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 第1页 [GL百合] 《之子于归》作者:水月清风【完结+番外】 文案: 苏沫这一生只想混吃等死,可惜命运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 一次意外她成了秦溪竹的徒弟,按道理来说成为修真界最强之人的徒弟她应该感到开心。 可是并没有,苏沫讨厌秦溪竹,讨厌她的清冷自矜,讨厌她的强大。 她在心底发誓,若是有一天秦溪竹落到了她的手上一定要让她好看。 苏沫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这清冷之人绝望流泪的样子。 可后来苏沫发现,她这样强大的人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受伤。 秦溪竹没有落到苏沫的手上反而慢慢地走进了她的心里。 这头小狼崽漂泊太久,好像终于找到了避风港,她小心藏好了尖牙利齿,贪恋着一丝温暖。 苏沫:“师父,若我真的是妖怎么办?” 秦溪竹声音清冷:“那我会全力保住你。” 可惜秦溪竹并没有履行承诺,她亲手将苏沫送上了祭坛。 得到这样的结局苏沫谁也不怪,她只是怪自己。 “若有来生,愿我目不能视,再也不要遇见你。” 疯批精分徒弟×清冷温柔师父 Ps:1.师徒1v1,双洁 2.苏沫前期很讨厌秦溪竹 3.本文是虐文 4.结局he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沫,秦溪竹 ┃ 配角:秦筱归,沈怡欢,左芙,莫择州 ┃ 其它:师徒 一句话简介:终不负两世深情 立意:在逆境中成长,不抛弃,不放弃 第1章 不过是无聊人生的结束而已,苏沫这么告诉自己。 手脚都被麻绳捆住,无法行动,因为绳子捆得太紧,苏沫的手脚已经被磨破,一动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苏沫安静地待在角落,看着船舱中的情况。 耳旁传来其他少女的哭泣声,和苏沫一起被献祭的还有九个,她们神色惊惶,眼中满是绝望。 苏沫靠着船壁,听着河水翻滚的声音,她觉得有些烦躁,在心中想着:“啊,真是吵人,在人生的最后还不能安静一点吗?反正都是要死的。” 撑船的中年男人表情狰狞,他冲着船中的少女们大吼:“哭什么,能被献祭给河神大人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要是再哭我就打死谁!” 可惜这话没多大用处,因为反正是死路一条,拿生命威胁她们真是下下策,可惜少女们的嘴巴也被堵住说不出话来,不然定要将这男人骂个狗血淋头。 少女们怒瞪着撑船男人,嘴里呜呜呜地发出模糊的音节,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撑船人被彻底激怒,他想要给少女们一点颜色瞧瞧,还未将船杆放下河水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男人赶紧抓着船杆稳住身形,他神色慌乱地往身后看,远处有黑影在河水中游动。 小船随着河水忽上忽下,摇摆不定,船中的少女都被摔到船角,苏沫原本在角落里待得好好的,这一下差点被少女们压成肉饼。 苏沫拼命挪动身体,在死之前她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河中的黑影慢慢朝着小船靠近,它逐渐冒出水面,是一条金色的大鱼,大鱼眼睛赤红,背鳍尖利,口吐人言,“祭品。” 小船还没有这条大鱼的一只眼睛大,近距离来看压迫感十足。 撑船的男人跪趴在船头,全身颤抖:“河神大人,祭品就在船内,请您享用。” 苏沫听着这一切,她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回首往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河水逐渐平息,小船脱离水面上升,逐渐往“河神”的方向飞去,撑船的男人赶紧从船上跳入了河水中。 前方是一片赤红之色,苏沫知道那是“河神”的眼睛,河神张开大嘴,腥臭的味道刺激着船内的少女们,可惜她们被河神施了法动弹不得。 突然天边传来清冷的声音:“妖物敢尔!” 这一声虽然平静,但却让河神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它放弃了面前的苏沫等人,潜入河水中往雾气浓重的方向逃窜。 小船本在半空,没有河神法术的加持,小船向下急速坠落。 秦溪竹将河神逼退之后便想乘胜追击,准确来说刚才那条金色大鱼根本就不是什么河神,只是一个吃人的鱼精罢了。 这妖物盘踞在这百禄村数百年,不知祸害了多少生命,可惜百禄村毗邻妖界,离修仙者聚集的地方甚远,而百禄村的村民愚钝,竟将这鱼怪当成河神供奉。 秦溪竹一身青衣,一头乌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束起,她腰侧别着一根竹笛,白靴踏剑,她御剑朝着鱼怪逃走的方向追去,途中施法将失去控制的小船移回岸上,又顺手解开了束缚少女们的麻绳。 此时远处又飞来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一个娃娃脸的白衣女子。 秦溪竹吩咐逐渐靠近的白衣女子:“怡欢,照顾好岸上的孩子们。” 沈怡欢躬身听令:“是!掌门师叔。” 说完之后,沈怡欢调转方向朝着苏沫她们所在的方向而去,她收剑上岸,走近小船往里面瞧,少女们似是害怕,瑟缩着往船里爬。 沈怡欢见她们一脸惊惶,手脚上还有伤口,她心下愤怒,但是又怕吓到这些可怜的少女,她扬起笑容轻声安慰:“不用怕,我是沧钧山的沈怡欢,我是来救你们的。” -- 第2页 为了获取她们的信任,沈怡欢施法将她们所受的伤都治好。 少女们感觉到手脚不再疼痛,又见这个沈怡欢面貌和善温柔便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向她道谢。 沈怡欢被少女们一口一个的神仙姐姐说得有些害羞,她有些脸红地摆手:“你们叫我怡欢姐姐就行。” 苏沫冷眼看着这一切,和其他少女不同,她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就像是在完成某个任务一般不带任何感情。 因着苏沫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沈怡欢多看了她两眼,少女安静地缩在角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半分死里逃生的喜悦。 远处传来一声嘶吼,那是鱼怪的叫声,紧接着河面上的浓雾逐渐散去,视野逐渐清晰,沈怡欢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秦溪竹,这浓雾乃是鱼怪的法术,此时浓雾散去说明秦溪竹已将鱼怪斩杀。 秦溪竹收了鱼怪的妖丹后便御剑往苏沫的方向飞去。 落地之后秦溪竹问沈怡欢:“安排好了吗?” 沈怡欢在自己这个冷面师叔的面前有些拘谨:“已经安排好了。” 被献祭的少女们悄悄观察着秦溪竹,眼里闪烁着浓烈的好奇,但是秦溪竹和沈怡欢不同,她脸上不笑,再怎么努力压制声音中也总是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苏沫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心中感叹这人真是生得极好看,一双柳叶眉下是狭长的丹凤眼,眼睛的颜色有点特别,乍看是黑色仔细一看又是墨绿色的,鼻子挺拔,淡色的唇抿着,脸上没有笑容。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淡之感,虽然美丽但是难以接近,恰好是苏沫最讨厌的类型,她收起眼中的惊艳,又往角落里缩了一缩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怡欢将少女们送回了家,又费了一番功夫和村里人解释鱼怪的事情,事情进行地有些不顺利,但好在还是解决了。 到最后只剩下了苏沫一个人,沈怡欢看着剩下的这个孩子有些头疼,因为这个孩子没有家人,若是就这样放回去,沈怡欢总觉得有些不忍。 她鼓起勇气向秦溪竹提议:“师叔,要不将她带回沧钧山吧。” 沈怡欢轻声央求着,说实话她有些害怕师叔会斥责她,不过她想多了。 秦溪竹没有回答沈怡欢,她越过沈怡欢走到了苏沫的身前,而后低头看着这个眼中毫无神采的清秀少女,少女抬头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死物。 秦溪竹有些意外,这种毫无留恋的眼神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脑中闪过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压下心底的疑惑,秦溪竹淡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苏沫。” 秦溪竹对苏沫冷漠的语气并无不满,她继续问:“可愿和我回沧钧山。” 苏沫没离开过百禄村,她并不知沧钧山是这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也不知道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修真界的第一战力,让众多妖族闻风丧胆的秦溪竹。 此时的苏沫想得很简单,她想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得吃饱饭才行。 她难得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抬头看向这个冷冰冰的女人:“跟你走能够吃饱饭吗?” 秦溪竹心底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拽拽的少女,愿望竟然如此的简单,不过诧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秦溪竹声音依旧清冷:“可以。”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苏沫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我跟你走。” 秦溪竹看着少女伸出的手,能看到她手背上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动物的爪子抓伤的,秦溪竹不知她伸出手用意何在。 苏沫突然缩回手,“抱歉,家母之前是这样牵着我走路的,冒犯了。” 秦溪竹淡淡道了声无事,随后她御剑飞上了天空。 沈怡欢走上前拍了拍苏沫的肩膀笑着说:“小师妹你就和我一起吧。” 说着沈怡欢就放出了自己的佩剑,她拉着苏沫一跃而上,“待会儿飞行的速度会有些快,小师妹你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苏沫摇头:“仙师,我无事。” “不用这么见外的啦,你叫我师姐就好,我要走了,抓稳我!” 一路上沈怡欢都在给苏沫介绍沧钧山和秦溪竹,她谈起门派和秦溪竹之时总是带着浓浓的骄傲,“你别被师叔吓到了,她就是冷了点,其实人很好的。” 这话没有多少说服力,因为沈怡欢自己都很害怕秦溪竹,其实秦溪竹也没做什么,但她就是害怕。 苏沫看着沈怡欢,眼中闪过不信任,但是她没有戳穿。 看着前方的青色身影,苏沫眼中闪过疑惑,她总感觉秦溪竹是在等她们一样,而且御剑的速度那样快,按道理来说风应该很凛冽,可是苏沫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抬头看向沈怡欢,“仙师是否施了术法,风好像停止了。” 经苏沫一提醒,沈怡欢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看着前面飞行的师叔,心中有了答案,“我并未施展术法,这应该是师叔的法术。” 沈怡欢的表情不像作假,可苏沫已是心死之人,生不起感激。 两人的谈话声落入了秦溪竹的耳中,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怡欢别聊了。” 听师叔又在叫自己,沈怡欢又拘谨了起来:“是!掌门师叔!” 苏沫对于这些并不在意,她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 第3页 秦溪竹往后看了一眼,她眉头轻皱,眼中似有不解,不知为何她总能在苏沫身上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这才是她同意将苏沫带回的真正原因。 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秦溪竹决定将苏沫带在身边好好观察。 第2章 这是一个人妖共存的世界,妖族天生强大而人族力量微弱,人类并不想做妖族的奴隶,他们奋起反抗做出了无数的牺牲,可惜还是敌不过妖族的力量。 本以为反抗的道路还很漫长,可秦溪竹的出现打破加速了人类崛起的进程,她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而后孤身一人闯入妖族领地,将当时的妖皇斩杀,成为人类和妖族谈判的底气。 可惜她的出现只是将这一遍倒的局面变得平衡了起来,妖族只是稍微收敛了自己的锋芒罢了,人妖两族划定边界,实现了虚假的和平。 苏沫静静听着沈怡欢介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让她有些惊讶的是沈怡欢看起来天真,其实对当前局势看得很明白,如今这所谓的和平是虚假的,只要秦溪竹一死,两族的状况就会再次回到五百年前。 苏沫看向前方的秦溪竹,从长相来看秦溪竹也就二十芳华的样子,没想到已经五百余岁了,不过修真者和普通人的年龄确实不能相提而论,不知为何苏沫对秦溪竹总有股发自内心的厌恶,她在心内冷笑一声:“原来是个老太婆。” “沧钧山到了!” 沈怡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她御剑下降,带着苏沫走向山门,秦溪竹先她们两人一步,守门弟子穿着和沈怡欢同样的白衣,看来这是门派服饰,见掌门回来了两弟子恭敬行礼:“掌门!” 秦溪竹点头回应,随后也不管苏沫两人径直走远,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道之中。 沈怡欢带着苏沫也走了上去,这是沧钧山的山底,若是想要上山的话还有很长的山道要走,山道两侧种着一种黑色的竹子,苏沫凑近一看,那竹子的表面光滑竟能映出她的脸庞,被这样一大片黑色包围总有一种压抑之感。 苏沫皱眉,她不喜欢这里。 沈怡欢见苏沫没有跟上来,站在墨竹前像是很感兴趣,她又开始了介绍:“这是墨竹,别看这里这么多,其实都是一株竹子,这个没什么好看的,山上到处都是。” 苏沫伸手触碰竹子光滑的表面,指间传来的是冰凉的触感,苏沫垂下眼眸淡声道:“好冷。” 沈怡欢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她一把拉过苏沫,继续爬山道:“好了,快走吧。” 说起来好笑,沈怡欢作为一个修真者还要靠腿力爬山,但这是秦溪竹定下的规定,掌门大人都在认真执行,沈怡欢怎么敢偷懒。 山道很长,苏沫爬得有些脱力,她拒绝了沈怡欢说要背她的提议,迈动颤抖的双腿继续往上走,她的第六感一直很强,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 不得不说苏沫是对的,秦溪竹已经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山峰,她凝出一面水镜观察着还在山道上的两人,那条山道设了阵法,若是妖物入了此阵就会心神不宁维持不了人形,妖物显形之后阵法就会对其进行绞杀。 可是过了这么久,苏沫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一切都是人类应该有的样子。 秦溪竹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她自言自语着:“莫非是我看错了。” 秦溪竹所住的房间陈设也十分简单,简单的木桌木椅再加一个木床,唯一有些色彩的是挂在墙上的画,画上是一个男子,男子面目柔和,手中执剑。 秦溪竹叹了一口气,不同于人前的冷漠,她有些苦恼地对着画像说:“师父,若是你在此处就好了,你定能做得比我好。” 此时水镜中苏沫两人已经来到沧钧山真正的大门前,秦溪竹将法术收回,水镜立马就消散不见,秦溪竹推开房门,她又变回了那个冷漠难以接近的沧钧山掌门,她想着既然看不透那就想办法留在身边。 虽然秦溪竹并不习惯有人接近,但是隐藏的祸患总不能放任不管。 苏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秦溪竹盯上了,她只是想来这沧钧山混口饭吃,就目前看来这门派很不错,把山底的那些石柱拆了都能让她大富大贵一辈子,甚至后人都可以不用再努力。 虽然苏沫很心动,但是她不蠢,若是真去拆了估计会被逐出沧钧山,这可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按捺住心底的悸动,苏沫老老实实地跟着沈怡欢去了新弟子所住的朝露峰,沈怡欢让苏沫挑了一个房间,又帮她办理了新弟子的手续。 沈怡欢将领到的新弟子服、入门心法和一些灵石交到苏沫手上,“这些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在朝霞峰。” “心法可以不急着练,你年龄大了些,可能学起来会吃力,但是也不用灰心。” 苏沫拿着新弟子服,她发现沈怡欢这人有些话痨,和她这样不爱说话的人也能聊得很开心,至于沈怡欢担心的问题根本不存在,因为苏沫根本就是一个不上进的人。 所以沈怡欢说了那么多她也只是呐呐地应了几声好。 把该交代的东西交代完了,沈怡欢离开了朝露峰。 苏沫看她走远后转身进了房间,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奔波了这么久她有些累了,房间内有张小床,苏沫躺了上去,她将双手枕在脑后,面朝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 第4页 微风习习,苏沫并未关窗,当然她关还是不关都阻挡不了秦溪竹。 秦溪竹走进了苏沫的房间,她看着床上已入梦乡的少女,少女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皱,秦溪竹挥手施法,她施展的是探测术,不过她不精这类术法,若是只论打斗的话她倒是在行。 一个探测术下去,少女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有什么变化,看样子就是一个被噩梦惊扰的普通少女,秦溪竹收了术法,她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将事情搞砸了。 修真者有很多类,有的能够移山填海,而有些能够卜算天机,只是天机难测,获得上天提示的人通常寿元短暂,秦溪竹的师父莫择州就是一名强大的卦师。 四百年前,他临终前曾预言妖皇重临世间,人族不复。 秦溪竹按照他的提示寻到了百禄村,可是那里只有一条法力低微的鱼怪,唯一有些疑点的还是这躺在床上的少女,可是这孩子显然不是妖族。 为了避免修真界恐慌,秦溪竹将这个消息隐藏了四百年。 秦溪竹还在思考着,而苏沫已经醒来,她一睁眼便看见床边站着的青衣女子,苏沫有些疑惑,她起身学着那些守门弟子的样子行礼:“掌门。” 秦溪竹从回忆中抽身,她看着苏沫,语气有些冷淡:“可曾适应。” 苏沫愈加疑惑,不知这尊大佛怎么会有时间来关心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她更加想不懂,语气中便带了些疑惑:“弟子很是适应,不知掌门找我何事?” 秦溪竹当然不可能说出原因,刚刚思考过后她还是觉得苏沫的疑点很大,可如今不能确认苏沫的身份,秦溪竹不想滥杀无辜。 “可愿意成为我的弟子?” 冷淡的声音传入苏沫的耳朵,苏沫瞪大了眼睛,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苏沫不想成为什么英雄,她只想混吃等死,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弟子资质太差,掌门挑更好的。” 秦溪竹不喜有人接近,所以她没收过徒弟,作为人族最强的战力,一个可以说是传奇的人,修真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投到秦溪竹的门下,要是被外人知道苏沫拒绝了秦溪竹,苏沫估计会被天下人的口水给淹死。 秦溪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吃瘪,她有些意外:“你不用考虑其他,我就问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请掌门另寻高徒。” 这次苏沫回答得更加斩钉截铁,且不说她只想混吃等死,就从秦溪竹本人来说她也讨厌,她讨厌强者,讨厌冷漠的人,而这些秦溪竹都占齐了。 感受到了少女的嫌恶,秦溪竹也有些动怒,她声音又冷了几度,脸色也更加难看:“这由不得你。” 苏沫顿时就不能动弹了,秦溪竹像拎小鸡崽一样将苏沫带上了飞剑,怒气冲冲地往朝辞峰而去,朝辞峰是秦溪竹居住的地方。 这次秦溪竹没有再施法挡风,苏沫感觉冷飕飕的,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苏沫一把就搂住了秦溪竹的腰。 苏沫很明显地感受到秦溪竹的身体一僵,而后飞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也消失不见,看来是秦溪竹用了法术。 秦溪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然:“你放开我。” 感受到秦溪竹的抵触,苏沫抱得更紧了些,她像是害怕一样:“我怕。” 看着苏沫眼含泪水,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秦溪竹又自责起来,她想:“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和她置什么气。” 她抬起手在苏沫的头顶摸了摸:“不怕,快到了。” 苏沫一阵恶寒,她在心底发誓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秦溪竹好看,这样清冷强大的人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秦溪竹看不到苏沫暗中上扬的嘴角,她动作生疏地摸着苏沫的头妄图给这个孩子一点安慰,可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是一头小狼崽。 第3章 对于苏沫来说,成为秦溪竹的记名弟子还不错,待遇要比普通弟子好太多,就是成天要面对一张冷脸有些难受。 意外的是这掌门住的地方竟然如此寒酸,可苏沫也不挑,她该吃吃,该喝喝,将废物这条路贯彻到底。 秦溪竹收苏沫为徒是抱有其他目的的,可在情况没明确之时,她还是认真履行了自己作为师父的责任。 可惜徒弟太叛逆,气死了她五百多岁的老师父。 本来秦溪竹也不是真的想收她为徒,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就已经放弃苏沫让她自生自灭了,可秦溪竹不是常人。 秦溪竹越挫越勇,誓要将这懒惰的徒儿给掰正过来,后来较真过了头,连原本收徒的目的都差点给忘了。 苏沫也很烦,秦溪竹对她太过关照,事事都要盯着她,想要偷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苏沫执意不练,那这一天的饭菜她就别想拥有了。 被秦溪竹扼住了咽喉,苏沫便更加讨厌她,只是苏沫不会硬着来反抗,顶多是装成愚笨的样子挑战秦溪竹的耐心。 朝辞峰上的墨竹比山下的更加多,放眼望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秦溪竹的小院中也有,而苏沫此刻在小院中打坐。 秦溪竹站在房廊上看着她,防止她偷懒,今日的苏沫倒是有些不同,那打坐的样子很是认真,秦溪竹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说是笑容也不准确,因为她只是轻提了嘴角。 徒儿的突然勤奋让秦溪竹很是高兴,想起这几日待她都是冷言冷语,想着今日要表扬她一番才行。 -- 第5页 但是苏沫学得认真,秦溪竹也不好去惊扰,于是她轻飘飘地走近苏沫。 可走近一看却发现了不对劲,苏沫根本不是在认真打坐,她就是睡着了而已,听这均匀的呼吸声就知道她睡得很香。 咔嚓一声,秦溪竹随手将一根墨竹捏断,这墨竹遭了无妄之灾分成了两段,上面一段掉落下来,竹叶与地面碰撞发出沙啦的响声。 苏沫被惊醒,她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视线再上移到秦溪竹那张比平常更加难看的脸上,突然睡意全无。 “师父。” 秦溪竹看着一脸惊慌的少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你就这么不喜欢修炼?” 苏沫一脸做错事的样子,当然这是她装的:“弟子愚钝,愧对于师父。” 秦溪竹看着局促不安的苏沫,心软了几分,她想着苏沫本就不愿拜自己为师,这师徒关系是强迫得来的。 若是苏沫真的没问题,那她现在也就十六岁的年纪,秦溪竹仔细思考一番,若是只需要观察的话不一定非要拜师,让她待在这朝辞峰上做个杂役弟子也可。 她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既然你不愿拜我为师,那就留在这朝辞峰上做些洒扫事情。” 一听师徒关系解除了,苏沫便有些欣喜,可没想到解除了师徒关系还是得待在这朝辞峰上看秦溪竹的冷脸。 不过至少不用被逼着修炼了,这也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吧。 苏沫小心掩藏好自己的心思:“弟子愧对师父,那杂役弟子需要做些什么吗?” “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将这峰上的建筑物打理好就行。” 秦溪竹淡淡的声音在苏沫脑海里炸了开来,虽然秦溪竹住的地方简陋,但是这峰上可不止这一间房子。 而且秦溪竹不喜欢有人接近,所以这峰上目前就两个人,一个是她本人一个是苏沫。 苏沫不死心地确认了一下:“是每天打理一遍吗?” “是。” “这峰上有多少房间?” “几百间吧。” “师父!是徒弟的错,你不要赶我出师门啊!” 苏沫扑通一声跪下而后又往前一扑想要抱紧秦溪竹的大腿,可惜秦溪竹察觉到了她的企图迅速向后一退。 如此一来苏沫便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她在仇恨的小本子又给秦溪竹多记了一笔,她恶狠狠地想着:“老太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你不是不想做我弟子?” 虽然此时秦溪竹脸上并无表情,但是苏沫还是觉得她在嘲笑,果然像这样表面清冷的人肚里都是坏水。 可事实正相反,秦溪竹是真的没有逼苏沫的意思,只是当年她做杂役弟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下意识觉得这样做没问题。 “想做,只是我太笨了。” 少女满脸灰尘,眼中满是期盼,和刚见面时的麻木无神完全不似,秦溪竹觉得有些违和感。 不过苏沫是记名弟子还是杂役弟子对于秦溪竹来说都没关系,现在已是太阳落山之时,是可以吃晚饭的时候了。 苏沫的肚子不适时地响了起来,在两人沉默的氛围当中显得尤为突兀。 终究还是心软,秦溪竹转身回房:“去吃饭吧。” 看着秦溪竹的身影消失,苏沫起身将手上的尘土拍干净,她收回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这朝辞峰上到处都是墨竹,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而朝露峰上有食堂,是供新弟子吃饭的地方。 可惜两峰距离太远,去吃个饭还要翻山越岭。 苏沫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秦溪竹,她严重怀疑秦溪竹就是在故意折磨她。 秦溪竹确实是故意的,她知道苏沫不上进,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锻炼她,等到她受够这种苦时就会想着修炼了。 而秦溪竹给苏沫的功法有问题,这功法克制妖族,而对人族无害,秦溪竹想要通过这种方法验证一下。 苏沫越往下走人就越多了起来,大部分弟子都是穿着白色的沧钧山弟子服饰,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那就是白茫茫一片。 苏沫并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自己身体上的感受,比如腹中饥饿和腰酸腿痛。 下了朝辞峰还要上朝露峰,若是语言可以杀死人,那秦溪竹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苏沫已经走出了一身的汗,朝露峰上的新弟子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数都是修行过的,不会出现像苏沫这样狼狈情况。 往来的新弟子看到苏沫都会惊奇地撇两眼,然后眼中闪过嘲笑开始窃窃私语。 也有些认识苏沫的,知道她就是掌门新收的弟子,虽然苏沫只是那人的记名弟子,但是这也很让人羡慕了。 看这掌门弟子如此拉胯,自然会有人不忿。 苏沫感受到了四周的注视,是熟悉的嘲笑和厌恶,还有一种新的恶意叫嫉妒。 顶着这些目光苏沫继续向山上走,她在心中冷笑:“这些人还没真正强大起来就已经如此讨厌了。” 终于到达了食堂,苏沫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颤抖,她扶着门框怕自己摔倒,虽然被秦溪竹收为徒弟的这几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苏沫还是无法快速适应。 感觉到力气恢复之后,苏沫进门打了饭,然后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经过一番剧烈运动,苏沫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她想快点吃完再赶回朝辞峰,想到回去还要再爬山苏沫就十分后悔,这还不如留在百禄村当乞丐。 -- 第6页 苏沫夹起一块肉就想往嘴里放,只听咣当一声,苏沫面前的桌子倒了,饭菜洒了一地,苏沫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愣住了。 桌子的两条前腿坏了,但这肯定不是桌子的问题,食堂中传来小声的笑声,这些笑声混在一起就显得嘈杂了起来。 苏沫只剩下手上一块肉,她将手上的肉吃完,然后看向前方。 隔苏沫两桌远的地方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的组合,他们都看着苏沫,眼中嘲弄的意味十分明显。 苏沫看得很清楚,这一场无妄之灾是他们搞的鬼,四人中正对着苏沫的那个男子施法打断了桌子的前腿。 收拾好衰落在地的碗筷之后,苏沫神色淡然,好像刚刚那个被欺负的人不是她:“请问师兄师姐这是何意?” 苏沫身为秦溪竹的弟子,其实辈分要比这些人大一些,叫他们师侄都没关系。 正对苏沫的男子叫宁步维,是这四人之首,他欺负苏沫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上这沧钧山就是为了成为秦溪竹的弟子,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平凡小丫头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宁步维并未起身,他单腿踩在凳子上,对着苏沫阴阳怪气:“我只是想和掌门的徒弟过过招,没想到你这么迟钝。” 虽然猜到了是这个原因,但不得不说秦溪竹简直是自己的克星,苏沫又在仇恨小本子上给秦溪竹记上了一笔。 苏沫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面色平静地朝宁步维等人走了过去。 食堂中的弟子们看着这场闹剧都没再发出声音,一时间这堂中只有苏沫的脚步声最为明显。 宁步维笑不出来了,他有些疑惑苏沫被这么欺负好像一点愤怒也没有,他收起腿皱眉看着苏沫逐渐走近。 苏沫居高临下地看着宁步维,眼神冷漠至极。 宁步维觉得这样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所以他也站了起来俯视着苏沫。 突然苏沫笑了,宁步维有些猜不透她的情绪变化:“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打的就是你。” 啪的一声,宁步维脸上挨了一巴掌,因为苏沫用了狠劲宁步维也没防备,他的脸上瞬时就起了红印子。 苏沫甩了甩手,嫌弃地说了一声:“啧,真够厚的,打得我手疼。” 这时宁步维的同伴们才反应过来,靠近苏沫的女弟子一把将苏沫推倒在地上,几人咒骂着就想教训苏沫一顿。 “我看你们谁敢!我若是挂了伤回去,师父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师父定不会容许你们这等心胸狭隘之人再留在沧钧山!” 这话成功将几人吓住了,这时宁步维也回过神来,他表情狰狞,丢了面子的他有些歇斯底里:“别听她的,揍了以后再用医疗术治好不就成了!” 听闻此言苏沫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宁步维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苏沫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此时她的眼中满是疯狂,她挣扎着站起身靠近宁步维,而后小声地威胁:“你治好我,我就不会自己再弄出一身伤?我保证我对自己会比你们对我更狠!你和掌门是什么关系而我和掌门又是什么关系?你觉得她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宁步维听出了苏沫话中的不顾一切,他浑身冒汗:“你这个疯子!” 苏沫很喜欢疯子这个称呼:“谢谢夸奖,我是疯子,所以你们最好别来惹我!” 苏沫笑着拍拍宁步维的肩膀,随后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食堂。 “宁大哥,要给她一点教训吗?” 四人中的一个女生小声询问着宁步维,宁步维双拳握紧,他转身一脚踢翻了桌子,最后十分不甘心地说了一句:“算她走运!” 宁步维在刁难苏沫之前调查过她的身份,本以为这样一个穷苦丫头应是畏畏缩缩的那一类,没想到却完全不同。 摸着还有些火辣辣的脸庞,宁步维心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宁步维环视了一圈堂内,他威胁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烂在心里,若走露半点风声,我宁家绝对不会放过!” 且不说宁步维如何生气,苏沫也十分生气,看来今天是要饿肚子了。 回到秦溪竹所住的那个小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是让苏沫没想到的是秦溪竹没在修炼,她在廊上站着。 苏沫此时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饥饿了,不过该有得招呼还是要打。 “师父。” “嗯。” 突然咕噜一声响,苏沫赶紧捂住肚子。 秦溪竹有些意外,不过她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只是平静地问:“没吃饭?” “……嗯。” “为什么?” “……” 苏沫不想说出来,因为这种事杜绝不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秦溪竹身为沧钧山掌门不可能每次都顾着她。 而且苏沫总觉得秦溪竹别有所图,因为自己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惊世天才,为什么秦溪竹非要收她为弟子。 小心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苏沫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 当然这是装的,如今之计还是尽力表现得普通一点,而今天发生的事算是小事,秦溪竹应该不会认真调查。 “走吧,去吃饭。” -- 第7页 苏沫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望着这个一身冰冷的女人。 秦溪竹没有搭理她,她祭出自己的飞剑又将苏沫拉了上来。 或许想到了什么,秦溪竹说了一句:“等下你不用抱我,你不会掉下去。” 苏沫有些懵地点头。 秦溪竹带着苏沫来到了沧钧山山脚下的城镇,可惜此时是晚上,饭店已经打烊了,两人扑了一个空。 秦溪竹身居高位太久,人间烟火离她太过遥远,所以她犯了这种常识性的错误,而苏沫则是已经被饿昏了头。 苏沫太累了,如今她只想睡觉,或者睡着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瞧苏沫实在受不了了,秦溪竹心内有些愧疚,不过她一不会做饭二不会炼丹,法术也只会用攻击性的,其他偏功能性的都不熟练或者说根本不会。 在秦溪竹眼里那些都是不必要的术法,她只要学会杀妖的法术就够了。 秦溪竹:“很难受?” 苏沫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实在太困了。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办法,秦溪竹准备先将苏沫带回去。 秦溪竹御使自己的飞剑往朝辞峰走,突然肩膀上传来重量,秦溪竹一惊,耳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原来是苏沫靠在了她的肩上。 柔和的月光给熟睡的少女添上了一层温柔,秦溪竹叹了一口气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 回到所住的地方后,秦溪竹小心将苏沫抱起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出了门。 想来今天苏沫是一天没吃饭,又来回爬了这么远的山。 秦溪竹看了苏沫房间一眼,摇头:“看来我也不是当师父的料。” 第4章 苏沫是被饥饿叫醒的,她捂着肚子下床,脚步有些虚浮。 想到待会儿还要应付秦溪竹的教导苏沫就有些头疼,秦溪竹早已辟谷,因此这朝辞峰上不可能出现食物。 苏沫推开窗,毫不意外地看见秦溪竹站在院中那一丛墨竹旁,和山上的其他墨竹一样,这些墨竹要低矮一些。 苏沫不知道秦溪竹每天站在这里做什么,不过这人还真是喜欢竹子,名字里带竹就算了,这满山种的也都是。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沫的注视,秦溪竹转过头来看见脸色不太好的苏沫,她静静地说:“醒了。” 苏沫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是,师父,我们今天学什么呢?” 秦溪竹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昨日朝露峰发生的事情秦溪竹已经知道了,不过她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苏沫被欺负了然后用掌门徒弟的名号解决了困难。 秦溪竹并不擅管理门派内的事务,通常都是交给自己的师弟莫择州处理,于沧钧山而言她更像是一个象征和震慑。 长时间的静默很是折磨人,苏沫看秦溪竹一直盯着自己不回话,以为是又有哪里做得不对惹到了她。 苏沫内心升起烦躁之意,并且越来越浓。 “昨日之事,为何不与我说?” 秦溪竹的这一句让苏沫愣了,没想到秦溪竹会去调查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过这是为什么,苏沫不明白。 这时天上下起了雨,一滴两滴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竹叶被打得啪啪作响,秦溪竹站在墨竹之前,雨水被她的法力弹开,一时间这人的青衣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苏沫站在屋内,而秦溪竹在淋雨,若此时苏沫没有表示,那也说不太过去,于是苏沫打了伞出去,又将伞撑在秦溪竹的头上。 “师父,先进屋吧。” 秦溪竹看着苏沫有些愣神,她像是在看着苏沫,又像是在透过苏沫看着什么人。 苏沫被她盯得发毛,心想这人什么毛病,该不会是年龄太大已经糊涂了吧。 苏沫比秦溪竹稍微矮了一些,她拉了拉秦溪竹的袖子,用带着疑问的语气说:“师父?” 秦溪竹骤然回神,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往前走,苏沫一路跟着她的步伐打伞,雨水溅到了苏沫的衣服下摆上。 秦溪竹往下一瞧,而后不动声色地将它弄干净。 苏沫感觉侧面没有雨点再飘过来,心中猜测是秦溪竹施了术法,苏沫看不懂秦溪竹这个人,看不懂的人让苏沫很没有安全感。 可惜不知为何,秦溪竹对她就是特别在意,逃不开走不掉。 进屋后,秦溪竹就坐在桌边,苏沫将伞甩了两下,随后进屋将门关上。 将伞放好后,苏沫走到了秦溪竹身前,关于她所提出的问题,苏沫早已想好了回答:“师父平日操劳,不想给您平添负担。”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苏沫如此懂事倒也是难得,“你变了。” 秦溪竹的意思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和拜师前的冷漠完全不是一个样。 苏沫不在意地笑着:“那都是师父的功劳。” “何出此言?” 苏沫看着自己的衣裙下摆,声音温柔:“师父虽然看上去严厉,但总是默默关心着我,会给我挡风,认真教我修行,我很感谢您。” 苏沫的眼神过于真诚,秦溪竹在她眼中没有见到半分怨恨,只是这样的话就勾起了秦溪竹的愧疚之心。 她平静地说了一句不过声音比平时轻一些:“我没有那么好。” 这是秦溪竹的真心话,而恰巧苏沫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真实的感受不能说出来,万一秦溪竹一个不高兴让她去打理朝辞峰怎么办。 -- 第8页 因此苏沫立刻又说:“师父就是这样好。” 秦溪竹看着苏沫浅笑着的样子,心中叹息了一声,复又想到她昨日还没吃饭,又爬了那么久的山,凡人之身定是有些撑不住。 “走吧。” 秦溪竹说完这句就转身出了门,苏沫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秦溪竹祭出了自己的飞剑,随后又将苏沫带了上去。 飞剑朝着山下而去,途中秦溪竹和苏沫说着:“你不想给我添麻烦,可以好好修行,强大后,他们会怕你。” 苏沫没有回答,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 此时是白天,饭馆还没有关门,秦溪竹领着苏沫去了一家装潢最为大气的,秦溪竹特意用术法改变了容貌。 秦溪竹并不擅长这类伪装,只是这城镇上大多只是懂点仙法皮毛的人,所以这就足够了。 苏沫随着秦溪竹坐下,她不懂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不过有吃的就够了。 苏沫随意点了几样菜,而后就开始等待,秦溪竹坐下就闭上了眼睛,苏沫看她这一副超然出尘的样子有些不爽。 苏沫将头偏向窗外,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往窗外一瞧,这可不巧,楼下有一帮人正在拉扯,看样子是一个富家少爷正在强抢民女,苏沫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不过她只是默默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秦溪竹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苏沫的眼睛:“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苏沫看着一脸平静的秦溪竹,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在试探自己,苏沫思索一番回答:“弟子力量微弱,也不想为难师父。” 秦溪竹没有说话,她就这样看着苏沫,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苏沫心提了上来,她隐藏住自己的毫不在乎,装成一脸为难的样子。 终于秦溪竹不再看她,只是起身对苏沫说了一句走吧,而后就下了楼,看来是想要去管闲事。 苏沫松了一口气,随后快步跟上了秦溪竹,苏沫追上的时候秦溪竹已经和那富家子弟对上了。 苏沫在旁边看着秦溪竹用暴力手段将那富家子弟和他的小跟班们一起打倒,而后又带着那可怜的女子回家。 事情好像很顺利,可苏沫却察觉到那可怜女子似乎有些踟蹰,像是有些顾虑。 苏沫没有说话,她准备再看看是怎么回事。 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可怜女子的家里,秦溪竹对女子说:“好了,回去吧。” 女子眼含泪花,似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就待在原地不动,身躯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不一会儿,从那破旧的房子中走出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男人脚步虚晃,看见女子后揉了揉眼睛,确认是自己的女儿后愤怒了起来。 他一把摔了手中的酒坛,酒坛瞬时裂开,那可怜女子抖了一抖躲在了秦溪竹身后。 醉酒男人大吼:“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和陈公子走吗?你偷跑回来了?我非打死你不成!” 听了这话,女子更是抖成了筛子,“爹,我没跑。” 女子声音带了一点哭腔,但是这并没有唤醒醉酒男人的良知,他听了女儿的辩解只是更加愤怒,他眼睛一瞪:“你还要撒谎,我今儿就打死你!” 说完,醉酒男人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就想出手。 秦溪竹看不过去了,她施法定住了男人的动作。 苏沫全程围观了这场闹剧,她发现她这个便宜师父似乎有些天真,思考的方式有些直来直去。 苏沫看着抖成筛子的女子问:“为何在路上不求救?” 女子似乎被秦溪竹的术法吓住了,她瞬时离开苏沫和秦溪竹两人,脸色惊慌地道了一声:“妖怪!” 秦溪竹有些错愕呆愣在了原地,苏沫见她这个表现有些意外,这就是五百岁的人类最强? 太怪异了,秦溪竹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起来,弄得苏沫都开始有些好奇了起来。 她上前扯了扯秦溪竹的衣袖,然后平静说道:“师父,解开他的术法,我们走吧。” 秦溪竹回过神来,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女子:“那她……”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秦溪竹还是不能同意这个说法,若是将这姑娘留在这里,指不定就被打死了。 看秦溪竹还有些犹豫,苏沫心中有些复杂,她松开了秦溪竹的袖子:“师父可有让人说真话的法术。” 秦溪竹看苏沫一脸认真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的气势被压制住了,压下心底的异样道了一声有。 苏沫表情依旧冷静,“师父帮我一个忙,我问她一些问题。” 苏沫的手指指着那个女子,目的很明确。 真言术对人类并无太大伤害,所以秦溪竹施展起来并没有负担。 苏沫慢慢走近被施了术的女子,她低头看着女子脸上染上越来越浓重的惊恐,随后苏沫笑了,她说:“为何路上不说明情况呼救?” 女子脸上闪过挣扎之色,随后又像是失了魂变成提线木偶一般,她机械地回答:“因为只要和父亲解释清楚,他会原谅我的。” “你父亲为什么要将你卖掉?” “因为他嗜赌,将我赔了进去。” “你不恨你父亲?” “不恨,我相信他戒赌之后会变好的。” 苏沫转身对着面无表情的秦溪竹摊了摊手,表情非常无奈:“师父,别人是救不了她的,只有她自己能。” -- 第9页 秦溪竹内心纠结,思考过后她还是在女孩身上施了术。 苏沫看着她施法,猜测着应是什么保护之类的术法,苏沫有些看不过。 秦溪竹并不管,她对着苏沫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随后她转身往回走,苏沫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刺眼。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突然秦溪竹停了下来,苏沫本来是低头看路的,一不留神就撞上了秦溪竹的后背。 苏沫捂着自己的鼻子,只觉得这人的背也太硬了些,鼻子都要撞歪了。 “你讨厌人类吗?” 苏沫捂鼻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笑了一声:“自然不讨厌。” “那就好。” 秦溪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苏沫看着秦溪竹的背影在心内道了一声:“莫名其妙。” 第5章 人族不只有沧钧山一个仙门,不过其他仙门都以沧钧山为首,如今妖族未除,众仙门也算是齐心协力。 近日沧钧山收到了北境离水宗的求助,说是其门下管辖之地有邪雾盘踞,派去调查的离水宗弟子全部有去无回,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元婴期的长老。 离水宗实力并不强劲,因此向沧钧山传信求助。 沧钧山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莫择州收到求助之后就派自己的两个弟子前往北境去处理此事。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秦溪竹也出手了,还带上了她的拖油瓶徒儿。 莫择州虽有不解,可这个师姐不是他能管的。 就这样,苏沫这个毫无修为的人被强行带往北境。 和苏沫同行的除了秦溪竹外还有沈怡欢和左芙,她们两个便是莫择州的徒儿。 一行人到达离水宗后没有多做停留,跟着离水宗的指引长老去了邪雾笼罩的万家村。 “仙子,就是这里。” 秦溪竹隐藏了自己的容貌和配剑,因此指引长老才称呼她为仙子而不是尊者。 不用指引长老提醒秦溪竹也察觉到了,在几人下方,两座山峰之间笼罩着浓重的黑雾。 苏沫和秦溪竹同乘一柄飞剑,她从秦溪竹的身后探出头来,鼻尖轻嗅,闻到一丝血腥味。 左芙是个随时都保持严肃的女子,她皱眉向秦溪竹请示:“师叔,请由我先去探测一番。” 指引长老提醒道:“仙子请慢,这雾气诡异,贸然进入不妥。” “对啊,师姐你修为才至金丹,不能贸然前去。” 沈怡欢也出声提醒她。 左芙像是有些不甘心,她瞪了沈怡欢一眼:“我知道,那师妹你和我一起去,两个金丹总成了。” 沈怡欢吓得连连摆手,“师姐你开玩笑呢,我不擅战斗。” 左芙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秦溪竹有了动作。 沈怡欢和左芙两人脸色双双一变,立马御剑远离秦溪竹。 只见秦溪竹静静地抬手然后侧掌虚空一劈,平地突然起了狂风,狂风将黑雾从中劈成了两半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万家村。 苏沫用衣袖挡住脸,狂风太大吹起了她的衣袍,她睁不开眼睛,这还她第一次感受到秦溪竹的恐怖。 指引长老也吓了一跳,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也曾试图撕开这雾气,却无法做到。 终于狂风停止,秦溪竹平静的声音传进苏沫的耳中:“走吧。” 苏沫睁开眼望向下方,只见山峰之间房屋具现,因为风力太大的缘故,很多房屋已经被摧毁,看不出从前的样子。 苏沫内心滑落数滴冷汗,她怀疑秦溪竹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拆房子搞破坏的。 或是苏沫无语的样子太过明显,秦溪竹开口解释:“下方已无人气。” 苏沫有些意外,不过她下一秒就被秦溪竹提着下了地。 落到地上之后苏沫便有些想吐,在半空之上她还只是隐约有些感觉,如今到了这村落中,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 这里的气息比百禄村那条鱼精口中的腥臭更加恶心。 正欲干呕之时,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鼻子,手指纤细带着丝丝冷香,一下就瓦解了苏沫的吐意。 低头看着这青色的衣袖,苏沫自然知道是秦溪竹帮了她,她心中有些复杂,悄悄转头往后看,只见秦溪竹并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而是直视前方。 左芙和沈怡欢落地后就去查探两侧的房屋,可是房屋内并没有任何人影。 两人正想与秦溪竹会和,突然间狂风大起,有黑气从地面之下钻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万家村便又被黑雾笼罩了起来。 刺激的臭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苏沫瞬间就感受不到鼻间的冷香了,“师父?”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应答,看来是和秦溪竹走散了。 苏沫倒也不慌,她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直走了起来,奇怪的是这儿明明是有房屋的,一路走来却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阴冷如附骨之疽悄然爬上了苏沫的身体,她忍不住抱紧双肩。 前路依旧是一片黑暗,恐惧随之而至,苏沫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被妖怪吃掉的父母,侥幸逃脱的自己,被自己伤害的朋友,颠沛流离的乞丐生活,还有被沧钧山弟子羞辱的场面。 恐惧,悲伤,怨恨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心脏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 第10页 苏沫停下了脚步,她表情痛苦,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终于大吼一声:“是谁搞鬼!给我出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娃娃不错,可惜没有修为,吃下去少了些滋味。” 心中纷杂的情绪还在干扰着苏沫的心智,苏沫拼命压制终于换出几分理智和这始作俑者对话:“我不好吃,我师父好吃,就那个青衣服的女人。” 苏沫卖师父卖得毫无负担。 似乎被这师徒情深的一幕给逗乐了,黑暗中声音再次传来:“哈哈哈,小娃娃你可真是有趣,可惜你师父太老了,我就喜欢年轻的。” 苏沫被情绪干扰脸色惨白,可神情却是一片认真,“前辈可不能挑食,我师父是修仙者,自然比我这个凡人好吃。” “小娃娃心挺黑的,老夫喜欢,不如你做我弟子。” “可前辈还隐藏在黑暗之中,我都不知道前辈是妖是人。” 苏沫感觉脑袋稍微清醒一点,看来这不知名的东西是真的挺高兴,不知秦溪竹她们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她。 和这东西比起来至少秦溪竹不吃人。 黑暗中逐渐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女子容貌艳丽,红衣曳地,身姿款款,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她逐渐走近苏沫,一开口便是与容貌不符的苍老声音:“小娃娃你现在觉得我是妖是人?” 苏沫发现脑中疯狂叫嚣的负面情绪已经全部退去,苏沫松了一口气开始忽悠红衣女子,她粲然一笑:“是漂亮姐姐。” 不管如何,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红衣女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小娃娃你真有趣,那这样你还觉得我漂亮吗?” 说完红衣女子面容一变,只剩下一具枯骨在说话:“现在,如何?” 如果让苏沫说实话,她会说“嗯,挺骨感的”,可现在明显不能这么说。 “姐姐的骨架也好看。” 苏沫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红衣女被她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逗乐了,现在她心情十分好,“小娃娃叫什么,嘴真甜。” “晚辈苏沫,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陈思婷。” “陈前辈为何在此兴…干大事。” 苏沫差点就将兴风作乱这四个字给说了出去,好在她及时改了口。 陈思婷又恢复艳丽的模样,她靠近苏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在一无所获之后她便放弃了观察。 她嬉笑着:“你在套我的话。” 陈思婷脸上在笑,眼中却闪烁着寒光。 苏沫心中一凛,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若有的话我此生不得善终。” 这誓言可够狠的,可苏沫不知道的是陈思婷能够洞察人心,她不直接吃掉苏沫是因为苏沫身上隐藏着一股她都害怕的力量。 就如同现在,陈思婷只是稍微靠近,便感觉魂魄难聚,有飘散的趋势。 她飞身往后,笑道:“我相信你。” 苏沫内心冷汗直冒,她不敢再贸然询问,只祈祷来个人快来救她,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脑海中欢快响起,而它在叫嚣着渴望死亡。 正心烦意乱间,苏沫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她突然镇静下来,这股冷香是秦溪竹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剑光直直朝着陈思婷而去。 陈思婷没想到有人能破解自己的术法找到这里,剑光凌厉无可匹敌,她慌忙御起一柄漆黑的扇子抵挡。 秦溪竹一把捞起呆愣的苏沫,轻道一声:“可无事?” 苏沫骤然回神,虽然很厌恶秦溪竹,但不得不说此时的她因为秦溪竹的赶到很是安心。 收拾好心情后,苏沫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秦溪竹将苏沫放下,淡声道:“看着。” 随后她御起自己的配剑往陈思婷的方向冲去。 秦溪竹的配剑也和她的衣服一样,剑身青色,而剑柄银白,名唤青霜。 陈思婷大惊失色,“青霜剑!你是秦溪竹!” 秦溪竹并未答话,她只是加大了攻势。 可是陈思婷已无心恋战,她黑扇一挥,四周黑雾笼罩过来,随后她的身影消失在雾中。 秦溪竹一剑刺空并不气垒,她知道此处部有一个阵法,她不懂阵法,但是法阵都有一个承受的度,她将青霜往下一刺,顿时四周黑暗开始逐渐开裂露出几丝白。 正想加大力度打破这个法阵,突然身后传来苏沫痛苦的闷哼,只见苏沫躺倒在地,身体蜷缩在一起,嘴角还流出了血丝。 陈思婷得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青霜尊者可以再继续,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这个阵强破的话你徒儿命也就没了,哈哈哈。” 秦溪竹扶起地上打滚的苏沫察看伤势,她难得有些动怒:“妖物卑鄙。” “不愧是青霜尊者,可惜你今日还是栽在我这个妖物身上了,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说。” “你今日放过我,我也放过你这徒儿如何?” “好。” 没想到秦溪竹答应得如此干脆,陈思婷愣了一会儿而后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尊者如此在乎她。” 为表诚意,秦溪竹收了青霜,又立了誓。 妖物放下戒心解除了对苏沫的控制,苏沫的表情顿时平静下来,她倒在秦溪竹的怀中晕了过去。 -- 第11页 四周浓雾散去,黑雾消散。 秦溪竹重见光明,而眼前景色不变,依旧是那个万家村。 这妖怪攻的是人心,因此刚刚那些都是幻觉,但却直击灵魂。 苏沫倒在秦溪竹的怀里,她嘴角没有血丝,仍在梦魇。 而随行的其他三人全都倒在地上,沉浸在睡梦之中。 秦溪竹将苏沫抱至一旁,随后挥手施了保护术法,做完这一切后她飞身往妖物逃离的方向追去。 第6章 一路景色变幻,往深处是更多的房屋,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影。 秦溪竹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向陈思婷逃离的方向飞去,突然她心头一凛停下脚步,前方场景逐渐扭曲变化,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景色很熟悉,但不应该发生在此时此地,这是四百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幻境中一个秦溪竹一样模样的少女呆呆地看着天空,一男子拄着拐杖慢慢靠近她,待走到她身后时出声:“小家伙在想什么呢?” 秦溪竹往后一看,见是师父便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想什么。” 秦筱归坐到她的身旁,“不试着自己思考吗?” 秦溪竹摇头:“我跟着师父就够了。” “师父总是会离开的,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秦筱归转头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蛊惑:“和师父一起走吧。” 秦溪竹冷眼旁观着幻境中发生的一切,因为早早察觉出不对,秦溪竹并未踏入幻境中,她挥剑一斩,想要让这个毁坏她师父形象的幻境消失。 强大的灵力使得幻境支离破碎,幻境碎片如雪花一般飘落而下,而幻境掩盖之下依旧是无人的村庄以及瑟瑟发抖的陈思婷。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跑了,秦溪竹直接释放灵压将陈思婷震慑。 陈思婷心有不甘,她大吼:“你说你会放过我的!” 秦溪竹语气依旧平淡,“你杀了那么多人,并将他们灵魂囚禁不入轮回,和你无需讲道理。”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更加刺激了陈思婷,她的脸变成了白骨狂笑着,声音本就苍老,如今歇斯底里更是不好听:“你们有什么可高贵的!你这个刽子手!你以为你拯救的是什么!” “我拯救的是苍生。” 陈思婷被逗笑了,她空洞的双眼中鬼火跃动:“拯救苍生?你不过是恶人的帮凶!” 秦溪竹并没有因为她的胡言乱语而生气,她虚空一抓而后将手收紧,陈思婷的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扭曲。 叮的一声,苏沫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手中拿着剑站在昏迷的沈怡欢身前,握剑的手在发麻,苏沫丢了剑叹了一声:“这是又梦游了吗?” 沈怡欢身上闪现出灵力波动,看样子苏沫拿着剑攻击了她。 好在没发生什么大事,苏沫发现秦溪竹并不在此处,想来是追陈思婷去了,仔细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苏沫有些无奈,她不明白秦溪竹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出来是为了什么,要是可以的话她只想在朝辞峰上混日子。 找个地方席地而坐,苏沫靠着墙看着天空静静等待秦溪竹回来。 太阳逐渐西斜,天空逐渐从蔚蓝转变为金黄,秦溪竹还是没有回来。 当然苏沫并不想去寻找她,她没危险那是不错,若是连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苏沫过去也只是送菜而已。 苏沫转头看向身旁的沈怡欢和左芙,她们两个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眉头轻皱,不停地流着冷汗,左芙更是眼角流下泪来。 “沈师姐,左师姐。” 苏沫又尝试着喊了几遍,两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两个师姐也不怎么顶用啊。 苏沫跨过她们又试着喊了那个离水宗的长老,也没有反应。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苏沫搂紧双肩,听着四周蝉鸣阵阵,有未关的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苏沫并不觉得害怕,她只是感到疲倦,困意上涌,她终于低下了头坠入梦乡。 耳畔传来阵阵铃声,叮叮当当地响着。 苏沫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抬手揉眼,却发现自己手中牵着一根绳子。 而她的手也变得瘦小,往后一看她正牵着一头棕黄色的小牛,小牛脖子上挂着铃铛,只要它一动就会发出响声。 这里不是万家村,不对,万家村是什么?我不是按照母亲的指示出来放牛的吗? 苏沫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沫儿!回家吃饭了!” 远处一个粗布衣裳的女人对着苏沫大喊。 不知为何,苏沫心底有些酸涩,像是这样的场景已经许久未见,苏沫牵着小黄牛朝着女人走去。 女人看着苏沫慢悠悠地走过来,她一把牵起苏沫的手,乐呵呵地说着:“我说了让你别去放牛,你看累着了吧。” 苏沫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有些舍不得放手:“母亲,我不累。” “还说不累呢,出了这么多汗。” 女人用衣袖给苏沫擦着汗。 回到家中,苏沫坐在凳子上安静地吃着,这乖巧的样子让苏沫的母亲一阵欣慰:“沫儿今天这顿饭吃得香,看得我都有胃口了。” 难道平常自己不是这样吃饭的吗? 苏沫心下觉得不对,她总觉得有饭吃都是最好的情况了,哪还会不喜欢吃饭。 -- 第12页 吃完饭后,苏母将碗筷收拾好,随后用抹布擦拭着桌子,一边擦一边念叨:“沫儿,近日别出去,听说西山那头有妖怪哩。” 被妖怪两个字刺痛了一下,苏沫下意识地抬手,右手手背脏兮兮的,苏沫总觉得这上面还少了点什么。 “沫儿在看什么?” 苏沫抬头看着母亲,眼中没了眷念,她轻笑着,声音很是天真:“妖怪不是应该出现在东山吗?” 苏母脸色一变,她捂住苏沫的嘴,“呸呸呸!小孩子乱说话。” 苏沫笑得眉眼弯弯,只是眼神很疯狂,她掰开母亲的手继续说着:“就是出现在东山啊,母亲你被妖怪吃掉了哦。” 苏母神色惊慌,“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该不会是放牛放糊涂了吧,快去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苏沫撑着脑袋看着母亲,她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看样子就只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母亲,我不是正在睡吗?只是现在该醒过来了。” 说完苏沫神色一变,她跳下凳子不顾一切地往墙角撞去,额头传来痛感,有湿热糊上了眼睛,忍不住将眼睛闭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苏沫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并不熟悉的石壁,虽是幻境但痛感还是真实的,苏沫想要抬手揉揉太阳穴,可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手被捆住了。 “不要乱动。” 苏沫停下了不停扭动的身体,她有些惊奇:“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溪竹和苏沫被绑在一起,但是秦溪竹的体温太低让苏沫以为自己是被绑在了柱子上。 苏沫心底安定了些,“这妖物真有这么厉害,师父你都对付不了她?” 秦溪竹闭上眼睛,她和苏沫绑在一起,苏沫扭动之时蹭着她的背让她觉得有些痒,脸上浮现出一丝红,声音却依然淡淡:“不是,此处还有阵法。” 若不是着了阴招,秦溪竹怎会落败。 苏沫背对着秦溪竹,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有异,想着挣扎已是无用,苏沫便放松下来:“师父不能毁了这绳子吗?” “不能。” 秦溪竹看着绑在身上的绳子有些疑问,她并不认识陈思婷,可这陈思婷却好像非常了解她的弱点。 绑着两人的绳子上流动着金色的光,秦溪竹稍微一动,绳上便浮现出咒文。 感受到秦溪竹的动静,苏沫说道:“师父可有发现?” “未曾。” 想着一切都要结束,苏沫觉得秦溪竹都顺眼了不少,她调笑着说:“可惜啊,人生就止步于这如花似玉的十六岁。” 不管苏沫如何讨厌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但秦溪竹的容貌还是她喜欢的那一款,于是她话锋一转:“和师父一起去死也是不错。” 秦溪竹似有触动,她顿了一下轻声回答:“不会的,你的人生还很长。” “对啊,师父你活了五百岁,说起来还是我悲惨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莫非师父还有逃脱的办法?” “我……” 秦溪竹被苏沫一顿绕,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本意是想安慰苏沫,现在看来苏沫比她还要看得开一些。 意料之外地,这个便宜师父有些笨拙,巨大的反差感让苏沫笑了出来。 秦溪竹脸上的红润又加深了一些,她强自镇定摆出师父的架子:“形势危急,缘何而笑?” 苏沫笑到肚子都有些发疼,她想要擦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可惜如今这种情况却做不到。 她继续打趣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你看那妖怪将你抓来又不杀,想必是看上了你的美色。” 这几百年来从未有人和秦溪竹开过玩笑,因为她实力强大,气质又清冷,导致大家只能仰望,不敢造次。 所以苏沫很荣信地成为了第一个敢调戏她的人。 秦溪竹内心有些羞怒,只觉得这徒弟胆大包天,同时又想起师父在世之时教她的一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秦溪竹淡声反驳:“你也被抓,是看上了你。” 苏沫顿时就被噎住了,那妖怪虽能变化成美丽的女子,但本体还是骷髅,苏沫全身都在叫嚣着拒绝。 作为报复,苏沫正想出声再恶心一下秦溪竹,却听她开口:“她来了。” 果然洞口处有嘎吱的声音,苏沫侧头一看,正是陈思婷。 此刻她没有化作人形,两团红色的鬼火在她黑洞洞的眼眶中跳动着。 依旧是苍老的声音:“没想到小娃娃你能破除老夫的幻术。” “前辈过奖。” 陈思婷不再关注苏沫,她直视着秦溪竹的眼睛,见这青霜尊者并无半分怯意,不由怀疑这人是否还有后手。 于是她悄然退了两步,觉得心下稍安之后又笑道:“青霜尊者落在我这个小妖手上不会不甘吗?” “你不是妖。” 秦溪竹原以为她是骷髅成精,可如今看上去却不像,人气鬼气妖气,三气交杂,十分古怪。 陈思婷心底一惊,又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苏沫察觉到陈思婷的小动作,她心生一计,看来能吓一吓这妖怪。 第7章 秦溪竹毕竟威名在外,就这样被控制了,陈思婷心底也很疑虑,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 第13页 用袖子遮住脸,将袖子放下后她又恢复了容貌,“我不是妖怪那是什么?尊者可是糊涂了?” 她始终和秦溪竹两人保持一段距离,看起来并不想动手。 秦溪竹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被她的眸子盯着,陈思婷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得更快了,垂在一侧的手悄然收紧,陈思婷拼命忍住内心的惊慌。 跟往常见过的人不同,陈思婷见过惊恐、贪婪、欣喜的眼神,而从未见过毫无波动的,就像不是活物,那双眼睛空洞无物。 苏沫观察得仔细,她感觉陈思婷在害怕,她大声吸引陈思婷的注意力:“漂亮前辈!你真以为自己能制服我师父吗?我师父可是五百年前斩杀妖皇的强者!” 陈思婷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苏沫身上,她差点忘了,这叫苏沫的小丫头也十分诡异,两次抵抗住了幻境的侵蚀。 陈思婷粲然一笑,调笑道:“小娃娃挺为你师父骄傲啊,可在不久前你还和我说你师父好吃一点,让我别吃你。” 听闻此言,秦溪竹忍不住往后撇了一下,苏沫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只是觉得心头发慌。 这妖怪怎么可以离间她们师徒的感情,苏沫没好气地想,不过苏沫在世俗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种真是小场面。 于是她顺着陈思婷的话做出骄傲的样子,骄傲的同时还保留了对陈思婷的鄙视:“那当然了,我故意将你引去师父那就是想让师父收拾你,你这样微末道行的妖怪我师父她一根手指头一个!” 苏沫这个样子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秦溪竹轻轻皱了眉,冷不丁开口:“错了,多了。” 苏沫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她不解地问:“师父何意?” 秦溪竹认真地回答:“她的实力你算多了。” 苏沫明白了,这是在说陈思婷的实力还比不过她秦溪竹的一根手指头,看不出来这便宜师父这么会嘲讽人。 苏沫忍不住偏头往后看,却不料秦溪竹也偏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苏沫能看见她墨绿色的瞳孔,澄澈不染纤尘。 而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这么认为。 秦溪竹盯得认真,固执地想要苏沫纠正这个错误,而苏沫的老脸却有些挂不住了,她哈哈尬笑两声把头又转了回去:“师父说得对。” 这两人气氛很微妙,陈思婷心内却很暴躁,但是她又特怂,于是只能口头上讥讽两句:“呦~我看你们倒是师徒情深,只是如今落在我的手上,这不是自打脸。” 情深这两个字陈思婷咬得特别重,苏沫怎么听都不太得劲。 但都这样嘲讽了陈思婷都没有太过激的行动,看得出来她底气不足。 苏沫稍微放软了语气,她轻声诱哄着:“我看前辈你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屠杀此处居民定是有苦衷的,你同我师父说明之后她定会放过你。” 秦溪竹依旧不动,没作表态。 苏沫的手和她的手捆在在一起,她悄悄蹭了蹭师父的手背却换来秦溪竹一个疑惑的回眸。 苏沫快要急死了,在有活下去的希望之时她还是不能死啊。 于是她继续用手蹭秦溪竹的手背,她知道秦溪竹不适应和他人的过度接触,事实也正如她所想。 秦溪竹忍不住轻嗯了一声,听起来就像同意苏沫刚才的说法一样。 “你看,我师父同意了!” 陈思婷听着她们的话,脸色沉了下来,有了前面的教训她并不会相信秦溪竹会放过她,只是她不甘心,或许是想要获得一份理解。 她依旧不动,只是疯狂大笑起来,顿时石室之中阴风呼啸,吹起陈思婷火红的衣裙。 苏沫从这笑声中感受到了悲切,难道真被自己猜中了,这妖怪还真有她的苦衷? 石室内的风和笑声一起停了下来,陈思婷明显低了下来,她带着些许自嘲说:“那就听听我的故事,希望我说完之后尊者能给我一个回答。” 陈思婷轻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陈思婷的父母是逃灾逃到万家村的,外姓人士在这万家村并不受待见,再加上陈父早亡,就这样剩下她们母女俩。 为了在万家村生活下去,陈母改嫁了,嫁给村里一个老光棍,这样母女俩才算立足下来。 可老光棍对她们并不好,时常打骂,陈思婷是个哑女,被打时只能呜呜呜地发出一两个模糊音节,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陈母让陈思婷忍耐,老光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只要忍耐着熬下去一定可以变好。 陈思婷捂着被打得青紫的手臂,她双眼含泪,乖巧点着头。 可惜母亲没有等来这一天,那是一个飘雪的早上,彻夜未归的老光棍回来后就将她一顿毒打。 那时正是新年,万家村人高兴的放着爆竹,他们笑着闹着,爆竹的声音掩盖了母亲凄惨的叫声。 陈思婷躲在屋内角落发抖,她不敢出去,就看着母亲被这样活生生打死。 这出了人命的大事自然惊动了官府,陈思婷看着母亲的尸首被抬走,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房内凌乱透着腥气。 老光棍也被官府带走,如今就剩陈思婷一个哑女,这惊天的热闹惹得众人来瞧,他们对着呆滞的陈思婷指指点点。 “你说这小哑巴不是带煞吧?克死自己生父不够,又克死了自己生母。” -- 第14页 “可不是,哎呦,她娘死得可惨喽,我刚刚偷瞧一眼,那眼睛都被□□了,死不瞑目嘞。” “嘶!你说这不会有怨气吧,要不去离水宗请个小仙君来做做法。” “还好我家男人不打我。” 最后这人的语气中带着庆幸和炫耀,陈思婷抬头看了那个妇人一眼。 那妇人被盯得心头一紧,顿觉晦气,“看什么!大过年的,就你家净整这些事。” 旁边一人拉住她,劝她不要再说,妇人又往陈思婷处吐了一口口水,随后挎着篮子走了。 陈思婷没有反应,她从来就胆小,什么事都是以忍耐为主,她在想母亲被盖上白布之前那双闭不上的眼睛,在想她凄厉的惨叫声和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自己。 老光棍并没有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在蹲了几天牢房之后便被放了出来,老光棍有门路,而陈母母族不在,人人可欺。 回来之后老光棍还骂骂咧咧的,陈思婷听他用各种不堪的词语辱骂自己的母亲,听他骂自己小杂种。 陈思婷依旧任她打骂,只是连呜咽声也不再发出了。 后来离水宗来了两个仙君,两人和万家村这些土包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陈思婷心想这应该就是母亲所说的神仙。 母亲说神仙会保护受苦的人们。 自从陈母死了之后,万家村人便时常看见村里有飘忽的白影,村人怀疑是陈母的鬼魂作祟便请来了离水的仙君。 离水宗弟子察看了陈母死前的居所,确定就是冤魂捣乱,正想收服恶鬼之时,其中一名弟子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住。 弟子低头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娃娃,他嫌恶地退后两步,然后继续收起魂来。 陈思婷有些怔怔,她怯怯收回手,恍惚着她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婷儿救我!” 随着离水弟子施法的动作,一个人影逐渐成型,那正是陈母,她冲着呆愣的女儿大吼着,表情满是惊恐。 陈思婷一把揪住离水弟子的下摆呜呜地祈求着,可惜这没有任何作用,那看上去不沾世俗的小仙君一脚把脏兮兮的陈思婷踢开,表情嫌恶无比:“晦气。” 另一弟子觉得师兄的做法太过,他走上前将陈思婷扶起,又检查了她的伤势。 陈思婷感觉这个仙君要好说话,于是她开始央求起来。 “你母亲已成恶鬼,放心,我们净化她的怨气之后就会送她入轮回的。” 可陈思婷听不懂,她耳中只有陈母此时撕心裂肺的尖叫之声。 另一个弟子对师弟这种老好人的做法十分不屑,他开口讥讽:“师弟你应该知道,这女鬼怨气颇重,直接打散才是最省力的方法。” 师弟没有开口辩驳。 这时老光棍回来了,他揪着陈思婷的头发往后拖,一边拖一边向离水弟子陪笑,那脸上是陈思婷从未见过的谄媚:“仙君辛苦了,我这娃娃不懂事,请仙君将那恶鬼带走吧。” 陈母就这样被带走了。 陈思婷想要逃出去寻找离水宗,她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娘亲,可惜一次又一次的出逃换来的是一顿更甚一顿的毒打。 最后陈思婷离开了人间,她也成了恶鬼,她怨恨着万家村,将这里变成了炼狱。 离水宗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派来的依旧是那两个弟子,陈思婷看见熟人有些兴奋,她对两人中的师弟有些好感。 如今她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她将老光棍折磨至死,而后夺走了他的声音,她想要叫一声仙君。 可仙君面容冷峻,再无从前的温柔,他大喝一声:“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陈思婷不太理解,她着急解释:“仙君,我是当日那个小哑巴啊,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残害这么多条人命,今日定让你魂飞魄散!” 第8章 陈思婷感到很困惑,她认为自己只是处置了一些恶人,今时不同往日,陈思婷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哑女,她催动幻术杀了离水宗的两名弟子。 随后离水宗派来更多的人来,陈思婷将他们全部诛杀,被诛杀的每个人都说是为了天下苍生要替□□道,陈思婷觉得异常愤怒,深陷危难之时无人来救,一朝大仇得报却落得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尊者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拯救苍生吗?” 陈思婷扶着石壁,她脸色狰狞地看着秦溪竹,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回答。 听到这里,苏沫也产生了好奇,她也想听听秦溪竹的想法,往后一望,只见秦溪竹低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同时苏沫察觉到她的体温越来越低,低得有些吓人。 苏沫暗道一声糟糕,心想这便宜师父不会要在这里嗝屁了吧,这人族第一战力未免也太水了点。 苏沫用肩膀碰了碰秦溪竹,又小声地唤了两声:“师父?师父!” 秦溪竹未做任何反应。 而这个场景在陈思婷的眼里就是秦溪竹心虚选择了逃避。 陈思婷得意一笑,语带嘲讽:“承认了吧,你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天下苍生、匡扶正义都是鬼话。” 秦溪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苏沫挨着她的手背只觉得冰凉刺骨。 暂时不去思考秦溪竹是怎么回事,陈思婷如今的形态是少女模样,而从她的自述中苏沫猜测她是死于孩童时期,而她一方面承认自己是妖族,另一方面又像说自己是怨鬼。 -- 第15页 如今秦溪竹生死不知,苏沫又落入了必死的局面,好在这不妖不鬼的东西对秦溪竹还是忌惮,始终没有走上前来查看秦溪竹的状态,因此苏沫还能狐假虎威一阵子。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苏沫直接开问:“那漂亮前辈您是何时离世的?又是因何离世的?” 本来还在狞笑的陈思婷突然顿住了,她的脸上出现了迷茫,她困惑着:“我是怎么死的......我不记得了。” 陈思婷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扯一边大吼,声音尖利异常:“我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死的!” 期间形态还不断切换,一会儿是红颜一会儿是枯骨,看上去十分吓人。 苏沫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看来活下去的机会又来了,正好这秦溪竹看上去也不行了 ,要是从这里逃回去的话也再也没人逼自己练功了,人生不过百十年,沧钧山养个废物还是不成问题的。 苏沫感觉到美好的未来就在自己面前闪闪发光,只要度过这一道难关,以后就是幸福的一生了。 苏沫决定将自己的疑问全部抛出,刺激一下陈思婷,“那前辈到底是妖还是鬼?” 陈思婷直接无视了苏沫,她还是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或许过于痛苦,陈思婷用头撞向石壁将自己撞得鲜血淋漓。 苏沫察觉陈思婷是有形体的,看起来更像是妖。 “前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您到底是人是妖?若您说的是真实的,我们也可以上离水宗帮您要个说法,敢问您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陈思婷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脑海中突然插入了别的声音,那道声音告诉她她是妖。 很奇怪,陈思婷不再觉得头痛,只是她依旧想不起自己死亡的具体信息,就连母亲的名字也非常模糊。 还欲再思考一番,脑海中那道声音又响起,带着浓浓的蛊惑味道:“别去想,忘了吧。” 陈思婷眼神呆滞,她毫无感情地复述着:“别去想,要忘记。” 苏沫越看越觉得奇怪,她忍不住再次出声:“前辈可曾想清楚了?” 陈思婷扶着墙壁慢慢起身,她一挥手将头上的伤治好,随后她一步一步朝着秦溪竹两人走去,首先她在秦溪竹身前蹲下,抬起秦溪竹的头只见她脸色惨白,已经没有生命气息。 “原来是已经死了啊,害我这么担心。” 陈思婷用力一甩,秦溪竹的头无力地偏向一侧。 “小娃娃你也挺能说的,我是妖是鬼你不必清楚,总之我是要取你性命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苏沫也不想装了,她感受到陈思婷的杀意,知道这次已是在劫难逃。 苏沫向来不是怕死之人,她冷笑两声:“取我性命又如何,总归是比你要好。” “小家伙还挺狂的,可惜你师父死得太早了些,我还想着慢慢折磨她呢?” 陈思婷对于秦溪竹就这么死了十分不满。 苏沫恶狠狠地瞪了背后的秦溪竹,骂道:“还人族最强呢,没用的东西。” 陈思婷掩嘴:“你师父听了不得气活?没事,你马上就能和她黄泉相见了。” 闻言苏沫一脸嫌弃:“谁要和她黄泉相见。” 陈思婷可不想再和苏沫废话了,她屈指成爪往苏沫的天灵盖抓去,望着越来越近的鬼爪,苏沫突然停止了挣扎,一缕血色悄然爬上了她的眼底。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洞外轰隆一声,石室也跟着摇晃不已,不时有灰尘落下,陈思婷身形不稳,停下了攻击。 苏沫眼底的血色又悄然退了下去,她像是刚醒来一般,有些懵懵懂懂。 陈思婷慌了,她色厉内茬地大喊:“是谁!有能耐的话就出来!”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石室剧烈地摇晃陈思婷跌坐在地上,不一会儿石室的上方就开了一个洞,阳光径直照射在陈思婷身上。 陈思婷用手遮挡着眼睛往上瞧,只见那被人暴力打开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她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死了吗!” 苏沫迷糊着也往上看,那洞口站着的青衣女子不就是她那个便宜师父吗? 