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绵长》 第1页 [现代情感] 《春意绵长》作者：今夜绝不放过小龙虾【完结+番外】 文案： 因父亲工作变动，季芍从小镇搬到了花枝胡同，她离开乡下时，从院子里摘的新鲜樱桃，十斤，给新邻居的见面礼。 “咚咚咚”，敲开了隔壁邻居的门。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不耐烦地开了门，“有事？” “你好，我是刚搬到隔壁的季……” 她话还没说完，冰冷的木门被甩到了她的鼻尖。 三秒的时间，她记住了他，他的皮肤好白，跟从小日晒风吹的她比起来，就像初雪一样，他的眼睛是单眼皮，大大的，叛逆微挑，如果他脾气好些，应该是个个很受欢迎的人。 那时，季芍并不知，他已经是最受欢迎的少年。 他叫沈山南，从小就被塞情书，被各种理由搭讪的沈山南。 季芍端着樱桃去找他那天，他的父亲要与母亲离婚，两人大吵一架，谁也不愿意带走他……就在端着樱桃来之前的十分钟，他刚被花痴跟踪，堵在家门口被告白……他什么人都不想见。 其实他记住了她，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杏子般的眼睛热情又纯真，簸箕里的樱桃沾着水珠，像是一道春风，叫什么来着...... 后来季芍长大了，越长越美，皮肤也变白了，好多男人上前搭讪，询问她的姓名，沈山南紧张地将她挡在身后，满腔敌意地对搭讪的人说： “她姓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知道她是沈太太就够了。” 本文阅读提示： 1. 阳光美少女×高冷少年学神 2. 学校×娱乐圈 一句话简介：她来如春风化雨 立意：孤僻少年为父还债，靠勤劳勇敢创造新天地；阳光少女学神遭受校园暴力，不卑不亢正义反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逆袭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芍，沈山南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Chapter.1 请你吃樱桃呀。…… 季芍在甫水县呆了三年，最喜欢的就是自家小院儿里种着的一棵老樱桃树。 那是上月去世的房东奶奶照顾了半生的树。 她带不走树，就带走了结了满树的果子。 这日搬家，她背着简单的行李，手里提着两框刚摘的樱桃，从县城坐车到了新市，又搭乘飞机，前往千里之外的春城。 父亲本来是要陪她一起的，但是昨夜接到一个紧急的会议通知，连夜飞到国外去了，母亲也是则在一个星期前，接了一个案子出差至今没回，她便一人前往新家，即便她今年只有十六岁。 在飞机上，她兴奋地望着云层，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城市。 座位旁的小孩吵得不可开交，前后座哀声怨道，季芍抓了一把樱桃递给了他，小孩忙着吃果吐核，不再说话。 “行啦行啦，别吃了，快说谢谢姐姐。” “妈妈，这姐姐好黑！” 童言无忌，季芍一笑了之。 下了飞机，机场工作人员将她送到了出口，母亲仍旧出差途中，于是找了她的同事来接自己。 母亲把她的同事的照片拿给自己看过，那阿姨穿着时髦的白色衬衫和西装长裤，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短发飒爽，那位阿姨感应到了自己的窥视，眼力惊人，一眼就锁定了自己。 “芍芍是吗？” 季芍面对眼前这个高挑飒气的女子，礼貌地问好：“阿姨好，我是季芍。” “叫我佟阿姨就行，走吧，我送给你回家。” 这位佟阿姨接过她手里的一筐樱桃，分担着重量，带着她去了停车场，这阿姨酷酷的话很少。 “你坐后面。”佟文静的车侧座放着她的公文包，“系好安全带。” 季芍乖乖应了一声，上了后座，开车窗吹风，阿姨嘱咐她：“别把头和手伸出车窗。” “我知道。”季芍答。 车路过市中心时，佟阿姨跟她介绍着这里有名的建筑，“抽空了让你爸妈带着去看看。” “哈哈哈。”她的父母都是工作狂，“少则十年，多则百年，谢谢阿姨介绍，明天是周日，我收拾好行李自己去看看。” 佟文静默默看了一眼后视镜的少女，“你爹真舍得让你天天跟着他风吹日晒的。” 季芍一下就听出来了，她这是说她黑。 她挠了挠脑袋，答：“其实我也挺喜欢在田里跑的。” 佟文静看了一眼后视镜，那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窗外猛看，对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她对季芍的第一印象是独立，这番交谈后，第二印象是乐观。 “这里的水土不养人，人也不好相处，表面热忱，骨子里冷漠，但你会习惯的。” 佟文静以为女孩会很失望，然而她眼眸精亮地看着自己：“没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 车渐渐离开了市中心，开进了小巷子，最终在一个路牌前停下。路牌上的字体已经泛白，上头写着四个大字：花枝胡同。 胡同窄小，季芍跟着佟文静身后往里走，一路走来都是攀墙盛开的花，月季蔷薇爬墙虎，她喜欢这里。 到了第二十一号门前，佟文静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季芍，示意她开门，自己则拿出手机。 “喂，你女儿我已经送到家了，我让她跟你说。” -- 第2页 阿姨把手机递给了她，她接过来对电话那头叫了声：“妈。” “好，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保证在您回家时，交给您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季芍乐呵呵地哄着电话那头的陈少雪女士。 陈少雪告诉她，明天她就会赶回来，又一阵叮嘱……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佟文静，佟文静走到院墙外头，对着电话一通抱怨：“你们家老季怎么回事啊？怎么把好好的孩子给养成这样了？” “我手里头那桩案子有了新线索要敢回去处理，不然我就带她去买衣服了，你忙完了赶紧赶回来，给她买身新衣服，不然她的新同学肯定会歧视她的……什么不会啊，现在的高中生可会看人下菜了，你别不信……你家姑娘的凉鞋都磨掉皮了你知道吗？” 季芍在佟文静接电话时，洗干净了一筐樱桃，想要送给她，但那阿姨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一声：“芍芍，阿姨有急事先走了，晚再来看你。” 季芍赶到院子去送她，谁知早已人去楼空了。 她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即将入住的新家。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院子种的一棵柚子树，严重缺水，叶子快掉光了，一旁台阶下面搁着几个瓦做的花盆里种着蒜苗和辣椒，也都枯了。季芍回屋子找了一个杯子，接了水先给柚子树浇了水，然后把干枯的蒜苗和辣椒苗拔起来，从包里掏出了自己收集的菜种子，种在了盆子里。 这个城市很喧哗，车水马龙的，像一台巨大的马达运转着，轰隆轰隆，听不到一点自然的声音，但是这件小院，却很宁静。 她喜欢。 季芍安置完了院子里的植物，才收拾自己的行李。 两层小楼，和隔壁院子紧挨着，站在楼梯上便能看到隔壁邻居的院子。 家具都是前房主留下的，旧旧的。 这房子她母亲已经提前来收拾过了，二楼有三间卧室，随便睡哪间都可以。 这时，她听到了隔壁“啪”的一声巨响，她发现了，她邻居在家。 季芍想要融入这个陌生的新城市，她决定先拜访她的新邻居。 她将樱桃洗干净，装进了一个簸箕中，来到了隔壁。 “咚咚咚……” “咚咚咚……” 无人应答，季芍疑惑，她分明听到刚刚隔壁的关门声，难道是出门了吗？ 她决定再试一次，如果没有人开门，她就走了。 “咚咚咚咚” 正当她决定要放弃时——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不耐烦地拉开了门，“有事？” “你好，我是刚搬到隔壁的季……” 她话还没说完，冰冷的木门被甩到了她的鼻尖，关门声震的她脑子“嗡”的一响。 他们的见面只有短短的三秒钟，三秒的时间，她记住了他。 他的皮肤好白，跟从小日晒风吹的她比起来，就像初雪一样洁白，他的眼睛是单眼皮，大大的，叛逆微挑，他的头发不像县城里的男孩，不是寸头就是推头，微长，略微凌乱，像极了漫画里的美少年。她的个头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了，但是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简而言之，她从来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如果他脾气好些，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那时，季芍并不知，对她摔门而去的他，已经是这片区最受欢迎的少年。 他叫沈山南，从小就被塞情书，被各种理由搭讪的沈山南。 季芍端着樱桃去找他那天，是他生平最不愿被打扰的一天。 在季芍上飞机的那一刻，沈山南家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盘子一个接一个落地，他的父亲和母亲从厨房吵到了客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月只有三天才过来这里？”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清楚的。” “沈誊君，你混蛋！” “我混蛋？你应该夸我是个好男人，不然我能容忍你和别的男人偷情？既然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就别在我面前扮清纯……” “以后你别来找我，我就算再犯贱也不会跟你上床……” 沈山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桌面上的数学卷子，分明是简单的题目，一眼便知道答案，但他无法落笔……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父母总是如此，聚少离多，多日不见，先甜蜜黏腻一天，接着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剧烈的争吵。 但父亲从没说过像今天这样难听的话。 母亲…… 前天，他提早回家，撞见了一个陌生的叔叔从门口出来…… “儿子呢？儿子你不管了？” “谁知道是谁的种？” “沈誊君，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砰！——” 摔门声惊天动地。 接着传来了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拿起一张抽纸，来到了客厅，踩着一屋狼藉的盘子碎片，走到了母亲面前，将纸巾递给了她。 母亲没有接，她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包，一句话没说离开了这里。一家人只剩他一个了。 那时候，沈山南还天真地以为，父亲母亲会像从前一样，吵完架，过两天就和好，一家人又是圆满的了。 他拿起扫把，把满地狼藉清扫干净，把没砸坏的家具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家。 -- 第3页 过了两个小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沈山南以为他们回来了，立刻跑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但门外站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他不认识。 “找谁？” “你好，沈同学，我是高一三班的，可能你不记得我，我只想把这个……”她将手里的信递给了他。 她脸露羞意，沈山南猜到了这是一封告白信，当着她的面拆开，十秒钟的时间，便看完了她的情书。 “你知道吗？”沈山南问她。 女孩不解地望着他。 “我一年里平均每天会收到五封情书，它们大都会出现在我的课桌里面。” “而你，你是第一个跟踪我到我家的。” 他的眼睛很漂亮，单眼皮让他具有无邪的少年感。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礼的举动了，它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令我感到被冒犯，也令你看起来像个无脑的花痴。” 女孩哭着跑走了。 处理完这事以后，他心情更差了。 他觉得自己和父亲没有区别。 回到房间，坐在客厅里，什么也不做，就是专心等待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沈山南冲过去拿起了手机。 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山南，我以后不想再回这个家。你还有两年成年，这两年我会定期给你打生活费，学费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到你大学毕业。但是沈誊君半年前开始已经没给我打赡养费，我能给你的钱也不多，你不要花钱大手大脚。 他拿着手机的手指微颤，这时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也是来自母亲： 山南，对不起，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我没法面对你。 沈山南把母亲发给他的短信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 他好像……被抛弃了。 胸口忽然喘不过气。 “咚咚咚咚……” 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倏地回头，望着门口的方向，眸光中凝聚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快步走到了门前，带着期盼拉开了门，没看到想看的人，却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原来是个女孩。 她怀中抱着一个竹编簸箕，里面装满了晶莹透亮的樱桃，红中透黄，上面还沾着水珠，看起来新鲜得很。 “你好，我是刚刚搬到隔壁的季……” 沈山南不关心她是谁。 他两眼就判定了，她是来给他送樱桃的。 可惜，他早就厌倦了陌生人的主动的关心。 他觉得人生好讽刺。 该关心他的人不来，而那些陌生人，带着对他的好感，一次次唐突地打扰他的世界。 他甩了门，把陌生的女孩丢在门后，回到客厅，去冰箱拿了一罐可乐，打开，瓶口气泡翻涌着冒出，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夕阳西沉，感叹了一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抛弃孩子的父母啊。” 第2章 Chapter.2（修） 季家的小勺…… 第二天清晨，季芍听见了厨房一顿噼里啪啦的声响，就知道母亲回来了。 她母亲叫陈少雪，是季芍的世界中最好看的女人。 季芍穿着比卡丘的睡衣，赤脚跑到了厨房，看见她妈把煎蛋的平底锅子往灶台上一扔，“咚”，不知是在做饭还是拆家。 “陈女士，我想死你了。” 季芍从背后抱住了她。 “好宝宝，妈妈也想死你了。”陈少雪回抱了她两秒，然后瞬间变脸，又甜蜜变成了冷静：“好了好了，快坐下，别辜负了妈坐的新鲜煎蛋。” 季芍拿了两副碗筷，到了餐桌前，桌子上放着几张照片，她顺手就拿起了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左胸部分，被活生生剥开，又用大的订书机钉子缝合……另外一张是他的嘴唇处，也被钉住…… 陈少雪是名法医，这些照片里的内容就是她平日工作的内容。她在女儿面前，并没有刻意避讳，不让季芍去接触这些残忍血腥的照片。 当你在田里快乐捞稻花鱼时，世上也有人无辜死去。 这就是陈少雪对季芍的教育方式。 让她知道这任何事物不是单纯一面。 两人偶尔也会讨论案件的内容，陈少雪以此培养季芍的观察力和逻辑思考能力，但是今天没有，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陈少雪一边放下一盆面条，一边把照片拿了回去，反扣在桌上。 “明天妈妈送你去新学校，要接触新同学和老师了，紧张吗？” 季芍摇了摇头，“没啥感觉，但听说这里的考试题目比我原先的要简单，我想先考试摸一下自己的水平。” “有志气。”陈少雪冲她竖起大拇指，“娘掐指一算，你这心愿马上就能实现。” 季芍是个转学生。 她来这座被称为春城的城市时，时间到了春夏之交，马上迎来六月，期末考结束了，快到暑假了。 所以对季芍而言，很快就会有一场大考。 “小心我考砸了，老师要请家长。” 陈少雪捏着季芍的脸蛋儿，笑眯眯的眼睛里都是威胁：“你最好不要。” “对了，我刚给你买了双新鞋，你明天可以穿，校服呢？试过了吗？” “试过了，合身！” “妈妈明早送你去上学，但是一会儿还要去工作。”陈少雪指着门口的桌子，“那里有钱，你想点外卖，或者买菜自己做都可以，菜市场在……” -- 第4页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陈少雪赶去了单位。 季芍看见门口放着装着新鞋的袋子，开心地打开鞋盒，里面放着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侧身有个红色的弧线LOGO，鞋底软软的很舒服，她在乡下只穿十几块的鞋子，因为成天在田里跑，更多时候穿的是胶鞋和拖鞋…… 季芍把鞋子往脚上一套，尴尬的事发生了，她的脚后跟还有半截在外面……她叹了口气，假如妈妈知道自己买小了，一定会自责，她在袋子找了找，翻出了一个小票，看清楚了商场的名字，准备出门一趟，临出门前，在她妈留下的袋子里拿钱，从一沓钱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放进了口袋。 花了三个小时，季芍换回了适合自己的鞋码。 她哼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走进花枝胡同时，恰巧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昨天摔她门的男孩儿。 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和面包。 他的腿很长，但意外地走得不快。 季芍跟在他后面，经过昨天他的恶劣态度，她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跟他招呼。 而走在前方的沈山南，敏锐地觉察到了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他回头一看，愣了愣，是昨天那个？黑乎乎女孩。 她跟踪自己？ 他立刻感到不悦。 一种厌恶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他真的发自肺腑地讨厌因为外表就对人纠缠不放的人。 他走了一会儿，发现她仍然跟在自己背后，压抑的情绪在某一刻爆发，回头对她说：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如果你继续跟着我，我不会因为你是未成年而原谅你，我会报警。” 他处理异性关系一向狠心。 季芍原本想着在下个路口转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猪肉和白菜，晚上包饺子吃，结果那男生猛地回头，对自己凭空来了一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凶巴巴的，还要报警。 她想，佟阿姨说得不对，这个城市的人表面上看上去也不热忱吧…… 她双脚钉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晚上吃饺子，把她郁闷坏了。 第二日七点，季芍穿着新校服和新鞋子，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陈少雪看着女儿穿了自己买的新鞋，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满意！谢谢陈女士！” 陈少雪开得是一辆现代SUV，车子脏兮兮的，看上去很久没洗了，但她本人并不在乎。 学校里她家三公里的距离，十分钟就到了，在季芍准备下车时，陈少雪又接了一个电话，单位领导让她现在赶过去汇报调查结果。 “勺子，记住，一年七班。” “知道了，陈女士，你快去吧。” 于是季芍一个人踏进了这所陌生的新学校。 一路上，她引起了很多打量的目光，那些学生窃窃私语地讨论她，她对视了几个，回以善良的笑容。 到了教学楼，季芍先找了老师办公室，找到了她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身材圆润，耳垂很大，很有福相。 “季芍是吧？”他问她。 “嗯，我是季芍，老师好。” 常乐做老师二十年，带过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眼前的女孩双眸明亮，很清澈，阳光，或许是乡下的民风淳朴，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他想，“你跟我来，我向同学们介绍你。” 常乐往教室门口一站，原本喧嚣的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季芍站在门口，看见常老师站在讲台上，对同学们说：“今天咱们班来了一个新的学生，来，季芍，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她应声走到了讲台上，面对下面的三十多双打量的眼睛，她只是略微紧张，“大家好，我是……” 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很白的男生，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她的心猛地加快了一拍。 “季芍。” “季节的季，芍药的芍。” 说罢，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字不像她这个人，纤细，而是龙飞凤舞，非常大气潇洒。 “请大家多多关照。” 讲台下传来了交头接耳的讨论声。 这时，上课铃响了。 常乐指着教室后排的某个位置，说：“季芍，你就坐那里吧。” 那个位置，就在很白的男生的斜前方。第一节 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一个气质典雅的中年女性，她走进教室，看见了黑板上的两个字，夸了句：“这是哪位同学写的，字很漂亮。” “老师，是转学生！” 于是她又被瞩目了一番。 下课铃一响，有人拿笔戳她的后背。 “喂。” 季芍回头，她后座坐了一个寸头男孩儿，头发短的像剃了光头刚长出来的，剑眉浓黑锋利，季芍觉得他一股子匪气，长得很像古惑仔，他左胸上的名牌写着：顾春野。 “你好。” 他一脸笑嘻嘻：“你老家是哪的啊？” 季芍如实回答：“北京。” “我看不像。” “为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你像哪里人。” 季芍乖乖凑了过去，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顾春野身旁那个很白的男孩儿的名牌，上面写着：沈山南。 -- 第5页 “非洲！” “你像非洲人！” 男生的大笑声充斥着正间教室，其他靠得近的男生也哄笑一团。 季芍脸颊发烫，但她也发现，沈山南没有跟那些男孩儿一起嘲笑她，而是低头写着自己练习题。 “喂，你们做什么？欺负转学生？” 一道柔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芍回头，看见了一个长得超美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眉细如柳，不画自黛，而且五官深邃，双眼皮很宽，像是个混血儿。 季芍对她心生好感，不仅因为她长得好看，而且还维护自己。 “不敢不敢，我们随口一说，玩笑而已！校花莫气！” 原来是校花，怪不得那么漂亮。 这名校花名叫顾柳儿，是顾春野的妹妹。 她走近季芍的身前，季芍发现她的短袖上衣比自己的短一截，裤子似乎也改过了，显得腿长腰细，虽然不如自己高，但看上去极为高挑。 “想要我不气，你们赶紧交班费啊！” 原本班费这事，是身为班长的沈山南负责的，早上顾柳儿一到学校，就凑到沈山南跟前，交班费。 沈山南是整片区五所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帅哥，也是无人能攻克的高岭之花，顾柳儿自信满满，迎难而上，她凭借自己的长相，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网红了，也频频对沈山南示好，但沈山南并不搭理自己。 这天她找他交班费，却意外的有了收获，沈山南居然让她代他去收班费。 从前从来没见他这么拜托过谁，顾柳儿心想，这是否代表着他对自己有特别的感情？至少说明他信任自己…… 周围一片嘈杂，沈山南做完了最后一道高考物理的模拟大题，放下笔，出了课室。 顾柳儿忙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对他说：“班长，我很快就收齐了班费，最迟明天给你。” 沈山南淡淡地看着她，撂下了一句：“随意。” 然后抽出胳膊，往男厕去了。 今天早上，顾柳儿把一百块的人民币递给他时，他的心情很不好。 母亲发短信告诉他，她会定时打钱给他时，他没有责备母亲遗弃自己，回了她三个字：不需要。 既然放弃他，就要承受良心的折磨，想要用钱缓解这份无情，他不允许。 原本他的零花钱很充裕，沈誊君之前每个月会给他打两千，他花钱不顾忌，现在银行卡里只剩下三千块了。他的学生生涯原本只需要好好准备高考，挑一所喜欢的大学，但现在他有了更重要的目标，赚钱养自己。 他要赚剩下两年高中的学费，大学四年的学费，另外读研考博也在他的计划内。 他算了一笔账，实现他的计划，至少需要二十万。 今早顾柳儿来找他，把红色的纸钞递给他，他觉得那原本不在意的东西忽然变得刺眼，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小事上，于是将这件事交给了顾柳儿去做。 季芍踏进教室门时，他正在手机上找兼职工作。 没有注意门口的动静。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清泠泠的，让他觉得耳熟。 抬头看见了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女儿站在讲台上，是她？ 那个给他送樱桃的女生。 她穿着学校的校服，一头剪的参差不齐的短发别在耳后，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着，她大概一米六七，分明腿长，但校服短袖买大了两个码数，空荡荡的，让她看上去五五分.身。 沈山南注意到了她手中提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满了樱桃。 又是樱桃。 在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沈山南无声挪开了视线。 后来语文课结束后，顾春野恶意嘲笑他，他无动于衷。 他既不觉得好笑，也不想维护她。 她季芍被人嘲笑，关他沈山南何事？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顾春夜又拿笔去戳她，嘴上说着：“黑妹，放学了，还不走，你住哪里？” “花枝胡同。” 原来如此。 沈山南明白了，她不是变态跟踪狂，而是胡同里新搬来的邻居，而且天性“热情”，她今日课间，热情地分享她带来的樱桃，大家都不喜欢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土土的，都下意识地拒绝了她，只有顾春野尝了一个，嚼了两下，立刻吐出来：“这什么鬼，这么酸？” “班长，她跟你住一起！”顾春野对他大声喊道，引起了全班的注意。 沈山南不爽地把座椅往桌子下用力一推，拎起书包从教室后门走了。 看都没看她一眼。 第3章 Chapter.3 顾柳儿和顾春野。…… “班长，她跟你住一起！” 季芍发现，这个叫沈山南的男生，很讨厌自己，不想和她扯上丝毫关系。 他用力推着座椅，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季芍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转学生，你记得明天要交班费哦。” 顾柳儿凑到了她面前，提醒她。 “我明天会交给你的。”季芍随身只带二十块的买菜钱，并没有带大钱的习惯。 “对了。”顾柳儿好奇问她：“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啊？” 她们这所学校，不会轻易接受转学生，当初她哥哥进这里，父母亲托了许多关系打点，又捐了一栋图书馆，才把刺头哥哥弄进了这所学校，眼前这女孩，看起来土不拉几的，竟然能进到她们班，顾柳儿猜测她的背景不简单。 -- 第6页 “我爸爸？”面对顾柳儿的提问，季芍没有想太多，如实回答：“研究水稻的。” 顾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种田的，心想，怪不得你这么黑呢……“那你妈妈呢？” “医生。” 顾柳儿懂了，大概是靠妈妈的关系进来的。 “你妈妈在哪家医院工作啊？哪个科室啊？是领导吗？” 季芍闭口不答，她觉得顾柳儿太八卦了，而且，这是她的个人隐私，顾柳儿问这些问题，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是为了关心她，这令她感到不舒服了。 顾柳儿见她不说话，于是岔开话题：“其实我觉得你长得蛮好的，五官不错，你别听我哥哥乱说，他这人就是嘴贱。” 顾柳儿直夸比自己丑的女孩。季芍的五官确实还不错，可惜人太黑，有道是一白遮百丑，她长得这么黑，五官再好都没用，永远不可能超过自己的…… “谢谢。” 季芍笑了，露出了珍珠一样整齐洁白的牙齿。小时候经常听到阿姨婶婶夸她好看，长大了反而没有人夸了。 季芍拿出自己的樱桃，想要送给她：“我请你吃樱桃，自家院子种的，很新鲜的。” 顾柳儿摇摇手，并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不用了，你这樱桃是国产的吧？我吃不了酸的，一吃酸的牙就疼，我喜欢吃智利进口的车厘子，那个甜，你肯定没吃过吧，下次我带给你尝尝。” 季芍愣住了，车厘子？那不也是樱桃的一种吗？品种属于欧洲樱桃，蔷薇科，樱属樱桃种。怎么自己的樱桃，在她口中就成了一文不值的酸果子了。难道同是果子，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成？季芍笑了。 “柳儿，司机来了，你先回去，我去打个球。”顾春野从教室外冲里面大叫。 “知道了。”她对季芍笑了笑，“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晚上还有舞蹈和声乐课，你记得班费的事哦。” 顾柳儿走了以后，季芍开始写老师布置的作业。 语数英对她来说不难，总共花了一个小时写完了，高中的生物对她来说就像“1+1”，那么简单，这多亏了她父亲，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季天赐先生拿偶像的论文《杂交水稻超高产育种》①当睡前故事说给她听…… 季芍只有一个薄弱项，那就是物理。 她对着静力平衡埋头沉思时，忽然耳边出现了一声巨吼，把她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了一张贱兮兮的笑脸：那人还拿打完球脏兮兮的手去搓她的短发：“小黑妹，你还不走呢？” 顾春野打完球回来拿书包，看见了季芍还在教室里坐着，神情专注，于是冲过来吓她一跳，随手抽走她写完的试卷，“我去，你都写完了？借我抄啊，明早还你！” “不借！你自己写！抄作业以后受害的人是你自己！” 季芍想也没想拒绝，但顾春野已经把她的作业装进了背包里，贱兮兮地对她说：“明天还你啊！”，说罢然后拔腿就跑了。 这真是挫败的一天。 她千里迢迢带来的樱桃没人吃，还被取了个“黑妹”的外号，自己做什么都被人嘲笑……她叹了口气，心想城里的人际关系真复杂，还是在田里帮爸爸干活简单啊。 她出教学楼时，恰巧撞见了一起下班的班主任常乐和语文老师张瑶。 “哟，瞧这一袋子樱桃，真漂亮。”张老师笑眯眯地对她说。 “老师们好，这樱桃是我从县里带来的，原本想送给同学们吃的，但是他们都不要。”季芍表情沮丧。 常乐一听就懂了，小姑娘是被孤立了，于是他说：“是吗？这么巧，老师我喜欢酸的。” 季芍便把那袋樱桃送给了两位老师。 常乐呵呵地笑着，提点着她：“南方来的樱桃树，移栽到了陌生的环境，努力适应着脚下的土壤，但它要记住，环境的变化，并不影响它本身是一棵健康，漂亮的樱桃树，有时候，适应只是时间问题……不要怀疑自己。” “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季芍被他的一番话鼓励到了。 等她离开以后，语文老师问常乐，“这就是校长叮嘱过要照顾的学生？” “嗯。” “她家里什么背景啊？” 常乐哈哈大笑：“这问题的答案我从校长的嘴里也没挖出答案。” - 季芍回家拿了钱，去了趟菜市场。 学校有餐厅，但价格不便宜，她今天在餐厅差点买不起饭，二十块买了一个牛肉面，肉块只有小小两块。 她决定自己准备便当做午餐，课间看到班上有同学也是这么做的，她后座的顾春野吃的是生鱼片寿司。 季芍买了青萝卜和排骨，晚上的菜价比白天便宜一半。 虽然母亲给她的零花钱很大方，但她有节俭的习惯，这来自于父亲的教导，粒粒皆辛苦，能不挥霍的，就不挥霍。这些财富，累积下来，总有一天会给自己带来意外的收获， 她靠近家门口时，看见了一个男人抱着纸箱，站在他家门口，似乎在等人。 “请问您找谁？” “你好，是沈先生吗？”那男人是个快递员，“我打他手机他不接，这里是他的快递，你认识他吗？能不能帮我给他？我赶时间，还有十几个没送，要被客户投诉了。” 季芍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在快递小哥可怜的眼神注视下，她接下了快递。 -- 第7页 她能感觉到沈山南对自己的厌恶，她不想上赶着讨好他。 季芍低下头，看见快递单子物品类型上写着：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她心里产生了疑惑。 他明明很早就放学了，为何迟迟不回家？ 还有，为什么他买这么多泡面。 怀着疑惑，季芍把箱方便面搬进院子里，自己则去做明天中午的便当。 排骨做了个糖醋的，萝卜做成了凉拌的。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宝贝儿，听你妈妈说今天去新学校了？怎么样？新同学好相处吗？ ” “不太好相处，但我努力克服困难。”季芍实话实说，没必要撒谎，但也不想让他担心，“我和校花同班，她主动和我搭话，还说我长得好看。” “那当然，我们家小宝贝完美继承了我和你妈妈的优点，当然好看。”季天赐完全认为女儿阳光乐观，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你不知道啊，你妈上大学时有多漂亮，多少人追啊，最后，还是你爹我技高一筹……” 这话季芍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听到隔壁的有动静，打断了季天赐的话：“爸爸！我先挂了！下次再聊！” 她奔到门口，正好撞见了正在开门的沈山南。 他换了身衣服，头发胶过，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外套，黑色的长裤，一双白色AJ,就比在学校时，更帅了。 而沈山南看见从隔壁门里走出来的季芍，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不是跟踪狂，而是新搬来的邻居。 “你拿了我的快递？”短信显示已签收。 “嗯。”季芍惊讶于他的聪慧，“刚刚你不在家，我去拿给你。” 沈山南站在原地等她。 他接过箱子，对季芍说了声，不近人情地说: “谢谢，以后不要好心帮我。” 没等季芍回答，他就进了门。 今天放学以后，他去面试了一份模特的工作，招牌广告上写着时薪500-1000，他可以用周末两天时间去做这份工作。他对自己的外貌有信心的。 去到那家广告公司，先面试，然后试拍，HR对他很满意，并且许诺了除了平面拍摄以外，以后可以为他接广告资源，那个报酬更高，一天至少有五千。 只是，HR要求他自己出钱，拍一套模特卡。 要三千。 交给公司，由公司联络合作的摄影工作室去负责拍摄。 沈山南上网查了，但查到了资讯不多。 最后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他将身上仅剩的三千转给了公司，并且当场签订了合同，公司的经纪人告诉他，最快两周后的周末可以开始接活。 现在，手上只剩下两百块，他在网上下单了一箱泡面，勉强够两周的生活费。 至于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帮他收了快递，他想，她应该看到了快递单上的物品，但不会联想到他的处境吧。 他拆了箱子，拿出了一盒泡面，用热水泡好，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 此时房间窗帘紧闭，没有人能靠近他的世界。 - 第二天，季芍心情美好，步履轻快地一脚踏进学校，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勾住她的肩膀，把她狠狠往怀里一带，对她说：“听说你家是种田的？” 她抬头，看见了顾春野，她推开了他，“无聊。” “小村姑，只要你天天借我抄作业，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不需要。”季芍并没跟他解释：“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别抄我作业就行。” “那我给你钱，你让我抄。” 顾春野见她浑身上下都没有名贵的东西，土土的，已经把季芍归类为家境贫寒的优秀生，学校为了提高成绩指标，才把人给弄进来的。 “要迟到了。”季芍随口找了个借口，拔腿就往课室狂奔，她跑步速度极快，顾春野看着她“唰”地一下，变成了一个小点儿。 一到教室，还没坐下，顾柳儿就凑了上来，“带班费了吗，” “嗯。”季芍把班费交给了顾柳儿，昨天她才对顾柳儿说自己父亲的职业，她转头就告诉了自己哥哥，季芍暗自在心里想，这不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顾柳儿自然不会想到她的想法，在她眼里，新来的转学生，像个随意糊弄的傻子。 顾柳儿收到了班费，转身就去找沈山南。 “班长，我班费我替你收齐了哦！”她把粉色的文件袋交给沈山南，“一分不少。” “谢谢。”沈山南接过了她的文件袋。 “收班费这事虽然不大，但是也费了我不少时间。”顾柳儿眼神灼灼，话锋一转，“要不，今天放学，班长请我喝杯奶茶？” “没钱。” 他说这话，顾柳儿当然不信。 “无情。” 虽然被拒绝，但顾柳儿并未丧气，因为沈山南虽然拒绝了她，但他同样拒绝了别的女生。 季芍坐在桌位上，默默听着两人的交谈。 顾柳儿撑着沈山南的座椅，腰间露出了一段白皙的皮肤，沈山南态度淡淡的……其实，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的养眼。 但季芍也弄清楚了，沈山南不只是对自己态度恶劣，他对所有女生都一个样。 上物理课时，季芍认真地听课，做笔记，忽然后桌传来一声巨响，全班齐齐回头，看见沈山南站起身，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 第8页 “老师，我去趟洗手间。”他对物理老师说。 他的物理成绩几乎次次满分，物理老师对他很宽容，于是允许了。 于是沈山南快步走出了教室，脚步凌乱。 季芍猜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但并未多想。 谁知，直至今天下午放学，沈山南都没回教室。 傍晚，季芍照例在课室写完作业，然后回家。 今天的作业比昨天多。 她买完菜到家，已经晚上八点了。 她家住二十一号，沈山南家在二十二号，她发现他家的院子门开着一条缝。 从院子里上楼梯回二楼卧室时，发现他家屋里亮着一道微光，看来他已经回家了。 她做了个肉松饭团，放进冰箱，又洗澡洗完衣服，预习完明日的课程，准备入睡，关灯前，又看了一眼他家，他家的灯仍然亮着。 季芍没有多想，睡着了。 第二日她到了学校，直到上课铃响了，沈山南也没出现。 季芍被班主任常乐叫去了办公室。 “听说你和沈山南住在一条巷子里？” “是的，他正好住我隔壁。” “是这样的，我打他手机和他父母亲的，都没有人接，你昨晚回去看见他了吗？” “昨晚回去，他家里还亮着灯。”季芍想了想说：“老师，我中午回去一趟吧，反正也离得近。” “好。”常乐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聪慧，对她很欣赏。 上午课程结束了以后，季芍饭也没顾上吃，直接回家了。 十五分钟后，她站在花枝胡同第二十三号门口，敲了敲没有关严的屋门，没有人理她，她推门走了进去。 第4章 Chapter.4 他的秘密。 他家的院子比她家的精致多了，还有一个小鱼池，季芍一靠近，鱼池里的鲤鱼纷纷浮出水面，对她嘟嘟嘴，季芍觉得它们饿了，顺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鱼饲料撒了下去。 那些鲤鱼争先抢后地吃着饲料。 她又喂了一些，然后往他屋子里走去。 季芍握着门把，发现这里也没锁，一边喊着沈山南，一边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酒味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地骤起眉头，外面阳光明媚，但紧闭窗帘隔绝了外头的日光，桌子上堆着可乐和泡面盒子，她寻着屋里唯一的光点走去，接着，看到穿着白色体恤的少年正坐在地上，靠着冰箱旁睡着了一般。 他的身边是横倒的酒瓶。 季芍扔掉书包，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沈山南！沈山南！” 她力气大，将人摇得晃来晃去，沈山南顶着剧烈的头疼，睁开眼睛，对着她说了一个字：“滚。” 季芍长舒一口气，对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没死就好。” 沈山南记住了她那个笑容，接着又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头疼依然剧烈，强撑着身子坐起身，发现家里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扔在桌面上的垃圾被人清走了，上面放着一碗清粥，一个饭团，还有一张纸条，他拿起纸条，看见上头写着： 沈山南同学： 你好，我是季芍。 今天早上班主任找到我，说联系你不上你，他知道了我和你住在一条胡同，于是嘱托我回来看看。 我会告诉他你身体的不适，发了低烧。 希望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啊，桌上有我熬的白粥和解酒汤。 她的字迹非常漂亮，读起来赏心悦目，沈山南拿着那张纸条，默读了一遍，然后随手将纸捏成纸团，皱着眉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忽略了桌子上她准备的食物，走到冰箱前，去找昨天喝剩下的酒，但是冰箱一打开，他惊呆了，里面放满了新鲜的水果和牛奶，哪里还有酒。 对于季芍这种行为，他丝毫不觉得感动。 反而心脏被狠狠一刺，他觉得她是在同情自己，可他不需要同情。 昨天上物理课时，他发信息给那家模特公司的经纪人，想问问他这周末能不能天接到活，但是信息发送过去，刺眼的红色提示告诉他，他已被对方删除。 他找到了那家公司，那家公司的前台却当做没见过他一样，告诉他，如果想面试模特，就填表，坐着等着通知。 沈山南拿出合同，与他争辩，那人却嘲笑他：你还没成年吧？合同需要你的监护人一起签署才有效呢，沈山南威胁要报警，那些人根本不害怕，并且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有种就去！ 沈山南去了。警察告诉他，会进行调查的，让他留下联系方式。 但他身上仅剩的三千块，没了。 他无心思上学，回了家，拿出沈誊君留下的酒，往身体灌。 他在想，是否要向父母亲低头。 喝到头晕乎乎的，给沈誊君打了个电话，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喂？” “爸爸……”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然后传来了“嘟——”占线的声音。 沈山南把手机往地上泄恨般用力一砸，开了一瓶洋酒直接对嘴往嘴里灌。 他喝得很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眼角呛出了泪花。 就在一天前，他还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够养活自己。 第二天，骗子就给他上了现实一课。 他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喝了半瓶酒，看着钱包里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去她母亲的房间，把每个柜子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了五百块，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如此，和仅剩的六百块钱一样，一眼就看到了头。 -- 第9页 心里顿生逃避之感，不想面对这样的未来，于是往身体里疯狂喂酒。 半醒半醉时，他抱着手机，看到了班主任的电话，直接挂了，这不是他想要的人打来的。 他梦到自己站在海边，海水淹没了他的膝盖，涨潮吗，水越来越深了，他的脚仿佛陷入了沼泽中，无法移动。 他在海水荡漾中，渐渐放弃了挣扎。 “沈山南，沈山南……” 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猛然回头，看见了雪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和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 头疼再次传来，腹中饥饿难忍，他以为自己已经饿到麻木了，原来没有。 沈山南坐到了桌子前，端起了那碗已经温凉的粥。 - 季芍今天下午一下课就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小村姑，今天不在学校做作业了？”顾春野一把扯住她的后领子，不让她走。 季芍被她拉住，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嗯，我要回家。”她素养太好，不想搭理此人。 “那你答应明早借我抄作业，我就放你走。” “顾同学，你先松手。”季芍被他揪着衣服，不好挣扎。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这下可以松手了吧？” 顾春野一松手，季芍拔腿就跑，跑到教室门口，扭头对他说了句：“休想。” 气得顾春野立刻朝她冲了过去，但是季芍体力更胜一筹，硬是把他甩在了身后。 顾春野回了教室，嘴上骂骂咧咧，说明天要给她好看，一众小弟围了上来，问他：“老大，要不要明晚放学把人给绑了，给这小黑妹一点教训。” 顾春野拿起放在桌上的作业本，对着他们一人敲了一棒槌，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绑了她我抄你作业，咱们又不是□□。” 顾柳儿把这些情景尽收眼底，对他打趣说：“哥，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哈哈哈哈哈。”教室里传来了顾春野无情的嘲笑声，“你哥是个傻子吗？喜欢这种女的，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喜欢这种土妞。” - 季芍一路小跑回家，她看到自己家门口放着一个纸箱，打开一看，是她放在沈山南冰箱里的水果和牛奶，还有她家的碗，白粥没了，碗洗得干干净净。 她犹豫了一下，敲了敲沈山南家的门。 这次她只敲了一回，他就开门了。 他一直在等她。 “谢谢。”沈山南对她道。 他指的是粥和醒酒汤一事。 “不用，你好些了吗？”季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担心问道。 “转学生。”他没喊她的名字。“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我家，懂了吗？” “对不起。”季芍觉得他这个人，真的很难说话，“我见你家门开了一整夜，担心……” “不用你担心。”沈山南站在台阶上，由高处俯视着她，“你对我而言，不是同学，不是邻居，只是个陌生人。” “担心，不是陌生人应该做的事。” 季芍被他的话气得够呛，觉得这人简直有病，抱起箱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猪！” 说罢径直回了家。 沈山南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在冷藏柜里挑了一个最便宜的面包，买单时看见了一张招人告示，是招夜间收银员。 内心挣扎着，他付钱的手顿在了空中。 - “我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猪！” 这话撂下还没有一个小时，季芍端着一盘饺子，出现在了沈山南家门口。 她不想来的，是她妈让她来的。 陈少雪手中的案子结了，今天按时下班，去买了个卤牛肉，和黄酒，准备和女儿一起吃晚饭庆祝。 母女边吃边聊，陈少雪忽然提起了隔壁家的小孩，让她把饺子和牛肉送一份过去给他，季芍不愿意，陈少雪问她为什么？ 季芍说他人太难相处了，陈少雪让她送去，送完了回来她再解释原因。 季芍在母亲的施压下，迫不得已来到了他家门口，好在他不在家，不然她多尴尬啊。 把饺子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妈妈，他不在家。” 陈少雪叹了口气，说：“他应该年龄跟你差不多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哪里可怜？”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昨天我开车去上班，遇见了房东太太，顺便载她去菜市场，结果，她在车上跟我说，说二十三号已经欠房租一个月，那家妈妈是别人的情人，和男人闹掰了，两人都一走了之，男的回归原本的家庭，女的找了个新男人，两个人谁都不带那孩子走，我听说他是你同校同学，成绩也很好，偷偷给他续了一年的租金，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别乱说。” 季芍咬着嘴唇，点了头。 入了夜，她望着隔壁漆黑的窗户，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像他这样漂亮的孩子，也会有父母亲不要吗。 于心何忍。 第5章 Chapter.5 年少的自尊心。 然而第二天，季芍还没时间关心别人，自己被语文老师张瑶叫去了办公室，和她一起的，还有顾春野。 老师的办公桌上摊放着两张试卷，是前天他们的作业。 “在我开口之前，你们有话要坦白吗？” -- 第10页 顾春野立刻摇头否决，“老师，我们没什么要坦白的。” “那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全班那么多作业，只有你们俩的一模一样？” 她的镜片反光，“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季芍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不会一字不带改地抄作业吧？ “现在，我要求你们，说清楚。” 季芍刚张开嘴，就被人用力在腰上一掐，顾春野这是在威胁她，让她闭嘴，她扭头，不满地瞪着顾春野，顾春野瞪大了眼珠子，装白痴。 张瑶被两人这反应气得够呛，“你们俩，现在去走廊尽头站着，什么时候想说实话了，再进来上课！” 季芍松了口气，罚站无所谓，别请家长就行。 两人到了走廊尽头，季芍压低声音问他：“你不会真就一个字没改吧？” 她不信，世界上有人连抄作业都这么不聪明。 “我改了，你的作文，里面的人称我换了，爸爸改成妈妈，妈妈改成爸爸。” 季芍觉得胸口窒息。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抄作业只要十分钟，我没时间。” “你时间留着干吗？” “打游戏啊！”顾春野以为她不懂，贴心地解释道：“手机你有吗？现在有手机游戏，和电脑游戏，电脑你见过吗？电竞你听过吗？” “我玩过贪吃蛇。” 顾春野生动的表情僵在脸上。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听到脚步声走进，他们以为是语文老师来了，于是默契闭嘴，但是却听见了班主任常乐的声音。 “最近家里还好吗？” “还好。” 这声音，清冽冷淡，是沈山南的声音。 “这件事本来老师应该和你的家长去谈，但是他们留给我的联系方式，都打不通了。” “老师，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是这样的……”常乐犹豫了片刻，然后对他说：“山南，你的学费，在学期初，你妈妈只交了一半，那时候她说，你父亲的生意周转不灵，手里面没有现金，让学校通融，你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因此校长宽限了她三个月，但现在……” “我知道了，老师，给我点时间。”他并没有解释自己父母弃养的事实。 等两人走了以后，季芍心不在焉，想到了昨晚母亲对自己说的话，顾春野告诉她：“我上次看见他家里开卡宴来接他，不会连三万的学费都交不起吧。” 他们这是一所远近闻名的私立学校，师资一流，每年都有国内排名前十大学的保送资格，高中三年，平均成绩排名前五十的学生，都有资格参加保送考试。 除此之外，还有学校拥有先进的育人理念，鼓励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这学校拥有全国排名前三的合唱团、交响乐团，每年的话剧节、诗词比赛、校园歌手大赛等等。 陈少雪和季天赐让女儿在这里读高中，是希望她高中生涯过得开心。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顾春野叫嚷着腿麻了，唧唧歪歪地主动找语文老师去认错了，让季芍意外的是，他一个人把锅全背了，说是自己强迫转学生，让她给他抄作业的。 张老师让季芍先回去，然后对着顾春野一顿狠批，“你不要以为学语文没作用，这是提高你个人素养的学科，你以为直播的时候不需要语文功底吗……” “我的五百万个粉丝会原谅我的。” “呵呵，那你的五百万个粉丝知道你欺负新同学吗。” “没欺负啊，抄个作业而已。” 季芍回到教室，看到沈山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头埋在胳膊下头，脊背的形状在白色校服下是那样的轮廓分明。 这时，上课铃响了，这节课是物理的随堂考试。 季芍把试卷传到后面一桌时，眼角的余光看见顾春野发现了这是场考试，掉头准备开溜，却被眼尖的物理老师发现，一声呵斥：“回来！” 顾春野夹着尾巴回到了位置上。 她把沈山南的试卷放在了两张桌子的中间，本来打扰他，但是他忽然抬头，眼睛惺忪地看着季芍，一脸无害。 “物理考试。”季芍不敢看他的眼睛。 “哦。”他拿起试卷。 过了十分钟，物理老师走到了她身后的桌子旁停下，季芍用余光看见，沈山南趴在桌子上又睡着了。 物理老师一脸严肃地检查着他的试卷。 季芍以为他要发飙，谁知道老师放下试卷，默默走了 顾春野也睡着了，物理老师拿起他的试卷，五秒以后，一声闷响，顾春野大叫着：“谁打我！？” “就连ABCD都选错了，你好意思睡？” 全班发出了一阵哄笑。 到了中午午餐时间，季芍拿出了自己的便当，她的保温盒是父亲买的，电动的保温，因此饭到现在都是暖的。 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她把饭盒一打开，香味四溢，剩下的同学都在看她，但是她不自知，拿起筷子正要夹菜，整个饭盒被人夺走。 “顾春野！” “什么玩意儿，这么香，给我看看。”顾春野拿起自己的筷子，直接夹了一块蒜香排骨，眼睛发光，对季芍损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手艺比食堂大妈还大妈，做得这么好吃。” -- 第11页 “顾春野，你还给我！” “别闹。”他伸手点住了季芍的额头，他有一米八九，一米六七的季芍在她面前，就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鸟啊，“我把我的寿司给你，你把你的饭给我。” - 午餐时间，沈山南爬到了教学楼的楼顶，上楼的通道是封锁的，但他观察了孔型，配了一把钥匙。 天台上，他坐在阴影一角，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豆面包，默默地啃着。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他打开一看，是一条添加好友的通知，竟然是骗自己骗的那个模特经纪人。 他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那人立刻发来了道歉。 “现在有个活，需要你出差七天，你能接吗？报酬的话，一天一万。” “什么活。” “那个……你介意，陪年龄大的姐姐去旅游吗？” “？” “就陪姐姐们逛逛街，哄她们开心。” “要陪.睡吗？” “看她们需不需要……”那经纪人又立刻发来一条信息：“放心，睡一晚至少得一人一万。” 这不就是拉皮条吗。 沈山南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皮条客盯上。 “也不是不行。” “这么说你答应了。” “鉴于你之前收了我的钱，就把我删掉了，所以我不信你，想要我接这个可以，你得付定金。” “你要多少。” “六千。” “事成之后我加在报酬上。” “知道订金什么意思吗？” 沈山南回了这一句，就把人给删掉了。 那经纪人一看，好家伙，这人好拽，连自己的三千都不要了，直接把自己删了。 他连忙把人加了回来，二话不说，转了六千给沈山南。 沈山南看到六千的转账金额，冷冷一笑，他信奉一句话，以牙还牙，敢骗他钱，让他抓住机会，必定会加倍报复。 他收了钱，把人给拉黑，删除。 班主任说他的学费，还剩一万五，现在六千到手，还剩九千了。 他回到教室，闻到了一股饭菜香，看见自己的同桌，一个近乎一米九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兔饭盒吃得喷香。 他的肚子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一下。 他啃面包时，给自己洗脑，吃饱了就行，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但是闻到这饭菜香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饥饿的感觉。 回头位置上坐着，拿出今天的作业。 这时身边的顾春野开口问坐在他前面的转学生：“你这一顿花了多少钱啊。” “二十以下。” “那我跟你商量个事，我以后把我的外卖都给你吃，你把你的便当给我吃，怎么样，划算吗？” “不要。” “我的外卖很贵的，每餐都要一百啊。” “外卖吃多了不健康，你当我傻。” 顾春野被拒绝了，气急败坏去薅转学生的短发，让她狗啃的头发，更加凌乱。 沈山南握紧了笔，他觉得，这两人既幼稚，又吵闹。 - 这天晚上，季芍早早回家，准备做晚餐。 陈少雪手里暂时没有案子，也暗示回家了。 母女二人在厨房里一顿折腾，锅碗瓢盆的声音处处皆是。 季芍在院子里洗菜时，隐约感觉到人在暗中窥探自己，她抬头，但沈山南的房间窗帘紧闭。 陈少雪炒了一个大盘鸡，一整只土鸡，满满一大盘。 “勺子，你去看看隔壁那个孩子在家吗？在的话喊他一起来吃饭。” “好。”季芍嘴上答应了，出去门口溜达了一圈回来了，“喊了，屋里没人。” 陈少雪不知道女儿对自己撒了慌，“没人就算了，咱们吃。” 大盘鸡是陈少雪的招牌菜，鸡肉入味，汤汁浓郁，送饭神器，但今天季芍吃得并不开心。 她脑海中是他屋子里随处放着的泡面盒子，处境艰难，却不要别人的好意。他对自己的冷漠和敌意，让天生乐观的季芍，也很难靠近。 吃过饭以后，陈少雪和季芍在巷子里打了一会羽毛球，然后她开始研究毒杀后，体内毒物浓度和死亡时间的关系。 季芍似懂非懂地听着。 夜深了，忽然停电。 “坏了，妈妈忘记交电费了。” 陈少雪打开手机电筒，对着继续研究。 她的手机的电量不多，季芍拿上钥匙，出门去便利店买蜡烛了。 陈少雪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了，出门喊住女儿，但女儿已经不见了身影。 季芍没想到，她在这家便利店中，竟然看见了沈山南。 而且他站在收银台后面。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这里打工吗。 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蜡烛。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蜡烛吗？” “没有。”他的声音比在学校时更冷了。 “好的，那我走了。”她跟他打招呼。 “转学生。” “嗯？”她回头不解地望着他。 “你跟我来。”沈山南快步走出来，领着她往一个漆黑的巷子里去了。 墙头上爬满了凌霄花和爬山虎，矮墙之下，他将她堵在墙边，警告她： “今晚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 第12页 “所以你真的在这里打工。”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 “如果你生活上遇到了困难，我可以帮助你。”她没有维护他的自尊心，直接挑明了他想要掩饰的真相。 “帮我？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可以借钱给你，到你高中毕业。” 她的话像一根利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眼前这个土气的女孩，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 “一年学费多少你知道吗？” “我有存款，足够你高中毕业。” “我是认真的。” 季芍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有几万块在身，正欲开口证明，谁知沈山南忽然失控地对她大吼道：“你他妈有病，我是你什么人，连我亲生父母都不管我，你要帮我！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深夜里安静的胡同里，响彻着他压抑了许久的怒喊。 这少女的眼睛大大的，清澈美丽，他不想多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不知好歹的畜生，对待出手相助的人，恶言相向。 “季芍，你记住，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第6章 Chapter.6 成为他的债主。…… 假如一个人不要脸，他一定会过得比要脸的时候，好上十倍。 至少物质上是这样的。 沈山南讽刺地想到，他为了一点面子，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 既不做富婆的陪玩，也不要同学的帮助。 宁愿在一家小便利店，去做夜间兼职，拿着一小时二十块的时薪，白天在课室补觉。 在某一个瞬间，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活着不如直接去死的想法。 把季芍赶走了以后，他又回到了便利店。 凌晨的便利店除了晚归的下班族，几乎没人来，这个天生热情的同学离开以后，他忽然感到了一点孤单。 早班的同事和他交接以后，他回家里躺了一个小时，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到学校时已经晚了两个小时，错过的两节课，正好是班主任常乐的英语课，他刚到教室，顾春野就对他说：“弥勒佛找你。” 他口中的弥勒佛，就是长相福气，又和蔼的常乐。 沈山南放下书包，直接去了办公室。 季芍坐在他斜前方，他观察了她一眼，她听到自己的来了，并没有回头，照常地做着自己的事，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到了常乐面前，“老师，你找我？” 他以为他又要催交学费一事。 谁知常乐却说：“山南，你妈妈今早已经把你高中的学费都交了，你不用担心了。”他看着沈山南青紫的眼圈，心里担心：“这下你可以好好学习了，老师不想再接到你上课睡觉的投诉了。”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对了，学校一次只收一年的学费，这剩下的六万你拿回去吧。” 沈山南离开办公室时，脚步轻快了很多，他望着楼下的操场，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至少他妈妈还没有放弃他。 他却不知道，常乐隐瞒了心中的疑问，因为这笔钱，是季芍拿来的。 大清早，他刚到办公室，她就背着书包，取出了三包信封，告诉他，这是沈山南妈妈托她带来的剩下的学费，他问她，为什么沈山南自己不来交？她说他和爸妈吵架了。常乐告诉她，学校一年收一次学费，不能一收三年，但是季芍放下钱就跑了。 季芍的心思都在她那张五十八分的物理试卷上。 就连顾春野，都要比她高一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沈山南从教室进来时，就看到了她试卷上红剌剌的“58”，物理老师打分一向把分数写得很大。 同桌的顾春野指着她的卷子放声大笑，“原来你还不如我呢！我抄你作业我疯了！” 沈山南回到座位上，默默坐下，没有说话。 他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信息：谢谢。 那边没有回复。 沈山南以为自己之前对母亲说的话太重了，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晚上放学后，沈山南买了一袋苹果，去她母亲的门店找人。 卢家宜看到儿子出现在门口时，微微愣住。 沈山南看见前台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写作业，他没在意，对卢家宜说：“常老师说你帮我把学费交了，谢谢，什么时候回家？” 卢家宜诧异地说：“我没有啊？我今天根本没去过你学校。” 沈山南听完，完全不知所措了。 这时卢家宜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说：“你什么情况，有钱给儿子交学费？没钱还我钱？什么？你没有？你装什么蒜呢？欠我的二十万什么时候还？” 沈山南呆呆地站着，这时那个小男孩出现在他脚下，拿走了他袋子里的苹果，冲过去抱住了卢家宜，“妈妈我饿了，我想吃苹果。” 他对着他的母亲喊妈妈。 沈山南的心被这个年幼无害的孩童狠狠捅了一刀。 卢家宜又对电话那头骂了几句，扣掉电话以后，抱起小男孩，哄他：“饿了是不是？我这就给你削啊，乖。” 两人一派和谐，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沈山南。 “他是谁？” 卢家宜回头，看见儿子一脸愤恨地看着自己，她有着心虚，“这是你赵叔叔的儿子……” -- 第13页 “赵叔叔？是那天从家里出来的男人吗？” 沈山南问得直白，卢家宜心里难受，“山南，我和你爸爸，回不去了。” - 季芍在学校做完了整整三张试卷才离开，又拐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她本人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日子还是要过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她快靠近家门时，看见有人坐在家门口。 他垂着头，看不清样子，但季芍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沈山南。 他在等自己。 难道他发现事情的真相了？ 她忐忑不安。 “沈同学？”她因心虚而降低了声音。 他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季芍看见了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有些狰狞，有些狼狈。 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信封，那装满着六万块现金的信封，被无情扔到了地上。 “这是你的吧。” 假如那时候沈山南不是少年，而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人，他会对季芍鞠躬感谢，谢谢她的善良，可那时候的沈山南，是浑身带刺的少年。 自尊对于他来说，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 “为什么这么爽快借给我钱。”沈山南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认识你还不到一个星期吧？” 他看着女孩沉默不语，继续刺激她说： “季芍，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他告诉她：“当初我父亲给我母亲钱，最终目的是为了睡她，你呢？” 季芍在乡下，见过狗子交.配，蜻蜓交.尾，野猫发.情，就是没见过人做.爱。 她连初吻都还在。 听到沈山南对她说这些直白的话，她双脸发烫，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把我当好人，我不会平白无故借你的，要利息的。” “多少？” 沈山南不大相信她的话，在教室里再次见到她时，看到她手中提着一袋樱桃作为礼物，给新同学，他不相信她会有狡猾的心思。 她借给他七万五万，利息，五百？一千？还能再多吗？ “你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慢慢还我。” “我问你，多少。” “一套房！就这个城市的一套一百坪的房。” 春城并非一线城市，它四季入春，生活节奏慢，适宜养老，房价不贵，现在一套一百坪的房也就二十万。 她的条件这出乎了沈山南的意料。 百分之两百的回报率，让她从一个热忱善良的女孩变成了趁火打劫的豺狼。 但他可以接受，因为他认为自己，还得起。 “好。”即便他现在站在了悬崖的边缘，但他对自己的成绩足够自信，不出意外，他会顺利高中毕业，考进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 “一套房。”他望着她，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季芍。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条件。”季芍望着沈山南，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刚刚才出现：“我想让你在这个暑假帮我补习物理，等到开秋的物理测试，我要拿九十分。” “你考五十八，这比买房还难。” “我没有那么笨！” “等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如果只是物理成绩偏科，我答应你，如果……” “好！”季芍认为他这是答应了，开心地蹦了一下，她捡起地上的信封递给了他，“我去做晚饭了，沈山南，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他脑海中闪过了顾春野抱着她的饭盒，吃得津津有味的画面。 “好吧，既然你不想吃，我也不勉强你了。”季芍跟他说了声再见，自己先回家了。 等她走了以后，沈山南低头望着手中的信封，那黄色的纸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灼烧着他的手心。 - 季芍回到家，长舒了一口气。 昨夜和沈山南在巷子里吵完架以后，季芍回家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与他交流这件事。 “爸爸，我好心帮他，但我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小勺子。” “如果你不理解，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他的亲生父母这样离弃他，而你这个陌生人却慷慨相助，你是他，你能轻易接受吗？” “让我想想。”季芍想了想：“我会接受的，我还会加倍报答这份恩情。” “小勺子，你们是即将十八岁的人了，他突然被抛弃，你对他比他的亲生父母还好，是我也会怀疑你的意图，虽然爸爸没有见过他，到爸爸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宁愿自己去打便利店做兼职，也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你觉得呢？” “我没想这么多。” “那，爸爸，你觉得我应该帮助他吗？”沈山南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多管闲事，季芍想要帮助他的心动摇了，“如果他不交学费就会被退学了，他是个特别优秀的学生，听说次次市级联考都排第一……我觉得他如果因为家庭的事，辍学了，很可惜。” “你好像挺喜欢这个男孩的。”季天赐开玩笑地说出他的看法。 季芍急得跳脚：“你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是见色起意的色女！” “宝贝儿，我开玩笑的，你急什么？” 季天赐还告诉她：“其实爸爸当年选择农学系专业，全家人都不支持，但我的理想很坚定，我就是要研究杂交水稻，小勺子，在这个地球上，有大概八亿饥饿人口，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过上吃饱的生活，这是我的理想，至于改善了饥饿情况之后，那些人会不会感谢我的研究和努力，不在我的理想范围内。” -- 第14页 “我知道了。”季芍心里有了主意，她对电话那头的季天赐说：“爸爸，我会帮他的，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取我的压岁钱。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季天赐提醒她。 “爸爸，我认为他有光明的未来。” 她说：“值得。” 第7章 Chapter.7 你好丑啊。 两人虽然有了这样的约定，但是在学校见面时，沈山南依旧对她不搭不理的。 季芍也没有意见，这是他的个人意愿，她虽然借给了他钱，也不能要求他对自己笑脸迎人的。 这天清早，季芍刚坐下，身后的顾春野兴奋地拍着她背，把手机递了过来。 “怎么样？美不美？” 手机屏幕的女孩长得像个瓷娃娃，眼睛微微发蓝，美得失真，季芍认真夸赞道：“好看。” 顾春野贱兮兮地拍了拍她的背，说：“你以为和你一样丑啊。” 季芍心一梗塞，她虽然不看中自己的外貌，但是听别人这样直接打击她的外貌，她心里感到微微的难过，而且，还当着沈山南的面。 虽然他并没有反应，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你妹妹夸过我五官好看。”季芍发出了微弱的反抗。 “哈哈。”顾春野缺心眼地解释给她听：“你这就不懂人心险恶了吧，我妹妹只夸比她丑的女生。” 季芍凶凶地瞪了他一眼，但她眼睛长得小鹿，即便是瞪人也没有凶意，反倒显露出一丝少女的娇气，这令顾春野愣了愣。 他瞬间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即便荷尔蒙再过旺盛，但面对这样土气黝黑的季芍，他还是要保持男人坚毅不屈的一面，嗯。 他握着手机，跟季芍介绍道：“这是我粉丝哦，她昨天跟我表白，说觉得我打游戏很帅，今天放学约我喝奶茶。” “哦。”季芍拿出了英语课本，马上就要上课了。 顾春野心血来潮，对她说：“要不今天放学你陪我一起去吧。” “别的女孩子请你喝奶茶，我为什么要去？”季芍不理解他的思维。 “她今天见我肯定精心打扮，我带你去看看漂亮女孩子都是怎么捣腾自己的。” “我不想去。”她还要准备期末考试。 “哇，你真的不求上进。”顾春野自己说完还不算了事，非要拉上沈山南，让他附和自己，“班长，你说她是不是要好好学习怎么打扮。” 沈山南不理他，他还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不停。 沈山南被他晃得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冷冷说了句：“放开。” 在顾春野眼里，沈山南这小白脸油盐不进，他不喜欢的事，旁人很难说服他。 当初他也竞选了班长，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剃了光头，必定能在颜值压倒沈山南，赢得广大女同胞的支持，而不是沦为区区一个体育委员。 “啧。”他对季芍说：“你要是有班长大人一半白，也能勉强能脱离丑女的行列。” 这人魔音贯耳，季芍捂住耳朵，趴在桌上，一声惨叫：“老师，求求你，快来吧。” 她这举动颇为可爱，沈山南看在眼中。 时间到了中午，沈山南去天台解决了午餐，回到教室，又闻到了那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饭香，这时季芍恰好不在教室，他问顾春野，“好吃吗？” 顾春野顺手把刚夹起来的烧麦递给他，“这丫头花样可多了，饺子都能包出花。” “烧麦不是饺子。”沈山南科普道。 “废话真多，你究竟要不要？我手都举累了。” 沈山南盯着那烧麦，看卖相很不错，皮薄馅儿多，包的形状也好看，看起来像专业的烧点铺子的厨师做的。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正要开口，季芍正巧回来了，他答：“不要。” 顾春野骂了他一句：“不要早说啊，逗我呢。” 说罢他拍了拍季芍的肩膀，“我明天想吃牛扒。” 季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凶萌凶萌的，“我是你家保姆吗？” “你别说，这个主意真不错。”顾春野嘴角还挂着一粒香菇粒，凑近对她说：“你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就来我家做保姆，就这厨艺，我每个月给你开一万……不，两万的工资。” 季芍看着他忽然凑上来的大脸，嫌弃地拉开了距离。 - 放学时，季芍已经忘记了早上顾春野跟他说的见粉丝这事。 但是顾春野并没有跟她开玩笑，他见她不跟自己走，背起她的书包就走。 书包里有她家的钥匙，季芍迫于无奈，沮丧地跟在他身后，去见那个女粉丝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短到几乎能看见大腿根的裙子。 走近一看，那女生的睫毛比她的还长，她的睫毛算是天生浓密型的了。 那女生看见季芍，投以好奇的目光，顾春野解释道：“这是我哥们。” 那时，她皮肤黝黑，齐耳短发，更不注重衣服打扮，除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能看看，没人会把她归类成美人。 任何一个男生看到她，都不会想拥有她。 任何一个女生看到她，都不会把她当成情敌。 第8章 Chapter.8 不想为她补习。…… “小黑妹，你要喝什么？”顾春野声音洪亮，引得奶茶店中的人频频回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季芍。 -- 第15页 季芍全然不觉，她认真地研究着奶茶单子。 丝袜奶茶？ 丝袜？ 还有波绿豆豆脏脏茶？ 这名字一看，就很不卫生啊，真的能喝吗？ 顾春野看见她犹豫了很久，猜到了她从乡下来了，肯定没喝过这东西，于是大手一挥，跟店员说：“她跟我一样，来两杯波霸奶茶！全糖！” 顾春野想到了她每天中午给自己带饭，于是为了“报恩”，大手一挥，又让人给加了个布丁。 三个人在围着一张桌子坐下，那女孩说自己叫yuki，她紧挨着顾春野坐下，季芍自己一人在她俩对面坐着。 Yuki一坐下，短裙又往上跑了一些，大腿处的肌肤露出的更多了，白皙水嫩的，让季芍一个女孩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更何况顾春野。 她拿出手机，对顾春野说：“其实我一直有看你直播，我觉得你打得很好，而且我喜欢你的声音。” 听到漂亮女孩直白的示好，顾春野心花怒放，当场拿出手机，表示要双排带飞她。 季芍认为她会走光，好心的把自己书包里的校服外套拿出来，递给她。 Yuki愣了愣，问：“你干吗？” “这里空调凉，我怕你的腿会冷。”她找了个借口。 “不需要，谢谢。” 季芍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女生翻了她一个白眼。 她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招人讨厌了。 “你游戏名字叫什么，我组队拉你。”顾春野忽略了季芍，直接问身边的女生。 “怎么可以吃兔兔，我加你wechat吧？方便点。” 两人打游戏，身体越靠越近。 季芍觉得自己很多余，她问顾春野：“要不我先回去吧？” 顾春野却不许，“奶茶都没喝，往哪走？” 季芍无奈，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物理题集，开始做练习。 奶茶店里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会看她们一眼。 两个外表光鲜亮丽的人打得热火朝天，对面坐着的女生土里土气的，正在写作业，这画面诡异无比。 这时桌面上的指示灯响了，Yuki抬头对顾春野说：“让你朋友去拿一下吧，她现在不是没事干吗？” “小黑妹，你去拿一下。” 季芍瞪了他一眼，这人玩游戏时特别投入，眼见着桌上的指示灯响个不停，发出巨大的声音，季芍无奈，于是走到前台，端着三杯奶茶回来了。 “妹子，麻烦插一下吸管。”Yuki了解了顾春野对她的态度，把她当成了小弟使唤。 季芍把吸管插进杯中，递到了两人面前，但这两人只顾着玩手机，根本不理她，她把奶茶放在桌上，心里已经确定，现在在做的事就是浪费时间，可她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她准备走了。 虽然顾春野说让她学习这女生的装扮，但她见到Yuki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像她一样打扮自己。 她并不歧视她的装束，她只是单纯不喜欢穿裙子罢了。 季芍不经意间地往窗外望了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会是他？ 她拎起书包，对顾春野说了句：“你们玩，我有事先走啦。” 她不忘拿起自己的奶茶，对专心致志，完全没理自己的顾春野说了句：“谢啦。” Yuki没有顾春野玩得投入，自然知道她走了。 但是她并没有告诉顾春野。 实际上，她对顾春野带着这个小土妞来跟自己约会，非常的不爽。 如今这个电灯泡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喝完奶茶，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兴奋地对顾春野说。 但这人一打游戏就自动屏蔽了两耳之外的事情。 Yuki感到自己被忽略，大胆地揪了一把他的大腿肉，顾春野一抖索，总算是回过神，第一句话却是：“小黑妹人呢？” - 方才季芍看见了沈山南。 她看见他的身影一闪而过，朝北边的街走去了。 她下意识地跟过来，却没有看到他的人。 这街道比刚刚的冷清，店铺的招牌上写着：xxxBAR，她没来过，并不知这里是春城的著名的酒吧一条街，等到月上中天，霓虹闪烁，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季芍前脚离开，沈山南后脚从一间名叫“夜色”的清吧里走了出来。 他来不是为了喝酒。 他还未成年。 来这里是听说这里正在招兼职的驻唱歌手，他今天来试唱，看能不能找份暑假工。 那经理当场就跟他口头定好了，下个月开始，每周一三五晚上七点开始，到凌晨两点，先试唱一周，看看客户们的反应，如果反应不错，那就加时间和钱。 如果他能顺利通过，两个月至少可以赚一万。 虽然某人是个出手阔绰的隐藏富婆，连借据都没让他写，这本钱，能早一天还清，就早点还清，至于她要的房子，他会在二十五岁前给她的。 - 季芍买了菜回到家，洗菜时听到隔壁有动静，便知道是他回来了。 现在还早，她也放心了。 超市的那份夜班工，他辞掉了，她希望他能安心学习，这才是学生该做的事。 晚餐简单地做了一道番茄炒蛋，配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她一点儿的都没剩下。 -- 第16页 她就是有一点好，吃多少都长不胖！ 快到期末了，季芍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备考，午餐也不准备了。 她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看见隔壁，他的家中亮着微弱的灯火，他似乎也在温书。 即便那烛火很微弱，但存在就是好的。 她想，自己更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好所有科目，让他给自己补习物理。 等十二点她熄灯时，沈山南的灯还亮着。 这人，天生聪明，还努力。 她真的搞不懂，有这么优秀的儿子，他的父母怎么舍得抛弃这样的孩子。 那时的她，并不懂得。 父母是否抛弃自己的孩子，与孩子的优秀是否无关。 次日，季芍一到学校，屁股刚坐到凳子上，顾春野就凑到她耳后，对她说：“昨天那个妹子如何？” 季芍伸出了大拇指，后脑勺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朋友。 “她说想做我女朋友，你觉得呢？” 季芍拿作业的手顿住，高中恋爱？ 她从没考虑过这件事。 因为恋爱对她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 “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顾春野戳了戳她的肩，“喂，你不是很有原则的吗？我未成年，你应该反对才对。” 季芍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妈。” 她继续道：“再说了，假如我说你不该高中恋爱，你不会骂我多管闲事？” 顾春野嘿嘿一笑，“我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吗？不信你说说看。” “我不说。” “你说。” 两人争执间，沈山南也到了，季芍被顾春野闹烦了，直接投降：“我觉得不行，未成年谈恋爱不合适。” 顾春野立刻嬉皮笑脸地回答她：“我恋爱，你也要管，多管闲事。” 季芍：“你！” 沈山南默默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季芍。 他很好奇，这个乖乖女，是否会被顾春野带坏，期末又能交出什么样的成绩。 他不想帮她补习。 几乎是潜意识地认定，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能被顾春野愚弄的女生，能有多聪明？ 第9章 Chapter.9 炎夏。 让沈山南失望的是，期末考，季芍考了班级前四。虽然她的物理成绩刚刚及格，但是其他全优。 她的语数英总分甚至超过了他五分，生物不客气地拿了满分。 这意味着，他要兑现诺言了。 “同学们，祝你们暑假愉快！” 班主任常乐说完这学期最后一句话，教室里的同学们欢呼雀跃，那些从开学就盼望着暑假来临的男孩儿们更加夸张，拎起书包直接就跑。 “小黑妹，你手机号多少？” 顾春野刺耳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仰头看着教室的天花板，叹了口气，魔鬼从不放暑假，也不放过她。 “我没有手机。”其实她有，但她不想告诉顾春野，这人找她只有一个原因：想到了新花样去折磨她。 “那你肯定没微信吧？” “没有。” “你真老土。” “哦。” “你住哪？” 季芍警觉地看着他。 “干吗？”顾春野不喜欢她这种眼神，看自己像防贼一样，“你不会认为我要约你吧？” 季芍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不问清楚一点，怎么去找你借暑假作业。”顾春野夸她说：“没想到啊，长得土土的，成绩居然还不错。” 他同桌的沈山南一直默默地在收拾东西，其实季芍想跟他说话来着，跟他说一下帮自己补习的事，但是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沈山南讲话。 因为她知道，沈山南一定不会搭理她。 这个班级的同学呢，都不太喜欢跟自己扯上关系，好像和她说话，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会拉低自己的身份……唯独顾春野没有顾忌，随心所欲地跟她说话，但是他的目的呢，是为了拿她寻开心，不然就是为了跟她借作业。 “季芍，你来一下。” 常乐站在讲台上，对她招了招手。 季芍点了点头，放下书包，走到了讲台上。 常乐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这次考得不错，我本来还在担心你换了个新环境，会不习惯，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谢老师关心，就是物理考得不好，不过我会趁着暑假期间好好补习的。” “你有这份自觉，老师就不用担心了。”常乐鼓励她：“很好，加油，老师看好你。” 季芍一边点头，眼角的余光看见沈山南拿着书包，准备走了，顾柳儿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教室外阳光灿烂，两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相称。 顾柳儿在教室门口截住了沈山南。 “有事？”沈山南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你暑假都在春城吗？” “嗯？” “那我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我没时间。” “……” 顾柳儿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沈山南拒绝得这么直白，而且理由还这么的敷衍，暑假那么长，居然跟她说没时间。 沈山南答完以后，见她呆在原地，也没有安慰她，径直离开。 -- 第17页 顾柳儿看着他的背影，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她想，自己送上门沈山南都不要？凭她的长相身材，在他认识的女生里算是超一流的了，难道？ 沈山南不喜欢女人吗？！ 除了这个理由，顾柳儿想不到其他的安慰自己。 这时，季芍恰好也从后门出来了。 顾柳儿看见她，忽然想到，季芍是和沈山南住在一个巷子的吧？ “季芍！” 听见顾柳儿喊自己，季芍意外地顿住了脚步。 “嗯？有事吗？柳儿。” “我暑假去你家玩好不好？我给你带车厘子吃啊。” “……” “就这么说定了啊。” - 这天下午，回到花枝胡同，她先去敲了沈山南的门。 沈山南似乎预料到她会来找她一样，比前几次她来敲门，来得快了许多。 拉开门，他站在门口，她呢，背着书包傻乎乎地站在门前，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话。 最后，季芍转着晶亮的大眼睛，问他：“我可以来找你补习了吧？” “每天最多一个小时。” 他答应了！她粲然一笑，雪白的牙齿晃花了他的眼睛。 “好。”季芍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下午。” “那，你几点方便？” “我通知你。” 季芍点点头，又问：“怎么通知？“ “你真的没有手机？” “有啊。”季芍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证明给他看。 “那微信？” “有啊。” “为什么要骗顾春野？” “我不喜欢他缠着我。” 沈山南没说话，拿过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号输入进去。“明天开始吧。” “好。”季芍眨了眨眼，她想跟他沟通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那我先回去了。” 沈山南没跟她说再见，直接关上了门。 回到屋中，倒了一杯冰水，仰头喝完。 夏天，真是烦人。 他拿起空调遥控器，正要按下开关，漂亮的眼眸看着那绿色的开关键，最后还是把它放回了桌子上。 从前都是卢家宜去缴的水电费，他对用电从无概念，暑假在家都是整天整夜地开着，直到今年入伏暑后，上个月，他缴了七百的电费，才知道肉疼。 这时手机传来了“叮”的一声通知，他拿起一看，是季芍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条小土狗，圆鼓鼓的黑色眼珠子，有点像她，微信名叫：小勺子。 真是人如其名。 确实傻傻的，土土的。 「小勺子：沈山南，你好，我是季芍。」 沈山南没回复，锁了屏直接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自己也躺了上去，他用手臂挡住眼睛，昏沉睡去。 - 季芍等了二十分钟，没收到他的回复，有些失望，不过，这就是沈山南吧。 她换下了校服，开始做大扫除。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菜，今晚爸爸要回来了，她要做炖大餐欢迎爸爸。 晚上六点，余霞成绮时，陈少雪和季天赐一起回了家。 一推开门，屋中飘着香喷喷的饭菜香，季芍把一砂锅蘑菇炖鸡端到了桌上后，然后跑过去，大叫着“爸爸”，扑进了季天赐的怀里。 “爸爸的心肝宝贝！”季天赐抱着季芍转了一圈，嘴上抱怨着：“又重了，看来这段时间爸爸不在身边，小勺子一点都没想爸爸，把自己照顾得胖了一圈，爸爸老骨头都快抱不动了。” “没有！我很想爸爸的！”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陈少雪放下钥匙，对他们说。 一家人边吃边聊。 季天赐对季芍说：“小勺子，想去荷兰玩吗？爸爸过段时间要去出差，学术交流，要在那边呆二十天，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上你一起。” 其实这些年，季天赐东奔西跑，去外国出差的次数很多，他几乎都会带上季芍。季芍每次听说要去异国，都很兴奋。 这次也是。 但是，她现在有了比玩更重要的事。 “爸，我高一了。” 季天赐点点头，虽然他工作忙碌，但女儿上高一这事，他还是记得住的。 “这次期末考试，我物理没考好，想用暑假时间去补习。” “需要找补习老师吗？” 季芍摇了摇头，“我找好了。” 季天赐和陈少雪异口同声地问：“谁啊？” “沈山南。” “沈山南是谁？” “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个同班同学。” “他能行吗？”季天赐记得，季芍曾跟自己说过，那个小孩成绩很好，但是，他怀疑，他达到能给同龄人补习的程度吗？ “我这次只考了全班第四，他还是整片学区的第一！” - 这天下午，季芍正和季天赐在客厅啃西瓜，吹风扇，看斯诺克比赛，她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 季芍看了看屏幕： 「沈山南：过来。」 季芍立刻扔了西瓜，带上了纸笔作业去隔壁找人。 “去哪儿啊？”季天赐看着女儿的背影，开口问道。 “隔壁，补习。” “啥时候回啊？”季天赐又问。 -- 第18页 “放心吧，丢不了。”再说了，这大白天的，还是在隔壁，能有啥事啊。 他的房门是开着的。 季芍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客气，直接走进了院子，在进他屋子时，才敲了敲门。 “进来啊。” 再次来到他的世界，不像上回他喝醉时一样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 沈山南坐在客厅的餐桌上等她。 他戴着眼镜。 和平日比，多了一份斯文的俊美。 放了暑假，季芍没再穿校服，今天她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裤子则是那种宽松的短裤，说短也不短，到她的膝盖，脚上穿着男士拖鞋，她的短发长了点，但依旧没有一丝女人味儿。 沈山南也是头一次看见女孩子这么不在乎自己外表的。 当然，他是不会去评论她的。 她爱穿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哪里不懂？” 沈山南问她。 “啊？” 见她发呆，沈山南无语，这人连哪里不懂都不知道，“你先把老师给的试卷都做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好。” 季芍坐在他对面，埋头就开始写。 屋外的知了声一刻不停，季芍觉得很热，屋中没开空调，连风扇都没有。 她忍了一会，实在受不了，直接把自己的T恤给脱了，里面穿着一件背心，因为现在正在发育的缘故，胸部经常发痛，能不穿内衣就不穿内衣，所以此时，她背心里头，是真空的。 沈山南也在做暑假作业。 天气燥热的他背后微微起汗，他观察过她几次，发现她只要开始学习，就跟僧人入定了一般，专心致志，头都不抬。 她脱衣服的动作很快，但是还是让沈山南注意到了。 他看着她的行为，心里咯噔一声，又看到她穿着白色背心，胸前微微凸起两点，像被纱罩住的小小浆果，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来他家时，簸箕装着的樱桃，手里的圆珠笔都快被他折断了。 “季芍？” 季芍听见他的呼喊，抬头望他，她的眼神清澈，又大又圆，此时无辜无害的，好奇地看着他，似乎在问，有什么事吗？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山南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问她：“热？” 她点点头。“嗯。” 沈山南起身，毫不犹豫地把空调打开，背对着她说：“你把衣服穿上。” “哦。” 他在空调下呆呆站了两分钟，然后回头，这时她已经穿好了T恤。 “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要在陌生男人面前脱衣服吗？” 他莫名地有些生气，想听听她的解释，谁知季芍喃喃道：“男人？” 那语气，仿佛在说，他不是男人！ 沈山南脑海里闪过了她穿着背心的样子，她的皮肤，像熊猫一样，黑白分明，平常露出的手臂晒得很黑，但是肩头和胸口，却挺白的。 原来不是天生黑啊。 他想。 第10章 Chapter.10 看光了我的狼狈…… 两人安静地学习，季芍的爸季天赐，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站在沈家门口犹犹豫豫，徘徊不定。 他想借着送水果的理由进屋看看，这两个孩子在做什么。 但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唐突，而且是不信任女儿的表现，大太阳天的，他在门口盘旋了半个小时，结果终于下定决心不请自来闯进去看一看情况的时候，季芍拿着试卷出来了。 “爸？” “这就结束了？！” “嗯！”季芍看见他手中端的西瓜，嘟囔了一声：“要送怎么不早送啊？” “那爸爸明天给你们送啊！闺女想吃什么？” “荔枝来一点啊！西瓜也要！” 这是属于夏天的水果，当然是在夏天吃最可口啦。 “没问题，包在爸爸身上。” “爸爸，我要吃糯米糍，你别买成别的品种了，最好再放冰水里冰两个小时啊。” “小家伙，蹬鼻子上脸的。” “那你买不买！” “买买买买！” 第二日，季天赐开开心心地端着两大盘水果去了沈家。 彼时季芍做错了一道让她计算夫琅禾费衍射的强度分布的题目，沈山南要求她说明自己的解题思路，结果发现季芍根本搞不清楚…… 沈山南心里无语，但嘴上耐心地对她讲述着自己的思路：“你可以N条奇数缝合N条偶数缝看作两个完全相同的衍射单元…….” ① 这时季天赐敲响了门，季芍对沈山南说：“是我爸爸！他来送水果的！” 她没经过他的意见，飞快跑到了门口去开门。 沈山南一眼就确定了，这个男人是季芍的亲生父亲。 因为，他也晒得很黑…… 比起季芍的五官，他的更大气，国字脸，一身正气又带着微微的书卷气，虽然黑，但根本就是个文化人的样子。 “这就是沈同学吧。”季天赐看见沈山南，第一印象和季芍一样：嗬！好白一孩子！ “叔叔好。”沈山南站起身，对他礼貌问好。 “坐坐坐，不用起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我就是顺路过来送个水果。”他一开口，让人莫名地感到了亲和。 季芍接过果盘，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拿起试卷，接着问沈山南，“然后呢？” -- 第19页 沈山南继续说道：“两个衍射单元的间距为2a，你可以把它们各自的衍射振幅分布相干叠加，即可得出总振幅的分布②。” “哦，我试试。” 两人静默无声，各自学习。 沈山南写着写着，发现季天赐迟迟不走，于是抬头看着他，开口问：“叔叔，您还有事？” 季芍闻声，也抬头看着季天赐。 他这个多余的人。 季天赐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你们记得吃水果啊，学习还是要适当调剂休息一下，干学多无聊。” 两人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小勺子，爸爸走了啊。” 季天赐没有等到女儿甜甜地说再见，只得到了一声：“哦。” 季天赐走后，季芍按照沈山南的思路去解题，刚开始很顺，然后解到一半，她又不会了，笔停在纸面上，半天就是落不下去。 “季芍，不如放弃吧？” “哈？”季芍不懂，这才哪到哪呢，一个小时还没到，就让她放弃？“要不，咱们吃点水果啊？” 盘子里的荔枝和西瓜，红艳艳的，真招人。 “……” 沈山南算是看出来，季芍这种人，就喜欢迎难而上，先是他的学费，再到她不会的物理题。从没见过她说放弃。 当时，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 他想，假如她以后做了妈妈，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吧，像她这样的人。 “沈山南，发什么呆？” 他回神时，她已经剥好了一颗荔枝，递到了他面前。 沈山南没接，而是自己拿了一颗，对她说：“你当我是废物啊，连剥荔枝都不会。” 季芍见他不要，也不觉得难堪，而是自己一口吃下，糯米糍，真甜嗳！ - 这日傍晚，季家有个饭局。 陈少雪最近又破了一个大案子，她的好友佟文静，就是季芍刚到春城，来接机的那个阿姨，邀请两家一起吃饭。 吃饭的地方选了间比较高档的清吧，名叫《夜色》。 他们订的位置很好，可以一览江边夜色，也离表演台近。 “我想孩子们都喜欢吃鸡翅啊，薯条之类的，这里的小食不错，我想芍芍会喜欢的。” 佟文静对季芍：“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妈妈，可以小酌一杯清酒，庆祝庆祝。” “我喜欢，这里好热闹。” 佟文静接话说：“一会儿还有人唱歌呢，我在经理的朋友圈看到过视频，最近这个新来的小帅哥唱得不错。” 季芍乐呵呵的，她是头一次来清吧，埋头研究着菜单呢，菜单上的照片看起来都好好吃！ “阿姨，我想点个牛肉双层芝士小汉堡，还有个炸美式薯条，还有这个，这个蜂蜜烤鸡翅……” “芍芍可真是没跟阿姨客气。”佟文静揪了揪她的小脸，“就这样，继续保持！阿姨喜欢。” “阿姨，那我还想点个哈密瓜水果茶！” “行，没问题，反正今晚你妈请客。” 季芍也很会接茬：“啊？那这样啊，我再看看吧……再选选。” 一桌人哄笑成一团。 这时，店里音乐响起。 氛围更加热闹了。 季芍的笑容忽然僵硬，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唱歌的声音，怎么那么像沈山南？ 她抬头，看见小舞台上，聚光灯下，坐着一个异常英俊的男孩儿，那些大功率的灯光，直直地对着他的脸，不仅没有让他变丑，反而让人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他完美的五官。他闭着眼睛，正在投入地唱。 那是一首英文歌。 他的发音很纯正，没有些许的口音。 “ It’s been months （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And for some reason I just （出于某种理由） And I’m stronger then this （我已经更坚强了） No more walkin round （不会再徘徊） With my head down （并且低垂着我的头） I’m so ove being blue （我不会再忧郁了）③ ……” 季芍听见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沈山南在靠近舞台的时候，就看见了季芍。 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下，也没有很漂亮，就穿了一身黑裙，落落大方地坐在那里，和父母亲的同辈聊着天。 沈山南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乎被晒黑了，因为即便她比那些同龄女生都黑很多，但是她骨子里是自信的。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她这份打不倒的自信，但是他骨子里很羡慕。 假如自己像她一样就好了。 就不会因为怕被她看见，而在唱歌的时候闭上眼睛。 “ And I’m so sick of love songs (我很讨厌情歌) So tired of tears （厌倦了流眼泪） So done with wishing you were still here （不会再希望你仍然在这里） Said I’m so sick of love songs so sad and slow （我说我已经厌倦了听情歌因为那会让人悲伤难过）③” 他的声音清澈干净，音色很好听，少年感十足，让人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去认真聆听他的歌声。 在沈山南唱歌时，热闹的店里交谈声是最小的。 -- 第20页 季芍一下子就知道了，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在赚钱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很难受，即便是她给了他足够的学费，他也没想过全部依靠她啊。 季天赐见过沈山南一面，眼下也认出了他。 “小勺子，你同学啊。” “嗯。”季芍点头。 佟文静听到了，连忙问她：“他竟然是你同学？” “那个老板把他唱歌的视频发在抖音上，每条至少都有两三万赞呢，这家店平日不用预定的，他驻场后，人气高了不少。”佟文静指了指那些拿着手机去拍沈山南的食客道：“芍芍，你看，他很受欢迎啊。” “嗯。” “既然是你同学，那是来打暑假工的吧？” “嗯。” 佟文静见季芍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不解问道：“芍芍，你怎么了？” 陈少雪跟她说沈山南的情况：“是这样的，这个孩子啊，他很不容易的……” “妈！”季芍喝止道：“不要说了。” 她想，努力赚钱，养活自己的沈山南，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他要的是自尊。 “我不想吃了，我要换家店，吃火锅！” 季芍这人，说懂事时万分懂事，说闹脾气时，她已经抛下两家子人，自己先走出店了。 一众大人只好跟上，换家店吃。 - 沈山南虽然没有看她。 但眼角的余光都在默默观察她。 他看见她的亲人们，交头接耳的，那是在讨论自己吧。 那她呢？ 她有把自己可怜的遭遇告诉给那些人作为谈资吗？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一桌人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的心情也很低沉。 他想，这个季芍，就是他的克星吧？ 为什么每次自己落魄时，都恰巧被她撞见。 被父母亲遗弃那天，在超市上夜班那天，还有今天……他上辈子，究竟欠了季芍多少钱？ 等他唱完，迎来掌声时，季芍那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 他的心忽然感到轻松，可还有种奇怪的感觉，空落落的，缺了一大片一样。 有人鼓掌走到了他面前，他原本不在乎，但不经意一瞥，发现这人有点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唱得好啊。” 哦，他想起来了。 是那个骗他钱，又被他反骗的模特经纪人。 “要不是看了抖音同城，我就找不到你这个小兔崽子了。” “是你先骗我钱的。” “好！”那人咬牙切齿地说：“是我蠢！” 沈山南对他不屑一顾，他以为对这种人，不理睬就行了。 那晚，他特意从后门离开，想要避开此人，谁知道，刚走两步，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今天给你一顿打，让你记住了，吃亏是福！” “敢骗老子的钱！你是个什么jb东西！” - 季芍回了家，洗过澡了以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想，她最后还是去见一面沈山南，向他承诺，如果他不愿意，她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的，让他放心。 等到了十二点，终于看到隔壁的灯亮了。 此时陈少雪和季天赐已经睡下。 她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间，摸到了他的院子。 他总是不关门，这大晚上的，虽然市区治安不错，可也不关门啊。 季芍把门带上，敲了门进去。 “沈山南。”她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动到爸妈，于是做贼似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不在客厅，不在厨房。 季芍在他的卧室门口，发现了几滴红色的水滴，那是血迹？ 她蹲下身上，用手指摸了一滴，放在鼻前嗅了嗅，下一刻，她推门而入，灯一开，看见沈山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脚上还穿着鞋。 季芍觉得他不太对劲，走到床边坐下，摇着他的肩膀，问他： “你怎么了？” “别碰我！”他几乎是怒吼。 把季芍吓了一大跳。 他越是这样，季芍就越不可能撒手不管。 “你怎了啊？你受伤了吗？” 她想看清楚他的脸，但是他就是不肯抬头。 在长久的僵持后，沈山南终于在她持续不断的关心声之下，爆发了。 他转过身，把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展现给她看。 “看清楚了吗？你满意了吗！” “季芍，我的狼狈都被你看光了，你开心了吗？” 季芍震惊地看着他的脸，他的鼻子，像被人打断了。 她不明白，为何今晚见他时，他还是好好的，怎么几个小时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我在怎么会开心？”他的回答让她怒气横生，“你们城里人真奇怪。” “我为什么会因为看见你受伤的样子而感到开心。” 沈山南眼露厌恶地看着她，那是他厌恶大部分女孩子的眼神，第一次，这么不加掩饰地看着一个女生，他听她继续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你受伤了，流血了，我感到难过，我也想把打你的人都找出来，以法律途径，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是现在，我更希望你和我去医院，把伤包扎，治好。” -- 第21页 “我希望你的伤快点好起来。沈山南，这才是让我开心的事。” 她的普通话很好，语气认真严肃，让他清清楚楚地听清了每个字，他睫毛轻颤，抬头看她，此时季芍正毫不畏惧地看着自己，他这才发现，她除了眼睛非常漂亮，她的鼻梁挺翘，脸也小小的，唇形饱满…… 他忽然觉得，她没有自己记忆中那么……土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黯哑。 季芍认真回答：“因为我心怀大义啊。” “……” “季芍，无论你对我多好，我都不会对你产生男女之情的。” “哈？”季芍的表情很夸张。“原来你在担心我对你有不归意图？” 她笑容爽朗，“放心吧，虽然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孩，可我没对你产生过其他想法。” “我们以后都会拥有光明的未来，和各自喜欢的人，ok？”她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好像天生乐观，还有点缺心眼，但他觉得，本来压在他心上的重担，被她轻而易举地卸下了…… “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 第11章 Chapter.11 喂猪呢？ 沈山南后悔死了和季芍一起去医院的决定。 结果就是他的双手被打了石膏，像个残废一样的回来了。 还惊动了季芍的爸妈。 他本来想自己去的，谁知道季芍跑到院子里，对着隔壁一声大吼：“爸妈，出事了！快起来啊！开车去医院了。” 陈少雪和季天赐以为家里进贼了，连忙爬了起来，结果他们全家都看到了沈山南被人殴打后的样子。 凌晨一点。 季天赐穿着背心大裤衩，陈少雪穿着睡裙，带着他往医院里赶。 沈山南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但她家里人跟她一样，对人天生的赤忱，为了他这个住在隔壁的陌生人呢，深夜全家出动。 他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憎恨着自己的父母，一边默默感激着季芍的父母。 他是个麻烦。 而他们一丝抱怨都没有。 季芍的妈妈听说了事情经过以后，甚至严肃地跟他讨论报警一事。 心细如丝的他，发现了他们一家都避免提及他的父母亲，看来是全家人都知道了自己被弃养的事啊…… 到了医院，季芍和季天赐陪着他去看了医生，陈少雪去给他缴费。 “你这左手小臂骨折，右大臂骨折……”医生看着他的CT片对他说，随即对季天赐说：“现在孩子正处于叛逆期，家长要千万看好，别让孩子参与群架械斗。” 沈山南正要解释，季天赐不是他父亲，谁知季天赐直接应下：“我这孩子是被混混给欺负了，不是个乱打架的坏孩子。” 医生推了推眼镜，仔细盯着沈山南看了看，“一米九的个儿，还能被打成这样？你要是打不过，就跑啊。” “是是是是，您说得是。”季芍推了推他的肩膀，“记得，下次遇见流氓，打不过就跑啊。” 沈山南咬了咬牙，忍了。 “医生，这要，要请个护理吗？” 这石膏一打，连上厕所都有困难了吧…… 沈山南怨念地看着她。 季芍默默地撇开了头。谁能想到，他不仅鼻梁受伤，就连双臂也被人给生生折了。 “钱多可以请。”医生看了看她和季天赐：“当然，家人也要照顾仔细些，放心吧，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假如休养得好，在暑假结束前，应该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如果我不治呢？”沈山南还在死犟，而且他已经欠季家已经够多了。 医生推了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地告诉他：“那就一辈子别想自己刷牙了。” 沈山南沉默。 季芍连忙插话说：“医生，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告诉我就行了！我记下来。” 这时陈少雪缴完费也赶了过来。 医生看见她，说了句：“儿子像妈，女儿随爸。” 他以为沈山南和季芍是一家人，却不知，自己随口说的话，让少年的心狠狠刺痛。 回家的车里，沈山南坐在后座靠右边的位置，头靠窗，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季天赐轻声对季芍说：“小勺子，你这暑假不是不打算跟爸爸出国吗？” “嗯。” 季芍坐在左边的位置，她和沈山南中间隔着好大一个空位。 “那你没事就去看看山南。” “好。” 陈少雪附和说：“虽然小勺子能帮一点忙，但是我认为还是要找专业的护理好。” 季天赐：“那就找一个呗。” “我白天问问我在医院工作的同学。”她叹了口气，“这孩子真不容易。” 沈山南的睫毛微颤。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自己好像真的彻底沦入了被人同情的处境了。 “妈，他不可怜的。” “你这孩子，有没有同情心？” “他去清吧唱歌，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养活自己，而不是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去博取生路，他超越很多同龄人，我们应该给予他尊重。” “好好好。”陈少雪举手投降，“妈听你的。” 季天赐很欣赏女儿的见解：“确实，比我当年强多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想大学学农业系，我父亲死活不同意，我气得离家出走，结果走了一个星期，因为兜里没钱，灰溜溜地回家了。” -- 第22页 等到了花枝胡同，季芍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角，唤他醒来，她的声音温柔，像一道春风，风中有着柳叶、燕子、梨花的味道。 “沈山南，我们到家了。” 他睁开眼。 季芍见他醒了，连忙跳下车，跑到车的另外一边，给他开门。 “小勺子，你们先回去，我和爸爸去停车。” “好。”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进了胡同。 “季芍，明天你把你妈妈帮我缴费的单据拿给我。” “啊？” “你还真把我当成你自己家里人？” “行吧，我回去问问妈妈。” “还有，护理不用请了。”他没有那个钱。 季芍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你这两个月怎么过啊？” 怎么过。 沈山南不知道。 但他只要没死，就能想出办法的。钱能省就省，他的学费不能乱花，钱要用在刀刃上。 “要不，我照顾你？”她试着开口询问。 “你怎么照顾我？”沈山南眉头紧皱，冷冷对她说：“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啊？季芍。你给我洗澡，你喂我吃饭，我上厕所你给我脱裤子？” 她听见他说这些话，默默羞红了脸，幸好现在是半夜，只有冷清的一弯月光，再加上她皮肤黑，根本看不出来。 季芍的确没想到这一头。 她以为喂个饭洗把脸就好了。 “钥匙在我裤兜里，你帮我开个门。”沈山南对她说。 季芍“嗷”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拿。 这难免要碰到他的大腿，虽然隔着一层衣料，但她在伸进兜里那瞬间，手指忍不住地颤栗了一下啊。 好在沈山南没有反应，她才放心。 “门开了，沈山南，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 “那我走了。” 她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他喊住自己—— “季芍，谢谢你。” 季芍想，他的声音清冽动听，所以唱歌才能那么好听吧。 她还来得及对他说，不用谢，他已经用脚把门关上。 “嘎吱”一声，她又被拦在了门外。 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 - 第二天清晨，陈少雪上班前交代季芍，“护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岗，你待会带着早餐去看看那孩子。” “好，我现在就去。”季芍从锅里盛了一碗小米粥，又从盘子拿了两根油条，捡了个鸡蛋，准备去隔壁看沈山南。 “我的宝贝儿，你自己还没吃呢。”季天赐提醒她。 “哦。”季芍想了想，把那一人份的早餐留给了她爸，自己直接端着盆和盘子去了隔壁。 季天赐一边儿嘴角抽搐，一边想自己女儿可真机灵啊，“小勺子，爸爸今天也要出差了，你待会回来陪陪爸爸啊，别在那边逗留太久。” “知道了。” 她敲了敲沈山南的门，根本没人理她，她试着握着门把手，这门压根没关！ 他竟然一夜没关门！ “沈山南，你在吗？” 连里头那一道门也是。 她端着粥进了门，心里忐忑得很，生怕看见他的尸体躺在地上。 “沈山南……” “嗯……” 听见他的声音，她松了口气。 看见沙发一头露出的脚，他连鞋都没脱，赫然还是昨晚回来时的穿着。 她怔了怔，不知该说什么。 他头发凌乱，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习惯了她不请自来的闯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他看着她手中端着盛满小米粥的大盆，开口说：“喂猪呢？” 第12章 Chapter.12 关于上厕所这件…… 季芍讪讪地把小米粥放在桌上，然后对他说：“我去拿个碗。” 她转身去了厨房，拉开碗柜，随手拿起了两个碗，然后，她发现，碗上落满了一层层浅浅的灰尘。 这一切都在宣告，沈山南已经很久没吃过自家灶台烧出的饭菜了。 也不知他这些日子，都吃了什么。 季芍边洗碗，边想起了他网购的一大箱方便面，心里发酸，难受，她不想同情他，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这种感情，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啊。 在她洗碗时，沈山南去了趟卫生间。 他用嘴打开水龙头，然后漱口，没有手，刷不了牙，只能漱口。 对着镜子望，他睡眼惺忪，奈何鼻梁受伤，不能碰水，这情况，好他妈烦躁啊。 水管里的水，细细地流。 他陷入沉默，自认废物，连猪都不如。 这时，从门口探出个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镜子里的他，“早餐都弄好了，你在干什么？” 她发现了他嘴巴的湿意，继续说：“洗脸？医生说你不呢洗脸的。” 她看见镜子旁挂着毛巾，取了一个米色的，沾湿了以后，踮起脚，对着他的眼角和脸颊，细细擦拭。 “季芍……” 沈山南想让她停下，可是这人，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哄他说：“嘘，很快。” 沈山南凝眉望着她，但她神情专注，并且她所有的专注，都给了自己。 她的睫毛，好长。 眨眼时，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 -- 第23页 “好了。”她对他呲牙笑：“我说了，很快就好的吧。” “谢谢你。”沈山南也笑了，“如果你不用洗脚毛巾给我擦脸，我会更加感谢你。” “啊！” - 早餐，沈山南坚持自己全程低头趴着喝粥，也不让季芍喂他一口。 他的手机放在桌上，不停闪动。 “帮我打开看看。” “好。”季芍擦了擦刚吃过油条的手，伸手去拿他的手机，沈山南额头处的青筋跳了跳，最后，他忍了。 “密码？” “1205” “生日吗？”她凭直觉问。 沈山南没回答。 季芍懂了，这是默认，以为如果不是，那么他会直接告诉她。 “呀。”季芍看了一眼他的微信：“那个清吧老板问你怎么样了，今晚还能不能去表演，他说医药费他可以出一半，只要你继续去演出。” “你回他，我两个月内都要养伤，去不了。” “好。” 季芍低头，一个字一个字去打，沈山南看着心急，对她说：“你按住通话键，我给他发语音。” “好。” 季芍坐到了他身旁，身子靠近他，她身上的清香，洗衣粉和西瓜，还有栀子花的味道，悄悄地钻进了他的鼻子，在他的身体种下了，属于她的记忆。 这一切发生的不动声色，又自然而然。 沈山南低下头，凑近手机回语音时，看见了她因为将身体往桌上靠，胸前的T恤空荡荡的，胸乳微露，白皙打眼，他咬牙切齿，“你都快成年的人了，能不能穿个内衣？” “哦。”季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里面的东西，“你看到了？” “季芍……”他化身成了保守小老头，“你知道男女有别吗？还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她嫌夏天穿内衣箍着胸太难受了，又闷又热，而且胸部发育得快，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内衣罩杯，她确实是舍不得那个钱，想着等胸不长了，再花钱去买适合的文胸，“我以为这米老鼠耳朵能遮住，Sorry，侵犯了你的眼睛。” 如果不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无辜，他会认为她是故意勾引自己。 那老板很快回了他的信息，也是条语音，季芍顺手打开，“昨晚有个娱乐公司的星探看到了我发在抖音上的视频，想来看看你的演出，人家是有意向签你做公司艺人的，你的伤要是不严重的话，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来试试呗？” “好机会。”季芍听完以后，对沈山南说：“听说这一行赚钱很多。” 而且光鲜亮丽，万众瞩目的。 沈山南比季芍早熟，再加上经历过被模特公司一事后，他对娱乐圈的看法大变，或许这个圈子赚的钱比平常行业赚得更多，但是他不喜欢。水深难测，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人，没捞到钱，走两步，就被淹死了。 “你喜欢，自己去。” 季芍哈哈大笑，对他说：“我想去，没人乐意看我啊，你看我这长相！” 沈山南没接话。 他私心以为，她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丑。 “不去了。” 沈山南将拒绝的语音发给对方。 那时，是他第一次拒绝了一次踏入娱乐圈的机会。 季芍以为，他永远不会踏足那个圈子。 但她却没想过，像他那张耀眼的少年，走到何处，都不会蒙尘。 - 第二天，陈少雪找到那个护理阿姨上门了。 护理阿姨叫李春琴，她快五十岁的年纪，长得和蔼可亲，最有特点的是在右脸鼻子旁长了一颗媒婆痣。 陈少雪跟她叮嘱过，不要提沈山南的亲生父母。 这个李阿姨，嘴上答应了，但是心里却好奇极了，她以为沈山南的父母亲死了。所以才不能提这个禁忌。 对沈山南这个漂亮孩子，在生活上也很是照顾。 就是有一点，沈山南日常上厕所，不让她帮忙。 这一天两天可以忍过去，但总不能两个月都不拉屎拉尿吧。 李春琴劝沈山南时，季芍也在场。 她做完了一张物理试卷，正抱着一个西瓜啃着，李春琴坐在沈山南的身旁，扒着他的肩膀说：“阿姨什么没见过呢？阿姨孩子都两个了。” “算上我老公的，我俩儿子的，还有这些年照顾了的病人的，阿姨不知道见了多少了，谁的长什么样的，我根本不记得，山南，咱们就例行公事的去解决了，如何？” 季芍见沈山南一脸抑郁沉重，不解地问：“阿姨，他不让您看什么啊？” 沈山南抬头看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吃你的西瓜，闭嘴。” “哦。” 李春琴以为他们是表兄妹，不然怎么会对他如此关照，“你劝劝你哥哥呗，他都三天没上大号了。” 季芍的眼睛瞬间有神，她懂了。 害羞啊，这是。 当晚，她拉着陈少雪去逛商场。 陈少雪问她：“小勺子想买衣服？还是鞋子？” 季芍左顾右盼，回答她：“不买衣服和鞋子。” “那你想买什么？” “马桶。” “马桶？” “可以自动冲屁屁的那种。” 陈少雪瞬间懂了，她有些无奈，站在原地，看着季芍，问：“他值得你对他那么好吗？” -- 第24页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陈少雪笑眯眯地问她：“你该不会喜欢别人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肤浅的成年人！”季芍气哼哼地说：“我们是好朋友，这年头，纯粹的友谊可比爱情难得多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 最后，季芍如愿以偿。 她拿自己小金库里的存款，买了一个自动马桶，不过，安在沈山南家，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在季芍出发去商场时。 沈山南独自一人来到了自己厕所。 本来李春琴想给他换条短裤，这样夏天凉快许多，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脱掉拖鞋，用右脚踩住了左脚的裤腿，把裤子踩了下来，他的皮肤被闷出了一层薄汗，平常最简单的动作，此时却要耗费他如此多的力气，等裤子脱掉时，他的额上也生出了细细的汗珠，脸颊生红。 李春琴准备好晚饭，离开时，对他说：“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倔？阿姨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会吃你豆腐不成？而且阿姨都不嫌脏，你倒是像个别扭的小姑娘一样！” 沈山南没答话。 他想，或许，他应该接受这件事实。 人生，不仅要学会赢得比赛，也要学会低头认输。 他会接受的，他只是，需要时间。 - 第二天，季芍一上午都没来。 屋里只剩他和李春琴。 时间无聊又漫长。 他坐在桌前温书，李春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一个无厘头的综艺节目，她的笑声夸张到像公鸡打鸣。 沈山南被她的笑声搞得没法学习，他忍了一会，实在忍受不了。 走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 屋外蝉鸣阵阵，他心烦意乱，把头埋在双臂中，任毒辣的阳光炙烤着他的脖子。 无数次，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种想法：活着真没意思，不久前，他还笃定自己的未来，现在，他退缩了。 他问自己，真的有直面困难的勇气吗？ “沈山南，你干嘛呢？” 他倏地抬头，看见那个女孩，穿着丑丑的宽大白体恤，和大裤衩，站在自家院子的门口，目光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好像是天生的微笑唇。 她出现时，就像是一道春风迎面吹来，不知觉中带走了他的哀弃，让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打开，记住这世界的好。 “等你啊。”他开玩笑地求说。 “啊？”季芍以为他知道了马桶的事，“你知道了？” 他挑眉，让她继续自爆。 “来啊，刚刚安好，你试试呗。”她对他招手，要带他去她家。 他站起身，跟着她，踏进了她家小院。 这是沈山南第一次到她家。 他看见院子里长着一棵柚子树，叶子油光发亮，她养得很好，在门口立了一排的瓦盆里，种着各类菜蔬，小番茄红彤彤的，彩椒五颜六色的，葱苗整整齐齐…… 她这个人，好像有种魔力，让她身边的一切，都生长得郁郁葱葱。 “你看！” 沈山南看着崭新的马桶，心里五味杂陈。 “去试试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 季芍以为他又闹别扭了，正想劝他，谁知沈山南对她说：“谢谢你，季芍。” “嗨。”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借你用一段时间罢了，等你好了，就回去蹲自己的坑。” 他传来了一声闷笑，“好，我一定快点好起来，回家蹲自己的坑。” 他上厕所时，她站在附近。 还是担心他。 他在里面呆了好久，一声不响的。 季芍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能冲屁屁吗？” 里面没有回答。 季芍以为马桶冲水系统失灵了，于是大声问他：“沈山南，要帮你擦屁股吗！” “季芍！我忍你很久了！” 里面传来了他暴跳如雷的声音。 没一会儿，传来了冲水声。 “啪”的一声，门打开了。 沈山南走了出来，季芍发现他，白雪一样洁净的脸庞上，彤云两团，他的眼睛里充满着羞赧，就连声音，也变得柔软。 “这事，不许告诉别人。” 季芍知道，这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她对天发誓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马桶知。” “季！芍！” 第13章 Chapter.13 她像橘子。 “我在呢。”季芍掏了掏耳朵，嫌他嗓门太大，“我有道题不懂，你给我讲讲呗。” 沈山南没理她，径直往门口走。 “讲讲呗。” “你拿来隔壁找我。” “好嘞！”季芍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试卷，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 两人来到沈家小院，沈山南的手刚搭上了门的把手，听见里面传来了那护理阿姨和人讲电话的声音，季芍也恰好来到他身旁，抬头好奇地望向屋中，听见那阿姨说的话，瞬间脸色变了。 那阿姨有说有笑地跟人说：“我跟你说啊，我现在照顾一个男孩儿，是个小帅哥，也不知怎么的，家里人都死光了一样，两只手断了，没一个人来他……” “还有啊，他这个人，好别扭，手都动不了，上厕所还不让人帮，难道我还能摸他鸡儿不成？哈哈哈哈……” -- 第25页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了嗑瓜子的声音。 她看沈山南离开房间，便毫无顾忌地跟人煲电话粥，把他的经历当成笑话，讲给朋友听。 “我去跟阿姨说。”季芍要进屋跟她理论，却被沈山南抓住胳膊，她纤细的手臂被他一掌握住，沈山南问她：“你找她理论什么？” 季芍惊讶地抬头看他，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变了。 “她没有职业素养。” “但她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 “沈山南……” “进来吧，我教你做题。” 两人走进房间，那李阿姨见他们回来，连忙挂了电话，站起身，热情地问他：“你刚刚去哪了？也不跟阿姨说一声。” 沈山南瞧都没瞧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多谢阿姨关心。” 季芍站在一边不吭声，悄悄瞅了李阿姨一眼，这阿姨现在还是一脸热情的笑容，但方才在背后嚼舌根子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同理心。 中间，李阿姨杀了个西瓜给两人，那装着西瓜的盘子，被放在了沈山南嘴边，但是他根本没动，跟别说吃了。 “李阿姨，今天结束了我有话跟你说。” 季芍端着盘子去厨房时，拦住了她。 “姑娘，有啥事吗？” “还真有。” 沈山南看到了两人在厨房说话的背影，但是并未想过多，他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清晨，看见季芍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惊讶了。 “你怎么来了？” “李阿姨要回乡下照顾孙子，我来代班。” 她告诉他，以后某天，那个李阿姨会回来。 但那天以后，那个说他是孤儿的人，她再也没让她靠近过他。 沈山南又不是傻子，他宁愿被一个说他是孤儿的女人照顾，也不愿意欠季芍这份情。 她的善良，是比山还要承重，用钱还不起的情。 “季芍。” 沈山南一用那低沉的声音喊她，一皱眉头，季芍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她抬手制止了他，开口道：“还没刷牙吧，有口气呢！” “走吧，我先帮你刷完牙再说。” 沈山南被她拉到了洗手间，季芍边挤牙膏，转过身，踮起脚尖，把散发着薄荷味的牙刷头伸到了他的唇边，她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的嘴唇，哄孩子地语气说：“啊——” 让他张开嘴。 她并不知，从刚刚，沈山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饱满的后脑勺，不知觉看了很久，被她哄着，不知不觉地张开了嘴。 季芍抓紧机会，把牙刷放进了他的嘴里。 “我自己来……”沈山南咕哝了两声，但季芍完全忽略了他的扭捏，认真又迅速地刷完了牙齿，把盛满清水的杯子递到了他的嘴边，沈山南没有再拒绝，他低头，将一口水含进口中，“咕嘟咕嘟”，夏天的清晨，除了蝉鸣，还有清水流淌的声音。 她帮他擦脸时，依然很投入。 没有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更没发现，他的眼神，渐渐地改变了。 “你别闹了，你又不是护士，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别人。” “我都没有做，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季芍，我没有怀疑你的实力。” “好啦好啦。”季芍不想再谈论此事，因为她决心已定：“我昨晚特意看了护理病人的书，我觉得很简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让沈山南意外的是，季芍的照顾没有面面俱到，没有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不会打扰他。她定好了时间表，早晚洗漱，一日三餐…… 她偶尔也会疏忽，甚至撞到他的伤口上，但是，这样的相处，让他感到舒服。 大部分时间，两人坐在一起学习。 沈山南坚持自己用嘴翻书，她也不阻拦。 这个夏天，沈山南渐渐习惯了季芍在身边的这件事。 他喜欢看她坐在窗边，把头发都别在耳朵后面，露出清秀干净的脸颊，夕阳的光温暖橘黄，笼罩在她身上，让人看见她，就联想到了清甜可口的橘子。她用黄鹂一般好听的嗓音，去朗读书籍。 她练习的是英文，她的英语是纯正的英伦口音，她有时候会读英文小说，她喜欢《简爱》，读到人物对话时，她会模仿人物的语气，自娱自乐；有时也会读一些专业术语很多，拗口难读的英语论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父亲发表在《Nature 》上的论文。 第14章 Chapter.14 洗澡、电影、不…… 除了上厕所之外，还有一个，最让沈山南头疼的事，那就是，洗澡。 春城的夏天相比其他城市，不算顶热，但三天不洗澡，照样成为鲶鱼。 他因双手受伤的缘故，不能洗澡，但可以擦身体。 那李护理走之前，马虎虎地帮他擦过一次。 这转眼，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 先不提身上痒不痒，他自己根本无法忍受黏腻的感觉。 这天，季芍似乎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汗味，做题时随口一提：“要不要帮你擦擦身？” 她以为沈山南会拒绝，让她意外的是，他答应了。 “我有个条件。” “嗯？”季芍好奇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你去我床头，把那个东西戴上。” -- 第26页 季芍好奇地走到他的床前，看到床头放着的东西，她嘴角抽了抽，拿起那玩意儿，对沈山南吼道：“戴着眼罩我怎么知道要擦哪里啊？” “没关系，我会引导你的。”沈山南镇定地答。 “好好好，都依你的，不过要是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你可别怪我。” “不会的。”沈山南淡定地回答她：“我不会让你误入歧途的。” “……” 夏日的下午，墙垣上爬满了橘红色的凌霄花，热浪不止，蝉又叫，逼仄的洗手间里，地上铺就的绿白的方形瓷砖上，有两双男士拖鞋，他们搬着一张小板凳，一前一后地坐着。 季芍的头发长长了，扎成了两个低马尾，绑在两侧耳后，穿着米老鼠的大T恤，为了方便，把T恤下方打结，绑在腰间，露出了一段纤细的腰肢，不知觉中，少女已经慢慢有了女人的妩媚。她眼睛带着眼罩，身上拿着打湿的毛巾，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擦洗着。 沈山南坐在她的前面，看着面前的砖墙，沉默不语。 其实，他心里很奇怪。 之前那个李阿姨帮他擦洗身体时，他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害羞都没有，只有不自在。 但是今日季芍帮他擦背……慢慢吞吞地，好像一万只小虫子，趴在他的背上，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好痒好麻…… “能擦快点吗？” 他请求她。 “行。” 季芍被蒙着眼，但在缝隙中，仍然能窥得他的雪白的肌肤，还有窄紧的腰身。 她加快速度搓洗着他的身体，沈山南又有意见了，“季芍，有点疼。” 意思是她太大力了。 “行，那我放轻点。” “季芍，水太烫了。” “……” 季芍一忍再忍，最终失去了耐心，她把眼罩拽了下来，扔在了一边，恢复视力，动作麻利，沈山南背对着她，不知道她已经扔了眼罩，等轮到擦前身时，他转过身，先是看见了她像鹿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反应了两秒，惊叫出声，绑着石膏的手，捂住了前胸。 “你…你……做什么？” 他的样子过于搞笑，把季芍给气笑了，她拎着毛巾，粗着嗓子问她：“我我我……打劫？劫色？嗯？” 见他还别别扭扭的，她无奈对他说：“赶紧的，一会儿还要做练习题呢。” 沈山南心里无语。 最终，他放弃了挣扎。 反正已经让她瞧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了。 他一妥协，季芍没了阻碍，十分钟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她看着沈山南的皮肤，说了一句：“我要是有你一半白就好了。” “你要是想变白，就该注意防晒。” “我这么黑，防晒也救不回来。” “我觉得可以……”他想到了她胸前和大腿处白皙的肌肤，止住了口，没有解释给她听原因。 “来啊，帮你洗个头。” 沈山南以为她会打水让他躺在凳子上给自己洗头，然而他想错了。 季芍让他直接在洗漱台上弯腰，用洗发水在他脑袋上糊了湖，用温水冲完就算完事了，整个过程还不到五分钟，甚至让他怀疑，洗发液有没有冲洗干净…… 他坐在沙发上，上身穿着黑色背心，她拿着毛巾，在他头上揉搓，手里没个轻重，像是给宠物狗擦毛一样…… 洗完澡以后，两人坐在桌前，面对面，旁边的椅子上放着电风扇。 将她身上的香味，送到他的鼻尖。 那是一种，清纯甜美的味道。 干净到让他有些烦躁。 他想起她拿着毛巾帮自己擦背的触感，瞬间又感觉后脊发麻。 季芍以为他学习学到烦了。 再优秀的学生，也有偶尔不想学习的时候嘛。 她提议，“不如我们休息休息，看看电影？” “看什么？” 这夏天，彻底戒掉了他玩手机的习惯。她提起看电影，他有一点兴趣。 “动漫？” “幼稚。” “悬疑片？” “不感兴趣。” “爱情片？” “不要。” 他反问：“你为什么不说恐怖片？” “……我怕啊。” “那就恐怖片吧。” 两人也没去电影院，沈山南在手机上找了一部恐怖片，投屏到电视上。 为了最好的观感，沈山南还让她关了灯，拉上窗帘。 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米距离，一起看着电视。 这电影讲的是僵尸题材。 是他认为不算恐怖的一部了。 但是季芍真的很夸张，僵尸还没出现，她举着手，挡在眼前，半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像一只小兔子，缩着身子，呆在角落。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大大咧咧的她，变成这模样。 “季芍，你仔细看，那僵尸的头套都没戴好。” “是吗？”她被他骗了，拿开手去寻找破绽，忽然，在电视里的门后面，出现了一只鬼眼，那眼神鬼鬼祟祟地看着她，季芍“哇”一大叫，往后一推，然后扑到沈山南身边，对着他就是一巴掌，“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山南胳膊微疼，但他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我怎么样了？” 他的微笑让她一时看呆。 -- 第27页 这时隔壁传来了敲门声，有人来找她，季芍抬头望了望，立刻踢上拖鞋，爬了出去： “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她走了以后，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头躺倒，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无聊到开始背起π的小数点后100位。 背到一半。 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响。 他坐起身，那是季芍的手机。 他把手机“赶到”怀中，抱着往隔壁去了。 她家的门没关。 他低声叫着“季芍”，一边走了进去。 在客厅，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百褶短裙的少女的背影，一看就不是季芍，厨房里探出了一个身影，对他大喊道：“沈山南？你怎么了？” 厨房里的那个人，是顾春野。 客厅里的那个人，是顾柳儿。 这两人怎么来了？ 这时，季芍端着一盘洗好的车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他，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手机掉在我那里了。” 季芍自然而然地从他怀里拿过手机。 而顾春野和顾柳儿两人，则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沈山南：“我先回去了。” 顾柳儿一下奔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对他说：“唉，等等啊，沈山南，留下来一起吃车厘子嘛？我特意带来的，很甜的。” 沈山南冷冷地看着她的手，不悦地说了一句：“放开。” 顾柳儿怔住，因为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气氛一时僵住。 顾春野开口说：“哇，我妹妹虽然算不上大美人，但好歹也是个校花了，你这么对她，不怕她鱼池里的备胎打你啊？” “哥！”顾柳儿反驳道：“什么鱼池！我没有备胎好不好！” “好好好，你没有！” 顾春野也有话说，他抢过季芍手里的手机，质问季芍：“你不是跟我说没有手机吗？” “暑假新买的。” “又骗老子。”顾春野看向沈山南，“沈山南，她手机怎么在你那里，你们什么关系？” 面对着三双眼睛的凝视，沈山南答：“我和季芍，没有关系。” 顾柳儿松了口气，顾春夜也是，他一边打开季芍的微信，把自己的号输了进去，一边说：“也是，你连我妹妹都不喜欢，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土鳖。” 季芍伸手去抢手机，嘴上反驳道：“你才是土鳖。” 顾春野仗着自己长得高，把手机举到她够不着的地方，季芍迫不得已贴着他的身子往上够着，两人举止亲密，沈山南看在眼中，眼神不知觉中变冷。 “我先回去了。” 然而只有顾柳儿注意到他，追着他送他到了门口。 屋里的那两个人，还在纠缠。 季芍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离开。 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沈山南？”顾柳儿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你手怎么了？需要我来照顾你吗？” “不需要。”又来了，那些女人又要上赶着献殷勤了。 “是有人照顾你吗？”顾柳儿心里有种直觉，她认为那人是季芍，她不甘心地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定要拦着他，问个一清二楚。 “是啊。” “是谁啊？” “是我妈，可以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告诉别人，是季芍照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季芍，会心虚。 第15章 Chapter.15 妈妈的结婚请帖…… 顾春野死乞白赖地在季芍家里蹭了顿午饭，下午抄完她的暑假作业才肯走。 他走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走到门口时，顾春野还恋恋不舍的，估计还在回味中午吃的红烧排骨。 顾春野走到门口忽然不走了，那时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忽然伸出手，将她抵在门栏下，凑到她鼻尖前，用褐色的眼睛盯着季芍，看了又看。 这距离让她抵触，哪怕是挤出了双下巴，也要和他拉开距离。 “小黑妹，你最近好像白了点？” “那你还叫我黑妹。” “少数服从多数，你大部分还是黑的。” “……” “我微信发你信息，你敢不回试试。” “……”面对顾春野的幼稚，她投降：“好好好，我一定回你。” “不信。” “你想怎样？” 顾春野掏出自己手机，他的手机是最新款的iphone，然后季芍的手机想了，她掏出自己老旧的带按键手机，打开微信，看到了顾春野发来的信息，这家伙给自己的微信取名叫Asura，季芍知道这是“阿修罗”的意思，阿修罗，佛教六道之一，相当霸气......然而与昵称不相符的是，他发了一个洋洋得意的熊猫表情，正叉着腰对她哈哈大笑。 季芍回了两字：饿了？ 然后发了一坨大便的表情给他。 请他吃屎！ 顾春野吃不了这个亏，抓着她的后颈脖，让她认错， 季芍不喜欢他这么掐自己，伸手推攘他，顾春野这个不识眼色的，不仅没放手，反而去掏她的咯吱窝，季芍最怕痒了，被他给挠得呵呵大笑。 “顾春野！！”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挠了！” 季芍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疲惫到弯下腰撑着膝盖吐了口长气。 -- 第28页 再过半个小时可就到了晚饭点儿了，以顾春野的脸皮，很有可能赖到吃过晚饭才走。 说来也奇怪。 顾柳儿午饭没吃就走了。 走之前，她逼问自己，是否和沈山南有不正常的关系。 季芍问她：不正常的关系是什么。 顾春野跳出来告诉顾柳儿：沈山南不可能喜欢她啦，她那么丑。 顾柳儿被气昏了头，冷静下来后，又审视了季芍一遍，也认可了哥哥的话。 即便如此，她走的时候，依旧阴沉个脸，不知道沈山南对她说了什么。 季芍心想，像顾柳儿这么漂亮的女孩，沈山南不会对她像对自己一样粗鲁吧？ 想到沈山南，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中午她在厨房做饭，让顾春野去喊他一起来吃饭，但是他拒绝了顾春野。 季芍抽空去看过他一次，可是这人把门给锁了，不让人进，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呢。 季芍站在他家门口，轻轻叩门，然而她要找的人没来，不找的人反而从突然出现。 “你好，你认识沈山南？” 季芍蓦然回首，看见一个打扮得宜的美丽妇人，她穿着深绿色碎花长裙，腋下夹着一个褐色的手提包，戴着一对珍珠耳环，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是？” “我是沈山南的妈妈。” 卢家宜发现眼前这个高挑清瘦的女孩大眼睛忽然一闪，略带期待地问她：“你来找沈山南？” 面对着季芍的期待，卢家宜忽然有目光躲闪。 “他现在在屋里？” “嗯。”季芍点了点头，她想把沈山南受伤的消息告诉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卢家宜对她说：“小姑娘，阿姨能拜托你帮我做件事吗？” “什么？” 卢家宜掏出了钥匙，塞进了她手中，“进门靠门口的房间的床头柜里，放着一个红盒子，里面是一套金饰，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季芍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不想见他？为什么？” 卢家宜没解释，她低头从手里包里掏出了一叠东西，递给了她。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因为季芍没去接。 那信封厚厚一沓，装的像是钱。 卢家宜解释说：“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山南，这是他这一年的生活费，我…我不一定有时间经常来看他，所以才想一次都给他。” 季芍看着信封上的那张红色贺卡，问她：“那是什么？” “这是结婚请帖，也请你一起交给山南。” “谁的结婚请帖？” 卢家宜哽咽片刻，看着季芍，用冷静的语气告诉她： “我的。” 季芍摇着头，“我不懂。” 她追问卢家宜：“阿姨，你就算有了新的婚姻，就不能带着他一起生活了吗？” 卢家宜笑了笑，她像季芍这么大时，早就一堆追求者了，眉梢眼角，风情摇晃，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角，除了鱼尾纹，毫无所获。就像她贫瘠的人生。 “你以为我不想吗？” 卢家宜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对季芍说：“我从十七岁就了山南爸爸，这么多年，他根本不愿娶我……” 话到这里，她已经眼眶通红，强忍着哽咽的声音，继续对季芍说：“他不仅不愿娶我，还骗我帮他担保，我现在替他爸爸背了一百万的债务……山南爸爸现在破产跑路了，欠了一堆钱，我能怎么办？” 她修长的指甲戳着那张鲜红的结婚请帖，对季芍说：“这个男人愿意帮我还债，但他不想再看见和山南爸爸有牵扯的一切，包括山南。你以为我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我是个狠心的女人，我当初就该把山南打掉，怀他的时候，我才刚刚高中毕业啊！” “我为了那个男人，辍学养胎，听他的话，呆在家里，安心带孩子，哪也不去，天天盼着他来，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我为了还这一百万，把自己卖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对我儿子说！” 即便这个女人，愤怒之极，双眼通红，满脸不甘与愤怒，但是她仍然控制着声量，不想让院子里的那个少年，听到她说这些，残忍的事实。 卢家宜说完了，立刻收了声，她迅速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不想让人看见。 两人之间一片寂静，除了蝉鸣，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些请你不要告诉山南。” “我知道了。” 季芍平静地从她手上接过了那装满了钱的信封和红色请帖。 “你要的首饰，明天来找我拿吧，至于这些，我会转交给你儿子的。” 沈山南在房间里睡了一天，醒来时，窗帘外散发着橙色的光。 他知道，傍晚到了。 一天没吃东西，肚子传来了抗议的声音。 他不理。 抬头看着天花板，走神。 他想，为什么顾春野这么喜欢缠着季芍？ 为什么呢？ 顾春野根本不住这片区，为了见季芍，还特地赶到这里，他图什么？ 想到这里，沈山南试图找到季芍吸引顾春野的理由。 季芍跟他没有共同点，她不会打游戏，不会上网，有时间只知道学习，平静而充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她不喜欢凑热闹，还不喜欢穿内衣，自由天真的……她喜欢多管闲事，喜欢樱桃，喜欢种菜，喜欢朗读，喜欢照顾人……她善良乐观，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 第29页 而顾春野呢。 恶劣。 刺头。 喜欢捉弄女生，欺负弱小； 喜欢抄人作业，不劳而获； 喜欢女生po在网上的照片，特意放大胸部和双腿之间……猥琐下流。 这么一总结，他怎么觉得，顾春野靠近季芍，有股改邪归正的味道。 沈山南在沙发上辗转反侧。 这时，忽然听到门口穿了一阵打闹声，是季芍和顾春野的。 沈山南阴沉着脸，听了好久。 看来她被他缠着，很开心啊。 他闭上眼，不再去听。 可她的笑声，是那样的无拘无束，印在他的脑海，抹不去了。 他仔细回想，她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这样放声大笑过呢。 顾春野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逗得她这样开心。 这个问题比他为她解过的物理难题要难得多的多。 就在他纠结满腹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的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他心中的杂念瞬间被抛开，沈山南一下坐起身，看向门口。 因为季芍没有他家的钥匙。 拥有家里钥匙的，只有爸爸，和妈妈。 是谁回来了。 然而让他失望了。 因为开门的是季芍。 沈山南正准备开口问她，为什么会有他家的钥匙，却忽然看清了她的脸，她站在逆光中，双手握着一个信封，她哭得像个猴子，咧着嘴，没有形象，她哭着对他说：“沈山南，对不起。” 季芍哭了。 他头一次见她哭。 “怎么了？”他声音温柔。 她站在原地，不肯动，那么只能让他走近她。 他走到她面前，发现她握着的信封上，还有一个红色的请帖。 她是个清瘦的人，手里的信封看着不重，但是她却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握紧它们，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没再问。 从她手里拿过了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被沈山南夺走，季芍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 沈山南打开了那封请帖，目光平静地读完了。 “下个月九号是吗？我知道了。” 他对季芍微笑着说：“别哭了，是我妈要嫁人，又不是你妈要嫁人，你哭什么？”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不知道说什么。 “季芍，你记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我，但是你没有。” “她已经走了是吗？” 沈山南问的人，当然是他的母亲，卢家宜。 季芍点点头，她咬着唇，不让眼泪掉更多。 “季芍，你走吧，我困了，想睡觉。” “我陪你待一会儿。”她怕他想不开。 “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季芍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纵使心里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季芍关上门，回到家中。 这时电饭煲传来了一阵短暂的音乐声。 她煮的粥煲好了。 季芍想，给他准备一份，放在他家的桌子上，等他睡醒了吃。 她端着粥，去而折返，再次推开了他紧闭的房门。 屋里没有开空调，闷热寂静，她听到了屋里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小兽在哭泣。 季芍走到了沙发前面，她看见沈山南坐在地上，将头埋进手臂中，低声哭泣着，他穿着白色体恤，背上凸出的脊骨在微微抽动着。 这个努力了很久的孩子，终于发出了脆弱的声音。 季芍没有出声，她跪在他的面前，把他搂紧了怀里。 给了他，这个炎热闷燥的夏天里，最温暖的一个拥抱。 他没有拒绝。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头。 任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的干净的衣服。 两人一言不发。 沉默地相拥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 久到月上柳梢头。 沈山南终于抬起头，此时泪痕已干，仿佛刚刚哭了的人不是他，他看着季芍的眼睛，对她说：“我饿了，季芍，我想吃你做的饭。” 第16章 Chapter.16 她和他的关系。…… 暑假一眨眼就过去了。 沈山南拆石膏这天，季家全家都陪他去了。 陈少雪自从搬到春城，连破大案，季天赐也是科研项目取得新进展，再加上沈山南康复这事，喜事连连。 陈少雪发话今日要去吃顿大餐庆祝。 走到饭店门口时，沈山南看见季芍左手挽着陈少雪，右手挽着季天赐，一家人和乐融融，一股酸涩笼罩着他，他的父母亲，就像两根刺，插着他的心脏，让他没办法再融入这样美好的氛围之中。 他找了理由，说身体不舒服，转身先走了。 季芍没有挽留。 等到吃完饭，她回到家，去找他，想看看他的情况，谁知沈山南听见他们回来的声响，自己出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一篮子水果，还有两盒补品。 “谢谢叔叔阿姨这段时间的关照，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举动让陈少雪和季天赐愣住了。 他们帮沈山南，只是于心不忍，举手之劳，至于回报，却是没想过的。 这孩子外表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想到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 第30页 “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 他们知道他的处境，没打算要。 但是，沈山南郑重地告诉他们：“我知道季芍借给我的钱，是叔叔和阿姨给的，我会好好学习，把它们还清。” 季天赐笑了笑，拍了拍沈山南的肩，他没说不必还，而是肯定地对他说：“加油，年轻人，叔叔看好你。” 面对成年人的信任，沈山南心里雀跃不已。 进入九月，夏意不决，实际上，早就过了立秋了。 开学这天早上，季芍习惯性地去找沈山南，但他已经走了。 到了学校，进了教室。 因为身高的缘故，他们的座位万年不变。 季芍从他的桌子旁走过，默默地把书包放在了自己的桌上，这期间，他根本没跟她打招呼，说实话，她有点失望。 她都把“早啊，沈山南”这问候语准备好了。 “季芍！” 有人高喊她的名字，将她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见明艳动人的顾柳儿站在自己跟前，告诉她：“这学期我要跟你做同桌啦！” “哦，好。”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欢迎我耶。” “……”季芍在她的咄咄逼人之下，被逼得笑脸相迎，寒暄道：“你看起来又长高了，恭喜。” 顾柳儿觉得季芍这人很无趣，更何况，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她，她没理季芍，扭头对沈山南说：“我们以后就是前后桌了，班长大人。” 她们动静不小，沈山南抬了一下眼皮子，却没理顾柳儿。 顾柳儿心里不开心，但也没表现出来，她今天可是特意化了一个素颜妆，用力超自然的腮红，营造出了天生好气色的氛围，但是沈山南，这座不为春色所动的冰山，让她很是挫败。 但季芍对沈山南的反应，心里暗爽。 他这人，对女生一视同仁嘛！管她漂亮不漂亮呢。 今天有升旗仪式，直到仪式结束后，上课前三分钟，顾春野才姗姗来迟。 他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但季芍错估了他的精力，这个人，就算垂头丧气的，还是有余力来折磨她的。 顾春野坐下以后，什么都不做，拿起圆珠笔，趴在桌上，开始用笔戳季芍的背。 “小黑妹，怎么办，我好烦。” 季芍被他戳得难受，扭头问他：“怎么了？” “你知道LOL吗？” 季芍不解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好大，无辜的像只小鹿，有种魔力，叫人心软。 脾气暴躁的顾春野，头一次耐着性子对一个人。 “是个游戏。” 他解释说。 “哦。” “我打游戏不是特牛吗？” 季芍眨了眨眼，她根本不了解顾春野的世界。 “然后有个俱乐部邀请我去当职业选手，一年给我开八百万年薪。” “八百万？”季芍做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八百万？那你怎么还在这啊？还不赶紧去？” “我爸妈不许。”顾春野哭丧着脸，“因为做职业选手，要休学的，他们希望我读书，出国进修。” “哦。”季芍想了想，这也是有道理的。 “你能别说‘哦’吗？” 他受不了季芍冷淡的回应，他想让她变得跟他的粉丝一样，对他热情，看见他就笑，夸他帅，夸他技术好，没事就追在他屁股后面……可是季芍偏偏不是这种女人。 季芍“哦”字说了一半，住了口，“为了钱放弃学业，的确不值，站在你爸妈的立场，可以理解。” “可是我想去。” 打游戏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不用学习。 他太讨厌学习和考试了。 “……” “小黑妹，你支持我吗？” “你需要我的支持？” “只要你现在点头支持，我马上就去办休学手续。” “……”季芍盯着他期待的目光，说了实话，“你的人生，无论走哪条路，发挥特长也好，去做不擅长的事也好，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别给爷说这些虚的，我要你心里的答案。” “那我不支持。” “为什么？”顾春野的脸色变了，他已经把心里的想法暗示得那样明显，就是希望季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想，一个可以随口给你开出八百万年薪的圈子，不是你能驾驭的。顾春野，你这个作业都要抄别人的家伙，你真的有那个实力吗？” 顾柳儿在一旁默默听着。 其实她哥哥因为这件事，和家里已经闹翻了天。 她父母的学历都不高，吃了改革开放的红利，才一下跨越了阶层，爸妈希望他们能好好读书，弥补自己的遗憾，同时也为家守业……哥哥说的那个电竞圈，是个捞快钱的地方，连资本都是过眼云烟，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只懂打游戏的少年呢？ 她哥哥做主播时已经攒下了很多粉丝，特别是那些女粉丝，天天嘘寒问暖的，她偷看过他的手机，这个问题顾春野问过很多女粉丝，她们通通都支持他……今天听见他在季芍这里吃瘪，顾柳儿捂住了嘴，偷笑出声。 顾春野被季芍一句话击得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掐她的后颈脖。 这在他眼里，是个玩笑的动作。 但是季芍本人，非常讨厌这个动作。 -- 第31页 她抱住头，往旁边躲闪。 顾春野揪着她不放。 他们都没发现，坐在顾春野右手边的沈山南，眼神冷得想杀人。 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沈山南出手了，他用力地抓住了顾春野的手，把他那只冒犯季芍的手，按在了课桌上，“你没看见她不喜欢你这样做吗？” 和他话同时响起的，是Richard Clayderman的《水边的阿迪丽娜》第一乐章，悠扬的钢琴声吞没了他的声音，顾春野被他按住，无法动弹，他呆愣地看着沈山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山南发火……因为他揪着季芍的脖子？ 讲台上，常乐正准备开口和同学们问好，谁知有人大叫道： “我靠，沈山南！你他妈不会真的喜欢季芍吧？” “你他妈才喜欢季芍！” 顿时，刚刚安静下来的课堂，炸开锅一样，坐在他们前面的同学，各个回头盯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秋天的学校与春天的不同，因为这里开始传开了一条新的流言蜚语。 今早沈山南到学校时，发现那些女生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班上的男生跟他打过招呼，他才知道，原来有人传他喜欢季芍。 就挺离谱的。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他当即否认了。 他承认，季芍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暂时没想过别的。 今天早上，他起得早，在她家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学校。 到了学校，就开始被女生追问，他是不是喜欢季芍…… “没有” “不是” “我不喜欢她” 这些答案，说到他自己心情暴躁，季芍终于来到学校，她从他身边经过，恰有一阵清风从后门拂过，将她身上的清香送到了他的鼻尖，他躁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些人没有追问季芍。 因为她们只想要他给的答案。 至于季芍喜不喜欢他，没人在乎。 “你们俩，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常乐被这俩人气得够呛，指着他们两个人，好心情也不翼而飞了，“都给我安静，谁再吵，下课一起过来！” - 下了课，沈山南和顾春野不情不愿地被常乐带去了办公室。 “知道哪里错了吗？” 两人闭口不言。 常乐看着沈山南，“你是班长，你先说。” 沈山南答：“老师，我不应该说他妈的。” “……” 顾春野有一学一，跟着说：“老师，我也不该说他妈的。” “……” “你们俩，去走廊尽头站着，下节课不用上了，给我好好反省。” - 季芍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话题中心。 身为被当事人之一，她很费解，顾春野为什么要说沈山南喜欢她？ 难道就因为她住他隔壁？ 下了课以后，她也没闲着。 莫名其妙地被顾柳儿和几个女生带到了走廊尽头附近，人很少的地方。 “季芍，你和沈山南，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那女生见她一脸茫然，试探地问：“你和沈山南，真的是普通同学关系？” 季芍被她这么一问，忽然有些心虚。 她和沈山南可是有很多秘密的，虽然那些都无关爱情。 她想起了沈山南面对旁人质问时，果断的否定，他好像很不乐意让人知道，他和自己的亲近，或许他嫌她丑，和她走得近，会丢他的脸吧......于是开口对着这群八卦的女生说： “我和沈山南，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你们想象的那种，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 第17章 Chapter.17 小别扭。 季芍说了这句话，那些女生才肯放过她。 走之前，临了还嘲讽她：“是啦，沈山南要喜欢也是喜欢柳儿这种啊，也不照照镜子，以为沈山南什么都吃得下吗？” 季芍不知道谁在学校传这样的流言，真是无聊之极。 沈山南本来就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跟她有任何的关联，现在这流言把她和他拴在一块，会让他烦不胜烦吧。 好在他和顾春野回来以后，没再谈论这件事。 眼见着中午快到了，季芍回头看了沈山南好几次，她这动作被顾柳儿看到了，顾柳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问她：“你找他有事吗？” 季芍摇了摇头。 让她挫败的是，她几次回头，沈山南都没理他，他低着头，转动着手里的笔，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她确实找他有事，她想把准备好的午餐给他。 她今天做了土豆红烧肉，爆炒牛肚，还有沈山南最爱吃的番茄炒蛋，没有别的，就是为了庆祝开学，她希望下半学期，两人一切顺利，学业顺利，身体健康，仅此而已。 终于，在沈山南上完厕所的时候，她截住了他。 他腿长，季芍觉得他故意加快了脚步，把她甩在了身后。 她也加快脚步，走到他隔壁，一臂之遥的距离，她压低声音说：“我带了你的便当。” “不需要，谢谢。” 季芍得到答案，愣在原地。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觉得沈山南对她的态度……冷淡了？ -- 第32页 好吧，或许是因为被老师喊去了的原因，心情不大好吧。 她把午餐给了顾春野。 顾春野喜滋滋地收下了。 “我原谅你了，小黑妹。” “嗯？”季芍刚夹了块鸡蛋放进嘴里，不懂他指的是什么，含着筷子尖，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顾春野无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了句：“我艹”，然后捂住心口。 刚刚季芍那么看着他，像一只小狗狗，眼神清澈无辜，他竟然觉得，很萌……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恐怖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你…你不支持我打职业那事。” 他说话竟然有些结巴。 “哦。”季芍轻快地嚼着鸡蛋，“你也可以不原谅我啊。” 顾春野发泄似的狠狠咬了一口红烧肉，然后瞬间原谅了她的古怪脾气。 这时，顾春野的手机响了，他看到屏幕上的信息上写着： 「妹妹：我看不是沈山南喜欢她，是你还差不多。」 顾春野回头，看见顾柳儿站在教室后门，阴阳怪气地对他笑着。 他回过头，右手吃饭，对自己亲妹，竖起了中指。 等他们快吃完时，沈山南也吃完饭回来了。 顾春野满足地拍了拍肚皮，然后豪放地打了个嗝。 沈山南看着他和季芍一样的铁饭盒，没说话。 只是脸色更加阴郁了。 然而某人吃饱了就继续学习了，没有留意到他的变化。 - 新学期所有科目都会有随堂测验，面对即将到来的物理小测，季芍郑重又郑重。 这天晚上，她回家先做了晚饭，晚餐不如午餐丰富，不过是青椒炒肉盖面罢了，她习惯性地端到了沈山南家。 “沈山南，你开门啊！” 她叫嚷了好一会儿，沈山南才出现。 他打开门，站在门后面，冷冷地看着她。 季芍顶开他，往里走，边走边吐槽：“你今天怎么了？那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 他紧跟在她后面走着。 “我不吃，你拿走。” “你吃过晚餐了吗？” 他沉默。 “哦，是简单了一些，将就一下吧。”季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个，明天物理测验，咱们来预估一下考题呗？” 两人面对面坐着，季芍趴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沈山南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冷漠地看着季芍。 他的眼睛是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纯净又带着野性，像是春夜里的野火，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他就那样看着季芍。 季芍一边觉得他是生气了，一边觉得沈山南真好看。 她见沈山南就坐在自己面前，还不理自己，餐桌之下，她伸出了左脚，用脚踝去蹭他的脚踝，沈山南感到一阵酥麻从身下传来，这动作相当暧昧，可是她的眼神是那么无邪，没有一丝挑逗的意思，像是小猫蹭他脚踝撒娇一样，但他根本受不了这一招…… 这一场无声对峙，以她的大胆妄为的行为结束。 “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白天他同顾春野站在走廊尽头罚站的时候，听到她和那些女生，急忙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认识你了？” 