空吗？小芸吵着要去找你玩。” 想了想，又说道：“算了，我让她去她外婆家，你现在是高三，忙着高考。”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见邱小芸，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莫小笙说：“没事，我也想小芸了。” 邱怡问：“不会打扰你学习吧？” “不会，压力太大，正好最近放松放松。” “那……”邱怡顿了下，又问：“你爸在家吗？” 莫小笙迟疑片刻，笑道：“不在，他两个月前出去工作了，这段期间应该都不会回来。” 邱怡送一口气：“那我明天送她过去住三天吧，小笙，辛苦你照顾她了。” “不辛苦，小芸那么懂事。” 挂了电话后，莫小笙回房抽出一张张试卷，叠放在书桌上，按照在她眼里作业的难易程度提笔，偏文科类试卷优先做，她理综稍微差点，留到最后做，慢慢思考。 国庆佳节第一天，莫小笙早早起床去高铁站接邱小芸，在浴室前换了两身衣服，穿搭比平时活跃一点。 高铁站，人潮拥挤，佳节之际，亲人团聚，交通阻塞。 邱小芸背着蓝色的小书包，见到莫小笙，撒腿就奔过来，蹦蹦跳跳地拥住她：“姐姐！” 莫小笙伸手搂住她，被她开怀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翘，揉揉她的脑袋，“小芸是不是又长高了？” 圆圆的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很治愈。 邱小芸嘟着嘴巴：“我长高十厘米了！” 莫小笙夸她：“我们小芸真棒。” 邱怡对莫小笙颔首示意，礼貌地笑：“小笙，这段时间小芸麻烦你了，大概四号或者五号我来接她。” 莫小笙点头。 邱怡打开钱包，抽了几张一百元，“小笙，这是给你的零花钱。阿姨，也没买什么东西。” 莫小笙：“阿姨，不用了。” “要的，你一个学生在外，有时候也要花钱。” 在邱怡极大的热情下，莫小笙不好意思继续推搡，收下了。 莫小笙带着邱小芸回家。 坐公交车的路途中，邱小芸趴在车窗撑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座城市了，就连路过的山地车都能吸引她的注意，还有绿化树挂着的灯笼，于她而言都是陌生又熟悉。 邱小芸凑到莫小笙的耳边，低声问：“爸爸不在家吧？” “不在。” 她眼里止不住的兴奋：“家里就我和姐姐吗？” “对呀。” 莫小笙很喜欢她活跃的样子，总是能给她带来温暖。 邱小芸今年七岁，小学三年级，作业不多，来之前做得七七八八了。 她很懂事，不会在莫小笙做题的时候打扰她，自己乖乖地在客厅里看电视。 十月三号的早上。 邱小芸吵着莫小笙带她出去逛街。 莫小笙给她换上一身休闲装扮，还给她扎了个麻花辫，专心致志地编。 邱小芸：“姐姐，以后等你头发长了，我也给你编辫子，带你去逛街买好看的衣服。” 听着她的稚嫩的小奶音，莫小笙轻笑着：“好。” 逛了一上午，她们在麦当劳吃午餐。 回来已经是下午两点，莫小笙做题，邱小芸在外面看电视。 做了许久的题，外面传来哨声。 莫小笙跑到阳台探出脑袋往下看，林亦南背靠着黑色的轿车，仰头望着她。 收到他的发出的信号，莫小笙带着邱小芸下楼，小孩子好奇心重，奶声奶气：“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们去找个哥哥。” 即使理智告诉莫小笙，要和林亦南保持距离，千万不能越界，可现实是她似乎拒绝不了他，心里的航道已逐渐偏向他，他身上的引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她。 莫小笙拍邱小芸的肩：“叫哥哥。” 邱小芸：“哥哥。” 林亦南马上掐灭了烟头，神色慵懒：“叫什么哥哥，叫姐夫。” 小孩子哪懂什么姐姐姐夫，只感受到莫小笙和他关系要好，在她毫无防备之时，邱小芸甜甜地喊到：“姐夫。” 莫小笙一瞬间耳鸣，教育邱小芸：“小芸，别乱叫。” 邱小芸无辜：“是哥哥让我这么叫的。” 林亦南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笑着：“小芸进来。” 邱小芸进去后，莫小笙也准备钻进后座，林亦南嘭地一声关上门，用眼神示意她坐副驾。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要烧烤，邱小芸可兴奋了，小孩子脾性，看到好多哥哥姐姐，更加激动。 莫小笙和林亦南在后面慢慢地走。 风过林梢，枝叶茂盛，奏起一首属于大自然的旋律。 -- 第53页 莫小笙解释：“小芸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爸二婚，又离婚。”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道为什么能如此坦然把此事述之于口，那些她不愿启齿的烦心事，说出来竟然不难受，还有种释怀的感觉。 林亦南只是嗯一声，没有问。 ☆、她 邱小芸在前面跑，时不时回头喊：“姐姐，快点！” 莫小笙粲然一笑，回应她：“小芸慢点，等等我。” 十月金秋，风光正好，她在看她，而他在看她。 烧烤场的老板亲切询问：“请问是三位吗？” 其余的人早就来了，林亦南去接莫小笙和邱小芸。 林亦南：“不是，已经有人在等了。” 假期第三天，梨市绝大多数的娱乐游玩的场所挤满了人，光顾烧烤场的游客比游乐园，动物园少。 依旧是上次看见的那群神采奕奕的男生，还有三个女生是莫小笙不认识的生面孔。 他们见到莫小笙，整整齐齐地打招呼：“嫂子好！” 动作整齐划一，就连台词都像是训练过千百遍似的，分毫不差，升降调都在同一频道。 莫小笙羞得要抬不起头，邱小芸好奇宝宝：“姐姐，为什么他们要叫你嫂子？” 于厚德一个箭步冲上来，在邱小芸的身前半蹲，扶住她的双肩，化身小朋友：“你就是小小笙吧？” 莫小笙：“？” 小芸是她的女儿吗？ 邱小芸噘嘴纠正：“不是，我叫邱小芸。” 不是莫小笙的妹妹吗？怎么一个姓莫，一个姓邱，于厚德抬头想问个答案，猝不及防地跌进林亦南的幽深眼睛里，赤.裸裸的警告他闭嘴。 意会到不可言说此话题的信号，于厚德拉着邱小芸过去，给他们那群兄弟们介绍：“这是嫂子的女儿。” ？？？ 于厚德掌嘴，“抱歉，口误，是妹妹。” “......” 邱小芸的性子比莫小笙活泼开朗，一点都不怕生，得到莫小笙眼神的同意后，和他们热络起来，什么都说，嘻嘻哈哈地闹。 三个男生围在一块斗地主，其余的人在旁边围观，输的退下，下一个上。 于厚德让邱小芸坐她旁边，教她斗地主和男性险恶。 “你看到没，那个哥哥城府很深，留着一抓牌，全都给丢下来，害得我有炸都我无处使。” 邱小芸一语道破天机：“哥哥，不是因为你打不过他吗？” 于厚德：“......” 莫小笙和其余的三个女生在串肉，一个留着长长的鬈发过来和她搭话。 女生说：“莫小笙，你好，我是薛琳琳，陆世杰的女朋友，在隔壁职高念书。” 莫小笙礼貌地微微一笑：“你好。” 薛琳琳和她并肩站着，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做着机械重复的动作，烧烤叉串麻辣香肠。 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水味，是樱花般的味道，和莫小笙身上的洗衣液味不同，女生气息环环缠绕。 薛琳琳的声音甜美：“我之前就听陆世杰说过你的名字了，没想到今天真的能见到你。” 第一次见面被恭维，莫小笙一时语塞，语言组织不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薛琳琳：“林亦南从没带哪个女生一起出来过，他对你很特别嘛。为了不让你尴尬，他特意让陆世杰带上我。” 莫小笙干巴巴：“是吗？” 冒出头的想法逐渐在内心生根发芽，他还让小芸叫他姐夫。 师今的第六感灵验了吗？ 薛琳琳：“当然了。不过，话说你们接吻了吗？” 拉个小手都没有，一下就跳过了前面的铺垫，问这么劲爆的问题，莫小笙惊得手哆嗦了一下，尖利的烧烤叉差点戳到她的指腹。 “没，没有。”莫小笙舌头打结，说话不利索。 薛琳琳没见过这么呆乖的女孩子，她们职高的女生很多都化着大浓妆，动不动就暴几句粗口。 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南哥的进展也太慢了吧！” “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也是朋友关系。” ...... 差不多把肉类都串好，两个打牌输了的男生把碳烧好，可以动手烤了。 林亦南走过来，问：“聊什么呢？” 薛琳琳玩味地笑，说道：“莫小笙和我说你很帅呢。” 说完，拎着一袋子的垃圾去那边的垃圾桶扔，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 林亦南狭长的眼尾上扬，“夸我啊？” 莫小笙辩解：“不是。” “要夸就当着我的面夸，不用背后和别人说。” “......” 十三个人分成两拨，两个炉。 野外烧烤，邱小芸的兴致点燃到最高，左手一个叉，右手一个叉，一起烤。 嘴里碎碎念：“姐姐，这个大鸡腿我要烤给你。” 林亦南手肘撑在膝盖，弓着腰，对邱小芸说：“那姐夫呢？” 他的话一落，全场寂静得呼吸都不敢大喘。那个“莫挨老子”的男人，今时今日公然自称是邱小芸的姐夫。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这就相当于是告诉他们所有人，莫小笙是他的人。 许久，一阵唏嘘声。 不需要再去天马行空地猜测，莫小笙知晓林亦南的心思。之前的小打小闹都可以用开玩笑掩盖，可如此明目张胆地昭告，把意图拿到台面上。 -- 第54页 这回，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劝服自己，林亦南对她没有除了同学之外的感情。 莫小笙的脸像天边的晚霞。 于厚德长长地哦一声，转头教育邱小芸：“小芸，你姐夫吃醋了。” 懵懵懂懂的纯□□对“吃醋”这个词没有全面的概念，邱小芸圆骨碌的眼珠转，举着另一只手的鸡腿，有些不舍得地说：“那这个鸡腿给你，你和姐姐一人一个。” 林亦南：“那就谢谢小芸咯。” 这群人有过几次出来烧烤的经验，一半的人烤食物又快又好吃。 林亦南很快烤好两只大鸡腿，分别放在两个一次性碗里。 “小芸，尝尝姐夫的手艺。” 邱小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个大鸡腿，丑不拉几，黑不溜秋，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再看林亦南给她的鸡腿，亮着金黄色光泽，泛着光，食欲大增。 正要大咬一口，想了想，举在莫小笙的眼前，“姐姐这个给你。” 林亦南告诉她：“不用，姐姐的那份在这里。” 邱小芸一听，林亦南也给莫小笙烤了一只，她才吃起来。 他辛辛苦苦烤的两只都给了她们，这怎么说得过去，莫小笙婉拒：“我不用了，我的这个也快好了。” 林亦南转变策略：“小芸，好吃吗？” 邱小芸实话实说：“好吃！” 林亦南引诱似的说道：“这么好吃，你说要不要给姐姐尝尝。” 醍醐灌顶，邱小芸跳进林亦南挖的坑里，转而对莫小笙说：“姐姐，真的好好吃，你不试试吗？” 莫小笙：“我吃了，哥哥就没得吃了。” 邱小芸被她说服，蹙额冥思，灵活的脑瓜子立刻想到对策：“哥哥，可以再烤！” 一大一小在她耳边说，莫小笙接受了林亦南的鸡腿。 咬一口，确实很好吃，色香味俱全。 三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其他人全都看在眼里。 于厚德感慨：“我怎么有种参加了小学时期，父母带孩子去郊游的活动。” 陆世杰附和：“你别说，还真的是。” 于厚德：“年级轻轻，竟然就能提前享受养女儿的快乐，南哥，我真羡慕你。” 陆世杰：“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南哥和小笙。” 两人跟唱双簧似的，一唱一和。 莫小笙扛不住他们这种嘴，说：“你们多吃点吧。” 林亦南则一句话不说，似乎是默许他们的这种行为。 单纯烧烤太过于乏味，有人提出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增加趣味性。 六班的男生夏志远拾起散落一地的扑克牌，提议道：“不如我们每个人来抽扑克牌，点最小的那个人算输。” 其他人纷纷赞同：“好。” 夏志远从林亦南开始，“南哥，你先抽。” 林亦南抽走一张，接下来是莫小笙。 邱小芸虽然不太懂他们在干吗，只大概猜到他们在玩游戏，眼巴巴地凝望夏志远：“哥哥，我也想要一张。” 夏志远也给邱小芸抽一张。 除了他，所有人都抽走一张扑克牌，夏志远讲规则：“按照A到K的顺序，如果抽到同一张牌的话，黑桃最大，依次是红桃、梅花、方块，如果有人抽到大小王，那他/她可以指定这里的其中一个人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 莫小笙翻看底牌，红桃七。 这应该不是最小的吧。 夏志远宣布大家同时亮相，最小的是陆世杰，方块三。 陆世杰：“我选真心话。” 于厚德跃跃欲试，“我来提问！” 夏志远环顾一圈，除了于厚德，其他人没那么八卦。 于是这个机会让给了于厚德。 于厚德问：“你和薛琳琳......” 顾及到这里还有位小学生，不能说儿童不宜的词汇，于厚德做了个动作，手握住，两根拇指互亲，“多少次了？” 薛琳琳的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害羞地笑笑，也不介意于厚德这么问。 其余的几个男生发出了八卦的射线。 八卦不亏是人类的本质，谁也没有办法抵御它的诱惑。 陆世杰也不拖沓，举起手算了算，直到十根手指全都竖起，说：“应该超过十次了。” 一片哄声。 邱小芸迷惑地看向莫小笙。 莫小笙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姐姐也没听懂，小芸吃太多烧烤，要多喝水。” 邱小芸咕咚咕咚地喝水。 第二次，莫小笙抽到一张最烂的牌，黑桃A，有人比她还小的几率小之又小。 果不其然，就是莫小笙最小。 竟然是莫小笙中招，小弟们的目光犀利起来。 于厚德还有心情哼起文言文：“磨刀霍霍向嫂子。” 莫小笙：“......” 夏志远：“谁要来提问？” 又是于厚德率先举手，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举手，薛琳琳破天荒地也举起了。 夏志远秉持公平公正的态度：“于厚德，你刚刚已经提问过了，这次让唯一举手的女性，薛琳琳来提问。” 薛琳琳：“如果你追南哥，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哇噢~” 这个棘手的问题，莫小笙无从下口，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起哄声渐起：“这是个白送的问题啊！” -- 第55页 林亦南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莫小笙纠结许久，回答：“一成吧。” 于厚德不同意：“嫂子，你谦虚了。” 当事人若有所思，懒懒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莫小笙，没想到在你的心里，我的地位那么高啊。” 高到你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莫小笙压低头，说实话，在为人处世之道这方面，她远不如做题那般稍有把握。 独来独往成了多年的习惯，况且她也不是优秀的人，闪光点几乎没有，就像是蝼蚁逐日，能有多少把握，一成都算多了。 游戏继续进行。 莫小笙像是开了挂一样，连续两次都抽到了最小的底牌，被逮着问了两个真心话，尺度不如薛琳琳和陆世杰的大，不过就是不那么好回答。 陆世杰提出意见：“下次嫂子要是再输，就不能选真心话了，得选个大冒险才行。”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赞同，“对啊，要选大冒险。” 心里打着算盘，莫小笙沉思，下一局应该不会这么背了吧。 夏志远给林亦南第一个抽，接下来是莫小笙，其他的人依次抽扑克牌。 莫小笙翻起来瞄一眼，心里很绝望，她到底是什么手气，抽到了个梅花2，想要翻盘概率也太低了！ 众人关注自己抽到什么大小的牌，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林亦南快速地抽走莫小笙的底牌，将自己的那张塞给她。 他的那张比梅花2大多了，是方片K。 还没缓和过来他换牌的意思，莫小笙困惑地看向他。 恍若前一秒什么都没有发生，林亦南夹着牌压在大腿上，一脸淡然。 夏志远给所有人的发完牌，“现在各位可以亮牌了。” 于厚德愁着一张苦瓜脸，“我是方片3，有人比这个还小吗？” 目光锁定莫小笙，不怀好意：“嫂子，你的牌有没有比我小？” 林亦南亮出从莫小笙那处偷来的扑克，“这里梅花2。” 于厚德喜不自胜：“好了，这次肯定不是我。” 最终下来，林亦南接受惩罚。 不对！ 莫小笙欲言又止，那是她的牌，不该让林亦南接受惩罚，这不公平。 酝酿片刻，她说：“其实......” ☆、她 林亦南淡淡地说：“我选大冒险。” 打断了莫小笙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明目张胆的“违规”，莫小笙的心曲被扰乱的同时生出愧疚。 其他人有要求要提，却又碍于内心深处仅存的理智，不想被秋后算账，就安安分分，莫要轻举妄动。 夏志远试探性地问：“南哥，大冒险行吗？” 林亦南：“怎么，你还想我上刀山下火海？” 夏志远：“不不不，不是。” 陆世杰衡量了利弊，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大冒险，“南哥，不如你唱一首情歌送给嫂子吧。” 于厚德举双手赞同：“这个好！” 林亦南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什么破想法。 一直旁胆战心惊的莫小笙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荒唐要求，“我也觉得唱歌好。” 说出心里话之后，她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刚刚陆世杰说的是什么来着？ 唱一首情歌送给嫂子！ 她这不是相当于间接承认是林亦南的女朋友了吗？ 莫小笙马上改口：“不是，不是唱给我......是......” 在场的人看破不说破，眼神里都在说：小样儿，还给我装，懂得都懂。 起哄声声声不息。 莫小笙只觉得越抹越黑。 邱小芸吃了好几片薯片，小嘴吧唧吧唧，也参与两句：“姐夫，我也想听歌。” 于厚德：“小芸才是南笙CP最大的粉头啊！” 莫小笙：“......” 莫小笙转头教育邱小芸：“小芸，不要乱叫，是哥哥。” 邱小芸似懂非懂：“哦。” 于厚德：“嫂子，她还只是个孩子啊，童言无忌。” 莫小笙：“......” 除去林亦南的意见，他们一致达成了让林亦南唱歌的决定。 机智的人都知道甩锅，他们统一了意见，让莫小笙来给点歌。 林亦南眸色沉沉地与她对视，等待她的一声令下。 尽管莫小笙是耳机党，经常戴着耳机听歌，实际上她是个音痴，对音乐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什么歌好唱，什么不好唱，而且她很少听其他人的歌曲，满脑子都只剩下周杰伦的歌单。 就算不了解音乐，但她也知道周杰伦根本不好唱。 一时半刻，没想出个合适的曲子。 大家都在等着她。 莫小笙纠结许久，说：“那就唱两只老虎吧。” 众人：“？？？” 差点没给自己来一巴掌，这算哪门子的情歌？！ 明明就是儿歌！！！ 于厚德抗议：“嫂子，是让你选一首情歌给南哥唱，不是让你选一首儿歌给小芸听。” 莫小笙：“我觉得这首歌挺好的。” 林亦南面不改色：“就这首了。” 结果不是意料之中，他们也认了，能看到他们南哥唱两只老虎，活久见。 这首儿歌被林亦南唱出了一种催眠曲的感觉，全程曲调四平八稳，和他开车一样稳，毫无升降起伏。 -- 第56页 时间在吃喝玩乐中消逝，烧烤接近尾声，夜幕笼罩大地，烧烤场的周边悬挂的小灯泡都点亮了。 碳火灭，剩下一堆灰。 大家开始回去。 他们都挤在两辆车，没人来坐林亦南的车，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亦南载莫小笙和邱小芸回家。 平旷的大道灯火通明，车流稀少。 其余的两辆车在林亦南右手边，整齐划一地降下车窗唱道：“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叫做林亦南，一只叫做莫小笙......” 旋律和歌词还完全对得准，没人抢拍走调。 莫小笙被他们如此一弄，羞得根本抬不起头做人！！！ 这群没长大的两百多个月的巨婴，太烦人了！ 林亦南淡淡地勾起唇角，专注开车。 他们跟林亦南混了两年多，十分了解他的脾性，倘若像现在这样默不吭声就是对这件事的默许，大胆放肆单纯是林亦南对莫小笙的特别。 唱完后，夏志远还吼了一句：“这是于厚德的提议。” 车窗缓缓地升上去，坐在后座的于厚德被摁住，拼命地喊着：“不是！我冤枉的！这个锅我不背啊！” 这个根本不是他的主意，他是被煽风点火劝服，结果就是他们勇敢飞，出事厚德背。 两辆车加快车速，超过他们，生怕林亦南不放过他们。 坐在后座的邱小芸一脸茫然，扒着副驾驶的椅背，问：“姐姐，他们为什么说你和哥哥是老虎？” 莫小笙不知道如何解释，舔舔嘴唇，“姐姐也不知道，可能是好玩吧。” 小孩子天真无邪，有样学样。 邱小芸纯真脸：“那姐姐我也可以唱吗？” 莫小笙：“不可以哦，你这样哥哥会不开心的。” 邱小芸：“那我们回家等哥哥不在的时候唱。” 林亦南：“没关系，小芸现在唱，哥哥也不生气。” “......” 过于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了莫小笙家楼下。 今天早上逛了一上午的商场，下午又玩了一下午，邱小芸已经趴在后面睡着了。 莫小笙解开安全带，打开后座的门。 林亦南跟着下了车，“我来吧。” 莫小笙不想麻烦他：“不用了，我可以背她上楼。” 林亦南：“你的脚还没痊愈，万一摔下来呢。” 经过两天的休养完全好了，莫小笙像是要证明给他看还跳了跳，“我真没事了。” 林亦南轻柔地抱起熟睡的邱小芸，用眼神示意莫小笙关车门。 关了车门后，林亦南朝着自己右边的裤袋示意：“你拿车钥匙锁车。” 莫小笙轻轻地啊一声，咕哝：“我吗？” 林亦南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拖腔拖调：“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吗？” 莫小笙小心翼翼地伸手摸进他的裤袋里，尽量不要碰到不改触碰的地方，拿到车钥匙立马就抽出来，摁了锁门键。 上了楼，莫小笙让林亦南把邱小芸放在她的床上，帮邱小芸脱掉鞋子和衣服，盖好被子轻悄悄地退出卧室，关上门。 林亦南坐在沙发上，左腿叠在右腿，望着窗外的光景，听见声音才回头。 他还没离开，正好她也有些事情想和他谈谈。 莫小笙双手纠缠，直奔主题：“林亦南，今天人均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室内不宽阔，她的话音刚落，宛若起了回音。 气氛在这一刻骤然降温，林亦南柔和的表情冷下来，缓缓地起身走到她的身前。 似乎不开心，对于她如此急切地想划清界限的作法感到不满：“莫小笙。” 他忽然开口。 莫小笙极力压下紊乱的心跳，避免和他有目光接触。 他像是极其有耐心的猎人，不紧不慢：“还没看出来吗？” 答案几乎跳跃而出。 莫小笙沉默，她不是眼瞎，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今日的一切都让那些隐匿起来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可，她不知如何答复，只能装疯卖傻。 林亦南这么暴躁的一个人，竟然不急不躁，有了钓鱼的心情，“我要追你。” 百分百笃定，不可一世的口气，仿佛只要勾勾手，她便会毫无条件地答应。 莫小笙心情复杂，难以形容，每一步都是踩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之上。他妄自尊大，不向任何人低头，自有皇冠加冕的狂妄，而她卑若蝼蚁。 空气沉寂许久，谁也不着急出声，这场无声的盛宴，有人风光霁月，有人兵荒马乱，一动一静惊起青春的浩荡告白。 莫小笙轻轻叹息，鼓起勇气仰视他：“林亦南。” 林亦南单挑右眉，让她继续说，他听着。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如果你完全了解我这个人后，或许，想法就会有所改变。” 想了好久，莫小笙也就只能给出这个答复。 林亦南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完全了解你，只要你身上有一个吸引我的点，那我就要追你。” 昏黄的灯光掩埋不了他眼里闪闪发亮的光芒，四平八稳的腔调在告诉莫小笙，这不是玩笑，他要做的事情不可能改变。 楼上的住户在客厅走走停停，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每一次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 第57页 林亦南弯着唇角，“你也不用着急，我可以等。” 莫小笙没懂，他要等什么。 他的眼睛吸住她：“等你高考完。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打扰你。” 这种感觉就像囚犯被判决□□一生的无期徒刑，又被告知缓期执行。 林亦南擒住她的肩，“所以，小莫同学，别让我失望。” 莫小笙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小学初中，以至高中，别人家的孩子成日被父母啰里八嗦扰得烦躁，也许在其他人眼里的抱怨，在她这里全都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念，她的努力没人看在眼里，除了老师会给她一句加油，无人会对她寄予期望。 很平淡的一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莫小笙轻飘飘地嗯一声，算是对他的回答。 短暂的耳鸣，莫小笙恍若听到心门被撬开的声音。 林亦南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打探莫小笙的口风：“你打算报什么学校？” 沉吟半晌，莫小笙眼眸一片迷茫，对未来充满向往，却又没有明确的方向。 这个问题师今也问过她，她当时是什么回答的呢？ 莫小笙：“想考远一点的大学。” 林亦南牙疼似的嘶一声，蹙额，“不会是想逃离我吧？” 很快，他的眉头舒展，吊儿郎当：“那也没关系，你逃不掉的。” 莫小笙羞涩解释：“我，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并没有想逃离你。 林亦南：“是该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把玩着手机，环顾一圈简陋却简洁的环境，冲电视旁的红色座机抬抬下巴：“你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莫小笙顺着他的视线，红色的老式座机安静地躺在电视柜上。 林亦南点开通讯录，让莫小笙输入号码。 她犹疑不决，如果某天莫君超回来了，接到林亦南的电话，肯定会生气。 林亦南看破她的担忧，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放心，没要紧的事，我不会给你打电话。” 莫小笙接过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他的手机通讯录里。 “好了。”她把手机还给他。 林亦南捣鼓了一下，应该是给她输备注。 送走林亦南后，莫小笙偷偷溜到阳台，望着他的车子逐渐远去，在街道的路口消失。 站了半天，莫小笙噙着笑进客厅。 邱小芸推开卧室门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姐姐，你笑什么？” 莫小笙敛了笑意，下意识否认：“没有。” 生硬地转移话题：“怎么起来了？” 邱小芸嘟嚷：“我好渴。” 莫小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既然醒了，给她洗个澡再睡。 安顿好邱小芸，时钟滴答滴答，啪嗒一声，九点。 趁着时间还早，莫小笙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平凡的世界》，在客厅看书。 电话铃声：“铃铃铃……” 这个时间点打开，应该是邱怡，问小芸的情况。 莫小笙随手放置书，拿起听筒。 “喂？” 低沉磁性的男声：“小莫同学。” 莫小笙讶异：“你有事吗？” 十几分钟前他才说过的，没有要紧的事不会打过来，现在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她家了吗？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林亦南悠闲地说：“就是确认一下，能不能打通。” 莫小笙：“……” 林亦南：“跟你说一声，我回到家了。” 莫小笙：“哦。” 林亦南：“早点休息。” 莫小笙顿了下，回他：“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她回到沙发，翻动书页，思绪飘荡。 她不确定自己给他的回答是否正确，会不会太自私，心底的渴望盖过理智，她向往林亦南，沉醉他的张狂，即使只是抓住他影子的尾巴，她也想放手一搏。 有了这个想法后，莫小笙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翘首以盼高考的到来。 他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莫小笙不知不觉地笑出来，他明明是十五班的倒数第一，说什么不要让他失望，怎么搞得倒数第一的人是她。 ☆、她 十月五日，邱怡给莫小笙打电话，下午她会过来接邱小芸，拜托她帮忙将小芸送到高铁站。 莫小笙早上起床后，看了一个小时的书，邱小芸悠悠转醒。 莫小笙给她做好早餐，还编了麻花辫。 按照约定的时间，莫小笙收拾完邱小芸的衣物和作业，背着她的书包下楼。 邱小芸依依不舍：“姐姐，下次你也要去找我玩。” 莫小笙：“好。”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映入眼帘，莫小笙木然地迟缓了行动。 崭新的车焕然一新，比上次看到的干净了很多，应该是去4S店清洗过。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林亦南的脸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烟雾，“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从早上起床，莫小笙没停歇，在阳台收衣服没注意到楼下的情况，现在回想，这辆车好像一直存在，又好像没有。 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有了不算是明确的想法，莫小笙再度遇见他，还是会有缱绻的心思。 邱小芸率先比莫小笙反应过来，拉扯着莫小笙的衣摆，嘟着圆圆脸：“姐姐，让哥哥送我们去坐车吧。” -- 第58页 林亦南下车，十分绅士地给邱小芸拉开后车门，温柔得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 邱小芸自动自觉地钻进去。 莫小笙就这么看着他们，迷迷糊糊地上了车。 林亦南：“要去哪儿？” 邱小芸显得不那么开心，“我要坐高铁回去了。” 很难得来梨市一趟，之前她嚷嚷着要来，邱怡都不允许，细数起来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和莫小笙见过面了。 虽然邱小芸很讨厌她的爸爸，而邱怡也是如此，可她还是很喜欢莫小笙。 林亦南开车送她们到高铁站，临近假期的尾声，人海如潮。 莫小笙下车送邱小芸去检票口，约定好在那边等。 相处的时间不多，邱小芸心里一度认为林亦南是个好人，她很喜欢他，因为她的姐姐也是喜欢他的。 邱小芸向林亦南挥手道别：“哥哥，我走啦，拜拜。” 林亦南弯着唇，她们两姐妹的长相相差甚远，性格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名有种遐想，莫小笙小的时候也如邱小芸这般可爱活泼。 他道：“再见。下次见面，可能得改口叫姐夫了。” 邱小芸若有所思，又观察莫小笙的神色，之前姐姐就教导过她不能乱叫人。 莫小笙牵邱小芸的手，拐进人群之中。 莫小笙把邱小芸交给邱怡后，回到林亦南停车的地方。 还没等她走近，林亦南倾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莫小笙上了车，扣好安全带，“今天谢谢你。” 林亦南忽地叫她的名字：“莫小笙。” “嗯？”莫小笙不解。 林亦南：“我有没有说过，不用对我说谢谢？如果没有，那我现在说一次。” 别人待她好，说谢谢是下意识的教养。 车子没有开回莫小笙家里，而是开往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在梨市生活十多年，对这座城市却不是那么熟悉，刚开始莫小笙没发现，后来才发现了不对劲。 莫小笙犹疑，不确定他是不是打算回去的时候走另一条路，问：“这条路能回到桐原路吗？” 林亦南干脆利落：“不能。” 莫小笙：“？” 林亦南露出狡黠的目光，单挑右边的眉毛，幽幽地给她一个眼神，“卖了你。” 莫小笙：“......” 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拿出骗三岁小孩子的谎话忽悠她。 莫小笙：“都几岁了。” 林亦南笑笑：“啧，你这么聪明，要卖也是我被你卖了，说不定还傻乎乎地帮你数钱呢。” 在兄弟好友面前的林亦南哪曾会这样幼稚，课堂上顶嘴老师那股放荡不羁的浪荡劲，和此时此刻相去甚远。 五分钟后，车子在一家书店门口停下来。 门口的招牌写着——购书中心。 窜进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林亦南要改邪归正了，高三时期力挽狂澜，好好学习。 莫小笙问出心底的想法：“你要买练习册吗？” 带她过来把把关？ 林亦南解开安全带，铿锵有力：“是你要买练习册。” 莫小笙一头雾水：“我？” 林亦南：“对。” 她家里还有上次他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没写完，根本不需要再买。 莫小笙和盘托出自身情况：“我还有呢，不用再买了。” 林亦南：“进去看看。” 莫小笙不下车，黏在副驾驶，讲道理：“可以写完了再买。” 林亦南绕到副驾驶，打开了车门，稍微弯下腰，右手闲适地搭在车门上，“还要我八抬大轿抬你下来？” 男人心海底针，莫小笙生怕林亦南在大庭广众下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乖乖地顺着他的意思，下车。 跟在他的身后迈上每一个台阶，莫小笙都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前天让她好好学习，今天就带她出来买练习册。 还真的是个行动派。 二楼是书店，各式各样的书籍摆在书架上，放眼望去，是知识的海洋。 入口处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玩电脑，偶尔有人过来买单。 林亦南：“去看看有哪些是你需要的。” 莫小笙斟酌半晌，走到高三区，翻翻捡捡。 总是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不行，总得做点试卷，遵照考试的模式来磨炼，才不会在真正的考场慌了阵脚。 书店里播放着林俊杰的歌——江南。 声音不大不小，让每位购物的顾客心生出舒适的感觉。 听着音乐，莫小笙浏览各种秘卷，很多试卷的包装封面写的是一个月内提高三十分，或者是成绩迅猛提升的秘密...... 都是不切实际的噱头，提数哪里有这么简单。 江南正播放到高潮，忽然停了。 三秒钟之后，是耳熟到不能再熟的旋律，古风的曲调。 这首歌的词和音律绝美，尤其是歌词，莫小笙甚至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抄写下来，倒背如流。 福至心灵，莫小笙转身。 林亦南悠闲地靠在入口的收银处，他俯身不知道在对年轻的店员说了什么，距离远，莫小笙听不清，他的嘴型似乎是在说——谢谢。 心有灵犀，林亦南回眸。 这是她第一次在巷口遇到林亦南，MP3里播放着的歌曲。 -- 第59页 耳边萦绕着动人的歌曲，莫小笙宛若被人按下暂停键，歌词唱的就是她眼前的男孩子。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好一会儿，莫小笙意识到失态了，赶忙转过身，弯腰佯装挑选试卷。 笑容不知何时一直挂在脸上。 挑了两沓试卷，莫小笙过去收银台买单，林亦南先她一步给了钱。 莫小笙拦截不及，“我自己给钱。” 林亦南从店员那里接过打包好的试卷，“真以为我白给你买的啊？” 莫小笙喃喃：“啊？” 林亦南：“等你高考结束后，这一些些都要还给我的。” 莫小笙：“写完了再还给你？” 林亦南轻点她的脑门，“那肯定不是，得用别的东西偿还。” 莫小笙怔怔，旁边的店员捂嘴偷笑。 林亦南唬一声：“你笑什么笑，没见过别人谈恋爱是吧？！” 店员一秒正经起来，收敛了笑意。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家。 * 国庆假期结束，全校的同学们返校。 第一天上课，邱岩龙带来了一个他们应该知道却不想接受的坏消息——明天月考。 贴在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一天一天地减小，大家的紧迫感越来越重。 高三年级在高中比较特殊的，中午可以允许不回宿舍休息。 之前能在教室自习的同学只有走读生，现在住宿生同样可以留在教室里休息的消息一出，一部分懒得在回宿舍路途上浪费时间的学生都选择了在教室自习。不过在教室自习的坏处就是没有休息的地方，只能倒头趴在书桌小憩。 于厚德第一天回来上课，对林亦南心怀戒备。 那天烧烤的结尾不是特别友好，别人是快乐的，除了他，被迫背锅，堪称背锅侠。 好在林亦南没放在心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早上的课程一晃而过，莫小笙和师今在食堂吃饭。 没吃几口，十五班的三巨头在她们这一桌坐下。 两个女孩子的话题硬是插入了三个男生，不过他们也没办法插嘴，因为她们聊的是今早数学老师的那道几何题如何做辅助线。 吃完饭后，林亦南没有和他们回宿舍，跟着莫小笙往教学楼的方向去。 对学习厌恶至极，教学楼都不愿意踏足的人竟然也有不回宿舍午休，去自习的意识，李白感动得揭棺而起。 于厚德同情：“南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林亦南薅他的头发，“会不会说话！” 于厚德嗷嗷叫：“错了，我错了，哥！” 林亦南松开。 陆世杰和于厚德回男生宿舍，师今回女生宿舍。 师今和他们两个不熟，也没有搭腔，只是共同走过一段路。 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只中华田园犬，大摇大摆地在校道逛。 于厚德和陆世杰聊着怎么跑进来一只狗。 蓦地，于厚德蹙着眉头，盯紧前面的一个女生，低声问陆世杰：“那个是曾玥吧？” 陆世杰：“是。” 于厚德哼一声，放开嗓子朝曾玥喊：“喂，曾玥同学。” 和身边同学有说有笑的曾玥回头，“干吗？” 这不是林亦南的兄弟于厚德吗？叫她难不成是林亦南找她？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想找她私聊？ 她的心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于厚德指了指距她两米远的中华田园犬，“你儿子跟着你呢。” 曾玥满满的期待像是漂浮半空的泡沫一瞬间破灭，气得眼冒火。 气急败坏地骂道：“有病吧你。” 于厚德和陆世杰哈哈大笑。 师今忍俊不禁，这两人也是够损的，这么侮辱人。 在男女生宿舍的路口，师今和他们分别，回宿舍休息。 莫小笙要归还国庆假期前向图书馆的书，没有回教室，拐了个方向去图书馆。 林亦南不紧不慢地跟着。 莫小笙无奈：“林亦南，你回去宿舍休息吧。” 林亦南：“怎么，还不准我良心发现爱上学习吗？” 莫小笙：“你良心发现了？” 林亦南面无表情，公然推翻自己的言论：“没有。” 莫小笙：“......” 林亦南双手交叠，“小莫同学，你可好好珍惜，还没人能让我留在教室自习。” 他顿了下，莞尔：“你是第一个。” 莫小笙撇下他，快步走进图书馆，翻开书包把《平凡的世界》和校卡给图书管理员，待他登记完，莫小笙在图书馆找了个位置，干脆在这里学习。 林亦南大爷姿态，像是逛了一圈菜市场，慢悠悠地在她旁边的空位拉出椅子。 莫小笙掏出文具，试卷，和他商量：“要不，我把这份试卷给你做。” “不用，别浪费试卷和笔墨。” “......” “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情。” 图书馆一片祥和的景象，所有人在奋笔疾书，翻阅笔记，唯有林亦南随手打开了一本故事会，只看了两页便打起哈欠。 和努力奋斗的其余人，格格不入。 莫小笙沉醉式地写了半张试卷，肩膀酸痛，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某人。 他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单眼皮阖上，利落的刘海歪向一边，薄唇紧闭。 -- 第60页 恬静的睡眼柔化了他的嚣张气焰，浓密的眉毛都没有清醒时那般具有攻击性。 像是个小孩子。 仿若一颗吸金石，莫小笙挪不开眼球。 他的嘴轻微地动，扯出他右脸颊的酒窝，时隐时现。 微风从窗户吹来，一阵树叶翻动的声响，都不能打扰她，吹不进她的视野。 莫小笙缓缓地抬起手，伸出食指需贴着他的酒窝。 好像有人醉了。 ☆、她 沉睡的林亦南眼皮轻轻阖动，莫小笙一个激灵收回手，面红耳赤，抓住笔在计算纸来来回回地划。 某人又没有了动静。 岁月一定长了一张像林亦南迷人眼的年轻俊脸，不然怎么会让人如此陶醉与不舍呢。 中午两点一到，广播准时响起音乐。 图书馆稍微远离教学楼，广播的声音传来时已时很弱，达不到吵醒睡梦人的程度。 四周围学习的学生纷纷收拾试卷书本，窸窸窣窣。 林亦南缓缓地睁开眼，扭动脖子，发出一声骨头咔咔咔的脆响。 许是刚睡醒，没缓过来，他哑着音：“两点了？” 莫小笙也开始收拾，“嗯。” 她的动作比较慢，收拾完，其他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 他们走出图书馆。 林亦南伸展腰身，趴着桌子睡，脖子僵硬了许多，有点落枕的感觉。 莫小笙：“以后，你还是在宿舍午睡吧。” 林亦南按骨节，发出咔咔咔脆响，“果然，学习的地方都不适合我。” 教室里，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班主任邱岩龙的课。 前半节课，他终于讲完了一道弯弯绕绕的立体几何题，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愤慨激昂地给他们上了一节鸡汤课。 邱岩龙：“这一次月考，你们都给我打起精气神来，虽说我们是最后一个理科班，但不能再倒数第一了。” 转而指着黑板上挂着的小黑板，“你们看看，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高考不能决定你们的一生，但至少会决定你们的半生。” 刚步入高三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经过两个多月的磨砺，逐渐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节奏。 从一开始听到这种心灵鸡汤的不屑，到如今竟然有打鸡血的架势。 大家的面容严肃，除了某部分打瞌睡的老鼠屎。 邱岩龙继续给他们灌：“到了大学你们就舒服了。只要你们咬咬牙坚持下去，未来的路将会很美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希望我们班的同学都是一匹黑马。” 十分钟过去，铃声响起。 下午的课程过得很快，上完最后一节课，又要开始摆桌椅，为明天的月考作准备。 莫小笙把所有暂时不需要用上的书籍和练习册放进书箱。 林亦南没什么要收拾，很快就摆好了他的桌子，过来帮莫小笙的忙。 莫小笙抱着两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往大堂走，林亦南已经帮她把书箱拖到教学楼的大堂，这两本五三也要放进书箱。 整个教学楼喧嚣吵闹，各种声音夹杂。 在来来往往的走廊，莫小笙和迎面走来的许章撞个正着。 不想有过多的交际，莫小笙想要绕开他。 对面的男生却不是那么想，他挡住了她，“小笙。” 莫小笙摆出和同学友好相处的态度：“怎么了？” 隔壁十四班的同学抱着小书箱出来，嚷道：“借过。” 许章反应快，按住莫小笙的肩膀，拉她走到一旁。 肢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莫小笙缩着肩膀，避开与他接触。 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不肯放手，反而朝她近了半步，男性气息一瞬间缠绕她。 莫小笙正欲开口说话，身后响起林亦南的声音：“莫小笙。”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虚，接踵而来的是七上八下的心跳。 林亦南站定在她的身后，似有若无的强势气息四处迸发，一把擒住许章落在她肩膀的手。 耳边似乎响起了骨头的脆响，莫小笙担忧林亦南会动粗，出了名的小霸王，何况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林亦南在学校的“名人事迹”里劣迹斑斑，不能再被通报批评了。 她眼疾手快地握住林亦南的手腕，“林亦南，你快放手。” 林亦南的手劲很大，手背的青筋隐隐浮现，骨节泛白。 淡淡瞥一眼莫小笙，他才松开了手，语气里满是警告的意味：“她现在单身不可撩，你给我管好你的狗爪。” 许章不甘示弱：“林亦南，你有什么资格管她，我和她的事情轮不着你插手。” 林亦南的手自然搭在莫小笙的肩膀，颇有宣示主权的意思：“她的余生我管定了。” 扎眼的动作，许章都未成和莫小笙有过这般亲密的勾肩搭背，鼻孔出气，使出杀手锏：“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她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差等生的！” 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很多人忍不住偷窥八卦。 莫小笙不愿成为他人议论的对象，更不想听到许章仗着自己成绩好随意攻击林亦南。 冷声道：“许章，你别这样说他。” 局面已经十分明显了，许章气得耳朵冒火：“你要护着他？！” 莫小笙抱紧怀里的书，转头对林亦南说：“我们走吧。” -- 第61页 放好两本五三后，莫小笙起身便看到身后的林亦南。他两手抄兜，懒懒散散，脸未透露半分的笑意。 许章那番话挺伤人的，在别人的伤口撒盐，逮着他人之短不停地插刀。 莫小笙怕他不开心，问：“林亦南，你生气了吗？” 林亦南轻笑，轻抚她的脑袋，揉乱她长了不少的短发，“我要说我生气了呢。” 一切届因她而起，莫小笙心生愧疚，不擅长如何逗人开心，冥思苦想半晌，组织着言语。 他忽地弯下腰凑近她，笑着说道：“骗你的呢，怎么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冷了半分：“不过，你要是再和他走近，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莫小笙：“他刚刚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林亦南：“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懂个屁，家里有一个读书人就够了，你负责知书达理，我负责蛮不讲理。” 莫小笙低头笑。 “他要是再对你动手动脚，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林亦南，“说好了，你得跟我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眼触动了莫小笙的神经，滋滋作响的电流瞬间短路，他说的是一辈子。 脸好像被拿去蒸笼蒸过，莫小笙不敢抬起头，咕哝：“谁说跟你一辈子了？” 林亦南嘶一声，“怎么，想翻脸不认人？” 莫小笙低着头快步走，丢下他一个人在身后。 林亦南跟着试图讲“道理”。 考试的座位表贴在教室的前门入口，莫小笙和林亦南正好被分到同一个考场。 第一天考试，莫小笙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按时到了考场。 他们在同一个考场方便很多，莫小笙不需要刻意地跑到林亦南的考场给他放早餐，直接路过他考试的座位塞进抽屉。 知道莫小笙会给他带早餐，林亦南在开考前十分钟进入考场。 语文考试的监考老师是十五班的罗红梅。 在高三级里，罗红梅最喜欢的学生便是莫小笙，也很期待她每一次的表现，不过在看到考场里的另一位学生后，脸平静了下来。 试卷发下来，莫小笙习惯性地先看作文的题目，在前面答题时，还可以一边构思作文的框架。 作文的题目出现在莫小笙的视野，她翻页的手顿住。 这是一道命题作文，而且是小学时期写过多次的其中热门话题作文之一——我的父亲，本以为这类型的作文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还是突兀地在她毫无防备之际跳出来。 抓紧笔杆的手逐渐收紧，有点下不去手。 莫小笙的爸妈在她五岁的时候离婚，破碎的家庭，每次碰到有关父母的话题作文，莫小笙都不太愿意写。 咬了咬嘴唇，莫小笙抬睫，撞入眼的是林亦南健硕的后背，没个正形的坐姿，笔在指尖打转。 一幕幕回放的不是她爸，而是林亦南的身影，在她家的小区里，在小亭子的石凳上，在校园的林荫小道，林亦南无处不在。 如果作文的题目不是写我的父亲该多好。 莫小笙想用笔杆写下有关林亦南的一切，她想偷偷告诉全世界，他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少，风光无限，未来可期。 才思泉涌，那一帧帧的画面转换成了一段段的文字在她的脑海浮现。 她想，她好想把林亦南写进她的作文里。 做病句题，默写古诗词，古言翻译，阅读理解。 除了作文，其他的题目都做完了。 莫小笙动笔开始写作文，先写下题目——我的父亲。 灵机一现，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如何写好这篇作文的切入点。 剖开固化思维，莫小笙在空白的试卷挥洒自如，恨不得用尽她贫瘠的美好词汇去描述那么一个人。 还剩下半个小时，莫小笙抬头，林亦南倒头睡着了。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千字，莫小笙停笔，心平气静地检查之前做过的题目。 挂在墙壁上的秒针啪嗒指向十二，下课铃声响起，罗红梅在讲台站着，“最后一位同学帮忙收拾试卷。” 莫小笙是第三组的最后一位，从后往前收试卷，交给罗红梅。 细碎的纸张摩擦声。 罗红梅顺道问莫小笙：“考得怎么样？” 莫小笙从实际出发：“还行。” 从高一开始，罗红梅便开始带莫小笙了，很了解她，这个回答的意思就是按照正常水平发挥，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鼓励她：“接下来的考试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莫小笙：“好的，谢谢老师。” 下午考数学，莫小笙花半个小时做完选择题，有些眼花，视线暂且离开试卷，密密麻麻的冰冷数字，林亦南已经无聊得在转笔了。 整个数学考试，他左手转完，右手转。 收卷的时候，莫小笙还有两道大题只做了一部分，剩下的走向完全没有思路，索性听天由命。 果然，数学考试永远不可能把全部的题目做完，这便是常态。 大神除外。 晚自习，整栋教学楼安安静静的。 林亦南单手插兜，闲闲地走出教室。 他的动作像是要摸出口袋里的烟来一根，莫小笙跟着起身出去。 路过了两个班级，眼见他要进男厕所，莫小笙小碎步跑过去，低声喊他的名字：“林亦南。” -- 第62页 他闻声回头，右手的食指挠了挠脸颊，正好挡住了若隐若现的酒窝。 “怎么了？” 莫小笙一步步走近，“你好好复习，别...” 话讲半句，目光落在他藏匿在裤带里的左手。 林亦南读懂她的眼神，玩味地笑：“小莫同学，还没在一起就管这么严啊？” 莫小笙被他一句话噎住，憋半天，饶过他进女厕所，丢下一句“吸烟有害健康”留他自个回味。 上过厕所后，莫小笙拧开水龙头浸湿双手，拍了拍泛红的脸蛋。 走出洗手间时，林亦南站在隔壁的男厕所，悠闲自在。 莫小笙默然，路过他。 林亦南动身跟上，凑近她说道：“小莫同学，我没抽。” 莫小笙瑟缩了下，他身上清新好闻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飘散。 见她没吭声，林亦南又补了一句：“不信，你闻闻。” 还挺烦人的！莫小笙不搭理他，快速走回座位。 林大爷悠哉得像是巡视整栋教学楼的高三年级组的级长，悠到莫小笙座位的过道，十分刻意地停顿，仿佛在给她一个机会嗅他身上到底有没有烟味。 同一个考场的学生没察觉，莫小笙偷偷摸摸地用中性笔的笔帽戳他的手背。 这人才自觉回位。 两天的考试，在大家战战兢兢之际悄然流逝。 考完试之后的两天，会稍微放松心情，不用绷得那么紧。 林亦南这种考试几乎没发力的人松得比其他人都严重，如果他保持刚开学三天两头迟到的状态，此刻他的迟到大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可已经一个多月了，林亦南准时踩点来教室，就显得今天他的不准点很让众人不适应。 这对罗红梅来说亦是如此，她严厉斥责：“林亦南，你今天搞什么，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课上到一半才来，我们频频被打断，那得浪费多少时间？！你一个人浪费一分钟，全班五十个人，就五十分钟了。” 林亦南无所畏惧：“老师，所以你要庆幸我们班只有一个林亦南。” 罗红梅：“还顶嘴了？说吧，你要我怎么罚你。” 陆世杰坏笑：“老师，让他唱歌吧，唱《两只老虎》。” 这四个字精准地触动莫小笙的脑神经，她猛地转头瞪陆世杰。 心里五味杂陈。 陆世杰欲再说一句“让莫小笙和林亦南一起唱”，被讲台上的人像激光射线的目光凿了个洞，话卡在喉间，伴随着唾沫一咽而下。 罗红梅罚林亦南抄写《出师表》。 林亦南回到座位，在书桌底下，一脚踹陆世杰的后背，压低音调：“在学校里，少给她添麻烦。” 陆世杰点头如捣蒜，认罪：“南哥，我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剩下的半节课，罗红梅讲作文。 她心情愉悦，语速快：“这次的考试，本想着出一次很老套的作文题目，看看大家的水平如何，这种写烂了的作文，还能不能写出彩？” 她单手撑在讲台，整个人很舒畅，“我没想到普遍都写得很老套，甚至没有特色，和你们的小学作文差不多一个水准。” 全班一阵哀嚎，叹息连连，写的次数多了，都找不到感觉了。 罗红梅突然升调：“但是！我更没想到我们班有个同学竟然能写得如此出彩！吸人眼球！整个年级，头一次有人写出了58分这样的高分！” 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一下被顶到巅峰，交头接耳交谈，却很一致地看向了莫小笙。 ☆、她 罗红梅：“没错，这位同学就是莫小笙。” 莫小笙诧异，这次的作文，她完全是凭心情自由发挥，而且她走了一个从未尝试过的角度，有些风险。 却没料到拿了如此的高分。 罗红梅满心满眼都是手里拿着的那张字迹娟秀的试卷，嘴角的微笑控制不住，对这份试卷爱不释手。 “这篇作文不是我改的，分数是经过我们语文组三个老师达成一致，才给了这么高的分。” 教室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鼓掌声。 莫小笙百感交集，只有她知道，这篇作文写的是什么。 抽屉里的手指打结，她趁其他人注意力放在老师身上时，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笔下的男主角。 林亦南弯着唇角，递给她一个衷心的笑容。 罗红梅分析莫小笙的作文，“莫小笙同学从一个大胆的角度描写她的父亲，作文刚开始是她看见了爸爸年轻的照片，接下来是她梦见了年轻的父亲。通篇都是描写父亲年轻的嚣张猖狂。” 罗红梅念莫小笙的作文。 下笔时，无须字字句句斟酌，那些成段的优美词汇像是火山迸发而出。 “亲爱的少年，你怎么一不小心坠入我的梦境，却又一去不复返。 白日梦结束得太仓促，来不及跟你道一句：愿我们在下一次山花烂漫时再度相遇。” 罗红梅念完，久久不能从故事走出，余韵绕梁。 在此次语文考试中，莫小笙再度荣获语文年级第一——132的高分。 只不过她的理科稍差了些，在十月份的月考还是第七名，有点可惜，差1分就能超过前面的第六名。 林亦南在前门贴着全班成绩的单浏览，第七名依旧是熟悉的名字。 -- 第63页 各个班级的前六名和进步最大的学生的名单贴在了高三教学楼的大堂，这是莫小笙第二次和荣誉榜擦肩而过了。 莫小笙在座位摘抄好词好句，这周的语文摘抄提前写完，周末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写理科试卷。 数学和理综可以多做题，提高准确率和时间的利用率。 午后课间，林亦南从教室外面回来，一手提着满袋子的东西，坐在师今的椅子，一样一样地搁在她的桌面，清一色的健康食物：六个核桃，鹌鹑蛋，核桃...... 还沉浸在鲁迅、余华等名人的名言中，莫小笙一脸蒙圈：“你干吗？” 他撑着脑袋，吊儿郎当：“给你补补，说不定下次就能考进前六了。” 莫小笙搜索着这次林亦南的班级排名，提醒他：“你好像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你似乎更需要吧？” 林亦南不以为然：“所以给我吃不久浪费了吗？” 莫小笙：“......” 林亦南敲碎鹌鹑蛋，修长的手指剥蛋壳，剥了一半，递到莫小笙的嘴边，“张嘴。” 莫小笙往四处张望，好在午休时间留在教室的同学们都在教学楼外的树荫下背书，没瞧见这一幕。 她推搡，“我不用，你自己吃吧。” 固执得五头牛都拉不回，林亦南擒住她的右肩扳正她的身躯。 柔软的莫小笙力气哪里能和林亦南相比，一下就被他逮住，只好举白旗投降，接过他好心剥好的鹌鹑蛋，一口吃掉。 他松开钳制，眼看就要剥下一个，莫小笙制止。 “我很饱了，你不用剥了。” 林亦南连同袋子一股塞进莫小笙的抽屉，“有空记得多吃，补脑。” 莫小笙：“......” 到底是谁更需要啊！ 在扯动之间，莫小笙右肩的短袖微微褶皱，翻上去了一角，露出了半截狰狞的伤疤。 林亦南淡淡地看一眼，评价：“你的疤有点丑。” 莫小笙明显一愣，侧头看自己的伤疤，没说话。 林亦南引诱似的开口：“我带你去纹身吧。” 莫小笙微张嘴，发出轻轻的音调：“嗯？” “纹个南字。” 莫小笙猛地抬头看向他，喃喃道：“南？” “嗯，林亦南的南。” 细碎的金光照进静谧的空间，一呼一吸都不在掌控之内。 林亦南忽地低头靠近，“得给你印上我专属的印记，你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眼神的碰撞，火花四射，甚至耀眼过秋季的光芒，那是青春与独特的偏爱。 扛不住他灼热的视线，莫小笙最先败下阵来，视野里是他们的鞋尖对鞋尖，黑色的运动鞋和小白鞋。 林亦南抬手替她捋直翻上去的衣袖，给她定了个期限：“等你高考完，我就带你去。” 莫小笙腼腆避开话题：“我还没答应。” 林亦南无比自信，“你会答应的。”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像是度数不高的美酒，微醺了青春。 莫小笙在默写古文，林亦南趴在师今的位置睡得醇香。 偌大的教室里，微风过境，书页被吹得一页页翻动，发出细碎的声音。 二十分钟前，某人还信口开河，答应莫小笙能看完这两页纸的《蜀道难》，五分钟不到，啪啪啪打脸。 下午体育课，莫小笙和师今打羽毛球。 没运动多久，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商榷着休息十分钟再来。 在学习这件事上用力过猛，人的身体容易疲惫，比起高一来说，莫小笙明显感觉到运动能力大不如前了，以往的体育课一整节没停歇都没有这般劳累。 长期专注某件事，身体机能是真的会下降。 她们在树荫下乘凉，温度刚好，很凉快。 远处的塑胶跑道中心是足球场，好几个男生在争抢一个足球，跑得可猛了。 其中最显眼的是林亦南，不仅是因为他的个头。 其实，按照他的高度，打篮球很有优势，偏偏他似乎从未打过篮球。 师今有个疑问，时间正好，她问：“小笙，能问你个问题吗？” 莫小笙的视线从篮球场移到师今的脸上。 运动而导致脸涨红，她的几撮刘海被汗水浸湿，一根一根地贴着她光洁的额头。 师今问：“你的作文写的是林亦南吗？” 一眼戳破她的心事，莫小笙的表情挂不住了，僵硬地偏开头，霎时间无言。 怎么这都能看得出来，是她写太露骨了吗？明明很隐晦。 师今和莫小笙只处了两个多月，她们性格里某一部分很相似，却又不相同。 没有缘由，在她细致地浏览完莫小笙的那篇作文后，师今的脑海第一个想到的是林亦南，完完全全贴合。 沉默许久，莫小笙的声音犹如蚊蚂：“你怎么看出来的？” 师今粲然一笑，“因为我有火眼金睛啊。” 莫小笙捡起地上的金黄落叶折叠，心事被窥探，难免有几分羞怯。 隔了好一会儿，师今说：“真好。” 莫小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师今说：“我说，你们相互喜欢，真好。” 她的话有遗憾和羡慕的味道，后者大于前者。 迟钝的莫小笙狐疑地观察师今。 师今猝地站起来，甩了甩双手，换了一副表情，语气轻松：“走吧，再打两局，不然就要下课了。” -- 第64页 莫小笙和她走到羽毛球场，听到她喃喃抱怨：“下节又是头疼的物理课。” 莫小笙：“你不是挺喜欢物理的吗？” 师今：“我只喜欢高一的物理，现在的题目都是什么鬼，怎么会有电场磁场混杂等比数列这种魔鬼的题目！” 说到心坎里去了，莫小笙：“一时间不知道它想考物理，还是数学。” 师今猛地点头，“就是咯，太离谱了！” 体育课结束，她们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回到教室。 不知道什么原因，林亦南今天的心情格外顺畅，连续踢进了好几个球，把对面的队伍打得落花流水，下课时间到了，还硬拖着踢完了最后一局。 他们回到班里，上课铃声正好响起。 林亦南他们三个在洗手间撸了一把脸，几乎上半身都湿透了，汗水夹杂，顺着他古铜色的脸下滑。 红色的球服湿哒哒地贴着他的胸膛，很难受。 跑去洗手间换衣服肯定来不及了，不过他坐在后排，全班的同学们都拿出数学试卷翻阅，几乎没人转头往后看。 林亦南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两手交叠捻住球服的边沿，从下往上脱掉。 于厚德把准时机，冲着斜前方的莫小笙喊道：“莫小笙。” 莫小笙回头，直直地撞进了林亦南的古铜色腹肌里，劲瘦的腰身一览无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头，可眼前的健硕身材依然在脑海浮现。 于厚德不厚德地偷笑，这可是给莫小笙的绝佳福利，怕叫她嫂子不回头，特意唤她的名字，以免错过最佳的观赏时机。 林亦南脱衣穿衣的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便换上了短袖校服。 于厚德的幼稚行径，他都看在眼里。 邱岩龙拿着试卷从外面匆匆走进，直接进入主题，讲解试卷。 讲完最后一道大题，乘着还有时间，邱岩龙争分夺秒地出了一道和考试类似的统计与概率题。 抽两位同学上讲台写，其他同学在计算纸写。 邱岩龙扫一眼全班同学，心中早就有了人选，指着莫小笙：“莫小笙，你和师今来写这道题。” 莫小笙和师今上讲台，一人拿一支□□笔，思考半晌，同时动笔。 两人各占据了半边的黑板，唰唰唰地写满了。 师今比莫小笙先一步完成，先回到了位置上。 紧接着，莫小笙也完成了，把粉笔放回粉笔盒时，回眸看见林亦南靠着墙壁，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注视讲台这里。 脑神经像是搭错线了，莫小笙眼前飘过林亦南没有穿衣服的模样，心虚地匆匆下讲台。 期间，于厚德不怀好意的眼神似有若无地飘来。 下午的课程很快结束，晚自习紧接而来。 六点二十分，准时响起了音乐，很欢快的歌曲。 莫小笙呆在远离教学楼的图书馆写试卷，她即将写完这一套理综题，只剩下最后的两道物理题。 物理大题的题目都跟个小作文似的，看得人头昏脑胀，看了跟没看一样。 认认真真地念了两遍题目，莫小笙才大概明白了这道题到底要她做什么。 思路乱得跟错综复杂的蜘蛛网相仿，莫小笙握笔，无从下手，脑袋胀胀的，与充了水无异。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红色的保温瓶，在瓶盖处还有两个长长的麋鹿角，很喜庆的圣诞风，修长的手指，骨节的纹路有点深刻。 莫小笙含笑抬起头。 林亦南顶着未全干的湿发，散发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莫小笙：“干吗？” 林亦南从她的后面绕到隔壁的位置，“我都这么明显了，还问我干吗？” 麋鹿保温瓶搁在她试卷旁，林亦南拧开盖子，白雾蒸腾而出。 从莫小笙的角度，清晰可见，保温瓶里的内容：红枣、枸杞。 莫小笙：“你泡这个，给我喝？” 林亦南不答反问：“不然呢？” 莫小笙哭笑不得：“为什么要泡这个？” 之前他给她买的那一袋养生补脑的营养品，她还没完全解决，除了那些不能久放，其他的都还在，几乎没怎么动。 林亦南义正言辞：“你瞧瞧你，气血不足，脸都不如别人红润，不多补补气血，在考试中大脑缺氧，这样怎么能考进前六。” 说起前六名的荣誉榜，莫小笙总觉得林亦南好像比她还要在意。 莫小笙无奈：“这跟红枣、枸杞这些东西没关系。” 林亦南：“我说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喝掉。” 后面的两个字是命令的语气。 莫小笙：“我真的不用。” 林亦南不出声，莫小笙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吹着热气，喝了一小口。 浓郁的红枣和枸杞味的热流从口腔一路暖到胃部。 保温瓶放在书桌，莫小笙想写完试卷再喝，“有点烫。” 林亦南直接拿过去，对着吹了几口，又塞她手里，“还挺会撒娇的。” 莫小笙的初衷不是让他给她吹凉，更没有撒娇，平静地陈述事实而已！ “我才没有撒娇。” “行吧。” 他的坐姿闲散，面对着莫小笙，一手靠在椅背上，一手撑在书桌。 故作沉思和释然，缓声道：“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不过，你不会撒娇也没关系。” -- 第65页 忽地凑近莫小笙的耳际，补完没讲完的下一句话：“我也会宠着你。” 温热的话语带着电流，从耳廓流窜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莫小笙差点没把刚喝下口的红枣枸杞水吐出来，呛到了，她拍着胸口猛地咳嗽。 林亦南抬手在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莫小笙扛不住，把保温瓶还给他，“我要写试卷了，你别吵我。” 林亦南接过她递过来的保温瓶，拧上瓶盖，幽幽地说道：“还说不会撒娇，瓶盖都交给我来拧。” 莫小笙：“......” ☆、她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稍不留神，一个月便过去了。 莫小笙的青春和大多数人相似，堆满了一张张黑红相间的试卷，在埋头中被偷走了岁月。 仿佛十月份的月考才刚刚结束，转眼，十一月的月考又再度来袭。 由于十一月份的月考和期中考试相距的时间太近，高三年级组干脆取消了十一月的月考，只进行期中考试。 莫小笙补交完作业，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出来，迎面撞上了班主任邱岩龙。 他单手夹着数学试卷，上完隔壁班十四班的数学课回来，莫小笙向他打招呼，邱岩龙想了想，说：“莫小笙，你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莫小笙转身跟着进了办公室。 邱岩龙把试卷随手放在办公桌上，走到饮水机盛了一杯温水，喝几口，语重心长地说：“听说，你最近和林亦南走得很近？” 话音未落，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莫小笙的心骤然紧张，甚至比被老师逮住没交作业还要让她胆颤。 莫小笙低头，陈述她和林亦南之间的关系：“老师，我们没有。” 没有什么，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能消音让空气安静。 邱岩龙背靠着椅背，一眼看穿女生的小心思，他很看好莫小笙，也对她寄予厚望，班级里接近半数的人都很有考重点大学的可能，何况莫小笙的成绩在整个高三年级里稳健提升，按照这个趋势，高考前还能提不少的分数。 在这个紧要关头里，他绝不允许有人重心偏移，本末倒置，“小笙啊，老生常谈的话题，我讲过很多了，我和罗老师都很看重你，你可不要忘了现在是关键时期。” 莫小笙否认：“老师，我真的没有。” 邱岩龙清楚不能听风是雨，谣言可能存在假的成分，莫小笙这段时间确实踏踏实实学习，成绩没有退步，甚至期中考试在班级里进步了两名，她如此坚决地否认，也确实有可能是假消息。 他欣慰地说：“没有那就好，你回去吧。” 莫小笙没有马上离开，呆在原地，沉默片刻，说：“谢谢老师关心，林亦南，他人挺好的，没有影响我学习。” 没料到莫小笙会帮林亦南说好话，邱岩龙愣怔，从她的语气听出，他们确实没有逾越同学的界线，但又不止于此。 说完心里话之后，莫小笙默默退出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上周考完期中考试，这周五高三年级组准备召开家长会，很多人都十分头疼。 班主任明令规定全班同学的家长都要来参加此次家长会，有很多高考要注意的事情需要向家长们叮嘱，这很大概率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的家长会了，好好珍惜。 莫小笙和其他人的烦恼都不一样，她的家庭比较复杂，父母离异，母亲在别的城市发展，而父亲对她放养，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参加过她的一次家长会。 看着上一节课课间分发下来的成绩条，莫小笙毫不犹豫地抓起笔，在家长签名的那一栏写下：莫君超。 笔走龙蛇的行楷，颇有几分男人的刚毅果断。 “哟，莫同学也会干这种事啊？”林亦南的声音在头顶落下。 即便干了好几次这种事，莫小笙还是头一次被人逮得正着，做贼心虚地一手遮住成绩条，眼神闪躲。 林亦南调侃：“难怪模仿别人的字迹轻轻松松，原来是个惯犯。” 莫小笙胡乱搪塞过去：“我爸不在家，没空回来。” 他站着，她坐着。 林亦南俯视她的小脸，骨子里像是有什么难以克制的暴躁因子在蠕动，不是打架斗殴暴虐的烦躁，而是有失控迹象的躁动，恨不得狠狠拥抱她。 他骂了句脏话，平时只有在揍人骂人的时候才会说粗口，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没忍住。 林亦南的眉峰微扬，笑得不怀好意：“小惯犯晚上一个人怕么？要不要——” 没等他说完，莫小笙凭借对他的了解，估摸他接下来有可能说出口的话，下意识就拒绝阻，隔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班级里的人不多，但总归是有人，别再出现那种引人注意的话语了。 林亦南的眼睑半垂，露出一半的漆黑眼珠，狭长的眼尾吊着。 痞痞地笑着：“我问，要不要给你买一盏小夜灯。” 他那样的表情和语气，不怪莫小笙会瞎想到别的道上，成日没个正经。 实话实说，林亦南很有痞子气，除开他无恶不作吊儿郎当的气质，他的样子完全是按照痞子的模子雕刻出来，尤其是那一双单眼皮。 莫小笙：“不用。” 林亦南：“小惯犯胆儿挺大的呢。” 莫小笙：“你不要这样叫我了。” -- 第66页 林亦南凑近：“还怕被老师知道？” 莫小笙推着他走开，“你赶紧回去，你的《出师表》还没背出来！” 林亦南右手贴在胸口，浅浅地给莫小笙鞠了一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莫小笙：“......” 败给他了，在这方面，她完全就是手下败将，折腾不过他。 早上的课程上完，邱岩龙隆重地强调此次的家长会每一位家长都务必到位，事关学生的未来。 邱岩龙每说一句话，莫小笙的心就低落几分。 师今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铅字笔在空白的纸张上来来回回地划过。 道完这次家长会的重要性，邱岩龙喊下课，大家自由下课，有些人趴在桌子上休息，有些人憋不住往厕所跑。 莫小笙纠结许久，去办公室找邱岩龙。 在门外敲了两声推门而入，莫小笙绕过其他老师的办公位来到邱岩龙的跟前。 莫小笙的手抓住办公的隔板，将历来家长会来临前和班主任交流的措辞重复一遍：“老师，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邱岩龙推了推眼镜，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莫小笙吞下口腔里的唾沫，开口说道：“老师，我爸可能不能来参加这次的家长会。” 邱岩龙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他教学生涯二十多年来，几乎没有家长会不在意孩子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 就算是曾经有过屈指可数的例外，也是因为学生的父母由于很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 邱岩龙：“那你的妈妈呢？她也抽不出时间？” 莫小笙抿了抿唇，牙齿轻咬舌尖，“我爸妈离婚了，目前我和我爸爸住。” 触及到莫小笙的伤心事，邱岩龙的面容柔和下来，“你爸爸真的腾不出时间吗？就一个下午都不行？” 莫小笙点头：“嗯。” 邱岩龙皱紧眉头，思索片刻，退一步：“这样吧，你让你爸爸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在电话里和他聊聊你的情况。” 莫小笙太阳穴的血管猛地一跳，迟疑。 邱岩龙看她感到为难的模样，说：“他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亦南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朝邱岩龙大剌剌地打招呼：“老师好。” 林亦南硬生生地插入他们的谈话。 邱岩龙：“什么事？” 林亦南淡淡地看一眼莫小笙：“老师，家长会能不能不参加。”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来参加。 邱岩龙的脸阴沉下来，“你爸妈呢？” 林亦南无所谓：“死了。” 莫小笙心头一跳，咬着下嘴唇的里肉。 邱岩龙是第一次接管林亦南和莫小笙，对他们的家庭状况不了解，料到他们的家庭并不是普通的家庭，稍微有些特殊。 唠了几句，邱岩龙批准林亦南不参加家长会。 剩下来就是莫小笙的问题，邱岩龙交代她：“这两天找个时间让你爸给我打个电话。” 莫小笙妥协：“那我找个时间和他说一声，麻烦老师了。” 协商成功，莫小笙松了一口气，走出办公室。 林亦南两手交叠背靠墙壁，斜斜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她。 莫小笙走过，林亦南随后跟上，跟着她下楼梯。 “怎么愁眉不展的？”林亦南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 “还说没事，嘴巴都要嘟上天了。” “......” 怎么说呢，她的家庭很复杂，也很简单，就是父母离婚了，莫君超和她的感情不好，之前跑出去工作，连着几个月都没有联系过莫小笙，她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 一整天下来，莫小笙都不是特别开心，闷闷不乐。 林亦南刻意地路过莫小笙的座位，逗她几句，莫小笙只是很平淡地莞尔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又埋头继续抄抄写写，林亦南也不好再出声。 熬到了今天结束，莫小笙核对黑板写的各科目作业，细数每一样作业，全都带齐了，收拾书包回家。 一望无际的黑夜，繁星遍布，半轮圆月悬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一闪一闪的亮晶晶高高挂起，似乎在嘲笑她的落寞。 莫小笙走出校园。 旁边的栏杆里边传来熟悉的哨声。 莫小笙瞬间偏头看过去，林亦南轻巧地翻出来，灵活地跟个猴子似的。 莫小笙一度认为林亦南小时候爬树肯定很厉害。 “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之前有过约法三章，林亦南答应莫小笙遵纪守法，不再违反校纪校规。 林亦南拍干净手，避开她尖锐的问题，巧妙地转移话题：“我帅吗？” 莫小笙：“......” 林亦南推着她的肩膀走，“沉默就是答案，我就是很帅。” 越走越远离学校了，莫小笙反手摁住他落在她肩上的手，“你得回去！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我回去行，你得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林亦南不说话，沉默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像微凉的夜色，温度不高，却有贯穿她的能力，宛若把她看了个透。 