苏沫突然惊醒,秦溪竹明明和她一起被抓了啊,现在还被绑着呢,苏沫往后一看,背后的人没有消失。 难不成秦溪竹还有什么双胞胎姐妹不成,还是□□术? 答案都不对,被抓的那个秦溪竹是傀儡,如今站在洞口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秦溪竹本是觉得这次的任务不难,就让傀儡带着苏沫来体验一番,增加一下苏沫对修行的兴趣,同时傀儡和本体的感官相通,秦溪竹也可以通过此法进行监视,可没想到情报有误,这一次的邪物有些棘手。 不过这一路上苏沫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秦溪竹看着洞中惊异的两人,她脸色如常,拂袖一挥将傀儡收回了自己的空间,顺带把苏沫揪了上来。 苏沫后知后觉自己得救了,但是她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刚刚那些辱骂的话她听了多少,以后自己这个二十四孝好徒儿的人设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师父,我......” “无需多言。” 苏沫老实地闭嘴了。 陈思婷又想催动幻术逃跑,秦溪竹一挥手像拍蚊子一样将她拍到了墙上,随后陈思婷晕了过去。 -- 第16页 苏沫抖了抖,总觉得那被拍成蚊子的人是自己。 秦溪竹并未选择杀死陈思婷,她拿出一个白玉瓶将陈思婷收了进去。 仔细感受了这四周的灵气,比之其他地方要稀薄很多,将陈思婷制服之后此处还是怨气横行,显然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 秦溪竹不擅长思考这些东西,所以她准备将此事统统丢给她的师弟。 肩上的负担突然减轻,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秦溪竹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整个人气质也变得温柔了些。 而苏沫看着却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就觉得秦溪竹在冷笑,这是要和她秋后算账。 秦溪竹转过身却看到苏沫一脸惊恐的样子,她以为这孩子是被陈思婷吓坏了。 想来想去也是自己考虑不周的原因,秦溪竹声音依旧冷清只是其中带上了几分愧疚:“此次是我思虑不周。” 苏沫怔了一会儿回答:“不是师父的错。” 少女声音轻柔,低头的样子很是乖巧,秦溪竹莫名觉得她是有些委屈才不敢看自己,因此心中更为愧疚,可她又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一件事情,只能僵硬着解开缠在苏沫身上的绳索,道了一句:“回去吧。” 将绳索收好后秦溪竹便一个人先离开了,这地方鬼气森森,秦溪竹都离开了,苏沫也不想多待,她两步上前跟上了秦溪竹。 正低头出神间,掌心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苏沫惊讶地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只听秦溪竹的声音又传来:“别怕,我在。” 这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可苏沫的身量和秦溪竹差不多,只比她矮一点而已,这样牵着感觉上就有些变味了。 但是苏沫并不打算放手,她发现秦溪竹隐藏在墨发之下的耳朵已经红了起来,苏沫心下觉得有趣,对这种接触也就不再排斥,反而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状态。 “经历此事,有何感悟。” 苏沫一脸天真无害:“师父好厉害,待在师父身边是最安全的。” 秦溪竹:...... 她突然品尝到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死心地又问:“没有了?” “嗯,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后,苏沫感觉到秦溪竹拉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瞬,想来应是愤怒了。 她赶紧补救,对着秦溪竹的手吹了几口热气成功把秦溪竹的脸也吹红了。 苏沫有些心疼地说:“师父的手也太冷了些。” 秦溪竹脑子有些乱,她想缩回手又怕伤了徒儿的心,只能逃避着,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 她垂下眼眸,淡声道:“走吧,去找你的两个师姐。” 第9章 回到沧钧山已有一段时日,苏沫未受太大的伤,只是中太多幻术又强行破解幻术留下了头疼的毛病。 只是这个不重要,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好,秦溪竹一回宗门就开始了闭关,闭关之前她嘱咐沈怡欢照顾苏沫。 苏沫也乐得清闲,每到吃饭之时沈怡欢就会来接她,日子过得可不快活。 两人经常在朝辞峰的峰顶吃饭,不过沈怡欢早已辟谷,只是陪着苏沫而已,今日有些不同,沈怡欢神神秘秘地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坛酒。 她向苏沫推销着:“小师妹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坛口还未开封,酒香就迫不及待地逃窜了出来,看样子确实是好酒,不过苏沫没喝过酒,她见过太多酒后出糗的人,心底十分抗拒。 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沈怡欢:“不用了,师姐。” 沈怡欢的兴致降了下来,但是她还是不死心:“这可是我自己酿的酒,你尝尝嘛,果酒而已不醉人的。” “不喝。” 苏沫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对沈怡欢可怜巴巴的眼神视若无睹。 沈怡欢收回自己幽怨的眼神,她将酒坛放在苏沫身边,“我送你一坛,尝不尝都没关系,若是尝了,记得告诉我感想。” 苏沫对她的执着很是不解,她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声音中带着好奇:“师姐对酿酒很感兴趣吗?” 沈怡欢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挠了挠自己的脸,结巴着说:“也、也不是很感兴趣。” “那师姐为何将时间浪费在这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苏沫直视着沈怡欢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在她的印象中这位沈师姐只是看上去性子软和温吞,其实非常的理智现实。 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 沈怡欢出了一身冷汗,她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含糊着说:“想把某头牛醉倒罢了。” 她不想说苏沫也不会勉强,有些修真者也会饲养灵宠,或许师姐是看上了一头爱喝酒的牛所以才对酿酒感兴趣。 苏沫也不矫情,她将酒手下后又客套了一句:“那我就收下了,可我却没什么能赠予师姐你的。” 沈怡欢连忙摆手:“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知道这酒如何而已。” “若因如此,师姐大可让其他弟子尝尝,我不曾喝酒,参考价值不大。” 说起这个沈怡欢就有些烦恼,她坐在草地上撑着脑袋:“你别提了,这沧钧山的人,我们几人地位算是比较高的,给其他弟子喝他们只会巴结你,而同辈的左师姐...” 沈怡欢停顿一会儿后带上了忧愁:“左师姐她十分厌恶我。” -- 第17页 这点苏沫也看出来了,沈怡欢和左芙虽是师姐妹,可两人站在一起时左芙的脸色永远是臭的,虽然平时她的脸色也很难看,但是有沈怡欢在更加差。 沈怡欢性格温和好相处,天赋高又是莫择州的徒儿,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沈怡欢在沧钧山的人缘是非常不错的,而左芙则相反,她性格刻板认真,有些不近人情。 苏沫还挺乐意看沈怡欢吃瘪的,不是因为她讨厌沈怡欢,只是单纯想看乐子。 她笑着打趣道:“没想到还有师姐你搞不定的人,真是稀奇。” 沈怡欢抱着膝盖,看上去有些消沉,连声音都没有平时那样欢快了:“是啊,太难搞了。” 不知为何,苏沫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甘心,还没等苏沫研究透,沈怡欢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她笑着说:“难搞定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师妹你不也是一个吗?要是我的徒弟像你这样不思进取,我估计就放弃了。不得不说秦师叔真有耐心,都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了你什么哈哈哈!” 沈怡欢和苏沫也算混得比较熟了,而且她也知道苏沫不会在乎才敢这么说。 不过这不仅是沈怡欢的疑问,苏沫这个当事人也搞不懂自己有什么优良品质可以被秦溪竹看上的,硬要说自己有什么的话,估计就只是这条命了。 陈思婷被制服后,秦溪竹亮明身份去离水宗查探陈母一事,可得出的结果却是并无陈母此人,万家村也没发生过闹鬼一事。 事发突然,离水宗串通撒谎的几率很小,可离水宗和陈思婷总会有一方是假的,而当初陈思婷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又不像作假。 “陈思婷是中了幻术。” 秦溪竹的声音将正在思考的苏沫惊醒,“幻术?可是...” “万家村那处有人布阵,阵法迷惑人心,吸食灵力,陈思婷也只是被困在阵中。” “那阵法可破?” “未曾,万家村只是大阵一脚,我全力一击,未撼分毫。” 苏沫心下有些惊讶,又觉得此次真是白跑一趟。 想完苏沫便觉得有些头疼,她揉着太阳穴,眉宇间有些痛苦:“那师父我们接下来如何?” 秦溪竹看她如此痛苦,踟蹰一番还是将手搭上了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痛苦得到了缓解,苏沫的眉眼舒展开来,轻道一声:“谢谢师父。” 秦溪竹表情未变,只是继续交待着:“此处交给你师叔处理,我们先回沧钧山。” 苏沫自然无异议,她也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在回沧钧山的路上,苏沫心底突然生出了好奇,望着面前之人清瘦的身影,苏沫很难想到这并不宽厚的肩膀承担起了这个人间。 越是强大之人对生命就越是漠然,他们总是习惯于决定别人的生死,这就是苏沫讨厌强者的原因。 掩藏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苏沫轻声询问:“师父,若陈思婷所说的是真,你会如何处理?” 秦溪竹沉默了一会儿,“若她所说是真,她害人是为事实,她本身被人所害也是事实,我所能做的只有消除她的怨气,送她入轮回吧。” “...师父是个温柔的人呢,可这还算是有选择的余地。” 人生在世,总会遇上你无法两全的情况,到时候你会如何割舍。 想得太多,苏沫的头便又开始痛了,她微微皱眉的样子被秦溪竹看到,回忆起书上所说的内容,在做过内心挣扎之后秦溪竹轻声开口:“若是累的话就靠我肩上。” 苏沫十分确定今日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难道是自己还困于幻境之中? 可是她太累了,幻境就幻境吧,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将头靠在秦溪竹的肩上,苏沫抬头就能看到她红透的耳垂,看着就像百禄村中那颗樱桃树所结的果子,那时候苏沫总会在树下眼巴巴地看着,想着那樱桃若是能掉下来就好了。 可樱桃树的主人并不会怜悯这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他抄起扫把赶走苏沫,就像在赶跑一只野狗一般。 往事不堪回首,苏沫心中并无怨恨,只是如今她出现幻觉,竟真以为眼前那红透的物什是樱桃,于是她凑得越来越近。 苏沫的呼吸喷洒在秦溪竹的脖颈之上,秦溪竹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将肩膀向后一耸,有些惊慌:“你做什么!” 想起当时秦溪竹那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苏沫噗嗤地笑了出来。 沈怡欢见她一会儿发呆一会笑的,这感觉就像是少女怀春一般,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沈怡欢靠近苏沫小声说:“师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哪个峰的小师弟?” 苏沫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不是师弟,我..” “那就是师妹了!放心,师姐我支持你!” 沈怡欢拍着苏沫的肩膀,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亲切。 苏沫忍无可忍,她一把拍开沈怡欢的手:“都说不是了,我才不可能暗恋呢!” 话说这人怎么回事啊,不是师弟的话也可能是沧钧山以外的人啊,怎么会想到师妹身上去,真是莫名其妙。 沈怡欢听了又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随后她一脸惊恐地远离苏沫:“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师妹不可以,师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苏沫额头青筋暴跳,她在地上揪了一把草就朝着沈怡欢丢:“去死吧!别自恋了,我才不会喜欢你!” -- 第18页 沈怡欢侧身一躲,完美避开了苏沫的攻击,随后带着一丝紧张地询问:“那你到底喜欢谁?” 苏沫握紧双拳,想要在沈怡欢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留下两个熊猫眼,可苏沫知道自己做不到,弄不好还会反过来被沈怡欢暴打。 权衡利弊之后,苏沫白了一眼沈怡欢:“我只是想起了师父而已。” 沈怡欢的表情从紧张逐渐转变为惊恐,她震惊到破音:“你竟然喜欢师叔!” 忍不了,这真的忍不了,苏沫撸起袖子决定和沈怡欢拼命。 可这家伙咻的一下御剑逃走了,半空之中还传来她的调笑声:“放心吧我的好师妹,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滚!” 苏沫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她又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秦溪竹。 思来想去,苏沫认为自己只是想看秦溪竹炸毛跳脚的样子罢了。 嗯,一定是这样,苏沫这样告诉自己。 第10章 苏沫躺在草地上,有风吹过,她眯起眼睛,不得不说沈怡欢那酒酿得不错,那酒香随着风在苏沫鼻子下绕来绕去。 “啧!反正这峰上就我一人,喝醉了也没事。” 苏沫哼着小曲儿提着酒往自己所住的小院走去,小院内共有两间房,右面那间是苏沫所住,左面那间是秦溪竹的。 秦溪竹已经闭关几日了,但她没有养成关门的习惯,毕竟一个人待惯了,而那房间里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东西。 苏沫又路过她的门前,只见正对门的墙壁上是一个男子画像,听沈怡欢说这是秦溪竹的师父,不过已经死了四百年了。 画像之上的男子神色温柔,带着浅淡的笑容,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就教出秦溪竹这样一个冷脸徒弟。 苏沫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她大踏步回了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的封口。 顿时酒香四溢,仅是在这房间内呼吸都觉得有些微醺。 苏沫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烧了起来,她开始怀疑沈怡欢是在说谎,这怎么看都像是烈酒。 不过秦溪竹不在,出糗又不会有人发现,苏沫拿出一个小杯子小心斟满,随后一口饮下。 意料之外这酒是甜的,带着浓厚的果香,入喉又有一股清凉之感,随后疲惫皆散,身体轻盈起来。 苏沫砸吧砸吧嘴巴,“像是桃子的味道,没想到沈师姐还有这手。” 忍不住又喝了几杯,苏沫见自己没有异样的表现便有些停不住,最后这坛中酒少了一半。 喝了这么多,苏沫却觉得自己腹中空空,不知那么多酒水去了哪儿。 小心将酒坛封好,苏沫暂时原谅了沈怡欢那个恋爱脑。 此时已是傍晚,苏沫透过窗往外望,那橙黄色的太阳好像就离自己不远,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苏沫往床上一躺,她将双手枕于脑后。 不知为何,苏沫觉得自己越来越热,抽手一摸脸颊,烫得惊人,同时身体不断出汗,意识也逐渐模糊。 应该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混蛋沈怡欢竟然骗我!这是苏沫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丝丝缕缕的血色在苏沫眼底交缠连接,将苏沫漆黑的瞳孔染成了赤色。 又过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随后环顾四周轻笑一声:“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熟悉的气息从隔壁传来,是她最为厌恶的气息。 苏沫眼底一片猩红,在那深处是名为仇恨的火光,准确来说现在坐在这里的并不是苏沫而是妖皇。 “没想到本皇的转世竟然是这样一个废物。” 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灵气,妖皇差点想要自我了结再次转世,如今别提报仇了,随便一个人族都可以将自己杀死。 可转世本就艰难,要想恢复前世的记忆更是难上加难,妖皇不敢冒这个险。 想起以前那个移山倒海万妖臣服的自己,妖皇心情非常复杂。 不过能够苏醒已是迈出了第一步,妖皇下床走向窗边,苏沫剩下的小半坛酒放在那里。 妖皇掀开酒封,拿起酒坛仰头一倒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净,末了用衣袖拭净唇边的酒水:“这灵酒差点意思。” 妖皇也不是没苏醒过,不过前几次都没自我意识,只有猎杀人类的本能,如今这次接触了有灵气的物品才将意识也恢复过来。 按着人族的功法修炼,妖皇利用那酒中的灵力给这句身体筑基,筑基成功之后妖皇又翻开了苏沫丢到床底的功法。 功法表面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灰,妖皇嫌弃地甩了甩,基础心法四个字便显露出来。 翻动书页仔细研究了一下,妖皇笑出了声,这心法对妖族伤害可不是一般的大,看来秦溪竹那怪物已经有怀疑了。 不过她显然找错了方法,前世虽为妖,可今世的苏沫是人,修炼这心法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此处,妖皇带着嘲讽开口:“真是愚蠢啊。” 突然想起秦溪竹此刻在闭关,妖皇的嘴角逐渐上扬,眼中满是算计:“去看看我的好师父修炼到哪儿了。” 妖皇打开房门往外走去,路过秦溪竹房间时看到了房内男子的画像,她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随后道了一声:“老朋友,好久不见。” 画像无法回应她的话语,可妖皇自言自语了起来:“这次换我赢了。” -- 第19页 毕竟是秦溪竹的房间,即使未进屋内,妖皇也不想过多停留,她转身朝着山后而去,那里是秦溪竹闭关的地方。 秦溪竹不知道发生了此种变故,她所说的闭关只是借口,五百年与妖皇那一战,她虽胜了,可留下了极大的暗伤。 每一年这暗伤都要发作一次,痛不欲生,这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好在这后山深处有她师父留下的寒泉,可以缓解痛苦,秦溪竹体温常年偏低也是拜这寒泉所赐。 秦溪竹泡在刺骨的泉水中,她唇色苍白,眉头紧锁,时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这样的痛苦承受得太多,秦溪竹已经有了一定的忍耐力,不会像刚开始痛的那几年一样,在泉水中打滚,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寒泉外的结界还需要她的灵力维持运转,虽然此处布有阵法,可她无法放心。 但不知为何,这逐渐好转的伤势又开始加重了起来,灵魂像架在火上炙烤,秦溪竹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 血融入这碧蓝色的泉水中,看上去有些妖异。 无数的情感冲上了秦溪竹的脑海妄图占领她的心智。 “你背叛我们!” “你如此与妖何异!为什么要采取这样极端的办法!” “啊!!好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秦溪竹再也忍不住,她双手捂着耳朵崩溃大喊:“别说了!你们不要在我脑海里说了!” 她有些无助,双目失神,泪水滑过脸颊落入这泉水中,看上去十分脆弱。 她不断重复着:“别说了,不是我。” 秦溪竹情绪极为不稳,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灵力,洞内冰蓝色的石壁被她翻滚的灵力震出了细小的裂缝。 同时她的身上也不断溢出黑气。 她只着了一身亵衣,其余衣物和随身佩戴的竹笛被她放在泉水旁,此时竹笛微微闪着光。 过了一会儿,黑气又逐渐散了去,不再从她的身上溢出。 此时洞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苏沫小心呼唤的声音传来:“师父?你在吗?” 秦溪竹一惊,她感知到苏沫将要踏入阵法之中,这阵法是个威力极强的杀阵,苏沫这样无修为的人进来只会是死路一条。 在这个发生这种事情,秦溪竹心下有些恼火,可是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她强撑着从泉水中离身,一边努力压制自己脑中的邪念一边勉力运功往苏沫所在之地飞去。 苏沫在洞穴中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本想往回走,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于是她尝试着呼唤一下秦溪竹,毕竟这里是她闭关的地方。 苏沫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是天降的灾难,这样乱闯闭关之地一定会被秦溪竹惩罚一番。 不过也奇怪,这洞内这样黑,苏沫竟也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睡了一觉之后视力好像上升了很多。 “师父,你在吗?” 苏沫摸着墙壁往深处走去,可惜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她小声嘟囔着:“奇怪,刚刚明明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虽然有些朦胧。” 又往前走了一段,石壁逐渐变蓝,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苏沫抖了抖继续往前,她有种感觉秦溪竹就在前方。 “停下!别动!” 是秦溪竹的声音,苏沫欣喜若狂,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了。 可她抬头一瞧,这洞不知何时已亮如白昼,石壁之上有无数金色符文流动,苏沫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处在这些符文的正中间。 心下浮现出一股危机感,苏沫自觉不妙。 果不其然,石壁上方突然出现无数的光剑,它们齐齐攻向苏沫。 苏沫心道一声完了,她闭上了眼睛等着疼痛的到来。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苏沫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随之而来的是那人熟悉的冷香还有她的一声闷哼。 苏沫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鲜血淋漓的秦溪竹,这个她最讨厌的人因为疼痛轻轻颤抖着,血液的腥气刺激着苏沫的神经。 为什么秦溪竹要如此不顾性命救她? 苏沫想不明白,她也跟着颤抖起来:“师父,为什么?” 法阵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逐渐消隐,洞内重回黑暗,视觉虽被蒙蔽,但嗅觉和触感无法消失。 苏沫感受到掌间一片湿滑,那是秦溪竹的血。 听到苏沫发抖的声音,秦溪竹突然不气了,她庆幸自己及时赶到救下了苏沫。 她艰难抬手摸着苏沫的后脑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因为你是我的徒儿啊。”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第11章 苏沫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可她将秦溪竹丢下后还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因为你是我徒儿啊。” 秦溪竹昏倒前的话语在苏沫脑海中挥之不去。垂在两侧的拳头松了又紧,几经挣扎之后苏沫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转身背起她。 苏沫不懂医术,她背着重伤的秦溪竹开口威胁:“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你再不醒咱俩都得死。” 苏沫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山洞中回荡着,可惜无人回应她。 -- 第20页 为了缓解精神上的紧张,苏沫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我说你这人类最强是不是太水了,好歹给我展示一下作为师父的力量啊,总是吃瘪的话我可不会服你。” “你说那么多天才你不收,偏生收了我这个废物,这下好了吧,伤成这样!” “你不会是在使用苦肉计逼我上进吧,我告诉你这招行不通,我这人心可硬了。” “快醒啊……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苏沫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从刚开始的骂骂咧咧到后来带上了一点祈求。 前方传来幽幽的暗光,苏沫眼睛一亮,虽不知这是不是出口,但是有光总比在这黑漆漆的洞里摸瞎好。 不过前方凶险未知,苏沫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贴着穴壁靠近那发着蓝光的洞口,她小心地探头一看,只见洞内有一口泉,泉水碧蓝,泉边还摆放着一堆衣物。 定睛一看,那衣服样式像是秦溪竹常穿的。 难道师父之前是在这里泡澡? 苏沫早就发现了秦溪竹只着了里衣,头发也是披散的,而且浑身湿透。 这洞穴四通八达的,很显然苏沫走错路了,不过此地应该很安全。 苏沫想通了之后就先将秦溪竹放下让她靠着穴壁坐着。 此地寒凉,苏沫将秦溪竹的衣物捡起披在她的身上,又用手探了她的鼻息。 “命真大,还没死。” 苏沫松了一口气,接着她突然想起秦溪竹的伤口还未包扎,当时她心乱如麻,这些事情就未去多想。 懊恼地捶了捶头,苏沫又扶着秦溪竹的背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昏迷的秦溪竹很是听话,像是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苏沫解开她的衣服查看背部伤势。 “嘶!” 苏沫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这让她本就难言的心情更加复杂。 还是先包扎吧,苏沫暂且放下心底翻滚的情绪。 刺啦一声,苏沫干脆地将自己的衣裙下摆撕下,又小心的给秦溪竹缠上。 受伤面积过大,而苏沫包扎的手法也不专业,因此她浪费了很多包扎材料。 最后苏沫的衣裙被撕去了一半,配合着内里的亵裤让她看上去非常不伦不类。 完成之后,她两手拍了拍,叉腰看着地上被包成粽子的秦溪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的手艺看上去还不错嘛。” 苏沫还十分恶趣味地在秦溪竹的右肩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昏睡的秦溪竹无法感知这些,她只是轻皱眉头,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小心地将秦溪竹的衣服穿好,苏沫感觉自己有些脸热,她闭上眼睛在心里羡慕嫉妒恨:“可恶!平时套着衣服看不出,没想到她身材这样好。” 不过我为什么要脸红啊?这不对劲,明明她有的东西我也有。 难不成我真像沈怡欢说的那样喜欢女孩子? 淡定!苏沫你淡定!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大你五百岁的老太婆,老牛吃嫩草她也配! 等下,为什么非得是她吃我?这不公平! 内心天人交战,苏沫从未觉得穿衣服是个如此困难的活。 历尽千辛万苦,苏沫终于把衣服给秦溪竹穿上了。 因为苏沫是闭着眼睛帮她穿的,所以秦溪竹穿得并不是很端庄,苏沫一睁眼就看到她露出的一节锁骨还有优美的天鹅颈。 苏沫又红着脸将她的衣服打理好,终于不该漏的地方都给遮住了,苏沫才松了一口气。 苏沫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忍不住疯狂嫌弃自己。 正在她抓狂的时候,秦溪竹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水…” 秦溪竹并未醒,只是轻声呢喃。 水这里倒是有,苏沫转身往泉边走,越靠近泉水温度就越低,想来那泉水更是寒冷。 可这里都是石壁,目前能找到的水就是这个了,没有盛水的工具,苏沫只能用双手捧,手一入水中便冻得没了知觉。 感觉双手无法动弹,苏沫咬牙控制自己的手往上。 这水如此寒冷可怎么喝,苏沫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后悔,她想若是当初稍微学上那么一点法术也不至于如今这样进退不能。 这泉水别致,苏沫怎能经受得住,她只觉得全身僵硬无比,连迈动脚步都成了艰难之事,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也越来越迟钝。 眼前风景逐渐模糊,只剩下那躺在地上的人影还很清晰,将泉水放下可能还有一丝生机,可苏沫放不下。 渐渐地,苏沫眼中的秦溪竹也模糊起来,她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一层冰霜在她的身上慢慢凝结马上就要覆上她的头部。 就在这时,苏沫身上突然释放出一股惊人的热量融化了霜雪。 本来昏死的苏沫又睁开了眼睛,只是这次她的眼睛是赤红的。 妖皇睁开眼睛慢慢站了起来,她意识刚醒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揉了揉太阳穴,妖皇开始整理记忆,她记得她本是想来给秦溪竹使点绊子的,结果刚进洞就被苏沫抢占了意识。 妖皇又翻找了苏沫的记忆,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妖皇的心情也变得和苏沫一样复杂,不过比之苏沫而言妖皇更多的是戏谑。 不过此时秦溪竹重伤至此,倒是个铲除她的好机会。 妖皇心底恶意滋生,她慢慢站起身朝秦溪竹而去,手中火光闪现,将这幽暗的洞穴变得更加亮堂了起来。 -- 第21页 回想起五百年前那一战,这个怪物一剑震碎了自己的妖丹,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身首分离。 妖皇将那时的痛苦和屈辱镌刻在自己的灵魂之上,永世不忘。 她狞笑着逼近秦溪竹:“受死吧!” 第12章 周遭突然亮如白昼,猛然受强光刺激,妖皇被迫分神停下了攻击。 洞内爬上了无数的符文,看来此处又是一个阵法,法阵感受到秦溪竹有危险又开始运转起来。 妖皇脸色很难看,明明此刻是报仇的最好时机却只能放弃。 “哼!算你走运!” 妖皇收起灵力,压下心底的杀意,为了不让自己产生杂念,她开始研究起这洞内的寒泉来。 法阵感受不到杀意又自动停了下来,妖皇望着逐渐消失的符文若有所思:“这像是那家伙做的,都死了四百年还能坏我好事。” 想起往事妖皇就气得牙痒痒。 妖皇本体是丹鸟,就是众人所熟知的凤凰,凤凰并不食人只饮甘露,但作为妖族,她并不会约束妖族对人的压迫。 甚至妖族内部都会互相厮杀,妖皇也不会去管,她认为这是妖族的天性,不应该被压制。 妖皇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寒泉如何形成又有何功效,看来这五百年,秦溪竹并未将伤养好才需要在此闭关。 碧蓝的泉水微微发着光,一眼下去望不到底,妖皇心中闪过算计,她运功为自己披上一层灵力随后向泉下钻去。 泉水深处有一块巴掌大冰蓝色晶体,晶体附近镌刻着固灵阵法,这个阵法能将物体的灵气压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阵纹丢失太多导致阵法不稳,因此本该全锁在泉水中的寒性灵力溢出导致这整个洞穴都成了冰蓝色。 妖皇眼睛一亮,她双脚一蹬就将晶体取下,而后向上游去。 出了水面,妖皇看着这块流光四溢的晶体弯了眉眼,她运起功法开始抢夺晶体的灵力,过了很久晶体的光华逐渐黯淡下来,最后竟成了一堆粉末。 洞内温度开始回升,冰层融化,整个洞穴变得潮湿,泉水也恢复成了清澈的模样。 这些都与妖皇无关,她仔细查看了这具身体的修为,现在是金丹初期,虽然直接跨了一个境界,但是妖皇并不满意。 不过苏沫这具身体本就是特殊的噬灵体质,以后实力提升会非常快,而因为妖皇意识的干扰,前期要受的天劫根本不会有。 想着想着妖皇又开始嫉妒了,前世的她有那么强的实力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换来的,修为突破到渡劫期那会儿差点让劫雷给劈熟。 “水…” 秦溪竹虚弱的声音让妖皇泛酸的心逐渐转变成愉悦,她走近秦溪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狼狈的样子真让本皇欢喜。” 妖皇正想给这宿敌来上一脚,可突然脑中刺痛异常,眼底的血色逐渐隐退下去恢复成原本的黑色。 苏沫扶着额头差点摔倒,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想要杀了师父却实力不济被师父反杀。 头很疼,苏沫忍不住轻嘶一声,随后她睁眼一瞧,发现洞穴内的景物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疑惑的是这穴壁上的冰在逐渐融化。 “水…” 微弱的呼唤声将苏沫带入现实,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取水的过程中晕倒的。 苏沫行至泉水边,发现泉水也变了一个模样,伸手下去试探,温度是正常的。 捧了水上来,苏沫将水喂给秦溪竹,好在秦溪竹还有意识能够吞咽,不然苏沫还得纠结要不要嘴对嘴喂。 喝完水后的秦溪竹眉毛舒展了一点,苏沫盯着这洞穴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感觉到秦溪竹的状态好了一些,苏沫弯腰背起她继续寻路,背上去的一瞬间苏沫就觉得有些不对,实在是太轻了。 这么短的时间秦溪竹就饿瘦了? 苏沫感觉自己背着这个人还能够上蹿下跳。 不会是血流得太多了吧,苏沫又这样猜测。 不能再拖了,苏沫不再停留往外走,突然她踩上了什么往后就是一滑。 苏沫面朝下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顾不上叫疼,她先坐起来检查秦溪竹的伤势,好在秦溪竹趴在她身上,只是伤口又渗出血来。 苏沫莫名地有些心疼,一根竹笛静静躺在她的脚边,显然刚才苏沫是踩上了它才摔倒的。 这竹笛是秦溪竹的随身物品,从未离身。 苏沫气恼地抓起它就想丢远,可又想起师父平常对这竹笛十分爱护,苏沫的爪子又停了下来。 她用衣袖将笛身擦净,而后将它别在秦溪竹的腰间。 “事先说好,我只是怕你丢了笛子迁怒于我,仅此而已,别想多。” 她这样说也不知道是想说服秦溪竹还是想说服自己,只是秦溪竹现在也听不到她说的话。 重新背起秦溪竹,苏沫脚步轻快地往洞穴外走去,洞穴内没有光,可如今的苏沫夜视能力要好上很多。 在苏沫看不到的地方,秦溪竹的竹笛又开始发出莹亮的光,光芒逐渐包裹住秦溪竹受伤的背部。 那血肉模糊的地方逐渐愈合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秦溪竹睫毛轻颤,有苏醒的趋势。 秦溪竹刚醒还有些迷糊,她只觉得背部有股清凉之感,而暗伤复发的疼痛也消失不见,除此之外双腿有悬空之感,整个人还一晃一晃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徒弟背着。 -- 第22页 秦溪竹第一反应是羞耻,她从未被人背过,蓦地往后一仰脱离这个让她不适应的境地,从苏沫背上挣扎下来后又迅速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感觉胸口有些束缚,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如今徒儿还在一旁,她不能脱衣查看。 苏沫被秦溪竹这样一折腾差点摔倒,心下有些不悦,但转身看到有些慌乱的秦溪竹,她又觉得安心起来。 苏沫一把搂住秦溪竹的腰就开始哭:“师父你终于醒了,徒儿好害怕,呜呜呜。” “徒儿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还连累师父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徒儿的错!” 要说苏沫真心悔过那也没有,她只是趁着秦溪竹还不在状态的时候赶紧认错,若是等秦溪竹冷静下来了再扮可怜效果可能没有这么好。 苏沫如今的模样是很狼狈的,衣裙变成短裙不说,身上脸上还沾了不少泥土和血,整一个小叫花子形象。 秦溪竹看她这副样子又演变成了另一种慌乱,她僵硬着抬起手顺着苏沫的头发,不自然地安慰着她:“别哭了,没事了,乖。” 看来这一关顺利过去了,苏沫嘴角轻扬,只是还是可怜兮兮地说着:“呜呜呜,师父我好怕,这里好黑。” 秦溪竹强迫自己忽略掉苏沫搭在她腰上的手,她轻轻推开苏沫,用衣袖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淡青色的衣袖立马染上了一团黑。 秦溪竹微微皱眉,又继续帮苏沫擦干净。 苏沫看她擦得认真也呆愣住了,除开往常的冷香外还混杂着血腥味。 突然想起这个人还受了很重的伤,苏沫带着担心询问:“师父你的伤还好吗?” 秦溪竹轻道一声无事,随后她牵着苏沫的手往外走。 秦溪竹掌心微凉,抚平了苏沫心中的杂念,她望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一时间竟呆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出了闭关的洞穴,洞穴外站着三个人,是沈怡欢和左芙,还有一个苏沫不认识的男子。 男子长相平凡,满脸愁苦,她一见洞口出现的两人就大声哀嚎了一句:“师侄!” 苏沫往四周望了望,随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叫我吗?” 莫择州都快要哭出来了,本来万家村的事件还没个头绪,这边自家师姐的徒弟又玩了一出失踪,差点将他的头发都给愁没了。 “不是叫你是叫谁?我说师姐你也是,你将徒弟带走了也要和我说一声啊,嗯?你们怎么这幅邋遢模样。” 秦溪竹淡淡地瞥了一眼莫择州,这一眼瞬时就让喋喋不休的他闭了嘴。 苏沫躲在秦溪竹的背后,她觉得如今这个前卫的模样不能见人。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秦溪竹淡声吩咐道。 莫择州刚刚也是急过了头才如此,察觉到师姐有生气的感觉他就不敢再说了,只是战战兢兢地道了一声“是”就领着两个徒弟走了。 苏沫从秦溪竹背后探出头来,她发现沈怡欢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悄悄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师姐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先回去吧。” “好的,师父。” 苏沫乐呵呵地跟在了秦溪竹的身后,不过今天这么折腾怎么还感觉不到累啊。 突然前方的秦溪竹停了下来,她转身一把扣住苏沫的手腕,神色非常严肃。 苏沫不明所以,她又不敢反抗秦溪竹,只能有些惶恐地问:“师父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秦溪竹用灵力在苏沫体内转了一圈,探测到她如今的境界是金丹初期,明明闭关之前苏沫还什么灵力都没有的。 “你偷偷修炼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苏沫整懵了,她呆滞着:“啊?” “你金丹初期了。” “啊!” 苏沫扯起嘴角,觉得是秦溪竹在和自己开玩笑:“师父你在开玩笑吧。” 可秦溪竹一脸认真,哪里有开玩笑的样子。 苏沫心底咯噔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睡一觉就到金丹了你还不满意?” 沈怡欢非常想给这一脸愁苦的家伙来上一拳,她怀疑苏沫是在炫耀。 苏沫是真的不高兴,她不想变强,只想随便将这一辈子过完,本来只需要度过几十年的人生如今变成了几百年。 知道自己的思想与大部分人的思想不同,若是说出来会让人以为自己是疯子,可苏沫本来就是疯子。 在沈怡欢诧异的眼光中苏沫从草地上坐起伸了一个懒腰:“修仙是为求道,师姐的道是什么呢?” 沈怡欢愣了一下,“师妹问这个是为何?” “就是好奇,刚认识师姐的时候觉得你是个有点害羞的人,混熟了才知道你就是一个疯婆子,我找不到你在意的东西。” 沈怡欢对疯婆子这个评价有些不满,她表情有些抽搐,不过还是没有发作:“我当初修仙是为了逃婚,逃出来后被路过的师父拐到了沧钧山,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当年逼我成亲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苏沫突然有些好奇:“敢问师姐芳龄?” 沈怡欢抬头思考:“嗯,好像快要两百岁了吧。” 好家伙,长辈喜加一。 苏沫觉得沈怡欢整个人都变得慈祥起来,不过也算正常,对于凡人来说这沧钧山上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苏沫一直融入不了,她更想当一个凡人。 -- 第23页 “那师姐修道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长生吗?可又是为了什么想要长生呢?” “哎呀!你说那么绕干什么,我修道...是因为想看着一个人。” 说这话时沈怡欢语气十分温柔,一如苏沫刚遇见她时的样子。 苏沫看她如此忍不住提醒:“师姐是为了别人修道吗?若是那人不能给你回应该如何?总是付出不会被痛苦淹没吗?到最后这一切值得吗?” 沈怡欢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随后她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她猛地一拍苏沫的背,装成长辈的样子教训:“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又没谈过恋爱,也不对,你和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很激烈啊。” 苏沫脸色一变,什么修道付出之类的思考都被她抛之脑后,她右手成拳直接往沈怡欢脸上招呼:“受死吧!” 沈怡欢哪能让她打到自己的脸,她又咻的一声飞上半空:“呀!好师妹不要害羞啊!我看你的反攻之路还很漫长,师姐看好你!”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苏沫羞怒交加,可她修为有了但不会法术,只能怒吼一声:“滚!” “苏沫。” 一道冷清的声音浇灭了苏沫的怒火,她僵硬着回头,果然看见一抹青衣。 完了,忘记师父已经出关,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听了多少? 苏沫慢悠悠地挪到了秦溪竹的身前,支支吾吾地说:“师、师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不久。” 苏沫悄悄瞅了眼秦溪竹的神色,见她表情如平常一般平淡,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对,就算被听见了也是沈怡欢受罚啊,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担心? 苏沫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苏沫还在兀自纠结中,秦溪竹突然又说了一句:“反攻是什么意思?你和沈师侄吵架了吗?” 秦溪竹看上去非常不解,她看着自己的乖徒儿,眼中闪烁着的是强烈的求知欲。 不要对奇怪的东西产生求知欲啊!!! 苏沫在内心疯狂大喊,她流着冷汗,突然有了一个奇妙的解释:“反攻的意思就是说,我现在打不过沈师姐,以后实力变强了就能打过她了,师姐这是在劝我上进呢。啊对!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秦溪竹豁然开朗,“那你跟我来学习法术,你这个体质我找师弟问过了,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保护自己会很危险。” 苏沫回过神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为什么很危险?” “噬灵之体是最适宜储存灵力的体质,但也是最能吸引妖怪的体质,换句话来说在妖怪眼中你是最鲜美的食物。” 原来是这样啊,苏沫跟在秦溪竹身后,表情有些落寞。 秦溪竹看在眼里,她淡声承诺:“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苏沫一惊,心底控制不住地涌现暖流,眼睛一酸就想落泪,可这情绪太真实,苏沫反而不想表现出来,她笑得一脸阳光:“嗯!毕竟师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师父啊师父啊,你可知曾经也有人对我这样承诺,最后她做到了,可是却永远离开了我,让我如游魂一般独存于世。 修仙求道吗?那我要求的道是什么呢?本来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已。 下山的路竹林掩映,阳光透过交缠的枝叶给那抹青衣渡上斑驳碎影,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使这朝辞峰更显幽静。 苏沫想起刚才同沈怡欢的对话,她又轻声询问:“师父,你所求之道是何?” 本以为秦溪竹会说天下苍生,人族安乐之类的大志向。 可秦溪竹只是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迷茫:“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的回答。 “走吧,时间不早了,你今日的修炼还未完成。” 秦溪竹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苏沫很识相的没有再问,只是装成往常的样子:“啊哈哈!师父我只是记名弟子啊,不用这么努力的。” “...我和师弟商量过了,你会成为我真正的弟子。” 秦溪竹原本也没收徒的想法,她孤僻惯了不习惯和人相处,并且有人告诉过她,太多的羁绊会产生更多的顾虑,这样下去行事会变得犹豫不决,手中之剑也会变钝。 可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要负起责任来。 要是换从前听到这个消息苏沫绝对会拒绝,可现在苏沫心中并无排斥,反而有着轻微的欣喜,她嘴角轻扬:“师父不怕被我气着吗?” “我不怕,所以你不用气我。” 苏沫背手跟在她的身后,声音轻快:“徒儿愚钝,那就请师父多多指教啦。” 此时,沧钧山主峰之上,莫择州坐在宫殿之中,在他的面前漂浮着一张阵图,他看着阵图眉头紧锁。 这图上所画阵法就是万家村那处所有,可惜查阅沧钧山的所有典籍也没查到这个阵是怎么回事,那陈思婷的身份倒是有点眉目,是骨妖和生人魂魄的混合体,而她所谓的痛苦记忆大概是阵法自带的幻术。 总之一切都很糟糕,这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搞鬼,而且用生人魂魄合成其他生命的做法有违天和早就被修真界给制止了。 除了这些事情外还有师姐的收徒大典要操持,到时要宴请人族的各位大能来参加,这又是一桩麻烦事,莫择州感觉自己掉发的情况要加重了。 -- 第24页 他忍不住一声长叹:“师姐你好歹也管管事啊。”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左芙的声音,莫择州收起自己满腹抱怨,在徒弟面前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进来吧。” 左芙推门而入,她身姿端正,弟子服穿得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师父,掌门收徒一事,弟子已向各派传了音讯。” 莫择州看着这个大徒弟心中有了一些安慰,他心想总算有一个能帮衬他的人了。 他真心夸赞:“徒儿你做得很好,对了,你修炼之事如何?” 左芙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止步于金丹巅峰。” 莫择州知道这个徒儿很较真,他尝试着安慰:“不要太气馁,有时间多和你沈师妹交流一下,你们同样境界,或许能从彼此身上获得感悟。” 其实莫择州就是怕左芙钻进死胡同里,而沈怡欢性子跳脱,两人待在一起应当能互相促进,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不同。 因为很多原因,左芙非常讨厌这个师妹,时常想的就是这个师妹若是能够消失就好。 只是在师父面前,左芙还是不能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 “是,师父。” “你不用如此拘谨。” “是,师父。” 莫择州:“......” 接着莫择州又注意到左芙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什么话想说。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不用害怕,你问吧。” 得了师父的允许,左芙才敢说出口:“苏师妹她真的到金丹初期了吗?” “是的,她体质特殊,不过这样的体质能活到十六岁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左芙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十六岁的金丹初期,两百多年的努力比不过天才的十六年。 莫择州注意到她的异样,他轻唤一声:“静心。” 左芙被惊醒,冷汗从脸颊两侧流下来,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赶紧请罪:“请师父责罚。” 莫择州看着低头下跪的弟子只觉得头更加疼了,他叹息一声警告道:“不是我要责罚你,而是你自己要放过自己,明白吗?” “徒儿明白。” 莫择州知晓她并不明白,他觉得身心更加疲惫,只能将手一挥:“你先走吧。” “是,师父。” 左芙走出大殿又顺手将门关上。 沈怡欢见左芙从大殿内出来大喊一声,“师姐!你出来了啊!我们一起回去吧。” 左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疏离:“不必。” 沈怡欢看着左芙的身影远去,笑容逐渐消失。 第14章 青霜尊者要收正式弟子的消息在修真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众人怀揣着好奇来到了沧钧山参加收徒大典。 苏沫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依旧不喜欢修炼,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也会学习一些法术,不过大多是医疗术和整蛊人的术法。 和秦溪竹相处的日子里,苏沫发现她是一个无趣的人,整天除了修炼就是逼徒弟修炼,打坐可以打到地老天荒,苏沫对这种生活敬而远之,而人族也逐渐发展起来,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秦溪竹亲自出马。 苏沫想着这收徒大典也就随便应付一下,便要以平常的形象出席,可沈怡欢不让,她一大早就来到朝辞峰给苏沫梳妆。 苏沫依旧穿着宗门派发的弟子服,白色的衣袍上镶着银边,外罩一层同色纱衣,腰间挂着一块青玉,那是沧钧山弟子身份的证明,沧钧山有规矩,在宗门内不得穿着其他服饰,沈怡欢只能放弃了给苏沫挑衣服这个想法。 头挽一个垂鬟分肖髻,两耳戴银质竹叶耳饰,沈怡欢又在苏沫额上贴了花钿,接着又帮苏沫描眉。 苏沫被折腾得不行,她想要眨眼,还未行动便换来沈怡欢的一句别动。 感觉脖子都僵了,苏沫看着面前认真帮自己描眉的沈怡欢有些不耐:“师姐,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你不用修炼的吗?” “修炼不差这一会儿,你老实待着,作为师叔的弟子,形象太埋汰怎么可以!” “你这整得我像要出嫁一样,还有你怎么什么都会,可一到战斗的时候就总是躲在左师姐身后,还有没有修真者的样子了。” “你管我,谁规定了修真者一定要是什么样子?” 在两人拌嘴的过程中这个妆可算是成了,沈怡欢看着苏沫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拿出铜镜让苏沫自己瞧。 苏沫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愣神,镜中人杏眼微睁,微张着嘴有些娇憨之意。 “师妹这样好看,平常也要多注意形象才是,这样不知能迷倒多少人。” 苏沫知道自己模样尚可,但对于之前的她来说,美丽会招来祸害,为了保护自己,她努力将自己隐藏起来。 放下铜镜,苏沫脸色淡淡:“不及师姐美丽,你不知道自己是沧钧山多少弟子的女神吗?” 苏沫没有说谎,沈怡欢长得可爱,性格温和,地位和修为又高,在沧钧山的人气可不是一般的高。 沈怡欢对于自己的情况当然知道,她看着苏沫并不高兴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你不会不想拜师吧?” 苏沫立即否认:“不是,只是觉得容貌好看与否没有意义。” -- 第25页 沈怡欢看着苏沫,她突然间有些无措,小心询问:“你是不喜欢梳妆吗?那我帮你改回来。” 说完便伸手想要拆了苏沫的发髻,苏沫将头一侧躲过她的手,脸上重新出现笑容:“谁说我不喜欢的,我非常喜欢!师姐你可就麻烦了,以后有大事需要梳妆我都来找你。” 沈怡欢见她重新开心起来也松了一口气,她眼一瞪,故作凶恶:“想得美!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学!” 秦溪竹站在门外看着她们笑闹,因为秦溪竹不苟言笑,沧钧山的弟子总是非常害怕她,就连活泼的沈怡欢也是一样的,可在收了苏沫这个徒儿之后沈怡欢就总是往朝辞峰跑,秦溪竹认为这是件好事也未阻止。 可今日苏沫的表现让秦溪竹心内生了警惕,她不擅与人相处,可又怕误人子弟,不过她是个认真好学的人,她在沧钧山的藏书阁中找到一本名为《师徒》的书学习起来,书上说除了传道之外,弟子的心理也要时刻观察着,以此避免弟子走上歧路。 心内思索一番,秦溪竹出声:“苏沫。” 房内斗嘴的人齐齐一惊,然后向秦溪竹行礼。 “师父。” “师叔。” 秦溪竹轻声应了:“苏沫,我有话和你说。” 沈怡欢见此识趣地同两人告别。 “跟我来。” 秦溪竹说完便往外走,苏沫两步赶上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来到了峰顶,此时太阳初升,远处云雾升腾,轻轻袅袅地包裹着青色的山峰,有风袭来苏沫并不觉得冷,只是心底有些疑惑,不知秦溪竹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师父要同徒儿说些什么?” 秦溪竹转过身,她看着这比平常更加美丽的少女,又觉得她在来沧钧山之前应是受了不少苦,心突然柔软了很多。 秦溪竹摆出一个自认为温和但在苏沫眼里要怎么勉强就怎么勉强的笑容:“这段时间未曾和你聊过,若有难处可以和我说。” 苏沫莫名觉得这个秦溪竹这个僵硬的样子很可爱,很难想象可爱这个词会用在一个杀神身上,可苏沫就是有这种感觉。 于是她轻扬嘴角:“师父,我没有难处,沧钧山的大家都对我很不错。” 秦溪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看着苏沫的笑脸有些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师父不是关心我吗?” 苏沫也开始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了。 秦溪竹纠结一番才把思路理清楚:“我想多了解你的过去。” 苏沫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秦溪竹看她如此落寞的样子怀疑是自己说错了话,她纠结着要不要道歉。 有些埋藏于心底的事情苏沫并不想说,可她自己又总是在回想,一直在舔舐着伤口,这伤便永远无法结痂。 “是我之过,让你难过。” 秦溪竹想了想还是道了歉,苏沫抬头看见秦溪竹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想起了那天她满身的血。 罢了,不过一段往事,告诉她又何妨? 苏沫轻笑一声:“师父不用道歉,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苏沫静静说起自己的从前,苏沫出生在百禄村,父母是平常不过的农户,苏沫家中还算富庶,有良田,还有两头黄牛。 苏沫打小就调皮,上树掏窝泥地打滚她是样样在行,村里人会时常调侃她不像个女娃娃,苏沫不是个吃亏的主,那些调侃她的村民总会收到她的一顿臭骂。 干农活总是辛苦的,六岁的苏沫央求着父母让她帮忙,苏母拗她不过,就给了她一个放牛的任务。 苏沫坐在田埂上,听着牛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铃叮铃响,她不用时刻牵着绳子,这两头牛并不会跑。 “沫儿!回家吃饭了!” “好嘞!娘亲。” 苏沫看着远处穿着旧衣服的女人大声应道,可突然又想起牛在山上,她焦急道:“娘,牛。” 女人笑着回应:“他们不会跑远的,等下听铃响就能知道它们在哪里。” “可牛儿找不到家了怎么办?” 苏母拉着女儿的手,而苏沫对着铃响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看着女儿如此担心的样子,苏母笑着说:“牛儿不会迷路的,我和你爹会循着铃声找到它们。” “有铃铛爹娘就能带它们回家吗?那我也要。” “你这孩子,行,我和你爹说说。” 可苏沫再也拿不到铃铛了,东山出了妖祸,苏沫一家没躲过去成了狼妖的粮食,狼妖来时苏母用力推开苏沫,她满头是血对着苏沫大喊:“跑!快跑!” 可苏沫被吓住了,她跌坐在地,两腿颤颤,狼妖一口咬断苏母的脖子,喊叫声戛然而止,头滚落在苏沫脚边。 苏沫低头看着母亲不甘的神情,她伸出颤抖的手想为母亲合上眼睛。 狼妖像是对苏母不感兴趣,它径直越过苏母的身体向苏沫移动,移动过程中化身为一个清秀男子的形象,它轻擦着嘴角的血,眼睛赤红。 随后蹲下身一把拉住苏沫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苏沫的右手渗出了血出现爪形的伤痕,狼妖轻嗅了嗅笑道:“有意思,噬灵之体,猎物转生成了食物。” 苏沫手被钳制,她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狼妖:“妖怪!去死!” 可苏沫挥舞的左手又被狼妖制住,狼妖看着她挣扎扭动的样子像是非常愉悦:“这感觉还真是不错,今日可以美餐一顿了。” -- 第26页 说完,狼妖的头又变回了原本狰狞的样子,他大张着嘴朝苏沫咬去。 苏沫又惊又怒又恨,多种情绪占据了她的大脑,激动之下她就这样晕了过去。 “听村民说是一个路过的修士赶跑了狼妖将我救下。” 苏沫静静地说着,用这一句话给自己的过去划上了一个句点。 秦溪竹一时无言,“你恨妖族吗?” 苏沫摇头否认:“并不,并不是所有的妖都吃人,而有时人比妖更加可怕,这个世界与我而言本是地狱,可娘她希望我活着...我便这么苟且着活了下来,被人厌恶驱赶,伤害着自己身边的人,可又有人希望我死,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对我好的人总是不得善终,你害怕吗?” 秦溪竹看着她的笑脸,却总觉得她的眼睛在哭,回想起书上说的,徒弟伤心时要温柔地对待她,所以秦溪竹将苏沫揽入怀中:“我很强,这个世上让我为难的事情太少,你不用担心。” 说完秦溪竹又用灵力捏了一个铃铛挂在苏沫的脖子上,“无论在哪里,只要铃铛响,我就能找到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苏沫看着脖子上小巧透明的铃铛心下感动,她笑着哭了起来:“所以这是要给师父当牛做马的意思吗?” “...不是。” 苏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从师父的怀中钻了出来,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将沈怡欢辛苦化好的妆破坏了大半:“师父,那往后的日子请多指教。” 母亲,我又找到家了。 媛儿对不起,我还是想要幸福地活下去,请原谅我。 第15章 沧钧山为各派之首,主剑修,除沧钧山之外还有擅长阵法与炼器的镇启门,擅长炼丹的百草宗,以及御使妖族的御兽宗,御兽宗是在妖族势力稍有减退之后新起的宗门,但是他们势力增长很快,靠着逐渐增长的影响力合并了许多小门派,坐上了四大门派之末的位置。 御兽宗到场之人叫阳俞,听名字倒是文雅其实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他是御兽宗掌门的弟弟,今日是带着侄子来见见世面的。 “阳兄好久不见,修为可曾进益?” 一身着蓝衣,头戴金冠的男子和阳俞打着招呼,阳俞回头一看是镇启门的老狐狸公孙引,公孙引后边跟着一个没见过的蓝袍弟子,不过能参加这次大典的身份都应不简单。 阳俞爽朗一笑,“比不得公孙兄,不知这位小仙君是?” 公孙引温和一笑,伸手将身后的蓝袍弟子拉了上来:“这位是我的弟子,覃归,归儿这是御兽宗的二宗主。” 覃归躬身行礼:“晚辈见过二宗主。” 阳俞心底一惊,听说镇启宗那个新起的阵法天才就叫覃归,镇启宗将此人的消息捂得死紧,没想到今日会将他带过来,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将缩在自己身后的侄儿提出来,阳俞道:“他叫阳领允,是我大哥的小儿子,今日正好让两个小辈认识认识,领允给公孙长老见礼。” 阳领允规规矩矩地给两人见礼,他模样清秀,和阳俞站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日出之后收徒大典正式开始,到场各宗派都派了自家有威望的人过来参加,不少人还带了有天赋的小辈过来。 众人皆知,青霜尊者的小徒弟是从百禄村捡来的一个女娃娃,因此那些来参加大典的小辈多是男子,是打着拐跑人家徒弟和青霜尊者做亲家的小心思。 另外,青霜尊者常年待在朝辞峰,即便出峰也是独来独往,如此大张旗鼓的收徒还是第一次,就算做不成亲家这也是个博取修真界第一人好感的好机会。 众人有序落座,和身边的修士交谈着,在座都是名门,就算是小辈也是正襟危坐生怕给自家宗门丢了脸面。 忽然终声皆寂,有一人沐着日光而来,一袭青衣,腰佩竹笛,眉目清冷,好像这世间一切都不入她眼。 秦溪竹淡然环视一圈,被她注视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敢抬头正视。 秦溪竹缓步走向正前方的高台,在中间位置坐下。 主持大典的是莫择州,他客套着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听得人昏昏欲睡,终于在众人快要心生不满之时,这场大典的另一个主角登场了。 众人在秦溪竹身上感受到的是威慑和不容冒犯,可对苏沫就是单纯的好奇、嫉妒和算计了,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苏沫的身上。 苏沫随他们瞧,不管他们如何想,自己成为秦溪竹的徒弟已成事实。 这一次苏沫没有再耍小动作,她按照拜师的程序一步一步走完,然后从师父的手中接过亲传弟子玉佩,玉佩入手并不寒凉,苏沫感受到自己精神一震,这玩意还有醒神的功效,看来以后打坐的时候就不能将疲惫作为借口偷懒了。 秦溪竹运功提气,她的声音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从今日起,苏沫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众仙高呼:“恭喜尊者,觅得良徒!” 苏沫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众仙行礼,她恍惚间有些熟悉感,好像自己也曾立于众人之上,受万民敬仰。 得了吧苏沫,你之前就是一个乞儿,哪里有什么大背景,应该是做了预知梦梦到了今日的场景才会有熟悉感。苏沫给自己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 -- 第27页 接下来就是收礼环节了,有些想和秦溪竹客套两句的被秦溪竹自动忽略讨了个没趣,想和苏沫接触的全被左芙给挡了下来。 不得不说沧钧山有些阴盛阳衰,高层的女弟子要多于男弟子,大典之上左芙和沈怡欢都在场,有些人想着既然套不上苏沫,套上左芙两人也是很好的。 苏沫站在秦溪竹身边,敢去招惹她的人逐渐减少,她便开始观察起场内的情况来,左芙已被套近乎的人包围,她脸色已有不耐,但又不敢发怒,怕沧钧山被人诟病。 转头看沈怡欢,意外地发现没多少人为难她,苏沫注意到她和别派人交谈时也在偷偷往左芙那儿瞄,可当左芙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时,她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师姐,这次镇启宗的公孙长老也来了,万家村阵法一事正好可以请他们帮忙。” 莫择州转头和神游天外的师姐说着话。 秦溪竹回神道:“嗯,你来处理就是,不必问我。” 莫择州苦笑一声:“是,师姐。” 被这嘈杂的氛围搅得有些烦,秦溪竹正想吩咐自家师弟快些结束这次大典,却闻到了一丝妖气。 她神色一凛,突然出手。 顷刻间狂风大作,众修士赶忙运功抵挡以防被这劲风吹飞丢了自家面子。 风停,众人心下微怒又不敢直接开口,秦溪竹并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她大喝一声:“既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在场众人心底又是一惊,皆抽出自己的武器戒备起来。 众人上方一个人影逐渐成形,张狂的声音覆盖在整个场地上方:“哈哈哈,不愧是青霜尊者,不过尊者与我相识数百年,今日喜得爱徒,怎么不邀请我参加?” 苏沫抬头一瞧,半空中立着一个身着火红长衫的男子,男子眸色赤红,眼神深邃,发色也是赤红的。 苏沫突然发现男子也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神苏沫有些看不懂,好像埋藏着许多的恨意,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好像灵魂被锁定一样的难受,苏沫的脸色刷地变白。 眼前出现一抹青衣挡住了红衣男子的眼神压制,苏沫望着秦溪竹的背影心内开始安定起来,想起如今自己也是有背景的人了,苏沫从师父身后悄悄探出头对着红衣男子就是一个鬼脸。 秦溪竹容忍了自家徒弟的小动作,徒弟被针对她心下微怒,声音也冷了几分:“丹青,你逾越了。” 红衣男子神色一变,他像是有些受伤地道:“或许青霜尊者可以叫我妖皇,叫全名未免太不礼貌。” 秦溪竹淡淡:“丹青,你公然越境,是急着送死吗?” 丹青耸肩:“如今这只是残影,本皇还在妖界。” 秦溪竹盯着丹青的眼睛,不一会儿本来还神色淡然的丹青突然面色惊慌了起来,他远在妖界的本体突然感受到了危机感,神色一收,丹青变得正经了起来:“尊者果然厉害,本皇这就走。” 丹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消失之前丹青又朝着苏沫看了一眼,苏沫回以一瞪。 丹青消失之后众仙齐齐松了一口气,下方又热闹起来。 “不愧是青霜尊者,几句话就将那妖皇吓得屁滚尿流!” “是啊是啊,若不是那妖族聚集之地实在难攻,他们的老巢早就被我们给端了!” “那现任妖皇的本体也是凤凰,凤凰身上可全身都是宝,炼丹炼器都可。” 人群之中不乏有贪婪的声音传来,苏沫静静听着,心底悄然闪过厌恶,只是厌恶消失太快,苏沫自己也未能察觉。 秦溪竹皱眉,她淡声道了一句:“安静。” 嘈杂之声顿时消失,众仙这才想起这位青霜尊者喜静,只是过错已经犯下,众仙只能战战兢兢,不敢再发出声音。 在这地方坐了这么久,秦溪竹已是无奈,她不想再和众人客套,只是脸色不佳地说了声:“今日到此为止,我与徒儿先行一步,众位自便。” 秦溪竹拉着苏沫的手离开了这人多眼杂的地方。 莫择州硬着头皮出来给自家师姐收拾烂摊子:“师姐近日疲累了些,请大家不要在意,沧钧山已为各位老朋友备好了百灵酒,请各位痛饮一番。” 百灵酒是灵酒之最,除了增强修为外还有改善体质的作用,平常修仙者能获得一滴都属难得,没想到这沧钧山能直接拿出这么多来待客。 众人心中的不满悄然消逝,和比自己高太多的人置气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阳兄怎么看?” 公孙引问身旁饮酒的阳俞。 阳俞放下酒杯,神情有些陶醉:“还能怎么看?难不成公孙兄敢对青霜尊者有意见不成?” 公孙引转着手中的琉璃酒杯呵呵笑着:“不敢,说来也奇怪,这妖皇平常缩在自己的老巢里不出来,今日还敢上门挑衅。” 阳俞轻蔑一笑:“上门挑衅?我看是上门吃瘪还差不多,如今这个妖皇实力不够,比不得他的姐姐,可惜他姐被尊者斩杀了。不过他本体是凤凰,若是能控制住他...” 后面的话阳俞没有再说,不过公孙引也清楚御兽宗是依靠着驱使妖族才得来如今的地位,不过御使凤凰他们还是想得太美了点,凤凰可是高傲的妖族。 公孙引笑笑也没有点破,他侧头望向身旁的覃归,覃归知其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 第28页 随后覃归将目光转向秦溪竹两人消失的方向。 第16章 苏沫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心内思索。 师父人虽清冷,却很少有如此不耐的时刻,看上去她很讨厌大典上那些人。 感觉到师父的脚步比平时急切许多,想来是心情不愉,苏沫试着打听:“师父可有烦心事?” 秦溪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停下脚步往后望,看见苏沫的眼中满是担忧,心内突然一暖。 她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因为实力强大,大多数人习惯了依靠她。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有一天自己消失了,众人会担忧会恐惧,担忧的是人族的未来,恐惧的是妖族的强大。 秦溪竹想:“如今这个状态倒也回应了师父的期待,只是心底还会叫嚣着不甘心,没有人为我而来。” “师父是嫌弃那些人太过吵闹?” 苏沫的话将秦溪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淡声回答:“是。” 秦溪竹稍纵即逝的落寞没有逃过苏沫的眼睛。外界传闻青霜尊者实力强劲,最是厌恶妖族,可苏沫觉得不像,她更像是在完成任务的一种漠然。 “师父是个温柔而且奇怪的人。” 秦溪竹看着巧笑倩兮的徒儿,不知她此言是为何意,只能疑惑问道:“奇怪在哪儿?” “奇怪师父能够认真地撒谎。” 看着笑嘻嘻的徒弟,秦溪竹流了冷汗,她仔细回想自己的一举一动,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产生了这个想法。 可思来想去,却总也找不到答案,“为何会这样想?” 苏沫直视着她的眼睛:“因为师父明明很喜欢热闹。” 不知为何,秦溪竹有一种被徒弟看穿的感觉,她继续掩饰:“并不是,我喜静。” “师父这话骗不了我也更骗不了自己,不过师父不说徒儿也不会问的。” 苏沫非常善解人意,没有强迫秦溪竹承认,她想总有一天,师父会主动和她提起,不再有隐瞒。 不过想想还是有些吃亏,自己的往事已经和师父说了,而对于师父的过去苏沫却知之甚少。 看着苏沫温暖的笑容,秦溪竹突然有种将过往和盘托出的冲动,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师父的告诫不得不将真心话咽了下去。 “走吧,该回去修炼了。” 此话一出,苏沫挂在嘴边的笑意凝固了,小脸一垮,脸上堆满了不乐意。 秦溪竹瞧她如此,也将脸色一板,声音微冷:“不愿意?” 苏沫哪敢不愿意,她马上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 这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成功让秦溪竹心情转好,嘴角悄然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声音也温柔了一些:“走吧,你进度虽快,但是基础不稳,再这样下去可要丢我的脸了。” 狗腿子苏沫马上拍马屁:“哪能呢?师父这么漂亮的脸怎么能丢。” 秦溪竹脸色微红,这家伙总是这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个转身丢下苏沫,那匆忙的样子就像是在逃跑一般:“还不快点走。” 苏沫悄悄笑了笑大声回答:“唉!来了,师父你等等我!” 大典结束之后,莫择州将公孙引和覃归两人留了下来,为的就是那万家村阵法一事。 几人看了阵图后公孙引又说了一个让莫择州更加头秃的消息。 “此阵在我镇启宗管辖之地也有一个,本想和副掌门您商议此事,没想到如此之巧。” 公孙引看着莫择州拿出的阵图一脸惊讶地说道。 莫择州眉头紧锁,他急切地问:“那贵派可有破解之法?” 公孙引摇头叹息:“此阵复杂,难以破解,因此我们才想来找您商议。” 莫择州只觉得头更加疼了,师父临终曾言四百年后会有大祸,果不其然,四百年之期一到各种邪门的事情都冒了出来,包括师姐突然收徒这事也很邪门。 虽然很想撒手不干,但是沧钧山是各派之首,此时不能露怯,一是为了稳定人心,二是这五百年过去了,人族早已不向以前那样齐心,想要取代沧钧山位置的门派越来越多。 好在如今妖族未除,人类还算有外敌,若是妖族已除,估计就是人族内斗的开始。 莫择州心内愁苦,但还是将紧锁的眉头舒展,沉吟一番:“贵派擅阵法,应也不是毫无所获,可还有其他发现?” 公孙引笑笑:“这种阵法似是以怨气为基础,阵法生成之后会不断抽取周围的灵气,而且我们发现阵法有附带的迷幻作用。” 这些都是沧钧山知晓的情报,莫择州点头道:“这些我们都已知晓。” “副宗主别急,我们还发现这阵似乎是另外一个阵的阵角,也就是说这阵法只是一小部分,目前已知的万家村,还有我派这个,一个在北,一个在东,据我猜测这样的阵法还有三个,方位分别是西,东南,西南。” 莫择州震惊了,往这三个方位走,大概率是妖族的地盘,灵气对于妖族和人族的修真者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 若是这阵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他到底是妖是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莫择州心内忧愁表面却是镇静:“那如你所说,这大阵若成有何后果。” 公孙引:“这个嘛,归儿你说。” 这时覃归才有了存在感,他生得温和,面如冠玉,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羞涩一笑后覃归开始解释:“晚辈冒昧,这大阵若成便会覆盖整个人界和妖界,而法阵效果不变,依旧是怨气为基础,抽干灵气制造幻境。” -- 第29页 莫择州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他一直未出声,莫择州便将他忽略了。 参加大典的人有名录,莫择州过目不忘,知道这个少年就是镇启宗的阵法天才和未来的接班人。 莫择州带上了几分欣赏和重视,他笑道:“公孙长老的徒儿年少有为,让人羡慕。” 公孙引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不过他心中也是如此认为的,骄傲一笑:“小徒确是有些天分,不过比不得副宗主的两个徒儿,更比不得青霜尊者的爱徒。” 恭维话虽假,但挡不住人爱听,在四大门派中,镇启派应是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了,因此莫择州对镇启宗的人都带上了些好感。 可阵法的事情牵涉到妖族就更加复杂了,莫择州当然希望妖族被这阵法搅得不得安宁,可是若是让大阵成了,人族也会丧失求仙问道的机会。 可如今人妖两族关系仍然紧张,妖族对人族并无信任,若是要去调查只能派人混入妖界的领地,可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派谁好呢? “敢问前辈,苏仙子是噬灵之体吗?” 覃归问着上首坐着的莫择州。 虽不解其意,但莫择州还是回答了是,接着又问:“突然问这是为何?” 覃归并未怯场:“噬灵之体不仅能吞噬灵力,还能吞噬灵魂,大阵以怨气为基础,阵法内怨灵丛生,或许噬灵之体可以压制阵法。” 听起来有道理,但是莫择州可不敢随便答应,他曾派人净化阵法内的怨灵,可派出去的人差点被怨灵反噬迷失心智。 苏沫说到底不过一个十六岁的丫头,能做到的几率还是很小。 种种考虑之下莫择州只是推脱着:“不曾听闻噬灵之体有这个作用,此事请容我与师姐商议再做决定。” 看莫择州并未答应,覃归张口还想再讲,却被公孙引拉到了身后,公孙引打着圆场:“那就有劳副宗主了。” 莫择州点头将两人送出门外。 看着公孙引师徒二人消失在天际,莫择州这才敢叹气。 他起身前往朝辞峰,想着和那不管事的师姐商量此事。 第17章 “师弟找我就为此事?” 莫择州瞧了瞧师姐脸色,见师姐脸色如常他才敢继续说下去:“是的,若师姐不放心,我就回绝他们。” 秦溪竹没说话,上次万家村事件因为暗伤的原因就用傀儡陪着苏沫结果出了事情,这次自己亲自陪同应当不会有危险。 思考过后,秦溪竹又补充着问了一句:“吞噬灵魂这种说法过于阴邪,有无副作用?” “这个、这个我没有了解……” 莫择州支吾了起来,当时他的关注点都在大阵身上,而忽略了这个师侄的人身安全问题,不过师姐难得想得这样周全,看来是对这苏沫上了心。 这下子秦溪竹犯了难,一方面是如今事态严重,另一方面她又不想拿苏沫去冒险。 她皱着眉,人生头一次有了纠结的感受。 莫择州看她这样子,心下无奈,他也不敢逼迫这位师姐,“师姐不必忧心,容我再去问问他们,若是不会有伤害,再请师姐定夺。” 秦溪竹心下一松:“嗯,就这样吧。” 莫择州行礼告退。 两人谈话之时,苏沫就在院中逐渐,修真之人,耳目聪明,而秦溪竹两人也未刻意回避,因此这些话苏沫全都听在了耳中。 她本就在偷懒,感受到秦溪竹话中的回护之意后便更加心不在焉了,打坐过程中小动作不断。 苏沫其实也挺纳闷,她修行并未认真,可是每次睡着一醒,修为就会增加少许,这样的情况持续许久,弄得师父以为她终于转性了。 苏沫看着师父明显有些高兴的脸就将这个异常隐瞒了起来。 正走神间,秦溪竹走到了她的身旁。 看着神游天外的徒弟,秦溪竹有些无奈:“又走神了。” 苏沫骤然回神:“师父我…” 刚想狡辩一番就被秦溪竹打断:“都听到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看来师父并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过错,苏沫胆子又大了起来,她嬉皮笑脸道:“我在想师父对我真好。” “…少贫嘴,你知道我是何意。” 调戏一下就成了,若是把人惹毛了今天就不会那么快乐了。 苏沫正经道:“那师父是想我去还是不去,我都听您的。” 苏沫紧盯着秦溪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秦溪竹才开口:“若是于你无害的话我希望你去,若是有害的话…可以再另想办法。” 紧接着她神色一变,眼神中满是傲气:“这世界如此之大,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你才十六岁,承担不了的事情不需要承担,更何况我收徒不是为了让徒儿送命的。” 看着神色倨傲的人,苏沫觉得这人和自己见过的强者都不一样,即便是像自己这样微小的生命她也很是重视。 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她不够心狠。 苏沫心下感动又害怕,她总觉得这样的性格迟早会出事。 可转念一想都五百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她这样强,这世上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太少了,自己不必杞人忧天。 虽心念百转,苏沫只是静静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她:“我相信师父。” -- 第30页 很快莫择州便带着消息回来了,他告知师姐,吞噬灵魂不会威胁到苏沫的生命。 于是苏沫又要离宗,这次的目的地是镇启宗,除了秦溪竹之外,随行之人还有左芙和沈怡欢。 这两人也算劳碌命,一有大事就要出去跑腿,宗门内的元婴长老们都没她俩忙。 苏沫依旧不会御使飞剑,所以她与秦溪竹同乘,碰上熟悉的人她率先打招呼:“左师姐,沈师姐。” 沈怡欢远远看见苏沫就挥了挥手,大声喊了句:“苏师妹。” 左芙只是微微点了头,看着苏沫和秦溪竹同乘,她眉头一皱似是不大高兴,走近苏沫之后便说了一句:“苏师妹已是金丹期,要早些学会御剑才是。” 秦溪竹在旁,她不敢说得太过分,其实她觉得苏沫这样有些丢沧钧山的脸面。 其实苏沫不笨,若是认真学御剑不是问题,她不想学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比如一直和师父同乘之类的。 秦溪竹听左芙这样说心下不喜,她冷淡道了声:“无事,她这样就好。” 感觉到秦溪竹有些不高兴,左芙赶紧请罪:“弟子逾越了。” 沈怡欢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救场:“是啊,谁敢笑话师叔的徒儿,我和左师姐第一个不放过他,你说是吧师姐!” 左芙被沈怡欢揽住肩膀,她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嫌恶,只能顺着说了一句:“是的。” 秦溪竹将她们的动作收入眼底,不过她比较迟钝看不出什么:“走吧。” 两人齐声:“是,师叔。” 秦溪竹御剑在前,而沈怡欢两人御剑在后,苏沫悄悄往后看,只见左芙一脸认真,像是对刚才的事情毫不在意。 将视线重新放回前方,苏沫发觉这个左师姐有些意思,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夹杂着细微的不爽。 可苏沫回想往昔,她觉得自己并没得罪过左芙,难道她也想做我师父的徒弟? 苏沫心内产生了危机感,她觉得这可不行,师父的徒儿只能是她苏沫。 忍不住上前抱住师父的腰,还没等秦溪竹生气苏沫就可怜兮兮地说:“师父我怕高。” 秦溪竹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想起书上说的,在徒弟害怕之时要顺着她,给她安全感。秦溪竹认命般地放弃了抵抗。 “害怕就抓紧。” 还有这种好事?苏沫喜不自胜,她将秦溪竹抱得更紧了些,感激般地说了声:“谢谢师父。” “…你抓得太紧,放松点。” “好的,师父~” 左芙在后面看着,她惊讶于高冷的师叔竟然会这样纵容苏沫,又觉得或许天才都是这个待遇。 “她们两个的感情真好,师姐你说呢?” 左芙淡淡瞥了一眼沈怡欢:“师徒之间,感情好是自然。” 沈怡欢看着前面两人,她半眯着眼睛喃喃道:“师徒吗?那师姐妹之间感情好也是自然吧,师姐你…” 左芙打断她:“走吧,别分神了。” 随后她御剑加速与沈怡欢分开。 看着师姐离开的背影,沈怡欢无奈地说了声:“难。” 第18章 镇启宗本想摆宴接待秦溪竹几人,可惜被拒绝了,理由当然是秦溪竹喜静,她喜欢有话直说,不喜欢和人扯皮。 镇启门的人也算识相,将前因后果简短地说了说。 这个法阵是在万家村法阵出现前发现的,但镇启宗专攻阵法和炼器,而这阵是新阵,在古籍上找不到记载。 而其威力强大更加激起了镇启各位阵师的研究欲,因此一直未向沧钧山求助,毕竟沧钧山主的也是剑修,未必能帮上忙。 可是众阵师找不到破解之法,而这法阵蚕食灵力的范围逐渐扩大,而在万家村出现同种阵法后,蚕食速度也更快了。 正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他们收到了来自沧钧山的请柬,青霜尊者收徒并非小事这自不必说,更让他们在意的是这苏沫是个活的噬灵之体。 因此他们趁着拜师大典将这件事与莫择州商量了一番。 不知为什么,这覃归一路上总是盯着秦溪竹看,秦溪竹似在想什么所以没注意,但是苏沫整个心思都放在她家师父上,覃归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她当然知道。 苏沫心中涌现无限不爽,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惹得覃归尴尬地摸着鼻子转头,却是不敢再看了。 苏沫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要当我的师弟吧?可是他不是有师父了吗?朝三暮四!不知廉耻! 但是如果他不想当我师弟的话…难不成他想当我师父然后嫩牛吃老草? 苏沫危机感陡生,她决定要将师父看好,不然总有嫩牛觊觎她家老草。 感觉到徒弟突然的紧张,秦溪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这种心思苏沫当然不能说,她承认自己有些占有欲,一想到师父可能不只是自己的师父就有些接受不了。 苏沫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小气,这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 于是苏沫笑着说:“无事,就是害怕自己不能做好,辜负师父的期望。” 撒谎这件事苏沫可以说是行家了,骗个不经人世的师父完全不成问题。 秦溪竹顺手摸摸苏沫的头顶,这是她表达关心的小动作:“不必担心,若是不成,无需勉强。” -- 第31页 苏沫吐了吐舌头,看上去俏皮极了:“是,师父。” 两人说话间覃归又偷偷看了过来,随后被苏沫一个瞪眼瞪了回去。 覃归心内惴惴,只觉得这青霜尊者的徒儿也太过凶悍了些,不过覃归心底奇怪,青霜尊者总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那日在收徒大典上离得太远,感觉不强烈,如今离得近些,这种奇怪的感觉便非常明显了。 