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和竹马成亲了》 第1页 [古装迷情] 《一觉醒来我和竹马成亲了》作者:黄金竹【完结】 文案: 林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五年的记忆,如今成了亲,怀了娃,丈夫竟然是隔壁的小竹马? 林芯:……我滴个老天,你到底要干什么?小竹马不是从小就看她不顺眼,嫌她又胖又丑,说她嫁不出去,嘴损到无边,是她最讨厌的人? 难道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 钱砚费尽心思,娶了暗恋多年的小青梅,甜宠无限,快乐无边,可是有一天,小青梅回了娘家,就不回来了,还声称不记得这五年发生的事了,这???这五年不就是他发力套路到青梅归的时候吗? 钱砚:我能把她套路到手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不怕! 小迷糊娇气小青梅×白切黑套路王小竹马 1V1小甜饼爱情故事,先婚后爱有磨合 一句话简介:一觉醒来和不对付的竹马成亲了 立意:只要你还是你,我就爱你。我们爱的不是表象,是独一无二的灵魂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芯,钱砚 ┃ 配角:赵倩儿,韩琪,张芸云 ┃ 其它:青梅竹马 第1章 失忆了 “我和那个讨厌鬼成亲了,是真…… 崇德二十五年,正值夏季。 浓绿的树枝借着微风伸展到窗口,仿佛不堪忍受炎热的日头竭力逃脱。鸟儿无精打采地隐匿在树枝缝隙间,借着树荫偷得半日休歇。只依稀听见蝉声“知了知了”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响起。 顺着枝头从敞开的窗口望进去,是一个装修精致的女子房间。 夏季炎热,这间房中却很是清凉。屋子中央是一个散发着阵阵凉意的小冰炉,驱散了屋内恼人的热意,从窗口流窜而来的空气让整间屋子成了一个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似有一股凉风,穿过堂前,吹得束在床边的粉蓝床帘下坠的流苏轻轻摆动,不经意间拂到了床上双目闭合的女子脸颊旁,惹得女子眼睫轻颤,眼珠隔着眼皮轻轻转动,随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未施粉黛更显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对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瞳孔乌黑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此时因为刚刚醒来,还蒙上了一层水汽。朱唇不点而红,嘴角不笑而上翘,映衬着初睡醒时两颊微透出的粉红。 林芯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缓慢地回过神来,随后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偏头微眯眼避开刺眼的阳光,轻轻向屋外唤了一声:“青禾。”刚刚睡醒的声音还略带些沙哑。 此时在沉睡时散乱的思绪已经归拢,这无疑又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上午在书房里绘了一上午的丹青,中午与家人吃了个饭,便是她多年养成的午睡时间。现在应是每日她差不多醒来的时辰了。 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若是下午无事,她自然是可以在这清凉的房间里面多赖一会儿床。但是她分明记得,昨天与闺中密友们分别的时候,赵倩儿单独约了她今日下午去逛街。 唉,必须要起床了,得早些梳妆打扮才能出门啊。她心中无奈又飘飘然的想到,也就只有她这个全天下最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才会舍身在太阳大大的午后陪着好友去逛街了。 她抬起眼眸,正对上床对面挂在墙上的巨大风景画,浅金色的阳光倾洒在画纸上,整张画光晕渲染,晃得人眼看不太清晰,但丝毫不影响她看到它就柔和下来的眉眼。 ——那是她小时候和祖父合力画就的得意之作,浓墨重彩,色泽鲜艳,光感绚丽,最后被她装裱起来挂在了墙上时时观赏。用祖父夸赞的话说就是灵动有趣,生机盎然,和她一样。思及此处,她又不禁一笑。 “嘎吱”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对方缓慢地向床边走来。 听见声音,林芯慢慢坐起身来,懒懒地向床头一靠,偏头看向来人。待看清楚来人,她却是一愣,随后有些困惑地问道:“晓枫?是你呀,青禾呢?” 来人正是她的婢女晓枫,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她日常洗漱的用具。 青禾和晓枫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分工明确,较为细心沉默的青禾负责她的日常起居。而生性活泼的晓枫则是负责主要负责对外。 晓枫走至床前,轻手轻脚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闻言笑着打趣道:“小姐,您睡糊涂啦?青禾快要临盆了呀,您呀体谅她,让她在家歇着呢。” 林芯心中奇怪,轻皱眉头,快要临盆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吗? “快要临盆了?什么临盆啊?”林芯转过头来看向晓枫,一双黑白透亮的眼疑惑地望着晓枫清秀的面容,不知为何,竟然无端觉得今日的晓枫有些奇怪,眉眼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有了些许出入。想着眉头更是聚在了一起,心中疑窦顿生。 晓枫像是不解,偏着头也是一脸疑惑道:“小姐,您怎么了?稳婆说青禾差不多也就在这几天临盆啊,自从她有了身孕显出身子后,您不就让她在家歇息了吗?” 林芯愣住,缓慢地接收到晓枫话里的信息,深刻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青禾有身孕了?还要临盆了?她怎么不知道,而且她嫁给了谁,与谁两情相悦了,她真的是半点印象也无啊! -- 第2页 而且青禾不是刚刚十三岁,比她还小几个月呢,怎么可能会成亲呢?那就更别提什么有孕、快生了? 晓枫看林芯的反应着实奇怪,迟疑地停下下了手中正在系衣带的动作,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家小姐脸色,正色道:“小姐,您怎么了?” 她心里却在纳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脑中闪过千般念头,抱着诡异的心态,林芯也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晓枫,意外的发现对方那种令人陌生的感觉更让人无法忽略了——她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长高了一些,原本两颊上的婴儿肥也貌似消减了下去,显现出了几分瓜子的脸型。狭长的眼也似乎拉了开来,看起来大大方方,如今一脸正色的样子竟也比记忆中稳重了许多。 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低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罩在白色亵衣内明显已经发育完全的胸部,圆圆滚滚的小肚子,还有不再胖乎乎而是已经变得白皙修长的双手,这……她脑海中闪过曾经祖父给她讲过的灵异传说,一时间竟想不起这像是哪路的妖怪在作祟。 她心下渐渐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小心翼翼地问道:“晓枫,今年是崇德多少年了啊?” “崇德二十五年啊,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看着听到自己回答之后瞬间满脸空白的小姐,晓枫的语气由有些不解,变成了担忧。 林芯不敢置信地滑坐到床边,她明明清晰地记得,午睡前她还在崇德二十年,昨天还约好了今天下午要和赵倩儿一起去逛书墨园,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一觉睡到了五年后??? 她一觉睡到了五年后!!! 思及此处,林芯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晓枫,努力压抑着却还是有一些颤抖的声音响起:“晓枫,我没事,让我缓一缓……” “我,我可能忘了一些事情,你跟我简单说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吧,”她的眸光忽然暗了一瞬,摩挲着双手道:“从我祖父去世开始说吧。” 晓枫心里暗暗觉得奇怪,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小姐让她从五年前讲起,那么远的事情,谁还记得清楚呢?不过一些重要的事情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当年,老爷子去世,您一时接受不了,身子坏了好一阵子。后来还是姑爷带你出去采风散心,慢慢地陪伴您,您才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是这样没错,林芯渐渐陷入回忆中,眼神中充满了追念与不舍。 祖父是她最亲的人。 当年祖父身体一直不好,到她十二岁的时候就连床都起不来了,最终还是在她十三岁生辰的前一天走了。 从前她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有大半时间和祖父在一起,所以特别接受不了祖父的离开,那一段时间她甚至看到画笔都会崩溃,这也让她消瘦了很多。 后来也确实是钱砚邀她一起去采风,她在那里梦到了祖父,祖父让她好好的,后来她才慢慢恢复过来,只是…… 林芯猛地捕捉到了某个字眼。 姑爷?什么姑爷? 林芯不解,她家哪有什么姑爷,这一辈也不就她一个女孩吗?等等,不会是…… !!! 想到那种可能,林芯猛地睁大眼睛,心中暗念,不会吧? 果不其然,接下来她竟然看见晓枫一脸艳羡地说道:“当年姑爷陪了你那么长时间,回来之后,你们两个也从之前的不对付慢慢变得友爱起来,小姐我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想到你会和钱公子成亲呢!” 她什么时候和钱砚友爱过?不就是钱砚看她那时候心情不好不敢惹她吗?还有,她怎么可能会和钱砚成亲呢?她不信! 但下一秒,她就听见晓枫继续羡慕地道:“你们真的是天作之合啊,尤其是小姐你那么喜欢姑爷,姑爷也那么……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晓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到了林芯头上,她脑海中一幕一幕地闪过小时候的景象:钱砚抓蚂蚱吓唬她,钱砚揪她辫子欺负她,钱砚骂她是笨蛋,钱砚说她只知道吃,钱砚惹她哭…… 想着想着林芯竟觉得头痛欲绝,竟一下子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意识消失之前,还在心里震惊:我为什么会和钱砚成亲?怎么就和钱砚成亲了呢?恍恍惚惚之间似乎还听到了晓枫呼唤她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林家夫人于氏正担忧的围在林芯的床边,听着府医说小姐没有大碍,可能是因为夏日炎热,一时心热晕过去了,这才松了半口气。 “用午膳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午睡醒了一会儿又一下子晕过去了呢?”对于府医说的话,于氏有一点点的疑惑。 她看着床上女儿苍白的小脸,心里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女儿从小娇养,半点苦都没有吃过,就前几年公公去世时,病了几场,消瘦了很多。在那之后更是一直好好地养着,哪里有过这般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样子? 府医皱眉沉默着没有应声,只是更加仔细了几分地把着林芯的脉搏,心中略有疑惑。 于氏把目光投向婢女道:“晓枫,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晓枫跪在地上,看了看担忧的于氏,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姐,脑海中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迟疑地说道:“夫人,小姐她,好像是失忆了。” 接着她把午睡醒来和林芯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 第3页 府医听罢却迟疑道:“这,若是失忆的话,必定有诱因诱发,小姐这几天可有什么异常,或者头部有没有遭到过撞击?” “没有啊,都很正常啊。”晓枫茫然回道,又皱着眉仔细地回想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昨天看画时小姐起身太猛,好像被画架撞了一下!” 接着晓枫顿了顿,迟疑道:“但是当时小姐揉了揉头,说没什么大碍呀,难道是因此撞伤了吗?” 听闻此语,府医皱眉沉思,半晌终于说道:“这撞伤了头部,又有此等症状,小姐恐怕就是因此失了记忆,只是这脉象,老夫真的一点儿异样都把不出来…… 想着府医又补充道:“不过世间顽疾繁杂,当属头部最为复杂,从古至今无数辈医者,到如今也未有医者敢说完全参透。恕老夫才疏学浅,不能下有定论。”府医起身,躬身向于氏俯首作揖。 于氏忙虚扶府医一把,这府医入府前乃是药谷传人,医术在天下都是数一数二。幸得她家老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才入府报恩五年,若他都把不出什么名堂,天下还有谁人可以呢? “陈老,您也不必过于自谦,您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是我太过于心急了。”于氏忧心忡忡,看向女儿。 府医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夫虽把不出什么异样,但依老夫之见,小姐只是思绪有些不稳,身子并无大碍,夫人亦无须过于担心。 “眼下小姐这失忆之症,还得多观察几日,才好下定论。这几日在下也会多翻阅古籍,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在此之前,还请夫人不要过多刺激小姐。” 还有…… 告退之前,府医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此时日子尚浅,他只隐约感觉,并无定论,还是等日子长些再说吧。 第2章 林家祖父 祖父是她最亲的人,她记得……… 府医告退后不久,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睫毛轻颤,随后倏地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一直注意着林芯的晓枫出声喊道。 于氏回过神来,立刻俯身靠向林芯,放低声音柔声道:“芯芯,怎么样,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芯怔怔地看着眼前眼角多了两条皱纹的于氏,心中仿佛有了定论一般,最终陌生的恐惧弥漫了内心,她一瘪嘴哭了出声:“娘亲……” 林芯确定了,这好像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到了五年后。 “娘,我好像忘了好多事情,这五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林芯红着眼眶,一脸无助地望向于氏,仿佛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氏孕有一子一女,孩子出生后,她就把全部精力投放到了孩子身上,孩子们也全然信赖她。如今看着女儿无助的小眼神,心中甚是心疼,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对着女儿温声哄道:“芯芯,不急,慢慢跟娘说,没事儿的。” “我记得午睡前我还是十三岁,结果午睡醒来后就变成了十八岁,我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了?晓枫还说,我和,我和那个讨厌鬼成亲了,是真的吗?”林芯眨着水润润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于氏,等待着一个回答。 于氏看着女儿水润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哭笑不得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笑道:“什么妖魔鬼怪啊,世上哪里有那些东西,让你少看一些画本你不听。而且娘亲怎么可能把你嫁给不喜欢的人,当初,是你求着我说要嫁给他的。” 林芯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弱声质疑道:“我才不会……” 轻轻地伸出手臂把林芯揽在怀里,于氏低头看向林芯:“府医说你可能是撞到了头,暂时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别急,慢慢跟娘说,你都忘了什么,有娘在呢……” “嗯……”林芯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放松下来,纠结着翻着自己被扰乱的记忆。 …… 下午林芯昏倒的时候,于氏就将此事派人一一告诉了林家众人,临到黄昏,林家父子匆匆返还林府。 林父林养德,如今官任正二品礼部侍郎,本是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看不出半点老相,谁人见了他,都得感叹一句这当年名绝京城的谢家独子还是风采依旧,时间未在他身上刻下印记,只给他添了时间沉淀下的成熟的魅力。 这么些年来,官场沉浮,见过很多风风雨雨,他还是始终保持着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近几年升任礼部侍郎,行事更是规规矩矩,不结党、不营私,深得当今圣上宠信。 林家长子林睿,比林芯大了五岁,温文尔雅,学富五车。他当年科举入仕,一举中了探花之名,当年身带大红花跨街□□,不知多少闺中少女引以为梦中情人。只可惜他早已有婚约在身,虽然因种种原因,到现在也没有成亲。 如今他任翰林院正五品侍书郎,兼任国子监讲师,已然可以独当一面,通身气质,真是应了那句:满腹诗书气自华。 此二人通通有职务在身,得到林夫人传去的消息时,皆是快速把工作处理完,就赶忙赶回家看他们出事了的女儿、妹妹,眼下二人皆是满眼担忧,围坐在林芯跟前,一通嘘寒问暖。林芯则乖巧地坐在床中央,认真地听着父亲、哥哥的叮嘱。 待林氏解释了一番府医诊断的话,两人皆是听其嘱托,未有多言,只是关心了一下林芯眼下的心理状态,又好一通安慰才肯罢休。 -- 第4页 最后,林养德看向林芯,沉声说道:“如今出了此事,芯儿还是告知一下你的祖父,好让他保佑你平安度过此番。” 不久,林芯就来到了摆放林家列祖列宗的祠堂,见过林府最后一位亲人,她最仰慕、也最信赖的祖父。 林家众人与她一同叩首祭拜了一番先祖灵位,就留了林芯一人,让她独自与祖父相处一会儿。 林家祖父母膝下不只有林父养德一子,还有一位千金,也就是林芯的姑姑,林兰。林兰生而体弱,林家祖父祖母多加宠爱,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小女儿长命百岁,一辈子平安喜乐。 好不容易护到了她十四五岁,却因皇权更替,新帝要平衡朝廷,因着林兰是京城四家中林家独女,被新帝下旨纳入后宫,位列四妃之一的兰妃。 一入宫门深似海,兰妃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可谁知深秋时节,不幸失足落水小产,人也因为血崩而去。自此,林家祖母伤心欲绝,很快便撒手人寰。林家祖父也伤痛万分,退休回家,不问国事。 幸得不久之后林芯出生,娇憨可爱,被林家父母放在祖父身边养着,老爷子便将一腔真情全部给了她,这才提起了几分生活的希望。 林芯从出生到十三岁,跟祖父呆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最多。而林家祖父当年在朝中时便是名闻天下的丹青妙手,一字一画皆有读书人千金求之。 林芯则像是上天专门派来的救赎,不仅天生亲近自然,对绘画上更是有极高的天赋。当年林芯百岁宴上抓周,抓到的便是一支丹青狼毫,和那一卷名家残卷《南山图》。 由此林家祖父更是将她当作传人,对她倾囊相授,十三岁的稚龄,她在书画上的造诣,就已令众家钦佩。 她记得祖父耐心地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她绘画时的温暖手掌;记得祖父每日睡前给她讲的画家名人、还有各种灵异传说的故事;她记得祖父一脸欣赏的看着她的画作,随后骄傲的和他的老朋友们吹嘘的样子;也记得祖父油尽灯枯,握着她的手时,一点一点熄灭了神采的眼睛,和徒留下来的对她的留恋和担忧。 他还没有看着她长大成人,就已经先一步离去了…… 有两行晶莹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落在了她屈膝跪着的蒲团上,绽开了一朵暗色的昙花。 她在无知无觉中已过五年,如今失去记忆,像是回到了刚刚接受了祖父离开的那段日子。这下子,面对五年时光的恐惧和无措之情,在祖父的排位面前通通释放出来,林芯哽咽出声,碎碎念地和祖父说着自己的委屈。 “祖父,我如今就像是你讲的妖怪穿越了的故事一样,一下子来到了五年之后,我该怎么办呀? “这五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娘亲她们如今都还没告诉我,我只知道一件就已经吓得半死了…… “祖父您说,我怎么可能会嫁给钱砚那个大坏蛋,是不是我又中了什么妖法,得了失心疯,一时不查,才求着娘亲把自己嫁给了钱砚?呜呜呜,娶回家之后他不是更能天天欺负我了?我是不是就是被他嗟磨,不堪忍受,才会失忆的?” …… 祠堂寂静无声,只有林芯一人的呜呜咽咽,发泄着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心智下的害怕恐惧之情。唯有香炉中渐渐升腾起来的烟雾,顺着穿堂风,缓缓飘到了林芯跟前,像是要抚摸这颗不安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内声音见歇,林芯推开祠堂的门,一眼便看到了一直守在外面晓枫,还有手肘间挂着一件粉色披风的兄长林睿。 当下已经如月中天,月辉洒在林睿身上,配上那温柔骨相,和通身温润气质,恍若神人下凡。 林睿不知站了多久,一见门声响动,便抬眸望过去,对上林芯泛红的双眼,眉头轻皱,抬手展开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声音如玉:“眼下虽是夏季,夜里却还是寒凉,你要小心着不要染了风寒。”说着更是紧了紧林芯胸前的披风带子。 他把手轻轻搭在林芯肩头,微微俯下身子对上林芯的眼睛,低声说道:“芯儿,眼下你失了记忆,心中定是彷徨,但你不要怕,爹娘还有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芯低低地应了一声,对上林睿担忧的眼神,轻轻扯唇笑道:“哥哥,我没事,祖父曾经说过,让我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泰然处之,今天我只是一时没有接受,才昏过去了,你和爹娘都放心吧,我坚强着呢。” 林芯从小就是乐天派,眼下看到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林睿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看着她仿佛坠入了晨星的眼睛,林睿笑道:“那就好,走吧,我送你回院子。”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事情,纷纷避开了钱砚这个名字。林芯心里知道哥哥体贴她,定是想起了以前她对钱砚的敌视。她心下感恩,却平白添了几分好奇。 犹犹豫豫之间,林芯问起了她的两个闺中好友,五年过后,不知道如今她们都是什么样子?“哥哥,倩儿和芸云都如何了?她们有没有觅到什么如意郎君啊?如今过得好不好啊?” 张芸云那等惊艳才绝的好姑娘,如今长大不知道要有多出彩,只是不知道要便宜给哪家的小子。还有倩儿,倩儿那么傻,会不会被人骗了,被人欺负了? 林芯皱起眉来,低头回想起她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真心实意地为两个好闺蜜担忧。 -- 第5页 却错过了林睿一闪而过的犹豫,他沉吟片刻,缓声道:“她们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不过官场沉浮,最是不可预测,五年时间太久,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想着,林睿暗中长叹了一声。不过府医说过,不能刺激到她。 闻言林芯笑弯了眼睛:“是吗是吗?那我就放心了。那她们现在都成亲了没啊?” 林睿闻言微微一笑:“赵家小姐嫁给了韩琪韩公子,如今还经常来找你一起玩呢。至于张家小姐,”林睿顿了顿,眼底闪过一瞬的复杂,“如今还没有成亲呢。” “赵倩儿竟然嫁给了韩琪那个臭小子?!”林芯吃惊地叫道。“为什么啊?倩儿以前不是最看不起那小子吗?而且那小子不是说喜欢什么什么花魁?!” 林睿轻笑:“那时候韩公子还小,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不过是初见到不一样的人,感到新鲜罢了。” 林睿边走边说,神情复杂,似是在回忆什么:“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两个人也最终走到了一起。如今生活幸福,你不要过多担心。”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林芯的芯苑,林睿慢慢停下脚步,犹豫了一番,到底只是叮嘱了林芯几句:“芯儿,你今日情绪大起大伏,早些休息吧。” “好,谢谢哥哥。”月辉下的林芯一脸温婉,笑着对林睿回道。随后带着晓枫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林睿出神地看着灯下被粉色披风包裹的逐渐模糊的背影,眼底渐渐浮上一抹忧色,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月光已经西移到天空中央,月辉渐渐洒下,朦朦胧胧,照得人孤影徒显寂寥。 第3章 相见欢 “滚吧,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屋内,林芯一脸沉默地坐在床头,想着事情。刚刚回来的路上,她几番想要问起钱砚和她的事情,却始终没能开口。 罢了罢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冲她现在出事了到现在也没见着她的影,她感觉,不想也罢! …… 翌日清晨,林芯刚刚用罢早膳,正和于氏在她的卧室里谈心。突然外间传来吵闹,紧接着她的房门被推开,一个青年男子气喘吁吁,形容有些狼狈地闯了进来,正好对上林芯抬起头来好奇望过去的眼睛。 只一眼,两人便都愣住了。 五年能有多久? 能够让少年少女从青涩懵懂,变得成熟;能够让一个人满头青丝,变成白发;能够让一个人和你亲密无间,也能让你与一个人形同陌路。 时间在年轻人身上,似乎显现的更加明显:昔日青涩的眉眼,仿佛有刀刻画一般,锋芒尽出;昔日尚未发育的个头,也如一夕之间拔高,加之渐渐宽厚的臂膀,也从一个单薄的少年,变成了能够撑起一个家庭、一份事业的顶梁柱。 一身俊俏的紧身玄衣,不知为何落满了灰尘泥点,高高束起的发,也有几缕逃出束缚,落在双颊两侧,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应是一夜未眠,满是红血丝,正全然不动的盯着她,里面复杂的情感,她竟好像只窥透了几分担忧。 那不是林芯以往印象里,此人有过的神情,在她的印象里,那人从来都是鲜衣怒马,神采飞扬。 她第一眼望向对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五官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周身的气质却仿佛是换了一人。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林芯想起了成亲之事,忽然不想搭理对方,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娇软的少女脸庞竟然硬生生的显出了几分高冷。 钱砚这几日出差,不在京城,是以在他走之后,林芯就回了娘家小住。昨日晚上收到消息,他心下担忧,连夜骑马赶了回来。如今看到对方鲜活的出现在他眼前,提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可是对方那神态,他却是看不懂了。分别前两人皆是不舍,恨不得一起出京。如今不过短短数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感觉他娇软的小娘子有点异常? 钱砚余光瞥见旁边的于氏,终于回过神来,稍稍动手整理了一下行装,缓步行到两人身旁,躬身拢手先向于氏行了个礼,带有几分沙哑的磁性声音响起:“小婿无状,问母亲安,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于氏起身,刚刚观察到了女儿看见女婿的反应,又看着面前男子有些狼狈的形容,知晓对方是看到消息了就连夜返回了,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段时日怕是要委屈这个女婿了…… “阿砚,怎么连夜赶回来了?芯儿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于氏温柔的笑着先是对钱砚说了一句,随后便抬脚往门外走去,“你先跟娘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钱砚又看了一眼林芯,林芯还是那副不看他的模样,钱砚皱眉,心中暗忧,不知道这次他怎么惹到她了,看起来十分难哄的样子。 钱砚无意识地一抿唇。唇上干燥地裂开,尽是死皮,如今一抿,尝到了一丝血气,他恍若未察觉,垂眸遮住眼中未被察觉到的担忧,回道:“是。”说罢转身跟在于氏后面往外走了出去。 走到院中,未等到于氏开口,钱砚便先按捺不住,神色担忧认真地看着于氏,语气沉重:“母亲,芯儿到底怎么了?” 于氏神色忧虑,越发让钱砚的心往上提了提,心中紧张不已。“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碰到了脑子,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 -- 第6页 忘了一些事情? 钱砚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氏默默点头,看向钱砚的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复杂之色,看得钱砚更是心中惶恐。 “她,把近五年的事情都忘了……” “那……”和我成亲的事? 看着钱砚的神色,于氏神色沉重地点头:“不仅忘了和你成亲的事情,这几年的那些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如今在她的印象里,你还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就是你俩关系最不好的时候,她现在看你极其不顺眼。 果然,钱砚的心沉到了谷底,有些不敢置信:“那小婿……” 未等钱砚说完,于氏接着道:“昨日芯儿失去记忆醒来,晓枫刚提了一嘴你和她成亲的事情,她就接受不了又昏了过去,所以,阿砚啊……” 钱砚心中苦涩,心中无奈的想,原来那个时候林芯那么讨厌他吗?都怪他年少轻狂,错把欺负当成爱。 “母亲,我知道了。那现如今?” 于氏欣慰地笑了笑:“就让芯儿在家住一阵子养养吧,剩下的等她想起来再说。你也先回家歇一歇?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了。” 钱砚脸色暗淡,眉间有没散尽的疲惫,闻言勉强一笑:“母亲,不辛苦。我能不能跟芯儿说几句话啊?几天没见了……”甚是想念。 于氏无奈笑道:“这得让娘亲先问一下芯儿,”说着她叹了口气,“阿砚,芯儿失去了记忆,陈老先生昨日把脉没有大碍,眼下还在翻阅古籍,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恢复,但是陈老也跟我强调了一番,说芯儿眼下不能受到刺激。为娘知道,这段时间是要委屈你了。” “无妨,芯儿没事就好,还请母亲帮忙问一下芯儿。” “好,你在此处稍等片刻。” 看着于氏转身进屋,钱砚沉下脸来,心中不报一丝希望。 他暗中磨牙,觉得林芯真是会忘,不记得他对她好的,偏记得他是怎么欺负她的,一下子把他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套路她抱得青梅归的努力都忘掉了,真是好活! 那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他好不容易追到的媳妇,让他一直被动的等着林芯想起来。他的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 唉,他轻拢眉头,自己找的媳妇,所有的罪过都要自己扛! …… 屋中,于氏正轻声细语地询问林芯,说钱砚想单独和她聊一聊,问她要不要见一下他。 林芯一想到刚才对方让她十分陌生的样子,她沉着个脸,闷闷不乐道:“还是算了吧。” 于氏见状,无声叹息:“芯儿啊,五年时间里,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很多人也和你印象中的不一样了。若你还在闺中,娘亲自然可以一直让你在家中护着你,直到你恢复记忆。 “可是一年前,你就嫁给了钱砚,如今你已经和他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对你们俩来说,娘亲我们才是外人……罢了罢了,你若是真不想见他,就再给你几天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但我印象里,他只是一个邻居而已嘛,你也不能强迫我去接受一个从小欺负我到大的坏蛋啊……”林芯噘嘴不满道。 于氏闻言忍俊不禁:“傻丫头,若他不是真的爱你对你好,我和你爹怎么舍得把你嫁给他?谁让我们芯儿太可爱,招人喜欢呀!” 得了吧,她自己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娘亲惯会哄她。祖父当年可是对她说过,这么哄她的人,要么是心疼她宠爱她,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娘亲肯定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虽然知道她是在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开心。 “那,我就见一见他吧,说不定他有什么要紧事……娘你就在门口等我。”林芯想,反正这是自己家,也不怕他。 “好,跟他好好说话,听到没有?” “知道了。”林芯皱鼻。 半刻钟后,两个人分别坐在了桌子的两侧,钱砚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她也暗戳戳地偷瞄了他好几眼。 钱砚看到林芯的小动作,心里暗笑,心想:还是他的原装原配的小青梅,都是这么可爱。 两人沉默半晌,林芯总感觉有什么莫名的气场在两人之间散开,让她有些不自在。 钱砚终于开口:“芯儿,我很抱歉,在你昏迷之后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如今我匆忙赶回,还没有洗漱,有些狼狈,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芯拄着手肘,并不看他:“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当然是两情相悦,一纸婚书,三礼九聘,拜过天地的关系咯,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钱砚转到林芯面前,俊脸在她眼前放大,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林芯气极,狠狠地推开钱砚凑到她眼前的大脸:“你!一定是你蒙骗了我,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你!” 钱砚随势顺着对方的力道退了几步。他捂着胸口,一脸神伤的样子,眼睛都红了起来:“天意弄人啊,芯儿。你忘了我们情投意合时,在观音庙里许下的诺言了吗?你说过,你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如今,你怎的转身就把对我的情意都忘掉了?” 说着神色暗淡又了几分,侧对着林芯,黯然地垂下了眼眸:“此次出京处理事务,你说舍不得和我离开,想要跟我一起去,我不忍你路途奔波,只得快马加鞭,独自一人速去速回。怕你不舍我离去,天还未亮未等你醒来我便出发了,就怕看了你不舍的泪水不忍离去。谁知,才几天不见,你就连你的亲亲相公和我们的婚约都给忘记了。” -- 第7页 “罢了,我也不忍心逼迫于你。你放心吧,你不想跟我回家,我也不会硬拉你走。我只能痴痴地等你想起我,芯儿……” 钱砚一通话,直接把林芯后面想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反而让她添了两份不自在。他说的,她当然不信,可是他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是志得意满的少年神气的样子,何时有过这么低迷的样子。 还未反应过来,钱砚转过身来面对着林芯,伸手抓起了她的手,轻轻扣在了自己的胸口前,深情款款道:“芯儿,不求卿心似我心,但求卿不负我相思意……” 林芯忍无可忍,一把甩开他的手:“滚吧,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第4章 傻子 林芯假笑道:“我在看傻子。”…… 翌日清晨,林芯刚刚用完早膳,就看见晓枫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又一眼。 林芯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看得开,因此昨天从钱砚走了之后,在家绘了一天的画,加上一宿酣眠,今日已经恢复了优良的心理状态,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十四岁少女一样,在家里呆不住,打算出去逛街玩。 如今她坐在梳妆台前,拄着脑袋噙着笑,一脸感兴趣地看着眼下开始魂不守舍的晓枫,伸手在晓枫眼前晃了晃:“哎哎哎,回神啦!” “小姐……”看着晃在眼前的白皙好看的手,晓枫心中没有了往日的波澜,反而添了几分忧虑。 “晓枫,你怎么啦?”林芯关切地问道,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八卦地道“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看她的样子,该不会是有心仪的男子了吧? “我,我没有,”虽然林芯只是打趣,但晓枫确是一脸慌张。 林芯故作严肃,白嫩的脸蛋板了起来,微微提高声音道:“晓枫,实话实说,不准瞒着我,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晓枫一脸为难,像是怕林芯生气,呐呐道:“是姑爷,姑爷来了,在院子门口等着您呢。” 林芯昨天晚上吩咐过,他来了不用告诉她。晓枫就一直在纠结此事,说出来怕小姐生气。但是姑爷早就来了,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久了,不说的话,她又感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见林芯变了脸色:“我不是告诉他让他最近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在她的记忆里,其实两人每天都针锋相对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了。钱家要求钱砚自己科举考取功名,自十岁起,钱砚大部分时间就都是在国子监了。因此她记忆比较鲜明的针锋相对,只是在对方放假的时候,但却也是基本每次见都会闹得很不愉快。 而如今钱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着实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不是五年后的林芯,没有和他产生感情的一切记忆,印象里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极其不对付,在她印象的最后时刻,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仅仅有些缓和而已。 “所以小姐,你到底……”见不见他? “不见。”林芯一扭头,干脆利落地说道。 “可是姑爷就在咱们院子门口,小姐今天要是出门的话,肯定能和他碰上的!”晓枫皱着眉苦恼地说道。 作为一个称职的丫头,先小姐的忧而忧,后小姐的乐而乐,她从知道姑爷在院门口那刻起,就已经思考上了这个问题。 晓枫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亮着眼睛说道:“哎,要不,小姐,咱们改天再出去玩吧,这样就碰不上姑爷了!” “为什么要我为了不见他就不出门?!这怎么可能是小姐我的风格!”林芯愤愤道。 “晓枫,走,我们就当作看不见他!”说着,林芯在耳朵上挂上最后一个耳坠,之后猛地起身,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去。 刚抬步,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晓枫不满地嘱咐道:“对了,晓枫,不要叫什么姑爷姑爷的,谁认他这个姑爷?” 晓枫赶忙应道:“哎,小姐,我记住了。” “哼,咱们走吧!” ** 芯苑门口,钱砚正在与林睿对立而站,两人皆是神色认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芯从门口一出来,就看到了这副景象。如果说只有钱砚一人,她目不斜视也就可以直接走过去,但是哥哥在那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要去打招呼。 一改在屋中向门口走时的气势汹汹的步伐,林芯不情不愿地向门口缓慢走去。 开门声一想起,院门口的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话,皆转目向林芯看来,不同的是,林睿在看到妹妹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更显得他越发俊逸起来。 而钱砚,则完全不同于昨日林芯失忆后初见的样子。今日,他换了一身华丽的紫色衣袍,乌黑的秀发被高高竖起,却偏有一绺发丝不受束缚,吊儿郎当地挂在额前,掠过高挺的鼻梁,直直垂到下颚边缘。剑眉下的一双眼,漆黑又明亮,眼中分明是林芯最熟悉的意气风发。 两人纷纷认真的望着林芯,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院门口。 “哥哥早!”林芯乖巧的微笑着向林睿问好,:“今天哥哥休沐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家呀?” 昨天晓枫已经跟她说过了家里人的基本情况,林睿现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而且和钱砚也是同僚,她知道,是晓枫昨日多嘴告诉她的。 “芯儿早,你是和墨侯约好,一起出去游玩的吗?”林睿带着记忆中熟悉的笑容,一脸温和地看着林芯问道。 -- 第8页 墨侯是钱砚的字,这个她也知道,也是晓枫无意间告诉她的。 “哥哥,我才不是和他约好的!今天我要和晓枫去逛书墨园。”林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满地对林睿说道。 “那怎么你俩跟约好了似的,穿上了这时下京城里比较流行的‘夫妻装’啊?”林睿听到林芯认真地回答,又在认真的不满,不禁笑出了声。 目光在触及到林芯的装扮时,他又有些恍然,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妹妹这个模样打扮了。 可能是失去记忆的缘故,今日的林芯打扮的格外的年轻有朝气,一袭浅紫色长裙,配着浅紫色的蝴蝶发钗,盈盈欲飞。她眼眸清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点缀在天然的白皙皮肤上,恍若天上的星辰。此刻因不满翻转了一番,那双眼睛便更显得灵动了起来。 钱砚漆黑的瞳孔从转过来就直盯着林芯,一错不错。像是分别好久未见一样,那一刻眼中仿佛只有眼前的她一人的幻影。直到林睿轻笑出声,他才回过神来。 钱砚抬脚走到林芯身边,嘴角轻轻勾起,把手轻轻揽在她的肩膀上,转头面向林睿,声音雀跃地道:“大哥,你看吧,我就是和小芯儿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你在瞎说什么!” 林睿看着两个人如同小孩一般,你把手扒拉下来,我就再搭上去,无奈地笑了笑,缓声道:“你们出去好好玩,注意安全。”说罢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袭白衣潇洒的背影。 “谁要和他一起玩啊!”远远还能听到林芯生气十足的怒吼声。林睿忍俊不禁,轻摇着头慢慢走远。 看着林睿走远,林芯使劲打下钱砚的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沉下脸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钱砚则乖乖地定在原地,脸上满是笑意,“小芯儿,今天我是来给你送礼的。”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长方盒。 “当当!看这是我去德州,在当地最大的书墨园淘到的好东西。”说着打开方盒,带着迷之自信的笑容等着林芯夸他。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芯刚要吐出口的芬芳,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那被怼了回去,钱砚得意洋洋,一副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林芯,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特意去父亲的收藏中挑了这么一支狼毫,对于眼下十分热爱山水画的林芯来说,这可是有十足的吸引力。 “这,这是青州狼毫做的笔吗?”林芯惊叹道,说着就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把狼毫笔拿在手里细细观赏。 就等她上钩了! 钱砚心中一笑,“哎!”了一声,猛地抬高手臂,高举起方盒,假意失落地说道:“这可是我特意给我的夫人准备的礼物,如今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不认我,还不想和我一起去逛她最喜欢的书墨园,”边说他还用眼睛轻瞟林芯,落实他的意有所指。 “可惜了,可惜,如此佳宝,本应赠给佳人,就是不知佳人愿不愿要,愿不愿让我陪伴左右,去逛一逛这书墨园。”说着还一脸期待地等着林芯反应。 随后又遗憾道:“如果不的话,我就只能无奈的把这佳宝束之高阁了。” 本不忍把目光移开的林芯听到此话,轻哼一声:“我们走,晓枫,我们去买更好的狼毫笔!”说着抬步就要走。 “哎哎哎——”看她如此,钱砚急忙伸手去拦,“小芯儿,且听我一言!” “这佳宝赠佳人,只要你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去逛书墨园,并且让我有幸能够为你买单,我就把这狼毫笔送给你如何?” 话音刚落,林芯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他,看得钱砚一脸不自禁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好意思。 林芯假笑道:“我在看傻子。”又是送狼毫笔,又是买单,还要陪时间,对他半点好处也无,不是傻子是什么? 谁知钱砚却也不恼,一直用一种林芯无以形容的宠溺眼光看着他,笑道:“陪着你,给你花钱,怎么能够算是傻子呢?分明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说着,钱砚隔着衣袖拉着林芯的手腕就走:“不过,你说我是傻子,我就只能暂且当一当咯。谁让你是我夫人呢?” 林芯拉扯两下,没有扯开,无奈只能跟着对方去了京城最大的书墨园。 第5章 买买买 她晃了晃脑,感觉自己有点莫名…… 当今圣上嘉德帝郑洛瑜正值壮年,称得上是一位明君。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热闹万分。 眼下正是上午,书墨园一条街上更是络绎不绝。传闻先帝在时,天下纷乱,先帝为救天下,遍请天下豪杰。而前朝最著名的宰相杨澧,正是隐居于书墨园之中。 杨澧出身大家,熟读四书五经,遍知天下事,却只屈居于家中以他的字“书墨”命名的书铺中,在此帮忙售卖书籍画册和笔墨纸砚。 当年为请杨澧出山,先帝效仿前人三顾茅庐,多次到书墨园拜访。最后天下平定,先帝感念杨澧救国之功,特意赐下了书墨园三字真笔赠予杨澧,流传出了如今这书墨园一名。如今书墨园已经开园到了全国各地,提起书画笔墨,谁人皆知书墨园。 近些年来,京城中的书墨园更是发展成为了天下第一家,尤以闻名天下的青州笔、徽州墨、宣州纸和端州砚最受天下各路文人墨客喜爱。 -- 第9页 而林芯作为资深画迷,更是最爱青州狼毫。此刻钱砚就带着林芯,来到了书墨园的最高层,这里都是极好的笔墨纸砚,只有官家贵人能消费的起,因此即使楼下人来人往,这书墨园三楼,也就只有林芯一行人,还有一对她看起来十分陌生的主仆。 林芯上楼梯时看到对方还在想,这位她没见过,或许是这几年刚刚发达的贵人吧。 谁知刚刚踏上三楼,这位陌生的公子哥就一把收起了折扇,反握在手中走到近前,躬身向她的方向行了一礼,吓得林芯睁大眼睛楞在原地,都没来得及避开。 “在下见过钱大人,想来这位就是钱夫人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两位真是檀郎谢女,羡煞旁人啊!”下一秒,公子哥俯身开口,语中带笑。 钱砚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拉住林芯的手,淡声道:“陈公子不必多礼,下官只是偶然想与夫人想要买些笔墨,就不打扰陈公子了。” “哎?”这位陈公子一展折扇,“同到书墨园,即为有缘,不如让在下为大人和尊夫人介绍几款这新到的青州笔墨?” 听到这位公子的话,站在他身边的掌柜的恍若未闻,有钱人的消遣他们不懂,说不定人就喜欢当店小二招揽客人呢,他正好捞个清闲。 “不必了,不过我二人有掌柜的就可以了,就不劳烦陈公子大驾了。”说着就拉着林芯转身,向相反方向的毛笔区走去。 一见他们转身离去,陈公子瞬间沉下了了脸色,本来挺俊俏的脸硬是看出几分阴冷,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不屑。 掌柜的还在原地站着未动,谁知下一秒陈公子就冷脸对他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钱大人和他的爱妻啊?” 话音未落,就摇着折扇轻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刚刚林芯一直没说话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眼下被拉着转身走开,还好奇的回头看了几眼这位陈公子,气得钱砚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林芯吃疼,刚感觉到对方竟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一把甩开,怒道:“你干什么?” “那你老是看他干什么?”钱砚回道,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味。 林芯奇道:“我看谁跟你有关系吗?” 钱砚不说话,也不动了,就一直看着林芯的眼睛,眼睛里盛满了失落。 林芯的心肠硬着呢,根本不为所动。 钱砚无奈轻笑一声:“行啦,走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上的笔?” 这时掌柜的也来到了两人身后,弯腰赔笑道:“这位大人,夫人,刚刚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无妨,掌柜的,把你们这上好的狼毫笔都拿出来吧,让我夫人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钱砚一边说还一边深情的望着林芯,望得林芯身上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芯小声叨叨:“你别不要脸,谁是你夫人?” 钱砚全然当做没听到,看着掌柜的端出一盒又一盒毛笔,一一摆在桌子上打开,转头笑着对林芯催促道:“芯儿,你快仔细看看,都喜欢哪个?” 林芯此时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人,好奇于钱砚的态度,纠结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靠过去悄声问道:“哎,刚刚那个公子哥是谁啊?我怎么感觉我以前没有见过呢?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吗?” 钱砚沉吟了一会儿理所当然道:“那位是近几年新升上来的大官家的公子,最近几年才进京,你当然没见过了……” “就算是见过我现在不也忘了嘛。”林芯耸了耸肩补充道。 钱砚失笑道:“嗯,你说得对。嗯,我和他倒是没什么仇,”但你…… 你可能不太想见到他。 林芯不解:“那你刚刚可没有给他好脸色啊?” 钱砚看着认真盯着他等一个回答的林芯,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捏住对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向了桌子上的笔,佯装不耐道:“哎呦,好了嘛,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快看看这几支笔,你有没有哪个喜欢的?” 林芯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捏她的下巴,伸手使劲地拽他的手,又是捏又是抓,直到钱砚吃痛,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有事说事,别上手啊,真是讨厌死了!”林芯虎着一张脸,满脸的不高兴。 “哎呀,我知错啦,芯儿,快看看笔吧,这个怎么样?”钱砚赶忙转移话题,伸手拿起了桌子上唯一的狼毫笔,端到了林芯的眼前。 只听掌柜的道:“大人,夫人,这些都是最近新供上来的的青州笔,您拿的这支便是其中最好的狼毫笔,这狼毫是取自青州山顶上的可遇不可求的雪狼,极其不易得,一年也就能出产一支呢,您看怎么样?” 钱砚没有答话,而是含着一抹笑看着果真又被吸引了的林芯,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狼毫笔,仿佛上一秒的所有不愉快都被抛之脑后。 “这笔怎么样?”钱砚刻意压得很低沉的嗓音骤然在林芯耳边响起,呼出的温热气体都倾洒在了她的耳垂上,谁知林芯就跟失去了感觉一样,只顾盯着他手中的笔,又一次不自觉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 这次他没有阻拦,只是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在自家夫人眼中还不如一支笔有吸引力,唉…… 只见林芯翻来覆去地翻看了几遍这支笔,随后又把它凑到眼前,细细端详这狼毫,眼中的光仿佛要冒出:“这笔杆,是青州第一等的青木制成,这狼毫,还没有一根杂色,还有这刻名,这是青家制的笔?!” -- 第10页 掌柜的捋了捋胡子,含笑点头:“夫人好眼力,这正是青家这一辈首徒青衣的手艺。” 首徒青衣?没听过,这又是这几年新冒头的人嘛?林芯稍稍把视线从笔上移开,询问的目光传递到了钱砚眼中。 一直关注着她的钱砚微微颔首,确认了她的想法。 林芯迅速做出恍然大悟状,一脸赞叹:“哇哦!原来是青家首徒的手艺,怪不得这么出色,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钱砚忍笑,心想:别以为你这样说就没人知道,你根本就没听过青家首徒青衣这个名。 但是自己的夫人的场得自己捧,钱砚附和道:“不错,果真不错,掌柜的,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的赶忙应道:“好嘞,大人稍等。还有这些,夫人您看看,这些都是这一批新进来的货,全部都是青家做的笔,那可谓是根根都是精品啊,这羊毫,也是用青州特产羊身上的毛做的……” “不必了,掌柜的,有没有颜料啊?拿出来给我看看。”林芯打断对方。绘画中她的习惯就是用狼毫笔,羊毫偏软,她用不习惯。 昨天她绘丹青,不知是不是夏季炎热,没有保存得当,那些颜料干的好像很久未用的样子,用起来极其不顺手,今天来到书画园一趟,她要把那些全部都替换掉。 “好嘞,夫人,您这边儿请!”掌柜的赶忙把他们迎到另一部安绘画专区,又掏出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颜料整齐度摆上了桌子,问道:“夫人,您看,您喜欢哪一种?” 林芯细细打量着颜料水粉,沉吟思考着,钱砚则拿着包装好的狼毫跟在她身后,她看着颜料,他直盯着她,两人的视线没离开过。 “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全色系都给我拿一套……”林芯指着几款她觉得尚可的颜料道。 掌柜的眉开眼笑,赶忙应答,心中高兴的想:这位夫人真是痛快,在一众他遇到过的贵人里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不知为何,这几年他都没有见过?难道是新来京城的贵夫人? 不过掌柜的不管怎么想,林芯自然不知道。又扫荡了一番宣纸后,她终于过了把瘾,大发慈悲道:“今天就先买这些吧,小砚子,付账!” “遵命,我的祖宗!”钱砚一脸肉疼的表情,拎着一堆打包好的大包小包,认命的跟在林芯后面。 林芯则一脸开心的看了一会儿拎着大包小包的钱砚,欢快地走在前面。 突然,她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她赶忙转头向那边望去,可是这时却恰好有几个高大的男子挡在了她面前。她试图踮了踮脚,没有半点作用,只得立在原地等这几个人过去。 钱砚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行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暗了一瞬,随后快速恢复正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有看到什么吗?” 眼前终于空了,可是那处却没有她想的那个人,她晃了晃脑,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没什么,估计是我看错了吧。” 而且再怎么说,那人也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啊。 说着,两人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而引得林芯回眸的地方,那处装横华丽的豪楼上,赫然立着一块硕大的牌匾——红颜楼。 第6章 抱一下 林芯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在街上逛了一圈书墨园出来的时候,正是正午,钱砚便做主拉着林芯去她最喜欢的酒楼——福满香吃午饭。 正是饭店,福满香里突然来了一对身着紫色“夫妻装”的佳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福满香的身着蓝色制服,头戴小帽,以服务态度好著称。一位眼尖的小二哥看到钱砚满手的东西,顿时满怀笑意地迎上前,边接过来,边说道:“二位老爷夫人,快里面请,不知二位要大堂还是包间?” 钱砚扫视了一圈人满为患的大堂,出声道:“来一间上房。” “好嘞,两位上楼左转天子间二号房,请。” 小二哥在前面引着二人上楼,楼梯上上下下人比较多,钱砚让林芯走在前,在身后护着她。 来到上房,两人落座,小二哥把东西都放在了闲置的的椅子上。 福满香天子间上房,面朝阳面,打开雕花精致的窗,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可以看到各类小贩的商摊,也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 与楼下的喧嚣相比,房内安静很多,两人对面而坐,听着小二哥在那里报菜名。 “来一份太白鱼头,蜜汁火方,碧螺虾仁,松鼠鳜鱼,再来两份你们家的桂花糕和栀子花糕。”钱砚听了半天,暂时打断了他,随口点了几份林芯喜欢的菜。 转头又问拄着脑袋坐在那里的林芯:“你还想要再点一点儿什么吗?” 我爱吃的你都已经点了。 林芯摇头,礼尚往来回问他:“你还要点什么吗?点点儿你喜欢吃的啊。” 钱砚嗤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向你这么挑食吗?” 林芯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声,爱点不点,好心做了驴肝肺。 谁知还没等菜上桌,就有人敲响了他们包间的门,钱砚起身去开门,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高大男子。 这位男子看起来比钱砚这般带点儿书生气的年轻人不一样,体格十分健壮,一身黑色的紧身武打装扮,更衬得的肩宽腰窄,身高腿长。 -- 第11页 “韩琪,有什么事吗?”钱砚堵在门口,挑眉询问道。 韩琪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远远就看到你们夫妻二人,怎么,出来约会啊?” 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拦了下来,“哎,让我进去看看林芯啊,好一阵没见了,天天就听着倩儿在我耳边念叨呢!” 钱砚轻瞥了他一眼,十分怕他坏事。谁知林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后,惊叹道:“韩琪,你是韩琪!” “哈哈,怎么,才一阵子不见,你就不认识哥哥我啦?”韩琪笑着打趣,却被钱砚暗中捅了一杵子,吃痛喊道:“你干嘛偷袭我?” 钱砚不情愿地让他进来,面上带着假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碰到了,请见谅。” 韩琪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坐了下来,还反过来招呼他们:“哎,你俩快来坐,杵那块儿站着干什么?我说你俩也是有情趣,都老夫老妻了,还单独出来约会呢!” “我们是出来逛书墨园,顺便在这里吃个饭。”林芯边落座边回答他,坐下去就满脸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又一番,打量得韩琪快被钱砚的眼刀子扎死,才出口问道:“倩儿呢?” “她这阵子陪她娘去寺庙里念佛了,要过几天才回来呢。”说着端起茶壶在空杯里倒满了茶水,一口干掉后说道:“我刚下职,就我一个人来这吃饭,你们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吧,哈哈哈哈哈!” 林芯心中吐槽:介意。但确实没说什么,谁让他据说是赵倩儿的夫君呢。 一顿饭罢,三人分别,钱砚和林芯二人都回到了芯苑。在路上是,林芯好奇地问钱砚,韩琪在席间说了这么多话,谈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说张芸云,是他们有什么矛盾吗? 钱砚暗自提了一口气在心间,只得搪塞过去,所幸林芯也没多问。 放下东西后,林芯就打算送客了。 钱砚心中苦笑,顿觉长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重新追得妻返,当年他自认费尽心机,最终能够成功也是因为钻了一些空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如今那些伤心事林芯已然忘记,他自然不会主动提及,或许从某方面说,他倒是情愿她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而且当年他还尚未担任职务,生活的重心自然可以全部都偏向林芯,眼下却完全不同,他经历了科举,入了翰林院,眼下也算是晋升的关键时期,有甚多的要务在身,今日的空闲都是前几天出京办事,趁夜赶回省下的时间。明日他就要上值了。 顿觉人生充满了坎坷的钱砚面上并没有丝毫端倪,他恍若没有察觉到林芯的不耐,站在院门口,重新把他早上带来的青州狼毫笔拿了出来。这次他没有再卖什么关子,直接把笔盒递给了林芯。 林芯接过,拿手颠了颠,并没有打开,而是盯着钱砚恍若有话要说的脸,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芯儿,我明天就要上职了,不能每天都陪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派钱多去找我就行。” 钱多是林芯嫁给他之后他给添的小厮,专门负责此事,此次林芯回家,他也被带了回来。 “我以后每天下职之后都会来找你,别跑的太远让我找不到,那样我会很伤心的。”说着他顿了顿,之后转身背对着林芯,神态认真:“曾经我很浑,也不开窍,经常做出一些蠢事惹你生气,让你很是讨厌我。如今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些事情,虽然你可能暂时忘记了,但是我真的醒悟过来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对你好。” 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过身,笑着道:“哦,对了,父亲母亲听说你失忆了,一直都想过来看你,我怕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就帮你拒绝了。” 这里的父亲母亲是钱砚的父母她知道。 “要是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回去看看他们,就像以前一样看待他们就行,不用觉得有什么变化了。他们挺担心你的,还有我妹妹墨儿,如今也长成个大姑娘了,一直念叨着想你了,要来找你玩儿呢。” 林芯低着头听着钱砚的话,这些事情她也都想过。就像母亲所说,如果此时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失去了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什么都随心就可以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会说些什么。 可是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妇,连接了三个家庭,她家,他家,还有他们两个的家。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独善其身,只顾着自己如意,去伤害另外的人。 想着她轻扯嘴角,说道:“放心吧,我会去看他们的,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垂下眼睫,遮住有些闷闷不乐的眼眸,在眼下打上了一层阴影,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回去了。” 钱砚看着她如此,抿了抿唇,缓慢的向她走近一步,语气轻轻:“我能抱你一下吗?” 说着看林芯面色没什么变化,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是默许了,轻叹一口气,张开上臂,轻轻地拥住了林芯,一只手落在了林芯的头发上。 林芯垂头,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钱砚只得收紧双臂,把下巴靠在她的头发边上,一呼一吸吞吐着热气:“芯儿,你别不开心,那些烦心的事情你都可以不要想,不想做的事情也都可以不去做,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只要做最真实的你自己就好了,认真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和爹娘,还有哥哥、妹妹都会支持你的。” -- 第12页 说着轻笑一声:“我也会永远爱你,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正巧这个时候,于氏来了,轻咳一声,两人就尴尬的分开了。于氏把钱砚请进了屋内,三人坐在椅子上,唠了一些家常话。 林芯拄着头打了一个哈欠,到了她午睡的点了,她有些困了。 随即暗中瞪了一眼屁股仿佛黏在了凳子上的钱砚,示意他赶紧告退,好让她去午睡。钱砚回之一笑,隧了她的意,起身向于氏告退。 临走前,于氏和蔼地跟钱砚道,她明天要领着林芯去城外皇恩寺拜佛,要在那里小住几日,让钱砚这几天别来到林府扑了空。 闻言钱砚转头看了看面露惊讶林芯,想来这是岳母临时定下来的行程,微笑着问道:“多谢母亲告知,不知是否要我请几天假跟随?” “不用了阿砚,你这么频繁的告假不太好。放心吧,为娘会照顾好芯儿的。”于氏拒绝道。 “是,劳母亲费心了。” 钱砚走之后,林芯不解地问于氏:“娘,我们为什么要去拜佛啊?” 以前娘亲也从来没有信过佛啊神啊之类的,这次是怎么了? “唉,傻丫头,当然是给你求平安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希望你有佛祖保佑,不管怎么样都要健康平安快乐的活着。”于氏苦笑道。 翌日一早,收拾好行装,两人便准备带着几个奴仆出京了。 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身着朝服的钱砚,手中拿着一个小包,不知道是什么。 看到两人出来,钱砚上前先与于氏见礼,随后向于氏请求要和林芯单独说几句话。 于氏当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钱砚拉着林芯向旁边走了走,把手中的小包递给她,说道:“这是你最爱吃的福香园的点心,路上饿了就出吃一点。” 看着身着绯色官袍的钱砚,林芯接过点心,终于回以这几天第一个真心的笑:“谢谢。” 第7章 皇恩寺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她…… 皇恩寺坐落于京城外的西山顶上,历史悠久,香火不绝。每逢初一十五来往拜佛之人更是络绎不绝。今日正是初一,前前后后,上山的路上都是形色各异的男女老少。 正面上山的大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一条修缮于前朝的直通寺庙的通天阶梯。廊腰缦回,蜿蜒曲折,考虑到来访者的体力问题,在各个关卡设置了大大小小多个亭子,专供行人休息。 山路陡峭,车马难行,林芯母女到达西山脚下时,前面都停满了各色各样的马车。有的富丽堂皇,外表精致,有的普普通通,装修简陋。还特设有专门的马厩,专供骑马而来的行人暂放马匹。 在晓枫的搀扶下,身着一袭朴素的白色长裙的林芯款款走下马车,满脸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周围,企图找出几位还能认出的故人。 于氏也在婢女小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到林芯身边,看着她四处环顾,不禁笑着问道:“芯儿,看什么呢?” “我在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惜人太多了,打量了好几圈的林芯一无所获,只得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说道:“好像没有唉。” 于氏脸上带着一抹浅笑,静静地立在原地,伸手拉过女儿的胳膊,道:“那我们走吧,上山路远,咱们两个身虚体弱的,到寺庙的时候,估计都要吃午膳了。” 林芯闻言眼睛亮了亮,赶忙拉着于氏往前走:“好啊好啊,我们快走,好久没有吃斋饭了,我想吃素佛跳墙。” 正是夏季,万里无云,太阳直射大地,炎热无比。上山的路修建在树林之中,人们虽然都在遮天蔽日的树荫下行走,还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来往多是官家的太太小姐,身娇体虚,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于氏母女二人,带着两个婢女两个侍卫,也是走走停停了大半天,终于在马上放斋饭的时候,来到了皇恩寺。 说来也巧,这一路下来,也就遇到了几位和于氏有点头之交的官家太太,只是互相点了个头就过去了,林芯则也只需要在旁边微笑静立即可。 林家人多不信佛,林芯满打满算来此也不过两三次。如今站在寺前,望着古朴的庙墙,听着耳边低沉的撞钟声,与似有若无的念经声,顿时让人心神宁静下来。 正值午斋时段,有一个年岁尚轻的和尚上前迎着林芯一行人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便领着婢女去了厨房领回斋饭。 林芯一脚踏进小院,东瞧瞧西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要住在寺院里,很是新奇。 小院不大,有一主卧和两个侧卧,于氏住在主卧,林芯住在其间一间侧卧,另一间则是两个侍卫一同居住。 等待斋饭的时间,林芯与于氏一同进入了主卧,于氏曾来过多次,因此对寺院供给的厢房有些了解,林芯则是对一切都感兴趣的样子,这边摸一摸窗棱,那边掀一掀被褥。 厢房虽小,却也并不是过分简陋,基本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是有的,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不知是谁放了几本佛经。 林芯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发现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一脸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 走到床前,林芯拍了拍硬硬的床板,忽然道:“娘,这个床板好硬啊,睡一觉醒来会不会硌得慌?” 于氏拉开椅子入座,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苦茶,笑道:“应该不会,我听府医说,其实我们每日就寝,睡在硬床板上才更有益健康。” -- 第13页 林芯闻所未闻,奇道:“那我这么多年睡软床,难道对身体不好吗?”说着不知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不是我不长高就是这个缘故啊!” 早在刚醒来那天下午,林芯就特意量了量身高,可惜的是,对照十三岁也没有长高多少,堪堪比于氏高了一点点。 如今见过大哥和钱砚,钱砚更是不知怎么,势如破竹,一举就比林芯高了一个头,更是让林芯心中气愤不已。 想到这,林芯又愁眉苦脸:“早知道我就多睡睡硬床了,还能再多长高一点。” 于氏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女儿是怎么联想到身高上的,只得在家心中暗叹女儿的孩子心性:“你呀,都比为娘高了一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但我跟钱砚差得也太多了吧,看着他都要仰着头,好累的!” 于氏闻言睨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跟你爹和哥哥怎么不这么说?偏偏就说阿砚?” 林芯皱了皱鼻子,心里想着那能一样吗,一个是父兄,一个是外人嘛。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十八岁了,多半是不会再长了,苦着个脸长叹了一声。 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扭过头去问于氏:“对了娘,你说我现在还能不能长个儿啦?我记得话本里说‘二十三还要往上蹿一蹿’呢,那我岂不是还能长高啊?” 