季芍才觉得他莫名其妙，她问沈山南：“究竟是谁在学校对人不理不睬的？” “今天我想把便当给你，你理睬我了吗？” “我不要你不是立刻给了顾春野了吗？” “你不要那我倒掉你开心了吗？” 沈山南沉默。 季芍继续说：“还有在学校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都刻意避开我，离我远远的，生怕让人觉得我们不仅仅是同学。” 提到此事，她心里积压的一些怨怼此时涌出，“我知道，你嫌弃我土跟丑，所以不想在人前跟我说话，我也没有怪你不是吗？” “我嫌弃你土跟丑？” “难道不是吗？” “……” 沈山南看着她此时穿着的绿格子衬衫，没说话。 “你确实，不注意外貌……” 他真的没有忍住，把压在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脱口而出。 他这说法，相当于默认了。 季芍“嗖”的一下站起身，一手端着一碗辣椒炒肉盖浇面，鼻孔对着沈山南冷哼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她回到家，放下了碗，去了洗手间。 开了灯，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她觉得自己……眼睛挺好看的，鼻子小而翘翘的，还有嘴巴，饱满红润，脸型，也是瓜子脸啊，研究完以后，季芍更挫败了。 她哪都不丑，但凑在一起，就是不漂亮。 季芍伸手关了灯。 靠着墙坐了一会，本来心里很憋屈的，她觉得永远不可能成为像顾柳儿那样的美女，让人一看就觉得眼前一亮。 她的思绪飘啊飘，不仅在想，像顾柳儿那种大美女，沈山南都看不上。 得多漂亮的仙女才能入他的眼啊…… 但，她只沮丧了一会会儿，反正她的眼睛又看不到自己的长相，要丑也是丑别人的眼睛。 季芍拍了拍脸，去准备考试了。 她就要证明给沈山南看看，没他帮忙，她也行。 -- 第33页 - 物理考试这天，沈山南请了假。 因为这天，是他妈妈的婚礼。 他打车去了西区的一家酒楼。 站在酒楼对面的便利店，看了很久。 他妈妈穿着中式的红色礼服，站在酒楼门口迎接宾客。 她的气色瞧着比以前好多，神采奕奕的，也没有之前他熟悉的倦怠了。 那个新郎，瞧着远不如他爸爸帅，甚至还有点矮，肚腩微挺，但笑容满面的，看着很和蔼，一直陪在他妈妈左右。 直到宾客都陆续到场，婚宴要开始了，他妈妈在司仪的催促下，要进去了，进去前，她回头望了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沈山南没有办法祝福她。 祝福她抛下自己，奔向了新生活。 只能看着她远去。 等人都进了酒店，他戴着鸭舌帽，帽檐挡住了他的脸，他走到了送礼登记的地方。 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 负责收礼的是男方的亲戚，她见沈山南出手大方，热情地把上礼的名册递给他，让他写下名字和金额。 沈山南拿起笔，想了想，最后什么也没写。 他离开的时候，路过了宴会厅的门口，一眼瞥见，他的妈妈正站在台上，挽着她的新郎，他们身旁站着一个小男孩，那是新郎的儿子，也是她新的儿子。 那时，他在想。 既然狠心抛下我，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啊。 妈妈。 - 考试结束后，季芍看见顾柳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时尚杂志。 杂志封面的少女比顾柳儿还美，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而且她们穿的裙子，是她从没见过的款式。 顾柳儿发现了季芍在偷看自己的杂志，她问季芍：“你想看啊？” “嗯。” “想学穿衣打扮？” “好奇而已。”季芍有些害羞。 “我教你啊。”顾柳儿忽然热情起来，抱着她的胳膊对她说：“我陪你逛街买衣服啊。” “？” “但是，我有个交换条件。” “什么？” “你帮我追沈山南。” “……”季芍把目光从杂志上挪开，装傻说：“其实，我也没想学穿衣打扮。” 顾柳儿心里对季芍冷嘲热讽，她就知道，这个季芍，看起来傻傻的，小心眼儿比谁都多。 关于沈山南喜欢季芍的流言，是她散播出去的，她就是想让季芍尝尝众目睽睽下被沈山南拒绝的滋味。 看见沈山南笃定地说自己不喜欢季芍，顾柳儿承认，她觉得很爽。 季芍之所以拒绝顾柳儿，因为她的想法很简单，沈山南不喜欢顾柳儿，她这么瞎帮忙，那是讨人嫌啊！ “好吧。”顾柳儿把杂志放在了她的桌面上：“不帮也没关系，送给你了。” 季芍不太懂顾柳儿，她现在的做法，让季芍觉得她人很好。 “谢谢。”季芍从书桌里掏出了一本书，“这是我很喜欢的散文，送给你。” 顾柳儿顺手接下，放到了一边，问季芍：“对了，运动会很快就到了，你想报什么项目啊？” “短跑吧。” “哦。”顾柳儿点点头，“我看你应该是经常运动的呀，你手臂还有肌肉呢，比班里不少男人都壮，为什么不报个长跑？五千米。” “我跑不了长跑。”季芍如实回答，“我的力量是爆发型的，短跑，跳远，接力都可以。” “原来如此。”顾柳儿对她笑了笑，“到时候，我会给你加油的。” 第18章 Chapter.18 发呆。 自从上次和季芍小吵一架后，沈山南开始反思自己。 在学校时，为什么不和她说话。 这天上英语课，他盯着季芍的背影看了很久，他在想，自己有刻意在学校跟她拉开距离吗？ 一开始，他不理季芍，纯粹是因为看不爽她。 那时候季芍刚刚转学过来，他们的相遇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正在经历世界上最糟糕的事，对于她这个陌生人的热情和好心嗤之以鼻，后来暑假发生了一些意外，两人经历了很多事……他们的关系才意外转变，其实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 放暑假前，他对季芍态度冷淡。 放暑假后，他……如果忽然变得友好热情，你会很起奇怪吧。 而且，学校里那些人，最近看见他和季芍，总是窃窃私语，拿暧昧的眼神看他俩……即便他不讨厌季芍，但他讨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造谣他们关系。 他和季芍的关系。 他承认，是不普通的。 她是他的债主，有那七万五万的负债，他永远都欠她的。 抛开这债务不提，季芍对他的好，那种好，是不带有任何企图的，纯净的好，万分难得的好，他应该加倍还给她才对。 可他没学过如何对人好……他不会，他不懂得。 “沈山南。” “沈山南——” 顾春野用力打了他的手臂一巴掌，他才回过神，看见英语老师正站在讲台上喊他，全班的同学都在回头看他，唯独季芍没有回头，他站起身，看着老师，一言不发。 很明显，他走神了，没听课。 方才沈山南发呆，顾柳儿回头，即便老师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却看得出神，盯着身边的季芍……这不得不让她多想，难道沈山南真的对季芍？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 第34页 此事季芍并未放在心上。 等到下课以后，班主任过来做了运动会总动员，大概意思就是鼓励大家踊跃报名。 顾春野是体育委员，报名的事就落在他身上。 “小黑妹，你报啥项目？” “一百米。” 顾春野看了看报名表，回答她：“一百米，报满了。” “不会吧。”季芍拿过报名表，发现上面已经写了两个名字。 顾春野解释给她听：“这个李蓁真和赵凡人家之前可是体校的，去年短跑拿了第一第二的，你有自信和人家比吗？” “那跳远呢？” “她俩也报了。” 顾春野坏笑道：“你看起来体力很不错的样子，不如报个五千米？” “你怎么不报？”男子也有五千米。 “因为我是豹子。”顾春野对她做出了一个嚎叫的动作，“老子的爆发力是在一瞬间的，你见过哪家豹子长途跋涉的？” “你怎么说都有理。” 顾春野得意洋洋地抬头：“那是。我是真理的朋友。” 季芍看见了报名表上沈山南报了跳高，顾春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跟她说 ：“今年你见识一下，这小子跳高，全校的女生都会去围观，还有外校翘课来看的。” 他吊儿郎当地双臂抱在脑后，嘲讽道：“小白脸儿有啥好看的，真搞不懂你们女生在想什么。”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脑瓜子凑到季芍面前：“小黑妹，你不会也喜欢沈山南吧？” “你有病。” “我也报了跳高，到时候你要来帮我加油哦，不许给他加油。” 他一定要和沈山南一较高下。 成绩比不过了，难道体力还比不过。 “再看吧，谁知道时间会不会有冲突呢。” “这周报名截止，你慢慢想。” 最后季芍报了四百米和跳高。 她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顾春野在把报名报交给老师时，恰巧被篮球队的兄弟喊去打球，于是他把报名报给了路过顾柳儿。 - 这次物理小测的成绩很快发下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季芍竟然考了全班第一。 班上的同学都在偷偷议论，说季芍作弊，所以才拿了第一，上学期末的时候，她还不及格呢。 趁她不在课室时，有人对沈山南说：“班长，要是你没缺席这次考试，物理能轮到她第一？” “被这种人压着真难受。” 沈山南不悦地皱着眉，问他：“这种人？” “对啊，她肯定作弊啊。上次考试她多少分啊，一开学就忽然考第一。” “她没有作弊。” “班长……”那人忽然想起学校里流传着沈山南喜欢季芍的传闻，本来他是不信的，现在……“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土妞吧？” “我说她没作弊，就是喜欢她？”沈山南不理解他的逻辑。 “那还能有什么理由？” “我帮她补……” 话说到一半，季芍回来了，沈山南住了口，他想对这人说，是他帮季芍补习的，但季芍回来了，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维护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别扭，很多顾忌。 然而让沈山南没想到的是，晚上收到了季芍的微信。 「小勺子：试卷照片。我考了第一哦。」 「沈山南：恭喜你。」 「小勺子：沈山南，我不用再找你补习了。」 他看到这条信息，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块地方，变得空落落的。 这时，季芍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小勺子：反正你不也不想看见我，不是吗？」 季芍略带怨气地把这条信息发给了沈山南。 她对他，有一种期待，她知道，班上的同学都不大喜欢她这个人，沈山南私下和她关系还算是…不错，她希望，希望他表里如一，这样才是朋友。 人前冷淡，人后温柔，会让她觉得他虚伪。 然而，让她失望地是，沈山南回了她两个字： 「随你。」 季芍扔了手机，趴在枕头上狠狠捶了床板一顿。 后来这段时间内，她也刻意和沈山南拉开了距离。 装不熟，谁不会啊！ 一个月后，运动会到了。 第19章 Chapter.19（修） 受伤的蝴…… 恰如顾春野所说, 操场上跳高场地被围得人山人海。 沈山南今日穿着夏季校服，夏天的校服有长裤和短裤两种，他平日只穿长裤, 但是今天为了跳高, 特地穿了短裤, 一身柏树绿，清爽英俊, 他的头发修剪地短了一些, 消减了美感，却增加了飒然。 季芍路过那里时, 看见好多女生都在看他，前前后后地围了三层，还有人拿着手机偷拍, 有人看到他正在做热身运动，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拉腰动作, 就惹得女生激动地夸他好帅。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响, 打开一看, 是顾春野给她发的信息： 「Asura：小黑妹，给我买瓶矿泉水啊。」 「小勺子：你自己不会买。」 「Asura：比赛要开始了, 我突然渴了。」 季芍无奈，最终她还是帮顾春野买了一瓶矿泉水。 至于沈山南。 她没买。 因为好多女生抱着水等在一边, 想都不用想, 准备等着给沈山南送上去的。 -- 第35页 「小勺子：我买好了, 在跑道上等你。」 「Asura：你送进来。」 她从人潮里挤了进去。 短短几米路遭受到无数白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心里暗骂了顾春野无数遍。 她感觉到了好多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滑过, 她顶着压力，把水送给了顾春野。 送完了就要走。 谁知顾春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跟她说：“留下来，看我打败那小子。” …… 季芍无语，不就是个比赛吗？ 怎么搞得跟华山论剑一样。 她被顾春野按坐在裁判旁边。 被迫观赛。 她坐下以后，才发现那些女生，都撑着伞，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的，秋风飒爽，这天气，太舒服了。 比赛没一会儿就开始。 她第一次看见沈山南运动的样子。 他跳高很有技巧，用的是背跃式，助跑不过两三步，然后轻而易举地跃过了横杆，落在海绵包上也是轻飘飘的。 两人有一个瞬间的对视。 沈山南看她的目光好冷好冷。 好像她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 顾春野没有沈山南那么轻而易举，但是他爆发力很强，如他所说，像豹子一样，他的动作杂乱了一些，却高出了横杆一大截。 过了十五分钟后，两人已经在角逐冠亚军了。 这时，校园广播引起了季芍的注意：“女子五千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参赛选手速到起跑点集合，高二（一）班孙娅楠，高二（二）班季芍……” 季芍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并未立刻起身，谁知道过了五分钟后，广播开始狂喊她的名字。 季芍站起身，往起跑点去了。 她是想看看什么情况，她分明没有报五千米，谁知道途中遇到了班主任常乐，常乐乐呵呵地鼓励她：“加油，季芍，老师给你拍照片。” “谢谢老师……” 她到了起跑点，去裁判老师那里询问情况，刚报上自己的姓名，那老师就催促她：“就你最迟，这是你的号码背心，还穿板鞋？快去换上跑鞋啊，等你很久了。” 她有点蒙。 这时顾柳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给她递了一双跑鞋。 “季芍，要不你先穿我的吧，咱俩鞋码应该差不多。” “谢谢。” 季芍被赶鸭子上架，在常乐期待的目光下，穿上了那双跑鞋。 然而鞋子一上脚，她的脚尖好像被蚂蚁咬了一下般刺痛。 没等她脱下鞋查看。 一声枪响，比赛开始了。 季芍顾不上那么多，跟着队伍冲进了跑道。 - 顾春野一脸不爽地回到了自己班级的休息区。 这时广播里开始播报刚才的跳高成绩：“高中部跳高成绩第一名：沈山南，第二名：顾春野……” 切，有什么了不起。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跑道上跑了过去。 刚才广播叫人时，他也听见了，奇怪了，季芍没有报五千米啊，怎么现在在比赛？ 而且奇怪的是，她跑步的步伐看着很……怪异，像是在拖着右脚跑步一样。 他竟然在她黝黑的脸上，看到了苍白？ 即便如此，顾春野也没往旁的想，他以为她中看不中用罢了。 在同一时间，沈山南也看到了季芍。 他没有回班级的休息区，而是去厕所洗了把脸。 出来时，刚走到操场，看到季芍慢悠悠地从自己面前跑过。 他心里冷哼一声。 对她今日的行为颇为不满。 给顾春野送水，不给他送水，难道她跟顾春野更熟吗。 季芍也看见了沈山南，她瞥了他一眼，控制不住浑身冒出的冷汗。 顾柳儿给她的鞋子里，塞了东西，刺得她脚很疼，而且随着她的跑动，一点点扎进了她的肉里。 她应该立刻停下，查看鞋子里的情况，可是面对老师的期待，她没法停下。 只能咬牙跑了一圈又一圈。 她的肺因不规律的呼吸而隐隐抽痛，她心里好想哭，她不知哪里得罪了顾柳儿，顾柳儿要这么整她。 但是此时她已经跑了七圈，跑了一大半，既然疼就疼了，不如坚持跑完。 接近晌午，太阳越来越热烈。 跑到第十一圈时，她的脚踩到了一颗石子，她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上。 那些穿着和她同样校服的学生，把她围成了一圈，她们窃窃私语，打量着她，却没有人上来帮她。 季芍的手也在摔倒时磨破了皮，见无人肯伸手拉她，她自己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是脚上疼痛欲裂，根本站不起来。 在她万分无助的时候，她看见有一个人朝她跑来。 那人穿着绿色校服，身材修长，皮肤白皙，走到哪里都像闪耀的星辰。 他穿过围观的人群，跑到了她的面前。 那个平常最不屑于跟她在学校里说话的沈山南。 在众目睽睽之下，义无反顾地跑向她。 她看见他推开围观的人群，跑到她身边蹲下，脱下她的鞋子，查看了她脚上的伤势，他的表情很严肃，他问她：“季芍，你没发现自己的右脚流血了吗？” -- 第36页 她傻乎乎地摇了摇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起不来。” “抱住我。” 少年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犹疑，没有任何的畏惧，她反应不及，已经被他打横抱在怀中，身边传来了阵阵惊呼，她匆匆一扫，看见那些女生指着她和沈山南，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将她的头埋进了他的怀中，低声对他说： “你这么做，他们会认为我们认识的。” 沈山抱着她，快步流星地往医务室走去，将那些人抛在身后，他满不在乎地答：“那又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不嫌我丢人？” “丢人？”他还记仇，她没给自己送水：“季芍，请你搞清楚，你又不是我的人，要丢也是丢你自己的。” “……” 被他这么一调侃，她倒是轻松了一些，抛去了外界的纷杂的目光，忍不住告诉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沈山南，我好疼。” 沈山南低下头，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 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露出的眼角却闪烁着湿润的泪光，长如蝶翼的睫毛也都湿润了，她肯定很疼，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季芍。”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了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少年干净的，像松柏，像清风，像纯净阳光的味道。 他的额头上冒出的许多汗珠，紧蹙的眉头，他的眼睛里，全是紧张的关心，这都是，因她而起。 季芍安慰他：“我当然不会有事，我还要活着收你的债，你一分都没还给我呢！” 她嘴上倔强，但是心里，被他这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忽然想起，当初决定借给他钱时，跟爸爸说过那两个字：值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你的钱，季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抛下。” 他虽然这么说，但双手，牢牢地抱住她。 - 她的脚底扎进了一个图钉。 虽然不大，生生地扎紧了肉里。 医生帮她拔出了钉子，止了血，包扎了伤口，又叮嘱她，稍后要去医院打预防破伤风的针。 这事常乐非常重视，已经在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亲，还有校长、教导主任。 大概一个小时之内，这间医务室就会被大人占据。 就在此时，顾春野也出现了，他站在病床前，看着季芍的被纱布缠住的右脚，问季芍： “你没事吧？”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都包扎好了。” “季芍，我能求你件事吗？” 季芍猜到了，他是为谁而来。 “这事，你们别追究吗？” 季芍呆了呆，跟她强调着：“我受伤了，顾春野。” “我向你保证，你以后不会再受伤，只是这次，你能不追究吗？” “害我的不是你，你的保证有用吗？” “老子跪下来求你，行吗？” 季芍吸了口气，顾春野的这举动，更让她确定，这事就是顾柳儿干的，能让顾春野这么为难的，只有他妹妹了吧。 见季芍不松口答应，顾春野真的跪下了。 他的膝盖，实打实地跪在病床前，他黑色的眼睛望着季芍：“求你了。” 季芍看着平日里心高气傲的顾春野，为了妹妹，抛弃尊严跪在自己面前，她眼里流露出失望。 “顾春野，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 顾春野低下头，心有愧疚，不敢看她。 季芍想：但是，朋友始终比不过家人吧。 窗外传来脚步声，季芍最终还是心软了：“你以后别拽我头发，我就答应你。” “成交。咱们拉钩，一言为定了。” “幼稚！” 顾春野逼她和自己拉钩，“我以后，不会让你再别人欺负了。” “好。” 嘴巴上说着好，可她再也不会相信顾春野了。 她想，假如是她伤害了他妹妹，他大概会和自己拼命吧，而不是原谅自己。 季芍不知。 在她摔倒的那一刻，顾春野是看到了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因为她摔倒的姿势太糗了，她趴在地上的姿势太丑，太狼狈了，那一瞬间，男孩的自尊心作祟，让他犹豫犹豫了。 下一秒，他看到了顾柳儿脸上的嗤笑，纵使心里不相信，但那双鞋，他是看见过妹妹穿过的，他抓住妹妹的手，质问道：“你做的？” “我只是把图钉放进她的跑鞋而已，谁让她粗心大意，没发现呢！” “顾柳儿，你神经病啊！”他破口大骂，“你是孤儿啊，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顾春野，我妈和你妈可是同一个人！我妈死了你也没妈了！” 顾春野握紧拳头，但最终没能狠心砸在顾柳儿身上，那可是他亲妹妹。 等他知道季芍的脚被钉子扎伤时，再回头，沈山南已经奔到了她身边，把她抱起来。 他愣了愣。 他不禁想，为什么，沈山南没有一丝犹豫。 顾柳儿见顾春野竟然为了季芍骂她，心里气不过，反骂道：“你因为那个丑女骂你妹妹，你喜欢她吗？你才神经病！” “喜欢你妈！”他骂人从不嘴软，哪怕那人是他妹妹。 -- 第37页 “哼。”顾柳儿阴阳怪气地说：“你有种永远都别承认，不然你不是男人。” 顾春野甩开她的手，骂骂咧咧地朝医务室走去。 “疯女人，神经病，死垃圾，吃屎吧！” 他嘴上骂着妹妹，却没法为季芍讨回公道，因为这行为极其恶劣，甚至犯法。 他不能让妹妹未成年就进了局子。 他只能厚颜无耻地，祈求季芍的原谅。 当季芍问他：顾春野，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羞愧地低下头。 “是。” 从那天起，他暗自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 - 等常乐通知完一圈人，回到病房，他有点顾虑，问季芍：“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季芍摇了摇头。 “那需要报警吗？” 季芍摇了摇头。 兑现了和顾春野的约定。 “老师，算了，小伤。” 她轻飘飘一句话，让常乐彻底松了口气。 这事能大也能小。 幸好季芍是个心肠大度的好孩子。 “老师，我想休息。” 常乐退了出去。 季芍躺在床上，等四下无人，眼泪默默从她的眼眶滑落，一滴，一滴，弄湿了白色的枕头。 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同学会如此讨厌自己，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整她。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一件糟糕的事，叫校园欺凌。 但那时，她已蜕变成了一只自由美丽的蝴蝶，地上肮脏的玻璃渣子，再也伤害不了她了。 第20章 Chapter.20 单车后座。 方才季芍和顾春野讲话时, 沈山南就站在窗外。 他手里端着热水，给季芍的。 听到顾春野这番话，才知道, 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妹妹。 但是顾柳儿为什么要这么整季芍？他不认为季芍有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除了这家伙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 围着她鞍前马后的, 难道，这就是错吗？ 等顾春野走了, 他将热水放在她的床头,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很不滋味。 在他眼里, 她就像来自一个纯净世界的春莺，衔着甜美的果子来到钢铁城市，却被坚硬的水泥和冷漠的人群所伤。包括他自己。 错的不是她, 是这个冰冷的城市。 他在门口守着。 不出一会儿，陈少雪和季天赐就赶了过来。 他看见这对平日里和蔼亲切的父母, 第一次慌乱了神。 班主任常乐上前迎接，面对季芍父母的问题, 他竟然不敢说实话, 委婉地说：“季芍同学她跑步时，鞋子里掉了图钉……” 沈山南走上前, 直接告诉了他们情况：“叔叔阿姨，季芍已经睡下了, 她的右脚被图钉刺到了, 最近都不能走路。” 陈少雪站在窗户外往里望, 看着女儿背影，心疼不已。 “好好的，鞋子里怎么会掉进图钉？” “等小勺子醒了问问她。” “老师, 今天下午我们想请假，带小勺子再去医院看看。” 常乐连忙答应：“好，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正在这时，校长也闻讯赶来，他看到季天赐，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内疚地说：“是我们没照顾好她，请您见谅。” 沈山南惊讶于校长的态度，他可从未见过校长对谁如此卑微讨好过，陈少雪对他说：“山南，我们准备先回去了，你能帮我去拿小勺子的书包吗？” “好。”沈山南点头，“我现在就去。” 他说罢，快步朝教室走去。 刚走到走廊时，有一道人影跳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沈山南，请你吃呀。” 来者是顾柳儿，她正拿着一个明治抹茶雪糕，对他伸手，想要将雪糕递给他。 她的笑容很灿烂，眉眼比上学期更加出挑，一想到她对季芍所做的事，他忍不住心生厌恶。 假如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会对同学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不用了谢谢。” 他冷冷回答，准备绕过她。 谁知顾柳儿死不放弃，继续挡住了他的路，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雪糕，庆祝你得第一名而已，你对我好凶哦。” 假如他不知她所为。 或许会觉得她是个会撒娇的可爱女孩。 但脑海里，季芍眼角挂泪的模样，徘徊不去。 “你别再向我示好了，我们不可能。” 他的话直白到足够刺伤她的心。 顾柳儿神色一变，他果然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可能：“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了。” “顾柳儿，你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你和两个女生去搬书吗？” “我不记得了……” “当时你让身边的两个女生搬了一大摞，自己抱着两三本，还催促她们走快点，等书搬回教室以后，你自己跑去和班主任邀功，记得吗？” 顾柳儿脸色一白，问他：“你怎么知道？” 说完以后，她立刻狡辩道：“不是这样的，沈山南，那时候我的手脱臼刚好，不能搬重物……” 那时候沈山南恰巧趴在了二层走廊尽头，看风景，所以看见到了这副景象。 后来无论顾柳儿怎么向他示好，他都对这个女孩喜欢不起来。 -- 第38页 他真的非常厌恶欺负弱者的人。 “你好自为之。” 他进了教室，拿起了季芍的书包。 本来以为自己要走回家，谁知道季天赐说要捎上他一起回去。 夫妻两人已经听过女儿说了沈山南救了她的事，心里都很喜欢这个热心肠的好孩子。他知恩图报，比许多成年人，都做得好。 “勺子，妈妈这段时间送你上下学吧？” “妈妈你方便吗？”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问我方不方便，你当我是你妈？” 季芍挠了挠头，“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的工作时间规律了，所以才问的嘛。” 陈少雪的工作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机，半夜三更接到报案，或者发现尸体，她都要第一时间赶过去，根本做不到规律…… “爸爸也可以送你啊，小勺子，这样，爸爸送你星期一二三，妈妈送你四五，如何？” “我记得爸爸你马上又要去甘肃出差了吧……” “老婆，她说这话也没把我当成亲爸。” 季天赐向陈少雪告状。 季芍叹了口气，撑着脑袋很是苦恼。 她真的非常非常不想给爸妈添麻烦。 沈山南见他们左右为难，开口说：“叔叔阿姨，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接送季芍上下学。” “哦？”陈少雪问他：“方便吗？” “我有一辆自行车。”沈山南继续说道：“学校的自行车停车棚就在教学楼后面，走到教室不过五十米的距离。” 陈少雪和季天赐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对沈山南说：“山南，那就拜托你了。” 季芍见他们达成协议，可她这个当事人都没发话呢！ 她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噼里啪啦一顿乱敲。 “嗡嗡嗡——” 沈山南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拿出一看： 「小勺子：你疯了！全校同学都会看见的！」 「沈山南：？」 「沈山南：你在害怕什么？」 「小勺子：她们会误会我和你有一腿的！我以后就成了女生公敌。」 「沈山南：你前两天抱怨我不理你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过呢。」 「小勺子：人得到教训了才会知道怕啊。」 她发完这条以后，想想这话说得不对，怕沈山南误会，自己觉得是因为他才被人整的，迅速撤了回来，但是为时已晚，沈山南已经看到了。 他前后联想了一下。 顾柳儿因为自己，对季芍出手？ 他在学校没有对季芍很特别吧？ 假如季芍因为他受伤，那么他宁愿那个流血流泪的，是自己。 他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沈山南：别怕。」 季芍看见这两个字，烦躁的心像是被他种下了定海神针，恍然间，仿佛又看见在晃眼而灿烂的阳光之下，他朝自己跑来，将自己抱在怀里，一声声对她说：“别怕。别怕。” 她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而是把手机抱在了怀中。 - 第二天清晨。 花枝胡同里，响了一声清脆的响铃声。 季芍拄着拐杖，半走半跳地来到了门口。 她看到沈山南背着一个斜挎包，坐在单车上，等着她。 他依然不苟言笑，胸口的纽扣还有两颗没扣上，不同于顾春野的野性，他这样，非常的慵懒，撩人。 沈山南看见她手里拿的东西，皱了皱眉。 “至于吗？我都不嫌丢人，你还嫌坐我的车丢人。” 季芍敷衍地笑了笑，然后戴上鸭舌帽，遮住上半边脸，戴上墨镜，藏住她黑黝黝的大眼睛；又戴上口罩，遮住下半边脸，让人看不见她天生红润的樱桃口。 “抱紧，走了啊。” 沈山南余光瞥了她一眼。 她抓着自己的衣角，连腰都不敢搂。 装什么呢。 不是早帮他洗过澡了吗。 他恶作剧一样，狂蹬踏板，让季芍惊慌地抱住了自己的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嘴角悄悄地绽放了一个得逞开怀的笑容。 沈山南的自行车一接近学校，便引来了无数眺望的目光。 “沈山南后座坐着谁啊？” “看不清脸，认不出来。” “还是个瘸子？” “谁啊！哪个女生啊！？” “她和沈山南什么关系！！！” “沈山南恋爱了吗？” “第一次看见沈山南骑自行车！太帅了啊啊啊啊啊！” “第一次看见沈山南车后座载了女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失恋了！靠！” 这流言传到最后，变成了沈山南驮着女朋友来上学了…… 他们快到停车棚时，正好遇见了顾春野。 顾春野正在喝可乐，他离得近，看到了季芍藏在墨镜之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噗”的一下，没忍住，把口乐都喷了出来，吐沫星子在阳光下格外抢眼，这不能怪他没有涵养，季芍的打扮，让他联想到围着头巾老母鸡…… 下了自行车，她坚持拄着拐杖自己走，并且让沈山南先进去。 沈山南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自己先走了。 不理她时，她怪自己高冷，不把她当朋友； 载她来学校，她又嫌自己靠得太近。 -- 第39页 女人，奇怪。 他搞不懂，他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她怕什么。 “真的不用我扶你？” 她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刚刚那些人的议论她都听到了，听到别人说她是沈山南的女朋友，她脸颊滚烫到不行，心脏也错乱了节拍，她和沈山南？原本她根本没有杂念的。 但是，这些天，她的脑海中总是会冒出他冲向自己，把自己打横抱起的画面，她的思维跳跃，甚至想到了《大话西游》里，一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紫霞仙子的脸越来越黑，头晕目眩间变成了她的脸，而至尊宝的脸，变成了沈山南的…… 清醒以后，她啊啊啊大叫几声，竟然做了春梦，还把他当成男主角，她跪在被子上，头埋进枕头里，向沈山南道歉。 即便沈山南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 刚刚来到的路上听到那些人把她当作沈山南的女朋友，她的心脏狂跳不止，难以自制！ 沈山南当然不知道她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九九。 “服了你，我先走了。” 他看了看手表，对季芍说：“十五分钟，你走不到教室，我就报警。” 在他离开时，顾春野屁颠儿屁颠儿地凑到了季芍面前，他弓着背，捏着喉咙用尖细的声音说：“太后娘娘，您里头儿请。” 季芍被他谄媚讨好的样子逗笑了，赞赏他：“瞧不出你还挺有表演天赋啊，我还以为紫禁城里的小太监穿越了。” “太后娘娘，您要是再打趣小的，就赶不上常太傅的课了。” 第21章 Chapter.21 她的光。 傍晚放学以后, 季芍呆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的，想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以后再跟沈山南回家。 沈山南才不管那么多。 他伸出大长腿，踢了踢季芍的凳子, 看着她的慢悠悠地动作, 提醒她：“走了, 呆坐着干吗？回家了。” 这话好像朝平静的小池塘里丢了一枚核弹。 立时之间，坐在他们附近的同学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俩。 季芍后背僵硬, 头皮发麻。 “知道了……” 她撑着拐杖站起身, 准备背上书包，谁知道有人从背后拿走了她的书包, 回头一看，她的书包已经在沈山南的背上了。 教室里响起口哨声。 “南哥，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沈山南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他说了句口型：闭嘴。 季芍一脸苦瓜相地跟着沈山南往停车棚走。 原来，和沈山南沾上关系, 她这个无名小卒，立刻变得“赫赫有名”, 可惜她不爱这种打量的目光。 罪魁祸首顾柳儿, 今早看见她的腿，还问询了一番, 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中午又点了个超级寿司拼盘, 请她和沈山南还有顾春野吃。 只是, 大家都礼貌地拒绝了她。 季芍和沈山南前脚刚刚离开教室, 后脚就有人凑到顾柳儿面前，问她：“柳儿，他俩不会是真的吧？” 顾柳儿咬紧唇, 忿恨地盯着后门，没有回答。 顾柳儿的小跟班继续说： “啊不是吧，为什么帅哥都喜欢丑女？” “我也不相信。” 顾柳儿终于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他们俩好像住一条巷子，邻居之间相互帮忙，应该的。” 她们放学以后去了间网红奶茶店，期间还有人上来跟顾柳儿搭讪。 “柳儿，你太低调了，你应该多展示下自己，上次你给杂志拍的那组图超级好看，沈山南没看过吧？” “对啊，柳儿，男生都是有攀比心的，你要让他知道，你是被万人追逐的那个，这样才能激发他的好斗心。” “怎么展示？”顾柳儿不爽地看着坐在隔壁桌刚刚搭讪她的家伙，眼里满是怨气，该追她的不来，不该追的一个又一个，“难道我把照片打出来，递给沈山南问他我美不美？” “我要办法！”那女孩告诉她：“最近英语老师不是让在课堂上自由演讲五分钟吗？选题自拟。你就讲讲你的模特经历，然后把好看的照片都贴上去呗？” “可我口语不大好。”她有点犹豫，怕说错了词，被沈山南笑话。 “你先写好稿子，我们帮你对一下呗，说的少一点，照片多放一点就好了呀。” 顾柳儿点点头。 她也认为，天天在学校穿这么丑的校服，完全遮住了她的好身材，或许对普通异性有吸引力，但是沈山南，他明显属于嘴刁的那种。 “那就试试吧。” － 出校园的路上，季芍和沈山南的单车，受到了最多的瞩目。 季芍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化作鸵鸟状。 他的校服香香的。 这洗衣液真好闻，她想。 秋天气温渐凉，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开始落叶，金桂花结了花苞，出了学校，将那些纷杂的目光抛之身后，她的心情转晴了，感受着秋风，她搂着他的腰，嘴里哼着歌，歌声简单，是首儿歌。 沈山南离她最近，听得最清楚。 他倒是佩服起她的心境了。 还以为她会消沉很久。 谁知道第二天就跟没事的人了一样。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奇妙的比喻。 -- 第40页 季芍就像一颗太阳，除了夜晚，谁也带不走她与生俱来的光。 回到了花枝巷子，沈山南跟着她回了家。 平日晚上，做饭的人是季芍。 她右脚受伤了，却没有一星半点娇气，拄着拐杖就要去厨房做饭。 沈山南一把握住了她的腰，把她半抱回了客厅的座椅上。 季芍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晚餐。” “吃鸡蛋面。” 他扔下了这句话，自行进了厨房。 季芍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亲自下厨啊。 从没看过沈山南做饭，她好奇死了。 拄着拐杖跳到了厨房门口，看着沈山南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 “你会做饭？” “不会。” “我看你不像生手。” 这一通开炤煮水下面条打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季芍听懂了他的意思，拿拐杖去戳他的屁股，沈山南轻易躲开。 他骗了她。 煮面条，他再熟悉不过了。 有一阵子，吃泡面吃到想吐。 他把面端上来，简单的晚餐，白白的面条，稀碎的蛋花，勾不起人的食欲，可是季芍很给他面子，一脸雀跃地鼓了鼓掌。 “不用自己做饭真好！” 他看了一眼她晶亮的眼睛，默默地把筷子递给了她。 她自然而然地接过。 “沈山南，你没放盐。” “……” - 这天早上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 学生们神情恹恹的，哈欠连天。 英语老师进了教室开口问：“今天轮到谁了？” 顾柳儿站了起来。 她今天特别好看。 虽然穿着和大家一样的校服，但是就是很出众。 顾柳儿今天特地化了个素颜妆，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并且享受别人投到她脸上的目光，她步伐优美地走上了讲台，把u盘插在电脑上，然后开始讲她的主题——《Born to be a model（天生模特）》 “I have 50000 fans on xiaohongshu， 30000 on Weibo， not much， but I'm still a little famous.” （我在小红书上有五万粉丝，微博上有三万，不多，但是还算小有名气吧。”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截图，是她各个平台的粉丝数量的截图。） “It was a complete surprise that I could be a model.” （其实之所以能成为模特，完全是意外。） “A year ago， I took a self-portrait with me， put it on the red book， and then I got 500 fans， 3000 praise...” （一年前，我把自己随手一张自拍，放在了小红书上，然后获得了五百粉丝，三千点赞……） 她把那张照片放了出来，照片里，顾柳儿穿着一件青色的吊带和超短裤，好身材一览无余，她的胸脯饱满，皮肤白皙，笑容灿烂，过肩长发，头顶戴着栀子花紫丁香编成的花环，手中拿着爱马仕的草编包…… 季芍抬头看着投影的照片，心里感慨道，真的很漂亮。 即便她做的事让人恶心，也改变不了她拥有一副好皮囊的事实。 而且她觉得，照片里的顾柳儿，比真人更好看，也更完美。 那时天真的季芍并不知道，原来照片是可以p的。 “For this group of business photos， my salary has reached 50000.” （这一组商业照，我的报酬已经到了五万。） 她贴出了自己最爱的一组照片，目光划过沈山南，这人却低头看着作业，一手随意地转着笔，根本不感兴趣，坐在他身边的顾春野，她的亲哥哥，懒散地打着哈欠。她最讨厌的季芍，反而看得认真。 顾柳儿加大声音，强调着她的成功： “I just put a few photos at random， and I got angry for no reason.” （我只是随手放了几张照片，就莫名其妙地火了。） “Now I've got a promotion， which is about a five figure offer， and many entertainment companies want to sign me.” （现在我接一条推广，大概是五位数的报价，还有很多家娱乐公司想签我。） 当她的照片展示完毕，演讲也结束了。 英语老师插话问了一句：“ Would you like to be a star in the future（你以后会成为明星吗）” 顾柳儿耸耸肩，甜甜地答：“I don't know. Maybe.（不知道，或许吧）” 最后她的演讲以热烈的掌声结束了。 英语老师很幽默，她说：“ Thank LIUER for vanquishing drowsiness with beautiful photos.（感谢柳儿用美丽的照片驱走了睡意）。” 她随手一指，对准季芍：“Next， clas□□ate Ji， please get ready.（下一个，请季同学做好准备）” 顾柳儿听到下一个是季芍，心里暗爽，她知道季芍的成绩不错，但乡下来的孩子，口语能有多好，她等着看她出糗。 季芍已经默默在想她的主题了，不如，给大家介绍介绍爸爸培育的新品种水稻？ 可这会不会太无聊了。 她撑着脑袋冥思苦想。 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多，下周的这个时候，她就需要站在讲台上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让她确立了自己的选题。 那天，季芍接到了陈少雪的电话，陈少雪今早刚赶去了外地出差，她漏了一份资料在家，让季芍先带在身上，等晚上放学以后送去机场给她，她要再赶车去其他市。 -- 第41页 陈少雪之所以无暇照顾季芍，是因为三天前，发生了一起跨市连环杀人事件，凶手将受害者的子宫剖出，寄到了各大医院妇科，受害者已经多达五人，但至今没有发现关键线索。 季芍中午让沈山南带她回了趟家，把陈少雪需要的文件袋拿上。 又赶回了学校。 那文件袋她放进了书包中。 下午大课间休息，她去了趟厕所，回了教室，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很怪异，走了两步，发现地上躺着一张A4大小的照片，照片里是血肉模糊的器官，那是子宫…… 她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这是她妈妈的资料。 有人翻了她的书包。 她把拐杖放在一边，蹲下身把照片捡了起来，这时有人冷嘲热讽地说：“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变态啊。” 季芍没理她。 她看到课桌之间，散落的都是那些照片。 她拖着脚，心急地走上去，把照片拾起来，然而有人拿着照片，举高，不仅不还给她，还刁难她：“我要去告老师，你心理变态。” “还给我。” 季芍伸手去够，那人把照片递给了别人，像耍猴一样逗着她。 这时，有人从背后抓住拿着照片的男生的手，没有商量的，把照片拿走了，他走到季芍面前，把照片交到了她手中，没说别的，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她的座位上，又去拿回了她的拐杖，放在了她课桌的旁边。 全程，他没有说一句话。 但他散发的不悦的气场，让那些捣蛋的男生，乖乖闭了嘴。 “季芍的妈妈是法医。” 他这样告诉全班的同学。 大家一下就理解了，为什么她有这样的照片。 季芍没对沈山南说谢谢，她趴在桌上，埋头流泪。 她不该哭的，错的又不是她，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想起了来到春城的第一天，佟阿姨对她说的话，这里的人不好相处，她终于信了这句话。 她哭了一整节课。 老师问她怎么了，她也没理。 后来有人戳了戳她的背，“别哭了，小黑妹。” 顾春野大课间打完篮球回来，看见季芍趴在桌上，在抽泣，他妹妹递给她一张纸，问她：“原来你妈妈是法医啊，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妈妈是医生呢？你嫌你妈丢人吗？” 季芍也没理她。 顾春野揉了一团纸砸到了顾柳儿背上，“你又欺负她？” “没有。”顾柳儿不再去惹季芍，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春野蹲在了季芍面前，发现了她真的在哭，安慰了两句，没啥效果。 他想了想，又在手机上点了外卖，给她买了杯波霸奶茶和草莓蛋糕。 季芍终于哭够了。 她抬头，看见了桌上放着的草莓蛋糕和波霸奶茶，知道是顾春野送的，回头对他说了句：“谢谢你，顾春野。” 顾春野伸出长长的手臂，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是说过，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吗？” 这画面很美好。 但目睹了全程的沈山南，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他没有得到她的谢谢。 就因为他没给她买女生喜欢吃的草莓蛋糕吗？ - 季芍演讲的这一天，一眨眼就到了。 这一天，还是英语公开课。 教室的后排坐了一排老师，校长也来了，甚至今天还来了教育局的领导。 早上的气氛很低沉。 她走上讲台时，没有人对她报以期待。 就连沈山南也没有。 之前季芍和自己聊过演讲的主题，她很想把自己生长的甫水县介绍给大家，她告诉他，那个小地方，甚至出土过明朝的古墓…… 沈山南以为她要介绍出土的文物，谁知道她打开了PPT课件，题目非常刺眼，《Justice of the Corpse》，译成中文，《尸体的正义》。 接着，她点了下鼠标，投影上出现了一张图，吓醒了所有困意朦胧的人。 坐在教室后面的老师，也被她吓到了。 这图片就是上周她被人翻包的照片，她做了轻微的马赛克处理，但是仍旧能看出原形。 校长连忙凑到教育局的领导耳旁解释。 面对讲台下各种不同的反应，季芍开始了她的演讲。 “I would like to ask all of you what is your first impression when you see this photo ” （我想请问大家看到这张照片，心中的第一想法？） 她指了指了顾柳儿： “My deskmate， please tell me your opinion.” （我的同桌，请你讲讲。） 季芍点了顾柳儿的名字，顾柳儿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季芍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Disgusting!” （恶心！） 顾柳儿的语气很重，其中夹带了对季芍的不满和厌恶。 季芍笑了笑：“I also think it is disgusting. I think everyone will feel it is disgusting when see such a bloody photo.” （我也觉得恶心，想必大家看见这样血肉模糊的照片，都觉得恶心。） “So besides disgusting？” （那么恶心完以后呢？） “Why nobody is curious about how did this part of the body's tissues become such a bloody mass” （为什么没有人好奇，这个原本属于人体体内组织的一部分，是如何变成这样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 第42页 “Was it a bloody mass at the very beginning” （难道她生下来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 季芍反问完了以后，教室里鸦雀无声。 “Ordinary people will not know the truth even if they are curious， but fortunately， there is a profession in the world called forensic doctor.” （普通人就算好奇，也无法得到真相，但庆幸的是，世上有种职业叫做法医。） “The forensic doctor can confirm her true identity by extracting DNA from this unknown body. It turns out that she is only three years older than us， she just turned twenty years old， and is in her sophomore year with excellent academic performance. She was taking a taxi home when being brutally killed.” （法医能通过提取这团无名血肉中的DNA去确认她的真实身份，原来她只比我们大三岁，刚满二十岁，正在上大二，成绩优异，却在乘出租车回家的路上，被人残忍杀害。） “Her whole life， a desperate corpse is the last thing she left in the world.” （她的一生，最后留在世界上的，只有一块绝望的尸骸。） “The murderer not only killed her， but also destroyed her corpse， because he wanted to hide his crimes， so as to avoid the sanctions of the law， and continue to live the rest of his life in peace like an ordinary people.” （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毁尸灭迹，因为他想要隐藏自己的罪行，逃脱法律的制裁，继续像普通人一样，安稳地度过余生。） “Where there is darkness， there will be light， and where there is light， there will be light chasers. Facing this 'disgusting' corpse， there are a group of people working day and night to track down the real murderer， his fingerprints， and the tools he used to commit the crime， as well as his behavioral characteristics. Based on the above characteristics， and with the help of modern monitoring equipment， the real culprit was found.” （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有光的存在，就会有追光者。面对这‘恶心’的尸块，有一群人，日以继夜地追查真凶，他的指纹，他行凶用的工具，他的行为特征，根据以上特征，再加上现代的监控设备，寻找真凶。） 她简单地概括了一小部分流程，时间有限，而她想说的，却那么多。 “My mother， who happens to be a forensic doctor， never prevents me from knowing cruel murders in the world， because she said: Maybe when I am enjoying the beautiful weather， someone lost his life because of violent crimes. She is just one an ordinary woman， she once told me her beliefs——” （我的妈妈，恰巧是位法医，她从来不避讳让我接触世上残忍的凶杀案，因为她说：或许当我无忧无虑享受美好天气时，就有人因为暴力犯罪无辜枉死。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妇女，她曾告诉过我，她的信仰——） “As long as you attack the bad with the sword of justice， you will be empowered with infinite power no matter how weak your arms are.” （只要提着正义之剑攻击，再柔弱的手臂也会力大无穷①。） “There are many seamless murders in the world. We can only find the truth from the clues left by the victim and bring the murderer to justice. Because punishment is the best service of justice.” （世界上多的是天衣无缝的谋杀，我们只能从受害者留下的蛛丝马迹中，为她讨得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因为惩罚，是对正义最好的伸张②。） “Police， forensic doctors， lawyers， judges， and even witnesses to the crime.” （警察，法医，律师，法官，甚至是案发目击者。） “They are all working hard to seek the last justice that belongs to the dead victims.” （他们都在为死去的受害者，努力地讨回属于她最后的公道。） “My topic is heavy and serious. I hope everyone understands that crime is not far away from us.” （我的话题很沉重，希望大家明白，犯罪离我们并不远。） 她话锋一转，看向顾柳儿，还有那天抢她照片的男生。 “Even if we are minors， I believe that everyone here has already reached the age of sixteen. According to the provisions of our country's law， at the age of sixteen， you should be held criminally responsible.” （即便我们是未成年人，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早已年满十六岁了，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年满十六周岁，应当负刑事责任。） 她的目光好似凛冬，让人望而生畏。 季芍的声音还在继续： “The abuser， the victim， the bystander and the connivator.” （施暴者，受害者，旁观纵容者。） “If you commit a crime， never has the thought of avoiding legal sanctions.” （如果犯了罪，不要侥幸，能逃脱法律制裁。） 顾柳儿背后汗毛竖起，掌心冷汗涔涔，此刻的季芍，和往常那个包子一样的人判若两人，她的口语太过流利，就像母语一样，词汇量远超同龄人，其实大部分，自己都听不懂，但是她明白季芍的意思，而且在PPT上，季芍在贴了一张以证物破案的合辑照片中，其中被放的最大的，是她那天放在跑鞋里的图钉。上面还沾着季芍的暗红的血。 顾柳儿以为事情过去那么多天，季芍不会再追究谁是那个害她的人，但今日，她直接把那钉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放出来，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 第43页 顾柳儿瞬间觉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I believe you should have read today's headlines this morning. The cross-city serial murder has been detected and the murderer has been arrested. My mother happened to have participated in this mission.” （相信大家今早应该看到今日头条，跨市连环杀人已经侦破，凶手已经被逮捕，我的妈妈，恰巧参与了这次任务。） “Let us mourn for the innocent victims， and hope that there will be no crime in the world.” （让我们为无辜的受害者默哀，希望天下再无罪恶。） “If there is， then the law will not accept any of it.” （如果有，那么，法不容情。） “Thank you， that is all about my speech.” （谢谢大家，我的演讲完毕。） 顾春野第一个鼓掌，他当然知道季芍是在警告他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认真起来的季芍，让他很陌生，但是看到妹妹坐立不安的样子，他觉得很爽。这社会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而坐在他身边的沈山南，默默笑了，他的嘴角扬起的笑容，是畅怀的欣赏。 被顾柳儿欺负以后，她为了顾春野，答应不追究，他觉得她过于善良，没想到，是自己小瞧她了。 季芍站在讲台上，没有一丝怯场，她的眼睛像一把光明的剑，散发让人退让三尺，避让锋芒。她光芒万丈。他从未见过她这一面，头一回看见，心脏甚至忍不住狂跳。 为她狂跳。 原来她就是那春天里的野樱桃，外头一圈，是甜酸适口的果肉，却拥有最坚硬的内核。这小果子，坚持着自己的善良和正义。 沈山南捂住了心口，想要控制那失控的心跳。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愈加愈烈的跳动。 生平第一次，他尝试到了悸动的情绪。 后来，他翻阅剧本，在男女主的对手戏中看到了一个词，才明白了那时的情绪，它叫：怦然心动。 第22章 Chapter.22 他红了。 英语课结束以后, 季芍被英语老师喊了出去。 顾柳儿以为她是因为主题选的太……让老师给骂了，然而季芍回来时，脸色平静, 根本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 “老师找你什么事啊？”她和她说话的语气不再像从前那般高傲。 “与你无关。”季芍礼貌地笑了笑, 拒绝了她的打探。 “……” 顾柳儿看了看她, 心里懊悔不已，她不是后悔自己做错了事, 而是想到了图钉上有自己的指纹, 还有季芍的血……她很怕季芍把这东西交给她那个当法医的妈妈。 原本以为季芍是包子，但是今天季芍散发的气场, 吓坏了她。 你说她不会追究，她又不像那种任人欺负的人； 说她不追究，可她又不像是气量宽松的那种人…… 她看不懂这个季芍。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 顾柳儿都没开心过，她避免和季芍说话, 离她远远的，生怕和她沾上关系。 季芍才不管她怎么想。 自己该干吗干吗。 放学了以后, 她也不再缩手缩脚, 大大方方地和沈山南并肩而行，一起回家。 路上再遇到那些打量和指点的目光, 她毫不畏惧，直接对视回去。 这就是今天英语课给她的收获。 只要自己腰板直, 无人能使它弯折。 “今天, 做得很好。” 她感受着飒爽的秋风, 突然之间，听到了骑车的人用轻飘飘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 季芍撅了撅嘴, “小气。” 想到一件事，对他说：“对了，英语老师让我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演讲比赛。” “那你要好好干，以前学校都是拿一等奖。” “这么厉害？” “谢谢夸奖。” 季芍：“我什么夸你了？” “我就是那个‘一等奖’。” “沈山南，真有你的，原来你这么坏！十绕八绕最后竟然是夸你自己！” “还有更坏的。” 沈山南忽然站起身，腰背弓着，全力踩动着踏板，逼得季芍差点失手抓住他的腰裤。 “沈山南！————” - 回到家了以后，陈少雪已经备好了晚餐。 大案告破，她今日在家休息一天。 白天接到校长的电话，跟她大夸特夸了自己女儿，陈少雪听闻女儿作为，既惊讶又骄傲。 其实季芍脚受伤那事，她和季天赐都怀疑过，女儿向来心思细腻，怎么会连鞋中掉了图钉都不清楚…… 季天赐那几天，向季芍强调了好几回：爸爸不仅是爸爸，爸爸还是宝贝儿的知心朋友，是可以交流心事的人。 季芍点了点头，认可他的想法，却什么都没说。 但女儿既然选择不说，那么他们尊重她的选择。 女儿从小就特别独立，从不让父母操心，陈少雪有时甚至在怀疑，交给她自己去处理，这种信任，究竟是对是错。 陈少雪活到中年，早就知道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但是听说女儿被排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家小勺子，哪里都好啊，为什么要排挤她呢。 好不容易得闲，她今天特别做了顿丰盛大餐，小鸡炖蘑菇，黄瓜炒火腿，蜂蜜烤鸡翅，冰箱里还买了两份哈根达斯的雪糕。 -- 第44页 沈山南的自行车刚在门口停下，陈少雪听到声音，隔着院墙对两人喊道：“开饭了，快过来！山南也一起！” 沈山南没有推脱。 他回家放了自行车和书包，就去了隔壁院子。 洗了手，刚坐下，陈少雪给他夹了一快大鸡腿。 “山南，辛苦了，最近麻烦你了。” 她指的是上下学接送一事。 “客气了阿姨，我也是顺路。” “我们家勺子，可不轻。” 季芍听了，立刻反驳道：“我哪里胖？” 陈少雪：“肉轻，骨头重。” 季芍：“骨头也不重！” 陈少雪：“山南你说。” 沈山南刚把鸡腿喂到嘴边，听到陈少雪把话题抛给了他，他抬头看了眼季芍，又看了眼陈少雪，这……左右为难。 “自行车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噗。”季芍被他逗笑，“难不成它还能开口让我滚下来不成？ “如果它对你有意见，我会转告给你听的。” “好家伙，你还懂车语不成？” “男人，天生车族。” 陈少雪看着两个孩子斗嘴，觉得这场面可爱，说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沈山南，“山南，前两天吃饭的时候，我同事给我看了个视频。” 陈少雪把微信打开，找到了那个视频，点开拿给两人，季芍也好奇地凑上前查看，只见视频里，沈山南穿着绿色校服，怀里抱着一个女生，在走道上快跑，那女生受伤了，看不清样子，因为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视频里，沈山南的神情肃穆，眉宇微蹙，头发微微汗湿，却无邋遢之感，像是清晨草叶上的露珠。 他抱着那女生，奋力奔跑，那认真的样子，帅气。 这就是季芍受伤那天的场景。 没想到被学校里的人偷拍了下来。 沈山南看完了，没做评价。 倒是季芍好奇地问：“妈妈，你同事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陈少雪无奈地看着她：“你不是有手机吗？下个社交软件就知道了，山南的这个视频已经红遍网络了，大家都称他为校园男神。” 季芍摸出自己的手机，边鼓捣着边问：“什么软件啊？” 沈山南拿过她的手机，反扣在桌上，“吃饭。” “……” 陈少雪附和道：“嗯，山南说得对，吃饭。” “明明是妈妈你先开始的。” “哦？是吗？我忘记了。” “可恶！“ 季芍并不知道，那条视频在抖音阅读量破千万，点赞也过百万了。 评论都是清一色的夸奖，和好奇。 大家都在问，这个帅气的男孩是谁。 发视频的人解释了情况：这女生跑五千米摔倒了，他们班长抱着她去医务室。 有人又试探地问了他的情况。 那人答：成绩很好，常年第一，一直很受女生喜欢，家里是富二代，至今没恋爱。 他答完以后，沈山南的人气瞬间爆棚。 有人幻想他是自己的男友。 有人感慨，如果当初自己摔倒，有个这样的人出现就好了。 加之他本人一直没有出现，神秘之感更加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其实在视频点赞破万时，当初那个清吧的老板就找到了沈山南。 「永哥：山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星探，真的很想认识你，他觉得你很有当明星的潜质。」 「沈山南：那圈子太杂了，我不想进去。」 「永哥：哪里的圈子都是一样的，山南，如果你签约一个正规的公司，公司会保护你的，维护你的利益。」 「沈山南：抱歉。」 「永哥：你先别着急拒绝，先见见那个人，听他说说，再做决定，好吗？」 「永哥：就当给哥一个面子。」 「沈山南：那你定个时间吧，周末最好。」 他决定和他们当面说清楚。 于是在上周末，他又去了当初挨打的清吧。 这次他没有在大厅驻唱，而是被请进了上好的包房。 永哥身旁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一米六七的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一见沈山南，快步凑上前，跟他握手。 “你好，你就是沈山南？” “你好。” “我叫汪齐，你叫我齐哥就行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山南，齐哥可是星探里的启明星，眼光毒辣，手底下已经带出了一线影后女星和超人气的流量小生。” “是吗？不了解娱乐圈。” 沈山南的态度和他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个汪齐也没气馁：“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山南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吧？” “嗯？” “未来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呢？” “上大学，考研考博。” “……”汪齐好奇问：“就一点没有进娱乐圈的想法？你要知道，这个圈子可是大家挤破头都想进来分一杯羹的，北上广，挤着多少拥有明星梦的年轻人，现在我直接告诉你，我可以带你进圈子，把你打造成顶级流量小生，你愿不愿意？” 沈山南有自己的想法，娱乐圈，就像一条宝石铺成的光鲜大道，人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可真的踏进了那条道，才知道原来宝石硬得可以扎穿人的肌肤。 -- 第45页 “齐哥，我有个问题。” “你尽管问。” “你既然有一线影后和超人气的流量小生，为何还要费心劝我？” 汪齐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的确带出了最红的两位。 可惜人家翅膀硬了，自己高飞了。 “他们现在拥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们一会保持着合作关系。” 本来这是件能闹得决裂的事，后来汪齐忍了，要走的人留不住，一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告诉他们解约可以，以后必须让一部分资源给他的新人。 汪齐要的不多，而且配角的戏份也不会阻碍主角，于是人家就答应了。 但他找了很久，但没找到十分具有潜质的新人。 后来看见沈山南在清吧唱歌的视频，他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自带一种冷清的气息，很特别，想见见。 谁知道来晚了，人就错过了。 过了小半年，又看到那个沈山南抱着季芍的视频，他不知道是同一人，但是又看中了他，于是托人打听，费了好大力气，才搞清楚，原来这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孩子。 这孩子就像铜墙铁壁一样，他试过打电话，加他微信，都没成功，于是只好来找清吧老板成永，看他有没有办法，谁知道，竟然成了。 “这样吧，不着急，你慢慢考虑，咱们先加个微信。” 汪齐把姿态放得很低，沈山南不好再拒绝，于是只好加了他。 加了好友以后，汪齐也没骚扰他。 沈山南就把这事给搁下了。 谁知道星期二这天，刚刚睡醒，看到汪齐给他发的信息。 「汪齐：山南，我这里有个电影邀约，想邀请你出演一个高中生，戏份简单，大概两周能拍完，报酬八十万，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山南最开始有一丝心动，八十万，能一下子还清季芍的钱，而且未来的学费也不愁了，两周，也是他可以接受的范围。 「沈山南：我要考虑考虑。」 「汪齐：好，我等你消息，但是你要尽快，因为剧组也在接触别人。」 沈山南没回复。 直到一天后，季芍的演讲。 饭后，他吃完陈少雪买的巧克力雪糕，心情愉快地回到家里。 刚一开门，发现屋里有人。 那人坐在沙发后面，看发型，是个男人。 沈山南犹豫着是无声退出去报警，还是开灯跟他对峙，谁知那人率先开了口：“山南，你妈结婚了？” 沈山南愣住了，他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他爸爸，沈誊君。 “不知道，我也很久没和她联系了。” 沈山南警惕地望着他，不知道沈誊君出现在这里，问妈妈的消息，是何用意，所以他决定暂时隐瞒妈妈的消息。 “她这个月帮我还了十万的欠款，山南，我想当面感谢她，你真的没有见过她吗？” 沈山南摇了摇头，对沈誊君生出一分警惕之心。 沈誊君走到他面前，这个体型高挑，又有些憔悴的男人，把手中的卡，塞进了他的手里，“山南，爸爸还欠了银行很多钱，你能让妈妈也帮忙还了吗？” 沈山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欠了多少钱？” “很多。” “很多是多少？” “五百万啊。” “五百万，你让妈妈替你还？她有什么义务？她不是你的妻子！” “我们之间有感情的啊。”沈誊君面对儿子的质问，没有感动愧疚，甚至大言不惭地说：“你就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啊。” 沈山南差点呕吐出来。 “而且，她年轻时，我给了她不少钱，让她买包，买鞋，让她衣食无忧，她现在找到好下家了，难道不应该替我分担困难吗？” “山南，难道爸爸说得不对吗？” “滚！你给我滚！” 沈山南握紧拳头，忍住满腔的怒火，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对他吼道。 “呵呵。”沈誊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会找到她的，只要她还呆在这座城市。” “站住。”沈山南快步走到他面前，拽住了他衬衫的领口，目光凌厉对他说：“警告你，不要再打扰她。” 但沈誊君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痛不痒地感慨了一句： “儿子果然跟妈亲。” 他推开了沈山南，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掸了掸上头的灰，对他说：“让你妈做好心理准备。“ 沈誊君出门时，撞上了端着桔子果盘的季芍。 季芍没见过沈誊君，但是看他和沈山南有一点相似，难道是沈山南的家人？ 沈誊君看了眼季芍，对这个大眼睛女孩说：“找沈山南？” “嗯。”季芍点了点头。 “那你快去吧，他可能正在哭鼻子。” 说罢沈誊君快步离开了。 季芍一脸疑惑地进了沈家。 屋里没开灯，她按了开灯键，灯光瞬间亮起，沈山南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他的背影，孤寂挫败。 季芍把桔子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到他面前，问：“沈山南，怎么了？” 沈山南听见季芍的声音，在黑暗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一丝微光。 他的世界是无渡之地，可她总能在他溺死时，乘船出现，对他伸出手，她小鹿一般的眼睛，对他说：沈山南，我来了。 -- 第46页 他抬头，对她笑着说：“季芍，我接了一个报酬丰厚的戏，我很开心啊。” 第23章 Chapter.23 她美吗 季芍的右脚好的那一天, 沈山南离开了春城，他去拍戏了，去了东南部的一个小镇, 半个月以后回来。 她坐惯了他的单车后座, 自己走去上学时, 总觉得空荡荡的。 不知道他在外地，过得如何。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了, 因为马上就要到期中考了。 季芍除了每天的作业, 还会为沈山南再备一份笔记，记录了每天的学习要点和重点。 而沈山南, 在离开学校的第一天，已经开始想念学校的生活。 汪齐陪他去的拍摄地。 坐在飞机上时，他正在看要拍摄的剧本。 他的戏份是演男主的少年版, 性情冷漠孤僻，忽然出现的女主像是一道阳光一样, 照亮了他的生命。 台词不多，就五页纸, 他看了一晚已经背下来了。 汪齐对他说：“你不用紧张, 放开了演就是，剧组不会为难用力演戏的人, 只会嘲笑不敬业的演员。” 沈山南平静地点了点头，但其实他心中, 还是很忐忑的。 这是他无法掌控的事。 下了飞机, 到了酒店, 沈山南看到酒店门口围着一群人，大部分都佩戴了相机，他俩进去的时候畅通无阻, 在汪齐办理入住手续时，门口忽然热闹起来，沈山南看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快步穿过人群，朝电梯口走去，那些人追着他，跟随他，嘴里问候着他今天拍戏顺不顺利…… 这时汪齐回来了，他拍了拍沈山南的肩膀，介绍道：“那是瞿麦，今年刚封影帝，他演长大版的‘你’，他的戏份今日杀青了。” 沈山南点点头。 他发现有人正在偷拍他。 那女孩面对他的目光，羞涩地笑了笑，沈山南忍住不悦，回了头。 晚上，汪齐帮他对过戏。 夜深人静。 沈山南失眠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季芍只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小勺子：到了吗？」 「沈山南：到了。」 「小勺子：祝你顺利。」 「沈山南：好。」 然后，没了。 他看着手机，心里空荡荡的，凌晨十二点了，她应该睡着了吧？ 他不在，也不知道顾柳儿会不会继续欺负她。 他心里有一份牵挂。 但，转念一想，难道季芍不好奇他在干吗？ 心怀着这一份怨念，沈山南抱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一睡醒，沈山南先摸出了手机，有几条通知，都是汪齐的。 那人完全不关心他呢。 他闷闷不乐地把手机揣进口袋。 片场在一个中学，教师的场景选了教室顶层的音乐教室进行拍摄。他早上七点已经到了，八点半的时候见到了导演，直到十点，跟他演对手戏的女生才姗姗来迟，那女生长相很清纯，符合剧本里“女主角”的感觉，她到了现场以后，现对导演道歉，接着对片场的工作人员道歉，唯独没有跟沈山南道歉，即便导演特地跟她介绍过了，他是和她演对手戏的那个。 剧本中，那女生喜欢跑到他的后座，戳他的背，然后在他回头的瞬间，用手指去戳他的脸颊，他的情感变化，随着两人关系的发展，由厌恶变成平静。 现场开机后，沈山南第一次回头，目光中透露的厌恶与冷漠，让那个女生愣住了…… 导演很满意，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在中场休息时，沈山南和汪齐呆在树荫下坐着，无人问津，而那个女生则是众星捧月地被伺候着，身边围着三个助理。 汪齐小声对他解释说：“带资进组，就是祖宗。” 那女生看见沈山南，抛下一众人朝他走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她的语气里是刻骨的傲慢，看他校服外穿着的旧衣服，她目光掠过之处皆是鄙夷，她在嘲讽他的寒酸和名不见经传。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那女生头一次吃闭门羹，看着他冰凉的眼神，她相信，他对自己，是真的讨厌，忽然之间，一股叛逆激怒了她，“我叫赵扶光，如果你不认得我，建议你上网搜搜，我可是有自己词条的人，至于你——” “等你有了自己词条的那一天，我再去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迟！” - 晚上九点，沈山南回到酒店，冲了个凉，疲倦地躺在床上。 他在倒数，结束的日子。 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拍戏，照理来说，他的好奇心应该维持更久一点才对，可是，没有，他的好奇心就像天上的云彩，风一吹，路过此地，就散了。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他顺手拿起一看—— 「小勺子：怎么样？今天顺利吗？」 「沈山南：顺利。」 「小勺子：女主角美吗？」 「沈山南：你认识她吗？这么关心她。」 「小勺子：好奇而已。」 「小勺子：你快说说。」 沈山南揉了揉发闷的胸口，置气一样地回了她：漂亮，你满意了吗！ 「小勺子：我就知道！你可终于说实话了！」 季芍抱着手机，等了许久，等没有等到他的回信。 -- 第47页 她心里挺失望的。 不用猜，都知道，跟他演戏的女主角肯定是很美的。 沈山南会不会拍一场戏，就跟人早恋，这是她胡思乱想的。 其实，沈山南会不会早恋，轮不到她管，她也不该去想，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啊，她早就习惯了站在床边，去看对面院子里亮起的一盏灯火，那是属于沈山南的灯火，那是让人控制不住，不断去偷望的灯火…… “叮——” 季芍低下头，看见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嫣然笑了： 「沈山南：你气死我算了。」 - 次日清晨，她醒来时，手里还牢牢抓着手机。 那条信息以后，沈山南没有再找过她，她心里有点失落，想给他加油，但又怕打扰他，于是忍住了找他的冲动，她穿着小兔睡衣，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甩了甩脑袋，叮嘱自己： 季芍，今天还得上学！不能再想男人了！ 到了学校，她刚把板凳捂热，顾春野笑嘻嘻地来招惹她了。 “小黑妹，最近有个好日子快到了，知道吗？” “不知道。”季芍一边拿出课本，一边终结了他的话题。 然而顾春野是什么人，他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 “本大爷生日啊！生日！” “恭喜你啊。” 季芍再一次无情终结了他的话题。 “我有个生日宴会，邀请你啊！” 这时坐在一旁的顾柳儿默默拿出手机，发了一行字给自己哥哥。 「柳儿：她去我不去。」 顾春野面对妹妹的威胁，迅速回复了她。 「Asura：你参加了十六年了，是该歇歇了。」 顾柳儿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顾春野一眼，顾春野翻了个白眼。 面对两兄妹的“明争暗斗”，季芍答：“宴会我就不去了，我没参加过，去了丢人现眼，礼物我给你备一份好了。” “不行。”顾春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拒绝，“你必须来。” “……”季芍无奈：“为什么？” “我养了匹小马驹，长得像你，你要来看看。”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破理由答应你？” - 一个星期后。 到了顾春野生日这天。 周六下午两点，季芍刚刚入睡，刺耳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胡同。 起初，她没在意，蒙上被子继续睡，谁知道那喇叭声越来越密集，季芍迫不得已，掀开被子，带着一股起床气冲到了院子门口，打开门一看，惊呆了。 只见一辆加长林肯把胡同道儿都占满了，顾春野穿着西装靠着车门，他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白色衬衫的袖子卷起了一半，头发一天没见，变成了刺眼的橘红，一身痞气，对着身穿睡衣、头顶鸡窝头的季芍吹了声口哨。 “美女，上车。” 第24章 Chapter.24（捉虫） 吃醋。…… 顾春野拽着季芍的手腕就要把人带走。 “我去！你好歹让我换身衣服, 行不行？” 季芍嫌弃地拍打着他抓紧自己手腕不放的手。 顾春野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表，对她说：“给你十分钟，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你给扛出来。” “知道了。”季芍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 关门声弄得很大。 她回到房间, 打开衣柜, 拿起那件自己唯一一件正式的黑色小礼裙，上回和妈妈的同事佟阿姨一家吃饭时穿过一次。 时隔小半年再穿, 裙子的前胸部位挺得饱满, 让她感受到了束缚感，季芍的头发已经过肩了, 她扎了一个马尾，换上才刷干净的□□球鞋，背着一个米菲兔子的小背包, 回到了门口。 顾春野看到她，“你就穿这个啊？” 季芍摊手, 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不行？” “行行。”顾春野敷衍地说了两句，先把人给弄上车, 心里则另有打算, 他要给这小土妞搞一套漂亮的新裙子。 “莫叔，去国金新天地。” “你生日在那里过吗？” 顾春野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两人到了高奢的店门口，季芍依然搞不懂他要干吗, 在女装店, 过生日？ 店员看见顾春野, 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招呼：“顾先生，您今日得闲，来为你妈咪和妹妹拿衣服吗？” 顾春野的妈妈和妹妹都是这家店的常客, 至尊VIP的那种，顾春野陪她们逛过几次街，他长相气质独特，让人过目难忘，今日还染了橘色的寸头，更加惹眼。 一路走来，季芍已经感受到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顾春野拽拽的，听见大妈非议他的橘子头，直接竖起了中指，虽然看都没看人家一眼…… “帮她挑一件宴会穿的礼服。” 那柜姐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季芍，笑容不变，“您请跟我来。” 季芍拽着顾春野的袖子，让他低下头，“你搞什么？” “你这衣服不合适，晚上我很多朋友要来的，见不了人。” “你才见不了人。” “我送你啊，季芍，就当我的赔礼。” “什么赔礼？”刚问完，她就明白了，是顾柳儿那件事。“你代你妹妹道歉，不必了，这种道歉不是本人说，没意义。” 顾春野看着她，眼睛里出现了极少的认真的神情，“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身为朋友，在你遇见危险时，我没有挺身而出，对不起。” -- 第48页 “季芍，对不起。” 柜姐站在一旁，听到了些许他们的对话，这个素日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少爷，竟然低声下气给这个长相有些土气的女孩道歉…… 季芍咬了咬唇，犹豫以后，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我不再追究她，的确是因为你，虽然你经常对我做一些恶作剧，但我仍然能感受到你心底存在的善良，所以我才愿意答应你，你不必补偿我，你约束好你妹妹就是了，不要再让她伤害别人。” 顾春野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善良。 他老爸平日骂他不成器，他老妈让他少惹事，他妹妹只有问他要钱时才会讨好他，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成绩差的刺头，体育委员的身份也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 只有季芍，面对他的恶作剧，从来不会给他打上“恶人”的标签。 她还说他善良…… 顾春野有点懵了，他善良吗…… 他见季芍要走，连忙拦住她，把她推进了店中，“求你了，就让我替你做件事吧，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 沈山南在进组前收到了20万的打款，这也是他相信汪齐的原因。 在拍摄的间隙，他取出了10万，存进了当初季芍给他的卡中。 还了本金，还欠她一套房子。 拿了剩下的报酬，就可以去挑房了。 这一天，他要拍一场被赵扶光打耳光的戏份。 因为赵扶光饰演的女主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她。 他答：没有，和你在一起，只想玩玩而已，从没尝过乖乖女的滋味。 然后女生给了他一巴掌，分手。 其实他演的男主，当时家逢剧变，父亲锒铛入狱，男主为了不拖累女主，才推开了她，所以才有了七年后重逢的故事。 