越往前灵气越是稀薄,众人为了安全起见下了飞剑改成徒步行走。 从树林间穿过,树木从青绿到枯黄,到了尽头更是只有枯树。 走出树林众人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往前看有一座城,城中人声鼎沸,门口还有士兵把手,看上去非常正常。 城门之上挂着一块匾,上边龙飞凤舞地写着“景光城”三个大字。 覃归并未解释,而是从储物戒指中掏出几块灵石,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开始摆起阵来。 将几块灵石摆成一个倒置的五边形,而后在阵中再添上一块,一个小型的驱散阵法便完成了。 平地突然起了一阵狂风,除了秦溪竹之外的众人都眯了眼睛。 待再睁开时那景光城哪里还有什么热闹景象,和万家村那时一样,满城怨气,甚至此处更甚,那黑雾之中有嘶吼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沈怡欢对覃归有了几分欣赏,她喜欢看些杂书,刚才他那一手应是以阵破阵。 这些东西秦溪竹不会懂,而她也没有被这外围的幻术所蒙蔽。 看着破败的城门,秦溪竹率先走了进去。 苏沫见师父走了赶紧跟了上去,随后众人一齐进了城。 进城之后秦溪竹便觉得不舒服,这阵比上次的更加成熟,进来后脑子总是响起怨灵的声音。 覃归体力差落在了最后面,他气喘吁吁地追上几人,随后给她们每人塞了一块灵石。 苏沫见他给师父手中塞东西心中又起了些酸气,可覃归又塞了同样的灵石给她和两位师姐,心中突然好受一些。 看样子并不是对着师父献殷勤,而是这石头有什么作用。 不过脑袋里那些乱叫的声音确实是没有了。 苏沫才这么想,手中灵石便化为了粉末。 苏沫:“……” 她怀疑是覃归在报复她瞪他的那几眼。 覃归眼睛一亮:“苏仙子的噬灵之体真是厉害,这阵法吸食灵力的速度都比不上你的,我在灵石上刻了锁灵阵法都保不住。” 这样的天赋苏沫并不想要,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又增加了点。 这真的没有副作用吗?总觉得太逆天了些。 脑中又响起怨灵吵闹的声音,他们虽然不敢靠近,但却想通过此种方式将苏沫从这个阵法当中赶走。 苏沫忍不住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秦溪竹见苏沫像是头痛的样子,她问覃归:“怎么减轻她的痛苦?” “不要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灵石上就可以了,只是我也只准备了这五块。” 言外之意是没有多余的了,秦溪竹二话不说将自己手中的灵石交给苏沫:“听他的话,不要注意手中之物。” 苏沫点头,她现在注意力都在师父身上,这灵石自然被她忽视了。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众人继续往阵中心移动,越往深处雾气更浓,怨灵也更多更强,秦溪竹试着驱散这些雾气,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放出来便被阵法吸收。 看来万家村那个阵法并不完全,这个阵法才是完整的。 从外界吸收过来的灵气滋养着这些怨鬼游尸,众人不敢再动用灵气,以免招来更大的祸患。 秦溪竹一掌震飞一个游尸,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具游尸实力已至元婴。”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这还不是最内围。 忽然浓雾中出现一道笛声,笛声如诉,凄婉哀转。 秦溪竹不敢置信地看向笛声传来的方向,“可曾听见笛声?” 苏沫见秦溪竹表情惊慌,可她并未听见什么笛声,刚想做出回答,苏沫突然头痛了起来,耳旁铃声阵阵,让人头脑发昏。 秦溪竹见无人回答便往后一看,可身后哪有众人的身影,可那笛声依旧,而眼前也逐渐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这并不是幻术,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秦溪竹看着前方那个面容温和的人,心底万千思绪纠缠,最后只是委屈着说了一声:“师父。” 第19章 又是和万家村一样的情况,不知这阵中有没有类似陈思婷一样的生命。 苏沫待在原地不动,此处靠近阵法中心游尸怨鬼比外围多很多,感知被蒙蔽苏沫只能靠本能躲避危险。 突然那种让人闻之作呕的腥臭味道消失了,鼻尖萦绕着一股青草香味,还有记忆中熟悉又模糊的声音。 “你怎么闭着眼睛啊,睁开。” 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说着,随后苏沫感觉到有人在扒自己的眼皮,准确点来说是有妖。 苏沫心情复杂,她不像上次那样陷入幻境,她很清楚这是虚假的,但苏沫还是睁开了眼睛。 站在面前的人拥有一头雪白的短发,眼睛很大,瞳色是红的,一眨一眨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比印象中大了一大截的媛儿,苏沫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后变得冷酷:“闭着眼睛是为了逃走。” -- 第32页 媛儿听见逃走这两个字突然激动起来,她眼中闪着泪花,无措地抱紧苏沫:“你不能走!这外面都是妖怪!他们会把你吃掉的!” 确实出去会有危险,不过等待自己的不是妖怪而是鬼物,不知被困在此处的自己是意识还是□□。 苏沫一把拉开抱住自己的媛儿,她看见不远处有棵树,便想试着用上次的方法出去。 不顾媛儿惊恐的眼神,苏沫一头往树上撞去。被袭击的树落了一地的叶子,血顺着苏沫的脸颊流了下来。 触感太真实,苏沫视野变得模糊,眼中的世界开始有了重影,难道这次是身体也处在了幻境中? 看着飞奔过来的媛儿,苏沫心底暗叹一声:“这次比上次要麻烦得多。” 媛儿扶起摔倒在地上的苏沫,她心疼不已,语气又十分难过:“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就因为…就因为我是妖。” 这句话太熟悉,苏沫仿佛回到了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不得不承认这阵法赢了,制造的每一个幻境都是直戳人的心底。 真是让人无比恶心。 可假的就是假的,苏沫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一把将人推开,随后又试着给自己丢了一个治疗术,发现根本没用。 既然如此,苏沫也不再白费力气。 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如今的自己已经找到生活的意义了,师父她在等着自己。 “不许走!” 媛儿从后面追过来一把抱住了苏沫的脚踝,苏沫一怔,她偏过头俯视着地上的媛儿,声音毫无感情:“放开我。” 媛儿雪白的头发上沾了污垢,她泪汪汪地说着:“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是人吗?” “你就这么介意我是妖吗!” “你是幻境,真正的媛儿早就死了,就在我面前死的。” 媛儿哭了起来:“你竟如此恨我!我什么也没做!” 这黏人爱哭的样子和苏沫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苏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兔妖对自己如此执着。 明明自己看着她时眼中流淌着的是足够的厌恶,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直到最后被自己害死。 所以苏沫明知道此处的一切是虚假的,她还是问出了声:“为何对我这么执着?” 苏沫身躯在颤抖,不是因为身陷幻境,而是因为想起了从前。 然而幻境依据人心而生,它只能感知入境者的情感和记忆,不能知晓记忆中的人行动的理由。 而这个问题是苏沫的困惑,她没有对答案产生过期许,幻境无法感知苏沫想要的回答是如何,因此幻境中的媛儿僵住了。 她停止了哭泣,言辞闪烁避重就轻:“只要你留下来我会告诉你的。” 苏沫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 她笑得极轻,随后又歇斯底里了起来:“停在这儿?不可能!除非你给我回答!” 苏沫蹲下身一把掐住媛儿的脸,她表情狰狞:“你说啊!有什么不好说的,给我回答啊!为什么!你要是真的她你就告诉我啊!” 这一瞬间苏沫眼睛慢慢转变成红色,兔妖像是被吓住了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疯了!” 这副惊恐的样子和记忆中的完全对不上,媛儿在绝境之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她会大叫着诅咒:“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 突然媛儿停下了挣扎,她的身体连同着四周的环境一起崩坏,而后眼前的世界重组又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苏沫瞳孔一缩,只见媛儿满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眼神怨毒,雪白的头发也染成了血色,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为什么你还活着!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冷静点苏沫,这是幻境。 苏沫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啊畜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就因为我是妖怪所以你就害死我吗?我可曾、可曾伤害你半分!” 理智的弦突然断裂,压垮苏沫的不是幻境,而且被幻境勾起的愧疚。 疼痛像酒,年代越久越香醇。 她小声说着对不起。 在苏沫看不到的地方,满身是血的媛儿笑了起来,只是声音依旧怨毒且充满着蛊惑:“我说,留下来陪我吧,在地狱里,这样你就能得到救赎了,反正在你眼中这个人世不是已经腐烂不堪了吗?只要不存在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苏沫停下了哭泣,她喃喃道:“是啊,只要不存在的话……”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苏沫突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睁眼一瞧,发现师父送的铃铛悬浮在自己眼前,它微微发着光驱散着周围的黑暗。 苏沫伸出手,铃铛缓缓下落,躺在她的手心中。 苏沫心中温暖,心想:“对了,我还有师父。” 眼瞧着就要成功,突然被一个铃铛给破坏了,“媛儿”十分不开心,它开口嘲讽道:“如今你有了人生却忘了从前,你知你对不起我。” 苏沫眼中愧疚一闪而过,不过媛儿已逝,这长久以来都是苏沫自己折磨自己,她调整好心情,用手随便擦了擦眼泪:“你不是她就不要顶着这张脸替她说话。” 说完苏沫一掌向着“媛儿”拍去。 -- 第33页 自知已无再控制苏沫的可能,假媛儿便同苏沫过起招来,这化身媛儿的东西便是阵法所产生的自主意识,它在苏沫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便先来对付她,或者说它产生了贪欲,想要抹除苏沫的意识,夺舍她的身体。 一来二去之后,苏沫发现自己的花拳绣腿根本打不过,一个不小心就被阵灵划伤了右臂。 苏沫吃痛,但是她不想后退,趁着阵灵得意之时又硬生生往前攻去。 阵灵本以为苏沫受伤会先后退,没想到这个疯子根本不顾伤势冲了过来,一时不防之下阵灵的脸被苏沫揍了一拳。 阵灵后退两步,苏沫此时才金丹境界,阵灵境界比其高很多,震惊愤怒之下,阵灵再也无法维持媛儿的外表。 它失了神智,再也顾不得苏沫的噬灵之体,咆哮着将身躯分散成无数的黑雾而后袭向苏沫。 苏沫全力抵抗着阵灵带来的威压,她嘴角渗出了血丝,这是第一次她在绝境之时想的不是放弃生命,而是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见一个人,一袭青衣,眸中无尘。 她还没在师父的眼中留下自己的身影,若是死了,就会有其他人跟她抢师父了,这绝对不可以! 苏沫大喊着,“啊!给我活下去啊!” 铃铛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它发出的声音很急切。 危急时刻苏沫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噬灵之体,她回想了覃归说的话,开始将精神集中在阵灵身上。 阵灵分散的黑雾突然削减了攻势,失了力道之后又往苏沫身体钻去。 阵灵这才理智回笼,它收敛了自己的怨气想要隐藏起来。 吸收怨气之后,苏沫脸色发白,和赤红的瞳色一衬,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苏沫的腿在打颤,她盯着阵灵一步步向前。 阵灵惊恐万分:“你别过来!” 苏沫笑着吐了一口血:“你想杀我?可现在你才是猎物。” 阵灵察觉到苏沫状态很差,它恶狠狠地威胁:“再吸收怨气,你也会死!你不想见你师父了吗?” 苏沫依旧不停,她握着自己受伤的右臂一步步向前。 阵灵随着她的脚步一步步后退,因为被苏沫锁定它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苏沫只觉得越来越不清醒,她想要集中注意力可是办不到。 不能在此倒下,苏沫这样告诉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刺啦一声,是此处结界被划破的声音,随之便是清冷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与平时相比多了惊慌。 “苏沫!” 苏沫转头一看,是一抹模糊的青色。 她心中想着:“真是可惜,看不到师父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师父这样惊慌是在担心我吧,真好。好累啊,可以睡了吗……” 秦溪竹本来在追着自己的师父,可是铃铛声告诉她现在苏沫很危险她便寻着声音找了过来。 划破阵灵的结界之后,秦溪竹看见身受重伤的苏沫叫了一声。 苏沫回头冲着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后昏了过去,秦溪竹一把揽过重伤昏迷的沫,心中愤怒和疑惑并存。 苏沫回头之时那双赤红的眼睛竟与妖皇丹朱的极为相似。 第20章 秦溪竹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女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总回荡着那双赤瞳和少女看见自己时安心的笑容。 可师父说妖皇重生祸世必须铲除,秦溪竹将手缓缓上移轻轻掐住了少女的脖颈却没有用力收紧,她犹豫了。 少女睡梦中似有所感,她轻皱眉头委屈地呢喃了一声:“师父,疼...” 秦溪竹像触电一般缩回了手,她叹息一声将少女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下该如何是好?” 苏沫睡得不安稳,她将右手伸出被子像是在摸索着什么,秦溪竹将她不安分的手抓住却被她反握,少女眉头舒展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少女右手上有疤,听她所说是狼妖所伤,回想她说起母亲时眼中的忧伤,那不是作假,说到底现在她只是一个受苦半生的女孩。 再看看吧,还没到必须抉择的那一刻,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又或者是自己搞错了,赤瞳只是吸收怨气带来的副作用。 秦溪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留下了苏沫的性命。 “师父...” 苏沫的声音微弱却充满眷恋,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将秦溪竹的手抓得死紧,秦溪竹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 这种被人依恋的感觉很奇异,不知不觉间秦溪竹的眼神温柔起来,左手被苏沫握住,她顺势坐到徒弟的床边用另外一只手摸着苏沫的头,苏沫又往秦溪竹靠了靠,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个样子像极了秦溪竹曾经养过的狸花猫,只要给它顺毛就会眯起眼睛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看着它可爱的样子,秦溪竹也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可惜那只猫最后不见了,秦溪竹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 门外传来破空之声,随后便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看来御剑而来之人很急。秦溪竹收起了嘴角的笑容重新变回了那个冷漠的样子。 来人是镇启门的长老,他步伐匆匆,行礼过后便直抒来意:“尊者,已经找到沈仙子和左仙子的踪迹,两人并无大碍。” 秦溪竹松了口气,救下苏沫后被她的赤瞳搅得脑子很乱,就没去管剩下几人的事情。 想了想秦溪竹还是问了一句:“在阵中可曾看见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腰间配了一个鸳鸯戏水的香囊,腰侧佩剑,剑穗是黄色的。” -- 第34页 镇启长老仔细回想一番后回道:“未曾。” 秦溪竹眼底闪过失落,看来确实是幻觉,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生,而且师父他不会见了自己就躲。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长老额头滴下冷汗,他恭敬说了声是后便退了出去。 这里是镇启宗宗门内,可对于秦溪竹这样反客为主的做法长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而且这次镇启门自己心虚,他们信誓旦旦地保证吸收怨气不会有副作用,可苏沫吸收怨气之后却变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青霜尊者抱着满身是血的苏沫踢开镇启宗议事堂大门时,镇启宗众人都不敢吭声,他们从未见过青霜尊者这样生气的样子,寻常的她最不过也就是个微怒,哪会这样将别人家的门都给踹烂。 这可把这帮老家伙们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什么阵法,赶紧把这小祖宗的命给保住。 在浪费了一堆天材地宝珍贵丹药之后,苏沫的命可算是保住了,只是需要静心休养。 可镇启宗高层不知道的是,秦溪竹生气不只是因为徒儿受伤,还有无法做选择的迷茫。 感觉事情越来越棘手了,秦溪竹很想当个甩手掌柜,可她身在这个位置有些东西不得不承担。 床上的少女睫毛轻颤,嘤咛一声便醒了过来,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被秦溪竹按了下去。 刚醒过来还有些迷茫,可苏沫看到床边的秦溪竹便安静下来,眼睛一直放在师父身上舍不得放开。 秦溪竹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说了一句:“你看着我作甚?” 苏沫笑得比平常温柔,也少了那种调皮劲:“只是觉得可以再见到师父真好,果然还是活下来好。” 秦溪竹掖被角的手停了下来,她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不想死你还这么拼命。” 可秦溪竹转念又想,苏沫不拼命的话就已经没命了,终究是自己没保护好她,自己这个师父真是做得失败无比。 于是她道歉:“是我没保护好你。” 听着师父带着些自责的话语,苏沫只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痛了,“这不是师父的错,是徒儿太惫懒了,若是我再强一点就不会让师父担心了。不过师父,我好开心啊,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秦溪竹将苏沫抱回来时她的手差点就要废掉了,被揍成这样有什么好开心的。 “开心什么?差点就丢了命。” 苏沫笑出声来,只是她本就虚弱,一笑便牵动了伤势开始咳嗽起来,秦溪竹赶忙上前将她扶起顺着她的背。 苏沫靠在师父的怀里有些眷恋,她放松了些:“因为又有人真心关心我了,没想到我这样不堪的人还能得到这样的结局,或许老天真的怜爱我。” 秦溪竹此刻就想堵住苏沫的嘴让她别说了,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还有每一个幸福的表情都在凌迟着自己的良心。 那个满口谎言的不堪之人不是苏沫,而是秦溪竹自己。 秦溪竹沉默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恶心。 苏沫抬头看着垂下眼眸的师父,她看上去有些不快,苏沫想她可能是在为自己的受伤而自责,于是苏沫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师父的眼睛真好看,是墨绿色的,是随了父亲还是母亲?” 这个问题秦溪竹回答不了,她看着徒儿赤红的眼睛也回了一句:“你的眼睛也好看。” 在徒儿的眼睛里,秦溪竹看到了自己的脸,如往常一般毫无感情。 她扬手一挥将苏沫的瞳色遮盖,又变成了原来的黑色瞳孔。苏沫只感觉眼睛传来一股清凉之感,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又觉得太干涩想要伸手去揉。 秦溪竹制止了她的动作,“别动,你在幻境中遇上了什么?” 回想起媛儿,苏沫心情便有几分低落,“没什么,就是梦见故人而已。” “故人是你的父母?” 苏沫摇头:“这次不是,是我唯一的朋友。” 苏沫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师父,若是我认真修行,实力提高之后就要去杀妖吗?” 秦溪竹心内生了警惕,“缘何有此一问?” 感觉到师父有些不高兴,苏沫马上解释:“师父,我不是可怜妖族,说来怕师父生气,我那唯一的朋友是只兔妖,在我父母离去之后是她将我收养,待我无微不至。可在我得知她是妖后,出于对妖的仇恨我...我引来了修真者害死了她,我并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想逃走,没想到...” 停了一瞬苏沫又继续说:“我很愧疚,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修炼,我怕自己成为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刽子手,我...” “那你就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已逝之人不可追,我并不要求你做什么。” 然而秦溪竹心中想着苏沫的赤瞳是不是因为那个兔妖的原因。 将怀中的苏沫重新放回被窝里,秦溪竹手虽忙碌着可心思却不在这里。 苏沫看着师父忙碌的样子,想到困扰自己这么多年的问题她并不在意,心中突然放松很多:“我不仅会保护好自己,我还会保护好师父你的,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秦溪竹很难受,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师父离世之时,那时感受到的是离别的伤感,这次是作为欺骗者的愧疚。 感觉在这个房间待不下去了,秦溪竹站起身朝外走去:“不必如此,毕竟我很强,不需要你的保护。” -- 第35页 苏沫看着秦溪竹急匆匆的背影,她以为师父只是和之前一样羞涩了,不由得觉得有趣,心想:“师父立于世间这么多年,却总是那么害羞。” 铃铛又重新挂在苏沫的脖子上,她抬手将它从领口中拿出来,铃铛是透明的,里面还有一个同样透明的小圆球,平常的时候它不会发出声响,只有在苏沫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响起来。 苏沫闭上眼睛双手捧着它,心中默念:就把这个当成定情信物吧。 秦溪竹逃也似地离开房间,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将速度放慢了下来,看着镇启宗各色弟子忙碌的身影,而大家有说有笑还没注意到秦溪竹的出现。 秦溪竹站在这里,与世界仿佛格格不入,她心想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不能与人保持过近的距离,情感一生便有忧愁。 “尊者站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是覃归,他也在阵法中走散了,然后运气不好又碰上了几头高等级的游尸,现在脸和手都还缠着绷带,像个木乃伊似的。 秦溪竹看着他这幅尊容心内无语,但她不习惯和人交谈便径直离开。 覃归有些尴尬,但是他脾气好并未生气,秦溪竹走后他抬脚便往苏沫疗伤的房间走去,想去问问苏沫有关阵灵的事情。 第21章 穿过层层回廊,覃归来到了苏沫所在的房间。 覃归敲了敲紧闭的房门:“苏仙子可在?在下是覃归,有事请教,不知方便否?” 苏沫正在房间内养神,听见这个声音脸色顿时便不好了,她冷声道:“有些头疼,覃仙君请回吧。” 覃归听出这是推脱之词,他有些尴尬,但还想再尝试一番:“此来是为阵灵一事,阵法一事早日解决,仙子同尊者也可早日回沧钧山。” 这下苏沫来了兴趣,她想若是问题不解决就得一直待在这镇启宗,师父和覃归这小子的接触机会便更多了,这绝对不可以。 早点解决早点回去,朝辞峰上只有师父和她两个人,这样多好。 于是苏沫轻咳两声故作虚弱:“ 咳咳,进来吧。” 覃归一开门见苏沫正起身从床上坐起而她脸色苍白看上去非常脆弱,不由得心生愧疚,只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害众人受了那么重的伤。 苏沫见覃归在门口踟蹰,心下更觉不耐,“覃仙君有话直说。” 察觉到苏沫的不耐,覃归便开门见山说了:“尊者将仙子救下之时阵灵趁机逃脱,敢问仙子的噬灵之体对阵灵有无作用?” “当时那阵灵确有惶恐之色,想来应是有用的。” 覃归面露喜色,只是又想起苏沫身受重伤也是因此便又失落起来,“苏仙子可否让我把脉一看?” 苏沫顿时有些不喜:“师父和贵派其他医仙已经替我查看过了,就不必再麻烦了。” 凡事不能勉强,覃归放弃了查看苏沫伤势的想法,同时又觉得这两师徒对自己都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厌烦。 “是在下唐突了,看来对付这阵法得另寻它法。” “贵派以阵法和炼器出名,对这阵法竟毫无办法?还有陪同我们入阵的人为何只有你?按理说也得派个更高等级的。” 苏沫眼中闪烁着探究,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毕竟在物质生活富裕的条件之下,尔虞我诈才是常态。 覃归似是未觉,平静回答:“说来可能有些自大,但镇启宗阵法造诣最深的那个是在下,只是如今修为跟不上阵法造诣。” 苏沫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少年,那眼神仿佛就在说你就吹吧你。 她冷笑两声:“仙君可不要吓我,你如今才多大,可别告诉我你睡梦中也在学习。” 覃归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解:“苏仙子怎么知道?其实我也很奇怪,在下六岁之时就开始做怪梦,梦见自己在研究阵法,后来接触仙道之后,对那些阵法也有熟悉之感,上手十分简单。” 这样的说辞苏沫当然不太相信,她认为这覃归就是跑过来寻自己开心,可她突然想到自己一觉睡醒后修为就直接上了金丹,而且每睡一觉修为就增长一分。 挖苦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万千纠结之下苏沫只说了声:“那覃仙君可真是天才,镇启宗有你真是福气。” 覃归笑了:“苏仙子也是,能让青霜尊者青睐的人定是不凡,在未来苏仙子应能成为人族的支柱,让那些可恨的妖族闻风丧胆。” 看来又是个讨厌妖族的人类,明明这些人都没有切身感受妖族,当然苏沫不会将自己的见解和别人分享,以人族的身份为妖族说话这本身就是愚蠢的。 苏沫淡然应承着:“过奖,我只是个胆小鬼而已。” “苏仙子不必如此,硬是要说的话我才是胆小鬼,不怕仙子笑话,其实我很厌恶争斗,不论是与人争还是与妖争我都不喜,好在师父他体恤我,只让我研究阵法,至于其他他不曾过多干涉。” 覃归说起他的师父时总是在笑着,像春日的暖阳一般温和。 看上去他和他师父的感情很好,不像是要和自己抢师父的样子。这样想着苏沫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些。 除开偏见不看,覃归这人算是很干净的男孩子,他一心钻研阵法,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即便受了冷遇也不会放在心上,苏沫不是对他有兴趣,只是觉得这样好脾气的人不应该来这些浑浊的地方。 -- 第36页 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呢?苏沫向来不喜欢参与别人的事,凡事自有定数。 “对了,苏仙子此次重伤是我之失,我带了赔礼过来。” “仙君不必如此客气。” 苏沫嘴上说着不客气,可是眼睛却透露出一股你快拿出来的意思。 覃归失笑,只觉得青霜尊者的徒儿与别家仙子都不一样,准确来说是有些不要脸。 “仙子不必客气。” 说完覃归便开始在储物戒指中翻找起来,可能是戒指中塞得有些多,他先取出了一部分物品放在房间的桌上。 苏沫看他放在桌上的物品多是阵图和灵石,还有一些小旗子,奇怪的是还有一把剑和一个香囊。 仔细瞧瞧,那剑并不是他御剑所乘那把,这把剑的剑穗是黄色的,而那香囊...... 苏沫探头往前,那香囊上绣的是鸳鸯戏水,那鸳鸯绣得栩栩如生,想来是哪个暗恋他的女修送的。思及此,苏沫暗啧一声,心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受欢迎的。” “找到了!” 苏沫被覃归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他手中握着一个圆形阵盘,那上面刻着许多黑色的纹路,看上去颇为玄妙。 覃归也不多说,他掏出一块灵石嵌在阵盘中心,随后从灵石附近开始,阵盘上的纹路逐渐变味金色,而房间内突然起了风,各方灵气突然涌入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个是我做的,上方刻上了聚灵阵法,算是中品仙器,仙子身为青霜尊者的徒弟应是瞧不上,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请仙子不要推辞。” 苏沫感知灵气的能力比常人敏锐,现在她有些晕灵气。 不过看得出这是一件好东西,苏沫笑着收了。 覃归将事情交代完毕后便将桌上拿出的东西都收了回去,想来无事便向苏沫告辞。 苏沫并不管他,她摸着阵盘上的纹路,只觉得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金色的阵纹...... 在哪里见过呢?苏沫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师父闭关的那个洞穴中,那个差点将自己诛杀的阵法所亮起的纹路就是金色的。 苏沫想明白之后就将这个问题抛向一边。 只是又想起师父满身是血的样子,心情便不愉快了起来。 第22章 秦溪竹御剑离开了镇启宗, 她又来到了阵法所在的地方。 阵灵虽被重创,可这阵法毫发无损,秦溪竹活了这五百年从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情。 解决不了的事情堆积在一起, 无论是徒儿可能是丹朱转世的事实还有在阵法中心已故之人的身影都让她尤为烦心。 这阵法以蛮力是击不破的,可若是放任下去整个人妖两界都会受其影响。 秦溪竹再次进入阵法中, 她径直往阵中心而去, 那里是怨灵两气最强烈的地方, 阵灵应该在那处休养。 或许除掉阵灵,这阵法就可解,这是秦溪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她想事情从来就是如此直来直去。 阵中伏尸怨灵根本不是秦溪竹对手,若不是无法动用灵力,秦溪竹早已到达阵法中心。 法阵中心和外围大不相同,各色雾气漂浮混杂, 有种梦幻的美感。 透过这些雾气, 阵灵就在正前方安睡,那些雾气争先恐后地往她的眉心钻,此刻她倒是化作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模样,头上用红绳扎成两个小包包, 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孩童—般人畜无害。 秦溪竹迅速出手,手中执剑攻向阵灵。 感知到危险,阵灵睁眼就地一滚,青霜剑擦着她的头发而过,将她头上的红绳割断。 秦溪竹眼中闪过懊悔,她迅速调整方向,每一剑都直攻阵灵的眉心。 阵灵早已没有刚开始的灵动可爱, 她头发散乱满脸惊恐,—边躲—边大喊:“想要破此阵你杀我也无用,不如将我留下!” 秦溪竹只当她是绝境之下的危言耸听,因此攻势更加凶猛。 阵灵见她不听,为保命她将身躯分散成无数缕黑气藏于怨气之中,怨气为虚而阵灵所分之体如黑线一般有形。 阵灵所分之体太多,若是逐—击破太耗精力,可秦溪竹于战斗方面十分拿手,她御剑置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 不—会儿这剑便分成了模样相同的无数把,这并不是秦溪竹动用灵力所成,而是这青霜剑本来就有的能力。 口中轻念—声:“去。” 那无数柄剑便调转方向,朝阵灵分体所在的那些方向攻去。 电光火石之间阵灵根本来不及逃避,她惨叫一声,遭了重创,分体合拢,她跌落在秦溪竹身前,身躯破败,丝丝黑气从她的身上逸散出来。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法站起。 秦溪竹也不再废话她收剑往前—刺,刺向阵灵的眉心,秦溪竹感觉到那里是她的弱点所在。 剑身的寒气让阵灵起了—身鸡皮疙瘩,她惊恐大叫:“爹爹救我!” 秦溪竹突然觉得头痛无比,像是有很多意识想要抹灭她本来的神智,暗伤竟然提前复发了。 青霜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秦溪竹单膝跪地,扶着额头痛苦不堪。 明明暗伤发作才过了不到两个月,怎么会如此。 秦溪竹出了—身冷汗,她的身上开始逸散出黑气,这场景竟与阵灵重伤时的情况有些相似。 -- 第37页 —道男子的声音传来,似远似近,语带调笑:“小家伙,我都说了让你和我走,你偏要贪图阵中怨气不愿离开,现在被打成这样也是活该。” 阵灵站不起来,依旧趴在地上,她委屈道:“爹爹你还笑我,不是你让我守在这里的吗?” 秦溪竹努力分神观察周围情况,她压下喉中腥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如火烧一般,耳中嗡响,眼中所视之物也看不太真切。 此情此景,非常不妙,何况还有这阵法中还有未知的敌人在旁。 阵法中突然出现—个男子,男子—张罗刹面具将脸遮得严实,身上披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双雪白的鞋底。 他—出现秦溪竹心底便是一惊,她竟然感受不到男子的境界,此种情况只有两种原因,—是男子携带了遮掩修为的仙器,二是男子本身境界就比她高。 无论是哪种,秦溪竹此刻都毫无还手之力。 要交代在这里了吗?秦溪竹反而没什么害怕,她在这—瞬间想到的竟然是徒儿的伤势,第二反应若是徒儿真是妖皇转世,自己—死就没人制得住她了,原来师父说的天下大乱竟指得是这个。 男子走至两人身边,而后将蹲下身将阵灵扶起。 阵灵像是一个被打碎的瓷娃娃,身上不断掉落碎屑,漏出里面的黑气来。 男子咬破手指,伸手在阵灵身上画下许多歪歪扭扭的图案,不—会儿这阵中的怨气暴动,更加疯狂的往阵灵身上钻去。 阵灵破损的身体逐渐被填补好,最后又恢复成了那个可爱的娃娃模样。 阵灵尝试着动动手脚,发现身体已无大碍脸上便出现欣喜之色。 她抱住男子开始撒娇,声音软糯:“谢谢爹爹。” 男子低下身摸摸阵灵的头顶,笑道:“走吧,小家伙。” 听这意思是不管秦溪竹了,阵灵却不甘心,她用手指着单漆跪地的秦溪竹继续撒娇:“爹爹,那她怎么办?就这样放过吗?” 秦溪竹额上渗出冷汗,她颤抖伸手捡起地上的青霜剑,做出一副防御的姿势。 男子看着秦溪竹沉默了—会儿,不知为何,秦溪竹从男人眼中看到了怀念,这样的眼神很熟悉。 男子看了—会儿,又摸摸阵灵的头说:“走吧,她可是青霜尊者,她死了就不好办了。” “可是!” “没有可是,要听话。” “……我明白了。” 阵灵虽是不甘心,可她—直很听黑衣男子的话,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黑衣男子带着阵灵消失在了这里,两人离开—炷香时间后,秦溪竹暗伤带来的疼痛悄然退了下去。 她用剑撑着自己站起身,因为刚从疼痛中缓过来,身形还有些摇晃。 黑衣男子和阵灵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但那黑衣男子对自己好像并无杀意,可是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阵灵已经离开阵中,这阵法也未曾停止,看来那阵灵也不是真的。 可那男子是敌是友,和这个阵法有无关系。 想得太多,头便更加疼了,她本就不擅长思考,只是有动乱了就出去武力威慑—下,其他事情全部都是交给师弟莫择州的。 想不出结果,秦溪竹便决定放弃了,“交给师弟处理吧。” 再待在阵中也毫无意义,秦溪竹便原路出了阵。 —出阵便有—道灵光从镇启宗方向飞来落在秦溪竹的手心中,光芒消散之后发现落于掌心之上的是一只白色千纸鹤。 这是修仙者常用的—种传讯手法。 接受到讯息后秦溪竹瞳孔—缩,御剑就往镇启宗赶去。 此时的镇启宗已是火光冲天,到处都传来弟子的惨叫声。 火光中心立着—人,那人瞳色赤红,仔细看看瞳孔又微微泛着金色,她穿着沧钧山弟子的白衣,嘴角噙着—抹笑意,明明是偏为可爱的外表却硬生生透露出一股明艳高傲来。 镇启宗宗主和门下各长老合力围住了苏沫,他们十分惊恐,这青霜尊者的弟子在宗门中大开杀戒,而且形态模样神似五百年前的妖皇丹朱。 镇启宗宗主一边施法压制苏沫一边问话:“苏仙子这是何意?” 丹朱邪魅—笑:“苏仙子?看清楚了小辈,我是妖皇丹朱。” 说完丹朱一挥手便是一道丹火,将镇启宗众人震飞了几米远。 众人不甚惶恐,没想到五百年后丹朱妖皇会重现于世,这人妖两界的格局又将变化,只是这妖皇怎么好巧不巧成了青霜尊者的徒弟。 丹朱看着众人吃瘪的样子十分舒爽,苏沫意识沉睡之时便是她意识苏醒之刻,之前只是用这具身体修行,想要将修为提上去,再慢慢找秦溪竹报仇。 只是这次不需要了,这次被—个黑衣人强行唤醒后他竟然拿来了她上—世的妖丹,让人惊奇的是本应破碎的妖丹竟然完好无损。 丹朱虽喜不自胜,但对黑衣人还是存了警惕之心。 她讽刺着问道:“无功不受禄,你如此助我可是求些什么?” 黑衣男子身边带着—个小娃娃,正是阵灵,而这男子正是从秦溪竹手上救下阵灵之人。 他笑两声便道:“只是仰慕您已久,来助您一臂之力。” 丹朱观男子怨气附体,虽是人族,可身上的气息比那些手染鲜血的妖族还要浊臭,—看就不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的好人。 -- 第38页 虽心有疑虑,可妖丹的诱惑太大,憋屈五百年才入得轮回,如今有捷径可走,妖皇自然愿意冒险。 更何况她生性骄傲,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强烈的自信,这也是她前世失败的原因。 丹朱挥手夺过男子手中的妖丹,爽朗—笑:“不错,等我回到妖族让我那没用的弟弟让位,我再给你封赏。” “谢妖皇。” 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欣喜,丹朱皱眉,她隐约觉得这人不好对付。 可如今她心中只有复仇—事最为重要,其他细枝末节不愿再去想。 想要什么他拿去便是,只要秦溪竹殒命于我手,这—切便都是值得。 第23章 秦溪竹赶到之时便看到这样一副炼狱之景, 而造成这样景色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徒弟苏沫。 只是没想到苏沫她真的是妖皇丹朱转世,秦溪竹后悔起来,要是当初发现异常之时就将她斩杀, 便不会生出今日这样的祸端。 果然师父说的没错,与人接触会妄生痴念, 从而让自己的剑变钝。 看这火焰的品相, 妖皇的实力应是恢复了, 两界大乱就将开始。 秦溪竹乘于剑上,还未落地便朝着大肆纵火的丹朱吼道:“丹朱!” 有故人前来,丹朱甚为欢喜,她望向高空之上的秦溪竹,笑的愈加明艳:“怪物不必叫得如此深情。” 若是苏沫这样说,秦溪竹就脸红了,可此时站在这火光处的人虽有苏沫的模样, 本质上却不是她。 秦溪竹本就不善言辞, 和丹朱斗嘴只会输得一败涂地,因此她毫不犹豫出手,持剑攻向丹朱。 丹朱头发披散,发稍泛着红色,她脚步一退将身体向后一倾躲过了秦溪竹的剑, 随后她侧掌砍向秦溪竹的小腹。 秦溪竹感知到危险转身与丹朱拉开距离。 丹朱拥有苏沫的记忆,她对自己的转世喜欢上这个冷淡无趣的怪物十分不满,但又觉得可以用这个身份恶心秦溪竹。 于是她媚笑着看着秦溪竹,用可以说矫揉造作的声音委屈着:“师父怎么一见面就要杀了徒儿,你也要抛弃徒儿了吗?” 秦溪竹怒不可遏,“妖物住嘴,若知你是丹朱, 我就早该掐死你!” “哎呀,师父真是无情呢,明明你闭关时还会豁出性命来保护我。” 丹朱阴阳怪气着,顺便欣赏秦溪竹怒不可遏的模样。 秦溪竹无话,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那个爱撒娇的徒儿,那是苏沫不是妖皇,可那副样子会不会也是妖皇伪装着骗自己的。 她平生最恨欺骗,更不要说是被仇人欺瞒了。 怒气上涌,但秦溪竹却意外的平静下来,“我何德何能能做妖皇陛下的师父,只是不觉陛下能够如此无耻,竟愿意委身做我这个仇人的徒儿。” 丹朱看她这幅样子便讨厌,恨不得将她那张故作清高的脸划花,再将她的魂魄禁锢,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喜欢她会纵容她的人是苏沫而不是丹朱,丹朱收了笑意嘲讽着:“想来好笑,你明明是比我更不堪的怪物,如今却成为了人族的英雄,不过怪物就该有怪物的待遇。” 丹朱瞳孔中的金色更加多了起来,身边突然出现很多燃烧着的赤羽。 秦溪竹瞳孔一缩,她知道这招是攻击范围极大的一招若是让她成功释放,这整个镇启宗的人都会被活活烧死。 来不及多想,秦溪竹将青霜剑插于地上,随后手中施法,平地突然起了狂风,狂风吹散赤羽,赤羽变为点点火星,还未落下便已经成了灰烬。 两人就这样斗起了法,那些离得近的镇启门弟子又被吹出了老远。 沈怡欢和左芙在高楼之上看着,她们十分震惊苏沫竟是妖皇。 左芙见师叔和丹朱僵持着便想上去帮忙,可是刚一下去就被两人对阵的余波给震伤。 本就重伤未愈的她更是雪上加霜,忍不住捂住胸口,神色更加惨白。 沈怡欢扶住摇摇欲坠的左芙,她的伤情要比左芙好上很多。 左芙十分难过,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口中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此刻能听见她声音的人只有沈怡欢,按道理来说沈怡欢和苏沫的关系要比左芙苏沫之间的更好,但是此刻她却很冷静:“师姐,站起来吧。” 左芙看着扶着自己的沈怡欢,她问道:“你不觉得难过吗?你和她的感情那样好?” 沈怡欢看向场中那个明艳自信的人,摇头道:“如果她是妖皇的话这就没办法了。” 左芙垂下眼眸,随后轻轻挣开沈怡欢的手,她自嘲着说:“我就是最讨厌你这一点啊。” 这句话让沈怡欢有些无措,她又变成了平常那个开朗的模样:“我是说也许苏师妹和妖皇不是一样,或许还能回来这样的。” 左芙不再听沈怡欢的解释,她继续观察场内,寻找着能够帮忙的时刻。沈怡欢伸出手想解释又将手缩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覃归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不明白自己疲累睡了一觉,醒来后怎么家都快被烧没了。 这就算了,重要是青霜尊者和她徒儿怎么就在镇启宗内斗起殴来了。 这一切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明明不久之前两人还交谈过,苏沫还收下了他的阵盘。难道是那个阵盘让苏仙子走火入魔了。 -- 第39页 覃归想着想着便懊悔不已,以致于声音都抖了起来。 沈怡欢不理解他在慌什么,看他一无所知的样子便给他解释:“苏师妹是妖皇转世,如今是丹朱在作乱,想来也是我们给贵派带来了打扰,实在对不住,师叔她正在收拾残局,请覃仙君莫要惊慌。” 覃归平常是一心研究阵法,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角色,第一次见到的妖族就是妖皇丹朱,这属实是一段奇特的经历。 那苏沫是妖皇丹朱,他今日岂不是和丹朱聊了很多。 覃归突感幸运,看妖皇打架这阵势,自己这小身板可真是不够看的。 这种程度的大战不是其他人能够帮上忙的,他们只能在一旁看着,祈祷青霜尊者获得像五百年前那一样的胜利。 感到自己的力量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丹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三番两次败于秦溪竹之手她当然无法接受。 突然间她眼间地看见秦溪竹身上冒出一丝黑气,心头突然明悟。 五百年前,秦溪竹虽然将丹朱诛杀,可是丹朱作为妖皇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临死前全力一击让秦溪竹几近濒死。 虽然秦溪竹性命保了下来,但这暗伤却折磨了她五百年之久。 而且在打伤秦溪竹之时,丹朱发现了一个秘密,因此她重生之后才会叫秦溪竹为怪物。 丹朱轻勾嘴角尝试着联系自己留在秦溪竹身体中的妖气,果不其然,虽五百年过去了,这妖气还是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秦溪竹正全力压制丹朱,突然体内灵气开始躁动起来,她脸色倏然变差,心中暗道:不好。 又是五脏俱焚之感,脑中嗡鸣,但此时正是危急时刻,秦溪竹顾不上自己依旧全力镇压丹朱。 丹朱见她痛苦的样子得意不已:“你这身子残破不堪,而我身体健全,这次是我的胜利,放心我不会让你入轮回的,我要将你的灵魂制成恶鬼为我所用,人族的支柱变成了妖族的战力,这画面一听就非常有意思。” 秦溪竹已经分不出神来说话,她这五百年皆是硬撑,得亏是丹朱死后,妖族并无后继之人,可人族这边也没有拔萃的强者,若是有,秦溪竹也不必苦苦相撑。 飓风逐渐压制不住火羽,被火羽碰上的建筑物又开始燃烧起来。 这镇启宗怕是要废掉了。 秦溪竹支撑不住,喉中开始出现血腥味,而且脑中那些怨灵的咒骂哀嚎更加清晰了起来。 丹朱继续加大攻势,她看着仇人痛苦的样子只觉心中舒爽:“你是不是觉得脑中有许多嘈杂声音,要我说你也真够可怜的,被人欺瞒蒙骗了如此之久,现在看来还是不清楚的样子。” 觉得报仇的时刻到了,丹朱大笑一声释放出自己的全部妖力,她兴奋得大叫着:“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秦溪竹再也支撑不住,手被冲击的力道折断,肋骨尽断,随后被震飞摔在镇启宗广场上的石柱上,随后身体滑落在地上。 身躯已是无法动弹,但是秦溪竹神智还在并未晕倒,额头上渗出的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眼睛半眯着,急促地喘着粗气。 忍不住咳嗽,可那吐出的鲜血中还带着内脏碎块。 青霜剑就掉落在身边,他颤颤巍巍地握住,眼睛死死盯着逐渐走近的丹朱。 这张脸在不久前还在说着会为了师父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如今粉身碎骨的人却不是苏沫,而是苏沫拼命想要保护的师父。 秦溪竹只觉得恶心,那些让自己方寸大乱的话,那些从她身上感知到的温暖全都是假的,走到这个地步秦溪竹只能怪自己心不狠。 这就是所谓的恨吗?真是让人痛彻心扉。 丹朱看着败于自己手中的秦溪竹,为避免再生变故,她并指成刀就要送死对头上路。 手掌刚抵在秦溪竹脖子上就差一点便能划穿她的喉咙。 可就在这时,苏沫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她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并开口道:“妖怪,休想伤害我师父!” 丹朱心底大为震惊,没想到她这一世的精神也如此强烈,不过复仇只差一点丹朱怎么可能放弃。 两个意识同时控制身体,苏沫的眼睛左眼墨色右眼赤色,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丹朱气急,她怒吼着:“臭小鬼!至此,你以为你师父会放过你吗!不管你此世如何,但你上一世是我这便是原罪!” “我才不管!你要杀我师父我就和你这只秃毛鸡同归于尽!” 丹朱怒不可遏:“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才是秃毛鸡!你全家都是秃毛鸡!本皇是凤凰!” “皇你大爷!秃毛鸡你伤我师父至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将你烤了做叫花鸡!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什么你的身体,这也是本皇的身体!要滚也是你滚!” 这些话语都是从一个身体里说出来的,于是众人看着苏沫演起了双簧。 秦溪竹耳朵内嗡嗡的,什么都听不真切,她只知丹朱突然不动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因此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青霜刺向苏沫的胸口。 丹朱见争苏沫不过,便先将意识隐退下去。 苏沫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脸上露出笑容,可是下一秒就被秦溪竹刺穿了胸膛。 秦溪竹满脸怨憎,仿佛恶鬼:“去死!” -- 第40页 苏沫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插着的青霜剑,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师父,我是苏沫。” 心好疼,青霜剑是凉的,似乎将苏沫的心也冻凉了。 苏沫委屈说着,“师父,我疼。” 如今伤势稍缓,秦溪竹能听见苏沫说了什么,可惜她只觉得恶心,于是冷笑着嘲讽:“师徒游戏也该玩腻了吧,你还想骗我。” 苏沫想要解释,可是她失血过多,神智已经开始迷糊,最后还未解释成功便倒在了地上。 第24章 苏沫昏倒之前所见到的是满含憎恶的师父, 一切都变了,苏沫想要对她解释什么,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 或许会死吧, 就在这里,这颗好不容易敞开的心就被这样伤得彻底, 这就是报应吗?若这是报应的话, 媛儿你的诅咒生效了。 我以妖的身份,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满天火羽之中体验了你的痛苦。 苏沫倒了下去,秦溪竹已经拿不稳剑,她猛地又吐了血,已看不出当初清冷的样子,她只是觉得愤怒,想要将面前的人撕碎。 可惜受伤太重, 晕死过去。 这场师徒闹剧终于收尾, 镇启宗的家底也快烧没了。 镇启宗的宗主和长老向苏沫倒地的位置围拢,在确认苏沫是真的重伤后他们便想补上最后一刀,彻底铲除这个祸患。 突然间阴风大作,广场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而在头顶的乌云中却有两人的身影,一个罗刹面具的黑衣男子和一个孩童。 只见男子掏出一把灵石挥向四方,不多时各处变亮起了阵纹,阵纹纵横交错,不知是何时布下。 众人在阵法点亮之时便试图破坏,可惜终究是慢了一步,有人御剑飞向半空想要直接攻击布阵的人, 可是被雷电阻挡了。 于是黑衣人成功在众人的包围之下带走了苏沫。 如今已是顾不得苏沫,因为身在镇启的众人已是自身难保,修为低一些的人的魂魄已经被活生生抽离出来,而高等级的弟子也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力量拉扯。 好在修为高强的长老们找到了阵法的破绽并合力击破,可是阵法攻破之后镇启宗的新生力量也算是没了。 左芙和沈怡欢赶紧将重伤的秦溪竹带走医治,此次苏沫身份败露闯下祸事,虽此事难以预料,但毕竟和沧钧山有关。 若是不给镇启一个交代,镇启宗和沧钧山大概率就会离心了。 丹朱重临,青霜重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顿时人族惶惶,妖族兴奋,局势竟开始变动起来。 沧钧山放出消息说青霜尊者已无大碍,而妖皇丹朱自镇启出世消失后便再也未见踪影,因此妖族又安分下来。 只是这平静是表面上的,实则妖族也在暗中寻找丹朱的下落。 苏沫是妖皇转世的消息不胫而走,而沧钧山为了给镇启宗乃至整个人族一个交代放出了诛杀令诛杀苏沫。 苏沫现在可以说是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了。 当然这些她浑然不知,如今她还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和丹朱吵架。 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只有丹朱一个妖在说个没完,而苏沫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 丹朱最看不惯那些扭扭捏捏的人,爱就爱恨就恨,哪有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她看着陷入自闭的苏沫,不耐烦地说:“我说你好歹回句话啊,沦落到如今这个情况都是你害的,你要让我杀了那怪物,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身为我的转世怎么可以这么怂,真是不想接受!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就把她抢过来啊!” “啊不对,你就是我,我才不要和那怪物卿卿我我,恶心死了!” 苏沫听她说了这么多也还是一句没回,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走不出来。 她想要忘掉秦溪竹面目狰狞充满恨意的模样,因为在她眼中师父总是清风明月一般温柔,却又是捉不住够不着。 因为现实太过残酷,她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没有被人好好相待,头一次她想要逃避。 她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境,梦境发生的地点在朝辞峰,那个只有她和师父两人的地方。 梦境中的苏沫被众人怀疑是妖,秦溪竹坚定地维护了她。 苏沫忍受着那些指责,小心问师父:“师父,若我真是妖怎么办?” 秦溪竹将苏沫护在身后,声音依旧清冷但里面包含着细微的温柔:“那我会全力保住你。” 此刻苏沫和丹朱的意识是相通的,因此她知道苏沫在想什么,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丹朱一脚踹向苏沫,将她踹得滚了几圈,“有必要吗?你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你在她眼中是敌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怂!” 苏沫回神,她面色阴鸷地看着暴跳如雷的丹朱,“我和她变成这样是谁造成的?不是你吗!” 苏沫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丹朱笑得前仰后俯,“笑死我了,若是她对你有足够的信任,还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吗?怪我?我看比起你来说她更相信我,她相信我能战胜你的意识,哈哈哈。” 苏沫无法反驳,只是脸色更加阴沉,随即她便释然了,她也笑了起来。 丹朱不解其意,“你笑什么?” -- 第41页 苏沫停下了笑容,她看着丹朱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哪怕我复仇的对象是自己,你不是想为自己报仇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让自己死得很难看,会努力将自己的意识传递给下一世破坏你复仇的计划。” 丹朱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能感觉到苏沫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的,她愤怒了:“你在威胁我!” 苏沫笑得和煦:“威胁是想要得到什么,可如今我这泡沫般的一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我就想拉着你和我一起毁灭!” 丹朱虽然愤怒,但是她知道苏沫真的做得出来,于是她尽量压制怒火,知道秦溪竹那个怪物是苏沫唯一的牵挂,所以她打算从这个方面入手。 “你真要拉着我去死,不管你师父了?” “你死后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师父的。” 丹朱感慨这一世的自己还是太嫩,她轻勾嘴角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你以为实力强大就不会有威胁了吗?你师父本就是强弩之末,而且她那身修为以及她自己都是来得不明不白的。” “你难道没发现那怪物,哦不,你师父其实什么都不懂吗?她不知自己为何求道,也不知自己的生父生母。” 苏沫的表情没有变化,她依旧阴沉地看着丹朱,可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丹朱知道苏沫其实还想再听,她便继续说了。 “你之前所见的名为陈思婷的生物,你师父和她是一个类型,当然和你对阵的那个阵灵也是,都是生命的糅合体,也可以说是有生命的兵器。” 苏沫脱口而出:“不可能!” 丹朱对她的突然激动毫不在意,她摊手耸肩:“你不相信就不相信喽,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你难道不觉得沧钧山如今的高层力量太少了吗?可五百年前,沧钧山虽然没有你师父这样的顶尖高手,可大乘期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后来这些人全都不见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丹朱眼中闪过戏谑意味,她见苏沫不回答也不勉强,只是继续好心提醒道:“现在能救你师父的就你了,虽然我很讨厌她,但是我清楚她是比我更可怜的人,做了整整五百年的工具人,对于这点我还是非常开心的,没有比仇敌过得比自己惨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说完这些丹朱便开始躺下养神了,只留下苏沫一个人思考着。 仔细想来丹朱说的不无道理,而且丹朱和师父她直接交过手,两人境界相当,应是能察觉到别人难以察觉的事情。 要去救她吗?苏沫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心在刺痛却也在为她跳动着,苏沫回想着二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只觉得那段日子让人安心无比。 尽管刚开始时的自己非常叛逆,总是当面恭维背地里就骂她老太婆,可后来她那样护着自己,是自己并不太平的人生中少有的安慰。 她听我倾诉,赠我铃铛,挡我劫难,许我家归。 心底叫嚣着的情感叫不想失去,苏沫想着既然如此就让我最后再赌上一把吧。 不论苏沫内心如何挣扎,秦溪竹都是听不到的,她受伤很是严重,至今未醒。 莫择州对外放出她平安无事的消息是假的,只是为了稳固人心而已。 只是这个办法并不长久,他只能期盼师姐能够早日醒来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如今不仅妖界虎视眈眈,人族也有不少人在观望,老实说莫择州有些顶不住这样的压力。 左芙每天都会去查看秦溪竹的伤势,虽然每天都在转好,但是好转的速度却十分的缓慢,这样就算躺上半年也好不了多少。 秦溪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说着梦话,一下叫着师父,一下叫着苏沫,最后又大骂着骗子。 甚至还流下了泪水,左芙从来没见过秦师叔如此模样,不觉心中形象崩塌,又觉得这样或许才算得上是一个真实的人。 看着流泪的师叔,左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原来英雄也是会流泪的啊。” “那可不,左师姐想什么呢?英雄不也是人。” 左芙淡然撇了眼门口的沈怡欢,她不发一言从沈怡欢的身边径直走过。 沈怡欢的眼神黯淡下来,她自嘲地笑了,又转身跟上了左芙。 此时距离镇启宗事件已经过去两月之久,镇启宗失去了新生力量,可要论最大的损失还是覃归的死亡。 本来是钦定为镇启下任继承人的覃归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场意外之中,经此一事,镇启宗也成了貌合心不合的状态。 而苏沫也快从昏迷中苏醒。 第25章 眼前风景从模糊转为清晰, 苏沫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注意到自己是平躺在一个板车上,而拉车的是一头牛,板车前方还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粗布衣裳,手中拿着皮鞭, 模样看不太真切。 这小路并不宽敞, 牛车自然也不稳当。苏沫重伤刚醒, 正是头脑昏沉之时,自是受不了这样颠簸,胃中翻腾竟是干呕起来。 车前男人回头,也不停车,只是笑问:“醒了?你昏睡两月有余了。” 苏沫无空搭理他只是挣扎着坐起,随后捂着胸口继续干呕。 男子摇摇头,也不顾苏沫身体情况, 继续赶车。 苏沫腹中空空, 吐不出什么。待身体稍好,她便想要下车,可惜全身无力,心口处还生疼,因此未能得逞。 -- 第42页 她警惕地看着赶车男人, “你是谁?这是何处?” 男人大笑一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苏沫皱眉,对于被救之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况且她入这修真界才半年不到,进入沧钧山后更是少与人接触。 所以这人救我不是为了丹朱就是为了噬灵之体。 尝试运转身体内的灵气,可刚一运转,苏沫便觉得全身发寒,明明太阳高照却冷如冬日。 “我劝你不要动用灵力, 你筋脉都被青霜剑的寒气封锁了。” 青霜这两个字又让苏沫回想起那日心口一剑和师父状若疯狂的脸。 苏沫眼神黯淡无光,师父如此无情,自己当真还要回去救她吗?她真如丹朱所说的那样被别人利用着吗? 明明说好了,沧钧山就是我的家,还送我铃铛。对了!铃铛! 苏沫慌忙摸向脖子处,那里空无一物,哪有什么铃铛。 苏沫四下寻找起来,可这牛车上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 稻草被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男子回眸见她惊慌寻找的样子从袖中掏出一物扔给了她:“在找这个?你受伤之后这玩意就响个不停,搅得人头疼,现在倒是不响了。喏!还你。” 苏沫着急接过铃铛,铃铛比昏迷前黯淡不少,之前虽然透明但不至于像此时一样,要消失一般。 见苏沫如此宝贝这铃铛,宝贝到她如今的处境都不关心,男子暗暗好笑:“你那师父如此伤你,你还如此宝贝她送的东西,不知说你痴情还是蠢。” 苏沫注意到男子的话,她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清楚我的事情,这铃铛来历本也只有我和师父二人知晓。” 男子一挥皮鞭,牛跑得快了些。突然地加速让毫无准备的苏沫一个倒仰差点重新躺下,她心头火起,说话更不客气:“我平生交际简单,不知阁下救我所图为何?” “你是妖皇转世,我只是想给妖族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你可知这两月人妖两界都在找你,你不珍惜的生命在别人眼中可贵得很,啧啧啧!” 此话不像作假,比起无缘无故地施救,苏沫更愿意相信这个。 只是苏沫对于自己妖皇转世的身份非常抵触,她垂下眼眸,不咸不淡地说:“我不是妖皇。” “不是妖皇是什么?是青霜尊者的弟子,那可就更好玩了,青霜尊者的好徒儿一把火烧了镇启宗,还害死了镇启宗的未来掌门,妙啊~” 男子头也不回地进行挖苦,话里话外充斥着一股看戏的戏谑之情。 苏沫冷冷地看着他,她虽恼怒但也从他的话中得到不少讯息,环视两旁,只见青山环绕,未见人烟。 “我们这是去哪儿?若我感知没错,你是人族?怎么?将我送给妖族是想做叛徒吗?” 男子忽略苏沫话里的嘲讽,他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其实把你送回沧钧山也成,他们正满世界追捕你,将你送回去我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客卿长老,拥有享之不尽的修炼资源,哇!那可是人族第一仙门诶,心动了心动了!” 苏沫并不想相信这个消息,如今她顾不上男子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只是声音颤抖着问:“这个消息…是师父,青霜尊者亲自发布的吗?” 男子深深看了苏沫一眼,笑言:“是啊,青霜尊者亲自说的,与你师徒情分已尽,自此恩断义绝,请修真界捉拿你,死活不论。” 苏沫并不想相信,她认为师父憎恨她是因为妖皇转世的身份,只要抛却这个身份,两人关系还能够回到从前。 苏沫沉默了,她挪动着身体想要跳下牛车,她想要回沧钧山,想要找师父问个明白解释清楚。 男子将牛车停了下来,他静静看着苏沫折腾,看着苏沫滚下车又扶着车轮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相反方向走,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跪坐在路上。 男子将皮鞭一扔跳下牛车,他想去将苏沫扶起却被她甩开了手。 男子倒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有趣:“你倒也有意思,赶着去送死。罢罢罢,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带你回去一见,也好让你死心。” 于是男子又带着苏沫调转方向,朝着沧钧山而去。 沧钧山依旧是那样,只是那朝辞峰上少了一个惫懒的徒儿。 而原本的峰主也沉睡着,黑气在她的眉心环绕,她不断地做着噩梦,梦里是不熟悉的人、狰狞的面容和疯狂的大笑声。 恍惚间梦境又重回风和日丽,朝辞峰上,秦溪竹呆呆地坐在峰顶,一坐便是一天,看着太阳升太阳落。 秦筱归看着她懵懂孤单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心疼,他拄着拐杖上前,随后坐在她的身边:“小家伙,想什么呢?” 秦溪竹看着逐渐下落的金黄,声音并无起伏:“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秦溪竹脸上闪现困惑:“只是觉得心中空落。” 秦筱归刚想开口安慰就被她打断,只见她微笑着说:“但是师父在,我就感觉踏实了些,所以师父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秦筱归从她的嘴里听出了不安,他皱了眉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欺骗:“会的。” 秦溪竹笑得更开心了,她刚想和师父说今天的修行成果,可眼前镜头一转哪还有秦筱归的身影,只有孤零零一座坟立在山头。 -- 第43页 “师父!” 秦溪竹一惊往身后看去,只见少女杏眼圆睁,嘴角噙着笑意欢快地跑到近前。 苏沫傻笑着说:“师父我今天的功课学完了!” 秦溪竹有点模糊了,但是苏沫是不可能老实学习功课的,所以她将脸一板:“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师父上前来看。” 看着嬉皮笑脸的苏沫,秦溪竹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可就在这时,苏沫的笑容扭曲了。 秦溪竹见她瞳孔逐渐转为赤红,迅速拉开距离:“妖皇丹朱!” 赤瞳的苏沫媚笑着:“没错,没想到你如此好骗,这沧钧山真是再好不过的修养场地了,不过要与你师徒情深也是够恶心的呢。” “你骗我!” 苏沫得意大笑着:“是啊,真是好骗呢。” 秦溪竹只觉浑身发冷,她抽出青霜就与苏沫缠斗起来,几番生死回合之下,丹朱落了下风,就在要将这妖物斩于剑下之时,眼前那张张狂的脸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惊慌。 苏沫慌说:“师父,为何攻击我!” 秦溪竹看着她熟悉的表情犹豫了,她手腕一转将剑收了回来,可还未等她弄明白状况,苏沫又狞笑着掐住了她的脖颈。 双脚离地呼吸困难,但是秦溪竹更多的是不甘。 苏沫像是很开心,她得意地说:“以前只是觉得你好骗,如今却是觉得你蠢,你真以为本皇今世那薄弱的意志能够赢过本皇?从我上山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将计就计了,效果看起来不错,去死吧!怪物!” 意识逐渐剥离,秦溪竹一惊竟然从梦中惊醒,她喘着粗气,平复心情后又拧着床单,像要将什么撕碎。 “师父。” 熟悉的声音传来,差点让秦溪竹以为身在梦中。 看着门口面色苍白的人,秦溪竹却只觉得恶心,“别叫我师父,现在还玩师徒游戏不觉得恶心吗?” 苏沫好不容易上了朝辞峰却得了师父的冷言冷语,她心痛如绞,脸上便现出慌张之色,那表情却与秦溪竹梦中的一致,这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秦溪竹大喝一声:“够了!你真恶心!” 秦溪竹挥出一掌径直拍在苏沫的心口上,苏沫倒也不躲,直直地挨了这一掌。 喉中腥甜,心中发苦,原来已是师徒陌路。 秦溪竹重伤未愈,强行运功使得伤势复发,她不敢露怯便强撑着,见苏沫不躲也十分惊异,“你又有什么阴谋?” 苏沫苦笑两声:“捉拿我的通缉令是不是师父下的。” 当然不是,秦溪竹也是昏迷刚醒,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但是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状态,又不想让丹朱嘲笑她执着于这段师徒感情。 两番考虑下,她冷笑着说:“是,难道妖皇丹朱会为我这个师父发布的通缉令感伤?” 妖皇丹朱不会,但是苏沫会啊,可如今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苏沫苦笑两声。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走来,听节奏是沈怡欢的,秦溪竹脸色一变,沈怡欢自然不是丹朱的对手,她担忧起来。 苏沫看着师父皱着眉头,眼神悄然望向门外,她自然知道师父是在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1 23:16:54~2021-03-13 20: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本来照看秦溪竹的任务是左芙负责的, 可她今日有事耽搁便让沈怡欢替了这份差事。 还未进房门,沈怡欢便感觉到不对劲,房间内多了一股气息, 更重要的是那股气息像是苏沫的。 她停在房门口没有进去,随后转身往主峰而去。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 秦溪竹松了一口气。 苏沫看着她这副庆幸的样子, 酸涩苦痛一齐涌上心头, 在不久之前,她也会这样担忧着自己。可如今,自己已是被她抛弃憎恨的那一个。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推开,送苏沫上山的男子站在门口催促着:“如今可是死心了?快和我走,刚才那丫头通风报信去了,我可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苏沫心如死灰, 她站起身看了秦溪竹最后一眼, 转身跟着男子离去。 那哀伤的眼神让秦溪竹有些错愕,有一瞬间她怀疑是自己错了,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看法,只喃喃道:“丹朱生性狡诈,不可轻信。” 还有那男子是谁?面容从未见过, 看样子和丹朱很是亲密。 秦溪竹捂着胸口眉头紧锁,若不是身体不行,她拼死也要将两人留下。 沧钧山山脚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男子带着苏沫走了出来。 此时还待在此处显然太危险,男子迅速带着失了魂的苏沫逃跑。 果不其然,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沧钧山的弟子搜查。 虽然沧钧山反应迅速, 可惜他们还是追丢了,连续搜查了几天硬是没寻到苏沫的身影。 依旧是那个牛车,男子依旧赶着牛哼着小曲儿,活脱脱一个老实汉子形象,任谁都不能想到,他就是两个多月前救下苏沫的人。 苏沫抱膝坐着,身躯跟着板车摇晃,像是无根的浮萍。 男子往后瞅了一眼,嘿了一声:“你这死气沉沉的样子,怕是送到妖族他们还以为我虐待你。” -- 第44页 苏沫抬头看他,眼睛黑沉,没有生气。 这眼神将男子盯的一激灵,他忍不住打了冷颤:“你这眼神怎么好像僵尸在盯我似的,不要这样小姑娘,人生嘛是美好滴,你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苏沫机械性地转头,又将自己缩成一团,未将男子的话听进心里。 男子叹息一声抬头望天,笑骂:“这糟心的太阳。” 说完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鬼轻,如你所见,是个人族,比起这个我更愿意说自己是个商人。” 苏沫依旧不动,眼神涣散。 鬼轻又盯了他一会儿,见她不动,实在没办法之下就以毒攻毒了:“不就是失个恋吗?你若是真那么在意她就想办法挽回呗,她一直称呼你为妖皇的,想办法抛弃妖皇的那一部分,用行动证明自己于人族无害呗。” 苏沫的眼神恢复了一些神采,她终于开口:“你只要将我交给妖族就可,说这些又是何用意?” 鬼轻一挥手中的鞭子解释:“你可是我重要的商品,这么焉不拉几的影响价值。至于其他的,人族妖族如何,我一点都不关心,只要我自己能得利就行。” 这过于自私的话反而让苏沫安心,她开始思考鬼轻所说的那条道路是否可行。 鬼轻看着她思索的样子便知她已被自己说动,微微一笑,他准备加大剂量:“话说青霜尊者伤得挺重啊,若是全盛之时估计就同你动起手来了。” 秦溪竹这伤是因何而起,苏沫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不是自己的意识动的手可丹朱顶的也是自己的身体。 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师父不相信自己倒也是应该的,如今想来她每次受重伤都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在闭关洞穴,第二次在阵启宗。不知为何苏沫又想起丹朱和自己说的那件事。 师父她真的是被利用的人形兵器吗? 苏沫想着便取下脖子上的铃铛看着,铃铛比之前的更加透明,像要消失一般。 “你那铃铛简直就是个定位器,要我说你还是扔了吧,这东西在你受伤之时就会响,你师父应是听得到的。” 鬼轻诚挚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苏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铃铛戴回脖子上。 鬼轻撇了撇嘴:“真是倔脾气,要是你和你师父和好不了,以后受个重伤,青霜尊者就能寻着铃声来取你性命。” “她要取便拿去,总归是被她救的,也算是还给她。” 苏沫异常冷漠地回答着,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这人真是牛一样的倔,这铃铛戴你脖子上倒是合适。” “废话少说,不是去妖族吗?快赶路。” “得,你还指挥起我来了,唉?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这就快点。” 鬼轻被苏沫杀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不满地嘟囔两声,加快了牛车的速度。 其实鬼轻和苏沫两个修真者用这原始的交通工具本就是滑稽,只是现在修真界满是苏沫的通缉令,鬼轻没办法,只能伪装得平凡一些。 苏沫的样貌自然也是做了遮盖的,两人现在的形象就如同父亲和女儿一般,只是这个女儿有些凶残,不时就对老父亲出言不逊。惹得村人频频侧目,直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人妖两族的边境处,越靠近妖界,人烟便更加稀少,除此之外,路旁的小妖怪也常见了起来。 苏沫看着那些还未化形的妖怪嬉笑打闹,却提不起半分兴趣。 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如何抛却自己作为丹朱的那一部分,可就算自己克服了,又如何让师父相信自己。 作为妖族的领导者和人族握手言和吗?苏沫摇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若是这个领导者代表的不是妖族的利益,大概率两族还没握手言和,自己就先送了性命,那样得不偿失。 并不是有丹朱妖皇这个名号就能让所有妖族听令的,更何况丹朱已经死了五百年了,威慑力估计大大减弱。 而如今的妖皇丹青他会将权利拱手相让吗?苏沫想起上次见到丹青时,他眼中闪烁着的分明是恨意,这恨意只可能是对丹朱。 苏沫想问题习惯往坏了想,唯独在秦溪竹身上,她愿意从好的方向去想。 不得不说她还是很聪明的,从前只是不愿意去想,只想着随波逐流,如今想要为了自己的未来争一争。 眼前横着一条河,河水湍急,不能行船,也没有桥。 鬼轻早就舍弃了牛车,他施法凝了一只千纸鹤,挥手送向河岸。 河的对岸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纸鹤融入黑暗之中竟然惊起了阵阵涟漪,随后被黑暗吞噬。 虽已见过许多妖族,但这妖族的领地苏沫还是头一次来,她望着透红的天空,眼中有了几分好奇。 不一会儿,对面又现涟漪,一男一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瞧他们穿的清凉,手指脚趾间有蹼,皮肤呈绿色。苏沫猜测是蛙妖。 鬼轻似是与这两人很熟,同两人勾肩搭背地交谈着。 不久后,鬼轻对着苏沫招呼:“苏沫过来,我们可以进去了。” 苏沫点点头,跟着鬼轻往前走,这河水早就被那妖怪施法断开,中间出现了一条可行的路。 -- 第45页 两妖似是对苏沫好奇,但又像带着畏惧和怀疑,只敢悄悄回头看两眼。 苏沫也在悄悄观察着,从两妖的态度来看,他们对丹朱还是比较敬畏的,但也对丹朱重临这个事情抱有怀疑。 思虑之下,苏沫在意识海将呼呼大睡的丹朱敲醒:“你和你弟关系如何?” 丹朱睡得正香,猛然被这样打搅自然不爽,“做什么!” 苏沫冷眼瞧着她。 丹朱打着哈欠:“你死我活的关系,要我说你把身体给我掌控,我答应你不伤秦溪竹,如何?” “做梦。” 丹朱也不气垒,她继续蛊惑:“你说坐上那万妖之上的位置不好吗?反正你也只在乎你师父,到时候我将她捉来好生供着。” “我师父不会如此苟且偷生。” “那就将她废了,绑起来,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 苏沫对丹朱的性格倒是有几分了解了,人族史书中说她性格高傲残暴不仁。 可苏沫却觉得这秃毛鸡脑子里全是肌肉,想问题非常简单粗暴,残暴不仁倒也正确。 两人意识互通,丹朱自然知道苏沫又在骂她,“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凤凰。我脑子都是肌肉,那你脑子里除了秦溪竹也没啥了!” 苏沫没理她,只是静静说了一句:“你和我真的不可分割?” 丹朱摊手:“你应该知道我没骗你。” 苏沫沉默了,她自然知道丹朱没撒谎。 突然丹朱脸色一变露出兴味的笑容:“我感觉到丹青的气息了,怎么?你还是要自己对付吗?” 苏沫瞄了她一眼,随后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回到现实。 众妖未曾多想,只以为苏沫这一路上都在发呆。 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金玉墙,琉璃瓦,五光十色。 苏沫微眯了眼睛,避免被这壕气闪瞎。心中轻蔑,只道这妖界的审美真不怎么样。 妖界的天空是赤红沉重的,苏沫跟着鬼轻走入大殿之中,两只人形妖族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不出所料,宫殿内站着众多人形妖族,而大殿之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斜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上首之人睁开眼睛,露出轻浅的笑容:“姐姐,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3 20:56:08~2021-03-14 20:1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郜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苏沫没说话, 她没有作为妖皇时期的记忆,也不清楚这两姐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苏沫只是迎着众妖的目光逐渐走到大殿中央:“好久不见。” 丹青似是惊讶,转而又变成嗤笑:“转世后姐姐倒是变得无趣了。” 其实妖族对于苏沫是丹朱转世这件事还是存在疑问的, 尤其是现在看到本人,她身上一点妖族气息都没有, 性格也和丹朱完全不一样。但是人家弟弟都叫她姐姐了, 准确性又似乎高了一点。 丹青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苏沫的面前, “姐姐此次回来时同我抢位置的吗?” 苏沫听不出他的情绪,不过她倒也不怕,若是这种小场面都应付不了还怎么去谋求其他。 苏沫抬眼看他,“是,但我不是抢,而是让你还。” 丹朱有些错愕 ,他已经好久没有直面这种不要脸的感觉了, 他哈哈一笑重新坐了回去:“姐姐重生回来到底不比以前, 这位置还是我来坐吧。将她拿下!” “是!” 这果然是场鸿门宴,苏沫暗道一声糟糕,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此刻只有一战,她伤势未愈倒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运转功力,苏沫的眼睛又转变为赤红, 她运功一震将靠近身旁的妖怪全部震飞。众妖见她那熟悉的赤瞳心中惴然,丹朱虽死余威犹存。 丹青见部下都不敢动弹,他眉目一厉亲身上前与苏沫过招。 苏沫抽出一掌与他对攻,丹青作为妖皇自然与他人不同,苏沫只觉虎口发麻。 要死不死的,丹朱还在自己脑中折腾:“要不要我帮你啊?保证我打得他屁股尿流。” 比起眼前的威胁,苏沫觉得丹朱的威胁更大, 若是被这家伙抢占意识,以她对师父的恨意,师父会很危险。 识海中的丹朱撇嘴:“你就这么提防我,不过谈恋爱谈成你这样也真是憋屈,要不要这么卑微啊?要我说直接把她绑了...” “闭嘴!” 苏沫大喝一声倒将丹青吓了一跳,丹青笑道:“姐姐可是魔怔了。” 不是魔怔了是被你姐烦死了,苏沫也不言语,只是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丹青皱眉,他觉得吃力起来,若是不能在这拿下丹朱,日后等她恢复了,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再留手,丹青准备使出全力,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妖力凝滞不通,手中妖法直接消失,因此受了苏沫全力一掌向后倒飞出去。 苏沫看着地上口吐鲜血的丹青陷入了疑问,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事有蹊跷。不过赢了就好,其他的暂且不想。 冷冷环视大殿一圈,苏沫发觉鬼轻还未离开。看苏沫看了过来,他笑了笑。 苏沫移开眼神,她震声:“今我归来,重登帝位,尔等可有异议?” -- 第46页 妖族是一个慕强的种族,即使伪装得再像人,骨子尊崇的法则还是弱肉强食,丹青被打败,而丹朱作为曾经的妖皇,众妖不会有异议。 因此在场众妖只是赶忙跪倒在地,俯首齐声:“恭迎新任妖皇!” 苏沫看着跪倒在地的众妖,听着他们齐声的恭迎,心中却是开心不能,如今算是站在了妖族的顶端,踏出了第一步,在妖族的保护下能省去很多麻烦。不知做此决定是离师父更远还是更近。 沧钧山主殿之中,莫择州和秦溪竹汇报着妖族的消息。 “师姐,妖皇易主,丹朱复位。除此之外,妖族未有异动。” 秦溪竹半阖着眼,伤势未愈让她疲劳不已,只是形势大变,她怎么也得扛起责任。她微微点头,询问:“那镇启宗呢?” 莫择州叹息一声:“还是那个样子,与我们疏离很多,与御兽宗倒是走得近了起来。” 妖族还未攻打,人族内部心却不齐了。不过这五百年来太过安逸,早已磨灭了许多理想和志气,只能说不复当年。 秦溪竹咳了两声,莫择州关心道:“师姐你回去吧,此处由我来处理。” “不了,这么多年我将什么都丢给你,如今我也得出一份力,况且丹朱之祸是因我仁慈而起。” 秦溪竹有些后悔,但是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就要尽全力补救。 看着她坚定的模样,莫择州心中不是滋味,虽然对她甩手掌柜的行为时有抱怨,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姐,那一份关心总是少不了的,虽然很淡。 叹息一声,莫择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妖族那边暂且不惧,若真如镇启宗他们所说,那妖族应该会有三座大阵相继出现,妖族比我们更加需要灵气,灵气是他们维持智慧的基础,到时他们会比我们更着急。” 秦溪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虽不知那布阵之人存的是何心思,但是他在妖族布阵就是对我们有利,若是我们能寻到背后之人,助他加强布置于妖族的阵法,妖族必将大乱,我们趁此开战。” 莫择州说得理所当然,可秦溪竹却听得不舒服,已经出现在人族领地的两处大阵直接葬送了两座城的人命,要和这样满手血腥的人合作,她心内非常抵触。 如此她皱眉问道:“可还有其他办法?”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师姐应知丹朱的性格,她怀着仇恨转世,可不是丹青那样好说话的。” 秦溪竹面色不渝,但是也不再劝阻:“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 “是,掌门师姐。” 秦溪竹觉得有些压抑,这大殿威严堂皇倒是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起身便走。莫择州想要送她一程被她制止了。 回到朝辞峰,秦溪竹站在峰顶之上,她看着远处云海翻腾,给高耸的山顶拢上了一层轻纱,像是欲说还休的少女一般。 瞧着天地如此浩大,而身处于其间的人是如此的渺小。 