沉寂良久，林亦南问：“你不想你爸给老师打电话？” -- 第67页 他的话音一落，莫小笙猜到他今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邱岩龙和她的对话。 有时候，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林亦南就知道莫小笙在想什么。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把玩，幽幽地说道：“要不，我给老邱打电话？” 莫小笙抬起头，愣愣。 呆滞的模样没听懂林亦南的意思。 林亦南轻弹她的额头，“我装成你爸给老邱打电话。” “啊？” 林亦南又重复了一遍，咕哝：“脑子是挺灵活的，怎么耳朵就不好使呢。” 莫小笙犹疑：“这样不行，而且老师会听出来，你的声音。” 血气方刚的少年声音和中年男人有巨大的差异，老师一听就能听出来，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林亦南干咳一声，变了个腔调，嘶哑老成：“邱老师啊，我家小笙的成绩如何啊？” 莫小笙被他佯装中年男人的嗓音吓了一跳，抛去了年轻气盛的嚣张腔势，拾起深沉饱经风霜的中年音，不仔细听，还挺难辨别出来这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声音。 林亦南洋洋得意：“怎么样，还可以吧？” 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莫小笙怔怔地回答：“可、以。” 她的回复是指模仿得可以，而不对线的林亦南误以为莫小笙应准他假扮她的爸爸。 行动派拨通了邱岩龙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莫小笙哎一声：“你怎么打过去了？！” 林亦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空闲的那只手扯了扯精致的喉结，换上中年人的嗓音腔调：“邱老师你好，我是莫小笙的爸爸。” 对面的邱岩龙没留神，和林亦南寒暄几句，翻找莫小笙的成绩单，开始长篇大论地给他逐一分析。 ...... 约莫过去了十多分钟，终于结束了。 林亦南挂了电话，对莫小笙说：“解决了。” 提心吊胆那么久，莫小笙悬着的心松懈下来，还好没有被邱岩龙发觉。 莫小笙：“谢谢。” 手机丢进裤袋里，林亦南散漫放肆：“谢谢就不用了，叫声爸爸来听听？” 就知道他一点都不正经！ 莫小笙瞪他一眼。 林亦南咂咂嘴，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下，是小惯犯带坏我了，得负责。” 莫小笙推他，不接他的话茬，“你快回去！不要被老师发现了。” 林亦南无奈又心酸地摇头：“用完就丢，小惯犯变小没良心。” “......”莫小笙又羞又愧，“好了，你回去，别老师发现跑出来。” 林亦南见她的眉眼舒展，不似今天白天毫无生机，也随之露出笑容，心海翻涌着某种坚定的想法。 * 不用再忧愁家长会的烦心事，莫小笙的生活和从前无异，按部就班。 忙碌的生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高三的卷子像是太阳落下又升起，今日复今日，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十一月十二日，明天便是星期五，召开家长会。 莫小笙不是住宿生，上完早上的课程中午就能回去。 耳边回荡起邱岩龙的心灵鸡汤：“每一次假期都是大家弯道超车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周末的时间。” 被灌多了鸡汤，莫小笙甚至能倒背如流了。 做完一套数学题，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正巧下课铃声响起，大家蜂拥而出冲去食堂。 师今把五三练习册塞进抽屉，和莫小笙商量着今天晚餐要吃点什么：“小笙，你今晚想吃什么？” 不过来来去去都是那几道菜，食堂的菜式并不多，两年多也没添新样式。 莫小笙想了想，回答：“都行。” 林亦南从莫小笙的斜刺里走来，断然给她做好决定：“师今同学，今天恐怕要劳驾你自己去食堂，小莫同学，我借走了。” 师今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快速地逡巡，识趣地跟莫小笙道了一声之后离开。 林亦南等莫小笙收拾完后，“走吧。”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不会经常往来，每次吃饭，莫小笙都是和师今一起，偶尔林亦南和于厚德、陆世杰会加入。 避免影响不好，林亦南也会克制，不会打扰她复习，掌握好一个度。 越来越接近高考，墙壁上小黑板的倒计时一点点靠近，学生们的紧迫感增强，现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教室里也会有很多学生在埋头苦苦刷题。 人一多，话也跟着多起来，有点吵。 莫小笙习惯去图书馆，清静。 吃饭的时候背上书包，吃完就直接过去。 排队打饭，后边的队伍低声耳语，莫小笙隐隐约约地听到，她们好像在聊林亦南。 很快，轮到莫小笙。 她打完饭，林亦南径直帮她刷了卡。 好像只要有林亦南在的地方，总是他来买单，不管是和谁。 相对而坐，莫小笙不想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馈赠，“林亦南，下次我自己刷卡。” 林亦南单手撑着饭桌，“还真的以为我那么无私吗？” 莫小笙迷茫地看着他。 林亦南：“我拿小本子记下来了，等你以后赚了钱，一样一样的，都得还给我。” 莫小笙哑口无言。 -- 第68页 林亦南摆出债主的姿态：“你可休想甩掉我。” 莫小笙：“……” 吃完饭，按道理林亦南一般回宿舍，今儿两手空空地随着莫小笙去了图书馆。 有过两三次这样的经历，林亦南去图书馆都是趴在桌子打盹。 十一月份，夜幕来临的早，气候不比夏季，凉飕飕。 莫小笙不忍心林亦南在图书馆睡觉，容易着凉，而且图书馆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自带阵阵阴风。 莫小笙劝他：“你回去宿舍吧。” 林亦南：“今天突然想学习。” 这话完全没有可信度，海鸟倒着飞都比林亦南突发奇想要学习更让人信服。 莫小笙问他：“一个月了，《出师表》能背出来吗？” 林亦南：“不知所言。” 莫小笙：“……” 聊着聊着，两人来到了图书馆，半推半就，林亦南也进了图书馆。 人满为患的图书馆自习室，放眼望去都是专心致志学习的学子，一脸的憔悴相，大部分都是高三党，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副年轻有活力的面孔。 恰好只剩下两个相邻的位置，留给莫小笙和林亦南。 莫小笙一如既往地刷题，留了一本数学的基础知识手册给林亦南打发时间。 林亦南闲散地看了两眼，随手一搁，玩手机。 时间悄然流逝，莫小笙握着笔，笔尖在试卷游走，试卷做到一半。 林亦南忽然握住莫小笙的手腕，打了个哈欠，提议：“走吧，我们回去了。” 莫小笙抬眼望挂在刷得白花花的墙壁的时钟，这才六点十五分，时间还早，不过避免林亦南在这里睡着，莫小笙还是决定和他回去。 盖好笔帽，放进笔袋里，莫小笙折叠试卷，林亦南似乎不耐烦，动手卷起试卷一股脑地塞进她的书包里，哧溜地拉上拉链，动作敏捷。 提上她的书包，林亦南推着她就往外走。 腿不长的莫小笙被他拖着走，碍于图书馆里不能说话，避免打扰其他人。 莫小笙走出图书馆大门，才说：“林亦南，走这么快干吗？” 林亦南扯唇：“太沉闷了，受不了。” 莫小笙：“我说让你回宿舍，你又不听，图书馆本来就是这样的嘛。” 六点过后，天空完全暗沉下来，像是有人在给地球批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悬挂的几颗稀疏的星子是有人拿烟头烫了几个窟窿，泄进来的光。 沿着石子路，走了半截，林亦南频繁地拿出手机看，好像是在看时间。 蓦然，林亦南停下步伐。 始料不及，莫小笙几乎撞上他坚硬的后背，鼻尖和他的蓝色校服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倒退半步，莫小笙拉开和他的间隔，蹙眉：“怎么了？” 林亦南今天怎么有点冒冒失失的？不似他往常的作风。 林亦南转身，俯下身子，缩减他们眼睛之间的距离。 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眼睛，是逃逸万有引力的辰星。 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小莫同学，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了绚烂的烟火，犹如飘荡在宇宙的真空地带，任何除他之外的声音她都听不见，除他之外的景色她都看不见。 枯萎落叶纷飞，游鱼亲吻湖面，风穿梭漫过脚踝的草坪，还有广播里播放的新闻，全都陡然消弭于无形。 对哦。 她都忘了，11月12日是她的生日。 林亦南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她似乎从未透露过。 一帧画面猝不及防地跳入她迟缓的大脑，完全不受控制。 校运会的观众席，林亦南指尖夹着她的学生证。 林亦南保持弯腰和她对视的姿势，抬手轻抚她的头发。 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莫小笙耳旁响起一道温柔得像播音员主持人的声音。 她说：“今天是2015年11月12日，期中考试已经结束，距离2016年也越来越近。” 顿了一秒，她好听悦耳的声音继续通过电流传到扩音器在全校播报：“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是高三十五班莫小笙同学的生日。莫小笙同学，祝你生日快乐，有人为你点了一首周杰伦的晴天，愿你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广播结束，熟悉的前奏在安静的校园回荡。 林亦南牵着还在发愣的莫小笙走了几步，来到湖边的石凳边。 由于角度问题，刚刚的位置没看到，被石凳的椅背阻隔了视线，这下，能清楚看到。 一个生日蛋糕映入眼帘。 周边亮起了灯光，他们所站之处稍微偏远，光线并不明亮，生日蛋糕上的烛火摇曳闪烁。 林亦南端起蛋糕，对莫小笙说：“许个愿望。” 十四寸大的蛋糕周围一圈镶着葡萄，而在顶层围了一圈用草莓做成的小雪人，红色的帽子，白净的圆脸，穿着红色的大衣，蛋糕中心写着几个飘逸的字——莫小笙，生日快乐。 忽闪忽闪的十八根燃烧的蜡烛，烫红了莫小笙的眼眶，奔涌不息的血液倒流，直冲脑门和泪腺。 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微低垂着头。 他怎么能这么好？ 林亦南催促：“小莫同学，许愿。” 莫小笙双手合十闭眼许愿，脑袋空荡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愿望。 -- 第69页 耳边的音乐挥之不去，还在播放。 林亦南掺着笑意的话语：“怎么在心里默默许愿，你得说出来。” 莫小笙睁开眼睛，隔着摇摇晃晃的烛火，和他相视。 谁的生日愿望会说出来，这样不就不灵了，莫小笙压下颤意，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得肆无忌惮：“我会帮你实现，怎么就不灵了？” 莫小笙看着蛋糕，听着最爱的歌曲，在林亦南的面前说出她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她 歌曲正值高潮阶段。 莫小笙说：“我希望，能去看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 “行，收到了，等你高考完，我带你去。”林亦南说，“林亦南，绝不食言。” 莫小笙眼眶湿润，重重地嗯一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有人给承诺的感觉真好，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摆脱永远不要醒。 林亦南努努嘴：“吹蜡烛。” 莫小笙一口气没有吹灭十八根蜡烛，林亦南陪着她吹第二次，全都灭了。 * 莫小笙切下第一刀，周围的人鼓掌欢呼，纷纷祝福她。 全班的同学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切糕的手法不熟练，林亦南让于厚德去帮莫小笙。 如此的明目张胆，有几个被林亦南美色俘虏的女同学向莫小笙投去羡慕的目光。 凑近问她：“你们在一起了？” 师今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莫小笙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没个准确的答案。 知道她陷入困境，林亦南曲起手指，敲讲台，有教导主任管理乱哄哄的班级的架子。 嚷嚷的同学们肃静下来，纷纷回头。 林亦南的声音很大，“我不想听到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到老师那里，管好你们的嘴巴，别惹事。” 众人心领神会，前几秒还在叽叽喳喳问莫小笙的女生闭了嘴。 于厚德切的第一块蛋糕给莫小笙：“嫂子，生日快乐！” 陆世杰在旁边插嘴：“南哥为了给你准备惊喜花了不少心思。” 于厚德：“对对对，我也付出了不少。” 莫小笙听着他们说话，如数记在了心里。 班级半数人都在吃蛋糕，莫小笙端了一小块给林亦南，“你不吃蛋糕吗？” 林亦南：“我不吃，你多吃点。” 十五班热热闹闹，其他班路过的同学忍不住往里一探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晚自习的时间过得很快，莫小笙背书包回家，想要再次和林亦南道一声谢谢，却发觉他不在座位。 很有可能去厕所抽烟，她背着书包在男厕所等，路过的人好奇地看她两眼。 莫小笙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奇怪，走远了点，在拐角处等，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林亦南都没从厕所出来，反而等来了于厚德。 于厚德好奇地问：“嫂子，你在这里干吗？” 莫小笙不答反问：“你看见林亦南了吗？” 于厚德懵圈地摇头：“没有。” “好，谢谢你。”莫小笙从教学楼的正门走出。 有人坐在树下，一团黑影。 什么都看得不清晰的情况下，直觉告诉莫小笙那是林亦南。 他从树影走出来。 莫小笙手抓着书包带，走过去，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个这么美好的生日宴。 你的出现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林亦南抿唇，“谢什么，我这个俗人，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莫小笙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怦然心动的滋味，每一次，只要是他，便是心动。 回家路上，莫小笙的步伐轻快，戴着耳机，嘴里哼着歌儿。 尽管这首歌她已经听了千千万万遍，可从今天起，它已有了不一样的触动，更好听了。 有些人，听的不是歌，而是融入自己故事的感动。 家长会的布置需要班长和学习委员留下来帮忙，其他住宿的同学可以选择去图书馆自习或者是留在宿舍休息。 莫小笙既不是班干部，也不是住宿生，吃完午饭后，便回家。 高三十五班不开参加家长会的只有莫小笙和林亦南。 林亦南没有留在宿舍，和莫小笙一起回家。 走过几百甚至上千次的路，如今走出了不一样的风景，就连秃了一半的树都生动起来，单调毫无特色的路途，也因他的出现，变得繁花似锦。 林亦南：“小惯犯，你想好了吗？以后要考什么大学？” 上次他送她和邱小芸回家，在莫小笙的家里，问过她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的莫小笙没有明确的答案，而现在的莫小笙也没有答案，不过却有了向往的生活。 她如实回答：“还没想好，不过，我想选汉语言文学专业，听说栖州大学的汉语言专业很好。” 林亦南：“那我就在栖州大学的附近找一份工作。” 莫小笙木讷，他这是在计划他们的未来吗？ 林亦南单手负在身后，“你可别想着逃开我，你呀——” 他降调拖着尾音，驻足停在她的身前，食指轻点她的鼻尖，似玩笑也似真心：“可得跟我一辈子。” 夕阳无限好，他意气风发。 高考可能会改变人的一生，于莫小笙而言，她似乎能看见期盼已久的未来。 -- 第70页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家。 莫小笙问出了一个困惑很久的问题，“你家在哪？” 林亦南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鲜少出门溜达的她只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霎时间又无法想起具体位置。 和他道别后，莫小笙上楼梯。 快到到家，她忽然忆起这个小区的具体位置，和她家的方向不一致，在中间的分岔路口往左拐，而不是右拐。 所以说，这么多次他都是故意“顺路”送她回来吗？ 莫小笙喉头涩涩的，像咬了一口青苹果，第一口是甜的，却有涩感。 此生何其有幸，能遇到他。 莫小笙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一圈，大门打开。 眼前的景象令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双脚像是注了铅，黏在了地上，迈不开步伐。 莫君超摊在沙发看电视，光着脚搭在茶几上，回头看见莫小笙，黝黑的脸阴沉下来，鸭公嗓：“快去给我做点吃的。” 手心的钥匙被莫小笙握紧，直到有痛感了，她才关门进去。 放好书包，莫小笙进了厨房煮面，一直看着锅里蒸腾的水汽，用筷子搅拌面条，一个没留神，冒泡泡的水弹到她的手背。 “嘶。”莫小笙吹了吹。 做好面条，莫小笙端出去给莫君超吃。 在她转身走的时候，莫君超问：“刚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莫小笙默默地垂下头，说：“他是我同学，顺路一起回来。” 莫君超冷漠地哦一声，又道：“你现在是学生，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 莫小笙应一声，钻进房间关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莫君超喊住她：“你有没有钱？你妈之前不是给了你一些零花钱吗？” 莫小笙握住门把手，拇指的指甲扣着木门，“没有。” 说完，她忙不迭地阖上门。 坐在书桌前，莫小笙抽一张纸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拿出作业，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写作业。 临近晚上，莫小笙出去厨房做晚饭，莫君超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也没关。 吃过晚饭，莫小笙收拾碗筷。 莫君超说话：“莫小笙，你妈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莫小笙怯生生地抬睫看他，摇头：“没有。” 莫君超吐了句脏话，骂骂咧咧：“徐敏日子过好了，就不管我们的死活，这臭婆娘。” 不想听到他的抱怨，莫小笙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手抖了下，洗洁精挤多了。 刚从厨房出来，摆在客厅的电话响起。 莫小笙一个激灵，立马冲过去拿起听筒，心里默念着不要是林亦南。 怕什么来什么。 林亦南在电话那头问她：“明天下午要不要出来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越临近期末和高考，莫小笙不浪费每一秒，总是不停地看书，背书，刷题，憔悴了不少，他不想莫小笙总是绷着一根神经，周末带她散散心。 电话就在电视机的旁边，莫君超盯着她看。 如芒在背，莫小笙生怕莫君超看出端倪，随口胡扯：“不是，你打错电话了。” 径直挂了电话。 莫君超问：“谁打过来的？” 莫小笙说：“打错电话了。” 转身进了卧室。 笔杆在手，莫小笙却总是有种心神不安的感觉，没办法心无旁骛地写试题，一门之隔外的电视机声音有点大，像是恼人的蚊子在耳边萦绕。 熟悉的哨声穿破嘈杂的肥皂剧对话敲打莫小笙的耳膜。 是林亦南。 她放下纸币，推开卧室的门出去，提着厨房的垃圾和客厅的垃圾，出门。 莫君超锐利的眼神盯住她，“你去哪？” “我丢个垃圾。” 莫小笙推开门出去。 几个月没见，莫小笙觉得莫君超似乎比之前还要凶，如果她做了什么令他不开心的事情，随时随地会过来恶狠狠揍她一顿似的。 下了楼，莫小笙见到那一辆眼熟的轿车。 林亦南下车，焦灼地问：“你没事吧？” 莫小笙摇头，顺手丢了垃圾，抬头望了一眼家里的阳台。 “你怎么来了？” 林亦南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心不免揪起来，“你怎么在电话里头那样说？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难怪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莫小笙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没事，就是我爸回来了，你别打电话过来了。” 林亦南懂了她的担忧，牵起她的手轻柔地抚摸，“好，我答应你。” 像是怕他忘记，莫小笙再次叮嘱：“任何时候都别打过来了。” 林亦南笑笑，“好。说了不打就不会打，林亦南决不食言。” 莫小笙安心下来。 林亦南：“你怎么好像很怕你爸？” 莫小笙吞吞吐吐，有些难以启齿：“呃，我爸管我比较严。” 单亲家庭的孩子肯定不如普通家庭，父亲对她比较严格也正常，毕竟也就只有她一个孩子。 莫小笙怕在外面呆太久会被莫君超察觉，拍了拍林亦南的手，说：“对了，你打电话给我就是看电影吗？” 林亦南：“嗯。放松一下。” 莫小笙摇头，“我不出门，你和于厚德他们去吧。” -- 第71页 刚说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阳台，“我要回去了，拜拜，你路上小心。” 林亦南虽然不舍得这么快和她分开，却又无可奈何：“嗯，再见。” 莫小笙转身离去，林亦南忽然叫住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语闭，他才想起莫小笙好像没有他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进了车里，动作敏捷地翻翻找找，在一张白纸潦草地写下他的电话号码。 塞进莫小笙的手里，他说：“你快回去吧，有空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我都在。” 莫小笙：“嗯。” 接连一步两个台阶，莫小笙匆匆上到三楼，掏出钥匙要准备开门，十字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掀起一阵凉风。 莫小笙一愣，莫君超站在里边，给她让出一条道。 门嘭地一声关上。 莫小笙竖起汗毛，总觉得莫君超发现了什么，每一步都是煎熬。 他开口，凉飕飕的话，像是寒冰：“你下去干了什么？” 身体被冻结，莫小笙后背发凉，结巴：“没干什么。” 莫君超：“那个男的是谁？” 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莫小笙叹一口气：“他是我同学？” 莫君超冷哼，犀利地盯住她，“你同学？这么有钱，还开小车？” “那是他家里人的车。”莫小笙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莫君超：“等一下，你明天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提前把你下个学期的生活费打过来。” 莫小笙咬紧牙关，“为什么要提前打过来？” 莫君超暴脾气：“小孩子这么多废话干嘛？” 莫小笙进了卧室，顺手反锁，在书桌前做卷子，但是客厅的电视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扰得她心神不宁，也静不下心来好好学习。 拉开书包链，从里层拿出MP3，粘住裂缝的透明胶粘性失效，堪堪要掉落。 她扯掉摇摇欲坠的胶布，重新剪切一截，粘住小缝隙，避免它爆开。 开机后，莫小笙迫不及待地戴上耳机，她的耳朵偏小，入耳式耳机没塞进去，稍作调整才不会有掉的趋势。 一路浏览下来，指尖停住，停在那一首歌，点击单曲循环。 莫小笙听着歌做题，心情愉悦。 直到深夜，她才睡觉。 耳边循环播放着她喜欢的歌，脑中想的却是最后一道物理大题粒子的运动轨迹。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坠入梦乡。 翌日，莫君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莫小笙已经做好了午餐。 饭桌上，莫君超又提起：“等会给你妈打电话。” 莫小笙默不吭声。 莫君超暴躁地加大分贝：“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听见了。” 吃完午饭，莫小笙拿起听筒，慢慢地摁下那一串她闭上眼睛都能拨通，实际上却没打过几次的号码。 “嘟嘟嘟——” 等了很久，对面仍然没人接，莫小笙耐着性子等，不急不躁。 又过了许久，终于接起来了。 徐敏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打电话过来吗？” 莫小笙沉吟半晌，说：“妈，爸爸说让你把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先打过来。” ☆、她 徐敏一语中的：“他是不是又去赌博输了钱？” 无从回答，莫小笙也是这么认为，他们会离婚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便徐敏受不了莫君超游手好闲，经常拿家里的钱去赌博。 说是出门打工两个多月，大概赚到的钱又全部输掉了。 徐敏不耐烦：“你别管他，好好念你的书就行了。还有，没什么大事，别给我打电话，我很忙。” 挂了电话，莫小笙老实和莫君超交代。 莫君超啐一口，连骂徐敏。 莫小笙不想呆在家里，太聒噪了，背上书包出门，莫君超察觉，误以为他要去找林亦南，道：“你去哪？又去找那个男人？” “我去图书馆自习，顺便买书。”她直接推门出去。 * 周末的时间似乎过得比之前都要慢。 周一早上起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早，莫小笙吃过早餐早早出门，路过那家面包店给林亦南带早餐。 路上，她听着歌，不知不觉地走得越来越快，到达教室时，师今和几个同学在埋头看书。 都说早上是一天记忆力最好的时刻，大部分学生会在校园里背书。 每路过一个人，或许能听到《离骚》、《劝学》、《师说》等古言大乱炖。 之前林亦南送给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莫小笙写了将近一半，她的语文成绩算是达到顶峰了，也很难再有提升，上次132分的语文成绩应该是她语文成绩生涯的巅峰，平时大多是都是稳定在123分左右。 接下来，她想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理综和数学上，至少这几科还能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下次要是买复习试题时，莫小笙准备不买语文这一门科目或者是少买。 教室来来往往，总有几个人在讲话。 莫小笙干脆不摘耳机，听着歌刷题。 师今似乎也觉得教室有点喧嚣，抱着语文书去外面背书。 接近早读的时间，忽然视野里出现一只手打断了莫小笙的思路。 她抬起头，于厚德调侃：“嫂子，在听两只老虎吗？” -- 第72页 耳机里的一首歌播完，正轮到下一首，前奏响起，蛐蛐的叫声。 于厚德的声音混进来，莫小笙脸一热，忽视他不正经的调侃。 旁边师今的椅子被人拖拉发出轻微的嗞啦摩擦地板的细响，左耳的耳机被人摘下。 碍于耳机线不够长，林亦南只好面对着莫小笙坐，臂肘抵在书桌。 林亦南说：“你还真的是喜欢听他的歌。” 莫小笙：“听歌解压。” 林亦南：“确实，挺欢快的。” 他的眼神瞟到莫小笙在抽屉里的MP3，破破旧旧，还需要用透明胶黏住暴裂的一隅。 林亦南拿出MP3，刷着歌单，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的MP3破了。” 莫小笙：“嗯。” 本想说出口“我给你买一个吧”，思索了一番，林亦南终究是没开口。 早读铃声响，全班同学归位。 朗朗书声回荡在校园，彰显出青春的活力与努力。 整个学校的家长会结束，班主任给家长们讲了很多和学生们相处的注意事项，不要给学生们太大的压力，但也要做好督促的作用， 邱岩龙稍微总结了家长会罗列的要点，也给学生们提了一些最基础的要求。 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们都看了成绩条，并且签了名字。 邱岩龙怕下课后忘记跟莫小笙提这件事，上次上完课就忘记了这件事，于是在上课前对莫小笙说：“莫小笙，你的成绩条拿回去给家长看，看过后，签了名再交回来。” 莫小笙点头：“嗯。” 全班的同学都清楚这有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家长会，何况邱岩龙多次强调家长会的重要性，莫小笙的成绩如此不错，父母也没来开家长会。 他们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邱岩龙准备翻页讲试卷，看见林亦南懒洋洋地举着手，有点伸懒腰的模样。 他问：“林亦南，你举手有什么事？” 林亦南漫不经心，耷拉着眼睑，“老师，我的就不用交了吧？” 一部分人转过眼去看林亦南，林大少爷还是那副不上心的姿态。 邱岩龙想到林亦南的家庭情况，准许：“行了，你直接将成绩条交上来。” 转而对全班说：“好了，今天我们开始讲解上周布置的作业，同学们把试卷拿出来，用红笔好好更正，也可以试着给自己打分。” 数学课结束，莫小笙喉咙发干，想喝点水润润嗓子，拧开上次林亦南给她的麋鹿保温瓶，今早离家比较匆忙，忘记装水。 保温瓶从手心中溜走。 林亦南拿过她得保温瓶，看出她的意图，说：“我帮你打水。” 说完，没等莫小笙拒绝，走出了教室。 饮水机在男厕所和女厕所的中间，也不知道是谁安装的饮水机，装了这么个风水宝地，要不是水是热的，有一种喝洗手间的自来水的错觉。 装了半瓶的热水，又装了一半的凉白开，防止等下莫小笙要喝的时候太烫。 拧好盖子，林亦南路过男厕所，一阵烟味从里边飘出。 好一段时间没有抽烟了，有点犯烟瘾，林亦南忍住，回到教室。 莫小笙的座位已没了人影，也不知道被谁叫出去。 他把保温瓶放在她的书桌桌角，桌面搁置着翻开的文件夹，里头夹着各个时期测试的语文试卷，旁边贴着每个科目的标签，往后翻还有数学和英语，理化生。 全都是试卷。 有条理地叠放，而且每张试卷都做了许许多多的笔记和注意事项，可能陷入出题者的坑。 林亦南的试卷东一张西一沓，随手乱丢，早就没了影。 两者的学习态度一目了然。 被她的细致认真所吸引，林亦南的烟瘾抛之脑后，坐下来翻阅莫小笙的试卷。 随手一翻，又看到了那一篇接近满分的作文。 明明和他毫无关系，又不是他写的作文，林亦南竟生出一种骄傲意，每一字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通篇读下来，林亦南心生异感。 莫小笙似乎和她的父亲关系不亲近，还很怕他，又如何会写出如此细腻的文章来歌颂他，字里行间没有表现出一丝她的畏惧。 他不懂写作手法，只是觉得整篇文章文词优美，是他耗费一辈子都写不出来的好。 莫小笙被罗红梅叫过去聊了一下，回来时，看见林亦南坐在她的位置，翻看她的专门用来夹试卷的文件夹。 起初，她还是很镇定，只是脑颅闪过火花，暗叫糟糕，她的那篇作文。 急急忙忙地过去，一巴掌摁住文件夹。 莫小笙：“你看什么？” 林亦南大大方方承认：“看你写的作文。” 她慌张的神色彻底暴露，颤动的睫毛像是受惊的蝴蝶，似乎表露出了什么。 未经大脑思考，林亦南脱口而出：“不能给我看？不会写的是我吧？”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明显一愣。 莫小笙把文件夹从他的手里解救，合上，抱在怀里，硬是不承认：“你瞎说什么？” 她小鹿乱撞的神色给了他自信，林亦南笑得更加张扬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眼神里流露出的都是恃宠而骄的得意。 他缓缓地站起身，单抽撑在书桌，歪着头，稍许弯下腰，靠近她的左耳。 -- 第73页 语气皆是缱绻：“喜欢我啊，也不用藏着掖着，直说就好了。” 热乎乎的呼吸烫得莫小笙左耳变成煮熟的螃蟹。 还没完，林亦南继续说：“别担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莫小笙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低头，撩在耳后的发丝自然下垂，遮挡住她的耳朵。 她的头发比起之前长了不少，刚好过肩。 上课了，在外面游荡的同学纷纷回教室。 林亦南不好再逗她，两手抄兜，边走，边无心地说道：“看来读书人说话都很喜欢拐弯抹角啊。” 莫小笙坐回座位，背对着林亦南，嘴里嘟哝着：“讨厌鬼。” 刚从外面回来的师今没听清她细如蚊子的话，“你说什么？” 莫小笙摇头，尴尬地笑笑：“没事。” 在校的时间很快过去，晚自习结束，莫小笙又要回家。 回到家里，一推开门，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飘散开来，蛮横地肆虐莫小笙的鼻腔。 浑身一抖，莫小笙提起警觉。 莫君超睡在沙发上，抱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喝，电视机的声音老大，被酒精麻痹的脑神经，一时间没发现莫小笙回来了。 莫小笙嘭地关上门，跑进卧室，反锁上门，窝在里面写作业。 避免被打扰，她拿出了MP3，两只耳朵都塞了耳机。 不到两分钟，莫君超在她卧室外敲门，“咚咚咚——” 醉酒后的莫君超声音更加大：“莫小笙，你出来！” 莫小笙调大MP3的声音，忽视掉外面的酒鬼。 没有人回应，莫君超没了兴致，终于停止敲打莫小笙的卧室门。 写了很久的作业，莫小笙腰酸背痛，却还是撑到写完所有作业才活动活动筋骨。 门外和门内是两个世界。 长时间的看书，莫小笙眼睛有点花，产生了强烈的晕眩感，也许是过于专注令她的神经紧绷。 她扶着墙壁在床上坐下，顺着重力倒在床上，轻揉太阳穴。 闭上眼睛休息，不知不觉，莫小笙睡了过去。 恍若睡了半个世纪，莫小笙觉得好像有人在敲打着她的门，很吵。 悠悠转醒，确实有人在猛地拍打她的卧室门。 发酒疯的莫君超用足力拍打她的门，嘴里一直骂着脏话：“你就跟你妈一个死样，臭婆娘，都他妈的没用。徐敏，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莫小笙躲进被子里，不想听到他的话，可动静太大，门好像都要被拍烂。 心跳跟随着拍门的频率，很害怕莫君超破门而入。 可她却又无能为力。 莫小笙戴着耳机，把音量调至最大，覆盖掉他制造的噪音。 隔壁的邻居不满他们这边太吵，冲她家门口吼了一嗓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莫君超置若罔闻，把对徐敏的憎恨统统发泄在莫小笙的卧室门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小笙睡着了，莫君超也累了。 胡闹了一晚上的房子得以安静下来。 莫小笙睡得不踏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耳朵也很痛，仿佛被丢尽了无人的深海里，无穷无尽的水夺走了她的呼吸，挤压着她的耳朵。 两手翻腾着，某个瞬间，莫小笙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柔软的棉被压着她的脸颊，耳机还半塞在耳朵里。 难怪这么难受，原来是被子盖住了脸。 她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摘下耳机，一整晚戴着耳机睡觉，隐隐作痛。 没休息好，莫小笙有些疲倦乏力。 卧室外的客厅很静，莫小笙悄无声息地拧开门把手。 莫君超倒在沙发上，酒精的味道肆意侵占每个角落，七倒八歪的空啤酒瓶散落一地。 不惊扰他，莫小笙小心翼翼地去浴室洗漱，动作放轻了许多。 简单地收拾好自己，莫小笙带上门去上学。 路过给林亦南买早餐的面包店，带了两份早餐，一份给林亦南，一份给自己。 早读前，莫小笙一直打哈欠，困意像翻涌的密布乌云笼罩，层层包裹她，禁锢她的理智。 莫小笙站起来，拧自己的手背，本就纤瘦的手背只剩下一层皮，被她狠心下手，一团通红。 站立早读，没那么想睡觉了。 林亦南注意到今天的莫小笙比以往都疲惫不堪，两只大大的眼睛缩小了，看起来总是要耷拉下来，而且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和眼袋很严重。 他走到莫小笙的前桌，岔开腿反着坐，两小臂撑在她的练习册上，“今天怎么了？这么困？” 莫小笙揉揉眼睛，打了个盹，眼眶微微湿润。 “隔壁邻居的小孩昨晚太吵了，所以，就没睡好。” 林亦南：“这都成了熊猫眼。” 莫小笙：“没事，也就偶尔这样。” 林亦南：“今晚睡觉前，你去跟隔壁的阿姨说，让她管好小孩，别打扰人休息。” 莫小笙：“算了吧，不是经常这样。” 林亦南：“这怎么能算了呢？得吼她一嗓子，才能让她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莫小笙咯咯笑，“你这样有点野蛮。” 被挂上野蛮标签的某人甚至引以为傲，他轻挑眉尾，“不是说了吗？我负责蛮不讲理。” 柔软的莫小笙看起来特别容易受人欺负，林亦南也曾在初始心生出欺负她的邪恶念头，此时唯恐她吃了瘪闷声不吭。 -- 第74页 小恶霸：“别人咬了你，你可得咬回去。” 莫小笙喉头一涩，“我又不是狗。” 林亦南：“行，我是，以后我替你咬回去。” ☆、她 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莫小笙真的是困到不行，眼皮有随时随地要掉下来的趋势，为了避免打盹错过重要的知识点，在生物老师上课前，她举手向老师提出站在后面上课的要求。 生物老师当然应允了。 莫小笙拿起笔记本和试卷站在后头，站着果然比坐着更清醒。 不到两分钟，生物老师讲解之前剩下的最后一道大题，几乎没有人得满分，全班只有两名学生在这题全对。 不记得是哪两位同学了，生物老师询问：“这道题是哪两个同学做对了？举手给我看看。” 林亦南第一个举起手。 全班倒数第一的林亦南竟然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大题，众人纷纷震惊地看向他，难以置信之余又痛心疾首，自己太糟糕了吧，题目都没看懂。 生物老师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林亦南你做对了？” 林亦南挠着后脑勺，慵懒随意，“老师，我也很困，想站着听课。” 生物老师：“……” 全班同学：“……” 还以为毫无自觉性的林亦南会带给他惊喜，生物老师挥着手，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去去去。” 林亦南背靠着后头的黑板，和莫小笙相距不超过三十厘米。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莫小笙低头做笔记，林亦南两手交叠在旁边看她做笔记。 老师在前面喋喋不休，交代这类题型的注意事项，激动之处，唾沫星子满天飞，坐在讲台下的同学们感受到了老师满脸的爱意。 止不住的困意袭来，莫小笙捂着嘴哈欠连连。 林亦南交叠的双手自然垂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拿着笔记本的手，给她醒醒神。 夹在指尖的圆珠笔随着莫小笙的手轻抖掉落地上，恰好滚到了林亦南的脚下。 他弯下腰捡起还给莫小笙，莫小笙低声跟他道谢。 熬到最后一节课结束，全班蜂拥而出奔向食堂。 重重复复的生活，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来回往返，最能提起兴致的就是吃饭了，可以暂时抛开种种令人头秃的卷子。 莫小笙瞥见林亦南的后背沾上了粉笔灰，他站的位置那块黑板的黑板报糊了一片，都被他的校服抹掉了。 她拉住林亦南的衣袖，“你的后背有粉笔灰，我帮你拍干净。” 林亦南停下脚步。 许章背着书包从前门出去，期间偷偷瞪着林亦南，他幽怨的小眼神让林亦南格外舒适。 等许章路过后门时，林亦南忽地转身，单手捧着莫小笙的脸蛋，拇指在她素白的小脸轻轻摩挲，“你的脸也有点灰。” “谢谢，我自己来。”莫小笙推开他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 显然，莫小笙全然没意识到她自己的手掌心都是粉笔灰，越抹越脏。 林亦南擒住她作乱的小手，调笑：“更脏了。” 莫小笙：“……” 人一急，脑子就被吃掉了。 午休期间，莫小笙不打算做题，实在是太困了，连续高压的状态，昨晚还没睡好，精神状况差，极需要大睡一觉来补眠。 她洗了手从洗手间回来，在走廊碰见一个稚嫩的面孔，大约是高一新生找哪个师兄师姐吧。 女生的脸上写着小女生的心思，娇羞地对莫小笙说：“师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给林亦南师兄？” 莫小笙的脊背僵直，这已不是第一次被拜托做这种事了。 那封粉红色藏满少女心的信封塞进了莫小笙的手心，她期待满满：“谢谢师姐。” 顿了半秒，莫小笙没有拒绝，她不能直截了当地替林亦南做决定，可是她的心里似乎有些抗拒，耳边传来林亦南说过的话。 “说好了，你得跟我一辈子。” “我会宠着你。” “……” 她不想，不想做这件事，在女生转身要走的瞬间，莫小笙喊：“师妹。” 女生疑惑地回头：“师姐，怎么了？” 莫小笙走近，将那封信交还给原主，道出心里话：“我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好像心有所属了。” 女生失落地拿回信，垂头丧气地走出高三教学楼。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莫小笙越发坚定内心的信念。 嗯，她真的不想替她送情书。 * 自从上次莫君超喝醉酒发酒疯之后，没再买酒回家喝，却总是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下巴的胡渣冒出头，头发也乱七八糟，成日不修边幅，脏兮兮的。 莫小笙不敢惹恼莫君超，这段时间他似乎更加暴躁了，动不动拳头砸桌子，有时候还会对着电话破口大骂，有时候又小心翼翼地恭维电话那头的人。 几次她听到莫君超打电话的内容，都和钱脱不了干系。 莫小笙可以肯定莫君超在前几月又去赌博了，欠下了不少的债。 家里已经没有经济来源，生活拮据，经不住他这么赌下去。 可她又不敢明面和莫君超说这件事，他的脾气太暴躁了，容不得莫小笙过问他的事情。 催债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莫君超也越来越烦躁和恼火。 -- 第75页 这天，莫小笙和往常一样下课回家。 在她要进卧室写作业时，莫君超猛地拉住她，态度柔和下来，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他让莫小笙坐在沙发，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 可他这样，令莫小笙心生出担忧和害怕。 莫君超拍拍莫小笙的手背，“小笙啊，爸爸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莫小笙警觉，慢慢地抽回手，“什么事？” 右眼从他开口叫她的第一句便跳个没停，像是古代被判刑的犯人等待悬在头顶那把大刀落下。 莫君超笑起来，眼尾的褶皱很深。 他说：“上次那个男同学家里好像挺有钱。” 听到一半，莫小笙从沙发上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坚决不同意：“不行。” 他怎么可以把想法打在林亦南的身上，这绝对不可以！ 莫君超一秒变脸，浓密的眉毛拧紧，眯着眼睛盯莫小笙：“只是让你去借钱而已，又没有让你去抢劫，你急什么？他只是你的同学，我可是你爸爸，你要连我的话都不听吗？” 莫小笙寡白的嘴唇颤抖，话语都染上了颤意：“不行，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且那都是他爸爸的钱。” “反了你，胆敢反抗我？你去不去？” 莫小笙：“我不去。” 莫君超站起来，反手就给了莫小笙一巴掌，“你就跟你妈一样贱。” 啪，清脆的耳光。 莫小笙被扇得脸瞥向一边，左脸火辣辣地疼。 咬紧牙关忍住，转身进了卧室。 莫君超还在她后面骂骂咧咧。 莫君超和徐敏结婚后，跟狐朋狗友混，染上了不良恶习，开始赌博，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是。 因为要还债务，总是借钱却又不还，家里得亲戚都和他们疏远，甚至看到他们的电话就直接挂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和徐敏离婚之后的五年，莫君超耍了点手段骗邱怡和他结婚，纸包不住火，他的恶臭习性逐渐暴露，两人闹了好久也离了婚，邱怡带走了邱小芸。 生活便是这样，像一双无形的手逼着她成长，逼迫她直面那些不堪。 还好她每天都要去上学，不用总是见到莫君超。 风光正好的体育课，莫小笙和师今打了十多分钟的羽毛球便筋疲力尽了。 蹲在阴凉的树荫底下看着斑驳的光景。 那个一米八八的大男孩在足球场驰骋，跳动的光线照耀着他。 莫小笙被吸引得挪不开眼，甚至妄想要抓住这缕本就不属于她的阳光。 如果他知道她的爸爸是这样的一个人，知道她的家境是如此的糟糕，还会不会说出那些话，会不会觉得她也是一个糟糕的人。 莫小笙不想回去面对莫君超，经常会留到第二节晚自习结束才回家。 林亦南感觉到莫小笙最近的精神状态大不如前，尽力地逗她开心，高三的压力太大，他只希望莫小笙不要把自己逼太紧。 做完试题，莫小笙很疲倦，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洗澡早点休息。 十二月的月考即将开启，得养好一点精神。 莫小笙刚回到家，推开门，一本书直接甩过来，幸亏她躲得快，不然就要破相了。 莫君超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右手上拿着一沓红色的百元钞票。 他凶狠地瞪着莫小笙，“这是什么？！你不是告诉我说你没有钱吗？这都是什么？” 莫小笙被抓住头发，头皮的刺激痛得她清醒过来，一点困意丝毫都不残留，两手往后抓莫君超的手，想要减轻痛苦，却徒劳无功。 “痛——” 就在她以为头发要被扯掉时，莫君超猛地一甩她。 他的力道很大，莫小笙踉跄地摔到电视柜的一角，左手的手肘直接磕到最尖锐的地方。 触电的酸麻过后是难以言说的疼痛，莫小笙右手捂着被撞到的手肘，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莫君超还在对莫小笙发脾气：“真是臭□□，整整三千块钱，一声不吭，要不是我今天去找你的房间找，还发现不了。” 他本来只是想去她的房间找她班主任的电话，既然她不愿意向那男的开口要钱，那就给班主任打个举报电话。 没想到竟然会发现臭丫头的私房钱。 莫小笙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气息弱了很多：“那是我的生活费。” 莫君超把钱塞进口袋，蹲在她的面前，“你的生活费需要这么多吗？” 莫小笙：“上次国庆小芸来了，邱阿姨给了我一点。” 莫君超：“下次要让我知道你背着我藏钱，腿都给你打断。” 莫君超出门前只给莫小笙留了两百块当作生活费。 在地上坐了很久，莫小笙才缓过劲来，爬起来单手撑着电视柜，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喝。 那是她在高中两年多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钱，藏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的卧室乱七八糟，一地被翻乱的书籍和试卷，有几本书边沿破损，被单也扯得卷成一团，和今早她离开时折叠得整齐完全天差地别，离开前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排放，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脱离了原位。 她蹲下身子一样一样地收拾。 卧室门紧闭，莫小笙在里头写作业，她真的好想快点高考，想尽早离开这个家。 -- 第76页 敏锐的直觉啪嗒直冲脑门，莫小笙清晰听到客厅大门打开的声音，还有莫君超笨拙又粗鲁的脚步声。 他骂着人来到莫小笙的房门猛地敲门。 脏话连篇，莫君超的话断断续续。 又出去喝酒了。莫小笙心里下了个定论。 一整晚不得安宁，只要他一喝酒就会变得很暴躁和凶狠，甚至会拿起家里的东西乱扔，噼里啪啦，啤酒瓶落地的脆响。 之前莫君超不在，莫小笙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能额外刷几页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可因为他的存在，家里变得很吵闹，效率低下，没多余的时间做别的题目。 莫小笙翻身上床，用被子盖住全身，头也藏进去，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减小噪音。 老式的房屋隔音效果很差，她家又不大，和客厅只有一堵墙之隔，莫君超咕咚咚喝酒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 她只好拿出MP3，听着歌逐渐入睡。 早上起来的时候，莫小笙的手肘关节隐隐作痛，可能是晚上睡觉压着了。 去学校的路上，她晃动着左臂，多活动活动好像没那么痛了。 和平日一样，她拐进了那家面包店，在所有的面包柜绕了一圈，这个面包店里的早餐几乎都被她买过了。 斟酌了半天，莫小笙买了那个林亦南说过挺好吃的面包。 莫小笙从书包的最里层掏出很多张零碎的散钱，一张一张地数给店员。 * 最近她的进度稍微慢了点，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达到要求，本该今天写完数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实际情况还没达到预期目标。 所以，一有时间，莫小笙便刷题，课间出去走走的次数锐减。 林亦南不希望莫小笙逼自己太紧，太辛苦了，看她日渐消瘦憔悴，很心疼。 他轻轻一碰莫小笙的左臂肘，“出去走走。” 莫小笙像弹簧一般缩起来，嘴里嘶一声，皱起眉头。 林亦南的脸沉下来，“你怎么了？” 莫小笙拇指的指甲摁住手心，轻松地说：“没事。” 林亦南不信，擒住她的胳膊，掀起冬季外套的衣袖，眼前的一切令他心惊肉跳。 白嫩的手肘那一圈青黑，本就皮包骨的身材，这下显得更加孱弱。 他蹙额，冷气道：“怎么回事？” 莫小笙：“不小心撞到。” 林亦南：“怎么那么不小心，撞成这样？” 莫小笙：“写作业写得有点晕晕沉沉，一个没留神就磕到了。” 她怎么好像总是在撒谎，可她不想林亦南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倘若知晓了她爸爸的为人，还能和现在这样相处吗？ 他会不会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再也不理她？ 从未拥有过任何，她太害怕失去，只能用谎言包装那些赤.裸裸的残酷。 林亦南拉着她去校医院开药，一路上碎碎念，像极了小时候林亦南在学校打架受伤，他妈妈念叨他的样子。 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教导：“我都让你别总是看书，你倒好，看得脑子都不清醒了。读书有那么重要吗？” 莫小笙笑：“当然重要。” 林亦南训她：“我看你就是被老邱过度洗脑了。看来，他的战术很成功嘛。” “你不是还没被洗脑吗？” “我才没你那么好骗。” “……” 上完药，他们回到教室，正巧上课铃声响起，邱岩龙早就等在班里，瞥见林亦南和莫小笙一同进来，神情冷淡。 邱岩龙在课堂上出了一道难度偏大的数学题，让全班同学在下面独立完成。 环视一圈，点莫小笙起来在黑板写。 莫小笙拿起粉笔，站在题目前思索着，邱岩龙在讲台台阶下，双手背在身后，看了莫小笙两眼，转身过去巡查其他同学做得如何。 这道题和莫小笙前两天做的一道题有些类似，数据不相同，大体思路是相似的。 不用花多久，莫小笙便有了答题方向，唰唰唰地行云流水写下全过程。 邱岩龙巡视一圈，没有几个人能做出这道题，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数学题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给再多的时间也是徒劳。 转身看向黑板时，莫小笙写满解题过程，略微浏览一遍，几乎是对的。 邱岩龙回到讲台，“好了，大家看黑板。我们来看看莫小笙的解题过程对不对。” 莫小笙的学习能力算不错，有些她能理解的难题，做过一次后会记得。 解完这题，第一组后排响起突兀的掌声。 邱岩龙：“你干吗呢？” 林亦南坦荡荡：“给小莫同学鼓掌啊，这么难的题目都做出来了，不应该给予表扬吗？” 他的话刚落，全班跟随他，纷纷鼓起了掌。 邱岩龙有种林亦南才是班主任的错觉。 强行掌控回全场：“好了好了，下一题。” 数学课结束，邱岩龙让莫小笙和林亦南跟他一起去趟办公室。 莫小笙和林亦南对视一眼，他抛了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过来。 ☆、她 莫小笙和林亦南并排站在邱岩龙的办公桌前。 邱岩龙倒了一杯温水喝，开始正题：“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林亦南以为他说的是刚刚上课的事，无所谓地耸耸肩。 -- 第77页 邱岩龙严肃：“小笙，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林亦南骚扰你学习，是真的吗？” 两个人都震惊了，尤其是莫小笙。 她负在身后的手指甲扣着手背，无意识地使劲，辩解：“没有，老师，这不是真的。” 越是急着解释清楚，邱岩龙越是觉得她在狡辩，语重心长地说：“小笙，现在是高三时期，很关键，你的努力我也有看在眼里，但有些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要做。” 莫小笙百口莫辩，莫君超怎么可以对邱岩龙讲这种话，一定是因为她忤逆他的意见。 邱岩龙让莫小笙先回教室。 这都是因她而起，林亦南被她拖累，摁头挂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她怎么可能安心地离开，留他独自一人受邱岩龙的批评。 她猛地摇头：“老师，和他没有关系，是我爸——” 没等她说要，邱岩龙沉下脸，吼一声：“莫小笙！” 不耐烦的语气在办公室回荡。 林亦南偷偷在后背抬起手，捏住她的手心摁了摁，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赶紧回教室。 在邱岩龙的眼神示意下，莫小笙丧着脑袋出办公室，期间还回头望了两次。 莫小笙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办公室的门口焦灼地等待。 好像在遇见她后，林亦南遭受了很多本就不属于他的罪名，他带给她的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体验，而她呢，只会给他造成麻烦和磕绊。 她真是一个很糟糕的人，糟糕透顶。 上课铃声打响，林亦南推开门出来。 莫家的家教真的很严格，自从上次莫小笙说她爸爸回来了，他减少找莫小笙的次数，只在学校和她见面，怎么还是被她爸爸知道了。 林亦南怕莫小笙心生不安，嬉皮笑脸：“莫家的家训真严苛啊。” 莫小笙双手交叠在腹部，愧疚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怎么突然道歉，这与你无关。” “有关。”莫小笙执拗地回答，察觉自己的情绪波动有些大，克制地掐住手心。 林亦南弯着眼眸，“怎么有关，难不成是你向你爸爸告发我追你这件事？” 莫小笙：“不是。” 林亦南：“那就无关。” 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莫小笙仍然过意不去，指腹像是有一根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倒刺，硌在那里。 她看着地板上一块一块红色的方砖，开口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有着糟糕的家庭，糟糕的性格，糟糕的人生。 林亦南轻揪她的头发，“那就糟糕吧，跟我这个糟糕的人在一起，互相糟蹋。” 两人站在十五班的前门，莫小笙打报告：“报告。” 化学老师招了招手，“进。” 这节化学课，化学老师打印了一份小测的试卷给他们当练习。 莫小笙一边落笔，一边在想刚刚的事情。 绝对不可以让邱岩龙觉得是林亦南在骚.扰她，她要找他说清楚。 可是，要如何开口。 她几乎没有可以谈心的好朋友，不止是因为她的性格寡淡，更因为她不想开口，很多时候都只是默默地听着别人的聊天，这是由小到大多年形成的习惯，一以贯之。 就算在老师的面前，也鲜少会谈论她的父母。 她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将家里不好的事公之于众，那些赤.裸裸的伤疤都被她掩藏在皮肉之内。 为了那个冉冉升起朝阳般的男孩，她不能再沉默。 做出决定后，莫小笙的心里舒坦了很多，黑色铅字笔在试卷上来来回回，烙下了一个深刻不能遗忘的名字——林亦南。 缓过神来，莫小笙才发现竟然在默写化学方程式的题目中写了他的名字。 她马上用涂改液涂抹掉。 林亦南本该嚣张放肆，没有软肋，荆天棘地也不能让他低头。 化学课结束，莫小笙马不停蹄地冲进二楼邱岩龙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十三班的班主任在批改作业。 莫小笙走到邱岩龙的办公桌旁。 今天早上他只有一节十五班的课，现在不在办公室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等了足足五分钟，上完课的老师们纷纷回到了办公室，逐渐热闹起来。 莫小笙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 直到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邱岩龙都没有回来，莫小笙不得不放弃。 十三班的班主任端着陶瓷杯走过，问：“同学，你找邱老师吗？” 莫小笙忙点头：“是。” “邱老师家里有点事情，提早回去了。” “好的，谢谢老师。” 那就下午，她再过来。 中午吃饭。 师今发现莫小笙心不在焉，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小笙，轮到你打饭了，阿姨叫你呢。” “啊？”莫小笙愣了下，才对窗口里的阿姨说：“阿姨，我要茄子和包菜，谢谢。” 今早第三节课和林亦南一起回来后，人就很不对劲了。 师今：“小笙，你今天怎么了？” 莫小笙弯唇一笑，“没事，就是在想化学小测的最后一道大题。” 师今半信半疑，“你不是做出来了吗？” 莫小笙：“我不确保我的答案是不是正确的。” -- 第78页 师今：“应该是对的，我算出的那个答案也是3.3g，不可能两个人同时错吧？如果是那样，就太可怜了。” 莫小笙：“你算出来都是那个答案的话，那就不会错了。” 师今笑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莫小笙：“因为你有实力啊。” 两人聊着天，端着饭在食堂的入口边上餐桌吃饭。 十五班三巨头走过。 林亦南停在边上，淡淡地扫一眼餐盘上的菜式，对莫小笙说：“我的卡忘带了，借你的用用。” 莫小笙摸出校园卡递给他。 上次她充了一百块，里面应该还有三十多元，应该够林亦南吃一顿午饭了。 莫小笙歪着头，往林亦南的身后瞧，于厚德和陆世杰都在，难道他们也没带校卡？ 林亦南拿了卡后，“下午再还给你。” 莫小笙：“哦。” 吃完午饭，莫小笙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打算中午待在这边写作业。 一个半小时，按照莫小笙原本的速度，能做完除了物理大题之外的理综测试卷，可偏偏今儿精神状态不佳，速度慢了很多，落下了两道化学大题。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林亦南还校卡给莫小笙。 莫小笙心里想着别的事情，随手把校园卡塞进抽屉里，转身出了教室。 跑得太快，差点和楼梯间拐角出来的同学撞个正着。 莫小笙连连道歉：“对不起。” 差点被撞的女生：“没事。” 莫小笙再次推开办公室的门，里边的老师几乎都在，包括邱岩龙。 悬吊在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瞬间掉落，砸落深海里，激荡起阵阵波澜起伏，又回归平静。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而她的心却无比坚定。 站定在邱岩龙的身前，莫小笙轻声唤他：“老师。” 邱岩龙停下批改作业的动作，回头，大概猜测到她的来意，面容严肃下来。 不管是谁，成绩如何，都不应该在学校里谈恋爱，尤其是高三这种关键时期，身为班里的好学生，更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以身试“法”，带起不好的头。何况还让家长告状了，这更应该严厉惩戒。 邱岩龙冷漠：“莫小笙，我之前是很相信你的，但是你呢？你看看，还让你爸发现了，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缓了一口气，他缓和了语气：“如果是林亦南打扰你学习，你可以跟老师说，老师会好好教育他。” 听不得这种话，莫小笙急切说：“不是。林亦南没有打扰我。” 甚至，因为有了他，才有今日班级第四的莫小笙。 莫小笙鼓起勇气：“我爸，他是不择手段的恶人。他因为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想让我向林亦南借钱，我不肯，他才这样说。” 一口气和盘托出，莫小笙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即使，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被她这句话吸引了目光，用一种同情且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邱岩龙从未听闻过家长要求孩子向同班同学借钱，这是多么的荒唐，甚至不现实，可从莫小笙的眼神里，表情中，他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编谎话该有的心虚感。 心里莫名地被揪住，严肃的冷漠被怜悯和同情取代。 邱岩龙沉默良久，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安慰莫小笙，他多希望这不是真的，情愿她确实和林亦南谈恋爱被她爸抓到。 “你——” 带过二十多年的学生，邱岩龙这下竟然也无言。 莫小笙读懂邱岩龙眼里传递的信息，反而轻松笑：“所以，希望老师不要责罚林亦南。” 邱岩龙：“行，我答应你。” 他本来也没想过要责罚他们，只要不闹到级长耳边，这些都是小事。 莫小笙抿唇，“谢谢老师。”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像是被人摁下了静音键，默不作声，增添了几分肃然。 莫小笙：“那我不打扰老师了。” 在她转身离开之前，邱岩龙叫住莫小笙：“小笙，你要不要考虑住宿。” 莫小笙摇头：“不用了，谢谢老师的好意。” 邱岩龙：“要是压力太大或者心情不好，多来找老师聊天。” 莫小笙：“好。” 楼梯间来来往往的学生。 莫小笙一步一步地下台阶。 她不能给别人造成麻烦，不能给别人增添烦心事。 好像在很多人眼里，林亦南的放纵放肆都是不良脾性，可在她的眼里，林亦南很好，好到像是悬挂在孤寂夜空的唯一耀眼星辰，动人且遥远，她不忍心将他摘下，不敢独占他。 刚走到一楼，罗红梅正好上楼。 想了想，她对莫小笙说：“小笙，你跟我过来。” 莫小笙跟在罗红梅的身后上楼。 罗红梅：“今早忘记给你们班布置作业了，你把卷子拿给科代表，跟她说，今晚的作业是写试卷上的文言文和阅读理解。” 莫小笙：“嗯。” 领了试卷，莫小笙拿下去给语文科代表，并转达罗红梅的话。 林亦南反坐在莫小笙的前桌位置，端详她。 今天一整天莫小笙的兴致都不高，他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敷衍几句。 可能是邱岩龙的话让她心情不好，家里爸爸又管得严。 -- 第79页 林亦南回眸看到投影仪投射在黑板，电脑的桌面背景倒映着，刚刚那节英语课，老师用播放器播放完英语听力，没关电脑。 福至心灵，他起身去讲台，在电脑前捣鼓一阵。 十五班的广播忽然播放欢快的旋律，全班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讲台的林亦南。 林亦南清楚地记得，莫小笙和他说过，不开心就听歌，而这首歌是莫小笙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放过给他听。 耳边音律跳动，莫小笙猛地抬起头，穿过三三两两的同学，和林亦南对视。 她也记得，这首歌，在某个灯光昏黄的夜晚，她和林亦南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听这首令人心情愉悦的歌曲。 林亦南向她挑眉。 他让她相信，糟糕的人也能遇见有趣的灵魂。 在埋头刷题的许章受不了吵闹的环境，而且他本来就和林亦南不对付，他在用教室里的电脑放歌，更让许章恼怒。 许章朝着林亦南的方向，吼一嗓子：“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写作业了？！” 林亦南一眼都没看许章，反而将音量调整得更大，直接盖过了他的声音。 许章冲上来，要从林亦南的手里抢过鼠标。 莫小笙向林亦南使眼色。 虽然是为了让她开心，但也不能打扰其他人。 级长李锋巡楼被十五班吵闹的声音吸引过来，站在十五班的门口，逮着讲台上的那两位男生骂。 许章才把音量调成静音，关掉音乐播放器。 李锋火冒三丈，指着许章和林亦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们班怎么回事？没听到已经打了上课铃吗？还在这里放音乐，是不是课都不用上了？整个年级就只有你们班的纪律最差，最糟糕。” 许章着急着解释：“级长，不是我，是他在放歌，我只是过来关掉。” 林亦南无所畏惧，大大方方承认：“是我。” 他这副欠扁的脸，李锋早就印在脑海里了，三天两头违反纪律，是办公室里的常客。 李锋对许章示意：“你回去。” 看了一眼黑板右边的课程表，李锋训诫：“自习课是让你们自习的，不是让你们听歌。整个年级就你们十五班吵成这样，知不知羞？” 林亦南用舌尖顶了顶右脸颊，“老师，我们是课间听歌放松放松，你们说对吧？” 端坐在座位的全班同学整齐划一地点头：“是。” 尤其是于厚德和陆世杰，附和：“老师，高三压力已经很大了，课间还不能听听歌放松一下吗？” 李锋猛地一拍讲台，“对什么对？现在是上课时间，课堂上就应该有课堂的纪律！” 林亦南：“没听到上课铃声，级长，下次我们注意。” 李锋：“别再让我看到你们班乱成一团糟！” 林亦南：“好！” ☆、她 李锋走后，林亦南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路过莫小笙时，右手食指悄悄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莫小笙低着头莞尔。 写了没两分钟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后面有人戳她的后背。 莫小笙转头，后桌的女生递给她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下意识地去搜寻可能传纸条的对象，莫小笙读懂林亦南眼神传递过来的意思——打开看看。 她打开纸条。 白色的计算纸潦草地写了几个字——好听吗？ 问号的右边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莫小笙在下一行写下——好听。 纸条交给后桌，莫小笙：“麻烦你传给林亦南，谢谢。” 自习课结束，莫小笙和师今去食堂打饭吃。 刷卡的瞬间，刷卡机子上闪烁着红色的数字，莫小笙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刚刚跳跃而过的数字是不是错了？还是说刷卡机出现了问题？ 莫小笙把校卡放在刷卡机子停留许久，524。 怎么可能是这个数字？ 她弯腰对窗口里的阿姨说道：“阿姨，这个刷卡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打饭阿姨：“没有啊，一直都很正常。” 疑问卡在喉间消弭于唇舌，莫小笙忽然想起今天中午把校园卡借给了林亦南。 不会是那个时候他帮她充了钱？ * 晚自习来临之前，莫小笙频频回头，终于等来了林亦南。 她拿着校园卡问林亦南：“你是不是给我的卡里充了五百？” 林亦南：“我说不是，你信吗？” 莫小笙：“我不信。” 林亦南怕她吃不饱，也知道她的性格，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于是说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认账呢。” 莫小笙：“？？？” “这是我提前给你的礼金，以后你的嫁妆得给多还我点。” 这什么跟什么嘛？扯到哪里去了。 钱进了卡里，是拿不出来了，莫小笙心生一计：“以后你吃饭刷我的卡。” 于厚德上完洗手间回来，便听到这一句如此劲爆的话。 嗅到八卦的气息，赶紧插一嘴：“嫂子，好霸气啊！” 莫小笙知道他搞错了，解释：“不是这样的。” 于厚德立马接：“这又香又大的狗粮是给谁吃的？哦，原来是给我吃的。” 林亦南不吃早餐的习惯被莫小笙强行改正过来，现在再也不会睡到宿管老师进宿舍扯被子，还会提前几分钟来到教室，只为了吃莫小笙买的早餐。 -- 第80页 现在莫小笙还要给林亦南刷卡，这真是互宠啊。于厚德内心这么想着。 莫小笙：“......” * 为迎接十二月的月考，莫小笙集中精力复习。 尽管邱岩龙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她提出任何要求，莫小笙心里明白，邱岩龙肯定很关注她的成绩。 有些话不用摆到台面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2015年即将到尽头，也就意味着高考越来越近，小黑板上不断减小的数字时刻提醒他们，牢牢抓住他们的神经，只要高考没有结束，高中也没有结束，青春更没有终止。 长时间的紧绷神经，人很容易疲倦。 在2015年最后一次的月考中，莫小笙没有令每一个看好她的老师失望，跻身进了年级的前一百名，排名仅次于许章和师今，总分稍微比师今低两分。 在知晓莫小笙和林亦南两人的家庭情况后，邱岩龙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态度，不仅是出于身为班主任的职责，还是因为身为父亲而产生的怜惜与疼爱。 他的儿子前年才高考完，年级和他们也相差不了多少。 而且，他有观察过，他们之间不存在相互影响彼此的情况，莫小笙在高三上学期每一次考试都比前一次进步一点，而林亦南逃课迟到的次数陡然间下降。 两人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是相互成就。 连续高压复习，莫小笙很困，尤其在图书馆这种安静如斯的环境，催生出种种困意。 莫小笙放下笔，对旁边打游戏的林亦南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十分钟之后你叫醒我。” 林亦南沉沉地嗯一声。 实在太困了，眼皮随时随地要阖上，莫小笙趴在桌子上小憩。 林亦南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莫小笙恬静的睡颜，轻轻阖动的黑长睫毛扑闪扑闪，点缀着零碎的阳光。 一局游戏结束，他也没有叫醒莫小笙，拿起她的麋鹿保温瓶拐去饮水机装水。 睡得很沉，莫小笙感觉好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弄得她生疼，仿佛要脱臼，右小臂也发麻。 迷迷糊糊中，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好像要耷拉下来。 嘴角湿湿的，莫小笙忙不溜地直起腰板，试卷落下了一滩浅浅的水印，简答题黑色的几个字迹被晕染开来。 静谧的空间，莫小笙混沌的大脑以龟速运转，可耳朵很清晰地听到斜后方的脚步声，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摊开手掌盖住那羞耻的一滩水渍。 林亦南拎着保温瓶放在她的手边，“喝点水。” 莫小笙捂得严严实实，干巴巴地笑了笑，随口说道：“我不渴，你喝吧。” 林亦南挑眉：“我喝？” 眼睑半垂着，轻佻地吊着眼梢。 意识到什么的莫小笙马上改口：“不是。” 林亦南：“倒也没把我当外人。” 莫小笙：“......” 林亦南扬眉：“捂着什么呢？我又不会抄你的作业。” “没什么。”莫小笙移动试卷，试图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盖起来。 林亦南想到刚刚她熟睡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嘴角还没擦干净呢？” 莫小笙咻地抬起左手，手背擦了擦两边的嘴角。 林亦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睡觉不会流口水。” 莫小笙：“......” 莫小笙破罐破摔，也不想藏起来了，干脆大大方方地抽回手，拧开保温瓶喝了一口温水。 是不是人流了口水后都会变渴？！ 睡觉前还扎堆满的人几乎都没了影儿，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莫小笙好奇地问：“现在几点了？” 林亦南掏出手机给她报时：“六点五十四分。” ！！！ 莫小笙撑大眼睛：“那快七点了？！要晚自习了！” 林亦南依旧如此淡定：“是啊。” “我不是让你十分钟后叫醒我吗？” 这都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想到她睡了那么久。 莫小笙胡乱地把试卷塞进书包里，拉起林亦南，匆匆地走出图书馆。 林亦南不紧不慢，“急什么？” 莫小笙：“都要打铃了，怎么不急？！” 两人踩着铃声进入教室。 在图书馆休息了那么久，第一节晚自习，莫小笙的思路很清晰，下午没做完的卷子写得满满当当。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隔壁的物理科代表找师今，让她上楼去老师的办公室把作业抱下来发。 莫小笙如今已经习惯了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后再回家，待在教室里学习的氛围比较重，效率也更高。 她主动帮师今的忙：“师今，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亦南在她身后插一嘴：“让于厚德去。” 正计划着和陆世杰开一局游戏，于厚德忽然被叫，茫然地抬头看着林亦南：“南哥，什么事？” 林亦南：“去帮师今把物理练习册搬下来。” 于厚德：“啊，南哥，我能不能不去？” 林亦南：“去。” 珍贵打游戏的时间就这么被浪费了，于厚德嘟哝着：“害，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罢了。” 师今也不好让于厚德一个人上楼搬作业，和他一起出门。 嘴一瓢，说成了：“工具人，我和你一起去。” -- 第81页 于厚德：“？” 师今：“抱歉，口误口误。” 太尴尬了，怎么能这样称呼来帮忙的同学？！ 于厚德哼笑：“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自己的定位了。” 于是乎，唱起了歌：“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 师今：“......” 莫小笙拢了拢过肩的头发，找个空闲的时间去剪头发，现在有点长了。 习惯了蘑菇头的小短发，太长了不好打理，很不方便。 林亦南揉了揉她的发顶，“头发长了，还挺好看的。” 莫小笙抬睫。 他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吗？还是没见过她留长发，纯粹觉得新鲜？ 莫小笙：“你喜欢长头发？” 林亦南：“那倒也不是。” 掌控她后脑勺的手逐渐收紧，莫小笙被迫往前倾了下，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周边的同学们各忙各的，叽叽喳喳地趁着课间聊个没停，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们。 