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宠溺》 第1页 [现代情感] 《高度宠溺》作者:子夜鼠【完结】 文案: 唐家小女儿唐徽音从小被父母和两位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 小姑娘非但没有恃宠而骄,还意外的听话乖巧。 唯独有个缺点就是胆子太小。 与她性格背道而驰的季北是她头一号恐怖对象。 季北是唐徽音大哥的发小,这位爷从小就是学校的极端分子,性格暴躁,是个有名的刺头。传闻称有喜欢他的小姑娘被他骂到哭晕了过去,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唐徽音因此对他畏如蛇蝎。 直到在大哥的婚礼上,她被醉酒的季北堵在角落里。 小姑娘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 季北盯着她嫣红的唇强压下脑海里的念头,转而温柔的擦拭掉她眼角的泪,语气软的像棉花,“乖,别怕……我不碰你。” 小剧场: 婚后的某一天,唐徽音犯了胃炎,却和朋友出去吃火锅,回到家后胃炎加重,差点搞没了半条命。季北又气又心疼,和她发了火。唐徽音怕的要死,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颗颗砸在季北的心上,什么火气瞬间都没了。把小姑娘提起来放在腿上,又是亲又是哄,“乖音音,你这样哭,我的心都要疼死了。” 娇软乖乖女VS痞帅大魔王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北,唐徽音 ┃ 配角:唐简鸣,唐简风 ┃ 其它:甜文,甜宠 一句话简介:乖音音,别怕我。 立意:我为你学会温柔。 第1章 其实……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四月初的琴城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大朵大朵的桃花压满枝头,将这春意盛景又染浓了几分。 琴城一中放学的铃声刚一打响,各个教室里的学生便一窝蜂的涌了出来。 唐徽音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书本,等教室门口已经不再拥堵,她好朋友张彤彤把书包背起来叫她一声,“音音咱们走吧。” 两人挽着胳膊走出教学楼,张彤彤忽然说:“嗳,音音,前头那是你大哥二哥吧?你不和他们一起回家吗?” 唐徽音闻声看过去,不意外的看到大哥二哥身边的另一道身影,她忙不迭的摇摇头,“不……不了。” 张彤彤没注意到唐徽音的异样,她看着前面几个高大的身影“呀”了一声说:“你哥哥认识季北?” “嗯……他们是发小。” 张彤彤听后张大了嘴巴,“哇,他们竟然和季北是朋友,真没想到。” “你也认识季北吗?” 说起这个,张彤彤瞬间兴奋起来,“单方面认识,不过他这个人在学校里还是蛮出名的。” 说到出名,唐徽音认同的点点头,虽然她平时不关注学校的八卦传闻,但季北这样的人,想必走到哪里,都会制造出很多话题吧! 张彤彤神秘兮兮的推推她,小声说:“我听一个学姐说,之前有个女生和他告白被他骂的无地自容,差点想不开轻生,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太冷血太没品了?” 她知道季北这个人挺冷漠的,但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发生,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消化。 见她呆呆的,没给出什么回应,张彤彤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着问:“他和你哥哥们是发小,你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他吧?你千万别,我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才什么都告诉你的。” 唐徽音听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不会说的,其实……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张彤彤眼睛一亮,嗅出了八卦的味道,“为什么?” 为什么…… 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以前她讨厌季北是因为小的时候季北总爱欺负她。 他会偷偷剪掉她养了好久的小辫子,会故意在她手上放软体虫吓她。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简直是她童年挥散不去的噩梦,偏偏哥哥们还很喜欢和他玩。 长大后季北倒是再也没有捉弄过她,可是他变得非常冷漠,难以亲近。 他板着张脸,对谁都没有笑容。也因此她对季北由最初的讨厌变成了害怕。 可那些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他看着可凶了,我都是躲着他的。” “也对,躲着他点好,万一哪天他把火蔓延到你身上,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公主可不能受那份委屈。” …… 唐家住在琴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御水上滨。 小区里绿化很好,各种金贵的花草被园丁打理的格外娇艳。 唐徽音刚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她母亲安静此刻正站在阳台训她大哥,她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她妈说季北在学校里和任课老师起了冲突,她责怪唐简鸣没拦着,唐简鸣一肚子委屈,说季北那臭脾气一上来,谁能拦得住。 唐徽音听得心里发毛,她快速换鞋进门,正闷头往卧室走,安静这会儿已经训完唐简鸣,回头看见唐徽音,满是怒气的脸一瞬间转晴,“音音回来了?晚饭已经做好了,先把饭吃了再写作业。” 唐徽音听话的点头,准备回卧室放书包。 安静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说:“你季北哥说去楼下超市买东西,你下去找找他,叫他上来吃饭。” 唐徽音满脸写着抗拒,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在唐简鸣身上,“大哥,你去叫季北哥好吗?” -- 第2页 唐简鸣被训了一顿,正郁闷着,听了她的话,只一副半死不活的语气说:“你去吧,大哥要回房间悲伤一会儿。” “……” 求助失败。唐徽音垂着脑袋慢吞吞的出了门。 本打算直接去超市寻季北,结果刚一出单元门,就撞见季北正坐在花坛边上抽烟。 少年剃着干净的寸头,一双眼狭长偏向丹凤眼的弧度,不笑的时候就像一头冷酷无情的猎豹,而他惯爱穿黑色的衣服,这样深沉的颜色将他整个人的气质衬托的更加阴郁。 总之,这样的人如果不笑着和她讲话,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产生任何交集的。 唐徽音深呼吸一口气向他走过去,听到脚步声,原本看着脚下发呆的季北模样懒散的抬起头。 他手上还有未燃尽的烟,就这么一回身将大半截烟头摁灭在了花坛的土里。 唐徽音刚要开口,季北不冷不热的冒出一句,“回去不许告状,听见没?” 他脸上没什么笑意,单凭语气也听不出算不算是威胁,但唐徽音脑袋里还是映现出了他一系列恶劣的过往。 她从小有一个毛病,每次只要紧张害怕就会不自觉脸红,是那种非常突兀的红,如同喝了高度数的酒一般。 很容易泄露她的情绪。 脸上的温度有所升高,唐徽音眼睛眨了眨,语气飞快的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随后听见季北似乎是笑了,非常微弱的音调,不容易捕捉。 她看过去时并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想着或许是自己听错了。 “我妈叫你上去吃饭。” 话已经说完,多一分钟她都不想停留,拔开腿就往回跑,小马尾在脑后甩出了一个倔强的弧度。 吃晚饭的时候,安静几次将目光投向季北,自己家的三个孩子笑笑闹闹的,只有他闷声吃饭,脸上总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然,想起季北过世的母亲,安静心里一阵难受,她思索良久,才语重心长的说:“小北,听干妈一句劝,你们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是你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转折点,不管你心里头有多少东西压在那,都不能把自己前途毁了,知道吗?” 筷子在碗中停滞了一瞬,半晌才听季北“嗯”了声算是给了回应。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安静叹口气,也不知还能多说什么。 第二天安静特意抽时间去学校见了一下季北的任课老师,和人道了歉,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临走的时候班主任把安静叫住和她说了一下季北的事。 他之前在学校里经常旷课打架,校长的意思是像季北这样的问题学生对其他同学产生了太多不良影响,如果他再有下次,学校决定开除处理。 安静听后觉得十分头痛,心里琢磨着要找个时间把季北爸爸约出来好好谈一下这件事。 季北妈妈和安静是多年好友,季母多年前心脏病突发在家中去世,那会儿季北爸爸整日埋首在实验室,已经一个月没回过家,母亲去世的事给了季北太大的打击,他将心中所有的痛苦恨意都转嫁到了父亲身上,也因为这件事,父子俩的关系濒临决裂。 也因此,安静这些年一直把季北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照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四月已经接近尾声。 这天吃过午饭,唐徽音和张彤彤从食堂出来,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是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唐徽音并不认得他。 她正纳闷这个男生叫住她有什么事时,男生已经走过到她面前单刀直入的说:“唐徽音,你好啊,我叫杜壮,高二的,我们交个朋友呗!” 唐徽音平时一门心思学习对杜壮这号人并不了解,但张彤彤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个什么货色。 听说学校里好看一点的小姑娘都被这人发出过交友申请,被拒绝了就到处抹黑人家女同学,更过分的是在班里和女同学吵架二话不说就挥巴掌,还在贴吧里到处发那些侮辱人的言论。 张彤彤拽了拽唐徽音的胳膊示意她别搭理杜壮,唐徽音便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终于回到班级,张彤彤迫不及待的把杜壮的事都和唐徽音说了,末了还嘱咐她,“要不告诉你哥吧,他这人脸皮厚的很,万一他再盯上你。” 唐徽音心里也没主意,哥哥们要高考了,她怕说了这事会影响到他们。 张彤彤叹口气没再说什么,但总觉得杜壮这人不会就这么算了。 结果第二天杜壮直接来班里找唐徽音,当时张彤彤不在,唐徽音紧张的要死,脸憋得通红才挤出一句狠话,“我们还是学生,应该好好学习,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杜壮听后当时就拉下了脸,“真能装。”他扔下这么一句话扭头离开。 唐徽音被说的心里头不舒服好久,但好在接下来的两天杜壮没再来找过她。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没过几天,张彤彤突然骂骂咧咧的拿着手机给唐徽音看,“杜壮这王八蛋,我就说他很恶心吧,你看他在贴吧上都说些什么。” (高一一班的唐徽音你们看她像不像xx里的xxx?)帖子后面还配了一个邪恶的表情。 唐徽音蹙眉疑惑的问:“他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哎哟我的天,我跟你说,这个就是……” -- 第3页 张彤彤趴在她耳朵边上解释了一大堆,明白过来杜壮说的是什么,她登时像被人狠狠掴了一个耳光,脑子发懵,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唐徽音从小被家人保护的特别好,哪怕现在已经十六岁也单纯的像个小学生,哪里遇到过这样恶心的事情,这么恶心的人。 这一瞬间,她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他怎么能这么恶心人呢……”小姑娘哭的抽抽搭搭,鼻尖和嘴唇一片红,看她哭的这么委屈这么难过,张彤彤也慌了。 “好音音,你先别哭,要不然告诉你哥吧,他这种人就得让你哥治他。” 唐徽音摇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行,他们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我不能让他们分心,而且……他……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打架的,不能打架,学校会开除他们的。” 第2章 (捉虫) 我的事,你少管。 其实贴吧这种东西倒也不是每个同学都会去逛的,热度也不算高。杜壮的那条发言要是没几个人搭理,唐徽音也不准备追究的情况下,这阵风很快就能吹过去。 但……她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唐徽音本人可是在军训的时候就传出了小仙女的称号,但因为她本人即胆小又过分乖巧,在学校里一直都属于不冒头的风云人物。 但这并不代表同学们不记得她啊! 正因如此因为杜壮而刮起的这阵风不仅没有平息还愈发猛烈。 那条帖子活跃度极高,帖子下面有跟着杜壮一起邪恶的,也有骂杜壮不要脸的,其中一个相当气愤的说,[你个屎货闯大祸了知道吗?她两个哥哥都在本校读高三,你这么恶心人家,这回你死定了。] 贴吧其实都是匿名,但杜壮这人显然是被惯得有点无法无天,当时年少又幼稚,以为自己在贴吧里干的事知道的人不敢把他怎么样,而不该知道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所以他贴吧的昵称一直都是实名。 本以为这件事会很快过去的唐徽音和张彤彤在看过帖子后都是一脸懵。 唐徽音咬着嘴唇,脑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浆糊。 她担心哥哥们知道这件事会去找杜壮的麻烦,又担心同学们看到帖子会用异样眼光看她。 在上高中之前,她的生活一直是简单而快乐的,从没遇到过这么糟心的事。 张彤彤见她脸色很差,有些担心,但是自己又不太会安慰人,也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要我说这事要是闹大了,杜壮他就别想在学校待下去了,音音你不用担心,这些人再喜欢凑热闹也是明辨是非的。” 唐徽音心里头满是委屈,她很想去找杜壮说理,可又没有勇气。 正当她百般纠结的时候,班级门口突然变得吵嚷,有几个同学涌进来七嘴八舌的说:“唐徽音你快去高二三班看看吧,你哥哥他们和杜壮打起来了。”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吃过饭的学生都在校园各处闲溜达,听到有热闹看,好事的都凑到高二三班去了。 唐徽音和张彤彤小跑过去,那一片走廊里被围观的学生堵住,张彤彤拉着她从人群里挤进去,走廊里空出的那一块场地上,她看到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率先看到的是她大哥二哥,场面太混乱,她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打斗的都有谁。 急的她手足无措。 这时,她貌似听见她大哥喊了一句,“季北你他妈别打了,这是我妹妹的事,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季北。 他怎么也在这? 她听妈妈说过,季北在学校里已经是重点观察对象,校长已经放过话,他如果再犯错,一定开除处理,绝不留情! 开除……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声音太小,那几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唐徽音抓着张彤彤的手一直在颤抖,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到渗出血来也没察觉,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唐徽音闭着眼睛猛地冲了上去。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她死命的抱住了一个人的腰往后撤,本以为自己抱住的是二哥,可一睁开眼,却发现被自己抱住的人是季北。 他脸色阴沉的扫了她一眼,唐徽音也分不清那眼神是丢给她的,还是因为他还未从愤怒中醒过神。 总之她被吓得一瞬间就将手收了回来。 这边季北一被拉开,杜壮也被同学从地上拉起来。 唐简鸣啐了一声,扭头指着季北,“说好了来和平解决,你他妈上来就动手,不知道你已经……”他气的喘着粗气,看着季北那张沉的吓人的脸,后半句话被他咽回去,转而又说:“得……说你也没用,我今天没拦住你,回头我妈得打死我。” 他说了一堆,季北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却对杜壮说:“把你发的那些东西给我删干净了,再发一条给唐徽音道歉的帖子,你有一件事没办好,咱俩稍后再见。”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小说里写的那些什么——恶声恶气、咬牙吐字丝毫没有,可就这么一句话,再结合他那副冷到彻骨的表情,谁听了能不害怕。 张彤彤在一旁悄悄的推了下唐徽音,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真没想到季北会为你出头,你不是说他对你挺凶的吗?” -- 第4页 之前那些害怕、紧张、担忧的情绪在这一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唐徽音心里只剩下一片茫然。 听了张彤彤的话,她喃喃的说:“我也……没想到。” 前几天在张彤彤说季北的时候,她还跟着附和的。可今天他却因为自己的事跟人打架,这会儿怎么想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简直愧疚死了。 杜壮显然还是不太服气,但这事他理亏在先,再加上他平时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学校里季北的传言一直都在,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蔫声蔫气的唐徽音不仅有两个读高三的哥哥,竟然和季北的关系也这么好。 要知道是这样,他发什么帖子啊! 杜壮被同学拽回班里,唐徽音的二哥唐简风开口驱散了围观的学生。 唐徽音眼睛盯着季北看,他好像已经平复了怒气,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他颧骨上青了一块,胳膊上也有伤。 唐徽音平时虽然很怵季北,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才打架的,她总不能躲在一旁不出声。 她缓慢的挪步到季北面前,声音怯怯的开口,“季北哥……你……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不是很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面太冷,会把人冰死。 她说完垂下头,搓着手指头。 “没事,回你班级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简鸣小跑着跟上去,正愁今天的事要是被告到校长那该怎么办,一路走一路念叨着。 剩下二哥没急着走,他摸摸唐徽音的脑袋,笑着安抚:“别害怕音音,你好好回去上课,这些事交给我们解决。”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现在她唯一害怕的就是哥哥们打架的事被告到校长那,因为这事她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所有的课都听得模模糊糊。 晚上放学回家,见两个哥哥都跟没事人一样,她妈也很平静,她想着也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第二天到了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候她见张彤彤火急火燎的跑回来说:“我听高三的学姐说,校长把你哥他们和杜壮都叫过去了,说决定要把杜壮和季北一起开除,这会儿季北爸爸来了,正在办公室给季北求情呢!” 听完,唐徽音‘唰’的从椅子上起身,急的直跺脚。 “怎么办呀……已经快高考了,怎么能被开除呢!” 唐徽音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从座位上离开直接跑出了班级,张彤彤在后面喊她,“音音你干嘛去啊,快上课了。” 声音传出一会儿没有回应,人已经跑远了。 唐徽音去了高三的教学楼找她大哥二哥,在大哥班级里根本没看见大哥和季北,转头又去另一个班找二哥,唐简风这会儿正站在窗口打电话,她到跟前时,唐简风的电话刚刚挂断。 “音音,你怎么过来了?” “二哥,我听说季北哥要被开除了?是真的吗?” 唐简风苦着一张脸,“是,他把这事全揽自己身上了,我和大哥怎么说都没用,校长本来就一直盯着他,这次他算栽了!” 当时是唐简风先看到的那条帖子,大哥平时是三好学生,一门心思学习,就他闲的没事上去逛一圈打发时间,当时他看到帖子时也气的恨不得打杜壮一顿,结果被大哥拦住了,说他们眼看就高考了,不能在最后一个月惹事,音音这口气要出,也不急在一时,先找那小子让他出来把这事和平解决。 结果他这边刚冷静下来,季北那厮却突然冲了出去,他俩怎么拉都拉不住。 本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大家一起扛,可不知道学校那向来是摆设的监控器怎么突然派上了用场,调出视频一看,只看到季北和杜壮在打架,唐简鸣和唐简风全程都在拉架。 年少的时候一个义字当头,一想到自己妹妹的事却让季北担了责,他心里就一阵不痛快。 “我不管,季北被开除,这学我也不上了,真他妈没劲。” “二哥你别这样,这事情怪我,你们不能被我连累。” “说什么呢音音,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是杜壮那王八羔子不是人,什么话都敢说,等我离开这学校,我打的他亲妈都不认识,敢欺负我妹!” 唐徽音极少看到哥哥们发火,她急的抓着唐简风的手又是哭又是劝。 “好了音音,先不说这个,你回班上课,我去校长室看看季北,大哥也在那呢。” “我也去。” 两人到了四楼,刚一上楼梯口,就听见说话的声音,走过去一看,看到了季北的爸爸季江河正站在校长室门口拉扯着校长的胳膊求情。 “张校长,季北他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您不能在这个时候开除他,您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今天我一定带他回去好好教育他,绝不再让他再犯这种错误。” 旁边唐简鸣跟着附和,“是啊校长,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杜壮有错在先,我们也是气不过才……” “唐同学你先别说话。” 年近六十的校长满脸带着威严,望着季北的父亲说:“季北爸爸,早知现在这种结果,从一开始你就该好好教育他,他从高一入学开始犯过大大小小的错数不胜数,可你呢,有几次亲自到校解决?我早就发话,如果他再犯错必须开除,绝不留情。我是校长,总要为我自己说的话负责,否则我要怎么管理学校!” -- 第5页 “我理解您的难处,可……” “行了别说了……季江河,你假惺惺的说了一大堆,我听着都累。” 季北一直懒散的靠在墙边,这会儿来到两人面前,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意。 季江河被季北的话堵的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训斥,却听季北又说:“这书我早就不想读了,书读的再多,如果连人情味都读没了,又有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季江河的身上,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一瞬间转冷。 季江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指着季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他怒视着季江河,“我说我不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只会读书搞研究,连自己的妻子什么时候死在家里都要警察来通知!” “啪” 巴掌来的太快,快到几人都没有看清,季江河下了很重的力道,季北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校长吓了一跳,伸手去拉季江河。 这边唐徽音和唐简风一看到事情不好就直接冲了上去。 唐徽音拉住季江河的手臂,“季叔叔,您别生气,季北哥他一时气糊涂了……” “唐徽音你闭嘴。” 唐徽音倏然回头看过去,少年阴鹜着一张脸,目光死死的嵌在她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没来得及躲闪他的目光,距离那么近,甚至可以看到他强烈隐忍着的,眼睛里的泪光。 一时间不知哪一种情绪作祟,她鼻子一酸,一滴泪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然后她听见季北咬牙说着,“我的事,你少管。” 第3章 在光影的映射下,男人冷硬的轮廓…… 时间是从万丈悬崖飞落的一片叶一粒风尘,瞬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时候唐徽音忍不住想,过去这六年时间里季北都去过哪些地方,做过什么事情,他是否也如同她一样,始终对那一年发生过的事情耿耿于怀。 还是,他早已经忘记,和朋友无意间提起时已当作一件趣谈? 但这……无从追寻。 那一年他被学校开除后,二哥也紧跟着退学,被母亲打过骂过,死活不肯再回学校去,他说要和季北一起去闯荡,可季北连夜离家,只留下一句话——我会好好生活,勿念。 后来二哥去当地技校学了厨师,而季北已经离开琴城六年,六年间他只是偶尔会往家里打一通电话,逢年过节寄送一些礼物,然而每次的地址都不一样。 2011年春末的那个午后,少年那双阴冷寒刺的眼已在她的脑海里模糊不清,她甚至不知,会不会有一天,那张本就模糊的面孔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年,唐徽音已经21岁,在琴城本地大学读汉语言专业,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简单快乐。 …… 周三这天是唐徽音的生日,她们这间宿舍是四人寝,平时关系相处的很好,每个室友过生日时,四人都会聚在一起庆祝一下。 吴桐在点评里搜了一圈,说附近新开了一个音乐酒吧,正好开业大酬宾,有优惠,而且听说酒吧里的服务生和乐队都是清一水的帅气小哥哥。 宿舍里一阵兴奋声,唐徽音见三人都嚷着要去,她捏着手指头犹犹豫豫的说:“酒吧会不会……会不会太乱?” 吴桐戳着她光滑又饱满的额头,嗔怪的说:“什么都不会,你就是太乖□□分了,这样的性子以后怎么闯荡社会,姐姐们今晚带你好好看看这花花世界啊……” 她一脸坏笑,引得另外两位室友都跟着哈哈大笑,搞得唐徽音一个大红脸。 那边吴桐已经二话不说订了位置,看着已成定局,她也不好再扫大家的兴致。 到了晚上,宿舍几人都打扮的性感多姿,只有唐徽音穿着一身雪纺的白色连衣裙,及肩的长发飘散在背上,乖乖的往那一站,活像一个下凡巡视的仙女。 吴桐拖着她去换性感的小短裙,她死活不肯,最后看着时间快到了,才肯放过她。 那家音乐酒吧名叫“旧时光”,名字还挺文艺,距离她们大学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四个人出了校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达目的地。 夜晚的风有点冷,下车的时候唐徽音被风吹的哆嗦一下,后悔刚才出门前没直接穿一件针织外套。 酒吧里已然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不似其他酒吧有太过迷离闪烁的灯光,也没有聒噪又震动的音乐,一进去,便听见嗓音很有质感的男歌手在唱着民谣。 唐徽音第一次来酒吧,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但又不是很敢四处看。 她拘谨的跟在室友身边,听见吴桐“哇呜”一声说:“你们快看,我就说我们没来错吧,那个主唱长的真带劲。” 孙苗苗紧跟着一瞧,乐出声,“哟,这小奶狗的脸,硬汉的身材,拥有他就是拥有双倍快乐啊!” 平时这几个在宿舍里带着颜色说话已经习惯了,现在算是收敛过,可唐徽音还是囧的满脸通红。 吴桐挽着她的胳膊,就像是带着自家小孩儿出来见世面一般,“音音,你得时刻记着,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学生,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让人觉得多好骗啊!” “我哪有很好骗!” 一首民谣唱闭,四人正堵在过道显眼的位置上,男主唱不经意往下面一扫,眼睛里有了笑意,他点头朝几个人示意。 -- 第6页 吴桐:“哟,这哥们还挺热情,他刚刚那是看着谁笑呢?” 孙苗苗瞥她一眼,笑说:“还能有谁,肯定是咱家音音啊。” “你们就知道开我玩笑。”唐徽音嗔怒一句,几个人哈哈笑着勾肩搭背走到提前订好的位置上坐着。 台上吉他声再次响起,唐徽音抱着果汁杯有一搭无一搭的咬着吸管。 吴桐不知和一旁的江姜说了什么,她起身往酒吧台上走,对主唱附耳说了两句,音乐声停了一瞬,男主唱清了清麦克,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朋友们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旧时光音乐酒吧。刚有一位美女说,今天是她的朋友唐徽音小姐的生日,要为她点一首《小星星》,希望唐小姐每天都开心,像星星一样永远闪耀。” 音乐声响起,唐徽音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捂着微烫的脸颊,认真的听着歌手弹唱。 酒吧角落里,一排小灯散着黯淡的紫光,男人独自持着酒杯,身体倚靠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中,在光影的映射下,男人冷硬的轮廓现出几分柔和,一双狭长的眸子中浸着一股冷意,却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视线在酒吧中扫视一圈,舞台正中央下方的客座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撞入他的眼中,杯中的酒被他无意识的摇晃几下,他目光嵌在一处,唇角边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抬手招来了一旁的服务生小哥,小伙子走过来恭敬的问:“老板,怎么了?” 良久后,服务生来到唐徽音身边,笑着开口,“唐小姐您好,我们老板说您是开业以来第一个在酒吧过生日的客人,你们今天的单全免,并且赠送你们一份果盘,老板让我祝您生日快乐。” 这样的大好事鲜少能遇到,三人都羡慕唐徽音的好运气。 唐徽音搓搓手指,局促的起身,“谢谢,也替我谢谢你们老板,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服务生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着唐徽音对他笑,他脸红的挠头说不用客气,然后就走了。 唐徽音一坐下,吴桐就嘻嘻笑着凑了上来,“今天这么开心,索性就让你更开心一点,音音……你把手机拿来。” 唐徽音呆呆的,“干嘛呀?” “你拿来就知道了,快点啊。”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唐徽音磨磨蹭蹭的把手机递上去,就见吴桐一溜烟的跑到舞台上去了,看着吴桐在上面和主唱说着什么,还用手指向她,唐徽音隐隐猜测到什么,她急的要过去阻止,却被早有预谋的孙苗苗和江姜给按在了原地。 “你们干嘛呀?不要闹我啊……” “你吴桐姐姐说,我们三个都有主了,只有音音大学三年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好可怜好可怜,趁你今天过生日,就把这个小奶狗送你当礼物了。” 唐徽音又急又羞,闹的满头是汗,那边吴桐已经成功加到微信,满脸带着得逞的奸笑走回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喏,别说姐姐们不够意思哦。” “我……我也没说要……你们……你们怎么这样啊!” 唐徽音气恼的很,偏偏她生气的样子就很像撒娇,大家都没往心里去。 除去方才那个令她尴尬的小插曲,今天生日过的还是相当开心的。 宿舍有门禁,她们几个也没敢玩到太晚。 回到宿舍时,唐徽音接到安静的电话,她妈妈知道今天生日她要和室友一起过,就说周末回家再给她补过。 大哥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虹城上班,正好趁着这个周末有空特意飞回来一趟给她过生日。 晚上睡觉前看着微信上多出来的一个好友,唐徽音有点发愁。 删掉不太礼貌,可是放一个陌生人在这又觉得怪怪的。 纠结好久,想想还是先这样吧。 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她再删掉也行。 之后的两天,室友几个总缠着她问有没有和那个小哥哥聊天,她说没有,吴桐就一阵着急。 “哎呀,姐妹,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说你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结果都不去谈恋爱,多浪费。” 唐徽音噗嗤笑出声,“为什么长得好看就一定要谈恋爱。” “难不成你永远不谈恋爱了吗?” 咦……她都被搞糊涂了。 “我又没说不谈恋爱,只不过……还没遇到特别喜欢的。”她喃喃的说着,吴桐捏捏她的小肉脸,“这个小哥哥你就拿他练个手,不能谈恋爱还不能交朋友?” 唐徽音从始至终也没打算按照她们几个说的去做,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却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这天正好是周末,她早早收拾好东西从宿舍里出去。 二哥说要来接她,在校门口远远的看见他的红色跑车停在那,他打开车窗,头伸出来朝她招手。 “二哥……” 上车后唐简风一阵嘘寒问暖,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车子开在路上时,他又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音音,你猜谁在咱们家?”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她一边拿手机,一边问:“谁呀?” “不告诉你,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 那你还问! 微信上是那个男主唱发来的消息,一个猫猫的微笑表情,打招呼说:唐徽音,你好,我叫宋池。 -- 第7页 第4章 你妹谈恋爱了? 唐徽音看着宋池发来的消息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是有点纠结,有点棘手。 她知道她一旦回复,她和这个叫宋池的男人便会产生交集。可宋池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别说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异性朋友,就算有,也不该是以这种方式交到的。 可如果把他的消息晾在这不回复,似乎太没有礼貌了点。 思索良久也没想出怎么解决,反而搞得一阵头痛。 唐简风见她过分安静,便抽空回头看她一眼,见她握着手机,眉头拧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以往只要有令她感到头痛的问题,她都会选择放一放再说。 没过多久,车子已经开进小区。 两人从车库乘电梯上了楼。 唐简风一直哼着小曲,看上去心情格外的好,唐徽音正纳闷时,电梯“叮”一声响,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唐简风出门急没带钥匙,唐徽音丢三落四的个性更是别提。 站在门口按门铃,响过两声后,门内传来踢踏的脚步声,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唐徽音抬头望过去,看到开门的人时,她的一双杏眼中充满了惊愕的神色。 门内的人脱去了少年时期的稚色,个头也比当年高出许多,原本那张线条还算柔和的脸此刻已现出几分冷硬的质感,只有那双眼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而沉,似是结满了冰霜的湖。 男人依旧一身黑色的打扮,黑色半袖配黑色西装裤。 以一种威压的气势望过来时,唐徽音滞涩的开口,“季……季北哥,你回来了。” “嗯,好久不见。”他打招呼时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笑容。 唐徽音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唐简风在后面吆喝一声,“进屋说进屋说,别堵在门口。” 二哥一出声,缓解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唐徽音自以为的尴尬气氛。 毕竟六年前季北退学是因为她的事,虽然至今她都想不明白,季北那时候为什么要帮她出头,不过这么些年,感恩和愧疚两种情绪交织在她心里,总归是一点都没有少。 她从前害怕季北,哪怕过了六年依旧如此。 正如此刻,她看着季北时,心情极为复杂。 说不清究竟是害怕占了上风,还是愧疚,或感恩更多。 至于问她究竟害怕季北什么,她想或许因为每次面对他,都似置身于结冰的湖面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冰窟,瞬间被无穷无尽的寒意裹住。 她觉得冷,很冷。 已经进了门。 唐简风换了拖鞋就奔到沙发上仰躺上去,舒服的长叹一口气,“哎哟,这整天忙里忙外的真是累死我了,还是家里舒服。” 年初的时候他在家附近开了一家餐厅,启动资金有父母赞助的,也有自己这几年在外工作攒下的,店刚开业不久,盈利不高,他这个老板一刻也不敢懈怠。 唐徽音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听着二哥说话,唇角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抬头时,猝不及防的撞入一道视线中。 她下意识的脸发烫,眼睛眨啊眨的佯装若无其事的躲避,等再抬眼时,季北端坐在沙发上倒茶水,神情依旧,目光笔直,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唐简风已经说完了自己的事,长腿支在地上借力起身,他靠在沙发上,拍拍季北的肩膀,“兄弟,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拿着青瓷茶杯,缓缓将杯口送至唇边,一杯茶水入喉,他清冽的声音才徐徐传出,“不走了。” 唐徽音一双手交握在一起,听到季北的那句话时,她的手又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他说他不走了,那她也应该找个时间对当年的事情向他好好道个谢。 虽然这势必会勾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但这件事,她已经放在心里整整六年。 愧疚……并不好过。 二哥还在同季北打听他这几年都去过什么地方,做过哪些事情,这些恰好也是她很想知道的,她手撑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地面,耳朵却伸的尖尖的,把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但其实季北的回答都很简短,过往六年,他生活中的那些细枝末节根本无法从他的回答中找寻。 但通过他的话可以基本判断,他应该过的不错。 季北和唐简风的谈话已经终止,唐徽音搓着手,目光怯怯的看向季北,犹豫良久,才下定决心般对他说:“季北哥,改天有空,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季北看向她,从眼神中能看出他很意外。 在他还没回答的时候,唐简风却抢先一句说:“你只请他吃饭吗?你亲哥我吃醋了?你不带我一个?” 在他疑问三连的轰炸下,唐徽音舌头打结,语速极快的回答,“下……下次请你。” 防止二哥再说出别的什么,她从沙发上起身,一溜烟似的跑了。 厨房里,唐爸唐妈忙活的热火朝天,唐徽音进去瞧一眼有没有她可以帮忙的地方,里面油烟很呛,安静说不用她帮忙,叫她出去和哥哥们聊天。 二哥和季北也没在聊天,季北有一搭无一搭的喝着茶水,二哥靠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她想了想,没过去,而是晃悠到阳台上。 -- 第8页 推开窗,外面的风徐徐的送进来,裹挟着阳光的味道,莫名叫人心暖。 她还是拿出手机准备回复宋池,至于回复什么比较好,她啃着指甲凝神思索良久。 唐徽音自小便比同龄人心理成熟的要晚,在别人都热火朝天谈着恋爱的时候,她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扒一扒哪里又有新出的美食。男人的身材、美貌,各种评价的词语甚少从她口中脱出。是以她完全不知要怎么和这个只见过一面,且带着特殊目的接触的男人交谈。 即便那个目的并非她本意。 她想了又想,还是打出一行字:你好宋池,不好意思,刚刚有事,没及时回复。 点击发送,她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特别快,但下一秒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 “没关系,我刚刚也在忙,今天休假,没出去玩吗?” 咦……他消息的内容看着就像相识多年的故友,丝毫没有生疏拘谨的感觉。 从未和异性聊过天的唐徽音竟然觉得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小姑娘瓷白的脸蛋上有一抹不甚明显的红晕,脸颊边的小酒窝微微陷进去,正如乡村路边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成团成簇的开在那,经风雨洗过,新艳又俏丽,不经意一眼看去,便觉得撞入了心田。 季北倒茶水的动作略迟,他状似不经意间问起,“你妹谈恋爱了?” 唐简风正忙着回复女朋友消息,冷不丁听季北这么问,他一愣,带着迟疑的说:“没吧。” 那边刚和女朋友浓情蜜意结束,他扑腾坐过来,顺着季北的视线看向阳台上的纤细身影。 见她这会儿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非同寻常,唐简风不知想起了什么,搓着下巴说:“有问题……这丫头绝对有问题,回来那会儿在我车上看着手机眉毛都快打结了,这会儿又笑的这么甜,这不是谈恋爱这是什么啊!” 没听到季北搭腔,门铃恰时响了起来。 是唐简鸣到家了,手上拎着给唐徽音买的礼物。 一套最近卖的很火热的某品牌专柜的护肤品,未来大嫂帮忙挑的。 唐徽音高兴接过,笑的甜滋滋的,“帮我谢谢未来大嫂。” “你怎么不谢我,这是我花的钱。” 唐徽音做出个小鬼脸,抱着礼物嬉笑着说:“是大嫂眼光好,我就要谢谢她。” 唐简鸣宠溺的在她头上乱揉了一把,惹得唐徽音一阵跳脚。 那边唐爸唐妈已经把饭菜做好,这会儿可以开饭。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又是季北回来的好日子,安静今天格外高兴,不停的忙活着给他们夹菜。 饭吃到一半,安静眼睛里带着湿意看向季北,“你这孩子,一走就是六年,你让我们多担心,这次回来就好好的,别再到处乱跑了。” 季北笑着点头,“嗯,不走了。” 总觉得他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些,要比从前爱笑那么一点。 安静发现了这个变化,擦擦眼睛,笑着询问:“小北,交女朋友了吗?” 季北母亲去世后,最疼他的外婆也相继离世,虽然安静把他当作自己亲儿子一样疼,但在季北心里,自己亲人的离世肯定留下了不小的创伤。要说什么最能治愈人心,那一定是爱,或许他现在这点微妙的变化,是因为谈了恋爱,女朋友将他改变的? 安静有这样的猜测才会这么问。 “没谈。” “这么多年一个都没谈?” 这话是唐简鸣问的,虽然季北这小子脾气很臭,但架不住人家长得帅,按理说他身上这股冷酷的劲儿挺招人的,不应该六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季北拿着手边的酒独自喝了一杯,良久才答:“没谈。” 也不知为什么,饭桌上陷入了一阵沉默。 安静笑着给他夹了菜,又忍不住问:“你回来去看你爸了吗?” 他动作微停,声音低了一个度,“没有,不打算去。” “你……”安静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唐甫生给制止住了,他使了个眼神叫她别再问。 安静只好换了一个话题,“既然你不走了,也一直没谈恋爱,干妈有个朋友的女儿和你年龄相仿,我看着不错,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难道人上了年纪都很爱给人当媒人吗?她妈最近怎么这么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之前拉着哥哥们去相亲,好在大哥二哥那会儿都悄摸摸的谈着恋爱,一听相亲,原本打算过一阵再带回家的女朋友都提前见了家长。 后来又给邻居家的小姐姐介绍,但人家没看上,现在又轮到了季北。 唐徽音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没忍住,偷偷的弯了弯唇角。 季北:“干妈,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 “为什么,不会是信不过干妈吧?”安静佯装生气的说。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去看看,认识一下,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多么熟悉的台词啊! 唐徽音抿着嘴角,想着她妈和宿舍那三个还真是有相同的乐趣。 她正搁心里暗戳戳的想,唇角的笑意却被季北捕捉,唐徽音一抬头对上了季北的视线,他不躲不闪,脸上没带什么表情的看着她,看的唐徽音一阵发毛。 -- 第9页 脖子像被一双大手从后扼住,身体莫名的僵滞,一瞬,她收住笑容,低下头去再不敢往对面看。 第5章 (捉虫) 我们一起想办法制止妈再…… 吃过饭后,大哥二哥拉着季北出门单聚,这么多年没见,他们定是要好好聊聊的。 只不过唐徽音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和女孩子一样,会和久未见面的老友彻夜长谈。 晚上洗漱过后,她蜷在床上给张彤彤发消息,高中毕业后张彤彤考到了云南那边的专科院校,但两人间的联系未断。 偶尔空闲会发发消息,互说一下最近的新鲜事。 唐徽音自然要告诉她季北回来的事,简单说了下季北的变化,又说自己见到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怵,张彤彤毫不客气的用文字来表示她的嘲笑。 “你是跟老鼠换了胆子吧,这点出息。” 