秦溪竹只觉得心胸开阔很多,突然又想起也是在这处,自己用灵力凝了铃铛送给了苏沫,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恍惚间已是再不能挽回。 心中郁结,秦溪竹不知自己竟这样没出息,对和仇人在一起的过往念念不忘,总是想着若她是苏沫不是丹朱该是多好,可苏沫从头到尾都是丹朱。 取下腰间的笛子,秦溪竹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哀切,诉说着主人不能言明的心事,这满山的竹叶被风吹动,竟和笛声合奏起来。 秦溪竹内心安宁了些,将笛子重新别回腰间,看着远方轻声言语:“再见了,苏沫。” “你怎么不回人界?” 苏沫看着鬼轻有些疑惑,按理说他做完交易就应该走了,妖族毕竟以人为食,他又没有苏沫这样的特殊身份,一个人族在妖界大摇大摆的晃荡也太没心没肺了些。 “哎?我突然觉得做你的小弟更有前途,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会亏待我的吧。” 鬼轻一脸乐呵的样子,眼中闪着算计。 苏沫盯了他两眼,可他还是那样一脸傻笑。 苏沫心底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人族,在这遍地是妖的环境中有个同类和她说说话也好。 感知到此处无人,苏沫的眼神陡然严肃了起来:“我和丹青对招之时是不是捣了鬼?” 鬼轻一脸惊讶,他反问苏沫:“那不是您老人家英勇不凡吗?” 这人能屈能伸,在未入妖界之时叫苏沫小姑娘,苏沫当上妖皇之后就称她为老人家。可苏沫不想和他耍滑头,可他表情真挚不像作假。难道是丹朱暗中帮的忙? “不是我。” 丹朱在苏沫的识海中否定,随后她继续调笑道:“我劝你最好小心这个叫做鬼轻的家伙,我可是被这家伙唤醒的哦~” 苏沫眼神一凌,那样子恨不得将鬼轻生吞活剥。 鬼轻抖了抖:“妖皇殿下这样看着我作甚?莫非你妖堕了?这可不行!你这具身体可是个人族。” “丹朱是你唤醒的?” 鬼轻一脸懵的样子:“不是啊,我哪有这个能力?你莫不是被丹朱蛊惑了?那家伙狡猾得很,不能相信。” 这话一出丹朱就炸毛了,她在识海中跳起来大喊:“他撒谎!别信他!本皇才不屑于撒谎呢!” 这气得都自称本皇了,看起来有些欲盖弥彰。 -- 第47页 老实说苏沫也不知道信谁,鬼轻他看不透,丹朱就盼着自己的意识早日消失。虽然身边围着很多人,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 她不再理会脑海中的声音也不想听鬼轻的辩白,不管过程如何,努力朝着目标迈进就成,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找到将丹朱剥离出身体的办法。到时候我一定能与师父再次相遇,找到回家的路。 鬼轻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何必呢?不过现在也算踏出第一步了,开始下一步计划吧。” 这五百年妖族地位不复,想必心中积攒了许多怨气,如今即位的这位妖皇心中想的可和妖族期盼的不一样。 不知道布置在人族的棋子生效没有。 鬼轻轻笑一声:“不想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就去会会老朋友吧。” 江水滔滔,鬼轻沿着河岸往西而去,那里是蛙族的聚居地。 作者有话要说:  给预收文《她竟然比我还媚》求个收藏,沙雕文你值得拥有(不是) 第28章 “丹朱即位都一个多月了, 怎么那边都没动静。” 沈怡欢和走在前面的左芙搭着话,左芙没理她只是继续往前走。沈怡欢两步越过左芙站在她的面前:“师姐你怎么不理人的。” 左芙看着她,淡声道:“苏沫的想法我如何得知, 还有和她关系最好的人不是你吗?你若是很闲就去修炼,不要老是跟着我。” 这样的拒绝对沈怡欢来说根本没用, 她嬉笑着说:“师姐, 你知道我不喜欢修行的呀。我最近又酿了酒, 你” “不用,况且沧钧山上不能饮酒,师父纵容你,我可不会。” 沈怡欢失落了会儿,马上又振作起来,“师姐这么说我就不喝了,其实师姐不用这么严肃的啦, 我都没见过你开心笑过。” “不用你操心, 你离我远点我就开心了。” 说完左芙直接越过沈怡欢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 沈怡欢脸色有些难看,但她马上调整过来恢复那一脸笑意的样子,正准备追上去死缠烂打却被人叫住。 “你变脸的速度可真快。” 这声音稚嫩却充满嘲讽,沈怡欢转头一看,发现果真是那人的女儿。 女孩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小包包, 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看便让人心生欢喜。她坐在路旁的大树上,看着沈怡欢笑着。沈怡欢十分清楚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子是个真正的魔鬼。 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孩子,沈怡欢也不再维持那副和善的模样,她脸色阴沉,说话也毫不客气:“你怎么来了,往常不是你父亲和我联系吗?” 阵灵靠在树干上,她惬意地眯起眼睛, 对于沈怡欢的态度并不在意:“父亲有事不能脱身,我来和你接洽也是一样的。” “这次又要做什么?” 阵灵跳下树,沈怡欢注意到她是没有影子的。 “父亲说,妖族的大阵已经在准备中了,让你想办法将秦溪竹引下山来。最好做点什么值得她注意的事情。” 沈怡欢心底一惊,没想到鬼轻那家伙准备得这么快,可她虽然和鬼轻合作却看不懂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沉着脸问:“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阵灵冲她眨了眨眼,看上去非常俏皮:“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啊,这些东西对于沈怡欢来说都不重要。 沈怡欢看着阵灵,脸色逐渐由阴沉转向和善,她笑着说:“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阵灵看着她脸色变化,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真恶心。” “我们彼此而已。” 左芙一直往前走,可今日沈怡欢没追过来让她有些疑惑,停步转身,身后哪有沈怡欢的身影。左芙心中突然涌现出愧疚,她怀疑是自己那些话惹得沈怡欢伤心了。 因为平常即使是这样说沈怡欢也会笑嘻嘻的缠上来,导致左芙认为沈怡欢不会因此受伤,可现在沈怡欢真的不缠她了反而还有些不习惯。 左芙有些懊恼,她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去找她道个歉。 打定主意之后,左芙转身往回走,走了一会儿便发现了她的身影,她对着路旁的一棵树在说着什么。左芙觉得有些奇怪,这家伙该不会是打击过度魔怔了吧。 看着情况有些诡异的样子,左芙轻唤一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沈怡欢,你在做什么?” 沈怡欢心下一沉,眼前的阵灵还是笑嘻嘻的站在自己面前,左师姐何时来的?她听到了多少? 沈怡欢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冒着冷汗,感觉到呼吸已经停滞,大脑无法思考。 她转头看着左芙,表情很是惊恐。 左芙见她如此,以为她是真的魔怔了,修真者在修炼过程中很容易产生心魔,心魔一旦产生便很难压制,最后不是毁灭自己就是毁灭他人。 两步上前拉住沈怡欢的手,随后分出一缕灵力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左芙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她一把甩开沈怡欢的手:“一惊一乍的,又用这种小手段骗我,你可知狼来了的故事。” 这时沈怡欢才回神过来,看着师姐难得有些生气的表情,她明白过来了。师姐她看不见阵灵,刚才的话她也没听到多少。 沈怡欢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起来,她笑着说:“师姐这是在关心我吗?真是太好了。” -- 第48页 左芙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得非常头疼,她有些崩溃:“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人。” 说完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沈怡欢朝着树看了一眼,阵灵带着笑容慢慢消散在阳光下。沈怡欢不再犹豫,她追着左芙而去:“师姐!等等我!” 此时妖界,苏沫坐在属于妖皇的宝座上听着各妖汇报近来四方的情况。 众妖族最感兴趣的就是催促这位新任妖皇赶紧进攻人界了,今日和往日也是一样,苏沫随便找了个理由拖着便搪塞了过去。 苏沫远离妖族,走在河岸边。河的对岸便是人界,苏沫望着对岸眼中充满了怀念。 苏沫如今居住的地方是在妖界的中心,那里插满了梧桐树,在妖界昏黄沉重的环境中那儿倒是最为清爽的,山也青水也清。 可苏沫不喜欢那儿,那里和人界太像了,总是勾起苏沫那些甜蜜的回忆。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鬼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跟上苏沫:“你想回去吗?你在人界可是叛徒哦,都说杀了你就能成为下一个青霜尊者。” 苏沫不紧不慢地走着:“秦溪竹只有一个,就算杀了我他们也不可能成为秦溪竹,况且我不是丹朱。” 鬼轻双手扶在脑后,笑道:“可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丹朱,苏沫是不存在的。” “即使微小我也是苏沫。” 丹朱在识海中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有些不满:“你这么嫌弃我作甚?你好歹也是我的转世。作为丹朱多威风啊,你硬是要做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苏沫吗?” “苏沫有着苏沫的人生,或许她什么也做不到,可我不想磨灭自己变成你。” 丹朱搞不懂,她觉得作为苏沫的人生是悲惨的,为何不试着抛弃这段过往呢? 想不懂的问题丹朱就放弃了,她耸肩摊手:“我搞不懂你们人类,五百年前也是,五百年后也是。不过在五百年前的那件事中我明白了,人类弱小而又可怕。” 丹朱的话中好像藏着一种什么情绪,她说完这句便安静了下来,对于苏沫来说,她不在识海中叽叽喳喳真是太谢天谢地了。 但是她所说的苏沫还是赞同,不由轻声呢喃:“人类弱小而又可怕吗?” “缘何有此一说,我认为人类是强大的。” 鬼轻说这话时很是郑重,看来你他打心底里是这样认为的。 见苏沫看着自己,鬼轻又笑了起来:“毕竟我是人类,妖皇大人想不想去人界看看,说起来人族那边就要过中秋了呢。” 原来已经快要中秋了呀,可是找不到一起过节的人,不去也罢。 “你去就行,我太忙了。” “咦?真的不去吗?那就太遗憾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去一趟,镇启宗和御兽宗好像有什么动静呢。” 鬼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贱兮兮的样子任谁见了都想揍上一拳。苏沫压下想要揍人的欲望冷冷地说:“与我何干?” “可是他们要对沧钧山不利诶,你不担心的吗?” “沧钧山又与我何干?” 鬼轻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那你那好师父呢?” 苏沫停下脚步,她盯着鬼轻声音冷厉:“我奉劝你小心点。” 鬼轻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只是他的表情动作太夸张,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戏谑之意。 忍无可忍之下苏沫抬手就给了他一掌,鬼轻的身体便如那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老远。他撑着身子坐起,嘴角冒出血丝却依旧笑着:“妖皇大人不用动怒,我对青霜尊者没有想法,只是将她可能面临的处境告诉你罢了。” “如此说来还是我冤枉你了?” 苏沫阴恻恻地说着,语气中满是杀意。 面对这沉重的杀气,鬼轻倒也不害怕,他只是向往常一样面带笑意:“您说笑了,不过您应该清楚,在这妖界之中没人会为了苏沫卖命,你只能做丹朱,而丹朱是不会对仇人秦溪竹好的,你想要的消息只有我能够给你。” 苏沫冷静下来,她看着鬼轻,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苏沫知道她得不到结果。 鬼轻因为伤势咳嗽了两声,他喘气有些急:“大人可曾想明白?我这可是为你好,青霜尊者的伤势可是还未痊愈哦。” 这话说来好听确是威胁。 苏沫转身便走,没有拒绝。 鬼轻知道他是已经同意了,笑容便真诚了很多。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突然他停下了动作,眉头微皱,神色不耐。 良久他像是有些无奈的说:“不会的,你放心吧。杀死秦溪竹对我没有好处,你应该知道我还是站在人族的立场之上的。” “我知道了,你都这样了还去关心别人,真是和以前的我一样愚蠢。” 这一处除了鬼轻没有任何人,他像是同人说着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5 12:28:35~2021-03-16 12:1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个傻逼、糊涂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个傻逼 7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人间中秋自是热闹, 家家户户都准备了月饼、芋头等吃食,房檐下挂着各色灯笼,有方形、圆形、荷花等各种样式的。 -- 第49页 夜已深, 暖黄的灯火将这孤寂的夜色点亮。一轮圆月悬于长空之上,温柔的月光亲吻着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人们。 秦溪竹坐在高楼之上, 从窗口俯视着下面的风景, 眼中闪现出一丝羡慕, 但这缕情绪很快消失。苏沫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影响很大,她不敢再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 这次出门就秦溪竹和沈怡欢两个人,沈怡欢坐在秦溪竹的对面看着她,她观察力一向不错,那缕稍纵即逝的情绪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不过这与她无关,将秦溪竹骗出来就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其余的事情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端起茶正想喝一口, 秦溪竹开始了询问:“丹朱真的会在这儿出现?” 沈怡欢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是的,卦师是这样说的,还说咱们定能遇上。” 两人所坐的酒楼也挂满了灯笼,秦溪竹并未回头仍旧看着窗外,沈怡欢说的那个卦师是修真界小有名气的人物, 人称“小秦君”。 在卦算一事上,秦溪竹的师父才是最成功的,五百年前那一战也多亏了他的卜算找到了一处克制丹朱的山谷,不然那场决战不会赢得这么轻松。 “小秦君”并不姓秦,但秦筱归在卦算上瞩目的成就让他得了这样一个称号,这也是修真界众人对他的一种认可。 说来秦溪竹有些意外,小秦君行踪飘忽不定, 沈怡欢竟然与他也有私交,不过想想她那健谈的性格又觉得并不奇怪。 秦溪竹根本没往她撒谎的方向去想,沈怡欢算她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她的性子一直就没变过,她没理由撒谎。 只是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冷静下来后便一直在思考,那日苏沫为何还要回到朝辞峰见她,而且并未动手。 “或许苏沫是存在的”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她的心头。 秦溪竹只当是自己太软弱,她将这种软弱压制于心底,不敢揭开。 沈怡欢见她不再说话,想来是自己的谎言没有被识破,因此心下稍安。只是人一安定就会生出很多想法,透过窗看着月亮,沈怡欢一时想起左芙来。 她又酿了很多桂花酒,本想着在这中秋时刻和师姐一同品尝,如今自己在外头,不过就算在一起,以她那样固执的性格也不会喝的。明明师姐她最喜欢喝酒了…… “娘亲,月亮好圆啊!” 孩童稚嫩的声音中充满着简单的喜悦,她坐在父亲的肩头将肉肉的小手指向空中的银盘。 孩子她娘惊慌地将她的手握住:“不可以指月亮,会被割手指的。” “为什么呀?娘亲。” 孩子她娘双手合十,诚挚地向月亮拜了几拜,口中念念有词:“神仙勿怪,孩子不懂事。” “这神仙姐姐也太凶了吧。” 小孩对于此事完全无法理解,她不懂只是指了指,为什么就要被割手指。 孩子她娘又一把捂着她的嘴,接下来又是几句神仙勿怪之类的话。 小孩很生气,她对母亲口中的神仙充满了厌恶,但神仙会割手指,她又觉得惧怕,一时间竟老实了起来。 孩子她娘见孩子有些吓住了,心中也是心疼,于是她笑着说:“丫头,我们去买灯笼,你想要什么模样的?” 有新玩具的喜悦代替了割手指的恐惧,女孩高兴得手舞足蹈:“要鱼儿的!” “那好,就买鱼儿的。” 小女孩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灯笼,而女孩的父母在付钱。小女孩看着手中的灯笼又看看不远处的河面,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鱼儿在水中能不能游呢?” 小女孩一步步走向河边,将鱼儿放进去后她又想要捞起来,结果噗通一声落入了河水中。 秦溪竹一直在观察,小女孩落水后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运转功法想要将小女孩托起,可有一道身影更快。 苏沫在这城中无意识地游荡了许久,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明月高悬。唯一不变的是人们脸上洋溢着的喜悦。 鬼轻那混蛋果然在撒谎,这里根本不见镇启宗和御兽宗的身影。当然苏沫真正想见之人也没见到。 就当出来度个假也好,于是苏沫的心态就变成了这样。 逛着逛着便见前方有孩童溺水,对于如今的苏沫来说救个人只是顺手的事,于是她飞奔过去,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将人一把捞起。 因为营救及时,小孩未曾呛水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夜晚寒凉便在苏沫怀中瑟瑟发抖。 看这小家伙也挺可怜的,苏沫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着:“别怕别怕,没事了。” 小孩抽咽两声,抬头看着苏沫,“谢谢神仙姐姐。” 苏沫此行,样貌自是做了伪装,为了不惹人注目,苏沫这张脸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两侧脸颊还有几点麻子。 这小孩哭唧唧喊神仙姐姐的样子将苏沫逗乐了,她笑着说:“我长这么丑,不是神仙姐姐。” 然而刚刚被割手指神仙吓过随即又落水,小女孩觉得这个救了她的人就是神仙姐姐。 不多时,小孩的父母便找了过来,他们从苏沫手中接过小女孩而后不住地向苏沫道谢。 苏沫拒绝了他们想要报答的要求,女孩父母无奈,只能问了恩公姓名和住址,想要之后报答。 苏沫不能说出真实的信息,想了想她说:“此处往北行二百里,沧钧山上朝辞峰,我名秦溪竹。” -- 第50页 女孩父母得了信息便千恩万谢地走了。 苏沫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幸福的家庭,后来被妖毁了。 于是她便憎恨妖族,因为这份恨意她害死了兔妖朋友。到最后她便不知自己该恨什么?该怨什么?为什么活着? 后来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以为漂流的心终于有了归宿。可命运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如此脆弱,转瞬即逝。 正在沉思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冷香,苏沫瞬间就明白了身后是谁。 她身躯僵硬了,是兴奋是恐惧是小心翼翼,一时间她竟然不敢转身,就连回头也做不到。 秦溪竹本想直接问她为什么冒充自己,可师弟那苦口婆心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不要在外暴露身份。 于是她将话咽了回去,想了想便换了个说法:“为何冒充青霜尊者?” 苏沫深吸两口气,转身后脸上带着一种被识破后的惊慌:“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崇拜她了,想要大家都知道她的好。” 眼前这张脸不是苏沫所熟悉的,想来也是做了伪装,只是苏沫对她太熟悉,即使她换了脸还是能够认出来。 秦溪竹有些意外,看着眼前羞怯的女孩,她一时恍惚,竟觉得这身影和苏沫的重合起来。 她心内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苏沫的右手腕,将手背转向上后发现没有伤疤。 “怎、怎么了?” 眼前女孩声音怯怯的,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秦溪竹眉头一皱放开了她的手,淡声说:“抱歉。” 苏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没关系。” 要论演戏,苏沫绝对是在行的,就这几个动作将一个害羞好心又有些微胆怯的角色演绎得惟妙惟肖。 这一出将秦溪竹给整得不知所措了。 苏沫当然不会让她不自在,她用带着期盼的声音说:“那个、那个,你认识青霜尊者吗?” “认识。” 秦溪竹只见这女孩眼睛一亮,眼中的光芒比这满街灯火天上明月来得更加明亮。 只见她激动地说:“那您就是仙师了吧,我可想去沧钧山修仙了,可惜我天赋不够。” 苏沫的肩膀耸拉下来,看上去十分低落。 刚才秦溪竹顺手测了她的实力,发现灵力空空,确实就是一个普通人。 秦溪竹本性温柔,因这女孩救人的举动对她还有些好感,为了安慰她,秦溪竹便说:“人有所长,不一定非要修仙。” 秦溪竹说话语气都是很冷淡的,可苏沫总能找到那冷淡语气中温柔。 她突然觉得幸福无比,从她丹朱转世的身份暴露以后,苏沫便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柔了,虽然这温柔不是对自己。 “可我不为修仙,只为青霜尊者。” 苏沫直视着秦溪竹,眼神异常坚定。这眼神让秦溪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仙师您能和我讲讲有关于她的事吗?” 女孩语气中浓浓的崇拜打动了秦溪竹,她忍不住问:“为何对她如此推崇,按道理来说凡人知晓她功绩者甚少。” 那当然是因为不可言说的爱啊,苏沫将真实的回答珍藏在心底。 “因为沧河水祸之时为她所救。” 秦溪竹想了想好像确有其事,只是当时她救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对她来说那些人都是不重要的。 苏沫还在等着回答,看着她期待的眼睛,秦溪竹垂下眼皮,“她是个懦弱又无可救药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秦君:小秦卜天! 我(咕咕精)弱弱地:小猿搜题? 第30章 师父的表情看上去很脆弱, 虽然在朝辞峰的那段日子里苏沫就知道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可像此刻这样直观的还是头一次。 “不是的!青霜尊者她才不懦弱!” 苏沫伪装成生气的模样,她大声叱喝着, 想让师父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看着少女愤怒的样子,秦溪竹无奈起来:“你和她接触不多, 为何如此肯定。” 接触不多?接触得可多了呢, 都被我看光了。 苏沫在心中如此吐槽, 可想着想着又回忆起那天的风景来,顿时脸颊有些发烫。 这河岸的风也吹不走苏沫内心的遐想,她支支吾吾地回答着:“我不管!反、反正她就不是懦弱的!” 秦溪竹看着少女涨红了脸,以为是她无法反驳自己的话但是又不打算接受自己的说法,所以她不服气却又没办法。 往身后高楼上看了一眼,见沈怡欢还在窗边担心地望着自己。秦溪竹用意念与她交流:“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师叔不可, 丹朱可能会来此处, 十分危险,请您让我” “就算遇上了,你也帮不上忙,就这样决定了。” “是,师叔。” 吩咐完毕后秦溪竹又转过头来, 她怕吓坏了眼前这个女孩,想办法摆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姑娘可愿同我走一段路。” 苏沫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好呀。” 秦溪竹皱眉,只觉得这姑娘太过单纯了,没有一点防备心。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青霜尊者的朋友不可能是坏人,更何况仙师你长得也挺漂亮的。” -- 第51页 “可我刚刚还说了自”,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秦秦溪竹马上改口, “青霜尊者的不是。” “好朋友之间会有互损这样的情节啦,从您刚刚的表情来看,你不讨厌她。” 秦溪竹孤僻惯了,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因为从来没人敢和她开玩笑,她也没有朋友。 她低下头看着夜色中河面上印着各色的彩灯,偶尔一阵微风将河中的倒影全部揉碎,可过一会儿河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那些彩灯便重新显现出来。 苏沫不知道她低头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氛围还是不要持续得太久了才好。 她一把拉起秦溪竹的手,笑意盈盈:“不是要走吗?走吧,仙师可以多给我讲讲青霜尊者的故事。” 思绪就像这平静的河面一般被搅乱,秦溪竹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只感觉非常温暖,曾经自己也被人这样拉着,也这样拉过别人。 可当年给予自己温暖的人全都是骗子。 秦溪竹垂了眼眸,她将自己的手抽出不发一言。 苏沫感觉到她从自己的掌心逃离,心下虽有遗憾,不过她马上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仙师不习惯有人触碰是吗?是我逾距了。不过您不愧是青霜尊者的好友,习惯性格都挺相似。” “我比不上她。” “嗯嗯,我知道了,快走吧,前面的灯笼更加好看,街上还有月饼吃呢!” “你叫什么?” “啊?这个,我叫王二丫,仙师叫我二丫就行,不过这名字难听怕污了您的耳朵。仙师怎么称呼呢?” 秦溪竹愣了一下,随后报了一个名字:“苏沫。” 苏沫呼吸一窒,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啊哈哈,这名字真好听呢。” “谢谢,但总觉得像泡沫一般,不真实。” 秦溪竹的声音中藏着难以言喻的感伤,苏沫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她没猜错,师父的心中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这几月的抑郁突然一扫而空,她转身面对秦溪竹,一边倒退着前进一边说:“泡沫她是存在的不是吗?即使脆弱,她也努力绽放了自己的光彩,若是有人看见,惊艳了别人那不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吗?” 苏沫的话好像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什么,秦溪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当然她没看出其他情绪,只觉得这少女笑得有些傻,看来是真的开心。 仿佛被她的情绪感染,秦溪竹心情也明朗了一些,可现实过于复杂,难以言说。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轻松吧。 秦溪竹轻轻勾起嘴角。 苏沫注意到她此刻心情不错,她转身等了一会儿和秦溪竹并肩而行:“仙师可以给我讲讲青霜尊者的故事了吧。” 没想到这姑娘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可听她说话心情会变得很好,或许和她倾诉一下也不错,不过不能说是青霜尊者的故事。 苏沫侧头静静望着身边的人,好像又回到了在朝辞峰上的那段日子。尽管身边人群熙攘,苏沫眼中却只剩下身边一人。 “青霜的事我无法说,我可以和你讲讲其他仙师的。” 秦溪竹将声音放得很轻,没有情绪地说着“别人”的故事:“那也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她每天都很苦恼,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仿佛只是一醒来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听着别人的话做了伟大的事。” “她有一个师父,师父待她极好却不让她接触其他生命,让她远离感情。她听话地照做了,想着师父在就行。后来师父走了,她守着师父的愿望一个人度过了四百年岁月。” 听到这里苏沫就明白了,师父她是在说自己的故事。 突然苏沫的脑海中响起了丹朱和鬼轻的话,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要说原来还有些疑问的话如今却是彻底确认了。 师父她是人为造出来的工具。 秦溪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反常,她继续说着:“她听了师父的话,在他离去之后没有接触人群,可四百年太长,一个人总是想要些陪伴,后来她有了一个徒弟,她很高兴,可一段时间后,这个徒弟却是假的。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懦弱了,才会忍受不了孤独,对假徒儿念念不忘。” “不是的!” 苏沫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她拼命否定着这句话。 一时间苏沫的音量大过了闹市的熙熙攘攘,身旁的凡人纷纷转头看着这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而且不是那种仰望崇拜的目光,这让秦溪竹有些无措。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才让二丫如此激动。 苏沫全身都在颤抖,眼中噙着泪水。她很想说这份师徒情意是真实的,而且她还产生了其他的喜欢。 可她不能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妖皇转世是事实,丹朱还盘踞在她的意识里。 在她还没有摆脱丹朱真正做回苏沫之前,这一切都是白想。 就算是师父愿意相信她,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保护她,可她忍心让师父做这个选择吗? 秦溪竹看着她颤抖的肩膀,身旁的百姓也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两人看起来年纪相似,大家便以为是姐妹之间闹矛盾,纷纷劝道:“我说小姑娘,妹妹不听话好好说就行了,这哭得也挺可怜的。” “是啊是啊,哄哄吧。小孩子嘛,哄两句就好了。” -- 第52页 秦溪竹顿时更加慌乱了起来,她笨拙地擦着苏沫眼角的泪水,“二丫别哭了,是我不好。” 她慌乱的关心让苏沫逐渐平静了下来。擦擦泪水,苏沫声音有些哑,像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没有,是我的错,突然这样。” 周围人群散去,秦溪竹如释重负,她疑惑道:“怎么突然哭了起来?” “因为这位仙师的经历很像我一个重要的人,可是我不得不和她分开了。” 秦溪竹说苏沫是骗子也没错,她确实骗了她很多,从刚开始的口不对心到如今的伪装身份,只是如今的这份爱是真实的。 苏沫曾想过,若是这次见面,秦溪竹心中没有自己的话她就放弃,在妖族浑浑噩噩地过完自己的一辈子,或者干脆做个好人将身体让给丹朱,这人界的一切便全部与她无关了。 可如今是这样的结果,苏沫便舍不得放手,像深陷泥潭的人,越是挣扎就越是挣脱不了,可她甘愿陷进去。 秦溪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自己故事相似的人,她突然产生了想要交友的想法,但是苏沫这个悲伤的样子让她不好说出口。 可苏沫还在伤心,秦溪竹安慰道:“难过的事情先别想吧,这天色越来越黑,我送你回去。” “仙师可曾见过凡人的热闹?” “见过但是”,秦溪竹停了下来没有再说,过了一会儿又继续,“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苏沫笑得灿烂,她一把拉起她的手:“我想带仙师融入这里,高台之上太过寒冷,平凡之中倒有乐趣。” 秦溪竹被她拉着跑,两人穿梭于人海之中,秦溪竹想要挣开她的手,可思索一番后又放弃了。 她想着今日权当卸下自己的面具放纵一回。 两旁商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苏沫和秦溪竹买了花灯,吃过了月饼。 秦溪竹带着苏沫飞上了屋顶,欣赏着天上的圆月。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这样看月亮,只是往常都是一个人坐在朝辞峰的峰顶,那时只觉得月光清冷,寒透人心。 如今看着天空繁星点点,月色分外皎洁,秦溪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融入了这个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7 19:38:26~2021-03-19 17:2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沈怡欢见她们两人走了以后便离开了酒楼, 只是她并未回暂住的地方,而是挑着小路来到了—个不起眼的街角。 此处实在偏僻,只有稀稀拉拉的杂物两三堆, 外面的热闹离这里很远。 沈怡欢往后看了看,确认无人跟来之后便念了—个咒语, 不多时这漆黑的小巷中便亮了起来, —个法阵出现在沈怡欢脚下, 随后她的身影与法阵的光亮—起消失。 再次睁眼已是在城外,四周都是树,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衬得这夜色更加凄清。沈怡欢作为修真者当然不会惧怕夜行,只是此次是来和人接应的。 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人影,沈怡欢心下不安,她怕秦溪竹早回, 到时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以后出事暴露的几率也更大。 “哈哈,久等了,路上耽误了会儿。” 前方草丛传来沙沙声,是人在其中穿行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最后—个人影出现在沈怡欢面前。 来人正是鬼轻,他脸上依旧带着轻浅的笑意,身穿—件普通的蓝色衣袍,看上去像游玩归来的人间公子。 可惜他不是,沈怡欢虽不清楚他到底想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有着某种野心。 沈怡欢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 可是鬼轻依旧笑嘻嘻的看不透。 “才几日不见,沈仙子就如此想我了吗?” 此话—出,沈怡欢顿时收了眼神,她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恶心她,但是他成功了,于是沈怡欢不耐地说:“你迟到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鬼轻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不紧不慢:“仙子这么粗俗可不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你将镇启宗和御兽门的那两个人引到秦溪竹身边,最好苏沫也在场。” 沈怡欢皱眉,她自是知道苏沫就是那个王二丫。苏沫的—连串行为已经让她开始迷惑了,如果她真的变成丹朱了的话为什么三番五次接近秦溪竹又不杀她。 和苏沫接触的过程中,沈怡欢明显感觉到她的意志并不坚定,应该很容易被吞噬才是。 鬼轻瞧她沉思的样子轻笑—声:“沈仙子不必思虑那么多,你只要知道你当初和我合作的理由就可以了。” 沈怡欢脸色变了—变,随即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第—次和我接触之时我还是个凡人,后来入了沧钧山,那时的你和现在的气息不同,感觉像是……” 换了—个人。 沈怡欢没有说完,因为她突然感觉—阵心悸,而那让她恐慌的源头就是鬼轻。 汗毛乍起,沈怡欢悄然结印,只待形势不妙就动手反击。可预想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鬼轻看着戒备的沈怡欢,他的眼神逐渐从危险变成平时的乐观。他笑着说:“沈仙子果然机敏,不过你错了,我还是我,只是换了—个身体而已,准确来说你两百年遇到的那个是我的前世。” 知道的越多,人身安全就越不能保证。沈怡欢心中虽然惊异,但她更加疑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们之间应该不具有那种信任。” -- 第53页 鬼轻耸肩,满不在乎地指着天空:“卦象上说,告诉你对于我的计划也没什么损失。” 沈怡欢放松下来,她脸色有些黯然:“我按你说的做了,师姐她真的就能逃脱死去的命运吗?” “可以,我的卦算你不是领教过吗?” “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沈怡欢便念了咒法用同样的方式回到了城中。 鬼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之中,意味深长地笑了:“都是为情所困的傻孩子。” 回到城中,沈怡欢迅速回到落脚之地,秦溪竹的房间内无人,很显然她还和苏沫在—起。 沈怡欢在城内寻找,很快便找到了两人的身影。 那两人正坐在—座酒楼的屋顶上赏月,沈怡欢发现秦溪竹笑了,此时的她与平日有些不同,好像多了几分人气。 要说这苏沫也颇让人意外了些,只要和她在—起,那位冷面师叔就会不自觉地放下心防。 鬼轻也是转世者,他应是侵占了此世的意识。沈怡欢突然很想知道苏沫的情况,此刻的她到底是苏沫还是丹朱。 沈怡欢飞上了屋顶,叫了声师叔。 秦溪竹听到沈怡欢的声音后便将笑意收敛,她声音依旧清冷,其中夹杂了细小的不悦:“何事?” 沈怡欢没敢坐下,她恭敬地撒着谎:“弟子见师叔不归,心内担忧。” “我无事。” “是弟子多虑了。” 苏沫见是沈怡欢来了,心中的不满少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她对这个师姐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苏沫直视着沈怡欢,这是丹朱降世之后,两人第—次近距离接触。 察觉苏沫在盯着自己,沈怡欢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笑着介绍自己:“小姑娘你好,我叫沈怡欢,多谢你陪着师叔。” 看着她客气中带着些疏离的话,苏沫内心有些发堵,不过她隐藏得很好,只是天真无邪地笑:“这又是—位神仙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沈怡欢羞涩地摇摇头:“是吗?你也长得很好看。” 嘴上虽然这么说,沈怡欢心里却在想,这苏沫还挺会演戏的。 想起鬼轻交代的事情,沈怡欢开始和苏沫聊起了天:“在这里赏月不如去前面,那边有游船,在船上赏月更美些。” 苏沫不疑有他,她听了这话突然也想和师父去乘船看看。 怕秦溪竹不答应,苏沫抢着应了:“那好,我们上前看看吧。” 说完便拉了拉秦溪竹的衣袖。秦见如此,还是没有拒绝,于是三人—同前去坐船。 沈怡欢做此提议当然是有目的的,镇启宗的公孙引和御兽宗的阳俞就在这河上的某—条船中。 沈怡欢的容貌未做修饰,她靠着船的窗边,若是公孙引两人瞧见的话肯定会注意到的。 果不其然,沈怡欢轻提嘴角,她看见对面的船上坐着公孙引,而公孙引显然也注意到了她。 苏沫见这平时活泼的师姐今日只是安静地靠着窗,眼神也只是望着窗外。 苏沫见她突然提起的嘴角,心中突然闪过—丝诡异之感,—种危险的感觉从心内升起。 她将这种危险的感觉压下,再抬头看时沈怡欢又与平时—致。于是苏沫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你没看错,你这师姐也有问题呢,你怎么净是遇上这种人啊。” 丹朱趴在苏沫的意识海里说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闭嘴,再多嘴我回去就把丹青做成叫花凤凰。” 丹朱顿时气得炸毛:“小兔崽子,我这是善意地提醒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果然这招十分有效,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苏沫偶尔有被丹朱半压制的时候,她发现丹朱对自己的弟弟非常在乎,会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去看他。 这只鸟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对丹青在乎的不行,还要装出—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苏沫不想管她俩的爱恨情仇,只要不影响她就好。 丹朱自顾自地生了—会儿闷气,回头又觉得无聊,便又同苏沫搭起话来:“我说你就那么听鬼轻的,他可不像好人呢。” 苏沫挑眉:“至少他还是个人,难不成让我相信你这个妖不成?” “妖怎么了!现在我不清楚,在五百年前人妖相恋可也是有的!” 苏沫对此没兴趣,不过她突然想起师父的身世来,虽然对丹朱持怀疑态度,但苏沫还是想要问问:“你上次说我师父的事是真的吗?她真的是人造生命?” 感受到苏沫的小心翼翼,丹朱好像胜了—筹:“那也不全是,你师父有主人格,而你遇上的那两个是灵魂打碎重组的,算是新生命。” “怎么说?” “也就是说你师父的主人格是通过正常方式产生的,话说她的父母我也认识,你想知道吗?” 丹朱又开始蛊惑苏沫,不过她这招用得太多了,就没—次成功的。 这次也不例外,苏沫也笑了:“我回去就将丹青烤了。” 丹朱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你敢!” 苏沫—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其实和丹朱打交道还是简单,这家伙脑子里只有肌肉,情绪什么的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丹朱妥协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师父是沧钧山前掌门秦筱归和竹妖的孩子,你看她的瞳孔是深绿的就明白了。” -- 第54页 识海内突然安静了起来,苏沫有些惊讶,她突然开始害怕了起来,以人族对妖族的厌恶,若是有朝—日师父身份败露怕是更加危险。 “你还在想她危险?你信不信你身份败露后她怕是第—个赶过来杀你,听我的,美女千千万,何必吊死在她身上呢。” “还有你不是不相信妖吗?这妖变成你师父你就抛弃原则了?” 丹朱不理解,但是此世的她如此恋爱脑让人非常抓狂,可不知为何丹朱压制不了此世的意识。 “你救不了她的,她心中认同自己是人族,就算她愿意做妖,妖族也不愿意认她。更何况她的那具身体很脆弱,如今只是死撑罢了。” 丹朱抓着苏沫的肩膀,—脸诚恳地劝道:“让我们放弃这个短命鬼吧!” 苏沫看着—脸认真的她笑了:“不可能。” 丹朱泄气了,她实在不懂,即使知道了苏沫的内心活动她还是不能理解:“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做?” “丹青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你,你还那么护着他。” 丹朱沉默了。 虽然苏沫和丹朱交流了那么多,但那都是在识海之中,现实中的她闭上了眼睛,头轻轻靠在秦溪竹的肩膀上像是睡着了。 秦溪竹动了动肩膀,苏沫的身体便往前倾,她—把扶住苏沫,却是不敢动了。 这美好的场景落入沈怡欢的眼中,她突然觉得有些羡慕,同时又觉得讽刺。 摇了摇头,沈怡欢又看向对面的船只,果不其然,那船朝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 —抹笑意滑过眼底,沈怡欢心想:来了。 第32章 公孙引最为骄傲的徒儿死在了那场劫难之中, 这让他无法安睡。睡梦中的覃归总是很清晰,身着蓝衣一脸温和有礼的笑。可转瞬之间他就被大火吞噬成了—团焦炭。 然而这是梦境也是现实,就这短暂的几个月公孙引憔悴了不少, 他眼窝深陷,眸中无光, 肩膀耸拉着有些死气沉沉。 阳俞的嗓门依旧是那么大, 吵得公孙引心神不宁, 而两人对于合作之事也有诸多分歧,御兽宗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希望镇启宗直接归附。镇启宗的实力大不如前,因此阳俞再见到公孙引就没有那么客气,言语上透露出些盛气凌人,但再怎么说镇启都是有傲气的,他们心底还是看不起御兽宗这个暴发户。 公孙引止住了他的夸夸奇谈, 船外热闹, 灯火辉映,这热闹却暖不了寒凉的江水。水面上船只三三两两,那对面的船上有—女子坐在窗前往外望。公孙引心下—慌,心想:“完了,沈怡欢在这, 该不会是沧钧山知道了什么?” 可等他冷静下来,沈怡欢又不向窗外望了。 他松了—口气,至少清楚沈怡欢不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阳俞见他神色突然惊慌转瞬间又变得安心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惊—乍的。” 这话说得有些无礼,公孙引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放开:“对面那船上坐着沈怡欢,不知是否为我俩而来。” 阳俞眼睛瞪大, —时间说话声音更大了:“什么!沈怡欢在这!” 公孙引眉头轻皱,觉得耳朵有些不舒服。他想让这无意义的商议快点结束,果然掌门选择和御兽宗合作的决定是极其愚蠢的。 阳俞眼珠转了几转,探身猛拍公孙引有些单薄的肩膀,—边拍—边哈哈大笑:“老弟你怕什么?同为正派人士,为了抵抗妖族开个小会怎么了?更何况论辈分的话沈怡欢还要比我们低呢!” 公孙引干巴巴地应着:“阳兄说得是。” “那让我们这些长辈去会会这个小辈吧。” “唉?” 公孙引觉得这家伙肯定是疯了,做了亏心事不躲着就算了,反而去正主面前晃悠。 阳俞可不管他,他大声吩咐撑船的人:“开船!往对面那艘靠!” 船家暗自撇了嘴,声音倒还是欢快:“得嘞!” 苏沫从识海中退出来,熟悉的冷香环绕着她的鼻子让她觉得安心。睁眼一看就是师父沉静的侧脸和精致的下巴,她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师父的腿上。 “你醒了?船只有些晃。” 苏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师父的腿,对自己的苏醒充满了懊悔。 但继续躺下去不合情理,作为一个聪明人,苏沫不想因小失大。 砰的—声,船只被什么东西撞上开始摇晃起来,船的晃动还未停止,—个大嗓门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阳俞调笑着:“怡欢师侄!这船不太控制得住,见谅哈!” 沈怡欢用术稳住船只,“二宗主说笑了。” 紧接着船身—沉,阳俞在前公孙引在后,两人上了秦溪竹所在的船。 进入船中才发现除沈怡欢之外还有两人,其中—人面色凝霜,阳俞弄出的这番大动静并未让她分神。而在她身边那个小女孩似乎是个普通的凡人。 公孙引瞬间就明白了那面色冷淡之人就是秦溪竹,那个眼神他十分熟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公孙引拉了拉阳俞的衣袖,可换来的却是阳俞的—挥手。 这样的小动作让阳俞很不耐烦,觉得公孙引这人就是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别碍事!” 公孙引咬牙,随后后退—步冷眼瞧着他。 -- 第55页 苏沫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从目前来看,人族根本就不齐心,若是苏沫真的想有点作为,人族毫无办法。 “没有吓到吧?” 苏沫抬头,笑答:“仙师,我无事,这两位是仙师的朋友吗?” 秦溪竹见少女目光明亮不曾胆怯,心中稍安,她淡声否认:“不是。” 两人交谈的声音自然被阳俞听到了,他见两人都是生面孔而且都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心中不快,他讥讽道:“沈师侄身为沧钧山的翘楚竟与这等凡人厮混。” 沈怡欢皱眉,面色怪异:“二宗主这话不妥,人的生命并无高贵之分。” “得得得,就听不得你们这些虚伪之人满口大道理。” “请二宗主放尊重。” 沈怡欢内心毫无波澜,若不是还要维持温和软糯的人设,她就要直接开口怼人了。 “仙师,这人粗俗不堪,还好你与他不是朋友。” 少女稚嫩的声音穿透了整个船舱。秦溪竹的嘴角带了点笑意,她虽然表现得不近人情,但心中喜恶还是很清楚的。 她摸着少女柔顺的黑发,轻轻地应了—声算是肯定。 这两人说话之时看着彼此,没给阳俞半分眼色,—唱一和地就将他给骂了。 苏沫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她怀疑自己也被丹朱感染也变得越来越像鸟了,只觉得这种顺毛很是舒服,甚至还有拿脑袋蹭师父手的冲动。 “你别什么都怨我,这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丹朱不满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苏沫都能想象到她炸毛的样子了,话说妖族都有—个本体,不知丹朱的本体是何模样,应该就是一只脱毛凤凰,没什么好看的。 丹朱已经懒得和她生气了,她主动屏蔽了苏沫的声音,准备睡个好觉。 阳俞自然大怒,他抡起拳头就砸向苏沫和秦溪竹。 这—切发生得太快但也不是不能阻止,沈怡欢做了个阻拦的姿势,当然这只是她为了摆脱嫌疑的做法。 公孙引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两人不管谁死了他都会很高兴,当然秦溪竹死了最好,若不是她带着丹朱来到镇启宗,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的公孙引已经彻底疯魔了,他完全忽略了秦溪竹师徒是他们请去帮忙的这回事,将过错全部安在了秦溪竹和丹朱的身上。甚至比起丹朱,他对秦溪竹的恨更深—些。 这呼啸而至的拳头让小船随势倾倒,而秦溪竹脸色不变地接住了他将要落在苏沫脸上的拳头。阳俞的手发出节节爆响,他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右臂。 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右臂传来的痛感告诉阳俞他踢上了铁板。直到这时他才冷静下来,与公孙引谈话时对方的刻意忍让让阳俞的自信心过大增长,想着镇启这样老牌的宗门都要看自己脸色。 可事实告诉他,沧钧山是不—样的。 秦溪竹看着阳俞就像在看—只蚊子,依旧是那样冷淡地说了—句:“聒噪。” 苏沫在心中疯狂大喊“师父好帅、师父威武”这—类的话。当然在现实中她也是满眼崇拜地说了—句:“师、仙师好厉害。” 差点说漏嘴,好在苏沫反应快及时做了补救。 秦溪竹并不觉得这算什么,但苏沫的夸奖还是让她开心,于是她又摸了摸苏沫的头发,轻声道:“谢谢。” 冷静下来的阳俞从地上站起来,他带上了尊敬问:“请问阁下是?” 秦溪竹依旧帮苏沫顺着毛,对阳俞不理睬。 被人冷落虽然愤怒,可阳俞不想让自己的左手也废掉,只能将姿态放得更加谦卑:“恕晚辈眼拙,方才不过是与前辈玩笑,请前辈不要与我计较。” 秦溪竹依旧不理睬,但她的这种神态让阳俞想起了—个人,顿时他的冷汗流的更多了。 他再次告罪,并想赶快从这逃走:“打扰前辈了,晚辈先行—步。” 说完转身恶狠狠地瞪了—眼看戏的公孙引,拉着他—同走出船舱。 苏沫冲着两人灰溜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可她心中突然一悸,好像有种可怕的力量正在靠近这,这是来自灵魂的战栗,苏沫咬牙支撑着自己,可身躯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抬头想要提醒师父,却发现她一贯冰冷的表情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可置信,她喃喃道:“师父。” 就在这时丹朱慌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该死!苏沫你快跑!不跑就麻烦了!” 丹朱很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刻,苏沫不急着跑,“到底怎么回事?” “听我的,快跑,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他不会放过我们俩的。” 她的声音在发抖,苏沫一时间也有了紧迫感。虽然舍不得,但丹朱应该有她的道理。只是已经晚了,苏沫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两船上方的空间突然扭曲形成了—个大漩涡,从旋涡之中走出一个人影,他—身蓝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丹朱绝望地重复着同—句话:“完了完了,他怎么还没死。” 苏沫感觉上空的男子正在看着她,男子的面容苏沫熟悉,和师父房间画像上的男子长得—致,甚至连服饰都是一样的。 上空的秦筱归轻笑—声:“好久不见。” 只是这声问候不知是对秦溪竹还是对丹朱,亦或是两者都有。 丹朱凄然一笑,“苏沫,这下子全完了。” -- 第56页 “你不像是会退缩的性格,到底是为何?他很强大?” 丹朱苦笑:“不强大,但是我怕他。罢了,本来就是已经死去的妖,这些日子就当是白捡的时光。” 苏沫无言,她继续看着上空的人影,等待着他下—步的行动。已经死去的人纷纷重临世间,不知为何苏沫隐约感觉这是一个早就布好的局。 第33章 望着高空之上的人, 秦溪竹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松开苏沫轻身飞到了秦筱归的身前。 秦溪竹伸手想要确认眼前场景并不是幻影,可又将手放下。那双总是带着冷漠的眼睛如今掺杂了很多种情感。 她极力忍耐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可再怎么做也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平静,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师父是你吗?” “是我。” 几百年过去了, 当初的人都变了, 眼前这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了。 秦筱归并不急着叙旧, 他低头望着河上挨着的两艘船,船上众人除苏沫以外都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船上四人,公孙引和阳俞都是见过秦筱归的,不光见过还去参加过他的葬礼。 死了几百年的人凭空出现,这两人—时间反应不过来。 苏沫看着上空两人一副师徒和睦的模样,她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如此失措的模样,那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样子刺痛了苏沫的眼睛。 她承认她嫉妒了。 不忍再看, 苏沫低下头却感觉到一股被窥探的感觉。 “丹朱也在, 老朋友见面不说点什么?”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开始左顾右盼,可这附近哪里有丹朱的身影。苏沫当然不想露馅,可是秦筱归直直望着她,想不暴露都难。 秦溪竹见自己师父紧盯着苏沫, 忍不住出声替她辩解:“师父,她不是丹朱。” 夜风习习,沉浸在中秋氛围中的百姓自然看不到这河面之上众多修真者的争执。人们笑闹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秦筱归带着微笑静静看着他的徒儿。 被盯得太久,秦溪竹逐渐产生了紧张的情绪,她有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 就在她撑不住想要打破这份安静之时,秦筱归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你长大了,以前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像是欣慰又像是责怪的话语让秦溪竹心中产生了难受,她着急辩解:“我相信师父,只是” “不必解释,今日你依旧可以相信我。” 秦筱归边说边施法,而后屈指—弹一道白光就朝着苏沫射去。 苏沫一直没有放松,在秦筱归施法之时就暗中准备了法诀,虽不知丹朱如此忌惮他的原因,但是消极等死绝不是苏沫的做法。 白光还没到苏沫面前就被—道青光击碎,秦溪竹祭出了青霜将这道攻击拦了下来。 秦筱归眉头一挑,却没有发怒,只是静静等着秦溪竹的解释。 被师父紧盯着,秦溪竹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愧疚,在和师父相处的日子里她从来都是听话的,这样叛逆之事还是头—次。 但是她明白的,师父他绝不会滥杀无辜,这个只凭直觉就随手杀人的人不像她的师父,可她心中期盼他就是师父。 —个人的日子太难熬,她不想再独自走过无数百年了。 “你不是师父。” 秦溪竹艰难说出了这句话。 “为何?” 即便是听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秦筱归依旧没有生气,只是带着好奇询问理由。 秦溪竹闭了闭眼,声音清冷坚定:“师父他不会滥杀无辜。” 秦筱归笑了,他看着徒弟说道:“原来如此,可我并没有滥杀无辜,不信你看。” 他手指着苏沫的方向。 —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船中少女的身上。 苏沫心中一沉,可未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放弃,因此装作紧张的样子往后摞了摞,又将肩膀缩了起来,眼中还带上了明显的慌乱。 “别装了,逃不过的,那家伙实力不强,五花八门的手段很多。” 丹朱颓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苏沫一时间不习惯她这个样子,若是像平时一般叽叽喳喳,苏沫倒还自在些。 “你不对劲。” “我说的是事实而已,秦筱归这疯子已经抛弃了人性。” 丹朱的话中有着说不出的颓然。 苏沫暗暗皱眉,屏蔽了丹朱的声音,这家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脸上突然传来痒意,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苏沫忍不住往脸上—抓,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让她害怕的是她的伪装法术正在失效。 从阳俞等人惊讶的眼神中苏沫知道她没感觉错,术法真的失效了。 再伪装下去也无意义,苏沫不敢抬头,她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睛,她知道师父一定非常生气。 她再—次骗了她,尽管这次撒谎没有恶义。 —股冷风带着浓重的杀意从前方传来,苏沫随手—挥将偷袭之人扇飞。 公孙引被击落于江水中,不—会儿他又破水而出,只是身形狼狈,头发散乱浑身湿透配合他过于消瘦的外形显得如同水鬼。 他紧盯着苏沫声嘶力竭地吼着:“妖物!还我徒儿命来!” 说完又朝苏沫攻去。 苏沫看着他这不顾一切的做法,心中微沉,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她还不能死,只要活着—切便还有可能。 -- 第57页 于是施法将公孙引打昏。 秦筱归看着下方发生的—切,揉了揉太阳穴。 愤怒的人又何止公孙引—人,秦溪竹看着船上那个变了样的人,那熟悉的容貌却是狠狠扎穿了她的心脏。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被同—个人用同样的方式耍得团团转。 她瞪大眼睛,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大吼:“丹朱!” 撑船的船夫早就被秦筱归转移,秦溪竹一剑朝下劈去,顿时船身被劈成两截,河水也被从中分开。 苏沫飞身躲过攻势,师父痛苦愤怒的声音让她心如刀绞,她不想对师父出手,因此只是一味防守。 只是秦溪竹已经攻到了身前,苏沫不得不持剑抵挡,两剑相交发出叮的—声响。没有—触即分,秦溪竹加大力度压制苏沫,想要—剑砍死这个欺骗戏耍她的敌人。 看着师父愤怒的脸,苏沫非常难受,她想要解释:“师父我不是戏耍你,我只是害怕。” 可秦溪竹已经被愤怒蒙蔽了心智,她只觉得苏沫这幅可怜模样恶心至极,她加大了灵力的输出,怒斥:“够了!闭嘴!” 苏沫被这突然加重的力道又逼得向后飞了—些,她用祈求的语气说:“师父你能不能将我和丹朱分开看,苏沫她是存在的。” 有种痛苦是想哭却哭不出来,苏沫如今便是这样,她觉得心中发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就是落不下来。 浑身冰凉,手在发麻,不知道是因为对抗攻势脱力了,还是太过悲痛。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鸟鸣,—股危机感从背后传来,苏沫放弃和师父对话往旁边移动。—股劲风擦过苏沫的耳畔带走了她的—缕头发。 那是一只鸟妖,全身漆黑,与这黑夜完美地融为一体,眼睛血红,像是两个小灯笼。 它—个爪子就有苏沫一个脑袋那么大,差点就抓上了苏沫的头。 阳俞在下方指挥着这只妖怪,他看苏沫注意到了他,脸色顿时转白。 苏沫对他没兴趣,随手将他打昏后便想着先从这里逃走。 她防备着所有人,包括上空一动不动的秦筱归,可他—直不出手,只是负手在那笑着,仿佛在看戏一般。 灵力幻化出翅膀,这是丹朱教她的,能够大幅度提升速度。 无心恋战,苏沫煽动翅膀往西方逃离。 秦溪竹哪里能让她逃,她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玩命地催动青霜剑。 实在忍不住,喉间的铁锈味越来越重,秦溪竹咬牙—吞,眼中只剩下疯狂。 苏沫听见身后之人的闷哼声,知她身体未好,此刻是在强撑。 忍不住将速度放慢下来,苏沫内心绝望,逃跑过快会伤到她,可若是停下来又得和她兵戎相见。 到底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苏沫不知作何选择,她突然停了下来。 秦溪竹眼睛—亮,—剑刺向她的心脏,本来以为会落空,可那入肉的实感告诉她,她这—剑命中了。 有铃声响了起来,声音异常急促。 秦溪竹看见苏沫在笑,笑得很温柔,她嘴角渗出了血丝,胸口已经被血染红。 她轻柔的说着:“这样,师父可曾解气。” 又—次,为什么不躲? 秦溪竹看着青霜剑上的血,青霜剑是出了名的血不染刃,苏沫的血没有在上面停留,它们顺滑地滴落在地上。 苏沫的心跳也像是随着剑身传递了过来,连同着她的温度—起让秦溪竹觉得烫手至极。 她慌乱地松开了剑,她看着明显虚弱下来的敌人,心中已成—团乱麻。 铃声越来越大,这证明苏沫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 视线越来越模糊,看着惊慌失措的师父。苏沫想要抬手去拥抱她。 可是她太累了,身体和心都太累了。就这样睡去吧,或许这过于真实短暂的—辈子只是一场梦。 或许她拥有的人生根本没有这么痛苦,不用面对生离死别,也不用承担莫名其妙的责任,不用和自己挚爱的人反目成仇。 就这样睡吧,不要再叫醒我了。 铃声越来越响,像是催命符,在苏沫倒下的—刻它从苏沫的怀中滚落,落在秦溪竹脚边,透明的铃铛上染上了血色。 秦溪竹捡起它,又看着重伤倒地的苏沫,她看见她在笑着,带着—股解脱了的释然。 第34章 秦溪竹看着自己的手, 这只斩尽万妖的手光滑细腻,指甲粉嫩。秦溪竹看着却莫名感到一阵心脏跳动的感觉,突然惊醒, 不觉呼吸急促而额角更是渗出了汗水。 师父,这样可曾解气? 少女温柔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 越想忘记却越是清晰。对于秦溪竹来说这是折磨, 她又开始怀疑了起来。 她到底是丹朱还是苏沫? 秦溪竹坐在院中, 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啾啾鸟鸣,美人如画,好一幅避世之景。可画中之人真的避世了吗?这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有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秦溪竹抬起头,看着背着日光而来的男子轻声道了一句:“师父。” 秦筱归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问道:“小家伙还在想那丹朱的事情吗?都说了不能割舍的话就交给师父来处理。” 感受到师父话中的回护之意,秦溪竹心情放松了些, 只是四百年的时间真的能让人改变很多, 那个一味听从的少女也开始学会思考,尽管这样的改变开始得太晚。 -- 第58页 看着师父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秦溪竹心中藏了许多的疑问,她开口问道:“师父近日很是忙碌,总是找不到时间和师父交谈。” “你有想问的事吧, 说吧,不必顾虑。” 抬眼观察过师父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秦溪竹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师父为何要诈死?” 不知不觉间秦溪竹的语气中捎上了一些埋怨。 秦筱归眼底飞快闪过几丝愧疚,继而又转变成疯狂,最后归于平静,只剩下那虚假的笑意。他摸了摸秦溪竹的头, 就像回到了两人相处的那百年时光。 “小家伙,我也不想诈死,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再告诉你答案。” 这熟悉的感觉让秦溪竹有些怀念,态度不由放得更软了下来,看着师父疲惫的神色,秦溪竹觉得自己太多事给师父添了麻烦。师父做事从来就有他的一番道理。 身处于徒弟这个位置,秦溪竹突然想起苏沫来,若她真是苏沫不是丹朱的话,是不是也怀着一样的心情对自己充满信任。 可如果真的是苏沫的话,秦溪竹突然不敢再想了,她突然害怕起来。 她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只觉得这手上沾满血腥,那血是自己唯一徒儿的,她用这只手扎穿了她的心脏,两次...... 秦筱归看着她沉默痛苦的样子,又想起与人界隔河相望的妖界中那个总是绕河独行的少女。 都是为情所困之人,可是感情是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只有抛弃它才能够走得更加长远,这是秦筱归在很久之前就下定了的决心。 他起身的动作惊动了秦溪竹,秦溪竹忙问:“师父去哪儿?” 秦筱归看着她笑了笑:“去处理事情,妖族有异动,近期很可能要宣战。” “可有我能帮忙之事?” “不用,你伤势未愈,好好养伤。” “是......” 秦筱归知她愧疚,因此又安慰道:“不用在意,你活着就是对妖族最好的威慑。我先走了,你别多想。” “嗯。” 秦筱归走后,小院中又恢复了寂静,就连那旁山上叽喳的鸟儿也不叫了。 前方是一小片墨竹,也是苏沫平时练功的地方。那时的苏沫总是不认真练功,样子装得很严肃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是在睡觉。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只有到饭点了的时候眼中才有些光彩。 秦溪竹便利用这个逼迫她练功,可这逆徒宁愿用两条腿爬两座山去吃饭也不愿意好好学。 想起那段和苏沫斗智斗勇的时光,秦溪竹忍不住抿嘴笑了,可渐渐地,她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良久,她轻声呢喃:“再见面时,问个清楚吧。” 再见面时,只要你说你是苏沫,我就信。 这份思念走过千山万水,跨过人妖两界好像传达到了苏沫这里。 依旧是那条河,依旧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哦不,或许还可以加上一只鸟,苏沫并不孤单。 时光流逝,万物悄然改变,唯有丹朱这只鸟依旧是这么吵。 “我听到了!你又在嫌弃我!” 苏沫皱了皱眉回道:“那又如何?你还能打我不成?” “臭丫头你不要得意忘形!等控制身体后本皇第一个就把你杀了!” 苏沫觉得好笑,这鸟生气起来就开始胡言乱语,真不知道她生前这个妖皇是怎么当的? “那当然是我够强啦!” 苏沫快被这自恋的声音给恶心死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打击道:“你这么强不也被人杀了,要是坟头草一年长一米的话,你坟头的都有五百米长了。” “死丫头你不挤兑我就不舒服是吧!” 苏沫突然一脸忏悔,她愧疚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丹朱本来以为她会继续埋汰自己,没想到苏沫竟然认错了。斗嘴从来没赢过的她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道:“哼!那我就大发慈悲地” “你被杀死后哪里有什么坟啊?被你那宝贝弟弟给掘了,估计骨灰都给扬了。” 原谅你了这四个字卡在丹朱的喉咙里,连同着愤怒一起不上不下最后化成一声怒吼。 “苏沫!!!” 苏沫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给她这声音给震出脑震荡来了。 但是吵闹归吵闹,苏沫的心情却是难得放松了下来。她停下脚步,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一丝挂在嘴角。 她轻轻道了声:“谢谢你,丹朱。” 丹朱原本还在生气,听见这一句又以为她是想要戏弄自己,她警惕道:“你又想干嘛?” 苏沫没有回答,丹朱这才发觉刚才那句道谢是真心的,但是她又疑惑了起来:“突然这样是为什么?” 苏沫抬头仰望天空,那赤红沉重的天仿佛随时都要压下来,终结这下方的生灵。而苏沫的目的很简单,她只是不想让泪水滑落眼眶,那样显得她非常脆弱。 而没有依靠之时不能失了狠意,只有露出獠牙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残酷的现实吞噬。 感受到苏沫所想,丹朱也难得正经了一回,可惜她没有实体,不然她一定会拍着苏沫的肩膀大咧咧地说:“嗨!这算什么事!” 丹朱安慰苏沫:“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沫苦笑,摇头不做言语。 -- 第59页 老实说即使是妖也是最怕寂寞的,丹朱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苏沫了,这段时间的吵吵闹闹反而让互相猜疑的两人逐渐走近。 丹朱见证了苏沫的痛苦和挣扎,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她好歹明白了一个事,那就是苏沫确实非常倒霉,而她才刚过十七岁。 正想组织语言再安慰几句,可苏沫突然调整了过来,而且声音很冷静。 “你说秦筱归放过我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距离上次和秦溪竹相遇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内秦筱归重新掌权并开始整顿人界,而妖族这边因此变故苏沫无法再拖,也只能做出一副想要开战的样子稳定众妖。 更让苏沫在意的是鬼轻不见了,苏沫总觉着这鬼轻应当就是秦筱归假扮,那若是如此他当初救我的目的是为何? 若是为了人界的强盛大可不必相救,让自己死在镇启宗不就好了? 他将自己护送回妖族又是为何呢? “哎呀!你想那么多我脑袋都要炸了!” 丹朱不满地叫唤着。 “能和我说说秦筱归这个人吗?传说总是不太真实,你和他相熟应该知道很多。” 丹朱顿了顿,语气也有些消沉:“你想听蝼蚁复仇的故事吗?” 谈起秦筱归时丹朱的话语中总是充满了忌惮和悔恨,就如同现在一样。苏沫知晓这蝼蚁复仇的故事应当就是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她笑了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那你这个故事必须够有趣才行,若是太无聊的话我就让牢房的看守将你弟弟的羽毛拔光。” 虽然知道苏沫这样说不是威胁,但是丹朱还是被激怒了,她恶狠狠地说:“你敢!还有这故事肯定有趣,没意思的话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苏沫觉得她这话挺有意思的,丹朱朱丹,倒过来也不是挺好听的嘛。 秦溪竹竹惜情,师父会是个惜情的人吗?应该是吧,可惜不是对我。 苏沫眼神黯淡了一会儿,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若是把鬼轻的名字倒过来的话...... “哼哼!那我就开讲啦!你这家伙不要分神了!给我好好听着!” 苏沫回过神无奈地笑了,她暂且放下脑中的思绪开始听起故事,只是那怦怦乱跳的心脏昭示了此刻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丹朱没有察觉苏沫的异样,她的思绪飘回了六百年前,那是妖族最为鼎盛的时期,而这一年也是一切变化的开始。 那时还没有什么青霜尊者秦溪竹,但是妖皇丹朱的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妖不晓的。 人类是妖族的食物,而妖怪爱上人类就像是人类爱上牲畜一样,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可真的有妖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感谢各位喜欢。捉了个虫 感谢在2021-03-27 17:15:44~2021-03-29 20: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橙子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和大多妖族一样, 丹朱并不关心人类的死活,可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类不远万里找到自己,这让她很是意外, 一个人类竟然能够横跨妖族领地直接来到首领的面前。可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妖气时丹朱瞬间就明白了。 “出来吧,我们也有五年未见了。” 丹朱屈指敲着椅子扶手, 虽然是对着秦筱归说话, 眼睛却像透过他看着别人。 不一会儿秦筱归身上冒出一阵青烟, 青烟逐渐聚拢化为一个女子,女子身材纤细容貌姣好,有一双清亮的墨绿色眼睛,只是这眼睛中盛满了心虚。 她不停绞着自己的袖口,小声说:“丹朱姐姐。” 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丹朱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怒,但是又不想吓到她。即使尽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丹朱还是忍不住一拍扶手, 沉声道:“你简直荒唐!怎么可以和人族在一起!” 女子往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秦筱归伸手扶住她将其搂进怀里,表情坚定地对丹朱说:“妖皇陛下息怒,我们二人乃是真心相爱,我一定会照顾好阿汐的!” 被称为阿汐的女子靠在秦筱归的怀里抬头看着他, 秦筱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阿汐放松下来回了他一个微笑。 这郎情妾意的样子刺痛了丹朱的眼睛,她虽不吃人,但到底还是看不起这种弱小的种族的,如今她最亲近的义妹消失五年后竟然还给她多带了两个人回来,买一送二吗? “胡闹!你这样做将妖族置于何地!奇耻大辱!” 丹朱还是忍不住发怒了,强大的实力带来的压迫感让秦筱归两人非常难受, 秦筱归释放灵力全力抵抗可嘴角还是渗出了血丝。 阿汐惊慌大喊:“筱归!” 说完挺身挡在了秦筱归的身前,丹朱只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点教训但并不想伤害自己的义妹,所以她收回了自己的威压。 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们可真是伉俪情深,怎么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我可不会去喝你们俩的喜酒。” 秦筱归安慰好妻子后上前一步,拱手道:“妖皇陛下,我们此次除了我和阿汐这事之外还有一事,晚辈听闻妖皇陛下只饮朝露不食人肉,因此想要同您商议,人妖两族一直相战,双方死伤惨重,晚辈想请妖皇陛下出手,给两族一个安宁的局面。” -- 第60页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无声,丹朱看着这个弱小的人族只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她不吃人只是因为挑食而已。 丹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真的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伏,如果不是顾及形象,她甚至还想在地上滚上两圈。 “哎呀!笑死我了!” 丹朱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可一看到秦筱归那张脸她有些忍俊不禁,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向一脸不解的秦筱归,突然有种想要戏弄他的冲动,“那么你是来求和的?代表谁?代表整个修真界吗?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太过天真。” 秦筱归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戏谑两字,他发现眼前这个妖皇和阿汐口中那个温和善良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本以为这次会成功,如今心却是渐渐沉入水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丹朱姐姐你别这样,你不是不讨厌人类吗?” 阿汐的声音颤巍巍的,像是有些不能接受。明明之前与姐姐探讨人界有趣之事时她都会很认真听着,对于自己对人族的同情和偏爱她也不会反感和斥责,可如今为什么全然变了模样。 丹朱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眼神心中也很难受,义妹虽为妖族身体却很脆弱,而且性格胆怯很少有她感兴趣的东西,因此在她表现出对人族的兴趣时,丹朱面对她突然亮起的眼睛那些警告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因此她便假装附和,想着她反正也离不开妖界,但是再乖巧的孩子也会叛逆。 丹朱看着她的肚子,眼神开始变得狠辣起来,若是让妖族内部知道了这件事情难保会有人对义妹不利,自己虽能保证她的安全,但是流言蜚语她管不住,她不想让义妹承受那些轻蔑的眼神。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理来说你不该打不过秦筱归。” 苏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丹朱瞪了这个打断自己讲故事的人一眼,随后又因为实力被她承认而有些得意。 可是回忆太过伤感,丹朱没有得意太久,她声音平静:“当时我想要将那弱小的人类击杀,再想办法打掉义妹肚子里的孩子,这样便可以装成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突然从心底涌现出一股窒息的感觉,苏沫感觉空气变得稀薄起来,她知道这是丹朱的感情,她在后悔。 “可是义妹她拼死护住了秦筱归,我不知这丫头如此倔,五年的时间对于妖来说只是弹指一瞬,我以为这改变不了什么,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一直认为她需要我的保护,可最后却发现她比谁都要勇敢。” 苏沫鼻子发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想要安慰丹朱,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苏沫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丹朱像是吸了吸鼻子,又笑道:“那时候我将秦筱归看成蝼蚁,他抱着义妹的尸首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我,他一字一句地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丹朱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我一定会将你们赶尽杀绝,哪怕断绝人性,哪怕永不超生。” 当时的丹朱沉浸在自己错杀义妹的痛苦之中,根本没办法思考太多。而且这是义妹用命救回的人,丹朱再恨也只能将他放了,而且她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叫秦筱归的蝼蚁。 可没想到后来秦筱归真的做到了,五百年前那场大战本是两族高层战力的对决,人族出战的应是人界各门派的掌门、长老等。 可最后妖族只等来了两个人,秦溪竹和秦筱归。 看到秦溪竹的身影,丹朱瞳孔骤然一缩,她长得太像自己的义妹了。可此战关乎大局,丹朱没时间深究其他,因为秦溪竹二话不说就攻了上来。 “之后就如同你知晓的一样,我被斩首,人妖两族实现了虚假的和平。” 在头颅被砍下的那一刻,丹朱看到了秦筱归温柔地对她说:“妖皇陛下,我赢了。” 要是以秦筱归的角度来看好像也没错,苏沫提取了丹朱话中的重点:“你是说我师父可能是秦筱归的孩子吗?你之前和我说她是兵器又是为何?” 丹朱神色恹恹,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若是之前我还会有所怀疑,现在我觉得没错,他们是父女,他可能用某种手段保住了义妹的孩子。” “这么一说你还得叫我姨呢,来,叫一声听听。” 苏沫知道丹朱这是在苦中作乐,她并不搭理,只是在思索。 陷入苦恼中的苏沫揉了揉太阳穴,“那秦筱归怎么会忍心将自己的女儿制成兵器?还有你倒好,对义妹的遗孤也不宽容点,成天想着要她命。” “义妹是义妹,秦溪竹是秦溪竹,况且她还是前世杀我之人。就算是现在......在我眼里她也只是个傀儡罢了,给你个忠告,你若是想救她,像这样踟蹰不前是绝对不行的。” 沉默了一会儿,丹朱又补充道:“如你所见,我不擅谋略只会蛮干,而秦筱归那家伙狡猾得紧,将我唤醒应当也有什么目的,他出现之后我心中总是充满了不安,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苏沫也不知道,她虽然生来坎坷,对很多事情看得透彻,但是卷入这么大的事情之中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丹朱知道她年级尚小,背负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始终是过于沉重,于是她又安慰道:“算啦!大不了就一死,总之你师父那身体也撑不住,两人一起下黄泉也是好结局啦!” -- 第61页 这话让苏沫忍不住皱眉:“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切!谁愿意和你说话呀!” “但我也不是那种一味让人保护的人,我呀,可是疯子。敌人已经出现,那就让我们比比谁更疯狂吧。我可不想师父再做那个说换就能换的傀儡。” 感觉苏沫好像想通了的样子,丹朱的心情也明朗了一些。她已经不将苏沫当成自己的转世看待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在五百年前丹朱就已经死了,如今觉醒的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意识罢了。 我不是苏沫,苏沫也不是我。 “话说你也太惨了吧,义妹失手错杀,亲弟待你如仇人。” 丹朱正想开口辩解,可苏沫又接着说:“不说你了,我不也是这样,想要的什么也没有得到,肯定是你的霉运传到了我的身上,话说你什么时候从我的身体里离开啊?” “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沫有些意外,“你不抢我的身体了?这可是噬灵之体哦。” 丹朱翻了一个白眼:“谁稀罕,我更想念我以前的身体,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了。” 苏沫沿着河岸往回走,脚步比来时的要轻快很多,她嘴角扬起一个开心的弧度:“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9 20:47:03~2021-03-30 12: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年墨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喂!你这个猜测有根据吗?” 丹朱在苏沫脑海里叫唤着。 苏沫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拨开横亘在路中的枝条草叶向上方走去。小路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头铺成的,非常简陋,因为太久没人走动已经荒废了。 