于氏抿了口茶,想到了林芯小时候摘果子时放下的豪言壮语,笑着问道:“你长那么高要干什么?摘果儿呀?” 林芯想来也是记起来了:“哎呀,我不就是想着,小时候我那么矮,就得仰头看着你们,要取高处的东西也都取不到,如今长大了,怎么也没什么变化嘛!” “人啊,不只你一个是在长大,所有人都会长大,而到了娘这个年纪呢,就叫变老,终有一天也会离开你。”说着于氏叹了口气,道:“所以说,我们要找一个人,能够一直陪着你,到时候也好替我们爱你……” “阿砚是不是这样的人,这段时间你要用心去体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顺其自然好了。” 林芯想着来时路上的糕点,沉默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又不傻,谁是不是真心对她,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假意好拒绝,拒绝了也不会有半分不舍,但是真心呢? *** 不过多久,晓枫两人就端着斋饭回来了,今天是初一,寺院的厨子或许也是知道想香客比较多,所以今日的斋饭看起来格外丰盛。 上到桌上,晓枫悄悄地跟林芯说道:“小姐,刚刚我在厨房看到了香雪,赵小姐跟着赵夫人也在庙里拜佛呢,就住在咱们隔壁。” 林芯喜道:“真的吗真的吗?那等会儿我们就去找她。” 于氏听见俩人嘀咕,放下茶杯:“那也得等到下午拜完佛再去。” 林芯吐了吐舌头,偷瞄了一眼于氏,然后赶紧拿起筷子吃饭。 用罢午膳,母女二人歇息了一会儿,就前去前院的佛堂跪拜。下午到来的香客依然很多,林芯跪坐在那里,学着于氏的样子拜了拜。 于氏双手合十,面色虔诚地跪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点了柱香,插在香炉上又拜了拜。 半晌才起身,于氏转头看向林芯,看着她有些意兴阑珊,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嘱咐道自己等下要去听高僧念经,便让晓枫陪着她四处逛一逛。 果然,听到要逛一逛,林芯就精神了起来,她拉着晓枫的手,兴奋地道:“那我们去找一找倩儿吧!” 看着林芯过分欢快地步伐,晓枫叹了口气,赶忙道:“小姐你慢些走,这么多人呢,稳重一些啊!” “哎呀,你就不要再念叨我了!我慢点走还不行吗。”林芯看着周围的小姐太太,放缓了一些脚步,裙子也因为主人速度的改变,划起了一道顺滑的弧线。 皇恩寺恢宏浩大,佛堂就设有正侧多个,寺内一排排的树木遮天蔽日,一条条林间小路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要想找一个人还真有点难。 “晓枫,你说倩儿会去哪儿啊?”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一无所获的林芯坐在石凳上,有些没有精神地询问道。 晓枫心思活络,闻言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小姐,我记得前一阵子你和倩儿小姐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说过赵夫人现在在催她生孩子呢,会不会这次赵夫人带倩儿小姐来,为的是拜送子观音啊?” 话音刚落,林芯就拉着晓枫起身,向送子观音庙的方向跑去:“那我们去那碰碰运气吧!” 转来转去,过了半天,两人终于来到了观音庙前。来求子的香客更多,从里到外排了老远。 林辛擦身而过的是一个又一个或喜或悲的人,有的是多年不得哭丧着脸,有的是满脸喜气来此还愿。 她还看到有个姑娘独身一人在门口竟然哭了出来,林芯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她的家人,没有人关注到她,皱了皱眉上前,掏出了自己随身的手帕,递给了她。 “喏,给你,擦一擦吧。”林芯俯身,关切地问道:“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落泪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子看起来有些岁数了,神情憔悴,看到伸在眼前的手帕,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人关心她,她接过手帕,竟然一下子没有忍住,吐苦水般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烦心事倾诉了出来。 -- 第14页 原来,她嫁给一个小官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如今丈夫新纳入的小妾有了身孕,就更加忽视于她,她多次来此求子多年,自认虔诚,如今还想再挣扎一把,刚出来没忍住就在门口哭了。 林芯安静地听着,虽然在她现在的思维里,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看重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不站在对方的角度,就不可能轻飘飘的一句,为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自己获得出彩不好吗? 只能笨拙地安慰道:“你这么虔诚,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那女子勉强笑了笑,感谢了她一番,就离开了。 林芯望着女子消瘦的背影,听着耳边晓枫催促的声音,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她的家人们对她那么宽容。 第8章 倩儿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了林芯的……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了林芯的肩,林芯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好巧啊,芯儿,” 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一些好奇:“你在看什么呢?” 林芯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清来人,惊喜喊道:“倩儿!” 赵倩儿身着一袭红衣,五官昳丽,一双眼睛更是明媚动人,里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闻言一笑,红唇不点而朱,笑骂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聋呢。” 林芯眼中闪动着令她不解的光芒,赵倩儿看着愣了一下,觉得对方特别不对劲,双眼微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林芯,迟疑地问道:“芯儿?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林芯看着长成她想象中的样子的赵倩儿,忍不住含着一抹神秘的笑,神气十足地回问道:“你猜?” 赵倩儿挑眉,心里更加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傻傻憨憨的还是她的闺蜜、她的好朋友吗?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晓枫,暗中观察了一番,觉得对方也没什么异样,还是那个一直跟在林芯旁边傻笑着的傻样子,心中渐渐放下心来,想到: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那能有什么小问题呢? 思及此处,赵倩儿顿了顿,轻挑眉头,语气狐疑道:“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傻了?” 成功地,林芯的笑容一秒定格,晓枫也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林芯渐渐收敛起自己的表情,拉长着一张脸,心里暗骂自己还是太年轻,对自己的闺蜜太过于有信心了。 看到林芯如此反应,赵倩儿忍俊不禁后,很快良心发现,放软声音安慰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说吧,遇见什么事儿了这么开心?” 谁知道这时候林芯的脸色不像刚才一样轻松,赵倩儿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提了提唇,轻问道:“你生气了吗?” 林芯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对上赵倩儿张扬肆意的眼神,轻摇了摇头否认,缓缓说道:“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失忆了。” “倩儿,我失忆了。” 赵倩儿第一个念头是匪夷所思,刚想让林芯不要再捉弄她了,就对上了她的眼神,眼底清澈,黑白分明,她张了张唇,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她恍了恍神,原来那眼底,分明是什么都还没装的样子,仿佛从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忘了那些事情,也好。 赵倩儿倏地眼尾一红,微弯了弯唇,无声笑了笑,沉默半晌,轻声说道:“这样也好。” 不懂赵倩儿听到她失忆了为什么是这种反应,林芯咬了咬唇,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是这样也好?”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她忘记了吗? 自从她失忆,父母哥哥和钱砚,甚至是晓枫都没有跟她提起过什么,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着林芯掀了掀眼皮,佯装生气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被我忘记了刚刚好?” 说罢做恍然大悟状补充道:“不会是欠我钱还没还吧!” 话音刚落,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笑弯了眼睛。 显然,听到此话,两人皆是想起了十岁多的时光。 两人刚刚十岁的时候,正是迷恋民间话本的时候。当时有一个出名的连载话本,每月一更新,还偏偏是月底更新。 而赵倩儿的母亲出身商贾之家,自幼也不娇惯女儿,本着让女儿自小学会理财的想法,便每月初一发一次月例,让她好好分配,学会细水长流。 而赵倩儿偏偏是个攒不住钱的,看到新出的首饰裙子,只要看对上眼的,就忍不住花钱买买买。因此往往都是还没到月末,她连买点小吃的钱都没了。 而林家祖父自是不会亏待孙女,又加之其喜好丹青,花费自然不小,因此月例也多。 因此,每到月末,赵倩儿便会煞有其事地打一张欠条,向林芯借买话本的银子,在下月初再还回去。 如此以往,持续了好些年,这也是两个人共同的记忆。 “你别瞎说!我早就还清了好吧!”赵倩儿笑着讨伐道,轻拍了一下林芯。 说着她顿了顿,微微正色道:“所以,你忘记了多少事情?” 林芯微垂下睫毛,无奈笑道:“差不多有五年的了吧。” 赵倩儿闻言眯了眯眼,低声念道:“五年……” 五年正好是…… -- 第15页 突然想到什么,赵倩儿眼神一亮:“那岂不是把钱砚给忘光了,你还记得你俩在一起了吗?” 林芯老实地摇了摇头,抿嘴说道:“不记得了,我印象里我俩一直挺不对付的,我还好讨厌他的。” 说着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成亲了。” 赵倩儿毫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十分幸灾乐祸:“好样的,芯儿,天天看那个臭小子那么嚣张,这回好了!” 之后煞有其事地拍着林芯的肩,语重心长道:“忘了好啊,你俩之所以能在一起,都是钱砚那个臭小子把你骗到手的。” 边说着边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啊,一言难尽,但是当初你就跟被他摄了魂一样,我怎么劝你都不听,你就跟猪油蒙了心,看不清眼前人啊!” 赵倩儿细眉轻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的林芯主仆二人和香雪,都噗嗤地笑了出声。 赵倩儿脸上神色一敛:“你别不信,不听我一言,吃亏在眼前!” 佛堂门口人来人往,众人皆神情肃穆端庄,唯她几人在这里说说闹闹,到底有些不合时宜。 林芯看了看周围,笑着道“”是是是,赵大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幸请你去我的房间,咱们再好好地聊一聊?” 她感觉这个样子的赵倩儿她特别熟悉,和以前一样,尤其喜欢把话本里的话学以致用,用在能够用上的任何场合,不论对错。 这个时候的她没什么大变化,真好。 *** 众人回到林芯的房间,林芯和赵倩儿并排坐在床边上,赵倩儿认真地听着林芯在数失忆后已经遇到过的人。 听到韩琪的名字,赵倩儿的眉心明显一动。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芯就开始问道:“先不说我,你说说,你怎么就和他成亲了?当年你不是……”挺看不上他的吗? 赵倩儿沉默了一瞬,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当时京城里排在前面的公子哥都定了亲,我又不想进宫,就赶忙在上我家提亲的人里选了一个,就是韩琪了。” 林芯眨了眨眼,感到有丝丝荒谬:“真的吗?你以前不是说要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赵倩儿眼睛闪了闪,“哎呀,喜欢也是可以培养的嘛!” 林芯拉下脸,伸手握住赵倩儿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道:“倩儿!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 赵倩儿感受面前自己手上搭着的温度,回握着,无奈笑道:“这不是你都替我愁过一遍了吗,不想让你再愁一遍。” 说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有一半的脸遮在阴影中,轻声道:“提前说好,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怎样你都只当听个笑。” 林芯闻言握紧了几分手中对方有些发凉的手掌。 “你还记得刘姨娘吗?就是我父亲当年纳的那个妾。她生了个女儿叫赵丽儿,和我差不多大。当年丞相府的大公子看中了我,想要与我结亲,谁知赵丽儿的心思,也在那个大公子身上。她就在一次赏花宴上设局,让我败坏了名声。” 默了两瞬,赵倩儿扯唇:“我没什么防备,就中招了,与丞相府的婚约自然无疾而终,在那之后,以前提过亲的,也都没再来过了。” “你曾经跟我说过,女子凭什么就一定要成亲,一定要被男人挑选?你让我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可是怎么能够做到呢。我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我父亲也想让我低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赶紧嫁出去,堵住周遭人的嘴。” 林芯骤然感觉手中的手收紧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他就想让我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的?凭什么?” 赵倩儿陷入回忆,接着道:“我娘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跟他正面对抗。所幸在要定亲的前一天,韩琪来了,他说他娶我,然后我俩就在一起了。” 林芯心底发疼,一把拥住了赵倩儿,口中喊着她的名字:“倩儿……” “哎呀,好了嘛,我就说吧,你又得再难受一遍,何必呢?”赵倩儿眼中闪动着泪光,笑着拍了拍林芯的后背,安慰道。 “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坏呢?”林芯闷声问道。 *** 林芯慢慢缓过劲儿来,轻轻放开赵倩儿,接着问道:“那芸云呢?她怎么样了?我听我大哥说,咱们三个中就她没有成亲了。” 赵倩儿脸色明显一僵,所幸林芯没有注意到她,她想着大哥的回答,明显是不想让林芯知道这件事情。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全盘托出。 犹豫再三,终于吐口道:“其实,张家出事了。” 第9章 张家往事 时光匆匆流过,掩埋在尘灰下…… 张家二小姐张芸云,自幼聪颖,入得御学堂之后很快便被众人公认为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众同龄人仰望的高度。 当时,林芯、赵倩儿二人则和御学堂里多数人一样,天天混日子,成绩马马虎虎,天天就知道找乐子玩。 两人虽然成绩不好,但却都极有自知之明,明白张芸云这样的人跟她们不是一路的,她们的人生追求不一样,因此根本就没有往人家跟前凑。 而张芸云不知道是不是性情高冷,超凡脱俗,也没有自己走下神坛,主动结交他人。大多数人可能也是抱着和林芯两人一样,“只可仰望,不可亵渎”的想法,也都纷纷对张芸云敬而远之,因此张芸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 第16页 谁知有一次,张家大小姐,也就是张芸云的嫡亲姐姐张蓉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下学后,把张芸云反锁在了御学堂里。 而那天御学堂下学前,林芯二人就在御学堂里睡着了,因此也被误关进了屋内。 醒来之后,两人看着紧锁的大门,和身边一脸淡定的张芸云,只能无语问苍天,相顾两茫然。 无可奈可,两人只能东扯扯西凑凑,扯出一些话题,拉和张芸云一起聊一聊,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谁知,张芸云因为饱读诗书,不管她们聊起什么,都不会让话题枯竭,一番相处下来,聊得林芯二人十分开怀,也忘记了天色渐黑,还无人发现她们的恐惧。 最终,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是钱砚找来了御学堂,撬开了锁把她们放了出来。 林芯二人也因此和张芸云熟络了起来,两人行也渐渐地变成了三人行。 当年林芯和父母哥哥说这件事时,林父还有些忧虑,毕竟同朝为官多年,张芸云的父亲张太冲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太清楚不过了,因此也并不太相信他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后来,张芸云经常上门找林芯玩,时间久了,在和张家闺女相处的过程中,他只能无奈地承认,张家姑娘自己长得好,没有长歪。 时光匆匆流过,掩埋在尘灰下的肮脏也终究会被风一点一点掀开,露出最本来的面目。 崇德二十一年,一个书生不远万里,来到了京城,竭力挣得了上殿试的资格,在面见陛下时,他冲到了陛下面前,在把把拦截他的兵器面前,他神情激动地捅出了漳州官僚多年来的腐败,如今漳州民不聊生,朝廷也无人来管。 皇帝震怒,这些年来,朝廷拨往漳州的钱款向来是最多的,早先漳州的知州呈上来上报上年情况的奏折还在御桌上压着,看着满纸皆在歌颂他的政绩,说明漳州如何如何变得富饶,皇帝气得当场摔了奏折。 原来,抚恤的钱款根本就没有一分到达百姓手中,这些惠民的政策也没有一丝落实到原处。而如此半点风声没漏,定也有人在京城为他保驾护航。 皇帝下严令,命大理寺卿亲自彻查此事,查清楚到底是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蔑视皇族尊严,贪污枉法。 结果,查来查去就查到了当时的户部尚书张太冲身上。最终皇帝震怒,张太冲被斩立决,张家男子皆发配边疆,女眷则皆被贬为奴籍,入官窑。 当时林家、赵家在私下里尽力周旋,也只是保全了张芸云一人,让人不要逼迫于她。 一朝灭门,京城当年的第一才女之名烟消云散,却也有无数龌龊之人去凑热闹,想要看看这跌落了神坛的张家小姐。 当时此事可是在京城乃至全国掀起了轩然大波。经过一年之久,此事才渐渐平息,被善忘的人们渐渐忘记。 可是,自从张家遇难,张芸云就对昔日的两位好友避而不见,不管送来了些什么补给也都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久而久之,她们明白了张芸云的态度,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林芯认真地听着,不自觉地泪流满面,久久地沉浸在此事中回不过神来。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像被什么黏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眼中也噙着泪花的赵倩儿,带有厚重的鼻音的嗓音响起:“那,芸云她现在在哪儿?” 赵倩儿理了理神色,然后掏出手帕轻柔地擦了擦林芯脸上的泪水,然后轻声说道:“在红颜楼。” 红颜楼——京城最大的青楼。 林芯在心中默念,然后猛地怔住,想到了前几天的那一瞥。原来那一瞥竟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世事无常,如今张芸云已然沦落到那种地方,成为昔日她最看不起的那群人之一。 果不其然,赵倩儿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当年韩琪那事儿出来以后,你对风尘女子的看法吗?以前你特别看不起她们,以为她们都是自甘堕落,不靠自己的努力谋生,反而出卖自己。” 是的,她当时没有体验过什么人间疾苦 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对抗得了自己的命运。 “当时,你就哭着跟我说,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风尘女子自愿堕入风尘,当初对她们的偏见太大了,如今才知道,世事无常,搞不好哪一天我们说不定也会沦落到那种地方。” 林芯默然,这些她都没有记忆,但仔细想想,如今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也都正是她想要说的话。 两人静默半晌,林芯忽然说道:“我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看着好友真诚的眼神,赵倩儿情不自禁地道:“好,我也一起。” *** 约定好从皇恩寺回去之后就去红颜楼,林芯又开始问起了赵倩儿自己的事情。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林芯目光空荡荡地看着房顶,问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赵倩儿同样有气无力地说道:“挺好的。” 林芯想了想韩琪,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他的父母。 韩将军是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硬汉,韩夫人则让她喜欢不起来,想到昔日韩夫人做出的让她们无奈的种种事迹,林芯有些发愁地问道:“你和韩夫人,处得怎么样?她有没有为难你?” 林芯简直是直往她的痛处戳,赵倩儿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道:“别提了,就当时韩琪上门提亲,都是只跟韩将军说了,没有告诉韩夫人,因为韩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同意,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嫁给她儿子。” -- 第17页 “唉,那你嫁过去,得遭她磋磨啊?”林芯叹道。 “说起来也还行,因为韩琪挺护着我的,当初刚嫁过去的时候,我不想这忍字头上一把刀嘛,一直忍着,都是韩琪去跟他娘亲说的,虽然那样她更生气。”赵倩儿说着就忍不住地笑了笑。 “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当场撂了脸子,之后我们还冷战了一段时间呢。后来还是韩琪,一直在劝说他娘亲,还跟他娘吵了一架,然后又被他爹揍了一顿,最后她娘到底是心疼儿子,这才收敛了些。” 林芯忽然想到晓枫说的话,好奇道:“哎,我们刚来的时候,晓枫说碰到香雪了,她说你和你娘亲是来拜送子观音的?” 闻言赵倩儿眼中神采暗淡了几分,神色忧虑,语气不愉:“别提了,我这不嫁给韩琪快两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这家伙,韩琪他娘还有我娘都急得不行,这次我娘就硬拉着我来拜佛!” 说着自己气得翻了个白眼,眼中又多了几簇小火苗,愤愤道:“你说我这一辈子,不是让人催嫁,就是让人催生,气死了!” 林芯闻言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和钱砚呢?现在住一起吗?” 林芯闻言也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啦,我跟他又不熟,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赵倩儿明显不信:“那他就同意了?他那个小气鬼舍得跟你分开?” 林芯不满,反驳道:“他舍不舍得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不知者无罪,我不记得我和他成亲了,就相当于我俩没成亲。” 赵倩儿噗嗤一声:“这话说的,你确定?” 林芯当然不确定,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嘛!” “然后呢?” 林芯转过半个身子,枕着胳膊道:“然后我就跟他直说呗,我不记得我俩任何有什么情意的事情,他也不能强迫我。” 赵倩儿点评道:“这点他还是可以的,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呀?” 林芯闭了闭眼,苦闷地道:“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赵倩儿转过头,看着她,突然说道:“既然没想好,那就顺其自然好了。那如今你这段失忆时光,也不能太荒废,你自己想想,你都想做点什么?” 谈到这,林芯眼里闪烁出了光:“我想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吗?” 赵倩儿笑着鼓励道:“当然啦,你的人生嘛,当然是什么都可以。” 林芯沉吟,慢慢地说道:“嗯……我当然是想画画啦,我想去那些名山大川去看一看,像我祖父说得那样,走进大自然,走出小小的庭院,我才能有大的进步。” 说着又忽然叹了口气:“不过,我爹娘不会同意的吧!唉!” 赵倩儿继续亮着眼睛问道:“那你除了这个,还想做什么?” 林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画画她还想干什么?闻言摇了摇头。 赵倩儿见状,心想:看来,还真是因为没有见过某些场面,所以也没有当初多来的那一种的可能。 不过,有时间,还是领她去看看吧。也好让她有点正事做。 赵倩儿心中说道。 第10章 再相见 上眼药的 两人的一番谈话消除了两人时间上的距离。对于林芯来说,五年后的赵倩儿就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两人依旧如往日一般熟络。 聊天聊了很长时间,之后两人起身打算去逛一逛皇恩寺,赏一赏这千年古刹的风采。 还未到黄昏,太阳依旧不经意地透过浓密的树枝斜下一缕金黄色的阳光,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点。 泥土芬香的小道上,蚂蚁在成群结队的搬运着食物,间或有几只蜜蜂,嗡嗡嗡地落在葱郁的草地上豁然开出的野花上,吸食花蜜。 偶尔有横冲直撞的小虫,直愣愣地冲到行人身边,要是女孩子,则会被女孩们用带有香味的手帕驱散。 两人互相挽着手臂,空闲下来的那只手则是不断地在驱赶专往人脸上撞的小虫赶掉,什么赏景的美丽气氛都没了。 林芯伸手拍下停在自己白裙子上的晃眼睛的小虫,无奈道:“早知道现在虫子真么多,我就带个可以驱虫的荷包了。” 赵倩儿则是想到寺庙门口摆的小摊上,号称可以驱散一切妖邪的开过光的符纸,兴致勃勃地道:“哎,你说,我们去庙门口买个可以祛妖邪的符纸,放在荷包里,是不是就可以驱蚊啊?” 林芯不确定道:“蚊子、虫子之类的,也算是妖邪吗?” 赵倩儿拉着林芯往前走,口中不耐烦地道:“哎呀,蚊子吸人血,虫子吃粮食,怎么就不算妖邪呢?再说了,反正咱们闲着也没事做,就去看看呗。” 赵倩儿拉着林芯一路往前走,还未走到寺院门口,突然两位身形纤长的男子走了进来,背着阳光,整张脸上除了下巴都被埋在了阴影之下。 林芯不经意抬头望去,只看见了晃眼的绯色官袍,未看清人脸,她也没有在意,跟着赵倩儿继续往门口走去。忽然,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人拉住,上面是她不可挣脱的力道。 钱砚看着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的林芯,脸色忍不住一黑,心中有些恼火,刚刚她明明看到了他,却丝毫不理睬。他停住脚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林芯的胳膊。 -- 第18页 林芯一惊,被抓住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没有成功。她拉住赵倩儿,目光顺着自己的胳膊的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一路往上,看到了眼中藏着恼怒的钱砚。 林芯:…… “钱砚?你怎么在这?”看着对方还没放开的手臂,说着又挣了下手臂,疑惑道:“你抓着我干什么?” 钱砚:…… 一直盯着林芯的钱砚一看对方的表情,单纯的不解显现着十分的无辜,钱砚心中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有看见他。 钱砚一瞬间有些赫然,心里道: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之后你就抬头看向了我,然后你与我擦肩而过不置一言,我以为是你装作看不见我…… 可这怎么能说出口? 耳边骤然响起赵倩儿的声音:“就是啊,你抓着我们芯儿做什么?” 赵倩儿挑眉,目光瞟了一眼钱砚逆在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垂,瞬间想明白了这番操作,玩玩味地问道。 钱砚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顺势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道:“芯儿,我奉旨前来皇恩寺办事,正好在这里碰到了你。看你们行色匆匆,不知……” 说着顿了顿,暗藏戒备地看了一眼赵倩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要把你带去哪儿? 谁知林芯还没有说话,赵倩儿就轻嗤一声,反问道:“我们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报备?你是谁啊?” 钱砚藏在袖中的手一抖,猛地握成了拳头。心中咬牙切齿,这个讨人厌的赵欠儿。 表面确是无法表现出来,仿佛受到了委屈一样,低头看向林芯,温声问道:“可是早上的糕点不好吃,” 让你竟然连一句普通的问话都不想回答。 “那我下次就买他家出的新品给你尝尝,换一换口味尝一尝,好不好?” 赵倩儿听着钱砚造作地语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钱砚身边的男子身着和钱砚同款地官袍,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才还不解这趟小差钱砚为何也会跟着来,眼下看到林芯,瞬间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他有些不解钱兄为何如此作态,不过尊夫人倒是像传言中一样光彩照人。 他上前一步,微笑着向林芯拱手,行了个同辈礼:“下官王澄远,久闻钱夫人大名,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林芯刚刚听到钱砚提到早上的糕点,瞬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闻言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微笑,心中生了一丝好奇,不禁问道:“什么传言?” 王澄远闻言笑着答道:“久闻钱夫人未出阁时乃京城第一美女子,下官年幼就离开了京城,近年来才回到京中,但也经常听到身边人夸赞夫人。只是不巧,这几年都未曾与夫人谋面,是以今日一见有此一言。” 林芯看向王澄远,对方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和他们是同龄人,一张脸生得很是白净。闻言笑道:“王大人谬赞了,我属实惭愧,不敢当此虚名。” 钱砚则不动声色地站在王澄远身前,挡住林芯看向他的视线,低声说道:“王兄,麻烦你先行一步,我想跟夫人说几句话。” 王澄远一脸懂了的表情,笑对林芯道:“好,那下官就先行一步了” 随后又用肩膀轻轻顶了一下钱砚,冲他挤了挤眼睛,做口型道:“不用着急,慢慢说。”这才离开。 王澄远走后,钱砚又把目光投向赵倩儿,看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心中暗气。只得拉住林芯想要往旁边走。 谁知,还未动脚,林芯就被赵倩儿在另一边拉住。 “哟,怎么?上来就把人拉走?”赵倩儿一脸不爽地问道,她还要和林芯买荷包呢。 钱砚脸上带着一抹假笑,回道:“我要和我的夫人说一些体己话,请韩夫人见谅。” “说什么话当面不能说?这么见不得人?”赵倩儿讽刺道。 钱砚深吸一口气,不理对方,径直对林芯问道:“芯儿,你和娘亲要在皇恩寺待多久?什么时候回京啊?” 林芯正在为对方大言不惭的叫夫人生气,闻言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钱砚好脾气地笑道:“我想着过几日福满香就发布新品糕点了,想知道能不能在第一天就让你吃到。不过既然不知几时能回去,等那天我就提前买好,你若是还在寺里,我就来给你送来。” 赵倩儿暗自撇嘴,为钱砚的这幅假面目震惊,真是没有想到钱砚为了追媳妇,竟然这么下得了功夫。 不过想想前几年,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赵倩儿倒也没有再出言讽刺,想要看看她的好闺蜜林芯会怎么回答。 林芯呃了一声,当着赵倩儿的面,有些尴尬地道:“不用了,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回京去吃就好。” 钱砚心中暗叹一口气,在心中暗骂赵倩儿,解释道:“前几次母亲跟你吃过几次糕点,很是喜欢。” 说着顿了顿,似笑非笑道:“所以说,我主要是买来孝敬母亲,希望你能成全我的一片孝心。” 林芯更尴尬了,脸上染上一抹红,道:“还是不用了,我娘亲我自会自己孝敬,我会给娘亲买的。” 说着觉得太生硬,就又加了一句:“你公事繁忙,这些小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钱砚瞬间笑了笑,道:“原来芯儿如此关心我的公务,不必担忧,为你和母亲送糕点的时间还是有的。” -- 第19页 林芯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到底不够厚脸皮,如今也算是多次收到钱砚的礼,拿人手短,到底没说出什么硬话。 如果说以前那般距离是普通的青梅竹马、欢喜冤家,那如今林芯的客套就如陌生人一般了。 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赵倩儿就一把拉过林芯,走了。 便还听见赵倩儿一点都不避讳地对林芯说:“这人一看就图谋不轨,他的话你都不要信。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失忆了,多半也就是因为他给你气的。走吧,不理他,咱俩去看看到底那个符纸能不能驱蚊虫。” 钱砚看着林芯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媳妇是真不好骗了,身边还有一个使劲上眼药的。 第11章 回京风波 林钱两府相邻,如此也成就了…… 赵倩儿与赵夫人在林芯母女来的第二天就回京了,而林家母女则在皇恩寺小住了五天,在第六日清晨,趁着阳光还不太刺眼,返航回京了。 在此期间,钱砚又趁着月色来了一次,送来了上次他所说的福满香新出的糕点。因为还没到休沐的日子,因此到了皇恩寺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离开前,又一次和林芯约定好回去见面。 马车晃晃悠悠走在官路上,日头渐渐升到中央,四周的花草也都从刚刚醒来的生气昂扬变得无精打采。马车里林芯母子和两位婢女也感到有些无聊。 临到城门的时候,周围的马车和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林芯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有很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身着暗色布衣,因为天气炎热,有些妇女的头上还带了丝巾。 突然,前面一阵吵闹声传来,本来有序进城的马车也停止了下来,林芯想向噪声传来处望去,却被别的马车挡住了视线。 于氏掀开车帘,向马夫吩咐道:“老林,你去看一下前面是怎么回事?” 马夫老林得令前去,很快便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禀报道:“回夫人,前面有一个农妇背着一个孩子,在乞讨,和一家马车的护卫起了冲突。” 林芯一听,就坐不住了,急声问道:“是护卫在为难那母子俩吗?” 老林补充道:“据该农妇说,她家孩子昨天晚上起了高烧,去了好几个医馆,却都是要先交钱再开药。他家里没钱,无奈只能沿路来乞讨,到现在也没有凑够钱。在拦这辆马车的时候,因为车主急切进城,车夫的马车驾得很快,没注意就直接把这母子俩撞倒了。 说着老林的语气中忍不住有了丝同情,感慨着这世道,接着道:“那位撞人的车夫在怪那母子俩人挡了路,说这母子俩活该,让她俩快滚开。结果周围的人看不过眼,就在那为俩母子伸冤。” 听着这话,林芯忍不住走下了马车,问道:“那马车的车主呢?没有出面吗?” 老林挠了挠头,憨笑道:“这个我没有看到。” 林芯转身回头,向于氏请示:“娘,我过去看看。” 于氏掀开帘子,叮嘱道:“注意点安全。” “知道了。”林芯的声音渐行渐远,于氏看着孩子的背影,惆怅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管多大,有没有记忆,都会这么热心和善良。 林芯带着晓枫和老林来到了事发的地点,就见那马夫怒气高昂地拎起马鞭,竟要一鞭子抽到那对母子身上。 还未等林芯开口制止,一声“住手”破空而来,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弧线在空中划过,终点就是那马夫持着马鞭的手。顺着声音和弧线望过去,就见是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向着边走了过来。 一声轻响,石头落地,却被那车夫的惊叫声掩了过去,只见那车夫手中的马鞭落地,捂着被打的位置,愤怒地望了过去。 那位出声的年轻男子边走边道:“素有诗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这马车之内的贵人竟然连面都不出,就要认这马夫抽打这可怜母子吗?” 这男子周身端正,浓眉大眼,林芯瞥向他的手,好奇刚刚那枚石子是否是从这个人的手中飞出。 却被那车夫的怒吼声扯回了视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可知我家主子是谁,惊扰了尊驾你该当何罪?” 男子冷目,直着腰板冷声道:“不管是谁,有多么大的权力,误撞了他人难道不应该赔礼道歉吗?我倒是没有撞了人反而理直气壮的职责!” 围观群众纷纷附和,讨伐车夫和还不露面的这马车主人。 林芯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移到了马车上。这马车装修精致,外表金碧辉煌,令人疑惑的却是没有家标,无法看出是哪位贵府的小姐、夫人。 而此刻的马车内,两名年轻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她们以为不过是普通的乞丐不知羞耻地拦住她们要银两,便没有制止马夫赶走她们。如今闹得这么多人围在马车周围看,她们有些后悔刚刚以为只是小事,没有出去。如今出去了估计也只能被人骂。 一个皱眉向另一个抱怨道:“我早就说不用管这母子,你不听,看看吧,惹上市了,这下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啊?” 另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那姐姐说要怎么办,我都听姐姐的。” 李嫣儿闻言眼睛一转,凑到李婵儿耳边悄声道:“那不若妹妹出去道个歉,赔点银子给那母子就得了吧。” -- 第20页 李婵儿闻言一愣,犹犹豫豫地看向李嫣儿,迟疑道:“这,姐姐不同我一起吗?” 李嫣儿作势低头,伤心地道:“这,姐姐到底只是家中庶女,我要是出去定会落人口舌。妹妹是家中嫡女,若是出去道个歉,定能让众人感到我们的歉意和诚意。” 李婵儿为难:“这……” 又闻外面开始有人专门喊话让车主人出来,李婵儿慢慢起身,走了出去。李嫣儿则是躲在了马车里,撇了撇嘴。 李婵儿刚站下马车,就见周围的人指着她说:“没想到是一位小娘子,小娘子的心怎么就这么毒?” 李婵儿一下子脸涨得通红,站在原地忘了反驳,忽然看到了出声的人身边的 青衣男子,一下子愣住了,口中喃喃道:“兰大人?” 那位兰大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女子身上,看到对方也明显一愣,随机眼中闪过一丝 失望,微微冷声道:“原来是李小姐,不知今日这母子怎么冲撞了贵人,竟要马夫要了她们的命。” 李婵儿反驳出声:“我没有。”看着男子眼底的失望,心中惊慌,沉了口气转身向倒地的母子走去,弯下腰搀扶起对方:“抱歉,这位夫人,先前我在马车中小憩,竟不知府中的马夫行事如此粗鲁,不仅不小心撞伤了你们,还险些拿马鞭抽到你们。是我御下不严。” 说着从腰间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银子,递给农妇道:“这银子就当是我代马夫给你赔礼道歉,拿去给自己和孩子治治伤吧。” 农妇看到钱,就像是看到了能救孩子命的东西,也不在意先前被车撞到,还险些被人抽打,赶忙接过,连声谢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旁人见农妇收了钱,也不追究,自然不好再骂些什么,只得小声地骂了几句这小姐怎么早不出来。如今双方和解,周围的人便散了开来,林芯见事情解决,那母子也拿到了钱,可以治病,也返回了马车。 返回途中回头,看那女子欲言又止地想跟那青衣男子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转身回了车中。马车继续前行,仿佛刚才的那场闹剧没有发生一样。 林芯回到马车上,跟于氏吐槽那马车主人,是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女子,没认出是哪家的人,没想到拿钱砸人平事如此的熟练。又说幸好这母子也是要求钱,也幸好没有出事。 于氏笑着听林芯在那叽叽喳喳,笑着道:“京城这样的家族女子,要说你没见过,怕只有几家了。排除一下,应该就是进来刚刚接回京中的李家女了。” 林芯瞪大眼睛:“李家女,是那位工部的李叔叔的女儿?” 于氏点头:“没错,当年李家嫡女出生时,她母亲就难产去世了。当时李明扬宠信妾室,妾室也早先生下了长女。李闫氏尸骨未寒,那妾室就被提了位份。李家祖母担心嫡孙女遭人迫害,带这那孩子出了京城养着。没想到长这么大。倒是如此行事。” 说着于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马车继续行驶,接下来一路安宁的到了林府。 于氏下车,站在府前,看着林府旁边的府邸上金光闪闪的“钱府”二字,叹了口气,对林芯道:“芯儿,先回府中安顿一下,下午你就跟我去钱府拜见你现今的公婆。” 林芯拢眉应道:“知道了。” 林钱两府相邻,林家父母与钱家父母的关系也很好,因此家中孩子先后出生后,便一直把孩子们放到一起玩。如此也成就了林芯、钱砚二人的青梅竹马。 当初第一面见到小小的林芯时,还不会说话的钱砚就喜欢拉着可爱的小林芯一起玩,一把他抱走就会哭。到后来钱砚零星的能说几个字的时候,天天就冲着林芯:“西西,西西”的叫着。两家大人还戏言倒不如给他们下娃娃亲,长大后喜结连理。 可是后来,随着钱砚长大,男孩子的顽劣脾性就暴露了出来,专门挑林芯欺负,经常气得林芯哭着向家人告状。同时钱砚一边欺负着林芯,还不让林芯和别的小男孩说话,两家父母皆是既心疼哭着的林芯,也对钱砚哭笑不得,告诉他很多次都不知收敛。 直到两人七八岁的时候,两家聚会,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两人的“娃娃亲”,当场气得林芯大哭,众人之后则是纷纷不再提此事。只当作当年的玩笑话。 钱家父母多次教导钱砚不听,虽也知道对方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爱,却还是被气得不去提醒,让他自己以后自食恶果。 直到林芯此时所有的记忆,钱砚都还未开窍。 第12章 拜访钱府 林芯心中一动,那她要做些什…… 于氏二人稍作歇息片刻,就带着专门从皇恩寺求来的平安符去了钱府。如今正是下午,钱家父子都还在府衙办公,钱府中只留有钱夫人刘氏和钱家二小姐钱墨儿。 仆人们进去通报,没多久,钱家母女就迎了出来,钱刘氏是在家中的简约模样,没有上妆,也看起来十分年轻。钱墨儿如今十二三岁的模样,当初小小的一个萝卜头,如今已经长成了豆蔻少女,一身浅青色裙装,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林芯刚刚在于氏的指示下叫了刘氏一声娘,刘氏笑容满面,“哎”了一声,这是才显露出眼角的一丝皱纹。 还未等林芯跟钱墨儿叫一声妹妹,钱墨儿就放开了挽着刘氏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林芯面前,挽着林芯的手,清脆地喊了声嫂子。 -- 第21页 “嫂子嫂子,你怎么回娘家回这么久啊,是不是我哥哥惹你生气啦?”钱墨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着看着林芯,昔日刚到林芯肩头的人如今已经就差半个额头了。 林芯的目光追随着眼前一看就令人开心的小姑娘,心下欢喜,伸手拉过她的手,眼睛弯弯地看着她:“是墨儿吗,都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至于她口中的话,林芯理直气壮地选择性忽略了。 于氏站在刘氏身旁,刘氏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儿媳妇,看着她明显年轻了一些的心态,心里叹道,果然如钱砚所说,林芯失忆了。 于氏也挽住刘氏的手,她们两人当年未出阁的时候就是手帕之交,如今关系一直都很好。 于氏有些歉意地说道:“刘姐姐,如今芯儿这个情况,也只能现在家里住着了,只能委屈钱砚一段时间了。” 钱夫人则是轻叹一口气道:“冥冥之中,天命自有安排。如今芯儿失去记忆,说不定就是给这两人一个考验。” 说着看着眼前的两个闺女,不禁笑道:“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咱们的关系没有变,芯儿丫头跟咱们的关系也没变,他们小两口都年轻,他俩的事情让他俩自己烦去吧,咱管那么多干什么?” 于氏也忍俊不禁,刘氏还是从未出阁时的个性,赶忙应道:“好好好,刘姐姐,我和芯儿从皇恩寺求来了几张平安符,到时候你给墨儿他们戴上。还有几本佛经,怎么样,咱们进去看看?” 刘氏转过身对凑在一起的姐妹俩道:“那你们姊妹俩就自己玩去吧,别闹得太过了。”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钱墨儿听的。 钱墨儿吐了吐舌头,应道:“知道了,娘亲。姨姨,您和娘亲也好好玩。” 于氏菀然:“好好好,去吧,去吧。” *** 钱墨儿带着林芯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直到房间里,两人坐在椅子上,钱墨儿终于开口问道:“嫂子,芯姐姐,我哥说你失忆了,忘记了和他成亲的事了,是真的吗?” 林芯坦然地点了点头,面色宁静:“是真的。” 钱墨儿“啊?”了一声,有些小心地瞄了一眼林芯,小声问道:“那我叫你嫂子还是芯姐姐啊?叫你苏嫂子你会不会生气啊?” 林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没有生气,不过现在嘛,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钱墨儿有些难过:“那你真的把和哥哥在一起的事情都忘记了……”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那你还记得墨儿吗?在你的记忆里墨儿是什么样的啊?” 林芯做沉思状:“嗯……墨儿啊,当然是一副小萝卜头的样子啊,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说着伸手突袭了一下钱墨儿的头发,心下羡慕,她的头发摸起来好顺好柔,好舒服。 钱墨儿拄着脑袋撅着嘴,没有躲开地任她揉,有些失落地道:“那不就是只记得小时候的我,不认识现在的我嘛?” 林芯拍了拍她的脑袋:“哎呀,咱们这不是有一下午的时间重新认识一下嘛,等会儿就熟悉了。”说着轻挑眉头,笑意张扬:“我是十四岁的林芯,很高兴认识你。” 钱墨儿也笑道:“唔……那我是十二岁的钱墨儿,也很高兴认识你。” “那你也给我讲讲这几年发生的故事吧,我都忘了。” “嗯,好多事情呢,芯姐姐你要听什么啊?” “就讲点这几年京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吧。” “我跟你说,李家嫡出的小姐年前刚接进京里,据说要嫁给六皇子呢!还有五皇子,他不仅娶了刘家的堂姐,还娶了丞相家的女儿呢……” …… “还有周家大小姐,当年要到婚期来往京城的时候,周家祖母去世了,她因为要守孝的缘故,一直留在家中,还没有嫁给林大哥。” …… “哥哥和你在成亲前就和两家的长辈商量好了,从翰林院附近向皇上求了一座府邸,要和你过二人世界呢!” …… 听到这话林芯不禁脸红,面上好奇地让钱墨儿多说一些,好打探情报,心中则在暗骂钱砚不要脸。 翰林院中的钱砚则在不时地打一个喷嚏,暗暗思索自己这是招惹了谁,被人一直骂着。 …… 傍晚,钱砚最先下衙,本是带着买给林芯的点心提去林家,却被告知于氏母女二人下午去了钱府,钱砚听了明显一愣。 随后回府后刚拜见完两位大家长就被派去林家等着,告知林家父子,晚上来到钱家一起吃晚宴。 钱砚无法,只得先把糕点敬奉给两位母亲,随后去林府门口静等两位父兄。 说来也敢巧,两家三位父兄结伴而回,钱砚一一见礼,四人一同到了钱家的大厅。 刘氏见四人回来,忙张罗着上菜,又派钱砚去把他的妹妹和林芯叫过来吃饭。 钱砚领命,阔别几日终于又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 谁知他满心欢喜的去叫人,对上的就是两个看到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边看他边笑得不能自已,之后还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接着笑。 钱砚:…… 一定是钱墨儿这个小叛徒叛变了,透露了什么我的糗事! 钱砚避开林芯的目光,暗中瞪了一眼钱墨儿,若无其事道:“芯儿,墨儿,娘亲喊你们吃饭呢,快来吧。” -- 第22页 “来啦来啦。”钱墨儿缩了缩脖子,赶忙拉着林芯走。 钱砚心中对钱墨儿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妹妹,连兄嫂的私人独处时间都不知道给,这样下去怎么培养感情。 钱砚微笑地对钱墨儿道:“墨儿,你快些过去吧,娘亲找你有急事。” 钱墨儿狐疑地先行一步。只剩下林芯、钱砚二人。 钱砚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递给林芯,“喏,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林芯刚刚笑得太欢快,都笑出了泪花。如今目光看向钱砚,目光温润的跟洗过一样。如今还没有收拢住笑意,伸手接过糕点:“谢谢。” 两人开始慢慢向大厅走,钱砚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刚刚你们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林芯转头,看向钱砚,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轻咳一声:“没说什么,就讲了讲这几年京城里发生的趣事。” 钱墨儿特意叮嘱我不能告诉你,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说?林芯心中冷笑。 “哦?什么趣事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跟我说说也让我开心一下呗。”钱砚似笑非笑,状似很好奇的样子。 林芯嘿嘿一笑,把刚刚钱墨儿说的几个无关钱砚的趣事,随后看着钱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样子,哂笑了一下,随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些事情你不应该都知道嘛,问我干嘛呀?” 钱砚意有所指:“那可不一定,我怎么能确定钱墨儿有没有添油加醋地说些什么,万一让你败坏了对别人的印象呢?这样多不公平呀,你说是也不是?” 林芯呵呵一声,敷衍附和道:“是是是,没错,没错,没错。” 钱砚忍不住轻笑出声,心中想起了读书时期的林芯,每次给她讲题问她听得怎么样,她若是不感兴趣,都是这种敷衍地回答。 林芯听见对方的笑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显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回答貌似过于敷衍,加了一句:“我觉得你说得对。”说着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钱砚心中暗笑,果然还是这么不太聪明的样子,估计也傻得不会被别人拐走,自己可以徐徐图之,不用过于着急和激进,也算是弥补一下当时年少情况时的急性子带来的遗憾。 钱砚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说还记得你曾经的追求吗?现在还想继续做下去吗?最近你可以去试一试。” 钱砚说着又笑着补充道“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你说呢?” 林芯心中一动,赵倩儿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那她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呢? 爷爷也曾说过,女子若是一辈子困于后宅,那么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嗯,这件事情,她还得仔细思考一下。 第13章 韩家 那成名之战中,韩钊云功不可没,…… 两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晚饭,就像往年一样,一年中总会聚在一起吃个几次饭。 席间,林家父母都因为林芯失忆的事情向对方父母敬了杯酒,就算是感谢他们的体谅了。 四个大人聊着他们的,三个年轻人就凑在一起,钱墨儿则是全程围观了钱砚的双标行为。 她看着钱砚把虾扒好放到林芯的盘里,看着钱砚把一些林芯喜欢的但是摆得很远的菜夹到了林芯的盘中,看着钱砚不时地温声细语地询问林芯…… 看这边看累了眼睛,她又转向父母那方,虽然没有旁边俩人那么黏黏糊糊,但也是成双成对啊。 想着,钱墨儿有些食不知味,猛然感觉她是一个人,落寂弥漫了她幼小的心灵。她也想找一个人陪着她,而不是孤零零地在这里,戳着自己喜欢的食物,也提不起胃口。 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的钱墨儿,突然看见眼前伸来了一双筷子,筷子上还夹着她最喜欢的笋,她瞬间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顺着筷子看了过去。 是她的大哥钱砚,她刚刚蓄满一汪感动的泪水,就看见钱砚只是瞥了她一眼,扔给了她一句:“别愣神,快吃。”就又继续对着林芯嘘寒问暖。 钱墨儿:…… *** 吃罢晚饭,俩家人分别,钱砚一直送林芯送到了林家大门口,并且努力争取要有一个单独相处告别的机会。 月光下林芯的脸显得很温柔,尬笑也很美:“你不回家吗?” “再看你几眼再走。”钱砚目光缱绻。 钱砚心中是真的不舍,过习惯了老婆热炕头的日子,怎么能忍受得了一朝老婆没有了的日子,炕头不管热不热都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林芯今日听了一番钱墨儿视角的两人恋爱史,听着她说她哥哥有多么多么爱她,心里终于升起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丝愧疚之意。 她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们就先约定好,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是不会喜欢别人的,我也会一直待在林府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她说:“我听墨儿说,以前你都是住在翰林院旁边的那处宅子,只有逢年过节和有事的时候才会来这边。这段时间你两头跑也很累,所以说,你不用管我,不用那么麻烦的。像以前一样就可以。” 钱砚闻言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那我的夫人呢?以前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在那边住,当然不会孤单。但是现在呢?你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吗?每天对着空空的床和房间我很难受的,特别是在经历过那一年多的不再寂寞的生活。” -- 第23页 林芯愣了一下,她刚刚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歉然地笑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要是愿意来就来吧。” 钱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但是,”说着轻勾唇角,一扫之前的苦闷之意:“这不是追求夫人比什么都重要嘛。” 经过多年熏陶,其实林芯在面对钱砚的话语时,已经能够选择性地忽略或者无视一些她不想听或者不喜欢听的话。如今听到此类话语,林芯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但是看着对方贱贱地样子,林芯还是收起了心中少得可怜的歉意和愧疚,呵呵了一声。 钱砚正色道:“你不用担心,平常我不会多去烦你,但是最少也得让我每天看见你一次,不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过几天在见到我,你就会发现我已经为伊修得人憔悴了。” 顿了顿,随后有些得意地说:”而且等我过几天休沐,你一定得把时间都留给我知道吗?我带你去骑马,还记得当年你最喜欢的那只小白马驹吗,它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带你去看看。” 自动识别到有效信息的林芯惊到:“是小雪吗?它长大了呀!” 钱砚再度听到这个令神驹后代无语伦比的名字,闷声笑了笑:“没错,嗯,等五天后我休沐就领你去骑马。” “好。” *** 钱砚目送林芯的背影,看着她头也不回一个地走掉,若有所思。长路漫漫,想当年,趁虚而入,强势攻略,让她脸红心跳才是喜欢的开始。而如今林芯面对他时,脸不红心不跳,对待他分明还是以前那普通朋友的态度。 怎么攻略呢?钱砚苦苦思索,如今林芯看了他十几年的盛世美颜,就算再俊美对她来说也是可以熟视无睹的。想着,钱砚突然想到之前,她看到他衣襟散开红透了脸颊的样子,眼睛微微亮了起来,这个,可以有。 *** 翌日清晨,刚出完早饭,就有仆人通报说赵倩儿来了,林芯坐在画桌前,放下手中的笔,转头露出了笑意:“快请她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芯儿,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笑意满满地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喏,”说着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林芯,坐在林芯身边道:“这是韩琪听说你失忆了,特意让我给你带的礼物。” 林芯实名疑惑,韩琪?礼物?这搭配在她看来怎么这么怪异? “他家武将出身,早些年先帝赏下了不少名玩名画,他们一家子也没一个人能欣赏的来,一直在家里压箱底,这次听说你失忆了,特意让我来给你送几幅。” 说着冲林芯挑了挑眉,“怎么样,还不错吧?” 林芯秒懂,“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当年她们在闺中时,尤其是到十二三岁之后,看到比自己大一点的姐姐成了亲,有了姐夫,每次聚会就总会谈到未来会嫁给的人。 虽然每次林芯总是看起来不屑一顾,但是也不自禁地听进了她们的谈论。关于以后的丈夫,一定要有责任心,要有要有耐心,要专一,要为自己排忧解难,要…… 反正不管有没有,都要提前想好多,其中就有要大方,支持让自己拿出家中的好物送父母、送闺蜜。 林芯拆开画卷,不禁感叹:“哇,你俩真是好大的手笔,这名画《山居图》就这样送给我啦?” 赵倩儿一摆手:“哎呀,放心拿着吧,我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懂得欣赏这些,到了看得懂它的人手上,也算是给了它一个好的归宿。” 赵倩儿还拿出了一个附赠物品:“对了,还记得韩琪的妹妹吗,如今她也十五六了,韩琪他娘现在在愁着她的婚事呢。”说着把请柬递给林芯。 “喏,明天,赏花宴,京城所有刚嫁的未嫁的姑娘们都会去,还有世家的公子们,你也来吧,任一下人,看看你还能认出他们不。” 林芯弯着眼睛看了赵倩儿一眼,道:“好吧,既然赵小姐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林芯把玩着手中的请柬,赵倩儿盯着桌上的笔墨有些愣神。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芸云啊?” 赵倩儿抿了抿唇:“你觉得呢?” “嗯,等会儿就去?” 赵倩儿失笑:“那里都是昼夜颠倒的,白天是闭门谢客的。而且,”说着仔细打量了一眼林芯的衣裙:“咱还得有些准备呀,你见哪有姑娘去大摇大摆地去逛青楼吗?” 林芯渐渐睁大眼睛:“那我们还要乔装打扮一番?我怎么没想到啊,倩儿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嗯,那咱们宴会之后再去吧。” *** 两日后,韩家韩夫人和赵倩儿联手合办的赏花宴开始了。钱墨儿在来林府找林芯玩时,已经提早约定好了两人要一起去,小姑娘兴致勃勃,刚用完早膳就跑到了林府来。 已经打扮好的钱墨儿坐在凳子上,双手拄着下巴,不停地催促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林芯道:“芯儿姐姐,你快点啊,咱们早去能有个好的地方。” 林芯闭着眼睛任由晓枫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有些不适应,闻言调侃道:“着什么急呀?怎么,忍不住要相看相看未来的夫婿啦?” 钱墨儿娇羞:“哎呀,芯儿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我这不是怕倩儿姐姐等久了嘛。 林芯忍不住闷笑出声,被晓枫捧住了脸,抱怨让她不要动。 -- 第24页 林芯只得憋回去,在心中笑道,她记得不久前还是别人这么调侃地对她说,如今是风水沦落转,已经轮到她对别人说啦! 好吧,这只能代表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个已婚少妇。也没什么可开心的。 插上最后一根羊脂玉簪子,晓枫惊艳地看着林芯笑道:“好啦,京城第一大美人林小姐。” 钱墨儿也一扫之前等待的无趣,:同样惊艳道“哇,芯姐姐今天好漂亮啊!” 林芯看着眼前镜中的自己,晃了晃脑袋,满意地看着越来越赏心悦目的自己道:“好啦,我们出发吧!” 当今圣上郑洛瑜少年时不得志,隐忍后发,一战成名,才最终被先帝封为太子。而韩琪的父亲韩钊云大将军,出身武将世家,家中几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年少时曾是圣上的伴读,因为父亲、祖父也都是武将,所以他们家一脉相承的行事大方,有些五大三粗。但是那成名之战中,韩钊云功不可没,因此这么多年来,韩家一直深受陛下宠信。 当年奉皇帝和家族之命,韩将军韩钊云娶了当年丞相家的嫡二女温玉玉为妻,温玉玉其人与名字严重不符,不仅没有像玉一样温润,反而深深受到了她的乳娘的影响,有些小家子气,偏偏还又善于算计。 当年韩琪年幼之时,韩钊云在外征战,韩琪则被她偏宠成了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当年韩钊云回朝,看到与想象中的满身书卷气的乖乖巧巧完全不同的儿子时,他的幻想破灭了。 从此,韩家就热闹不断。 第14章 皇子妃 谁知,柳羽烟却把目光投向了她…… 韩琪小时候极其淘气,再加上韩将军幻想破灭,极其看不惯韩琪的种种不良作风,他们二人时常上演三天一小大,五天一大打的日常。因此林芯他们都是听着他被打的故事长大的。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就是男生刚刚启蒙之时发生的那段糗事。因为好奇,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公子哥就相约一起,去青楼长一长见识。而这几个公子哥中,就有韩琪。 在京城,说起青楼,必然想到的就是京城里最大的红颜楼。当时适逢红颜楼的花魁之选,一舞名绝京城的女子伊怜摘得魁首。那段时间每一晚她都会跳上一舞,引得无数风流公子竞折腰。 韩琪当时十二三岁,正是对待男女之情十分懵懂的时候。因为他的人生中少有女性出现,因此刚刚见到当时的花魁伊怜,他就被迷了心窍。 目含秋水,柔美动人,莲步轻移,飘飘欲仙。那一抹曼妙的身形缓缓印在了在场无数男人的眼里,心中。 韩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子,完全区别于他所见过的每一位女子,他满心满目全都是这位女子的剪影。 极其有幸,带着他们来的某位公子哥的叔叔请到了伊怜,也带着他们一起去了。 基本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韩琪红着脸的羞涩模样,近距离的伊怜,若有若无的香气,更是让韩琪回不过神来。看的众人发出阵阵哄笑。 后来伊怜看着这位年纪小却格外纯情的小弟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下更有趣了,距离之下,美若天仙的女子对他笑了,韩琪更是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韩琪就此认为自己一见钟情,单方面私定终生。一回家,他就跟家人郑重宣布,以后他要娶伊怜为妻。 韩将军大怒,韩夫人更是气得要昏过去。因为那事,韩琪被韩将军追着打了半天,打得他半个多月不能去御学堂上学,他的事迹也在众人中传扬开来,他年纪轻轻,以此事出名了。 而曾经因为这件事,林芯、赵倩儿两人还一起骂过他,张芸云则只是摇头看着她们两个骂了一通,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韩琪只不过是以前从未见过,一时觉得新鲜而已,喜欢的只是假象。 经过张芸云的一通分析,林芯二人纷纷认同,但对韩琪这个憨憨的印象也就此刷新了。 命运的齿轮会指引我们走向何方,谁也说不清。就像没有人能预知,如今赵倩儿作为韩家的主人,邀请林芯一众人前来赏花。 林芯和钱墨儿俩人依次下了马车,因着和赵倩儿的熟悉,两人来得算是最早,提前也可帮一帮忙。 赵倩儿在看见她们之后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哎呀,你们可终于来啦。”说着看向钱墨儿,眼前一亮,伸手捏了捏她的小红脸蛋:“墨儿,好久不见了,怎么长这么漂亮啦?” 钱墨儿本是笑着,看到那只伸向她的魔爪,赶忙抓住:“赵姐姐也更漂亮啦……哎呀,赵姐姐你不要摸我的脸啦,妆会花的!” 林芯在旁边看热闹,还顺便与笑嘻嘻地搭了个腔:“就是,你可别乱摸,这是人家早起特意化得妆呢,专门为了今天的宴会准备的。” 这下好了,就算没涂腮红,钱墨儿都觉得她脸上的热度不断攀升,这会儿不知道红成什么样子。她小声地向林芯嗔怒道:“芯姐姐……你说什么呢……” 赵倩儿则忍不住,看着耳尖也开始冒红的钱墨儿哈哈哈笑出了声:“墨儿,你简直太可爱了。”说着冲她挤了挤眼:“我都忍不住要爱上你了。” “谁要你爱呀,是吧,墨儿?”林芯还是没有放过钱墨儿,毕竟这孩子从小就大大方方的,像是这样羞涩的场面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简直可遇不可求。 -- 第25页 赵倩儿她们两人相识多年,一起闯过的祸不计其数,这点小默契还是有的,紧接着佯装疑惑道:“啊?那墨儿是要谁爱啊?”说着肩膀轻轻撞了下钱墨儿,打趣道:“说出来,好让我和你芯姐姐参考一下呀!” “哎呀!”钱墨儿看着两个开始没完的姐姐,羞愤地跺了跺脚,“不理你们啦!” 林芯笑够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有什么看上的公子哥,别忘了跟我们俩说,我们给你参考参考。”接着就抬眼看了看还在忙碌装扮着的仆人们,转身看向赵倩儿,问道:“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吗?用不用我们帮忙呀?” “走吧走吧,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俩呀,就配着我去接客吧。”赵倩儿说着轻推着二人往阁楼里走。“不过先去阁楼里坐着歇会儿,等会儿才来人呢。” “林小芯,等会儿你跟在我身边,看看这些人你还能认出来不,不认识的也认识一下,知道了吗?”赵倩儿叮嘱道,感觉自己为闺蜜操碎了心。 林芯态度消极,敷衍道:“嗯嗯嗯,知道啦。” 看着消极怠工的林芯,气得赵倩儿小拳拳锤她的肩膀:“林小芯,你认真一点!”说着冷笑一声:“马上就要轮到你来办宴会了,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芯闻所未闻,十分惊讶:“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办啊?” 赵倩儿狞笑道:“哼哼哼,这是前段时间那些夫人们商量好的,每个月一次聚会,由咱们几家连番承办,主要目的是联姻,你懂的。” 林芯闻言哭丧着脸:“我还没有办过呢……” 赵倩儿轻抬下巴,唇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小女子不才,已经承办过两三次了,效果都还不错。” 林芯凑过去,挽住赵倩儿的隔壁,讨好地晃了晃道:“倩儿,倩儿啊,我的就靠你了!” 说着赶紧给一直在旁边笑着看她们热闹的钱墨儿递了一个眼神,钱墨儿回了她一个了解的眼神,随后紧跟着挽住了赵倩儿的另一边胳膊,帮腔道:“倩儿姐姐,你就帮一帮我们吧,帮一帮嘛!” 赵倩儿志得意满,扬眉吐气,微微眯起眼睛:“哼,看你们表现喽。” *** 巳时已过,少妇们纷纷带着姊妹们来赴宴。正如赵倩儿所说,京城贵族圈里的那些年长的夫人太太们,已经渐渐把权交给了年轻人们,她们也渐渐退出了一些聚会,这种相亲性质的赏花宴就是如此。 白日里小姐夫人们赏花聊天,用上一顿清雅的午膳,之后玩一玩游戏,品一品诗,也算是先让那些姐姐们提前相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弟妹人选。 等到申时,已经开始在朝中当差的众位男同胞们也开始慢慢到来,带来家中或者是妻家的为定亲的弟弟,来到这里饮酒作诗,最后和小姐太太们一起,共用晚膳。 晚膳之时,也是才艺展示之时,有意向的公子小姐们可以当场或作诗或舞剑或抚琴,为了博得佳人的青睐,或是提前在心上人的姐姐哥哥面前,赢得一波好感。 林芯的记忆里,以前是有参加过这样的赏花宴,但与现在看到的还是有好很大的不同。 如今没有老一辈的夫人们,这里宴会上几乎都是年轻的小姐太太,公子们,年纪轻轻的他们朝气蓬勃,放得更加开来,也能够释放一些本性,让彼此深入了解。 临近巳时,林芯便跟在赵倩儿身边,接待那些到来的小姐们。 林芯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尤其是她们把头发梳成了已婚少妇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分,谁都不是当年那个还稚稚嫩嫩的少女了,她熟悉的姑娘们,都已经嫁作了人妇,有的甚至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亲了! 仙女皱眉,仙女震惊! 林芯跟在赵倩儿身后,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微笑,跟着赵倩儿和一个个或能喊上名字或完全陌生的面孔寒暄。 又有一众人前来,排在前面的小姐们竟然纷纷避让,让其先行。 林芯先是看着一大堆人脑袋一疼,随后了然,估计是某位皇子妃大驾光临吧,毕竟能有这待遇,来这等宴会的,也就只有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的皇子妃了。 果不其然,她还在努力想晓枫给她讲过的谁谁谁嫁给几皇子,赵倩儿就已经拉着她上前恭迎了。 她听见赵倩儿声音敞亮,边行礼边道:“不知五皇子妃大驾光临,倩儿有失远迎,快请入座。”她也跟着一起行了个礼。 等到近前,看清对方后林芯又一次吃惊,这弯弯的柳叶眉,这高冷气质的一张脸,不正是当年与她们不太对付的丞相之女柳羽烟吗? 她竟然嫁给了五皇子,现在还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倩儿举办的赏花会? 看赵倩儿那不太意外的神色,林芯思索,或许是因为韩家的缘故? 想着就看柳羽烟轻勾唇角,既不热络也不生疏,语气淡淡:“不必多礼,这是舍妹羽晨,我这次是带她来的。” 柳羽晨是丞相府二小姐,如今十四岁,也确实到了要成亲的年纪,林芯恍然大悟,又一次感觉自己参透了什么。 谁知,柳羽烟却把目光投向了她。 第15章 宴会 林芯露出迷人微笑:“奥,他挺好…… 柳羽烟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眼睛直直看人时,又黑又沉。仿佛万物皆入她眼,又都被她沉入心底。 -- 第26页 这是看向林芯,却不似刚才面对赵倩儿,眼尾微微弯起,眼神也柔和下来,放下柳羽晨的手向前一步,微微笑道:“原来钱夫人也在,不知道最近你和钱大人可好?” 林芯则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屈尊跟她说话,一下子惊诧之情溢于言表,却被赵倩儿暗中戳了一下,回过神来。 林芯露出迷人微笑:“奥,他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柳羽烟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眼神沉了沉,随后若无其事接着道:“都好就好,五皇子还特意叮嘱我,要是看到钱夫人,一定要代他向夫人问好,这下见到了,我也好交差了。” 林芯有些不明白状况,假装游刃有余地笑道:“多谢皇子和皇子妃挂念。” 赵倩儿接道:“那皇子妃里面请?” 柳羽烟淡淡地看了赵倩儿一眼,转过头来对林芯轻轻颔首,随后在赵家婢女的带领下向里面走去。 她的身后,柳羽晨不明状况地瞟了下这三个人,随后赶忙提着裙子跟在柳羽烟的身后,一堆仆从继续往里走。 眼见着人走远,林芯收回目光,看向赵倩儿,偏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成了五皇子妃,对我怎么是这么个态度?” 赵倩儿避开周围人的眼神,低调地翻了一个白眼:“嫁给了五皇子,可不就得为五皇子考虑吗?她的态度,代表的就是五皇子的态度,这表现,说明是五皇子看中了钱砚。” 林芯闻此言更是惊异:“钱砚不是还有个姑姑在宫里当贵妃吗?他表哥不是三皇子来着吗,怎么这五皇子来这套,是要挖墙脚?” 随即立即驳回刚刚到观点:“那也不能啊,亲疏远近在那摆着,钱砚怎么可能会动摇,更何况还是跟我说?” 