导演认为雨天的伤感才配得上这样的分手戏码，于是这一场戏便在人工洒雨中进行。 拍摄前，导演说可以借位拍打耳光的戏，后来赵扶光去找了一趟导演，就变成了真打。 这些天拍摄，沈山南除了拍戏时，几乎不和她说一句话，他的这样行为，是对她的忽视，她的潜意识中，男生都应该围绕着她，去捧着她，因此，扇他巴掌时，她可没心软。 一巴掌下去，沈山南的左脸颊出现了淡红的掌印。 赵扶光故意在说台词时顿住，又或者说错了台词。 每次重拍，化妆师都要用粉底去盖住沈山南脸上的红印。 导演皱着眉看到沈山南的微微肿起的脸，对赵扶光说：“你轻点打，脸都肿了还拍什么？” 等这场戏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汪齐站在一旁看了全程，戏一结束，他拿着浴巾冲了过来，给他披上，一边安慰他：“你演得很好，我被带入了你的情绪中。” 他见少年高耸起的脸颊，对他说：“这圈子倚仗的都是背景，像咱们这样的人，想少吃些苦，只能嘴巴甜一些。” 他想告诉沈山南，对人不要冷冰冰的，情商高一些，这只是混这个圈子，最浅显的一层道理罢了。 “我知道了。”沈山南接过浴巾，对他说：“我累了，先回酒店休息了。”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看到了两条信息—— 「小勺子：顾春野好讨厌！把我绑去了他的生日会！」 下午一点发的。 「小勺子：他还要逼我穿礼服！」 下午两点发的。 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 他回了几个字：你现在在哪？ 她没有回复。 沈山南心里烦躁。 回了酒店，他冲了个澡，看到镜子里自己肿胀的左脸，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脸呢。 这时他收到了季芍的回复。 「小勺子：顾春野带我去他家，车往郊区开，有点怕。」 「沈山南：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你别怕。」 尽管嘴上这样说，但他不能心安。 正巧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导演打的，先是问候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告诉他，让他休息两天，养好身体再说。 两天的假，这是意外的惊喜。 沈山南立刻答应了。 他感谢导演的体谅，并对他心怀感激。但是沈山南并不知道，导演这么做，不过是谁都不得罪罢了。白天赵扶光打他的架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他得罪了赵扶光，导演如果真的想帮他，那时就会阻止赵扶光了，他现在才打电话，无异于事后给他个红枣安慰一下罢了。他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了，剩下一周是看具体情况是否需要补拍和加拍镜头。他在不在，并不影响进度，于是干脆地给沈山南放了两天假，让他多用冰敷脸。 沈山南挂了电话，冲动驱使着他，打开了买票的软件，买了回春城的机票，今天立刻就走。 两天的休息时间，他不想在这里度过。 沈山南坐在飞机上时，感慨着有钱真好，可以立刻赶回去。 下了飞机，夜色四合。 他打开季芍发给他的定位，在十公里以外的地方，是富人居住的有名的郊区别墅。 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经过漫长的等待，电话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她柔弱的声音。 “喂？” “是我。” “我知道。” -- 第49页 他的声音，她怎会听不出来？ “你那边还好吗？” 他又问。 “我想走！但顾春野不同意！我腿好疼。” 沈山南看了看手机屏幕的上的时间，对她说：“半个小时以后，你去小区门口等着。” “嗯？”季芍不懂他的意思。 “我送你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传来了一声雀跃的声音，“你回来了！” 他感受到了她的开心，嘴角也不经意地绽放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嗯。” 然而沈山南的好心情没延续多久。 因为等他下了出租车，走到小区门口，意料之中被保安拦下。 此时他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和宽松的牛仔长裤，脸肿了半边，乍一看，像个社会混混。 保安对他问长问短的，沈山南告诉他：“我来接我妹妹回家。” 那人在富人小区做保安，时间久了，也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见沈山南好说话，不依不饶地说：“不是，你站在这儿不适合啊，万一小区领导看见了，要罚我钱，你给吗？” 面对他的为难，沈山南忍住了，他走到了十米之外的树下站着，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那保安见他如此识趣，便没再纠缠。 沈山南拿出手机，给季芍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他已经到了。 但是季芍迟迟没给他答复。 深秋夜里凉，空气中的冷风，渐渐有了冬天的气息，他的手心冰凉，紧握着手机不放。 他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量，他不怕今夜找不到回家的车，而怕联系不到季芍，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不安全。 在他担心万分的时候，让他担心不已的人出现了，以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路灯之下，一个身穿黑色礼服长裙的女生和顾春野并肩而行。 她的肩膀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男士西装，沈山南看了一眼顾春野的白衬衫，就知道那西装是他的。 两人挨得很近，肩膀靠着肩膀。 平日里对谁都不爽的顾春野，此刻笑容温柔，陪着她慢慢走。 再看她。 头发被挽起，露出了漂亮的额头，她的骨相漂亮，人又瘦又高，夜色让人忽略她的略黑的肤色，远远瞧着像气质出尘的美人胚子。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沈山南也不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季芍。 他还发现，顾春野盯着季芍，头一直扭着，眼珠子像是缝在她身上一样。 沈山南并没看错。 顾春野的确对现在的季芍，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原本他是对化妆以后的季芍没啥期待的，但她被精心打扮以后的模样，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 化妆师打理了她凌乱毛躁的头发，给她的眼睛化了妆，放大了她的优点，其实顾春野本来就挺喜欢季芍的眼睛，现在从上往下望，见她盈翘的睫毛，更加心动。 而且，季芍今天的黑裙，胸口处的设计是用黑色的鹅毛包裹的，这令人联线到了黑天鹅这样美丽优雅的存在 。 他低头看见了她高耸的胸口，那里有不同于手臂和脸的白皙，顾春野咽了咽口水，他今天玩得太开心了，虽然因为季芍在的缘故，玩得不如往年疯，但他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 等走出大门，两人停在小区门口三米外的地方说话。 顾春野依依不舍地问她：“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 季芍摇头：“不用，有人来接我。” 顾春野看着她：“季芍，你还没送我礼物呢。” 季芍奇怪，明明她都解释过了，顾春野还依依不饶的。“啊，我出门匆忙，忘带了，周一上学拿给你。” “不用了，你现在闭上眼睛。” 季芍：“？” 她警惕地望着他。 “你闭嘛！” 季芍拢紧了身上的外套，“不要。” 或许是鬼迷心窍。 或许是生理冲动。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季芍的真正情感。 做出了一个不成熟的举动。 他抓住她的衣服，也就是自己西服的领口两侧，把季芍扯到自己跟前。 季芍用力地推拒着他，顾春野撅着嘴，就要强吻她。 谁知季芍这人，看着瘦弱，力气极大，拿胳膊肘往他胸口狠狠顶了一下。 顾春野一声闷咳，往后退了一步，他看见季芍拿那双大大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正在此时，他们身旁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样子。 “你们在干吗？” 这声音有点熟悉，他的心思都在季芍身上，一时没认出这人是谁。 “关你屁事，给小爷滚。” 顾春野刚刚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拳。 第25章 Chapter.25 谢谢你，带我走…… 他人出手的突然, 顾春野差点被一拳打趴在地。 等反应过来后，顾春野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指着沈山南的鼻子骂他, “你什么玩意儿啊你, 敢打我？？” 季芍愣了片刻, 认出那人是沈山南，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劝道：“误会, 都是误会，别冲动。” “我什么玩意不重要,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玩意！” -- 第50页 沈山南一回想到刚刚顾春野对季芍企图不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山南平时很少和男生发生冲突，也不会主动挑衅别人, 但今晚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季芍她刚刚的动作明明是不愿意, 而顾春野还要强迫她，这不该打吗？ 顾春野这时才看清了他是谁。 “沈山南？你他妈有病吗？！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是吗？” “好了好了。”眼见着两人又要拳脚相向, 季芍连忙回身抱住沈山南, “算了算了，别说了。” 顾春野看见季芍抱着沈山南, 脑子缺根筋，他竟然有点开心, 贱兮兮地对沈山南说：“看见没, 她不让你打我, 她心疼我呢。” 他话毕，季芍回头瞪了顾春野一眼，此人, 脸比城墙还厚！ 她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沈山南的手，牵着他，“走了，沈山南，我们回家了。” 沈山南低头，见她脸露倦怠，于是不再和顾春野纠缠，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任季芍牵着自己的手，两人朝外走。 顾春野看见两人渐远的背影，心中那种获胜的快感瞬间被浇熄，他对季芍大喊了一句：“喂，小黑妹，我被他打的好疼！” 季芍忽然停下了脚步，接着转身朝他走来，顾春野以为她是来安慰自己的，心情瞬间变好，谁知道季芍脱下了披在肩膀上的西服，塞回到了他的手臂中，对他交代道：“我的衣服你周一带去学校给我，礼服，我周一还给你。” “我都说送你了。” “受不起。” 她想起了顾春野刚刚要强吻自己的行为，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这礼服，她收着会烫手。 顾春野还想去拉季芍的手腕，然而季芍迅速缩回了手，警戒地看着顾春野，对他说：“我回家了。” 说罢，她小跑回了沈山南身边。 两人再没回头。 朝安静的凉夜中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秋夜宁静，没有夏蝉的聒噪，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婆娑声，季芍的手臂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她双手环抱着自己手臂，缩着肩膀，让自己暖和点。 沈山南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冷？” “有一点儿。” 沈山南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春野刚刚为何频频侧首，他和顾春野差不多高，从这个角度看季芍，她的侧脸很好看，鼻梁挺翘，睫毛卷翘，像是一直蝴蝶停憩在在她的眼眸之上，他想起她清澈的眼神，忽然心中有种奇妙的比喻，她的眼睛，就像是蝴蝶泉吧。 他身上只穿了件卫衣，好在里面还穿了件背心，他将帽子取下来，直接盖在了季芍头上，压低了帽檐，遮住她的视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掌痕。 然后他把卫衣脱下，递给了她。 “穿上。“ “不用了。”季芍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她不愿意接受他这份好心，是怕他自己会冷。 假如这是他第一天认识她，他会立刻收回自己的衣服，但他现在已经了解季芍，知道她现在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冷的不行，却还要为别人着想。 “我是男生啊。” 他没跟她商量，直接把卫衣套在了她头上，非常粗鲁地把衣服给她穿在身上。 “抬手。“ 全程季芍一声没吭，乖乖站着，按沈山南的指示去做，任他把衣服给自己穿上。 “谢谢。”她的声音软糯糯的，不似从前那么大大咧咧了。 沈山南的衣服，真的很温暖啊，还带着他的体热，为她抵御了凉意与晚风，给予了她安全感。 “走吧。” “好。” 沈山南往前走了两步，见季芍并未跟上，回头一看，看她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把鞋子提在手中，赤脚往前走。 沈山南在她身前蹲下。 “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地上有很多石子，可能还有玻璃渣子。” 季芍也没再坚持，因为她真的很疲惫了，于是趴上了沈山南的背，他背着她，默默地往前走。 季芍的头枕着他的肩膀，开口问： “沈山南，你的脸，没事吧？” “拍戏需要。” “原来拍戏要真打啊。”季芍感慨说：“我以为都是借位拍呢。” “是可以借位拍，但是我们追求真实的效，所以真打。” 沈山南选择不告诉她那些龌龊恶心的事，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让她徒增担心罢了……他倒是想问问季芍，为什么要……和顾春野走那么近。 “顾春野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 “哈？”他突然问这一句，季芍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也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 沈山南沉默半晌，告诉她：“他这人心思不纯，你离他远点。” “我觉得还好吧，他没有那么坏……” 沈山南简直想把她从背上扔下来！ “如果刚刚不是我在，他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季芍，这你都能容忍他吗？”他越说越气，顾春夜的行为是一方面，季芍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他。“季芍，我原本以为你单纯善良，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傻的。” “你才是个傻的。” 季芍郁闷死了，累了半天，还要被沈山南兴师问罪，兴师问罪，他凭什么，“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 第51页 沈山南没吭声。 季芍忽然敏锐地觉察，他的生气，难道是为了自己，“难道，你很在意他想亲我这件事吗？” 沈山南被戳破了心事，这心事，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为了掩饰慌乱的心跳，他对季芍说： “下来。” “不要，我累了啊。”季芍用双腿夹紧了他的腰，死死抱住他，像只无尾熊抱着树一样。 他的后背宽阔可靠，她不想下来。 两人便不再说话，往前走了十分钟，他叫的出租车到了，上了车，季芍不知觉中靠着车窗睡着了，车程难免有颠簸的路段，她的脑袋往车窗上磕了一下又一下。 沈山南看了她一会儿，后来默默地往她的位置挪了一下，用手将她的脑袋换了方向，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司机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眼两人。 季芍和沈山南身高出众，瞧着像高中生又像大学生。 司机把两人当成了情侣，如果不是情侣，谁会在深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女孩穿，自己只穿个背心。 现在的小年轻咯。 好好学习的年纪，乱搞男女关系，假如是他女儿，一定要好好管.教。 然而两人并不知道司机的想法。 周围静了下来，沈山南也累了。 他靠着车后垫，闭上眼睛休息，鼻尖是她身上传来的花香味，属于少女的独特清香，让他忍不住将头往她的又移近了一些。 这时，他听见她细如蚊蚋的呢喃。 “谢谢你，沈山南。” “谢谢你来救我，带我离开我不喜欢的世界。” 第26章 Chapter.26（捉虫） 好女孩…… 在十点前, 两人终于回到了他们的花枝胡同。 沈山南问她：“你会卸妆吗？” “我打算用洗面奶洗一下，应该也可以洗干净吧。” 沈山南：“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去就回。” “好。” 季芍脱了礼服, 换上了自己的小兔睡衣, 这时沈山南已经回来了。 “给你, 用这个卸妆。” 季芍看见他手里的粉色的水，惊讶地看着他, “你特地给我买这个？” 沈山南绕开了她的问题, 跟她解释：“化妆品伤皮肤，洗面奶洗不干净。” 他去之前自己打工的便利店买的, 可惜小店只有杂牌，不能给她最好的。 “这怎么用啊？” 季芍接过，好奇地问他。 托拍戏的经验, 沈山南学会了卸妆。 “我帮你。” “不用啦，你告诉我怎么用就行了, 干嘛那么麻烦。” 沈山南被她礼貌的拒绝气到，凭什么她能接受顾春野送的礼服, 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卸妆水？ “我教你一次, 以后都不帮你弄了。” 见他执意如此，季芍也妥协了。 两人站在洗手池旁, 沈山南把卸妆水倒在了化妆棉上，看着季芍, 对她说：“闭上眼睛。” 季芍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把化妆棉盖在了她的眼睑上, 季芍感到眼皮冰凉凉的, 还挺舒服。 沈山南这人虽然平时瞧着冷冰冰的，但给她卸妆时的动作却异常的轻柔，或许因为太过轻柔了, 让时间变得非常漫长，她一直闭着眼睛，有点失去耐心，“好了吗？” “唔……”沈山南闷哼了一声，对她说：“你自己看，你擦了多少眼影。” 季芍半眯着眼，看到他手中的化妆棉上黑绿黑绿的污痕，语气中不知觉中带上了撒娇的意味：“那你快点，我好困啊。” 其实沈山南拍戏后自己卸妆，五分钟就能搞定，卸妆水糊脸，随意一通乱擦，再用洗面奶洗两遍，就算是完事了。 他方才拿着化妆棉的手刚接触到她的脸颊，就像是摸在了绵软的果冻上，这让他生出了好奇心，他边擦边观察的脸，因为她闭着眼，所以他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 卸下了层层“涂料”，他觉得，季芍原本的皮肤更好看，粉底虽然在她的肌肤看着完美，但看着假假的，像戴着虚假假面一样……其实，他觉得，她脸上的有些雀斑，不必遮掩，看着挺可爱的。 她闭着眼时，让纤长的睫毛，显得更加纤长。 他为她卸下了睫毛上的黑色膏体，尽管力道很轻，却依然弄掉了她的一根睫毛，从这一刻起，他讨厌化学物品弄到人脸上这件事。 她的眉毛，被修出了清秀的形状，原本就是乌黑浓浓的，修了形状以后，让她整个脸都秀气了三分。 沈山南又去看季芍的嘴唇。 小而饱满，红润得很。 就像她第一次去找他时，簸箕里抱着的红樱桃，沾了水珠的模样。 她似乎有些紧张，局促不安地张合着嘴巴，他好像闻到了从她口中传来的她口中的蛋糕的香甜的味道。 怪不得，顾春野着了魔一样，往她唇上扑。 这样小的嘴巴，一口就能含住，像吃樱桃一样……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慌张地别过了头，望着角落里青色的花砖，去控制胸腔发生的猛烈的撞击。 “沈山南？”季芍感觉到他没擦了，睁开眼望他：“已经卸完了吗？” “嗯……”他习惯性地拿毛巾帮她擦脸，没注意到毛巾沾了太多水，有水滴滴到了她的衣领上，季芍连忙拿手去接水，并且阻止了他的动作，她的手胡乱之中覆盖在了他的手上，一瞬间的接触，让沈山南触电般地松开了手，那毛巾尴尬地“啪”的一下，掉在了洗漱池中。 -- 第52页 “你怎么了？”季芍发出不解的提问。 沈山南低头，看见半趴着身子的季芍，正轻扭头看着自己，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浓黑的眉毛沾了水，也是湿漉漉的，眼神纯真无邪，像是一面镜子，让所有肮脏的欲望，都无所遁形。 “卸…卸好了，你自己洗吧，我回去了。” “哦，好。” 季芍拿起了毛巾，并未发现沈山南的慌乱地夺门而出。 - 沈山南回了家，什么也没做，他躺在沙发上，捂住自己的胸口，听着自己心脏疯狂的跳动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女生的嘴巴，就变得心跳加速，难以控制……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开始研究琢磨这件事。 他对其他女生，对顾柳儿，还有赵扶光，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更加不会紧张，为什么独独看见季芍，就变成这样？ 聪明如沈山南，在人情关系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喜欢季芍。 …… 沈山南拿出手机，开始在搜索引擎上开始搜： 《当你看见一个女生就心跳加速》 《当你看见一个女生的嘴就觉得很漂亮，很好亲……是正常的吗》 《如果所有人都觉得一个女生不好看，但你不觉得，并且觉得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是喜欢她吗？》 他只得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其他两个太过傻缺，没有男生会问。 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很确定地告诉他：是！ 还有网友说，如果这个女生很漂亮，那也不代表你喜欢她，如果这个女生没有很漂亮，恭喜兄弟，你中招了。 沈山南急躁地搓了搓头发，不晓得怎么办。 尽管夜已深了，他迟迟不能入睡。 沈山南爬上了微博，这软件是汪齐指导他下的，说以后宣传需要用，不宣传的时候尽量少发，他只发了一条，是在进组那天，类似于新人加油努力之类的，短短一周没上，已经有了三万多粉丝，留言和私信也有近百条了，看评论，已经有人找到他的微博，给他留言，让他加油，看好他，也有一些私信，指责他，趁着小火一把，进圈捞钱的。 沈山南无心理睬，他找到了手机关联的微博，顾春野的微博。 这是注册那天，就推荐给他的，他没关注，但却记住了。 找到顾春野的微博。 他在网上有很多游戏粉，粉丝比自己多很多。 他最新一条微博，把沈山南差点气得吐血。 这家伙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季芍的背影。 她站在顾春野的玫瑰花园里，夜色霓虹，背影颀长美丽，隐隐的侧脸也生出美的意境。 让沈山南生气的是，顾春野的配字：怎么办，爷好像喜欢上一只不懂情趣的熊猫了？ 点开评论，看见顾春野在评论里又发了一条提问：应该怎么追熊猫呢？ 他的粉丝一边在号啕痛哭，一边在恭喜顾春野找到喜欢的女孩。 还给他出主意，让他带女孩子去吃好吃的，去游乐场坐摩天轮，或者去海洋动物园，这都是氛围很好的地方……有的则推荐给他送女生的礼物，项链，手镯，手表…… 还有人八卦着季芍的身份，揣测着究竟是多漂亮的女孩，才能征服“浪子”的心，而顾春野则回复他：请别打扰她，她是个好女孩。 沈山南阴沉着脸，默默地把季芍的照片存了下来。 上面还有顾春野的名字的水印。 他今天本来累极了，但是内心郁闷，晚上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大清早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立刻爬起来，打着蹭饭的理由去找季芍了。 进季家时，陈少雪正要出门。 她看见沈山南，对他说：“山南，早餐做好了，你吃完以后去喊一下小勺子，这家伙今天睡懒觉，天气冷，饭菜放久了就凉了。” “好，我知道了。” 陈少雪看到了他脸上的伤，问他：“又有人欺负你了？” 沈山南摇了摇头：“拍戏需要。” 陈少雪知道他去拍戏的消息了，想劝他，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劝他，只告诉他：“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阿姨和叔叔。” 沈山南心里一暖，“好。” 等陈少雪走了以后，沈山南直接去了季芍房间，看见有人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肥嘟嘟的虫，沈山南走到她的床头，看到季芍微张着嘴唇，张合着呼吸，嘴边还有哈喇子的痕迹…… 让人一点想亲的欲望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是他想多了。 再看看季芍呼呼大睡的样子，他心里更郁闷了，让他失眠了一晚的“肇事者”，自己睡得如此香甜，可还行？ 心里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在季芍床边坐下，伸出了自己冰凉的手，然后放到了她露出的脖子处，季芍一个激灵，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但她没有醒来，而是转了个身子，捂紧被子，继续睡。 沈山南又换了一只手，去冻她的脖子。 季芍被他闹了几次，终于醒了。 她有起床气。 弄明白是沈山南恶作剧以后，手抱着被子，脚狠揣着被子，用哭哭啼啼的声音对沈山南说：“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 第53页 沈山南看见她眼角挂着的一滴泪珠，举手投降，“我错了。” 但他脸上带着笑意，哪里有真诚道歉的意思，季芍对着他就是一脚，隔着被子，软绵绵的一脚，踹到了他的腰上，让沈山南发出了绵软的一声轻哼。 - 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坐在了饭桌上。 陶瓷盆里盛着的豆浆早就凉了，季芍把它们倒回了锅里，小火慢煮，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本来秋冬周末的清晨，就是用来赖床的。 但沈山南告诉她，他只有今天一天的假期，明天还得赶回剧组，季芍左右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爬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喝着粥。 沈山南见她精神不振，用脚碰了碰她的脚，季芍果真起床气大，一拖鞋踩住他的脚，让他不能乱动。 虽然桌子底下，暗潮汹涌，但明面儿上却毫无波动，喝豆浆的喝豆浆，吃油条的吃油条。 这时，季芍的手机屏幕开始闪烁，有人开始狂风暴雨一般地给她发信息。 那手机就在眼前，沈山南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顾春野，在问她： 「睡醒了吗？」 「饿了没？」 「我带你去吃广东早茶啊！四季轩，去过吗？很正宗，你会喜欢的！」 「吃完早餐你要是有空，我带你游乐园玩啊？」 「你要是嫌累，咱们去海洋馆？」 「他们有一条粉色的海豚，你见过吗？」 「季芍季芍季芍睡醒了吗？」 季芍拿过手机，敲了几个字回给他，还特意用手遮住，让沈山南看不见。 呵呵。 沈山南等她回复完，对她开口道： “季芍，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 他闹难得主动开口求她帮忙，季芍好奇地抬起头。 “其实本来不该打扰你休息，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季芍见他脸色沉重，不由得跟着郑重了起来。 “怎么了？” “我有一场吻戏需要拍。” 季芍懵了，她诧异地问道：“未成年也能拍吻戏？” 沈山南点头，“我也没办法，导演说观众想看。” 想到他要和别人亲嘴，季芍的心脏就像被人用针扎了一样难受。 “能不拍吗？”她紧张地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我是说，你愿意拍吗？” 沈山南怔了怔，因为所有人都在教他，怎样才能减少失误，却没有人在意他，愿不愿意，只有季芍在意。 “如果中途弃拍，要缴纳巨额的赔偿金。” 季芍沉默了半晌，眼睛微红，问他： “那我能帮你什么？” “陪我练习。” 季芍以为自己听岔了，“嗯？” “陪我练习。” 沈山南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请求。 季芍瞪大了眼睛。 沈山南哄着她，“你放心，不真亲，我与你练习借位的姿势便是了。” 他向她保证：“我会在你唇上，一公分的位置停住。” 季芍看见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的距离，双颊发烫，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再看沈山南时，他用温柔的眼神，恳请她。 “好女孩，帮帮我吧。” 第27章 Chapter.27（修） 吻而未吻…… “可我不会演戏。”季芍紧张地咬着下唇对他说。 沈山南笑了笑, “我也不会演戏，所以才请你帮忙。” “咱俩都不会演戏，那大眼瞪小眼？” 她问他时挑了挑眉, 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傻气。 “咱们两个臭皮匠, 也可以顶一顶诸葛亮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 “哦，那好吧。”季芍拿起手中的半截油条, 晃了晃, “等我吃完这个。” 沈山南眼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这家伙, 一点都不在意呢，还能淡定地啃油条…… 季芍用二十分钟的时间，磨磨蹭蹭地啃完了那根油条, 她用纸巾擦了嘴，闭着眼, 视死如归地对沈山南说：“我准备好了，来吧。” 然而某人迟迟没有动静, 反倒是让她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季芍睁开眼，看见沈山南捂着肚子, 在一旁闷笑。 “？” “对不起……你的表情太好笑了……” “……”她颇为郁闷，好心帮忙, 还被人嘲笑, “你再笑我就不帮你忙了。” “好, 好，我错了，我不笑了。” 他的神色认真起来。 沈山南走到了窗边, 对季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认真起来，风度翩翩，季芍在他的引导之下，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边，“台词呢？我需要说什么台词吗？” 沈山南摇了摇头，“你只需要看着我，对我说‘我喜欢你’就行了。” “这么简单？” “嗯。”他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事实就是季芍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他们四目相对，季芍张开嘴正要说“我喜欢你”，但喉咙却像卡了鱼刺一样，死活张不开嘴…… “我…我……” 看到沈山南近在咫尺的英俊脸蛋，她通过他的眼睛，好像又看到了运动会那天，穿越人海奔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年，立时之间，双颊如被火烧，小鹿乱撞…… 沈山南拥有足够的耐心，没有催促她，看着她，用期待的眼神鼓励她，慢慢说…… -- 第54页 “我喜欢你……” 她这话轻飘飘的，让人听着，仿佛踩在软绵绵的棉花糖上一般，沈山南感到耳朵发麻…… 他试图靠近。 这个提议，他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弄清楚，自己对季芍，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季芍对他来说，很特别。 原本他是讨厌她来着，时间才过去了大半年，他就想不起那种厌恶的感觉了，很陌生，很遥远，甚至连自己也不相信，他曾讨厌过她。 在季芍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他…他习惯了她的照顾，她在他身边时，他就能心安。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清泉，是阳光照耀的那种，波光粼粼，没有杂质，纯净之美。 本来他会仅限于对她好，对她感恩，回报她的恩情，运动会那天，她受伤摔倒，他立刻奔向她，抱起她，担心她的伤势，心中没有杂念。 但在一个星期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在英语课上，她无惧无畏地反击了欺负她的人，坚定地站在讲台上，告诉顾柳儿，她这么对待同学，是错的。那一天，他才发现，她是一个拥有不屈意志和强大的信念的女孩。她待人善良真诚热心，但有自己的底线，被人欺负了，会勇敢捍卫自己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也在她的信念之中。 他喜欢她的勇敢和信念，这是他不曾拥有的。 也是他向往的。 她如一团炽热，吸引着他。 当她发光时，他的心为了她强烈地跳动，失控失速。 当看见顾春野要吻她时，他被一团无名怒火笼罩，想要亲手撕碎他的唐突的破嘴。 那是他第一次为女生吃醋。 看见她和顾春野并肩而行，他的心像是被刨了出来，被泡进了装满了酸涩青梅的坛子里。 虽然他不愿意看见，但是不得不承认，顾春野家境优渥，与她相配。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 他想，喜欢一个人，会想要亲吻她，对吧。 所以他找了个借口，诓骗了季芍，恶劣地让她帮自己解决，让他困扰的事。 “我…我喜欢你……” 他看着季芍害羞的模样，这种神情，他从未见过。 原来她害羞时是这个样子吗？ 像一只羞赧的小兔子，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送上绵密的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是衣服贴着衣服。 她小兔厚棉睡衣顶住了他军绿色的冲锋衣。 就在低头靠近她嘴唇的时候，她紧张到鼓起了双颊，像青蛙那种，沈山南忍不住笑了，季芍拿大眼睛望着他，她看见沈山南笑了，那笑容带动了她，让她忍不住也笑了。 两人之间，气氛由紧张一下变得温馨可爱。 沈山南低头，看见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觉察到了她的不安。 他拿出手机，“等等。” “嗯？”季芍好奇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沈山南快速地按了几下屏幕，然后又按了几下声音键，轻快的音乐从手机传出。 他对她解释说：“或许，这样会放松一点。” 季芍跟着音乐晃了两下，男歌手的嗓音特别，音乐轻快，让人想跳舞。 “ I see the crystal raindrops fall (我望着水晶般的雨滴落下) And the beauty of it all （和这美丽的一切） Is when the sun comes shining through （当阳光照耀四周） To make those rainbows in my mind （在我心中行程一道彩虹）①” 音乐响起，沈山南再一次靠近了她。 季芍藏不住笑意，抬头望着他，露出了像珍珠粳米一样可爱的八颗牙齿。 气氛变得欢快。 两人不再紧张。 但是完全没有暧昧的感觉。 他们好像两个傻子。 望着对方傻笑着。 沈山南拿起季芍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像她坐他单车后座时一样。 但她没有搂紧，只是象征性地环在他的衣服上。 而且季芍发现，传入耳中的歌词，越听越不对劲，让人想入非非。 “ When I think of you sometime （当我想你的时候） And I want to spend some time with you （我想花点时间和你相聚） Just the two of us （只有我们两个） We can make it if we try （如果我们尝试就可以做到） Just the two of us （只有我们两个） Just the two of us （只有我们两个）① ” 季芍看见，沈山南低着头，一直看着自己，他好像很喜欢看她的眼睛，哦，她也喜欢他的，此时此刻，他眼眸中散发出的笑意，让她想起了春天里穿破乌云的云雀，真实却又温柔。 她喜欢他从不掩饰自己对旁人的感情。 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 那么他对自己呢？ 季芍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心。 她见他眉眼带笑，尝试屡次靠近她的唇，却又屡次中途退却，目光里的闪烁着无奈。 是，这对他来说，是比考试和演戏更难的事。 每次他一靠近她，她就会拿她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他看见她眼眸中倒映的自己，整齐衣冠之下他邪恶的心思，并因此生出了负罪感。 -- 第55页 季芍忍不住发出了内心深处的疑问。 “你这样，不会被剧组开除吗？” “您说得是。” 季芍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耳廓处。 发自内心地赞他，“虽然你面对我下不了嘴，但是演技还挺真实的，耳朵都红了。” 她这举动，让他僵在原地。 她不知死活地动了动手指，摩挲着他的耳垂，他的身体像是触电一样，颤栗了一下。 若不知她本单纯，他会把她当成情场女杀手。 季芍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受到了打击，连忙安慰他：“要不，我去买只鸡？中午炖给你吃，补充一下.体力，吃饱了或许比较有干劲。” “好。” 季芍认为接吻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沈山南点头，认可了她的想法。 正在这时，音乐放到了尾声，房间里渐渐变得安静。 “吃鸡前，让我再试一次。” 踩着《Flowers》的余音，最后一次，他忽然握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 第28章 Chapter.28 替父还债。…… 《Flowers》的余音尚在脑海中盘旋, 沈山南双腿轻飘飘地走了出来，秋风吹来，夜晚的寒意因为愉悦的心情, 也变得温柔了。 不知谁家院中种了桂花, 香味穿过家家庭院, 让他嗅到了缠绵缭绕的气息。 他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叮——” 从衣服口袋中传来的手机铃声, 格外刺耳。 他拿出来看, 是一个陌生号码。 沈山南迟疑了片刻，接通了这通夜半来电。 电话那头, 传来了焦急的男声： “你妈妈在哪？！！！！” 他匪夷所思，问那人：“请问你是？” “我是你妈妈现任丈夫！你妈妈失踪了一天一夜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山南皱眉, “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你真的不知道？” 沈山南反问：“她最后出现是在哪里？” “我查了她店里的监控，她前天下午四点接了一个电话就出门了, 后来再也没回来。” “你报警了吗？” 沈山南的声音过于平静，让电话那头卢家宜的现任丈夫无法接受。 “报了, 警察已经在查全城监控了, 我只想跟你确定，她没有去你那, 或者你爸爸那里。” “她没有和我联系，至于沈誊君, 他也没和我联系。” 那电话那头的人, 开始指责他的冷静, “你妈妈很牵挂你，她跟我提过很多次，要接你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但是，我现在确定，你不配。” 沈山南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你以为我想和你们一起生活？” “你太高估自己了。” “呵呵。”那男人毫不客气地嘲笑着他：“你妈妈没告诉你？” “什么？” “你爸爸欠的钱，是我在替他还。” “你胡说。” “不然你以为，你妈妈那种美女为什么要嫁给我？我这种长相平庸，挺着个大肚子的油腻男人？还不是为了替你爸还钱？”他以自嘲的语气刺激着沈山南。 沈山南听了他的话，胸口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 这残酷的真相摆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呼吸。 “如果你妈妈联系你，请你立刻告诉我，我不想在她身上花的一百万，打了水漂。” “嘟嘟嘟嘟——” 就连占线的忙音都变得刺耳。 沈山南拿着手机，双眸通红，他立刻联想到了沈誊君上次来找他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于是立刻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尝试了数回。 最后，他给沈誊君留言：“你要钱，我给你，把妈妈放了。”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汪齐。 “是我。” “喂？山南？”汪齐关心他的伤势，“你的脸恢复得怎么样了。” “你之前的那个提议。” “什么？”沈山南打电话给汪齐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电影制片喝酒，两人正在聊一个项目，沈山南忽然来电，说话没头没尾的，让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如果我答应签你的公司，我能多久挣到五百万？” 汪齐听到他主动提到签约的事，大喜过望。 “好说，区区六百万，最多五年内，最少三年。” “我答应你。” “好啊！” 接着，沈山南提出了一个让人非常为难的要求，“我想预支六百万，现在。”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 “山南，公司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决定，我需要向高层打报告。” “你现在能给我多少？” 汪齐对他急需用钱的事产生了疑惑，“山南，出了什么事？” 沈山南没有解释具体原因，告诉他：“我家里出了点事。” 汪齐揉了揉眉心，“山南，我可以提前把这次电影你剩下的片酬打给你，但我希望你记住，这笔钱出品方没打给我们，是我自己掏钱给你的。” “我记住了。”沈山南握紧电话，对他说：“谢谢您。” 沈山南在沙发上干坐了一个小时，在一点二十分的时候，他收到了打款信息，汪齐把六十万打给了他，在一点四十一分的时候，他接到了沈誊君的电话。 -- 第56页 “儿子。” “我妈在你那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听到了卢家宜的声音，“山南……” “妈，你们在哪？” “不，别来。”卢家宜的声音急迫。 电话那头的声音换成了沈誊君的，“儿子，你说替我还钱，是真的吗？” “嗯。” “我欠了很多很多钱，你对钱有概念吗？” “你的五百万，母亲问那个叔叔要的一百万，都由我来还。” “你哪里来的钱？” “你不知道你儿子突然走红了？有人找他拍戏了吗？”沈山南讽刺他道。 “好啊，那你现在拿钱过来。”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 “你有多少？” “70万。” 沈山南少报了10万，因为那是还给季芍的钱，至于还欠她的房子，只能以后再说了。 “70万？”沈誊君听到这个金额，瞬间破了音，“不够！根本不够！” “剩下的慢慢还。” “不行，时间不够，他们说明天是最后的还款日期，如果明天早上还不了这个钱，我就拉着你妈妈从楼上一起跳下去，你是我亲生儿子，我放你一条生路。” “他们？就算你欠了银行的钱……” 沈誊君打断他的话，“我借的是高利贷，并非银行的正规贷款。” “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山南，不要来——”电话那头又换成了他妈妈的声音。 “我去跟他们谈。” - 沈誊君把卢家宜绑到了他第一个公司的旧仓库里。 沈山南到仓库时，他看见卢家宜的手脚被麻绳捆住，头发凌乱地坐在地上。 沈山南沉默地走到了她面前，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 沈誊君站在一旁，抽着烟看着他，沈山南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怎么跟他们谈？” “我会解决的。” 沈誊君：“你很自信，你还记得自己一个未成年人吗？” 沈山南与他对视，他从前认为父亲是世上最伟岸的人，现在他错了，自从他生意失败后，暴露的，是他一直隐藏的本性。 “如果我解决了，从今天起，你，不要再缠着妈妈。” “好啊。”沈誊君不以为然地吐了口烟，“解决不了，咱们一家就一起死在这里。” 卢家宜手脚恢复自由，她抓着沈山南的袖子对他说：“山南，你快走。” 沈山南拍了拍她的手背，告诉她，“妈妈，你问叔叔要的一百万，我也会还给他，你不爱他，就离开吧。” 卢家宜听了他的话，当场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个女孩儿告诉你的？” “什么？” “住在你隔壁的女孩。” “她知道？” 卢家宜见他一脸疑惑，这才弄清，原来不是季芍说的，“是你叔叔，找你了？” “他给了我打了电话，询问你的消息。” 虽然卢家宜转移了话题，但是沈山南从她的话里，得知了原来季芍早就知道了她妈妈为了一百万嫁掉自己的事，却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很难受，比得知这件事，更加难受。 天亮时，有一群人来到了这个废弃的仓库。 他们身上的社会气很重。 领头的那个，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金链子，他走到沈誊君面前，一向不可一世的沈誊君面对他时，却低头佝腰地跟他问好：“辉哥。” 那人咳嗽一声，然后对着沈誊君的脸吐了一口老痰，青黄色的痰挂在他的脸上，这极其羞辱人的行为，沈誊君也不生气，伸出手用袖子擦掉了，当做无事发生。 那人对沈誊君伸出手，他的手掌又厚又圆“钱呢？” “我儿子有话想跟您说？” 沈誊君直接把沈山南推了出来。 那人扫视了一眼沈山南，问沈誊君，“什么意思？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爸爸欠你的钱，我来还。” “哦？”那人瞧沈山南不过是个少年，“你毛长齐了吗？你拿鸡.巴还？” 他的话粗鄙，让人听着非常难受。 “我来还。”面对他的鄙视，沈山南坚定地告诉他：“但我需要时间，三年，你给我三年。” “三年？三年后谁知道你们跑哪躲着了？” 那人当然不听他的，他指着他们一家，说：“你们死都不还，行，老子现在把你们刨了，把你们的心肝脾肾肺都卖了，怎么也能凑个二百万。” “把他们给老子绑起来！” 沈山南似乎早就意料到了他们的疯狂，但是没有人意料到，沈山南的疯狂。 只见他提起放在脚下的塑料桶，把盖子一掀，把里面装着的液体从自己头上淋下，接着又浇到了他爸妈的身上，液体刺鼻的味道瞬间覆盖了整个仓库，汽油的味道让众人的脸色齐齐变色。 “你！你做什么！” 沈山南掏出火机，举到了他的眼前。 “你进来的时候，外面的监控清清楚楚地拍到你们的脸了，如果一个小时候，我们一家不能活着走出这里，这个视频就会被送去派出所。辉哥是吧？你想想，如果你前脚进来，我们一家被火烧死在这里，你想想，警察找你，你脱得了干系吗？” -- 第57页 “你威胁我？”那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只是想和你达成一个双赢的协议。” “双赢？你搞清楚咯，你们是欠钱的人。” 沈山南掏出兜里的卡，扔给了他，卡打在他的衣服上，沾上了汽油的痕迹，那人嫌脏，没去接，卡轻轻地掉在地上。 “里面是七十万，密码我写在卡背面。” “剩下的，我分三年还给你，不会让你吃亏，利息按每年还款金额的百分之四十给你。” “我凭啥相信你。”他指着沈誊君，“你老子都还不起的债，你还得起？” “我签了娱乐公司，过三个月有部电影会上，搭档是当红影帝瞿麦，娱乐圈，一年赚个几百万，不是问题。” 那人看着沈山南，将信将疑，因为他的外表出众，的确与普通人不一样，这时，站在那人身旁的小弟，掏出了手机，“老大，他好像是挺火的，我刷到过他的视频，点赞都三百万了，我听说他们这些人，粉丝小几百万的，一年广告费赚个上千万都不是问题。” 那人还是没立刻答应。 沈山南对他笑了笑，眼中的疯狂和狠劲让一群成年人望而生畏：“要么，你得到三具烧焦的尸体，和谋杀犯的嫌疑，要么，你用三年时间，拿回本金和百分之四十利息。” “你自己选。” 第29章 Chapter.29（修） 对我诚实…… 离开仓库后, 沈山南找了家宾馆冲了澡，宾馆的人嫌他脏，多加收了两百, 沈山南又给了两百块让宾馆的服务员去帮他买了套衣服, 回家拿了身份证, 直接去机场，赶回了拍摄地。 起飞前, 他收到了季芍发来的短息。 「小勺子：你出发了吗？早上去你家敲门没人答应。」 沈山南敲了几个字, 正准备回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她隐瞒自己的事, 于是退出了微信，按了关机键，他紧握着漆黑的屏幕, 闭着眼靠着背椅休息。 一夜未眠，太阳穴隐隐作疼, 但他无法入眠，六百万的重压压在他的胸口, 让他喘不气。 他下了飞机, 汪齐在出口等他。 “现在去剧组补拍一些镜头。” “嗯。” “今天拍完以后，我们谈谈合约的事。”他恨不得立刻拿出合约, 让沈山南签字。 “嗯。” “山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你还好吗？” “没事。”沈山南解释说：“我昨晚没睡好而已。” 汪齐以为他是因为今天要拍戏感到紧张, 安慰他：“导演挺满意你的表演, 他说你有天赋，你的表演渲染力很强，能让观众共情, 他看好你的未来，所以你放松了去演就行了。” “谢谢齐哥。” 又是八个小时过去了。 晚上九点，沈山南回到了酒店。 他这时才开了机，一条条绿色的通知弹了出来。 都是季芍的信息—— 「小勺子：沈山南，你平安抵达了吗？」 过了两个小时。 「小勺子：今天还顺利吗？」 又过了一个小时。 「小勺子：好吧，你肯定很忙，我不打扰你了。」 后来再也没消息了。 沈山南仍然在生她的气。 想要晾她一星期不理她，后来还是没忍住，他回复了几个字给她：我下周回去，有话跟你说。 那边的人秒回了一个可爱的兔子比“OK！”的表情。 好像她一直守在手机旁。 想到这点，他没那么生气了。 正在此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了汪齐的声音。 沈山南锁了手机屏幕，打开了门。 “齐哥，” 汪齐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其中包括了他们的合同书。 “山南，你要看看吗？还是直接签。” “我需要看看这些文件。” “好。” 汪齐有些紧张，因为这合同，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对艺人的限制的格外严格……他想着沈山南是个未成年人，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而沈山南坐在窗边，戴着眼镜，默默阅读，汪齐感慨着，安静读书的沈山南，真的浑身都是书卷气，斯文优雅，他长得白净，气质如雪，却天生自带一种沉稳的气场，人很聪明，超乎同龄人的成熟。 汪齐见过男明星众多，从一线到十八线，五花八门，五官好的，英俊逼人的，大部分都是经过后天打磨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像沈山南，这孩子是他一手接触的，天生自带着一种光，像是一块天然去雕饰的和田玉，他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签下他。 “十年？”沈山南抬眸看着汪齐。 “嗯。”其实，他向公司提议签十五年，沈山南现在才十七岁，十年看上去很长，但他们是不亏的，那是他最黄金的年龄段，哪怕再多签个五年，也是很划算的。 合同上写着，如果违约需要赔偿，赔偿金额两百万一年。 沈山南并不知道，他们公司对普通新人的违约金是一百万，只不过因为汪齐看好他，所以对他的制约更多。 另外，就是沈山南最关心的收入分成了。 按照合同上来看，公司分走50%，经纪人汪齐再抽走20%，他能拿到手的，只有30%。 “齐哥，我希望修改这个收入分成。” 汪齐：“你想怎么改？” -- 第58页 “我要50%，剩下的你们分。” “这……”汪齐很为难，虽然现在简单看上去，百分之几没有概念，但是等他们把沈山南炒热了，那时候几千万几千万的报酬，可就不是简单地让个百分之二十那么容易了。 “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我不会进这个圈子。”沈山南向他强调，“比起拍被人扇耳光的戏，我更希望坐在教室里读书。” “行吧，我回去再跟公司谈谈，不过希望不大，可能最多帮你争取到40%，你别抱太大希望。” 沈山南点点头，“多谢齐哥。” “另外，我看合同上写着，如有需要，要配合公司同事进行“恋爱”活动？” “额……”汪齐对他解释道：“就是炒作罢了，请狗仔帮你们拍些照片，不需要你真的和谁在一起。” “这条，划掉。”沈山南对他说：“如果可以，除了拍戏我不想接触任何没有意义的活动。” “……”一般人要被娱乐公司签约，根本就不会谈条件，在巨大诱惑之下，他们会立刻签好条约，公司最喜欢的是这种新人，而沈山南，太有主见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 沈山南摘掉眼镜，把合同递回给汪齐，“我不是个挑剔的人，我的诉求很简单，拍戏，赚钱，公司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不要过度曝光，不要炒作虚假人设，另外，我希望兼顾我的学业。” “这是我所有的诉求。” 通过他这一段话，汪齐大概了解沈山南的性格了，就是不爱惹事的一个孩子罢了。 “你舍不得的东西太多，手抓得太满了，反而会丢掉自己不想失去的东西。” “我有把握。” “行，我会根据你的要求修改合同。”汪齐看了看手表，“新合同大概一个小时之后送来给你，如果你同意了，那么我们可以接着谈你最新的电影。” “新电影？” 汪齐神秘地对他一笑，“主演。” - 沈山南回到春城时，这里已迎来了冬天。 春城的冬天，比起国内的其他城市，要温暖许多，少风，少雨，但是对于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再也不会去感恩于这适宜的气候。 他签了一份十年的卖身契。 钱一天没还完，他的世界都是凌冬。 他回来这天，是周四下午。 从机场出来，直接去了学校。 他去教室办公室，找常乐谈了半个小时。 他没有再隐瞒家里的情况，他告诉常乐，他爸爸欠了巨额高利贷，常乐非常担心他，并且告诉他，如果有需要，尽管找他帮忙，沈山南毫不客气地告诉他：“老师，我需要休学半年，因为有新戏要拍，但是我想正常参加期末考试。” 常乐与他商量，需要先和校长报告一声，迟点他会找他谈。 谈完以后，沈山南回到教室。 大冬天，教室后门关了。 但他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教室里面的情景。 这是一节自习课。 顾柳儿坐到了顾春野的位置上，而顾春野，正和季芍凑在一起，看着桌下藏着的东西，呵呵笑作一团。 气氛很和谐，很温暖，很有爱。 他推了前门，有同学大叫着“明星回来了”，大家对于他忽然的出现，都非常激动。 然而沈山南看见季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变化，又低下了头。 他回到自己座位时，拉动椅子时弄出了好大的声响，但没有引起季芍的注意。 反而是顾柳儿问他：“沈山南，你拍戏顺利吗？” “与你无关。” 顾柳儿被他一句话弄红了眼睛。 而沈山南眼中，只有季芍，她怎么可以和顾春野如此亲近，难道已经忘记了他那天强吻自己的事吗？ 他走到季芍身边，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你跟我来。” 教室里传来了吹口哨的嘘声。 季芍被他拉出教室，能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不解地问：“怎么了啊你？” 她怎么觉得，这人跟吃火.药了一样。 沈山南带着她一路往上走。 “去哪啊？” 问他他又不说话。 两人一口气爬了五层楼梯，去了天台。 一踏入天台，沈山南就把人给按在墙上。 季芍懵了啊。 “季芍。” “嗯？” 看着他渐渐逼近的脸，她心跳加速，狂跳不已。 自从沈山南跟她说，等回来以后，有话跟她说，她就开始胡思乱想。 沈山南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需要如此郑重？ 还要提前做铺垫。 难道，他要跟她告白。 转念一想，怎么可能，耀眼如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颗黯淡的星辰呢。 然后失眠了两天，昨天上课，她因为想她走神，被老师点了名，终于幡然悔悟，改过自新，告诉自己，不准再想他，不准再乱猜，把他的名字赶出脑海，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调整正常，谁知道，沈山南突然回来了。 他到教室门口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其实她很开心，感受到顾春野的目光，才把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外泄来着…… 她不知道沈山南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 -- 第59页 “你……” 沈山南分明应该问她关于卢家宜的那件事，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和顾春野，你们刚刚在干吗？” “看搞笑视频。” “需要靠得那么近吗？” “他说用头挡着，这样老师就看不见了。” “你为什么要原谅他？他不是要强吻你吗？” “他跟我道歉了，说当时把我认成了别人。” “你！” 她对答如流，反而显得他斤斤计较小气得很，更气人的是，她所有的答案都很合理。 “你把衣服还给他了吗？” “那条裙？” “嗯。” “还了。” “嗯。”沈山南看见她的微笑唇，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以后我给你买。” “哈？”季芍不解：“你为什么要给我买？” 沈山南没搭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银行卡，递给季芍。 季芍看见了那卡，反而没那么开心了，“你去拍戏，就是为了还钱给我吗？” “拿着。” 她不希望他因为赚钱，耽误了学业。 沈山南见她不愿意，他的表情变得认真，“季芍，你听我说。” “你收下了，我们就是平等的了。” 他把冬天的风都挡住，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收下了那张卡，紧紧地握在手中，里面装着他还给她的钱，也装满他的诚信与尊严。 “我收下了。”季芍望着他，“但在我心目中，我们一直都是平等的。” 沈山南原本在生她的气，可也没那么生气，确切来说，看见她就不生气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时间过得真快，你头发都这么长了。” 他自然而然地举动，让她有些害羞，她别过头，看着天台一角，“嗯，是长了点儿……” 沈山南看着她，继续说：“我妈为了替我爸还债嫁人的事我知道了。” 季芍瞬间转头看向他，睫毛忽闪两下，目光闪躲。 “以后不要因为真相残酷，就选择隐瞒我。你的隐瞒，对于我来说，是双重伤害。” “我错了。” 季芍当时脑子一冲动，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仰着头对他说： “沈山南我错了，我再也不隐瞒你任何事。” 记住，就好。 他讨厌与人争吵，在他那个“家”还未散的时候，沈誊君和卢家宜的争吵，让他痛苦不已，他不要把这份痛苦转嫁给眼前的女孩。 他没有推开她，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嗅了嗅她头顶传来的薄荷香味，逗她说： “季芍，该洗头了。” 他说完，季芍从他怀里跳了出来，靠着墙，双眸羞怯地望着他。 他发现她变白了一些，隐隐可见双颊粉红，像是春天芍药花淬染出的颜色。 第30章 Chapter.30 那部戏《群鸦之…… 是日放学, 两人去了趟菜市场。 今晚陈少雪和季天赐都在，正好沈山南也回来了，季芍临时提议一家人一起吃火锅庆祝, 一是庆祝一家团聚, 二是为沈山南接风洗尘。 “老板, 来根猪骨。” 骨头汤底。 季芍尤其喜欢春城的菜市场，有他们学校一半大, 大到从蔬食到肉类, 需要分区域售卖。 这是沈山南第一次陪季芍逛菜市场。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熟稔地从一个摊子绕去另外一个摊子, 挑捡她喜欢的肉和菜，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麻布环保袋子，然后一点点填满了她的袋子, 沈山南见她小小的肩头背着的东西越来越沉……后来这袋子就到了他的肩膀上。 彼时她正在挑牛肉，那摊主见他主动拿过袋子, 对季芍说：“小姑娘，你哥哥对你很好啊。” “是吧。”季芍笑呵呵地答, 并未解释。 沈山南却并不喜欢她的默认。 至于为何不喜欢……他还清晰地记得, 让她陪自己练习吻戏那次，每每靠近她时, 心脏狂跳的感觉。 他确定了自己对她存在异常的情感，但那情感是什么, 他还不敢细想。 半个小时后, 两人从菜市场里走了出来。 季芍手里抱着个柚子。 沈山南则背了满满一袋肉菜, 加起来有十斤重。 “季芍，为什么喜欢做饭？” 他看她买菜时，表情轻松, 完全没把这项繁琐的事情当成累赘。 “嗯？”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她愣了片刻，随后她向他解释说：“你知道吗？沈山南，人每天吃饭的时间，至少一个半小时，一生所有吃饭时间加起来，有五万四千七百小时之多，所以我决定，认真对待这段时间，哪怕只是简单的吃饭，也要过得开心些。” “原来如此。”五万多个小时，真是很漫长啊。 “骗你的。” 季芍蹦了两步，扭头对他吐了吐舌头，“是我爸妈做饭太难吃了，他们工作又忙，所以我就学会做饭啦！” “这还差不多。” 季芍见他提菜包的手被冻得通红，于是开口说：“我来吧，你休息会。” 沈山南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放在她的脑袋顶上揉了揉，“瞧不起谁？” “不是，我是怕你冷，不是觉得你拎不动。” 她说罢，沈山南眼有深意地看着她。 他把手伸出来，放在她面前。 -- 第60页 “帮我捂捂？” 季芍低头看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漂亮，犹如白葱，因为天气寒冷，他穿得不多，指尖都被冻红了，季芍当时也没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取下了自己手上的粉红色绒毛手套，直接给他套上了。 “给你捂捂。” 沈山南看着手套上的草莓花，咬了咬牙…… “走吧，快点儿。”季芍见他不动，催促着他，“都快七点了。” 最后沈山南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了她的脚步。 - 他们直接去了季家。 回家的时候，是季天赐给他们开的门。 “小勺子，我和你妈妈刚到家，还说给你打电话，问要不要去接你们。” “不用了，我又不辛苦，重东西都让沈山南给拎了。” 季天赐从沈山南手中接过那满满一袋子，“山南辛苦了，我和你阿姨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烤红薯，你们饿不饿，先吃点填填肚子。” “谢谢叔叔，不用了，给季芍吃吧。” “谦让什么，买了俩。”季天赐把俩红薯递给他们，确切来说，是塞到他们手里，“趁热快吃吧。” 季芍和他对视一眼，笑而不语，她拍了拍沙发，对他说：“该他们切菜备菜了，咱们就休息一会儿，享受享受。” “好。” 他在季芍身边坐下。 “可是我还想留着肚子吃火锅呢，这么大一个红薯，实在吃不完啊。” “给我。” “嗯？” 沈山南不等她答应，从她手中拿走了那个红薯，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她，留了一半给自己。 “我也想留着肚子吃火锅。” 季芍傻乎乎地笑着，对他举着红薯说，“干杯！” 房间里开着暖气，电视里放着她爱看的动物世界，空气中飘着红薯的香气，厨房中亮着明黄的光，季芍在他身边，吭吭哧哧地叨念着什么，屋外寒风肆虐，屋里轻松和温暖，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简单，温暖，让人眷恋。 “山南，听你阿姨说，你拍了一部戏啊。”季天赐一边擦桌子，一边跟他聊天。 “是的。”沈山南回答以后，觉得自己的答案过于简单，又多补充了一句：“演高中生。” “有个人生特别的经历也不错。”季天赐点点头。 那时，他们一家人完全没想过，沈山南会踏足娱乐圈。 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沉默寡言，又有些孤僻的少年，会成为国内最年轻的戛纳影帝…… 沈山南想了想，对季天赐说：“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季芍听他们说到这事，跳起来告诉陈少雪和季天赐，“沈山南把欠我的钱都还了，还多给了我三万！” 原本沈山南还会担心季天赐指责自己，该以学业为重时，没想到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山南是个有责任感的男孩，这种品质对于男性来说非常重要。” “有责任心哦，沈山南。”季芍凑到他面前晃悠，嘴角还挂着一抹红薯黄。 沈山南抽了一张纸巾，塞到了她的脸上。 一顿火锅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踏入她家的门，感受到了灯火通明和尘世的温暖，离开她家的时候，呼啸而至的风，提醒他，现实的冷酷。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等他到了家，季芍给他发了条短信。 「小勺子：我来找你，有东西给你。」 「沈山南：门没关。」 「小勺子：来咯。」 她是跑着进来的。 她把手中拿着的笔记本递给了他。 “这是这段时间你不在时的笔记。” 沈山南接过笔记本，一页一页翻看，她的笔迹很好看，以至于简单的题集和重点都能让人读起来赏心悦目。 他看了看日期，从他离开那天就开始记了。 沈山南心中一暖，对她说：“季芍，过来。” “怎么了？” “我有话对你说。” 他郑重的样子让她心脏狂跳，尤其是他眼中泛着的柔波。 “嗯？” 季芍走到了沙发旁坐下，坐在他的身边。 “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做很久的笔记了。” “为什么？”她心中出现了隐隐不安的预感。 “我要休学半年。” “你怎么了？”季芍听到他的这个决定，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半拍。 “我又接了一部新电影，需要半年时间拍摄。” “我不懂。” “我能拿到三百万报酬。” “你很缺钱吗？”她问得很直接，问完后立刻后悔，或许这问题会伤害到他的感受。 “我很缺钱。”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父亲做生意失败，欠下了巨额债务，为了不让这笔债务像鬼魂一样缠着我和母亲，我必须要把它还完。” 这也是他嫉妒顾春野的原因吧，顾春野面对巨额工资的邀请，依然保存选择权，可他没有。 “我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不。”季芍握住了他的手，“谁说你不正常？你我都是一样的。” “是吗？”沈山南的嘴角浮现淡淡的自嘲。其实他很羡慕季芍，拥有一个氛围很好的家庭。 “你只是……”她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你只是太过耀眼了，所以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不会蒙尘，注定了要做那颗最耀眼的星。” -- 第61页 她眼中流露出的焦急神色，生怕他不会相信自己一样，她想到了什么，又感慨了一句：“我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我是‘黑’一点点的星星，很难被人看见就是了……” 他感受到了她手心传来的温度，任她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在迟疑过后，对她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考第一啊。小勺子。” 季芍听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称呼，只有父母亲会这么喊她，这是非常亲昵的称呼，而且他的嗓音像清泉般温柔，让她动心。 “很晚了！我回去了！” 她往门口跑了两步，见他没有回答，好奇地扭头去看，谁知道，一回头，就看到沈山南在脱衣服…… 脱衣服就算了，仿佛是预料到她会回头一样，手里脱着，眼睛还直勾勾地望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季芍脸颊滚烫到可以立刻煮熟一个鸡蛋—— “明早还要上学啊！你早点休息！”说罢后，她跑出了门。 - 在季芍那些笔记本，兴冲冲地去找沈山南时，陈少雪和季天赐一同在厨房洗碗。 不过分工是季天赐洗，陈少雪靠在灶台，陪他聊天。 “亲爱的，你觉不觉得，这两个孩子太过亲密了一些？”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担心女儿早恋？” 季天赐手一打滑，拿着的碗差点摔到洗手池中，“你女儿从小到大只对农村的狗动过心，男孩，从没有过。” “山南可是一个帅气的孩子，一百条狗都比不了。” “有道理。”季天赐很想知道她的态度，“我是说假如，假如女儿和山南真有什么，你能接受吗？” “怎么，你很期待我表演棒打鸳鸯？” “你会吗？” “亲爱的，你知道吗？爱情可能在任何时候萌芽，从三岁，到八十岁。” 陈少雪其实是个非常感性的人，在生活和工作中更多需要她表现出理性的一面，但这不代表她失去了感性的一面。 “如果这段感情没有越界，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我不会插手。” 她的回答让季天赐兴致盎然，他忽然来了一句：“怎么我十七岁的时候，就没遇见你呢？” - 两周后，沈山南出发了。 拍摄地点在遥远的一个小县城，叫甫水县。 他的电影名，叫《群鸦之宴》。 这是一部讲诉人口拐卖的电影。 整部片充满了讽刺意味的黑色幽默。 一个城市小男孩，在三岁时被拐外，他不记得儿时的记忆，只记得他被人贩子拐卖时，眼前掠过的群山，和乌鸦难听的嘶叫声。 十八年后，他成了人贩子集团的一员，负责去勾搭涉事不深的未成年女孩，让女孩降低戒心。 在一起拐卖过程中，女孩祈求他帮忙，他于心不忍，但为了三万块闭了嘴，最后女孩跳下了火车，被卷进车轮死掉了，当地的警察通过她的尸体查到了她的身份，开始追查这个拐卖人口的集团。 沈山南饰演的男生被警察盯上。 他为了躲过追查，跳进了粪坑。 好不容易逃脱，跑回了山里，结果却被人贩头子给打晕了。 有人高价买了他的心脏，他被带去黑医院挖心时，打了麻药，听到了买家的声音，和想象中不一样，是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的声音。 他的DNA和那人完美配合。 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他就是这个中年女人的亲生儿子，他的弟弟，心脏衰竭，不得不换心…… 麻药发作时，他渐渐失去五感，耳边又响起了乌鸦的声音。 这部电影原本定了男主演，是一个已经非常有名的电影小生，身负17亿票房成绩，但据汪齐说，原本剧本已经拍摄过半了，他有一个镜头不肯拍，导演告诉他，必须要拍，那是非常重要的戏份，但那人死活不同意。 导演对这部戏给予厚望，想要冲击国际奖项，停拍了两周后，无人妥协，导演直接弃用了那男主，开始满世界找新演员。 三个条件，要骨相清秀的年轻男孩，要能吃苦的，要无条件听指挥的。 汪齐帮他争取到了。 至于那个让前男主死活都不肯拍的镜头，上飞机时，汪齐才告诉了他。 其实他看剧本时就猜到了。 是跳粪坑那场戏吧。 第31章 Chapter.31 最艰难的事。 沈山南到甫水县后, 并没直接开始电影拍摄。 因为导演要求他，住在农村两个月，先融入这里, 变成乡下的小孩。 不仅如此, 两个月以后, 导演会对他进行考试，考试通过以后, 才会正式开拍。 这里的县城没有想象中的落后, 反而规划有序。 尤其是田地，规划科学。 冬季的甫水县笼罩在浓雾之中, 蓊茸殷绿，远处的乡间小路上，是一排挺拔的柏树, 在雾中高高伫立，仿若画中。 季芍听说他到了这里, 比他还要兴奋。 破天荒的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情况如何。 剧组为了让他尽早融入剧本里的人物, 特意给他找了一间老旧的房子。 他站在屋中, 能感受从屋外吹来的肃杀的风。 没电没水，桌上落满了灰尘。 -- 第62页 他望着窗外的一抹绿, 对她说：“挺好的，很美的地方。” 电话那头, 她问他：“那你拍摄期间还能回来吗？还是一直呆在那里。” “不知道。”他答, 他对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确定, 没有办法给她肯定的答案。 “哦哦。”季芍忽然提出一个提议，“不如等我放假了，去看看你？刚好我也想回去……” “别来。”沈山南打断了她的话,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拍戏这件事，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是很辛苦的。 譬如之前的那部校园电影，大家只会看到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谁又会在意他被打肿的脸呢。 挂掉电话，他去了趟厕所。 这间房，甚至没有现代化的马桶，在后院搭了间小屋，屋里挖了个坑，坑中放着一口缸，缸上放着两个木板，就算是厕所了。 他站在臭气熏天的茅坑前都需要勇气，更何况跳下去。 这比他想象中要难太多太多了。 那一晚，他彻底失眠了。 在这里熬了将近快一个月的时候，沈山南见到了导演邵彬。 那时他瘦削了快八斤，天生美少年的清透感被消减了一半。 邵彬见到他第一句就是，“不行，怎么这么白？还得再晒黑点。” 这期间，沈山南醒着的时候，就是一次又一次去练习自己的剧本，用想象，模拟场景，除此之外，他还会蹲在街道唯一一家小卖铺的门口，观察街上人来人往，记住乡下人细枝末节的习惯。 比如有些人会随口吐痰，吐完以后会用脚随意一兹……他会模仿那动作，所以镇上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怪人…… 有一次，他模仿人买东西，从夹克里掏出了一沓对叠的零钱，用口水沾了沾，拿出了一张五块钱，这场面恰好被邵彬看见，原本他对沈山南也就是一般属意，假如他考试没通过，他会无情赶走他，并且去资方大闹，这塞给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但他看见这幕以后，心里出现了一种直觉，沈山南是个可塑之才，他很擅长学习，甚至比之前那个主演更加上道，如果调.教好了，以后前途光明。 那天他提前通知沈山南去试演。 他果然没让他失望。 虽然有些地方表演的还不顺畅，但处处表演，都充满了他对角色的理解。 邵彬当场就确定了，就是他了。 导演邵彬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对细节掌控到了极致。 他有个习惯，当演员领悟不到他的意思时，他便把剧本卷成圆筒状，拿着去打人的脑袋，这行为不会让人受伤，却充满了侮辱性，因此，参演的演员都不喜欢他。 沈山南在化妆间听到他们在背后偷偷议论邵彬，说他把演员都当成孙子了，说打就打。 其中沈山南挨打最多。 邵彬对他要求比其他人高出好几档。 每一场戏，沈山南都是在挨打中度过的。 片场那么多人，看着他被邵彬用纸筒打脑袋，这对于未成年的他来说，是一件很屈辱的事。邵彬骂声震天，整个剧组都能听见，等他离开，沈山南抬头看，所有人，都拿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时开始，沈山南才发现，自己的忍耐力，超乎常人。 他也渐渐的，从那个从未吃过苦、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能忍能吃苦，再也不会遇事冲动的男人了。 《群鸦之宴》拍到一半时，他的那部爱情喜剧《当他心动时》，在七夕节上映了。 全班的同学为了支持他，在周六组织了包场活动。 季芍也去了。 大屏幕上，沈山南一出场，黑暗之中，此起彼伏着尖叫和口哨声。 当季芍看见屏幕上的沈山南时，一阵恍惚。 沈山南一去就没回来过。 连春节也没有假期。 镜头靠近，他的五官被无限放大，然而却并未暴露他的瑕疵，他的皮肤干净无暇，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穿着校服，书卷气难掩，镜头将他的丹凤眼拍得很好看，微微上挑的眼角，是年少的倔强，他眼里的情绪牵动人心，他对女主的感情，没有人情世故的浸染，简单直接，让人惊艳，就如她第一次看见他时，那个令她惊艳的初雪少年。 季芍不知不觉中被带入了剧情。 她的情绪被他与那个漂亮女孩的感情纠葛牵动着。 渐渐的，她忘记了自己最关注的一件事。 一个半小时后，她从影院出来时，眼眶微红，小巧的鼻尖止不住地抽泣着。 她拿出手机，打给了沈山南。 直到快忙音的时候，他才接了电话，“喂？小勺子？” “我看了你的那部电影。” “哦？是吗？” 片场，邵彬又在骂人。 这次骂的是一个老戏骨。 他捂着电话，走到了寂静的角落，靠着破旧的围墙，与她谈天。 “很好看。”季芍抱着手机，听到他的声音，不知觉地露出了笑容。“你做得很棒啊，沈山南。” “谢谢。” 他的话语很简单。 季芍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大声喊叫他的名字，于是自觉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那件被她遗忘的事是什么了。 怎么没看到沈山南的吻戏？ -- 第63页 他分明让自己陪他练习来着。 为什么一个镜头都没有？ 这件事困扰她整整一个周末，让她无法专心去干别的，在周一第一节 课铃响起前，她给他发了信息： 「小勺子：为什么没有吻戏镜头啊。」 等到晚上将近十点，她终于收到了沈山南的回复： 「沈山南：可能导演嫌我吻技不好，所以删掉了吧。」 「小勺子：你自己还没看啊。」 「沈山南：没看，没时间。」 「小勺子：可以等有空去看看，还不错，挺感人的。」 「沈山南：不看了，都是假的。」 或许因为外表的原因，他天生适合这个圈子，但是他本人，并不想留在此处。 这里，人情结虚妄。 这里，只有钱是真的。 - 季芍回到家后，破天荒地没有学习。 她抱着手机，去她很少玩的社交软件上搜索沈山南的消息。 他的名字挂在热搜排行榜上，点进去，大家都在讨论他。 有人夸他的演技比想象中好，有人说他目光呆滞根本不行，还有人说他注定昙花一现，劝他抓紧还有热度赶紧捞钱吧，还有人扒出了他签了娱乐公司，嘲讽他不好好读书…… 还有人夸赞他和女主赵扶光很配，然而赵扶光的粉丝大骂cp粉，说沈山南不配…… 因为沈山南这个“无名之辈”接替了那名当红小生出演《群鸦之宴》，因此那小生的粉丝也伪装成路人来踩他一脚，齐刷烂片…… 网络上信息纷杂，充斥着各种声音，沈山南争议不断，大部分都是负面的。 从不追星的季芍不知道有黑粉的存在，她把每个人的话都当了真，她去一个个认真回复，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夸赞沈沈山南，然后不出意料的是，她被人骂了…… 季芍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难听，甚至被气哭了。 那时沈山南没有多少粉丝，只有季芍，以一人之力，和黑子们对抗。 可惜她无法与那些人沟通，说不过骂不过，只能默默流眼泪。 她熬夜写了一篇三千字的影评，写出了自己被感动的地方，发在微博上，点赞之人寥寥无几。 她最后发了一条：沈山南是最吊的！ 然后下了线，卸载了软件。 - 在五月来临的时候，终于要拍那最后一场戏了。 在此之前，汪齐一直在给沈山南做心理工作。 “等镜头一拍完，就会立刻拉你出来，用高压水管把你身上的……污渍冲干净。” “如果快的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了。” “这个半个小时，决定了你事业的起点。” “这个薄荷糖你含着，跳下去，味道不会太冲……” 沈山南阻止他的喋喋不休，他对他说： “齐哥，你让我自己安静呆一会儿。” 等汪齐退开，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跳粪坑很难吗？跳粪坑很难。 他不断地劝说自己，只要屏住呼吸，跳下去，三百万就到手了。 为了钱，他可以。 最后他鼓起勇气，走进片场，所有人都在看他，邵彬问他：“准备好了吗？” “嗯。”沈山南点点头。 然而在开拍后，所有的机位对准他以后，他没有动。 他看着茅坑里粪便上爬着的蛆，他终于承认，他做不到。 邵彬叫停了拍摄，举着喇叭对他大声喊叫： “你得跳下去啊沈山南！” “你得跳下去啊沈山南！” “你得跳下去啊沈山南！” “跳下去——！” 最后，沈山南猛地回头，对着结满了蜘蛛网的墙角，狂呕，直至把酸水都吐了出来。 - 那天拍摄结束的很不愉快，邵彬走之前砸烂了一部手机。 汪齐让他尽快想清楚，因为再拖下去，很可能会要求公司进行赔偿…… 沈山南没说话。 汪齐留下了一句，你自己想清楚，离开了。 沈山南坐在窗边，崩溃地撑着手抱着头，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他爸爸欠的钱，凭什么要他还。 静坐了一个小时，他抬头，看见窗外，夕阳落在田野的那端，美丽动人，可这内景，与他何干。 在他心中压抑了很久的那根弦即将断掉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催促他的电话，正要砸了手机，却看见，屏幕上她的名字。 沈山南凝视了屏幕很久，最终还是接了她的电话。 “喂？” “沈山南。” “嗯？” “我跟你说，你最近千万不要上网哦。” “？”他不明白原因，“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嗯……”她的声音清甜悦耳，“你还好吗？沈山南。” “不好。”他没有再掩饰自己。 “怎么了？” “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他没法向她开口，他要演一场要跳粪坑的戏。 他怕她嫌自己脏，以后不肯再靠近他。 他靠在斑驳的墙壁，无望地看着墙皮脱落的天花板，对她说：“人要活得体面，好难啊，小勺子。” 挂了电话后，他想起了季芍没头没尾的一句叮嘱，为什么要他不要上网？ -- 第64页 他打开了手机，登陆了微博，看见了许多留言。 有人夸他，有人骂他，还有人私信他祝他去死。 他搜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见了那条热度最高的影评。 额，她居然用了自己的真名做微博昵称啊。 而且关注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打开影评，里面的用词风格和季芍作文里惯用的一模一样，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用词到了极其夸张的程度，他点开评论，很多人都在问她收了多少钱，还有嘲笑她眼瞎，她置顶了一条消息上，写着：沈山南是最吊的！ 沈山南关了微博以后，给邵彬打了个电话：“如果我跳了，我能得到什么？” 邵彬：“所有。” “你会拿遍国际影奖，新生一代，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邵彬有这个资格向沈山南承诺，他之所以能换掉男主，能在片场对演员大呼小叫，就是因为他手里握着三座国际最佳导演的奖杯。 戛纳，金狮，金球，还有一个奥斯卡提名。 想演他戏的演员数不胜数，但他脾气暴躁，最恨资方强塞人毁他的电影，他看到沈山南的照片时，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城里”生的孩子，认为他有可塑性，所以才给他的机会。 他也希望，明天的拍摄，这个他看好的少年，不会让他失望。 第32章 Chapter.32（捉虫） 野泳。…… 在沈山南对季芍说, 体面地活着很难的时候，季芍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的语气听着让她很担心，她在想, 难道他已经看到了那些网上的留言了吗？ 明天就是五一假期, 或许她应该去看看他。 她想了想, 立刻拿着身份证去了机场。 正好有一趟凌晨两点的飞机，季芍犹豫了片刻, 决定立刻出发了。 下了飞机已经破晓了。 她在新市换乘了汽车去了甫水县, 睡之前发短信告诉沈山南，要给他一个惊喜。睡醒之后, 手机被偷了。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没有慌张，本来要去报警的, 后来想了想，先去询问了小卖铺的阿婶, 拍电影的地方在哪。 阿婶认出季芍，大声夸赞她, 长高了变美了, 然后对她说，一直朝南走, 一群人举着摄影机的地方就是了。 季芍再见到沈山南时，他穿着破洞的蓝色秋衣, 正蹲在门槛上举着一个饭盆往嘴里扒饭。 那些人托着摄影机把他包围得严严实实。 她差点没认出他。 他变黑了, 瘦了很多。 有人看见她, 正要前来驱赶，她对着人群大叫了一声：“沈山南！我来了！” 沈山南抬头看见她，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季芍看着他的脸, 不知觉中又重复了一遍，“我担心你，所以来了。” “怎么不给我电话？” “手机被偷了。” 这时有人过来催促他，准备拍“那个镜头时”，沈山南看着季芍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担心，他笑了笑对她说：“你去小卖部等我，我请你喝汽水，我拍完了这一场就收工，到时候去找你啊。” “好。”季芍以为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点头答应。 可她没走远，藏在了柏树后面，想看他拍戏时的场景。 然而她看见，一群人举着机器，对着厕所，里面传来了的声音，像是有人掉下去了。 大概十分钟后，她看见一个浑身上下都是污水的人从厕里走了出来，拿着工作人员举着水管，飞速冲掉了他身上的脏东西。 水压很大，他被冲倒在地。 等看清楚了他的脸以后，季芍的眼泪“唰”一下，打在了地面上。 