他低声耳语：“我呢，只喜欢你的长发。” 悄然被撬开的心门，莫小笙缩了缩脖子，教室里忽然回荡着一声尖叫，是体育委员又和同桌干起架了。 被这惨烈的尖锐叫声拉回神，莫小笙倏地坐下，埋头写作业，徒留圆滚滚的后脑勺给他。 写完最后一样作业，正好第二节晚自习也结束了。 莫小笙背上书包回家。 正是深冬季节，阳光普照的暖暖黄昏很早就拉上了帷幕，夜幕早早降临。 林亦南想送莫小笙回家，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最后只能送她到校门口。 路上冷风呼呼，莫小笙加快脚步，回到小区，只是今天的声控灯出了点问题，莫小笙用力地踩踏水泥台阶，不论发出多么大的动静，它都不亮。 现在天黑得快，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莫小笙借着远处的路灯和月光淡淡的光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上到了三楼。 摸索着插进钥匙孔，打开了门。 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道传来，莫小笙心被揪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摁住了脑袋狠狠地磕到墙壁。 刹那的耳鸣，之后是清晰无比的“咚”的一声。 莫小笙挣扎着从莫君超的手里逃脱，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何况莫君超是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擒住莫小笙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简直轻而易举。 “啊！”莫小笙痛苦叫唤：“你放手。” 莫君超恐怖的魔音在耳边响起，“快把你的钱都拿出来，听到没有？！” 浓浓的酒味可以说是莫小笙苦楚噩梦的源头。 已经不止一次了，莫君超喝醉酒便打人的恶习，对于莫小笙来说，是笼罩着她的团团黑雾，挥之不去的梦魇。 每一根头发都在透着要从皮囊脱离的势头。 莫小笙咬着他一只胳膊，下了狠心地咬。 莫君超痛呼一声，松开了薅她头发的那只手。 趁着这个间隙，莫小笙跑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间门。 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呼吸，刚从恶魔的手里逃脱，劫后余生。 莫小笙狼狈地靠着门逐渐下滑，双脚无力地跌在地板上。 莫君超在外面猛烈地敲打她的房门，辱骂着她。 那一声比一声难听，不堪入耳。 莫小笙颤抖地捂着两边的耳朵，想要与世隔绝。 多少个夜晚，莫君超喝醉的夜晚，也是莫小笙提心吊胆的夜晚。 她多希望能早点逃离这个家，恶魔之家，可她毫无办法，除了默默地忍受，她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 门外的声音还在持续，莫小笙从地上爬起来，拿出MP3，插入耳机，把音量调至大，直到音乐的声音盖过莫君超的魔音。 她自习地端详着已有了裂痕的MP3，忽然有点想念徐敏了。 可是，之前她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 大概是太忙了吧。 莫小笙听着歌写了很久的作业，直到眼睛疲惫得要睁不开，她才脱掉耳机。 外面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莫小笙悄悄地打开门，从门的小缝隙里偷看客厅的情况。 莫君超倒在沙发上，衣衫凌乱，和路边乞讨的乞丐无异。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出去，准备去浴室洗澡。 太过于关注莫君超了，莫小笙没发觉脚边倒了一个啤酒瓶，抬脚的瞬间不小心踢到了。 哐当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的清脆。 莫小笙立马警觉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 莫君超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没有被吵醒的架势。 松了一口气，莫小笙溜进浴室，锁好门，动作快捷地洗了澡。 第二天去学校。 林亦南一眼就看见了零散的刘海下的淤青。 莫小笙的平刘海遮住了大半的额头，不仔细看不会发觉。 课间的广播体操结束，莫小笙从教学楼的后门进，顺道去洗手间上个厕所。 林亦南透过她凌乱的刘海隐隐约约看到了白皙皮肤下的青黑，直接上手撩开她的刘海。 只一眼，脸色沉下来。 他说：“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莫小笙顿住，今早出门只是简单地梳了头，过于匆忙，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额头有任何的异样。 -- 第82页 被林亦南一问，莫小笙才后知后觉。 ☆、她 莫小笙下意识地避免和他对视，难以启齿。 不是什么光荣事迹，这种家事，她羞于开口，并且引以为耻。 幼儿园到小学，乃至初中，别人愿意拿出来讲的都是值得被炫耀的美好，而她无话可说。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吐苦水也不能解决问题，还会给其他人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影响别人的情绪，百害而无一利。 算了吧，其实也不苦。 她扯谎：“小区的声控灯坏了，不小心撞到了。” 林亦南紧锁眉心，一手拖着她的下巴。 “我看看。” 莫小笙被迫抬起头。 从他的眼里，莫小笙看到了心疼。 真好，有人为她而紧张，这种感觉真好。 好到她甚至觉得这只是虚梦一场，一醒来他便会像阳光下的泡沫绚烂地破裂。 林亦南满是责备的语气：“莫小笙，你该当何罪？” 莫小笙：“嗯？” 林亦南：“你可是我的人，现在弄坏了我的财产，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莫小笙：“什么你的财产。” 她小声嘟嚷：“我又不是你的财产。” 林亦南轻弹她的手背，“我可是下了血本的，你未经允许破坏我的独有财产，该罚。” 莫小笙：“我又不是故意的。” “脑子挺灵活的，怎么就这么笨手笨脚的呢？”林亦南，“上次还磕到了手肘，这还没完全好，又给自己盖了个高楼。” 莫小笙抬手摸了摸磕碰的地方，轻微的疼，确实有些肿。 是她太粗心了吗？今早都没发现。 林亦南带了些嘲，“小莫同学，你可真行。” 莫小笙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林亦南拉着莫小笙回教室，上次涂抹臂肘淤青的药膏还没完全用完，这下正好可以接着用了。 还好莫君超喝醉的机会不多，上次从莫小笙那里找到了钱大概也花完了，全都用来买啤酒了。 清醒的莫君超不会轻易地莫小笙动手，尽管他总是会言语讽刺莫小笙。 莫小笙和徐敏长得很像，都是那种平时冷冷清清但笑起来很甜美的类型，因为这一点莫君超不喜欢莫小笙，更不想抚养她这个拖油瓶，却又想要徐敏每年打过来给莫小笙的生活费，不得已留下她。 在和徐敏离婚后，莫君超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而徐敏却找到了更好的归属，甚至过上了比他好很多倍的生活。 每每想到这，莫君超对徐敏的憎恨就更上一层楼。 事实上，这是对自己无能的恼火，不得不靠前妻给女儿的生活费而生存，这种感情无处发泄，莫小笙便成了受害者。 * 元旦假期即将到来，元旦文艺汇演也提上日程。 高三年级不强求每个班级都出一个节目，但是高三年级也不能没有节目，至少一个年级要五个节目。 同学们的勤奋刻苦，邱岩龙都看在眼里，他带过很多届的高三学生，不会一味地要求学生刻苦学习，他倡导劳逸结合，把不长的时间合理分配。 虽然在一些迫不得已的时候，邱岩龙偶尔也会占一些美术音乐体育课来讲解试卷。 学校举办的活动，邱岩龙会鼓励学生积极参加，元旦汇演也是如此。 文娱委员陈若怜受了邱岩龙的指令，在班里呼吁大家积极参与汇演活动，提出好的意见。 经过商榷，陈若怜决定把老师们的现状演出来，他们的主题是——高三的老师们。 收集老师们没有经过商量却极其一致的人间语录精品，以及高三这一个学期以来老师们和同学们的日常操作。 这个节目需要的人比较多，而自主报名的学生又比较少，陈若怜亲自上阵拉人。 纵使老师呼吁大家要多多参加活动，可很多人，尤其是中游以上的学生们大部分都不愿意参与进来，排练会耗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 陈若怜叫上了莫小笙和师今，可还是差几个人，拜托莫小笙和师今帮忙找人。 除了师今，莫小笙没跟别的人玩得比较好了，哦，还有班里的三巨头。 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莫小笙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他们的意见。 莫小笙：“你们要参加元旦汇演活动吗？” 林亦南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右腿伸长，向来对班里活动不感兴趣，动嘴哈欠：“什么活动？” 莫小笙安利：“演小品，和高三生活有关的小品。” 林亦南扯唇：“好啊。” 于厚德惊得差点没抓稳手机，年年月月都不参加任何活动，之前班级的文娱委员如何劝都不管用，如今竟然会如此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莫小笙转而问陆世杰和于厚德：“你们呢？要参加吗？” 陆世杰：“我都行。” 于厚德：“我也行。” 这可太好了，还缺的三个坑位补上了，莫小笙笑容灿烂：“那我去跟陈若怜报名了哦，明天开始排练，不能反悔。” 林亦南点头：“去吧。” 莫小笙给陈若怜报了他们三个人的名字，陈若怜还诧异了一下，早知道她就早点找莫小笙帮忙，这问题肯定就解决了，根本不需要拖到今天才找齐人。 -- 第83页 人员到位，接下来是剧本完善的部分。 在十五班里，没有人的写作能力能比得过莫小笙，陈若怜拜托莫小笙帮她一起编写剧本，她总感觉自己写出来的内容不够连贯，也没有能强烈引起同学们共鸣的东西，还是差了点感觉。 莫小笙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大致浏览了剧本，想了几个点加进去，还写了两首改编的诗。 第一次彩排最重要的是角色分配，得有人来扮演级长，有人扮演班主任，还有得有人扮演班里的捣蛋鬼和好学生。 陈若怜给他们分配角色，毫无悬念，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捣蛋鬼的角色分给林亦南，和他身份十分符合，而莫小笙自然是上课认真听讲的学霸同学。 林亦南坐在书桌上，长腿点在地板，随意地翻阅剧本，提出不一样的意见：“我演班主任，莫小笙演这个话最多的学渣。” 陈若怜和师今对视一眼，在安排本里最先添上林亦南和莫小笙的名字，接下来给其他人一一安排。 莫小笙在剧本里抬头看他一眼，趁其他人不注意时过去，小声耳语：“怎么让我演这个？” 林亦南歪头凑过去，“要是其他人敢跟我顶嘴，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他。” “那你可以不要当班主任嘛，演这个学渣。” 反正是本色出演，很适合他。 林亦南半眯着眼睛，“你管我？” 这三个字刚落，莫小笙心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林亦南的意思是她管他演什么角色，仔细回味却又发现他的表达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在剧本中，她作为班主任，管理身为学渣的他。 这句话有歧义。 似乎是为了印证莫小笙的猜测，林亦南又补了一句：“怎样？” 大家的角色分工几乎明确，什么角色对于她来说都行，另外她也演不来班主任的感觉，就不要再给陈若怜增添麻烦了。 莫小笙：“就这样吧。” 林亦南：“行。” 所有人都明确了分工，开始排练。 简单的排练一次，陈若怜感慨，让林亦南演班主任邱老师这个角色实在是太明智的决定，深沉老练，气场强大，比起陆世杰的级长，气场更到位，完全可以驾驭。 毕竟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都嚣张得不可一世。 在元旦汇演到来之前的每一天，吃完晚饭，六点十分至六点五十分，他们都在排练。 林亦南卷起剧本，走近莫小笙，轻拍她的脑袋。 笑道：“听说这两首改编的诗是你写的？” 莫小笙：“嗯。” “怎么没看出来你对高三的生活有一丝抱怨呢？” “没有抱怨就不能写出来了吗？” “能，你最强。” “......” 莫小笙可以说是这个剧本里最重要的角色了，台词最多，不过背台词对她来说并不难，况且大多数台词都是她编写的。 她鲜少在这种类型的活动里耗费时间，每天总有那么一些时间按脱离了学习的苦海，很轻松。 在排练的时候还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排练正在进行中。 十五班的邱岩龙霸占了宋老师的体育课，被路过的级长看到，因为级长不允许文化课老师占据放同学们放松放松的课程。 陆世杰逮到了十五班的林亦南占了于厚德的课，站在十五班的门口。 他面无表情：“黑板上写的不是体育课吗？怎么在上数学课？” 林亦南：“体育老师不舒服，他和我换了课。” 陆世杰有所觉地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准备转身就走。 莫小笙忽地出声：“级长，不是这样的，我们班主任纯粹是占课，没有换课一说。” 陆世杰停下脚步，反问林亦南：“是这样吗？” 林亦南平淡地说着：“莫同学，你看看你又不认真听课了，我刚不是才说了明天的数学课上体育课吗？”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卧槽，姜还是老的辣，反将一军。” 莫小笙：“老师，那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林亦南：“现在都由学生来教老师做事了吗？” 转头对陆世杰说：“级长，没事的话，你回去吧，我们开始上课了。” 陆世杰本想说点什么，但是一下子忘了台词，硬生生地憋出一个字：“喳。” 全体：“？？？” 拜托你是级长，不是太监！ 全部人被陆世杰的操作逗笑：“哈哈哈哈——” 这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没有底气的级长。 总导演陈若怜立马喊卡，边笑边说：“陆世杰，你搞什么？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陆世杰悔恨：“抱歉，抱歉，口误。” 陈若怜：“重来一次。” 在一次次的搞笑与欢乐中，彩排顺利地进行。 故事发生在梨市一中高三的十五班，除了老师们的扮演者要换服饰之外，其他人只要穿校服便可以。 但是为了突出每个学生的所属系列，到底是属于捣蛋这个阵营的，还是属于认真刻苦这边的，他们也需要做一些明确的区分。 就像是莫小笙，不能干巴巴地就像平时上课这样上台，完全就没有学渣差生的感觉，气质也不明显。 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 第84页 为了形成强烈的反差，陈若怜建议莫小笙扎个脏辫，然后穿一身蓝色校服。 客串男性角色，但依旧用自己的声音。 莫小笙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在大家的劝说下，妥协。 为了更加贴近学渣这个角色，林亦南教了很多莫小笙语气助词，还有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莫小笙在剧本中会在语文课堂上背两首自己编造的古诗。 林亦南让她在背诗前，先打个响指。 莫小笙哪里会这种，连续练习了几次，还是不响。 林亦南手把手教学，教她使劲的力道。 元旦汇演的前夕，莫小笙学会了平时都不会涉及的领域。 在排演的这段时间，虽然很累，但是莫小笙很开心，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除去学习以外的乐趣。 这晚是莫小笙学会打响指的第一晚，回家的路上，她连打了好几个响指。 到达家门口，莫小笙掏出钥匙开门。 轻松愉悦的情绪瞬间冷却，她推开门。 莫君超不在家。 客厅寂静无声，黑漆漆的。 不用碰见莫君超，莫小笙松了一口气。 她懒得和他有过多的交流，恨不得莫君超像之前一样去别的城市出差打工。 莫小笙洗完澡，回到卧室里继续刷题，写累了，还会停下笔回想今天排演的时候发生的趣事。 不管林亦南去到哪里，好像都会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即使他并不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可总是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他就像是一束聚光灯，自带光亮，而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也会因他而发亮。 莫小笙无意识地笑出声。 咔擦，一声开锁的声音。 莫小笙顿了下，是莫君超回来了。 伴随着他讲话的声音，口齿清晰，看来没有喝酒。 隔着一堵没有任何隔音效果的墙，莫小笙隐隐约约地听到他讲话的内容。 “黄老板，你再宽限我一段时间，下次我肯定能还上。” 莫君超的声音十分卑微，如果有画面的话，那肯定是莫君超向电话那头的黄老板点头哈腰。 莫小笙不想听到杂音，拿出耳机正准备戴上。 忽然，莫君超说了一句话，她的手停住。 莫君超：“我的女儿明年高考就毕业了，是个漂亮伶俐的孩子。” 接下来他的话更让莫小笙心理防线全盘崩塌，一砖一瓦灰飞烟灭。 “黄老板，你看这样，等她高考结束，我介绍给你？” ☆、她 凌晨五点，莫小笙在噩梦中惊醒，光洁的额头冒出冷汗，双手抓着被沿，手里的劲使得大，骨节泛白，白皙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不记得梦见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莫小笙擦掉额头的汗珠，翻来覆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还是无法入睡。 莫小笙干脆起床，放缓手脚，推开房门。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房屋，莫小笙看不清简洁客厅里的景象。 找到了开关，她摁下。 黑暗瞬间被驱散，光明照亮并不宽阔的空间。 莫小笙进了厨房倒了一杯冷水喝。 冬季的冷风从阳台灌进来。 她哆嗦了一下，润了润嗓子，走出厨房，路过电视柜，她停了下来。 红色的座机安安静静地躺在电视机的旁边，莫小笙看着它发了很久的呆，无知无觉地摸上了听筒。 等回过神来时，莫小笙才缩回手。 在心里已经默念过无数遍，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在指尖一触即发。 现在才五点多，她应该还在睡觉吧？ 莫小笙转身进了卧室，打开灯做题。 熬到了六点多，莫小笙捡好书桌上放置的学习用具，去学校。 今天排练的时候，林亦南发觉莫小笙的兴致不如昨日，还有些低落和疲惫。 眼睛下的青黑明显，面容憔悴。 林亦南知道莫小笙很刻苦努力，勤勤恳恳，现在又多了一项任务，倦怠之余还要花费时间练习。 他走到莫小笙的身边坐下，双脚岔开坐，手肘撑在膝盖上。 问她：“累了？” 视线一直锁定在密密麻麻打印出来的文字。 没有睡好，莫小笙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轻轻地啊一声。 缓过来林亦南问了什么，莫小笙扯动唇角，轻轻地笑：“不是。” 林亦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没有？” 莫小笙确实觉得眼皮有点重，明天便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元旦汇演的夜晚，大家都在认真地入戏，怎么能因为她影响到整个进程。 她轻咬着舌尖，打起精神，不能因为她耽搁了。 莫小笙忽地站起身，跟打了鸡血似的：“快轮到我上场了。” 林亦南：“要不休息一会儿，睡会儿，晚点我叫你。” 莫小笙不可能再相信林亦南了，上次让他十分钟后叫醒她，结果呢，直接睡到晚自习。 她扔下一句“不要”径直走向陈若怜。 林亦南无奈地摇头笑。 不知不觉，元旦汇演到来。 他们班的节目排在中间，在看了前部分的某几个节目后，陈若怜招手让他们出去换衣服，再对一遍台词。 -- 第85页 十五班里灯光通明。 陈若怜把她珍藏在家的化妆品都给搬过来了，给即将上场的女生们上妆。 作为主角的莫小笙被陈若怜摁在椅子上。 师今给莫小笙扎辫子。 莫小笙的头发不长，刚好适合脏辫的长度，不需要编很久，编完之后全部扎起来。 她的脸很小，平刘海搭配脏辫，显得人畜无害又狡黠妩媚。 陈若怜在莫小笙的脸上涂涂抹抹，半个小时后，纯良无害的人已然成为无恶不作的大姐大，浓浓的黑色眼线，显得霸气侧漏。 和平时的莫小笙完全不一样。 大家围在她的身边，夸赞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 林亦南和于厚德，陆世杰从外面回来，三人已经脱掉了校服，换上成熟的外套大衣。 好奇宝宝于厚德在门口朝着他们喊：“你们在干吗呢？” 所有人一同回头。 有人说：“莫小笙上了妆很好看。” 莫小笙也跟着回眸。 林亦南撑在门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然后，他弯着脖子勾起一抹微笑。 几位主演都已经准备就绪，陈若怜让他们先对对台词。 陆世杰和于厚德找了个借口溜走，留他们在路灯下。 夜风寂寂穿过，吹动她的马尾。 林亦南忽然出声：“可以。” 莫小笙懵懂地抬头：“嗯？” “你这个造型很好看。” “谢谢。” “看来我的眼光真不错。” 不知道他在夸什么，莫小笙第一个念头是他夸自己有选角的眼光，而且这种不良少女的打扮也是他首先提出来，正沾沾自喜呢。 猜到她在想什么，林亦南轻轻拨弄她的刘海，上了妆，可额角的淡淡淤青仔细看还在，没有完全散去。 他咬着牙根，压抑心中作乱的旖旎欲念，牙疼似的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学霸说话不都喜欢拐弯抹角吗？听出来了吗？” 愣头愣脑的莫小笙疑惑地看向他，心里潜伏着的柔软细腻将她融化，甚至连微凉的风都卷起粉红色的小泡泡。 林亦南不慌不忙，“还没听出来啊，我的言外之意。” 莫小笙的舌头哆嗦了下。 刚刚他那句话不单纯是指他在这场小品里选角有眼光，更暗指他追逐莫小笙肯定坚定笃定是有眼光的行为，甚至是值得炫耀的伟绩。 而得出这个结论的人是他自己。 莫小笙垂着眼睫，修长浓密的睫毛暴露了她乱了阵脚的心跳。 林亦南居高临下地看她，又纯又欲的无辜样，真叫人想狠狠亲一口。 他别过头，吐了句脏话，“靠。” 莫小笙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林亦南眼里满满的欲，“下回我要弄乱你的妆。” 百分百笃定的语气，咬定绝对会有那么一天。 莫小笙食指挠了挠脸颊，才发现她的脸都那么烫了，宛若蒸腾的热水壶。 不自在地岔开话题，“我们，来对一下台词吧。” 林亦南嗯一声。 一轮下来，林亦南收了不正经的心思，给莫小笙说：“形象上到位了，但是气势上还是差了点，再随意一点，要有学渣的懒散。” 莫小笙沉吟半晌，回忆了一遍林亦南平时的行事作风。是她不可能做出的行为，大胆热烈地做自己，放肆又狂妄，从不会委屈自己迁就任何人。 只要他想，他就能做。 排练了良久，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 所有人准备就绪，还有两个舞蹈节目之后便轮到他们。 他们在后台等待。 师今握住莫小笙的手，替她撩开贴着眼角的几缕发丝，“小笙，紧张吗？” 莫小笙点头，她还没试过站在舞台前，更没有在几千双眼睛下展示自己，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既新鲜又紧张，也很期待。 师今扶住莫小笙的胳膊，给她鼓励：“没事，放松。你今天很好看。” 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奈何林亦南一直霸占着莫小笙，她都没有机会夸夸莫小笙。 莫小笙羞怯一笑：“谢谢。” 后台的女主持人过来，“十五班的同学来这边，下一个节目轮到你们了。” 莫小笙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地想撩头发，才忆起头发全都扎起来了。 林亦南和于厚德交代了几句，往这边看了看，径直走过来。 林亦南：“小莫同学。” 莫小笙回眸：“嗯？” 林亦南：“记住气势，不能输。” 莫小笙重重地回应他。 舞台前的歌曲结束，主持人拿着题词卡走到台前，恭贺上一个完成了舞蹈表演的高一三班，对接下来高三十五班的小品表示欢迎。 灯光熄灭，男生们搬桌椅到舞台上。 林亦南没有去帮忙，趁着大家都在匆忙搬道具之际。 在昏暗的幕后，他凑近莫小笙的耳廓，“我后悔了。” 莫小笙茫然地偏头，两人的脸擦过，似有若无，可在视野并不明朗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都会被放大好几倍。 唇瓣几乎碰到他的脸蛋时，好在及时刹住了车，现在几乎时脸贴脸的状态。 -- 第86页 霎那，莫小笙跟个弹簧一样，挪开了一段距离，嘴巴不受控制地瞎动：“后悔，什么？” 林亦南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没变，“让你扎辫子，打扮成这副模样。” 莫小笙憋了半天，想不出一个词语来回答。 师今过来喊他们上场。 救场救得很及时，莫小笙快步走过去，逃离微妙的气氛。 察觉到后边的林亦南没有跟上来，莫小笙回头：“你快来呀，我们要上场了。” 林亦南的眸色沉下来。 偶然一次的刻意打扮，就已让他一眼沦陷。 所有的人都到了相应的位置，舞台的聚光灯才大亮，几个学生坐在摆好的桌椅前，有人埋头写作业，有人转着笔玩，还有人趴在桌上睡觉。 陈若怜的旁白在持续进行中。 语文老师罗红梅的扮演者黄玲抱着一本语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进来，敲了敲准备好的黑板。 “上课。” “老师好！” “坐下。”黄玲，“今天我们主要的任务是——” 发现有人倒头趴在桌上睡觉，黄玲走到莫小笙身边，猛地拍她的桌子，严厉道：“你搞什么？现在都已经是高三了，你还在上课的时候睡觉？” 莫小笙懒洋洋地从桌上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台下一片尖叫，其中叫得最欢快的是他们高三十五班。 被莫小笙的模样惊艳到，原来平时木讷话不多的女同学，打扮起来是如此的让人意外和惊喜。 黄玲揪着莫小笙，“你知道吗？你就是在浪费生命，高三如此重要的时期，你还在课堂上睡觉？会背几首文言文啊？就这么猖狂？” 莫小笙右手握拳干咳两声，“那我就给老师背背学生版的《虞美人》吧。” 在开始背诵之前，她十分刻意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右手打了个响指。 底下又掀起一阵欢呼。 莫小笙：“虞美人。” “试卷作业何时了，考点知多少？邱老昨日又霸课，宋老不堪回首生病中。 音乐美术应犹在，只是被抢占。问咱能有几多愁？直呼太平洋里我的泪。” 话音刚落，整个体育馆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太真实了，纷纷引起大家的共鸣。 这不就是他们高中生的现状吗？！ 黄玲冒着火指莫小笙：“耍嘴皮子你最厉害。” 莫小笙懒懒散散：“老师，我再给你背一首学生版的《相见欢》。” “无言独刷试卷，字如麻。杜甫牛顿李华锁眉头。 做不完，头还秃，是学生，别是一番困意袭上头。” “啪啪啪——” 掌声不断。 过于真实。 黄玲勒令莫小笙坐下，不准再开口说话。 虽然莫小笙刚开始有些拘谨放不开，在掌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逐步地放松放开，丢掉了好学生的包袱，化身成俏皮的差等生。 渐入佳境。 黄玲的戏份结束，轮到林亦南上场。 他拿着一沓试卷进来，十分地气愤：“你们是不是又惹罗老师生气了？她又跟我告状了，说的就是你，莫小笙，往哪看呐？” 莫小笙望着黑板，好心好意地提醒：“老师，这节是体育课。” 林亦南有模有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上体育课？你看看你的数学试卷，15分，闭着眼睛都能做到这个分数。” 莫小笙抬杠：“那你闭眼试试。” 林亦南走到莫小笙的桌前，“你看看你什么模样，一头乱七八糟的辫子，眼睛画成什么鬼，还有上课打扮得这么好看，你是来参加选秀还是参加高考？！” 趁着视野盲区，观众们看不到，林亦南偷偷地捏了捏莫小笙的手背。 莫小笙愣了下，不仅是因为他在如此多双眼睛下做出这种动作，还因为最后那一句话是台词本里没有的，他现场加上的。 林亦南继续说：“你但凡把这种多余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清华北大还不任你上？” ...... 小品进行得很顺利，在每次爆出高三老师们的经典语录，台下就会爆笑。 就连坐在评委席的老师们都被逗笑，学得像模像样。 表演结束，他们站成一排，手牵着手朝观众和老师们鞠躬。 林亦南站在最左边的位置，握住莫小笙的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没有白费他们这么多天的排练。 现场的效果拉满，反馈很好。 下了舞台，师今朝莫小笙竖了个大拇指，“小笙，你太厉害了，场面都撑住了。” 其他同台演出的同学们都跟着师今夸她。 莫小笙羞涩地笑。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得到了同学的赞许。 从观众到扮演者的转变，其中还有不少的惊喜。 莫小笙笑得格外开心。 林亦南在一旁看着她被大家簇拥包围，静静地笑了。 ☆、她 今晚的节目，莫小笙过得很开心。 就连邱岩龙都被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折服，很喜欢他们编排的这个剧本，确实有高中生活的模样。 回家的路上，莫小笙都哼着小曲。 推开家里的门，莫小笙二话没说，转身进卧室。 -- 第87页 莫君超关掉电视机，叫住她：“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去干嘛？” 莫小笙冷冷地回他：“今天晚上是元旦晚会，和同学们一起表演了一个节目。” 说完，转身就要关门。 莫君超不依不饶：“小笙，你过来，爸爸有话对你说。” 莫小笙没动，“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我还要做作业。” “你看，你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有种异样的感受在心里升腾，莫小笙隐隐觉得这不是他的话，重点是接下来他要准备说的内容。 果不其然，莫君超继续说：“你看你也成年了，毕业后，爸爸给你介绍一个很有钱的男人。” 崩溃只在一瞬间，莫小笙如鲠在喉。 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不顾她的感受，这是在卖女儿啊。 莫小笙哽咽：“爸，我才成年。” 莫君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嗓门骤然间变大：“成年就可以嫁人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有个好的男人不就行了吗？你还要什么？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忤逆我的！” 莫小笙的指甲掐进肉里。 她反问他：“那你能不尊重我的意见吗？” 莫君超猛地拍茶几，“你懂什么？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 莫小笙进卧室嘭地关上门。 恨不得与他隔离。 没有开灯，莫小笙坐在书桌前，趴在桌上，倔强地不让眼泪往下掉。 感到开心的那一段日子是邱怡还在这个家里的时光，那个时候邱小芸还不叫邱小芸，她和她一个姓氏。 有小芸陪在她的身边，一切难挨的日子也似乎并不痛苦。 那段时日里，莫小笙不会挨莫君超的打，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当成商品推销给债主，只是邱怡替她抗住了莫君超的魔爪，他的脾气几乎都发泄在邱怡的身上，偶尔会骂她几句而已。 从前的不幸都成了此刻的奢望。 直到枕着的双手发麻，莫小笙才起身打开灯，放下书包。 余光瞥见书架上的书和她从小学便开始有的摘抄本。 莫小笙拿下其中一本摘抄本。 随手翻开一页。 是她还不成熟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尼采。” 莫小笙的手逐渐收紧，她想离开这个家。 所以，她要努力高考，考一个离家远的好大学，那就不需要忍受这些。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高考快点到来，渴望教室小黑板上的倒计时快点变成0，渴望象征青春的高中生活快点结束，渴望这场马拉松快点落幕。 每一份试卷都是她如愿的垫脚石。 纵然生活对她弃之如敝屣，她仍然不愿放弃美好的幻想。 2016年新年第一天，元旦。 莫小笙一个上午都在写作业，到中午十一点时，她打开卧室门。 莫君超出门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她走到电视柜旁，拿起听筒，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 响了很久，对面终于被人接起来。 莫小笙小心翼翼地开口：“妈。” 徐敏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通过电流传来对面的热闹和熙攘。 莫小笙听到了噪杂的声音，很多人在聊天，好像是在公园。 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妈妈，你快过来，我想吃棉花糖。” 徐敏对那边说：“轩轩等下，妈妈一会儿就过去。” 转而对莫小笙说：“你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妈，我想，能不能和你见一面。” “下次吧，如果过段时间我去梨市出差，会去看你的。” “好。”莫小笙的呼吸停滞，“元旦节快乐，你玩得开心点。” 徐敏：“好，就这样了。” 挂了电话后，莫小笙握住听筒久久不能回过神。 吱呀一声，莫君超回来了。 看到莫小笙拿着听筒站在那里，莫君超关上门，“给你妈打电话？” 莫小笙的手抖了下，听筒放回原位，没回他。 经过昨晚的争执，莫君超对莫小笙的不满又上升一个度，现在胆敢不理会他，莫君超吼道：“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哑巴了？” 正在气头上，莫君超猛地一拍莫小笙的脑袋。 始料不及的巴掌，莫小笙一个踉跄，直直地倒在地上，还好她反应迅速，用手撑住了地板。 手心传来钻心的痛感，莫小笙翻过右手，手心插入了一块淡绿色的玻璃碎片，是上次莫君超喝醉酒摔坏了酒瓶，地板的碎片没扫干净，才留下了这一块。 莫小笙拔出那一小块的玻璃碎片。 莫君超没看她，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他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搞得太僵硬，如果惹恼了莫君超，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发疯的行为，再忍忍就过去了。 莫小笙咬住舌尖：“是。” “那你怎么不让她打钱过来？” “她没接。” 说完，莫小笙头也没回进了卧室，收拾好作业，背着书包去图书馆。 莫君超：“你背书包要去哪？” -- 第88页 似乎生怕她跑掉一样。 莫小笙：“我去图书馆写作业。” 还没走出小区，路过保安室，林亦南推开门出来。 莫小笙诧异：“你怎么在这？” 向保安大叔道了一声再见，林亦南拉起她的左手匆匆离开。 隐隐作痛的右手逐渐收紧，莫小笙揣进口袋里，跟着他走。 走远后，林亦南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回答莫小笙的问题，而是说：“元旦快乐。” 莫小笙：“元旦快乐。” 林亦南依旧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莫小笙：“你是来找我吗？” “不是来找你，还能找谁？”他忽然靠近。 强烈的男性气息带着淡淡的烟味，莫小笙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林亦南拉开距离，“我没有抽烟，是保安大叔抽烟。” 她又没有责备他抽烟，怎么就急着否认呢，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看到林亦南抽烟了，以前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清晰可闻的烟味，如今只剩下洗衣液的香味。 莫小笙嗫嚅：“哦。” 永不停歇的河流没有尽头，仿佛和晴朗的天空相接连。 林亦南提起她的书包，背上。 沉重的背包，是知识的重量。 他明知故问：“去图书馆学习？” “嗯。” “成天学习，也不会给自己放个假吗？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 听着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莫小笙总会不自觉地放轻松，“老师说了，假期是弯道超车的时候。” “整天想着超车，万一撞车呢。” “……” “行吧，那我勉强陪你一起去图书馆。” “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好，你去玩吧。” “我本来就是想找你玩，那你陪我玩吗？” “……” 林亦南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两个人嘛，总得有一个人迁就另一个人，那我就迁就迁就你吧。” 莫小笙：“不用勉强，你不想去图书馆的话，可以去找于厚德他们。” 她不是木头人，也没有瞎，能感受到林亦南做出了很大的改变，在方方面面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没有变的是他的那份嚣张。 林亦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还是他头一次讲出那么文绉绉的话，莫小笙僵硬的面容噗哧笑了。 见她绷着的脸缓和不少，林亦南也跟着露出笑容，故作忧伤：“能说出这么一句话，真是难为我这个文盲了，在学霸面前班门弄斧，献丑了。” 和他相处，莫小笙的心情总会很快暴雨转晴，咯咯咯地笑。 “你再说几句？” 林亦南嘶一声，“可以了，再多的话就是为难我了。” 莫小笙：“怎么就为难了呢，这让你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了吧。” “是是是，读书好。” 聊着聊着，他们走到了梨市图书馆，时间正好是12点，午饭时间。 林亦南向马路对面的餐馆抬抬下巴，“我们先去对面吃点东西。” 这么说来还真的有点饿了，今早没有吃早餐就写作业。好巧不巧，莫小笙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对林亦南的话表了态。 林亦南：“真是饿坏我们小莫同学了，南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几家餐馆里，莫小笙选了一家面馆。 林亦南点了牛肉面，莫小笙点了饺子。 那一盘饺子就在眼前，莫小笙抬手想拿筷子，卡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 她的不自在，林亦南全都看在眼里，她右手手心一抹红色的裂痕，林亦南忙不迭地拉过她的手腕，问：“你这里怎么受伤了？还不上药？” 莫小笙避开他的视线，“我……不小心磕到了。” 林亦南皱着眉头：“你最近怎么不是撞到头就是磕到手？” 刚说完，林亦南似乎想起什么，心中有某种猜测冒上头。 莫小笙咀嚼，含糊其词：“可能是太累了。” 林亦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莫小笙戳了一个饺子，压下心头的颤意，很开朗地说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 林亦南：“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莫小笙抬头，凝望他犹如深渊的眼眸，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真的没有。” 林亦南半阖的单眼皮微垂，神情冷淡。 带给莫小笙一种被法官审判的感觉，怯意源源不断注入她的身躯。 对视了许久，林亦南松口：“快点吃吧，等下我带你去医院。” “这种小伤不用去医院。” 林亦南疾言厉色：“去不去？” 他一凶，她就毫无办法，缴械投降。 小小声地说：“去。” 吃完午餐，林亦南带莫小笙去了最近的医院。 图书馆在梨市的市中心，周边的配套设施齐全，医院距离图书馆的距离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能到。 林亦南先去挂号，全程板着一张脸。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加之今天是假期，近期的天气多变，来医院的病人比较多，医生给莫小笙简单地包扎伤口。 从医院出来，莫小笙偷偷地瞥身边的人一眼。 林亦南察觉她的视线，本想训两句的话在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面前说不出口。 -- 第89页 柔化了调子：“还疼吗？” 莫小笙摇头：“不疼。”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很害怕心里那个疯长的猜测，倘若是真的，那她该是如何度过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 林亦南抬手捏她的脸，下命令：“你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莫小笙重重地点头。 进了图书馆后，莫小笙让林亦南先去找个自习室，她要去一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莫小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咬住下嘴唇。 在他说“你得好好保护自己”时，她的心理防线瞬间决堤，明明那些苦楚都可以忍受，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一切都可以忍受，生活再苦也不过如此。 可为什么她差点崩溃，藏了那么多年的心酸几近喷涌而出。 还是算了吧，无用功的抱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不要给任何人徒添烦恼，她一个人糟心就够了，不要让别人因为她的事而不快。 洗了把脸，莫小笙去自习室找林亦南。 林亦南已经把她书包里的练习册和试卷，文具全都拿出来摊在书桌上了。 莫小笙坐下，在开始做题之前，问他：“你要做一份试卷吗？” 林亦南不做多想，直接拒绝：“这个问题你问过我了，我的答案还是那个。” 莫小笙：“好吧，那你打算干吗？” 总不能又在图书馆睡觉吧？ 林亦南摸出手机。 意思很明显了。 莫小笙和林亦南各做各的事情。 只不过莫小笙受伤的是右手，写起来字很不方便，握笔的姿势也很怪异。 林亦南发了给于厚德发了两条信息，手机放在桌上，“你的手不方便，要不别写了。” 莫小笙：“不行，不然写不完。” 林亦南：“那就不交了。” 还没等莫小笙讲话，林亦南自己接话：“算了，你肯定不会不交作业。” 转而说道：“要不，我帮你写？” 莫小笙不假思索：“算了，我怕你帮我写成产子律乙。” 林亦南一副你还好意思说的表情，“那是你写的。” 莫小笙才不往坑里跳，“你的字迹。” “行，我的锅，我背。” 虽然写字的速度慢了一半，莫小笙还是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完了一套理综试卷，还用红笔修改了，粗略地算了一下分数，226分。 她平时考试的分数和这个数字差不多。 林亦南玩手机玩得太无聊了，伸长脖子瞄一眼她的成绩，毫不吝啬地表扬：“这个成绩，可以啊。” 莫小笙淡淡地嗯一声，希望下次能考得比这次好，一次比一次进步吧。 ☆、她 临近六点，夜幕降临。 林亦南背着莫小笙的书包送她回家。 他又问一遍：“真的不吃了晚饭再回去？” 莫小笙：“不了，我回家。” 林亦南：“你做饭？” 莫小笙低下头看着包扎得很好的右手，说：“不是。” 她现在好像越来越会说谎了。 林亦南送她到小区的门口。 莫小笙往楼梯间走，身后静悄悄的，他还在原地。 每迈出的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和林亦南在一起的时光过得太快了，忽然，她很舍不得林亦南，不想回家。 步伐转了个方向，莫小笙朝着林亦南小跑过去，仰视他：“元旦节快乐！” 林亦南给她拨正被风吹乱的刘海，含笑道：“跑回来特意跟我说这句？” 莫小笙喘着气，“嗯。” 她找不到措辞，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想说，千言万语都化作眉眼流露出的浅浅情谊。 林亦南抱住莫小笙的脑袋，在她的额头落下很轻的一吻。 莫小笙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停。 他的吻很温暖，很轻柔。 夜晚的风越来越大。 林亦南拢了拢她的外套，“好了，快回去吧。” 莫小笙：“嗯，那，拜拜。” 林亦南：“很快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和林亦南道别后，莫小笙回到家里。 莫君超摊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见到莫小笙这么晚才回来，语气里满是责备的意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赶紧去做饭。” 莫小笙放下书包，进厨房做晚饭。 吃过饭，洗了澡，莫小笙难得不想做作业，半趴在书桌前，盯着林亦南送给她的保温瓶出神。 红色的瓶身有很多白色的小点，在靠近瓶盖的部分有一个麋鹿的头，那多出来的一对的麋鹿犄角最可爱。 莫小笙伸手掰犄角，轻轻地拨动，它又弹回去。 如此一来一往，她竟玩得起劲。 今晚，莫小笙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一晚上睡得很安稳，没有做噩梦，这是她这么久来睡得最舒适的一晚。 第二天，莫小笙在卧室收拾房间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哨声。 她推开卧室的门，冲到阳台往下看。 林亦南在保安室的旁边，看着她。 莫小笙一股脑把书桌上的作业塞进了书包，背上书包出门。 还是去图书馆。 林亦南感慨：“没想到我的每次约会竟然都是图书馆。” -- 第90页 莫小笙：“谁跟你约会啊。” 林亦南：“谁应我那就是谁咯。” 耍嘴皮子，莫小笙真不是林亦南的对手。 林亦南把玩着手机，“吃了早餐没？” 莫小笙：“吃了。” “我没吃，你陪我去吃。” “哦。” 路过一家面包店，林亦南让莫小笙在门口等他，他进去了半分钟后出来，手上拿着一瓶牛奶。 他塞给莫小笙。 莫小笙：“我不渴。” 林亦南双手抄兜，“不渴也可以喝。” 进了一家面馆，林亦南点了一碗牛肉面，在下单之前问莫小笙要不要再吃点。 莫小笙才吃了早餐没多久，现在还很饱，吃不下其他食物了。 林亦南搅拌着面条，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掏出手机准备买单。 莫小笙指了指他的嘴角，提醒：“你的嘴巴有油。” 林亦南背靠着椅背，不紧不慢，朝莫小笙勾勾手。 他一手靠在椅背上，头发虚贴着光洁的额头，眼皮懒懒地耷拉下来，下颔线清晰硬朗，红艳的嘴唇有油的点缀，亮晶晶，显得更加红润，薄唇勾向右边，右脸颊的酒窝浅浅，赏心悦目惹人迷醉。 鬼使神差，莫小笙未经大脑做出反应，走到他的身边，被他抬手扣住手腕。 稍稍地使劲，莫小笙跌落在他的怀里，脸与他修长的脖子只有两公分，他脖子的肤色比脸要白一点，肌肤下的青色血脉清清楚楚，精致的喉结凸出，上下滚了滚，惹得莫小笙蠢蠢欲动，想触摸他的喉结。 双肩被他牢牢把握住，摁在他的身旁。 他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帮我擦。” 莫小笙抽了一张纸巾，攥手心，犹疑着抬起头，轻轻地擦拭他的嘴。 擦完，莫小笙丢掉纸巾，轻声说道：“好了。” 林亦南笑得没有形状，“那就谢谢小莫同学了。” “不客气。”莫小笙倏地离开，拘谨地站着，“我们快去图书馆吧。” 林亦南闲散怠惰，去买了单才慢慢地出来。 他问：“手还痛吗？” 莫小笙顺着他的话，看向右掌的掌心，昨晚做饭弄湿了医生的包扎，上药时索性拆掉，现在只贴了个创可贴，随时要脱落。 这些小伤痛都不算什么，莫小笙说：“不疼了。” 去到图书馆，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昨天的位置靠近图书室的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吵。 莫小笙拿出试题，林亦南帮她把全部的作业掏出来。 “……” 出门时急着下楼，莫小笙没有仔细看，一股脑地塞作业进书包，有两本暂时不用的笔记本也带过来了，难怪今天的书包格外沉。 林亦南随手翻开莫小笙收纳试卷的文件夹，上次他也翻开过。 机缘巧合之下，他又翻到那张语文试卷，目前为止，莫小笙考的最高分的语文卷子，那篇高三年级里无人能企及的作文。 当初第一眼看完这篇文章时，林亦南还没有多大的感受，对于他这种学渣，文绉绉的词句，他都不感冒，只觉得莫小笙的语文水平不简单。 那次他问她这篇文章的男主角是不是他，纯粹是看到了一句诗词，灵光乍现，不抱希望地问，莫小笙不擅长撒谎掩饰，一下子就暴露了。 让他感觉笔下的少年是他的诗句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 忽然，林亦南想到什么，转过身，面对着提笔的莫小笙，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爸？” 莫小笙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猜不透林亦南的心思，他这样问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亦或者他昨日看穿了她的谎言，在试探她。 沉默了许久，莫小笙觉得其实不用说话，他也完全知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这次没有扯谎：“是。” 简单的一个字，竟然也如此的沉重和难以启齿。 林亦南没再问，低头沉思。 一整天，他们都待在图书馆。 很奇异，林亦南对知识过敏，对学习胜地感冒的人竟然待得住，以往他根本不会踏足与学习沾边的地方。 下午，他们走出图书馆时，后边有人叫住他们。 声音很耳熟。 莫小笙回头，看见了班主任邱岩龙。 如遭雷劈，她动弹不得，生硬地和他打招呼：“邱老师好。” 林亦南懒懒地开口：“龙哥。” 邱岩龙的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也没表现出生气的趋势，夹着两本课外书走近。 他淡淡地看一眼吊儿郎当的林亦南，对莫小笙说：“来图书馆自习？” 莫小笙：“嗯。” 邱岩龙看向背着女生书包的林亦南，“你也来自习？” 林亦南坦然承认：“不是，我陪她自习。” 莫小笙露出微笑，负在身后的手悄悄地揪他的手背，暗示他不要瞎说。 邱岩龙没吭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学校里总会有乱七八糟的流言，只要不影响到学习，不违反校纪校规，他都不会过度地干涉。而且自从莫小笙向他坦诚了家里的情况后，邱岩龙更加不想训她，对她怜悯不已。 倒叫他没想到的是优等生和差等生混合，两人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们的关系。 -- 第91页 林亦南无所谓地耸耸肩，对莫小笙的眼色视而不见，对邱岩龙说：“龙哥，我俩同学关系，你就不要瞎操心，联系家长什么的就算了。” 邱岩龙：“少给我套近乎。” 林亦南：“是是是。” 邱岩龙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早点回家。” 莫小笙：“好，老师再见。” 和邱岩龙分道扬镳，莫小笙责备林亦南：“你刚刚怎么那样说？” 太欲盖弥彰了，会让邱岩龙胡思乱想的！ 林亦南：“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莫小笙：“你也知道明显？那你还那样说。” 林亦南：“我这不是让他别联系家长，别给你添麻烦。” 莫小笙：“……” 你这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家后，看着她上楼，直到她家由漆黑变成透亮，她从阳台向下看，挥手让他回家，才离开。 莫小笙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才回到厨房，碰巧莫君超从主卧出来，一头散乱的头发整得跟鸡窝似的，宽阔的下巴冒出密密麻麻的青色胡渣，冷言冷语：“这都几点了，还不去做晚饭？你不吃，我还要吃。” 莫小笙默不吭声，打开电饭锅，开始煮饭。 晚餐结束，莫小笙收拾完立马回到卧室，把莫君超隔绝在外。 这两天莫君超呆在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早出晚归，行色匆匆，可能是在外面找到了工作。 这对莫小笙来说是一件好事，不用成日见到他，更不用总是挨骂。 他在忙于其他事情的时候，腾不出精力来管束莫小笙，也没有时间来喝酒。 元旦假期过后，距离期末考越来越近，复习的脚步越来越紧凑。 邱岩龙上完数学课，和大家宣布一月份的月考取消，因为高三的期末考试参加全市统考，需要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待，这次的期末考试会有全市的排名，关乎梨市一中在全市的荣辱，高三年级组十分看重此次模拟测试，所以取消了一月份的月考，让学生们有更多的时间复习。 这消息真是让人又喜又忧。 邱岩龙给下课来提问的同学解答之后，喊了莫小笙上办公室。 莫小笙顿时后背发凉，不由联想到上次和林亦南在梨市图书馆撞见邱岩龙，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 战战兢兢地跟着邱岩龙上了办公室，莫小笙的手心不停地冒汗，握紧拳头又松开，希望凉快的风能赶紧吹散手心的汗珠。 还好没有叫上林亦南。 邱岩龙扶着腰缓缓地坐下，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一口。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十分凑巧，其他的老师在上课还没回来，却又像是商量好了，给他们两师生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邱岩龙砸砸嘴，在莫小笙急切的期待下开口：“小笙，最近怎么样？” 不是那件事，莫小笙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邱岩龙慈祥地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我找你来是单纯地谈谈心。” 莫小笙观察着邱岩龙，从他的表情看出来，确实不像是要训她，缓了口气，说：“最近挺好的，作业都能完成，应该会比之前好一点，对知识——” 没等她说完，邱岩龙打断：“嗯，你在读书这方面我不怀疑，老师想问的是你的家庭情况。” 刹那间，莫小笙感觉如芒在背，扯了扯嘴角，说：“挺好的。” 邱岩龙：“你爸没有为难你吧？” 莫小笙：“没有。谢谢老师关心。” 邱岩龙：“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和老师说。” 莫小笙：“好，谢谢老师。” 邱岩龙挥手：“那你回去吧，也快上课了。” 她不会和任何人谈论自己的家庭，也不会以此来博取同情和怜悯，更不会给别人添烦恼，她妈在她小的时候多次告诫她不要给人造成困扰。 父母刚离婚时，徐敏偶尔会来梨市看她，可如果她稍稍抱怨莫君超的恶行，如果她缠着不准徐敏离开，那徐敏就会在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来看她，对她不闻不问。后来，她学乖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这么多年来，莫小笙学会了隐忍，在某几次夜深人静，莫君超猛烈敲击她的卧室门时，她总是忍不住幻想，如果徐敏带她走就好了，她的监护人是徐敏就好了，可惜没如果，现实就是赤.裸裸的残酷。 直到邱小芸和邱怡也离开犹如噩梦般的家，徐敏都没有来带她走，没有过问她过得好不好。 上次在那种情况，情急之下，想要护住林亦南的心之切，莫小笙才和邱岩龙坦诚了某些情况。 当把伤疤赤.裸裸地剖出来给人窥探，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楚。 莫小笙推开办公室的门出去，被靠在墙壁的林亦南吓一跳，舌头都不利索了：“你，怎么在这儿？” 林亦南上完厕所回来听于厚德说，邱岩龙回办公室的时候叫上了莫小笙，怕邱岩龙为难莫小笙，更怕他给莫小笙的爸爸打电话，二话不说奔上楼，还没来得及推门，门缝传来他们的交谈声，一清二楚。 ☆、他 莫小笙问林亦南：“你怎么来了？” 林亦南面无表情：“嗯。” 不知道是否是莫小笙的错觉，他讲出口的话没什么温度。 -- 第92页 莫小笙心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快上课了，我们赶紧回班里吧。” 林亦南径直转身走，“你跟我来。” 凉飕飕的话语，莫小笙的全身细胞都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源头是什么，她不知道。 林亦南带着莫小笙上了高三楼教学楼的天台。 晚霞像是小孩打翻的油画颜料，染红了半边天，夕阳像是熟透的烂番茄。 天台的风有点凉，呼呼地灌进身体，一阵一阵的。 林亦南臂肘靠在天台的护栏，弓着脊椎，像是一只半熟的大虾。 他做出了一个近段时期很少做的动作。 林亦南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一根出来叼着。 莫小笙就站在他的旁边，清晰地看见烟盒里的香烟还是满的，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动过了，只是今天怎么突然又抽上了？ 生命此刻像是静止了，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没有打破这静谧的氛围。 余晖落在他的身上，轮廓像是洒了一层金粉。 美好得令她无法忽视，无法拒绝。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 林亦南把玩着手头的烟，偏头看向她：“他，打你？” 短短三个字，犹如疯狂生长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咽喉。 莫小笙很害怕，害怕别人的嘲笑和怜悯，儿时她的同学们都会问她，你的爸妈呢？有没有买很多的玩具和零食给你？ 当她如实告知她们她的家庭情况，总是遭到无情的耻笑，从此在她的心里种下了病根，糟心的家庭是她无法向其他人坦然诉之于口的秘密。 下意识的，莫小笙不想承认，可那些否认的言语卡在喉间，吐不出来。 不回答便是答案，林亦南一目了然，想到她不喜烟味，无法发泄的烦闷不能通过抽烟来消减。 他将烟别在耳后，牵起她的右手，摊开手掌心。 林亦南骂了一句：“畜生。” 松松垮垮的创可贴好像随时要掉下来，轻微地扯动能看见生命线被一道狰狞的伤口硬生生切断。 视线往上移，林亦南撩开她的刘海。 光洁的额头的乌青已经完全消散了，看不见遗留下来的伤害，好像那些虐待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伤口可以愈合，甚至不留下疤痕，可那些在心里留下的阴影又该如何抹去。 林亦南哑着声问：“还疼吗？” 莫小笙如鲠在喉：“不疼了。” 忽地，林亦南抱住了莫小笙，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上课铃声响起，整个校园由喧嚣变成沉寂。 他们仍旧在原地。 莫小笙提醒他：“上课了。” 林亦南不撒手：“再抱一下。” 莫小笙面对着西边的落日，眼里被一片红粉铺满，晃眼的时间悄然流逝，她甚至希望时间就此静止。 林亦南松开她，擒住她的肩膀，“他经常打你吗？” 莫小笙笑笑：“没有。” 林亦南的手越来越紧，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样会弄疼莫小笙。 莫小笙：“你弄疼我了。” 林亦南这才意识到，马上松开手，“对不起。” 莫小笙：“我们回去自习吧，万一老师巡堂，看见我们不在会着急的。” 在她转身离开前，林亦南扣住她的手腕。 莫小笙回头：“嗯？” 林亦南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如果他再打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莫小笙安抚他：“没事，我会躲起来的。” 林亦南猛地拉近她，握住她的肩膀，和她鼻尖对着鼻尖，几乎要贴上去了。 他暴躁地说道：“你不能忍，这样只会让他得过且过，你知道吗？” 莫小笙点头：“嗯。” 林亦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钳制她的手，背过身，面对着落日。 莫小笙扯了扯林亦南的衣袖，“他只是偶尔喝醉会失态，平时都不会动手的。” 后半句说出口，莫小笙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林亦南缓了好一会儿，调整好心态，心平气和地转过身和她一起下楼。 还没抵达一楼，林亦南对她说：“莫小笙，你知道吗？” 莫小笙抬头：“嗯？” 林亦南一字一句地说：“容忍是对施暴的纵容。” 莫小笙站在比林亦南高一阶的台阶上，勉强和他平视。 他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莫小笙从他眼中读懂了什么，一个字犹如千斤重：“好。” 回到十五班，全班同学都在自习，各忙各的。 莫小笙坚定了心中的信念，她想摆脱莫君超，她要走出噩梦。 今晚晚自习结束后，莫小笙回家。 林亦南又从老地方翻围墙出来。 莫小笙推着他的肩膀，极力劝说：“你别逃出来了，最近级长抓晚自习抓得严，万一你被逮住了——” 没等她说完，林亦南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在自己的身前，“没事。” 他的睫毛在眼睛下蒙上了一层阴影，“林亦南，无所畏惧。” 莫小笙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更怕他跟着她回家和莫君超打起来，以林亦南的性格来说，这是很有可能性的。 她怕。 莫小笙急切道：“你快回去。” -- 第93页 林亦南：“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莫小笙，“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以后不会逃课了。你说过林亦南绝不食言，你都忘了吗？” 林亦南一时语塞，他的的确确答应过她。 莫小笙放缓语气：“没事的，他只是在醉得神志不清才会不正常，平时他都不会这样，而且最近他在忙工作，也没空。” 林亦南暂时被她劝服，“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不准再藏着掖着，知道了吗？” 莫小笙答应：“好。” 林亦南□□回去。 莫小笙这才回家。 回到家里，果然一片漆黑，莫小笙打开灯，简单洗漱过后，她站在客厅里，拿起了听筒，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 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五分，徐敏应该没有睡觉，她之前也是在这个时间打给她。 “嘟嘟嘟——”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可一想到林亦南曾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内心竟奇异地平静下来，焦灼一分一毫都不剩。 响了半分钟，对面被人接起来。 莫小笙：“妈。” “怎么了？” 徐敏的声音很小，她那边应该是有人睡着了，才会如此降低音调。 上次元旦假期没能等来徐敏，莫小笙想快点见到她，“妈，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想见你。” 徐敏：“下周末吧，下周五我正好去梨市出差，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莫小笙隐隐期待着那天的来临，语气都染上了兴奋：“好。” 和徐敏聊完后，莫小笙窝在卧室里看书。 约莫看了一个小时，莫小笙才灭了灯睡觉。 与此同时，在小区楼下保安室附近的大榕树下。 一道颀长的影子印在水泥板和树影几近融合一体。 旁边的垃圾桶上的烟头折了一根又一根。 他时不时抬起头望着三楼，客厅的灯光熄灭，旁边卧室的小灯亮起，隔了许久，他口袋里满满的一包香烟几乎空了，卧室的灯才熄灭。 他走出了小区，朝着与家和学校不同方向的另一条道路走。 * 莫小笙早早起来去学校。 还没默写完《出师表》，林亦南提着粉红色的斑点精品袋过来。 莫小笙抬头：“怎么了？” 很奇怪，林亦南竟然也会这么早过来教室，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林亦南直接把东西塞进她的抽屉里，“你跟我来。” 莫小笙往抽屉的精品袋里的东西瞅一眼，没反应过来，扯出来定睛一看，竟然是电击棒。 “.......” 害怕被人看到了误会她，莫小笙把东西藏得严严实实后，才走出教室。 林亦南带着她来到了天台。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离海底针不远了。 莫小笙率先开口：“你有点小题大作了。” 林亦南：“怎么会是小题大作，有备无患。你一个女生，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受苦了。” 最后一句话，他的话语温柔了许多。 莫小笙：“知道了。” 林亦南二话不说，开始拉她校服的拉链。 莫小笙捂住他的手，警惕地问：“你干吗？” 林亦南理所应当：“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说完，作势要脱掉她的外套。 莫小笙好气又好笑，“我没有受伤，好好的呢。” 林亦南不信，还是动手扯她的校服，“那你怎么不敢给我看。” 莫小笙拗不过他，松手，给她拉下半截的拉链，露出纤细的脖子，还自动自觉把衣袖都卷起来，“你看，没有吧。都说了你多心了。” 她歪着脑袋在卷衣袖，露出了洁白得发亮的脖子，白皙秀颀，青色的血管隐隐浮现，白皙的手臂也跟着露出来，整个人白得晃眼。 从林亦南的角度，还能看到可以放下一枚硬币的锁骨，随着她的动作，骨感一点点凸显。 不理智占据了上风，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美色在前，很难不动歪心思。 遵从内心的真实渴望，林亦南低下头，吻住她的脖子。 细腻的肌肤像夏天吃的冰激凌，很滑。 好想咬一口。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行一步。 莫小笙瞬间石化，手脚僵硬，动作骤停，眼睛撑圆。 如果不是林亦南护住她的腰身，恐怕她已经跌落地板上了。 全身的血液倒流，全都凝聚在他亲吻的那一块皮肤肌理，酥酥麻麻的醉意。 “吸血鬼”这三个字窜上脑门，莫小笙只觉得这好像是电影里吸血鬼在吃人嗜血，而林亦南也确实吸干了她的理智和力气。 只能怔怔地任他索取。 林亦南离开她的脖子，他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像个还未餍足的狩猎者，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脖子看。 莫小笙拉紧衣领，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像个警觉的小兔子。 林亦南脸不红心不跳：“好了，检查过了。” 莫小笙嘀咕：“流氓。” 耳尖的林亦南听得清清楚楚，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沉吟：“不来点更狠的，真对不起你给我的称呼。” 莫小笙还没迈开脚步，林亦南眼疾手快地逮住她，把她牢牢地抵在护栏边。 -- 第94页 完全禁锢，逃不掉。 莫小笙羞怯地眨眼睛，“你干吗？这里是学校！”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点开了他的流氓之穴，怎么能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林亦南凑近她的耳畔，恶人先告状：“是你先动的手。你先引诱我的。” ！！！ 还能有比这更加厚颜无耻的吗？ 莫小笙缩着脖子，抗议：“明明是你先动的手，而且我没有引诱你！” 林亦南无赖似的：“我没有动手，我刚刚动的是嘴。” 他痞痞地坏笑，露出了几颗大白牙，莫小笙不可遏制地联想到了他刚刚就是用这两颗洁白的门牙磕她的皮肤，脸更加红热，宛如煮开的热水壶，呼呼地冒着热气。 看莫小笙吃瘪，林亦南笑得越发肆无忌惮，坏上头了：“你先动的手，这不就是你自己先扒拉衣领露出——” 没等他说完，莫小笙听不下去了，伸出手直接捂住他的嘴巴，禁言他。 莫小笙：“好了，你别说了！” 林亦南：“行吧。” 他动嘴之际，柔软的唇瓣在莫小笙的手心挠痒痒。 莫小笙缩回手，推推他的胳膊，“得下去早读了。” 林亦南不以为意：“还早着呢。” 就是不让她走。 莫小笙拿他毫无办法，“你先退后点，别靠那么近。” 林亦南得嗓音低下来：“小莫同学，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莫小笙：“？” 林亦南：“说好了等高考结束后再追你，不过，你总得给我点甜头吧。” 莫小笙隐隐觉得接他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好计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你想要什么甜头？” 林亦南的舌尖顶了顶他右边的腮帮，引诱似的开口：“哄男人的手段无非就那几种。” 他轻点右脸颊，意思很明显了。 林亦南右脸的酒窝时隐时现，在他指尖旁。 莫小笙顺从内心的想法，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同时，能感受到林亦南也俯下身来。 只停留了一秒，莫小笙就立马弹开了。 林亦南一笑，莫小笙就觉得他浅浅的酒窝盛满了酒。 吻他，她甘之如饴。 莫小笙对酒精过敏，打小便没喝过酒，不了解喝醉的感觉，可此时此刻，她好像真的陶醉了。 ☆、他 林亦南心满意足，嘴角忍不住上扬。 莫小笙趁他不注意，蹲下身，从他的胳肢窝逃开，一溜烟地窜进楼梯间，红彤彤的脸热度还没降下来。 回到教室里，几乎全班同学都在，早读即将开启。 在一声一声的英语单词中，莫小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林亦南是什么时候买了这个电机棒。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莫小笙一整个上午都不敢和林亦南正面相碰，早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日子过得很快，林亦南近期没有打扰莫小笙，他知道莫小笙很看重每一次的考试，除了偶尔在食堂遇上了会一起吃饭，不时检查她有没有哪儿受伤之外，减少了在她面前晃。 莫小笙很期待，周五晚上写作业的速度放快了不少，效率显著提升。 明天便是和徐敏约好见面的日子，她好像有很多话说，却又怕说太多，徐敏会不耐烦。 回到家里后，她急匆匆地拿出了草稿纸，甚至想在空白的纸张上把想说的一条一条地罗列下来，提起笔，才猛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小题大作。 太久没见，再次相见，竟是那么忐忑。 楼上的人和楼下的人，心情天差地别。 林亦南在大榕树下，抽了两根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摇曳的树影蒙盖他冷硬的脸。 站了许久，他才离开，沿着小道走到黑漆漆的巷口。 前方走来一个跌跌撞撞的男人，扶墙弓着腰走，随时随地要吐出来一样。 浓郁的酒精味道在狭窄的巷子里飘散，林亦南皱了皱眉头，准备直接路过。 酒鬼不经意地抬头，漠视林亦南，迷迷糊糊也没看清他的面容。 在对上的那瞬间，林亦南顿时停下来，这张脸他见过，曾在莫小笙家里的阳台和小区门口。 浓烈的酒味让他不得不采取行动。 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用拳头伤害莫小笙，那双手狠狠地摁住她的头往墙撞，林亦南就无法冷静下来。 一念之间，林亦南转身推倒莫君超，擒住他的脑袋摁在地上摩擦，一拳一拳地落在他的脸上。 本就大腹便便，身手不如年轻气盛的林亦南，莫君超的脸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昏暗的灯光下，他头转不过去，看不到到底是谁动手，只能痛苦地叫骂：“你他妈是谁？给老子松手！” 林亦南的怒火更甚，重拳出击，丝毫不给他骂人的机会。 莫君超只得哀嚎求饶：“大哥，我错了，你别，别打我了。” 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花脸，林亦南还是不解气，理智逐渐回笼，告诉他不能再冲动下去了。 他拍拍手掌起身，站在巷子口，咬着一根烟点上。 猩红的小红点是黑暗巷子里的唯一光亮，他抽着烟转身走出了巷子口。 全程他一个音调都没发出。 * 莫小笙睡得很安稳，早早起来换上一身衣服，在浴室的镜子前看了又看，直到挑了一件她最满意的外套才出门。 -- 第95页 昨晚莫君超没有回来，今天周末可能会在家里待上好一段时间。 为了不看到他，莫小笙决定背上书包，带上作业去图书馆自习，临近傍晚再回来。 正准备出门时，家里的门被人推开。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莫君超佝偻着腰身进来，一边进来，一边痛骂脏话。 黑色的头发又脏又乱，还不如鸡窝。 见到莫小笙，莫君超吼：“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莫小笙过去扶着他，一身的酒气冲鼻，让他在沙发坐下。 莫君超摊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嚷嚷着：“你快去拿药酒给我擦擦。” 莫小笙忍住嘴角的笑意，背对着莫君超，拉开抽屉找碘酒。 他那一双乌青的黑脸，眼睛肿成鸡蛋形，像是大熊猫，很是滑稽。 莫君超一边骂骂咧咧。 莫小笙一不小心手稍稍重了一点，莫君超痛呼一声，一巴掌落在莫小笙的手上。 “老子让你轻点，你听不见吗？” 莫小笙捡起被他拍掉的棉签，也不换新，直接用掉在地上的棉签继续给他涂抹。 很奇异的感觉，她的右眼一直跳个没停，隐隐觉得莫君超挨打并不是那么简单。 顿了下，莫小笙小心翼翼地问：“爸，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莫君超揉着约有三个月大的啤酒肚，晦气地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在巷子口动手，害我在外面睡了一晚上。” 莫小笙心惊肉跳，有个猜测要浮出水面，小声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吗？” 莫君超：“黑漆漆的，没看到，真他妈晦气。” 莫小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动的手，照现在看来，莫君超不会报警，以前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因为莫君超的债主很多，指不定是哪个看他不顺眼的债主叫人来教训教训他。 几分钟过后，莫小笙帮他处理完，背上书包出门。 莫君超全身酸痛，也没空去管莫小笙到底出门要去找谁。 莫小笙走出小区，和迎面走来的林亦南撞个正着。 林亦南上下打量她：“没事吧？” 