赵倩儿则没有那么惊异,她脸色有些沉,低声道:“那你应该还不知道,三皇子年前意外落马,受伤了,现在还在坐着轮椅呢。” 林芯眼睛睁大,低声叹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说啊?” 说着看了眼四周,更低声道:“那这么说,三皇子是站不起来,没机会了?” 赵倩儿意味不明地哼了哼:“谁知道呢。不过这些事你别管,省得惹火上身。” 林芯点头:“我知道的。”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林芯感觉脸都要笑僵了,举办一个宴会真的好累,实名不想办。 到了午时,两人也进入了亭子,众位小姐夫人已经坐成了几团,各自唠得都很开心。 看到主人公来了,说话声音渐小,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赵倩儿二人,等待着主人公的发言。 赵倩儿气势十足地站在了亭子的中间,看着众位对上她的眼神,淡定扬声道:“各位姐妹们久等了,眼下人来的也差不多了,那我们今日的赏花宴就开始吧。”接着轻轻一笑:“各位都不必拘谨,希望今日各位都收获满满地把家还。” 各位小姐夫人们皆颔首微笑,又唠了开来。 忽然有个大胆的小姑娘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两团红晕,有些拘谨地对着赵倩儿笑着问道:“那赵姐姐,咱们什么时候用午膳啊?” 众人闻言看归去,皆是被逗得一乐。赵倩儿也笑着望过去,心中了然。 原来是李家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姑娘,不爱珠宝爱美食的名头可是在京城中传了很久。 看着这么多人看向她,李妍希的脸更红了,却还是大方地道:“上次尝过一次贵府的佛跳墙,就念念不忘。如今有幸能再品尝一次,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坐在李妍希身边的李陆氏调笑道:“就是啊赵妹妹,什么时候吃午膳啊?我们妍希可喜欢你们家的佛跳墙了,今个早上连早膳都没吃,就留着肚子在这等着呢。” 李陆氏名叫陆樊悦,这几年嫁给了李家的大公子,是李妍希的嫂子,两人关系很好,如今也能无顾忌地打趣对方。 李妍希红着脸,腼腆地笑着,也不反驳。 这时正好香雪来到赵倩儿近前低声说了些什么。赵倩儿笑意渐深。 “妍希妹妹,时间刚刚好,马上就可以用午膳了。”说着转向众人:“各位小姐夫人们,请移步膳厅。” *** 用罢午膳,在亭子里悠闲地赏了一下午的花,喝了一下午的茶,临到黄昏,韩琪回到府邸开始,带来了各位公子,宴会的精彩部分才算正式开始。 夕阳无限好。不似白日的万里无云,傍晚天边渐渐晕染出彩霞,格外美丽。随着日头的西沉,韩家的赏花会上热闹非凡。 当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间的设防也并不严重。众人皆是男女混坐,到来的公子们纷纷落座于自己的夫人或是姐妹身边,有的善于言谈的公子,已经和周围的姑娘们打成了一片。 钱砚就是在着这种氛围中款款而来的。 刚下衙,回家换了身月牙白常服,身姿如竹,犹如闲庭漫步般径直向林芯所在的方向走来。其间吸引了好多姑娘的目光。 当年钱砚还未成亲时,可是不少阁中女子的梦中情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家世的优越,如画般的容颜,更是他在御学堂中始终优异的成绩,和三年前那场科举中赢得的陛下亲口称赞的状元之名。 这些年来,钱砚除了对林芯另眼相待,其他的女子他根本未曾侧目过,因此很多人就从未迈出开始的那一步,只得远远的观望着。而有一些大胆的女子,勇于追爱,却也是拜倒于钱砚半分希望都不给对方留的无情拒绝下。 -- 第27页 如今那些成了亲的和未成亲的、于钱砚有些接触的姑娘们,纷纷咬牙切齿,在心中对他又爱又恨。而那些没有见过钱砚的,有的则步了前人的后尘,纷纷倾目于他,看他风姿卓越的挺拔身姿,看他超脱凡俗之人的气质。 被旁边的姐姐发现了,则是一顿耳提面命,幻想也被无情破灭。 一路上有很多公子欲拦下钱砚敬其一杯酒,都被他笑着婉拒了。只见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了和旁边的赵倩儿聊得正欢的林芯身边。 林芯全身贯注地投入到了与赵倩儿的对话中,竟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到来。 直到周围猛地一惊,林芯有些不解地望向四周,才猛地看到了钱砚。 钱砚的发带与她所佩戴的同色,身上又是一件“夫妻装”,林芯第一眼就是被这衣服吸引,皱起眉来,钱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闷笑一声,佯装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夫人?一日不见怎么愁眉苦脸的,可是想念为夫了?” 话音刚落,林芯便感觉身边姑娘们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惊讶刺探,或深觉好笑,或羡慕嫉妒…… 林芯无言,抬头对上钱砚含笑的眼眸,暗中瞪了对方一眼。看着对方微弯的唇,几步就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林芯还没说什么,赵倩儿就哎了一声,拧眉问道:“谁请你来的,我可没让你不请自来,坐到我们旁边。” 钱砚抬眼看向赵倩儿,眼神温润,偏偏给人一种没有温度地感觉,淡淡道:“你可以问一下你家的韩琪,他请我来的。”钱砚毫不犹豫地把韩琪卖了出去。 老实地坐在赵倩儿旁边眼观鼻鼻观口韩琪嘴角一抽,心中暗骂钱砚,赶紧讨好地看向赵倩儿,刚想解释什么就被赵倩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奈闭上了嘴,疯狂用眼神输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那是挑拨咱俩关系呢! 赵倩儿又瞪了韩琪一眼,轻哼一声,故意忽略钱砚,对林芯大声说道:“芯儿,我刚刚跟你说的李家的那个小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我感觉他长得真俊俏,那性子可比某些人招人喜欢地多!” 说罢赵倩儿生怕钱砚体会不到,还特意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林芯无奈地看了一眼赵倩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钱砚来了一句:“那就不劳韩夫人费心了,我家夫人就喜欢我这样性子的,你说是不是啊,芯儿?” 钱砚剑眉下的一双眼仿佛含着光,宠溺地望向林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林芯刚想开口帮着赵倩儿怼他几句戳他威风,就感觉耳边有暖风吹来,是钱砚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林芯暗中出手,狠狠地探向钱砚腰间,死劲儿一拧,看着他不偏不朵却瞬间变得有些扭曲的脸,意味不明地轻声笑道:“没错,我最喜欢你了!” 钱砚脸上竭力地保持着微笑,朝赵倩儿递过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我的媳妇是听我的,而不是你这个,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人! 哼,钱砚心中对着赵倩儿轻哼一声,面上却对着林芯露出欣喜的笑容,表示着他听到此话,甚是高兴的心情。 第16章 开始了 林芯目光缓缓移了过去,死亡凝…… 赵倩儿的嘴角抽了抽,别以为她没看到钱砚扭曲的神情,一定是他威逼利诱了什么,拿捏住了林芯,林芯才会就此屈服。 她扫视了一番亭内的状况,发现基本上人都已经来齐了,转头跟林芯说了句,就带着香雪走到了亭子中央。 她拍了拍手,扬声道:“诸位安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下面就让我们进入今天上赏花宴的正题吧,规则的话,想必各位公子小姐也都了解。下面就请有意向的各位小姐公子,自行上台表演。” 说罢就有仆从利落地把准备好的古琴、古筝、笔墨纸砚、扇子、和长剑等都拿到了亭中。 赏花宴的看点就是这才艺表演环节,先是自由展示环节,但若是没有人,就进行击鼓传花,鼓声停,花在谁手里,就是谁上场。或是玩一些别的游戏,要到申时或是酉时才能结束。 不过,对于在场的京城贵族来说,从来都不存在开场就无人表演的局面。眼下所有适嫁适娶的公子小姐,都会被家中的哥哥姐姐带来,催促着他们让其上台表演,好赢得他人的芳心。 再者,他们的上台,也能让在座的比较年长的哥哥姐姐们多了解眼下京城的才子才女们,好为相看弟妹或是妹夫做参考。 李妍希便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人。 陆樊悦笑声连连:“诸位赏脸,让舍妹给大家表演一段古筝。” 李妍希还是微红着脸,先是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嫂子,对上她鼓舞的目光,忍不住无奈一笑。她的所求并非如此,只希望余生与美食相伴而已。但是如今被嫂子推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想着又看了看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的众人,道:“各位公子、小姐,妍希献丑了,为大家带来一段古筝表演。” 李妍希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算如此,也丝毫不慌,她看着侍从把古筝摆到亭子中央的矮桌上,从容地跪坐在坐垫上,轻轻调试,随即一展笑颜,纤指微动,轻快的旋律缓缓而出,灵动有趣。 林芯心里想到这个词,就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李妍希倾听着。她虽不太擅长音律,但基本的一些东西还是明白的。 -- 第28页 她微微凝眉,低声向旁边的人问道:“哎,你说,她弹古筝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啊?如此灵动,不会是美食吧。” 刚说着就发现有些不对。 倩儿不是和她差不多高,她与对方说悄悄话时,一偏头正对的都是对方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十分方便。 而眼下她貌似余光瞥见,在她刚转头的时候,对方不动声色地把头往下低了低,然后她没怎么在意的继续说啊说,如今回过神来,发现对方的温热的呼吸规律地呼吸喷洒在自己额头上。 嫩红的唇就在自己眼前,看着对方嘴角轻勾起来的角度。林芯身子僵了僵,随后眼珠上翻,赏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顿了顿,看着面前钱砚的大脸,迟疑道:“你,是什么时候坐到这边来的?” 钱砚看她反应过来,闷笑出声,故意伤心地道:“芯儿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我什么时候换了个位置你都不关心,我真是一颗没人在意的小白菜。” 林芯撇了撇嘴,感觉到周围猛然增加的针芒在背的感觉:“是啊,您真是一颗可怜的小白菜,那么多人瞅着你,都要把你这颗白菜领回家吃掉。” 钱砚的眼睛闪了闪,故意更凑近了一些,嘴唇一不小心擦到了林芯的耳朵上:“你说的对,那我帮一帮你怎么样,你看这样就没有人再觊觎你的小白菜了。” 林芯耳朵倏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随后还不断有热气扑来,她赶忙推开眼前凑得过于近的人,心中暗骂自己失了提防之心。 她耳尖不自知地红了以来,看得钱砚心中暗笑。这时候再笑出声来,估计会乐极生悲。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已经和对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开窍后的追求和挑拨也不知道多少次。 目前他只是政务上有些忙,所以只能温水煮青蛙,进展缓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想了想已经有好一阵都没有和亲亲夫人亲亲抱抱,他心中暗自叹息,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算是多了几年前的经验,眼下虽然看似并无进展,但是今天她开始耳朵红了,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进展,毕竟,谁会对着竹马耳朵红呢?一定是马上就要默默爱上他的小青梅啊。 他看着小青梅红着耳朵尖,恼羞成怒道:“谁让你换座位的?这是倩儿的座位!还有,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 钱砚佯装委屈,闷闷不乐道:“我只是想帮你,你看她们都在看着我们呢,我这不是想让她们看到咱们两夫妻恩恩爱爱,好不要再来打扰咱们吗?” 林芯向左向右看了看,对上好几双闪躲的眼神,神色愣了愣,勉强算是相信了他的鬼话。 就听在一旁听得很开心的韩琪“啧啧啧”了三声。 林芯目光缓缓移了过去,死亡凝视,面无表情道:“你‘啧’什么?” 钱砚也危险地看了过去,眼中暗含警告。 韩琪打了个寒战,打哈哈道:“没什么啊,什么啧啧啧啊,哈哈哈哈。我是想倩儿等会回来的时候坐在哪儿呢?” 林芯又眯着眼睛看钱砚,若有所思地认真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坐到这里来?” 钱砚无辜地笑了笑。单纯不想你跟那个挑拨咱俩关系的女人坐在一起,怎么样? 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看着那处两人光天化日下的打情骂俏,面无表情地捏碎了茶杯,直盯着林芯,眼底闪过疯狂地光芒。 这边几人闹得没有再仔细听李妍希弹得乐曲,乐曲却已经表演完毕。林芯刚又抬目望过去,就听到有夫人打趣道:“妍希,你弹得这首曲子灵动有趣,闻所未闻,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李妍希表演完毕,正站在亭子中间,刚谢完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首曲子是我偶然听到一个世外高人弹奏的,据说名字叫‘报菜名’,其实随着曲子还有歌可以唱,但是小女子不才,不太精通音律,也不太了解那些菜名,因此也就唱不出来。” 闻言众人又是一笑,这李家的丫头真是热爱美食,连弹古筝都离不开美食。 钱砚闻言则道了一句:“芯儿果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这姑娘古筝之旋律的未尽之意都能感悟了解,果真不愧是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女。” 林芯眼角抽了抽,她自己什么样自己能不知道,不就是有些喜欢丹青而已,还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这个钱砚也真是的,花言巧语就想蒙骗于她? 呵呵,不可能。 想着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对方的脸上瞟了一眼。 内心“啧”了一声,心想这人也太厉害了,胡说八道也能一脸认真。 想着嘴角还是微不可察地上提了一下下,毕竟谁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尤其是昔日百般嫌弃自己的人。 想着,下一位表演者已经自告奋勇,是一位善舞的小姐,找了自己的哥哥为自己伴奏了一曲,舞得很好,最起码林芯看得聚精会神。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咦?钱砚,你怎么坐到我位置上了?”是赵倩儿。林芯抬头望去,看着赵倩儿皱着眉一脸不愉地看着钱砚,钱砚不动声色:“我这不是坐在我的夫人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林芯身边的凳子也早就搬到了韩琪的旁边,呵,女人,休想再坐在我家芯儿旁边。 -- 第29页 韩琪赶忙起身,打算揽着赵倩儿坐到自己身边:“倩儿,这这这,钱砚特意特意让人把凳子搬过来,让咱夫妻俩坐在一起呢!” 林芯:…… 钱砚:…… 赵倩儿:…… 呵呵,好样的,韩琪,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钱砚杀人般的眼光瞟了过去。 赵倩儿也别了他一眼,又瞪了钱砚一眼,最后还恋恋不舍地看了林芯一眼,才坐在了韩琪的身边。 呵,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今天暂且就先让你一把,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先收拾一下这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冲外使劲的韩某人。 说着磨了磨牙,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一屁股坐到了韩琪的身边。 韩琪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看看后面,也没有什么异常。只以为是夜晚风大了起来,还对赵倩儿露出憨笑,关心的问道:“倩儿,你冷不冷啊?要不要披上个披风?” 林芯看了一眼他们夫妻俩,内心啧啧不断,咦~~~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注意影响。 想着就听见身边钱砚含笑的声音响起:“芯儿,你冷不冷,要不要披上一件披风?” 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三个人的白眼。 外加又附赠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加上又一声充满嫌弃意味地“滚。” 钱砚看着熟悉的白眼,和这一句熟悉的“滚。” 心中竟诡异地感觉十分慰贴。 他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17章 表演 众人人都目光在钱砚、林芯和这刘…… 一位又一位公子小姐上台展示,所说的击鼓传花游戏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这时,一位林芯感到面生的小姐上台,目光似乎是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林芯微眯了眯眼睛,没有在意。谁知事情并不是那么地简单。 这位女子身着一身紫色雪纺纱,画着精致地妆容,走到亭中,先是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细声细语道:“参见各位公子、小姐。小女是刘侍郎家的女儿,不久前刚跟着爹爹一起回京。如今是第一次参加赏花会,因此未曾多做准备。” 说着顿了顿,目光缱绻地望向钱砚,眼中满是迷恋:“小女子略通武艺,想要为大家表演一段剑舞,不知这位钱公子可否赏面,为我伴奏一番?” 如果说先前众人听她说第一次来的时候,投向她的目光是包容和欣赏,那么现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哦吼?瞬间众人的目光就变成了看好戏了。 这位钱大人,钱公子,别看他长得好,但这行事作风,在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胆,尤其是那一张嘴,最会数落人,不知道多少对他暗自丢了心的人,都被他的那一张嘴闹得心自己就不甘地回去了。 众人都目光在钱砚、林芯和这刘然冉身上徘徊,内心已经在期待等一下会发生的戏码。 虽说这两位成亲后,钱砚收敛了许多,但那等毒舌的形象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果不其然,钱砚凉飕飕的目光淡淡地向那个方向瞥了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转身对着林芯一脸认真地问道:“芯儿,你听到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只听到有只不知所谓的蜜蜂在嗡嗡嗡地乱叫呢?” 林芯眼观鼻鼻观心,这等损人的话让她对着一个小姑娘她是说不出的。所以,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只能演视而不见,对不住了,钱砚兄,这等损小姑娘的恶名就让你自己一个人担吧。 看着林芯的鹌鹑样,钱砚轻笑一声。 随后含情脉脉地望着林芯,语气认真:“当年,向岳父岳母求娶你时,我就暗自许下承诺,此生非你不娶,永不看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着眼神骤然转换,冷漠地向刘然冉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曾经说过,我钱砚是已经成了亲的人,请那些不请自来、自我感觉良好地不断往我眼前凑得不知好歹的那些苍蝇蜜蜂,都离我离得远一些。我怕我一出口道破你的险恶之心,你说不定还会流两滴眼泪就到处抹黑我,给我披上一个薄情寡义、冷漠无情的名声。” 说着轻哼了一声:“我钱砚,一生之情只对着我的夫人和亲人,某些人,如果不想自讨苦吃,就不要上来找这个不自在。” 钱砚的这一番话说的如此的不留情面,刘然冉也果真如他所说,眼里含着泪花,弱不经风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生怜悯。 周围的人听着这一波钱砚个性十足的狠话,内心纷纷感慨道,果然还是他,曾经的话题终结者钱砚,如今的不给人留情面的话说得也是十分顺畅。 刘然冉刚刚欲掉不掉的泪珠就挂在了眼角,是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这人,这人,怎得这么不留情面。刚刚还十分爱慕的心,如今已经犹如死灰,脸上也升起一抹铁青之色,心中悲愤欲绝,这下子,周围的人都会如此看她? 想着,终于,一声抽泣忍不住,刘然冉嚎啕大哭,被刚刚她一出声就想上前阻拦但是没成功的她的哥哥拉了回去,刘梓旭神色尴尬,有些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妹妹,不知眼下这个局面,他是应该怪谁。 众人安静了片刻,只能听见刘然冉不停压抑,却还是抽泣不已的声音,还有他哥哥小声无奈地安慰声。 K.O. 林芯看着安静如鸡的众人,忍不住轻咳一声,狠狠瞪了始作俑者钱砚一眼,随后看向旁边的赵倩儿,示意她赶紧组织一下,让赏花宴顺利进行下去。 -- 第30页 赵倩儿神情奇异,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钱砚,又看了看自己的好闺蜜林芯。 好吧,作为与林芯一起长大的好闺蜜,自然也是相当于和钱砚一起长大,小时候的他还尚且收敛,等到现在,钱砚是越长越一言难尽。 她赶忙站起组织了宴会继续下去,众人也不约而同忽略了刚才的小插曲,继续有小姐公子上台表演,只不过人们的目光都已经自动地避开了钱砚和林芯二人。 林芯:…… 宴会重新回归到了刚才言笑晏晏地氛围中,只有刘然冉还在一抽一抽地流着眼泪,心中愤愤不平。 刘梓旭恨铁不成钢地冲刘然冉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然冉,叫你不要去招惹不该惹的人,这下好了,咱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就碰上这样的情况,你还哭!” 刘然冉委屈地呜呜抽泣道:“我,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嘛,呜呜呜呜~”他那说的是人话嘛~呜呜呜~ 刘梓旭无法,看着眼前一向柔弱的妹妹这么可怜的在抽泣,心中叹气,只得耐着性子安慰她…… 宴会的氛围恢复后,仿佛一点没有受到刚才插曲的影响。 在一片和睦的气氛中,钱砚转过头来看着林芯,眼神暗得发亮,林芯后背发麻,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偏偏他又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林芯想想刚才钱砚的凶残,呃…… “你怎么了?”林芯略抽着眼角迟疑地问道。 我刚刚击退了一个想要挑拨我们关系的坏人,不值得夸赞吗? 钱砚期待地看着林芯,竭力用眼神传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 可是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是五年,还有这五年时间里逐渐培养起来的默契。 看着林芯一脸懵逼,钱砚逐渐接受现实,无奈地沉吟片刻道:“刚刚,为夫给你先做出了一个表率,如果有人以各种借口想办法要接近你时,你就要想一想我刚才是怎么做的,任何想挑拨我们关系的人,都不必留情面。” 钱砚说着冷哼一声:“都直接赶走,最好加以恶言相向,让他再也没有脸面再接近你!”说着像是考验学生功课的老夫子一样,严肃地问道:“记住了吗?” 周围三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都抽了抽。并在脑中怀疑此人是否脑子有疾。 韩琪看了看远方还红着眼眶的刘然冉,迟疑出声:“呃……倒也不必如此不留情面,让人下不来台吧……” 钱砚扫了一眼韩琪,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不如此,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会一次又一次不知厌烦地出现在你面前,刷着存在感,不断地影响着你本来很不错的心情。” 韩琪这些年和钱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断,闻言脑中过了过,无奈发现,嗯,貌似真的有几个爱慕钱砚的姑娘是如此…… 赵倩儿则开口讨伐,一脸不忍:“那人家也是一个姑娘家家,也是要脸面的,你这般不留情面,让她以后怎么出门啊,难道都要面对着别人异样的目光?” 钱砚一脸无情,凉凉道:“既然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该有勇气承担被别人拒绝的后果。说不定经过此事,反倒是磨练了一番对方的心气,以后还能做个人上人呢。” 赵倩儿心中不免回想,过去倒也是有这种情况,那几个被钱砚无情怼过的人,好像如今都过得不错?她们也确实彻底放弃了对钱砚的幻想,已经勘破情爱,如今有的专注于事业,事业有成,有的嫁得了良人,幸福无忧,呃,也都算是人上之人?勉强信了他的歪理。 林芯对这些当然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这些曾经真实发生的示例。林芯一脸无语,道:“要是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抽不死他。”说着看了一眼钱砚。 钱砚赶忙凑过来道:“芯儿,不用你出手,我先帮你抽死他。” 林芯面无表情,呵呵,你先抽死你自己吧。 想着钱砚就又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芯儿,别忘了,明天我休沐,咱俩约好了一起去马场骑马,到时候你就可以看见那个小白马驹了。” 林芯哎呀一声,忍无可忍伸手推开他,纳闷地道:“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我能听见,又不聋,你正常说话我就能听到了。” 钱砚:…… 我不过是想离我的夫人近一点,也不可以吗? *** 宴会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经如月中天。亭中灯火通明,因此众人不是在看表演的才子佳人,就是在赏今日的正题——花,基本上没有人会抬头注意到天边渐渐皎洁的月亮。 直到渐渐散场,人们纷纷结伴踏出亭子,走远一些,在没有灯光的照耀下,才渐渐地看到了月华如辉洒下,朦朦胧胧笼罩着万物,给人以温润的感觉。 告别赵倩儿夫妇后,钱砚也伴着林芯,拦下了她想要上马车的脚步,邀她一起漫步回家。 林芯想了想明日的行程,还要多多依仗马术优异的钱砚,遂欣然同意。 皎皎月光下,两人就顺着官道,漫步着往林府、钱府的方向走去。 眼下天色已深,道边行人不多,越发显得周围安静起来。 突然一个黑影向林芯扑来—— 林芯一惊,没来得及反应,愣在原地。 钱砚赶忙拦在了林芯的身前,像黑影伸出脚。 -- 第31页 第18章 回到家了 林芯倚在钱砚温暖的怀抱中,…… 钱砚只感觉碰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就听见炸毛的声音响起。 “喵~~~”的一声,黑影发出了惊天的声音。 顺势滚了一圈的黑影正炸毛地竖着一双竖瞳盯着他们俩。翡翠绿色的眼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原来是虚惊一场。两人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那黑影竟是一只小猫,黑色的,肥肥的一只,在这背光之处影子却显得格外的大,不知为何猛地向林芯扑来,才会被误以为是心思歹毒的歹人。 看着眼前可可爱爱瞪着他们的小猫,林芯呼出了刚才提着的那口气,随后担忧地想要俯下身,看看它有没有被踢伤:“刚刚你踢的那脚重不重啊,会不会把它踢伤了?” 谁知钱砚一把拉住了她:“别去碰它。” 看着林芯疑惑地望着他的目光,他握了握刚才抓在手里的嫩手,有些凉。 钱砚低头对上她的眼睛:“放心吧,踢过去的时候感觉不对我就收了些力,它不会有什么事。”说着看着还是一脸疑惑地林芯看着他,仿佛在问,所以呢? 钱砚无言望了片刻,看她还是没有根据提示想起什么,最终无奈道:”你忘了你以前有一次你好奇心重,非要去摸一只小野猫,之后被它挠了吗?” “所以,别去碰它,小心再被挠到了。” 林芯终于想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段记忆,无奈地笑了笑,“哦,我想起来了。但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她还很小,大概五六岁吧,钱砚比她大一点点,当时还没有去御学堂,因此她还没有和赵倩儿打成一片。都是钱砚领着她各种闯祸、各种玩。 记得有一天,钱砚跟她说,再府外他看到了一只要生崽了的母猫,在钱府侧门口停驻了 ,马上就要生了,问林芯要不要跟他去看看。 林芯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多年,她家里从来都没有养过猫,偏偏她又对那种可可爱爱的毛茸茸的小生物很没有抵抗力,因此每次跟母亲去别的夫人的府邸,看到有人家有小猫咪,就会眼馋地顺毛捋。这次好不容易在自己家附近看到小野猫,当然是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 等跟着钱砚到了母猫的面前时,那母猫已经生完了崽崽,一只虚弱的大白团子,旁边是两只可可爱爱的小白团子。 看得小林芯可爱得心都抽抽了,忍不住伸手去摸小猫咪。 谁知母猫突然护崽心起,奋起抓了林芯一把,这母猫虽然刚生崽完很是虚弱,但是当时毛茸茸下的爪子却锋利地狠。直抓着林芯油皮划破,血也渗了出来。 当时林芯当场就懵了,眼圈瞬间红了起来,眼泪欲掉不掉,就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对她呲牙咧嘴的母猫。 之后她先是被钱砚拖到了一边,有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内心既自责又生气,小小的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顿时板了起来:“谁让你碰它们了?你看你看,被挠了吧!” 林芯看他不仅不安慰自己,还大声对她吼,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收不住了,一连串地如珍珠般落了下来。 钱砚本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看到林芯哭了起来,更是无措,急得脸都红了:“我,不是,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你……” 倏地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戒备地看着他们的母猫,还有两只无知无觉地小白猫,赶忙拉着林芯一步一劝地哄着对方回府中,还小心地避开了对方的手臂上伤口,拉着她跑着去找府医。 *** 想起回忆中林芯委屈地说再也不会摸野猫了,看着面前无知无觉的林芯,钱砚忍不住一般,笑了起来:“你还记得自己说,再也不会摸野猫了吗?” 林芯皱了皱脸,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件记忆模糊的事情,唔了一声:“那么久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你不说我都忘了。” 钱砚忍不住把她拉到了近前,看着对方月光下越发显得莹莹如玉的脸庞,忍不住低声呢喃:“你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 心脏,扑通扑通,两张脸越贴越近,越贴越近。 “喵~~~” 那只猫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开始不理它,大声叫了一声,愤愤地飕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有些混沌的脑子被猫咪的叫声唤得清醒过来。 林芯也终于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抽出自己渐渐升温的手,后退了一步:“你干嘛离我这么近啊。” 忽略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升温的脸庞,偏过头小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想着占我便宜。” 越想越气,越说越气,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气红了,最后竟轻哼一声,说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完翻了钱砚一眼,就提前迈步走开。 钱砚赶忙跟上,解释道:“这不是月色太美了吗,我看你的脸在月光下莹白莹白的,看起来像是豆腐一样,忍不住让人想要捏一捏。” 林芯无言以对,脚步顿都没顿,大步往前走。 钱砚又上前试探着伸手拉她,被无情甩开。 又拉,又甩开。又拉,又甩开。 最后弄得林芯不耐烦,猛地立住,转过身来,瞪着大眼睛愤愤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钱砚无辜地眨了眨眼,抿了抿嘴,道:“我刚才碰到了你的手,感觉有点凉,我想给你捂一捂。” -- 第32页 他不说,林芯还没感觉到着夜晚越发凉爽的风。他一提,林芯瞬间感觉周围的风冷冷地拂过她裸露在外的手上,寒毛竖起。 她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钱砚有些发愣地看着为他助攻的小凉风,有些担忧地赶紧凑过去,伸手揽住林芯,手里握着对方的手,念念叨叨:“你看吧,冷了吧,都怪我,没有想着给你戴个披风,还拉着你走回家,快走吧。” 说着就拥着林芯快步往家里走去。 林芯倚在钱砚温暖的怀抱中,双手也被他紧紧拉在手里,他为她挡了大部分的凉风,如今身体接触的那一抹热竟沿着接触的部位一点一点暖到了心里。 心里面暖暖的。 林芯回想过去的年华,在两人都很小的时候,钱砚并没有如此的贴心、细心,多少次因为他带她下湖里摸鱼,或是大晚上的找她去捉萤火虫,都是她在一旁冻得不行,他还无知无觉的样子。 或许是生病了太多次,慢慢的他也长出了心了吧。 林芯在心中闷笑,又突然联想到,这些不会都是因为长大后的我而改变的吧。林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个想法。 *** 送了林芯回到林府,就看见晓枫守在府门口,手中拿着个披风,愧疚地道:“小姐,晚上起风了,我竟然忘了给你带披风,冻到了吧?”说着注意到了两人的姿势,还有小姐的手?!! 晓枫眼神在两人身上漂移,嘴角开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看得林芯赶忙挣脱了钱砚的怀抱。 结果钱砚顺势拿走了晓枫手中的披风,熟练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在系带子的时候,林芯垂眸,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个蝴蝶结。好吧,是她喜欢的样子。 钱砚系完了带子,双手握在林芯的肩膀上,叮嘱道:“回去之后,让晓枫给你煮一碗姜汤,驱一驱寒气,省得染了风寒,知道吗?” “嗯……”林芯应道。 钱砚笑道:“别忘了明天咱俩约好了,一起去看你心心念念的小白马驹。嗯,我明早来接你。” 林芯点头:“知道啦。你快回去吧。” 钱砚有些不舍得分开,却又不得不离开。扭头对晓枫叮嘱:“等会儿回去就给她煮一碗姜汤,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 晓枫闷笑:“知道啦,姑爷。” 林芯瞪了钱砚一眼,赶紧把人推走,谁知钱砚道:“我看着你进府再走,回去吧。”说着轻轻推了她一把。 林芯一步一步踏着脚底的青石板路,迈过府门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钱砚。对方俊朗的面容在月华下越发显得不似真人,立在那里含笑的望着她的样子仿佛是一尊雕像。 看她回头望他,钱砚笑意更深了,抬手跟她挥了挥。 林芯收回目光。好吧,她在想什么呢,不还是那个憨憨。 突然,林芯想到了什么,边走边问晓枫:“对了,墨儿!墨儿送回来了吗?” 她自从宴会结束就完全忘记了钱墨儿,散步回来的路上也没有想起来。这这这,人跟着她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不会被她弄丢了吧。 晓枫刚被她问得有些懵。回过神来看林芯一脸担忧,赶忙回道:“小姐,我以为你知道呢。临到宴会结束,姑爷,不是,钱公子就吩咐风华和我把墨儿小姐送回来了。放心吧,如今她已经平安到家了。” 风华和宇华是钱砚的侍从,从小一起长大。 听到此话林芯才放下心来。 想着前几天无事之时,去看待产的青禾。青禾嫁给的就是宇华。 哼!这对主仆,不仅不放过她,还不放过她的婢女! 实在是太可恶了! 第19章 骑马 钱砚的小手试试探探地收到了林芯…… 翌日清晨,林芯迷迷糊糊地被晓枫从床上拽了起来,听着她在耳边不停地念叨:“小姐,今天你不是那个,呃钱公子去看小马驹吗?快清醒过来啊,他已经在咱府上大厅里等着了。” 林芯前一刻还睡眼惺忪,听到此话猛地清醒过来,纳闷地看了一眼晓枫,问道:“这么早的吗?” 晓枫边帮着林芯把衣服的带子都系好,边答道:“是啊,钱公子早就来了,不让我叫你,一直等到你正常起床的时辰。” 林芯还是想不明白:“那他都知道我平时什么时辰起床,怎么还提前来啊。” 晓枫笑着没有答话,因为她也不知道。林芯也同样想不明白,或许是人家就喜欢早来吧。 至于钱砚,钱砚他是怎么想的?他有些过分高估了自己在林芯心中的地位。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每一次约好出去玩,林芯都特别积极,有一次甚至是一大早就堵了他的被窝。 好吧,是林芯过于兴奋,早上老早就醒来了,又没事干,只能去祸害钱砚。 他本以为这次林芯或许可能会早起,为了避免让对方反过来等待他的情况发生,他提早来一步,不管如何都是皆大欢喜啊。而且等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在钱砚喝完了三杯茶水后,林芯终于款款而来。 考虑到今日要骑马,林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红色骑装。有一些人穿红色会显得过于艳丽,但林芯穿却刚刚好。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像花一样鲜艳的时节,一张白净漂亮的脸,在红色骑装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 -- 第33页 今日晓枫没有给她梳复杂的发髻,也没有佩戴任何华丽的首饰。只是给她束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红衣似血,黑发如墨,更衬得肤色如雪,一双透亮的眼睛也显得格外漆黑明亮。 林芯倒也知道客气,上来就是一笑,“久等啦久等啦,我们出发吧!” 钱砚今日也是一身骑装,不过不比林芯鲜艳,一身暗紫色的骑装,暗处繁密的花纹,更是映衬着整个人都尊贵非凡。是不同于林芯记忆中的翩翩少年,如今他的腰身已经能撑起各种成年男子的衣装。 他看着林芯,虽说从小看到大,但还是有些惊艳。因为在他们小时候,他看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林芯,是以一个小男孩看着自己喜欢的小妹妹的。而如今,他早已开窍,因此这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男子,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 如果是林芯失忆前,这就是他的妻子,他可以摸摸,可以亲亲,可以抱抱,甚至还可以举高高。 但如今,他看着眼前越□□亮的林芯,双眼闪过一抹亮色,心里面不知道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钱砚勾唇回笑,少年的英姿勃发仿佛又回来了:“等你的时候还不多吗,我都等习惯了。再说了,等你的话等多久我都心甘情愿。” 林芯听到这话,嗔怒回击:“得了吧,谁让你每次都来得这么早,反倒是衬得我像是每一次都迟到一样。” 钱砚哈哈一笑:“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说着自然地放下茶杯,走过去,轻轻拉住林芯的手,往外走。 边走边转头跟林芯道:“你用早膳了没?要是没用我领你去早点铺子吃点小吃。” 林芯看着握在自己手臂上的纤长有力的手,愣了下神。闻言回道:“没呢,我们去吧。” 坐在马车上不过半刻钟,就到了钱砚所说的早点铺子。风华轻掀开马车的车帘,看着自家的大人慢慢扶着夫人下了马车。有些发愣,就被晓枫唤醒:“想什么呢,走吧,咱俩也跟着去吃早点。” “奥。”两人跟在钱砚、林芯身后不远处。 时辰尚早,百姓们却早已起床为了生计而奔波。街边的早点铺子却早已开张,来这里吃热乎乎的早膳的人也有很多。钱砚领着林芯在一个空桌前坐下,低声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清晨的风带有丝丝凉意,冲撞上人一夜酣睡后往外冒的火热气,让人十分凉爽。林芯扣下钱砚楞给她带上的斗篷帽子,好奇地问道:“都有什么呀?” \嗯,各种馅的包子,还有油条豆浆豆腐脑,各种粥。\ “那给我来两个肉包子吧。” “行,掌柜的,来五个肉包子,再要两碗绿豆粥!”钱砚高声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来。”掌柜的边忙边回道。 包子、粥上桌,林芯一尝,连连点头,边吃边囔囔地赞不绝口。 好笑得钱砚在一旁不停地叮嘱:“慢一点吃,别着急。” 用罢早膳,一行人驱车前进,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皇家的马场。 钱砚熟练地和侍从吩咐,就领着林芯到了马厩,皇家马场,能来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能送到这里的马匹也都是名马名驹。 掌事的人迁出了两人的马匹。钱砚指着那匹昔日的小白马,笑着对林芯道:“看吧,它都长这么大了。” 林芯忍不住上前,双眼瞪大:“这,我完全认不出啊!” 是的,马匹一般两岁时看起来就像一匹大马了,如今五年已过,不仅仅是长得像,能力方面较大马也毫不逊色。 谁知林芯刚凑过去,白马就跟还认识她一样,美丽的鬃毛轻轻蹭了蹭她,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林芯试探地摸了摸它的头,惊喜道:“它还认得我诶!” 到了广阔的马场后,钱砚扶着林芯慢慢的上马,等坐稳后,林芯才渐渐不慌,看着骤然比钱砚高出一些,得意地低头拍了拍钱砚的头:“小砚子,本姑娘现在可比你高,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砚似笑非笑地抬头望着她,也不恼,抓住对方在他头发上作怪的手,转到棕绳上,“把住了,我领着你走两圈。” 说着就牵着马,慢慢地绕着马场,走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今日的马场目前就他们两人,还很清净,因此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格外的好,一路上欢声笑语,偶尔相视一笑,或抬头望蓝蓝的天,或低头看认真领着她慢慢走的人,阳光洒在身上,有些热。林芯开始渐渐不满。 “我想跑一圈!”说着期待地看着钱砚。 不往钱砚专门往场中带她,这里不像周围,有树木可以挡阴,能凉爽许多。如今太阳直射,没过一会就会被晒得有些热,就不禁会想起策马奔腾时风带来的凉爽和快感。 钱砚嘴角轻轻勾起,状似沉吟:“嗯,那我上来带你骑几圈?” 以林芯的三脚猫骑术,和她时大时小的胆量,要想策马奔腾,必然是要求助于他。 果不其然,林芯道:“快点!” 钱砚在她身后利落地上马,双手环过林芯的腰身,落在前面的缰绳上,低头凑到林芯的耳边轻声道:“抓紧了。”说着腿脚一用力,马就开始加速,接着就绕着场地飞奔。 林芯没有想过两人靠得那么近,对方身上的热量从紧紧贴住的身体上传过来。被锁在对方的怀里,感觉到凉风呼呼地吹在脸上,眼睛有些睁不开,却把头皮都吹得凉凉的。 -- 第34页 真爽! 绕了一圈之后,林芯的脑袋就被钱砚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只听得声音的力度从胸膛中传来,有些闷,震得林芯心一颤:“风吹一吹就够了,别着凉了。” 可是林芯正开心着,不依他,使劲晃着脑袋,晃得晕乎乎的,感觉有些像她曾经偷喝了一杯酒之后的感觉。但是却蹭的钱砚猛地一加速,林芯的头因为惯性狠狠地撞在了钱砚的胸口,撞得她老实了下来。 林芯就听背后的胸膛中传来阵阵闷笑声,心中恼怒,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伸,一下子掐住钱砚腰间的嫩肉,使劲一拧,听到钱砚猛地“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顿觉大仇得报,十分得意。 昔日钱砚就听闻女人两根手指就能使人销魂不已,自从林芯习得这项技能,他的腰上的嫩肉就是最好的实施位置。如今再次体验,还是如此,令人上头。 钱砚慢慢放慢了速度,把下巴垫在林芯的脑袋上,虽然马尾有些硌人,还让脖子有些痒,但这些都不及钱砚想要捉弄对方的心。 他故意施加着力气,让林芯能感受到他脑袋的重量,好让她知道,男人的腰,是掐不得的。 谁知,林芯自以为得到请求,这是嫌她给他挠痒痒,一点都不得劲,让她再用力一些呢。为何不成全对方呢? 林芯扭曲着一张脸,用力捏住那一块肉,死命一拧,瞬间,钱砚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攥住了她作恶的手,脸上是和林芯一样扭曲的表情,嘴上也不受控制地不停地求饶:“轻点轻点,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半晌,等林芯的手没有力气了,才放开。钱砚已经沉入在其中,没有缓过来。 马儿慢慢地走,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依在马背上,风和日丽,暖洋洋的光照在脸上,林芯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昏昏欲睡。 钱砚的小手试试探探地收到了林芯的腰侧。 “啪!” 第20章 偶遇 随后门卫转头向林芯道:“小姐你…… 钱砚的小手也试试探探地来到了林芯的腰侧,林芯似有所感,“啪”的一声,拍在了钱砚的手上。 钱砚委屈:“你干什么拍我!” 林芯眯着眼睛藐了他一眼,神情得意:“呵,小样,我还能让你得手?” 钱砚忍俊不禁:“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双手不老实,还劲大,硬生生地能给人拧下一块肉来?” 说着,钱砚直接双臂一横,动作有些粗鲁地直接搂在了林芯的腰上,双臂微微收紧,轻哼一声:“我就是想搂我家夫人的腰怎么了?” 林芯听闻此言,虽说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又叫我夫人?我不是说了我可不是你的夫人,我现在是闺中少女林芯林小姐,哼!” 钱砚闻言无奈一笑:“那林小姐,请问你过一阵有没有时间?陛下马上就要前去承德山庄避暑了,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一起去。” 林芯皱起眉,算了算日子,也是到了时间了,但是,“你不是在翰林院当值吗?为什么他们避暑你也要跟随圣驾啊?” 钱砚故作沉吟:“嗯,大概是因为我这两天升官了吧。” 林芯惊讶:“什么官?我怎么不知道?” 钱砚眼中含笑:“那倒是我的错了,升官了没有告诉夫人。”看着林芯冒火的眼神,不慌不忙地改口道:“哦,是林小姐,没有告诉林小姐是鄙人的错。不才在下,刚刚被调到礼部,任郎中,要跟着尚书侍郎大人们一起侍驾。” 钱砚道:“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一起走,知道吗?不然全京城都得传咱俩又吵架了之类的流言蜚语,你知道听到这些话我有多伤心吗?” 林芯晲了他一眼,“你伤心个啥?他们不一直都这样吗?” 钱砚一哽,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接着佯装伤心的道:“当然是我们的关系没有出现问题啊,这样就没有别人来跟你抢我,也没有人不长眼的来跟我抢你了。” 说到这句话,眼里闪过了一抹极强的占有欲。 可惜林芯没有看到,此时她还依偎在钱砚的怀里,感受着马慢慢的绕着马场转圈,随意答道:“能抢走的东西怎么能算属于你呢?分明是不属于你才会被人抢走。” 钱砚应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两人这边还在悠闲的任由马匹慢慢走,在马场的进门处就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那个是一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儒雅男子,身着深紫色骑装,细细看去,上面隐约刻画着玄金色的四爪之蟒,赫然是大皇子郑承礼。 与他并肩而立的身着月牙色骑装,神色淡然的男子,虽然没有显出身份,但一身气质却不输给大皇子,赫然是二皇子郑承旻。 围在他们身旁的还有几位公子哥,纷纷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纪,身后跟着侍从们在牵着马。 一位身着绿袍的公子哥眼神不经意往旁边一扫,就眼尖地看到了快绕到马场边缘的钱砚二人,他眯眼看了看,猛地一和折扇,向那个方向指过去,朗声道:“唉,殿下你们看,那还有俩人竟然共乘一匹马!” 看着众位公子哥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处,掌事儿的赶忙陪笑道:“回各位爷,那是钱砚钱大人,带着他的夫人来骑马。” 听到这,众人恍然。 首先出声的绿袍公子哥眯眼,望着远处那一对碧人,“啧啧”了两声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昔日听闻这钱公子推了所有的应酬,听曲儿也不去,吃饭也不去,赏美人更不去,为的就是他的那个小青梅林芯,今日一见,果然,这骑马都不跟咱们来,只单独带着他那个小青梅。” -- 第35页 大皇子郑承礼文雅一笑,“钱砚和林芯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相当年还在御学堂里的时候,钱砚就一直围着林芯转,如今成了亲,也算是成全了一段佳话。” 二皇子郑承旻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向那面看了一眼。 其他人皆是附和,唯有一位公子哥神色阴沉,久久看着两人碍眼的背影,怒火中烧,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众人皆牵过自己的马匹,上马准备出发,旁边那个绿袍公子看这公子哥在愣神,上前用扇柄打了一下他,调笑道:“朗骞,看什么呢,走啦!” 赵朗骞回过神来,赶忙收敛神色,笑道:“柳兄,我没看什么。”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众人一齐上马。 柳尧熙则若有所思看了看赵朗骞,又看了看远处的钱砚二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趣味的光芒,还暗含着几抹期待。 这边策马奔腾的声音响起,声音逐渐在耳边放大,钱砚便调整了马的方向,向后转身,一眼便看到了几位皇子和各位公子哥。 他微微一愣,随后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伸手搀到林芯的腋窝,把她也带了下来。 林芯双脚还未落地,就听钱砚低声跟她道:“等会跟在我身后行礼,跟我叫人。” 这边林芯刚颔首颔到一半,就看钱砚拱手作揖,朗声道:“微臣参见两位大殿下、二殿下,各位公子。” 林芯半步在他身后,跟着行了个礼。她好奇地抬头微微打量了一番各位公子,都是有些眼熟的。 郑承礼端坐在马上,勒紧缰绳,微微颔首,微笑道:“钱大人不必多礼。想不到今日如此之巧,正碰到钱大人与尊夫人一同骑马。” 钱砚直起身躯,不卑不亢道:“是微臣的荣幸,在此遇见两位殿下。但是内人刚跟臣说身体有些不适,微臣心下担忧,恐不能随驾左右,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大皇子郑承礼刚要开口,就被柳尧希截了话头,他骑坐在马上,偏偏手里还轻摇着扇子:“哦?这么不巧吗?殿下与我们刚到,钱大人就要走了吗?” 说着柳尧希双眼闪过一丝精光:“昔日听闻钱大人的骑术为一绝,刚才在那边看到您,还以为今日有幸能欣赏到您的风姿呢,不如……” 赵朗骞也笑着开口道:“昔日臣与钱公子为同窗,曾经与他一同上过一年的骑术课,在课上钱公子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如今好几年未再见到钱公子的马上风姿,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能够再见到。” “这……”钱砚刚面露难色地迟疑了一下,还没说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出声。 谁都未曾料到二皇子郑承旻在此时开口,面色一贯是淡淡的,但却道:“既然尊夫人身子不适就去请大夫诊断一番吧,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了。” 闻言各位公子神色各异,尤其是刚刚说话的赵朗骞,脸色瞬间有些怪异。但柳尧希却是摇着扇子环顾了一番各位脸色,脸上拢着一抹笑,双手一合,微微躬身:“是尧希唐突。二殿下说得对,那尧希就恭送二位了。” 钱砚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郑承旻一眼,见他连目光看着远方,没有往这面看,微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微露的嘲讽。 随后躬身向大皇子,沉声道:“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大皇子微笑着颔首,“嗯,那就先退下吧。” *** 钱砚在前面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林芯,顺着马场边缘往外走。林芯看钱砚脸色有些沉,有些不解,晃了晃他拉着的胳膊,歪头看他:“你怎么了?” 钱砚闻言脚步微顿,转过头来对上林芯的眼睛,看到她眼里切切实实地有些担心,神色微暖,微微提唇:“没事,就是想着今日不巧碰到了这些人,没有带你玩尽兴。” 林芯又晃了晃胳膊:“哎呀,我今天玩得就很开心嘛,现在正好累了。那咱们等会去吃什么好吃的?” 看着林芯根本没有对这些人露出厌恶,钱砚恍然,下定决心还是让她远离这些事。他故作沉吟,微微笑道:“嗯,我听韩琪说东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味道还不错,要不我们等会儿去尝尝看?” 林芯的眼睛听到糕点就亮了亮,连忙表示赞同:“好呀好呀,我要看看他们家有没有桂花糕,到时候咱们看看它和福满香的糕点有什么不同!” 钱砚宠溺一笑:“好,等看完糕点,咱们再去书墨园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水彩。” “那快走吧!” 两人相伴而行,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盯着他们,目光恶毒。 *** 到了傍晚,钱砚才终于把林芯送回了家。钱砚两手慢慢,林芯手上也捧着一堆糕点盒,都是今天在新开的那家点心铺子香飘来买的。 林芯感慨:“那个掌柜的也太能说了,搞得我买了这么多。” 钱砚道:“这样你可以每样都尝一尝,别忘了给父亲母亲还有大哥都送一点。吃不完的也可以分给你院中的那些丫鬟、侍卫。” 林芯点头应道:“嗯,知道啦,等会儿你也拿几盒回去给你爹娘还有墨儿。” 这时门卫看到了两人,问了声好就赶忙过来接下了两人手中的东西。 随后门卫转头向林芯道:“小姐你可回来啦,赵小姐前不刚到府上来找你,被夫人迎到你院中等着呢!” 第21章 红颜楼 林芯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紧张…… -- 第36页 林芯闻言先是惊喜,眼神都亮了:“倩儿来了!”说着抬脚要往里走。突然想起钱砚这号人,她脚步不停,转过头对钱砚道了一句:“我先进去了,你不用送了!”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砚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这跟他想象的依依惜别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却又没办法,只得在心底又为赵倩儿记了一笔,记在了韩琪的头上。哼哼! 心中却不免狐疑,这个时候,赵倩儿找林芯能有什么事情,他心下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耳边响起门卫的声音:“姑爷,您怎么了?是要进府吗?”钱砚才回过神来。 “没事,不进去了,我先回去了。”钱砚收敛思绪,淡淡道。 说罢不再留恋,转身回到钱府。 这边林芯也是边走边想,赵倩儿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搁置了好几天的一件事——去看张芸云。 上一次她们想要去时,赵倩儿说这个要趁晚上,还要乔装打扮一番。想着林芯的面色沉了沉,脚步却又加快了几分。 天边月亮渐渐升起,与之交界处,有一抹瑰丽的红霞,正好映在了芯苑的卧房边上,恍若给整个卧房增添了一个鲜艳的背景。 而赵倩儿就在卧房大开的窗子里,正在不经意地往外看,谁知一眼,就瞄见了大步而来的林芯。 她猛地站了起来,冲林芯挥了挥手:“快来,等你好久了!” 红霞弥漫之下,林芯看着她,恍若有一丝不真实地感觉。这时赵倩儿已经跑了出来,拉着她,有些纳闷地道:“想什么呢,都不进来?” 说着拉着她坐到桌子旁,拿起一旁准备了许久的包裹,递到林芯手上:“快试试,这是我特意找人做的,看看合不合适?” 林芯拧着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衣服吗?” 说着拿了起来,还真是。这是几件男子的长袍,看得出是照着她们两个人的尺寸做的,跟平时穿的衣服大小差不多。 “这是我专门赵给韩琪做衣服的那家店铺做的,款式也都是他穿的类型,等会儿咱们两个就穿着这一身去红颜楼。” 林芯应道:“好。” 说着赵倩儿就拿起衣服,推着林芯道“那咱们就赶紧换上吧!” *** 一炷香后,在香雪和晓枫的帮助下,两人终于把衣服穿好,此时轮流坐在梳妆台前,等着自己的婢女给自己挽一个男子的发髻。 林芯看着高高竖起的发髻,有些新奇:“倩儿,你看,发髻一梳上去就完全不像我了!” 赵倩儿则拄着脑袋在旁边,细细打量着林芯,笑道:“这么一看,你还有点像你大哥,那等会儿报家门的时候,你就说是林家远方的小公子,哈哈哈,怎么样?” 林芯瞥了一眼赵倩儿:“那你是赵家远方的小公子喽?” 谁料赵倩儿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非也非也,吾乃钱韩家远方的小公子哈哈哈哈哈!” 林芯则“咦”了她一声,表示不屑。 等晓枫给林芯束完发,晓枫看着她依旧有些耀眼的白皙脸庞,有些犹豫地道:“小姐,脸上你要不要修饰一下?这样看小姐一看就是个姑娘啊!一点都不像个男子。” 赵倩儿在一旁点头:“没错没错,这小脸去红颜楼一露,把那些姑娘比下去了怎么办?晓枫,快给她抹点黑粉,遮一遮这过于耀眼的白!” 林芯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脑袋,头上的发髻跟着她的动作,随着脑袋转了几个方向,纹丝不动,漆黑的发色越发让她的脸显得白入玉石,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晓枫赶忙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一番,“这个好像颜色比较深,小姐你等我试一下。” 看着逐渐被往黑遮了遮的脸,林芯冷不丁地道:“晓枫和香雪不也跟咱们去吗?也得换上侍卫的衣服吧?” 赵倩儿则用一种“你不会刚想到吧”的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点头道:“当然啦,我交给香雪了,等会儿就换上。” 说着又解释道:“咱们穿着世家公子的衣服,我也给她俩准备了侍卫的衣服,等会儿咱们都换上,完美!” “好啦好啊,我们走吧!”收拾完毕后,一行人坐着马车出发了。 夜晚来到,街头热闹非凡。越接近红颜楼,道上的人也就越多。因为人多,马车走走停停,进程缓慢,所以几人就下了马车,步行走到了红颜楼门口。 红颜楼在夜晚灯火通明,竟比百日看起来还要辉煌一些。浓烈的香气从楼里飘来,门口有几位穿得姹紫嫣红、画着浓烈妆容的女子在揽客。 “这位爷,来和姑娘们玩一玩呀~” “张公子,您来啦,小粉红在楼里等着您呢~快进去看~” “何公子,许久可想死奴家了,您是把奴家给忘了吧~嗯~” 林芯两人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不巧,不一会儿,门口有位姑娘就看到了她们。 “哟!两位小公子看着好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快快快里面请,里面各种各样的美人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赵倩儿义无反顾地在前面开路,强行模仿了一个看起来游刃有余的笑容,手中摇着特意准备的纨绔公子必备的扇子,刻意压着嗓子笑着道:“哈哈哈,姐姐好眼力。我与我兄弟第一次来京,经人介绍这可是京城里最逍遥的地方,特意前来开一开眼界。” -- 第37页 那女子拿着拿着香绢捂在嘴前,咯咯咯地笑道:“那两位小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说着眼神在她们华贵的衣服上一过,“不知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有温柔的、善解人意的,也有热情的、开放的,还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各种各样的,您说要点谁,包您喜欢!” 赵倩儿假装沉吟,感兴趣地道:“听说你们这有个才艺双绝的花魁,名字叫……”说着装作沉吟地样子,眼神向林芯投去。 林芯会意:“好像叫什么芸云?我们就点她了!”说着面露期待地看着她。 那女子却有些犹豫,一双勾人的眼睛望向两人:“这位,这位可是我们这的花魁,一夜价值千金,想要她的人可多了去了……” 林芯做恍然大悟状,从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金元宝,扔给女子,拱了拱嘴:“喏,够了吗?” 那女子接住钱,立刻眉开眼笑:“哎,两位公子,请跟我来,上风间坊。”说着吩咐身后的婢女去请人来。 几人被引上楼,途径大厅,热闹非凡。各种香味和其他气味混杂在一起,飘到鼻端,微微屏气也无孔不入,让人不适。再看到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景,林芯几人都有些不适应地拧了拧眉,只得快步地跟在女子身后,快速穿过。 或许是人太多,两人也未引起什么注意。上了楼,都是高等的包间,就显得清净了许多,只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一路走到了风间坊,那女子把两人迎了进去,就留下了一个婢女离开了。 红颜楼中有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八间上等包间,装横得和它们的名字一样风雅,丝毫不输给一个高雅志士的闺房。四周的墙壁上恰到好处地挂着几幅名家的画,更给房中增添了几分高雅。 婢女给上了一些酒菜糕点,就静静候在了门口。 林芯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紧张,等待着与昔日友人,在这物是人非之时的第一次会面。 林芯的手刚刚无处可放地放在了桌上的茶杯上,就听“当当当”三声,门被敲响了。接着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位身着白色雪纺纱衣的女子出现在了她们眼前,身形修长,腰肢盈盈可握,先是低着头盈盈行了一礼,接着抬起一双敛水般的眼眸向她们望了一眼,一言一行、一言一笑都带着惊人的魅惑。 目光触及到两人,却倏地一愣,曼妙的身形愣在原地,精致的脸上一直含着的那抹令人难忘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第22章 巧遇 钱砚忍无可忍,猛地上前,把林芯…… 林芯两人看着她,都愣住了,随后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尤其是林芯一脸激动地看着她,眼中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微微一眨眼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芸云!” 一声呼喊,惊醒了眼前人。张芸云的脸蓦地冷了下来,转身就想离开。 林芯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一掌推上了门,一把抱住了张芸云。 张芸云愣在原地,脸上神色莫名,感受靠在自己身上的热度渐渐传来,仿佛要捂热她渐渐冰凉的身心。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脖颈,烫得人心里发疼。她回过神来,随后用力推开了林芯。 张芸云抬头看了一眼同样面露悲色的赵倩儿,手指紧了紧,微微垂眸,拧着眉头淡声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吧。”说着又要转身离去。 却还是被不断掉着眼泪的林芯抓住了手。她的手还微微颤抖,却还是轻轻地拉住了她,带着哭腔道:“芸云,你别走!” 张芸云眼底微微泛红,却还是不容置疑地把手抽了出来,冷声道:“我以为当时我们都心知肚明了,时隔这么久,你们怎么又来了??” 无人说话,林芯只是睁大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芸云,张芸云忍不住别开了目光,微微敛眉,又问了一遍,语气却好了很多:“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事就快说,说完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赵倩儿上前一步,涩声道:“芯儿出了一些意外,失去了最近五年的记忆,所以想来看看你……”她已经全然忘了早已物是人非。 张芸云闻此言,先是惊愕,目光有一瞬担忧地投到了林芯身上,随后想到如果病的严重,她身边的那些人应该不会让她轻易地来到这里,渐渐收回了目光,放下心。 之后却是恍然,原来她到这里,还不到五年,以前的生活,却恍然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她微微一笑,平静中带着淡然:“我过得很好,没有什么可看的。既然已经看过了,那就请离开吧。”话音未落,人就转身向外走去。这次无人拦她,她却还是感觉胸口很闷,有什么话说不出。 她向来是被称赞聪慧的,从小到大。因为她表现得好一点,母亲才会过得好一点,父亲也会对她们宽容一点。父亲做了错事,她知道,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刚刚开口劝阻的话就被一记耳光打散了。他让她安分点,不要管的事情少管。 从此她就知道,张家迟早要完。但是身为张家女,她还有母亲在这里,她无处可逃,因此早早做好了准备。 和那两个鲜艳的人儿玩在一起,是意外,她一向是避开她们的,因为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她们都一样,与一众少女都不熟络。唯一的区别是她们两个同来同往,而她从来是孤身一人。 -- 第38页 后来是她的庶妹把她们误关到了一起,那两人才渐渐地开始接触她。她向来欣赏两人,与其他人都不同,她们两个很简单,心却也是最纯净的。她一直没有踏出的那一步,这个契机,让她们熟悉了起来。 后来张家落难,这不是小事。在帝王震怒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敢与张家有关的人物再牵扯上关系。但那两个人却还能来找她,给她送各种她可能缺的东西。但是,她怎么能收? 如今张家落难,有那么多的眼睛还在盯着,趁机捞利。其余各家也都在被挑着错处。她怎么可能再和林芯二人有任何牵扯。因此她一次都没见对方,连送来的东西也都退了回去。 渐渐地,那两个人也不再来了。她以为她们都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谁曾想如今一劫,让林芯忘了这五年的事情。又重新来见她。可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她们现在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 红颜楼对面,新越酒楼里,翰林院这阵日子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修书任务,被皇帝好生奖赏,因此趁着休沐这天晚上,翰林院众人纷纷来到了新越酒楼里庆祝。钱砚是其中重要功臣,推脱不了,只能在送完林芯后就前来了。在宴会上却还是只抿了几口酒,并不多沾。 韩琪坐在他旁边,对面是与旁边上司相谈甚欢的林睿。他神色淡淡,只是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 韩琪见他无所事事,凑过去,怂恿道:“愣着干什么,咱喝酒啊!反正现在林芯也不跟你住一块,她也不管你喝不喝酒,今个咱俩可以尽尽兴!” 钱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道,他还是这么缺心眼,偏偏是哪痛往哪戳。他轻哼一声:“你要喝就自己喝,别拉我下水,我可不给你挡赵倩儿的夺命攻击。” 说到这韩琪就愁眉苦脸:“哎呀,你说我这就这点小爱好,她还不让我多喝,只要喝多就分房睡,我真的受不了了!” 钱砚冷笑:“哼。”手中不停地轻转着酒盏,晶莹剔透的杯里是还未动的酒水。他慵懒地看着街道上各式各样的人,漫无目的,只是消磨着时间。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处,他猛地直起了身子,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视线内那个看起来格外眼熟的人。 他暗自磨了磨牙,视线迁到刚刚对方所踏出的地方,心中有些了然,却还是有些生气,对方什么事情都不跟他说,孤身就来到这种地方,万一遇到不长眼的人了呢? 他站起身,温和地向各位同僚告别,说是突然想起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做,得到众人体谅地同意后,他微微俯身,向在座各位行了一礼后,转身就离开了。 韩琪则特别震惊,上一秒还在这无所事事,下一秒这哪里来的事情啊?刚露出尔康手想让他留下个只言片语就走,就不经意地在街上瞥到了几件熟悉的衣服。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嗯,是两个身形瘦小的男子? 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呵!猛地睁大眼睛,一声“好家伙”就要脱口而出,那不是他的亲亲夫人?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他猛地移开桌前的酒盏,营造出一种他滴酒未碰的感觉. 突然他回过神来,看到了钱砚做到了赵倩儿面前。不,准确的是旁边的……林芯面前?他猛地起来,意思到不对劲,赶忙跟着告退就出去了。 这边,林芯两人从红颜楼出来,林芯听了赵倩儿讲述着当时她们也来找张芸云的事情,听着她说她们自从出事后这还是第一次直面相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眶还红着,几人慢慢地往前走着。 突然,林芯感觉眼前一暗,面前拦了个人,比她高大,阴影倾洒了过来。她慢半拍地抬起了头,有些懵。 谁知赵倩儿却是反应很大:“你怎么在这里?” 是钱砚。他脸色很沉,平时一张明朗俊俏的脸严肃下来,突然就带有了极强的侵略性,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赵倩儿,伸手拉住林芯就走。 赵倩儿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这位好久之前对她的警告。刚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里,就见自己身边也来个一片阴影,哦吼,是韩琪。 毕竟是背着对方来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她有些心虚,问道:“你怎么在这?”说着闻到了飘到鼻前的香味,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骤然睁大眼睛,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韩琪本来想上来先质问,没曾想被抢了台词。他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不是,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晚上我们同僚有聚餐,就在新越酒楼,喏,就是那。”怕她不信,还特意指给她看。 赵倩儿想了想刚才来的钱砚,轻哼一声,若无其事地想要翻篇:“那走吧,咱俩回家吧。”说着抬步就要走。 韩琪“哈?”了一声,拉住她:“等等,你怎么穿成这一身在这?”他没有被糊弄过去,指着这眼熟的衣服疑惑问道。 赵倩儿不动声色:“就是和林芯一起逛逛夜市,这样打扮比较方便。” 韩琪半信半疑:“是吗?” 赵倩儿赶忙拉着他:“哎呀,走吧,咱俩去买点卤味回去当夜宵。” 果不其然,韩琪比她还兴致勃勃:“走走走,我早就想吃了!” 赵倩儿:……这个憨憨。 *** 和钱砚这刚分别之后的不经意邂逅着实让林芯懵了一懵,就稀里糊涂地听着钱砚打发了晓枫,跟着钱砚走到了一个暗巷。 -- 第39页 她说话还带着鼻音,疑惑道:“你拉着我到这干什么呀?” 钱砚看着对方无知无觉,还水汪汪的看着他的眼睛,晲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那?” 林芯心情不佳,故意装作好奇地反问:“我为什么不会在那?我不能在那吗?”睁着的大眼睛仿佛在说,管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钱砚忍无可忍,猛地上前,把林芯挤在了墙上,凑近过去。 “你知不知道……” 第23章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子去那里很危险?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冒犯了你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钱砚双臂撑在林芯身侧,低着头神色认真地在质问,眼神里透露着浓浓地担忧。 林芯被困在他的双臂里,小小的一个,被完全罩在了钱砚的怀里。她微微抬头,泛红的眼睛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一沉。 林芯抬眼看她,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一个女子?倩儿还有晓枫、香雪不都是跟我在一起吗?” 