聪慧如她，立刻想明白了，他刚刚经历过的事。 她没有冲过去，而是往他们约定的小卖部走去，边走边抹眼泪。 后来她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两瓶汽水，眼巴巴地等着他来找自己。 可是他没来。 一个叫汪齐的大叔找到了她，“山南拍摄时，出了点状况，他身体不大舒服，让你不用等他了，叫你先回家。” “他…他怎么样了？” 汪齐看见这眼睛长得跟小鹿一样的女孩，红着眼睛望着自己，让人没法欺骗她，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对她说了。 季芍追问他：“他在哪里？” “他不想见任何人。” “那我就在门口跟他说说话。” 汪齐想了想，也好，有人能开导沈山南，也是不错的。 “你是他的？”他记得在他和沈山南签订合约时，他提出过自由恋爱的要求，难道，这女孩是他的小女友？ “我是他的邻居，同学……朋友……” “你为他哭了？你看到了他刚刚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季芍与汪齐并肩而行，“我以为拍戏很轻松的……我不知道他要经历这些……” 汪齐叹了口气，“换做是我，我肯定做不到，山南他年纪虽小，却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咱们圈子里的人，没有不能吃苦的，但他是我见过的毅力最强大的孩子……” “他还好吗？” 汪齐摇了摇头，“不清楚，拍完戏以后，他回了旅社，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季芍心中一沉。 -- 第65页 她在想，她要对他说什么，才能让他好受一点呢。 她想不到。 她傻傻地站在他房间的门口，一声叫着他的名字，但他没有回答。 季芍很担心他出事了，到后来用力砸门，他终于给了回应。 “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任何人，包括你。” 他回来以后，狠狠地冲洗自己的身体。 然而无论冲了多少遍，甚至搓掉了一层皮肉，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恶臭，太阳能里的热水已经用光，冷水冲刷着他的头顶，他跪在地上，伸手扣喉，直到连酸水都吐不出了为止。 抬头，再望镜中，他的眼睛红彤彤的，怯懦又丑陋，他变丑了很多，他怎么可能以这种姿态见她。 想起了她的眼睛，他越发觉得自己不配。 他跟缸里蛆有什么区别。 即便他有勇气跳进粪水之中，却在事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时，手机响了，亮起来的屏幕让他看到了三百万到账的通知。 还有沈誊君催他还钱的信息。 他拿起手机，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无力地发泄着他心中的恶心与愤怒。 到了深夜，门外早已无声，他以为她走了，于是拉开门。 谁想到，一入眼，就看到她坐在地上，靠着门睡着了。 他拉开门，她就倒在了他的膝盖上，如果他后撤，她就会摔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沈山南叹了口气，见她睡得很熟，将她打横抱起，让旅店的老板娘新开了间房。 老板娘看着他们俩，闪烁的眼光泄露了她的心思，沈山南没有解释，他把她抱进屋中，然后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迅速出了门。 他怕自己身上残存的臭味会熏到她，却也没走开，站在她房间的门口，默默守着她。 站了一整夜，春夜里的蚊虫渐生，他的手臂和脖子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他没有驱赶落在他手臂上的蚊虫，看着它们吸血，无动于衷。 直到天朦朦亮，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以为三天假期结束后，季芍就会自动离开。 谁想到，第四天清晨，他在院子里撞见了她。 她还穿着第一天来的时候的衣服。 “你没带行李？” “没有。” 她看样子，四天没洗澡洗头了，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我来这里没有告诉爸妈，他们臭骂我一顿，陪我出去走走吧，沈山南。” 她不远千里来看他，她提的这小小要求，他如何拒绝。 更何况她的眼睛，像无害的狗狗。 最后，他点了点头。 两人往镇外一望无际的田野里走去。 沈山南刻意和季芍隔开了一段距离。 两人中间保持着一米宽的距离，无声地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此时天色尚早，田野的尽头，出现了橘红的微光。 零星的蛙声，依稀的蝉鸣，绿野让人心醉，一切静谧而美好。 沈山南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运动长裤，而季芍则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体恤，牛仔长裤，他们俩都是普通的打扮，却因身材高挑，四肢细长，从田野中穿过，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稻田里还养了鱼，叫稻花鱼，鱼肉鲜美，没有土腥味，很好吃。” “是吗？” “嗯。”季芍轻轻点头，“我小时候经常赤脚跳下去抓鱼，有一回还被蚂蟥给咬了。” “很疼吧？” “也不疼，痒痒的。”季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那时候也不知用火机刺激它，就拿手拔，后来才疼。” “原来你小时候，这么野。” 季芍笑了笑，野？这是沈山南的夸奖吗？ 两人走着走着，季芍忽然兴奋地跳了起来，她抓着沈山南的手腕，却被他猛地打开，打开她的手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自卑地躲避着她的触碰。 季芍愣了愣，旋即向他解释道：“那，有一个蓝蓝的牛奶湖，我带你去看看。” “我想回去了。” 不知不觉中，天光渐凉，他觉得那日光，很刺眼。 “去完那里，我们就回去，好吗？” 沈山南看着路旁的野花，不吭声。 季芍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于是对他招了招手，“沈山南，快来。” 他抬起头，看见女孩站在晨曦中，太阳从她的背后升起，让她周身散发出温暖的光，好像她的灵魂一样。 他缓缓朝她走去。 大概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见到了她口中所说的牛奶湖。 湖水蔚蓝，像一颗蓝色的玛瑙镶嵌在了半山之中，是山的眼眸。 一想到她在此处长大，他终于懂得了她的清澈自何而来。 “好想游泳啊！” 季芍蹲下身，抚摸了清澈的湖水。 “可惜没带泳衣。” 她听见他的话，对他笑了笑。 他站在湖边的一个矮树下，好巧不巧，那是一个棵正结着樱桃果的野樱树。 果子黄中透红，可爱诱人。 然而沈山南却无心欣赏，她今天拖着自己出来散心，“你知道了是吗？” 他经历的事。 季芍点点头。 “我以后当不成帅哥了。”沈山南苦着脸，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即便季芍见过他很多狼狈的样子，但唯独这件事，他希望她不知道。 -- 第66页 他不仅跳了茅坑，而且这画面还会被剪进电影里，一辈子跟随他。 那一定会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镜头。 别人看见他，就会联想到屎尿味，甚至于这个标签，会跟随他一辈子。 他低着头，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骄傲与自信。 “沈山南。”季芍喊了他一声，问他道：“你觉得我黑吗？” 他听到她的问题，不解地抬头望去，然而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瞬间忘记了呼吸，瞳孔一缩，傻傻地看着她…… 因为季芍在他出神的时候，把她的衣服都脱了。她正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 沈山南反应过来后，立刻别过头，避开视线，心脏快到要撞出胸膛，连怎么呼吸也忘记了…… “你做什么？” 他说她带着自然的野性，却没想过，乖如季芍，会如此大胆。 “看着我，沈山南。”她的语调是少见的不容置疑地强势。 他不敢看。 那是从未见过的活生生的女人的酮体。 虽然他只看了一眼，但脑海已全然被她占据，她修长笔直的双腿，挺拔高耸的胸部，紧致结实的小腹……她的身体线条很美，不是干瘦，饱满而充满了力量感，。 “学校的同学总是说我，又黑又丑，你也这么认为吗？” “你不丑。” 他摇头否决。 他从来不认为她长相丑陋。 恰恰相反，他总是在无意间，被她明亮清澈的眼睛所吸引…… “我四天没洗澡了，你会觉得我脏吗？嫌弃我，鄙视我，以后不再理我了？” 他摇头。 沈山南迎向她的目光。 她说这些话，让他有些生气，他怎么会因此而嫌弃她……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以为她会苦口婆心地劝导自己，或者给他一个拥抱，完全没想过，她会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冲击他的世界。 “你……”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虽然只有短暂的半句话时间，你恶劣地摔了门，但我仍然认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像白雪的少年。即便是现在，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别人说我黑，说我丑，并不能击垮我，因为那只是我的外表罢了。我知道我的灵魂的形状。好在它藏在我体内深处，无法被外物侵扰。” “我知道你经历过了生命中很多难以承受之重。” “但这都改变不了你的本心。” “它很坚强，强大，不可摧毁。” “我喜欢你的本心。” “沈山南。” 说罢，她跃进了湖中。 水花溅起，他的心湖也泛起了连绵不断的涟漪。 她的话对他来说，犹如春风化雨，落在他的心头，温润滋润了他枯萎自卑的心田，同时，也化成了一根定海神针。 原来，他竟然这样强大吗？ 他只看到了苦难的悲哀之处。 沈山南的目光追寻着她影子，此时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澄澈，她在水面之下，像一只自在的鱼。 不着寸缕，不被束缚。 湖水清澈，他可以看到她的身体，却无亵渎的杂念，她刚刚看他的时候，神色严肃，没有羞赧和怯懦。所以，他相信，她的话是真的。 季芍游了一会儿，忽地跃出水面，水声响起，她从水中冒出头，露出她那双他最喜欢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会游泳吗？沈山南。” 那个瞬间，他确定，世界上，只有一个季芍。 她是如此的特别，大胆，超出他的一切认知，让他深深震撼。 从此，他坠入她的眼眸。 第33章 Chapter.33 约她。（修）…… 那天他们从湖水上岸, 湿着衣衫，默默朝回走。 回到镇上的时候，衣服已经干了, 路过一家院子, 季芍指着里面的树, 对沈山南说：“沈山南！你看！这就是我第一次见你时，给你送樱桃的树。” 他才想起来, 自己没尝过, 她心心念念的樱桃。 季家搬走后，这房子卖给了别人, 有一条老黄狗正趴在树下酣睡。 沈山南问她：“想吃吗？” 季芍点头。 沈山南敲了门，无人答应，主人家似乎出门了, 他这举动倒是惊醒了院子里的狗。 “算了。”季芍劝阻道：“樱桃哪里都有卖的。” “等等。” 他看院墙不高，踩在栏杆上轻松就能翻过去, 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一个小时后。 屁股上多了一口狗牙印的沈山南, 出现在了县城派出所。 民警对眼前这两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少男少女, 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知道没经过别人同意乱翻别人家的院墙这行为是违法的吗？” “知道。”沈山南低头看着乖乖坐在地上的黄狗，它吐着舌头, 露出了狗嘴，站在警察身边, 抬头挺胸, 耀武扬威。 “知道还做？” “警察叔叔, 我们错了。”季芍立刻主动认错，态度诚恳地道歉，“其实是因为我是以前住在那里的, 看见了院子里的樱桃，回忆起了小时候的记忆，所以才冲动做出了这事。” “行了，一人去写一封道歉信，待会等主人来了，你们自己交给他。” 两人趴在警察局的桌上，写了封千字道歉信。 -- 第67页 半小时后，一个穿着花衫的大婶走了进来。 她的狗看见她立“呜呜呜”叫，那语气，像是在告状。 “哎哟，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她瞥了两人一眼，翻了个白眼，“不照镜子还以为自己三岁小孩啊，做错了什么都会被原谅。” “阿姨，对不起。” 沈山南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递给她，“原本想摘了樱桃，放在您家门口的，抱歉，请您原谅。” 那大婶看到他手里拿的钱，撇了撇嘴，“行吧，下不为例。” 民警也劝她：“算了，俩孩子也没坏心眼，而且他还被狗咬了。” 大婶摇了摇手里的钱，对黄狗说：“大黄，你做得真棒！妈妈晚上给你炖根大骨头奖励你。” 黄狗摇了摇尾巴，对走之前，走到沈山南身边，抬起后腿，撒了泡尿，然后扭着妖艳的步伐走了。 两人出了派出所，季芍停下脚步，她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大地吐了口气。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沈山南突然要翻墙给她摘樱桃。 他站在她面前，轻轻对她说。 “我从未没为你做过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颗樱桃。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小勺子。” 季芍看见他手心里捧着的那颗红黄相间的小果子，心跳加快。 走之前，季芍买了条稻花鱼，在旅社做了顿鱼炖豆腐给沈山南吃，约定了和他在花枝胡同再相见。 - 那天以后。 两人的关系彻底改变。 至少对于沈山南来说，是这样的。 在他眼中，季芍不再是邻居，或者同学这么简单了。 这天清晨，他醒来，但也没完全清醒。 他看见季芍近在眼前，像牛奶湖畔那时的模样，她凑在他的耳边，娇笑着，吹气如兰，像只调皮的小妖精……他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着。 脑海中她的样子越来越妖娆，他的额头上爬满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像只纯洁勾人的水魅，她如寄生于他血肉的菟丝子。 又过了半个小时。 他终于清醒。 但是在清醒后，却会感到超出往常的空虚。 他望着天花板，心想，这很难变成现实的吧？ 她和自己。 他在回春城的路上，他已经完全认清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他喜欢她。 并且在精神上依赖她。 可她呢？她喜欢自己吗？ 在牛奶湖边，她虽然说她喜欢自己的本心，但她的表情过于正直凛然，甚至让他怀疑，她屡屡拯救自己，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 沈山南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她在眼前，他手足无措。 继被父母亲遗弃以后，他又遇见了一件让他万分迷茫的事。 好在《群鸦之宴》拍摄完后，他迎来了期末考试。 靠着季芍给他的笔记，还有夜以继日地恶补，在最后的考试中，他拿了年级第五的成绩。 这比他预想中的要好。 更令人开心的是，季芍第一。 沈山南为她高兴。 放暑假的这天傍晚，两人并肩而行，夕阳如画，一切宁静美好。 他看着她的侧脸，开口道：“明天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嗯？” 她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庆祝你拿了第一。” “去哪庆祝啊？” “逛街？我请你吃饭，再看场电影。” 季芍想了想，他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 于是点头答应了。 “那我也请你吃饭，祝贺你半年没来学校，还考了全校第五！” 沈山南笑了笑，“那多谢了。” 两人在门口告别时，一声“再见”说了五回。 沈山南：“再见。” 季芍对他挥挥手：“再见。” 沈山南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又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呀，沈山南。” “记得明早九点。” “好。”明天他们要去逛街嘛，他跟她重复了至少三次了。 沈山南看见她眼神无奈，意识到自己太过啰嗦了，又说了声“再见”，迅速关上门回了家。 在门后，他捂着狂跳的心脏，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而季芍，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地扔了书包，来到衣柜前，准备明天的穿着，半个小时后，她沮丧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新衣服，也没有好看的裙子。 她看了看穿衣镜里的自己，后悔地拍了怕脑袋。 早知道妈妈邀自己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就陪着去了。 第34章 Chapter.34 这算是约会吗。…… 季芍昨晚找了一个小时的衣服, 她唯一一件稍显正式的裙子，就是去年暑假见佟阿姨的时候穿过那条黑裙子，也就是沈山南在清吧驻唱的时候穿过的, 现在再穿, 已经小了, 她比去年又长高了一些，原本到膝盖上三公分的裙子, 已经露出了大腿, 这距离让她没有安全感，于是最后出门时, 她又换上了往常穿的白T恤还有牛仔裤，可惜因为长久了，牛仔裤已经洗得泛白。她头发早已长成了长发, 此时高高梳成了一个马尾，鞋子也是去年刚搬来时, 妈妈送给她的运动鞋，尽管平日她很爱惜这双鞋子, 但它已经不再崭新了。 -- 第68页 出门前, 她偷喷了妈妈的香水，陈少雪用的香水是成熟柔美的女香, 混合了茉莉、麝香、百合等各色花香的温柔味道。 其实那并不适合少女年纪的季芍，但那是她当时唯一会的“打扮”。 季芍虽然不喜欢自己一身旧衣服, 但在沈山南眼中, 她穿得干净清爽, 即便穿着一身旧衣服，依然让沈山南一刹晃神。 利索的马尾让她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让她明亮的大眼睛更加美丽。 沈山南咳嗽了一声, 问她：“身份证带了吗？” 季芍拍了拍背包，说：“都带了。” 昨晚她试衣服试到一半，沈山南忽然又来找她，交代她，看电影需要身份证，让她带上，她虽然疑惑他的说法，但最终选择了相信。 “那我们走吧。” 季芍点点头。 比起从前的坦荡，两人此时心中各怀秘密，多了一份心思，聊天也没那么坦荡了。 为了化解尴尬，沈山南开始询问她，关于她在学校里的事。 “我不在的时候，顾柳儿还有欺负你吗？” 季芍摇了摇头，“你不在的时候，她几乎不跟我说话，后来戴了眼镜，说看不清楚，又找老师调了位置，她现在已经和我不是同桌了。” “那班上其他女生呢？” “还好吧，不咸不淡的。”季芍犹豫了片刻，看向他，“有一些女生倒是会在放学的时候截住我，拉我去学校外的小卖部，请我吃零食什么的。” “是吗？”沈山南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他不希望季芍被更多人排挤。 “她们听说我们是邻居，想让我转交情书给你。” “……”沈山南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他不希望季芍误会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啊，但聪明的他，转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我没记错，我好像没收到过你转交的情书。” 他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瞬间让她“兵荒马乱”。 “因为我拒绝了。” “为什么不乐意？” “因为情书也有保质期。”她开始胡扯，“我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两三个月，或许半年，我问她们，确定过那么久还会喜欢你吗？不会交往其他人吗？会一直等待这份或许没有回应的感情吗？她们都不能肯定，所以我秉持着对情书负责的态度，拒绝了她们，但我请她们吃了零食。” 沈山南听见这新奇的说法，微微点头，以示肯定。 不愧是季芍啊，问她要个说法，她总是能说出花。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或许情书有保质期，但当时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一定是真实的。” 季芍误解了他的意思，脸色僵硬地问他：“那我一封一封帮你要回来？” “哇——”沈山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读书读傻了吧你？”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感觉，沈山南意有所指呢？ “好奇？”沈山南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我告诉你。” 季芍踮起脚尖，凑到他跟前。 他微薄的嘴唇张了张，轻轻说了两个字，呵得她耳朵痒：“笨蛋。” 季芍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然而沈山南早就仗着腿更长的优势，跑得老远了。 两人一打一闹地跑出了花枝胡同，院墙上攀爬着的大片大片的爬山虎，门帘上垂下的月季花，茑萝上停留的采蜜的蝴蝶，都记住了这两个“高大”人类的幼稚行为。 叶子在说：“幼稚啊幼稚——” 花儿附和：“几岁啊几岁——” 他们坐公交到达市中心后，发生了一点意想不到的情况。 那就是有人认出了沈山南，并且冲上来问沈山南要合照和签名，那人自动忽略了季芍，站在两人中间，直到后来，要签名的人又多了几个，完全把她与他隔开了。 季芍站在沈山南附近的位置，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沈山南没有粗暴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而是微笑着迅速签好名字，季芍在他微蹙的眉宇间，发现了他沉默中的愤怒。 他摆脱了那群人，小跑到她身边，向她道歉。 季芍笑着摇了摇头，赞他道：“小有名气了，沈山南。” 沈山南苦笑了一下，用恳请地语气拜托她：“为了今天约会顺利，拜托你帮我挑一个帽子吧？挡住脸的那种。” 季芍听见 他说‘约会’两个字，眼皮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了几下。 “叫芍姐。” 他们身后就是一家精品店，里面卖各式杂货，包括帽子。 正当季芍以为沈山南纠结一番，要妥协时，结果他又揉了揉她的头顶，“想得美。” 说罢，就自行走进了她身后的商店。 脾气好如季芍，难道会因这点小事跟沈山南吵架？ 当然没有。 她也泄气，斗志昂扬地跟了上去。 后来季芍帮沈山南挑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他的头围小，帽檐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 即便挡住了脸，但他的身姿颀长，依然出众。 过人行道等红绿灯时，季芍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的下颌骨轮廓特别好看，鼻梁也是高高的，从甫水县回来后，他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在她早午晚饭的喂养下，他渐渐长胖，不再瘦削的让人心疼了，晒黑的肤色也慢慢变白，虽然不像她第一眼见他时那样的白，但也足以让人为之侧目…… -- 第69页 “季芍——” 等她反应过来时，看见沈山南正在自己前方一步之遥的地方喊她，等她，并对她伸出手，“绿灯了。” 她看见时间的倒数，没想其他，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他握着她的时候，力气并不小，让她想抽也抽不回去。 等到了马路那头，他才松开她的手。 季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笨拙地开口说：“我都快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帽檐底下，他的唇笑了笑，没说话。 他见她的脸上的求知欲渐盛，怕她要认真追究牵手一事，于是岔开话题说：“想先看电影，还是吃饭？或者逛街？” “看电影吧。” “好啊。” 两人到了电影院，选电影的时候，季芍一边看着大屏幕上的信息，一边拍着沈山南的肩膀说：“可惜现在没有你演的电影啊。” 站在他们旁边的一对情侣，捂嘴讥笑，用别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现在的小孩子，真能装。” 对于这种人，季芍懒得理会。 沈山南则好心地把她拉到一边，劝了劝，“别气。” “我没气。” “那你想看哪部？” “就哈利波特呗。”季芍问了一下沈山南：“你看得懂玄幻电影吗？” “季芍，你……” 她发誓，她是真的出于贴心才问的，如果沈山南不喜欢看这个魔法故事，他们可以看其他的。 “把身份证给我。” “嗷。” 季芍拉着包的拉链，说出了心里话：“我怎么觉得你要身份证是有其他用途呢？” 沈山南被她戳破心事，伸去接身份证的手顿在空中，然后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季芍，“嗯，其实，是有学生折扣，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抠门，所以才不想说的。” 季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没关系的，季芍，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怪你的。” 季芍觉得头皮发麻。 沈山南可是很少跟她示弱的。 好在他拿了卡，去了购票处，也没跟她继续说什么。 他回来时，买了一大桶爆米花，还有两杯可乐，还把身份证还给了她，季芍吃了一粒香甜的爆米花，就把此事抛于脑后了。 电影结束后，两人又去吃饭。 沈山南让季芍挑地方，季芍挑的，都是经济便宜实惠的地方，沈山南看着面前十五块的青椒木桶饭，他真的很想告诉季芍，他现在卡里的已经有了七位数。 但是看她吃得很香，他也不再多说了。 季芍与他聊天，感慨刚刚看过的《哈利波特》的最后一部，“最后一幕，哈利、赫敏、罗恩他们扮成了中年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嘛，完全就能看出是年少的样子。” 沈山南点头认可。 她好奇地说：“也不知道我们到了中年，会是什么样子。” “你会知道的。”其实他也不肯定，但是心中有一道声音，就是这样回答自己的。 季芍傻乎乎的，笑眯眯地答：“你会秃顶吗？沈山南。” 沈山南满腔的柔情变成了无语，他万分无语地看着季芍。 吃完饭后，两人开始沿着步行街漫步。 此时仲夏，有两两并肩而行的情侣与他们擦肩而过，多数都是男孩帮女孩撑伞。 而季芍，大大咧咧地暴露与炽热的阳光下，沈山南却有鸭舌帽遮挡阳光。 季芍不再是从前那个晒太阳也无所谓的女孩了，她用手臂挡住头顶的阳光，对沈山南说：“咱们进去看看吧？” 说是逛街，一家店都没逛过。 沈山南点点头。 两人便拉开了店门。 方才他们走的是西街区，这里大都是店铺的后门口，季芍透过店里看见了裙子，她以为是家服装店，谁知道，一进去，傻了眼，这五颜六色，花里胡哨，鳞次栉比摆放着的，不就是女士内衣吗？ 她僵硬着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见沈山南在低头看手机，没有特别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要命的导购热情地迎了上来，她见季芍长得快一米气七高，虽然是少女的模样，却将她当成了初上大学的大一新生。 “美女，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啊？” 导购姐姐的笑容热情似火，季芍如被火烤。 “没有特别喜欢的？”导购姐姐也没放过她身后站着的沈山南，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虽然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楚长相，但气场不同常人，让人止不住往他身上看。“不如让你男朋友帮你参谋参谋啊？” “不…不是…”季芍结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她正准备夺门而逃，却被沈山南抓住手腕按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塞到她的手心，“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不合适的内衣会引发多种潜在并发症，比如乳腺增生，乳腺癌，你是个快十八岁的女孩了，应该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了。” 在牛奶湖畔边时，他其实有注意到，她的内衣穿得很旧了。 想着给她买新的，又觉得过于唐突。 这下，撞了个正好。 沈山南的话说服了季芍，她甚至觉得他说得很对。 “卡的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我出去等你。” -- 第70页 导购喋喋不休地夸赞道她的男友好霸总，拿着软尺给她量胸围......假如沈山南在店内，她一定会非常不自在，这不代表她不喜欢他，恰恰相反，她是因为他在而害羞。 她自我分裂成两半，一半敏感地觉察到了两人之间超出友谊的情感，另外一半则无法确定，那份情感，究竟是什么。 季芍握着他的卡，扭头看到玻璃窗外，沈山南站在屋檐下，背对着自己，热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低头看着手机，没有侵犯她的隐私，给她的不自在让出了一片生存的土壤，那一刻，季芍觉得沈山南是天底下最最最帅的男人。 第35章 Chapter.35 告白。 试衣间里有面镜子, 季芍换内衣时很仓促，因为沈山南在外面等着，外面日头毒辣, 她不想让他等很久。 然而就在穿好内衣的一瞬间, 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 愣住了。 她感受到了自己的长大。 骨节匀称，身姿挺拔, 皮肤是健康的麦色, 瘦不干瘪，她像是一株稻苗, 风吹雨打中渐渐长大了，这就时间的意义吧。 她想。 刚刚导购给她挑了很多款式的内衣，她拿了黑白两件, 还有一件樱桃碎花的，她觉得很可爱。 看了看价格, 唔，竟然要一九九。 超出了她的预算。 还有就是, 虽然沈山南给了她卡, 要为她买单，可她不想花他的钱。 记忆回到了甫水县那一天, 她亲眼看到了他为赚钱吃过的苦头，每一分都来之不易, 她不想挥霍。 最后, 她告诉导购, 只要那件樱桃的，导购“热忱”的笑脸立刻拉了下来，但嘴上还在劝说道：“美女, 这个黑色真的很适合你，因为它可以衬托的你肤色亮一些——” 她意有所指，暗示季芍皮肤黑，季芍笑了笑，没说话，把包里的两百现金递给了她，她接过钱撇了撇嘴，不再吭声。 出了门，季芍拍了拍沈山南的肩膀，对他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走吧，买好了呀。” 沈山南看着她的笑脸，沉默而不语，他手机没有收到刷钱的短信通知，她没有用他的钱。这与他的父亲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像只吸血虫，不断让自己给他打钱，而季芍，却比亲生父亲心疼自己的钱呢。 这世界是因果颠倒，还是他命运不幸。 “买了几件啊？” 她竖起一个指头。 “起码要两件吧，夏天出汗多，不够轮换的。” “够了够……”季芍话没说完，沈山南已经推门进了店中。 季芍追进去时，沈山南正对那个导购说：“把她刚刚试过的都包起来。” 季芍急了，冲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皱着眉低声问：“你干吗啊？” 那个导购又换上了“热忱”的微笑，一边把内衣叠好，一边对沈山南“夸奖”道：“你这小女友可真好，年纪不大，就会帮你省钱了。” 季芍正要反驳不是，导购盯着沈山南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有看过那个《当他心动时》吗，我觉得你很像那个年轻的男主？” 两句话把季芍弄得哑口无言。 沈山南则很镇定，他淡淡地回：“你认错人了。” 导购道歉说：“不好意思。” 到了付钱的时候，导购问他想怎么付款，沈山南对季芍伸出手，“卡。” “真的不用。”季芍扯他衣角。 沈山南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不是要恭喜我考了年纪第五吗？你一会也买个东西送给我吧。” 沈山南太了解季芍了，她奉承的人际交往原则是：你来我往，果然，她答应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啊，沈山南？” 那导购装内衣时候一点都没心软，袋子里多了六套内衣和内裤，加起来快两千了。季芍虽然花钱节俭，但不代表着她没钱，她可是个小富婆。 他没有想要的，那个只是借口罢了，“都可以。” “你喜欢什么呀，沈山南。” “自由。” “……” 彼时，他们正经过一家手表店，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大多是年长的成人客户，季芍猜测到了这家店的售价应该不便宜。 晚餐季芍请客，是一家人气旺盛的火锅店，在排长龙等待的时候，季芍找了个上厕所借口，溜走了。 她来到了那家手表店。 店员见她一身朴素打扮，并没有热情地推销。 “您好，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呢？” “送人的。” 店员推荐了一些给她：“这些都是不错的款式。” 那都是一些一千左右的手表。 季芍答：“我再看看。” 店员以为她嫌贵，于是没有再理她。 季芍沿着展示柜挑选着手表，直到看中了一款。 “你好，请将这款拿给我看看。” 那是一款蓝色玻璃表镜，银色表链的男士手表，款式简单，但她喜欢，售价在五千。 “这款是我们店里的新款，卖得很好，而且防水……” “我要了，请帮我包起来。” 这不是小钱，五分钟之内，季芍就做出了决定，店员立刻换了个态度，“好嘞。” 季芍用自己的卡付完钱，把小票和发.票取了出来，放在自己包里，然后又把手表的盒子放在了她的内衣购物袋子中，花了一大笔钱，但她心情反而轻松了。 -- 第71页 两人回到花枝胡同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胡同里住的都是些上了年岁的人，年轻人都搬到市中心的高层住宅里去了。 因此，一入巷子，有一种远离了城市喧嚣的感觉。 快走到家门口前，季芍停下了脚步。 她的身后院墙上爬满了月季，红的黄的粉的，在月光与灯火下交错着变换着颜色。 季芍对着沈山南的背影说：“沈山南，停一停。” 沈山南停下了脚步，回身面对她。 “债还完了吗？” 她问他。 “没有。” 她从袋子里掏出了那个表盒，把袋子放在一边，拿出手表，为他戴上。 她看着他的手腕，开口说： “沈山南，你知道吗？石英表用的锂电池，一般7到8年才会耗尽电量。”她边说，边为他戴上那只手表，“希望在电池耗尽前，你已经获得了自由，真正的自由，再也没有桎梏可以阻碍你。” 他低着头，看着她的脸，目光中流露出了贪恋的神情，任她为自己戴上那只表。 “我会做到的，季芍。” 这话说给她，也说给他自己。 她见他没有拒绝自己的礼物，开心地笑了笑，谁知道沈山南也从背后的包中取出了盒子，是Apple最新款的手机，递给了她。 季芍愣着，不肯接，这时沈山南开口说：“你去甫水县看我时，不是掉了一部手机吗？这是我的……谢礼。” “谢谢你记着我，小勺子。” 她羞赧又倔强地对他强调，“叫芍姐！” “你真的希望我叫你姐姐吗？” 他语气认真，反而让她答不上来了。 他继续说： “或许我配不上你送的礼物，小勺子。” “嗯？” “有件事，我骗了你。” “什么？” “还记得我拍的第一部 电影吗？” “记得。”她的心跳加快，因为这部戏对她来说，也是特别的，沈山南找她练习吻戏来着。 “根本没有吻戏的戏份。” 她睁大眼睛，她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我试图寻找一种方法确定自己的内心，我想知道吻你会不会让我心跳加速。” “为什么？”她有很多问题，比如说，沈山南为什么要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比如说，为什么要通过接吻的方式确定。 浩瀚的银河之下，夜风穿梭而过，在这充满了月季花香的风中，看着她的眼眸，说： “我想，我喜欢上你了，小勺子。” 在那一刹那，她简直心脏停止了跳动。 清风吹拂着她的额前碎发，她看见沈山南摘下帽子，眼神认真地凝望着自己，他的头发微微凌乱，但面容俊挺，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会努力赚钱，还清父亲的债务，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小勺子。” 她的思维早就在他告白的一刻飞上九霄了，此时机械地点着头，“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 他见她双颊绯云如烧，停栖蝴蝶般的睫毛不止的颤动，已经知道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我们恋爱吧，小勺子。” 她的问题有些傻气：“未成年能恋爱吗？” 沈山南想了想，认真回答：“不能。” 她的表情有些许丧气。 “所以我们偷偷恋爱吧。” 第36章 Chapter.36 高考失利。…… 说到两人的关系变化, 季芍常常会感到一阵恍惚。 比从前更亲密了一些，但又不像真正恋爱。 沈山南告诉她，这叫恋爱预演, 等她上大学了以后, 才会真正地发展这段关系。 因此, 他没有肆无忌惮地亲她，只是在感到疲惫时, 喜欢躺在她的腿上睡觉, 人的脑袋很沉，有二十斤, 他知道，枕久了，会让季芍腿麻, 他不该如此自私，但就是控制不住, 枕在她大腿上时，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天然香味, 奶香和桃子沐浴露的味道, 让他很快入眠。 暑假期间，他穿梭于各种广告片场, 汪齐告诉他，等《群鸦之宴》上映后, 他会更加忙碌。 赚的三百万他给沈誊君转了两百五十万, 让他尽早还款。 鉴于沈誊君的人品, 沈山南特地打电话给了他父亲欠债的机构，反复确认了才放心。 日子好似真的在慢慢变好，一切都变得有希望了。 秋天像一首润物细无声的诗。 轻轻地, 快速地到来。 秋天，开学后，他和季芍步入了高三。 高三对于两人来说，都非常重要。 这个秋天，也是学校保送名校开始的季节。 保送资格是根据高中全部成绩的综合排名算的，季芍是半路转来的转学生，只有一年的成绩，但她在高二参加了很多英语演讲比赛，为学校争得了很多荣誉，并且在高二一年中，一直维持着年级前三的成绩，因此学校在商议过后，决定保留她的保送资格。 至于沈山南，他的成绩从高一开始一直位于年级前五，保送名额是年级前五十皆有资格，按成绩来说，他的名额本来也是稳定的。 但是在开会学一个后，沈山南找到常乐，跟他请假半年时，常乐却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 -- 第72页 “山南，学校了解你的家庭状况，一直都很体谅你，去年你几乎一整个学期不在学校，但因为你成绩依然保持优异，所以老师和校长、校委会说了很多你的好话，可如果你今年再这样请长假，社会的舆论对学校而言压力过大了……” 常乐心疼沈山南，他今日跟沈山南说的这番话，已经非常委婉，其实已经有家长投诉质疑，沈山南常年缺课，小考缺席众多，却依然拥有保送资格，这是否对其他学生不公平……并且有人写了举报信给教育厅，学校为“演员”学历开后门…… 这件事在校委会上讨论过，最后是校长站出来撑了沈山南，“如果你们孩子能一年不上课，自然能够考到年级前五，这保送资格你们孩子也能有，我半个字都不会说！” 沈山南看见常乐脸上的为难，对他说：“老师，我放弃保送。” 常乐劝他：“你再考虑考虑吧，山南，这是个非常珍贵的机会。” 沈山南摇了摇头，“我想请半年假，请老师批准。” “哎……”常乐看着他脸上的坚毅神情，问道：“这次又是电影？给你多少报酬？” “九百万。”沈山南对常乐说：“我能把父亲的债还清了。” 常乐叹了口气，“有些事……不能只看当下的……老师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无论最后做了什么选择，老师都尊重你。” 沈山南应下了，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不会推掉这部戏的，只要半年的时间，他就会和糟糕的一切彻底告别，替父亲还债后，他自己也会有百万之多的剩余，这时他才有资格，挺直了脊背，和季芍发展他们的关系。 再者，他对自己有信心，即便不能参加保送，他也能考上重本。 超高的智商和过目不忘的记性是沈誊君留给他的唯一礼物。 只要熬过这一年，一切就会结束了，他会彻底斩断和过去的关系，拥有新的开始。 这一年同样对季芍而言，是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一年。 她把保送的消息告诉陈少雪和季天赐，父母亲为她感到高兴，但同时，也询问季芍：“你对于大学专业的规划是如何想的？” 季芍答：“像爸爸一样，或者是妈妈一样，生物学或者法学、医学。” 季天赐：“那你或许应该尝试报考哈佛、牛津、斯坦福、剑桥……” 季芍低头看着碗里的白胖的米粒，低声问：“国内大学不好吗？” 季天赐没有多想，答：“当然可以，爸爸大学也是在国内读的，我只是个提议，至于保送，爸爸希望你知道，虽然它是好的，但是它不能选择专业，只能被调剂，让你学习你不愿学习的专业，你愿意吗？而且如果提前录取，你就算高考考得更好，也没有办法去其他学校了，爸爸希望你有多一些选择罢了。” “我知道了。” 第一时间，季芍对于父母亲的劝说是抵触情绪。 但她后来也想通了。 保送的确有利也有局限，她应该准备一个打底的选择。 趁着放学，她去书店买了雅思考试和SAT的练习集、考试模拟题和词汇书。 季芍的英语本来就很好，她人又聪明，沈山南不在的时候，她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不久之后，季芍又收到了一个消息，陈少雪告诉她，如果选择大学的话，希望她能首先考虑北京的学校，因为父母的调职很快就会来了，他们一家人要回北方了…… 这消息让季芍心不在焉，沈山南回来以后，她打算和他聊一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先开口，反而是沈山南先问她了—— 这一天晚上，沈山南坐在沙发上给她剥糖炒板栗，她在整理最近的笔记，准备交给他，沈山南把一粒剥好的金黄板栗喂进了她的嘴巴，然后开口问她： “大学想去哪里读？” 板栗的香甜在口中传开，季芍看着沈山南的眼睛，答：“北京？” 她又问：“你呢？” “大学我准备边读边工作，公司那边的事也暂时结束不了，很多工作都在北京开展，我也考去北京的。”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又扬起了喜悦的笑意，“对了，最近的新戏拍摄的如何了？” 沈山南摇了摇头，“进展比想象中缓慢，还在进行古武训练。” 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的这一部新戏，是《群鸦之宴》的导演邵彬将他推荐给新片导演的。 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据说一向吝啬夸人的邵彬对他赞赏有加，称赞他是新生代最有潜力的男演员，并且向许多名导推荐了他，还笑说：不趁早找他拍戏，那么等他片酬上亿时，已经迟了。 于是他接到了这部片酬到手后九百万的武侠片。 目前内地武侠片式微，黄金期已过去二十年，尽管新片导演放了狠话，要重振武侠片市场，根本没有人看好他们。 至于武侠片的市场，沈山南无所谓，他没有武侠情节，对他而言，只要能赚到钱让他还债就行了。 汪齐到是帮他准备了一堆通稿，让他对外说，很喜欢武侠，是金庸先生的铁粉……他很讨厌这种伪装之言。 他一定要多多赚钱，离开这个虚假的圈子。 电影名叫《竹林剑》，沈山南喜欢它的故事。 -- 第73页 在他看来，这是一部反武侠的武侠片。 因为他饰演的主人公，是一个以追杀“正道大侠”为目标的杀手，他的武器，是一把叫做竹林剑的无名剑，没有人见过他与它的真实模样，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因此他们也以“竹林剑”代替他的名字。 电影剧本情节一再反转，勾人心弦，直到最后，才揭露出了他的杀人目的，原来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学武之人，路过一片竹林，带他去求师时，遇见了“正道”追杀“邪道”，并且残忍杀死了“邪道”全家，父亲被发现，那些人冲过来之前，他被父亲藏进了一旁的枯井中，怀中揣着的，正是一本英雄册。 电影的男主人公是一个为父报仇，心狠手辣之人。 他拜仇人为师，策划复仇之计，毁掉了他们的“大侠之名”，最后用武功打败他们。他将父亲遇害时的竹子砍下一段，嵌入了剑身两侧，只有如此，才能提醒他，时刻不忘仇恨…… 为了拍好这部剧，他又提前进组了…… 他没学过功夫，为了打戏的干净流畅，导演要求他必须将所有招式都练出“高手”的感觉，同时，他还要练压筋，一字马，吊威亚……这让沈山南苦不堪言，日日都是精疲力竭，每晚和季芍视频通话时，他总会抱着手机睡过去…… 不知不觉，秋已过，冬来了，戏要正式开拍了。 十九岁的生日，他又是在剧组度过的。 好在季芍把自己的笔记本寄给了他，让他有机会事半功倍地复习。 他自己做了几次模拟测试，成绩都不错，这才让他稍微安心，最差也可以考上一本了。 然而变化超出计划。 古装戏不像现代戏，它的每幕场景都需要详细地布置，而且在拍第三十九幕戏的时候，他从马上摔落，从前受过伤的手再次骨折，导致了拍摄进度缓慢，高考来临前，他的戏还没杀青。 就在高考前两天，沈山南终于从导演那里获得到两天的假期，可就在赶回春城前，飞机延误了…… 机场凌晨五点，汪齐头一次看见沈山南崩溃的模样，打了个电话，给公司的老总，大概三个小时后，他们搭乘着私人飞机回到了春城。 但赶到考场的时候，离第一场考试的入场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五分钟。 监考老师不允许他入场。 汪齐一路陪着他赶过来，到了考场前，比沈山南还要慌张。 “山南……怎么办？这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啊！” 沈山南此时是光头，因为古装戏要戴发套的缘故，他漂亮的头型上挂着零星的汗珠，这时，他反而镇定了。 “没关系，剩下的科目能考就行。” 只要全部拿满分，就算缺席一门课的成绩，他还是能上本科的……但可能只有二本了。 常乐也在他身旁，他对沈山南说：“季芍拿着你的准考证，刚刚一直在等你，截止时间前三分钟，才被我劝了进去。” 沈山南点点头，季芍如果因为他，而高考有失，他万死难辞其咎，因为季芍也放弃了保送，她没有退路的，幸好，幸好…… 沈山南捏紧了手机，黑暗的屏幕下，是季芍给他发的信息。 在不停地追问以后，她最后一句： 「你放弃了吗？沈山南。 」 沈山南对常乐说：“老师，您还有备用的笔吗？” 常乐从手提袋子掏出了两支笔，递给他，对于沈山南，这大概是他执教生涯中最可惜的一个学生，曾经他以为，他会是省理科状元……诶……假如他家中不出事，这个孩子何需在读书的年纪，就奔波于赚钱呢…… 然而沈山南顾不上常乐同情的目光，他走到一旁的树下，开始翻看季芍的笔记，他攥紧了她的本子，手背暴起青筋。 季芍，我没有放弃。 我来了。 第37章 Chapter.37 “潜规则” 等季芍考完第一场出来, 看见了沈山南，她问他：“怎么不回我信息？你赶上了吗？” 沈山南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她实话, 既然事已发生, 再多说于事无补, 徒增烦恼罢了。 “嗯。”他轻轻点头，“我在剧组时也没懈怠学习, 你要小心, 这次说不定我会拿走你的第一。” 听他这么说，季芍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加油，沈山南。” “加油, 季芍。” 第一天考试结束后，沈山南到季芍家吃晚餐, 季芍问他：“电影拍摄，结束了吗？” 沈山南摇头。 “那还要去啊？” 沈山南答：“嗯, 明晚考完就直接回片场。” “嗷…”季芍继续问：“班上要去川渝毕业旅行, 你去吗？” “什么时候？” “考完一个星期后出发，去那边玩七天。” 沈山南反问：“你想去？” 季芍是想去川渝看看, 但如果沈山南不去的话，其实她也没多大的兴趣。 “正在考虑。” “那就去吧。”沈山南看了看手机中拍摄行程, 应该能赶上, “我拍完了直接飞去重庆和你汇合。” “好啊。”季芍开心一笑, 目光忍不住又瞅了一眼他的光头，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山南这个发型呢。 “想摸？”沈山南看她的眼神，一眼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 第74页 季芍咬了咬唇, 含糊地点点头。她确实好奇光头摸起来的触感。 沈山南凑近，季芍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摸脑袋，谁知道，他却忽然停下，对她说： “休想。”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眉眼中出现了狡黠的笑意。 “……” 季芍一阵无语，这个人，怎么如此幼稚，她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对了，早上语文考试，你作文怎么写的啊？” 沈山南没赶上第一场考试，他连作文题目都不清楚，听到季芍问他这个问题，立刻岔开话说：“别想了，都过去了，你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明天的科目？嗯？” 他原本坐在她对面吃饭，现在故意挪到的她旁边，这距离一近，季芍对他的光头更好奇了。 “真不能摸摸？” “也不是不行。” “那……” 沈山南用眼神示意她，亲吻自己的右脸颊，“亲我一口。” “流氓！” 第二天考完试以后，季天赐和陈少雪特地请假来接了两个孩子回家。 他们准备带两个孩子去顿大餐，可惜沈山南要直接赶回片场。 他对他们说：“叔叔，阿姨，抱歉，等我拍完戏回来，请你们和小勺子吃个饭。” 对于沈山南的礼貌懂事，陈少雪和季天赐赞不绝口，季芍听着没搭腔，但脸上难掩微笑。 其实，沈山南是她男朋友呢。 但她不敢告诉她爸妈。 季芍想等上大学以后，再过两年，等到了二十岁，父母亲应该好接受了吧。 陈少雪从后视镜里看见女儿笑得“鬼祟”，用手肘推了推季天赐，家长的直觉告诉他们，女儿有事瞒着自己。 “小勺子，想到了什么事啊，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跟爸妈分享一下？” 季芍立刻敛住笑容，对他们说：“班级组织毕业旅游，要去川渝玩一星期，我要去见熊猫了。” - 而沈山南，见过季芍以后，回了片场以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接下来的戏都顺利拍完。 杀青那天晚上，季芍已经去重庆玩了两天，他参加过宴会后，就立刻赶过去和她汇合。 然而杀青宴上的发生了一件事，猝不及防地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 这天，汪齐有事提前离开了，带他去参加宴会的是公司的另外一个经纪人。 原本要去杀青宴的，谁知道，那个经纪人领着他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我们不去杀青宴？”沈山南好奇问他。 那人反问他道：“还记得送你去高考的那架私人飞机吗？” “嗯。”沈山南点头表示记得。 “是赵总的，她想要见你。” 公司大老板压要见自己，沈山南没有多疑，而且此人对他来说，是恩人般的存在，假如那天她没有借私人飞机给自己，那么他连二本都上不了。 推门而入，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桌子上宾的位置喝茶，她虽然保养得宜，但也看得出上了年纪，长相倒是普通，没有什么记忆点，走近了才发现她脖子处有一道烫伤的旧疤。 赵雁玉看见沈山南，眼前一亮，她和善地对沈山南笑道：“山南是吧？来，过来坐。” 她所指的是，她旁边的位置。 这间包厢很大，可以容纳十五人之多，但赵雁玉就让他坐到自己旁边，紧挨着她坐。 沈山南并不他想，在她身边坐下，礼貌地对她问好和道谢：“多谢赵总慷慨解囊，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份恩情，山南将来定会加倍相还。” 赵雁玉看着他的脸，欣赏地说：“汪齐跟我夸你很多次，听说你还搞定了最难搞的导演邵彬，我本来早就想见见你，可惜公司的事太多了，所以到今天才抽出空，你不会介意，我占用了你的杀青宴时间吧？” 赵雁玉说话周全，面面俱到，沈山南不了解她，将她当成了一个和蔼的长辈，于是摇头说：“当然不会，这顿饭应该我请，感谢您的帮助。” 赵雁玉摇了摇手，告诉他不必放在心上。 她的手忽然放在了沈山南手背上，“对了，汪齐跟我说，因为你年纪小，而他看好你，所以和你签了很长的合约，那你成年了吗？” 沈山南点点头，“十九岁了。” 他的目光放在了她搭在自己的手背上，这举动看似不经意，像是无意之举，但是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他无声地抽回了手。 赵雁玉表情平静如常，但眼角却闪过了不悦的光。 “成年了就好。” 她的这句话，让沈山南也感到不舒服。说不出原因的。 “山南，今天你可要好好多敬赵总几杯。” 坐在另一侧的经纪人要给他倒酒，沈山南直接开口拒绝：“抱歉，虽然我已经成年了，但是仍旧是刚刚高中毕业，没学过喝酒，所以日后再敬赵总。” 经纪人倒酒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赵雁玉开口说：“他不会，就别勉强。” 她兴致盎然地看着沈山南说：“怪不得汪齐说你不适合上综艺，我今日亲眼所见，总算信了，不过，也好，我可不想所有踏入这圈子的男孩，为了点出名的机会，就点头哈腰地讨好人。” “谢谢赵总理解。” 赵雁玉用眼神示意经纪人，那经纪人就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沈山南。 -- 第75页 赵雁玉开口说：“你新电影剩下的片酬，都在这张卡里。” 沈山南接过信封，并没有当面拆开，他装进了口袋中，对她说：“谢谢赵总。” “别叫我赵总，听着生分得很。” 沈山南想了想，改口说：“雁姐。” 赵雁玉笑了笑，“我也不喜欢这个称呼，把人都叫老了。” 她把手机打开，放到了微信二维码那个界面，“不着急，慢慢想，想好了给我答案。” 沈山南没法拒绝，于是加了她的微信好友。 “对了，山南，你长得这么帅，应该有小女朋友吧？” 沈山南没说话，因为赵雁玉给他感觉不好，他搞不清她问这话的意图，也不清楚公司的态度，因此没有把季芍暴露出来。 他反问她：“不能恋爱吗？” “当然不是。”赵雁玉笑着解释道：“你年纪小，不知道恋爱对艺人职业生涯的影响，而且你不懂女人的，万一遇到了坏女人，小心身败名裂，而且在我们圈子里，花费在男女关系的公关费，可从来都是数以千万到亿计的，我只是善意提醒而已。” “我知道了。”这次他没有对她说谢谢，因为他可不认为季芍是坏女人。 赵雁玉又跟他聊了一个小时，告诉他，以后公司会把最好的电影资源倾斜给他…… 他对她一再感谢，以为她是真的要培养自己。 然而回到酒店房间以后，沈山南打开了那封信封，拿出了那张“报酬卡”，然而让他费解的是，那并不是任何一家银行的银行卡，而是一张酒店的房卡…… 他不懂赵雁玉是何意，于是打了个电话给汪齐。 汪齐听了他的叙述之后，叹了几口气，跟他说：“山南，公司的男演员很多，而且有许多都是家世雄厚，很多都能带资进组的，赵总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没后台的资源啊。” “她想要我付出什么？”沈山南猜到了，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遇到了性.骚扰，来自女人的性.骚扰。 汪齐也没脸直说，这也是他今日找借口溜走的原因，“其实咱们赵总前几年还是挺正常的，不过她老公在外面玩得太大了，被怀孕的小三找上公司，众目睽睽之下被小三羞辱，于是后来性情大变，就喜欢找一些小帅哥，报复他老公……” “所以我要成为他们夫妻感情不和的牺牲品？”沈山南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气，“我的报酬？什么时候给我？” 汪齐劝他：“山南，得罪她对你没有好处，女人嘛，灯一关有什么区别，你也别那么悲观，就当解压放松一下呗……” 沈山南扔了电话，不想听他多说，他抄起身前的凳子往墙上狠狠砸去，“草！” 这时候，他的手机没有放过他。 是赵雁玉发来的信息： 「山南，给你三天时间，你慢慢考虑。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完全可以理解。 你可以选择解约。 解约的时候，我会把你这部电影的报酬给你。」 这根本就是没给他选择。 他哪有钱解约，他连父亲欠的钱都没还清。 十九岁的沈山南，又一次站在了悬崖边。 第38章 Chapter.38 “再救我一次。…… 金钱剥夺了他的自由, 权力剥夺了他的童真。 他本来就是一棵长在悬崖边上的孤树，因为遇见一阵忽如其来的春风，才没有坠落深渊, 而下面的怪物, 用沉铁拴住了他的脖子, 企图把他拉入其中。 他想见他的风。 他给她打了电话。 “你在哪里？” “我们刚到成都，正在酒店休息。” “我现在就去见你。” “啊？快十二点了？要连夜赶来吗？会不会累？” 她清澈的关心让他内心酸涩不已, 他想要的, 就是这样简单的感情。 “小勺子。”他告诉她：“我很想你。” 电话那头静了三秒钟，然后她答：“那你来吧, 我等你。” “我也很想你。”她的声音变慢变软，他知道她害羞了。 “一会见。” “一会儿见。” 季芍挂了电话，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她不知道沈山南面临的艰难处境, 她只知道，他说, 他想她了。 在他们俩的关系里，总是他主动迈出了重要的部分, 比如说告白, 比如说诉说思念，她喜欢这样直率的沈山南。 她的房间是单人间。 因为她又被孤立了。 班上的十九个女生都是两两一间房, 只有她一个被孤立了出来，既来之则安之, 她把双人间换成了大床房, 怎么, 一个人就不能好好睡觉了？她独占大床才美滋滋呢。 季芍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冰啤酒，喝了一小口。 对于喝酒，她在逢年过节时会小抿一口尝尝味道, 今年过了十八岁，高中毕业了，她可以好好试一下自己以前避讳的事了。 在回酒店之前，他们全班去唱k。 季芍也点了一首歌，陈奕迅的《白玫瑰》，倒是等了两个小时，愣是没等到这首歌，她去看了点歌器，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插队”，切了她的歌。 她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这时，听到顾柳儿开口对身边的女生说：“有些人啊，无论走到哪里，都格格不入。” -- 第76页 季芍又不是笨蛋，她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一次，她没再忍让，她拿起了桌面上一个空置的话筒，打开开关，悦耳又严厉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包厢。 “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没法再做同学了，因为我上的学校，你上不了，在走之前，我奉劝你一句，为人善良，你以为我会因为你们的排挤而被打败吗？融入不了你们这个圈子，不是我的错，记清楚，是我不要你们这个破圈子。” 说罢，她拿起话筒，扔到了顾柳儿身后的墙上，话筒传来了刺耳的忙音，季芍拍了拍衣服的褶皱，潇洒走人。 路径便利店时，她买了瓶啤酒庆祝。 希望大学不要再遇见像顾柳儿一样的人。 她喝了几口酒，想着沈山南一会要来了，她应该现在下去酒店大堂，帮他拿间房才对，没想到，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她被手机不停的电话铃声吵醒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是他的电话。 季芍按下了接通键。 “喂，你下飞机了吗？” “开门。”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走到了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紧接着，一个铺天盖地的吻拥向了她。 她的睡意去了两分。 “沈山南…”她想张口，他没给她机会。 她能感受到他不安焦躁的情绪，像一只狂躁的小兽，想要得到人的安慰。 于是她放松自己不安的情绪，用手抚慰着他。 过了好久，他放开了她的唇。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少年的清香，还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女人残香。 “再救我一次。” “什么？” “救我。” “救你？” “我想要你。” “什么？”她不确定沈山南口中的要是什么意思。 “闭上眼睛。” “嗯？” “我要吻你了。” 季芍不懂，他分明已经吻过她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和他一起跌落了悬崖。 悬崖下是柔软的“棉花”。 整个过程，她一直在迁就他。 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不安，和难过。 她想要他开心。 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泪水，或许是从他额上滴落的汗，或许是他的目光或许炽热，她闭上了眼，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带来的一切特别的感觉，她没有体验过，那些刺激，伴随着痛苦，像是从石角窄缝中破土而出的鸢尾花。 “看着我。” “看着我。” “看着我。” 他命令她。 也恳求她。 两人的关系中，他在行动上占有绝对主导地位，而她在情感上占有绝对主导地位，因为他是如此的迷恋她。那一刻，他相信，只有她清澈的眼眸，才能拯救他。于是他是她虔诚的信徒。 缘分说来也奇妙，他原本不许自己摸的光头，就在这一晚，摸了个彻底。 对于这件“新鲜事”，她没有抗拒。 因为她是一个好奇心和求知欲如此丰富的女孩。 她喜欢沈山南带给她的爱与刺激。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 沈山南已经穿好了衣服。 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看着她。 他这什么也不做，就盯着自己看的行为，吓到了她。 “饿了吗？” “嗯。” 她点了点头，又饿又累，浑身酸痛。 吃饭时，他开玩笑地跟她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年纪太小，我会现在跪下跟你求婚。” 她抬头看他，见他神色如常地夹菜，并未当真。 她还发现了他的左脸颊微微肿起，于是问：“你又受伤了？” 沈山南笑了笑，“被精神病院的病人打了一拳。” 季芍紧张地瞪大眼睛，走到他跟前，沈山南顺手把她搂紧了怀中坐着，享受着她的关心，其实神经病没有遇到，就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今早上有人狂敲门，把他敲醒了，沈山南听见顾春野的声音，非常不顺地起了身，他找了件浴袍穿上不耐烦地开了门。 顾春野本来一脸期待，在看到沈山南的那一刻，顾春野的表情直接裂开。 他扫视了一眼沈山南穿的衣服，怒气一下就冲到了头顶，“你怎么跑到季芍的房间？还他妈不穿衣服？” 沈山南对这个总爱往季芍身边凑的男人，非常不爽，他揉了揉太阳穴，叮嘱他：“小声点，她还在睡。” 顾春野听完了，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然后抡起拳头，给了沈山南一拳，“你他妈还是个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沈山南你是人！她今年才多大你有人性吗你！” 沈山南挨了一拳，然后他轻轻带上了门。 隔绝了顾春野猴子般吵闹的叫声，然后回了他一圈。 “我和我女朋友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沈山南字字诛心，顾春野被打倒在地后，一脸茫然地看着沈山南。 “她愿意？” 沈山南爬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皱痕。 “去年的夏天，我向她告白，今年的夏天，我们已经交往一周年了。”沈山南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我知道你对季芍有特别的感情，但是，迟了，她是我的女孩了。” -- 第77页 沈山南继续警告他：“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别一天到晚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往她身边凑。” 顾春野听了，失魂落魄地离开。 这就是季芍睡着时发生的小插曲。 季芍摸了摸沈山南的脸，问他：“我们不和班里的人汇合吗？” 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出去玩了。 “想去哪里，我带你去。”沈山南安抚着她：“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身体不舒服，在酒店休息。” “私自行动？”这似乎不太合群。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你也不想和他们一起，所以我们俩‘暗度陈仓’‘一拍即合’‘相约私奔’。” 他的话把季芍逗笑了，“那我们私奔去看熊猫！” “好，去。” 在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他们留下了第一张自拍合照。 合照的时候，沈山南卑鄙地偷亲了她，季芍眼睛瞪地大大的，那一瞬间，非常生动，因为男孩的眼中，是掩不住的宠溺。 沈山南爱上了亲吻季芍这件事。 他们站在成都的街头接吻。 一旁的服装店在放一点一首民谣，那歌手唱道——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 彼时，小有名气的沈山南，戴着遮挡面容的渔夫帽，为她露出了柔软的唇。 他说：“我也要一直和你这样走下去，小勺子。” 尽管那时，他们都年少，不知承诺之重。 她相信他。 她回应着他的吻，与他十指紧扣。 街上有小孩因为看见了他们的行为，飞奔着，大叫着，“妈妈，他们不害臊！他们再接吻！” 尽管被众人审视，她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因为—— 她好喜欢好喜欢沈山南啊。 第39章 Chapter.39 决心 怎么样, 沈山南，考虑清楚了吗？ 赵雁玉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在回去的飞机上，沈山南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望着窗外的层层飞云, 见天地辽阔, 心情如释重负,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他回复赵雁玉后，赵雁玉得到他的答案, 仍旧不肯死心, 让他飞过去亲自告诉她。 于是这一天，沈山南提前走了, 无论她要多少次答案，他不会改变心意。 赵雁玉得到了沈山南客气又礼貌的拒绝，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站在她的立场，沈山南这无依无靠的小孩, 是没有资格拒绝自己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 穿着白色浴袍，脸部保养得宜, 根本不像四十多岁，她没有到年老色衰的程度, 而且她常年健身, 身材保持得很好, 她特意练的蜜桃臀，甚至比许多年轻的姑娘更翘……在她看来，这笔交易, 无论如何，都是沈山南赚的。 他若愿意，那她就用公司最好的资源去养他。 而且，他根本不吃亏啊。 公司里还有许多年轻英俊的男艺人，上赶着讨好自己呢。 现在她把最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这人，竟然敢拒绝自己。 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雇的私家侦探发了张照片给她，照片中，她老公正和一个年轻女人手挽手逛街，那女人是典型的塑胶脸，赵雁玉脸上出现的了鄙视的表情。 她老公以前是偷偷搞，现在是公明正大地搞，但她不在乎，因为那些女人，像换衣服一样，没过一段时间，就被丢弃了。 她早就想清楚了，与其让一个花心男人回心转意，日日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不如自己过得开心，和年轻的小帅哥上床，不必和老男人快乐？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赵雁玉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神情瞬间变温柔了。 她接通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轻言细语地说：“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老妈了？” 她的眼里闪着母性的柔光。 电话那边传出了稚嫩的男音。 那是她的儿子，如今十七岁，正在国外读预科。 “又要钱？” “你啊，花钱省着点。” 儿子打电话问她要了五十万，说是撞坏了别人的车，要赔偿，这理由太假，赵雁玉知道他在撒谎，但还是会转给他，因为儿子说：妈就是比爸爸好。 儿子要了钱以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她又给沈山南发了条信息，问他是否快到了？ 沈山南回她：上来了，快到了。 就在这时，赵雁玉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赵总，有个消息，我们也是刚刚才查到。”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迟疑不定，让人不免多想，赵雁玉问他：“什么消息？好的坏的？” “额，不太好……” “快说。” “您先生他有三个私生子，养在邻市……”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赵雁玉尖叫出声，因为这个消息而破音，这么多年，她一直找人盯着她老公，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生。 “是真的。”那头告诉她：“您先生每次出差，都会在邻市坐高铁转乘，逗留小半天，刚开始我们也以为他如您所说，是不喜欢坐飞机……上个月才开始查，今天刚刚拿到了确切的证据，才敢打电话给您。” “什么证据？” “要不，我发微信给您？” -- 第78页 “发过来。” 赵雁玉收到他发来的证据时，手在颤抖，因为上面不仅有她老公和那三个孩子的合照，还有，给他生私生子的女人，她也认识，就是她老公的大学初恋……因为那女人的家境一般，所以她公公不许她老公娶那女人。 原来这两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断！ 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不是精神上的不适，是真的生理上的不舒服。 “叮咚——” 这时，门铃响了。 赵雁玉撑着身子，往门口走去，她打开门把手，看见沈山南站在门口。 “赵总。” 他的表情冷冷的，一本正经，赵雁玉见他的态度，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还是坚持是吗？ 就在沈山南准备告诉她，他拒绝和她利益交换时，穿着浴袍的赵雁玉，捂着心脏，普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沈山南这时才发现不对，她脸色惨白得很。 看见她倒在地上，眼神向他求助，“药，救护车……” 沈山南其实可以不管她，让她就这么猝死，这样，她也不能用权利威胁和骚扰他了。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拿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了她的心脏病药，然后立刻塞进她嘴里，立刻又拨打了120。 赵雁玉昏迷之前，记住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沈山南在喂她吃药以后，顺手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挡住了她暴露的大腿。 这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那一瞬间，她心软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中。 “赵总，您醒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赵雁玉问他：“汪齐，我老公知道我心脏病发作了吗？” “已经跟他说了，他说他正在迪拜，最快也要后天的飞机。” “后天？”赵雁玉冷嘲地笑了笑。 “那我儿子呢？” “通知了，但他说他有场很重要的篮球赛，NBA的教练员会来看球，这对他很重要，他说，您既然醒了过来，他认为没有大事，会在篮球比赛结束后回来……” 赵雁玉眼角忽然滑落一滴眼泪。 她又问：“那个孩子呢？” 汪齐知道她问的是沈山南，答：“在门口等着呢。” “让他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赵总，医生说，幸好山南抢救及时……” 汪齐以为她要逼沈山南，满脸于心不忍，赵雁玉盯着他，眯着眼问：“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禽兽不如？” “不是不是，我这就去喊他。” 没一会儿，沈山南回来了。 他恭敬地站在病床边，一米外的位置，对她问好：“赵总好。” 听见他这么生份的喊自己，赵雁玉也不强求了，“我会给你公司最好的影视资源。” 沈山南脸色惨白，“赵总，我没答应。” “你觉得我恶心。” 沈山南摇了摇头，“因为我有恋人。” 赵雁玉愣住了。 而后，她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跟你提，你以后兢兢业业，努力工作，我保证公司不会出现逼迫你的事。” 沈山南愣住了，赵雁玉放过他了？ 就因为他救了她的命。 “谢谢赵总，” 她的老公，儿子，都不在身边。 除了冰冷的天花板，她什么也没有。 看见沈山南，她想起自己的儿子。 或许，她的亲儿子还没有沈山南这么好呢。 算了。 世界上恶心的事很多，善良反而不易，她决定，保护这个“稀有人类”的善良之心。 沈山出了医院，长长熟了一口气，他给季芍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除了季芍，还有众多纷杂的声音，他似乎听到了顾柳儿的声音，季芍跟他说：“等我一下。” 大概半分钟后，电话那头清静了。 “喂？”她的声音清甜动人，“忙完工作了？” “忙完了。” “哦哦，我们也准备回来了。” “我去机场接你。” “你是公众人物，会不会不好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是不好。”他答。“但是我想见你了。” - 季芍听见沈山南说他想自己，心里很开心，“我也想你了。” 两人俨然是热恋中的模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分别还没有二十四小时呢。 她挂了电话，回到了大巴上。 拿起药盒里的白色药丸，没有想其他的，就吃了下去。 那是她买的避孕药。 第一天买了紧急避孕药，第二天换成了对身体副作用小的长效避孕药。 除了第一次出现意外，后面沈山南都有戴套。 第一次的意外是，他的套子买小了。 他不知道避孕套是有型号的，在见她前下定决心要做这件事，去便利店买避孕套，当时紧张到没看清楚型号，拿了一盒就走了，导致了现在这尴尬的情况发生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疼，他也疼。 他想，一次，一次应该不会中吧。 后来脑子一昏，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摘掉扔在一旁。 他们心理年龄没有到达可以抚养新生命的年纪，因此避孕措施做得格外严谨。 -- 第79页 季芍买了两种药，把它们装在粉色的透明药盒中，严格地按照用药规定去服用，沈山南也是次次用套，除了第一次。 也就是这三天。 他和季芍上床以后，才明白了有些事，不可以妥协。 他喜欢这种和爱人亲密的感觉，如果换了一个人，哪怕她们的生理结构类似，但那是不一样的。 爱人的吻，爱人的呢喃，爱人的抚摸，谁能代替？ 无人能及。 哪怕他面临着天价赔偿，万劫不复，他也不愿意退让，他想，他已经身在地狱，谁都不能夺走他手里的光。 所以去见赵雁玉时，他是如此的坚定。 季芍想到再过三个小时，一下飞机，就能见到沈山南，她非常开心，她给他买了个熊猫崽啃竹子的钥匙扣，不知道他是否会嫌它幼稚。 然而在季芍下了大巴，去无人的地方接电话时，有人翻了她的背包。 顾春野和沈山南在酒店打架时，动静不小，被吵醒的顾柳儿，过来查看情况时，看见她哥哥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店，而有个男人的背影走进了季芍的房间。 她由顾春野的表情，联想到一些事，季芍男人开房？她没有联想到那人是沈山南，因为全班同学都知道，沈山南因为拍戏所以才缺席了这场毕业旅行。 没想到季芍这个乖乖女，玩起来比她还野，她顶多和几个追求者暧昧罢了。 后来一天，季芍以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然后就是偷偷摸摸地吃药。 顾柳儿偷看到了她药的形状，上网去找避孕药，结果还真是啊。 于是趁着这次机会，她偷换了季芍的药，用感冒药代替。 她很想看看，假如沈山南知道，季芍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后，如何反应。 第40章 Chapter.40 青春，戛然而止…… 一个月后, 季芍和沈山南都收到了消息。 季芍的分数线可以让她在国内任意挑选喜欢的学校，沈山南原本以为自己只能上二本，但他除了缺考的那门课, 其他的几乎拿了满分, 这多亏了季芍给他的重点笔记本, 因为季芍预测的大题和考试的题目几乎是同一种类型，他的志愿填写也可以冲击一下一本线了。 这个暑假, 沈山南为了开学以后避免频频请假, 让经纪人汪齐把活动尽量集中在这两个月。 因此，两人相聚的时间很少。 季芍偷偷给了沈山南一把自己家里的钥匙。 有时候她晚上睡到一半, 有个半夜归家的人，匆匆地洗了个澡，钻进了她的被子, 从身后搂着她一起睡。 一起睡觉。 什么也不做。 因为他太疲惫了。 每当把头靠近她的肩窝，闻到她身上的混合着栀子花、西瓜还有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没有一分钟，他就能沉沉睡去。 两人相拥而眠的画面瞧着宁静又美好。 季芍害怕父母亲突然闯进来, 于是跟沈山南商量, 是否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父母。 沈山南有自己的想法，他没办法做到想季芍那么坦荡, 他想等还清沈誊君的高利贷那天，再告诉季芍的父母亲。 虽然他在旁人眼中, 已经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新生代演员, 但是他自己并不认可这种成就, 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 又过了一个月。 季芍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沈山南收到中国地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夏天，他们都很忙碌。 季家要举家搬回北京, 陈少雪退了租，房东天天领着租客来看房。 而季芍在准备军训所需的用品。 不知不觉中，她比高二刚来春城时，变得白净了许多。 或许是这里的水土养人，把女孩子养得像一年四季常开的花一样水灵漂亮，再对镜中，那头的她不再是黝黑精瘦，她的双颊满满的胶原蛋白，双眸剪水，头发浓密乌黑，直直地沿着笔挺的腰背而下。 她今日去商场买些衣服和防晒霜。 不仅是给自己。 爸爸，妈妈，沈山南。 她买了许多东西，提着大小购物袋，在一家拉面店坐下休息。 猪骨面的汤味道让她感到不适。 闻着有一股腥味。 正在这时，有人忽然站在她面前。 季芍抬头看，一个男孩儿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但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好？” 男孩儿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大胆地问她要了电话号码：“你好，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季芍不解：“你认识我吗？” 对于陌生搭讪，季芍以前从没遇到过，她想，难道他认出自己是沈山南的女朋友？可这逻辑也不对啊。 “我…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所以想认识你。” 季芍恍然大悟。 “我有男朋友了。” 男孩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地说：“打扰了，不好意思。” 接着，更尴尬的事发生了，在那男孩离开没多久，季芍忍不住想吐的感觉，冲到了厕所的洗手池前，低头呕吐，将早上吃的鸡肉卷呕了出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愣，心想，难道是鸡肉卷过期了？ 吐完回去，继续吃面，再没有奇怪的反应，于是季芍完全没往别处想，更别说怀孕，因为慢性避孕药她有吃满打满算半个月。 -- 第80页 直到又过了大半个月，有一天清晨，她上厕所时，猛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来大姨妈了，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她想到了那个可能，但她不愿意相信。 在网上搜索了各种情况—— 「doi第二天吃避孕药会怀孕吗 「长效避孕药吃半个月还会怀孕吗」 「怀孕症状」 「月经推迟的原因有可能是什么」 她在家里纠结了半天，傍晚的时候，终于鼓起了勇气，去药店买验孕棒。 在厕所打开验孕棒包装盒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不要不要怀孕，她根本没有做好这个打算。 虽然她的未来规划中有沈山南，但在十八岁的此时此刻，没有属于孩子的计划。 季芍神情凝重地把验孕棒放在身下，然后验尿以后，将它放在一旁静置了五分钟，她刚拿起验孕棒，还没来得及看，这时门外传来了人声，季芍吓得整个人一抖，接着听到了陈少雪的声音，“小勺子，今晚吃凉面哟——” “好！”季芍对着门外口喊着：“我马上来！” 匆忙之间她低头，看见了验孕棒上的两条杠，脑子仿佛被打懵了。 “还有凉拌鸡丝——”陈少雪催促她。 “好，我知道了！” 季芍用纸巾把验孕棒裹起来，放到了自己的书桌的最下面的柜筒的最里面。 她用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惨白的脸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根本不相信自己怀孕了的事实。 晚餐时间，陈少雪在跟她说季家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你爷爷前段时间找人介绍了个优秀的女生给你堂哥，结果你堂哥非但不领情，还把你爷爷气个半死…….” 季芍完全没听清她在在说什么。 敷衍地应付了两句，回了房间。 她趴在床上十分钟，然后拿起手机，又开始查：验孕棒会不会出错？ 网友给的答案是，建议多查几次，或者直接去医院检查。 季芍抗拒去医院检查，因为她根本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第二天，她去不同的药房，买了五种验孕棒。 这天家里没人，父母亲又出差了。 家里堆满了搬家整理好的纸箱。 在她进行第二次检查时，沈山南给她打了个电话，季芍看见来电显示人，差点哭了出来。 她还没告诉沈山南这件事，因为她怕闹出乌龙，而且，她不确定，假如她怀孕，沈山南会是什么态度。 他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啊。 “小勺子。”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深沉而温柔，稍稍抚平了她焦躁不安的情绪。 “嗯。” 她不知道说什么。 “等我忙完这阵子，刚好能赶上你开学时间，我送你去学校。” “方便吗？” “你在跟我客气。” 他不喜欢她这么问。 “我可不想第一天就被校友围观。” 电话那头传来了沈山南忍俊不禁的笑声。 “怎么会？” “万一呢。” 她想起生日约会那次，没戴帽子的沈山南，被人围追堵截的样子。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好吗？” “好吧。” 他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反而让她无从拒绝。 “小勺子，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 在他挂之前，季芍忽然喊住他：“沈山南！” “怎么了？” 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焦急，开口询问。 话到嘴边，季芍说不出口，她想，还是把那五支验孕棒用掉，得到结果以后，再告诉他吧。 “没什么……” “你在说谎。” 他直接指出了她的状态。 “唔…”季芍随口编了个其他理由，“下次陪我逛街好不好？” “喊住我就是为了让我陪你逛街？”他不信。 “我一个人逛街的时候，有男生向我搭讪了。”她开玩笑说：“我终于可以体验一下，别的女生给你送情书的时候，你的感受了。”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静到了她以为沈山南离开了。 “季芍。” 他忽然喊她的全名。 “你还在啊。” “等你到了法定年龄，我们结婚吧。” 挂掉电话，季芍不安惶恐的心情不知觉中已经平复了。 她望着窗外院子里长着的青柚树，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即便她还是害怕，她还是拿起了验孕棒。 