莫小笙：“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林亦南轻点她的额头，“例行公事。” 自从得知她的家事，每日问莫小笙类似的问题已经成了林亦南的生活常态，现在，莫小笙也不觉得有奇异的感觉。 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回答。 林亦南和她并肩走，“去图书馆吗？” 莫小笙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语气也不自觉地上扬，“不是，我要先去找我妈。” 林亦南很少听莫小笙提及她的家庭，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要和妈妈见面，难怪今天的她脸上总是洋溢着愉悦。 见到她这么开心，林亦南也替她开心。 莫小笙足足有一年没有见过徐敏了，距离相约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有点紧张。 林亦南把莫小笙送到她们相约的那家甜品店。 林亦南问：“要点什么吃吗？” 莫小笙摇头，找到之前她经常和徐敏相约的同样位置坐好。 林亦南陪她等了十分钟，即将到十点二十分，他才离开。 给莫小笙和她的母亲留下相处的空间。 很微妙，林亦南推开甜品店的门的一刹那，他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所以，他很能体会莫小笙的感情。 林亦南没有走远，在附近徘徊。 甜品店里。 莫小笙盯着自己的粉红指甲盖一直看，不时抬起头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如此反反复复，距离她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甜品店几乎坐满了一半，可莫小笙等的人却还没有来。 每一次听到门打开伴随的那一声清脆的风铃声，莫小笙都会第一时间抬头看。 将近十一点时，莫小笙不抱希望地抬眉，徐敏姗姗来迟。 她在莫小笙的对面坐下，手提包和一个紫色的精品袋搁在椅子上。 莫小笙止不住地兴奋：“妈。” 徐敏似乎和一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眉毛画得很精细，光滑的脸涂抹了一层淡淡的粉底液，和莫小笙十分相似的樱桃小嘴抹得红艳艳，整个人容光焕发，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搭配毛呢外套，显得十分的青春靓丽，根本看不出来她如今已经是39岁的中年妇女。 徐敏淡淡地嗯一声，从容地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问莫小笙：“你要喝点什么？” 莫小笙：“我不用了。” 徐敏：“就别跟妈妈客气了，自己点。” 她把菜单推给莫小笙。 莫小笙随意地扫一眼，对这些甜品都兴致缺缺，随便一指，也要了一杯咖啡。 服务员记下来，带着菜单离开。 徐敏开门见山：“过年前，我会把下个学期的生活费打给你。” 莫小笙忍下心头的不适感，其实，她每次见徐敏都不想聊有关钱的话题，却又逃不开这个很现实的话题。 都说谈钱伤感情，莫小笙也是这么认为的。 莫小笙蔫蔫的：“嗯。” 徐敏见她这么低落，随口一问：“最近考试怎么样？” 莫小笙的精气神瞬间拉回来，和徐敏交代高三上学期的近况。 还没讲两句，徐敏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接通电话。 -- 第96页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莫小笙的耳朵。 对面是软软糯糯的小男声。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下周学校就放假了，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动物园玩的。” 徐敏很温柔地笑，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明天妈妈就回去，轩轩要好好在家听奶奶的话，知道了吗？” “好，那妈妈你快点回来！” “好。” “......” 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说：“小姐，这是你的咖啡。” 莫小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服务员意识到徐敏在打电话，略带抱歉地对莫小笙笑笑，放下两杯咖啡离开。 莫小笙等徐敏讲完，原本想和她分享成绩提升的快乐被消磨得不剩半点。 徐敏提起那个紫色的精品袋给莫小笙，“这个给你留着吃。” 出来出差前，徐敏怕正在换牙期的轩轩吃太多甜食会蛀牙，拿了一盒巧克力出来防止轩轩偷吃。 莫小笙接过徐敏给她的礼物，透过袋口往里看，是一盒巧克力，只是在看见封面的几个大字，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酒心巧克力。 她对酒精过敏。 徐敏搅拌着咖啡，端起来小嘬一口。 “小笙啊，你和你爸就别总是给我打电话了，太频繁，会给我造成困扰，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处境。” 莫小笙当然知道，徐敏嫁给她现在的富商老公，隐瞒了自己一部分的真实情况，隐瞒她结过婚有过小孩子，她骗了婆家的所有人。 为了替她保守这个秘密，莫小笙不对任何人说她妈妈的事情，更不会随随便便地给她打电话。 每次等徐敏接电话时，她都做好了准备，如果不是徐敏的声音，她就声称打错电话了。 莫小笙低落地嗯一声，低头看着指甲盖和骨节。 别人的妈妈总是会对孩子提要求，那些看起来值得抱怨和忧虑的负担，在莫小笙看来，都是一种甜蜜。 她的妈妈也会对她提要求，要求她不准乱说话，没事不准打电话给她，不准不听话。 沉默良久，莫小笙说：“妈，爸最近总是喝酒。” 徐敏沉默不语，她领略过醉酒的莫君超是何等模样，也清楚他这样一个人渣。 默了许久，徐敏叹了一口气：“小笙，等你上大学就舒服了。” 老师也曾说过这种话，可从徐敏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是那么的讽刺。 自从莫小笙上初中，她就知道了说什么不会令徐敏不开心，所以，她总是很隐晦地表达某种信息，期望她能读懂，又害怕她读懂了却又什么都不做。 莫小笙咬着牙，“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 甚至还想那我去抵债。 后面那句话，她没说出口。 徐敏很激动：“他欠债，难道就要我来替他还债吗？！” 莫小笙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着急着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敏冷冷地看着莫小笙。 那眼神就像看一团垃圾，她的亲戚们时常用这种眼神看她，所以她很懂。 徐敏的这个表情霎时间令莫小笙破防。 莫小笙哆嗦着唇畔：“他的脾气越来越糟糕了，我有点害怕。” 徐敏抬手拍拍莫小笙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我不是让你住宿吗？周末也别回家。” 莫小笙哽咽：“可是他拿了我的住宿费，还给老师打电话，说我不住宿。” 徐敏缩回手，“下学期我给你转一笔钱你住宿，还有，你的钱不要给你爸。” 她也不想啊，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静默了两分钟，徐敏也觉得气氛太压抑，提出要离开。 莫小笙低头想了很久，鼓起勇气叫住了徐敏，“妈，你，可以不可以别让我跟着爸爸。” 多少次怕惹恼徐敏，她没有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排练，现在终于冲破那道防线，终于开口了。 徐敏很冷漠，“你能不能为妈妈着想，我带着你，你让我的婆家人怎么看我？妈妈好不容易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你忍心妈妈过得不幸福吗？” 莫小笙感觉到眼眶湿热，有什么要从眼角溢出，她强忍。 徐敏：“莫小笙，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自私吗？ 莫小笙茫然了，她的梦想很简单，像小芸一样，被亲生妈妈带走，离开莫君超。 就只是这样的愿望，都那么难吗？ 徐敏懒得和莫小笙多费口舌，转身要离开。 莫小笙忽地站起身，“徐敏。” 不再是称呼她为“妈妈”。 徐敏双手交叠转身，疏离淡漠的态度击垮了莫小笙。 莫小笙反问她：“为什么你的幸福要我来成全？” 哽咽了一下，又问：“难道，我的不幸，你就不关心吗？” 徐敏冷笑一声，缄口不言。 早该想到了，沉默就是答案。 徐敏走后，莫小笙呆坐在原位。 我难过的是你的冷漠，原来这么多年，你不是没有接受到我发出的微弱信号，而是你从未在意过，一直装没看见。 积攒多年的失望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全线崩塌，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一句话，一个细枝末节。 失望透顶。 -- 第97页 莫小笙不再是当初那个好骗的小姑娘了，不会因为徐敏随意给了一块甜头以及根本不会实现的谎言而满怀期待，她将从前亲手培植名为“希望”的大树连根拔起。 徐敏的视而不见亲手抹杀了莫小笙对她仅存的希冀和爱意。 ☆、他 林亦南在外面晃晃悠悠了两个多小时，绕了两圈又回到甜品店。 他往玻璃门看了几眼，莫小笙一个人坐在里边，对面没人，眼神呆滞，和她进甜品店之前全然两副模样，精气神像是被吸走了。 林亦南推开甜品店进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怎么了？” 莫小笙愣了两秒，缓缓地抬起眼，神情茫然地看着他。 毫无生机的她令林亦南心里一颤。 莫小笙摇头，抿唇：“没事。” 林亦南：“你不开心。”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莫小笙背起书包，：“我们走吧。” 他们即将走出甜品店，刚刚给莫小笙这一桌送咖啡的服务员在后头喊：“小姐，你的东西落下了。” 莫小笙转过头，服务员提着那紫色的精品袋过来给她，礼貌地微笑：“小姐，这是你的东西。” 莫小笙很平淡：“谢谢。” 服务员：“小姐，您慢走。” 沿着石子路一直走，来到了江边。 奔涌不息的河流源源不断流向东边的方向，阳光映在粼粼的流水，像是细碎的金子。 莫小笙把那盒酒心巧克力丢进垃圾桶。 看着这一幕，林亦南似乎知道了什么。 莫小笙站在垃圾桶的边缘，眼睛定格在垃圾桶的口，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连带好看的包装和其他的垃圾是那么的不同。 林亦南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转移莫小笙的注意力，也不会哄人，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 只有不寄予希望，才不会失望。她再也不会对徐敏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 莫小笙把书包背在前边，拉开了最大格的拉链，从最里层摸出破损的MP3，小小的黑色小方块躺在她的手心。 保存了将近六年的MP3，从前多么珍惜保存，如今怎么看都不顺眼，那用胶布粘住的缝隙仍旧存在，始终不可能恢复最初的模样，就像是她和徐敏的关系，有了裂痕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状态。 莫小笙握紧，走到护河栏边，很用力地攥紧，举起手往河里一扔。 小小的东西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度，眼睛没来得及追随它，就已然扑通一声落进滚滚河流里。 莫小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转而对身旁的林亦南笑着说：“我现在没有MP3了，不过我也不需要了。” 她的笑容并不是勉强扯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林亦南觉得她是释怀了，她原谅了那些不堪的日日月月，原谅了那些冷漠的袖手旁观，原谅了那些一人扛过来的鸡零狗碎。 林亦南撩拨她的刘海，“嗯。以后我可以唱给你听。” 话音刚落，莫小笙立马联想到那次和林亦南他们出去烧烤的日子，笑着问：“你要唱两只老虎吗？” 林亦南半眯着眼睛，“怎么，在你的心里，我只会唱儿歌是吗？” “那你还会唱什么？周杰伦的歌，你会吗？” “不会。”他说得坦荡荡，“我还不能学吗？” “哪有这么容易？” “学个十年八年，就算不能模仿得一模一样，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莫小笙背靠着护河栏，手肘往后撑在栏杆上，和林亦南待在一起，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不需要顾及自己的话有没有伤害到人的可能，更不怕说错话，她可以毫无忌惮地表达心中所想。 耳边又回荡起林亦南唱两只老虎的旋律，音调抓得很准，可以确定不是五音不全的人。 她调侃：“学那么久，可以去当歌手了吧？” 林亦南捡起路边的一小块圆滚滚的石头，随手往河里一扔，扁圆的小石子在河面打了四个水漂，之后咚地一声沉入河底。 单手靠着护河栏，漫不经心：“我嘛，只唱给你听。” 丝毫不掩饰的偏爱，像悬挂在天边的艳日如此热烈和无法直视。 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莫小笙转身往旁边走，“走了。” 林亦南一个转身跟上，“怎么，还害羞了？” 莫小笙：“......” 走过两条巷子。 林亦南随意环顾一圈周围的餐馆。 “小莫同学，想吃什么呢？” 莫小笙下意识地不做选择，“我都行。” 林亦南哎一声，“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总是不拿主意，就没有想吃的吗？” 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莫小笙不擅于向别人提要求，也很随和，吃什么都可以，把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里。 林亦南不乐意了，硬要莫小笙来抉择：“你选。” 莫小笙：“我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亦南：“你看哪家顺眼，我们就吃哪家。” 莫小笙意思性地看一圈，：“都可以。” 林亦南：“......” 反正她不选，林亦南也不会选，就是在吃饭这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事杠上了。 林亦南又问：“什么想吃的都没有？” 莫小笙沉默片刻，一抬眼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麻辣火锅店。 -- 第98页 她是一个不吃辣，饭菜吃得比较清淡的人，而上次听陆世杰所说，他们在外面都是吃辣的。 抬手指着对面的麻辣火锅店，莫小笙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林亦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到什么，说：“你不是不喜欢吃辣吗？” 莫小笙：“偶尔也想尝试一下不同的口味。” 林亦南打了个响指，“行。” 进了火锅店，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 林亦南直接递给莫小笙。 莫小笙：“你点吧。” 林亦南：“小莫同学，你这是走了绅士的路，让绅士无路可走。” 莫小笙：“......” 莫小笙的口味偏清淡，这么多年，习惯吃素食，点了好几样青菜，把菜单递还给林亦南。 林亦南听着她报的菜，清一色的都是绿色植物，不满：“你怎么不点肉？不吃点肉怎么长个？” 莫小笙：“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还会长个。” 林亦南摆事实讲道理：“怎么不能再长了？我高一高二还长了十厘米，你比我小四个月，指不定还能勉强长个六七厘米。” 说到身高，莫小笙进入高中以来几乎没长过个子了，一直维持在163厘米，而且，男生和女生怎么能同。 莫小笙陈述事实：“一般女生到了高中都不会再长高了。” 林亦南：“也对。” 莫小笙：“......” 林亦南紧接着莫小笙之后点了很多的肉类，牛肉，鸡肉，鱿鱼，肉丸子...... 莫小笙听着他点，未免也太多了！ 好心提醒：“已经很多了，我们吃完再点。” 末了，林亦南又加了两道油炸鸡块，不用下锅直接吃。 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林亦南对莫小笙说：“多吃点，你看你瘦得皮包骨的，要是哪天台风来了，大风一刮，你就被刮走了。” 莫小笙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夸张。” 林亦南故作忧伤地摇头，“要是那样的话，谁来赔我一个女朋友。” 尽管他们没在一起，可有的时候，莫小笙总觉得青春的恋爱感在疯狂滋生。 她知道，林亦南不想给她造成困扰，避免落他人口舌，更不让她在老师们的面前不好做人，他说过，好学生高中时期不谈恋爱，所以他等。其实，只要他开口，她便会义无反顾地答应。 莫小笙垂头盯着鸳鸯锅里翻滚的番茄，不是说好吃辣嘛，怎么点了个鸳鸯锅。 林亦南见她不吭声，自顾自地说道：“怎么从不说话？” 莫小笙：“林亦南，你还挺多话的。” 林亦南：“哟，开始嫌弃我话痨了？” 莫小笙：“......” 林亦南：“嫌弃也没用了，你呀，这辈子跟定我了，忍忍吧，一辈子也不长。” 莫小笙：“谁说跟你了。” 林亦南一边将盘子里的菜对半分别倒进番茄锅和辣锅里，一边朝着莫小笙挑了个眉，“你，是我的独有财产。”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莫小笙索性也拿起一盘大白菜全都倒进了辣锅里。 林亦南：“嘶，你怎么全倒这里了。” 莫小笙：“你吃不了辣？” 林亦南：“我能吃，你能吗？” 莫小笙：“我也行。” 几分钟过后，鸳鸯锅汤底翻腾，冒出无数个泡泡，熏得莫小笙不得不眯起眼睛。 她的位置正好面对入口，外面的风灌进来，热气都往她的脸上扑。 林亦南调小火，向莫小笙招手，“你过来我这边坐。” 莫小笙实在忍不了，起身过去。 林亦南作势要坐到她的位置。 莫小笙拉住他的胳膊，提议：“我们都坐这边吧。” 林亦南哦一声，礼让莫小笙坐进沙发的里边，两人挨着坐。 脑子跟抽筋似的，莫小笙说了一句：“挨着坐比较暖。” 说完，她马上就后悔了。 啊！她到底在干吗？！ 林亦南往她那边挤，“冷啊，那就坐近点。” 大胳膊与小胳膊相碰，他们的侧边几乎要贴合在一块了，莫小笙终于意识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首次尝试麻辣火锅的味道，莫小笙夹起一片辣锅里的大白菜，纳凉了好一会儿，咬一口，大白菜吸了很多的麻油和辣味，汁水渗出，呛得莫小笙直咳嗽。 这也太辣了吧！ 林亦南停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还一边顺着她的后背拍。 语气微微带有责备的意味：“怎么那么不小心，不能吃辣还逞能。” 莫小笙拍着胸口，咳完，拿纸巾擦了擦嘴巴。 声音都哑了：“我不知道会这么辣。” 林亦南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吃番茄锅，别吃辣锅了。” 莫小笙小嘬一口，润润嗓子，委屈：“我也不知道那么呛。” 林亦南：“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读书。” 莫小笙：“......” 吃完午餐，他们去了图书馆。 一整个下午窝在图书馆自习，而林·学渣·亦南玩了一整个下午的手机，其中还看了两篇索然无味的古言，不得不对《离骚》的作者屈原竖起大拇指，这都是些啥字，一窍不通。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家，离开前依依不舍。 -- 第99页 莫小笙能读懂林亦南眼神里传递的信息，知道他是担忧莫君超对她家暴。 为了让他放宽心，莫小笙悄悄说：“我爸，他昨晚被人揍了一顿，手脚都不灵活了，跑得还没我快。” 林亦南嘴角隐着笑意，露出诧异的表情：“哦？看来你爸的人缘很糟糕嘛。” 莫小笙附和：“对啊。” 林亦南：“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做的好事。” 莫小笙：“恶人自有恶人磨，谁让他品行那么糟糕。” 林亦南：“小莫同学，你看啊，这老天爷也是有眼的，他悄悄地帮你报复对你不好的人。” 他单手擒住莫小笙的肩膀，俯身凑近，眼睛望进她的灵动双眸里，慢慢地说：“所以，你要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才对得住上天对你的格外宠爱，知道吗？” 莫小笙：“嗯。” 许久许久之前，莫小笙一定没想到今日，能大大方方地坦然承认她支离破碎的家庭，会偷偷摸摸地和另一个人说莫君超的坏话。 那些对徐敏的寄托，在潜移默化之中，似乎转移到了林亦南的身上。 这一束透过裂痕照进来的光芒，她似乎抓到了。 * 和莫小笙道别后，林亦南没有直接回家，拐进了另一条道路。 沿着僻静的小路走了一段，来到了车站，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林亦南来到了梨市的市中心，进了一家大商场。 在商城的一楼看了看商城的布局图，找到目标后，直接来到了二楼的某家专卖电子设备的店铺。 林亦南逛了一圈，销售员在一旁给他不断地讲解，推销产品。 玻璃柜里有很多电子产品，林亦南停在其中的某个柜前。 十几个MP4在玻璃柜里展览，现在手机很多，像这种功能单一的MP4、MP3所剩不多了，价格也不贵，一百来块。 林亦南看中了一个两百三十三元的MP4，略比莫小笙的巴掌要小一点，是很招女生喜欢的少女粉。 他指着这个粉色的MP4说：“能拿这个给我看看吗？” 销售员拿出来给他，还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这一款MP4的优势，以及性能，比其他款式的MP4都要好很多，还很耐摔。 林亦南端详了好一会儿，把MP4还给了销售员，目光看向旁边不足十款的MP3，款式已经不新颖了，颜色也只有两种，黑色和白色。 其中一款和莫小笙之前的MP3很相似。 林亦南选了一款和她原本相差比较远的白色MP3。 回到家里，林亦南也懒得开灯了，直接进了卧室。 坐在电脑前。 林亦南插上数据线，MP3连接上了他的电脑。 打开音乐播放器，在搜索那一栏输入“周杰伦”。 周杰伦的歌曲通通出现在眼前。 林亦南一首一首地点击下载，进度条慢慢地充满。 直到某一首歌，林亦南停了下来，鼠标停在那首五个字的歌曲，独独没有下载，直接略过，下载下一首。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全都被他下到MP3里了。 林亦南关掉电脑，拔掉数据线，看着手心里的小小方形白色MP3，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乌云雨滴笼罩着梨市，敲打着梦中人的窗。 莫小笙爬起来，忙完后，雨水还没有停，依旧是雨雾蒙蒙的世界。 她撑着伞去学校，噼里啪啦的水滴溅起，沾湿了莫小笙小白鞋的边沿，掺混着黄黄的泥水。 穿过风雨，莫小笙抵达校园时，肩膀微湿。 师今抽出两张纸巾给她擦擦身上的水滴。 擦完后，莫小笙去厕所，拧开水龙头，凉凉的自来水冲刷着她的手，简单地洗了下，关掉水龙头。 走出厕所，林亦南恰好从隔壁的小门进来，关掉雨伞扔给于厚德，低头轻拍校服上的雨珠，“你的雨伞也太小了吧，能遮得住你这大块头吗？” 于厚德甩了甩雨伞的水，无奈：“我也不知道之前那把大伞怎么就没带。” 转头的瞬间，于厚德向莫小笙打招呼：“嗨，嫂子。” 林亦南闻声而抬头，“下雨也这么早来？” 他刚说完，早读的铃声响了，“铃——” 莫小笙：“……” 林亦南：“……” 今天是语文早读，罗红梅很早就来了，争取在考试前把多余的试卷和习题统统讲解完，争分夺秒，下课都占了一部分时间。 罗红梅前脚刚离开十五班，邱岩龙已经进来了。 期末考试和市统考一起来，老师们比学生们还要紧张和操心。 高三的每一次考试，玩的就是心跳，不仅是学生们的心跳，亦是老师们的心跳。 数学课上，莫小笙做笔记时，不小心撞掉了书桌上的笔袋，弯腰捡起，无意瞥见斜后方的林亦南。 她回眸。 林亦南右手指尖转着黑色的铅字笔，眼神炯炯地凝视她，还很轻佻地挑了挑眉。 莫小笙回身，回避他的视线，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好好听课，玩什么笔，笔在他那里都不是用来写字的，纯粹就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邱岩龙喊了一声下课，大伙围过去问问题，还有和老师谈心聊天的。 莫小笙准备去图书馆将元旦假期借的书还回去，近期不会再借书了，更多的时间要放在数理化生这几科目上。 -- 第100页 师今看她抱着两本名著小说，问：“小笙，你要去图书馆还书吗？” 莫小笙：“嗯。” 师今：“那能不能顺便帮我还一本书？” 莫小笙：“可以啊，你拿给我吧。” 师今从抽屉里拿出《物理学进化史》给她，“麻烦你了。” 莫小笙单手抱着三本不薄不厚的小说，拿着伞出去。 下了两节课的雨，现在的雨水稍微小了点。 * 由于下雨，地板湿滑，课间操暂停。 林亦南上了趟厕所，回来没看到莫小笙的身影，明明两分钟前还看到她待在座位，怎么现在就没了影。 他右手抄进兜里，摸着里面的小东西。 等了三分钟也没见莫小笙回来，林亦南索性直接过去向师今问个清楚。 还没等他走到莫小笙的座位，许章拿着不知道什么试卷先他一步停在莫小笙的位置。 许章：“小笙呢？” 师今：“她去图书馆了，你找她什么事？” 许章把手头的试卷放在她的桌面上，“这是罗老师让我给她的。” 师今：“嗯，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林亦南不忌惮，尽管听到了师今的答案，还是当着许章的面问：“莫小笙呢？” 师今偷偷瞄一眼许章，后者脸色难看地离开。 师今说：“她去图书馆还书了。” 林亦南：“行，谢了。” 还没走出教室，林亦南便听见了下雨的声音，绕回座位，轻敲陆世杰的桌面，“你的伞借我用用。” 陆世杰拿出了他的直柄黑色大伞，“南哥，你要去哪里？” 林亦南：“图书馆。” 林亦南走后，陆世杰转身和于厚德说话：“你听见了吗？！南哥竟然去图书馆！” 于厚德：“嫂子的魅力果然很大啊。” 陆世杰：“那可不是嘛。啧啧啧，最近去图书馆的次数很频繁啊。” 林亦南走得很快，还没到达图书馆时，看见了立在图书馆门口的莫小笙。 下雨出来的人不多，大家都在教学楼里活动，莫小笙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一眼便看见了他。 蒙蒙细雨中，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 莫小笙停住开伞的动作，右手缓缓地下垂在身侧，在原地等他走近。 林亦南一步一步踩在台阶，却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之上。 他躲进了图书馆，收了伞，“跑得够快嘛。” 莫小笙：“我哪有跑？” 林亦南：“我就去了个厕所，转眼人就不见了。” “我来图书馆还书。” “以后得给我打报告，我的独有财产乱跑，被人拐了去哪了怎么办。” “你乱说什么？！”莫小笙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跑这来了，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我来接你。” “我有带伞。” 有个女同学从图书馆出来，莫小笙拉着林亦南走到边上，避免挡住她人的道路。 林亦南出声：“在我练习出成效，能跟上周杰伦的节拍前，你暂时用这个听歌。” 他的手掌张开，一个白色的MP3出现在视野里。 莫小笙心头一动，迟疑地问道：“这个是送我的吗？” 林亦南：“当然不是。” 莫小笙抬眼。 林亦南：“这是用来收买你的人和你的心，可不是白给的。” 莫小笙默然，从他的手心拿过白色的MP3，柔软的指尖划过林亦南的掌心。 跟孙悟空变戏法似的，林亦南又掏出一根白色的耳机线，插进MP3孔里，“听听看。” 莫小笙长摁开机键，崭新的MP3开机，里边全都是周杰伦的歌曲，和她之前那一个的歌单一模一样。 林亦南捻住其中一个耳机塞进莫小笙的耳里，而剩下的另一个自己戴上。 莫小笙点了播放，从第一首开始播放。 林亦南打开雨伞，和莫小笙一起走出图书馆。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雨伞，伴随着好听的音乐，似乎都成了伴奏，谱写成一首大自然和青春的乐曲。 林亦南靠得很近，护着她的肩膀，雨伞在不动声色中微微倾斜。 一首歌的时间，他们从图书馆走到了高三教学楼。 林亦南关了雨伞。 莫小笙收起MP3，由衷地说：“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就像是莫小笙对徐敏寄托的希望和倾注的感情逐渐转移到林亦南的身上，她也有了取代徐敏送她的MP3的替代品。不过，准确来说不是替代品，因为其中蕴含的感情早就超越了。 林亦南轻抚她的头，“喜欢就好。” 莫小笙：“林亦南，你真好。” 林亦南：“知道就好。” 在莫小笙即将要进教学楼的大堂时，林亦南忽然拉住莫小笙的胳膊，表情沉下来。 他缓缓开口：“莫小笙，不如你住宿吧。” 他真的很害怕，不想莫小笙继续和恶魔同住一个屋檐下。 对于大人，他们有很多办法处理，还可以一走了之，可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子，能做什么呢？逃不开躲不掉，那是她唯一的监护人。 莫小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呆滞地看着手心里的MP3。 全新的MP3，没有划痕。 -- 第101页 林亦南知道她的难处，“我可以帮你付住宿费，没关系的，我很有钱。” 人一急，便会口不择言，说完，林亦南意识到这样无形中会给莫小笙压力，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的为人，他很了解。 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劝服莫小笙时，她说：“那你记得要拿小本子记下来，我暂时欠着先。” 林亦南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松了口气：“好，我都记下来。” 他的担忧，莫小笙全都知晓。 林亦南不希望她在家里再受到侵害，她也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生怕哪一个晚上，莫君超撞开门把心里的怨气全都撒在她身上。 都已经欠了林亦南如此多，也不差这一桩了，漫漫人生，她可以慢慢还。 她也想努力地逃离。 莫小笙在第三节课结束后去找邱岩龙。 邱岩龙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改一本，骂一句。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数学第一步错，步步错，后面的结果还有对的可能吗？” 隔壁同为数学老师附和：“哎，这高三上学期都要结束了，还是不够细心，这高考怎么搞？” 莫小笙走到邱岩龙的跟前，“老师。” 邱岩龙闻声抬头，停下手头的工作，对于莫小笙这种比较特殊的情况，需要他格外地关注，尤其是现在是高三时期，家庭状况不太好，学习压力又大，很容易产生抑郁症。 他温声细语：“怎么了？” 莫小笙报明来意：“老师，我想住宿。” 住宿对学生更好，不仅可以省下路上来回的时间，晚自习做作业遇到问题还能来办公室问老师，当场就给解决难题。 邱岩龙极其赞同：“行，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你来找我拿表，到时候我给你申请。” 莫小笙：“谢谢老师。” 这个学期还有半个月就要结束了，申请住宿的事肯定要等到下个学期才行。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莫小笙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事情肯定会顺着她希望发展的方向前进，下个学期她就只需要每天待在学校里学习，等考上好的大学，她就可以远离莫君超。 只要一想到这，她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迎来周末假期。 罗红梅下课前给他们分发了一张试卷，想要在期末考试前再给他们做一份难度和往年市统考差不多的试卷。 她拿着试卷随手翻了翻，这张试卷的作文和上一次她布置的作文一模一样。 罗红梅：“这个周末的作业，除了作文，写完这张试卷，作文的话，等下个星期一你们回来，我再重新布置。” 每逢到周五，科任老师们自动默认其他的老师没有布置作业，死命地在自己这一科目布置作业。 放学。 莫小笙和林亦南一同出校门。 还没走出校门，莫小笙便感觉到肚子一股热流往下冲。 最近经期不太规律，迟来了一个星期。 该不会是？！ 莫小笙偏头对林亦南说：“我想上个厕所。” 林亦南：“那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莫小笙指着他背上自己的书包，“你把书包给我吧。” 她的姨妈巾和纸巾都在小格。 林亦南把书包背在胸前，“要纸巾是吗？” 这种女生的月事怎么跟他一个男生说出口，莫小笙欲言又止。 奈何林亦南没看懂莫小笙遮掩的眼神所蕴含的意思，又问：“纸巾在哪一层？我拿给你。” ！！！ 这让她怎么说！ 还是在校门口，蜂拥而出男男女女的学生们，人十分多的公众场合。 莫小笙扯着林亦南来到保安室的另一边，避开了拥挤的人潮。 “你把书包拿给我。” 林亦南直接上手，径直拉开了书包的拉链，拉链口对着莫小笙，一副“你拿吧，我看着”的表情。 莫小笙硬着头皮，极度缓慢地拉开了小格的拉链，手脚十分利索地伸进去，摸到卫生巾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口袋里。 即使她速度再快，也还是被林亦南一眼看清。 她这副奇奇怪怪的样子，林亦南更是好奇。 拿完卫生巾，莫小笙又探进去拿了一包纸巾。 林亦南轻轻地笑，“你这样，给我一种不法交易的感觉。” 莫小笙才不管他，转身就往教学楼跑。 林亦南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落在她红色的校服裤上，眸色暗下来。 莫小笙溜到女厕所，脱下裤子。 白色的内裤染上了一滩红色的血迹，红色的校服裤在屁.股那一块形成了一个深色的圆状。 还好校服裤也是红色的，不然就太明显了。 换上卫生巾后，莫小笙洗了手出去。 林亦南靠在旁边的方形柱，双手交叠，一双迷人眼的大长腿斜斜地站着，听到动静，他的目光从地板移到她的脸。 尴尬的局面犹在眼前，莫小笙挠了挠头发，借着重力，耳边的头发垂落下来稍微遮挡住她的脸颊。 林亦南：“搞定了？” 莫小笙轻轻地回答：“嗯。” 他让莫小笙先拿着书包，脱掉了他宽大的外套直接披在莫小笙的身上。 -- 第102页 莫小笙：“你会着凉的。” 他蓝色的校服里面是全黑的针织毛衣，搭配下半身的校服裤，有些搞笑。 林亦南给她披上后，拿过书包，再度背上，拉着她：“走吧。” 莫小笙问：“你不冷吗？” 林亦南与她相牵的手，拇指摁了摁莫小笙的手心，反问她：“我的手冷吗？” 感受着他肌肤的温度，莫小笙如实回答：“不冷。” 很暖。 180的校服外套穿在163的莫小笙身上就像是穿了一条裙子，完全遮住了屁.股和半截大腿。 莫小笙感受着他的温度，宽大的外套是他的余温，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味，还夹杂着十分淡的烟草味，心里暖烘烘的。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到家。 莫小笙脱掉校服还给林亦南，“谢谢。” 林亦南穿回校服，“不是说了吗？不用跟我道谢。下不为例。” 莫小笙：“好。” 林亦南：“早点回去换身衣服吧。” 莫小笙：“嗯，那拜拜。” 莫君超出现在小区的门口，女儿和一个陌生男人关系甚好，他眼里冒火。 莫君超忽然出声：“莫小笙！” ☆、他 莫小笙瑟缩，像是被莫君超狠狠扼住了喉咙。 林亦南挡在莫小笙的前面。 莫君超打量一番林亦南，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这是你的同学吗？” 他的笑容只让莫小笙觉得瘆得慌，暗含不怀好意的意味。 莫小笙点头：“是。他家在前面，顺路一起回来。” 莫君超哦一声，往楼栋走，走了几步，回头：“怎么不回家吗？” 莫小笙：“回。” 林亦南擒住她的手腕，莫小笙走不了。 她低声对林亦南说：“没事，我要回去了。” 林亦南握很紧，最终还是放手了。 莫小笙跟着莫君超上楼。 林亦南的手握成拳头，骨节泛白，手背的青筋暴起，待在那里望着三楼。 门嘭地关了。 今天的莫君超心情似乎很好，也不和莫小笙生气，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 避免和他闹矛盾，莫小笙进卧室。 沙发上的大佛开了电视机，忽然说话：“你那个同学还挺有钱的嘛。” 尽管他穿着一身的校服，可脚上的那双鞋子无不体现他优渥的家境，至少是半个大少爷。 莫小笙心惊肉跳，这不是他第一次想要利用她去行骗，可她怎么可能做这些不仁不义之事，所以，她一直都很少交朋友，更不会带她们来家里，永远和人保持距离。她不想变成和莫君超一样人见人恶的蛆。 对于某些人来说，正常都是难以企及的渴望。 独来独往惯了，林亦南偶然的闯入晃了她的神，以至于恍惚间，她都忘记了有些事情不可以做，能远远地看着都是奢望。 没等莫小笙否认，莫君超起身走近，“小笙，你就帮帮爸爸吧。” 莫君超可以忘记那些对他们敬而远之的亲戚，可她永永远远不会忘记，那是看垃圾的眼神，看过街老鼠的眼神。 她只会给出一个答案：“不可以，他家也没有钱。” 莫君超的脸色瞬间黑下来，猛地揪住莫小笙的衣领，逼到墙角，“那你就别妄想，就你也配和人谈恋爱？你就得听我的安排，我会给你找个有钱的男人。” 他换口气，缓和一下语气：“爸爸养你这么大，你得给我带来利益，知道吗？” 莫小笙害怕激怒他，只能姑且答应，哆嗦着身子点头。 莫君超这才满意地松开。 莫小笙逃命似的躲进卧室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心绪逐渐平复下来，莫小笙放下书包，一个没留神，碰到了书桌上的玻璃杯。 清脆的碎裂声。 莫小笙蹲下身捡起大块的碎片，还有一部分细碎的的玻璃片，她出了卧室去阳台拿扫把和垃圾铲。 楼下的路灯下，林亦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莫小笙往后看了一眼客厅，趁着莫君超不注意，她贴近栏杆，对他做了个“快回去”的动作。 青春就像是条条框框的封闭护栏，她被禁锢在里头，而他，在自由的外头。 林亦南和她隔空对视了一会儿，听从莫小笙的话，走了。 莫小笙回屋里扫掉玻璃碎片，莫君超去浴室洗澡。 客厅的电话响了。 这是邱怡的电话号码，莫小笙接起来。 邱小芸：“姐姐，我放假啦。” 莫小笙：“嗯。” 邱小芸：“姐姐放假了吗？” 莫小笙：“没有呢，还有十天才期末考。” 邱小芸：“姐姐，我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我也要当姐姐啦，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我以后也是姐姐了，以后我也给我的妹妹扎辫子。” 莫小笙：“那你要好好学怎么编辫子呢。” 邱小芸：“好！” 和邱小芸聊了两分钟，才挂了电话。 莫小笙为她感到开心，一家和谐美满，她所没有的，邱小芸全都拥有。 今晚，莫小笙的精神格外好，明明处于经期阶段，却也不容易困。 在床上滚了两圈，莫小笙爬起来，打开灯出去倒杯水喝。 -- 第103页 热水壶里的水凉了，莫小笙准备拿去烧。 楼下一阵哨声。 莫小笙放下手中的热水壶，小跑到阳台，往下看。 林亦南在楼下。 莫小笙披上外套，拿了钥匙，关掉客厅的灯和她卧室的门，悄悄地下楼。 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太过激动，莫小笙跑到林亦南的跟前，额前的刘海凌乱不堪，没有拉起的外套露出她里边套头的红色毛衣。 林亦南拿着蓝色的哆啦A梦保温瓶递给她，替她理顺刘海，拉起拉链。 既责备又心疼：“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不知道外面冷吗？” 莫小笙摇头：“不冷。” 只要能见到你，心就是温暖的。 林亦南帮她拧开保温瓶的瓶盖，一股白腾腾的热气不断冒出来，是红糖的味道。 保温瓶搁在莫小笙的嘴边，他哄到：“喝一口暖暖身子。” 莫小笙嗅着浓郁的味道，不用喝，心已经暖了。 今天下午她来月经，他放在了心上，还给她泡了红糖水。 她端着保温瓶，喝了一小口，很烫。 林亦南问：“他，没有为难你吧？” 莫小笙笑了笑：“没有。” 林亦南松了一口气。 莫小笙瞥见旁边的一辆电动车，小区门口附近就他们两个人，所以这辆车是？ 她问：“你开这辆车过来？” 林亦南顺着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电动车，说：“嗯，开小车太麻烦了。” 一幅幅画面油然而生，在呼啸的冷风中，林亦南开着电动车穿梭于大街小巷，刺骨的寒风冻红了他的脸颊，鼻头。 莫小笙抓住林亦南的手，“冷吗？” 比起她的手有些凉。 林亦南反握住她，“不冷。” 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摇摆的枝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林亦南：“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别太晚睡。” 莫小笙想到什么，说：“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如果她今晚很早就入睡了，没有起床倒水喝的话，林亦南还会在这里吗？他吹口哨是看到了她房间亮起了灯光，还是正好她起床，他刚到？ 林亦南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刚来。” 时间也不早了，莫小笙借着远处的灯光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保温瓶塞他手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楼栋里。 莫小笙一口气跑上三楼，不顾林亦南在后边提醒她不要跑步。 到了家门口，莫小笙放轻手脚，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极度缓慢地拧开。 客厅里一片寂静，看来莫君超没有醒。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拿起手套就下楼。 没等多久，林亦南看到她拿着一对红色的手套过来。 莫小笙给他套上。 女生的手套给男生穿，十分的滑稽，因为林亦南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大，能完全套住莫小笙的手，林亦南套上露出了小半截的掌根，还有要撑破的趋势。 弄好后，莫小笙说：“好了，这样你开车就没那么冷了。” 林亦南玩味地端详左手，轻笑，“你的手套真不大。” 莫小笙：“好了，知道你的大，行了吧。” 林亦南玩味一笑：“行。” 莫小笙：“你赶紧回去吧，越晚就越冷了。” 林亦南：“好，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莫小笙：“嗯。” 林亦南把保温瓶塞给她，“留着慢慢喝。” 他从电动车的车头提出一袋东西，给她：“这还有，每天喝一点。” 莫小笙只觉得那一口红糖水暖遍她的每一个细胞，“嗯。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林亦南：“知道了，你快上楼吧。” 莫小笙走了几步，又回头，林亦南没走，还是在原地。 她朝他挥手：“你快回去吧。” 林亦南：“我等你上楼了再走。” 莫小笙上楼，回到家里，在阳台往下看，发现他还没有走，她小声地说，配合着动作，“你快回去啦。” 林亦南只是点了点头。 等到莫小笙家里的灯光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林亦南才动身。 路过保安室，保安叔叔从里边出来透透风，看见林亦南，调侃道：“小帅哥，又来找你的女朋友啊。” 林亦南淡淡地嗯。 保安：“你们年轻人真有意思，总喜欢晚上约会。” * 临近期末统考的作业很多，尤其是这是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莫小笙把作业分门别类地交到小组长处。 语文课上，罗红梅收齐了试卷，给他们布置今天的语文作业，写一篇作文，围绕着家庭展开写一篇议论文。 一般写与家人有关的作文都是记叙文，这次罗红梅提了另一种要求，老生常谈的作文题，却是用议论文的形式写，很多人都没有什么灵感。 提到这个话题，莫小笙的内心掀起一阵波澜，又回归平静。 每一次写这种类型的作文，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煎熬和苦痛。 她不喜欢撒谎，也不擅长，却在一次次的作文中骗人，小学阶段编造了很多只存在她梦里的幻想。 -- 第104页 越是长大，越是对这种作文厌烦。 罗红梅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给他们叮嘱，不要写流水账，不要一个意思用好几句话来表达。 莫小笙呆愣地看着空白的纸张，右手握紧的铅字笔落在草稿纸上。 她无意识地写道——我很讨厌我的家庭，有很多种原因。 写完后，她无神地凝视这简单的几个字，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开口抱怨过的心事。 师今写了几个字，察觉同桌不对劲，撞了撞她的胳膊，小声提醒：“小笙，你怎么了？” 罗红梅这节课剩下的时间不讲课，给他们自由思考和写大纲，她在讲台上批改今天收的试卷。 莫小笙回过神，忙不溜地遮挡住这一行字，摇头：“没事，就是在想该如何下笔。” 如果说从前，她还能编制出美好的假象，还能幻想徐敏的好，那么现在，她已经做不到了。 蒙蔽真相的那一层美好包装撕裂开来，剩下的就是难堪又残酷的现实。 不过还好，她遇到了林亦南。 从此，林亦南承载了她全部的希冀和爱意。 有他，足矣。 写这一篇作文时，满脑子都是林亦南，心情逐渐愉快起来。 下了课，于厚德来找莫小笙抱怨：“嫂子啊，你能不能把你以前小学时写的作文给抄抄。” 莫小笙：“？” 于厚德：“你这写作水平那么高，小学肯定就能写出好的文章了，我这真的憋不出来。” 莫小笙：“我小学作文也不好。” 于厚德：“那肯定比我好。” 莫小笙：“......” 林亦南单手撑在莫小笙后桌，笑话于厚德：“你也知道她小学的写作水平比你高中的好？” 于厚德幽幽地小声抱怨：“我是倒数第四。” 林亦南算是听出来，这厮在讽刺他倒数第一，他直接一脚揣于厚德的屁.股，“滚开。” 于厚德踉跄了，又屁颠屁颠地回来，“嫂子，真不行吗？” 林亦南又一脚，“你小子想不劳而获，学术抄袭，滚。” 于厚德幽怨地“下线”。 莫小笙收起写了一半的作文，笑道：“你也知道这是学术抄袭？” 林亦南：“我是不懂学术，但我知道抄袭。” 垫着写作文的草稿纸显露在视野里，那一行字。 莫小笙慌张地盖回去。 林亦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想一探究竟，上课铃声却响了。 他回到座位，看见莫小笙撕掉了第一页草稿纸，抓成一团球，塞进抽屉里。 下午的体育课，全班同学都出去操场了。 林亦南慢吞吞地从洗手间出来，脱了毛衣放回班里，方便等下踢球。 一抬眼，看见了莫小笙座位旁卷成圆球的团纸。 他走过去，捡起来，打开。 看见了那一行字——我很讨厌我的家庭，有很多种原因。 风吹草动。 林亦南展平，重新折叠好。 ☆、他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前，邱岩龙找了莫小笙聊聊天，身为班主任，要时刻关注学生的心理情况。 莫小笙知道邱岩龙近期对她格外照顾的原因，不希望给邱岩龙增添烦恼，她表现得很轻松和惬意，弯着唇角：“老师，我现在挺好的，会好好努力的。” 邱岩龙看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抑郁的念头和行为，松口气，简单交谈几句让她回去自习。 得到的关怀太多，莫小笙心里某部分空缺被踏踏实实地填补上，习惯了不被关心的生活，别人偶然间表现出的善意都足以让她心怀感激。 走到门边，莫小笙没有推门而去，回头对着邱岩龙真挚地笑：“谢谢老师的关心。” 回到教室时，几乎空了。 只有两三个同学还留在教室里刷题。 师今低着头在认真地写作文，莫小笙唤她：“师今，我们去吃饭吧。” 听到莫小笙的声音，师今惊慌失措地收起笔记本，淡蓝色的封面很多粉色的樱花瓣，十分的少女心，和师今这个年纪很搭配。 莫小笙有点好奇，不是在做笔记吗？怎么还遮遮掩掩，怕被人发现，多嘴问了一句：“师今，你在写什么？” 师今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没，随手写的，乱七八糟的摘抄。” 盖好笔帽，她摸摸肚子说：“小笙，我们去吃饭吧，我好像有点饿了。” 莫小笙：“嗯。” * 生活如常进行。 考试前一天，整栋教学楼发出吱呀椅子拖拽划过地板的刺耳声，每个人都在忙活，厚重的书籍和练习册需要收拾。 林亦南帮莫小笙移书箱到大堂，她抱着一沓书在后面跟着。 他人高腿长，拖着书箱也走得比她快。 大堂已经放了很多书箱和成套的桌椅，占据了大半的空位。 林亦南给她找了个好的位置，转身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上接过沉沉的四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掂了掂重量，半垂着眼眸，“你倒是好性子，第二套了吧？” 林亦南也是闲情雅致，放着书不看，试卷不做，净是监督她学习了，偶然几次背诵语文课文，背着背着倒头就睡，英语单词都要认识他了，他还一窍不通。 莫小笙没觉得多骄傲，她一有空就写，跟那些熬夜刷题的大神们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 第105页 “师今都做完三套了。”她平静地陈述事实。 和师今相比，还真的不算什么。 如果师今的语文底子好点，肯定就超过了许章，她不是典型的天赋型选手，勤能补拙，后天不断努力，为追逐梦想而不懈努力，也许成为医护人员是她真真切切的渴望。 林亦南轻轻地一弹莫小笙的额头：“你不用和别人比，你这样就很好。” 他欠嗖嗖地说：“反正呀，再糟糕，我也受着。” 莫小笙冲他皱鼻子，“没让你受。” 以前没见他话这么多，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亦南在后边跟着她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走，“放宽心，南哥说话算数，答应让你跟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他长腿一迈，凑近莫小笙的耳边，吊儿郎当：“多一辈子那都是你修来的福分。” 从前多给你一个眼神都是施舍的林亦南跑哪里去了，如今成了这副人不狠话很多的模样。 莫小笙才懒得搭理他，谁知道他还上头了，自顾自地叨叨：“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一起睡。” “……”她认真地给乱引用的林亦南解释：“那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什么一起睡，这也太粗俗了吧！ 林亦南微微扬起下巴，清晰的下颔线流畅，圆圆的喉结性感至极。 他也不在意用没用错，“意思差不多就得了，这都不是重点。” 莫小笙抬眼：“？” 林亦南右边脸颊的“小漩涡”卷起旖旎的气氛，他张扬得意：“重点就是，万年才修得你南哥。” 这个男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真叫人不想搭理。 原路返回时，莫小笙在地上捡起浅蓝色粉红樱花瓣的笔记本，这不是师今的本子吗？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背面还沾了些灰渍，莫小笙拍干净。 林亦南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误以为是她刚掉在路上的作业本，一股浓浓的醋飘来：“但凡你对我像你的作业那么用心，咱俩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 这是什么话？！他这是在跟试卷五三争风吃醋吗？她不常看电视剧，至少了解过一般偶像剧的套路，这年头的人还真有意思，有吃阿猫阿狗的醋，现在又来个和作业吃醋的。 但你稍稍抱怨一下就好了吧，扯什么孩子！ 莫小笙觉得她的脸皮被林亦南磨厚的，憋红了脸也只憋出一句：“你瞎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个不受宠的深闺怨妇罢了。”林亦南说完，很认真地看着莫小笙问：“这成语可以这样用吧？” “不可以。”莫小笙丢下他，快步回到教室。 林亦南的学习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有空也会看看课文，写作业，但是！怎么学了点就瞎用！ 林亦南不紧不慢，在后头慢慢走。 课室里。 师今低头在抽屉里翻找，有些急。 莫小笙把笔记本物归原主。 师今松了一口气，翻开检查了一下。 她神情焦灼，应该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笔记本里有不想让人窥视的内容。 莫小笙不想她产生多余的担心，实话实说：“我没有打开里面，就是看到这本笔记本的封面觉得有点眼熟，想着很有可能是你掉的，就带回来了。” 师今：“谢谢你。” 期末考试的两天一晃而过。 考试结束后，大家稍稍松懈下来，紧绷的弦也需要缓缓。 剩下的几天，科任老师们讲解试卷，即将放假的那两天晚自习，级长大发慈悲地允许他们在第一节晚自习的时间看电影。 没有上高三之前，他们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偶尔一个晚自习会给半个小时的时间看电影，舒缓心情，高三开启这项活动便结束了，没想到期末还能享受这种福利，众人喜不自胜，纷纷感慨，级长终于有人性了。 对于看什么电影，呼声最高的是恐怖鬼片，刺激。 刚开头便是熟悉又老套的剧情，一行人因为好奇来到了深山老林，车子坏了，只好下车找地方歇息，不远处一家小村庄，没有人烟。 恐怖的配乐进行中。 莫小笙对这类电影没兴趣，也不是说害怕，单纯觉得无聊。 还如出去走走，紧锁门窗有点闷。 她起身弓着腰从后门出教室。 林亦南坐得跟大爷似的，椅子和书桌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他慵懒地靠着椅背，伸长腿，蓝色的校服裤贴着他矫健的腿，整个人拉长堵住了后门。 莫小笙戳他的胳膊，“你让一下，我想出去。” 林亦南双手环抱，依旧没动，反问她：“害怕？” 莫小笙：“不是，想出去走走。” 林亦南挪动椅子，给莫小笙拉开门。 俗套的电影凭靠配乐制造出瘆人的感觉，对于经常看恐怖电影的林亦南来说没有吸引力。 他跟着莫小笙走出教室。 莫小笙回头。 林亦南一双手抄兜里，校服的拉链只到半截，露出烟灰色的毛衣，校服裤在走动之间往上一伸一缩，精致的脚踝和脚后跟藏起来又出现。 他刚刚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吗？怎么突然跟她出来了？恐怖悬疑类电影不是很受男生的青睐吗？ -- 第106页 这么说来，他该不会是怕鬼吧？ 莫小笙斟酌，侧身，“你不敢看？” 林亦南反应很快，也不否认，“是啊，和你一样胆小呢。” 莫小笙反驳：“我才不怕呢。” 林亦南敷衍：“是是是，你不怕，你最勇敢了。” 莫小笙：“......” 整栋教学楼都是黑灯瞎火，只有淡淡的光亮透出窗外。 远处食堂只亮了一隅的光线，那是小卖部。 林亦南问道：“要吃点零食吗？” 莫小笙摇头：“不要。” 林亦南两手交叠，“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吃零食吗？” 说完，他意识到莫小笙与其他女生的不同，敛了不正经的神色，稍许严肃，转了个方向：“小莫同学。” 莫小笙侧头：“嗯？” “想吃什么就吃，想要什么就拿，可别委屈自己。”林亦南认真地说道，“女孩子要娇养。” 皎皎清辉落了他满身。 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在十八年的生命里，她听最多的便是—— 不可以给妈妈带来麻烦。 你要听话。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撒娇，都不知道体贴别人吗？ 所以，她很独立，凡是都自己来。 她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应该娇养啊。 莫小笙控制内心的起起伏伏，咕哝：“要是我只会撒娇，你可烦了吧。” 林亦南没听清她低如蚊子的声音，接着说：“你娇，我来养。” 莫小笙嘀咕：“你养的起吗？” 林亦南不以为意地挑眉，“怎么，还瞧不起人了？” “没有瞧不起，在陈述事实罢了。” “实在不行，那我去送快递，当安保，捡破烂，身兼多职来养你，满意了吧？” “我也没有让你身兼多职。” “行，算我自作多情。” “......”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这男人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林亦南幽幽地说：“你不要我养也成，换个，干脆你养我。” 这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说要这样，下一秒就那样了，大少爷都喜欢无理取闹吗？ 莫小笙还没讲两句呢，林亦南强行给台阶自己下：“反正吧，男孩子也要娇养。” 他的少爷脾性还真的越来越明显了。 莫小笙点头附和：“是，你说的都对。” 聊着聊着，两人走到塑胶跑道这边。 莫小笙指着校运会的观众席，“要去那边坐坐吗？” 林亦南：“成。” 爬上第一个台阶，他们肩并肩地坐在繁星遍布的夜空下。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空遍布柔与情。 莫小笙从口袋里摸出白色的MP3，插上耳机，递给林亦南其中一只。 “听一下歌，放松心情。” 林亦南接过来，直接塞进耳里，闲散惬意：“你南哥不用听歌，心情照样那么好。” 莫小笙腹诽，都不紧张紧张学业和考试，心情不好才怪！ 每一首歌曲都很好听，莫小笙也不用刻意地去选。 不仅旋律动人，歌词亦是如此。 林亦南双手撑在身后，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惬意地靠在台阶，懒懒地伸长腿。 听着耳边歌，林亦南调侃：“你还真的很喜欢听歌呢。” 莫小笙低着头捣鼓MP3，轻轻地嗯一声。 她是个对音乐一窍不通的音痴，连最基本的七个音符都很陌生，反反复复地听了很多歌，却没能不走调地完整唱一首。 都说有些人的喉咙被上帝亲吻过，莫小笙认为她的喉咙应该被上帝放火燃烧过，不然怎么会那么不堪入耳。 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她对歌的喜爱。 小学放学回家路过音像店，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听，周杰伦的歌。 他的歌声，有一种魔力，莫小笙每次总会很放松。 音乐给人以力量。 林亦南往后靠，莫小笙往前倾。 他的眼珠一转，视野里便被莫小笙刚过肩的柔顺黑发吸引，他抬手，食指卷着她的发尾。 诱哄道：“你跟着唱两句给我听听？” 莫小笙慌了阵脚，才不要自爆弱点，“我不要。” “嗯？”林亦南，“不是很喜欢听吗？” 莫小笙：“喜欢就一定会唱吗？” 林亦南：“哟，口气挺大的嘛。” 他的语气轻扬，饱含调侃的意思。 经他这么一句话，莫小笙恍然惊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她不一样了。 负重前行的日子里，她习惯不与人交谈，寡言少语，过着重重复复却又小心翼翼的生活，那是犹如一碗没有添加任何配料的白粥，食而无味。而林亦南是桃仁、花生、莲子、薏仁米等丰富的材料，白粥变成了八宝粥，是甜的。 她现在好像话越来越多了。 ☆、他 林亦南嘶一声，又问一遍：“真不唱？” 莫小笙态度坚定：“不唱，要唱你来唱。” 顿了下，又道：“哦，你可能也就只会两只老虎。” 即便是被秀发遮挡住了她的侧颜，林亦南还是准确无误地擒住她小巧的耳朵，使坏地捏了捏。 似威胁，又丝毫没有威力，“嘲讽我？” -- 第107页 莫小笙缩着脖子，扭捏地扭头，耳机脱离掉落下来。 林亦南捡起来，耳机线不长不短，正巧碰到台阶。 他轻轻地擦了擦，还给她。 旁边的校道传来嘻嘻哈哈的聊天声，林亦南的大耳朵动了动，听出来这是陆世杰和于厚德的声音。 林亦南摘了耳机还给莫小笙，跳下观众席，对着于厚德一嗓子：“你们两个去哪呢？” 于厚德和陆世杰诧异林亦南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看电影不吃零食没意思，他们出来前还问了林亦南要不要一起去买零食，当时林亦南说什么来着，没兴趣。 如今咋又跑出来了。 等他们走近，看见了款款走出来的莫小笙，一瞬间明白。 兄弟的话比草贱。 于厚德提着一袋子的零食，装满了薯片、可乐、QQ糖、虾条...... 他和林亦南，莫小笙打过招呼。 于厚德回答林亦南的问题：“南哥，我们去小卖部买零食啊，刚刚出来前还问过你要不要一起呢。” 林亦南淡淡地哦，他对这个没什么记忆，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说过。 他直接伸手拿过于厚德的零食，“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于厚德眼巴巴地看着前一秒还属于他的零食，怎么下一秒就不是他的了，可怜兮兮地指着那袋零食，“哥，那是——” 林亦南抬睫：“是什么？” 于厚德咽了咽口水，话锋一转：“是我们拿来孝敬你和嫂子的。” 林亦南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这太损了，跟土匪无异，于厚德明显是不情不愿，铁定是打算看电影的时候边享受边吃，林亦南怎么能夺人快乐呢。 莫小笙推推林亦南的胳膊，“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拿一点就好了。” 林亦南打开袋子，拿了两包原味薯片和一包大虾条出来。 于厚德盯着那一袋子零食，内心几乎要欢乐放肆狂奔，伸手准备接过来。 谁知道，林亦南直接把拿出来的两包薯片和虾条给了他，“好了，这是你的。”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嫂子不是说拿一点就好了吗？按道理剩下的应该都留给他和陆世杰才对。 不过，于厚德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幽怨地接过来，毫无生机地说道：“谢谢南哥的恩赐。” 在观众席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了级长李锋和学霸班一班的班主任。 李锋大声道：“谁在那里？！” 林亦南下意识搭着莫小笙的肩膀往后退，这边是李锋的视觉盲区。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反应迅猛的陆世杰见状，撒腿就往观众席的后面跑开，从另一条路绕回去。 林亦南踹了一脚于厚德的屁.股，护着莫小笙就跑。 难兄难弟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大家都扛下来了，今天，于厚德领会到什么是兄弟自由飞，出事他来背。 于厚德一个踉跄，往前跌跌撞撞走了两步，正好出现在李锋的视野里。 终究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怀里抱着零食，自习课期间擅自跑出来。 李锋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不知道现在是晚自习的时间吗？还跑出来买零食？给你们放松还不满意，管不住嘴巴是吧？！” 于厚德委屈地抱着零食往后背瞅一眼，早就没了人影，只剩下黑漆漆的树影。 李锋：“我正跟你说话呢，往哪看。” 于厚德低头，“没有。” “不知道晚自习是不能随意出来的吗？” “知道。” “知道你还犯？” 快乐都是别人的，而他只有级长的训诫。于厚德垂头丧气地抱紧零食，小声嘀咕：“我原本可以很快乐的。” 李锋揪着于厚德的耳朵，“我跟你说话呢，你在那说些什么？！” 于厚德求饶。 ...... 莫小笙被林亦南拉着跑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距离于厚德和李锋他们不远，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背后是凹凸不平的树干，身前是林亦南宽阔的胸膛。 他们几乎要贴在一块儿了！ 莫小笙不敢轻举妄动，掌心抓着粗壮的树干，竖起耳朵听着李锋口头教育于厚德，有那么一丝丝心疼于厚德，他怎么那么惨，总被逮得个正着。 不对，要不是林亦南给他一脚，不至于跑不过，这哪是好兄弟该做的事啊。 等了两分钟，李锋教育完于厚德，告诫他晚自习不要随便乱跑，否则下次不只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 于厚德乖乖答应，往教室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走远了，林亦南的身躯依旧岿然不动，像座大山那样，单是男性气场就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莫小笙提醒他：“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她，如果不是她说要出来换口气，林亦南也不会跟着来，更不可能撞上于厚德，也就没有接下来这些事，不过，好像也不一定，级长从高三教学楼过来，有可能会遇到回去的于厚德。 林亦南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兀自低下头，漆黑的瞳仁在黑夜的斑驳树影间亮如白昼，风晃晃悠悠地穿过稀疏的枝叶，碎成一片片的婆娑月影随之起舞。 咚咚咚。 -- 第108页 心跳似跳出禁锢。 林亦南缓缓地靠近，几乎和她脸贴脸，越来越近。 莫小笙抓着树干的手渐渐收紧，指甲扣进树缝里。 他停在莫小笙的耳际，吐出温热的气息：“你的心跳很快。” 莫小笙两脚有些发软，顺势蹲下，逃开。 太，太，太暧昧了！ 这简直不能让人心绪宁静，每一根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莫小笙走在前头，捂着左胸口，缓和情绪。 林亦南弯着嘴角，右手握成拳头，一拳打在树干上，“靠，真他妈想亲一口。” 回到教室，莫小笙决定再也不四处乱跑了。 电影正进行到高潮前段部分，莫小笙没心情管到底是配乐恐怖一点，还是环境恐怖一点。 细想她的所做，莫小笙觉得自己是真的被林亦南所影响了，他的行事作风正一点点渗透她的行为习惯里。 这要是搁在以往，她哪会在晚自习阶段想散散心逛校园？要是不想看电影，最多会在走廊或者大堂里捧一本书看。 * 高三比高一高二的学生要迟一个礼拜放寒假，所以他们考完试，讲完试卷才开始放假。 梨市一中是梨市最好的高中，不仅家长们给予了厚望，老师们给自己的压力也很大。 级长李锋担忧学生一放假，像脱缰的野马，放飞自我，在放假的前两天，李锋勒令班主任把分班后每个学生的成绩和排名做个表格，按照分了文理科后的第一次考试到这次期末考试进步的名次排名。 在某程度上给他们激励和鞭策。 每个班的排名一出来，大家纷纷涌到大堂。 刚贴出来，人太多，莫小笙打算等下节课或者人不多的时候再去瞅瞅，就不过去人挤人了，反正她也是了解自己的大致情况。 师今匆匆进来，和莫小笙说：“小笙，你是我们班的进步之星欸，你可太棒了！” 莫小笙：“诶，是我吗？” 师今：“是啊，你从刚分班的五百多名进步到如今的九十多名，很厉害呀。” 刚进来梨市一中的时候，莫小笙确实成绩不怎么样，她的初中学校在梨市排名很后，即便她在初中已是第一名，可天花板很低。 来到这里，人才济济，莫小笙一直攀爬，好不容易才挤进年级前一百。 师今在莫小笙心里是个努力的女生，有明确的目标和坚定的信念，比起她，要好很多，到了高三还没想要选的专业，要从事的职业。 莫小笙回去好好想过这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她想念汉语言文学系，梨市大学和云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都比较有名。 不做二想，莫小笙想报云城大学，她想过个平平淡淡的生活。 下一节课课间，扎堆的人流稍稍减少，莫小笙也想去看两眼。 大堂里。 肩膀撞肩膀。 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莫小笙偏头，是林亦南。 他在人群中很高，周边的人个头远不如他。 林亦南揽着她挪到最前面，二十个班级，二十张红纸黑字，罗列了每一次的成绩和排名。 他们面前是文科班十六至二十班的成绩排名。 林亦南护着她往旁边挪动，“麻烦让一下。” 大家都很自觉地挪动位置，给他们腾地方。 和师今所说的一样，十五班排头的是她，从最初的503的年级排名一路攀到99名，横扫过去，每一次考试都进步一点，不是一飞冲天，而是一点一滴地积累，逐步上升。 莫小笙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动，在底端的位置看到了林亦南，他不是倒数第一，还有七八个学生是退步，进步名次是负数。 林亦南稳定在倒数三十名以内，从倒数第十掉到倒一，长期稳定在这个名次，最近的名次倒是有所回升，跳到了倒数三十，总体也是进步了。 林亦南不在意自己的排名，食指点了点红纸上莫小笙的名字，赞许：“可以啊，小莫同学。” 从516分到593分。 林亦南想把这十分有意义的红榜记录下来，抄兜，掏出手机。 在他解锁密码时，莫小笙余光撇脚林亦南的手机屏保！！！ 他竟然用这张照片做屏保，周边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莫小笙心虚地往旁边的人看了看。 许是他宽肩窄腰，又高大，手速快，其他人没看到。 那张是校运会于厚德帮他们拍的合影，两人肩并肩站在树影下，斑驳的光影交错，渲染了浅淡的朦胧迷离之美，定格住了当时的他们。 林亦南拍完照，心满意足地退出人群。 等到无人的拐角，莫小笙问：“你怎么拿那张照片做屏保？” 林亦南：“你放心，我不会让老师没收手机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和老师没有关系，即便发现了也没事，在邱岩龙的眼里似乎默许了他们的这般的相处模式。 他说这话，是为她着想吗？怕给她添麻烦，其实，这些不算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骤降风雨也甘之如饴。 * 高三上学期结束，接下来是大家所期待的寒假。 却不是莫小笙所期待的。 林亦南给她提议，让莫小笙跟他回家，在他家里住。 这怎么可能呢，不仅会激怒莫君超，而且在别的男生家里住，很不合适，她可从来没有去过别人的家里，更别说住下来。 -- 第109页 这个建议的可行度微乎其微。 莫小笙拒绝了林亦南的建议，本来林亦南不同意，两个星期的假期，纯在家，而且指不定莫君超也放假了，兴致一来，灌几杯酒。 后来，莫小笙答应他每天抽空给他打电话报平安，林亦南才松口。 莫小笙趁着莫君超不在或者是睡觉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和林亦南通话。 当初不愿宣之于口的难堪，莫小笙都可以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 电话那头林亦南问她：“笑什么呢？” 莫小笙食指卷着一圈一圈绕的电话线，笑道：“就是感觉，我们这样子有点像偷情。” 林亦南知道她的心结正一点一点打开，接她的茬：“过段时间带你私奔。” “山高水远，你想去哪？”莫小笙问他。 之前都是林亦南问她想去哪个大学，想到哪里发展，她从来没有过问他的意见， 林亦南不假思索：“你在哪，我在哪。” “你没有想去的城市，或者发展的方向吗？” “我没有想发展的方向，只有想发展的对象。” 莫小笙被他一句话逗笑，十八岁之前她从不敢想象，十八岁的她也会有如此热烈爱慕着她的人。 林亦南在那头继续说：“说好了，如果我考不上大学，以后就在你的学校附近找份工作。” 莫小笙拉长电话线又松开，开玩笑地说道：“要是我遇到更帅的男孩子，你会生气吗？” 对面冷哼，威胁道：“何止生气，我还会把那男人的手脚打断，至于你，我得绑起来。我呀，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莫小笙没有被他暴力的处理方式吓到，因为她知道他不会。 假设根本不存在。 她怎么可能会遇到第二个林亦南，这世间，仅此一个他。 ☆、他 和林亦南聊了好一会儿，莫小笙听到身后的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她匆匆和林亦南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忙不迭地进了卧室，锁好门。 果不其然，门开了，莫君超回来了。 今晚的莫君超心情很不好，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踱步，期间不断地打电话。 莫小笙靠近门边，偷听了几句。 是莫君超的债主打过来，催促他尽快还债，否则他抄家伙上门讨债了。 莫君超一个劲地安抚债主。 太吵了，今晚注定不能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索性早点入睡，明早早点起床，那会儿莫君超肯定还在熟睡，小区也还在睡梦中，适合做理综试卷。 莫小笙带着林亦南给她买的MP3上床睡觉，两只耳朵都塞了耳机，便可以与世隔绝，与喧嚣隔绝。 * 新年来得很快，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偶尔会看见小区的花园里有小孩子放鞭炮，劈里啪啦一顿作响，给2016年的春节奏响了前奏。 原来她和林亦南认识也有半年了，这半年好像发生了很多，也改变了她很多。 除夕这天，莫君超一大早就出门了。 这也正好，莫小笙不想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呆着。 莫小笙在家打扫卫生，里里外外擦干净，平时上学都没时间打扫，这次大搞卫生，耗费了莫小笙一整天的功夫。 简陋的屋子经她之手，干净了很多。 临近傍晚，莫小笙提着垃圾袋出门丢垃圾。 对门的阿姨正和她的儿子在门口贴春联，莫小笙不经意地和她对上眼，礼貌地唤她一声阿姨。 她朝着莫小笙点了点头。 莫小笙丢完垃圾回家，莫君超没过多久也回来了，拿了半只鸡回来，让莫小笙今晚做饭。 除了鸡肉，就是青菜。 两个人打火锅，简简单单的年夜饭。 吃饭的全过程，莫小笙没有和莫君超有任何的言语和眼神上的交流，吃完后，去厨房洗碗。 估计莫君超也不想搭理她，最近忙着应付债主，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管她每天在干嘛。 只是，莫小笙很担忧，莫君超曾说过要给他介绍有钱的男人，说白了就是拿她去抵债，她很害怕哪一天，莫君超忽然急了，直接把她卖了。 过了这段假期便好了，她和邱岩龙约好，住宿，就可以不见到莫君超。 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吃完晚饭，莫君超出了一趟门，提着一打啤酒回来。 莫小笙进房间，锁紧门。 木门因为常年经受了重力地暴击，大不如前稳固了。 很奇异，今晚莫君超喝了酒没有来敲她的房间门，外面的动静不大，只有不断播放的春晚。 莫小笙坐在书桌前，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夜空，星星不多，月亮也藏匿起来，偶尔还能看见远处绽放的绚烂烟火，一束一束地照亮夜空。 距离很远，只能看见烟花，听不见声音。 小区楼下小孩子们的嬉闹声此起彼伏。 莫小笙总感觉不太真切，现在都已经是春节了，过年了。 刚提起的笔又停下，窗外的烟火太吸引人了，莫小笙静不下心来写作业，起身站在窗边，打开了窗户。 飘来一阵阵鞭炮燃烧的余味，她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看见了一束接着一束的人间烟火。 好美，不过好短暂。 在她晃神之际，底下传来哨声。 莫小笙低头，那是林亦南。 -- 第110页 林亦南朝着他招手，让她下去。 莫小笙做了个好的手势。 莫小笙穿上外套，换好鞋，窜起钥匙，靠近门边，耳朵贴着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有电视机里播放着欢快的好日子，莫君超没有发出声响。 莫小笙拧开门锁，探出个小脑袋，观察。 一股浓浓的酒味迎面扑来，莫小笙皱了皱鼻子。 喝了酒的莫君超倒头睡在沙发里，怀里还抱着一瓶已经喝完了的啤酒瓶，鞋子也没脱，直接踩在沙发上。 