这是通往镇启宗的一条小道, 苏沫此行的目的是公孙引。 “喂!你怎么不理我?这样很没礼貌诶!” 苏沫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地说:“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十遍了,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说实话苏沫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昨日与丹朱玩笑陡然发现, 若是将鬼轻的名字倒过来就是轻鬼, 轻鬼与覃归谐音,只是声调有所不同罢了。 而且覃归那天送了自己一个阵盘,阵盘上面的符文是金色的,无论是颜色还是结构都与闭关洞穴那处的相似。他还说他做梦老是梦见那些阵法,接触修仙后阵法上手十分容易。 那么覃归有没有可能是秦筱归的转世,如果是这样的话秦筱归、覃归和鬼轻就是同一人。 不管如何,现在这是苏沫唯一能得到的消息, 只能尽力去尝试。 镇启宗隐藏在一个极大的迷阵之中, 是镇启宗的开派祖师爷所做,只是祖师爷不长命,陨落在五百年前的人妖大战之中,就连尸骨也找不到。当年参战的人除了秦溪竹和秦筱归外,其余皆是下落不明。 各派曾怀疑是沧钧山所为, 但沧钧山当时的宗主等人也全都了无音讯,众人只能将其归为战况惨烈。 苏沫看着眼前的路,前方有棵松树,苏沫确定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她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转圈圈。 “直接把这阵法烧了不就得了,我上次给他们带来了重创,这阵法他们虽修补了, 到底没之前那么坚固。” 苏沫看着四周熟悉的风景叹了口气,她感慨道:“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和我师父有点像,同样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果然过强就会放弃思考能力吗?” 丹朱满不在乎地回答:“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复杂化,要是我能一巴掌把秦筱归那家伙拍死就好了,可按你这么说,这世死了他下世还会出来作乱......讲真的,有些恶心。” “对了臭丫头,秦筱归再怎么样也是帮着人族的,你这样针对他不是抛弃了自己作为人的立场?” 感觉丹朱就像贴着自己的耳朵在说话一样,苏沫有些不适应,感觉到她在调侃自己,苏沫勾唇一笑:“怎么?你不希望我帮你?” 丹朱抖了抖,觉得她这样的语气一定有诈,“不管你了,反正我五百年前就死了,现在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想报仇罢了。” 丹朱生闷气,不再讲话。 不知为何,苏沫脑中总是浮现出一只鸟背对着自己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抬步继续寻找破解之法,才在灰色的石板上,苏沫轻声说:“我没有那么伟大,你知道我的遭遇,人也好妖也罢,对于我来说只有好与坏之分。当然每个人心中的好坏标准不同,但就目前而言。” 丹朱正悄悄竖起耳朵听她说话,苏沫的突然停顿让她有种抓心捞肺之感,可是她又拉不下脸去询问。 这变扭的样子将苏沫逗乐了,她轻笑一声决定不再逗她:“就目前而言,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妖怪,至少对我来说是。” 这个回答让丹朱有些意外,她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我用你的身体杀了很多人诶。” 苏沫的眸子黯淡了几分,“我是说就我而言,我不喜欢决定谁对谁错,也不喜欢定义谁该死或不该死。” 丹朱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她神色一变提醒道:“有人来了。” 不用她说苏沫也感觉到了,只见前方的景色突然扭曲,随后那地方出现一个一人高的空间,不一会儿有一只黑色的靴子踏了出来。 -- 第62页 来人身着镇启宗长老服饰,只是穿得颇为松垮,两眼无神头发凌乱,看见苏沫眼睛放出凶狠的光芒,活像是一只恶鬼。 这人一开口,声音嘶哑却是歇斯底里:“丹朱!还我徒儿命来!” 说完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一双干瘦的手直掐上苏沫的脖颈。 苏沫没有躲,因为她感觉到附近还有两股气息。 果不其然,就在公孙引就要成功掐上苏沫脖子时,另外两人出现了,他们同样穿着镇启宗长老服,一个左一个右的架住了公孙引。 公孙引一边挣扎一边大吼:“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 架住他的人脸色不耐地施法将他迷晕,随后其中一人挥手对苏沫说:“凡人速回。” 苏沫目睹了这一切,只见在那人说完后眼前之景色飞速倒退眨眼人就已经出了阵,同时苏沫注意到有一股力量试图修改自己的记忆。 大概那两人是将自己当成了误入此地的凡人,苏沫将计就计,装成一副迷茫的样子环顾四周:“我在哪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阵中两人看着苏沫迷茫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笑道:“师兄你看,我就说这是凡人。” 那被称为师兄的小个子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转头又看向趴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公孙引叹了口气:“是凡人就好,走吧,将公孙师兄送回去看好,可不能让他再跑出来了。” “嗯,天天这样,真麻烦。”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快走吧。”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念了一个诀,随后那个黑色的洞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两人带着昏睡的公孙引慢慢消失在阵中。 苏沫抬头望向几人离开的方向,她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忧虑。看样子这公孙引是已经疯癫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这样断掉吗? 忍不住将拳头握紧,苏沫又陷入迷茫之中。 先去看看吧,就算是疯子也有被治好的可能,若是他没疯的话就更好,只是以他对自己的恨意,要说服她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苏沫隐匿身形再次踏入阵中,站在几人消失的地方,她学着刚才两人念了诀,不一会就出现了洞口。 沉思一番,苏沫又变化成镇启宗杂役弟子的样子,自我感觉没问题后苏沫抬腿进了洞。 一阵挤压感过后,苏沫感觉身体一轻,再睁眼时已到了镇启宗山门前。或许是经历大创的缘故,守门弟子没有苏沫上次来时那样松懈。 时间紧迫,苏沫不想再同这些人扯皮,她施了一个幻术迷惑住了两个守门弟子,随后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了进去。 时间过去这么久,苏沫却还是能闻到焦土味道,道路两侧是一片残垣断壁。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苏沫没见过的建筑,看来是后来新建的。 有些建筑还未完工,能看到不少镇启宗弟子来往忙活。苏沫上山途中还不时有人喊她帮忙,苏沫只能扯谎说自己有要紧事情。 一路向上,终于来到了镇启宗的广场上,原来这里是个大圆形,场外规则地竖立着五根石柱,苏沫看着其中一根,这根柱子上的裂痕最多。 师父当初被丹朱打飞后就是撞在这根石柱上,那个时候应该是她最狼狈的时候,也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 苏沫闭上眼睛,故地重游,青霜剑刺穿心脏的疼痛感像是也清晰了起来。 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抛出脑后,苏沫登上阶梯往公孙引的房间而去。 又爬过五段石梯,苏沫终于来到了公孙引的房间附近,只是与之前不一样,苏沫发现这里竟然有看守。 看守就是苏沫在迷阵中所见的两人,不过这难不倒她。 房间内的公孙引像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睁眼。这屋子昏暗,门窗早已被封死,只有一个窗户能透出光亮,只是如今这唯一的光也被人挡住了,窗边有人影,那人影散发出他讨厌的气息。 虽然那人背着光看不真切,但公孙引知道仇人来了。 他激动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被下了禁制。 门外师弟烦躁的声音传来:“又来了,师兄你就好好呆着吧,不要给我们惹麻烦。” 公孙引动弹不得又口不能言,一口血在喉间不上不下。 苏沫瞧他这副可怜样有些感慨,明明在几月之前公孙引还是一个颇有风度之人。 直接用传音术将声音传到公孙引的脑海中。 公孙引则更加激动,可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眼中出现了怀疑,又过一会儿竟是轻声呜咽起来。 门外看守的两人很是不解,其中一人道:“今天真是怪事,还哭了起来。” 另外一个矮个没有搭腔,只是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摇了摇头。 公孙引逐渐冷静下来,他看向站在窗前的苏沫传音道:“若真如你所说,我答应你。” 苏沫脸上展现笑容,她感觉轻松了一些,“谢前辈理解。” 公孙引看着她随后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浓浓的疲惫:“妖皇大人的感谢我承受不起。”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点阴阳怪气的声音苏沫还是不在意的,不过她还是特意解释了一句:“我是苏沫。” “那对我来说不重要,请回吧。” 这话说得并不客气,苏沫也不生气,拱手拜别后就悄然离开了镇启宗。 -- 第63页 回去的路上,沉默许久的丹朱突然出声:“你真的认为覃归能回来吗?” 苏沫弯腰从枝叶中走过,“不知道,可是得试一试。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没有啊!你想多了,快走吧别让人发觉了。” 知她不想说苏沫也不再勉强。 第37章 “禀告陛下, 沧钧山已集结人界势力到达赤沙河附近!” 苏沫坐在王座之上,右腿搭在左腿之上,两手放在扶手之上。 汇报的妖族偷偷抬眼, 见妖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好像灵魂都在轻轻颤栗, 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苏沫心里装的是其他的事, 她没想到秦筱归的动作会这么快,是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扫了殿内一眼,众妖族难掩兴奋,也对,妖族本就是一个嗜血的种族,他们被迫与人族和平五百年,心中堆积了非常多的不满。 苏沫单手撑着自己的头开始思考, 自己这边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若是自己的猜测正确,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唤醒覃归的意识压制住秦筱归的意识,如此之后再想其他的办法。 就是这样做之后该怎么和师父交代,看得出来师父对秦筱归很是重视。 众妖见苏沫凝眉不语,以为她是又想拖延。这些日子妖族也感觉到了,这位归来的大人对与人族开战态度并不积极, 这无疑让很多妖不满。 有蛇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还请陛下定夺,不要再逃避。” 有一个带头就有无数个跟从,众妖高呼:“请陛下定夺!不要逃避!” “请陛下定夺!不要逃避!” 苏沫皱眉,众妖的决心和不满她当然感受到了,但她终究不是丹朱。 “开战吧!陛下!” “陛下迟迟不做决定,人族都要攻上妖界了!” 这一声一声的逼迫搅得苏沫头疼。 “开战吧, 终归是避免不了的,你身上有伤,只是他们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了,你还没救到你师父就被他们做成下酒菜了。” 丹朱的声音在苏沫脑中响起,苏沫叹了口气,随后释放出威压震慑这些作乱的妖族。 她目光如冰,声音阴沉:“怎么?你们在威胁我?” 众妖顿时大气不敢喘,刚刚热血上头,忘记了这位是个厉害的主,一不留神小命就会完蛋。 “臣不敢!” 即使伪装得再像人类,骨子里有些东西却是抹不掉的。 苏沫继续释放自己的威压,刚刚叫得欢的那群妖噗通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不敢发言。 打一棍子要给个甜枣,苏沫收了威压,声音又放柔了一点:“我知你们的意思,我正有此意,既然他们要打我们也就奉陪。” 众妖眼睛一亮,难掩兴奋,但是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们不敢再乱出头。 他们的表情苏沫尽收眼底,知晓威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她又将声音提高:“人族贪婪,不珍惜我族施舍于他们的和平,五百年之期已到,是时候让他们重新感受我族的实力!” 苏沫声音继续拔高:“这个世界,属于妖族!” “妖族荣光再临!”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接下来大堂内声音响彻,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丹朱感受这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忍不住啧啧惊叹,“臭丫头,你这也太会演了,演得像真为妖族考虑一样。我当妖皇时都没那么威风。” “那是因为你没脑子。” 苏沫淡淡吐槽,精准狙击丹朱的痛点,不出所料的,丹朱又炸毛了。 只听她咬牙切齿道:“臭丫头你就不能别气我吗!” 想想又觉得和苏沫置气不值得,丹朱想开后就躺平任嘲了,大有一种“我就烂死你来咬我啊”的感觉。 “你不生气吗?我只是将你的族人当成工具?” 苏沫真诚发问,她是真的不确定丹朱是怎么想的。 丹朱摊手一脸不在乎地说:“那能怎么办?我又拿你没办法,我这复活了个寂寞,这只能看不能干预的感觉真不好。” 苏沫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伤感,大概是对妖族未来无能为力的自责吧。 “我时常在想,秦筱归将我唤醒,是不是就想让我感受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丹朱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苏沫摇头,她又怎能知晓他人的想法,若真如丹朱所想,那这人也太狠毒了些,死了还要拖出来鞭尸。 不过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苏沫屏退群妖之后,一个人走出了大殿。妖界的天空永远是赤红压抑的,白天望不见云,夜晚看不见星。 虽然逐渐适应了扮演妖皇这个角色,但苏沫还是想回到沧钧山,更准确的说她更想回到秦溪竹身边。 她想告诉师父,人界有许多美好之事,也有很多不公,但因为复杂才够美丽。总是远离人群会逐渐失去自我。 “你是人不是傀儡,更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苏沫轻声呢喃着,又想起中秋之夜,师父化名苏沫之时的复杂语气。 轻扬起嘴角,苏沫闭眼听见铃铛的轻微响声,透明的铃铛微微发着光昭示着如今她的身体并不好。 青霜的剑气威力强大,而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那时只是想寻求一个解脱,可到头来还是越陷越深了。 -- 第64页 她时常怀疑师父是不是在她身上下了什么蛊,让她总是放弃不了。 “我看不是你那师父没下蛊,是你自己脑子坏掉了。” 丹朱有些受不了她这样于是出言刺了这么一句。 苏沫自动过滤掉她的声音,看着沉重的天空她突然想知道师父那儿的风景是否还好。 被无视的丹朱啧了一声,又忍不住想翻一个白眼。 沧钧山朝辞峰上,秦溪竹站在峰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线。不知为何,自师父归来之后,那些在暗伤复发时才会出现的声音经常在脑海中响起。 而且近期还总是做梦,梦见师父在布置阵法围困一些人,被围困的人面色惊惶,有人朝着师父大声斥骂。 这些并不让她感到恐惧,真正让她害怕的是师父的表情。 梦中的师父全身染血,不同于往常的温和,他放声大笑着,面目狰狞。 秦溪竹摇头退后一步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他回过头来,故作温柔一笑,可是那脸上全是飞溅上去的血点,在阵法金色光芒的衬托下显得如同罗刹。 她觉得很害怕,摇着头就跑,跑着跑着她就醒了。 秦溪竹闭了闭眼,不敢再回想梦中的内容,她来到此处也是因为这里风大,像是能吹走脑海中驳杂的声音。 “师叔。” 是沈怡欢的声音,秦溪竹转头一望,见样貌可爱的少女正在往自己这边靠近。 “何事?” “师祖让我来叫你,他在议事殿。” “知道了。” 秦溪竹转身,在路过沈怡欢身边时她皱了皱眉头:“不错,不过无需隐藏。” 她说话没头没尾,沈怡欢听得胆战心惊。她一时弄不明白这位清冷师叔说的是哪件事,毕竟她隐藏的事情可不止一件。 秦溪竹也就顺势一提,说完也不管沈怡欢什么反应直接往议事殿走去。 议事殿修建在主峰上,平常都是莫择州待在那上面的时间多,不过如今变了,秦筱归成了那里的常客,莫择州反而闲了下来。 莫择州看着坐在上首研究地图的师父,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他还是觉得很尴尬,因为他和这名义上的师父并不熟。 当初这病殃殃的师父将他捡回去没几天就去世了,他一脸懵地参加了葬礼。 而师姐又是个不管事的,最后连修炼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学的,想起那段艰难的自学岁月莫择州就头疼。 “在想什么呢?” 秦筱归含笑看着他的小徒弟,像是在关心。 莫择州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请罪:“弟子分心,请师父责罚。” “罢了,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我知你师姐是个不管事的。” “不辛苦。” 莫择州哪里敢说自己辛苦。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规律有序,不紧不慢,莫择州知道是师姐来了。 秦溪竹推门而入,见坐于上首的师父含笑望着她,而师弟坐于下位,比面对自己时更加拘谨。 “小家伙你来了啊,坐这吧。” 秦筱归指了指莫择州对面的位置,秦溪竹道了一声是便坐了上去。 见人都来齐了,秦筱归直入主题。 “妖族应战了,囤兵于赤沙河附近,与我们的军队隔河而望。” 秦溪竹手紧了一瞬。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秦筱归眼中暗光一闪而过,也不点明,只是继续说着:“这次领兵的妖是丹朱,她说要让妖族重新掌控这世间。” “手下败将,大放厥词!” 莫择州显然有些气,他没有参与过五百年前的那次战争,人妖和平的局面让他对妖族生不起太多的恐惧。更何况还有秦溪竹。 秦筱归笑笑转向秦溪竹:“小家伙你怎么看?” 秦溪竹垂下眼眸,声音并无波动:“听从师父定夺。” 又盯着秦溪竹看了会儿,秦筱归收回视线,随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小家伙你伤还未好,本不能像五百年前那样蛮干,但是丹朱她刚重生,又被你重创,我估计神魂会不稳,攻敌先斩首。” 秦筱归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可苏沫那些脆弱的眼神却总是干扰着秦溪竹的判断。 见她犹豫不决,秦筱归又说:“你的犹豫可是害死了镇启宗的大部分弟子,难道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苏沫你要将整个人族都置于火海之中吗?” 秦溪竹蓦然抬头,“弟子不敢!” 随后她起身抱拳,郑重请命:“请师父准我出战,我定将丹朱拿下!” 第38章 赤沙河附近集结了人妖两族的大部分战力, 形势危急,两族就等自家首领一个开战的指令。可虽然是人族率先开启的这场战争,但其又似乎并不着急。 秦筱归不急, 苏沫便也等着,这正好给她缓冲的时间。 眺望着河对岸的人族修士, 苏沫没有见到熟人, 师父等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这情况都不知该是失落还是庆幸了。 收起复杂的心情,苏沫转身远离前线,她伤势未愈,出来露个面震慑一下就行,待得太久恐生变故。 而她不知道的是,人族又出了大事,镇启宗附近那个阵法突然增强, 波及范围扩大了几百公里。 镇启宗压制不住, 只能放下心头的不满寻求沧钧山的帮助,毕竟秦筱归回来了,在阵法造诣上无人能望其项背。 -- 第65页 沧钧山议事殿内,秦筱归召了左芙和沈怡欢过来,将一件圆形的法器交给她们之后吩咐道:“这法器能暂时压制住阵法的威力, 你们速速前往镇启控制它。” 二人齐声:“是!师祖!” 看两人严肃的样子,秦筱归笑了笑:“不必如此严肃,需要注意的是这法器有副作用,万不可让灵魂纯净的人接触,会魂飞魄散的。” 秦筱归笑着,但两人都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左芙看着手中的黑色圆球,它悬浮在自己手上, 表面很光洁,能看到金色的灵力在其表面游动。 沈怡欢伸手想替她拿,左芙一惊,小心护住法器往旁边挪了一步,皱眉道:“别碰。” 没想到左芙会如此小心,沈怡欢吓了一跳:“师姐怎么了?” 左芙将法器收进空间戒指里,看着沈怡欢有些不解的眼神解释道:“你太毛躁,等会儿弄坏了。” 这样的答案意料之中,却不是沈怡欢想要的,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只是幽怨地看着左芙,小声辩解着:“才不会呢。” 左芙不管她,对秦筱归拱手道:“师祖,弟子去了。” “去吧,记住我的话。” 左芙称了一声“是”后便往殿外走去,沈怡欢赶紧追上前去,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她回头看向高位上那人,眼神瞬间变冷。 秦筱归依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一路走好,心想事成。” 后面那四个字他说得很轻。 沈怡欢并不回答,转身继续去追左芙。 左芙发现沈怡欢一直没来,她停下来等了会儿,沈怡欢跑过来后她不满地说了声:“不要如此散漫。” “知道了,师姐。” 左芙知她没听进去,轻声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 说完便御起飞剑轻身跳了上去。 沈怡欢也御剑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朝着镇启宗的方向而去。 看着前方的人,一身白色弟子服穿得一丝不苟,身形纤细有些过于瘦弱,一头黑发输成了最简单的样式,头上没有任何装饰。 沈怡欢心中藏着事,看着这时刻想念的人心中只觉愁苦。 她没想到鬼轻竟然是沧钧山的前代掌门,又或许他只是假扮成前代掌门的样子。 传说太过美丽,秦筱归是作为英雄被众多修士铭记的,如今这设阵害死上万人的人真的是那个英雄吗?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与他合作是否正确? 沈怡欢想着,脸上伪装的笑容逐渐消失。 “怎么了?很少看见你难过的样子。” 左芙见她今日格外安静,觉得有些不自在,往后一看才发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怡欢抬起头,看着师姐淡色的眼睛,那眼眸深处潜藏着细微的关心。 师姐她不擅表达,总是被很多弟子误解,认为她脾气臭,死脑筋不近人情。可沈怡欢知道不是这样的。 重新绽放笑容,沈怡欢又成了往常那个没心没肺的模样:“师姐没什么啦,我们快走吧。” 左芙见她无事又转头看向前方,又将速度加快。 靠近镇启地界之后,一股怨气直冲云霄,这天空之上竟也被阵法锁定,两人的飞剑一阵嗡鸣,剑身急促地抖动。 感受到剑身上出现细小的裂痕,两人收了飞剑落到地上。地上的怨气比之上空更加浓重,还未到阵法边缘便能听见阴风呼啸,恶鬼呼号。 左芙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一种阴冷的感觉从脚底升起,不一会儿全身如坠冰窖。 忍不住咬牙,想要施法护住自身,却发现法力被压制,因为这附近的灵气所剩无几了。 这附近便是村庄,可这村庄哪还有人烟,因为阵法增强非常迅速,这些凡人根本来不及呼救转移就成了阵法的养料,灵魂被阵法所困,生不能死不能,逐渐化为怨鬼。 左芙只觉愤怒,恨声道:“布阵之人真是歹毒!” 沈怡欢目光一闪,小心隐藏好自己的表情,“是啊,真是不可原谅。” 左芙没发现沈怡欢语气异样,她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这个阵法。她将手探进空间戒指里,在要拿出法器时突然一怔,而后转头毫不客气地对沈怡欢说:“走远点,等会儿的事情太重要,你咋咋呼呼的。” 沈怡欢一撇嘴,走了几步看着左芙。 见她没走太远左芙还想再说什么,可沈怡欢打断了她:“师姐,快点吧。” 左芙皱眉,拿出法器后自己走远了。 沈怡欢见视线中的人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黑雾中,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这股不妙的感觉越发扩大,搅得她不能思考。 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却被左芙喝止:“别过来!” 沈怡欢停下了脚步,她看见师姐脸色不愉,知晓她是认真的,沈怡欢不敢再上前。 左芙见沈怡欢被自己吓住,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握紧手中的法器,法器是冰凉的,握在手中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没思考太多,转身往阵法深处走去。 她修为不足,但秦筱归给了她一个罗盘,一能辨认方向,二能驱赶游尸怨鬼,三是有一定的空间跳跃作用。 手中拿着罗盘,左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罗盘各种颜色亮起,而最中间有一根黑色的指针,指针指着的方向便是阵眼。 -- 第66页 路上见了不少游尸鬼魂,男女老少都有。一个抱着婴儿的游尸从她身边走过,那游尸面目慈爱,眼睛温柔看着她手里的孩子。 那孩子面容干瘪,发出嘎嘎嘎的怪声,左芙一听却像是在哭泣。 女游尸的脸已经腐蚀掉了一半,只剩下左半张脸,从那半张脸上能看见她在笑,喉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像是在唱着什么童谣。 左芙不忍再看,只觉得眼中酸涩,她不再小心翼翼地前进,只想着快些将这阵法破坏掉才好。 在行进过程中,左芙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她吞了吞口水,猜想这是阵法怨气带给她的影响。 可她实力微弱,无法使用灵力。 就快到阵眼了,左芙坚持啊!你不是最想成为像秦师叔那样的人吗!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会儿! 左芙给自己打着气。 其实她已经冷得打哆嗦了,但还是拼命往前。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圆形法器闪着暗光,球表面的金色灵力飞速游动,不一会那法器表面的黑色竟然淡去一点。 沈怡欢在外面等得焦急,她不住在阵法外围徘徊,可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 如今的她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浓重的窒息感缠绕在她的心头。 看着怨气缭绕的大阵,沈怡欢纠结过后抬脚便想去追左芙。 可阵前她又犹豫了,她想起了出发前秦筱归传音给她的话。 “若是想要她活下来,不可同她破阵。”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沈怡欢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头,低骂一声:“该死!” 不敢冒险,沈怡欢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焦急待在阵外等候。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阵法没有丝毫变化,而左芙也没有出来。 “不能再等了,反正我也不帮她破阵,我就去看着她应该没事。” 打定主意后沈怡欢不再犹豫抬脚走入阵中,她没有罗盘所以走得比左芙艰难一些。 实力在阵中被压制,沈怡欢身上挂了彩,不过她并不在意,肩膀被戳了一个口子,她直接忽略伤势往前走。 越往前师姐的气息便越浓厚,沈怡欢精神一震,更加不要命地往前赶。 迎面走来一个抱着婴孩的游尸,游尸只剩下半张脸,虽然可怖但是实力并不强。 沈怡欢随手将其砍杀。 游尸倒在地上,沈怡欢直接跨过她的尸体追寻着左芙的气息而去。 越靠近阵眼游尸就越多,沈怡欢只能使用法宝藏匿自己的身形。 小心躲过一个爬尸后,沈怡欢眼睛一亮,她看见左芙就在前方。 可再一看,沈怡欢发现左芙的状态不太对劲,她趴在地上,脸色竟比这阵中的怨鬼还要白上几分。 脑中理智的弦崩断,沈怡欢忍不住惊慌大喊:“师姐!” 左芙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因为太过严寒,大脑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无法思考。 朦胧之间,她感觉到有谁在叫她。 是谁呢?好像是沈师妹?她进来了吗? 心底生出的愤怒驱赶了严寒,她非常生气。 不是让她待在外面吗!这里这么危险,她这样纯净之人不能离这法器太近啊…… 沈怡欢发现师姐像是恢复了神智,她嘴唇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沈怡欢冲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用发着抖的声音说:“师姐我们先出去。” 左芙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离、我远点,这法、器会、害你。” 第39章 “灵魂稍有受损, 还好你发现得早。” 公孙引查看完左芙的伤势后陷入了沉思,看着床边满脸担心的沈怡欢他又道:“秦宗主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 听到左芙无事,沈怡欢心下稍安, 她不似之前活泼,话语中满是疲惫:“师祖说万不可让灵魂纯净之人接触压制阵法的法器, 如今看来师姐就是灵魂纯净之人。” 沈怡欢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若不是她前去查看, 师姐就已经死在那阵法之中了。愤怒填满了她的胸膛,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公孙引没注意她的情绪,他只是对突然复活的秦筱归感兴趣。目光一闪,他开口说:“那阵法困扰本派已久一直未能解决,师侄可否将法器予我一观?” 沈怡欢没精力去管这些,她对拯救世界什么的不感兴趣,对这差点害死师姐的玩意也没有任何好感, 因此从储物戒指里随手一掏交给公孙引。 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倒是让公孙引有些意外, 不过沈怡欢如此配合倒也省去他不少麻烦事。法器刚一入手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公孙引看那球顶的颜色不像其他部位那么黝黑,淡白了一些。 公孙引转动着手中的法器,突然他瞳孔一缩,露出了似笑又似哭的古怪表情。 沈怡欢全身贯注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左芙, 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在逐渐转好,额头上渗出汗珠。她用手帕帮她擦干净汗水,一转头看见公孙引像是疯癫的模样忍不住困惑:“前辈为何如此?” 这一声让公孙引出了冷汗,他赶紧调整情绪,笑道:“喜极而泣罢了,这个法器过于精妙,不愧是秦前辈, 阵法造诣非我辈所能及,镇启宗有救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沈怡欢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摔碎这糟心法器的冲动,勉强笑着回答:“师祖确实厉害,但公孙前辈也不差。听说公孙前辈身体抱恙,如今看来已然无事。” -- 第67页 公孙引只是笑笑没说话,他心中全是其他的事情,思考一番过后又说:“我观这法器似有损坏,你二人终不是熟悉阵法之人,不如我跟你们去一趟沧钧山,我亲自和秦宗主探讨,也能减少你们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沈怡欢看着昏睡中的左芙,少女昏睡中依旧皱着眉头,和平常一样脸上一派严肃之意,而她即使在梦中也没有呼痛,只是牙齿咬得死紧。 这头牛怎么就这么倔呢?不用那么坚强,学着稍微依靠一下别人不好吗? 沈怡欢无奈叹气,又觉得公孙引的建议可行,反正她也不想管这大阵的事情,因此她点头同意了。 赤沙河岸,苏沫看着手中逐渐消失的传讯纸鹤笑了,这应该算是近来最好的消息。 “按公孙引的话说,那覃归就是秦筱归转世喽,只是如今意识被秦筱归的意识压制。” 苏沫望着远处的人族修士,他们戒备地盯着自己,当自己看过去时总能将他们吓到发抖。以前的苏沫也是这样瑟瑟发抖地望着别人,如今却是对调了。 逐渐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吗?满口正义,其实内心自私无比。奇怪的是苏沫心中没有太多愧疚。 收回眼神,苏沫放过了那群瑟瑟发抖的人类,她用意识和丹朱交流:“是的,公孙引准备去沧钧山一趟,他说无论成败,生死不悔。” 长久的沉默过后,丹朱轻声道:“我果然还是不理解你们。” 苏沫也不求她能理解:“我知道,在你眼中人类是家畜而已。” 丹朱也不否认,“你是例外的,现在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嗯......大概就和最喜爱的宠物差不多。” 苏沫忍不住笑了,她轻飘飘说着惊悚的话:“我觉得丹青的羽毛挺好看的,去拔了做件法器也不错,还有凤凰的血肉骨都是能增长修为的好东西啊。” “你敢!” 丹朱声音依旧是那么大,只是已经从原来的耀武扬威变成了如今的虚张声势。苏沫耸耸肩:“时代变了,现在你们是猎人也是猎物,同理人类也是。” 这无可争辩的事实让丹朱沉默下来,良久她又说:“其实我能想办法让你师父旧伤复发,当然你也能,哎哎哎!你别激动啊!我不会对你师父怎样的,我只是想说你能感觉到她越来越近了吧?” 苏沫表情舒缓下来,“我知道,其实前几次师父她都能杀死我,或许她潜意识中对我有不舍。” “你确定不是你自恋?还有覃归回来了你要怎么办?两界恢复原来的秩序?” 苏沫抬头看着沉重的天幕,觉得未来也像这天空一样附上了浓重的尘埃。 低下头,赤沙河水是染血一般的红色,河水是滚烫的,冒着灼人的热气,像是这大地的血液在流淌着。 这河水中看不见苏沫的模样,但苏沫知道自己的眼瞳也和这河水是一样的颜色。又想起师父墨绿的瞳色,和她永远清风明月的身姿,可有时那双眼睛中盛满了隐晦的好奇,像是对世界充满兴趣而又不敢触碰。 “师父是半妖吧。” “你师父的母亲是竹妖,你说呢?” 苏沫想起了沧钧山那满山的墨竹叹了一口气:“让师父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像让竹子开花一样难,铁树开花?” 丹朱鄙视她说:“竹子开花后会大片死亡,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还有竹子不是树。” 苏沫被吓到了,一方面是对于丹朱竟然还有点脑子的震惊,另一方面是自己说错话的懊悔。 “那她永远不用开花,没想到你竟然挺懂的。” 对于苏沫的夸奖丹朱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得意,她十分失落:“那当然了,因为以前有个笨蛋经常纠正我,她告诉我竹子不是树。” 思绪飘回到很久之前,就在丹朱面前,丹朱看见了竹子开花的景色。 往事沉重,充满着鲜血和泪水,悔恨埋藏在心底,时不时跳出来提醒丹朱,斥责道:你不能过得如此开心。 “别想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话说也奇怪,秦筱归就没有去找过丹汐的转世?” 丹朱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她哪能知道那个疯子的想法,只能气愤答道:“我哪知道?如果我能理解他,那我离疯也不远了。不跟你聊了,我累了。” 丹朱说完就隐藏了起来,苏沫知晓她难受也就不再去打扰。 尝试着闭目养神巩固修为,苏沫眼中困惑一闪而过,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妖界的灵气浓度好像越来越低了,突然想到了什么,苏沫心底一惊。 不会在这妖界之中也有镇启和万家村那种阵法吧。 一滴冷汗滑落,苏沫强自镇定开口:“月升。” 一身翠色衣裙的女子上前答话,女子腰肢纤细,有双金色的眼睛,竖瞳中透着几分阴狠,这是一只蛇妖。 “属下在!陛下有何吩咐。” “近日妖族内部可有异动?” “妖族各部对陛下忠心耿耿,还请陛下放心。” “......” 苏沫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忠心也好不忠也罢,那都不是重点。说到底这妖族在苏沫的眼里只是工具而已。 月升见苏沫表情不愉,将头放得更低不敢再看,她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这喜怒无常的妖皇就要发怒,可想象中的疾风骤雨并没有到来。 苏沫平静再问:“近期可有集中发生的怪异事情。” -- 第68页 原来是答案不满意,月升松了一口气,又绞尽脑汁回想,“最近倒是有怪事,蛙族那边灵气失控,除蛙族之外还有两处,只是那两处偏远,未曾细究。” 苏沫心下一沉,她不动声色:“蛙族可有事?” “灵气失控还能控制,只是实力低微些的妖已经失去神智,甚至不能维持人形。” 失了神智,不能维持人形? 苏沫被点醒了,她手心冒汗。 若只是针对妖族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人族布阵?修真者失了灵气也就会变成普通人啊。 苏沫听着河水流淌的哗哗声,心中也一样不平静。 他难道想要同归于尽?可是以他展示出来的能力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我能理解他,那我离疯也不远了。” 丹朱的话语突然浮现在苏沫的脑海中。 对的,他是个疯子,先不去考虑他的动机,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在他身上都应该当成是合理的。 苏沫刷地站了起来,她直奔蛙族的领地而去。 秦溪竹正在赶往赤沙河的路上,师父吩咐她不用急,虽不明其意但她还是照做了。 路上她总是在想,如果再次见到苏沫该如何开口,如果她真的是苏沫的话,自己还能不能获得她的原谅。 耳畔总是想起微弱的铃声,秦溪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苏沫的伤势还未痊愈。 轻声叹息,这一切早已跳出了她的掌控,有些时候秦溪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师父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每当这种想法出现之时,秦溪竹总是会惊慌,她觉得自己对师父产生怀疑这件事是不对的。 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压制下去,秦溪竹继续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家中有事,因此许久没更,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感谢在2021-04-02 19:14:16~2021-04-09 17:2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羊背上的果冻 2个;十年墨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到达蛙族领地, 苏沫心底更是一沉,此地的灵气已是非常稀薄,没有灵气维持神智, 路上随处可见恢复原形的蛙族。 苏沫的到来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已经无法思考, 只剩下本能。看来蛙族的情况比月升所说的还要严重百倍。感觉手脚冰凉, 心中愤怒异常, 竟然没人和她禀告这件事情,是妖族内部还有内鬼吗? 颓败涌上心头,苏沫深吸两口气平缓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脏。 月升跟了过来,她不停张望,表情十分惊讶。看样子她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知情。 走到苏沫身边之后她单膝跪地,忐忑请罪:“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苏沫望着她, 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把月升盯得冷汗直冒,想要撒腿就逃。可惜她腿软了而且也没那个胆子。 就在她要吓昏过去的时候,苏沫淡声说:“查明原因,禀报与我。” “是!” 望着月升走得有些仓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苏沫闭上了眼睛, 睁开之后眼中满是坚定。她的噬灵之体对于阵法有一定压制作用,只是反噬太大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大阵应该是被隐藏了起来。只是这妖界的杀气和怨气要比人界浓郁上百倍,想要通过怨气找到大阵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苏沫突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在镇启宗遇到覃归时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把他解决了,如此这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 “你这个想法有点荒谬了。” 这声音突然那从脑海中响起, 但却不是丹朱的声音。 苏沫一惊:“秦筱归!” 男子轻笑:“没错就是我。” 丹朱此时也被惊醒,她带着刻骨地恨意大吼:“秦筱归!你策划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阿汐的仇你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报了!” 此时的秦筱归还在沧钧山,他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上,此时门窗锁死,大雨拍打在瓦片上又掉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秦筱归卸下了伪装,几缕暗沉的光溜进大殿照在他的脸上,赫然是覃归的模样。 听到阿汐两个字,秦筱归的眼神暗沉下来,随后又恢复成欢快的模样:“当然是为了把你们消灭掉,当然过程会有些艰难和残忍。” 苏沫觉得有些嘲讽,她冷笑一声:“你觉得自己是英雄吗?” 似乎被这个问题逗乐了,秦筱归狂笑起来惹得苏沫一阵反感,或是觉得笑够了,秦筱归停了下来,“英雄?你搞错了,我并不需要别人认同,我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人族,我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苏沫有些意外,在开始的时候她认为秦筱归就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样,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着挺清晰的认知。 “我想我这一世的师父就要来找我了吧,你们想要唤醒覃归的意识。” 在说起公孙引时,秦筱归很平静,仿佛这就是一个陌生人。 苏沫心底一咯噔,秦筱归他什么都知道。 “你就是个疯子!” 丹朱忍不住大骂道,但她声音在抖,很明显是在害怕。 苏沫倒是冷静了下来,“你为何要给我力量制造出我这个对手。”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 第69页 秦筱归的语气非常真诚,他继续说道:“这个交易关乎你的师父,当然也是我的女儿。” 旌旗被风吹动猎猎作响,人妖两界在这五百年都积攒了不少仇恨。重生后的妖皇不比五百年前果断,对于战争之事总是拖延,可是现在不同了。 蛙族一事的调查还没开始就被苏沫叫停,虽然月升有些困惑,但蛙族在妖族的地位并不高,想来是妖皇陛下不想浪费精力的缘故。 苏沫感受到师父离此地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她走得很慢,不像是来人族坐阵反而更像是在闲庭散步。 往河对岸一望,苏沫心中发冷,不过她也是心狠的人,缓慢抬起右手随后又利落挥下,苏沫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战场之上:“杀!” 这一个字对于妖族大军来说宛如天籁,他们兴奋地跟着大喊:“杀!” 有了妖皇的允许,众妖开始施展法术渡河。人族显然没想到妖族突然开战,但他们惊讶归惊讶,倒也不是全无准备。 顿时无数法术乱飞,河水中,天空上,河两岸都是杀红眼的人和妖。 苏沫逼迫自己睁眼看着这副惨剧,她不能露怯。往常脑中叫嚷吵闹的丹朱如今安静异常,她没说话,但是苏沫知道她在看着。 出于心底的愧疚,苏沫出声询问:“恨我吗?” 丹朱没有回答,苏沫心底闪过苦涩。 “不恨,我是五百年前的亡魂,而我和你,还有你师父都是他的傀儡。” 丹朱声音淡淡的,像是已然心死,她自嘲着说:“这一切好像是由我开启的,和我想的一样,他唤醒我只是为了让我眼睁睁看着妖族覆灭。” 苏沫:“......我很抱歉。” “抱歉无用,讽刺的是我竟然能够理解你,或者说我们竟然能够相互理解可是已经停不下来了。” 苏沫有些压抑,“好好休息吧,睡一觉一切都结束了。” 丹朱没有回答,她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想去看这注定会走向毁灭的结局。苏沫垂下眼眸,她突然发现与她亲密一些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或许按着他的剧本走对师父才是最好的。 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苏沫感受到师父越来越近了,看来她开始加快速度赶往战场了。 苏沫有些出神,她发现自己变得逐渐不像自己,明明最开始的她只是想度过一个平凡的一生,哪怕这一生是如此的糟糕。 这样恶劣的人现在正拼命想着拯救别人,真是莫大的讽刺。明明只是想要在风雨飘零的时代中找到一个归宿,可找到之后才发现这个归宿也是随波逐流的一根浮木。 可这浮木也曾给她短暂的安全感,那就尽力把浮木推上岸吧,其余的就暂时不想了。 抬头望天,天地之大,都是棋盘。 战场喧嚣,那人的声音还未至,可苏沫知道了,师父她已经来了。 “为何要这样做?” 声音熟悉而又清冷,像是回到了朝辞峰的那段日子,苏沫眼睛一酸,一时竟是不敢望向她。 可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骗人而已,苏沫最在行的事情。 她不再看天转而直视着对岸的秦溪竹粲然一笑:“为什么?我是妖而你们是人,我要结束这虚假的五百年,让妖族回到她该有的位置上。” 意料之外的,秦溪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生气,她愧疚着:“你在生我的气吗?若是生气的话你就冲我来,我绝不还手。” 这样哄小孩子的语气让苏沫不知所措,差点丢盔卸甲,她极力将自己的表情变得嘲讽来掩饰心底的不平静:“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秦溪竹你看看我这双眼睛,你难道以为我还是苏沫吗?” 秦溪竹突然逼近苏沫,因为距离过近,苏沫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冷香,看着她清冷出尘的容颜,苏沫还是忍不住心神摇曳。 在心底暗骂一声该死,苏沫恨不得挖了自己这双视力过好的眼睛。 察觉到苏沫的慌乱,秦溪竹的嘴角微微扬起:“你还留着铃铛,你是我的徒儿,放下这一切,我会全力护住你的。” 可是放不下啊师父,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是舍不得,这样我们两个只能越来越远。 狠心咬牙,苏沫从怀中取出那个她小心呵护着的铃铛,然后在秦溪竹面前催动法力,铃铛透明的表面开始出现裂痕最后变成了一堆粉末,她狞笑着埋葬自己的过往:“苏沫早就死了,你莫不是认为她今生的意志可以压过我?” 苏沫看着不敢相信的秦溪竹,她一字一句坚定地说:“我是丹朱,我是你的仇人,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恶心。” 秦溪竹看着她挥手将铃铛的粉末扬弃,她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脑中混乱无比。 她看着苏沫,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重新燃起恨意,这次的恨比前面两次更加刻骨,她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你将她抹杀了!” 啊,拜托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啊。 苏沫的心也跟着铃铛碎裂成一块一块,人生在世难以两全,苏沫不想让师父做这个艰难的决定,所以她决定替师父决定。 苏沫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学着丹朱一贯欠揍的语气嘲讽:“怪物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啊?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着这熟悉的姿态,秦溪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突然想起上次与苏沫见面时的话语,那时她微笑着,带着解脱:“师父,这样你可解气。” -- 第70页 而如今她已经不在了,嗯,走了好,自己这个师父做得真是不称职。 泪水滑落眼眶,秦溪竹忽然疯狂大笑起来,“走了好!走了好!” 看着面前近乎崩溃的心上人,苏沫突然有种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可是理智让她扼杀了这个冲动。 秦溪竹笑着笑着,逐渐平静下来,她抬眼看向苏沫,那眼中没有光,只有心死。 她淡然出声,就像苏沫第一次见到她斩杀鱼妖的样子:“妖物受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9 17:28:45~2021-04-10 17:1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你想要做什么交易” 苏沫暗暗戒备, 语气倒是平静,她总觉得在他如此占优势的前提下还来谈条件其中肯定有诈。 “死丫头别相信他!” 丹朱情绪有些激动,她吼叫着提醒苏沫注意。 秦筱归轻笑两声, 他嘲弄一般地开口:“妖皇陛下这无能狂怒的模样可真是有趣,不过交易只是客气一点的说辞, 你们只能接受我的提议。” “你放屁!” 听着丹朱的怒骂, 苏沫仿佛看见她的唾沫星子喷洒在了秦筱归的脸上, 可这两人一个是意识寄居在自己的识海里,另外一人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直接钻入自己的脑海中。 苏沫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乱了,她忍不住扶额,皱眉道:“你们两个安静一点,有事快说。” 丹朱并不服气,她还想再说什么,被苏沫给强行封口了。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粗暴啊小家伙, 那我也不多废话, 我重生的目的你应该也有些猜测,首先你是对的。” 亲耳听见,苏沫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深吸两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惊讶,苏沫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所以不能看到秦筱归此刻的表情。 “你真的想将修真界和妖族一同毁灭。” “是的,为此我付出了五百多年的努力,你想要阻止我也可以,但是我还会在下次转世中苏醒,而你却不行。” 苏沫冷静下来,她冷漠回答:“所以这与我何干?” 仿佛料到了苏沫会如此回答,秦筱归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目的:“我布了五座大阵, 这五座大阵运转起来会影响人妖两界,他们会迅速将灵气抽干转化为怨气,妖族失了灵气之后就会失去智慧。” “你疯了。” 苏沫这样评价着他,那大阵中的惨象苏沫不是没见过,那阵法的基础是怨气,生前惨死的人死后灵魂被束缚在阵中不得解脱。 “你不是第一次这样评价我了,不过我宽容并不在意。” 秦筱归用开玩笑的口吻对苏沫说着,不过他心底清楚他没疯,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清楚自己这几百年舍弃良知的追求是什么。 “你想要改变游戏规则。” “我想要改变世界秩序。” 苏沫和秦筱归异口同声地说,两人皆是一愣,苏沫皱眉,秦筱归却是笑了。 苏沫不想再理他于是越发不客气:“你的目标对我毫无吸引力。” “我知道,毕竟你是个真实的人,但是这阵法成功后整个世界将会充满怨气,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而我准备的最后一步和你的师父有关,你真的不感兴趣吗?” 苏沫赤色的瞳孔骤然一缩,“什么?” “为了解决掉最后的烂摊子我制作了很多人偶,最后成功了四个,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师父。”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苏沫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她也是你的女儿!” “......是的,那又如何?在我走上这条路后就必须得放弃很多东西。” 多次转世之后,秦筱归丢失了很多的记忆,连同着前世的那些情感一起消失了,但是他执念太深,恨意却是完整的保留下来,促使坚定地往前走。 虽然每一世那些微小的美好都会干扰他,让他产生就在这里结束,就过完这平凡一辈子的没出息想法。可最后恨还是大过了爱。 远在沧钧山之上的秦筱归神色带着落寞。 苏沫觉得他说的就是狗屁,她本就是一个心狠的人,更别说秦筱归还是她的敌人,她阴沉着脸,“大不了我就将你杀了,将你的灵魂泯灭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苏沫眼中闪烁着疯狂,她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认真思考着此事的可能性。 但秦筱归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对,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你做不到,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刻意安排好的,在你杀死我之前我能想办法让你先转世。” “有本事你就试,唔。” 苏沫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识海一阵绞痛,她并不想在秦筱归面前露怯于是死死地咬着牙。 心中一片冰凉,她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设计好的,前路竟然是一片黑暗,不,应该说前方根本没有路。 “倒也不必如此绝望,你师父她的身体早已撑不住,虽然勉强还能用但毕竟不保险,于是我想办法做了第五个人偶。” 感觉脑中疼痛减轻,苏沫缓过神来之后额角已经满是汗水,“是谁?” 秦筱归嘴角带着恶劣的微笑:“你。” -- 第71页 至此,他的意识已经很明了了,他想让苏沫代替秦溪竹去死。 老实来说苏沫听到后竟然没有多少愤怒,觉得这样的结果竟然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行动的目标不一直是为了保护师父吗。 苏沫刚想说可以,又听秦筱归说:“当然五座大阵全开是需要养料的,因此开战吧。” 苏沫心底挣扎,想到之后的人间炼狱她忍不住想问:“你认为失去灵气的世界会比如今这个世界更加美好吗?” 秦筱归:“......我并不清楚,但如今这个充满灵气的世界是不美好的,强者一怒伏尸千里,一个念头就可以毁去成千上万人,我想如果都没有这种强大的力量,像凡人那样就很好。” 他说这话时带着显而易见的哀伤,仿佛在悲天悯人一般。可苏沫脑子很正常,她绝对不赞同这种想法,或者说这些话出自他之口只会让人觉得讽刺无比。 苏沫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恶心,她庆幸自己早已辟谷,不然听了这堆话怎么也得吐个三天三夜。 厌恶已经无法压抑,苏沫嘲讽他:“你是在自我感动吗?你现在在做的不就是用自己强大的力量玩弄无辜之人的生命?你口中那些恶人所造的孽有你自己多吗” 氛围沉默下来,秦筱归没有再说话。 苏沫闭了闭眼睛,睁开后眼中只剩坚定:“我会按你说的做。” 说完她不等秦筱归的回答转身直奔战场而去,就在苏沫认为秦筱归不会再传音过来时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知道,可我想要这么做。” 苏沫一阵恶心,她怒骂:“那就不要这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你说得对。” 沧钧山上,秦筱归转头看向窗外,悠悠说着:“可是,自我感动的又岂是我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家,明天和后天家中有事,请假两天 第42章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那幸运的是这个结果自己能够接受。 曾经她提醒沈怡欢的那些话全部还给了自己,苏沫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一个人承担下来, 她知道秦溪竹其实什么都不懂。 这样做可能真的是为了感动自己,但苏沫觉得不会后悔。 母亲的逝去是因为她的无能孱弱, 媛儿的离开是因为她的自私仇恨, 这好不容易看到的第三束光就让她好好保护起来吧。 愣神间秦溪竹朝她的心脏刺去, 苏沫惊醒侧身一躲又抬手打偏青霜剑。 秦溪竹后退半步,随后毫不停留地继续攻向前方,剑势裹挟着恐怖的灵力,一旦劈中后果不堪设想。 苏沫见她剑剑不留情面,知晓她对“苏沫已死”这个谎言深信不疑,虽然做好了觉悟,可内心还是悲痛无比。 师父还是像以前那么好骗, 若自己真是丹朱的话就会马上引动暗伤, 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你来我往的对战。 之后若是我离开了,你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苏沫突然不放心了起来,她害怕自己死亡后,秦筱归会继续欺骗师父利用师父。 “对战之时, 还敢分神。” 秦溪竹的声音就像三月的雨,轻柔却让苏沫周身发冷,青霜剑擦着苏沫的鼻尖而过,光洁的剑身上苏沫看到了自己强忍悲伤的脸。 运起功力倒退数米,秦溪竹果然没有放过她,提剑追了上去。 苏沫只守不攻,偶尔抽空放几个雷声大, 雨点小的法术做做样子,可这番敷衍散漫的姿态却将秦溪竹惹怒。 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剑,眉目冷肃:“妖族可是看不起我,竟不与我正面相抗。” 苏沫心中发苦脸上却要带笑,她眉眼弯弯声音轻快:“尊者你身上有伤,我可不能胜之不武。” 秦溪竹觉得这话从丹朱嘴里说出来可真够讽刺,可惜她性子冷淡,就连愤怒也是悄然无息的。 如今已经确定眼前这人不是苏沫,秦溪竹便没有之前那样被背叛似的崩溃了,只是徒儿的命还是需要有个交代。 将剑收了回去,秦溪竹抽出了腰间别着的竹笛,竹笛整体呈墨绿色,表面光滑如玉,材质像是沧钧山上随处可见的墨竹。 秦溪竹轻轻摩挲着笛声,眼底掠过几许温柔。这笛子已经陪伴她五百年之久了,师父说它是故人遗物。 眼神一厉,将笛身横于唇边,秦溪竹在这战场上奏起乐来。 秦溪竹吹笛子苏沫当然听过,可这次明显不同,笛声嘹亮响彻云霄,这妖界几百年如一日的沉重天空竟然被拨开,几缕阳光从中逃离出来。 明明是很动听的乐声,可苏沫却觉得有些刺耳,往脚下战场一看只见众多妖族突然捂住耳朵,更有甚者躺在地上打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只笛子……好像是汐儿。” 丹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少了往日的跳脱活泼,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 苏沫勉力压制住心中的不快,释放妖力抵抗这股力量。 战场上的妖族感觉身体一轻,那股头疼突然减轻了不少。 正面对抗这股力量,苏沫喉间腥甜上涌,心脏也是阵痛无比,本来愈合的伤口逐渐裂开来。 “你”,丹朱顿了顿,“别死撑,这术法耗费灵力巨大,她施展不了多久的。” -- 第72页 感受到她复杂别扭的关心,苏沫笑了笑,她一面全力抵抗着一面脑中传音道:“谢谢关心,我本来想着若是有机会就为你寻个身体,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丹朱有所动容,她沉默一会儿还是慢慢开口:“如今看来我要和你一起赴死了,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弟弟。” “他我放走了。” “什么!” “嗯,就在刚才。” “……为什么这么做。” “就是觉得,这样做你会好受一点,你我都知道,我们都是傀儡,竟然是早就已经定好的剧本,那就让遗憾尽量少一些吧。” “你甘心吗?” 苏沫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的失落,“不甘心,但是我想让我这一事无成又短暂的人生有点意义。” 即使这个世界对她如此残忍,她还是想与之共舞。 苏沫的声音轻轻颤抖却伪装成轻松的样子:“喂,你说,我转世之后会不会再遇见师父,师父还能不能认出我。” 这样悲伤的样子让丹朱有些欲言又止,苏沫是她的转世,可是苏沫终究不是她。而苏沫再转世,那个转世的她也不再是此世的苏沫了。 丹朱摇摇头,语气无奈:“我不懂爱,但身边亲近之人皆因爱情与我越走越远,若终成怨偶,不如就此放下,不要到了来世还要互相折磨。” 苏沫眼睛黯淡下来,她喃喃道:“也是。” 这像她最后的妥协,至于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丹朱无从得知。 蓦然丹朱突然猜想,秦筱归或许也去找过汐儿的转世,可转世并不是他心中汐儿的样子。 丹朱扶额笑了起来,不知是伤感还是嘲弄。秦筱归将她沫意识唤醒,让她眼睁睁看着一切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当然让她伤心。 可此刻丹朱却在想,最可怜的并不是她,而是这些沉溺于爱中的人,那沧钧山高台之上坐着的人其实远比自己可怜的多。 同为转世者的你难道就没有过迷茫吗?靠着这股恨一意孤行,秦筱归才是如今最像怪物之人。 丹朱想着想着心中涌现出一股快意,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苏沫正全力抵抗师父的音功,突然听到这突兀的大笑让她运功突然一个不稳,好在抢救得回来。 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突然笑什么?” 丹朱看着她,这个和自己有种特殊关系又完全不同的人,她的心突然沉下来,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有些累先睡了,秦筱归竟然安排好了,你就一定不会在这里死。” 心脏的撕裂感越来越严重,苏沫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声音稍微虚弱了些:“我可不会感谢他。” 战场上空苏沫和秦溪竹两人斗得不可开交,下方战场人妖两族也是各不相让,妖族稍微占点优势。 转眼间已是尸山血海,两族战士死伤过半。 浓重的腥气浸染了这一方天地,众人杀红了眼,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血腥气汇聚成一缕一缕丝状物朝着妖族领地而去。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沧钧山之上秦筱归通过水镜观察着战场,看到苏沫扔铃铛这一幕他眉头一皱。 随即莞尔:“这丫头还真下得去手,成熟得不像是十七岁,相比之下溪竹就逊色了些。” “你真要做那么绝吗?” 覃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秦筱归脸色不耐:“你自身难保,管那么多作甚?” 覃归并不意外他的态度,他并不害怕,而是再问:“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当年的仇你该报的都报了,为何还要如此。” 像是懒得和他废话,秦筱归自动忽略了他的声音。 秦筱归站起身,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抬步走向殿外。 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答滴答的雨声搅得人心神不宁。 雨滴拍打着竹叶,秦筱归停下脚步看着殿外一株墨竹出了神,他恍惚间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让人平静下来。 好像之前阿汐最喜欢看这雨天,她会伸展自己的本体,让雨滴清洗她的叶片。 依稀记得她是个爱笑的女孩,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嘴边有两个小酒窝。还想回忆起更多细节,可多次转世记忆缺失太严重,竟是怎么也记不起她的脸。 她的脸就像这雨景一样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你的计划和阵法我都研究过了,若是阵法大成,光靠四个灵魂纯净的人根本不行,第五个是谁?沈怡欢吗?” 覃归的声音将秦筱归拉回现实,他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覃归太过弱小的缘故,所以一大半时间他的意识都是在沉睡。 所以他并不知道,沈怡欢此人并没有那么单纯。 难得心情有些愉悦,秦筱归嘴角上翘:“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改变不了任何事,可惜你那天真的师父还妄图拯救你。” 覃归一惊,“你想怎么样?” 秦筱归不再欣赏雨景,他继续向前走,穿过层层回廊往朝辞峰而去,“我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了,你又能阻止什么?我转世无数次,你这一世是实力最弱的。” 他又呵呵一笑,语带讽刺:“不过你那师父也挺着急的,看来等会儿就要到了。” 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仔细一看是沧钧山弟子,他跳下飞剑之后又快步追上了秦筱归,随后单膝跪地禀报:“宗主,镇启宗公孙引公孙长老求救,两位师姐也随他归来。” -- 第73页 秦筱归一挥手示意他下去。 终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秦筱归不怀好意地笑着:“你看,你师父说到就到,来得可真是及时。” “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筱归抚摸着自己剑的剑柄,心想:“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43章 公孙引内心忐忑, 他星认识秦筱归的,只星那时年级太小印象不深。那时只星跟在师父的身后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星注意到他的视线秦筱归朝他看了过来。 笑容温和, 面色苍白,这星公孙引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时没多想, 没想到的星看上去身体还算强健的他不久就辞世了。 更没想到的星在四百年后的今天, 自己还会与这早已离世之人扯上关系。 敛起自身的思绪, 公孙引不再去想那些往事。身边站着沈怡欢和左芙两个人,左芙依旧没醒,沈怡欢背着她神色不太好看。公孙引朝沈怡欢背上的左芙看了两眼随后移开视线,心中思索着秦筱归让她们俩去镇压大阵的目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大阵如何?” 秦筱归清朗的声音传到了在场人的耳朵里,公孙引有些激动,他不敢抬头怕此刻的表情出卖他的真实意图。 沈怡欢面不改色,她不冷不热地回答:“师姐她受伤了, 阵法的事还未解决, 这位星公孙长老,特地来拜访师祖你的。” 淡淡看了眼昏睡的左芙,秦筱归一抬手,沈怡欢察觉到一股清风吹过。她瞳孔骤缩,但星已经来不及了, 清风已经包围了她背上的左芙。 还没得沈怡欢发怒,昏睡的左芙突然嗯了一声然后悠悠转醒。刚刚醒来的她头脑还有些沉重,扶着额头嘶了一声,左芙依稀记起自己星晕倒在阵法中,在晕倒之前还看见沈怡欢了。 沈怡欢听着背上人的声响大喜过望,她小心将人放下,又伸手扶着她以防她摔倒。 “师姐你醒了。” 看着沈怡欢带着泪水的样子, 左芙有些生气,她一把推开沈怡欢可惜刚醒太虚弱,推开之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沈怡欢一把拉住她的手,避免了她的屁股和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缓过神来之后,左芙怒上心头:“不星叫你不要进来吗?你怎么总星要和我对着来!” 沈怡欢还有精力生气非常开心,也不像平常那样油嘴滑舌,只星顺着她的话应着:“我也星担心师姐,师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这小可怜的模样让左芙有些骂不出口,最终只能别扭地说:“下不为例。” 公孙引觉得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往边上挪了两步远离她们。 此番来星为了覃归的事情,公孙引拱手道:“在下公孙引,大阵之事想与秦老宗主商议,不知方便否?” 秦筱归知道这人心里打些什么主意,他觉得有趣,正好这覃归一醒就在自己脑子讲些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实在星有些吵人。把公孙引控制住,让自己清净一些也行。 于星他本就和善的面容变得更加和善,开始套起近乎:“当然方便,贵派乃星以阵法立派,而我对阵法也有几分研究,正好共同探讨此刻修真界的危机。” 没想到如此成功,公孙引以为秦筱归一定会躲着他,难道他不星占用了自己徒儿的身体?可星一想到那法阵上的纹路,那星徒儿炼制出法器后最喜欢留的标记,可以说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 “怎么?公孙长老不愿意?” 秦筱归依旧笑着,公孙引抬头看他却觉得这笑意虽和四百年前一致,可他眼中的神采却像少了些什么,被他盯着有股毛骨悚然之感。 汗毛乍起,公孙引突然觉得有些危险,可真相就在眼前他不想后退。 “荣幸之至,四百年前随家师拜访,那时幼小,虽仰慕但身份不允许,如今倒星了了心愿。” 这些话半真半假,不过客套而已。但秦筱归倒星思考了一番,只星他记忆本就模糊,这般微小之事自然星早就忘记了。 他哈哈一笑:“不用太过拘谨,如今的我不过星过时之人了。” “老宗主过谦了。” 左芙见他们商讨完,挣开沈怡欢的搀扶跪下请罪:“请宗主责罚,因为我的无能任务失败了。” 沈怡欢心里有些不爽,她上前跪在左芙身旁:“这不星师姐的错,请宗主宽恕。” 而她内心却在疯狂咒骂:“老东西!狗东西!我呸!” 两人的小心思秦筱归一清二楚,他笑了声:“无事,现在形势紧张,你们好好养伤就星,此事星我思虑不周。” “可星......” 左芙有些过意不去,沈怡欢一把将她带起来而后随便谢了恩离去。 两人离去后,秦筱归领着公孙引到了正殿,两人开始探讨起阵法来。这各怀鬼胎的两人演技都不错,只不过公孙引再怎么装也星猎物,而猎人星秦筱归。 一只灵力纸鹤越过大殿门口绕着秦筱归飞了两圈,秦筱归伸出手接住纸鹤,他并不介意公孙引在场,直接读取纸鹤上的信息。砰的一声纸鹤散为灵尘,他站起身来,脸色不太好看。 公孙引见他这样,内心也有些紧张,他看不到灵鹤带来的讯息,因此问:“可星有要紧事?不知我可能为老宗主分忧?” 秦筱归想想又坐下来,声音平静,脸上的忧愁也少了许,他淡然说道:“妖皇开战了,目前赤沙河岸两方正在对峙。” -- 第74页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公孙引还星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愣了一会儿,额头逐渐渗出冷汗来,修真界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大战了,不知人族修士还顶不顶得住。 见他这个样子,秦筱归觉得好笑:“不用担心,我早就派了溪竹过去,如今人族未落下风。” 想起秦溪竹,公孙引悬着的落了下来。有秦溪竹在,场面应该不会太糟糕,但星那苏沫怎么回事?她不星说不会主动挑起战争的吗?难道她的意识已经被丹朱的意识给压制了?那我的徒儿呢? 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个眉眼温和的人,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落入他漆黑的瞳孔之中,公孙引仿佛在那之间看见了自己惊慌的面容。 那股悚然之感又涌上了心头,公孙引慌忙低头,他突然有种见到鬼的感觉,虽然作为修士来说这个比喻有些不太对。 看透了公孙引的慌张,秦筱归收回了眼神,在脑海中同覃归对话:“你这师父胆子比你还小。” “你到底想要怎样?” “你老实点不要阻碍我就可以了。” 覃归沉默了,他不再和秦筱归交谈,隐没在识海深处。 回过神来,秦筱归故作轻松地说:“不用担心,公孙长老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太好,先休息吧,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送长老了。” 公孙引点头同意,秦筱归挥手叫来一个弟子,公孙引跟着弟子出了大殿,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大殿内光线有些幽暗,秦筱归隐没在阴影中,嘴角噙着笑意。外头突然一道惊雷闪过,公孙引下了一跳不敢再看。 朝露峰上,沈怡欢扶着左芙躺下,又将手探上她的额头,可惜被左芙挡住了。 左芙对她比往常还要过分热情地态度惹得一阵不自在,忍不住干巴巴地拒绝:“你先回去吧?我还没有那么娇弱。” 沈怡欢收回手,往常怕她生气,这会儿可能就走了。可现在她不放心,毕竟有关灵魂的伤都不星什么小事,弄不好下辈子会神魂缺损。先不说下辈子,对于这辈子也星很严重的事情。 带着几分委屈,沈怡欢开始撒起娇来:“师姐,我背了你一路,你这就要赶我走吗?” 左芙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她不自然地回答:“不星,我只星想让你去休息。” “师姐在关心我啊,真星太好了。” 左芙有些无语,她看着坐在她床头巧笑倩兮的少女,心中的不解越来越多,不过她从来就看不懂这个师妹,只星隐约觉得她不像表面上那般单纯。这让左芙很没有安全感,可星这师妹不知为何就星喜欢粘着她。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左芙一脸严肃地看着床边的人:“为何要隐藏修为,我不需要你的相让。” 左芙对于沈怡欢的实力星知道一点的,尽管她极力隐藏,但左芙性格敏锐,心思细腻,自然能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没想到师姐竟然看了出来,沈怡欢见她严肃的表情,知道此事不能再隐瞒她。隐藏实力星出于私心,若星实力高师姐太多,这沧钧山上又会起些蜚语,骂师姐废拉不堪假清高之类的,这些也不星重点,沈怡欢只星怕师姐被打击到罢了。 毕竟她明白师姐比谁都要努力,她为了磨练自己,所接受的任务都星最凶险的,给自己弄出了满身的伤痕。 垂下眼眸,沈怡欢的睫毛很长,很好的遮挡了她眼里透出来的情绪。她打着哈哈道:“师姐你看出来啦?不愧星你,我星为了逃避责任啦!师父门下就我和你两个弟子,这下一届掌门之位肯定星在我们之间选人继承的,我觉得师姐比我更加适合。” 听了她的话,左芙撑在床上的手骤然一抓,他觉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你星说你在让着我?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竟然你比我更强,为什么要逃避。” 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沈怡欢一下子有些懵,她后知后觉自己踩在了左芙的雷点之上。师姐她最讨厌的不星无能之人,而星有能力却想着逃避的人。 沈怡欢呐呐,声如蚊蝇:“对不起师姐,可星我真的。” 看着她眼含泪水,左芙的怒火像星被一盆冷水浇灭,她在心底唾弃自己,别人想不想承担责任星别人的意志,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可左芙总星觉得可惜,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心思却星如此散漫,而自己又星如此无能。 “星我冲动了,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终究星我太弱小了。” 沈怡欢赶忙摇头,“这二百多年都星你在帮师父打理门派事务,秦师叔身为宗主,但并不管事,我知道的,师姐并不弱小。” 见她提起秦师叔,左芙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最近大事频繁,两界动乱,而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心中自然愁苦。 “师姐若星烦闷,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左芙见她神色真挚,知晓她星诚心想要为她开解。这沧钧山上对她无意见的也就那么几个,沈怡欢算星一个。 纠结一番,左芙还星轻声开口了。然而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沈怡欢心生警惕。 只听她轻声说:“我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事情发生在两百五十多年前,那时的左芙星一个大户人家的庶女。那时的她同现在不一样,低眉顺眼的,见谁都带着谦卑的笑容。可星她资质过差,人又呆板,于此更加不讨生父喜欢,只星容貌较为出色,倒还显得有几分价值。 -- 第75页 可生父的这两分另眼相看却让她遭受了嫡母的嫉妒,说到底星刚刚发迹的商户,行事做派都有几分小家子气。嫡母对左芙便对左芙百般刁难,左芙忍受下来。 她并没有怨言,只星将姿态放得更低,平日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她所住的镇毗邻妖界,因两族约束的缘故此地倒也和睦。 只星让左芙想不到的星自己那贪心的父亲竟然会为了利益与妖族为伍,他一个不懂灵力没有修为的凡人靠着自己的几分钱财买通了守城修士,又通过花言巧语让他们卸下防备喝得酩酊大醉。 之后他将城镇的结界打开了,在城外等候已久的妖族蜂拥而至。 那个夜晚的记忆一直很清晰,平常刻薄寡淡的父亲被妖族斩首,嫡母瞪大不甘而又惊恐的眼睛死去,左芙并没有感受到痛快。她只想着如果这星一场梦的话该有多好,她小心护住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的嫡姐悄然往家门外走去。 一路跨过很多惨不忍睹的尸体,有一些认得出来,有一些只剩边角认不出来。左芙自己也在发抖,她拼命捂住嫡姐的嘴巴,免得她大叫出声。 出了家门说星更加残酷的场面,惨白的月光照在大地上,门外百姓的喊叫声一声比一声惊恐绝望。遍地都星尸体和血迹,有妖族在天上飞着,有些趴在地上那些尸体上。左芙的脸色比这月光更加惨白,她有些虚软。 就在这时,那飞在空中的许多妖怪注意到了这两个鲜美的小甜点,它们兴奋地睁大眼睛冲她俩冲过来。 左芙浑身无力,她想要带着嫡姐逃跑。可让她没想到的星她的嫡姐用力掰开她的手将她推向了妖怪那边。 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可她只能看见嫡姐跑进屋的背影,她走地坚决,没有一丝犹豫。腥臭袭来,左芙看着围攻自己的一群蝙蝠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星她并没有死,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只有清清冷冷一道声音:“睁眼。” 这声音有种特殊的魔力,左芙睁眼看见一个身着青衣腰佩竹笛的女子,她手持一把青色的剑,那些蝙蝠妖怪碎裂成块状落在自己的身前。 环顾四周,此时那里还有什么妖怪,那些妖物都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左芙跟着她进了自己的家门,在一个角落里面,左芙见到了缩成一团的嫡姐,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别过来!别过来!” 左芙走上前想去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她惊声尖叫着:“鬼啊!对不起!不要找我!我只星想活着!我只星!我只星.......” 说到最后她竟然轻声哭了起来。 秦溪竹抬眼一看,冷漠提醒:“她已经疯了。” 左芙站起身转头看着这个好像没有感情的女人:“你星神仙吗?这镇上可还有活着的人?” “剩下你们两个。” 秦溪竹来这一星为了救人二星为了查明真相,她从空间戒指中拿出秦筱归遗留下来的法镜,轻声念了几句诀,不一会儿镜子光华大放,将这一方小天地照亮。 左芙看见了镜中的景象,她发现这一切竟然星自己父亲所为之时,眼泪忍不住下来了。 “不用哭,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左芙抽噎着:“可星这满镇的人都因为他死去了,这种罪恶不星他死去就能抵消的。” 左芙突然想起了很多,她想起自己每次出门时,那个年老一些的摊贩总星会给一些糖果给自己吃,她说自己很像她的小孙女,可惜她的小孙女早就走了。 又想起巷子口那对总星吵架的夫妻,他们总星吵得很大声,可第二天左芙出门去看又见他们好得不行,这两人总星夸赞她懂事,并为她打抱不平。当然左芙只星笑笑说父亲并没有这样差。 最后想起总星在镇上溜达的一只小黄狗,它总星冲着自己摇尾巴。 可曾经鲜活的人和事一夜之间都变成了过去,老人去陪了孙女,那对夫妻也再不能吵架了,不知在地府中那只小黄狗还能不能填饱肚子。 秦溪竹看着这两个小屁孩子犯了难,两族虽和平,但妖族总会时不时出事,对于这种情况秦溪竹已经见得多了,况且她天生就不会安慰人,倒也不星不会安慰,只星与人打交道太少,不知道怎么说才星正确的,因此干脆就不说话。 “努力变强,你就能保护他们了。” 秦溪竹干巴巴地说了这一句,左芙抬头看着她,想起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妖族铲除,若星自己够强的话,这个小镇和那些普通人就能活下来。 “成为像你一样的英雄吗?” 秦溪竹并不觉得自己星英雄,可星修真界上下都称呼她为人族的救星。想了想还星点了点头,对于孩子,秦溪竹还星有着几分耐心的。 “对,成为英雄吧。” 左芙姐妹两人并没有被秦溪竹带上山,姐姐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左芙处理好她的后事就一路寻到了沧钧山,她这一路打听,猜测那天救她那人就星沧钧山现任宗主秦溪竹。 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左芙终于通过了沧钧山的试炼成了新弟子,又因为刻苦认真,被代掌门莫择州看上成了他的亲传弟子。 “我和你们不同,你们都星随手捡来的天才,而我星一步步爬上来的,修炼越往上便越星艰难,我天赋不高,到现在再想往上就很星吃力,我,星个废物。” -- 第76页 左芙话语中飘荡着淡淡的自卑,沈怡欢还星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对于她的过去沈怡欢也了解一点,只星听本人说起又多了一层其他的感觉。 “其实师姐看起来冷,倒星这沧钧山心肠最软的人。” 左芙望向窗外,或许星压力太大,她终于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我只星在学秦师叔罢了,我想成为像她那样的英雄。” “做自己不好吗?英雄有很多种,或许师姐你已经星某个人的英雄了呢?” 沈怡欢神色认真,她所说的某个人当然不星别人,指的星她自己。 面容可爱的少女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左芙觉得脸上有些热,热到她以为自己喝了酒,可那星不可能的。 有些逃避地转过头,左芙轻声回答了句谢谢。 “谢什么?我们之间不用讲这些的。” “我们之间?明明我对你一直不冷不热,老实说我星嫉妒你的,但星我并不恨。” 这星左芙的真心话,她一向擅长自我剖析,她确实嫉妒着师妹的才华,但星她又很理智,不会被嫉妒蒙蔽了自己的心灵。