唐徽音在电话这边噘噘嘴,不太愉快。 和张彤彤又闲聊几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转眼夜已经深了,互道了晚安,便去会了周公。 不知是什么时辰,客厅里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唐徽音睡眠一向较浅,她打了个呵欠按亮床头灯,表上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钟。 估计是哥哥们回来了。 她披上外套出门去看,大哥二哥喝的烂醉被季北丢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把他们两个运回来的。 季北显然也喝了不少的酒,就连向来清明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 脸颊上似是平铺了一层腮红,倒很匀称,他跌跌撞撞的歪倒在了沙发下面。 靠在沙发边上,随手把西装外套脱掉扔在一旁。 唐徽音方才还混沌着的脑子终于清醒一些。她走近看了看已经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两个哥哥,沙发够长,两个人各占一头倒也勉强能睡,她这小身板不可能将两个哥哥送回房里,眼下也指望不上季北帮忙,他已经疲惫成一摊泥。 但是沙发上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季北睡,也总不能让他在地上坐到天明。 唐徽音不确定他醉到何种程度,只见他微垂着头,目光发直。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唐徽音还是走过去,蹲在季北面前小声开口,“季北哥,你去房里睡吧,地上凉。” 闻声季北缓慢的抬起头来,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他的眼睛轻轻眨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玄关处的灯,半明半昧的光线给这夜里添了几分道不明的迷离。 他不说话,目光定定的落在唐徽音的脸上,像是神智被抽走了一般。 和白日里看到的季北不太一样,酒精作用下的他更显出几分乖顺。 可是被他这直白的目光看着,唐徽音忍不住脸颊发烫,以为他没听见,低声重复了句,“季北哥,去房间睡吧!” 他终于有了动作,撑着沙发慢慢起身,长腿长身的窝在地上太久,方一起身腿上力道不够,人又现出几分摇晃,唐徽音正好也跟着站起来,出于下意识反应,她伸手去扶,自然而然的两人有了肢体上的接触。 她白皙软腻的手捏着他滚烫又坚硬的手臂,唐徽音触电似的把手拿开,季北身体一晃却勉强站稳了。 他转身往大哥的房间里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迈出的步子却不够稳,一颠一顿的,唐徽音看的眼皮直跳,忍不住跟上去,又不敢跟的太近,直到他打开门进屋时,季北看着她,自喉咙里溢出一声,“晚安。” 唐徽音眼波流转,还未出声,门已经在她面前合上。 日光推散云雾,又是难得的好天气。 唐徽音家里离学校较远,没等周一,周日这天晚上她就回了学校。 室友三人只有孙苗苗在宿舍,其他两个都和男朋友在外约会没回来。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钟,肚子有点饿,问孙苗苗有没有吃晚饭,听她说没吃,于是两人决定去校外吃烤肉。 学校附近商超娱乐一应俱全,这附近的街上一到休息日就变得格外热闹。 学校对街五百米处的这家金武烤肉是附近学生众口称赞的好吃。 唐徽音老早就想来了,只是一直没人陪同。 这三个室友先后交了男朋友,平时成双成对腻腻歪歪,就她形单影只,好不孤独。难得今天孙苗苗男朋友有事没陪她,也算成全了唐徽音肚子里的馋虫。 这个时间正是烤肉店里客人爆满的时候,等了好一会儿才有空余的位置,两人捂着饿瘪的肚子点了一堆的东西。 等待菜品上桌的时候,唐徽音百无聊赖的四下看。 两边客座中间有一排镂空的隔档,镂空的部分是花纹的图案,唐徽音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描摹着花纹的轮廓,不经意间透过镂空的缝隙看到另外一边客座上的人有那么一丝眼熟。 她靠近一点仔细看,有些惊讶的发现季北竟然在这,而他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儿。 孙苗苗见她动作,好奇的问:“你看什么呢音音?” 唐徽音立刻朝她作手势,“嘘……” 两边客座距离很近,但是店里一直放着音乐,不确定孙苗苗叫她时,季北有没有听见。她顷刻间正襟危坐,绷着身体良久也没见那边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等了一会儿倒是听见那边有女孩儿说话的声音。 -- 第10页 “听安姨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外面闯荡,那一直是做什么工作呢?” “没工作。”男人凉薄的音调夹杂着店里的音乐声缓缓渡过来。 唐徽音眉毛一跳,心想,季北对面这女孩儿应当就是妈妈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可他这么说话怎么行,有哪个女孩儿能受得了。 果不其然,那女孩儿听后,语调就有了些变化,似带着薄怒又刻意压制过的口吻说着,“没工作,那你怎么养活自己啊?” “我外婆给我留了钱。” “……” 唐徽音听了都忍不住替季北着急,他这话太容易引起误会,那女孩儿听了指不定要把他当成啃老族呢。 季北外婆去世后确实将所有家产都留给了季北,三套房产加上一个市中心的商铺,在琴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即便一辈子不工作,只收租金也能生活的很安逸。 但季北并非这样懒散的人啊,她听妈妈说起过,季北这些年走南闯北,自己做过生意也打过工攒下不少钱的。 那女孩儿半晌没吭声,显然是有些聊不下去。 但她看着季北穿的西装革履,人模人样,气质也不俗,直接说再见又有点不甘心。 她尴尬的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从进店互相打过招呼后,就一直是她在主动找话题,安姨只说他话少,但却没想到,竟少到金口难撬。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没交过女朋友。”他把女朋友三个字咬的极重,仔细一品就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那女孩儿摸着杯子怪异的看了季北一眼,唐徽音托着下巴听季北那句话,反复在嘴里念着,也似乎品出了什么,没等她脑洞大开,对面那女孩儿突然扬起声调,“你……你什么意思?” 季北突然倾身凑近些,“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不喜欢女人,干妈介绍,我难推辞就来了,希望你……” 他话未说完,对面女孩儿突然站起来,怒气冲天的骂了一句,“有病。”然后甩手离开。 唐徽音从方才听到季北那句话里的关键讯息开始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会儿更是合都合不上。 她咬咬嘴唇,心里爬上一个很危险的想法。 季北不喜欢女人,那他从前有没有喜欢过他的哥哥们呀…… …… 从烤肉店回学校的一路上,唐徽音就跟丢魂了一样,孙苗苗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在烤肉店你就怪怪的,还发微信告诉我不要在那里叫你的名字。” “我……碰见了一个人。” “谁呀?” 唐徽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半晌才回答:“没……不重要。”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宿舍楼下,她突然想到什么,就让孙苗苗自己先上去,她要在楼下打个电话。 孙苗苗离开,唐徽音转身走到一旁的长条椅长坐下,把电话拨给了二哥。 唐简风正在办公室里和来找他的季北闲聊,他忙了一天腰酸背痛的,电话响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提示,见是唐徽音,他按下接听又顺带着把免提打开。 唐徽音柔软清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季北靠在沙发上,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 “二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啊,你说。” “我今天在烤肉店里遇见季北哥了。” 唐简风顺势看向季北,而后者在听到唐徽音说完那句话后就突然从沙发上坐正了身体。 表情有几分难看。 “嗯,然后呢?” “妈不是给季北哥介绍女朋友么,我撞见他们在相亲,然后……然后我听……” 那边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唐简风却在这边急的要命,“你听什么了?” 唐简风盯着季北,见他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就对唐徽音将要说的话更为感兴趣。 “我本来不应该将别人的秘密告诉你,但又觉得妈给季北哥介绍女朋友实在是为难他,而且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公平,所以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对别人讲,我们一起想办法。” 唐简风按着眉心,愈发急躁,“所以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他说他不喜欢女人,我听见他对那女孩儿讲的。所以我们一起想办法制止妈再给季北哥介绍女朋友吧,不然妈每次给他介绍女朋友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第6章 “我只想告诉你,我挺正常的。”…… 唐简风不知是怎么忍住才不至于让自己爆笑出声的,他喘了口气,说:“好,二哥知道了,这事你先别对别人讲。” “好,你放心二哥,这是季北哥的秘密,我不会再告诉别人的。” “嗯,真乖。” 电话挂断,唐简风憋了两秒却再也忍不住的发出一阵如雷贯耳般的笑声,笑到肚子抽痛还是停不下来。 季北脸色已经沉到极点,他顺手将沙发上的靠枕丢过去,正好砸在了唐简风的肩头。 唐简风收住笑,笑出的眼泪糊住了眼睛,却还不怕死的继续补刀,“我妹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季北那张脸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比他沉着脸的时候更有几分可怕。办公室里久久回荡着唐简风的笑声,他捂着肚子终于笑够了,也似是回过神来察觉到季北的脸色,活动了一下笑的发酸的腮帮子,正想替自己妹妹说两句好话。 -- 第11页 季北薄凉的声调带着几分冷笑突兀的响起,“你妹这么善解人意,不如叫她帮我找个男朋友怎么样?” 唐简风干笑着,右手摸了摸鼻梁,“你看你,不喜欢女人的话不是你自己说的么,这不能怪我妹。” 季北没说话,倾身站起来,递给唐简风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眼神,转身走几步,推开办公室的门扬长而去。 这厮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啊…… 唐简风一脸默哀的表情看向办公桌上的手机,“小妹,你自求多福吧,二哥尽力了。” 临睡前,唐徽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莫名觉得脖颈后发凉。 …… 别人的大学生活尚且称得上精彩,但唐徽音就过的相对枯燥一些。 三年没谈过恋爱,学校也常有学长学弟托熟人要她的联系方式,她每次都是委婉拒绝掉好友申请,倒也不是眼高于顶,只是总觉得这些人差了些感觉。 至于是什么感觉,在她为零的感情经验里根本找不出答案。 总之,她每天的生活,无外乎就是上课,吃饭、睡觉、空闲的时候打打游戏,看看动漫,刷一刷连续剧和电影。 但最近她乏味的生活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这个叫宋池的男人总是三五不时的给她发消息,倒不令人生厌,每次的交谈都是点到为止。 他很风趣,会讲一些发生在自己周围的趣事。 后来她得知宋池养了一只美短,聊天时,他经常会发的表情包就是他的那只猫。每每提起他的猫主子,宋池都忍不住要多说几句,而言语间能够感受到他是一个性格温柔的人。 不知为何,他时常会令唐徽音联想到季北。 宋池和季北,一冷一热的两个人。 这样一对比之下,宋池就显得再亲切不过。 不知不觉间两人隔着一条网线已经聊了一个月,最初想要删掉他的想法竟就这样搁浅,等到回过神来时,宋池已经可以称之为朋友。 室友时常会关心一下他们二人的进展,虽觉得他们这个感情进展的速度几乎等同于乌龟爬行,但想到这是唐徽音小朋友第一次和异□□朋友,便又觉得正常一些。 这天周六,她原本打算去二哥店里帮忙,早起的时候却收到宋池发来的消息,他说想约她出去看电影,最近新上了一部片子。之前两人聊天时,唐徽音不经意透露过自己是电影爱好者。每逢新片上映,只要片子不烂都要去电影院看一下。 消息两分钟前发过来的,她握着手机杵在宿舍的地中央咬着手指头发呆。 吴桐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凑上来,瞄到她聊天界面的消息后,登时激动道:“还犹豫什么呀,快答应啊!” 被她突然的出声吓了一大跳,唐徽音拍拍小心脏,“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吴桐摸着唐徽音柔顺的长发,“你不懂一个老母亲的心态。” 唐徽音:“你干嘛占我便宜。” “好音音,不闹了,你赶紧答应呀,聊这么久也该有点进展了,我们都替你着急。” “可是我不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有好感。”她很愁。 吴桐:“你讨厌他么?和他聊天你觉得烦吗?” “不。” “那不就得了,试试吧,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 又是这句话。 最后唐徽音还是答应了,但这是她21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和异性约会,紧张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两人约好十点钟见面,宋池会在学校门口等她,而她愣是磨蹭到最后一分钟才从宿舍出去。 天色并不算好,乌突突的云压在头顶上,有种要落雨的感觉,空气里也泛着潮湿的味道。 第一次约会赶上这么糟糕的天气,也是够倒霉的。 本来是紧张的,可这会儿却有些提不起兴致了。 周六,校门口人来人往,小情侣手挽手,肩挨肩,一对两对的从校门口晃出去。 她拎着白色的帆布包伸头往大门外张望,一身灰白色运动装的男人使她定住了视线。 是宋池。 虽然和一月前在酒吧的打扮不太一样,他今天的穿着更像是大学生,在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门口,毫无违和感。但他相貌出众,有几分胜过娱乐圈的一众小鲜肉,所以即便隐没在人堆里也能一眼看到。 宋池也看到了她,朝她走过来。 他手一直背在身后,唐徽音才未发现,他竟买了一束向日葵。 “送给你的,喜欢吗?” 向日葵是所有花中她最喜欢的花,朋友圈中她也曾分享过向日葵的图片,显然,他是有认真看过她朋友圈的。 她接过花,抿着唇角心中欢喜,“谢谢,我很喜欢。” 两人先去吃了饭,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过程中宋池一直引导着她讲话,主动找话题聊天,渐渐的,她也就不觉得尴尬。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行程结束,宋池要送她回学校,时间很早,唐徽音不准备麻烦他,正想开口说,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到一旁接听。还未开口讲话,对面的人却直接问:“在哪?” 简短的两个字,声音却尤其耳熟,把她搞得有些莫名。 “你是?” “季北。” 竟然是他…… -- 第12页 他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唐徽音心里一阵发毛,她揪着裙摆声调有了微妙的变化,问:“季北哥……有事吗?” 电话另一边,声音嘈杂,时不时的卷进一些男男女女的谈笑声,也有风声从话筒渡进来,他的声音也混合其中传入她的耳膜,“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我在你学校门口。” 吃饭…… 对哦,她说过要请季北吃饭的,难怪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早就觉得疲惫,本打算回宿舍睡觉的,但现在…… “怎么,反悔了?” “没,但是我现在在外面,你想吃什么,我订位置吧。”电话是季北主动打过来的,她总不能拒绝。 “你在哪,我去接你。” “啊?不用麻烦了,我们直接……” “别啰嗦。” 他还真是不 、温、 柔。 无奈,她把自己的位置报上,那边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她跟宋池说自己稍后有事,两人便在此处分开。 学校距离这里要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唐徽音等的腿酸,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进去坐着等。 点了一杯咖啡,就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郁闷的小口喝着。 电话又突兀响起来,是季北的号码,她说自己在咖啡厅,这就出去。 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停在街边,在她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季北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无任何图案的半袖,下面是一条同色的工装裤,倒给他添了几分青春活力,不过他这人一向和青春活力不太挂钩。 唐徽音总觉得,以他这个形象去演冷血杀手再合适不过。 她已经走到季北面前,走近后两人的对比就更加鲜明。 唐徽音今天穿了一件方领的鹅黄色连衣裙,泡泡袖的设计添了几分俏皮可爱,脚下是一双方头杏色的玛丽珍鞋,有一点小粗跟,将她的个头显得窈窕了几分,她梳着半马尾,小雏菊花纹的发带在马尾上扎成一个蝴蝶结。 明艳俏丽的如同从百花园里跑出的精灵。 “季北哥。”尽管是一贯的紧张和发怵,但是该有的礼貌一丁点都没有少。 只是她总是有意无意拉远两人的距离。 季北目光落在她身上,将这一抹颜色印进了脑海里,视线下移,注意到她手上的花束,眼神便有了微妙的变动。 什么都没问,只说:“上车吧。” 她有意想绕过副驾驶坐到后面去,但季北已经先他一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唐徽音咬着嘴唇,索性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车子开到路上,唐徽音拿着手机询问季北,“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在手机上找餐厅。” “不用,我已经订好了。” 到达目的地才知道,是一家开在樟楠路的西餐厅,位置有些偏,但却不缺少循香而来的客人。 唐徽音倒是对这个西餐厅早有耳闻,据说这里的位置很难预订,上次吴桐和男朋友想来这约会,他男朋友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预订,两人嫌等待的周期太长,最后便放弃了。 唐徽音忍不住好奇,难不成季北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预订了吗? 不过她还是忍住没问,对待季北,她始终秉承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原则。 进到餐厅后,侍者在前头引着他们到自己的位置。 季北竟出奇绅士的帮她把椅子拉开,唐徽音有点意外,有点受宠若惊,她吸一口冷气慢慢坐下去。 季北在对面坐下,侍者将菜单递上来。 原本她是不太饿的,但看到菜单的瞬间就有了食欲。 “开胃品要一份熏鲑鱼、然后一份奶油蘑菇汤、副菜要一份奶酪汁龙虾、主菜要黑椒牛排、一份蔬菜沙拉,再来一杯格雷伯爵奶茶。” 她点好后把菜单拿给季北,季北接过放到侍者手上,“和她一样,把奶茶换成黑咖啡。” 侍者离开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中。 西餐厅里放着一首意大利语的歌曲,听不懂歌词但是曲调很好听。 她托着下巴东张西望,周围的客人都在低声却欢愉的交谈着,只有他们这里气氛显得怪异。 她几次悄悄的看向季北,有两次被季北抓住视线,又迅速逃开。 六年前的事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算一个好的回忆,尤其是季北。 她请客吃饭的目的就是想和季北道谢,这是她欠他的,同时也欠一句对不起。 因为她的事,他被退学,远离校园独自在外闯荡,和他父亲的关系也变得更加恶劣。 她不知道这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应该算在她的头上,但是愧疚感始终存在,这是无法忽略的事实。 “季北哥……” 话说到一半有点难以开口,她目光偷偷瞥向季北的脸,又匆忙垂下头去。 “我……” “我不喜欢男人。”他横空截断她的话,斩钉截铁的说了这么一句。 唐徽音蓦然睁大眼睛,表情呆滞又显得意外。 男人微垂着视线,少见的,神情中有一丝局促,“你在烤肉店听到的都是我诳她的。” 烤肉店…… 二哥和季北说了? 意识到这个,唐徽音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她慌张的解释,“对不起季北哥,我不是故意告诉二哥的,我……” -- 第13页 “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 没有迎来预想中的责备,亦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从季北的话语中竟听出了一丝委屈。 “我只想告诉你,我挺正常的。” 第7章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飘向车窗…… “我只想告诉你,我挺正常的。” 唐徽音缩着脑袋,眼睛彻底不敢去看季北,这一刻竟生出一种背后讲人家坏话还被当事人抓包的羞惭感。 她嘿嘿的傻笑两声,实在不知要怎么回应季北的话。 好在,他已将话题终止,菜品也在这时候陆续端上来。 几乎是感激似的将目光投向侍者,她拿过刀叉切牛排,认真而专注,但其实最初想要一品美食的好心情已经被搅扰的所剩无几,现在只想快点吃完,立刻走人。 “听朋友说这里的西餐味道很棒,感觉如何?” 唐徽音叉着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倒不算敷衍的回答,“味道不错。” 传闻非虚,难怪这家餐厅开在这么偏僻的位置,生意却还如此火爆,酒香不怕巷子深正是这个道理。 季北的目光扫向桌角边放着的向日葵花,状似不经意的问起,“花很漂亮,男朋友送的?” “不是的。” 总觉得今天的季北不太一样,似乎话变得多了一些,以往他是不会关心这些与己无关的事情。 唐徽音暗自揣测着,季北却将刀叉搁置在餐巾上,目光认认真真的投过来,触及到季北的眼睛,她有些无所适从。 “说吧,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他问。 对啊,她差点把今天的主要目的给忘记了。 这么想着,便也坐的端正些,模样满是严肃且真诚的回视过去,“六年前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也想和你说声谢谢。” 那一年发生的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的会戳到她的皮肉,尖锐的痛使她无法忘记。 只是她不清楚,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在季北的记忆中还剩下多少。 “六年前……”他喃声重复着,眼睛看着她,却也好似从她身上穿透过去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他也许是在回忆。 “你请我吃饭就是为了那件事?” “是,是啊。” 在她话语落下的后一秒,她听见从男人那里传来一声极浅的笑,短暂如一滴雨投入大海,消逝太快,令人抓不住。而他本人也在那一刻像卷进了巨大的失落中,周遭所有愉悦的谈笑声都被一键暂停。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真的如预想中的那般,勾起了季北心中不美好的回忆。刹那间,后悔自责种种情绪又将她包围,她觉得自己自私极了,她只是为了将自己从愧疚中解脱,却要在季北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看来过去的事他没有忘,纵使时间如何流逝,有些记忆永远不会被冲淡。 她真是坏透了。 “对不起,我又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他沉默着,视线始终落在桌上的某一处,周遭明明一直充斥着琐碎的交谈声,可唐徽音却又觉得寂静极了,她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逐渐慌乱的心跳声。 直到 ,很久很久之后,唐徽音已经觉得煎熬的时刻,季北才又重新抬头看向她,“如果只是为了六年前的事,大可不必,况且,我那时并不是为了帮你。” “那是为了什么?”她并不能够理解,也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虽然她也想不通季北为什么会帮她,明明两个人关系并不亲近。 他拿起桌上盛满黑咖啡的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收拢,根根青色的筋从手背的皮肤下盛出鲜明的颜色。他紧紧的握住杯子,像是握着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手指微微颤栗着将那杯子送到唇边,苦涩的咖啡液顺着口腔一路蔓延至下,却又仿佛和什么东西比起来,这种苦也处于下风了。 “为了找个理由离开那个笼子。” 他说学校是笼子,他说为自己打架是借口。 按照季北那些年的行事作风,这个解释好像很合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这么说着,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明是一顿再精致美味不过的食物,可接下来再去吃起来,总觉得索然无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在唐徽音的忐忑不安之下,这顿饭结束。 “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麻烦了季北哥,这附近很好打车,我自己回去就好。” 季北也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她的安排,但外面恰时下起雨来,摆明了老天要和唐徽音作对,她脸上也有了尴尬的神色。 “没……没事的,我等雨停了再走就好。” 两人站在餐厅门口,屋檐下雨幕连成串,雨水击打在地面上炸出一个个硕大的雨花。 季北侧目看着她,唇角边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问:“你就这么抗拒我?” 像被戳穿了小心思,唐徽音满脸尴尬,“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我说过麻烦?” 他在质问,唐徽音满脸羞赧。 雨势没有丝毫减退的意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季北突然将门推开,外面的风顷刻间灌进来,冻的唐徽音忍不住颤栗着。 -- 第14页 他语速极快的说:“在这等我,不许走。” 然后转身投入雨幕中。 再回来时,他浑身都湿透,精心收整过的头发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竟显出几分乖顺。他手里拿着一把透明的雨伞,自额头上时不时的顺下一些雨水沿着眉心、鼻梁一路向下。 眼睛低垂,目光轻微躲闪着,沉声说:“超市只剩下最后一把,将就一下。” 她并未有所怀疑,只轻点着头,推开门准备往外走时,突然想起什么,“季北哥你等我一下。” 转身回到方才的座位上拿起那束向日葵,欣喜的抱在怀中又跑回去。 她没察觉到,季北在那一刻眼神更沉了一些。 “我们走吧。” 在她即将迈出门口的那一刻,肩膀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带着微烫的热度,她惊讶的扭头望过去,男人目光盯着前方,手臂又揽紧了一分,她盈盈的小身板被他半搂在怀里,他一面撑着伞,一面护着她在雨幕中奔跑。 她心里好像有一面小鼓在“咚咚咚”的敲着节拍。 整个人是被带着奔跑的,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害怕、紧张、抵触,那些在每次接近季北都会不自觉萦绕在心口的情绪,在这一刻根本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当她终于神魂归体的那一刻,人已经坐进了季北的那辆奔驰大G里。 她身上淋到的部位多半都在小腿以下,是因为奔跑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腿和裙摆。腰部以上一滴雨都没有淋到。 可是季北的状况就很糟糕了。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你擦擦吧。” 他接过纸巾抽出几张胡乱的擦了擦脸,唐徽音有些看不过去便又抽出几张纸巾,根本无暇多想,已经探身过去帮他擦拭湿哒哒的头发。 动作温柔又细致。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身上弥漫着花果香掺杂木质香水的气味若即若离的扑进季北的鼻腔里。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飘向车窗外。 身上的衣服已几乎湿透,头发上的雨水被她勉强擦干,但身体是她不便触及的地方,她拿着纸巾往前递了递,“要不你自己再擦擦?” 她说着话,季北突然抬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直垂下来,被他盯着看,唐徽音忍不住红了脸,微微挣动一下,男人却顺势放开。 “坐好,我送你回去。” …… 转眼已到六月末。 下月中旬有一个大学生诗人大赛要举办,唐徽音最近一直都在准备参赛作品。 每天三点一线,回到宿舍就扎在床上反复盯着电脑屏幕看自己写的诗。 偶尔空闲时间会回复一下宋池发来的消息。 粗略的估算,两人似乎已经相识近两个月。第一次约会过后,他们也见过两三次,每次都是宋池来找她,会带着她逛街吃好吃的,看电影。 至于室友每次关心的更近一步始终没有发生。 这一天,宋池给她发消息说他新写了一首歌,今天在酒吧首唱,想邀请她去听,她回复说好。 又问室友有没有人陪她一起,她请客,但大家都各自有事,她只能自己去了。 洗完澡,化了一个淡妆。 看时间还早就坐在椅子上刷了会儿手机。 上午新发的一条朋友圈,图片是她电脑文档上诗的题名,文案配的是——小音音加油。 下面有点赞有评论,她正一一的回复着评论,点赞条上又多出了一个人。 毫无意外的,是季北。 一个月之前,他们在一起吃过饭后的第二天,季北就发来了好友申请,唐徽音为此感到万分震惊,但还是点了同意。 不过他们从未在微信上聊过天,季北这个人几乎沉没在她的列表里,但是他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时刻徘徊在她的视线中。 那就是朋友圈点赞。 她是个极爱发朋友圈的人,有什么好玩的事都会第一时间发上去。 然后,她发现她的每一条朋友圈季北都几乎点了赞。 就很迷惑。 …… 晚上八点,唐徽音如约来到酒吧,宋池已经在台上唱歌。 她独自找到角落处的位置坐好,但不知为何,从她坐下去的那一刻,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看。 第8章 “宋池啊,你玩大了,这个……是…… “旧时光”虽然经营的时间不久,生意却异常火爆,坐落在校区附近,来往的客人中大学生占了三分之一。 唐徽音来到这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周围就已经坐满了人。 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她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尽量将自己隐匿在角落里。 听吴桐说这种酒吧属于清吧,相较于那些有身材火辣的女郎在台上跳热舞,DJ打碟放嗨曲,到处充斥着酒气和醉生梦死的人的酒吧,清吧还算比较适合她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小紧张。 从小家教的严格确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宋池的歌声很清越,带着一种温柔和缱绻,周围虽时时有交谈声传出,却不嘈杂,倒给人生出一种内心宁静之感。 她坐在角落里,头顶上有一盏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小灯,光影投射在姜黄色的小圆木桌上,倒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 -- 第15页 她手里捧着一杯果汁,方才随便点的,喝过之后才知道里面混合了部分菠萝汁。 宋池唱到一首歌副歌的部分,似是终于寻到了她的身影,他扬起手朝她无声的打着招呼,她笑着回应,却吸引来了周围许多目光。 她察觉到了,脸红的微微垂下头。 听吴桐说,这里很多的女生都是奔着宋池来的,再看看方才因为两人的互动而凭空多出的几道视线,唐徽音便徒然紧张起来。 宋池说他是在这家酒吧兼职,每天只来这里唱两个小时就能下班。 所以她等待的时间并不煎熬。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唐徽音直接去酒吧外面等,她给宋池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在外面。 等待大约半小时,宋池从酒吧里出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半袖,胸前有很大一个骷髅图案的刺绣,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夸张的金属项链,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穿。 “音音,怎么没在里面等我?”宋池笑着问。 唐徽音捏着背包上的小熊挂饰,心里却想,如果在酒吧里两人碰面被他那些女粉丝看见,她大概率会被品头论足,从外被“扒”到内,她并不习惯活跃在众人的视线里。 不过她没将心里话讲出来,只说:“反正也要回学校的,就出来了。” “这么急?和我去吃个夜宵再走,我送你回去。” 时间已经不早,唐徽音果断的拒绝了,“改日有空吧,今天已经不早了。” 宋池迟钝的点点头,脸上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不过唐徽音并未察觉到。 “你今天唱的歌很好听。”她主动说。 宋池唱的这首歌名叫《夏遇》,是他自己作词作曲,曲风很柔和,很安静,很适合这个夏天。 宋池笑了,说:“是吗,这首歌是你带给我的灵感。”他这样说着,突然上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他们虽然已经认识两个月,但两人相处时更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始终保持着唐徽音心中的安全距离。 所以他今天的突然靠近令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而这种紧张的情绪里又仿佛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排斥。 “为什么是我给你带来的灵感?” 她开口问,又下意识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宋池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顺势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唐徽音没来由的一慌,不动声色的轻轻挣脱开了,宋池蹙着眉头,脸色沉郁了几分,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有种一尘不染的气质,我写这首歌时,脑海里都是你的影子,音音,这首歌我是为你写的,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听人说,爱情有千百种姿态,可她连其中一种都未曾体验过,室友说她应该试一试,总归要迈出第一步的,而她对宋池并不排斥,所以她应该接受吗? 她仓皇的抬起头来,眼神里有夜空的沉寂也有霓虹的光,透彻却也迷茫,她的眼神是最复杂的结合体。怎么会有一个女孩子像她这般令人着迷,令人向往呢。 她这样无声无息,不拒绝也不接受,可对宋池来说,她的眼神就已经叫人无法抵抗,好像再多等一秒钟,对他而言都是最大的煎熬。 他不想再等了。 宋池低下头去,两人间的呼吸徒然近了几分,唐徽音蓦然睁大双眼,顷刻间伸出手去,抵挡他的靠近,可就在这时,后面有人轻咳了一声。 宋池停止动作回头看去,唐徽音竟觉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当她看清后面的人时,却是愣怔住了。 酒吧外墙边上,季北黑色西裤配白衬衫,衬衫领口处开了一颗扣子,高冷又禁欲的搭配。他靠墙站在那里,绛紫色灯牌的光一半晕染在他身上,寸头将他的轮廓刻画的更加生硬,五官尤为立体。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啪嗒”火光熄灭又燃起。 唐徽音听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他顿了顿,复又说:“我是故意的。” 宋池先一声开口,带着疑惑的,“北哥,你这是何意啊?” 唐徽音根本无暇思考他们两人为什么认识,她只觉得脸颊发烫,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着。 她完全不敢看季北,甚至都未思考过,她本也未做错什么,为何会有这种心虚之感。 季北将那打火机丢进西裤的口袋里,朝着他们走过来,走到宋池面前时停住脚步,抬起手臂一下子揽住宋池的肩膀,脸上带着森冷的笑意,“宋池啊,你玩大了,这个……是我妹妹。” 宋池脸色徒然发白,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可脑海里却还在计较着,明明一个姓季一个姓唐,怎么会是兄妹。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似的,季北嗤笑一声,补充一句,“干妹妹。” 干妹妹…… 唐徽音眉头蹙在一起,这些年在室友的“熏陶”之下,或多或少也对这大千世界有了新的认识,便也知道,这“干妹妹”并非什么纯洁的词语。 她脸上蒸腾着热气,被羞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一贯好脾气的人,也在心里头蕴着怒火。 她刚想开口讨伐季北,可季北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放开宋池,转而拉过唐徽音的手臂不由分手的带她走,还扔下一句,“人我带走了。” -- 第16页 “你放开我,季北。”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使她的挣扎都是徒劳,更何况季北手掌下的力道几乎扼碎她的手腕。 唐徽音心中怒火正盛,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低头狠狠的在季北的手上咬上一口。 “……嘶,你属狗的?” 因为痛,他下意识的放开了手,唐徽音紧紧的抓着背包,像是找到依托的力量般,她仰着头,一双眼睛泛着红,“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那样说,你不知道那样说很容易引起误会吗?” 季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描摹着,但就是不说话。 唐徽音气急了,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 “亏我把你当哥哥一样看,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 季北眼神微变,冷哼一声。 “谁稀罕。” “你说什么?” 他喃声说着,声音很低,唐徽音没听清便又问他。 她的眼圈红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像要再多说一句,就能掉下眼泪疙瘩。季北看着,不由想起方才她和宋池那么亲近的一幕,如果那时他不在,如果…… 想到这,他心里徒然升起一阵躁意。 再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时,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始终徘徊不肯离去。 可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闭了闭眼睛,将视线从唐徽音身上移开,平复下呼吸,之后又再次抓住唐徽音的手腕。 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的车位上。 唐徽音被他一路生拉硬拽的塞进了车里。 男人折回驾驶室,唐徽音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和宋池那样说?” “你妈是我干妈,你难道不就是我干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唐徽音睁大着眼睛,眼珠子转啊转的,她咬着唇,满脸都是羞臊的红。 原来是这样…… 那她刚刚都在说些什么啊! 天啊…… 唐徽音一阵懊恼,她生硬的扭过头去,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再也没出声。 季北发动车子说要送她回学校,车子行驶在路上时,唐徽音忽然觉得胃里有些不适感,里面似有火烧,很是难受。 她胃一直不算好,恍然想起自己在酒吧喝的那杯果汁里有菠萝汁,估计是被菠萝汁刺激到了。 额头上发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疼的说不出话来。 季北察觉到她的不对,出声问:“你怎么了?” 唐徽音本就尴尬着,便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敷衍道:“没事。” 季北一下把车停靠在路边,语气不容置喙的样子,“有事就说,别装。” 唐徽音怯怯的看过去,在他眼神的威逼之下,才开口说:“我胃疼。” 第9章 “哦?既然是这样的话,知道送惊…… 季北的眸色柔和了一瞬,看向她,又转头从车窗外往街道边的各个店铺打量,似是并未搜寻到要找的东西,他垂下头打开手机在定位里打了一行字,很短暂的功夫又继续发动车子。 开过两条街,他又将车子缓缓停靠,没对她说什么直接下了车。 唐徽音从身边的车窗向外看去,便看到男人走入药店的身影。 她心口忽然一暖。 或许印象中的季北与实际上的有些偏差?或许她始终错看了他。 在她走神的档口,季北已经走出来,上车后将一个装药的袋子放到她手上。 “里面有口服液,这有水,先把药喝了。” “谢谢你啊,季北哥。” 方才还对人家吹胡子瞪眼,这会儿又要接受人家的照顾,唐徽音耳根泛红,羞愧感又冒了头。 但季北没说什么,只沉默着看她把药喝完。 “感觉如何?很严重的话送你去医院?” 车开出一段路,他又问道。 “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她这状况看上去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但又不是让人完全放心,季北趁着红绿灯的档口回头看看她,“送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唐徽音一听回家就紧张起来,遂又想起方才的事情,她这个时间回家去,还是季北将她送回去的,家里人肯定要问个仔细,她怎么解释? “不不不,我回学校。” 许是她过分紧张的样子很像做错事怕被家长知道的小朋友,竟引得季北笑出声,“你在害怕什么?” 唐徽音鼓着腮帮子没吭声,她觉得也许她不是十分能捉摸得透季北,但季北却很是知道她的软肋。 否则也不会笑的那么开心。 按道理讲,她已经是成年人,谈恋爱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家里人知道也没什么,但她和宋池原本也没在谈恋爱,经过今天的事,估计宋池心里也会有隔膜,他们两个之后的走向会如何都未可知,如果被家里人知道了,只是白白跟着担心而已。 她脑海思绪如潮,季北却突然问她,“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唐徽音咬着嘴唇,“在酒吧……说起这个,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季北嗤笑一声,不冷不热的语气,“那酒吧是我开的。” “……” 她也是倒霉,怎么就这么凑巧的,这家酒吧的老板竟然是她最害怕的人。 不过,这么说起来,又让她想起了另一桩事。 -- 第17页 “所以……我过生日那天,你知道是我,才会免单的?” “不然你以为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 她哑了声,竟是无法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要是没有宋池这件事,我还未必会知道老板是你。” 这个时候,唐徽音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交谈竟如同关系亲密的老友一般顺畅。 而季北瞄了她一眼,哼笑着说:“庆祝生日获得免单,这难道不算惊喜么,知道是我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唐徽音对他这种奇奇怪怪的理论十分不敢苟同,她轻声反驳,“惊喜的意义并不在于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礼物,而在于送惊喜的人,你的想法好奇怪。” 又遇到红灯,车子缓慢停下,季北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哦?既然是这样的话,知道送惊喜的人是我你觉得有意义吗?” 唐徽音愣怔住,心口有滚热的温度流淌过,她轻声笑,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有啊,季北哥送我惊喜,我还是很开心的。” 一句话便叫这车厢的温度直直的下降几分。 往后良久再无人开口讲话。 “你们……在交往?” 半晌,季北突然问出这一句,语气很低沉,不似审问却也不算谈心。 不知为何,唐徽音十分抵触他问这个问题,分明她已经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又为何会觉得心虚。 想不通,像是故意要逆着心里的感觉似的,她说:“还没,不过……应该也快了。” 季北抓着方向盘的手握紧了几分,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车子拐了个弯,开往去学校的主道,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校门口。 