是好时机。 莫小笙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关了门并且反锁好卧室的门，避免莫君超醒过来一推开她的卧室门，发现她不在。 成功溜出去后，莫小笙跑下楼。 林亦南靠在他的电动车边，低头看着手机，手指敲打着屏幕，等莫小笙走近，他收起手机。 林亦南上了电动车，让莫小笙上车。 他本想着开小车不用吹冷风，可稍等他们要去的地方开小车不好停车。 莫小笙上了他的车，才想起要问他：“我们去哪里？” 林亦南：“去找吃的。” “我吃了，你没吃吗？” “嗯。”林亦南，“那你陪我吃点。” 莫小笙猛然想起，林亦南的妈妈去世了，他爸又再婚了，除夕夜本该家人团聚的时刻，他一个人吧。 很心疼他。 电动车在路上开。 林亦南问：“你冷吗？” 除夕夜的冷风似乎更加刺骨，呼呼地往身体里钻，莫小笙说：“不冷。” “我冷，你抱着我的腰，靠近一点。” 莫小笙不做多想，挪了挪，整个上半身贴近他的后背，两手抱紧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 林亦南弯下唇角。 他们来到一家餐馆，除夕夜很多人在家里吃饭，餐馆的顾客不多，比较冷清。 林亦南点了三盘饺子。 莫小笙：“你就吃饺子吗？” 林亦南：“嗯，等下还要去别的地方。” 莫小笙：“要去哪里啊？” 林亦南：“保持点神秘，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莫小笙更加想知道了接下来到底会去什么一个地方。 现在是春节，可能去看烟火？在除夕，梨市有个地方确实会有很多人放烟火。 经不住好奇的小心思，莫小笙扒拉着餐桌，问林亦南：“我们去看烟花吗？” 林亦南一口一个饺子，腮帮鼓鼓的，“都说了要保持神秘。” 莫小笙哦一声。 林亦南夹了一个饺子举在莫小笙的面前，“尝一个。” “不用了，我吃饱了，你吃吧。” “啊——” “......” 隔壁桌的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脸色微妙地看着这边，小女孩见状，更是撒起娇来：“妈妈，姐姐都这么大了还要别人喂，我也要你喂我嘛。” 她的妈妈回她：“可能姐姐身体不舒服，哥哥照顾她呢。” 根本不是这样的！小妹妹你误会了！ 莫小笙觉得这是她被黑得最惨得一次，抬手掐林亦南的手背，暗示他收敛点！ 林亦南没有被影响，我行我素，一贯的作风。 勾起一抹笑容：“张嘴。” 莫小笙折腾不过他，张嘴咬住饺子，气鼓鼓地咀嚼。 眼见林亦南还要给她来一个，莫小笙竭力拒绝。 小女孩向莫小笙投来羡慕的目光。 莫小笙：“......” 终于熬到林亦南吃完，莫小笙迫不及待离开这里。 林亦南骑着电动车，“怎么，还害羞了？” 莫小笙上了车，躲在他看不见的后座，催促：“快点啦。” “好好好，那你可抓紧了。” 林亦南使坏地忽然启动车子，莫小笙要往后倒，下意识攥紧林亦南的衣服。 二十分钟后，林亦南带她来到梨市广场。 每逢除夕和年初一，很多人来这边放烟花。 看来她猜对了，林亦南带她来看烟火。 在往广场中心走的路上，很多小朋友拿着仙女棒追着跑，嘻嘻哈哈的笑声给喜庆的节日增添了氛围感。 周边偶尔会嘭嘭嘭地绽放烟花。 莫小笙抬头看着天空，由衷地说道：“好好看啊。” 走至广场的中心，宽阔的空地，摆满了一地的烟花炮，放眼看去大概有二十筒，围成很大的正方形。 不知道是谁如此进行布置，周边也没有人，有一些人还频频回头，很好奇到底是谁摆放了那么多的烟花炮。 林亦南对着那正放形抬抬下巴，说：“过去吧。” 莫小笙：“嗯？” “过去放烟花啊。” “这，都是你摆的吗？” “不然呢？” 精心布置的不是别人，而是林亦南给她的惊喜。 林亦南牵着莫小笙走进了由烟花炮围城的正方形中心。 他问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莫小笙隐隐期待着，待会儿的景象会是多美。 林亦南摸出打火机，在正方形的每一边随机点燃了其中的一筒烟花。 嘭、嘭、嘭、嘭。 四筒烟花同时绽放。 方圆几里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抬起头看。 -- 第111页 莫小笙站在中心，耳边是烟火喷射而出的巨大声响，视野里是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 原来被烟花簇拥包围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这一刻，荒凉芜秽花开遍野，幽暗夜空星河闪耀，枯藤老树嫩芽上梢。 她贫瘠的词汇描绘不出这美好的万分之一。 十六发，转瞬即逝，又好像持续了很久。 林亦南站在莫小笙的面前，一袭成熟的着装，他问：“小莫同学，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莫小笙咬咬下唇，说：“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林亦南抬手揉她的头发，“好，你会如愿的。” 林亦南又点燃几筒烟花。 世间万物都好像被他的烟火吵醒，忍不住偷看。 莫小笙侧头。 林亦南的脸忽亮忽暗，那是璀璨烂漫的烟火光亮倒映在他的俊脸，他也似这般景色，美得如梦似幻，不真切。 察觉到莫小笙的视线，林亦南凑近她耳边：“我，你什么时候看都可以，错过了烟火，那就要等到明年咯。” 经他提醒，莫小笙收回视线，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偷偷加了点劲。 在很闹的烟火声中，莫小笙又听见他说，“要是你喜欢，大年初一可以再来，元宵节也可以，其他时候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可以。” 莫小笙笑得和天际的烟火一般绚烂。 二十筒的烟火，差不多要没了。 有两个小女孩的仙女棒点不着，找莫小笙帮忙。 林亦南在一边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简短的电话。 两位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穿着崭新的红色外套，黑色的牛仔裤，穿着白色的运动新鞋，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气象。 开心地挥着仙女棒，俏皮得宛若仙女。 莫小笙看着她们玩。 林亦南站在她身后，“想玩？” 莫小笙：“不是。” 林亦南：“我看你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嘴硬。” 莫小笙：“我哪有啊？” 林亦南：“口是心非，喜欢就直说。” 莫小笙：“......” “又没有人不允许成年人玩仙女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亦南轻点她的鼻尖，“在我面前，不用装。” 林亦南拉着她走进了一家卖烟火的店铺，给她买了一沓仙女棒。 点燃的仙女棒发射出一颗颗的星星，嗞嗞嗞地发亮。 林亦南抽出一支对准莫小笙的，又燃了一根。 莫小笙的童年里与这些无关，很多时候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别的孩子玩。 她恍然，好像重拾了童年的乐趣。 等他们燃尽了所有的仙女棒，于厚德来了。 他开着和林亦南同款的电动车来了。 于厚德脸上带着笑和林亦南、莫小笙打招呼，然后看向他们的身后那些差不多没了的烟花炮，“南哥，烟花在哪呢？” 林亦南往后头一指，“那。” 于厚德兴致冲冲地走过去，瞧了一圈，二十四筒烟花，只剩下了四筒是没有用过的。 不那么开心地回来和林亦南说：“南哥，这都没剩多少了。” 林亦南：“那些留下来给你玩，等下收拾一下，我们先走了。” 于厚德：“？？？” 这不是让他来看烟花的，单纯是让他来收拾残局！难怪陆世杰都不愿意出来，太贼了，肯定是猜到了过来是干活的。 看着远处的林亦南和莫小笙，于厚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看烟火是假，收拾才是真的。” 他一个人十分凄凉地点燃了其中的一筒，看着五彩缤纷的烟火，内心得到了些许的慰藉，至少不是一点不剩的。 于厚德：“原本我以为撮合了南哥和嫂子，以后应该是过得比较舒坦的，万万没想到是引狼入室啊——” 灵光一现，于厚德为自己作了一句：“嫂子嫣然一笑，小弟痛苦咆哮。” 为自己的才华笑出声，于厚德拍拍胸口：“我也太有才华了吧？！这押韵很成功嘛。” 莫小笙被林亦南拉着走，不时回头：“就这样留他一个人收拾吗？” 林亦南：“不用管他。” 莫小笙：“......” 林亦南开车载着莫小笙。 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家了。 林亦南：“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是想实现的愿望吗？” 莫小笙看着空荡荡的道路，只有他们这一辆电动车驶过，路灯映着他们的身影。 她说出了一个很久之前就想做却一直都没有做的事。 “我们压马路吧。” 倒是别致的心愿，林亦南轻轻地颤动着肩膀，“就这么简单？” “嗯。” 林亦南开到梨市偏中心的一条道路，这条路在平时有很多车疾驰而过，每逢除夕和大年初一没有车来往，空荡寂静。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沥青路，横穿梨市南北方向的沥青路很长，与天相接，却奇异地一辆车都没有。 大概是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家里守岁。 路灯的光很亮，照得地面在反光。 林亦南被莫小笙无邪的笑容击中，“你还真容易满足。” 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给她一点甜头，她便笑得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莫小笙一步一步踩在路面，抬起头：“是吗？” -- 第112页 “嗯。”林亦南双手插兜。 林亦南觉得莫小笙是他一颗糖就能骗走的女孩。 几分钟前还寂静无声的环境忽然响起了鞭炮和烟花盛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紧紧包围了他们。 周边灯火通明的楼房都热闹了起来。 抬头随便仰望任何一个方向，就能看见烟花。 林亦南拿起手机看，已经过了零点，现在是大年初一了。 他说：“新年快乐。” 莫小笙：“新年快乐。” 喜庆的人间热闹，莫小笙起了一个念头。 她对林亦南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满溢而出的感情无处寄托，她想给林亦南安全感。 她是一个从未得到过爱的人，但她也想满腔热忱地爱一个人。 林亦南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稍许弯下腰来，和她对视：“知道搞对象是要接吻的吗？” 莫小笙闭上眼，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少年。 林亦南愣了须臾，反客为主，搂住她的腰身。 漫天的烟火，他们在接吻。 ☆、他 十二点半，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到小区。 莫小笙不太好意思，刚刚的自己实在是太主动了，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她低垂着脑袋，假借耳边垂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住脸颊，小声地和林亦南道别：“你回去的路上小心，拜拜。” 林亦南：“不留个离别吻再走吗？” 才亲完没多久！！！ 她都怀疑嘴巴是不是肿了，怎么可能再亲！ 莫小笙丢下一句“拜拜”，一溜烟地跑进了楼梯间。 回到家里打开门，客厅里浓烈的酒精味把莫小笙从浪漫的甜美中拉现实。 她战战兢兢地回到卧室。 莫小笙走到窗户边，透过玻璃窗看到林亦南还站在外边，靠着电动车。 她推开窗户，做了一个“快回家”的手势。 林亦南依然不紧不慢地朝她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即使是隔空对视，莫小笙也能感受到林亦南喜上眉梢的愉悦心情。 莫小笙随手撕了笔记本的空白页，提笔写下“晚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福至心灵，她在“晚安”后面画了一个简便的小人，在小人下画了一颗心，折成飞机，从窗口扔下去。 纸飞机在半空虚虚地晃动，不偏不倚地落在林亦南的面前，他抬手一抓，逮住了纸飞机。 林亦南拆开纸飞机看，看懂她那幅“画”的意思，笑了。 林亦南走后，莫小笙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林亦南。 他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样子，他抽烟的样子，他不正经怼老师的样子，他在足球场狂奔的样子，他所有的模样统统在莫小笙的脑海中回放一遍。 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真好，林亦南真好，遇见林亦南真好。 * 大年初一，莫小笙睡到很晚才醒来，外面的热闹喧嚣打扰不了她，闯不进她的美梦。 迷迷糊糊中，莫小笙看见了未来的林亦南，他拿着戒指向她求婚。 林亦南给她戴戒指。 突然，玻璃瓶摔地上破裂的炸碎声吵醒了她。 莫小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 外面的动静很大，还有莫君超打电话的声音。 原本舒坦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入深谷。 莫小笙听见莫君超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黄老板，可以的可以的，你要来验验货也是正常的，她现在放假，这几天都在家。”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这不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她已经做好了未来的规划，她昨晚才和林亦南在一起，她才拥有了那么点的快乐时光，难道就要破裂了吗？ 不可以，她不想，不想被莫君超卖了，不想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办法掌控。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能逃到哪里？ 她一定不能妥协。 将近中午的时候，莫小笙故意把昨晚一部分没有吃完的鸡肉倒进垃圾桶，又塞了两个垃圾袋，挡住。 她走到客厅对莫君超说：“鸡肉还剩下几块了，我出去买点菜。” 莫君超宿醉，头晕乎乎的，现在饿得紧，“不用了，就这样随便做点吃的，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莫小笙咬紧牙关，转身进厨房做好午饭。 吃午饭时，莫君超看着一双碗筷，问她：“你怎么不吃？” 莫小笙摇头：“我不饿。” 莫君超用筷子猛地敲碗，命令：“坐下来吃点。” 莫小笙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慢吞吞地进厨房拿了一双碗筷，在莫君超的对面坐下。 莫君超：“这两天你不要出门，好好呆在家里。” 终究还是开口了，他是不是从未把她当成人看待。 积蓄已久的酸涩和难受蜂拥而来，侵袭着她的眼眶，她红着眼问莫君超：“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她做得不够好吗？从小到大，莫君超和徐敏的话，她奉为圭臬。 很乖巧，从不抱怨，他们说一，她绝对不会说二。 她都这样了，徐敏还是像丢垃圾一样摒弃她，莫君超还是像售卖畜生一样贩卖她。 -- 第113页 莫君超狰狞的脸凶狠起来，“让你别出门就别出门，这么多废话干吗？” 莫小笙吃不下饭，熬到莫君超吃完，丢下碗筷进了房间后，她倒掉了没有吃完的米饭，一遍又一遍地刷碗，用力地刷。 热流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溢出。 两双碗筷，她刷了一次又一次。 关掉水龙头，莫小笙背靠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板，湿哒哒的双手捂住脸，冰凉的自来水和她的泪融为一体。 莫小笙蜷缩地把脸埋进膝盖里，很小声地抽噎，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把莫君超招来。 直到双脚麻木，莫小笙才扶着流理台起身，她没有吃早餐，午饭也只吃了一口，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发泄了，此时有点站不稳。 她不能屈服，不能任由莫君超如此对她。 莫小笙露出坚定的眼神，拿起钥匙就往外走。 莫君超一般下午都会睡觉，何况他昨晚宿醉，现在睡得死沉沉的。 莫小笙步行走到最近的派出所，她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周围几乎没有来往的行人。 手心里的钥匙被她越握越紧，直到钥匙尖刺痛她的皮肤，她才鼓起勇气迈开脚步推门而入。 身穿黑色的制服民警看见莫小笙，问：“小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莫小笙狠狠地咬着颤动的舌尖，压下喉头的颤音：“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民警：“发生什么事了？” 莫小笙：“我爸爸家暴我。” 酝酿了很久，终于说出口了，好多次，她背着书包路过派出所，都有一股冲动，跟警察控诉她的父亲，把他抓起来，锁进监狱。 无数次，她都不敢踏出那一步，她害怕莫君超会打死她。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她才二年级，惹怒了莫君超，扬言要报警让警察抓了他这个坏人，莫君超一把抓住她的脚，整个人吊起来打。 往死打。 她一度以为自己要熬不过那晚了。 民警听她讲诉了莫君超的罪行，和她一起回家。 莫小笙胆战心惊，但她不会畏缩了，有警察和她一起，他肯定不敢动手。 莫君超被民警叫醒，一开始他还很不耐烦，准备破口大骂，看到穿着制服的民警，吓了一跳，心想着难不成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被警察逮着了？ 在看见民警身后的莫小笙，莫君超似乎有些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恶狠狠地瞪一眼莫小笙。 莫小笙害怕，她躲在民警的身后。 莫君超招呼着民警在家里坐下喝杯茶，热情招待，一副老好人的面相，“民警大哥，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民警看一眼莫小笙，说：“你女儿说你平时会家暴她，我们来调查情况。” 莫君超微微眯起眼睛，绕过民警看向后面的莫小笙，阴险地笑着：“怎么可能呢，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怎么可能会虐待她。小笙，不要上了高三压力太大就和警察叔叔开这种玩笑。” 莫小笙被他的眼神盯得瑟缩了一下，她握住民警的衣服，“我没有开玩笑！” 莫君超：“小孩子不能撒谎哦。” 莫小笙一口咬定莫君超有家暴的行为，可她又拿不出证据。 民警敲了隔壁的门，询问情况。 隔壁的阿姨打开门，看见是警察吓了一跳，“警察先生，有什么事吗？” 民警：“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情况？”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应该认识这两位？” “认识啊，怎么了？” “晚上或者是白天会不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例如女孩的哭声喊声，打人的动静。” 她往后瞄了一眼莫小笙和莫君超，很冷漠：“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如果没事的话，我进去了，我们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在她关门前，莫小笙听到她说了一句“大过年的，真晦气。” 一瞬间，心如死水，心跳逐渐加速。 没有人能为她证明，民警只是对莫君超口头教育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莫君超嘭地关上了门，冷冷地笑着：“莫小笙，你竟然还会报警了？！” 莫小笙往后退，摇头。 莫君超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扯，掐住她的脖子，摁在墙边。 他厉声辱骂：“你他妈的，臭婊.子，真不愧是徐敏的种，跟我作对，你也配？！” 抬手扇了她两巴掌，逮着她的脑袋直接往墙壁上撞。 莫小笙耗尽了力气也逃不掉，饥肠辘辘的她被狠狠地摔到地上，蜷缩成一团。 莫君超一脚揣她的肚子，“你他妈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老子打死你。” 莫小笙从地上爬起来，憎恶地瞪莫君超。 像是受到了威胁的莫君超火气更大，薅住她的头发，死命地往墙壁撞。 他问：“还敢不敢了？” 莫小笙咬着牙关，口腔里有铁锈的味道，由于疼痛眼睛流出了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不开口。 “好，还死鸭子嘴硬！”莫君超更加粗鲁地扇她，“说！敢不敢了？” 莫小笙歇斯底里地哭泣，全身的骨骼和肌肤都很痛，痛得她合不上嘴。 她虚弱地摇头：“不敢了。” -- 第114页 除了妥协她别无他法。 那些多次尝试的自救和求救，像是五彩缤纷的泡沫，有了很好的开始，却没能得到好的结局，最终走向幻灭。 对于逃不开的噩梦，她无法抗拒，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只能安慰自己，再忍忍吧，会结束的。 莫小笙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全身都很痛，动动手指都要用尽全力，耳鸣越来越严重，可她已经没有多余地力气捂住耳朵。 令她伤心欲绝的并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触不可及的未来，以及她心爱的少年。 像她这样的人，生活一团糟，人如蝼蚁，命如草芥，根本就不配拥有美好的林亦南，她怎么就没有看清现实呢。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多次幻想逃离，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她忍受了所有的一切。 泪水沾湿了枕头，但她抬不起手抹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小笙稍微缓和一点，外面的动静逐渐变大。 恶魔又来了。 莫君超喝了酒，想到莫小笙对他的反抗，开始发酒疯，大力地踹她的卧室门。 多次承受过重暴力的木门最终还是不堪重负，被撞开了。 他一上来便拿起被子捂住莫小笙，像是要让她窒息而死。 她太虚弱了，没有力气反抗，手无缚鸡之力，呼吸艰难，五感越来越微弱，意外地发现好像都不会疼了，莫小笙甚至觉得她会活活被捂死。 莫君超掀开被子，抓着她的头发，像是提垃圾一般，把她拉到客厅，“你，他妈，继续跑啊。” 电视机旁的座机响了，莫小笙想去求救，莫君超发觉她的心思，把她整个人一推，她踉跄地摔倒，碰倒了听筒。 施暴还在继续。 在她意识模糊之前，有人敲响了门，她好像听到了林亦南的声音。 她是快死了吗？竟然出现了幻觉。 莫君超不耐烦地打开了门，林亦南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得无以复加，看着倒在地上遍体鳞伤的莫小笙，他气得牙痒痒，上前就是一拳，打在莫君超令人憎恶的脸上，一拳又一拳。 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啊，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怎么如今受到非人对待。 莫小笙竭力地爬起来，抬手唤他：“林、亦、南。” 林亦南才从莫君超的身上起来，红着眼过去扶莫小笙，搂住她，哄道：“没关系，我在，我在。” 莫小笙贴在他的怀里，一度以为这是她死亡前的回光返照，还能见到他，真好。 林亦南抱起她，“我带你去看医生，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乖。” 他颤抖着手抚摸莫小笙的脸，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她。 莫君超进了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冲过来，喊道：“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林亦南抱着莫小笙躲开，眼见他又要冲过来，他放莫小笙在沙发，独自上前和莫君超搏斗。 替莫小笙报仇的想法占据了林亦南的仅剩理智，他抢过莫君超的刀，一晃神的瞬间，莫君超右手的尾指断了，他痛苦大呼。 林亦南的耳朵嗡嗡作响，捡起地上的空啤酒瓶对准莫君超的脑袋咣当砸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莫君超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莫小笙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全身发抖，涣散的理智回笼，卯足力气爬起来冲过去抱住林亦南。 一地的凌乱，破碎的啤酒瓶和喷涌而出的血迹沾染了灰色的地板，倒在地上的男人被刺眼的红色包围，一动未动。 莫小笙拼命地咬住自己的手背。 快点醒过来，快点，这都是梦，一定不是真的。 手越来越痛，一切还是眼前的模样，没有一丝改变。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害怕地哆嗦。 林亦南垂眼，拉住莫小笙的手，从她的口中抢救下来。 他责备道：“不要虐待自己。” 莫小笙仰头：“你，你快走，这都跟你没有关系。” 林亦南抬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却发现手沾满了鲜血，犹豫地放下了手。 莫小笙双手捧着他的脸，替他抹去脸颊沾上的血，却越抹越多，根本抹不掉。 她哽咽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林亦南苦笑：“没有，都是你爸爸的血。” 停了许久，他愧疚地说：“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没有关系的。”莫小笙反反复复地碎碎念。 林亦南摸出手机，打了120：“喂，120吗？桐原路的华业小区有人受伤了。” 挂了电话，他又打了一个电话：“喂，是110吗？有人杀人了。” 莫小笙的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她拽着林亦南的胳膊，话都讲不清：“不要，不要——” 报完警，林亦南用力地拥抱她，“等会儿你坐救护车去医院，我——” 很残忍的两个字，他说不出口，他怕莫小笙会伤心难过，坐牢，这两个字他还是开不了口。 莫小笙一个劲地摇头，泪水浸湿了林亦南的衣襟，“不关你的事，你快走，是我，是我杀了他，与你无关，你快走。” “你走啊——” 林亦南拼命地想要擦掉手心的血迹，无果。 握紧拳头，终究没有替她拭去泪水。 林亦南：“我说过的，莫小笙，我保你。” -- 第115页 莫小笙哽咽得手脚都在抖，喉咙像是插了无数根银针，说话竟也成了难事。 “你哭起来好丑，笑一个。”林亦南弯着唇角，释怀地笑：“莫小笙，不准哭，笑一个。” 她强迫自己逼出笑容。 林亦南：“你不是说你不开心的时候喜欢听歌吗？我放歌给你听，你别哭了。” 他点进播放器，单曲循环那一首莫小笙不开心的时候会听的歌。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 在这首充满欢乐与希望的歌声中，莫小笙心痛到无法呼吸，她的希望破灭了。 好不容易看见了未来的光，好不容易才亲手抓住了光的尾巴，为什么要全部没收。 她好糟糕啊，连累了林亦南。如果他不曾遇见她，他永远都是那个发光发热嚣张跋扈的少年郎。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败笔。 莫小笙没有停止劝说林亦南离开，这一切的后果应该全都让她来承受，她才是罪恶的源头。 林亦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指着从阳台飞进来的萤火虫，说：“不要哭，不然萤火虫都要嘲笑你了。” 两首歌的时间，小区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来了几位警察，莫君超没有死，还有气息，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林亦南也被警察带走，意气风发的他双手戴上了手铐。 莫小笙一路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哭喊着林亦南的名字。 直到林亦南上警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莫小笙，对她笑了：“小莫同学，高考加油。” 莫小笙跌坐在冰凉的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警车带走了她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她捂着脸，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了，痛苦得喉咙哑了。 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月亮也从云层出来，星河闪耀。 ☆、他 2019年9月9日，梨市大学。 “小笙，你准备好了吗？”谢莉莉在厕所外面问她。 “好了。”莫小笙换好了一身衣服，刚刚体育课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十分不舒服。 莫小笙打开门出来，谢莉莉催促：“我们快点去吧，他们都到了。我等会还要去拿个快递呢。” 莫小笙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不是去为助班庆祝生日吗？快递回来再拿不行吗？” “是我的MAC口红到了，我今晚就要用。” “难怪你妆全都上好了，就是没涂口红，原来是想用新口红。” “那当然啦，是我最喜欢的斩男色。” 莫小笙坐在镜子前梳头发，柔顺的长发全都被她挽在脑后。 莫小笙在谢莉莉的催促下，和她下楼拿快递。 还没走到快递站，莫小笙的右眼跳个没停，总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 谢莉莉凭借快递公众号发过来的二维码去相应的快递柜取件，莫小笙站在快递站的拐角处。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快递站的拐角一闪而过，莫小笙沉寂许久的心猛地被揪起来。 是他！ 她一边追，一边喊：“林亦南！” 快递站的男人回头，是陌生的面孔。 莫小笙满含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太久没见他，他的身影都开始模糊，现在还认错了人。 男人是这里的快递小哥，礼貌地对莫小笙笑笑：“没事。” 谢莉莉拿了快递过来，好奇地问：“小笙，这个快递小哥和你认识的人很像吗？” “不是，我看错了。” 从未在莫小笙的嘴里听说过任何一个男生的名字，甚至前些时候隔壁班的篮球帅哥杨昊对她表露出狂热的喜欢，莫小笙都无动于衷，冷漠地拒绝。 要知道在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里，男生本来就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会打篮球的帅哥，简直是汉语文学院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 很多人听说莫小笙冷冷地拒绝，半个学院的女生都为她感到惋惜，太没眼光了，这都不好好抓紧，那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谢莉莉逮着这个“林亦南”，盘问：“小笙，林亦南是谁，你的初恋吗？” 问完，谢莉莉想起什么，十分笃定这个男人对于莫小笙来说，一定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莫小笙转移话题：“快走吧，我们要迟到了。” “你就告诉我嘛。” 莫小笙没松口。 走出校园正门，沿着这条街走五百米，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往右再走十分钟就能到他们订的饭店。 梨市大学隔壁是三中，一个鱼龙混杂的初中。 路过三中。 莫小笙被眼前的画面拉回了几年前的夜晚。 两个男生背着书包翻墙逃课。 之前林亦南也是翻墙送她回家。 谢莉莉发现莫小笙没有跟上来，转身：“小笙，你怎么了？” 顺着莫小笙的视线，谢莉莉看到了两个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翻墙逃课。 很怪异，她今天怎么那么不对劲。 莫小笙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抱歉啊。” 谢莉莉：“你今天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 “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一点事情。” 聊着聊着，他们抵达班长订的饭馆。 他们的助班是北方人，本来说今年毕业了回去北方发展，不过意外地在研究生的面试中入选了，直接留在梨市大学继续读研。 -- 第116页 饭桌上，大家的兴致很高，都在为助班庆祝。 莫小笙一如往常，不怎么说话，别人主动和她说话，她才答两句，安静得像是隐形人。 众人举杯劝酒，莫小笙让服务员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起身和他们一起为助班的庆祝，祝贺他年年岁岁都开开心心。 酒过三巡，大家都吃饱了。 有人开始提议玩游戏，游戏输了要真心话，大冒险就算了，在小包间里也不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班长拿手机设置了一段时间的闹钟，从他开始顺时针方向传，要是手机在谁那里响了，就要回答一个真心话。 莫小笙对这些游戏无感，不过没有大冒险还挺好的，之前他们班级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她输了，被要求向一个陌生男性要微信，场面还挺尴尬的。 按照他们班这些人的八卦程度，大概都是问恋爱史。 莫小笙没料到手机在她这里响了。 起哄声很大，不过大家都清楚知晓莫小笙的为人，拒绝了他们汉语言文学的大帅哥，是个无欲无求只读圣贤书的女生，感情问题几乎无。 班长随便挑了一个问题：“小笙，你有没有过遗憾或者是后悔的事情？” 饭桌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她的答案。 尘封已久的画面跳脱而出，一帧一帧地在脑海回放，每一个林亦南在她的眼前闪现，洒脱不羁的他，温柔体贴的他，桀骜蛮横的他，所有都是他，世间无人能取代的他。 莫小笙缓缓开口：“有，我有悔。” 她的表情有些严肃，语气沉重。 大家也不好再继续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 班长招呼着大家继续玩游戏。 周围的喧嚣，莫小笙融不进去，她找了个借口离席。 在洗手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浸湿双手，洗脸。 脸贴着微凉的手掌心时，莫小笙哭了，泪水透过指缝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洗手台。 调整好情绪时，莫小笙的眼眶红了，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这样怎么能回去面对大家呢。 她给助班发了生日祝福，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信。 莫小笙：【助班，我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D】 助班：【好，你一个人回去路上小心，要不要我找个男生陪你回去？】 莫小笙：【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莫小笙收起手机，走出了饭馆，沿着回去的路上一直走。 九月份的气候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拐进前面的小巷子时，中间的某个路灯短路不亮了，有一截的路段比较暗。 莫小笙走到偏暗的那段路，忽然间就蹲下来，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自从林亦南被抓，那个夜晚过后，她很久都没有哭了，一次都没有。 尽管她多次要去探监，林亦南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次，她都没有哭。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频繁地想起他，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三中那两个逃课的男生勾起了她的回忆，一发不可收拾。 她怎么会没有悔呢？ 她毁了一个本该像朝阳的少年最光彩照人的四年。 他肆意张扬，却误入歧途；她胆小懦弱，却夜夜好眠。 是他，成全了她的梦想。 莫小笙放肆地哭出声，发泄压抑太久的情绪。 泪眼朦胧，模糊了她的视线，莫小笙抬头，看见了一只萤火虫，在她的面前忽闪忽闪盘旋，而后飞走。 莫小笙的哭声止住，想起了那个晚上他说的：“不要哭，不然萤火虫都要嘲笑你了。” 好，她不哭。 她要漂漂亮亮地等林亦南回来。 莫小笙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起身拐出巷子。 回到宿舍，莫小笙打开灯，洗了把脸，刷牙，准备洗澡上床睡觉。 今天她真的有点累了，想早点躺在床上歇息。 也许今晚又能梦见林亦南。 洗完澡，其他三个舍友也回来了，宿舍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聊天。 谢莉莉问莫小笙：“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等等我们？” 陶诗也随口问：“是啊，怎么突然就自己走了，这样对助班不太尊重吧？” 莫小笙自知提前离席确实过分，抿抿唇：“有点累了，想回来早点休息。” 陶诗双手环抱，“累了也撑一撑，提早离开挺没礼貌的。” 谢莉莉撞撞陶诗的胳膊：“好了，别说了，今天小笙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 陶诗耸耸肩，不置一词。 她们进来忘记关门，莫小笙过去关门，刹那间，听见了楼下的口哨声。 如果林亦南在的话，他肯定也是以这种方式叫她下楼。 无意识地，莫小笙走出了宿舍，在走廊的栏杆边往下看。 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在楼下对着楼下招手，楼下的女生匆匆下了楼，一对情侣耳鬓厮磨。 如果不是因为她，林亦南现在会像那个男生一样，在楼下吹口哨吸引心上人出来。周边的女孩子肯定会频频回头，被他狂妄的帅气迷倒，偷偷私语到底是哪位姑娘那么幸运。 那对情侣逐渐走远，莫小笙还站在走廊，久久不能平息涌动的思念。 -- 第117页 相处了三年，谢莉莉觉得莫小笙是呆呆的女生，时常戴着耳机对着镜子发呆，很奇怪的是明明现在已经有智能手机了，可她还是用着老款式的MP3听歌，一听就是好几个小时。 好几次她在后面叫她，都没反应。 现在也是，说了要去睡觉，怎么又在走廊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谢莉莉好心提醒：“小笙，你不是要睡觉吗？” 没动静。 她又唤：“小笙，小笙。” 恍惚中，莫小笙回眸：“嗯？” 谢莉莉：“你不是要睡了吗？” “嗯。”莫小笙进屋关门。 洗漱完，莫小笙上床睡觉。 在舍友来来回回地走过发出的脚步声，翻找东西的细碎声响，莫小笙渐渐入睡。 今夜格外好眠。 熟睡的她很恬静，轻轻地翻了个身，右边胳膊的睡衣袖子完全翻上去，露出了她洁白细腻的皮肤，青色的刺青烙在浅浅的伤疤，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她的胳膊有疤。 和林亦南相识相知相伴的日子在她的梦里回放，直到那个沾满鲜血的凉夜，她的生活，再也没有出现过林亦南。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法院里，法官判决：“被告因故意伤害原告，损害原告的身体健康，处四年有期徒刑。” 林亦南低着头，没看任何人一眼：“林亦南认罪。” 后来，十五班少了一个人，第一组的后排再也没有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 百日誓师时，级长在升旗台慷慨激昂地呼吁所有的高三学生打起精神，努力奋斗，在最后一百天里奋勇向前，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莫小笙在台下心如止水，她的情绪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誓师大会结束，按照班级，每个学生在红色的横幅写下自己的姓名。 轮到莫小笙，她提起黑色的记号笔，笔尖在横幅游走，清秀娟丽的三个字显现。 没有马上停笔，莫小笙在她的名字上写了一串符号——01♂。 ☆、他 他们现在大四了，专业课比较少。 莫小笙早上去给老师处理了一些琐碎的工作，三四节她还有选修课，告别了老师，去教室上课。 这节选修课是法学基础，法学老师们都特别能说会道，随随便便把生活的案例讲解得津津有味，像是听睡前故事那般有趣。 莫小笙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 课程结束，莫小笙收到陶诗给她发的微信。 陶诗：【小笙，你帮我拿个快递，我懒得下楼了，谢谢。可爱.jpg】 紧接着是一张取件的二维码图片。 莫小笙回了个ok，去食堂吃了午饭，回去的路上顺道拐进快递站，径直走向三号柜，扫了二维码。 右手边的快递柜弹出来，她弯腰取出快递，一个很巨型的快递，有点重。 刹那，莫小笙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她转身回过头，没有人。 很奇怪，难道是她的错觉？ 在她发愣之际，昨天被她认错的快递小哥路过，看见她蹲地上，箱子都有她半个大了，走近。 快递小哥问：“要我帮忙吗？” 最近的快递挺多的，而且快递小哥一直都很忙，不想麻烦别人，莫小笙露出微笑：“谢谢，不过不用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快递小哥弯腰直接帮她拎起来，扬扬下巴：“走吧。” 莫小笙跟上去，衷心道：“谢谢你。” “不客气，我叫巫昀锐，你叫什么？” “莫小笙。” 巫昀锐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也就比她大三四岁。 女生宿舍不允许男生进入，巫昀锐帮莫小笙搬到楼下。 巫昀锐：“我就不上去了，你应该可以吧？” 莫小笙：“嗯，谢谢你了。” 在她抱着快递要进到宿舍时，巫昀锐忽然叫住她。 莫小笙回头：“嗯？” 巫昀锐笑着说：“快递那么重，下次可以让你男朋友帮你拿。” 莫小笙愣怔，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不在这。 可是，没关系，她会一直等他，尽管他不愿意她去看他，那她就听他的话，等他出来。 她轻轻地笑：“好，谢谢你。” 巫昀锐冲她点点头。 莫小笙搬着快递上了六楼，气喘吁吁，这沉甸甸的快递是牛奶，二十四支牛奶，她一个人搬也是累得够呛的。 把快递搬回宿舍，陶诗笑嘻嘻地感谢莫小笙，嘴上说着辛苦她了。 莫小笙也只是笑笑：“不客气。” 还好巫昀锐帮她搬了一段路，否则她真的爬不上六楼了。 陶诗开了快递，打开了那箱牛奶，给她们宿舍的三个人一人一支牛奶。 她介绍：“这是我妈妈去外国旅游带回来的，口感很好呢，你们尝尝。” 其他人道谢：“谢谢陶诗。” 莫小笙坐在书桌前，拿起麋鹿保温瓶，指尖轻点麋鹿的红色鹿角。 这是林亦南送给她的保温瓶，还有一个叮当猫的，她也保存得很好，只不过因为用的时间长了，外表有些旧了，之前不小心磕到桌角，磨损了一部分。 她轻抚保温瓶。 在想巫昀锐的那个问题，她的男朋友。 他们算是男女朋友关系吧，在2016年的大年初一，说过了在一起的，那肯定算是情侣。 -- 第118页 这些年，他不想见她。 她便没有打扰，她知道，像他这么桀骜不驯的人，曾经如此的意气风发，肆意张狂，一定是不愿意让她看见他落魄的一面。 那她没有理由违背他的意愿，只要他说的，她都听，只要他会回到她的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莫小笙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都是因为她啊，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罪恶的源头，是她亲手把林亦南拉下地狱，她偷走了林亦南的未来，铃铛入狱的人明明应该是她。 为什么偏偏让林亦南承受。 她也是个自私鬼，她们一家人都是自私鬼，莫君超说的没错，她和徐敏一样，都是坏女人。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不会和林亦南有任何的纠葛，一定躲他躲得远远的，更不会妄想不属于她的温暖，就让她一直活在阴沟里，不要因为她给热烈的少年带来不幸。 莫小笙抱着保温瓶，趴在桌上，像是在拥抱着林亦南。 她是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前程和幸福。 最近，莫小笙的精神变得恍惚，有点神经兮兮。 好像回到了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想哭，甚至会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依稀记得，那段时日，她没日没夜地复习，做题，变得比从前疯狂很多。 班里的同学都误以为她想成为平行班里的黑马，成为班级的第一名，也会有人将莫小笙的发疯行为和林亦南联想起来，可他们不知道林亦南去了哪里，更不敢在莫小笙的面前提有关林亦南的任何一句话。 只有莫小笙知道，她是在遵守林亦南的话。 “小莫同学，高考加油。” 莫小笙偷偷抹掉泪眼，她不能哭，林亦南说了，她哭起来很丑。 为了缓解情绪，晚上的时候，莫小笙戴着耳机去运动场跑步。 她没有带手机，只带了白色的MP3。 夜空繁星遍布。 在莫小笙的印象中，和林亦南在一起的夜晚，很多都是星光灿烂，晚风和煦。 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连风都温柔了，星辰都可爱了。 莫小笙绕着四百米的塑胶跑道跑了好几圈，直到双脚麻木，再也跑不动了她才停下来。 以前林亦南总说她一跑步双脚就要折了，她现在最高纪录都能跑十圈了，还参加过学院的女子三千米比赛，成绩不好也不差，勉强拿个第六名。 莫小笙散步走了一圈，在跑道边的观众席休息。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塑胶跑道上，每个跑步的人面容都变得柔和。 跑道内的足球场，有一些社团在举行活动，还有人拿着吉他在弹奏唱歌。 休息足够了，莫小笙漫步回宿舍。 回到宿舍，点开手机，除了一些群消息，师今给莫小笙发了几条微信。 莫小笙点开与师今的聊天对话框。 师今：【小笙，你明天有空吗？】 师今：【我明天会回去梨市，有空的话，我们约一下吧。】 莫小笙：【我明天下午没课。】 师今：【那我去梨市大学找你吧。】 莫小笙：【好。】 自从高中毕业后，莫小笙没有和很多人保持联系，除了师今，偶尔还会和于厚德联系，他也知道林亦南的情况，有时候会和莫小笙聊上几句。 * 翌日，莫小笙早上去帮老师整理资料，中午吃了午饭回宿舍午休了一个小时。 闹钟还没响，莫小笙醒过来，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她不常化妆，不过也买了一些护肤品和化妆品，之前实习要求化淡妆，莫小笙便开始学习化妆。 出门见人，还是化一下好，加上最近她的精神状态稍差，黑眼圈有点重，得用粉底遮一下。 师今到了之后给莫小笙发了信息。 莫小笙去梨市大学的正门接她。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师今，她似乎又漂亮了，细长的柳叶眉衬得她的小鹿眼很灵动可爱，红嘟嘟的小嘴晶莹润滑，两腮红彤彤，看起来最近过得很开心。 眉眼都藏不住她的愉悦。 她们找了一家奶茶店聊天。 女人之间总是有种莫名的心灵相通感，莫小笙看着现在的师今，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她和林亦南在一起的时光。 莫小笙用吸管搅拌着沉在底部的珍珠，吸一口慢慢咀嚼，她和师今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问：“师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师今莞尔，眼底的温柔与笑意满溢而出，她轻轻地点头：“嗯。” “在一起了。”莫小笙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是。” “藏得真好，也不见你发个朋友圈。” “最近才在一起的。”师今话锋一转，笑容逐渐凝固，“你，还在等林亦南吗？” 莫小笙：“嗯。” 高考过后，莫小笙的精神状态很糟糕，甚至比在高考前还要憔悴，师今陪她聊天散心，才得知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师今很心疼莫小笙的遭遇，有些现实，确实是无能为力，能不被伤害已是万幸，活着本就一件艰难的事情。 她能理解莫小笙的那种心情，遇见光就忍不住要抓住不撒手。 师今感受到空气有一丝压抑，用轻松的口吻说：“没事，四年很快就过去了。” -- 第119页 莫小笙沉默，忽然抬头严肃地问：“你说，他还会喜欢我吗？他——” 她哽咽地顿了一下，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埋怨我？” 师今安抚她：“不会的，肯定不会。” 莫小笙喃喃自语：“埋怨也没关系。” 师今转移话题，不想她再继续瞎想。 聊了一下午，师今和莫小笙道别。 莫小笙沿着校园的道路回宿舍，即将抵达她们宿舍片区时，恍然想起上次巫昀锐帮了她的忙，怎么都得感谢一番。 她进小卖部买了一瓶饮料，算是对他表达感谢之情。 快递站里有一间小房子，专门给快递员囤放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快递。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小笙瞥见快递的拐角有个身影，等她走近时又什么都没有。 巫昀锐正在整理快递，莫小笙递给他：“昨天谢谢你，这当是感谢你昨天的帮忙。” 巫昀锐停下活儿，回头说：“不用这么客气。” “还是要表达一下感谢。”莫小笙低头看桌上的一个快递和手机，随口问：“你很忙吗？” 巫昀锐：“还行。” “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再见。” “再见。” 莫小笙说完，正欲转身离开，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的脚步一顿，恍惚间，以为这是错觉。 巫昀锐转身，疑惑：“你怎么还没走？” 莫小笙的思绪回笼，木然地一笑，才离开。 走出了快递站，莫小笙又转身回去，停在和巫昀锐相距不到五米远，两个男人的身影一同在忙活。 莫小笙缓缓地开口：“林亦南。” 其中一个男人的脊背僵直，极其缓慢地挺直腰板，却没有转身。 莫小笙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近，直到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直到她一抬手就能轻抚他的肩膀，她又唤了他的名字：“林亦南。” 他慢慢地转身。 三年多不见，林亦南变得更加成熟了，五官更加立体，削瘦的下颔更加有棱有角，眉宇间依旧是不减当年风采的俊朗。 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眼前的他既熟悉又陌生。 莫小笙看着他的模样，触目如故，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倾盆大雨淹灭了她。 只一眼，他好像走过万水千山，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 巫昀锐像个无法插入的局外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昨天给莫小笙搬快递纯属是林亦南的授意，他看见林亦南藏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与他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巫昀锐才去帮莫小笙的忙。 其实，巫昀锐在梨市大学快递站工作了一年多，四个月前，林亦南还没有来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干所有的活。 后来和林亦南一起共事，逐渐熟络起来，他发现，林亦南的手机屏保是高中时期他和一个女生的合影，原来是和痴情男人啊。 巫昀锐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在梨市大学看见了合照中的女生，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林亦南，可他却一点都不惊喜，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指尖夹着根烟，轻轻吐出烟圈。 某次，他们从外面回来，林亦南忽然不走了，眼睛望着某处，顺着他的视线，巫昀锐看见了篮球场的一对情侣。 两人面对面，不知道在聊什么，仔细一看，女生是他手机屏保的那位女生。 当时他还说什么来着，让他别无动于衷，都要被人抢走了。 林亦南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现在他们终于碰面了，巫昀锐心情复杂难言，他昨天帮莫小笙的忙接地打听了她的情况，对于男朋友这个问题，她的回答像是有对象的人了。 看样子应该莫小笙是初恋，林亦南对她恋恋不忘。 哎，可惜造化弄人啊，人家都有对象了。巫昀锐这样想着。 林亦南似乎黑了一点，眼神没了当初少年郎时的恣意，多了几分沉稳。 寂静在周围环绕，莫小笙先说话：“你怎么不联系我？” 林亦南纤长浓密的睫毛半垂，避开了视线，冷漠地开口：“联系你干吗？” 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疏离感，莫小笙的心揪起。 他怎么变得这么冷淡了？那分开的三年多时间里他是不是变了，之前说过的话都还算数吗？ 他不想见她是因为对她有怨恨吗？ 最坏的打算，林亦南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纠葛，但她还是想对他好，就如当初的他，无条件守护她。 她愿意等，等一辈子，如果林亦南不想继续他们的感情，没关系，她就看着他从一个人到两个人。 反正这辈子，她再也没法用对林亦南的心去面对其他男人。 莫小笙喉头酸涩，被他生分的语气伤到，林亦南何曾会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你，你在这里工作吗？”想了半天，她才找到这个话题。 林亦南：“是啊，如果没事的话，就别打扰我工作了，挺忙的。” 莫小笙：“好，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找你。” 林亦南淡淡；“一直都没空。” 莫小笙很难受，咬紧嘴唇：“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林亦南不耐烦地转过身去，“莫小笙，过去的事我不感兴趣，如果你的目的是想和我叙旧，那真的抱歉，我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心情。” -- 第120页 那些储藏的过往如今竟成了他们的阻碍，莫小笙低着头转身离去。 巫昀锐看着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剧情走向发愣，看莫小笙的样子，也是对林亦南有爱的，怎么林亦南表现得如此冷漠，他时常看着手机屏保发呆，有时候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路过的莫小笙。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产生了隔阂。 他没谈过恋爱，不了解，原来，真的有人会亲手推开心爱的人。 巫昀锐撞撞林亦南的肩膀，“你怎么说话带刺呢？人家女生很伤心的。” 林亦南摸出一根烟叼着，点燃，深深地吸一口，微眯眼睛，“伤心就伤心吧，总比跟着我强。” 巫昀锐皱眉，不赞同；“说什么呢。” 林亦南忽然笑出声，“你不懂。” 说完，他摁灭香烟，转身继续干活。 巫昀锐竟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睛看透了这个骨感的人世。 * 莫小笙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各种情绪奔涌而来，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能重新见到林亦南，难过的是他的态度。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来找她，莫小笙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见她，而且他不是来了梨市大学吗？如果不是为她而来，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好多的疑问，但她不着急，只要能见到他，就已是最满足的。 莫小笙坐在书桌前傻乎乎地轻笑出声，正在玩手机刷微博的陶诗和谢莉莉困惑地回头，今天的莫小笙怎么那么奇怪，平时哪曾会傻笑，顶多看着那几样有一定年代感的小物件发呆而已。 谢莉莉熄灭手机屏幕，狐疑地走近，靠在她床的□□，问：“小笙，你笑什么？今天下午是出去见哪个帅哥了吗？” 没反应，谢莉莉又叫她：“小笙？小笙？” “啊？”莫小笙侧头，眼神有些呆滞，明显是没听到谢莉莉叫她，“怎么了？” 谢莉莉叹了口气，“我问你笑什么呢？” “我有笑吗？”莫小笙手摸上脸，转头看镜子。 镜子里的女生呆呆的，嘴唇微启，圆滚滚的眼睛透露着状况外的迷茫。 谢莉莉攀在她的椅背，半张脸也出现在她的镜子里，“你最近怎么了？总是不在状态，是不是跟那个林什么南有关？” 莫小笙沉默，她从未和舍友们提及过她高中的事情，也没有说过林亦南，每逢聊到高中的奇葩轶事她都是沉默不语。 在所有人的心里，莫小笙都是温婉柔和的静美人，不会过多的插话，如果不是有事情，不主动和人聊天交流，总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所以在谢莉莉从她的口中听说一个男生的名字才会那么惊讶，八成是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 奈何莫小笙嘴巴缝得严严实实，根本撬不开。 谢莉莉也没辙。 莫小笙忽然出声叫住她：“莉莉，你觉得我几天的样子还好吗？” 这会儿轮到谢莉莉在状况外了，她是在问妆容吗？！ 完全就不像是她会说出口的话！莫小笙是谁，一心只搞学问的高冷学霸，怎么可能会开始关注外貌了！太不对劲了。 谢莉莉：“小笙？你最近很不对劲，说吧，是不是遇见了初恋情人，准备追回他？！” 莫小笙静默许久，最后缓缓地点头。 谢莉莉陶诗：“啊？什么？！” 莫小笙：“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谢莉莉拿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南？你遇见他了？啊，我应该问你什么事谈过恋爱了？你的心里不是只有学习吗？” 莫小笙又不吭声了，真叫人挠心挠肺。 * 翌日清晨，莫小笙早早起来，不似平常那般直接出门，拿起书桌柜角的瓶瓶罐罐，用化妆棉擦干脸上的水渍，开始涂抹，先用乳液，再用粉底，最后抹口红。 人精神很多，多了几分气血。 莫小笙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她的舍友还没睡醒。 在路过快递站时，那扇卷帘门紧闭。 上完早上的课，下课整栋教学楼的人蜂涌而出，楼梯和电梯全都挤满了人。 莫小笙没有和谢莉莉她们一起走，而是留在教室里稍等片刻，等人流散去，她慢慢地抱起两本书下楼。 想到等下就能看见林亦南，莫小笙的脚步越发轻快，从五楼下到一楼，莫小笙拿出手机照镜子，妆容未花，头发也没乱。 她抬手把耳边的秀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对小耳朵，朝着屏幕微微一笑。 来到快递站，莫小笙没见着林亦南，只有巫昀锐一个人。 莫小笙拘谨地站在桌前，“林亦南，他在吗？” 巫昀锐停下手中的活儿，“他啊，去洗手间了，等会回来。” “那我在这里等他。” 巫昀儒没放弃打听八卦的机会，“你怎么总来找林亦南，你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莫小笙也不知道她现在和林亦南的关系算什么，还能算男女朋友吗？昨天回答巫昀锐的问题，也只是随口一扯。 如今，林亦南还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吗？ 答案，她似乎不敢揭。 看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巫昀锐也不好多说什么，大概是一篇很长又很难开口的故事篇章吧。 -- 第121页 半晌，巫昀锐看着莫小笙的身后一笑。 莫小笙转身。 林亦南就站在她三米远处，右手夹着半截香烟，袅袅烟雾迷蒙了他的双眼，冷冷清清地伫立在那儿，这距离，她能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模样，恰好又无法触碰。 四目相对。 半天过去，林亦南忽视她，绕开直接进去，把她当成隐形人，恍若不存在。 巫昀锐察觉到氛围的微妙，支吾：“你——” 这两人真奇怪，明明对彼此都是有那番意思，偏偏要相互折磨。 “哎。”巫昀锐无奈地摇头，感情的世界他不懂。 莫小笙也不在乎林亦南的态度，“你吃午饭了吗？我们一起吃吧。” 林亦南叼着烟：“没空。” 堆了一地的快递需要处理，莫小笙主动：“我来帮你们吧。” 林亦南一口回绝：“不用，你走吧。” 莫小笙不会就这么走了，她放下两本专业书。 正巧有两个女生来拿快递，她们看一眼手机的短信，说了取件号。 巫昀锐准备给她们找找，莫小笙自告奋勇：“我来找吧。” 她走到d区架按照顺序号一个个快递翻找。 在她不注意的某角，林亦南阴沉着脸冷冷地瞪一眼巫昀锐。 莫名收到一记的巫昀锐耸耸肩，人家姑娘要帮忙，所谓盛情难却嘛！ 莫小笙给两位女生找到了快递，听到她们窃窃私语。 “刚刚蹲在地上的那个快递员好帅啊，早就听我舍友说了前几月来了一个帅气的快递员，没想到是真的！” “上个学期我就见过了，不过人家可高冷了，我们班的班花找他要微信都给直接拒绝了。” “……” 听到后面那个女生所说的，莫小笙才松下一口气，转身看向背对着她忙活的林亦南，原来他上个学期就已经来了，那她怎么没有见过他。 时隔多年，她还是会臣服于他。 早在高中她就领教过林亦南的无边魅力，是啊，怎么会有人能拒绝他呢。 其实，在巷口遇见时，她已经挪不开眼了，只不过把那份悸动藏进最深处，多一个表情都怕暴露真实想法。 胆怯懦弱的人迈出一步都需要多次的犹豫和纠结，连上天赠与的赏赐都不敢轻易接受。 光是活着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哪敢奢望本就不属于她的美梦呢。 好在她还是拾起了丢失的勇敢。 是林亦南教会了她许多许多，他是她唯一的热望与救赎。 莫小笙过去帮他们整理快递。 林亦南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喝止：“你干嘛？！” “我来帮你的忙。” “我都说了不用你，回去读你的书，这里不需要你。” 他的语气不似从前温柔，莫小笙抿着唇，起身，看着简易桌上两本整洁的专业书，杵在原地。 林亦南和巫昀锐解决了一部分的快递，巫昀锐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嚣。 巫昀锐：“我们去吃饭了吧，这都一点了。” 说完，回头看一眼抱着书站在角落里的莫小笙，向林亦南使眼色，人家女孩子也没有吃午饭！ 林亦南看向莫小笙，“我不是让你离开吗？” 莫小笙不吭声，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低头看着白色的运动鞋。 林亦南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拍干净手起来，“走。” 巫昀锐跟上，朝莫小笙使眼色。 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前面走，莫小笙在后边紧跟着。 一点多，食堂几乎没有人，一半的窗口都已经关了。 只有他们三个去打饭，剩下的菜也不多了，都是些不大好吃的菜式。 食堂阿姨也准备收拾收拾休息。 巫昀锐扫一眼还剩的菜，今天的糖醋排骨还有剩，太难得了！ 莫小笙掏出校园卡，“我请你——” 后边的们逐渐小声，是啊，林亦南最不喜欢别人请他了。 想了想，她抬头看向林亦南：“你不是说以后要讨回来吗？那现在，换我对你好。” 林亦南没什么表情，“行，早点两清。” 她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们怎么可能两清，永远都没有办法两清。 正欲要辩解，窗口里的阿姨催促：“还吃不吃了，要收工了。” 巫昀锐：“吃吃吃，我们吃。” 他指着最后一份糖醋排骨，“我要这份糖醋——” 还没说完，右脚被人狠狠地踩，猝不及防，痛得他直呼：“卧槽，你踩我干吗？！” 林亦南敷衍至极：“不小心的。” 巫昀锐嘶一声，后知后觉，现在这里只剩下糖醋排骨这份比较好吃的肉菜，难不成林亦南是想让他留给莫小笙？ 他的手指直接拐了个弯，指着隔壁的苦瓜炒肉片，“要这个。” 莫小笙：“你不是想吃糖醋排骨吗？” 巫昀锐：“又不太想吃了。” 打完饭，三个人找个位置坐下。 林亦南不说话，莫小笙也不说话，总之就是没人说话，安静如斯。 巫昀锐暗自揣测林亦南的小心思，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在乎得要死，不行，他得揭穿他。 回去的路上，巫昀锐特意留在后边和莫小笙一起走。 巫昀锐：“小笙，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 第122页 莫小笙略微不好意思：“我，想追他。” 在两人没注意的瞬间，走在前头的男人身形一顿，很快又恢复自然。 巫昀锐：“啊？！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他上次明明才打听了。 莫小笙斟酌着如何解释，林亦南忽然停下脚步， ☆、他 林亦南说：“你是不是太闲了？今晚的工作都留给你。” 巫昀锐当机立断拒绝，这他妈什么待遇，明明他才是先来的，大家都是同事平起平坐，怎么在林亦南的面前他就那么怂！ 等林亦南走远一点，巫昀锐凑近莫小笙，小声嘀咕：“他以前也是这么凶的吗？” 莫小笙莞尔，他孤单落寞的背影在绿树成荫的走道下那么的单薄。 风起一阵，莫小笙的长发飘飘摇摇，两个男生和林亦南迎面插肩而过，其中一个男生还抱着足球，吹口哨。 好多次，不管在大街上，校道里，只要听到哨声，她都会回头找寻。 他是偶然一阵风就能吹起的思念。 巫昀锐没等来莫小笙的回答，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的林亦南，“莫小笙同学？” 莫小笙的思绪回笼，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呢，答：“不凶，他以前脾气很好，人也很好。” 巫昀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不是，他真的很好。” 好到她恨不得用世间所有美好词汇往他身上堆砌。 巫昀锐：“……” 莫小笙想起她还没有林亦南的联系方式，他应该不用以前的电话卡了。 她点开手机，“我能加你微信吗？” 巫昀锐：“行啊。” 通过好友验证后，莫小笙道：“你能不能把林亦南的微信推给我，或者发他的电话号码给我也行。” “成。” 莫小笙认真又真诚：“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巫昀锐神色无比认真：“你是不是没有男朋友？” 该不会是上次莫小笙误以为他对她有好感，所以才说了个那么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然，她这么狂热迷恋林亦南，男朋友不得气死吗？ 莫小笙如实回答：“他是我的初恋，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分开了。”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继续说，巫昀锐恍然觉悟，敢情她口中的男朋友就是林亦南？！ 莫小笙下午还有事情，要回去宿舍整理老师要求她处理的论文。 巫昀锐和莫小笙分别后，回到快递站。 林亦南听闻脚步声，咬着烟抬眼，吸一口吐出层层烟圈。 巫昀锐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拼命想回到过去，一个却强装着形同陌路。 林亦南递给他一根烟，巫昀锐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巫昀锐：“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现在人家送上门，你反而拒之门外呢？” 林亦南：“我说过我喜欢吗？” “嘶，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总是盯着人家看。” “就你长了一张嘴是吧？” 巫昀锐投降：“是是是，算我多嘴。” 想起离别前莫小笙交给她的任务，巫昀锐拿出手机点开莫小笙的微信二维码，“她说想让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她，你要不要加，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把手机随手一搁。 林亦南指尖夹着香烟，看着二维码出神，直到烟头烫手，他低头摁灭香烟，再抬眸，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他才起身。 巫昀锐回头，心里想着：他应该把显示调成长亮，看看他是不是能坐一晚上。 * 莫小笙给导师整理好论文打印出来，隔壁楼栋的同学过来楼下收论文，莫小笙给她送下去。 回来宿舍，正欲推门，听到里面传来聊天的声音。 陶诗：“听说莫小笙最近在追那个帅哥快递员。” 谢莉莉：“不是吧？他叫林亦南吗？” 陶诗：“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还挺没眼光的，虽说那个快递员也长得不错，但说到底是个送快递，能有什么前途，隔壁班的杨昊不比他好多了？至少人家学历更胜一筹。” 谢莉莉：“小笙和他应该之前就认识，小笙的选择自有她的道理。” 陶诗：“啧，真不太行，没前途。” 莫小笙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推开门，满腔怒火地冲到陶诗的面前，攥起她的衣领：“我不准你这样说他！你道歉！” 陶诗觉得莫小笙莫名其妙，为一个这么样的男人和她闹，“莫小笙，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的是实话。”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和事佬谢莉莉安抚莫小笙：“小笙，陶诗她是无心之失，她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你别生气。” 莫小笙红了眼眶：“我不准她这样诋毁他。” 谢莉莉一点一点地拉开莫小笙揪着陶诗衣领的手，“好，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莫小笙不想继续和陶诗处在同一空间，走出宿舍。 漫无目的地走在暮夜的小道里，走着走着，又来到了快递站。 这一次她没有进去，只是远远地看着。 秋季的晚风温度刚刚好，他们成了疏远的样子，再也回不到当初的亲密无间。 巫昀锐下午给她发了信息，林亦南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她加了，可林亦南一直没有通过，手机信息也不回。 -- 第123页 是在忙吗？是吧。 在原地傻站了很久，莫小笙才迈出脚步。 林亦南在接电话，右手夹着半截烟，似乎对那头有些不耐烦，“废话这么多干吗？要去你就去，别像个娘们唧唧歪歪。” 挂了电话，林亦南侧身看见莫小笙，压根不想搭理。 莫小笙小碎步跟过去。 林亦南吞云吐雾，“你说你一个大学生总是跟着我干吗？难道你们大学生都不用上课吗？” 莫小笙神色坚定；“不是你说的，让我跟你一辈子吗？” 他被手中的烟烫了一下，“都已经过去了，记那么清楚干吗？还不准我随口说说？” “那不准我记一辈子吗？” 林亦南没了声。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莫小笙不知道如何开口，偶尔还有人来拿快递，怎么都不是一个交谈的好时机。 莫小笙索性放弃，“我先回去了，你，通过一下我的好友验证，可以吗？” 林亦南徒留一个背影给她。 莫小笙只能另找办法。 错过的光阴不能将她的热情冻结，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痴迷那位风华正茂的少年。 回到宿舍，莫小笙没有和她们讲话，陶诗也不想搭理她，反正就是谁也不理谁。 谢莉莉老好人，在中间给她们做心理工作，毕竟一个宿舍的，闹太僵很难看。 而且和莫小笙相处了这么多年，也了解她的脾性，很好说话，劝两句就和解的人。 不过这次似乎真的有点难搞，陶诗可能触及她的底线了。 莫小笙洗完澡早早上床睡觉，被子一盖，谁也不理。 窝在床里给巫昀锐发微信。 莫小笙：【巫昀锐，请问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过了一会儿，巫昀锐回复：【什么事？】 莫小笙：【近段时间，你们有没有比较不忙的时候？】 巫昀锐：【明天吧，明天会比较清闲，过两天又是周末可能会比较忙。】 莫小笙：【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巫昀锐：【你说。】 莫小笙：【明天晚上你能不能帮我约林亦南出来，我有话想跟他说。】 巫昀锐：【OK】 得到巫昀锐的回复后，莫小笙点开了之前她们宿舍聚餐去过的一家火锅店的公众号，提前预约。 她记得林亦南和朋友出去喜欢吃辣，所以她特意选了这家火锅店。 预约好之后，莫小笙把预约的二维码截图发给了巫昀锐。 熄灭了手机屏幕，莫小笙睡觉。 总有人在宿舍走来走去，路过她的床铺。 以前听着这些琐碎的细小声音，莫小笙都可以安然入睡，今儿辗转反侧睡不着。 干躺了很久，莫小笙才逐渐入睡。 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在美梦里，她看见了林亦南，可是她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忽然，林亦南转过身来，做出了一个他高三时期经常对莫小笙做出的动作，他对她招手：“过来。” 莫小笙听从他的话，一步一步走近，她不敢走太快，她怕站在林亦南身前后，他又反悔了，叫她离开。 她害怕听见那句“还不准我随口说说”。 只有半步之遥，莫小笙停下来。 林亦南弯着唇角，和十八岁的他一模一样，“我等你很久了。” “我也是。” 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黯然失色，直到你的再次出现，它才重新被涂鸦回五彩斑斓。 