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穿来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的儿子穿来了》作者：秃驴不是和尚【完结+番外】 文案 鹿然十八岁生日那天喝得半醉，抱着家里大橘猫喃喃自语： 要是能回到妈妈少年时，阻止她和不知所踪的渣爹在一起就好了 就算世界上再没有自己也没关系 下一瞬间，他回到二十多年前 这年，他妈妈十六岁 —————— 鹿洛洛在校门口遇到一个长相酷似自己的大帅哥 帅哥张口就叫妈 洛洛：？ 亲子鉴定的结果明了清晰，洛洛不得已接受现实 那么儿砸……你爹是谁？ 我爹是谁？这个问题，鹿然也想知道 鹿然将目光投向妈妈周围风格迥异的三位年轻人 桀骜不驯的校酷、清冷孤傲的学神、温柔可亲的校草…… 做个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 有儿子之前，洛洛上课摸鱼，下课睡觉，晚上打游戏 有儿子之后……洛洛含泪决定做个学霸 鹿然：？妈你当年不是很厉害的吗 1.儿子身穿，主校园，主亲情 2.女主cp是开头那只猫（PS：不是普通猫）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都市异闻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洛洛 ┃ 配角：鹿然（儿砸），照锦（女主cp，儿子他爹）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妈妈十六，儿子十八 立意：珍惜亲情，把握当下 第1章 001 对于美少女鹿洛洛来讲，公元二零二三年的十一月十二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表面上看来，这一天同以往一样，这一天的夜晚，同很多个略显平凡的夜晚也一样，鹿洛洛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同。 听见晚自习铃声响起，她将漫画书往桌肚里一推，便背上略显干瘪的书包，挽上好友的手臂走出教室，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高中女生的话题很丰富，可以是新修的发型、新出的漫画，也可以是校园里神出鬼没的橘猫家族。 不知不觉就到了分别的时候，鹿洛洛像往常一样松开好友的手——松开——松开——咦，松不开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鹿洛洛顺着好友目光朝前方看去。 好友目光所及之处立着一位青年，十七八岁，高个儿，略显瘦削，五官熟悉。 说熟悉，是因为抛开性别因素，青年的脸和鹿洛洛天天照镜子、在心底赞美的那张如出一辙。鹿洛洛要有个同胞兄弟，再像也就长这样。 浓墨重彩的“私生子”三个大字在脑海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晃动，鹿洛洛一阵头晕目眩。 鹿洛洛小时候跟着奶奶看狗血电视剧，豪门恩怨夫妻纠葛，没少脑补过狗血剧情。什么突然多个私生弟弟或者妹妹，一朝变成地里黄的小白菜，什么父母离婚寄人篱下忍辱负重啊，开局苦情，过程隐忍，结局苏爽。 现在真正的狗血剧情似乎摆在眼前——鹿洛洛的五官有一瞬间的狰狞。 尤其这疑似私生兄弟的青年还带着迷茫无辜甚至有些喜悦的神情，慢慢吞吞朝她走来。 鹿洛洛龇着牙齿警惕后退一步，往好友身后躲了躲。 好友配合地张开双臂，目光戒备。 环顾四周，没发现举着摄像机的记者，鹿洛洛和好友都松一口气。 鹿氏在A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经受不起私生子争产上报纸的丢脸——虽说视频照片可以拦截，保不齐出什么意外，能少些麻烦最好。 青年腿长，虽说走得慢，很快来到两人面前站定，还是那副迷茫无辜带着喜悦的神情。 鹿洛洛好友目光更为戒备，将鹿洛洛护得更加严实——好朋友家里的情况她清楚得很，父母双方几代单传，在家里也是实实在在的独生女，绝没个走丢的哥哥。别的不说，鹿家要是有孩子走丢，全城都得翻天。 将心中警戒线拉到最高，好友听见青年带着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阿姨？” 阿姨？好友眼前一黑，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没咽下去，张口便要教对方做人——被及时阻止，鹿洛洛伸手拉住好友的袖子，低沉、缓慢而郑重道：“我来处理，你先回家。” 鹿洛洛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从小父母恩爱，但周遭的糟心事，她见得多了——现在不过是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如此。 她打量青年，见对方只着一身单薄丝质睡衣，冷酷地想道：应该是临时起意。 鹿洛洛把好友塞到家里来接的车里，又快步走到青年面前，丢下一句冷冰冰的“上车”，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一旁低调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青年站在原地微微一愣，随即乖巧跟上。 他轻车熟路地坐到鹿洛洛身旁，脊背靠在皮质椅背上，双手老老实实地放于膝盖——分明是拘谨的坐姿，却看不出半分不自在。 司机老张从车内后视镜瞥见青年的脸，一惊，心道自己大约是触碰到什么了不得的豪门秘辛，当即不敢多言，稳稳发动汽车。 “喝了酒？”鹿洛洛闻到空气中传来的丝丝酒气，皱皱眉，“名字？” 似乎因为喝过酒，青年反应有点迟缓，他停顿一会，才慢吞吞道：“喝了点。今天成年，可以喝酒的。” -- 第2页 “名字，我——鹿然啊？”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鹿洛洛抓着书包带子，疲惫地闭了闭眼。 十八岁，姓鹿，这张脸。 是她妈妈鹿明珠女士婚内出轨的私生子，板上钉钉。 是的，鹿洛洛肯定，是她妈出轨，而不是她爸。 鹿洛洛今年十六，随的是母姓。她爸沈嘉先生和她妈鹿明珠女士严格遵循国家计划生育和优生优育政策，结婚五年生下鹿洛洛。鹿洛洛同妈妈鹿明珠有七成相似，从小到大，旁人都说母女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鹿然的五官同鹿洛洛更为相似，但要和她妈妈鹿明珠女士站在一起，一看就是母子。 阵阵悲哀从心底涌出，鹿洛洛忍不住可怜她爸爸沈嘉。 当年也是A城有名的公子哥，为爱入赘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结果结婚不过两三年，妻子就有了私生子。为妻子父亲的公司兢兢业业，不到四十就患了肝癌，临终前还将一切打点妥当，确保妻女一生无忧才安心走掉。 女人怀孕没办法掩饰，那她爸爸是怎么忍下头顶绿帽，这么多年里，坚持对她和母亲这样好？ 会不会，会不会她也不是爸爸的孩子？鹿洛洛手指紧了又松，心底一阵涩然。 或者，说不定她爸爸也在外面有私生孩子？ 爸爸妈妈童话般的婚姻，根本不像表面那么美好。 “妈？”鹿洛洛听见身边青年小心翼翼开口。 鹿洛洛：“……”她心生烦躁，将书包扔到座位底下，“别乱叫！” 看来真是喝醉了，居然把她认成鹿女士。 她一个花季美少女，好端端给私生哥哥当了妈。 “妈？”鹿然声音中带着委屈。 “行，那你待会儿看到人记得叫外婆。”洛洛捏捏拳头，讽刺道。 不知道，待会儿鹿女士见到自己女儿和私生子一起回家，会是什么反应？ 惊讶、愧疚还是其他？ “妈，我冷。”鹿洛洛听鹿然说。 快入冬了，只穿丝质睡衣出来，当然冷。 车上就有薄被，鹿洛洛当然不会给他。 她冷酷地说：“冷就抖一抖。” 鹿然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奇怪，妈妈今天怎么那么凶？ 难道是因为他喝了酒？ 可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妈妈和外婆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特地允许他喝两杯。 鹿然脑海一片混沌，没思考自己怎么就突兀来一中校门口。更无从分辨他妈妈和妈妈的好友阿姨为什么会穿着一身校服，还变得这么年轻。 “妈。”鹿然伸手拉住洛洛的手臂，低低说，“妈，这些年，你，不容易。” 洛洛放弃纠正他的称呼，她想把手臂抽出来，没成功，没好气道：“怎么就不容易了？” 鹿女士有她外公纵着，她爸爸宠着，逛街旅游想怎么玩怎么玩。唯一头痛的可能就是她的成绩单。 嘶，也许还有私生子。鹿女士说去旅游，不会就是陪私生子去了吧？ 她斜睨私生哥哥一眼，见对方眼圈一红，哽咽道：“你别等我爸了——”说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竟然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洛洛脑海里“轰隆——”一声巨响，再次炸开。等明白鹿然话中之意，她手心一阵冰凉，等他爸爸？ 那她和爸爸又算怎么一回事？ 那些快要遗忘的、幼年时期和奶奶一起看的狗血电视剧，包含白月光、替身与强取豪夺关键词的一系列剧情从鹿洛洛脑海里展开。 太荒谬了，鹿洛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司机老张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小一点，再小一点。 这到底是什么豪门恩怨陈年狗血，太劲爆了！ 鹿然拉着鹿洛洛的手臂一抽一抽地哭，鹿洛洛没再管他，气愤得脸都涨红，悲从中来。 谁也没再开口。 但眼泪是有尽头的，回家的路也是，十分钟后，黑色轿车也在一栋别墅面前停稳，鹿然泪势稍收，他抢先一步下车，替鹿洛洛拉开车门，又抢先一步将手指伸向指纹锁感应器。 门当然没开。 鹿然面上浮现一种受伤的茫然。 鹿洛洛心头冷笑，难不成这位私生哥哥以为鹿明珠女士把他的指纹录入了门锁？ 就这么想登堂入室？ 想都别想，过了今天，这位就得从她的面前、她的世界里完全消失！ 过去的恩怨鹿洛洛不管，现在与未来，鹿洛洛的家都不可能容忍私生哥哥！ 什么理解、忍耐都见鬼去！ 鹿洛洛手指合上感应器，大门打开的咔拉声清脆。 室内灯火通明，难得鹿明珠女士比她早到家。 “宝贝儿洛洛回来啦，看看妈今天新做的发型怎么——”最后一个字在她见到鹿然的时候，被吞下去。 鹿明珠女士眨巴眨巴眼：“这？” “外婆。”鹿然眼睛还红着，神情却是十足地乖巧。 鹿明珠眼神疑惑：？ 场面堪称滑稽，鹿洛洛心头只有冷嘲：“私生哥哥今天喝了一点酒，终于忍不住来找了我。” 鹿明珠女士神色茫然。 鹿明珠女士看看鹿然，看看自己宝贝女儿鹿洛洛，再看看鹿然。 鹿明珠女士艰难地将这句话消化掉。 -- 第3页 十秒钟后，鹿明珠女士勃然大怒：“你爸背着我在外面偷人！” 鹿洛洛震惊了。 第一时间从她心底冒出的话是：妈您看看这位私生哥哥的脸，他和妈您有多像，妈您心里没点数吗？ 第2章 002 “胡说，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儿子？” “是啊，人不找到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个儿子。” “你爸那么帅我怎么可能对不起他？” “是啊，我爸那么帅，你怎么能对不起他？” “长得像我怎么了？像我就是我儿子了？我看他更像你！” “妈妈，我今年十六；那位，今天成年，十八。” “不是我也不是你？那肯定是你外公的风流债，过几天烧纸的时候我得问他！” “呵。” “你好好说话！阴阳怪气个什么！你爸爸怎么教你的！” “我怎么就没有好好说话了？爸爸把我教得好得很，鹿明珠女士，是你不真诚！” “我真诚你爷爷！” …… 灯火通明的客厅一片鸡飞狗跳，母女两人相似的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气急败坏。 一场家庭战争平地而起，事故的源头和中心却被搁置在一旁的角落，悄无声息避开了所有风暴。 鹿然抓着头发睁大眼睛，努力去理解两位长辈的争执，却只感觉出大脑一片混沌。 每个词拆分开他都认识，连词成句却不知所谓。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抓不住头绪。 “我醉了，不明白也正常。”鹿然自言自语说服自己，“不明白就不能去劝，越劝越乱……她们吵一架，明天就好了。” 他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轻车熟路上了楼梯，走入靠近花园的一间卧房，将被子一拉，蒙头睡晕过去。 十分钟后，客厅里针锋相对的母女才发现中心人物的缺席，不由瞪着大眼尴尬面面相觑。 第二天清晨，鹿然被指尖轻微的疼痛惊醒。 顶着困意惊坐而起，他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白大褂男人手上捏着一根采血针，国字脸，粗眉毛，神情颇为严肃。 见鹿然醒来，他将采血针收入采集管，朝鹿然点点头。 鹿然伸出手指，右手食指指尖破皮，一点血红。 大早上的怎么回事？ 男人递给鹿然一团雪白的棉花。 鹿然不动声色接过，将棉花摁上右手食指。 男人再次朝他点点头，将采集管放入一旁的小药箱，带上门转身离开。 鹿然抓抓脸，环顾周遭……果然不是熟悉的环境。 墙布，淡粉；窗帘，花粉；木床，深粉；书桌，薄粉。 抖抖身上的粉色花被，上面印着玫粉色的、脑袋吹风机形状的卡通猪。 这类吹风机形状的卡通猪形象出自于三十多年前一部叫做《小猪佩奇》的卡通片，风靡一时，受到各年龄层的广泛喜爱，发行后的十几年都在流行卡通类形象中占据一席之地——鹿然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他妈妈鹿洛洛女士秉承“怀旧”的思想购卖过一只佩奇的卡通玩偶。 鹿然心沉下来，是绑架劫持？还是其他更为不可思议的情况？ 他脑海里才残留着一些昨日的记忆，记得自己喝过一些酒，抱着家里的大橘猫说话，然后莫名其妙来到一中门口。再然后，就是跟着妈妈回家，妈妈和外婆好像吵起来了……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鹿然莫名从这脚步声中感觉出三分熟悉、七分不情愿。 还没来得及思考着三分熟悉来自何方，门把手拧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俯视鹿然，投来冷冰冰的目光。 一个“妈”字还没出口，就被凌厉眼神逼退到喉咙，又咽回胸腔。 鹿洛洛收回眼神，冷漠道：“醒了？” 鹿然这才意识到他妈的状态似乎有些改变。不，不是有些，是很大的改变。不仅皮肤状态回到了十六七岁，个子也矮了不少。 不，面前的女士，不，少女，应该不是他妈，鹿然判断。 再高级的医美技术也不能让人皮肤状态从三四十回到十五六，何况个子也不对。 鹿然纠结地抓抓被子：“醒了。” 难道他妈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添了个妹妹？如何解释从心底涌上的熟悉？鹿然努力回顾记忆，想起自己昨天抱着家里大橘，喃喃自语的内容。 自己说：要是回到妈妈少年时，阻止她和十几年不知所踪的渣爹在一起就好了，就算世界上再没有自己也没有关系……然后，似乎，怀里抱着大橘的地方传来温暖明亮的光。 再然后，他莫名其妙到了一中校门口…… 莫非大橘是类似于家养小精灵的神奇动物，能实现人的愿望，真的将他送到了从前？ 不应该啊，大橘除了聪明点、大只点、胖点、毛发光滑漂亮点，和其他猫有任何区别吗？哪里神奇了？ 鹿洛洛看着鹿然脸上像打翻调色盘，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神色变幻，颇为有趣。 不过，鹿洛洛不是来观察调色盘的，也不缺颜料。 她清清嗓子：“既然醒了，可以说说你的来历和目的了？” 昨晚，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的战争随发觉鹿然的缺席画上休止符。最终，母女两人各退一步，提议明天一早请医生上门采血做亲子鉴定，以科学的方式解决问题。鹿洛洛也在表面上恢复对母亲的信赖，两人暂时和解，并针对鹿然的身份做出合理的假设。 -- 第4页 合理的假设过后，母女两人将矛头锁向鹿明珠女士的以作风严谨出名的父亲，鹿洛洛那不苟言笑的外公——鉴于人已经过世，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去墓碑前烧制质问、得不到答案，矛盾自然回归到鹿然身上。 出于不可在母亲面前表露出的、怎么也压不下的一丝怀疑，鹿洛洛在大清早来到鹿然面前，亲自询问他的来历。 亲子鉴定可以作假，万一鹿明珠女士收买亲子鉴定的医生呢？鉴于从小到大被忽悠的血泪史，鹿洛洛相信鹿明珠女士对她的爱，却对鹿明珠女士的真诚抱有怀疑。 再者，有怀疑及时求证，有误会及时解开，总比一直留有心结抱着怨怼来得好。 除去问话，鹿洛洛还准备另外拔几根鹿然的头发，再找几家不同医院做亲子鉴定。 a城的医生可能被收买，b城，c城总不会。 鹿然脸色最后定格在青红交加上，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在这之前，能问问您和您母亲的名字吗？” 鹿洛洛狐疑地瞥向面前青年，心说你能不知道我叫什么，装什么大蒜。 不过最终，她还是回答：“鹿洛洛，鹿明珠。” 鹿然证实心中猜想。 鹿然沉默。 鹿然看着鹿洛洛的眼睛，干巴巴地开口。 “接下来的话，或许不太能让人接受，但请相信，我的精神状态十分正常。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来自未来，二零四五年。 “我，回到这里，没有什么目的。我回来，本身也是因为一些超出认知范围的因素，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能回去。 “您……相信吗？” 鹿洛洛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她询问：“那你能告诉我，到二零四五年，中国男足有赢过世界杯吗？” 鹿然默然几秒，摇摇头：“没有，中国男足……还是不太行。 “但你有了一个儿子。” 鹿洛洛眨眨眼睛，笑了：“你说的这个儿子，该不会就站在我面前？” 鹿然看向鹿洛洛，点点头，眼神认真还带点天真的期盼。 有没有一点可能，他妈妈能感觉到血缘的联系，相信这个看似荒诞、实则真实的说法？ 鹿洛洛的笑容逐渐消失。 片刻后，鹿洛洛严肃点头：“我相信你。” 她踩着拖鞋转身快步走出房门。 鹿然听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似乎跑了起来。 不解地踩上拖鞋，鹿然走出房间，决定去看看情况。 熟料刚下楼梯，就被两位穿保镖服的大汉拧住胳膊。 鹿洛洛在一旁提醒：“这人有臆想症，不确定是否有攻击倾向，但精神状态绝对不正常，你们小心。” 刚刚鹿然一开口她就觉得不对，天底下有哪个精神病会说自己很正常？ 光天化日下胡言乱语！不是臆想症是什么？ 两个保镖警惕地制住青年。 鹿然：…… 这时候，鹿明珠女士听到动静下楼查看，见此场景十分疑惑：“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后，四个保镖密不通风的看守之下，鹿然叹口气拿起平板，认命做起精神测试一千题。 他早该想到，天底下没那么容易的事。 第3章 003 秋天的阳光照进清晨的鹿宅，静谧而温暖。 静谧温暖的阳光下，鹿然坐在茶几面前的小凳子上，一手拿着平板，一手勾选题目。 四个保镖环绕鹿然保持警戒。 鹿洛洛和鹿明珠坐在更外面的沙发上，靠着沙发背保持沉默。 鹿洛洛神情从惊恐过渡到镇定，脑海中渐渐勾画出一个以她外公/妈妈为主角的，包含年代爱情、阴差阳错、遗传与变异一系列关键词的曲折故事。 故事的真实性需要一个亲子鉴定结果加以佐证，但就目前看来，逻辑方面的问题不大。 这小子要真脑子有病可怎么办？送医院？鹿洛洛开始发愁。 而鹿明珠女士始终有一点茫然。 她听到动静一下楼，就见到两个保镖将鹿然制服的一幕，她的宝贝女儿嚷嚷着昨晚出现的小青年有……臆想症？ 这可是大事，鹿明珠女士怕两个保镖不够，赶紧再叫了两个。 不过……鹿明珠将目光投向客厅中央乖巧做题的青年，看起来着实不像有什么精神疾病。 难道是这位小青年说了什么鹿洛洛不能接受的话？ 鹿明珠女士对自家女儿的不靠谱程度有相当的认知。别的不说，昨晚居然怀疑自己有私生子！简直是脑袋有坑的程度！说都说不通！ 不过，还有什么比多一个私生哥哥更不能接受的情况？ 鹿明珠想象不出。 对于鹿然的身份，鹿明珠女士有自己的猜测。 无他，鹿然像她，她像她爹，既如此，鹿然不是她爹的风流债还能是什么呢？ 鹿外公性格板正庄严，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鹿明珠要接受自己父亲形象颠覆，着实比较困难。 也花了五分钟做心理建设。 仔细观察鹿然的脸部轮廓，鹿明珠心想，从相似程度上判断，这小青年应该是她兄弟而非侄儿。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鹿洛洛、她和鹿外公，隔辈还能有这么高相似度。 -- 第5页 鹿外婆早逝，鹿明珠对她爹另外找人也并非不能接受，但……私生子找上门是不是离谱了一点？ 年纪还和洛洛差不多，差一点就引发家庭战争。鹿明珠女士在心里抱怨她早逝的爹。 “都做好了。”鹿然将平板往前一推。保镖连忙拿过，递给鹿明珠女士。 “结果挺正常。”鹿明珠瞥一眼，把平板递给鹿洛洛。 “不可能！”鹿洛洛接过平板，不能相信，“他刚刚分明胡言乱语，说……” 鹿洛洛不太能说得出口，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要是这小子精神状态正常，那就是在开玩笑，故意戏耍她？ “我没有说谎，也不是开玩笑。”鹿然无奈看向鹿洛洛，“要不等亲子鉴定出来，您看看报告？早上医生过来采血就是做鉴定吧？结果很快的。” 正常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也只需要八小时，在鹿家私人医院可以插队，会更快。 鹿洛洛对此嗤之以鼻。 鹿明珠女士更加疑惑。 到底是什么情况？ 四位保镖表面上没有、表情，内心八卦到飞起，豪门秘辛，豪门秘辛。 十分钟后，鹿洛洛和鹿明珠手机同时响起邮件到达提示音。 是亲子鉴定的电子检测报告，纸质文档会在稍后送到。 鹿洛洛迅速点开邮件，扫了一眼。 关闭，再次点开。 再次点开，再次关闭。 再次点开，一模一样的内容，没有分毫变化。 鹿洛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世界在面前破碎、重组、再破碎、再重组，五彩缤纷的色块充斥脑海，组成一个接一个的大型问号。 鹿明珠女士还在做心理建设，哀悼自己父亲鹿正国先生形象的坍塌，见女儿状态恍惚，鹿明珠一边点开邮件一边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鹿洛洛迅速回神，先保密，保密最重要。好在亲子鉴定没有标示姓名，除去鹿然，采集基因样品的过程都没有假手他人。 鹿洛洛深吸一口气，礼貌送走四位保镖：“实在麻烦你们，现在危险解除，有一些私人事务要处理，不得不请你们先行离开。” 保镖们抱着不能听八卦的遗憾道别。关上大门前，四人听到的鹿明珠女士发出不解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鹿洛洛发出和鹿明珠相同的疑问。 亲子鉴定的结果分为三份。 1号基因样品与2号基因样品的亲缘为：曾祖孙。 1号基因样品与3号基因样品的亲缘为：祖孙。 1号基因样品与4号基因样品的亲缘为：母子。 1号基因样品来自鹿然指尖血液，2号基因样品来自医院冷冻库的鹿外公血样，3号和4号基因样品来自鹿明珠和鹿洛洛的毛囊发。 昨晚敲定做亲子鉴定的决定后，鹿明珠的意思是只需要进行鹿外公和鹿然之间的鉴定，鹿洛洛坚持鹿明珠女士和鹿然间也应该有一个鉴定。 最后鹿明珠赌气，要鹿洛洛也进行鉴定。 “我看他和你长得更像！怎么不怀疑是你的儿子！” 本来是怄气的话，谁能预料结果？ “会不会搞错了……”鹿明珠女士瞪大眼睛，“不应该啊。” 她女儿才十六，怎么能有个十八的儿子呢？ “可能是搞错了。”鹿洛洛发出逻辑破碎的声音，“或许我和妈你的头发给弄混了……” 鹿洛洛说不下去了。 鹿明珠对于一切污蔑她清白的说法抱以无差别坚决抵制：“我是他妈，你是他外婆？我不是你妈，你是我妈？鹿洛洛你胆子肥了要上天是不是！” 眼看家庭战争一触即发，鹿然不得不轻咳一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鹿然正襟危坐，看向鹿洛洛和鹿明珠，郑重道：“妈妈，外婆。” “我可能需要降压药。”鹿明珠女士右手捂着额头喃喃。 “妈妈……你上个月刚体检，血压很正常。” “那，心脏病？” “心脏也很健康。” “哮喘？” “这样的话，不该捂脑袋。” 当一个人不太能接受现实，而身边有人表现得更加不能接受时，不能接受程度较轻的人就会率先清醒过来。 鹿明珠和鹿洛洛的表现完美符合这一情况。 “我可能，确实有个儿子。”鹿洛洛开口，“他是从未来过来的。” 鹿明珠女士深呼吸十秒钟：“这样？” 鹿然点点头：“是这样，外婆。” 鹿明珠女士缓缓放下捂住额头的右手，缓缓走上楼梯，再缓缓步入卧室。 “我想，外婆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鹿然看向鹿明珠女士远去的背影，“来接受和消化我到来的事实。” “我想，我也需要一定时间。”鹿洛洛目光空茫，“并且最终可能没办法接受和消化这个事实。” “没关系的，我都理解。”鹿然说。 如果给他一点时间，能够不那么突兀地出现，他可能不会在妈妈和外婆表露身份。但现实没有给他缓冲，他一醒来就出现在鹿宅——不，是以醉酒状态出现在妈妈的学校。 昨晚的记忆并不太清晰，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的身份已经引起妈妈和外婆的怀疑。她们怀疑自己是私生子——只是不确定是谁的；也怀疑他的目的——这也正常。 -- 第6页 所以一大早有医生来采血，做鉴定。 鹿然想起自己醉酒后对大橘说的话，心道：他确实欺骗了妈妈，他告诉妈妈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没有目的，但其实是有的。 他为阻止妈妈和那不知所踪的爹在一起而来。 跨越时空相聚的母子两人坐在沙发的两端，谁都没有再开口。鹿洛洛在迷茫，鹿然在思考。 十分钟后。 鹿明珠女士踩着小高跟走下楼梯。 难以置信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居然换了一身西装，化了个淡妆，还挽了个发髻。 鹿明珠女士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落座，腰背挺直，气场全开，朝鹿然微微颔首：“鹿然，你好，如果你的说法不存在谬误，这声外婆我得应着。只是还请你理解，时空穿越这件事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很难一下子接受。请问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一些佐证吗？” 鹿洛洛睁大眼睛，在这一瞬间，鹿明珠女士那不靠谱的形象缓缓淡去，变得坚实、可靠。讶异、敬仰、钦佩从鹿洛洛心底缓缓滋生。 鹿洛洛起身，在鹿明珠身边坐下。 关键时刻，还是母亲身边让她安心。 鹿然嘴唇微动，准备开口。 可以佐证的材料有很多，随便说一点未来几个月发生的大事就好，他还记得几件。 ——可是打算开口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鹿然，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话出口。 难道是所谓的时空约束？但鹿然和鹿洛洛透露中国男足情况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片刻，鹿然恍然大悟，大概中国男足不行，是人人都知道、也一眼看得到的事实，根本构不成机密，也无法影响时空。 “说一点你知道但外人不知道的、家里的情况就好。”鹿明珠读过一些时空相关的理论，观察鹿然的反应，大约推测出他的处境。 鹿然仔细想了想：“外婆你和外公第一次见面，就在他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一开始，外婆和外公谁也看不上谁。 “外公很喜欢吃红烧肉，但在别人面前从来不表现出来，外婆觉得他装。 “外婆……” 鹿洛洛瞪大眼睛，这和她听到的说法不一样。 难道她爸妈不是俊男美女一见钟情双向暗恋？ 大马趴？谁也看不上谁？ 她爸沈嘉那么仙气儿的一个人，怎么会爱吃红烧肉？ 不都是她妈鹿明珠女士逼着他吃吗！ “停，换点别的话题。”鹿明珠女士带着僵硬的笑容打断鹿然，“别的。” 鹿然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外公过世没几年，外婆怕是……伤心了。 他歉意地换了个叙说对象：“曾外祖其实——”鹿然很快顿住，这位也过世没几年。 然后鹿然看向鹿洛洛，想了想，道：“妈妈……妈妈小时候起智商就很高，六岁时就能还原四阶魔方。那个魔方和另外一些玩具被一起装在一个小箱子里，被埋在花园的中心。”鹿然不好意思笑笑，“在以后，那个小箱子被我不小心挖了出来，现在去挖，应该也能挖到。” “妈妈很擅长电子竞技方面的游戏，高中时期的游戏ID叫做‘清水河畔’，在当时排名全服前十。” “妈妈……” 注意到鹿明珠女士讶然和不赞同的目光，鹿然意识到什么，在外婆面前替他妈妈找补：“妈妈虽然擅长游戏，却也没有耽误学习，她的成绩排名常年都在前列，电子竞技游戏是娱乐身心。” 鹿明珠女士更讶异了。花园里的小箱子她不知道。不过不久前，为了和女儿有共同语言，鹿明珠女士接触过游戏，还特地和鹿洛洛打了几把，清楚地知道她宝贝女儿的水准叫做“菜”。 学习成绩方面，她女儿从初中开始常年吊车尾，上重点高中都是擦着自费的分数线，哪来的名列前茅？ 鹿洛洛沉默。 那个魔方她记得，六岁时死活还原不了，气得自己把它拆了又还原，最后和其他被归类于“气死个人”玩具一起装到大箱子里悄悄埋了，谁也没发现。 她的游戏水平很菜。“清水河畔”是全服前十的ID没错，但这个ID属于带她上分的后桌学神，陆清嘉。 至于学习成绩？她要是名列前茅，鹿明珠女士就不用屡屡对着她的成绩单叹气，说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 鹿洛洛相信鹿然是她儿子了，也相信她儿子是真的被忽悠了。 被以后的她自己。 这找谁说理去？ 第4章 004 “我说得，哪里不对吗？”鹿然小心翼翼道。 鹿洛洛鹿明珠如出一辙的诡异神色令鹿然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没有！都正确！” 鹿洛洛挤出迷之尴尬的笑容：“只是没想到，我们母子之间的交流话题里会是这些？电子竞技游戏和学习成绩？哦，你还去花园挖箱子？真是没想到。” 鹿然笑了笑：“我有一段时间也沉迷游戏，作业都顾不上写，是妈妈用自己的例子劝服我，后面兴趣也淡了。至于挖箱子，是学校科学实验课要求观察植物生长，我想挖出一小快地来种豌豆。”他看鹿洛洛和鹿明珠，“要不要再说些别的？” 他有看清鹿洛洛的神情，却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 “不用了！”鹿洛洛和鹿明珠同时大声说。 -- 第7页 鹿明珠面上挂上柔和的笑容：“我相信你了，这些事，旁人确实无从得知。” 开玩笑，鹿明珠还想在鹿洛洛面前维持她、她丈夫和她爹的良好形象，岂能让鹿然接着说下去？ 她不禁思考，别人说的隔辈亲难道是真的？ 自己怎么什么都跟外孙讲？ 不过再怎么也没鹿洛洛惨，鹿明珠对女儿抱有一万分的同情。 吹牛吹破天没关系，不被揭穿就万事大吉，谁能想到未来之人会回到现在？ 鹿明珠女士拍了拍女儿后背以示安慰。 然后她转向外孙，问出一串鹿然也猝不及防的问题：“那我女婿……就是你爸爸，是谁？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你既然回来了，要不要也通知他？” 鹿然眼睛睁大，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说什么呢？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说我回来其实是想要阻止妈妈和他在一起，但还得先调查一遍？ 鹿明珠见状却是误会了：“也不能说？” 对哦，说了会影响到鹿然的出生也说不定，那些科幻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对吧？ 鹿然连忙点头，松下一口气。 鹿洛洛也松了一口气。 鹿明珠女士问出这一连串问题的瞬间，鹿洛洛的心理状态从“我十六岁就有个十八岁的儿子”过渡到“对哦儿子一个人生不出来还得有个爹，我才十六啊心理压力好大”。 十六岁的鹿洛洛对孩子他爹的身份没有任何兴趣，鹿然不说，她反而庆幸。 鹿洛洛内心飞快做起算术题：鹿然是从二零四五年过来的，今年十八，那么，他应该在二零二七年出生。 今年是二零二三年。这么说，自己四年后，才二十岁就生孩子了。 鹿洛洛的表情裂开来。 我这么牛逼的吗？ 鹿明珠还不知道鹿然回来的具体年份，也就无从针对女儿早育露出狰狞神色。 她瞥一眼神色变幻不定的女儿，心头叹一口气，心说自己得暂时肩负家长的责任，谁让孩子她妈才十六呢？ 大多数家长最为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鹿明珠女士认为自己很有做家长的经验，便从这个问题出发对鹿然表示关心。 “小然今年十八，那是该上高三了吧，高考过吗？还是打算上学的吧？应该读高中还是大学？” 未来回来的怎么了？时空穿越怎么了？还是得上学！ 鹿然眼神一亮，赞同：“是得上学。”他顿了顿，面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我高考结束了，在上大一，但二十多年后的知识与现在相差很大，恐怕……得重学一遍，毕竟上大学还需要先高考。” 霎时间鹿洛洛后颈汗毛竖起，凭借不具名第六感的预告，她紧张道：“那从高三开始复习行吗？” “恐怕不行。”鹿然为难地说，“是真的差别很大，我本身也不是太聪明的人，学习上全靠努力。我想从高一开始学起，最好能和妈妈一个班，让妈妈带着我进步，早日抵达妈妈的高度，可以吗？” 本身不是太聪明成绩常年第一据说全靠努力的鹿然心里有一点紧张，一点心虚。 今天一天出口的谎言已经超过鹿然前十八年人生中说谎的总和。 鹿然不知道自己演技在什么水平，会被看穿吗？ 所幸鹿洛洛比他更加紧张、更心虚，无从看穿鹿然的谎言。带领进步？抵达高度？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一时之间鹿洛洛很难找到话语进行应对。 儿子从未来回来了要和我一起上学怎么办？ 儿子以为我成绩很牛打游戏很厉害但我都很菜怎么办？ 现在重新投胎还来得及吗？ 鹿明珠同情的接过话头：“从高一开始学习不错，我看小然也需要时间适应这个时代。不过，倒也不必非要和你妈一个班。” 鹿洛洛用力点头。 鹿然有一点失望，但又觉得能在一个年级也不错。 鹿明珠女士说：“至于在哪个班，就随缘吧，看学校怎么安排。” 随缘？学校安排？随缘随的是鹿明珠女士的缘，学校安排就是鹿明珠女士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鹿洛洛以狐疑的目光投向鹿明珠女士，她深沉怀疑鹿明珠女士就是想看她笑话。 她很想大声抗议，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显得她心里有鬼，加速暴露她是个渣渣的事实？ 犹豫要面子已经到了一定境界，鹿洛洛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鹿然则很少会对家人产生怀疑的情绪，他乖巧地点点头：“那就看学校安排。” 鹿明珠女士轻咳一声：“上学之前，先要登记户口……”上户口对她们家倒不是问题，可这亲缘关系怎么记？ 她想了想：“就登记为洛洛外公的曾孙怎么样？这样辈分还是对的。” 按理也可以独自立户，但鹿家本来就剩下两三口人，再分开，就真的散了。鹿明珠也怕鹿然心里有疙瘩。 按照鹿明珠女士的想法，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 按照事实登记肯定不行，记在鹿明珠名下……呃，尽管不怎么来往，丈夫也已经过世，鹿女士还挺在意自己在公婆那里的看法，万万不能多个和自己相貌相似的养子。 综合考虑，只能已经过世的洛洛外公背锅。至于曾孙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 第8页 问就是豪门秘辛，三缄其口，不可对人言。 鹿然没什么意见，毕竟鹿家没什么旁支的亲戚，他又有这么一张脸在，很难找到合理的说法。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鹿洛洛迅速抛下班级安排问题，奇怪道，“外公如果还在，今年也才六十三，鹿然今年十八…… “十八年前外公才四十五岁。不考虑三代人的个体差异，外公得在十五岁就做了爹，儿子十五岁给他生了个孙子，孙子又在十五岁给他生了个曾孙。” 真是风流不羁天赋秉异的一家！ 鹿明珠女士厚着脸皮道：“只有等我百年后再去向你外公请罪了，我想，他应该能理解咱们的难处。” 这一刻，鹿洛洛和鹿然母子俩心音神奇地同步了，两人同时心道：恐怕不能。 鹿外公那么正经持重的人，泉下得知鹿女士给他安排了一堆私生子孙，会不会翘起胡子掀开棺材板教训人？ “那就这么定下来，我安排人办手续。”鹿明珠女士一语定音，“鹿然上学倒不急，可以缓一周，先在家上网，了解这个时空的常识。过几天洛洛爷爷寿宴，我提前和他们说一声，也带着小然去，认认人。” 鹿然有一点高兴地点头。 既然回来，两位老人肯定是要见的，这两位向来都很疼他。 门铃响起，午餐准时送到。 周日的午餐总是准时的，因为鹿洛洛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课，甚至还有晚自习，只有周日才会和鹿明珠坐下来一起吃午饭和晚饭，午餐按照惯例会在鹿宅解决，晚餐一般安排在外面的餐厅。 至于早餐？自从鹿外公过世，周日清晨鹿家母女俩都是在睡眠中度过，今天例外。 今日的鹿宅例外地多了一个鹿然，每个人也例外地因为早起没顾上早饭而格外饥饿，鹿明珠女士庆幸自己昨晚有通知酒店多送一点菜色。 鹿明珠女士发现鹿然不太挑食，什么都吃一点，不过偏爱海鲜鱼类。她和洛洛都不爱吃鱼，这么看，或许是不知名女婿的遗传？ 鹿明珠女士拿起洁白的餐巾优雅地擦拭嘴角。她瞥一眼女儿鹿洛洛，发现女儿正夹起一筷子牛肉卷往嘴里塞——鹿洛洛忙着填饱肚子，还没有身为母亲观察儿子饮食习惯的自我觉悟。 突兀多出一个家人需要解决的不仅仅是户口，午饭后，鹿明珠女士拉着鹿洛洛和鹿然出门买衣服。 出门总不能还穿那身睡衣，鹿明珠女士从衣柜里找翻出一身陆爸爸沈嘉年轻时的衣服，鹿然穿上竟也颇为合身。 鹿洛洛心说是得赶紧买衣服，不然她儿子——虽然不习惯，鹿然确实是她的儿子，亲子鉴定为证，她儿子穿她爸爸的衣服，总感觉有些怪异。 一家人一逛就到了天黑。 在这方面鹿明珠和鹿洛洛抱有相同程度的热情，鹿然只有被安排的份儿。 ——“好像过于花哨了一点？似乎不太适合我。” 注意到鹿洛洛目光在一套粉色西装上停留的时间超过十秒，鹿然内心鸣起警笛，委婉表露自己的喜好，“正装的话，我应该更适合深色系。” 是吗？她鹿洛洛遗憾地收回目光，心说要是自己有了小孩——不对，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小孩啊？ 鹿洛洛的眼神兀地亮起。 ——“就试试？不一定要买，深色系的你要喜欢也可以。” 鹿明珠也凑上来对她女儿的品味表示认同。 最终，粉色西装还是被打包送到了鹿宅。 鹿洛洛总算明白鹿明珠女士为什么总喜欢打扮自己。 逛街是增进感情的良好途径之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鹿女士如是说。 具她反映：仅仅一个下午过去，逛街的神奇作用下，她女儿和外孙已经开始熟悉，到最后甚至能开玩笑了。 你问为什么女儿和外孙之间还需要熟悉？说来话长。 鹿明珠女士欣慰的情绪中，一家人在提前订好的餐厅解决掉晚餐，回到鹿宅。 令鹿然颇为惊喜的是他房间里粉色墙布、粉色书桌、粉色窗帘、粉色木床和床品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淡雅的蓝白色风格软装。鹿明珠女士表示你要不喜欢咱们可以再换，要是喜欢粉色系，也可以换回来。 鹿然表示更喜欢现在的风格。 鹿洛洛在一旁有些恹恹的。 毕竟粉色房间是她亲自安排布置，本打算作为招待好朋友的客房，每一只小猪佩奇都凝聚着心意。谁能想到好朋友没来过，儿子先来了？好吧，据鹿然说，那是他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房间给鹿然鹿洛洛没有意见，可是她一番布置的心意——好吧，看起来鹿然并不太喜欢这份心意，何况这份心意本来也是给别人的，这种反应才正常。 当天夜晚，鹿然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回顾一天的经历，默默给了自己一个满分。 过程是曲折的，未来是光明的。 回到过去的第二天就解决身份问题和家人信任问题，就算网络小说里主人公也很难做到吧？不得不感谢开明、宽和、重视亲情的家人。 外婆对他还是那么关心。 和妈妈的关系有些生疏，但鹿然看得出来，妈妈已经很努力地在接受他。 被评价已经很努力的鹿洛洛在深夜里悄悄溜进了她母亲鹿明珠女士的房间。 -- 第9页 鹿洛洛决定就鹿然入学一事与母亲展开一场针锋相对的谈判。 在鹿洛洛预想中，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以若干个小时为期的短时间拉锯战，只要她熬到十二点，祭出“你不答应我就不去睡明天周一还要上课”的绝招，她母亲会无条件举白旗退让。 “鹿然同你一个年级，你俩又长得像，你猜会不会总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你？这种情况下，没几天就会露馅，对不对？ “一个班就不同了，谁好意思在你本人面前说你成绩差？游戏菜？我和你老师说，把你俩安排得坐得近一点，就算有什么缺漏也可以及时找补，对不对？ “鹿然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入学，与其在这里跟我磨，不如看看有什么办法提高学习成绩？” 鹿洛洛被鹿明珠女士几句话KO，讷讷无言。 关键是，她不得不承认，鹿明珠女士其实很有道理。 “对了，‘清水河畔’是谁的游戏ID？”鹿明珠女士眯起眼睛，“我记得你的号叫什么‘就说我在洛阳城’？” “是我后桌学神的号。”鹿洛洛眉毛耷拉下来，“回头我看看，能不能和学神商量一下，找个办法糊弄过去。” 至于和鹿然坦诚？绝对不可能！ 鹿洛洛趾高气扬地来，耷眉臊眼地离开，归去带走满腹愁思。 她身后，鹿明珠女士长舒一口气，喃喃道：“要我说，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但让小然主动地、一点点地发现，总比从别人嘴里见证妈妈形象坍塌来得好吧……小然是个体贴的孩子，会主动给洛洛找借口的。说不定都不会拆穿她。” 好吧，鹿明珠女士承认，她有一点报复的心态在里面，谁让昨晚鹿洛洛说她不真诚？到底谁是那个不真诚的人？ 第5章 005 当天夜里，鹿洛洛失眠了。 焦虑地用小花被将自己裹成一只蚕蛹，鹿洛洛在大床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半个小时后，鹿洛洛解开蚕蛹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电脑。 屏幕反射出幽蓝的光芒，默默打在十六岁美少女郁卒的面孔上。 打开浏览器，谨慎地输入关键词【吹牛圆谎】，按下回车。 搜索结果大概分为三类： 社会新闻一类——“某地男子男扮女装吹牛圆谎获刑并处罚金”；小说故事一类——“第三百八十七章 ：吹牛一时爽，圆谎火葬场”；俗世笑话一类——“古时一主人专爱吹牛，仆役无奈圆谎”。 互联网没有事后补救方法，只会提前警示后果。 鹿洛洛啪地关掉浏览器。 过了一会儿，再次皱眉点开。 这次输入的是【学习提高快速】，再次按下回车。 培训机构的广告——略过。 量子疗法灌输知识——略过。 祖传针灸提高记忆力——略过。 气功大师教你逆袭年级第一——略过。 英语阅读专项提升补脑口服液——为什么补脑口服液还能专门管英语阅读？ 满屏幕的垃圾信息仿佛在教育鹿洛洛：年轻人不要老想着走捷径。 疲惫地关上浏览器，鹿洛洛沉吟一番，点开游戏界面。 玩两把，放松一下再睡觉。 一进入游戏，鹿洛洛瞥见好友列表中亮起的“清水河畔”的ID。 鹿洛洛：…… 顿时什么放松的心情都消失了呢。 关上电脑，鹿洛洛再次将自己裹成蚕蛹，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 烙了半夜饼的后果是第二天起床时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鹿洛洛打了个哈欠坐上餐桌，疑惑发问：“鹿然呢？” 桌上摆着三份早餐，对面却只坐着一位鹿明珠女士——要是鹿然没起床，阿姨绝不会将早餐摆上来。 鹿明珠女士挑挑眉刚想回答，大门被打开又关闭——鹿然一身运动服朝餐桌的方向走来。 这位小青年一看就刚经历过一场锻炼，脸颊额头发红，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朝气蓬勃。 “早啊妈妈，外婆。”鹿然微笑。 听到这声妈妈，鹿洛洛还是有一点轻微的不习惯。 因为只是一点，所以她很快地克服掉，甚至颇有家长范儿地微笑点头：“晨练啊，不错，对身体好。” 、 鹿然坦诚道：“适当运动对身体和精神都很有好处，这还是妈妈教我的。我记得妈妈高中时候也经常早起跑步，改天一起？” 鹿洛洛及时低头去看碟子里的小面包，以掩饰自己惊奇的表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高中时候做什么？ 早起做什么？ 谁经常跑步？ “那不错，两个人一起跑步也更能坚持。”鹿明珠女士笑容微僵，一瞬间恢复如常，“我是起不来的，洛洛倒勤快。” 鹿洛洛朝碟子里的小面包龇牙：“那好啊，一起。” 跑步？跑步是美少女应该做的事吗？美少女要睡美容觉的！ “吃早餐。”鹿明珠女士笑着说，“吃完早餐洛洛要去上学，小然这边我带他去出门转转。” 所幸早餐过程中没有再多出什么“惊喜”，鹿洛洛一口一个小面包，缓慢平复心情。 此时的鹿洛洛万分庆幸鹿然还有一个星期才入学，否则她可能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崩溃。 -- 第10页 此起彼伏的早读声中，鹿洛洛顶着黑眼圈走入教室，在朗读文言文的好友身边坐下。 好友是鹿洛洛的同桌，也是前天在一中校门口率先发现鹿然，挡在鹿洛洛身前，被叫了一声“阿姨”的受害者，某种程度上，和鹿洛洛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这位好友同桌名叫明南，姓明名南。 一般人听到这个名字，会想到一句很美的文言“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事实上，明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亲生爸爸叫明东，有一个走丢的龙凤胎哥哥叫明北，和文言文没有半分关系。 明南从课本里抬起头来，露出鹿洛洛同款的浓重黑眼圈。 鹿洛洛一惊：要知道这位好朋友与她不同，从来按时睡觉，从不熬夜。 她拿出语文课本，翻到一页竖起，挡在面前，侧头小声问好友：“怎么回事儿？” 明南借着课本叹一口气，欲言又止：“家里的事，你呢，前天那个……” 鹿洛洛也叹一口气。 “我们课间跑步的时候找个地方说。”明南小声约定。 鹿洛洛点点头——下一刻，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将她面前竖起的语文书摆平。 鹿洛洛抬起头，见到年级主任和蔼可亲的笑脸。 “书拿倒了。”年级主任和蔼可亲地说。 鹿洛洛点点头，淡定地将语文书翻一个面。 “早读的时候不要讲话——”年级主任继续和蔼可亲地说。 鹿洛洛继续点头。 “现在可以读书了，不要默读，要朗读，读出声来，大声一点。” 鹿洛洛僵硬着一张脸，大声读：“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年级主任背上手，迈着缓慢的、轻柔的脚步离开，深藏功与名。 年级主任走远后，鹿洛洛继续读文章，突然感到后肩传来熟悉的触感。 鹿洛洛想：是学神的笔帽。 笔帽的触感很容易辨别，而洛洛后桌就坐着学神陆清嘉。 熟稔地从桌肚里翻出新出的漫画，鹿洛洛头也不回，伸出右手将它们递往后桌。 学渣鹿洛洛与学神陆清嘉之间存在的特殊交易：鹿洛洛同陆清嘉分享漫画，陆清嘉带领鹿洛洛上分，十分公平。 不公平的是：同样上课睡觉看漫画，晚上周末打游戏，一个吊车尾，一个常年第一。 要不怎么说学神是学神呢？ 鹿洛洛长叹一口气：等鹿然来学校，她就得维持母亲形象，再也不能看漫画了。 不对，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也不要看漫画，她要好好学习。 库存就送给学神吧，不知道学神愿不愿意看在漫画的份儿上，在鹿然面前帮忙圆谎？ 回头再找他说说？很多都说学神冷、傲、独，可他其实真的，挺好说话一人。 后肩再次传来熟悉的触感。 鹿洛洛不解回头，引入眼帘的，是班主任女士和蔼可亲的笑脸。 鹿洛洛茫然了。 班主任女士……不应该在讲台上吗？ 她一低头，瞥见女士从她后肩收回的手指。 原来不是学神的笔帽，是班主任的手指，感知错误。 班主任微笑，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鹿洛洛心爱的漫画。 学神的脸上明明白白透着无语。 明南转头看见这一幕，又默默地转过头去。 “书我先没收了，不反对你们交流课外读物，只是也要看场合。”班主任拍拍鹿洛洛的肩膀，“刚刚有个字读错了，棨戟遥临，三声。不过读得挺大声，这点很不错，继续保持。” 她老人家是专门过来提醒字音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鹿洛洛大声地、凄凉地读着《滕王阁序》，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孤独的鹜鸟。 学神陆清嘉的心境相较鹿洛洛更为苍凉——这一天的快乐没有了。 早读过后，是连堂的两节物理。 往常的前两节课，鹿洛洛都是在补眠中度过。 今天不一样。 今时不同往昔，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正在逼近，鹿洛洛决定上进。 这个时候怎么能睡觉？怎么睡得着？ 好友同桌惊讶且敬畏的目光中，鹿洛洛双目瞪圆，左手摁着书，右手拿着笔，将物理老师的话一字一句往脑海里印，不时低头做起笔记。 十分钟后，鹿洛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会这么催眠？ 用岌岌可危的意志力强撑着度过半节课，物理老师开始发卷子了。 接下来九十分钟都是小测时间。 鹿洛洛精神了。 鹿洛洛拿到卷子，发现题目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题目。 鹿洛洛花了二十分钟，把能写的内容都写上了，决定检查。 鹿洛洛脑子一沉，睡过去了。 考试结束，鹿洛洛又醒了。 一中的课间运动安排在九点半，早上两堂课过后。春夏两季是课间操，秋冬两季是跑步，对此明南和鹿洛洛向来是能逃则逃——反正也不点名。 两人结伴来到天台。 天台边缘用铁丝网围住，阳光正好，台面上躺着一只懒洋洋的橘色小猫。 鹿洛洛和明南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找到一块干净的地面，铺上几张餐巾纸，并肩坐下，开启谈天模式。 -- 第11页 至于小猫，小猫又不会泄露机密，就让它待在那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南顶着黑眼圈分享她的家庭变故——她那从小走丢的龙凤胎哥哥明北，回家了。 其实细说起来，小时候也不是走丢。 明南爹在明南明北出生后出轨多次，最离谱的一次，居然出到了家里保姆身上。 保姆出于嫉妒之心，将明南的龙凤胎哥哥明北带到公园丢掉。 一家人报警找，没找回来。 那以后，明南爹和明南妈居然也没离婚。或许是出于愧疚，开始几年明南爹没再出轨。可惜后来又故态复萌，明南爹妈两人感情再次恶化，动辄冷战、争吵。每次争吵，明南妈就会提到她那被丈夫出轨对象丢掉的儿子，又是一通眼泪和埋怨。 明南讨厌她爹，对她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她爹妈为什么还不离婚，最遗憾的就是她走丢的哥哥。 直到前天，明南回到家，见到回家的哥哥明北，还来不及为哥哥高兴，就得知从十几年前起，她哥哥就不是没被找到，而是被她妈妈托给一户人家藏着养了起来。 这一藏，就是十几年。 明南低低叹一口气：“他们的事，我是真的搞不懂。” 鹿洛洛安慰地抚了扶好朋友的后背。 两人一时无言。 “你家呢？”明南低沉几分钟，关心起好友。 “是我外公的曾孙子，叫鹿然，比我低一辈。”鹿洛洛只能这么说，“下个周和我们一起上学。” “这么巧，我哥也下个周入学。”明南揉揉眼睛，“应该会来我们班。” “那家伙不是你哥就好，等等，你外公的曾孙子……是怎么回事？”明南困惑了，“这辈分是不是有点……”明南内心飞快做起算术题。 鹿洛洛只能说：“已经做了亲子鉴定。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只能问我外公了。” 鹿洛洛的外公已经作古，无从问起。 明南点点脑袋：“那……你们家这是认下他了？” “是，过几天爷爷生日宴会，带他去见我爷爷奶奶。”鹿洛洛侧过身，将双手搭在好朋友的肩膀上，“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一个重大问题，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明南竖起耳朵，态度认真。 “我在人家面前吹了牛，很大一头牛。 “吹牛的内容里，我学习很厉害，游戏也很厉害，有一个全服前十的ID叫做‘清水河畔’。 “游戏账号好解决，可以让学神帮忙圆谎，大不了我以后不碰游戏 “学习成绩要怎么提高？” 明南张开嘴又闭上：你问我？我也是一头学渣啊，朋友你清醒一点。 “那不是很简单吗？”幽幽的声音从楼梯间底部传来。 鹿洛洛明南同步地抖了一抖。 懒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学神陆清嘉夹着早上洛洛被没收的那本漫画书走上楼梯，顶着鹿洛洛明南同款黑眼圈打一个哈欠：“刚刚似乎听到了我的外号？圆什么谎？” “这么远也能听到？”鹿洛洛和明南都震惊了。 天台上晒太阳的小猫翻了个身，悠闲地动了动尾巴。 第6章 006 “教学楼顶层的建造结构特殊，隔音尤其不好，一点声音都很明显。”陆清嘉面无表情地提醒，“年级主任常年累月在下一层的楼梯蹲点偷听，抓违反校规校纪有早恋行为的高中生，你们不知道？” 鹿洛洛和明南尴尬对视，还真不知道。 