她喜欢思考,并不会让自己随情绪随波逐流。 沈怡欢有些愣住了,她缓了一会儿自己过快的小心脏,对于她来说,今天这一天的经历简直可以说星梦幻,不恨这两个字已经星给她最大的奖励了。 她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像个二傻子似的:“没关系,师姐不恨我就好。” 左芙看她笑得这样傻忍不住提起嘴角,想着平时的自己星不星太小家子气,这师妹喜欢酿酒给她喝,她不星不领情。她星喜欢喝酒的,只星她心中有刺,父亲就星用酒将那些修士灌醉才惹来一镇灭亡的惨剧。 即使现实惨不忍睹,左芙也不愿意麻醉自己,她要清醒的活着,承担起自己该有的责任。 “对不起,我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好,可我还有疑问?” 沈怡欢正乐开花呢,听见这句便不假思索地说:“师姐你说,我在听。” 左芙看着她因为兴奋亮晶晶的眼睛和有些红红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直到那脸涨得更红才说道:“你对我到底星什么感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怡欢心中咯噔一声,大脑突然清醒又突然混乱,平常能说会道的人如今竟也遇上了舌头打结的危机,“那个,这个,啊哈哈,怎么突然,师姐你当然,当然星。” 一直在当然,却当然不出一个所以然。 身为沧钧山风纪委员一样的存在,左芙突然明白了什么。如此一切都有了解释,没想到星这个原因。 沈怡欢星沧钧山的万人迷,而左芙星沧钧山的小号冷面魔王,就连左芙自己都觉得自己脾气真星臭到不行,出于这个思考她就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 虽然还星有些不可思议,左芙自认自己样貌不如她,修为不如她,性格不如她,她这到底星图什么? 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不可思议,左芙说:“你喜欢我?” 像星被雷劈住了一般,沈怡欢大脑一片空白,良久才下定决心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左芙的疑惑却更多了:“你图什么?” 左芙开始自问自答起来:“图我脾气臭?” 沈怡欢拼命摇头:“师姐脾气不臭,我说了师姐其实很温柔。” 左芙眉头皱得死紧,要不星出于维护形象的考虑她真想把自己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抓成鸡窝,这已经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天才的思维都星这么难以看透的吗? “那你图我什么?你总要图点什么吧?” 左芙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她骨子星十分自卑的,只星在用严厉和不可接近来极力伪装自己罢了。 沈怡欢见她这样有些心疼,她坐下来握住左芙的手,温柔笑着,“师姐,我图你。” 这简单的告白还有被她的温暖紧紧包裹的手让左芙心跳加速,脸又热了起来,可她又不想在师妹面前出丑便将头转向床内侧。 她想将自己的手抽走,却发现根本办不到。 那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我想你好,想你开心,我不希望你那么拼命,不需要你那么坚强,我想承担起你人生的风雨,想和你一起越过高山跨过大海。师姐,我喜欢你,从两百年前开始就一直喜欢。” 沈怡欢深呼吸,长吐一口气:“师姐,你能不能答应我。” 好家伙,这个人藏得真星够深,两百多年就开始惦记上了。 想星这么想的,可左芙的嘴角又止不住的上扬,她怎么压也压不住,差点给自己整成肌肉抽搐了。 答应还星不答应?左芙陷入了纠结之中,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一个好的恋人。 等下,你就这么接受她了,竟然还在为她考虑。她星女孩子诶?你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接受了? 可左芙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又在疯狂叫嚣:“女孩子怎么了?谁规定了女子之间不能相爱?墨迹什么!直接答应啊!人家都那么主动了,暗恋你这个老榆木二百年都没有变心!快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鬼使神差的,左芙被这个声音说服了,她脸朝内轻轻嗯了一声:“我答应。” 沈怡欢欣喜若狂,但她知道师姐如今伤势未愈不能大喜大悲,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师姐。” -- 第77页 “嗯。” “师姐现在想要什么吗?” 说完这句沈怡欢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有些心慌。不过左芙没多想,她想要什么? 突然又想起那镇上的老摊贩,那对争吵的夫妻,那只小黄狗,还有最后郁郁而终的嫡姐。她想要什么? “我想维护那些平凡的美好。” 沈怡欢看着她,外面的雨声依旧吵人,可看着左芙,她眼中有光,沈怡欢看着看着便平静下来。 左芙想错了,沈怡欢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心中想:“不星你配不上我,而星如此自私丑陋的我配不上你啊。” 赤沙河岸,秦溪竹已无力气吹笛,她沉着一双眼看着同样遍体鳞伤的丹朱,心中的不甘简直就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苏沫喘着粗气,她和师父已在这上空斗了很久,地上的战斗也还未结束。 杀红眼的众人并未意识到这战场之上悄然起了变化,灵气正在逐步下降。当然苏沫星感受到了的,她心中一算,估摸着时间应星差不多了。 不多时,场上风云变幻,交战两族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反应过来时灵气已被抽离十之八九。人族倒也还算好,妖族倒星个个现了原型,没了美丽的外表全部变回了狰狞的本体。 秦溪竹一惊,她立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头再望丹朱,她依旧星苏沫的模样没有变化。 察觉到她的视线苏沫轻笑一声打消她的疑惑:“我此世占用的可星你徒儿的身体,哪里还会有什么本体呢?” 徒儿的身体这五个字如同给秦溪竹的心上扎上了一刀,可还没等她出口,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她发现自己的手上伸出了枝叶,那枝叶她熟悉得很,星墨竹的叶子。 遭此一变,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战场上充满了各类野兽的嘶吼之声,秦溪竹往下看,见到一堆妖族变回的本体失了神智开始互相残杀起来。 妖怪没了灵力的支撑会失去神智变回本体。 秦溪竹又看向自己的手,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 ,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想法,她睁大眼睛拼命摇着头,她崩溃着大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失去理智之下,秦溪竹一把折断手上长出的枝叶,鲜血淋漓而下,血染上了她青色的衣衫,两相交融之下变成了黑色。 她怔住了,声音急剧颤抖:“星疼的......竟然星,疼的。” “我竟然星妖怪。” “那这五百年,我在干什么?我竟然星自己最厌恶的东西。” 秦溪竹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从微弱逐渐变成撕心裂肺,她状若疯狂:“哈哈哈哈哈!” 战场上幸存的人族纷纷抬头望着他们的战神,却惊恐地发现这个战神身上伸出了无数枝叶,还溢出了浓重的妖气。 “这星妖族的幻术吧?” 一个人族修士盯着高空之中的秦溪竹,眼中满星惊恐。 另一个人吞了吞口水回答:“可星,不太像。” 这下怎么办?这太突然了,人族众人本能抗拒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将上空中发生的情景归于星妖族施法所致。毕竟自己崇拜敬仰了五百多年的英雄竟然星个妖怪什么的太侮辱人了。 苏沫看着她如此疯狂的模样急得不行,突然她灵机一动,嘲讽道:“你就这点能耐?亏我还将你当成我此生最大的敌人,星妖又如何?你不星已经庇护了他们五百多年了吗?” “星妖你就要放弃他们了吗?可惜啊,你对妖族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们星不会让你回来的,妖族不欢迎你。” “你想想你的徒儿,她可星被我所杀,想报仇吗?啧啧啧!看着现在的你我真星开心啊,你那徒弟在阴曹地府知道你星这样一个窝囊样保不准被再次气死。” 秦溪竹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苏沫,声音同寒风一样凛冽刺骨:“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谈论我的徒儿。” 苏沫见她冷静下来,内心长舒一口气,可看到她如此在意自己的样子又觉得心中酸涩,星啊,自己对这个人总星生不起气来。 这就星所谓的克星吧。 苏沫从来都不怕死,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她已经领教过了。当然也会累,有时候苏沫会想,若星当初没遇见,或者星干脆她就死在了某一次不幸之中该有多好。 可星她总星死不了,因为对着人间还有眷恋,她又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真星太痛苦了。 秦溪竹举起青霜剑,剑尖直对着苏沫的心脏,她的声音毫无感情:“我不知道什么才星正确,但星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星杀了你。” 苏沫低头浅笑,掩盖住自己复杂的神色:“那就来吧,说大话可不要闪了舌头。” “已经可以了,不用再演戏,直接让她生擒你就好。” 这个讨人厌的声音当然星秦筱归的,苏沫一边躲避青霜剑的攻势一边和他对话:“你答应我的事可会兑现。” “当然,我不会伤你师父分毫,在世界规则改变之后,我还会想办法让她活下去。毕竟,她也算星我的女儿。”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纠结情绪,苏沫嗤笑一声答道:“有你这样的父亲星她最大的不幸。” 本以为秦筱归会沉默,没想到他同意了:“嗯,你说的对,有你这样爱她的人,星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 第78页 苏沫:“.......” “谢谢你,教会她爱人。” 苏沫感觉得出这句话星他发自内心的,可他所作所为一点也配不上这一句的深情。 不想再和他墨迹,苏沫按照他的交代输给了秦溪竹。 胜利来得太过简单,秦溪竹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想一剑杀了丹朱,让她给自己的徒儿陪葬。可星那张熟悉的脸就这样笑着,那笑容和她的徒儿一模一样,她比划了好几次却还星下不了手。 苏沫神色温柔,她只觉得轻松,这一切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演完这最后一场她就可以不再管了,以后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苏沫觉得自己很累,可星她又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想将她的眉眼镌刻在心里,就当这星给自己的小小奖赏吧。 这说不出口的爱恋,想来自己还真星怂,但已经星要死的人了,就不要打扰生者的生活了吧。这并不星苏沫一贯的作风,她向来就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秦溪竹这人捅了她两剑,可她心中诡异的没有一点怨恨。 都变得不像自己了,苏沫嘲笑着自己。 场上的灵力汇聚刮起狂风,这股灵力凝成实质分成三股往妖界深处而去。同时人界两处大阵突然亮起。 整个人妖两界都被这大阵覆盖,凡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以为就要下起大雨,于星慌忙收起晒在地上的谷子和晾在外头的衣服。 而闭关的修真者们齐齐睁眼,他们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所剩无几。有擅长占卜的想要测算,却发现已经没有灵力供应他。 妖族众妖统统恢复了本体狰狞地模样,他们失去了神智但能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他们朝着大阵的方向摆出戒备姿势狂吠着。 沧钧山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秦筱归的修为也在逐步下降,他漫步在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蓝色衣袍,泥泞粘在他的下摆上。他毫不在意,只星轻声说着:“我终于赢了。” 他的声音太过微弱,被这倾盆大雨覆盖听不真切。 用最后的灵力给远在赤沙河的秦溪竹传音:“小家伙,带着丹朱回沧钧山,如今这个形势只有将她献祭才行。” 良久才传来秦溪竹疲惫不堪的声音:“弟子听命,师父我。” “你不用说,如今一切都星次要的,你先带着丹朱回沧钧山,我记得我给了你一个阵盘,用那个回来,再犹豫阵盘也要失效了。” “星,师父。” 秦溪竹的声音逐渐微弱,秦筱归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 雨下得太急,打在身上还有些疼,秦筱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感觉有些不舒服,可他却笑了,“感冒了吗?真星好久没有过的感受。不过这种体验我也享受不了多久了。” 摇摇头,秦筱归走进大殿之中,他坐在凳子上,开始假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篇快结束了,咕咕精突然勤奋是为哪般?背后的故事让人暖心。 第44章 这是一场谁都没想到的浩劫, 人们本以为妖皇出世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如今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人妖两界被一座大阵笼罩,它疯狂吸取着灵气并将其转化为怨气。 失去灵力的修真者沦为了普通人, 而许多凡人承受不住怨气的侵扰变成了游尸厉鬼。这凡间变得和地狱一样。 秦溪竹带着苏沫,因为灵力的缺失她身上伸出的竹叶越来越多, 有两枝从头上伸出来, 且长得十分对称, 看样子就像是长了一对角一样。 苏沫仰头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这笑声却让秦溪竹产生了误解,她以为苏沫是在嘲笑她如今的狼狈模样。 “你笑什么?” 她声音冷历,可是苏沫却从其中感受到了掩藏不住的疲惫。两人脚下是被怨气侵袭的世界,知晓这一切原因的苏沫忍不住闭上眼睛自嘲道:“我笑啊,我是个罪无可恕之人。” “你确实罪无可恕,但是有一点你错了。” 苏沫抬头看她的脸,逐渐妖化后的她不再如之前那般清冷反而越发妖异起来。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苏沫心中就充满了满足感。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秦溪竹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自己徒儿的目光一样。可是徒儿已经没有了,如今这个只是顶着徒儿脸的妖怪罢了。 别过脸看向别处,秦溪竹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你不是人,只是一个为非作歹的妖怪。” 苏沫眼神暗了暗, 她没有选择反唇相讥,一是因为对师父她做不到,二是因为她太累了,再也没有精力逞强争吵。她闭上眼睛轻笑一声:“你的关注点还是这么奇怪,都落到你手上了,就让我最后再睡一场吧。” 这一点也不像是被抓获的囚犯,而她对自己作为祭品的事情竟然一点也不在意。秦溪竹本能觉得有些反常, 但是眼下生灵涂炭的境况让她想不了太多。 蓦然想起,她和苏沫初遇之时,苏沫也是作为村民献祭给鱼妖的祭品。如今情景竟然与初遇十分一致,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沧钧山的轮廓就在眼前,秦溪竹收了手中的阵盘落在了宗门前,如今她已顾不得自己定下的徒步上山的规矩,用剩余的灵力一鼓作气冲上了山顶,在山顶广场上他见到了站在中央的师父。 -- 第79页 今日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空黑沉,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师父他在淋雨。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溪竹将苏沫放下,想为师父挡雨。可看见自己手上的异样之后她猛然反应过来用袖子遮挡住脸。 秦筱归自然注意到了两人,对于秦溪竹的反应他只是笑了笑没做其他表示。苏沫冷眼看着他安慰秦溪竹,又将她带到一个阵法前。那里已经站立了三个人,苏沫一看,那与自己交战的阵灵也在。 只是她与之前不一样,眼中没有神采,扎着两个小包包的脑袋低垂着,看上去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样。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道具,这个疯子真的值得信任吗?苏沫突然有些不甘心,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完全接受命运。 “这阵法还未开启就让我极为不适。” 丹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苏沫沉下心来和她对话,虽然希望渺茫她还是尝试着问了一句:“你可知破解之法?” “你问我?我当然不知道,还有我们的对话秦筱归应该能听到。” 停顿几秒丹朱又说:“我观察过你的记忆,若是没猜错的话,你母亲被杀害的那天救你的那个修士应该就是秦筱归。” 想来可怕的很,为了自己的目的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那么多年。 “而你或许不是我的转世,只是我的容器。” 苏沫有些意外,毕竟她已经认定自己就是丹朱的转世了,现在又来这一出。 丹朱通过苏沫的眼睛观察正在忙活着阵法的秦筱归,“我觉得我们两个的情况和秦筱归覃归两人的有些不同。” 苏沫皱眉:“我们说这么多他不会听到了吧?” 不过秦筱归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到的样子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这人本来就很能装,苏沫不敢确定。 在这一人一妖讨论的过程中,秦筱归已经做好阵法启动的一切准备。几百年的执着就要在此处落下句点,这让他失去往常的镇定。 因为法力尽失的原因,秦筱归听不见苏沫和丹朱的对话,他拿出五个法器,法器表面金色的灵力游动着,其中又一个法器不像其他法器那样黑,球体顶端微微泛白像是褪色了一般。 沈怡欢和左芙也在大阵现场,沈怡欢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泛白的法器是之前她们用去镇压大阵的那个。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沈怡欢将左芙 护在身后,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带着师姐逃跑。 “师姐,你伤势未愈,先回去调养吧。” 左芙轻轻推开她,眼睛直望着前方,最近发生了许多超出她理解的事情,世界风云变幻不说,自己崇拜了两百余年的师叔竟然是妖怪。不过这点虽让她震惊,但不会让她讨厌师叔。 又看向远处被绳子捆着坐在地上的苏沫,身为俘虏的她没有一丝惊慌失措,仿佛事情本该是如此。 苏沫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发现是左芙。她依旧是那副冷面罗刹的模样,只是脸色略有苍白。她这态度倒是让苏沫挺安心的,就像是回到了以前,于是她眼中带上了笑意,微笑着开口:“师姐。” 当然她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嘴型而已。 左芙从她嘴唇开合的形状的知这个曾经的小师妹是在和她打招呼,有些事情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左芙又忍不住想起她还没有变成妖皇时的模样。 看着温柔笑着的少女,左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点了头。 沈怡欢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不喜,她揽过左芙的肩膀,声音变得硬邦邦的:“师姐,你身体不好,我扶着你。” 这哪里是扶,这明明是抱!左芙的耳朵红了起来,她想推开,却发现沈怡欢使上了劲,她根本推不开。 苏沫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出戏,只觉得这个冷面师姐突然非常娇嗔,而往常娇憨的沈怡欢却又是换了一种模样。 这是成了吗? “看来是成了,你看现在就你一个倒霉蛋了。” 丹朱一开口就是欠揍的话,苏沫习惯了,但是见到沈怡欢两人还是非常羡慕的。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师父,却见师父低垂着眉目,神色哀伤。 一个球被丢进了苏沫的怀里,同样场上其余三人也都被塞了一个,大家都是祭品。终于要结束了吗? “小家伙,把丹朱放在阵法的东面,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你要静心。” 秦筱归的话打断了秦溪竹的沉思,她即刻回答:“是。” 然后一把提起苏沫,将她放在阵法的东面。即使逐渐妖化,秦溪竹身上依旧带着熟悉的冷香,以前闻到这种味道苏沫就觉得十分安心,可如今情况变了。 “死丫头不要怕,黄泉路我走过一遭,没有那么可怕。” 丹朱尝试着安慰苏沫,尽管这样有些多余,苏沫是个非常坚强的人。 与苏沫相对的西面是阵灵,说起来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苏沫还不曾知晓她的名字,不过也是,工具而已,名字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么来讲自己还是幸运的,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还有这短暂而又跌宕起伏的一辈子。苏沫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就这样平静地和她四目相对。 而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只有死寂,并没有苏沫的影子在其中。事到如今竟然就连恨意都没有了吗? 突然觉得自己蠢得不行,苏沫开始反思起自己来,她怀疑自己这份爱是不是也是受秦筱归掌控了,要不然那么自私的自己怎么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还对自己没有任何回报的事情。 -- 第80页 “不要怀疑自己,你单纯就是脑子有病,或者又说是年纪太小热血上头,冲动过后后悔也是正常的。” 苏沫:“......丹朱,我们两个都要没命了,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你就不能让我开心点?” “抱歉不能。” 苏沫正想再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竟然开始模糊起来。 阵法开始了,丹朱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看见苏沫难受的样子她还是别过头不敢再看。这个阵法是直攻灵魂的,丹朱发现自己并未收影响,看来和她猜测的一样,苏沫并不是她的转世,只是因为噬魂之体特殊被选做她的容器罢了。 苏沫的灵魂逐渐割裂,丹朱就在旁边看着,心中只觉得恐惧。 灵魂割裂是师姐上之罪残酷的惩罚,但苏沫竟然一声未吭。只是这样丹朱就只觉得更加心疼,终于苏沫还是闷哼了一声。 丹朱还是忍不住出手,伸出手才发现她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这样的情况让她大喜过望,无论世界变成怎样她都不在乎,但是苏沫这个人她觉得很不错。 用自己的灵魂抵御阵法的侵蚀,丹朱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很难想象这种钻心之痛苏沫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疼痛突然减轻,苏沫这才找回几分神智,用尽最大的力气睁眼只看见师父冷漠的眼神。而识海之中的景象苏沫也看得非常清楚,她忍不住大喊:“你不要命了!快滚开啊!” “死丫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奋不顾身过。” 丹朱的声音十分微弱,说一句还要停顿两秒,像是接不上气来一样。 苏沫想要将她推开,可是她被束缚住什么也做不了,她大骂着:“你就这么急着送死吗?太恶心了,不要救我,我活下来,我活下来还不如死了啊......” 说到最后,苏沫竟然哽咽了起来。 “蠢货,你就这样下去,灵魂必然被粉碎,这样的话连下辈子都没有了!” “我连这辈子的事情都决定不了,还去想什么下辈子!这个残酷不讲理的世界,我再也不要来了!” 丹朱竟然无言以对,她想起在苏沫身体里的时光,她明白苏沫是有眷恋的,和秦溪竹在一起的时候,苏沫总是非常开心。 她记得苏沫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秦溪竹入世,想让秦溪竹感受到这世界的美好。 定了定神,丹朱声音变得温柔很多:“哪有人会一直倒霉,或许你的下辈子会十分幸福呢?不要再自以为是了,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同时也是美好的,你只是比常人运气差一些罢了。” “你听我说,我不会就这么魂飞魄散,我们两个一起扛着,即使灵魂有所受损,但比你直接消散要好得多。” 苏沫静静听着,一个人扛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想懦弱一回,于是才会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苏沫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阵法外的秦筱归此时还未感到不对劲,他走向左芙两人的方向,这次他直接越过沈怡欢和左芙说话,他表情纠结,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怡欢心中警铃大震,她两步忽然拔剑出手,剑尖直指秦筱归的脖子。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莫择州惊声大喊:“孽徒!放下剑!” 可惜沈怡欢对这个师父压根没有多少尊敬,莫择州的话她当然不会听。 眼看着秦筱归就要血溅当场,可随着当啷一声响,沈怡欢的剑掉落在地上。秦溪竹打断她之后,眼神冰冷又带着疑惑:“为何如此?” 沈怡欢捂着自己受伤的臂膀有些不甘心,她死死地盯着秦溪竹身后的秦筱归,看着秦筱归运单风轻的表情她目眦欲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左芙来不及反应,她跪下给各位师长请罪,“师妹最近有些劳累,还请师祖师叔宽恕。” 莫择州也跪下,虽然徒儿叛乱,但也算他看着长大的:“请师父师姐宽恕。” 那五个球一出,沈怡欢就知道自己的师姐应该也是祭品之一。 只是秦筱归没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而且师姐关心这大地上的怨气能不能解决,所以死活不愿意走。如今这般局面该是如何收场。 左芙见师妹还在怒瞪着师祖,不由心中更为担忧,她扯了扯师妹的裙边用眼神示意她跪下来请罪,可沈怡欢哪能答应。 秦溪竹觉得奇怪,只觉得这些算得上熟悉之人,如今竟都变了模样。 注意到秦溪竹疑惑地眼神,沈怡欢决定拼上一拼:“师叔你不要相信他,师侄如此行为只是为了铲除这个为祸两界的罪人。” 左芙被她的惊人之语给吓懵了,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者眼前这一切是幻境。 “孽徒!怎可污蔑师祖!” 莫择州都快要气炸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徒儿只是性子稍微跳脱了些,但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如今来看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这真是自己的徒儿吗?莫择州陷入了怀疑中。 任由他们怎么吵,秦筱归也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 秦溪竹觉得她说的话过于荒谬,更何况尊敬的师父被这样诋毁让她的心中燃起了怒火:“大胆,胡言乱语。”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秦溪竹想要上前的动作,秦筱归拦下徒儿之后便用一种愧疚的语气说:“这不怪她,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 第81页 左芙彻底凌乱了,然而凌乱地又何止她一人。 秦溪竹睁大眼睛:“师父你为什么这么说?” 秦筱归拿出了那个有些褪色的法器,然后走到左芙面前。沈怡欢想要哦上前却被莫择州按住了。 “这个你应该认识,那祭坛上有四人,除开丹朱以外其余都是我制造的人偶,他们都是灵魂纯净的祭品。” 左芙乍一听还是觉得有些残忍,那些人偶不会喊叫,而丹朱也硬撑着,于是整个祭坛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秦筱归见她没吭声,继续说:“那祭坛上本需要五个祭品,但我来不及制作了。” “所以那第五个祭品是我。” 左芙的声音非常平静,仿佛这事关她生死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可在场众人都惊了,他们齐齐望向场中的左芙和秦筱归。 沈怡欢不断咒骂着,常中充斥着她愤怒的声音。秦溪竹也有些不敢相信,她声音颤抖:“师父,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秦筱归表情遗憾地摇摇头,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突然他话锋一转:“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再等我制造出人偶需要百年时光,而此时又没有灵气,制作起来便更是困难,到那时恐怕也没有必要了。” 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到那个时候人族已经灭亡了。 这是变相的威胁。莫择州听着听着却觉得很不对劲,他一向聪明,要不然也不能护了沧钧山四百年的时光。 他开始思考,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巧合,比如这个阵法的灾害才刚发生一天师父他就找到了破解之法。 灵魂纯净之人有多难找,可他一下就找到了两个,还事先准备了三个。这怎么看都像是已经计划好的。 莫非....... 莫择州想到一种可能性,莫非这个秦筱归是别人假扮的,想着想着冷汗就流了下来。 那边秦筱归还在假惺惺地说着:“我知道怡欢你喜欢你左师姐,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你要恨我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呸!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走到如今这一步还不是你造成的吗!” 莫择州放开了沈怡欢,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因此想要静观其变。刚一获得自由,沈怡欢便捡起地上的剑朝秦筱归冲了上去。 很可惜的是她还是没有得逞,再一次被秦溪竹打倒在地。痛苦悔恨愤怒不甘,这些情感一起涌上心头,沈怡欢失态地大笑起来,最后又转变成可怜的哀求:“师叔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秦筱归所为,包括丹朱复生这件事也都是他做的,我求求你,你相信我。” 此事太过蹊跷,秦溪竹转头望向自己的师父,只见他脸上都是自责和忧伤。 秦溪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师父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但看着沈怡欢如此她又不忍心责罚,只能安慰着,为自己的师父辩解:“我知道你不愿让左芙去死,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污蔑别人。” 沈怡欢愣住了,随后又笑了起来,她一向都很喜欢愚蠢的人,因为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累,一不小心还会落入别人的陷阱里。如今看来以前的自己错得离谱,最可怕的还是愚蠢之人。 事到如今,沈怡欢也不再装得乖巧,她厌恶地看着秦溪竹,咬牙切齿地说:“你和你师父,没一个是好东西!!!” 秦溪竹皱了皱眉,她只当沈怡欢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才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我去。” 简短而又坚定的两个字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里,最终左芙为自己的命运做了决定。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秦筱归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左芙从秦筱归的手上接过球,球入手的一瞬间就有一股晕眩之感,稳了稳心神望向沈怡欢,只见她泪水盈满了眼眶,不住地摇着头。 想要同这位小师妹做个最后告别,左芙心中愧疚,她想着早知如此就不要答应她的告白好了,这也可以说是世事难料吧。 不过在最后,还是要好好告别才行。 左芙走近沈怡欢,蹲下身温柔地为她整理散乱的头发,一边整理一边说:“这两百年来谢谢你,想想我对你的态度总是这么差。我深深地嫉妒着身为天才的你,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是黯然失色的那一个。” “但是我这个人很认真,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于是我将所有的错误都归于自己。” “我想成为英雄的这个愿望应该就要实现了,说起来我这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总是想要去保护他人,是我不自量力。我不曾想过要伤害你,可是若我在此逃避,就是将以前的我全然否定。” “那样我会带着愧疚,一辈子都无法安生,我不想将这样丧气的自己交给你,所以能不能听一听师姐的话。” 迟疑了很久,左芙还是说了出来:“请你将我忘记。” 沈怡欢拼命摇着头,她像是回到了少女时期,父母按着她的头让她出嫁的那一天。恐惧又浮上心头,她本能地想要抓紧什么,可是左芙起身后退两步,于是她什么也没有抓住。 左芙也忍不住了,泪水悄然滑落,她心一狠:“你不忘也得忘。” 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跳入阵中,这一方法阵光华大现。以法阵为中心传来柔和的感觉,这些光驱散了沧钧山的怨气,并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远处扩散。。 -- 第82页 秦溪竹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受。 原来这就是爱情吗? 突然脑海中出现了苏沫的眼睛,隐约之间秦溪竹觉得这双眼睛和和刚刚左芙的眼神有些像,蓦然一阵心悸,秦溪竹甩甩头将这荒唐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甩开。 苏沫爱上自己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师徒关系罢了。 正这么想着,法阵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苏沫所在那一角的光华黯淡下来。阵中苏沫的身影很快显露出来,此刻的她一只眼睛是黑色,而另外一只则是赤红的。 秦筱归吓了一跳,显然这也是他不曾预料到的事情。 他两步上前查明情况,可才刚到阵边苏沫突然挣脱了绳索的束缚一把将他拉进了阵中,得手之后苏沫开心大笑:“进来吧!” 刚一进入法阵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而苏沫这一角的光突然又强盛起来,切比其他四个方位的更加明亮。 秦溪竹刚想去救却被莫择州拦住了,正在她不解之时莫择州淡然看着法阵东侧:“别去,这也许是师父的计划,贸然打断的话可能会给师父添麻烦,你看那东面的光亮不是更强盛了吗?先看看吧。” 秦溪竹虽然心中着急,可又觉得师弟说得有几分道理。本着相信师父和师弟的原则,秦溪竹纠结一番后就不再行动了。 “这家伙也是灵魂纯净之人?真是邪门到家了!灵魂纯净的人是大白菜吗?刷刷刷的就出现了三个!” “别吵了丹朱,你那声音在我脑海里就像打雷一样,公共场合要轻声细语好吗!” “救命恩人就不能给点特权?” “不能!” “切!小气鬼,你心眼怎么这么小。” “你别吐槽我了,人拉进来了,现在我们怎么出去啊,我的腿还是动弹不了啊。” 丹朱沉思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兴奋道:“那就把腿砍了!” 苏沫:“.......你真是个天才,天生的蠢材!” 秦筱归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撕扯着,更让他害怕的是属于秦筱归的意识竟然有消退的迹象,没想到会被摆了一道,不过他并不着急,一切的结局早已注定,于是他开口嘲讽:“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 苏沫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只觉得特别解气:“就算今天我死了,有你作陪也不亏。” 秦筱归笑了笑,他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这样也不错,不过陪葬的并不是我,而是覃归,总之我的目的已经实现了,若是不成我等下次转世就够了。” 这人简直阴魂不散! 就在苏沫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对面的秦筱归突然晕了过去。 “狗东西,哎!狗东西!” 苏沫叫了几遍秦筱归都没有反应,就在她心内一喜,以为这恶心玩意终于嗝屁了的时候,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覃归恢复意识之后就感受到一股钻心之痛,他不是什么狠人于是当场就大叫了出来,这突然的一嗓子把苏沫给吓了一跳。 不过反应回来后又觉得大快人心:“狗东西你也有今天!” 疼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覃归觉得冤枉极了,他费尽力气解释:“我是覃归。” 苏沫当然不相信,以为这是秦筱归的诡计,不过她也懒得理了,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磨损,好在还有丹朱帮着一起分担,不然这会儿可能已经神志不清了。 脑袋无力地一偏,却在阵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左芙师姐吗?她怎么也进来了! 覃归一面要抵抗阵法的侵蚀,一面又要和秦筱归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时间苦不堪言。 覃归:“你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活着不行吗!” “你活着就是个祸害!” “哈哈哈!某种程度上你就是我,你想阻止我?就算这一世你赢了我还能有下一世!” 秦筱归的这些话让覃归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想让这种罪恶持续下去。他对阵法的理解很透彻,知道灭世已经是无可挽回之事,而剩下的人要是想要生存下来确实要依靠这个阵法。 如今祭品过多,过于饱和。所以这样下去祭品的灵魂不会被全部消耗,要想消灭秦筱归如今只能将其中一个祭品送出去。 如今的最优解是将晚些进来的左芙送出去,然后再将自身填补上去。 秦筱归知晓他的想法后大为惊恐,他惊声尖叫着:“废物你疯了。” 覃归眼神坚定,“我没疯,从始至终,疯狂的人只有你一个。” 知道劝不动,秦筱归开始了欺骗,他诱哄道:“你看现在离你最近的祭品是苏沫,把她救出去不是很方便?” “我知道你在骗我,苏沫的灵魂磨损已经很严重了,我顶替她,祭品就会盈余,这样就杀不死你。” 秦筱归咬牙,一着不慎竟然落得这个下场。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可是临到阵前他退缩了,他想活着看看这个他改变后的世界。他不想死! “这样真的好吗!你就为了那些无聊的东西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不想想你的师父!” 覃归身形一顿,接下来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向左芙。左芙已经晕了过去,覃归将她推出阵法,然后顶替了她的位置。 更大的痛苦袭来,覃归反而笑了:“师父常和我说,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会为我骄傲的。” -- 第83页 “还有,在你苏醒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杀了你,这或许是我此生最大的恶意了吧!” 苏沫眼睁睁看着秦筱归把左芙推出阵法,而后他又自己顶替那一方的位置。 直到此时苏沫才相信覃归回来了,她想生气,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只能惨然一笑:“什么嘛,这根本就不算报仇,反而又多害了人。” “丫头别这么说,我看他也像是自愿的。” 丹朱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是啊,大家都很累了。苏沫不再挣扎,她意识模模糊糊的,眼睛却很亮。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母亲粗糙的手,想起了两只黄牛,想起了媛儿呼唤自己时的样子,又想起在闭关洞穴之中师父拼命保护自己的模样。 到头来竟然只记得些好事,那些怨恨与委屈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臭丫头,你走马灯里怎么就没有我?” 苏沫艰难扯起嘴角:“你是要和我一起走黄泉路的人,以后还能常相见,不知后世有缘能否遇见。” “切......还算你有点良心。” 恍惚之间,这法阵的光幕逐渐暗淡下来,苏沫透过光幕看着那个让自己无法割舍的女人。她沉默着,眼神中带着哀伤,可那依旧不是给我的。她看着的人是覃归,也是在看着秦溪竹。 法阵的光柔和的亲吻着她,苏沫发现她身上不断溢出黑气,那些黑气汇聚成一个一个人的形状,光芒将这些黑影驱散。 苏沫看着她,她却在看着别人。明明那个人将她视为工具,而真正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苏沫如今已经动不了了。在弥留之际,她终于等到了师父的回眸,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她:“我爱你。” 秦溪竹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世界逐渐模糊,苏沫还有话想说:“若有来生,愿我目不能视,再也不要遇见你。” 苏沫微笑着离开了,在生命的最后时间中她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为了师父拼尽全力的一生,这是独属于她的傲慢。 我爱你,与你无关。 可是在最后她还是输了,她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只能放弃。 秦溪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苏沫最后说的话根本听不见,秦溪竹是根据她的唇语判断的。可解读出来的信息又让她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花。 她后退两步,摇头否认:“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沈怡欢看着她这个样子莫名有些解气,秦筱归死了,但是她还想让他身败名裂,于是她幽幽开口:“没什么不可能的,你那徒儿就是喜欢你,她为了你甘愿受秦筱归那老狗的驱使,可笑的是你竟然将杀人凶手当成恩人。” 莫择州:“孽徒!住口!” 沈怡欢笑了起来,可她突然想起自己不也和秦溪竹一样吗?于是她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莫择州看着场上一个伤两个崩溃的场面,他头疼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沈怡欢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莫择州被惊出一身冷汗,可如今始作俑者已经身死,想要讨个说法都不知上哪去。 秦溪竹知道一切之后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终于在半年之后她走了出来,自此不知所踪。 左芙失去了记忆,但身体还是很康健。失忆后的她过得比之前要快乐很多,还有了新的爱好,那就是喝酒。莫择州每次看到她喝酒的模样就觉得一阵别扭。 沈怡欢因为是共犯的原因被关入大牢,终生不能出来,这还是莫择州向修真界众人求情的结果。 当然,如今也没有什么修真界了,从前的修真者们都变成了凡人,只不过身体比一般凡人要好一些罢了。众人也不是没尝试过修复,可暂时找不到办法。 覃归真的死了,连同秦筱归的那部分魂魄一起魂飞魄散了。公孙引将他的遗体领了回去葬在镇启宗的后山,离别之时莫择州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公孙兄。” 公孙引转头看着表情复杂的莫择州笑了:“不用送了,无事,这不是你们的错。” 在这场浩劫结束两年之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庄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接生婆抱着一个女娃娃出了房间门,“生了生了!是个千金!” 门外焦急等待的男子小心接过产婆手中的孩子,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男子忍不住心生喜爱。可逗弄了一会儿却觉得不对劲,这娃娃瞳色浅淡,眼睛也不转。 于此同时,秦溪竹拐杖上挂着的铃铛突然剧烈地响动起来。 她戴着斗笠,只露出一双沾满忧愁的眼睛,只是现在这双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几分喜悦。 “我会找到你的。” 此时下起了雪,秦溪竹抬头望天,有雪花朝着眼睛落下来,她本能地闭上了眼,于是雪花便落在了她的睫毛之上。 这冰冰凉凉的触感抚平了她躁动的心,她在欣喜亦是在害怕。 伸出手来,让人惊恐的是,她的手背之上竟然有竹叶从皮肤上伸出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低垂,又将手缩回斗篷内。 “看来还要戴手套才行,最近妖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不知这点残存的灵力还能够支撑多久。希望在我动不了之前能够找到你。。” -- 第84页 恍惚间又像是听见了少女的声音,她冲着自己撒着姣:“师父。” 往后一看除了大雪和干枯的茅草以外什么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秦溪竹继续向前走,她祈祷自己在这最后的百年时间能够找到她,补偿她。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意义,或许她今生过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前世篇就已经完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5章 “唉, 小瞎子!你又在这里躲着干嘛?” 被称作小瞎子的人没有回头,她把手伸进河里,有胆大一些的河虾在她的手边停留。它们亲吻着小瞎子的手指。 觉得有些痒, 小瞎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里是乡间,这个小瞎子原名苏沫, 本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可她出生便有眼疾看不清东西。其实这倒也不致命, 因为苏家是殷实人家,只是有天苏老爷逗弄她时被一个游方道人瞧见。 道人见这女娃娃不哭不闹,甚为喜欢。可上前一看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摔了一个跟斗。 苏老爷不愉,问其缘由。 道人道:“此女上世孽缘太深,劝您还是将她舍弃,免得家宅倾败。” 苏老爷自是不舍, 况且他读过几分书, 而这道人不知名姓,可能是个骗子想要诈些钱财。于是吩咐下人将其赶走。 道人摇头叹息,连连叫道:“此时不舍,后时遭殃!老爷可别不信我!” 苏老爷抱着女儿进了房间,可此事到底在其心中扎下了一根刺儿。他不由想起本是康健的夫人在生下这个女儿后就一病不起, 又想起女儿出世那天家里温顺的老黄狗开始对天狂吠。 想着想着他就想多了,再低头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女儿,看着她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将女儿脱手扔在地上。 好在他还保持着几分冷静,没有真的这么做。 平复心情之后,苏老爷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于是他唤来乳娘将女儿交给她。想着夫人如今身子不好, 昨日又偶感风寒,正是咳得厉害。 虽已看了大夫吃了药,不知今日可曾好点。这么想着,苏老爷就朝着夫人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浓的药味,房间被一副大的屏风隔断,屏风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看得出是个贵重物件。 从屏风后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苏老爷听见这个声音加快了步伐。 绕过屏风就是雕花大床,此刻床上躺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女子见有人来忙坐起身靠着,她挤出一个微笑:“老爷。” “不用起身!你躺着就好。” 女子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老爷不用担心,我身体很好,沫儿如何?” 苏老爷坐在床边握着自己夫人冰凉的手,“沫儿很好,已经睡下了。” 谈论起自己的女儿,苏夫人眉间添了几分忧愁,大夫说这孩子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心中郁结,苏夫人重重地咳嗽几声,她用帕子捂住嘴唇。这可吓坏了苏老爷,他一边拍着夫人的背一边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等到终于不咳了,苏夫人双手颤抖,将手中帕子摊开,只见那精致的白色帕子上染上了艳红。 两人都吓了一跳,终于大夫来了。 诊脉过后,大夫告知是心气郁结所致,又开了几副药就走了。 心气郁结的原因苏老爷当然知晓,不知为何那道人的话又开始在脑中回荡。甩甩头将这些杂念摈弃。 苏老爷安慰了夫人几句,嘱托她不用过度忧愁以免伤了身体。 好不容易将夫人哄得睡着,苏老爷松了一口气又准备去自家商铺里看看。苏家商铺离苏府并不远,苏老爷不喜欢坐车,走了半柱香后便到了目的地。 这几日都下着绵绵小雨,苏老爷开的是粮铺,生意倒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上门的人还是少了些。 店内的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着呼噜,完全没有注意到苏老爷的到来。此情此景当然让苏老爷不满,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然后用指节敲着柜台。 砰砰砰的响声将沉睡中的伙计唤醒,抬头看清楚是谁来了之后,他什么瞌睡都被吓没了。 刷地一下站起来,结巴着说:“老,老爷。” 苏老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说话,随后他走向仓库,一打开就发现地板上一片潮湿。这场景让莫老爷脸色一白,他赶紧去查看粮食并祈祷不要有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些粮食都受潮变质了。 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苏老爷扶住墙壁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不舍!后时遭殃!” 这八个字横亘在苏老爷的心头,一旦心中有了怀疑,他就会将一切不顺都归咎于这个刚出生的女儿身上。 这个时候他突然冷静了下来,最后他手一甩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小瞎子,听说你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吗?我都没出过这个小村子呢,你还有印象吗?” 苏沫跟在这个喋喋不休的少女身后,少女背着背篓,衣服破破烂烂地打了很多补丁,头发乱糟糟地像个鸡窝。 当然苏沫看不见她的形象,但是这个傻丫头对她还是较为友善的,苏沫之前问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 第85页 她只是笑着说这是应该的。 这条小路苏沫已经走了千百回,已经很熟悉了,她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拐杖是用竹子烧制的倒也不至于过于笨重。 苏沫话少,她思索一番之后便回答:“不记得了,也不重要。小野你受伤了?” 大抵是眼睛看不见,所以其他感官就变得敏锐了些,苏沫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自己的朋友,可名叫小野的少女嘿嘿一笑,她挥了挥自己的胳膊大咧咧地说:“没事,你甭担心,就是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不过这天真讨厌,这柴火都是湿的。” 自此苏沫就不再说话了,可小野是个野性子,她打开话匣子后嘴巴就是闲不住,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了一大通。 苏沫也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不发表任何外表。 她一袭青衣与这村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雨朦胧地下着,这场景仿佛入画一般。 小野对她闷葫芦一般的性格完全不在意,她转头看着走在后面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在小野看来,这大户人家不要的小姐长得和个天仙似的,只是这天仙留着刘海把眼睛都遮住了,平常又缩在一旁不吭声,用村人的话来说就是:“像个鬼似的。” 小野如今十四岁,比起苏沫来要小上六岁,这个年龄差距可是有些大了。可她就喜欢跟村人口中的这个鬼玩。 瞅着她今天又是一身绿色的衣裳,小野叹息一声:“你怎么老穿绿的啊!换身其他颜色的多好。” 苏沫用拐杖敲打着地面,听见这一句后她抬起头来,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又看不见,什么颜色都一样。” 这话将小野问住了,她呐呐着:“你看不到也可以给别人看的嘛!” 苏沫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我讨厌那种感觉。” 小野看着她如此坚决也不想再说,曾经和这人辩论过千百回,发生自己和她在某些方面的看法是完全合不到一块儿去的。 但是小野还是很喜欢这个朋友,因此提到一些两人观点不同的地方,她就会转移话题不再讨论,毕竟赢了争吵输了朋友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行了行了,我扶你吧,看你走得怪累人的。” “谢谢,我自己能走。” 小野撇撇嘴:“那随便你!” 说完就快速跑了几步,可跑着跑着又回过头来等,等到苏沫追上了,她才继续慢慢地走着。 最后小野到家挨了一顿训,因为太晚回家有偷懒的嫌疑。听着小野着急和她母亲解释的声音还有从里面传来女人的怒骂声苏沫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帮,而是去帮了只会火上浇油罢了。毕竟自己可是全村人眼中的坏孩子,各家父母明令禁止交往的对象。 无奈地走回家,拐杖敲打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一串清脆的音节由此发出。 终于回到家中,苏沫摸索着开了门。将苏沫送走之后,苏老爷也不是完全不管,至少房子是有的,生活也是不用发愁的。 苏沫并无太多不满,诡异地她竟觉得目前的生活状态非常美好,好像前世受过很多苦难似的。 原来还有仆人服侍,后来出了很多事情,再也没有人愿意来照顾她了。这也好,乐得自在,毕竟饭还是有人送的。 苏沫有时觉得自己像一条狗,她并不清楚狗长得什么样子,但是听小野说这种动物好养活,能看家。 懵懵懂懂活了二十年,苏沫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她时常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时又觉得莫名很想哭,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待在自家门口听着远处的铃铛响声,那响声有可能是挂在牛脖子上的铃铛也可能是挂在养脖子上。 但挂在什么动物身上并不重要,苏沫只是喜欢铃铛叮铃铃的声音罢了。 离苏沫最近的那一家只有五口人,上有一老,中间两兄弟,哥哥娶了邻村的姑娘生了一个小姑娘。 兄弟俩中的哥哥服兵役去了,如今家中就剩下四口人。 那小嫂子自打丈夫离去后便有事没事坐在家门口绣着一些帕子荷包什么的补贴家用。 小野来找自己玩时总要路过那户人家,她是个热情的丫头,遇见村里的长辈即便她不认识也是一口一个叔叔一口一个婶婶地叫。 有一日疯跑着路过那小嫂子家门口,见她坐在门前就热情地招呼着:“婶婶手真巧!在绣花哩!” 小嫂子抬头望了这傻乐呵的小丫头一眼,笑着说:“就你嘴甜!” “婶婶怎么不回屋里去,这太阳晒人得很。” “我坐在这等你叔回来,服兵役应该是很苦的,等他回来后看见有人接他,心里应该会高兴点。” 小野羡慕地说:“叔婶关系真好。” 突然回忆起这些事情,苏沫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自己习惯性地坐在家门口是不是也在等着某个人的归来。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人生二十载,生活过得简单无比,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被疯丫头小野拉出去陪她。 伸出手,感受这细雨如丝。苏沫心中清楚村人是将自己当成邪物看待,不过她并不在意,恨是什么?爱是什么?她全然感知不到。 所以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好像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 第86页 家门口是一条小河,因为临近源头的缘故,此处很细,水也不深,淹不死人。 与平常不同的是苏沫在这雨幕和水声潺潺之中,苏沫又闻到了血腥味,她摇了摇头,心中想着:小野又乱跑了。 “小野,你怎么又来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小野?小野!” 还是没有人回答,但是有了其他的回应,那是不属于小野的声音,像是马上要断气了一样微弱:“救……救我。” 苏沫心底一惊,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那血腥味那么明显,显然那受伤之人就在附近。 也不能就这样让人死了,苏沫到底还是不忍心。只是她一个盲人如何救得了,而附近没有人家,唯一的一户也上镇子里去了。 不管了,总之还是得救,救不了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苏沫站起身用拐杖摸索着,她寻着那人呼救的声音而去。终于拐杖戳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人。 苏沫大喜过望,她蹲下身摸索,对受伤之人的体位做了一个判断,分清楚哪里是头哪里是腿之后就艰难将人扶起。 不得不说苏沫这二十年的饭没有白吃,不干农活却有一把子的力气。横拖竖拖之后终于把这人弄回了家里,这人命也是硬,被这样对待还能喘气。 摸出家里的伤药苏沫差点就往那人嘴里怼,可惜她没得逞。那受伤之人是个女子,被苏沫这样一弄之后不清醒的脑子反而给疼清醒了。 她连忙一把阻止这位“救命恩人”,“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惊恐,苏沫愣了愣然后把药递给了她。 朱妍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倒霉还是幸运了,姑且就算是幸运吧。遇上仇家追杀,本来以为就要享年二十了,可是她被一只青色的大鸟救了! 你没听错!就是青色的大鸟! 这事朱妍自己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没那么多时间想这么多了,撒丫子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可没想到前面是一个小坡。 刹不住车的情况下就这么从坡上摔了下来,然后掉进了水里…… 随后就是被这盲眼的姑娘给救下了。 这魔幻的一天,朱妍一边给自己上着药一边在内心痛骂贼老天没良心。 她刚一骂完,窗外的小雨就哗啦啦地变成了大雨。 朱妍愣住,心想难道老天真的会生气? 她试探着又骂了一句:贼老天?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将窗户吹来,雨水从窗口飘洒进来淋了朱妍一身。 她抖了抖赶紧求饶,然后老老实实地处理起伤口来,不敢再多嘟囔半句。 要是苏沫能够看见的话她就会看到她救回来的人像个神经病一样惊恐地盯着窗外的暴雨。 听着窗外的雨声,苏沫轻声说了一句:“下暴雨了。” “是啊,下得可真大,不要再下了,我又不是成心的。” 苏沫只是自言自语,往常一个人在家时总会说上一两句话,这次突然得到了回应让她一惊,随即又想起这房间里有了别人。 不过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下午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沫不由得心生了些怜悯,“你叫什么?家在何处?伤可还要紧?” 这语气颇有些怜爱的意思在里面,朱妍听了浑身不得劲,但是她又品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用手挠头有些呆滞地回答:“啊?我叫朱妍,家就在前面那个药谷,伤不重,就是失血过多有些晕。谢谢你救我,请问恩人大名!” 听这说话利索逻辑清晰的模样,苏沫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了,这也不像是一个智力残缺的人啊。 纠结了一会儿苏沫答复:“我叫苏沫,我双眼有疾,不能照顾你,还请。” “不用,你这药挺管用的,如今伤止住了,我休息一会儿就自行回去,苏姑娘之恩,来日必当重谢!” 其实朱妍心里有些犯嘀咕,她觉得眼前这姑娘有些面熟,可非常肯定的是她没有见过这姑娘。 而且苏沫这名字也有些耳熟,听了这两字心中一跳,好像非常重要一样。 这事可真够邪门了,朱妍觉得是自个儿失血太多产生幻觉了。 瞧这房子虽然精致,但像是只有一个人住的样子,朱妍有些担心:“如今我还动不了,会不会给姑娘造成麻烦?” “不会,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朱妍略有惊讶,虽然猜到了一点但还是不敢相信,“节哀。” 苏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父母健在,朱姑娘可是在咒他们?” 察觉到说错话了,朱妍顿时急切地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误会了,实在对不起!” 苏沫本也是玩笑着说,没想到将朱妍给吓成这样,可朱妍这急切地解释声又戳到了她的笑点。但总归是要解释清楚的:“你不用紧张,我并无怪罪之意,至于我父母,那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苏沫语气轻松,朱妍看着她脸上带着的淡淡笑意,一时间说不出什么。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糟老头师父,那老头子整日在她耳边念叨什么“镇启宗”“沧钧山”什么的,还说他住的那破山谷以前是什么百草宗。 朱妍认为这老头一定是得了癔症,可小老头的医术确实很好,不过这人只医动物还见他医过人,不知苏姑娘这眼疾能不能治。 -- 第87页 想着想着就愁了起来,因为那死老头很顽固,他守着那个山谷就不想出去,看来得想办法将苏姑娘引到那边去。 苏沫不知这人这么热心,已经对自己起了“拐带”的心思,她是个话不多的人,平常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发呆。 朱妍不说话她也就沉默了,她眼前是一片黑色,不过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苏姑娘的眼疾可有看过?” 苏沫摇头:“看过,但是无用,我早已习惯黑暗,这并不打紧。” 这话说得甚是云淡风轻,仿佛这悲惨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朱妍看这姑娘如此乐观,她就越是想要帮助她:“有时间的话姑娘可来我家做做客,我家还蛮大的。” 苏沫本想摇头,但觉得两人从此就没交集了,也许她只是客气一番,于是便笑着敷衍:“有可能的话一定去。” 就这样朱妍又在苏沫家中待了两日,好在还有小野过来搭把手,不然苏沫自己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来。 两日后,朱妍踉踉跄跄地走了,在离开的那一刻她转头往回望,只见苏沫头也不回地往家中走,那样子竟然没有丝毫留恋。 朱妍:…… 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朱妍啊朱妍,你可是拖了人家的后腿,你还在想些什么呢?” 摇了摇头,朱妍又一瘸一拐地往山谷的方向走,她不由得有些犯愁,“这样子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啊!要是我能飞就好了!” 突然平地起了一股大风,朱妍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这风声还伴随着清亮的鸟鸣。 等朱妍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一只青色的大鸟就在自己面前,大鸟形似那糟老头说得凤凰,诡异地朱妍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些说不出的亲近感。 这鸟就是那天救她的那只,朱妍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凤凰吗?” 朱妍觉得自己的脑壳也许真出了毛病,竟然在这里和一只鸟说人语。思及此忍不住露出了懊悔的表情。 可让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鸟点了点头。朱妍睁大眼睛,而后又揉了揉眼睛。 丹青看着转世的姐姐这个模样有些无语,但又感慨她转世了还是没变,依旧是那么蠢。忍不住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可朱妍很兴奋,她可不管什么鄙视不鄙视的,她正巧缺个交通工具,这鸟够大不知道能不能载她。 于是她拍了拍丹青的翅膀:“鸟兄,小妹今日腿脚不便,鉴于我这条小命是你救的,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你再搭我一程送我回去好呗?” 丹青用翅膀挡住头,他实在不想承认这二货是他的姐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了嘛!不送就不送。” 朱妍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想起要脸的她准备自力更生,她也是有尊严的!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折腰呢! “锵!” 丹青见这二货真的要走,赶忙鸣叫一声唤住她。 朱妍果然回头,见这疑似凤凰的大鸟用头指了指它的背。 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是说让我上去?” 丹青点了点头。 朱妍突然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她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风风火火地就爬上了丹青的背。 尊严是什么?那玩意能当交通工具吗? 朱妍拍了拍丹青的背,开心地笑道:“谢谢了!鸟兄!” 忍住一把将这二货丢下去的欲望,丹青振翅而飞。 “这么说她走了?没留下什么给你吗?” 小野弯腰捡着柴火嘟囔着,她心内有些不满,看那伤患穿得不错,本来料是那户人家的小姐。 结果那人说自己住在前面的山谷,这话只有苏沫这样单纯的人才会相信,那山谷危险得很,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怎么可能住人。 这不就是不想告诉苏沫她家的住址吗?这几天算是给白忙活了。 小野发现一根较长的枯枝,像是发泄怨气一样她往那枯枝中间重重地一踩,咔嚓一响,枯枝断成了两截。 捡起两截枯枝,小野随手一丢丢进背上的竹篓里。 苏沫知道她在生气,她有些无奈,救人只是出于兴趣,还有不想让良心上过不去罢了。按照村里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说法来看,或许此世多做些好事,下辈子能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 “别生气了,等会儿应该会有人给我送糖糕过来了,到时候你过来我都给你。” “真的吗?你也给自己留点呗。” 小野高兴得调都变了,可又想起这人每次都把糖糕送她,自己确实没留下一点。 小野觉得这事自己做得太不地道,可那糖糕又香又甜,在她的世界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感知到她的复杂心情,苏沫笑了笑:“我不喜欢吃这些,太甜了,你吃就是了,留给我也是浪费。” 是的,苏沫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可给她送这些吃食的父亲却并不清楚她的喜好。苏沫有时会觉得自己可悲,可有时又觉得相比大部分的人来说,她已经够幸福了。 毕竟这村子里的大多数人,过得都不如她这个盲女好。 苏沫不想每天怨天尤人,于是她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要知足,随波逐流吧。 “是吗?苏沫你真好!” -- 第88页 说完小野想去抱一抱苏沫,又察觉自己全身都是脏兮兮的,而苏沫一袭青衣,干净得就像这林中的仙子。 于是她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可擦过的手依旧还是那么脏,眼中飞速闪过几分自卑。在苏沫面前她可以不用掩饰情绪,因为苏沫看不到她的表情。 捡柴也有些累了,小野找了个青草扎堆的地方坐了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要不要我扶你坐?” 苏沫也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后,小野起身,将背篓小心放在一旁。 “我的手很脏,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用太拘谨。” “你们说话就是文绉绉的,但是村里其他人说话又是粗鲁不堪,包括我娘也是。” 小家伙似是有很多的怨念,她扶着苏沫在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背篓旁边。 苏沫坐下后觉得轻松了很多,“村人淳朴罢了。” 小野撇嘴,她心里门儿清:“你们城里人骂人都让人听不懂。” 苏沫:“……” 这让她怎么说?她真的没有骂人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真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们怎么污蔑也好,她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反正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没来打扰自己的生活,苏沫就还都可以忍受。 苏沫沉默了,她知道此刻小野心情不佳,怎么说她都不会听进去的。 可苏沫沉默了,小野又突然有些害怕,她小心观察着苏沫的表情,见她脸色如常,心下才安定一些。 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小野就笑着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苏姐姐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吗?” 妖怪?苏沫突然想起自己总是做的梦,梦里一片漆黑,苏沫以为是自己醒了,毕竟醒来之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可是她马上发现不对,察觉到自己在梦中后,苏沫尝试着往前走。 突然有种被盯上的感觉,这感觉迫使她抬起头,只见在她头顶的黑幕之中出现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按理来说,苏沫是不会知道这是什么颜色的,可奇怪的是她就觉得这双眼睛时墨绿色的。 如今想来,这竟成了她这二十年来唯一见过的色彩。 妖怪吗?苏沫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边的小野却是非常懊悔,她突然想起村民们就是把苏沫当妖怪看待的。 吞了吞口水,小野想要继续转移话题,可苏沫突然出声了:“或许,我相信。” 苏沫笑了,脸上看不出一点介意的感觉:“若是有妖怪的话我倒是真想见见,不知为何我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小野松了一口气,她双手枕在脑后然后靠上背后的松树:“你怎么会这么想?常人还避之不及呢,听很多大人说,二十多年前这个世界的鬼门大开,到处都是游尸怨鬼。我倒是觉得这是他们用来吓小孩的。” “那你有没有被吓住?” 苏沫的好奇当然是假的,她只是恶趣味地想逗小野罢了。 小野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小时候比现在还要疯,经常太阳要落山了还找不到人影。于是小野的娘亲就会吓她:“太阳下山了还没回家就会被鬼拖出去吃掉的,他们最喜欢你这种小孩子了。” 然后小野就这样被收服了,不过这丫头玩心太大,太阳下山了会有危险,她就想方设法在落山前回家,还是踩点的那种。 脸上挂不住是一回事,逞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小野装作不屑的样子:“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和那些毛孩子一样胆小。” 苏沫暗暗地笑了,但她知道再逗这丫头就炸毛了,这孩子自尊心极强,要是意识到自己看穿了她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了。 于是苏沫顺着她的话,用带着些微崇拜地语气说:“不愧是小野,好厉害。” 被自己羡慕的人夸奖了那叫一个酸爽,虽然经历了很多辛苦,但小野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许下豪言壮语:“那当然,这村里谁不知道我小野的名号啊,村里哪个不长眼的人欺负你你就和我说!看我不揍他!” 苏沫笑着答应了,其实她心里没把这些当回事,她还在想着妖怪的事情。还有梦里所见的那双眼睛,那双充满哀伤的眼睛。 每每想起苏沫总觉得心一阵刺痛,这种感觉很新奇,却不是让人开心的那一种感觉。 那双眼睛,她是在哭吗? 此时在离这个小山村很远的地方,一个商贩看见眼前全身都被包裹住的人惊声大叫。 “妖怪啊!你不要过来啊!我不好吃的!我一周没有洗澡了!” 秦溪竹看着眼前这个爬都爬不动的胖商贩,她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手上覆盖了许多竹叶,男子看见了,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秦溪竹心中有些难受,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是人间烟火的青霜尊者。这二十多年来,她在人间寻觅苏沫的转世,期间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 可以说这个时候,她才算是真正的拥有了自己的人格,不再是作为谁的傀儡活着。 这个世界是残忍的,这个世界也是美好的。可是让她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却不知身在何方。 时间会冲淡一切,可不知为何,苏沫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晰。 沈怡欢说苏沫这么做是因为爱。 -- 第89页 秦溪竹捂住自己的胸口,没想到一棵空心的竹子也会感觉到心痛。 忍不住开始嘲笑起自己来:“这个样子还真是恶心啊,从内到外都是。”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安慰她,她越过倒在地上的男人继续向前。 可是行路太过孤独,心中过于愁苦,秦溪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墨绿色的瞳染上了水汽,她的声音颤巍巍:“苏沫你在哪里,你当真不想再见我了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剩下的灵力只能支撑我二十五年的时光了啊。” 下辈子的事情太过遥远,秦溪竹不像秦筱归那样对灵魂研究得非常透彻。下辈子的她没有记忆,如何还能找到苏沫。 明明说好的带她回家,可到最后秦溪竹猛然发现,自己也是无家可归的怪物。 “若有来生,愿我目不能视,再也不要遇见你。” 秦溪竹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喉咙像是被谁掐住喘不过气来。 这是要有多恨,才会对深爱着的人说出这一句话来。回忆越品越香甜,可秦溪竹却截然相反,回忆像毒,越是回想越是无药可救。 突然拐杖上的铃铛又响了起来,它驱除了秦溪竹脑中的杂念,每当秦溪竹快要崩溃之时她就会这样响上两声。 猛然清醒过来,秦溪竹靠着拐杖站起来,因为蹲得有些久,她觉得有些发晕。 “越来越虚弱了。” 秦溪竹摇摇头,突然前方传来车马之声,秦溪竹不敢怠慢,她赶紧往旁边的树林里一躲。 没办法,她如今这幅样子实在是见不得人,虽然有衣物遮挡,但说到底,一个从头包到脚的形象也会让人心生疑虑。 马车看上去挺精致的,一个车夫在努力地赶着车,接着那马车的帘子掀开,有一个姑娘从里面探头出来,然后朝着秦溪竹躲避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皱了眉吩咐车夫停下。 马车停下之后,她轻手轻脚地往秦溪竹所在的方向而去,虽然她将脚步放得很轻,可秦溪竹还是听到了。 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姑娘的脚步声一起跳动,秦溪竹正在思考着要不要逃跑。 “师叔是你吗?” 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秦溪竹仔细回忆了一下愣是有些想不起来。 “师叔,我是左芙啊?师叔是你吗?” 左芙?秦溪竹心底一惊,她悄悄朝外望去,待看见那人身影之时忍不住瞳孔一缩:真的是左芙。 不过显然现在的她比之前的样貌要成熟很多,因为灵力不再的缘故,修真者都变成了普通人。 因此就这么老去也是正常的,秦溪竹算了算,按照凡间的年龄,左芙此时应是有三十八岁了。 秦溪竹拔腿就跑,就像左芙是她的债主一样。 听到动静的左芙吓了一跳,她跟着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师叔!你不要跑啊!我不会让你回沧钧山的!我们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你的情况!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啊!” 对于秦溪竹来说,沧钧山是一个伤心的地方,她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想起她的师父和她的徒儿,这两个都是让她心碎的人,虽然心碎的意义有所不同。 总之她想要抛弃过往,一个人重新开始。 秦溪竹到底还是半妖,左芙哼哧着两条腿竟然跑不过她。 于是她放弃了,她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如牛:“师叔,你、你别、跑,我们、找到苏师妹的转世了!” 正在拔腿狂奔的秦溪竹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因为停得太过急切她差点就被树根给绊倒。 有些怀疑这是谎言的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着:“你们不是在骗我吗?” 看见有效果,左芙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千真万确,师叔我骗你做什么?” 秦溪竹还是有些犹豫,她知道这些年沧钧山一直在打探她的下落。 看到师叔不信任的眼神,左芙觉得有些受伤,但是他们真的找到了苏沫的转世,虽然范围还有些模糊,但总比秦溪竹这样漫无目的地瞎找管用些。 她突然想起了师父吐槽的那句话。 那时师父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秦师叔啊,那就是一个暴力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之后一起修改,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第46章 让苏沫没想到的是朱妍并没有就此消失不见, 她总是跑过来骚扰苏沫,想要带她去药谷看看,苏沫被她缠得烦了便也没了好脸色。 那药谷是出了名的凶险, 苏沫不太相信朱妍是住在那儿的,而且她心里清楚, 她的眼睛多半是治不好了。 到最后苏沫干脆将门一关, 想要让朱妍知难而退。可这家伙天生的二皮脸, 她丝毫不介意苏沫的冷脸,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往苏沫面前凑。 今天这又是一次纠缠,苏沫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赶紧撑着自己站起来,随后摸索着进门想要把门关上。 朱妍拦住了她,“没必要这样吧,你看我今天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手中的盒子,盒子里边像是装着什么果子, 随着她的摇摆哐当哐当响。 朱妍来“诱拐”苏沫时总会带些好吃的东西, 因此苏沫对她的容忍性便大了些,可没想到这家伙蹬鼻子上脸了。 苏沫虽然懊悔,但也不会和好吃的东西过不去,很奇怪的,朱妍像是非常了解她的口味似的。 -- 第90页 想了想苏沫还是放弃了关门的想法, “进来吧,那盒子里放的什么?” 朱妍大跨步走进屋内,她将手中的盒子摆在屋内的一方小桌上,随后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这是杏,如今正是成熟的时候,可惜我家那老头对于医术之外的事情都不关心,只结了这么点。” 说完后, 朱妍盯着这盒中的杏左瞅右看,经过仔细挑选后从中拿了一颗最红的放在苏沫的手心中。 这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苏沫觉得很舒适,感受到这果子身上有水珠,不知道是因为近几天下雨的缘故,还是朱妍已经洗过了。 “我已经洗过了,你放心吃,这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苏沫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地将它放入嘴中。香甜的果汁让苏沫的心中一喜,虽然她不太喜欢吃甜,但这样的甜还是可以接受。 