钱砚看着她这不痛不痒的样子就生气,无奈看着红红的眼眶也发不出气来,只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林芯没有在说话,暗淡的灯光投到这边来,使她的脸颊明暗相间。微微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打下一层阴影。隐在暗处看不清晰的唇也不经意间微微抿起,她骤然收敛起了脸上的颜色,有种说不清的氛围围绕在她周围。 钱砚的心密密地疼了起来,胸口骤然闷得难受,他也不禁被心上人得情绪感染,轻轻地捧起了林芯的脸,到眼下抹了一番,干涸涸的…… 林芯突然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手指捧上她的脸,还未抬起眼看他,就又感觉到两只手指莫名其妙地在她眼下抹了两下…… 她刚刚陷入酝酿的情绪中,不得已被打断,抬眼看了神情有些尴尬的钱砚:“……你干什么?” 钱砚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摸着你的脸有点凉,怕你冷,给你捂一捂……” 林芯心中轻哼,不就是觉得她会哭吗?她还是小孩子吗?什么事情都哭?想着不知为何眼前瞬间就模糊一片,她鼻头微酸,低下了头,努力的憋着不哭出声来。 她本来不想哭的,谁让他非要把手放在她的眼下?不知道一碰那里眼中的泪就掉下来了吗?呜呜呜呜呜~但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嘛。 看着林芯听到他的话猛地眼泪就落了下来,钱砚瞬间慌了手脚,手足无措道:“不是,我……”说着看着林芯一抽一抽地可怜样子,只能有伸出手去,把林芯搂在怀里,手抚上她的背,安抚性地捋了捋。任她哭。 他感受着胸膛前的衣服渐渐被打湿,低头蹭了蹭林芯的头发,无声安抚。等了片刻,等到林芯终于平缓了呼吸,他才终于放开了对方。 他给林芯理了理头发,突然没忍住轻勾起了唇角,又赶忙压了下去。他看到抹了两把脸后抬头瞪他,轻叹一口气,掏出手帕,放轻力道给林芯把花了的脸擦干净,听着她还带着丝哭过的沙哑问他怎么了,他无奈一笑:“你忘了你往脸上抹了什么了?这么一哭一抹地,都花了,你都变成了小花猫了。” 林芯这才想起来她的脸,想象到自己现在顶着一张大花脸的滑稽模样,不禁皱着眉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任由钱砚在她脸上胡乱抹。 “好了。”擦了半天,钱砚才停手。 说完林芯红着脸睁开了眼睛,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钱砚伸出手,放在她眼下,无奈地带了丝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走吧,咱么回家吧。” 她也不扭捏,反正刚刚脸都花了。直接就把小手滴了过去。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钱砚眼睛都笑得弯了。 回去的路上,钱砚握着手中的小手,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那只兔子吗?” 林芯疑惑抬头看他,虽然不懂他为什么问到这个,还是动脑想了想:“当然记得啊,就是那只毛色特别白的,叫小白对吗?” 钱砚点头,没有看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禁问道:“怎么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它在好早之前就换了兔子常见的疾病去世了。”钱砚说这话时带着林芯听不懂的语气。 “……哦。你节哀。”林芯想了想,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她不太喜欢那兔子,因此也就是见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因此感情也相当于没有。 “……”钱砚眼含无奈,“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世事无常,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预知,也无法改变……所以说你们之间的缘分可能也是这样。” 说着伸手揉了揉林芯的头发,手感不错,加之好久没摸了甚是想念,随之又不动声色地摸了几把,手就被无情薅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不可能代替别人走。”说着捏了捏对方的手:“所以说,你也不必为此伤心。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让她担心,她就能放心了。” “……下次要去这种地方提前跟我说,我跟你一起去。”钱砚没忍住又加了一句,见林芯还是没有回答,不禁停下漫步的脚,微微沉下声音问道:“到了了没有?” 林芯明显不在状态,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 -- 第40页 钱砚有些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 要说林芯在想什么,大概也就是她们的曾经了。在接触张芸云之前,她和赵倩儿向来是两人行。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天生的气场问题,林芯特别不招别的同龄女孩子的喜欢,因此兜兜转转,身边玩得要好的也就只有赵倩儿一个人。 在她和张芸云熟悉起来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对方不屑于与她们凡人为伍,因此独来独往。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渐渐熟悉起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是普通的女孩子,谁又和谁不一样呢? 她们三人行的时光都是很快乐,加入了张芸云,她感觉她们这个小队伍的智商都被拉高了,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张芸云也不会吝啬地出一些绝妙的主意,因此可以说,有了张芸云,她们生活的乐趣多了不少,当然不仅仅局限于有了一份满分的作业可以抄。 她从来都是淡然,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泰然处之,就算是后来有人当面诬陷侮辱她,她也只是挺直着脊背,泰然地笑着,也条理清晰地反击,推翻对方嫉妒的职责。 她的脾气特别好,也特别的温柔,每次她和钱砚生气,带着赵倩儿一起骂他的时候,她总是噙着一抹莫名笑,听着,也不附和,只是眼中带着光地看着她们。有时候她就在想,这般惊艳才绝的她,长大后又将是怎样的仙人风姿。 后来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女情怀总是诗,她竟然也没有逃出这个例外。林芯和赵倩儿二人,虽然时常粗心大意,但是次数多了,还是能感受到一番张芸云的心思的。因为她从未在她们面前伪装些什么。每次她们三个聚在一起,林家大哥林睿来的时候,张芸云的眼睛总是格外的亮,眼睛也不自禁的跟着对方转悠,和对方说话的时候,耳朵都红了,林芯两个人察觉到之后都观察的很仔细,之后还那这些事情打趣了对方。 每当那个时候,张芸云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只是双颊泛红地笑着,让她们帮她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林睿自幼就有婚约在身。她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开口说什么,只能当是少女时期的一个梦。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想不出,那样的一个人沦落到了红颜楼,整个人都落在了泥沼之中,到底有多痛苦呢?没有人经历过,就没资格去感同身受。 她只是心疼,心疼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呢? 为什么呢? ***** 第24章 启程 林芯终于兴高采烈,拿出旁边早就…… 渐渐进入炎夏, 天气愈发酷热,让人无法忍受。礼部终于拟定好章程,由皇帝拍板开启了今年的避暑之旅。 很多朝廷重臣与世家子弟皆携家带口随陛下圣驾一起去承德避暑山庄避暑。林家与钱家当然也在其中。 从圣旨颁发下来, 林家就开始了忙忙碌碌的收拾行李的日常。这次避暑, 林家夫妇二人与林睿林芯兄妹二人都承浩荡皇恩, 一起同去。因此管家林叔特别重视,收拾的行李就能装满三大车。 林睿看着满满登登的大马车, 有些头疼。他看了一眼眼含期待的林叔, 无奈地道:“林叔,承德山庄什么都有, 我们不用带这么些东西。而且装这么多东西,我们也很难带去,所以就带一些轻便的衣物就可以了。” 林叔年龄大了, 做一些事情总是有些力不从心。本来于氏早就让他安心养老,但他不依, 他想在老爷夫人和他家公子小姐身边多呆几年,因此一直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前些年, 由于避暑山庄修得不是很完整, 每次去都要运送很多东西,途中也有太多车夫、侍卫会中暑。因此在这两年, 皇帝下令修缮避暑山庄,进购了大批日常用具, 因此也下令清减上路, 这些在去年时都吩咐给过林叔, 但是今年他忘了,身边得力的接班人林朗也因为被外派出去办事而没有提醒,因此才有了这一幕。 林芯则一脸内疚, 对林叔道:“林叔,今年皇帝下令让轻便上路,娘吩咐我跟你说,但是我忘了。都怪我,麻烦你白收拾一通行李了……辛苦你了。” 林叔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是我忘了问你啦,等我重新给你们收拾一下行李。” “好,麻烦林叔了。”林芯笑着道。 晓枫轻步走进了院子,来到林芯近前,轻声道:“小姐,钱公子来了,在院门口。” 林芯先是转头望院门口望了一眼,随后转头面向林睿道:“那大哥,我先去找他了。” 林睿笑着颔首:“去吧。” 林芯随即又对林叔道:“那行李就麻烦你啦,林叔!” 林叔开怀,笑道:“放心吧,小姐。” *** 钱砚就站在芯苑门口的那棵大柳树下面,背对着院门,双手覆在背后,只露个林芯一个挺拔的背影。 听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钱砚故意没有回头,只微微勾起唇角,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看看林芯会做什么。 果不其然,林芯先是悄悄地伸出右手,拍了一下他的右肩,随后趁他向右回头的时候赶忙站到了他的左前方。 钱砚配合着转了个圈,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眼神中尽是宠溺。 “……”这和林芯预想的不一样,他应该恼羞成怒地看着她,质问她为什么戏弄他,随后她就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的身轻如燕,让他自愧不如。 -- 第41页 林芯伸脚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不去看他,纳闷道:“你怎么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钱砚看着对方冲着他的发髻,可可爱爱的,抑制住想要摸两把、揪两下的冲动,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边递给林芯边道:“都收拾好了,我来看看你这收拾的怎么样了。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今天去福满香和食为天订了很多糕点,就等着明天出发装在马车里。” 林芯接过糕点,不客气地打开,边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边听着他说话,不解其意:“奥。那挺好的。怎么了?” 钱砚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我还改良了一下我的马车,特意设置了放置笔墨纸砚的暗槽,还有一个特制的小桌,我还特意找了位大师帮忙改良了马车的减震能力,这样在路途上就不怕没有意思了,既可以看书,也可以作画。” 林芯心里已然反应过来,感情这是在推销自己的马车,呵,她才不会上钩。她佯装惊叹:“那么厉害的吗,原来你在马车上也要学习啊,果真不愧是曾经的状元郎啊!” 钱砚轻笑着瞥了她一眼,知道她从那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忍不住靠近了一些,微微低头,直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邀到林小姐光临在下的马车?” 林芯当然早就心动了,看着眼前男人很给她面子的样子,她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装作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就坐你的那辆马车吧。” ***** 皇家出行,浩浩荡荡。外边是烈日炎炎,马车内却是凉爽宜人。 林芯和钱砚在马车里相对而坐,林芯手肘拄在桌子上,神色认真地盯着棋盘,紧皱着眉,十分苦恼的样子。与之相对的钱砚则一脸怡然地靠坐在林芯对面,一双眼睛细细地注视着林芯脸上每一个生动的神情。 突然,林芯眼神一亮,整个人瞬间从萎靡不振变成了斗志昂扬,钱砚一挑眉,低头一看,发现对方把刚刚他下的棋子拿了开来。 钱砚:“……” 林芯则是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知道了,这步棋我下错了,我这样下就不会被你围困了!” 钱砚轻敲着棋子,眼神盯着林芯闪闪发光的眼睛,没说什么,只是又在她改过的棋局上又下了一子。好家伙,瞬间林芯的路又都被堵死了。 他的嘴角刚刚泄出一抹笑意,就听到林芯气恼地道:“啊啊啊!不跟你玩了!下了十局输了十局!没意思!” 钱砚把手放在嘴前,轻咳一声。随后赶忙哄道:“好好好,不玩了。吃点桂花糕?” 林芯眯着两只眼睛幽怨地盯着他:“刚吃完……” “那欣赏欣赏名画?” 林芯手中抚过旁边装着名作的小隔层,不满道:“今天上午都看过了……” 钱砚含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心里感觉到无比的真实,故意拖长语调问道:“那林大小姐想要做点什么?” 听到此话,林芯先是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随后微微正色道:“你先答应我。” 钱砚故作为难,看到林芯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的,快答应吧!” 像是屈服于林芯的淫威,钱砚无奈地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林芯终于兴高采烈,拿出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纸笔:“那就坐在那里别动,我给你画一张画像!” 在钱砚的眼里,如今拿起画笔的林芯真的就更像是一个孩子,单纯稚嫩,情感热烈。他的眼含着温暖的笑,望着眼前唇红齿白,眼里仿佛含着星星的林芯 。在面对画纸、拿起画笔时,她总是这般纯粹的模样,这是她的毕生所求,这也是他的毕生所求。 钱砚此刻的神情在画面上定格,微微敞开的窗子斜进的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像是要一下子闪进人的心里。林芯得笔顿了顿,不自觉地看着钱砚露出了一个同样温暖的笑容,交相辉映。 *** 临近傍晚,驿站门前。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林芯意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问道:“到了吗?” 钱砚捋了捋林芯靠在他肩上的头发,缓声道:“前面的马车到驿站了,咱们排在后面,还得等一会儿到。” 林芯“唔”了一声,慢半拍地感觉到头上的热量,她抬头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手搂着钱砚的腰,自己的头刚刚分明是靠在他的胸前!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马上后撤了一步拉开距离,瞪大了眼睛,脑海回想下午的时候,画完画像,她靠在车背上,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怎么醒过来,就靠在了钱砚的身上,胳膊还搭在了对方的身上? 林芯故作淡定,微垂着眼睫问道:“我,我怎么这么睡的?” 钱砚看着眼前耳垂红了还不自知的林芯,语气无辜道:“你一睡着就把脑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想把你放在躺椅上,你偏偏伸出手保住了我,愣是不让我动弹。看着你睡得那么香,我也就没忍心叫你。” 林芯微微尬笑道:“哈,我不是故意的……”刚鼓起勇气抬头,视线就定格到了钱砚胸前的可疑水渍上,神情炸裂,她的话也瞬间断掉了。 钱砚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胸前的小地图,轻咳一声,忍住笑意:“大夫说低头睡的话,这样是正常反应,你不用担心。” -- 第42页 林芯瞬间连脸也红了起来,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脸部 ,真的是,真的是,枕着人家的胸膛睡觉还流口水,她怎么这么能啊? 钱砚看林芯脸上快冒烟的样子,没有为难她,忍笑道:“好了,我把衣服换一下就好,你稍等我一下。” 林芯捂脸:“你就在这里换?!” 钱砚挑眉:“不然呢?咱们估计会等好久,咱们等会儿可以先下去逛一逛。” 林芯“奥”了一声,捂着脸背对着钱砚,听着耳边衣服摩擦皮肤的声音,脸上的温度又一点点升高。 “好了,我们走吧。”钱砚低沉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 第25章 乞丐 临近驿站,林芯终于不解地感叹:…… 临近傍晚, 炎日已经落下,外面的街道上终于吹来了一阵带有凉意的风,吹凉了一些林芯脸上的温度她假装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感觉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在心中庆幸钱砚独自一人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钱砚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嘴角, 顿了顿脚步等林芯跟上, 两人并肩向前走。钱砚伸出手拉住林芯,见林芯低头看着他的手, 他凑近解释道:“这里人多,咱们两个拉住了,别走丢了。” “哦。”心稍稍安定下来, 林芯才有空闲去观察四周。因着马车走的是官道,如今皇帝经过, 周围早就被清空了,没有一个平民百姓。可是刚刚不知道跟着钱砚怎么走的, 一绕就到了如此热闹的地方。 “咱们今日到的是云州城, 因着修建了避暑之行第一站驿站,皇恩浩荡, 这里也跟着繁华了起来,你看, 这里的热闹程度比京城也毫不逊色吧?” 林芯看着人来人往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往钱砚身边蹭了蹭, 闻着飘到鼻子里的各种味道,皱着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你饿了吗?我听说这里有一条特别出名的小吃街, 咱们去看一看吧!” 听到美食,林芯的眼神又亮了起来,转眼就把刚刚的羞涩忘到了脑后。兴奋地拉着钱砚道:“我早就饿了,咱们快走吧。” 钱砚半揽着林芯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人更多的小吃街。钱砚紧紧抓着林芯的手道:“等会儿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咱们两个一起去买,千万别放开知道吗?” 美食当前,没有什么不可以,林芯点头:“嗯嗯,知道啦,我想吃那个蜜汁猪蹄,咱们快去看看!” 转眼就成了林芯拉着钱砚在人群中向前挤,钱砚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跟着一起挤。 “老板,”刚叫了一声,林芯就猛然想起身后还有个人,赶忙转过身问道:“你吃不吃?” “买一份就够了。”钱砚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说道。 那直接说不买你的那份不就可以了吗? “奥。”林芯心中不理解,思绪只在脑中一过就转过头去,接着对老板道:“老板,来一份蜜汁猪蹄。” “好嘞,小娘子稍等,一共三十文钱。”林芯摸了摸兜,心中咯噔一声,暗想道,完了,没带晓枫,没带钱袋。之后赶忙扯了扯钱砚的手,小声道:“我没带钱袋,你带了没?” 钱砚则是气定神闲地用空闲的手从怀中掏出钱袋,还垫了垫,戏谑地看向林芯:“出门不带钱袋可是一个好习惯呢。”说着还笑了笑道:“你说句好听的我就给你。” 林芯赶忙上去去抢:“哎呀你快拿来吧,等我回去就还你!” 钱砚则仗着身高优势把手高举:“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林芯原地蹦达了两下,没够着,又闻着已经飘到人肚子里把馋虫都给勾起来了的猪蹄香味,晃悠着钱砚的胳膊道:“哎呀,小燕子,你就快把钱袋给我吧。” 钱砚眯眼笑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不仅请你吃烤猪蹄,今天你的所有小吃,我都包了,怎么样?” “小娘子,您的猪蹄好了,一共三十文,您看?”老板笑着把猪蹄装好,拿在手里,和善地看着二人。 林芯看着老板盯着他们两个的目光,感觉老板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在催促着他们付钱,这样想着耳尖都红了,赶紧小声叫道:“哥哥。”接着猛地掐了他一把,加大音量道:“可以了吧?快给我付钱!” “遵命。”钱砚嘴角划出完美弧度,笑着向前付账,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猪蹄,转手护着林芯转身,没有把猪蹄递给她,反而揽着她往外走:“走吧,等会儿再吃,现在还有点烫,我帮你拿着。” “哦。”林芯刚以为他要她口夺食,没想到小人之心了,撇了撇嘴。 钱砚拉着她接着逛,低头看向她,一看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无语了一瞬,接着道:“你看看还想吃什么?一起买了吧。” “好的。”吃不穷你,哼!林芯拉着他又去各种小吃摊位前走去,自认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看得钱砚在她的身后闷笑道:“等你把我吃穷。” 林芯闻言心中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呢,偏过头去看他,却发现在月光下他投向自己含笑的目光,很温润,也很吸引人…… 她赶忙又把头转了回去,直到手里被塞进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喏。凉了一些了,可以吃了。” 这里湖多水多,湖中成片的都是荷花,就连烤猪蹄也都是用荷叶包裹着。林芯低头啃了半天猪蹄,突然想起了旁边一直看着她吃的人,停了停嘴,用胳膊肘怼了怼钱砚,把猪蹄递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来一口?最多吃一口,多了没有。” -- 第43页 钱砚笑意加深:“好吃吗?”说着也不客气,拿手接过猪蹄,低头就是一口。 “哎,你小点咬!”林芯见他一口吃掉大半,赶忙伸手抢回来,一脸心疼。 钱砚则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这么多好吃的呢,留在点肚子才有空都尝一尝啊。” 刚觉得手中的猪蹄无比的香的林芯,鼻子中忽然又闻到了很多好香的味道,听信了钱砚的话,眼神闪烁:“那走吧,买这个……这个这个……钱老板这个也来一份。” …… 回驿站的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林芯闻着手中的肉串串,满足地叹了一声:“真香,可惜我吃得好饱,不然带回去给娘亲他们吃的时候还能再吃点。” 钱砚道:“……不准再吃了。你今天晚上吃得太多了,你看一看,”说着还特意掏出钱袋晃一晃,明显瘪了一些。 林芯则得意地道:“可是你让我随便买的,愿赌服输,下一站接着买,花光了再说。” 钱砚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也可以。”未尽之意尽在眼中。 道上的人越来越少,灯火也越来越暗,林芯忍不住往钱砚身边凑了凑。忽闻远处有犬吠声想起,吓了她一跳,钱砚则不着痕迹地握上了她的手,温暖的手终于让她微微放下心来。 忽然,前面的小巷口里露出两个阴影,影子还在不断地颤动,林芯忍不住用力握了一下手,钱砚回握住,向前一步,低声道:“别怕,我去看看。” 说着松开了手,走向前去,看到了却是一愣。 是两个孩子,破破烂烂的衣服,下面是瘦瘦小小的身躯。此刻正蜷缩在巷子边上。 脸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满是泥污,其中一个孩子看起来小一些,没什么精神,微微闭着眼睛,身子还在涩涩地抖。而另一个大一些的,则半搂在小孩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醒着的这个孩子看到他们站在面前,手指紧张地收紧,低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还没等到回答,香味就飘到了两个孩子的鼻腔里,寂静的巷子里骤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咕噜咕噜声,那孩子猛地一愣,随后快速地抬头扫了一眼眼前两人的反应,见他们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情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放松下神情,身边的那个小孩就仿佛也闻到了香味,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睛,用软糯却又透着虚弱的声音道:“哥哥,我饿了,好想吃东西。” 那个孩子的脸瞬间红了,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背,略显稚嫩的声音刻意放的很柔:“小宝乖,哥哥等会就给你找吃的去,乖啊。” 随后抬起头,发现眼前的两个人还是没有走开,眼神更加警惕,故意露出来凶相,朝两人龇牙道:“快滚!”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林芯手中拎的食物露出半点奢望之意。 林芯却早已移不开脚步,她把头转向钱砚,伸手扯了扯他,眼神可怜,分明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样子。 钱砚i则是一直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仿佛他们与平凡的众生没有任何区别。而眼前的大孩子也是因为钱砚的眼神,才如此警惕。如果只有女子一人,他估计就会试探着请求对方施舍哪怕一个馒头。 冷眼看了半天,直到林芯忍不住上前半步要把手中拿的串串递给他们,钱砚才出手拉住了她。他上前一步,从钱袋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扔到了那个孩子的怀里。 随后又淡声道:“领着你弟弟去买点白面馒头和粥之类的食物吧。” 林芯回过神来,原来是串串太油了,对这对看上去许久未吃上饭的兄弟来说,却是不是一个好的食物。随着她赞赏的眼光就投到了钱砚的身上,不愧是你,乐于助人的好燕子! 看着那个孩子错愕地拿起身上的银子,最终面露感激地对他们到了一声谢,林芯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升华了。 临近驿站,林芯终于不解地感叹道:“原来这么繁华的地方,也有吃不饱饭的人啊?” 钱砚则伸手为林芯拢了拢被风吹起的碎头发,淡声道:“在哪里都有乞丐,有贵族就有寒门,与之对应的,有人吃得饱饭,也就有人还在为生计发愁。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刚刚兴建起来的看似繁华城市?” 第26章 串串香 “奥。”林芯只知道,明天不能…… 林芯闻言沉默了许久, 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半晌, 她迟疑地问道:“那就没有人, 管他们吗?就让他们这么一直呆在街上, 吃不饱穿不暖,到了冬天, 天寒地冻的, 或许还会被冻死。那他们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亮了亮:“他们自己可以去赚钱吗?找一个雇工的地方,管吃管住, 有点赏银,这样就可以生存了,那他们怎么不去啊?是年龄太小了吗?” 钱砚没有嘲笑林芯的天真, 反而是轻叹了一口气,道:“不止如此, 贫苦人家哪里有钱来雇佣乞丐当帮工,就算是富贵人家也很少有人会去雇佣乞丐, 因为他们认为乞丐都是肮脏的, 更何况富贵人家招工,有的是穷人报名, 在干干净净的穷人面前,谁会选来路不知的乞丐呢?” 林芯有些不忍, 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望入钱砚的眼睛, 轻声问道:“那, 他们就只能在那里等死吗?” 钱砚对上她的眼睛,心里软软的,他抬手轻揉了揉林芯的头, 笑道:“傻丫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如何活下去,只能看这个人的选择。有的人纵然投身为世家子弟,若是每日醉生梦死,不学无术,那他这辈子也活不出什么名堂。但有的人纵使出身于污泥之中,只要他想改变,他努力了就一定会过得很不错。所以你也不必为他们忧心。他们想要什么,单看他们去不去争取。” -- 第44页 林芯没有绕迷糊,她思索了半天道:“但是每个人在泥沼之中都希望有个人拉他一把呀,如果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贵人伸出援手,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不如我们帮帮他们吧。” 看钱砚不语,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些唬人,林芯也无知无觉,凑近过去,双手抓出他的手臂边晃边道:“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嘛~” 林芯的一双眼满盛期待地看着他,叫他不忍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那我们再回去看看。” 林芯眼神又亮了起来,兴冲冲地拉着他往回走:“走吧走吧,看看他们还在不在那里。” 为了照看还在昏迷的弟弟,那个大孩子还没有离开,他抬头看了看去而复返的两人,目光警惕,还以为他俩是后悔把钱给他,是来把银子要回去的。 钱砚在他面前站定,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让对方看清楚记在心中,目光冷冷地道:“你们兄弟俩在这里等着,等会儿会有一个年轻男子拿着这枚玉佩来接你们去医馆,你们若是想活,就跟着他走,若是不想,就随意了。” 大孩子不傻,他在江湖中颠簸多年,心知人心险恶,但是今日,看到旁边那位面善地笑着看着他的小姐,还有这位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心很好的公子,内心惊疑了片刻,就相信了。毕竟,他们兄弟二人身上,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东西了。 随后他轻轻放下弟弟,跪在了地面上,向两人叩首,掷地有声道:“多谢小姐,多谢公子,今日之恩,阿显没齿难忘,他日必百倍千倍报答。” 他只听见小姐虽然稚嫩但十分灵动好听的声音响起:“那倒不必,我们只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阿显不禁在心里庆幸地想到,或许这一次,他们真的遇到了好人了。 ***** 再次转身回去的路上,林芯明显高兴了很多,自己偷着乐了半天,忍不住向身边的钱砚分享:“原来帮助别人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他们感激你,你的心里也会感觉很开心!” 钱砚的手还跟着她的手上下甩动,他的手与林芯的手十指相扣,感觉着胳膊随着她手的前后晃动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嘴角忍不住泄出一抹笑:“是,我们的芯儿最善良了。但是你也要记得,若是只有你一人,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离这些不认识的人远一些。” 看着林芯不长心的样子,他猛地收住了胳膊,林芯只感觉到一股阻力,她的胳膊一下子没有甩起来,只得转头看向钱砚:“怎么了?” 钱砚的眼神透露一丝危险之意,他咬牙道:“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林芯听出了他的咬牙切齿,哎呀道:“不就是我独自一人的时候不要擅自去帮他们嘛,我都知道的。” 钱砚加重语气:“还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得长点心了!” 不就是说我傻吗,林芯嘟唇不乐意地应了一声:“哦。” …… 刚回到驿站,林芯就见到了守在大门口的晓枫和风华两人,两人看见他俩,赶忙迎了上来。 晓枫焦急地道:“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林芯不解地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也不知道……”晓枫看着林芯的脸色,有些羞涩地道。 钱砚则把玉佩交给风华,吩咐他去把那俩兄弟安置好。风华领命前去,之后他转身看向林芯,道:“那我随你一起去吧。” 林芯点头:“好啊,走吧。”话音未落就抬步走在了前面,对晓枫道:“晓枫,你去前面带路。” “哎。”晓枫应道。 因为皇帝落塌于此地,所以此驿站可谓是比所有其他驿站都要富丽堂皇。林芯觉得,此地就像是一座皇家园林,里面竟然有精美的楼亭、假山和池沼,还有镂空的窗花,精致美丽,上面绝对是匠人的手艺。 “哇!”林芯惊叹,指着画着竹子模样的花墙道:“钱砚你看,这绝对就是苏州画派的手艺,才能把竹子画得的如此栩栩如生;还有着梅花和兰花,这是菊花!梅兰竹菊四君子,苏州画派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能在画纸上用笔墨赋予花生命,还能在墙上、各种地方都画得栩栩如生!” 钱砚则是看着林芯兴奋的笑脸,突然道:“等到回京了,你可以去咱们两个在京城的家里看看,当时我们还特意请来了苏州画派当代的传人为咱们制作了这样的花墙。” 孰料林芯听到此话,竟然先是惊喜,随后道:“真的吗?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呢?啊!太棒了吧!咱们也有这样的一面花墙!” 晓枫接腔道:“没错,小姐,你最爱的就是那面花墙,姑爷还特意给你安了个摇椅,你可以在午后躺在那里,晒着太阳,欣赏着花墙,再睡个午觉,简直快活极了!” 林芯心动了,想象了一下那么美丽的场景,顿时迫不及待地道:“我回去就要试试,这也太吸引人了吧!” 钱砚:……他真傻,真的。他怎么没早点想起来这回事,这要是之前跟她说了,她不早就跟他回家了? 走过漫长的回廊,欣赏了一通两边的野花,终于来到了林家要住的小院子。 林芯二人步入正堂,父母二人未见其人先见其声:“爹爹,娘亲,哥哥,我们回来啦!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 第45页 于氏先迎了上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没到地方就下马车先去玩去了,到晚上了,也不知道带个披风再去,冷不冷啊?” “不冷,娘亲我跟你说,这里街道上的人可多了,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我啊,从街头吃到街尾,吃得肚子都圆了。我还给你们带回来超级好吃的串串,你们快尝一尝!” 钱砚向林父林母见礼,林父则严肃地颔首,对钱砚责怪道:“阿砚,芯儿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陛下都没有落驾,你们两个怎么就能先开溜呢?这样是不合礼数的。下次可最好不要这样了。” 钱砚恭敬地回道:“是,父亲,是我思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林父这才露出笑容:“哈哈哈,好,阿砚,我跟你说,这次你在礼部的提议非常好,陛下很是赏识……” 于氏看他们两个男子竟然在晚上还聊起了公事,顿时佯装不高兴地道:“你们两个,要讨论公事就去书房,在这里说什么?芯儿带的串串你要是不吃,我和阿睿就都吃了,不给你留了。”下面这一句明显是冲林父道的。 林父赶忙哄到:“好好好,是我错了,芯儿特意买回来的东西,我当然要吃啦。这就来这就来……” 说着还招呼着钱砚:“阿砚,你要不要再来一点?” 钱砚笑着推辞:“不了,父亲,我和芯儿在外面都吃了好多了。”说着伸出了手,抓住了林芯还要往串串上抓的手:“芯儿,你也不能再吃了,吃多了小心肚子疼。” 林芯冲他做了个鬼脸,转头向于氏撒娇道:“娘,我就再吃一串,您喂我……谢谢娘亲。” 钱砚在旁边,一脸无奈。 林睿则突然想起了什么,温润出声:“对了,芯儿,阿砚,明日得早些起身用早膳,刚刚钦天监说明日下午可能有雨,陛下下令命咱们明日早些启程,最好在下雨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 “多谢大哥,我知道了。”钱砚道谢。 “奥。”林芯只知道,明天不能睡懒觉了。 第27章 下大雨 钱砚抓住林芯的手:“今晚太危…… 翌日清晨, 天刚刚亮起来,林芯就被晓枫叫了起来。直到早饭桌上的云州特色美食入口,她彻底清醒过来:“这个蛋卷好好吃, 既很香甜, 又不腻人, 娘亲你尝一尝。”说着给于氏夹了一个蛋卷。 林父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林芯转头面向他, 没有多想, 担忧地问道:“爹爹,您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于氏和林睿都忍俊不禁, 林父的脸也有点挂不住。林睿赶紧给林父夹了一个蛋卷:“父亲,您也尝一尝。” 于氏看到这忍不住笑了出声,林芯也反应过来, 耳尖也红了起来。“哎呀,这个肉松也好吃, 给爹爹,哥哥也尝一尝, 还有娘亲……” 于氏打趣道:“一碗水还是端平的, 是不是啊,芯儿?到时候留两个蛋卷, 给阿砚也带过去。” 林芯这次脑袋转的很快,“啊”了一声, 回问道:“咱们的早餐吃得不一样吗?应该是一样的吧, 那他都吃到了为什么我还要给他带啊?” 林芯一脸单纯, 于氏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自己吃的和特意带过去的能一样吗?现在我夹到你碗里的和让你自己夹着吃的能一样吗?真是个傻丫头。” 林芯撇了撇嘴:“哦,好吧,给他带, 给他带,行了吧?” 林父道:“好了好了,快点吃吧,马上就得出发了。芯儿今天也跟阿砚乘一辆车?” 林芯点头:“嗯,昨晚我们说好的。” 林父自然没有异议。 ***** 钦天监说得果然没有错,刚过正午,厚厚的云层就把太阳遮住了,整个天空都像是往下压了压,天气开始变得闷热闷热的,好像都在等待着一场大暴雨畅快而来。 天气向来能够影响人的心情。闷热的天气虽然传不到林芯所在的马车内,但是空气中似乎总有一丝闷闷的感觉,连带着林芯也有些不知名的烦躁。 林芯透过掀开的车帘看着外面的天,有些担忧:“天这么阴,还这么闷,是不是要下大雨啊?还有多久能到驿站啊?” 钱砚拿着刚刚林芯放下的画卷,耐心整理好,放在了马车的夹层里,一心两用答话道:“嗯,应该不远了,脚程快一点的话估计能赶在下雨前赶到。” 林芯闷闷不乐地收回视线,神情放空。 突然视线一暗,一支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耳边传来钱砚关切地声音:“怎么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芯有些难受的摇了摇头,试图摇掉他的手,语气很不好地道:“没有。” 钱砚见状收回了手,神色不明,继续手中的动作,没有再跟林芯说话。 林芯更加烦躁,她向后一靠,闭上双眼,打算眯一觉,或许会好一些。 谁知耳边传来了钱砚走走停停的声音,他好像走到了马车边上,和别人不知交谈了什么,安静了片刻,脚步声又响起,在她身边停止,她刻意没有睁眼,不想理对方。突然一股凉意袭来,给混沌的头脑带来了一丝清凉。 “喏,冰镇荔枝,吃一点吧。”钱砚无奈的声音响起。 林芯感受着令人愉悦的冰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接过荔枝,沉默了半晌。她剥开一个荔枝,塞到自己嘴里,过了片刻,低着头感慨道:“钱砚,你真好。” -- 第46页 说着又剥开一个荔枝,递到钱砚的嘴前:“喏,本小姐赏你的!” 钱砚当然不会客气,他就这林芯的手,吃了荔枝。莫了还含笑道了声:“多谢小姐。” 说着移到了林芯的旁边坐下,偏着头看着林芯的侧脸,这才闲话般地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是因为看着这个天气?” “唔,我也不知道。”林芯鼓着左颊看了他一眼。 钱砚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林芯鼓起的左颊,惹来一个白眼:“干嘛?” 钱砚则笑道:“马上就要下雨了,等会儿就凉快了,你就高兴了?” “啊,怎么,不行吗?” “当然可以。”钱砚耸了耸肩,含笑道。心中却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小祖宗,你不是最讨压下雨天了吗,连听到雨点落下的声音都会头疼。看来是那五年里刚留下的毛病?钱砚若有所思。 又行了大约一刻钟,趁着最后一抹清凉,众人终于到达了金州城驿站。因着天气太过阴沉,众位主子都先行一步进了驿站,林芯还不忘马车里放着的名画,怕它们被雨淋湿或是受了潮,还想着拿它们进去。 钱砚却阻止道:“放心吧,不会淋湿,也不会受潮,这马车外面糊了一层防水的膜,马车里面也是一样,反而抱着它们进去,若是在行走之间下起了大雨,又当如何?” “好吧。”林芯这才跟随钱砚下了马车,望了望阴沉的天色,拉着慢慢悠悠的钱砚快步走:“这天马上就下雨了,咱们快点走,万一走慢一点,小心淋雨。” 话音未落,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吓得林芯缩了缩肩膀,心想,她不说得这么准吧,这就要开始下了? 钱砚赶忙扯开一件披风,罩在林芯身上,揽着她快步向前走去。 驿站的小厮在前面带路,他们还算幸运,前脚刚踏进门内,后脚倾天的大雨就落了下来。林芯推开屋内的窗子往外看,黑云压城,还有丝丝细雨飘到了窗内,耳边尽是刷刷刷雨水落下的声音,她微闭上眼睛,长输了一口气,仿佛内心因为闷热而积攒下来的郁气都抒发了出来。 钱砚则是过来,把她拉离了窗边,拉着她坐到了不远处的小桌旁,斟上了一口热茶,推到林芯面前:“先喝口热的,窗子那块冷,还有雨泄进来,你离远一些,不要被溅到,小心不要着凉了。” “哦。”林芯默默收回目光,双手把在了茶杯两边,丝丝热意透着茶杯传了出来,暖慰人心。 两人无言静坐半晌,听着窗外的落雨声,林芯猛地回过神来:“我怎么跟你来了你的院子!” 说着站了起来,担忧道:“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淋到雨,会不会担心我呀?哎呀,我要过去看看。” 钱砚拉着转圈圈的林芯,道:“放心吧,我让风华跟父亲母亲说了,今晚你留在我院子里也没有关系。” 林芯愣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啊?我留在你的院子里?”说着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留。” 钱砚垂眸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行?” 钱砚握着林芯的手,这一会而降温的功夫,林芯的手已经是凉凉的了,他握住手为她暖了暖,条理清晰地道:“这么大的雨,你若是这么贸然的跑出去,万一着凉了,这可就是我没有阻拦你的罪过了,父母亲都会怪我的,万一不让你跟我乘一辆马车了怎么办?” “而且,你放心吧,父母亲就在隔壁,等雨停了,我也不会拘着你的,我跟你一起过去。”说着他语气中就带了一点可怜的意味,低垂着眼睫,轻声道:“再说了,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别人都有夫人孩子,而我只有我自己,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夫人也跟没有似的。” 不知为何,看着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手的钱砚,林芯的心也忽地软了一下:“那……也行,但是你得住我隔壁。反正这院子里就咱们两个人住,咱们一人一间也是够的。” 闻言钱砚一下子露出了笑容,点头应道:“好。” 外面风雨交加,豆大的雨滴打在了树叶上,打得叶子纷纷垂头丧气,却也被锤炼地更加鲜绿。而屋内却莫名围绕了一种和谐的氛围。暖黄的烛光下,两人并排坐在了椅子上,手指交握,宁静安然。 突然,外面响起了激烈的脚步声,有人“咚咚咚”地敲起了房门,钱砚令林芯呆在屋内,自己前去开门,却见是禁卫军首领刘融,只见他双目瞪得老大,抱拳道:“钱大人,卑职刚刚追着一道可疑黑影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是失去了踪迹,不知大人可否察觉有什么异常?” 钱砚神色凝重,沉声道:“这,刘大人,刚刚只有我和夫人在屋内,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融透过房门可以清晰地看到椅子上的林芯,笑道:“并没有,只是陛下在此落塌,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卑职担心有歹人进入,这才来打扰大人。既然无事,卑职就告退了。” “既然如此,就劳烦刘大人了。”说完钱砚一点头,就目送着刘融离开了。 刚关上门,转头就发现林芯已经起身,来到他的身旁。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林芯问道。 钱砚一脸严肃地道:“芯儿,今晚我们怕是要睡在一间房里了。刚刚禁卫军首领说好像有歹人进了这驿站,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一间房里,万一歹人来了,你一个人无法应对。” -- 第47页 林芯闻言脸色一白:“有歹人闯入?那他是什么目的啊?还没有抓到吗?” 钱砚沉重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找到。所以芯儿,”钱砚抓住林芯的手:“今晚太危险了,只能委屈你和我住在一间房里了。” 第28章 作茧 林芯撇嘴道:“那就先这样呗。”…… “啊?”林芯听到了这句话直接愣在了原地。还好像是没听懂一样, 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住一间房?” 说着她脸色涨得通红,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微侧过身, 犹豫道:“这, 这样不好吧?” 钱砚一脸正气凛然:\如今可能有这驿站之中可能有歹人出没, 万一他半夜里躲进了咱们的院子,这院子里只有你我二人, 若是你我一人住在一间房里, 万一他误闯入你的房间,伤害了你, 你可有反击之力?\ “再者,从名义上你我是夫妻,从情谊上你我一起长大, 我不可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一间房里的。咱们两个呆在一起,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 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好不好?” 林芯撇嘴道:“那就先这样呗。” 钱砚没忍住笑了一下, 又马上收回, 怕林芯反悔。 两人在屋里转了转,发现这间主卧着实简陋了一些, 连个软榻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可供就寝, 而且, 只有一床被子。 林芯看到唯一的一床被子, 一脸为难:“这……” 钱砚也看到了,他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 等下用罢晚膳,我就去隔壁把被子抱过来,我不会跟你抢被子盖的。” 林芯扯了扯嘴角,呵呵,主要的问题是这个吗?随即她又在心中想到,不就是因为有危险,暂时睡在一张床上,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睡就睡呗。再说了,她也不信他干做出什么强迫她的事情来!有什么可怕的,没错,就是这样。 没过多久,风华来送晚膳,还特意说了一句,晓枫进来的晚了一会儿,被雨淋到了,身体有些不舒服,被于氏身边的丫头照顾着。因此这么久了,这个院子里一直只有林芯和钱砚二人。 好吧,林芯只能无奈地想着,干脆躺平,反正她没什么可怕的,若是他敢欺负她,父亲母亲哥哥还有她,都不会放过他的,哼! 直到真正的夜晚来临,吃过晚膳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屋外的雨声,哗啦哗啦地下得很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味。 夏天,天气炎热,林芯有每日沐浴的习惯,今天白天闷热,她更是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汗水,脏兮兮的,想要沐浴更衣。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纠结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叫道:“钱砚,天黑了,我想沐浴。” 谁知钱砚起了身,道:“你稍等一下,风华应该马上就能把东西准备好了。” 果然,不到片刻,敲门声又响起来,是风华,提了个大浴桶来了。没过多久,他就一趟一趟地把热水提了过来,准备完毕,他就告退了。 林芯把要换洗的睡衣拿到手里,无声地看了看钱砚,钱砚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就在门口守着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交我。还有太天气有些凉,今日不要泡太长时间。”听着林芯应答,钱砚利落地转身出去。 林芯看着他的背影,输出了一口气。看着钱砚映在门上的黑影,她竟然觉得莫名的安心。她看了看浴桶,应该是一个新的,制工很精致,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微微偏热,随后她脱下衣服,放松地浸在了水里,微阖上眼睫,很是舒适。 想到钱砚的叮嘱,她深觉有理,随即快速地洗了个澡,就换上睡衣出来了。 钱砚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水声,内心却很是不平静。他刚刚不到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但是想了想如今林芯还不算是他的妻子,他只能看了看远处守着的风华,吩咐他等会儿再准备一桶凉水,他也要沐浴一番。 “好了。”耳边传来林芯柔柔的声音,虽然直到她的性格并非如此,只是沐完浴显得比较娇软,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在看到林芯时,钱砚却还是一愣。新出浴的美人是什么模样?这个问题,在年轻男子刚启蒙的时候,或许都会想过,柔弱无骨,娇美吸引人。但是对于钱砚来说,在懵懵懂懂的时期,他从来都没有加入过那些同伴们去大胆探索,而是把自己所有迷迷糊糊的梦都交给了林芯。 当时他不解过,也逃避过,但是现实却并不给他时间。因为林芯年龄差不多了,所以林府开始陆陆续续地有媒人去提亲了,这时他才像是被闷棍打醒,猛然醒悟,他不能看着林芯嫁给别人,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感觉要疯掉。 后来不知是谁传来的消息,说是林家父母和林芯好像都很满意一家的公子,已经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他愤怒极了,一气之下什么都没顾就去找了林芯,去质问她,之后就不出意外地和林芯吵崩了,林芯单方面和他冷战。 那段时间,他痛苦万分。但钱父钱母到底是看着两人一起长大,对钱砚两人不自知的喜欢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本想顺其自然地任两人发展,谁曾想自家儿子不仅不开窍还钻起了牛角尖。两人一顿开解,索性钱砚醒悟的不算晚。 经此一吵,钱砚成熟了一些,后来林家祖父去世,钱砚就更像是真正地一夕之间长大了,他稳重了许多,配着林芯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同时也加了一些攻势,让林芯对他的看法不再是简单的青梅竹马,而是和其他上门提亲的人一样,是一个可以成为丈夫、托付余生的男子。 -- 第48页 新婚燕尔,他就是如此,每每都会被刚出浴的她迷住,那时的她,如成熟的水蜜桃一样,仿佛浑身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美味气息,吸引得人的目光完全不能从她身上离开。 她从小就漂亮,小的时候长得格外精致,为了哄林家老爷子开心,于氏总是把林芯打扮成福娃娃的样子,一身红彤彤的,格外喜庆,衬得林芯也精致非常,宛若天上的福娃娃真的下凡转世一样,钱砚第一眼见到就爱上了这个漂亮的邻家妹妹。 她也从小漂亮到大,由内而外的美,让很多跟她同龄的小姑娘都离她离得远远的,因为跟她站在一起,肤色会硬生生比暗了几度,眼睛会硬生生地被衬得很小,就连嘴唇也会硬生生地被衬得少了几抹艳色。更有好事者,穿着与林芯同款的襦裙,也硬是被穿出来了极大的不同。 从此以往,林芯的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心大的赵倩儿,后来再加上一个聪颖异常的张芸云。 刚刚沐了个热水浴,林芯的双颊浮起来由内而外的红,一双眸可能被水墨晕染过,显得格外水灵灵的,看人的时候特别好看,简单的睡衣穿在身上,露出了白玉一般的一节胳膊,她看着钱砚有些愣神,白白嫩嫩的小手在他眼前挥舞了一下,红唇轻启,问道:“钱砚,你怎么了?” 钱砚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从手臂转到了红润的唇上,随后垂了垂眼睫,微微一笑:“没怎么。你先上床躺着吧,被冻着了,我再沐一下浴。” 看着钱砚明显有些怪异地样子,林芯压下疑惑“哦”了一声,随后乖乖地转头上床躺下,因为她感觉到了钱砚打开门时带来的一股凉风,雨还没有停下,还是有些冷的,她可不想感冒。 林芯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床幔,感觉上面的图案没有云州城的好看,偏偏却不移开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它,恍若被吸引了一样。偏偏连耳尖都红了,心脏的跳动都有些异常。 而这一切她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心思都被水流声吸引了,差不多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男子在沐浴。她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衣料摩擦皮肤的声音,也能听到对方撩起水的声音,她心想,原来听到别人沐浴会是这种反应吗?那刚刚钱砚在门外的时候,也都能听到这些声音,然后也会胡思乱想吗? 她的眼眸闪了闪。她觉得不知道。 突然,身边一阵水汽扑来,紧接着,床上猛然多了另外一个人,躺在离她一尺远的距离处,略微低沉的嗓音响起:“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林芯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钱砚都已经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沐完浴了,他倒是半点不客气,直接上了床上来,瞬间床上就多了一股清凉的味道,是钱砚的味道,她知道。 林芯正了正身子,板板正正地躺好,又把被子仔仔细细地裹在了自己身上,全身上下就露出了一个头来,折腾了一会儿后,这才回答:“没想什么,就觉得你沐浴沐地好快。” 钱砚一直看着她动作,看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忍不住笑道:“我沐浴就冲洗一下身子,用不着太长时间。但是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说着还伸出手来扒拉了一下包裹着林芯的大茧,结果林芯就翻了个身,挣扎半天,没有从自缚的茧中挣扎出来。 林芯:…… 钱砚:完蛋了,推大发了。 第29章 同床共枕 突然,于氏想起了什么,问道…… 林芯本来把自己卷得好好的, 不仅暖和,还能有效地防止自己睡着之后蹬被子的行为,可是现在, 钱砚一推, 林芯却也从被子里出不来了。 她努力地挣扎了一会儿, 反而把被子越弄越紧,气得她脸都红了起来, 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喊道:“钱, 砚!” 钱砚赶忙上前,帮着林芯一起挣扎, 一通折腾下来,林芯出了一身的汗,两个鬓角都微微湿润地贴在了额头上。她恨恨地瞪了一眼钱砚, 随后坐在那里等着把气喘顺。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最后她猛地伸手,扯过枕头, 啪啪啪地往钱砚的身上拍, 边拍边气愤道:“你说你,你为什么要推我那一下?为什么?” 钱砚看着林芯气得脸都红了, 没有还手,老老实实地任由林芯发泄心中的怒气。直到林芯气出完了, 钱砚才试探地伸出手, 握住了林芯刚刚用力过猛, 目前还在颤抖的胳膊:“好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林芯别了他一眼, 自以为怒气纷纷,实则眸中带水,扰得人心中碧波荡漾,心湖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两个人都跪坐在床上,被子被压在身下,林芯身上的宽松睡裙也褶褶皱皱的,有些偏移,露出了不太明显但十分白皙的锁骨。在灯光的晕染下,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禁地咽一咽口水,想要上手摸上一摸。 钱砚有些发怔地看着林芯,过了片刻,转移视线到对方的脸上,突然一笑,刚刚枕头带起的风,吹乱了几缕他的发,更显几分凌乱的美感,他喉结微微地滚动,突然往前凑了凑,闭上眼虔诚地在林芯的眉间轻落下一吻,随后伸出手,探向林芯的半遮半露的肩膀。 林芯只感觉钱砚突然就露出来一抹笑,眼前就突然一暗,一阵风猛然吹向她的碎发,接着就有温热的触感从她的眉心向心脏传来,还伴随着呼出的凉气,吹拂在她的额头。她刚刚剧烈运动了一番,还没有缓过来,就这么楞在那里,任由对方动作,不知道怎么反应。 -- 第49页 随后她就慢慢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伸出手,探下了她的脖子下方…… 林芯刚想在心中暗骂钱砚一顿,就感觉对方动了动手,把她的睡衣整理了一番,遮住了若隐若现的皮肤。 林芯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她羞耻地闭了闭眼,她怎么会觉得钱砚会做些什么?结果人家只是给她拉一下衣领!这种会让她觉得她的心里竟然在期待些什么,这种错觉已经让她忽略了钱砚令人心动的那一吻,她猛地背对着钱砚躺下,快速地用被子盖住全身,闷声道:“我睡了。” 钱砚则是看着对方的眼中升起了一层水雾,衬得瞳孔愈发漆黑,黑白分明。随后不知道就见林芯的脸上像是被红霞晕染一样,并渐渐延伸到了白皙的脖颈。紧接着对方就猛地躺下,还拿着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钱砚:…… 刚刚还有些为自己的情不自禁忐忑了一下下的钱砚瞬间觉得,自己的小青梅还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单纯而青涩,还特别爱害羞,害羞得和当初他们刚刚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林芯感觉面上发烫,她闭着眼睛,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更热了!接着她就感觉有人扯了扯她的被子,直接把她的头露了出来,钱砚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边,声音在分明带着笑意。 “别捂那么严实,小心闷坏了。” 但她却分不出心神去生气,只觉得钱砚这个人真的讨厌,让她有了那么多不该有的反应,例如脸红,例如心跳加速,但是奇怪地,她的心里竟然生不出什么排斥感来…… 屋中两人没了声音,林芯的心里一直在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伴着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恍惚听见一个人轻叹道:“芯儿,不着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 翌日一早,雨过天晴。林芯一夜无梦,率先醒了过来。没想到睁眼暴击,钱砚棱角分明的脸正对着她,此刻洞察人心的眼轻轻阖上,浓密乌黑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顺着挺拔的鼻梁,是一张薄薄的唇,看到那唇,不知为何,林芯的大脑就自动记起了昨天晚上额头上那个短暂的触感,她赶紧想要转过去,避开这张虽然很好看的脸。 这时她才注意到,她的手脚都缠在钱砚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睡前她躺得好好的,现在却发现她的腿搭在了钱砚的腰间,她的手,紧紧地搂在了钱砚的背后,甚至她感觉她的头,也是枕在了钱砚的胳膊上! 天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睡成这种姿势?关键是要是钱砚醒来,看到她这样,要怎么说? 这么一想,她赶忙要撤回自己的手脚,努力地不惊醒还在熟睡的钱砚,争取做到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谁知,她的腿刚轻轻一动,她紧紧盯着的人就睁开了眼睛,她惊愕的小眼神就跟钱砚毫无睡意的眼神对上了。 钱砚楞了两秒,特意看了看横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再看了看林芯一脸的悲痛欲绝,突然一笑,反手就反客为主,把林芯揽在了怀里,刚刚睡醒还有些沙哑的嗓音中林芯耳边响起:“怎么?趁我睡觉了占我便宜?” 林芯感觉自从昨晚开始,事事都往着一个神奇的方向发展,她自暴自弃,把头埋在了钱砚的胸口,闷闷地声音传了出来:“我不是,我没有。”接着面无表情地补充道:“爱信不信。” 接着林芯就感觉到对方的胸膛轻轻颤动,林芯又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转身翻了下去,背对着钱砚,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想什么干什么了,爱咋咋地吧。 虽然砰砰还在跳个不停的心脏不是这么说的,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钱砚在她身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利落地起了身,细细簌簌地声音传来,他把衣服穿好了。随后恢复如常的声音响起:“好了,芯儿,时候不早了,起身洗漱吧,雨停了,等会儿咱们去找父亲母亲一起用早膳吧。” “奥。”林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起身了。结果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笑,林芯,怒了! 她猛地转头对上钱砚,咬牙切齿道:“钱!砚!” *** 昨夜到底无事发生,只是两个人同床共枕了一次罢了。 林家其他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钱砚照例和林家的众人一起用早膳。席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怪异,同桌的林父林母还有林睿都察觉到了。 于氏明显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林父拦了回去。林父和颜悦色地向钱砚道:“阿砚,最近可有去你父母那里报道?” 钱砚放下碗筷,回道:“放心吧,父亲,我知道的。 ” “阿砚啊,你天天跟着芯儿和我们一起用膳,到底有些不妥,”于氏补充道,“不如这几天就跟他们也在一起用用膳。” “我知道了,谢谢母亲。” *** 因着昨夜的大雨,皇帝下令停留在此地休整一天。用罢早膳,钱砚被林父带走不知道去讨论什么公事,林芯则被于氏留下来,母女俩谈谈心。 于氏满眼笑意地看着林芯,直把林芯看得不好意思,先一步移开眼睛,开口道:“娘亲,怎么这么看着我?” 于氏拉过林芯的手,悄咪咪地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和钱砚睡在一间房里了?” 林芯一惊,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于氏忍着笑点了点林芯的额头:“你啊,就是小孩子心性,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了。” -- 第50页 说着又凑近了几分,悄声问道:“钱砚没多什么吧?” 林芯听不得此话,脸颊刷地红了:“哎呀,什么做什么啊?” 于氏笑着摸了摸林芯通红的小脸,想起了当时林芯来跟她说想嫁给钱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她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自家的孩子,这次是又哉了。 于氏拍了怕林芯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阿砚那小子在你们两个再次两情相悦之前不会做什么,但是为娘要提醒你一句,钱砚的父母,现在也已经是你的父母了,这几日赶路,你可有去看过他们?还有墨儿,这几日你有没有找她一起玩?” 林芯默默地摇了摇头。 于氏叹气:“好孩子,就听你爹的,这几日跟他们在一起呆几天,虽然咱们知道,他们不会怨怪咱们,但是咱们也不能平白消磨了情分。” “好的,我知道了,娘亲。”林芯承认,这些她都没有想过。 突然,于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芯儿,最近你可有来过月事?” 第30章 又逛街 林芯啊了一声,耳尖悄然红了起…… 月事? 林芯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于氏会提及此事。 “月事?没有来过。”林芯老实摇头,随后歪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娘亲?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呀?” 于氏神色却很是凝重, 拉着林芯的手问道:“你可记得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林芯茫然的摇头。于氏看着就想叹气, 这姑娘, 自己的事情怎么就不上点心呢?还是跟一个孩子似的。 看着于氏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林芯暗戳戳地想了好几个于氏问这话的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 可能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关心一下她吧? 于氏把她的婢女招来,吩咐其去把晓枫叫来。林芯还一脸状况外的道:“怎么了娘亲, 晓枫不是病了吗?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让她好好歇息一天呗。” 于氏看着林芯直直叹气,叹得林芯心里发虚, 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久,晓枫就来了, 于氏直入正题,“晓枫, 你可还记得你家小姐上次是什么时候来得月事吗?到现在可有一个月了?你仔细想一想。” 晓枫向来体质极好, 昨个被雨淋了,休息了一夜就好得差不多, 今日早已经恢复了精神。她听着于氏地问话想了想,回答道:“夫人, 小姐这个月的月事正好是朔日来的。夫人突然这么问, 可是小姐有什么不妥?” 于氏也没有避讳, 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上次你家小姐和姑爷同房的日子?” 林芯没想到于氏还会把话题引到这里来,猛地涨红了脸,拽着于氏的衣服, 小声道:“娘,你说什么呢?” 于氏扯回自己的衣服,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长点儿心?失忆之前你可是和钱砚做了快一年的夫妻了,这些有什么不可说的吗?万一有一些情况,也好早发现早解决。” 晓枫心思转了一转,明白了于氏的用意,她听于氏这么说,也直言不讳:“夫人,您是担心小姐可能会有身孕,所以才问到月事的吗?眼下刚过二十,离朔日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也不能判断。” 于氏点头,嘱咐道:“你在芯儿身边侍候,一定要对此事上点儿心,若是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禀告我。” 晓枫领命:“是,夫人。” 林芯则是吃过一惊后,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成亲之后,可能是会有身孕的。若是月事迟迟不来,可能就是有了身孕。怪不得于氏会这么严肃地问。 于氏看着她,问道:“你昨日可是和钱砚睡在一间房里?” 林芯“啊”了一声,耳尖悄然红了起来,“昨日有些许异动,钱砚说一个人睡太危险了,两个人刚好有个照应。” 于氏已经不想在说自己的傻闺女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这反应就知道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罢了罢了,有什么不解的事情都可以来找娘亲知道吗?若是那钱砚欺负了你,你也要告诉我,知道吗?” 欺负?怎么欺负?林芯半知半解,应道:“我知道了,娘亲。” *** 钱砚直到临近午时才被林父放过,林芯在这段时间则去找了赵倩儿,一起逛驿站。直到要用午膳,赵倩儿回去找韩琪,林芯则听着于氏的嘱托,和钱砚一起去找钱父钱母一起用午膳。 钱父任户部侍郎,是一位温和宽厚的中年男子,话不多,却给人很可靠的感觉。钱母则是一个精明的人物,但那大多是对物,而非对人。对于人,她素来崇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于亲近的人们,她也并不苛求,只求顺其自然。 因此对于林芯,她相当的宽容。当年林芯还在闺中时,她就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对于她做儿媳妇当然是十分赞成。但是钱砚还没有开窍,她也不好掺和什么。直到钱砚开始为情所困,她才点拨了他几句。 如今林芯和钱砚成了亲,钱砚主动提出要和林芯出去单独成府,她自然也不会反对,很痛快地就同意了。而钱砚两人都不是忘了娘的人,因此一到休沐,两人就会一起回家用个膳,住一晚。平日里林芯若是在家无事,也会来钱府找钱墨儿一起玩。 钱砚一出差办事,需要离京几天,林芯也不会守着空宅子,会回到娘家小住,等到钱砚回来再一同回到他们的小家。 -- 第51页 对于这次,自家儿子出京办事,而林芯突然失去了近五年的记忆,钱夫人冯氏则秉承着一汪的态度,孩子们顺其自然就好,这或许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呢,他们大人就乐呵呵地看着就好。 所以说,林父林母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当然也不能算是担心,只能说是这些都是教给林芯两人的人生道理,好意和善意是不能被消磨的。 有人对你好,你不能凉了他们的心,或许他们不需要你做什么,但你的态度也要尽到。 这些道理,林芯涉世未深,可能都不懂,与世界就是出于此种心理,才手把手的交给她。 饭桌上,有着一直搞怪的钱墨儿,不断捧场的冯氏,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语出惊人的钱父,还有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一直给林芯布菜的钱砚,一家人和和睦睦,笑声不断。 一顿饭吃得林芯很是舒服,对钱父钱母更是没了担忧,他们还是她记忆里对她好的邻家叔叔婶婶,现在只不过是还多了一个公公婆婆的身份罢了。 他们的好,林芯在心里都记着呢。 用罢午膳,冯氏就把他们赶走了,她对着钱砚挤眉弄眼,对着钱砚做口型,叮嘱他过好两人世界,拉近关系,林芯只顾吃饭,这些当然都没有看到。 今日皇帝下令停下调整一日,加上天气放晴,很多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就结伴出去逛街。 钱砚和林芯二人则是单独出行,林芯又一次被钱砚带去了最繁华的美食街。 见识过了云州城的美食,还有那人山人海,林芯完全没想到,金州城的美食竟然也毫不逊色。林芯想了想,只能说是各有特色她都爱! 就在林芯兴冲冲地拉着钱砚去到唯一一家糕点铺子时,没想到从对面的书画铺子里接连出来了五六个公子小姐,皆着华服,是从京城和他们一起来的世家贵族的子弟。 当街相碰,当然免不了要打几声招呼。 其中有一个身形挺拔,身姿卓越的公子率先作揖,温声道:“钱大人,钱夫人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们,你们可是在逛美食街?” 还没等林芯二人回答,对面那行人里就有一个下巴抬得极高的女子轻嗤一声:“上午的时候我们还差人请林小姐和钱公子一同逛书画园,没想到林小姐这么痛快地拒绝,原来是拉着钱公子来逛着美食街?林小姐的品味真是令人佩服,连带着钱公子也只能跟着你逛美食街了。” 林芯收回了想要寒暄一番的话,默默地看着说话的女子,高挑的柳叶眉,配上一双不大的眼睛,她想了半天,终于对上号来,这,这不就是上学时经常跟她不对付的孙家小姐吗? 她在心中“咦”了一声,心中暗道,原来人真的会小时候什么样,长大后还是什么样。 她特意抬了抬手中提着的美食,动了动鼻翼,满意地闻着渐渐飘起来的香味,笑着道:“是啊,我不像孙小姐,不敢美食有多么的美味,孙小姐都不会踏入这美食街一步的。” 这一行人从上午开始就出来逛书画园,刚刚出来也是商讨好了要去用午膳。这是饭菜飘香的时刻,如今听着林芯的话,孙茗西脸不由得一僵,其实她早就饿了,她也闻到了林芯手中美食的香气,是烤鸭,十分美味,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嘴硬道:“哼,也就只有全心只有吃的你才会踏足吧!” “茗西!”刚刚说话的公子孙翩责怪地看了孙茗西一眼,阻拦她继续开口。随后对林芯二人道:“抱歉,二位,舍妹无状,还请二位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还没等林芯开口,钱砚从刚刚就一直冷着的脸,如今轻飘飘地瞥了孙茗西一眼,竟让她打了个寒颤。 钱砚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微笑,轻声道:“舍妹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说着没等他们反应,就接过了林芯手中提着的美食,冷声向一众人道:“抱歉,在下先失陪了。”说着懒着林芯就进了这家书画园。 把一切喧嚣都留了原地,林芯只能远远地听到孙翩的训斥声,还有孙茗西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 唯有林芯一脸不解,凑过去小声问钱砚:“哎,你刚刚说孙茗西身体不适,是怎么看出来的?” 钱砚无语地看了林芯一眼:“头部有疾,也是一种疾病,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傻了,不呆在家里难道要出来害人吗?” 