明南犹豫着发问：“那……” “刚刚上来的时候看了，没人。我只听到最后两句。”陆清嘉举了举双手，表明自己绝对没有偷听女生之间的悄悄话。 明南和鹿洛洛同时地、悄悄地松一口气。 “现在可以说说，需要我做什么了吗？”陆清嘉询问。 “是这样。”反正都是要坦白的，鹿洛洛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开口，“我家里，有一个小辈。” “嗯，小辈，然后呢？” “然后，我呢，曾经从鞭策小辈的出发点考虑，在小辈面前，对本人形象做过一定修饰。就是那种修饰，你懂的吧？修饰方面主要包括学习成绩和游戏水平。” “那种修饰，我懂的，然后？” “然后下个周，他就要转到我们班。”鹿洛洛露出尴尬的笑容。 “所以你修饰自己形象的时候，借了我的ID，还说自己成绩排名靠前？” 鹿洛洛维持尴尬的表情，默默点头。 陆清嘉想了想，道：“账号我用了很久，有感情的。不可能给你，帮你圆一圆倒是没问题。 “学习成绩你怎么吹的，第一不行，你做不到。” 鹿洛洛感动道：“当然不用给我，学神如此仗义，我怎敢有如此非分之想！第一肯定是您的，我不抢，你看第二行不？前二十也行啊？” 前二十就能算名列前茅吧？应该能在鹿然那里过关吧？ 但别说二十，就是二百听起来也很天方夜谭啊！ “你要一个周，那是不可能的。”陆清嘉定论，下一刻，话锋一转，“但学校暂时不会将考试名次打印成大字报，贴到布告栏上，老师也不会挨个念成绩和名次，只会将成绩通知单递送到学生和家长预留的电子信箱。” “那我苦练PS技术？”鹿洛洛眼神一亮，瞬间就是一个馊主意。 -- 第12页 明南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好友：“划重点，是暂时不会，暂时。 “校门口的布告栏内容每学期换一次，每次都会帮上学期期末考试年级前五十名的同学扬名，你不会忘了吧？ “还要一起读两年多的书，迟早露馅儿好不好？ “别的不说，高考怎么办？我记得你不打算出国读书？ “学校平时月考是不贴大字报，但大家去办公室问其他人的成绩，老班也都是让看的。不然你以为学神的外号怎么来的？” 鹿洛洛恹恹垂下眼睫。 是哦，第一个月月考成绩一出，大家都知道那位平时上课打瞌睡、看漫画、不爱理人的同学以超出第二名五十分的成绩考了第一，亲切地冠之以学神称号。 陆清嘉颔首对明南的说法表示赞同，继续道：“好消息是，我们两个周前刚考过半期，评讲过卷子，等到下星期，讨论热度已经彻底褪去。刚刚从班主任那里得到的消息，教务安排，第三个月月考取消。 “离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我们年级总人数不到一千。前二十就是前百分之二，不困难。” “真的不困难吗？”鹿洛洛怀疑，“但前两次月考我都排七八百。” 陆清嘉：“你那是没有学。” 鹿洛洛困惑：“你也没有——” 话说到一半，鹿洛洛顿住，学神和她能一样吗？ 陆清嘉点醒鹿洛洛：“高中课程我在暑假已经提前学完，平时上课除了看漫画睡觉，有时间也做竞赛题，考试之前还会花一个小时梳理知识点和题目，你有吗？ “高中才上了两个月，大多数科目后半学期的知识和前半期联系并不紧密，大部分科目以前内容不会不耽搁后面学习。 “这几门完全可以白天听课，晚自习和周末找时间自学；另外两科需要先自学，掌握基础，但知识简单，上手很快。 “高中知识都不困难。” 陆清嘉如是说。 鹿洛洛怎么也不觉得高中的知识说得上“都不困难”。 她与好朋友明南对视一眼，两人互相从对方眼里找到同一种悲哀。 来自学渣的、心碎的悲哀。 鹿洛洛认真地说：“学神啊，要考虑到个体存在的、客观上的天赋偏差。 “你不知道，这有的人吧，上课一听就懂，题目一看就会，一做就对；有的人呢，上课听十遍不见得懂，做题看十遍不见得会做，偶尔一看就会吧，还一做就废。” 陆清嘉点头表示理解：“替表弟补习过，有这方面的经验。”他顿一顿，“所以建议你争取第二的位置。” 鹿洛洛愣住，学神话里的意思是，整个年级除了他一个人，其他人天赋本质上都没有绝对的区别吗？这独孤求败的意思是不是太浓一点，岂止是傲？ 又想到陆清嘉两次考试中超过第二名五十分的成绩，她继而心动：说这话的是学神诶，似乎有一点靠谱？他还说他有补习经验。说不定真的可以？ 陆清嘉开口：“在这方面，我可以提供一定援助，讲题、答疑、考前划重点和押题。” 鹿洛洛：“这么好！” 陆清嘉双目一眨不眨地注视鹿洛洛，暗示意味浓重。 鹿洛洛在一瞬间完美接收信息、转码并进行翻译：“最近正好有钱没地方花，游戏官方最新出的几套皮肤很适合和五年份的游戏年卡和‘清水河畔’风格很搭。” “三年就行。”陆清嘉满意道，“大学可能换游戏玩。” 他扬起手中的漫画书，朝鹿洛洛道：“从班主任那里要回来了，要不要拿回去？” 鹿洛洛不舍道：“不看了，送你。” 她悲痛地说：“以后为了好好学习和维持形象，就不看漫画了。不过我在学校门口书店老板那里订了三年书，都交了钱，学神你尽管去书店拿，别浪费，暗号是‘就说我在洛阳城’。” 陆清嘉沉默三秒，真诚发问：“你说的这个小辈，是你的亲生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鹿洛洛郑重回答。她敢说，有人敢信吗？ 陆清嘉扬眉，明南笑，没人信。 天台晒太阳的小橘猫再次翻一个身，摇了摇尾巴，显然也不相信。 或许是物理小测上睡饱了，也可能是找到了奋斗方向、前进动力。 总之，接下来的一天，鹿洛洛神采奕奕，上课觉不睡了漫画也不看，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听课写笔记，冷不丁抬头把老师吓上一跳。 等上了晚自习，她按照学神陆清嘉传授的“死板一点的方法”：看一遍知识点，做对应的题，题目不会，就再看一遍对应的知识点。 如此反复，一个晚自习下来，竟也掌握了半个单元的物理知识。 踏入家门，鹿洛洛感觉底气足了，腰板直了。 鹿明珠女士还没有回家，鹿然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浏览时事新闻。 水晶灯与笔记本电脑灯光的映照下，鹿家人特有的柔和脸部线条令鹿洛洛发自内心地赞叹。 不愧是和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一张脸，就是好看，耐看！ “妈妈回来了？”鹿然将笔记本放在一边，抬头微笑，“饿了没有，要不要吃一些夜宵？” 洛洛点点头：“让阿姨做点夜宵？” -- 第13页 她还真有点饿了。以前偶然听到有人说学习的时候总容易饿她没感觉，今天认真学习了半个晚上，才发现是真的。 “阿姨儿子这两天结婚，外婆给她放了几天假。”鹿然笑笑，“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打算煮碗面，妈妈一起吃一些？” “你还会做饭？”鹿洛洛惊了。说起来，鹿家从她外公到鹿明珠女士再到鹿洛洛，就没一个人会动锅勺。 “也就煮个面。”鹿然不好意思笑笑，起身前往厨房，“学会之后，每年妈妈和外婆生日的时候都会煮一碗长寿面。” 鹿洛洛抱着强烈好奇心前往观摩。 点火煮一锅水，热一锅高汤，平底锅加油，油热放入两个鸡蛋。 小葱洗净竖直方向切丝，取两个碗酱油、醋等料，水里下面条。 待鸡蛋表面焦黄、散发香气后分别盛入两个碗中，平底锅重新倒油，油热后放入小葱，熬葱油。 面条熟后捞出盛入碗中，用大勺淋高汤，淋葱油。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端上餐桌，好了。 碗中冒着白气，葱香浓郁，鹿洛洛挟一口面条，出乎意料地适口美味。在泛起一点凉意、腹中有一定饥饿的秋夜里，吃这样一碗面条，着实是一件舒适的事。 突然之间，鹿洛洛对于必须好好学习不能看漫画的怨念也淡了。 有子如此，试问谁不想在儿子面前保留家长的面子，维持光辉的形象？ 鹿洛洛瞬间理解以后的自己。 吃光所有面条，连面汤都喝掉一半。 “好吃！”鹿洛洛放下碗称赞。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胖？ “妈妈想吃随时和我说。” “那怎么好意思。”鹿洛洛打了个哈欠。吃饱往往容易发困。 “不用和我客气，我现在比妈妈还大上两岁，照顾妈妈是应该的。”鹿然笑道，“妈妈困的话早一点睡，对了，明天早上一起晨跑吗？” 鹿洛洛表情突然僵硬。 ——她是连课间跑步都能逃则逃的人。 好在鹿然正收拾碗筷，注意力并不在鹿洛洛身上，没注意她的表情。 鹿洛洛干笑道：“好啊，跑步好，我特别喜欢跑步。” 那种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7章 007 同鹿然道过晚安，鹿洛洛回到房间，鼓着脸，一鼓作气定了五个闹钟。 洗漱完毕，脑袋往枕头上一沉，沉入梦乡。 少女的世界五彩缤纷，梦也是彩虹色。 只是到了最后画风突变。 最后一个梦里，鹿洛洛新鲜出炉的儿子鹿然手拿一道物理题目，不好意思地询问：“妈妈这道题我不太懂，妈妈能不能帮我讲一讲？” 鹿洛洛定睛往那题目上瞧去：这题她会！昨天才做过！ 鹿洛洛豪气万丈地一挥手：“当然可以！” 伸手抢过题纸，正欲畅所欲言，那纸张上的题目忽地，变了。 一堆散乱的字符，每个字符都认识，连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 鹿洛洛茫然地惊醒过来。 闹钟响了。 “为什么要订那么早的闹钟？还订了五个……”鹿洛洛睁着朦胧睡眼按掉闹钟，口齿不清地喃喃，“我疯了？” 三秒钟后，鹿洛洛翻身下床。 她想起来了，见鬼的晨跑！ 五分钟内洗漱完毕，鹿洛洛找出一身运动服穿上下楼，自觉没人能比她更早。 鹿然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妈妈醒了？那我们一起跑步。”鹿然对鹿洛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清晨的风有点凉，将鹿洛洛残存的一点睡意吹走。 简单热身，慢跑，加一点速，还是很慢。 短短十分钟，鹿洛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发红，四肢开始缺力。 鹿洛洛想说可以了吧，锻炼要适度，就感觉身边人放慢了速度……再慢，再慢，居然停了下来？ 这是打算结束了？鹿洛洛惊喜。 顺着鹿然的目光，鹿洛洛看向道路旁侧的木质躺椅，躺椅上静静卧着一抹……胖胖的橘色。 “野猫啊，橘猫。”鹿洛洛不明所以，“你想养猫？” 她对猫没什么感觉，要是儿子喜欢，倒是可以抱回来一只。 英短？美短？儿子看上去喜欢橘的，要不金渐层？ 她听鹿然说：“这只猫的毛色像家里的大橘。” 见鹿洛洛脸上逐渐显露出困惑，鹿然反应过来。 他主动解释：“大橘是家里养的猫，听说我出生前时候就在了，它一直陪我长到十八岁，家里都很喜欢它。我听说大橘来到家里之前，一直是流浪猫。” 鹿洛洛明白了，可是…… “按年龄算，大橘可能还没有出生吧？” 猫的寿命有限，长寿的也只能活二十多年。 “也不一定。”鹿然犹豫道。在鹿然心里，大橘已经蒙上一层特殊的神秘色彩，不同于一般凡猫。 可是再不同于一般凡猫，也是要吃要睡的，鹿然不想看大橘流浪，没有冻干零食，没有片瓦遮身。他想提前把大橘养在家里。 “真的很像吗？” 鹿洛洛又看了一眼那团橘色，自己以后会很喜欢这样一只橘猫，还带回家养？ “大橘要更大只一些。”鹿然伸手比划。 不过可能现在还没那么大？这只到底是不是大橘？ -- 第14页 “小区里面的野猫很多，尤其是橘猫。”鹿洛洛想了一会儿说，“你要不要再看看这只，真的是大橘吗？” 见鹿然犹豫，她主动道：“实在不确定，咱们把它带去医院做个检疫带回家？绝育应该不用，小区里面的野猫，都被专门抓去绝育过。” 鹿然一愣：“绝育啊？大橘没绝育。” 他小时候经常玩儿猫铃铛来着。 鹿洛洛神情严肃：“不绝育对猫不好的，猫不能不绝育。” 鹿然心道：如果大橘真的不是一只普通猫的话，这个举动会得罪它的吧？ 话说回来，大橘当初是怎么从妈妈的手里逃过绝育的？ 未来的事不得而知，但鹿然从鹿洛洛只言片语中，得到些许解决当前问题的灵感。 鹿然迈着轻柔的步子来到躺椅跟前。 橘猫一无所觉，继续呼呼大睡，鹿洛洛困惑不解，决定安静旁观。 等靠得足够近，鹿然迅速一拢，将那猫制在怀里，飞快提起人家一条腿，看人家的铃铛！ 橘猫发出一声惊恐地“喵！”下一刻发力窜出鹿然的怀抱。 鹿洛洛：…… 却见她那儿子转过头来，认真道：“绝育了的，应该不是大橘。” 鹿洛洛：…… 鹿洛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点点头：“那我们回家吧，今天就到这里。我会留意周围……没有绝育的橘猫。” 虽然见识了儿子的另外一面，但是可以顺利成章地逃过跑步了。 鹿洛洛逻辑混乱地想道。 鹿然没有多想，只当他妈妈没了晨跑的心情，乖巧地一点头：“好吧。” 他还没有出汗来着。 回到家，吃过早餐，鹿洛洛上学，鹿明珠往公司报到。 鹿然也要出发，他报了个A城周边游小型旅行团，打算看看和记忆里不一样的A城。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在家，鹿然没再放出什么雷。他早晨拉上鹿洛洛一起晨跑，和家人一起吃早餐，白天出门逛逛，晚上就在家看新闻，等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回家。 在学校，鹿洛洛瞪着眼睛认真听课，自习时也看起教材，做起练习册，心态慢慢平稳，自信逐渐增加。 除却了解真相的陆清嘉与明南，老师与其余同学只当她突然觉悟或心血来潮。 只是有几次再见到橘色猫时，鹿洛洛总忍不住留意人家的铃铛，想那会不会是她家的猫。 转眼来到鹿洛洛爷爷，沈老爷子的寿辰。 这天晚自习鹿洛洛和明南特地请了假。 鹿洛洛作为孙女，爷爷的寿辰晚宴自必然出席；明南则随家里人一起，进行所谓必要的社交。 按照之前所说，晚宴鹿然也会出席，而这一天之后，圈子里都会知道鹿家正式添了一名晚辈。 “你就是鹿正国那老头儿的曾孙，鹿然？”沈老爷子放下酒杯打量鹿然。 得知鹿外公冒出一个曾孙，鹿家还打算认下之后，沈老爷子既有幸灾乐祸，又有不解。 幸灾乐祸在于，他老人家和鹿外公互相看不过眼多年，连儿子也赔了出去。人人都说鹿外公正派深情，连他老伴也这样念叨，沈老爷子偏坚持对方道貌岸然，每次他这样一说，大家都不理他。 这下好了，曾孙都找上门来了，还正派深情，笑掉大牙！年龄方面的问题被他选择性地忽略。 鹿外公已经作古，也不妨碍沈老爷子摸着胡子乐。 至于不解，则是基于沈老爷子对鹿明珠的了解，儿媳对她母亲鹿外婆的感情很深，怎么会如此顺畅地认下鹿然，还带人出来见面，给人铺路？ 直到见到鹿然，沈老爷子才隐隐明白过来。别的不提，就这张脸，鹿家也不会把人扔在外面不认。 他倒没有怀疑鹿然和鹿明珠女士有什么关系，十月怀胎岂是能瞒住的？更别说瞒住沈家。 沈老爷子摸摸胡子，也不知怎么的，他老人家一见到这个小青年，就忍不住心生亲近……像看到孙女洛洛一样的感觉。 “老人家好。”鹿然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问候道。 表明身份同妈妈与外婆足够，虽然很想叫曾外公一声曾外公，鹿然还是忍住。 “不错不错，你也好。”沈老爷子摸着胡子，又有一点嫉妒鹿外公了。 他从身边拉过一位眉眼桀骜的少年，朝鹿然介绍：“这是我孙子，洛洛堂哥，沈容。你们都是这个年龄段的，可以多交流交流。” 他又朝鹿洛洛招手，慈爱道：“洛洛过来，最近学习怎么样，我记得小容和你一个班，他最近有没有调皮？” 鹿洛洛和堂哥沈容对视一秒，笑着对爷爷实行敷衍大法：“成绩还行，差不多，堂哥也很乖。” 是一个班没错，上了两个多月的课，鹿洛洛就没见过堂哥上过几次学，上次见面对方还是一头绿毛。 鹿洛洛朝沈容头顶看去，现在还行，染回黑色了。 听说这位和他爹关系不好，看来爷爷奶奶面前，还是愿意装一装乖巧的。 所谓的堂兄妹其实并没有血缘，沈容父亲沈宾是沈老爷子的养子。 鹿洛洛和沈容从小就认识，交情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 沈老爷子身前又有合作伙伴来敬酒，不得不离开一阵子，只是离开前不忘让人把鹿洛洛、鹿然和沈容领到同一张桌子，吩咐他们多多交流，好好相处。 -- 第15页 鹿明珠女士遇见了久未见面的好友，和几个小孩打了声招呼，和朋友前往一旁叙旧。 鹿洛洛、鹿然和沈容对在同一张桌子坐下。 鹿然默默打量着沈容。 他有一点惊讶，因为鹿然出生十八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亲戚。 鹿然知道曾外公的养子，一位精明强干的长辈。 这位长辈鹿然见过很多次，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也没听曾外公曾外婆提起。 这么近的关系，不应该。鹿然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初见沈容，他就感觉有一点不对盘……一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们可能相处不好的直觉。 “你看什么？”沈容奇怪地瞅一眼鹿然。 不知道为什么，沈容一见到鹿然就有一点不顺眼。 明明和堂妹鹿洛洛差不多的一张脸，沈容看鹿洛洛就很顺眼。 “没什么。”鹿然礼貌颔首，收回视线。 鹿洛洛给儿子倒了一杯果汁，又替堂哥倒了一杯，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倒完果汁，鹿洛洛莫名觉得氛围有一点奇怪。 由于一直坐着不说话实在很奇怪，鹿洛洛没话找话问候道：“哥你这头发是染回来了？我上次见面是绿色。” “绿的掉色，我后来又去染了红色。这回爷爷寿宴，沈宾说不染回来就剃光。”沈容斜睨一眼鹿然，“黑的没劲，明天就去染个别的。” 鹿洛洛注意到这个眼神，道：“其实黑的就挺好。学校规定不能染发的。” “学校的规定，只有‘好学生’才会遵守。”沈容又睨一眼鹿然。 鹿然：“遵守校规校纪是所有学生应该遵守的品德，与好坏无关，这种分类也过于简单粗暴。” 沈容嗤笑：“没劲。” 鹿然面不改色地喝一口果汁：“原来头发变个颜色会很有劲吗？受教了。” 沈容：“你懂个屁。” “我什么都不懂，您懂得多。” 鹿洛洛：不是，怎么回事？两三句话就演变成这样了？ “哈哈，校规校纪要遵守……说起来哥也不太去学校，打算染什么色？” “没想好，有建议？”沈容喝一口果子，嫌弃道，“果汁也没劲。” 鹿洛洛哪里有什么建议，只得随口道：“粉色不错。” “哪里不错？” 鹿洛洛想了想：“吸睛。” 沈容：…… 鹿然心道，没错，他妈妈是很喜欢粉色。 熟悉的人影朝这桌走来，挽救了逐渐走向尴尬的气氛。 是鹿洛洛的好朋友明南和一位鹿洛洛不认识的少年。 少年人身形单薄高挑，脸庞清隽秀致，眼珠如同水银黑而透亮。 他比明南高半个头，两人的长相并不相似，站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旁人一看便知：这是亲兄妹。 “我哥哥明北，刚回家。”明南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替双方介绍，“哥，这位是洛洛，我和你提过，这位是沈容，这位……是洛洛家里的小辈，那天我们见过，鹿然对吧？” 明南对鹿然那天那声阿姨印象深刻，但她为人包容大度，绝不会主动提起。 鹿然颔首：“是的，您好。” 这位明阿姨是他妈妈的好朋友，他经常见面，是认识的。 但她居然有一个哥哥……刚回家又是什么意思？ 鹿然面色如常，内心一个角落陷入思考。 明北朝几人笑笑，气质温和近人：“洛洛，沈容，鹿然。我是明北，你们好。” 几番寒暄后，两兄妹于这张桌子落座。 沈容左手边坐着明南明北，右手边坐着鹿洛洛鹿然。他的心里莫名滋生出一种奇怪的孤单。 第8章 008 鹿洛洛发现桌上气氛凝滞了大半。 她的身旁，鹿然神色不变，不断以一种他自己觉得十分克制、旁人还是能够发现的目光轮番打量……明北和沈容？ 明北肯定发现了鹿然的目光，同样以一种自己认为不动声色、旁人能够看出来的目光打量回去，又不时瞥一眼沈容，似乎在疑惑自己和他有什么共同点。 堂哥沈容看一眼左右之后，目光变得略有空茫，还甩了甩脑袋，完全没发现鹿然明北的视线。 明南……明南对着鹿洛洛悄悄……自以为悄悄地眨眼睛。 鹿洛洛回明南一个wink，自认为自己实在当得起眼观六路四字。 对于鹿然的表现鹿洛洛倒没多想，一只小动物见到了另外两只陌生小动物，理当抱有一定的注视。 不过……是不是注视得太久了？ 鹿洛洛推一叠开心果到鹿然跟前。 鹿然一愣，默默收回视线，转而打开一片消毒湿巾。 仔仔细细擦一遍手，又用干纸巾擦干，拿过一只空碟子，鹿然拿起一枚开心果开始剥壳。 终于摆脱掉那股诡异的感觉，沈容回过神来，就看见堂妹在照顾……他家那个晚辈。 这货也才回鹿家没几天吧？怎么鹿家上上下下都这么照顾？ 刚刚生出一点不爽，沈容发现鹿洛洛给他面前推了一叠花生。 沈容不喜欢吃花生，还是看在堂妹的面子上抓过一把，剥开往嘴里塞。 明南恍然大悟，有样学样，推了一叠核桃给哥哥明北，却在下一秒发现桌上没有开果器，不由愣住。 -- 第16页 “纸皮核桃。”明北发现双生妹妹的尴尬，笑了笑，拿一颗核桃用力，果然一捏就开。 他推给明南一叠开口碧根果，替自己和妹妹倒了一杯果汁。 洛洛自己抓了一把瓜子剥着吃。 倘若举着红酒杯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的精英们百忙中抽空朝这边瞥一眼，就会发现这一桌的少年少女全在默默剥干果、吃干果、喝果汁，仿佛在进行什么大型啮齿动物的秘密集会。 鹿然手指利落，又只剥不吃，不多时面前就聚起一碟果仁。 他将装有果仁的碟子推到鹿洛洛面前。 “一天摄入的坚果量不宜过多，这些应该合适。”他朝鹿洛洛笑笑，关心道。 鹿洛洛愣了愣道谢，而后拿起一枚果仁细细地嚼，心道：真孝顺啊。 沈容低头瞥一眼眼前的花生，心说：挺会讨好啊。 明南正剥好一枚碧根果，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见这一幕，她手腕一僵，瞬间一转，坚果就入了她哥面前的碟子。 明北一愣，笑笑，回以刚剥好的核桃仁。 沈容面无表情，心说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他就是个独生子女。 “是饿了吧？”与合作伙伴见面的中途，沈老爷子路过几位少男少女这桌，见大家全在默啃干果，忙吩咐端一些点心过来，慈祥道，“学习累了就容易饿。” 洛洛还真饿了。时间紧，一放学就要换礼服打理头发参加晚宴，没太多时间留给她填肚子，她只吃了个三明治。 明南的情况也差不多。 于是又开始塞点心。 刚开始大家一边尬聊一边塞点心，后面就只是塞点心。 一场晚宴下来，旁人酒过三巡，几人肚子填了个饱，所谓社交目的大抵是达不到的。 好在在场的的少男少女都不在意这一点。 一场晚宴，有人收获满堂祝福，有人得到一笔大单，有人与久别重逢的亲人增进感情，有人感觉孤单。 ……也有人认为自己看出端倪。 宴会结束的当夜，鹿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 一个小时后，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掀开被子，踩上拖鞋走到书桌前打开私人笔记本。 开机。 新建一个word。 命名……鹿然键入“20271112调查笔记”。 加密。 输入密码。 再次确认。 编辑： 调查者：鹿然； 调查目标：调查者直系亲属，血缘关系的父亲；关键人物：调查者直系亲属，母亲，鹿洛洛。 调查目标： 性别：男； 年龄：不祥（暂定12周岁至24周岁）； 长相：A（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能性）。 嫌疑人1号：沈容； 身份：调查者母亲无血缘关系的堂兄。 异常因素：不合理缺位，信息缺失； 嫌疑成立合理性判断：不融于世俗的恋情，亲朋反对；嫌疑度级别：a级（暂定）。 嫌疑人2号：明北。 身份：调查者母亲闺蜜关系亲密的兄长。 异常因素：信息缺失； 嫌疑成立合理性判断：调查中； 嫌疑度级别：c级（暂定）。 鹿然瞥一眼文档下方的字数统计，301，轻揉眉心。 他掌握的信息不够，好在……确定目标的过程简单粗暴。 继续键入： 排查手段：亲子鉴定； 当前进度：0。 对着Word沉思片刻，鹿然点击鼠标关闭文档。 要拿到基因样本，需要一定的接触。 好在时间充裕。 听说沈容和他妈妈在同一个班？ 明南阿姨是他妈妈同桌，也一个班，她哥哥明北……今晚介绍里的才回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有几天入学，要是能和妈妈一个班最好，不知道学校怎么安排。 第二天晨跑时间，鹿然装作无意问起明北的情况。 是的，尽管睡得很晚，鹿然还是爬起来坚持和妈妈一起晨跑。 “他家的情况啊——有些复杂，说来话长。”鹿洛洛放慢脚步，趁机偷懒，“跑步的时候说话不好，我们走着说。” 鹿洛洛不加隐瞒。鹿然不是外人，这件事圈子里大概也都传遍了，只是圈外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对外面的说法是明南哥哥丢了，被好心人家收养，最近才找回来，这件事你别和其他人说。”鹿洛洛嘱咐。 “我知道的。”鹿然颔首。 他是个靠谱的人，答应不外传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同那些说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被告诉别人”，从而把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的家伙不一样。 “嗯，你对明南哥哥和沈容堂哥很好奇？”鹿洛洛想到昨晚情景，随口一问。 鹿然神色微不可查地一僵，笑笑道：“是有一点，对……长辈年轻时候的好奇吧。” 鹿洛洛有些明白了，她没有询问这两人以后的情况，只是道：“你入学后就能接触到人，都一个班，可以慢慢了解。” 鹿然长长的眼睫动了动：“一个班吗？学校安排已经出来了？” “嗯，出来了。你和明南的哥哥都在我们班。” 鹿然看上去有些高兴地笑了笑。 鹿洛洛腹诽，傻孩子，不是学校安排，是鹿明珠女士安排。 -- 第17页 不过鹿家人互相维护面子的本能是天生的。在儿子面前，鹿洛洛不会给他外婆鹿明珠女士拆台。 “啊，今天就到这里吧，到家门口了。”鹿洛洛装作无意道，“我好像闻到早饭的香气了，有一点饿。” 鹿然点点头，没多想。或者说他没想过，他妈妈费尽心机计算谈话时间和步幅步距，只为少跑几分钟的步。 几天的星期一，早读时间，高一一班班主任女士蹬着高跟鞋走进教室。 “打断一下早读，班上来了两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众人的视线投向讲台，鼓动手掌。 “有请两位同学做自我介绍。” “明北，明灯的明，北方的北。”少年人笑容和煦，声音温和。 “鹿然。”鹿然先朝他妈妈的方向瞥一眼，朝大家微笑。 他在黑板写下姓名，给时间看清后，又拿起板擦轻轻将字迹擦净。 教室里眼神一阵乱飞。 两名转学生的颜值都相当地高，不是一般的高，是很眼熟的那种高。 这脸，这名字，是兄妹吧？两个都是？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八卦海洋，聚在一起共通心意就能酝酿出一场热情洋溢的讨论会。 “接下来大家也要好好相处。”班主任女士环顾教室，发现不安分的苗头，不自觉露出危险的微笑。 “接下来我安排新同学的座位。早读继续，请大家大声读书，第三节 课留二十五分钟默写《琵琶行》。” 对于书没背熟的同学，别说别人的兄弟姐妹，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很难顾上。一时间室内八卦气息顿消，读书声此起彼伏。 有两个转学生。按照一中两人一桌的惯例，加一张桌子，让两个人坐一起似乎理所应当。 只是一班还有两个空位：一个在学神陆清嘉身旁，一个在长期逃课的沈容身旁。 一开始班级的人数是单数，只有沈容一个人单独坐。 后来转走一名同学，于是陆清嘉也一个人。 正准备将他俩调到一起，班主任接到两名新同学报到的通知。 得，不用麻烦了，一个萝卜一个坑。 鹿然被安排和学神陆清嘉同桌，明北被安排和沈容同桌。 呃，说起来沈容的位置正好在学神陆清嘉身后，而陆清嘉坐在鹿洛洛的正后方。 于是几人的座位分布是： 鹿洛洛明南|墙 陆清嘉鹿然|墙 沈容明北|墙 鹿然在安排好的位置坐下，心道这个位置真的很方便，莫不是天意？ 鹿洛洛也觉得这个位置十分的方便。 看她儿子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前方是自己，知道真相的好朋友明南。 同桌是知道真相的陆清嘉。 后桌是基本没来过学校、不了解她情况的沈容，才转学过来的明北。 保住秘密和脸面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 现在就是需要……加强警戒，以及努力学习。 一只橘色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教室的窗台，漂亮的眼珠携着懒懒的好奇，偶尔往教室某个方向一转，橘色带白边的毛茸耳朵不时一动。 大家刚开始顾着瞧新同学，如今在班主任的敦促下朗读课文。一时间，谁也没有发现窗台多了这么一只小猫。 第9章 009 在糊弄鹿然这项事业上，鹿洛洛的信心其实不像看上去那么足。 兢兢业业学习之外，她也设想过很多种被拆穿的场景。 这些设想被做成十八种预案，分别阐述十八种紧急情况和应对方法。 鹿洛洛将十八种预案做成Word文档打印交给陆清嘉与好朋友明南，嘱咐两人务必记清后销毁。 对此陆清嘉和明南表示没有太多的话想说。 不过……两节课过去，无惊无险，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露馅。 没有人找鹿然搭话，鹿然也没有什么动静。 他没有主动找人搭话，也没有找鹿洛洛询问听不明白的问题，似乎一心一意专注学习。 班上同学对新来的两位同学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不过颇高的颜值反而让人不敢轻易接近，或者偏向于收敛。 另一方面，两位新同学都贴墙坐，不靠墙的那面——鹿然身边是学神，明北身边是沈容。 想和两人搭话就要隔着两尊大佛，一时之间足以劝退剩下敢于亲近的同学。 说来沈容今天破天荒地来上了学，头发也是黑色。 鹿然却不像鹿洛洛预想的那样，一心专注于学习。 二十多年后的高中教育在形式和内容上与现今有所差别，但根本的东西没有发生变化。老师课上讲的内容都是鹿然已经吃透的知识，不用太专心也能明白。 鹿然将大多数注意力用在观察班级同学身上。 妈妈鹿洛洛在专心听课记笔记；明南阿姨看上去也颇为认真（被鹿洛洛带动着一起听课，毕竟一个人玩焦虑且无趣）；中间第二排的男同学在偷偷画小猪佩奇；那个后脑勺有点眼熟，就是没那么秃，一转过头，居然是他高中班主任……原来他高中班主任是妈妈高中同学？ 收起心中惊讶，鹿然的视线绕过一圈，没再从前方发现什么太值得注意的人，后方……现阶段鹿然比较关心的明北和沈容都坐在鹿然身后，但没什么理由鹿然不好频繁转头，也没这个必要。他直起耳朵注意后方响动。 -- 第18页 后面没什么动静。鹿然发现他的同桌看起了漫画，封皮是粉红色的。 哦，又开始睡觉了。 嗯，醒了，鹿然眼睁睁看着对方揉了揉眼睛，从书桌里掏出一本卷子开写。 扫过一眼，都是竞赛难度的数学题。 再扫一眼，估算答题速度与正确率，称得上游刃有余。 深藏不露。 后桌位置可以发生的交集很多，鹿然思索。 那天寿宴后，鹿然有浏览一些常见的校园类女性向文学，用以寻找灵感。通过总结，他发现这类男主人公大多有相貌好、成绩好、天分高等特点——所谓校园男神。 鹿然观察他同桌的眉眼，嗯，标准的浓眉大眼，平平无奇。 斟酌一番，鹿然暂时没将对方列入名单。 两节课后是课间跑操，一行人顺着人流来到操场。 鹿洛洛趁着鹿然不注意和明南、陆清嘉对了个眼神，暗示随时做好实行预案的准备。 对于鹿洛洛和明南的出现，周围同学眼神中流露出轻微的惊讶。 但众人一句话没多问，甚至非常贴心让出了原本属于二人，但由于经常不来会被自动替补的站位……鹿洛洛感受到班级的温暖。 其实是鹿洛洛平时也不怎么和周围同学说话。 她上课看漫画睡觉，课间跑操能逃则逃，和班级同学的交往不深，说得上朋友的只有明南和陆清嘉。 旁人对鹿洛洛的印象是漂亮、礼貌、家境好、性格有点冷。 她出现的时候，大家会不由自主地小声说话，也不太打趣。 对此鹿洛洛一无所觉。 她的自恋来自于自信，而非其他人的态度。 鹿然和明北由于个子高，被班长安排在最后，学神陆清嘉旁边——这位平常也是不跑步的。 但是陆清嘉的好朋友鹿洛洛又送了几个游戏道具作为礼物，拜托他必要的时候帮忙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盛情难却。 陆清嘉对鹿然不感兴趣，对游戏道具很感兴趣。 两节课里，陆清嘉不是没发现鹿然停留在他身上观察和探究的视线，只是这样的视线学神经历得多了，并不足以为奇，十分淡定。 “哟，学神亲自来跑步啊——”旁边一位男同学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声调奇怪道，“不是冲刺竞赛请假来着？” “今天不用。”陆清嘉面无表情道。旁人逃课间都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唯恐被发现，唯独这位是光明正大和老师打过报告，说要冲刺竞赛，不跑步。 真冲刺也就罢了，这位上课睡觉看漫画，明晃晃的借口。 谁让人家讨老师喜欢？ 因此招致不平，也是平常。 “是区数学竞赛吗？”鹿然开口，朝他的同桌陆清嘉说了除自我介绍的第一句话。 “先参加区级。”陆清嘉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样。”鹿然点点头没再说话。 课间跑操的进行曲响起。 跑操完毕，大多数人都涨红了脸满头细汗。 大多数人边擦汗边往教室方向走，互相借纸巾的声音不绝于耳，鹿然倒脸不红气不喘。 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敏锐地发现这一点。 “鹿然同学对吧。”眼睛的主人凑到鹿然旁边，跟上他的脚步，笑容和蔼得过分。 正借了明南纸巾擦汗的鹿洛洛心头警铃大作，双目浮现警惕的光。 她拉着拉着明南不动声色地靠近两人。 “我看鹿然同学很擅长长跑啊，哈哈。”顶着美少女鹿洛洛警惕的目光，高一一班的班长硬着头皮笑呵呵道，“同学有没有兴趣参加学校冬季运动会的长跑啊？” 班长心里有一点压力。 他猜到新同学和班上不爱说话的美少女是亲戚，但他只不过是来推销同学们不愿意参加的运动项目啊？ 为什么美少女要以看传销的眼神看他呢？ 鹿然爽快点头：“好啊，什么项目。” “三千米，是有点长，对身体的负担有点大哈，鹿然同学看看愿不愿意参加，不愿意参加——咦，你答应了？” 鹿然点点头：“嗯，没问题，同学是体育委员吗？” 换别人来鹿然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但面前是教了鹿然三年的高中班主任，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鹿然瞥一眼未来班主任的发际线，心道可以提醒班主任多注意头发？免得人到中年就成了地中海。 他有一次经过办公室还听到对方和物理老师讨论植发手术，声音听着很有些苦恼。 “那真是太好了。”还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后会变成令人同情的地中海，班长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喜，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咱们一班班长，不是体委，但也负责这次运动会动员，这次任务艰巨，所以我和体委一人接了一半儿。” “辛苦班长了。”鹿然面带尊敬，颔首微笑。 高一一班的班长自走马上任两个月，为完成班主任女士交待的任务和同学们斗智斗勇斗毅力，从没遇到有同学的态度像鹿然这般恭敬。他的内心不由浮现几分受宠若惊的惶恐，连忙道：“辛苦说不上，说不上哈哈哈哈。鹿然同学……我就叫你鹿然行吧，态度不用这么尊敬，你这样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不是班长而是班主任了哈哈哈哈。” 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道破真相的班长挂上热情笑容：“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别的项目？我看你个子高，立定跳远怎么样？” -- 第19页 鹿然笑笑道：“我都可以的。” 没想到鹿然这么好说话，班长当时摩拳擦掌，当即再给他安排一项跳远、一项4*200接力赛、一项短跑，可以说是满满当当。如果不是单人参加的项目数量有上限，相信班长还能再加。 一旁竖起耳朵的鹿洛洛明南：…… “怎么了吗？”鹿然同现任班长、前任班主任敲定要参加的项目后，以询问的眼神注视走近的鹿洛洛。 在学校不能直接称呼妈妈，其他的称呼又都怪怪的，纠结一番鹿然只好省去人称。 “没事啊，就一起回教室。”鹿洛洛干笑着找借口，“就是和你说一声，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好啊。”鹿然笑笑，虽然知道妈妈都有听到，他还是汇报，“刚刚报了几项运动项目。” “运动好，运动好。”鹿洛洛一边干笑一边打预防针，“不过我不太擅长这些项目，跑跑步就是锻炼身体。” 鹿然笑着说：“运动本来就是强身健体，擅不擅长都不要紧的。” 鹿洛洛心头松下一口气，心说看来未来的自己也知道收敛，没吹牛说自己是个运动健将，可喜可贺。 不远处的明北走了过来。他方才刚好听到鹿洛洛邀请鹿然一起吃午餐。 对于鹿洛洛明北有一定了解，他妹妹从小认识的好朋友，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偶尔周末也一起度过。所以鹿然和鹿洛洛一起吃午餐=鹿然和明南一起吃午餐。 本来在明北看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性别不同，兄妹也需要一点边界感。吃饭走路什么的没有必要一起，且明南一直都和她朋友鹿洛洛一起行动，他和人家不熟，也不方便。 但现在鹿家的这位晚辈要一起……明北以询问的眼神注视他的双生妹妹明南。 在鹿然将明北列入嫌疑名单的时候，明北对鹿然也怀有警惕。 于他看来这位鹿家晚辈的出现与迅速获得鹿家人信任颇有诡谲之处，其间暗潮汹涌比起他们家恐怕也不逊色。 明北不会干涉妹妹与朋友之间的交往，但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与关心，他要求随行。 收到眼神暗示的明南：…… 她看看鹿洛洛，又看看自己的双生哥哥，邀请道：“哥哥也一起啊？” 于是午餐敲定四人一同。 虽然只是去个食堂，却有种奇怪的仪式感与团体感。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拉帮结派”？鹿洛洛不着边际地想道。 回到教室，体育委员听说班长这么简单就搞定几个项目，暗恨之余受到启发，开始游说另一名新来的同学，明北。 明北并不擅长运动，敌不过体育委员的热情，最终报了一个立定跳远。 没办法，一班同学大多数沉迷学习，不爱运动；另外少部分不沉迷于学习的，也不爱运动。班长和体委为区区一个冬季运动会的动员操碎了心。 第10章 010 第三节 课开始的时候，鹿然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他斜后方的沈容不在座位上。 准确地说，课间跑操的时候沈容就不在。 班主任女士也不在。 早读时分，这位女士告诉大家第三节 课会留二十五分钟默写《琵琶行》，所有人成竹在胸也好、临时抱佛脚也好，都为此做足了准备。 大家没想到的是，她单单告诉大家后二十五分钟默写《琵琶行》，没说前二十分钟还需要默写《氓》。 班长带着笑容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点傻眼——包括鹿洛洛。 她上进才几天功夫，大部分时间还花在理工科科目上，早上听说要默写《琵琶行》抓紧时间背了个差不离，谁知道又来一篇《氓》？ 氓之蚩蚩一句是什么来着？ 那男主角用什么东西换什么来着？ 以物易物？ 商品的概念？ 好像是政治的内容。 鹿洛洛捏着笔，囫囵看过的东西在脑海里面打转绕成一团，应该想的内容一句都想不起来。 “两位新同学今天才来，之前有背过这两篇课文吗？”班长走到鹿然明北这边，问起两人的情况，“没背过也不要紧，周三下午自习课和我一起到办公室默写就行。” 明北朝他笑笑，点头道：“背过的。” 他转学前的中学也不错，用的教材和一中相同，大体的进度也差不离。 鹿然也背过，且熟记于心。 即便二十多年后，这两篇课文也是高考语文必背科目，而鹿然高考结束不超过半年。 但他犹豫一下，小声说：“没有。” 借着上厕所的借口离开教室，鹿然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班主任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隐隐传来班主任女士的声音和陌生的成熟女声。 班主任的声音很无奈，陌生的成熟女声在赔笑，好像在说离婚后小孩不归她管，又说孩子爸爸工作忙云云，依稀提到“沈容”等字眼。 鹿然站定听了一会儿，一直没听见沈容的声音。 忽然腿边多了热乎乎毛茸茸的触感。 鹿然低下头，看到一抹橘色，当即一愣。 下一刻，他抄起腿边的“橘色”，脚步轻而迅速地离开办公室门口。 “大橘？”走到一个僻静的转角，鹿然低头看向怀抱。 毛乎乎的橘猫琥珀色眼珠里满是大写的懵然，身体却自动调整为舒适的姿势。 -- 第20页 一只猫爪甚至搭上青年的肩膀。 想到大橘可能不是一只寻常猫，鹿然觉得看似僻静的转角并不安全。 思考一番，他决定上天台。 二十多年后的鹿然在A城长大，上的高中也是妈妈的母校，一中。 老旧的教学楼拆除的时候，他隐隐听到校园约会三大圣地之一走向消亡的感慨。 既然是约会圣地，安全性和隐私性应该比较强吧？ 天台的门锁虚虚挂着，仿佛无声的邀请，又仿佛请君入瓮的阴谋。 没多想，鹿然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推开铁门。 确定周围没有人，鹿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橘猫的后腿——动作之熟练就像在演练过千百遍。 只看一眼鹿然便松一口气：有铃铛的。 橘猫却不淡定了，它“喵呜——”一声用力蹬出鹿然的怀抱，迅捷的步伐当即跑到三五米之外，周身毛发竖起，眼神带点惊恐，看鹿然的眼神好像在看变态。 “大橘？是你吗？”鹿然小声道，“我是鹿然。” 橘猫警惕而疑惑地注视面前的人。 鹿然也仔细观察面前的猫。 眼珠都是琥珀色，毛色和脸型好像有一点区别，但不明显；身形是普通成年橘猫大小，没有那么大只。 但猫是可以长大的，毛色和脸型也会随体型发生变化，结合之前扒拉上肩膀的熟稔动作…… 鹿然越看越觉得，面前的橘猫就是大橘。 想了想，鹿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大橘最喜爱的食物——一包小鱼干。 将装着小鱼干的袋子撕开，放在橘猫面前，他退开两米。 橘猫在原地蹲坐，琥珀色眼珠一动不动盯着鹿然，眼神审慎而怀疑。 鹿然原地蹲下，努力做出最和善的表情。 一分钟后，橘猫踩着轻盈的猫步，一步一步地试探着上前。 边上前，边不时瞥一眼鹿然。 鹿然待在原地不动。 终于走到小鱼干面前，橘猫低头轻轻嗅了嗅装着小鱼干的袋子。 鹿然不动。 橘猫低头舔了舔爪子，用琥珀色的眼珠，又瞧一眼鹿然。 鹿然还是不动。 橘猫用牙齿轻轻叼住装小鱼干的袋子。 不等鹿然露出有些高兴的神情，这只猫叼着鱼干、身形轻快地、顺着楼梯的跑了。 跑、了。 清风吹拂过面颊。 鹿然蹲在原地思考：所以这只橘猫到底是不是大橘？ 三分钟后，高一年级主任面带严肃地推开天台铁门，迅速环视整个天台。 只看到一个人，他面上半是和善半是犹疑：“都在上课，这位同学怎么在这里？” 鹿然：“上厕所……” 年级主任语重心长的皱眉：“天台不是上厕所的地方。” “……上厕所途中看到一只猫。”鹿然道，“就跟过来了。” 年级主任：“猫呢？” 鹿然：“……跑了。” 三分钟后，鹿然收获一篇八百字的检讨与当场的一次电话家访。 正和姐妹在会所做spa的鹿明珠女士接到电话不明所以：“主任啊？我们家孩子怎么了？逃课？洛洛怎么能这样？再怎么也不能逃课啊，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育！” “啊，是鹿然啊。这……猫？” 放下手机，鹿明珠女士的神情十分疑惑。 回到教室，大家的默写仍在继续。 鹿然发现沈容回到了座位上，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班主任女士也回到教室，见鹿然进门，和善朝他笑笑。 鹿然从课桌里面找出一张作文纸，端端正正写下“检讨书”三个字。 同桌的陆清嘉刚好默写完两篇古诗文，无意中往旁边瞟了一眼。 陆清嘉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望向鹿然。 就出了趟教室，怎么就带回来一封检讨？ 鹿然抬眼，与陆清嘉对视三秒。 三秒后，两人同时撤离视线。 鹿然写他的检讨书，陆清嘉拿出他的漫画书——以前属于鹿洛洛的，现在属于陆清嘉的漫画书。 读书十八年，鹿然从来没有写过检讨——现在写过了；也没有经历过被老师向家长告状——也经历过了，还直接告到外婆那里。 回到过去开始上学第一天，达成两个成就。 鹿然沮丧了一下，恢复平常心。 好歹大橘的消息有眉目了不是吗？ 四、五节课分别是化学与物理，两位科任老师看到课堂上有新面孔提了一提，表示欢迎，此外就是正常上课。 一上午下来，鹿洛洛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放松。 默写《氓》虽然没默出来，但鹿然不知道啊，谢女士让同桌之间交换着订正改错了，没收上去。 新课大体能听懂，涉及旧知识的的不太明白，晚自习的时候看看书做做题应该也没问题。 高强度的学习带来加倍的饥饿，好在一中的食堂向来不错，三楼的煲仔饭和猪骨面尤其深得人心。第一天，鹿洛洛打算带儿子试试煲仔饭。 美食前总会排起长长的队伍，颜值高家世好也没有插队的特权。 一行人乖乖来到队尾。 和煲仔饭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隔壁水饺。 “皮厚馅少盐多，不是夹生就是煮破皮”，鹿洛洛排队之余点评，“傻瓜才吃食堂的水饺。” -- 第21页 一枚傻瓜沈容进入食堂三楼，皱眉扫视每一条队伍，最后在诸多长队中挑了最短的一条站定。 看到旁边队伍的一行人，他愣了一下，朝鹿洛洛点头致意，不等她说什么，就转过头去。 此刻他略显桀骜的眉目恹恹的，看上去有些自闭。 鹿然想了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个很难吃的。” 煮水饺的大娘朝鹿然怒目而视。 鹿然：…… 沈容瞅他一眼，不信邪道：“我就喜欢吃难吃的，越难吃越喜欢。” 鹿然回到鹿洛洛身边，动动眼睫道：“我提醒过了。” 鹿洛洛明南明北：“……” 最终沈容吃到了皮很厚、肉馅少而咸、由于煮得过久有点破皮的水饺。 他旁边鹿然、鹿洛洛、明南、明北吃的是香喷喷的腊肠煲仔饭。 食堂空位难寻，沈容身边空出来老大一块，明显至极，不坐白不坐。 “不难吃吗？”鹿洛洛看堂哥沈容一口一个水饺，好奇道。 “难吃。”沈容面无表情，囫囵吞下最后一个水饺。 太难吃了。 沈容更讨厌才回来的鹿家晚辈了。 鹿然默默吃着腊肠饭不说话。 与此同时，校园里的橘猫们也在进行今天的午餐。 校园的一角，一只琥珀色眼珠的橘猫叼着一包鱼干，来到正在趴着晒太阳的、有同样颜色眼睛的漂亮小猫面前，放下鱼干，轻轻喵了一声。 它将鱼干推到小猫面前，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漂亮小猫瞅瞅橘猫，站起来，转到背对它的方向，再次趴下。 橘猫叼起鱼干，转到小猫面前，再次放下。 “喵喵喵！”橘猫发出催促的叫声。 小猫动动耳朵，严厉道：“喵！” 说了多少次它不是普通猫，只需要晒太阳不用吃东西！ 还有不要总妄想当他的爹！ 他是天生地长的灵猫，没有爹！不认干爹！干哥哥也不行！ 橘猫仍是：“喵喵喵！” 没办法，猫种不同，语言不通。 照锦今天也感到猫生多艰。 要不去看看别的学生的笑话吧？ 第11章 011 物理课。 “下面我请两位幸运的同学到黑板上来，完成这道题目。” 一班的物理教师老张推了推快要滑下的老花镜，笑眯眯道。 他的目光在一众学生中逡巡：“让我们看看，那两位同学这么幸运？” 有人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肩膀，埋下头；有人神态自若面无表情；还有人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研究题目——鹿洛洛属于最后一种。 相似的题型她昨晚见过，两者有一点差别。 这里有个小陷阱，如果没想错的话…… 老张是个不爱为难学生、也不爱为难自己的性格，对于那些一看就不愿意上台、或者一看就在开小差的同学，他一般不会点人起来。 这位女同学这几天的学习状态好像不错？或许应该给予一点鼓励。 “鹿洛洛同学——”老张点了鹿洛洛的名，目光顺着就往她身后看，心里轻轻咦了一声，“还有这位新来的同学，鹿然，对吧？” 一班新来两位同学这件事曾经在办公室引起过短暂讨论。除却和班上两个女生的亲戚关系，两位新同学的学习情况也被提出来说了一嘴。 听说姓明的那位成绩一向很好，以前在其他学校有记录；另一位姓鹿的没有成绩记录，听说以前是……自学，基础不太好？ 此时，这位听说基础不太好的同学，看题目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从容、淡定。 这种眼神老张曾在学神陆清嘉那里见过很多次，每次对方都是扫一眼题目，过几秒钟直接低头做自己的事，十分有个性。 所以老张想也没想，当即抽中鹿然。 他很好奇这位同学的真实情况。莫非又是一位陆清嘉？ 被点名的鹿洛洛刚站起身，就听到老张点中了鹿然：…… 老张不是一直没抽过她吗？要是错了怎么办？会不会被儿子看穿学渣的本质？鹿然怎么也被抽中了，他会答吗？ 内心的碰撞紧张而激烈，不妨碍鹿洛洛在大家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走向讲台。 气势要足，鹿洛洛告诉自己。她回想学神陆清嘉遇到这种事的表现，决定cos对方遇到这类抽写的反应。 鹿洛洛面无表情地拿起粉笔，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题目，面无表情地作答。 老张内心有一点迷惑，鹿洛洛同学的表现怎么越看越眼熟？ 与此同时，鹿然在黑板的另一边，端端正正写上一个“解”。 老张在心里点头：字不错。遇到题目先写解，是做题的基本素养。 咦，怎么就不写了？ 像被按下暂停键一般，鹿然注视题目，粉笔捏在指间，没有任何动作。 题目不困难，稍微绕了个弯，涉及的基本定理鹿然都清楚，知道怎么写。 只是……他骗家里人说自己需要从高一开始重新学起，这么快就能写出来的话，会不会露馅儿被打包到高三？ “不会？”没想到新同学的从容淡定都是表象，老张走到鹿然面前，小声指点，“这里用的是……” 提示太明显，几乎直接告知解题过程，鹿然只能道：“谢谢老师。” -- 第22页 于是硬着头皮开始写。 刚写完一部分，老张继续提示：“这里要这样……” 鹿然继续道谢，接着写下去。 一旁的鹿洛洛竖起耳朵，面无表情听老张现场教学：没错，她就是这样做的，看来问题不大。 她放下粉笔，面无表情地往座位走去。 看见后桌陆清嘉朝她点了点头，鹿洛洛知道自己做对了。 鹿洛洛心里松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坐下。 “你没事吧？”明南侧脸观察好朋友的表情。片刻后，她小心翼翼试探道。 鹿洛洛还处于cos学神的遗留效果中，闻言勉强牵起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没事。” 明南胆战心惊。 等鹿然也写完题目回到座位，老张笑眯眯地开口总结：“让我们来看看两位同学的答案……没错，答案是一样的……过程也都很标准……这里是关键……新同学的字迹很漂亮，以后班上的板报可以请他写字……咦，窗户边怎么有两只猫？我们不管它，继续上课。” 老张的话不管用。上课时间，一只猫、一只狗、一只鸟、一只蜻蜓或者蜜蜂都能迅速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大家整齐地转头，看向窗外。 窗台上蹲坐着一大一小两只橘猫。 鹿然的目光集中在那只大的身上，有一点喜悦。 会是大橘吗？ 大橘是不是来找他了？ 鹿洛洛的目光却落到小猫身上。 好像是上次和明南在天台说话时见过的那只，她想道，小小一只还挺好看。 “看题看题。”见大部分人都只顾着看猫，老张开玩笑道，“两只猫都听得比你们认真。” 橘色小猫闻言动动尾巴，身形轻灵地离开一班的窗台。 大的那只疑惑不解地喵了一声，很快也跟上。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回归课堂。 鹿洛洛同学题目解得很漂亮，有点想不到。 至于鹿然同学，老张提示得小声，大家其实也都有听到。 当日晚，鹿宅。 “所以我们家以后会养一只猫？”鹿明珠女士神情迷惑。 “中华田园猫。”鹿然认真点头，“橘色的。” “很胖吗？”鹿明珠女士听过“一只橘猫压倒炕”的网络流行语。 “不胖吧？就是毛乎乎的，很大只。”鹿然说，“猫的名字叫大橘。” “大橘？”鹿明珠女士眨眨眼睛，“你就是为了它逃课去天台？” “逃课？天台？”鹿洛洛一脸疑惑。 “是上午的默写课。我不会，就出去上厕所了。”鹿然朝鹿洛洛解释，“路上碰到了疑似大橘的猫……就是后来它又跑掉了，但上课的时候也有找来，妈妈你有看到的对吧？” 鹿洛洛：“……有。” “……”鹿明珠女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好吧，我以后见到橘色的猫都会留意。你检讨写好了吗？” 鹿洛洛：“……检讨？” “检讨已经交给主任了。”鹿然转头再次对鹿洛洛解释，“是在天台碰到了年级主任。” “原来是这样。”鹿洛洛很快想明白怎么回事：“那地方最好不要去。” 鹿明珠女士和鹿然同时露出愿闻其详的神情。 鹿洛洛只好告诉两人她从陆清嘉那里听到的、年级主任与天台的传说。 鹿明珠女士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的。”不会是早恋了吧？ 就算这么大的一个外孙摆在面前……早恋还是需要反对！ 鹿洛洛在鹿然看不到的角度，朝鹿明珠女士龇了龇牙齿。 鹿明珠女士神色悻悻地闭嘴。 明家。 “离婚？可以啊？”女人头发散乱，冷笑一声，“明南明北都归我，你净身出户，我就离婚。” 沙发上的男人皱着眉头：“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女人拾起一只水晶杯往地上砸去，“你还不知道吗！” “你小声一点，儿子女儿在睡觉！”男人大声吼道。 “你自己声音多大，明东你心里没数？装好爹给谁看！当初要不是你出轨，找小三，我儿子也不会……” “你还好意思提儿子？”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我做错了吗！小三小四小五，儿子待在明家迟早被害！” “是，我出轨，我的错！你给我儿子找的人家又是什么好人家？你这些年但凡管过他，明北也不会吃这个苦！儿子待在明家会被害，你怎么不把女儿也送走？” 瓷器碰撞地面的碎裂声、激烈刺耳的争吵叫骂声交替响起。 偶尔中场休息一两分钟，很快又继续。 睡梦中被吵醒，明南无可奈何从床上爬起，抓抓头发，拿两只耳塞戴好。 她心道真是绝了，这日子没法过。婚还不知道能不能离，能离大概率也要折腾半年，在这之前她一个美少女会率先神经衰弱，未老先衰，衰…… 她抓起手机给双胞胎哥哥明北发短信：“哥要不我们出去住……”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明南手指一顿。 “我查了一下，一中的宿舍环境不错，有自己的卧室，不过是多人套间，需要共用客厅和洗澡间。” “家里隔音不太好，要不要考虑住校？” 明南将自己打好的字删掉，雀跃地回复：“好！” -- 第23页 出去住多半会被驳回，住校的成功几率比较大，她哥考虑得很周到。 沈家。 “你妈今天去学校了？”穿西装的男人松了松领带，不耐烦道，“这两个月都干什么去了？没上课？” “人大老远从国外飞回来就被你班主任训一趟，给你赔礼道歉，你心里舒服了？ “这两个月你们老师一趟趟打电话让我去。你老子我没那个脸，也没那时间。 “头发染得乱七八糟，混混一样。要是给你爷爷奶奶看到，直接让人把你押去剃了。” “还有个会，走了。” 离开前他说；“你妈给你办了住校，自己去学校。别整天的外面混，不入流。” 沈容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眉目发冷，从头到尾没说话。 男人离开五分钟后，沈容拨了拨遮住耳朵的头发。 取下耳机，关掉被调到最大音量的摇滚乐，沈容穿上外套拿上钱包，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门。 染个什么颜色好呢？ 要不然干脆买染发膏自己设计发挥？ 听那帮小弟说，他们都是这么干。 第12章 012 第二天早晨抵达教室，见到座位上趴着补觉的沈容，鹿洛洛和鹿然的心情都有一点不平静。 鹿洛洛感慨她堂哥居然连着两天都到了学校。 鹿然则讶异于其人的头顶斑斓：橙黄中带着大片大片的红，红中夹着几丝的紫，紫中夹杂几丝纯黑。 天际的火烧云也就这样了。 或者干脆就是参考了晚霞的配色？ “麻烦让一让，我得进到座位，沈……咳沈容同学。”鹿然听见身后明北带着笑意的声音。 是在用咳嗽掩饰笑声吧？是吧？ 身后传来座椅摩擦地面的声音。 随班级学生的陆续到来，或朝气或激昂或有气无力的读书声接连响起。 班主任女士按照惯例巡视早读，视线绕过一圈，冷不丁瞧见一颗斑斓的脑袋，顿时脸色也变得十分斑斓。 盯着斑斓脑袋脸色斑斓地立上半分钟，班主任女士暗自叹一口气，走下讲台。 ……来到鹿洛洛跟前。 鹿洛洛正朗诵“匪我愆期”，努力想把“愆”字刻在脑海里。 感受到阴影的接近，她疑惑地抬眼。 她没犯事儿吧？她这段时间都很乖！以前睡觉看漫画也是偷偷看的！从来不公开挑衅老师！ “洛洛跟我来一下。”班主任女士和善道。 鹿洛洛放下课本，迷惑不解地跟随班主任女士来到办公室。 出乎意料也令人松一口气的，班主任女士第一句话问的是沈容。 “是这样，昨天我和沈容妈妈谈了谈，听她提了一句。”班主任女士斟酌道，“洛洛你和咱们班上的沈容是堂兄妹，对吗？” 洛洛多少明白了什么，点点头道：“不过从小不太熟。” 情况班主任女士也有看出来，不过她也实在是黔驴技穷。 沈容这学生一直逃学也不遵守校规校纪，不是她不想管，而是没办法管。 不来学校找不到人，能怎么管？好不容易逮到人谈两次，当面不说话嗯嗯嗯，之后依旧我行我素。 按照家长通讯录联系沈容的父亲吧，两个月，电话一直都是所谓秘书接，全程说一句“您好，现在沈总正在开会，请过一阵再联系”。她忍无可忍发过一次火，其人终于纡尊降贵，亲自接了一通电话，道一个歉，又说实在走不开，给了沈容妈妈的电话。 等联系到沈容妈妈，这位女士也答应见面，结果见面的第一句是“老师不好意思，这孩子我实在管不太住。”然后说什么已经离婚，自己在国外，孩子不归她管云云。 中心思想就一句：别找我。 最后好歹帮着办理了一个住校，不然长此以往在外面混着，班主任女士真的担心人出事。 “那洛洛你觉得，有什么办法……”班主任女士硬着头皮道。 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还要找学生解决问题，真的有一点丢脸。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鹿洛洛一愣，认真想了想：“联系爷爷倒是可以，堂哥多半会听，但爷爷心脏有一点问题……” 骤然得知以为乖巧的孙子其实是个火烧云杀马特，可能会气出什么毛病，班主任女士叹一口气，她也不敢承担老人家犯病的风险。 鹿洛洛纠结道：“要不找我妈来说说？” 班主任女士欲言又止。 虽然只有两个月，她和鹿明珠女士的交道也是打老了的，知道这位女士惯孩子的态度：看到成绩单就语带忧愁找她谈心；一说到这孩子上课看漫画睡觉，就说自己会劝；回头一看，鹿洛洛还是那样。 她再一问，鹿明珠女士就叹气，说不忍心。 这有什么不忍心的！ 都是些问题家长。 要不，就试试？她这个老师总要起点作用。 班主任女士表示采纳建议。 突然想到什么，班主任半是关心半是试探道：“洛洛最近上课状态还不错？” 鹿洛洛眨眨眼睛：“是吗？好像是这样？” “继续保持。”没再多说什么，班主任女士鼓励道。 班主任女士暗自琢磨，好像是最近一周开始的转变。 最近一周……鹿然是鹿家的亲戚，听说辈分比鹿洛洛同学矮一辈，入学手续就是上周办的。 -- 第24页 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是竞争心态？还是青少年对于颜面的维护？ “住校？”早读后的课间时分，鹿洛洛听到好友的决定有一点惊讶，但再一想明南家里的情况，也就明白过来。 “宿舍条件怎么样？能习惯吗？”鹿洛洛关心道。 “听说条件还不错的，有自己卧室，也很安静，就是需要共用客厅和浴室。”明南将自己哥哥昨晚的调查结果原样转述，叹口气道，“家里是没法待了。宿舍的话，习惯就好了吧？” 明南没住过学校宿舍，也怕不习惯，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她家里更糟糕吧？ 见好友似乎也有一点忐忑，鹿洛洛思考道：“要不要我来陪你？”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总是很容易就做出一个决定，为朋友或者其他。 明南感动得眼泪汪汪，果断拒绝：“你妈妈肯定不同意的，她一个人待在家，多孤单啊。” 鹿洛洛想了想：“我回家商量一下再说吧。”还真不一定的。 后排，无意将两位少女的话听了个完整的鹿然：…… 也没听说过妈妈高中时候住过校，应该没有成功吧？ 不过明北要住校了吗？鹿然往身后瞧一眼。 不小心再次瞥见沈容那一头火烧云，他默默转过头去。 “住校？宝贝儿你长大了，想要离开妈妈了吗？”鹿明珠女士睁大眼睛，努力营造出眼泪汪汪的效果。 “周末还是回家的。”鹿洛洛认真陈述原因，“也不全是想和明南一起。这样就省下了学校到家里坐车的时间。每天单程半个小时，来回一个小时，可以做一张卷子了。” 认真学习了一个周，鹿洛洛越来越感觉时间不够用，主要是前面落下的内容太多。 虽然落下的内容对新知识的学习影响不大，期末考试也是要考的。 还有两个月，也就是八个星期。 仔细规划一番后，鹿洛洛觉得时间很是紧迫。 而且……住校的话，就不用每天早起跑步了。 每天早晨在冷风中奔跑，精神是精神了，痛苦也是真的痛苦。晨跑+课间跑步，就是双倍的痛苦。 “那就买套近点的房子？” 听到洛洛说要节省时间做卷子，鹿明珠的本能反应是不信，接着又联想今天接到的班主任电话。 女儿好像最近是上进了……外孙的作用这么大的？ 那不还是要早起跑步？ 而且也达不到陪好友的效果。 “搬来搬去太麻烦了。”鹿洛洛道，“而且也没必要。我周末还是一样回家，妈妈平时也可以来看我，对不对？” “等等……看你？”鹿明珠女士发现什么，看向一旁的鹿然，“小然不住校？” 鹿然想了想：“妈妈住校的话，我也住吧？” 就是留外婆一个人在家，可能有些孤单。 “行吧。”鹿明珠女士沉思十秒，最终面带失落道，“都去住校。” “住校的话，就不好约着晨跑了。”鹿然顿一顿，道，“或者妈妈我们每天早晨在操场约个时间？” 鹿洛洛：……！ 鹿明珠女士眨眨眼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合着还有这层意思在呢？ “哈哈哈哈那就不用了吧，明南——我是说，住校的话，我应该会和明南一道起床，吃早饭，不是很方便，起太早也怕打扰到人。”鹿洛洛紧急想到一个借口，“每天的课间学校也有安排跑步，也能锻炼身体，对不对？” 鹿然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 鹿然心里感慨他妈妈真是努力。每天在路上的一个小时时间也想要节省下来做卷子。 不过，住校的话，是不是和明北的接触就多了？ 说不定能找机会拿到对方的基因样本。 在学校一起吃饭虽然有接触，但大庭广众容易暴露目的，不方便。 此时的鹿然，还不知道沈容也会住到学校。 于是，鹿洛洛鹿然住校的事宜就这么敲定下来。 下周正式搬进学校宿舍。 鹿洛洛鹿然只负责做决定，鹿明珠女士要和老师联系，负责办手续和布置宿舍。 从某些方面来说，鹿明珠女士是真的很宠孩子。 正好借布置宿舍的机会，看看侄儿沈容的情况。 等鹿洛洛和鹿然道过晚安，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鹿明珠女士想道。 鹿明珠女士面上的失落怅惘一扫而空。 孩子们都去住校了，她也不用早起了！ 周一到周六的早晨都可以睡懒觉，不用起床陪孩子们吃早餐！ 她盼着鹿洛洛上大学很久了。 第13章 013 沈容从小父母俱全，但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单亲家庭里。 这个误会在后来看来多少有些好笑，但小时候的沈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有趣的事。 四岁的时候他总会偷偷跑去厨房看家里的米缸，看剩下的米还有多少，够不够吃；因为电视里的单亲妈妈带孩子总是过得很辛苦。屏幕上，女人满面风霜，对着米缸叹气的样子，沈容记得很清晰。 当然他的妈妈很漂亮，脸上没有风霜，有的是愁容。 有时候妈妈会带着沈容去爷爷奶奶家里蹭饭，沈容就尽可能地多吃一点，这样下一餐就能少吃一些，给家里节省一点。当时的沈容根据自己浅薄的常识思考，爷爷奶奶应该有退休金，大约比他们孤儿寡母的好过。 -- 第25页 而且每次看他吃得多，爷爷奶奶都很高兴。 半年后，沈容才知道有时候早晨会来蹭饭的男人是他爹，叫沈宾。 以及，自己家里，并不缺钱。 那妈妈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后来沈容长大几岁，明白母亲郁郁寡欢的来源，也知道有“离婚”这个说法，就一直希望父母离婚。 沈容一直以为就算父母离婚，他也是跟着妈妈的。 没想到后来两个人真的离了，母亲干脆利落地放弃他的抚养权出国，说是为他好。 也行吧。 沈容不知道自己跟着他爹会不会好一点，只知道他妈妈离开他爹和他之后，过得好了很多，发过来的照片渐渐添上笑容。 后来妈妈再婚，又生了个女儿，家庭和睦，看上去很幸福。 再后来，和沈容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沈容逐渐长大，学会染发、逃学，他和小弟们一起到网吧、电玩城，偶尔也去一去酒吧。他爹不管他，生活费倒是给得多，爷爷奶奶也会发零花钱。沈容愿意买单就有人愿意跟着他混，给他当小弟。 上进、当个“好学生”多累啊，而且有什么用呢？像他爹一样？ 有人期待吗？ 倒不如快快乐乐没心没肺地生活。 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一中的老师很负责任。准确地说，社会责任感很强，班主任女士往他爹手机打了两个月电话，终于把他妈从海外请来。 沈容看着他妈在他面前掉眼泪，只觉得陌生。 “染头发交朋友我管不着，你起码得上学呀！” 行，上学，做个过得去的样子。省得她老人家辛辛苦苦坐一趟飞机回伤心地，见到当初“错误婚姻的结果”，大家脸上都好看。 上学也是形单影只，毕竟小弟们都是不上学的。 沈容看见鹿家刚回家那个小辈跟堂妹他们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次见鹿然就觉得不顺眼。 你看，同样是孤儿，没爹没妈（沈容觉得自己有爹妈跟没有也差不多），有人轻易就能得到关怀与好意，他什么都没有。 那天沈容赌气吃了一顿很难吃的饺子。后来想想，觉得自己也太矫情了。 关键是饺子真的很难吃。 一中食堂的名声也不错，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饺子？ 站在学校安排宿舍卧室的床前，沈容拆开装干净被套的真空袋，干脆利落地将其在棉絮上，扯起四个角抖了抖。 他拒绝了爷爷奶奶派人来帮忙收拾的提议。 自己又不是不会。 由于不喜欢阿姨收拾自己的房间，沈容早早掌握了一系列家政技能。 房门被敲响，沈容皱眉前去开门。 难道是室友？他没有留意宿舍另几间卧房的人，按照预想，他和这些人不会有太大交集。 门打开，沈容脸上流露出一点真切的惊讶。 “伯母？” “听老师说小沈也住校。”鹿明珠女士提前和班主任通过话，开门见到一头火烧云也没有表现出奇怪，她淡定自若朝沈容点点头，微笑道，“我带了人过来给孩子们布置宿舍，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看来小沈动手能力不错？” “谢谢伯母，我这边不用的。”沈容点点头，称得上礼貌道，“堂妹和鹿然也住校？” 沈容往客厅瞧去，发现对面的两个房间都开着门，有穿制服的家政人员来来往往。 就算堂妹住校，也不住男寝，另一个房间是谁住？ “还有明家那两个孩子。”鹿明珠女士笑道，“我问过老师，你们宿舍一共有四个孩子。” 自己、鹿然、明北，“……还有一位是？” 怎么突然大家一股脑地全住校？ 学校安排宿舍也按座位来？ “还有一位叫陆清嘉的同学，现在是小然的同桌。”鹿明珠女士拊掌，“这间宿舍原本有三个人住，后来其中两位都转了学，只剩下陆同学一位；现在你们搬进来，才算填满。” 鹿明珠女士笑眯眯道：“小沈等会儿有没有空，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吃个晚饭？洛洛和明南带着鹿然明北熟悉校园去了，待会儿过来。陆清嘉同学也答应一起。” “有空的。”沈容点头。 他和鹿家这位伯母说不上熟，但对她很尊敬。这尊敬一半源自从小到大，爷爷奶奶对这位伯母客气而谨慎的态度；另一半因为在他看来，这位伯母一位很好的母亲。 所以就算看不惯鹿然，他也不会拒绝鹿明珠女士的邀约。 “这宿舍不会是按照座位排的吧？”明南随口道，“会不会过于巧合了一点？” 鹿洛洛有些心虚：“女生宿舍是刚好有空出来的两人套间，咱俩一起住；男生宿舍那边嘛，陆清嘉的室友都走了，同班又有三个人同期住校，安排在一起也正常。” “是巧合，但也说得通。”明北温和地笑笑。 鹿然没说话，他的心态有些奇异。 调查名单上的两个人刚好都成为了室友，难道是天意？ 是不是暗示第三个人可能也有问题？ 鹿然决定见机行事。 下一刻，决定见机行事的鹿然看到前方路边橘色影子一闪而过。 没有多想也来不及说话，他立刻追了出去。 -- 第26页 鹿洛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及时拉上身边明南，跟着追出去。 明北在原地愣一愣，看见妹妹朝他招手，来不及多想，也很快跟上。 路边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不明所以，但心中莫名有点慌，也接连跟着拔腿向前。 …… 十五分钟后，终于将橘猫拢在怀里的鹿然察觉有什么不对，回过头，瞧见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一中同学。 …… “所以就是追一只猫？” “你们四个人追一只猫？” “四个人追一只橘猫？” 众人或惊讶或鄙视的眼神下，四人默默无语，羞惭地低下头去。 人群很快散了。 鹿然怀里，橘猫艰难地扭动身体。 “……是上次那只？”鹿洛洛将气喘匀后，轻咳一声，问道。 “好像是？”鹿然注视怀里的橘猫，犹疑不定。 片刻，鹿然熟练拉起橘猫的后腿。 鹿洛洛明南明北：…… “哦，不是。”绝育了。 他遗憾放走怀里的橘猫。 四人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橘猫飞快地窜入草丛消失不见。 明北：“鹿然你……在找猫？” 鹿然点头：“嗯，一只猫，橘猫。” 鹿洛洛跟着点头：“对的。” “……可以登一个寻猫启示，或许有好心人看到，会把它送回来。也不用……”明北顿了顿，“是很重要的猫吗？” “是的，很重要。”鹿然从明北的建议中得到一丝灵感，“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这个启事不一定是给人看的，也可以给猫看……大橘不是一只普通猫，或许看到启事会自己找上门来。 那么问题来了，怎样写一个给猫看的寻猫启事呢？大橘懂人类的文字吗？ 这个问题直到晚饭时分都思索无果。 晚饭是鹿明珠女士安排的宿舍聚餐，吃的是老少咸宜的火锅。 白锅红锅各占一半，麻酱和油碟自由选择。 鹿明珠女士和鹿洛洛都是红锅与油碟爱好者，鹿然一直清楚，他自己倒是没有明显的偏好，不知道是不是父系血统的影响。 饭桌上，鹿然观察舍友们的口味。 沈容是重度红油与辣椒爱好者，只涮红锅不算，油碟里面还要加小米辣；明北口味均衡，红锅白锅各涮一半，蘸的也是油碟；他的同桌陆清嘉似乎一点辣也不能吃，全程单涮白锅，蘸的是麻酱。 这么看来，明北的嫌疑似乎增加了；陆清嘉也勉强踏入嫌疑者的门槛。 火锅是一种自带气氛的食物，或红或白的火锅汤一翻腾，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近了——至少比沈老爷子寿宴那天嚼干果和点心要近。 明北提起的一款游戏，无意中打开了大家的话匣。 先是他旁边的沈容接了两句，而后陆清嘉也接过两句，鹿明珠女士也自然而然地接话。 “这款游戏我也玩过几天。”鹿明珠女士笑道，“似乎很受年轻人的欢迎，洛洛之前也在玩的。” 这就是妈妈玩的那一款游戏吗？鹿然感兴趣地开口：“我也可以一起玩吗？” 他看向鹿洛洛，眼神在说：妈妈带我？ 鹿洛洛干笑：“当然，不过等放假吧，放假。现在上学，平时也住校，不好玩游戏。你也有一些功课要补的，对不对？” “好，等寒假。”鹿然点点头，满意地夹起一筷子酥肉。 一旁的沈容对鹿洛洛的学习宣言倒没有疑虑，毕竟他之前时常逃学，对堂妹的学习状况并不了解。 “那洛洛游戏水平怎么样？”他好意道，“寒假我带你？” 鹿洛洛尴尬一笑。如果之前遇到别人主动说要带她，她会很高兴。 现在嘛…… “很厉害，全服第七。”陆清嘉从白汤里捞出牛肉卷，蘸上调好的芝麻酱放入口中。 鹿洛洛：…… 明北和沈容都很意外。 “这么厉害？”沈容对于学习好的学生无感，但游戏厉害的话，就不同了。 明北也十分惊叹：“那平时不上课的话，是交给代练？” 毕竟几个月不上，排名肯定会掉。 鹿洛洛：“……是啊，哈哈。平时我也不玩，就交给朋友。” 陆清嘉泰然自若地点点头：“我就是那个朋友。” 鹿然心头一凛。妈妈和他同桌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居然能够分享游戏账号。 他也玩过游戏，账号从不外借。 沈容则有些意动，心道或许可以和堂妹打好关系。 有机会借个账号什么的，说不定能在小弟们面前装个逼？ 明北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是错觉吗？ 鹿明珠女士和明南朝鹿洛洛投入一抹隐秘的同情眼神。 鹿洛洛低头扒拉米饭，恨不能将头埋在碗里。 第14章 014 好在后来鹿明珠女士终于看不过去，笑着打了个岔，三言两语将游戏的话题带过去，转移到其他其他方面。 鹿洛洛也暗自擦擦额头冷汗，得以继续这一餐。 所以有事没事千万别吹牛。得意一时，遗害无穷，鹿洛洛总结。 关键这得意她还没享受到，只顾着心虚了。 -- 第27页 …… 饭后，鹿明珠女士将一群人分别送到两个宿舍，又叮嘱不少注意事项。 “鹿明珠女士您尽管回家，我都十六了这些还不清楚？我和明南能照顾好自己！”鹿洛洛眉飞色舞道。 住校生活正式开始。 看会儿书做会儿练习题，等好朋友明南收拾完，也去洗澡吹头发。 脏衣服分门别类放入洗烘一体机，之后……按哪一个键来着？ 看看说明书。 再洗个水果，给明南也送一盘，该用哪一种洗洁精来着？ 鹿明珠女士说果蔬专用的……鹿洛洛拿起标签查看。 吃两个大樱桃再做一会儿题，揉揉眼睛……鹿洛洛看向一旁的电脑。 今天聚餐的时候提起了游戏。半个多月没玩，鹿洛洛难免有一点想念。 玩儿一会儿，没什么吧？就半个小时。 不行……防微杜渐。 适当放松身心有益于提高学习效率。 只玩一小会儿。她住校节省了那么多时间呢，可以容许小小的浪费。 …… 复杂的思想斗争过后，鹿洛洛打开游戏官网，点击下载。 为减轻负罪感，鹿洛洛决定充分利用下载游戏的时间，完成半张数学卷子。 …… 半个小时后，鹿洛洛怀揣着些许雀跃与期待抬头看向电脑屏幕。 下载进度：百分之二点五。 鹿洛洛：……？ 鹿洛洛觉得自己是个二百五。 怎么能期待校园网的速度？ 于是继续做卷子，看书。 或许是出于某一种隐秘的期望，鹿洛洛没有停止下载进程。 将近十一点半熄灯断电时，鹿洛洛从课本里抬头，望了一眼屏幕。 下载进度停留在百分之十三。 沉默地关掉电脑，鹿洛洛彻底打消玩游戏放松身心的想法。 这破网速，就算下载完毕也带不动吧？ “什么破网速？”沈容烦躁地点击鼠标，卡卡卡卡卡卡卡…… 抱着厚重的游戏本来到客厅，还是卡卡卡卡卡…… 鹿然用完浴室吹干头发来到客厅，就瞥见沈容一脸暴躁，对着游戏界面用力抓自己那火烧云一般的头发的场景。 “卧室和客厅的网速都一样的，只能查查资料什么的。”鹿然站定欣赏一会儿，好意提醒，“应该是学校统一限制。” 鹿然努力抑制上前薅两把沈容头发的冲动。 并非有什么奇怪的癖好，鹿然是希望收集毛囊里的DNA，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 毕竟早早确定目标，才好准备对策。 不急，不能打草惊蛇，见机行事。他告诫自己。 “网速也限？”沈容皱眉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学校可以吗？” 明北正好拿着水杯到客厅找饮水器，闻言：…… 学校方面特意限制网络，找学校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北提了一个靠谱建议：“今晚听陆清嘉的说法，好像是经常上游戏。他之前就住校，要不问问他？” 话音刚落，靠边的卧室门被打开，陆清嘉抱着游戏本来到客厅。 发现刚搬进来的三位室友齐刷刷看向他怀里的……笔记本，陆清嘉疑惑地动动眉毛。 “……你有办法？”沈容怀着希冀开口。 他本来是不打算和室友打什么交道，但现在情况特殊。 陆清嘉很快明白：“网速问题？” 他道：“整栋宿舍楼，只有一间房间不限网速也不限电。” “你那间？” 由于大家一口一个学神，就算不上课的沈容也知道陆清嘉学习厉害。 沈容知道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成绩好的学生会有各种优待。 但用电用网也区别对待，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家电都下乡了！网络信号覆盖乡村了！ “当然不是。”陆清嘉平静地回答，“要是这样我就不用出门了。” “是宿管大爷那间。” “宿管大爷人很和善，一般不拒绝学生蹭网，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礼貌地询问，“你们要一起吗？” 沈容：…… 就是今天拉着他教导半天，说学生不能染发如何如何的那位宿管大爷？ 沈容以沉默为手段与这位大爷对抗一个小时，亲眼见证对方如何在一个小时内经历从语重心长、到暴躁、再到语重心长、再到暴躁、最后放弃五个阶段。 现在把头发染回去来得及吗？ “我就不去了。”明北笑笑，“我看会儿书。” “我寒假再玩。”答应妈妈的承诺，鹿然一般都会遵守。 陆清嘉看向沈容。 沈容：“……我就算了，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玩的手游。” 陆清嘉点点头，抱着笔记本出了门。 他没提醒沈容，由于建筑结构和信号覆盖原因，宿舍的手机网络信号也不太行。 当天夜晚……沈容早早地上床睡觉。 早睡的结果是早醒。 当沈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起床上厕所，发现客厅已经亮起了灯。 而他的两位舍友，鹿然和明北，都在客厅，而且看上去都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运动服，正在热身。 沈容：？ 他看一眼挂钟，北京时间早晨六点。 -- 第28页 “刚好都要出去晨跑。”明北笑笑，解释的同时，友好询问，“需要帮忙带早饭回来吗？” 这话要是鹿然问的，沈容可能当场说不用，他自己也可以去食堂，但明北给沈容的印象很好。 或者说，他留给大家的印象都很好。 明北主动示好，沈容也就抓抓头发道谢，然后回卧室。 太早了，睡个回笼觉。 鹿然和明北热身完毕，小跑前往操场。 途中，鹿然问起他的室友：“你也习惯早起跑步？” 明北笑笑：“跑了好几年了，早起跑一会儿，一天的精神都会好。既然你也有这个习惯，咱们之后都一起？” 鹿然正有此意：“好啊，你一般跑几圈？” …… 总之鹿然告别他的妈妈，迎来一位新的跑友。 这位跑友被他列入生父嫌疑人的列表，嫌疑等级是C，目前看来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晨跑后，鹿然和明北一同前往食堂，这个时候食堂也刚营业，不用排队，阿姨大叔们都很热情。 两人带上四人份的早餐回到宿舍。 此时正值北京时间早晨六点五十分。 两位室友没有起床。 鹿然明北分别冲一个澡，换了衣服，一起吃了自己那份早餐。 北京时间早晨七点零五分。 两位室友还是没有起床。 早读开始时间是七点三十，正式上课是八点，原则上要求七点三十之前到教室。 从宿舍到教学楼步行需要六分钟。 “再过十分钟叫醒他们？”明北看一眼时钟，往有热水的透明玻璃壶里放几粒枸杞，提议，“昨天陆清嘉好像回来得比较晚。” 鹿然随手拿起一本《堂吉诃德》，翻到夹有书签的一页，表示同意。 七点一十四分，陆清嘉打开卧房房门。 他睡眼朦胧看向鹿然和明北，估计也没想到一起床就见到自带悠闲气氛的两位神仙，一时竟然愣了愣。 “我和鹿然给你们带了早餐，好像要热一热，应该来得及。”明北笑笑道，“不过动作要快一点。” 陆清嘉有些困惑地道了一句：“谢谢。” 然后将有一点凉意的早餐放入微波炉，设定时间，前往洗漱。 陆清嘉以前也有两位室友，起得都比他早一点。 不过两人都是直接去食堂，陆清嘉还没有享受过被带早饭的待遇。 一分钟后，沈容的房门依旧没有动静。于是鹿然放下书敲了敲门。 “吃早餐。”他说。 五分钟后，陆清嘉和沈容坐在桌前，就着豆浆吃热乎乎的蒸饺。 旁边的明北耳朵里塞着耳机听英语广播，一只手捧着枸杞水，不时慢吞吞地喝一口。 鹿然翻他的《堂吉诃德》。 三分钟后，陆清嘉和沈容用餐完毕。 北京时间早晨七点二十三分。 “走吧，刚好提前一分钟到教室。”鹿然放下书道。 明北也摘下耳机，放下枸杞水。 新来的室友人不错。走在前往教室的小道上，陆清嘉评价道。 怎么会这样？同样走在前往教室的小道上，沈容内心十分困惑。 想象的住校生活：独来独往的孤狼，夜晚沉浸于游戏，白天上课睡觉，迟到早退我行我素。 实际的住校生活：游戏没得玩；晚上睡够了，上课估计不太能睡着；现在正跟另外三个室友一起走向前往早读的路上。 早读是什么？他沈容为什么要早读？ 怎么会这样？同样的疑问在鹿洛洛脑海里浮现。 想象的宿舍生活：不用晨跑也不用花时间在路上，早晨六点五十慢吞吞起床，花十分钟洗漱，到食堂吃早餐，再悠悠闲闲到教室早读。 实际的宿舍生活：反正不用晨跑也已经在学校，多赖一会儿床。 巧的是被子过于温暖，她的好朋友明南也想多睡一会儿。 当挂钟指针指向七点二十，鹿洛洛和明南同时打开卧室房门，面面相觑。 只好将鹿明珠女士准备的牛奶面包放进微波炉，匆匆前往洗漱。 完毕后拿着牛奶面包迎着冷风出门，边啃边往教学楼走，踩着早读的铃声踏入教室。 年级主任每天早晨七点半准时巡视，从一班开始。 于是鹿洛洛和明南收到年级主任谴责的一眼，与不要踩点的告诫。 第15章 015 “今天不小心睡过了，明天要早一点。” 星期一早读结束，鹿洛洛小声告诉她的好朋友。 “明天一定一定不能踩点！” 星期二进入教室前，鹿洛洛痛定思痛。 “明天，明天一定！” 星期三起床看一眼时钟，鹿洛洛握拳道。 “唉。” 星期四踏出卧室门那一刻，鹿洛洛和明南对视一眼，同时叹一口气。 “总算早起了一天，学校早晨的空气真新鲜。食堂排队的人也少，咱们慢慢吃了早饭，到教室还可以做做题。” 星期五早晨，北京时间七点整，食堂门口，鹿洛洛神清气爽。 按照预想那样悠悠闲闲吃过早餐，再悠悠闲闲地转到教室。 看一眼时钟，北京时间早晨七点十五分，可以写几道题目。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 第29页 鹿洛洛有一点惊讶，大家都这么懈怠的吗？ 先拿过明南的练习册，给她勾画上几道，再开始写自己的。 一个人用功太寂寞了，鹿洛洛已经鼓动好姐妹开始努力。 明南对此照单全收，双生哥哥的成绩很不错，自己总不好过于丢脸。 更重要的是好朋友用功，自己在旁边摸鱼，总是问心有愧。 两人埋头写题目。 三道选择题耗费五分钟，期间教室没有其他人抵达。 鹿洛洛想：或许今天大家都到得晚？ 再来三道选择题，还是没有其他人。 鹿洛洛和明南从练习册中抬起头，面上都有那么一点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教室门被大力推开。 “到的这么早？我记得你们没有项目的。”体育委员短暂惊讶过后没有探究，只笑眯眯道，“等会儿晚点记得去操场给同学们加油哦，愿意的话可以投广播稿，可以加分的。” 说着，他从班级后排拿起一件类似宣传横幅的物品，推门大步离开。 留下教室里，鹿洛洛和明南面面相觑。 鹿洛洛：“我记得高一年级冬季运动会安排在这个周的周日。” 明南：“……我也记得。” 鹿洛洛：“依稀听说大家的抗议很强烈。” 明南：“……好像是，毕竟占用大家休息的时间嘛。” 鹿洛洛：“昨晚最后一节晚自习，班主任女士似乎有提运动会改期的事，但当时我没怎么听。” 明南：“……好巧哦。” 鹿洛洛：“没有项目的话……咱们爱去不去，对吧？” 明南：“没错。” 鹿洛洛：“……还是去吧。鹿然今天好几个项目呢。” 明南：“……我哥也有一个项目的。” 达成共识。 运动会在九点正式开始，这一个多小时，鹿洛洛和明南就在教室看书做题。 偶尔班上有同学忘了什么东西来教室拿，看到向来摸鱼的两位同学一起用功，浓浓的危机感在心头浮现。 观众席，加油声、欢呼声、闲聊声混杂在一同。 鹿洛洛没有参与其中。 她看向操场另一边的跑道，那里正在进行50m短跑项目，也是鹿然今天第一个项目。 “预备——” 明明参赛者不是自己，鹿洛洛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一声枪响。 诸多参赛者如离弦之箭，瞬间飞出。 同样是箭，在信号抵达瞬息的反应有快有慢，速度也有区别。 鹿洛洛肉眼不能辨别，枪响之后她眼睛一晃，甚至不能分清谁是谁。 能不能获胜无所谓，可千万别受伤。 前天操场下过雨，地面有没有干，万一不小心滑到怎么办？ 骨折怎么处理？ 最前面那个跑得好快，甩了第二名好长一段距离。 不超过十秒钟的时间里，鹿洛洛脑海里诸多念头流星群一般闪过。 然后鹿洛洛发现，跑第一的那位就是她儿子，鹿然。 鹿然抵达终点后朝着这边招了招手，脸上似乎在笑。 鹿洛洛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招手。 招完手她反应过来，心道会不会过于显眼。 可很快，鹿洛洛发现班上同学都在一起招手。 连埋头于漫画的学神和顶着一头火烧云的沈容都站起身。 “这也太快了。” “第二那个我老同学，体育班的，鹿然居然比他还快。” “是不是体育班的那个状态不行？” “刚刚有人掐表吗？” “肯定是第一吧？” …… 操场的另一边，朝一班方向招手致意之后，鹿然被裁判叫到了一边。 “有什么问题吗？”鹿然有一点惊讶。 裁判看向秒表的表情十分纠结：“不是……这，破世界纪录了好像。” 周围的人闻言围过来，脸带惊奇，看鹿然的眼神像看什么稀世宝藏。 鹿然：……？ 不至于吧？ 他运动方面一向挺厉害，但最是普通人水准，最多也就破过校运动会记录，世界记录是怎么回事？ 不过穿越回来过后，确实感觉身体各方面素质在逐渐增强。 刚回来开始晨跑那两天，还和之前一样会脸红出汗。过了一星期不仅汗不怎么出，连气也不怎么喘，越来越自如。 这一点鹿然的舍友明北深有体会，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时间一同跑步，他气喘吁吁血液上头，鹿然还气定神闲，呼吸均匀，只额头上薄薄一层汗。不讲究的话，跑完半个多小时澡都不用洗，擦一擦就好。 虽然是跑友，并不在一条水平线。 “应该有误差。”鹿然稍微晃了个神就反应过来，笑笑道，“毕竟掐的秒表，不是专业的记时设备。而且世界纪录哪里是那么好破的。” “也是。”裁判表情依旧纠结。 一方面世界记录不是那么好破，这只是一个不正规的高中运动会，另一方面鹿然的速度大家有目共睹。 他道：“要不要去省体育局测一下？你有没有兴趣走体育这一块？” “不用了吧。”鹿然笑笑，困惑之余，他心道接下来的比赛要收敛一点，“应该就是掐表的时候出现了误差，再加上我今天发挥得比较好，状态不错。 -- 第30页 “接下来还有项目，我先去准备？” 这么围着也确实不是个事儿，裁判点点头，大家也就不舍地散开。 上午鹿然还有立定跳远和4*200的接力赛两个项目，3000米长跑安排在下午。 立定跳远的时候，鹿然稍微收着一点，但还是轻轻松松持平校运动会的记录——要知道，一中一直有专门的体育班，校运动会的记录并不是那么好破。 这回鹿然没有方才那么惊讶。 身体好像轻盈了很多，似乎要不是收着力，轻轻松松就能跃出个几米。 是穿越时空的附加效果？还是大橘的馈赠？ 于是接下来的4*200接力赛也有体育老师专门掐表计时。 鹿然将速度控制在一个他觉得比较合适，但专业人员仍然觉得可以按照体育苗子培养，且大有可为的范围。 当天中午，鹿然缺席了本该是四人的食堂午餐，因为一位省体育总局的教练接到消息特地赶来学校，要请鹿然吃饭，顺便邀请他到省体育总局测一测数据。 “鹿然打算走体育的路子？”食堂，沈容拿着餐盘在明北身旁坐下，问他的堂妹。 “还不知道。”鹿洛洛有一点欢快道，“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鹿洛洛沉浸在知道自己儿子有特殊天分的快乐之中。 “嗯。”沈容点点头，“也不错。” 堂哥很关心鹿然嘛。鹿洛洛心道，毕竟是舍友，看来相处几天也有一点感情的。 她儿子谁能不喜欢呢？ 鹿洛洛兴致勃勃地夹上一筷子面条。 “走体育路子的话是不是要换学校，封闭训练？”沈容道。 鹿洛洛眨眨眼：“这个还不清楚。可能吧……” 这样一想，好像有一点不舍。 “运动员很苦的，经常不能和家人见面。”沈容皱眉，“很多冠军退役的时候也伤病缠身。” 鹿洛洛还没有想到这方面，她道：“对哦。” 她有一点发愁：“得好好给鹿然分析一下利弊。” 这是身为家长的义务。 沈容满意点点头：“我这边有些新闻，回头发给你。你回头给鹿然看看。” “好哦。”鹿洛洛咽下一口面条，又问，“哥你怎么不自己发给鹿然？” 沈容面色有一点僵硬，半晌他道：“还他每天早上带早餐的人情而已，又不要他感激我，不用亲自发。” 三五两口将餐盘里的菜吃掉，沈容和几人告别。 鹿洛洛看向和儿子堂哥同一个宿舍的明北，疑惑道：“带早餐？” “鹿然每天都和我一道早起跑跑步，跑完到食堂买早餐，再回宿舍洗澡。”明北笑容温和，“顺便也帮其他两位舍友带个早餐。” “沈容同学……表达感情的方式有一点内敛。”明北笑笑道。 鹿洛洛心说：她堂哥这别扭的哦。 又想：她儿子果然还在晨跑。 又庆幸：还好一起跑的不是她。 吃完饭鹿洛洛打开手机，果然瞧见沈容发过来的消息。 好几条推送，都和运动员困境与伤病有关。 鹿洛洛认认真真地浏览过一遍，又查找信息核实；等确认无误，再找了几条相对正面的新闻，将两方面的信息打乱顺序发给鹿然。 鹿洛洛希望鹿然能够了解到全面、真实的信息，做出符合内心的选择。 不盲目沉浸于可能的光环，也不被家人意愿裹挟。 鹿然一时之间没有回复。他刚刚和省内体育总局的教练吃过饭，被劝了一个中午，又见到接到消息赶来学校的鹿明珠女士，被她叫到车里。 “外婆，我不准备走体育的路子。”鹿然笑笑道。 车里没有其他人，他也就直接叫上了熟悉的称谓。 强身健体是很不错，但鹿然对从事体育事业没有兴趣。何况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来问你这个。”鹿明珠女士笑容有些勉强和纠结，沉默片刻，她特地压低声音道，“你告诉外婆，你们未来人……是不是注射过什么基因药剂之类，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没有系统的训练就破掉世界纪录，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其他人可能当成裁判手抖和鹿然天分共同作用的结果，甚至裁判自己都这么认为，但鹿明珠女士直觉并非如此。 她最近挺多几部时空穿越的电影，直接联想到未来人的基因改良上。来这一趟她甚至连司机也没有带，就是为方便谈话。 鹿然有一点懵，很快反应过来。 他既哭笑不得，心里边又有那么一点温暖：“外婆，没有基因药剂的，生物技术的发展没有这么快。” 思考片刻，鹿然决定和外婆坦白部分真相：“可能和一只猫有关。” 这下轮到鹿明珠女士懵了：“猫？” 鹿然点点头：“猫。” …… “会不会是你喝了酒出现的幻觉？”鹿明珠女士狐疑。 对鹿明珠女士来讲，这个世界一直是唯物的。 她宁愿相信什么基因药剂，也不能接受什么精灵、猫妖的存在。 鉴于最大的不科学出现在她面前，鹿明珠女士决定追问下去：“就是你之前要找的那只橘色的猫，大橘，对吧？” 鹿明珠女士很困惑：“所以那只猫，就是大橘，为什么要送你回来？” -- 第31页 鹿然顿一顿，作不好意思状：“……我喝醉了，随便朝它许了个愿，说是想看看过去的世界。” 鹿然撒了个谎，但他想，这是必要的。 “所以找到那只猫，再次许愿，说不准就能让你回去，对吗？” 鹿明珠女士理所当然地联想到常人最应该联想的方面。 血缘是斩不断的，但这个时空毕竟不属于鹿然。 另外一个时空的女儿和自己也在等着儿子和外孙。 鹿然迟疑一瞬，违心地点点头。 鹿明珠女士半信半疑，决定顺着外孙的逻辑捋下去：“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鹿然苦笑：“就算是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我的情况真的和大橘有关。我之前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喝醉出现幻觉，来到2023年另有原因，干脆没有和你跟妈妈说。” “所以猫……大橘还是要找，对吗？”鹿明珠女士道。 “大橘是家里养了很多年的猫。”鹿然点点头道，“就算大橘只是一只普通猫，我也想找到它。” 一方面，家里的猫就要养在家，大橘是鹿家的一份子。鹿然如此确信。 另一方面，鹿然感觉自己身体可能还会出现别的异常。 妈妈年纪还小，想不到那么多，外婆却不是那么好隐瞒。 最后，鹿然需要给未来可能的消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真的成功阻止他爹和妈妈在一起，他本人有一定的可能不复存在。 那时候，让妈妈和外婆以为另外一个时空的儿子外孙来她们的时空串门，进行一场短暂时空旅行，最终回归原本的生活，总比知道真相徒增伤感好。 第16章 016 给鹿然发过消息后,鹿洛洛特地将手机从静音模式调整为震动模式。 午后在宿舍做练习题，感受到桌面一震，鹿洛洛赶紧点开手机，查看消息。 【发过来的新闻都看过了,谢谢妈妈。我没有走体育路子的打算。具体涉及到一些特殊的情况,周末回家再告诉你,在学校和网络上都不太方便说。】【外婆接到消息来了学校,现在在我旁边,下午会顺便观看我们年级的运动会。】鹿洛洛轻轻呼出一口气。 儿子要是有体育梦想她一定支持。没有的话也挺好,不用吃那个苦。 不过特殊情况是什么？其中难道有什么隐秘？ 摇摇头，暂且将疑惑抛在一边,鹿洛洛放下课本,发消息询问两人的位置，决定亲自前往迎接鹿明珠女士大驾。 鹿明珠女士消息还挺灵通。 …… “第一！然神厉害！” “然神看起来好轻松啊！” “怎么外号都出来了？然神确实不错，我看看这回有没有破纪录！” “没有没有，不过也很厉害了；短跑靠爆发,长跑看耐力,我听说一般运动员都只擅长其中一方面。” 信息在传播途中总是朝着夸张与失实方向拔腿狂奔。 短短一个中午,一班一位同学破掉50m短跑世界记录的新闻已经传遍整个高一。什么计时误差都被抛到天外；连赶来的省体育总局教练,也在传闻中自动荣升为国家体育总局的领导。 有人发现跑道上的人有些眼熟,仔细辨认努力回想后一拍大腿道：“诶呀这不是那天那个大兄弟？” “什么大兄弟,你不是家里独生来着。” “我是说,那个破纪录的,叫鹿然,是这个名字对吧？” “对，挺特殊的名字。不过怎么就成了你大兄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转学生,刚转过来俩星期。” “前几天的事，我俩不是在一块儿？”回忆的学生挠挠头，“就那天追着猫跑的那位，我说速度怎么那么快来着，感情人家和我们不一样。” 一旁有八卦者凑过来：“什么追猫？给我说说。” …… 科普过后，有人沉思一番道：“那猫岂不是跑得比人类世界冠军快？” “人家猫能飞檐走壁践踏草坪，你能吗，被主任逮住要写检讨的！” “不是，他捉猫干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捉去绝育吧？我妈就老捉附近的流浪猫送去兽医站。” 一只漂亮的橘色小猫正踮着步子，从观众席后面的花坛慢慢吞吞走过。 本来对学生们的话题不屑一顾，听到这话，轻轻晃动的橘色尾巴可疑地一顿。 不对啊，我心虚什么，又不是普通猫，怕什么绝育。 照锦迈着无声的步子，沿着花坛继续向前。 …… 鹿然跑完三千米回到班级观众席。 一入坐席，便有班长抢先递上矿泉水和毛巾，连鹿洛洛都没能抢得过。 “多谢班长。”鹿然朝人笑笑，拧开矿泉水瓶。 “鹿然同学打算专门往体育方面发展吗？”班长笑眯眯问出目前大家最关注的的问题。 说起来自己真是慧眼识珠，班长暗自得意，仅凭一个课间跑步就看出小伙子天生不凡。 要是鹿然以后成为国家运动员，夺得世界冠军，提到会不会在节目上的时候提到他亲爱的老班长？ 鹿然笑着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愿，还是想正常上学。” “那也太可惜了。”美好的幻想破灭，班长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毕竟是世界纪录。” 听到这话的周围同学也纷纷发出遗憾的声音， -- 第32页 鹿然将一口水吞下喉咙，将上午解释过的话重新叙述，目光诚恳：“破纪录的事是谣传。班长也知道，我们学校运动会都是掐表的，没有专业的计时设备和录像，计时存在一定误差。” 他现在庆幸没有专业设备和录像了，不然很难糊弄过去。 “这样啊。”班长还是十分遗憾。 就算是误差也很有天赋了，没见那什么体育局领导都找上门来了不是？ 只是看鹿然的样子对走体育道路实在没有兴趣，班长也就没再劝。 “体育的路子哪里那么好走。”一旁的沈容不耐烦插口道，“不如老老实实上学。” 四周的同班同学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沈容的头顶，心中都是一言难尽。 谁都能提老老实实上学，您老跟老老实实上学这六个字沾了一点边吗？ 成功读懂周围人眼神意味的沈容：“……” 他还不够老实吗？游戏没得玩，上课按时去。 本想趁今天溜出去上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坐在这里看什么无聊至极的运动会。 不就是染了个头吗？难道不好看吗！ “嗯，应该上学。”鹿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众人期待地看向一旁特地前来的家长鹿明珠女士：特地赶来看鹿然比赛，应该对孩子夺得世界冠军心怀期望的吧？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鹿明珠女士笑容和蔼：“我们做家长的看孩子爱好，既然喜欢上学，那就上学。” 沈容再一次确定鹿明珠女士是一位靠谱的长辈，比他爹妈强出几条海岸线去。 下一刻，比他爹妈强出几条海岸线的靠谱长辈关注起他头顶颜色：“小沈的头发是不是有一点褪色了？那天我就想问，不知道在哪一家店染的？” “……我自己染的。”才几天就褪色了吗？ 早上照镜子没发现啊。 “挺有创意的。”鹿明珠女士有一点惊讶地称赞。 沈容以为这位长辈该按照一般流程，说什么好看归好看，学生不该染发的话；没想到鹿明珠女士赞叹过后笑笑，什么也没说。 沈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失落，又心道，这位伯母不是老师，也不是关系特别近的长辈，没有必要劝他什么。 他爹妈都不管的。 …… 周六的午后，鹿然怀揣满满当当一口袋小鱼干，手里另拿一袋撕开的小鱼干，行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惯例的午餐过后，其余三人回寝室学习，他借着散步的借口在校园里寻找大橘。 昨天和外婆的谈话很成功，鹿明珠女士最终相信他给出的解释，主动询问需要不要找人帮忙。 鹿然回绝了。 他自觉已有些许眉目，不日便要成功；另一方面，也怕鹿明珠女士出手的动静太大，反而惊扰大橘，起到反作用。 僻静的小道上，一只橘猫拦在他面前。 鹿然笑笑，心道果然如此。 对于大橘来讲，还有什么寻猫启事比得上小鱼干呢？ “大橘？”鹿然轻声道。 橘猫轻轻地“喵”一声。 鹿然将装着鱼干的袋子放在地上，退后几步蹲下：“小鱼干我这里还有很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 橘猫注视眼前人类几秒，缓步上前，轻轻叼住装鱼干的袋子。 鹿然眼神惊喜：“大橘——” 橘猫欢快地转身跑掉。 鹿然：……第二次了，还来？ 话说这次这只，和上次的是同一只，对吧？ 他只思考一瞬，便拔腿追上前去。 道旁的树杈上，一个隐蔽的角落，橘色小猫轻轻打了个哈欠。 这不是一班那漂亮女孩儿想糊弄的晚辈，传闻里那个跑得很快、疑似喜欢抓猫绝育的危险人类？ 跑得确实很快，但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想着和猫说话。 那只总想当他干爹的傻猫也是，为了一包鱼干在人类面前现身，小心被抓走割掉铃铛。 考虑到那只傻猫上次拿鱼干是想给他进贡，这事儿倒不好不管。 照锦无声地跳下树，决定帮傻猫摆脱追捕，以免没了铃铛，回头找他哭。 虽然上次那些鱼干他也没吃，全进了傻猫的肚子。 …… 周日，鹿宅。 “……所以大橘是只神猫？” 与还坚持着一半唯物主义思想的鹿明珠女士不同，自从多了个儿子，鹿洛洛对于神奇事件的接受能力大大提高。 哪怕有一天她爸沈嘉从过去穿越到现在，专门过来敲她的头，也不是不能接受。 “怪不得大橘一直没有绝育。”鹿洛洛恍然大悟，“我就说，我不是那种不给宠物绝育的人！” “你就想到这个？”鹿明珠女士提醒道，“别的呢？” “什么别的？”鹿洛洛不明所以。 即将到来的离别啊…… 鹿明珠本来以为自己女儿会有一点伤感。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哦，找大橘，对吧？”鹿洛洛想了想，“我觉得这事儿倒不用特别急。” 鹿明珠心道莫非女儿反应过来了，舍不得外孙？ 鹿然朝他妈妈露出些疑惑的神情。 十六岁的鹿洛洛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到鹿然对面，给她十八岁的儿子分析：“你许的愿望之看看从前的世界，就像旅游一样，对不对？” -- 第33页 鹿然看着面前年轻的妈妈认真的脸庞，违心点点头。 “那就对了，除了黑心旅游局，送人旅游的话，给买车票从来都是双程，没有只买单程票的，对不对？” 鹿然张了张嘴，有一点愕然地看着他妈妈。 “你也说了，大橘跟我们家的感情很深，能是黑心旅游局吗？人家既然是神猫，想得不比你周到？对不对？” 鹿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你站在大橘的方面分析，它会把你丢在异时空不管，让当时的我和鹿明珠女士永远失去他们的女儿外孙吗？哦，差点忘了，还有你不知道在哪里的爸爸。” 鹿然：…… “所以你安心住下。”鹿洛洛自信道，“按照我的推断，等到了该离开的节点，你自然就能回家。” 这是多年漫画得来的经验。 至于离开之后……按照鹿洛洛的计算，没过几年她就得又把儿子生下来，亲眼见证他的成长。离别并不是个事儿。 就是听说生孩子好痛哦。 鹿然想说不是那么回事，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本来就说了谎话。 不过鹿然突然觉得，就算自己成功阻止妈妈和血缘上的父亲在一起，大概也不会消失了。 鹿洛洛说站在大橘角度这件事，提醒了鹿然一个一直忽略的事实。 ……那就是大橘爱他。 就算想要实现他的愿望，就算同样对他妈妈的遭遇愤愤不平，也不会，或者说不会那么轻易就做下让他消失的决定。 小时候刚学走路偶尔会摔跤，橘猫总是紧张兮兮地盯着。一旦发现鹿然有摔倒的趋势，就抢先扑过来垫在他的身体下面。 自己不小心摔碎东西想认错，橘猫总会抢先来到碎片旁边，即使自己从来没让它顶过锅。 妈妈外婆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橘猫陪着自己，猫的身体温度比人类高一点，抱着很舒服。 鹿然收住心绪，低声道：“我已经快要找到大橘了。” “当然要找，我是说不要急。等等——”鹿洛洛惊奇，“这么快？你确定？” 鹿然点点头：“只是目前它还不太愿意理我。” 昨日穷追不舍，鹿然亲眼目睹橘猫从眼前消失。 它不是大橘谁是大橘？ 一次两次不理会没有关系，他这里鱼干很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认错剧情（busi 第17章 017 周日下午,鹿明珠女士和鹿洛洛陪着鹿然到自家的医院，走快速通道做了一个全身体检。 结果显示鹿然的身体没有异常，十分健康。 鹿明珠女士稍微放下一点心，鹿洛洛则在回学校的路上马后炮道：“我说吧,神猫总不会害我儿子。”全然不提自己先前也是紧张兮兮。 “妈妈说得对。”鹿然含笑,“大橘总不会害我。” 一家人在校门口道别,恰巧又遇见沈容,准确地说,换了个发色的沈容。 深紫夹杂浅紫,浅紫夹杂纯黑，纯黑中又有白色,倒不像晚霞了,像是雷电。 “伯母，堂妹。”沈容同鹿明珠女士和鹿洛洛打招呼，又看看他的室友，动动眉毛,“鹿然。” “你这……”鹿然盯着他舍友的头发注视三秒,默默在心中调低此人的嫌疑等级。 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少年时会是这样。 “不会欣赏就就闭嘴。”沈容用眼神警告。 鹿明珠女士轻咳一声,赞美道：“挺有创意,比上次低调了一点。” “谢谢伯母。”沈容恢复礼貌。前天经鹿明珠女士提醒,他回头照镜子发现自己的头发确实有一点褪色。 在沈容心里,顶着一头褪色头发招摇过市是绝不能容忍的事件之一,自然要重新染一遍。 那天选择染发膏,沈容的目光在黑色那罐上停留很久,拿起之后又注视许久，最终挑出几罐其他颜色与它作伴。 玩游戏没有网也不能令我折腰，打了几天弱智单机游戏的沈容悻悻想道。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在特地用与众不同的色彩提醒自己什么。 “我不懂得欣赏。要不下次让我观摩一下您的创作过程？”鹿然笑了笑，朝他外婆和妈妈招招手，示意自己和舍友先回宿舍。 “观摩什么。你也想染一个？”沈容也朝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点点头，警惕地皱皱眉，低声道，“回头你家里人得说我带坏了你。” 鹿然也没坚持。他就想试试能不能趁着帮把手的过程薅几根头发，好拿去做个鉴定。一次不行，下次再提一遍试试。 亲子鉴定需要干净、新鲜的头发，最好从头上拔下不超过两个星期，也没有落下地面沾上灰尘，数量要在五根以上；按照这个标准，日常的落发是不能用的，鹿然也不费那个功夫。 “他们室友的感情倒不错。”鹿明珠女士看着两个男孩子远去的背影道。 “好像是。”鹿洛洛，“前两天堂哥还关心鹿然来着。” “哦？”鹿明珠女士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 “明天早起，重新做人。”这天睡前，鹿洛洛特地同好朋友发誓。 周五早起遭遇挫折后，周六的两人又恢复了踩点起床踩点早读的习惯。 万恶的身体本能！ 鹿洛洛决心战胜它！ “明天一定！”周一睡前，鹿洛洛信誓旦旦。 -- 第34页 “明天！”周二夜晚，鹿洛洛眼神坚定。 “明天再试试……”周三的晚上，鹿洛洛目光平静。 “算了，虽然起得晚，但睡眠质量提高了，这几天做题效率也有提升，明南你觉得呢？”周四深夜，鹿洛洛对她的好朋友也是最坚定的支持者说。 明南默默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第二天，周五，继续踩点。 不同的是，这天鹿然终于朝他妈妈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同样是踩点，鹿然的宿舍在鹿然明北精确的计算下，总提前一分钟到，不慌不忙有条不紊。鹿洛洛和明南则三天两头的神色匆匆。 是不是早上有什么事要忙？鹿然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也就这么问出来。 他完全没想过还有早上起不来这个可能。 在鹿然心里，他妈妈和宿舍的沈容陆清嘉有着本质的区别。 妈妈好学又自律，聪明又勤劳，区区一个早起而已。 在家晨跑的时候不是起得更早吗？ “起床之后在宿舍看书，没怎么注意时间。”鹿洛洛干笑着小声道，“我想了一下，确实应该把看书的时间挪到教室来，也没那么匆忙。” 鹿然点头，信以为真。 陆清嘉打个哈欠，困倦的眼神中明了一切。 前桌的明南默默低头，这话可真不亏心啊。 接下来连着很多天，鹿洛洛和她的好朋友都没有再踩过点，而是早早来到教室。 周围教室同学看在眼里，无形之中对二人渐渐改观。 “这道题我们请——”数学老师拖长声音，在台下人群中寻找目标，半晌确定，笑了起来，道，“就请鹿洛洛同学来回答。” 鹿洛洛认命地放下笔，走上讲台。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各科老师点名点到她名字的频率直线增加，从接近于无到几乎两堂课就有一次；明南也差不多，只是没有这么频繁。 鹿洛洛只有加倍用功，以免哪天被抽到台前回答不出，在儿子面前露馅儿。 鹿洛洛丢不起那个脸。 短暂怀念过一晚上的游戏，自然丢到一边，漫画更是没再碰过。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下旬，离儿子鹿然从天而降，被鹿洛洛误认为是私生哥哥的乌龙已经有五个多星期。 期末考试安排在一月十日，十一日两天，留给鹿洛洛准备考试的时间也不过十几天。 而元旦前夕的时候居然有什么晚会。 直接放假让大家回家复习不行吗？ 学到有点走火入魔的鹿洛洛如是想，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思维同以前相比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越临近期末，鹿洛洛越恨不得将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明南不得不时时刻刻注意着好朋友的状态，怕她哪一天在厕所看题目入神忘了出来。 但元旦晚会是要去的，不能请假；何况明南一定要去看的，她的双生哥哥明北有一个二胡独奏，鹿洛洛得表现身为朋友的义气。 明北拉的是《梁祝》。 弦乐响起的时候，全场都很安静。 有说法是弦数越少，演奏难度越高，二胡不好学，也难学好。 鹿洛洛自认不是懂音乐的人，但绵长乐声响起的时候，她确实沉浸到独属于音乐的情绪中。 