在唐徽音准备下车的时候,季北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唐徽音……” “嗯?” 她茫然看过去,季北也在看她,清冷的目光中竟有种孤寂之感,他们就这样无声的对视良久,像被施于魔法,短时间内谁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而这夜晚格外的寂静,晚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她心中先前酝酿过的热烫温度再次袭来,没来由的叫她发慌。 她微微敛目,躲闪着季北的目光,“怎么了?” 季北骤然将视线移开,声音不大自然的说:“没事,你回去吧,记得……按时吃药。” 然后也没给唐徽音再说什么的机会,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发动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这低沉的夜幕中。 回到宿舍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她都没问季北为什么要带她走?也顺带着想起被她晾在酒吧门口的宋池。 多奇怪的事情,她分明在和宋池约会,却被季北打断强行带走,她非但没有生季北的气,竟还把宋池遗忘这么久。 根本无暇纠结这各中原因,想来还是要和宋池解释一下的,无关其他,只是不想叫人误会罢了。 她发微信说季北是妈妈认得干儿子,和她的哥哥们是发小。 宋池好久之后才回复:嗯,我知道了,你早点睡,晚安。 看着宋池回复的消息,唐徽音发了会儿呆,她总觉得宋池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说辞,从回复的消息内容就能看出,他是带着情绪的。 也不欲再多解释什么。 抓紧时间去洗漱,之后钻进被子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是周五。 上了一天的课,到了下午的时候唐徽音突然接到唐简风的电话,他说找她有点事,让她下课后去餐厅找他。 一时间唐徽音也没想出是什么事。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她回宿舍收拾一下,就直接在校门口打车去了二哥的餐厅。 他店里生意很忙,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唐徽音到餐厅之后,唐简风叫她在办公室先等他一会儿,他这边忙完就去找她。 唐徽音依言在办公室里等了四十几分钟,等的快睡着了,唐简风才从百忙中抽身过来。 “二哥你急忙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啊?”她打着呵欠,声音里不乏带着困倦。 唐简风看着她,犹犹豫豫像是极难开口的样子。 拉开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他坐下去,半晌才说:“听说你谈恋爱了?” 唐徽音眼皮一跳,“季北哥告诉你的?” 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她这么问,不过是不相信季北竟然会管这样的闲事。 “嗯,他跟我说了些事,音音……” 唐简风话未说完,唐徽音满脸郁闷的神色,嘴里嘀咕着,“他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学着告状呢。” 声音不大,但办公室安静的出奇,她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落尽唐简风耳朵里,唐简风手抵着唇,轻笑了声,“什么告状,人家是怕你被骗,才让我这个哥哥给你掌掌眼。” “被骗?” 唐简风“嗯”了声,“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先看看这张照片。” 他把手机拿到唐徽音面前,手机屏幕上亮着一张照片,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一男一女亲密搂抱在一起。 那个男人正是宋池。 “这小子玩的花着呢,照片里的这个妹子也不过是他众多女友的其中之一,音音……你太单纯了。” “他有女朋友?” 是不可置信的吧,她了解的宋池那么温柔,那么诚恳,早已对她诉说过关于他的许多过去,他说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人和人相识一场,讲求的是缘分,而缘分是最容易丢失的东西,所以想要维持一段关系,就必须做到坦诚相待。 -- 第18页 可为什么,他说自己不会说谎却成了最大的谎言? 唐简风不清楚唐徽音和这小子到哪一步了,单据季北说他们似乎还没确定情侣关系,但他这个妹妹没谈过恋爱,又自小单纯,万一动了真心,还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唐简风颇有些棘手的样子。 “他的现任也不止一个,酒吧里跟他关系要好的同事都知道。” 说完还要观察唐徽音的反应,她呆呆的,有点发傻,单看表情一时也分辨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音音,你没事吧?如果你心里觉着不舒服,二哥去找他算账,让他给你道歉。” 唐徽音回过神来,把手机推回唐简风面前。 “二哥,我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欺骗我?” “傻丫头,他喜欢你,也不耽误喜欢别人,男人有多花心,你这小脑瓜是想象不到的。” 唐简风一副说教的姿态,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一个男人。 唐徽音眨巴眨巴眼,茫然的望向他,“那二哥,你也是很花心的人吗?也同时喜欢了很多人?” “呸呸呸……你这话可千万别叫你倩倩姐听去,她能剁了我。”唐简风摸着后脖颈,心里一阵发凉。 唐徽音鼓着腮,不愉快的样子,“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男人的花心,我想象不到,二哥难道不是男人。” “你这丫头……我说你的事呢,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 咦…… 像是终于察觉到不对似的,唐简风深深的看了唐徽音一眼,“我看你这个反应,你没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你被这小子骗了,你不愤怒?你失恋了,你不难过?” 唐简风直愣愣的盯着唐徽音看,像是一定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内容似的。 “我不难过啊,我本来也没和他在一起,更没想过答应他的表白。” 唐简风瞬间吐出一口气,“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倒是早说呀,害我白紧张。” 唐徽音轻“哼”了声,又说:“我虽然不难过,但我很生气。” “你气什么?” “气季北哥,他知道宋池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非要让你来和我说,他是不是想让你来批评我,然后在一旁看笑话,好借此机会报一下上次我说他喜欢男人的仇。” 第10章 不知是不是唐徽音的错觉,就在季…… “你这个脑回路……”唐简风感到一阵无语。 然而唐徽音已经不欲继续和他说下去,明天是周末,她打算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临出门前,唐简风叫住她,“明天我和你倩倩姐打算去郊外的庄园玩,带你一个,你回家收拾下洗漱用品,要在民宿住一晚。” 唐徽音嘻嘻笑,“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吧?” “你不是电灯泡,你是小天使,赶紧的吧,啰嗦。” …… 琴城夏季多雨,昨夜刚下过一场,庄园周遭的植物都被洗的新艳艳的。 也不知老天爷是否偏爱小美人,分明早起的时候还轻雾漫天,这会儿阳光出透,热烈烈的照在头顶上,蓝天清澈如洗,凭得叫人心情好了几分。 唐徽音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桔梗花的吊带连衣裙,因早起时天气有些微凉,外面搭了一件米白色的短款针织衫,出来游玩为了走路舒服,脚下穿了一双白色帆布鞋。她皮肤白,这么一身俏丽的装扮,往路边一站,微风吹过去,裙摆浮动着,竟比路旁那丛颜色鲜艳的波斯菊还要更盛几分姿色。 唐简风的女朋友徐倩是个颜狗,当初看上唐简风就是因为他长的帅,高大的身材,清俊的容貌,很有几分偶像剧男主的气场。 但自从她见到了自家男友的妹妹后,又觉得唐家的好基因大半都给了唐徽音。 唐徽音的美,已经成功俘获了她未来二嫂的芳心。 三人刚从唐简风的车上下来,徐倩就凑到了唐徽音身边,“音音,阿姨是怎么把你生的这么美,简直不像人。” 唐徽音嘴角无端一抽,“啊?” 徐倩霎时捂住嘴,“口误口误,我是说你美的不像凡人,跟小仙女似的。” 虽听惯了这般夸赞,但每次听都觉得十分受用。 唐徽音抿着唇,脸色红彤彤的,笑着说:“二嫂也美,我哥哥有你这个女朋友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徐倩顿时乐不可支,“小丫头嘴真甜,你二哥有你一半就好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唐简风下车到一旁去打电话,不知打给谁,说了两句就挂断了,之后就叉着腰站在路边往庄园里面张望。 过了一会儿功夫,竟见着季北从庄园里走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烟花图案的半袖,搭配黑色的休闲裤,一双某品牌白色运动鞋,这么一身打扮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清朗几分。 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叫唐徽音看呆了几秒。 直到徐倩在一旁轻声咂舌道:“这个比你二哥还帅,我和你二哥的恋爱终究是谈的早了点。” 她一脸惋惜的样子,叫唐徽音忍不住想笑,“二嫂,我二哥虽然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你可不能移情别恋呀。” “放心,你二嫂有自知之明……”说着,她又附耳小声对唐徽音说:“你二哥这个兄弟,一看就是不好掌控的人,一般人驾驭不了他。” -- 第19页 说完又问唐徽音,“丫头,你谈过恋爱没?” 唐徽音乖乖摇头,“没有。” “那听二嫂一句劝,这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一旦爱上他,尸骨无存。你找男朋友,千万别找这样的。” 徐倩说过后,没心没肺的笑,唐徽音却陷入了沉思。 尸骨无存么? 那做季北的女朋友可真可怜,连命都容易搭进去,想想就觉得可怖。 唐徽音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正腹诽着,季北已经走了过来。 他目光在唐徽音身上停留一秒,之后对唐简风说:“房间我订好了,先把东西放进去吧。” 唐简风一点头,回头招呼她们两个,“走了咱们。” 徐倩放开唐徽音的手,转头继续去黏着她二哥,唐徽音一人落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走。 庄园里景色很好,随处可见的绿植让眼睛得到放松,时而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周围喳喳的唱小曲。她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走着走着,她发觉身边多出一个人。 男人身材高大,阳光都似乎被他挡去一些。 唐徽音眯着眼看他,忽然想起宋池的事情,她不吭声,悄悄的提快了脚步,把季北甩在身后。 季北追上来,她就再走快一点,直到最后,季北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臂,莫名其妙的问:“你躲我干嘛?我会吃人?” 唐徽音闷闷的,不说话,却把他的手甩开。 季北愣住,皱眉看着她。 唐徽音鼓着腮,嘟囔着,“小气鬼,存心报复我。” “你说大点声,我没听到?” 许是最近的相处,使她对季北也没那么发怵,她扭头迎着季北的视线,冷哼着说:“你干嘛要和二哥告我状,二哥还说你是怕我被骗为我好,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报复。” 听她说了一通,季北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被气笑了。 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说:“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唐徽音又不乐意了,季北的态度就好像她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一样。 季北不搭理她,自己在前头走,唐徽音反而追了上去。 “你知道宋池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明明那天你有很多时间亲自告诉我,可你偏要告诉二哥,你分明知道,我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因为我告诉二哥你不喜欢女人的事?” 季北突然停住脚步,他脸上全无笑意的看向她,唐徽音被他骤然变色的脸吓了一大跳,瞬间犯起了怂。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 唐徽音垂着头,被质问的不太敢讲话。 季北被她这副怂样子给气笑了,瞬间又没了脾气,“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幼稚?” “你才幼稚。” 她小声反驳着。 季北往前靠一步,唐徽音误以为他要打她,吓得拔腿就想跑,却被男人的大手扣住了后颈。 她缩缩脖子,脸蛋一下就涨红起来。 季北像是存了心思逗弄她一样,低头凑近她的脸,在她耳边说:“刚刚说我什么?” 说话间他手上故意加大力度,唐徽音的脖子感受到了痛意,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季北看到了,心尖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开了手。 “我逗你的,别哭。” 前头,唐简风和徐倩已经走出老远,回头一看他们两个在那没怎么挪步,忍不住催,“你俩干嘛呢,放好东西找地儿吃早饭啊,都饿了。” 唐徽音抬手抹了把眼泪,连看都没看季北,抬腿就走。 季北摇头失笑。 这小怂包倒也有两分气性。 想了想,却也没再追上去。 把背包放在民宿,四人商量着去哪里吃早饭,女孩儿钟爱甜食,唐徽音在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甜品店,她询问徐倩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吃蛋糕,徐倩猛点头,两人手挽手,把两个男士甩开,独自享用美食。 季北看着唐徽音的背影,嘴角边涓着笑意。 两人所处的位置,右手边正好有一家牛肉面馆,唐简风看见了,正准备询问季北要不要吃牛肉面,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季北含笑的模样,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我说兄弟,你这次回来有点不太对劲啊。” 季北收住笑,轻咳一声,问:“怎么了?” “你老对着空气笑什么?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季北扬手推开他靠近的脸,不做回答。 唐简风却大有一种刨根问底的架势,一手搭在季北的肩膀上,追问着,“你别不承认,我跟你讲,我当初喜欢我家倩倩那会儿就是你这样,总有事没事傻乐,你就说说嘛……” “……” “说说呗,这又不丢人,那姑娘是哪的?你在外面认识的?” 季北被他问的有些烦,他按了下耳朵,问:“你真想知道?” 唐简风疯狂点头。 “我不告诉你。” …… 庄园里有许多可供娱乐的项目,比如采摘园。现在是荔枝成熟的季节,采摘园里有一大片的荔枝树林,从甜品店出来后,徐倩提议接下来可以去采摘园。于是一行四人直奔目的地。 唐徽音其实对采摘的乐趣不大,但又不想扫了别人的好兴致,快到园门口的时候,她借口说自己脚有点疼,想在外面坐下来歇歇,待会儿再进去。 -- 第20页 季北落在最后,他瞥了眼坐在白色长条椅上歇息的唐徽音,两人视线隔空相撞,唐徽音瞬间把脸扭开,当她再转头的时候,园门口哪还有季北的身影。 她暗暗吐口气,心想,今早要知道季北也会来的话,打死她都不会跟来。 她一个人坐着有点无聊,太阳暖烘烘的照在头顶上,让人忍不住犯困,唐徽音打了个呵欠,双手撑着下巴,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正睡的迷糊时,嘴唇上突然袭来一阵凉意,抿着唇舔了下唇瓣,竟还泛着甜味儿。 猛然睁开眼,季北正蹲在她面前,手上拿着一粒剥好的荔枝,饱满的荔枝果肉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见她醒了过来,季北起身坐在她身侧,随意问:“荔枝甜吗?” 她如实回答,“甜。” 季北便将那粒剥好的荔枝拿到她面前,她还处于未完全清醒的状态,看到他递过来的果肉,下意识的就是张嘴接过,可季北手一晃又收回去,荔枝一下进了他的嘴里,他还故意坏笑着,“想吃,自己去摘。” 唐徽音脑子在这一刻彻底清醒过来,并不是因为他故意气她,而是因为,他吃下的这颗荔枝刚在她的唇上擦过。 他竟然就这么……吃下去了。 唐徽音眨巴眨巴眼,有一丝丝错愕,又无端觉得心慌。 季北似乎也在她热烈的目光中察觉到不对,他表情僵滞一刻,突然起身,将装满荔枝的袋子丢在她身上,仓皇离去。 不知是不是唐徽音的错觉,就在季北起身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已经红了大半。 第11章 “手感好吗?摸了那么多下。”…… 在庄园里玩了一整天,唐徽音心情大好,晚上回到民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敷面膜刷手机,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季北脸红的画面。 他竟然还会脸红? 想到这个,唐徽音觉得十分新奇,她了解的季北是个冷面杀手似的男人,不怎么会笑,脾气又坏,放在从前,她怎么都无法把季北和脸红联系到一起。 到了夜里十点钟,唐徽音还是毫无睡意,许是因为白天玩的太开心,神经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她再度摸起床边的手机,却发现只剩下一格的电量。 一个人睡不着,很无聊,手机电量殆尽,这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 去翻背包的时候才发现没带充电器。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去二哥房间借一下。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她一旦失眠可能就是一整夜。 如果叫她一整晚无事可做,在这里发呆的话,还不如将她打晕算了。 她裹上针织衫出了门。 二哥的房间就在旁边不远。 夜里,民宿院子里很安静,照明灯的光亮淹没了月色和星光。 没走几步到了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被里面缠缠绵绵的暧昧声给吓得止住了所有的动作。 他……他们在…… 唐徽音缩缩手,脸红的像要滴血。 没吃过猪肉,但她知道猪是怎么跑的啊。 此情此景的夜晚,此时此刻的声音,还有比这些更刺激的吗? 她捂着脸往回跑,没跑两步,突然想起来一件更致命的事,她似乎……好像……在出来的时候没把房卡拿出来,门却关上了。 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间,民宿房间里面的灯几乎全关了,老板的房间也是漆黑一片,想来也早就睡下。 她不太想打扰老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正当她走来走去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讲话。 “偷听别人墙角,羞不羞?” 唐徽音猛一回头,就见季北光着上半身,身体斜靠在门边,半低着头点烟,打火机的光影影倬倬的照着他的脸。 花坛边上有一盏球状的小灯,白色的光铺染开两三米的距离,季北也被笼在光圈里。 在这夜里,在这半明半昧的衬托下,他人站在那,却总显出几分不真实感。 但似乎也并非不真实。 至少,他皮肤的颜色,明晃晃的腹肌,是……那么的清晰。 唐徽音捂住了脸,仓皇的移开视线。 “我,我才没有偷听。” “那你在干嘛,偷看吗?”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唐徽音面前,她脸上一阵囧意,说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薄怒,“我不和你说了。” 说完转身欲走,手臂却被季北抓住。 “一见我就跑,我是会吃人吗?” 唐徽音小声嘀咕着,“你不会吃人,但你会吓死人。”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季北隐约猜想到她说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他嗤笑一声说:“小朋友。” “……” “你还没说,晚上不睡觉到这来干嘛?” 直觉她不说出原因,季北就会追问到底。 唐徽音略感头疼的说:“我出来跟二哥借充电器,结果发现我没带门卡。” “然后呢?” “门被我关上了。” “……” 季北笑了声,回头四下看看,于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找老板拿门卡。” 季北默了默,半晌突然皱眉说:“我听说民宿的老板心脏不太好。” -- 第21页 “嗯?”唐徽音倏地抬头看他。 “大晚上的,万一被你惊吓到犯了心脏病,可就……糟糕了。” “……” 唐徽音几乎要哭出来,她喃喃着,“那怎么办呀,总不能在外面站一夜吧!” 季北摸着后颈,仰头似随意的说:“去我房间睡吧。” 听他这么说,唐徽音顿时警铃大作。 开什么玩笑,叫她去他房间睡,还不如让她在外面站一夜呢。 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说:“不……不用了,我回去了。” 她要跑,季北的声音在后面飘过来,“我听说,鬼都很喜欢在夜晚出没的,尤其是这种地方。” “!” 她一瞬间刹住脚,听到那个令人心生惊恐的字眼,脑海里不由得联想某些恐怖到极致的画面,她心脏跳得很慌,脑袋嗡声作响,极度恐惧中,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半晌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季北直觉不对,走过去时才发现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我骗你的,你别哭。” 他伸手去拉唐徽音捂在脸上的手,却被唐徽音一下挥开,然后小姑娘蹲在地上,再不克制的呜呜哭了起来。 季北一下子慌了手脚。 他不怎么会哄人,涩了涩口,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到什么主意。 夜晚的风渗着丝丝的凉意,季北察觉到有点冷,又见唐徽音穿的不多,他沉了沉气,最后一个俯身直接将蹲在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唐徽音吓傻了,半晌才开始抗拒,“你干嘛,放我下来。” “真打算在这待一夜。” “不要你管。”她声音细软的,还带着哭腔。 季北眸光愈发柔和,脸上有了笑意,“这么爱哭,像小朋友。” 唐徽音不接茬,她吸吸鼻子,又说:“你把我放下来。” “那你还哭吗?” “不哭了,你放我下来。” 季北笑了声,把人往上一颠,抱得更紧了些,“不放。” 见他出尔反尔的样子,唐徽音好生气,但又不是很敢惹他,这一幕使她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季北和哥哥们天天在一起玩,男孩子们粗心大意,又喜欢刺激,做的游戏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唐徽音从小就娇滴滴的,怕疼,怕受伤,因此即便是哥哥们要带她去玩,她也是抗拒的。可是季北却总是有事没事来招惹她,做恶作剧吓她,小时候几乎每次哭鼻子都是因为季北。 她也不懂,为什么季北那么爱欺负她,难道只是因为她爱哭? 她觉得委屈极了。 想到这些,唐徽音忍不住控诉,“你总是欺负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你欺负我。” 她声音很软,常常带着孩子气,会使人忍不住想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保护。 季北听着,心里冷不防一痛,再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柔和,“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了。” 他是这样说,但唐徽音根本没信几分。 说话间,季北已经将她抱进了他的房间,抬脚将门踢上,才把人放下来。 唐徽音这次倒也不走了,她也知道今晚无处可去,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有句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个脑子的。 唐徽音一屁股坐在靠窗边摆着的牛油果绿的皮质沙发上,低声说:“我今晚就睡在这。” 本来也没什么困意,那就不妨在这里坐一夜。 唐徽音是这样打算的。 而季北被这么一搅和,也觉得大脑清明的很,他走过来坐在唐徽音对面,不说话,手里摆弄着香烟盒子。 一时间谁也没有讲话,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钟表发出“滴答”的声音。 很久后,季北突然说:“不是问我为什么把宋池的事情告诉你二哥,却没直接对你说么。” 唐徽音闻声抬起头,“为什么?” 季北对上她的视线,淡声道:“因为我觉得这种事由你的家人告诉你,不会让你觉得难堪。” 他的声音不似从前那般总带着一种生硬又冰冷的温度,好似他在同你讲的每句话都是在耗尽他最后的耐心。这一刻的季北令唐徽音又不觉回忆起小时候,那时候的季北虽调皮不驯,但却是个有温度的人。 只是不知从后来的哪一时刻起,季北似被换了灵魂一般,变得再难亲近。 唐徽音从记忆中抽离,又将他的话仔仔细细体味一遍,倒是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这番深思后,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小人之心。” 可她愧疚季北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她好像总是误解季北的好意。 这样想起来,唐徽音脸上含怨的表情渐渐瓦解,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已然换了一副笑脸。 “对不起哦,是我错怪你了。” 以往季北倒无所谓旁人对自己的看法,误会也好、理解也罢,人都喜欢主观臆断,他懒得去同任何人分辨。 唐徽音误解他的事,分明是一件再微末不过的小事,可却叫他心里生了刺,他不舒服,竟也生出了委屈。 于是便做了这样一番连他自己都觉出乎意料的解释。 季北良久没吭声,似乎正觉懊悔。 唐徽音以为他不肯原谅自己,心里罪恶感尤甚。 她伸出手去点点他的肩膀,“喂……季北哥……” -- 第22页 许是方才在外面站的久了,她的指尖泛着凉意,触到他的皮肤上时,引得他无端颤栗。 大脑神经猝然一跳,季北回过头一下子捉住她的手,她柔软冰凉的小手掌被他的大手握的紧紧的,唐徽音茫然对上季北的双眼。 不知为何,她发觉季北的呼吸有些乱,又有些急促。 在她将要收回手时,季北已经先一步放开,却是盯着她的眼睛,煞有介事的样子道:“手感好吗?摸了那么多下。” 第12章 (捉虫) “男人的身体……可不…… 唐徽音如触电一般霎时便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她脸颊泛红,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谁……谁摸你了,我就是碰了一下。” 季北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涨红的脸,却又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样子说:“男人的身体……可不能乱碰。” 他说这话时,故意盯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直到在她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慌张跟羞涩,才肯罢休。 他这过于正色的表情,倒好像真被她占了莫大的便宜去。 以前只觉得他冷漠,现在反而觉得他不讲道理。 唐徽音别过脸,不想再搭理他。 民宿的夜晚过于沉寂,没有市区里鸣笛声的喧嚣,其他的声音便显得突兀些。 他房间里开了一扇小窗,窗口下似有蝉鸣,倒不觉得吵,平时也极少能听到,反倒是觉得新鲜。 唐徽音撑着下巴发呆。 季北终于有些困意,可还是撑在这没动,手里的香烟盒子快被他捏皱,他撩开眼皮盯着唐徽音的侧脸瞧了几秒,在这过于安静的气氛下,他忽然问:“你手机呢?” “在这。” 唐徽音说完,见季北朝她勾着手指头,“拿来。” “干嘛?”她不解的问。 “打开。”他不解释,只半带着命令似的说。 唐徽音鬼使神差的照做,把手机解锁递过去,盯着季北的动作,见他拿过手机后却是打开了微信,她心生疑惑,问:“你做什么?” 季北在聊天列表里上下滑动,终于锁定目标,却不忘和她确定一下,“这是宋池的微信?” 唐徽音瞄了一眼,如是点头。 于是季北二话不说直接点了删除。 “你干嘛?” 解决完了这桩心事,季北整个人显得尤其畅快,他把手机递过去,笑着说:“怕你舍不得,帮你处理渣男。” 要不是季北把宋池删掉,她还真没想过要这么做。 或许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缘故,也或许她本来在情感方便就比较迟钝。 被宋池欺骗,虽然觉得难堪,倒也没有气愤到要诅咒渣男,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不过她是不是应该和宋池把话说清楚呢,她要不要告诉他,做错事情的不是她,即便此后再不联系,但至少过去的两个月,他们作为朋友相处的还是很愉快,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总觉得有些处理不当。 “你怎么替我做决定,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说到这,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她和宋池之前的关系状态,便也忽略了不合适的措辞,只图简洁,“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段感情,就算要删,我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吧。” 她话说完,季北突然笑了声,笑声中有些凉薄,像是在讥讽什么似的。 “第一段……”他重复着,三个字在他口中几乎要被碾成沫。 “你和他谈了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季北说这话时,眼睛里像有一团火,挺瘆人的。 她莫名感到害怕,于是乖乖摇头,“没谈。” “那你们有什么感情,你喜欢他?”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在质问。 唐徽音脑子发懵,完全没意识到,这分明是自己的事,又为何要和季北这般探讨。 可现在,她完全被季北慑住,呆愣愣的回答,“不喜欢。” “那我删掉他,你舍不得?” 她继续摇头。 季北点点头,似是觉得满意了,也不再问下去。 但唐徽音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她咬咬唇,反问道:“你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做什么?” 季北轻咳了声,眼神飘忽,回答:“没什么,替你哥问的。” 往后两人再无对话。 已经是凌晨,季北走到床边,躺上去之前又看了唐徽音一眼,唐徽音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万籁俱寂的夜晚,季北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方才因唐徽音口中的“第一段感情”而逐渐躁郁的心情。 过了好久,唐徽音趴在桌上再无动作,呼吸也渐渐均匀。 季北重新下床,来到唐徽音身边,她的睡颜很有几分婴儿感,长长的睫毛平铺着,呼吸声很轻,不知梦到了什么,舌尖舔舐过下唇,从口中发出细碎的呓语声,片刻后却又变得安静。 季北心跳徒然加快,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喉结深深滚过,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般,他吐口气,半弯下腰将沙发上的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夜里还是有些许凉意,被子在一旁堆叠着,他扯过慢慢盖在唐徽音身上,动作小心翼翼,丝毫不敢触碰到她。 一切做完,他转身来到方才唐徽音坐着的椅子上。 已经快到天明,可他却再无睡意。 -- 第23页 从口袋里拿出烟,想抽一根,随后想到什么,便又作罢了。 清晨六点钟,房门忽然被敲响。 季北瞥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唐徽音,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见到唐简风,他倾身出去,随手把门关好,问:“这么早有事?” “倩倩家里有急事,我得先送她回去,刚去音音那想叫她一起回去,但她没应,估计是还睡着,要不你俩晚点一块回去?” 季北摸了摸鼻梁,目光垂了瞬,鼻声应着,“嗯。” 应当是十分着急的事,说完,唐简风没做停留直接转身走了。 半晌,季北推开门进屋,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睡的还香。 他摸着后颈,不乏心虚的想,他这样子,还真像是在做坏事。 十点钟的时候,外头又绵绵落下雨来,唐徽音终于睡醒,思绪迟钝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坐在床沿打呵欠,冷不防想起什么,心里突然一惊,扭过头看看床,再看看自己,四下打量一番,没看个所以然。 这么会儿功夫,季北从外头买早餐回来,把东西放在桌上,看唐徽音一脸茫然又困惑的表情,他心里有笑意,起了心思逗逗她,“怎么了,以为咱俩昨天一块睡的?” 唐徽音痴了口,“一……一块睡的?” 季北敛眉深笑,到这便不再逗下去,小姑娘脸皮薄,性子又软,万一吓坏了,他岂不是犯了大错。 于是他说:“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倒也不是小人。” 唐徽音一阵糊涂,“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睡床,我在这守了你一夜。” 说着话,他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椅子。 唐徽音霎时明了。 她理了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季北这没有她需要的洗漱用品,进去简单洗了下脸,出去后又说:“我去找老板。” 她闪身欲走,被季北叫住,“门卡我要到了,在我这,你先过来把早餐吃了。” 她看着桌上的三明治跟草莓奶昔,眼睛里有光闪过,“这是你给我买的?” “嗯。” 她笑的眉眼弯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奶昔。” “问店员,她说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喝这个口味。” 唐徽音嘻嘻笑,不由想起什么,随口便说:“季北哥也不是直男,像之前会带我去口碑很好的西餐厅,又心细的买草莓口味的奶昔,这样的男生怎么会交不到女朋友呢,奇怪……” “谁跟你讲我交不到女朋友?” “……难道不是吗,你已经24岁了,却没交过女朋友。” 她是觉得疑惑的,自家的两个哥哥很早就有早恋的倾向,也因为这个被爸妈狠狠教育过呢,但季北似乎很讨厌有女孩子接近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上次在烤肉店说他不喜欢女人,她都没有怀疑过的。 季北哑了声,良久才说:“那是因为……”说到这,触到唐徽音探究却又过于清澈的目光时,又不想再说下去。 他沉着气,“因为没碰到喜欢的。” 唐徽音了然的“哦”了声。 “谢谢季北哥的早餐,我拿回房间吃了。” 带上门卡和早餐就要出门,到门口时,她又转头问:“季北哥,你吃过早餐了吗?” 季北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她问,只心不在焉的回答,“吃了。” 于是唐徽音再不做停留,直接推门离去。 周末两天很快就过去。 周一回学校,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吴桐突然问唐徽音,“你听说宋池被酒吧解雇的事吗?” 唐徽音满脸愕然的神情,摇摇头说:“没。” “也奇怪,宋池也算旧时光的招牌,是做了什么事,老板能把自己家的招牌砸了呢,听说自从宋池被解雇,酒吧的客人就少了一半。” 唐徽音没出声,她在想,宋池被开除的事一定是季北哥做的,难道又是因为她? 她心里有事,半晌没应声,吴桐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音音,你想什么呢,愣神了都。” “哦,没……没想什么。” “你和宋池怎么样了?” “我……”该怎么解释呢,宋池有女朋友却还来招惹她,这个行为固然很渣,但说到底,如果不是室友用她的手机去加宋池的微信,倒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可是,室友也没有恶意,这一切都是她倒霉罢了。 如果把这事情的经过说给室友听,室友难免觉得抱歉,她也不想让室友觉得自己有责怪的意思。 思来想去,唐徽音只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就算了。” 吴桐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唐徽音戳着餐盘里的饭,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要去找一下季北,如果真是因为她的事情给他的酒吧带来了损失,她还真是亏欠季北太多。 第13章 (捉虫) 音音……能不能不怕我。…… 再次来到“旧时光”是在两日之后,这天下课后,室友们带着男朋友一起外出聚餐,她当了三个小时的电灯泡,从火锅店出来后,其余人各自去约会,剩下她自己空暇时间又比较多,回宿舍也是一个人,想想怪无聊的。 她一个人压了会儿马路,走着走着,一抬头就见“旧时光”绛紫色的灯牌近在眼前。 -- 第24页 想起宋池那桩事,便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经过就进去看看。 酒吧的生意虽不如她之前来时见到的那般红火,但也不似吴桐口中少了一半客人的惨状。 台上换了一支乐队,主唱的颜值较宋池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在唱功方面稍有逊色。 不过,唐徽音猜想台下的客人多半也不是为了歌声前来。 在这方面,季北是蛮能抓住消费者心理的,尤其女性消费者。 正当唐徽音东张西望时,有服务生走过来礼貌询问:“你好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我来找你们老板,麻烦问一下,他在吗?” 服务生稍微打量她一番,觉得她有些眼熟,不过是片刻,便想起之前她在酒吧庆生时,他被老板吩咐告知免单的事情。 若说旁的客人,他未必记得,但这个女孩子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一则是她出众的样貌,当时尤为惊艳到他,二则是老板吩咐的特别关照,他心里隐隐猜测过,兴许这女孩儿和老板的关系非比寻常。 如今她找上门来,更坐实了他心里的猜测,于是也不敢怠慢,“我们老板在里间的小包厢,请随我来。” 唐徽音跟着服务生过去,在包厢门口停住,服务生说:“我们老板在里面,我不便进去打扰,您请自便。”话落,服务生离开。 不知季北在包厢里做什么,是会友……还是…… 猜测不到,又不好贸然进去。 她在门口踌躇良久才抬手扣响了包厢的门,“季北哥……你在里面吗?” 半晌没听到回应,正当她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时,包厢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迎面扑来一阵酒气,唐徽音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皱眉看过去。 季北高大的身影半堵在门口,他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身上的黑色衬衫扣子一直开到胸口,那一片裸露的皮肤,引人无限遐想。 这画面冲击感太过强烈,唐徽音自动退后一步。 “你……你喝酒了,那我改天再来。” 平日里的季北便有够可怕,醉酒之后那副神色失常的模样更令唐徽音忍不住颤栗。 正当她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她的手臂忽然被抓牢,然后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回去,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都没来得及叫她多做任何思考,她人已经被季北拽进了包厢。 包厢门随后合上。 而她被困在墙壁与季北的胸膛之间。 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掺杂酒气一阵阵扑向她,她完全吓傻了,眼睛不知该往哪看,身体抑制不住的轻轻抖着,“你……你干嘛?” 季北不回答,保持着现在的动作长达两分钟之久。 之后他忽然起身,朝后退开一步。 “你怎么来了?” 看来,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说话时喉咙都有些沙哑。 季北已经自顾自的退回到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摆着几瓶唐徽音不识得的洋酒,其中一瓶酒已经见了底。 她看着季北,“也没什么事,你喝醉了,应该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要离开,季北却突然说:“过来陪我坐会儿。” 他声音暗哑且低迷,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季北似乎格外的脆弱,就连方才说出的那句话,都隐隐透着恳求的意味。 原本是该离开的,但莫名的,她心里一软,脚步没挪开。 半晌,她悄悄的走过去,和季北隔着一人的距离坐下去。 她看着季北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包厢里暖色调的灯光并没有使他看起来多么温暖,反而这个时刻的季北给她一种很强烈的孤戚感。 她和季北以前都是甚少交谈的,哪怕这次他回来后,两人因为种种原因交集变得多了起来,但每次都是就事论事,若叫她似老友一般坐在这里同他闲谈,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背带裤,不说话的时候就玩弄肩膀上余出的带子。 季北接连喝了两杯酒,见他明明已经醉意甚浓,却仍不自觉的痛饮下去,唐徽音在旁看着,有心想阻止,又有点难开口。 也许是她盯着季北看了太久,男人终于放下酒杯朝她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却说:“你也想喝吗?” 唐徽音呆愣一瞬,忙不迭摇头,“不想。” 男人嗤笑,“想喝我也不给你。” 又似自言自语,“女孩子少碰这个东西,尤其是你。” 唐徽音在旁默默吐口气,她鲜少见到这样的季北,脑海里形容词匮乏,使她不知怎么去描述。 像是终于觉得杯中的酒索然无味般,他把杯子放下,人随意向后仰,靠在沙发上。 良久,他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本来是有事的,但看他此刻的状态又觉得不适合说这件事。 她涩着口,季北却忽然笑了,“总不会是闲来无事找我玩?” 说着,他又从沙发上起身,眼眸中醉意甚浓的看向她,似是自嘲的笑了下,“不会……你怕我……从小就怕我……躲我还来不及。” 后半句话近乎于呢喃,语气中勾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 唐徽音偷偷的看着季北,心里却想,他是真的喝醉了吧,这样的他和平日里的他简直大相径庭。 -- 第25页 不过醉酒后的季北反而过于安静和乖顺,这个时候的他,倒叫唐徽音不那么发怵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唐徽音觉得,现在的季北看起来很像是一只被拔掉尖牙利爪的黑豹,虽然还带着一定的威慑力,却又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她知道男生很爱喝酒,但独自一人醉到这种神志不清的程度,想必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吧。 季北帮了她很多,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听到唐徽音说话,季北看向她,他的眼睛里遍布血丝,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其他,她总觉得季北的眼里有泪光。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唐徽音仔细想了想,没想到,于是问:“什么日子?” 季北忽然叹出一口气,“是我妈的生日。” 唐徽音眸光放大,心中像有什么东西震荡了一下。 “如果我妈还在,今天我会带她去最贵的餐厅点上很多她爱吃的菜,会给她买她喜欢的所有东西……可是……” 她看到,在他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眼中也随之落下了一滴泪,那泪水落在地面上,很快便无处可寻。 难怪今天的季北看起来这么悲伤,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季北哭。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 季北妈妈的事,想必是他心里最无法抹平的伤吧! 唐徽音一向共情力极强,她见不得别人落泪,尤其是熟悉的人。 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这种至亲之人离世带来的伤痛,更是无法开口安慰。 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 她默默的靠近季北一些,男人此时低垂着头,双手抱在头上,肩膀轻轻抖着,她能听到很轻的呜咽声,便知道,他在刻意压制着。 想了许久,她才轻声说着,“你……可以大声哭出来,我……” “音音……” 她的话被打断,季北抬起头来。 他脸上还有泪光,以往多么冷漠的一个人,却在自己面前,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像是一堵厚实的冰墙在她面前坍塌一样。 她心里油然而起的心痛怜惜,叫她对待季北,也不自觉地柔和许多。 “怎么了?” “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也许是女生的天性,使她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拒绝的话,她没作太多犹豫,轻点下头。 然而不过是一瞬,她就已经被纳入男人宽大紧实的怀抱里。 从未和异性有过如此亲近距离的唐徽音,已经僵硬了手脚,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季北身上的酒气并不难闻,他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肩头,呼吸出的热气一下下扑在她的后颈,她觉得痒,也觉得无所适从。 不知过了有多久,直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住的时候,季北突然将她放开,从沙发上起身,跌跌撞撞的从包厢里跑了出去。 那难受至极的样子,不用猜测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唐徽音不放心的跟了过去,季北醉成这样,身边没人照顾,她没办法一走了之。 跟到洗手间外面,她又不能跟进男厕,只能叫住一个男服务生,说明下情况,叫他进去帮忙看看。 几分钟后,男服务生搀扶着季北从里面走出来,唐徽音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臂,两人合力将季北又送回方才的包厢。 季北已然醉死过去。 把他扔在这交给酒吧里的工作人员照看又觉得不妥,好歹季北也是她的干哥哥呢,她做不到那么狠心。 思忖良久,还是决定给吴桐打了通电话,叫她帮忙应付下查寝。 之后她留下来照顾季北。 一直到半夜时分,她听到熟睡的人喃声呓语着什么,凑近一听,才听清,他说的是,“音音……能不能不怕我。” 第14章 “为什么呢?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音音……你能不能不怕我。” 唐徽音听后有些许惊讶后的呆滞,说不上是哪一种感觉袭上心口,若偏要形容,或许是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柔柔的捏住一般。 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堵在鼻腔,微微酸涩与闷痛感交织缠绕着她。 小包厢里隔音效果不错,外头的喧嚣被隔绝在这扇门之后,里头只余沙发上的男人浅浅的呼吸声。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不论内外都是被上帝一并精心修饰过的,否则,他一个醉酒的大男人怎会安静的像个乖宝宝,丝毫没有醉酒后的丑态。 唐徽音家中有三个男人,老爸和两个哥哥醉酒后的粗糙形态她是见惯了的,耍酒疯倒不至于,可胡言乱语,睡时鼾声连天却也不可避免。 但到了季北这,怎就是这样一副安静的睡颜。 她觉得新奇,在没有丝毫睡意的夜晚,静静的看了季北好久。 …… 是不是醉生梦死的娱乐场所都不需要有窗?因为人们来到这里大多寻求释放,黑夜白昼无所谓颠倒。 唐徽音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时,包厢里的灯光已被调到最暗,因为没有窗户,她根本无法凭借外界的光明程度判断时间早晚。 她揉着眼睛和僵硬的脖颈从沙发上起身,随着她的动作,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从她身上滑下去,弯腰拾起来放在一旁,稍一侧目,却见到沙发的另一端,季北头枕着沙发扶手,双臂环胸的姿势闭目沉睡着。 -- 第26页 他后来有醒过?睡觉的位置换了,那她身上的衣服应当也是季北盖上去的。 她做这番猜想,随手拿过背包,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钟,她应该早些回学校,好好洗漱一番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身上的这件行头,沾染了火锅的气味,其中还掺杂着若有似无的酒气,想必是在这个包厢待得太久,才染上的味道。 她悄声拿起包,蹑手蹑脚走至沙发另一端,将西装外套小心翼翼盖在季北身上,然后正准备走,季北却恍然睁开眼,一副稍显清醒的模样问:“醒了?” 往外挪动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去,对上男人不够清明的眼睛,应了声,“嗯。” 不知何种原因,兴许是昨晚季北的那个拥抱,又或许是她看到了季北最脆弱的一面,那明明是关系极为亲密才可以坦诚相对的一面,才叫她在此刻面对季北时有一些尴尬和不自然。 夜晚过于神奇,总叫人的理智减退几分。 唐徽音想,若是换作现在,她怕是不会选择和季北独处,更不可能答应他那个拥抱的请求。 季北已起身坐正身体,活动下僵硬的脖颈,腕表显示的时间是六点过一刻。 再看向唐徽音,他问:“准备回学校?” 唐徽音点头。 男人起身,将西装外套穿好,说:“走吧,我送你。” 话落,季北已经走至身前,总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唐徽音琢磨不透,就觉得不安,于是下意识的抗拒和季北接近,她悄无声息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故作自然的样子说:“不了,这离我学校不远,我坐地铁就好。” 她疏离的小动作尽数落在季北的眼中,昨夜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悄悄拼凑,他尤其记得那个拥抱的温度,和她身上特有的花木香气。 虽是大醉了一场,可该记得的一点都没忘。 季北先一步推开包厢的门,不容拒绝的说:“我开车送你,一脚油门的事,有你坐地铁的时间回宿舍休息一下不好?” 他已经这样说了,唐徽音再也想不到理由拒绝。 这个时间酒吧里很安静,工作人员都已经下了大夜班回家休息。 季北在前头走,路过舞台时,唐徽音才想起昨日来的主要目的。 她小跑两步追上季北,试探着问:“季北哥,我昨天来好像看到这里的乐队换人了?” 季北前行的脚步稍有停顿,却也没有因此停下来,只用后脑勺与她对话。 “嗯,换人了。” “是宋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突然换人啊?” 她不想直白的打探,怕引起误会,可却不知,她这般迂回的问法反倒令人多想。 男人步伐很大,她要小跑着追才能跟得上他的速度,结果却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季北脚步生硬的止住,一霎回过头来。 面色是冷的。 唐徽音心里紧跟着一沉。 季北:“你昨天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怎么,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质问? 她方才哪一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质问? 因着昨夜没睡好,现在脑袋里像捣进了浆糊,一时间思路运行不畅,她张了张口,颇有些泄气的样子,“我是听说你把他解雇了,所以才想来问问你,是不是……” 季北莫名就有了火气,都没叫她把话说完,便打断,“是我把他解雇的,你舍不得了?” 唐徽音一瞬间就涨红了脸,胸口里也有了气焰。 说她在质问,分明咄咄逼人的是他才对。 她不过就问了这么两句,还没开口讲正题,他倒是好有风度! “算了,不同你讲了,你这个人脾气坏的很。” 唐徽音很是气恼,从季北身边走过去,眼见着就要推开酒吧的门,男人却先她一步挡在了门前。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他这一句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可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低沉的表情,唐徽音见了就觉得与他交谈的欲望不大。 只不冷不热的说:“你认为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想解释。” 唐徽音这人性子软,从小就是个胆子没有老鼠大的小怂包,可即便是她这样的,偶尔也有两分倔强性子,发泄的对象,无外乎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俗话说这叫窝里横。 平时乖乖巧巧的,惹毛了倒也会呲一呲尖牙,唬唬人罢了。 季北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便也觉得她最近对自己倒不似从前那般畏如蛇蝎的模样,偶尔闹闹脾气,或许亦是将他归于“亲近之人”这个行列中? 意识到这些,他心里生出了微妙的欢喜。 面上却滴水不漏,冷静自持的模样。 “你不解释,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故意以威胁的口吻说,可其实心里摆明了就想逗逗她,哪知唐徽音却真信了,她急躁起来,就差跳脚,“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昨晚因为你,我连宿舍都没回,今天你还要让我逃课吗?季北……” 眼见着他抱着肩膀,一派闲散慵懒的样子靠在门边上,颇有几分欣赏她着急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 他不说话,笑着看她,唐徽音气急了。 “你无赖季北,你说过再也不欺负我的。” 季北耸耸肩,纳罕的样子说:“这样就是欺负你了?那以后你岂不是天天都要哭鼻子。” -- 第27页 唐徽音被他言语中的某个关键信息搞的一愣,遂又问:“什么以后,什么天天?” “没什么……” 唐徽音也无瑕和他深究,她回宿舍还要洗个澡换身衣服,眼看着时间要不够用,她心急的去拉季北的胳膊,可季北那铁块一样的身板,若他自己不想动,以唐徽音这点小力气哪能撼动分毫。 三两下拉拉扯扯,她一个没站稳,反倒被季北给带了过去,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神经突兀的跳动几下,若说昨晚的拥抱尚且算得上有分寸的话,那现在这个,就是实打实的紧贴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无限接近。 这一幕的发生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饶是季北再淡定,也多少有些慌乱的意味。 唐徽音一下推开他,站直身体。 她尴尬的立在那,想来无非就是一句解释,何苦在这里和他纠缠。 “我听说宋池被解雇后,酒吧的客人被带走了一半,所以才想来问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解雇宋池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了你的酒吧生意。” 她说完也不看季北,显然还在生气。 季北却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只不过听过她的解释,他明显比方才还要高兴许多。 “解雇他是因为他私人关系混乱,留在酒吧招三惹四,日后会给酒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因为你,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季北这么解释,其实也确实是实情,只不过这实情只占了原因的一半,另一半是他的私心。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也从不做唯利是图的事,对他而言,永远有凌驾于利益之上的东西存在。 只不过,那是他心底的秘密,或许有一天会告诉她。 也或许,要永远藏匿。 他从不需要她的感激。 听他这么解释,唐徽音松口气的同时,还是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如果想要解雇宋池,在什么时间点都可以,怎么这么凑巧,偏偏是她和宋池有了纠葛之后呢? 唐徽音将怀疑的目光递过去,问:“你说的是真的?真不是因为我?” 季北却笑了,“怎么,你希望是因为你?”话落,他又做深思状,“为什么呢?难不成你看上我了,想给自己一个以身相许的理由?” 第15章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值得我绕路去…… 唐徽音发誓,她就没见过如季北这般不要脸皮的人。 眼下,脸颊上是羞臊的红,她磨着后槽牙,一副明显气急的模样。 瞪了季北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你想得美……我……我才不会看上你。” 男人脸上晃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却也不过是片刻便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散漫的姿态。 他不再多言,拉开门先一步走出去,车子依旧停在上次的车位上,他叫唐徽音在这等他将车开过来。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季北的车已经停在她面前,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坐进去,车子顷刻开动。 开到半路,是季北先打破的沉默,“这周末回家么?” 唐徽音比较恋家,只要是没有旁的事,通常周末都是要回家的。 她如实回答:“回去。” “周五晚回还是周六早上回?” “这个要看情况。” “那就周六吧,干妈叫我去家里吃饭,我顺道接上你。” 顺道? 唐徽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路线,扭头说:“好像也不是很顺路吧?” 明明都不是一个方向的! 她这样讲,季北笑了声,“怎么,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值得我绕路去接你?” 唐徽音有些糊涂,下意识蹙了下眉头问:“我们什么关系?” 季北略作深思的样子,半晌道出一句,“你猜……” 唐徽音:“……” 车子开到半路,路过一家早餐店,季北往车窗外看了眼,然后减缓车速,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说着他下了车直奔早餐店。 没几分钟,他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新鲜出炉的肉包子跟奶黄包,还有一杯豆奶。 来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将东西放到唐徽音手里,“刚蒸好的包子,趁热吃。” 她的一声谢谢被季北关车门的声音淹没。 看着怀里冒着热气的早餐,唐徽音的思绪神游了片刻。 她在想,季北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不屑用言语表达,他所表露出的东西,一直以来都以实际行动去体现。 从前是,现在也是。 季北已经上车,见她看着怀里的早餐发呆,以为不合她的胃口,于是问:“我以为你口味还和高中时一样,没有合你胃口的吗?我再去买?” 说着就要下车,唐徽音一下拉住他的手,摇头说:“没,我口味没变。”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刚刚有一瞬间,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 很奇怪的感觉。 “那你趁热吃。” 说完,他又发动了车子,唐徽音看向他,“季北哥你不吃吗?” “我不怎么爱吃早餐,你不用管我。” “不吃早餐怎么行,一日三餐早餐最重要,不吃对身体伤害很大的。” 季北专注着路况,却又很喜欢听她说教,碎碎念的样子有几分小孩子故意扮成熟的可爱。 -- 第28页 虽然她本来就是大人。 但奇怪的是,季北总觉得她是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酒吧离唐徽音的学校本就不远,车子开了七八分钟就到了校门口。 唐徽音在下车前还不忘叮嘱他,“季北哥,你记得一会儿去吃早饭,一定要吃。” 车门关上,她拎着包往学校里跑。 季北没急着走,下车点了根烟,他靠着车身遥望着校园内唐徽音消失的方向,想着方才叮嘱他的那些话。 他觉得心口一直空洞的地方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于是,他没耐心等这烟燃尽,便将其按灭在垃圾箱上专门设立的灭烟处,转身回到车上,沿路寻找早餐店。 他想,他以后应该会很喜欢吃早餐的。 第16章 (捉虫) 那也要看被谁左右 夏季的天亮的很早,不过是早晨六点钟,阳光已经穿透水蓝色的布艺窗帘照进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唐徽音是被阳光晃醒的。 今天是周六,醒来后方记起季北说会来学校接她,她摸过枕边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点开后才知道是季北发来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几分,那个时间她已经睡了,微信内容是提醒她,他今天会在八点钟来学校接她。 八点钟…… 她突然有些后悔那时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自己坐地铁回家,大好的周末,她明明可以在宿舍多睡几个小时的。 惆怅了一会儿,想着这会儿才六点过一刻,她小睡半个小时后起来洗漱也不会耽误时间。 打定了主意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睡的正香,被提示音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人没有醒透,眯着眼睛摸过手机。 “喂……” 对面没人讲话,却有“咯咯”的笑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觉得有些奇怪,她努力把眼睛睁大使自己清醒过来,把手机从耳朵上移过来打算重新确认打来电话的是谁,结果却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吓了一大跳。 仅余的那点睡意瞬间一扫而空。 屏幕上是季北那张清新俊逸的笑脸,而小窗口上的那张脸几乎挨近屏幕,睡乱的几缕头发盖住一半的脸,模样说不出的诡异,惊悚程度比之贞子也不过稍有一丝逊色。 她“啊”的一声大叫把手机丢在一旁,下铺的孙苗苗正在化妆,闻声吓了一跳,问:“音音你见鬼了?” 唐徽音坐起身,躲着屏幕按掉通话。 “这可比鬼恐怖多了。”她语带哭腔的说。 点开手机一看时间,难怪季北会打来电话,这会儿竟然已经八点半,她睡过了半个钟头。 可是,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给自己打视频通话! 她懊悔不已的扒拉着脑袋上的炸毛,手机又响了一声。 季北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唐大小姐再丑的样子我也见过,倒也不必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的声音里明显还夹带着笑意。 唐徽音有点想死,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回问。 【我什么时候丑过?】 【比如说你六岁那年摔了一跤,却正好……摔掉了大门牙。】 他慢慢悠悠,故意拿腔拿调,唐徽音恨不得冲到他面前亲手堵住他的嘴。 …… 倒也不敢继续再磨蹭。 用了二十分钟洗漱换好衣服,不准备化妆,拿好东西就出了门。 本以为季北会在学校外面等,谁知一出宿舍门就看到了他。 他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的冰丝亚麻休闲装,脚下配一双纯白色的板鞋,稍显成熟的打扮,在这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里,倒也不会显得老气。 看到他的瞬间,唐徽音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念头。 但也很快被她压下去,遂又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和季北打招呼。 “季北哥,早呀。” 男人唇角含笑,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路走出去,本是一前一后的走,季北却有意放慢脚步等她,她也只好跟上去同他一起。 路上遇到女同学和她打招呼,目光却有意无意往季北身上瞥,末了还笑着问:“音音,这是你男朋友吧,不介绍一下?” 她下意识看向季北,却发现这人正以一种颇为悠闲且随意的姿态看着她,对于她同学的误会丝毫不在意。 唐徽音却是一阵尴尬,忙解释,“不是的,他是我……哥。” 女同学尴尬一笑,最后道了句再见就走了。 等人走后,季北不紧不慢的念了句,“你怎么不解释的更清楚一点?” 唐徽音:“?” “比如你可以告诉她,我是你干……哥哥。” 干哥哥…… 唐徽音又生出想要捂他嘴的想法。 她小声嘀咕,“谁有你那么变态。” 季北扭头问:“你说什么?” 唐徽音立即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的颇有几分甜度超标的样子,“没……什么也没说。” 季北困惑的蹙眉,“那我怎么听到有人说我……变态?” 他这听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唐徽音缩缩脖子,下意识加快脚步,却还是难逃季北的魔掌。她后颈被掐住,男人手掌粗粝,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她顿时瓮声瓮气,极没出息的说:“我错了……” -- 第29页 季北哼笑一声放开了手,却还忍不住笑话一句,“真怀疑你是不是活到八十岁也要做个小怂包。” 唐徽音立即反驳,“错。” 季北脸上写着问号。 她又说:“是老怂包。” 一句话逗的季北再忍不住笑了出来,仿佛一整天都能溺在这句不好笑的笑话里。 他的车就停在学校旁边,两人上车后,季北递过来一个袋子,还带着温度的,仍然是肉包子配豆奶。 唐徽音也不再和他客气,接过后只问了句,“你吃了没?” 男人点头,遂又发动车子。 唐徽音倍感意外,本以为他要将不吃早餐这个习惯贯彻到底。 “我以为季北哥是那种轻易不会被人左右的个性,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季北笑着,半晌才接下句,“那也要看被谁左右。” 车厢里开着空调,温度无比舒适,她专心致志的啃包子,听完季北的话后习惯性的笑了下,然而过了几秒,她啃包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看季北,再仔细品一品季北方才的那句话。 是她想多了么? 可季北这句话确实听着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但她看季北时,又觉得他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仿佛刚刚那句,不过是随口一说。 这个时间正赶上早高峰,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到唐徽音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 本以为这个时间她妈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谁知一进家门却没嗅到一丝烟火气。 她妈在沙发上打电话,见两人一进门就急急匆匆把电话挂断了,脸色有点奇怪。 “妈,你不舒服啊?” 安静望了季北一眼,嘻哈笑着说:“没,我有什么不舒服的。” 唐徽音准备回房洗个澡,然后再补一觉,她抬步往卧室方向走,却被安静叫住,“音音,你收拾一下,待会咱们出去吃。” 她妈一向主张//健康饮食,也不大吃得惯外面的东西,除却必要的场合,她是不怎么喜欢到餐厅吃饭的。 于是听她说要去外面吃,唐徽音就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没多想,只是先回房洗个澡。 半个小时后,她收拾妥帖从卧室出来,安静就说:“咱们出发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唐徽音问:“妈,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安静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向季北,然后含糊的说:“没……就是这附近新开了个餐厅,想带你们去尝尝。” 上车后,安静把餐厅名字告诉季北,输入导航就出发前往。 去的是个新开的湘菜馆,他们一家口味清淡,但是季北喜辣,唐徽音是知道的,每次季北来家里吃饭,她妈总会做两道合季北口味的菜。 于是直到进了门,唐徽音也没做他想。 安静在一旁低声和服务员说了两句,服务员就带领他们来到了包厢,结果一进门,唐徽音就知道,为什么她妈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奇怪了。 此时包厢里已经有三个人在,唐徽音第一眼就看到了季北爸爸,在他身侧坐着一个和他年岁一般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身旁有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姑娘。 某些不大好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唐徽音头皮一阵发麻,转头看向身后的季北。 季北显然也看到了里面的人,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去,直到结成冰层一样的冷冽。 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她原以为季北身上的坚冰已经一点点消融,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季北冷漠至阴霾的一面始终存在。 她真的好怕尴尬,虽然她并不是尴尬的中心,可这样近乎凝固的气氛还是令她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好在,季北并没有掉头就走。 进了门,大人们互相打着招呼,隔着两个空位,唐徽音和季北挨着坐下来。 直到这一刻,安静才颇有些过意不去的几次三番的把眼神递到季北身上,可季北本人就好像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半垂着头,未曾将视线落到旁出。 唐徽音不至于傻到现在这一刻还不清楚这是她妈的安排,于是她更理解不透,才在桌子底下偷偷发微信询问。 【妈,你明知道季北哥和季叔叔关系还没缓和,你怎么突然就把他们叫到一起吃饭了。】 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是你季叔叔请求我瞒着季北把他叫来的,他求我一次,我也不好下他的面子,我能怎么办,谁知道你季叔叔是怎么想的,唉,待会儿你少说话,安静吃饭就好。】 唐徽音收回手机,目光悄悄投向季北。 也不知是季北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还是怎么着,他突然垂头看过来。 目光躲闪不及,唐徽音咧开嘴角,尴尬的笑笑。 季北那双覆着冰霜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柔和。 安静与季北爸爸和另一个中年男人闲聊几句,末了,季江河突然将话题引向季北。 “对面这个就是我家小子,比你家静楠大两岁,这次回来不准备走了,楠楠刚从外地过来工作,人生地不熟,就叫你季北哥带着你四处转转,年轻人嘛,总有许多话题聊。” 第17章 (修文) 强强联合,效果非凡。…… 季北爸爸这话听起来莫名耳熟,像极了偶像剧里通俗的相亲桥段。 -- 第30页 想到这个,唐徽音稍抬头往对面看去,一直坐在中年男人身旁的那个女孩儿,在季北爸爸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带着羞涩的笑意往季北方向看过一眼,但只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可脸上却是涔满了笑意的。 这时候包厢门从外拉开,服务生鱼贯而入,将提前点好的菜一一摆到桌上。 唐徽音唇线抿成一条,一贯热衷美食的性子却又觉得胃口没有初来时那般好了。 菜都上齐后,服务生退出去,季北爸爸张罗一声,“大家都开动吧,别干坐着。” 唐徽音拾起筷子时,身旁伸出一只手在她腿上敲了两下,她疑惑转头,季北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张网络上的搞笑图片,不知他哪有闲情摆弄这个,唐徽音笑点由来就低,一看就没忍住,在大家都缄默不言的档口,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惹得安静在一旁连忙推她一下,眼神递给她,说她怎么没规矩。 唐徽音脸红的吐吐舌头,把手机推给季北,不敢再搞这种小动作。 兴许是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季北爸爸又将话题引过来,笑着问唐徽音,“音音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想好就业方向了吗?” 他没问之前,唐徽音确实没往深处想过,她家境好,父母也从未在就业这方面给过她压力,正如当年没在学业上给她压力一样,向来都是依仗顺其自然的。 但既然长辈问了,她又要面子的很,不好糊弄一句,就想了托词,“有想过考公或者事业编,不过现在还在考虑中。” 对面两个长辈都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在长辈们眼里,考编考公都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就业去向,对女孩子来说更是稳妥。 季江河问过她,又忽然笑着说:“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学好友,你们叫他赵叔叔,静楠是他女儿,她最近刚来琴城工作,可能不太适应,赵叔叔家在江城,他不大放心静楠一个人在这,就让我关照几分,我平时实验室忙着,总有照顾不到之处,就找你们两个小朋友帮我照顾一下。” 他看看季北,季北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许是不想在朋友面前露出太多尴尬场面,才又看向唐徽音,笑说:“好吗音音?” 唐徽音目光从季北身上抽回来,尴尬的应了声,“好的季叔叔。” “你们互相加一下微信,方便联系。” 本以为就是口头应付一下,谁知季叔叔好会赶鸭子上架,唐徽音再不愿意也是不成了。 其实,这个叫静楠的女孩子看着也挺喜人的,瘦瘦高高的身材,长相虽不至多么出众,却是个清水出芙蓉的清秀样貌,看久了也蛮让人舒服的长相,常理讲,唐徽音更擅长和女孩子相处,但今日莫名有些排斥和她有交集。 很奇怪的感觉。 不过她没法拒绝,只能掏出手机笑看着对面的女孩儿说:“我比你小一岁,就叫你静楠姐姐吧,这是我的微信,你扫一下二维码。” 加好了微信,静楠询问:“妹妹叫什么名字,我存一下备注。” “唐徽音,徽是国徽的徽,音是音律的音,你可以叫我音音。” 这面两人微信刚加好,季江河话锋转向季北,“小北,你和静楠也加一下,平时你没什么事,多照顾一下她,年轻人多交一交朋友。” 季北眼风射过去,气温都跟着骤降,他不开口讲话,唐徽音在一旁都快被这尴尬的气氛给溺死,她频频看向季北,也不知他是怎么熬住不坑一声的。 也是这时候,那位赵叔叔才觉察出一丝气氛的不对,方缓和气氛道:“嗳,第一次见面,还陌生着呢,你这样叫年轻人尴尬,交朋友也不急在一时嘛。” 安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这会有些捱不住,本想说点什么,唐徽音察觉了,赶紧拉扯一下她的袖口,示意她别讲话,这时候开口无异于往季北的枪口上撞。 那位赵叔叔不清楚这各中原因,她还不清楚么。 被诓骗到这和季叔叔吃这一顿饭,他方才进门后没掉头就走已经是照顾安静的面子。 唐徽音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看她妈的面子上,季北指不定要在这和季叔叔当场呛起来。 听了那位赵叔叔的话,季江河表情有些讪讪的,他看向季北,欲言又止,最后似无奈的叹息一声,却也不想把这场合搞得太不愉快,便也作罢了。 这顿饭吃的勉强算作平静。 结束后,长辈们还要寒暄几句,季北却已等待不及似的起身,唐徽音抬头望了他一眼,季北吐出一个字,“走。” 唐徽音点下头。 季北没动,又重复一句,“我是说我们一起。” 似是极不耐烦的,根本不给唐徽音纠结的时间,季北拉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从座位上带起来,她小声惊呼着,尴尬至极。 可想,她可从未在这种场合上,在长辈们都未离席时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她爸妈在礼仪方面家教颇严,唐徽音被他拉扯着,不得已的急忙说道:“季叔叔,赵叔叔,妈,我们有事,先走了。” 话尾音还飘荡在包厢里,人已经被季北给拖拽出去。 到了包厢外,她使劲挣脱季北的手,喘了大口气说:“季北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不做什么,带你去个地方。” 他这样说,唐徽音没敢再追问,因为她察觉到季北的脸色非常不好,有一种最恶劣天气的灰败感。 -- 第31页 到了车上,她收到她妈发来的信息,也没多问,只说季北心情应该不好,叫她劝说一下。 唐徽音敷衍的回复知道了,可其实她一句话不敢说。 车子一路开到海边,他把车停在沙滩边上,这片海域平时少有人来,因此会让人有种极度孤寂的感觉,尤其此时正值下午两点钟。 阳光已不似上午时那般热烈。 季北先一步下车,他双手抄兜往海边走,海风灌入他的衣摆中,将他整个人吹的有几分凌乱。 唐徽音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下去,她走到季北身边,不说话,默默站在这。 海风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起舞,不开口讲话的时候有种脱离这个世界的错觉。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戚中。 唐徽音仰头看着他,不觉想起,那一日他在酒吧里独自饮酒,心痛到无以复加时说的那些话。 他一定很爱他的妈妈,很爱很爱,所以她妈妈的意外离世,于他而言该是多么的创巨痛深。 虽不知季叔叔为何会有今日的举动,是想寻个由头同自己的儿子和好?还是作为父亲单纯的想让儿子早日组建家庭,抑或真的只是为了关照朋友女儿。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觉得,像今天这样叫妈妈把季北诓骗来的行为都不是正确的。 她如那日在酒吧中一样,对季北生出些许心疼。 过了很久,季北才终于把眼神投向她,却是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混蛋?和自己父亲搞得像仇人?” 她了解的季北一向不屑于他人眼光,更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他这样问,多少叫她惊讶。 她思忖着他这个问题,叹口气说:“我没那样想过,只是觉得人不该一直活在恨意里,你恨季叔叔,并不会让自己快乐。” 季北笑了声,很讽刺的笑意,“快乐……” 他在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似是觉得这是多么令人费解的词语一般。 可唐徽音却无法深切体会季北的心情,亦无法读懂他现在的眼神。 她立在季北的身侧,以她的身高不过只到男人的肩膀,看着他时,是要以一种仰视的姿态。 海风带着潮湿的气息一下下扫在脸上,季北微眯着眼看着远方,眼中有深邃的光, 远离城市喧嚣,海浪翻滚的声音像是一把除尘的小刷子,涤荡着人的心灵,这一刻,心底宁静极了。 “你要保持这个姿势看我多久,脖子不疼吗?”季北微一偏头看向她,因为逆着光,眼睛无法完全睁开,只好眯着同她讲这句话。 唐徽音云游的思绪被季北打断,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盯着季北看了好一会儿。 很奇怪的感觉,就在刚刚,从她这个角度去看季北,他真的好看极了。 明明他并非是个儒雅的人,性格里也带着几分粗糙的成分,然而就是那一瞬间,唐徽音却觉得季北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 他无需多言,全世界都该偏心于他。 唐徽音没心没肺的笑了下,完全按照心意的说:“季北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季北猝然望过来,心脏不可抑制的砰砰乱跳。 他看着唐徽音的眼睛,发觉她的眼神是那般纯澈,没有任何复杂意味的撩拨,可就是这样,于男人而言才是最为致命的诱惑。 唐徽音却还丝毫不自觉的,继续发散思维,“我觉得你的小孩一定特别好看,你的基因那么好,记得以后要多生两个哦……” 季北突然靠过来,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他低下头,去看唐徽音的眼睛,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去接她的那句话,“你的基因也不错……” 头发吹乱了,她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去,被夸奖又嘿嘿的傻笑着。 男人突然远离一分,突然放声道:“强强联合……效果非凡。” 第18章 (捉虫)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摸…… 唐徽音还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里,恍然听到季北的那声呐喊,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说什么? ……强强联合,效果非凡? 什么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唐徽音看着季北的侧脸,他面向着大海,似乎之前的沉郁心情已经一扫而空,眼睛里的笑意满到快要溢出。 她很想问一问究竟,想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过于较真。 季北偶尔会开一些玩笑,正如他这个人看上去,就很少有郑重其事的时候。 兴许,那也只是他的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罢了。 唐徽音收回嘴边的笑意,学着季北一般遥望大海的那端。 然而,当她目不斜视的时候,却不察觉,身旁有一道目光正悄悄的落在她的脸上。 …… 时间过得飞快,七月中旬的大学生诗人大赛已经如期举办,唐徽音在官方网站上投了稿,大赛要经过初审复审和终审的三个阶段,本来唐徽音投稿前是有些紧张的,但神奇的是,把诗稿投上去以后内心反而平静了。 平时除了上课,唐徽音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做,宿舍里的几个每天都成双成对的,她形单影只,一般下课在食堂吃过饭,就回宿舍看电影打游戏去了。 以前是很能熬得住寂寞的性格,但最近不知怎么了,时常会感觉到无聊。 -- 第32页 已经是第三次拿起手机又放下,任何娱乐软件都勾不起她的兴趣。 想来想去,顺手在朋友圈甩出两个字“无聊”。 之后就把手机丢到一旁,蒙上被子睡大觉去了。 酝酿了很久的睡意,很快就要去会周公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摸过接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喂……” “我在你学校门口。” 她蹙眉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季北,复又疑惑的问:“季北哥?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 “……” 她是这个意思么。 对话有点要朝无意义的方向进行,季北却向来不屑废话的样子,极简短的说:“下楼,带你吃饭去。” 她脑壳发昏一秒钟,对面已经挂断。 大约磨蹭了二十分钟才从宿舍出去。 季北的车停在校门口,他人站在车边吞云吐雾的吸烟,目光却始终落在校内的方向,于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唐徽音从宿舍楼的方向走出来。 她穿了一件牛油果绿的小短T,一条白色的牛仔半身裙,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多普通的打扮,在她身上却愣是穿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正如她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也总是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男生,眼神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 那样的视线,那样含笑又热切的目光,同身为男人,季北怎么会不懂。 他觉得心口涩涩的,便下意识抬步迎了上去。 也是这个时候,唐徽音看到了季北。 小跑着来到男人面前,好奇的问:“怎么突然来学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季北顿生出几分不爽,抬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下,“你是什么大人物吗?找你还必须要有很重要的事情才行?” 唐徽音捂着额头,不大服气的回怼,“我虽然不是大人物,但也很忙啊。” 季北嗤笑,“忙什么,一个单身狗……” “你不也是,怎么好意思讲我。” 季北舔了下唇,觉得这丫头最近胆子大得很,以往和他说几句话都要躲躲闪闪的,现在和他抬杠却理直气壮,挺胸抬头的。 是不是说……她已经完全不怕他了? 如果不怕他的话…… 季北侧目看她一眼,小姑娘出门前化了一点淡妆,粉粉嫩嫩的唇像是洗净的水蜜桃,卷翘的睫毛将她一双眼衬托的更有几分灵动。 他想,有一个词叫顾盼生辉,大概用在身边之人身上就再合适不过。 上了车,唐徽音询问:“我们去哪?” “带你吃饭,你想吃什么?”季北声音听起来尤其轻快,想来心情应该不错。 唐徽音真就仔细琢磨一番,然后突然拍了下腿,笑道:“我们去逛夜市吧。” 松覆路有一个很大的夜市,也是当地很有名气的吃货聚集地,唐徽音已经好久没去逛过了,上一次去是和张彤彤一起,为了庆祝高中毕业。 算一算,已经三年没去过。 倒不是多忙,而是身边没人陪同。一个人去逛夜市实在无趣,人山人海的,她不习惯孤零零的走在人群里。 小姑娘眼睛里跳跃着光,满是期待的看着季北。 本来是不喜欢那种人声鼎沸的地方,但她这样看着自己,又怎么忍心毁掉她心里的期待。 于是季北点头,“走。” 一路上,唐徽音的心情都是雀跃的。 这样的雀跃也感染了季北,他微微侧目,笑问:“有这么开心?” “当然啊,你不懂一个吃货的心情。” 季北:“确实不懂。” 夜市附近是很难找到停车位的,季北把车停在一条街以外的地方,两人下车步行。 被称为当地最有名气的吃货聚集地并非浪得虚名,当他们步入夜市一条街时,就已经感受到了吃货的快乐。 唐徽音已经锁定美食目标,眼睛放光似的跑过去,前面是擦肩接踵的人流,季北担心两人走散,他赶紧追上去提醒,“这人很多,你别跑那么快,待会儿找不到你了。” 唐徽音笑了笑,并未多想的,一下牵住季北的手腕,拉着她朝着自己的目标出发。 小姑娘的手指纤细又柔软,触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他身上就有种过电般的酥麻感,却也任由她牵着,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拉着跑来跑去,说不出的滑稽,但偏偏舍不得甩开。 唐徽音拉着季北来到一个卖炸臭豆腐的摊位前,他家的臭豆腐在夜市很有名,已经经营了很多年,高中那会来吃过一次,简直毕生难忘。于是刚一到这,唐徽音就伸长脖子寻找,不过这档口排队来买的客人很多,唐徽音等的望眼欲穿,而季北却觉得每时每刻都在考验他的耐心。 “我有时候不大能理解你们女孩子……” 听到季北欲言又止的说,唐徽音分出一半精神去回应,“怎么了?” 臭豆腐的味道很刺鼻,对于排斥它的人来讲,这种味道闻起来是种煎熬,季北皱着鼻子,强忍着耐性,“出门的时候喷的香香的,却偏偏跑来吃这么臭的东西,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你没吃过自然不知道它的好,待会你尝尝就知道那个味道有多令人着迷。” -- 第33页 “……” 前面的男人买好东西向后退,却因为排队的人太多,空间太拥挤,出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人直接朝着唐徽音扑过来,季北出手很快,一把将唐徽音扯到身前,才避免男人撞到她。 男人是替女朋友排队,虽未撞到人,却还是连声说着抱歉。 季北的手还揽在唐徽音腰间,听他道歉只淡淡说,没事。 那人走后,他迟迟没有收回手,唐徽音后知后觉的一点点把季北推开,脸蛋是通红的颜色,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 排队的人还有很多,难免拥挤,季北看后对她说:“你往旁边退一点,我来排队。” 唐徽音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脸颊却还有未褪的红晕。 季北疑神多看了她一眼,却不知她在脸红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刚刚抱了她? 想到这,他似乎也有点呼吸不畅的感觉。 而唐徽音目光往季北身上扫,又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季北将她揽进怀里的一瞬间,她有摸到他身上的腹肌。 很硬…… 和女孩子身上柔软的触感完全不同,硬的像一块铁板。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摸到男人的肌肉,虽然是隔着衣服的,但……实在是过于羞臊。 排队的人流在不断前进,季北等的有点焦躁,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等在一旁的唐徽音,这会儿身旁经过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子,三人推推搡搡,最后将其中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男生推了出去,那男生被推到唐徽音面前,对上唐徽音的视线,脸红着,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好,我们能加一下微信吗?” 这种被搭讪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唐徽音已经有了处理经验,可正当她开口准备拒绝的时候,她的名字突然被人恶狠狠的叫了一声。 “唐徽音……” “啊?” 扭头望去,季北那张脸已经臭的无法形容。 唐徽音眼皮莫名一抽,“怎……怎么了?” “你过来。” 无需多言,那三个男生看着季北威慑性的眼神,就已经猜测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戴眼镜的男孩子本来就是被怂恿过来的,这下更是拉着同伴直接就走。 唐徽音觉得季北说话是带着火气的,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她不大开心的走过去,“凶巴巴的干嘛。” 季北突然牵起她的手腕,冷冷的说:“你就站在这,不许乱动。” 第19章 (捉虫) 我怕追的太急……就把人…… 季北的语气很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小朋友,唐徽音觉得有些没面子,周围还那么多人呢,她悄悄往旁边看,就见着同样排队买臭豆腐的几个女孩子目光往她和季北身上打量,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脸皮向来就薄,觉得自己好端端的又没犯什么错,干嘛要被人凶,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抿着唇,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垮下去,最后一个用力直接将手腕从季北手掌里挣脱,语气不算好的说:“我突然不想吃了。”