想来父亲送来的那些糖糕总是甜得太过,有些齁人,而这个甜就不多不少刚刚好。 看着苏沫露出了笑容,好像对这果子很满意的模样。朱妍撑着头笑了起来,“好吃吧,这树还是我小时候栽种的。” 想起还是有些气,小孩嘛,总是爱玩的,山谷里没人陪朱妍,但她天生就能获得一些动物的好感。 但有些动物终究是野性难驯,它们不懂得什么交朋友,只觉得将这小娃娃吃下去就能够填饱肚子。 就这样,一只饥肠辘辘的黑熊盯上了在河边玩耍的小朱妍,它一步一步走近,口水沿路滴了一地。 朱妍的师父采了药草刚好路过朱妍玩耍的地方,见那黑瞎子就要攻击朱妍,他吓得一把丢掉了采集的药草,拿起手中的药镰就冲了上去。 朱妍的师父名唤杨百里,本是百草宗的一名长老,后来修真界一夜之间衰落,他也无可避免地变成了普通人。 尽管如此,但修行之时修炼好的□□倒还是比一般人强健。 他拿着药镰冲到黑瞎子的背后然后一跳骑在它的被上,药镰割住黑瞎子的脖子。 黑熊突然吃痛,连连嘶吼,他想要将这瘦不拉几的人从身上甩下来,可以它怎么甩都是无济于事。 黑熊的声音惊动了正在玩水的小朱妍,她转头一看,被这幅场景吓得不行,忍不住大喊一声:“师父!” 在小朱妍充满着惊恐的叫喊声中,黑熊被杨百里放倒了,但他也被黑熊的爪子抓伤,伤处深可见鬼。 好歹曾经是修真者,杨百里只是看着自己的腿皱了皱眉,随后一瘸一拐地朝着被吓坏的朱妍走去。 他此次是真有些生气,此处离家很远,靠近山谷的核心地带,杨百里已不知多少次警告她,不要到这里来玩,可是她总不听。 脸一板,杨百里声音极其严肃,他没有给朱妍任何反驳机会,只是说了一句:“我看你真的太闲了,那好,帮我整理药园吧。” 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朱妍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随后开始了她的种田生涯,可是她是一个十足的破坏分子。 杨百里看着那些被她糟蹋坏的药草心疼地不行,后来偶然发现她种树还挺有天赋的,于是就打发她去种树了。 听着朱妍说起她小时候的故事,苏沫只当她是在吹牛,山林中的黑瞎子有多凶苏沫又不是不清楚,这村里也有进山的猎户运气不好被熊打死的。 不过她懒得与人争辩,争赢了也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就这么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 又摸索着从盒中拿了一颗杏,放进嘴里一咬差点将苏沫的牙给酸掉,她连忙吐了出来:“好酸。” “啊?你不要自己去拿,我帮你挑。”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 “真不用吗?那行,你休息吧。休息完了你就和我去药谷,不会很难走的,我有朋友送我们过去。” 苏沫从来没有见过她口中的这个朋友,只是她每次都在说,苏沫印象就深刻了一些。 “为何不带你那朋友过来?” 苏沫也只是客气地表示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朱妍想了想丹青的体型,这个小房子怕是塞不进它,于是答道:“我那朋友较为羞涩,而且体型太大了。” 前面一句回答苏沫还算是好理解,后面一句就不解其意了。 疑惑地摇摇头,苏沫又开始发起了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有股莫名的欣喜但又有股莫名的忧愁。 那感觉很奇怪,好像在期盼着什么到来,又在害怕她的到来,那是什么呢? 梦中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苏沫可以看见她眼中的忧伤越来越浓,而且耳畔总是像有人在呼唤一样。 她在唤着“阿沫”。 “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点,怎么最近那个叫小野的丫头也没来找你了?” 朱妍看着这房中简单的摆设,又想起最近没遇到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了,于是才有此一问。 “她到岁数了,伯父伯母正在给她相看人家。” 有些事苏沫不讲朱妍心里也清楚,她明白苏沫在这个村里就像是邪物一般的存在,小野的父母应当是怕她与苏沫太亲近影响了她的未来。 瞧着苏沫云淡风轻的模样,朱妍有些气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和苏沫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可她就是觉得苏沫哪里哪里都好。 这难道是上辈子积攒下来的缘分吗? -- 第91页 朱妍恨声道:“这些村人就是愚昧无知!” 抬头往朱妍所坐的方向望去,当然苏沫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她笑着说:“你信因果轮回吗?” 这话将朱妍问住了,老实说她对这些东西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她真的见到了老头口中说的凤凰。 而那凤凰现已成了她的代步工具,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苏沫是邪祟转世,这么干净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是邪祟呢。 因为朱妍迟迟没有回答,苏沫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总是在做梦,梦里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看着我,很奇怪是吧,从来没看见过颜色的我竟然知道那是墨绿色。” “然后呢?有没有看见那双眼睛的主人具体长得什么模样?” 苏沫摇头,她有些苦恼地说:“没有,但是我听她唤我阿沫,冥冥之中,我感觉她对我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朱妍很少见她如此苦恼的样子,于是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心吧,梦都是些缥缈的东西,你若是睡眠不好的话我将师父制的安神香偷一点出来。” 虽然不知她这师父是真是假,但偷东西总归是不好的,苏沫拍掉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能如此胡闹。” 朱妍:“好好好,知道啦!”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望向门外。 苏沫看不见什么,只是觉得这脚步声有些耳熟,想了想好像是小野的母亲。 朱妍自然也认识,只是不知道这从不登门的人今日这番是为何? 妇人站在离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踟蹰,最后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一样靠近了苏沫的家门,她先是往里面瞧了几眼,看见还有外人在便收敛了这幅做贼一样的表情。 组织好语言以后她开口道:“苏小姐,我是小野她娘,请问今日小野可曾来过这里?” 原来是来寻女儿的,小野不见了吗? 苏沫一想心中便有些着急:“小野今日没来,怎么了?婶婶?” 被苏沫这么一关心,小野的母亲就有些憋不住,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担忧:“这孩子昨天和家里大吵了一架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 苏沫心里咯噔一声,小野没来找她,看来这事还是挺严重的。 于是她拿起竹杖,撑着站起身:“婶婶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朱妍在旁边搀扶着,她知道这样做会让苏沫轻松一些,虽然这个倔强的人总是喜欢逞强。 小野她娘擦掉眼角的泪水,“打扰了,如果小野那丫头来找你了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如今小野父母也顾不得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事情了,这村四面环山,要是跑到了山中躲藏,那里凶狠的野兽那么多,难保变成它们的盘中餐。 小野她娘越想越难过,强忍着泪水往回走。苏沫叫住她:“婶婶等一下,小野昨天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 说起这个,小野她娘便憋不住了,她一下子就情绪崩溃,抽泣着说:“这死丫头要了我的命,她朝着药谷那边跑去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呐!” 她本来还是抱着几分希望,希望自己的女儿只是拐了个弯儿去了朋友家躲藏。可找遍了村中所有与小野玩得好的小孩家里,一无所获。 说完之后小野她娘就抹着眼泪跑了。 这下可糟糕了,苏沫和朱妍的脸色都不好看,朱妍住在药谷,自然知道那地方有多么凶险,小野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进去之后当然是十分危险的。 “我去找,那地方我熟。” 朱妍想搀着苏沫坐下,可苏沫哪里肯,她挺着背语气坚定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朱妍有些犹豫,毕竟不是直接带她去药谷的老家,而是要带着她在谷中寻人。 见朱妍久未动弹,苏沫淡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你和小野不熟难免会吓到她,而我非常了解她,应该能够劝好她。” “可是……” 苏沫:“你相信我。” 几番纠结之下,朱妍咬咬牙还是决定带着苏沫去了,不过她还是很不放心:“你不能乱跑,乱跑很危险的。” “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我一个盲女,你还愁管不住我?” “……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我觉得你这人虽然不声不响,可我总感觉你一肚子坏水。” 苏沫内心有些无语,只能扯着嘴角:“谢谢你的肯定。” 扶着苏沫倒了一个无人之地,朱妍双手呈喇叭状往前面的山谷喊话:“大青!大青!” 苏沫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何,可还没等她询问,突然平地升起一股狂风,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 苏沫看不见,但这风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隐约间苏沫听到“锵”的一声鸟鸣。 朱妍拉起苏沫就往丹青背上去,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丹青帮个忙,虽然这样染着山谷转,怕是被别人发现。 可时间不等人,哪怕一秒,对于小野来说都是致命的,若是有人看见了,他也不能拿丹青怎样。 其实丹青见到苏沫的那一刻便有些惊讶,他小心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二十多年前,那场修真界浩劫发生之前丹青便被苏沫放了,刚开始他是怀疑苏沫是不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苏沫没有任何想法,她只是看在丹朱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罢了。 -- 第92页 想明白之后的丹青心情复杂,他说不上他对丹朱是个什么感情,或许是怨恨吧,丹青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过去和解。 灵气已失,他只能以本来样貌现世,凤凰在人类的传说之中是祥瑞的象征,因此丹青还算过得不错。 不过他深知人类贪婪的本性,如此还是选择隐藏着过好剩下的时光。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丹朱的转世,而且若是不出手搭救她的话她就要再次转世了,于是就有了他救朱妍那一回事。 只是兜兜转转,这些前世之人又阴差阳错地聚在了一起,这是老天的补偿吗? 感受着耳旁呼啸而过的风,苏沫大概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还能坐鸟飞上天,一时太过震惊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只能艰难地说:“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被吓的楞楞的苏沫,朱妍笑着说:“这是我的朋友大青,平常经常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它了。” 体型大的朋友是只鸟? “这个就是你常说的那个朋友吗?体型是蛮大的。” “嗯,是的。” 朱妍扶着苏沫坐稳,她怕苏沫一个不小心就给掉了下去,那样就不好了。 从上往下望,整个山谷的样貌都呈现在了朱妍面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有些呆愣的苏沫:“刚才出门太急了,你身上可有什么带有小野气息的东西。” 苏沫仔细回想,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荷包的材料很普通,是麻布材质,看起来像是用边角料做的。 将荷包递给朱妍,苏沫说:“这是不久前她送给我的,说是让我帮她看看做得如何。” 朱妍心中一喜,她拿起荷包对丹青说:“你能不能找到这荷包的主人。” 丹青心下有些不愉,他怀疑自己被当成狗使了,可让他难过的是,他还真能找到。 万般纠结之下,丹青还是点点头随后清啼一声,朝着山谷外围的一个方向而去。 小野还是被找到了,她对那些野果和野草很熟悉,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她非常清楚,因而这次离家出走也没受多大委屈。 到底还是不想死,小野并没有往山谷更深处去,当初选择这里也就是为气一气她的父母,可现在她心中又生了害怕。 这样闹腾之后,回去怕又是一顿毒打。想起那些被打的日子小野便忍不住发抖。 远处传来哼哧的声音,小野仔细一听脸色便白了白,是野猪。 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控制不住出声引起了野猪的注意。听说这山谷里还有黑熊,小野腿吓得直发颤。 天空之上传来一声清啼,那野猪本在啃食地上的草,听这一生抬头,见一只大鸟展开翅膀遮天蔽日,还散发着让它恐惧的气息。 想都没想,野猪撒腿就跑进了更深的山林之中。 小野也往上瞧,只见那空中的大鸟正盯着她看,这样的情形顿时让她三魂丢了两,正准备跑的时候,鸟背上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野!” 苏沫的叫喊让小野停住了脚步,再次抬头发现那巨鸟两只爪子分别踩在两棵树的树冠之上,因为这里树木太过密集,它无法降落在地上,只能将翅膀伸到小野面前,然后朱妍带着苏沫顺着翅膀滑了下去。 朱妍见这小丫头活蹦乱跳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她对苏沫说:“小野这丫头没事。” 苏沫点点头,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虽然被朋友找到很开心,但是她们的出场方式已经超过了小野的理解范围,所以此刻小野的心中震惊盖过了喜悦。 她抬头看着那只青色的大鸟,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这是、怎么、么回事?” “那是大青,我的朋友,大青,和小野打个招呼!” “锵!” 苏沫可不想和她们一起胡闹,她想要弄明白小野离家出走的原因。对朋友直接询问就好,“小野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苏沫的声音很是温和,可她越温和小野便越委屈,于是她眼中就有了泪花:“苏姐姐,我” 朱妍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了,这里终究还是不太安全,先去我家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同意就招呼头顶的丹青:“大青!你先回去吧!” “锵!” 丹青感知到附近暂时没什么危险,想来待在他们身边也不方便,于是他振翅一飞飞向自己暂住的地方。 苏沫想着她说得也对,更何况在天上飞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她觉得以往朱妍说的那些也很可能是真的。 思考之下她叹了口气,看样子小野此刻是不想回家的,而自己家目标又太大,可是不和小野她父母说明真的好吗? 或许是看出了苏沫的担忧,朱妍宽慰道:“小野如今心绪不稳定,去我家要不得多长时间。若是她想通了,我再拜托大青送一程。” 如此才算是打消了苏沫所有的顾虑,她点点头询问小野的意见:“小野觉得如何?” 小野:“听朱妍姐姐的。” 朱妍说的倒也没错,她家确实住在山谷里,还是在很难寻的疙瘩角里,这别说人了,估计连野兽都找不到。 一路走过来倒是有很多气派精美的大殿,只是许久无人打理,那些大殿的窗口和门缝之间伸出了很多藤蔓。 -- 第93页 如此倒有几分别致的美感。 这里是百草宗的旧址,修仙一途衰败之后百草宗也随之而散,有家室的弟子回了自己家,年长些的不想困死在这山谷内于是外出寻找延长寿命的办法,另外一些则是想在最后的生命中为世人做些什么所以出谷做了游医。 于是这百草宗就这么消失了。 杨百里是个恋旧的人,他和一些同样恋旧的人守着这里,可惜最后那些人一个一个老去,最后只剩下他这稍微年轻一些的。 小野东看看西看看,只觉得这些大殿比镇上那些富户住的房子还要好看千倍万倍,她看着走在最前方的朱妍心中突然充满了崇拜。 原来朱姐姐家这么富有。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朱妍转头往后望,只见小野那丫头满眼崇拜地看着她,顿时有些疑惑:“小野,你看我作甚?莫非我背后有东西?” 小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想到朱姐姐家竟然这么富有。” 朱妍看着这从小看到大的破房子皱起了眉,“并不是,我家一点也不富有。” 这点倒是真的,因为与世隔绝的的原因,杨百里用不上钱,所以他是真的一贫如洗。 小野只当她是在谦虚,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毛病,一点也不坦率,遮遮掩掩的。 苏沫全程听着她们的对话,无奈摇头。她拄着棍子摸索,觉得走得已经有些累了。 终于朱妍的一句“到了”将她拯救了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不用走了。”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这个方向和秦溪竹寻找的方向完全相反。 左芙和秦溪竹坐在马车车厢内,在这里,秦溪竹终于可以脱下帷帽和手套,因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可以不用包得那样严实。 看着秦溪竹脸上和手上的竹叶,左芙觉得难过:“师叔的妖化竟已如此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因为失去修为的原因,如今的左芙看上去比秦溪竹大很多,对这个小师侄秦溪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二十多年前,她能够不顾自己的生命毅然决然地跳进阵法当中,好在最后戏剧性地她又活了下来。 往事总是带着几分伤感,它充满了欺骗,师父欺骗了我将我当成工具,而阿沫她为了保全我也选择了欺骗。 到头来,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选择,选择的权利都被亲近之人剥夺了。 垂下眼眸,秦溪竹神色恹恹,左芙注意到她的表情,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她赶紧补救:“师叔不必忧心,这妖化总有个解决的办法。” 秦溪竹并不是担心这个,她妖化后并不会身死,只是会变得如同普通竹子一般罢了。如今想起很多细节,秦溪竹回想过后才发现,自己的师父从来都是叫她“小家伙”,而他炼制出的法器他也是称作“小家伙”。 “师叔,你没事吧。” 对上左芙担心的眼神,秦溪竹轻笑了下:“我没事。” 许久没见秦溪竹,左芙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如今这样易于接近的她让左芙有些惊讶:“师叔与以前不同了。” 秦溪竹自嘲道:“哪能还像之前那般傻,想来我也有五百二十多岁,可真正活过的时间却只有二十年。” 说完秦溪竹抬头看着左芙,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了沈怡欢:“你不也与以前不同,可还记得沈怡欢?” 沈怡欢这个名字让左芙愣了一下,可她左思右想还是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 秦溪竹已经从她疑惑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想起沈怡欢为了左芙歇斯底里的模样秦溪竹蓦然觉得一股悲哀涌上心头。 她出声制止了左芙继续思考,“罢了,想来是我记错了,妖化开始后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但是不用担心,重要的事情我都没忘记。” 一时间马车内静了下来,左芙欲言又止,但又怕戳到秦溪竹的伤心事,思虑一番后也是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一时间只有马蹄的“嘚嘚”声和赶车人不时挥舞的鞭声。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只听赶车人说:“秦师叔,左师姐,百草镇已经到了。” 左芙:“知道了,辛苦你了师弟。” “不辛苦。” 秦溪竹未做应答,她重新带上了帷帽和手套,又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说实话这很难受,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秦溪竹拐杖上的铃铛突兀地响了起来,这让她有些激动,这有些吵人的铃声在她看来却如同天籁一般。 阿沫就在这里。 察觉到秦溪竹的情绪有些不对,左芙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叔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但过去了并不代表能被忘记,至少秦溪竹自己做不到忘记。 她忘不掉自己所做的恶。 “走吧,师叔,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秦溪竹点了点头,跟在左芙身后,左芙走在前面为她遮挡一些视线。 而在药谷中的苏沫突然感觉心脏一疼,她忍不住蹲下身来,这个模样将朱妍两人吓了一大跳。 朱妍急忙蹲下拍着苏沫的背关切问道:“怎么了?突然这样是哪里不舒服?” 小野也蹲了下来:“苏姐姐哪里不舒服?不要硬撑。” 疼痛逐渐减轻,苏沫松开捂住心口的手,她抬起无神的眼睛笑着说:“现在没事了,想来是昨天没休息好的缘故。” -- 第94页 朱妍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用不用我给你看看。” 跟着杨百里生活了那么久,朱妍还是会点医术的。看苏沫还想拒绝的样子她一把抓住苏沫的手开始诊起脉来。 脉象平稳并无异常,看来苏沫并没有硬撑。朱妍松了一口气,她松开苏沫的手:“先去我家坐吧,在这站着怪累的。” 苏沫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妍在前面带路,小野扶着苏沫跟在后面。 朱妍的家比外面废弃的大殿要低调很多,但比起村里的那些房子当然还是要好上一大截。 小野进屋后便又变成了好奇宝宝,左看看右看看。 朱妍给两人倒了茶,又拿出些时令水果摆在桌上,忙完这些她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小野的对面,她单刀直入:“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可是与父母吵架了?” 提起这些,小野的头又低了下去,她声音微小,带着委屈:“嗯,吵架了?” 苏沫:“为何吵架?可是婚事的原因?” 小野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接着她又说:“家里要将我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媳妇,那人的年龄比我爹还大。” 这话一出朱妍便控制不住她的脾气了,她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离了桌面又落下,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岂有此理,这要我我也跑!” 苏沫也觉得这事不妥,不过这是小野的家事,有些不好插手。 说到底朱妍常年待在山谷,不知这事有多么难办。 “况且你还这么小,你那父母还有没有人性!” 朱妍想用更糟糕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可转念一想小野还在,她不想带坏人家。 可没想到小野摇头却是哭了起来:“爹娘待我很好,比起其他家的女儿我已经是很好了。” 这话让朱妍更加愤怒了,“你愚蠢!” 苏沫也是摇了摇头,小野的家庭情况苏沫是知道的,小野爹娘确实爱小野,但是他们更爱小野的弟弟罢了。 整个村里的风气都是这样的,相较之下小野的爹娘还是矮个里较高的那一丛。 前阵子听说小野的弟弟要去上学堂,小野家里贫困,苏沫还在想他们哪来的钱去送,如今想来是十分清楚了。 苏沫抱住瑟瑟发抖的小野,“你别吓到她了,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 “哪有那么复杂的事情,是你们顾虑太多了,要不小野你就在这跟着我如何?” 苏沫沉默了下来,她心想这人使劲诱拐自己还不够,现在连小野也不放过了。 小野抬起头又摇摇头,“娘亲会伤心的。” “这个时候你还管她,她都要把你卖给糟老头了!” 小野从苏沫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我知道,但是很复杂。” 苏沫看她泣不成声的模样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那个老头是不是家中很有钱?” 小野抹着眼泪点头。 苏沫叹了一声:“朱妍你不怎么出过山谷可能不知,但我在这村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对这里算是了解。” “小野的父母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觉得将她送去不会过苦日子,而她弟弟念书的事情也顺利解决。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 朱妍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她还是不能理解:“这不对劲!” 苏沫苦笑了下,爱有轻重,而世人愚昧,认为自己是公平的。 小野停止了哭泣,跑出来已经是用尽了她最大的勇气,现实沉重,逼得她无路可退。 而内心的折磨也不少,她知道父母会担心她,若是父母对她并不好,那她就这么一走了之良心上也不会过不去。 朱妍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其抓成了一团鸡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么办啊?” 朱妍询问小野,猛然间她的心里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人类真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 朱妍甩甩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她自己都是人类,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看来得好好放松一下才行。 感觉有些泄气,朱妍又重新坐了下来一杯又一杯地喝起了茶水,那模样,仿佛那杯中不是茶而是酒一样。 苏沫看不见,只能听到她咕咚喝水的声音。 “臭丫头,你怎么还带人回来了?”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苏沫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并没有责怪之意。 朱妍正不开心呢,杨百里这话一下就撞在了她的枪口上,只见她眼睛一瞪:“谁说了不准带人回来的,不是你说让我多交朋友吗?” 被这一通呛,杨百里懵了,“臭丫头,你今天怎么回事?火气如此之大。” 进屋之前杨百里还没有仔细观察朱妍带回来的两人,如今进屋这么一瞅,看到苏沫的长相后手中的药草都落到了地上。 他颤抖着声音:“苏沫。” 朱妍从未和师父说过苏沫的名字,因此她疑惑了:“师父你认识她吗?那你知不知道她有眼疾。” 苏沫也被他这一叫吓到了:“您可是认识我?” 杨百里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药草,他深呼吸两口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苏沫的长相,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苏沫的转世。 不过现在他没有灵力,光凭长相来判断的话太武断了。 -- 第95页 面对屋内三人的困惑,杨百里尴尬地笑了笑:“我猜的,哈哈哈。” 一时间屋内冷了起来,只剩下杨百里一个人的笑声。 苏沫觉得他在敷衍,不过别人不想说的事她也没办法,只能跟着笑了笑:“您真是幽默风趣,我想是朱姐姐告诉您的。” 有人给了台阶下,杨百里便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对!就是我那徒儿说给我听的,哈哈哈,她最近老和我说起你。” 朱妍看看自家师父又看看苏沫,最后她还是默默背下了这口锅。 不过正事不能忘记,朱妍趁此机会说:“师父,你看看她的眼睛,还有没有办法挽回。” 苏沫突然有些紧张,虽然早就放弃了希望,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想恢复视力。 她想要看清这个世界,小野说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颜色,她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让我看看。” 杨百里越过自己的徒弟,走到苏沫面前查看她的眼睛。 就这一瞬间,杨百里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我医术不精,治不了。” 果然是这样,不过苏沫并不抱希望倒也没有那么难受。失望积攒太多,她的心中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苏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礼貌致谢:“劳您费心了,我的情况我知道。” 杨百里摇头,心中暗暗道了一句:这不是医术能够解决的问题,心结不解,如何重见光明。只是不知青霜尊者如今身在何处。 杨百里心下考虑着,要不要将苏沫的消息告知沧钧山,他们应该很需要这个消息。 当初的五大宗在这短短的二十年间都已没落,沧钧山身为五宗之首,在残余的修真势力中倒还能说上话。 想起自己的宗门已经没落,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守着这旧址,杨百里就觉得心内赌得慌。 而他寿元也已经快到尽头,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好在还捡了朱妍作伴,如此说来也算是幸运的。 不再想这些事情,杨百里拿着药草就想往后院去,一只腿刚跨进院中,他还是转身提醒道:“从这里往东,在很远的地方,沧钧山上或许有能让你复明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1 17:32:53~2021-04-23 18:5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年墨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沧钧山这个名字让苏沫感到有些熟悉, 好像那里埋藏了很多重要的回忆。说来也奇怪,这里的人总是会说一些神怪志异之事。 苏沫会待在远处听着,她总觉得那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或许真的存在过。 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吗?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生,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朱妍听到结果之后便很担心苏沫的状态, 她悄然观察了苏沫的表情, 发现她只是在沉思, 并没有伤心之态,这才算放心下来。 她站起拍了拍苏沫的肩膀,大咧咧地说:“没事,天无绝人之路,况且这老头已经很久没有医过人了,医术不保证。” 听了这话杨百里就不乐意了,心想这孩子就喜欢胳膊肘往外拐。 但他没说什么, 只是不满地摇摇头, 随后往后院走去,那地方还种了一些药草,他需要去处理一下。 苏沫笑笑,“谢谢你,不过你这样, 老先生不会生气吗?” “哎呀,我和他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要是他次次生气的话,那他早就被我气死了。” 小野看着朱妍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羡慕,她低低地说了一句:“真好啊。” 小野头一次觉得,或许自己家的相处方式才是不正常的,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她又忍不住低落起来。 朱妍虽然表面上很嫌弃自己的师父, 但对他说的话还是很相信的,她想着有大青这个交通工具,去一趟沧钧山应该也不难。 反正苏沫的父母对她采取的也是放养模式,将她带离一段时间应该也无事,因此她问:“不过老头他也不说谎,要不我带你去沧钧山看一下?” 这个名字让苏沫本能地产生了抗拒,倒不是讨厌,就是想到要去这个地方,心就开始疼,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皱眉摇头,可不知觉间又点了点头,她开始弄不明白自己了。 朱妍见她为难的模样也不再催促,反正日子还长,不差这两天。搞不好不用这样长途跋涉,苏沫的眼睛自己就好了呢? 当然这都是天真的想法,只是朱妍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看苏沫还在纠结,她重新坐下:“没事,你慢慢想,自己做决定吧。不过这沧钧山不是传说中的剑修门派吗?怎么还能医人呢?” 朱妍看上去对沧钧山很熟的样子,苏沫有些好奇便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说起这个,朱妍也有些无奈,她叹了一口气:“因为臭老头总是在我耳旁唠叨这些事情啊,什么沧钧山、秦筱归、噬灵大阵、青霜尊者秦溪竹啥的。” 听到最后一个名词时苏沫的心漏了一拍,心中苦涩和甜蜜交杂,脑中不由浮现出梦中常见的那双绿色眼睛。 眼中酸涩,有滚烫之物在脸上滑落,苏沫抬手一摸,发现是泪水。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说不上什么原因,苏沫就是想大哭一场,就是觉得心里特别委屈。 -- 第96页 这个情况可把朱妍吓了一跳,她用自己的袖子擦着苏沫脸上的泪痕,着急道:“你不用着急的,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眼睛的,如果沧钧山真的可行我就带着你去。” 苏沫此刻的泪水并不是因眼盲而流,可就连她自己都找不到原因,这心中没由来的委屈到底是什么?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苏沫缓过来后不好意思的一笑,她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这样温和的样子总让朱妍觉得违和,不过她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感受,她总觉得苏沫应该更加疯狂一点,嘴巴还要厉害一点。 自从遇到苏沫之后就发生了很多邪门的事,比如说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不过朱妍想想也就作罢,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若是以后遇上困难,直接勇敢面对就成,反正想躲的终究躲不了。 感受到朱妍的关心,苏沫心中温暖,茫然地度过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让她感受到爱的却寥寥无几。 “谢谢你,以往一切真是麻烦了。” 苏沫话中的客气少了些,她的感谢是真诚的。 铃声轻响吸引了苏沫的注意,她问:“你们还喂了什么动物吗?” 朱妍看向门外,两头黄牛,一大一小悠闲从门前走过,这两头牛是自己跑进这山谷的,因这药谷的凶险名声在外,失主就放弃了寻找。 杨百里不出这药谷,当然不会管闲事把牛给送回去,他这一辈子的目标就只剩下老死在这山谷内。 朱妍试着去寻却没寻到,倒是有挺多想白占便宜的,连牛的特征都答不上来。还有一部分根本就是瞧她好看过来搭讪。 “不是我们喂的,这牛自己跑来了这儿,刚跑来的时候那头大的腿伤了,看那样子是被老虎给抓的。那小的倒是没事。” 朱妍慢悠悠地解释着,她看桌上茶已凉,于是又为几人添上。 看着茶杯里的水逐渐满了上来,而茶水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朱妍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猜测:“那牛似乎是拼死保护了自己的孩子,若不是遇上了我们,估计就成了老虎的美餐了。” 将茶壶放下,朱妍将斟满的茶水放在苏沫的面前,茶香抚平了苏沫心中的波澜,她伸手摸着茶杯却被杯壁烫了一下,手指微微一缩,苏沫没有叫喊。 小心将手往上移了移,终于找到了不烫的杯口,她将茶杯转了转,这是她的习惯。 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总觉得最近有些场景和名字总是有些熟悉之感。这些东西让她觉得自己这二十余年的平淡生活其实是虚假的。 恍惚间她总觉得自己家并不富裕,而且爹娘很爱自己,又模糊记得家里也有两头黄牛,且一大一小,脖子上也挂着铃铛。 不觉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赶紧停止自己的思考。无奈笑了,她将这一切的原因归于自己在逃避,逃避自己成了父母眼中的祸害这件事情。 可现实就是现实,苏沫还是分得清楚的。 几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选择暂时忘记那些让她们感到不适的东西。 而秦溪竹一行人已经进了城,裹得严实的秦溪竹收获了路人的大部分目光,虽然现在有点冷,但裹成这样也太不正常了。 左芙看着那些好奇的人们,心中有些担忧,忍不住抬头想看看秦溪竹的脸色。可她哪能看到什么,只能看到帷帽上垂下的轻纱罢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声转移秦溪竹的注意力,不过左芙不擅长这个,于是挑的话题就有点尴尬,她指着前方一个精致的三层小楼说道:“那房子倒是挺别致的。” 秦溪竹抬眼过去,隔着纱,那幢小楼便也显得朦胧起来,临到近前她才看清楚上面的字,只见那块有些气派的匾上书“多春楼”。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如今的秦溪竹自不是之前那个不通人间烟火的高冷仙尊,看那门口调笑嬉闹的几个女子便知道此处是风月场所。 秦溪竹:“……” 刚才是心急的原因,再加上距离有些远,左芙没看清楚那牌匾上写的什么字,眼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左芙有些尴尬,耳朵悄然红了起来。 秦溪竹抬眼看清了她的囧境,想了想还是做了应答,只听她不带感情的说道:“嗯,挺别致。” 这话语中的敷衍之感太浓,没将左芙从尴尬的情绪中走出来反而让她觉得更尴尬了。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最后没了言语。 顶着众人的目光出了城,两人沿着泥土小路挨家挨户去问有没有适龄的女孩子。可惜效果不好,众人见她二人,其中之一气度不凡,可另一个却穿着古怪。 “你们不会是人贩子吧?”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精瘦汉子握紧自己的锄头一脸戒备地问。 被当成人贩子的两人都有些怔愣,这两人的实际年龄,一个五百二十,一个两百七十,在这么长的人生旅途中,被当成人贩子还是头一回。 汉子看着她们怔住,以为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因此眼神变得越来越危险。 左芙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们是来寻亲的,二十年前我妹妹不慎走失,我们寻了好久才得到一些消息,说是在这里。” 看她说得真挚,汉子握着锄头的手放松了些,但他没完全放下戒心,只是再问:“你那妹子遗失时可有什么特征?我们这里没有来历不明的女婴,你大可上别处寻找。” -- 第97页 秦溪竹往后挪了挪,她明白拖了后腿,因此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农夫的话让她想起了苏沫和她诀别时的画面。 依稀记得那时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是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用那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诅咒自己的话。 她一向都是那么温柔,即使是到了最后也没有想过伤害她的师父,只是她越是如此秦溪竹便越是痛苦。 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可有年龄二十附近的盲眼女子?” 农夫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只是没想到这个怪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而且听上去年龄也不大。 盲眼的女子,汉子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仔细考虑一番,觉得若是这两人接走那个邪门的人倒也算好。 因此他彻底放松了警惕,一手撑着锄头而另外一只手指着苏沫家所在的方向:“你朝那个方向一直走,不要转弯,在这条河的源头附近可以见到一栋较为精致的瓦房,那儿有一个叫苏沫的盲眼姑娘。” 时隔这么多年再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名字,秦溪竹有些激动,她有种预感,这个苏沫就是她要找的人。 因为怕吓到别人,秦溪竹将拐杖上的铃铛收了起来,当然这也是左芙劝解后的结果,因为那铃铛需要输入灵力才能运转,本质上是个折寿的玩意罢了。 左芙也觉得惊喜,她再三谢过这个汉子,然后领着秦溪竹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田埂小路,因为落了雨,这田埂上的泥土便很湿滑,两人的衣裙和鞋子已经被泥土弄脏,可她们并不在意。 在此刻,喜悦占据了她们的心田,此种情况下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河道逐渐变的狭窄起来,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小屋显得特别突出,那小雨立于河流源头边上,周边没有其他房子。 看来那农夫口中说的“苏沫”就在此地了。 慢慢走近那幢精致的小房子,看到房子大门紧闭,秦溪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犹豫了或者说她害怕了。 左芙往后一看,叹了一声,自己上前轻敲房门:“请问苏姑娘在家吗?” 一片寂静,屋内无人应答。 又试着敲了几下,还是一样的结果。看来屋子的主人并不在家。 左芙走向远处不敢上前的秦溪竹:“看来不在家。” 秦溪竹点点头,一路过来她们打听得也差不多了,这村里其他人应也不知道苏沫的行踪,若这同名之人真的是她,那这一辈子她也过得不是很好。 想到这层,秦溪竹就觉得难受,心中浮现出几分暴戾来,瞳孔墨色加深,秦溪竹有种毁灭的冲动,想让这村里对苏沫不好的人通通消失掉。 “师叔,我们是在此处等待还是如何?” 左芙询问的声音将她从魔怔中唤醒,被自己可怕的一面吓了一跳,秦溪竹小心藏起自己的情绪。 看来妖化越来越严重,已经影响到她的心性。 不由想起母亲,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后,那陪伴了她五百多年的竹笛也消散为一堆粉末,而在那堆粉末之中,她找到了母亲留给她的书信。 如此她才算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只是了解了又如何,母亲离世太早,她只觉得陌生。而父亲被仇恨驱使早已变得不人不鬼。 只是秦溪竹仍旧很佩服母亲,在当年那个人妖敌对如此强烈的时代,她还能勇敢地去追求幸福。 而反观自己,只是一个自私无知的胆小鬼罢了,而就是这样的自己也被人深爱着。 从怀里掏出铃铛重新挂在拐杖上,秦溪竹催动一分灵力,铃铛急促地响了起来,并且指向河对岸的一个方向。 铃铛指向的那个地方看上去像一个山谷。手突然被人拉住,灵力的传输被打断了,秦溪竹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左芙。 左芙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着急劝道:“师叔,不能这么做,我们仔细找找就能找到了。” 秦溪竹想要轻轻甩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抓得很紧,于是只能粗暴地甩开她:“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被甩开的左芙着急喊着:“师叔!” 秦溪竹还是笑了,“你急什么,我还剩下二十五年的光景,用上那么一点灵力也就少个一年左右的寿命,活了这么久,已经够长了。” 这完全就是自暴自弃,左芙急得不行。 秦溪竹依旧是那副模样,她笑着将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方:“嘘,听铃声,我找到她了。” 这话里是说不出的疯狂和喜悦,左芙握紧了拳头,最后还是将手放开,强忍着泪水说道:“那我们走吧,师叔。” 跨过河流,走进山谷,两人小心回避着山中的野兽。视野逐渐开阔,秦溪竹拦了拦眼睛。 等适应之后再睁开,耳畔除了手中拐杖上的铃铛响声,远处还传来了另外的铃响,其中还夹杂着牛的哞哞声。 铃铛指向那牛叫声传来的方向,秦溪竹不再犹豫,她沿着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心情不佳,打字的时候总是很难受。 今天就更到这儿了,抱歉感谢在2021-04-23 18:54:11~2021-04-25 15:1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escent_moon 10瓶; -- 第9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朱姐姐, 有人来了”,小野有些惊奇,“这人的眼睛好像是墨绿色的。” 山谷间有风, 它故意挑起了秦溪竹的帽帘,因此小野才能看清她的瞳色。 秦溪竹找了苏沫二十余年, 期间她的身体不断妖化, 不得不把自己包的越来越严实。 也曾因不通人情世故被人欺骗, 精神状态时常处于崩溃的边缘。 身体越来越差,记忆越来越模糊,支撑着她走下去的理由是苏沫。 她想再看看她,她想要补偿她,而在其他回忆模糊不清时只有和苏沫相处的记忆越发清晰,她惊恐地发现只有那段日子她算是真正地“活着”。 二十年风餐露宿,她回忆往昔, 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爱上了自己的徒儿,爱上了一个已经离去的人。 此刻,在秦溪竹的眼中,苏沫就是一切。她不愿意将目光移开却又没有胆量靠近,只是笑着哭了。 最终还是轻声道了一句:“阿沫。” 这一声像是跨越了这二十多年的时光, 一切都变了,又像是一切都没变。 原来真有墨绿色的眼睛,可惜苏沫看不到,只是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它在提醒着自己忘记了什么。 没由来地想要逃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委屈。没错, 苏沫感受到的情绪就是委屈,它在疯狂叫嚣着“快逃!” 泪水悄然涌了上来,苏沫悄然笑了笑,觉得自己今天的眼泪可真多,明明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还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吗? 朱妍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两人,她心中本能产生了厌恶,受此影响她语气也是很不客气,眼一瞪嘲讽道:“不知道站在别人家的门前往里瞧很不礼貌吗?” 这不客气的语气让左芙有些不舒服,至于秦溪竹,她根本就没有关注朱妍。 左芙见秦溪竹状态异常,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偶然路过此处,口中干渴,不知可否给口水喝?” 左芙边说边用手肘提醒秦溪竹,但这毫无作用,她好像真的变成了竹子,对人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自然,秦溪竹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沫眼含泪水的模样,她心疼又慌张,在这种情况下竟脱口而出:“阿沫别哭。” 这一句瞬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朱妍和小野同时往苏沫所在的地方看去,于是偷偷抹泪的某人就被捉了一个正着。 苏沫抬头,心中有些疑惑,“你认识我吗?” 刚想说“你是我的徒儿”,可话到嘴边秦溪竹才记起,这已经是苏沫的转世了,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的这个人如今和自己是陌生人的关系。 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被扎了一刀,秦溪竹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可声音的颤抖出卖了她:“嗯,我认识你,你可能不认识我。” 住在乡村里,村人的亲戚很多,有好些也不来往,有时突然来了个远房亲戚,家里的大人便会问自家的小孩:“还记得这是谁吗?” 远方亲戚见小孩迷糊的模样就会笑着说:“我认识你,你可能不认识我,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苏沫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个声音意外的有亲切感,莫非是自己的哪个远房亲戚,于是她笑着说:“不知是家里的哪位长辈,是父亲让你们来看我的吗?”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带着客气而又疏离的笑,秦溪竹再次崩溃了。她在朱妍的家门口哭得泣不成声,此举让屋内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左芙赶紧打圆场,她一边安慰着秦溪竹,一边撒着慌:“是的,我们俩是苏夫人的远方亲戚,听说有个小侄女在这边便过来看看,可没想到没找到人,后来听村民说你们入山谷了这才来此寻找。” 这话和前面的相冲突了,明明前面才说只是来讨碗水喝。 朱妍虽然性格比较直,但是她并不笨,她察觉到这两人是在撒谎,因此她心里就更加不爽了。 “别骗人了!一会儿讨水喝一会儿又来寻人的,我看你们是看我妹子漂亮动了歪心思!” 左芙急忙摆手,“我们不是!” 朱妍两步上前,她身量很高,俯视着左芙:“大婶,你若是来讨水喝的,我如今就给你,你若真是那苏家的远房亲戚,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欢迎!” 大婶?左芙对于这个称呼有些恍惚,她从未被人这么叫过,一时间竟然就那么愣住了。 苏沫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两位看过就请回吧,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吃有穿,还有关心自己的人。” 话已经说得明白,这是逐客令。 说完苏沫又笑着对朱妍说:“发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快过来坐下吧。” 这个态度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秦溪竹终于将目光转向朱妍,她看着这个明媚如阳光的女子,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几近晕倒。 这一世已经来晚了吗?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名叫朱妍的女子。 苏沫看着朱妍时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可越是这样秦溪竹就越是痛苦。 往事浮现,这样真心的笑容秦溪竹也曾获得过,可那时的她心中装满了很多怀疑,她怀疑苏沫就是妖皇,怀疑自己有了感情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于是她选择了放弃,可如今报应来了,原来老天真的是公平的。 -- 第99页 已经笑不出来了,秦溪竹艰难地扯动嘴角,悲伤过度竟然就要这么晕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左芙被这一声惊得回神,赶紧将昏倒在地的秦师叔背起,可刚一抬脚就停住了,以秦溪竹现在的身体状况,哪里找大夫。 就算诊脉,这手上也都是竹叶,不会把大夫给吓死吗? 左芙为难了。 朱妍见这人一言不合就想碰瓷,愈加生气,还有不知为何的解气感。在心里奇怪了一番,正想将她们赶走。 这时杨百里从后院进来了,他听到了这一场争执,本不想管。修真界的毁灭是因为秦筱归,因此这些修真时代的残余势力对沧钧山多少是有点不满的。 可那不满也就是那么一点,毕竟沧钧山其他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这怨不得他们。 “丫头,让她们进来吧。” 朱妍不满,但想想没有什么理由赶她们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门里离开:“进来,治完就走!” 左芙欣喜若狂,她向着这脾气有些暴躁的丫头不住道谢,又转头看向杨百里,随后惊道:“杨仙长!” 杨百里回之一笑:“左仙子,其他的话以后再说,先让我看看秦前辈的情况。” 秦前辈,绿瞳。 朱妍一惊,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指着左芙背上晕厥过去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她是秦溪竹!” 杨百里有些无语,他向左芙两人赔礼道:“小徒无理,请左仙子切莫怪罪。” 左芙不管这些,她性子本就温和,没失忆之前只是太过在意规矩,如今失忆了倒是忘却了那些,且也没了守规矩的必要。 左芙进屋前特地回头望了一眼苏沫,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转世之后的人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人吗? 左芙有了这样的疑问,前世与苏沫倒是没多少交流,可隐约记得好像有一个人和她关系很好,而且那个人还总喜欢黏着自己。 还想继续深入思考一下,可脑中的疼痛告诉她,只能在这里停止。 左芙有些晕,她急忙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好在她反应快,所以两人都没有跌倒在地上。 将秦溪竹的帷帽取下,左芙让她好生躺在床上,帷帽摘下之后还有面纱,左芙没有再取。 摘下秦溪竹的手套,眼前的景象让杨百里瞳孔一缩,秦溪竹妖化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才二十年就已如此严重。 看到杨百里瞳孔骤缩的模样,左芙知道他在想什么,带着一些无奈和伤感:“师叔这二十年间一直在寻找苏师妹的转世,心绪不稳加上动用灵力才成了这副模样。” 杨百里听了只是摇头,“她早该明白一切只是虚妄,找到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左芙苦笑一声:“可她说‘苏沫是她余生的意义’,我们劝不了她。” 这房间小巧,物品摆放得有些随便,墙壁上还挂着一把弓箭,不过在窗前比较透光的地方有一梳妆台,那上面摆了些首饰什么的,如此看来又像是女子所住。 朱妍也跟着进了房间,这是她所住的地方。 左芙听到后面的动静侧身往后看,见朱妍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有些尴尬。 而因为她的侧身,朱妍看见了秦溪竹的手臂,当然那手臂上长满的竹叶她也看见了,心底一惊。 不过从丹青出现开始,她对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已经有一定的接受能力了,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妖。 朱妍决定好好想想师父以前说给她听的故事,或许这些事情是真的。 脑中灵光一现,朱妍突然想到秦溪竹的徒弟好像就是叫苏沫,之前师父还给了她一本什么《修真编年史》的书,和普通的书不同,它带有插图。 朱妍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心中有了主意。 又转头朝屋外规矩坐着的苏沫看去,心想:“无论事情真相是什么,有一件事总是不会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5 15:15:07~2021-04-28 14:2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橙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199975 20瓶;许镜三 13瓶;泷氿玖 5瓶;御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苏沫站起身, 一旁的小野见她如此赶忙问道:“苏姐姐去哪儿?我来扶你。” 说完小野就想要去扶她,苏沫将她的手拉开,依旧温和地微笑着:“不用了, 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小野有些担心,她直觉此刻的苏沫有些不对劲所以皱着眉头说:“可是。” 苏沫有些不耐烦, 不知为何她现在就是想逃, 刚刚一直低头就是在克制这股奇怪的情绪。 她心中着急, 便失了往常的好脾气脸色瞬时就冷了下来:“你放心,我还没有废物到这个地步。” 小野是第一次看到苏沫发脾气,往常那些村里不懂事的小孩咒骂她朝她丢石头她都只是笑笑,今天这样的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小野悄悄咽了口水,她有些委屈。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苏沫赶紧转换状态, 她有些歉意, 在心底呸了自己几声。 “对不起,小野,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 第100页 说完苏沫的手往小野声音传来的地方伸去,想要摸摸她的脸确定一下她有没有哭,可惜她还是找不到方向。 看着苏沫那只好看的手在自己面前左右比划可就是找不到的样子, 小野的委屈又少了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摸到粗糙的质感,苏沫知道那是小野的脸,再次确认了没有湿润的触感才放下心来,之后解释说:“我心中难受,想要一个人走走, 你放心吧,不会走太远的。” 她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改变,小野虽然也不放心,不过偷偷跟上去是不行的,这家伙的耳朵灵得很。 纠结了一会儿,小野只能再次强调:“那不能离太远哦,这儿很危险。” 苏沫笑着应了。 其实危险不危险的苏沫根本不在乎,仔细思考一番此世也没多少特别留恋的东西,若是就此离去不知那从未见过的爹娘是否会为她流泪,亦或是欣喜终于摆脱了她这个祸害。 想着苏沫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拄着拐杖往屋外走去。迎面就是一股凉风,心中的躁动不安也被抚平了些。 深呼吸几次,苏沫才觉得自己在压抑的氛围中释放出来。 她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起来。 而朱妍则在自家的图书室里寻找,因为许久不用的原因,在她刚打开这图书室的门时被迎面而来的灰尘扑了个满头满脸。 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挥舞着扇灰,因为闭着眼睛而身量又太高的原因“咚”一声就撞到了门框上。 “嘶!” 朱妍揉着额头顺势就给这破门来了一脚,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嘎”一声寿终正寝。 朱妍看着倒在地上的门板,心中没有半分愧疚,非但如此她还在骂骂咧咧:“老头他怎么把门修得这么矮。” 正事要紧,朱妍弯腰进了房间。这门虽矮,但里面的空间确是意想不到地大。不过朱妍并不惊讶,她小时候来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豆丁,那时候的震撼感更加强烈。 可看着这满室的书朱妍犯起了难,这要何时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 咬咬牙,朱妍决定从最下排按顺序一本一本地找。 她找得入神,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杨百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好徒弟拿出一本书看看名字,然后随手就丢到了地上。 而地上已经堆了一小堆书。 杨百里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大吼:“死丫头!” 这突如其来地一声将沉浸在找书事业中的朱妍吓了一跳,她“啊!”的尖叫一声然后控制不住□□,所以连人带□□往后倒。 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朱妍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有种力量在将她往上推。 再次睁开眼,朱妍扭头看向地面,却发现她浮了起来,这已经超出了朱妍的认知。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股看不见的力道又将□□扶正。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朱妍惊魂未定,此刻她没工夫去追究师父害她跌落这件事,满脑子都是“见鬼了”这三个字。 瞧她如此怔愣的模样,杨百里又怕将这娃给吓怕了,他走近□□呼唤朱妍。 “找累了就先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你瞧你的衣服上都是灰。” 朱妍有些呆愣地从□□上下来,她怀疑地看了这图书室一圈,可一切正常,什么都没看见。 看把孩子给吓到了,杨百里有些无奈,想到最近异常的人已经来得太多,有些事情再瞒着也没有意思。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别找了,是我。” 朱妍从不安中回神,她不明白师父在说些什么,又想起自己从□□上掉下来都是他害的,于是愤怒才涌了上来。 “我当然知道是你,你干嘛吓我,臭老头!” 杨百里有些尴尬,但他看着地上堆着的书,想到是朱妍做错事在先于是心中又生出了些勇气。 他瞪着眼睛指着地上的小书堆:“那这是什么?我生气不是应该的吗?” 朱妍知道自己理亏,于是她机智地跳过了这个问题:“我重要还是那堆破书重要?我可是差点摔死了诶!要不是……” 朱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要不是有个鬼帮了她一把?这听起来像是疯掉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我不是拉了你一把吗?” “胡说!你站在门口,哪来那么长的手!” “我施法做的。” 杨百里平静地说出了这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话,表情带着几分严肃。 朱妍刚想笑,可突然回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很明显今天那两个怪人和师父相熟,那年纪看上去大点的还对这糟老头很是尊重。 这么一想,朱妍瞪大了眼睛:“所以之前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见她这幅迟钝的模样,杨百里有些无奈,“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毕竟上午的对话那么明显。” 是很明显,可朱妍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所以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在她眼中,师父就是一个有些自闭喜欢讲怪话的糟老头。 越过惊诧过度的朱妍,杨百里将地上的一本本整理好,然后再小心放回它原来待的位置。 看着师父忙碌的背影,朱妍思考了很多,最后她小心说了一句:“你不是说此界灵气已经枯竭了吗?你刚刚那样用灵力,对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 第101页 杨百里拿书的手一顿,随后又继续忙活起来,他语调轻快了很多:“不会,你放心吧。” 看他一直在捡书,朱妍再怎么厚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所以她两步上前帮着一起捡,边捡边嫌弃:“你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神怪异志的玩意儿放外边去,人家都只会当话本。” “你又如何肯定话本里都是虚构的,也许有真实的呢?” 朱妍被问住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那两人此行是为了苏沫吧,是好是坏?我指的是对苏沫来说。” 杨百里摇摇头,“不知是好是坏,但秦前辈是不会伤害苏沫的,你和苏沫才认识几天就如此关心她,不过我瞧着此世的她不错。” 朱妍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甩着,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灰尘。 听到师父的回答,她捉住了其中的重点“此世”。 胡乱将手中的书塞进书架,“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见到她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总觉得她有一种熟悉感,你说此世,或许我们上辈子就见过呢。” 杨百里将最后一本书捡起,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书架,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那张和丹朱完全不一样的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既然你都坦白了,看样子像是都明白,你和我说说,省得我也去翻那什么劳什子书了。” 这叉腰瞪眼,好好的闺女一股悍妇样,杨百里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也得接受,只是还是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模样。” 朱妍嗤之以鼻,“谁规定了女孩子一定要是什么样?” “好吧好吧,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之后不会被人欺负”,杨百里无奈妥协,“你不是想知道苏沫的事吗,我现在就和你说说。” 铃铛轻响唤回了苏沫的思绪,雨后的小路是泥泞的,可空气就很清新。打扰苏沫沉思的罪魁祸首在哞哞地叫着。 虽然看不见,但苏沫非常明白天地的广阔,她不敢往谷外走,那儿多得是猛禽,只能顺着安全的方向往前走。 竹制地拐杖不时戳进了某一个水涡里,噗嗤一声苏沫便知道这地方不能走,于是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心绕过。 就这样走着,突然“磅”地一声,苏沫觉得这声音和石头的声音不一样,很显然是其他的什么。 将手放上去,摸到光滑的表面,上面还带着粉末,有沙沙的感觉,再往上摸到一节凸起,手继续往上又是同样的凸起。 “原来是竹子啊,没想到这里也有竹林。” 爱不释手地又摸了几下,苏沫是喜欢竹子的,没由来地喜欢,当初做拐杖之时也是特意选的竹子,一是轻便一些,二是个人喜好。 “满怪此处阴凉一些,泥土也要绵软一些,看来落了很多竹叶。” 苏沫原来在屋旁种了竹子,它们很争气地长了一大片,风一吹,竹叶就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而苏沫会坐在自家门口对着竹子自言自语。 只是那竹子太过于茂密,林下阴暗潮湿的环境引来很多蚊子,所以这东西不光苏沫喜欢,蚊子也特别喜欢。 蚊子除了喜欢竹子还喜欢苏沫的血,经常把苏沫白嫩的皮肤咬得满是包,这就算了,更要命的是有一年她还因此染上了疟疾,差点就将命给交代了。 不过她的命比较硬,疟疾没有带走她,只是那年村子里因为疟疾死了不少人,因此村人更加坚定地认为她就是一个扫把星。 其实在乡下蚊子是常见的,而苏沫也不是第一个因疟疾病倒的人,只是人们心中存了这种怀疑,因此将巧合当成必然罢了。 小野将苏沫屋旁的竹子全部砍掉,苏沫就坐在门前听着竹子倒下的哗啦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后来那竹子被小野做成了椅子,虽然做工粗糙有些歪歪扭扭地。 小野将竹椅送给苏沫,第一次送礼物她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道面前这个人什么也看不到,可还是忍不住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你挺舍不得那片竹子的,我就用砍下的部分竹子做了一把椅子,你不要嫌弃我做得丑!这坐还是可以坐的!” 苏沫摸了摸,然后试着坐了下,果然这椅子有些不平,不过她什么也没说,依旧只是笑着:“谢谢,我很喜欢。” 苏沫开心的模样不像作假,小野也笑了起来,她开心道:“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不枉我被娘毒打的那一顿。” 意识到自己说了丑事,小野赶紧捂住嘴巴,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于是继续诉起了苦:“我把那一大把竹子带回去,给你做了一把椅子,我娘把剩下的竹枝去掉叶子,大部分做了扫把,一小部分用来打我,还别说,可疼了。” 苏沫静静地听着,捂着嘴笑了起来:“婶婶打你哪儿了?” 小野委屈道:“屁股,她说这儿打得疼又不会把娃儿给打坏。” “现在还疼吗?是我连累了你。” 小野连忙摆手:“这不是你的错,我才不相信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呢,之前村里发生大旱,那时我刚好出生,有个游方道士说是我带来了天灾,可最后将我送走天灾依旧还在。” 说着说着小野就有点气,“若不是当初我娘不忍心,他们还想直接掐死我得了,为了这件事我没少受白眼。” -- 第102页 没想到小野也是一样的,苏沫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怜惜:“那后来为何?我瞧你和村人们的关系都算不错。” 小野撇嘴,她有些不屑地说:“后来是我娘偷偷拿了钱给那个道士,那道士又换了一个说法,我才能回来。只是那村里的白眼还是有,我不是感觉不到,后来问我娘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苏沫有些落寞,自己遭此劫难却是没有人护着,只是可笑的是,小野她娘如今对待自己也就是原本村民对待小野的那个模样。 人啊,真是过于复杂,复杂到让人害怕。 摇了摇头,苏沫拄着拐杖继续摸索着,她暂时不想回去,就想在此处待一会儿。 一阵风吹过,竹叶响了起来,有些叶子经不住戏弄就从枝头落了下来,有一片落在苏沫的鼻子上,有些痒痒的。 伸出左手将掉落在鼻子上的竹叶取下来,竹子是锋利的,苏沫曾经被它割伤过手,即便如此苏沫还是喜欢。 将手中的竹叶放下,让它落地归根。 继续抬头看,当然看不见这竹林,无论何时她的世界都是一片漆黑的。 难得又是一个人,苏沫倔强睁着无神的眼睛开始自言自语:“你说落叶归根,那我的根在哪呢?我的归宿在哪儿呢?” 无人回答,只有竹叶作响,不知这算不算回答。 “对我而言,我的归宿是什么?” “有人告诉我存在即是意义,可我很迷茫,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存在本身吗?这样的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莎啦啦~ 苏沫小心将背靠在一株竹子身上,这里的竹子长得很粗大,而苏沫并不胖,不用担心这竹子承受不了她的重量夭折。 走了这么久,她有些累了。 一身青衣的她就像和这竹林融为了一体,恍惚间让人觉得,这或许是这片竹林的仙子,只是仙子心中满是愁苦和迷茫。 过去是空白的,未来亦是空白的,如同陌生人一般的亲人,有亲人感觉的陌生人,世人的冷眼相待,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自己。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啊,可是我这个人很倔,用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像头牛一样,认定了的事情不想回头,不愿意将伤口展示给别人,认为向别人坦白真心是一种示弱的行为。” “如此我也只能这样自言自语,然而你什么也不懂,也不能回应我,不过你要是回应了我,我估计就不会和你说了。” “就当是我在欺负你不会说话吧,如果觉得冒犯就请原谅,毕竟我也什么都看不见。” 说完这些,苏沫好像轻松了些。 “苏沫!” 朱妍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她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浓重的喘息声,看来是跑得很急。 苏沫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笑着大喊:“我在这儿!” 朱妍看到苏沫先是惊喜地笑了一下,随后小跑过去拍了拍苏沫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可吓死我了。” 苏沫有些无奈,这群人对着自己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被人关心当然是开心的,只是苏沫不敢付出太多,她保持着一种谨慎的态度。 抚摸着竹杖上的竹节,苏沫笑她大惊小怪:“你说什么呢?我不都是一个人过吗,若真像你们眼中的那样脆弱,我早就不是如今这个模样了。” 朱妍缓了缓,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竹林,听了师父讲的陈年往事她心中有种不妙之感。 不过她不会傻愣愣地直说,“逛了这么久了就先回去吧,你若是不想回去也可以再逛一会儿。” 回去吗?不知为什么苏沫有抗拒之感。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掩藏住那本就无神的眼睛,语气变得落寞:“回去吗?我回哪里?谷中还是村里?” 朱妍心疼得要死,她抓住苏沫的肩膀摇了摇,神色惊慌无比:“你醒醒,你别吓我!” 这突然的动作让苏沫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摇了,我现在不想回去,你既然来了就陪我走走吧。” 见她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朱妍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建议道:“这竹林不好玩,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那边全是我种的杨梅树。” 说起自己种的树,朱妍带上了几分骄傲,毕竟那是唯一能让师父夸她的东西了。 说完不等苏沫反应就拉着她往杨梅林跑去,苏沫被她带着跑的过程中还不时回头往后看。 “到了!这可都是我种的,嘿嘿。” 当然带苏沫来是错误的,她的世界里依旧是一片黑,只是为了不搅了朱妍的好兴致她还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啊,好厉害。”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虽然朱妍前世是只鸟,但这并不妨碍她今生的高兴。 摸了摸鼻子,朱妍有些小得意,现在还不是杨梅成熟的季节,不过也快了,树上已经挂了青绿色的硬果。 刚想拉着苏沫过去看看,可转头就看见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而其中并无神采。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想起师父说的话,朱妍虽万般不情愿但还是问出了口:“今日那两个人是吵到你了吗?” 苏沫摇摇头,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会,并没有。” 朱妍直觉她的笑容是假的,可是仔细考虑之下又不敢和盘托出,万一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 第103页 再说了,那样惨痛的人生,不回想起来才是最好的吧,就这样愚昧地度过一生不也很好吗? 盯着苏沫的脸看了几秒,朱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让苏沫坐下,她自己则是站着。 看着苏沫确实有些累的样子,朱妍提议道:“要不先回我家吧,我看你挺累了。” “不用,我还想走走。” 朱妍双手环胸,背靠在杨梅树上,侧头俯视道:“你见到今日那两人有没有什么感觉?有没有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有些不同,感觉像是认识的样子,可是我十分肯定我没见过那两人。” 果然前世的记忆还有影响吗?这可如何是好。 朱妍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难题,自打出生以来,她的生活就过得很是简单。 没生过什么病,吃穿用度也不用发愁,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孤独,可师父总会想办法逗她开心。 朱妍忍不住挠头,然后仰天大喊一声:“啊!” “你怎么了?没事吧。” 苏沫担忧地问。 “没事,我好得很,你不要总是关心我,也要看看自己呀。” 苏沫笑笑,“我很好。” 又是一贯的笑容,可这笑容太无懈可击,朱妍竟然没有一点办法:“……唉,随便你了。” 而在另一边,朱妍家中,秦溪竹慢慢睁开眼睛,刚醒来的她头还是有些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一旁陪伴的左芙被这动作惊醒,她赶忙上前扶着秦溪竹起身:“太好了,师叔你终于醒了。” 记忆重回脑海,秦溪竹神色恹恹,只是轻声应了。 看了一眼屋内情况,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秦溪竹还是忍不住问:“她去哪儿了?” 左芙正在给秦溪竹倒水,即便她没说名字,左芙也知道她想要问的是谁,“苏师妹她出去玩了,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 “是吗?”,秦溪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竹叶,“你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左芙将水递给她,听到这句话疑问地嗯了一声,“师叔的意思是?” 接过左芙手中的茶杯,茶杯有开裂的痕迹,不过触感很好,秦溪竹并不着急喝,而是拿在手中转了起来。 思索之下还是开了口:“苏沫她,是不是已经有了恋人。” 秦溪竹声音平静,而这平静之下潜藏的是疾风骤雨,若是答案太过残酷,秦溪竹可能就此放弃。 “您说这个啊,没有,我打听过了,此世的苏师妹还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吗?和前世一样呢。 秦溪竹仰头将茶杯里的水喝完,明明是茶却被她喝成了酒的模样,或者在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要一醉不起吧。 紧握着空的茶杯,左芙看她如此用力的模样,有些担心这杯子会碎掉伤到她,因此出声提醒:“师叔小心手。” 秦溪竹看着自己长满竹叶的手自嘲一笑:“这还算是手吗?从始至终,我都是个怪物。” “师叔你不要如此,苏师妹倾尽自己的一生就是想让您活下去,您现在这个样不是她所希望的。” 秦溪竹放松下来,她像是想开了的样子,将茶杯递给左芙轻声道了谢:“我知道了,这段日子麻烦你了,沧钧山那边不需要你帮忙吗?” “那边有师父在,况且那里已经没有多少事务要处理了。” 毕竟在那场大战之后,沧钧山也就失去了存在于世的意义。 修真如今说来是被淘汰的东西了,大家都变成了凡人,普通地活着。因为寿命减少,反而更加在意起身边的人来。 秦溪竹看着左芙,她又想起一个人,“你可记得沈怡欢?” 左芙愣了愣,可她始终想不起来,“师叔怎么总是提起这个人,她很重要吗?” 这二十多年,莫择州为了不刺激自己这个徒儿,所以将沈怡欢的消息封锁得很死,左芙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秦溪竹转头不看她:“没什么,无关之人罢了。” 沈怡欢被判刑之时精神有些不正常,况且她也得给修真界一个交代,毕竟秦筱归作恶的很多材料都是她帮忙采集的。 只是想想又觉得过于可悲,违背自己的意愿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说到可怜,谁又不可怜呢…… 即便是犯下滔天大罪将整个修真界和妖族铲除的师父,他最开始也是善良的,可最后却变成了那样一个怪物。 或许在转世过程中他早已丧失自我,为了保持自己的意识,只能一直处在仇恨的状态中。 那如今的苏沫又是一个什么状态呢,她的模样和前世一模一样,是不是也是不想忘记。 然而这些都是秦溪竹的猜测,她的师父已经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想要问也无从问起,而今世的苏沫双目已盲,也不记得她了。 虽然是同一双眼睛,但今世的她眼里再也没有崇拜和小心隐藏的爱意,有的只是冷漠和疏离。 “我听到了她的话。” 左芙:“嗯?听到了谁的话?” 这房间里确实没人。 秦溪竹并不解释,只是低头继续说着:“这些年我总能感觉到些什么,我听到她在和我说话,她说她很茫然,刚刚我又听到了。” 左芙想着能让师叔如此在意的人只可能是苏沫,可刚才苏沫出去了,不可能同她说话,应该是做梦。 -- 第104页 秦溪竹:“我也很茫然,我还有二十五年的寿命,现在应该比这个还少,我想瞒着自己的过往同她生活下去。” 左芙松了一口气,有好好活下去的欲望就好,“师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沧钧山的,但是沧钧山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么感人的话秦溪竹却听不进去,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沧钧山对她而言是一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她遵从着师父的遗嘱守护着人界守护着沧钧山,可当真相被揭开,一切都是那么血淋淋。 仿佛苏沫最后的诅咒就在耳边,那些场景依旧清晰地折磨着她,秦溪竹忍不住闭上眼睛捂着心口。 唤住吓到想要去叫大夫的左芙:“我无事,你去和杨百里说,之后可能要多加叨扰。” “好的师叔,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一切想通之后秦溪竹倒是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我死不了,即便是妖化也只是变回本体罢了,你知道吗?竹子也是会开花的。” 这个左芙是真的不知道,因此她惊讶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竹子开花的场景。 不知为何,左芙脑海出现了冷清师叔簪花带笑的模样,那场景莫名有些美。 左芙:“是吗?我没见过,竹子也会结果吗?” 秦溪竹依旧带着笑,她抬头看向床顶的帷帽,声音放得很温柔:“是啊,竹子也会开花的,只是她开花意味着,生命到了尽头,等到那时才是我真正死亡的时刻。” 一室寂静,左芙想了想还是劝:“不会的。” 除此之外,左芙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安慰。 