眼前依稀有属于《梁祝》的故事画面展开，连之前还在琢磨的数学题都忘了想。 从这一点来讲，明北的水平无疑很高。 二胡的乐声本身自带悲凉的特质，《梁祝》本身也是悲剧，不少情感丰沛的观众已经红了眼眶。 一曲终了，身形尚且单薄的少年人朝台下鞠了个躬，没有表情地离开，侧脸清隽秀致。 也就是这一天起，明北在一中渐渐有了校草之名。 当然，短时间内他本人和身边同学都不知道这一点。 …… 元旦晚会过后学校有三天假期，鹿明珠女士在假期有出差安排，提早告诉过鹿洛洛和鹿然。 沈嘉过世前将她们母女安排得妥当，什么都不做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也不代表鹿明珠女士真的什么都不做了。 身为公司干股持有人，有些场合必须出现。 鹿洛洛早将这三天安排得满满当当，背书、做题、模拟考试一个也不能少。 她还瞒着鹿然和学神陆清嘉约好，最后一天下午找地方出来，让学神看看自己目前的水平，顺便帮忙划个重点，所以鹿然提出想到隔壁城市逛逛，来一场短途旅行的时候，鹿洛洛想也不想地委婉拒绝。 她面露难色道：“明南约我一起复习。” 其实实话实说倒也没什么，但常言道越是缺什么，越在意什么。鹿洛洛很怕会显得缺乏学霸风范，总是要将好朋友拖出来用一用。 “那好吧妈妈。”鹿然点点头，没有深究，“我自己去逛逛，反正也不远的。” 鹿洛洛暗自松一口气。 鹿然想到背包里用无菌塑封袋封装好的、来自沈容的毛囊发，内心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亲子鉴定要做，但不能在鹿家的医院、甚至不能在A市做，以免走漏风声被鹿明珠女士察觉。 只能去隔壁市的医院。 他妈妈要是跟着，鹿然也会想办法脱身，但那样毕竟有些麻烦，而且不一定能成功。 …… 元旦假期回来当晚，沈容莫名发现，舍友鹿然对他友善了很多。 -- 第35页 之前也友善，准确地说，鹿然总是很友善。 但鹿然的友善和明北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他不顺眼产生的错觉，沈容有时发现鹿然的友善中夹杂有莫名的审视、挑剔和不满意。 但放一趟假回来就不同了…… “别想再动我的头发。”再一次拿出染发膏，发现舍友鹿然好奇飘来的眼神，沈容严肃警告道，“上次给我薅掉一把还没跟你算账。” “您放心。”鹿然是单纯地好奇。 这位又想染个什么色？先是火烧云，后是紫黑雷电；上次鹿然协助染的颜色，鹿然心里给它起一个称呼，叫做“乌云密布”。 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终于要下雨了吗？ 确定沈容和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没有半毛钱关系，鹿然的心态变得无比宽容。 “染头？”陆清嘉抱着一叠课本从外面进入宿舍客厅，“这回是什么天气的？” 学神偶尔也有常人的好奇心。 沈容扯扯嘴唇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狂风暴雨。” 陆清嘉颔首赞同道：“很有规律。”接着头也不回地抱着课本进入卧室。 卧室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 鹿然眼尖，发现一张草稿纸从陆清嘉抱着的一堆课本里散落而下，落在地面。 上前将草稿纸捡起，正要敲门还给他的舍友兼同桌。 扫过一眼，鹿然发现草稿纸上的字迹十分熟悉，不属于陆清嘉，而是他的妈妈，鹿洛洛。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一件事需要告诉大家，本来预计还有几天入v，编辑通知说这篇文不能发在奇幻，分类改到了幻言。 幻言五万字就可以入v，所以大概会在后天入v（不能确定，因为还没有联系上幻言编辑） 我现在码明天的更新和入v的万字更新，到时候应该会倒v几章，大家看过的章节记得不用购卖~这篇文整体比较短，大概二十万字吧 第18章 018 妈妈的草稿纸怎么会在陆清嘉那里？ 鹿然心中纷杂混乱的念头一一闪现。 先前他将沈容作为主要的怀疑目标,加之忙于讨好大橘，对于很多细节就没有深想。 放心交付的游戏账号（本来就是陆清嘉的）；若有若无的的默契（之前看相同漫画培养出来的）；有一次妈妈转到后桌和陆清嘉说话，自己一进来，两人很快停止交谈（其实是在制定下一阶段学习计划）…… 两人不会已经在早恋了吧？鹿然神色恍惚。 妈妈的游戏ID叫……“清水河畔”,陆清嘉的名字里面也有一个“清”,是他多想吗？ 卧室门从内部打开,陆清嘉手里捏着一只空水杯,疑惑地看向面前面带怔忪的室友。 鹿然默了默,将草稿纸递还。 陆清嘉接过扫一眼,动动眉毛道：“鹿洛洛的，一起做题,不小心带了回来。” 解释有些多余,本来不是他的风格，但碍于朋友鹿洛洛的“大计”，陆清嘉不得不多一句嘴。 只是不同寻常的解释听在鹿然耳里像是欲盖弥彰。他状似无意道：“嗯，认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做题？我到隔壁市进行了一场短途旅行,都不知道。” 陆清嘉：“今天下午。” 鹿然点点头,转身同手同脚回他的卧室。 “这是怎么了？”沈容已经带上塑胶手套,在发际线抹好凡士林,只差开工往头发上抹东西,瞥一眼鹿然背影道,“看着有点滑稽。” “肢体不协调。”陆清嘉若有所思,水也没有接,拿着空水杯和草稿纸回到卧室。 鹿洛洛这会儿正在宿舍总结错题。 按照之前约好的，下午她和学神陆清嘉找了一间自习室会面。 陆清嘉拿来一套混合题目，要求鹿洛洛在一定时间完成。 鹿洛洛做题的时候,陆清嘉就在一旁看漫画，等她完成后进行批改与分数计算。 陆清嘉得出结论：按照鹿洛洛目前的水平，成绩排名区间在年级三十名到一百名之间，抓紧最后的时间冲刺一下加上发挥好应该能到前二十，大有可为。 而后，陆清嘉又帮忙划了重点，补充一些题目，嘱咐鹿洛洛做好错题总结。 学神的肯定相当于一颗强效定心丸，鹿洛洛精神当即为之一震，当即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冲刺，回到宿舍就开始总结错题。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震动。 会和鹿洛洛联系的人不多，也就鹿明珠女士、鹿然、爷爷奶奶和明南。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询问题目，鹿洛洛和陆清嘉的消息往来多了起来，但一般是鹿洛洛主动发消息……但这次的消息来自陆清嘉。 【你的草稿纸落在我这里，鹿然有看到，我的说法是我们下午在一起做题。】鹿洛洛眼睫一颤，当即强烈地心虚起来。 草稿纸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水平吗？ 和学神一起做题会不会显得我是个学渣？ 等等，我不是学渣了！学神说我冲刺一下能进前二十的。 而且和学神一起学习那叫共同进步，怎么会显得自己是个学渣呢？ 鹿洛洛提起的一颗心又落下。 桌面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的消息来自鹿然。 【妈妈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带回来一点小礼物，是旅游纪念品，放在家里。妈妈下午好像不在家？】确定自己没有暴露的危险，鹿洛洛心态变得放松，也没深想，只当儿子是普通问候。 -- 第36页 她心道还好学神给自己发了消息通风报信，不然自己肯定说和明南一起，那不就显得心里有鬼？鹿洛洛拿起手机回复消息，态度积极自然。 【这几天都在复习，十分充实。谢谢儿子的心意，鹿明珠女士一向很喜欢旅游纪念品，回家看到一定很惊喜，我也期待考完试回家拆礼物。下午的时候和陆清嘉在一块做题，之后直接到了宿舍，没有回家，忘记告诉你了。抱歉抱歉.JPG】她又给学神发了一个【感谢.JPG】，承诺谢礼追加一个道具。 看消息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不过鹿然心中有怀疑，反而怎么看都有一点不对。 更重要的是，陆清嘉知道自己知道了，会不会告诉妈妈自己知道了，妈妈知道自己知道，才如实告诉自己下午行程？ 从某种层面上讲，鹿然真相了，可惜方向完全错误。 鹿然转而同鹿洛洛提起他的旅游见闻。 急不来……就算陆清嘉真的是妈妈的早恋对象，也不一定会走到一起，还是拿到基因样本比较重要。 期末考试过后就要放寒假，在那之前拿不到样本，就要等到下一个学期，鹿然想道。 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倒可以在游戏里试探一下。 还有大橘，鱼干一直叼了就跑，其余一概不理，不知道过年之前能不能带它回家。有法力的猫过冬也会感到寒冷吧？ …… 对两个月以前的鹿洛洛，所谓考试，就是检验试卷的纸张质量，再尽量将能填的空白都给填满，作出一副看得过去的样子，然后坐着发呆。 但今时不同往昔，如今的鹿洛洛早就不是两个月前的鹿洛洛。 拿到卷子看一遍题，估计难度，分配时间，决定做题顺序。 刷刷开写。 物理比较难，化学比较基础，数学很常规，英语偏难……陆清嘉划的重点竟然考到了大半！ 题目不能说是得心应手，也算在胸前植了半根竹子，鹿洛洛做得很痛快。 有的科目写完能剩下十几分钟，有时候一分钟不到，那就抓紧剩下的时间检查核对，争分夺秒；做完不检查提前交卷是学神才会做的事，她只是个凡人！ 鹿洛洛只庆幸考场随机分配，自己和鹿然恰巧不在同一个考场，不然她的心态不一定有那么稳。 鹿然恰好和陆清嘉分配在一个考场，他看着陆清嘉提前交卷，心里分析的却不是试题。 陆清嘉本身不太和人接触，就算对于男生也会避开肢体接触，明北也是如此。他暂且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取到两人的基因样本，只能从其他方面进行分析。 明北不用多说，鹿然暂时将重点放在陆清嘉身上……据说不少科研人员少时表现出来的智商都极高，轻轻松松就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这位同桌日后会不会从事机密项目的研发？ 科学家与家人分别十几年的例子倒也有听说。 鹿然看着卷子，又拿起笔，特地改错几道。 高一的题目都比较简单，他做得很快，只是不敢提前交卷，也不好完成得太好，免得被发现实际水平与高一不符，被打包送去考大学。 不过是不是也不能太糟糕？免得妈妈觉得自己不聪明……特别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努力的情况下。 没办法，要找大橘，还要调查生父，鹿然不能像鹿洛洛一样，将空余时间都交付到学习上。 要不下堂考试表现得好一点？偏科是很常见的事，鹿然想道。 …… “考完试了，妈妈有什么打算？”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上午，鹿宅，鹿然笑着朝鹿洛洛问。 什么打算，当然是放飞自我玩它一个月！ 已经连夜在社交软件上找到陆清嘉，以一个道具为谢礼，与学神核对过答案的鹿洛洛无所畏惧。 漫画，游戏，她来了！ ……等等，游戏？ “之前妈妈说带我打游戏，现在还作数吗？”鹿然探究地询问，他打算在打游戏的时候询问妈妈ID的来由。 鹿洛洛的笑容僵在脸上。 现在把手弄骨折来得及吗？代价会不会太大。 “作数的，不过……”骨折是不可能的，鹿洛洛绞尽脑汁拖延时间，“不过咱们还是想办法先把大橘带回来吧？” 鹿洛洛心道这是什么烂借口，还是硬着头皮，叹一口气，深沉道：“冬天太冷了，大橘也一定很冷。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没什么心思玩游戏。” 鹿然惊讶地看着他妈妈。 这确实是他在计划的事，大冬天放任大橘在外，鹿然确实不放心。 只是没想到他妈妈也如此关心着大橘。 一直以来，鹿洛洛对大橘表现出来的兴趣并不算浓（其实是因为把大部分精力用在学习上），她口中称呼大橘为神猫，偶尔会关心鹿然和大橘熟悉的进展。但鹿然看得出来，那是在关心他的心情，而不是大橘。 “大橘应该不太愿意跟我走。”鹿然诚实道，“它只是喜欢小鱼干，每次叼走就跑。” 鹿然追过两三次，每次都眼睁睁看着橘猫在自己面前消失，后来也就放弃了。 “你们有固定的见面地点？”鹿洛洛问道。 鹿然点点头，说出一个地址。 “我去试试吧。”鹿洛洛假装思考片刻，自信道，“在你原本那个时空里，大橘应该也是我带回家的，我去一趟，说不定就有用呢？” -- 第37页 鹿然迟疑地点点头。说不定呢？ 表现得十拿九稳，实际上，鹿洛洛内心没有抱半分希望。 只是大橘一日不肯回家，她就有时间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司机老张驱车送两人前往学校。 …… “你之前说……大橘不爱理人？”鹿洛洛单手拉开车门，在鹿然身边坐下，语气困惑。 她低头看看怀里扒拉着她肩膀的橘猫，往前送了送，问她儿子：“你看看，这只……是大橘吗？” 橘猫在见到鹿然的瞬间，毛茸茸的身体往鹿洛洛怀里靠了靠，朝后一缩，但车内空间封闭，再缩也缩不到哪里去。 鹿然带着些惊喜地端详橘猫，片刻，肯定地点点头道：“是它。” 经过这些天投喂过程中的观察，鹿然将“大橘这个时候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几乎刻入脑海。 就是大橘，绝对没错。这个时候的大橘没有那么大只，应该还在成长期。 “妈妈是怎么将它带回来的？” 鹿洛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就揣着一袋开封的小鱼干，在鹿然说的地点那么一站，立马就有一只橘猫喵喵地蹭了过来。 这么主动，鹿洛洛以为这只橘猫不会是大橘来着，但还是本着宁可错认、不能放过心态把它抱回来。 谁能想到它真是大橘？看上去和普通橘猫也没有区别嘛。 令鹿洛洛松一口气的是，鹿然还沉浸在大橘回家的惊喜之中，暂时没有提起游戏的事。 此刻，校园里的某棵常青树上，照锦郁闷地用爪子拍拍身下，带起翠绿树枝一阵轻轻的摇晃。 方才那只傻猫扒上鹿洛洛裤腿，积极主动跟人家走掉的过程照锦瞧得一清二楚，内心可谓是十足地恨铁不成钢。 就这么跟着人走了，难道看不出来这位和总打它铃铛主意的男孩子是一家人？两个人长得那么像！ 亏他还三番五次用法术帮它从人手上逃走！ 回头他就去瞧瞧这只傻猫没了铃铛的傻样！ 对了，那个女孩子到底露馅儿没有？ 她这两个月好像很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1月16日）正式入v，没有意外的话明天零点，也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会发一章长长的更新从第十六章 开始v，看过之前几章的同学不用重复购买~ 第19章 019 橘猫不知道面前的人类和它曾经相中的干儿子有这么多的想法,它只是一只比较聪明（相对其他橘猫而言）、见识比较多（也相对其他橘猫而言）、在很多方面仍存在较多局限的橘猫而已。 橘猫不懂照锦的意思，只知道它相中的干儿子不愿意接受它和它的小鱼干。 橘猫也听不懂鹿洛洛和鹿然的话，只曾经从鹿然的举动中察觉到一定的危险。 但小鱼干实在太好吃，橘猫每次都忍不住诱惑,在危险边缘试探；全然不知鹿然一厢情愿的误会,也不知道如果没它看中的干儿子帮助,它早被鹿然捉住了。 这回在鹿洛洛身上闻到小鱼干的味道,橘猫当即转转眼珠,决定跟着人回家。 它靠在学生群体中卖萌讨好蹭吃蹭喝为生,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假，只知道每年冬天和夏天都格外难熬。相比可能失去的某些器官,能不能度过顺利冬天似乎更为重要。 如果鹿然再坚持来个两三次,橘猫大概也会跟着人走掉，它相当地能屈能伸。 先去别人家蹭吃蹭喝，等春天再看要不要离开，橘猫用简单的脑子思考。 小动物有它们自己的生存法则。 “要不要送去医院做个驱虫啊检疫之类,再顺便给它洗个澡？”司机老张忍不住建议道,他不清楚内情,只知道不是捡一只猫就能随便带回家的。 神猫需要做驱虫检疫吗？鹿洛洛看向怀里的橘猫,试图用眼神表达询问。 橘猫仰头,对鹿洛洛轻轻“喵”了一声。 这是同意的意思吧？鹿洛洛不确定地想道,她对司机老张道,“那麻烦叔叔送我们道医院。” “好嘞。” …… 检查结果显示橘猫十分健康,没有寄生虫,它洗澡的时候也相当配合，这一点并不出乎鹿然和鹿洛洛意料。 傍晚鹿明珠女士归家，便发现家里多了一只猫,还新添置不少猫用的物品。 “这就是大橘？”鹿明珠女士有些好奇道。 橘猫本来挨着鹿洛洛趴在一旁的沙发上，惬意地轻摇尾巴，却在鹿明珠女士进门的一瞬间，眼睛一咪，瞬间认清谁是家里真正的主人。 它当即跳下沙发，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鹿明珠女士跟前，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她的腿。 鹿洛洛鹿然：…… 鹿洛洛转头问她儿子，疑惑问道：“你确定它真的是大橘？” 动作看上去好生熟练，不太像有神力的神猫……难道是她刻板印象？ 将这只橘猫带回家后的一整个下午，鹿洛洛和鹿然都有想办法和它进行沟通。 但不管是告诉橘猫，他们已经知道它的特殊，还是对着它讲述关于时空穿越的故事，橘猫都只是蹲在两人面前喵喵叫，不久又去扒拉小鱼干，俨然一只普通猫。 鹿然肯定的点点头：“没错的，有好几次它在我面前消失的时候，周身的金色光芒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回到2023年那天的夜晚，大橘身上有同样的金光。 -- 第38页 鹿明珠女士蹲下摸摸橘猫的脑袋，猜出女儿和外孙对话的大概意思，笑道：“然然都这么说，肯定没错。” 鹿洛洛将疑惑压下：“那大概现在的大橘还不能信任咱们，慢慢来好了。” 一旁手机屏幕亮起，鹿洛洛拿起手机匆匆瞥一眼，眼神一亮，运起手指飞快地回复了一句什么。 鹿然瞥见那条消息来自他的室友兼同桌，陆清嘉。 他忍不住试探一句：“妈妈和陆清嘉的关系不错？” “是的，前后桌嘛，有时候会交流学习。”鹿洛洛心里有些许警惕，保持如常的笑容道，“怎么突然就提到陆清嘉？” 鹿然指指鹿洛洛的手机，诚实道：“刚刚不小心看见他发过来的消息。” 说起来还是室友，这位从来没给他发过消息。 鹿洛洛一怔，顿了顿，惊奇道：“这么远你都能分辨清晰？”鹿然可是坐在她对面，两个人起码隔了三五米。 正在抚摸“神猫”脑袋的鹿明珠女士也抬起头。 鹿然没想到妈妈关注点清奇，只好点点头：“其实除了速度和体力方面的变化，最近五感也都变得比较清晰。” 鹿洛洛当即匆匆跑到家里的杂物间，三五分钟从柜子里找出一把卷尺，又拿出一张测试视力的板子，取一个木勺，表示想替鹿然测一测视力。 视力测试板规定的距离是三米，鹿然轻轻松松指出最后一行的符号开口方向。 后退到五米，还是很轻松。 然后是七米，十米…… 最后到十三米的时候，鹿然终于道：“有一点勉强。” 鹿洛洛担忧道：“这样不会是远视吗？”别年纪轻轻老花眼吧？ 鹿明珠女士轻轻拍了拍鹿洛洛的脑袋：“别胡说八道。” 鹿然笑笑：“没有的，近处的东西也很清晰。” 鹿明珠又问过鹿然有没有其余的感觉，鹿然笑笑回答没有。 其实有一点异常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很喜欢晒太阳。 这是小事，说出来也怕外婆妈妈担心，鹿然选择先瞒下来。 “所以妈妈，陆清嘉发消息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鹿然没有忘记自己的问题。 鹿洛洛：……都折腾过这么一通，这孩子怎么还记着这一遭。 “考试有道题的答案不确定，我找他问问。”鹿洛洛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所有答案在昨晚就已经核对完毕，陆清嘉发消息是因为她下午抓紧时间见缝插针紧急求助。 陆清嘉的回复也很简单：【两个道具。】 能够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何况这个游戏的物价并不高。鹿洛洛匆匆地回了一个【成交】，直接转一笔账，而后静候佳音。 “原来妈妈有对答案的习惯。”鹿然笑笑，心中半信半疑。 鹿明珠朝女儿投去同情的一瞥，显然将其中关窍想得差不多。 …… 当天夜晚，收到陆清嘉发过来的数学竞赛冬令营报名成功通知，鹿洛洛一脸懵逼。 【假期以专心准备竞赛为借口，暂时不上游戏；开学需要好好学习；暑假告诉他你对游戏永远地失去兴趣，干脆将账号送给了我。】陆清嘉给鹿洛洛安排得明明白白。 报名费还是鹿洛洛转的账。 但是……但是！鹿洛洛差点吐出一口血。 想象中的解决办法：学神发过来十几页的游戏攻略，她连夜背诵苦做功课，最终在儿子面前大放异彩，给儿子加深妈妈巅峰高手的印象。最后自己挥一挥衣袖，表示要作别游戏中虚幻的云彩，翩然离去，回归现实生活，收获儿子崇拜的目光。 实际上的解决办法：学神发过来数学竞赛冬令营报名成功通知。 【报的基础班，你数学意识不错，拿个参与奖应该没有问题。】学神难得发消息解释。 【每年都有一半的人拿不到参与奖。】 鹿洛洛：【……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学神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游戏速成攻略？】陆清嘉很快回复：【攻略有，你不行。意识和反应跟不上，而且遇到的队伍是随机的，一旦上手，露出破绽的几率是百分之百。】鹿洛洛大受打击。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被陆清嘉带着一起玩游戏她也没少问过攻略，陆清嘉说的是一回事，她做出来就变了样子。 难道真的要去什么数学竞赛冬令营吗？ 陆清嘉已经发来一堆参考书的名字。 …… 在鹿明珠女士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鹿洛洛告知家人自己已经报名数学竞赛冬令营，在入营之前将为此努力准备，并礼貌性的询问鹿然要不要参加。 在得知他妈妈和他的舍友兼同桌陆清嘉都会参与这次冬令营之后，鹿然表示自己也对数学因为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 鹿明珠女士碍于女儿面子，表面上十分赞同，暗地里给了鹿洛洛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于是当天入夜，鹿洛洛偷偷溜进鹿明珠女士卧室，叙说苦衷与不得已，对自己撇下鹿明珠女士、在冬令营度过寒假给出一个相当合情合理合法的解释。 “你女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旦闲下来，鹿然肯定会提起游戏。 “一碰游戏，你女儿就露馅儿啦，就跟一根筷子戳破汤圆儿的皮一样，‘嗤——’一声。 “你女儿在外孙面前的高大的形象同时崩塌，如同一座高山倾覆，‘轰——’一下。 -- 第39页 “唉，你女儿也想过要不要把那家游戏公司买下来，但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加起来也不够人家公司一个零头。 鹿明珠女士听得头疼，心道知道你这两个月语文有进步，也不用跟你妈面前炫，忙道：“行行。” 她女儿坑自己也是一把好手。 又问：“你参加数学的竞赛——行吗？要不要试试其他方面。” 鹿明珠女士从小看见数学就头疼，她爱人沈嘉的数学倒是出色，但在数学这方面，鹿明珠女士一直觉得鹿洛洛随的是自己。 “还行吧？”鹿洛洛小声道，“学神说我有天赋的，怎么说来着，数学意识不错。” 鹿洛洛不知道什么叫数学意识，但相对其他学科，这一门补起来比较轻松，也确实是她比较擅长的学科。 鹿明珠女士怀疑道：“真的吗？”难道这方面她女儿随的是沈嘉？ 鹿洛洛重重点头：“我这回估了分，能有一百四呢。” 鹿明珠女士颇为惊喜：“进步这么大？其他科怎么样？” 女儿这两个月的努力，鹿明珠女士多多少少看在眼里，也和鹿洛洛班上的老师有过小小的交流，对此有着相当的期待。 “入营前成绩就能出来，到时候妈你看着好了！”鹿洛洛自信道。 鹿明珠女士挑眉。 接下来几天鹿洛洛陷入忙碌之中，开始是在鹿然面前装忙，后来是真忙。 鹿洛洛在浏览资料、进行一些初步准备的时候，发现要得个参与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鹿然参与数学竞赛冬令营抱有其他目的，主要为观察他妈妈和陆清嘉之间的蛛丝马迹，顺便看看能不能拿到陆清嘉的基因样本，对于竞赛本身的结果倒不那么在意。 只是后来见他妈妈这么努力，鹿然也不好意思在一旁悠闲度日，索性和他妈妈一道用起功来。 电子竞技游戏什么的，自然被两人选择性遗忘。 写期末卷子的时候鹿然将自己往偏科方向打造，数学“刚好”是他擅长的那一科，和鹿洛洛讨论题目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放低水平。 于是鹿洛洛惊奇地发现，她的儿子在数学方面十分有天分。 鹿然也认为他妈妈在数学方面特别有灵性。 两人都愈发努力起来，鹿然想要在妈妈面前表现，而鹿洛洛则不想在儿子面前露怯。 两人各自看书，偶尔讨论题目，刚接回家的橘猫倒被抛在了一边。 ……也不能说是抛在一边。 事实上，这位猫老大对鹿家的家庭地位分布很有认识，刚刚到鹿宅的时候很黏鹿洛洛，其余时间一直在鹿明珠女士身边讨好，一会儿给她老人家叼个球，一会儿凑过来求摸头卖萌。鹿明珠女士也几乎忽略这是只神猫，什么猫爬架冻干零食都给安排上，一口一个大橘，没两天几乎将这只橘猫当成鹿洛洛第二。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向前拨动，转眼来到冬令营入营前的一天……也就是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一天。 学校会在这天的中午统一朝家长和学生的电子信箱里发送邮件，务必及时、准确告知家长和学生，学生这一学期的学习状况。 尽管已经对过答案，也表现得十分自信，这一天午餐时分，鹿洛洛还是有点不可避免地有一点紧张。 这两个月的努力结果到底怎么样？鹿然收到邮件会询问自己的成绩吗？是不是符合儿子的预期？对了，儿子考得怎么样？ 怕泄露心绪显得不那么“学霸”，鹿洛洛尽量按照平常的速度用餐。 鹿明珠女士却不用顾虑那么多，她老人家快速用完午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便拿起手机来到沙发上，一手摸着橘猫脑袋一手点开手机。 身为两个孩子的家长，鹿洛洛和鹿然的成绩单都会发到她的电子邮箱。 鹿洛洛面色如常吃完这顿漫长的午饭，转过身，对上鹿明珠女士带着笑意的眼睛。 这是还不错了？鹿洛洛朝鹿明珠女士弯弯嘴唇，接过她的手机。 首先看的是排名，年级第十八，不错不错……语文差不多，英语也是，物理化学比估分低一点……这门怎么低这么多，这么比想象高，咦，数学满分？ 不可能啊，她和学神对过答案，她错了一道选择题和一道填空题。 难道学神是错的，自己反而对了？ 鹿洛洛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窃喜想道。难道自己在数学上真这么有天分？ 各种情绪在心头轮过一遍，下一刻，鹿洛洛视线上移，本该第一时间看见的……成绩单的所属人：鹿然。 她的儿子。 ……鹿洛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赶紧退出这封邮件，点开另外一封。 果然，数学一百四，刚好扣掉那一道选择题和一道填空题的分数。 其余科目的分数都和估计中相差不大，偶尔有波动也在那么两三分之间。 排名是第九，比鹿然高一点，因为鹿洛洛各方面成绩比较均衡。 不错不错，居然挤进了年级前十，鹿洛洛认为这个结果配得起她起早贪黑的努力和完美的临场发挥。 就算数学不是满分也很值得高兴，而且满分是她儿子！鹿洛洛兴高采烈地想道。 原来她儿子成绩这么好的吗？好像有一点偏科，要是每一门都像数学一样好，是不是就能成为年级第一，取代学神的位置了？ -- 第40页 学神帮了自己这么多，想着取代他是不是有一点大逆不道？ 但她的儿子似乎有这个潜力，她应该支持才对！等等，要鼓励，但是不要给人压力…… “妈妈外婆在看什么？”鹿然也用完餐，他简单将碗盘归拢到一起，方便一会儿阿姨收拾。 鹿然不太关注期末成绩相关信息，自然对鹿洛洛与鹿明珠女士的举动有所不解。 “期末成绩出来了，你考得很棒！”鹿洛洛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朝她儿子道，“数学是满分！” 鹿然恍然大悟。 “很不错。”鹿明珠女士竖起大拇指，“晚上咱们去吃大餐，好好庆祝，下午要不要放松放松，去逛个街？明天下午就要入营了。” 对于除电子竞技游戏外的放松方式，鹿洛洛举双手赞成。 鹿然笑笑，也表示赞同。他差点忘了，每次考完试成绩出来，妈妈外婆都是要带自己庆祝一番的，虽然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这次不是第一，倒也有相同的待遇。 “妈妈考得怎么样？”鹿然笑着关心道。 “还行，年级第九。”提到自己，鹿洛洛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这个名次在儿子那里算不算得上名列前茅的标准？ “很不错了。”鹿然很给面子地赞美，怕鹿洛洛对自己要求高，不满意这个名次，他肯定道，“妈妈下次肯定还能更高。” 鹿洛洛能说什么呢，鹿洛洛只能心虚地笑笑，道：“尽力就好。”连她儿子偏科的话也没敢提起。 …… “这件不错，然然的身高撑得起来。”鹿明珠女士拿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在鹿然身上比了比；又拿起一件红色格子大衣比划，随即满意点点头，指挥鹿洛洛去试。 年龄相近的母子两人分别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鹿明珠女士正与一位熟悉的老太太寒暄。 这位老太太是鹿洛洛父亲沈嘉的妈妈，也就是鹿洛洛的奶奶，沈老太太；鹿然本应该称她为曾外婆，这时候只能称她一声“老人家”。 自亲生独子沈嘉离世后，这位老人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上次沈老爷子寿宴也没出席，今天看上去的精神倒不错。 “洛洛这身很喜庆。”沈老太太首先笑着看她孙女，又朝鹿然点点头，和蔼道，“小伙子很精神，叫鹿然，对吧？” “洛洛和鹿然期末考完了吧？要不要去家里玩？沈容那小子也在，听说他和鹿然还是室友。正好孩子们可以做个伴。”沈老太太见到孙女十分高兴，对鹿然则感觉有股莫名的亲近，当即向两人提出邀请。 “恐怕不行。”鹿明珠女士笑着回绝，“洛洛和然然都是愿意的，我也希望他们您二老亲近，只是他们一起报了个数学竞赛冬令营，明天就得入营，过年放假才有几天假期回家，等放假过后又得去。” “这么辛苦哇。”沈老太太感慨，与见面就要问起成绩的沈老爷子相比，她老人家是个不折不扣的溺爱党，遗憾道，“好不容易放个假，参加什么冬令营。” “还好啦。”鹿洛洛坐到她奶奶旁边，“您这是出来给堂哥买衣服？”这个品牌主打的顾客群比较年轻，沈老太太多半是替小辈买。既然不是替她，那就是给堂兄沈容买的。 “今天精神头好，正好出来转转，想起上次看到小容裤子都破了，想要帮忙挑几件。他爹也不管他，大冷天的，就让他穿破了的裤子出来……”沈老太太唯恐孙女觉得自己偏心，满面笑容道，“洛洛有看上什么衣服的，今天奶奶买单。” 鹿洛洛心说她堂哥恐怕在追求什么潮流，当下也不戳穿，乖巧笑笑道：“好啊，谢谢奶奶。” “一家人谢什么。” 沈容匆匆推开商场大门，寻找他奶奶的身影，不期然发现他堂妹一家也在。 “小容过来——”沈老太太笑着朝沈容招手。 沈容大步走上前。鹿然发现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 也对，按照沈老太太的说法，这位现在和他们两位老人一起住着，可不得染回去。 “给你挑了几条裤子。”沈老太太慈祥一笑，也不当面提起孙子裤子破掉的事，免得他难为情，只道，“快去试试。” 沈容不明所以地去试裤子。 等换上，沈老太太和鹿明珠女士又三言两语支使他再试一条。 然后是鞋子、外套、内搭和配饰。 不独沈容，鹿然和鹿洛洛也没能逃得过。 鹿洛洛试了几件就感觉有点累，某次出来后，便找准机会坐到妈妈和奶奶中间，一手挽住一位的胳膊，对两个男孩子的穿衣搭配加以点评，于无声无息之间完美融入她们两人的群体。 于是在试衣间来来往往的只剩下鹿然和沈容。 他妈妈这算网络流行词中所谓的“打不过就加入”吗？ 鹿然拿着今天下午试穿的第十三件外套进入试衣间，若有所悟。 等下一次出来，再被塞一件衬衫的时候，鹿然就笑笑说：“我等一会儿再试，先帮舍友看看。”又装作思考，“我觉得这件更适合沈容。” “会吗？我看看。”鹿洛洛会意捧场道，“奶奶你觉得怎么样？” 四人三言两语地讨论起来。 于是沈容再次从试衣间走过几遭回来，就发现在试衣服的只剩下他一个。 -- 第41页 试过的在一边，没试过的在另一边，两者所占面积不相上下，后者还在几人一言一语中不断增加。 几次过后沈容发觉情况不对，看向鹿然，点破道：“你怎么不接着试了？” 沈老太太和鹿明珠女士反应过来，感情鹿然从刚才起就待着没动呢。 “我一会儿来。”鹿然纯良地笑笑，“先帮你看看。” 他没想逃得过，只想找机会抓紧时间中场休息一下。 沈容发现自己又有一点看鹿然不顺眼了。 这家商场试过之后还有另一家，店员们将衣服们都打包送往顾客们各自的住宅。 很快就到了傍晚，既然遇上，又到了饭点，一起吃饭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于是本来只有鹿明珠、鹿洛洛和鹿然三人的聚餐，又添上沈老太太和沈容。几人吃的是中餐，为照顾老太太点了部分好克化的事物。 “那过年放假的时候来玩啊。”临分别的时候，沈老太太拉着鹿洛洛的手，朝三人嘱咐道。 与此同时，鹿宅。 照锦往身上套了个隐身术，蹲在鹿家客厅的一角，看着一只橘猫衔着一只球推来推去，又追着自己尾巴玩儿，不时舔一口罐头，不由有一点郁闷地拍了拍爪子。 他是来看傻猫失去铃铛后悔不迭的，不是看对方沉浸在富贵窝里乐不思蜀的。 怎么会这样？ 但照锦还是决定继续蹲下去。 听一中的老师说，期末考试成绩在今天已经发给学生和家长，照锦有些好奇鹿洛洛的考试结果，以及，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小辈面前露馅儿？ 照锦向来很耐心，他的时间很多。 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有保镖帮忙将一堆纸袋运入客厅。 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衣物。 买得有点多，照锦蹲在角落，判断道。 保镖离开后，高跟鞋触碰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些明天让阿姨整理，分好类装到衣柜里。”鹿明珠女士朝两个孩子道，“你们就不用管了，今天早点睡，明天我送你们过去。” “好，外婆我先看会儿书，现在睡觉有一点早。” “上午有道题没讨论完，差个尾巴，我们先把题目看了吧？” “好啊妈妈。” 照锦侧耳听一会儿，动动毛茸茸的耳朵，没听到期末考试成绩相关的话题，反而发现这家人混乱的称呼。 什么跟什么啊？外婆妈妈的，这家人看起来是人类没错啊，难道他看走眼了？ 正瞪着琥珀色眼珠迷惑不解，照锦听见鹿然指着他所在的位置说：“妈妈你看那个位置是不是有什么？” 照锦后颈汗毛一竖。 怎么会？它的隐身术难道失效了？ 按道理不会那么快失效，用一次起码管一个昼夜。 “没有啊。”鹿洛洛当即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鹿然目光所向的位置，奇怪道，“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好像突然有些眼花。”鹿然笑笑道。 刚刚好像在那里看到一只橘色小猫？有一点眼熟，仔细一看又没有。 鹿然又看了看一旁舔罐头的橘猫，心说难道是大橘的恶作剧？ “眼花不是小事，要不要明天到医院做个检查？冬令营也可以请假的吧，身体重要。”鹿明珠女士当即关心道。 鹿洛洛也紧张起来。 “没什么事的，刚刚是看错地毯的花纹。”鹿然笑着揉了揉眼睛，他不想让家人担心，也不觉得能检查出什么，索性敷衍过去。 “地毯确实有点晃眼。”鹿洛洛赞同。 “明天找人换掉。”鹿明珠女士放下一颗心，挥挥手，大气道。 第20章 020 鹿家三口闲聊几句,便各自道别，上楼回到卧房。 鹿洛洛本想拉着鹿然讨论题目，见鹿然之前眼花，以为他被拉着试衣服有点劳累,体贴地收回提议,抱着题本回到房间,打算自己再看看。 客厅很快就剩下照锦一只……啊不,加上橘猫,一共两只猫。 照锦动动毛茸耳朵,琥珀色的眼珠里满是思考。 从听到鹿家人对各自称呼后十分的诧异，到被鹿然发现有瞬间的惊慌,现在通通转变为消磨不掉的好奇。 照锦将目光投向同在客厅的橘猫。 撤掉隐身术,现出身形，又在四周布上一层隔绝术，也只是瞬间的事。 橘猫正大嚼进口猫粮，感受到周围环境变化惊奇地抬起脑袋,嘴角还沾着一粒猫粮,像是不知道相中的干儿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面前,显得有些呆愣。 照锦踮着步子来到橘猫跟前,爪子散发金色光芒,触碰橘猫的额头。 橘猫脑袋一沉,很快感受到倦意的袭来,趴下去做起梦来。 照锦用的是入梦术,能在一定程度上探知施术对象的近期记忆,对双方无害，缺点是耗法力……还有只能对人类之外的动物使用，不一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小鱼干好吃、猫粮好吃、罐头好吃、这家人太好就算春天来了也不想走,要不割掉就割掉算了…… 四个小时后，照锦终于在被归类为“没用信息”的记忆角落找到想要的信息。 唔……他们认为这傻猫是神猫？ 时空穿越？ 术法的金色光芒渐渐黯淡，橘猫的呼呼鼾声还在耳畔回响，照锦却比之前更加困惑了。 -- 第42页 那只傻猫身上没有神异之处，照锦自信自己的感知绝对不会出错。至于那个叫鹿然的男孩子为什么这么以为……按照傻猫记忆里的说法，是看破了他几次三番用在傻猫身上的遁逃之术。 不过显然，鹿然在那之前就认定世界上有非凡力量，并确信一只橘猫，嗯，叫做大橘的橘猫，这名字真土，这只橘猫有一定的法力，能够扭转时空。 扭转时空……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自己的同类，且法力如此精深，竟能做到这般不可思议之事？ 鹿然能短暂地看破隐身术和遁逃术，足以证明对方的不同寻常。 鹿家人也不可能随便认亲戚……人类社会有鉴定亲缘的手段。他们相信时空穿越的说法，应该做过亲子鉴定。 难道真的是异时空来客？ 不管怎么说，先探查一番。冬令营对吗？ 橘色小猫踮起无声的脚步，融入夜色之中。 …… 自进入冬令营后，鹿然关于他妈妈和陆清嘉的蛛丝马迹没发现多少，倒发觉自己的五感进一步提升，时常能听到很多细微的声音。 得益于此，鹿然已经掌握了周围人做题时候的发声规律。 比如后桌，先是看到题目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呼声，过一会儿是极轻的叹气声，再过几分钟是因为激动直起腰带动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过了片刻，又响起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刷刷声。 而旁边，则是翻页声、停顿与笔尖摩擦纸张声规律交替。 没错，鹿然的旁边坐着陆清嘉。 本来鹿然报的是基础班，和他妈妈鹿洛洛一样。 只是冬令营第一天便有一个摸底测试，本着想要妈妈骄傲的心态，鹿然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于是鹿然拿着书包进入高级班，再一次和陆清嘉成为同桌。 一旁书页翻过的声音进行到一半，有特殊的摩擦声传来。 鹿然好奇地侧过头。 陆清嘉盯着自己被书页边缘划伤口的手指，眼神无语。 “别动。”鹿然眼神不太明显地亮了亮，表情严肃道。 陆清嘉：？ 鹿然低头，从书包里翻出消毒棉和创可贴。 “先用棉花捂一捂，再贴上创可贴。”鹿然将两者递过，正经道。 陆清嘉：？ 陆清嘉接过消毒棉花按了按，撕开创可贴贴在伤口上。 太及时了。要不是这么及时，恐怕再过十分钟，伤口就自然愈合了。 鹿然拿出一个没装东西的塑料袋：“医疗垃圾放在里面，等会儿我处理掉。” 陆清嘉木着脸，将沾一点血的棉花和创可贴包装纸放入塑料袋。 至于吗？ “至于吗？”旁边有开小差看过来的学生低声道。 鹿然转过头，认真地朝他点点头。 那学生没想到会被听到，当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教室旁的高树是棵常青树，哪怕冬天也有着葱茏的枝叶。 枝叶掩映下，照锦抬起爪子打了个哈欠。 怕隐身术再次对鹿然失效，照锦总在使用术法的同时利用自然环境进行伪装，果然没再被发现过。 几天的蹲点观察，免费听了若干节节竞赛难度的数学课，收获不小。 鹿然的五感与常人不同，格外地超出。 鹿然格外喜欢晒太阳。 鹿然对他同桌的男生好像有不同寻常的注意。 照锦决定继续蹲点。 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 …… 得到血样的鹿然心情格外舒畅，写过一道题目，又抬头揉揉眼睛，转身朝身后看去，对几乎说得上神出鬼没的中年男子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中年男子是竞赛冬令营的总负责教师，脸圆圆的，穿布鞋，走路总是悄无声息，爱好偷偷站在学生身后看他们做题，在某一刻突然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出声进行指点。 由于增强的五感，鹿然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身后有人。 中年教师只好悻悻地挥手，踱着步子缓慢离开，寻找别的目标。 鹿然继续写题目，只是总觉得还有什么在盯着他。 不是老师，也不是教室角落的监控，这些天这种感觉时常出现，鹿然抬眼瞥了瞥窗外。 常青的绿树枝叶葱茏，有三两小鸟立在枝头叽叽喳喳，用喙互相梳理毛发。 总不能是小鸟吧？鹿然失笑，再次低头思索题目。 可能是感知变化带来的错觉。 …… 冬令营开始的时候，鹿洛洛感到有一点孤单，班上其他同学不认识，儿子和陆清嘉手牵手（并不）去了高级班。 但很快，她就陷入数学题目的汪洋大海，以至于接到明南约出来旅游的消息还恍惚了一瞬。 得知鹿洛洛参加竞赛冬令营以及其中内情，明南表示深切的同情与无能为力，友好地发来一系列度假照片以示安慰。 这个期末明南的成绩进步也很大，正好借此机会朝着家里的爷爷奶奶撒娇，两位老人便答应带她和双生哥哥外出度假，暂时不用理会家里父母的糟心事。 收到照片的鹿洛洛投桃报李地发过去十道题目，飞快作别好友，告诉对方自己要去做题，关掉手机，拥抱数学。 本以为得到的回应会是控诉或者嘲笑，熟料夜晚鹿洛洛再次打开手机，发现明南发过来在一张照片，空白的A4纸上是书写得整整齐齐的题目答案。 -- 第43页 一看便不是好朋友的字迹，应该来自对方的双生哥哥，明北。 果然，在收到鹿洛洛一个【？】之后，明南承认是她哥哥写的，又拍过来一道空白题目。 【他在写这个！我看都看不懂！】 看似控诉，实则炫耀。 鹿洛洛盯着题目瞧一会儿，发现自己看是能看懂，就是没什么思路。 想了想，鹿洛洛将照片转发给鹿然。 好朋友有哥哥，她也有儿子！ 鹿然很快回复。 【妈妈等一会儿，我看看题目。】 半个多小时过后，鹿然发过来一张写着答案的A4纸照片。 鹿洛洛看了看，发现儿子给的答案过程十分详细，没有不能理解的地方。 她动动手指，将照片转发给明南。 很快鹿洛洛的手机里传来新的好友验证信息。 验证来自明北，表明想要询问解题过程中用到的一个定理。 说起来一起吃过那么多次午餐，两个人连好友都没有加。 这个定理鹿洛洛刚好学过，但理解不深，干脆利落地通过验证，便让对方去找鹿然。 毕竟她的根本目的不是装逼，是朝好朋友炫耀儿子。 于是鹿洛洛收到明北的感谢和明南的问号。 另外一边，鹿然收到明北讨论题目的邀请。 不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妈妈发给他的题目吗？ 单人宿舍中，鹿然怀着满腔疑惑将定理解释一遍，打开笔记本Word文档，对《20271112调查笔记》进行更新。 调查者：鹿然； 调查目标：调查者直系亲属，生父； 关键人物：调查者直系亲属，母亲，鹿洛洛。 调查目标： 性别：男； 年龄：不祥（暂定12周岁至24周岁）； 长相等级：A（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能性）。 嫌疑人1号：沈容； 身份：调查者母亲无血缘关系的堂兄； 异常因素：不合理缺位，未来信息不合理缺失；嫌疑度级别：排除嫌疑（手段，亲子鉴定）。 嫌疑人2号：明北。 身份：调查者母亲闺蜜关系亲密的兄长； 异常因素：未来信息不合理缺失； 嫌疑成立合理性判断：调查中； 嫌疑度级别：a级（暂定，待排查）。 嫌疑人3号：陆清嘉。 身份：调查者母亲的后桌，朋友； 异常因素：疑似与调查者母亲早恋； 嫌疑成立合理性判断：科研工作者，与世隔绝；嫌疑度级别：a级（暂定，排查中）。 关掉电脑，鹿然皱皱眉，那种被什么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环顾四周，窗帘拉得很整齐，门也有锁住，链条也有搭上。 大概是错觉。鹿然晃晃脑袋，洗漱去了。 天花板吊灯上，橘色小猫琥珀色的眼睛瞪圆。 发现鹿然将沾了他同桌血液的棉花收起的时候，照锦就感觉有什么不对。 看过鹿然的调查笔记，他觉得自己可能了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实。 从未来回来，调查生父……鹿然想做什么？ 第21章 021 照锦心中有很多疑问,暂且按捺住十来天。 终于，在临近冬令营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他决定有所行动。 这些天里，鹿然联系到上次帮忙做鉴定的隔壁市医生,将自己的毛囊发和陆清嘉的血样寄出。 再过几天,他收到一份鉴定报告,于是再次更新《20271112调查笔记》,排除3号嫌疑人,也就是他同桌,陆清嘉的嫌疑。 目前《调查笔记》中只剩下最后一位嫌疑人，明北。 鹿然默默在网络上增加与明北的接触,他从和对方闲聊中了解到上次题目事件的具体内情。 鹿然默默烦恼,之前是误会，但感情可能在不断接触中产生，何况还有明南阿姨作为桥梁，日久生情是十分自然的事……但如果明北也不是怎么办？ 鹿然不知道该希望明北是他的生父,还是不是。 还是不是吧……鹿然关上灯躺到床上,拉上松软的羽绒被。舍友是生父的话,感觉也太奇怪了。何况鹿然对明北的印象并不差,不希望他是自己那不负责任的父亲。 走一步看一步。鹿然决定今晚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想点别的。 明天放假回家,不知道大橘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一点想他？ 这个时候的大橘似乎不爱和自己亲近,可能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拉着它的腿看铃铛得罪它的缘故。 不过大橘回到家以后怎么连他妈妈都不太理了呢？只肯黏着外婆。 穿越时空以前大橘最喜欢妈妈和自己了,和外婆相处反而有一定距离。 大橘在外婆面前十分正经,外婆也不像现在这样亲近大橘。 难道是自己到来带来的蝴蝶效应？或者大橘不相信自己和妈妈，认为他们那天说的都是谎话？ 算了，大橘自己喜欢就好。 日久见人心,大橘大概是在考验自己，回家好好跟它相处就是。 寂静黑暗之中，鹿然又产生那种熟悉的、被盯着的感觉。 熟练地忽略这种感觉，鹿然又开始思考身体最近发生的变化。 除却变得敏锐的五感，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晒太阳了。 就像在积蓄什么力量一般……不知道会不会也是错觉。 -- 第44页 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过一个个念头，鹿然眼皮逐渐变得沉重……眼前却忽然出现恍若太阳的光芒。 金色的、熟悉的光芒。 鹿然瞪大眼睛，瞧见一只浑身散发金光橘色小猫从吊灯上轻轻跃下。 不是做梦吧？鹿然从床上坐起身，看向正在发光的橘色小猫。 “你不是在做梦。”橘色小猫蹲在鹿然的书桌上，与鹿然对视，口吐人言，道。 它周身仍在发光，只是光芒变得柔和，并不刺眼。 “你是……”鹿然懵了。 橘色猫，金光，是大橘的特征。 但家里不是还有一只？ 是同一只吗？ 难道是大橘的另一形态？ “你是大橘吗？”鹿然确信眼前不是幻象之后，脱口而出道。 橘色小猫摇一下脑袋：“我名照锦。” “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照锦郑重道，“你和其他人有一点不一样。” 一只猫半夜突然出现在面前，口吐人言，说发现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理应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但鹿然心中竟然半分害怕也没有。 这只猫正经的神色很像大橘。鹿然忍不住想道。 虽然鹿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正经的，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将要破土而出。 鹿然明白橘色小猫的意思，道：“这些天都是你？” 原来之前以为的错觉并不是错觉。 照锦点点脑袋。 “那你认识大橘吗？”鹿然试着说。 “如果你说的，是你家里那只猫的话，认识。”照锦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猫脸面，慢慢道，“之前你抓它的时候，我帮它逃走过两次。后来它跟着你的家人走掉了。” 鹿然心中猜想落地，心道这就对了。 家里那只不是大橘，面前这只才是。 之前是他弄错了…… 就像一些常见新闻里面的糊涂家人一样。 家里猫猫失踪了，好不容易找回来，发现对方脾性大变，糊涂家人只以为猫是在外面吃了苦，加倍对它好，谁料到过了半个月，真正的家养猫回来了。 糊涂家人对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猫束手无策。 “我不是抓它，我就是想确认它是不是大橘……”鹿然小声解释。 “那能说说大橘的故事吗？”眼看着鹿然神情变得越来越懊恼，照锦道，“我很好奇。” 鹿然看向橘色小猫的琥珀色眼睛，认真道：“你就是大橘。” 照锦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我名照锦。” “不是的。”鹿然坚持，“之前是我弄错了，我从大……那只猫身上看到金光，就以为它是你。 “这么说可能很唐突……但你以后真的会成为我家的猫！” 照锦抖抖耳朵，用怀疑的语气道：“那你和我说说大橘的事？” 照锦确定那只傻猫不是所谓“大橘”，也不认为自己会是大橘。 扭转时空的力量，现在的照锦不具备，也不认为短短二十多年后的自己能够具备。 按照锦的推断，大橘应该是他的同类。 一只更为强大、年长的同类。 自出世以来，照锦就一直在寻找他的同类，从来没有结果。 他乃天地孕育，出生就是猫的形态，却不能融入猫群；后来发现自己能化为人，也不觉得自己能融入人类。 照锦以橘猫的形态待在校园里学习人类的知识，偶尔也出去瞧瞧，寻找同类的踪迹。深山老林去过、悬崖峭壁去过、古老墓穴去过，从来没有发现任何同类的身影。 现在发现同类的线索，怎么能忍住不现身？ 照锦想从鹿然口中知道关于“大橘”与时空穿越的完整故事，得到关于“前辈”的线索。 但他不能真的冒充“前辈”。 但是，鹿然自己误会的，没关系吧？ 他日真正的“大橘”找上门来，一切都是鹿然以为。 至于照锦，他有主动这么说过吗？ 他不是从未来回来的猫，也不知道真相，是被人误导的，是无辜的。 鹿然对面前的橘色小猫没有半分怀疑。 他点点头，仔仔细细一五一十说出与大橘的相处日常，什么看着他走路怕摔啊，雨天陪着他啊，主动给他背锅啊…… 照锦竖起耳朵耐心听了足足两个小时，心道这不是带孩子吗。 原来这位前辈还热爱育儿？ 终于鹿然说道：“其实十八岁之前我都以为大橘是只普通猫……直到我朝它许了一个愿望……”说着顿住了，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照锦道：“和你生父有关？” 不会是找爹吧？ 听鹿然之前的叙述，他爹从来没出现过，结合偷看到的调查报告，鹿然应该还不知道他爹的身份。 啧，人类男性里实在有太多不负责的个体。 想到之前（单方面）看笑话的女孩儿会被人辜负，照锦莫名有些气闷。 鹿然点点头，对橘色小猫道：“你这些天既然在观察我，应该有看到我的调查报告。我许的愿望是回到过去，阻止血缘上的父亲和妈妈在一起。” 照锦愣愣，忍不住动动爪子，心道这愿望可不一般。 搞不好就把自己给变没了。 -- 第45页 “我不能确定我就是大橘，而且我名照锦。”照锦套到想要的信息，也就大方地诚实一把，“目前我还没有送人穿越时空的能力。” “那应该是以后产生的。”鹿然确信道，他看着面前的小猫，又忍不住笑笑，伸手比划，“你以后能长到——这么大一只。” 照锦心道修为和体型又没有关系，这孩子未免也太好骗，还主动给骗子找借口。 “那你是想先找到血缘上的父亲，然后采取行动，阻止他和你妈妈在一起？” 鹿然点点头：“目前已经排除两位怀疑对象，还剩最后一位，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期待道，“大……照锦你有办法找到我的生父吗？” 照锦摇摇头，诚实道：“我的法术都是得天地传承而来，里面没有寻亲的类型。” 鹿然有一点失望，却也并不意外，下一刻兴致勃勃道，“那大……照锦你既然发现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回来之后我的速度和耐力都在变强，五感也变得敏锐，最近还莫名其妙喜欢上晒太阳。” 照锦不能确定，不过他之前便对此有一定猜想，此时淡定道：“可能是法术效果，应该无害。” 那位前辈连扭转时空都能做到，改造一个凡人有什么难的？ 鹿然周身气息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这一点总不会出错。 鹿然点点头，信任道：“你总不会害我。大橘……我叫你照锦好了，照锦你的名字有什么由来吗？” “我自己取的。”照锦琥珀色眼珠映照出一点骄傲的光芒，“古书里有人用‘映满堂金玉，照五色光锦。’形容金丝猫的毛发润泽漂亮，我从里面拣了两个字。” “好名字！”鹿然眼神一亮，心说大橘的毛色确实配得起这句话。 之前弄错的那只颜色也漂亮，但比不上大橘。他还以为这个时候的大橘营养不良，原来根本是弄错猫。 照锦动动毛茸茸的橘色耳朵，心道可不是，比什么大橘有文化多了，却听鹿然羞惭道：“原来你本来是叫这个名字。大橘是我取的，当时年纪小，看你是橘色，我也不懂事，就这么叫了……后来妈妈外婆她们也跟着我一起这么称呼。” 照锦心道怪不得，他说如此强大的前辈怎么会有这么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未免也太惯着孩子了。 虽然这么想，照锦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半分，只点点脑袋道：“大橘也很好听。” 鹿然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还能叫你大橘吗？” 照锦：“……要不算了吧？你家里不也有一只大橘吗？总不能把它丢了吧？” 鹿然面色纠结：“也对？外婆好像很喜欢它，照锦你会生气吗？”他小心翼翼观察面前橘色小猫的脸色。 