莫小笙沉浸在美梦中醒不来。 中午十一点半，莫小笙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捡起枕头边的手机看时间，竟然啊这么晚了？！ 她是一个有良好生物钟的人，哪曾试过这么晚才起来。 起床洗漱，梳妆打扮后，莫小笙去学院找导师，今天还要继续帮导师查一些资料。 忙活了一个下午，将至六点。 导师邀请莫小笙和另一个帮忙干活的女生一起去吃饭。 莫小笙：“老师，我不去了，我等下还有事情。” 导师：“那行吧。” 莫小笙：“老师再见。” 走出办公室，莫小笙一路小跑到校园的正门搭乘公交车去约好的地方。 在路上，莫小笙给巫昀锐发微信。 莫小笙：【你们到了吗？不好意思，我晚了一点。】 巫昀锐：【没事，我们刚到。】 莫小笙：【我还有五分钟，你和林亦南先吃。】 巫昀锐低头悄咪咪地发微信。 林亦南在对面：“不是你说要出来吃的吗？一直玩手机还要不要吃了？” 巫昀锐：“等下，要不你先去上个厕所？” 林亦南：“你到底在等谁？” 巫昀锐：“没，我们现在开始点菜。” 林亦南淡漠地看他一眼，起身去洗手间。 站在镜子前，林亦南多看了两眼镜子里的自己，还算可以。 等他回来时，巫昀锐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莫小笙。 林亦南：“他呢？” 莫小笙：“他说他去上厕所。” 林亦南坐下，也不等巫昀锐回来，直接下菜。 莫小笙：“巫昀锐，他还没回来。” 林亦南才从洗手间出来，一路上没有看见巫昀锐，八成是跑了，“他走了。” -- 第124页 “啊？为什么？”莫小笙傻傻地问出口，拜托他邀请林亦南出来，结果他还没吃什么就走了。 林亦南半垂着的浓密睫毛抬起，亮如白昼的眼眸紧盯莫小笙。 她好像明白了，巫昀锐是给他们留独处的空间。 林亦南夹起一块牛肉吃，很辣，微微皱起了眉，招来服务员：“这汤底太辣了。” 服务员抱歉地说：“先生，我给你添些清汤可以吗？” 林亦南不耐地点头。 等服务员走后，莫小笙问他：“你不吃辣了吗？” 林亦南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莫小笙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他喜欢吃辣，而忘记现今的他还喜欢吗？还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一如往昔的模样？ 她垂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现在不喜欢吃辣，要不，我们跟服务员说换汤底吧？” 林亦南：“不用了。” 在就餐的过程中，林亦南时不时偷瞄几眼莫小笙，坦然自若地吃下满是辣油的小白菜。 林亦南不知道的是，莫小笙在大学时期学会了吃辣。 直到吃饱，他们都没说一句话。 莫小笙放下碗筷，酝酿着该如何开口，“你，工作多久了？” 林亦南慢慢地掀起眼皮，“这个问题很重要？” 莫小笙语塞，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找我？” “找你干吗？叙旧吗？我没那个闲情雅致。” 他的话里全都是刺。 莫小笙喉头酸涩：“我们不是情侣吗？” 林亦南冷笑一声，“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记得那么清楚。” “有。”莫小笙低着头，执拗地重复：“有必要。” 林亦南起身，“你买单，这次以后我们两清了。” 从前的过往一笔勾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繁花盛开的前程我不再奉陪。 一路上，莫小笙闷声不吭，只是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奇异的是莫小笙一点都不难过，只要能看着他，足矣。 可似乎林亦南想和她划清界限，加快了脚步。 莫小笙也跟着加快步伐，匆匆跟上。 路过一条光线不明亮的小巷口，地面凹凸不平，莫小笙看到了，但还是一脚踢到翘起的地板，整个人朝前扑。 她哎呦一声，刚抬起头，林亦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了。 那头静悄悄的，连光影都是静止的。 他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他们，就这样了吗？ 她落魄地想着。 一道黑影落在她的身上，一双刚劲有力的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莫小笙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林亦南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 一瞬间，她的眼眶湿润。 林亦南依然是那副欠嗖嗖的语调：“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不会走吗？” “如果我告诉你。”莫小笙顿了下，“我是故意摔倒的，你还会对我伸出手吗？” ☆、他 莫小笙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光线太暗了，他又背着光，无法看清。 没有得到他的答案，莫小笙迟迟没有伸手。 静默了须臾，林亦南出声：“是不是想在这里坐一个晚上？” 莫小笙含笑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里，大手和小手相握。 借着他的力，莫小笙站起身。 等她站稳，林亦南松开手，在她的面前蹲下。 莫小笙迟疑：“我能自己走，就只是擦破皮而已。” 林亦南不管她说什么，“上来。” 莫小笙温吞地爬上他□□的后背，整个前胸贴紧他的后背，这是重逢以来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林亦南背起她就走。 借着灯光，莫小笙仔细地端详他的侧颜。 他的刘海比以前短，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凌厉，高挺的鼻梁，薄唇，以及她经常沉醉迷恋的酒窝，只要他一讲话，酒窝便会若隐若现。 走了一段路，莫小笙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林亦南没说话。 莫小笙：“回学校还有好远的距离，我那么重，你还是——” 没等她说完，林亦南忽然出声：“哼，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轻。” 他说以前，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也是没有忘记从前的过往，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也不会用他们两人的合影做手机屏保，更不会说这句话。 其实，他们都没有遗忘过彼此，对吗？ 林亦南去药店买了碘酒，找了个梨市大学最靠近校门口的食堂歇息，给她涂碘酒，消毒。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食堂的人不多，宵夜截止到晚上九点结束，整个食堂的学生人数屈指可数。 平时莫小笙穿运动衫和休闲装出门，鲜少会穿裙子，今天是为了见林亦南才穿了半身裙。 林亦南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先绕着破皮的位置涂一圈，逐渐往里。 他问：“痛吗？” 莫小笙：“不痛。 比起以前所遭受的重重，这些都不足挂齿。 斟酌半晌，莫小笙说：“都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只要努力便有回报。如果我追你，你说我能有回报吗？” 林亦南依旧细致地涂抹，没有回答。 莫小笙继续说：“当初陆世杰的女朋友问我有几成把握能追到你，我的回答是一成，现在，我好像连半成都没有了。” -- 第125页 就算我已经比以前的我好，可我面对你，却更加不自信了。 林亦南丢掉用过的棉签，重新再取了一支，“莫小笙。” 莫小笙住了嘴，和他对视。 林亦南一字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一点都不聪明的样子。” 是啊，她确实不聪明，在人际相处这方面，她什么都不懂。 在遇见林亦南之前，她从未拥有过特别的偏爱，甚至没有拥有过爱，光是支撑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已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所以她胆小，她懦弱，看见喜欢的也不敢表达。 而今，她是真的不想失去林亦南，她也想满腔热忱地奔向他。 食堂即将关门，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去宿舍楼下。 偶尔有一两对情侣在楼下的树影底下接吻亲密，唯独他们不同，是情侣，却形同最普通的关系。 林亦南把装了碘酒和棉签的袋子给她，转身就要走。 莫小笙忽然拉住他的衣摆，“林亦南，你能不能给我半成的把握。” 哪怕能给她一丁点的盼头。 不要让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的打扰，只要你回眸一笑，只要你愿意接纳我，荆天棘地，亦是甘之如饴。 林亦南转身，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 他曾说过，以后的某一天，要弄花莫小笙的妆容，不过不是现在。 他拉近莫小笙，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反问她：“现在有几成？” 他的声音在头顶萦绕，莫小笙心神荡漾，“十成。” 只要他的一个眼神肯定，主动向她走一步，都是对她的鼓励。 林亦南目送莫小笙进了楼栋后，才开车回家。 坐在车里，林亦南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点开“新的好友”那里，莫小笙请求添加他为好友。 快到三天的期限了，林亦南点进去，通过了好友验证。 要是再等几个小时便过期了。 * 莫小笙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修改导师发给她的论文。 在数据的处理上，还是有一些地方不够合理，莫小笙按照老师的要求修改。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修改了一半，今天有些累了，先休息明天起来再继续修改吧。 莫小笙关了电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林亦南通过她的好友请求了！ 林亦南：【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十成，这次她真的有十成了！ 莫小笙抱着手机在宿舍里转了一圈。 谢莉莉头一次见这么无厘头的莫小笙，“小笙，发什么事情了？这么开心？” 连续三年拿了国家奖学金都不见她幸福转圈圈，今儿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刚问完，谢莉莉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概率是跟她要追的男生有关。 莫小笙敲击着手机屏幕，一大长串文字删掉又重新输入，如此反反复复，最后只发了三个字——林亦南。 等了一会儿，对面回复。 林亦南：【嗯。】 莫小笙：【你明天忙吗？】 林亦南：【忙。】 莫小笙：【那你今晚早点休息，晚安.jpg】 林亦南：【嗯。】 尽管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给莫小笙带来不一样的感动。 还好，他回来了。 莫小笙十一点上床睡觉，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林亦南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一切。 第二天，莫小笙去上课，上完课在食堂吃午饭，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 第三天， 莫小笙吃完，给林亦南发信息。 莫小笙：【你吃了午饭吗？】 隔了好一段时间，林亦南才回：【在忙。】 他的这个回复那就是没有吃，一直忙到现在。 莫小笙继续排队打饭，巫昀锐应该也没有吃，她打包了两份饭菜。 倾盆暴雨转成毛毛细雨，就是一直没停，再这样等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莫小笙抱紧两盒饭，攥怀里，冒着蒙蒙细雨冲出食堂。 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渍正在大面积溅起来，沾湿了她白净的鞋子，水渍和泥渍印在纯白的鞋带。 一路上没什么人，莫小笙跑到快递站，气喘吁吁。 林亦南闻声回眸，见她湿了半身，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沾满雨滴，白色的T恤肩膀湿了，变得通透。 他皱起眉头，抽出一张纸递给她，责备：“怎么下雨还跑过来？不知道避雨吗？” 莫小笙把怀里藏得好好的盒饭搁在桌上，“你们饿了吧，先吃点。” 巫昀锐欣喜：“还有我的份？” 莫小笙：“都有。” 巫昀锐：“谢谢。” 她没有接林亦南给她的纸巾，顾着倒腾那两盒饭，林亦南自己动手给她擦拭头顶的雨滴。 莫小笙感受着他的动作，替他打开盒饭，“你先吃吧，不然就要凉了。” 林亦南：“你是小孩吗？” 莫小笙：“嗯？” 林亦南：“不知道淋湿要感冒的吗？” 莫小笙愣愣地看着他摇头。 林亦南拿她没辙，抽了几张纸巾塞给她。 莫小笙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吃饭，巫昀锐问：“莫小笙同学，你吃了吗？” -- 第126页 莫小笙：“我吃了，你叫我小笙就好。” 巫昀锐往隔壁瞥一眼，没踩他的脚，大概是允许的，“好。” 林亦南搅拌柔软适中的饭，“还不回去换衣服。” 莫小笙嘟嚷：“哦。” 转身离开之际，林亦南叫住她：“拿伞。” 莫小笙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桌角搁置的深蓝色雨伞，正要拿起，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是邱小芸给她打的微信视频，莫小笙划过屏幕，接通了视频聊天。 邱小芸如今已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了，长得落落大方，和莫小笙不一样，她是那种俏皮活泼的美。 邱小芸：“姐姐，国庆放假来我家玩吗？爸爸说带我们去旅游，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最近几年，莫小笙偶尔会去找邱小芸，但是呆的时间都不长，打扰别人的家庭是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而且她知道邱怡让她过去的原因。 那件事闹大后，莫小笙不再跟莫君超生活，但徐敏根本不想让莫小笙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破坏她编织好的完美儿媳形象，只是塞了钱给她让她好好念书。 邱怡怕她心态会崩，不时让邱小芸给她打电话。 有些话不用说都懂。 莫小笙笑着道：“不用啦，姐姐国庆还有事情要忙呢，你们玩得开心。” 邱小芸：“那好吧。” 邱小芸在视频里看到莫小笙背后的林亦南，心直口快：“姐夫！” 这一嗓子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莫小笙回头观察林亦南的脸色，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 莫小笙拿着手机走远点，“小芸别乱叫。” 邱小芸才想起莫小笙之前叮嘱过她的，不要叫林亦南姐夫，得叫哥哥。 她惊慌失措地捂着嘴巴，咕哝：“姐姐，我错了，哥哥不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 “……” 聊了一会儿，绵绵细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西瓜味的清香。 莫小笙折回去，林亦南和巫昀锐已经吃饱了，饭盒收起来。 她为刚刚的事道歉：“抱歉，小芸不是故意的，童言无忌，你不要生气。” ☆、他 林亦南：“我为什么要生气？” 莫小笙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林亦南自己挖的坑，不就是他唆使邱小芸喊他姐夫的嘛。 莫小笙接他的话：“生气也没用，是你使唤她这么叫你的。” 被俏皮的她逗笑，林亦南扭扭脖子，忍住欲扬的嘴角，“还不回去。” “哦。”莫小笙离开，回宿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下午的时间，莫小笙待在学院导师的办公室里帮忙整理论文资料。 现在她已经独立了，再也不需要徐敏给她打钱，何况最近几年徐敏都没有联系过她，甚至没有嘘寒问暖的一句关心，似乎她高中毕业便是徐敏的解脱。 如今她终于能彻底拜托了莫君超和莫小笙，想必是开心的吧？ 莫小笙很懂事，不像以前那般总是给她打电话，想要得到她那么一句施舍似的关心，要断那就断得干干脆脆吧。 国家奖学金已经足够莫小笙支付她的学费，给老师们整理资料，跟着参加某些比赛，莫小笙赚取生活费。 她勤俭节约又努力奋进，还攒了一点小积蓄。 给导师翻阅完资料后，莫小笙交代了工作进度，吃完晚饭回宿舍。 在路过林亦南工作的快递站，莫小笙遇见了上个学期扬言要追到她的杨昊。 杨昊确实是男丁稀少的尼姑庵里的颜值担当，经常打扮得花里胡哨，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格子衫搭配休闲短裤。 在看见莫小笙时，杨昊热络地打招呼：“小笙。” 莫小笙也礼貌地回应他：“嗯。” 之前有过一次明确的拒绝后，杨昊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那方面的意思，虽然口头上说势必要追到她，可他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男人，很有自知之明。 之前莫小笙和杨昊一起参加过两次比赛，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都是有同学情谊的，见到面不打招呼不太礼貌。 杨昊一靠近，莫小笙就闻到了淡淡的玫瑰香味。 他的领口还别了一副墨镜，冲莫小笙挑眉：“回宿舍吗？” 莫小笙：“是啊。” 杨昊吊儿郎当：“你还是一个人，没有人约吗？” “......” 完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象个正经人。 杨昊：“要不跟我试试？指不定就爱上我了。” 莫小笙：“不可能。” 见过月亮的人，是不可能爱上一颗星星的。 杨昊咂咂嘴：“你想跟我试试，还不行呢，我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 莫小笙：“......” 和杨昊分别后，莫小笙走了两步，看见了树影下的林亦南。 他单手揣兜里，右手夹着一根猩红的香烟，淡淡的烟味飘散开来。 莫小笙过去，“你今天不忙吗？” 林亦南望着杨昊离去的方向，吸一口烟，“我看你聊得挺开心的嘛。” “没有，只是寒暄了几句。” “哼。”林亦南鼻孔出气，“是吗？” 在莫小笙还没有发现他在这里做快递员时，林亦南看过这个男人围绕在莫小笙的身边，甚至有一次两人在篮球场聊了很久。 -- 第127页 听这酸溜溜的语气，莫小笙大胆地猜测：“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林亦南嗤笑：“可能吗？” 莫小笙思忖片刻，有些丧：“好像不太可能。” 林亦南：“......” 还剩半截烟，林亦南掐灭丢进垃圾桶，拐进右手边的校道。 莫小笙跟上，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号食堂，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没吃晚饭吧。 她问：“你去食堂吗？” 林亦南：“是。” 回宿舍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莫小笙陪着林亦南去食堂。 晚上的宵夜，多种多样，有麻辣烫、烧烤、小炒、糖水等。 每一个窗口都排满了人，队伍老长了。 莫小笙问林亦南：“你想吃什么？” 林亦南不答反问：“你呢？” 莫小笙如实回答：“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在学院帮老师整好资料回来的路上吃过了。” 林亦南随意挑了一条队伍，莫小笙站在他的旁边，踮着脚往玻璃窗口里瞅。 过了半天，终于轮到他们。 打饭阿姨问：“帅哥要吃什么？” 林亦南指了几样，还要了一碗芋圆糖水。 阿姨算好价钱，莫小笙趁林亦南不注意快他一步刷了卡。 林亦南也没说什么，淡淡地看她一眼，端起菜，莫小笙帮着拿。 她记得林亦南似乎不喜欢吃甜食，以前的时候，给他买的面包如果太甜腻了，总会听他抱怨几句，现在开始喜欢喝糖水了吗？ 几样菜式摆在林亦南的面前，他起身去窗口找阿姨要了两幅碗筷，其中一副给了莫小笙。 莫小笙：“我真的吃过了，你多吃点。” 林亦南命令似的口吻：“吃。” “哦。”莫小笙意思性地拿起筷子，夹了两块藕片，想到什么，声明：“我们不可能两清的。” 有点无厘头的一句，林亦南像滑滑梯似的睫毛颤动，联想到上一次，他们一起吃饭时，莫小笙争着刷卡，他说的那句话。 其实，那句无情的话只是想让莫小笙早点死心，没想到是他先败下阵来。 他呀，始终没办法拒绝莫小笙。 莫小笙理不直气也壮：“林亦南，你休想两清，以前说的话，我都记得，我拿小本本记下来了。反正，你不能骗人。” 说到后面底气逐渐消减，最后，莫小笙没了底：“你说过的，要给我把握的，前两天说的，你总不能忘了吧。之前的忘了就忘了，但，这两天的话，不会忘了吧？” 林亦南有些心疼，他了解莫小笙的性格，伸手轻弹她的额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这么点事都记不住吗？” 莫小笙扁嘴：“你说你都是随口说说的。” 林亦南哭笑不得：“这些你倒是记得很清楚。那句话，我也是随口说说的，行了吧。” 莫小笙的眉目舒展，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忘记，也不是真心说出那些话。 “好了。”林亦南把那碗糖水推到莫小笙的面前，“快吃吧。” “嗯。” 莫小笙一勺一勺地舀，这个食堂的芋圆糖水是她最喜欢吃的，每次来吃宵夜肯定要点一份。 甜度和配料都刚刚好，温度也正好，要是在夏天就更爽了，冰冰凉凉，入喉舒爽。 林亦南看她吃得那么开心，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有两次他路过，在食堂外透过玻璃看见莫小笙吃得很开心。 吃完过后，两人往回走。 路边静悄悄的，依稀听到虫鸣。 走着走着，林亦南忽然停下脚步。 莫小笙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林亦南的语气极其严肃和认真：“莫小笙。” 莫小笙应他：“嗯。我在。”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的一生还很长，不要再看看别人吗？” 好似梦一场，从前那个嚣张得不可一世永远骄傲自负的林亦南现在竟然开始不自信了，曾经的他是那么的自我，就连扬言要追莫小笙，都是用肯定的语气。 这些年的经历抹平了他的锋芒，他开始妥协了，甚至会怀疑自己。 是她灭了他的桀骜。 莫小笙无比坚定她的选择：“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我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亦南沉默。 莫小笙牵起他宽厚的双手，她握紧，低头在青筋若隐若现的手背落下一吻。 她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林亦南，现在的你很好，未来的你会更好。” 林亦南反握住她小巧滑腻的双手。 莫小笙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眸中，“自从看见你，我再也看不见别人了。所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日月星辰与你相比，都暗淡下来，也不过如此。 林亦南攥紧她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莫小笙学着他曾说过的一句话：“莫小笙，绝不食言。” 莫小笙和林亦南进了快递站。 在忙得累死累活的巫昀锐终于等来了林亦南，拍干净手起身，“你终于回来了？” 在看到他空荡荡的双手时，巫昀锐瞬间就蒙了，望眼欲穿等来的人，竟然没有给他带晚餐？！ 他都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敢情这是谈起恋爱，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 第128页 巫昀锐歪着脑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大事情？” 林亦南表情淡淡：“是吧。” 巫昀锐欲哭无泪：“在爱情面前，我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莫小笙没听懂他们的聊天对话，但是巫昀锐说的这个爱情，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很快她便想通了，主动帮忙：“你要吃什么吗？我去帮你打一份回来？” 巫昀锐：“不用了，我自己去。” 巫昀锐离开后，莫小笙说：“你怎么给忘了？” 林亦南用快递扫描枪扫描快递盒上的二维码，避开回答。 他还没来得及让食堂阿姨帮忙打包几份宵夜，阿姨已经算好了价钱输进机子里，莫小笙又刷了卡，干脆等到吃完后再给巫昀锐打。 结果和莫小笙聊着聊着，就给忘了。 莫小笙也不继续追问，林亦南还要忙活，她也不好再继续打扰，索性在旁边帮忙整理快递。 十多分钟过去，林亦南让莫小笙别折腾，回去休息。 莫小笙不乐意，最近临近国庆假期，大家买的东西也逐渐多起来，林亦南和巫昀锐很忙，现在她能尽绵薄之力，也算是帮帮忙。 谢莉莉和陶诗过来拿快递，看见蹲在地上的莫小笙。 陶诗看了几眼林亦南，没想到莫小笙竟然会为了这个男人做到如此，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会。 她的家庭算得上是比较优越，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也是男人追着她跑，才不会像莫小笙这般卑微。 陶诗有些阴阳怪气：“小笙，你怎么在这里做这些苦力啊？” 谢莉莉听出来她不善的语气，偷偷地戳她，暗示她别这样说话，怎么都得尊重莫小笙的选择。 莫小笙站起身，以往的种种小吵小闹，她都可以不和陶诗计较，但是这是她的原则。 林亦南是她的底线，任何人都不可以道他的一句不是。 她勉强地扯出笑容：“心之所向，乐此不疲。” 陶诗嘟嘟嘴：“你所向的就是这些又苦又累的脏活吗？我还真的不是很理解呢。” 莫小笙咬咬压根，“也难怪你谈了那么多次的恋爱，每次都会闹矛盾吵架，你太自我为中心了。” 陶诗：“你！” 猛地一甩手，走掉。 谢莉莉和莫小笙说：“陶诗，她的性格你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莫小笙扯扯嘴唇。 谢莉莉追过去。 莫小笙满怀歉意地对林亦南说：“对不起啊，陶诗她之前和我闹了些不愉快，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林亦南刚抬起手想要轻抚她的秀发，想起刚刚碰了很多快递没洗手，遂是收回手。 指尖在桌上轻点，说：“她说的没错，你不应该在这里做这些脏活，你回去吧。” 莫小笙观察林亦南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 “我觉得你有。” “......” 就在莫小笙准备想点什么法子逗他开心，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是陌生的号码。 接通。 对面是一道成熟的男声：“请问是莫小笙小姐吗？” 莫小笙：“您好，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梨市公安局的警察，你的父亲莫君超因故意伤害罪被捕，他想你来见见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莫小笙抬眼，和林亦南四目相对。 ☆、他 林亦南当年略带青涩的眉眼都已没了，那一双有神的眼睛变得越发深邃和深沉。 莫小笙怎么可能原谅莫君超，他带给她的痛苦数不胜数，而林亦南入狱，更是断绝了他们之间任何一丝关系。 她对着电话说：“我不会去看他，你告诉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就算他曝尸荒野，我也不会替他收尸。” 说完，挂了电话。 在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林亦南猜到了大概，莫小笙是个很柔和的人，对谁都是好言好语，除了某个人。 时间安静了一瞬，莫小笙向林亦南道歉：“对不起。” 林亦南沉声道：“你不用道歉。” 莫小笙强颜欢笑地摇头：“要的。” 希望从今往后，我带给你的不再是苦难和痛苦。我的一生都在走向你，今后的步伐只会比以前更坚定，你是我今生的不二选择。 林亦南撑着桌起身，和从前一样，食指卷起她的长发，打转，“你开心就行。” 莫小笙张开双臂，眼神真诚又单纯：“我能抱抱你吗？” 林亦南抬手一扯她的胳膊，始料不及的动作，莫小笙重心不稳往前跌，落入他的怀里。 他的双手揽住莫小笙纤细的腰身，莫小笙同样紧紧地回抱他。 时隔三年多的光阴，他们重归于好。等待是孤独的，可只要满怀希望，那便是值得期待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无法用文字形容。 巫昀锐吃得饱饱的，一进来撞见这俩人亲亲我我，捂着眼转身躲起来，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刚吃完高粱，吃狗粮。 林亦南的余光看见了巫昀锐的身影，他照样不紧不慢，一点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宿舍。 宿舍楼下，莫小笙挥手和他道别：“拜拜，我们明天见。” -- 第129页 林亦南朝她招手，“过来。” 莫小笙走过去，以为他有什么要交代，认真聆听。 他牵起嘴角，“不给你对象留个晚安吻再走吗？” 莫小笙的眉眼轻轻阖动，他说的是“你对象”，他承认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吗？ 不确定因素在跳动，她怕是误听了，莫小笙重复一遍：“对象？” 听在林亦南的耳里，又是另外一种意思，他暗含深意地挑眉：“怎么，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莫小笙：“诶。” 还没说点什么，林亦南又道：“我们只是分开了三年，并没有分手。” 莫小笙：“嗯，我们没有分手。” 林亦南露出了久违的痞子笑，舌尖顶了顶右脸颊，“所以——” 热血掺杂着对这份爱的执着，莫小笙不管不顾地踮起脚，双手箍着林亦南的脖颈往下带，吻了他的右脸颊。 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这三年来的美梦。 莫小笙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少女的羞涩，“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转身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你今晚早点休息，晚安。” 林亦南只觉好笑：“现在这个时间点，说晚安是不是还早了点。” “提前说嘛。” “不是有微信吗？都不知道发微信吗？” ！！！ 她竟然忘了这茬，他们都已经是微信好友了，要说晚安直接发微信就好了，还搞这些干吗？！ 林亦南就喜欢看她呆呆愣愣的傻样，“要是你想看着我的脸说，可以打视频通话。” 莫小笙：“知道啦。” 说完，转身就跑进了宿舍楼里。 她好像重新找回了初恋的感觉，那些彼此错过的时光并不能让他们心生间隙，反而对这份感情更加慎重和珍惜。 莫小笙嘴角的笑容一直挂着，打开宿舍门，她没和谁聊天，只是回到书桌前开始卸妆。 打完一局游戏的谢莉莉上厕所，路过莫小笙的位置，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说：“小笙，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 莫小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嗯。” 她很少见莫小笙发自内心的笑，可见林亦南对她到底有多重要，可不能再让陶诗在莫小笙的面前道一句林亦南的不是，谢莉莉心想。 莫小笙洗完澡上床，抱着手机靠着墙壁，点开了和林亦南的聊天对话框。 纠结着该发什么，林亦南的昵称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莫小笙收到了林亦南发过来的信息。 林亦南：【不是要给我发晚安？】 这个人真是的... 莫小笙敲打着手机屏幕给他回信息。 莫小笙：【正准备发。】 林亦南：【视频吗？】 莫小笙：【不是才分开一个多小时？】 林亦南：【两者有联系？】 莫小笙还没回什么，视频通话已经打过来了。 碍于宿舍里有人在看论文，莫小笙不好打扰别人，从床上爬□□下来，出了宿舍之后才接通。 林亦南的那头是客厅，明亮的客厅，背后是电视机。 他右手拿着一杯水喝，“你不在宿舍？” 莫小笙：“我现在在走廊，宿舍里有人看论文。” 林亦南随手一搁水杯，“那你说吧。” 莫小笙：“啊？要说什么？” 林亦南坐在沙发，姿势闲散。 缓了一会儿，莫小笙才猛地想起，要说什么，“晚安。” 林亦南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回去歇息吧。” “......” 所以这一通视频电话的作用真的就只是道一句晚安而已？ 那头林亦南忽然出声：“对了，明天下午有空吗？” 莫小笙想了想，回答：“有空。” “时间腾出来给我。” “要干吗？” “去看电影。”林亦南扭了扭脖子，“做点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莫小笙做出一番考量，说：“可是你明天有空吗？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林亦南：“交给巫昀锐。” 莫小笙：“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林亦南牙疼似的吸一口气，要好好教育她一番的模样，“莫小笙，少在我面前关心别的男人。” 这醋劲颇有当年校霸林亦南的做派，她没有关心别的男人，明明是担忧他工作时间出来约会被同事举报。 莫小笙实话实说：“我没有。” 林亦南也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挂之前叮嘱：“下午我会给你发信息。” 莫小笙：“嗯。” 挂了电话，莫小笙上床睡觉。 最近过得挺开心的，入睡的速度很快，似乎做了美梦，但是醒过来她全然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到心情愉悦。 翌日。 莫小笙早上吃过早餐之后去上了两节课，然后去导师白鹏的办公室继续给他办一些琐碎的事情。 白鹏很喜欢莫小笙，为人勤勤恳恳，对待论文十分认真，他向莫小笙表露出如果要保研，他肯定会收莫小笙。 莫小笙表示再考虑考虑，她想继续深造，只不过现在林亦南已经出来工作了，她有些纠结。 吃过午饭后，林亦南给莫小笙发了微信。 林亦南：【你先午睡，我晚点再联系你。】 -- 第130页 莫小笙：【好。】 大概是又送了一批快递来，一般都是中午和下午来快递。 睡前，莫小笙调了个闹钟。 闹钟响了，莫小笙醒来换了一条连衣裙。 在宿舍的镜子前细细端详，她平时很少穿裙子，这还是前两天在网上下单的碎花裙，很小清新。 衣着没问题了，莫小笙上了层淡妆。 刚放下口红，手边的手机亮了，有微信进来。 是林亦南。 林亦南：【准备好了吗？】 莫小笙输入了两个字——好了，还没发出去，她听见了熟悉的哨声。 尽管她在大学时期听过了很多次类似的哨声，却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此刻，它回来了。 莫小笙拿起斜挎包装进钥匙和手机，推开宿舍门出去，在栏杆边上往下看。 林亦南站在楼下，仰望着她。 莫小笙提着包包往楼梯口跑。 她一路跑到林亦南的身前，喘着气。 林亦南替她捋顺凌乱的发丝，含笑道：“跑那么快干吗？穿着裙子就要有点淑女的样子。” 莫小笙嘀咕：“本来就不是淑女。” 林亦南右手掌心朝上，“那这位不是淑女的小姐，走吧。” 莫小笙搭上去，和他十指相扣。 出了校园，他们搭乘公交车去了附近商城的电影院。 不是周末时间，电影院的观众不多，不用排队就直接可以在机子买票。 林亦南问：“你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今天下午的电影类型还算多，有恐怖悬疑类，有都市商战类，还有动漫。 莫小笙扫一眼，视线定格在十五分钟后开场的校园青春电影。 不知道这个电影林亦南喜不喜欢，会不会想起高中校园生活，会不会遗憾没能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 林亦南顺着她的视线，直接上手点了那部电影。 莫小笙握住他，“诶，你要看这个吗？” 林亦南：“你不看吗？” “我都行。” “那就行。” 林亦南买了票，又去买了两杯饮料和一桶爆米花。 进入观影厅，他们找到座位。 这场次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只坐了约莫五分之一的位置。 视野骤然暗下来，只有眼前的大荧屏投射出光。 这是青春校园类的电影，讲诉的是主角如何在高中时期奋斗，最终实现人生梦想的故事。 莫小笙认真地观影，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莫小笙偏头，林亦南示意她吃爆米花。 一场电影108分钟，不算长也不算短。 结局停在了男女主角重新相遇的街角，彼此的笑容是那么的熟悉。 没有理由，莫小笙心头一酸，有种落泪的冲动，男女主角的人生轨迹与他们一点都不相似，可她却还是在主角身上看见了她和林亦南的影子，回想起那段充满欢笑的光景。 四周啪地亮起来。 莫小笙低着头，怕被林亦南发现她红了眼角，偷偷摸摸擦地眼角。 林亦南宽厚的手掌控她的后脑勺，“怎么哭鼻子了？” 莫小笙倔强地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林亦南轻揉她的发端。 莫小笙擦干，说：“走了。” 林亦南：“嗯。” 走出观影厅，下一场次的观众陆陆续续检票入场。 莫小笙猛地停下脚步，手心里还剩半杯的可乐被她越攥越紧，压下话中的颤意：“林亦南，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那个晚上太冲动，后悔没能和全班同学一起参加高考，后悔人生沾上了污点。 林亦南静默一瞬间，缓缓地说道：“不后悔。林亦南，从不后悔。” 是我亲手埋葬你的痛苦，只求你贫瘠的荒丘能开出一片盛大瑰丽的花海。 ☆、他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没人能进入他们彼此的视野里，零零碎碎的杂音也扰乱不了他们的世界。 仿佛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外界的一木一草，一动一静都与他们无关。 林亦南的眸色沉沉，眼里的星光陨落。 他说：“我只是很遗憾，没能陪你一起参加高考，错过了你三年的光阴。” 莫小笙往前走了一步，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下口，千言万语都融进眼神。 林亦南自嘲似的笑了笑，“还好，没有错过你。” 他牵起莫小笙的手，走出了电影院。 林亦南问莫小笙今晚想吃什么，莫小笙选了火锅，还是辣的汤底。 这次，林亦南才知道这三年里，莫小笙已经学会吃辣了。 吃到一半，莫小笙收到导师给她发的微信。 白老师：【小笙，今晚有空吗？我这边需要你帮我整理一份资料，明天早上要用。】 好不容易和林亦南出来约会，莫小笙不想太赶，可导师的任务又是那么的急切。 这次约会也进行到尾声了，提前一点回去应该也没事，林亦南肯定不会介意的。 莫小笙斟酌再三，说：“林亦南。” 林亦南给她烫熟毛肚，直接放进她的碗里，“嗯？” 莫小笙略带抱歉地说道：“导师让我回去帮他整理一份资料，他明天急着要，我可能要早点回去。” -- 第131页 林亦南：“嗯，吃完了，我们就走。” 吃完后结账后，莫小笙去了汉语言学院。 梨市大学算是梨市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汉语言学院和莫小笙的宿舍区有一段距离，走路要花费二十分钟左右。 莫小笙让林亦南先回去，她去忙。 林亦南点了点头，没动。 莫小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跑进了学院导师的办公室。 里面已经有一个女生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了，她是导师带的另一个学生，看见莫小笙，打了声招呼。 莫小笙和女生分好工，打开了另一台电脑，开始忙碌。 两个人的效率明显会比一个人的要高很多。 半个多小时后，莫小笙把整合版的资料发给了白鹏。 莫小笙走出学院，林亦南还是站在最初的地方，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入了迷。 她悄悄走近轻拍林亦南的左肩，转而跑到他右手边。 林亦南不吃这一套，右手一抬，妥妥地逮住莫小笙的手腕，慢悠悠地偏向右边，“好玩？” 莫小笙不答反问：“等很久了吗？” 林亦南：“不久。” 他牵起莫小笙的手漫步在寂静的校园里，偶尔迎面走来一对甜蜜的情侣，相互依偎。 半个小时分别前，明明交代过别等她，莫小笙说：“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嘛。” “哪有这种道理。”林亦南不急不缓地说：“和女孩约会，最后把女孩撇下自己回去，这不是绅士的风度。” 莫小笙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俏皮地说道：“我不淑女，你不绅士，正好般配。” 林亦南不以为然地挑了挑右边的眉毛，“对别人可以不绅士，至于你嘛，总得有点不同。” 话音未落，莫小笙立马联想到高中时代的于厚德和他现在的同事巫昀锐，确实不那么绅士。 他给她的，总是那么独特又偏心。 一想到能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莫小笙对未来充满向往与憧憬。 走到半路，莫小笙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周杰伦的晴天。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 林亦南还是握着她的手，岿然不动，莫小笙提醒，“我要拿手机。” 林亦南直接上手，拉开包包的拉链，把手机递给她。 是她的导师给她打过来的电话。 莫小笙接通，“喂，白老师。” “小笙，今天谢谢你们腾出时间来给我整资料。” “没事，反正我也不忙，老师的任务更重要。” “对了，小笙，我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跟你说，过两天国庆假期我会准备一个比赛，你要不要参加，如果获奖了，这对你保研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莫小笙迟疑了，下意识抬眼望林亦南，“谢谢老师，我考虑考虑，尽快给你答复。” “机会难得，小笙，你可要考虑清楚。” “好。” 挂了电话，林亦南拖着调子：“怎么，和我约会不是重要的事吗？” 莫小笙没想到他逮着那句话，语无伦次解释：“不是。” “看来我在你的心里份量挺轻的嘛。” “……” 这男人要斤斤计较起来，女人还真的不是对手。 林亦南话锋一转，敛起不正经的神色，郑重地说道：“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不去？” 考量了一番，莫小笙不说出自己心里的忧虑，她不想林亦南有负担，“想着今年毕业了就出来工作吧，参加比赛就算了。” 只需要一个眼神，林亦南猜到了莫小笙的想法，“不保研吗？你不是最喜欢那些文绉绉的文学吗？” 莫小笙：“是喜欢。” 林亦南：“那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给老师答复。” 他把玩着手机，调侃：“反正吧，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也不重，不用考虑我。” 闻言，莫小笙倏地抬头，虽然是玩笑话，可莫小笙在他的眼里看见了鼓励的意思，其实，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即使分开了这么些年，默契却没有丢失。 莫小笙回他：“好。” 路过运动场，快抵达宿舍区。 林亦南双手负在身后，隔着并不牢固的铁栅栏望里瞧，说：“你平时不都喜欢来跑步吗？进去走走？” 莫小笙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喜欢来跑步？” 问题抛出后，林亦南又没了声，他曾不止一次路过运动场，站在没有灯光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跑了一圈又一圈。 莫小笙追问：“嗯？你回答我呀。” 林亦南淡淡地回答：“猜的。” 莫小笙有些失落：“哦。” 忽然，后面有个男生跑过来，林亦南一伸手，揽着她的胳膊往怀里带。 莫小笙直直地跌进充满男性气息的怀里，嘴唇贴紧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吻上他锁骨下方的坚硬。 她忙不迭地往后退，视野里出现了淡淡的口红印，这太尴尬了！ 莫小笙指着那处：“你的衣服……” 林亦南低头扫一眼，不在意，而是擒住她的右胳膊，眼睛盯着慌乱间卷起来的袖子，露出的青色纹身，他的眼眸沉甸甸，问：“疼吗？” 反应过来他问什么，莫小笙莞尔一笑，“不疼，打了麻醉一点都不疼。” -- 第132页 他的修长食指轻轻地在莫小笙的皮肤摩挲，顺着牢牢印在她细腻肌肤上的“南”字，一笔一画地描摹。 漫无目的地在塑胶跑道散步，时光竟然可以如此美妙。 在四百米塑胶跑道的运动场中间是足球场，有很多社团和班级在搞活动，玩游戏。 嬉闹声震得天际的星辰都一闪一闪。 旁边有人在弹吉他，坐在中间唱着歌，其他人在他的四周围成一圈，跟着一起唱歌。 又走了一圈，莫小笙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林亦南不动，立如松，左右手交叠，视线定格在五米远的那群人身上，他们欢快地唱着歌。 他慢慢地开口：“等等。” 等什么，莫小笙不知道，只是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瞧个究竟，却也什么都瞧不出来。 直到他们唱完，坐在中间的男生抱着吉他停下来，林亦南径直走过去。 莫小笙听见他的声音：“同学，你好，你的吉他能借我五分钟吗？” 那位男生把吉他给他：“可以。” 吉他的绳挂在林亦南脖颈处，他朝着莫小笙款款走来，斜后方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斑驳的光影在他英俊的外表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亦南停在莫小笙的身前，“我好像还没给你表过白，一直拖欠你一个正式的表白，今天补给你，一个简简单单的告白。” 他动手弹，修长的手指在吉他弦之间随意跳动，旋律随之响起。 好多疑问莫小笙都没问出口。 你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你不是不喜欢唱歌吗？你什么时候记住了这首歌的吉他谱？这些时日你也都在听那几首歌吗？ 林亦南微垂着头，利落的短发折射着光，他狭长的单眼皮半阖，神色专注地弹奏。 薄唇在头发的阴影之下抹起浅浅的弧度，随之张口唱：“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他的吉他弹唱得太好了，动作流畅，根本不像是初学者，歌曲的音律也完全没有跑调，好似已经排练过千千万万次。 周围的人都被林亦南的歌声吸引，塑胶跑道运动的人回头看，慢慢停下脚步。 越来越多的人将他们两个人围起来，形成以他们为中心的圆。 莫小笙的心潮澎湃，眼底暗涌流动，似有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 他一直都记得她的喜好，清清楚楚，每一次都能直击心底深处。 林亦南抬起眼眸，和她对视一眼，继续唱着。 环绕四周的人开始起哄，在运动场唱歌表白不常见，大家都很激动，有人还跟着旋律拍掌。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一曲闭。 林亦南单手抱着吉他朝她伸手，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对神明起誓，“小莫同学，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时隔三年七个月零十五天，“小莫同学”这四个字再度从他的嘴说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却又像回到了那个夏天。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这是第一次林亦南正式向她表白。 四目交接，莫小笙的心止不住地悸动，眼角发酸，她的少年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他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 自从他离开后，她的情绪再也没有了波澜，宛如一滩死水，直到重逢她才重拾对生活的知觉。 此时此刻，莫小笙的话语带了点颤音：“好。” 期盼已久的事情发生那一刻，人是真的会不知所措，会怀疑这是不是梦境。 林亦南放下吉他，用力地抱住她。 莫小笙缓缓抬手回抱他，一字一句地说：“谢谢，这个告白，我很喜欢，也等很久了。” 林亦南的身形一僵，手指插进她柔顺的长发间，在她的头顶轻轻地落下一吻，“抱歉，让你久等了。” 周围人的欢呼声都被莫小笙过滤掉，只余下林亦南的歌声在回荡：“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其实，你不开口，我也会不顾一切奔向你。 错过的光阴不能将我的热情冻结。 你知道吗？ 至始至终， 我心向南。 ☆、他 回到宿舍里，已是十点半，其他三个舍友排着队洗澡。 莫小笙取下包包挂起来，坐在书桌前，桌角林亦南送她的麋鹿保温瓶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她伸手移过来。 麋鹿的那一对红色犄角很可爱，莫小笙特别喜欢玩它。 单手趴在桌上，另一只扣麋鹿犄角的手没停歇，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你呀，什么时候学会吉他的呢？还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过会唱周杰伦的歌给我听就真的唱了。还挺好听的。” 谢莉莉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发，听见莫小笙一个人在对着保温瓶自言自语，唤她：“小笙？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 愣了一秒，莫小笙反应过来有人叫她，木木地回头，摆手：“没，没什么。” 谢莉莉狐疑地盯着她瞧，啧啧两声：“陷入爱河的女人都这个模样吗？” 莫小笙尴尬地挠挠头，好像还真的有点不一样了，最近的话有点多了，得控制点。 陶诗拿着睡衣睡裤进浴室，路过莫小笙也没瞧她一眼。 莫小笙拿起手机，微信总是弹出来很多信息，不过大多数都是群消息，班群的聊天信息，食堂群总有人在问明天的伙食如何。 -- 第133页 纤细的食指在屏幕滑动，莫小笙找到林亦南给他发信息。 莫小笙：【你到家了吗？】 对面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林亦南：【刚到。】 林亦南：【准备睡了？】 莫小笙：【还没洗澡。】 林亦南：【早点休息。】 想到今天林亦南弹吉他唱歌，莫小笙有好些问题想问他。 灵巧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动。 莫小笙：【你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的呢？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你会弹吉他。】 林亦南：【小学的时候，我妈送我去学过，她走后，我就再也没碰吉他了。】 涉及他的伤心事，莫小笙知道林亦南的妈妈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她开始后悔怎么问出这个问题，太不礼貌了。 输入了几个字又删除，重新再输入。 他已经发来了新的消息：【怎么样？我唱的还不错吧？】 莫小笙再度删除，重新编辑文字，给他发信息：【很好听。】 又聊了几句，陶诗洗完澡出来，莫小笙收拾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莫小笙问过舍友的意见，熄了灯，爬上床睡觉。 睡前，莫小笙想听听歌，又爬下床，在抽屉里找到耳机，才上床。 耳机插进手机，莫小笙找到那首告白气球，点击单曲循环。 下一次，她一定要用手机录下林亦南唱这首歌的音频。 听了三遍，莫小笙才关了手机睡觉。 一夜好眠，睡梦中似乎梦见了林亦南弹吉他给她一个人唱歌的场景。 原来他不是不会唱歌，而是只给她一个人唱。 睡醒后，莫小笙去上课，正好今天有导师白老师的专业课，可以和他商量打比赛的事情，以及保研的事情。 白鹏讲完课，正好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犹如潮水往外挤。 莫小笙抱着课本走到讲台前，“老师，我考虑清楚了。” 白鹏停下收拾的动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怎么样？” “老师，我打算参加你说的比赛，也打算保研。” 等来期待的答案，白鹏会心地笑。 莫小笙是他十分看好的一个学生，从大一上学期，他带过这个学生，十分勤恳认真，肯下功夫，连续三年获得了国家奖学金，也参加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得了不少的奖项，要是不保研，那真是太可惜了。 白鹏开始给她安排：“晚点我会建一个群，把你们要参加比赛的几个人都拉进群，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你们可能没假了。” 莫小笙：“好，谢谢老师。” 白鹏拍拍她的肩膀，欣慰道：“加油，要是这次比赛拿个前三名，保研肯定没问题了。” 莫小笙：“嗯。” 接下来的十多天，莫小笙变得很忙碌，甚至比林亦南还要忙。 国庆假期，许多学生放假回家，林亦南比较清闲，只不过莫小笙却成日忙着准备比赛，偶然抽出一天陪他，想着晚上去江边看看夜景，谁知道她导师的一条信息就叫走了她。 他了解莫小笙，对待任何事情都很认真的人，尤其是在学习这一方面，绝不马虎。 因为十月底就要去云城大学进行比赛，所以这个月都会很忙。 由于白鹏对莫小笙的器重和信任，给她担任其中最重要的职务，莫小笙不仅要完成自己那一部分的内容，还要顾全大局，需要给其他的同学指出某些问题等。 好几次，林亦南都抱怨，她太拼命了。 莫小笙没办法啊，既然已经答应要参加了，就必须拿出全部的精力出来。 洗澡前，莫小笙帮杨昊检查好了他的那部分资料，把存在小瑕疵的地方给他圈出来，重新发回给他，才去洗澡。 没想到杨昊也会参加这个比赛，不过杨昊在学院的排名不差，会参加这个比赛实属正常。 何况杨昊也是白鹏的学生，上过白鹏好几节课，关系好很正常，毕竟杨昊能说会道，情商也很高，交友圈广泛，和很多老师同学都是朋友。 莫小笙从浴室出来，拿出手机看信息。 杨昊给她回了几个表情包，都是哭唧唧的熊猫头，对莫小笙的严苛表示出抗议。 莫小笙没回他，点进和林亦南的聊天对话框。 林亦南：【还没忙完？】 莫小笙给他回复：【刚刚洗完澡。】 林亦南：【小莫同学，爱情这场游戏真他妈无聊，老子竟然要沦落到和一场比赛争宠的地步，你难道不懂什么叫雨露均沾吗？】 由于近段时间忙于比赛的事情，忽略了林亦南，莫小笙也意识到这样做太不对了，输入了几个字：明天我找你一起吃饭。 指尖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林亦南的信息发过来了。 林亦南：【雨露均沾是一个汉语词语，拼音是yǔ 露 j春 zhān。意思是平等地对待事物和人。出自《主父偃上书武帝》。源自百度百科。】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这会儿的林亦南还挺幼稚的。 莫小笙：【林亦南，我没想到你这么幼稚。哭笑.jpg。】 莫小笙：【明天中午一起吃饭，有空吗？林大少爷。】 林亦南：【一顿饭就想哄好我？狗屁。】 莫小笙：【那你想怎么样？】 -- 第134页 林亦南：【至少两顿。】 莫小笙：【......】 * 第二天，莫小笙早上去了一趟白鹏的办公室，和其他几个队友一起给他汇报工作进度，以及当前一部分需要老师帮忙的地方。 经过一上午的商榷，他们找到了大致的方向和解决策略。 快到中午，杨昊提议他们一起出去吃顿饭。 莫小笙昨晚和林亦南约好，国庆假期的那段时间确实没有陪林亦南好好过个假期，要是这次还爽他的约，指不定他又怎么冷嘲热讽。 莫小笙和杨昊说：“我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还有事，你们吃的开心。” 其他两个女生表示理解，下一次还能继续约，之后去云城比赛机会还多着呢。 杨昊调侃：“吃个饭也不会花很多时间，一起啦。而且，还有什么比和我这个大帅哥共午餐更重要的事吗？” 长得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恋，这在杨昊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莫小笙有点受不了杨昊的自恋，反驳他：“那当然是跟另一个帅哥共进午餐。” 之前杨昊追求了莫小笙一段时日，奈何她仍旧是冷冷淡淡，还躲着他。当初就是被莫小笙这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所吸引，没想到拒绝了他，有了心仪的对象？他倒想看看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杨昊不以为然：“还有人能帅得过我？我不信，除非你带过来给我瞅瞅。” 莫小笙不搭理他：“走了，拜拜。” 杨昊：“诶。” 莫小笙一边往宿舍区走，一边给林亦南发信息。 莫小笙：【你在忙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林亦南回复：【现在不忙了。】 莫小笙已经走到了宿舍区，还有两分钟就能抵达快递站。 林亦南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周围一片寂静，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他抬眼。 莫小笙最后一步是跳到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脚后跟先着地。 “在看什么呢？” 游戏还没结束，林亦南直接强制退出，“走吧。” 莫小笙：“嗯。你饿了吧？累不累？” 这两天巫昀锐家里发生了点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快递站的工作全都是林亦南一个人在忙活。 林亦南扭了扭脖子，“还好。” 都是些体力活，而且国庆假期回来后工作量明显剧增，说不累是假的。 莫小笙有些心疼：“肯定累了吧，等会儿我帮你捏捏肩。” 林亦南哼笑一声，自嘲道：“倒没有你这个大忙人累。” 莫小笙听出了他话里的暗讽，这男人要是真的跟你较真起来，还真的很幼稚，也很执拗。 她挽住林亦南的右臂，“下一个星期的周末，我就去比赛啦，比赛结束，就不忙了，可以腾出多点时间陪你。” “这点还真的从没变过。”林亦南说，“从高三开始，就是这样了吧。” 他偏头稍许俯身，嘴角微弯的弧度带出了他的酒窝。 浅浅圆圆的一个小“漩涡”。 像是得到了造物主的格外偏爱，林亦南的每一根眉毛都是精心刻画的一笔，最好看的莫过于他的单眼皮和单酒窝，很简单的五官拼接在一块就成了惹人迷醉的脸。 又或许是莫小笙自带的滤镜，在她眼里，林亦南便是最好的。 又在发愣，林亦南轻点她的额头，“读书读多了，人都呆了。” 才没有呆了，她只是在想事情，莫小笙反驳：“我才没有呢。” 林亦南感慨：“万万没想到我还是没能逃过学习的魔爪。” 他的左手搭上莫小笙的手背，说道：“学习还真的是我一辈子的敌人，夺□□挺可恨的呢。” 最后那句话，林亦南刻意地转过头看着莫小笙的眼睛说。 “......”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夺□□，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意思？！ 乱用词藻的坏习惯还真的是从高三一直保留下来了。 莫小笙纠正：“夺□□可不是这样用的。” 林亦南故作恍然大悟：“啊，原来不可以这样用啊，但是吧，你不觉得很应景吗？” 莫小笙憋出三个字：“不觉得。” 食堂的人不多，他们排了五分钟的队伍便打到了饭。 林亦南的食量比莫小笙大，他吃饭都要吃三两，是莫小笙的三倍。 莫小笙怕林亦南吃不饱，夹了几块她盘子里的鸡肉给林亦南。 林亦南挑眉：“怎么？你一个不到九十斤的人还怕我一个一百三十多斤的人吃不饱吗” 莫小笙：“是啊，怕你饿着。” 林亦南夹回给她，“你才该多吃点，不然两个你都没我重。” “可是你高啊，人又壮，才要多吃点。”莫小笙又夹回给她，“尤其要多吃肉，保持身材。” “我身材挺好的，要不，你坐过来摸摸？”林亦南痞痞地坏笑，拍着他旁边的椅子。 还好周围没什么人，不然这种对话真的太引人注目了。 莫小笙低头扒饭：“快吃饭。” 林亦南咯咯地笑话她：“怂。” 哼，她就怂了，能怎么样？！ 还没吃完，莫小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放下饭勺，接电话。 不是电话，是杨昊打过来的微信视频。 -- 第135页 这男人估计又是闲得发慌，经常搞一些无厘头的东西，八成是炫耀他的伙食有多好，然后严肃地跟她说，不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就是错误的选择。 不过，莫小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林亦南，小小地纠结了一下。 如果直接挂掉，才会更加引人遐想。 莫小笙点击绿色的建通键。 果然，一入眼的便是满满的山珍海味。 杨昊得意洋洋：“小笙，你看我们的午饭。” 他摇着头：“啧啧，食堂大锅饭不太好吃吧？” 莫小笙：“......” 杨昊瞅了瞅，像是在找谁，“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比我帅的男人吃饭吗？他人呢？” 莫小笙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他 林亦南一本正经地吃饭，优雅得不像话，简直就好像对面的他也入了镜一般。 莫小笙瞎扯几句：“没事我挂了。” 杨昊：“诶，我还没看到你口中的那男人呢？不会是比我丑不好意思给我看吧？” 莫小笙二话不说，直接挂了。 太烦人，杨昊简直就是个烦人精，要不是跟他一起参加过几场比赛，两人都相熟了，莫小笙都觉得他在骚扰了。 挂了视频，林亦南忽然出声：“可以啊。” 莫小笙：“？” 林亦南放下勺子，背靠着椅背大剌剌地坐着，桌底下，他的大长腿也直接伸过来，鞋尖抵着她的鞋尖，侵略感十足。 他双手交叠，有种傲视群雄的拽劲，“都可以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视频了。” 除开了比赛，莫小笙私底下很少和杨昊来往，偶尔在校园里见到就单纯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 都是同一个导师带领下的学生，闹太僵不好看。 莫小笙耐心解释：“他就是我比赛的队友，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其他的关系。” 林亦南闷哼，前倾着身子，双手撑在餐桌上，和她近在咫尺。 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说过什么吧？你要是敢和别的男人好——” 点到为止，话不说完。 莫小笙当然知道，林亦南的占有欲有点强，可她一点都不畏惧，甚至很开心，以前的林亦南似乎一点一点地回来了，不会再和重逢时候的那样推开她了。 抹平的棱角正一点点找回。 说不开心，不介怀，当然是假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朋友和曾经追过她的男人好，哪怕只是好朋友的那种交好。 那些还未和莫小笙相认的时日，林亦南多次见过杨昊，也记得他的声音，他经常追在莫小笙的身后，逗她笑。 他见过莫小笙初入大学校园时的青涩，见过她在讲台前意气风发的自信，那些错失的三年，这个男人都在。 这个男人，林亦南无法不嫉妒，嫉妒得要发疯。 吃完午饭，莫小笙和林亦南一起回去。 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在给宿舍区的草坪和树木浇水。 林亦南热络地和老人打招呼：“刘叔。” 这个唤刘叔的男人颤巍巍地回头，看见林亦南，笑起来：“小林啊，刚吃完午饭吗？” 林亦南：“嗯，你吃了吗？” 刘叔：“还没，浇完这一片，我再去吃饭。” 林亦南走过去，从刘叔的手里接过水管，“刘叔，你去吃饭吧，我来帮你。” 刘叔看了一眼林亦南身后的莫小笙，靠近林亦南，自以为很小声地问：“那是你女朋友吗？” 刘叔上了年纪，可能有些耳背，刚刚林亦南和他对话时都刻意提高了音调。 现在他说话的声音还挺大，至少莫小笙听得一清二楚，可他本人却以为莫小笙听不见。 莫小笙：“......” 林亦南回他：“是啊。” 刘叔拍拍林亦南的肩膀：“你小子有福份，这对象这么好看。” 林亦南勾起淡淡一抹笑意，用水管给树木浇水。 后来，刘叔去食堂吃饭了，林亦南帮他浇水。 照他们如此娴熟的样子以及林亦南熟练的动作来看，林亦南应该经常帮这个刘叔干活。 莫小笙没有踩进草坪里，只是站在水泥地，问：“你经常给这些花花草草浇水吗？” 林亦南：“也没有经常，偶尔吧。” 莫小笙：“哦。” 林亦南：“刘叔的孩子在外打工经常不回来，老伴也不在了，平时会来这里兼职。” 水管的水犹喷泉一般成股涌出。 林亦南怕耽搁莫小笙的时间，毕竟她现在不清闲，说：“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不至于这点时间都腾不出来，莫小笙：“不忙，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林亦南真的很帅，眉目都是专注的神色。 林亦南嗯一声，忽地抬头看她：“想看彩虹吗？” “啊？”莫小笙愣愣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万里无云的晴空，太阳光刺眼。 现在根本没有彩虹，也不会有下雨的趋势，哪里来的彩虹。 林亦南右手沾湿，对着莫小笙的脸撒了几滴水滴，笑：“小莫同学，你往哪看呢？” 莫小笙：“你不是问我想看彩虹吗？可是现在没有啊。” “现在没有下雨，当然没有。”林亦南无奈地笑，高举着水管对准天空。 -- 第136页 柱状的水哗哗哗地冲向天际，划出一道弧形的半圆，午后的暖风吹过，毛毛细雨往莫小笙的方向飘。 原来他说的彩虹不是自然界的杰作，而是他亲自为她而制。 他保持这个动作约莫过了五分钟，在水雾的半空中真的出现了一道很小的彩虹，大概只有林亦南一个巴掌那么大。 林亦南问：“看见了吗？” 莫小笙仰着头猛点：“嗯，看见了。”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美好的存在，暴风雨过后会有彩虹的莅临，而莫小笙看见她人生的尽头是林亦南。 刘叔回来时，林亦南已经搞定了一切，把水管收拾好了。 刘叔忙不迭地道谢：“小林啊，谢谢你，总是帮我的忙。” 林亦南：“没事，反正我也闲着。” 离开前，刘叔拉着林亦南讲话：“你呀，什么时候跟你对象结婚了，可一定要请我，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林亦南笑着点头：“行。” 分道扬镳后，林亦南问莫小笙：“听见了吗？” 莫小笙：“昂？” 林亦南：“什么时候跟你对象结婚？刘叔可等着呢。” 能不听见吗？！这么大的交谈声，五米开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别说她站得那么近。 可这种事怎么能问她，又不是她说结婚就结婚，这不是需要两个人商量嘛。 林亦南：“嗯？怎么不说话了？平时挺能说的嘛。” 莫小笙：“再说吧。” 莫小笙跟林亦南回了快递站，帮他忙活了一阵子被他轰走。 说什么这些脏活累活不能让她来干，面子都丢光了。 莫小笙回到宿舍，睡了个午觉，下午四点多上课。 上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遇见了杨昊这个大嘴巴子。 他总是觉得自己无敌帅，和他的环境离不开关系，汉语言文学院这个尼姑庵，女生居多，别说是帅哥，多几个男的都是奢侈，所以杨昊才会被众多的女生捧成如今的自恋样。 杨昊坐在莫小笙的前面，转身：“你对象呢？哪个系的？” 莫小笙：“不关你的事，要上课了，嘘。” 杨昊：“......” 下午上完课，莫小笙去找了林亦南，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去运动场散了会儿步。 散完步回到宿舍，莫小笙忙比赛前的稿子。 长时间的久坐，莫小笙腰酸背痛，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去阳台收衣服。 路过陶诗的位置时，她挂在椅背上的睡衣掉在地上，莫小笙顺手帮她捡起来重新挂起。 陶诗一开门就看见了莫小笙帮她捡衣服。这段时间，她想了想，确实不应该这样在莫小笙的面前诋毁林亦南。 陶诗心高气傲惯了，有时候说话带刺，谢莉莉和她说了两句，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自己的座位坐下，等莫小笙收好衣服从她的位置路过时，陶诗轻轻地说了一句：“上次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 莫小笙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不会得理不饶人，“没事，希望你以后说话的时候多想想别人的感受。” 洗完澡，莫小笙爬上床玩手机，以前她都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现在有了。 点开微信，几十条群消息，莫小笙略看一眼，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往下划找到林亦南，莫小笙给他发信息：【早点休息，晚安。】 他没有马上回复信息，莫小笙点进朋友圈看了看，都是些很喜庆的朋友圈，不是比赛获奖就是过生日什么的。 都是些值得开心的事情。 五分钟后，林亦南给她回信息了。 林亦南：【你也早点休息，要是想和我视频道晚安，随时随地都行。】 怎么还逮着上次的话说，道晚安也不一定需要视频的，语音也可以，直接发表情包和文字都行。 莫小笙：【不用视频了。】 林亦南：【小莫同学，给你台阶下怎么就不知道往下跳呢，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借口跟我视频，怎么不懂好好珍惜。】 莫小笙：【......】 林亦南：【给你三秒考虑，视频吗？】 三秒的时间一到，莫小笙还没输入完，视频通话已经打过来了。 莫小笙往床铺下看了一眼，她的舍友们都没有睡觉，在玩手机，她拿起耳机戴上，接通微信视频。 林亦南穿着休闲睡衣，头发微湿，还在滴着水，肩膀上挂着黑色的毛巾。 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洗完澡。 莫小笙背靠着墙壁，蜷缩着脚，大小腿和床板形成一个三角。 她镜头里的林亦南，问：“你刚洗完澡？” 问完又觉得好多余，这不是明摆着嘛！ 林亦南右手擦了擦未干的头发，“嗯。” 也许是他的手虚晃了下，镜头往下拉，莫小笙看到了林亦南的胸膛，没有穿衣服，一块一块的腹肌映入眼帘，肌肉线条清晰。 莫小笙脸热了热，眼神闪躲一刹。 林亦南捕捉到她的害羞和内敛，笑着道：“怎么还害羞上了？” 莫小笙含糊：“没有，就是有点热。” 林亦南：“是吗？我这边还挺凉的。” 莫小笙：“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林亦南：“嗯，晚安。” -- 第137页 ☆、他 临近比赛的日子，白鹏给他们几个订了机票，下午就直接飞到云城。 莫小笙回宿舍收拾行李，要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还要带一套睡衣，电脑也要带。 花费了半个小时收拾好，莫小笙拖着行李箱下楼。 路过快递站时，莫小笙拐进去，想当面和林亦南道一声。 这个比赛参加的队伍很多，全国各地的高校都会参加，所以不是一天能结束，至少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 走进快递休息站，莫小笙没有看见林亦南，只看到巫昀锐。 莫小笙问巫昀锐：“林亦南呢？” 巫昀锐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抬起，目光锁定在她的行李箱上，回：“林亦南开车去揽货了，你要去哪里啊？” 莫小笙：“我今天要坐飞机去云城大学参加比赛，可能要三四天后才能回来。” 巫昀锐放下手机，为她鼓掌：“可以啊，莫同学，你这么厉害。” 经不住别人的夸赞，莫小笙略微羞涩：“没有啦。” 顿了下，莫小笙说：“那我走了，拜拜。” “好，拜拜。我会跟林亦南说的。”巫昀锐起身对着她的背影喊：“预祝比赛胜利啊！” 莫小笙来到梨市大学的大门，杨昊和白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说有笑。 杨昊这个人虽然有的时候很烦人，不过每次在比赛的时候都很靠谱，而且会给团队讲笑话，减轻紧张的氛围。 所以白鹏很喜欢带杨昊打比赛。 他们见到莫小笙，打了声招呼。 等其余的两位队友抵达后，出发去机场。 非节假日的机场人流量不大，也不用排很久的队伍托运。 白鹏带着他们四个人在候机室候机，杨昊和两个女生，白鹏都聊得很嗨，莫小笙低头回信息。 就在刚刚，林亦南给她发了信息。 林亦南：【这么快就去了？】 莫小笙：【嗯，我们导师和云城大学的一位老师是老同学，在比赛前，两人想聚一聚，所以就提早了点过去。】 林亦南：【行。一路顺风。】 莫小笙：【嗯嗯。】 林亦南：【你知道的，我手机不关机，想我了不用憋着，直接给我打电话。】 莫小笙：【我知道啦。】 林亦南：【跟那不三不四的小子保持点距离。】 莫小笙：【......】 还记恨着呢，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莫小笙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隔壁几个人的聊天声根本没有办法打扰到她，仿若她一个人与世隔绝了。 莫小笙给他回信息：【都说了我们只是同学关系，你别总是记着，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了。】 林亦南：【哼，我这种人嘛，你除了宠着也没别的办法。】 刚弹出来的对话框，莫小笙扑哧笑出声。 旁边杨昊被她的笑声吸引，合作过两三次了，莫小笙多数情况下都不爱说话，静静地听其他人聊天，这有什么那么好笑吗？ 他伸长着脖子想看看她的手机屏幕。 警觉地莫小笙眼疾手快地灭了屏幕。 杨昊对着她的手机抬下巴：“看什么呢？这么开心？也分享给我看看？” 莫小笙把手机收进背包里，“没看什么。” 杨昊：“莫小笙，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好笑的东西就要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懒得和他说，莫小笙起身：“我去上厕所。” 登机，莫小笙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飞机起飞，莫小笙从书包的内层掏出了白色的MP3，戴耳机听歌，半个小时之后就能抵达了，几首歌的时间。 