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季北感到莫名,但看她神情不大对,才霎时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语气确实称不上友好,难怪她会突然不开心。 烦躁的挠了两下头,感觉自己今天犯了大错的样子。 这丫头好不容易不那么抵触自己,方才这一出,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坑。 队也不继续排了,他赶紧退出来去追那道纤瘦的身影,小姑娘神情失落的很,哪还有方才来时的欢喜模样。 追上人,他伸手捉住她的一只手臂,语气已经是说不出的柔和,“音音,你去哪啊?” 唐徽音半垂着头,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但却没有发脾气,只说:“想回学校了。” “可我们刚来,还什么都没吃。” “你自己吃吧,我突然没胃口了。”她一双眼盯着自己的鞋面,心里头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的委屈。 可这样的感觉又很陌生。 一直以来,家里人都很宠她,在学校和同学相处也是很愉快的,成长的一路,唐徽音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她被宠爱,却并非溺爱。她性子软,称得上乖巧懂事,所以也很少会有责怪谁,或者想要大发脾气的时候。 说不上大度,但从前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去斤斤计较。 唯独今天,心里明明知道是件小事,不该发脾气,可季北越是接近她,她就越忍不住,心里越是觉得委屈。 独独看她的脸色,季北就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做了错事。 何必呢,不过是一个来搭讪的,两人又没怎么样,他急什么?人就在他身边,还能跑了不成? 季北叹口气,盯着小姑娘的眼睛问:“不开心了?” 莫名觉得心口一堵,鼻子里面酸涩酸涩的,唐徽音吸着鼻子,摇头,“没有。” 她作势去挣脱季北的手,却反而被箍的更紧。 明明都要哭出来了,却还强装没事,季北心口一阵犯疼,吐出口气,空出的手去揉她的头,“对不起,是我说话语气不好,你能原谅我么?” 听到季北道歉的时候,她沉郁的心情有所好转,静下心来想,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小题大做。 她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季北刚刚要凶她。 -- 第34页 她将心中疑问讲出来,季北却半晌答不出来。 他挠着头,似是很纠结的模样。 该怎么回答,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但也必须在合适的场景,合适的时间说出口,眼下却绝非最佳时机。 但小姑娘心里不舒服了,想要一个答案,他总不能继续敷衍。 焦灼许久,才被他想到这么一个托词,“我是害怕把你弄丢,社会新闻你没看过?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很容易被人拐跑。”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说完后,他甚至都没敢直视唐徽音的眼睛。 但唐徽音真就相信了他的这番说辞。 她眨着那双纯澈无比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向季北,说:“原来是这样,但是你可以好好和我讲,为什么要凶我。” 季北挑着眉梢,意外又不算特别意外于唐徽音的反应。 他扯出个笑,声音软和道:“一时心急。” “那我就原谅你了,但是你说过你不会再欺负我的,所以你以后也不能再凶我。” 小姑娘太好骗了点,季北徒然叹口气,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言语间有笑意,“好。” 似乎还觉得不放心,她又追加一句,“你再欺负我,我就不会再理你,也不和你做朋友了。” ……朋友。 季北舔着后槽牙,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笑说:“好,我知道了。” 这一番连哄带骗总算是在唐徽音脸上看到点笑容,季北于是问:“那还走吗?” 唐徽音脸一霎就红了,吞吐着说:“……我还没吃到臭豆腐。” 季北沉了沉气。 “行。” 转头又去重新排队。 这一次倒没有等很久的时间,快排到季北的时候,他回头招手叫来唐徽音,叫她待会儿自己选择吃什么口味的。 到了他们这里,唐徽音要了一份黑豆豉腌制过的豆腐,口感就选了微辣,老板朗声应了句“好嘞。”唐徽音扭头兴冲冲的样子看季北,“你真的不尝尝吗?你会后悔的。” 季北表示并不感兴趣,甚至想快点逃离这里。 唐徽音撇撇嘴,有点遗憾自己最喜欢的小吃却没能安利出去。 一份臭豆腐做好之后,两人找到一处相对人少的角落里等着她先吃完。 用竹签扎上一个沾满酱汁的豆腐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豆腐鲜香的味道顺着口腔蔓延,那种体验简直棒呆。 季北在一旁看着她吃,嫌弃的神色尤甚。 唐徽音侧目瞄他一眼,觉得有些不甘心,便试探着靠近过去,“季北哥,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口?” 季北隔着一步远伸手阻拦她,“唐徽音,你再靠近一步,我连你带它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她停下脚步,不由得为臭豆腐感到委屈。 后面的夜市之旅,唐徽音吃的相当愉快,她将一个吃货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然而季北却始终对那些小吃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平时口腹之欲便不怎么强烈,所以确实不大能体会到一个吃货的乐趣,好在看着唐徽音十分满足的愉悦表情,便也能跟着沾两分欢喜。 回程的路上,唐徽音看着自己撑圆的肚子发呆。 女孩子是天生矛盾的生物,美食可以带来乐趣,但也同时会带来罪恶感。 正如现在,她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心里头有许多后悔,“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这一下又该减肥了。” 她垂着头,用两根食指戳着肚子。 唐徽音是那种很能藏肉的身材,脸小小的,胳膊跟腿都是纤细的,唯独肚子上会有一点肉,稍微多吃一点东西,那肉就更明显了。 她觉得苦恼至极,但季北却觉得可爱。 看着路程快到学校的路段,唐徽音微一偏头,笑看着季北说:“谢谢季北哥请我吃这么多好吃的,改天我请你。” 季北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如果是请我吃臭豆腐的话就免了。” “不会,去你想去的地方。” 季北挑眉,“那我可要好好想想琴城都有哪些烧钱的餐厅了。” “……你当我没说。” …… 季北之前去过很多城市,打工、游历、做过一些小生意,后来结交了一个很投缘的朋友,名叫杜川,是个北方人,出手阔绰,人也仗义。 之后两个人合伙在荣城开了一个火锅店,生意做得不错。 前年就直接在荣城当地又开了一家分店,两个店的年收益都很可观。 季北回到琴城,一个是私人原因,另一个就是为了在琴城寻找合适的商铺位置,他和杜川都有打算想将分店开到琴城。 前些日杜川打来电话询问他事情的进展,说这两日要来琴城一趟,一面是为了和他说一下两家店铺管理上的事情,另一面是为了来琴城和他一起考察。 再加上两人小半年没见,老友叙旧。 这一日,季北在机场接上杜川,就把人安顿在提前预定好的酒店里。 晚上一起去他酒吧喝酒。 季北在琴城开的这家酒吧原先是一家网吧,是他高中同学张伟开的,两人在高中那会关系不错,这些年也一直有联系,后来网吧连年亏损干不下去,张伟又得知他要回来,就询问他想不想留下这个店铺,季北得知店铺位置和琴大很近,没怎么犹豫就留下了。 -- 第35页 他生意多,平时顾不过来,就聘请专人打理。 这会儿两人坐在小包厢里喝酒,服务生接连送来酒水和果盘一类的小食后就退了出去。 杜川的个头和季北差不多,却比季北年长五岁,一只脚踏进三十的门槛,人也更具成熟的气质。 两人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杜川想起什么,忽然笑着问:“怎么着兄弟,那会儿一门心思奔回来,人追到手了没?” 季北呷了一口酒,端着酒杯轻微的摇晃着,眼底有笑意,“还没。” 杜川就笑了,捶了季北一拳,“你小子平时看着霸道,怎么现在这么怂?” “你不懂……” 男人以手摩挲着酒杯,眼里的光格外幽深。 “我怕追的太急……就把人吓跑了” 杜川笑意敛了几分,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事情,好半晌,才又说:“改天带过来一起吃个饭,我得看看我兄弟当宝贝一样想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天仙。” 第20章 大魔王天生克小魔王。 唐徽音休暑假的时候去舅舅家看外婆,舅舅家在琴城的一个小村子,名叫梨花村,那里依山傍水,没有工业污染,空气格外的新鲜。 以往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只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她都会来舅舅家住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外公已经去世多年,外婆和舅舅一家在一起生活,住的是舅舅前年在村子里新盖的房子,一个总面积三百多平的二层小楼。 唐徽音的舅舅平时会承包一些建筑工程上的活,赚了不少钱,人喜欢结交好友,出手阔绰,对待父母和唯一的姐姐都很不错,他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舅舅和舅妈却都喜欢女孩,所以唐徽音从小就是家里最得宠的。 舅妈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还会亲手给唐徽音缝制衣服,她手很巧,年轻的时候在技校学过两年服装设计,唐徽音特别喜欢舅妈缝制的碎花裙子,暑假一来舅舅家,就嚷着舅妈给她做一条。 前几天下了几场雨,气温也凉,刚做好的碎花裙没能立刻穿上,今天早起,唐徽音刚一见到太阳出来,就赶紧跑回房间把碎花裙子换上,舅妈笑她怎么都长不大,还像小朋友一样,有一件漂亮衣服就恨不得立刻穿在身上。 唐徽音吐吐舌头,抱着舅妈一顿撒娇,还说一条裙子不够,走之前要舅妈给她再做一条,她要两条裙子换着穿,把舅妈哄的合不拢嘴。 表弟安楚秋在一旁看着,倒也不吃醋,他从小就跟唐徽音关系最好,网络上说姐姐再漂亮在弟弟面前都是大恐龙,但到了安楚秋这里却不然,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姐就跟小仙女一样。 安楚秋九月份要到琴城去上大学,和唐徽音一个学校,这次唐徽音一到家里,他就把人拉到一旁询问学校里有没有和她一样好看的学姐,因此还吃了唐徽音的一个大爆栗。 “好看的学姐有很多,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安楚秋揉揉脑门,嬉笑着说:“还能干嘛,谈恋爱呗。”紧接着唐徽音又赏给他一个爆栗。 “你人还没踏进大学校门呢,就想着谈恋爱,看我不告诉你妈收拾你。” 安楚秋一脸不以为然,“切,我都上大学了,谁还能干涉我的自由。” “上大学也是要好好学习的好不好,否则毕业怎么凭实力找到好工作。” 安楚秋一张脸挂着嫌弃的表情看着唐徽音,“哎哟,你怎么比我妈还会说教,不过……” 他贼兮兮的凑过来,“表姐,你谈恋爱了没?” 一说到这个,唐徽音就不自觉脸红,她温吞着说:“没谈,你问这个干嘛?” “你也太老实了吧,那可是多么美好的大学时光,你竟然不谈恋爱,白瞎你这张脸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奥,对了,她室友说过同样的话。 过了一会儿,安楚秋的高中同学兼死党路澈来家里找他玩游戏,路澈一进院子就看到抱着橘猫荡秋千的唐徽音,眼睛都看直了,人站在那半天没动,还是安楚秋出来撞见他,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 青春期的小伙子即羞涩又有着特别的胆量,他敲敲安楚秋的胸脯,小声问:“那个是谁啊?” “我表姐,大姑家的,怎么样,漂亮吧?” 路澈点头,“漂亮,比咱高中校花还漂亮。” 安楚秋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挺直身板,骄傲的说:“那必须的,你也不看是谁姐。” 路澈哼笑一声,“你可拉倒吧,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漂亮跟你有毛关系。” 唐徽音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她看过来时,路澈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她笑了下,路澈便颇为自然的叫了声,“姐姐好。” “你好,你是小秋的同学吧,进屋坐。” “嗳,姐姐也一块进屋吧,我们玩游戏,你玩不玩,我们带你?” 唐徽音平时是玩的,但她玩的比较菜,段位一直升不上去,一听有人带,她立刻起身跟进了屋。 安楚秋的房间在二楼,三人进了他的房间,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唐徽音的段位连升两级,玩的酣畅淋漓。 看着唐徽音正高兴,路澈掐住时机说:“姐姐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你想打游戏就叫我,我带你。” 安楚秋有点不乐意,“你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甜,那是我姐好吗!” -- 第36页 “你姐不就是我姐,咱俩这关系,你这样就生疏了啊!” 两个大小伙子,你一嘴我一嘴的抬着杠,唐徽音看着也有趣,她把路澈微信加好之后,视频的提示音正好在这会儿响起来,她看了下,是季北打来的。 她来舅舅家已经一个星期,期间季北也给她发过微信,不过就是闲聊几句,问她在做什么,吃饭没,还说他最近很忙,在准备火锅店装修的事情。 她没细问,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有点奇怪,像朋友又不算纯粹的朋友。 她是个懒得想太多的人,任何会让她纠结的问题她都选择忽视,或者得过且过。 所以和季北的关系就一直没往深处想。 在微信上偶尔和他聊几句,反正每次都是他主动发来消息。 这会儿她接起视频通话,季北似乎正站在家里的阳台上,阳光在他脸上铺开,五官看不那么清晰。 “在干嘛?”他问。 “和我表弟还有他同学一起打了几局游戏。” 仿佛听到他的笑声,又问:“好玩吗?” “挺好玩的啊,反正没事做,打发时间呗。”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以往寒暑假至少要在舅舅家住上半个月的,但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她爸妈的结婚纪念日,今年他们打算叫上朋友一起,到家里庆祝一下,所以她要提前回去。 “可能是五六天之后。” “嗯,知道了。” 之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季北那边因为光线的缘故,唐徽音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倒是给了男人一个肆无忌惮去看她的机会,隔着一个屏幕,他看了唐徽音好久,小姑娘许是经常跑出去玩,比之前晒黑了一点,可一双眼却显得更亮了几分。 唐徽音聊视频的时候没有回避她表弟和路澈,后面两人多少能看到季北的画面,路澈拉着安楚秋小声问:“那是你姐男朋友?” “不是,我姐没谈恋爱,那是季北哥,我大姑的干儿子。” “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或许是觉得没什么话题聊,一直这样也尴尬,季北叮嘱她最近时常下雨,叫她到处玩的时候多带一件衣服,还有雨伞,千万别着凉。 她应了声好,就把电话挂断了。 晚上,季北去唐简风的餐厅找他,唐简风叫后厨做几个菜,他和季北就在餐厅解决了晚饭,又喝了两杯。 季北问:“忙了大半年,不给自己放两天假?” “别提了,倩倩这两天休假,也一直让我带她出去玩,可她假期短,远的地儿去不了,周边有什么可玩的啊。” 季北端着酒杯呷了一口酒,状似不经意的说:“去野外郊游不错,附近……有什么风景好的小村子么?” 唐简风扣着头皮想了半晌,突然“奥”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我舅家,那地儿风景好,依山傍水的,前几年我们一家去那玩过,能钓鱼,还能野外烧烤。” 季北把酒杯放下,一手点着桌子,模样挺严肃,“是个好去处。” 唐简风一挑眉,问:“怎么着,一起?” “我去吗?多不好啊……一个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我妹也在那呢,人多热闹。” 季北摩挲着下巴,像是做了一番深思似的,良久才说:“也成,打算……哪天去?” “明天,开你的车,你车大坐着舒服。” “行。” 唐徽音是在第二天早晨起来才知道二哥他们要来,舅舅和舅妈昨晚就已经知道,今早起来舅舅就到镇上去采购了,唐徽音起来后也没闲着,二嫂第一次来做客,她要帮着收拾一下卫生。 安楚秋还在被窝里睡觉,被唐徽音叫醒一起打扫卫生。 房子面积大,收拾起来不容易,知道二哥他们过来玩,晚上要在这睡一夜,得提前把客房收拾好。 安楚秋一开始听说家里来客人还挺高兴,他喜欢热闹,可听唐徽音说季北也要来,脸一下子就灰了,大叫一声,“季北也来?” “嗯。” “天啊,大魔王要来,太可怕了。” “大魔王?”不知道安楚秋怎么给人起这么一个绰号,还挺新鲜。 她一面收拾一面询问为什么叫季北大魔王,安楚秋说,他小的时候去大姑家过暑假,没少被季北欺负。 他霹雳吧啦说了季北一堆恶行,唐徽音听明白了,无非就是他小时候调皮,又爱搞破坏,有一次还把唐徽音最喜欢的那盆风信子给掰掉了叶子,那花没几天就死了,惹得唐徽音大哭了一场。 她大哥二哥都不好说什么,季北却把他给收拾了,让他在楼下跑了十圈,不跑完不能回去吃饭。 这么一想,还真是大魔王天生克小魔王。 第21章 他的心头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下,痒…… 二哥他们一行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到,正好舅妈已经将午饭准备的差不多,院子外面传来刹车声,舅舅从门口张望一眼,看见季北那辆吉普停在门口,他朝屋里吆喝一声,“人到了,我们去接一下。” 舅妈跟舅舅就一起走出去,外婆腿脚不便利,唐徽音搀扶她就站在门口张望,安楚秋趴在门边上看了一眼,瞧见季北那高大的身影走在后头,他一缩脖子,嚷了句,“我去,大魔王现在这么有男人味了吗?” -- 第37页 唐徽音横他一眼,低声警告,“你别一口一个大魔王叫,人家是客人,有点礼貌。” 安楚秋于是乖乖闭嘴了。 舅舅家的庭院打扫的十分整洁,大门两方架起的木梁上爬满了月季,眼下正是盛放的时节,月季花的颜色各异,打眼一瞧,实在喜人。 往四下看,周围的院墙上爬藤的绿植间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散发着袭人的香气,唐徽音原先不知那是什么花,问过才知是风车茉莉。 女孩子喜好美景尤其热烈,徐倩以往没怎么来过农村,刚一下车往这院中一看,就被吸住了目光,甚至还同唐简风说,往后他们结婚不如就到乡下买一块地,打造这样一处院落,太适合安居。 唐简风打趣她,“哟,这么早就想着嫁给我了。” 徐倩瞪了他一眼,当着他家人面,暂时放了他一马。 几人说说笑笑的功夫进了院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营养品,唐徽音扭头叫安楚秋去接一下,他走过去从季北手里接过东西,小时候那记忆虽然还在,但到底都是成年人,也总归不能还记着仇,安楚秋礼貌的叫了声季北哥,季北就笑,“几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安楚秋赶紧接了话茬,“季北哥几年不见,长这么老了。”老是不老,他故意气人。 安爸在旁听见,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斥他,“你小子,没大没小。” 徐倩第一次到这来,方才唐简风已经帮她认了人,她嘴甜又不怕生,这会和大家都有说有笑的。 眼下同唐徽音一起搀扶外婆进屋,嘴上还说:“外婆,我老早就想来看你们了,是小风不肯带我来。” 唐简风哎哟一声,说他冤枉,这媳妇还没娶进门,怎么就跟他不是一条心了。 惹得大伙哈哈直笑。 舅妈那边还有一个汤没熬好,跟着大伙进门后,她又去厨房忙活。剩下的就都在客厅喝茶聊天。 也是这时候,季北才分出神来去看唐徽音,她今天照旧穿着舅妈给她做的那条碎花裙,香芋紫色的小V领裙子,腰身以下覆了层贴身的薄纱,她编了一条麻花辫,辫子垂在右侧的肩膀上,发尾绑着小雏菊的发绳,头上戴了一顶鹅黄色的日系风渔夫帽,之前视频时看着是晒黑了一点,可见到人了,发觉她还是那样白。 她坐在外婆身边,安安静静听着大伙聊天,时不时笑一下露出小酒窝来。 稍一偏头,发觉季北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悄悄红了下脸,一瞬就把目光移开。 过了会儿,舅妈那边张罗吃饭,舅舅叫上安楚秋到院子里摆好桌椅,唐徽音要去厨房帮忙,被季北拉住手腕,说他和二哥去就好。 菜都布上桌,舅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他珍藏的酒,说是前几年朋友送的,今天高兴,大家一起喝几杯。 舅舅性格爽朗,又没那么多规矩。 他说:“都别拘束,放开喝……”转头又看唐徽音,“今天咱家小糖糖也喝一杯,你妈没在这,没人约束你。” 舅舅一向宠着小辈。 唐徽音腼腆的笑着,她其实不大喝的惯酒,但是也不好拂了舅舅的兴致,就点头说好。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都喝了不少酒,舅舅叫唐徽音多少锻炼一下酒量,以后出来工作,少不得要有应酬,这点酒量怎么行,于是便总叫她再喝一点,外婆在边上斥他,“糖糖喝不了太多,你这当舅舅的没正形。” 舅舅哈哈笑,倒也不往心里去。 唐徽音喝了一杯就已经觉着上头,脸颊红扑扑的,思维有点不受控制。 舅舅一向喜欢热闹,有客人聚在一起,开心的收不住,他自己已经喝的大醉,唐徽音也不好拒绝,拿起酒瓶倒上一杯,喝上一口放下,转头再看,杯里的酒不见了,被换成了果汁,她醉的晕晕乎乎,转头瞧身边坐着的季北,接收到视线,季北微微偏过头,给她递了个眼神,意思叫她喝果汁就行,唐徽音后知后觉的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季北心悸了一下,手垂下去,往右侧探了探,末了,还是一忍再忍,又收了回来。 他暗地吐了口气,心想今日这酒到底是喝的有点多,差点就没控制住。 晌午吃过饭,大伙一起收拾餐桌,之后唐简风带着徐倩去外婆屋里和老人家聊天,安楚秋怵季北,逮着空子就一溜烟跑了,不知到哪去玩。 舅舅和舅妈回房午睡,唐徽音坐在院子里荡秋千。 她平时就没什么酒量可言,今天又被舅舅劝着喝了两三杯,这会儿人坐在秋千上,双手抱着秋千绳子,脑袋靠在上面,午后时不时有风吹来,她两条腿一荡一荡的,秋千就前后不规律的晃动着。 季北在边上抽了根烟,隔着不远,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姑娘喝了酒,醉的像只发困的小猫。 他的心头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下,痒痒的,一根烟没抽完就按灭走了过去。 见着来人,唐徽音没忘打招呼,声音细软的喊了人,“季北哥……” 季北便单膝着地,蹲下身,眼睛凝着她,笑问:“喝醉了?” 唐徽音乖乖点头,“嗯。” “不会喝就不要喝,干嘛逞强。” 她摇摇头,喃声说:“不想扫了舅舅的兴致。” 季北心底一软,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这么乖?” -- 第38页 唐徽音便笑,眼睛里亮晶晶的,被酒意熏的还有几分迷离。 季北呼了口气,顷刻起身,目光往远处看看,半晌才又转回身对唐徽音说:“去睡觉?” “不困。” “那出去走走?” “好。” 大伙吃午饭的时间比较久,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阳光已没有那么热烈。 她和季北从院子里走出去,舅舅家的西面有一大片田野,从这处望去,入目都是一片绿意盎然,两人走着走着来到田埂间,时不时有风吹过,带着田埂间野草的芳香,心里头说不出的畅然。 田埂边上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白色的黄色的,她觉得漂亮极了,想俯身摘下一些回头编一个小花环,可脚底下一滑,人差点掉进田地里,还是季北从后头伸出手把她捞回来,她却直接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后背贴在男人怀里,他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间。 男人在后头闷笑一声,故意打趣,“中午吃的饭,都要被你撞出来了。” 唐徽音脸红的忙说对不起,想往前迈开一步,从他怀里离开,季北却突然出声,“别动,头上有东西。” 她就没敢再动,等着季北帮她把那东西拿下去,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他说:“好了。” “是什么?” 她转头去看,季北却一扬手说:“小飞虫而已。” 然而她却并未看到实体。 在这田野间走了一遭,酒意已经散了一大半。 两个人倒也没说上什么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时不时的,唐徽音便要俯下身去摘上一捧小野花,季北问她摘下来是要回去放在花瓶里么,她说要做花环,季北便从她手上要过来。 也不知男人的手又怎么会这么巧,三下两下便叫他编出一个花环来,唐徽音惊喜的笑出了声,迫不及待的摘下帽子,想把那花环戴在头上,可却被季北抢了先。 他动作极其温柔,极其虔诚,好像为她戴在头顶上的不是什么花环,是皇冠似的。 可唐徽音却没笑,她眉眼垂着,只觉得心里头炸开了花,噗通噗通跳的急。 她觉得她和季北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不敢往深了想。 …… 晚上,大家就都在舅舅家里住下,说第二天要去郊游,这附近有的是好山好水的地方可以去,季北车上带了烧烤用的设备,也买足了材料。 晚上睡觉前,把买好的肉都放上酱料腌制一夜,第二天早早起来串上竹签铁签。 到了十点多钟,一行人坐上季北和舅舅的车出发到野外去郊游。 安楚秋说到那里要骑行,两个车的后备箱里便塞上了四台单车。 距梨花村十三四里地之外,有一大片荒郊,是前些年占了地却放在那没开发的土地,附近有一条河,在河边还能钓鱼。 到了目的地,舅舅和舅妈忙着烧烤,唐简风带着徐倩去钓鱼,唐徽音本来也想跟着去,却被安楚秋拉着一起去骑行。 她小的时候学骑车摔了一跤,后来死活不肯再学,于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掌握这骑车的技术。 安楚秋就说要载她,季北却在后头跟了上来,叫唐徽音坐他的车。 唐徽音两相比较,最后还是觉得季北比较靠谱,于是把安楚秋抛弃,转而坐上了季北那台单车的后座。 这一路风景甚好,可唐徽音坐在季北的后座上,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便死死的抱着季北的腰,哪还有心看什么风景,可后头又觉得两人这样未免过于亲密,想放手,不妨遇到颠簸的路,她轻声叫了一声,转而又重新抱紧。 也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总觉得方才她放手又抱紧的那个档口,季北是笑了的。 第22章 那满脸疼惜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比…… 三人骑行了大约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带,土地比较平整,安楚秋在前头先一步刹住车,转头笑着呼唤唐徽音,“姐,这里很适合学骑车,你要不要再试一下。” 自从小时候学骑车摔过那一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单车,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倒也不至于胆小到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季北的车也随后停下来,一双长腿支在地上,半回身询问她,“想学么?” 她从后座下来,看看季北,再看看前头的安楚秋。 “试一下吧姐,很简单的。” 有点被说动心思,唐徽音轻点头说:“那我试一下。” 季北从单车上下来,在旁指导,“你坐上去,一只脚踩在脚踏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助力,先一点点往前推。” 按照季北说的,她反复试行着,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 但还是有点怕,季北说他会在后头扶稳车子让她试着骑一段,唐徽音有些紧张,再三叮嘱,“那你一定要抓牢,千万别放手。” “放心,我不放手。” 有了季北的护驾,她稍微放松了些,来回骑了两圈后,找到了一点状态。 这时候季北来了通电话,他叫唐徽音先停一下。 他到一旁去接听电话。 唐徽音想再骑一下,她招手叫来安楚秋帮她扶着车后座,开始的时候安楚秋还抓的牢牢的,可他看着唐徽音渐渐骑稳之后突然放开了手,没有人扶着后座,唐徽音一下就慌了,这一慌不要紧,车身就开始左右摇晃,一声大叫之后人直接朝着右侧倒了下去。 -- 第39页 安楚秋在后面大喊一声,“……姐”。 季北听见喊声回身一看,登时冷了脸,他三两句就将电话挂断,朝着唐徽音跑过去。 她穿着裙子,膝盖手腕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人倒在这种粗粝的地面上,手心和膝盖都蹭破了好大一块皮,她那细皮嫩肉又过于白皙的皮肤,但凡多一点伤口,看着都觉触目惊心。 安楚秋先一步跑到她跟前,脸上全是愧疚的神色。 “姐,对不起啊。” 唐徽音怕疼,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可又不忍心责怪安楚秋,只摇头说没事,季北跑过来,单膝着地,蹲下身将她手腕握住,翻过来看手掌,又往膝盖的伤口上看去一眼,脸色直接冷到底。 他沉着脸看了眼安楚秋,后者莫名打了个寒颤,心虚又自责的往后退开一步。 但季北什么都没说,他把唐徽音直接从地上抱起来,说:“我车上有药箱,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唐徽音乖乖点头,眼圈已经开始泛红。 “有伤到其他地方吗?” “没。” 季北稍微放心些,又说:“那我把你放下,然后载你回去。” “好。” 季北先坐上车座,腿支在地上,等唐徽音坐上去。 她上去后,只用左手抓着季北的衣服下摆,季北没立刻走,他腾出两只手朝后头抓过唐徽音的两只手臂,然后往前一带抱住自己的腰身,还不忘叮嘱,“抱紧我,待会儿再摔下去怎么办。” 唐徽音有自己的顾虑,想着回去的时候,舅舅他们都在,看到她和季北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怕是要多想。 “不用的,我这样也不会掉下去的。” 说着就要将手收回来,却被季北一下按住,“听话。”他说,然后直接将车子骑起来,再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唐简风和徐倩钓到了几条鲤鱼,这会儿正开膛破肚准备撒上点盐架在火上烤。 徐倩听见有单车的声音,往后头一瞧,笑说:“他们回来了。” 舅舅和舅妈也紧跟着看过去,这会儿功夫,季北已经载着唐徽音到了跟前,等唐徽音着地时,舅妈一眼就看到了她腿上的伤,赶紧放下手里的串走过去,心急的问:“糖糖啊,你这是怎么搞的?摔跤了?” 唐简风一听妹妹受伤,也赶紧放了手里的活跑过来看,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你这怎么搞的?这也没有药,二哥开车带你去镇上处理一下。” 季北拦住他,说:“我车上有药箱。” 他回车上找药箱的时候,那边几人围着唐徽音问她这伤是怎么弄的,唐徽音担心她说实话舅舅要骂安楚秋,就只说是自己要骑车然后没骑稳摔得。安楚秋在旁听着,心虚的满脸通红。 季北取来药箱,唐简风急忙从他手里接过,但他又没有什么处理伤口的经验,把药箱打开,在里头摸摸索索也不知该用什么好,看的季北一阵心急。 他从后头把唐简风推开,“你让开点,我来处理。” 其余人注意力都在唐徽音的伤口上,只有徐倩观摩出了别的东西来。 她看着季北极为专注的给唐徽音擦药,动作小心翼翼,又不忘观察小姑娘的神色,只要她稍微一皱眉,他立刻问:“疼了?……我再轻点。”然后还不忘给她吹一吹。 那满脸疼惜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比这一旁的亲哥哥都过之而无不及。 徐倩搓搓下巴,小声嘀咕,“有猫腻。” 唐简风听她说了句什么,但没听清,扭头问:“你说什么倩倩?” 徐倩顺手扯过唐简风的胳膊,又招呼舅妈,随口扯了个理由说:“有季北给音音处理,咱们继续烤串,早点吃完早点回去,音音受伤了,就别在这待太久,回头到镇上的诊所再仔细处理一下。” 舅妈听后点头说:“也对。” 唐徽音觉着因为自己扰了大家的兴致,心里有些愧疚,就说:“我没事的,不用顾虑我,这不过就是小伤。” 季北眼神却有点冷,说话的语气也格外严肃,“这是小伤?处理不好会留疤,你不怕?” 于是唐徽音不敢吭声了,乖乖的任由他处理伤口。 待所有人都走开之后,季北脸色才稍有缓和。 “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摔跤。”他轻斥了一句。 唐徽音有点委屈,小声辩解着,“我又不想……” 季北横她一眼,“叫你等我你不听,当所有人都和我一样……”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话,不免觉得好奇,于是问:“什么和你一样?” 季北却又不说话了。 他闷声把纱布缠在她的伤口上,接着又给她手掌的伤口擦药,都处理好之后,唐徽音要起身过去帮忙,被季北按住,“你乖乖坐在这,别再乱动。” 见唐徽音老实了,他才放心离开。 把药箱送回车上,季北也过去跟着一起烤串。 所有食材都分类放在铜制的方盘里,他扫了一眼,冲着不远处坐着的人问:“你想吃什么?” 唐徽音没跟他客气,说了她最想吃的几样,季北依次拿过摆在烤炉上,过了会儿,东西烤好,他找到小托盘放在上面给唐徽音送过去。 唐简风瞧着这一幕,不由咂舌道:“小时候季北没少欺负我妹,现在倒是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了哈……” -- 第40页 徐倩扭头看他一眼,嫌弃的神色尤甚。 “你这么看我干嘛?” 徐倩一脸无语的样子,“我看你脸上写着一串数字。” 唐简风顺势摸了把脸,疑惑问:“什么数字?谁写的。” “哎哟我天啊……谁写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写的是什么。” “什么?” “……二百五。” 第23章 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 唐徽音原定是在舅舅家再住上几日才回琴城的,但在回程的路上,季北提议她也一起回去,顺便去琴城医院重新清理一下伤口。 唐徽音觉得她的伤倒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既然季北已经处理过了,就不需要小题大做特意跑去医院。 “其实不用的,已经没事了。” 她这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尤其二嫂最是激动,“不行呀音音,伤口处理不好,是要留下疤痕的,女孩子多在乎这个呀,你听话,回去处理一下吧。” 见大家都这样劝自己,她如果不听,倒显得多任性一样。 而且,爸妈结婚纪念日她也是要提前回去的,跟着二哥他们一起回去,倒省得过两日麻烦舅舅去送她。 就这么,回到舅舅家之后,唐徽音就上楼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安楚秋回来的时候是坐舅舅的车,方一进门才知道她要回去,他紧跟着唐徽音进了门,脸上还挂着愧疚的表情,凑到唐徽音跟前说:“姐,今天都怪我,我要知道这样,当时不应该放手的。” 唐徽音一面将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一面笑着回应,“没事的,我没怪你,是我自己太笨。” “那你别走了呗,咱们半年才能见到一两次,你这才住几天就走。” 原来他是误以为自己生他的气才要离开的。 唐徽音笑着点了下他的头,“我真没生你的气,都多大了,还能因为这点事记仇,我反正也住不了几日的,正好回去到医院再重新清理一下伤口。” 安楚秋倒是没再说什么,可他还是舍不得唐徽音。 见他一脸恹恹的表情,唐徽音忽的想起什么,“要不你跟我们一道去我家住一段,反正不是要到琴城上学了,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带你到四处转转,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一听这个,安楚秋一瞬间打了鸡血一样的神情,“真的?那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人快走出门口,又瞬间折回来,到唐徽音跟前,忸怩的问:“姐,我能不能带上路澈一起啊?” “路澈?” “嗯,他和我都考上了琴大,我也想带他一起去熟悉一下环境。” 唐徽音没立刻答应,其实是有点犹豫的,她不是很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出入,会生出很多不便,但她也知道,路澈是安楚秋最好的朋友,如果拒绝掉怕他会很失落。 仔细琢磨一番后,她说:“带他去不是不行,但你们不能随处乱跑,虽然你们都是成年人,但社会经验毕竟较浅,你们住在我家,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没法和舅舅舅妈还有他的父母交代。” 安楚秋摆了摆手保证道:“你放心吧姐,我们都听你的。” 就这么,安楚秋离开她的房间,回到自己屋里收拾行李,又在这个间隙给路澈打了通电话。 一直到黄昏时,大家才收拾的差不多,人也到齐,都上了季北的车。 回程的路上换唐简风开车,徐倩坐在副驾驶,唐徽音和季北坐在第二排,安楚秋和路澈坐在最后一排。 乡间道路崎岖,偶尔会有颠簸,但难得的是,这里视野开阔,沿途向外张望,入目的都是花草树木和远处层峦的山峰。将车窗降下一小半,嗅着花草的气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掩映在大山的后头,仿佛成了山峦的背景。 这一路所遇的车辆寥寥无几,倒是给人专心赏景的好机会。 唐徽音自小坐车便喜欢看窗外的风景,一路上很会给自己打发无聊的时间,哪怕是一草一木一个古旧的建筑也能让她喜不自胜,就算如今已经二十几岁,到底还是保留了童心。 前排一对情侣偶尔还要拌嘴几句,称得上打情骂俏,后排一对兄弟打游戏开黑,也热闹不已,只有唐徽音和季北一路上没交谈一句,季北几次转头看她,她都始终保持着向外张望的姿势,不嫌疲累的样子,怎么瞧都像一个从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跑到外面闯荡的小丫头。 季北伸出手方想去拍一拍唐徽音的肩膀,后头却突然传出路澈的声音,“姐姐,我带你打几局游戏,你玩吗?” 唐徽音闻声转过头,像是抽离了当下的世界般,好久才回过神,应了声,“好啊。”然后从背包里摸出手机,上线。 季北便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这回倒换成他朝外张望了。 三人打游戏,路澈那边又叫了两个一起组队。 唐徽音玩的菜,总被另外不知情的队友抱怨,没等安楚秋说什么,路澈倒先一步维护,“你俩闭嘴吧,少说两句不行,自己菜的一批还意思说人家。” 唐徽音惭愧的红了脸,方才一直没开麦,这个时候才将麦打开。 “不好意思啊,我拖大家后腿了。” 队友一听是个妹子,声音又温柔的不像话,顿觉方才言语过火,哪还有刚才那副暴躁样子,其中一个男孩儿连忙说:“没事没事,你尽量怂一点,我们上。” -- 第41页 安楚秋:“老狗比,一听是女的就站不住脚,少聊骚,这我姐。” 那两人倒很会顺杆爬,一听这个,立即改了口,“原来是姐姐呀,好说,待会儿下了游戏咱加一下好友,以后我们带你。” 唐徽音心说现在这些小孩儿怎么都这么会来事。 安楚秋和路澈打游戏没带耳机,两人说什么,都从话筒里传出来。 路澈这时候接过话,“你俩少来,这姐姐是我带的,显得着你们!” 唐徽音把他们都当弟弟看待的,自动和安楚秋归为一类,所以他们说什么,她倒不是很往心里去,倒是一旁的季北再也看不下去窗外的风景,又或者说他从头至尾就没看下去过。 这一霎,回过头来盯着唐徽音,或许是他那目光快着了火,唐徽音有所感知,扭头往旁侧看了眼,结果就看季北正在盯着她。 唐徽音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季北瞥了瞥她,末了嗤笑一声,又转过头去。 “……” 这就挺莫名其妙的! 打了两局游戏,手机突然没有信号,游戏画面卡的一动也不动,退出去重新进,还是卡。 安楚秋先嚷了一句,“这破信号,不玩了。” 于是就都把游戏关了。 路澈那头在微信上和他叫来的两个同学解释这边退游戏的原因,唐徽音正准备把手机关上放回包里,这时候来了条微信,打开一瞧,是季北发来的。 她疑惑的往身旁看去,那人捏着手机往外看,就好像没这回事一样。 季北发的内容是,【喜欢玩游戏?】 既然他发来微信,她也直接在微信上回复他好了,于是敲了两个字回复过去,【是啊。】 【你们刚玩的是什么游戏?】 唐徽音便把游戏名字给他发过去,然后半晌没再收到他的回复。 从舅舅家开车到琴城市区,一路通畅的情况下要用一个半小时,晚间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上桥之后就一直堵车,等进了市区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唐简风提议大家都去他餐厅吃饭,车子就直接开去了餐厅。 吃过晚饭后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季北看了下腕表,对唐徽音说:“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 唐徽音还没回应,唐简风却抢先说:“我送她去吧!”被徐倩在一旁扯了下手臂,笑说:“季北送音音去医院,你把两个弟弟送回家呀,让他们回去早点休息。” 唐简风还木讷着,似乎还在思考这前后关系,徐倩一直偷偷给他递眼神,唐简风虽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唐徽音就和季北说了句,“那麻烦季北哥了。”然后两人一起离开。 唐简风去车位取车,徐倩跟了上去,他才把心里疑惑问出来,“你刚给我挤眉弄眼干嘛?我不是想着这毕竟是我亲妹妹,总麻烦人家季北,不太好。” 徐倩看傻子似的表情,深感无奈。 “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呢?” “什么呀?”这么一说,唐简风更云里雾里的。 “算了,你就继续当你傻子吧!” 她倒要看看,他这个亲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看明白这个事。 季北开车去医院这一路,唐徽音一直安安静静的,许是因为折腾了一天有点乏了,人靠在座椅上像要睡过去一样,逮到空闲,季北问她,“伤还疼吗?” 她就习惯性的看了下自己受伤的手跟膝盖,“有点火辣辣的疼。” “下次听话一点,就不会受伤了。” 下次…… 他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深意? 唐徽音因为他这句话里的关键字,而久久失神。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来,男人一只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臂撑在车窗框上,眼神很沉寂,又偶尔会跳跃着夜晚霓虹的光。 不知何种原因,她有种心悸的感觉,明明车窗是半开着的,空气也正常流通,可她却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呼吸不畅,在这一时刻,她很想大口大口的喘气。 无端的,回忆起这些时日她和季北的交际,她便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季北哥,我觉得你变了不少,你对我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一句引来季北的目光,他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转而又看向前方,却也不知视线的落点在何处。 久久才听他问:“我以前对你不好?” 唐徽音便做深思状,片刻又点头说:“记忆里是这样的。” 季北笑了下,笑容却不达眼底,“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 第24章 我对你不敢兴趣,你……离我远一…… 杜川来到琴城之后,季北带他去看自己先前考察过的地段,位于同湘街,那里有一家准备出兑的商铺,原先经营的是一家书吧,因为老板全家准备移居海南,所以才将商铺出兑。 杜川随他去看过之后,觉得这里地段不错,周围有许多餐饮店铺,但没有火锅店,而且考察过后得知这附近有几家餐饮店都是本地的网红店,虽说会产生竞争,但相同的也会带来不小的客流量。再加上他们的火锅店在荣城口碑不错,稍做一下宣传,就不愁客源。 和杜川敲定店铺地点之后便是和商铺所有人洽谈租金等一系列的事宜,谈妥之后就着手准备开店。 -- 第42页 近一段时间季北都在忙开店的事情,只有唐徽音爸妈过结婚纪念日那天,他才空出时间买好礼物去家里吃饭。 当天来家里做客的都是唐爸唐妈的朋友,其中也包括季北爸爸,季北一进门看到季江河也在,当时就生了转身就走的念头,但到底还是进了门。 客厅里都是唐爸唐妈的朋友,有一些季江河也是认识的,他见到季北进门后,就招手把他叫过来,介绍那几位长辈,季北出于礼貌还是一一打过招呼,但没做过多停留,转头去寻唐徽音。 这会儿唐徽音被安楚秋和路澈缠着一块打游戏,三个人挤在唐徽音的卧室里。 季北来到卧室门前,听到里面游戏传出的背景音,等了一霎才敲响房门,听到一声“进”然后才推门进去。 游戏正是关键时刻,唐徽音只抬头看他一眼,打了声招呼,之后又全情投入到游戏中,季北在她卧室窗下的米色花瓣椅上坐下,目光掠到唐徽音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条玫红色的连衣裙,半露肩的设计,让她完美的肩颈线条得以凸显,她皮肤本就白皙,这个颜色放在她身上更加给人一种白到发光的感觉。 她玩游戏的时候相对要安静一些,只有在遇到敌人追杀才会听到她紧张的惊呼声,却也只是很小声,很轻的,类似于小奶猫的叫声那般。 季北今天穿的也比较正式,一袭黑色的西装,里面搭配白色的衬衫,方才觉得热,就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衬衫的袖子规整的挽至小臂上方的位置。 他很少刻意去收拾自己,穿着这些也一向随心,但今天准备来这里时,脑子里突然就萌生出一种要好好拾掇一下自己的心思,进门的那一刻,心里竟还有些小小的紧张。 可坐在这里许久,旁的心思都挥散没了,那人一眼都没看过他,他坐在这比空气还虚无似的。 这个时候,唐徽音在游戏中遇到危险,血条被杀的眼看就要空掉,路澈突然闪现出来,喊一声,“姐姐你退后,我保护你。”引得唐徽音抿唇笑起来。 被不成熟的小弟弟在虚拟的世界里说了一句保护,就能让她这么开心? 季北突然有些烦躁,他没打招呼,直接起身离开。 唐徽音正好回城加血,注意到季北的动作,问:“季北哥,你要出去吗?” 男人只用鼻音回她一声“嗯”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没能捱到在这里吃完饭,季北把礼物亲手交给安静,就随便寻个借口走了,安静也知道他现在不愿意见到季江河,就没多挽留,只说哪天有空再来家里吃饭,季北心不在焉的应着。 