五支只用了一支。 因为有了他的承诺，她不再畏惧这件事了。 结果让她失望，因为世界上没有侥幸。 她怀孕了。 十八岁啊。 她坐在窗边，默默哭了一会儿。 然后鼓起勇气，给沈山南打了电话。 但他似乎在忙，没有接她的电话。 她等不及了，一定要把这消息告知他。 于是她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 「沈山南，我们有宝宝了。」 他依旧没有回。 季芍郁闷地走到床上躺下。 没一会，困意来袭，她睡了过去，即便睡了过去，手中依然牢牢抓着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传来了一声“叮——” -- 第81页 季芍瞬间惊醒，然后她看向屏幕。 三秒之后，她脸色一变，然后扔掉了手机，趴在枕头上，呜咽地哭泣着。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回答—— 「打掉。我正在事业上升期，你知道的。」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我们还年轻。」 - 沈山南挂掉季芍的电话后。 闷闷不乐了好一会儿。 他的小勺子，最近好似蜕变了一样，变得很美，美到让陌生男人敢上前搭讪了。 他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季芍，怎么处理那个男人的。 如果他打个电话追问季芍，她会觉得自己有病吧。 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柴米油盐，过着简单而快乐的日子。 虽然法律上还有几年，但他们可以先同居。 这时候，沈山南已经差不多还清父亲的债务了。 再接几个商务，就算负担北京租房的开销，也绰绰有余了。 季芍以为他很忙，其实这段时间，他岂止是忙，他简直像疯了一样在工作。 每天休息的时间，只有两到四小时。 这一天他的行程很满，上午有个杂志封面的拍摄，下午有个广告片，另外公司又给了他接触到三个顶级的电影资源，他在夹缝中找时间通读剧本，下一周要去试镜，给他的角色是三配，因为主角是国内老牌影帝，赵雁玉还给他搞来了男主的剧本，让他试镜的时候争取一下，至于其他的，她会去搞定，希望最好的结果变成让影帝作配。 他本人对于男主男配，完全不在意，演戏对他来说，是个谋生的手段。 为了生存，他会非常敬业。 这天下午，化妆师正在帮他做造型，他拿着剧本在读，手机响了响，他打开看，还以为是小勺子找到他，看到是别人的信息，他微微失望，不过也算是好消息吧，找他的人是房产中介，他第一次和季芍约会时，骗她说看电影需要身份证，就是为了拿到她的身份证号码，买房的时候就能加上她的名字…… 沈山南回了信息后，有些松懈，他一手抓着手机，靠着椅子睡了过去，他已经连续工作四十个小时了…… 就在他睡着以后，他的手机屏幕开始闪烁，化妆师也不敢去接，又怕打扰了沈山南休息，于是出了门准备喊他的经纪人来，没想到，正好撞见了赵雁玉，“赵总，沈先生的手机一直在响……” 赵雁玉点了点头，她走进化妆室，看见沈山南坐着睡着了，这孩子，工作太拼了，在他们这一行，这种敬业也是很少见的。 赵雁玉从他手中抽出手机，准备关机，让他好好休息，谁知道看到通知上的几个字：沈山南，我们有宝宝了。 她整个人呆住。 公司已经开始倾注大量的资金去培养他，而且邵彬告诉她，《群鸦之宴》有很大概率拿下明年国外的众多奖项，沈山南很有可能成为国内最年轻的影帝…… 赵雁玉低头看见沈山南安睡的容颜，这个孩子，前途无量呢……如果被爆出未婚生子，还是在这个年纪，那一切就毁了…… 赵雁玉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发出后，看见这个聊天背景中的照片，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只有个侧脸，却让人无限遐想，她想到了沈山南拒绝自己时，说的那句“我有爱人”，就是这个叫小勺子的女孩吧。 于是她又加了一句话：孩子以后还会有，我们都还年轻。 做完这一切，她点了删除信息的健。 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沈山南面前的桌子上。 转身的时候，对上了沈山南审视的目光，他醒了，赵雁玉被吓得一抖。 “赵总，您这是在做什么？” “你手机掉在地上了，我看你睡着了，让他们不要打扰你。”她继续掩饰着自己慌乱的情绪，说：“你好好休息，我跟导演说，广告推迟半个小时再拍。” “不用了。”沈山南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他没有发现异常，因为他把季芍的置顶，“我现在就去。” 等他忙完回到酒店，又翻了一下微信。 季芍还没有找他，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午的时间。 他打过去，无人接。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他一觉睡醒，已经是深夜四点，看见季芍发来的信息，整个人都懵了。 「沈山南，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无比地后悔，不是后悔当初借给你钱，而是后悔自己喜欢上了你。 今天开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祝你得到你想要的，祝你前程似锦。」 她要跟自己分手？ 为什么？ 沈山南不懂。 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转变。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连回了十几条消息，但季芍没有回复，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他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该死的工作，立刻换了衣服冲去了机场，飞回了春城。 等回到了花枝胡同，将季芍家的院门敲得震天响，邻居们告诉他，季家已经连夜搬走了。 他不信，他翻墙进了她家。 打开门，里面的行李包装箱还在，他松了一口气，去了季芍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书桌上，放着的手机，是当初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 第82页 它像是被主人遗弃了一样，安静可怜地躺在书桌上。 沈山南把它抓在手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非常不甘心，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太荒唐，他无法接受。 这时，房东带着新房客来看房，他听到她说： “你们有福气啦，上一家租客他们有急事，行李也不拿了，都留下来给你们……” 他们走近，看见沈山南红着眼站在屋门口，脸色阴沉晦暗。 房东惊讶地问：“呀，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冲他们吼叫道：“都给我滚！这里的东西谁都不许碰！” “你这小伙子，怎么不讲理？还是明星是吧？” “多少钱？我买了！” - 是初秋夜。 凉风习习。 他从房东那里要来了陈少雪的手机。 打了一下午，终于打通了。 “你好？” “阿姨……”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陈少雪听出来了沈山南的声音。 “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们家小勺子。”她的声音非常严厉，一改昔日的随和亲切。 “阿姨，我会对季芍负责。” 他以为陈少雪指的是他和季芍交往的事。 然而陈少雪听了以后，更加生气了。 “沈山南！你怎么敢？我们季家对你如何，你自己清楚！你们才多大？你怎么敢碰她？还让她……”陈少雪一想到自己女儿才十八岁就怀孕，心头酸涩，声音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更加打击她的，是让女儿怀孕的，竟然是沈山南，这个她和季天赐都无比信任，当成儿子一样养的孩子。 坐在一旁的季芍发现母亲站在机场玻璃窗前，正情绪激动地对电话那头说话，她下意识觉得，电话那头的人是沈山南，于是靠过去，问她：“妈妈，是谁……” 沈山南听到了季芍的声音，就短短一瞬，然后电话被挂掉了。 他再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就在沈山南要还清父亲债务，要开始自己新的人生的时候。 他的青春，戛然而止。 因为从那一天起，他再也听不到季芍的声音。 第41章 Chapter.41 五年后。 他有一种最喜欢的水果, 樱桃。 十七岁那年爱上的。 他还有个特别的嗜好，对于这种可爱的果子，他喜欢看, 从来不吃。 到了春天, 他的助理会买好洗净一篮樱桃, 放在他公寓的桌上。 每一任助理，没有意外。 这天, 天朗气清, 他站在二十层顶层公寓的玻璃窗前，默默地抽烟, 他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眼前，遮住了眼睛, 露出了高挺的鼻梁，他长得很高, 比例很好，或许是因为稍后有行程的缘故, 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 衬衫的前襟随意地散开，脖颈修长, 锁骨明显，他的夹烟的手指修长白皙, 手背上的青筋泾渭分明, 手腕上戴着一只银色蓝芯的手表, 它很旧了，与这地段和时代格格不入，但像是长在他的手腕上一样, 融入了他的骨肉，让他有种特别的气质，阴郁，沉默，念旧，难以揣测…… 公寓的位置在靠近北京西郊的地方，将香山的风景一眼揽尽，春天的香山，满眼新绿，生机勃勃。香山枫叶天下闻名，但他却爱并不出名的春山，因为春天，是他最爱的季节。 春天，会有好事发生。 夏天，让人厌恶； 秋天，让人悲伤； 冬天，孤寂无边。 在他心中，对四季有着鲜明的感情分类，这一切，都和一个女孩有关。 但她已离开很久了。 新来的助理Alex将精心挑选的剧本整齐地摊在他的桌面上，又把垃圾桶中的垃圾袋收捡好，里面除了空的矿泉水瓶，就是烟头。 Alex看见垃圾袋里的烟头，心里想着，这位大概会因为抽烟而得肺癌吧，这个抽烟量，就连老烟鬼看着也害怕啊。 但前任助理交代过他，千万千万不要劝这位少吸烟，因为他根本不会听，而且还会把多管闲事的人给炒掉，为了相当可观的月薪，他当然不会多嘴。 他收拾完了公寓里的垃圾，又将新买的矿泉水和晚餐放进冰箱，洗好了国产樱桃，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桌子上。 说起来樱桃也有讲究，不能买进口的，必须得是土生土长的，红中泛黄的，不能太大，还得小巧玲珑可爱，他刚成为沈山南的新助理时，诚惶诚恐，因为这位爷在业内的风评是出了名的不了全城，Alex心事重重，因为他今日来，身负重任，上头把最难的活交给他，美其名曰考验他的能力，实际上是谁也不想惹怒这尊阎王…… “沈先生，我都收好了，剧本也放在您桌上了。” Alex眼神游移着，他看到了放在矮桌上的钱包，据说沈山南的钱包里，有一个女孩的照片，但那人是谁，没有人见过。 “嗯。” 沈山南轻轻答了一声，示意他可以走了。 Alex硬着头皮，对他说：“那个恋爱综艺，您要不要先看看他们的剧本，我认为对您的路人缘很有帮助，……” 沈山南没回头，轻轻三个字，像一盆冰水，无情地浇落在Alex的头上。 “不参加。” 果然，还是拒绝的答案。 Alex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给不少明星当过助理，沈山南算是里面好接触的，他对待助理，不会趾高气昂，把人当成下人，也不难搞，从不折腾人，只是他这个人，不想做的事，就算五雷轰顶，也没法劝动他半步，因此汪齐和赵雁玉私底下会称呼他为“臭石头”。 -- 第83页 这个节目给沈山南的报价非常高，足足有一个亿。 公司的所有高层都不吃惊，因为沈山南值得。 他在二十岁的冬天，也就是五年前，已经戛纳封帝了。 让他获奖的电影，正是他第一部 主演的电影，《群鸦之宴》。 邵彬也因此拿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 这电影在国外获奖无数，名声大振，公司也抓紧机会宣传，后来电影在国内上映，斩获了文艺片类型的最佳票房，足足十九亿。 《群鸦之宴》上映后，《竹林剑》的导演又找到沈山南，希望他能补拍一些镜头，要给他增加戏份，让他成为绝对主演。 原本以为沈山南会“坐地起价”，但是沈山南一口答应了，推迟了新电影的进组时间，兢兢业业地补拍了导演所有想拍的戏，导演于卫国对沈山南的行为，很感动，默默记在心中，一年后，两人又合作了第二部 武侠片《花间游》，不过沈山南不再演一个冷血复仇的少年剑客，而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形象。 次年，武侠片《竹林剑》上映，在武侠片式微，不吃香的现代，沈山南又遇到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年的七夕档期，充斥着大量的粗制滥造的捞钱爱情电影，剧情bug数不胜数，这个一身侠气的少年剑客，从七夕档期杀出了一条血路，吊打所有垃圾电影，于是又火爆了整个暑假档，最后斩获了三十亿票房，同时，他被提名了国内所有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 沈山南在业内的口碑很好，因为所有合作的导演都对他赞赏有加，他拍电影时，完全将自己本人的安危置身事外，完全投入塑造的角色中，十足对得起他的片酬。业内只知道他是片酬最高的新生代演员，却没有人知道，他将自己一半的收入，用来做公益，在偏远地区以汪齐的名义，建立希望小学。 五年的时间，沈山南已经成了内地最年轻的百亿影帝了。 至多两年的时间，他必然会完成二百亿的票房成绩。 这些电影，无一例外，都是他主挑大梁的。 这样的沈山南。 他鲜有绯闻，他为人低调，他年轻有为，他年轻英俊，他满足一切男人女人的幻想。 和他沾点关系的女演员，都带上了他的流量，大家一直对他的感情生活非常好奇，因为他太过神秘，除了片场，几乎没有人能找到他在哪里。所以，和沈山南炒作，几乎成了所有年轻女星的获得关注最快“垫脚石”。 这一次公司让他参加的恋爱综艺，其实是一个推不掉的人情罢了，当初在公司困难时候，给公司注入资金的老总，他的女儿去年进了娱乐圈，开始演戏，花了大笔的营销资金，但毫无水花，于是想让沈山南参加，只有沈山南配合操作一波，相信那个新人很快就能火起来。 而且，沈山南现在已经拿到了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换言之，他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公司的发展，是他的责任之一。 但赵雁玉和汪齐了解沈山南的性子，他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能让他妥协，但另一头又不好交差，于是让Alex先来探探口风，沈山南不出意料地拒绝了。 “一个小时后发型师会上门，为您修剪头发；两个小时后，我会来接您出席今天下午的开业活动。” “知道了。” Alex把那个恋爱综艺的策划方案和剧本放在了沈山南的桌子上，然后默默离开了。 他在策划案上标注了对沈山南有益处的地方，非常的诚恳诚心，希望他看过以后，能改变主意。 在Alex离开以后，沈山南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此时他的头发已经半干了，露出了眼睛，他的眼睛褪去了五年前的稚嫩和天真，变得锐利而冷然，即便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依旧是好看的眼眸。 他没有看那策划案，将它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他收到了赵雁玉的短信： 「山南，我以一个姐姐的身份，想和你聊聊，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应该朝前看了，我建议你参加这节目，接触一下不同的女孩子，如果你愿意看，你会发现世界上有不同的美丽。」 「你执着的那个女孩，说不定早已成为别人的女朋友，或者妻子了。地球上总共有75亿人，山南，缘分可遇不可求。我希望你能开心。」 他读完短信，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眉宇之间的皱褶说明了他不悦的心情。 这五年间，他没有停止过寻找季芍。 但是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国内没有一点消息。 他有时也会被动摇。 她的离开让他恍然如梦。 他有时候半夜睡醒，会想，自己生命中，出现过季芍这个人吗。 如果不是有她的照片，五年的时间，足够他忘记一个人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他万分痛苦。 他曾经试图让自己从被抛弃的困境中走出，试图忘掉她，试图扔掉钱包里她的照片，但最后一刻，他会看见她的眼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凝望着自己这个陌生人，手里端着一簸箕樱桃，可爱地向他打招呼呢。 就是这么一个善意的举动，让他没有办法忘记她。 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唯独在这一件事上，一头扎进了死胡同，撞破了南墙，也无法回头。 想到这里，沈山南又从烟盒中拿出了一根烟。 -- 第84页 点火时，他的两只手在微微颤抖。 前阵子，他因为长期失眠，在片场晕倒，汪齐建议他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因为这症状和抑郁症类似。 但他没有去。 在沈山南眼中，自己从来都不是个正常人。 白烟从他的口中吐出，他望着那沾水的樱桃，问： 你在哪里呢？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你真的另有新欢了吗？ 季芍。 - 此时此刻。 在43公里外的首都机场。 有一班自伦敦来的飞机悄然降落。 一个漂亮的美艳的大美女从头等舱站了起来，在她身后的经济舱里，有人在悄悄议论着： “那个是石西西？” “好像是也，她比上镜还好看呢。” “是啊，没想到真人这么瘦。” “都说了上镜胖三斤吗？” 在他们的隔壁，坐着一个戴着墨镜和渔夫帽的女人，她看着窗外的机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听说她是沈山南的绯闻女友？” 这时，那个正在望着窗外出神的女人听到了这句话，微微地回过头。 “沈山南的公司不是否认了吗？” “哎哟，娱乐圈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最近不是传沈山南为了她要上恋爱综艺吗？” “真上了就是真爱吧！” “谁知道？剧组夫妻也不一定啊！” “呵呵呵…” 两人发出了刻薄和不怀好意的笑声。 那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从他们前面挤了出去，引起了两人不满。 “哎哟，挤什么挤，大家都要下飞机啊，赶着投胎啊！” 面对挑衅，那女人没有回击，两人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于是继续骂她：“真是没素质，怪不得只能坐经济舱。” 谁知道，那女人走到通道上，突然回头，轻轻拉低了墨镜的位置，回答说： “是啊 ，赶着投胎，找户能坐头等舱的好人家，免得投胎晚了，去了说不了人话的畜生道。” 两人一时半会儿忘了回击，她们看见了她的眼睛，比起她朴素的打扮，她的脸太过好看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 像杏子一样。 又圆又大。 睫毛乌黑卷翘。 她应该性格外向，因为眼影用的是春日青，眼角晕染色是樱花粉。 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这两种灾难色，放在她的眼睛上，就变得很好看。 你与她争执，往向她的眼睛时，自己就变成了坏人。 她说完以后，转身离去。 两个女孩的目光挪到她的背部，她上身穿着白体，下身牛仔裤，最普通的打扮，但她白体恤的腰部位置是镂空的，大胆的设计露出了纤细美丽的腰壑，另外，她的腿很修长，最简单的设计，让她的优点一览无余。 下了飞机，大家都去领行李。 但那个高挑的女人径直走向了机场出口。 她这次回来，没有带行李。 只是短暂地停留。 此次回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给奶奶过八十大寿，二是……相亲？ 她在伦敦的闺蜜Carmen，一定要把自己的二弟介绍给自己，在闺蜜三年的坚持不懈下，她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在她迎面走向出口时，面前的巨大广告牌让她微微愣神。 上面是一个五官完美英俊的男人，穿着高领的白色毛衣，用撑头的姿势，将手腕上戴着的昂贵的手表展现给大众。看上去慵懒又高级，完美符合了百万级的手表品牌。 即便五年不见，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就是你长大后的样子吗？ 沈山南。 她强忍住心头开始泛滥的酸涩，收回了目光，向前走，不再停留。 第42章 Chapter.42 相亲。 在这远离家乡的五年, 她有了可以吐露真心的闺蜜。 她的闺蜜西语的名字是Carmen，中文名叫宫绯之，一年前从伦敦设计学院毕业, 现在在Channel 就职, 酷爱时尚业, 自己既是个设计师，也是个时尚博主, 在instagram和Facebook 上拥有百万粉丝, 她野心勃勃，从认识季芍的第一天起, 就告诉她，自己要成为世界上最出名的设计师。 当初和她认识，是因为两人都看上了一套公寓, 抢房子认识的。 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两人莫名其妙地合租了。 宫绯之像一团烈焰, 季芍犹如带雨春枝，宫绯之发现她为人不错, 性格也好, 面对暴跳如雷，性格冲动的她也能包容, 渐渐地和季芍越走越近，两个中国人在异国他乡, 相互扶持信任, 虽然三年的时间不长, 但已经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 宫绯之有个弟弟，名叫宫珏之，就是她此次的相亲对象。 绯之认识她的这三年, 她没有和任何男人发展出超过友谊的关系，自己不急，好友急了。 绯之说：女人需要玫瑰。 季芍答：我可以自己买。 绯之说：女人需要爱。 季芍答：我拥有好多爱，家人…… 绯之认定了季芍和她弟弟是一类人，于是想将自己弟弟介绍给她。 虽然只是口头上说说，但也说了足足三年。 这次趁着她回国，绯之也安排好了她的相亲行程。 出了机场，她打了辆的士，直奔酒店。 -- 第85页 尽管这里有她众多亲属，但她不想住在他们家。 她十八岁干的事，在家里闹得很大，人尽皆知，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选择自己住在酒店。 到了酒店，先去睡了一觉，睡醒了以后，已到晚上八点，她打了个车去附近的商场，挑选了相亲穿的裙子。 因为绯之方才微信她，明天穿什么？ 她要看看！ 季芍挑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裙，拍了照发了过去。 绯之开始疯狂吐槽：这是哪一年的款式，你扔进大西洋里面的鲨鱼就算全饿死了也不会靠近，这不是你的风格，而且它太普通端庄，我弟弟不会喜欢。 季芍看了信息，告诉店员：“就要这条。” 她出门时，绯之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你是故意的。 对啊，她就是故意的。 绯之的弟弟大名鼎鼎，她就算不待在国内，也曾听家中表妹表姐聊过此人的八卦。 宫珏之被女人们赐外号宫洛克，因为他对女人吝啬如同莎士比亚笔下的吝啬鬼“夏洛克”，圈子里至今流传着他的一句名言：没有女人能分享我的宝贝，没有。有人不信邪，发誓一定要撬开宫珏之的心，和他的银行卡余额，但都铩羽而归。后来有人送了他更刻薄的外号：捞女禁地。 季芍觉得这个故事很新奇，曾问过绯之，这是否属实，绯之告诉她：他对不喜欢的女人，异常刻薄。 季芍对于宫珏之，完全是好奇的心态。 因为并无压力。 而这场相亲的另一个主人公，可没她这么轻松的心态了。 三天前，苏富比拍卖行，一个身穿着中式唐装的男人，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资料，这动作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脸，能看出他的眉骨较高，鼻梁高挺，轮廓不似寻常的中式长相，像是混血儿，立体深邃，轮廓好似拉斐尔蒙蒂的完美雕塑，细看他的睫毛浓而卷翘，他虽然坐着，但依然显露出高大的骨架，一身复古的黑色老唐装，上绣饕餮与云纹，被他穿出了特别的味道，比起国际男模，也不遑多让。 坐在他旁边的助理用眼角的余光默默地观察着他，不知不觉中，手心爬上一层了冷汗，作为宫珏之的助理，他知道，如果这位大爷低头沉默很久，就代表着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也就是说，眼下这个时间点，能避免与他交流，就避免与他交流，省得惹祸上身…… 然而，无论他想与不想，当主持人报出下一件拍卖品时，他心里“咯噔”一声。 那是一幅唐代的《蟾宫玉兔捣药图》，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当主持人介绍完了这幅图的来历，开始竞拍，男助理不见宫珏之有动静，硬着头皮提醒他，“总裁，拍卖开始了，咱们要不要……” 宫珏之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地抬头，深褐色的明亮眼睛，让助理头皮不受控制地一跳，从宫珏之身上传来的老檀香、佛手柑与橙花的特调男香，让他窒息到不敢动弹。 宫珏之看着自己助理，眼眸似刀，仿佛在看仇人。 被他握在手中的纸，不是竞拍品的介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资料。 这就是他亲姐姐，千挑万选的相亲对象。这女人被他姐姐吹得天花乱坠的好。 剑桥的在读研究生，外表出挑，年轻貌美，家世显赫，但有一点…… 如果不是他找人调查，差点就信了。 这时，他又收到了宫绯之的短信：你若失约，放人鸽子，那我就把你当初为了竞拍西城那块地搞的小动作告诉爷爷。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凉薄不羁的笑容，对助理说：“拍，一定要拿下它。既然是绯之看重的人，自然不能懈怠。” 既然绯之如此看重这个女人，那他当然要精心准备份礼物。 助理听到他的话，以为他要把这件拍品作为那个相亲对象的见面礼，心里既相信，又不大相信，自己跟在宫总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识过他是如何处理身边的各色桃花，但出手如此阔绰，还是第一次呢…… 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让他家冷血无情的宫先生正眼相待。 三天转眼即过，这一天，就是季芍和宫珏之约好相亲的日子。 两人心照不宣，对彼此都没有多大的兴趣，一餐了事，为了给宫绯之一个交代罢了。 地点选在了市中心最有名的旋转餐厅。 时间定在晚上7点。 季芍提早了五分钟到了餐厅。 “女士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门口的店员礼貌地询问着她。 “宫先生。” 季芍报了宫珏之的姓名。 那店员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换上了热情地笑容，“女士，里面请。” 他领着她走到了餐厅里面的地方，那是一个超长的二人餐桌，中间隔着至少两米的距离，季芍怀疑，坐在桌子的两端，要提高好几度嗓音才能让对方听见。 店员为她拉开了椅子，请她坐下，又将菜单递给了季芍。 “谢谢。” “有什么需要，您随时找我。” “好的。” 等人走开后，季芍静静地坐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她微微扭头，看见了方才为自己领路的那个男店员，正一脸兴奋地和同事聊着天，或许，他们在谈论自己…… -- 第86页 然而季芍不知，在她踏入门口，穿过整间餐厅，往窗边走到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一天，就在两个时辰前，汪齐用见新片导演的借口，把沈山南从公寓里骗了出来。 沈山南到了此处，看见了石西西和赵雁玉，还有石总，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原来今天的应酬不是见什么新片导演，而是他们要劝自己参加那什么恋爱综艺。 他觉得荒唐。 窝了一肚子火。 汪齐拉住他，苦劝了一番，“我的祖宗，你要拒绝人家，也要委婉一些吧，你要实在是不想参加，那就好好吃完这顿饭，当做给人家的赔礼好了。” 沈山南即便我行我素，但他做人还是有分寸的。 看见了石老总正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最后答应了陪他们吃完这餐饭。 他隐下了厌倦的神情，走上前对那个中年人问好，“石总好。” 然后看向石西西，微微地点了点头：“石小姐好。” 石西西对这位年轻影帝一直抱有幻想，沈山南不咸不淡的问候，让她眼睛冒光。 “山南最近在忙什么？”石总不像花痴女儿一样，他的问题非常的尖锐：“听赵总说，今天的局也是好不容易遇见你有空才窜起来的，你比我还忙呢。” 言语之间似乎在责怪他的怠慢。 石西西拧了拧石总的手臂，轻嗔道：“爹地。” 语言中带着撒娇的意味，让他不要为难沈山南。 石总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 众人笑作一团。 就在这时，季芍走进了餐厅。 第一眼看见她的，是石西西。 两人同一班回国的飞机，但那时季芍带着帽子，石西西并未看清楚季芍的长相，这次一眼看见她，也不是因为认出了她，而是出于警惕。 她认为自己的美貌在娱乐圈里是排在前列的，而且她没整过容，所以在相貌上非常自信可以碾压别人。 但是当季芍一身白裙，从餐厅中走过时，吸引了无数男人女人们的目光，她有些不爽。 好在沈山南背对着餐厅入口，没有看见这个女人。 汪齐从她的目光中感到了异样，扭头看了一眼，季芍已经到了隔壁的位置，而餐厅的服务员正站在她的面前，为她介绍菜式，正好挡住了他的目光，只看到了一袭白裙。 他问石西西：“西西，你的朋友？” 石西西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她的裙子我两年前也买过，所以好奇多看了一眼。” 一句话暗指别人是旧款的女人，石西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山南的表情，好在沈山南一点反应也没有，更没有回头去看那白裙女人，她才放心。 说着说着，这边的菜已经上了。 五人一边聊项目，一边吃饭。 时间转瞬过去了四十分钟。 石西西眼角的余光发现，那个女人似乎被人放了鸽子，好惨。 那女人等待的人没到，所以她就自己点了一些东西开始吃，看起来胃口还挺大的，蟹黄包子都要了两笼。 石西西不知不觉中盯了很久，石总喊了她几声都没反应过来，于是他也看了季芍一眼，敲了敲桌面，“看美女看得魂都没了。” 汪齐一听说是美女，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初出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见季芍低头啃包子的样子，隐约的一个正脸的轮廓，是个美人的模子，回过头觉得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就是没想起来。 这不怪他，因为他与季芍本来就是一面之缘而已。 而且现在的季芍，再也不是当初那样的好认的标志“黝黑”了。 在汪齐看完以后，沈山南也插了一嘴：“好看吗？” 汪齐心里觉得怪怪的，如实回答：“挺好看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石总笑嘻嘻地说：“你这个老滑头，见到哪个美女都眼熟啊。” 沈山南原本准备回头看一眼，他很少对陌生人生出好奇之心，但他确实想看看，让石西西感到嫉妒与介怀的人，是什么样子，然而听到石总这句话后，他打消了念头。 第43章 Chapter.43 Mami. 她和绯之的弟弟约好了七点共进晚餐, 现在已经到了八点，人还没到。 绯之非常关心他们的进展，几乎每隔十分钟, 都要发一条信息追问她进度如何。 季芍没有跟她说宫珏之迟到的事, 告诉她, 进展顺利。 吃的进展顺利。 太久没有吃过正宗的中餐，她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特别是蟹黄猪肉包, 国外的猪肉都不放血, 要多腥有多腥，但国内的包子就很好吃。 至于宫珏之的迟到, 她不关心他是故意为之，还是有其他理由，这个人并不能影响她吃饭的好胃口。 换言之, 此人的存在与否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影响到她心情的, 反而是隔壁桌，在竹帘的隔断后, 频频传来了笑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听到有人在喊“山南”。 季芍透过竹帘的缝隙，看了一会儿, 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以后，连忙收回了目光, 是不是沈山南, 与她何干。 又过去了大概二十分钟, 她在等待的人终于到了。 季芍品着普洱茶，看见了一个身高一米九几的男人，外表英俊, 走起路来飒飒带风，像是欧美男模走秀一样，他穿着酒红色的衬衫，高调风骚，一入场就吸引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 第87页 在他背后跟着一个男助理，助理手中抱着两个名贵的盒子，一看就猜到了里面装着价值不菲的礼物。 大家都很好奇，他的约会对象是谁，于是跟随着他的脚步，最后看到了落座于加长餐桌一侧的季芍，俊男美女。 石西西一眼认出了这男人，这不就是宫家老二吗？那个出名的钻石王老五，除了“吝啬”，没有任何缺点，论家世，宫二甩出她石家两条街。 石西西也曾打过宫二的主意，后来见身边的小姐妹屡碰南墙，被宫二戏耍的颜面尽失，于是转换了目标，对她而言，沈山南更加好接近。 而石总看见了宫珏之，立刻站起身，想带着女儿过去问好，却被石西西一把按下。 “爹地，没看见宫二少佳人有约吗？你可别打扰了别人的约会。”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和宫二约会。 不过看来人家也没有很重视她嘛，将她晾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如此想，石西西心里舒服了一些。 悄悄留意着隔壁桌的动静，准备回去了跟姐妹八卦。 汪齐听见宫珏之的名字，暗自看了一眼，凑到沈山南耳边介绍说：“当初公司资金周转困难时，也曾想拉这位投资，但人家瞧不上咱们小小的娱乐行业，瞅都没瞅一眼。” 沈山南侧脸远眺了一眼宫珏之，见他年纪轻轻，想必有庞大的家族势力作为依靠，于是并未发言。 汪齐继续说着宫珏之的八卦，“宫家的钱多到我们八辈子都花不完，扑上去的男人女人都有，这位爷，身边人经常换，三年之内都不带重样的。” 汪齐看着沈山南，说着说着，忽然感慨了一句：“山南，你应该跟他学学。” 沈山南站起身，说了句：“打扰了，我去趟洗手间。” 这些喋喋不休听得他心烦意乱。 他烟瘾犯了。 - 季芍看着面前的男人，左眼皮直跳。 他酒红色的衬衫的胸前扣子，解开了整整三大颗，露出了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 他还打了耳洞，左耳是黑曜石耳钉，右耳是红色的十字架宝石耳坠，无名指上戴着红色的宝石戒指，夸张的打扮在他身上恰如其分，因为他的脸太好看了。 “季小姐，你好。” 他的助理将礼盒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为他拉开了座位，宫珏之毫不客气地入座。 他坐在她的对面，翘起二郎腿，对她道歉：“来晚了，抱歉。” 他的嘴角带笑，眼神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甚至有些盛气凌人。 季芍本来准备好想说的话，但是在开口的一瞬间，她忘记了，她变得有些呆滞，因为—— 她看见了从那面半掩的竹帘后面，走出的高大男人。 他戴着黑色帽子，一身黑衣，几乎融入了夜晚的昏暗氛围中，但是季芍一眼认出了他。 纵使面前的男人英俊非凡，但她的目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被勾走了。 就如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 那个高傲白皙的少年，不屑地拒绝了她的樱桃，将门甩到了她的她的鼻尖，碰门声震得她脑子空白。 她捂住胸口，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季芍又看向了沈山南刚刚坐的位置，面对着自己的，是一个大美女。 好像是那个那天和她坐一班机的女明星，她想起了别人聊八卦时，说她是沈山南的绯闻女友。 今日他们一起坐在这里，绯闻真的只是绯闻吗…… 宫珏之当然发现了她的异常。 “季小姐，你的脸色很差，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宫珏之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季芍看出了他眼眸中的喜悦。 不知道是宫珏之的笑脸惹怒了她，还是别的。 季芍忽然变得怒气高涨。 她镇定下来以后，对宫珏之说： “不必了，让宫先生失望了，我身体很健康。” 宫珏之被噎了一句，不仅没感到挫败，反而笑着说：“那就好，你的脸色，让我想起了儿时看过的恐怖电影，里面的吊死鬼。” 季芍挑了挑眉，“是吗？那宫先生现在看恐怖片，不会再尿裤子了吧。” 此时正伸手去拿水杯的宫珏之，手指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戳，“啪”地一声，水杯砸落到了地板上。 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连这种事都要告诉外人。 他就知道，女人果然不能信，明明他已经给过封口费了。 宫绯之如果不是他亲姐姐，已经被他掐死一万次了。 宫珏之的助理站在一边，听见了不可一世的宫二少儿时看鬼片被吓尿床的事迹，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着正常，生怕流露出一丝震惊，会被宫二当场炒了。 餐厅的服务员纷纷赶来清理玻璃碎片，让这尴尬不了了之。 等地上的残渣被清理干净，宫珏之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对她介绍： “听绯之说，你好几年都没回国，所以我今天特意挑了这家中餐厅。” 假如没有刚才的插曲，过于季芍会对他产生些许好感，认为他是个贴心的男人。 可惜没有如果呢。 她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微笑着答：“宫先生，谢谢你的安排，我很满意这家餐厅。” 宫珏之很满意她的回答，准备继续介绍这里的好吃的菜式，谁知却听季芍侃侃而谈，“这里的蟹黄包出品不错，肉鲜多汁皮薄，算是正宗了。” -- 第88页 宫珏之皱了皱眉，这家店才开了两年，她好几年没回国，怎么知道？ 难道，宫珏之暗自抬头，看着季芍的好看的大眼睛，心想，难道，她提前做过功课？ 想到这里，宫珏之低头笑了笑，切，表面上表现的一点都不在意他，暗地里却把菜谱都背过了。 “这个鱼子酱脆鸭皮也不错，我喜欢它的酸柠酱，否则烤鸭皮就腻了些。” 季芍刚刚说完，就看到宫珏之脸上浮现出了迷之微笑，微微歪头，不解地看着他，这笑容瞧着帅气，但夹杂着一丝自恋的味道，让季芍感到毛骨悚然。 “季小姐，你对这里的菜式很熟悉？”宫珏之试探地问她。 季芍慢悠悠地喝了杯茶，然后对他说：“不熟。” “那你怎么对这里的菜如此熟悉？”宫珏之拷问道：“怎么？害怕和我没话题？” 宫珏之想告诉她，自己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难相处，谁知道，季芍却答： “在我等待宫先生的一个小时中，已经把这里的招牌菜试过一轮了。” 宫珏之听了沉默。 从来没有女人，敢如此对他。 竟然敢不等他，自己先吃。 他指责她的行为：“不等人自己先吃，季小姐，你太有礼貌了。” 季芍无所谓地答：“初次见面，你让人等一个多小时，宫先生，这礼貌我跟你学的。” 宫珏之的助理站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紧张到后背冷汗直瀑。 他悄悄打量了几眼季芍，这个文静美丽的女人，好厉害啊，他可从没看见过谁敢这么对他们总裁的。 心平气和地把宫总气个半死。 牛啊。 宫珏之直视着季芍的眼睛，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里面好像倒映着月光一样美丽，面对自己无畏无惧的，看着还带着天真的稚气，根本不像……他呢，没必要和一个小女孩计较，于是开口道： “是我错了，我迟到了，真挚地祈求季小姐的原谅。” 季芍见他收敛了一开始的玩世不恭，表情真挚，于是也不再和他计较了。 宫珏之让助理把其中一个礼品盒子拿给季芍。 “请季小姐品鉴。” 助理把礼盒打开，季芍看见了一面放着一幅画卷。 纸质古朴，像是古画。 季芍在宫珏之的眼神示意下，拿起了那幅画。 打开一看，画上画着可爱的兔子，举着木头棒子在捣药呢。 她不懂画，看不出所以然。 她抬头看了宫珏之一眼，宫珏之此时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季小姐觉得这画如何？” “挺可爱的古董。” 宫珏之点了点头，他也没想过，自己短短一晚上，可以无语这么多次。 “猜猜它比你大多少岁。” “一百岁？” 宫珏之阖上了眼，挤出了一个微笑。 “它比你大了整整二千六百七十八岁。” “WOW!” 季芍着实被他的话震惊了，张圆了嘴，惊讶地望着宫珏之。 宫珏之觉得她的反应还蛮可爱的，像只震惊的小狗，压根不像…… “季小姐，在我把它赠送给你之前，你有什么话要向我坦白吗？” 他十指交叉，放在下颌骨上，深邃的褐色眼眸审视着季芍，尾戒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暗红尖芒，一如他对季芍的态度。 “送给我？”季芍对宫珏之的决定感到诧异不已。 她不是很懂此人的脑回路…… 一见面就送这么名贵的礼物？ 图啥。 难道他还想和自己继续交往？ 不会吧…… “不用了，谢谢……”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季芍都不想要。 宫珏之表现得可太像黄鼠狼了…… “不用？” 宫珏之听到她的答案，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大理石餐桌上，随着前进慢慢滑过桌面，他的动作优雅，随着他的走进，季芍才发现，他的身材很好，倒三角，衬衫之下，隐约显露了锻炼有加的腹肌线条。 “为什么不敢收？” 宫珏之站在她的面前，斜靠着桌子，低着头问她。 “季小姐，还是你更喜欢这份礼物？” 宫珏之对背后伸出手，助理连忙递上了另一个礼盒。 他见季芍并未伸手去接，笑了笑，自己直接打开了盒子，季芍看见里面的东西，脸色瞬间变了。 这个盒子，并未放着名贵的礼物，它用几十块就能买到，但让她情绪强烈地波动了片刻，因为这个盒子里，放着一束粉色的康乃馨。 康乃馨，母爱之花。 原来宫珏之刚刚一直暗示她，是想让她坦白那件事啊。 她的确没有告诉他，因为她并没打算和他深入发展，甚至连尝试交往的意图都没有。如果考虑认真发展，她会向他坦白一切，但她没有这个计划呢。 季芍抬头，对上了宫珏之的眼睛。 他的眼眸中出现了挪揄之色，但嘴角仍旧噙着笑意，凑近她，暗沉喑哑的声音问：“或许，你更希望我称呼你，Lady…Mami……” 季芍因为他的话心跳快到要撞出心脏。 不是因为宫珏之知道了这件事，而是—— -- 第89页 沈山南就正在走廊的位置，脱下了帽子，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第44章 Chapter.44 “爆炸” 沈山南在厕所抽烟时, 感到身体不舒服，心脏很不舒服，他以为这是长期失眠带来的副作用, 抽了一支烟, 烦躁的心情依旧不能平复。 于是又吸了两根才出来。 一出厕所, 遇到了石西西。 又或者说，她一直在等他。 “有事？” “今天逛街的时候, 看见了很适合你, 所以就买来了。” 她手中拿着一个方盒子，上面因为知名手表的LOGO, 是块名贵的礼物。 “不用了，谢谢。” 沈山南绕过她，往大厅走去,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吼叫，他听到石西西低吼着问他： “你的手表已经很旧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换个新的呢？” “趁着它坏掉之前, 把它封存，不好吗？” 沈山南被她的话逗笑了。 忘不忘掉季芍, 是他的事, 这个凭空出现的外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他没有搭理她, 连一句话也不想留给她，准备找个借口先行离开, 谁想到, 在靠近自己的座位时, 不经意的一眼，然后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在他不远处的位置上，是全餐厅最好的位置。 坐在全餐厅最好的位置上的, 是一男一女。 沈山南的目光忽略了那男人，统统给了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 她脊背笔直，脖颈修长优美，开衩到大腿的裙子，因为她坐着，而露出美丽的腿部线条，雪肌白骨，让人频频侧目。 起初第一眼看过去，他因为她的美丽短暂地停顿，紧接着，越看越熟悉，看清楚她的眼睛以后，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有一袭美丽的长卷发，乌黑浓密，挡住了一小半脸庞，但能看见她的睫毛的弧度，那里一定是蝴蝶最爱停栖的枝梢，妩媚清纯的气质围绕着她，而她，一直用他最爱的眼眸，笑意盈盈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在他们之间，昂贵的大理石餐桌上，流线型的玻璃器皿中，插着一枝厄瓜多尔绿玫瑰，女人纯洁美丽，男人矜贵英俊，瞧着相称无比。 想起了她的不告而别，愤怒瞬间冲到了他的头顶。 就在他抑制这股无名之火的时候，与她约会的男人，方才石西西提到的宫珏之，朝她走去，俯身在她的耳旁，如情人般低声呢喃细语。这男人看起来非常重视她，他给她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画，看起来古朴昂贵，还有什么？ 对于放在眼前的两人“昭然若揭”的关系，沈山南再也控制不住了，这里有许多食客，或许他们会拍下视频、照片，但他顾不上了，舆论是别人的事，而他寻找了足足五年的女人，正在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怎么忍受？ 他的眼光冰冷如刀，盯着宫珏之的后脑勺，想将他千刀万剐。 季芍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个抬头，两双失联了五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远远的，他能感受到她目光的变化。 她以前看自己时，心无杂念，眼神澄澈，温柔的，鼓励的，害羞的，但从未如今日般陌生。 她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他，沈山南摘掉帽子，怒气冲冲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不顾礼仪和教养，不顾在场的所有人，他一手揪起了宫珏之的领口，把人扯到了自己的面前，质问季芍： “这就是你当初抛弃我的理由吗？” 宫珏之嘲讽完季芍，指责了她的隐瞒与不诚实，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拽住领口。 好家伙。 季芍也被沈山南的举动吓到了。 他这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就连拉大提琴的乐师，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拉琴时手滑了，一个走调的瘪音在和谐氛围的餐厅里响起。 季芍将沈山南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对他说：“你放开他。” 沈山南站在季芍的面前，他比她整整高出了一个头，由上而下地望着她，这一看就更气了，她的裙子又紧又挤，胸间露出了不少雪白的乳肉，想到方才宫珏之站在这里，把这些一览无余，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有季芍的态度，直接忽略了自己的问题，还在维护这个男人，他简直气到爆炸。 “放开他？”沈山南冷笑着问：“好让他带你走？” “怎么？”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句话比一句话刺耳：“吃完饭要去楼下的酒店开房？” 季芍听见他的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季小姐，请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宫珏之被人钳制，非常不舒服，用最后的耐心询问季芍，这个疯子是什么人。 这那里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事。 季芍直接忽略了宫珏之，而是对沈山南说：“沈山南，请你不要这么对待我的朋友。” 她的余光看见四周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对着他们三人在录像了，沈山南不是公众人物吗？这不是件好事吧。 “他是你的朋友？”他问她：“那我呢？我对你而言算什么？垃圾？” “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新奇了就玩一下，玩腻了就扔掉？” 宫珏之通过这一番话，大概摸清了两人的关系，因此，对季芍的偏见更大了，此女不仅隐瞒自己已育的身份，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什么意思，难道想让他宫珏之做小三，作梦！ -- 第90页 “这位疯子先生，请你放手。” 宫珏之在保持自己良好的涵养的同时，对沈山南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沈山南瞥了宫珏之一眼，这个男人，看石总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他家世很好，沈山南也听人说过巨富的宫家，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条件是很优秀的，让他产生了嫉妒之心。 沈山南松开了手，将人往后一腿，宫珏之一米九的个子失去了重心，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宫二本来脾气就不好，他立刻忽略了这俩人的感情纠纷，想上前让沈山南为自己的失礼举动为自己道歉。 谁曾想，他刚走到沈山南面前，就被季芍插在两人中间，季芍的高跟鞋没长眼，给了宫二的脚背鼎力一击，宫二帅气的五官当场扭曲变形，忍住惨叫的欲望，闷哼了一声，对着季与沈暗骂了一句：狗男女。 季芍以为宫珏之冲过来是要对沈山南动手，她记得绯之曾说过，她弟弟会跆拳道、空手道、击剑……为了防止两人受伤，她眼疾手快，挡在了两人中间。 “我不明白你的怒气从何而来？”季芍越想越气，当初受委屈的是她，沈山南凭什么冲她发火。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季芍，假如被抛弃的是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你被抛弃？”沈山南理直气壮的怒气让季芍费解，当初不要孩子的明明是他，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沈山南不会以为她打掉孩子，两个人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交往吧。 她用力扯掉了沈山南抓住自己的手，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去。 沈山南立刻追了上去。 宫二因为脚背传来的刺痛，躬下身，骂了一声“可恶”。 而站在一旁的汪齐，终于认出了季芍，当初沈山南在甫水县拍戏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 原本石西西和赵雁玉在两个男人发生冲突时，准备上前劝阻，却被汪齐拉住了。 二人不解，汪齐告诉她们：“这事谁去都劝不了。” 等沈山南追逐着季芍的脚步走了出去，石西西看见沈山南心急如焚不肯撒手的样子，指着季芍的背影问： “她究竟是谁？” 那时，赵雁玉也认出了季芍，她心虚的沉默了。 - 季芍和沈山南出了餐厅，直奔电梯。 他执着地要去抓她的手臂，次次都被她推搡开。 电梯里的路人，看见了两人的样子，还以为是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也有人认出了沈山南，拿出了手机，对着两人的就开始拍照。 季芍发现后，直接用手背挡住了脸。 沈山南见她眉头紧皱，对拍摄者说：“电梯里有监控，如果你执意要侵犯我的人像权，我会在出了电梯后，立刻报警，并且要求你进行精神损失赔偿。” 他的神色严肃，不怒自威，让偷拍的人胆怯地收起了偷拍的手机。 电梯到了一楼，季芍要走，沈山南按住了关门键，让电梯下到了停车场的负二层。 “季芍，我们之间还有话没说清楚。” 他堵在门口，让她无处可去。 “我与你无话可说。” 她咬了咬唇。 “你与我分手的理由，你不告而别的理由，告诉我。” 沈山南的逼问让她发狂，他怎么可以如此的理直气壮？ 想起自己遭受的一切，她眼眶发红，流露出一丝脆弱，哽咽着对他说：“任何一个母亲，都接受不了这样残忍的事情。” 沈山南以为她说的是陈少雪责怪当初他和季芍上床的事，于是他答： “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话毕，他的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季芍用力煽出的一巴掌。 “所以我要永远离开像你这样的人。” 停车场响起了汽车发动的马达声，两人之间充斥着窒息的沉默。 但他依然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没给她离开的机会。 季芍打了沈山南一巴掌后，自己反而冷静了。 好景不长，她以为沈山南会松开自己时，他却猛然把她抱起，天旋地转，一阵颠簸，她被沈山南塞进了一辆车中，他插入车钥匙时，她用力推门，发现车已锁死。 车出了市中心，一路往郊区开。 被季芍打了一巴掌后，沈山南也清醒了。 他和季芍的事，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说清。 他要一件一件跟她清算。 “你要带我去哪里？”季芍问他。 他一言不发。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是违法的吗？”季芍对他说。 沈山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冷冷道：“报警。” 他让她报警，她反而不动了。 她也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四十分钟后，季芍被拽进了沈山南位于香山的顶层公寓。 把她装进他的家里，锁上门，挡住了去路。 他的家装是冰冷的白炽灯，打在两人的脸上，严肃的神情，让他们的脸色看上去颇为惨白。 季芍站在他的门口，一动不动，沈山南从客厅拖了两张椅子到她面前，请她坐下。 “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 沈山南在她对面坐下，并且示意她也坐下，“季芍，话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的。” 尽管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但季芍了解沈山南，年少的他，只要下定了决心，就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在无数件事上，她都见识过他的坚决。 -- 第91页 于是她坐下。 “你想知道什么？” 她近在咫尺。 活生生的。 鲜艳美丽的。 沈山南目光落在她的修身白裙上，这裙子把她的好身材衬托得很好，曲线毕露，想到她穿成这样，和别的男人约会，他就烦躁得很。 他感到烦躁，于是从裤子中掏出了烟盒，当着她的面点燃了香烟。 对于沈山南的变化。 季芍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在她的记忆里，还是他年少的样子。 五年，仿佛时间静谧流逝了很长的岁月，但今天，看见他陡然变成了这样，她又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 现在的沈山南比起年少的沈山南，多了太多男人味，他的发型是干净的短发，五官比少年时期更加好看了，眉毛也更黑了呀；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加宽阔，气场也变了，方才将她困在电梯时，她感受到了密不透风的压迫感；以前的沈山南，安静又温柔，即便有生气的时候，但不像现在这样，情绪反复无常，他发火的样子，吓到了她，他沉默看着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拆骨去皮活吞；他还染上了抽烟的习惯，季芍最讨厌烟味。 “你和刚才那男人什么关系？”沈山南表情冷峻，直视她的眼睛，不容许她有任何谎言。 “没有关系。”她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烟味，不知觉屏住呼吸。 “没有关系？”沈山南笑了笑，扫视了她一眼，问：“你穿成这样去见陌生人？” 季芍无法解释。 原本她是挑选了一条非常普通保守的裙子，后来在绯之的“强烈谴责”下，换了今天穿的这条，这条裙子，是绯之让她在国内的朋友带给自己的。绯之说：咱们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不是为了讨好臭男人，姐只是希望，你出现在哪里，都是最漂亮的。 这好意难以拒绝，所以她穿了这条，非常漂亮的裙子出门。 “相亲当然要穿得漂亮。” 她昂起头，她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那个。 说罢，烟味将她呛得咳嗽了一声。 沈山南低声骂了一声“妈的”，然后看着季芍，一边伸手，把烟按在了一旁的大石桌上，熄灭了它。 季芍看见了他熄烟时露出袖子下的手腕，仍戴着她当年送给他的手表，表身上银漆已经掉落了很多.......烟头明显烫到了他的手指，她默不吭声。 “所以你们没有关系。” 沈山南得出结论。 “那也不一定。”她以前总是温柔蜜意地对他，结果得到的是什么，她不知死活地说：“人生总有无限可能，我和宫先生也是。” 沈山南点头说了句：“好”。 他站起身，将密码锁设置了紧急模式，转身对季芍说： “那你一辈子别想离开这里。” 第45章 Chapter.45 “恋爱游戏”…… 窗外只能看见零星的灯光。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坐在客厅靠窗的地板上, 宽大的落地窗能让人俯瞰香山，不远处，她的高跟鞋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她的神情很是倦怠, 精致的妆容抵不过时间的消磨, 也花了。 房间里淋浴声停了。 她听到了沈山南走近的声音。 他递过来了一张干燥的浴巾。 季芍没伸手去接。 “你这样子, 我几乎认不出你。” 他竟然把她锁在他家里，太荒谬了。 “你消失了很久, 不了解我的变化也是正常。”他说：“季芍, 我有足够的耐心让你好好再认识我一次。” 季芍冷哼了一声，她到底还是想开了, 这么滞气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接过了他递来的浴巾，正要站起身, 但是因为坐太久，脚麻了。 沈山南见状, 伸手扶她，他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就出来了, 此时他的腹肌正对着季芍的脸, 她不想去看他的身体，也无暇欣赏他倒三角的完美身材, 挥掌打开了他的手，厉声喝道：“别碰我。” 她眉眼中的厌恶让沈山南呆住了。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 他做错了什么事。 他望着季芍迟缓的步伐, 百思不得其解。 季芍一下子就找到了浴室。 因为他的家, 除了基础的家具, 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 冷冷清清，她甚至能感到空旷。 进了浴室，她看到沈山南已经为她放好水。 这个举止, 让她瞬间红了眼。 不是感动。 是…… 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他们的孩子。 季芍坐在浴缸中，发呆了好久，直到皮肤泡胀了。 她心里，其实也有疑团。 为什么，他还戴着五年前，她送给他的手表。 “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短促的敲门声。 “换洗的衣服放在门把手上了，五分钟，你不出来，我进去。” 这时，客厅的时钟已经转到了三点。 她进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沈山南一直盯着自己房间的门，盯了一个钟，在他发出警告后，过了两分钟，一只雪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把门把手上搭着衣服拽了进去。 她的动作干脆利索，仿佛门外有怪物一样。 季芍出了门，穿着他的宽大的体恤，头发湿漉漉，我见犹怜。 -- 第92页 “过来吹头。” “不要。” “我只是帮你吹头，不是要睡你。” “不吹头发也会干。” 她执拗地坐在沙发的最里侧，沈山南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吭声，默默地在另一侧坐下。 他为了缓解氛围，打开了电视，找到了一个喜剧电影。 屏幕上，喜剧大师卓别林正呈现着完美的表演，他们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脸色严肃，死活补水，不知道在倔强什么，好像一定要赛出一个熬夜冠军般。 后来，凌晨五点，沈山南接到了汪齐的电话，他今天还有工作。 他看着季芍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在出门前，到底只说一句： “季芍——” “晚安。” 然后关上门，把她锁在了家里。 - 他走了以后，季芍尝试开门，猜了好几个密码，都没猜对，最后密码锁死，只能两个小时以后再尝试。 既然出不去，她倒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睡醒后，窗外已经大亮了。 春山如笑。 无心欣赏。 她饿了，找去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摆放着助理前日新放的水果。 她抓了个苹果，洗了洗直接大口啃了起来。 把冰箱里的水果消了大半，闲着无聊，开始在屋子里走动了起来。 她去了他的卧室，一把打开衣柜，里面全都是男士衣服，灰黑白，单调枯燥。 没有任何的女士衣服。 她又翻了他的床头柜，没有避孕套。 掀起他的枕头，没有一根属于女人长发。 这是绯之教她的捉.奸方式。 她才不在乎，这五年间他有没有交往新女友，她只想找到证据，揭开他虚伪“深情”的面具。 她知道，这么做是不礼貌的，但沈山南跟她讲礼貌了吗？ 没有。 季芍看了一圈后，甚至怀疑沈山南不常住在这里，所以这里才会如此冷清。 然而，五分钟后，她找到了一个保险柜，鬼使神差地用了她的生日去开箱，结果竟把箱子打开了！ 里面放着厚厚一沓房产证书…… 看来沈山南这些年过得很好啊，想起当年连学费都交不起的时光，已经恍如隔世了。 她随手拿起了一本房产证，随手一翻，看完以后准备关上，等等……她看到了什么？他的房产证上为什么会有她的名字。 房屋所有权人：沈山南、季芍。 她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里面全是费解。 他为什么要加她的名字。 她又翻了几本，每一本都有她的名字，也就是说，沈山南名下的房产，她都拥有所有权。 季芍懵了啊。 这些资产加起来，至少数亿，而且这些房子一定是在他们分手之后购置的，因为她离开沈山南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钱。 季芍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怀疑沈山南脑子有大病。 这时，她的手机传来了一阵轻快的音乐，季芍回到沙发，从沙发缝里捡起手机，看见了视频来电的名字，脸上的抑郁一扫而光。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接通了电话。 视频那头阳光明媚，一个中年妇人的脸正怼在镜头前，季芍对着那人喊了一句：“妈。” 陈少雪见季芍一脸素颜，穿着体恤，以为她还在倒时差，刚睡醒呢，“你姑姑昨天还在问，怎么你回北京也不住她那，勺子，你在哪啊？” 季芍心里咯噔一声，撒谎说：“朋友家。” “朋友？” 季芍连忙解释：“在绯之北京的家，她的小公寓借给我住。” “哦。”陈少雪见过多次宫绯之，对她的家庭背景也有了解，她没有多疑，“准备什么时候去看外婆？” “过两天。”季芍揉了揉眉心，“我这两天精神不好，不想让外婆担心。” 在陈少雪的后方，青青葱郁的草地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陪一个小朋友玩耍，季芍的眼睛绽出了光芒，她对屏幕那边喊了一声：“北北”，声音也在一瞬间变得温柔。 那小朋友听到了季芍的叫声，正在拍球的她愣在原地，然后一摇一摆地跑了过来，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手机镜头：“外婆，是我妈妈吗？” 陈少雪抱住了小女孩，对她说：“北北真厉害，一下子就认出了妈妈的声音。” 小女孩凑到镜头前，天真无邪地说：“外婆，妈妈什么时候从手机里出来啊。” 听见女儿软萌的声音，季芍心都化了。 - 挂断了这通电话，季芍立刻去找宫绯之串口供。 「季芍：我跟我妈说，我在北京住你的公寓。」 「宫绯之：ok，收到。」 「宫绯之：小二说你差点让他做了小三。」 季芍反应了两秒，才想起了她口中所说的小二是指宫珏之。 「季芍：没有的事。」 「宫绯之：那个男人是谁？你现在跟他呆在一起？坦白从宽。」 「季芍：北北她爹。」 「宫绯之：你在逗我。」 「宫绯之：我以为那渣男的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季芍：他没死，而且他还过得很好，变成了有钱人。」 -- 第93页 「宫绯之：叫什么名字？北京城里的有钱人有几个，我清清楚楚。」 「季芍：沈山南。」 「宫绯之：？？？」 「季芍：是他。」 宫绯之发了一张沈山南的照片过来，那是一张广告图，跟她确定。 「宫绯之：你确定当初让你打掉孩子的是这个男人？」 「季芍：是啊……」 「宫绯之：靠，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我还挺欣赏他的电影……老娘有眼无珠【发怒】【锤头】【狗屎】」 「宫绯之：你不会原谅他了吧？」 「季芍：没有。」 她想到了沈山南所有的房产证上都写了她的名字，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她看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宫绯之：好妹妹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不，他也不怎么帅，姐姐回头给你介绍更帅的。」 季芍没心情回她。 「宫绯之：你们现在在一起？」 季芍对于宫绯之非常信任，这个姐姐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为人非常讲义气。 「季芍：我被他锁在他的公寓了，他不让我离开。」 「宫绯之：？？？他有什么大病吗？我帮你报警。」 「季芍：别报警，我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事。」 「宫绯之：二老要是知道了，估计会被气死，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宫绯之：但是你怎么想呢？你好像很犹豫。这不像我平时认识的你。」 「季芍：我要想想。」 她要想想。究竟如何处置这段关系。 过了半个小时，宫绯之发了几条链接给她。 季芍看见那链接的标题，差点把眼珠子瞪掉了。 【百亿影帝冲冠一怒为红颜，挥拳暴打千亿豪门宫家二子】 她打开链接一看，就是昨晚吃饭时，沈山南揪着宫珏之的领口，她站在一旁，被人从远处偷拍了照片。 有网友发了沈山南今天的照片，他正在出席一个商业活动，左脸颊的确微微肿起，真的像是被打了一样。 【沈姓影帝的真实女友曝光，原来绯闻女友都是假的！】 据悉，该女性是圈外人，名媛千金。 【百亿影帝力破是gay传言】 有网友留言：gay是真的，这女的是请来的演员。 还有好多网友在猜测她的身份，有人说她是十八线模特，有人说她大学生，还有人说她是宫珏之的情人 …… 季芍看着这些娱乐绯闻，扶额头疼。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写得言之凿凿的样子，但全部都是假的。 “滴——”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季芍望了过去，看见沈山南穿着一身正式西装，手里拎着两个大的购物袋，里面露出了菜叶子。 他自然而然地把袋子放在了桌上，脱下了西装外套，伸手解掉领带，又解开了两颗扣子，挽起半截袖子，看向季芍： “买了点菜，你看看想吃什么？” 他的脸色如常，仿佛忘记了自己把她关在家里的事。 季芍咬了咬嘴唇。 沈山南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她的答案。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扒拉了一下购物袋子，大致看了一眼里面的菜。 “炒个青菜和香菜牛肉吧。” 沈山南点头，“好，那我帮你洗菜。” “什么意思？” 他说：“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季芍瞬间炸毛，这人将她圈禁，竟然还敢厚着脸皮让她下厨？ 这是什么世道！ “不做。饿死我算了！” 她扔下一句话，气嘟嘟地跑到沙发上去坐着。 沈山南没有继续黏着她。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偷偷扭头去看，发现他拎着菜自己往厨房去了。 在她默默生气的时候，从厨房里传来了微微的饭香，客厅的时针已经转到下午四点，又过了一会儿，沈山南站在她的身后，喊她： “过来，饭做好了。” 季芍没动，沈山南只喊了一声。 过了十分钟，她又偷看，看见沈山南正坐在餐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过来，边吃边聊。” 季芍努了努嘴，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动了。 她坐到沈山南对面，看见桌上的多了三个菜，有她说的青菜和香菜牛肉，沈山南还多烧了一个可乐鸡翅。 她看见可乐鸡翅，话题忽然来了，但冲动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沈山南给她盛饭的时候，她发现了他手指上的刀伤，那是一道新伤口，很深，还在冒血。 但他全然不在乎。 她狠心不管。 “尝一尝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合胃口，那就自己做。” 季芍没说话，她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青菜，又尝了一口牛肉，口味也没多好吃，胜在不难吃。 要知道，高中的时候，沈山南只会煮泡面。 “你学了做饭？” “嗯。”他答：“别人教的。” 她心思流转，试探地问：“是前女友教的？” 她这个问题，让沈山南抬眸，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道：“前女友是有好厨艺，但她跑路了。别的女人教的。” 季芍知道了他口中说的前女友是自己，这是什么意思？自她以后，他没有交往过别人？那又是哪个女人教他做的饭？ -- 第94页 沈山南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为她解答： “家政阿姨。” 她有些别扭，“你说有话要对我说？” “嗯。” 沈山南放下筷子，“是我做错了。” 季芍以为他要为当年的事道歉。 “我不该关着你。” 她有些失望。 “那你让我走。” 沈山南：“可以放你走。” 沈山南：“但在此之前，你要陪我玩一个恋爱游戏。” 第46章 Chapter.46 心思 “恋爱也能当作游戏吗？”季芍听到他的话眼睛里流露出了失望。 “是一个恋爱综艺。”他解释道：“我不想被剧本配对, 我想和我喜欢的女人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你陪我去，报酬一个亿。” “一个亿？”她反问，表情里没有震惊, 反而被悲伤与失望笼罩。 沈山南看到了她的表情, 也受到了打击, 忍不住说了句：“你就如此讨厌我吗？” 他一脸无辜，让人不忍再说。 季芍望着桌上的菜, 答：“我需要时间考虑。” 沈山南见她没有拒绝, 至少有回旋的余地，也感到开心。 他的手机闪了闪, 沈山南看见来电人，拿起了手机，走到一边, 按下了接通键，他站在落地窗前, 背对着季芍。 “赵叔叔。”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山南，最近还好吗？” “很好, 有事吗？” 那声音犹犹豫豫, 但最终还是向他开了口：“山南啊，叔叔最近做生意资金周转困难, 你能帮帮忙吗？” “您需要多少？” “不多不多，两百万。” 沈山南沉默了半晌, “明天我会让助理将钱打到你的账户上。” “哎, 好, 谢谢山南，你妈妈给你寄的荔枝，你收到了吗？” “还没有。” “尝尝, 很甜。” “好。” “对了，山南，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我朋友有个女儿，985毕业，今年二十一岁，很优秀很漂亮……” “不用了。”沈山南的语气里充满了疏离，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要挂了。” 这个问他借钱的男人，是他母亲卢家宜的现任丈夫。 当年沈山南赚了钱以后，告诉卢家宜，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跟他凑在一起勉强过日子，我养你。 但是卢家宜并未选择离婚，因为他父亲沈誊君的缘故，卢家宜对男人失望透顶，以至于一个普通平庸的男人，没有致命缺点的男人，她已满足。 卢家宜在现任丈夫那里受了气，会跑到沈山南这里住几天，沈山南看见闷闷不乐的母亲，问他：为什么舍不得。 卢家宜告诉他：我不是舍不得，我只是太累了，山南。 她说：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是需要巨大的勇气，我已经快五十岁了，我不想孤独终老，我需要人陪伴，山南。 她说：你赵叔叔身上也是其他男人的通病，但是他从没骗过我…… 后来沈山南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开始变红以后，赵叔叔就开始背着母亲，问他要钱。 一开始是一二十万，现在渐渐地越变越多。 沈山南之所以会一次次答应他，只有一个要求：你要让我妈妈天天开心。 这条件不苛刻，后来听卢家宜说，赵叔叔对她越来越好，给她做饭，洗衣服，冬天还会为她泡脚……看着卢家宜渐渐恢复神采的脸庞，沈山南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他这边刚挂了赵叔叔的电话，就收到了亲生父亲沈誊君的找他要钱的短信： 「山南，我想在杭州开一个分公司，但是资金不够，你能注资吗？」 当初沈誊君欠高利贷的钱，他早已还完。 有趣的是，沈誊君也会同样打着做生意的借口，问他要钱。 对于沈誊君，沈山南没有像对待赵叔叔那么客气。 「他回：开新公司不是小事，我最近行程很忙，等忙完了以后，再和你详聊。」 他父亲的本性，他很清楚。 逼急了，脸面都抛了。 他每年都留了七百万的预算，用来应付这两个人。 沈誊君回了条催他赶紧忙完的短信，沈山南没有再回复，锁了屏，回到了餐桌上。 在他讲电话时，季芍一直在偷偷看他的背影。 假如抛去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沈山南真是一个一顶一的大帅哥。 此时他穿着白衬衫，背部的线条一览无余，腰臀的曲线也是顶级好，脑海中闪现出了昨晚他赤.裸的上半身……想着想着，她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知道她是否看错，沈山南还在用高中时，他用的那部旧手机。 后来等他讲完电话，收起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在他准备准备转身的前一秒，季芍收回了目光。 她夹起一筷青菜，放在了饭碗中，装作要吃饭的样子。 沈山南已经回到了她面前，对她伸出了被割伤的手指，将他的伤口展露给她： “季芍，我受伤了。” 她看着他的伤口血流不止，久久不肯开口，高中的时候，他手臂骨折，是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她却不愿意对他好了。 这伤口是他切菜时故意弄的，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在他失望的时候，听见她开口：“家里有急救箱吗？” -- 第95页 他喜上眉梢，正要说有，好巧不巧，她的手机屏幕弹出了母亲的短讯。 她一紧张，连忙去抓手机，把沈山南晾在一边。 沈山南见她把手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心里很是不爽，越忍越气，一把抢过了她的手机。 季芍见手机被抢，整个人弹了起来，绕过餐桌，到了他面前，去抢自己的手机。 沈山南伸出左手挡住她的手，右手则在翻看她的微信，他的手指很迅速，先查看了她聊天的对象，是陈少雪，陈少雪交代她要好好给外婆准备生日礼物，于是放下戒心，在微信聊天界面拉了一会，没看见男性头像，又去翻查她微信账号的基本信息。 “换了微信号？怪不得。”他喃喃自语。 季芍对于他这种强盗行径，急得不行，也顾不上和他保持距离了，两人的肢体不经意间相触相碰，沈山南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分明和他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但为什么这么香呢。 他好像是故意的，把手机放在背后，与桌椅的夹缝中。季芍只能扑在他的身上，往他身后去找。 沈山南见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盯着她纠结的鼻尖，问她：“手机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她立刻否决。“快还给我，别闹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继续捉弄她，把她的手机交还给了她。 季芍拿到手机时的姿势，是跪在他的大腿上的，但是她的心思不在这里，拿到手机后，骂骂咧咧地从他的身上下来。 此时她的手机已经锁屏，一个叫Carmen的女人给她发了信息，沈山南看到她的锁屏，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只有两颗门牙，笑得甜蜜蜜，像一只雪白的糯米糍，但是他并未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锁屏罢了。 在未来的一个月，他人生中最冲击的事即将发生。 “今晚想吃什么？”沈山南换了个话题，“我给你做。”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纠缠着我不放。”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在五年结束了。” “没有结束。”面对她的不耐烦，他平静地回复。 “你想让我放手，那么就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说完了，他起身去了卧室。 季芍也没了胃口，她拿起手机，去沙发坐着，开始和宫绯之抱怨。 「季芍：他让我陪他参加一个恋爱综艺，真人秀那种。」 「宫绯之：让他去死。」 「季芍：还说要给我一个亿的报酬。」 「宫绯之：你可以拿了钱再和他划清关系。」 「季芍：……」 「宫绯之：你们的孩子，他出过一分钱去养吗？你生孩子受的苦，他照顾过你一天吗？那是你应得的补偿。」 「宫绯之：等等，本宫生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宫绯之：你不是恨他吗？他现在又缠着你不放，不如你将计就计，干脆在全国人民面前把他甩了呗！让不可一世的沈山南颜面扫地，把他的面子踩在脚底狠狠蹂躏！然后拿着一亿报酬，远走高飞！完美！」 季芍看着绯之发来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看见了沈山南换了身睡衣站在卧室的门口，他的眉宇紧皱，痛苦地凝眉，手掌抵着头，然后走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了？” 季芍见他很不舒服的样子，开口问道。 沈山南直接坐在了她身旁，然后倒下，枕着她的双腿。 他短硬的头发扎刺着她双腿间柔嫩的皮肤，她挣扎了两下，被他一把按住。 “小勺子，我头很痛。” “我没办法了，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季芍看着他的侧脸，阖上眼时纤长的睫毛，眉宇间依然是紧蹙的，他看着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问：“那枕着我，你现在好些了吗？” “我会好的。” 他的声音带着疲倦，答完后，便不再说话了。 他呼吸深长，脸上的痛苦，逐渐消失。 季芍见他睡去，自己也犯困了。 没一会儿，她也靠着沙发睡去。 窗外夕阳西下，橘色的夕阳偷偷溜进了这间屋子，用温暖的光将这一双人拥进怀中。 等她睡去后，他睁开了眼睛。 抬眸注视着她安静美丽的睡颜，侧头吻了吻她牛奶般柔软的腿侧肌肤。 他的吻很轻柔。 他的心意坚决。 这一次，无论是谁，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第47章 Chapter.47 老熟人。 这是五年来, 他第一次睡得深沉。 在他睡醒以后，季芍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慌张地站起身，去寻找她的踪影, 她的香味已经散开,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他忙于寻找她, 被脚下的台阶绊了脚，这时, 她穿着他的拖鞋, 走到了他的面前，沈山南抬头, 看见季芍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我答应你的要求。” “但在此以后，无论我做什么选择, 你都不能阻拦我。” “好。” 她的态度让他不安，而且, 昨天睡到半夜，他仿佛看到了她背着自己, 偷偷地接了谁的电话……太多的疑团笼罩着他, 他需要一一解剖。 - 电梯里，Alex拎着一堆名牌购物袋, 袋子里装的都是女装，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 第96页 大明星沈山南的一手八卦, 谁不想吃啊。 他告诉自己无论在门开了以后, 看到什么, 都要淡定，然而当他真的出现在屋内，看见一个皮肤雪白的大美人, 她将沈山南昂贵的衬衫当睡衣，穿着沈山南绝不许别人穿的拖鞋，那美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放着的荔枝，供她吃，而沈山南正拿着吸尘器，给他开门，他似乎在做家务，那荔枝，说不定还是沈山南一颗一颗剥好的……当Alex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沈先生……” 沈山南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看向季芍的视线，指了指桌子，告诉他：“把衣服都放在那吧。” “好的。”Alex连忙把衣服放到了他所指定的地方，边放边说道：“还有您要的牛排和菜，都买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沈山南竟然对他笑了，说：“谢谢。” 他看出来他眼眸在笑。他心情很好。 “沈先生，我带了合同，还有综艺的方案和日程……” 公司通知他，沈山南要参加综艺时，他也没感到意外，毕竟为钱低头，太过正常，Alex见他心情不错，就主动提了这件事。 “嗯，你把文件留下了给我，我有意见会再和你联系。”沈山南想了想，又说：“合同里的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改。” 他抬头问那美人：“季芍，你的银行卡号。” “卡在包里，你自己拿。” 那美人态度冷冰冰的，然而沈山南没发脾气，反而直接如她所说的，自己走去包前拿。 Alex看向陌生美人的眼光都变了。 沈山南拿了她的卡，回来对Alex吩咐道：“把我的报酬打到这个银行卡中。” 季芍作为一个没有名气的素人，节目组根本不可能给她开出这个价，甚至连她参加节目，也是沈山南的要求。这个钱，是沈山南的报酬。 Alex又怔住了。 “好……” 直至他出了公寓，整个人都懵懵的。 在他印象中，这个美女从来没出现过在沈山南的世界里，从天而降一般。 而且这次前来，沈山南没有再让他买樱桃了。 - 三天以后。 季芍和沈山南一起出现了拍摄现场。 她今天穿了一套浅粉色的套装裙，乌黑的长发弄成了小波浪，明眸皓齿，粉黛浅施。 沈山南一直偷偷观察着季芍，她比高中的时候，会打扮自己了，而且她很自在，享受自己精心的劳动成果，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自信和魅力，让他移不开目光。 但她却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 沈山南灼灼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季芍发现了吗？她当然发现了。她又不是瞎子。 沈山南的眼珠子都快黏到她的身上了。 自重逢后，她最费解的，就是他表现出来的深情。 他的态度，像是他们之间完全没发生过那件事。 她因此怨过，同时也感到怀疑。 车往郊外开了一个小时，到达了郊区的摄影棚。 这个恋爱综艺名叫《全民月老》，四男四女共同在摄影棚里生活一个月，边拍边播，前期自由发展，放送以后，加入与观众的互动环节，投票最高的组合，将获得特别的独处机会。可以说，观众要是为了自己磕的cp投票，那么极有可能促成一对情侣。这也是开创性的，把互动性拉到了最高的恋爱综艺。 季芍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沉默无声，她犹豫过，迟疑过，但还是决定加入他的游戏。 