钱砚这张嘴损人的功力,林芯自愧不如,她兴致勃勃地“奥”了一声,就拉着钱砚去找书画园里面的书画专区,去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淘到好画。 而远处,一直有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睛,在盯着这家书画园的门口。 第31章 赝品 这幅画,确是赝品无疑。 上次到达云州城, 因为已是傍晚,当地只有小吃街上还有铺子在营业,所以林芯二人并没有机会去到那里最大的书墨园。这一次, 因着昨夜那场大雨, 竟也阴差阳错地在此地逗留了一日, 林芯当然不会忘记要到此地的书墨园去逛一逛。 刚刚送走一批贵公子小姐的老板看到如画般的两人,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暗暗想到, 今个是什么日子,来了这么多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 真是要发财了! 那老板看到两人就赶忙迎了过来,他脸上堆满了笑意,边迎着二人往里走边问道:“二位公子小姐, 欢迎光临本店,咱们家这个书画园隶属于书墨园系列, 是此地最大的名画、名书法作品的藏身之处,二位今天光临本店, 真是来对了!不知二位要看看什么?” -- 第52页 林芯边走边看, 刚刚进门的地方,两侧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具用品, 她略微扫过一眼,感觉没什么新鲜的。走过这边柜台, 就是几个硕大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书卷、画卷。其中有一个区, 林芯眼尖,看到了上面挂着的大字“山水田园画”。 林芯赶忙拉着钱砚走过去,边走边兴冲冲地问道:“你们这的山水田园画卷都有哪些名家的著作?” 老板见林芯对此感兴趣, 那更是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小姐相看山水田园画,那来本店可真是来对了!本店收录了前朝大家王隐士的名画《山居图》,和李居士《随风卷》,这些都是本店的镇馆之宝,若是旁人来了,我可不舍得给他们看,但若是公子和小姐喜欢,那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林芯的兴致被提了起来:“哦?前朝王隐士的《山居图》在此处?可否让我们一观之之? 老板一拍脑袋:“哎呦,瞧我,光从这给两位贵人说,竟也忘了拿出来给你们看看,还请小姐稍等片刻。” 趁着老板去拿画,林芯戳了戳钱砚,压低声音笑道:“这个老板也真是的,不知道《山居图》早就被收入皇库了吗?竟也从这里瞎说八道,我倒要看看,它能拿出个什么《山居图》来!” 钱砚垂眸看了一眼眼中皆是兴奋光芒的林芯,“反正也没事干,咱们就看看这老板想干什么呗。” 林芯还想说些什么,钱砚猛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她老板回来了。林芯赶忙噤声,向老板手中展开的画上看去。只一眼,便被它吸引了心魂。 钱砚也一脸正色,他虽然不长于丹青,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这流畅的线条,浓重的色彩,还有扑面而来的深远意境,看起来倒真的像是那一幅《山居图》。 林芯接过画作细细端详,不禁问老板道:“这画,真的是王居士的《山居图》?” 老板信誓旦旦地道:“当然了,小姐,您看着画作,笔法技艺皆属上上乘,不瞒您说,这画是一个落魄书生拿到我家来着,我当初也是不信,这种好东西怎么能落到一个落魄书生的手中。但是您看这意境,再看这纸张,看着缺是像是前朝的青州纸,还有这印章,不是《山居图》又是什么啊?” 林芯细细端详,回想以前,她曾有幸见过一次的《山居图》,回想两者到底有何区别。能存到皇库里的,当然是经过百遍确认后的真品,不然欺君之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扛下的。但是今日,在这金州城的一个书画园中,竟然还能看到一卷这么相似的仿品,林芯照样很吃惊。 还未等她发问,钱砚已经把她所想的问了出来:“敢问老板,不知你可否还记得当时来卖画的书生是谁?” 老板迟疑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这是他好几年之前拿来的画了,当时他说走投无路,穷得揭不开锅,只能把这祖传的画拿出来卖,挣个盘缠钱,好上京赶考。这几年倒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他除了这画,还卖了别的什么名画吗?” 这个老板真的知道:“那个《随风卷》也是他家祖传。” 钱砚道:“不知能否也拿给我们看看?”老板自然不会不答应。 林芯则忍不住吐槽道:“这落魄书生到底什么来头,祖传的宝贝不仅有王隐士的《山居图》,还有李居士的《随风卷》?” 钱砚若有所思,倒是开口道:“这老板看着不像是在骗人,应该真是那书生的说辞。” 老板把《随风卷》也展开了来,呈给了林芯二人,林芯更是吃惊,这两幅名画,皆是秉承着王隐士、李居士的手法,画出来的意境竟也跟那两位名家所符合。 林芯钱砚对视一眼,林芯心中则是没了主意,向钱砚暗示道:“这也太像了吧!” 钱砚却是转头跟老板道:“老板,这两幅画,多少银子?” 老板眉开眼笑,狮子大开口:“公子,您看一副六百两银子,两副收您一千两,您看如何?” 林芯虽不知柴米油盐贵,但是她也觉得太贵了吧,而且还是个赝品,刚想理论就听钱砚道:“两百两,如何?” 老板闻言色变:“这,公子,这怎么行呢?这可是镇店之宝!” 钱砚则是慢条斯理道:“就这画的来源不说,它这根本就无法辨别真伪。可是本公子可是从京城而来,结识过不少名画家,若是拉出几个让他们鉴别一番,认定这是假画,你可知贩卖假画,是什么罪名?” 老板确实无法鉴别真伪,这么些年来也都是留着它当震店之宝,每有人问起价格就说出一个天价,根本就没有公子小姐动过想买的念头。这次京城突然来了这么多达官显贵,他本想着忽悠他们买画,赚到一笔钱,反正他们在此地也不会久留,回到京城之后就算知道这是假画,谁又能回到这金州城找他说完麻烦? 今日看这两位年轻的公子小姐结伴而行,而且这小姐还爱画,他自以为掌握了财富密码,这位公子一定不会计较金钱。买画博美人一笑,谁曾想他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的直接砍价,还搬出了这么一套威胁他。 “算了算了,你们拿走吧!”老板不情愿地说道。 钱砚也不客气,留下了两百两,拿着两幅画就拉着林芯走了。 林芯不解地问他:“既然知道这是赝品,什么还要买下它?” -- 第53页 钱砚道:“这个笔触,我曾经见过,如今买下也只是想要证实一些事情。再说,咱们不拿走它,留着给老板继续骗人吗?一开口就是上千两?”接着他又笑着补充道:“再说了,冲这位仿者的笔触,这种功法,也足以抵得过这两百两了。” 林芯点头,似懂非懂。却不知这仿者曾经与她有很大的关联。 当年让此人逃脱了,如今不知在何处,他曾经是此处之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钱砚暗暗沉思,却并没有打算跟林芯说,让她徒增烦恼。 时间还早,两人又去逛了一会儿别的书画铺子才回到驿站。 回到两人的小院,林芯就一脸认真地拿出那两幅画作,摆在桌子上,仔细观摩,仿佛要把它看出花来。 钱砚帮着她把画纸铺平,低头看着林芯一脸严肃的表情,视线略过她微微抿起的唇角,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芯拧眉,把《山居图》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纳闷地低语:“奇怪,太像了,这画看上去真的是太像了。” 钱砚不懂这些细节,也就没有插话,林芯认真看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认真地看着林芯,仿佛这是一副吸引人心的女子赏画图,叫他移不开眼睛。 林芯没有察觉,她的眼神直盯着画角处,突然惊诧地道:“你看这里!” 那是画纸边角的一丝擦痕,十分轻微,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林芯目光惊喜地指着这处擦痕,对钱砚道:“你看这里,这里有一处擦痕,明显是旧的擦痕,但又不是那么旧,最多是有三四个年头。” 钱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但:“那又如何?” 林芯兴致勃勃地解释道:“这处擦痕太巧了,在此处,你看像不像是在挥笔描摹的时候,衣袖不小心蹭到而留下的痕迹?” 她展开旁边自用的画纸,走过去拿起笔,沾饱墨水,开始在纸上作画,寥寥几笔,就把《山居图》的简单轮廓画了出来,之后在边角处落上色彩。 在等它干的时候,林芯抬眼向钱砚解释道:“如果画的大体轮廓落于纸上,剩下的就是边边角角的上色。如果作画之人先从这个角落上色,那么他再上上面的部分,稍微不注意,衣袖就会拂上画纸,若是再不注意往下一压,此处就会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擦痕。” 她接着动作,果真,画纸的角落里映出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擦痕,和刚买来的《山居图》上的痕迹很像,若说查,也只是查了一些时光留下的痕迹。 这幅画,确是赝品无疑。 第32章 睡懒觉 林芯心中不满对方这么叫她,装…… 这幅画果真是赝品无疑。可是那个穷破书生作伪作得却如此逼真。真是个奇才! 林芯抬头和钱砚对视一眼, 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是对此书生的好奇之情,好奇此人有如此高深的模仿技法, 在丹青上有如此深的造诣, 如果拿出自己的风格作画, 不知会作出怎样的作品,或许还能成为当代大家, 可惜可惜, 此人却是个模仿作伪之人。 钱砚则目光凝重,想起被林芯遗忘的往事, 那件事情伤她至深,也让他气急。 当年,有一穷困书生上京赶考, 无奈落榜。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另辟蹊径,在画作上做文章。当年他拿出的画作青涩, 不得章法,显然是没有人指导过, 只是自己摸索。在京城丹青圈子中混过一段时间, 就知道京城最擅丹青的是林家老爷子,可惜他从不收徒。 后来老爷子去世, 留下的孙女是他唯一的传人,她在丹青上的造诣, 令无数名家称赞, 这个人就是林芯。 此书生走投无路, 多次递名帖拜访林芯,诚意拜师,林芯年纪小, 对自己的画作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再加上此人极其有诚意的劝说,终于是收了此人为徒。 谁曾想,在不久后,一次丹青大赛中,他竟拿出了一副画作,此画明显是有段时日的,与林芯拿出的参赛作品极为相似,满座皆惊。他跪倒在地,指着林芯对一众人说,林芯收他为徒,乃是看中他的奇思妙想。 他信任她,每次有新作品、新创意,都会拿给她点评指导。可是林芯此次参赛画作,却与他让她点评过的一副极为相似,这分明是借着师徒的便利,抄袭了他的创意! 众人刚开始当然不信他的一面之词,可是在他拿出画作对比之后,两幅笔触不同的画作,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唯一区别的地方,是林芯的画作,明显比此书生的画作新了一段时间。 众人皆没有想到,林芯竟然会有此等行为。但是证据在前,林芯百口莫辩,也没有心情辩论。她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青涩单纯的少年,多次诚恳地拿着自己的画作找她讨教,又多次观摩欣赏她的画作,每次都能和她畅谈创意的人,会突然作出这样的举动。 当年,在赛台上,那书生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眼里闪烁的是她看不懂的光芒,神情激昂,仿佛自己说的都是真理。 而在场的众人呢? 老一辈和林老爷子交好的人,当然不会参加这样的比赛,年轻一辈的人,又都是在老一辈夸赞林芯的阴影之下长大,为她出声的人,寥寥无几。 她本是好心,想让这个走投无路的穷困书生有一条出路,把安身立命的本是练到极致,可他却模仿她的笔迹,利用作伪做旧的方法栽赃污蔑她,让她在画家的圈子里的名声一塌糊涂。 -- 第54页 她仿佛站在巨大的风口,只有寥寥几个人为她遮了一丝风雨。最后是钱砚站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住了全部风雨。但是就在要找此人时,他却深藏功与名,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不是一个穷苦书生能够做到的事情,因此此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大的局向林芯铺开,最后他顺藤摸瓜,也查到了背后主使,为林芯翻案报仇。但是这个书生,却还是没有被找出来。 对于当时的林芯来说,年龄小,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这种事情一发生,就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刚养好的身体。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心病。钱砚就看着她闷闷不乐,对拿起画笔也没有了最初的兴致,他也跟着心痛。 当时他所想的,就是把书生抓过来,亲自给林芯道歉,解开林芯的心结。谁知这么多年,他就想死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次有意料之外的线索,他还是不想放弃,那件事对于林芯来说虽然已经看开了过去了,但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每次提起、想起,都会如鲠在喉。 可是如今,钱砚对上林芯黑白分明的双眸,脑中映出的是她失去神采的样子,他猛地伸手,遮住了这双眼,希望它永远这么清澈干净。 林芯则不知道钱砚为什么突然伸手,微热的手掌轻轻罩在她的眼睛上,她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感觉自己的睫毛收到了手掌的阻碍。 “干什么?”林芯不满地拉下钱砚的手,幽怨的眼神对着他。 钱砚却是忽展笑颜,刚刚看画时还带有的一丝凉意如春雪消融,他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林芯白嫩的脸颊,笑道:“你的眼睛,很美。” 钱砚自上学时就一直是吸引人的一个存在。偏偏他又对所有小姐都敬而远之,只是天天一有机会就和林芯碰头,欺负欺负她,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小心思:他不能时刻和她一起呆着,那就让她时刻都想着他。 到了青春萌动之时,更是不断有怀春的小姐故意凑到钱砚的身边,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却都是被无情拒绝。爱而不得,林芯当然成为众矢之的,一次被针对,偏偏叫钱砚看到,钱砚脸一沉,当场骂哭了那个小姐,威名传出,自此林芯的身边终于少了很多找茬之人,清净了下来。 钱砚最吸引人的就是这一身皮囊,年少时青春洋溢,俊俏的五官,如星闪耀的眼,俊美而不自知,总是在无意之间释放自己的魅力。 当初在御学堂时,除了林芯和她身边的几个闺蜜,其他小姑娘就经常讨论起钱砚来,用林芯的话说就是,她们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钱砚这个人,长得好是好,但脾气太差了,还爱欺负人,太令人讨厌了! 由此话题她就开始拉着赵倩儿一起骂钱砚,张芸云也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们,笑得很开心。 此时,他突然一笑,她不知为何心跳突然乱了一拍,看着眼前好似完美无缺的脸庞,感受着他手掌的热度,一时间有些愣神。 钱砚就着她拉他的手,一把收紧,微微低头,一点一点凑近林芯。林芯则是看着不断放大的脸,眼睛眨了眨,莫名其妙地没有避开。 最后,随着温热的呼吸,在林芯闭上眼睛那刻,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钱砚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下巴轻轻放在她的柔顺的头发上,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林芯则完全处于状况外,不知道突然之间钱砚是怎么了,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瞬间低落了很多的气息,觉得现在推开对方不太合适,就一直僵硬着呆在对方的怀里。 半晌,林芯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钱砚的背:“你怎么了?” 林芯感觉到对方传来一声低叹:“傻姑娘。” 林芯心中不满对方这么叫她,装作安慰对方的样子,伸手拍了拍钱砚的狗头。 看着对方没有察觉的样子她又顺势拍了两下,别说,手感还挺好,头发一点都不硬,软软的,和他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林芯内心愉悦地想到,就暂时抵消一下对方占她便宜的事情吧。 *** 当天晚上,由于林芯想到了今早醒来面对的尴尬场面,她早有准备地多拿了一套被子,在两人中间摆弄出了一条线来。 林芯看着眼前的被子成线,心中满足。她拍了拍手,指着被子道:“喏,钱砚这样咱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互相挤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钱砚:…… 当晚,听着林芯渐渐悠长又有规律的呼吸声后,钱砚伸出了罪恶之手,把中间碍眼又碍事的被子扔到林芯那侧的地上,又轻轻地伸手,抱住林芯,把她挪到了自己这一面。 林芯似有察觉,轻轻地动了动,钱砚立刻僵住,片刻没有继续动作,却发现林芯只是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钱砚:……心满意足地轻微收紧怀抱,抱着媳妇睡了起来。 于是乎,第二日清晨,林芯睁开眼睛,又是钱砚方大的俊脸。谁来也奇怪,这个人的脸上竟然连一丝毛孔都看不出,跟她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今天……她怎么……又是这个姿势……醒来?!! 但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情,这一次,说实话,她有一点点习惯了。也不觉得很尴尬了。 只是默默地转了个身,留给背后之人一个背影,深藏功与名。 -- 第55页 虽说不在意,但是在她转身那刻,背后那人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只留给他一个泛红耳尖的背影,他没忍住,笑了一下。 虽说已经醒来,两人却都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林芯无所事事不知道看向哪出,钱砚则是看向林芯。 看着看着,两人又不知怎的一齐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敲门声响起,风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公子,夫人,你们醒了吗?陛下下令马上启程了!” 听到这个,两人才一个激灵地爬了起来。 第33章 到了 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是她最亲的人…… 承德山庄离京城不算太远, 历时不到十天,就可以从京城来到山庄。从京城到承德避暑山庄,途中经过像云州城、金州城这样的大城市一共四个。按照马车的行程, 这一路上也都设置了驿站, 供皇帝夜间休息。驿站的官员早就准备完毕, 静候皇帝圣驾光临。 第十日下午,浩浩荡荡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最后一个驿站, 在皇帝的命令下, 众人简单地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出发了, 争取在今日就赶到承德避暑山庄。 承德避暑山庄,历史悠久,经过几百年的皇朝更迭, 它依然是每任皇帝夏季避暑的最佳去处。承德避暑山庄中,各个宫殿都被历任皇帝几番维护、装横。因此可以说, 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紫禁城。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在申时三刻来到了山庄。皇帝下令修整一日, 明天晚上大摆筵席, 众位欢聚一堂,开启避暑之旅。眼下所有人都听令, 皆是被侍者引到了不同的宫殿,早早歇息在了早就打扫完毕的宫殿里去了。 经过几天的舟车劳顿, 林芯一行人也累得不行。早在马车上, 林芯就放下豪言壮语, 说到山庄的第一件事就是泡个热水澡,第二件事就是好好地睡个觉。 谁知还没到地方,林芯就在晃晃悠悠马车上山途中睡着了。马车进入山庄, 由侍者引入臣子居住的宫殿门前,她也没有醒来。此时早过了她日常就寝的时间,钱砚怕惊醒她再难入睡,就直接把她裹着抱到了偏殿中。 这次在山庄里,他们两个和林家人住在一个宫殿中,林父林母住在主殿,林睿和林芯分别住在偏殿。钱砚向父母打过招呼后,也留在了林府一家居住的清风殿中。 刚刚把林芯揽在怀里,林芯就自发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动作不可谓不熟练。但是钱砚却是愣了一下之后,怅然失笑。 自林芯失忆以来,两人做过最最亲密的事情也就是同寝而眠,外加上偶尔的一个情不自禁的吻而已。这是林芯十七岁以后的记忆,两人成亲后的记忆。她,醒着的时候忘记了,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是她最亲的人,在睡梦之中也能相信的人。 好了,他这样一想,就不禁心中慰贴。心中忍不住软了软,把人放到床上之后,看着她睡梦中白皙柔软的脸庞,还有呼吸时不经意间微微张了张的红唇,他不禁俯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林芯还是一无所觉地睡着,看来这几日奔忙,真是把她累坏了。钱砚摇了摇头,也跟着在旁边一起睡下了。 *** 翌日一早,林芯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脸懵,她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山下的驿站上了马车,之后就全部不记得了。 她感觉自己十分精神,看了看还在睡着的钱砚,轻手轻脚地撤下了自己搭在对方身上的腿,又移开了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慢慢地坐了起来,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四周,见钱砚没有醒来的意味,就静悄悄地起身,打算四处看一看。 他们要在这个宫殿里呆上一个多月,自然要好好熟悉熟悉。 她静悄悄地推开卧房的门,晓枫就守在外面,看着林芯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出来了晓枫意会,引着林芯带了茶水间,先去洗了个漱,随后两人就一起来到了宫殿外面转了转。 林芯见林父林母应是还没有起身,就没意见进殿去打扰,就和晓枫两人一起,把清风殿内外逛了个遍。 直到一刻钟之后,钱砚找来了,叫她一起去和父母亲用早膳。 钱砚已经洗好了漱,头发整齐地束起,穿上了月牙白色的锦服。昨夜明显休息地很好,气色非常好,他神情严肃,时不时瞟到与他并肩而行的林芯身上却流露出半分柔情。 “芯儿,今日我要协同礼部尚书一起操办今晚的宴席,可能没有时间陪你逛山庄了,委屈你和赵倩儿或者是墨儿她们一起逛吧。” “宴席?”林芯昨夜睡着了,并不知道皇帝下的这个命令,听到这个连带着想起了山庄中的各色美食,眼神一亮。 钱砚笑着点头:“没错,嗯。”他欲言又止,“芯儿,你能不能等我一天,我们明天再一起去藏书阁里赏画?” 这有个不可?林芯爽快答应。 第34章 宴会 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情形之下,林芯…… 当今圣上已经向着知天命之年迈进, 膝下共有十个儿子。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大皇子为不知名的宫女所生, 二皇子为皇后所出, 此二人皆在皇后膝下长大。三皇子为梅贵妃所生, 按辈分还算是钱砚的表哥,只可惜前段时间落马摔伤了腿, 到如今也没有痊愈, 此次乃坐着轮椅前来避暑。四皇子、五皇子皆是出身于嫔,除了八皇子乃皇后最小的儿子, 当今才六岁之外,其他皇子皆都是不到十八岁的年纪,过于年轻。因此太子之位的斗争也是在前五位皇子之间斗争。 -- 第56页 本次避暑, 随君驾的除了皇后、贵妃、与梅竹菊三妃外,还有一个进来新得宠的良才人。相传这位良妃, 本是浣衣局的女官,近来不知为何被皇帝一路提拔晋升, 从一个小小女官破格晋升到了正四品才人。她盛宠在即, 据说就连三妃都要让她一步。 而此次洗尘晚宴,是由皇后主办, 贵妃协办,一整个白天都能看见随行而来的宫人们来来往往, 在准备和布置会场。此次宴会是在仿照着御花园而建的万花园中, 白日里, 除了相关妃嫔和宫人,其他大臣夫人们都不准进入。因此林芯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只有她周边的宫殿了。 于是在上午,林芯就拉着赵倩儿和钱墨儿把周围的宫殿逛了个遍, 基本上已经记住了哪个宫殿里都住了哪些人。其间偶然会碰上于她而言面生的夫人、小姐,赵倩儿则会先一步行礼喊人,她只要跟着行礼喊人就好,一上午下来,竟也对好几个夫人、小姐面熟了起来。 到了下午,皇帝正式下令,承德避暑山庄里的藏书阁,正式面向全部来避暑山庄的人员开放。而在此期间领命看管藏书阁的人,竟然是林芯的大哥,林睿。听到这个消息,林芯瞬间没有把持住,笑出了声,刚要拉着赵倩儿两人去藏书阁玩耍,谁成想竟被晓枫劝住了。 晓枫挤眉弄眼了半天,本想意会林芯,谁知主仆两人实在是没有默契,林芯干瞅了晓枫半天都没有丝毫头绪,反倒是还惹得赵倩儿兴致盎然地盯着两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调笑道:“怎么?晓枫?有什么话不能让我们听听?”说着还特意递了个眼波给钱墨儿。 钱墨儿收到,跟着笑成一团,打趣道:“就是啊,晓枫,嫂嫂,你们这是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林芯赶忙睁大眼睛否认:“哪有啊,你们可别污蔑我?我都不知道晓枫要说什么!” 晓枫恨铁不成钢地一咬牙:“哎呀,小姐,你忘了吗?你不是已经答应姑爷说要明天等他一起去藏书阁赏画吗!” 林芯早上的记忆回归,她扯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看着赵倩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有钱墨儿也在那里捂着嘴偷笑。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这是撞了脑袋连记忆力也下降了吗? 此时几人正坐在钱墨儿的小殿内,被侍女们端上来了一壶山庄特供的龙井茶。赵倩儿无聊地掀了掀茶盖,端起茶吹了吹茶沫,语气轻描淡写:“那就让你家姑~爷~跟你一起去呗,我们呀,就自己去逛一逛吧,是不是啊,墨儿?” 钱墨儿拄着下巴,听着赵倩儿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嫂嫂,我们是不会打扰你和哥哥的。” 这话一出口,不仅赵倩儿笑出了声,连带着晓枫、香雪都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钱墨儿的丫头如玉不禁拉了她一下,哭笑不得地喊了一声:“小姐……” 林芯则是满脸迅速涨红,万万没想到,钱墨儿竟然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钱墨儿不知怎么地,说了一句话竟把大家都逗笑了,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大家,扭捏地问道:“怎么,是墨儿说错什么了吗?” 赵倩儿瞄了一眼脸冒热气的林芯,心中轻哼一声,感觉这个丫头又经历了一遍春心萌动,自然不可能放弃打趣:“墨儿说得很对,你这个人呀,说是失忆了,我可知道,你们这一阵子不仅马车是一起坐的,连晚上就寝都是在一起~” “我们,我们那是因为驿站里出现了个不明的人,禁军首领说是可能是歹人,他才提出要住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互相可以有个照应……” “啧~啧~啧~”赵倩儿心中摇头,惆怅地想到,果然再来一次,自家的白菜该被猪拱还是会被猪拱,防不胜防啊:“芯儿啊芯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说相互照应你怎么就信了他跟他一起了呢?芯儿啊,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呢?” “哎呀,赵倩儿,你从那瞎说什么呢?”林芯恼羞成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打趣。钱墨儿则不知道想着什么,就一直看着她们打闹,在那里脸颊微红地笑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傍晚很快就到来了,钱砚和韩琪也早早来到这里,看着自己的妻子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是时不时地添上两句,气氛意外地不错。 时间差不多到酉时,众人就结伴来到了万花园中,由宫女们引着落座。钱砚林芯两人跟着林父林母和林睿坐在一起,钱父钱母钱墨儿也就坐在旁边的席上。赵倩儿则跟着韩琪随韩父坐在了武将席那一侧,远远就能看见韩母那拉长的脸,她向来是不喜欢和一堆武将夫人打招呼,自己偏偏又嫁给了一个武将,因此每次宴会她都是冷着个脸,内心十分地不高兴。 韩母不高兴,连带着韩琪和赵倩儿也都安静地坐在旁边,生怕韩母不高兴当场训斥他们两个人。林芯做好后,看向赵倩儿,正巧对上她想这面投来的视线。林芯用眼神传达了她的爱莫能助的同情之意,被赵倩儿瞪了一眼。 随后林芯的目光就转到了今日的宴席上来。皇家一出手,就看有没有。每次来到避暑山庄,御膳房得皇帝赏识的御厨也会跟着来。不仅如此,每年这个时候,避暑山庄也会特意请来一些名厨,为陛下献菜,若是得了陛下的赏识,不仅仅是打赏,皇帝高兴了,你还可能就直接名扬四海,天下百姓就是冲着皇帝都爱吃的名号,也会源源不绝地给获赏的名厨们送来名誉和钱财,因此报名的名厨们也有很多。 -- 第57页 经过重重筛查,承德山庄的御膳主管最终敲定了二十位名厨,与皇帝带来的五位御厨一起准备今日的晚宴膳食,每位厨师做出一道自己最拿手的好菜,皆准备多份,摆在各自人的桌子面前,席间各位公子、小姐皆可发表自己对菜品的想法,形式不定,可以吟诗一首,也可以就着诗情画意的菜名联想到什么,舞一曲、弹一首,皇帝向来是不拘着年轻人们展示才艺,因此表现得好的,仅可以得到皇帝、皇后的赏,还可以加深自己在皇帝、皇后面前的印象,此可谓是一件好事。 自酉时起,就不断有官员们携妻带子前来赴宴,桌子上也都提前备上了一些糕点、水果,供先到的人们在未开宴之时取食。林芯则哪一个都拿起来想试一试味道如何,没吃几块就被钱砚拦了下来:“芯儿,今晚这些都只是前菜,真正的美食都在后头呢,你要留着点肚子才能吃到啊。” 林睿也看着两人笑道:“是啊,芯儿,不可贪嘴。” 林芯吐了吐舌头,转手就把手中的糕点塞在了钱砚的嘴里,嘟囔道:“那你先帮我尝尝味道。” 钱砚含着笑就着林芯的手把糕点吃进嘴中,林芯则是很满意,钱砚没有弗她的面子,她歪着头特地向地向林睿看了一眼,林睿回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笑。 于氏感觉到这边的动作,暗中瞪了林芯一眼,林芯缩了缩肩膀,老实了下来,这一通操作下来,看得林睿和钱砚笑得更开怀了。 宴会上很是热闹,女子的阵阵的欢笑声,男子的聊天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很是热闹。这种喧闹的氛围之下,反而是让人有了一种游离的感觉。林芯保持着安静,向四周看了看,看着这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嬉笑怒骂,有些莫名的感受。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触感碰到她的嘴唇,她低头,看见了钱砚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拿着避暑山庄特供的筷子,夹着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她恍惚着转头看他,他又把糕点往上递了递:“喏,这个糕点很好吃,你尝一尝。” 林芯不自禁地笑弯了眼睛,那种游离感瞬间就消失了,仿佛一下子就被拉扯到了这个尘世之中,她张开嘴,就这钱砚的手,把糕点吃进口中,感觉到钱砚还体贴的把另一只手垫在她的下巴处,防止掉的渣渣掉落在衣服上,她的心里蓦地一暖。 吃完糕点,钱砚还伸手轻柔地在她的唇角抹了抹,目光柔情地看着她。她感觉看得多了,好像也就习惯了,一个熟悉的人,从少年到一个男人的蜕变。不可否认也毋庸置疑,这个人还十分爱他。 林芯微微敛了敛神色,垂下的睫毛在眼睛下打上一层阴影,还没等进入莫名的思绪,就感觉自己放在双腿上的手被温热的感觉覆盖,随后被另一只手拉起,放到了另一个人的腿上,她抬眸,色厉内荏地瞪了对方一眼,却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万花园中本是十分热闹,却突然静了下来,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说话的嘴巴,转身向一个方向看去。紧接着就是人们都起身跪拜,朝着那个方向虔诚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酉时三刻,皇帝携皇后准时到来。皇帝身着一身明黄色衣袍,四十几岁的年纪,一张脸应该能看出当年年轻时的风华正茂。皇后一身同样的明黄色衣裙,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端庄温婉的笑,两个人相携而来,看起来格外相配。 皇帝二人缓步相携到主位,安稳落座后,皇帝带着一抹笑,开口道:“众卿平身。今日并非官宴,各位卿家随意一些便可。接下来的菜品展示,朕甚是期待各位才子佳人的表现,若有吟诗吟得好的、舞跳得好的,朕和皇后都会赏你。今日决出的魁首,可以向朕求一个恩赐,朕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话罢,他就示意身边的大太监庆全,庆全向前一步,神情恭敬地宣读了今日的规则。 宣读完规则,皇帝含着笑意转向皇后,皇后回之一笑,温婉地声音响起:“开宴吧。” 数行宫女端着餐盘从门口进入,穿行在各个桌旁,有条不紊地上着菜爻。因准备的菜爻很多,大多数菜爻都是提前备出,因此有些硬菜已经凉掉了。唯有皇帝那一桌,才是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绝美菜肴,端到林芯她们面前的,就是有些冷掉的美食们。 但是这些菜爻,各个色香俱全,料想味道也不会太差,因此林芯并没有在意这一小小的瑕疵,依旧兴致勃勃地准备伸筷,一展自己在品味美食方面的伸手。尝到好吃的,还不时地给林父、林母、哥哥还有钱砚夹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而钱砚,则是全程盯着林芯,看着她认真吃饭的侧颜,感慨美食的重要性,不管人怎么变,都是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的。他身边就有一个典型的例子,不管是几岁的林芯,相信都没有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顿,就好了。 他在一旁神色宠溺地看着林芯,还时不时地看着对方下筷的方向调整一下餐盘的位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林芯的情谊。也幸亏他们两个人面前有一个小桌,碍不着别人的事,因此也就是于氏不时地看过来,警告他们两个人收敛一点。 席间不时地有目光投注到他们身上,都快速地移走了。而万花园中间的台子上,也不停地有公子、小姐上台表演。下边的观众们看着开心,主座上的皇帝皇后也看得开心,乍看下去,宾主尽欢。 -- 第58页 但是席间的欢闹都与林芯二人无关,他们都并没有什么争夺之心,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自己,因此十分认真地在台下吃啊吃,连他们吟的诗、作的舞都只是听个热看个热闹。 但是世事并不是你不想参与就能置身事外的,孙家小姐孙茗西上台,就这今日宴席中的鱼,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跳了一支舞蹈,可谓是有备而来。 皇帝称赞:“好。” 谁知在下场之前,她却突然提到:“臣女自知技不如人,技艺加身也还是比不上一人。” 皇帝果真对她的话起了兴趣,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年轻小姐,给面子地问道:“哦?是吗?不知你提的那人是谁啊?” 孙茗西的目光直直透过人群,指向了林芯:“就是林家的大小姐,如今的钱夫人林芯。” 林芯周围的人群静了一瞬,随后全场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林芯也静了一瞬,她低垂着头,正在安静地啃着手中的麻辣鸡腿。 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情形之下,林芯忽然感觉,手中的鸡腿,顿时就不香了。 第35章 剑舞 看着他盛满温柔的漂亮眼睛,林芯…… 在万花宴上, 历来是从来都不怕冷场,因为观赏的不仅有大部分的贵族们,更重要的就是皇帝和皇后。只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完好, 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好处自然不用言说。 但是谁又会想到, 这位刚表演完舞蹈的孙茗西,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到林芯, 并把矛头直指林芯, 让林芯不得不也参与进这个宴会游戏,她的用心, 其实并不难猜。 因为能让皇帝对你留下好印象,自然也能让他对你留下坏印象。就算你被拉上去表演完,表演得一塌糊涂, 拉你的那个人满可以说你没有认真对待此事,不可避免, 你会为众人留下一个反面的印象。 直到此时,林芯其实都不太明白, 为什么这个孙茗西, 为什么会如此针对她,难道就因为好多年前上学时的不对付吗?这不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吗?还是说, 这五年里她们两人的矛盾还在不断地加深,但那又是为什么呢? 这一刻, 林芯的脑子里不知为何想了很多, 但时间还是在她被提到的这几秒。她思绪万千, 却仍没有忘记先把手中的鸡腿放下。貌似,作为大家闺秀,这样的动作有些过于粗俗, 果不其然,看到林芯来到宴会只知道吃,孙茗西眼里快速地闪过了一抹轻视之意。但是这又算什么,等一下,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岂不是会更丢人。 “钱夫人,如今这样众宾皆欢的时刻,你何不上台表演一番,还是说,你并不想向陛下展示自己的才艺,不想要陛下的赏赐吗?”孙茗西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眼里尽是恶毒,却偏偏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让人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这分明是想让林芯骑虎难下!如果拒绝,那林芯岂不是要在皇帝的心里落下一个不尊重皇权的印象?就算没有这般严重,有个不太好的印象是定了。在场的多数人都在心里省得此事,有些与林家或是林芯关系好的人纷纷露出担忧之情,关系不好的则是趣味十足,都想知道这种情形之下,林芯会如何应对。 就在林芯马上就要就此认命,让他们想嘲笑就嘲笑时,她余光忽然瞥到,钱砚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陛下行礼。 钱砚顶着一张林芯所不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是了,自从她失忆以来,钱砚面对她都是最最温和的一张脸,她也已经有些习惯,猛地一见对方冷着一张脸,她的心里不知为何也跟着微微发紧。 她看着钱砚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皇帝行了一个作揖礼,随后直起身子,脊背挺直。与之不同的温润声音响起:“启禀陛下,臣的夫人身体抱恙,今日恐怕无幸在陛下面前献丑。不如臣为陛下表演一番君歌剑舞,不知陛下能否允臣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 君歌剑舞?那不是当年陛下还未被封为太子之前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剑舞?当年也是在这承德避暑山庄,当年陛下那一剑舞,开了男子上场剑舞的先河,自此无数男子效仿陛下,在宴会之上,陛下最喜欢看的也都是新一代的年轻公子们来上这一剑舞,还会在一众公子中决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位。钱砚这一步,可谓是深得君心。 果不其然,陛下本是跟随众人看向两人,随后听到钱砚此刻的请求,当即笑出了声:“哈哈哈,好,吾辈还有念当年朕那一剑舞之人,朕倒真想看看,你们这一辈人这剑舞得怎么样?” 自从钱砚说出剑舞二字,林芯就懵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钱砚舞剑,而且他何时会舞剑了?这家伙为了给她解围怎么把自己也拖进去了?这样舞得不好岂不是更让皇帝厌烦?天呐!林芯随即跟着钱砚一起起身,拉着钱砚的袖子,一脸担忧。 钱砚回过头,安抚地抚了抚林芯的手背,微微低头,眼中藏着一抹笑意,凑到林芯耳边,低声说道:“今日这君歌剑舞,献给我最爱的芯儿。” 随后在林芯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缓步走到了台前,拿起了旁边备好的钝剑,潇洒地挽了一个剑花,背在身后。随后钱砚一脸淡然地望向琴师,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开始奏乐。 君歌剑舞作为表演形式的剑舞,形式华丽大过于舞剑的实用性。这类剑舞的要求却也非常高。如果力道不足,会显得软绵绵。如果力道过重,则美感全无。钱砚则是出人意料地把刚柔并济展现地十分美好。偏偏每一个剑招都十分地利落,刺、劈、撩、挂、点、抹、斩、截、崩、云,明明是简单的剑式,钱砚做起来却是十分地连贯和流利。 -- 第59页 配上今天一身的月牙白衣袍,端的是一派温润公子的模样,偏偏眼中仿佛刚出鞘的利刃,双眸漆黑,目光炯炯。微微绷紧的下颚使得整个下半张脸呈现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一个干脆利落地转身,衣袍下勾勒出宽厚的肩膀和细细的腰身,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 最后,一个漂亮的剑花后,他把剑反身扣在了身侧。目光则透过众人,先一步看向了林芯。看到林芯呆若木鸡的反应,他的嘴角泄出了一抹笑。随后转身面向陛下,微微欠身:“微臣献丑了,还望陛下海涵。” 皇帝看着一个文文弱弱的臣子突然露出这一手,兴致盎然,他带头鼓起了掌来,大笑道:“哈哈哈,爱卿真是让朕意外。”他扫了扫四周因为剑舞而目光热烈地投在钱砚身上的女子们,笑道:“颇有朕当年的风范啊。” 钱砚微笑低头,语气恭敬:“陛下过誉,微臣不敢当。” 谁知皇帝却是叹了一口气:“爱卿不必过于谦让。当年朕还未请命出征时,朝中皆是崇尚文,轻视武。从当年起朕就时常担忧,武将无后啊,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我□□的边疆上难道就没有士兵了吗?自朕登基以来,就一直致力于文武并重,如今爱卿以一文臣之身,舞出这么刚强的君歌剑舞,当真是军哥剑舞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砚率先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皆为陛下治国有方,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接跟着跪下,声音震梁。皇帝看着眼前盛景,不仅喜自心来,豪情万丈:“众位爱卿快快平身。钱爱卿这君歌剑舞,如游龙飞絮,让人见之不忘,重赏哈哈哈!” 钱砚稳重的声音响起:“谢陛下。” 在一旁的孙茗西则是完全没有料到,钱砚为了林芯竟然率先请命表演剑舞。她眼中既有对钱砚的敬佩欣喜,又有对林芯的羡慕嫉妒。刚又要不甘心的说些什么,就被她的哥哥拉了下去。她只得又瞪了林芯好多眼。谁料林芯根本没有看她。 林芯满心满眼都是刚刚钱砚在场上的一番剑舞。耳边依稀还回荡着刚刚对方贴近时低声说得那句话,真真是撩人心弦。她从来不知道钱砚会舞剑,这也是第一次看见钱砚舞剑,却一下子把她震住了。那人,竟然舞得那样好。 她浑浑噩噩被哥哥拉着一起下跪,随后又被哥哥拉了起来。哥哥貌似还点了点她的额头,跟她说了什么,但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此处。 她看着钱砚表演完毕,大步向她走来,意气风发,一双眼睛也含笑地看着她。她蓦地回过神来,回想起刚刚自己仿佛看呆了的样子,连跪下起来都是哥哥拉着的,原来她的不正常已经被哥哥晓得了吗?!!! 天呐,好羞涩!林芯突然不敢看对方,她感觉自己的面上发烫,两颊仿佛烧了起来,她微微垂下眼睫,眯了眯眼,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这种没有见识的表现会引来对方无情的嘲笑。 谁知道,钱砚的脚步声渐渐传到耳边,倏地停下。她感觉到对方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按回了座位上。随后有一丝冰凉碰了碰她的脸颊,冷和热有了鲜明的对比,她的睫毛不可控地颤了颤。 钱砚没有笑她,而是微微倾身,在她抬头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底,却偏偏盛满了笑意。林芯刚要恼羞成怒,就听见他刻意压低的温柔声音问道:“我刚刚的剑舞,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 我刚刚的君歌剑舞,特意为你而舞。 看着他盛满温柔的漂亮眼睛,林芯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直直地望着对方的眼眸,眼睛都不眨地点了点头,仿佛神魂都跟着眼前这人飞走了。 钱砚看着林芯的傻样,笑意加深,在心中可惜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只是微微握紧了林芯的手。 林芯心神还有些恍惚,眼睛一直在坐在身旁的钱砚身上打转,看得林睿在旁露出了不忍直视地表情。 没人知道,此刻,他竟然在心中吐槽:又来了,妹妹的这副表情,几年前不就是这样渐渐沦陷的吗? 第36章 亲一口 林芯心中暗骂钱砚,耳尖却不自…… 因钱砚上台舞剑这一意料之外的插曲, 对于往后的节目,林芯半点心思也集中不起来,只是神情恍惚着,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林芯的手不知不觉间也已经温热起来, 甚至还有了些轻微的湿意。不过这些林芯也完全没有察觉。她感觉她处于其中奇妙的状态,整个人的心神仿佛都飘在了云端, 虽然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但是期间钱砚似乎又含笑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看着对方的嘴唇微动,唇中白色的牙齿若隐若现, 唇角也带有一丝微妙的弧度,唇红齿白,那一刻, 林芯只盯着了对方的唇,他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看着自己重复了两遍的话, 林芯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钱砚心中微热, 只得无奈地停了话头,把想说的想做的都留在宴会结束。 而这两位无心宴席, 只感觉没多一会儿,宴席就结束了。皇帝和皇后率先离场, 随后其他人皆可自由离去。 简单跟林父林母请示了一下, 钱砚就拉着林芯离开了这万花园。 此时已经如月中天, 天气晴朗,晚间抬头便可见到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 十分清晰。整个天幕仿佛扣了下来,径直把无限的宇宙投射在人们仿佛触手可得的地方。 -- 第60页 夜色正好,一轮明月高挂天间月辉朦朦胧胧洒下,映射到山庄的各色的植物上,使各种翠绿的树枝,填了一抹翡翠的绿意,繁花也流露出朦胧的美意。 不知道哪一条人少的小路上,两侧都是五彩斑斓的绽放的花,让人看着赏心悦目。钱砚步履闲适地拉着林芯散步,走的不快,走的很慢。 两个人都透过相连的手掌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感觉给两人都带来了一丝燥意。或许是这夏季的夜间没有一丝凉风,这热意经久不散,逐步在两人之间编织了一种奇异的朦胧氛围,暧昧情愫缓缓发酵,偏偏还是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一路无言走到了一个凉亭之中,月光如水,连凉亭上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圣光。两人双目相对,一人抬头,下巴微扬,一人低头,眸色温柔。林芯的眼睛不停地偏移,却偏偏舍不得移开视线,就在忍受不住眼睛的酸涩,眼皮轻轻阖上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对方气息的靠近,寂静的凉夜里,对方越来越近的呼吸声分外明显,还有喷洒在自己面颊上的凉凉的气息。 林芯瞪大了眼睛,看到对方白皙的皮肤,就这么放大到自己面前,仿佛润润的白玉,最引人注目的是对方的眼睛,漆黑仿佛无底,却深深地把人的心魂吸入。 忽地,一双手捂住了林芯的眼睛,与此同时,林芯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贴上了一个软软的温热的东西,林芯屏住了呼吸,完全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却感觉受到了阻碍。 感觉到手掌下传来的细微的痒意,如同羽毛轻轻碰在手心,钱砚心下一动,轻轻含住对方的嘴唇,舌头灵巧地从撬开的缝隙里钻进去,与对方纠缠。 林芯一直屏着呼吸,脸颊微红,唇齿间的感觉仿佛放大了很多倍,她晕乎乎地感觉到对方的舌头在自己的嘴中游动,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脸上也仿佛烧了起来。 半晌,钱砚终于移开了嘴唇,用手把有些力竭的林芯揽在怀里,看着对方长着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通红,连鬓角也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看着林芯被滋润过的唇,彰显出诱人的艳丽,他低下头,又轻轻地拿唇贴了贴,随后微微提起嘴角,用气声轻笑了一声,笑道:“傻芯儿,也不知道换气。” 林芯听见声音,头脑渐渐清醒了过来,她伏在钱砚的身上,闻言抬眸,瞪了钱砚一眼,自以为凶狠,却不知眸中仿佛附有一层水光,映得眸色也格外艳丽,眼尾微红,不过是色厉内荏。 钱砚见她缓了过来,眸色加深,复又低头附了上去。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激烈,林芯只感觉唇上一疼,两人气息交互,纠缠半天。 待到钱砚松开林芯,林芯更是腿软,整个人被钱砚揽在怀里,钱砚微微俯身,手臂穿过林芯的腿窝,就把林芯抱起,放在了凉亭的座椅上。 林芯迷迷糊糊地被抱起,整个脸都靠在了钱砚的胸膛前,耳朵直靠着心脏,只听得钱砚有些急促的喘息,和那砰砰砰跳得急促又有力的心跳声。 钱砚的手轻柔地拂过林芯的黑发,把几缕掉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在了耳后,随后一拉,珍重地把林芯放到了自己怀中,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传来,林芯蓦地发顶一沉,是钱砚轻轻地把下巴放了上去。 “缓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再回去。”钱砚带有几丝沙哑的嗓音响起。 林芯则还在缓神,没有气力去回应什么,只是靠着钱砚,闭目养神。她双颊泛红,眼睫却在不停地在轻颤,心也有些静不下来,宛如一池秋水被掷入一颗石子,不断泛开层层涟漪。品味一下其中滋味,却并不苦,反而有些甜。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芯感到一丝寒意席上了她的后背,刚刚的热血仿佛已经冷却,她久违地在炎热的夏季感到了一丝凉意,她睁开了眼,已经如月中天,夜已深了。 她刚刚一动,就对上了钱砚的沉沉的眼眸,里面的光亮分明映着她的倒影,还未开口说什么,就听钱砚褪下外袍,裹在了林芯的身上,声音响起:“夜凉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拉起了林芯,十指紧扣,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细又长。 这一吻仿佛突破了林芯日益崩塌的心房,又或是林芯已经接受了钱砚身份的转变,他是一个爱她、珍视她的男人。她从未想过情爱一事,如今两人仿佛是细水长流的相处,明显是深得林芯的心,她最开始或许有些不适应,但是多日以来,也已经有些习惯了。 更何况,谁人忍心伤害一颗捧到你眼前的爱你的真心? 自此,钱砚未经商量就给两人的生活习惯上加上了两项,睡前的一个吻,和早上起来,林芯还在迷迷糊糊时候,唤醒林芯的那一个吻。 翌日清晨,避暑之旅算是正式开始了。 一夜无梦,林芯感觉着唇边的温热,和喷洒在自己脸颊的鼻息,从舒适的睡眠中清醒过来,睁目即是钱砚放大的脸,脸上分明是不同于昨日的意气风发。 林芯眸色一转,圆目微登,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昨日,他分明是一副深情的样子,哄得她答应了被他每日占便宜的事情。 感受到唇前的温热,林芯眼珠微转,猛地张口一咬,谁知抬眼观钱砚神色,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面上分明写着了然于胸四个大字。 -- 第61页 林芯恨恨地磨了磨牙,心想,也是,他们两个谁不知道谁,但是他明知道为什么却还不躲开呢? 下一刻,林芯就知道了答案,只见上一秒还仿佛无痛无觉的钱砚,下一秒就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低声对林芯道:“芯儿,我的唇好痛,估计要和你多亲一会儿才能缓解一番。” 说着连唇上透出的血珠都没有抿掉,直接舌头一卷,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泛起了一丝腥甜。 林芯猛地睁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呜呜呜地就想要把钱砚推开,却在对方一步步的侵略城池之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两唇难舍难分。半晌之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止。钱砚地眼神极亮,意犹未尽地盯着林芯红润的嘴唇,刚要再此动作,就被林芯伸手拦住。 林芯红着脸颊瞪了他一眼,嗓音略带沙哑:“差不多就得了,爹娘还在等着我们用早膳呢。” 钱砚精神满满,闻言就趁着林芯瞪他的功夫,又偷亲了林芯一口,随后在林芯向他伸出罪恶之手之前站了起来,拿过了身旁的衣物,帮着林芯穿戴整齐。又拥着林芯,一步一步伺候着她洗漱,林芯拒绝未成,只能边瞪着他,边消受这“美人恩”。 和林父林母一起用罢早膳,林芯在席间也头露出了今日的安排 ,正是昨日和钱砚约定,去藏书阁。 林睿还想着正好同路,三人一起去谁知道林芯点头之后,钱砚却是推辞道:“不了,兄长,我和芯儿还有些物件没准备好,怕是要比你晚些到,就不必劳烦兄长等我们了。” 林芯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准备的,刚要质疑,就见钱砚看了她一眼,还向她眨了眨眼睛,话音自然收了回去,就是,这人真是不知耻,怎么能在长辈眼皮底下给他暗送秋波呢? 林芯心中暗骂钱砚,耳尖却不自觉地通红起来。 林睿出发之后,两人慢慢悠悠地终于起身,要出发去这山庄中的藏书阁。 第37章 藏书阁 承德避暑山庄的藏书阁的藏书量…… 承德避暑山庄的藏书阁的藏书量, 是在全国范围内都能排得上号的。这里面收录的名家画作也十分之多。每年陛下没有来避暑时,陛下圣恩,山庄藏书阁向天下读书人开放, 只要登记, 即可在此藏书阁中观览图书。 林芯两人慢慢悠悠地拉着手散着步, 终于在一刻钟之后,来到了藏书阁前。藏书阁历史悠久, 气息古朴, 当年初建时,皇帝主张勤俭兴邦, 是以藏书阁使用的是青灰砖瓦。在藏书阁的青铜大门之前,有几张桌椅,端坐的正有林睿, 正在安排侍从们核验入访者身份。 京城多才子,尤喜爱书画, 藏书阁永远是避暑山庄中最受欢迎的地方。因此此刻林芯二人来时,排在他们之前的各色的公子哥小姐们也有不少。藏书阁门左右不知是不是特意种了两排参天大树, 彻底遮盖在了阁前的行人身上, 遮蔽了炎热的日头,带来了一丝珍贵的清凉, 因此众人也多有了几分等待的耐心。 在远离树荫的大院中,还摆着很多在晒太阳的古籍, 可以随意供人在此地翻阅。因此若有不耐烦等待者, 或是所求并非阁中书的人, 都可以在这些古籍中选择一本,拿在手中,坐到两排树下特意放置的椅子上, 露天观书,十分快活。 万幸,在靠近两侧的一张大桌上,就晾晒着摊开的画卷。林芯两人没有注意到,慢慢悠悠地刚排到人群的后方,就见一个小厮直接冲两人而来。 “小姐,姑爷,公子说说室外晾晒的书籍中就有小姐喜欢的书画,不知小姐是否先去那边观赏?”小厮道。 “哦?还有这等好事?当然好啊,劳烦你替我谢谢哥哥。” 见林芯点头,小厮随即应了声是,转身在前面带路,将两人带到了画卷的桌旁,微微躬身告退。 藏书阁中画卷多数保管得很好,但若是长期在高阁之中,易受潮,因此每隔一些时日,碰上天气好的时候,都会把画卷轮流在院子中晾晒,据说既能驱潮,又能防虫。 林芯围在桌旁,钱砚就在一旁陪着她观赏画卷,时不时地还就画卷的问题问上几句,林芯还是此方面的行家,因此还算是有来有往。 林芯望着眼前十分有年代感的纸张,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了上去,根据纸张的脉络推断纸张的年岁。钱砚则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幅画看起来十分古旧了,这画上也没有署名,没有印章,任何身份标识都没有,可是一些杂画?” 林芯听他这么说,当即反驳:“当然不是,这还是名画呢,我说一说它的名字你就知道了。它只是其貌不扬而已。” “哦?”钱砚目光中带有淡淡疑惑,充满求知欲的一问,让林芯顿时想要给钱砚介绍一下那段悠长的丹青史。 “相传在好几百年之前,有一位神奇的丹青大师,他穷旅一生,最后在晚年的时候,安定在了一个古镇。他开画堂,传画技,慕名之人皆去到那里,最后那个古镇上的所有人竟然都能称得上是一位画家。此事是丹青历史上的一个奇谈,现在我们都无法想象是怎样一位伟大的大师,才能有这样的影响力。因此有很多人质疑这个奇谈的真假。但是偏偏那个时期的书画卷有很多流传了下来,据说都是平民百姓的随意之作,他们也就不兴什么特意落下姓名,烙下印章。” 钱砚恍然大悟,指着林芯抚摸的这幅画道:“那这幅就是当年那个古镇里面的丹青大师无意之间描绘出来,流传至今的?” -- 第62页 林芯却像是卖了个关子,她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慢慢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此画虽然与其有些关联,但却并不是那时的画作流传下来。这些保养画卷的方法都是后世才发明出来的,而当时并没有这么优秀,但这个画卷虽然有些年岁,但就这个纸张如今的很急,顶多也就是一百年出头的样子。” 钱砚了然:“所以这些是后世的仿品?” 林芯点头:“没错,但它们也不是一般的仿品。后世为纪念这种无私的传道授业,纪念那个伟大的丹青大师和那一个古镇的画家们,也是为了不让这些画作流传,有人专门建立了一个流派,就是模仿当年的这种画作方法,这也应该就是这幅古画的由来。” 说着林芯眼中流露出几丝向往:“那位丹青大师当真是伟大,如今丹青界,除了自己的长辈,很少有人能这样大公无私地为他人传授自己独门的画法。而这位前辈,却是一教就教了整个古镇的人,真的特别了不起!” 钱砚看着林芯眼中的那一抹外露的光,像是做了什么慎重决定一样,笑着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想要,你也可以像祖父一样,像这位大师一样,把自己的经验与技巧,传下去。” “真的吗?”林芯听到,眼中顿时更亮了:“真的吗?我,我可以吗?” 钱砚没有一直对着林芯的目光,他把目光移到了桌上的那些古画卷上,笃定道:“当然了。你可是林芯,只要你想,有什么事情你做不成?” 第38章 抄袭事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些事情, 林芯或许忘得干干净净,但是钱砚不是,他记得清清楚楚。 曾经的林芯也是这样, 一直以来, 她最敬佩的人就是她的祖父, 林空玄。林空玄早年的时候曾经收过一个徒弟,据说他曾竭尽全力地去传授国画知识, 毫无藏私。但是林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祖父也没有再提过这个人。她只知道祖父有一些遗憾,但是她细心地没有问。兜兜转转, 她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老爷子去世不久,就有一个中年男子携家中幼子上门,想要为老爷子磕个头, 送老爷子一程。林家父母也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形,只知道来人是老爷子当年收过的弟子。再说人家字字泣血, 说得真情实感,老爷子人也走了, 作为弟子想要前去磕一个头, 也是人之常情。因此,林父林母就放人进去了。 当时在灵堂之中, 这位中年男子李东轩第一次见到了林芯,两人因此有了一面之缘。而李东轩也老老实实地带着儿子磕了个头, 就告退离开了。 本以为此事到此就结束了, 没想到不久后, 在林芯一次外出途中,李东轩又带着孩子拦下了马车,当场带着孩子哭着给林芯跪下了。 两人就见过一面, 当时的李东轩彬彬有礼,给林芯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印象。因此看到自己的长辈跪在了自己面前,林芯当然是立马上前扶起了他,温声询问对方有什么困难。他满面愁容地诉说着自己的请求,说孩子在画堂被劝退了,自己才疏学浅,又满身疾病,恐怕教不了他。无可奈何只能求到了林芯的头上。 当时林芯就把人带回了府中,本想看看那孩子的资质再做打算,没想到,那孩子的天赋惨不忍睹,她终于知道,原来是这孩子一直不开窍,才被画堂的老师劝退了。偏偏这孩子在读书方面更加的惨不忍睹,他父亲就想着让他子承父业,同样在丹青上下功夫,或许还有救。 林芯看着对方弯曲的脊背,发白的头发,满面的愁容,无法,只得答应对方先试一试看一看。毕竟,她向来是尊敬那些能够把自己的绘画技法传授给别人的人,她还年轻,觉得这是一个实现她志向的机会,她特别认真地备课,针对那小孩的特性,因材施教。 当时林芯刚刚从亲人离世中缓过来不久,林家父母觉得有件事情能够吸引她的注意,也挺好的,因此也就未加阻止。因此那个时候,林芯的小画室里,经常有三道身影,认真讲课的林芯,认真求知的李明扬,还有认真在旁边看书的钱砚。 总的来说,林芯能看出那小孩李明扬对学习的认真,她也不藏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经过大半年,李明扬就和当初完全不同了,他笔下的丹青虽然不能称得上是佳作,但起码最基本的线条、配色等等,已经掌握的很不错了。林芯看着他就很有成就感,也算是体会到了当时祖父手把手教她时的感受了。 不久在参加一些丹青界的聚会时,林芯就带上了他的小徒弟。在一次丹青比赛中,林芯参赛了,她精心去采景,制作,沉浸式地作画,最终完成了令她很满意的参赛作品,名字叫做《破土》。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一众画家观赏画作时,李东轩一脸不可置信地站了出来,指着《破土》,一脸失望地望着她,说这是他在多年前画的一幅画,他曾经拿出来给林芯观赏过,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相似度极高的这一幅。指认林芯抄袭,有才无德,或者说以前的才,也都是模仿出来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作品全部都是自己采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株岩缝中的小草,创作出来的。当时她辩驳,但是没有人听她说,因为李东轩拿出了他说的那幅画,却是,很像,而且那幅画明显比这一幅早了很长时间,他因为家中贫困,没有保养画作,因此一看纸质,就应当是两三年前的旧画。 -- 第63页 证据确凿,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林芯指指点点。这种事情,在丹青界,是能够把人钉在耻辱柱子上的。当时林芯不知所措,无可辩驳,最终郁郁地回到家中,暂时封笔了。 家人们当然知道林芯,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钱砚也当然知道,因为当时,他就在林芯身边,看着她在看风景地时候,突然目光就找到了那个吸引着她的地方,当时她灵感突涌,把自己的想法都第一时间分享给了身边的钱砚。 当时钱砚没有参加那个聚会,听到消息时匆忙赶过去,想要为林芯作证,谁不知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他作的证当然没有人听,反而让人说,他们有权有势,想要压死那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可怜人。 当时钱砚的脸很沉,目光很冷,但他只是一个少年,就算一时惊退于他的眼神,但是这一次下断言的是丹青界一位很有德望的老前辈,所以根本没有人把钱砚放在眼里。多说无益,只有拿出证据,才能狠狠地打他们的脸,因此钱砚拉着林芯就离开了。 完事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坏事更是。出事之后,李东轩直接把李明扬领走了。林芯却自闭了。毕竟,你要怎么证明一件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呢?林芯气愤这些不分是非的人,更是对人性失望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李东轩这种人呢? 钱砚和林家一起查此事背后的真相,查李东轩,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敢和林家对上,他之后,必有一双暗手。同时,林家还派人去找了很久以前就还乡的一位老前辈,当时他和林祖父关系很好,他可能是唯一知道李东轩事情的真相的人。 谁知,那位老前辈果然知晓一些此事。他亲笔写下了一封信,解释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年李东轩忍受不住每日采景,画基础的画作的日子,他动了歪心思,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了一手做假做旧的手艺,靠着林祖父之便,描摹了很多前朝名画,做旧拿出去买出天价,以此牟利。当时林祖父发现了,本想扭送他去见官。但见他真心悔过,还有一个糟糠的妻子和年纪不大的女儿,最终没有忍下心,只是逼他发誓,再也不做这等亏心之事,把他逐出了门下,也追回了那些假画来销毁。此事就此沉埋。 而同时,钱砚也查到了有些人与李东轩的一些往来,最终真相齐全,当着当时众人的面,钱砚把这些证据放在了他们面前,他们无话可说,却也没有为当时对林芯的恶语相向,留下任何的道歉和悔意。 事情虽然解决了,林芯在这件事情上受到的冲击却不小。她就此又大病了一场,连带着对祖父的思念,和这次错信他人的委屈,还有梦想的破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次收徒,她用了全部的真心,把当年祖父教她时候所用的方法都耐心地用在了这个徒弟身上。但是收获的是什么?是在把李东轩扭送到公堂之上仇恨的眼光罢了。 真心喂了狗吃,从此林芯也不再参加这种丹青界的聚会。她还因此很长时间没有动过笔,一看到画纸拿起笔,就头痛。最后也就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风景,欣赏欣赏从前的名画。 不只是林芯,钱砚也像是跟着生了一场病一样,两个人都瘦了好多。但钱砚却是在她郁郁卧床的每一天都带来各种新奇的小玩意给她玩,哄她开心。林芯也是在那时,彻底地接受了钱砚。 本来钱砚年纪差不多到了,会试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钱砚不放心林芯,每天还是风雨无阻地来林芯身边报道,在她身边看书,准备会试。当时林芯好了不少,每次看着他兴致冲冲地来,又不舍地走,很是好笑。但是没有办法,这人他也劝不走,还花言巧语地说什么,如果没有她陪在身边,他沉不下心来学习,而有她陪着,他反而更能专心。 当时林芯可不信,她觉得钱砚吹牛。钱砚则是顺势与林芯打赌,赌约就是钱砚会身穿状元的红袍,骑着带红花的大马,来林府提亲,问林芯信也不信。当时两人情到深处,只差临门一脚,每天都是钱砚撩撩撩,这还是在出事之后,钱砚第一次直白地说了出来。 林芯当然受不住,脸红的一匹,却被钱砚说可爱,偷亲了一口,结果被林芯追着打了好久。两人的赌约也就此成立。但是单方面,钱砚笃信自己可以,林芯也觉得钱砚能说出此等言论,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因此殿试一结束,钱砚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带着满身的荣耀,意气风发地骑着带红花的白马,来提亲了。 后来就订了亲,又走到了成亲,最后钱砚任职,有了自己的府邸,两人就从钱府中搬了出来,过着幸福的二人生活。 第39章 关系 冷不丁地,韩琪道:“我们回去就…… 林芯是真的敬佩那种教书的人, 就像她的祖父,倾尽平生,培养出了一个她。而她得到了祖父的真传, 并且想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 学到的精神品格传下去。只要这些东西在, 就像是祖父还在一样。 林芯从来都知道,她的内心也有一直有这样一种微弱的火种, 在心底默默地燃烧着。她想要收三两徒弟, 为其倾囊相授,像祖父教导她一样。 而且, 如今她的丹青水平也进入了瓶颈期,她记得祖父曾说过,在指导别人的同时, 也能发现一些自己的弱点,有针对性地进行努力, 就可以让自己这有些凝滞的丹青境界更上一层楼。 就算没有,看着年轻的孩子们绘画, 也能从他们身上感染到一些一往无前的勇气, 给自己的作品注入一些活力。 -- 第64页 而这一微弱的火苗,很小很轻, 可能一个否定就会让它熄灭。但是,钱砚并没有直接告诉她她不行, 反而是鼓励她, 相信她, 像是在火苗上加了一滴引燃的油,直接让这火花在林芯的心中炸了开来,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感觉, 萦绕在了心田。 似欣,似喜,还有一些感动。 林芯看着钱砚真诚的目光,笃定的话语也被一一地装进了内心。她情不自禁地满目的星光,目光璀璨,笑眼弯弯地望着钱砚,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凑上去,亲吻那双满眼相信她、满目都是她的黑色眼眸。 但是身边嘈杂的声音瞬间让人回过神来。耳边有蝉声乱鸣,有其他小姐公子们的交谈声传入耳,还有暖风吹绿叶引发的沙沙沙声。最重要的是她眼前的钱砚的一声轻笑传来,她瞬间回过了神来。 她看着眼中笑意加深的钱砚,有一瞬间竟然升起了一种不敢和他对视的奇妙感觉。她不知道,她的脸颊上,已经暴露了刚刚的那股冲动的马脚,像是漫上了一抹红霞,甚是美丽。 这是在钱砚眼中的她,但在远处树荫下的杨筹眼中,那耀眼的笑容却是如此的刺眼。 “这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羞耻!哼,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按计划行事,在明日的赏花宴上动手。”杨筹低声像身旁立着的小厮恶狠狠道,一张脸被嫉妒弄得面目全非。 他旁边的小厮看着自家公子又开始目光凶恶地盯着前面钱家的夫人,身子颤了颤,内心中深对林芯表示同情。但是自家公子的命令,却也是不能不做的,因为不做,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因此,他目光复杂地低下了头,小声应道:“是,公子。” 林芯目光落在了古画身上,心却不知道飘在了哪里。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她低头,是钱砚骨节分明的手,比她的手大了一圈,动作轻柔地覆在了她的小手上,随后缓慢收紧,十指紧扣,分外亲密,给人厚重的安全感。 林芯抬头,对上对方的眼睛,两人相视半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气氛和谐。 “芯儿!”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叫喊,林芯一惊,回过头去,就见到赵倩儿和韩琪并肩而来。 两人走得不慢,很快就到了近前。 “芯儿,我一猜你就会在这里,哪次有这种藏书阁,你肯定就是第一个跑来的,看吧,我就说我不用去你的院子找你,直接来这准能看见你!”说到最后一句,她神情得意地望了韩琪一眼。 韩琪憨憨地挠了挠脑袋笑了笑道:“我这哪能和你们两个这手帕之交比,不过要我猜一猜钱兄在哪里我还是能猜到的。” 闻言,几人的目光都盯到了韩琪的浓眉大眼上,“哦?你猜他在哪儿?” 韩琪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跟林芯在一起啦,你看,这不就是吗?所以我不就跟着倩儿你来了嘛。” 赵倩儿闻言“切”了一声,目光转到了林芯身上。 “倩儿,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快坐。”林芯拉着赵倩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天天在自己那个小偏殿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啊,所以我们来找你俩玩了。”赵倩儿叹了口气,神情哀愁地又凑到了林芯的耳边道:“我要是天天在我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她就能天天盯着我喝补药!我受不了了,只能跑出来了。” 林芯瞬间想起了在皇恩寺碰到赵倩儿的场面,瞬间也跟着愁苦了起来:“啊?那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赵倩儿明显不堪其扰:“唉,就这样拖着呗,什么时候有喜了,什么时候就算是熬到头了。” 林芯语言匮乏,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赵倩儿,然后一瞥看到了韩琪,她道:“韩琪,你可得帮着倩儿啊!眼下在你家里倩儿可就只有你了!” 韩琪听到这个显然也是想起了家中的这件愁苦的事情,双眉间略见几分阴霾:“唉,别提了,我娘她就是不听劝,油盐不进,天天催着我们赶紧要一个孩子,这是能急得来的事情吗?我也没什么办法。” 谈到这个赵倩儿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整个人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很是烦躁,但还是说道:“现在我娘也和他娘统一战线一起催我,还真就是韩琪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林芯无奈,凑过去抱了抱她可怜的好闺蜜。 冷不丁地,韩琪道:“我们回去就搬出去住吧。”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赵倩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却见他是满脸的认真。 韩琪像是考虑了很久,这次提出来很是慎重,也很是笃定:“既然和他们住在一起有这么大的矛盾,惹得双方都不开心,那倒不如我们搬出去住,他们眼不见为净,咱们两个也能松口气。” 