纪念日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期间季江河有单独找唐徽音,看上去是有事情要和她说,于是两人来到阳台。 唐徽音发觉季叔叔老了许多,脸色也不是很好,比之上次在湘菜馆见到他时,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她担心的问:“季叔叔,你是不是不太舒服?看你脸色不大好。” 季江河笑了声,眼神有点飘忽,只敷衍的说:“我没事,就是人上了岁数,精气神大不如前了。” 虽是这样说,但唐徽音仍觉得他不大对劲,便忍不住关切道:“您要注意身体。” 话落到这,季江河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音音呀……叔叔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叔叔您尽管说。” “上一次你不是有加静楠的微信么?叔叔想让你寻个时间把静楠和小北一起带出去,让他们熟悉一下。” 唐徽音听后有一瞬的愣怔,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季江河也知道他这个请求有点突兀,便笑了笑解释说:“你看……人一旦上了岁数,就期盼看到儿女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我呢岁数大了,这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真不知道哪一日去了,没人能操心小北的婚事,就想着趁我在的时候,看到他组建自己的家庭,有人能照顾他,我也能安心去那边见他的妈妈。” “叔叔您别这样说,你还很年轻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季江河笑着,眼角堆出的皱纹更显沧桑。 “你听叔叔说……静楠这孩子我是比较了解的,她很孝顺,办事周到,人也开朗,恰好在性格上弥补了小北的不足,她以后的工作会落在琴城,她父母也有意在琴城给她寻个依靠,两人倒是蛮合适的,你别介意叔叔俗套,要给年轻人搞相亲这一套。” 唐徽音只听他说,心里头有些什么情绪在冒头。 季江河目光望向窗外,良久又说:“音音,叔叔知道,这件事本来不该麻烦到你,但我知道你们打小就亲近,他都把你当亲妹妹似的护着,我现在说什么,他铁定是听不进去的,所以就只能拜托你,帮帮忙。” 直到夜里十一点钟,客人才离开,时间太晚,唐徽音和安静都没什么精力收拾,安静就说明早叫一个钟点工过来打扫。 唐徽音就回卧室洗澡准备睡觉。 可是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又没什么睡意,她反复想着季叔叔说的那番话,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当时她是答应帮忙的,因为长辈那样恳求,她实在无法拒绝,但其实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至于不愿意的原因,她以为是怕季北得知事情的缘由后会责怪她,但这似乎并非是全部原因。 -- 第43页 又过了两日,这天唐徽音恰好空闲,她便想起了季叔叔拜托她的那桩事。 她想,这虽然是季叔叔拜托她去做的,但至少也要问过静楠的意思,她和静楠并不相熟,接下来要做的是牵线搭桥的事,总得有一方是愿意的,她才能有一点底气。 只是,她虽是这样想的,到底心里还存了点别的心思,希望问过静楠后,她能一口回绝掉。 也省去了她的好些麻烦。 只可惜,这事情并不如她所愿,她把季叔叔拜托她做的事情大致说给静楠听,谁知那方却回复说,她已经知道了,她不介意和季北接触一下。 这一下就让唐徽音回忆起之前在湘菜馆静楠看季北的眼神。 难道,她对季北是有好感的? 挑了个周末双休的日子,唐徽音寻了个由头,说要带安楚秋和路澈去欢乐谷玩,想邀请季北一同前去,季北在微信里一口答应,问几点来接她,被唐徽音拒绝了,说他们会自己打车去。 约好上午十点钟在欢乐谷门口碰面,季北九点半就到了。 出来玩,就穿的相对舒服一些,但早起打开衣柜时,季北也仔细的挑选了一番,心里头想,这还是小丫头第一次主动约自己,换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才发觉镜中的自己笑的合不拢嘴。 唐徽音和安楚秋他们倒是踩着点来的,从出租车上下来,季北第一眼看到她,正要笑着过去相迎,却又看见后头下来的赵静楠。 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在看到赵静楠的这一刻,就什么事都明白了。 笑容在他脸上一寸寸脱落,他把目光移到唐徽音的身上,与往日笑容满面的样子不同,今日的她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表情中甚至还带着一点心虚。 季北突然有点想笑,觉得自己有够愚蠢,他还以为这丫头突然开窍,明白他的心意,开始给他回应了。 他想起在家里照镜子时,镜中那张欢喜的笑脸。 这一刻,竟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 唐徽音走至季北身边时,才开口说:“季北哥,这个是静楠姐,你还记得吧,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她说话,却不敢看季北的眼睛。 季北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一刻,然后笑了声,说:“记得,印象……很深刻。” 唐徽音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季北,不明白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她心里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没给她去思考的时间,季北便笑着说:“走吧,我再去买一张票,不知道静楠要来。” ……静楠。 唐徽音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涩,心里头翻涌着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 季北已经先走一步,静楠确实是个很开朗的个性,除却第一次见面的稍显羞涩外,这会儿已然来到季北身边,同他寻话题聊天。 安楚秋和路澈商量着待会儿玩什么项目,唐徽音一人落在后头,神情说不出的失落。 但却没人注意到。 季北已经把静楠的票买好,几人一同进到欢乐谷。 周末来这里玩的人很多,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的氛围感十足。 可唐徽音却显得十分不在状态。 其实她本来就对这些娱乐项目不感兴趣,以她胆小的性子,这里怕是只有旋转木马适合她,那时想到要来欢乐谷,无非就是寻个合适的场合让季北和静楠碰面。 一个上午的时间,除却唐徽音外,大家都玩的很开心,季北和赵静楠似乎也聊得很投缘。 中午的时候大家就在欢乐谷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下午赵静楠说她还想玩一下水上摩天轮,叫季北陪她一起,安楚秋和路澈听后也想体验一下,却被唐徽音拉住了。 她现在才生出一种,他们三个已经是电灯泡的感觉。 想到季叔叔的请求,唐徽音觉得她或许已经完成的很圆满了,接下来,不需要她再做什么。 她找个借口把安楚秋和路澈带走,离开欢乐谷之后,才发微信给静楠和季北说她不太舒服,就让安楚秋和路澈先陪她回家了。 从摩天轮上下来后,季北看到唐徽音发来的微信,他绷了一上午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慢慢显露出来。 赵静楠还浑然不觉,开心的提议玩下一项,季北却叫住她。 脸色说不出的冰冷跟严肃。 “赵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赵静楠迟钝的点了下头,说:“什么事,你说。” “请你帮我转达季江河,叫他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包括我的感情。我不是傻子,我当然清楚赵小姐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赵静楠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终于有些维持不下去,才开始质问季北,“你什么意思,你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还和她有说有笑,陪着她去体验这些娱乐项目,又让她误以为他对她是有好感的。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觉得耻辱。 季北的眼神带着冰凌一般的冷刺感,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不管你们和季江河在私底下有着怎样的打算,都别把我扯上,我对你不敢兴趣,你……离我远一点。” 第25章 唐徽音……我给你时间想清楚 转眼过了一周,火锅店装修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荣城那边有事情需要杜川回去处理,临行前一天两人在季北的酒吧喝酒,杜川见他一脸沉郁的表情,心里隐约猜到点什么,便关心道:“怎么着,和她吵架了?” -- 第44页 季北笑了声,听上去有些无力感,这是在他这很少能见到的。 “她就是个没心的,我和她能吵什么。” 杜川就笑,“听你这么说还是有事。” 杜川比季北大几岁,经历的也多,季北一直拿他当哥哥看。男人有事通常都喜欢埋在心里,在季北所有熟识的朋友里面,杜川算是唯一一个,会让他有倾吐欲望的人。 也许是酒意上头,也或许就是想借着酒意说说心里话,他没太遮掩什么。 “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一厢情愿过了头。” “一厢情愿……难道不是爱情的常态么?” 杜川这人一向活得通透,好像无论什么疑难问题,在他这里都能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季北有时候很羡慕他,羡慕他似乎从没有迷茫的时候。 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他都能寻一个正确的方向,不叫自己困在迷惘中。 杯中的酒喝了一大半,季北把这心里想法说给杜川听,却听见杜川颇为自嘲的笑声。 “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是个世俗的人罢了,又怎么会时刻清醒。” 他这番话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纠结的故事,季北不大了解杜川的私人生活,他也很少会提起,作为合作伙伴也好,朋友也罢,尊重才是相处之道,他想说,他便洗耳恭听,他不想说,他也不会过多追问。 酒过三巡,杜川拍着季北的肩膀,有点语重心长的意味,说:“兄弟,当你太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你在这件事上,是占据了主动权的,但你太怕失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未免叫人看不清真心。” …… 八月初的时候,唐徽音的大哥唐简鸣从虹城休假回来,也一同将女朋友带回了家里。 他女朋友名叫祁柔,家在虹城,和唐简鸣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留在当地工作。 祁柔在虹城当地一所重点高中任英语教师一职。 她的长相有种古典气质,性格也较温婉,单看长相不说职业,唐徽音还觉得她更像是教授古筝的老师。 唐徽音爸妈对这个未来儿媳是相当的喜欢跟满意,自人来到家里便是热情高涨,安静整日围着祁柔关心这个关心那个。 唐爸就在客厅里小声和唐徽音吐槽,说她妈越老越糊涂,不给人家小年轻留相处空间,她整天粘着儿媳妇像什么话。 唐徽音只跟着笑,可不敢随她爸一起编排她妈。 唐简鸣这次回家的主要目的是和父母商量他和祁柔的婚事,两人已经谈了好多年,原本打算一毕业就结婚,但后来还是决定等到工作稳定一些再做计划。现在两人在虹城的发展都不错,唐简鸣靠着自己在虹城按揭一套房,车子是两人一起出钱买的,筹备婚礼的钱也早就攒够了,按祁柔的意思,她希望她和唐简鸣的婚姻不要让双方父母太过操心,能两人解决的事情,尽量他们自己承担。 其实说的,无非就是结婚所产生的一系列开销。 唐爸唐妈本就对这个儿媳很满意,眼下又得知两个孩子已经做了这么周全的打算,更是没什么可去担心的。 父母上了年纪,无非就期望看到儿女早点成家,婚姻美满。 既然他们有结婚的想法,身为父母的简直不要太开心。 眼下唐爸唐妈已经开始商量着什么时候去虹城拜访一下亲家,两方见个面,把婚事敲定下来。 家里要迎来喜事,安静心情大好,推着唐甫生出门去采购,说晚上要做一顿大餐庆祝一下。 唐甫生前脚出了门,安静便一头扎进厨房去做准备工作,把家里现有的食材处理一下,腾空出来叫唐徽音,让她电话联系二哥和季北,叫他们晚上来家里吃饭。 “对了,别忘了叫上倩倩。”安静从厨房探出头又叮嘱一句。 唐徽音点头说好,扭身回房间却犯了纠结。 其他人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季北…… 自从上次欢乐谷事情之后,季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以往总时不常的给她发微信的人,最近倒很消停,朋友圈也没有他的点赞信息。 她和赵静楠本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也无法以朋友的角度去关心——你和季北怎么样了呀? 况且她发觉其实自己是在下意识回避这件事的。 无法从赵静楠那里知悉她和季北的现状,季北那里她也不知站在什么角度去关心。 眼下倒是把自己无端陷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想想,或许季北跟赵静楠相处的还不错,再或者两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毕竟那会儿在欢乐谷,他们聊得很好,看上去很投缘的样子。 这么一想,唐徽音这心里头翻江倒海的,冒着酸泡。 她先给二哥打了通电话,告诉他晚上回家里吃饭,记得把二嫂带回来,末了在挂电话之前,她才犹豫的说:“二哥,你顺便通知一下季北哥吧。” 唐简风这会儿正忙,闻言只说:“二哥现在抽不出空,你给他发微信吧!” 说着电话就挂断了。 唐徽音丧气的觉着,但凡是和季北有关的事,都像是黏在她身上,甩不到似的。 她颇觉忧愁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给季北发了微信。 忐忑的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季北的回复。 -- 第45页 是一条语音,点开来听,他说【知道了。】 很简单的回复,非常符合季北以往的人设。 但为什么,她就是能从这三个字里听出生疏的感觉呢?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人才到齐。 季北最后一个到,手里拎着一瓶红酒,说是特意给唐爸带来的。 他在玄关换鞋,安静叫唐徽音过去接一下季北手里的酒,唐徽音假装没听见似的一头扎进了厨房。 季北目光往厨房的方向掠去一眼,只肖一眼,便又收回视线。 唐徽音为了避免和季北正面接触,她一直在厨房找事做,人比平时勤快一倍,把做好的菜都布到桌上,菜都上齐之后,喊着大家过来吃饭。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又是因为庆祝唐简鸣和祁柔的好事将近,其他人都欢声笑语的,就唐徽音和季北各怀心事,有些不在状态的样子。 酒喝到兴头上,唐简鸣叫了声季北,笑着逗他,“你兄弟我要组建家庭了,小风这感情也很稳定,你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也加入我们脱单行列?” 唐徽音手握着杯子莫名收紧几分,她低垂着眉眼,目光落在自己的碗筷上,像是脱离了当下的氛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般,小口小口的啄着果汁,头垂的越来越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她意识到她其实很害怕听到季北的回答。 大家似乎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敢兴趣,放下酒杯,目光都看向季北。 季北反倒笑了,只是笑容颇有些漫不经心,他随意的往唐徽音的方向看去一眼,半晌才说:“兴许快了吧!” 唐徽音心里头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抬起头,季北正好就坐在她的对面,这一抬眼的瞬间,和季北的目光碰撞上,男人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觉得心口像有什么东西烧灼一般。 躲避他的视线,又听唐简鸣笑着问:“这么说我兄弟有目标了?快跟我们说说,小姑娘叫什么,是做什么工作的,长的漂亮吗?” 季北似笑非笑的,故意卖关子,“这个暂时保密。” 唐简鸣:“哎哟你小子,成……我们不问了,你能正儿八经谈个恋爱我们就放心了。” 说到这个,唐简风在一旁哈哈笑了两声,接过话来道:“可不是,之前妈给他介绍女朋友,这小子和人相亲胡扯说他不喜欢女人,这事还是音音听见的,她过后火急火燎给我打电话,让我想个主意拦住妈,说什么对女孩儿不公平,对她季北哥也是一次次的伤害,把我笑的呀……” 唐徽音听着满脸囧的通红,小声嗔怒她二哥,“这乌龙事你就别说了……” 安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会儿可是气坏了,但她拿季北也没辙,只能自己跟那姑娘赔礼道歉。 不过今天提起这一茬,她倒是心里头有点隐隐的担心,借着今天的气氛,她问出口,“小北呀,你现在喜欢的这个……是个女孩儿吧?” 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的前仰后合。 一直沉闷着的唐徽音也没忍住,被她妈给逗笑了。 季北:“干妈,纠正一下,不是现在,是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孩儿。” 一顿饭吃到了将近十点钟,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 二哥和徐倩先走一步,说打车把徐倩送回家,大哥那边已经醉成一摊泥,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北叫了代驾,眼下正准备离开,安静瞧见,叫唐徽音下楼送一下。 唐徽音原本就怕这个,结果还是没逃过去。 夜晚的电梯很安静,下楼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路下到一楼,她和季北没有任何交谈。 季北的车停在小区外面,小区正门距离她家的那栋楼有一段距离,不知这段路的路灯什么时候坏掉,竟还没有修上。唐徽音本就心不在焉,突然进入黑暗的地界,没有防备,脚底下踩了什么障碍物,被绊了一跤,季北在前头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 问:“怎么了?” “没事。” 她有一点轻微的夜盲症,突然陷入黑暗,是有点看不清所处环境的,正想打开手机照明,走两步却发觉自己撞到了人。 手电筒在这时候打亮,她看清面前立着的人不就是季北。 他从方才开始似乎就没动过。 凑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男人垂头望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令唐徽音觉得心悸。 她忐忑的问:“怎么不走了?”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男人的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从头顶传来。 唐徽音心口涩了一下,想到什么,但还是决定装傻。 “什么话?”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说这话时,明显气急的样子。 “我知道什么?” 她自认并非是个理智的人,尤其是在一些突发的状况下,她无法做到头脑清醒的去分析事件的利弊,更无法想出最佳的处理方式。 所以,她总是会以最拙劣的方式去处理问题,这或许也是大多数感性的女生时常会犯的错误。 她知道,也许过后会让她陷入到后悔的情绪中,但眼下,她只会装傻,甚至都未意识到,季北既然已经这样问,代表他已经清楚了某些事情。 他问了,无非就想听到她诚实的回答。 -- 第46页 可是,她的回答却让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走去。 她听到季北冷笑一声。 然后说:“唐徽音……我给你时间想清楚。” 第26章 乖,别怕,我不碰你 唐简鸣带着祁柔回虹城的一周之后,唐爸唐妈就买了飞机票前往虹城去拜访祁柔的父母,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谈两个孩子的婚事。 那边唐简鸣早已提前到祁柔家里拜访过,且因一直在虹城工作,没少去祁柔家里用饭,她父母很满意唐简鸣,一听说两人准备结婚,哪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唐甫生和安静过去,一则是出于礼仪,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商定婚礼日期。 两方父母碰面后在餐厅里吃过饭,祁柔妈妈就说要找人看一下日子,结果听人说就这个月底有个顶好的日子,是这一年最不能错过的,而且眼下的季节也很适合办婚礼,这样一说起来,祁柔妈妈直接拍板说,两个孩子干脆省掉订婚的过程,直接办婚礼好了。 于是接下来这段时间,唐简鸣和祁柔忙飞了。 大哥要结婚,唐徽音自然也闲不下来。 婚礼要在虹城办,她爸妈从商定结婚的事情后就留在了虹城帮着张罗婚礼事宜,她听说后就买了张机票飞过去,帮着布置婚房,挑选酒店,陪大嫂试婚纱,陪同拍摄婚纱照。 婚纱照拍好之后,又要帮忙准备请柬,喜糖,还有伴娘的伴手礼和伴娘礼服。 大嫂和大哥都有工作在身,不方便总是请假,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唐徽音在帮忙弄。 总之大概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唐徽音都忙的脚不沾地。 婚礼当天唐家那边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大哥的人际关系几乎都在虹城,从琴城过来的朋友只有季北一个。 这也是时隔一个月后,唐徽音和季北的首次见面。 他今天穿了一身偏休闲风格的浅灰色西装,内搭白T,脚下搭一双纯白色的板鞋,是一种处于成熟边缘却又不会过于正式的穿着。 他的头发好像又剪短了一些,将他本就精致且棱角分明的五官衬托的更加完美。 而唐徽音今天穿的是藕粉色一字肩的伴娘服,她做伴娘是因为祁柔这边未婚的女孩儿不多,而且她的婚期订的仓促,有两个要好的大学室友现在在国外工作,一时间赶不回来。 就这样,唐徽音只能顶上伴娘空缺的位置。 两人在宴客厅里遇见,她才恍然记起一月前季北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 后来几次想起季北的这句话,唐徽音都不尽领会其中含义。 季北让她想清楚什么?难道只是赵静楠那件事?可是,她却觉得季北的话另有所指。 不过后来那段时间,她忙于大嫂和大哥的婚事,倒是没给她时间去纠结这些。 如今见到季北,记忆才重回脑海。 一时间竟有些慌张无措。 季北目光沉沉的落到她的脸上,她强装出淡定的模样,笑着打招呼,“季北哥,你来了。” 男人却不言语,只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唐徽音却觉得那目光几乎要在她身上敲出一个洞来。 她急于摆脱,便近乎逃离似的提起裙摆,随口扯了一句,“我去化妆室看看大嫂。” 没走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扼住。 她仰头看去,男人的眼神过于冷冽,这一幕使她徒然想起,许多年前,校长室门口那个神情决绝的少年。 她听季北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说:“跟我过来,我们谈谈。” 唐徽音便被他不容拒绝的姿态拉扯出了酒店。 酒店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季北带着她走到此处停下。 唐徽音紧张的看着他。 “季北哥,我……” 她其实已经猜测到季北生气的原因,都已经到这会儿了,再装傻也没意义,唐徽音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还是决定如实说。 “对不起,之前带赵静楠去欢乐谷,是季叔叔拜托我的,在湘菜馆吃饭那次,他有意想介绍你们认识,但是他觉得你不会听他的话,所以他找到了我。” 季北沉着气听她说,不打断,却也不回应。 唐徽音越说越没底气,她知道季北一直记恨季叔叔,父子关系僵持多年,就连她妈妈都没能让他们关系缓和。 虽说这事是季LJ叔叔请求她在先,但她到底是欺瞒了季北,季北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本来不该参与这件事,但季叔叔求我帮忙,我实在无法拒绝。”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呢喃。 “就因为那个人求你,所以你就答应?”明明他早已猜测到事实,但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却还是觉得大受打击。 就好像,一个人本来就是在自我欺骗,让自己妥协,装傻,可最后却被人按着头去接受事实一样。 是残忍到极致的一种方式。 面对季北的质问,唐徽音心里发慌,她胆子尤其小,很见不得别人发火的样子。 而眼下,季北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他毕竟是长辈……我……我怎么拒绝啊。” “……唐徽音” 季北突然厉声喊出她的名字,仿佛恨极了的样子,不乏有几分气急败坏的神色。 唐徽音被吓的身体一颤,她低着头,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的要渗出血来。 -- 第47页 “你因为无法拒绝就把赵静楠介绍给我?是不是我真的和她在一起,才能遂了你的心思?” 季北脸上怒意上涌,仿佛已经达到了愤怒的临界点。 唐徽音吓的瑟缩着肩膀,又忍不住辩解,“我又没做错什么,这怎么能怪我呢,而……而且,你和她不是聊的很投缘么,谈不谈恋爱,这又是我能决定的么!” 她真的委屈极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事情,本来就是夹在季北和季叔叔之间两面为难,以为她很想帮这个忙吗?还不是没办法拒绝! 唐徽音越想越气,这个时候倒是生出了勇气,她一下把季北推开,眼圈通红的跑走了。 没敢直接去化妆室,怕家里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要问东问西,她去了洗手间,在里面冷静了十几分钟,稍微洗了下眼睛,感觉状态没那么糟糕了才从洗手间出去。 结婚典礼是在十点钟开始,流程进行到后面敬酒的环节,按常理讲,伴娘要替新娘担一部分酒,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唐徽音身上。 唐徽音本就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就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状态,一直强撑着跟新娘新郎敬完酒,她才逮到空子去洗手间。 稍微用清水扑了一下脸,觉得好像是清醒了一些,才又折回宴客厅。 琴城过来的一些亲朋大多都在一个餐桌用餐,她打量一圈,发觉季北就坐在二哥身旁,这个时候她是很不愿意看到他的,可其他餐桌的人又都不算熟悉,她比较认生,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安静远远瞧见她,朝她笑着招手,“音音,到妈妈这来。” 这下,她不过去也是不行了。 方一落座,就和季北的视线撞个正着,唐徽音便匆忙的撇过脸。 季北和唐简风正在聊着什么,时不时能听见唐简风笑几声,而季北的脸上始终挂着散漫又过分清冷的笑意。 大哥结婚的大喜日子,唐简风心情不错,拉着季北左一杯右一杯的喝,到最后,他已经醉的发昏,季北却大有一种不醉死不罢休的架势。 那一杯又一杯的酒灌下去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这种不要命的喝法,可是把大家都吓到了。 安静觉着季北心情似乎不大好,就给唐简风递眼神,叫他拦着点季北。 唐徽音见着季北这样,心里头越来越烦闷,说不出在烦什么,总之是有些坐不下去。 她跟安静说:“妈,我有点闷,去洗手间洗一下脸。” 唐徽音从洗手间出来后,打算找个休息室进去待一会儿。 酒店二层有个休息室是作为化妆间使用的,她原打算去那里休息,谁知从洗手间出来,方一拐进休息室的走廊,就迎面撞上季北。 男人一双眼醉的猩红,呼吸声显出几分凌乱。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样的季北,她下意识就是躲,可季北就像专门来寻她似的,一见她动作,长腿跨两步直接堵在她前头。 她不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就直接越过他准备走,谁知季北突然犯了浑,一弯腰就将她抗在了肩头。 和抗麻袋一样的姿势。 唐徽音吓坏了,忍不住喊叫着,“季北你干嘛?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这男人真就跟疯魔了一般,对她的喊叫不给予任何回应,一路扛着她来到了这层楼的角落。 右侧有一扇窗,左侧是一间储藏室,而他们所处的空间是一处非常隐蔽的角落,是轻易不会有人光顾的地方。 季北把她放下,却又将她困在其中,他自己堵在出口,在这逼仄的角落里,唐徽音看着季北,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对上他那双带着酒意却又过分冷冽的眸子,唐徽音觉得眼前的季北又变回了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不可一世、嚣张、又极端冷漠的男人。 唐徽音开始恐惧起来,“你想干嘛?能不能不要吓我。” 说着已经掉下泪来,季北骤然往前迈近一步,两人间便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唐徽音吓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眼角还挂着泪,有点忍不住瑟瑟发抖。 “唐徽音……你知不知道……” 他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却是格外的沙哑低迷,像是伤心到极致,而又充满无力感的声音。 唐徽音一霎便愣住,甚至短暂的忘记了害怕。 “我真的很难过!”他说。 然后一只手抬起来重重的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这里……很痛。” 唐徽音迷茫了,她下意识的问出口,“你到底在说什么?” 季北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而又狠厉,他的目光直白的盯着她的唇,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她长发间穿过,一掌扣在她的脑后。 眼神中带着侵略性的威压,他骤然低下头来,唐徽音瞳孔放大,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时,她的泪珠子连成串似的往下落,空出的手推拒着季北的胸膛。 咬着牙喊道:“季北,你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男人的动作刹住,粗重的呼吸刮过她的耳朵,目光垂垂的落在她的脸上。 然后唐徽音听到季北突然笑了,似是一种极为痛心的笑声,良久,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一句,“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以为我醉了,可其实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音音……我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 第48页 走廊里有人的吵闹声,近了又远去。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像踩着鼓点一样怦怦乱跳。 男人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有一只手将她直直的拽入到梦境中。 一时间恍惚不已。 久久没有任何回应,而唐徽音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涸的泪。 她看着季北抬起另一只手,模样极其温柔的擦拭掉她脸上的那一滴泪。 他说:“乖,别怕,我不碰你。” 第27章 音音啊,这个男人看着就觉得不好…… 唐徽音是落荒而逃的。 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季北推开,提着裙摆从二楼跑下去,一口气跑出了酒店门口。 外头艳阳高照,空气里浸透着阳光的味道,酒店门前稀拉的偶尔经过几个行人,一辆轿车拐过弯朝地下车库的方向驶去,一声尖利的鸣笛声将她的思绪唤回。 她好像憋了好大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要呼吸。 于是,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脑子里却像劈过闪电一样,季北的话突兀的钻了出来。 ……音音,我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他说,喜欢她? …… 婚礼结束的当天晚上,唐简风带头去闹了洞房,徐倩原想拉着唐徽音去凑热闹,但唐徽音想着,兴许季北也会去,就扯了个借口说自己头疼想回酒店房间睡觉去了。 九月初学校要开学,唐徽音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她没在此逗留,订了第二天上午的机票回琴城,她爸妈和二哥二嫂说是难得来虹城一次,当地有很多有名的景点,就趁此机会在这玩上两天再回去。 于是唐徽音自己回了琴城。 一个星期后学校正式开学,她拖着行李回宿舍,宿舍里近两个月没人,要好好打扫一下。 室友只有孙苗苗在,其他两个都和男朋友出去约会了。 唐徽音就打趣她,问她怎么没和男朋友约会,难不成是好心来陪她这个单身狗。 谁知孙苗苗并不像往常一样和她闹作一团,却是坐在床上,吸吸鼻子哭了起来。 唐徽音吓愣了,赶紧放了手里的东西到跟前去问:“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孙苗苗摇着头,眼圈哭的又红又肿,一瞧原先就已经哭过好久的样子。 她哑着嗓子说:“我和他分手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王八蛋,得到了就不懂珍惜。” 唐徽音恋爱经验为零,一听这些,她脑子就发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 只能抱抱她低声劝哄着,“好苗苗,别哭了,你要自己心疼自己,他伤了你的心,就更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孙苗苗抹了把脸,倒像是恢复了点生机似的,又反过来劝唐徽音,“音音你不谈恋爱就对了,现在的男生花心着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我自认自己经验丰富不会被骗,可还不是被狗男人耍,像你这么单纯,最容易成为男人眼中的猎物。” 这话题猝不及防的移到她的身上,她还有些接不住,不过孙苗苗的话,倒使她想起了一个人。 自从在大哥婚礼上发生那件事,回到琴城后,她就没再见过他。 有时候想起来,倒觉得他那天是喝多了说的醉话,做不得数。 但……她这心里又难免计较,还觉着失落似的。 …… 在休暑假之前,她参加的大学生诗人大赛比赛结果已经在官网上公布了,值得激动一下的是,她获得了一等奖,颁奖典礼在琴城商学院的体育馆举行,时间定在下周二。 周二那天,唐徽音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学院风的运动款连衣裙,梳着高马尾,化了一点淡妆。 一等奖的奖品是证书跟颈椎按摩仪,外加奖金五百元。 正好最近常听她爸嚷着颈椎不大舒服,这个颈椎按摩仪就准备送给她爸用。 室友听说她获奖嚷着叫她请吃饭,她就用奖金请大家在学校附近吃了一顿火锅,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这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怎么会少掉发朋友圈。 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手机来了微信。 让她意外也不算太意外的是,微信是季北发来的。 问她现在在哪,因为她发的朋友圈有室友一起吃火锅的照片。 她告诉季北在学校附近吃火锅,季北隔着几秒回复叫她把位置发过去。 猜测他应该是要过来,但又猜测不到他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于是许久未冒头的紧张感又再一次把她围绕,她吞了吞口水,手指头犹犹豫豫的敲下几个字,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句,【你问这个干嘛?】 谁知下一秒语音通话就拨了过来,她局促的接起,季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说:“我不能去你那蹭个饭?我可记着你始终欠我一顿饭的。” 她一时哑口,仔细想想,季北最初回到琴城时,她就说要请季北吃饭,为当年的事情,但几次吃饭都是季北请客,她这钱倒是一直没能花出去。 这样一想,好像还真是欠他一顿呢。 但……现在么? 酒店的事,她可没忘呢,这段时间,他既不把话说清楚,也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那天的事,就好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似的。 按理讲,她应该生气才对,可仔细思量过,发现自己一直存在的情绪都不是生气,而是…… -- 第49页 是什么呢? 她也没想清楚。 可能是她这边久久不回答,季北有些失去耐心,说道:“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当我没说。” 隔了两秒,那头忽然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到现在还没吃饭,想想还觉着自己挺可怜……” 唐徽音挠着耳朵,有点想笑,到底忍住了,就说:“我把地址发给你,就是我室友都在,你没关系吧?” 她听见季北笑了声,说:“没事,反正早晚都要认识一下的。” 还没待她把季北这句话搞懂,通话就已经被挂断,她对着手机的聊天界面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被身边的吴桐推了一下,“怎么了你?谁打的电话啊?” 她挠挠脖子,脸蛋有点红,“那个……待会儿我有个哥哥要来,你们不介意吧?” 吴桐眨着眼,“亲哥哥呀?长的帅吗?” “是我妈的干儿子,至于帅不帅,来了你们不就看到了。” 吴桐挑了下眉毛,一副逗弄的表情笑着去摸唐徽音的脸,“哎哟,脸这么红,看来这个干哥哥可不是普通的干哥哥。” 说着她和江姜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倒是孙苗苗,自从失恋之后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任何有关于男人的话题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这边两人说男人说的热火朝天,她那面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末了还拉一下唐徽音的手,“姐妹,没忘了我和你说的话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要我说就做单身贵族,多快乐。” 还没等唐徽音说什么,吴桐推开孙苗苗的手,笑骂道:“你行了啊,有毒吧,一个男人就把你搞得这么生无可恋的样子?谁跟你讲男人都没好东西的,那是你自己眼光不行,一朝被蛇咬,还想十年怕井绳不成?” 吴桐这人说话直白,又大大咧咧习惯了,孙苗苗心里那个劲儿还没过去,被她这么一说眼瞧着就要哭起来,唐徽音连忙去哄她,“今天咱们是出来庆祝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们想吃什么放开了点,尤其你啊苗苗,宰我的机会可放到你手里了。” 孙苗苗吸吸鼻子,到底没把眼泪挤出来。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江姜坐在对面,眼尖的瞧见门口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捧花正在和服务生说着什么,她直觉或许是唐徽音电话里的人,就拍拍唐徽音的手问:“那人是方才电话里的那个吗?” 唐徽音回头去看,果不其然,还真的是季北。 她起身叫了一声,“季北哥,我们在这。” 季北听见了,直接走了过来。 到了这会儿唐徽音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揪着衣服的下摆,有一点无措的样子。 孙苗苗伸长脖子张望,看见季北后,突然发出一声感叹,无端又冒出一句,“音音啊,这个男人看着就觉得不好拿捏,太野了,你可千万小心啊!” 吴桐冷眼瞥过去,没好气斥她,“你够了啊,自己失恋还想拐着全世界都跟你单身不成,你少危言耸听。” 这两人平时就打嘴架,她和江姜都习惯了,反正关系那么好,怎么打都打不散。 但唐徽音听着孙苗苗那些话,还是往心里去了。 这一晃神,季北都到了跟前,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冰丝材质的休闲套装,九分裤的设计更加凸显了他的大长腿,上面是一件半袖,手臂露出的部分肌肉紧实。 现在不都流行硬汉形象,季北便是十分贴合这个形象的人。 吴桐眼光毒,又是颜控,以往交过的几任男朋友长相气质都是数一数二的,纵使觉得自己看遍了帅哥,可今天见着季北还是不免惊艳了一把。 有的男生以为女孩子喜欢看霸总言情小说,就觉得女孩子都喜欢高冷霸总那种类型的男人,于是东施效颦,学的怪模怪样,冷中带着点油腻。 但季北不同,他是浑然天成的。 他的清冷是骨子里的,漫不经心也是骨子里的。 “你们好,我叫季北,是音音的……”话到此处,稍顿片刻,他将目光投到唐徽音身上,于是又笑着说:“暂时算作干哥哥吧。” 吴桐和江姜颇为上道又意味深长的拉长音调“哦”了声。 吴桐说:“干哥哥嘛,我们都懂,来,音音的干哥哥快坐,别拘束啊。” 唐徽音脸色红的像要滴血似的。 季北笑着,把手中的一束洋桔梗递过去,说:“恭喜你获奖。” 唐徽音咬着嘴唇,盯着他递过来的花愣了那么几秒,好像觉得那花多烫手一样,吴桐在一旁推她,“接着呀音音,傻了呀!” 唐徽音这才把花接过来,抿着唇,头垂的低低的说:“谢谢。” 第28章 我说我要追你,唐徽音……你要做…… 从火锅店出来后,吴桐和江姜拉着孙苗苗直接开溜,走前,吴桐附在唐徽音耳边小声嘀咕,“给你和干哥哥留时间独处,别说姐妹不够意思。” 往路边跑去时,江姜拦出租车,吴桐还笑喊了声,“干哥哥,我们把音音交给你了,你要把她安全送回学校。” 有空车停下,三个人依次上去,孙苗苗因为失恋心情不好,自己把自己灌得烂醉,临上车之前还对唐徽音摆手喊道:“音音,别忘了我告诉你的话。” 话落被吴桐一下推进车里,一个醉鬼和一个稍微清醒一点的人又打起了嘴架。 -- 第50页 车子已经远去。 周围几家餐饮店铺正是熙来攘往的时候,她听见笑闹声近了又远去,临近马路边,偶尔空气中会夹杂着灰尘的味道。 唐徽音抱着洋桔梗站在路灯的光影下,淡黄色的灯光从她头顶一路倾洒到底,有几分旧时电影的观感。 两人在此处停留许久,是唐徽音先开口打破的这份沉默。 “说好我请客,你怎么偷偷把单买了。” 季北望着她,一时未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中抽取一根,拢着火点燃,烟雾顺着风飘向她,唐徽音下意识的往旁侧挪开一步,这个时候才听季北说:“和我吃饭,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 唐徽音默了默,她想起最近逛论坛,看到许多情感类的帖子,也使她对于季北的回答有了新的理解。 有风渡过来,将鬓边的碎发吹到了眼睛上,她微一偏头,眯着一只眼睛向上吹了口气,头发又回到了原位。许是她的小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季北看后笑了声。 “你这算不算是大男子主义呢?” 大男子主义,听起来对男人并不是很好的评价。 季北脸色如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音音,别随便去定义一个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慢慢了解清楚。” 唐徽音点点头,不置可否的样子。 “可是电话里,你说好是来蹭饭的。” 她眼里有路灯的光芒,看上去更为皎洁,说的话有几分探究的意味,像在故意试探着什么,那点小心思,都藏在了眼神里。 季北微微一笑,靠近她一步,“你那么聪明,猜不出原因?” 只因他突然的靠近,心跳都变的慌乱起来。 她躲闪着季北投过来的目光,小声说:“猜不出。” 季北没忍住,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只因她的小心思过分可爱。 “不过是找个理由见你一面罢了,谁让音音……从不主动联系我。” 她的呼吸停滞一瞬,这一刻,好似身体里的血液在四下乱窜,好不安生。 一支烟已经燃烬,季北走到一旁的垃圾箱处将烟头揿灭,又折回身走至她身旁,“走吧,送你回去。” 他的车就停在路旁的停车位上,因为开车,今晚没有喝酒。上车后,唐徽音抱着花看向窗外,他的车速很平稳,窗外的风景也在匀速倒退着。 “音音……” “嗯?” 季北侧过头叫她一声,却又不说话了,唐徽音略带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男人手掌着方向盘,眼神专注路况,嘴角边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没什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唐徽音脸颊又开始泛红,她垂下头,故意收敛着快溢到唇角的笑意。 “音音……” “嗯?” 车子在等红灯,季北偏过头又叫她一声,唐徽音觉着今晚的季北像是故意要磨着她似的,总要这样一声声的用极其柔软的声音去唤她的名字,然后却又不说什么。 在她以为季北又要保持缄默的时候,才听他说:“我喝酒从不会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唐徽音跟着点头,“嗯……所以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那天我说了什么,我都记得。” 又……又开始了。 心脏又开始毫无规律的跳动着,心口发闷,气血上涌的感觉。 唐徽音努力压制着,尽量去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不答话,季北笑了声,却也似乎不急着要什么答复似的。 车子再次没入车流中。 半个小时后,到达学校门口。 没有第一时间开门下车,唐徽音抱着花,手指玩着束花的蕾丝带子。 季北已经解掉安全带,却没出声,他侧过身子盯着唐徽音看。 唐徽音察觉到他的视线,她轻咳了一声说:“季北哥,我先回学校了。” 她去拉安全带,被季北拉住手腕,接触到他手掌温度的那一刻,令她徒然忆起酒店的那一幕。 她呼吸声有点凌乱,不太敢看季北。 季北:“再坐一会儿,有话和你说。” 于是唐徽音就真的没再动了。 