照锦自出世以来从来没享受过“察言观色”的待遇，今天在鹿然这里体验了N次，实在有些新鲜。 照锦本来就不会和傻猫计较人类的宠爱，他自觉骗了人，也觉得鹿然好骗，便不好再欺负对方，摇摇脑袋道：“不会，你也是想找到我。” 鹿然眼神一亮，期待道：“……那照锦，我能邀请你回家吗？” 照锦愣了愣，思考片刻，认为或许待在鹿然身边能更快遇到同族。 他点点脑袋。 鹿然很灿烂地笑起来，朝橘色小猫伸出右手。 照锦将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鹿然手心，内心生出些许愧疚。 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照锦抖抖耳朵，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照锦：我装我自己/我自己吐槽我自己 原来前辈是我自己，渣男也是我自己 另：映满堂金玉，照五色光锦——作者自己编的，古书里应该没有这句话。取名的时候觉得男主的毛色应该很漂亮，与锦缎交相辉映，比满堂的金玉都要灿烂。 第22章 022 金光没有特别的温度,不过大橘……不对，现在应该叫照锦，照锦的爪子摸上去倒很舒服。 与从前一样毛茸茸热乎乎，鹿然握住,忍不住停顿几秒放开。 “那么一言未定。”鹿然心情很好道,“明天早晨放假,照锦你和我们一起回家。” 按照锦的意思,他知道鹿宅的地址,大可自己过去,不用非得与鹿洛洛鹿然同行。但他现在被鹿然认为是“大橘”，也应该以为自己是“大橘”。 “大橘”不太能拒绝鹿然请求。 于是照锦点点脑袋,收起身上唬人的金光。 正准备离开这里找地方过个夜,照锦见到鹿然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个枕头，又将本来的被子和枕头往床里挪。 做完一系列动作，鹿然才眨眨眼，在黑暗中邀请道：“照锦和我一起睡？”很晚了,临时也找不到房间。而且从前一觉醒来,大橘不是他的枕边,就是在妈妈枕边,应该不抗拒和人一起睡。 照锦动动毛茸茸的爪子,轻身一跃,降落到温软舒适床上。他踮着脚走几步,在枕头上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在哪里睡觉不是睡？ 人类的枕头倒很舒服。 鹿然笑笑,跟着轻手轻脚躺下。 一人一猫一时无言。 过了十分钟,鹿然想到什么，轻声开口：“照锦。你睡着了吗？” 照锦毛茸茸的尾巴拂在鹿然没有放进被子的手背上，示意自己还清醒着。 -- 第46页 确定照锦没有睡着,鹿然道，“那照锦，我想请你帮我保守秘密，可以吗？ “我的那个愿望……”鹿然声音从一旁传来，显得有些低沉，“不能让妈妈和外婆知道。” 照锦心说那你刚刚还告诉我，又想起自己都看到鹿然的调查报告了，这种情况下，对“大橘”承认才是最佳选择。 照锦尾巴尖在鹿然手背上轻轻一点，表示同意。 他才不多事。 鹿然嘴角放松地一弯。 一人一猫相继进入梦乡。 …… 第二天，归家的日子，早晨七点半。 鹿洛洛身裹绿格羊角扣大衣，头戴卡其色贝雷帽，脖颈圈着厚厚的羊绒围巾，目光在临时车位中逡巡，很快在其中找到熟悉的黑色轿车，快步走前。 冬天的早晨总是很冷，今日又刮着北风，更添几分寒意。 鹿洛洛打开车门，意料之中见到早到的儿子鹿然，意料之外发现儿子身边还有一只橘色小猫。 小猫看上去十分眼熟，琥珀色眼珠，端坐于两后座之间。 “这里怎么有一只猫？”鹿洛洛询问的同时钻进后座，关上车门，坐到小猫旁边，随口道，“倒有点像学校那只。” 车内空调暖气开得很足，加上鹿洛洛昨晚琢磨一道题目到深夜，早起睡眠不足，脑子有些混沌，等暖风一吹又发起困来，不由得打了个哈欠，白皙的脸颊染上一点胭脂色。 家里已经有一只大橘，鹿洛洛没将这猫朝大橘的方向想，只觉着兴许是冬天太冷，这猫又小，鹿然偶然见到想要救助一番。 “它是照锦，取‘照五色光锦’里面的两个字，之前确实待在学校，你可能见过的。”鹿然笑笑道。 车里还有司机在，鹿然不好直接叫妈妈，也不方便介绍介绍橘色小猫的由来，只是提起照锦的名字。 “照锦？”居然还取了名字。难道是打算长期养？ 会和家里那只打架吗？ 这么小一只会不会被欺负？ 鹿洛洛转过头，漆黑透亮的眼睛往橘色小猫身上扫了扫，心说多半就是学校那只，毛发看上去很干净，确实是锦缎一样的光泽。 小猫琥珀色的眼睛和鹿洛洛的眼神对上，鹿洛洛惊讶地从这只猫的神情中看出几分正经来，难得忍不住手痒，伸手在小猫身上捋过一把。 从脑袋捋到脊背，再到尾部，鹿洛洛开口赞美：“毛色不错。”手感也十分舒服。 照锦整只猫都僵硬了……鹿然也没想到他妈妈直接上手，主要是鹿洛洛看上去对毛茸茸的生物不算感兴趣，之前将橘猫带回家也没再上手抱过（也有橘猫总在鹿明珠女士身边打转的缘故）。鹿然还以为妈妈和大橘的感情是在日后渐渐养成，没想到鹿洛洛一见到真正的大橘就心生亲近。 鹿然往旁偷觑橘色小猫的神色。 橘色小猫一动不动，连琥珀色的眼珠都不转动了。 从来没被人类捋过毛，破天荒的头一遭，照锦只感觉自己从耳朵到爪子都麻痹掉。 对方以为他是普通猫，不是刻意冒犯……这车怎么还不开？ 之前自己偷偷看过对方笑话，算是扯平了……这车怎么还不开？ 其实也不算特别奇怪，还有一点舒服的……这车怎么还不开？ 司机老张看看后视镜，开口询问：“咱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宠物医院？” 又是一只野猫？联想到上次的情况，老张心里嘀咕。有钱人的心态他不懂，兴许人家就喜欢野生的中华田园猫，不喜欢国外来的金渐层美短啥的。 鹿洛洛又打了一个哈欠，转头问鹿然：“去医院？” 鹿然摇摇头，笑笑道：“不用的。” 鹿洛洛以为鹿然的意思是各项检查都已经做过，不用再做一遍，便让司机老张朝鹿宅的方向开，又将目光投在旁边的橘色小猫身上。 难怪看上去那么干净，应该也是才洗过澡……这么想着，鹿洛洛再次伸手，摸摸橘色小猫毛乎乎的脑袋，见小猫乖顺，没有任何表示反感的动作，索性伸手将它抱到腿上。 照锦整只猫还在僵硬中，完全没来得及表示抗议，就被鹿洛洛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毛…… 鹿然扭头看到这副场景，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见他妈妈一边搂着橘色小猫顺毛一边慢慢阖上眼皮，显然是犯困了，又默默地扭过头去。 照锦没有反对，大概也是愿意的吧。 …… “所以它才是大橘？” 鹿洛洛瞌睡虫不翼而飞。 她瞧瞧木凳之上正经蹲坐的照锦，又扫一眼一旁鹿明珠女士腿边瘫成一团、被摸得忍不住发出咕噜咕噜声、眼珠还不住往橘色小猫身上瞥的橘色猫条，三秒后，果断地决定相信这个说法。 神猫就应该有神猫的样子，果然不是她刻板印象。 鹿明珠女士还在无意识地抚摸橘猫的脑袋，愣了一会，低头看看旁边，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大橘，我是说，被误以为是大橘的这只，就是普通猫，对吧？” 木凳之上，橘色小猫礼貌地点点脑袋，开口道：“是的。” 这一声将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会说话的猫，鹿家母女两人都是头一次见。 鹿然略去关于《调查笔记》和真实愿望的部分，将他与照锦相认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妈妈和外婆。 -- 第47页 鹿明珠女士的神情从惊讶慢慢过渡到理解。 而鹿洛洛不知怎么地，神色中渐渐带上一点凝重，还有些许忐忑不安。 “妈妈？”注意到鹿洛洛的脸色，鹿然有一点疑惑。是有什么问题吗？ 鹿洛洛神色变换不是为别的，是回忆起在学校与照锦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天台，一次在教室。那就意味着，自己辛苦隐瞒的秘密，面前这只小猫一清二楚。 不仅清楚，它还能开口。 被儿子问起，鹿洛洛的笑容有点尴尬。 当然不能实话实话。鹿洛洛余光瞥到鹿明珠身边的普通橘猫，慢吞吞道：“我是想到，既然小黄是只普通猫，那等开春就得去做绝育了。毕竟开春就是小动物发情期，不太方便，对它的身体也不好。” 她随口给普通橘猫命一个新名，叫做小黄；可见鹿然儿时自发给家里大橘猫命名为大橘，并不是没有渊源。 鹿然愣愣，没有多想，只道是他妈妈对给猫绝育比较执着。 照锦则感觉有一点危险，只是一点点，毕竟，它不是普通猫。 鹿明珠女士看看手边瘫成猫条、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橘猫，认同地点头：“洛洛说得对，名字也起得不错，大俗若雅。” 于是橘猫有了个新名字，叫做小黄。 橘猫还在眯着眼咕噜咕噜。它只是只普通猫，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自然不知道自己新得了一个名字，也不知道等开春，它就要失去某个器官。 它只知道鹿宅的日子实在舒服，而自己相中的干儿子也来陪它了，猫生实在过于快乐。 “那么照锦，欢迎加入我们家。”鹿明珠女士挂上热情的微笑，走上前，朝木凳之上端坐的橘色小猫伸手。 鹿洛洛紧跟其后。 照锦伸出爪子与鹿明珠女士握了握，又用爪子搭上鹿洛洛的手，心道人类的礼节可真麻烦，不化作人形是正确的选择。 …… “照锦，那件事，你没有告诉鹿然吧？”午饭后，鹿洛洛蹲在客厅一角，眼神忐忑，面前是一只橘色小猫。 照锦尾巴轻轻卷了一卷，摇摇脑袋：“没有的。” 照锦爱热闹，但自认是只有猫品有道德的好猫，很善于保守秘密。 学校校园暴力事件除外，男老师在他老婆孕期出轨除外，还有学校领导收受贿赂除外……这么一想有点多，但照锦仍然认为自己是只善于保守秘密的好猫。 作为一只有特殊能力的猫，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鹿洛洛眼神一亮。 “那……你能不能帮我保密？”鹿洛洛双手合在一起，开口道，“你看，将谎言出口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而未来的我如果能够知道谎言的后果，想必也不会信口开河。常言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如果鹿然知道他的妈妈欺骗了他，内心的一以贯之的母亲形象崩塌，可能就……照锦你答应了？” 照锦点点脑袋。 他本来就是一只善于保守秘密的好猫。 “所以，你期末考得怎么样？”善于保守秘密的好猫神色端庄，礼貌地询问。 鹿洛洛：“……还不错的，年级第九，能糊弄过去。”鹿洛洛伸手给照锦顺了顺脊背的毛，以示感谢。 在车上它就没有反对，想必是喜欢这样的。 神猫也是猫嘛，猫做按摩哪有不快乐的。鹿洛洛想道。 照锦又僵硬了，本来想还问一问面前少女各个科目的具体分数，也没有开口。 还好鹿洛洛只是顺了两下就眨眨眼，带着些许仓促些许欣喜的神色和他道别。 鹿洛洛听到楼梯传来属于鹿然的脚步声。 鹿然打算出门晒晒太阳，房间虽然朝阳，总感觉没有室外的阳光舒坦。 “晒太阳好，不过我有一点困，想睡睡午觉，就不陪你去啦。”鹿洛洛带着一点心虚，动动眼睫，对鹿然道。 “嗯，妈妈去吧，我在小区里逛一会儿。”鹿然笑笑，又看向一旁的橘色小猫，“照锦跟我一起去吗？” 照锦点点脑袋，阳光是他的力量来源之一，他当然也喜欢晒太阳。 动动毛茸茸的橘色爪子，照锦心说还好方才鹿洛洛一开口，他就用了一个隔音术，不然以鹿然现在的感知，应该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偶尔，只是偶尔，他的术法会对鹿然失效……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群里朋友的言情快穿系列文~ 《佛系祸水（快穿123）》by兰双 文案： 有妺名妩，媚骨之姿，祸水体质。 作为史上第一任祸水，妲己是她弟子，褒姒是她徒孙。 系统666刚刚绑定了这个新宿主，正准备手把手地教做任务。结果系统还没开口，妺妩一个流转勾人的眼神，男主好感度…满点了？？？ 于是，还没玩儿够的妺妩，为了好好享受任务世界，开启了佛系攻略男主，天天撩反派的道路。 最后，反派们为了独占妺妩，成功干掉男主，任务…没了？？？ 系统666：头秃… 又名《反派总和祸水HE》《佛系一时爽，一直佛系一直爽》任务世界：（未必顺序） 阴鸷狠辣厂公*冷宫娇柔后妃 双重人格太子*病弱闺秀 为国牺牲长公主*重生卫国大将军：妖姬当道，祸国祸心被眷养的古穿今少女*偏执症反派：谁家金丝雀 -- 第48页 暴君的宠瘾*亡国前朝小公主 一笑倾城色：娱乐圈落魄千金*实力霸总嫁给渣皇子他爹：请叫本宫母后 第23章 023 冬日的午后,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干净的小道，一位青年一只橘色小猫在小道上并排散步，构成一幅有趣且奇异的画面。 青年的身形还略显单薄，腰背却很直,柔软发丝下漆黑的眼睛含着思考的意味,脚步看上去并不匆忙,速度却不慢。 和青年并排散步的橘色小猫小小一只,橘色的皮毛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一层金色光泽。由于腿短,要跟上青年的脚步,小猫毛茸茸的腿几乎晃出残影，猫脸上却还是一副端庄悠闲的神情。 “照锦要不要吃点小鱼干？”走过一段,鹿然想到什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袋小鱼干，笑笑道。 照锦摇摇脑袋，心说“前辈”惯着孩子，对方给什么都照单全收,他可不行。 人类的所有食物对他来说就像是白开水一样,没有坏处,但也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才不要吃。 感知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录像设备,照锦开口：“我不吃人类的事物,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 鹿然一愣,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情。 过了几分钟,他点开手机中的同城线上送货商城APP，下单了几个小太阳电暖器。 …… 这天是除夕，夜里年夜饭摆好,先祭祖宗和亡者。 而后，一家人三口人，两口猫相围而坐。 橘猫小黄在一旁舔罐头，照锦旁边摆上一个小太阳电暖。 橘色小猫被红彤彤的光照着，镶上一层金红色的边。 “真的有用？”鹿洛洛忍不住好奇地往旁瞥。 “比不上真正的太阳光，但也不错。”鹿然笑笑回答，他本人也很喜欢，打算待会儿回到房间也晒晒。 …… “洛洛期末考得怎么样？”大年初一上门拜年，熟悉的问题，来自慈祥的沈老爷子。 “不错。”鹿洛洛露出乖巧的笑容。 “鹿然呢？”沈老爷子笑容和蔼，继续问。 “也还行。”鹿然笑笑。 沈老爷子有见到小辈就问学习的爱好，实际上又很好打发，从来不问具体分数和排名。 每次被问到鹿洛洛的回答都是不错，沈老爷子也从不追问。 沈老爷子得了两位小辈几句祝福话后笑得牙不见眼，转头给鹿然鹿洛洛一人塞一个厚实红包，又道：“听说你们两个参加数学竞赛冬令营了？学数学不错。” “正好洛洛和鹿然都对数学有点兴趣。”鹿明珠女士笑着颔首。 “就是太辛苦。”沈老太太笑着接口，道，“小容也起床了，让他下来和洛洛鹿然说话。” 一时间满堂和睦，其乐融融。 用了隐身术的照锦趴在一边的窗边的树枝上，露出两只琥珀色的眼睛，毛茸茸的橘色尾巴轻轻晃动。 虽说鹿家人都承诺将照锦当作家庭的一员，但人家去亲戚家拜年，他一只猫跟着去算什么？ 而且他跟着，傻猫小黄要不要跟？这只猫一惊一乍又爱讨好人类，一起去人家还当他和小黄是同类，多给他丢面子。 所以照锦拒绝鹿明珠女士作为家庭成员猫前往拜年的提议，选择使用隐身术悄悄跟随。 反正也没事，就看看普通人家过年，顺便观察鹿然周围有没有前辈的踪影。 隐身术加上照锦特有的隐蔽方式，肯定不会被发现。 “伯母好，堂妹好，鹿然。”沈容被叫到客厅见客，礼貌地朝几人打招呼。 一番寒暄后，他朝着鹿洛洛鹿然使了个眼色，借口说话将两人叫上了楼。 几位大人笑着答应，鹿洛洛鹿然不明所以，跟着沈容上到二楼。 “我现在开电脑，咱们联机打一局？”沈容将两人带到游戏室，依次按下几台电脑的开机键。 沈容在学校憋狠了，一到寒假又被打包到爷爷奶奶家，别的不能干，只好靠在游戏呼朋唤友度过假期的美好时光。 鹿洛洛和鹿然一到，沈容就想起自己这个堂妹曾经全服第七的战绩，想跟鹿洛洛打一局，顺道捎上鹿然。 鹿洛洛：…… 这算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吗？不对，今天是大年初一，她可能连初一都躲不过。 鹿然抬眼询问旁边的鹿洛洛：“要试试吗？” 鹿洛洛干笑：“有半年没打了，技巧会很生疏。” 沈容坐在屏幕前点开游戏，随口道：“全服第七，生疏能生疏到哪里去，十五分钟就熟悉了，快来。” 鹿然：“游戏号应该还在陆清嘉那里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玩，支持异地同时登录吗？” 鹿洛洛：“不能吧！而且这个点，学神应该也在玩游戏哈哈哈哈。” “给他发个消息呗，本来也是你的号。”沈容打了个哈欠，在其中一台机子登上自己的号，“或者我的号借给你。” 鹿洛洛：“……其实前两天我把游戏戒了！号也送给陆清嘉了。” 沈容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堂妹。那可是全服第七的号！ 鹿然面上倒没多少惊奇，理解地点点头：“其实我也打算戒掉游戏了。” 鹿洛洛尴尬笑笑：“是啊，太花时间了。” 沈容无语地看着两人。 “那咱们下去陪爷爷奶奶和伯母说话？” -- 第49页 鹿洛洛摇摇头。爷爷奶奶和妈妈他们多半在说圈子里的八卦，什么哪家又有婚外情啊，哪家又打算上法庭，鹿洛洛对这些内容没有兴趣。 “那做什么？” 鹿然想了想，对沈容道：“有扑克牌吗？” 三个人，斗地主正合适。 鹿然偶尔会见他妈妈、外婆和明南阿姨玩这种游戏娱乐身心，多少也会一点。 鹿然坐的方位正对着窗，偶尔结束一局，就有意无意地看一眼窗外。 鹿然的感知似乎又上了一层楼，比如此时此刻，他很轻易地在茂密枝叶中发现两颗琥珀色眼仁和毛茸茸的橘色尾巴。 照锦想跟着就跟吧，假装没有发现好了。 唔，好友昨天照锦和妈妈的谈话，鹿然也听得完完整整一清二楚。 时间线拉回到昨天。 结合实际加上合理猜想，经过散步过程中一番思考，鹿然回到鹿宅后，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打开浏览器进行检索。 成功注册某教师论坛，找到A城一中高一上学期今年两次月考的成绩排名表，鹿然从前往后一页页翻阅，在其中找到他妈妈的名字。 鹿然当时就沉默了。 十五分钟后，鹿然下载了某个著名的、据说他妈妈曾经打到全服第七的电子竞技游戏，顺着榜单查看ID。 “清水河畔”确实榜上有名，现在已经不是全服第七，而是第五，现在还在线上。 点开其的寥寥无几好友列表，鹿然发现名为“就说我在洛阳城”、上次上线日期在去年11月11日的ID。 点开“就说我在洛阳城”历史战绩，鹿然再次沉默了。 原来他从小就被骗了。 原来他妈妈这两个月这么努力是在圆谎。 妈妈提出去数学竞赛冬令营之前，他恰好有提起游戏。 鹿然……鹿然还能怎么办，总不好揭穿。 他妈妈也着实……辛苦。 …… “不玩儿了。”若干局后，沈容扔下扑克牌，将手臂额头上贴满的白条撕掉，“没意思。” 沈容从这么多局扑克的结局之中总结到一个客观规律：沈容本人当地主，肯定会输；堂妹当地主，肯定会赢，鹿然当地主，也是输。 不管怎么样，他堂妹鹿洛洛都是赢的。 沈容无语凝噎。 “是到午饭时间了。”看一眼时钟，鹿洛洛内心有些不舍又有些窃喜。 从前玩牌好像也没这么顺风顺水，难道是成绩提高的缘故？听说数学好的人多半擅长玩扑克。 大年初一的午饭很丰盛，不过人不多，除了沈家两位老人和沈容，就是鹿家三口。 沈容的父亲沈宾据说在外出差，赶不回来，特意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发来视频，网络拜年，又在家庭网络群里给几个孩子转账作为过年红包。 鹿洛洛和鹿然在群里礼貌道谢，沈容领过红包，没有说话，沈宾也没有特地提到沈容。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父子俩关系僵硬。 午饭过后，一家人驱车前往鹿洛洛爸爸沈嘉墓地，这个下午的气氛不算太好。 在沈家用过晚饭，鹿然三口人没有回鹿宅，而是应鹿洛洛爷爷奶奶邀请，在沈家度过一晚。 晚间，沈容又拿着扑克找到鹿洛洛和鹿然。 晚饭过后，沈容本打算打游戏，不小心看到桌上的扑克，又想起上午的经历，思来想去，越想越不信邪，连之前打得起劲的游戏都没什么意思，决心挽回尊严。 然后还真的是邪了门了，从斗地主到二十四点，再到别的，怎么都是输。 又输掉一局，沈容低头默默沉思，突然感受到眼前传来耀眼的光芒。 怎么回事？电灯坏掉了？ 沈容抬眼，被面前的场景惊到了。 什么……为什么鹿然身上在发光，还是金色的？ 他他他他的舍友……是人类吗？不会是外星人吧？ 是不是伪装人类入侵地球？ 他就说他舍友的脸怎么和堂妹那么像，会不会是外星技术？ 鹿洛洛也惊了，但她联想到鹿然提起的、穿越时空时的金光，心说难道儿子要回去了……？ 转头看见面带震惊、似乎马上就要叫出声音的堂哥沈容，鹿洛洛飞快拿起旁边一大叠餐巾纸塞到他口中。 沈容瞪大眼睛：“……唔。”他是要被绑架了吗？ 鹿然则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只感受到周身暖融融，好似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而多日蓄积的力量都有了去处，在血液中流淌。 窗外树上趴着的照锦心头震惊比鹿洛洛和沈容加起来多得多，鹿然身上发生改变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特殊的、来自血脉的召唤。 作为天生地长的特殊猫，照锦的修炼方式和法术都是抵达一个阶段之后，直接出现在脑海中，自然领悟的。 就像现在，他自然而然地感受到……窗内周身散发着金光的青年，是他的血脉。 照锦琥珀色眼睛瞪圆，风中凌乱，差点儿掉下树梢去。 第24章 024 鹿然周身金色光芒越发强盛。 “唔唔……呸……”沈容挣扎一番,好不容易吐出口中的餐巾纸，才想起自己两只手没被绑住，可以直接用手把纸巾拿出来，脸上青红交加。 “别说话！”鹿洛洛低声提醒堂哥,睁大眼睛,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鹿然。 -- 第50页 照锦内心凌乱之余来不及多想,在一瞬间掀开窗户来到三人面前。 “猫——”一只冒着金光的猫 沈容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又想起堂妹的餐巾纸大法,赶紧闭上。 鹿洛洛看到橘色小猫眼神一亮,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问：“怎么回事？” 然后堂兄妹二人眼睁睁看着橘色小猫谁也没理会，在眼熟的金光中化作一位少年,飞快地扛着鹿然,从窗户离开。 …… 室内归于寂静，沈容和鹿洛洛面面相觑。 “鹿然……猫……”沈容语无伦次，“外星人？” 鹿洛洛也懵着，同样毫无逻辑道：“……不是,不是科幻,是玄幻。不对,也是科幻……” 神猫帮着人穿越时空改造身体应该分类到玄幻还是科幻来着…… “鹿然和猫……猫都是这样？”沈容沉浸在自我幻想之中,“外星人？间谍？三体人？他们想干什么？” 鹿洛洛：“地球的！” “那是国外？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鹿洛洛：“土生土长的,A城的！”她儿子！她家的猫！ 沈容：“那、那那是玄学方向的？” 鹿洛洛：“差不多……”这人体发光也科学不起来啊。 沈容双腿一软,栽倒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啊,那没事了。” 不是外星人就好,本地的妖怪从小接受九年义务制教育，应该还是善良的吧……有关部门应该有把妖怪们都管理起来不让他们违法乱纪吧？ 鹿洛洛：怎么没事了？照锦把她儿子带走了！这猫原来可以化为人形的……那会把她儿子带到哪里去？难道直接送回去二十多年后了？ 过几年她得把鹿然生出来……之前居然没有问问鹿然他爹是谁，太后悔了,万一找错人怎么办？不行，问了好像也不能说，鹿明珠女士问过，有限制的。 “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两人混乱的思考，门外传来沈老太太的慈和声音，“三个孩子在吧？我端一点水果过来。” 鹿洛洛倒吸一口凉气。 门被拧开，沈老太太微笑着环视房内，见到鹿洛洛和沈容一站一坐，神色紧张，不由奇怪道：“怎么了？鹿然呢？” “他上厕所去了！”鹿洛洛和沈容异口同声道。 “哦哦。”沈老太太放下果盘，瞧见桌上凌乱的扑克牌，慈祥道，“那你们不要玩得太晚，记得十二点前睡觉。” 鹿洛洛和沈容连忙点头！ 然后沈老太太就……离开，啊不，她坐下了，试探道：“既然小然上厕所去了，奶奶先陪你们玩几局？” 鹿洛洛和沈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连连点头。 沈老太太年纪大了，但扑克牌技术可谓宝刀未老，何况她老人家气定神闲运筹帷幄，鹿洛洛和沈容都心神恍惚，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自然是一败涂地。 “小然怎么还不回来？”赢过几局，沈老太太担心道，“是不是有一点……不消化？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不用不用！”鹿洛洛忙道，“大过年的，等过两天再看不迟！奶奶我们再打几局！这次我一定能赢！” 沈老太太：“也是，不过肠胃上的问题要重视，一定要去医院看看。”说着手又摸上了扑克牌。 鹿洛洛心道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两局过后，她打开手机点开消息界面，装作惊讶道：“啊，鹿然说他突然想起冬令营有个作业没交，回房间写作业去了。还是二十分钟之前发的消息，我竟然只顾着玩牌，一直没看到。” “哦哦，不是肠胃的问题就好。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得个痔疮什么的，真是受罪……”沈老太太松一口气，又笑着埋怨，“你们冬令营也是……这大过年的。” 鹿洛洛干笑，心道自己大概半生的演技都用在了今天：“没办法嘛。”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有一点困了耶。” “那咱们今天先不打了。”沈老太太当即放下牌，关心道，“洛洛早一点休息。” “好，晚安奶奶，堂哥也是。”鹿洛洛礼貌道。 “晚安洛洛。”沈老太太微笑。 沈容：“……晚安。” 不是，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啊！ …… 鹿洛洛和沈容敷衍沈老太太的时候，照锦已经扛着鹿然回到鹿宅。 他冲动之下将人扛了出来，被冷风一吹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好用上屏蔽术和神行术，扛着鹿然，一路风驰电掣回到鹿宅。 “早该想到的……”照锦喃喃，只有同源的力量才能看破他的法术。 之前鹿然身体的异常也不是什么前辈的法术，是血脉觉醒的前兆。 根本没有什么前辈！ 鹿然口述里的那只大橘……就是他自己！ 怎么会跟人类生孩子……？ 孩子怎么生的……有没有生殖隔离？ 为什么要送孩子回到过去……？ 怎么会……！ 天哪！ 少年眼神纠结到极点。 而鹿然周身的金光照耀整个客厅，渐渐抵达极盛，在极盛的顶点一瞬间没入体内。 觉醒完成。 鹿然在一片暖融融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鹿宅客厅的沙发上。 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眼神纠结的少年。 -- 第51页 鹿然试探道：“照锦？” 眼前少年长眉，丹凤眼，朱唇，皮肤白得有些冷，却有一对琥珀色的眼珠。 可能因为心头涌出的、特殊的熟悉感，鹿然一见到少年就喊出照锦的名字。 照锦僵硬地点点头。 他半是疑惑半是庆幸地想：鹿然既然觉醒完成，怎么没有变为猫形？ “是你把我送回来的？”鹿然若有所思地询问，“你知道我身体是怎么回事吗？” 照锦心说知道，下一刻点点头，开口撒谎：“是法术的效果，你试试，应该能够感受到周身血液之中流淌的力量，现在这种力量已经稳定下来了。” 不能让鹿然知道自己是他爹，至少现在不能。 先打下感情基础，再试探着告诉鹿然你爹或许没那么渣……最后伺机坦白。 照锦迅速定下一个简单的三步走战略。 鹿然仔细感受一番，确实有所不同，那种酝酿着什么的感觉消失了，浑身充盈着奇异的力量感。 他点点头问：“照锦你可以化成人形？” 照锦僵着脸点头。 该怎么和儿子相处？现在去找人类的书来看来得及吗？ 鹿然笑笑道：“那下次拜年，照锦可以化成人形和我们一起去，不用隐身的。你和我们是一家人，对吗？” 照锦心说儿子都这么大个儿了，不是鹿家人也得是鹿家人，僵硬着面颊点点头，又道：“我用隐身术……你都能看到？” 鹿然坦然承认：“其实之前你和妈妈的对话我也都听到了。” 血脉觉醒的同时，同源屏蔽类法术会失效。不过鹿然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是所谓法术的缘故。 “这件事你别告诉妈妈。”鹿然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一个噤声的动作，温和地笑笑，“妈妈知道的话，会有一点点尴尬。” 照锦：“……好。” 想到之间捋他毛发的少女，照锦脸色又僵硬了，冷白的眼尾悄悄爬上一抹红。 很快，照锦周身金光一闪，飞快地化作橘色小猫。 鹿然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妈妈发消息报平安，见到眼前少年重新化为小猫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眨眨眼，继续打字。 鹿洛洛的消息回得很快，应该是根本没睡，一直在看手机。 【好的，那你们快回来，悄悄地，不要惊动保安和监控。】鹿然将消息界面推到橘色小猫前，照锦之前能看懂他的《调查报告》，应该也是识字的。 果然，橘色小猫动动毛茸茸的橘色耳朵，点点脑袋：“我用隐身术和神行术送你回去。” 深夜的城市有霓虹、有广告牌发出的光亮、也有来来往往车辆的灯光。 鹿然肩膀上蹲着一只橘色小猫，周身浮着一层金光，快速前进，眼前是五光十色的夜景，耳畔是速度过快带起呼呼风声。 但金光将寒风隔开了，鹿然体质也有变化，半点不觉得冷。 鹿然低头看看肩膀上的橘色小猫，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照锦的少年形态，问道：“照锦，你现在多少岁？” “十六。”橘色小猫动动耳朵，如实道。 从他在天地间诞生，有自我意识起，算起来有十六年。 现在鹿然的年纪应该比他还大一点……不过这不重要。 这么年轻？鹿然一愣。 听说建国后妖怪不能成精，照锦应该不能算在妖的范畴？ “那照锦这些年怎么过来的？”鹿然若有所思道，“可以和我说说吗？”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其实和人类差不多。”橘色小猫开口，“假期会出门转转。”也就是寻找同类。 鹿然呆了呆，心说照锦原来还挺爱学习，又好奇道：“你都是用猫的形态？” 照锦点点脑袋：“大多数时候是。” 最开始学习人类知识的时候，照锦也会按部就班完成老师的作业，猫形的手不方便写字，那就需要化作人形。 不过很快，照锦就领悟了控物术，用法力控制树枝在地面上滑动，再用法术擦去。 再后来……他就不写作业了，看一看，在心里完成就好；要是不会，就干脆略过。 “化作人形对你消耗很大吗？”鹿然道。 “不大。”橘色小猫摇摇头，这个时候，照锦还没有领会到鹿然问出这个问题的用心。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上学？”鹿然眼神一动，“可以拜托外婆给你上户口。” 照锦瞪圆眼珠瞧着鹿然。心说那不就要每天早读，上课，完成作业，甚至还要参加考试？ 好累哦。 第25章 025 “照锦觉得怎么样？”鹿然低头,注视双眼圆睁的橘色小猫。 一人一猫在神行术的效果下快速前进，身后有彩色焰火悠悠升空、绽放。 “要到了。”照锦用鹿然肩膀布料蹭蹭爪子，耳朵一动，转移话题道。 鹿然眉心微动,心说莫非是害怕与其他人类交流？ 也对,这么多年,要是想融入人类社会,早就融入了。 可是照锦这么多年都待在学校,足见一颗向学之心,总蹭课也不是办法。有的课程需要上手实践，等上到大学,实验课程还会更多。 让妈妈和外婆劝一劝,就，先让照锦试试？如果不行，再办理退学。 远远看见沈家灯火，鹿然暗自下定决心。 -- 第52页 “嗯,要到了。”鹿然附和,暂时没再提起上学的话题。 照锦暗暗松一口气。要和儿子培养感情没错,但完全可以作为一只猫跟着,没必要非得上课写作业考试,对吧？ 照锦完全没想过,儿子已经把他的大学都考虑到了,可谓是十足的周全。 神行术带着一人一猫直接飞入卧房,走的是窗户。 房间里面灯亮着,鹿洛洛坐在桌前，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 鹿洛洛收到鹿然消息就偷偷溜过来了。 听到窗推开的声音，她转头,看见鹿然和肩膀上的橘色小猫从金光中显现身形，当即从椅子上站起。 照锦从鹿然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在两人面前化作人形。 在儿子面前当猫无所谓，但知道鹿洛洛是自己未来孩子妈，照锦就不太想在她面前以猫的形态出现了。 鹿然不明所以，只当照锦想用人形同他妈妈认识。 鹿洛洛先看鹿然，发现儿子唇角带笑，精神状态出其意料地好。 “妈妈，我没事的。”鹿然之前只用手机报过平安，此时才详细说明原委，“是大橘的法术的效果，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鹿洛洛点点头，松一口气，又打量儿子身边的少年。唔，先前太匆忙，根本没顾上观察她家猫的人形模样。 人形和猫形的区别很大，但气质出奇地相似，也都好看。头发竟然是黑色，不是橘的，看上去软软的，应该也很好摸。 咦，照锦居然比儿子矮一点？ 鹿洛洛忍不住开口，问出和儿子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今年多少岁？” 神猫的生长速度和人一样吗？ “……十六。”照锦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读懂面前少女眼神中的意味。 他突然后悔自己之前没将年龄报得高一点，再将身高拉长一点。 照锦猫形一直是小猫模样，人形的生长速度却和人类差不多，到现在都还没有儿子高。 不过法术是可以拉长骨骼的。 要不每天拉长一厘米，一个星期过后就能比儿子高。照锦心中跃跃越试。 “十六？”鹿洛洛有些惊异，没想到神猫竟然和自己一个年纪。 也对，十六正是上高一的年纪，怪不得自己之前在教室窗台见过照锦，想必就是来蹭课的。 鹿洛洛一厢情愿地想道，连一只猫都这么好学，她之前居然上课睡觉看漫画，晚上还打游戏，未免过于堕落了。 鹿洛洛忍不住道：“既然你能化为人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上学？” 少女眼神热切，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甚至还有一丝反省。 照锦：？ 不是，怎么逃不过去了？ 鹿然微笑，心说妈妈和自己默契倒是很足，并不需要自己特意提起。 照锦：“要不问问鹿明珠女士的意见？毕竟手续户口什么的，都需要麻烦她帮忙安排。” 岳母她老人家应该不会同意一只猫和女儿外孙一起上学吧？ 鹿洛洛眼神一亮，凭借她对鹿明珠女士的了解打包票：“她一定会同意的。” 这个话题就暂时过去，鹿洛洛又和鹿然说起自己瞒过沈老太太用的借口，收获儿子感激的眼神，和“妈妈辛苦了”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她和鹿然照锦告别，回到自己卧室。 鹿洛洛这晚沾枕即眠，睡得很香。 鹿然也很快入眠。 自从听觉变得灵敏，入眠就需要稍微花点功夫，但今天入睡前，照锦特地教会鹿然屏蔽多余声音的法术。 而照锦化为猫形，趴在软枕上一动不动，瞪着琥珀色眼睛到天明。 …… “鹿然？”清晨，二楼，沈容顶着两个黑眼圈，见到朝楼梯口走来的另外一个人，当即一惊。 这就回来了？ “早。”鹿然微笑道。 沈容内心以为鹿然是妖怪，不愿意在妖怪面前显得一惊一乍，丢人类的面子，当即微微皱眉，自以为沉着冷静地颔首，道一声：“早。” “都问候完了就下来吃饭，别一直待楼梯那。”一楼，沈老爷子端着碗喝一下最后一口粥，扯着嗓子道。 沈老爷子向来是沈家起得最早的那一个，等用完早餐，便要去公园遛他老人家心爱的画眉鸟。 鹿然沈容下楼吃早餐，沈老爷子拎着鸟笼出门，前往公园。 再过一阵子，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鹿明珠女士、沈老太太和鹿洛洛才依次来到客厅。 橘色小猫蹲在旁边，隐匿了身形，只有鹿然能看到。 鹿洛洛知道照锦能够隐身，没见到小猫也不奇怪。 昨天来做客的时候没猫，今天突然冒出来一只，爷爷奶奶一定会感到奇怪，所以隐身也好。 趁着几位女士用餐的功夫，沈容朝鹿然使一个眼色，进入二楼的一间房间。 鹿然动动眉毛，起身跟上。 沈容：“你不是普通人，对吗？” 鹿然点头。 确实不普通了，按照照锦的说法，他甚至能够修习法术。 沈容：“那你有证吗？” 鹿然眼神疑惑：？ “就是妖怪证，你有编制吗？还有昨晚那个，猫妖，对吧？” 鹿然顿一顿：“……你要看吗？” 沈容：“那就是有，对吧？你们不会违法乱纪的，对吧？” -- 第53页 鹿然：“不会。” 沈容松一口气，没注意鹿然其实并没有回答妖怪证和编制的问题：“那就好。”又问，“洛洛应该知道，伯母知情吗？” 鹿然：“知情的。” “我会保密。”沈容皱皱眉毛，“只要你们不做什么坏事。” 鹿然：“……我相信你。” 比起他，沈容更不像什么好人吧？ 沈容奇异地读懂鹿然的眼神：“我不就染个头？” “还上课不听讲，作业不写，考试也不去。”鹿然面无表情一一罗列。 沈容：“……”他的室友绝对是新世纪好妖怪。 照锦趴在一旁动动耳朵。 他就没有遇到过同类，也没有有关部门找上他，哪里来的妖怪证？ …… 吃过早饭，沈老太太和鹿明珠女士打算出门逛街。 “马上就要开春了，得给孩子们买一点春装。”沈老太太提议。 可是上次柜子里面的冬装都还没依次穿过一遍啊？回想起被试衣服支配的恐惧，沈容面色僵硬。 鹿然扬起的唇角也有些僵。 “那就趁今天大家都在，一起逛逛。”鹿明珠女士深表赞同。 两位年长女士拍板决定，剩下几位晚辈是没有反对余地的。沈老爷子在也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何况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早就溜了，特地说过要等到中午才回家。 鹿洛洛也没反对，这几乎是每一年的惯例。 今天虽然是大年初二，也有不少商场已经开门营业。 趁着换衣服的空当，鹿洛洛溜进鹿明珠女士的房间，将昨晚的情况作了一个简略的报告。 “这么大的事，昨晚就应该告诉我。”鹿明珠女士得知来龙去脉，责怪道，又沉思一番，“既然照锦能够化形，也才十六，这个年纪，肯定是要上学的。” “这件事我来安排。之前他一只猫独自求学，只能靠蹭课，也怪不容易。 “对了，待会儿逛街能不能让照锦也过来？正好和你们几个孩子一起试试衣服。” 鹿洛洛连连点头。 鹿明珠女士和鹿洛洛的一番对话，照锦和鹿然并没有听见。 从昨晚开始，鹿然就特地屏蔽掉多余的听觉；照锦不打探消息的时候，也不愿意听到多余的声音。 所以当来到商场，鹿明珠女士笑着，状似无意对鹿然提议，将认识的朋友也叫来试试衣服的时候，鹿然愣了，一边隐身的橘色小猫也愣住。 “然然回家之前，他的朋友一直对他特别照顾。”鹿明珠女士笑着朝沈老太太解释，“那孩子爸妈也不在身边，今年除夕也跟我们一起过的，昨天来家里拜年怕叨扰，就没有邀请他一起过来。正好今天给孩子们买衣服，我想干脆就叫他过来……” “怎么不早说，昨天也应该让他过来家里，沈家又不是外处。”沈老太太嗔怪，又催促鹿然，“快给人家打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 沈老太太见到鹿然就很喜欢，觉得这晚辈十分亲切。 这会儿鹿明珠提起鹿然回家之前的日子，沈老太太就在心里脑补了一颗在风雨飘摇中的小白菜。 有孩子在家里晚辈遭难的时候特别照顾，那当然要好好感谢。 鹿明珠女士并没有说谎。按照鹿然的说法，在他穿越时空之前，大橘确实对他特别照顾。 鹿然怔愣片刻，便在鹿洛洛的眼神示意下，微笑着走到旁边，假装打电话。 沈容心中疑惑，悄悄跟过去。 鹿然握着手机转身，用询问的眼神与对方对视几秒。 沈容悻悻地回过身去，被奶奶和鹿明珠女士招呼着试衣服。 过了一会儿，鹿然收起手机走到沈老太太、鹿明珠女士和鹿洛洛跟前，笑笑道：“他一会儿就过来。” 十五分钟后，一位丹凤眼，冷白皮肤的少年走进商场，礼貌朝沈老太太和鹿明珠女士问好。 照锦本想拒绝的，他的衣服都是用皮毛幻化，要什么款式材质没有？还冬暖夏凉。 但思考半分钟，他还是朝鹿然点了点脑袋，化为人形。 第一次邀请就拒绝的话，会给岳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沈老太太见到照锦眼神一亮：“小伙子很精神！” 鹿明珠女士也没想到橘色小猫化形之后，相貌如此出色，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鹿洛洛拿着一件男式、橘红色、连帽、帽子前面带着两团毛线球的拉链毛衣走过来，眼神发亮，对照锦道：“要不要试试这件？” 颜色和照锦皮□□近，还有毛线球。 听说猫都喜欢毛线球，照锦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很喜庆嘛，洛洛真会选。”沈老太太真诚夸赞。 “很漂亮，我觉得可以试试。”大多数时候，鹿明珠女士对女儿也是无脑夸。 “会不会太活泼？”鹿然动动眼睫，试图阻止。 “我试试。”照锦看一眼鹿洛洛，从她手中接过毛衣，走进试衣间。 毛衣颜色和他皮毛接近，他确实挺喜欢，就是两个毛线球有点多余。 总归是……一片心意。 沈容认出照锦就是昨晚带走鹿然的那只猫……啊不，那个少年。 他心道这个商场的妖怪浓度是不是有一点超标？ 第26章 026 -- 第54页 少年从试衣间内走出,在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橘红色的柔软毛衣映照着冷白的皮肤，给他周身蒙上一层暖意，显得没那么清冷，更有烟火气,胸前两个毛线球显得可爱,却并不那么稚气。 鹿洛洛眉眼弯弯,心说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小猫就应该配毛线球。 鹿然眨眨眼,居然还行,不过他自己还是不希望穿这样的衣服，妈妈外婆高兴的话除外。 沈容腹诽打死我也不要穿成这样。 沈老太太：“果然挺精神的嘛！”她老人家瞧瞧照锦,又瞧瞧鹿然和沈容,遗憾现在的小孩都不喜欢穿和别人一样的衣服，不然倒是可以他们俩也买一件，喜庆又暖和。 鹿明珠女士的反应就直接得多，只笑着对导购说：“这件请记下来。”又拿起刚刚沈老太太和她合作挑出的衣服,朝照锦微笑,“再试试这一件。” 一家人从上午九点逛到十一点半,不唯独照锦,鹿洛洛、鹿然、沈容也没能逃得脱。 比起偶尔凑到两位长辈身边出主意开小差的鹿然和鹿洛洛,抓紧一切机会消极怠工的沈容,照锦显得格外配合,其他人拿给他什么衣服就试什么衣服,半点犹豫也没有——不,还是有一点的。 鹿洛洛拿起一条浅绿春裙问照锦怎么样的时候，照锦纠结地动动眉头，终于轻声道：“不合适吧？” 鹿明珠女士和沈老太太难得地笑出了声。 鹿然轻咳一声,小声提醒：“……不是你穿。”鹿然开始怀疑他家猫进入人类社会之后，会不会很容易被骗到。 照锦愣愣，片刻后随便抓起一件衣服，匆匆逃到试衣间，等过几分钟出来，又是之前那个礼貌冷静的少年。 仿佛方才的事情并不存在。 鹿洛洛也换好裙子出来，春裙没有多余的纹饰，但颜色足够漂亮，穿在身上仿佛裹上三月春色，裙长到小腿下半部分，将将少女露出光洁漂亮的脚踝。店里空调暖气开得很足，也不会冷。 “怎么样？”鹿洛洛朝照锦眨眨眼。 她见照锦乖乖的，无论她们拿过来什么衣服都愿意试，突然就想逗逗他，没想到照锦真的会误会。 好想揉一揉橘色小猫啊。 “很好看。”照锦动动眼睫道。他是真的觉得好看，只是突然有一点词穷，说不出别的赞美言辞。 鹿洛洛弯起眉眼。 “好看的。”鹿然跟着点头，心说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漂亮。 “这件也记下来。”鹿明珠女士看着女儿满意地微笑，朝一旁的导购道。 鹿明珠女士寻思着回头得给女儿说说，不能瞧着人家神猫单纯，就逮着人家欺负。 沈容将一切收入眼底，心道这猫妖和堂妹一家的相处还挺和谐。之前忘记问鹿然是什么品种的妖怪，要不找机会问问？ …… 逛过商场，回到沈家用过午饭，鹿家一行人和沈家三口道别，回到鹿宅。 “照锦觉得，和洛洛他们一起上学怎么样？”鹿明珠女士征询照锦意见。 鹿然以为照锦会有一点不情愿，因为前两次，照锦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借口推脱。 没想到少年利落地点点头，认真道：“我想去上学的。” 鹿然愣了愣。 这是终于想通了？ 照锦改变想法，是在瞥见购物账单那一瞬。 他对人类社会的物价有一个大概了解，知道那是一笔很大的数字，鹿明珠女士签单的时候却眼都不眨。 账单很大一部分花销来自给照锦买的衣服，照锦有些局促地发现他……没有钱，衣服都买不起一件，只能让未来丈母娘签单。 身为一只天生地长的猫，从前的照锦一人晒太阳全家不饿，过着纯粹、天然的生活。但突然地，他有儿子了，以后还会有……一个老婆。 在人类社会，没钱是一件可怕的事。 老婆家里有钱，但照锦也听说过家庭主妇的悲哀。何况花家里的钱，也不是照锦的性格。 总得找个工作才行，还得是体面、不给家里人丢面子的工作。 那就需要有一个文凭，需要读书。 照锦决定去上学。 但就算上学，学费还得靠丈母娘资助，照锦决定找机会记个账。 “既然照锦也有上学的意愿，我来安排。”鹿明珠女士微笑。 孩子才十六，是上学的年纪，就应该上学。 “那照锦和洛洛鹿然他们一起，也在学校寄宿，可以吗？” 照锦再次点头，认真道：“嗯，我也想要寄宿的，方便学习。” 他平日就爱晒太阳，蹭课只听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落下的功课恐怕有点多。 鹿明珠女士面上的微笑更浓。 没办法，他们家的孩子，向来就是爱学习。选择性地忽略掉从前的鹿洛洛。 照锦上学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户口和学籍方面的手续由鹿明珠女士帮忙处理。 值得一提的是，照锦的户口没有落在鹿家，而是单独立户。 鹿外公实在不好再蹦出一个子孙，免得棺材板压不住，而收养手续……鹿明珠女士询问过照锦的意见，对方表示反正他就快要成年，可以伪造年龄，假装成十八岁，单独立户。 鹿明珠女士遵循照锦的意愿。 照锦心道，要真和未来老婆成了法律上的兄妹，那就存在伦理问题了，影响不好。 -- 第55页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一天后，鹿洛洛和鹿然结束假期，重新回到冬令营，进行最后的冲刺。 在鹿然的邀请下，照锦仗着自己能够隐身和变猫的特殊能力，也来到营地。 偶尔他会去鹿然和鹿洛洛身边转转，表示关心；其余时候，就待在鹿然的宿舍，偷偷学习。 之所以是偷偷……是因为照锦发现，鹿然、鹿洛洛甚至鹿明珠女士都默认他是一只学霸猫。 一只一心向学、天天蹭课也不放弃学业的学霸猫。 照锦也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别的学生在学习的时候，他要么都在晒太阳，要么在“无意中”偷听他人的秘密。 听课是真的，只有感兴趣内容的才听一听；偶尔会跟着老师的节奏在心里做题，遇到不会的就直接跳过。 自从知道未来丈母娘、未来老婆和儿子的误会，回到冬令营之后，每一个夜晚，照锦都化为猫形，趴在鹿然枕边入睡，等鹿然睡着了，他还瞪着一双琥珀色眼睛难以入眠。 橘色小猫毛茸茸的猫脑袋里满是焦虑，感觉自己毛都要掉了。 怎么会这样？ 偷偷看鹿洛洛笑话的时候，照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鹿洛洛还可以和朋友倾诉，有学神帮忙，照锦是诀计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他是一只有包袱的猫。 而区数学竞赛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鹿洛洛心里倒没有之前期末那么紧张，她知道自己的大概水平，保底的参与奖肯定能拿到，发挥好一点能拿到三等奖。 临近开学的时候，竞赛结果下来。证明鹿洛洛发挥得不错，果然是三等奖。 陆清嘉不出所料地拿到特等奖，令鹿洛洛惊讶的是儿子鹿然，竟然也拿到了特等。 她儿子果然有超越学神的潜质！ 照锦知道儿子这么优秀，七分骄傲三分苦恼。 学习真的好难哦。 ……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走进教室，告诉大家班里一位同学转学的消息，同时领进来一位新同学。 丹凤眼、冷白皮肤的少年走进教室，自我介绍之后坐进座位。 照锦和一班的班长同桌，座位和鹿洛洛只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 鹿洛洛偏头朝照锦笑笑，照锦也朝她微微颔首，心里某个角落有那么一丝不可说的愉悦。 明南察觉两人互动，好奇道：“你们认识？” “鹿然的朋友。”鹿洛洛小声解释，她心想其实是我家猫来着，只是不能说。 鹿洛洛的后方，斜对面，鹿然思考道，照锦应该在长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照锦比自己还要矮上那么一点，之后每次化形，都比之前高那么一点。 现在竟然和自己一样高了。 后排，沈容搓了搓脸。 啊，这，和妖怪同班的日子，真刺激。 还是两只。 明北发现自己同桌沈容不同寻常的兴奋，内心有一点疑惑。 和新同学有关吗？ 新学期就这么开始了。 鹿宅，被命名为小黄的橘猫叼着尾巴思考，他认定的干儿子怎么又不见了？ 一旁，鹿明珠女士见橘猫呆呆的，算算也到了零食时间，起身给它开了一个罐头。 橘猫闻到罐头香气反射性地站起来，迈着四条猫腿一路小跑来到鹿明珠女士腿边，蹭蹭她的裤腿，飞快将所谓的干儿子忘到天边。 …… “新学期——新气象——”主席台上，校领导语气激昂地致辞，“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几乎每个学期的开学都有这么一遭，只要不打雷下雨下冰雹，就得拎着塑料小板凳到操场听半个小时左右的演讲。 台上的领导在致辞，台下的学生们各有动作。 有危机意识的学生已经拿出英语单词本或者数学公式本开始默诵，另一部分人在偷偷开小差，想点事情，或者说一说小话。 鹿洛洛拿过明南的头发编小辫，这才开学第一天，没必要那么紧张。 鹿洛洛也是考过年级前十的人了，年级第九也是年级前十。校门口的展板上面有她的名字，今天经过的时候，鹿然特地用崇拜的语气夸了她。 “有一点分叉了……”鹿洛洛小声嘀咕。 明南转头，“慈爱”地看着好朋友。 “虽然有一点分叉，发质还是非常优秀。”鹿洛洛识相地补充。就是没她家猫摸起来舒服。 明南转过头去。 鹿然则趁着空档思考，要尽快得到他室友明北的基因样本。 不是明北的话，也好早日寻找其他目标。 照锦则抓紧时间，在用他超常的视力偷看前方某位同学的单词本，进行记忆。 怎么还不翻页？ 一只在中国土生土长的猫，为什么要学习英文？ 从前的照锦自诩是只爱国的猫，蹭课也从来不蹭英语课。 而现在的照锦在抓紧一切时间背单词，因为考试要考。 ……大学也有四六级呢。 第27章 027 开学典礼结束之后,班主任女士安排一班的学生进行自习。 正式的课程要下午才开始。 才第一天，不用那么紧张，鹿洛洛心想。 三秒钟后，她从文具袋里拿出签字笔,翻开课本,开始预习新学期的课程内容。 -- 第56页 不能睡觉,不能看漫画,就连和明南传纸条,也可能被感知变得敏锐的鹿然发觉。 思来想去,唯有学习。 同一时间，照锦翻开高中英语词汇表,继续他的背单词大业。 他一面记忆,一面在草稿纸上写一遍，加深记忆，冷白的面容天然流露出一点严肃。 照锦的同桌，一班的班长,本来打算和新同桌加深一下了解,以便打好关系,见到照锦这副架势,不由得一愣。 看来又是一个高颜值学霸转学生,惭愧惭愧。 班长内心里有一点沧桑。 本来吧,他的成绩在班里比不上学神陆清嘉,那也是相当地优秀。两次月考在班里稳居第二,年级也能排到十几名。 谁能料到上学期转来鹿然明北两个学习优异的转学生？ 谁能想到鹿洛洛同学努力起来竟一鸣惊人,俨然一匹半途杀出的黑马。 班长上学期期末一下子掉到班级第五，在年级也正好排二十，将将够到前二十的门槛。 要振作,班长给自己鼓劲，总不能掉出班级前五、年级前二十。 寒假他爹妈看到排名时，一瞬间怀疑的目光，班长实在不想再领受一遍。 他真的没有早恋，也确实在努力学习，是对手过于强大的缘故。 一班的班长从桌肚里拿出英语词汇书，发现新同桌的写单词的动作突然一顿，眉头动动……难道新同学不高兴自己和他学一样的？ 好像是有人会介意这种事，要不要换成物理练习册？ 不等班长多想，又发现他的新同桌遮住词汇表的英文部分，只保留汉语，进行默写。 “误会了”，班长想道，不过新同桌背单词的速度可真快。 两人座位的斜后方，鹿然低头翻动课本，眉心一动。 他方才动用了一点在照锦那里学到的小法术，控制了明北的书页，打算在他手指上划一道小口子。 只要法术成功，再适时递上棉花和创可贴，就能取得想要的血样。 没想到对方上自习也戴着手套。 折戟沉沙，只能另外寻找机会。 照锦一面默写单词，一面心道，原来他儿子找他学习控物术是为了这个。 教室有翻书声、写字声，喝水声和轻微挪动桌椅的声音，教室外有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中带着拖沓和犹疑不前，停留在一班的教室门前。 是一个女生。 一个脸色蜡黄、身材枯瘦的女生。 女生在一班教室门前往里望，一脸犹豫地捏着衣角。 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班长放下背到一半的单词，走到门口问女生，礼貌地询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找一下明北哥哥，可以吗？”女生捏着衣角，轻声道。 班长：“明北同学在的。请问你是？” 女生：“你让明北哥哥出来。” 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门口飘来，班上三分之一的同学停下写字的笔，好奇地竖起耳朵。 班长头哭笑不得：“我叫明北同学出来，也得和他说是谁找吧。”万一人家不想见呢。 “我是他妹妹。”女生嗫嚅道，“你就叫明北哥哥出来……” 鹿洛洛正全神贯注配平某个化学公式，本能将周围一切风吹草动都忽略。 突然，她被身边的明南碰碰手臂。 转过头，鹿洛洛见到好友高度戒备的眼神。 鹿洛洛一愣，上次见到明南这种眼神，还是鹿洛洛在校门口遇见鹿然的时候。 “动动椅子，我出去。”明南站起身，低声朝鹿洛洛道。 “这件事明南你别管。”脚步声从后方接近，明北低声道，“我出去。” 明北难得微微皱眉，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明南眼神坚持：“别再接触这件事，回座位，我来处理。” 明北沉默地站在原地，与双生妹妹对峙。 教室里鸦雀无声，门口隐隐约约传来女生微弱的声音：“……我真的是他妹妹。” 