他神色认真,脸上不同于往日,总是挂着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这次却是十分地慎重、成熟。林芯又一次在身边朋友们的身上,感受到了时间的魔力,它把人变得成熟的多了,已经开始尽力地去撑起一个家庭。 这一代他们一起长大的这些人,没有人没听过韩夫人的事迹。提起韩夫人,那真的就只有一言难尽了。作为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嫁给了自己看不起的武夫,她自认为是极其不幸的,但却又不甘于不幸,于是便在儿子身上寄予众望,希望儿子能够考回来个状元光耀门楣。 -- 第65页 偏偏生为人母,她又是极其溺爱孩子,在最开始韩将军出征边疆,不在京城时,韩琪一直在她身边教导,被养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把凯旋的韩将军气得不行。在一次犯事后,韩琪愣是被韩将军追着打了好久。 而韩夫人则是又哭又闹地拦着韩将军,舍不得自己亲爱的儿子挨打。毕竟孩子还小,还不懂事,犯点错怎么了?再说了哪有孩子不犯错的呀?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韩琪一直是赵倩儿、林芯二人不太看好的存在,当时俩人还曾在闺中说笑道,若是谁嫁进了韩家,有这样一个婆婆在上面,怕是讨不到好。谁曾想造化弄人,当时的局外人已经成为了局中人。而当时想象的苦难,也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只能说自古婆媳多矛盾。为了当时韩琪的仗义相救,赵倩儿已经不求其他的了,只当如今的冲突与忧愁是该受的苦难,就当是还韩家对她的恩情。所以她从未想过,韩琪有一天,会主动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眼圈蓦地红了,怔怔地看着韩琪,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很庆幸,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她,为了她而争斗。 林芯也震撼于韩琪突如其来的话语,毕竟,都是在韩夫人的阴影下长大,她惊讶于韩琪如今的这个决定,正在思索为什么,还没思考出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了起来。她顺着胳膊往上看,看到了两人相握的手,还有钱砚递给她的一个眼神。 “???” 林芯一脸懵地跟着站了起来,钱砚拉着人就走了,留下了只言片语:“我们去阁内看看别的画,你们慢慢聊。” \!!!\ 林芯想清楚了其中要点,瞬间觉得钱砚也成熟了好多。她有些惆怅地望苍天,果然,只有她,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两人并肩走着,手却一直没有人松开,直到走到了藏书阁的内阁门口,林睿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地看着他们。林芯抬头正对上哥哥微笑的凝视,微挣了挣手腕,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是却没有抽动,只得露出了一个同样弧度的浅笑,对着林睿笑了一下,又偏过头来,暗中瞪了一眼钱砚。 “芯儿,阿砚,你们来的正好。走吧,我带你们进去。”林睿说着就转身领着两人往里走,边走边道:“这次我请来了藏书阁前任的守阁人,他正好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有耳福了,可以听他给你们讲一讲那些古画背后的故事。” 第40章 守阁人 钱砚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手…… 林睿这几日都会在藏书阁参加京城子弟进入内阁的授权活动, 人多的时候会有些忙,他把林芯两人领到了内阁书画专区,叮嘱道:“现在人比较少, 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些字画, 等到巳时的时候, 这位守阁人才会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里还没有进多少人,林睿走后, 书画专区前前后后也就是林芯、钱砚二人和满架的书卷画卷, 还有一个大长的方桌,周围围着一些凳子。 周围没有人, 两人也乐得清闲,闲逛似的在周围的架子上随意拿起画卷观赏。林芯有些心不在焉,面露豫色,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砚在一旁看了半天,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摩挲了一把下巴,在思考林芯为什么事情烦心。看着对方越来越皱的眉头, 他猛地伸过去了一只手, 用拇指轻柔地抚平对方眉间的褶皱。 “怎么了?眉毛都皱在一起了。”说着他还叹了口气:“芯儿,你在担心些什么?” 林芯心中想着刚刚赵倩儿的事情, 她们都是同龄人,差不多的年纪上学, 差不多的年纪成亲, 如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赵倩儿深受婆媳关系的困扰。而在她这里,她却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天天不谙世事, 做什么都可以随心。 “我不知道……”林芯犹豫道,“你娘她们会不会也是像韩夫人这样着急,只不过是……”因为体谅我,没有跟我说…… 钱砚刚听个音,就知道林芯的小脑袋瓜在瞎想些什么,他恨铁不成钢地地弹了林芯一个脑瓜崩,咬牙道:“你呀,咱娘亲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要是那块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她肯定都是第一个训我骂我的人。跟你一比,你是她女儿,我才是她女婿,知道吗?所以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她只要咱们两个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林芯“奥”了一声,为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娘真好。我错了,不该多想。” 钱砚轻哼一声:“知道就好,这些话千万别再娘面前说,她知道了准生我的气,气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天天瞎想。” “谁天天瞎想,你不要污蔑人!”林芯小声反驳,“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不过我也真没想到韩琪能主动提出来搬出去住。” 钱砚应道:“嗯,确实没想到,但是其实不难理解,如果继续在韩府住下去,赵倩儿和韩夫人的矛盾也只会更深,这样下去其实最痛苦的也是夹在中间,却还是什么办法也没有的韩琪。搬出去的话,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林芯想了想韩夫人:“但是这样韩夫人得气得不行。”她想了想那可怕的场面,打了个哆嗦。 钱砚道:“不过只要韩琪坚持,韩夫人最后总会妥协的。” 林芯点头附和。 -- 第66页 时间差不多了,陆续有公子、小姐进来,跟林芯二人面上点了个头也就各坐各的座位。巳时差不多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在一位年轻男子的陪同下出现在了这里。 是那位守阁人没错。 这位藏书阁的守阁人有着传奇而不平凡的一生。当年连中三元,极其风光,后来入翰林院,修补圣贤之书。中年下放,前往极贫之地,半辈子致力于改善民生,最终令九牛一毛之地逐渐变得富硕起来。晚年的时候因为一身年轻时积攒下来的伤病,本被皇帝安置安享晚年,但他却选择了继续在文学的道路上行走,请旨来到了避暑山庄的这间藏书阁中,一直钻研古书、古画,直到前一阵子生的一场大病,才退了下去。 他年轻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的诗词和名画,在下放期间也在闲暇之余写下了不少体贴百姓的诗词,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很高。来到藏书阁后,在古画研究方面更是有了很大的进展,在一些慕名而来的人请求下,开启了他的授课讲演之旅。 这次就像是他往常的授课一样,拄着一根拐杖,脸上虽然带着点病态,但一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单从精神状态,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到了随心所欲年龄阶段的老人。 看到这位陈礼老先生的出现,现场的众人皆安静下来,纷纷起身向老爷子行了一个弟子礼。老人笑得很是温和,微微颔首,在年轻男子的搀扶下落座。 “诸位都请坐,能来到这里就说明各位对古画都是有一些兴趣的,下面老朽就根据自己的看法为大家讲一讲这些古画……” 老人的声音带有时间沉淀后的温和,却又不失力量,他把晦涩古文写就的古画的故事娓娓道来,一幅幅历史的画卷在众年轻人面前展开,仿佛一个个或伟岸或坚强的身影屹立在了画卷之上,他们是执笔之人,把平生的志向、生活的磨砺与苦难悉数落于纸上,虽然时光泛黄了纸张,但是他们当时的情怀却在历史的长河中永不褪色,因为始终有人在重复着他们的步伐,遇到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共鸣和心颤。 这就是丹青的魅力,它可能把百年之前的大好河山记录于之上,也可能把心中的沟壑展现在线条之间,只要这种情绪存在过,总能在或杂乱或有序的线条中窥探到一二。当然更令人钦佩的还是当年,画家们在饱经苦难之年留下的象征着他们内心与生活、与命运抗争的体现,或是山崖上坚强破土的小草,或是宁折不弯的青竹,或是落入沉泥香如故的花朵,或是傲立寒霜之中的孤梅。还有曲折不屈的河流,宽广无垠的大海,高耸入云的山峰,和悠然落眸的南山。 *** 老先生身体不好,讲的时间也不长,到了结束的时候,在场的人皆意犹未尽。 在回去的路上,林芯兴奋地拉着钱砚,给他讲自己的感受。 “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讲课,像老先生这样,一群人围在一个大桌子面前,共同讨论着一幅画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然后老先生根据每个人的看法,总结补充,就这样把一副画卷的历史背景还有它的内涵全部都解释得清清楚楚。”说到这里林芯还有些激动,毕竟刚刚讨论最激烈的也有她一个。 钱砚把玩着林芯细嫩的手,笑着点头,却没有说话。 “还有刚刚坐在我对面的那位仁兄,他的见解很是独特,给了我一些启发,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参加一次的丹青课。”林芯无知无觉,继续道。 钱砚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手也停下了动作,只是简单地握着林芯的手。 林芯没有注意钱砚的反应,无知无觉地继续道:“还有这位老先生,刚刚那位小姐问出如此刁钻的问题他都能解释得清清楚楚,一定是造诣深厚。这位老先生一定是一位丹青大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膜拜一下他创作的作品!” 突然,她的手心一痛,发现是两人相牵的手,钱砚好像不小心掐到了她。她茫然的目光转向钱砚:“怎么了?” 钱砚心中波澜壮阔,面上却是不显。他勾起一抹微笑,语气平和地道:“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抱歉。” 林芯兴奋劲还没过,不拘小节地用另一只没被牵着的手挥了挥,大度道:“没事~”说罢就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了起来。 钱砚目光转深,暗中咬牙,面上不断附和,心中却暗道,这怕不是个呆子。随即叹了口气,罢了,林芯也是好不容易赶上了这样一次让她开心的赏画课,就开心着吧,别的事,等回去了再说。 回到寝宫,两人与林家父母一同用过了午膳,就回到了房间中午休。 因为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一到午休的点林芯就犯困。谁知道她刚想要往床上躺,就被钱砚拉了起来。 林芯努力睁大眼睛,望向钱砚,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钱砚却是没有说话,凑了过去,吻上了今天不停地在跟对面那个公子哥说话的嘴,这小嘴这么会说话,他肯定得好好尝一尝。 林芯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被啃了一口,谁知对方啃来啃去还不松开了。感觉空气变得稀薄了,林芯用力推了推钱砚,双唇短暂地分开了片刻,接着又被追了上来。直到两人在着微凉的室内都出了一身热汗才罢休。 林芯红着脸庞,嘴唇上还有残留的触感。她看了眼刚刚明显不太正常的钱砚,探究地问道:“钱砚,你今天怎么了?” -- 第67页 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直接说明,谁知道钱砚却是闷不做声,微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林芯单纯为他这个样子好奇,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特意凑过去看了看,“钱砚,你怎么了嘛?” 钱砚抿了抿嘴唇,没有看凑到他眼前的林芯,而是转头面向了另外一面,还是没有说话。 林芯看着对方留给她的一片干净白皙的脸颊,完全摸不到头脑。 第41章 吃醋 钱砚一双眼睛直盯着她:“不只是…… 林芯在情爱方面的知识, 到现在为止皆来源于钱砚,最高的程度应该也只是到了嘴唇的贴一贴。所以她当然还没有任何关于吃醋方面的想法,抑或是说, 她还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 根本没有人告诉过她她跟别的男子相谈甚欢, 会让钱砚感觉到不舒服,或者她根本没有解锁此方面的任何内容, 毕竟钱砚也没有让她体味过这种奇妙的感受。 钱砚在心里暗中反省, 自己从没有教过林芯此方面的知识,这是自己的疏忽。他此举并不是想要就此拘着她怎样怎样, 他只是想要把自己真实的感受告诉她,因为这些事情,就目前的林芯而言, 你不说,她也永远都不会懂。而他也只可能一次一次的心里不舒服, 内心憋着气,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她, 嗯, 这样下去他会很不开心,嗯, 以后注意。 这边他在真情实感地想着怎样做,那边他还面无表情实则满眼委屈地避着林芯不看她, 而林芯则是满脸好奇和不解地观察他这个新表情, 一会儿这边看看, 一会儿那边看看,也不说话了。 本想等着林芯再次提问的时候委委屈屈地把事实讲清楚,再顺便谋一波福利, 让她答应他几个小要求,谁曾想,林芯这时候竟然兴致勃勃地观赏起了他的表情? 麻了,没有爱了,钱砚面上更加委屈,平时硬朗的眉轻轻皱起,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落下,在眼下打上一圈阴影,薄唇紧紧地抿着,满脸的不高兴。 谁知道,林芯下一秒就把脸贴到了他的脸庞,微热润滑的触感传了过来,他没忍住眼神微动,瞟了她一眼。随后在对方还没有发现的时候赶紧撤回目光,又恢复了那种忧郁的小眼神。 林芯贴着对方有些凉凉的脸,上下蹭了蹭,感觉自己的小热脸被带着降了些温,随即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林芯还是满眼的好奇,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是没有掩饰的关心:“是不舒服吗?”说着还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纳闷地道:“比我还凉快一点呢?”说着用手拉着钱砚的胳膊晃了晃,声音放得很温柔:“你到底怎么了?” 钱砚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道:“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话音刚落,林芯的手就抚到了钱砚的胸口,一双细细弯弯的眉毛皱了起来,眼中盛满了担心道:“怎么不舒服,很疼吗?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钱砚就着这个姿势把林芯揽在怀里,头埋在林芯的脖颈处,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疼,就是不舒服,感觉很难受。” 林芯顺着他的背安抚地拍了拍,不知所措道:“那怎么办?要不然我还是去请御医给你把一把脉吧,心脏不舒服可不是小事。” 钱砚:“……” 钱砚沉默了半晌,他的头蹭了蹭林芯的脖颈,头发丝蹭得林芯直痒痒,被林芯伸手一把按住,随后抬了起来。 林芯两手捧着钱砚的下巴,看着对方恹恹的脸色,心中隐约感觉对方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脸色严肃下来,认真地问道:“钱砚,你到底怎么了?” “今天上午,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着你和对面的那个人讨论得很开心、很激烈,而我在旁边什么都听得云里雾里的,我就感觉心里很难受。” “哪个人?”林芯却是一脸懵,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仔细想了想今天上午。 钱砚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林芯茫然的小表情,心中略有些想法:“那个年轻的公子哥,穿白色衣服的,左眼睛比右眼睛大了一点,一直凑过来跟你讨论那幅画的那个……” 听他描述,林芯恍然大悟:“奥,是那个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人?你记得那么清晰?我都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就和他随便说了点,我感觉我和他的意见不相合,我不赞同他的想法。”边说林芯边摇了摇头,表示了对那个人的不认同,接着转头问钱砚:“你怎么突然提他啊,他怎么了?你认识吗?” 钱砚已经面无表情,心中严重怀疑自己,他困难地勾出一抹笑,道:“不认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 林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睛盯着钱砚,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思索道:“那你为什么难受啊?” 钱砚继续面无表情,他在心里想了想林芯此人,确实是这样的,他在奢求什么呢?林芯直接开窍吗?他怎么能对林芯有那么高的要求呢?就应该直接说才对。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一笑,伸手把把林芯的手拉住,按在心口,语气故意可怜兮兮地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难受吗?芯儿?” 林芯目光无辜单纯地看向钱砚:“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你心脏为什么难受?”她又不是真傻,看着钱砚在这翻来覆去地说,偏偏不想隧了他的意,故意装作这么个样子反问钱砚。 -- 第68页 钱砚笑着叹了口气:“你就不要再让我着急了好吗?你没有闻到一股醋味吗?那是因为我心里感觉好酸好酸,看着你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离得还那么近,说得还那么久,看着还那么开心。” 说着钱砚伸出手揉了揉林芯的头发,轻轻地反问了一声:“你知道吗?我也不是想要让你不去做这些,我就是心里控制不住地心里难受,想让你知道我难受了,想让你哄一哄我,谁知道,你装得跟什么都听不懂一样。” “不过,”钱砚是真没想到林芯竟然能在他直说之前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林芯的脑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有吃醋这一回事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刚打算要慢慢教给你呢。” 听到钱砚这么说,林芯很是得意:“我当然知道啦,我的话本子可不是白看的,那个什么白娘子大战和尚里面就有,白娘子看到徐公子跟别的漂亮姑娘一起游湖时,心中就很是难受,话本里说这就叫做吃醋,叫做为情所困。” 说起来林芯还晃着头脑,吟起了诗:“有道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呀!”说着脑门上就被钱砚弹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呀?”林芯捂着脑袋,瞪了钱砚一眼,眼光流转,却是让钱砚心中升起一阵暗火。 他猛地向前,把林芯逼得往后退,一点一点,林芯靠在了墙上,退无可退,茫然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钱砚暗自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你知道,那你,那你为什么不注意一点,还和那个人聊得那么开心?” 林芯直觉冤枉,反驳道:“我没有啊,我们话不投机,他老着找我聊,我不好意思拒绝嘛,就跟他随便讨论了两句,哪里聊得开心了?” 钱砚忍无可忍,终于上前堵住了这个只会说出气他的话的小嘴,林芯被迫脑袋往后仰,眼看就要撞在了墙上,却被钱砚一手托住了脑后,往前一带,两人瞬间贴得更紧了。 半晌,两人才终于分开,钱砚伸手捋了捋林芯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道:“你就知道怎么气我。” 听得林芯心中恼怒,想要打他:“谁气你?是你话没有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也在意这些啊。再说了,咱俩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管你生不生气?” 钱砚又凑了过去,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钱砚漆黑的眼睛有神地盯着林芯,鼻尖微微用力顶了一下:“你说咱俩什么关系?啊?” 林芯不依,伸出手推了推钱砚的脸,没推动,气得只好自己偏过头去,不想跟他再这么对着,气鼓鼓地也不说话。 钱砚心中好气又好笑:“好了,咱俩都别闹了。”说着伸手捧起了林芯的脸,拇指动了动,摩挲了一下对方圆润的下巴,沉思了片刻问道:“那我要是和别的姑娘也凑得很近讨论得很开心,你会是什么感觉?” 林芯的脸捧在他的手心里,眼睛瞪了瞪他道:“我管你!你爱跟谁开心就跟谁开心呢去吧!” 钱砚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笑道:“好了,别说气话了,我说错了。” 接着他又正色道:“那既然这样咱们两个都不开心,那咱们现在就约法三章,咱么彼此在和别人在一起时,一定也要想着彼此好不好?”,说着顿了顿,语气有些发闷:“你可以和别的人聊得这么开心,但是你心里最爱的人必须得是我,知道吗?你和他聊得开心的时候,想一想可怜的我,我在旁边干巴巴地瞅着你呢,心里难受得发紧,你得好好安慰我。” 林芯不堪其扰,无奈点头:“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最爱你最爱你。我以后理他远点儿,不跟他讨论了,行了吧?” 钱砚一双眼睛直盯着她:“不只是他,还有别的公子,还有姑娘也一样,知道吗?”尤其是那个赵倩儿。 闻言,林芯对钱砚奉送上了一个不可言说地微笑:“呵呵。” 第42章 水洒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开着一条…… 来到避暑山庄, 正事却也不能丢。官员们纷纷按照在京时的制度,有条不紊地处理一些政事。而女眷们的生活则比在京城之中少了一些精彩。因此三天两头地就有皇后娘娘或是其他人主办的赏花宴。 今日就是皇后娘娘协同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大会。这次大会与往日不同,分为两场。赏花宴下午开始, 先是众位小姐夫人到场, 品花赏花吟花, 还专门请来了茶艺大师来为大家泡花茶,芬香扑鼻, 又能美容养颜。精通此道的小姐们也可以大展身手, 为皇后或众位夫人泡上一壶花茶,赏心悦目。 到了晚上, 夫人们和后妃们则会退场,专留下年轻人们。白天处理政事的年轻男子们也将来到这里,由长公主带领着参加接下来的赏花宴, 公子小姐们的十八般才艺皆可展示,因为没有长辈们在此, 小辈们往往也能放得开些。 林芯和赵倩儿则坐在花园的一角,她们作为已婚人士, 参加这种宴会只是来凑个热闹。两人纷纷拿了一个团扇, 边扇风边驱赶蚊虫。 临近夜晚,于氏她们已经走了, 两人也从这无聊地坐到了现在,除了刚开始品了几口花茶, 比较有意思外, 其他时间真的是无聊透顶。 在这里枯坐了一下午的姑娘们纷纷趁着这个功夫, 有结伴一起去吹吹风的,有拉着小姐妹一起补一补妆的,还有为等会儿上台表演紧张兮兮的, 林芯二人趁着现在没人注意她们,瘫在了椅子上,边看着周围众人,边放空。 -- 第69页 “啊~”林芯用扇子捂住脸,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边擦了擦边小声地跟赵倩儿道:“太没有意思了,我要困死了,我想回去睡觉。” 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赵倩儿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瘪了瘪嘴道:“谁不想啊,希望等会儿能有点好玩的节目吧。” 陆陆续续地有一些公子们到来,他们成了亲的则是找到自己的妻子,在其旁坐下,未成家的跟着姐姐或是关系要好的同僚一起坐。还有一些十一二岁的小少爷和小姐跟在自己的哥哥姐姐身边凑热闹。一时间整个宴会就就热闹了起来。 长公主今年已近而立之年,看上去却还像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她简简单单地穿了一身翠绿色的纱裙,完全看不出她已成亲多年,如今她的膝下还有了一个十岁的大儿子,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十分有礼,就跟在她的身边。 而今日,林芯二人还特意商讨着,专门穿了前一阵子京中盛行的姊妹装,两人一人穿着浅蓝色襦裙,手中搭配的也是画有蓝色水墨的团扇,另一人则是穿着同款的浅紫色襦裙,手中也是同样的浅紫色云雾缭绕的团扇。乍一看上去,还真让人以为是哪对待字闺中的姐妹花。 钱砚和林睿、韩琪一同前来,三人皆着常服,林睿是万年不变的月牙白长袍,漆黑的长发皆被一个润白如玉的发簪束起。钱砚则是依据早上林芯的衣服,搭配了一件同款的浅蓝色长袍,细细看去衣襟上绣满了暗金色丝线的祥云。韩琪则不知道为何,身着一身黑色衣袍,细细看去头上还有一些汗珠,看上去就很热。 林芯两人眼尖,在三人结伴进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此时林芯正用团扇捂住脸,在扇子后面肆无忌惮地低笑:“赵倩儿,你快看韩琪哈哈哈哈哈,看着他我都觉得热。他是不知道你今天要穿什么吗?” 赵倩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韩琪,转头捂着脸对林芯道:“就他,知道了又如何?我就不信他能有跟我穿夫妻装的觉悟!” 说着用手肘怼了怼林芯:“哎,你跟钱砚说你今天要穿这个,特意让他换上的这同色衣服?” 林芯笑道:“我可没有,可能是早上起来看到我穿了这裙子之后自己搭的吧,也可能是巧合哈哈哈哈。” 赵倩儿歪着头,仔细打量着林芯,恨铁不成钢地“啧啧啧”地道:“你说你,太不争气了,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又被人家给搞定了?” 林芯拿着扇子捂了捂自己有些泛红的小脸,听着对方的挖苦,小声道:“哎呀,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赵倩儿本来就没有对林芯这个自家的白菜抱什么希望,反正已经被猪拱过了,再被拱一次也没有什么新奇的,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时也,命也!” 三人已经近在眼前,韩琪听到了赵倩儿的那句“时也,命也”,疑惑询问道:“什么时也命也?怎么了?”被赵倩儿暗中瞪了一眼。 两人起身,向林睿问了声好,林睿含笑点了点头。 林芯问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刚问完就被钱砚用不可言说的眼神看了一眼。 林睿眼睛微弯,笑了笑道:“左右也闲来无事,就跟着你们来凑一个热闹,怎么,芯儿不欢迎我吗?” 林芯赶忙摆手:“哪有哪有。”说着赶忙过去,挽着林睿的胳膊道:“我这不是高兴嘛,好久没见你参加这样的宴会了,快坐快坐,坐在我的旁边。”说着就拉着林睿在旁边坐下了。 林睿含笑地看着林芯拉着自己动作,转头看了看立在一旁钱砚,又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林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旁边韩琪也做到了赵倩儿的身旁,钱砚则站在林芯的旁边,把手放在口鼻前,轻轻一咳嗽,妄图以此吸引已经坐下开始把手伸向桌前杯盏里的葡萄的林芯。 他咳嗽声一起,周围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林芯也眯着个眼睛看过去,抬头问道:“怎么啦?你怎么不坐呀?”说着还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喏,你坐这。” 钱砚奉上一个微笑,随即坐定。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宫女们纷纷把放了一下午的瓜果和茶水换下去,又把新鲜的瓜果放上来。就在一位宫女在这一桌前添茶时,却是突然手一抖,就把茶杯里的水洒在了林芯的衣袖上。 吓得她赶忙下跪道歉,神色慌张:“对不住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早在茶水洒的那一刻,钱砚就神色冷了下来,站起了身,执起林芯的手,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林睿也跟着站到了林芯身旁,细细打量妹妹。 “没事没事,就是袖子湿了一点。”林芯随着钱砚站了起来,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并不严重,对那宫女道:“起来吧,下次记得小心一点儿。” “奴婢知错,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宫女磕了个头,随后起身弯腰低头道:“不知夫人可否需要换一身干净衣裳?” 赵倩儿也来到了林芯身旁,问那宫女道:“长公主的宫殿可是在附近?” “是,夫人,就在前面。”那宫女低头答道。 “香雪,你去向长公主说明情况,烦劳借用公主的偏殿给芯儿换一件衣服。”赵倩儿吩咐道。 香雪领命前去。赵倩儿见刚刚洒了茶水的那宫女一脸纠结的还站在这里,轻皱眉道:“已经说过不会怪罪于你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 第70页 刚一问出口,就见这宫女一脸慌张:“没有没有,奴婢告退。” 看着这宫女慌张离开的身影,赵倩儿心中一突,这时香雪就带着长公主身前的大宫女凉九来到了身前,赵倩儿就没有细思,把异常归结于宫女犯错了心里慌张怕被惩罚。 凉九身着一等宫女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向众人行了一礼:“钱夫人,请随奴婢来。” 赵倩儿拉着林芯,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就被钱砚截住了:“不必,我和芯儿去就行。” 赵倩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人家女儿家换衣服,你跟着干什么?” 钱砚冷漠地横扫了她一眼:“你管我?” 林芯看着还在滴水的袖子,感受到钱砚与她相握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无奈地对对峙着的两人道:“倩儿,要不你从这陪一会儿韩琪,我们两个很快就回来。” “嗯,好吧,快去快回。”赵倩儿含恨坐下。 林芯两人连带着晓枫一路跟随凉九来到了偏殿,凉九道:“夫人,此处是公主存放常服的偏殿,这些衣裙都还是新到的。公主说,夫人可以选择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换上,就当是上次您送给公主的那幅画的回礼。”说完行了一礼,就守在了门口。 林芯刚刚迈步进去,钱砚紧随其后,林芯脚步顿了顿,放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跟着进来干什么?晓枫陪着我就行了!” 钱砚没有停下步伐,边走边道:“殿内都有屏风,我在屏风后等你。” 林芯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晓枫跟着她来到了衣柜面前,两人开始挑选要换的衣物。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开着一条小缝的窗子上,插进了一根还在冒着烟的未知物体。 第43章 宫女   长公主利落地点了个头:“…… 就在偏殿不远处的一丛灌木的后面, 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名女子赫然是刚刚把茶水倒在了林芯身上的宫女,而那名男子, 则是一身小厮装扮。 只见那宫女神态慌张地道:“我刚才装作不小心给那位钱夫人的身上泼了水, 不知怎的就只泼到了袖子。刚要引着她往这边来的时候, 另一个夫人就派婢女去禀告了长公主,然后长公主身边的凉九就过来了, 她亲自把她们带入了长公主的偏殿。你说她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小厮有些不耐烦地听着宫女在这汇报, 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还有着丝丝轻慢:“不可能被发现,只是凑巧罢了。这件事到你这就结束了, 记住以后不管谁问起,都只当作是个意外就好。喏,这是公子给你的赏钱。” 宫女见到这个大钱袋子, 眼中放光,心中的喜悦已经压过了可能被发现的慌张, 叠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小厮皱着眉挥了挥手:“行了, 你快走吧。” 这小厮站在原地皱着眉想了想, 若是不成事,公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先前的努力也都会白费掉。只是这样一来,却是更加地不好下手。罢了罢了, 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是换个房间下药而已, 应该差不了多少。 想罢,此人立即鬼鬼祟祟地前去了长公主的偏殿,特意小心地避开了凉九, 在旁边的窗户上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把香点燃,放了进去。 这药是公子花大力气找来的,见效极快,吸入一点点都会生效。因此他一点燃就跑走了。只要屋里面有人,这波就极其稳妥。 他心中为林芯默哀,却也不得不回去向他家少爷复命。 谁知道,他家少爷脸色阴沉,“啪~”地一下就打了他一巴掌。 “混账,你不知道钱砚和她一起进去了吗?你这是帮我还是帮他?”杨筹紧皱着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一起身败名裂吧!” 说着就吩咐小厮前去散播消息,说是有贼人混入了赏花宴,被人发现正往长公主的偏殿那个方向跑。 有贼人进入避暑山庄,这个事情可不算小,虽然长公主心中好奇,是什么贼人能躲过避暑山庄里的禁卫军,但是毕竟今日是她主持赏花宴,若是出了乱子她的面上无光。因此长公主示意自己身边的掌事嬷嬷盯住这个小厮,随即打算自己起身跟着这小厮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很是安静,到了偏殿,长公主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凉九,心下一定。凉九看着突然出现的公主,则是一惊。她有些不解,行礼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长公主这时候才慢了下来,缓了缓呼吸,问道:“无事,就是这小厮说看到了个贼人往偏殿跑,你可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凉九回道:“奴婢一直守在门口,并未见到什么贼人。” 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就是这小厮信口雌黄了?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谁知这小厮却是刚要跑,结果却被早就盯住她的嬷嬷按住,带到了长公主面前,刚要开口问话,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转头看去,却见本该在赏花宴上的众人正在向这边走来。见状长公主脸色一沉,明白过来这林芯怕是被人算计了,还附带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众人见到长公主,纷纷行礼。行礼过后,众人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情况,据说是在宴会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宫女,说是看到了有一个一身黑的人鬼鬼祟祟地进了长公主的偏殿。此刻长公主已经先行前去查看情况,命令他们也到这里来证明清白。 -- 第71页 其中,尤以林睿、赵倩儿和韩琪最为忧虑,他们可是知道,如今在这偏殿之内的正是林芯和钱砚,他们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针对林芯二人,若是前者,不知道这贼人有没有伤害到两人,若是后者,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有没有中计。 此事到这里就成了大事,因为长公主心知肚明,刚刚林芯就是她让人带去偏殿的,若是在那里出了事,不管是什么事情,她的责任都是大得很。看如今的情况,长公主面沉如水,只得让凉九敲门,看看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众人皆围在偏殿周围,窃窃私语声加在一起,造成了和菜市场一样的氛围。如今这种情况,围在这的多数人都等着看热闹。 谁知门再次打开,出来的是全须全尾的四个人。 钱砚与林芯相携而立,打开门看向众人,脸上浮现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凉九走到长公主身边,侧身到长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长公主脸色微沉,轻阖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砚扫视了一周,向长公主施了一礼,众人见状皆安静了下来,就见钱砚开口道:“殿下,臣刚刚陪夫人来此处换一身干净衣裳,怎么这么多人围在此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芯绷着一张小脸,脸色沉静,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长公主偏殿里的新衣裳。 长公主转身看向钱砚二人,沉声道:“这个小厮说见到有贼人向偏殿而来,引我来看看。后又有一个宫女说见贼人闯进了偏殿,假传我旨意把众位公子小姐都引到了这里。不知二位可否见到有贼人?” 闻言众位公子小姐神色不一。林芯的脸色更沉了,暗中扶了钱砚一把。钱砚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钱砚笑了笑:“我一直在屋内守着,屋外有凉九守着,我们二人并没有看见任何贼人,就是不知道散播这消息的人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何别的用意?” 长公主安抚地看了两人一眼:“此事本宫会查清楚的。”随即转向众人,冷冷地道:“本宫并未派人请诸位前来,看来此事是有人假传本宫旨意,引来诸位,就是不知这幕后之人,是何用意。诸位,可还记得是哪一个宫女假传了本宫的旨意?” 刚有人禀告,就发现刚刚还在这里的宫女,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溜走了。有人惊讶地道:“刚刚还见那宫女站在这里,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看来是见事情暴露,提前跑了吧。” 长公主环顾众人,神色微冷,冷声道:“诸位谁还记得那宫女的模样,烦劳等会儿出来指认。冷九,去把今日赏花宴上所有的宫女都叫到这里来。” 凉九动作很快,不久偏殿中就聚集了很多宫女,凉九上前禀告:“殿下,少了一个宫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长公主点头,转向众人,沉声问道:“诸位,可还记得是哪位宫女假传了本宫的旨意,还望诸位看看是否在这些人当中。” 众人细细辨认,赵倩儿第一个出声:“公主,这里面没有那人。” 长公主转头面向林芯几人问道:“钱夫人,你可还记得是哪一位宫女把茶水倒在了你的衣服上?” 林芯闻言一愣,眼中含着担忧地看向钱砚,钱砚会给她了一个笑,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上前一步,从人群中细细辨认:“就是这个。”那宫女眼神躲闪,一见林芯指认她,就被凉九推搡着出列,被按着跪倒在地。 那宫女神色慌张:“公主,奴婢冤枉。” 林芯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退了一步,一副全凭长公主做主的样子,回到了钱砚的身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抓紧了对方的胳膊。 长公主眸中暗光一闪,脸色一沉,瞬间威严了起来。她冷笑一声道:“本宫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你怎么就不打自招了呢?要是想少受点皮肉之苦,本宫劝你还是早些说实话。” 谁料那宫女却是嘴硬,长公主给了凉九一个颜色,凉九带着两个嬷嬷就把人拉了下去。她转过身,对围观的众人露出了一个端庄的笑容,道:“此人还有跑了的那人,本宫都会查清楚,今日发生这样的状况,是本宫的疏忽,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请各位移步,宴会应该开始了。” 随后命另一个掌事宫女带领各位公子小姐回去,各位就看了这样一场无头无尾的闹剧,纷纷摸不到头脑,就回到了宴会上。在路上众人纷纷讨论和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长公主慢了众人一步,留下来对钱砚二人道:“今日的情况本宫已知晓,待查明真相,本宫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如今钱大人受了伤,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本宫派人去叫了御医,一会儿就去你们殿中为你们诊断。还请二位见谅,今日之事若是闹大,父皇也会知道,所以就只能暗中探查了。” 钱砚笑道:“烦劳公主费心,臣明白。只是臣有一个请求,若是背后真凶落网,还请公主允许,容臣自己处理。” 长公主利落地点了个头:“没问题,那本宫就先走了,你们二位好好养伤吧。”说着还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钱砚躬身行礼:”多谢殿下。” 第44章 解毒了 谁知太医却摸了摸胡子,沉声道…… 长公主刚刚转身离开, 林芯就立即担忧地扶住了钱砚,急声问道:“钱砚,你怎么样了?能不能撑住?” -- 第72页 刚刚林睿和赵倩儿、韩琪三人也没有离开, 闻言也围了上来, 皆是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林睿向来平整的眉皱了起来, 仿佛染上了丝丝烟火气。他关切地问道:“怎么,可是哪里受伤了?可否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琪也赶忙扶到了钱砚的另一边:“兄弟, 我给你搭把手。” 钱砚苦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多谢兄长关心。只是吸了一些迷香。缓一缓就好了。” 赵倩儿皱着眉,转头问向林芯:“芯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芯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钱砚中了迷香, 先扶他回去休息吧,路上我再跟你们细说。” 时间回到刚才, 林芯在屏风后换衣服的时候,钱砚闲来无事, 随意地打量了一番偏殿, 刚要坐到椅子上。谁知目光一凝,他就注意到了开了一个小缝的窗子。那处不知是光还是怎地, 竟然冒出了细细的烟。他没有放过这处异常,上前查看。 虽然在靠近时闭了气, 但还是吸入了一点气体, 他瞬间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一些异常。他心底闪过多种复杂的思绪, 最后一脚把该香碾灭。 随后他把窗子大开,查看窗外,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等烟散的差不多了, 林芯的衣服也换得差不多了。 他叫来林芯,找她要了个手帕,包住了剩下的一截香。也与她说明了情况。 林芯刚看到那截香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脑海中回想起话本中关于暗香的情节,才猛地大惊,甚是担忧地抓住钱砚的胳膊,焦急地吐露出了一连串问题:“你怎么样?这是什么香?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钱砚抓住林芯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捏了捏,还朝她安抚地笑了笑道:“应是对身体没什么大的伤害,我现在就感觉有点热。你不用担心。” 林芯和晓枫闻言色变,晓枫惊诧地惊呼出声:“那,那不就是□□吗?” 林芯看着钱砚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有些六神无主:“那怎么办?是谁要害咱们吗?他是想……” 林芯联想到前面把茶水洒在她身上的宫女,再加上来到了这个偏殿换衣裳,还有这根香,一件件事物串在一起,这分明是一个面向她展开的计谋。 钱砚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眸色一暗,冷声道:“既然如此,幕后之人可能是有备而来,应该不会没有后手。我们且仔细防备着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几丝喧闹声,随即凉九叩门进来,她看了眼屋内情况,发现三人皆围在一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随即赶忙向他们道明情况:“大人,夫人,眼下有人把长公主和众位公子小姐引到了这里。” 随即她有些担忧地询问道:“不知几位可否见到有什么黑衣人,或是有无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闻言钱砚二人对视一眼,钱砚随即把手中的香示意给凉九看,沉声道:“这是在窗子旁边发现的香料,我一时不慎,吸入了一点。她们两个倒是没有吸到。” 凉九一惊,担忧道:“不知大人可否有什么不适?” 钱砚转头看了看面色沉重的林芯,安抚性地扯出一抹笑道:“无甚大事,应是中了一些带有催情功效的药物。应该可以撑到看完这出大戏。” 随即凉九率先出了门,钱砚三人慢慢地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在此途中,林芯的目光一直凝到钱砚身上,眼中的担心仿佛要溢出来。 凉九向长公主禀报了一下屋内的情况。长公主心知肚明,让此闹剧迅速结束,事实真相等到钱砚药效解除再查明,他们几人应该已经达成了共识。长公主转念一想,就打算先把那几人扣下,宴会是万万不能耽搁的,万一捅到了皇帝面前,这可不再是一件小事了,就连长公主自己也可能受到牵连。 * 一路上,几人脚程不慢,林芯和晓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实真相展现在了林睿三人面前,钱砚则是呼吸声越来越重,脸色也有些开始泛红。 到了清风殿,太医已经到了,众人纷纷围着钱砚把他簇拥到了床上躺着。谁知太医却道:“还请各位公子、夫人移步,下官为这位大人把脉时,周围的人最好不要太多,让室内的空气流通一下。还请各位见谅。” 话音落下,除了林芯外的众人就都自觉地退了出去。 太医神情严肃地把手搭在了钱砚的手腕上,眼睛因为沉思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缝,仔细地打量了一圈钱砚的气色,却是越把越心惊。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看得林芯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喘。 钱砚脸色通红,却还在压抑着,只是握紧了林芯的手,手心全是汗水。林芯越发担忧,太医却还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也不说话。她急了,没有忍住开口问道:“太医,他到底中了什么药?是不是很严重啊?” 谁知太医却摸了摸胡子,沉声道:“夫人,若是下官没有把错的话,大人眼下中的,正是传说中的南疆秘药,这是一种性情极烈的媚药,无药可解。” 林芯脑袋一下子懵住了,她恍惚间低头,正好对上了钱砚通红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十分清醒着,却好似多了几分疯狂。他什么动作也没有,仿佛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到了林芯的手中。 她只记得她的声音响起,客客气气地把太医请了出去,也跟等在外面的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到了房中。 -- 第73页 钱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汗水都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襟,在蓝色的衣服上印出朵朵暗色的花。他双眸通红,仿佛在黑沉的眼眸外面包裹住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用这样一双眼错也不错地看着林芯,仿佛林芯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林芯踌躇半晌,心中的那根弦却还是松垮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却仿佛往外冒出沸腾的水花,升腾的蒸汽扑的她的脸上泛起微红。 烛火不知道被谁熄灭了,屋内陷入一片昏暗,月光渐渐穿透云层,一不小心就探进了充满暧昧气息的房间里。钱砚的手覆在了林芯的手上。灼热的手心烫得林芯心一颤。她的脑子仿佛僵住了,耳边能听到的就是对方沉重的喘息声。 在对方覆上来的的时候,滚烫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热气喷洒在了她的侧脸,她的睫毛颤了颤,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期待也有惧怕,更多的则是对于未知的恐惧,那是她完全未知的领域。 谁知道就在她已经准备豁出去了,轻轻地闭上双眼打算任对方动作的时候,钱砚却是亲了一口她的脸,随后把脸埋在了林芯的脖颈,有两声闷笑传了出来。 林芯懵懵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上靠着的对方的散发着热气的脑袋,一动不动。她不解地推了推他,迟钝地问道:“你怎么了?你笑什么?” 钱砚靠在她的身上缓了缓,随后抬起了头,一点一点推着把林芯放平躺下,他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汗湿了他的头发,泛红的双眼透着丝丝疲惫。 他低下头,亲了亲呆愣地瞅着他的林芯的眼睛,随后抱住了她,轻叹一声道:“傻姑娘,你没有准备好,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林芯愣了愣,呐呐道:“那你怎么办?” 钱砚拉着她的手向下,边堵住她的嘴边语气模糊地道:“那你就帮一帮我,好不好?” 林芯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接下来的事情她仿佛记得,又仿佛不记得,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浴桶之中了。 刚刚一番动作,出了很多汗,满身都是油油腻腻的,在这炎热的夏季,更是要好好泡上一个澡。 水温不太高,进入水中的那一刻,林芯就慢慢清醒了过来。脑子却不受控制般回想到刚才的画面,脸上是还没有褪去的红色,如今又加深了一些。 林芯抓握了几下手掌,有些酸涩,她倏地叹了一口气。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了钱砚的声音:“怎么了芯儿,可是手酸,要不要我帮你搓一搓背?” 钱砚声音有些沙哑,隔着屏风穿了过来,林芯反应过来,恼怒道:“不用!” 心中是又想起了刚刚对方也是沙哑着嗓音 ,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林芯心中越发羞涩,紧紧闭了闭眼,不断告诉自己,天呐,不要再回想了! 刚刚集中精力要好好泡一下澡,林芯就又听到钱砚道:“芯儿,夜深了,你快一点洗,别着凉了。”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我给你按摩按摩手,今天辛苦你了。” 林芯猛地一拍水面,溅起了颗颗水珠:“知道啦知道啦 你不要再说了!” 她听到钱砚一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洗吧。” 第45章 公主有请 “你说,真的会有人变成蝴蝶…… 明明做过很是亲密的事情, 但是若让对方看到自己露出的皮肤,想想还是很让人脸红心跳。 此刻的林芯就是如此感觉,刚刚她沐浴, 身边并没有换洗的衣物, 可是就在一刻钟之前, 她已经让晓枫先回去休息了,屋子里除了她就只有钱砚一个活人。她的心中就很纠结, 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对方说。刚刚她一有动静, 钱砚就会开口问她。眼下她刚让对方闭嘴,难道还要自打脸皮前去向他求助? 然而事实证明, 并不用。她耳边传来钱砚摸摸索索的声音,随即就听到对方仿佛把什么东西搭在了架子上,他的声音里透着几丝疲惫, 语气中的亲昵却无端让人脸红:“芯儿,换洗的衣物我给你搭在了屏风边上的架子上了, 洗完了你就出来取就行。我有点累了,先去床上等你。” 林芯鼓了鼓两颊, 心中暗暗道, 他总是这样,这样的贴心, 也确实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啊。 半晌,等到钱砚的意识都要归于虚无的时候, 林芯终于带着一丝丝凉意爬上了床塌。他撑了撑眼皮, 伸手把林芯揽在怀里, 又闭上了眼睛亲了亲她的脸颊,摸着把她的手拉进手里,手指开始捏捏揉揉, 一会儿轻一会儿浅,显然是已经困到了极限,也累到了极限。 也确实,林芯也不轻松。她只感觉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在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按摩中沉沉睡去,一觉到天明。 天光大亮,两人皆还在睡梦之中。林睿特意叮嘱晓枫,今日不用叫醒他们去跟林父林母一起用早膳,昨日出了意外,今天就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吧。 昨夜的床帘没有拉紧,有一缕阳光调皮地跳到了林芯的眼皮上,她感受到了什么,还没睁开眼睛就皱起了眉毛,刚滚动了一下眼珠,意识有一瞬的清醒,眼前的光又突然暗了下来。她舒展了眉宇,动了动脖子又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晌午,林芯被默默反抗的胃吵醒了,她肚子饿了,有些烦躁地睁开了眼睛,动了动眼珠,发现自己被揽在了钱砚的怀里。她看向钱砚,却没想到正好与他的视线相对,吓了一跳,这人,不会是早醒了就一直盯着她吧? -- 第74页 林芯默默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脸。钱砚则是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拍了拍鼓起的被子,含着笑意问她道:“怎么了?别睡了,饿了就快起床,我让晓枫把粥热好了,快起来吃。” 林芯又默默把被子拉了下去,问道:“你吃了没?”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林芯默默地想到,她渴了。 谁知钱砚却是动作了。他身上只是搭了一件亵衣,并没有记牢,胸前的锁骨和肌肉就那么明晃晃地出现在林芯面前。林芯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嘟囔道:“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钱砚到桌边到了一杯水拿在手里,走回来递到了她的嘴边,见她喝了两口停了下来,才道:“昨晚我可是穿得好好的,就是不知道谁半夜不老实,老着往我的怀里扒拉,把它扯开了。” “噗。”林芯庆幸自己此刻没有喝水,不然准能喷钱砚一脸,好让他清醒清醒。 钱砚则是含笑地伸手捋了捋林芯的脊背,给她顺顺气:“好了好了,快起床吧。” 两人磨磨蹭蹭地穿完衣服,就叫晓枫送来了午膳。今日两人起得晚,晓枫这份早膳也是热了又热,最后钱砚起来叮嘱了她一句,这早膳成功地变成了午膳。 在上菜的过程中,钱砚的目光没分给菜肴一秒,反而是一直盯着林芯看,一会儿看看她的脸,一会儿又扫了扫她的手,只看得林芯很是不自在。 她理了理衣襟,看了眼转身去拿别的小碟的晓枫,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钱砚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随后又看了看她的手,伸手拉了过来,道:“我在想要不要喂你吃饭,昨日你那般劳累,尤其是这手,最后都颤……” 还没说完,钱砚的嘴就被林芯狠狠抽回的手捂住了,钱砚一挑眉,林芯就感觉手上多了份温热的触感,林芯脸色僵住了一瞬,刚要就此捏住对方的嘴唇报仇,晓枫就拿着托盘过来了。 眼看晓枫疑惑的眼神就要递过来,林芯赶紧松手,正襟危坐,暗中瞪了他几眼,随后感觉不解气,又自以为隐蔽的伸过去脚,在对方的脚上用力地碾了碾,钱砚面不改色地冲她笑,做口型道:“所以~到底~用不用~” 林芯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钱砚则是一直笑眯眯的,不停地给林芯布菜,美名其曰:让她好好养养手,别累着。 林芯这一顿饭吃得很香,虽然有时会翻几个白眼给钱砚,但是那种你的眼神刚落到某个菜上,下一秒这个菜就有可能被夹到了你的碟子里,或是喂到你的嘴边的感受,真的是太棒了。 就在两人用完膳,刚懒洋洋地摊在了靠椅上时,晓枫就来到他们面前,道:“小姐,姑爷,长公主派凉九前来,请两位前去揽月殿品茶。” 林芯听到此话下意识地看向了钱砚,就见钱砚挑了挑眉。林芯问:“你觉得幕后之人查出来了吗?” 钱砚看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道:“我觉得差不多,毕竟昨天这个局实在是不算高明。” 林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确实,不高明你还能中招。 钱砚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夸张地道:“那可是西域的秘药,厉害的很,我是一时不查,才会中招的。”边说还边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能怪我太放松,只能怪那幕后之人太狡猾。” 林芯则皱着脸猜测,迟疑地出口询问道:“那你说,这幕后之人会是谁?”随后没等他开口回答,就接着问道:“会不会是咱们两个的仇家啊?可是我能有什么仇家啊,现在的事情我也不大了解。不会是你的仇家吧?” 说着她还特意挖苦道:“要真是如此,那我可真是被你连累了,哎呀呀~” 钱砚站了起来,出其不意地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好了,别从这里瞎猜了,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吧,别让长公主等久了。” 揽月殿历来就是公主寝殿,昨日在偏殿中出了那场意外,使得如今揽月殿的护卫都比往常多了一些。 钱砚、林芯二人并排而行,凉九在前面带路。到了正殿门前,凉九则率先停下了脚步,向两人躬身道:“大人、夫人,公主就在里面等着你们。” 说罢凉九就守在了门前,不再进入,钱砚轻轻叩了叩门,不久就传来了长公主的一声“进来吧。” 两人依次进入房间,行礼道:“参见长公主。”抬眼就见长公主立在窗前,目光投向的是窗外停驻的两只蝴蝶。 “你说,真的会有人变成蝴蝶飞走吗?”不像是问话,像是一句呓语,长公主的眼中分明盛满了迷离之色。然而还未等钱砚两人说些什么,长公主就收敛了神色,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意转过身来,温声向两人颔首道:“不必多礼,两位快请坐吧。” 落座完毕,长公主就开口道:“昨日的事情,本宫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钱大人查出来的和本宫的人查出来的有多大的出入。” 钱砚不动声色地笑道:“公主过谦了,公主的人令在下佩服不已,臣也相信公主会交给我们一个真相的。” 长公主轻哼一声,不再理他,目光转向林芯,打趣地问道:“钱夫人,身体可还好?” “多谢公主关心,臣妇很好。”林芯仿佛知道了她暗指什么,只得红着脸回答。 长公主拍了拍手,“啪啪啪”三声之后,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位跪地的男子,身着黑色衣服,其貌不扬,属于放在人群里不会让人看第二眼的长相,换句话说,就是过目即望,是当下属最好的长相。 -- 第75页 “公主。”男子低头行礼。 “给钱大人和钱夫人讲一下你查到的事实真相吧。”公主坐在座位上伸出了自己的手,仔细端详今日上午新做的蔻丹,漫不经心地对暗卫道。 “是。”暗卫恭敬地应道。 “我仔细审问了昨日抓住的那位宫女,据她所说,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找到了她,让她在宴会上把茶洒在钱夫人身上,之后把钱夫人带去关雎殿。谁曾想韩夫人把此事报给了公主,公主派来的凉九直接把钱夫人带到了揽月殿的偏殿,因此事情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进行。那宫女说,在此之后那黑衣男子虽然烦躁但还是给了她一些钱财,之后就告知她此事再与偏她无关。” “随后我根据大人交给我的香料,查到了此香竟是南疆秘药,顺着此条线索,我查到了香妃身上,香妃从家乡带来的香料都有计量在册,但是昨夜检查的时候发现有香少了,随后我查了查香妃身边的人。最后发现了香妃手下的宫女香草与杨府的公子有私情,而这香料,就是香草拿给杨家的公子的。” 第46章 压人 他刚想溜走,却听刘融斩钉截铁道…… 杨府的公子? 乍一听到这个名头, 钱砚两人皆不约而同地从记忆的角落里面翻出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杨家的嫡出二公子杨筹。 钱砚不禁面露异色,语气奇怪地问道:“杨家的公子?可是杨家二公子杨筹?” 暗卫点头, 回道:“大人说的没错, 正是杨家的嫡出二公子, 杨筹。” 闻言林芯的表情也跟着有点一言难尽。 要说林芯钱砚二人与此人的瓜葛,大概还要从很久之前, 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说起。 杨家公子杨筹, 与钱砚这些人年龄差不多。唯一有些许区别的或许就是杨筹他年少成名。 在他五六岁时,京城里就到处流传起了他的神童之名。六岁的他, 在一场吟诗宴上出口成章,众人皆惊,却也不太相信。但是当场的几位儒士纷纷出题考他, 他却说出了让众人震惊的答案。或许在成年人眼中,他吟的诗答的题缺了些实际意味, 但是正是因为这其中的几分童趣,也证实了他作为一个孩子有着远超于其他人的见识和能力。 当时的他声名远扬, 几位大儒争先恐后地想要收他为徒, 此事到后来都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引得皇帝对此事也颇为感兴趣, 据说还感慨了一句,这就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啊。此话一经流出, 杨筹更是名声大噪。 谁曾想, 等上了御学堂之后, 此人却开始有些泯然众人,到最后不专心于学业,更是连众人也有些不如。 在御学堂时, 杨筹在最开始的时候名气很大,常常有一些小姑娘偷偷地给他送糕点,以表达对他的喜欢和敬佩,毕竟那可是神童连皇帝都曾经夸耀过的神童。 而杨筹也因为这些敬佩、喜爱,变得越发膨胀,不去继续用功学习,反而是以此为豪,天天沉溺在自己过去的荣光中。终于,在之后的御学堂考试中,杨筹考得一塌糊涂。他不敢相信,身边的人更是不敢相信。 但是是事实确实如此,因为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但是三次、四次,甚至五次,就不可能再是意外了,而是事实。他的成绩不再令人惊艳,甚至比不过大部分人,而第一名反而是一个对比之下,较为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没错,这个小伙子就是钱砚。 自此杨筹与钱砚两人就莫名有了一些气场上的不合,每次见面都是□□味十足,杨筹总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多次夹枪带棒地找他麻烦。殊不知,他的真面目,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众人纷纷对他很失望。 渐渐地人们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渐渐没有了,纷纷转移到了新一轮的天才身上,而他也貌似在这种极大的落差之中,心里渐渐扭曲了。整个人也从当年的那个天才神童,变成了一个阴阴沉沉的少年郎。 然而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杨筹曾带了一盒福满香的糕点,送到了林芯的手中。此事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林芯家住在钱砚家的隔壁,属于真正的青梅竹马,而且林芯还天天和钱砚一起上放学。综合当年钱砚考过的多次魁首,没有人知道杨筹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这事,却是激怒了钱砚。当年钱砚年少轻狂,只觉得杨筹费尽心机接近林芯,不是想要跟他抢人,就是想要借此挑衅他,因此他心中十分愤怒,两人因此还闹了很久。 后来,杨筹却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林芯,多次给她送各种糕点,她觉得奇怪,不收,这些礼物却还是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因此林芯对此人的想法也就只剩下厌烦了。 在她商议亲事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杨家竟然上了林家的门,派来了媒人来说亲。林芯当然是不会同意。 两人成亲之后,杨筹就暂时从他们的身边消失了。谁曾想这次,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 因此听闻此人与宫女有私情,钱砚直接没有绷住脸皮,轻嗤出声:“这人真是,过于神奇。” 这暗卫并不了解他们之前的前缘,只是接着道:“我顺着此线接着查了杨家公子,发现昨日找到那个宫女的男子正是杨家公子身边的小厮,不知为何,他们连隐藏都没有隐藏。” -- 第76页 说到这里,暗卫明显有一些不解,仿佛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杨筹算计个人都要这么明目张胆,不知道是他这个主人的问题,还是他这个小厮的问题。 “我们找来了这个小厮,结果还没有怎么样,他就全部都招了,确实是杨家的这位杨筹公子,设局想要让您二人身败名裂。” 暗卫露出了一言难尽地表情,这之中还有一些隐晦的同情之意,看得钱砚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果然,这暗卫接着道:“我因为从没有见过这么好审的奴仆,因此有些不敢置信,质疑这是他在栽赃嫁祸,就又问了这个小厮,他为何对自己的主人没有半点围护之情,反而是一下子就供出了他。谁曾想他说他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的。” “据这个小厮说,杨筹本来设局想要让夫人中秘药,谁曾向在第一步就出了偏差,小厮自作主张,就直接跟来了揽月殿偏殿,把那药一点燃,扔进屋子里,就直接回去复命了。” 听到这里,长公主撇了撇嘴,意味不明地道:“本宫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如此低端的算计,也不知道是你们的幸运,还是此人真的脑子有些问题。” 她抬头看向钱砚,问道:“你不是说抓到真凶要交给你处理,如此,你打算如何处理?” 钱砚沉吟了片刻,却是转头问向了林芯:“芯儿,你怎么看?” 林芯皱了皱眉,想象了一下如果此人阴谋得逞,自己现在会面临着什么样的一种局面。一想到这里,她就莫名地不舒服:“我不想放过他。如果这一次倩儿没有去告知公主,我就可能被那宫女带到了他们准备好的寝宫,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完全无法预知。若是这次简单地放过他,我觉得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林芯看向钱砚,接着道:“不过怎么处理此人,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还是你来说吧。” 钱砚闻言沉思了片刻,询问长公主道:“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可否当面对峙一番。” 长公主道:“本宫吩咐了他们暗中查明此事,因此此人如今还不在本宫手上。不过本宫早已派人暗中盯住了他,你要人,随时都可以有。就是不知你想怎么要?” 钱砚轻提唇角,眼中却暗含寒光:“臣当然是希望公主可以派人,光明正大地把他压来这里。” 长公主闻言看向钱砚,眼中含有探究,却发现此人竟是真的一点都无谓杨家的势力。长公主一笑:“当然可以。” * 当天午时左右,人们看到了从长公主府出来的一队人气势汹汹,以长公主身边的张嬷嬷和禁卫军首领刘融为首,身后跟着的是一队禁卫军。 这一队人直接来到了杨家的宫殿,看着懵懵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杨家众人,禁卫军首领刘融拿出了公主令,冷着脸道:“杨家二公子杨筹,涉嫌设局陷害朝廷命官,长公主有令,压其去揽月殿对质。” 杨府的众人一惊,当家人太仆寺卿杨枕更是沉了脸色,问道:“这,刘首领,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二子今日可都是在殿中没有出门。” 杨筹站在家中人的最后面,面色阴沉,双手紧握成拳,从他身边的小厮彻夜未归,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谁曾想,竟招惹来了长公主的人。 他看了看周围,趁现在没有人发现他,刚想溜走,却听刘融斩钉截铁道:“人赃俱获,寺卿大人还是快把杨筹交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面貌普通的男子压住了刚抬起脚的杨筹,把他带到了人前。 杨母刚刚惊讶于自己所听到的消息,被吓了一大跳,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压着到了近前。她赶忙上前,怒道:“快放开我的儿子,你们凭什么这么压着他?” 话音刚落,就听杨枕沉着脸低斥:“闭嘴!” 他心思百转千回,既然长公主能这么不给杨家留面子地上门抓人,那就一定是有确凿的证据。他眼下只恨,自己的二子不仅泯然众人了,连设个局谋害别人都能被人抓住把柄,真的是无能。 他抬头看了眼努力转头看他的儿子,听着他红着眼睛喊自己:“父亲,我没有,你快救我,救救我!” 最终他闭了闭眼,向刘融拱手道:“刘首领,不知犬子谋害了哪一位朝廷命官,还请告知臣。” 刘融道:“这些还是到了揽月殿再说吧。” 杨枕闻言沉了沉脸,心中惊道,看来他们是半分面皮都不打算给杨家留了。他面上不动,做出无奈状:“那老夫就只能跟着一起走一趟了。” 第47章 对质 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还不…… 揽月殿内, 长公主坐在上座,钱砚、林芯二人在她下首坐着。每个人都在悠哉游哉地品着茶。不知道说些了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长公主的阵阵笑声传出来。 通报声响起, 刘融压着杨筹到的时候, 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杨筹目光恨恨地看向钱砚,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 而他看不上的人竟然在公主座下与公主饮茶言欢, 身边还坐着他喜欢的女子。 他心中嗤笑,或许不是喜欢, 只不过是见不得钱砚身边有个好姑娘,一直陪伴着他,想抢来毁掉罢了。林芯察觉到有一双带有恶意的眼神盯着她, 转头看了一眼,却正对上了杨筹满眼的疯狂。 杨筹见她看过来, 还故意咧嘴笑了笑,看上去是存心想要恶心她。 -- 第77页 林芯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想着这还是她失忆后第一次见到他, 心中却十分吃惊,不明白当年在学堂还算得上是翩翩公子的他, 而今怎么变成这样一副面色发白,看上去十分空虚的样子。想到他暗中做的事情, 她顿时又感到一阵恶寒, 无语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心中无限唾弃对方。 谁知下一秒,杨枕注意到了杨筹的面部表情,心中越想越气闷, 眼睛都瞪得溜圆。见杨筹还不收敛,气不过就暗中怼了他一胳膊肘,用眼神狠狠地示意他老实点,想要让他不要再给他惹事。 被自己的亲爹狠命怼了一下,估计是疼到了,杨筹的神色终于收敛了一些,他眼睛低垂着看向地面,神情漠然。 杨枕敛了敛神色,面上带出一抹在官场锤炼多年练出的温和笑意,先是向长公主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温声道:“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长公主含笑地目光看向杨枕,随后又用浅带探究的眼神扫视了一眼杨筹,刘融在长公主的示意下放开了杨筹,退到杨筹的身后。 杨筹活动了一下手腕,跟着父亲行了一礼:“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长公主这才回道,随后脸上挂上了一个清浅的笑容,面向杨枕问道:“不过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寺卿大人指教。” 杨枕面色惶恐:“不敢不敢,殿下但说无妨,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公主的声调微微上扬,打破了宫殿中陡然寂静的氛围,如惊雷一般击在了杨氏父子的耳膜上:“本宫请的分明是杨筹杨二公子,寺卿大人怎么也跟着来了?” 杨枕心中猛地一抽,抬起头来,却是刚看到了长公主旁边的两人,一看清楚钱砚的脸,心中就隐隐抽搐,他家二子这次谋害的朝廷命官,说的不会就是这位吧,这位可真是出了名的难缠。 