无论是复仇，还是放手，这是给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相处的机会。 原本剧本上的内容她都读了一遍，在参加节目的其他三男三女她看了一眼，除了那个石西西的名字略有耳闻，其他的都不认识。 然而在节目开录的那一天，季芍却意外地见到了个“熟人”。 那个“熟人”就是顾柳儿。 两人第一个照面，顾柳儿被三个助理左右簇拥，完全忽视了她。 季芍很确定，策划案上并没有她的名字，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沈山南？ 季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她的资料，发现她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娱乐圈，去年演了一部偶像剧的女二，人气赶超女一，也算是小小的爆火了一把。 在四个女嘉宾互相打招呼的时候，顾柳儿并没有一眼认出季芍，她的注意力都在石西西身上，因为在沈山南确定参加这个综艺后，网络各论坛引来了一阵八卦小高潮，各种传闻满天飞，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都是沈山南是“为爱献身”，为了绯闻女友石西西，连这种拉低身价的综艺也要奋不顾身地参加。 顾柳儿特地找圈内人打听了消息，圈内人告诉她，沈山南并没有和石西西在一起。至于那张花了两千万被公关掉的“打架图”，她看到的时候，季芍的背影已经被截掉了，还在流传的图片，是宫珏之的半个身子、沈山南的侧脸，还有站在三米远外的石西西。 顾柳儿得到两人没在一起的消息后，挤掉了一个新人，参加了这个综艺。 顾柳儿发现季芍，是因为石西西的目光，石西西的目光落在新进门的女人身上，那女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她没仔细看，这圈子里哪个女人不是这样漂亮，然而石西西看她的目光太过怪异，因此她也望了过去。 -- 第97页 初看去，是个大眼睛的面容姣好的女人。 再看去，顾柳儿涂抹了精致粉底之下的脸色瞬间白了。 若说她人生最畅快的事，那就是从高中同学口中，听到沈山南与季芍分开的消息。 她甚至开了一瓶拉菲庆祝。 这些年，她与沈山南同处一个圈子，他一直保持单身，她暗自开心。所以这次机会，她也想再次接近沈山南，因为沈山南是唯一一个拒绝她的男人，她很不甘心。另外，她也想利用沈山南的名气炒作，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但是看到季芍，好像全身整容一样，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出现在自己面前。 穿着香奈儿最新款的淡粉裙套装，打扮得宜地站在门口，眼带笑意地望着自己，与高中那个黑泥鳅形象，简直天差地别，这意料之外的重逢，让她好像被雷劈了一般。 石西西带给她的警戒，跟季芍比，连毫毛都配不上。 她是季芍和沈山南高中关系的“见证者”。 她也知道。 倘若沈山南对季芍的感情没变，那么别的女人来参加这节目，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季芍在的时候，他对自己，是多么的无情啊。 第48章 Chapter.48 再见顾春野。…… 顾柳儿在高中的时候, 为什么会百般欺负季芍。 因为季芍在她眼里，就是一只虫蛹。 她怕她会变成蝴蝶啊。 让她最害怕的一幕果然发生了。 那就是季芍变成了大美女。 顾柳儿从头到脚把她扫视了一遍。嫉妒的心灵缝隙不断扩大。三台录像机架在一旁，顾柳儿极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僵硬。 她开始演, 她露出惊讶：“季芍, 是你吗？” 季芍看了她一眼, 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走到了石西西身边坐下, 微侧身子, 对顾柳儿打招呼：“柳儿，你好。” 石西西好奇地开口问：“你们以前见过？” “是啊, 她是我高中同学。”顾柳儿点了点头，她脸上的表情越发夸张，站起身, 走到了季芍身边坐下，热情地说：“哇, 你和从前的变化也太大了吧？你变得好美哦！我都没认出你。” 在场的人听出了她话的言外之意，这意思就是说季芍以前很丑, 现在变美了是因为整过容呗。 季芍看着顾柳儿的眉眼, 她的双眼皮褶子比高中的时候至少加深了一厘米，上闭眼时还有深深的褶痕, 鼻梁也更加挺拔了，五官比起高中时要放大一倍,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好看, 顾柳儿原本的五官最适合她的瓜子脸, 现在什么都调高了，反而不大和谐了。 石西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咦，高中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吧？怎么会认不出来, 你们肯定是太久没聚会了。” 那晚聚餐，沈山南和宫珏之为了这个女人大打出手，对自己的态度冷冰冰的沈山南，看见季芍以后，跟疯了一样，跟在这个女人后面，像个哈巴狗似的，看得她是又恨又气，如果有机会踩这个女人一脚，她不会放过的。 “不……”顾柳儿连忙捂住了嘴，好像差点说漏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季芍一直都是这么好看，是我太久没见她了，所以很激动。” 季芍坐在两人正中间，听见她们左一言右一语，只觉得聒噪不已，面对顾柳儿的挑衅，她落落大方地说：“我高中的时候，眼里只有学习，很少注重外表，所以那时候打扮呆呆的，我和柳儿私下也不熟，她不知道我的变化，也很正常。” 石西西点点头，心里暗叹，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轻而易举地撇清了自己和顾柳儿的关系，让顾柳儿的热情显得有那么一丝虚假，而且，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让顾柳儿下不来台的事，“那你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吧？在哪里上大学啊。” “一般吧。”季芍笑了笑，“成绩比较稳定。大学的话，是在国外读的。” 年级前二而已。 石西西此时认定，季芍家中应该是个富庶的家庭，学历也是送去国外镀金的那种，她心里对季芍依旧充满了敌意。 这时，最后一个女演员登场了，好巧不巧，季芍也“认识”这位，这位呢，就是沈山南拍第一部 电影女搭档，名叫赵扶光。就是当初扇沈山南巴掌的那位。 这三位女士，除了季芍，网络上或多或少都有她们和沈山南的绯闻。 或许是沈山南对她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让季芍忘记了，他曾是一个多受欢迎的男孩。 首先，简单的打过照面以后，节目组让她们去挑选房间，房间是二人间，石西西不想和顾柳儿一间房，于是拉拢了赵扶光一起，用的借口还是两个高中同学住一起，会更投机吧？ 这里除了洗手间，所有地方都装了摄像头。 在季芍去洗手间的时候，顾柳儿拉住了她。 “您有事？”季芍很诧异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顾柳儿没有再装成客气热情的笑脸。 “挣钱。”季芍诚实回答。 “……” “你和沈山南什么关系？”顾柳儿又问。 “嗯？我和他的关系……”季芍心情不错，她抬头想了想，俏皮地说：“就像高中时一样啊。” 面对这样的季芍，顾柳儿根本没招。 季芍从来没想过会和顾柳儿一间房，这一夜，她失眠到了凌晨才入睡。 -- 第98页 第二天，她意外见到了一个老熟人——顾春野。 顾春野似乎是来给他妹妹送东西的，在化妆室中，三个女明星都有专属的化妆师帮忙化妆，只有季芍自己化妆，她化妆的动作迅速，半个小时就弄好了一个简单清爽的淡妆，顾春野把一个袋子放在了顾柳儿的化妆桌前，就准备离开，他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顾春野！” 顾春野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摇了摇头，又下了几阶台阶。 “顾春野！——”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光中，她背着光，但那轮廓，他不会认错的。 她还在对他笑，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牙齿，摇着手，热情地对他打招呼。 他呆了很久。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在他眼睛前，摇了摇了手，“你傻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美丽非凡的女人，久久不能回神，等他缓缓清醒，看着她的容颜，吐出了两个字：“季芍？”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顾春野嘴唇半张，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他依然没有缓过来。 趁着女嘉宾还在化妆的时间，季芍和顾春野到了拍摄场地外的一棵大树下坐着，蝉鸣声阵阵，两人自从高中毕业旅行后，就再也没见过，季芍抛弃了沈山南送的手机，舍弃了自己的微信号，也自然而然地断掉了和顾春野的联系方式，那个叫Asura的少年，也被她尘封在五年前。 相比于她重逢的喜悦，顾春野的脸色却复杂得多了。 他没有以前那么外向了，不会坐在她的后座，抓着她的头发，喊她“小黑妹”了，他的头发再也不是高中的刺眼出挑的橘色，或者粉色，他依旧留着寸头，头发乌黑，眼睛不像高中时，总是充满了不屑与叛逆，现在沉稳得让她几乎看不到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了，他穿着宽松的灰色衬衫，里面是黑色的背心，身下黑色的直筒裤也是松垮垮的，但他剑眉入鬓，人瘦而高挑，骨架宽大，显得很有型。 无论她表露出多少喜悦，他都感受不到，五年后，她完全蜕变，美到他几乎认不出她，然而他不关心这些，顾春野对五年后的季芍，说的第一句话是： “为什么了无音讯？” 季芍笑容收了一些，她笑着叹了口气，回答他： “有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 “我发给你的消息？” “手机丢了。”季芍撒了谎，他和沈山南的事，即便是顾春野，她也不愿意告知，“微信……忘记密码了……” “忘记密码？”顾春野的语气带着怒气，“那你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吗？你找过我一次吗？” 季芍看着脚尖，“对不起……我当时忙着其他事……” 他忽然站起身，冲她吼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季芍！” 季芍对于他异常的愤怒感到不解，缺心眼地反问道：“你一直在我？你找我干吗？” “……”顾春野被她气得直点头，连说了两声“好”，他忽然伏低身子，与她面贴面，周围有人靠近，他特意压低声音骂她：“你知道吗？季芍。我可以容忍你和沈山南上床……但是我无法忍受你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我的世界，我接受不了，这五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但你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你就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季芍，你有没有良心。” 季芍被他戳着心窝子的举动搞懵了。 说句没良心的话，她还真不明白，顾春野为什么会找她五年，她没欠他什么吧，值得他找五年。 “额……”季芍睁大眼睛，望着他：“找我有事吗……” 顾春野被她的愚钝气得七窍生烟，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对感情如此迟钝……他疯了一样地找她，当然是…… 就在这时，季芍忽然站了起来，好像座椅烫着屁股一样，浑身僵直地看着他的身后。 顾春野将吐到嘴边的话，又收回了腹中，然后顺着她的目光，转身。 只见沈山南一脸阴郁地站在树荫下，淡淡地扫了顾春野一眼，对季芍说： “拍摄要开始了，走吧。” 其实在季芍消失以后，顾春野实在是没有办法，拉下脸去找过沈山南，沈山南不仅没告诉他季芍在哪，还把他轰了出去。 他们上一次见是在酒店大打出手，再加上这一出，两人的关系更差了。 季芍听了，对顾春野说：“那我先走了，咱们有时间再聚。” “站住。” 顾春野拉住季芍的手腕，强硬地拽住她，不许她走。 沈山南盯着顾春野握紧她的手，目光如刀，要将她凌迟，季芍咽了咽口水，又看见接连有工作人员从摄影棚里走了出来，她对顾春野说：“别闹了啊，有事回头再说。” 顾春野依然没放开她，正当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他忽然放手了，给了她台阶，他说：“紧张什么？你还没有留下你的电话号码，我怎能放你走？” 季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电话……” 顾春野一把抢了过去，这举动，有了高中的他的几分影子。 他将自己的电话输入了进去，然后牵起季芍的左手，把手机放回到她的手心，“忙完记得找我。” 说罢，他径直离开，离开时，路过沈山南所站的位置，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对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撞。 -- 第99页 沈山南沉默地目睹了全程，待顾春野离开后，他告诉季芍：“接下来的行程，很多，很忙，你有不懂的，就找我。” “哦…”季芍答应一声，跟在他的后面，往摄影棚走。 沈山南忽然停住脚步，季芍的额头撞到了他的背。 “你有我电话吗？” “我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直接去找你。”她心有芥蒂，对于电子的联络方式，能不有，就不要了。 沈山南忍了忍，想到顾春野先有了她的电话，实在是忍无可忍，“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还是原先那个。” “哦……” “那你还记得吗？”他不停回头，低声问她。 季芍神色不自然地答：“时间太久了……” 沈山南：“你以前很直爽。” 季芍超过他，把他甩在身后：“人都是会变的！我凭什么不能改变。” - 季芍很少在“网上冲浪”，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节目如今在网上讨论度是最高的，频上热搜，那些热搜分别是「沈山南石西西」「初恋夫妇（沈山南赵扶光）」「沈山南等你下课」，第三条，有人专门混剪了一个沈山南和顾柳儿的视频，配乐就是周杰伦的等你下课，视频中两人相衬不已，还有不知名网友爆料，沈山南和顾柳儿是高中同班同学，前后桌，甚至爆了一张偷拍的照片—— 偷拍的人站在教室后门，照片中顾柳儿回头对沈山南笑，照片里沈山南只露出了一个背影和微微的侧脸，很多网友都被照片的氛围戳中，17岁的顾柳儿笑容灿烂，五官自然，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于是在第一轮投票开始后，“沈顾”的投票数就以压倒性的优势，五十万投票数排在了第一位，第二位则是沈山南和赵扶光，他们五年前共同主演的电影，当初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票数也有九万多；第三位则是沈山南和石西西，网友不喜欢石西西这个资源咖，即便如此，也有两千多人给他俩投票； 至于沈山南和季芍，只有零星的几十票。 有些是手滑，有些是讨厌上面那三位，叛逆地投给了季芍而已。 没有人了解季芍，对于这个陌生素人，大家只看过她的定妆照。 照片被修成了千篇一律的美人形象，根本看不出个人特色，大多数网友以为她是个白富美罢了。 广大吃瓜群众准备等待节目上线，尽情吃瓜的时候，出现了一条爆炸消息。 沈山南的微博号，给「沈山南、季芍」投了票。 拍摄现场已经收到了消息，开始暗潮涌动，还有人告诉沈山南，就算吃自己的瓜，也千万别手滑。 沈山南扫了一眼手机，看到他和季芍的词条升高，压倒了其他所有绯闻，笑而不语。 第49章 Chapter.49 迟到的告白。…… 汪齐焦头烂额地出现在了摄影棚, 他问沈山南：“大哥，你这是干吗呢？现在漫天都在猜测你和季芍的关系，这要花多少钱才能让他们闭嘴？你算过了吗？”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 但你知道保持一个好的人设形象有多重要吗？你以后还想赚钱吗？” “我不管你是不是手滑, 下不为例。” 汪齐对着沈山南一顿炮火连天地轰炸, 沈山南直接举手投降。 汪齐又打了公关公司电话，“澄清通告写好了吗？发过来, 我先过一遍……” 沈山南抽走他的手机, 按掉了通话键，“澄清什么？” “当然是你和季芍的关系？” 汪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不要澄清。”沈山南威胁道：“你澄清了, 我就不拍这个玩意了。” “大哥，你以为你还是学生吗？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沈山南翘起二郎腿与他谈判，“我目前为止的人生, 都是为别人而活，你说这样的人生, 有什么意思呢？” 汪齐听罢，想说什么也说不出了口了。 在季芍回来前, 沈山南是什么样, 有目共睹，季芍回来后, 只是短短的一周，他的变化已经很明显了。 “你自己注意点儿。”汪齐对他说, “你若对她是认真的, 这么做无异于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未必是对她好。” “我知道了。”沈山南答。 等汪齐离开后，他回到了拍摄现场，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 其他的三个男嘉宾正坐在沙发上闲聊，这三个人分别是圈内小有名气的歌手黎骏雨、偶像剧演员东川还有偶像L，虽然比不上沈山南，也算是正当红了，拥有不少的粉丝和话题量，这三个人私下也有交情，关了摄像机后，他们便开始凑在一起八卦。 “你不是一直对顾柳儿感兴趣吗？”黎骏雨对东川吹了声口哨。 东川撇了撇嘴，“我见了真人，又觉得她没那么好看……” L开口道：“她的胸好像是做的。” 黎骏雨坏笑：“你怎么知道？” L直言不讳：“我…履历丰富呀，一眼就能看出真胸还是假胸。” 东川又说：“那个石西西看起来不错。” 黎骏雨调侃道：“哟，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L话题一转，好奇问道：“对了，你们知道那个季芍什么来头吗？” “怎么？感兴趣？” L意有所指：“她…纯天然。” 这时候，他们看见了沈山南，开口跟他打招呼：“南哥，那女孩是你们公司的新人啊？” -- 第100页 关于沈山南点赞投票的事，他们三个也听过，但他们完全没有把两人的关系往男女朋友的关系想，反而认为沈山南这么做，是为了给季芍带流量与关注度。 沈山南倒了杯水，因为喝水，并未回答他们的这个问题。 黎骏雨性格外向，自来熟，主动凑到沈山南身边，不知死活地继续问：“南哥，你跟那个季小姐熟吗？” 沈山南瞥了他一眼，“熟。” “那你知道她家里什么来历？她有没有男朋友？她有什么爱好啊？” “她家什么来历，有没有男朋友，有什么爱好，和你有什么关系？”沈山南耐心地反问他。 “不是…”黎骏雨解释说：“我这不是看她挺漂亮吗？好奇问一嘴而已，问问都不行吗？” “别对她动心思。” “南哥，你这也太霸道了。”黎骏雨挠了挠头，“怎么问问都不行啊？” 有人拦住他，“南哥说这么明显你还不懂啊？” “好呗，南哥看上的女人，怎么不碰就是了。” 眼见着沈山南没吭声，L觉察到了异常，于是问：“南哥，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山南喝完水，放下了水杯，离开了现场。 等他离开以后，那三人围在了一块，开始小声议论沈山南，“他那么拽，哪来的底气啊，不过是高中毕业罢了，运气好一点而已，比我们早出道罢了……” L也回头望了一眼沈山南的背影，他想，这么让他宝贝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 下午的拍摄，除了沈山南，其他三位男士对季芍非常客气，那位金发的偶像出道的L，在其中显得又礼貌又热情，对她表露了好几次好感，然而季芍和他聊天，顶着巨大的压力，因为沈山南无论在什么地方，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她，让她如芒在背。 再加上L越加热情，黏腻感让她感到疲惫。 等到黄昏，收工，各自散去，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刚松了口气，沈山南拿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那是一杯全糖的南瓜拿铁，温热适饮。 “累了吗？” 她的疲态一眼就能看出来，沈山南也在想，汪齐说的那些话，他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拉进这个圈子，让她暴露于人前，究竟是好是坏。 “嗯。”季芍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不过按剧本说几句话，就能赚到这么多钱，也不累。” 沈山南听到了她直率的话，低头笑了笑。 “不过我下周三要请个假。” “请假去哪里？” “我外婆生日。”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沈山南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我连送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沈山南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对了，今晚没录影安排，你可以好好休息。” 说罢，他起身离开。 季芍喝了口咖啡，回了宿舍后，洗了个澡便睡着了。 她是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那是个陌生号码，大有她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 “喂？” 她接通电话，困意不减地躺在床上。 “你们今晚不是没有拍摄吗？” 这声音……顾春野？ “你怎么知道？” “别废话了，快点下来，我在你们摄影棚外面等你。” 季芍忽然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别废话。”顾春野在电话那头威胁说：“如果我数到十，你不下来，我就开始大喊你的名字，知道你出现。” “别！”季芍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隔壁床位，说：“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说是换衣服，也没有特意打扮，穿了内衣，在睡衣外面加了一个白色的针织衫，穿着拖鞋下楼了。 她经过客厅时，除了沈山南以外的人，都围在一起吃火锅，房屋里充满了牛油锅底和辣椒的香料味道，那些人笑嘻嘻地聊着天，左桌上的菜都没有动过。 “季芍？” L第一个看见她，眼前一亮，挥手冲她打招呼，“过来一起吃啊。” “我还有点事，你们慢慢吃。” 季芍挥手拒绝了他，边走边说，然后出了门。 待季芍离开后，L对眼前的三位女演员说：“她素颜还挺好看的。” 顾柳儿默默了看了一眼季芍的背影，她知道是谁找她。 - 季芍出了门，没见到人，拿出了手机，正要拨打顾春野的电话，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汽车的鸣笛声。 抬头望去，一辆绿色的超跑停在树荫下，这风格，很像当年那个顾春野。 季芍穿着拖鞋小跑了过去。 “你来干吗啊？” 顾春野下了车，专程为她拉开车门，让她坐到副驾座位上去。 “我还在拍摄途中，不能离开这里。”季芍对他说。 “知道。”顾春野也跟着坐上了车，“我不带你走。” 车上香氛清爽，有淡淡的柠檬与百合的香气，顾春野一脸兴奋地从后座掏出了一个小型的保温箱，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杯饮品，插好吸管，递给了季芍。 “这什么啊？” “奶茶。”顾春野心情很好，“波霸奶茶，记得吗？” “记得啊。”季芍点点头，“你第一次和女生约会时候喝的嘛。” -- 第101页 “……” 顾春野一阵无语后，心有不甘地问：“那怎么说也是我们当年约会，你就记得这个了？” “我们？约会？”季芍刚吸了一口冰奶茶入口，听到他说的话，差点将它狼狈地咽了下肚，“我们什么时候约过会？” “行行行，那次不算。” 但这次总算了。 “饿不饿？”他又从车后座拎过来几个袋子，把里面的小吃一一摆放在车前台上，一样一样打开，只见里面摆着各种小吃，章鱼小丸子，盐酥鸡，酸辣鸡爪，还有水果酸奶冻…… “你把我当成小孩了？”季芍看见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吃的，开口问他。 “你就说你现在饿不饿吧？” 她没说话，拿起章鱼小丸子的食盒，吃了一块，顾春野顿时笑靥如花，“身体还挺老实。” 季芍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们这边还要拍多久啊？” “还有三个星期。” 其实他是知道的，因为他问过柳儿了，但是总得和她找点话题不是吗？ “拍摄累不累？那些人对你还好吗？” “累死了。”在老朋友面前，她没有客气，“比学习累多了，我宁愿回学校呢。” “还有啊，感觉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一话两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我不喜欢。” 对于季芍的坦诚，顾春野心里乐开了花，这说明她对自己不设防，没把他当成外人。而且，她也不像高中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把沈山南挂在嘴边了。 “你就当他们是空气，反正过了三个星期，就再也不用见了。” “嗯。”季芍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我妹妹还有为难你吗？” 季芍摇摇头，“她看见我就跑。” “那就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的她，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皮肤白到发亮，将姣好的五官无限放大，比高中时美了几倍，他因为她的美丽，意外地出神，等回过神，看见季芍探究的目光，他扯开话题，“你高中那次演讲，把她吓得够呛，我想她不会再轻易招惹你了。” “那就好。” 季芍又不是傻瓜，顾春野眼里的光，不是对待普通朋友的眼神，这让她不再自在，现在在看他的打扮，价格不菲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连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但面部清爽，不像是见完重要的人再来见她，而像是为她这样打扮的，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态度渐渐冷静了下来。 顾春野见她没喝奶茶，吃东西也只吃了两口，问：“怎么？不合胃口？太油腻了吗？” “喝不了冰的。” “那我明天带温热的来。” “你明天还要来？” “什么意思？季芍？你不欢迎我？” “不是，这里郊区，很麻烦的。” “我不嫌麻烦。” “我过意不去。” 顾春野见她一直推拒，心情落到谷底，“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呢？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他们皆知，“他”是指沈山南。 季芍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分开很久了。” “那我不能追你吗？”他立刻向她确认。 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沈山南给她发来了短信，三个字，言简意赅：你在哪？ 她没有回复，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顾春野急了，“是因为他吗？你到现在还喜欢他吗？别的男人真的不可以吗？” 在顾春野的质问下，季芍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她的眼神变了，她的语气变得温柔平缓，她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了顾春野，问他：“这个孩子，可爱吗？” 顾春野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说这个，并未回答。 “这是我的亲生女儿。” 简单的一句话，对他而言好像晴天霹雳。 顾春野脑子被打懵掉了，他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问：“和谁的？” 当年高中毕业旅行时，沈山南从季芍的酒店房间走出来的场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他双眼通红，充斥着不甘与恨意：“沈山南的？” “嗯。” 在顾春野面前，她并未撒谎。 “我高中毕业怀孕了，他说他要以事业为重，让我把孩子打掉，所以我们分手了。” 她靠着车椅背，声音如常，仿佛正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白吗？” 季芍抬起手，翻了翻她的手臂，她手臂内侧比外侧还要白皙。 “我在生水北的时候，羊水栓塞，大出血，在ICU躺了整整大半年，后来又养了大半年，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季芍望着窗外的夜色，感慨说：“我有整整一年半时间，没出过门，晒过我最喜欢的阳光了。” 顾春野看着她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听到她讲这些，心里难受得很，比当初失恋更难受。 “如果我不介意呢？季芍。” 听到他的话，季芍睁大了眼睛。 “我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他又补了一句。 季芍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闹了，顾春野，这样可不行。”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因为爱开玩笑的顾春野，从来不会用开完笑的方式，说出这样的话，除非他是认真的…… -- 第102页 她要直接和他说清楚，这种事，拖下去对谁都不妥。 季芍掉过头，靠着椅背，面对他，“你是一个善良的男孩，你会遇到更配你的女孩。” 顾春野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不，季芍，你听我说，我是认真的。” 他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把憋在心里多年不敢说出口的感受告诉了她：“我喜欢你，季芍。” “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你。” “我以前总爱捉弄你，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在生日宴会上想要吻你，是因为我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好看。” “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倾听过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直到你彻底消失，我才终于清醒。” “季芍，对不起，我的告白，来的太迟了。” 他想，假如他高中时，比沈山南更勇敢地先踏出这一步，是不是所有结局都会不同。 他像情窦初开的男孩一样，壮着胆子，双颊发烫，说了真诚而炽热的话语。 季芍拥抱了他，正当他以为他们之间有希望时，季芍在他耳边说：“都过去了。” 得到了她肯定的拒绝，顾春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砸到了她的背上。 “我不懂，我输在哪里？你嫌弃我成绩不如他好吗？” “不是的。” 季芍摇了摇头，她放开了他，看着前方，面色平静地说： “虽然我和沈山南没能走下去……你还记得运动会那次吗？我跌倒了。” 顾春野当然记得。 那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跌倒，因为嫌弃她跌倒时样子狼狈丑陋，产生了退却，没有冲上去扶起她。 “虽然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但是在我跌倒的那一刻，是我最无助和羞耻的时刻，那时，只有他，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我。”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他抱起我狂奔时，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那以后，我再也没为别人动过心。” 季芍下了车，对车内挥了挥手，然后回了摄影棚。 她离开后，顾春野低下身子，抱住头，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在这人声寂静的郊外，玻璃窗将他的难过隐藏。 原来，就是当年的那一瞬间犹豫，让他输了一生。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稚嫩的少年。很难对人开口表达感情，更加吝啬于对他喜欢的女孩说“我喜欢你”，后来她离开后，他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悔恨当初，假如时光可以重来，他就算嘴里嚼着石子含着刀片，也要告诉她，他的喜欢。 不知坐了多久，窗外的灯早已熄灭，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五月天的《后来的我们》，里面有这么一段歌词： 在某处另一个你留下了 在那里另一个我微笑着 另一个我们还深爱着 代替我们永恒着①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是那个，在她遇见危险时，奋不顾身奔上前，第一个拯救她的人。 第50章 Chapter.50 就这么喜欢我吗…… 虽然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顾春野, 但当回到摄影棚后，还是感到迷茫。 她没有为了拒绝顾春野而骗他，沈山南以后, 她没有再对任何人动过心, 可她还年轻, 如果有幸活到一百岁，剩余漫长的七十余年, 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度过吗？ 比起孤独一生, 她更期待能遇到一个为她披荆斩棘的人。 这么想着，有人一把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刚刚去哪了？” 沈山南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把她拉到了一楼门口, 没有摄像机的洗手间通道，把她堵在角落，逼问她。 “我去见了个朋友。” “顾春野。”他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是啊, 顾春野。” 沈山南指着他的手表，说：“季芍, 你去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你再大声一点！”季芍不喜欢他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变态监视狂的一面！” “在你眼里, 我就是个变态？”沈山南的气压越来越低, 在他看来，季芍出去和别的男人散了个步, 回来了就骂他变态。 “沈先生，无论你有多不爽, 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对你负责的义务。” 季芍警告着他, 然后撞开了他的身体，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 她的一声“沈先生”，让沈山南气到不行, 他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转身就要追上去，谁晓得，却撞上了赵扶光。 虽然是恰巧遇见的，但她挡住了沈山南的去路。 “介意占用你几分钟吗？” “我现在有事。” “就几分钟。” 她不肯让开。 沈山南眉头紧锁，整个人相当不耐烦，即便如此，赵扶光依旧没有退让。 “三分钟。”他说。 “这边坐。”赵扶光见他急匆匆的样子，想到了刚刚上楼的季芍，猜到了他是为季芍而焦急，她心里很不爽，但也没有表露。 “我想和你道歉。” “什么？” “我们第一次拍戏，我打你巴掌的事，我想为此道歉。” “你说完了？” “还有一件事……” “赵小姐，请你有话直说？” 他的态度，他和自己说话时，完全心不在焉，没有哪个美女能接受得了，显得她一点魅力也没有。 -- 第103页 她忽然站起身，对他发火说：“你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没有礼貌吗？特别是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惦记着别人，那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坐下来？” “赵小姐。”沈山南打断了她：“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勉强自己。” 他站起身，离开了此处，留下了一脸茫然的赵扶光。 她说那些话，是想引起他的重视，留住他，谁料想，他竟然真的走了。 她本想和他道歉后，请他帮忙牵线，业内据传沈山南会接拍一部国内系列大片的主演，她想进组，哪怕是女三也好……为此，她特意穿了一件低胸的睡衣，里面还是真空，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有自信，凹凸有致，前凸后翘……可恶的沈山南，竟然一眼都不愿看，她想起了网上关于沈山南和季芍的传言，眼神不甘地望向楼上。 沈山南到了季芍门前，就开始狂敲门。 给他开门的是顾柳儿，顾柳儿看见他，不想往常一样兴奋，反而抱怨地道：“你们一个两个男人，真搞不懂，人家分明不待见，非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季芍呢？”沈山南没跟她废话。 “她睡了。”顾柳儿翻了个白眼，“说谁都不想见。” 沈山南透过门缝儿，看见季芍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知道她没睡，不想理他罢了。 他回想了一下顾柳儿的话，除了他，顾春野，也吃瘪了。 最后，他忍下了心里的躁动不安，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早上七点，他们便起床了。 今天的行程只有一个那就是爬山，节目组在山上各个地方放置了食材，男女成组，至于分组的安排，是按照网友第一次投票支持率最高的组合而定的，所以，沈山南和顾柳儿分成了一队，而季芍和那个偶像L则分成了一队，因为有人说，他们的cp，很像坏小子和乖乖女。 沈山南再不愿意，也要遵守游戏规则。 季芍和L得到的卡片线索，是往半山的凉亭走；沈山南和顾柳儿则是往西边的小溪去；两人恰好在不同的方向。 大家出发前都忧心忡忡，因为今日的天气不好，阴云笼罩，随时有可能下雨，但拍摄行程紧凑，不容暂停，节目组备好了雨具，如果雨势过大，才会终止拍摄。 在季芍出发前，沈山南凑到了她身边，对她说：“我有话跟你说。” 季芍默默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因为她不喜欢昨晚他表现出来的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那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没空。” “等我这边结束了会去找你。” “现在这个时刻，你应该好好享受你的约会。” 沈山南闻言凝眉，神情认真：“你明知道我不会享受这个约会。” 季芍撇了撇嘴，这话确实没过脑，看见他和顾柳儿站在一块，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这话就脱口而出了。想到这里，她十分懊悔有了这反而衬托得她有了吃醋的意思。 好在PD发话，他们几人各自散去。 对比与季芍客气的态度，L则热情许多。 “没想到，大家还挺看好我们的。” 他比季芍高五厘米，正借着聊天的名义，视线一直落在季芍的脸上。 “是吗？”季芍没有顺着他暧昧的语气往下说，“我很少关注过网上的舆论。” “不关注挺好的。”L顺势夸了夸她，“网上舆论太杂乱，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最好不要看。” “你的意思是，网上的评论对我很不友好？” “可能因为大家都还不了解你…所以误会大了点儿。” 其中有一条传闻，就是有人传季芍整过容，他一开始也信了，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观察了她十来天，他完全能够确定，季芍的脸，是纯天然的，他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因为他刚入圈时，交往的第一个女友，明明整过容，却故意隐瞒了这个事实，直到他发现她高中时的照片，朝天鼻眯眯眼，一想到自己和她上床的事，还有她谎称自己没整过容的撒谎样子，他真实地吐了。 “什么误会啊？” “有人说你背后有金主。”他想问出她家世，所以故意这么说。 “金主？”季芍反问他：“真的有人愿意花大钱不求回报地去捧一个人吗？你们圈子。” L咋舌，他觉得季芍有点傻，怎么可能不求回报……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遇到愿意这么对我的人。”这下反而轮到他澄清了。 “我也没有。” “对了，你和沈山南什么关系啊？” 季芍没回答。 L见她不说，反而更加好奇了，这些天，沈山南对季芍的热忱，季芍对沈山南的冷漠，大家都看在眼中。 “你们是情侣吗？”他又问。 “不是。” 她回答地倒是很干脆。 两人往半山腰走，这里的坡度大，台阶陡峭，爬山很需要体力，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季芍开始体力不支。 L走在她前面，她停在原地喘气，L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对她伸出了手，要拉她一把，摄影师就在后面跟着，也把这一幕拍了进去，季芍摇了摇头，拒绝了L。 L对于她的拒绝，心里不太舒服。 他自认颜值拔尖，人气火热，也是被自家粉丝捧在手心的偶像，但季芍没有表露出像其他女人见到自己时的热情和羞涩，这让他不爽。 -- 第104页 到了凉亭，两人找到了烧烤用的食材，是玉米和两斤猪肉，还有一些蔬菜，拍摄暂停，大家坐在凉亭里休息，季芍见这里风景秀丽，便走到了三米外的地方，一人独自眺望风景。 如今正值三伏，山里的气温比城里凉爽许多，她背后出了很多汗，身体既疲惫也放松。 山里有清泉一眼，清澈无声，积水汇聚成了一条山涧小溪，季芍看着它，纠结的内心渐渐疏开，她想，不应该在这样纠缠下去了。 “你看到了吗？” L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季芍回过神，问：“什么？” L从身后靠近她，他的手顺势搭在了季芍的腰上，这动作让季芍腰间一颤，她第一次面露不悦，立刻往后退了一米，满脸警惕地开口道：“你做什么？” L惊讶于她如此大的反应，因为这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小小的暧昧试探罢了。 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褐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季芍：“抱歉，是我错了。” 他态度如此诚恳，反倒让季芍说不出话，她瞪了他一眼，立刻回到了凉亭，和工作人员呆在了一起。 大家嘴里感慨着：“这天好像要下大雨了，我们赶紧回吧……” 话音落了没多久，“轰隆”一声巨响，乌云中闪过了一道亮光，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了。 摄影组的工作人员连忙收起了贵重的机器，穿上了雨衣，往山下走，他们这边一行有七个人，但是雨衣只带了三个，雨伞只带了两把。 头上的雨水密密麻麻，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了，如果现在淋雨下山，那么至少得淋一个小时的雨才能到山底，L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她和自己撑一把伞。 季芍看了他一眼，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先走吧，我等雨停。” 跟着季芍的Pd见头顶雷声阵阵，对她说：“季小姐，您在这里等着，我到了山下，再拿雨伞来接你。” “好。” 说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凉亭。 凉亭的屋檐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水，座椅都被淋湿了，季芍站在凉亭正中，雨水在她的脚边流淌，山风呼啸，那雨就像横着下的一样，她穿着短袖和牛仔长裤，腿上挨了零星雨滴，但并不冷，只是她的上身，两只手臂上被冻出了细密的疙瘩，如果工作人员要来接她，一去一回，至少要两个小时，她现在更加希望两个小时内，雨会停。 然而现实让她失望。 两个小时后，雨没停，也没有人来接她。 这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L与工作人员回到山下后，他衣服湿了大半，连衣服都没换，就拿上了一套雨具和外套，回去接季芍，并且阻拦了要和他一起上山的工作人员。 这是个麻烦活，那工作人员对于L的挺身而出千恩万谢，L则说：“是我多谢你，给了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在众人眼中，还以为这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对季芍动了情，然而，他沿着上山的路走了一段，离开大家的视线后，就从小路拐了弯儿，自行先下山了。 自己先回了酒店，过了一个小时，通知了工作人员，说上山没找到季芍，她已经先回去了，又嘱咐大部队不用等自己，让他的经纪人等着就行，于是所有人都以为，季芍先回了酒店。 L做完这一切，心中毫无愧疚，这只是他给她的一个小小的惩罚而已。 没有男人能接受百般拒绝，希望她能得到教训。 - 沈山南回到集合地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 他和顾柳儿拍摄时，也出现了小意外。 顾柳儿在溪边奔跑时，扭了脚，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希望沈山南能把她抱起来，但沈山南却直接打了120，让二十公里外医院的人开了一辆救护车，把不能走路的顾柳儿拉去了医院，所以他们这边也耽误了很久。 沈山南回到集合地，一眼扫去，并未发现季芍的身影。 他随手抓了一个人，问：“季芍呢？” 如果他没记错，她应该是往山上去了。 “没看见季小姐，可能先回去了。” 他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喧嚣的杂音，他声音低沉而急躁：“你在哪？” “山腰……凉……亭……” 她那边的信号断断续续，他好不容易才听清了几个字，然后那边的电话声就中断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沈山南问工作人员要了雨衣、手电筒，带着一件外套，走进了大雨中。 那些人眼见天色渐黑，他还往山上走，费解不已，纷纷询问Alex原因，Alex则和他们确认季芍的去向，他害怕其中有信息误差……他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是沈先生说他是近视，夜晚看不清路，就让他留在这里等着…… 他只能祈祷季小姐平安，两人早点回来。 夏日暴雨浇透了这座山，上山的青石路变得无比的湿滑，沈山南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往山上走，暴雨夜，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走，因为心急的缘故，途中摔了两次，手肘和膝盖都磨破了，即便伤口疼痛，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最后，赶在天彻底黑了之前，抵达了凉亭。 凉亭下，有个瘦削的影子，正环抱着自己，坐在边缘的座椅上。 -- 第105页 “季芍！” “季芍！” 他边喊边冲了过去。 掌心抓住她的胳膊时，才发现她已浑身湿透。 “这里避不了雨，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他脱掉了自己的雨衣，将背包里的外套拿了出来，给她穿上。 黑暗中，依稀可见她的脸色雪白，他摸到她的手指冰凉，再也顾不上其他，坐在了她的身旁，将她抱在了怀中，用双手搓热她的手心。 “地上有蛇。” 雨下的太大，将盘踞在树梢的野蛇冲到了地面，那条蛇爬进了凉亭，她便爬到椅子上去坐，那时候，她也把自己圈住，虽然蛇在地上，往她越游越近，但她神经紧绷，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后来蛇被冲到了溪水中，她也没改变姿势。 手机电量只剩20%，她看着通讯录里的人，找不到能求救的人。 不想让家人担心，不想让朋友担心……顾春野……还是不要麻烦他…… 沈山南…… 她想起了当年刚得知自己怀孕，那种无措茫然，抱着一切希望，给他打电话，最后却得到他让自己打掉孩子的回复…… 那样的绝望，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于是她告诉自己，雨很快就停了，很快就停了……一遍又一遍…… 在手机电量只剩下5%的时候，他的电话来了。 她没有抱希望。 在她冻麻木的时候，夜色降临，黑暗吞噬一切的时候，他出现了。 “沈山南，就这么喜欢我吗……” “嗯，喜欢你。”他低着头，认真地为她取暖，声音轻柔。 “沈山南，我不想录了，我不想与你玩这无聊的恋爱游戏，我要永远离开你……” 他给她捂手的动作停止了，“我不明白。” “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带手机了吗？旧的那台。” 他将自己的手机从防水袋中掏出来给她。 “你要原因，好，我告诉你。” 季芍接过以后，打开了他的微信，她的旧账号，依然被他置顶，她打开以后，看见了这些年，他给自己发的信息。 「你在哪里？」 「今天拍摄遇到了件很不开心的事……」 「春天到了，吃樱桃的季节也到了，小勺子。」 「我怎么翻遍了整个中国都找不到你呢，你为什么要躲我？你不要躲我，如果你讨厌我，我走。」 有些是他分享的生活日常，有些是他喝醉酒后的胡言乱语，还有他一条条语音……越往上翻，她的心就越沉重，除了让她打掉孩子，他真像一个深情的人。 她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那一天的讯息。 然而，让她付出了惨痛代价的两句话，并不在其中，她反复确定，这就是事发的那一段的聊天记录，然而就是凭空消失了。 她举起手机，问他：“那两句话呢？” “什么话？” 季芍清楚记得那个时间，是她五年来的梦魇：“这一天下午四点三十五分，你发给我的信息。” 沈山南也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因为，他在一觉睡醒后，就收到了季芍的分手信息，“我没有发信息给你，那天我因为连续工作了四十个小时，下午三点就在化妆间睡着了……” “我没有在那个时间给你发信息。” 她愣住了，她恨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这信息不是他发的，她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终于问出了口： “那天还有人碰过你的手机吗？” 沈山南回想到那天睡醒时，看见赵雁玉拿着自己的手机，“赵总……” “我睡着时，我握着手机，睡醒时，手机在她手中……她说手机掉在地上了，于是帮我捡了起来……” 他握住她的肩膀，问她：“什么两句话？她用我的手机，给你发了什么？” 他的情绪也愈发激动，压抑的情绪就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季芍，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两句话，就要与我分手，一走了之！！” 第51章 Chapter.51 真相边缘。 “你说你没有？”季芍一直呆愣愣地重复这句话。 “她究竟给你发了什么？让你如此狠心的离开我？”沈山南用力之大快把她的胳膊捏碎, 让她生疼。 季芍看着他，根本说不出话。 假如沈山南说的话属实，那她五年的怨恨, 就像是一个笑话。 沈山南见她不说话, 没有再逼问她, 而是直接拨通了赵雁玉的手机。 “喂？山南？”赵雁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你在哪啊, 你那边很吵。” 沈山南站起身, 面对着季芍，直接开了免提, 他没有绕弯子，直接问她： “我问你，五年前, 你用我的手机，给季芍发了什么？” 季芍也抬起头, 望着那发亮的手机屏幕，她的眼睛里流出了脆弱, 她想, 如果真的是赵雁玉用沈山南的手机发的，她真的会如实承认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 赵雁玉陷入了沉默。 几近失控的沈山南对电话那头怒吼着：“告诉我，究竟是哪两句话？告诉我！” “山南……我想, 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赵雁玉的语速迟缓, 声音平静, “我没拿过你的手机，也没用你的手机发过信息……” “我这边还有个视频会要开，我先挂了, 晚点再联系你……” -- 第106页 赵雁玉说完了，直接挂了电话，留下了忙音给黑暗中的迫切知道真相的两个人。 “草。”沈山南发泄地将手机往山壁上狠狠一摔，跟了他多年的手机，被砸了个粉身碎骨。 他不知所措地抱着头，逼问季芍，季芍不说，问赵雁玉，赵雁玉也不肯说。 他想知道季芍当初要离开的真相，但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满腔的抑郁发泄都积在心中，就在这时，季芍突然晕倒了。 沈山南哪还顾得上自己，一步冲上前，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吻了吻她的发心，连连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然后给她穿上雨衣，像高中时，她脚受伤时一样，背着她，往山下走。 他的两只手握着她的大腿，以防她摔下去，将手电筒叼在嘴里，照着脚下的路，雨水打湿将他淋了个头顶，浑身冰凉，他反而感谢这雨带给他的温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冷静。 - 第二天清晨，早上七点，Alex回了公司。 原本他们公司是八点半才上班，但是今天，有件紧急事件要赶回去处理。 沈山南罢演了，他要退出现在正在参加的恋爱综艺，公司面临着毁约的巨额赔偿和诉讼可能。 赵雁玉联络不上沈山南，于是让他回公司汇报情况。 他是最后和沈山南有联系的人。 昨天他一个人在山底等到了深夜十点，直到看见沈山南将季芍背下山，两人都受了风寒，如今正在家里歇着呢。 其实罢演那事，沈山南只是说了句辞演，让他处理，语气并不强硬，他个人认为，这其中，还是有回转的机会的。 所以他今天去公司，就是和公司老板交代一下情况的。 他到时，赵雁玉和汪齐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了，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自己本来没当回事，但是两人的表情，过于严肃，倒是吓到了他…… “他什么情况？”赵雁玉眉头紧绷，出声严厉。 “额……”Alex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回答：“昨天是发生了一点事……” “昨天不是下暴雨了吗？” 赵雁玉敲着桌面，“你有没学过怎么跟公司领导说话？有话直说，反问什么!” “是是是。”Alex连连点头，“昨天下暴雨了，当时季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被困在山里，没有人接她。” “季小姐？”汪齐跟他确认，“是叫季芍吗？” “是的，汪经理。” “沈先生下午五点自己上山，把季小姐背了下来，不过那时候，季小姐已经晕过去了……” “沈先生叫私人医生去他家里帮季小姐检查了身体，虽然只是受了风寒，但是他对剧组发了很大的火，挂了电话就说不拍了。” 他说完原因，赵雁玉反而不吭声了，汪齐对他说：“你去茶水间帮赵总和我冲两杯咖啡过来。” “好的。” Alex得了命令，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来到茶水间，看到了五种咖啡豆，不知道那两位想喝什么，平常冲咖啡的秘书这个时间点还没到公司，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问一问，免得冲出来的咖啡不满意，又要挨骂。 等他走到会议室门口，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说：“完了完了……” 不是他故意要偷听墙角，只是听到公司老总感慨完了，真的会让人联想翩翩…… Alex想起了赵雁玉刚刚骂自己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录制键。 “沈山南昨天打我电话，问我当初用他的手机给季芍发了什么，他一定是知道了。” “赵总，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如果山南知道了，就不会打你电话跟你确认。” “一定是季芍跟他说的。” “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没承认。”赵雁玉撑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如果沈山南知道我当初用他的手机冒充他，发给他的小女朋友，让她打掉孩子，他会恨我的。” “您这么多年对山南很照顾，这个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应该不会……” “不！他一定会和我绝交的。”赵雁玉想起了当年她想潜规则沈山南，结果那孩子宁可违 约，也不愿答应，而且他这么多年，一直对季芍念念不忘…… 沈山南现在是公司里最赚钱的摇钱树，而且是她生平遇见的最能赚钱的艺人，去年公司的总营收，沈山南的商务占了一大半，更别提因为他，公司赢了多少对赌协议……她不可能让沈山南知道的，而且季芍也没有证据不是吗，当初她发完那两句话，立刻在对话框删除了聊天记录。 汪齐继续安慰她，“哎，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山南还很在意，不过，我看他快把那女孩哄好了，两人和好了，就不会继续追究了，你放心，我会帮忙的。” “你千万不要心软。”她用命令的语气祈求他，“如果山南知道我让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他不会原谅我的。”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吧。” 又过了十分钟，Alex把两杯咖啡端了回来。 赵雁玉喝了一口，一脸不悦地对他说：“你不知道我不喝牛奶的吗？泡个咖啡都泡不好，真不知道沈山南怎么受得了你。” Alex低头说了一声：“抱歉，赵总。”但他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诚惶诚恐了。 -- 第107页 汪齐则对他说：“待会你先去山南家，代表公司买点水果何营养品去看看季小姐，钱公司报销，至于综艺那边，我去沟通，先推着，再试探试探山南的态度。” “好的，汪经理。” 既然是代表公司，水果和营养品肯定不能买便宜货，虽然说是公司报销，但一季度一次的报销，让他的信用卡入不敷出，已经欠债三万了，除此之外，他还要支付高额的房租，老家有个需要服用长期药物的母亲，家里还有两个正在上大学的弟弟，像赵雁玉和汪齐这种存款以百万千万计的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他的难处，因为他们根本不理解没钱的感觉。 最后，他还是在商场买了三千块的燕窝，还有五百多的车厘子和奇异果，又买了一束百合花，期间又接到了沈山南的电话，让他带清淡养胃的菜与粥过去。 最后，他提着大袋小袋，来到沈山南的公寓。 沈山南开门后，看见他这模样，愣了愣。 他边说边让开了身，让Alex进了门：“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赵总和汪经理说让我带点东西来看看季小姐。” 沈山南听到赵雁玉的名字，立刻冷下了脸，“退回去。” Alex知道他为何如此讨厌赵雁玉，但是他真的没办法退回，商场不会同意的。 他犹豫了一下，跟沈山南说了实情：“沈先生，这是我自己出钱买的。” 他说明了之后，沈山南没有再为难他，“多少钱，我转给你，不要走公司报销。” Alex没有再拒绝，如果他要面子，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会生活得很辛苦，“谢谢沈先生，我稍后把小票拍给您。” “随你。”沈山南看了他买的百合花，立刻觉得季芍会喜欢，她一直都很喜欢花花草草，小猫小狗。 “找个花瓶把花插好，放在客厅窗边的桌子上。” “好的。” “粥买了吗？” “在这里。” 沈山南接过他递来的袋子，直接走去了厨房，将粥和小菜一一腾到了碗碟中。 Alex插花的时候，一直在犹豫，要不然告诉沈山南，如果他说了，沈山南一定会和赵雁玉闹翻，那个综艺更拍不下去了，更严重，说不定会解约，他才刚当上他的助理，第一个月的提成都没拿到，如果沈山南走了，又或者违约，他自己百分之百也会受到牵连。 他不怕死，他怕没钱。 他隐瞒这件事，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沈山南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从来不会为难他，而且对他也很照顾，但他可以用他的视频，威胁赵雁玉，赵雁玉应该会付给他一大笔封口费。 他截止到插花结束，都是这个想法。 然而一通电话打断了他。 是他母亲打过来的，他握着电话看了一会儿屏幕，才接通，因为他知道，只要母亲打他电话，就是要找他要钱。 “妈……” “二弟又怎么了？” “我一时之间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赔给别人……” “你别哭了，我想办法还不行吗？” “你多给我两天时间……” 挂了电话，如果现在不是在沈山南家里，他会掀翻一张桌子发泄。 Alex方才背对着客厅，一转身，看见沈山南靠着餐桌，正看着他，他的表情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悲喜。 “沈先生，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其实，他可以问沈山南借钱，但是心里刚才那个想法让他无法开口，问沈山南借钱，不一定能拿到，但是威胁赵雁玉，一定有钱拿。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看着地板，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弟弟打伤了同学，打掉了人家两颗门牙，对方家长要求我们赔偿二十万，否则就送我弟弟进监狱。” “你没钱吗？你年纪也不小了。” 沈山南这话像一根尖刺，插进了他的心脏。 “都贴给两个弟弟上大学了，老家也给他们买了房。” “打算怎么解决？” “不知道……”他当然不可能把准备威胁赵雁玉的事说出去，“听说有一些网贷贷款限制低……” 沈山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借高利贷。” 他继续说：“我可以借给你一百万，没有利息，你慢慢还。” Alex惊讶地抬头，“对方只需要二十万。” 沈山南继续说：“剩下的，拿去投资，在这里生活，积少成多也是本钱的。” “但你要记住，你弟弟惹出来的货，你不可能永远帮他平掉。你用你的能力解决掉这桩事，他就无法成长。” Alex被他的慷慨和善良震惊到了，如果他没记错，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沈山南的注意力瞬间移了过去，他拍了拍Alex的肩膀，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拿卡给你。” - 季芍在温暖中醒来。 她还闻到了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还有饭菜香，缓缓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了沈山南的卧室里，这间灰黑为主调的房间，竟然让她获得了温暖的感觉。 她脑海闪过了山涧大雨中发生的一切，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 沈山南说，他从来没有做过。 她是相信的，因为重逢后，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在说明他的不知情。 -- 第108页 她回想起了当年，她接到那两条信息后，大哭了一场，她短暂地逃避，因此拉黑了他的电话，又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决定出国、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和沈山南分手，她只用了六个小时。 当年的季芍，那个自信阳光的季芍，是如此果决。 然而，她现在回想整件事，如果，她能多给他一分信任，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假如时光按照他们当初预想的发展，没有出现那一丝裂缝，他们从未分开，会不会，二十四岁，她在他的床上醒来，是以另外一种身份呢？ 他的女友，或是妻子。 第52章 Chapter.52 你还喜欢我吗。…… 她支起身子, 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浑身无力，因为昏睡太久的缘故, 脑袋也晕沉沉的, 房间的窗帘遮光性很好, 一片漆黑，声控灯感受到了她的动静, 亮起了橘黄的暖光, 她踢上软绵的拖鞋，准备往客厅去。 就在这时, 那扇门被人推开了，他的背光是白色的光线，他一手握着门把手, 站在逆光中看着她。 在短暂而沉默地对视后，沈山南开口说： “你醒了。” “嗯。” “饿了吗？” “饿了。” “准备好了粥, 起来吃一些。” “好。” 沈山南见她行动迟缓，又问：“要我扶你吗？” “不用, 我没有受伤。” 她没有受伤, 但她看见了他用纱布包起来的胳膊肘，他受伤了。 她在凉亭晕倒后, 后来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知道, 是他把她带回家的。 除了他, 还有谁。 沈山南没有勉强她，静静地站着。 季芍犹豫了片刻，开口问他：“你呢？你受伤了？” 沈山南的眼神忽然明亮了, 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嗯。” 季芍的关心仍然有些别扭，“还好吗？” “不好。”他的语气平淡，但让人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我疼。” “小疼就忍忍。” 她边说边迈出门口。 “那大疼怎么办？” 沈山南紧跟在她的身后，追问道。 “怎么办，不怎么办。忍不了就吃止疼药。” 季芍看见了他的助理站在客厅，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她看着桌上的一锅粥和六七道小菜，连奇异果都是削好的，她对Alex说：“吃早餐了吗？坐下一起吃点吧。” Alex不敢打扰他们俩，正要拒绝，沈山南却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忙了一早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剧组那边的事还要麻烦你去交涉。” Alex最终坐了下来。 比起气氛微妙的季芍和沈山南，他更显得紧张，好在两人都没有为难他，三个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早餐，房间里只剩下瓷勺与碗碰撞的声音。 沈山南忍了很久，等她吃完了一碗粥，两个包子，两碟小菜，Alex去洗手间的间隙，才开口问她： “赵雁玉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他话一问完，季芍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变紧绷了，她放下筷子，盯着桌上的条纹盘子看了一会儿，她问自己，如果当年是因为她做得太绝才造成了这种困局，当残酷的真相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有勇气面对它吗？季芍。 “她让你离开我？” 沈山南试探性地问。 季芍摇了摇头，反问他：“你喜欢小孩吗？” 她的问题来得突然，让沈山南愣住。 “小孩？” “和小孩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可能想到，这场悲剧发生的起点，是他的一次冲动造成的。季芍当年离开的太过突然，他只认为自己是被她抛弃了。 五年前，让她打胎的信息，赵雁玉说她不知情，而沈山南根本不知道孩子的事。 两个人都说自己不知道，她的心会偏向谁。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他，他的轮廓英挺，可面色不好，他昨夜并没睡好，眼睑下方青痕难掩，胡子也没时间打理，头发微微凌乱，但他的眼眸中，始终烙印着她的影子。 沈山南见她始终不说，难道她当初离开，是和孩子有关？谁的孩子？他努力回忆着当初她的模样，那时候季芍清瘦高挑，她似乎跟他抱怨过自己长胖了一点，他还安慰过她，根本不觉得她胖了…… 他心中冒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想，让他浑身血液冰凉。 他猛地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身子隔着桌子向前探去，“我的孩子？季芍？那个暑假，你怀孕了？” 他一说罢，季芍的眼泪“啪”一下，从她美丽的眼睛中落下，打在了雾绿色的大理石的台面上。 “你说话！” 他逼问着她，不肯放手。 而在他问出口的一瞬间，她压抑了五年的委屈，像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他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啊…… “沈先生，季小姐……” Alex不是故意要听墙角，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你先离开，我和季小姐有事要解决。” Alex并没有走，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将那个视频打开，放在了他们之间的大理石桌上。 “我想困扰着你们的事情，这里有答案。” -- 第109页 沈山南低头看了一眼，他认出了那是公司的会议室，他随手按了播放键，视频里透出的声音不大，能看出来是偷拍，但足以让他听清了—— “沈山南昨天打我电话，问我当初用他的手机给季芍发了什么，他一定是知道了……” “赵总，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我当然没承认……如果沈山南知道我当初用他的手机冒充他，发给他的小女朋友，让她打掉孩子……” Alex看见沈山南阴沉着脸将录音听完，他并没有表现得像自己所想一样激动，他甚至把进度条拉了回去，再次确认了一遍，Alex观察到他的手指在颤抖…… “沈先生，我先走了。” 这里的氛围压抑到可怕，Alex在暴风雨来临前先撤一步了。 在他离开后。 意想不到的争吵并未来临，沈山南起身去吧台找烟，季芍回来后，他开始戒烟，让Alex把他的烟收起来，他翻了好几个柜子，都找不到，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完全失控了。 沈山南将吧台上摆着的玻璃酒杯一扫落地，玻璃碎前洒落满地，他又抄起椅子，把客厅里的电视，玻璃桌子……砸了个稀碎。 一个小时前插好的百合花，此时此刻，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地上一片狼藉。 在他疯狂地发泄后，终于停了下来，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在他的眉间深种，缄默将他紧紧缠绕。赵雁玉说了简单的两句话，就摧毁了他们的未来。 当一切静止，季芍的啜泣声宛若暴风雨后，残存的雨丝，让他心口发麻发痛。 分开的这五年，他与她各自经历了属于自己的暴风雪，当真相摊开的那一刻，对他们而言，都无法接受。 他站起身，疾步走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单膝跪下同她说话。 季芍将腿放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腿，蜷缩着身体，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已经哭得红肿。 沈山南把心里所想一句一句说给她听： “她给你发信息，你信了。” “你认为…你怀孕了，我会让你打掉孩子，是吗？” 季芍泪水沾湿了眼睫，泪眼婆娑地低头望着他，愣愣地摇头。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冷血无情的人是吗？” “你怀孕了……”他的情绪又开始失控，“连一通电话都不愿意打给我，亲口告诉我，亲耳听我的答案是吗？” “季芍，你信任过我吗？” 这是方才致使他情绪失控的所在，他认为，她对自己的信任少得可怜，所以遇见一点挫折，他们就散了。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泣，整个身子一抽一抽的，鼻涕控制不住地滴落在膝盖上，根本顾不上擦鼻涕，他们此刻都很狼狈，非常狼狈。 “即使我们当时年纪还小，但你觉得，我会选择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哽咽，双眼通红地望着她，季芍认识他七年，见过他被父母抛弃，被人打到骨折，高考错过第一门考试……从来没见他眼神像现在这样脆弱。 他握住她的双手，跪在她的身前，额头埋在她的手背上，像只被抛弃的小兽般呜咽着：“原来我们有个孩子……” 当年那件事，他们都处理得不够成熟，他让她怀孕，她用六个小时下定决心舍弃他，即便如此，他们都是赵雁玉一己之私的受害者。 难过的岂止是他，他的哭泣声让她的心被拧成一团，酸，麻，涨，痛，好痛…… “我把孩子生下来了，山南……” 她的话像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他的耳边，化成了一声春雷。 “你说什么？” 他抬头，泪珠挂在他的脸颊上，他好看的眼眸中充满着迷茫，好像蒙上一层的三月雨雾。 “我没有打掉孩子，山南。” 他忽然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那…那……” 季芍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对他说：“是个女孩，叫北北，四岁了，现在在伦敦，我妈妈带着。” “北北…”他依旧发懵。 季芍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屏幕上瞬间出现一个女童的照片，“北北，是我们的女儿啊，山南。”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女童，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红蓝花的小裙子，他接过她的手机，仔仔细细地看，发现这个孩子遗传了季芍的眼睛，嘴也像她，除此之外，其他的地方很像自己，尤其是皮肤，雪白雪白的，脸蛋胖嘟嘟的，像只浑圆可爱的小汤圆。 “北北。”他念了一遍女儿的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抬眸望着季芍，破涕为笑。 - 两人洗了把脸，洗掉泪水，整理好了仪容，坐在沙发上开始平静地交流。 沈山南被自己有女儿的消息开心地冲昏了头脑，等他冷静下来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季芍。”他把季芍的手机举了起来，上面还是北北的照片，“如果不是今天Alex把录音给我们听，所以你打算隐瞒我一辈子吗？” 他指的当然是北北的事。 “我又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当时我想你都让我把孩子打掉了，我怎么可能贴上去跟你说……” “我从没说过这种话。”沈山南听她说‘打掉孩子’四个字，觉得格外刺耳。 “嗷……”季芍嘟了嘟嘴，她心中最深的心结终于在这次意外回国后解开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恨他，“那你喜欢她吗？” -- 第110页 沈山南放下手机，看着季芍，定定地说：“喜欢。” 既回答了她的问题，又别有一番言外之意。 时隔五年，再次听到他对自己说喜欢，季芍赧然地错开了他的目光。 “她的全名叫什么？”沈山南问她。 “季水北。”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山南水北。 “因为当时想着，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你。” 沈山南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连说了两句“好”，然后拉着季芍的手腕，用力将他带到自己面前，“关于这五年，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现在，请你先回答我，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他的脸近在眼前，英俊帅气的脸庞被放大数倍，让她的加速心跳。 “你想知道什么？”她睁着鹿一样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 “你还喜欢我吗？” 第53章 Chapter.53 天堑。 第二日清晨, 季芍从床上醒来时，身边多了个人。 昨晚她上床以后，有人进了卧室, 对她说好冷, 空调开到16度, 怎么可能不冷。 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过于无辜，后来他莫名其妙地上了床…… 第一天晚上, 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如从前般，从背后抱着她, 问她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她听话吗？” “她”指的是水北，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他没有习惯, 叫女儿“北北”或者“宝宝”。 “精力旺盛，力气可大了, 绯之叫她大力宝宝。” 她独自抚养孩子，吃了很多苦, 同时还要兼顾学业, 当时觉得生不如死，但这一切都过去了, 再回想时，已经变得遥远了。她不想告诉他, 自己所经历的辛苦。 “绯之？”宫家的人吗？ “啊, 我的闺蜜, 在伦敦认识的。” “她会欺负你吗？”他想起宫珏之的行事作风，当下判定这个宫绯之也是个野蛮行事的，再想到顾柳儿, 他为季芍忧心，怕她识人不清。 “偶尔吧。”季芍一手抱着枕头，侧着头跟他说话，心结解开后，语气也轻快了许多，“逼我穿好看裙子的时候，对了，我们在餐厅碰巧遇见那天，就是她硬逼我穿的。” 她提到那天穿的裙子，沈山南瞬间就记起来了，那天她穿的白裙，那是一条线条流畅的紧身裙，将她完美的身形勾勒，还有桌面之下，曲线毕露的腿部线条……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慢慢变了，她躺在自己怀里，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他的手从她的手臂移到腰处，敏感的季芍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 沈山南握着她的腰，把她调转了一面，两人面面相对，季芍屏住了呼吸。 他们今晚休息得很早，窗外传来了一两声狗叫，鸣笛声……然而这一切皆比不上她的心跳来的强烈。 屋里的灯早就熄灭了，他在黑暗中依然可以寻到她的眼睛，他的停顿，是想等待她态度。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紧张到后背起了细汗，正当她舒一口气，以为他不会再做什么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吻温柔地降临在她的唇上。 你还喜欢我吗？季芍。 你呢。 我喜欢你。 我心如你心呀。 晚餐后，她吃了一个水蜜桃，即便睡前刷了牙，但嘴唇边残留着桃子的香气，清甜的香味像是一把烈火，让他浑身灼热如烧…… 季芍被他时而温柔时而热烈的吻，吻的云里雾里，自从误会解开后，卸下怨恨，当初对他各种情感逐渐回归，悸动，心动，欢喜，喜欢…… 原本以为还会发生一些事，但仅仅是亲亲…… 在沈山南停下来后，她不解地望着他，沈山南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说：“不会再让你出意外了。” 季芍一下听懂了他的意思，脸颊滚烫，一只手抓紧了床单一角。 “睡吧。” “对了，我们不用回去拍摄吗？”季芍好奇问。 “不回了，你不是不喜欢吗？” “那要赔偿吗？”她的银行卡已经收到了一个亿了…… “我会处理的。” 沈山南不仅要和节目组解约，而且还有和赵雁玉的公司划清关系，这个女人，他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了。想到她所做的事，他很后悔，当初在酒店救下了赵雁玉。 沈山南的声音轻柔低沉，让她听着困意渐生。 “嗯，好……”季芍答应了一声，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沈山南已经醒了，但他没起床，正背对着她，她悄悄看去，发现沈山南抱着手机，在看女儿的照片，那是北北三岁生日时拍的照片，她举着蛋糕，北北抱着小猫，这照片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庆祝生日的照片而已，但他看了很久，也不滑动……久到季芍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认他不是睁着眼睡着了…… 沈山南就着她的手，把她整个人都拉进怀里，季芍“啊”一声尖叫，两个人滚到了一块，好在床够大，够他们滚几圈…… 等定下来后，季芍趴在他的身上，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开口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沈山南答： “我们女儿万一长大后遇见顾春野这种坏男人怎么办？” 季芍忍俊不禁，“顾春野？坏男人？我怎么觉得他挺好的。” 他先是脸一沉，“你觉得他好？” -- 第111页 季芍干脆将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然后趴在手背上，不知死活地点点头，“嗯。” 沈山南咬牙切齿，然后伸出手，挠她痒痒！ 季芍的笑声和求饶声充满了整间房间。 直到一通电话打乱了这轻松愉悦的氛围。 是陈少雪的视频电话。 季芍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手机，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整理一下头发，接通了电话。 “妈？” “你外婆今天生日，你记得去啊。”陈少雪没跟她绕弯子，“你姨妈说你外婆身体不舒服，把寿宴取消了，今天就回家一家人吃顿饭，昨晚给你打电话找不到人。”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化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一会去外婆家。” 陈少雪这才满意，但她突然凑近摄像头，盯着镜头里的某一处，问：“你脖子怎么了？” “啊？” 季芍把自己的画面调大，看见自己脖子处愣了愣，立刻走到镜子前确认了一下，然后尴尬地对陈少雪说：“蚊子咬的，太痒了，我忍不住给挠了……” 她怕陈少雪看出那是吻痕，连忙说：“好啦好啦，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松了口气，再抬头，看见沈山南正环着双手，靠在门边，看着她，他的头发微微凌乱，身穿着灰色的背心和黑色的休闲长裤，背心之下，腹肌与人鱼线的轮廓隐约可见，皮肤不似高中时期白皙，现在是健康的肤色，也没有让他的五官黯淡，反而更有男人味了，“咖啡？牛奶？” “牛奶吧。” “好。” 他走到厨房里，从冰箱里取出了牛奶，倒了一杯后，放进微波炉加热，自己则冲了一杯咖啡，瞬间，房间里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今天外婆生日吗？”沈山南问她。 “嗯……” “我送你过去。” “不用啦，你忙你的，我打车过去。” 沈山南发现了她眼中的闪躲，“不想让我见你的家人吗？” 季芍的确是这么想的，至少暂时不想让他见家长，因为家里人都认为，他是祸害她人生的那个罪魁祸首……她还没给他们解释清楚，为了避免矛盾发生，所以暂时不让两方见面是最好的。 “我今天去公司处理节约的事，开车顺路带你过去，等你那边结束了，我再接你，如何。” 他将一片涂好蓝莓酱的面包片放到了她的餐盘中，与她商量。 季芍不想表现得太过强硬，伤了他的感受，便应下了。 吃完饭后，季芍梳洗打扮了一番，最后穿了录制节目第一天穿的粉色套装，头发弄成了长卷发，穿了一双白色山茶花高跟鞋，沈山南则穿了暗蓝色的衬衫和西装长裤，手腕上还戴着季芍当初送到旧表，他将胡子剃掉，瞧着干净又清爽，从镜子里看，两人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沈山南的车不是像顾春野的超跑，而是超大座的悍马，他们两个长手长脚，坐着很舒服。 “地址在哪？”