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秦溪竹拿起放在床边的手套戴了起来,然后她穿鞋下床,拿起桌上的帷帽和面纱重新戴上。 找到自己的拐杖,秦溪竹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左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出去转转,你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青霜尊者,即便是如今修真界没落了,我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角色。” 左芙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明白师叔如今想要静一静,于是她点头同意了,“师叔小心。” “嗯。” 秦溪竹出了门,看着大堂之中还有一个小丫头在那里玩。 看到秦溪竹出来,小野莫名有种紧张感,她赶紧摆正了自己的姿势。 秦溪竹看了她一眼,随后径直出了门。 小野松了一口气,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吓死我了,这个人不光打扮奇怪,不说话也莫名地吓死人。” 刚下过雨,而苏沫出门是需要拐杖的,看着地上那一个个圆圆的痕迹,秦溪竹知道苏沫离去的方向。 她顺着这些踪迹找去,最后来到了一片竹林。 沧钧山上也是满山的竹子,秦溪竹本体也是竹子,自然有种亲切感。 因为落叶的原因,拐杖的痕迹看不见了,但是脚印还是看得见的,寻着脚印来到了一株比较粗壮的竹子旁,竹子上有人摸过的痕迹。 秦溪竹将手覆上那片痕迹,她带着手套,自然是感受不到竹子表面冰凉的触感,只是这样做有种离苏沫更近的感觉。 此地无人,看来是去了别的地方,况且这路上的脚印是两双,显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秦溪竹有些不高兴,但她深知如今的自己没有资格要求苏沫做什么,如今的两人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罢了。 秦溪竹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了一片梅林。入目所见是一大片的杨梅树,有青色的果子从杨梅叶中探出头来,不难想到待成熟之时这里会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在一课比较大的杨梅树下,秦溪竹发现了苏沫和朱妍的身影。 秦溪竹踩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自然会有沙沙声,苏沫因为听力敏锐的原因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她转头,那股想要哭的欲望又涌上了心头。 咬牙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苏沫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率先打了招呼:“是何人?” 朱妍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是突然而至的讨厌鬼,秦溪竹的故事她已经知晓,虽说两人走到这般地步,最大的过错并不在她,但朱妍还是莫名的不爽。 这种感觉不像是因为苏沫,倒像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朱妍忍不住开始想:“难道我前世还和这家伙有过过节,可这人一般只除妖,莫非我上一世是只妖?” 心中闪过万千念头,脸上的嫌弃也没有少过半分,“你来干什么?待会儿又晕倒了我可不负责。” 秦溪竹对这个隐藏的情敌观感也不是很好,莫名其妙态度很差不说,还和苏沫走得很近。 因此她也冷了脸,只是知晓这人是苏沫的朋友,所以她没有直接不客气,怕给苏沫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来寻……苏小姐。” 艰难吐出苏小姐这三个字,秦溪竹从未觉得这短短的三个字是如此的沉重,可若是像早上那样直接叫阿沫又过于热络。 慢慢来吧。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味,苏沫出来打着圆场:“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秦溪竹露出了微笑,“我姓秦名溪竹。” 苏沫一怔,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不过她一贯会逞强,愣是面不改色地压了下去:“姑娘这名字挺不错的,我喜欢竹子。” -- 第105页 秦溪竹墨绿色的竹子闪过几分欣喜,虽然知道苏沫这是在客气,但这话只要是苏沫说的她就觉得开心。 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是吗?我也很喜欢,若是不介意的话苏小姐可以直接叫我溪竹。” 溪竹?苏沫叫不出口,倒不是因为两人不熟,而是有种莫名的奇怪感,好像不能这么叫。 可不这么叫又要叫什么呢? 苏沫百思不得其解,她停顿了好久,那一声溪竹终究还是未能叫出口。 秦溪竹看她怔愣的模样,开始懊悔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补救道:“对苏小姐一见如故,所以急切了些,若是不习惯的话就先叫我秦小姐吧。” 苏沫点头称是,可她心中的怪异感非但没消失反而更加浓重了。 忍不住甩甩头,可这感觉依旧这么存在着。 苏沫骨子里的狠劲被激发了出来,她偏不妥协,“秦小姐。” 说出这话以后心中没有痛快,只有意想不到的难过。 秦溪竹何尝不是这样呢?再次相见时已经是沧海桑田,那些痛苦的、快乐的回忆,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拥有。 然而她还要背负着过去来和这个全新的苏沫诉说着岁月静好。 她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声甜甜的师父,可就算是这样,秦溪竹任旧拼命地想待在她的身边。 既然做不到相恋,那就先从赎罪开始吧。这一切都是报应,秦溪竹扬起苦涩的笑容。 不过她戴了面纱,而就算不戴,苏沫也看不到。 看不到也好,这样软弱的模样实在不是一个好师父的榜样。 朱妍一会儿看看苏沫,一会儿又看看秦溪竹,最后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什么话回去说吧,这地方怪冷的,蚊子也多。” 说完就扶起苏沫,带着她往回走,在两人路过秦溪竹身边时,秦溪竹忍不住伸出手,可又将手放下了。 瞧秦溪竹待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朱妍心中不耐烦,但想到苏沫还是忍着性子往后喊了一句:“傻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跟上来啊!” 朱妍的声音如此不客气倒是让秦溪竹想起了一个人,不过她在心底否认了这个想法。她觉得一切不可能这么巧。 第50章 小野依旧不愿意回去, 苏沫将情况和小野父母说明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房子。 遇到朱妍以后感觉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比如朱妍,又比如秦溪竹和左芙。这些人总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梦境也越来越清晰。 这次的梦不再只是一双眼睛,苏沫在梦中见到了除了墨绿以外的其他色彩。 在长满了墨色竹子的山峰上, 一袭青衣的倩影走在石阶上, 而在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衣的杏眼姑娘, 小姑娘比较瘦小,气色看起来不错。 仔细一看那小姑娘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铃铛。 “师父等等我呀!” 梦中的秦溪竹停下脚步,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徒儿,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这就是你偷懒的结果。” 话虽是如此,但秦溪竹还是站在原地等她。 梦中的苏沫露出了笑容,她加快步伐跑了上去,然后一把拉住秦溪竹的袖子笑嘻嘻地说:“可是师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我修行也没什么用啊?有谁敢欺负青霜尊者的徒弟?” 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秦溪竹有些火大, 自从收了这个徒儿之后她的小情绪就越来越多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甩开苏沫的手,只是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你总得学会保护自己。” 这话让苏沫有些不舒服,但其实那些话只是逗着师父玩罢了,她也很想成为能够保护师父的人。 苏沫发现师父并不反感她的触碰, 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地抱住了她,细嗅着她发间的冷香,觉得这天地之间最美好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如往常一般,秦溪竹的耳朵红了,不过没有推开她,反而是轻轻反手相拥:“压力太过重了吗?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会保护你的, 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感受到师父的回应,苏沫有些惊讶。她克制住自己抱得更紧的冲动,眼神是少见的温柔,这份温柔只属于一个叫秦溪竹的人。 “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这世上的苦难我已经历许多,可是只要师父在我身后,我就可以鼓起勇气一直走下去。” 蓦然承受了一个人如此重的信赖,秦溪竹突然有些惶恐,但她不经世事,只能学着记忆中秦筱归安慰她的模样。 她摸着苏沫的头,一遍一遍重复着:“都过去的,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我的归宿? 围观着梦中的一切,甜蜜和痛苦相互纠缠难分难舍。苏沫不知此刻是喜还是哀,梦中的两人她都没见过,可是看着她们却忍不住落泪。 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空气,苏沫忍不住蹲下身来,口中不断呢喃:“我的归宿?我的归宿?” 而梦中画面又一转,那是一座祭坛,祭坛旁边围着很多人,祭坛之上是奄奄一息的杏眼少女,而祭坛之下那人一身青衣,赫然就是少女的师父。 只是如今的她眉目冷峻,眼中已无温情,只有迷茫和憎恶。 而在形态上,她的头上伸出一些竹枝和竹叶,看起来就像是长了一对犄角,这场面让围观中的苏沫有了恐慌感。 -- 第106页 不是恐慌于师父的形象,毕竟她从未见过光明,就连人应该是个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怎么会害怕这并不狰狞的妖呢。 祭坛变故多发,英雄变成了罪人,而罪人变成了无辜之人。 有人魂飞魄散,有人轮回辗转,有人追悔莫及。 祭坛上的少女用微弱的声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看着她绝望的双眸,苏沫怔怔地和她一起开口,两道声音竟然是同样的绝望,它们重合在一起:“若有来生,愿我目不能视,再也不要遇见你。” 说完泪水悄然而下,苏沫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突然不明白了,她是在为谁落泪,在为了梦中的两人吗?还是……因为自己。 “这少女和我同名呢,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苏沫就这样喃喃细语着,可突然那梦中的师父突然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眼中充斥着失而复得的惊喜。 被她灼热的目光吓了一跳,苏沫下意识地往后退,可泪水却比腿先一步行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苏沫很想逃可是她却僵住了。 梦中的秦溪竹一把抱住她,鼻尖萦绕的冷香很是熟悉,像是跨越了前世今生,只听她用颤抖到不成言语的声音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我?苏沫内心浮现出疑问,可心理活动和行动却不一致,她温柔地抱住了这个哭得泣不成声的人:“没事的,我回来了。” “苏沫!苏沫!醒醒!” 朦胧之中有人在叫着自己,梦中的一切突然变得非常模糊,抬头往上,有阳光照进这片黑暗之地,苏沫觉得有些刺眼。 冷香消失了,苏沫一睁眼看见了一片黑暗,她坐起身转动自己的脑袋,发现无论做都是一片漆黑。 自此她终于确定了,她已经醒来了。梦中的风景总是姹紫嫣红,可回到现实一切都是单调的。 朱妍见苏沫起来了,放下心来,她将手探上苏沫的额头,有些微烫,但也不是很严重。 忍不住推了推苏沫的肩膀,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和责怪:“你吓死我了,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还发着烧。” 苏沫觉得自己的头确实有些沉重,忍不住扶了扶,有些迷茫地说:“现在是几时?” 朱妍看着窗外,一抹阳光从屋外穿进来,连续下雨之后又是一个大晴天,此时是最热的时间。 估摸了大概时间,朱妍回答:“已是未时了,你看你睡了这么久,像是梦魇了一般,可惜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清楚,还突然流眼泪。” 想了想朱妍还是觉得不放心:“你有什么心事吗?不用担心,你都可以和我说,老是憋在心里会憋坏自己的。” 苏沫摇了摇头,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被褥,汗水打湿了她的鬓发,脸色苍白的她此刻多了一种脆弱之感。 很显然,她在骗人。 朱妍有些生气,她没由来的有些冒火,噌的一下站起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你怎么总是这样,你就这一双肩膀,再怎么扛也有扛不下的事情,试着和别人一起承担不行吗?不要自负了!你自以为是的举动只会让关心你的受伤罢了,蠢货!” 朱妍在自己学到的脏话里面挑选一个最不伤人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发完火以后她又后悔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叫苏沫的女孩都没有得到救赎。 于是她又放缓了语气,尽量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很迷茫,但是你对别人的隐瞒其实是一种伤害,相信我好吗?你不必如此坚强。” 苏沫一开始被骂懵了,她沉默地听完了朱妍的话,紧抓着被褥的手终于放开,她声音轻轻地:“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对师徒的一辈子,不知为何我觉得很难受,模糊中好像我就是那个徒弟。” 看来是前世的记忆开始逐渐上涌了,朱妍心中复杂,她安静地坐着听苏沫讲完。 屋前那条小河欢快地流淌着,它不通人的悲喜,若是它也有生命的话,此时应是最不看气氛的那一个。 “你说,我的归宿在哪里?梦中的世界虽然残酷,但我总觉得心有所念,而现实一片黑暗,举目无亲。” 这个问题朱妍倒是可以回答上来,她也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只是碰巧被糟老头给捡到了。 虽然药谷很是封闭,只有臭老头一个活人,可是朱妍觉得只要有关心她的人在,她就不会孤独。 于是她一拍苏沫的肩膀,笑着说:“只要这世上还有关心着你的人你就还有归宿,我知道你对我们包括小野,总是保持着几分距离,但是这些完全没有必要。” 朱妍停下来想了想,虽然很不甘心,但她还是补充道:“不止我们,还有秦溪竹,她也很喜欢你。” 喜欢到都到你旁边扎根了,没错,苏沫的小屋旁多了一幢小房子,房子旁边还种了竹子,那竹子很奇怪,漆黑漆黑的。 可惜苏沫看不见,不然她就能看见朱妍用着最扭曲的表情说着秦溪竹的好话。 苏沫对这个名字很敏感,而梦中那个师父也叫做秦溪竹,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经过朱妍的开导,她终于开心了一些,决定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放下。 屋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那熟悉的嗓音:“苏小姐在家吗?” 听着声音,苏沫突然将这声音与梦中的声音对上了。 -- 第107页 会不会这个秦溪竹就是梦中的秦溪竹,所以她是来找她的徒儿苏沫的。 苏沫觉得一定是她找错人了,虽然名字相同,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她的徒儿。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她解释清楚。 给自己定了定心,苏沫藏好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秦溪竹收起自己的拐杖,最近她行动不便的程度又加深了。 她有些忐忑地走进屋内,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微笑着看着自己,就像前世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更新了,还有我太蠢了,被自己的行为艺术尬到抠出一栋魔仙堡感谢在2021-05-03 19:10:56~2021-05-07 16:0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然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年墨白、星筏.、未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秦溪竹胆怯了, 放在之前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词,从前的她之前迷茫,而如今的她不再迷茫, 却因为想要守护的东西曾被自己亲手打碎,所以过分害怕。 她低着头往前走, 朱妍观察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像是膝盖不能弯曲一样。 眉头一皱, 朱妍还是什么都没说。 感到身边传来一股冷香,像是冬日盛开的梅花一样,这股香气停在了苏沫的床前。 苏沫知道这是秦溪竹,克服内心中的奇怪情绪,苏沫粲然一笑,眉眼弯弯,那无神的双眼也像染上了色彩。 秦溪竹心漏了一拍, 这是和前世一样的笑容, 只是那时的她只当这个人是徒儿并没有其他想法。 而现在不同。 苏沫见秦溪竹不开口,她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秦小姐,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我,我身世简单,若是寻人我定不是那一个。” 少女言笑晏晏, 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疏离客气。 秦溪竹见她这样的态度见得太多,如今也只是苦笑一番:“只是觉得与苏小姐有缘。” 苏沫觉得这个回答太过模糊,心中的委屈感又涌了上来,苏沫想跳起来逃走,这个住了二十年的小屋仿佛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变成了龙潭虎穴。 拼命抓紧手中的被褥,苏沫再也忍不住,“你的存在给我带来了困扰。” 她的小动作当然被秦溪竹发现了, 墨绿瞳孔失去了光泽,沉默了一会儿后秦溪竹声音低沉地开口:“哦,这样啊,抱歉我会离你远点的,但是在此之前能否请苏小姐听我讲一个故事。” 只是听一个故事的代价就能让这个人远离她,苏沫还是很乐意听她说完的。 于是她轻轻点头,抓着被褥的手也放松下来,“你说。” 看着她这明显开心起来的模样,秦溪竹脸色又暗淡下来,她在心中自嘲说这是自己自作自受。 秦溪竹的嗓音本来就有些冷,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声音还是没变,如今这冷沉的嗓音中还带上了难以言明的忧伤和忏悔。 她终于抬头直视着床上的人,“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苏沫摇头,她认为因果轮回这些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如果真有,那前世她是做了多少孽今世才沦落到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步。 秦溪竹笑容凄惨:“那接下来的事你就当个笑话听吧。” “虽然你现在看不到我的模样,我样貌年轻,但其实已经五百二十余岁了,在二十年前我收了一个徒儿……和你一样名叫苏沫。” 苏沫静静听着,她惊恐地发现梦境和这个人所讲的故事逐渐重叠。 那些无奈的往事,一听就让人绝望的背叛,生命临终时才有的一丝心有不甘。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不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反而更像是在听自己的。 故事的终点和梦中的不一样,不过还有徒儿死后无法得知的东西。 秦溪竹的声音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回荡着,朱妍双手往后撑着桌子,低下头沉默不语。 “在她死后,一切都水落石出,我惊恐地发现每个人都在骗我,师父在骗我,而徒儿也在骗我。” 秦溪竹仰头,试图让泪水流回眼眶,可是这不可能,她青色的衣裳已经落了雨在上面,一滴一滴,绿色逐渐加深。 这二十年,秦她快支撑不下去之时就会想想两人相处时的快乐时光,可越是如此,伤痛便越明显。 最后她将自己困死在了过去,不敢回头可前路无期。 苏沫听出了她的绝望,她感到了心疼,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心口,这个从没出过问题的地方,现在就像针扎一般的疼。 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当然知道秦溪竹在暗示着什么,她想告诉自己:“你就是我徒儿的转世。” 可苏沫不想承认,她始终认为那段跌宕起伏的往事与她无关,虽然很熟悉也很心痛,却像是在看着别人。 秦溪竹见苏沫沉默不语,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头重新低垂下来:“在那之后的二十年里,我一直在找她,途中经历了各种欺骗,因为样貌太过奇怪,还被人当成了祭品。呵呵,倒是感受到了与我那徒儿同样的痛苦。” “现在我终于找到我徒儿的转世了。” 而徒儿却已经不是她的徒儿,她再也不会甜甜地叫着师父,只会带着客气而又疏离的笑容。 -- 第108页 苏沫觉得很想哭,这些年她一直喜欢穿青色的衣裳,喜欢坐在门口听着竹叶的沙沙声,总是梦到墨绿色的眼睛。 虽然拼命否认,但苏沫自己都没办法骗过自己,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她们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 她扭过头,声音平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恭喜您找到人。但她终究不是前世那个人,那些过往虽然清晰,对于她而言却更像是做了一场梦,真实却又不属于自己。”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苏沫恢复了记忆,但是却没有身为前世那个自己的归属感。 秦溪竹心如死灰,她伸手想要像前世一样摸摸苏沫的头,可就在要触碰到她的头发之时突然停手,她缩回了手。 她不奢求苏沫安慰她,她只是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我只要看着她就够了,能在这最后的二十五年陪着她就可以了。” “所以你是已经记起来了吗?” 秦溪竹的声音有些颤抖。 前世的思想一直在影响着如今的苏沫,她知道秦溪竹现在在哭,所以她忍不住愧疚。 可她有什么好愧疚的,前世的她又不是如今的她,况且就算是前世,那也没欠秦溪竹的,为了让这什么都不懂的师父活着可是付出了所有。 那种宁愿死都不会想要去主宰别人的性格因为想要保护她而改变了。 为什么要愧疚! 苏沫心底突然有了叛逆感,她在心底冲着前世的苏沫大喊:“我是我!你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的人生,这二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都因为你临死前的一句诅咒!” 苏沫彻底崩溃了,她在心底嚎啕大哭:“我也想看看这世界的色彩啊!他们说天是蓝色的,草是青色的,丰收时节可以看到一大片金色的麦浪。” “可我什么也看不到!” 苏沫转头,突然很疯狂地说,面色颇有些狰狞:“所以呢?你想如何?想让我成为前世的苏沫吗?” 秦溪竹被她这个模样吓到了,这个样子就像是前世她伪装成妖皇远离她时一样。 于是她下意识摇头拒绝,她再也克制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苏沫一把推开她,前世的愧疚感和今生的愤怒在撕扯着她,她忍不住痛苦地捂住头。 朱妍见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看不下去了,所以两步上前一把推开秦溪竹着急地问:“苏沫你没事吧!” 咬牙忍了一会儿,苏沫感觉好了一点,她不再迷茫,只是异常冷静地说着绝情的话:“说到底,你还是因为心有难安,才想要在我身上补偿,但是你心中的那个苏沫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祭坛上,死在自己挚爱的眼前。” “所以你如今这幅样子,真的是爱吗?你只是愧疚罢了,如果你真感到愧疚那就好好活着,然后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见你们。” “就连前世的我自己我也非常讨厌!她凭什么决定她后世的样子,你们全部都是狗屎!” 说完苏沫就躺下了,她朝里躺着,秦溪竹看不见她的表情。 一室寂静,朱妍叹了一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可一直沉默着的秦溪竹突然说话了,她声音毫无波澜,像一个提线木偶般:“是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苏沫没有说话。 秦溪竹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她一言不发地往屋外走,在走出屋门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秦溪竹便离开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苏沫听觉灵敏,她余怒未消,可是眼中又淌着泪水,不知是在哭秦溪竹和前世,还在哭自己的惨淡人生。 朱妍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苏沫:“……” 就在朱妍以为苏沫不会再做出回答的时候,床上的少女突然发出了声音:“虽是冲动所为,但是不做得决绝一点,她就会待在我身边,我很害怕,我感觉自己的思想和记忆逐渐被前世侵蚀,那个时候我还是我吗?” 这正是苏沫所害怕的,前世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苏沫熟悉却无法将她自己当成故事的主人公。 她如今最大的梦想就是重见光明,她想好好地感受这个世界,想要逃出这个将她视为不详的小村庄。 想要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被前世的爱恨纠缠住。 苏沫的声音中带上了恐惧和哭腔:“我只是想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第52章 秦溪竹走了, 但她所栽种的那一片竹林却还在那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野跟着朱妍学习制药,倒也能给家里带来些收入, 她父母便不再逼迫她。 而朱妍时常会来找苏沫玩,小野因为心中恐慌的原因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与苏沫的接触少了下来。 一切像是冲着好的方向发展, 又像是冲着不好的方向前进。苏沫能看见小野脸上疲惫又故作坚强的笑容, 她想帮她,却发现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前世的记忆被她埋藏在心底,枯燥的生活一日日重复,所谓想要活出自己的样子仿佛只是个笑话。 苏沫不再穿青色的衣裳,也刻意回避白色和红色,这些都是她想要抛弃的过去。 -- 第109页 风吹竹叶沙沙响,像是在向她倾诉着什么? 可苏沫对自己的一切喜好都有了怀疑, 她怀疑自己是被前世的亡灵操纵了, 可是她不想认输。 可午夜梦回总是泪满襟,苏沫愤恨却又无奈,她觉得自己被束缚住了,无法逃离,即使是后世也可能摆脱不了秦溪竹的影响。 “在想什么呢?” 朱妍的语气很温柔, 温柔得不像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她,事实上在秦溪竹走后她便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仔细观察之下,朱妍的瞳孔带着浅浅的红色,只是颜色太淡难以察觉,苏沫心底有个怀疑。 “你对丹朱这个词有何看法?” 瞧她低着头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朱妍眼底闪过几分笑意:“你在试探我。” 苏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轻点头,“我没有恶意, 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她的话语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恐慌,而朱妍自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她摇头无奈地说道:“在害怕我是因为你的前世才接近你吗?” 苏沫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朱妍并无责怪之意,但意图被看穿,苏沫还是有几分慌乱:“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用害怕,我和你是一样的,虽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但那却更像是一场梦,虽然真实但是太过遥远。” “虽然可能是因为前世的影响才让我们两人在此世再次相遇,但是我是真的将你当成朋友,不是前世而是作为眼前这个你的朋友。” 这应该是苏沫这段时间听过最开心的话了,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谢谢你,朱妍。” 朱妍不在意地摆摆手:“嗨!这算啥,其实就是我,我也不想变成前世那个样子,太冷血了。” 这个说法与苏沫记忆中的丹朱不相同,记忆中的丹朱虽然冷漠但不至于冷血,对弟弟和妖族都颇为看护。 朱妍席地而坐,两人坐在小河旁边,河水清澈见底,河床上的石头和水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记忆中的那个朱妍只是被你的灵魂潜在地影响了而已,实际上的她是十分冷血的,妖族那个环境,拥有太多的感情只会束缚手脚。” “在你灵魂影响之下,她下意识拒绝以前的自己,真实情况是,秦溪竹的母亲是她养着好玩而已,之后发现这小竹妖和人类站在了一起,不合心意后就被她诛杀了。” 事实总是这么残忍,却又觉得合乎情理。 苏沫不知如何作答,“这和我记忆中的背道而驰,所以她是想成为一个拥有感情的人吗?” 朱妍抬头望天,神色复杂:“是的,某种意义上她体验到了,可我是朱妍,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老实说苏沫没记起来,于是她沉默了。 朱妍轻笑一声,“前世我们两人、哦不!是丹朱和苏沫在要离去之时曾打过赌,赌的是苏沫和秦溪竹下一世会在一起,如今看来丹朱输得彻底。” 其实丹朱只是见不得苏沫如此决绝的模样,就连最后的不甘心她也没舍得伤秦溪竹分毫,只是作践自己并不能带来好的结果。 而当初的赌注是,如果丹朱赢了,苏沫便要放弃对她自己的诅咒,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朱妍并不关心前世,她看着苏沫无神的眼睛,只觉得难受,可她只能带着微小的希望小心询问:“丹朱真的没有赢的可能性了吗?” “没有,前世的记忆太过痛苦,而此生我唯一的愿望便是重见光明。” 这话说得坚决,朱妍知道这一切再无可能,不过苏沫已经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去强求什么,于是她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我们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到时候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带着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你穿蓝色衣裳也挺好看的。” 苏沫难得有几分羞涩,她如释重负般说着:“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朱妍拍拍胸脯,自信回答:“包在我身上啦!” 苏沫笑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重新开始,不是承接别人的故事也不再是一片空白的迷茫。 可她太过乐观了,有人总喜欢把天灾和人祸连接起来,就比如这一年的新年发生了罕见的雪灾。 这皑皑白雪之下掩藏了无数尸骨,而饱经苦难的村人又想起了之前的瘟疫,紧接着他们又想起了更多,而这些都成为了苏沫是妖物的证据。 众人搭载起了简易的祭台,走请了一个常做法师的老巫师,痛失亲人的众人愤怒地吼叫着:“烧死她!烧死她!” 仿佛诅咒一般,每一世都是为了别人献祭。 苏沫发出无声地轻笑,杨百里近期灵气枯竭,因此朱妍在照顾他,而小野…… 苏沫垂下了眼眸。 而在宛如疯魔的人群之中,小野站在稍远的地方,她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激动,她在流着泪,却生不出勇气与这群魔怔的人为敌。 巫师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和苏沫记忆中的铃声不同,她尖锐又刺耳,将她未来的可能性撕得粉碎。 嘴被堵上,手脚也被束缚,而她周围还摆放着一圈柴禾。 老巫师怪叫一声:“时间到!以烈火驱逐世间黑暗,恢复众人祥和生活。” 黑暗?谁是黑暗?苏沫只觉得讽刺无比。 但她累了,自此产生了与前世一样的想法:“无论如何抉择,结果都是一样,就这样吧。” -- 第110页 苏沫感受到周遭传来惊人的热量,在这冰天雪地之时竟然旁她产生了舒服的感觉。 可火蛇逐渐爬到了她的身上,温暖逐渐演变成灼热的疼痛感。 苏沫闭上眼睛,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绝望感。 本以为疼痛会加剧,可是她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而那冷沉的声音带着颤抖:“阿沫对不起,我还是来了。” 苏沫觉得有什么叶子擦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 而祭台下的众人惊声尖叫,一声比一声高。 “妖怪啊!” “苏沫果然不正常,大家别怕我们还有老巫师在!” “老巫师也在跑!大家快逃啊!” 这一连串的声音都被苏沫忽略了,她睁大眼睛,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的依旧是这个人。 苏沫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在这个村里是一定不能待下去了,搞不好还会因为她连累药谷中的朱妍两人。 苏沫沉默了,她又感觉到了更多的类似叶片的东西蹭着她的脸,与此同时秦溪竹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了很久,我和徒儿的过去全是背叛与欺骗,而徒儿的转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思想。” 秦溪竹脸上的竹叶越冒越多,而且不像从前那般颜色青绿,竹叶一长出来颜色便是枯黄的。 “我深知你的痛苦,我对不起徒儿,而我的徒儿对不起你,如今我将本该属于你的人生还给你。” 苏沫觉得这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刚想说话,双眼便传来一股清凉之感,苏沫的世界逐渐有了颜色。 看着苏沫的眼睛逐渐有了神采,秦溪竹坚持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她卑微地乞求着:“这一世就此作罢,下一世,我们能不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苏沫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清晰,然而她面前的人影依旧只是一个轮廓,突然这个轮廓消失不见。 入目所见是漫天飞扬的大雪,满世界是静默的白。 而祭台下的积雪被众人踩踏过,露出了下方的黄土,秦溪竹的体温尚存,可她终究是没有等到苏沫的回答。 苏沫伸手接过一片雪花,雪花很快融化在她的掌心,她忍不住说了句:“好冷啊,冷到我都流泪了。” 而她流泪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晓,擦擦眼泪,衣物的摩擦带来了轻微的刺痛感。 “眼泪停不下来。” 又过了很久,苏沫觉得自己都冻僵了,她慢慢走下祭坛,又转头往回看轻声说了句:“我答应。” “苏沫!” 朱妍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苏沫又转头望向她,因为前世记忆的原因,苏沫知道她穿的是火红色的衣裳。 只是此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朱妍狂奔过来,好几次差点被雪绊倒,她一把扑过来紧紧搂住苏沫,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他们说你在这里,呜呜呜,说要烧死你,还好你没事。” 见她情绪激动,苏沫忍不住安慰她:“我没事,我很好。” 远处丹青啼叫一声,看来朱妍是骑着它来的。 朱妍又是惊慌又是高兴,等缓过来又是觉得不好意思,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你这是怎么脱险的?” 苏沫神色黯然,她拍拍朱妍身上的落雪,用一种看似平静的语气说:“秦溪竹救的。” 朱妍沉默了,突然她反应过来,“你眼睛恢复了!” 苏沫不置可否。 见她不想说太多,朱妍便提议先回去。 两人乘上丹青回了苏沫的家,将东西打包好之后苏沫便跟着朱妍往外走,临行前她往那片墨竹看了一眼。 本来墨黑的竹子的已是一片枯黄,而在这些枯死的竹子身上挂上了洁白的小花。仔细一看这片竹林之中还有一根墨绿的竹子,相同地是她竹叶枯黄,而且也绽放出了花朵。 见苏沫盯着那丛竹子不放,朱妍知她在想什么,安慰说:“离别是为了再见,好好活着吧。” 苏沫回头微微颔首,声音冷静:“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结局,之后就是番外了,结局在番外,感谢大家一直支持道这里,虽然这文成绩不好,但能获得大家的认可还是很开心。感谢在2021-05-09 21:01:44~2021-05-11 02:3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橙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杨前辈他的身体如何?” 恢复视觉的苏沫看着前方的朱妍, 大雪的天气,高空之上自然是寒冷的。 朱妍的身影显露出几分落寞,“师父他已经不在了, 他本来就是强撑。” 等这些残存的修真者全部离世之后,那些惊心动魄的传说便成了虚无之物, 苏沫心底有几分可惜, 但更多的是对朱妍的关心, 她尝试着安慰她:“人各有命,前辈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临终前又有你陪着,他是幸运的。” 朱妍听此只是一笑,“一个臭老头而已,不在了还好,不会和我吵架……对, 不会再和我吵架了。” 感觉泪水又要涌出眼眶, 朱妍深吸一口气,随后嘲笑自己:“这样也好,他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那谷地,在那里睡觉估计安逸得很。你和秦溪竹如何?” -- 第111页 苏沫又想起刚才的场景,想起她以命相护又想起她近乎哀求般的声音。 闭了眼睛, 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可两人之间不能如此坦然地在一起,苏沫知道这个前世的师父懂她的意思。 如今的她样貌和名字虽和前世一样,可前世如梦,时而缥缈时而真实,就像是听了一场别人的故事。而这“别人”的记忆也过于沉重痛苦,苏沫忍不住将她掩藏。 “我答应她来世再会, 她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她身上的竹叶越来越多,应该是撑不住了。” 朱妍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再怎么来说她都只是旁观者,刚开始她心疼苏沫,如今秦溪竹这幅惨淡模样,让她心中的恨意一下消散很多,而且这已是她的第三世,那些恩恩怨怨也没有那样浓烈了。 想起苏沫小屋旁开花的竹林,朱妍想起了什么:“秦溪竹母亲的本体就是竹子,她陨落之时本体也像你屋旁的竹林一样开着花,说不定那就是秦溪竹,按道理来说她就算变回了本体也不会立刻死亡。” 在心中盘算过后,朱妍垂了眼眸,有雪花调皮地落到了她的睫毛上,这时的她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属于丹朱的记忆中总是有那个竹妖和丹青的身影。 朱妍叹了一口气:“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自己不想活了。” 丹青青色的翎羽反射着阳光,看着十分艳丽。他扭头看了一眼转世的姐姐鸣叫了一声像是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朱妍忍不住笑了,可又想到丹青的生命也不长久又变的失落起来,一切都像是在变好,又像是在变坏。 苏沫当然也明白,前世的她非常了解秦溪竹可她却不了解自己,她认为自己不会恨,可是最后发现她错得离谱,她会恨,会不甘,说到底前世的她比今世的自己还要短命。 “她已经崩溃了,她这样做是为了赎罪,也是在向我求一个来世再遇。” 虽然丹青刻意放慢了飞行速度,可凛冽的寒风并没有那么温柔,苏沫觉得自己的脸蛋像被刀割过一样生疼,可她的内心却是无比轻松,丹青的背很宽,她干脆就躺了下来。 抬头望不见太阳,可苏沫心里有它,因此笑容也是暖洋洋的:“对于她来说回忆是痛苦的,而我不能救她,我只想普通地活一回。” “所以这一世就给我吧,下一世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朱妍回头看着懒洋洋的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一世你就好好玩玩,想去哪里?” 说起这个,苏沫还真没主意,于是她含糊着说:“你决定吧。” 朱妍看她模样便知是为何,她轻声一笑,在此新生时刻也没有了狠狠取笑她的心思,只是轻柔回应:“好,那就先和我回原妖族领地看看。” 苏沫自然无异议:“听你的。” 丹青振翅长鸣,朝着他的故乡而去。 沧钧山上,在一处大殿内,莫择州坐在一块蒲团之上,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容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两鬓斑白再不复青年模样,而在他的面前燃着一盏灯,灯内幽蓝色的火光轻微跳动着,那节奏就像是心脏在搏动一般。 蓦然,琉璃灯内跳动的火光突然熄灭。 莫择州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悲戚之色,声音苍老带着暮年的昏沉:“师姐也归去了,我还是没将她救回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莫择州一听便知是自己的徒儿。 左芙一入殿内便见师叔的魂灯已经熄灭,忍不住捂着嘴巴小声哭泣起来,秦溪竹不只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带领她走上修仙这条路的引路人。如今师父垂暮,师叔仙逝,左芙内心涌出浓烈的害怕。 “别哭,原来的你可是很坚强的。” “是,师父。” 左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莫择州看着比之前活泼开朗的徒儿却是犯起了难,她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徒儿,即使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师父过。 放是不能放出来的,她作为秦筱归的同犯罪孽难消,若是什么罪也不用受,残存修真势力定不会作罢,就连她活着也是莫择州舍了老脸才换来的。 想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他时日也无多,之前为了避免刺激到失忆的左芙,就没有让左芙接触沈怡欢,如今左芙身体状况转好,倒是能让她俩见面了。 一番思虑之后,莫择州开口呼唤:“徒儿过来。” 左芙听话地走上前,坐在莫择州身边,这么些年来她最大的进步就是放弃了墨守成规。 “师父有什么吩咐?” 莫择州看着她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不像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沧钧山代掌门,倒更像是慈祥看着儿女的父亲。 失去了长寿之后,那些曾经淡漠的情感倒是变得弥足珍贵起来,莫择州看着自己的徒儿心中满是担忧,他担忧着徒儿的未来。 “如今修真界还有何事可做,我不像那些执着的人,我知道修真界已经彻底回不去了,而我为了这盏魂灯耗费了大量的灵气,怕是时日也已无多,没想到最后的自己不是为求道而死,而是自然死去。” 左芙心中的惶恐更甚,她赶忙制止:“师父不会的,您还能活很长。” 莫择州笑着摇头,又咳嗽一声:“我再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 “师父你说。” “沧钧山之后,寂风岭深处有间暗牢,师父想请你帮我照顾那个人。” -- 第112页 说着莫择州就将一块令牌交给了她:“这是探视令,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要记住把握今生。” 左芙看着手心中的令牌,令牌花纹繁复,上面雕着两只骷髅,摸起来的感觉就像是普通的铁。 左芙心中闪过许多疑问,可看师父不愿再说的表情她识趣地没有再问。 左芙收好令牌向外走去,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后,莫择州又睁开了眼睛,他口中喃喃:“来世未知,把握今生。” 行至沧钧山之后,左芙很快找到了寂风岭,果然和名字所描述的一样,这里真的没有风,很寂静。 左芙的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叫声,今年这场雪比以往的都要下得厚实些,左芙搓搓手,又对着冻僵的手哈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关押沈怡欢的地方很隐蔽,不过这难不倒左芙,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 将探视令给守牢人看过之后,左芙便进入了这个牢房,说是牢房,左芙看着更像是山洞,山洞很是幽深,也没有亮光。左芙越往里走就越是觉得冷,忍不住抱紧双手。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搓着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之时,一个嘶哑中带着不敢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姐?”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左芙一个激灵:“谁!” 而那个声音更加兴奋了:“师姐,真的是你!你来看我了!” 左芙对这声音有些亲切感,她举着火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火光照亮了一个人的脸。 那人身形消瘦,似乎是在这黑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不适应强光,左芙手中火把的光亮使她流出了眼泪。 左芙莫名心疼,她想要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可却被这陌生人阻止了:“师姐别灭,我想看看你。” 她说这话的语气实在可怜,左芙心软了,但又怕伤到她的眼睛,将火把插到了稍微远离一点的地方。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铁窗,而沈怡欢在铁窗内,于她而言,能见到师姐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若这真的是梦,她就想沉溺于其中不想醒来。 左芙对她没印象,却有种陌生的好感,这应该就是师父托付给她的人,除了身形瘦弱,其他地方没有伤痕,衣服也穿得厚实。 “为何叫我师姐?我没有师妹。” 沈怡欢愣住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苦笑:“那我能叫你师姐吗?若是我没猜错,是莫掌门让你过来的。” 左芙点头:“之后你就由我来负责了,至于称呼的话你随意就可,本来我在沧钧山的辈分就挺高。” 情况已经了解到了,左芙便要打道回府,她和沈怡欢道了别,临走前却被喊住:“师姐可有喜欢之物?” “酒。” 沈怡欢笑了:“我会制酒,不知师姐可否” 左芙回头看,发现她的眼中满是期待,心一软:“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进行了修改,这一章内容和后面一章对调 第54章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叫醒了床上沉睡的女孩, 女孩哼唧了一声努力将眼睛睁开。 伸出手在床头一阵乱摸终于摸到了手机,摁下开机键,屏幕亮起,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十分。 快迟到了! 苏沫一下子睡意全无,她飞速起床换了衣服, 又胡乱地搞了洗漱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冲着学校飞奔。 路上遇到红灯, 苏沫焦急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在心中祈祷红灯快点过去。虽然苏沫家离学校很近,但她还是迟到了。 站在教室门口,苏沫调整好心情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进去。 本来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学生,看见老师到来后纷纷变成了乖宝宝,苏沫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心中倒也没有不习惯的感觉,毕竟能进入这所高中的教师哪一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懊悔, 人生事业的一开始就迟到, 早知道昨天就不和网友聊天聊这么久了。 对的,平常的苏沫很早就会睡觉,不过最近她疯狂迷恋上了一部电视剧,迷恋到从不上论坛的她天天蹲在论坛里看帖。 并且她非常喜欢其中的女配角,就非常配角的配角, 这个配角的演员像是中外混血,有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和一头乌黑的长发,面容倒没有西方人的深邃。 可惜这角色在剧情中早早杀青了,所以讨论的人非常少。 苏沫只能在论坛上直接搜索这个角色的名字才能看到一些很少的帖子,而那些帖子的共同点就是阅读量非常少。 上班生涯的前一天,苏沫依旧同往常一样输入这个配角的名字看论坛的最新相关消息,结果发现一天过去了最新的那条帖子还是昨天的,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相关里面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也没有老婆的相关消息啊,她这么好怎么没人喜欢呢(大哭)】 发完消息后苏沫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关上灯准备结束这一天,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借着屏幕的亮光,苏沫见是有人在论坛里回复她。 【我很喜欢她,但是剧情太少了(害羞)】 苏沫上网冲浪那么多年,是个特殊的不招评论体质,有人主动同她聊天这还是头一回。 况且遇到冷门同好实在是不容易,所以那些睡意被她抛弃在脑后。 她一把坐起来拿起手机就是飞速码字。 -- 第113页 小泡沫:【是吗!暗中观察那么久终于给我逮住同好了吗!她超棒的,演员长得又这么好看,可惜找不到演员的相关信息,唉。】 墨竹:【毕竟角色是龙套嘛,演员不是专业的,就是来打个暑假工。】 苏沫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她发现这个网友对那个小演员好像蛮了解的,于是乎她兴奋了,手指灵活飞舞,一行回复就出现在屏幕上。 小泡沫:【哇!你对她很了解吗?暑假工?她是个学生吗?】 墨竹:【不是啦!是个老师哦,这角色不过三集的戏份,她就是去体验体验。】 没想到自己喜欢角色的演员跟自己是同行,苏沫忍不住有些兴奋,况且这位一看就是懂行的网友,聊着聊着苏沫就上头了。 苏沫开始怀疑这个网友是那个演员的亲友什么的,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个网友就是演员本人。 “你好,我叫秦溪竹,是304班的英语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墨绿瞳孔的女子穿着浅绿色的纱裙,头发梳得很高,长长的黑发用同色系的发绳子全部绑了起来,化了淡妆,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苏沫不经怔楞,忍不住脱口而出:“允霞?” 没想到眼前这个同事竟然认出了自己,秦溪竹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惊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出我来,我还特意化了浓妆开演的。” 没想到真的是本人,苏沫有些欣喜,但因对方太过柔和谦逊使她生不出半分紧张之感。 想起自己还未做自我介绍,苏沫赶紧补了上来,她笑着伸出手:“我叫苏沫,是304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秦老师你的狂热粉。” 苏沫说这话半真半假,带着些揶揄的感觉。 秦溪竹被她逗笑了,又想起课表上语文课刚过,站了这么久想来很累,赶忙招呼她坐下。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往允霞这个角色上扯了。 秦溪竹看上去有些怀念:“虽然只是个龙套角色,但我还是想将她演好,剧开播之后我就一直在论坛找允霞的相关消息,可惜太少了,不过有一个叫小泡沫的人我十分在意,她总是在别人的评论下评论,不过昨天倒是发了帖。” 苏沫心中咯噔一声,网上鸡叫被鸡叫对象发现了,大型社死现场。 苏沫赶紧回忆自己的冲浪发言。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好美!” “竟然还有人和我抢老婆!你怎么觊觎别人家的老婆!你是曹贼吗!” “老婆恃靚行凶!awsl!” 这些发言还算正常,还有很多化身为女流氓的发言,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稳住!苏沫稳住!只要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我是小泡沫。 苏沫尬笑两声,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不安。 秦溪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单纯地开心:“苏老师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哦?好。我的电话号码是1……,微信同号。” 苏沫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在心中狂喊:女神竟在我身边! 手机一声震动,苏沫掏出来一看,点开微信,好友申请一栏中“墨竹”两个字刺瞎了她的双眼。 苏沫颤抖着手同意好友申请,秦溪竹很快就发了表情包过来,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咪,配着颜文字〃〃 不得不说苏沫被萌到了,她发了一个傻笑的柯基作为回应。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突然苏沫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的微信名字也叫“小泡沫”啊! 看着这熟悉的名字,秦溪竹也乐了,不过她看出了苏沫的尴尬也就什么都没说。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在一阵铃铃铃的声音中,秦溪竹站起身和苏沫告了别,她手拿课本和教案,身姿款款步态优雅,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被吵闹的铃声掩盖,最后消失在门口。 苏沫按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脸色已经是红得滴血,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语文书里,在心中狠狠咒骂着网上口嗨的自己。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苏沫尴尬虽尴尬,但没有任何办法。 冷静下来以后,苏沫又开始胡思乱想,比如什么秦老师的皮肤真好,腿真长,腰真细之类的。 最后苏沫得出了结论:我老婆真好看。 让苏沫没想到的是,在最后的最后秦溪竹真的成为了她的老婆。 她们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婚礼,不得不说穿着白色婚纱的秦溪竹很美,感动之余苏沫又有些遗憾,不知为何,苏沫想看她穿一次凤冠霞帔。 “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秦溪竹担忧地看着苏沫,紧紧牵着她的手想给她一些力量。 “我在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秦溪竹的表情小心而又认真,苏沫一时愣住了,再回神时泪已湿了眼眶。 秦溪竹用纸巾小心地给她擦着泪,眼中满是心疼:“你看你,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苏沫破涕为笑,心中满溢的幸福感无处言说最终都化作甜蜜的笑容和满眼的深情。 “只是觉得突然有了归宿,从小到大都有人告诉我,让我坚强,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你不必如此坚强的人。” 秦溪竹刚想说话,又被苏沫打断:“我不是坚强不起来,只是还是渴望听到有人对我说‘有我在,你不必害怕’,但是一味索取那也不是我。” -- 第114页 苏沫深吸一口气,笑得很甜:“所以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秦溪竹怔住了,她一把抱住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孩,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之上,声音温柔缱绻:“往后余生都是你。” 苏沫回抱住她,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当初是被允霞一身红嫁衣吸引的,我还挺喜欢古人装束的。” 秦溪竹心有所感,她笑了:“你若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再办一场婚礼,只有你我。” 苏沫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于是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小雀跃。 秦溪竹说到做到,当两人笨拙地模仿着电视剧中的场景三拜天地之时,苏沫和秦溪竹的鼻子通通一酸。 这三拜有种夙愿已成之感,不知是弥补了谁的遗憾。 秦溪竹开着玩笑说:“我总是感觉,一定是上辈子的缘分才让我们以这么巧合的方式相遇,然后相知相爱。” 苏沫点头,神色却是认真:“或许真的是这样,我总觉得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秦溪竹看着满室的红,又看着平常装束十分青春的苏沫涂上了颜色艳丽的口红,她的脸也悄然红了起来。 她忍不住牵住苏沫的手,她握得很紧,像是怕苏沫逃跑。 叹息一声:“是啊,我也是。若真有前世的话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 秦溪竹又笑了,“不管前世,至少此世我们在一起牵着手。” 苏沫看着满眼温柔的她,觉得人间幸福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们我将53章和54章的顺序调整了一下,所以这章是之前的53章。 若是看到重复章节的话,请大家清理一下本书的下载文件再按顺序阅读就可。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第55章 夜晚, 房间昏暗,苏沫坐在电视机前将全身缩在沙发上,电视屏幕的荧光照亮了她的脸, 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 平时秦溪竹在家是绝对不准她这样看电视的,和苏沫不—样, 秦溪竹的生活非常规律。连带着苏沫的生活也规律了起来。 苏沫被她管得多了便有些小小的不满, 今日秦溪竹没在家她便放纵了这—回, 点了外卖,打了会儿游戏,又关灯看起鬼片来。 这是—部僵尸片,和平常那些不—样,这部影片有些吓人,听说这片子还是根据古书改编出来的。 电视中的主人公入阵想要破解阵法,可想不到这阵法还有迷幻作用, 如此—来主角就着了道, —只面目狰狞的游尸从她背后扑过来。 苏沫咬紧了自己的手指,眼看着主角就要被咬,突然咔哒—声,室内的灯被谁打开了。 心中有鬼的苏沫顿时吓了—跳,她“啊”地叫了—声, 心脏吓得扑通乱跳,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手指还停留在开关上,秦溪竹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屏幕里的主人公已经被游尸啃了—口,主人公奋力反抗后终于逃了出去。 苏沫和秦溪竹两人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鬼片也是其中之—。特别是这些古人留下来的鬼片,总让人觉得非常真实。 好不容易安抚住自己受惊的心脏, 苏沫又陷入了更多的恐慌中,她转头—看,发现果然是秦溪竹回来了。 此时此刻顾不上太多,苏沫摆出—副受惊的可怜模样:“我错了。” 秦溪竹将手中的塑料手提袋放到苏沫身前,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遍,只要稍微远离,这人就不会爱惜自己。 苏沫也知道秦溪竹对她的无奈,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另外—方面她又不想挨骂或者挨打,所以她选择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可她破防了,桌子上那个袋子里散发出烧烤的香味,它吸引着苏沫这条小馋虫。 “别瞅了,给你买的,还有说了多少遍了,老电视要开灯。” 秦溪竹看着不停偷瞄烧烤的某人无奈地说着,她坐到苏沫旁边伸手帮她打开了袋子。 这次带回来的烧烤以肉类居多,全部都是苏沫喜欢的串。 看着秦溪竹没有怪罪的意思,苏沫又活泼了起来,她—把抱住身旁的秦溪竹,大喊着:“老婆你真好!” 这种被突然抱住的情况已经不是第—次了,但秦溪竹还是忍不住脸红,苏沫身上传来好闻的沐浴露香味,看来是洗过澡了。 睡衣单薄隔绝不了苏沫的体温,秦溪竹的脸更加热上几分,她本是个含蓄正经的人,可这种特质在与苏沫的相处中却成了劣势。 苏沫看着她微红的耳根笑眯了眼,她不再逗她,转而看向桌上的食物,拿起其中—串五花肉就开始吃了起来。 开灯看恐怖片就没有那种氛围了,苏沫心下有几分可惜。 秦溪竹也挑了—串出来,可看着太过油腻的肉,她皱眉选择放下。 无聊间她挑起了话题:“这片子还是有原型的,听新闻上说在南方又发现了修真时期的合葬墓。” 苏沫倒是不清楚这个,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带着些兴趣问:“那几个考古学家还没放弃啊,修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啦。” 秦溪竹摇摇头,她对此半信半疑,因为最近出土那个时代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比如前阵子的凤凰陵墓。 看秦溪竹在沉思,苏沫知她在想什么,想着既然她感兴趣那就多陪她聊聊。 -- 第115页 “那合葬墓还出土了什么?” 秦溪竹仔细回想:“—块雕着两个骷髅的令牌,还有—些酒坛以及佩剑之类的东西,据说那地方是个很隐蔽的山洞。” 苏沫继续接话:“就没有墓碑什么的吗?或者合葬地点有没有壁画?” “有倒是有,只是字太模糊了,现在能辨认出的字只有五个。” 秦溪竹叹了—口气,她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她对这段遥远而玄乎的历史非常感兴趣。 可我与你同罪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切都让秦溪竹心痒难耐。 苏沫已经习惯了秦溪竹突然沉默下来,她又开始开起了玩笑:“若是那段历史是真的,那时的最强者和你倒是同—个名字,我的名字也和她的徒儿—样,那我们会不会是她们的转世。” 秦溪竹突然头疼,她本能拒绝这个可能性,虽然确实有点巧。 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换到平常看新闻的台,“不会的,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有这么辉煌的前世,况且她和她徒儿的故事太过悲惨,我不希望我和你相知相爱是这种过程和结局。” 秦溪竹说这话非常认真。 苏沫想想也是,那样痛苦的—生她才不想拥有,此刻的生活就已经足够了,于是她开始转移话题:“那座合葬墓依旧是在沧岭海那里发现的吗?听说那边是原来沧钧山的所在,搞不好是被秘密关押的沈怡欢呢。” 突然想起沈怡欢和左芙的恋情也很悲惨,苏沫忍不住捂住嘴巴有些懊恼,她决定跳过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话题。 电视声音:“A国与B国交火,造成34人死亡,256人受伤。” 画面中—栋房屋突然倒塌,衣衫褴褛的人们尖叫着四处逃散。 苏沫的注意力被引走了,她又拿起—串五花肉往嘴里塞,吃完后叹息—声:“这世界还是这么不太平。” 秦溪竹点点头,“是啊,嗯?你看你吃得满嘴是油,这要是被你班上的学生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苏沫毫不在意地用纸擦擦嘴,觉得有些渴了又站起来想去接杯水,她边走边说:“嗨!要和学生打成—片嘛。对了,今天隔壁商场搞活动,我去试着抽了个奖,你猜怎么着?” “你中了。” 秦溪竹回答得很平静,好像本该如此,这家伙抽奖的运气从来不错,不知是用光了上辈子还是下辈子的运气。 苏沫按下饮水机的按键,水哗哗流进杯子里,苏沫撇撇嘴:“你好歹表现得惊讶点嘛,不过你猜对了,我抽中了去沧岭海的机票,嘿嘿。” 秦溪竹的表情这才有点波动,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苏沫咕咚喝完杯子里的水,随后她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得意:“千真万确,我看了看时间,那段时间正好放假,咱们—起去。” 说着说着苏沫就想把机票从口袋里掏出来,可手—伸下去才意识到自己洗完澡已经换上了睡衣,而机票好像在换下的衣服里。 苏沫心底—惊,她将脏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好像还按上了启动键,那可怜的小机票此时应已经粉身碎骨了。 表情瞬间变的挫败,苏沫—拍大腿,因为太过用力,她把自己拍成了龇牙咧嘴的模样:“糟了!我把机票放裤子口袋里丢进洗衣机了。” 这就是人生的大起大落,秦溪竹被她整得心态有些崩了,她站起身赶紧跑去洗衣机旁,—边走—边说:“我不是说过了,在洗衣服之前要检查自己的衣服口袋吗!” 苏沫哭丧着脸,她也觉得自己蠢得不行,本来还想给爱人—个惊喜的,结果惊喜过后又变成了惊吓了,现在她只祈祷这机票能够□□些。 秦溪竹先到了洗衣机旁,她发现洗衣机根本没有在运行,再转头—看,连电源插头都没插。 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它又起了。 然而洗衣机没插电源也是苏沫马虎的原因,洗衣服之前不清理口袋也是因为马虎,秦溪竹已经不知如何吐槽了。 于是她默默地翻着袋子,找出了那两张机票。 苏沫过来时也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总之机票没事她还是松了—口气。 看着秦溪竹有些疲惫的样子,苏沫对她说:“你先去洗澡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秦溪竹点点头,将机票收好后就回房间翻找衣服。 苏沫回到客厅将电视关了,正打算关灯时手机传来震动。 苏沫解锁屏幕后点进微信,发现是自己的好友朱燕婷发来的信息。 朱燕婷:“计划成功了没有?她那样聪明的人不好骗啊。” 感觉到她的小心和不自信,苏沫笑了笑,开始打字:“放心吧,她已经信了,不过我差点将事情搞砸,好在我的马虎救了我。” 朱燕婷:“???你又在胡言乱语,敢情你马虎你骄傲?” 苏沫:“单身的你是不会懂的,话说机票是我买的这回事你绝对不能告诉我老婆,不然我就打死你!” 屏幕后的朱燕婷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用着像是要把手机屏幕敲碎的力道码字:“切!谁稀罕!你是小孩子嘛!” 苏沫见她发的那—连串愤怒的黄豆表情笑了:“总之,你要给我保密,拜托了。” “知道了知道了,睡了,不见!” 苏沫息屏后将手机收好,她回到卧室躺下,听着浴室里哗啦的水声,苏沫开始期待起之后的这场旅行。 -- 第116页 第56章 远处是蔚蓝的大海, 在海边是沧钧山的遗址,时间过去这么久,这里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溪竹两人身着白色连衣裙,戴着遮阳用的帽子, 在帽檐之下是两双充满惊叹的眼睛。 感觉还是有些晒人, 苏沫拉着秦溪竹来到阴凉的地方。 今天的海还是很平静, 没有太大的浪花,海滩上有很多漂亮的贝壳,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绮丽。 苏沫脱下自己的凉鞋,光脚踩在沙滩上。 “听说这里之前没有海,是整块大陆就从这个地方裂开了。” 苏沫开始找话题,她知道秦溪竹对沧钧山的历史非常感兴趣,其实不说是她了, 苏沫自己也是非常感兴趣的, 即使那段历史真实性有待考究,但无疑它是有趣的。 秦溪竹看着她提着鞋欢快的样子,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加入。不过她怕苏沫走太远就跟了上去。 走到她的身边秦溪竹开始搭话:“是的,这里也有那个时代最大的陵墓群,可是却没发现青霜尊者的, 末代掌门莫择州的墓倒是有。” 苏沫点点头:“待会儿去看看吧,有一部分出土文物好像是开放的。” 好不容易的两人假期,她要好好地玩一玩。 两人牵着手沿着海滩走着,苏沫将鞋重新穿上后两人朝着博物馆的方向走去。 博物馆离海边有些远,两人边走边聊顺便感受一番风土人情倒也不觉得十分累。 苏沫眼尖地发现前面颇具古典意味的建筑,眼睛一亮欢快道:“我们到了,快走吧。” 说完一把牵起秦溪竹的手往前面跑去, 临到近前先看到两根断裂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些奇异的鸟兽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石柱两旁有人看守,在旁边还立了禁止触摸的牌子。 苏沫想要拍照,被工作人员阻止了,她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没说什么。 秦溪竹看她不太开心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苏沫侧头看她,看着她碧色的眼瞳中盛满了温柔,忽然间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她嘻嘻傻笑了两声,顺势就抱住了她。 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只听工作人员带有一丝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那边那两个美女,请不要挡住别人的去路。” 两人这才发现秀恩爱秀得太忘我,现在有很多游客盯着她们。 秦溪竹脸一红,拉着苏沫就往博物馆里面去。 这博物馆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财富,很难想象五千多年过去了,这幢建筑还是保存得这样完好。 苏沫眼睛四处转着,对此间任何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博物馆内放着很多展台,用玻璃隔开。两人没跟旅行团,也没有人为她们讲解,不过她们对着段历史非常熟悉。 有展台陈列了一件衣服,衣服素白,竟然没有发黄氧化的情况。 而展台上介绍,这是沧钧山弟子的门派服饰。 苏沫看着衣服上的云纹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芒,她忍不住吐槽:“这不是我们如今的校服,不过我们的校服丑得不是一点半点。” 对于苏沫有事无事的吐槽,秦溪竹已经习以为常,而且她自己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沧钧山大部分沉入了海底,如今这些只是那个古老门派的冰山一角。 秦溪竹心下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还只是外层,内层展示地是兵器典籍一类的事物。 两人再往内走,里面要更加凉爽一些,说是凉爽,不如说是阴冷来得更加准确,四周摆放了很多兵器,大多数是剑,也有刀弓之类的其他武器。 明明是死物,却给人一种带有生命的感觉。 苏沫抖了抖肩膀,明明这里的游客这么多,可她还是觉得冷。 而秦溪竹不一样,她看着最上首那把青色的剑,感觉特别熟悉,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让她心内不自觉出现几分欣喜。 而剑的下方还摆放了一根竹笛。 秦溪竹不自觉走上去,想要去触摸,突然手被人抓住,她一看是苏沫,只见她笑嘻嘻地说:“只能看,等下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那样可太丢脸了。” 秦溪竹理智回笼后也觉得心有余悸,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刚刚大脑仿佛被抽空。 缩回手,秦溪竹长松一口气,随后笑着对苏沫说:“让你担心了,没想到你也有那么懂事的一天。” 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苏沫不淡定了,她踮起脚终于达到和秦溪竹一样的高度,脸上满是不服气:“我不是你的女儿!” 这炸毛的样子逗乐了秦溪竹,她噙在嘴边的笑意加深:“我知道,你是我的爱人。 闻此一言,苏沫气没了,她回了一个拥抱,声音温柔郑重:“你也是我的爱人,我在想这辈子能遇上你是我的三生有幸。” “不用三生,此生你我就足矣。” 馆内人多,苏沫再怎么厚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她轻轻放开秦溪竹的腰开始转移话题:“这把剑是青霜尊者的佩剑吧,真好看,不过我见到它怎么觉得心口有点疼。” 秦溪竹瞬时就着急了,“你没事吧,我们先回去吧。” 苏沫是真的感觉不舒服,所以她没拒绝,两人逆着人流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太阳就要落下,两人欣赏着夕阳往回走。 -- 第117页 远离青霜剑后,苏沫心痛的感觉渐渐消减。 秦溪竹看她脸色转好,转头轻声说:“这次旅行是你安排的吧。”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苏沫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此事已是瞒不过,她懊恼地抓抓头发,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秦溪竹看她有些挫败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下次不必如此,当然谢谢你。” “嗨!谢什么,我们之间说这个词不太合适。话说见到一直想看的东西,感想如何?” 秦溪竹望向远方,那是一望无际的海,人声嘈杂,海风轻咏,这是属于人间的美好。 将双手放在身后,秦溪竹垂了眸子:“不管什么传奇都会消逝。” 这个结论太伤感,苏沫正想安慰她,却又听她说:“可是因为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才能感受到这些美好,才能遇到对我来说特别的你,这样,当我逝去时才是笑着的,不枉这一生。” 苏沫看着她的眼睛愣住了,良久她才在一堆杂音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两眼相望,一人笑着,一人热泪盈眶。 第57章 黑暗的牢房之中酒香四溢, 左芙爱酒,酒量却不能看,只是两杯下肚就已经是满面通红, 她醉醺醺地嘟囔着:“好酒,师妹再来。” 失忆之前的左芙被梦想禁锢, 行事作风都很守规矩。可失忆之后的她明显快乐得多, 沈怡欢双手被锁链锁了起来, 锁链连在后方的石壁之上,因此她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 这已经是左芙接手沈怡欢的第三个年头了,沈怡欢也在旁敲侧击地暗示着两人关系。左芙并不是没有反应,料到熟悉的地方时她会突然停下来皱着眉头思考。 可最后沈怡欢又打断了她的沉思,每次如是。 在她心中,她很矛盾,她期待左芙回忆起两人之间的过往, 可又怕她想起来之后厌恶这个满身污痕的自己。 不管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 左芙都认为自己是污秽不堪地,她渴望着,她自卑着,她深爱着。 正是因为深爱着,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沈怡欢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师姐的脸颊, 可就在要得手之时又将手缩回,这双手太脏了。 而左芙仍在呓语,沈怡欢保持了一定距离听着。 “师叔…师父,别走。” 这声音说不出的可怜,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沈怡欢知道 ,秦溪竹已经死了,而她那个名义上的师父也在前段时间走了。 沈怡欢说不出她心里是什么感受, 伤感是有一点,毕竟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莫择州确实对她有几分师徒情谊,他将左芙派过来是为了给她找个寄托,同时也算是对她这个叛逆的小徒儿最后的温柔。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沈怡欢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中有些沉重。 看师姐穿得单薄,可这并没有可以保暖的物事,再这样下去就要染上风寒了。无奈之下,沈怡欢只能上前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师姐叫醒:“师姐醒醒,回去睡吧,这儿凉。” 左芙轻哼一声,揉着眼睛坐起来,她还是有些迷糊:“沈师妹?” “嗯,我在,师姐回去吧。” 左芙被冷风一吹,酒醒了一点,神智回笼之后先是羞涩一笑:“不好意思,我又睡着了。” 沈怡欢笑笑:“师姐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吧,这个地方也怪冷的。” 左芙揉揉昏沉的头,“我好像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有你。” 沈怡欢心底一惊,不动声色道:“可能是因为师姐和我待得太久了,梦都是假的,师姐不必在意。” 其实沈怡欢很想说梦是真实的,可是她不敢,她怕破坏师姐安宁的下半生。 左芙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桌上剩下的酒,像是在回忆:“师父去世后,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消失了,以前的人生太单调我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沈怡欢也有几分伤感,她只能沉默着,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师姐节哀。” 左芙还有几分醉意,她试着站起走了两步,脚步有些摇晃,眼看着就要摔倒,沈怡欢上前扶住了她。 在这黑暗的环境之中,只有锁链的声音轻响。 左芙向后望了望她,轻声笑了:“或许是因为悲伤过重,有些回忆倒是越来越清晰。从前我就知道师父在刻意瞒着我什么,如今我倒是知道了。” 左芙的目光过于炽热,好像已经将沈怡欢看穿。沈怡欢突然觉得很恐慌,那些藏之于心底不愿见人的秘密好像已经无所遁形。 她轻轻放开左芙,保持着一段距离:“师姐,你醉了。” 左芙并没有直接走,借着酒劲她勇敢了起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明明一直在试探,却总是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你就认为我这么脆弱?” 沈怡欢的手开始颤抖,她害怕这只是左芙不清醒时刻的发言,拳头几松几握之间,她用尽全身力气来抑制自己的失控:“师姐,我是罪人,从前的你被梦想束缚,我知道你想成为英雄,而我这样的人会成为你的人生污点,我不想。” “所以你就想抛弃我,说起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吧。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 虽然是既定的结局,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时沈怡欢还是承受不住,眼中神色涣散,沈怡欢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可是她倔强地不愿意倒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沈怡欢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第118页 “是啊,这是我自己的罪,用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保护你,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沈怡欢的声音带上了泣音,她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嘲讽着谁:“是我自作主张喜欢你的,我的一切与你无关,你不用给自己负担。” 左芙看着她,面容平静。 沈怡欢看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沉入海底。 “确实是这样的,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再次抬头时,沈怡欢发现师姐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只见她温柔地笑着,就像二十多年前答应和她在一起时一样:“我与你同罪。”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一切都结束了,感谢大家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