坐在莫小笙隔壁的杨昊瞪大眼睛，指着她有些旧旧的MP3问：“不是有手机吗？怎么还另外带了一个MP3来？现在这个时代很少用这个东西了吧。” 莫小笙塞进耳里，敷衍地回：“我喜欢，好了，你别打扰我了，我要睡觉。” 杨昊还在叽叽喳喳，莫小笙已经点开了歌曲，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外。 闭着眼睛睡觉。 半个小时后，他们下了飞机。 在云城大学的附近订了酒店。 只不过有点尴尬，他们五个人，两个男人，三个女人，这意味着有个人要一个人住。 莫小笙不怎么说话，另外两个女生的关系比较要好，她主动说：“我一个人住吧。” 也只能这样了。 把行李全都搁在酒店房间里，白鹏带着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白鹏找了一家馆子，点了好几个菜式。 正吃着，莫小笙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林亦南打过来的电话。 莫小笙接通，推开包厢的门出去接听。 莫小笙：“喂？” 林亦南：“到酒店了吗？” 莫小笙沿着洒满暖黄色灯光的走廊走到尽头的角落里，“到了，行李都放好了，现在正出来吃饭呢。” 那头的呼吸浅浅，通过电流传过来。 莫小笙反问他：“你吃了吗？” 现在已经是八点多了，到点该吃晚餐了。 林亦南漫不经心地答：“还没呢，在等外卖。” 闻言，莫小笙蹙起眉头：“怎么吃外卖？” “是啊，你又不做给我吃，我不就只好吃外卖了。” -- 第138页 莫小笙教育他：“外卖不健康，你少吃点。” 那头的嗓音低沉悦耳，带了点懒洋洋的气息，“嗯，等你回来管管我。” 还没说点什么，莫小笙的身后响起杨昊的声音，“小笙，怎么还在打电话？菜都要被我吃完了。” 莫小笙捂着听筒转头回他：“嗯，我一会儿就回去，你们先吃。” 杨昊用极其八卦的眼神看了看她手心里的手机，转身进了隔壁的男厕所。 莫小笙重新接听：“下周三我就回去了，很快了。” 林亦南叹息一声：“这还快？” “挺快了。”莫小笙，“一眨眼就过去了。” “你回去吃饭吧，别饿着了，多吃点才能长高。” 又是这茬，之前不都说过了嘛，她这个年纪已经长不高了，高中三年就长高了两厘米。 莫小笙刚张开嘴巴，林亦南慢悠悠地说道：“哦，对了，你应该是长不高了。” 莫小笙：“......” 这有意思嘛？！ 林亦南拖腔带调：“不过也没关系，我听说孩子的身高是综合父母的身高，好像是，用一个什么公式大概能估算出来，我看，我这身高也应该足够把咱孩子的身高拔高了吧？” 怎么讲着讲着聊到了孩子的话题？！ 莫小笙一时语塞，这男人的思维足够发散。 林亦南：“挂了吧，你吃多点，别饿着了。” 莫小笙：“嗯，拜拜。” 挂了电话，正好杨昊从洗手间出来。 两人一起往包厢走。 杨昊明显感受到了莫小笙的改变，从之前那个不苟言笑到如今回眸瞬间可能看到她的笑容。 身为男人的直觉，是她那次透露出的那个“比他长得帅的男人”让她做出了如此之大的改变。 即使做不成恋人，杨昊也是打心底里希望莫小笙每天都像这样开心。 杨昊试探性地问：“给你的男朋友打电话？” 她不是喜欢炫耀的人，不会公然和谁分享自己的感情，但也绝不会隐瞒，莫小笙说：“嗯。” “就是你说的那个比我帅的男人？” “嗯。” 杨昊啧啧摇头，“那只能说明你看人的眼光不咋样，不过嘛，你们应该会长长久久下去，毕竟你这么崇拜他。” 不是出于任何的心态，单纯祝福莫小笙找到了能让她开心的笑的男人。 莫小笙愣了下，她似乎都没有察觉，她对林亦南竟然还有崇拜的感情因素。 也许是因为林亦南曾拯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是她的英雄。 推门进包厢前，杨昊又开始不正经了，好像一刻不自恋这人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杨昊假装惋惜地哀叹一声：“我呀，到底是你永远无法得到的男人。” 莫小笙表情淡淡：“谢天谢地。” 杨昊装逼失败：“......” 她说完，头也不回直接进了包厢，留下杨昊在凌乱。 这女人耍嘴皮子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吃完晚饭，他们回酒店休息。 明天白鹏要和他的老同学聚一聚，剩下他们四个人在酒店里各自休息。 上午的时候，莫小笙睡到很晚，林亦南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她回复了之后才和杨昊他们一起下楼去吃午饭。 明天就是现场比赛了，下午的时间他们都用来排练一遍。 下午一晃而过，又到了晚上该吃点什么的时候。 他们在酒店的附近找了一家馆子，杨昊正给在场的三位女士菜单，让女士来点菜。 莫小笙现在没什么忌口的，吃什么都可以，推过杨昊给她的菜单，说：“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杨昊：“那你就随便点几样菜，反正可以报销，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莫小笙拿起手机往外走：“你们点吧，我真的吃什么都行。” 接通电话，是林亦南的声音。 莫小笙：“喂？” 那头传来了呼呼的风声，还有车水马龙的声响和喇叭声。 林亦南言简意赅：“在哪？” 莫小笙没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是什么意思，怔怔地回答：“我正准备吃晚饭。” “在哪吃？” “诶？”有种猜测呼之欲出，莫小笙摸着手机问他：“你，来了云城？” 林亦南：“嗯，在你们住的酒店外。” 莫小笙马不停蹄地往外跑，跑出了餐馆，沿着人行道向酒店走。 林亦南通过手机听到她这边的动静，说：“你不用过来，把地址报给我就行了，我过去。” 快步地走出了这条街，拐到巷口，莫小笙的气息不稳，看着平直大道的那头，说：“你转头。” 话音刚落，林亦南转过身。 他们相距十多米，之间没有其他人，所以，莫小笙一眼就能看到林亦南。 十月份的气候夜色微凉。 他穿一件白色的T恤，外搭薄款的黑色夹克外套，再穿一条灰色的工装裤，整个人帅气凛凛，入眼的都是腿。 以前莫小笙和他站一块的时候就经常觉得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因为林亦南实在是太高了，现在莫小笙学精了，在鞋子里塞了增高垫，结果似乎还是没什么用。 现在远远地看着他，莫小笙无法克制地怦然心动。 -- 第139页 那是她的八尺男儿。 他没有招手，莫小笙朝着他一路狂奔过去。 奔跑的过程中带起一阵风，好像是风把她带到他的怀里。 莫小笙撞进他的胸膛蹭了蹭，然后抬起头下巴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问：“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林亦南替她拨正凌乱的空气刘海，她说话的时候下巴一上一下地戳着他，挠得他心痒痒。 克制了下内心的渴望，不答反问：“吃过了吗？” 莫小笙从他的怀里起来，摇头：“还没呢，你呢，吃过了吗？” 林亦南：“没有。” 莫小笙拉起他的手：“那我们一起吃吧，我的队友他们都在那边的餐馆，很近的，不用五分钟就到。” 他的身躯岿然不动，莫小笙疑惑地回头，猛地停下脚步。 她都没有问过林亦南的意见，也许他不喜和陌生人共进晚餐呢，她怎么就擅作主张帮他做了决定。 忽然，林亦南和她并肩，“走吧。” 莫小笙小声地问他：“和我的队友一起吃饭，你不介意吧？” 林亦南十分自然地和她十指相扣，眉眼微弯，“介意什么呢？” 莫小笙内心咕哝，这不是还有杨昊嘛，林亦南似乎不喜欢杨昊。 林亦南的拇指轻轻地摩挲莫小笙的手背，“正合我意。” 莫小笙：“嗯？” 林亦南慢条斯理地解释：“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宣示主权。” ☆、他 宣示主权？宣示什么主权？ 一根线将所有的线索全都串联起来，莫小笙想到了之前在林亦南面前接了杨昊的微信视频，还有这两天接电话的瞬间，杨昊的声音似乎传到了电话的那头。 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宣示主权？ 莫小笙笑：“你要是想宣示主权，下一次在学校的时候我请他们吃饭，叫上你不就好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 林亦南哼一声：“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莫小笙脑子没转过来：“什么？” 林亦南的眸色淡淡，漆黑的瞳仁写了两个字——不满。 恍惚之间，莫小笙读懂了他传递的意思，也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要是特意为此请杨昊吃饭，那不就是便宜他了。 莫小笙正欲说点什么，杨昊站在餐馆的门口打电话，看见莫小笙才挂了电话放下手机。 菜都差不多上齐了，杨昊出来没见到莫小笙，正想着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杨昊嘀嘀咕咕：“小笙你跑哪里去了？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话刚说，他的眼神定在十指相扣的那一只大手和小手上，再缓缓地移动到某男子的脸上。 不用等杨昊问出口，莫小笙率先给他介绍：“杨昊，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林亦南。” 转头对林亦南说：“这是杨昊，我的队友。” 林亦南淡漠地看了一眼杨昊，没什么表示。 三个人在餐馆的门口干巴巴地站着也很奇怪，还挡住了其他顾客的路，莫小笙指着里边说：“我们进去吧。” 莫小笙和林亦南先进了餐馆。 杨昊在后边愣愣怔怔，林亦南长得还不错，身高倒是挺高的，一米七八的杨昊站在他的身边还显得有些矮？ “呸呸呸。”杨昊安抚自己：“长得高有用吗？又不是去走秀。” 包厢里，四个人吃饭。 莫小笙右手边的两个女生不时望一眼林亦南，低声和莫小笙说：“小笙，你的男朋友真帅。” 莫小笙莞尔：“谢谢。” 平时话很多的杨昊这次竟然安分了不少，也不叽叽喳喳地讲个没停了。 吃完饭，林亦南招来服务员买单。 莫小笙抓住林亦南的手腕，告诉他：“这顿饭可以找学校报销。” 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林亦南别抢着买单。 坐在莫小笙对面的杨昊轻笑一声：“小笙，你还挺为你男朋友的荷包着想的嘛。” 林亦南收起了手机，“那可不，毕竟，我的钱包就是她的。” 杨昊：“......” 最终，杨昊买了单，开了□□，攒起来拿回去找学校报销。 四个人回到酒店，前脚刚踏进酒店的大门，杨昊幽幽地说道：“小笙啊，你的男朋友住的房间可不能报销哦，这是原则问题。” 林亦南揽住莫小笙的肩膀，“那倒不用了，我和她一起住。” 两个女生和杨昊都瞪大眼睛，因为莫小笙住的不是标间，而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看不出来害羞内敛的莫小笙都和男友发展到这一步了。 不止是他们，莫小笙的眼睛也撑大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住，那要同床共枕了。 这宣示主权也宣示得有点过了吧？ 莫小笙用房卡刷开了房门，林亦南跟着她进去。 林亦南环顾了一圈，房间还算可以，不大也不小，舒适干净。 莫小笙磨蹭地坐在了床沿边，看向两手空空的他，什么都没有带，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今晚要穿什么啊？ 犹豫再三，她问：“你没有带衣服过来，等下洗了澡穿什么？” 林亦南说得坦然：“酒店不是有浴袍吗？” 莫小笙撑在床单上的手逐渐握紧了被单，想了想，还是提议：“要不我去给你开一间？” -- 第140页 她转过身，指着床说：“这床有点小。” 林亦南一步一步地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娇小的莫小笙，调笑道：“怎么，你还怕我一脚踹你下床？” 莫小笙缩了缩脖子，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盖着棉被纯聊天也挺不好意思的吧，他们也没牵过几次手和接过几次吻。 林亦南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比赛吗？” “哦。”莫小笙乖乖地起身去打开行李箱拿睡衣睡裤。 和林亦南擦肩而过的瞬间被他擒住了胳膊。 不是他让她去洗澡嘛，还有别的事情吗？莫小笙困惑地回头，发出单音节：“嗯？” 从刚开始见到她就无法克制的思绪飘散，牢牢占据了上风，林亦南的右手拇指不轻不重地摩擦着她的唇畔，揉搓红艳艳的唇。 他有些色.气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我好像说过要弄花你的妆，对吧？” 气氛刚刚好，暧昧的气息在房间环绕。 趁莫小笙还在发懵的时候，林亦南弯下腰低头准确无误地擒住她的柔软红唇。 带了点发泄的意味，林亦南的吻有点重，气息也有点急促，动作粗鲁起来。 他的舌头肆意横扫莫小笙的口腔，和她紧紧地纠缠。 那双捏住她下巴的手掌也没停止动作，把握得在某个合适的度，暗暗地使了点劲，莫小笙的嘴巴被迫地张得更大了稍许，方便了他的进攻。 被亲吻得迷迷糊糊，莫小笙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接吻，林亦南都有克制了，这才是真正的他，和他的人一样带了点侵略性。 绵长的五分钟之后，莫小笙气喘吁吁，这真是一个需要耗费巨大肺活量的“运动”。 在亲密的过程中，还不是很能接受这种猛烈攻势的莫小笙显得有些应付不过来，嘴边溢出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口水，黏黏，滑滑。 她要抽一张纸擦擦嘴角，林亦南带着浓烈男性气息的宽厚手掌又握住了她的下颚。 莫小笙顺着他手的力道缓缓地抬起了脸，红粉扑扑的脸蛋像是熟透的苹果，真叫人想咬一口。 他的拇指有点强势地在她嘴唇边来来回回地抹，硬是用拇指替她擦掉了不知名的唾液。 林亦南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薄唇弯下。 像只餍足的贪婪野兽，林亦南懒洋洋地开口：“这次，真的花了脸。” 话语刚落，莫小笙仔细看才发觉林亦南的唇角有一抹疑似口红的痕迹，猛地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意思，倏地从他手掌逃开，背对着林亦南蹲下身翻找衣服，匆匆忙忙地捡起睡衣裤就冲进了浴室里。 一关玻璃门，和林亦南隔绝在外。 莫小笙转身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 豆沙色的口红全都“乱了套”，甚至右嘴角的一抹口红被拉成了一节指节的长度，尤其是下嘴唇比上嘴唇更加花。 这男人真的是不止一点点的坏，臭流氓。 莫小笙在心里腹诽了他几句，拧开水龙头，浸湿手，擦干净嘴角。 莫小笙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折腾了好一段时间才慢吞吞地擦干身体，准备穿上睡衣裤出去。 这一瞅，差点没把她的心脏瞅出来，她竟然忘了拿最重要的东西！平时她在宿舍都是懒得穿内衣，反正洗了澡也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这次她也没带内衣，可是，外面可是有个大活男人啊！ 不穿内衣，太不像话了。 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莫小笙还在浴室里没出去，总不能让他帮忙拿进来吧，那还不如直接不穿内衣出去，用手掩饰掩饰，应该发现不了。 林亦南等得不耐烦了，在浴室外敲门：“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打算今晚就住浴室不出来了吧？” 莫小笙在镜子前整理衣衫，稍稍含一下胸就看不出来了，打开浴室的玻璃门，莫小笙像个幽灵绕过林亦南溜到床铺安安分分地盖上了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张楚楚可人的小脸。 林亦南单手撑着墙壁，前一刻还催促莫小笙赶紧出来，这一秒倒也不紧不慢，悠到莫小笙的床边，一把抓住几近要贴上她嘴唇的被子，作势要替她拉开点，别闷着了。 脖子都盖没了的莫小笙心中警铃大作，也抓住被沿和他抢，“干吗？” “别闷着了，盖那么紧干吗？” “我冷。”莫小笙瞎编。 林亦南眉峰微扬，顺着被子滑到莫小笙的手，直接上手包裹起来，用了沐浴露，她的手背都是香滑香滑的。 他自顾自点评：“不是挺烫的吗？” 何止是手，刚洗完热腾腾的澡就用棉被披盖全身，她从脚趾到手指都在发热。 生怕他用点力就掀开被子，莫小笙睁眼说瞎话：“还是有点冷。” 林亦南故作沉思，像是做出一番考量之后决定牺牲自我，欠欠地说：“那，要不我抱着你睡？我挺烫的呢。” 说着，还十分不正经地挑了挑眉，宛若幽暗夜空的眼眸闪过一丝痞子气。 莫小笙之觉得自己的身体更热了，扯过被子连带头也钻进被窝里，咕哝道：“你快去洗澡吧！” 林亦南弓下腰身，意思意思地拉扯她的被子，“嗯？你说什么？” 莫小笙死死攥住棉被，稍许提高了音调：“你去洗澡！” -- 第141页 “哦。”林亦南松开手，悠哉悠哉地进了浴室。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看见害羞的女友总是忍不住调戏逗弄。 直到在棉被里依稀听闻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莫小笙才从被子里爬出来，迅速起身在乱成一团的衣服堆里找到内衣，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脱掉睡衣，穿上内衣，再穿回睡衣。 搞定之后，莫小笙才松了口气，视野里东堆西倒的衣衫，她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回行李箱里，并且盖好。 脸上的热量逐渐散去，莫小笙回到床里，缩在角落里，背对着浴室门，闭上双眼给自己催眠，内心念叨着：快睡着，快睡着…… 五分钟过后，神志更加清醒了。 莫小笙：“……” 浴室里的潺潺水声停了，莫小笙的脸又有开始发烫的趋势，紧闭眼睛攥紧棉被，装睡，直接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林亦南推开浴室门，眼睛锐利地察觉了那隆起的纯白被子动了动，半眯着眼睛，动身过去。 莫小笙清晰地感知到林亦南上了床，即使他人高马大长手长脚也不应该靠得那么近啊！她已经预留很多位置给他了！ 林亦南的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他凑近莫小笙的耳畔，带了点引诱的意味：“睡了吗？” 莫小笙憋住气，不管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缩了缩，近在咫尺，她就要掉下床了。 可恶的是林亦南又靠近了点，简直是把她逼上绝路啊！ 莫小笙再缩了下，整个人脸朝下要掉下床。 身后的男人眼疾手快，一手拦住莫小笙的纤细腰身，一个翻滚，莫小笙转了个身，面对着林亦南的胸膛，心有余悸的她满眼都是林亦南的精致喉结。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林亦南语调四平八稳却带着隐隐的笑意：“我定力不好，但也不至于管不好自己。” 他往边上挪了挪，拍拍他们两人之间的间隙空位，诱哄道：“睡过来点，对我有点信心好吧？” 莫小笙往他那边移动，还没缓过劲来，林亦南猛虎扑食般扑过来，虚贴着莫小笙的娇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幽幽地说道：“小莫同学，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你不知道吗？” 莫小笙的心跳怦怦怦地加速，迷蒙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 他只穿了一件酒店的浴袍，松松垮垮，从莫小笙的角度能看清楚他的锁骨。脑中浮现的是高三那天的体育课，林亦南在教室里脱掉上衣露出的结实身材。 霎时，林亦南的眼神暗下来，咬牙翻身，从莫小笙的身上起来，和她保持了距离，肩膀足足有一拳远，哑声道：“睡吧。” 说完，林亦南抬手关了房间的灯。 视野骤然变暗，莫小笙的感官变得敏感，静谧的空间，她好像听到了林亦南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些许。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眼皮越来越重，莫小笙扛不住睡意，耷拉着眼皮沉沉睡过去。 有人睡得香，有人难入眠。 林亦南轻轻地翻身，面对着恬静的莫小笙，在黑夜里他的眼神更暗。 他俯身在莫小笙的额头落下一吻，不自觉地笑了，喃喃自语道：“还好你的独特偏爱，不然——” 顿了下，他自嘲道：“我真没信心。” ☆、他 翌日清晨，莫小笙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惺忪的睡眼慢慢睁开，酒店的窗帘遮光性很强，只有窗帘的缝隙露出一道阳光。 怎么睡了个觉，好像有什么重物压着她呢？ 视线往下移，莫小笙看见了一条线条流畅的手臂，男性手臂，理智逐渐回笼。 她僵硬地回头，还好林亦南还沉沉地睡着。 莫小笙小心翼翼地拎开他粗壮的胳膊，一溜烟地从他怀里逃开，跑进浴室之前，她还顺手帮林亦南掖好被子。 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 莫小笙简单地清洗了脸，然后拿出了水乳，粉底液，口红等，毕竟是要上台展示，怎么都要化个简单的妆容，显得精神一点。 等莫小笙磨蹭完推开浴室的门出去时，林亦南也醒了，正站在窗前看风景。 懒洋洋的晨光照射进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林亦南转过身，“好了？” 莫小笙抱着装化妆品的小包包点头，“嗯。” 林亦南拖着脚步走进浴室。 许是睡姿不咋样，林亦南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前襟露出了锁骨下的结实肌肉，窄腰间系的浴袍带几乎要坠落，总感觉重要部位要露出来。 只是多一眼，莫小笙立马别过眼。 就是这么简单又飞快的一眼，被当事人发觉了。 林亦南停下脚步，轻佻地说：“怎么，你这小眼神往哪瞅呢？” 莫小笙抱紧怀里的东西，矢口否认：“我没有！” “口是心非的女人，都被我逮着了，还狡辩。” “你眼神不大好，看错了。” “不老实。” “......” 林亦南牵住她的手往他的身体引，莫小笙瞬间拉起警钟，别开头不看他，要抽回手。 男女力气悬殊，莫小笙根本逃不开他的钳制。 林亦南：“想摸就摸，小莫同学，撒谎可不好。” ！！！ 她才不是色胚，不想摸！ 莫小笙的手掌心毫无阻碍地贴上林亦南的坚硬胸膛，男性和女性的身材结构还是存在一定的区别。 -- 第142页 她感受到手心下的一块一块腹肌。 莫小笙还是没回头看他：“你快去洗漱吧。” 林亦南：“怎么样？还满意吧？”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流氓？到底是什么打通了他流氓的属性。 莫小笙实在是皮不过他，连连承认：“满意满意。” 林亦南一松开手，莫小笙立马抽回，不作过多的停留，不然可能没完没了了。 他进去洗漱，莫小笙坐在床边看群里的消息。 他们比赛的群还静悄悄的，大家应该都醒了吧？ 莫小笙在群里发消息，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复。 等林亦南换好衣服出来，莫小笙对他说：“我们等下要去比赛了，你——” 高中的时候，林亦南就不喜欢任何与学习有关的事情，现在他们去比赛，更专业，他大概也不会感兴趣。 林亦南整了整衣领，接话：“我跟你一起去。” 莫小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他又重复一遍。 等其他人都准备就绪，莫小笙和林亦南一同出门，白鹏看见莫小笙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很诧异。 莫小笙给白鹏简单地解释。 他们在等电梯，杨昊提着电脑，瞥了一眼林亦南，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对莫小笙说道：“小笙，你的男朋友没带衣服啊？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可以跟我说一声嘛，我带了几套。” 莫小笙刚想说“谢谢，不用了”，林亦南先一步开口：“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应该穿不上。” 说完，林亦南还偏头俯视了一眼杨昊。 杨昊气得牙痒痒，这是在暗示他矮吗？！ 电梯从顶楼开始下降，来到他们这一层。 等他们四个人进来电梯后，莫小笙跟着进去时，电梯发出了超载的警报声。 莫小笙和林亦南等下一趟。 电梯门阖上，林亦南淡淡地开口：“我不喜欢他。” 清晰明了的意思，有种见到情敌的那味道了。 莫小笙挽住他的胳膊：“他说话就那样不大招人喜欢，我跟他也就比赛的时候会有交流，平时私下顶多打个招呼而已。” 尽管知道他和莫小笙之间不会有什么，可林亦南就是无理由来的嫉妒。 人啊，没有那么多的理智，更多的时候都是被感性占据了上风。 去到比赛的现场，莫小笙安顿好林亦南转身出去和他们聊聊，最后一次确认每个队员要讲解的内容。 林亦南的身边坐满了人，他转头看着窗外的莫小笙。 比赛很快开始，一支队伍一支队伍地展示他们的成果。 林亦南差点要睡着了，终于轮到莫小笙这组。 他很认真地听着，仿佛周边的人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观众席。 他的眼里，只看见了那个充满自信与笑容的女生。 他的遗憾得到了弥补，他的女孩就该这样，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 持续两天的比赛结束，莫小笙他们组获得了第三名，险些被第四名超越。 白鹏很欣慰，毕竟这个比赛的含金量很高，原本第一天结束的时候，他都不太抱有希望，谁知道有意外之喜。 在回梨市前一天，白鹏请他们饱餐一顿。 比赛到此为止结束，他们回到梨市。 刚下飞机，莫小笙关闭飞行模式，开了流量。 微信的信息一直弹出来，因为杨昊这个大喇叭在获奖没多久后马不停蹄地发了朋友圈，很多人都知道他们队获奖了。 好几个同学都给莫小笙发来了祝福，谢莉莉也在宿舍的群里祝贺她获得了名次。 这对于他们学院来说都是无比的殊荣。 莫小笙给前面的几条微信回复了信息，再接着往下翻，是于厚德的微信。 在他们上飞机后几分钟发过来的。 于厚德：【嫂子，下周末我们班聚会，你来吗？陈若怜准备要出国了，想在出国前和大家聚一聚。】 莫小笙的指尖停在屏幕前，没动。 她和于厚德的联系不多，都是逢年过节给对方发一发节日祝福，偶尔于厚德也会和她聊几句。 也不知道是何时形成的默契，于厚德很少在莫小笙的面前提及林亦南，却一直唤她“嫂子”。 于厚德也是知道林亦南的情况。 而如今林亦南已经回来了，可似乎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就连手机号码都是新的，应该是没有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了。 莫小笙犹豫着要不要和于厚德说一声，可她毕竟不是林亦南，这种事情还得过问当事人的意见。 她扯了扯林亦南的衣摆，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看，“下周末的聚会，你去吗？” 林亦南没什么表情，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言简意赅地给她回复两个字：“不去。” 莫小笙缩了缩脖子，“那你要和于厚德联系吗？我把他的微信名片发给你？” 林亦南：“不用了。” 以前他们玩得很要好，林亦南几乎什么活动都会叫上于厚德，可现在怎么都不联系了。 其中的原因，莫小笙隐隐约约能感觉到。 莫小笙：“你，不打算和他们联系了吗？” 林亦南偏头看向车窗外，一幕幕的风景不停地倒退。 -- 第143页 林亦南淡声道：“加了，也没什么好聊的。” “可以有空可以出来聚一聚嘛，你不想念他们吗？” 林亦南松口了：“推过来吧。” 莫小笙继续追问：“那下周的同学聚会？” 林亦南却坚持刚开始的答案：“不去。” 三年前的林亦南嚣张蛮横得不可一世，就没怕过谁，就连对待级长也是一副吊儿郎的态度，永远桀骜不驯倨傲自满，而三年后的他，开始不自信，也会害怕往昔的同学得知他的现状，得知他的经历。 莫小笙覆上他的手背，刚张开嘴，司机停车了。 他们抵达了梨市大学。 林亦南握住她，另一只手帮她提行李。 白鹏和杨昊他们在前面走，莫小笙和林亦南在后头跟着。 距离逐渐拉远。 莫小笙忽然停下来，对林亦南说：“你现在就很好，未来会更好。” 所以，你没必要不自信。 那句话，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林亦南散漫道：“你这么希望我去？” 莫小笙：“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我们一起。” 林亦南：“成，你想，我就去。” 林亦南本想直接送莫小笙回宿舍，路过快递站时，莫小笙拉着林亦南进去。 他离开了这么一段时日，都是巫昀锐在工作，怎么都得感谢一番。 巫昀锐骂骂咧咧地在整快递。 “这个林亦南，有了对象忘了工作，说好昨天回来，今天天都要黑了还没回来，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莫小笙站在巫昀锐的身后。 听到脚步声的巫昀锐也懒得回头搭理，忙得不可开交，随口道：“快递都在快递架里，自己按照编号找。” 莫小笙笑：“我们回来了。” 巫昀锐转身，重重地叹息一声：“终于回来了，我等到脖子都长了。” 莫小笙替林亦南说话：“是我比较拖沓，所以回来的比较晚，你别怪林亦南，我拉着他不让他先回来的。” 巫昀锐的视线转向林亦南，很大方地挥挥手：“没事，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林亦南哼一声，提醒他说过什么：“你刚刚不是骂得挺开心的吗？” 巫昀锐瞪他一眼：“我这不是看在莫小笙的份上。” 莫小笙从林亦南的手上拿过那一袋糕点，给巫昀锐：“这是我们在云城给你带回来的特色糕点，你尝尝。” 巫昀锐：“谢谢啊。” 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宿舍。 莫小笙教育他：“毕竟你偷懒了三天，巫昀锐有点怨气是正常的。” 林亦南的单眼皮微垂，眼神意味不明，语调沉了不少：“莫小笙，我有没有说过，别在我的面前关心别的男人？” “......” 她这也不算是关心啊，只是摆事实讲道理。 林亦南又说：“下次可给我记牢了，清楚了没？” 莫小笙：“知道啦。” 走了一段，林亦南出声：“我打算十一月底就不干了。” 不干快递这一行了吗？不过也挺好的，毕竟这个也没什么出路。 莫小笙问：“那你打算做什么？” 林亦南给莫小笙讲诉他的对未来的计划：“我打算自己创业，开一家汽修厂。” 莫小笙支持他，“好啊，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林亦南噗嗤笑出声：“你能干吗？来当老板娘吗？” “这个主意不错。”莫小笙，“我单方面宣布，你的汽修店有老板娘了。” 林亦南抓住她腾在半空中的手，“好，我准了。” ☆、他 林亦南和巫昀锐从食堂回去，路过了宿舍片区的公告栏，有几个学生刚换好最新的汉语言学院的最新资讯以及优秀的学生代表。 吃饱喝足，巫昀锐身心舒畅，随意地扫视一眼，冲那边刚布置好的公告栏抬下巴，示意林亦南看：“那不是你女朋友嘛。” 林亦南神色未改，淡然看了一眼公告栏里莫小笙的照片，还有两张颁奖时他们组拿奖状的照片。 他轻哼哼，拍的照片还没有他抓拍的好看。 “你这小子眼光真不错。”巫昀锐拍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道。 林亦南的嘴角上翘，右脸颊的酒窝浅浅显露。 欠嗖嗖地说：“这用你告诉我？” “啧，你这小子还真的不谦虚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到了快递站。 巫昀锐这段时间的感触很大，林亦南这人就是这么欠揍，说话也拽拽的，像是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看谁都不顺眼也不在意，除了对莫小笙，跟换了一副嘴脸似的。 堆在角落里的快递被处理完，林亦南斜靠着椅背，一条长腿大剌剌地伸长，向巫昀锐提议：“要不要跟我一起创业？” 和他相处了大半年，也没听他提过有关创业的想法，这才和莫小笙在一起没多久，就开始有了自己的选择和目标，看来是认真的。 巫昀锐没有马上答应，反而调侃：“就我跟你创业？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他在梨市大学派送快递已经有两年之久了，赚了一笔小钱，也没想着换工作，要是没遇见林亦南可能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地做苦力活，他这么一提，巫昀锐很是心动。 -- 第144页 林亦南：“不是。” 反应慢半拍的巫昀锐愣了下，没见过林亦南有哪些好兄弟好朋友，突然说创业，还不是一个人，难不成他遇到了之前的哪些好友打算跟他一起？ 林亦南的食指曲卷，骨节轻敲桌面，解答了巫昀锐心里的疑惑：“我对象，她任老板娘，至于你嘛，给我们打工。” 巫昀锐：“？？？” 这哪跟哪，敢情他就是打工的命，说什么一起创业，这还隐隐地藏了狗粮，看来真不能细想。 巫昀锐鼻孔出气，闷哼一声，“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了。” 林亦南露出不咸不淡的表情，巫昀锐继续挣扎：“真不考虑给我安个高级主管什么的？” 林亦南：“都行，你干活，要什么名号都成。” 巫昀锐：“......” 巫昀锐拿出一包香烟，抖出一根给林亦南。 “不用了。”林亦南摆手拒绝。 这么说起来，好像自从林亦南和莫小笙在一起后，再也没见过他抽烟了，以前抽得挺凶的，一包烟抗不了两天，现在倒开始戒烟了？ 巫昀锐暗暗想着，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他可得努把力找个媳妇，感受感受爱情的力量。 * 上完晚课，莫小笙和她们一整个宿舍的人一起回去。 回到宿舍里，陶诗先收拾了衣服去洗澡。 因为莫小笙的生活作息很规律，没有要紧的要事，她都准时准点在十一点半上床睡觉，剩下三个人都是夜猫子，不熬到一两点不入睡。 在陶诗洗完澡后，谢莉莉唤莫小笙让她先去洗澡。 莫小笙正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书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头上的手机瞧，眼珠子一转不转，根本没听见谢莉莉的话。 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状况了，今天怎么又发呆。谢莉莉穿起拖鞋，走到她的身边，又重复了一遍：“小笙，你去洗澡吧？” 余光瞟见她的手机屏幕，是手机银行，她正在看银行卡的余额。 足足有五位数。 谢莉莉投出羡慕的眼色，惊羡道：“哇，小笙，你的存款都那么多了啊？” 缓过来的莫小笙小小地啊一声，退出了手机银行，后知后觉：“那我去洗澡了。” 从大一开始莫小笙就一直拿奖，连续三年拿了国奖，还参加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比赛，在假期也不闲着，经常去给老师打下手，有点存款是很正常的。 谢莉莉没想到的是能有这么多，看来读书也能使人小小地暴富。 她惋惜地哀叹一声：“小笙，要是我之前和你一起努力学习，多参加比赛就好了。我现在的存款啊，为零。” 细细想了下，谢莉莉又说：“不对，我还欠着花呗，啊，人跟人的差距真是大。” 莫小笙收了睡衣睡裤，轻轻地扯嘴角：“之前我和你一起去图书馆，你待了一个小时就收拾书包走人了。” 谢莉莉痛定思痛：“那时的我真是年幼无知。” 莫小笙咯咯地笑了笑，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林亦南说要创业，必不可缺的是资金，虽然不知道他的存款有多少，能不能足够支撑他简单的开业，目前是个未知数。 还好在这几年她攒了些存款，能给林亦南提供一点支持，不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太糟糕了。 莫小笙想着明天去找林亦南，跟他讲讲这件事。 思绪在飘，莫小笙一不小心就挤多了沐浴露。 洗完澡，莫小笙和林亦南发了几条微信后，上床睡觉。 临近毕业了，也不是完全清闲的，年底就要开始想毕业论文的题目了。 第二天，莫小笙醒来，早上没有课，白鹏又给了她几天的休息时间不用过去办公室帮忙，比较清闲。 吃过早餐后，莫小笙顺手带了两份早餐，路过快递站时，进去找林亦南。 他们刚来到，巫昀锐正打开卷帘门。 莫小笙提着早餐过去，“你们没吃吧？我顺路给你们带了。” 林亦南接过莫小笙递给他的早餐，一口下去，半个包子没了。 碍于巫昀锐也在场，莫小笙也不好提及资金的问题，何况林亦南一直以来都挺好面子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出门在外都是他来掏腰包，尤其是和她，更不会让她买单。 所以，她没提。 莫小笙拉着林亦南的小臂，踮起脚努力靠近他的右耳，说：“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 林亦南问：“今晚想吃什么？” 他会错意了，莫小笙的意思是一起吃个饭，不是约会那种去外面吃饭。 梨市大学的食堂还算不错，而且最近的宵夜越做越好，伙食也算得上不错的呢。 莫小笙：“我们就吃一号食堂的宵夜吧，麻辣烫挺好吃的。” 林亦南听她的：“好。” 巫昀锐嘟嚷着：“怎么又要仍我一个人在这里工作吗？你们还真的是。” 想想要是真的和他们一起创业，还指不定工作全都推他身上呢，巫昀锐开玩笑似的抱怨：“哇，要是你俩成了我老板，我这寿命要大减。” 林亦南接茬：“多给你点工资。” 巫昀锐摇摇头：“只要我努力工作，老板就能和老板娘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看来林亦南跟巫昀锐提了一起创业的事情，莫小笙觉得，林亦南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 第145页 他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和林亦南分开后，莫小笙回去睡了个午觉，两点半起床，闲来无事干，看了两篇论文，直到四点零五分才下宿舍楼。 今天下午的课程在四点三十五开始上课，莫小笙慢慢过去。 一到上下课，宿舍到教学楼的道路充满了人。 上一波上完课的学生回宿舍，下一波要上课的学生去教室。 课堂上，莫小笙认真听课。 听课的全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四老油条，几乎全都坐在了后排。 以前刚高中毕业时，作为大一的新生还是对学习充满了热情，大家都很积极地坐在前几排，后来，大部分的学生惰性逐渐凸显，开始选择后排作为最佳选择，要是来晚了，还不能占到最后一排的好位置呢。 莫小笙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第二排。 期间，讲课老师下课，杨昊从后排坐到莫小笙的隔壁。 莫小笙的视线从笔记本抬起，看到来者，没搭理，继续做笔记。 杨昊：“诶，你一个坐这还挺无聊的吧？我来陪陪你。” 莫小笙根本没瞅他一眼，他一个倒是嗨起来了：“我就是那么人帅心善，简直就是人间活宝。” 叽叽喳喳地在耳边说个没停，像只恼人的小蜜蜂。 不多说一句，莫小笙直接移动书和笔记本，坐到旁边的位置，和杨昊相隔了一个空位。 杨昊不乐意了：“莫小笙同学，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不会是你家男朋友管得严？” 说起莫小笙的男朋友，杨昊就更来气了，上次那般暗讽他矮，一米八了不起吗？ 莫小笙停下笔，“对呀，所以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好。” “啧啧啧，还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昊竖起大拇指，“你俩绝配。” “谢谢夸奖。” “......” 上完课，杨昊去楼下的课室找他的女朋友去了，没再烦着莫小笙。 人如流水涌出。 莫小笙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电梯的队伍排得老长了，楼梯口也堵满了人。 为了避免和其他人挤，莫小笙不急着下楼，看着手机的信息走到栏杆边上。 十一月份的天很快就黑了，校园亮起来灯光。 莫小笙正准备给林亦南发信息，问他是不是在快递站。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在她刚编辑好信息准备点击发送时，林亦南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莫小笙接起来：“喂？” 林亦南：“下课了？” 他那头的声音有点嘈杂，很多的聊天声，熙熙攘攘的响动，就像他站在了来来往往的人海之中。 莫小笙低头看着开始掉漆的栏杆，露出铁锈一般的黑，回他：“对啊，正准备回去呢。你呢，你在干吗？” 问完，莫小笙就想咬自己的舌头，还能干吗，肯定是在忙工作的事情。 而林亦南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在等你下课。” 莫小笙的指甲轻轻地刮着栏杆，笑了。 电话那头很快又传来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你往下看，两点钟方向。” “啊？”莫小笙反应慢，往下看，顺着他的意思，两点钟方向。 林亦南站在流动的人潮之中，拿着电话看向她这边。 因为莫小笙在五楼，昏黄的光线不明晰，看不清林亦南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莫小笙觉得他一定在笑。 林亦南朝她招手：“过来。” 莫小笙挂了电话，下楼。 跳脱的记忆鲜活回放，莫小笙想到了高三时期，林亦南也曾很多次在她家的楼下抬头与她对视。 那时的她身不由己，不是每一次都能奔向他，可如今不同了。 她穿越人海去见他。 ☆、他 莫小笙和林亦南一人一大碗麻辣烫。 那碗甚至比莫小笙的脸还要大上几分。 吃到一半，林亦南问：“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明明她没开口，只是几个眼神，林亦南就读懂了她眼中蕴含着的意思，她有话。 莫小笙放下筷子，斟酌着如何用词才能让林亦南接受她的提议，同时也不伤害林亦南的自尊心。 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林亦南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除了你移情别恋的事，其他我都能接受。” 莫小笙咬咬牙，放缓语调：“你创业需要资金吧？我这几年有一些存款。” 后半截的话莫小笙还没说，对面的林亦南自嘲地笑出声，无奈道：“莫小笙，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要用女人的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小笙有些语无伦次，忽然想到他们以前的对话内容，遂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过嘛，都拿小本本记下来了，现在不正是给我表现表现的机会？” 其实，莫小笙当时就知道林亦南说那种“欠着先”、“不是白给”、“你以后要偿还”这种类型的话，都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馈赠，没有负担地接受他对她的好。 现在，她也想林亦南能接受她的好意，不用顾及任何。 林亦南沉吟片刻，弯着嘴唇，“行，反正迟早的事。” 他终于松口答应了，莫小笙紧绷的神经松懈，转念一想，他的那句话怎么意有所指。 什么叫迟早的事，到底是什么迟早？ -- 第146页 带着不确定的猜测，莫小笙看向他，狡黠的笑意，她马上就读懂了。说什么她说话喜欢弯弯绕绕，其实林亦南才最拐弯抹角的人！ 吃完宵夜，食堂的人越来越少。 林亦南和莫小笙散步回去，路上的灯光一段亮一段暗。 莫小笙忽然停下脚步，把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拿出来，“给。” 林亦南挑眉：“你还时刻准备着？” “今天正好带在身上，密码是你的生日。” 莫小笙拉过他的手，银行卡搁在他的手掌心。 “原来我才是霸总包.养的小娇妻啊。” “好好收着。”莫小笙学着林亦南说话，“以后我宠你。” 他摇摇头：“这么点可不够啊，想要宠我，你呀——” 顿了顿，他拖着语调说：“怕是要努力一辈子才行。” “那我努把力。” 林亦南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揽着她走。 和以往一样，林亦南等莫小笙进了宿舍楼，还是站在原地没走，莫小笙在楼上探出个小脑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林亦南薄唇很轻地张阖：“我会给你好的生活。” 没人听见他微不可闻的话语，风一吹就散了。 * 班级聚会的那天是周末，莫小笙和林亦南约在下午五点出发，约莫半个小时能到那边。 好久没见以前的同学，怪紧张的。莫小笙问过师今，她不参加，她们最近在忙实习，暂时走不开。 也不知道会有谁参加这次的同学聚会。 四点刚过，莫小笙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简单地画了眉毛，再打个粉底，涂口红，看起来不那么疲惫就好了。 十一月初，气候偏凉，要是只穿一件的话有点单薄，可能会着凉。 在衣柜前巡视一圈，莫小笙挑选了一件浅驼色的宽松毛衣，搭配一条黑色的半身裙。 等到即将五点时，莫小笙给林亦南发微信。 莫小笙：【你现在在哪呀？】 他的名称马上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林亦南的信息很快弹出来。 林亦南：【我在你楼下。】 莫小笙：【那我现在下去。】 推开宿舍的门，莫小笙走到栏杆边朝下看，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她们宿舍区的楼下，驾驶位的车门靠着一个人。 他正抬头看向这边，像是感受到莫小笙的视线。 林亦南对着她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很熟悉的哨声，像是把她拉回了几年前的夜里。 莫小笙下楼，双手交叠在身前。 “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你就发信息过来了。” 林亦南极其绅士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给她拉开了车门。 莫小笙钻进副驾驶，林亦南关了门后从车前绕到驾驶位。 这辆车很眼熟，就连车头前摆放的小皮卡饰品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莫小笙笃定，这就是之前的那辆车，她坐过。 车子开到一半，有些塞车，似乎是因为前面出了交通事故，道路封锁了，只剩下一条车道。 静谧的车厢内响起手机铃声。 不是莫小笙的。 车子走走停停，一段一段的。 正好前面的车启动。 林亦南：“帮我接一下电话。” “哦。”莫小笙乖乖地神长手摸进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上车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林亦南穿的也是驼色中长款风衣外套。 和她的毛衣差不多一个色。 莫小笙看了眼来电显示——于厚德。 看来林亦南在她推了于厚德的微信给他后，他们有联系。 为了不让莫小笙神长手把手机贴在他耳边，林亦南说道：“开免提。” 接通电话。 于厚德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南哥，你什么时候到，你和嫂子出发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们？” 说完，他猛然想起什么，又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有车。” 林亦南不咸不淡：“陆世杰也到了？” 于厚德的语气甚是欢悦：“到了到了，我让他讲两句。” 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在听筒播放，他对陆世杰说：“南哥找你呢。” 陆世杰的声音很清晰：“南哥。” 林亦南：“我这里塞车，可能会晚个一两分钟。” 陆世杰：“行，我等会儿跟他们说。” 不知道为什么，莫小笙总有种领导视察慰问的错觉。 你大哥终究是你大哥。 挂了电话后，莫小笙把手机归位。 过了那段出事的路段，道路畅通了，林亦南加快了车速，连续超了几辆车。 抵达餐馆时，莫小笙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世杰和于厚德。 莫小笙之前在某个规模相当的企业实习，某个领导要来视察的时候，她和那些小职员都是这样，站在单位的门口等待着领导的莅临。 莫小笙：“......” 林亦南停好车。 于厚德见到林亦南十分激动，恨不得冲上抱一抱林亦南。 “南哥，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都不和我们联系。” 整个十五班里知晓林亦南退学原因的人不多，于厚德和陆世杰便是为数不多的两个人。 -- 第147页 陆世杰也附和：“南哥，怎么出来了都不找我们聚聚。” 于厚德：“南哥，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心上了吧。” 抱怨完，于厚德忆起这还是莫小笙把他的微信推给了林亦南，否则，他们就根本没有林亦南的联系方式。 林亦南只是应几句，听着他们叨逼逼，像以前一样猛地拍于厚德后脑勺，训他：“像个娘们似的，话怎么就那么多呢。” 陆世杰加入怼于厚德的行列：“他啊，这几年都是这样，所以，活该还是单身。” 于厚德委屈：“陆世杰你不就是命好，早晚我肯定也是有对象的。” 听着他们三巨头互怼，莫小笙突然很想笑，好久都没有这样了。 于厚德和陆世杰杠上，相互挤兑，谁也不让步。 林亦南故意放慢脚步，和莫小笙保持在同一步伐，他的手像条滑溜溜的小蛇，缠上了莫小笙的手，扣住。 跟在后面进来的陈若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于厚德和陆世杰两个大男人在前头叽里呱啦抬扛，时不时回头找林亦南和莫小笙评理。 相当有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巨型婴儿的感觉。 陈若怜没料到林亦南会来，毕竟当时高三一开学，邱岩龙就宣布了林亦南退学的消息，全班都很震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原因退学。 就连和林亦南是一对的莫小笙都对此闭口不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此次聚会，来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一半的人。 对于林亦南的到来，大家都很吃惊。 餐桌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坐在林亦南对面的陈若怜问：“林亦南，当初你怎么突然就退学了？” 话音刚落，饭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对这个问题怀有疑问。 莫小笙咬着嘴唇，张开的手逐渐握成拳头，微张开口想说点什么。 桌底下，林亦南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包围住她的手，风轻云淡地说：“家里发生了点事情，就没来得及念完高中。” 对于他不愿开口的话，没人再继续追问。 于厚德活跃气氛：“我们不是要给陈若怜饯行吗？主角应该是她才对嘛。” 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陈若怜：“陈若怜，我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陈若怜也拿起酒杯，“好，谢谢你的祝福。” 气氛开始活跃。 有些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陈若怜看起来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生，在这之前，谁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喝，几杯下肚，除了面色泛红，眸色清明。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喝酒都不在话下，除了于厚德和某几个同学。林亦南出去找了服务员，给莫小笙要了一杯牛奶。 服务员端着牛奶进来时，其他人一脸蒙，谁还喝牛奶来着？这都成年人了。 林亦南对服务员招手：“这里。” 牛奶搁在莫小笙的桌前。 几双眼睛追随这一杯纯白的牛奶，有人调侃：“林亦南，还是这么护着莫小笙啊。” 还有一个不太能喝的男生调侃：“当时林亦南，你退学后，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没想到这些年，你们还在一起啊？” 高三下学期，莫小笙的状态确实很糟糕，而且一听到林亦南的名字眼眶就红了，仿佛下一秒就有眼泪掉落。 众人一度认为他们分手了。 林亦南说：“联系不多，但至少我们没分手，你说对吧，小莫同学。” 他转头看向隔壁的莫小笙。 莫小笙的视线从粉红指甲盖移到林亦南的脸庞，弯起的嘴角弧度带出他浅浅的酒窝。 她回应他：“嗯。” 有人在叫嚣：“哎哟，这盘狗粮还真的是够够的，可酸死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了。” 他隔壁有些醉的男生听错了，反驳他：“什么狗狗的？我可不是单身狗。” 其余单身人士：“......” 酒过三巡，大家讲话也越来越没有分寸。 有个男生开玩笑地说：“莫小笙，你没有在学校遇到什么帅哥吗？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林亦南。” 莫小笙摇头：“他已经够帅了。” 一片起哄声：“哟——” 嗯，很帅。 太阳一出来，月亮星星也不过如此。 ☆、他 林亦南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的酒量很好，是酒桌上所剩不多还能直立行走并且清楚自己在干吗的人。 倒了大半片的人给亲朋好友打电话，过来接人。 莫小笙和林亦南等到薛琳琳来到之后帮忙扶于厚德和陆世杰进车里。 薛琳琳一个人扶着陆世杰。 莫小笙和林亦南搀着醉得七荤八素的于厚德，明明是最不能喝酒最容易被放倒的人偏偏碰杯碰得最起劲。 于厚德的眼睛都没睁开，身体完全放松地倒在莫小笙的肩上，莫小笙哪里扛得动他这个壮男，缩了缩脖子想要离开一点。 谁知道于厚德更加得寸进尺，靠得更过来了，重量往她身上压。 林亦南一偏头就看见于厚德那欠揍的嘴脸，抄起手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于厚德的后脑勺挨了一掌，沉甸甸的脑袋往前坠，迷迷糊糊地睁眼，蒙圈地看向林亦南。 林亦南冷着嗓子：“摆正你猪脑袋的位置。” -- 第148页 明白过来什么，于厚德挪了挪“猪脑袋”，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地对莫小笙道歉：“嫂子，不好意思哈。” 莫小笙也理解他，之前见识过于厚德的酒量以及猛给自己灌酒的样子，说：“没事。” 把于厚德塞进车里后，他们和薛琳琳告别。 等薛琳琳开着车远去后，莫小笙问林亦南：“我们怎么回去？” 她又不会开车，林亦南喝了酒肯定不能开车，现在要不就是打车回去，要不就是找代驾。 林亦南眯了眯眼睛，捏捏眉心，做出决定：“找代驾吧。” 他拿出手机，给莫小笙，让她操作，自己靠在路灯杆旁。 莫小笙找了代驾，把手机塞回林亦南的外套口袋里，看着他微醺的红脸，问：“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回去给你泡点蜂蜜糖水？”想到这里，又问：“你家里有蜂蜜吗？” 林亦南摸了摸嘴角，眼皮耷拉下来，看起来不太精神，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部投下一层阴影，莫小笙没看懂他表情所蕴含的信息，单纯认为他喝了酒反应迟钝。 他没回答，莫小笙估计他家里没有这东西，等下回去的路上顺道一起买了。 斑驳的光影交错，林亦南忽然开口：“不用这些，等下先送你回去。” “你这样回去行吗？”莫小笙有些担忧。 新闻上也有出现过某男子醉酒回家，在洗澡时在浴室跌倒晕厥一个晚上，下半夜妻子下班回来才惊觉醉酒的丈夫在浴室半睡不醒。 酒鬼的话莫小笙都不太敢相信，即使林亦南看起来正常多了。 林亦南的表现还算淡定，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奇怪动作。 他顶了顶腮帮，突如其来地一句：“要不我帮你叫一辆车，你直接回学校。” 莫小笙纳闷他怎么好像有点抗拒她的靠近，“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去你家吗？” 林亦南曲着脊背，低垂着头，闷声道：“你一定不喜欢闻酒味吧？” 是疑问句，却又像是肯定句。 莫小笙的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就知道了，林亦南的言外之意。 他知道，莫君超在喝醉酒会拿她出气，而且那天晚上，他见到的莫君超也是喝了酒的。 其实，她一点都不在意，她不讨厌喝了酒的林亦南，也不会对喝酒的人产生厌恶，恶心人的只有那个男人而已。 莫小笙捧着林亦南的脸，食指在他的眉眼处细细描绘，“不讨厌呢，一点都不讨厌。” 说完，她努力地踮起脚亲吻林亦南的唇。 许是喝了酒，林亦南反应有些慢，莫小笙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伸出滑溜溜的舌尖细致地描摹林亦南的唇瓣。 半秒过后，林亦南抬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和她缠绕。 路灯下光影绰绰，两道人影重叠。 代驾司机骑着代步器过来，看了一眼眼前的俊男靓女，坐上驾驶位，开车导航。 下车后，司机本想问莫小笙需不需要他帮忙，谁知道人家喝了酒照样走得稳稳当当，不是他身上的酒味，还看不出来喝了酒。 乘电梯上了七楼，林亦南掏出钥匙开门。 在进入之前，林亦南很突兀地说了一句：“你今晚回不去了。” 没有丝毫的语调起伏，四平八稳。 莫小笙没听懂，转念一想，他的意思是让她别回去了吗？不过现在确实也不早了，将近十一点半，宿舍要门禁了，确实回不去了。 回来的路上，莫小笙让司机在路过的某家超市门口停了一会儿，她进去买了一罐蜂蜜。 进屋后，莫小笙在玄关处的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穿上，进厨房煮热水。 厨房里的东西放置都井然有序，只不过旁边的菜刀和碗筷似乎很久没人用过了，看样子平时林亦南都不做饭。 打开悬挂的橱柜，莫小笙找到了透明的玻璃杯，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之后用刚烧开的水烫了烫。 蜂蜜泡水不能直接用开水，会破坏其中的营养成分。 先调好水的温度，合适之后，莫小笙舀了一勺，轻轻地搅拌。 透明的温水逐渐变成了柠檬黄。 莫小笙端出去给林亦南喝，“给。” 林亦南一口下肚，一杯见底。 莫小笙接过空杯，拿去厨房洗干净，重新放回原位。 走出客厅，莫小笙才仔细看了看林亦南的家，很简约，但该有的家具都有。 莫小笙看向林亦南，他半躺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她走过去：“我去帮你调水温吧，你等会去洗个热水澡，这样舒服点。” 转身离开之际，林亦南忽地拉住莫小笙的手，“今晚住这？” 莫小笙哑然失笑：“不然呢？你要让我住酒店吗？” 她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一分了，宿舍门禁了。” 林亦南似乎也觉着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有点傻，无奈地笑了笑。 酒精麻痹了神经，人也稍稍比平时迟钝。 莫小笙推开他的手，进了浴室帮他调好水温，出来唤他：“可以啦。” 林亦南一边走向浴室，一边脱衣服，两手交叉捻住衣摆，直接脱掉了套头上衣。 健硕的身材一览无遗，肌肉线条从腹部延伸向下，直至止于裤头。 -- 第149页 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莫小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低头别开眼，“你去洗吧。” 林亦南：“又不是第一次了。” 莫小笙：“......” 虽然但是，毕竟她是女孩子嘛，肯定会害羞啊！ 林亦南进了浴室洗澡。 水声淅淅沥沥地从门缝传来，莫小笙有些坐立难安。 他们之前已经试过了同住一间酒店，这怎么还不好意思啊。 莫小笙站起身，在客厅了转悠一圈，林亦南的卧室门没关，莫小笙好奇地进了去。 一张黑色的大床摆在正中间的位置，在床头柜旁摆放着一个相框，好奇心驱使，莫小笙走近，拿起来看。 照片里是小时候的林亦南，他抱着吉他坐在演出的舞台边，旁边站了个中年女人。 他们合影的背景是一个舞台。 莫小笙的第一直觉是这个女人就是林亦南的妈妈。 仔细看，他们还有几分相似之处，林亦南笑起来右边脸颊的酒窝明显，而照片里的女人也是右脸上有一个酒窝，眉目也有几分神似。 还未见过儿时的林亦南，莫小笙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照片中的小男孩。 缩小版的林亦南带了点稚气，煞是可爱，有些婴儿肥的脸可不像现在有棱有角。他抱着小型版的吉他坐在方形的椅子上，一双腿刚好落在地面，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原来他小小年纪就学会弹吉他了，看照片里的布置，大概是在学校的演出里表演吧。 莫小笙的拇指轻轻在照片上摩挲，仿若亲眼见到了幼时的林亦南，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林亦南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看什么呢？” 莫小笙吓了一跳，手抖了抖，差点没拿稳相框。 她回头，林亦南身穿灰色的睡衣，洗了头，正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刘海滴落于脖颈，再沿着锁骨一路向下，最后匿于睡衣里。 莫小笙有些心虚，未经允许就翻看别人的相片，举着手上的合影：“在看小时候的你。” 林亦南边擦头发边走近，问她：“好看吗？” 莫小笙如实回答：“好看。” “你倒也诚实。”林亦南坐在床沿边，随手一丢毛巾。 毛巾稳稳地挂在距离他两米远的椅背上。 莫小笙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你小学表演时拍的照片吗？” 林亦南：“是啊，元旦时期才艺表演吧。” 莫小笙把合影放回原位。 高中时期从未听说过林亦南会弹吉他，于厚德那个大嘴巴也没有表露出他知道林亦南会弹吉他这件事，想来他在高中时肯定没有再碰过吉他了。 不再碰吉他的原因，莫小笙似乎能猜到，可后来在运动场的那一次，他弹着吉他唱歌。 林亦南忽然站起身，打开衣柜找了一套睡衣给莫小笙，“这是我高一时穿的，你今晚将就一下，以后再添些你的衣物。” 他说以后，这里，添置她的衣物。 莫小笙低头看着手里的蓝色棉质睡衣。 他们面对面站着，彼此的距离很近，莫小笙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牛奶味沐浴露，还夹杂着很淡很淡的酒味。 林亦南说：“去洗澡吧。” “嗯。”莫小笙抬眼的瞬间，林亦南发尖的一滴水滴落于她的右眼，她眨了眨眼，想把水珠挤出去。 莫小笙出了林亦南的卧室，进浴室洗澡。 浴室内残存了他清洗过后的余味，浓郁的牛奶清香。 莫小笙洗完澡，穿了林亦南高一时的睡衣，简直不要太长。 睡裤多出一大截，足足有十公分，还有衣袖直接把她的手藏起来了，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大概就是她现在这副模样，很是滑稽。 莫小笙卷起衣袖和裤脚，这才勉强能看。 走出浴室后，客厅里空荡荡的，林亦南不在客厅。 莫小笙叫了他一声：“林亦南。” 林亦南卧室隔壁的房间传来他的声音：“这。” 莫小笙走进隔壁的房间，林亦南已经套好被套，整好了床给她。 还挺奇妙的，之前在云城住酒店时，林亦南没有另外开一间，硬是跟她挤在了一张床上，现在给她铺好了床铺。 莫小笙过去坐在床边，双手撑在柔软的床上摁了摁。 “谢谢。” 林亦南：“不是说过了吗？不用跟我说谢谢。” 莫小笙恍然想起，“嗯。” 一时间无言，房间静得心跳声几近可闻。 莫小笙的手霜规规矩矩地搭在大腿上，斟酌着开口：“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说完，林亦南的眼神直接飘过来，又暗又沉。 好像不应该这么说，什么叫我们睡觉，应该是我们各自睡觉，怎么听起来还很像她邀请他？！ 莫小笙低头，耳旁的头发倾落下来，遮挡住了林亦南灼热的视线，她绞着手指。 不大的动作，却因睡衣对于单薄的她很宽松，动作间卷起来的衣袖又掉下来了。 林亦南拉过她的手，一圈一圈地帮她卷起来，直到露出小爪子。 嘴上说着：“怎么就这么小只。” 莫小笙纠正他：“不是我小只，是你太大只了。” 一米八八的身高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以去篮球队打篮球了。 -- 第150页 大小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只手卷完，轮到另一只。 林亦南给她卷袖子的时候，他的指尖偶尔会擦过莫小笙的手背，有些痒痒的。 她缩了缩手，被林亦南抓住，唬：“别乱动。” 莫小笙低头看着他动作，乖乖地哦一声，没再乱动。 弄好后，莫小笙先一抬头，和林亦南的额头撞上。 莫小笙忙捂着自己的额头，幽怨地看着他。 洗过澡后，莫小笙的杏眼更水灵迷蒙了，看得林亦南喉头一紧。 无端的燥火爬遍林亦南的全身，灼烧着他的理智。 林亦南一抬手，虎口掐着莫小笙的下颚，没有使劲，单单是扣住固定而已。 他盯着莫小笙的眼瞧，嗓音直接哑了一个调：“下次你再进来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他 莫小笙心头一跳，想法不可抑制地往不正经的方面飘，身子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跟他打哑谜：“退什么，我好想有点困了。” 林亦南的眼神染上了几分色气，连带衣袖挽住她的手腕，不安分地食指点在她的手背上，沿着手臂往里边滑最后停住，食指隐匿于衣袖内。 搞得人心痒痒的。 不把话说开，气氛和小动作已经证明了他的意思，莫小笙再也不能假装什么都不懂了，酝酿着这种缱绻温柔氛围里应该说点什么，林亦南有所行动。 他掀开被子，一把推倒了莫小笙。 还在神游状态的莫小笙直直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绵软的大床凹陷。 一切发展得太快了，莫小笙的心跳突突突地跳，手足无措。 林亦南手一勾，莫小笙挂脚上的拖鞋滑落地面，发出啪嗒一声。 他给莫小笙盖好被子，只给她露出个脑袋，捏了捏莫小笙的脸颊：“睡了。” 他关了灯，走出卧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莫小笙发蒙地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被他触碰过的脸微微发烫，是他的热度还在脸蛋停留。 他才是喝醉的那个，怎么感觉是她被照顾呢。 胡思乱想着，莫小笙的思绪被沉重的困意压垮，进入梦乡。 翌日，莫小笙醒了，生物钟很准时，七点零几分，她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喝了这么多酒，尽管他酒量很好表现得和常人无异，早上应该还在睡吧？ 莫小笙蹑手蹑脚地推开门，隔壁的主卧紧闭。 简单地洗漱后，莫小笙在客厅里给人回信息，舍友都在问她怎么昨晚没有回来，她给她们解释。 在客厅里待了一段时间，即将八点时，莫小笙才动身进厨房开始做早餐。 这些厨具崭新，一看就知道用的频率少之又少，莫小笙翻了翻厨房，在橱柜里找到了没有开封的面条。 撕开包装，按照两个人的食量，她拿了三块圆饼面简单地冲洗后搁在盘子里，锅装了水煮，等水开了面条直接丢进锅里。 单是吃面有点单调，莫小笙打开冰箱，拿了两个鸡蛋煎荷包蛋。 面煮好，莫小笙分成两碗，其中一碗的量更多，再把煎好的荷包蛋放入，大功告成。 莫小笙敲林亦南的门，“起来了吗？” 话语刚落，房门被人从里边拉开。 林亦南一身清爽地站在她面前，还是昨晚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沿着锁骨往上，是精致的喉结，像是平坦原野冒出的小山丘。 刚睡醒的他声音有点哑，头发也有些凌乱。 林亦南闻到香味，“做了早餐？” 莫小笙：“嗯，你快去洗漱吧，然后过来吃早餐。” 林亦南进了浴室，折腾了几分钟后才出来。 餐桌上。 莫小笙吃了几口，想到林亦南家里的食材放得整整齐齐，有些都还没开封，甚至她帮他丢了两包已经过期的方便面。 斟酌了下，莫小笙说：“你自己不做饭吗？” 林亦南一口半个荷包蛋就没了，回她：“不会做。” “你可以学着做嘛，外卖吃多了不好。” 他抛出一个钩子，“你帮我做？” 莫小笙不做多想，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我以后多来。” 电光火石之间，莫小笙顿时想起昨晚的对话内容。 “下次你再进来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莫小笙此刻真想咬断舌头，她又在说什么！ 干咳两声，莫小笙在林亦南饱含笑意的视线下胡扯：“以，以后再说，现在赶紧吃，你还要工作呢。” 吃完早餐，时间也算还早，林亦南开车去梨市大学，莫小笙没有回宿舍，去白鹏的办公室帮他整理一些资料。 最近白鹏要求毕业生把毕业论文的题目发给莫小笙。 很基本的一些工作白鹏直接交给了莫小笙，让她帮忙收集，同时也另外交给了她一部分的工作。 在办公室忙活了大半个上午，白鹏和莫小笙一起去了附近的食堂吃饭。 吃饭的过程中，莫小笙趁机和白鹏交流她毕业论文的一些问题，前几天她刚好写完论文的文献综述，遇到了一些难题。 吃完午饭，莫小笙和白鹏分道扬镳。 这段时间，莫小笙在忙毕业论文的事情，因为导师要求在放寒假之前所有人的一稿都要交给他看。 -- 第151页 而林亦南的工作相对之前来说繁重了许多，临近双十一，大家都在买买买，快递越堆越多，好几个晚上都加班处理。 莫小笙在没事做的晚上也会过去帮忙，只不过林亦南不太开心。 11月10的晚上，整栋宿舍楼的人几乎都没有睡觉。 莫小笙没有什么想买的，就算要买也不需要抢，并不是限量限时产品。 跟平时一样，十一点半就上床睡觉了。 半梦半醒间，莫小笙听到一声“哇哦——”立马就清醒了。 她的舍友也在下面小声地抱怨：“怎么没抢到，这也太快就被抢空了吧？！” 谢莉莉附和地点头：“气死我了，我也没有抢到，刚刚卡了一下。” 莫小笙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楼上传来来来回回踱步的声音。 看来整栋楼几乎都没有入睡，大家都在为马云爸爸的千亿大项目做一份微薄的贡献。 不太安静，莫小笙干脆也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了淘宝，下单了之前就看好几样日用品。 下完单后才睡觉。 一夜好眠，莫小笙起床上课。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莫小笙知道林亦南和巫昀锐肯定在忙，双十一大狂欢的第一天，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在图书馆自习到晚上八点半，莫小笙路过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 果然没猜错，快递站堆积的快递几乎要阻挡了过道。 林亦南把快递放进快递箱里。 莫小笙走近他，递给他饮料，“解解渴。” 林亦南单手举着三个快递，一个一个扔进快递柜里，再一拍，柜子关上。 他拍了拍手，接过莫小笙的饮料，拧开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莫小笙从他的小推车里拿出几个快递，问他：“这个直接放进去就行了吗？” 林亦南把剩下半瓶的饮料塞给她，拿过快递，“我来，你回去休息。” 他们连轴转了好几天，精神状态不太佳，莫小笙想着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莫小笙执拗：“我最近休息得挺好的，反倒是你们，都没睡个好觉。” 弯腰捡起几个快递递给林亦南，减轻他的工作量，“我今晚来帮一下忙吧。” 林亦南：“这不需要你，听话，回去。” 莫小笙：“我就不听。” 林亦南：“小莫同学，胆子肥了哟。” 莫小笙：“不仅胆子肥了，人也肥了。”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互杠。 什么样的快递都有，其中比较多的就是袋装快递，一下子就能猜到里面的内容，不是衣服就是裙子。 快递都比较脏，捣鼓的时候有粉尘飞扬。 莫小笙用快递扫码器一个一个地扫二维码，鼻子有些痒痒的，她用手背擦了擦鼻尖。 忙活了一阵，有点累了，莫小笙站起身，活动活动肩膀和手脚。 巫昀锐在里边按照快递贴上的序号在柜子里排序。 林亦南从快递柜那边回来，因为太热了，他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灰色的短袖。 在看见莫小笙时，林亦南噗嗤一声笑出来。 莫小笙的食指挠了挠脸颊，问他：“你笑什么？” 林亦南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她的鼻尖和脸颊，哭笑不得：“小邋遢猫。” 他的指尖带着纸巾在她的脸上来回动作，神情专注。 啊！ 她刚刚在地上翻快递，肯定是沾上了些许的灰尘，太糗了！ 但是这太不合理了吧？！林亦南也在捣腾快递，可依然是清清爽爽的模样，哪有她这副丑相。 林亦南攥紧手心的纸巾，“好了，快回去了吧。时间也不早了。” 莫小笙拿出手机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十点五十五分。 梨市大学的宿舍规定是周一至周五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而周六和周日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半。 五分钟，走回去刚好门禁。 莫小笙抿了抿唇，“你呢？你要忙到几点？” 林亦南粗略地估算了下时间，回答：“大概再有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了。” 莫小笙：“那我就再留二十分钟吧。” 总喜欢多想一步的林亦南舌尖顶了顶脸颊，说：“那可就门禁了。” 莫小笙的手扳着桌角，林亦南说的有道理。 绝不能在门禁之后回宿舍，那样会被辅导员拉去面谈，所以很多学生在来不及回去的时候都情愿在酒店开一间房住，甚至有些男同学住的宿舍楼旁边有树的，他们会选择爬树上到二楼。 没等莫小笙开口，林亦南的手撑在桌上，吊儿郎当：“那就去我那儿住。” 极具磁性的嗓音在耳际回荡，莫小笙不可抑制地回想到那天的那个晚上——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愣了一秒，莫小笙抬起头看向他。 林亦南十分不正经地朝她挑了挑眉，诱惑道：“我看你倒是挺渴望的呢。” 莫小笙戳他的胳膊，白皙的脸漫上潮红，嗔怒：“你瞎说什么？！” 他猛地出手，逮住了她，拖着音调：“嗯，恼羞成怒了呢。” 莫小笙：“......” 一来二去，巫昀锐干完自己的那一份，朝他们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也想休息了，明天再来。” 林亦南丝毫不留恋：“成，走了。” -- 第152页 巫昀锐：“......” 林亦南撒手不管了，直接捡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作势要走。 巫昀锐哎一声，“就这么走了？” 林亦南十分地理直气壮：“走了。” 巫昀锐：“都不帮忙善一下后吗？” 林亦南：“有你不就行了？反正你回家也是一个人，多留两分钟，没区别。”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走了，巫昀锐一巴掌拍在桌上。 都不知道留下来帮他一起善后什么的吗？以前还没在一起时，这种留到最后锁门什么的都是林亦南，自从在一起后，这项工作完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知道欺负他孤家寡人一个！