鹿洛洛抬头，看看左边的明北，再看看右边的明南，放下笔，将课本往前一推，站起来。 “你们都别出去了，我出去。” 明北：……？ 明南：……？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得继续对峙，赶紧跟上鹿洛洛的脚步。 照锦：……？ 鹿然：……？ 正走进门，和三人擦肩而过的班长：……？ 全班同学：……？ 鹿洛洛走出门口，才惊觉自己刚刚的脑抽，顺口就接了一句话，顺腿就出来了。 一定是刚刚那个化学方程式过于复杂的缘故。 不过，来都来了，不好意思退回去。何况身后的路已经被跟上来的明南明北堵住。 鹿洛洛冷静打量面前的女生。自称是明北的妹妹，难道是明南明北父亲的私生女？ “你是谁？”女生警惕地看着鹿洛洛。 “走远一点说话？”鹿洛洛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转头询问明南明北。 “天台？”明南道。 鹿洛洛想起年级主任潜伏天台的传闻，眼神一言难尽：“……操场吧。” “我不去，就在这里，我只跟明北哥哥说话。”女生看着明北，声音放得很低，眼神哀求，“明北哥哥……” -- 第57页 明南露出一个恶寒的表情，明北也皱皱眉，他迈开腿，快步往操场的方向走。 女生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动。 明南暂时定住脚步，犹豫着建议：“要不你先回去……” 鹿洛洛看看明南本能抓住自己的手。你确定？ “走吧。”明南沉默一瞬，拉上好朋友，跟上哥哥的脚步。 女生接着跟上。 “到底什么事？”空旷的操场上，明南率先开口，冷冷道。 “我、我……来和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女生看向明北，嗫嚅道，“哥哥能不能原谅我，这么多年……” 鹿洛洛捕捉到“多年”这个词汇，心说看来和明南哥哥养父母家庭有关？ “我不接受。”明北皱皱眉，“你来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道歉，到底有什么事？” “我是真的感到抱歉……”羞辱的神色从女生面上一闪而过，她咬咬牙，道，“我爸爸刚从里面出来了……他、他误会了那件事，明北哥哥……” 明南冷冷地笑一声：“怎么，你蹲监狱的老子出来听说你讹我哥的事，想要继续讹？怎么误会的，化验结果你没给他看过？” “看过，他不信……他让我……” 明南：“让你来要钱？当初我哥心软没有追究，你当他好欺负？” “明北哥哥……”女生不接明南的话，只看着明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没有钱。”明北面无表情。 “怎么会……哥哥你穿那么好的衣服，上那么好的学校……哥哥这么久才回家，家里人一定都想要补偿你……” 鹿洛洛从手上的力度感受到好朋友明南的愤怒。 远处，鹿然站在香樟树下，听见这里，皱起眉头。 不远处的另一棵香樟树，橘色小猫趴在树枝上动动耳朵。 明北拿出手机，调出通话界面：“你现在离开，或者我报警。” 女生眼泪还在一颗颗往下落，不可思议地后退半步，身体晃了晃。 鹿洛洛；“你是要装晕吗？”这动作鹿洛洛眼熟，有次她跟着鹿明珠女士参加宴会，恰逢豪门抓奸戏码，里面的小三就是这么晕的。 顿时女生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睁大眼睛看向明北：“明北哥哥……好歹……好歹家里养你这么多年，别人要是知道……” 明南都气笑了：“是你们靠养我哥的钱活命吧？人要是肯剥落下脸皮，真的什么狗屁话都能说得出。别人要是知道怎么样？你想告诉谁？” 明北按下报警电话。 “我走，明北哥哥你不要报警。”女生见到明北按下最后一个“0”，下一个键就是拨出，知道他真的做得出，不甘又无可奈何地哀求，“那毕竟是我爸爸。” …… “太恶心了，我之前都不想拿出来说。”明南一整个中午都闷闷不乐。回到宿舍后，她告诉鹿洛洛全部经过。 她哥哥明北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寄养的，他的养父很早就进了监狱，养母没有工作。明北母亲给的钱，她一部分用来供她自己和女儿生活，一部分寄到监狱，花在明北身上的只有很少一点，吃饱都很困难。 这么多年，明北实际上是靠同街老人的接济勉强度日，义务教育期间的书本费、上高中的学费也是老人出资。 老人早年在剧团里拉二胡，勉强算得上一个艺术家，晚年落魄，看明北有天分，收了他当徒弟，想着将技艺传承下去。 明北以为这样的生活会继续下去，直到高一那年，养母家里的女儿怀孕了。她在养母的逼问下不愿意透露早恋男友的名字，言辞模糊地提起明北；养母信以为真，赶紧联系明北的亲生母亲，索要打胎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明北什么也不知道，等周末住校回家，莫名其妙就见到了亲生父母。 明北的亲生母亲在接养母电话的时候，被他的亲生父亲发现端倪，一家子闹得个鸡飞狗跳。 ……后来的时间过得很快，对质、争吵。 明北在医院抽血做检验的时候，同街老人在家突发脑溢血过世。 明北和养母家里断掉联系，回到明家，来到新学校。 …… “今天自习时候怎么一回事儿？”午后，沈容拿着手机浏览校内论坛，随口朝明北道，“你们集体逃课？” 他就打了个盹儿，醒来发现同桌不在、堂妹不在、堂妹的同桌不在、鹿然不在、连新来的猫妖同学也不在。 早知道他也逃课了。 明北不太轻松地笑笑：“不是逃课，一点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 沈容没注意听，盯着手机屏幕睁大眼睛：“这是谁发的帖子……明北你什么时候成我们学校校草了，还是个渣男？” 鹿然刚好刷过牙，凑了过来：“我看看。” …… 同样的午休时间，照锦化为橘色小猫趴在香樟树顶上，橘色的皮毛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照锦度过这些天里，第一个没有学习的中午，却不是因为懈怠。 他今天上午趴在树上偷听的时候，突然想到鹿然的《调查报告》。 他儿子的三个怀疑对象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不是都长得高，长得帅，咳。 是在未来，都没有在儿子面前出现过。 -- 第58页 陆清嘉还能用同学之间逐渐疏远进行解释；沈容的关系和鹿家很近；从鹿然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二十多年后，那个姓明的女孩子和他老婆的关系仍然很好。 但从小到达，鹿然连这两个人的消息都没有听过。 那么，他们两个人很可能是……死掉了。 鹿然一时间可能想不到这点，但照锦太知道人类是多么脆弱的生物。 每天新闻里都有太多人意外死亡，哪怕是微小的意外，也随时可能让人失去生命。 第28章 028 入夜,橘色小猫迈着轻盈地步伐沿着男生宿舍的窗沿行走，在其中一扇窗前驻足。 鹿然敏锐地察觉，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伸手将琥珀色眼睛的橘色小猫抱进卧室,小心安置在软枕上。 照锦心安理得接受鹿然的服务。他有自己的宿舍,只是想在睡前来看望儿子。 鹿然只当照锦冬令营的时候和自己睡惯了,不习惯一只猫自己睡。这多么正常,他穿越时空之前,照锦从不独个儿睡。 鹿然关上灯，爬到床上,拉上被子,睁着眼睛，呼吸均匀。 “睡不着？”橘色小猫动动耳朵。 “嗯。”鹿然想了想，“照锦今天上午也在的，对吧？” 那会儿鹿然依稀感觉到不远处有照锦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橘色小猫用尾巴点了点鹿然的手背,意思是“是的”。 没想到他儿子感知这么敏锐。那下午英语老师点名让人回答问题,他用法术让老师忽略他的存在,逃避点名,不会被儿子发现了吧？ 鹿然不知道照锦的担忧,顿一顿,道：“中午的时候,论坛上有一个造谣帖。” 橘色小猫竖起耳朵。未来丈母娘鹿明珠女士资助了他一个手机,照锦紧张学习之余也会用手机搜搜题目、看看新闻，倒是没上过学校论坛。 察觉到照锦的好奇，鹿然复述：“帖子透露了明北从前的学校,放了两张照片，配上一些比较有煽动力的文字。” 照片里面明北笑容温和，穿着有点旧的校服，一张旁边站着两个女生，另一张是和另外一个女生的合照。 帖里表示这三个女生都是明北的前女友，还有一个曾经为他堕胎辍学，语言极有煽动性。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人回帖，称自己是那所学校的学生，从侧面印证发帖人的话。 “我查了一下IP，发现都是一个地址。”鹿然笑笑，“那两张照片……就在明北之前学校的官网首页放着，分别是年级前三和英语满分的学生合照，人家上学上得好好的。”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放IP，放学校官网的地址，干脆利落地放证据，申请删帖和封号。 “应该只是一个前奏。”鹿然认为这件事和上午到学校的女生有关，论坛上的造谣帖应该是威胁手段。 “如果明北不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出国生活？”鹿然猜测，“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 谣言是一柄利剑，舆论手段为其推波助澜。 “沈容我未来也没见过，他可能也出国去了……沈容本来和他爹的关系也不好。”鹿然接着推测。他感觉自己的推理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结论。 照锦摇摇头：“明北有个妹妹，沈容也有爷爷奶奶，你多注意你室友的情况。我也会留心。” 鹿然领悟到照锦的意思，瞪大眼睛：“你是说……” “不一定正确，但多注意总没错。” 鹿然郑重点点头，又想起自己的寻父大计：“也得拿到明北的基因样本，我要做个鉴定。” “……我帮你。”照锦道。 他出于战略目的，暂时不打算和儿子相认，却也不乐意鹿然认为别人是他爹，哪怕怀疑也不乐意。 橘色小猫动动耳朵，提醒；“以后不要在课堂上使用法术了。” 鹿然笑笑：“谢谢照锦，你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了，不过这样照锦你也能发觉？”他顿了顿，低声道，“不过今天的英语课，我好像也有察觉到法术的动静，是照锦你在用法术吗？我不太能看出来这个法术的用途……” 枕边响起小猫的轻轻的呼噜声。 “睡着了啊。”鹿然眨眨眼。 他睡不着。 照锦一动不动，心道好险。 …… 第二天晨跑的时候，明北收到来自室友鹿然的关心。 鹿然提醒明北最近出入校园注意安全，又建议他遇到困难可以和长辈反应，安排一下保镖。 明北以为鹿然是因为昨天的帖子替他担心，温和地笑笑，又认真点点头。 他确实打算把这件事和爷爷奶奶说说。 晨跑完毕，两人带着两位室友的早餐回到寝室，洗澡、用餐、等两位室友起床。 沈容难得早起几分钟，发现室友鹿然不仅没有在看书，还亲切地对他表示慰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频繁使用染发药水有增加致癌的风险。”沈容往嘴里塞早餐的时候，鹿然在旁边开启手机端电子自动阅读功能，电子音一板一眼地朗读着经典长辈朋友圈科普，“据研究……” 沈容陆清嘉明北：…… 走在到教室的途中，鹿然给陆清嘉的微信号转去几条推送消息：“惊！中学生熬夜打游戏竟致猝死！” -- 第59页 陆清嘉：…… 一觉醒来，他同桌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种的奇奇怪怪日子过了几天。 …… “那件事我和家里人反应过，他们警告过那家人，对方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明北朝鹿然笑笑，“保镖也安排上了，周末会接送我和明南回家。谢谢你的建议。” …… “我周末就染回来。”再一次在塞早餐期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容皱着眉头和鹿然讲道理，“能不能别放了？” “染回来不是还要再染一遍？反正头发长得快，直接把旧的剃光比较合适。”鹿然思考道。 沈容冷冷地睨一眼鹿然。 鹿然笑笑：“……染回来也行。” …… “每天八小时的睡眠时间。”再一次收到垃圾信息转发，陆清嘉对同桌解释，“很充足。” 晚上五个小时，白天三个小时，也是八小时。 “家族也没有心脏病史，我本人心脏也没有任何问题。”陆清嘉道，“不会因为玩游戏猝死。” “……我觉得你身体太差了。”鹿然不赞同道，“要不要早起跟我和明北一起跑步？……这样你就需要早睡，游戏不能玩太晚，否则睡眠不足，跑步反而会加深疲劳。” 陆清嘉：……？ 看在鹿洛洛道具的份上，他已经参与了课间跑步。难道还要在晨起的寒风中奔跑吗？ 更过分的是，等鹿洛洛知道这件事，幸灾乐祸对学神陆清嘉道：“跑步也能强身健体。” 陆清嘉无语地看着鹿洛洛：“你怎么不跑？”鹿洛洛也曾朝他倾诉每天早起跑步的痛苦。 陆清嘉心如磐石、不可转移，任由鹿然怎么说，鹿洛洛表示她还可以追加道具，也保持着原样的作息。 …… 开学后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六是学神陆清嘉生日，鹿然提前在网上下单一个高科技生命体征检测项链，作为送给舍友兼同桌，陆清嘉的生日礼物。 鹿然委婉嘱咐：“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可以自动报警，及时送医。” “给空巢老人用的？”陆清嘉动动眉心。他看过这个产品的广告，价格还不便宜。 “一个产品开发上市，用途是多样化的，可能有目标客户群，却不会限定使用人群。”鹿然语气如常。 同桌一片好心，陆清嘉虽然无语，也还是将项链戴上。 …… 鹿然觉得，对于挽救室友们可能逝去的生命，暂时能够做的，他都做了。 鹿然陷入了新的烦恼。 照锦帮他取来了明北的毛囊发样本。 他将明北和自己的毛囊发一起寄到隔壁市的医生。 鉴定报告出来得很快。 也不是明北。 那他的生父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在大学校园里遇到的？ …… 照锦也很烦恼。 开学后第三个星期的星期天，鹿洛洛单独约了他出门。 是的，单独。 鹿洛洛在手机上约他出来，还特地嘱咐千万别让鹿然发现。 是约会吗？照锦按照鹿洛洛给的地址进入一个安静且有情调的咖啡厅。 越来越像约会了。 未来老婆一定要跟我早恋怎么办？ 如果被儿子和丈母娘发现了怎么办？ 老婆会不会已经怀疑我是她儿子爹了？ 难道其实不是约会，是摊牌？ 他天天跟鹿然相处，鹿然也没察觉，这就是人类的第六感吗？ 照锦在鹿洛洛面前坐下，内心忐忑，面上却表现得十分平静。 鹿洛洛见到照锦很高兴，四周看看，低声道：“你没有让鹿然知道吧？” “没有的。”照锦清清嗓子，同样低声道。 鹿然能发现他的踪影，自己的眼里，鹿然也是无处遁形的。 鹿洛洛兴高采烈地拿出两套卷子，分给照锦一套：“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月考了，我拜托学神押了题，咱们一起做，待会儿互相批改。” 陆清嘉这个周末有事，没办法盯着鹿洛洛做题，和上学期一样来一次模拟，只给了鹿洛洛电子版题目，让她自己打印，定时间完成。 鹿洛洛问过陆清嘉，学神表示不介意她把题目分享给其他人。 “我拿到题目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鹿洛洛对照锦说，“照锦之前应该也没有考过试，对吧？” 照锦艰难道：“……没有。” “那我们一起做做模拟题，你也适应适应。”鹿洛洛小声道，“明南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也不能叫鹿然出来。虽然考过一次年级前十，我心里还是有点虚，你知道的吧？” 照锦：“我知道。” 其实不用这样的，鹿然也知道了的。 鹿洛洛：“你是不是不太愿意写卷子啊？也对，这是周末……” 照锦语速很快道：“不，我愿意的。” 鹿洛洛狐疑道：“真的吗？” 照锦人形的时候表情不多，但鹿洛洛莫名觉得，此时的照锦好像并不十分高兴。 “真的，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照锦努力地上扬唇角。 他从鹿洛洛的笔袋里拿过一只笔，端端正正地在试卷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法术多好用啊，点名的时候，老师会自动忽略他。 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可以观察同桌的解法。 -- 第60页 甚至有学生到办公室询问老师的题目，他可以竖起耳朵蹭听；一般别人不会的题目，他也有弄不懂的地方。 可是这会儿他总不可能抄未来老婆的卷子吧？ 第29章 029 要不,就抄一点？ 不，他不是那种猫。 尽管在未来丈母娘、未来老婆和儿子面前默认自己是一只学霸猫，也经常偷看同桌的解题过程。事实上，照锦还是相当有原则的一只猫,从来没有想过凭借特殊能力在考试过程中弄虚作假。 对于月考,照锦一直的打算是请假。 对外告诉老师生病请假，对内和未来丈母娘老婆儿子借口修炼闭关。 反正他们也不了解照锦这一族具体怎么修炼。 但现在人都在咖啡厅坐着了,照锦总不能说自己突然感应到天地法则,气机一动,需要闭关吧？ 未来老婆会被吓到的。 其实私底下抄抄未来老婆卷子,应该不算作弊？ 既不计入排名,也不影响考试公平。 鹿洛洛已经低头，刷刷开写。 照锦决定先把会写的都先给填上,之后再看。 他的基础很弱,但月考比较注重阶段性学习的考察,对基础反而不太重视。陆清嘉出的卷子是针对月考的押题，照锦能写的内容并不少。 何况照锦的记忆力并不差，就算是之前完全没学过的英语，靠单纯背单词,也能理解文章的大概内容,只是一旦涉及到句法语法,就不太能弄明白。 几个小时匆匆过去，照锦发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不用再纠结，究竟要不要抄未来老婆卷子的问题了。 坏消息是，时间……到了，他的卷面还空着不少内容。 不确定的内容都跳过,是照锦当猫时到处蹭课养成的良好习惯。 现在看来这个习惯也不是那么地好。 有不少内容虽然不确定，也有七八成的把握，都给填上，至少不会那么丢脸。 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震动，提示时间到。 鹿洛洛立马撇下正在检查的卷子，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答案。 照锦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卷子递到对面，轻声道：“我没有写完。” 鹿洛洛一愣，很快道：“你之前没怎么写过卷子，把握不好时间很正常。” 怎么莫名觉得小猫垂头丧气的。 再一看，分明没多少表情。 鹿洛洛将自己的卷子并一张答案纸推过去，低头看起照锦的试卷。 唔，是没写完。 空得好像还有点多。 这个卷子的空法，好眼熟啊。 和鹿洛洛认真学习一个月时候的状况，真的一模一样。 开学以来老师讲的内容都有写上；再仔细看看，还都是对的。 反而是涉及到一些基础常识的问题，就算特别简单的，也空着。 由于只相隔一条走廊，照锦的学习状态鹿洛洛都看在眼里。 鹿洛洛学习累了抬眼放松，总能看到对方认真好看的侧脸。 “你也是……”鹿洛洛轻声试探。跟我一样的情况？ 照锦神色沉重地点点头。 鹿洛洛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有些羞愧：“对不起啊。” 她和妈妈儿子一起主动误会的。 是他们想当然了。 那种情况，照锦也不好意思坦白吧。 多没面子啊。 因为有着相似经历，鹿洛洛特别能理解照锦。 他瞒得好辛苦哦。 不过怎么这么可爱。 鹿洛洛很想将手伸到对面，揉揉小猫的脑袋。 不行，对方现在是个人，还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鹿洛洛忍住了。 “没关系的。就是，洛洛你能不能。”照锦顿了顿，神情一动，“能不能暂时不告诉鹿然和鹿明珠女士？月考我打算请个假，我算了算，等到半期考试，成绩大概就能够赶上来。” “好啊。”鹿洛洛唇角翘起，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我们互相保密，一起瞒着鹿然。” 照锦眼睫颤了颤，看着面前单纯无辜的少女，羞愧地想道：不，你的秘密咱们儿子已经知道了。 没瞒住。 但是儿子不让我告诉你他已经知道的消息。 我想了想，也认为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鹿洛洛内心暗自点头，她有一个秘密在照锦那里，照锦也有一个秘密在她这里。 他们两个人都瞒着鹿然，非常平衡，非常好。 “空着的都不太会对吧？我来给你讲！” 照锦本来想说有些是会的，只是不太确定，抬眼看见少女发亮的、跃跃越试的眼神，确定地点了点头。 “嗯，都不太会。” …… 鹿洛洛和照锦在咖啡厅讲题的同时，鹿然坐在卧室的电脑桌前，拖动鼠标浏览校内论坛，进行信息检索。 一番深思熟虑，鹿然还是认为，他妈妈遇到生父的时间段应该在高中。 如果他们是在大学校园里才遇见，照锦为什么不直接把他送到大学？ 鹿然很快找到今年元旦前后的校草评选帖，点击鼠标选择查看投票，直接看结果。 一个校内评选弄得像模像样，校内论坛的坛友们还认真替前十取了称号，就是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 第61页 第一，“二胡王子”明北。 验证过，不是，跳过。 明北的二胡拉得很好，人也长得帅。不过人们经常说的是“钢琴王子”“大提琴王子”。“二胡王子”，就莫名就显出一点诙谐。 第二，“学神”陆清嘉。 也验证过，跳过。 他同桌浓眉大眼五官平平无奇，自带黑眼圈，头发也经常乱糟糟，能排在第二肯定是因为学神光环。 第三，“跑道王者”鹿然……太尴尬了，跳过。 第四，终于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鹿然认真记下来。 …… 第十，“天空的颜色”沈容。 用词精准，沈容的头发色彩确实天马行空，鹿然怀疑提出这个称号的坛友是他们班学生。 这位的颜值其实不差什么，只是受杀马特头发颜色影响，人气不高。 跳过……唔，先这样吧。 鹿然看着本子上依次列出的，四号到九号六位嫌疑人，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是主动出击，依次取得基因样本进行亲子鉴定呢？ 还是被动等待，看谁在他妈妈身边出现？ 或者问问照锦的意见？要得到这些人的基因样本，可能还需要照锦帮忙。 他法术不精，效率太低。 鹿然走下楼梯来到客厅，橘猫小黄在认真舔罐头，鹿明珠女士在一旁边做面膜边看电影，脸上黑乎乎的一片。 见到鹿然下楼，鹿明珠女士不自然地扯扯脸上的面膜，轻咳一声：“洛洛出门玩儿去了，照锦也晒太阳去了，我让他们六点之前回来。等会儿大家一起吃过晚餐，我送你们回学校。” 女儿出门写个卷子也要偷偷摸摸，还把照锦也叫去一起写，鹿明珠女士这个当妈的，经受不住女儿撒娇，不得不给他们打掩护。这合理吗？ 鹿然心道真是不巧，照锦出门了，他妈妈也出门了。 不过照锦晒太阳怎么也不叫上他呢。 他也很喜欢晒太阳的。 “那外婆我也出门晒晒太阳。”鹿然笑笑，“说不定还能遇上照锦。” “去吧，按时回家就行。” 橘猫小黄舔过罐头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尾巴舒适地卷了卷。 鹿然出门前微笑着瞥了小黄一眼，心道春天也到了，再过两个星期，是不是该提醒外婆带它去宠物医院做手术？ 橘猫毫无危机感地动动胡须。 鹿然换掉拖鞋出了门。 春日的阳光温暖却不酷烈，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适，空气里有鲜花和青草的气息。 鹿然走遍整个小区，也没有瞧见照锦的身影——猫形的、人形的都没瞧见。 小区门口，鹿然从外衣口袋拿出手机查看时间，下午五点半。 该回家了。 鹿然听到出租车驶近、缓慢刹车、然后停下的声音——抱着边散步边寻找照锦的想法，鹿然没有封闭多余的听觉。 出租车里传来他妈妈鹿洛洛的声音——“师傅，码扫过了，停小区门口就行。” 好巧，妈妈回来了，鹿然心道，正好可以一起回家。 就是不知道照锦去哪里了。 鹿然听到他妈妈鹿洛洛压低声音继续说——“待会儿咱俩分开走，照锦你先回家，我在外面转一会儿再回去，不能引起鹿然的怀疑。” 鹿然：……？ 照锦没有回应鹿洛洛的话，而是用手臂碰了碰她的手肘，侧头示意。 顺着照锦的目光，鹿洛洛透过出租车玻璃窗，瞥见一个异常眼熟的身影。 鹿洛洛：…… 鹿然心说，他现在是不是立马躲起来，假装从来没有出现过比较好？ 经过多次乌龙，加上陪着鹿洛洛出门的又是照锦，不是外人，鹿然没像往常那样发散思维。 妈妈想要瞒着他，多半和成绩的事有关。 马上就要月考了，难道像上学期期末一样，出门写卷子？ 他同桌又给他妈妈押了题目？ 鹿然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没猜到照锦也有秘密。 鹿洛洛打开车门，照锦也跟着下车。 出租车司机迅速踩下油门，一溜烟地离开小区门口。 鹿洛洛尴尬地笑笑，朝鹿然道：“好巧，然然出门散步？” 鹿然挂上一个微笑，朝他妈妈颔首。 “我出门逛逛。”鹿洛洛干笑道，“之前以为你在学习，就没打扰。正好看到照锦在小区里面散步，就捎上了他。” 鹿然应该没听到之前那句话吧？ 听儿子说，他平时都是将多余的听觉关掉的。 明明一下午都在写卷子和讲题。怎么突然有一种背着小孩出门玩耍的心虚感？ 照锦也在心虚。 刚刚那句话鹿然肯定听到了。 被儿子撞到和未来老婆一起出门，回程的时候还声称要瞒着他。 鹿然会不会怀疑自己和他妈妈在约会？ 能不能猜到他们父子之间的真实关系？ 鹿然笑笑：“之前确实在学习，刚刚才想起来出门转转。” 鹿洛洛心说看鹿然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听到。 她的笑容也变得自然许多，迈开步子朝鹿宅的方向走：“正好咱们一起回家，家里应该可以开饭了，鹿明珠女士等着呢。” 鹿然跟上鹿洛洛的脚步，在他妈妈看不见的角度朝照锦点点头，面上流露了然的神色。 -- 第62页 照锦见到鹿然的神色，明白儿子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 放下一颗心的同时，照锦心里不知道怎么地，又生出一点遗憾。 …… “我猜到了。”一中宿舍的卧室里，鹿然和枕畔的橘色小猫说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妈妈瞒得太辛苦了。” 照锦点点毛茸茸的猫脑袋。 确实辛苦，他现在也体会到这番滋味。 “一定不能让妈妈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照锦接着点点脑袋。 被少女知道，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不告诉她，肯定会不理他。 “对了，照锦，你们今天下午出门，有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人吗？” 照锦动动耳朵：“没有。” 鹿然：“是这样，我列了一个名单。” 照锦：？ “就是我生父的，照锦你明白的，那个嫌疑人名单。我在思考用哪一种方式进行排查，想问问你的建议。” 照锦：…… 他太明白了。 不过怎么连名单都出来了。 要不还是早点坦白吧？ 他明明只是一只猫，虽说天生地长特殊了点，从小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为什么需要承受那么多的压力？ “我这里有两种方式……”鹿然若有所思地叙述道。 第30章 030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起码就目前而言,照锦缺少对儿子坦白真相的勇气。 “哪种方式比较合适？”鹿然询问照锦的意见。 “第二种。”橘色小猫耷拉下耳朵，“来一个验一个比较合适。广撒网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鹿然点点头：“也对，做鉴定的频率太高，有一定可能被外婆察觉。” 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万一呢？鹿然不敢赌。 鹿然伸手揉揉照锦毛茸茸的猫脑袋,笑笑：“谢谢照锦。” 关灯，拉上被子,睡觉。 而照锦瞪着琥珀色的圆眼睛,再一次失眠了。 …… “同学你的校牌？” “不好意思,忘记拿出来了。”鹿洛洛从校服口袋里取出校牌,匆匆忙忙挂在胸前。 一中每个星期一都会举行升旗仪式。升旗仪式要求学生们穿校服,校牌也得挂上。 “那这次不扣分了，下次记得戴上。”这位学生会干部非常好说话。 后方的鹿然动了动眼睫。 这位在他名单上排行第五,看起来很值得怀疑。 …… “鹿洛洛同学在吗？”一位面容清秀的男生在一班教室前探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鹿然抬起头,眼神警惕。 这位在他名单上排行第三。 “什么事？”鹿洛洛走出教室，摸不着头脑道，这位同学她也不认识呀。 “假期的数学竞赛冬令营，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在你隔壁班。”男生胳膊夹着很一大叠卷子,显得稍微有一点吃力。 “暑假不是还有个竞赛吗？我觉得应该开始准备了,就从竞赛老师那里要了一点练习卷子。顺便多复印了一些，给大家送一送。一班参加竞赛的有三个人,你、鹿然和学神，对吧？” “对，但我没有继续参加竞赛的打算……”鹿洛洛眨眨漂亮的眼睛。 在沈家过年的时候，鹿然已经说过他不打算再玩游戏。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牺牲美好的暑假时间写数学题目？ 拿个三等奖已经耗掉她一堆头发了。 再这样下去，美少女会秃掉的。 “没关系的，暑假还有几个月呢，你可以好好考虑。”男生从一叠卷子里面分出三份，笑眯眯道，“就算不参加也没关系，没事的时候做题活动一下大脑。另外两份卷子，麻烦同学你帮忙拿给鹿然和陆清嘉。” 鹿洛洛：“……好的。” 竖起耳朵偷听的鹿然：…… 还是很值得警惕，否则送个卷子，为什么不叫他和陆清嘉，偏偏让他妈妈出去。 鹿然非常确信地想道。 同样好奇竖起耳朵偷听的照锦：…… 还好他不参加竞赛。 …… 夜晚，男生宿舍，鹿然卧室。 “今天出现的两个人，都非常可疑。”鹿然沉思。 照锦心想，最该怀疑的人就在你面前。 但他没有力气说什么了。 心累。 “照锦在想什么？”鹿然察觉照锦的走神，偏头道。 “想月考的事。”橘色小猫爪子扒扒枕头，不太有精神道。 “月考怎么了？”鹿然先是奇怪，很快恍然大悟，侧头对上橘色小猫的琥珀色眼睛，轻声道，“照锦你是紧张吗？” 橘色小猫动动耳朵：“我……”照锦在思考月考还要不要请假。 还有一个周呢，说不定女娲补天能够补起来一点，那就不需要采用闭关的借口。 未来老婆非常鼓励照锦参加这次的月考，还热心地帮他估计过名次，说最后冲刺一下，能在年级前五十。 对于一只从来没有考过试的猫，就算是学霸猫，这个名次也算是可以的吧？ “不用紧张的。”鹿然心说照锦肯定是紧张了，“考试没什么的。” 在鹿然的心目中，照锦是一只内向而害羞的猫。 照锦来到鹿家之前基本不怎么和人类接触。 -- 第63页 上学的时候，也专心学习，不太和周围同学交流。 甚至上课的时候，害怕被老师点名点到，他还会悄悄使用法术。 是的，鹿然已经弄明白照锦上课期间使用法术的原因。 谁让老师上课一点名，让人站起来，或者到讲台上回答问题的时候，照锦身上总会传来特殊的法术波动？ 照锦从来都没有被点到过。 时间一长，鹿然不弄懂照锦法术的用途都难。 懂虽然懂了，鹿然体贴地没有揭穿。 很多学生也不愿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遇到考试也都紧张。 怎么能责怪照锦？ “其实考试，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定数量的题目，考察阶段时间内的学习成果。”鹿然努力安慰照锦，“照锦试试就知道，不会很难。” “嗯……”橘色小猫动动爪子，心里边有一点感动，又犹豫道，“就是可能考得不太好。” “这有什么。”鹿然笑笑，“原来是担心成绩，那更没什么了。 “你上学才不到一个月。以前虽然都有听课，毕竟没有参与同步的练习和考试，不适应才是正常的。 “一次考不好没关系的，高中还有两年多，来日方长。” 橘色小猫用力点点脑袋。 原来儿子是这样想的，那没什么好担心的，还是去参加考试好了。 鹿然笑笑，又提起之前的话题：“你觉得今天那两个人里面，哪一个的嫌疑比较大？” 照锦：……还来啊。 “……都不大。” 鹿然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前面一个戴着眼镜、眼神不太灵光；后面一个毛发有点秃，不够润泽；两个人皮肤都有点黑，鹿然你很白，你们不像。” 鹿然：……照锦这是什么标准？ 倒也有点道理。 他妈妈应该不会喜欢戴眼镜的书呆子。 排第五那位确实带着眼镜，眼神鹿然没注意。但照锦说不太灵光，应该就是不太灵光。 排第三那位头发会有点秃吗？ 这倒没太注意。他妈妈肯定不喜欢秃的。 两位的皮肤其实都算不上黑，但也没太白。 鹿然的皮肤确实算得上白。 照锦动动耳朵，心说快怀疑我啊。 由于缺少主动坦白的勇气，照锦努力进行暗示。 我眼神好，几十上百米外的小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毛发润泽，这些天压力这么大，也从来不掉毛。 我人形的样子很白，上次和大家一起买衣服，店员都这么说。 鹿然揉揉面前小猫的脑袋：“有道理，我再观察一段时间。” 橘色小猫有些不开心地动动爪子……儿子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鹿然当然没有，谁会怀疑家里的猫是自己的父亲呢？ 除非有一天他自个儿变成一只猫。 ……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月考在学生们期待或者不期待的情绪中，如期而至。 这个星期里，鹿然曾经重点怀疑的两个人选，都没再次在他妈妈鹿洛洛身边出现……就好像就真的只是检查校牌、送送卷子的、没有姓名的路人甲。 鹿然也没有新的怀疑对象。 室友们的生活有条不紊。 陆清嘉每天都戴着鹿然送的生命体征检测项链；沈容染回了头发，周围的学生老师都有一点惊讶；明北还是早睡早起，陪着鹿然一起跑步，周末让家里安排的保镖接送。 鹿然没什么别的好做，每天看看书、跑跑步，随大流认真复习。 这回可以比上学期期末发挥得好一点，鹿然想道。 不过还是稍微控制着，慢慢来。 月考座位仍旧是随机分配，鹿然还是和陆清嘉一个考场，鹿洛洛恰好和照锦一个考场。 鹿然没有忘记他的计划，考试前一天还拜托照锦帮忙，让他留意考试期间有没有值得怀疑的人。 照锦心虚地点了脑袋，心虚地考完几场试。 全部科目考完，他和鹿洛洛单独留在考场，抓紧时间翻书或者凭借记忆对照答案。 结果居然还不错。 陆清嘉的押题很准，但凡押过的题目，月考中都有相似的题型和相同的知识点出现。 照锦做完试卷总结过一遍，之前犯过的错误没有在考试过程中再犯。 “我就说你没问题的。”鹿洛洛眉眼弯弯。 她家的小猫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猫。 照锦面上浮现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看向鹿洛洛的目光专注柔软。 他的额发有一些偏长，好像稍微动一动，就会遮住漂亮通透的琥珀色眼睛。 鹿洛洛忍不住伸手拨了拨照锦的头发。 “好像该修一修了，学校要求，男生的头发长度不能超过眉毛。”鹿洛洛像模像样地用手指比划，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一样。 “嗯，我回头修一修。”照锦僵硬地点点头。 要适应，适应。变猫的时候，未来老婆连他全身的毛都捋过，头发能算什么？ 不过人形就是麻烦，头发长得很快，得修。 变成猫的时候倒和别的猫不一样，不用换毛。 …… 月考的成绩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各科老师也需要几天时间进行试卷的批改、再录入成绩。 -- 第64页 学生们却很快将月考抛之脑后，兴致十分高昂。 “明天野营诶，都要带点什么？既然是野外，可以弄烧烤吗？我快要等不及了。” “想得美，什么野营，全名是野外素质拓展。而且也不是真的野外，就一个小公园。” “公园，那风景好吗？有烧烤架吗？” “风景特别一般，就一个小池塘，花花草草那么有一点儿，烤架是没有的，想都别想。到时候徒步二十公里走到那儿，还得搭帐篷睡觉，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劝你们除了手机和纸巾什么都不要带，学校有车跟着，会发矿泉水、面包和牛奶，帐篷也有提前运到公园。” “说得也太夸张了，不就二十公里。” “是啊，轻轻松松。” “说得像你徒步过二十公里一样，我哥，高二，一年前就参加过这个活动，回家说是累得跟狗一样，走到最后腿都在抖。你以为干嘛每次素质拓展一过，学校都要给大家都放一天假。” “反正不用上学，再累我都想去。” …… “洛洛你东西准备齐了吗？”明南正在清点背包。 “替换衣服、润肤霜、花露水、酸梅、纸巾、湿纸巾……要不要再带两个水果，路上吃？”鹿洛洛琢磨。 “卫生巾要不要带？洛洛你生理期好像就在这两天。” “对哦，得提前垫上，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鹿洛洛拿出手机，查询上一次姨妈作访的日期，“还有五天呢。” “我看到有研究说，一起生活的女孩子，生理期总是趋向一致的。”明南寻思道，“我这边刚结束，怕会影响到你。” 鹿洛洛点点头：“那就带着。水果都带什么？草莓容易压坏，橘子、香蕉、还是苹果？或者都带上。” “都带肯定装不下的。你选一样带上，我也带一样。” “那我带橘子，明南你带个别的。” 可能到来的生理期也没影响鹿洛洛出行的兴致勃勃。 野营的经历鹿洛洛倒是有，但鹿洛洛也没徒步过二十公里，对此很有一点期待。 生理期算什么，她从来不痛经的。 第二天，鹿洛洛和明南背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背包，融入到浩浩汤汤的队伍中去。 四周一看，大多数同学的背包都是满的，就连昨天放话说“除了纸巾手机什么都不要带”的男同学的背包也鼓鼓囊囊。 例外也有，鹿然和他的室友们，还有照锦。 看这几位的样子，连纸巾都没有带，像是只揣着手机。 照锦看一眼鹿洛洛，走到少女跟前，像是想要说什么。 “我帮着背吧。”鹿然几乎同步走到他妈妈跟前，笑笑，在照锦之前开了口。 “谢谢啦。”知道儿子的体质不同，鹿洛洛毫无负担地将背包递给鹿然，又朝照锦眨眨眼睛，“怎么了吗？” “没什么。”儿子太孝顺了，不给他表现机会。 照锦默默将原本的话语咽回喉咙，道：“我把头发剪短了一点。” “嗯。”鹿洛洛仔细看看照锦的眼睛，“不遮眼睛了。” 鹿然也用认真的眼神瞧一眼照锦：……这头发不是和先前一样吗？哪里有剪短？ 班上的男同学剪完头发总有一段尴尬期，显得傻兮兮的，十分明显。 未来和现在皆是如此。 照锦这个不太一样……或许是自己平时就没注意他的头发。 明北的肩膀也背上双生妹妹明南的背包。 沈容抓着手机，抓紧时间玩会儿游戏。 这里信号不错，比宿舍楼好多了。 头发没点颜色，生活都没劲了很多。 鹿然回到同桌陆清嘉身边，看看对方脖颈间露出的生命体征检测道具，心中满意点头，嘱咐道：“等会儿路上，你在我旁边走。” 他的这位同桌常年熬夜，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堪忧。 万一不小心晕厥过去，鹿然还能够及时接住对方。 学校安排有救护车随行，问题不大。 陆清嘉十分清楚同桌鹿然隐含的意思。 ……但他的身体真没那么差。 第31章 031 早晨八点,各班清点过人数，列成长长的队伍，正式动身出发。 清晨的阳光被云层遮住大半，颇为稀薄,打在身上只有微微的暖意。 有微凉的晨风拂过脸颊。 大家一起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话，倒也不觉得冷。 前行的过程中,整齐的队伍慢慢地、试探着地变得散乱。 学生们偷觑队伍后方班主任女士的神色,见女士似乎并未产生批评的意愿,又试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班主任女士将一切尽收眼底,心说不跟这群孩子计较,今天一整天有他们受的。 鹿洛洛双手揣在兜里，耳朵里塞着两只蓝牙耳机,目视前方,脚步轻快地前行,我感觉轻松又惬意。 咦，照锦什么时候跑到她身边来了，明南呢？ 鹿洛洛眨眨眼睛，环顾四周。 明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队伍前面,同她哥哥说话,见鹿洛洛看过来还用力朝她挥挥手,一副“你终于发现了”的样子。 沈容边打游戏边拖着脚步跟着队伍前行，竟然不会没撞到人。 鹿然在后方,肩膀上背着鹿洛洛的背包，和陆清嘉并排行走，同时还不忘注意沈容。 -- 第65页 鹿然心说这位室友别是在路上玩手机才导致悲剧吧？ 鹿洛洛分了一只蓝牙耳机给照锦。 照锦老老实实地戴上耳机。 耳畔是舒缓柔和的轻音乐。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鹿然朝鹿洛洛这边望一眼，见照锦跟在他妈妈身边,内心放松地点点头，专心注意他的室友。 三公里，轻轻松松。 学生们成日伏案学习，不爱锻炼，毕竟每天都得跑操，平时也有体育课。 五公里，腿有点酸。 鹿洛洛不觉放慢脚步，照锦也跟着放慢步调。 沈容因为差点踩到路边的狗狗遗留物，收起手机，小心注意脚下。 八公里。 “还有多久到啊……” “快了快了。”年级主任骑着心爱的小摩托在大队伍两头来回巡视，听到学生的呻.吟，激动地鼓励道，“坚持！” 小摩托身后的音响播放着年级主任钟爱的歌曲。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祖国的花朵都快蔫了，还怒放呢。”有同学小声嘟囔。 “就你，还花朵？”身边的同伴不可思议。 鹿洛洛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半。 春日的阳光突破云层的束缚打在身上，暖是真的暖，热也有点热。 她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强了不少，走了八公里也有些累。 “还有两公里就可以中场休息了。”照锦低声朝身旁道。 鹿洛洛点点头，此时就很羡慕家里猫猫的体质。 哦，还有她儿子。 周身突然传来温暖舒适的感觉，似乎沐浴在假日的阳光里，所偶疲惫一扫而空。 鹿洛洛动动眼睫，询问地看向一旁的照锦。 “你介意吗？”照锦小声道，“我看你有一点累。” 未来老婆好像是想要锻炼己，但照锦看着有点心疼，所以先斩后奏，此时有一点心虚。 “介意什么？”鹿洛洛眉眼弯起，“谢谢你啦。” 鹿洛洛要是真想锻炼己，就不会在早上的时候将背包递给儿子。 她就是……想要尝试一下，现在发现很累。 能够舒服的话，当然还是舒服一点比较好。 “坚持！”年级主任骑着小摩托绝尘而去，留下阵阵歌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有一点朦胧的、说不清的、像是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鹿然察觉到法术波动，朝他妈妈的方向看去。 好像没什么。 十公里的标志性建筑是一个坐落在城市边缘的、有些破旧的废弃广场。 “大家在这里进行补给和休息，一个小时后整装出发，继续！坚持！” 年级主任手握话筒，站上小广场一侧、没来得及拆掉的讲台，激动地来了一场即兴演讲。 学生会干事们在分发面包、矿泉水和牛奶，询问有没有同学出现身体异常。 学生们或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五六七八个人围成一圈。 鹿洛洛这边是后者。 她和照锦刚找到一个地方坐下，鹿然就走了过来，带过来一个陆清嘉，一个沈容；接着明南走过来，她哥哥明北带着温和笑容跟上。 鹿洛洛从鹿然手中拿过己的背包，取出三个橘子、两包酸梅，放在围坐的七人中央。 明南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苹果、一把小刀、两袋薯片。 鹿洛洛和好朋友对视一眼，内心想法一模一样：早知道应该多带点吃的。 她们也没想到几个男生会真的一点吃的没准备。 周围已经有人煮起热火锅。 鹿然摸摸鼻子，有一点尴尬地起身，领来七人份的牛奶、面包和矿泉水。 鹿洛洛和明南撕开面包口袋，小口小口地啃着。 口味居然还不错，不至于过于难吃。 鹿然就着牛奶吃面包。他其实不是太饿，太阳光可以帮他补充一部分能量，只是多少得吃点。 明北和陆清嘉吃东西的速度差不多。 沈容一边打开游戏，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你带了充电宝吗？”明北喝一口牛奶，提醒沈容，“别等会儿玩没电了，到公园不好充电。” 沈容一看手机屏幕上方的电量显示，百分之十九，如遭晴天霹雳。 别说充电宝，他连根数据线都没带。 照锦用湿纸巾擦过手，拿过一只橘子剥皮，眼神专注。 冷白的手指拨开橘皮，灵巧撕开白色的经络；照锦将橘子分成两半，一半递给鹿洛洛，一半递给鹿然。 “照锦同学……不吃东西吗？”明北见状，犹豫道。 照锦往己嘴里塞了一颗酸梅，朝明北点点头：“早上吃太饱了。” 沈容悻悻将手机关机，心道，妖怪八成是不吃人类食物的。 猫妖嘛，大概率吃什么冻干、罐头之类的，猫粮里最顶级的那种。 说起来，沈容有一段时间经常瞥见鹿然往兜里揣小鱼干，他由此推测，鹿然可能也是一只猫妖。 吃完午餐，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总不可能坐着面面相觑，小广场上也没有睡午觉的条件——照锦可以变猫，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变。 隔壁一圈有人探头过来，笑眯眯问：“你们要不要一起来玩儿狼人杀？人多一点儿热闹。” -- 第66页 此人正是一班的班长，照锦的同桌，鹿然未来的高中班主任。 于是两圈人合为一圈，十二个人围坐在一起。 除了人多热闹，班长叫他们一起玩狼人杀，还存着一点别的心思。 这回的月考题目有点难，班长觉发挥不好，可能拼不过新来的同桌，决定在擅长的游戏里找找场子。 他的同桌一向高冷，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班长今天就要让对方了解他缜密的逻辑、精湛的推理，对己敬佩得五体投……不，也不用五体投地，就是很敬佩、特别敬佩！ 他，就是新一代狼人杀大师！ …… 一个小时后，班长怀疑人生地站起身。 为什么鹿然说谎不仅脸色不变，连眉毛都不颤一下？ 为什么己看不懂陆清嘉的推理？ 为什么当好人的时候，他总被愚弄；当狼的时候，也活不长久？ 输赢倒是一半一半，只是输得糊涂，赢也不清醒。 “没什么意思。”沈容抓抓头发，将班长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他也是云里雾里的成员之一，全程摸不着头脑。 鹿洛洛倒没有计较那么多。 赢了就高兴，输了就不那么高兴，统计一下赢得多，输得少，总体还是非常值得开心。 至于懂不懂，计较那么多干嘛？ 玩狼人杀难道不是凭借运气和玄学？ 照锦主动提议做NPC，全程都在念台词，走流程。 他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身旁少女身上，注意到对方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很翘；另外一小部分，照锦用来注意鹿然的表现，在心中称赞他儿子真聪明。 下午正式出发之前，照锦抢在鹿然之前开口，接过未来老婆的背包。 “出发！” 五分钟后，伴随着年级主任一声响亮的口哨，高一年级的队伍重新向前。 一个半小时的休整过后，大家的疲劳得到一定的缓解。 “我们真的是要去公园？怎么感觉越来越偏？” “顺着大道走呢，应该没错，我看看导航……没有偏，是对的。” “那个公园不是在城市边缘？我看这儿就够边缘的了。” “没错同学们！我们从城市边缘的广场出发，沿着城市的边缘走个十公里，到的还是城市的边缘！” 年级主任的小摩托换成了行车，倏忽一下从正在交谈的两位同学边上路过。 “那是松鼠吗？”鹿洛洛无意间瞥见林间有影子一晃而过，询问身边的照锦。 照锦肯定地点点头：“嗯，松鼠，有三只。”他指给鹿洛洛看，“有一只在树干侧边没动，还有一只……” “哇——松鼠——”旁边两个同学捕捉到照锦话里的关键词，不由主地驻足，伸长脖子往树林里瞧，“真的有——” “有什么？” “松鼠——” “松鼠耶——” 越来越多人停下脚步。 班主任女士也凑上前来：“松鼠吗？” “跑掉了。”照锦道。 众人失望地散开，队伍继续向前。 两公里，有点累。 五公里，特别累。 七公里，凭意志力走下去。 九公里，快了快了，腿好像在抖。 鹿洛洛有照锦帮忙，情况要好得多，面上没有太多疲惫之色。 鹿然已经看看左右，左边一个恹恹的陆清嘉，右边一个仿佛被吸去了精气的沈容。 鹿然伸出两只手，一边抓着一个，他怕这两位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磕破头。 明北每天早晨和他一起晨跑，情况还好，倒是不用担心。 十公里，抵达目的地。 “这个公园平时真的有人？”沈容瞥一眼大门前的由肆意的野草，怀疑道。 “几十年前是有人的，后来城市发展重心转移，大多数居民都迁移别处，才渐渐荒凉。”明北显然做过功课，给沈容解释。 公园不大，但空地很多，容纳一中一个年级的学生安营扎寨绝对没问题。 两个人一个帐篷，按照宿舍分，鹿洛洛和明南一起住。 明南实在太累，鹿洛洛让她一边歇着去，琢磨着己动手。 步行太久是有些疲惫，但有照锦的帮助，鹿洛洛休息五分钟就再次生龙活虎。 照锦走过来，再然不过地动手帮忙。 鹿洛洛让开一个位置。 鹿然本来也想过来，见到照锦在，也就放弃过去帮忙的想法，专心搭建己的帐篷。 他和同桌陆清嘉一起住。 陆清嘉实在太累，见他的室友兼同桌精力充沛，便在旁边坐着，抱着矿泉水瓶，一边喝，一边休息，看着鹿然动手。 鹿然一面搭帐篷，一面漫无边际地思索。 照锦晚上不能和他一起睡，应该不会失眠吧？ 居住环境好像有点粗糙，也不知道他妈妈习不习惯。 同桌的体质是很差，但班级里其他同学的身体状况似乎也一样糟糕。 等鹿然差不多搭好，鹿洛洛那边正式竣工。 “我也帮你搭！”鹿洛洛摩拳擦掌，朝照锦道。 “好啊。”照锦唇角微微一弯，遵循鹿洛洛的意愿，“我去拿东西。” 其实一只小猫，随便找个树枝就能睡——但班级和年级都会清点人数，照锦得待在帐篷里。他平时一个人住双人寝，这回也单独一个帐篷。 -- 第67页 沈容和明北那边主要是明北动手，沈容偶尔搭一把，进度比较慢——大多数学生都是这样的进度。 鹿然搭建完己和陆清嘉的帐篷，见妈妈和照锦不需要己帮忙，又来到明北沈容那边，打算看看两位室友的情况，顺便帮把手。 而鹿洛洛和照锦搭好两个帐篷，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好朋友明南回来了。 好朋友明南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大撂热火锅，显得有些吃力。 鹿洛洛赶紧接手一部分。 荒废公园比废弃广场好一点的是，它有个小卖部，大概是一年只做一回生意，也有往年经验，货源十分充足。 学校准备的牛奶面包虽然也抵饿，但不解馋。 鹿洛洛中午就想吃热火锅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少女眉眼弯弯，显然是开心的样子，照锦内心反思。 “照锦你吃什么口味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明南低头分辨几盒热火锅的不同口味。 鹿洛洛知道照锦吃人类的食物没有害处，但都察觉不出味道。 她想开口阻止，却看到照锦朝她点了点头。 照锦礼貌地回答：“都行的，谢谢。” 明南分给照锦一盒最大众的牛油口味。 照锦将热火锅放在旁边的长桌上，往学校安排的矿泉水补给点走去，很快搬来一件矿泉水。 明南：“……我去叫我哥他们一起来，大家一起吃比较热闹。” 走在路上，明南奇怪地想道，一旦好朋友鹿洛洛和这位待在一块儿，她就产生一种融入不进去的错觉，上午也是这样。 她只是离开几分钟，找哥哥明北说几句话，好朋友身边空出的位置就多了人。 人家两个人，一人一只蓝牙耳机，她也不好意思像根木头一样，杵在旁边。 下午这位更加过分，直接默认好朋友身边的位置是他的，明南只好跑去跟哥哥说话。 这会儿要是三个人吃火锅，尴尬的一定是明南。 明南买好热火锅，本来的打算给哥哥他们送几盒过去，己和好朋友一起吃。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决定将大家都叫过来。 这样尴尬的就不是我，明南十分确信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进关键剧情，没码到，唔，明天一定 第32章 032 “我记得。”鹿洛洛帮忙将矿泉水往长桌上摆,低声道，“照锦你吃人类食物，都尝不到味道的，对吗？” 照锦看不出什么表情,低低地“嗯”了一声：“想和大家一起吃。” 鹿洛洛“哦”一句,又担心：“那你吃辣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就……不会掉毛吧？” “不会。”照锦飞快道。 他什么时候都不会掉毛,绝对不会。 鹿洛洛发现照锦神色突然变了变,显出几分紧张。 “怎么了吗？” 照锦压低声音：“鹿然好像用了法术,方向在池塘那边,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鹿洛洛道。 …… “快,谁会急救措施！” “我来，先确保口鼻呼吸道通畅！” 三五个学生围着一个浑身湿透、脸色青紫的五六岁小男孩。 鹿然伸手擦了擦眼睛周围的水,准备去看看小男孩的情况。 沈容一脸苦色,浑身湿淋淋的,黑色裤脚还沾着一点绿色藻类，正一口一口往地上吐水。 年级主任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急救医生喘着气一路小跑过来：“谁溺水了！” “这边！” “别都围在这里，散开通风！” 照锦和鹿然来到池塘边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副乱糟糟的景象。 鹿然见医生到了,也就停止朝小孩方向走去的脚步,转而走向他妈妈和照锦。 鹿然对他们解释道：“有小孩落到池塘里了。” 话音刚落,两位医生的帮助下，小孩终于吐出第一口水,脸色恢复了正常。 “你没事吧？有没有呛着？” 鹿然摇摇头，鹿洛洛才注意到一旁，正低着头往地上吐水的堂哥。 照锦上前拍了拍沈容的背，沈容感觉背部一暖,又“哇——”地吐出一大口水，水里还混着绿藻。 沈容的脸色先是恢复正常，等看了一眼自己吐出的水，又绿了。 他这辈子都不想染绿头发了，照镜子见到就会想起绿色藻类。 “你俩怎么样？”年级主任见小孩那边基本脱险，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关切道，“有没有呛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沈容呛着了。”鹿然道。 沈容摆摆手：“现在没事了，吐出来了。”