他的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还是陪笑道:“臣听禁军首领刘大人说,家中二子似乎是牵扯到了一起谋害朝廷命官的案子之中。臣的儿子臣自己是知道的,他最为胆小了,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因此臣斗胆跟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钱砚看到杨枕的到来,眼中露出了玩味的笑意,他转头见林芯暗中打量着杨枕几人,手偷偷地伸了过去,轻轻捏了一下林芯的手心,想要把她的注意力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成功了,林芯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向她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林芯瞬间明白,这人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要叫叫她,想要让她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哼,林芯恨恨地也掐了掐钱砚的手心。 长公主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她轻笑出声:“杨大人多虑了,本宫怎么会怪罪你呢?” 杨枕心中刚刚放松一点,就听长公主话音一转:“不过,你说你家二公子胆子小,本宫看却是不尽然吧,他都敢在本宫办的赏花宴上明目张胆地耍把戏,用计谋,收买本宫殿内的宫女给朝廷命官下毒,杨大人你待如何?” 杨枕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做出此等事,他急忙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殿下,臣敢保证,殿下一定是误会了,臣这个儿子不是这样的人……” 长公主却是不想再听他解释,出声打断道:“刘融,去把那小厮带进来。” 刘融躬身领命:“是,殿下。” 杨枕面色一变,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人证,刚打算咬死反驳,就见到了被刘融带进来的男子。他面色大变,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震惊。那人竟是杨筹身边的小厮,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厮,是从小一直跟在杨筹身边一起长大的小厮。这下子,杨枕在心中已经确定,应该就是自己的儿子干了蠢事没错了。 可是再怎么说,这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如何也不能就此认了。他打算咬死了把一切罪过都推到这小厮身上。 而杨筹看到这小厮,却是一点也不惊讶,从他彻夜未归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暴露了。他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哆哆嗦嗦有些惧怕,但一想到自己向长公主求的庇护,已经得到了承诺,就瞬间强硬起来 长公主姿态优雅地站起身,走到了那小厮面前,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随后转身面向杨枕,冷声问道:“杨大人,此人看着可是面熟啊?” 杨枕额头微微冒汗,讪笑道:“这,臣自然认得。这位好像是犬子身边的小厮。不过,这好像也不能说明犬子有什么问题吧。” 钱砚闻言冷笑出声,杨枕等人的目光瞬间就移到了他的身上。钱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杨大人?” 杨枕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努力维持着笑容:“这,有人能收买公主殿中的宫女,也有可能收买了犬子身边的小厮啊。臣认为,这小厮分明是受人指使,幕后之人分明是想要污蔑犬子!” 长公主道:“哦?杨大人直接下定论是不是有些过快了。还是先听一听这小厮是怎么说的吧。” 杨枕心中暗骂杨筹给他惹了大麻烦,面上越发谦卑地附和道:“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小厮低着眉,语气快速地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从日常的暗中窥探,暗中辱骂,到最开始的谋划,再到下定决心动手,到命令他去收买宫女,昨夜的说词如今又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 -- 第78页 杨筹听着这些,只是目光恨恨地盯着小厮,心中咒骂对方狼心狗肺,竟然敢出卖自己。杨枕则是越听越心惊,当年二子在诗会上一举成名,从此自己就以为他已经心智不凡,不用多加约束,谁曾想他却越发泯然众人。但是他千算万算真的没想到,杨筹不仅泯然众人了,他整个人也长歪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错,但他终究是逃不开一个“养不教,父之过。” 杨筹听到这些,却是不以为然,纵然他十分信任这小厮,他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但是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杨枕心中微沉,感觉事情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但是到底是他曾经真心宠爱过的亲儿子,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想为杨筹推脱罪责,找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会就此认命。 他的心强硬了起来,微微一笑问那小厮道:“一张嘴当然是什么都能说出来,但是空口无凭,你怎么能什么脏水都往你主子身上泼?你可对得起这么多年府里养大你的情分吗?” 提到了这么多年,小厮心中清楚,这是在提醒他,他的母亲还在府中当管事。但那又如何?他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投向刘融,得到对方微不可察的一个点头,顿时心中安定下来,直接开口道:“奴才有证据,就在二公子的书房中的暗盒里,有一个本子,每一次公子内心愤恨时,都会把想法记在上面。他的这些谋划,也都写在了上面。若是大人不信,尽可去找来看看。” 直到此时,杨枕的心才真的沉到了谷底。完蛋了,证据确凿了。 然而听到此话,杨筹却轻嗤一声,眼睛盯着那小厮:“你这个背主的奴才,为了破主子脏水竟然说出这样离谱的污蔑人的话。”说着转向了长公主,语气笃定道:“长公主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搜。我可不记得我自己有这样一个本子,还记着什么所谓的谋划,这一切一定是别人做的局,想要诬陷于我!” 杨枕的心起起伏伏,此时,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杨筹一眼,得到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瞬间又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有点长处的,起码这个确凿的证据应该是毁掉了。 长公主闻言,一个眼神递过去,刘融就意会地领着人前去杨家所住的府邸搜寻。 杨家父子两人笃定地立于殿中,长公主坐回了座位,钱砚则是眼含着兴趣地看着蚂蚱在做最后的挣扎,而林芯则是全程围观,像是在看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戏。 毕竟,她一个没有诰命的臣妇到底不如朝廷命官的名头大,若要给杨筹安个重一点的罪名,他们就只能稍微地改变一下说辞,把重点移到对朝廷命官的下毒坑害。因此这一出戏,她在多数时间还是在观察场内众人的反应。 就比如现在,殿中一同立着的小厮,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地汗珠,显然,此证,他也无法完全确定是否还在原处。 就在殿中气氛越发凝重时,终于,刘融带人回来了。 第48章 事毕 钱砚冷笑一声,语气淡淡地开口:…… 杨家两父子谁都没有想到, 这一趟前去,刘融竟然没有空手而还,反而真的拿过来了一个本子。 此刻杨筹还以为对方把他替换过的本子拿来了, 心中正要嗤笑对方, 却听刘融朗声说道:“殿下, 臣顺着小厮所说的位置,果真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本子。这个本子上写的也正是杨公子的一步步谋划。” 闻言杨筹脸色一遍, 脱口而出:“不可能!” 刘融没有管杨筹的反应, 上前把本子奉给长公主,长公主接过去, 随手翻了翻,瞥见的几段文字就又刷新了她对杨筹此人的认知。 她皱着眉不想再看,随手把它递给钱砚, 钱砚心中有数,本是淡定地跟着也翻了翻, 谁知越翻脸色越冷,神情越严峻。林芯好奇, 刚想过来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钱砚就“啪”地一声合上了本子。 林芯面色不愉,暗中故作凶狠地瞪了钱砚一眼, 钱砚却是安抚地对她一笑,随着就把那本子给了刘融。 他转头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 眼睛冷冷地盯着杨筹, 冷冷地道:“我倒是不知道, 杨二公子如此恨我,以上的篇幅,十篇中有九篇都是在诋毁我。” 对上杨筹同样愤恨的眼神, 钱砚接着道:“刘大人,烦劳把这本子交给杨大人看一看,也让他这个好父亲看一看他儿子的真面目!” 杨枕从刘融手中接过本子,仔仔细细地观看这本子上的字迹,是杨筹亲笔书写的无疑。可是从第一页开始,满篇就皆是不堪入目的辱骂之词,骂无视他的捧高踩低的同窗,骂前来暗讽他的其他才子,骂钱砚的趾高气扬……最后翻到一页,竟然还有骂科举制度的言辞,这这这…… 杨枕心中猛地一惊,这希望上面这两位没有注意到这篇的言辞。他脸上浮起怒容,猛地转身,“啪”地一下把这本子打到了杨筹的脸上,大骂道:“混账东西,我竟不知你内心如此的阴暗,你怎么能在纸上辱骂同窗呢?这是我教给你的吗?” 杨筹不敢置信地迎来杨枕的这一巴掌,彻底红了眼睛,他目眦尽裂,边大喊着:“我没有!”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本子,翻开看了看,不敢置信地喊道:“我明明已经把它烧了,它怎么又出现了?不可能,这一定是伪造的,一定是你们设局陷害我!” “啪!”杨枕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彻底失去了耐心,又一巴掌打了上去:“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快给我跪下赔罪!” -- 第79页 说着杨枕先跪倒在地,神情愤怒:“殿下,臣不知犬子心中竟有如此恶毒的想法,此次之后,臣一定严加看管,不会让他再犯,恳请殿下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长公主有些不耐烦了,她轻哼出声:“你这个儿子怎么处理,本宫已经全权交给了差点被迫害的朝廷命臣,你要为他求情,就求钱大人吧。” 杨枕胡子抖了抖,无可奈何只得把身子转了个方向,跪向钱砚,语气真诚道:“钱贤侄,是老夫的错,没有看管好这个混账东西,还望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可不可以?” 钱砚轻嗤一声:“杨大人,对于一个日日夜夜盯着你,想要你命的人,你可会放过?”说着也没有再给杨枕说话的机会,直接转向刘融问道:“刘大人,不知谋害朝廷命官,按当朝律法,该当何罪?” 杨枕气得满脸通红,没想到自己都已经给他跪下了,他竟然还揪着不放。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将一些情面。他起身,刚想说话,就被刘融截了话头过去:“下级官员谋害朝廷高级命官,按律当流放两千里。” 钱砚笑意盈盈地转向杨枕,好不轻松地道:“那就如此吧?”说着向长公主作了一揖,正色道:“还请长公主殿下判决。” 长公主面向杨筹,淡淡道:“杨筹,谋害朝廷命官,按律流放两千里,你可认罪?” 杨筹刚想抬起手来,指着这些围着他的人骂上一顿,就被杨枕踢了一脚跪在了地上:“认罪,他认罪。但是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重了?钱贤侄,你看我们可不可以,私下和解一下,您看我府上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啊。” 钱砚冷笑一声,语气淡淡地开口:“要不就杖责一百,死生由命?” 杨枕的脸瞬间拉长,这一百杖下来,老天得多长眼才能让人活下来?但是这是自己的儿子,流放之刑可不能受,因此他接着放下身段,温声与钱砚道:“贤侄,你看,不如这样,我听说你家夫人素爱丹青,当年我家老爷子也颇通此道,收藏了不少名家珍品。不如你们二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万事皆可商量。” 刚刚还毫不松口的钱砚,肉眼可见地动摇了起来,“哦?都有什么名家珍品,说来听听?” 杨枕心中不忿,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当年先父沉迷于白居士,斥重金收购了白居士的两幅名画,如今皆在府中,还有其他大家的名画,大大小小有很多,贤侄若是喜欢,在其中挑选几幅如何?” 钱砚转头,对上林芯亮晶晶的目光,微微点头:“既然伯父如此说,那贤侄我就不客气了。”接着他沉吟片刻,道:“那这样吧,我也不多拿,就两幅白居士的画,再挑十幅其他的画,你看如何?” 杨枕心中肉疼,暗骂他狮子大开口,但是无法,只得陪笑道:“当然可以,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 钱砚给了他一个了解了的眼神:“好说好说,既然杨大人如此真诚的求情,那就免了杨筹的流放之罪吧。” 听他这么个说法,杨枕心中还是有种不安的预感,果然,下一句接踵而至:“那就杖责三十,小惩大戒一番吧。” 三十杖,也就是卧床几个月的事情,杨枕咬了咬牙,点头接受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消停消停。 两人达成共识,钱砚转身向长公主禀报,公主只惊讶于对方刚开始的咄咄逼人,最后竟然在几幅画上收敛了锋芒,见好就收。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作为惩罚,杨筹当场被拉到揽月殿的大院内,当众施行。一时,惨叫声不断从揽月殿里传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揽月殿的厨子在杀猪呢。 全程杨筹都再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能惨叫地应对这这三十杖责,最后被别人抬回了杨府住的宫殿,杨母刚围上去,就听杨枕下令,禁了这个逆子的足。 据说杨筹被抬着送回来的途中,围观人数众多,这下子杨家的面子全都没了。杨枕在揽月殿内受那钱砚的气,回去路上还要看平常他不屑搭理的人的嗤笑,心情简直糟糕透顶。连带着杨家众人也都大气不敢喘,杨母只得悄悄地命人请来个大夫给她可怜的儿子看看病。 这孩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了,就成这样了呢? 可惜这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没人跟她说明。因为杨枕早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自己难受去了。 钱砚两人谢过长公主,就从揽月殿出来,往自己的寝殿走。 在路上,林芯拉着钱砚的胳膊,在这惆怅道:“我没想到杨筹的变化这么大,这么恶毒的局竟然是他设的!” 钱砚看了林芯一眼道:“没有人不在变化,是好是坏我们也无法预知。” 林芯接着问道:“所以他为什么要这样陷害你和我?是不是都写在了那个本子上?所以说那个本子上到底写了什么?我当时想要看,你怎么一下子就合上了?我都没看到!” 钱砚叹了口气,没想到林芯还记得这一茬,他想了想,淡定道:“没记什么,也没什么可看的,写的都是什么今天我考了魁首,他却是在中等偏后的位置,为什么这样之类的话,我看了只觉得好笑,这不是怕你看了伤心,担心我,我才没让你看的。” 林芯半信半疑,反问道:“是吗是吗?” -- 第80页 钱砚镇定自若:“当然是这样,我怎么会骗你呢?” 不过…… 上面还有一些侮辱你的话,我并不希望你看到,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去烦恼就好了。 林芯“奥”了一声,接着又笑嘻嘻地道:“对了,刚才杨大人的表情真好笑,我看他听你说出要十幅画,他脸都青了,看上去肉疼的不行。” 钱砚轻哼一声:“若不是你喜欢白居士的画,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林芯接着期待地问道:“那你知道杨家又白居士的哪两幅画嘛?会不会有《喜雨图》啊?” 谁知钱砚却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晓他家有什么画。不过到时候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都拿回家。” 林芯心中憋着笑:“啊?这样不好吧?” 钱砚淡淡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也让他们长长记性。” 第49章 有喜了 林芯也忍不住笑意,眼睛亮晶晶…… 林芯两人刚回到寝殿, 就被于氏拉过去细细询问。因为昨天出事之后,于氏迫于某种原因,没有见到他们。今日他们起的晚, 用完午膳就被长公主请了去, 她还是没有机会见到他们。因此他们前脚刚回来, 后脚就被担心的于氏请到了正殿。 “芯儿、阿砚,你们快到我旁边来坐下。”一进屋内, 于氏就把两人拉到了桌边, 坐在一起。 于氏面带担心,皱着眉问道:“昨天的事情, 我都听晓枫告诉我了。”接着拉过林芯的手,担忧地问道:“怎么样?如今还有没有感觉身子不舒服?” 林芯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红,对于氏笑了笑, 道:“娘,你不用担心, 我们已经没什么事了。” 于氏笑着应道:“好好好,没事就好。”说完又看了钱砚一眼:“阿砚啊, 那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要害你们呀?” 钱砚回道:“长公主已经查清楚了, 是太仆寺卿杨枕家的二公子杨筹。” 于氏皱眉,对杨筹这个名字还有点耳熟, 不解地道:“杨筹?是那个小神童?你们能和他有什么矛盾?他为什么要害你们啊?” 林芯撇了撇嘴:“就是因为他是所谓的‘小神童’呗,这些年钱砚在御学堂里一直考魁首, 压在他头上, 他气不过, 还天天在本子写诋毁他的话呢。” 钱砚则是简单地解释道:“这个人心术有些不正,不过都是在御学堂里的没有解决的矛盾,所以想要给我和芯儿找些麻烦, 不过这件事有长公主的参与,已经解决好了,您就不用再担心了。” 于氏有些唏嘘地道:“以前他小的时候我还夸过他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竟然长歪了。”说着还叹了口气:“没想到表面上看着是个好的,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钱砚给于氏把茶满上,低声应了一声:“不过这次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这一次长公主不仅罚了他,连带着太仆寺卿也跟着丢了一个大面子,估计以后也会约束着他。” 林芯补充道:“而且寺卿还答应我们,要赔给我们两幅白居士的画,还有他们家里收藏的其他各种名画,我们也可以挑十幅。” 于氏听着林芯略带雀跃的声音,忍不住露出笑意点了点林芯叹道:“你呀。”林母笑得温柔:“事情解决了就好。” 随后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之后转头对钱砚道:“对了阿砚,我有些事情,麻烦你帮我去请府医过来。” 钱砚心中不解,但还是按下了疑惑,看了看林芯道:“好,娘。” 钱砚走后,于氏拉着林芯,一脸凝重地问道:“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事情吗?从那之后你有没有来月事了啊?” 林芯还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之后老实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来。” 于氏神色越来越严肃,还有些担忧:“今日已经快初十了,怎么还没来?不会……是有了吧?” 这话明显把林芯吓了一跳,她反应极大,一下子就把手捂在了肚子上,愣愣地道:“啊?真的吗?” 于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娘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说着叹了口气道:“等一会儿阿砚请来大夫,让大夫把一把脉就知道了。” 林芯怔怔地,神色不轻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氏看着林芯的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看如今,你和阿砚的关系,已经像是回到了你俩快要定亲那会儿,怎么,现在还接受不了你们两个成亲的事吗?” 林芯犹豫着摇了摇头:“娘,都这么长时间了,我都习惯了天天跟他呆在一起了。我就是想象不到我要是真有喜了,那该怎么办啊?” 于氏神色越发温柔:“有喜了就说明这孩子跟你们有缘分,那你们就学着好好做一回爹娘呗,也好体验体验我看你们时候的心情。” 林芯觉得这话有点说他们不省心的意思,还没等到她发囧,于氏就接着问道:“那你最近可有想起一些什么事情?” 林芯摇了摇头,有些纳闷道:“没有。” 于氏接着又问道:“那最近有没有头疼过?或者身子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芯接着摇头:“也没有。” 于氏叹了口气:“唉,既然如此,那就都顺其自然吧。等会儿府医来了,让他给你把把脉,看看这月事是推迟了,还是怎么。” -- 第81页 终于,片刻过后,门一声轻响,是钱砚带着府医回来了。 在来去的路上,钱砚多次思考,于氏支开他是想要和林芯单独说一些什么,请这位府医过去又是要为林芯把脉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钱砚的面色越发凝重,看得在他一旁走路的府医的心提了起来,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呢。 两人行色匆匆一路往正殿快走。终于来到了正殿,于氏见二人进来,赶忙招手让钱砚坐下喝口茶,又对着府医道:“大夫,麻烦您帮芯儿把一把脉,看看她最近身子怎么样了。” 府医这才了然,原来只是叫他来复查,那这位姑爷怎么一脸凝重,闲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就是年轻人吗,果然他老了,不懂这些了。 心中不知道想了多少,府医的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是,夫人。”说着上前,开始把脉。 把了半天,看着府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捋着胡子笑了笑,不仅是于氏,连钱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在心里忐忑地想到,情况不会是不太妙吧…… 就在林芯两只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府医,等待着他的宣判时,府医终于定格在一个表情之上,是笑,林芯暗中松了一口气。 府医喜笑颜开:“恭喜夫人,是大喜事,小姐有喜了!” 钱砚和于氏忍不住惊呼道:“有喜了?” 林芯也终于怀着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心情,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怔怔地想到,竟然真的有了。 府医捋了捋胡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夫人,老夫还特意多把了几次,确实是喜脉无疑,如今已经有四十几天了。” 钱砚的眼神忍不住飘到了林芯的肚子上,脸上也不复平时那副稳重的模样,不知道脸上混杂的复杂情感,是高兴还是喜悦。 于氏脸上满是笑意,道:“好好好,既然有喜了,就说明你们两个和孩子的缘分到了,也算是一件大喜事。”说着还叫她身边的丫鬟给了府医一个大荷包,还叫她以林芯的名义赏了他们带来的所有下人。 最后于氏想起了在外面的林父和林睿,还有亲家们也都不知道呢,于是又赶忙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她最为体贴,在送走府医的时候,自己也跟着从房间里出去了,把空间单独留给了两个孩子,这一刻他们也是真正的成人了,要担负起的不只是他们两个的小家,还有那未降世的孩子。 殿内,只剩钱砚和林芯两个人,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满脸上都写着懵,随后是钱砚一直用眼睛一会儿看着林芯的脸,一会儿又看向她的肚子,把她看得脸都红了。 林芯不得已脸色红红地出言问道:“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钱砚不经意泄出了一丝笑意,细看上去竟然有些傻,他重复刚才府医的话:“你有喜了?” 林芯看着他这么傻,嘴角也没有绷住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钱砚的目光定格在林芯的肚子上,半晌,一只手试探地伸了过去,停在了林芯的肚子上方,完全不同于平时的声音响起,向林芯询问道:“我想摸一摸,可以吗?” 看着他不同于往日的表现,倒是冲散了林芯本人的慌张。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拉住钱砚的手,把它贴在肚子上,道:“想摸就摸摸呗,娘说,这个孩子和我们有缘,所以来到了我的肚子里,想要找我们做爹娘呢。” 钱砚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林芯的肚子上,完全没有往日的随意,仿佛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东西一样,他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把手僵在了那里。 林芯看着着实感到十分好笑,她也没有忍着,伸手把捏了捏他的手,道:“哪有那么可怕?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你还可以揉一揉呢。” 说着林芯就要带着钱砚的手一起动弹,钱砚赶忙阻止:“别别别,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林芯无奈,只得任由他按住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轻柔地抚了抚,半分力气也没敢用。 两人又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呆了半晌,钱砚才眼睛发亮地看向林芯,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我要当爹了?” 说着忍不住咧开嘴又再说了一遍:“我要当爹了!芯儿,我要当爹了。”说着还不敢用力地轻轻地抱住了林芯,语无伦次道:“你要当娘了,芯儿,谢谢你,芯儿……” 林芯也忍不住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们要当爹娘了!” 第50章 吃撑了 林芯赶忙又把嘴贴到钱砚的耳边…… 林芯和钱砚二人, 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十分兴奋。兴奋的不仅是他们,还有林父林母、林睿, 就连知晓了此事的钱父钱母和钱墨儿, 也跟着兴奋开心了起来。这是这么多年来, 两家第一次迎来新的生命,因此这份开心的余韵一直到晚上用晚膳时, 也没有消散干净。 因为林芯有喜的事情被诊断的有些突然, 尤其是在林芯失忆之后,林、钱两家人更是万万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此事, 因此此事带来的远远不只是喜悦,更多的更是惊讶,与伴随着惊喜产生的担忧。 钱家众人都来到了这边的宫殿, 一直陪在林芯的身边嘘寒问暖,转眼日头都下山了, 几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因此也就顺便留了下来一起吃了个晚膳。 这一场晚膳上, 林芯又一次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感觉晚上的菜肴也比以往的丰盛了不少,而饭桌上, 林母、钱母都在围着她转,她碟中的菜也一直都像小山一样高。因为都是长辈们夹给她的, 她只能一直带着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面对着可口却难以再入口的饭菜——因为她已经吃饱啦! -- 第82页 她无意间瞥到林睿, 却发现他笑着看着这边的女眷们,扫过她碟中如山高的菜肴,对上她的眼睛时, 还泰然自若地冲她勾起唇角,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她只能把头又转向了身边的钱墨儿,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还有她身前小山高的菜肴笑,对上她的眼睛时还跟她眨了眨眼,眼神中流露出了少许对她的同情,她动了动唇,做出口型,林芯仔细辨认,发现她说的是:“嫂子,你快点吃呀!” 林芯:…… 最终她把目光转向钱砚,正好对上了对方温柔看她的眼神,见她看过来,眼中笑意加深,赶忙凑过来低声问她:“怎么了?” 林芯看了看聊天聊得正开心的于氏和钱母,赶忙抓住机会用眼神向钱砚示意。钱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母亲们那如山高的爱意,他疑惑的目光又递了回来。 林芯冲着他抿了抿唇,目光是她刻意营造的可可怜怜,钱砚心下一动,会意地低声问道:“是不好吃吗?” 林芯:“……”她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两位母亲,见她们目前还在忘我地交流养娃技巧,她赶忙又把嘴贴到钱砚的耳边,用生怕她们听到的小小音量,冲着钱砚小声道:“我吃饱了……” 说完立刻坐正,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钱砚也偷偷看了两位母亲一眼,然后递给她了一个了然的目光,冲她眨了眨眼,随后一只手微动,两人的碗碟就悄悄地换了位置,随后一双筷子就不知不觉地把如山高的饭菜消灭了个精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人边消灭边用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生怕他会出个什么状况——筷子伸进鼻子是小事,饭菜不注意掉在了桌上,吸引来两位母亲的注意是大事啊! 索性,在林芯担忧的目光之中,两位母亲一直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餐桌上的其他人含笑地看着耍小把戏的年轻夫妻俩,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饭菜解决之后,钱砚特意凑过来对着林芯耳边,刻意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娘要是再给你夹菜,我也都能给你解决,你信不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今日他的嗓音,比往日低沉了些,更加充满磁性了些,喷洒在她耳垂上的热气,也更让她感觉到了怪异了些。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钱砚他可别是乌鸦嘴,想着林芯赶忙瞪了他一眼。 看着无意间林芯的耳垂染上了好看的浅红色,钱砚眼中笑意加深。然而还没等他把笑意放下,就听到钱母有些惊讶和欣喜地道:“哎呀,看来今天的饭菜很合芯儿的胃口,这么快就吃完了,来,娘再给你夹一些,喜欢你就再多吃点。” 说着她的筷子一筷子一筷子地又把林芯面前的餐碟上摞得像山一样高,林芯和钱砚两人同时露出了相似的微笑。 林芯犹犹豫豫地小声道:“谢谢娘,娘,我有些吃饱了……” 钱母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刚吃了多少怎么就吃饱了呢?饭量像猫一样怎么行呢?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就该多吃一些补充营养。” 于氏在旁边笑着附和:“就是就是,当初娘怀了你的时候,可是没少吃饭,你看,现在把你养得健健康康的,如今你也有了孩子,多好啊。” “是啊是啊,我还记得当时我刚被诊出来有了身孕,没过几天,你家也传来了好消息,当时我们就感慨,这真的是太巧了……”钱母笑着对于氏道。 “是啊,当初孩子们刚出生,咱们还说过要定个娃娃亲呢……”于氏跟着点头,回忆往昔,两人瞬间又投入到了越讨论越热烈的话题当中,终于又把目光从他们两个的身上移开。 趁此机会,林芯赶忙伸出胳膊,隐蔽地怼了怼钱砚,用眼神示意他接着操作。 钱砚则是边笑着听两位母亲聊他们小时候的那些故事,边神态自如地又一次换了两人的碟子,伸出筷子神态自若地快速把如山高的饭菜消灭了个干净。 两位母亲越聊越起劲,最后引得两位父亲也加入了讨论大军,林睿时不时地插上一嘴,说一说林芯两人小时候的趣事,钱墨儿也时不时地发出或疑惑或惊讶地声音,引得众人讨论的热情越来越高涨。 最后,饭菜都凉了下来,这顿晚膳,终于在几人意犹未尽的讨论声中结束了。 吃了一顿晚膳,跟打了一场硬战一样,在结束的那一秒,林芯终于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深感累意。告别了父母,两人转身往自己的小偏殿走。 一路上,林芯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无奈地哼唧道:“我吃了好多,肚皮都撑圆了,以后不会天天吃饭都要这样吧,那我可怎么办呀?” 钱砚拉着林芯的手,转了个方向,无奈地道:“我也吃了好多,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一定比你的更圆。” 林芯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比较,但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一样的圆滚,她的心里瞬间平衡了好多,她笑嘻嘻地拍了拍道:“今晚辛苦你啦,阿砚。” 钱砚对她的感谢十分受用,笑着领她往外走去,到了殿门口,林芯才注意到两人没有回到偏殿,她反而被钱砚带出了殿来。她疑惑地看向钱砚,问道:“怎么了?咱们不是要回偏殿吗?怎么往这边来了?” 钱砚一直带着笑意,接着领她往前走,偏过头来看着她道:“咱们两个晚膳不都吃了不少吗,这会儿也别着急回去睡觉了,到殿外走一走逛一逛,好消一消食,省的一会儿胃里难受。” -- 第83页 林芯靠在钱砚的肩膀边上,全部由着钱砚拉着她走。她懒洋洋地“奥”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钱砚歪着头看了林芯一眼,眸中映着月光,仿佛有繁星落在了他的眼中。他眨了眨眼睛,盯着林芯,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终于,两人到了个无人的小亭子中,林芯拉着钱砚坐在了里面,林芯道:“走了这么久,我有些累了,咱们坐下歇一歇吧。”刚一坐好,就把脑袋靠在了钱砚的肩膀上,歪着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月光如华撒下,落在林芯白皙的面庞上,显得整张脸格外温润。钱砚慢慢地凑了过去,伸手揽起了林芯,捧住了她的脑袋,林芯抬眼,茫茫然地看向他,眼中是一向地单纯清澈,明显是不解他眼下的行为:“怎么了?” 林芯娇娇软软的嗓音在钱砚的耳边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困意,剩下的满满的则是对他的信任。 他这般想着,又想起今日的那个好消息,脑海中顿时热了起来。他凑近林芯,刻意用充满磁性的嗓音低声道:“我今天在晚宴上那么帮你,帮得我的肚子都圆了,你说你该怎么谢谢我?” 他的脸又对着林芯靠近几分,声音压得更低了,显得更加吸引人:“怎么也得,亲一亲我吧,嗯?”话语间喷洒出的温热气息落在了林芯的脸上,为她的脸颊晕染上了两片红晕。 随着那个鼻音的落下,钱砚猛然往前一去,两人的唇就碰在了一起。两人的唇在磨磨蹭蹭间变得通红,仿佛是刚刚盛开的玫瑰花瓣,又仿佛回到了两人成亲那日,林芯少有地在唇上涂抹上的胭脂颜色。 林芯眼睛微闭,睫毛不停地在颤动,仿佛上面停留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两颊的红晕也渐渐向着旁边蔓延,一直到白皙的耳朵、脖颈都泛红了起来,两人才短暂地分开了一下。 林芯茫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钱砚,水润润地仿佛春日的雨水刚洗过一般。钱砚眸色加深,又凑了上去,轻巧地撬开了对方的唇缝,顺着描摹起了唇瓣的轮廓。 第51章 畅想 可是直到这一天,美梦成真了。…… 月光如华, 仿佛给万物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之下更显暧昧。万物寂静,只有晚睡的蝈蝈与不知名的昆虫忽近忽远地叫着, 仿佛在不停地比这谁的嗓音更高。 在这一片喧闹与寂静中, 亭中若隐若现的微微喘息声格外让人耳红心跳。 索性这里只有两个人,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今日的喜悦,通过唇与齿之间的碰撞。 不同于往日的蜻蜓点水, 今日钱砚的吻明显更加热烈。湿热的触感滑过唇瓣, 耳边是钱砚压抑的喘息声。 林芯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仿佛浑身的力气都顺着微张的嘴溜走,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轻阖着遮住了泛着水光的漆黑眸子,双颊上仿佛有天边的红霞, 不断地向耳垂乃至脖颈蔓延。 半晌,就在林芯快要喘不过气时, 钱砚终于放开了她,她有些无力地依偎在钱砚身上, 微微汗湿的鬓边黑发被钱砚捋了捋别在了耳后。他的手还是没有从她的脸颊上移开, 温热的触感让林芯的脸显得更加红润。 缓了一会儿,她抬起头, 看向钱砚,对方俊美的面容在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光芒, 浓黑的眉毛下眼睫微微下垂, 一双精神的眼睛正深情地望着她, 高挺的鼻梁下面,是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艳丽的红色,看起来还似乎泛着水光。 看到这, 她刚刚不断散发热气的脸颊更加泛红了起来。脑海中晕乎乎地,不知道今夕何夕,只得就着钱砚的手,撑着脸颊看着他。 在月光之下,林芯多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眸中仿佛盛有春水,吸引得钱砚的目光转移了阵地,蜻蜓点水般地把吻不断地落在她的眼睛上。林芯的心跳都还没有平息,被钱砚弄得眼皮发痒。 她眼睛微弯,一边笑着伸手去挡他的嘴唇,一边微微偏开头避开他的唇,嘴角在不知不觉间轻轻地勾起,嗓音带有几分沙哑:“别闹。” 谁知这一错开,温热的触感顿时落在了她微凉的手心上。林芯微微一怔,刚想抽开手,就见钱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钱砚也跟着一笑,没有立即移开唇,反而在林芯的手背上蹭了蹭,哑声道:“我今日很开心,芯儿。你开心吗?” 林芯歪着头看他,微微弯着的眼中仿佛盛满了破碎的星光,她轻笑了一声,回道:“我也很开心。” 两人就这么贴合依偎着,享受着亭中穿堂而过的凉风,企图带走他们周身的热气。 两人腻腻歪歪了半天,直到更加凉爽的风吹来,把两人心中不断散发着热气吹的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十指紧扣着散步回到了殿中。 林芯早钱砚一步洗好了漱,又简单地沐了个浴,就爬到了床上。虽然没有干什么,但是林芯还是感觉这一天过得很累,她上了床盖上被子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会见周公了。 钱砚后她一步,伴着夜色躺上床时,就见林芯迷迷糊糊地仿佛睡着了。他本想吹了灯直接闭上眼睛睡觉,可是却没有想到兴奋了一天的大脑还是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不断地在想这想那,让他分外精神。 他目光紧盯着林芯白皙的面庞,看着她眼底淡淡的疲惫,微微俯身在林芯的眉间落下了一吻,看着她困得不行还闭着眼睛向他勾了勾唇角,他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地轻轻提了起来。 -- 第84页 随后他没有忍住,又在她的嘴角落下了一吻,这下子林芯却是没有了动静,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完完全全陷入了梦想。 钱砚微微起身,熄灭了屋内的灯,眼前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但是他的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芯,黑暗里他还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对方的轮廓,而他的脑海中尽是今日听到的那个消息——他要做父亲了。 是的,他要做父亲了。 他不清楚知道这个消息时,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觉,从一次离京,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林芯出事了开始,他的心一直就没有落在实地上。他只感觉,听到这个消息,在和林芯的眼睛对上的那一刻,他都心瞬间就回到了原地,不再飘乎乎地不知归处。 这近两个月来,他和家人们经历两人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林芯意外失忆,留在了林府,而他看着昔日最是依赖喜欢他的林芯,变得和几年前一样对他避之不及,心中不禁无半分好感,更多的还是对他经常欺负她的愤怒。 想到这里,他就总是想要怨恨那个几年前迟迟不开窍的自己,错把欺负当成了表达爱的方式,不仅给他,更是给当年的林芯带去了很的苦恼。 这一次林芯失忆,却像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再次看见了当年那个年龄的林芯,也再次体会到了林芯面对他时的心情。虽然奇妙,但是重来一次,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发飘。 他还有些害怕。或许是害怕曾经和他互通过心意的林芯彻底消失不见,或许是害怕重来一次,林芯会发现,她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只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因为上一次,他相当于趁虚而入,嘘寒问暖,在其心中脆弱之时,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她擦眼泪,哄她开心,在她不开心时提供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每一天都捧着新鲜的事物送她,想要博得她的一个笑颜。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从最开始她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今夕何夕,就连喂药都得半哄半骗。当时她无法接受林家祖父去世的事实,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通红,连最爱看的丹青也不看了。 林父林母束手无策,请了天下的名医,却对林芯的病不敢夸下海口,因为身上的病好治,可是心里若是病了,寻常的药物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后来林芯的状态好了一些,他在她耳边叨叨地说了好久,才把林芯说动,带着她去到了她以前最爱去采景的地方,到那里散心。 刚开始在那里她一直不说也不笑地坐着,目光无神地望着远处摇曳的花草,连她最害怕的虫子都不能把她吓得回神。 他就在旁边嘴里不断地跟她说话,跟她聊天,想要得到她的一点回应。 后来她累了,枕在了他的腿上睡着了。她睡着了也不安宁,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直轻轻地蹙起了眉毛,神情不安,眨眼间眼睛周围就泛起了红色,不断地有泪珠从禁闭的双眼中流出,顺着眼尾,砸在了他的腿上。 这眼泪也仿佛砸在了他的心上,震得他整个人都发颤。他赶忙把林芯拢在怀里,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轻拍着她,不断地哄着她,告诉她自己就在她的身边,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那一次醒过来,她就告诉他,她看到了祖父,祖父模糊的面容,一直在前面走,而林芯一直在后面追。直到那一次,祖父停了下来叮嘱她要好好吃饭。从此她才一步步地恢复了过来。 而众人也把这个林芯恢复过来的大功劳记在钱砚的头上,是他把林芯带去了散心,才有了林芯之后的恢复。 到后来,林芯清醒了过来,他更是一天三遍地往林家跑,因为前一阵子,有人上门给向林家提亲明显把他吓到了,他害怕林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答应嫁给了别人,而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为了打动林芯,他买来了许多林芯爱看的画本子,想要向其中抱得美人归的才子们学习一下技巧。他还特意请教了几个已经成了婚的,对外家庭和睦的兄弟,询问了很多讨姑娘欢心的法子。 通常他都是这边儿刚学到什么,第二日就要去林府找林芯实践一下。有成功让林芯脸红心跳的,也有闹成了笑话的。但是看着林芯的笑颜,他就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毕竟,博了美人一笑,不是吗? 索性,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两人的感情很快升温,在两家人的一众支持之下,两人也很快就就定下了亲事,就等林芯守孝期满,两人成亲。 定下亲后,他更能沉下心去准备科考。这一次,林芯也时常到他的家里,陪他看会儿书本,或者是跟钱墨儿一起游玩,总而言之,那段日子,他特别开心。 后来他高中状元,带着大红花到了林府,英姿卓越、神采飞扬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不久他们就大婚了。 红色嫁衣,金色配饰,雪白的肌肤,动情的眼眸,那一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不久后他有了官职,还有了自己的府邸,因此他就带着林芯去到了真正属于两人的小家,虽然时不时地林芯还要回娘家,但他还是有了自己的归属感。 说实话,他曾经和林芯一起幻想过他们的孩子,在身边同龄的朋友孩子的满月宴上,她跃跃欲试地接过了小小的一团,手忙脚乱,那一刻,他就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谁知道,回家之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林芯又一脸兴奋地跟他说起了这个孩子,夸他可爱,不知怎地,最后就把变成了两个一起对未来的幻想,对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的幻想。 -- 第85页 说来好笑,他们都已经开始想到,未来的他或是她会长的更像谁一些,两个人甚至为了此事几番争吵。他们还会为了孩子第一声到底叫爹爹还是娘亲,彻夜讨论,最后还是没有人妥协。 可是直到这一天,美梦成真了。 钱砚不知道林芯是什么样的感受,是否还记得当年他们为孩子畅想的未来,但是他却是真实的快乐与兴奋。 他往前凑了凑,长臂一挥,把林芯搂在了怀里。林芯没有察觉,继续香甜地睡着。 第52章 狩猎 钱砚忍俊不禁:“谁说我骗娘亲了…… 这几日天气都很晴朗, 皇帝龙颜大悦,下令命下面的官员们筹备每年在避暑山庄中最重要的一个活动——狩猎。 避暑山庄的后山高大巍峨,野生树木数不胜数, 被皇家从山脚下圈起, 同时豢养着很多大、小型野生动物, 它们中的大多数都被养了整整一年,只为了这几日皇帝与王公贵族们一起狩猎。 狩猎场上, 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检查了一遍, 排查了一些隐患,就连动物们都被赶往了山上的各处, 为了让每一位上山的公子们不论在哪里都能够打得到猎物。 翌日清晨,在一阵慌乱之中,林芯起床了。天天呆在避暑山庄里, 不是赏花就是赏茶,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半分趣味也无。因此好不容易有了个狩猎的活动, 偏偏赶上了她刚被诊出喜脉。 自从诊出了喜脉,于氏下令, 大夫就天天地跟在了她的身边。不仅如此, 在白日里,只要无事, 于氏和钱母都会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补这补那,而她也失去了很多的自由。 不能跑不能跳, 一跑一跳就把于氏两人吓得一惊一乍;吃补品喝补汤的时候还不能挑食, 一挑食就会被于氏各种念叨, 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孩子还没有出生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母亲对她的爱, 已经消失了。 尤其是当钱砚不在的时候,没有他去吸引火力,两位母亲所有的火力就会直指林芯,把她轰炸地恨不得朝天大喊三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好不容易这一次,有了一个出去散心的机会,重点是可以暂时逃脱两位母亲的唠叨,她当然分毫不让,理直气壮。早上起床时她就换好了一身紧身的骑装,生怕于氏她们不让她去。 果真,看到林芯的这一身,于氏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她看着林芯讨好地冲她笑了笑,先是摇了摇头,打算饭后再阻拦她,她一定不会让她去狩猎的。 用膳的过程中,林芯不停地向钱砚挤眉弄眼,暗示对方自己对他的叮嘱,千万不要忘了等会儿和她一起求娘亲,今天她一定要出去散心! 钱砚给她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递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眼神,林芯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有了钱砚的支持,今天的这场出去狩猎的仗已经打赢了一半。 果真,等到众人皆放下筷子,于氏顿时直奔林芯而来:“芯儿……” “娘亲,我都在殿里待了这么多天了,再呆下去就要发霉了,这一次就让我出去参加狩猎吧。”林芯赶忙截下她的话头,把她拒绝的话挡回去,拉着于氏的衣袖,弱声弱气地哀求道。 “不行,芯儿,狩猎场上太危险了,你的月份还小,半点危险都有可能出事,为了安全考虑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殿里待着。”于氏苦口婆心,不为所动。 “娘亲,我也不去打猎,就是围观一下钱砚他们的比赛。根本就不会有半点危险的,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期盼这次狩猎了,您不能一下子就剥夺了我期盼这么久的快乐啊。娘,你就让我去吧。”林芯扯着于氏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 于氏温柔地笑着对她道:“好孩子,今日娘留在殿里陪你,娘陪你一起看画,好不好?” 林芯无法,求助的眼神递到钱砚眼前,钱砚收起了刚才看这母女俩拉锯的笑容,赶忙上前对于氏说道:“娘,你就让芯儿去吧,有我在,我会保护好她和,一定不会让她出半点差错的。” 林芯在一旁赶忙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我会听钱砚的话的,任何危险的东西都不会碰,不会出事的,娘你就让我去吧。” 钱砚接着补充道:“放心吧娘,今日一日都有禁军在山中和山脚下巡逻,任何有危险的因素都已经被排查了很多遍了,今日我也不下场参赛,一直陪在芯儿身边,您就让芯儿去吧。” 林芯闻言一愣,心下一惊,刚想感叹这和他们商量好的不一样,就被钱砚拉住了胳膊,看她递过来了一个眼神,林芯只好先去看于氏,希望她能够就此答应。 看着林芯眼中的坚持,于氏叹了口气,有了一些松动:“还是先问问大夫怎么说吧,看她让不让你去狩猎。” 林芯赶忙答应:“好好好,就问问大夫,大夫要是同意娘你可不能不让我去!” 于氏无奈地叹道:“你这个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夫就在旁边的殿中,晓枫很快就把大夫请来,于氏细细地询问了一些出行的注意事项,听到大夫说可以,于氏只得无奈地对着林芯各种叮嘱,心中十分放心不下。 她不停地对着林芯叮嘱道:“你要去,也可以,但是不能自己去骑马狩猎,知道吗?还有走路的时候看着点脚下的路,山上的石头多,千万千万不要被绊倒了。人多混乱的地方你避着一点,刀剑无眼,小心伤到了自己,……” -- 第86页 听着于氏终于放行,林芯笑着听她唠叨:“知道了知道了娘亲,我会小心的。”说着赶忙拉着钱砚快走出殿,生怕于氏反悔:“娘亲,我们先出发啦!” 于氏只得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林芯边挽着钱砚走边问他:“刚刚你怎么跟娘说你不去参加比赛呢?你忘了娘亲他们也是要在山脚下观战的了吗?到时候一看见就知道你和我是忽悠她的了,你说她会不会生气啊?” 钱砚忍俊不禁:“谁说我骗娘亲了,你从这瞎想什么呢?” 林芯惊讶,忍不住反问道:“啊?你真不去参加比赛啊,不会真的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吧,这怎么行呢?” 钱砚若无其事地道:“这怎么不行,反正每一年都参加这个狩猎比赛,一年一年地也没有什么新意,正好今年咱们两个可以在外围赏一赏景。” 林芯心里感觉过意不去,刚刚于氏放行的喜悦都有些淡了下来,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那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钱砚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好不容易娘亲才让你出来,你还要自己回去?下次再能出来玩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舍得吗?” 说着看她还是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芯儿,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陪在你身边我就感觉很开心,还不用费劲费体力去狩猎,就咱们两个好好在外围追追兔子打打鸟,也挺好的,不是吗?” 说着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出来玩就开心一点,嗯?笑一个。”说着捏住林芯的嘴角,帮她提起了一个弧度,惹得林芯的那点难受的感觉瞬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她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去:“哎呀,知道了,快走吧,我们去挑马吧!” 山庄的大门边上有一个硕大的马厩,饲养着外族进奉的马匹,还有一些珍贵的马匹,专供狩猎之人前来挑选,先到先得。 林芯二人前去的时候,马厩已经热闹非凡,有很多和钱砚差不多年龄的公子哥,还有和林芯一样出来参与狩猎的姑娘们,他们碰见的时候互相打了一声招呼,顺便还问候了一下林芯,林芯一直顶着一张淡定的脸不断颔首。 终于轮到了他们选择马匹。钱砚命小厮为林芯选了一匹温顺的白毛母马,他则是挑了一匹高大的黑马。两人牵着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赵倩儿与韩琪两人碰上。 赵倩儿看到林芯,惊喜的表情溢于言表:“芯儿,你也来参加狩猎了?太好了,这下咱们两个可以一起了!” 说着又感觉不对,感觉忽略了什么事情,她仔细想了想,迟疑地道:“但是,你不是怀有身孕了吗?这样能行吗?” 林芯状似豪迈地一笑:“当然能行啦,我是谁,我可是……”还没说完就被钱砚拉着避到了一旁:“你们先去选马吧,我们从门口等着你们,等会儿一起出发。” 韩琪也一把拉住赵倩儿,避开了后面要过去的公子、小姐们:“等会儿取得路上再聊嘛,咱们先去选马,别让他们两个等急了。” 赵倩儿边走边回头,挑眉道:“那芯儿咱们等会儿再聊!” “好嘞!”林芯跟她挥手。 没挥两下,手臂又被钱砚截住握在了手里,林芯觉得他表现得有些异常,把视线从赵倩儿远远走去的背影上收回,转过头来看向他:“怎么了?” 钱砚沉着脸,强调道:“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在外围打猎,你不准和赵倩儿他们走。” 林芯无语地点了点头,道:“知道啦知道啦,跟着你,全程只跟着你走!” 钱砚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林芯莫名地觉得他好像在说:“算你识相。” “……”林芯为钱砚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感到很是抱歉。 她回过神来,拉着他继续往外走:“走吧,我们去门口等着他们。” “好。”钱砚反客为主,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拉着两匹马的缰绳,先林芯一步往外走去。 第53章 摸摸 赵倩儿的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林芯…… 出了避暑山庄的大门, 两侧是高耸的大树,枝繁叶茂,为行人遮挡住刺眼灼热的阳光, 给树阴下的人带来一丝夏季的凉爽。 钱砚就拉着林芯走到了左边的树下, 他伸手扶着林芯上了马, 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不多时赵倩儿夫妻两人就各牵着一匹马出来了。 当朝民风开放, 骑术课对于女子也可以学习, 因此马背上很多时候也能够见到女子的身影。赵倩儿的骑术更是不赖,起码比林芯强上了很多。 赵倩儿看到林芯已经上马, 瞬间按耐不住,利落地翻身上马,身着的亮紫色骑装划过完美的弧度, 她轻夹双腿,控制着身下的小白马跑向林芯, 边走边声音嘹亮地道:“芯儿,我好久没和你一起骑马了, 今天咱们比试一番吧, 驾~” 没等林芯答应,钱砚冷冷地扫视了一下赵倩儿, 转头又温声细语地对林芯道:“芯儿,马背上本就颠簸, 若是骑快马可能会伤身子, 娘亲肯放你出来, 我可是会好好看着你,咱们两个慢慢骑着走,好不好?” 林芯无奈地看了看已经飞出百里的赵倩儿, 又看了看身旁满脸认真的钱砚,鼓了鼓脸颊,歪着点了一下头,眼神无辜的看向钱砚:“放心吧,我都听你的。” -- 第87页 韩琪翻身上马,哈哈一笑道:“倩儿可能是太高兴了,忘了你怀有身孕的事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夫妻二人就先走一步了,你们在后面慢慢玩儿!” 话音未落,就见韩琪猛地一甩缰绳,“驾~”地一声直奔赵倩儿而去。 看着韩琪很快就追上了赵倩儿,两人并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赵倩儿就笑容明媚地回头,朝着林芯用力地挥了挥手,随后两人就头也不会地加速,向着狩猎场的方向飞速而去。 林芯和钱砚两人,则是慢腾腾地骑着马,并肩而行,边走边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气氛是说不出的惬意,仿佛两个人出来就是为了郊游。 林芯腿上没有用力,任由马匹自己哒哒哒地向前行走,边走边伸出双臂展开,向钱砚笑着道:“总算是从殿里出来了,这几天都要无聊死我了。” 看着林芯亮晶晶的眼神,加之好不容易得来的放松,钱砚只是凑到她身旁时刻护着,没有再唠唠叨叨地让她注意,小心平衡别摔着。 “娘亲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就暂且再忍几天,等到回京了,咱们两个就到咱们自己的小府邸去住。”钱砚目光微转,落在了林芯在日光之下越发白皙的面庞上。 林芯闻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望向了他,她反问了一声:“真的吗?”随后又开始担忧:“娘亲他们会同意吗?” 钱砚则是深不可测地笑了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在,我会说服他们同意的。” 林芯看着钱砚装成深不可测的样子,只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但是还是捧场地故作疑惑地道:“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钱砚偷偷撇了一眼林芯,见她目光亮亮地盯着自己,神情是毫不掩饰地不相信和嫌弃,他顿时故作深沉地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芯儿就知道了。” “切~”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不想告诉自己,林芯佯装愤怒,夹紧了双腿,身下的马瞬间提了一些速度。 钱砚见状眼中笑意加深,配合着追了上去:“哎,芯儿,你别生气嘛~我告诉你就是了。” 林芯闻言想要笑,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绷住了小脸,不去看钱砚,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是什么妙计,我可不敢兴趣。你自己知道就行啦。” 钱砚绷住笑,故作可惜地道:“那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到时候再告诉你吧。”说着,他就瞬间超过了林芯,留给了她一个黑色的后脑勺,擦肩而过的瞬间,林芯一眼就瞥到了他没有憋着的笑容,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戏弄她。 林芯瞬间加速,追了过去,恼怒道:“你!” “哈哈哈~”钱砚的笑声在空旷的路上传开,尾音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 因着林芯两人不紧不慢的行进速度,后他们一步出门的晓枫和风华等人已经先带着一些水囊和食物去到了狩猎场,就等着主子们到来交接一下。 而赵倩儿和韩琪两人也早已到达了狩猎场,他们已经坐到了宴席之上,等待着其他王公贵族的入场,只有皇帝宣布狩猎开始,众人才能下场出发去狩猎。 林芯两人慢慢悠悠地到了之后,被侍卫牵走了马匹,两人则是被等在狩猎场门口的晓枫二人迎到了宴会场内。 晓枫小声地跟林芯道:“小姐,夫人他们已经到了。” 林芯的脸色瞬间一僵,暗自吐槽道:“他们坐马车怎么比我们骑马到的还快啊。” 晓枫接着就一脸担心地道:“小姐,你们骑马过来,你的身子没事吧?” 林芯理所当然,眸中有光流转道:“当然没事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晓枫没有吭声,憋着笑了笑,最终跟林芯道:“那小姐快些走吧,夫人们刚刚一直在念叨着你,眼下正在席上等着你呢!” 林芯闻言脚步顿时一停顿,感觉自己的脚上瞬间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沉得她动不了脚步,她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笑,转过头咬着牙问钱砚:“这可怎么办?” 钱砚则是大方的多:“娘都同意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咱们两个快些走吧,你不是渴了吗,咱们过去先喝上一壶茶再说。” 见林芯还是一脸的不情不愿,他只得凑过去叹了声道:“有我在呢,你担心什么?咱们就在娘面前露个脸,等会儿你挨着赵倩儿坐,你们两个就管聊天,好不好?” 林芯这才放下了点心来,“那我们就过去吧。” 到了近前,林芯就发现于氏和钱母坐在一起,两人都在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她心里瞬间一怂,脸上挤出一抹笑道:“两位娘亲,你们看着我看什么呀?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于氏见她来了,赶忙拉她坐到身边,语气带有几分焦急:“怎么样,我看你和阿砚是骑马来的,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钱母也跟着担忧道:“是啊,芯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可不能伤了身体。” 林芯反握住于氏温热的手掌,笑了笑,拉长声音地喊道:“娘~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好的很,你们不用担心。” 于氏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轻叹了口气道:“一想到你去骑马,我这心啊就不受控制地乱跳,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说着拍了拍林芯的手,“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知道吗?” 于氏的眼中是实打实的关切,看得林芯心中一暖:“娘,我知道,有钱砚在身边陪着我呢,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 第88页 钱砚也跟着搭腔:“是啊娘,你们就放心吧,我自认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闻言于氏和钱母皆是一笑,钱母更是佯装一怒,轻拍了钱砚一下:“你看你这孩子,谁说你没用了。” 钱砚赶忙陪笑道:“是我说的,是我说的。” 逗得众人皆是一乐。 于氏也不再拘着林芯,温声道:“行了,去找倩儿她们玩去吧,别在这陪着我们了。” 林芯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就看钱砚笑着拉着她跟两位母亲颔首道:“那娘亲,我们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于氏和钱母一同挥手,还不忘叮嘱他们:“等会儿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得到母亲的允许,林芯瞬间满血复活,兴致冲冲地转手拉住钱砚,就向不远处坐着的赵倩儿两人走去。 于氏看着林芯不稳重的孩子样,只能在身后摇了摇头。 赵倩儿和韩琪两人就坐在他们的对面处,不远,两人走了几步就到了。赵倩儿见林芯过来,赶忙拍了拍身边的空座位让她坐下:“快来这坐着,芯儿。” 林芯刚坐下,就听赵倩儿道:“刚刚取完马,我都忘了你有了身孕的事了,幸亏钱砚拦着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可担待不起。” 林芯撇了撇嘴:“因为这事,我娘她们本来还不想放我出来呢。” 赵倩儿闻言一乐,慢慢地却有些惆怅:“唉,你说我身边我娘亲她们催我催的这么紧,天天给我喝什么补药,领着我各种求神拜佛,我的肚子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如今倒是你,先有了个身孕。” 林芯也想到了前阵日子在皇恩寺撞见了她时,她就是被赵夫人带着去拜送子观音的。 闻言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有些干巴巴地道:“倩儿你也别着急,你现在还年轻,别着急,慢慢地总会有的。” 赵倩儿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哎呀不提这件事情了,想多了也没有办法。”说着她猛地往前一凑,笑着问林芯:“不过,有了身孕是什么样的感觉,芯儿,我能摸一摸吗?” 看见赵倩儿脸上并没有什么阴霾,林芯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回道:“当然可以摸啊。”说着拉过赵倩儿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只感觉赵倩儿手心的温度透过不厚的衣裳贴到了肚子上,接着道:“可能是月份还小,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你摸摸,我感觉现在跟没有身孕没什么差别。” 赵倩儿的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林芯的肚子上,动都不敢动,在她不自知的情况下,眼睛里有着点点星光:“等孩子出生了,别忘了叫我干娘!” 林芯哈哈一笑:“好啊,一言为定!” 第54章 打猎 林芯道:“你把弓箭给我一下,我…… 林芯与赵倩儿大约聊了一刻钟, 就听见远处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她们赶忙收敛神色,随着众人起身行礼。 一身明黄色骑装的皇帝携着身着同色宫裙的皇后出现在了门口。众位达官贵人纷纷跪地行礼,口中高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芯坐的位置比较靠前, 因此皇帝和皇后正好从她的眼前经过, 两人很快就过去了,在她低垂的视线中留下一抹明艳的明黄色。 走到主位上, 皇帝皇后转身坐定后, 皇帝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沉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林芯刚想起身, 就感到身边有一只手臂揽在了她的腰间,这是一个护着她的动作,她顺着手臂的方向转头看向钱砚, 就见他对她弯了弯眼睛。她回以一笑,把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 随之起身,与众人一起落座。 赵倩儿就坐在她们身旁, 林芯两人的这番动作自然瞒不过她, 她一脸对他们两人黏黏糊糊的嫌弃的表情。而韩琪则是目瞪口呆,心里想着竟不知还可以有这等操作, 如果非要说他的表情,那他可能是在无声地说:“学到了, 学到了!” 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 皇帝就已经命令身边的大太监宣布本场狩猎的规则, 与往年一致,今年的狩猎比赛,由皇帝射出第一箭宣告比赛开始, 众位参赛的公子小姐们就可以出发了。 此刻差不多是巳时,比赛截止到到申时,在此期间,谁打中的猎物数量多,谁就取胜,而狩猎猎物数量最多的胜者可以向陛下讨要一个愿望。 林芯环顾各位穿骑装的众人,分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还有一些公子小姐则是和他们一样,只是为了凑个热闹,因此表情很是平静。 但是谁都能看出,在场的所有人对于此次的狩猎比赛,还是心生喜悦,毕竟都是同在避暑山庄里天天赏花过了一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场狩猎比赛,这是一个很好的放松的机会。 “哈哈哈。”远远传来皇帝的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对皇帝的赞扬,原来是皇帝射出的第一箭,正好射中了不远处一只正在吃草的小鹿。 “接下来就看各位年轻人的了!”皇帝满脸笑容,宣告了比赛的开始。 众位公子小姐则都起身,前去放置马匹的地方,牵出自己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成群结队地出发了。 赵倩儿和韩琪两人明显是兴致勃勃,两人与林芯打了个招呼,就速度地翻身上马,驾马飞驰而出。 林芯两人则是完全不急,两人慢悠悠地从风华手中接过马匹,钱砚先是护着林芯上了马,随后才不紧不慢地上马,与林芯并排,两人慢慢悠悠地进入了狩猎场,任由马匹在外围地带随意地走着。 -- 第89页 钱砚接过风华递过来的箭袋,挂在身上,随后目光一转,定格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转头笑着问林芯道:“芯儿要不要吃兔肉?” 林芯闻言一愣:“兔肉?有小兔子吗?”随后她意识到周围有兔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只是看到了随风缓缓摇曳的草丛,她纳闷地问道:“在哪儿呢,我没有找到呀?” 钱砚笑而不语,抽出一根弓箭,搭在了半弯的弓上,微微往后一拉,目光顿时锐利了起来,还没等林芯反应过来,“嗖!”地一声响起,直插入了草丛之中。 风华赶忙跑到那里,没多久就手拎着一只兔子走了过来,笑道:“公子,夫人,是一只兔子!” 钱砚嘴角压得平平的,没有答话,林芯则是惊喜地叫出:“哇,钱砚,你太厉害了吧!真射中了一只兔子!” 钱砚手握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尽力掩饰自己忍不住翘起来的唇角,故作淡薄地道:“这算什么,都是小事。”随后他转头问林芯,目光灼灼:“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打……” 林芯摇了摇头,伸手递了过去,钱砚不明就里,轻轻把手搭了上去,被林芯嫌弃地甩开:“你把弓箭给我一下,我也想试试打猎。” “……”钱砚无言,只得把手中的弓递给林芯,随后从箭袋里抽出一根箭,一同递给她,叮嘱道:“你小心一点儿,别用太大的力气,小心抻到胳膊。” 林芯边回道:“知道了知道了。”边兴致勃勃地搭弓,扫视了一圈周围,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头哒哒哒慢跑着的小鹿身上,她轻移胳膊,刚要瞄准放箭,就见不远处一只箭轻飘飘地擦着小鹿而过,落在了地上,小鹿反而被惊动,哒哒哒地快速跑远了。 林芯为皱着眉放下了弓箭,向着刚刚另一箭射出的地方望过去。却见是一位看起来很陌生的姑娘,她一张脸长得甚是美丽,弯弯的柳叶眉,如含秋水一般的大眼睛,不点而红的唇,还有那……跟闹着玩一样的拉弓姿势。 而这位姑娘身边,则是一位身着蓝色骑装的男子,那名男子笑容满满,“阿言,你真的太有天赋了,没想到你第一次射箭就差点能够射中猎物,再练一会儿,估计连我也比不过你了!” 被叫做阿言的女子转头看向男子,眉眼弯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真的吗?六哥哥过誉了,这都是六哥哥教的好!” 林芯见到那个蓝衣男子,认出了对方是六皇子殿下,钱砚也望了过去,目光有些不善,见林芯盯着那个姑娘看,估计着她没有见过对方,于是小声提醒道:“六皇子旁边的那位姑娘,就是李家刚接进京城的嫡出的女儿。” 林芯恍然,她好像听到晓枫跟她说过这件事,两人已经定下了婚约,如今狩猎在一起也不足为奇。不过…… 她和钱砚两人就在此处,十分空旷,两侧也没什么高大的树木相挡,或许对六皇子来说是视线盲区,但是从这位李小姐的角度看过来,应该很明显就能注意到他们俩,或者说,注意到拉开了弓箭的林芯,所以说……对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故意没有注意到呢? 还没等林芯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注意到那位李小姐好像看了她这个方向一眼,林芯眯了眯眼,心下怀疑,是幻觉吗? 钱砚注意到林芯的视线,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他垂头问了林芯一句:“怎么了?” 林芯闻言收回了视线,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往前走走吧。” “好。”