他也要赶紧找个对象才行！简直太有辱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莫小笙被林亦南拖着走，她回头看了几眼，问：“真不用帮他一下吗？” “帮什么帮，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二十几年白活了。” 从高中至今，林亦南真有当大哥的潜质，对小弟丝毫不手软。 走到一辆车旁，林亦南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莫小笙进去。 莫小笙懵懵懂懂地坐进去，等车子开离了学校，她才后知后觉，脑海中一直回想那天晚上的林亦南。 喝了酒，不算完全清晰，但也不迷糊。 向来他说的话，都不是简单地开玩笑。 一想到这，莫小笙的心持续加速。 现在才知道紧张，刚刚还有时间赶在门禁之前回宿舍，怎么就没把握住呢？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 这是莫小笙第二次来林亦南的家了。 前脚刚踏进了他家，莫小笙就推着林亦南的后背，“你快去洗澡吧，忙了一天了，也累了，洗个澡放松放松。” 林亦南可不是简单地认为是洗澡这么简单，吊着眼梢，说：“挺迫切的呢。” 莫小笙：“......” 林亦南被莫小笙推进了浴室。 他干脆就洗了个澡。 莫小笙在客厅里有些坐不住，在宿舍群里给舍友发信息，告诉她们，她今晚不回去了。 谢莉莉在群里给她回复了一个奸笑的表情包。 谢莉莉：【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笙，把握机会，睡了他。】 莫小笙：【......】 被她们几个一言一语地说着，莫小笙的手心都要冒汗了。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宿舍群里禁止搞黄色！ 莫小笙干脆丢下手机，不再看她们发过来的微信。 林亦南从浴室出来，穿了和上次相似的睡衣，指了指浴室，“去洗吧。” 莫小笙：“哦。” 忙不溜地钻进了浴室。 为了拖延时间，莫小笙在里面磨蹭了很久才出来，脸硬生生洗了三遍，穿衣服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怀惴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浴室门，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中的微弱光亮。 循着浅淡的光线，莫小笙看见了在客厅餐桌上摆放的蛋糕，上面的烛火摇曳。 莫小笙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扶着门框的手指甲扣住墙壁。 隔着错过的时光，莫小笙似乎又看见了当初十八岁生日时见到的林亦南。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带着生日蛋糕出现。 林亦南在摇曳的烛火中对她勾勾手，“过来许愿。” 莫小笙看着22根蜡烛，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说出自己的生日愿望：“我希望林亦南一世平安喜乐。” 说完，她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不似十八岁的那次，这次她一个人一口气全都吹灭了。 屋内顷刻间变得昏暗，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莫小笙只能大概看到林亦南的模糊轮廓。 她问他：“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林亦南的身形没动，他的脸一团黑，看不清表情。 他回她：“我答应你。” 莫小笙：“好。” 林亦南动身去开灯，客厅一下就变得亮堂起来。 莫小笙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零点零五分，已经过了零点了，现在是11月12日。 吃了几块蛋糕，林亦南问她还有什么心愿。 莫小笙沉吟片刻，说道：“想再看你弹一遍吉他，听你唱歌。” 林亦南：“跟我来。” 莫小笙跟着他走进了主卧，林亦南在角落里找出了一个放置吉他的箱子，拿出一把落了一层灰的吉他，简单地擦了擦。 他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莫小笙坐在床沿边。 林亦南问：“想听什么？” 莫小笙说：“和上次一样，告白气球。” 林亦南不紧不慢，抱着吉他看向她，问出了一个莫小笙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他问：“你知道告白气球这首歌收录在周杰伦哪一张专辑里吗？” 莫小笙平时只会听歌，没去注意过这些细节，更猜不到林亦南问出这个问题的意图，努力回想听歌时有没有注意过这首歌属于哪张专辑，想了两秒，没有结果，摇了摇头，问他：“哪一张？” 他的薄唇轻启：“周杰伦的床边故事。” 修长的指尖在弦划过，室内响起不规律的音律，他缓缓开口：“现在，是林亦南的床边故事。” 林亦南低着头，开始弹奏，唱歌。 之前她没想到原来林亦南的唱功这么好，更不会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弹吉他，许是他唱两只老虎的记忆太深刻了，在听他唱告白气球时，莫小笙的内心是十分诧异的。 -- 第153页 他唱着，莫小笙拍着手掌，做他的观众。 正如他所说的，他只唱给她听，她是他唯一的观众。 曲毕。 林亦南放下吉他，走到她的身前，沉溺于她崇拜的眼神中。 他缓缓开口：“还记得吗？上次我说过的话。” 莫小笙仰视他，被他深深的眼神蛊惑了，又是她主动迈出了那一步，“我是故意的。” ☆、他 林亦南瞳孔微震，眼皮渐渐收紧，单手擒住她的肩膀。 既然她都已经开口这样说了，林亦南肯定不会继续装下去，只要她点燃了一丝丝暧昧的火苗，他一定会加大火，尽情燃烧。 林亦南弯着腰，脸贴近莫小笙的脸，呼出阵阵热气：“你完了，跑不掉了。” 跌进了他深深的眼眸里，莫小笙的脸涨红，从耳根蔓延至脖颈，全身的细胞都在鼓动。 林亦南在她的身旁坐下，单手扣住她的下颔，和她接吻。 这是一个绵长又难舍难分的亲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小笙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氧气全都被林亦南夺取，又被他灌进口腔。 就这样，凭靠着林亦南渡给她的氧气得以支撑。 在沉溺的情爱之中，莫小笙感受到宽敞的领口有一股凉飕飕的风灌进来，然后，一只带了点凉意的宽厚手掌钻进来了，贴着她的肌肤。 林亦南离开她的唇，和她额头相贴，口中吐出粗重的喘息。 倒叫莫小笙听出来了一点色.气的感觉，身体变得有些微妙，奇怪的因子涌动同时冲往一个方向。凭借身体深处的奇妙异动，莫小笙双手攀上林亦南的肩膀，搂着他的脖颈。 他暗暗使了点劲，借助身体的重力带着她一起跌落在柔软的床铺。 两只手来到了莫小笙睡衣的下摆轻轻往上一带，随手一甩。宽大不合身的睡衣在半空晃出一条半圆形的弧度，又沉又闷地掉落地板，室内一下又恢复安静。 林亦南的余光瞥见了莫小笙的藕臂，眼睛盯着右胳膊上那道清晰可见的刺青，眼皮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指尖从她的手背爬上那印着刺青的部位，细细地摩挲描绘，眼里都是她的印了刺青的胳膊，柔声问：“疼吗？” 莫小笙偏头，露出甘之如饴的愉悦：“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我的回答是：不疼。”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凝视着他饱含深情的眼神，莫小笙有些恍惚了，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季，再度听见他的声音在说：“我带你去纹身，就纹林亦南的南。” 看着她的细微表情，林亦南闷闷地笑了笑，手肘撑着起来，在她的胳膊落下一吻，吻住了“南”。 他抬手撩开她散落下来的长发，认真地说：“以后，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莫小笙知道他在说什么，原本是他说的，高考完带她去纹身，结果却是她独身前往。 她抬起手，在林亦南英俊的五官上仔细描摹，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令人迷醉的酒窝，最后是他的薄唇。 还没描完，林亦南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欲念沉重，把她往身上一带。 嗓音哑得不行：“你这样算勾.引，知道吗？” 很少见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莫小笙被这样的他吸引得诺不开眼，只能被永远禁锢在他的深情眼里，然后慢慢地摇摇头。 经不住心爱之人的眼神，林亦南的唇再度袭上来。 吻了良久，林亦南才离开，却没有停止，接着亲吻她的下巴……沿途的美景都被深深的宠爱过。 林亦南忽然伸出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腕来到自己的睡衣第一颗纽扣，发号司令：“解开。” 被亲吻得迷迷糊糊的莫小笙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擒住衣领最第一颗扣子开始沿途直下。 在静谧的卧室里，他灵活的手指像是弹钢琴那般有魔力地在欢快奏乐，奏响了独属情人的乐章。 林亦南翻了个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捣鼓一阵，摸出了一小片。 懵懵懂懂的莫小笙迷迷糊糊地看他拆开套上，动作行云流水，生怕耽搁了一分钟宝贵时间似的。 莫小笙问他：“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个？” 林亦南迫不及待地回来，含笑着说：“上次你来过之后，我就准备好了。” 呵，果然是男人。 来不及做过多无谓的思考，莫小笙自己像一颗坠落的星光如坠云端，踩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宛若沉溺于无法自拔的仙境之中，潺潺的桃花源，沿着蜿蜒的小路奔涌而下，无法阻挡。 在毫无防备之时，桃源境地发生了轻微的异动，前面的尖端磕到，不做多想，宽厚兜住了桃花源的源头，莫小笙两只脚像是踩脚踏车用力似的蹬了蹬。 适应了之后奇妙的感触又增多了。像炎炎夏日里冰冻雪山一般融化得只剩下满山颠的柔情。 沉迷在他营造的浪漫纠缠中丢失了自己，可他却忽然抽离。 莫小笙眨了眨茫然的双眼，迷惑也魅惑。 神色深重的林亦南咬了咬后牙槽，骂了句“草”，覆上来，沉沉地凝视着她，宛若要将她细微的表情都仔细观察，那双单眼皮下的眼睛装满要溢出的深情和怜惜，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啊，一想到从今往后能拥有她，他便心生向往。 -- 第154页 跟方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尽管不太适应，但也尽量放松。 莫小笙抓住他的臂弯，手指指甲划过他线条流畅的小臂。 直到身体的契合，两人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夜还漫长，情人的故事依旧在进行。 凌晨三点，莫小笙手指都不想动了，被林亦南公主抱到浴室。 莫小笙这才发现原来主卧有浴室。 林亦南早就放好了一浴缸的热水。 像是对待珍贵宝贝，林亦南轻拿轻放，放她进浴缸里，冲洗她汗涔涔的身体。 莫小笙累瘫了，根本不想动，任由他动作。 浴室的灯光很亮，至少莫小笙是这么认为的，仿佛能把所有的细节都无限放大又催人心生欢喜。 她半躺在浴缸里不想动，而林亦南修长的手指触及到被热水浸泡的源头时，莫小笙瑟缩了下，别开眼避开对视，而后红了脸。 林亦南倒也没放过戏弄她的机会，拖腔脱拖调：“什么都做了，还不好意思啊？” 莫小笙不接他的茬，硬是要把这个话题强行揭页。 林亦南不满她躲避自己的视线，露出痞子似的笑容，还不看他呢，这小样儿。顿时起了点坏心思地掐，惹来她不满的眼神，引得他肆无忌惮地笑。 莫小笙掐他手臂，还不忘瞪他呢。 可爱的模样惹得林亦南心情愉快。 浴室里的氤氲水汽弥漫，蒸腾着人的耐心和毅力。 莫小笙追寻着他的视线跟着往下。 ！！！ 大为壮观。 林亦南挑挑眉给她扣帽子，沉沉地指控：“都是你。” 莫小笙立马推着他不安分的手，反被困。 折腾了半天，浴缸里的水凉了。 林亦南将莫小笙抱起来，拿了一块浴巾垫在浴室台，让她坐在上面。 高度刚刚好。 莫小笙已经疲惫得不动分毫，只能被动地接受他汹涌与温柔并存的爱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小笙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倒头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太累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卧室里黑漆漆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只余一缕光线穿过缝隙。 莫小笙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像是睡了一个世纪之久，全身的骨头都要酸软了。 下床拖着步伐出去。 打开门，莫小笙就看见了林亦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右腿叠在左腿上，虎口掐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看见莫小笙，林亦南拉回思绪，“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 莫小笙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11点23分了，根本就不早了！ 林亦南起身过来，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快去洗漱，一会儿我们吃早饭。” 莫小笙无语：“这都几点了，还早饭。” 林亦南纠正：“早午饭一起吃。” “......” 他的眼神往下，眼皮低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和暧昧。 莫小笙觉得奇奇怪怪地缩了缩身子，进浴室。 刚踏进浴室，莫小笙想起什么，转头问他：“你做了午饭吗？” 看这架势不像是有下厨的痕迹呐。 林亦南也不含糊，老实说道：“点了外卖。” “......” 就知道这人肯定不会下厨，还真的没猜错。 莫小笙转身进了浴室，刷牙洗脸。 余光一瞥，宽松的领口隐隐可见锁骨往下的红痕，尤其是从高处往下瞅，清清楚楚。 明白过来刚刚林亦南饱含深意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莫小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频频用湿毛巾贴着脸，试图降温。 在浴室里折腾了老半天，莫小笙才慢吞吞地出去。 林亦南正在阳台外打电话，他的声音传来。 电话那头好像是巫昀锐。 林亦南：“反正月底就走，你急什么，多干点就能发财了？” “......” 林亦南：“今天我腾不出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不给对方反驳和辩驳的机会，一如他从前的作风。 外卖已经到了，在餐桌上放着，袋子都被取出来了，八个大大小小的盒子整齐地摆放。 莫小笙看了看，两份饭，三肉一菜，两份汤。 还真挺丰富的。 林亦南在她的对面坐下，打开了饭盒的盖子，“吃吧。” 他夹了几块糖醋排骨和煎豆腐给她。 莫小笙咬了一口豆腐，开口：“你今天怎么就腾不出时间？最近很忙，不去不太好吧。” 林亦南不以为意：“今天不想工作，这么明显，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桌底下他的长腿一伸，一不小心撞到了莫小笙的鞋尖，触动了莫小笙的心。 看不出来是假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她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图。 莫小笙戳了戳豆腐，探他的想法：“那你想干嘛？” 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因为莫小笙的脑海闪过了昨晚的画面，话里不免带了些羞。 这在林亦南听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暗暗地起了坏心思，他伸手拇指抹在莫小笙的嘴角，仿佛她的嘴边沾了什么饭粒，指尖轻轻划过。 -- 第155页 反问她：“我想干嘛，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语气，这眼神，莫小笙吓得后退，逃离他的手指。 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修长的指尖，一想到昨晚这根手指做过什么，莫小笙不可遏制地红了脸，咽了咽口水。 这在林亦南的眼里就变了味，他又欠又痞地说道：“都咽口水了，我知道你的需求了。” ！！！ 什么跟什么，她就是太过于紧张了，没有任何的需求，已经满足了！ 莫小笙避开他灼热的视线，随口胡扯：“没有，你瞎说！” 林亦南悠哉悠哉端起那碗鸡汤给她，坏坏地笑：“想什么呢你，我说的是，你口渴了，对水的需求。” 莫小笙从他的手接过鸡汤气鼓鼓地汤灌了几口，他在糊弄这方面真的太行了。 不理他。 吃了一会儿，林亦南那张嘴又开始了。 他欠嗖嗖地说着：“想的倒是挺多的。” 莫小笙：“......” 装聋作哑，不搭理他，让他自嗨！ 吃完午饭，林亦南问莫小笙今天想干嘛。 莫小笙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只要能和林亦南呆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两人相互依靠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剧，莫小笙打了个哈欠。 林亦南偏头问她：“困了？” 莫小笙闭了闭眼，“有点。” 昨晚太累了，折腾了太久，莫小笙都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现在比平时都还要困，躺着就想睡觉。 林亦南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抱起莫小笙进了卧室。 他们双双躺下，林亦南搂着莫小笙睡。 迷迷糊糊的她没挣扎，任由他抱。 只不过相拥而睡的结果是他们的身体越来越热。 莫小笙下意识想翻身远离这热源，被林亦南轻而易举地固定住，他低了几个调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别动，让我抱抱。” 睁开迷糊的睡眼，莫小笙看了看他，唔一声，没再动。 睡了一个下午，莫小笙伸着懒腰起床，枕边人早就不见了，不过主卧的浴室正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怎么突然下午洗澡了？真是奇奇怪怪。 等林亦南出来，莫小笙穿好了衣服，正如他之前所说的，要在这屋里添置她的衣物，还真的有了两套衣服。 林亦南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再披上外套，人清气爽。 他说：“走吧。” 莫小笙问：“去哪？” “出去吃饭。” “不用了吧，我们在家里也能吃。”莫小笙想了想，又补一句：“我的厨艺还不错呢。” 林亦南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今天你就别下厨了，而且我家里没有食材，出去吃。” 顿了下，他笑着说：“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莫小笙：“......” 最后，两个人一起出门。 天已经暗了，周边的路灯纷纷亮起。 莫小笙和林亦南并肩走，前面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两人手牵手地散步，老爷爷时不时讲笑话给老奶奶听，逗得她咯咯笑。 相守一生，真是一个美好的词。 林亦南顺着莫小笙的视线看向前面的古稀夫妻，说：“等你老了，我也给你讲笑话。” 莫小笙：“好，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 林亦南：“我哪有骗过你。” 答应过你的，都会一一帮你实现。 ☆、他 11月12日，林亦南陪了莫小笙一整天，他们什么都没做，也又像什么都做了。 晚上，林亦南送莫小笙回去的时候十分不舍，可第二天早上莫小笙有专业课要上。 在宿舍的楼下，莫小笙和他道别后，走进了宿舍楼。 还没踏上阶梯，莫小笙转身就看见了林亦南依旧站在原地，这和很多次高中时期一模一样，都是他看着她离去。 心头一动，突然她就不想回去了，走回林亦南的身前，说：“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跟你走。” 林亦南揣兜里的手微微颤动，很快又归于平静，嗯一声，让开，给她打开车门。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林亦南的家。 很奇怪，其实莫小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回来，没有缘由。 多年前，林亦南每次送莫小笙回家，看着她上楼，每逢她回头就能看见他在身后，千万次想要跟他走，都没迈出那一步，只给他留下了背影。 如今，她终于跟他走了。 林亦南开了门进屋打开灯，问莫小笙：“蛋糕还吃吗？” 昨晚几乎没有吃几块，今晚吃的也很多，莫小笙吃不下了，说：“不吃了。” 林亦南：“成，那就明天再吃。” 他们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有点无聊。 莫小笙进浴室洗澡，洗完澡，时间也不早了，打算早点睡觉。 她准备进之前住的那间客房，林亦南拉住她的胳膊往主卧走。 林亦南：“去哪呢？这边。”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今晚又要重返旧地。 莫小笙动了动胳膊，“我睡那里就行了。” 林亦南闷哼一声：“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莫小笙憋红脸：“不是，就是——” -- 第156页 她还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反正睡都睡过了，该做的也全都做了，再扭捏就很奇怪了。 林亦南顺手带上了门，“昨晚不还挺主动的嘛，这会儿才知道害羞？” 莫小笙破罐子破摔，径直地走到他的床上躺下，“睡就睡。” 这波操作引得林亦南发笑，在她的身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单纯地搂住她。 抱得有些紧，莫小笙得呼吸不太顺畅，她挪动身子。 林亦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动，我就抱抱，不做什么。” 莫小笙：“你抱得有点紧。” 林亦南稍稍松了松，“早点休息。” 他那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让莫小笙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调味瓶，又酸又甜。 两个人相拥着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莫小笙起床，林亦南也起来了，开车送她去上课，自己也回到工作中。 11月中旬，林亦南开始忙一些有关汽修厂的工作，什么都不懂，林亦南摸着石头过河，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莫小笙除了做毕业设计之外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12月之初，她去参加了学院的研究生面试，成功上岸。 之后，她一直在帮林亦南，刚开始创立，人也不多，很多事情都需要忙。 后来才逐渐多了一些专业的工作人员，正巧于厚德大学时期学的是汽修，知道林亦南办了一家汽修厂，毅然决然地过来帮忙。 林亦南嘴上没说什么，只是调侃于厚德这种成绩竟然也能考上大学。 于厚德叹了口气，他这哪里算是考上了大学，就是考了个大专，读了三年，出来工作了将近一年。 其实，莫小笙知道林亦南很感激于厚德的帮忙，给他的工资比他之前要高出一截。 莫小笙偶尔还会去找林亦南，给他送饭。 前脚刚走进汽修厂，就听见林亦南的声音，“你去看看发动机是不是出了问题。” 于厚德：“好。” 转身看见了莫小笙，于厚德热情地打招呼：“嫂子，你来啦。” 林亦南跟着回眸，“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今天导师找你有事要忙吗？” 现在林亦南倒是比莫小笙更加了解她的课程表。 “今天他有别的事情急需解决，给我放了个假。”顿了下，莫小笙举着饭盒：“我给你做了午饭。” 林亦南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分了，确实不早了。 转而对于厚德说：“你跟他们几个出去吃饭，回来我报销。” 于厚德：“谢谢南哥。” 走了一段距离，又转头说了一句：“南哥，嫂子，午餐吃得快乐。” 莫小笙：“......” 林亦南领着莫小笙进了休息室，边走边说：“今天做了什么？” 莫小笙把饭盒放在桌上，打开给他看。 早之前林亦南给了一份家里的钥匙给莫小笙，现在莫小笙随时随地可以进他家，有时候不想回宿舍住，就会留在林亦南的家里过夜。 林亦南打开了一盒，香味四溢，“今天还煲了排骨汤？” “是啊，你最近累，多喝点补补。” “你也要补补。”林亦南，“身体素质这么差。” 这话一出口，莫小笙顿了下，神情不太自然。 他怎么又扯到这个？！之前在亲密被他折腾得够呛的时候，也说过了类似的话。 莫小笙把饭盒推到他的面前，“别说了，快吃。” 林亦南：“行吧，不说了。” 莫小笙也没吃午饭，陪他一块吃。 林亦南吃了几口肉，又道：“今晚再说一次。” 天啊，这人的嘴巴是要用胶带封起来吗？！有吃的都堵不住他那张嘴。 在桌底下，莫小笙踢了他一脚，警告他不要再说了。 忽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一副陌生的年轻面孔出现在视野里。 林亦南马上收回笑脸，冷了几分，“小陈，不是让你们一起出去吃饭吗？” 被唤为小陈的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于厚德他们几个人催他快点，猴急的他想都没想就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没想到撞见南哥和嫂子。 小陈喊了一声：“嫂子好。” 指着角落的沙发说：“我的外套没拿，回来拿了就走。” 小陈嘿嘿地笑了两声，小跑过去拿了外套，马上退出去。 临走前，他还说了一句：“南哥，嫂子，你们慢慢吃。” 休息室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吃完午饭，林亦南还有事情要忙，而莫小笙今天一天都没事做，索性留在这里。 因为林亦南不是专业的汽修人员，什么东西都要从头学起，自己摸索。 他翻了几页的书，自己打开车前盖研究。 莫小笙从厕所出来看见一副这样的画面，林亦南半趴在打开了车前盖，仔细钻研。 在莫小笙的印象里，很少看见林亦南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以前就算是学习，也是吊儿郎当，很少务正业，如今的他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走近，林亦南的鼻尖沾了些灰尘，十分突兀，她拿纸巾擦掉，嘴上说着：“脏了。” 林亦南淡淡地嗯一声，又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还是说在这边坐坐，下午等我一起回去？” 反正也没什么事，莫小笙答应下来：“我在这儿等你。” -- 第157页 他抬手指了指休息室，“你先去那边休息会儿，我忙完再过去陪你。” “嗯，你忙，不用管我。” 莫小笙进了休息室，在沙发上坐下，隔着玻璃看着他。 林亦南忙前忙后，身影没停。 心里是一顿的满足，像是被什么填满，看着看着，莫小笙有点犯困，靠着沙发睡着了。 林亦南解决完手头工作，回头一看，她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睡着了，姿势看起来不那么舒服。 进洗手间洗干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林亦南出来，巫昀锐和于厚德不知道在聊什么，开心得开怀大笑，宽阔的空间回荡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林亦南控制着音量吼一嗓子：“你们是想把方圆几里的人都招来吗？” 于厚德和巫昀锐相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室内瞬间恢复安静。 林亦南进了休息室，轻手轻脚地抱起熟睡的莫小笙，让她在长沙发上躺好，又帮她盖了一件外套 不知道梦到什么，莫小笙的眉头紧锁，忽然伸手抓住了林亦南的衣领，有些惊慌地喃喃低语。 林亦南反握住她颤动的手，凑近她，听清了她说什么。 “林亦南，别走。” 反反复复地重复这句话。 林亦南安抚她：“别怕，我在。” 沉睡中的莫小笙似乎听到了林亦南的话，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觉，莫小笙感觉自己睡得不舒坦，隐隐约约记得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往昔的人生轨迹。 从她懂事开始，上小学不敢和别的同学一起玩，怕她们知道她不堪的家庭，也怕徐敏的责备，后来遇见了小芸，有了一段比较开心的日子，好景不长，后来她的身边又没人了。 直到林亦南的出现，在梦里，她没有回家，跟林亦南走了，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没有被迫分开。 林亦南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跋扈少年郎。 莫小笙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现她的睡姿变了，还有人给她盖了一件外套。 她拿起来看，这是林亦南的衣服。 晚上，莫小笙和林亦南一起回家，她给他做饭。 在柴米油盐的人间烟火中，莫小笙感到一阵心安。 时间过得很快，林亦南的汽修厂也逐渐有收益，逐渐回本。 除夕夜的那天晚上，林亦南又带莫小笙去了梨市放烟火的广场，点燃了很多的烟火。 一束一束绽放的绚烂，恍惚之间，他们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过年期间，他们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只是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省去了很多走亲戚的麻烦，因为他们只有彼此。 大年初一的夜晚，早早入睡，什么都没做，只是相拥躺着。 莫小笙看向闭眼歇息的林亦南，抬手戳了戳他的酒窝，反被他逮住摁下。 莫小笙心里想，这是一个完整的年初一了。 ☆、他 莫小笙结束了毕业论文的答辩，走出校园搭乘公交车去林亦南的家。 准确来说是他们的家，几天前林亦南已经过来搬走了她宿舍里大部分的东西，一般晚上没有什么课程的话，她都去林亦南那边过夜。 现在他们相当于半同居了。 莫小笙刚上到公交车，手机震了震，有信息进来。 距离下班高峰期还有半个小时，车里空落落的，除了她只有另一个老奶奶了。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莫小笙开了手机，绿色的图标右上角有红色的数字。 点进微信，莫小笙看到了林亦南给她发的微信。 林亦南：【今晚要和几个进货商一起吃顿饭，就不回去吃饭了，如果不想自己做就出去吃。】 还真的是林亦南得作风，懒得要命，从来都不下厨，偶然一次下厨还搞得厨房乱七八糟，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似的。 莫小笙给他回复：【嗯，我知道了。早点回来。】 他的昵称很快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像是特意等她的回复一样。 林亦南：【好。】 莫小笙收起手机，看着车窗外一幕幕的景色倒退。 半个小时之后，莫小笙到了林亦南的小区附近，最近家里的冰箱快要清空了，她要去超市买点食材。 今晚的超市人比较多，莫小笙没有很高的兴致，随便买了些青菜和肉类就回去了。 简单地做了两份菜式，吃过后便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时间还很早，莫小笙没有睡意，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机，随手挑了一个频道看。 茶几上放着一份合同，好像是员工聘用之类的合同，莫小笙拿起来打开看了看。 估计是林亦南昨晚下班后带回来的，忙过头就落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放进书房里。 莫小笙拿着合同进了书房。 林亦南不怎么喜欢看书学习，可在汽修这方面一窍不通，因此才买了好一些有关汽修的书籍。 旁边的书架上一排列的专业书。 莫小笙走到书桌前坐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着，旁边堆放了一些合同或者是汽车图纸之类的纸张。 “真实的，总是乱丢乱放。”莫小笙抱怨着，却开始帮他收拾。 按照类别分开收拾，莫小笙全部给他归类好了。 -- 第158页 想了想，有一些目前可能用不上的合同给他放好，也不至于桌面看起来这么杂乱。 莫小笙拉开了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散落着好几支铅字笔，其他什么都没了。 几支笔就占了一个抽屉，太不会整理了。 莫小笙一个一个抽屉拉开来看，并且收拾好。 直到最后一个抽屉被拉开，里面除了一张满是折痕有些许泛黄的白纸，其余什么都没有。 乍一眼，莫小笙觉得这是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纸，许是当时写了几个字不满意之后撕掉，卷成纸团，而后又被人重新展开。 她拿起来，背面似乎是有字的。 皱巴巴的纸翻转过来，莫小笙看见了两行字。 这是一张很久之前的草稿纸，两行字，有她的，也有他的。 “我很讨厌我的家庭，有很多种原因。” 下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字迹，莫小笙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林亦南的字迹。 “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家。” 情绪侵袭着莫小笙的泪腺，她的拇指划过林亦南的那一行字。 原来她丢掉的这张纸被他捡了并且珍藏起来了。 莫小笙对写字这一方面比较敏感，她知道这行字不是如今的林亦南写的，是十八岁的林亦南执笔写下。 莫小笙抱着这张纸，红了眼眶。 上天是公平的，她欠缺的所有爱，林亦南统统都给了她。 何其有幸，遇见了十八岁的林亦南。 他们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相遇，即使过程甜苦半掺，还好结局是好的。 林亦南回来时，莫小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似乎是看得太过于入神了，甚至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林亦南将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说：“怎么还没睡呢？” 莫小笙明显比平时还慢半拍，“嗯。”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的酒精味。 莫小笙知道林亦南的酒量很好，上次同学聚会就看出来了，可他很少喝酒，就算是饭局上不得已要喝两杯，回来后立马洗澡，至少每次莫小笙在的时候他都会这样，不会让身上沾满酒精味。 这次也不例外，林亦南和她说了两句，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水声，莫小笙的眼睛看着电视机里的男女主角久别重逢，一眼万年。 脑子里空荡荡，什么都入不了她的脑。 磨蹭了会儿，莫小笙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那一罐蜂蜜，只剩下了一半，每次他喝了酒，莫小笙都会给他泡点蜂蜜水，解解酒。 等林亦南出来时，她还坐在沙发上，他抬头看了眼时钟，朝她招手：“很晚了，过来睡吧。想看明天再看。” 莫小笙淡淡地嗯一声，关掉了电视机，端着那杯蜂蜜水给他，“喝点。” 林亦南一饮而尽，随手放在餐桌上，他抬手揉了揉莫小笙的脑袋，柔声问道：“明天想去干嘛？我带你去。” 莫小笙沉吟片刻，老实道：“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拿起杯子要进厨房洗干净，被林亦南擒住肩膀，他说：“不管它了，明天再洗。” 做事有头有尾是莫小笙的习惯，何况杯子还残留着蜂蜜水，不早点洗干净，会黏腻。 莫小笙：“那不行，得现在洗干净。” 林亦南含笑：“真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 等莫小笙洗干净玻璃杯折返回来，林亦南牵着她的手拐进了主卧。 床头柜上放置着竖形相框，木质相框里是他们高三校运会的那张合影，青涩却也美好。 林亦南：“明天我们去郊区那边看花，听说那边的花开得很好看。” 之前在电视新闻里看见春季盛开的花海，莫小笙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林亦南记下来了。 自从看到那张满是褶皱的纸张之后，莫小笙的心绪很乱，没有回应林亦南，反而说到了别的内容：“我们结婚吧。” 话音刚落，林亦南顿了下，蹙额，似乎并不太满意她先开口说这句话，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莫同学。” 莫小笙看向他，林亦南叹了口气，不急不缓地说：“求婚这种事，得男人来，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没面子。” “那我也没见你提过。” “我暂时没提不代表我一直不开口，都让你住进来了，难不成还会跟别的女人好？都不知道给你男人留点面子。你不用主动，只要等我来爱你就好了。” 林亦南轻拍她的后脑勺。 莫小笙吸吸气，好像确实是这样，当初在一起也是她先提出来。 “那你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没有说话。”莫小笙沉默须臾，补充道：“要不我们重新来一遍？从进门开始。” 林亦南：“……”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林亦南拉过她上床睡觉。 时间不早了，可两人都没有睡意。 百无聊赖之际，林亦南食指卷着莫小笙的发尾把玩，他想了解她过去的那三年，也是他没参与的那三年。 林亦南：“没睡着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莫小笙翻身和他面对面，“你想聊什么？” “说说你的大学生活吧。” 刚开始，莫小笙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他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参加什么社团活动？” 找到了切入口，莫小笙给他讲述，还拿出了手机给他一些以前的照片。 -- 第159页 林亦南很仔细地看照片里她的一颦一笑，从刚开始踏入大学校园时的稚嫩和腼腆，到后来她已经足够优秀且自信地站在舞台中央展现自我。 这才是她，她本该如此耀眼。 讲着讲着，莫小笙有些犯困了，眼皮一个劲地往下掉，思路也开始飘忽不定。 林亦南轻抚她的脸颊，温声细语：“困了就睡吧。” 莫小笙嗫嚅一声：“嗯。” 等莫小笙睡着后，林亦南拿起莫小笙随手搁在床头柜的手机，他知道莫小笙的锁屏密码，动动手指就打开了。 点进手机相册，重新翻看那些照片，看的比刚刚仔细很多，仿佛每一次的经历都有他的参与。 ☆、他 莫小笙的生物钟很准时，七点左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翻了个身，隔壁已经空了，枕头甚至不带一点温度。 她从床上爬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从她的肩头滑落。 茫然地朝四周环顾一圈，浴室没关门里面静悄悄的，吉他搁在角落，窗帘缝的阳光透进来，一切都是美好又安静的。 莫小笙下床推开门出去。 门一开，莫小笙就嗅到了花香，客厅里摆满了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在正中心是被人刻意摆成的爱心形状的花海，周边的餐桌被挪到角落里。 林亦南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他抬起头，隔空和她对视，“过来。” 莫小笙走过去，他们之间隔着数不清的玫瑰花，艳丽的花瓣还有晶莹透亮的水滴，很新鲜，甚至还有几朵玫瑰花含苞待放，似乎特意地等她走近那刻，缓缓绽放。 左手边的玻璃落地窗折射出清晨的阳光，而眼前的他像极了这一缕缕的晨曦，懒洋洋也充满生机。 林亦南绕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拉起她的右手，在手背落下虔诚的一吻，然后抬头看她：“莫小笙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你眼前的男人贫穷还是富有，你都愿意跟他一辈子吗？” 他眉目专注，眼里只容下她。 莫小笙喉头酸涩却迫不及待地答应：“好，我愿意。”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一枚戒指，套进莫小笙的右手无名指里，一推到底，牢牢锁住了她。 就像从前的他，带了股韧劲和强势的意味，牢牢地扣住了她。 林亦南起身，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银行卡。 她知道这是林亦南主要收入的卡，几乎所有的钱都存在这张卡里。 林亦南放在她的手心，字字真诚：“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冰凉的银行卡贴着她的手心。 莫小笙垂眸看着，想哭又想笑：“这是给我保管吗？” “这里面的钱不多，可能也就和你当初给我的银行卡差不多，不过我会努力让卡里的数字越来越多。” “嗯，好。” 她的声音有点抖。 余光扫过地上的红色玫瑰和无名指的戒指，莫小笙问他：“这些都是你今天早上准备的吗？” “玫瑰花是，戒指不是。” “嗯？戒指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很早很早了。” 莫小笙追问：“很早有多早？” 林亦南只是抿抿唇一笑，不回答。 他了解莫小笙经历的苦痛，知晓她的挣扎和无能为力，知道她讨厌她的家庭。 都说年少轻狂的青春年华里，不需要顾及任何，只要有一腔热情就可以奋不顾身不计后果，林亦南觉得他也是这样的。这枚戒指是在他们在一起的那个除夕夜决定定制的，他还记得当初的心情，激动也担忧。 即使离经叛道，他也想带她走，给她一个好的结局。世界纷繁与他们无关，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带她逃离噩梦。 林亦南拍拍她的脸，说：“还不去洗脸刷牙？” 得不到答案的莫小笙嗔怒一声，转身进了浴室洗漱。 等她出来时，林亦南已经西装革履，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盛典酒会，和莫小笙一身海绵宝宝的睡衣天差地别。 莫小笙诧异：“怎么穿成这样？” 昨晚不是才说了要去郊区看花海吗？看花也不用穿得那么正式吧。 林亦南扣起袖口，“花也看过了，今天就不去梨市花园了，我们去个别的地方。” 莫小笙顺着他的话：“去哪？” “民政局。” 三个字刚落，莫小笙的眉头微动，止不住的开心。 没想到求完婚就立马去领证，但是她是乐意的，也期待了许久。 “那我去换一身衣服。” 打开衣柜，莫小笙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拍结婚照穿衬衫比较好。 换好衣服，莫小笙简单地上了淡妆，平时她喜欢用豆沙色的口红，指尖在几支口红徘徊，最后选了个番茄红，喜庆的日子就要艳丽一点。 林亦南在沙发坐着把玩着手机，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抬睫，被惊艳到，不自觉地弯下唇角。 莫小笙偶然的精心打扮总是那么令他着迷。 他的车前两天送去保养了，林亦南准备打滴滴过去。 莫小笙握住他的手，说：“反正也不远，走路半个小时，我们走路去吧。民政局九点才上班，这么早过去人家也没开门。” 他们散步过去，清晨周边的公园有好几位老爷爷老奶奶在运动设施活动筋骨。 -- 第160页 路过一家餐馆，他们进去吃早餐。 林亦南点了饺子，莫小笙也跟着他一样，要了一份饺子。 服务员送上桌，林亦南夹了一块在她嘴边。 莫小笙在桌底下踢了踢他的脚，用眼神提醒他，周围还有很多人呢！ 这人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行我素，和上次除夕夜一样，硬是跟她耗着。 无奈之下，莫小笙硬着头皮吃了。 吃完后，他们到民政局的门口等着，现在是八点三十六分，民政局还是紧闭大门，周围的行人不多。 莫小笙看着空落落的街道，“我们是不是来太早了？” 在民政局排队的情侣就只有他们这一对。 林亦南：“不早了。” 他后来又说了一句，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莫小笙捕捉到：“多一分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工作人员来上班，看到林亦南和莫小笙忍不住多看了两碗，调侃道：“这么早就来登记啊？” 莫小笙笑笑：“嗯。” 进去之后，工作人员递了一张表给他们填写，之后是拍照。 拍照前，林亦南脱掉西装外套，莫小笙拿出手机打开镜子功能给自己补了补口红，刚刚吃早餐的时候掉了些。 莫小笙打过几次比赛，站在过舞台中央，也没像现在这么紧张。 林亦南看她补妆勾唇笑了，“确实应该好好打扮一番，你这一生也就这么一次了。” 搞定之后，莫小笙收起手机，回他：“你不也穿得那么帅。” 照相机前，摄影师对准他们，说：“我数123，就开始拍照。1、2、3，茄子。” 两本红本本到手，莫小笙竟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莫小笙的衣服没有口袋，裤子的口袋也不好放下这么一本结婚证，林亦南拿过她的结婚证塞进口袋里，“我给你代为保管，期限为一辈子。” 莫小笙：“一言为定。” 刚走出民政局，天空开始暗下来，似乎酝酿着一场磅礴大雨。 还没走几步，天空飘落豆大的雨滴。 莫小笙拉着林亦南找了个避雨的地方。 明明早上还是一片晨光，怎么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路上的行人都没有料到今天会下雨，没带伞，纷纷躲进屋檐下。 轰隆隆的雷声阵阵，好几滴雨水被风吹进来，林亦南拉着莫小笙的手腕，更靠里边。 暴雨过后，乌云尽散，天空一碧如洗，高悬头顶的太阳终于露出了脸。 被洗礼之后的梨市架起一座彩虹桥，横跨了半座城，因倾盆大雨而被困住的行人纷纷拿出手机对着天空一顿拍摄，企图留住这转瞬即逝的绮丽风光。 林亦南和莫小笙也从避雨的屋檐走出来，路过街角的咖啡店，时不时有人推门而去，动人的音乐从门缝泄漏，随着清风扑了他们一脸。 这是一首莫小笙听了很多年的曲子，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熟悉的旋律很贴合她此刻的心境。 莫小笙握住林亦南的手，告诉他她终其一生的渴望：“希望我们的以后，每一天都是晴天。” 林亦南反握住她，重重地回应：“好。”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现在，有。 未来的每一瞬间，也都有。 —正文完。 ☆、他 研究生的课程不多，不过要看书写论文，还要帮导师的忙，生活还算充实。 今天白鹏约了学院的几个老师讨论近期研究课题的内容，让莫小笙帮他监考两个班的本科生考试。 上课铃声响起前，莫小笙带着试卷走进考场，整个考场里的学生都很安静，看到监考老师不是白鹏，有几个男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在分发试卷前，莫小笙说：“今天白老师有点事情要忙，由我来监考，大家按照考试座位表就坐，找到位置后保持安静。” 同学们上来讲台看自己的位置在哪，霎时，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片。 等所有的学生都按要求就坐后，莫小笙巡视一圈，人都齐了，开始分发试卷。 大家安安静静地做试卷。 莫小笙带了本书来看，一个半小时的考试，足够她看完剩下的内容了。 时间缓慢地流逝，莫小笙指尖捻住纸张的一角翻动，搁在手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 点进去，是林亦南给她发微信。 林亦南：【下周末有空吗？】 莫小笙：【有空，怎么了？】 林亦南：【带你出去玩。】 莫小笙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又发了一句话：【要去哪玩？】 林亦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自从林亦南的汽修厂越做越大后，他已经不用亲自动手了，基本都是学员上手，空闲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像现在这样偶尔玩一两天的机会逐渐增多。 莫小笙回了几条消息后没再继续玩手机了，毕竟底下的同学们都在考试，众目睽睽之下玩手机影响不好。 考完试，等试卷收齐，莫小笙抱着试卷去白鹏的办公室，把试卷搁放在他的桌子。 回家。 莫小笙好奇地追问林亦南要去哪里，这男人死活不开口，追问无果，果断放弃。 临近林亦南说的那一天，前一天，他竟然开始收拾行李，随手折了两套衣裳，对莫小笙说：“你也收拾收拾。” -- 第161页 莫小笙：“我们要去哪？” 林亦南：“卖了你。” 莫小笙：“……” 神秘兮兮的，临出发都不告诉人。 他们没有开车，乘坐飞机前往另一座城市。 莫小笙在飞机上看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心情舒畅，看来是出来旅游啊。 下午两点半抵达酒店，林亦南拉着莫小笙，硬是让她陪他补个觉。 大白天的来到别座城市不是先去尝尝当地美食，也不是去逛逛有纪念意义的标志性建筑，而是躺在床上睡觉，这还真的是没有谁了。 干躺着，莫小笙逐渐入睡。 醒来时，林亦南已经穿好衣服了。 他们尝试了当地的美食，临近晚上七点，周边的路灯亮起来，闪烁的霓虹灯五彩斑斓，繁华的城市才刚刚开始夜生活。 莫名地散步就来到了一家体育馆，还是那种能容纳万人的体育馆，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举着手中看起来是门票的东西，和身边的小伙伴聊天，还有人举着灯牌，没亮灯，莫小笙没看清上面的字。 蓦然间，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这是我第一次来周杰伦的演唱会，我好开心啊！” 莫小笙猛地回头看向林亦南，只见他拿着两张门票，“小莫同学，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 他记得，一直都记得，她十八岁的生日愿望，能看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 莫小笙一拳轻轻地锤在林亦南的胸膛上，“林亦南，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林亦南：“早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懂不懂浪漫啊，小莫同学。” 莫小笙哼一声：“不懂。” 即使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可还是保留着当初对彼此的称呼。 他们和很多对情侣一样排着队检票入场。 林亦南忽然开口：“说好了会替你实现，就一定会。” 莫小笙重重地嗯一声，扑进他的怀里。 会场里的人很多，数不胜数，灯一暗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欢呼尖叫响彻云霄，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地停留几秒。 舞台上周杰伦在唱歌，四周都是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和闪烁的灯牌，全场跟随着旋律放开嗓子唱。 林亦南和莫小笙同样被淹没在人海里。 好多好多，莫小笙在MP3里听的歌曲如今现场听着她的偶像唱，感觉很不一样，在这么热烈的氛围里，她竟心生出了流泪的冲动。 这一首首的动人曲目陪伴了她那些难熬的日子，现在，她也可以坦然地说出来了。 莫小笙的生命里出现了两个男人治愈了她所有的苦难，一个叫周杰伦，一个叫林亦南。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和惊喜，风雨交加的夜晚，你没想到有一天也能霞光万道吧？ 人头攒动的演唱会场，震耳欲聋的音乐此起彼伏，大家都跟随歌声放开嗓子唱，激动不已。 林亦南偏头看向莫小笙，他终于替她实现了她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周杰伦，谢谢你。 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的歌曲，谢谢你为她漆黑的迷途点燃一盏灯，谢谢你的歌声陪她度过了无数个苦痛挣扎提心吊胆的夜晚。 谢谢你让她勇敢。 ☆、她 “上课。” 全班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坐下。” 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曹诗蕊。 转头对坐得端端正正的学生说：“同学们，我叫曹诗蕊，今后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希望能和你们共同进步。” 二年级的学生鼓着掌，表示欢迎。 今天是梨市小学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曹诗蕊认不全班里的学生。 冥思苦想一阵，想到一个极好的互动办法，曹诗蕊交给他们一个任务：“下一节课，我们玩个游戏，从第一组的第一排开始介绍自己，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介绍哦，每个人都要说一说你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所以呀，今天回家你们要好好问一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这是今天的作业，所有同学都要完成哦。” 全班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一天结束，林思茉背着粉色的小书包在校门口等莫小笙来接她。 很快，她看见了熟悉的车牌号，一路小跑过去，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莫小笙打着方向盘，问：“思茉，上学第一天开心吗？” 林思茉一双白嫩的小手扒拉着驾驶位的椅背，点头如捣蒜，“开心，我们今天换了好多新老师。” “喜欢新老师吗？” “喜欢。” “今天老师有布置什么任务啊？” 林思茉嘟嘟嘴，认真地思考一番，脸贴着副驾驶的椅背，好奇地问：“老师说让我们回家问问爸爸妈妈为什么给我们起这个名字，说一下名字有什么寓意。妈妈，为什么我要叫林思茉啊？” 遗传了莫小笙的杏眼和林亦南的酒窝，林思茉俏皮又可爱，一笑起来像颗香软的奶糖，人心都要化了。 她皱了皱眉头，又提出新的问题：“妈妈，我的名字是谁起的呀？” 莫小笙回答她：“你的名字是爸爸给你起的，这个问题，我们回家问爸爸。” 林思茉点头，没过两秒，她又问：“妈妈不知道吗？” 小孩子总是有无数个问题，对什么都很好奇。 -- 第162页 这个答案，莫小笙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清晰地记得林思茉名字的由来，不过要让她告诉林思茉，还有点怪别扭的。 莫小笙静默一瞬，耐着性子说：“因为妈妈姓莫啊，所以，思茉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林思茉似懂非懂，嘟嘟小嘴，嘴里念叨着：“林亦南，莫小笙。” 啊一声，又说道：“是林亦南思念莫小笙的意思吗？所以，是爸爸很想念妈妈？” 没一会儿，她有愁着脸说：“可是也不对啊，妈妈的莫不是思茉的茉。” 莫小笙静静地开车，没有回答她，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这个茉。 回到家里，莫小笙开始做晚饭，林思茉在房间里写作业。 新学期刚开学，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林思茉很快就写完了，跑出来扒拉着厨房的流理台，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莫小笙的一举一动。 林思茉投射出佩服的目光，“妈妈，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能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 莫小笙弯着唇角，柔声细语：“好，思茉以后做的菜肯定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 林思茉受到鼓舞，整个人很兴奋，忍不住手舞足蹈，活泼好动的性子肯定是遗传了林亦南，莫小笙如是想着。 客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林思茉跑过去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喊：“妈妈，爸爸给你打电话。” 她边拿着手机朝厨房跑，边接通了电话。 林思茉：“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快要做好晚饭了。” 林亦南：“爸爸今晚不回去吃饭了，晚点再回家，思茉做完作业了吗？” 林思茉自豪地炫耀：“我早就做完啦。” 林亦南：“我们思茉真棒。” 林思茉：“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林亦南：“忙完工作就回去，思茉先把电话给妈妈。” 林思茉：“好。” 她举着手机给莫小笙，“妈妈，爸爸让你听电话。” 莫小笙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双手，擦了擦水，拿过电话：“喂？” 林亦南在电话那头对别人说了句：“你们先去。” 而后对莫小笙说：“我今晚有个应酬，可能晚点回去，你吃完先睡，不用等我。” 莫小笙：“嗯，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莫小笙和林思茉吃饭。 吃完饭，莫小笙给林思茉放好热水，让她洗澡，再来收拾碗筷。 林思茉洗完澡看了会动画片，到点了莫小笙让她去睡觉。 平时林亦南有空的话会给她念睡前童话故事，今天他不在，林思茉向莫小笙撒娇：“妈妈，你给我讲童话故事。” 莫小笙给她掖好被子，拿起床头的故事书，翻开一页，开始给她念：“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 故事结束，林思茉睡着了。 小孩子睡觉不太.安分，动了动身子，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吧唧嘴，嘴角的酒窝忽隐忽现，额前的刘海散落虚贴着眼睛，她感到不舒服，眼皮眨了眨。 莫小笙替她撩开发丝，看着林思茉的脸笑了，半分像她，半分像他。 她蹑手蹑脚关灯退出林思茉的房间，轻轻地阖上门。 莫小笙洗了澡，在卧室打开电脑浏览文献，一心扑在论文里，过两天他们编辑部要写一篇有关农村经济发展的相关文章，要提前了解某些专业术语。 夜色越来越浓。 咔嚓，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林亦南回来了。 他没有开灯，借着主卧的光走近，看见莫小笙还在敲击着电脑，“怎么还不睡？” 莫小笙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才发现竟然都这么晚了，伸了个懒腰，“嗯，准备睡了。” 林亦南进了卧室之后关紧门，打开衣柜找了睡衣去洗澡，他今天没喝酒，神志清醒。 在他洗澡的时间内，莫小笙关掉电脑放回书桌上，正准备上床听见他在浴室里头说：“我忘了拿内裤，你帮我找找。” 莫小笙：“哦。” 她走到衣柜边，蹲下身拉开下方的抽屉，给他找了一条内裤。 敲了敲浴室的门，莫小笙说：“你开下门。” 蒙砂玻璃门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门边，门被打开，渗出迷蒙水雾。 林亦南线条结实的小臂伸出来，莫小笙递到他的手边，被他一把逮住，人被拉进浴室里。 水雾蒙蒙的空间，莫小笙被他扯进了花洒底下，手里的黑色内裤早就掉在了浴室外。 莫小笙和他拉扯，“我的睡衣都要弄湿了。” 林亦南的手不安分地搂住她的腰，猴急地亲上来，“睡衣湿了就湿了。”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莫小笙完全没有留意睡衣的纽扣开了。 滴落的水沿着他们的脸往下滑落，最后匿于唇齿之间。 两人之间巨大的身高差不方便林亦南动作，他抱起莫小笙让她站在台阶上。身体推拥的过程中，莫小笙的大腿总是碰到他的滚烫。 林亦南抱着她才刚进了点，莫小笙便忍不住惊呼，他低头吻住，吞噬掉她呼出的气息。 也不知道在浴室折腾了多久，两人才出来。 两人躺在床上，林亦南搂着她的腰际，诱哄道：“快睡吧。” 累得手脚不想动了，莫小笙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32岁的林亦南眼角开始出现很细小的皱纹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至少莫小笙是这么认为的。 -- 第163页 想到今天林思茉问的问题，莫小笙也想知道：“怎么思茉的茉是茉莉的茉？” 当初林亦南起名字时，莫小笙第一反应是泡沫的沫。 林亦南揉了揉她的头，说：“莫小笙的莫，也是草字头。” 莫小笙嗯一声，思绪逐渐飘荡，答案随着一起沉入梦境。 已经结婚十年了，他们还是习惯相拥着入眠。 我们会随着时光流逝逐渐老去，可藏于心底的爱意永远是最初相遇的模样。 ☆、他 梨市附小是梨市的贵族学校，能进去的大多数都是有钱家庭的孩子，学生的性子自然比一般普通小学的学生高傲跋扈。 放学学校门口豪车拥堵，林亦南在操场上等他妈妈王艳琳来接。 迎面走来了三个林亦南的同班同学，看他一个人落寞地玩，开始嘲笑：“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 其他人开始围着他肆意嘲弄和辱骂。 几个月的隐忍伴随着他们的嘲笑讥讽一砖一瓦地崩裂，林亦南的手收紧，青筋暴起，实在忍无可忍，一拳砸在正说话的男生脸上。 当林亦南奋力地将他们三个人摁在地上摩擦，不堪入耳的辱骂成了无力反抗的痛苦哀嚎时，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他比班里所有的人都凶狠，那就没人敢欺负他，没有人敢谩骂他的家庭。 夜幕降临，云霞都藏起来了。 林亦南衣衫褴褛盘坐在塑胶跑道，嘴角破了，渗出丝丝的血渍，眼角也微微发肿，膝盖处破了个洞，露出破皮的皮肉。一身酸痛到仿佛被卡车碾过，动都不能动，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 月亮悄然亮相，王艳琳还没有来，这是第一次，她迟到了那么久。 林亦南很怕她来到后发现他打架，可她不来，他更焦灼。 保安执行今日最后的任务，巡逻一圈之后便关闭校园大门，发现这里还有个未归家的学生，给他的母亲打电话。 却一直联系不上。 林亦南慌了，王艳琳从未有过类似的情况，在他放学时严重迟到。 后来，警察来带他去医院。 王艳琳在路上开车时精神恍惚，撞破围栏掉下河里，打捞上来时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对林亦南来说是天大的打击，自从那日他的心也随着王艳琳一起被装进了方方正正的骨灰盒里，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他的人没了。 医生告诉他王艳琳早就患上了抑郁症，精神状况极差。 很久之后，林亦南才明白过来，王艳琳的抑郁症是因为林均在外面有了新欢。 林亦南搬出林均的家，那一年，他十三岁。 林均很不满他早退，逃课，打架，可林亦南越发如此，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抽烟喝酒。 他越不快，他就越爽。 高三那个清晨，林亦南破天荒地早早醒过来，昨晚林均发了一条朋友圈，他要结婚了。 林亦南怎么可能甘心，导致他妈抑郁的那个小三坐上了正宫的位置，那他妈算什么？ 他摸出裤袋的香烟盒，里面早就空了。 宿舍的阳台落了一地的烟头。 林亦南起床翻.墙出去买烟，点上一根，瞥见巷子口女生发生口角。 他从来不干涉女生之间的恩怨，就算之前他兄弟的女友惹了点麻烦，和学校里另一个女生闹起来，他也没管。 这次也是一样，林亦南准备转身离去。 被欺负的女生双手抱住了头。 某个瞬间，某个动作，或者是她的某个表情，令林亦南起了恻隐之心，他的脚步转了个方向。 在和莫小笙相处的日子，林亦南蓦地心生出一个念头，他想护卫这个女生。 想法越来越强烈，压过了他所有的脑细胞。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吞吞吐吐。 但他不能着急，他的女孩还要高考呢，他要等她长大，等她考上梦想的大学。 那是一个满空星河闪耀的夜晚，林亦南在电话那头听到莫小笙被家暴。 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他冲到她家。 打开门的那一幕太过于惊悚，吓得他心跳停滞了一秒。 这是他护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怎么会遭受这些苦难。 大脑乱成一团，等他反应过来时，双手已沾满鲜血和她的泪水。 林亦南很少见她哭，她一哭，他就没辙。 想要抚摸莫小笙的脸，可满手是血，他放弃了。 莫小笙哭得很大声，抽噎到不能自已。 成串的眼珠子啪嗒啪嗒地掉落地板，林亦南好像听到了美梦破碎的声音。 他把手掌心的血抹在衣服裤子上，拼命地擦拭，却还是没有办法抹去血渍，他的手不再干净了，没有办法替她拭去脸上的泪。 他命令她：“莫小笙，不准哭，笑一个。” 莫小笙的泪还是不要命地往下掉。 林亦南被警察带走，进了警车。 全程他克制地没有回头，没有亲吻她，没有给她承诺，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了，再也不敢轻易许诺。 我爱她，我愿意为她只身跳进地狱，纵使万劫不复，纵然没有未来。 三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林亦南很久没有见过不被高墙限制的天空，没有听过喧嚣繁华的人间奏乐，没有感受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嘈杂。外面的空气比铁窗里的要清新，就连路边的植物都是充满生机，带给人无限的向往和希望。 -- 第164页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笛鸣声尖锐刺耳，行色匆匆的行人，热闹的城市让林亦南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自由。 林亦南回到家里，一切仍是最初的模样，却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自从他入狱后，林均和他断了联系，他有了比他更听话的儿子，早就忘了还有他了。 林亦南找了一份工作，他连高中的毕业证都没有，只能做体力活，附近招快递员，他去了。 在某次送快递时，林亦南给梨市一中的学生派送快递。 他站在校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只是远远地看着，依旧是充满生机的校园，校园里一对男女走过，男生一直和女生讲话，一如当初的他们。 一片嫩绿的叶芽被风吹掉落进了回忆中，翻涌的流年一幕幕在脑海重现，直到那晚，林亦南和莫小笙的故事戛然而止。或许世界上有另一个林亦南和莫小笙，他们的道路没有波折，一帆风顺，一起参加了高考，一起上了大学，不一定会在同一间大学，但一定会在同一座城市，过着他所羡慕的生活。 忽然一个想法窜入脑海，她在哪座城市，哪个大学。 是不是实现了梦想，考上了栖州大学的汉语言文学系？ 林亦南在原地等了很久，手机响了，同事问他怎么派送几个快递，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瞎扯了个理由，挂了电话。 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她在哪里都好，只要她过得好就够了。 经过一段时间，林亦南适应了快递员的工作。 和往常一样，林亦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摁着遥控器，调了几个频道都没有想看的节目，索性也不换台了，任它播放。 叼着烟，哒啪一声，点燃。 他指尖夹着烟，吸一口，吐出层层云雾，熏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抽完一根，又一根。 连抽了三根，林亦南转身进了卧室，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的智能手机。 手机黑着屏，没有开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再也没有了光亮。 林亦南半蹲在地上，指尖的香烟燃尽，落了一地的烟灰，他的手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长摁开机键。 手机开机了，屏幕亮了。 可能是许久没有使用，手机的反应慢了很多。 林亦南输入开机密码，进到应用界面，信息弹出来，电话99+，信息99+。 他的手僵住，拇指轻轻地点开通话记录。 未接来电398通，其中有七通是于厚德打过来的，四通是陆世杰，他们的来电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了，还有二十通来自10086和其他来电，剩下的全都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最近的未接来电都是来自这个陌生号码。 这个陌生的号码还留了很多留言。 林亦南缓了好久，背靠着书桌坐在地板，进入未接留言。 曾在梦中多次出现的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她的嗓音是那么的熟悉，却也如此遥远。 “林亦南，如果你听到了我的留言，一定要给我回话......” “林亦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直等你......” “林亦南，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我好想你。” “林亦南，今天是十一月十二日，我没有买蛋糕，也没有过生日，什么都没有，如果你回来了，可以给我补上吗？我只想你给我过生日。” “林亦南，今天是七月二十三日，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实现......” “......” 林亦南坐在地板，听莫小笙的留言直到凌晨，手机没电了，他找到充电线插上，一直在听。 手机躺在地板上，不断播放着所有来自一个人的留言。 林亦南肘臂抵在膝盖上，抽完最后一根烟。 凌晨三点三十三分，最后一条留言播放完毕。 他点进信息。 来自很多号码的短信，还有莫小笙也给他发了很多信息。 一条一条地滑动。 静谧的夜里，房间昏暗无光，只有客厅的余光透进来，只照亮了很小一片区域，光线没有打在林亦南的身上，他宛若被黑暗吞噬。 微弱的手机屏幕光亮映照着他的脸。 少了青春年少的活力，多了成熟刚劲的男性气息。 凌晨五点，林亦南还没有睡，捧着一部旧手机熬到天亮。 新的一天，新的工作。 林亦南直接去浴室洗漱，那台旧手机，他摁了关机，放回原位。 某天他从快递站出来，瞥见了路过的莫小笙，她身边有两个女生聊天，她只是听着她们说话，没有开口。 怕被她发现，林亦南赶紧走到柱子后面，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原来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没有去她所说的那所大学。 很多时候，林亦南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身影从这边走向那边，他道不明自己的心情，也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直到她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林亦南竟然还是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没有强势地告诉她“你是我的”，以前的他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当他低下头看着沾了灰尘的手心，他释怀了。 不是他，也好。 -- 第165页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某次晚上他开车驶离梨市大学，路过某条巷子口时，看见了昏暗灯光下的身影。 本来车都开走了，林亦南还是掉头回去。 莫小笙的哭声很碎，风一吹就散，像砸落水泥地的落叶，无声无息。 这是林亦南第二次听见她呜咽。 他想推开车门过去给她一个拥抱，想告诉她，你的夜晚再也没有梦魇了，你怎么能哭，你的夜晚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胆了，你怎么能哭。 想告诉她。 没关系。 为你，我心甘情愿走进黑暗。 可他终究没有推开那扇沉重的车门，那股冲动终归被封印在燥热苦闷的狭小空间，那些挑挑拣拣成句的言语终归无法宣之于口，只余袅袅升腾的烟雾陪伴着他，直到她擦干了眼泪从巷子出来，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的灯火阑珊处，他都没有动。 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他是一个有污点的人，而她前程似锦，世间的花团锦簇为她绽放，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足矣。 今夜无风无云亦无雨，万丈星光熠熠闪烁，一如那个沾满斑斑血迹的暮夜。 记忆太深刻，跨越将近四年的光阴，他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旋律，镌刻进骨髓里的歌。 你听见了吗？周杰伦对你说：“笑一个吧。” 周董说，家是唯一的城堡，我没有城堡，只有一位公主，我永远是她的圣骑士，守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希望我的女孩得偿所愿，走出噩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耶，完结啦~又可以开下一本啦，小阿今的故事也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