妖怪的法术应该是靠谱的，沈容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 就是一想到自己喝了几口含有绿色藻类的池塘水，就忍不住地有点反胃。 “我带他们去公园的员工宿舍洗个澡吧？再换个衣服。”班主任女士穿着运动鞋小跑着过来，“回头着凉感冒就不好了。” “行，那麻烦你带他们过去，我盯着这边。”年级主任朝班主任女士点点头，又对鹿然和沈容道，焦虑地笑笑，“你俩先去洗澡啊。回头学校给你们开表彰会。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打报告啊。在水下没磕碰着什么吧？特别是脑袋和内脏器官。” -- 第68页 “没有的。” 沈容也摇摇头：“没。” 鹿然朝鹿洛洛和照锦点点头，和沈容一起，跟着班主任女士前往公园内部的员工宿舍。 他们离开后，明南明北才匆匆过来，明北问：“你们怎么在这里？鹿然和沈容呢？” 本来沈容和明北两个人搭帐篷，鹿然搭建完自己的，过来帮忙，就是三个人一起动手。 在这期间，沈容突然想去上厕所，明北就和鹿然继续。 谁知道没过几分钟，鹿然突然莫名其妙往外跑。 明北本来以为鹿然也是内急，继续搭帐篷，过了几分钟越想越不对劲。 正好他妹妹明南过来，两个人就一起来看看。 “不知道，我们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小孩在岸上，鹿然在水里捞沈容，应该是小孩先落水。”有旁观的同学后怕地叙述，“本来就走了一天，就算会游泳的，也都没力气，还好没出事。” 明南：“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好像是小卖部老板的孩子，没看住让人跑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落了水。” “没事的。”照锦低声朝鹿洛洛道，“小孩也没事。” 鹿洛洛点点头。 过几分钟，小卖部老板也终于赶过来，焦急不安道：“怎么会这样？” “小朋友已经脱离危险。”一位医生走出来，“不过，最好带到医院做个检查。” “谢谢谢谢。”老板连连道，又自责道，“小卖部太忙了，我这一个没看住，唉……” 医生摆摆手：“不用朝我们道谢，要谢就谢两位小英雄。” “都谢，都谢。”老板连忙赔笑道，“回头一定给两位小英雄送锦旗，医生也送，都谢，都谢。” 小男孩也道：“谢谢医生。”又抬头在人群中寻找救了自己的人。 “他们去洗澡了。”鹿洛洛道。 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主动道：“我再也不下池塘抓鱼了。” 小卖部老板使劲敲了敲小男孩的头，后怕地叹口气。 …… “救人是好事，只是还是要量力而行。”班主任女士从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的鹿然和沈容那里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委婉劝告。 “我会游泳的。”沈容皱皱眉头，小声反驳。 “会游泳和游泳救人是两回事，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救溺水者而死，他们也都会游泳。 “今天本来就累，沈容救了人也体力不支，对不对？还是鹿然把你捞上来。” 班主任女士叹一口气：“我说这些，不是想要打击你们做好事的积极性。你们两个救了人，老师也为你们骄傲。只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呼救，再量力而行，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条。” 沈容点点头。 班主任女士看向鹿然。 鹿然也自觉点头：“我也会的，谢谢老师。” 经此一事，晚间，高一年级各班再次强调安全问题，严令禁止学生从池塘边抄小道去厕所。 夜幕低垂的时候，鹿洛洛一行人终于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吃上了热腾腾的自热火锅。 “原来是这样。”陆清嘉咬一口番茄口味的火锅丸子。 他一直待在原地等室友鹿然回来，久久等不到。 倒是鹿洛洛照锦他们找了过来，告诉陆清嘉两个室友落水的消息。 “鹿然怎么知道有人落水？”明北温和地笑笑，问出在心里藏了一个多小时的疑问。他想了很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是特殊的第六感。” “我听力比较好。” 前者是沈容说的，后者是鹿然承认。 沈容默默咬一口红油藕片，心说我还想帮忙遮掩来着。 鹿然是个好妖怪，这回救了他一命，以后不是什么太原则的问题，像是头发颜色什么的，他都听鹿然的好了。 能帮的忙他也都帮。 鹿然心说什么特殊的第六感，听起来奇奇怪怪的，像个算命的大仙儿。 …… 一起吃过饭，大家各自回到帐篷休息。 大家都累了。 夜晚，帐篷里，陆清嘉面对着帐篷一侧，眼睛闭到一半，正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暖暖的。 好像有光？ 陆清嘉转身，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室友鹿然，在冒光。 周身都在冒光。 金光。 陆清嘉脑海里涌出的第一个想法是：难道他的室友兼同桌因为今天的见义勇为，功德圆满，终于要飞升上界了？ 陆清嘉自认是个笃信科学的高中生，很快打消这个想法。 也许是生物变异，病毒入侵。 他想到今天下午的时候，鹿然下过水。 难道公园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池塘里，竟然隐藏着未知病毒？ 陆清嘉没有轻举妄动，注视他室友鹿然闭着眼睛，身上的光芒由弱变亮。 终于，陆清嘉下定决心，拿过手机，调出急救电话的通讯页。 正准备按下，帐篷拉链突然被拉开，钻进来一个眼熟的人。 照锦和陆清嘉面面相觑。 照锦面无表情，朝陆清嘉打了个表示安静的手势。 陆清嘉警惕地注视照锦。 照锦也很无奈。 晚上来查帐篷、清点人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师，照锦明明感觉到鹿然这边的不对劲，却不得不和对方多解释几句，他自己一个人住，又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住，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时间。 -- 第69页 “你知道怎么回事？”陆清嘉压低声音，对照锦说。 话音刚落，陆清嘉再次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室友，浑身冒金光的室友，鹿然。 他周身金光突然一闪，变成了一只小猫。 一只金色的，仍然冒着金光的，小猫。 双人帐篷里塞了三个人，本来很挤，一下子显得宽松起来。 金色的、冒着金光的、小猫，迷迷糊糊睁开纯黑的双眼，试着提起一只爪子。 小猫看见自己金色的、毛茸茸爪子的时候，呆住了。 陆清嘉睁大眼睛。 这一刻，曾经笃信的科学观念摇摇欲坠。冒光还可以说是生物变异，变猫呢？ 照锦也懵了。 怎么就，突然，怎么会这么突然？ “两位同学都在吗？我清点一下人数，听到了吱个声儿。”有值班老师慢慢走近，对着帐篷说话。 陆清嘉：“……都在的。” “哦，还有一位呢？” “……睡着了。”陆清嘉接着道。 “哦哦。”值班老师在点名表上划了个勾，很好说话地走开。 陆清嘉听见这位老师边走边低声嘟囔：“这灯挺亮啊。” 帐篷里很安静。 金色小猫周身的金光慢慢变淡，最终收入体内。 小猫垂下脑袋，手机屏幕的黑色镜面清晰反射出他现在的模样。 小猫的表情从懵然转为震惊，然后是思考，然后再次震惊。 鹿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很懵很惊讶。 鹿然开始思考自己变成一只猫的缘故。 鹿然想起自己一直探寻的、亲生父亲的真相。 鹿然回忆起照锦开玩笑一样的标准：眼神灵光、毛发要润泽、皮肤要白。 鹿然回忆起照锦与他妈妈鹿洛洛的接触。 “原来你是金的啊。”照锦僵硬地开口。 金色小猫沉默片刻，反问：“不是法术的效果吗？” 陆清嘉：“法术？” “大概混血就是金色的。”照锦心虚地说，“不是法术效果。” 陆清嘉：“混血？” “既然我父亲是只猫。”金色小猫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可能他的毛色就是金色，不一定因为混血。” 陆清嘉：“父亲？猫？” 照锦知道鹿然一定很生气，小声说：“……其实是橘色的。” 金色小猫：“我应该告诉妈妈。” 照锦：“……你不会的。” 陆清嘉：“妈妈？” 金色小猫纯黑的眼睛里布满怒气。 金色小猫飞快用爪子扒拉开帐篷的拉链，运起肉垫，一溜烟从照锦和陆清嘉面前跑掉。 陆清嘉还在发愣，又眼睁睁看着这学期新转来的、晚上还一起吃过饭的同学照锦变成一只橘色小猫，跟随金色小猫消失在视野里。 陆清嘉：“法术？混血？父亲？猫？妈妈？” 半个小时后，陆清嘉拿出手机，调出鹿洛洛的消息界面。 …… 鹿洛洛难得打开手机，浏览娱乐新闻，突然收到朋友陆清嘉发来的消息。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鹿洛洛知道这是网络上的老梗，著名的“我有一个朋友系列”，鹿洛洛端着手机静静等待。 学神想要说什么？ 鹿洛洛：【然后呢？】 【野营的时候，朋友和他的室友一起住。】 没错，野营，和室友一起住，都对上了。 莫非学神和她儿子闹了矛盾？ 鹿洛洛：【然后呢？】 【谁知道，晚上的时候，这位室友突然间身冒金光，变成了一只猫。】鹿洛洛：？ 【后来这只猫的父亲过来了，猫室友看上去是第一次变猫，应该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似乎很生气。】鹿洛洛：？？ 【父子两位起了争执，猫室友跑掉，猫室友的父亲也变成猫跑掉。】鹿洛洛：？？？ 鹿洛洛手指僵硬地打字：【你说的这个朋友……】陆清嘉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好像就是我自己。】 鹿洛洛：？？？？ …… 一个小时后，陆清嘉收到朋友鹿洛洛发来的消息。 【什么毛色？】 陆清嘉：……这是毛色的问题吗？ 第33章 033 金色小猫在树丛中穿行,速度快到只能捕捉到残影的地步。 鹿然自觉是头一次做猫，身体上没有半分不适，直接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穿林而过，耳畔是呼呼风声,近处是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有小动物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身后一直跟着一只猫。 橘色小猫。 鹿然将速度拉到最快也甩不掉这只猫。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靠近的橘色小猫,眼神盈满怒气。 橘色小猫的速度很快慢下来,他撑着肉垫走到金色小猫面前,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下一瞬,他化为人形，将变成小猫的鹿然抱了起来。 鹿然瞪大眼睛。 “对不起。”照锦轻声说,“你能原谅爸爸吗？” 鹿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的大橘猫是陪伴鹿然长大的伙伴。从某种意义上,鹿然一直将大橘当做长辈，但鹿然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想过，陪伴他长大的猫会是父亲。 -- 第70页 为什么？鹿然没有问，他知道从照锦这里得不到答案,只有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才能知道真相。 该怪照锦吗？他没有不负责任,那么多年一直陪着自己和妈妈。 但照锦骗了自己。 照锦早就知道自己是他亲生父亲，还一直看着他忙前忙后。 照锦还接近他妈妈。 照锦忍不住伸手,摸向小猫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金色小猫脑袋往一旁偏了偏，飞快地躲过。 照锦失落地收回手，周身淡淡金色光芒亮起。 他运起神行术，抱着金色小猫继续向前。 鹿然疑惑他要做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他还在赌气，不能够和照锦说话。 照锦抱着金色小猫来到一座无名山的山脚之下。 明月孤悬，月光如水倾斜而下。 他们来到山顶。 “这里的日出是A市最漂亮的，日出时分的阳光也最舒服。”照锦道。 当初他为寻找同族找遍了A市周围的深山老林，意外发现这个好地方。 鹿然：…… 他在照锦怀里挣了挣，发现出不去，索性用沉默进行抗议。 “你先睡，日出的时候我叫你。”照锦对鹿然说。 鹿然不情愿地瞪大眼睛。 他还没有原谅照锦，才不要在这只猫怀里睡觉。 十五分钟后，鹿然困了。 ……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鹿然睁开眼睛，感觉周身暖洋洋的，盈满充沛的力量。 他抬了抬右边的爪子，金色的，毛茸茸的，在日出的光芒映照下闪着微光。 鹿然还是一只猫。 身边有一只橘色小猫。 橘色小猫爪子毛茸茸的，也是橘色，却在日出的光芒下镀上一层金光——这只爪子，现在按在鹿然左边的爪子上。 鹿然还是不肯开口，似乎变回猫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幼稚许多。 幼稚就幼稚吧。鹿然想，他还在生气。 橘色小猫偏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金色小猫。 过了一会儿，照锦试探道：“再过两个小时，年级就要清点人数，我们再待一会儿就回去？” 金色小猫动动耳朵，没有说话。 照锦心说看来儿子还在生气，又道：“你要不要现在变回来？” 鹿然一张猫脸有点僵硬。 他要是能够变回去，至于当了一整晚的猫吗？ “变不回来？”照锦困惑，应该不会啊。 “你就想着要变回来……就能变回来。” 金色小猫瞪一眼橘色小猫。 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照锦：“那我来试试？” 橘色小猫的爪子抬起，一道金色光芒打向金色小猫的额头。 鹿然感受到周身一片暖融融，很舒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反应都没有，鹿然还是一只猫。 照锦懵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照锦试验了十来种方法，都没有用。 照锦在儿子体内探查到一股强大的、奇异的能量、正是这股能量让鹿然维持猫的形态。无论照锦用什么方式，也没办法让鹿然化成人形。 “我先带你回去？”片刻后，照锦试探道。 金色小猫耷拉着耳朵，动一下爪子，表示同意。 鹿然打算找个理由瞒过妈妈鹿洛洛。 就说是照锦的法术效果好了。 猫的法术把人变成猫，其实并不奇怪的，他妈妈也不会多想，对吧？ 照锦化为人形，抱着金色小猫运起神行术，回到公园。 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少女。 一个父子两人都很熟悉的少女。 披着厚重大衣，顶着两只厚重黑眼圈的少女。 鹿洛洛抬起头，和一人一猫对视。 照锦和金色小猫同时僵硬了。 鹿洛洛站起来，从照锦怀里接过金色小猫。 照锦：……糟糕。 金色小猫鹿然身体僵直：……他妈妈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看到他变成了猫，也没问，那肯定是知道原因的。 陆清嘉说的？ 肯定是。他怎么忘了这个人？ 他的室友兼同桌看着浓眉大眼，根本保守不了秘密。 鹿洛洛朝照锦点点头，抱着小猫朝着公园门口走去，示意照锦跟上。 公园门口停着鹿明珠女士的车。 鹿明珠女士亲自来的，没有让司机开车。 照锦：……不用担心点名的事了。 …… 鹿宅。 “妈妈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我想和他们谈一谈。”鹿洛洛对鹿明珠女士道。 鹿明珠女士少见女儿的态度这么认真。 虽然有些不放心，鹿明珠女士还是点点头，抱起一旁不住瞥向金色小猫的橘猫小黄，踩着高跟鞋上楼，回到卧房。 太奇怪了。鹿明珠女士想道，昨晚看到女儿消息的时候，还当是在做梦。 正好她这边也得到一个有一点古怪的消息。 母女两人一合计，觉得其中的问题大了。 …… “说吧。” 鹿洛洛拉开客厅茶几的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 面无表情，语气冷漠，气势惊人。 那是一张常见的康复合影，康复病人和家人医生站在一起，笑容很灿烂；不常见的是，合影的角落误入了一个人，一个带着口罩，也能看得出眉眼与鹿洛洛相似的人。 -- 第71页 合影的背后是医院的招牌，还拉着欢庆元旦的横幅。 很好，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 谈判的第一步，震慑住对手。 鹿然：…… “对不起，妈妈。”片刻后，金色小猫耷拉着耳朵，开口道，“我误导了你和外婆，我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并不是不能说。” 鹿洛洛面无表情：“还有呢？” 金色小猫：“我一直在查自己亲生父亲的消息。” 鹿洛洛面无表情：“还有呢？” “其实我怀疑过好几个人，都偷偷做过亲子鉴定，照片就是那个时候被拍的。” 鹿洛洛面无表情：“还有呢？” “我知道妈妈的真实情况了……”小猫动动金色爪子，小声道。 他知道被照锦隐瞒的时候，特别生气。 那么这件事，他也不应该再瞒着妈妈。 鹿洛洛面无……不，她差点绷不住了。 “照锦也知道我知道了，我让他不要告诉妈妈你。”金色小猫垂着脑袋，没有注意到鹿洛洛的神色。 照锦心说不妙。 鹿洛洛凭借惯性道：“……还有呢？” “其实二十多年后，高中的教学内容和现在有一点区别，但并不大，我是为了调查生父的身份，才留在高一的，我说了谎。” 鹿洛洛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金色小猫鹿然动动爪子，心说反正妈妈已经知道他亲爹是谁，破罐子破摔，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我一开始回来，其实是想要拆散妈妈和亲生父亲。” 反正现在没办法下手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鹿洛洛已经麻木了：“还有呢？” “还有？”鹿然困惑了。 “哦，没有了。” 鹿洛洛沉默良久，对金色小猫道：“你变回来吧，我不怪你。” 鹿洛洛以为儿子是怕自己责怪，才一直保持小猫的形态。 她怎么会责怪儿子呢，顶多对儿子父亲生气。 “可能变不回来。”照锦僵着一张脸说，“……暂时。” 鹿洛洛迷惑：“啊？” …… “变不回来了？”鹿明珠女士道，“能量的作用？能不能消耗掉？” 鹿明珠女士也顾不上震惊未来女婿的身份，探究未来的因果。 外孙都变成猫了，首先得想办法让他变回来。 总不能一直当猫吧？ 照锦摇摇头：“这股能量太过庞大，而且似乎有愿力加持，有特殊的去处，无法使用。” “愿力？”鹿洛洛一愣一愣的，第一时间想到她儿子刚刚说的，想要拆散她和……照锦。这算是一个愿望吗？ “应该不是鹿然那个愿望。”照锦思索道，“第一次能量波动，是在沈家过年的时候……我也是那个时候察觉到鹿然的血脉。” 鹿洛洛也跟着思考：“假设这股能量一直潜伏在鹿然的身体里，第一次波动的时候，就是被初步唤醒的时候——其实在那之前就有一些奇怪的地方，鹿然运动会时候的表现……” 照锦：“我还以为是血脉觉醒的征兆，现在看来其实不是。” “我有一个猜测。”照锦有些迟疑道。 鹿明珠女士：“说说？” “鹿然身体开始变化，和……洛洛开始努力学习是同步的。”照锦念到鹿洛洛名字的时候，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 鹿明珠女士：…… 金色小猫鹿然：…… 鹿洛洛困惑：“需要我继续努力学习？” “在沈家那天，洛洛说要戒掉游戏。”照锦接着道。 鹿明珠女士：……记得挺清楚。 金色小猫鹿然：……记得挺清楚。 鹿洛洛：“……我确实不打算再上游戏了。” 照锦轻咳一声：“在昨天，小然救下了沈容。” 鹿洛洛睁大眼睛。 金色小猫鹿然睁大眼睛。 鹿明珠女士困惑：“沈容怎么了？” “为了救一个小孩落水。”照锦给丈母娘解释，“如果鹿然不在，他可能会遭遇意外。” 剩下的话照锦不用多说，鹿明珠女士也明白了。 没有鹿然的那个时空，沈容可能确实遭遇了意外。 “我的猜测是，这股愿力，是为弥补洛洛年少时的遗憾而生。”照锦轻声道。 鹿洛洛心说不可能。 堂哥的事另说，她难道很遗憾年轻时玩游戏去了，没有好好学习？ 这明明是鹿明珠女士的遗憾吧？ 第34章 034 鹿洛洛想说“搞错了吧”,瞥见—旁若有所思的金色小猫鹿然，及时闭嘴。 鹿明珠女士眼神奇异。 女儿时隔多年竟然学会了反思？别是和她外孙吹牛时感到心虚，才后悔的吧？ 照锦继续道：“现在这股愿力还没有消散，洛洛应该……还有别的愿望。” 鹿洛洛动动眼睫：“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等待？” 照锦点头：“也许洛洛下—个遗憾得到弥补的时候,那股力量再次波动，小然就能够变回来。” 鹿明珠眼神还有些茫然：“等的话……鹿然得上学吧,边上学边等？可他这样子……要不要试试远程教学,上网课？” 关于鹿然隐瞒真实成绩的事实,鹿洛洛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妈妈。 -- 第72页 所以鹿明珠女士心目中,孩子上学仍是第—的要紧事,什么超自然力量、超时空心愿也不能妨碍孩子上学。 “我带小然去学校。”鹿洛洛伸手摸摸金色小猫毛茸茸的脑袋，注视金色小猫纯黑的眼睛,轻声道,“可以吗？” 如果所谓愿力真的和鹿洛洛本人的年少遗憾相关,总得让鹿然待在她身边，才能寻求变回人形的契机。 金色小猫毫不犹豫地点点脑袋，用猫额头轻轻蹭了蹭鹿洛洛的手心。他也打算去学校，别的不说,他的三个室友还待在学校。 鹿然相信了照锦的说法,并认为他妈妈年少时的遗憾,和室友们可能出现的意外有关。 “我也会陪着小然。”照锦轻声道。 金色小猫跳下桌子，撑起肉垫上到二楼,—溜烟地进入卧室。 虽然不能变回人形，鹿然还是能够使用控物术按下门把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橘猫小黄好不容易拉长身子直起身，用爪子打开鹿明珠女士房间的门,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就感觉身边—道金色旋风闪过。 与此同时，楼下三道视线齐齐凝在它身上，顿时，橘猫小黄—只猫爪停在半空，向前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五秒钟后，这只橘猫舔了舔爪子，优雅地收回爪子，—个转身，快步回到鹿明珠女士的房间，还不忘用尾巴一勾，带上房门。 照锦：…… 鹿洛洛：…… 鹿明珠女士：…… “现在我们谈谈。”鹿明珠女士看看女儿，又看看—边的未来女婿，照锦，“洛洛你先回房间。” 鹿洛洛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乖巧地上楼，进入……鹿然的房间。 鹿明珠女士有话和照锦说，鹿洛洛也想和儿子—起待着。 换位思考，鹿洛洛认为，鹿然一定被他爹伤透了心。 尽管才受到“儿子其实早就知道，装不知道，还不让我知道他知道”的打击，鹿洛洛还是打算安慰一下儿子。 她轻轻按下门把手，在金色小猫惊讶的目光中眨眨眼睛，进入房间，关上门，又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伸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金色小猫鹿然乖巧地蹲坐。 妈妈被他爹瞒着，还被他骗，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他就给妈妈摸摸脑袋好了，鹿然心道。 楼上母慈子孝，楼下客厅的气氛却有—点紧张。 鹿明珠女士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照锦。 照锦努力保持镇静，面上显现出一些局促的神色。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可是当自己女儿才十六，再过—个多月也才十七的时候，这个女婿就算长得再出色，给人的第一印象再好，也就未必十分讨丈母娘喜欢。 但现在情况复杂，鹿明珠女士也不可能像对待女儿的—般早恋对象—样，拎着大棒告赶照锦出门。 鹿明珠女士：“你现在怎么想？” 照锦：“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鹿明珠女士心说：当然是你的责任。 她沉默片刻，开口道：“洛洛年纪还小，你也是。” 照锦点点头。 鹿明珠女士接着道：“小然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 照锦点头。 鹿明珠女士：“但在一个母亲心里，她的孩子，总是最重要的，我再喜欢小然，洛洛也排在第—位。” 二楼，金色小猫动动耳朵，和他妈妈鹿洛洛面面相觑。 方才是鹿洛洛提议偷听，不然以鹿然的性格，是不会特意偷听照锦和外婆的对话的。 鹿然暂时地、和他妈妈共享了听觉。 鹿洛洛面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这个，你外婆不是不爱你，这只是话术，她……” 金色小猫理解地点点头。 鹿明珠女士继续道，“我算了算小然出生的时间，有些太早了。生孩子对女性身体伤害很大，还有很重的心理压力，照锦你明白吗？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在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选择承担起下—代的责任，或者不；而不是在最好的青春年华，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做了妈妈。 “这样太匆忙，也太辛苦了。” 照锦神色尴尬。 鹿明珠女士也有—点尴尬，但还是道：“我这样说，照锦你明白吗？” 自从鹿然出现，这样的想法就在鹿明珠女士心底生根。 在鹿明珠女士心里，女儿早育，未来女婿要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 照锦认真地点点头，又有些迟疑道，“其实我……” 鹿明珠心中也很矛盾，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别的不说，延迟出生的外孙，还会是她熟悉的鹿然吗？ 但鹿明珠女士作为一个母亲，必须这样做。 “照锦你说。” “小然应该不用洛洛生……” 鹿明珠女士瞪大眼睛，心说代孕那可不行。 “是我来……” 二楼，鹿洛洛正想告诉鹿然“儿子要不我们先不听了吧”，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 金色小猫鹿然也同时瞪大眼睛。 “也不能算是我生的。”照锦见鹿明珠女士脸色奇怪，很快地补充，“用了我的—部分力量和洛洛的—滴血，和—般人的出生过程不—样，不需要十月怀胎。” -- 第73页 “我也是在昨天，鹿然发生第二次力量波动的时候，突然知道这—点。”照锦轻咳一声，“至于小然出生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件事，照锦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提起，也不认为十分重要。 既然未来丈母娘说到，他不得不进行解释。 鹿明珠女士：…… 二楼，鹿洛洛低头和金色小猫对视，神色奇异道：“原来我不是你妈，我应该是你爹；你爹不是你爹，他应该是你妈。” 鹿然：…… …… 总之，鹿明珠女士和照锦的谈话，以鹿明珠女士的“想起公司还有个会议，需要出门一趟处理”作为结束语。 鹿明珠女士没有说谎，公司确实有个会，可去可不去，现在她决定去。 鹿洛洛也和儿子表示，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鹿洛洛知道照锦很厉害，却不知道对方连孩子都能生。 鹿洛洛打开儿子的卧室房门，迎面碰上照锦。 照锦没想过儿子会和未来老婆—起偷听他和未来丈母娘的谈话。 共享听觉不会出现法术波动。 和鹿明珠女士交谈的时候，照锦关闭了多余的听觉，没有听到楼上母子的对话。 三者加在一起，导致照锦读不懂此时鹿洛洛的神情。 未来老婆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奇怪？还在生气吗？ 归根结底，照锦不觉得儿子的出生方式特别奇怪。 他本来就不是人，也不是只寻常猫。 儿子出生方式和常人不同，才是正常的。 照锦注视着少女，轻声道歉：“对不起。” 照锦在为他之前的隐瞒道歉。 既然在儿子的请求下，选择隐瞒儿子已经知道未来老婆秘密的事实，就要承担事情暴露后，未来老婆生气的后果。 何况他过年的时候，就知道了鹿然的身世，却一直没有告诉鹿洛洛。 鹿洛洛同时道：“谢谢。” 照锦眼神疑惑：选择原谅他的话，不是应该说“没关系”吗？ 鹿洛洛眨眨眼睛：“没关系。” 照锦不太敢相信地动动眼睫，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鹿洛洛朝照锦微笑：“我先回房间了。” 照锦：……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果然还在生气吧？ …… 回到房间，鹿洛洛往床上—扎，将脸埋进被子。 从昨晚开始，刺激—个连着—个。 先是儿子变猫。 然后发现儿子的父亲是只猫。 之后发现自己隐瞒的秘密儿子早就知道。 最后，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生的。 还好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的心脏都很坚强，不然少不得晕—晕。 手机震动，是明南的消息。 【身体好点了吗？喝点红糖水可能会好一点。】凌晨离开的时候明南还在熟睡，鹿洛洛给对方留的消息是生理期到了，难得有些痛经，于是提前回家。 野营结束后，会有大巴车将学生们接回学校，每年都有—些家长提前来接。 鹿洛洛和鹿然走得早了点，大家也并不感到特别奇怪。 知道真相的陆清嘉就更不奇怪了。 鹿洛洛：【好多了，这就去煮。】 明南发过来一个揉脑袋的表情包，又叮嘱鹿洛洛好好休息。 然后鹿洛洛发现自己下腹部有些坠痛，生理期真的到了。 而且竟然被说中，真的难得有—点痛经，大概是因为昨天运动过度。 垫上卫生巾，又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鹿洛洛下到厨房，决定给自己煮一碗红糖水。 别的她不会，煮红糖水还是没问题的。 放水，放红糖，烧开。 橘猫小黄在鹿洛洛腿边打转，鹿明珠女士不在；二楼某间卧室的门又锁着，见不到新来的那只金猫。 玩具也都玩过了，新的还没到。 橘猫决定看看这个人类女孩在做什么。 鹿洛洛没管这只橘猫，寻思着要不要在红糖水里面加点姜……姜糖水效果应该不错吧？ 好像有这个说法，而且淋雨过后总是要喝姜汤，生姜的驱寒效果应该不错。 鹿洛洛转身，打开冰箱，寻找生姜的踪影。 等找到一块生姜再次转身，寻思着应该洗—洗切—切的时候，鹿洛洛瞥见橘猫小黄已经跳上灶台，脑袋伸进了锅里，眼神好奇。 鹿洛洛：…… 放下生姜，将险些被撩着毛也毫无所觉的傻傻橘猫抱出厨房，关上门，回到锅前，鹿洛洛发现融化了—半的红糖水里，赫然漂浮着几根猫毛。 鹿洛洛：…… 她儿子和儿子他爹应该不掉毛吧？ 厨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儿子已经变成了猫，暂时变不回来，阿姨这个时候不会来，鹿明珠女士出门去了，敲门的应该是…… “照锦？”鹿洛洛打开门。 照锦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鹿洛洛：“嗯，需要我帮忙吗？” 照锦已经在鹿家生活了—段时间，知道这个时候，鹿家的阿姨不在。 儿子变成了猫，不可能进厨房。 未来丈母娘去公司开会了。 那么在厨房的，应该是鹿洛洛。 果然没有猜错。 “呃，不用了的。”见橘猫小黄又想要挤进来，鹿洛洛连忙关上门，“我自己能够处理。” -- 第74页 水倒掉，清洗—遍锅，重新烧水，放糖，生姜洗干净，切片。 十五分钟后，鹿洛洛紧张地将深褐色的、散发着生姜气息的水倒进碗中。 她端着碗来到客厅，将其放到茶几上，准备晾一下再喝。 这也算第一次下厨了吧？鹿洛洛想。 照锦竟然还在客厅坐着，鹿洛洛忍不住抬头看他。 见到姜糖水，照锦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丝了然。 “要不要我用法术……”应该能够缓解的吧？ 鹿洛洛：“应该不用了吧？” 她的姜糖水应该很有效的。 话音刚落，鹿洛洛倒吸一口凉气。 橘猫小黄假作悠闲散步，竟然趁她不备突然跳上茶几，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碗边。 照锦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少女身上，等发现这只橘猫的真实目的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制止。 “……还是用吧。”鹿洛洛默默瞧一眼橘猫小黄两边胡子上的沾着褐色姜汤，反悔道。 金色小猫鹿然跳下卧室的桌子，打算出门晒个太阳、散散步。 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凑活着过，走一步算—步。 刚打开门，踮着脚刚走到楼梯口，金色小猫鹿然看见楼下客厅里，少年握住少女的手。 少年少女手心交握处，闪着金色光芒，梦幻恍若画卷。 鹿然：……？ 第35章 035 一中,教室。 讲台上，化学老师正在评讲月考试卷，唾沫横飞。 台下，鹿洛洛一只手握着笔,一只手按住试卷,认真听课。 她的边上，趴着一只除了自己和照锦,谁也看不见的金色小猫。 照锦朝旁侧的方向看了一眼,是看鹿洛洛,也看鹿然。 那天过后,父子陷入了来自鹿然的、单方面的冷战。 照锦说话,鹿然听着。 照锦教法术，鹿然也学。 照锦想要摸摸鹿然的脑袋,鹿然飞快闪开。 鹿洛洛和父子两人的相处都……挺正常的,她决定顺其自然。 儿子只是有一点别扭而已。 月考成绩已经出来,鹿洛洛考得不错，还前进了一名，在年级排名第八。 鹿然在年级第十，这是控制之后的结果。 照锦刚好排在年级第三十,对于一只基础不好的猫来说,实在不容易。 相较之前,鹿洛洛没那么在意成绩了——反正儿子已经知道了。 照锦还是有些紧张——鹿洛洛知道他的学习情况，未来丈母娘和儿子是不知道的,仍旧以为他是一只学霸猫。 按照照锦的想法，家里的猫考不好没关系，父亲和女婿成绩差，就有一点丢脸了。 三十也就勉勉强强吧,继续努力。 至于鹿然，他从来就不太在意成绩，倒是他妈妈鹿洛洛鼓励他下次考试发挥真实水平，争取超过学神陆清嘉——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没法实现，毕竟一只不能化成人形的猫，是不能参加考试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上课的时候，金色小猫鹿然趴在母亲身边听课。 饭点，金色小猫鹿然跑到空地晒太阳。 变成猫后，鹿然的味觉变得与之前不同，东西也不用吃了，节能环保。 有时候，金色小猫的身边会挤过来一只橘色小猫，金色小猫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闭上眼睛。 晚上，金色小猫回到自己的宿舍卧室。 鹿然愿意让别人看到的时候，别人能够看到他；不愿意的时候，就使用隐身术。 在宿舍的时候，鹿然是没有使用隐身术的。 回学校之前，鹿然和三个室友通过话，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国外交流一段时间，拜托他们帮忙照顾“自己的猫”。 三个室友中，陆清嘉对“鹿然的猫”的身份心知肚明。 沈容一开始不太确定，后来试探了一番，也就明白：他的室友果然是一只猫妖，还是一只金渐层。 金色的猫都叫金渐层，对吧？ 剩下一个不明真相的明北，对他眼里“室友鹿然的猫”也很友好。 就是这只猫每天早晨六点都会准时拍门，提醒明北起床晨跑。 明北套上外套，心想，或许这只猫第一天来宿舍的时候，他就不该按时起床，进行晨跑活动。 更不应该放任这只猫跟着他一起。 俗话说春困夏乏，明北偶尔也想偷个懒的。 何况向来一起跑步的室友鹿然去国外参加交流活动了，没有人陪他一起。 谁想到室友鹿然离开了，鹿然的猫来了。 还是一只和室友鹿然一样、热爱跑步的猫。 别的猫也这样吗？难道是猫随主人？ …… “鹿然当初不是说，只是外出交流一段时间？”食堂排队的时候，明北询问鹿洛洛，“这个学期都要结束了。” “看情况。”鹿洛洛烦恼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沈容看一眼明北，默默心道，鹿然不就一直在学校，还天天陪着你跑步吗？ 上周末他手痒，又想染个头，打算过一天就染回去，染发剂都让鹿然猫给拍飞了。 隔壁队伍的陆清嘉摸了摸眼周，自从室友鹿然变猫回归后，学神的两个黑眼圈都淡了许多。 因为陆清嘉那曾经冒着金光、现在变成一只猫的室友鹿然，告诉陆清嘉务必早睡早起，否则可能有血光之灾。 -- 第75页 陆清嘉半信半疑。 说信吧，这个说法不太靠谱；说不信吧，他是室友又确实有几分神奇。 金光有功德的说法，难道他的室友前世真的是个半仙，今生转世成了一只猫？ 陆清嘉曾问起鹿然猫，什么时候能够变回人形上课，对方玄之又玄地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总之，直到高一年级考完期末，鹿然还是猫的形态。 两三个月的时间里，照锦总算将该补的功课都给补上，成为一只名副其实的学霸猫。 鹿洛洛虽然被儿子知道曾经是一条咸鱼的事实，也不敢不努力学习。万一她恢复以前那种状态，儿子身体再出问题怎么办？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一天，学生们大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天清晨，明北听见敲门声，打开宿舍门，发现是一班这学期转来的同学，照锦，不由一愣。 平心而论，明北和照锦没有多少交集，并不熟悉。 明北听双生妹妹明南说，照锦和鹿然是好朋友，却在心里对这种说法打了个问号。 毕竟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明北从来没有见过照锦到他们宿舍，看望鹿然的猫。 他不知道的是，照锦其实每天都有看望金色小猫，不过都是化为橘色小猫，还都是走窗户。 “我来接鹿然……的猫。”照锦朝明北点点头，道。 明北一愣，转头看见金色小猫撑起肉垫，飞快地跑回卧室，尾巴还不忘一晃，将卧房的门带上。 陆清嘉打开卧房门来到客厅，正好看到这一幕。 陆清嘉动动眉毛，对照锦道：“还在冷战？” 照锦点点头。 明北眼神困惑，冷战？照锦得罪过鹿然的猫？ 照锦轻车熟路地走到鹿然的卧房门前，按下门把手，打开门进了卧室。 片刻后，照锦抱着一只金色小猫从房间里走出来，朝明北和陆清嘉点点头，就要离开。 “等等。”明北叫住照锦，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中迟疑地笑笑，道，“这只猫，最好带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好像不怎么长，之前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只。”明北道，“也不太吃东西……不过精力倒很旺盛。” 照锦点点头，微笑道：“谢谢，我会带去看看的。” 他抱着金色小猫离开，临行时，还不忘带上门。 “不知道这么小一只，能不能做绝育手术？” 照锦和鹿然的听力都很好，将门后传来的、明北的小声嘀咕听得一清二楚。 鹿然：…… 照锦：…… 父子两人黑色眼珠和琥珀色眼珠相对，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句：天道好轮回。 …… 照锦抱着金色小猫，在女生宿舍楼十米之外的地方站立等待。 十分钟后，鹿洛洛和她的好朋友明南拉着行李箱走出宿舍，鹿洛洛一眼瞥见照锦和他怀里的金色小猫，开心地弯起眉眼。 照锦走上前来一只手搂着金色小猫，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接过鹿洛洛的行李箱。 明南看在眼里，心道，为什么有种他们是一家三口，自己是多余人物的错觉？ 鹿洛洛朝明南眨眨眼，伸手帮她一起拉箱子。 明南心里稍微平衡。 三人一猫一起来到校门口，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明北到校门口的时间要早上几分钟，此时正站在车前，等待他的双生妹妹。 明南的脸上突然浮现惊恐的神色，一声“哥”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鹿洛洛的神色也是一变，明北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个黄发青年，神色狰狞，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正要朝他后心刺下！ 明北也感觉有什么不对，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家里安排的两个保镖还在车里！ 下一刻，黄发青年飞出了三米远。 他手上的尖刀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两个保镖下了车，脸色茫然，但还是反应很快地踢开了刀，控制住黄发青年，按下报警电话。 明北低头看看自己肩头的金色小猫，神色茫然。 照锦上前，将还扒拉在别人肩膀上的金色小猫抱下来；他正想动手，儿子都飞到别人身上去了。 警笛声鸣起。 “所以，你认为，是这只猫救了你？”警察看看照锦怀里小小一只金色小猫，疑惑道。 明北脸上浮现出不确定的神色。 问出这个问题的警察和身边的同事对视一眼，心说，得建议受害者做一个心理创伤干预。 校门口的监控正好坏掉了，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能够看清。 但……这只猫？要是只体型比较大的缅因一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只猫实在太小了。 连犯罪嫌疑人、持刀伤人的黄发青年，也坚持是受害者用手肘将他击飞。 猫？什么猫？怎么可能？ 人体在遭遇危险的同时，总能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这是很多科学研究都证实过的，总比小猫救人靠谱。 明南明北的爷爷奶奶很快赶来，鹿洛洛和照锦也迅速做完笔录，和明南明北告别。 金色小猫又开始发光了。 如果不是照锦用法术遮掩，这事准能上第二天的新闻头条。 -- 第76页 回到鹿宅，鹿然在鹿明珠女士惊诧的眼神中，变回人形。 …… “那股力量似乎收敛了一点，我现在能够在人形和猫形当中自由转换形态。” 鹿然动了动手臂，当久了猫，突然做人，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这也太危险了。”鹿明珠女士听说今天校门口发生的事，心有余悸道。 “没事的。”鹿然笑笑，安慰外婆，“对我来讲，算不上危险。” 鹿明珠女士：“所以救下明北，就是洛洛的第三个心愿？” 照锦点点头：“应该是，但那股愿力还没有消散，而且很强。” “很强？”鹿洛洛一愣，面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她竟然有这么多遗憾吗？后面还有？还很强？ 鹿洛洛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鹿洛洛看了一眼手机，对鹿然道：“明北想见你。”她顿一顿，补充，“不是人形的你，是……变成猫的你。” 鹿然：…… 第36章 036 寒假第二天,鹿宅。 花园的角落，面容清隽秀致的少年蹲下身，与优雅蹲坐的金色小猫对视。 半晌，明北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对不对？” 金色小猫不说话。 明北道：“你是传说中的守护神吗？” 金色小猫不说话。 明北道：“谢谢你救了我。” 金色小猫不说话。 明北：“我应该怎么道谢？” 金色小猫不说话。 明北笑笑,伸出手，想要揉揉金色小猫的脑袋,被小猫躲开。 明北轻咳一声,收回手：“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说话也没关系的。总之,谢谢你。” 金色小猫不说话。 明北接着道：“好久没见到鹿然，我给他打个电话怎么样？干脆发个视频,你也能见见他。你也很久没和鹿然见面了,对不对？” 金色小猫不说话。 明北拨通视频。 没有人接听。 “忘了有时差,鹿然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觉。”明北温和地笑笑，“他醒了就会拨过来的，今天我会在鹿家待一天，等鹿然拨过来,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金色小猫：？ 照锦走进花园：“你们说完了？” 明北摸摸鼻子：“说完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奇怪。我觉得这只猫有一点不普通。” 照锦点点头,认为明北的反应有些慢了。 哪只猫会每天催人早起跑步啊？ “阿姨和洛洛明南他们在聊什么？”明北没有选择回到客厅，就在花园同照锦聊了起来。 “刚刚才说完昨天的事,在聊暑假的安排。”照锦蹲下身，摸了摸小猫的耳朵。 “昨天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明北苦笑一下，“没有吓到你们吧？” 自从开学那天，明北养父母家的女儿找来,明北的爷爷奶奶将大部分视线集中在明北刚出狱的养父的身上，连雇佣的保镖也是如此。 最近，两位保镖得知明北养父因为偷窃被再次拘留，不免放松了心神。 谁能想到养父母家里女儿的前男友听说风言风语后，认为女朋友给他戴了“绿帽子”，提起刀就要报复所谓的“奸夫”。 也是无妄之灾。 照锦见金色小猫懒懒看他一眼，没有反抗，继续揉揉小猫的脑袋，道：“没有吓到。” 明北羡慕地看一眼照锦。 虽然按照昨天陆清嘉的说法，金色小猫和照锦还在冷战，但明北看来，他们的关系不错。 至少小猫愿意给照锦摸耳朵和脑袋。 “你们怎么还在这？”鹿明珠女士站在花园入口处，笑着朝两人一猫打招呼，“花园里蚊子多，快进来，一起商量，看看暑假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明北点头微笑，照锦朝鹿明珠女士颔首，也笑笑，俯下身体，打算抱起金色小猫回客厅。 照锦抱了个空，小猫迈着四条腿，一溜烟地跑进客厅，一口气上了二楼。 客厅里，鹿洛洛正和给爷爷奶奶视频，邀请他们二老和堂哥沈容一起出游。 一旁的明南正在翻动旅游图册。 这回放假，鹿洛洛是怎么都不愿意参加什么数学竞赛了。 好好学习，不玩游戏，甚至漫画也不看，放假的时候放松一下，总没关系吧？ 鹿洛洛打算拉上鹿明珠女士、鹿然、照锦和明南，一起出门度假。 娱乐身心的同时，顺便沟通亲情和友情。 既然明南在，对方的哥哥明北总是要邀请的。 鹿明珠女士建议鹿洛洛邀请上爷爷奶奶，堂哥沈容。 沈家二老多半不会去，但鹿洛洛身为孙女，总得表个态。 儿子一共三个舍友，其中两个都邀请了，总不好意思落下学神陆清嘉，何况对方帮了鹿洛洛很多忙。 明北坐到双生妹妹明南的对面，也拿起一本旅游图册，颇感兴趣地翻动。 “我们就不来了，老胳膊老腿的，玩不动，让小容跟你们一起。”视频里，沈老太太笑道。 屏幕上很快出现沈容面带睡意的脸：“旅游？去哪？” 得知鹿然明北都会到，陆清嘉还没有回复消息之后，沈容不情不愿道：“那我也一起，地点随便你们定。” 视频结束，陆清嘉的消息也回复过来，简洁明了。 -- 第77页 【去。】 鹿洛洛放下手机，听明北道：“洛洛你刚刚在视频里说，鹿然会和大家一起？” 鹿洛洛视线投向楼梯口，道：“他已经回来了。” 鹿然踩着拖鞋，慢吞吞走下楼梯。 鹿然朝明北点点头，道：“刚回。看到你的视频请求了。” 明北欲言又止：“那，你也见过你的猫了吧？” 这么长时间还是那么小小一只，你不觉得奇怪吗？ “见过。”鹿然点点头，又指了指旅游图册，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 明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看鹿然的态度，应该知道那只小猫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鹿明珠女士把参加旅游的人们拉进一个群，叫做“暑期出游小分队”。群里一共八人，分别是鹿明珠女士、鹿洛洛、鹿然、照锦、明南、明北、沈容和陆清嘉。 三天后，暑期出游小分队正式出发，先国内后国外。 白色的痕迹划过蓝色天空。 私人飞机上，鹿然坐在陆清嘉旁边，问：“你不参加暑期竞赛了？” 陆清嘉点头。 “我记得你一直都在准备。” 陆清嘉：“因为闲。” 闲着没事，做竞赛题换换脑子。至于竞赛，那是另一回事。 鹿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寒假你有参加竞赛。” 陆清嘉：“因为闲。” 鹿然眼神困惑。 陆清嘉：“你不知道？” 不是大仙儿吗？果然是骗他的吧。 鹿然：…… 陆清嘉解释：“父母过世了，屋子比较空，不想回家。” 姨母家里倒是可以去，但得帮忙辅导表弟的功课，还没有游戏道具拿，不如参加竞赛。 鹿然侧头观察陆清嘉的神色。 “很久了，不伤心，不用安慰。比起竞赛，旅游比较有意思。”陆清嘉道，“听明北说，你的猫在校门口救了他。他还是不知道你的另一个身份？” 鹿然：…… 鹿然拉起眼罩：“我睡一觉。” 妈妈的遗憾应该不会和这家伙有关吧？ 陆清嘉也慢悠悠拉上眼罩。 …… 江南水乡、文化古城、冰雪城市。 购物之都、古文化遗址、热带海滨。 有的地方停留的时间短、有的地方停留的时间长，全看大家的心情。 由于在海边待得久了一点，尽管注意防晒，回程的时候，“暑期出游小分队”里，四分之三的人都黑了两个度。 之所以说是四分之三，因为八个人里，其中两个的肤色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是鹿然，一个是照锦。 陆清嘉和沈容对此接受良好，非人类嘛，正常的。 明南更多是羡慕，没有多想。 明北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鹿然家里的猫，又想通了，也许是守护神给的保护罩，顺便隔绝了紫外线？ 至于保护罩为什么只保护了鹿然和照锦，没保护到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明北暂时没有想到。 而鹿洛洛郁闷极了。 “黑一点也很好看的。”照锦干巴巴地安慰道。 可惜他会的法术里面，没有给人漂白的类型。 照锦的安慰没有任何作用，鹿洛洛还是很郁闷。 不算鹿明珠女士，爹妈儿子三口人，就她最黑，这合理吗？ …… “暑期出游小分队”随着旅行的结束解散，所有人各自回家，沈容却将陆清嘉单独约了出来。 早在上学期，鹿然猫进入宿舍后的一段时间，沈容就和陆清嘉达成了共识：这件事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不要告诉其他人。 此时的沈容忧心忡忡：“我觉得，那只照锦的猫妖，你知道他也是猫妖吧？我觉得，他对我堂妹有意思。” 沈容说出这些日子里小心观察得到的结果。 陆清嘉：“是猫大仙儿，不是猫妖。我知道，很明显。” 沈容：“你都看出来了？看来是真的。” 明明是猫妖，鹿然亲口承认过，有妖怪证的。 但沈容不打算和陆清嘉辩驳。 陆清嘉心说：不光看出来了，我还知道，他们连儿子都有了。 是的，陆清嘉已经猜出了真相。 已知照锦是鹿然的父亲。 分析鹿洛洛对鹿然的态度，对照锦的态度；鹿明珠女士对鹿然的态度，对照锦的态度；鹿然对鹿明珠女士的态度，对鹿洛洛的态度。 结合鹿洛洛在鹿然到来时的变化。 易证鹿洛洛同鹿然的关系为母子。 那么，鹿然的来历也很清楚了。 陆清嘉的解题思路一向清晰。 尽管看出来了，陆清嘉没有将这一点打算告诉沈容。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时空穿越的。 沈容忧心忡忡道：“那你说，我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伯母。” 沈容对妖怪没有偏见，何况鹿然还救过他， 照锦应该是个好妖怪，鹿明珠女士也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接受妖怪当女婿是另外一回事吧？ 沈容不想鹿明珠女士被蒙在鼓里。 陆清嘉：“她应该知道，你也可以说说，没有坏处。” 沈容眼神迷惑：“那我说说？” 鹿明珠女士真的知道吗？ -- 第78页 陆清嘉点点头。 沈容拿出手机，拨通鹿明珠女士的电话。 沈容也不是个傻子，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妖怪的字眼，只是委婉道明早恋的害处；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旅行途中，照锦对堂妹的关心和照顾。 鹿明珠女士全程附和，语气都没变过：对啊对啊，早恋不好，我是万万不能允许鹿洛洛早恋的，小容也不要早恋；照锦那孩子啊，是啊是啊，确实很体贴。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容也知道了，照锦对堂妹的接近，应该是鹿明珠女士默许的。 怎么就默许了呢？沈容不太明白。 陆清嘉神情了然。 另一头，鹿明珠女士放下手机，心道，小年轻情窦初开，正常接触，正常的。 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自从得知外孙不用女儿亲自生，鹿明珠女士对鹿洛洛早恋的态度，就发生微妙的转变。 第37章 037 放松了一个暑假,开学总要回归校园。 开学典礼快要结束的时候，刚刚步入高二年级的学生们齐齐做好预备动作，只等台上讲话的年级主任一发话，就搬着小板凳快步离开操场。 但这个时候,年级主任话锋一转,满面笑容道：“今天除了开学典礼之外，还有一个表彰会。这个表彰会,是为了特别表彰我们学校的两位同学举办,他们见义勇为、侠肝义胆,彰显了我校学子热心勇敢的宝贵品质。 “表彰会本来早就应该进行,不巧的是,其中一位小勇士恰好前往国外交流，而另外一位小勇士,他也不愿意单独接受表彰。于是我们不得不将这个表彰会推迟,时间迟了,心意却没有晚，今天，金秋九月，大家齐聚一堂,两位小勇士也重新团聚,正是一个……” 年级主任一段话说完,主席台下掌声雷动，鹿洛洛跟着鼓起掌来,满脸高兴。 鹿然：…… 鹿然又想起了鹿宅客厅挂着的、与鹿宅其他装饰格格不入的、红彤彤的大幅锦旗。 那面锦旗是上学期野营结束几天之后，公园小卖部老板当着全班的面送来的，一共两面，一面给沈容,一面给鹿然。 