钱砚刚想带着林芯去找其他的动物,就见六皇子和李小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六皇子竟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就驾马向林芯两人走了过来。 六皇子与他们两个年岁差不多,脸上神色虽然生动,却已经有了些稳重的派头,他向两人颔首,声音温润:“钱大人,钱夫人。刚刚阿言跟我说,她没有注意到钱夫人也看中了那个猎物,就贸然射出了箭,吓跑了猎物,希望两位不要怪罪她。” 说着他还看了看身边的李菀言,李菀言见状上前了一步,微微行礼,脸上带着一抹歉意地道:“钱大人,钱夫人,真是抱歉,菀言从来没有拉过弓,刚刚殿下在教我,没想到正好挡住了两位的身影,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钱夫人也准备射那一只小鹿。刚刚我射完箭之后,才注意到了两位,菀言在此给两位赔个不是,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林芯莫名地在李菀言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敌意,她看了对方两眼,扯出一抹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小姐不用在意。” 没想到林芯话音刚落,就见到六皇子转头看向李菀言,哈哈笑道:“阿言,你看我就说吧,钱夫人是不会介意的,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专门上来赔个不是。” 林芯无言以对,只能奉上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李菀言脸上的笑则是一僵,随即恢复了自然,她接着看向林芯二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菀言就是听说了很多关于钱大人和钱夫人的故事,对二位钦佩已久,想要借此机会与二位结识,希望二位不要怪罪菀言的自作主张。” 林芯继续笑道:“怎么会?我也对李小姐钦佩已久,正巧今日有机会,能够认识李小姐……” 谁知道李菀言眼中一亮,驾马上前两步到了林芯身边,她抓住了林芯的手,满脸的高兴不似作伪,语气中也夹杂了几分惊喜:“真的吗?钱夫人,我回到京城之后就有幸见到过你的画作,对你十分崇拜,一直想要与你结识,谁曾想这么些时日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今日听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 第90页 林芯保持着微笑,回李菀言道:“哪里哪里……” 她本来只是客套客套,没想到收获了这么热烈的回应,她猝不及防地被李菀言捉住了手,脸上的神色僵了僵,又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话语,眼神不可控制地向钱砚瞟去,眼中透露着求助之意。 钱砚驾马上前一步,对六皇子道:“臣和内人本想去那边看看,既然殿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臣就先告退了。” 六皇子含笑道:“哈哈,好……” 谁曾想李菀言也接着道:“正好菀言和殿下也想去那边,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呢,殿下?” 六皇子脸色一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刚想说什么,就见到了李菀言向他看来的期盼的眼神,他瞬间心中一动,随即点头道:“是啊是啊,钱大人,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 钱砚眸色微凝,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也不能和六皇子撕破脸皮,因此四人行开始了。 四人本是并驾齐驱,缓缓前行。林芯和钱砚两人靠外侧,六皇子和李菀言靠内侧,林芯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细看起来脸色还是有些沉重,她和钱砚两人相顾无言,就听着身边的李菀言与六皇子聊天,听起来两个人聊得都很开心。 谁知不知从何时开始,李菀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林芯的身边,开始对着她不停地笑,林芯身上寒毛乍起,虽然对方是一个美女子,笑起来很是赏心悦目,但是对于一个刚见过面的人来说,笑得这么灿烂,很难让林芯心安。 李菀言目光盯着林芯,眼中透露出的是一丝丝的欣喜之情,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钱夫人,我可以叫你芯儿吗?” 闻言钱砚目光微凝,刚想冷下脸来拒接,就听林芯微笑道:“李小姐随意就好。” 钱砚彻底地冷下脸来,慢慢悠悠地跟在林芯身后,不打算再插什么话。 闻言李菀言雀跃道:“真的吗?芯儿,你也不用客气,叫我阿言就好!” 林芯接着微笑:“好的,李小姐。” 李菀言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语气痴迷地继续道:“我刚到京城时就曾经幻想过芯儿你的模样,不知道是怎样的天人之姿,没想到今日一见,芯儿你真是太美了,如同仙女下凡,果然无愧于京城第一美女子的名号。” 林芯瞬间感觉有些脸红,毕竟夸人也不是这么夸的啊:“那都是开玩笑的时候瞎说的,当不得真的。” 谁知李菀言闻言却是一笑:“怎么当不得真,芯儿你不仅这么年轻就成为了一代丹青大家,而且你还长得这么漂亮,不是仙女下凡是什么?” 林芯无言以对,唯有报以一笑。 就听李菀言接着道:“芯儿,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深深的吸引了,不知道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有关于丹青方面的问题啊?” 林芯笑道:“当然可以啦,不过其实我学艺不精,有些知识也是一知半解……” “哎呀,总比我这个门外汉强上很多吧,芯儿你就答应我吧!”李菀言赶忙说道。 林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好说道:“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好,芯儿你知道……” 这边李菀言找林芯聊得热闹,仿佛完全忘记了这是在狩猎。 而六皇子见钱砚与他自己瞬间冷清下来,没有人聊天,他就驾着马从几人的身后绕到了钱砚身边,带有一抹同病相怜的笑意道:“既然她们两个聊得那么火热,那,钱兄,咱们也来随便聊一聊吧。” 钱砚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个“呵呵”,随后面无表情道:“聊什么?” 这话还真给六皇子给问住了。曾经他们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同窗之谊,但是那是的钱砚从来都是踩点来踩点去,根本就没有结识他们的意识,也没有给他们任何结识的机会。总的而言,好像就钱砚咕咕钱贵妃的儿子三皇子,能与钱砚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钱砚都是和韩琪混在一起,两人也是经常一放学就跑到了女学那边。 同窗的那些日子,别提,六皇子和钱砚两人还真的没有说过几句话,而他们之间更是谈不上什么了解。不过,六皇子自己提起的话头,怎么能自己认怂呢? 钱砚就见六皇子打了个哈哈道:“呃……看钱兄和尊夫人的感情很好,我甚是佩服。过些日子等回到京城,我也就要和阿言成亲了,不知道钱兄有没有什么与嫂子相处的技巧?” 说到李菀言,六皇子的眸中划过一抹柔和之意,看得出,他是真的喜爱那位与他订了亲的六皇子妃。 钱砚听到对方夸他和林芯感情好,面色稍微缓和,回道:“嗯,只要两个人足够相爱,感情就会很好。” 闻言六皇子脸上的笑容一顿,万万没有想到钱砚竟然半点也没有谦虚,竟然就直接“嗯”了一声,他哈哈一笑,不耻下问:“那钱兄,你是怎么坐到让嫂子那么爱你的?” 钱砚淡淡地瞥了一眼六皇子:“我们两人是青梅竹马,或许是她小时候就对我情根深种了。” 六皇子表面上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道:“奥奥奥,我竟是忘了此事,钱兄与嫂子青梅竹马这般天降的缘分,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啊。”背地里则是偷偷地在心里撇了撇嘴,小时候就情根深种?这位钱兄真是大言不惭,那么小的时候懂个什么,怎么可能情根深种呢? -- 第91页 接着六皇子道:“那不知这成亲前和成亲后,钱兄可有什么与嫂子相处的经验啊?” 说着他还特意凑近了钱砚两份,瞟了旁边的两位女子,见她们没有注意到此处,赶忙小声地道:“钱兄,不瞒你说,这我和阿言成亲的日子将近,我这心里也有些紧张,我总感觉她待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钱兄可否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这种情况有没有什么钱兄你又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啊?” 钱砚心想,当然了,陪她看画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画,根本都看不见他。但是,此事怎么能与外人道呢?他不动声色地一笑:“我和她一直都挺好的,嗯,说起来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许可能是对方对于这件事情,也感到十分的紧张,这种情况可能就是因为你时常在对方面前出现,让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钱砚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随后声音笃定地道:“这种情况你应该试着少见她几面,让她自己好好调整一下,等到成了亲就好了。” 六皇子一脸不信,质疑道:“真的吗?” 钱砚一脸高深莫测:“当然是真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习俗,就是成亲前几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六皇子一脸恍然大悟:“奥,原来如此,我们这种情况只不过是提前了吗?” 钱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六皇子觉得钱砚这是默认了,瞬间觉得参透了什么,整个人都升华了。他目光炯炯看向李菀言,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整个人都仿佛在冒泡,嘴角也不自禁地提了起来。 忽然,林芯出声道:“哎,那儿有只兔子!”众人的思绪纷纷回到了狩猎上,顺着林芯伸出去的手臂看过去,果真,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雪白的小团子正在一拱一拱地缓慢向前挪动。 不知道刚才和林芯聊了些什么,李菀言脸上写满了开心,她亲切地对林芯笑道:“芯儿,这次就由你来练练手吧,” 林芯也回笑道:“那我就试试看啦。” 钱砚赶忙上前给她递弓和箭,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许担忧,“慢一点儿,芯儿。”看着林芯渐渐拉开弓,钱砚又在旁边轻声指挥道:“手臂伸直一点儿,这样好用力些……对,箭尖儿再往右边一点……好好,稳住,放手吧!” 林芯沉下心来,一点一点听从钱砚的指挥调整姿势。这一切都很熟悉,因为她的射箭,就是钱砚教的,在她……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钱砚可不是这样温柔,他只会嘴上不停地说她笨,这么简单的动作怎么学都学不会,还会急性子地直接上手,把箭术老师交给他的姿势,直接帮林芯摆正。可是就算是那样地不耐烦,钱砚一直认真地教林芯,而林芯就是这样一点点学会了射箭。 “嗖!” 箭羽破空而去,划过一道笔直的线,径直射到了兔子的身上。 “好!”李菀言不加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对林芯的赞赏:“芯儿,你太厉害了!百步穿杨也不在话下啊!” 林芯也笑得很开心,她歪着头看向钱砚,眼中是全然的喜悦,还带有些许的炫耀。钱砚则是回给了她了一个更加温柔的笑容,无声地道:“很棒。” 风华赶忙上前,拎着两只兔耳,快步走到几人面前:“夫人,公子,这只兔子……” 钱砚道:“你先拎着吧。” “是。”风华转手就把兔子扔进了背着的框中,专供存放一些小型的便于携带的猎物。而大型的猎物则是可以留到比赛结束,由专门的侍卫捡拾和计数。 这只兔子寓意深重,当然要一直拎着走,万一一会儿比赛结束丢了呢?所以还是给风华背着吧。 “嫂子果然是文武双全,不仅丹青画得好,如今这骑术、箭术也都是数一数二啊!” 林芯和李菀言则是同时疑惑地看向了六皇子,不明白刚刚还声声喊钱夫人的六皇子,如今怎么竟然叫了声嫂子? 钱砚听到夸媳妇的话,则是毫不吝啬地露出了一个笑。 林芯看着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笑,也跟着呵呵一笑道:“都是钱砚教的好。” 六皇子果然惊讶:“原来嫂子的骑术、箭术都是钱兄教的吗?” 看着李菀言和六皇子如出一辙的求证的小眼神,林芯点头道:“没错啊,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呢,钱砚刚学会骑马射箭,就回来教我,我天生不擅长此方面,总是做不好动作,钱砚教我教了好久呢。” 话音刚落,就见六皇子和李菀言对视了一眼,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目光,林芯疑惑,不知道在眼皮子底下她错过了什么,但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刚刚,他们两个不就是一个在教,一个在射箭吗! 原来如此啊! 林芯憋不住话,忍笑道:“就跟刚刚你们两个一样,钱砚那时候也是这么手把手地教会的我。” 林芯说完此话,就见六皇子忍笑地别开了脸,李菀言则是羞得面上泛红,小声反驳道:“我们哪里有手把手啦,芯儿你不要瞎胡说。” 见自己终于扳回一局,林芯心中甚是得意,没有看清脚下的路,马蹄竟然绊上了一块石头,眼见就东倒西歪,马上就要摔下马去。李菀言瞬间小脸白了起来,担心地喊道:“芯儿,小心!” 千钧一发之刻,钱砚猛地上前,一跃跳到了林芯的马上,紧紧地把林芯抱在了怀里,直到两人稳住的那一刻,钱砚的心才回到了原位,明明没做什么动作,他的心却跳得飞快,身上甚至出了一身的虚汗。 -- 第92页 林芯心中也很慌张,刚刚那一瞬间她的脑袋都完全放空了,谁曾想钱砚下一秒就落在了她的马上,稳住了她,她顿时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她只感觉浑身无力,腿都软了。只得靠在背后让人感到格外安全的怀里,缓了口气。 钱砚轻轻地闭了闭眼,听着耳边李菀言惊喜的叫声,还有六皇子关心的问候声,忍不住收了收手臂,低声问道:“芯儿,你没事了吧?” 林芯伸手握住钱砚的手臂,笑道:“幸亏有你,我没有事。” 钱砚则旁若无人地轻轻把下巴搭在了林芯的头发上,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见状,李菀言和六皇子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等在两人的身边,礼貌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围着这狩猎场的外围已经走了大半圈,到了完全陌生的另一边。钱砚也以保护林芯的安全为由,还是和林芯同乘一匹马,只不过从比较瘦弱的小白马,换到了他的那匹黑马。 六皇子和李菀言则是跟在他们两人的身旁,钱砚在旁边,李菀言也就收敛了很多,没有再拉着林芯说这说那,而六皇子则是时不时地瞥向两人共乘的一匹马,目光中流露出了丝丝地羡慕之意。 几个人身边围绕着一种宁静的氛围,众人都没有再说话,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忘记了他们在狩猎场上狩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郊游呢。 “嗖!嗖!嗖!”不远处传来密集的弓箭离弦的声音,纷纷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钱砚半护着林芯悄悄地上前,却见是虚惊一场,原来是多人在围猎一只凶恶的老虎。 那老虎已成败事,身上插满了箭头,渐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最终失去了呼吸。围着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谁知下一秒,为首的那两个人就因为这只老虎的归属权起了争执,老虎可是万兽之王,打猎猎中了老虎,则代表你勇猛过人,胆识过人,身手也过人。 而这只老虎分明是他们两拨人一起拿下的,那么这只老虎到底归哪一拨呢? 谁都不想谦让,紧迫的氛围一触即发。 第55章 结束 皇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就开…… 钱砚看了看两方对峙的人马, 嘴唇凑到林芯的耳边低声道:“这里左面这些是五皇子的人,另一边是二皇子的人。” 林芯默默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钱砚两人和六皇子两人都没有上前去参与纷争, 对方当下应该也没有把眼神分给他们, 因此林芯等人就看到五皇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二皇兄, 这虎是我先发现的,按道理来说应该算在我的头上, 皇兄应该不会跟弟弟计较吧?” 五皇子一身黑色骑装, 年龄不大,眼眸中的情绪却是复杂难猜, 如今这话一出,就见二皇子身后的众人脸上都变了色,满脸的愤愤不平。 有一个娃娃脸的公子哥看上去十分愤怒, 上前一步就要找五皇子理论,却被二皇子拦了下来。 二皇子端的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仿佛刚刚五皇子的话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他通身气质淡然,如果忽略刚刚他动作敏捷地拉弓射虎的劲头, 人们可能会把他当成一个文弱的书生。 二皇子倏地一笑, 语气温和:“五弟说笑了,我手下之人在攻向此虎之时, 为兄并没有看到你也在旁边,而且就算是单按照人手来说, 为兄以为, 你和你带的这一两个人, 好像并不能敌得过这刚成年的老虎。你说呢?” 言下之意都是在说,这老虎怎么都算不到五皇子的头上。 五皇子闻言微沉个脸,轻声细语道:“这么说, 二皇兄是不打算让让弟弟我,想要跟我抢了?” 二皇子不动声色:“五皇弟说笑了,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抢呢?” 五皇子怪笑一声,刚要接着说些什么就瞥见了不远处的几人,眸色一顿,话音一转:“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让六皇弟和钱大人来评一评理,皇兄以为如何?”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本不想参与进来此事的众人,猝不及防,林芯的眼神就和五皇子的眼神对上了,看着五皇子一挑眉, 看到钱砚等人,二皇子和五皇子两众人眼中皆是划过一抹奇异之色,至于是因为钱砚与六皇子同行,还是因为钱砚与林芯共乘一匹马的亲密姿势,那就无人知道了。 六皇子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见两位兄长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只得顶着这令人头痛的目光上前一步, 沉吟了几秒钟后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哈哈,我刚到,远远就看见两位皇兄在此,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兄长们都在这里站着?” 五皇子轻哼一声:“我和二皇兄合力打了一只老虎,可这老虎只有一头,算在谁的头上却是个难说的事,六皇弟,老六,你以为呢?” 六皇子看了眼同样看着他的二皇子,尴尬地笑了笑,求助的目光不住地向钱砚瞟去:“啊?这事儿啊,那个,嗯,钱兄,你怎么看?”六皇子不断示意钱砚来解决此事。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被引到了钱砚的身上,看到六皇子和钱砚走在一起,二皇子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在这狩猎场上碰到了一起,而五皇子则是眸中深沉,想起了前段日子嘱托自家五皇子妃与林芯打好关系,不知道这次钱砚会怎么说。 -- 第93页 谁知钱砚眸色淡淡,语气不卑不亢:“抱歉,两位殿下,臣不知全貌,贸然置评怕是会有失偏颇。” 二皇子在几人面前,又是换了一番笑脸模样:“也罢,既如此,此次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让给五弟一次吧。” 闻言在场的各位神色各异,五皇子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轻哼一声,但到嘴的肥羊怎么也不能让它飞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了几句话:“既然如此,我就先行离去了,那诸位就请便吧。”话音未落,扫视了一圈众人就骑马离去了。 当然,走的时候他还没有忘记让手下把老虎拖走。 看得那个娃娃脸的公子目眦尽裂,双手握拳,仿佛时刻都想上去打五皇子一拳。可惜被身边的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公子搂腰拦住了。 老虎已经被拖走,二皇子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在下就先行一步,诸位请便。” 说完对着钱砚和六皇子等人一颔首,就率领一大帮人转身离去。 林芯与钱砚对视一眼,她丝毫不在状态之内,钱砚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 而李菀言则是兴冲冲地凑到林芯身边,小声道:“那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吗?” 六皇子伸手把李菀言拉来,叹了口气道:“就是我的二哥和五哥。怎么了吗?” 李菀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刚刚他们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六皇子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管他们做什么,咱们继续走吧。”说着顿了两秒,他装作不经意地对李菀言道:“阿言,你骑了这么久的马,累了吗?要不然……”和我共乘一匹吧! 话还没有说完,李菀言就左右晃了晃脑袋,加速去追前面已经走远的林芯二人,声音随风远远飘到六皇子耳边:“刚起了多久,六哥哥是累了吗?那你慢点骑,我先去追芯儿他们去了~” 六皇子:……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六皇子渐露愁容,这这这,短短这么些时间之内,到底是阿言移情别恋了,还是……算了算了,以他的脑子,也想不出眼下只剩一人的凄凉寂寞是为何了。 远望了片刻,他就赶紧加快速度,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阿言,等等我啊!” 林芯听着身后两人的互动,则是快要笑弯了腰,钱砚看着林芯的笑容,也忍不住轻勾了勾唇角,只是伸出手臂把林芯扶稳,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几人就这样接着慢慢悠悠地绕着狩猎场走,索性出猎场的时候时间正好,众人纷纷在各自的座位落座。 见林芯回来,于氏赶忙把她拉了过来,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见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我都说了没事的!”林芯笑嘻嘻道。 于氏气得瞪了她一眼:“臭丫头,你可是玩得开心,我在这里担惊受怕的。” “好了好了娘,你别生气了!”林芯赶忙拉住于氏的袖子,开始撒娇大法。 “快坐下吧!”于氏语气冲冲地,动作却是轻柔地扶着林芯坐了下来。 林芯回了于氏一个笑容,随后拉着钱砚也坐在了旁边。 六皇子一到就悄悄地往他的座位上一坐,毕竟对比之下,他什么猎物也没有猎到,要是被皇帝注意到,怕不是会招来一顿好骂。 时间还差一会儿,还有一些公子还没有回来,狩猎场已经派了侍卫们去收回猎物。陛下和皇后也跟诸位先回来的皇子们聊得正欢,二皇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陛下逗得竟然放声大笑,下列的有些朝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而在皇帝身边,三皇子也一脸温和地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地说两句话,皇帝也都好脸相待,有些人心中就又不是滋味了。 比如五皇子,他刚刚从狩猎场中出来,就看见了这等场面,脸上的神色变了一瞬,随后上前行礼,高声道:“参见父皇,儿臣回来了。” 果不其然,把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五皇子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目光,皇帝“哦?”了一声,接着道:“老五,你可有打到什么猎物?” 五皇子一招手,他的手下们就合力抬着一只死老虎走了上来,五皇子恭敬地道:“回禀父皇,此次狩猎儿臣不才,打到了一只成年的老虎,特献给父皇,还望父皇笑纳。” 林芯好奇地看了过去,惊奇的发现,这虎竟然就是他和二皇子争夺的那一只虎,她一时好奇,赶忙转头,想要去看二皇子的面色,果不其然,二皇子的脸黑了一瞬,随后又竭力恢复了正常,恢复了面对皇帝时的那抹谦和的笑。 林芯屈肘一怼钱砚,示意他去看他们变脸的本事,眼神生动,殊不知她的脸上的颜色才是他最爱看的。 皇帝“哈哈”一笑:“好好好,吾儿有朕当年的风采了,重重有赏!” 在二皇子的眼神示意下,一位公子哥故作好奇地问道:“这么大的一只成年老虎,可是五皇子一人拿下的?若真是如此,那五皇子可就是那传说中的打虎壮士武二郎转世,真是让臣敬佩不已啊!” 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五皇子面上笑容一僵,他尴尬一笑:“哈,当然不是儿臣一人打下的,是儿臣与几位同伴一同打下,我们纷纷认为,此虎应当献于父皇!” -- 第94页 皇帝微微颔首,低声“嗯”了一声,面上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样子,看得五皇子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二皇子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什么。 但多思无用,也参不透这个答案,五皇子行完礼,就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还未回来的众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入场,不知不觉间,场上就安静了下来,大太监上前禀告皇帝:“陛下,人差不多到齐了。” 皇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就开始清点猎物吧。” “是。”大太监弯腰行礼。 第56章 魁首 皇帝轻抚下颚:“哦?老二和老五…… 每一位参赛者的箭上都带有不同的身份标识, 狩猎场的侍卫们纷纷把不同标志的猎物放置在一起,分别计数。此番狩猎比赛其一比的是数量,其二比的就是狩到的猎物的凶猛程度。 没过多久, 大太监就返回陛下身前复命, 尖声说道:“回陛下, 猎物数量已经清点完毕。” 皇帝颔首:“那就开始吧。” “是。”大太监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一甩拂尘, 命侍卫长报告数量:“开始吧。” 侍卫长的声音洪亮, 口一张开,全宴会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张家大公子猎物五只, 张家二公子猎物十九只,陈家三公子猎物十二只,李家大公子猎物十只……六皇子殿下猎物两只……韩公子三十四只……” 听到此话, 有了前后的数量对比,六皇子的嘴角抽了抽,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皇帝,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听到的样子, 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曾想下一秒,皇帝就转了个头, 正好与他四目相对,皇帝暗暗地瞪了他一眼, 六皇子一口气卡在了胸口, 瞬间欲哭无泪。 好在皇帝就瞪了他一眼就又转头继续听别的皇子的狩猎状况了, 六皇子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正好还剩最后几位皇子的猎物数量没有公布,侍卫长顿了顿,接着道:“大皇子殿下, 猎物三十五只。二皇子殿下,猎物三十七只。” 就是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五皇子殿下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侍卫长,期盼着自己能够拔得头筹。 “五皇子殿下,猎物三十七只!” 接着侍卫长就单膝下跪,对着皇帝抱拳道:“回禀陛下,总共参赛者有一百四十八位,其中二皇子和五皇子殿下猎物皆是三十七只,并列魁首,其次是大皇子殿下,猎物三十五只。” 皇帝轻抚下颚:“哦?老二和老五都猎到了三十七只?不错不错。不过……你们二人以为,谁才是唯一的那个魁首?”这话明显是询问两位皇子。 二皇子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率先起身,向皇帝作了一揖,面带微笑道:“儿臣以为,作为兄长,虚长了五皇弟几岁,也早了几年参加了狩猎比赛。因此儿臣比五皇弟多了不少经验。此次五皇弟刚第二次参加,猎到的猎物与我的一样多,当是五皇弟比我更胜一筹。” 听了这话,皇帝眼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随后不动声色地问五皇子道:“老五,你以为呢?” 听到二皇子一套兄友弟恭的说辞,五皇子感觉牙都要酸了,刚刚在狩猎场上还要和他争抢那只成年老虎,如今在父皇面前却作出这样一副虚伪的样子,当真是一个伪君子。 同时,他在心里也七上八下,不知道此番皇帝是想考验他们什么,是想看他们之间的兄友弟恭吗?他同样起身,抱拳道:“父皇,儿臣不才,二皇兄才当是那个魁首。” 让他说出此等谦让之话,他面上端的是一副大度模样,心中却窝火不已,早知道趁着刚刚多打一只兔子了,也好过如今还要谦让出这个魁首的位置。 不过他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古有孔融让梨,今有他这个做弟弟的让着哥哥,那帮老顽固应该对他赞赏有加了吧。 闻言皇帝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哦?既然你们兄弟二人都这么说,那这魁首之位应当给谁?” “儿臣以为应当给五皇弟。” “不不不,还是二皇兄更胜一筹。” 大皇子一脸淡定:……既然你们都不想要,那就给我吧。 谁知没等两人谦让出个结果,皇帝突然一转头,把在旁边一脸笑嘻嘻看戏的六皇子吓得一哆嗦:“小六,你以为呢?” “啊?”六皇子脸上的笑意变成了惊慌失措,不明白为什么,怎么这就牵扯到他身上了呢?他挤出一抹笑意:“这两位皇兄都很厉害,儿臣也很难抉择啊。”说着突然灵机一动,他眼神一亮:“要不然……投个骰子决定一下吧。” 皇帝闻言脸色不禁一黑,没有忍住,瞪了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一眼轻声呵斥道:“胡闹!” 六皇子矮了矮肩膀,对皇帝奉上一抹讨好的笑容。 被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移开了目光。皇帝的目光突然在三皇子的身上停驻,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也出声问道:“老三,你觉得谁当得起这一魁首?” 谁人不知,三皇子就是前几年在狩猎的时候发生意外,摔断了腿,之后就一直与轮椅为伴。这下,众人的目光又纷纷移到了三皇子的身上,有些老臣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腿上,面露可惜之色。 谁人不知,在摔断腿之前,三皇子就是众位皇子中最出彩的那一个,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竟给这天骄之子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唉,自古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身体有残缺的皇子是无法继承大统的,这样一个天骄之子就此陨落,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 第95页 闻言五皇子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他眼睛直盯着对方坐在轮椅上的腿,眼里分明有了几分外露的幸灾乐祸,看得皇帝在心里不住地摇头。 三皇子端的是一片清风明月,他雅然一笑:“回父皇,儿臣以为并列魁首也未尝不可,自古以来,先祖们在马背上打下天下,如今有这样的太平盛世,靠的就是先祖和父皇在边疆率领将士们挥洒热血,才有了今日百姓们的安居乐业。今日狩猎不就是父皇想要考验考验如今的儿郎们有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说着他顿了顿,笑意略微变浅,带出了几分遗憾之色:“可惜儿臣双腿以废,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在马背上驰骋。不过今日看到二皇兄和五皇弟,还有众位公子小姐,内心也十分激动,儿臣深觉先辈们后继有人,我朝也必将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在场的众人纷纷下跪,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也终于开颜,一股豪气涌上心头,哈哈笑道:“好!你们都是我庆朝的好儿郎!今日表现出色的,都重重有赏!” “谢陛下!”众人又一高呼。 等到开宴席之时,现场的气氛才稍微从热烈中缓和一些。皇帝已经下令,今日无需多讲究,众人都可以效仿边疆战士们,痛痛快快地享受一场炙肉盛宴! 皇帝象征性地吃了最先出炉的几口肉,就回去了,毕竟他也知道,有他在,众人可能就无法放得开。而且他还要跟他的爱妃分享一下他在军中练就的好手艺呢,自然不能在这大臣们面前显露。 后妃多数都随同皇帝返回,还有一些不善吃荤的贵妇们也一同离席而去,留下来的则是各位皇子大臣,还有一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最是爱热闹了。众人一同开启了今晚的炙肉盛宴。 当然,除了那些在边疆吃惯了的武将,很少有人直接亲自动手烤就是了,很多贵人都是由仆从们烤好之后,切成小丁,端上桌宴之后再享用的。 而有的人家,也真的不拘于规矩,一家几口人围坐在篝火旁边,亲自动手享受炙肉的乐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火光映着通红的脸,脸上是纯粹的笑意。 钱砚和林芯他们当然是后者,长辈们年纪大了,也都吃不了太多的荤腥,因此也随着皇帝身后一起回去了。 而于氏离开之前,却是百般担忧,这林芯怀着身子,最好也不要吃太多的荤腥,要她说,眼下在狩猎场里也玩了一天了,应该跟她一起回去喝点清淡的补汤了,再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谁知她一脸不情愿,完全是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于氏看着在旁边不断做保证,会看好林芯的钱砚,只得无奈地叮嘱了一番,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于氏他们前脚刚走,林芯就兴致勃勃地拉着钱砚一起去他们升起的篝火旁边,打算开始炙肉。 韩琪和赵倩儿也带着他们两人打的猎物来加入林芯他们的小队:“芯儿我们一起炙肉吧,韩琪有经验,让他给咱们烤,咱俩来聊会天吧。” 韩琪则是一脸无奈,只得任劳任怨地拉着钱砚一起去炙肉。索性有下人已经清理好了动物的内脏,也把该拔的毛都拔干净了,因此他们只要掌握个火候就好了。 这事他熟,他小时候可谓是上树捉鸟、下河摸鱼样样精通,而这鸟和鱼,当然无一例外都进了他的肚子里。话说当年他还拉着钱砚去过几次呢,这都是他们小时候共同的回忆。他单方面认为十分的美好。 两人熟练地拨弄火上的生肉,不一会儿,肉就渐渐地变熟,冒出滋滋的响声,香味渐渐传开,吸引得饿了半天的人们纷纷垂涎欲滴,食欲大开,不自觉地就吞咽起了口水。 林芯和赵倩儿也被这闻起来特别香的烤肉吸引了,停下了话头,转头看向了韩琪——手中的肉。 而被香气吸引来的,还有眼巴巴看着的六皇子。 第57章 烤肉 林芯反手递了回来,喂到了他的嘴…… 围观的众人纷纷被韩琪手中不断散发着香气的烤肉吸引, 不自觉地分泌唾液,眼神也在不知不觉间盯上了那吸引人的美味,其中, 尤以早膳没怎么吃, 之后又在狩猎场周围转来转去的六皇子看得最目不转睛。 他勉强集中心神, 笑着移开了分毫的目光,把目光移到钱砚几个人身上, 笑道:“阿言跟他母亲先回去了, 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吗?” 韩琪当然是笑道:“六殿下说笑了,今日臣打了很多猎物, 殿下可以随便吃哈哈哈。” 六皇子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移到了肉的身上:“这肉看起来好香哈哈哈。” 韩琪当然不会多想,得意道:“那是,这可是我夫人打到的猎物, 那矫捷的身手,有时候连我也比不过呢!” “哈哈, 是吗?尊夫人真是女中豪杰。”说完六皇子顿了顿,目光焦灼在肉上, 继续搭话道:“这肉炙到什么样子才能吃啊?这样是熟了吗?” 只见韩琪终于翻手, 撒了一把随身携带的香辛料,“差不多可以了。”话音刚落, 六皇子就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把肉递给他, 谁曾想韩琪竟是直接起了身, 径直走到了赵倩儿的面前, 笑嘻嘻地道:“倩儿,这是你打的那只兔子,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边说着韩琪就眼巴巴地坐到了赵倩儿旁边, 两人给林芯撕了一小块肉之后,就亲密地开始分着出那块烤好的肉。 -- 第96页 六皇子:…… 钱砚就在一边,没有说话,边翻动手中的肉边观赏六皇子的变脸本事,再看了眼无知无觉的韩琪,心中笑意渐深。 正好,他手中的肉也炙得差不多了,他分出一小部分,递给六皇子道:“殿下可以先尝尝我的,看看味道如何。” 六皇子看着钱砚手中的肉,眼睛亮了亮,迫不及待地接过:“好!多谢!” 大快朵颐之后,六皇子意犹未尽地道:“味道很不错,就是有点淡了。” 钱砚拿出香辛料,多撒了一些,又递给六皇子笑道:“殿下再尝尝这样呢?是不是正好?” 六皇子品尝完毕,点头道:“正好正好!” 钱砚笑意加深,起身道:“殿下若是还想吃,等不及臣两人炙的肉,可以自己拿来一些先炙着,这些殿下都可以拿。” 六皇子刚想点头表示感谢,就见钱砚也拿起手中烤好的肉,径直走到了林芯的面前,温声道:“芯儿,你尝尝。” 接着钱砚也学着韩琪,在林芯身边坐下,夫妻两人一起分食一块肉,亲密无间。 隐隐约约,六皇子还听到了钱砚在说:“味道我试过了,应该是刚刚好,你尝一尝?” 六皇子满脸生无可恋,感觉内心受到了来自两对夫妻的深深的伤害,他回想起刚刚不舍地离开的李菀言,深觉自己也应该早日成亲,这样等下次炙肉的时候,他也就能和阿言一起了,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冷眼旁观着旁边的两对人。 无奈之后,他只得接过旁边的处理好的生肉,放在火上烤着,企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韩琪两人吃得很快,吃完之后韩琪就返回到六皇子身边接着炙肉,他满脸笑意,衬托着六皇子满面的超脱之色,偏偏他还无知无觉,继续跟六皇子说刚刚的烤肉多么多么香,是不是还爆发出几阵笑声。 赵倩儿见林芯两人吃得正欢,就跟过去和韩琪一起炙热肉,她看着韩琪的傻样,摇了摇头,随后无奈地笑了起来。 而林芯虽然肚子有些饿,很想要狼吞虎咽一番,但是钱砚却是小块小块地把肉递给她,不断地叮嘱她慢一点吃,她边点头边接过冒着热气的肉,眼瞅着就要直接往嘴里送,钱砚赶忙拦着她,低声道:“还烫着呢,等一会儿。”说着就这林芯的手,把肉拿到嘴边,吹了吹,感觉凉的差不多了,才又递给林芯。 林芯则一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动作,眼中尽是甜蜜,还有不自觉露出的几分欢喜,看得钱砚心中甚是满足。 “细嚼慢咽,慢慢吃,别着急。”钱砚温声叮嘱,“吃得太快小心肚子不舒服,那样娘会说我的。”看到林芯看过来,他笑意加深道:“不过芯儿一定舍不得我挨说吧?”说着还把下一块吹凉的肉递了过去。 却被林芯反手递了回来,喂到了他的嘴边:“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 。” 钱砚也不拘束,就这林芯的手把嘴边的肉解决掉,眉眼温柔:“好,谢谢芯儿。” 六皇子坐在四个人的中间位置,他目光紧紧盯在肉身上,半分也不移动,耳边则是他们甜腻腻的对话声,余光中也能瞥到几人相互喂食的动作,他心中悔意顿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只猎到了两只兔子而不好意思凑到大皇子身边蹭肉吃,而是来到了狩猎场中相处很是愉快的钱砚夫妻这里。 这明明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尽力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肉上,化悲愤为食欲,大快朵颐。 天色渐渐昏沉,西边的天空上出现了美丽的彩霞,吃完烤肉,几人赶着最后一抹阳光,伴着夕阳,回到了避暑山庄。 听到林芯几人回来的动静,还未休息的于氏顿时不放心地出来了,又是围着林芯一顿查看,还把郎中请来给林芯把了个脉,郎中点头说无碍,于氏提着一天的心这才真正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原处。 她长长输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也要这般小心着自己,知道吗?” 有拽着林芯和钱砚叮嘱一番,于氏才终于放了他们回去休息。 在外面风吹日晒了一天,两人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了。晓枫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只等两位主子从于氏那里出来,就可以洗去一身疲惫了。 按照惯例,还是林芯先沐浴,因为她有了身孕,郎中特意叮嘱谨慎防滑,因此不仅钱砚在门口守着,晓枫也进来给她搭把手,谨防她出意外。 洗完之后,在马背上待了半天的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腰酸背痛。她睡意朦胧,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连钱砚何时沐浴完上的床都不知道。 钱砚看着林芯沉静的睡颜,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口,随后才动作轻柔地把林芯移到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 从狩猎场回来,没过几日,皇后就又举办了一场泛舟宴,夏季炎热,避暑山庄内也有一个大湖,名曰太阳湖。贵人们玩腻了陆地上的宴会花样,又开始追求起了泛舟游玩的乐趣。可惜,这一次,于氏说什么也没有再让林芯去,当年林芯的姑姑,就是在有了身孕的情况下,失足落水,才落得个香消玉殒的结果,当年林家的不幸,于氏就是其中的一位亲历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林芯也有了身孕,且她不会凫水,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于氏光想一想就吓个半死。因此她这次的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让林芯去泛舟。 -- 第97页 林芯也知道这事是家中的逆鳞,因此也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寝殿了,没有去凑热闹。连带着林家的众人都没有参加此次泛舟宴,钱砚也一直在殿里陪着林芯。 避暑山庄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林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闹腾了。不知是不是第一胎的缘故,林芯的反应格外激烈,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短短几天时间,林芯自觉吃不好睡不好,人已经憔悴了几圈了。吓得众人一直都围在她身边转,就算郎中说这只是一些正常的反应,众人的心也还是没有放下。 于氏看着女儿煞白的小脸,红了眼眶:“你这孩子,可真是遭了罪,当年我怀你和你哥的时候,从没有这么严重的反应,唉,可是苦了你了,太医,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芯儿不这么遭罪啊?” 林家众人实在放心不下,请来了太医为林芯又诊断了一番。太医姓沈,尤擅长给女子调养,宫中众位主子谁有喜了,都会让他去看。 沈太医,手指轻搭在林芯的手腕上,看了看对方苍白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林夫人,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没有什么大碍。不过看着有些严重,可以开一些抑制孕吐的药物服用,但是作用不是很大。” 钱砚一直陪在林芯身边,一直紧皱着个眉头。天知道林芯有了身孕为什么要这么遭罪,早知道就不要孩子了。他在心中无限怜惜,又有些自责,有了孩子这件事,都赖他,她本不用遭受这些痛苦的,唉。 钱砚道:“那就劳烦太医给开一些抑制反应的药物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您也直接跟我说就好。” 太医拿起笔,写下了个调养身子的方子,并抑制孕吐反应的房子,一并交给了钱砚,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这才离去。 第58章 害喜 做母亲真的太不容易了。 林芯难受极了, 她从来不知道成为母亲要遭受这么大的罪。 她没有见过别的母亲这样痛苦,也没有人跟她说过。 她整日里吃什么吐什么,很难进食, 胃里虽然感觉饿, 但就是吃不进去东西。她感觉她都要把胃吐出来了, 被刺激得双眼泛红,脸色苍白。 吃不好, 自然就消瘦了下来, 显得人格外憔悴,仿佛短短几天的时间, 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苦难。 她难受的时候时常会想,当年母亲怀哥哥、或者是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还有未曾谋面的祖母, 在怀父亲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还有天下这么多孩子的母亲, 她们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的苦难,才能忍受这样的苦痛, 只为了孩子的诞生。 做母亲真的太不容易了。 在刚开始有反应的时候, 钱砚就请来了郎中看,但是郎中直言说这是正常的反应, 不用过于在意,只要正常的饮食作息就可以。 但是第二天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 林芯的反应猛烈了很多, 连饭都吃不下,当然是不只她自己难受,看着她难受的钱砚也跟着难受。因此只能又把郎中请来, 请他开了一些不伤身子又能抑制一些林芯的孕期反应的方子。 钱砚这几天并没有去上职,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林芯,看到她满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昏暗的日子,她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生机渐渐消弱,仿佛下一秒中就要追着自己的祖父而去。那样的场景在那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梦境。 晚上的时候,因为身心俱疲,林芯睡得很香,这是自有了孕期反应以来,最令人欣慰的一件事情了。而钱砚则是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非得去摸一摸、碰一碰林芯才能松一口气,搂着人在怀里,才能继续睡下去。 这样折腾下来,两个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让于氏甚是担心。 隔天一早,用早膳时,于氏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林芯眼下能吃的进去的小米粥。她边看着林芯小口小口地吃粥,边担忧地念叨:“我当年不管是有你哥哥,还是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重的反应,谁知道到了你这里,就遭了这么多罪啊。” 林芯病恹恹地,没有多余的力气作声,钱砚也只是认真地照看着林芯,见她有一点小动作,都要担心不已。 总算还好一些了,林芯起码能把粥喝进去了,她终于叹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两天的苦日子要过去了。 这几天的时间,她感觉自己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磨难,她从来都没有那么难受过!天知道每天看到造成这样后果的人,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痛恨,要不是他,她何苦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但是对方一直嘘寒问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她难受他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所以说,她心里自我排解了一番,觉得这个人勉强可以原谅一下,毕竟这苦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这一顿她能够吃粥了,离吃肉还远吗?说不定中午就可以了呢! 难得的,她终于在钱砚给她布完菜后,送上了这两天以来她的第一抹微笑。 钱砚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林芯有了身孕,竟然能把她折腾成这个样子。而且经过这几天对郎中的询问,他也知道了,原来生孩子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临盆的时候,更是相当于去鬼门关走了一圈。 如果他早知道生个孩子有这么多危险,他一定会努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没有孩子可以,但是没有林芯不行。他前二十年的生命里,多数都充满了有关于林芯的痕迹,他无法想象没有了她,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样,他或许就不是他了吧。 -- 第98页 不仅是这些,他更是没想到林芯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现在这种情况,林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遗忘的那一部分,正是他们相知相恋、成亲的部分。没有了这些,林芯本就是把他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竹马,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相当于林芯一觉醒来,不仅多了一个和他成了个亲的婚姻,现在更是多出了一个孩子一样,还要平白无故地遭受这么多的罪。 他有些害怕,刚刚重拾起的感情,会在这样的痛苦中消退。所以他只能尽力去对她再好一些,再好一些,生怕她一气之下,直接不要他了。 万幸,今日朝食,林芯能用一些了,她看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眼下竟然冲着他笑了,他知道这是林芯开心了,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用过早膳之后,林芯本想出去转一转,但是却被于氏拦了下来。她想让她谨遵医嘱,多卧床休息。可是前几天她身体实在不舒服,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今天再躺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就要发霉了。 无奈之下,于氏又请来了郎中,郎中说适当地走动有利于保胎,于氏这才不放心地把人放走。并叮嘱钱砚,千万要照看好她。钱砚自然是认真地应下了。 “唉。”于氏看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分。这两个孩子,她从他们在肚子里还未出生时起,到现如今,两人已经到了当年她的那个年纪,也将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孩子们都大了,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老了啊。 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林芯瞬间感觉,这几日被拘在屋子里的憋闷,就要一扫而空。她在前面走着,钱砚则一直不放心地盯在她左右,生怕她有什么万一,出什么意外。 林芯回头见钱砚并没有与她并肩前行,而是微微落后她一步。她伸出手拽住了他,他没有用力道顺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小半步,不解的目光就向她递来,林芯若无其事道:“你走快点,咱们去亭子里。” 钱砚一笑:“好。”顺从地被她扯着胳膊往前走,方向正是他们这段时间经常去的那个小亭子。 小亭子离得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那里正好没有人,两人就直接坐在了那里,歇了一会。 第59章 回京   时隔近三个月,林芯又回到…… 夏日里天亮得早, 还没到正午,日头就已经有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万幸亭子周围皆有高高大大枝繁叶茂的树木相挡, 躲在亭子的荫凉里, 令人十分惬意。 林芯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生活的快乐, 这几天的日子,连美食都享受不了, 对她来说真的是太煎熬了。 她好不容易今天挺过去了, 心情自然十分美丽。她看着亭子外面开满的花,忍不住上前, 挑了一朵自己最喜欢的,轻轻摘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钱砚则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摘了朵小花,忍俊不禁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戴在头发上?” 林芯眼神一动, 转过头来看他,眼睛亮亮的:“当然不要, 不过。鲜花应当配美人。”说着就伸手把花戴到了钱砚的头上, 林芯忍不住笑了出声:“美人你这么好看,就送给你吧!” 钱砚睨了她一眼, 见她这么高兴也没有驳她的面子,任由她在他的头上鼓弄, 她的眼神极亮, 看得出是真的开心了, 钱砚心中缓缓松了口气3,总算有丝活生生的气息了,真好。 往日来到这个小亭子都是在傍晚, 因此并没有碰见什么人。眼下正是上午,今日又没有听见有谁举办宴会,林芯两人没坐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声向这边传来。 应该是两位小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声渐渐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就听见一个女声顿了顿,接着道:“哎,那边小亭子里好像有人了!” 另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是吗?今个竟然有人比咱们两个早?”说着那女子漫不经心地抬眸,就见到了侧对着她们的林芯两人。 眼中划过那极具辨识度的笔挺的高鼻梁,这女子一下子愣住了,随后快速反应过来了亭中的两个人是谁,她很快地收敛起了漫不经心,小声地对旁边的小姐道:“是钱砚和他夫人。” 两人的脚步有一瞬的微乱,随后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林芯的眼前就多了两抹倩影。 \远远便瞧见这里有人,没想到是钱大人和钱夫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话的是最先认出他们两人的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与她的气质完全不符。人长得也很是精致。 另一个姑娘模样也很好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跟着行礼的时候偷偷地瞟着两人。 林芯认出了那个先出声的姑娘,是杨家的小姑娘,就是那个杨筹的妹妹,比她小几岁。另一个林芯依稀有些印象,细细看了看,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姑娘。 幸亏这位姑娘好似看出了林芯的窘迫,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道:“小女是刑部侍郎家的周浅浅,见过钱大人、钱夫人。” 两人相携而来,本是相约一起在亭子中说些悄悄话,没想到今日亭中竟然有人在。 林芯看到杨家人,本能不喜,但还是笑着颔首,“两位姑娘不用多礼。” 杨竺率先上前一步,眼神看向林芯,满含歉意:“钱夫人,那日我兄长做的错事,我和家里人都清楚了。本来父亲叮嘱我让我在宴会上碰见您时与您赔罪,未曾想您身体又恙,没有参加。今日有幸碰上夫人,我再次替我兄长跟您赔个不是,真是对不住了。如今他已经受到了责罚,还望您不要再为此费心,我父亲已经把他送回京城禁足了。” -- 第99页 听她这么说,林芯倒是没有想到,杨大人竟然直接将杨筹遣送回了京城,但心中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了。她笑了笑:“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就不要再提了吧。” 杨竺又行了一礼,柔柔弱弱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就不打扰夫人了,小女告退。” 目送两人离开,林芯两人相顾无言,钱砚忽地道:“你还想让他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林芯眼睛闪了闪,明白过来他说的杨筹,她顿了顿:“既然他已经被责罚过了,这次就算了,若是日后他还敢惹咱们,干脆就直接阉了他吧,哼!” 钱砚闻言眼睛一闪,轻咳一声,感觉自己的夫人这有些暴力的一面。 还没等他说什么表一表衷心,下一刻林芯就拉着他道:“咱们也该回去了,走吧。” 说着两人又慢慢悠悠地漫步回了寝殿。 谁曾想,这些孕期的反应,就放过了林芯一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林芯就有些头晕恶心,闻到了早膳的香气更是瞬间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折腾了一上午,林芯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由着钱砚在她旁边举着勺子把参汤递到她口边,她狠瞪了钱砚一眼,转过身去,表示不想理他这个罪魁祸首。 太医都说了,有了身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钱砚,都是钱砚让她遭了这些罪的,本来都要好了,谁能想到它又卷土重来,这次比先前的更难受了。 越想林芯越委屈,如果不是钱砚,她既不会遭受前面的痛苦,现在也不会就这样浑身虚弱的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进去,想着想着林芯顿时气不过,又转过身回头瞪了他一眼。 钱砚只好苦笑作陪,哄着道:“芯儿喝点儿人参汤吧,你早上没有用膳,再不喝点儿参汤身体撑不住的。” “那……怪……谁?”林芯虚弱地开口,试图咬牙切齿,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力气。 “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芯儿,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喝点儿吧。”钱砚又把勺子往林芯嘴边送去。 林芯瞥了他一会儿,见他眼下有些青黑,面色也有些苍白,眼中似乎还含着几分自责和懊恼。心中也有些不忍,她不情不愿地张开嘴,钱砚一喜,瞬间眼神就亮了,露出了一个笑,看得林芯心下一动。 这一波反应来势汹汹,据太医说,这反应大概要到十二周的时候才会完全消失,想象了一下这痛苦的折磨,林芯瞬间收回了对钱砚的心疼,生无可恋地准备迎接接下来痛苦的日子。 钱砚听到这个也是很痛苦,他没有想象过,一个女子成为一名母亲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而如今他爱的女子也要因为为他生儿育女,而遭受这些苦难,他看着对方如此辛苦憔悴,他也跟着难受。 万幸,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心疼娘亲,在折腾了一周之后,就消停了下来。林芯也渐渐恢复了以前的状态,除了肚子一天天地鼓了起来,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变化。 哦,对了。她感觉她的胃口也变大了不少,于氏说她这是吃了两个人的饭,当然不少。所以林芯的脸又圆了几分,圆润的小下巴都出来了。 转眼快到了秋季,因为陛下也不时耽于享乐之人,因此在第一场秋雨过后,皇帝就下令收拾行囊,起身返航。 索性林芯身子爽利,如果还是前些害喜的症状,本就吃不好睡不好,太医怕是不会建议她旅途跋涉的。 时隔近三个月,林芯又回到了她从小生长的京城。 钱砚早就跟父母商量过,等到了京城,他就把林芯接到他们两个的府邸上住。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本来很是反对的林父林母就同意了,因此林芯回林府住了一晚,收拾了些东西,钱砚就带着她去了两人的小府邸。 终于逃离了两位母亲的严加管控,林芯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还是请来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来看着她,她心中还是有一些开心的。 回到府上,没想到第一个碰上的熟悉的人,竟然是在云州城救的那两个孩子。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林芯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兄弟两人跪在她面前,给她磕了个头,自我介绍时,林芯才想了起来,这是他们当时救的那两个孩子。 赶忙让兄弟俩起身后,那俩孩子见他们还没有回房间,就有眼色地告退了。 林芯惊喜地回头看向钱砚:“是他们!” 钱砚也含笑地点了点头道:“当初咱们在云州城,让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他们养好了伤,不肯离去,说是要留下来报恩。避暑山庄戒备森严,我就派人把他们送回了府中,如此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落脚之处。” 林芯笑着点头:“这两个孩子起码不用露宿街头,有个住的地方也挺好。” 钱砚点头:“虽然他们两个还小,但是管事跟我说,他们都争着做府中的活。虽然心是好的,但是他们到底还年幼,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让他们拘在府中……”说着钱砚看了看林芯的脸色,见她跟着皱眉思索,接着道:“听说这两孩子以前都是出身书画世家,因为家中出了些事情,就只剩他们两个风餐露宿,流落街头。” 钱砚继续看林芯的脸色,接着道:“他们两个也有些丹青的基础,我也问过他们了,他们也想继续学下去,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师傅收不收他们两个?” 林芯闻言真的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啊,正好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正好可以教他们!” -- 第100页 第60章 爱上你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你,我都会…… 说干就干, 林芯日常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她有了这个想法,马上就忙了起来, 花了一个下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自己入门时的场景, 祖父是怎么教导她的。 后来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钱砚回到家, 见卧房没有人,就径直去了书房。当年落成府邸时, 钱砚特意让两人共用一间书房, 书房很大,从中间一分为二, 两人各占一隅。 钱砚推门进入,看到的就是泾渭分明的两边,一边是普通的方桌, 上面累着一摞公文书籍,后面是一个大大的书架, 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是钱砚的地盘。 而另一边的后侧则是挂满了各种画卷, 正中间挂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画板。画板之前有一张长长方方的矮桌, 矮桌旁边也有一个普通的方桌,而林芯正坐在方桌后面苦恼地揪着头发, 在纸上写写画画,旁边已经有了很多团成一团的废纸了, 看来是苦恼了很长时间了。 钱砚推开门其实是有声音的, 但是林芯应该是沉浸在了面前的纸张上, 完全没有注意到钱砚回来了。直到钱砚无奈地走到了林芯的桌前,在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林芯才抬头, 看见了他。 钱砚见她抬头,对上她暗含着焦躁的眼睛,倏地一笑,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困扰啊?” 林芯闷闷地抬头:“我在想怎么教阿显他们,本以为教人很简单,但是我感觉我已经忘了祖父是怎么教我的了……” 钱砚闻言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嗯,不知道你有没有问他们有多少基础,或许可以根据他们的情况制定一下教学的计划。” 林芯一拍脑袋:“对啊!我都不知道他们画技如何呢!我这就去找他们!” 钱砚赶紧拉住她:“我叫风华去找他们了,你别着急。陪我坐一会儿。” “哦。”林芯一笑,与钱砚并排坐在一起,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和你一起坐坐了?”钱砚反问。 林芯瘪了瘪嘴,就听钱砚问她:“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芯摇头:“没有,感觉挺好的,郎中已经把过平安脉了。” 话音刚落就见钱砚的手贴在了她的肚子上,边摸边道:“我帮你再检查检查。” 林芯:……爱摸就摸呗,她又不会怎么样。 叩门声响起,林芯一把把钱砚的手拉下去,“进来吧。” 阿显携着他的弟弟走了进来,阿显大概十岁的年纪,弟弟阿卓六岁,两人在府中修养一段时间,已经养的不似刚遇见是那般瘦弱苍白,如今穿上一身干净的衣装,看起来已经像是曾经那般的公子哥了。 阿显带着弟弟行礼,声音恭敬道:“大人、夫人。” 林芯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笑得温柔:“不必多礼。今后你们跟我学习丹青,就叫我一声师父吧。” 这件事应该是没有人跟他们说,阿显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因着这些年的流落在外,看起来稚嫩的小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沉稳之色,这时倒是没有绷住脸色,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反应过来后,这份惊讶就转变为了惊喜。 他当然不傻,相反,能带着弟弟在外流落许久,他见过太多的人间百态,就如当时第一面见到林芯两人时,他根本想不到这两位贵人竟然给了他们新生。如今他们竟然又能够继续读书学习,这又是怎样一份从天而降的好事呢? 阿显拉着弟弟跪在地上,给林芯磕了头,恭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今日师父对我兄弟二人的恩情,阿显铭记于心,他日必定加倍回报。” 阿卓也不似当时初见的病弱,他眼睛很大,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很有好感,此刻跟着哥哥跪下,露出了个讨喜的笑容,软糯糯地喊林芯:“师父!” “好好好,快起来吧!”林芯起身把两个孩子扶了起来,随后带他们到桌边,分立两侧,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纸,并一支画笔,“如今我不知你们功夫的深浅,你们先随意画上一幅,我看看再决定怎么教你们。” 阿显闻言接过笔,沉思了片刻,随后就安静地立在那里,下笔流畅,随着不多时一幅商贩图就跃然纸上,画的赫然是云州城林芯见过的那条美食一条街,街上有不同衣着的行人,纷纷站在了商铺之前,或在侧身询问摊主,或在与身边之人说话,还有新婚的夫妇悄然红的脸,和没有经验抱着自己哇哇大哭的孩子哄的老爷夫人…… 林芯在旁边细细端详,阿显这笔力明显不俗! 而旁边的阿卓,别看他年纪小,但是用笔的姿势都是正确的,笔法虽然有些稚嫩,但是童趣之情跃然纸上,他所画的是一副雨前的蚂蚁搬家图,画中的蚂蚁细节分明,更有趣的是,他还画了一只巨大的脚,明显是把自己带入了蚂蚁,蚂蚁看人可不就是如看巨人吗! 林芯心中暗叹,这得是什么样的世家,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她不自觉地有些可惜,如果阿显两兄弟的家里没有出事,如今两人恐怕就不只是现在这样了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钱砚,有心问他是否知道这俩孩子的身世,顾及到两孩子还在这里,到底也没有出口。 但是从钱砚回看的目光,这人应该也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对她安抚一笑。 -- 第101页 她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认真去观察两个孩子的运笔和丹青的技巧。越看越暗自点头,心中不断赞扬。 钱砚见她认真地看着两个孩子,心中一动,随后悄无声息地出去,吩咐了晓枫,让她告诉厨房今日做林芯昨晚念叨过的那道菜。 谁知刚回到书房,就见到好好挂在墙边的画板不知怎么突然落了下来,正对的就是林芯! 钱砚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惊声大喊:“芯儿!”随后赶紧扑了过去试图为她挡下。 而阿显听到声音反应过来,赶忙推了林芯一把,却还是没有快过画板,画板撞在了林芯的头上,而阿显也未能免于此难,肩膀也被画板狠砸了一下,失去知觉。 但他没有心情看自己,因为林芯受了那一撞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最后她只记得钱砚飞奔了过来,搂住了马上要倒在地上的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就是钱砚惊慌失措的脸。 * 林芯再次悠悠转醒,是在熟悉的床上,她认得出,这是钱砚他们两个成亲时,她特意挑选的黄花梨木。还有床边两侧的罗帏,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更熟悉的则是靠在床边的身影,宽肩窄腰,长发高束,或许是因为多日的操劳,眼底有些青黑透露着遮挡不住的疲倦,而微微皱起的眉则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不知道在忧愁着什么。 林芯心中微微一动,起了念头想要把那皱起的眉抚平,谁知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在钱砚的手中,而她没有防备,手竟然一时没有抬起来。 可这个动静也唤醒了钱砚,他倏地睁开了眼睛,正正对上了林芯黑白分明的眸子,面面相觑,林芯缓慢地提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而钱砚则是怔怔地望着她,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晓枫端着水盆进来了,她看到林芯醒了过来,惊喜地叫道:“小姐!您醒啦!” 屋里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来,钱砚回过神,发现手上还握着林芯的手,而他的手心中都是汗,但是他也没有松开,而是握得更加紧了,他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芯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顿了顿,看着林芯熟悉的神色,钱砚忍不住笑了笑:“你记起来了,是吗?” 林芯也忍不住一笑:“我感觉很好,没什么大碍,”随后点了点头,“没错,我记起来了。” 钱砚猛地把林芯拉进怀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受着怀中温热的体温,和下颚处柔软的触感,钱砚忍不住蹭了蹭林芯得头发,闷声笑道:“真好,我还以为……” 林芯动了动头,明知故问:“以为什么?”语气中含着笑意,“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嗯?” 林芯边说边笑闹般地把手伸在他的腰间,威胁地笑问道:“那你就不喜欢我了?” 钱砚没有管那只手,闷声笑道:“我怎么敢,你什么样我不都得喜欢,要不然你不得把自己气死啊。” 林芯笑弯了眼睛,手下却也没收着力,反问道:“不是你偷偷在晚上哭?” 钱砚低头认真地看着林芯,抬起手摩挲着林芯的脸庞,眼尾有些泛红:“对,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地哭,就怕你真的消失不见了……” 林芯也微红着眼,声音微哑:“我只是失去了记忆,但那也是我,她也会和我一样,爱上你,”林芯神秘一笑,“你也是,不是吗?” “没错。”钱砚忍俊不禁地点头。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你,我都会爱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