沈山南问她。 “往一环那边，高德没录入那地址。” 两人坐在车内，沈山南问她：“什么时候接女儿回来？” “还需要点时间。”她要先把她和沈山南之间的误会向家里人解释清楚，然后再和北北介绍，她的爸爸……从下到大，家里没有一个人教女儿学过“爸爸”这个词。 沈山南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安慰她，“小勺子，有什么事，我顶着。” 季芍握住了他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 车在季芍的指路下，一路七拐八拐，一直开到了市中心的某条不知名的巷子里，越开越深，人越来越少，到了院子门口，沈山南看见有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正在站岗。 季芍下了车，正要进去，沈山南喊住了她。 “你外婆生日，我也该备一份礼物。” 他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两三个袋子，“时间匆忙，不知道你外婆喜欢什么，是燕窝、雪蛤之类的补品。” 季芍没有拒绝，接了过来，对他说：“谢谢，外婆会喜欢的，我先走了。” “去吧。” 沈山南望着她的背影，看见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两个门卫对她敬礼。 现在想想，关于季芍的家庭，其实他也不了解。 - 季芍踏进大院后，径直往里走，走到第三栋时拐了进去，她走到第二单元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踏进了楼里。 外婆就住在一楼，她敲敲门，里面传来了“来啦来啦——”的声音，为她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短发，穿着蓝色的短袖针织衫和长裙，她看见季芍：“哟，芍芍来啦。” “姨妈。”季芍乖巧叫了一声。 陈少红看见她提着一堆的礼袋，说：“给外婆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嗯。”季芍点了点头，“一些补品。” “你这孩子。”陈少红借机说出了心里话，“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就多来看看外婆。” “外婆在哪？” “院子里，在喂鸡。” “我去看看她。”季芍说罢就从后门出去，进了小院，院子除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三男三女，那些人看见她，“呀，芍芍来了啊。” 季芍点了点头，冲说话的人喊了一声舅妈。 -- 第112页 然后又跟那老人家问好，“外婆，生日快乐。” 老人家看见季芍，拉着她的手，“你呀，听你妈说你回来快半个月了，终于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回国后一直有事要处理……”季芍拉着她的手，“我错了我错了。”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这就是你们不知道了吧，芍姐最近都快成大明星了。” 说话的人是她舅舅的女儿，今年刚上大学。 “哦？什么大明星？” 她表妹拿出手机，对众人解释说：“表姐在上一个恋爱综艺，最近可火呢，我们宿舍的人都在讨论。” “什么综艺？” 季芍不想他们继续说这个话题，连忙岔开话题，“不是，别听妹妹瞎说，我只是帮朋友忙，去客串了一下而已。” 她表妹是个大嘴巴，也不是个看人眼色行事的人，“对了，姐，那个沈山南，真的喜欢你啊？” “沈山南”这个名字在季家长辈中，是个隐藏的禁忌，她舅舅和姨妈听到后，立刻问她： “沈山南？是那个人吗？季芍？” “……”季芍给了不懂事的小表妹一眼，沉默不语。 “芍芍，你真糊涂啊，那人把你害得那么惨，你干吗还和他混在一起？天底下没有别的男人了是吗？你要是不认识好男人，姨可以给你介绍？” “这里面有误会，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以后和你们慢慢说行吗？” “我看你是年纪小，被两三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又被他骗了。”她舅舅一脸严肃地喝斥道。 “我的事你们别管了。”季芍一人难敌众嘴，根本说不过她。 “我们要是管不了你，你爸妈能不能管？”她舅舅继续说。 “舅舅！这事我自己能处理，我都快二十四的人了，我早就成年了，你们相信我一次行吗？” “哼，你要是做事有分寸，你能未婚先孕？” 这话一落地，现场立刻安静了。 季芍很委屈，眼前这些人，是她的家人，是她的长辈，她不能骂他们，说话也没人听，这就是为何她回来了也不愿回家的原因。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婆子我今天想开开心心地过一个生日，成吗？” 最终，老太太发话了，一家人才闭口不提此事。 在饭局结束前，老太太把季芍叫到了房间，要单独和她谈谈。 “外婆…” “小勺子，你告诉外婆，你和那个男孩，又在一起了？” “嗯…”季芍犹豫了片刻，还是向她坦白。 “可他伤害过你啊，你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 “不是他做的，我误会他了，当年我给他发短信，告诉他我怀孕了，是他的上司用手机回复我，让我打掉孩子的……不是他，外婆……” 老人见她心急到眼泪在眼眶打转，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哎，可是，就算是如此，他能配得上你吗？小勺子。” “你外公没去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你，他一直说，你将来的成就会超过你的父母，很看好你……后来你出了那样的事，外婆从前没告诉过你，我们都很心疼你，你这样好的孩子，应该拥有顺风顺水，幸福平安，事业有成的一生……但那个男孩差点毁了你……” “我问了一下你姨妈，她说那个男孩一直都在娱乐圈，而且连大学都没上，那圈子太浮躁，人人皆为了追逐名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能确定他没有被改变呢？” 季芍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老人家为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外婆希望你找到真正的爱情，找到一个在精神上与你契合的人，而不是为了一时冲动，让你奉献燃烧自己的人。” “外婆今日和你说这些话，你慢慢想一想。” - 沈山南送走了季芍，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了市内最出名的律所。 他今日约了Alex为他找的律师，在律所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他到店的时候，律师已经到了，那是一个梳着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他见到她后，向她伸出手：“你好，叶律师。” 那姐姐的眼神中流出一丝惊喜，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跟他问好：“你好，大影帝。” “看过我电影吗？”沈山南随口一问。 “实不相瞒，我是你的粉丝。” “不论真假，今天的咖啡算我的。”沈山南坐了下来。 “谢谢。”一杯咖啡，绅士男士的礼节，她没有争着买单。 “今天约你来，是想让你协助，和节目组解约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和公司解约。” “沈先生带了当初签订的合同吗？” “带了。” 沈山南将合同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她，正在此时，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了咖啡厅。 那男人站在窗边的位置，盯着他，对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沈山南皱了皱眉，对律师说：“稍等我一下”，接着起身去到宫珏之所站的位置，跟他打招呼。 “宫先生？这么巧。”他本来不想搭理宫珏之，但此人的笑容过于诡异，仿佛蕴藏着千百种诡计般，让他不得不防。 “季小姐没带你去她外婆的寿宴？” 沈山南的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她外婆的生日？” -- 第113页 宫珏之并没回答他的问题，他玩弄着手腕上戴着的一串佛珠，继续嘲讽道：“看来季小姐对你只是玩玩而已，连她的家庭也没向你介绍过啊。” “与你何干？”沈山南不甘心地反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沈先生只有高中学历吧？” “宫先生的手伸地太长了，我的学历，她的家庭，这都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没有一分钱的关系，聪明人皆有自知之明，宫先生，你是聪明人吗。” 两人只是恰巧遇见罢了，打个照面而已，就生出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宫珏之喜欢季芍吗？他不喜欢。他无意间看到了季芍和沈山南的综艺，让他不爽的，季芍在他和沈山南之间，选择了只有高中学历的那个，这让他感到了羞辱和冒犯。他本人，是有多差劲，季芍宁愿选条件不好的沈山南，也不愿意选择他。 “你是聪明人，你又知道多少？” 宫珏之见他沉默，炫耀般继续向沈山南介绍： “她外祖父是开国上将之一，曾任南京军区司令，外祖母是国监委副主任，你知道吗？” “她祖父是司法部部长，祖母是党校校长，你知道吗？” “她父亲是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她母亲原本调回来以后，也有大好前途，她对你说过吗？” “她姨妈是外交部副主任，舅舅在军委政治部担任二把手，小叔虽然经商，做的确是军工行业，她所有的亲戚岁非富即贵，你知道吗？” “她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未婚先孕，如果不是有那个多余的孩子，以她的家庭条件，优秀的追求者大把，你什么家庭，你觉得自己配吗？” “你说谁多余？”沈山南的脸阴沉到了极点，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脸变得格外黑。 宫珏之看到了沈山南额头暴起的青筋，笑容更加灿烂，”你不会连她高中刚毕业就生了个孩子也不知道吧？” “也不知道这样家教严格的家庭，怎会教出这样的…”宫珏之斟酌了一下用词，“玩世不恭的女孩……”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坐在远处的叶律师，从刚刚开始，一直瞧瞧看着沈山南和宫珏之，她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两个大帅哥坐在一桌，这画面也太养眼了，沈山南背对着她，她看见宫珏之，仪表堂堂，穿着一身白西装，手腕上却戴着佛珠，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混合的气质，吸人眼球，而且他和沈山南说话是，脸上一直是笑意满满，笑容看着风流倜傥，她还以为两人相谈甚欢，谁知道，沈山南忽然站起身，给了他一拳，两人立刻扭打在一块，而且那势头还有越打越狠的劲头…… 叶律师捂住了因大吃惊而张大的嘴巴，慌张地拿起包，立刻找餐厅人员拉架去了。 第54章 Chapter.54 求婚 他的父亲是赌徒, 母亲是父亲的情人，他没有家世，甚至没有家, 遇见她之前, 他是孤身一人, 是被抛弃的孩子。 宫珏之的话让他感到无比挫败。 这些年，他虽然赚了一些钱, 但两个家庭之间的距离, 犹如天堑，他从未想到, 她的家庭背景是这样的，回想当年季家对他的帮助，他感恩太少。 下午他去接季芍的时候, 发现了她心情也不佳，上了车以后, 沉默了良久。 直到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为止。 “你怎么了？”季芍被吓到了。“怎么被人打了。” “我不是被打，有人出言不逊, 我让他长记性而已。” “谁啊？” 沈山南不肯说。 季芍见他不说, 拗不过他，“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回家你给我包扎。” “我怎么跟医生比？” “你比医生管用。” 这时, 季芍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人, 对沈山南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 妈……” “你舅舅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问问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季芍, 你给我说说。” “是舅舅没搞清楚情况，我晚一点再跟他解释。” “你什么时候到伦敦？北北总叫着要妈妈。” “我定下个星期的机票。” 陈少雪的声音洪亮，沈山南也听到了她的话，一听到季芍要走，他的心瞬间慌乱了。 等她挂了电话，他问她：“你要走？” “嗯，准备先回去一趟……”她话音刚落，沈山南踩了刹车，车子猛地停住，季芍身体往前倾了倾。 她看见沈山南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赶忙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回去和我爸妈把当年的事解释清楚，她对我当年的话深信不疑，她不知道真相，依旧对你存有偏见，我去跟她解释清楚……”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想自己解释。” 他怕她一去不回。 “好。” - 回到家后，沈山南的电话就没停过，赵雁玉得知了他要出售公司股票并且解约的消息，满世界找他。 季芍见他挂了数次电话，问他：“谁啊。” 为了不让她担心，沈山南最后还是接通了赵雁玉的电话。 “赵总，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没有要跟你商谈的事。” 他的态度冷漠无情，像是在和一个非常不熟悉的陌生人说哈。 -- 第114页 “所有的赔偿我会分文不少地赔给公司。” 他的声音淡然平静，仿佛他的赔偿金额只有两万一样轻松简单。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解释，好，那我告诉你，五年前你未经我允许，拿我手机时，我的答案已经注定了。” “沈山南，是，当年的事是我做的，但我也是为你的前程着想！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如果要你确定要做得如此绝情，那么我会动用所有的人脉，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赵雁玉威胁的吼叫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沈山南直接挂了电话，季芍在一边切西瓜，他的话她都听清了。 她端着装着西瓜的盘子，到他跟前坐下，询问道：“要赔很多吗？不然算了…工作归工作……” 他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放在唇边吻了吻。 “小勺子，你觉得我二十四岁，重新开始念书晚吗？” 他当年的确考上了一本，但是因为季芍的不辞而别，他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学校报道，后来在网上关于他学历的传闻满天飞，他从没澄清过，没上过大学，就是事实。 “嗯？”季芍听见了，但是她不确信。 “我想退圈，去读书。” 他的眼神真诚，让人不容怀疑。 季芍陪他拍了一个综艺，十天不到，就得了一个亿的报酬，这么大的回报率，他真的能说走就走吗？ 人若见识过宝石的光辉与璀璨，离开以后，真的不会怀念吗？ 他们只是重归于好，关于未来，尚未来得及探讨。 她表现的比他冷静，“山南，你舍弃的，不仅仅是‘圈子’这两个字，就算读书，你念完大学，将来也不一定能比现在赚这么多的钱，山南，你舍得吗？” 她怕他后悔。 “你离开我太久了。”沈山南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是否忘记了，我对于虚伪的人情世故，是多么的厌恶。” “你若不回来，我得过且过，在哪里都一样。” “幸好你回来了。” “我想要简单的生活，我不想要被人窥视活着的日子。” “我想要一个美丽的妻子。” “每天听她说话，听她唱歌，听她分享生活，听她抱怨琐碎…” “看她养花养狗，帮她翻土遛狗……” “我想和她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 “听她叫我爸爸，叫你妈妈……” “我想有一份纯粹的工作，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靠实力站稳脚跟……” “拿着月薪上万的收入，和我的妻子共度余生。” “你愿意嫁给我吗？” - 半夜三点，季芍睡醒了，她看到了绯之给她发的信息，开始和她聊天。 「绯之：你孩子她爹还好吗？我家小二说把他给揍惨了。」 「季芍：不是，你弟弟打沈山南干吗？」 「绯之：小二不知道沈山南和你的关系，出言挑衅，被沈山南打了。」 「季芍：你弟弟没必要掺合我和他的事。」 「绯之：等会，你为他说话？你们和好了？」 「季芍：嗯……你先别骂，你听我说……」 她将事情原委跟她复述了一遍，宫绯之听完了以后，又消化一阵，跟她吐槽： 「绯之：靠，这也太狗血了吧？你妈知道吗？」 「季芍：我手里有视频，我和山南打算当面跟她解释。」 「绯之：靠，幸亏我溜得快，她前阵子老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我说不知道，第二天直接飞到米兰出差……我可顶不住阿姨那双正义之眼的审判。」 「季芍：嗯嗯。」 「绯之：他老板你们怎么处理？」 「季芍：山南说他要解约退圈。」 「绯之：？？？？？？？」 「绯之：那未免太可惜了。像样的年轻男演员可不多。」 「绯之：我觉得你们对那老板太仁慈了，你把她公司名字发给我，她要是和我们宫家有商业合作，我直接叫停。」 「季芍：绯之对我太好了，我要嫁给你>_< 」 「绯之：骚瑞，姐是独身主义者。」 她继续八卦：「你俩和好了以后有别的发展吗？我听网上传闻说沈山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因为他是gay，你可千万要小心，早泄男再帅都不能要。」 「季芍：～^_^报告首长，刚刚试过，超长待机，一切正常。」 「绯之：哎哟喂你可真是不得了了……」 季芍和绯之聊完天，关上了手机。 她揉了揉手腕，上面还有微微的红痕，其实她话只说了一半…… 他跟她求完婚，她答应了以后，就被他抱上了…… 他将她的手和脚用皮带束缚了起来，她不解，挣扎，他将她抱在怀中安慰，她以为他染上了特殊嗜好，却听到他嘴里一直在念“别走，别离开我……”当她不再挣扎，他才冷静……她很担心他的心理健康。 卧室透出来黄色的光晕，他醒了。 季芍扭头，看见沈山南裸着上身，穿着睡裤，站在房间门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睡不着？” 季芍摇了摇手机：“绯之说她弟弟把你痛揍了一顿，问我你还好吗？” 沈山南冷哼一声，“我不需要她问候，她有这个时间，让她去管教她弟弟吧。” -- 第115页 季芍兴致勃勃，“你和宫珏之为什么打架啊？” 当然不可能说给她听，那些话如此伤人，沈山南走过去，将季芍直接扛在肩头，季芍惊呼：“沈山南！你疯了！” 她睡醒后随手套了件体恤，他宽大的体恤，内裤都没穿！ 他将她扔到床上，她缩成一团，用力拉扯衣角去遮盖大腿根部，这一切沈山南都看在眼中，他的目光看着平静，波澜不惊，但声音却是喑哑的： “叫那么大声，把我的睡意都赶跑了，既然你也不困，那就做点其他的有趣的事吧。” - 第三天，她浑身酸痛的醒来，身子已经被人擦洗过了，并没有粘腻的感觉。 季芍抱着空调背在床上打了滚，然后看到沈山南端着一盘餐盘站在门口，“你倒是醒的正巧，鸡蛋刚煎好。” 季芍抱着被子点点头。然后不为所动。 沈山南没有逼她，他一本正经地对她说：“给你五分钟，再不起来，我帮你穿衣服。” 五分钟以后，她乖乖地坐在了餐桌前。 菜式比较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他亲手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两天没认真吃饭的缘故，她觉得很好吃。 沈山南夹菜慢条斯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吃饭上面，他在偷偷看她吃饭的样子，和高中时一样呢，一吃饭就很专注，很像小兔子啜草一样。 他前两天跟她求婚，并未提前准备，连婚戒都没准备，所以吃完以后想带她一起去选婚戒。 然而最终还是变化打败了计划，就在两人出门的时候，季芍再次接到了陈少雪的电话。 两人站在电梯口，还没来得及踏出迈向未来的第一步。 “喂？妈？” “你在哪？”陈少雪没跟她废话。 “怎么了？” “不是说住在绯之的公寓吗？把地址发给我？” 季芍听她这么说，试探性地问：“您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 “那我去机场接您。” “季芍！你还想骗我！我都听你舅舅说了！你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啊！” “不是这样的，妈，你听我说！” “闭嘴！现在收拾行李，立刻来机场见我！否则你别想再见我这个妈！”陈少雪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给季芍和沈山南留下了忙音阵阵。 沈山南皱着眉，问她：“阿姨说‘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 第55章 Chapter.55 请你放过她。…… “生北北的时候不太顺利, 不过医生医术高明，把我救回来了。” 沈山南听她说完，想起了她肚子上的疤痕。 季芍轻描淡写地说了当时几乎要了她命的危险, 沈山南没生过孩子, 也没见过别人生孩子, 他能想想到她遇见了很危险的事，却无法感同身受。 生孩子这件事里百分之百的疼痛, 只有妈妈本人, 才能体会。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握住她的手, 以后不再让她经历风雨的挫折。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季芍一直表现出了局促不安的感觉。 在机场的出口处，季芍看见她的母亲, 她朝她小跑了过去。 陈少雪看见季芍身边跟着沈山南，即便多年没见, 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毁了她女儿前程的人，等季芍来到她面前, 陈少雪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 让四周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阿姨……”沈山南见此也要开口，直接被陈少雪喝斥, “你闭嘴！我不是你阿姨。” 周围有人已经认出了他，开始拿出手机拍摄, 季芍捂着发烫的左脸, 对陈少雪说：“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打要骂，咱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一样一样解决行不行。” 陈少雪胸膛起伏，情绪波动很大，看着面前卑微哀求的女儿，她最终退让了。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在机场的一家茶点店的包厢坐下了，期间陈少雪一直板着脸，射向两人的眼神如杀人刀。 服务员拿着菜单，站在里面，她的注意力先投向了沈山南，因为沈山南的国民度太高了，甚至可以说在亚洲电影圈内都享有很高的声誉和评价，而且他长相帅气又高大，很有辨识度，接着又看到了季芍，最近很火的恋爱综艺，她也在看，各cp粉为了自己粉的cp吵成一团，热度空前，还有人爆料，说其中有对讨论度很高的，大家都不看好的，节目录制到一半，跑路了。 服务员姐姐自己内心丰富地活动了一会，等回过神，才发现了这屋里充斥的诡异氛围。 “请问三位要喝什么茶？” “碧螺春吧……”季芍随便叫了一种，陈少雪打断了她，“要什么碧螺春，菊花茶，下火！” “那就菊花茶吧，谢谢了。”季芍并没有因为陈少雪的暴脾气而失去耐心。 “各位想点什么菜呢？” “妈，您有想吃的吗？” “你看我吃得下吗？” 季芍指了指菜牌，对服务员说：“就这招牌的几道菜吧，谢谢。” 等那服务员出去，季芍起身关好了门。 “妈，你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我来解释给你听。” 陈少雪冷笑了一下，“你们说说看，我倒是想听听你们要拿什么说法对付我。” -- 第116页 季芍把手机拿出来，找到了那段视频，放在陈少雪面前：“当初是一个误会，山南并没有不要我和宝宝。” 说罢，她按下了播放键，视频里赵雁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包厢里的气氛诡异，季芍和沈山南全程都在观察陈少雪的表情，直到视频放完，陈少雪的表情也没变化，依然严肃不已。 “季芍，你什么打算？” “我想嫁……”季芍话说到一半，又顾忌陈少雪听到自己想嫁给沈山南的消息，情绪更加激动，于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我想继续和他在一起。” 陈少雪皱眉问她：“你有没有脑子呢？你究竟吃过几次亏才能学到教训？这视频为什么不能是他和这个女人串通好拍摄的？” 季芍听了后立刻想反驳，沈山南先他一步开口说：“阿姨，当年是我错了，我错在不够成熟，让一个误会导致我和季芍分开，现在有机会弥补，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陈少雪对季芍下了命令：“你现在出去，我有话要跟沈山南单独说。” 陈少雪说完，见季芍不愿挪动脚步，拍桌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 沈山南也望向季芍，给予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季芍被他抚平情绪后，说：“那我出去，你们聊完了打我电话。” 等她走以后，室内一片静谧，空调让这里又冰又冷。 陈少雪直言：“我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 沈山南没有犹豫：“你只是她妈妈，不能决定她的人生。” 陈少雪的气场强大，她经历的大大小小凶杀案数不胜数，当她认真严肃时，很少有同龄人能抵挡住她的气场，她以为，沈山南年纪轻轻，也是怕的……但他从容坐着，面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只要我开口，季芍就不会和你在一起。”关于这一点，她有十足的把握。 “阿姨，当年的事，绝非我的意愿。”他放软了态度，尝试解释。 陈少雪面色平静地反问：“那又如何？” 她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最让她生气的点在于，十九岁的他，让自己女儿刚刚毕业就怀孕了。 “山南，我和你叔叔以前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陈少雪越想越生气，“我们甚至把你当成了自己人，而你呢？你是如何报答我们的。” 陈少雪指着他的胸口骂道：“你背着我和你叔叔，让她怀孕了。” “她才十八岁！” “她才十八岁！——” “坏事都让你做绝了，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听完陈少雪的话，沈山南的心沉到谷底，“是，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但我真心喜欢她。” “呸！你的喜欢算什么啊？”陈少雪嗤之以鼻，“你要是真喜欢她，你不能等她长大吗？啊？再光明正大地追求她？这很难吗？” 高考结束的那个毕业旅行，如果不是赵雁玉逼迫，他不会那么急匆匆地要了她，他会牵着她的手，吻吻她的脸颊，给她一个开心无忧的记忆。 非他所愿，但无法为自己开解。 陈少雪见他沉默，继续说：“她没对你说过吧？为了生下你们的孩子，她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沈山南脸色苍白，睫毛颤栗，问：“发生了什么？” “突发羊水栓塞，生北北时羊水进入了血液，引起肺脉痉挛，心肺功能丧失……” “抢救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把人从鬼门关拽回来，后来又在医院住了整整六个月，休养了整整半年，才勉强恢复。” 陈少雪想起当初站在手术室门口，签署女儿病危通知书的记忆，那是她一生中，最难度过的时刻，甚至比自己生孩子的时刻，更加煎熬折磨。 “她本来不该经历这些，沈山南，这一切拜你所赐你。” 陈少雪想起一件事，“我的傻女儿，为了和你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竟然放弃了剑桥……” 她讽刺一笑：“幸好我提前为她交了学费，才保住了资格。” “我的傻女儿，为你付出了一切，而你呢？”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照片，那上面是沈山南和其他女人的合照，大部分是和他合作的女明星，还有一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只是平常的聚餐，或者探讨剧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了。 陈少雪曾经无比信任他，但那份信任，在她得知季芍怀孕的时候，彻底消失殆尽了。 他看见她眼角的泪光，最后闭上嘴，什么都没解释。两人之间如果没有了信任，任何一句话，都会被认作谎言。 “我这个当妈的，不求女儿荣华富贵，只求她一生平安。沈山南，求求你，放过她吧。” - 房间门开了，陈少雪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季芍，说：“跟我回家。” 季芍担心沈山南，她望向屋中，沈山南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眼睛充满了痛苦他的表情…… 下一秒，季芍被陈少雪强硬地拉走了。 “妈，你们都说了什么啊？”季芍横着脚步，并不想离开，她想回去看沈山南，他看起来像流泪了。 陈少雪松开她的手，季芍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不是想看我死？” 听到陈少雪这么说，季芍变了脸色，“妈，你别这么说……” -- 第117页 她见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只好妥协：“我先跟你回去，这样还不行吗？” 陈少雪听见这答案，才稍作满意，她看见季芍松了口气，立刻又补了一句：“你现在就买机票。” 季芍拿出手机，“妈？你都回来了，不去看看外婆吗？” 陈少雪一下飞机就看到季芍和沈山南来接机，被气晕了头，连原本的计划都忘记了。 “那就过一个星期吧。”陈少雪勉强答应，说完之后，她看见了女儿眼眸闪过的光。 “好。” 她们没去酒店，直接去了外婆家住下。 夜晚，趁着妈妈和外婆在院子里纳凉，季芍躲在厕所，给沈山南打了电话。 “喂？”她压低了声音。 “嗯。”他的声音轻轻的。 “我妈究竟单独跟你说了什么？” 她有短信先问他，可他并没有回复。 “小勺子。” 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 “对不起。” “啊？”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啊。” “我让你受苦了。” 季芍怔了怔，“什么？” “你生北北受的苦，对不起。” 听到他的话，季芍愣住了，随即眼泪掉落，“啪嗒”一声，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抱着电话，边哭边笑，“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北北的决定，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 电话那头，漆黑一片，在又大又空的房间中，只有一个微弱的橘色光点，沈山南孤身坐在沙发上，他的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烟是新点的，然而桌子上的大理石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抽剩的烟头。 他的女孩告诉他，从未后悔生下他的孩子的决定。 他方才在路上，搜索了羊水栓塞这个病，网上有着详尽的介绍，知道的越多，令他的双手颤抖不止，心脏几次抽痛让他无法呼吸，早知如此，当年他就算被老女人睡了，也不会选择缠着她这根救命稻草。 “小勺子，你要和阿姨走吗？” “啊。”电话那头传来她的声音：“我们订了下个星期三的机票，我先回伦敦看看北北。” 她继续说：“而且我妈暂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得想办法开解她……” “为什么那么听她的？”沈山南不解，“我们接了女儿，换一个城市生活，重新开始吧。” “不行啊。”季芍向他解释：“我爸妈为我付出太多了……” 她缓缓说。 原来就在季芍怀孕后，全家都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包括她爷爷、奶奶、外婆……在长辈眼中，她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打掉了以后，休息半个月，她的人生依旧能照着完美的轨道继续前行。 她甚至被拘禁了一段时间，舅舅还派了警卫员站在门口看守，最后是陈少雪出面，以一己之力劝退了他们。 在她生下孩子，卧病在床的大半年时间，父亲照顾她，母亲照顾孩子，父亲工作还算好说话，但母亲却无法请长假，最后只好辞职，这也是季芍最为愧疚的一件事，母亲在调回北京后，已经升为正处级，本来有光明前途，而且季芍知道，母亲是有政治理想抱负的人，也为之努力很久，为了她，竟然放弃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知这恩情之重，此生无论偿还。 季芍也曾问过陈少雪，是否感到遗憾。 陈少雪答：遗憾啊，怎么不遗憾，但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啊。 她很坦然，在女儿和事业之间，她选择了女儿。 陈少雪从未和沈山南提过此事，因为这是她身为母亲的付出，不是沈山南亏欠她的。 因此今天机场，她被扇巴掌，在茶餐厅包厢，陈少雪大发雷霆，她都无法对母亲生气。同样，她也无法违逆母亲。 季芍跟他解释完了以后，又安抚他：“我会慢慢劝说她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我还要等多久？”沈山南问。 “不知道，我妈性格挺倔的，得慢慢劝，我们就偷偷联系……” “……” 他听懂了季芍的意思，他们要在一起，必须得到陈少雪的同意。 可她会同意吗。 想起了她让他放过季芍时的恳请的眼神，他好绝望，就如同置身在这黑暗中一般，找不到出口。 在季芍离开以后，这间房子恢复了昔日的冷清，百合花已经枯萎，沈山南开始整夜整夜失眠。 就在同一时间，网络上出现了关于季芍成堆的黑料。 那些都不堪入耳。 第56章 Chapter.56 奔赴【完结】（…… 有人偷拍了她在摄影棚时, 和顾春野在车上的照片。 网友留言极其难听，甚至造谣说她和富二代在搞车震。 还有人扒出了他是顾柳儿的哥哥，并附上照片。 同时又有帖子, 是摄制组内部工作人员爆料, 说L为了她, 不惜冒着大雨进山寻人。 再加上沈山南之前的投票事件。 这些爆料加起来，就变成了季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海王, 本来就对这个节目不满意的女粉丝, 终于抓住了机会，在节目组的微博下刷屏, 疯狂辱骂着季芍，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这些都是Alex通知沈山南的。 他在Alex将视频转给自己的第二天，就给他打了五百万, 当作报答。 -- 第118页 说起来也好笑，他入圈的这些年, 狗仔一直没有拍到他的黑料，因此也省下不少公关费。 没有这个视频, 他和季芍不可能和好。 Alex收了钱, 对他的大方感到意外…… 虽然这圈子里有钱人很多，但没有人会不求回报的付出……他决定了视频交出去的时候, 其实心里如释重负。 “沈先生，不用给我这么多。” 他说：“我要退圈了。” 他说：“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留着, 就当应急。” 这一周, Alex忙着处理沈山南的赔偿和解约事宜，赵雁玉天天呼他手机，让他尽力拖延, 他破天荒第一次挂了老板的电话。 再收到季芍被下水军黑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告诉了沈山南。 虽然他见季芍寥寥数次，但第六感告诉他，她就是沈山南的软肋。 沈山南得知了消息，连夜让他赶了过去。 推开门，一屋烟味，让人头晕。 黄昏的灯光下，沈山南正在和人通话—— “顾春野，季芍因和你在车里会面，被人造谣。” “请你立刻发声明辟谣。” “呵呵。” “你想让我低声下气求你？做梦！” 说罢，他挂了手机。 却又不安地在窗前来回踱步。 Alex听见他暗骂一声，接着，他又拿起了电话，拨动了电话，语气生硬地说： “我祈求你，说明实情，帮她辟谣，顾春野。” 电话那头似乎不满，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声音震耳欲聋，一字一顿：“我！求！求！你！顾春野！” 电话那边终于满意了。 沈山南挂了电话后，窝火地喝了杯水，然后看见了Alex。 Alex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辛苦你，这么晚还让你跑过来。” 那个陪他走了这么多年的汪齐，他不愿再信，在视频中，汪齐听到赵雁玉说的话，却完全没有告诉他真相的意思，反而要帮赵雁玉掩饰。这种人，他不会再信。 “没事，夜里也不堵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次来，我想让你帮忙查清楚一件事，关于她的谣言，究竟谁是幕后黑手？” “好。”Alex点点头，“我刚好有个哥们在营销公司工作，我让他帮忙打听。” “联系公关公司，明天，我要所有的黑帖都消失，另外，你帮我约一下叶律师，让她天亮了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要找她。” “好的。” “嗯。”沈山南继续说：“还有，我要抛售我手中公司的股份。” - 顾春野被季芍拒绝以后，颓废了好几天，恰好摄制组停工，顾柳儿也回家了。 她到家时，顾春野已经连续三天通宵打了的csgo，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那天去见季芍时候穿的。 顾柳儿看见扔了满地的外卖盒子，捏着鼻子，尖叫着要报警，她以为家里进了贼，顾春野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她，顾柳儿才发现这个像乞丐一样的男人，是她哥哥。 “你什么情况？！”她莫名其妙，“咱爸没了？” “替咱爸谢谢你。”顾春野站起身，就要赶她出房间。 “你这是？”她回想一下，那天哥哥打听了她们的拍摄行程，该不会自己偷偷去找季芍了吧？“季芍又拒绝你了？” “注意你的嘴脸。” 看他一脸不开心，顾柳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忽然来了精神，“哥，你知道季芍和沈山南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 顾春野走到沙发上，直接躺下，双手枕在头后面，望着天花板直接回绝。 顾柳儿紧追上去，挤到他身边坐下，“我猜他们肯定没在一起，否则还上这综艺？” 顾春野冷冷瞥了她一眼，“你不会还对沈山南有意思吧？”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他要是喜欢你，他能等到现在？” “我看他性格冷冰冰的，在感情里也是被动的人。” 顾春野笑而不语，那表情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你笑什么？” “你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和季芍在一起，是谁主动表白吗？” 顾柳儿看着他贱兮兮的笑容，就猜到答案，但她不敢相信。想到沈山南冷如凛冬的脸庞，这人，真的会主动告白吗…… “对了，这件事你不信，另外一件事，你应该有印象。” “还记得运动会吗？你在季芍的运动鞋里面放了图钉。”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柳儿的笑容早消失了。 “现在就我们两个，你装什么啊？”顾春野并没有惯着她。“你记得是谁第一个冲上去把季芍给抱起来吗？” “记得吗！？” “那是因为他碰巧经过……” “你那个节目沈山南不是也在吗？你去他面前摔一跤，你看理不理你。” “……”她最后一次见沈山，就是和他一起拍摄，在河边扭了脚，沈山南站在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没抱她……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顾柳儿从不认为自己输给季芍，“而且你知道吗？哥，她是个骗子！我找人查她，发现她居然有个孩子！她都和别人生了孩子了，干吗还有招惹沈山南？” “你查她干吗？”顾春野觉得不可思议，“你不会还想整她吧？” -- 第119页 顾柳儿没吱声。 “我不管你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你要再敢背后阴她你试试。” 顾柳儿拉着脸，吐槽道：“真不知道你是她哥哥，还是我哥哥。” “当然是你哥哥。”才不要做她哥哥，做他哥哥，那他的感情算什么。 “沈山南一定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我要告诉他。” “你别自取其辱了。” “我不信，他能连季芍生过孩子都能接受。” “他为什么不能接受？”顾春野将实话跟她说：“那是他的孩子。” “什么？！”顾柳儿几乎破音，这消息比她听过的任何一则都有冲击效果。 “你说季芍的孩子是沈山南的？” “不要再插足他们之间了，也不要对季芍做出任何幼稚的报复行为，我不会再为你收拾烂摊子。” 顾柳儿郁闷不已，她的确有这种心思，找个机会，将这猛料抖出来，到时候季芍必定受到全网的讨伐，可如果这孩子是沈山南的，那还爆个屁，“你确定吗？哥。”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难道我不想追到季芍吗？” “那要不！——” 顾春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想让你哥喜当爹，人家还不乐意呢！” “好嘛！我就是不甘心而已。季芍有什么好的？” “我搞不懂，我和你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怎么我就能坦然接受失恋，你怎么就不能呢？”他看她，问：“接受现实有这么难吗？” 顾柳儿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小脸臭得不行，但没再反驳他了。 顾春野把身上的臭衬衫脱了下来，丢给她，“去，给你老哥洗衣服。” 说罢就把衬衫扔到了她脸上，顾柳儿整个人弹了起来，把衬衫扔回给他，“我才不帮你洗衣服呢，你个死懒鬼，活该人家不选你。” 她说完后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在妹妹出门后，顾春野把房间收拾了一番，垃圾全清理了，又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刚刚睡着，然后接到了沈山南的电话。 他逗了他一会，沈山南求他，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听说网上有他和季芍深夜幽会的绯闻，他打开论坛搜了搜，嗬，居然说她和他车震？顾春野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又往下看了看留言，瞬间变了脸色，那些人没有责备他的，清一色地在骂季芍是□□。 顾春野掀开被子，拖鞋也顾不上穿，直奔顾柳儿房间。 “咚咚咚咚——！”门只敲了五下，没人回应，他便闯了进去，开了顾柳儿的灯，对她大吼：“起床！” “你干吗啊？发什么神经？”顾柳儿被他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迷糊地问他。 “给你个机会，弥补你当年对季芍犯下的错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顾柳儿的微博账号发出了一则声明。 上面首先承认了视频里的男人是她的哥哥，又澄清了季芍和顾春野的关系，从高中开始，一直都是好朋友，照片中是他去探班而已，她那晚后来也去了。 接着，又声明，针对散步诽谤的言论的网友，通过法律程序维权。 顾柳儿的声明一出，网友的评价算是好转了少许，但也有网友吃瓜吃得更起劲，留言问她：这是在护嫂子吗？ 平常不复留言的顾柳儿，破天荒地回了：我哥是个光棍哦。 还有人问她：听说L为了接季芍，冒雨上山接她？ 这条本来不该她回的，但是顾柳儿也回了：假的。反正我没看到他接到人下山。 大家见她有求必应，于是继续问：那季芍和沈山南？ 顾柳儿唯独跳过了这条没回复。 沈山南看见了顾柳儿的声明，也等到了Alex的回复。 “沈先生，查清楚了，是赵扶光买的水军。” “那张偷拍的照片也是她拍的？” 沈山南记得他下楼找季芍的时候，赵扶光在室内待着，并没出去。 “照片的拍摄型号显示是iphone6，我对了一下微博，这个型号是L先生的。” “知道了。” 沈山南挂了电话，又给邵彬打了通电话。 “彬哥，是我，山南。” “听说你最近有个大项目啊，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我准备退圈了。” “什么意思？” “不想做演员了。” “你他妈的跟老子开玩笑吧？你今年才多大？年纪轻轻自暴自弃。” “彬哥，我能有现在的发展，多亏了你，在退圈之前，我想，如果最后一次合作，是和你就好了。” 邵彬正在筹拍一部惊悚爱情片，本来早就定好主演了，一切就绪，眼见着到了开拍的日子，谁想到那演员夜里喝多了酒，还开车，结果出了车祸，把腿给撞断了，拍摄也终止了半个月，眼下正满世界找合适的演员，但他是出名的挑剔，结果到现在都没定下人选，没跟沈山南开口，是业内都知道，他的档期太难约了。 “你小子舍得？我这个可是小成本啊，比不了那个大ip。” “是这样的，有件事想拜托您。” “求我？真是稀奇，说来听听。” “有两个人，我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能在任何一部国产电影里露脸中。” “哦？哪两个？” 沈山南将L和赵扶光的名字报上。 -- 第120页 “这都是谁啊？怎能得罪你了？”这对邵彬来说是小事一桩，这俩人也不是啥出名的人物，他混电影圈这么多年，连听都没听过，卖给沈山南这个面子，那就是小事一桩。他作为京圈导演中的领跑者，只要他开了口，从老到新，无论是哪个导演，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私人恩怨。” “行行行，那我不问，你把片酬给老子降低点，我可没那么多预算请你。” “嗯，好。”沈山南继续抛出诱饵：“其实我可以不收钱，但我还有个条件。” “你这小子，看上去一本正经，怎么花花肠子这么多？” “希望电视剧里，也不要有他们两人出现。” “那一言为定，你可不许耍赖。” “一言为定。” 沈山南听摄影组的人员八卦，说有一部热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许多演员都在争主演，赵扶光和L也是…… 既然他们拿这个圈子不入流的手段，伤害季芍，那么他也不介意，让他们领略一下背后被人阴的滋味。 至于节目组那边，Alex也沟通过了，节目组那边愿意迁就沈山南的时间，但如果他要执意退出，那么要赔付双倍的解约费，也就是两个亿。 Alex以为这高昂的赔偿费会让他退却，谁想到某人早已吃了秤砣铁了心，赔偿也要解约。 沈山南看过网上的网友的留言，其中不乏他的粉丝，都在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季芍，揣测她，诋毁她。 他怎么可能为了钱，再把她拉到人前，让人对她指指点点。 他手里没有两亿现金，于是又让Alex处理他在国内的两套房产，再加上卖出的股权，绰绰有余。 于是当天晚上，《全民月老》节目组宣布了沈山南和季芍退出节目组的消息，一时间网 络上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处理了网络上的腥风血雨。 各种离谱的传闻，该告的通通告了，无一姑息。 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到了晚上，“季芍”这两个词已经成了禁用词……检索不到任何消息，查无此人。 因为陈家和季家出手了。 - 陈少雪也有手机，自然能看到网上的流言蜚语，她手机的强盗软件，还给她推送了自己女儿的八卦，把她气个半死。 她就知道，和沈山南沾上边儿没有一点好事。 她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到晚上，这件事就解决了。 趁着母亲在洗澡，她将季芍叫来训话。 “你还在和他联系？” 季芍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你以后离他远点儿！”陈少雪指着手机对季芍说：“你看看，你看看，这网上都怎么讲你的！” “别人怎么讲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陈少雪恨铁不成钢，“我问你，要不是他，你能跑到电视里头抛头露面？” “我是为自己赚钱。” “还犟嘴？！” 陈少雪说她犟嘴，她立刻就不说话了。 陈少雪见她沉默，自己也没继续讲。 “离开北京前，你乖乖呆在家里，哪也别去。” 季芍委屈地“嗷”了一声。 然后，半夜，等外婆和母亲都睡着，她用背着蒙着头，跟沈山南打视频电话。 沈山南一接通电话，就看到了她贴在屏幕前大大的眼睛。 “你在哪里？”他费解。 “被窝。”她压低声音跟他说。 他忍俊不禁，被她逗笑了，“怎么？阿姨不允许你找我？” “你好聪明啊，这都猜到了。”她语气轻快，让人心安。 “你比较聪明，想到了这种办法。” “今天在干吗啊？”屏幕上的他正戴着眼镜，她知道他的习惯，这代表他现在正在阅读。 “看剧本，背台词。”沈山南把剧本举起给她看了看。“明天进新剧组。” “什么剧啊？” “恐怖片。” “别说了！” 哦，看见她的反应，他想起了当年高二的暑假，有人看部僵尸扮相假到不行的恐怖片，还被吓个半死。 季芍看见他被自己的反应逗笑，笑容清澈温柔，自己也不禁傻笑起来。 “好啦，你看完赶紧睡吧，千万别熬夜，知道吗？” “睡不着。” “我想你了，小勺子，我想我只能抱着你，才能入睡。” 他的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别扭，一本正经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这让她心里又甜又羞。 两人就像学生时代的小情侣，父母不同意，但蒙上被窝，爱人还是在那里。 那时，虽然母亲不同意她和沈山南在一起，可她从未怀疑过他们的未来。 四天后，她本该离开这座城市，可是外婆忽然病倒，于是计划暂时搁置。 - 沈山南不能去探望她的外婆，只能按部就班地实现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时，有一个人找上他了。 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沈誊君。 跟往常一样，他父亲还是找他要钱。 “我刚解约了，赔了两个亿，你可以自己去查查，网上也有消息，我手里没有钱给你。” “沈山南，你别当我是傻子，我看了网络爆料，像你这种一线艺人，日薪至少百万，你会没钱？” -- 第121页 “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把一千万打到我的账户上，我就向媒体爆料，说你忘恩负义，嗜好赌博，和父亲断绝关系。” “随你。” 沈山南挂了电话，就在他的面前，放着Alex的手机，手机正开通着录音键。 实际上，沈誊君每次打电话找他要钱，他都录了音。 他这边按兵不动，让沈誊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等待沈山南打钱的三天，他手机不离身，每隔五分钟就查看一次信息，然而一直没收到转账的通知。 在第四天，他联系了娱乐社的记者，向其爆料，控诉沈山南绝情绝义，虐待家人，拒绝赡养父亲，沈山南一直少有黑料，这一爆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沈誊君因此也到了一百万的爆料费。第二天，娱乐报整版都是相关报道，外界的批评声和辱骂声铺天盖地。 卢家宜也看到这消息，她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了给沈誊君。 “你究竟怎么回事？！” “嚷嚷什么？” “那报道上的话都是你说的？” “不然呢？” “你好不要脸啊沈誊君，你忘记你的高利贷是谁帮你还的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儿子？” “我不管以前如何，但那小子现在确实不给我钱，我也不想的，如果他肯联系我，我一定会立刻改口啊。” “呸！无赖！去死！” 卢家宜挂了电话，依旧被气得够呛，她是眼瞎了，年轻时才会跟这种禽兽。 她现任丈夫吐槽了一通，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有人爆出了沈山南生母再嫁，他对待继父同样刻薄，卢家宜看到这新闻，哪里能忍，劝说现任丈夫赵岩和她一起站出来为沈山南发声，并且说出沈誊君当年借高利贷，沈山南被迫入圈为其还债的事…… 她已经计划好了，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赵岩竟然拒绝了。 “你不嫌丢人我嫌！” 卢家宜：“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赵岩好面子，他娶卢家宜的时候，向街坊邻居吹嘘她年轻时候的美貌，但并未提过她有儿子的事，于是大家都不知道，沈山南是他的继子……而且，这些年靠着沈山南给的钱，他们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房子也越来越大，旁人都以为是他有本事，如果曝光了，指不定别人怎么说他，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靠着继子才发家的…… “说不去就不去，你也不许去！” “赵岩？！那可是我儿子！” “呵呵，现在是你儿子了，你当初为了嫁给我，还不是把他给抛弃了。” “你摸着良心说，山南对你不好吗？”虽然赵岩刻意隐瞒，但她知道，儿子背地里悄悄给他打钱…… “哎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相信山南，他什么大风大雨没经历过，你要相信他有能力解决，别跳出来给他添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理智吗？” 卢家宜被他这段话堵得心里难受，有气也发不出。 “卢妈妈，爸爸，你们在吵什么啊？” 赵岩的儿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本《小虎探险队》，赵岩看到儿子，立刻和颜悦色，对他说：“爸爸的好宝贝，我和你卢妈妈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讨论，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想吃可乐鸡翅！” “那让你卢妈妈帮你烧……” 他话音刚落，卢家宜已经摔门而出。 - “山南，妈妈愿意站出来帮你澄清。” 她离开了那个家，给沈山南打了电话。 “不用了。” “你就任那些人那么诬陷你？” “我有自己的计划。” “山南，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道歉。因为她找的第一个男人没有人性，只生不养，勒索儿子；第二个男人自私自利，懦弱怕事，没有担当；而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好妈妈。她有时候甚至后怕，怕沈山南将自己遗弃他的事说出来，那她要承受多大的社会谴责…… “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轻轻回了句：“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不害怕风雨。” 这话让卢家宜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 转眼半个月时间已经过了。 沈山南那部小成本恐怖片在密集的拍摄行程中结束了。 而季芍外婆的病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她们买了次日的票，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就在前一天，沈山南去律师事务所拜访了叶律师。 他去的突然，叶律师正在开视频会，于是助理先领着他进办公室等候。 沈山南在等待的时候，看见她的书架上，放着自己的电影CD，他记得叶律师说过，她是自己的影迷，沈山南以为她只是看过自己的电影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收藏了自己的电影CD。 过了一会儿，叶律师回来了。 “沈先生，今日亲自上门，有什么重要事吗？” 沈山南看着她，说：“我要立一份遗嘱。” 叶雨愣住了，“我没听错吧？” “没有，想必叶律师也听过我与我父亲的事吧？”沈山南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继续解释道：“实不相瞒，我进这个圈子，是为了替父亲还债，命运待我还不错，高二那年刚好碰到了机遇，否则我在高中就要辍学了。” -- 第122页 叶雨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反正听到谣传的第一时间，她是不相信的，但又没等到沈山南让她处理谣言的通知，今日忽然得知真相，她是很意外的。 “在我替我父亲还完贷款后，这些年，他一直用各种借口问我要钱，前前后后，我也给他两千万了。这一次我没给，他就同我撕破脸皮，真是让我心寒。” “所以我今日来找叶律师，就是为了设立遗嘱，如果将来我出了意外，我不想让我的父亲继承我的遗产。” 他的理由说服了叶雨，叶雨的确能理解他的心情。 “好，沈先生，您想将遗产的受益人设为谁？您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我的女儿。我女儿的妈妈，我的爱人。” 叶雨自认为是个控制力很强的人，但在听见沈山南说自己有女儿的时候，她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请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的爱人叫季芍，我女儿叫季水北。” “哪个季芍？那个和你一起上综艺那个？！”叶雨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打破了自己的传统，第一次八卦客户的个人隐私。 - 时间来到季芍即将坐飞机离开的这一天。 沈山南没有去机场送她，因为陈少雪不允许，她还发了一则短信给他，告诉他季芍即将开始新的生活，并且认识新的男士，告诉他不要再打扰季芍。 沈山南回复了她的信息，礼貌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并且祝他们一路顺风。 就在季芍过了安检，上飞机后，沈山南忽然给她打了电话，母亲就坐在自己身旁，季芍犹豫了片刻，还是接通了他的电话。 她侧着身子，调低了听筒的声音，“喂？” “小勺子。” “嗯？” “我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季芍呆了呆，然后摇头：“没有。” “季芍，我爱你。” 说完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他便挂断了电话。 季芍望着手机屏幕，隐隐不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平静到让她觉得可怕，他为什么要没头没尾地说这些，听着有股道别的意味，可是她们明明说好了以后要继续在一起，他为何要突然说他爱她？ 陈少雪问她：“是谁啊？” 季芍想起来了今早母亲用了她的手机，她不再遮遮掩掩，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反问她：“你对沈山南说过什么吗？” 陈少雪闭口不言。 “妈妈，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飞机起飞。 十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季芍的手机上多出了三个未接电话，来自北京。 她打了回去，对方没有人接。 两人取了行李往机场出口走去，不远处站着一对爷孙，季天赐正牵着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她看见季芍，蹦起来对她挥手，季芍也以笑作答。 这时，她的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起初，她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电话…… 陈少雪走了几步，发现女儿没跟上来，扭头望去，却见季芍站在原地不动，她的神情懵懵的，傻傻的，然后突然痛哭，手机甚至滑落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屏幕碎了。 “怎么了这是？”陈少雪放下行李，走了回去，捡起她的手机，递给了她。 “妈妈我要回去！” “不可能。” 刚刚打她电话的人是叶雨律师，她告诉她，沈山南在她上飞机时，吞了一瓶安眠药自杀，他将他百分之七十的资产留给了她和她女儿。 叶雨还告诉她，沈山南特地嘱咐了她，不要把他的死讯立刻告诉她，等她结婚，有了新的生活……遗忘了他，再将遗产转给她，这样，就不会让她太过难过了。 但好消息是，沈山南已经抢救回来了，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这些消息击溃了季芍的理智，她对陈少雪吼道：“我爱他，我爱他！我要回到他的身边！” 水北似乎也感应到了妈妈的伤心欲绝，爸爸的危险处境，隔着栏杆，哇哇大哭。 季芍握着陈少雪的手，哭成了泪水，人来人往的机场，旅客川流不息，人人皆看了这个瘫在地上大哭的女人。 “他快死了，我要回到他身边，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请求。” - 沈山南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季芍正坐在他的身边哭，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沈山南，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然后他被吓醒了。 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人，床上也坐着一个小人儿……他伸出手，伸向他日夜思念的人，那人也立刻发现了他的动作，她看向他，灿然一笑：“山南，你醒了。” 坐在病床边缘的小人儿也听见了动静，扭头看自己，她的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和季芍的一模一样！ “季芍，她……她……她……” “北北，叫爸爸。” “粑粑～”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似乎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陈少雪和季天赐也回来了，他们站在病房的门口，注视着他。 沈山南也看见他们了，他对陈少雪礼貌地问了好。 沈山南一直对陈少雪礼貌有加，让她挑不出刺。 他不会鼓动季芍反抗她，却会用自己的死逼她回来，好狠。 -- 第123页 而且他做得是那么完美，后路也铺得好好的，让人挑不出刺。 她前所未有地如此厌恶一个人，沈山南这样深沉的心机，女儿被他捏在手掌中，根本斗不过他。 她和沈山南的对视，两人各怀心思，沈山南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撇开了目光，季天赐拉着她到了门口，劝她道： “算了算了，当年是山南做错了，但时隔五年，他们彼此还相爱，我们再阻拦就没意思了。” “我只是舍不得女儿受苦。” 季天赐看了一眼季芍，“你看她给人削苹果都那么开心，那笑容，这五年间你见过吗？” 陈少雪看着季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北北，北北坐在床头，喂沈山南吃苹果，三个人和乐融融，莫不吭声。 陈少雪忽然想起来，五年前，女儿突然告诉他们，她有重要的事要说，她坐在自己和季天赐的对面，告诉他们，她怀孕了，孩子是沈山南的，他们已经分手，但她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 季天赐听了以后，立刻说，胡闹，你自己还是孩子，怎么抚养另一个孩子？ 季芍掏出来了自己的银行卡，放在两人的面前，说，这是我之前借给沈山南的钱，他连本带利地还给我，现在上面有二十万，我也会边读书，边工作赚钱。 她的话听着理想，但陈少雪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其中的艰辛，自然也不同意她生下来。 但季芍面对着他们两人的劝说和施压，依然没有改变主意。 “我知道我选择的路会很辛苦，但这是我的人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一刻的季芍，和此时此刻的沈山南，是何其相似。 “不管了，管不了了。”陈少雪挥挥手，“做甩手掌柜我还不乐意吗？” “你也是操劳太久了，不是想去马尔代夫旅游吗？之前带孩子一直没时间，现在可有了，怎么样？夫人可愿赏脸？” “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机票，酒店，你得包！” “成成成，我全包了！” - 第二天来医院看沈山南的，是卢家宜。 她是在网络报道上看见儿子自杀的消息。 打电话找了一圈人，才找到他所在的医院。 看见儿子躺在病床上，卢家宜心里的愧疚如泉涌，“山南……” “妈？你怎么来了。” 母亲来看儿子，不应该是天经地义，而山南却问她，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卢家宜的目光落在了角落中的季芍，她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她觉得那女孩的侧脸，和山南有些相似。 “我没事，别听报道乱说。” “我和赵岩离婚了。”卢家宜告诉他。 “为什么？”沈山南不懂。 卢家宜没有解释，她只是沉默。 “你不介意，我以后多去你家看看你吧？”卢家宜怕他拒绝，继续说：“我不是打扰你，就是去做一两道你从前喜欢的菜，如果你介意，我就不去了……” “好啊。”沈山南的声音亲柔，声调平缓，就是普通的一声应和，却让卢家宜涌出了想哭的冲动。 “好。”她点头，“妈这次来得匆忙，今晚煮鸡汤给你带来。” - 沈山南自杀的消息传出去后，又是一波舆论高潮，很多人都说他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死了活该。 就在两天后，出现了反转。 网络上曝出了一段视频，是沈誊君和人赌博，钱都输光了，用沈山南的名义借钱的片段。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段录音，里面赫然是沈誊君威胁沈山南的声音。 网络舆论再次扭转，恍然大悟的人将沈誊君骂个半死…… 这一切都在沈山南的预谋之内，他做这些，不是想让沈誊君去死。 这个男人，至此以后，再也不能用父亲的名义，威胁他了。 他用一场自杀，结束了所有麻烦。 就在季芍准备离开的那一天晚上，他没有去送机，他在家里，给叶雨律师打了个电话。 “叶律师。” “沈先生？”她对沈山南的来电感到意外，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他从不会在下班时间找她。 “关于遗嘱，我有想要增加的内容。” “您请说。” “假如我死了，请不要立刻将死讯告诉季芍。” “为什么？”她不懂。 “我不想我的死亡会给她带来痛苦。”沈山南的声音在电话里面里显得低沉，他心情听起来很不好，叶雨也找到让她奇怪的点，沈山南为什么会无端端地说他会死？特地嘱咐她，不要立刻告诉季芍，仿佛预知了自己的死亡一样。 “她的父母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我和季芍没有办法反抗他们，这令我无法接受，也痛苦万分，本来她离开的的日子，我渐渐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滋味，可她回来了，又让我看到了希望，这次她再离开，她妈妈不会再放她回来了。我闭上眼，身边没她，醒来后，身边也没有她。这样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了。” “她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子，我相信她后来遇见的男人也会爱她，等她日后和别人结婚，淡忘了我，你再将我的遗产给她。” “这些话，请你不要告诉季芍。”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站在窗边，家中的灯没有开任何一盏，他站在黑暗中，望着那同样阒黑的天空，想起了陈少雪对他说的话，给他的小勺子介绍优秀的男人，让她开始新的生活，呵呵，做梦，哪怕那人是她的母亲，也不能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 第124页 沈山南了解季芍，知道她的孝心，也知道她的软肋。 他对自己更狠，这是他最为擅长的事了。 年轻时，为了钱跳粪坑，如今也不差这一桩。 沈山南看了看他的手表，吻了吻那冰凉的机身，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 就算叶雨没有如他所料，立刻找季芍，稍后来他家汇报工作的Alex也会通知她的。 原谅我吧，我的女孩，或许这一次又会让你哭，但是谁也不能带走你了。 果然如他所料，叶雨作为他的粉丝，听完他的话，觉察到不对劲，叫上了Alex立刻赶到了他的公寓，将他送进了医院，然后又找到了季芍。 他醒来后，季芍已经回到他身边了。 陈少雪对于他自杀行为非常不满，认为这是他的谋划，厌恶他的心机，这个曾经对他照顾有加的阿姨，再也不会回到从前的态度了，但，那又如何。 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他会用其他方式报答陈少雪当初对他的好，而不是把季芍让给她。 他的卑鄙计谋成功了，永远留下了她。 - 一个月后，威尼斯电影节，意大利威尼斯丽都岛。 沈山南作为主竞单元评审出席。 就在同一时间，Alex帮他发布了退圈声明。 石桥上，他和邵彬并肩而立，在采访开始前，他们抽空出来抽支烟。 “真舍得这万丈高楼？” “为了个女人？” 邵彬是打心底认可他，也打心底觉得可惜，“成为国内电影界的‘教父’不好吗？” 沈山南吸了最后一口烟，他的小勺子不喜欢他抽烟，戒了。 这时，他手机响了。 沈山南看见幽蓝的屏幕上，他的爱人给他发来了信息。 「小勺子：男朋友你好。」 「小勺子：我和女儿正在看直播呢，你出镜的时候，记得对镜头笑一笑哦 >_< 」 他看着蔚蓝的海面，笑了。 那一笑，让人晃神。 好似神明。 抬头看见海平线处美丽的霞光，他心情无限好。 他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他开口说： “万丈高楼？” “谁要谁拿去。” “你就当我是个，为了女人，放弃一切的好色之徒。” 邵彬吹了声口哨，臭小子，耍酷呢。 “那你可别后悔，等过几年，观众都把你忘了，你哭着求我也没好戏拍。” 世间纷纷扰扰，有人追求权力金钱，也有人向往粗茶淡饭，有人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也有人朝九晚五，勤勤恳恳。最重要的是，看清你的心之所往。 “那就祝我此生再也不归来。” 说罢，他朝场内走去，海风吹皱了他的衣襟，想到他的妻女正在等他，他的心就像海面上轻快闪动的波光。 他的背影渐远。 终于，人间的桎梏，再也没法阻挡那个男孩，奔向所爱。 【全文完】 第57章 番外一 她和他的婚礼。 时间匆匆而过, 有人蹉跎了岁月，也有人充实地度过了每一天。 又是一年春天，那个踩着春天尾巴, 敲响他家门, 给他送樱桃的女孩, 他再也不会傲慢地将门摔在脸上。因为就在今天，她要嫁给他了。 完完全全, 彻底属于他。 两年前, 季芍的父母没有再阻拦他们在一起，但依旧没有认可沈山南,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考进了与她同一间大学，并用两年的时间读完了大学课程, 他在毕业典礼上向季芍求了婚，这一次, 再也没有人阻拦他。 婚礼定在了瑞士。 因为季芍的外婆去年生了病，如今正在瑞士疗养。 他们的婚礼就定在了疗养院附近举行。 这一年, 季水北小朋友已经七岁了。 当年, 沈山南退圈的时候，背负了一身骂名, 有意思的是，在他离开后, 所有的真相都被浮出水面了。 关于他父亲泼的脏水, 在真相曝出后, 有人又采访了他高中的老师，常乐将实情告诉了所有人，沈山南在高二就差点因为家里交不起退学, 后来是他自己用片酬支付了学费；关于沈山南和季芍，终于有人发现，让沈山南爆火的那段视频，里面他所抱的女孩，正是季芍。也有人扒出了季芍当年只用过两三次的微博，她的每条微博都是在夸他，每次发言都是据理力争，维护他，后来顾春野也澄清了自己妹妹和沈山南完全没有拍过拖，一段青梅竹马的校园青春故事渐渐浮出水面；在他离开后两个月，他的最后一部电影，也上映了，并且再一次刷新了恐怖电影的票房，以一千万的制作成本，豪取了三十一亿票房。 更可怕的是，他退圈时，只有二十四岁，他在电影上取得的成就，让所有后辈望其项背，遥不可及。 他退圈的第一年，有人认为他只是短暂的离开，这样他的身价会更高，只有有人开足了价码，过不久他就会回来捞钱； 他退圈的第二年，还有人在津津乐道他的成绩，就连邵彬导演在谈论自己最欣赏的演员时，也无数次提及沈山南，大家认为，这是沈山南回归的预热，然而这一年，依然没有等到他归来。 他退圈的第三年，观众依然没有忘记他。网络上曝出了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去参加哥哥剑桥的毕业典礼时，拍到了一个求婚现场，其中的男女主角，就是身穿学士服的沈山南，他单膝跪地，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就是季芍。 -- 第125页 竟然他已经离开三年，但是这张求婚照，让“沈山南求婚”的词条，再一次冲上了所有热搜头条。照片里的沈山南，已经二十七岁了，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残酷的印记，反而让他的气质成沉淀，书卷气让他看着更加迷人了，而季芍那天则穿了一身紧身的红裙，曲线毕露，雪白修长的腿部线条让人目光挪不开眼，她的长卷发用发圈简单地绑了在身后，比起三年前，她的变化很大，比起从前的清纯灵动，现在妩媚娇艳极了。 后来又有人爆料，季芍也是剑桥毕业，并且已经拿到了自然科学专业的硕士学位。 整个粉丝圈戏嘲沈山南的粉丝：你的哥哥跟女人跑了。 于是又有人把恨意转嫁到季芍身上，称她为最强狐狸精。 外界众说纷纭，但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对此完全不在意，现在她们所有的精力只放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婚礼。 五月的瑞士阴冷多雨，但是婚礼这天，却意外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阳光之下，青草下散发着清新的香味，草地上虞美人自由地盛开着，身穿着黑白西服的沈山南站在场地正中，迎接着宾客。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色纱裙的小女孩，她齐肩短发，眼睛大而明亮，古灵精怪，在脖子上戴了一朵大大的蔷薇花颈饰，她和沈山南牵着手，并排站着。 沈山南和她一起欢迎宾客，眼前走过来了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沈山南看到这人，主动问好：“陈部长您好，长途跋涉，辛苦了。” “哼。”这人哼了一声，“现在还管我叫陈部长，我看这婚你也不是诚心想结嘛。” 这个在别人婚礼当天，还阴阳怪气的人，正是季芍的舅舅。 “舅姥爷，你不要凶爸爸！”站在沈山南旁边的季水北开口了，她仰着头，对那人说。 □□看见季水北，脾气一下就收起来了，并且满脸笑容，脸上也因此挤出了许多皱纹，“北北，你又长高了。” 虽然□□话里带刺，但沈山南并未生气，他听出来他的话外之音，改口叫道：“舅舅。” “咳咳。”那人佯装咳嗽，然后从西服内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沈山南，沈山南推拒了，但他又说：“虽然搞洋婚礼，但规矩还是要按国内的来。” 沈山南只好收下。 等□□走后，季水北拍了拍沈山南的手，沈山南半蹲下身，跟她说话，“怎么了？” “爸爸，你不要紧张哦，谁欺负你，我会撑你的，你放心吧。“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安慰起人，格外可爱。 沈山南听了她的话，心温暖得不像话，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爸爸不紧张。” “爸爸，妈妈说，说谎是不对的哦，你刚刚手都在抖也。” 沈山南无奈笑了，“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说谎。” 他刚刚确实在颤抖，紧张是一小部分原因，其实真系是，他兴奋到发抖。 再过一会儿，他心爱的女人，将穿着洁白的婚纱，与他共同宣读，此生共度的神圣誓言，他将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 正在房间里化妆的季芍同样紧张到颤栗。 帮她做造型的，是她的好朋友兼闺蜜，宫绯之。 绯之去年拿了LVMH青年时装设计师大赛第一名，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如今她的品牌在好莱坞明星和网红之间备受追捧，听到季芍要举办婚礼，绯之特地抽出时间，要亲自帮她设计婚纱，并且强烈要求，在婚礼当天要帮她做妆造。 现在季芍已经做好了造型，被绯之拉到了全身镜子前。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脏狂跳不止，绯之给她一条白色的绸缎婚纱，线条设计完美，不是完全紧身的设计，将她勾勒完美之极，让她看起来游刃有余，裙子前侧的设计简单，但后背别出心裁，开了大露背，由臀部往上，是一朵盛开芍药白色刺绣花纹，让她的腰背臀部显得特别勾人，同时她的长发被高高挽起，雪白的肌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又诱人。 季芍看着镜子里倒映的那个美人，呼吸深重，如果转学的那个暑假，有人告诉她，她会嫁给在转学后，在春城遇见的第一个邻居，敲响的第一扇门后的那个少年，她自己不会相信的，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一切，她不会相信的。 “咱么家小勺子真美啊。” 她的外婆坐在轮椅上，在一旁看着她，笑眯眯地称赞道。 季芍被外婆夸赞的不好意思，害羞地吐了吐舌头。 外婆把她呼唤到身前，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退了下来，亲手给季芍戴上。 “外婆给你的贺礼。” 这镯子是外公送的，外婆这么多年一直戴在身上，就连母亲也不愿意送，今天却给她了，季芍不想收，这是外婆的一份寄托。 “拿着拿着。”外婆笑容满面，开心得很，“咱们小勺子这么多年，比我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过得辛苦多了，你和山南以后好好的，过好每一天，外婆就开心。” “谢谢外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特别敏感，这一番话让她差点哭了出来。 “我出去看看什么时候开始。”陈少雪站起身，出了房间。 等她离开，外婆勾了勾手指头，让季芍贴到她的耳边。 “勺子啊，告诉一个秘密，当年外婆啊，是故意病倒的。” -- 第126页 季芍愣了愣，她知道外婆说的是什么事了，就是当初妈妈强行要带她走，外婆忽然病倒了，她也因此多留了半个月，才有了后来的事。 “外婆……” “人啊，活得越老也是有好处的，有些事啊，看得清楚。” 这时，门被推开了，陈少雪回来了，她对季芍说：“走吧，宾客都到齐了，仪式要开始了。” 季芍把毛毯盖在了外婆的椅子上，跪下跟她说：“外婆，准备好了吗？您外孙女的婚礼要开始了。” 外婆笑呵呵地说：“走吧，外婆已经准备三年前了。” - 草坪上响起了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这首出现在了无数婚礼上的前奏曲，今日又在这一片土地响起。 虞美人跟着微风和音乐一起起舞，沈山南在红毯的那一侧等待着他的新娘。 终于，在第二乐章响起时，他的新娘出现了。 季芍一手挽着季天赐，一艘握着一捧盛开正好的粉色芍药，从红毯的尽头走来。 她看着沈山南，泉水一般清澈的眼眸既是开心，又是感动，想起两人一路走来的艰辛，泪水微微泛出，又被她忍了回去。 季天赐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都过去了。” 季芍点了点头，她知道，那些艰辛都过去了。 沈山南朝她走来，他仪表堂堂，高大帅气，步伐却越来越快，直到走到她跟前，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对季天赐叫了一声“爸爸”，季天赐把女儿的手托付到了他的手中。 “山南，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沈山南点头。 他将季芍的手挽在手臂中，两人终于并肩而行。 在神父前，他们面面相对。 尽管早已孕育了一个女儿，但两人的视线相接的一刹那，眸光颤栗不止，充满了爱与心动。 他们并不是教徒，但是有些话，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彼此。 神父问在场的人：“若有任何人想要阻碍这对新人的结合，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台下坐着的那些人，三年前曾坚决反对他们的人，这一次再也没有开口。 神父问季芍：“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①” 季芍看着沈山南的眼睛，边笑边流泪：“我愿意。” 神父又问沈山南：“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沈山南望着她美丽的脸庞，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眸，正望着自己，一心一意，一世忠诚。 “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他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如果这是一个美梦，就让他永不醒来。 “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就在他们要亲吻时，天上忽然落下了一阵阵樱花雨，连绵不断的花瓣洒落，落到了宾客的肩膀和身上，甚至淹没了他们的鞋子。 季水北没见过这阵仗，开心得在花瓣雨里跳舞，现场一阵欢声笑语。 大家在惊呼和笑声中抬头，看见三架直升飞机在空中不断洒落花瓣。 而在飞机舱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西装的男人，那是…… 季芍对他挥舞着手，说了声谢谢，那是宫珏之。 他们两人的婚礼安排得简单，并没有这个设计，这一切都是宫珏之做的。 宫绯之看到弟弟出现在空中，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心想，这家伙终于干了件人事。 隔着远距离，大家看到宫珏之以笑回之，花瓣撒完后，直升机就离开了。 只有飞机上的人，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时，宫珏之不甘心地捶了捶窗户。 他是来锦上添花的吗？他不是。 他今天是特地来砸场子的。 虽然后来跟沈山南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这家伙，实打实地揍过自己两次，他如此记仇的人呢，怎么可能忘记，于是特地挑了沈山南结婚的日子，来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他要成为他们婚礼最拉轰的人，抢尽沈山南所有风头。 他特意找了一家策划公司帮忙策划，所以最后的计划就是，他在十吨的樱花雨中，穿着白西服，背着滑翔伞飞了下来，在万众瞩目中登场。 就在婚礼前一天，宫老爷子得知了他要来参加这婚礼的消息，特地派了自己的管家跟着他。 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花瓣撒下去，到他要飞下去的时候，老管家却忽然告诉他，他把滑翔翼的开关绳子给剪掉了。 “二少爷，您要是想万众瞩目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现在跳下去，我看这高度，是摔不死人的，您在季大小姐的婚礼上摔成残废，那也很夺目的。” 于是乎，就有了季芍和沈山南刚刚看到的那幕，宫珏之站在舱门旁，恶狠狠地盯着沈山南，却什么也做不了，还被季芍说了谢谢。他更气了。 “罢了。”宫珏之冷哼一声，“等他二婚我再搞一次。” 老管家笑呵呵地说：“沈先生听到了，恐怕又要揍您一顿了。” -- 第127页 飞机之下，婚礼已经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沈山南和季芍在一片樱花扑就的地面上，相拥而舞。 他低头，在她的耳畔，用仅仅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叫她： “老婆！” “老婆！” “老婆！” “老婆！” 季芍拥抱着沈山南，他宽广的后背上放着她白净修长的手，无名指上，出现一个崭新的，樱桃形状的粉石戒指。 戒指昂贵无比，也是独一无二。 是啊，世界上能让他撒娇依赖的，只有一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