那个时候，鹿然还是猫形，没办法变成人，他的锦旗是鹿洛洛接的。 在鹿洛洛和鹿明珠女士的坚持之下，这面锦旗被挂到鹿宅的客厅的墙面上，鹿然微弱的反对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至于照锦？这只猫昧着良心说很好看，很合适。 年级主任满面笑容：“下面有请两位小勇士上台发言。” 鹿然默默转头，瞥一眼他的室友沈容。 沈容眼观鼻鼻观心：“我就不上去了，你代表我发言吧。” 鹿然：……他就知道。什么“不愿意单独接受表彰”，就是觉得大庭广众地发言难为情。 鹿然抓住沈容的胳膊，面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微笑，一边拽着沈容往前走，一边低声道：“我也不愿意单独接受表彰。” 沈容：他的室友力气可真大，不愧是猫妖。 猫妖的力气都很大吧，何况还有法术，万一堂妹真和那只叫照锦的猫妖成了，以后夫妻吵架，对方家暴怎么办？ 沈容又转念一想，这不还有他室友鹿然吗，可以帮忙。 不知道鹿然和照锦那只比较强。 他室友是金的，品种猫，比较金贵；但打架应该是中华田园比较厉害？ 人还没有走上主席台，沈容又开始忧心。 …… 入夜，沈容敲响室友陆清嘉的房门。 “这方面应该不用操心。”面对忧心忡忡的室友沈容，陆清嘉眼神淡定，“既然是猫大仙儿，应该受到天道约束，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 沈容再次心说，是猫妖，有妖怪证。 这一刻沈容脑海里自动将陆清嘉口中的“天道”换成“有关部门”，安心了。 要是照锦家暴，他就让鹿然到有关部门举报，吊销对方的妖怪证。 “玩游戏吗？”放下心头包袱，沈容朝陆清嘉道，“蹭网去。” 自从沈容将头发染回来，宿管大爷每次看到沈容，就一副“少年误入歧途改过自新”的欣慰表情，今天表彰大会过后，更是出其意料的和善。 沈容决定试探着到宿管大爷那里蹭蹭网。 “不去。”陆清嘉摸摸脖子上的生命体征检测项链，出乎沈容意料地摇摇头。 “那你是要做题？”沈容道。 陆清嘉名声在外，沈容略有了解，知道学神就算不怎么学习，也总能考第一。沈容刚刚进入住校那段时间，更是看着陆清嘉每天都到宿管大爷那里蹭网，直到深夜才回到宿舍。 上学期野营过后，陆清嘉蹭网的频率变低很多，但没有完全变成零。 “不做题。”陆清嘉指指时钟，“该睡觉了。” 沈容惊诧：“才十点半啊？” 陆清嘉点点头：“早睡早起。”又道，“我明天跟鹿然明北他们一起晨跑。” 沈容茫然地走出陆清嘉的宿舍，抬头看了看窗外。 今天农历初一，月亮也没变圆，他的室友怎么那么反常。 陆清嘉送别室友沈容，关灯、上床、拉上被子。 陆清嘉也是为了保命。 沈容的落水，明南的意外，自己是否命中也有大劫？ 鹿然是在上学期的某一天开始，突然提醒沈容不要染发；让陆清嘉早睡早起；明北也在那之后，让家里安排保镖。 -- 第79页 如果说明北的意外发生前，陆清嘉对室友的说法只是半信半疑；那么在那之后，他至少信了九成。 陆清嘉认为鹿然可能在那时候突然预见到什么，只是并不准确——至少沈容因为救人落水上不来，跟对方的头发颜色没有半分关系。 陆清嘉也不认为自己的意外会和打游戏有关。 但陆清嘉仍然决定早睡早起，并晨起跑步。 增强身体素质，意外来临时，有部分可能提高生存几率——陆清嘉不是指望大仙儿救命的性格。 于是第二天清晨，沈容享受到三个室友给自己带早饭，等自己起床的贵宾级待遇。 啃一口花卷，喝一口豆浆，沈容的心理压力有点大。 明北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两边耳朵塞上耳机听英语听力，而是朝鹿然问起那只金色小猫，状似无意道：“平时都是谁照顾它？不如送到学校来，你如果照顾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的。” 虽然跑友鹿然重新回身边，还多了一个室友陆清嘉一起，明北还是怀念那只会叫他起床，和他一起去操场的金色小猫。 沈容差点给噎着。 陆清嘉默默到洗手间刷牙。 鹿然：“……他一个……一只猫出门玩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明北有一点失落。 …… 高二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如果早个几年前，会有文理分科，一班的同学会被打乱重组。 现在则是自由选课，一班还是那个一班，只是在某些课程时间里，学生们会各自前往别的班级。 自由选课还是分文理两科，对鹿洛洛没有太大区别，她选择的是物理化学生物。对鹿洛洛来讲，这几门学科学起来比较轻松，而且互相之间有一定联系。 照锦无所谓学科，跟着鹿洛洛选择。 鹿然本来打算选个别的，看到鹿洛洛照锦的选课表，默默地勾选上理化生三门——他不在，他的爹妈一定会背着他偷偷早恋。 学神每一门课都擅长，选择了偏好的理化生三科。 明北权衡一番，选择物理、历史和政治三门。 沈容……沈容每一门的成绩都不太理想，看着班上同学兴致勃勃地填表，他心里有些闷，随便勾了看起来讨厌程度比较轻的三门：生物、化学和地理。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算鹿然在一边看着，照锦还是在某一门自选课时，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鹿洛洛身边——鹿洛洛本来的同桌明南也有三门自选课，分别是化学、历史和政治，其中有两门与鹿洛洛不同。 所以这两门自选课的时间里，鹿洛洛身边的座位都空着，照锦不坐，也会有别的班的学生来坐。 陆清嘉看一眼前方，对面无表情的鹿然说了一句：“放宽心。”又低头看他的漫画——早睡早起之后，学神的黑眼圈没了，上课也不睡觉了，但不影响看漫画摸鱼。 鹿然不知道陆清嘉已经看破真相，默默转头，奇怪地看了同桌一眼——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他妈妈鹿洛洛是同桌陆清嘉的好朋友。 照锦在同桌陆清嘉眼里，是他的父亲。 鹿洛洛和照锦，一个已经有儿子的男人，关系亲密。 ——他的同桌陆清嘉就不感到奇怪？难道已经猜到了什么？ 陆清嘉眼神淡定，翻动漫画书的书页，不理会鹿然打量的眼神，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没有告诉别人。” 鹿然：…… 这家伙成精了。 …… 课间时分，火眼金睛的年级主任迈着无声的脚步，在各个教室里巡视。 在年级主任的手掌拍上照锦肩膀的前一秒，照锦好似无意中转过头，礼貌地询问：“主任有什么事吗？” 鹿洛洛睁着大眼睛，回过头来，眼神疑惑。 她很久不上课睡觉和看漫画了，何况现在还是课间。 年级主任：…… 轻咳一声，年级主任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挂上一如既往的笑容，道：“没事，你们在讨论题目？” 照锦道：“是的。” 年级主任踱着无声的步子离开。 成绩都很不错，凑在一起也是讨论题目，被他看到也毫无心虚的反应。 就算看上去亲密一点，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还是继续观察吧。 …… 高二的前两个月里，没发生什么大事，至于变化，大家都有。 男孩子们都长高了一点——包括已经长得很高的鹿然。 照锦发现自己的人形变高了很多，现在不用法术，也能和他儿子一样高。 而他的猫形也在渐渐膨胀，短短一个学期，橘色小猫变成了中等体型的橘猫，法术也强了很多。 照锦已经十七了。他有一种预感，等到十八岁，他的身体状况就会定型，包括人形和猫形。 时光匆匆向前，很快走到十一月十二。 这天是鹿然的十九岁生日，也是鹿然来到这个时空满一周年的日子。 这一天是周日，鹿明珠女士亲自布置了家里，为鹿然庆祝生日。 夜晚，鹿洛洛插上蜡烛，照锦划动火柴，将蜡烛点燃。 外婆、妈妈、亲爹和三个室友一起，唱起生日歌。 大家都唱得很认真，奈何沈容全程不在调上，把所有人的歌声都给带偏了。 -- 第80页 鹿然忍着笑闭眼许愿，吹蜡烛。 吹过蜡烛，周围还是一片黑暗。 猝不及防地，鹿然周身金光亮起。 鹿洛洛心说儿子难道又要变猫了？ 但下一刻，鹿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室内还弥漫着温馨的气氛，在场所有人，包括照锦，都呆住了。 照锦注意到客厅里面，一些东西跟着鹿然一起消失了，包括墙面上红彤彤的锦旗。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望向门口。 照锦心说莫非小然在实验新学的法术？ 但照锦并没有感受到法术的波动。 鹿宅的门被打开到一半，门前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即使到了中年，也称得上英俊非常的男人。 这个男人还能打开鹿宅的指纹锁。 男人看见屋内的场景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洛洛都长这么高了。” “爸爸。”鹿洛洛茫然道。 鹿明珠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第38章 038 鹿然站在A市中心商业区某十字路口,眼神茫然。 他在庆生的时候突然来到了这里，而周围的行人毫无察觉，仿佛鹿然一直就在这里，也应该在这里。 广告屏幕的下方有一块电子时钟,表盘上秒针不断地向前。 表盘下方有日期显示：2018年11月12日。 鹿然从2045年回到2023年,在异时空度过一年时间，现在竟然又回到了2018。 这一年的8月,鹿然曾外祖父鹿正国与世长辞。 次年的8月,鹿然外公沈嘉体检发现肝癌中期。 鹿然想起亲爹照锦的猜想——他体内的愿力,是为弥补妈妈鹿洛洛年少遗憾而存在。 他妈妈鹿洛洛的年少,最为遗憾的,无疑是鹿然外公沈嘉的早逝。 鹿然愣愣，突然拔腿朝一个方向跑去。 “您好,我是星愿无极影视公司的经纪人,请问你对杂志拍摄感兴趣——” 星探从发现鹿然到决定上前,仅仅花了十秒种——资质这样好的年轻人可不是随时能够遇到的。 熟料他话还没说完，名片也刚刚掏出来，看中的年轻人竟然跑掉了。 穿着休闲服的年轻男人将名片收起来，茫然地挠了挠头：“我真不是骗子啊,就算是骗子,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现在的男孩子,自我保护意识都这么强的吗？ …… 鹿氏集团大楼，前台接待处,接待员看见一位青年匆匆跑进大厅，又突然顿住脚步，显得有些无措，不由询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青年有一张过于眼熟的脸庞,认出青年究竟像谁后的几秒钟后，接待员心里已经演过一出豪门大戏。 “我找你们董事长。”鹿然对接待员道。 一般而言，不是什么人跑到一个公司，告诉前台“我要叫你们董事长”都能成功的，但鹿然长了一张特别的脸。 所以很快地，鹿然在鹿氏集团的会客室里，见到了集团董事长沈嘉。 望向匆匆前来的英俊中年认，鹿然心里涌上一股特殊的熟悉感。 鹿然从小听着外公沈嘉的事迹长大，见面还是头一回。 “我是鹿然。”鹿然朝沈嘉颔首，礼貌道，“您好。” “您好。”沈嘉打量鹿然，内心有所猜测。 青年眉眼俊秀，长相和他的妻子鹿明珠有七成相似，莫非和岳父有关？ 他老人家为人板正，不应该啊。 鹿然望着沈嘉身后的助理。 沈嘉对助理点点头，朝他道：“你出去吧。” 鹿然：“监控最好也关掉。” 沈嘉打了一个电话。 片刻后，他朝鹿然点点头：“现在可以开始谈话了？” 鹿然点头，顿一顿，道：“您有一个女儿。” 沈嘉点点头：“是的，她叫洛洛。”和他女儿鹿洛洛有什么关系？ 沈嘉本以为鹿然会提到他的岳父，鹿正国。 鹿然注视沈嘉，认真道：“外公。” 沈嘉：？ 怎么一回事？ …… 三个小时后，低调的黑色轿车朝鹿宅的方向驶去，后排坐着沈嘉和鹿然。 长时间的静默无言过后，沈嘉揉揉太阳穴，开口道：“等会儿你委婉一点……不，你先别说话，让我来说。” 外孙居然从二十多年后回到现在，过于离奇了。 外孙还说，他会在次年八月检查出肝癌中期，沈嘉每年体检一次，上次体检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 沈嘉本来不能相信——直到半个小时前，加急的几份亲子鉴定书拿在手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鹿氏旗下的私人医院留存有鹿洛洛的血样，沈嘉让人取了鹿然的毛囊发，再取来女儿的血样，送到A城几家公立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本来是想揭穿青年拙劣而无聊的谎言，却…… 想到这里，沈嘉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黑色轿车在鹿宅停下。 鹿宅灯火通明，客厅里，鹿洛洛赖着不睡觉，为看完这集《海绵宝宝》和鹿明珠女士展开一场激烈的口头拉锯战。 鹿明珠女士一边敷面膜，一边和女儿讲道理，可谓是苦口婆心。 苦劝无果，鹿明珠女士决定洗个脸再战。 “进来吧？”沈嘉朝鹿然道。 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客厅跑到门口：“爸爸回来了——” -- 第81页 突然间，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迟疑和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她爸爸沈嘉：“他是——” “我叫鹿然。”饶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十九岁的鹿然见到十一岁的妈妈，仍旧不免有些尴尬，“您好。” 十秒钟后，过分年轻的鹿洛洛眼眶里盈了两汪眼泪，晶莹滚圆的泪珠像断掉的链子一样顺着脸庞往下落。 鹿然和沈嘉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鹿明珠洗干净脸，踩着拖鞋施施然走到门口：“怎么都在这——” 鹿明珠愣住，她看看伤心哭泣的女儿，再看看旁边和女儿过分相似的青年，最后看看束手无措的丈夫沈嘉。 三秒钟后，鹿明珠女士大怒：“沈嘉你竟敢对不起我！” 沈嘉：老婆你凭良心说话？ 鹿洛洛下落的泪珠按下暂停键，脸上浮现一丝茫然：鹿明珠女士你说什么？ 这个男的明明、明明长得和你这么像。 鹿然……鹿然觉得眼前场景似曾相识。 “不是的。”鹿然先开了口，“我……” 此时的鹿明珠已经找回了一丝理智，她看向鹿然：“你和我爸爸什么关系？” 鹿然：“……” 沈嘉一个头两个大，片刻后，他蹲下身和女儿对视：“洛洛先回房间好不好？明天早上爸爸再和你解释，他不是你妈妈的儿子，也不是我的。” ……是你儿子。 这话沈嘉暂时没办法对着女儿说出口。 鹿洛洛泪珠又顺着脸庞往下流，不等沈嘉说什么，她点点头，用力擦了擦眼泪，踩着拖鞋跑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鹿明珠担心地女儿的背影远去，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丈夫：究竟怎么一回事？ 沈嘉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亲子鉴定报告，朝妻子道：“你当外婆了。” 鹿明珠：…… 鹿明珠：？ …… 凌晨两点，十一岁的鹿洛洛顶着两根乱糟糟的辫子，穿着家居服，来到鹿宅客厅。 鹿洛洛睡不着。 鹿洛洛有一点害怕，害怕家庭变故，害怕爸爸妈妈不像以前那么爱她。 然后鹿洛洛饿了，她决定到客厅找点吃的。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叠打印有东西的A4纸，鹿洛洛拿过来翻开。 亲子鉴定，没有署名，但结果无一例外，全是母子。 鹿洛洛神色逐渐凝重。 她爸爸果然是骗她的。 鹿洛洛小心将鉴定报告原样放好，听见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那里，今晚出现在她家的青年正看着她，神色有些莫名。 十一岁鹿洛洛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鹿然。 气势十足，色厉内荏。 “我不是……”鹿然心里叹口气。 鹿洛洛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恶狠狠地注视鹿然。 鹿然：…… “你相信时空穿越吗？”半晌，鹿然对他十一岁的妈妈道。 鹿洛洛冷笑一声——她觉得这样很有气势。 鹿然：“其实，我是从很多年以后回来的。” 鹿洛洛继续冷笑。 鹿然：“那份亲子鉴定——是我和你的，我是你的孩子。” 鹿洛洛还是冷笑。 鹿洛洛的脸抽筋了。 …… 第二天早晨，鹿洛洛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粗暴地从自己头上扯下几根头发：“医院保存的血样可能不太新鲜，我要再做一遍鉴定。” “做。”鹿明珠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 怎么会这样？ 鹿洛洛：“我今天要请假。” 鹿明珠：“请。” 鹿洛洛：“明天也要。” 鹿明珠：“可以。” 鹿洛洛：“后天……” 鹿明珠女士坐直身体，严肃地看着女儿。 “我要陪鹿然找回失去的童年。”鹿洛洛理直气壮，“我打算陪他去游乐园、海洋馆、宠物馆、亲子乐园……” 鹿然抿抿唇：这些地方，他童年的时候，妈妈陪着他去过很多遍，并不是特别怀念。 鹿明珠：“去吧去吧……我跟你爸爸也一起去，陪你……陪你们。” 鹿洛洛眼神发亮：“爸爸也一起？” 沈嘉刷完牙，走到客厅，朝女儿笑笑：“对。” 鹿外公过世后的几个月里，沈嘉忙于接手集团事务，已经很久没陪过女儿了。 “不过今天不行。”沈嘉揉揉女儿的脑袋。 他得去做个体检。 之后他打算慢慢把公司的事务放下，找职业经理人进行经营。 肝脏方面出现问题，不好劳累。 沈嘉想陪伴着家人，长长久久。 …… “我陪你看动画片。”鹿洛洛拿起遥控器，对鹿然道。 鹿然：“好，我也没看过《海绵宝宝》。” 鹿洛洛看得专心致志。 鹿然却渐渐将目光移向窗外——窗户上趴着一只橘色小猫，用了隐身术的橘色小猫。 此时此刻，橘色小猫睁着琥珀色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鹿然。 照锦内心充满了惊讶——自从出世以来，他一直在寻找同族，遍寻无果，却突然感受到了血脉气息。 十一岁的照锦非常疑惑，他不是天生地长的吗？怎么有人和他血脉相通？ -- 第82页 照锦顺着血脉气息找到了鹿宅，发现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青年。 难道这个人是我父亲？照锦凝重地想道，不像啊。 下一刻，青年推开窗子，极为迅速伸出双手，将橘色小猫抱进了鹿宅。 照锦：…… 竟然忘了，自己的隐身术在同族之间会失效。 见到一个同龄女孩朝窗边走来，照锦干脆解除了法术——青年抱着空气的样子有点诡异，可能会吓到女孩。 照锦是只为别人着想的善良好猫。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鹿洛洛眼神好奇，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橘色小猫后颈上的皮毛，“还挺漂亮的。” “是野猫吧？鹿然你想养吗？”鹿洛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鹿然。 明明是妈妈你想养吧……鹿然沉默地点点头。 “我们上网查一查该怎么养！” 十五分钟后，照锦琥珀色的眼珠注视面前碗里的羊奶。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 怎么会这样。 第39章 039 装在碗里的羊奶只是一个开始。 陆陆续续有人送来猫粮、猫盆猫砂、猫玩具,甚至还有猫爬架。 鹿洛洛兴致勃勃道：“得让宠物医生来一趟，检查一下有没有寄生虫，还要打疫苗，绝育……这个年纪可以做绝育手术吗？还是要等它长大一点。” 照锦趴在毛茸茸的猫爬架上,心道真是岂有此理。 鹿然仔细打量橘色小猫一番,评判道：“应该不行。需要等他再长大一点。” 照锦瞪大琥珀色眼睛，心道人类女孩也就算了,这个同族是怎么回事？ 橘色小猫跳下高高的猫爬架,迈着四条毛茸茸的橘色猫腿,轻盈迅速地跃出窗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鹿宅。 这样坏心眼的猫,一定不是不可能是自己的长辈！要不是有血脉感应在，照锦都不能承认对方和自己有关联！ 鹿洛洛看得目瞪口呆：“它——” 鹿然轻咳一声：“……可能是听到绝育,被吓跑了。” 鹿洛洛目光困惑：“这么有灵性的吗？这都能听懂？” 午后,鹿明珠沈嘉回到鹿宅,发现家里客厅多了一堆猫咪用品。 鹿明珠愣愣，心道外孙难道想要偶尔变成猫玩一玩？ 自从昨晚鹿然将一切和盘托出，甚至在两人面前变了一回猫，金色小猫的身影就此在鹿明珠脑海里挥之不去。 客厅里面只有一个鹿然。 小孩子觉多,鹿洛洛昨晚又睡得不好,鹿洛洛困了,得回到房间睡午觉。 鹿然放下书本，站起身,淡定道：“是我爹找过来了。” 沈嘉：“……” 鹿明珠：“……” “怎么找过来的，人……不，猫呢？”鹿明珠女士手足无措道。 “大概是顺着血脉感应找来的。”鹿然笑笑说，“暂时离开了。没事,他会再来的。” 鹿明珠和丈夫沈嘉面面相觑，半晌，她道：“可他现在只有十一岁。” 和女儿洛洛相同的年纪，独自一个人……哦不，一只猫，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是外孙的父亲，又帮忙生下了外孙。 他们既然知道对方的存在，总不能让人在外面流浪。 别的不提，九年制义务教育得接受吧？总是自学也不是个办法。 鹿然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又看向沈嘉，“外公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沈嘉：“肝脏有一点小毛病，及时治疗的话，应该不会发展到癌症。运气好能够再活五十年。” 鹿然：“您一定给能够长命百岁。” 沈嘉朝鹿然颔首，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谢谢，其实活到九十就够了。” …… A市某小学操场旁，一只橘色小猫趴在栏杆底下，橘色的皮毛在下午的阳光映照闪着金色的光泽，比上好的锦缎更加耀眼。 橘色小猫琥珀色的眼珠里盈满的烦恼。 尾巴往左动动，去找那个人。 尾巴往右偏偏，不去。 出世以来第一次遇到同族，难道要放弃？ 但这个同族竟然这么可恶。 身量高挑、眉眼出色的青年人出现在视野里，橘色小猫动动眼珠，维持着懒洋洋的姿势，没有其他动作。 是来道歉的吧？为上午的出言不逊。 照锦想，他就知道。 青年俯身与橘色小猫对视，道：“化为人形，我知道你会的。” 照锦当然会变人，但他好好一只猫，做什么要做人？人类小孩的烦恼可多了。 “你是谁？”照锦询问鹿然。 鹿然淡定道：“你猜。” 橘色小猫狐疑地看一眼鹿然，照锦绝不肯承认鹿然是他长辈，至于另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可能……他还没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照锦自己是天生地长，他猜测鹿然和他是在同一片天地孕育，才有了血脉联系。 照锦试探道：“你……是我兄弟？” 鹿然动动眉毛，没有回答，注视着橘色小猫：“变成人形。” 这个表现在照锦看来就是默认。 照锦活了十一年，头一次有了兄弟。 这个兄弟看起来有点凶，心眼也不是很好，但照锦决定顺着他。 照锦化为了人形。 -- 第83页 一个冷白色皮肤、穿着小西服、踩着小皮鞋的十一岁男孩出现在鹿然面前。 他的额头刚到鹿然的胸膛，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颇有几分不苟言笑。 第一次以人形见面，照锦按照人类的礼节，幻化出一套比较正式的服装。 鹿然眼里闪过复杂和新奇：……他爹这个时候也才十一啊。 他略略低头，对照锦道：“我拜托家里给你办户口，你过几天去上学。” 照锦漂亮的眼睛里闪过晴天霹雳：“上学？” 鹿然：“嗯。” “家里？昨天那家人？他们都是纯人类，你认的干亲？” 鹿然动动眉毛。 于是照锦又当他默认了。 照锦认真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想融入人类社会，也不想上学。” 鹿然：“不，你想。” 照锦：…… 鹿然抓着照锦的手往外走，小心避开来往的学生教师——两人都是隐身状态，谈话能被听到的范围也限制在两人之间，没有人看到方才“橘猫大变活人”的一幕。 …… 鹿然没将照锦带回鹿宅，而是带着他来到小区附近的一处住宅。 待在鹿宅，照锦很容易就能猜出鹿然的来历，他和鹿然之间的真实关系——鹿然暂时不想让他爹知道这件事，正如鹿然也没有告诉鹿洛洛，自己父亲的消息。 至于欺骗……他只是默认而已，不是主动骗人，何况照锦也骗过他，不是吗？ 就当扯平了。 外公外婆不愿意让未来女婿在外流浪，却也不见得愿意对方天天待在家，和自己十一岁的女儿接触——即使这个女婿才十一岁。 当鹿然提出，需要一所住宅，将照锦另外安置的时候，鹿明珠和沈嘉非但没有反对，还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鹿然提出自己也出去住。 在鹿宅多待一天，鹿然接触到他妈妈鹿洛洛的黑历史，就越多。 在鹿宅待了一天之后，鹿然对此深有感触——未来的妈妈不能回忆起这部分记忆还好，如果不是这样…… 总之，鹿然决定采取保险一点的做法。 照锦瞪圆眼睛：“你也住这？还要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 鹿然点头：“我暂时做你的监护人。” 照锦：“……一定要上学？” 鹿然：“是。” 照锦：“那你呢？” 鹿然：“我负责送你上学，接你放学。” 照锦：“你不工作吗？” 鹿然：“暂时不工作。”他顿一顿，“通过网络学习现代知识。” 照锦：“……是网络大学？靠谱吗？给文凭吗？好找工作吗？” 鹿然动动眉毛，看向神色思考的男孩。 照锦拧着眉头道：“这房子是鹿家人的吧，你认了干亲，也不能白拿人家东西，房租得付吧，你有钱吗？” 鹿然忍住笑，认真道：“没有，全靠别人养，怎么办？” 照锦认真道：“那你好好学习，以后找工作了再还钱。” 实在不行，就只有他来还了，照锦默默想道。 这话照锦没有说出口，认为会增加面前青年的惰性。 “好。”鹿然道。 “我都变成人了，你也变成猫给我看看。基本的法术你都会的吧？” 鹿然颔首：“会。”他化为金色小猫。 照锦满意地点点脑袋，变成橘色小猫，用毛茸茸的猫脑袋蹭蹭金色小猫。 他是橘色猫，青年是金色猫，他们果然是兄弟。 …… 照锦入学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 鹿然白天送照锦上学，下午接照锦放学，中间会去探望妈妈和外公外婆，问候外公沈嘉的身体。 周末的时候，他送照锦去补习班，其余的时间陪外公外婆和妈妈去游乐园、亲子乐园、海洋馆等地。 沈嘉肝脏上的问题需要一定时间解决，但工作已经大体甩开手去，有大把的时间陪老婆孩子。 照锦曾经针对补习班提出抗议：奈何他的基础实在不太好，反对无效。 鹿然也没想到照锦当猫的时候，上课态度如此随意——他联想到另外一个时空，照锦最开始上学的认真程度，对方提起考试的犹豫。 鹿然于是明白，自己又被父亲糊弄了。 …… “你对人家小孩的要求不要那么严格。”游乐园里，鹿洛洛一边啃冰激凌，一边教育儿子，“基础不好认真听就是了，大好的周末上什么补习班。” 和沈嘉鹿明珠不同，鹿洛洛单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不知道儿子可以变成猫；她更不知道的是，儿子还应该有个爹，那个爹就是她眼里“儿子收养的小孩”。 鹿然低头笑笑：“他喜欢上学，主动提出想要补习。” 鹿洛洛：“世界上竟有这样自讨苦吃的人。” 鹿然但笑不语。 了解外孙部分经历的沈嘉鹿明珠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为女儿叹一口气。 ……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向前，到过年的时候，沈嘉肝脏上的小问题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照锦也总算摆脱掉补习班。 至于鹿洛洛，她感到自在又快活——偶尔鹿洛洛会担忧父亲的病情，但医生都说了，幸亏发现得早，只是小问题，她爸爸也在积极地配合治疗。 -- 第84页 鹿洛洛十分感激从异时空到来的儿子——鹿然来到家里的第二天，她爸爸就去做了体检，检查出肝脏上的小问题。这件事说是巧合，都没有人会相信。 这一年也是鹿外公过世的第一年，但过年的时候，并不显得冷清。 除了鹿洛洛和她的父母，鹿然也在，鹿洛洛眼里“儿子的养子”照锦，也受邀前来，一起过年。 “我好像要离开了。”除夕夜，鹿然朝身边认真观看烟花的小男孩道。 “离开？”小男孩睁大琥珀色双目，“去哪？多久回来？” 鹿然没有正面回答：“也许二十多年后，咱们会再次相见。” 男孩愣愣：“这也太久了。” “你走了之后，鹿家会继续供你上学，你记得好好学习。”鹿然的眼神很认真，低头对男孩说，“其实，我不是你哥。” 金色的光芒中，鹿然同十一岁的父亲挥手道别。 至于外公外婆和妈妈那里，他已经提前说过再见。 鹿然预感这一程，就是最后的一程，自己即将回到原本的时空。 “他不是我哥，那他是谁？”十一岁的照锦陷入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嗅到完结的气息 第40章 040 2024年11月12日傍晚。 见到中年男人那一刻,鹿洛洛喊出一声“爸爸”，鹿明珠女士红了眼眶。 与此同时，从六年前开始分岔的两部分记忆在鹿洛洛、照锦、鹿明珠与沈嘉脑海中融合。 一部分的记忆告诉鹿洛洛，她的父亲沈嘉,在五年前的八月检测出肝癌晚期过世；她的儿子鹿然,在一年前，从未来穿越回来,与她和妈妈鹿明珠一起生活了一年。 另一部分记忆里,儿子鹿然在六年前的这一天就来到了她家,提醒她的父亲沈嘉做了体检,带着“养子”照锦生活了一段时间,将他托付给鹿洛洛的父母，在除夕夜离开。 鹿洛洛神情僵硬地看向冷白皮肤、琥珀色眼珠的少年。 照锦动了动嘴唇,僵硬地看向鹿洛洛。显然,他也得到了那部分记忆。 沈嘉也红了眼眶,上前和妻子鹿明珠拥抱。 临终前对家人的眷恋实在难以忘怀，实实在在的触碰才稍微缓解。 沈嘉和妻子拥抱半分钟才分开，他看向一旁的女儿——鹿洛洛还在和照锦对视，面色凝固。 沈嘉：…… 沈嘉看向客厅中央的被吹熄蜡烛、没来得及切开的蛋糕：“小然刚刚离开？” 他听过外孙的叙述,知道鹿然在他过世的时空里生活过一年。 现在,应该是鹿然离开的时间节点。 鹿洛洛移开和照锦相对的目光,僵硬着面孔点点头。 融合记忆之后，鹿洛洛想明白了。 她儿子鹿然离开现在的时空后,就回到六年前的同一天，改变了她父亲沈嘉早逝的事实。 她青春年少最大的遗憾，是父亲的英年早逝。 “离开？”沈容疑惑地开了口，“鹿然去了哪里？” 对于伯父沈嘉的出现,沈容有一点惊讶，但远远没有达到“死人复生”的惊讶程度。 他奇怪的是伯父异常的态度，关心的还是猫妖室友。 沈容的记忆里，伯父沈嘉一直都活着，也从来没有得过肝癌，只是存在感一向比较低。 陆清嘉心道鹿然应该是回到了原本的时空。 那么，他们要过二十多年才能见面……不，或许过个几年也可以。 只是几年之后的鹿然，不一定存在穿越时空的记忆。 明北摸不着头脑，他不清楚自己的室友为什么大变活人突然消失。 他想到那只神奇的金色小猫。 可它为什么这么做？ “小然回到了本该存在的地方。”沈嘉转向三人道。 沈容心说难道是回妖界了？ 还是什么深山老林？ 陆清嘉证实心中猜测，内心微微点头。 明北依旧摸不着头脑：“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嘉回答：“也许几年之后，也许二十几年之后。” 沈容：妖界这么严格的吗？ 陆清嘉内心再次点头，他猜得没错。 明北：？ …… 送走儿子的三个室友，鹿洛洛给父亲一个迟来的拥抱。 沈嘉敲敲女儿的头，又看向未来女婿照锦。 照锦满脸的生无可恋——他也明白了鹿然穿越时空的顺序。 总归是自己先骗了儿子，儿子才骗他。 但……但，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好骗啊？ 沈嘉上前拍拍未来女婿的肩膀，心道对方也不容易——先被他的外孙误导，又被他和妻子瞒了好几年。 如果不是两段记忆融合，未来女婿大概现在还在奇怪“哥哥”的身份吧？ 实在是沈嘉鹿明珠先答应了外孙，就算后来和照锦接触，心软了，也不好开口。 …… 这一天过后，除了鹿然十九岁生日宴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记得鹿然的存在，鹿然的所有照片、身份信息也消散无踪。 陆清嘉、沈容、明北仍旧住在一起。 四人宿舍空出一间，直到三人高中毕业，没有其他学生再搬进去。 陆清嘉旁边的座位也一直空着，似乎自从高一上期，他曾经的同桌转校后，就一直是一个人。 -- 第85页 不同的是，如今的学神陆清嘉会和室友明北一起早起跑步，一向要睡懒觉的沈容竟然也加入了晨跑队伍。 “猫妖的力量竟然这么强，能够改变这么多人的记忆，只有咱们记得他。可他为什么这么做？”沈容十分困惑。 “是猫大仙儿。”陆清嘉喘口气，“可能不是他做的，是别的力量起的的作用。” 明北默默地跑步，不说话。 自从在室友那里得知那只金色小猫其实就是鹿然之后，明北想通了之前不明白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迟钝。 沈容：“行行，大仙儿，那他到底是过个几年能回来，还是过个二十几年才能回来啊。” 陆清嘉：“过几年你就明白了。” 明北侧头打量他的学神室友：“我怎么感觉，陆清嘉你好像知道什么？” 陆清嘉动动眉毛，没有说话。 几年后，明北和沈容终于明白，室友陆清嘉口中“过几年你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 金色光芒中，鹿然回到原本的世界。 怀里抱着的大橘猫跳出他的怀抱，在金光中化为人形，露出鹿然熟悉的、成熟许多的眉眼。 这一刻，鹿然发现曾经拥有的特殊力量完全消失，他好像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不再有那些超凡的力量——得知这个事实，鹿然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一回事？”鹿然看向父亲照锦。 他的母亲鹿洛洛推开门，清了清喉咙，道：“我们一起告诉你。” …… 在与爱人心意相通的一刹那，照锦突然有顿悟，他是天地所生，拥有无限的寿命，要和人类在一起，必须主动放弃与生俱来的无限寿命，像普通人一样老去——是，还是否？ 照锦选择了“是”，于是多余的力量从他体内抽出。 这力量刺破他爱人的指尖，取了一滴血，塑造出一个初生婴儿——这就是鹿然的由来。 但照锦身上抽取出的力量过于庞大，塑造鹿然完毕，还留下很大一部分——这部分力量归属于鹿然。 那个时候的鹿然过于懵懂，照锦不得不将这股力量暂时存在身体里——这股力量依旧亲近照锦，却不属于照锦。 将其暂存的副作用是，只要鹿然醒着，照锦就只能以猫形出现，直到鹿然年满十八，许下一个心愿。 这股力量在愿力的驱使下，带着鹿然前往异时空。 照锦当然不愿意儿子的心愿得以实现，他不得不出手，将自己的愿力混入儿子的愿力之中，干涉庞大力量的去处。 鹿然的愿望是：回到妈妈年少时，阻止妈妈和不负责任的生父在一起。 照锦的愿望是：弥补爱人年少时的遗憾。 鹿然先回到鹿洛洛照锦十六岁的时空，再回到他们十一岁那年，是鹿然愿力与照锦愿力相互博弈的结果——后来照锦的愿力占据了上风。 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鹿然改变了想法，没有坚持原先的心愿，愿力自然消散。 …… “这不是隐瞒我的原因。”鹿然沉默片刻道，“我的父亲，就算是一只猫，我也能够接受。” 照锦认错认得很快：“对不起，你能原谅爸爸吗？” 鹿然点点头，上前拥抱他的父亲。 鹿洛洛暗自松一口气。 “我回到过去，和你们一起度过的那两段记忆，爸妈你们都想起来了，对吗？” 鹿然从父母的叙述中得知这个事实。 而他本身也融合了一段新的记忆——新的记忆里，除了外公沈嘉的存在，三位室友在鹿然的成长过程中都有出现，对待鹿然的态度颇为奇异。 鹿然一直将他们三位当做三个性格比较特殊的叔叔。 鹿洛洛眼神僵硬了。 照锦的眼神也僵硬了。 往事不堪回首。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是鹿明珠和沈嘉。 总而言之，这一晚，鹿宅的灯亮了一夜，一家人开了两瓶酒。 天亮的时候，有人按响门铃。 门外站着鹿然曾经的三个室友，沈容、陆清嘉和明北。 也是另一段记忆里，鹿然成长过程中出现的、性格特殊的三位叔叔。 曾经的三位室友，现在的三位叔叔对着鹿然微笑。 昨天夜里，他们知悉了自己本来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接下来掉落番外应该能有好几个~ 第41章 番外一 自从猫妖室友鹿然离开后,沈容时常会感到有些寂寞。 呼朋唤友没意思，将头发染成晚霞色、引起一条街的关注似乎也没那么酷炫。 更让沈容感到寂寞的是，除了堂妹一家人、自己的两个室友，以及猫妖照锦,没有人记得世界上曾经有一个鹿然。 他不可避免地和堂妹一家、两个室友和猫妖照锦走得近了一些。 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哪怕不聊起共同记得的鹿然，似乎也没那么孤单。 沈容有时候会想,鹿然为什么不和他们道别——但想想,道别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生日宴会上突然消失,然后由伯父沈嘉来转告离开的消息,给人的印象多深啊。 沈容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 猫妖照锦不爱说话,沈容朝他打听鹿然消息的时候，照锦总是露出非常复杂的神色。 -- 第86页 然后,照锦像室友陆清嘉一样说一句“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又补充,“现在告诉你，你大概也不能相信。” 沈容不觉得自己会不能相信，连猫妖的存在他都信了，还有什么更不可置信的事情？ 但人家不愿意告诉沈容,沈容也不能强求。 沈容按部就班地上学,听课,参加高考——他有一个学神室友、一个学霸室友，前者直接将“鹿洛洛用过的学习资料”给了他,后者学习的时候，都会带着微笑，问沈容要不要一起；渐渐地，沈容也就开始学习了。 总之高考的结果还不错,沈容上了国内的重点本科——和两个室友一个学校是别想了，他的天资有限，也称不上刻苦，经常有惫懒的时刻。 高考过后，沈容的父母都找过他。 沈容的母亲问他要不要到国外上大学，父亲沈宾也终于从百忙中抽出半天时间，对儿子提出要求——要么去国外读商科，要么在国内报考商务相关的专业。 沈容对此通通拒绝，和母亲说话的时候还能好声好气，面对父亲沈宾就是一声冷笑，塞上耳机不说话。 沈宾气得脸都青了，但拿沈容没办法——不是每件事都能按照他的预想进行，他的儿子也不像得意下属，愿意接受他的几乎所有意志。 对于父母，沈容曾经有过一些偏执怨念，在中二时期他甚至想过，如果他死了，父母会是什么反应，是觉得麻烦，还是有一点伤心？ 被鹿然从水里捞出来之后，这种念头再也没有产生过——比起被生长有绿色藻类的池塘水呛死，活着还是很美好的。 有的人天生父母缘分浅，沈容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有别的亲人，有朋友，甚至学校也有很多关心他的人。 沈容的大学前两年没什么烦恼，专业课程很轻松，人际关系也不复杂——直到大二那年，他朝堂妹打听鹿然的消息。 本以为还是杳无音信，谁知道堂妹鹿洛洛告诉沈容，鹿然现在就在她身边。 沈容当即开车跨过三个市区，准备迎接猫妖室友的回归——然后他见到待在婴儿车里、面部轮廓眼熟的小孩。 沈容当时如果在喝水或者吃东西，可能就要呛死或者噎死了——好在他没有，所以得以长命百岁。 沈容和婴儿鹿然大眼瞪小眼，过了半个小时，才接受室友鹿然返老还童且没有记忆的事实——然后伯母鹿明珠亲切地告诉沈容，这是她外孙。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沈容如遭暴击。 好在接下来，他见到接到消息赶回国，同样如遭暴击的明北。 两位难兄难弟一起等待室友陆清嘉的到来——这家伙见到鹿然的时候满面悠游自在，双手揣在裤兜里，和沈容明北的反应大相径庭。 再结合这位之前“过几年你就明白了”的预言，显然是早已知道一切。 总之，这一天，沈容和明北合作，灌了陆清嘉好几杯酒。 …… 明北虽然出生富贵，但很早就感受过生活的不易，也很早学会如何与人相处。 他面对旁人的时候，经常会笑，有的时候是真心，有的时候只是习惯。 回家转学之后，真心的笑容变得多了一点，但很多时候，即使没有什么情绪，明北也保持微笑。 妹妹明南为此感到有一些难过——她对双生哥哥的情绪感知十分敏锐，认为哥哥吃的苦太多才会如此。 但明北觉得无所谓，他的笑容并非勉强，只是习惯，他从来没有委屈自己。 就像他习惯当一个三好学生一样——练琴，保持学习成绩，锻炼身体，偶尔也玩玩游戏，听听流行音乐，旅游，方便参与同龄人的话题。 只有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明北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有时候会想起教他二胡、接济他读书的老师傅；有时候什么也不想，整个人完全地放空。 动物不算人，猫当然也不算，就算这只猫是金色的，是他室友的猫也不算——所以在金色小猫面前，明北不用保持习惯的微笑。 明北当然不会和一只猫说心事，就算这只猫每天早晨叫他起床跑步也不会；只是偶尔烦恼的时候——学习不顺心，或者养母家庭又联系上他的时候，在金色小猫的面前，他会将心事全部摆在脸上。 金色小猫总会跳到身边依偎着明北，毛茸茸的，很暖和。 在金色小猫从刀下救下明北之前，明北认为金色小猫是只普通的、比较通人性的猫。 小猫救了他之后，明北认为小猫是只特殊的猫。 但明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室友鹿然的猫，竟然就是室友鹿然。 而明北，是在鹿然离开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好在几年后，室友就回来了。明北接到鹿洛洛的通知，当场就订了机票回国——当时他在国外交换学习，为期一年。 下飞机的时候，明北想，他有挺多话想和鹿然说。 不知道鹿然还记不记得当初的事？不管怎么说，他要谢谢他。 明北抓紧时间打了个腹稿。 快到鹿宅的时候，明北接到曾经室友沈容的电话，对方语气奇怪地告诉他鹿然回来的消息。 明北来到鹿宅，见到室友沈容，也见到曾经的室友鹿然——在婴儿车里的室友鹿然。 一切腹稿胎死腹中，要用上得再等十八年。 -- 第87页 明北总算明白室友陆清嘉的意思。 那一天，他和沈容合起伙来，灌了陆清嘉好几杯酒。 …… 陆清嘉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他的心里有数，不仅仅体现在学习方面。 姨母邀请他寒暑假一起过是为了让他给表弟补习，他去了一年，就再也不会去。 入学时候的同桌得知陆清嘉的学习成绩，对陆清嘉热情许多，只是为了让他考试的时候配合作弊，陆清嘉不仅不理会，还反手一个举报——对方很快就转了学。 陆清嘉身边的座位就此空了下来——他也不爱理人，渐渐有了孤傲的名头。 孤傲不是个好名头，顶着这个名头，很多人和陆清嘉说话小心翼翼，也不会主动找他联络——除了鹿洛洛，他们会交流漫画资源。 陆清嘉也忘了是谁先搭的话，总之一来二去，他和鹿洛洛就熟悉了起来——主要指漫画和游戏方面。 从某种方面来讲，鹿洛洛也不爱和人交往，她的排外心理很强——只是相比陆清嘉，她的人际关系稍微地不那么单一，她有一个好朋友同桌，明南。 鹿洛洛成绩不好，游戏也很菜，但她会和陆清嘉交流漫画，陆清嘉就和鹿洛洛成为朋友。 朋友有了麻烦，陆清嘉当然义不容辞——何况还有游戏道具作为交换条件。 带来麻烦的人叫做鹿然，他很快转学到一中，成为了陆清嘉的新同桌，没过多久，他又成了陆清嘉的新室友。 陆清嘉有时候会觉得，鹿然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陆清嘉没把这点奇怪放在心上，连校园里流浪的橘猫都有心事，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陆清嘉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但陆清嘉是个很会投桃报李的人。 住在一起，总免不了互相照顾——所以陆清嘉没拒绝室友鹿然的生日礼物，尽管这个礼物有些特殊。 这个时候，他已经将鹿然当做了朋友。 朋友不必太多，没有也可以；但朋友就是朋友。 后来，陆清嘉发现他的朋友鹿然不是人，是一只猫；朋友的父亲，新转到班上的学生，也是一只猫。 再后来，陆清嘉发现他的朋友鹿然，和他另一个朋友鹿洛洛的关系，是亲生母子，也明白自己可能存在的性命之忧。 再再后来，陆清嘉的朋友鹿然离开了。 陆清嘉等待着重逢——如果没想错的话，几年之后，他们会重逢一次；二十几年后，他们会再重逢一次。 事实果然和陆清嘉想得一样。 被朋友叫“叔叔”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所以陆清嘉经常抽空陪小鹿然写作业。 陪小鹿然写作业的某个时刻，陆清嘉被书页划破了手指，又想起曾经某个冬令营，同样被划破手指的经历。 陆清嘉是个善于联想的人——他很快想到当时鹿然和亲生父亲的关系；在他划破手指之前，鹿然对他的奇怪态度。 沾着指尖血的棉花能做什么用？ 陆清嘉想，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但那只有等很多年后再求证了。 …… 鹿然从小就觉得，妈妈的几位朋友、他的几位叔叔有一点奇怪。 重点表现在自己喊“叔叔”的时候，沈容叔叔总是眉眼抽搐地笑一声，然后扭着一张脸，让鹿然多喊几声。 明北叔叔总是咳嗽一声，让鹿然不要这么叫，直接称呼名字就好。 陆清嘉叔叔的反应倒挺正常，只是有时候，注视鹿然的眼神有些奇怪。 鹿然说不出这种奇怪在哪里，总之和其他大人不一样。 不过这几位叔叔虽然奇奇怪怪，对鹿然倒是都很好，沈容叔叔每次都给鹿然带礼物，明北叔叔会带着鹿然去跑步，陆清嘉叔叔还会给鹿然出数学题。 直到十八岁，两部分的记忆相融合，鹿然才了解几位“叔叔”的另一个身份。 清晨，鹿然打开门，面带微笑，欢迎几位室友/叔叔的到来。 …… 鹿宅的客厅摆满了酒，度数都不高，看着倒是壮观。 “所以在原本的时空里，我是淹死的，明北是被人拿刀捅死的，陆清嘉是怎么回事？” 陆清嘉面无表情。 他的三个室友眼神好奇。 陆清嘉：“……下楼梯时候不注意，踩着了香蕉皮，摔到后脑勺。” 日期是鹿然十九岁生日那天。 但鹿然到来之后，同样的一天，陆清嘉去参加了鹿然的生日会。 他没有经过那个楼梯，踩到那块致命的香蕉皮。 和其他两个室友比起来，这个死法真是窝囊极了。 陆清嘉从昨晚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这些年他努力锻炼身体，尽量早睡早起，规避有可能存在的各种危险，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42章 番外二 照锦认为自己是一只猫,就算能够变成人，也是一只猫。 所以当照锦关注到一个人类女孩的时候，并不认为这种注意，跟他对其他事物的注意,其实是有所差别的。 人类女孩名叫鹿洛洛。 鹿洛洛的运气不太好,她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因为肺癌。 鹿洛洛在学校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她的同桌明南,另一个是她的后桌陆清嘉。 鹿洛洛和前者关系亲密,上个厕所都要一起；和后者交流漫画资源,谈论游戏相关的话题。 -- 第88页 另外,鹿洛洛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哥也跟她一个班，但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特别熟悉,只是见面的时候,会打个招呼。 人类女孩的堂哥过世的时候,鹿洛洛很伤心——大多数人都很伤心，堂哥是因为见义勇为，救人过世。 照锦也参加了鹿洛洛堂哥的追悼会，在他坟前献了一束花。 照锦有些后悔。 他没有跟着大家去野营,如果去了,说不准就能救下鹿洛洛的堂哥。 后来,鹿洛洛叫做明南的朋友休学了。 明南有一个双生哥哥，名叫明北,也是一中的学生，和鹿洛洛明南一个班，他在明南面前被小混混捅死。 明南亲眼目睹双生哥哥的死亡，受的刺激很大,不得不休学疗养。 再后来，鹿洛洛的另一个朋友，经常交流漫画游戏的陆清嘉，踩到香蕉皮磕到后脑勺，当天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照锦后悔自己都不在现场。 鹿洛洛一天比一天沉默起来。 照锦很想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为此照锦做了很多奇怪的事。 他偷偷运用法术，让鹿洛洛面前的花开得更漂亮，让小鸟在她面前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卖蠢。 天热的时候，照锦会给鹿洛洛送风。 照锦甚至在鹿洛洛孩称赞过他猫形的毛色过后，主动凑上去给鹿洛洛摸耳朵。 照锦认为自己对鹿洛洛的感情，是普通猫都有的同情——其他猫若是像他一样聪明有能力，也会和他一样照顾鹿洛洛。 他就是一只热心的雷锋猫。 学习雷锋做好事的过程持续了一年。 一年莫名其妙的好运，就算是傻子都会察觉不对，何况鹿洛洛并不是个傻子，她很聪明。 某次鹿洛洛差点崴到脚，照锦慌乱之下现出了人形。 照锦本不该慌的，但他慌了。 “你是——”鹿洛洛看向照锦的眼神好奇，却并不惊慌，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突然出现。 “照锦，我叫照锦。”照锦保持镇定，对鹿洛洛道。 …… 照锦和鹿洛洛渐渐熟悉起来，他以人形出现在鹿洛洛面前的频率一直在提高。 “我要上大学了。”高考过后，鹿洛洛状似无意朝照锦道，“你愿不愿意换个地方生活？” 她没有询问照锦的身份，好似对照锦的一切不寻常心知肚明。 照锦朝鹿洛洛点点头。 …… 前进，后退，试探。 “你喜欢我。”大学二年级的某一天，鹿洛洛对照锦道。 照锦：“……但我是一只猫。” “你可以成为人的。”鹿洛洛神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能够泄露心绪，她问道：“你愿意为我成为人吗？” 照锦沉默片刻，定定地看着她：“我愿意。” 这一刻，金色光芒从照锦身上漫出，刺破了鹿洛洛的指尖。 鹿洛洛以为金光是契约一样的存在，才需要她的血液——古有歃血为盟，各种灵异神怪的想象作品里，也有道侣结契。 为此鹿洛洛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或者说，她曾经设想过这一幕。 没有想到的是，金光渐渐勾勒出一个婴儿——一个眉眼轮廓和鹿洛洛相似的婴儿。 当天夜里，鹿洛洛不得不给母亲鹿明珠打电话：“您觉得，四十七岁成为外婆的主意怎么样？” 鹿明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颇有些鸡飞狗跳。 婴儿看起来和普通婴儿没有任何不同，大家给婴儿取名叫做鹿然。 “然”是沈嘉去世之前给孙辈拟的名，男孩女孩都能用。 随母姓是照锦的意思，照锦的名字是自己取的，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姓。 …… “这股力量……就不能让它待在然然身上？”鹿明珠女士很快地接受了女婿和外孙，但女婿至少一半的时间都是猫形，这就…… 照锦摇摇头：“小然的控制力还不够。” 他想了想，接着说：“这股力量……大概与很多颗原.子.弹相当。” 鹿明珠女士沉默了。 要是外孙成长过程中突然想看爆炸，世界就危险了。 为了世界的安全，还是请女婿继续白天当猫，晚上变人好了。 …… “真的不告诉然然你的身份？”鹿洛洛趴在照锦怀里，仰头看他，“你带小孩很辛苦的，可他还以为爸爸不在身边。” 照锦小心地圈住鹿洛洛，犹豫道：“等小然长大一点再说吧。” 目前看来，鹿然只是一个普通小孩，照锦害怕自己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儿子要是得知父亲是一只猫，只有等他睡着才能变成人，会不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或者致力于玄学研究？ 这一犹豫，就犹豫了十八年。 第43章 番外三 （一） 橘猫小黄最近有一个烦恼。 它觉得自己可能精神有一点问题,是一只精神病猫。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有几段不同的记忆在脑海里面打架？ 某段记忆里，它一直是一只流浪猫，平时靠学生们投喂,学生们放假就去社会上讨生活,实在困难的时候，认定的干儿子（虽然人家不承认）会出手帮助他度过难关。 再有一段记忆里,两岁的时候,它会眼识因英才,在寒冬即将到来的某一天蹭上一个人类女孩的小腿,就此抱上了某位人类女士的大腿；从此鱼干罐头吃都吃不完,还有豪华猫别墅住——就是在春季的某一天被带到医院，从此永远地失去了某个器官。 -- 第89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段记忆里，它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一个人类家庭收养，从小就过着优渥的生活——这个人类家庭就是鹿家，鹿家的女儿鹿洛洛想要一只橘猫，正好在道边碰上了刚出生的小黄。 到底哪一段记忆是真的？小黄实在困惑。 它现在待在鹿宅的大别墅里，鹿家的两位主人轮流给它倒猫粮、添水；小主人偶尔也会给开一个罐头。 认定的干儿子偶尔会朝它投来鄙视的目光——对方竟然还会变人。 难道都是梦？说不定梦醒了，它还在街上流浪。 小黄忧郁了。 钝钝一声闷响，是开罐头的声音，橘猫小黄鼻尖嗅了嗅，一跃而起。 （二） 七岁的鹿然最近有一个烦恼，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的父亲，是一只猫。 家里的大橘猫。 鹿然家里有两只猫，一只叫做大橘，一只叫做小黄。 大橘聪明又好看，喜欢和妈妈自己待在一起。 小黄又懒又馋，总是讨好外婆外公。 是人就有偏好，鹿然也有。 他喜欢大橘。 忘了说，“大橘”这个名字是鹿然亲自取的，妈妈说大橘其实名叫照锦。 鹿然认为大橘更好听，既形象，又直观。 至于鹿然为什么这么认为——因为他听到了妈妈和大橘的谈话。 是的，大橘会开口说话。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鹿然不信。 七岁的鹿然，还不明白一个道理。 有的秘密，他很轻易地就能够知道，是因为有人想要他知道。 七岁的鹿然神情郑重地搓了搓脸颊，决定找大橘和妈妈谈话。 这里是真正的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该写的东西都写得差不多了，到这里全文和番外都完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