见她一直盯着手里的花看,却怎么都不肯转过头来,季北玩笑着说:“怎么,我没有花好看?” 唐徽音抿着唇角偷偷的笑,季北心思活动着,盯着她线条柔和的侧脸,眸光变得深沉。 他伸出一只手,半捧着唐徽音的脸迫使她扭过头来与他对视。 她听季北有些命令意味的语气说:“看着我。” 唐徽音竟就这样被震慑住了,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是直直的落尽季北眼睛里的。 他眼中仿佛跳跃着火光似的,一下比一下明亮。 季北:“你想让我给你多久的时间做准备?” 唐徽音一时没懂,问:“什么?” “还是说,我现在就可以开始?” 她愈发的疑惑了,“你在说什么?” 季北不做解释,还在自顾自的问:“讨厌我么?” 唐徽音摇头,“不讨厌。” 换来季北一声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力道很轻的揉了下她的头,有些自言自语的说:“不讨厌就够了。” 唐徽音大概已经理解他话中隐晦的含义,但又忍不住想要深究,才会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 第51页 “我说我要追你,唐徽音……你要做好准备。” 季北笑看着她,眼里有坚定的光,唐徽音眼睛像触电一般,快速眨动几下,生硬的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姿势说:“我……我先回去了季北哥。” 盯着她一路小跑进校园的身影,季北坐在车里,无声的笑着。 说不急是假的。 有耐心也是假的。 他现在就想……很想很想……把她据为己有。 …… 之后又过去了三天。 季北火锅店装修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有时候忙到抽不开身,但还是会利用空闲时间给唐徽音发微信,两人闲聊几句,但其实在微信上好像也没有太多可以聊的话题。 自那日季北说要追她之后,唐徽音一直都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梦境里,很多不真实的感觉堆砌着,放在从前,她打死都不会想到,季北竟然会喜欢她。 而她在这几天,也想通了一件事。 这几天新生已经入校,唐徽音提前知晓安楚秋和路澈来报道的时间,她特意抽空带他们两个熟悉一下校园,又带着他们办理一系列的入学手续。 中午的时候,她请客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吃了一顿饭。 三人刚到烧烤店,唐徽音就接到季北的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个饭。 她告诉季北,她带着安楚秋和路澈在学校附近吃烧烤,季北先回复一个问号,之后敲过来一句话,【路澈?他也来琴城上学?】 她盯着微信消息看了两秒,想说自己分明说的是安楚秋跟路澈,但季北的关注点为什么只在路澈身上。 对此她感到疑惑。 但也没问为什么,只如实回复,【是的。】 过了两秒,季北让她把地址发过去,他要开车过来。 听他说要来,唐徽音有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喜悦,她快速把地址发过去,对面坐着的安楚秋盯着她那张快挤出蜜的笑脸一阵皱眉。 “姐,你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唐徽音下意识摸摸脸,嘀咕一句,“哪有。” 安楚秋撇着嘴,不想拆穿她。 唐徽音放下手机,礼貌的告知一下两人,“待会儿季北哥要来。” 安楚秋一声哀嚎,“谁?季北?他来干嘛?” 唐徽音没回答,安楚秋眯着眼睛,突然神叨叨的凑过来,“姐,季北是不是看上你了?他在追你吧?” 唐徽音一下涨红了脸,“瞎说什么……哪……哪有的事。” “切,你还装,上次在我家我就觉着你俩不多劲,不过姐……你还没答应他吧?” 唐徽音皱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可不想他做我的姐夫,姐,你别答应他。” 唐徽音又不说话了。 安楚秋有点跟她赌气的意思,也沉默下去。 倒是路澈,几次三番把眼神投到唐徽音身上,想说什么,却没说,只不过已明显不似方才那么开心。 季北没过很久就到了,唐徽音他们坐在烧烤店外设立的餐位上,正午时分太阳毒辣的光芒毫不留情的晒烫着人的皮肤,他们坐在靠墙边的位置上,头上是一把餐厅专用的遮阳伞,倒也不会过分炎热。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拉开唐徽音身旁的椅子坐下,安楚秋不大情愿的和他打了声招呼,“季北哥。” 季北点头,应了声。 唐徽音眼睛看着季北,“他们都饿了,我让他们点好先吃。” “没关系。”季北说,然后招手叫来服务生,随便点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各自撸串,偶尔闲聊几句。 期间,唐徽音嘴角上沾了东西,季北瞧见了,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倾身过去,颇为自然的替她擦掉。 唐徽音表情僵了几秒,季北故意逗她,“怎么,这也要害羞?” 她抿着唇,摇摇头。 安楚秋有点看不下去这两人黏糊的样子,这亲昵的举动傻子都看出有鬼,偏他表姐还死不承认。 路澈看看唐徽音,再看看季北,忽然笑着说:“姐姐,你说学校里有很多美女,但我今天看了一圈,发现都没有你好看。” 起初,路澈说什么,唐徽音倒也不怎么在意,就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看待,毕竟他是安楚秋最好的朋友,但接触的久一点,发觉他总是油嘴滑舌,这令她有些反感。 但以唐徽音的性格,倒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对于路澈的话,也只是笑笑却不回答。 倒是季北,他看着路澈,极短促的笑了声,目光有几分沉冷。 说:“你眼光倒是不错。” 话落,又半转过身面向唐徽音,笑容里带着几分沉溺的意味,“音音,我忽然有点害怕。” 唐徽音呆愣一瞬,“怕什么?” “……怕别人盯上你。” “我会难过的。” 第29章 直接问你要不要我这个男朋友 唐徽音口中还含着一粒牛肉,听完季北的话,一口气没喘匀,咳得满脸通红。 季北的手附上来,轻拍她的背,把桌上的矿泉水打开递了过去。 她接过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刺痛感,又拿纸巾擦了下咳出的眼泪。 安楚秋用那种非常古怪的眼神在她和季北身上游移,隔了几秒,忽然问季北:“你真的在追我姐?” -- 第52页 季北听后看过去,他倒是比唐徽音坦荡许多,“是,怎么了?” 唐徽音哪想过季北会这么直白,连敷衍都不带敷衍一下的。 可能是过于激动,喉咙里的那阵刺痛感再次发作,她猛咳了几声,想和安楚秋说两句,可还没开口,嗓子又开始发痒。 明明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已经有够明显,可安楚秋还像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一样,他脸色铁青,嘴巴撅起老高,很有一种小孩子生闷气的既视感。 “实话讲,我不看好你和我姐在一起。” 季北表情如常,对于安楚秋的话显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一只手搭在唐徽音后面的椅背上,怀带一种强势的姿态,淡笑着说:“小屁孩儿,你的意见很重要吗?” 安楚秋气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想和季北争辩几句,又碍于他的气势没敢发作,但他又不服气,遂又鼓着腮帮子,一眼扫向唐徽音,“姐,你打算答应他吗?大姑跟姑父他们知道吗?” 听此,唐徽音一阵着急,她拍拍胸脯,声音有点沙哑的说:“你不许去告状!” 安楚秋有点得意的样子,以为捏住了唐徽音的命脉,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你要是答应他,我就跟大姑说。” 随后又把眼风射到季北身上,后者笑的十分随意,摊开手道:“你可以现在就说,我求之不得。” 安楚秋气的直磨牙,本以为能吓唬住季北,谁知他丝毫不在意。 他一拍大腿起身,有点气愤的说:“路澈咱们走,不吃了。” 路澈紧跟着起身,却还是笑着和唐徽音招呼一句,“姐姐,那我们先回学校了。” 没成想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唐徽音没怎么应对过这种状况,一时间很是无措,面对安楚秋他们离开的身影,她喊了句,“小秋,你干嘛去?” 安楚秋头也没回,只说了声,“回学校了。” 半晌,唐徽音才转回身,望着一桌的烤串,也没什么胃口了。 她看看季北,“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啊?” 其实没什么理由责怪季北,倒是安楚秋讲话太不礼貌,多少有些孩子气了,只是唐徽音不能理解的是,季北会这样坦然直白的把他在追她的事情讲出来。 而且还是讲给安楚秋听。 她觉得头很痛。 季北却不以为然,反问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唐徽音轻咬着下唇,一时无言。 过了良久,她听季北轻咳一声,望向她,神情不大自然的说:“你离你弟那个朋友远一点。” 唐徽音听后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问:“路澈?” 季北鼻子里哼了声算作应答。 她却一时无解,虽然她也不大喜欢路澈的油嘴滑舌,但也没什么必要一定要远离他吧,又不是什么坏人。 “为什么?” 季北有时候挺气唐徽音的没眼色,竟然还一派天真的问他为什么。 他不由得朝她递一个冰冷的眼神,“那小子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 唐徽音吃惊的微张着嘴,“不会,你想多了,他和小秋一样,把我当姐姐。” 季北冷笑了声,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却没点燃,半带着几分火气的样子说:“你懂什么叫男人的直觉吗?” 唐徽音的表情现出几分憨傻,摇摇头。 打火机‘噗’的亮起了火,季北把烟点燃吸了一口,而后对着她,故意把那烟雾吐在她脸上,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唐徽音呛得眯起了眼睛,用手轻轻的扇了下,男人空出的另一只手忽然朝她伸过来,在她微讶的表情下,手掌扣在她的脑后,稍一用力,两人间的距离就近了几分。 几乎是要接吻的姿势,她心跳凌乱,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时间竟忘了躲。 然后,听季北嗤笑一声,“他倒是想和我抢你,不自量力!” 她和季北之间的距离太近,可以清晰的嗅到从他口中吐出的烟草气息,唐徽音耳根一阵发烫,脸颊不自觉泛红,伸出手抵着季北的胸膛,用了点力气去推,季北将那支烟放在口中咬着,空出的手突然触碰了下唐徽音的唇,嫣红的色泽太过吸引人,他的目光里带着热切的念头,唐徽音紧张的呼吸都打着颤。 方要出声,却听季北含笑的声音说:“想什么呢?没打算现在就亲你……” 唐徽音羞臊的把脸转到一旁。 到底是个没经验的小姑娘,稍微一逗就经不住,他不想把人吓到,就放开了手。 季北来之后也没吃什么东西,点了一堆的烤串摊在桌上都没怎么动,他招手把服务员叫来结账之后直接打包。 回头对唐徽音说:“把这个给安楚秋那小子送去?” 唐徽音已经挥散了方才的羞涩情绪,眼下神情自然,她伸手接过,又忽然想起什么,问季北:“你吃饱了吗?也没看你吃什么。” “嗯,不怎么饿。” 唐徽音脑子一抽,下意识的问了句,“那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季北笑着,“你以为呢,不然我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就为了吃一顿不怎么好吃的烧烤?” 她眉毛紧跟着一蹙,问:“不好吃吗?我还觉得他家的味道挺好的呢。” 两人往街道边上走,季北听到她的话,转过身弹了下她的额头,笑说:“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我刚那句话的重点是在烧烤?” -- 第53页 唐徽音傻笑一声,没说什么。 季北把唐徽音送回学校后就走了,他还要去火锅店盯装修的事。 唐徽音进学校后给安楚秋打电话,叫他到宿舍楼下来拿烧烤,安楚秋挂断电话下了楼。 看着唐徽音的时候,还是一副赌气的表情。 “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唐徽音问他。 安楚秋一撇嘴,不做声。 唐徽音把烧烤塞进他怀里,“把这个拿宿舍去吃吧,你和路澈都没怎么吃。” 看唐徽音还这么关心自己,安楚秋的表情缓和几分,却还忍不住问:“姐,你不会真要和季北谈恋爱吧?” 她没正面回答,只说:“你对季北哥意见这么大干嘛?就因为小时候他训你的事?” 安楚秋哼了哼,“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他都没读大学,而且和家里关系那么僵,这几年又一直在外头,谁知道都经历了什么,还是不是我们熟悉的季北。” “你别乱说话,季北哥不是坏人,他当初没读大学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我,况且你不能拿这些去衡量一个人的品质啊。” 听安楚秋这样讲季北,唐徽音心里有些不大开心。 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安楚秋倒没再说什么。 “反正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拿着东西就回了宿舍。 半个月之后,祁柔的奶奶过八十岁大寿,按照礼仪唐徽音的父母也要前去贺寿,她爸妈买好飞机票给唐徽音发微信告知一声就去了虹城。 恰好赶上周末,她早起看到消息叹了口气,心想这周末回家吃不到她妈做的饭。 在宿舍里赖到十点钟才收拾东西回家,中午的时候本打算去二哥餐厅蹭顿饭,打电话才知道,二哥带着二嫂去邻市玩,明天才能回来。 二哥不在餐厅,她也懒得动,在家里煮了一个小火锅,打开电视吹着空调自在的吃起来。 早已经过了立秋,但炎热的气温并没有任何减退,吃了火锅出了一身的汗,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在冰箱里拿出一个甜筒。 电视上放着一档综艺,她倒在沙发上,吃完一根甜筒,看着综艺节目,屋子里静悄悄的,看着看着,就来了困意,一觉睡了过去。 她是被胃痛折腾醒的,睁开眼,表上的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钟,她睡了三个小时。 原本唐徽音就有胃病,当着安静的面,她是不大敢吃生冷辛辣这种刺激性食物的,本是觉得她妈不在家,没人约束她就放肆了点。 谁知这胃这么不争气。 去厨房烧了杯热水,喝下去过了十几分钟症状也没减轻。 胃里像是被搅拌器搅动着一样的疼,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捂着胃部迅速跑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险些把胆汁吐出来。 后来实在忍不住,她打车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肠胃炎,给她挂了吊瓶。 胃里还时不时的绞痛,一整天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这会儿胃里还空荡荡的难受。 医院走廊里不只她一个病患,但大多数都有家属陪同,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惨,早知道一个人在家,就不这样乱吃东西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视频通话,她一看是季北,心里头生出了一点点喜悦。 用空出的手按下接听,季北一眼就注意到她所处的环境不是家里也不是学校,就问:“你在哪呢?” “在医院。” 听她这么说,季北询问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护士给她换过第二瓶药的时候,季北行色匆匆的赶来了。 看着唐徽音发白的脸色,季北忍不住心疼。 “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唐徽音嚅动着唇,喃喃着,“怕你忙……就……” “你用得着和我这么见外?”说话时带着点气愤。 唐徽音没再吭声,也是因为胃痛的实在难受,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娇弱。 季北抬头看了眼瓶中的药,想着兴许还要再打一个小时,这会儿旁边空座有很多,他在唐徽音身旁坐下,揽过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睡一会儿,兴许会好点。” 唐徽音没拒绝,顺势靠了上去,也是没有力气拒绝。 但还是说:“我睡不着。” 在家里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哪还有困意。 “那你靠着吧,靠着舒服一点。” “……嗯。” 隔了很久,她听季北突然叹了口气,有点自说自话的意味,说:“早知道我就再强势一点,省去这个过程,直接问你要不要我这个男朋友。” 唐徽音听得心里头突突直跳,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个小人在心脏上跳舞。 她没接话,听季北继续自言自语,“这样你有什么事,就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用我在这里生气,又没有理由怪你。” 第30章 傻丫头,别对男人这样说话,会绷…… 唐徽音心里头喜滋滋的,像是锅中煮沸的糖水,咕噜噜冒着泡泡。 她没开口讲话,一则因为羞涩,另一方面是因为胃痛隔一阵一发作,搅的她苦不堪言。 听到她不大正常的呼吸声,季北挪开一点身子,低头看她,见她额头上布了一层汗珠,一双眼没有任何精神的样子,他抬手动作很轻的将她额头上的汗擦去,声音一片柔和的问:“还好吗?撑不住我去叫医生?” -- 第54页 “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她惨白的唇微微开合,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的无力感,听的叫人心里跟着揪紧。 季北转而握住她的手,像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她一点力量似的。 虽是难受至极。但唐徽音仍保持着固有的矜持跟羞涩,她觉得自己靠在季北的肩膀上已经是过分亲密的行为了,拉手就更是越界。 她微微挣动着,被季北察觉到,反而握的更紧。 “别乱动,小心跳针。”季北沉声警告。 “你……别抓着我的手。”她没什么气势的说。 季北哼笑一声,倒是格外坦荡,问她,“你懂什么叫趁人之危吗?” 哪有人能把这种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唐徽音真有种败给他的感觉,不由得想起什么,小声嘀咕着,“耍流氓。” 季北听力尤其好,三个字都被他捕捉进耳朵里。 男人轻笑着,“你真是把流氓看扁了,好歹也要吻过你才能叫耍流氓,怎么着……你想我在这吻你?” 他还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唐徽音听了他的话,恨不得钻进地洞里,脸红成了血滴子。 “季北……”她带着点嗔怒的意味连名带姓的叫他。 季北过了嘴瘾,心情格外舒畅。 他笑了声,还故意逗她,“撒什么娇呢,这是公共场所,你注意点。” 唐徽音要被他气死了,那只被季北抓住的手使劲挣脱开,顺势捶了他一拳。 本就生病,没什么力气,那一拳头捶在季北那铁板一样的身体上,跟被棉花棒捶一下也没什么区别。 却引来季北更肆无忌惮的笑。 眼瞧着唐徽音脸红的快不能见人,季北才哄道:“好了,不闹了,开玩笑的,你乖一点。” 他把唐徽音的手重新握紧放在自己腿上,两人一时无言。 走廊里并不绝对安静,却也无人大声喧哗,只偶尔会听到周围患者跟家属低声的交谈。 她被季北按着脑袋重新靠在他的肩头,见她没有睡意,又看她被胃痛折磨,想去转移她的注意力,季北问:“你今天是吃什么坏东西了吗?” 唐徽音靠在他肩头动作很轻的摇头,略感心虚的说:“我吃了小火锅跟甜筒。” 话落自己吐吐舌头,心想这若是被母亲大人知道,绝对逃不过被训的结局。 季北脸沉着,低下头视线触到她的发顶。 “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儿一样,火锅和甜筒一起吃?” 他的语气也不算很严肃,但多少能听出一点训斥的意味。 唐徽音本就心虚,自然不敢顶嘴。 “干妈知道你把自己吃进医院的事么?” 唐徽音摇头。 季北哼笑着,“等她回来我就把你的壮举告诉她,让她好好夸夸你。” 唐徽音急了,“你怎么像小孩儿一样学着告状呢?” 季北吊着眼梢,不说话。 见他这样,唐徽音就放软了语气,“你别告诉她,她知道了,准要骂我一顿。” 季北低头盯了她一眼,小姑娘是真的害怕,还和小学生一样怕家长训斥,他有些好笑,顺势揉了一把她的头,她头发很柔软,手感很好。 “不说可以,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乱吃东西,你自己胃不好不知道?” 唐徽音连忙点头,“好,我答应你。”话落,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仰起头,面对季北,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季北眼神飘忽,只说:“猜的。” 但其实,他知道唐徽音胃不好是因为在她小时候因为急性肠胃炎去过一次医院,连挂了三天的吊瓶,哭了好几场,什么都不能吃,吃进去的东西又吐出去,每天只能喝水,没几天的光景,小姑娘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没二两肉,那会儿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 那次她生病给季北留下很深的印象,也是从那之后,他和唐徽音大哥二哥出去吃什么,都不敢带着她,生怕她吃坏了东西,再遭一次罪。 不过这些事季北没想和唐徽音细说,唐徽音也就没有追问。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功夫,吊瓶里的药水已经快见底,季北去叫了护士过来,把针拔了,护士叮嘱唐徽音回去后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水。 她说知道了,又跟护士道了声谢谢,和季北离开了医院。 出去医院后,才发觉天色已经逐渐趋近黄昏,她转头问季北,“你吃晚饭了吗?” “没,本来是打算带你去吃饭的,但你现在也不能吃东西。” “我不吃,但你得吃啊,总不能饿着。” 季北想去牵她的手,被唐徽音看出意图,她脸红着故意把手背到身后,男人看见,不拆穿,只是笑。 两人一边走,一边听季北问:“我吃东西你在边上看着能受得了?” 唐徽音抿了抿唇,实话说,那确实是一种煎熬,但其实这会儿胃痛并没有减轻多少,也就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她说:“没事,我不饿。” 季北不大相信,问:“真的?” 唐徽音重重的点头。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季北的停车位,他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让唐徽音先上去,等她坐上去后才笑着说:“算了吧,我送你回家,你家里有泡面吗?我随便吃点。” “有的。” -- 第55页 “行,那就吃这个。” 医院距离唐徽音家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上楼后,唐徽音去厨房找吃的,心里不太愿意让季北只吃泡面,可在厨房找一圈,也没发现家里还有什么食材,倒是还有几盒小火锅,问他要不要吃,季北说不用,就吃泡面就行。 她从柜子里把泡面拿出来,转过身要去烧水,被季北推出了厨房,“你去沙发躺着,我自己来。” 她乖乖点头,也没和他客气。 泡面几分钟就煮好了,香味从厨房飘过来,唐徽音肚子咕噜噜叫几声,忽然就饿的不行。 季北往客厅看一眼,触到唐徽音那馋猫的眼神,不由得好笑又心疼。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搬过一个小凳子,没去客厅的餐桌上,直接在这埋头吃起来。 像是怕唐徽音太煎熬似的,他吃的很快,一碗面他三两分钟就吃完,在洗碗池里把碗和筷子清洗好,关掉厨房灯,走了出去。 唐徽音惊讶的看着他,“吃的这么快?” 季北坐在沙发另一侧,闻言笑着说:“不吃快一点,怕某个馋猫受不了。” 被cue到,唐徽音又臊红了脸。 时间尚早,也无事可做,唐徽音把电视打开,随便找了一部电影。 两人边看边闲聊几句。 期间唐徽音胃里一阵绞痛,又去洗手间吐了两次,她觉得自己呕吐的样子实在太难看,堵着洗手间的门死活不让季北进去,从里面出来,人更是虚弱到脚底没什么着力感,整个人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季北看着心疼,去厨房给她倒一杯温水让她喝一些。 沙发躺着没那么舒服,他叫唐徽音去卧室休息,如果能睡着就尽量睡一会儿,这样也能减轻疼痛感。 唐徽音听话的回了卧室,走到门口想起季北。 “那你呢?” 季北听懂她的意思,却故意曲解,唇角带着坏笑,问她:“什么我?还想让我和你一起睡不成?……那不行的,我是正经人。” “……季北!”唐徽音嗔怒的叫他一声,脸带着潮红的色泽。 “再也不理你了!” 像小孩子放狠话,说完就关上了门。 隔着一道门,她听到季北咯咯的笑声。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能听到客厅里隐约传来电视里人物对话的声音,但是听不到季北的声音,她直觉季北没走,又好奇他在做什么。 这会儿胃痛减轻了许多,她趿拉着加菲猫造型的拖鞋,推开房门走出去,到客厅才发现,季北躺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又折回卧室拿上一条空调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盖在季北身上。 他睡着时,眉目褪去了锋芒,显出几分柔顺,可能睡得并不是很舒服,他眉毛轻蹙着,眉心有个淡淡的川字纹路。 往茶几上瞥了一眼,目光触到一只马克笔,唐徽音忽然起了坏心思,她悄悄的拿在手上,打开盖子,憋着笑半俯身凑过去,笔尖刚要触到季北的额头,手臂突然被抓牢,男人下一秒睁开双眼,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混沌的睡意。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想挣开手就跑,却被季北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拉下去,她半个身子都趴在季北身上,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 季北把她手上的马克笔夺走丢在茶几上,双手顺势环住唐徽音纤细的腰,把她抱在怀里,重新合上眼睛,嘴里嘀咕着,“什么时候学会投怀送抱了。” 唐徽音抗拒着,忍不住说:“你放开我,我这样好难受。” 季北重新睁开眼,目光在她脸上游移。 “还使坏吗?” 唐徽音乖巧摇头,满脸讨好神色,“不了。” 季北心满意足的笑,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变得有点复杂,过了两秒,他空出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模样尤其严肃的问:“音音,想不想我吻你?” 唐徽音心跳漏了两拍,胸脯剧烈起伏着,“你……你好烦。” 她不察觉,自己此刻的语气有多娇嗔,季北听后,只觉得是给自己找罪受。 他轻轻的捏了下唐徽音的脸蛋。 “傻丫头,别对男人这样说话,会绷不住的。” 第31章 都是男朋友了,还不给亲?…… 唐徽音觉得她和季北相处的每一秒都是在考验自己心脏的承受力。 印象中的季北分明是一个话很少,性情很冷漠的人,可现在却成了骚话连篇的男人。 简直令她分分钟都想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她从季北身上挣脱下去,整理好衣服坐在了沙发一角,平复凌乱的心跳,她忍不住控诉季北,“我觉得你变了,这不是你以前的风格。” 季北从沙发上起身,唇边挂着隐晦的笑意。 看着唐徽音的侧脸说:“以前?你说的是六年前?” “差不多。” “那会儿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我和你说这些才是真的耍流氓吧!” 唐徽音有点急躁,“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你可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季北点点头,像是在回忆,良久才道:“那也要看和谁说话。” 她没接话,假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悄悄看了季北一眼,后者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以一副极其闲散的姿态,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枕着。 -- 第56页 “和你还是要多说一点话的,毕竟……以后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不说话怎么行。” 唐徽音骤然回眸,脸颊上的红晕有愈来愈盛的趋势。 “谁要和你过一辈子。”她低声反驳着,垂下头掩饰着脸上要绷不住的笑意。 季北倾身靠过来,半笑不笑的样子,“你不和我过一辈子,我就只能打光棍了。” “为什么,女孩子又不只有我一个。” “……但我只喜欢你一个。” 唐徽音半转过头,她的视线和季北交叠在一起,在说这句话时,季北的表情很严肃,带着一种虔诚。 酒店那一日他的表白是仓促的,直到今日,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她仍觉得不真实。 可是这一刻…… 客厅里被完全寂静的气氛包围住,除了空调和钟表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其余的大概就只有两人逐渐乱掉的心跳声。 在唐徽音快要丢盔弃甲之前的一秒,季北徒然移开视线,他复又靠在沙发上,视线落在对面墙上的某一处,好像他并不习惯表露心迹,但很多话又隐藏了太久。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似乎又有了一点勇气。 他说:“不管你信不信,从十九岁那年为你打过那一架后,我就没想过再去喜欢别人。” “你……”一时间,唐徽音不知该做怎样的回应,她看着季北的侧脸,心情难以用语言表达。 她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只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季北,她好像并不想要别人了。 “唐徽音,我不算一个重情的人,甚至有些凉薄,可我把仅剩的爱都留给你了……你要吗?” 他问的是,你要吗,而不是你喜欢我吗…… 那是近乎于一种将自己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献祭给她的壮烈之感。 她无法不动容。 她看着季北,问自己,喜欢他吗?喜欢的。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很久了。所以还犹豫吗? 好像……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嗯……” “我要。”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看着季北,心跳像上了弦,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开始怀疑方才那些对话是否真实存在,然后才听到季北突然笑了一声。 是那种畅快的笑。 他说:“好,我都给你。” 季北看着她笑,她羞的低下了头。 关系的突然转变,有点让人不适应。 她从沙发上起身,说想回房间再睡一会儿,季北把她叫住。 “等一下。” “怎么了?” 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目光直白的盯着她的唇,说:“不亲一下再走吗?” 她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嘴,脸红着摇头。 季北笑了起来,“都是男朋友了,还不给亲?” 唐徽音给他的回应是落荒而逃。 听到她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季北的笑声极为欢愉。 …… 安静和唐甫生是周末这天下午从虹城飞回来的,恰好赶上季北带唐徽音去医院打完针将她送回家,一进门看到爸妈都在,唐徽音愣了下后,想起季北就在自己身后,顿觉慌张。 倒是安静没怎么多想,首先看到的是唐徽音一张惨白的小脸,不过一星期没见,她宝贝女儿快瘦脱相了,吓得她连忙近前问,“音音呀,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人生病的时候难免心焦,原本父母都不在身边时,她还能坚强着点,可被妈妈这么一关心,鼻子一下就酸了起来,到底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点苦没吃过,连情绪都不会掩饰。 “昨天突然犯肠胃炎,是季北哥带我去打针的。” 唐爸坐在沙发上,听见这个,心疼唐徽音不说,又连忙招手叫过季北,“多亏小北在,不然咱们音音生病都没人照顾,来小北,过来坐。” 季北:“没事干爸,都是应该的。” 唐徽音眉心一跳,只因他那句……应该的。 也不知道他爸妈会不会听出点什么,好在,他们神情如常,没人多想,安静拉着她的手往沙发上带,一面说:“告诉妈妈,还疼吗?” 唐徽音委委屈屈,“疼,什么都不能吃,又疼又饿。” “哎哟,看你瘦成这样,妈妈心疼死了,那怎么办呀,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安静问唐徽音却是季北回答的,他坐在沙发上和唐爸喝茶,听此,放下茶杯,极其自然的回答道:“医生说如果她症状缓解一些,可以喝点清粥。” 只能喝粥,这对唐徽音这个吃货人设来讲是多残忍的一件事。 她神情恹恹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人瘦的连双眼皮都多出来一层,看着尤其叫人心疼。 安静摸摸她的头,“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这几天就忍忍吧。” 说到想吃的东西,唐徽音眼里冒出了光彩,“我想吃酸菜鱼!” 安静皱着眉头,正想说什么,可没开口,季北那端却突然厉声道出一句,“不行。” 引得唐徽音和安静一齐看过去。 唐徽音心里那叫一个慌。 季北倒是异常淡定,甚至都没抬眼,手上持着茶壶往唐爸的茶杯里斟满茶水,半晌才解释一句,“医生说她的胃要调养一段时间。” -- 第57页 安静听后摊开手,无奈道:“不是妈妈不许,是医生不让的,你乖。” 话落她就起身去厨房,说要留季北在家里吃晚饭。 季北和唐甫生喝了会儿茶,唐甫生问他火锅店弄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开业,季北说装修还有两天就收尾,把里面的味道放一放,之后就是采购设备等一系列的事,总之正式开业估计还要两个月的时间。 说着话,唐甫生那边来了通电话,他去阳台接,季北方才就瞧见唐徽音进了卧室,趁着这会儿功夫,他走到卧室门口敲门,里头的人拉开门,没放他进去,像是受惊的兔子似的,一双大眼睛滴溜乱转,小脑袋探出门口,往这瞧瞧,往那看看。 季北笑问:“你做贼呢?” 唐徽音手指抵着唇,做出“嘘”的手势,小声说:“我爸妈都在,你就别进我屋了。” 季北就顺势靠在了墙边,笑看着她,“你这话说的……我感觉我们是在偷/情。” “你……乱讲什么。” 季北不接茬,却被她那一副受惊小鹿的表情逗的想笑,他往前迈出一步,去推门,逼着唐徽音把门打开,他人一进门,唐徽音吓得立刻就将门关上。 “怕什么,我在干爸干妈眼里,不还是你干哥哥么,在你屋里和你聊会天,不是很正常的事。” 季北说的相当坦然。 他走进去,在屋子里慢慢踱步,站在窗口看了会儿风景,末了就来到她床边坐下。 唐徽音站在门口,还在思索万一待会儿爸妈发现季北在她房里,她要怎么应对。 这时,季北突然拍拍大腿说:“过来,让干哥哥抱一下。”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吓得唐徽音小跑两步,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结果却被季北揽着腰给抱了个满怀。 她挣两下没挣动,两条腿被季北夹的紧紧的,季北坏笑着,眼神有几分故意勾人的意味。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 唐徽音摇头,“不要。” “那你让我亲一下,我就放开你。” 她脸臊的通红,抬手在季北的胸口捶了一下,却跟挠痒痒一样。 季北捞过她的手往下一拉,她被迫俯下身子,男人的唇近在咫尺,鼻孔里喷薄出的热烫呼吸一下下扑在她的脸上,她缓缓闭上双眼,已经等同于默认,季北喉结一滚,方要凑上去,门外突然响起安静的声音。 “音音呀,你还记得妈妈上次新买的那条围裙放在哪儿了吗?” 随着说话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唐徽音吓得手脚并用从季北怀里逃出来,季北也少见得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色,他整理一下衣服,从床上起身,随手在灯柜上拿起一本唐徽音的睡前读物,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安静到门口,推开门就见到这样一幕。 为什么她觉得,这两个孩子有点……不对劲呢? 第32章 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哭。 唐徽音抿着干涩的嘴唇,故作一派自然的样子问:“妈,你刚刚问我什么?” 安静往季北身上瞥了眼,听到唐徽音的问话,她“啊”了声,之后才说:“上次我买了一条郁金香图案的围裙,你记得我放在哪了吗?” “我知道,我给你找。” 借着这个机会唐徽音和安静一起走出去,留下季北一个人在房间,他把书放回灯柜上,缓缓的吐出口气,抬起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才发觉这么一会儿竟然出了一层汗。 想来倒有点好笑,分明是正儿八经谈的恋爱,却搞得和偷/情一样。 荒唐死了。 摸出根烟,想抽,又怕给唐徽音卧室里留下烟味,在嘴里咬了半天,就当过了瘾,心里头却想着,找个机会收拾一下这丫头,长这么大,都没像今天这样慌张过。 多丢人…… 晚上季北在这吃过饭,临走的时候给唐徽音递眼神,趁着唐爸唐妈不注意,小声问她,“不下去送我?” 唐徽音捏着手指头,有点犹豫,但看着季北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拒绝。 她硬着头皮转头对安静说:“妈,季北哥要走了,我下去送送他。” “好,去吧。” 两人刚一出门,安静就像知道什么惊天大新闻一样凑到了唐甫生身边,他正在看一则晚间新闻,瞧着安静神经兮兮的样子不免惊疑,“你干嘛呢?” 安静拉了下他的手臂,“你有没有发现这俩孩子不大对劲?” “没啊,哪不对劲?” 安静气的拍他一下,“以前叫音音和小北多接触一下,音音都抗拒的不行,今天竟然主动要求送他,你不觉得奇怪?” 唐甫生把眼镜摘掉,揉了下眼睛,笑说:“我当什么事呢,疑神疑鬼的,那咱们不在家,音音生病是小北照顾的,她送一下那不是礼貌么。” “哎呀,不只是这个,晚饭前那会儿我去音音房间问新买的围裙在哪,小北也在她屋呢,他俩的气氛怪怪的,你说这俩孩子以往不怎么对付的样子,尤其音音见了小北,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都是能躲便躲,什么时候俩人这么亲密了。” 听安静这一番话,唐甫生似乎也觉出不对。 “你的意思是,他们俩……谈恋爱了?” 安静不太敢肯定的样子摇头说:“不清楚,要不然待会儿音音上来,我问问?” -- 第58页 唐甫生赶紧制止,“你停,年轻人的事,咱们别掺和,他们想说的时候自己就说了。” 倒是认可他说的话,但心里还是有顾虑。 安静琢磨着,半晌才说:“前一阵子听老季说要给小北介绍一个姑娘,不知道两人后来接触没有,如果音音和小北要是……” “哎呀,你在担心什么呀,以小北的性格还能脚踩两只船不成,你放心吧,其实我老早就觉得小北对咱姑娘有意思。” 唐甫生说起来还有几分得意,安静看他高兴的样子,不由好奇,“你怎么发现的?我怎么不知道?” 唐甫生嘿嘿笑,故作神秘道:“你懂什么,这叫男人的直觉。” 这会儿正是黄昏落日的档口,好多人都闲下来,吃过饭出来散步。 楼下凉亭里,几个老大爷凑在一起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 场景很有几分惬意。 季北和唐徽音肩挨着肩走了一段路,季北的车原本就停在楼下,他不着急走,说要和唐徽音在楼下转转。 走了一段路,季北把她手牵住,唐徽音愣了一下后倒也没拒绝,只是还不习惯这样和他相处,到底是羞涩的。 气温没有白天的时候那么燥热,偶尔有风拂过,是一天中最舒坦的时候。 季北的大手掌紧紧的包裹住她的小手,走了一段路,低头问她,“胃还疼么?” “不疼了。” “过一阵等我忙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唐徽音仰起头问他,“去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手牵手在小区里转了大半圈,唐徽音忽然想起什么,“啊”的一声说:“我得回去了,下来太久了,我妈准要问我。” 看她慌张的转身就要跑,季北捉住她的手腕,从后面抱住她,嘴唇贴在她耳后低声问:“正要问你呢,你打算一直瞒着他们?不打算让我生活在阳光下了?” 被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弄得有点痒,她抬起肩膀蹭了下耳朵,解释着,“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紧张。” “那我等你,我不急。”说着故意在她耳后亲了下。 唐徽音打了个颤,身体像过电了一般,那感觉实在陌生,引得她心慌,从季北怀里离开,眼睛带着些茫然看过去,看的季北险些失控。 他抬手蒙了下她的眼睛,笑说:“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我怕我忍不住。” 唐徽音的脸“唰”一下红了个底儿透,她小声骂了句流氓,转头就往回跑。 …… 过了一个星期。 周二这天是中秋节,安静早上给唐徽音打电话叫她晚上回家里吃饭。 中午的时候,季北发消息问她晚上是不是要回家,他来学校接她。 两人确定好了时间就没再聊天下去。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她去宿管那里做了登记,就离开了宿舍,季北就站在宿舍外等她。 见到人,十分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安楚秋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季北问。 “他还有事,一会儿自己回去,不用等他。” 季北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出校门。 前几年季北没离开琴城的时候,那会他妈妈已经过世,安静为了照顾他,时常把他叫到家里吃饭,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家里的一分子,哪怕后来他离开琴城六年,这次回来也一点没生疏,安静还按照以往的习惯,三五不时的就叫季北来家里吃饭。 只是,唐徽音和季北都没想到,今天的家宴,安静把季江河也叫来了家里。 这次见到季江河,唐徽音发觉比上一次在家里见到他时,他的状态更差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人也肉眼可见的老下去。 她心里隐隐猜测季叔叔是不是生病了,可上回问他,他说没有,想再关心一下,又要顾着季北。 季北从进门见到季江河开始,脸色就沉了下去,为避免在这里和季江河起冲突,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一角喝茶水,眼睛都没往旁侧看过一次。 唐徽音实在不想在他们父子之间承受这样紧张的气氛,她钻进厨房去帮安静打下手,逮到空子还忍不住问,“妈,是你叫季叔叔来的?” 从回来后,唐徽音就觉得她妈有心事似的,听到她说话,只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 瞧出不对,她凑过去问:“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起初安静也没想和唐徽音多说什么,但忽然想到她和季北现在很有可能在谈恋爱,又觉着兴许季北那倔脾气,音音也许能说动几分。犹豫了一会儿,她过去往外头张望一眼就把厨房门关上了,拉着唐徽音走到窗边小声说:“音音,妈跟你说件事。” 唐徽音点头,“你说。” “你季叔叔生病了,查出是肺癌晚期,我和你爸劝他去医院接受治疗,他说什么都不肯,照这样下去,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唐徽音心里一揪,“那怎么办?不去医院怎么行,你们再劝劝他啊。” 安静摇头,“没用的,季北的倔脾气就是像了他,我和你爸前几天知道这事后劝了他好多次,他就是不肯听,你说我们还能把他打晕送去医院不成?” “那季叔叔不打算告诉季北?” -- 第59页 “我就想和你说这事呢,你……咳……你和小北最近走的近,你试着劝劝他,他们父子俩僵了这么多年,你说都到这会儿了,还不能把旧事放下和好么,按照你季叔叔的意思,他不想让季北知道,估计是想着自己这病总归是好不了,临了人一走,也省得磨着他儿子的心。” 晚饭的气氛并不算很好,只有不知情的安楚秋一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其他人各怀着心事,一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饭后,季江河见季北要走,把他叫住了。 季江河年轻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除了读书搞研究没什么其他别的爱好,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刻板的印象,这次生病,他却反而多了几分笑容,尤其面对季北时。 他笑着说:“之前你和静楠说的那些话,她都跟我说了,小北,你真不该和人家说那些……” 其实到了这会儿,他只是想缓和父子俩的关系,言语中已经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可季北听了尤其刺耳。 他看季江河的眼神都带着刺,冷笑声说:“既然你自己提了,我就再跟你说一次,我的事你别管,咱们之间只有法律上那一层关系,等你老了需要赡养的时候,我会尽到义务,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情分。” 他说这话时,唐徽音就在客厅沙发坐着,虽然季北已经尽量压低声音,可她或多或少都听进了耳朵里,瞧着季叔叔的脸色一寸寸崩下去,她有些于心不忍。 季北把话说完,人就出了门,连招呼都没打。 唐徽音连忙追了出去。 和他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季北的脸色也没见得缓和多少,但还是尽量柔着语气问:“外面天黑了,你跟出来干嘛?回去吧。” “我送你下去。” 季北是真的心情不好,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楼下,他点了根烟,迎着路灯银白色的光辉有一搭无一搭的抽了起来。 唐徽音想起她妈说的那些,心里头思量着该怎么劝季北。 她其实很怕看到季北发脾气的样子,也知道但凡和季叔叔有关的事都会让他不开心,但她既然已经知道季叔叔生病,就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虽然他们父子关系僵了很多年,但唐徽音心里有种直觉,季北哪怕再记恨季叔叔,也不会希望他有事。 季北终于察觉到唐徽音的不对,他把烟头揿灭,转身看向她,“你跟我下来,有话要说?” 唐徽音点点头,又有些难开口的样子。 “季北,你能不能……和季叔叔和好啊?” 季北吐出口气,脸色愈发的冷了,但也强忍着耐性说:“我和他的事,你别掺和了。” “我知道我没什么立场去干涉,但是……他年纪也大了,你也总不能……” “唐徽音……” 季北突然呵了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火气,吓得唐徽音直接闭上了嘴。 “我说了,我和他的事你别掺和,你赶紧上去吧,我走了。” 季北是真的心情不好,可又不想让唐徽音看到他这样,六年前不想,现在更不想。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唐徽音说话,低头一看,竟是把人给说哭了。 后悔的情绪一瞬间席卷全身,季北刚想伸出手去抱她,唐徽音转身就往回跑。 这会儿让她直接离开可还行,怕是都不会再理他的,季北三两步追上去,抓住人往回一带,就抱进了怀里。 “是我态度不好,你别哭。” 第33章 要不……试试? 唐徽音无声的落着泪,其实除了委屈,更多的是为季叔叔感到难过,也为季北难过。 如果季叔叔不在了,季北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至亲之人了。 不管他如何记恨季叔叔当年只顾工作,疏忽家庭,但他总归是他的父亲,血脉相连呢,如果季北知道季叔叔如今的身体状况,他会怎么样? 妈妈叫她劝说季北,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实话?季叔叔却又有意隐瞒,她总归要尊重季叔叔的意愿。 她很少会遇到像现在这样叫她为难的事,一时间根本想不到好的解决方式。 她不说话,季北心里一阵发慌,他扳着身子把人转过来面对着他,语气已经变得再柔和不过。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是我心情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唐徽音不说话,吸着鼻子,自己抹了把眼泪。 季北无奈叹气,只好解释,“你知道我和他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我不会原谅他,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音音,你知道,每次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妈,我永远都忘不了……” 季北眼睛里有沉痛的色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闭了下眼睛,像要把那些记忆重新压回心底。 其实见到他这样,唐徽音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她知道季北很痛苦,也理解季北为什么无法原谅季叔叔。 她看不得身边的人难过,尤其是她亲近的人。 唐徽音难得主动伸出双手去抱住季北。 她声音很柔软,带着一丝哭过后的沙哑,温声安抚他,“我不生你的气,你也别难过了好不好。” 好像总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轻易的抹平你心里所有的伤疤,唐徽音于季北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被她这样柔声安抚,他心里那些暴躁的情绪逐渐消散。 -- 第60页 他盯着小姑娘晶亮的双眼,心念一动,单手挑起她的下巴,一低头就吻了上去,像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把心里的窟窿填平,他吻的很急切,满眼都带着炙热的情意。 唐徽音直接傻在了原地,因为惊讶而张开了嘴巴,却更方便他舌/尖的探入。 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行,完全不会思考,只能听到脑子里仿佛被重型汽车轰隆隆压过般,除了那些凌乱又不规则的噪音,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也同时陷入了缥缈的虚空。 很久很久,直到她觉得胸口的气息都被挤压殆尽时,才慌乱的伸出双手去推季北的胸膛。 季北放开了她的唇,却转而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他说:“音音,我爱你。” 是动情时,最好听的声音。 唐徽音觉得,她在这一刻,是真的真的好喜欢季北了。 小姑娘脸蛋红红的,嘴唇被他吻的嫣红像撒过水的红玫瑰。 他只盯着看了两秒,就觉得心里的念头又起了。 到底怕吓到她,只说:“上去吧,下来久了,干妈要担心。” 唐徽音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机械性的点头,然后听话的转身上楼去了。 …… 劝季北和季叔叔和好的事情还要再做打算,但眼下更紧急的是让季叔叔去医院接受治疗。 唐徽音叫她爸妈一定要劝季叔叔去医院,安静满口答应,说实在不行就跟她爸把人架去,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过了两天,安静来消息说,季叔叔已经被说动,入医院接受治疗了,叫她不要担心。 如此,她倒是放心了许多,只要肯接受治疗,就还有希望。 只不过季北这里,她还要再想办法。 这个周末的时候,季北微信上问她是不是没事情忙,如果没有,他要带她去上次说过要去的地方。 唐徽音琢磨着,或许今天是个机会,她想办法哄季北开心,在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去劝他,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 除了记挂这件事外,唐徽音也想着,这也算是她和季北正式恋爱后的第一次约会,她特意早起打扮了一番。 吴桐瞧出了端倪,问她,“你是不是和你那个干哥哥谈恋爱了?” 唐徽音咬着唇笑,也不回答,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吴桐捂着嘴笑,样子很是激动。 “你俩今天约会去?” 唐徽音一边梳头一边答话,“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还不知道去哪。” “他要带你回家吧?滋滋……他是一个人住么?” 唐徽音想了下,季北妈妈已经去世多年,他和季叔叔关系不好,是不可能住在一起的,眼下应该是一个人住的,只是不知道住在哪。 这么一琢磨,她这个女朋友当的真不称职,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家住哪,万一哪一日他生病啊,需要她照顾,她不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么? 倒不是在诅咒季北生病,只是心里隐隐有这个担心。 所以琢磨着就记下来,打算见到他时,顺便问一下他家的地址。 隔了半晌,唐徽音才说:“嗯,是一个人住。” 吴桐笑嘻嘻的打了个响指,说:“妥,我跟你打赌,他百分之九十要带你去他家。” 不明白吴桐怎么这么喜欢八卦,她拧着眉头,说:“才不要跟你打赌。” 吴桐笑着又绕过这个话题,“你俩接吻没?” 一听她这些露骨的问题,唐徽音就恨不得往地底钻。 “你讨厌……才不和你说。” “那就是亲过了,你不知道,他看你那个眼神麻酥酥的,有一种时刻想要把你据为己有的感觉,估计啊……很快就要带你全垒打了。” 吴桐一个人说的起劲儿,唐徽音却对“全垒打”这词一脸的陌生,偏头问吴桐,“什么是全垒打?” 吴桐捂着嘴笑,原想给她解释清楚,但又起了坏心思,故意说:“也没啥,你到时候问问你干哥哥就知道了。” 唐徽音“奥”一声。 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和季北约的是九点钟,这会儿已经八点半。 她最后又涂了一个口红,就算给今天的妆容做个收尾工作。 二十分钟后,她从宿舍楼里走出去,一到门口就看到等在那里的季北。 这几次季北来接她都是到宿舍楼下等,她多少能猜到男人的小心思,却也不拆穿。 季北见到她就张开双臂,唐徽音四下看了一圈,见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才大着胆子跑过去扑进男人的怀里。 季北抱住她,笑容挂在脸上,说:“亲一个。” 唐徽音疯狂摇头,“不,这是在学校呢,羞不羞。” 男人也不勉强,只揽着她瘦削的肩膀,坏笑着说:“那上车再亲。” 惹的唐徽音抬手就给他一拳头。 本以为季北只是故意逗她,谁知一上车,他就直接吻了上来,他倾身附过来,把唐徽音小小的身子困在座位和他的胸膛之间,任由他欺负。 唐徽音浑身都如同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软踏踏的,没有一点力气,她一只手抓着季北衣服的下摆,予取予求的姿态。 过了好久,男人才把她放开,可却神态不大自然的样子,盯着车窗往外看,胸口剧烈起伏着。 -- 第61页 原本唐徽音还处于羞涩的情绪中,可看到季北脸色不大对劲,她心急的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季北脸有点红,唐徽音蹙着眉头凑过去,冰凉的小手覆盖上去,却被季北一下抓住推开了。 男人沉声开口,“你坐好,别乱动。” 唐徽音心里只道奇怪,目光往下一瞥,突然就傻了眼。 她仓促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久久不敢转过头去。 过了约摸十几分钟,季北才发动车子,唐徽音吐了口气,却仍然不敢看向季北。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车内一时寂静,应当是觉得都不说话气氛过于尴尬,唐徽音脑子里搜寻半天话题,突然记起吴桐的话。 她偏过头,模样一派天真的问季北,“什么是全垒打?” 季北惊的手中方向盘一滑,显些出事。 唐徽音也被他突然的失控吓了一大跳,她拍拍胸脯,呢喃着,“我说错什么了?” 季北有点好笑的问她,“你听谁说的?” “我室友啊,她说你要带我全垒打,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让我问你。” 季北总有种感觉,如果任由这丫头继续说下去的话,保不齐,今天他要死在这车里。 他咳了声,目光望向窗外,“网络这么强大,你不如百度一下?” 经提醒,唐徽音后知后觉的“哦”了声,说:“是嘛,我怎么把度娘给忘了。” 说着欢欢喜喜的打开手机百度,点击输入“全垒打”三个字,入目第一个词条显示的是……她点开看了下,说:“这上面解释说是一种棒球运动,你要带我去打棒球?” 她挠挠头,一阵费解。 “可是你要带我打棒球,她为什么知道?” 季北眼神愈发不自然,他沉着嗓子说:“你往下面看。” 唐徽音照做。 然后…… 她这辈子都没以这么快的速度关掉过手机。 她不说话了,目光看着窗外。 季北却觉得好笑,还故意逗她,“看懂了吗?” “……” “要不……试试?” 唐徽音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的字,“试什么试,试你个大头鬼!” 第34章 可我怕失去你啊…… 唐徽音在心里暗自磨牙,这个吴桐怕是上辈子和她有仇吧,干嘛把她往坑里推。 天,这简直是她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尴尬的想大叫一声毁灭吧。 季北单手持着方向盘,一只手过来捞她的小手,唐徽音心里正羞臊着,哪肯和他有一点亲密接触。 她听到季北笑的尤其欢愉,手被他强行的握在他的大手里,像是在把玩什么小物件似的,时不时的揉捏两下。 “其实……”男人拖长语调,引得唐徽音好奇的看过去,“……我倒是不介意试一试的。” “季北!” “好好好,不说了。” 隔了两秒…… “你室友说的也没错,总归……都要试一试的。” “啊……你能不能闭嘴。” …… 季北带她来的是琴城的一处老宅,中式庭院风格,白墙黛瓦,黑漆木门,门上左右两旁各挂一个中国结,大门左侧栽种的一棵桂花树看着已有几十个年头,如今粗枝叶茂,树冠远高于外墙之上,这个时节正值桂花飘香,金黄色的小花铺满了整个枝头,地面上、墙头上都被花瓣装点的各有几分生机,一阵阵香味随风而来,随风而去,忽而浓郁,忽而浅淡。 总归是一处在琴城难得一见的景象。 下车后,唐徽音站在门前左右望了望,扭头问季北,“这是哪儿?” 季北没答话,往前走两步到门前,从裤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后推门先一步走进去,然后转头叫唐徽音,“进来。” 唐徽音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跟进去后,才听季北说:“这是我外公和外婆从前住的房子,她过世后就将这里留给我了。” 她几乎没听季北提起过他的家人,季北的事情,大多都是听妈妈说的。 季北转而牵住她的手,步调也缓慢了稍许。 从正门进入之后,先入目的是院墙右侧的一排旱园竹,青翠的绿色与白色的墙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左侧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蛇体般蜿蜒的形状,往前走出三五步的距离,前面是一个小型的拱桥,桥下有流水,水是从庭院中央的小池塘里流过来的,拱桥周围栽种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花。 唐徽音往池塘里望了望,没见到想看的东西,有些悻悻然的样子,季北瞧出了,问:“怎么了?” 她朝那池塘里望去一眼,说:“池塘很好,只可惜里面没有小鱼。” 季北笑了声,“这院子平日里没人住,小鱼在池塘里无人照料,不都成了死鱼。” 倒也是,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唐徽音吐吐舌头,目光又望向了别处。 季北却故意小声在她耳边说:“不过这房子外婆留给了我,你若是喜欢这儿,等我们结婚,你想在池塘里养几条都行,我都随你。” 许是他这相同的话,没羞没臊的说了太多次,唐徽音已经有了免疫力,倒不再动不动就脸红。 只低声说:“谁说要嫁给你了。” 季北不和她争辩,只含着淡笑,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 第62页 从拱桥上下去,正前方靠近院墙的那一方,是一处空地,院墙边上依旧栽种了一排旱园竹,空地上安置了深棕色的木制桌椅,平日无事,在此处喝茶,或是夏日天热,将餐食拿到此处来吃,实在过于惬意。 这一方空地紧挨着正、厅,两人走进去,季北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正厅一层有极大一处空间都是作为客厅使用,右侧有一间书房,和洗手间,二层设有几间卧室。 两人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客厅里的清凉感,从外面吹了会儿闷热的风,这会儿感受室内的清凉简直称得上一种享受。 唐徽音像小孩子一样对任何事物都保有一种好奇心,她打量一圈四周,疑惑的问季北,“我发觉这房子很干净,你现在住在这里吗?” “没有,这里空间太大了,一个人住不习惯。” 既然说到了这,唐徽音便想到了另一桩事,她凑近季北一些问:“那你现在住哪?” 季北很喜欢她关心自己的样子,哪怕只是寻常的询问,他也能品出自己想品的味道来。 他顺势捧过唐徽音的小脸,把她拉进怀里,深切的吻了上去。 男人身上热腾腾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她,明明燥热的天气使她一点也不想接触到有温度的东西,可被这热烫的怀抱包围住时,又不舍推开。 她沉陷在季北的热吻里。 在这沙发的角落里,吻的险些失控。 末了是季北将唐徽音的小身板推远一点,哑着嗓子说:“让我缓一口气。” 唐徽音倏地红透了脸,抬起屁股坐远了点,还忍不住嗔怪他,“聊天就聊天,你怎么总是……” 怪她段位太低,饶是这种季北张口就来的说辞,她是做不到轻松吐露。 季北低低的笑,说:“那下次我尽量忍一忍,但如果我忍不住,你也不要怪我,毕竟……” 唐徽音歪着头,疑惑他后半句话是什么,就问:“毕竟什么?” “毕竟……你太好亲了。” 她顺手捞过一个抱枕就丢了过去。 这男人简直太烦人了。 不想再搭理他,唐徽音一个人站起来四处走一走,摸摸这,碰碰那,却都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正站在一幅画底下,安安静静的赏画,季北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 唐徽音挣了挣,却只是徒劳。 “你刚刚不是问我现在住在哪?” “嗯。” “我在甸宏路租了一个小公寓,离酒吧和现在的火锅店都不太远。” “租?我记得你外婆给你留了很多套房产,为什么要租房子住?” “我之前离开琴城,就把房子都租出去,好多租户已经住习惯,就让他们继续住着,反正我一个人,在哪里都行。” “哦,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季北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瞬,后又想明白,她这话怕是真的只是字面的意思,但却还是想逗逗她,于是说:“你想去我那看看?音音……你不会是想和我,试试那个吧?”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我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放荡不羁的,但其实很保守,至少我们也得……” “季北!” 唐徽音这一声吼堪称中气十足,季北掏了掏耳朵,笑着抱住跳脚的小姑娘。 “好了,脸皮这么薄怎么行,都是逗你玩的。” “哼!” “我那就是地方小了点,环境也一般,不过如果你想去,随时都行。” “我对你住在哪里不敢兴趣,不过是想熟悉一下,万一你之后有个头疼脑热,我也方便过去照顾你。” 季北表情愣怔了一瞬,很意外能从唐徽音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在他眼里,唐徽音一直都是万众宠爱的小公主,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去操心,她只需要被宠爱被呵护就够了。 可是,她竟然连这些都想到前头。 季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久久没听到回应,唐徽音从他怀里钻出来,转身面对着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季北捞过她两只手臂,将她环抱住,“没有,我只是被你感动到了。” 唐徽音嘻嘻笑,“那你也太容易感动了吧,万一我只是说说呢,说不准等你真的生病,我就找各种借口不去看你。” “这么残忍?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她摊开手,耸着肩膀,故意说:“但我不怕失去你啊,没有你还有一片大森林呢……” 季北伸手又将她揽过来抱住,脸色有些莫名的哀伤。 他说:“可我怕失去你啊……” 不知是不是被季北过于沉闷的情绪感染到了,她心里有那么一些些的疼,她伸出双手回抱住季北,还学着安抚小孩子一般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我逗你的,其实……我也不想失去你。” 季北笑了起来,一瞬间,胸腔里挤压的郁闷情绪全部挥散于空,她的这一句话,比任何良药都能治愈他心里的伤疤。 “这画还挺特别的,画的应当就是这院子里的景致吧?不过又不太像,这是谁画的?” “我外婆,她生前很喜欢画毛笔画,画上画的确实是这个宅院,不过那时候院子没有翻新,所以不大一样。”季北耐心的给她解释着。 -- 第63页 唐徽音点点头,笑着说:“外婆真有才华,不像我,连简笔画都画不好。” “人各有所长,你的诗写的就很好。” 唐徽音故意卖乖的样子,笑嘻嘻的说:“谢谢夸奖呀。” 中饭两人就在老宅里吃的,季北不知是不是早有准备,拿出一些意面来煮,唐徽音后来品尝之后,还惊讶的问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季北便告诉她,他在外面走南闯北多年,什么工作都做过一些,也包括厨师,是后来遇到杜川才想着要自己做点生意,刚创业那会儿,手里头的存款都拿了出去,自然要拮据一些,所以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开火的。 唐徽音便不由得拍手说:“哇,那我以后岂不是有口福了。” 话落,她看到季北在低低的笑,才发觉,她好像在不经意间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第35章 他语气低沉,已经有些冰冷。…… 中饭吃过之后她负责洗碗,季北就在一旁抄手看着她,正是晌午,太阳尤其火辣。 都说春困秋乏,晌午过后,人也显得困倦几分,尤其是刚食过午饭,从厨房出去时,季北拉着她往二楼去,唐徽音脑子里跳出一些不良画面,吓得连忙把手从季北大掌的桎梏下抽出来。 “那个,我们下去……下去吧。” 季北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是片刻,就从她神情里辨出了什么,他笑的有些无奈道:“你想什么呢,我带你去卧室里午睡,只是单纯的叫你睡觉而已。” 唐徽音揉揉后脖颈,表情为难的样子。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偶尔会想起孙苗苗的话,她没恋爱经验,不知道男人都是什么样子的,可这一阵子,她看孙苗苗失恋后的状态就知道,爱情绝对是能让人或生或死的东西,而且,孙苗苗说过,男人都是得到以后就不珍惜了。 即便她再傻再天真,也知道男人有时候就是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所以……她害怕。 她不是不愿意相信季北,只是没有办法完全排除顾虑。 季北叹了口气,重新牵住她的手,声音里不乏温柔,“玩笑归玩笑,但音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你男朋友之前先是你的哥哥,我爱你,疼惜你,所以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去做。” 唐徽音眨眨眼,“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我不发誓,你只管叫时间见证好了。” “那我愿意相信你。” 季北揉揉她的头,满脸带着宠溺的样子,“那你现在愿意上去午睡了吗?” “嗯。”说着就打了个呵欠。 把有空调的那间主卧让给了唐徽音,季北作势要去另外一间客卧,却被唐徽音拉住手说:“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我有点不习惯睡在这。” 季北点点头,应下了,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床边陪她。 总觉得这样太过委屈他,而且他们这个姿势总有种在医院探病的感觉,她犹豫良久才说:“不然你也上来睡好了,但是……你要和我保持距离。” 季北挑挑眉,说:“行。” 他绕到另一侧上.床,躺下去后面对面盯着唐徽音的脸看,觉得这样被人盯着太奇怪,唐徽音推了一下他的脸说:“你别盯着我看,转过去睡。” 季北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他转过去,没过很久就听到唐徽音均匀的呼吸声。 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困意,又悄悄的转过去,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她的睡相很好看,脸颊上的肉看着异常柔软,他是忍了又忍才叫自己没有伸出手去捏。 不知睡了多久,唐徽音嘀咕几声,突然伸手搂住了他,不一会儿腿也压了过来,再然后整个人都凑了过来,像是抱住了巨型玩偶,手脚并用的缠在他的身上。 季北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她呼吸出的热气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喷在季北的脸上,他只要稍微再凑近一分,就能亲吻到她的额头。 季北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口水,却觉得口中异常干燥,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闷,有些透不过气,心跳也变得不规律。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薄衫已经湿透。 他终于像是忍不住般,小心翼翼的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抬起来,然后一个翻身跳到了地上。 从床上下来后,季北站在地上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方才被叫着上去时,心里还美滋滋的,却不成想,他这是给自己找罪受。 这丫头,怕是早晚要将他折磨死。 有句话,他没对唐徽音讲。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也不精于忍耐,只是,这个人是她,所以,他才生出了许多不忍。 …… 唐徽音睡了近两个小时才起,醒来时没在房间里看见季北,她活动一下手臂和脖子就从床上下去。 在二楼上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从楼上下来,到院子里才看到季北,他正在喝茶。 见到她出来,眉目间挂着笑意,问:“睡的好吗?” “嗯,还不错。” 她走过去在季北身边坐下,季北也给她倒了一杯,说:“杜川带过来的大红袍,尝尝味道。” “杜川,就是你的合伙人么?” -- 第64页 “嗯,也算很好的朋友。” 唐徽音不怎么喝茶,也品不出茶的好坏,只捡好听的说:“味道不错。” 不过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季北看着好笑,却没拆穿。 太阳已经西斜,从屋顶铺设下来,照在院子一角,这个光感让人生出一种怅然的感觉。 唐徽音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片刻却又放下,忽的想起什么,问他,“你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啊?” 季北像是在沉思,过了良久才说:“外婆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想带你来这看看。” 唐徽音点点头,没说什么,总觉得提起过世的亲人会带来悲伤感,她不愿意看到季北难过。 不过,说到外婆,倒是让她想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之前季北排斥,她一直没机会再劝他,今天或许是个好机会。 她没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不知该怎么让季北解开心结,但左右想想,如果能让他开心起来,是不是就能让他耐心一点听她把话说完呢? 唐徽音脑子里思维发散,想起小时候为了得到心爱的玩具,总要给爸爸或者妈妈捶捶背揉揉肩,总之就是要去讨好一番的。 那同理可得…… 她现在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是不是也先让季北开心起来? 想到这,她起身来到季北身后,笑容挂满脸上,说:“你最近跑装修的事一定很累吧,我给你捏捏肩。” 她手很软,但却没什么力量感,一下一下捏着,倒不像在捏肩,而像捏肉,体验感不怎么好。 季北笑着捉过她的手,“你歇一歇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有那么累。” “奥……” 这个法子不行,那…… “季北……” “嗯?” 唐徽音凑过去,在他嘴唇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那样子就像在送什么精心准备的礼物,又期待看到对方满意的表情似的。 亲过之后又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季北那一瞬间,心里燎了一把火。 “唐徽音……过来。” 他朝她勾勾手指,表情带着蛊惑。 她鬼使神差的凑过去,被季北一把拉过坐在他的腿上,他发狠似的吻了上来。 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一点点越吻越深,带着极强的侵略感。 结束时,她的舌尖处于一种全麻的状态。 季北不肯放她走,单手摸着她发烫的脸,诱哄的音调说:“你刚刚那不叫吻,这才是。” 感觉他现在心情很好的样子,唐徽音极其主动的拉着他的手,“季北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季北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有阻止她,点头,“你说。” “就是,我想说最近季叔叔脸色都不大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会不会是生病了?你要不要……去关心一下他。” 季北的表情一时难辨,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只要提起季江河他就会沉下脸或者不耐烦。 唐徽音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等了良久,听到他轻笑着说:“他那个人自私自利的很,自私的人,又怎么会过得不好,你想多了。” 唐徽音一时有些着急,她拉着季北的手,用了点力气,因为急切,“不是的,季北,他……” 话到嘴边,唐徽音又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告诉季北实情,可如果现在告诉他,他会不会接受不了。 虽然季北一直在说他恨季叔叔,但季叔叔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之人。 季北眼神有些凉薄,像是在耐着性子,问她,“你想说什么?” “季北,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是在用这种恨意来转移失去母亲的痛苦,你真的恨季叔叔吗?如果有一天,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你……会不会……” “别说了。” 他语气低沉,已经有些冰冷。 一双眼充满了晦暗的色彩,他垂着眼帘,不声不响,静默的时候给人一种极难亲近的距离感。 午后的日光从他一侧肩头泄下来,他的身影映在一旁的墙面上,周围竹影频动,无声无息的像在演一出悲伤的默剧。 唐徽音紧张的捏住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起身。 “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没那么容易解开,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但季北……” “唐徽音,你知道我妈是怎么过世的对吗?” 他问这话时,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像是在问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问题,可唐徽音却听得心里一紧。 她好像又忽然有种无力感,只能点头说:“我知道。”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妈那天突发心脏病,是因为在电话里和季江河吵了一架,情绪激动导致的,可吵架之后,他甚至都没有……打回电话关心一下。” 唐徽音神情一僵,过于惊愕之下,一时间不知该有怎样的反应。 她听季北继续说:“是我后来听他喝醉酒以后自己说的……”他声音已带着哽咽,“如果那天他没有和我妈吵架,如果他及时发现不对,会不会……我妈……会不会还好好的活着?” 第36章 我还以为你想和我分手 原本打算要在老宅吃过晚饭再离开,是季北说要让唐徽音尝尝他真正的拿手菜,但季北下午的时候忽然说他有事情要回去处理一下,这件事只能以后有时间再说。 -- 第65页 唐徽音没说什么,但心里隐隐猜测,会不会季北只是不开心她今天说的这些话,所以才临时决定取消晚饭呢。 季北把她送回家后就走了,原本想为下午的事和他道歉,但话到嘴边又难以开口。 她忍不住想,她和季北现在的状态,应该算是冷战了吧? 到家以后才发现家里没有人,唐徽音有点待不住,于是给安静发消息询问季江河的病房信息,她打算去医院看看他。 安静说她现在就在医院,叫唐徽音过去的时候顺便给她带去一份晚饭。 唐徽音回复说知道了,然后在家附近的餐馆打包了一份带走,出去后叫了出租车直接到医院。 季江河住院的事宜全部都是唐甫生跟安静安排的,他不想让亲属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具体原因他和安静说过。 是因为季江河的妹妹,一直对季北和他父亲关系闹僵的事颇有微词,季江河担心如果家人知道他生病,会拿这件事去烦扰季北。 安静表示理解,所以也答应隐瞒。 但他的病情每况愈下,住院接受治疗,也没有多大好转,人已经进行过化疗,但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她担心季江河这样恐怕撑不了多久,季北毕竟是他儿子,总该有知情权。 唐徽音到病房的时候,季江河正睡着,他化疗之后总是这样昏昏欲睡。 见她进门,安静将她手中的饭菜接过放在一旁,小声对她说:“跟妈妈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唐徽音点头,两人放轻脚步从病房走出去。 医院长廊尽头,靠窗的地方很安静,安静拉着她说:“你季叔叔的状况不太好,医生说如果早点接受治疗,或许还有希望,但他现在这样……你有试探过你季北哥吗?他什么反应?” 唐徽音表情惆怅,叹口气说:“妈,当年陈姨突发心脏病的具体原因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是你季叔叔自己说的。” “季北哥也对我说了,我也劝过他,但不确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妈,季叔叔的事,你们真的打算一直瞒着他?这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啊?” “我知道,其实我也在犹豫。”安静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才又开口,“当年你陈姨和季叔叔总因为他工作上的事情吵架,季江河工作性质特殊,搞研究的常常要在研究所一待就是两三个月,甚至更久,根本顾及不了家庭,那会季江河父亲生病,再加上季北学习上的各种问题都压在了你陈姨一个人身上,两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你陈姨就突发了心脏病,然后就,唉……” 关于陈姨的事情,妈妈和她说过一些,但没有今天说的这样具体,唐徽音忽然想起她劝季北时说的那些话,如果换个角度去想,她如果是季北的话又该如何处理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不怨不恨? 那是不可能的。 旁观者的姿态永远都是正义凛然的,只有当局者困在其中,才知各中心酸苦楚,无法对他人言明。 她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最近不是经常流行一个词“道德绑架”么,那她劝说季北时的姿态,会不会也是如此? “其实你陈姨刚过世那会儿我也恨季江河,甚至不愿再与他往来。但人的悲哀就在于,你根本不知自己一句话一个举动会对另一个人带来怎样的伤害,季江河更不知那会是他和梁圆的最后一次通话,他在我和你父亲面前不停忏悔,这十几年,他过的比谁都要痛苦,那天在他化疗之前,他对我和你爸爸说,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不要为他感到难过,其实于他而言是种解脱。” “其实到现在这一刻,我最心疼的是小北,他从出生开始,就未曾拥有过正常家庭该给予的关爱,他初中还没毕业就失去了母亲,这十几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失去母亲的痛苦,和仇恨父亲的痛苦之中,他的心里该多难过 。” 安静的话在唐徽音的心里掀起了巨浪,她在劝说季北时,何曾站在季北的角度为他着想过。 她的一字一句难道不是在季北的心上凌迟? 忽然之间,她心里有种剧烈疼痛的感觉,联想到季北将她送回家时的神情,那时的他应当是对自己很失望吧。 “妈,我没有办法再去劝说季北哥了,在不知道当年之事的细节前,我或许还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表达所谓的善意,可现在,我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伤害,原不原谅应该他自己说了算。” 安静理解唐徽音的感受,因为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因为自己清楚其中缘由,无法开口,才把这件事拜托给自己的女儿。 这么一想,她这件事做得有些欠考虑。 也不知道音音在劝说小北时,两个人有没有吵架,万一因为此事,影响了他们的感情,那她岂不是大错特错? “妈知道,那你……和小北没有因为这事吵架吧?” 吵架倒是没有,只不过他的态度比吵架更让她觉得心慌。 不过唐徽音没说实话,只说:“没有。” “那就好,行了,这件事你先别管了,我再想想办法,再怎么说季江河也是他的父亲,这事,总归要告诉他的。” …… 之后的几天,唐徽音都没有见到季北,季北也只在微信上联系过她一次。 那时下午的课程刚上完,她准备和孙苗苗出去吃饭,季北问她在做什么,她当时挺激动的一连回复了好几条,但隔了好久,季北说他有事忙,晚点再说,然后就没再联系过她。 -- 第66页 这样又过了两天,周六路澈过生日,微信上喊唐徽音晚上一起出去吃饭,毕竟是他的生日,唐徽音也没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下来。 晚上吃饭的除了唐徽音和安楚秋之外,还有路澈的几个同学,都是男的,只有唐徽音自己是女生,和他们在一起有点别扭,吃过饭后大家嚷着要去唱K,唐徽音就说累了想回家,把买的礼物给路澈后就要走,路澈却拉住她说:“姐姐,我生日你就别那么早回去了呗,人多热闹。” “我是真的累了,况且你这么多同学呢……” 说着话,她手机响起来,拿出一看,竟然是季北。 “我接一下电话。” 她说着走到一旁去接,季北问她在哪,说去家里找她,她不在。 唐徽音就实话实说了,那端安静了几秒,才听季北说:“把你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电话挂断,她把地址发过去。 这会儿倒是有名正言顺不去唱K的借口,转头告诉路澈,“你们去玩吧,我男朋友一会儿要过来接我。” 安楚秋还不知道唐徽音已经谈恋爱的事,一听这个,三两步跑过来,他方才一直顾着在手机上和新认识的女同学聊天,这会儿把手机放下,到唐徽音跟前语气急切的问:“你男朋友?不会是季北吧?” 唐徽音也不打算再瞒他什么,就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啊。” 安楚秋像是有点接受不了似的,非常嫌弃的皱紧了眉头,末了一句话没说甩手就走。 他们都走了,唐徽音一个人站在餐馆外面等季北。 今天是个大阴天,白天下过一场雨后,空气湿冷湿冷的。 她里面穿了一条碎花图案的吊带连衣裙,外面配了一件针织衫,此时站在外面被风吹得有点冷。 裹着薄衫往马路上张望,约莫十几分钟的样子,她看到了季北那辆奔驰大G。 车在她面前停下,唐徽音小跑着上了车。 季北蹙眉看她,“天这么冷怎么穿裙子?” 唐徽音刚想解释一句,却被季北又打断了话头,男人冷哼一声,倍感吃味的样子,“就为了陪路澈那小子过生日,为了漂亮都不怕冷的?” 唐徽音显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什么嘛,和他有什么关系。” 男人轻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唐徽音转头瞥他一眼,“你找我干嘛?” 季北被问的一愣,“你这话差点让我以为我不是你男朋友。” 不知怎么,听他这么说,心里头还有点委屈,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她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把脸面对车窗,“我还以为你想和我分手了……” 听到“分手”两个字,季北心里头一紧。 他把安全带解开,倾身凑过去,半搂着唐徽音问:“你这是什么话,好好的说什么分手?”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我室友和她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就是从冷战开始的,我以为你这么多天不理我,也是打算使用冷暴力,然后和我分手。” 听她这么说,他都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该笑。 他把小姑娘的脸扳过来,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泄愤似的,说:“傻不傻,哪来的冷暴力,我这几天没来找你是因为我不在琴城,荣城那边火锅店出了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因为事情有些棘手,所以耽搁了几天,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再者说,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靠发微信聊天去维持啊。” 第37章 他的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唐徽音倒是一副很好哄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喏喏的说:“我还以为你是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呢。” 季北像是已经把那事给忘了,凝眉作思考状,片刻后才说:“我那天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不是因为你劝我什么,而是只要和我妈有关的事都会在我心里掀起波澜,你就当我懦弱吧,因为这些年,我始终都在逃避。” 她抓着季北的手,心里有些急切,“不是的,是我不应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把话说的那么轻巧,对不起,是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我应该要理解你,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其实,那一日唐徽音说的那些话确实让季北心里难受好久,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一直让自己逃避当年的事,甚至为了不去回忆,不去想起,才会选择在六年前离开琴城。 他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希望自己能够忘记,甚至可以抹去心里的痛苦,但他太天真了。 母亲的离世于他而言是这一生都无法祛除的伤疤。 可是这一刻,他听着唐徽音说的这些话,又觉得心里的痛似乎也可以被什么东西取代。 季北半开玩笑似的问唐徽音,“你说支持我,那如果我做错了事情呢?你也毫无原则的支持我?” 本意只想逗逗她,也没想得到一个多令人满意的答案,可唐徽音略作思索后,模样极其严肃认真的说:“我是你女朋友,那就是你的半个亲人,如果你犯错,我会和你一起承担后果,违背原则的事我不会支持你,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很意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季北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唐徽音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她说的是永远。 他很少会为什么事而感动,自母亲去世后,他的心就一天天在变冷,是他自己在心上封了一层冰霜,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 第67页 不悲不喜、也不轻易感动。 可是现在这一刻,他看着唐徽音那双纯澈的眼睛,回忆着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他听到冰层在逐步碎裂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似乎听到喉咙里哽咽的声音。 唐徽音却没察觉到,只是很郑重的点头,“我当然知道。” “这对我而言相当于一个承诺,唐徽音……你真的能做到永远不抛弃我?” 唐徽音皱了下眉头,她觉得季北似乎没抓住重点,她这句话的意思是,作为他的女朋友,如果他犯错,她会和他一起承担后果,但不会抛弃他。可为什么,季北听到的却只是不会抛弃他呢? “我觉得你这样理解不对,我的意思是作为你女朋友的前提下,那万一我们分手了呢?你的女朋友换人了,哪里还轮到我抛不抛弃。” 季北听后斩钉截铁的说:“我们不会分手,你不仅是我的女朋友,以后还会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妈。” “呀……你怎么这么肉麻,说正经的呢。” 唐徽音拍了拍胳膊,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季北却笑了,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些,音调低沉带着蛊惑,“谁不正经?那怎样才算正经?这样吗?……还是这样?” 季北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转而又去亲她的唇,一下、两下、三下,非常有节奏感。 亲的唐徽音身上麻酥酥的,如同一道电流从身上窜过。 她受不了开始反抗,“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说你不正经了行不行。” 听她开始求饶,季北才肯放过她。 他转而牵住唐徽音的手,小姑娘的手小小的,刚好可以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傻瓜,我不会犯错,也不会让你替我承受什么后果,我要你开心,要你幸福,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求你去做。” 唐徽音笑的甜滋滋。 “季北,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 本以为他会非常确定以及肯定的说没有,但谁知,他却像在认真回忆似的,竟然还点了点头。 “谈过。” 唐徽音好失望的。 “那你之前都是骗我们的,我就说没谈过恋爱怎么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 季北低低的笑了声,伸出手去把玩她的长头发。 他开口,像是在讲述一个什么故事般,语气带着一丝柔和跟缱绻。 “十二岁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儿,她经常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又大又圆,每次笑起来眼睛都亮晶晶的,女孩儿手里拿着一枚戒指,她问我要不要娶她,我说我可以娶你,但是要等我长大以后。” 唐徽音鼓着腮帮子,显得有些吃味。 季北笑着凑过去,两人挨的极近。 “我现在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唐徽音生气的推他,“你故意气我是不是,她愿不愿意,你问她啊,和我说什么。” “是啊,我在问,愿意嫁给我么?” 季北单只手搂住她的背,往自己身前带,循着她的唇亲了下,笑意甚浓的又问了一次,“愿意嫁给我吗?我的小公主?” 唐徽音表情完全呆住了,后知后觉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季北只笑却不说话。 本以为小姑娘会多感动,结果唐徽音突然推开他,控诉道:“哇季北,你好变态,你十二岁的时候,我才八岁,你就……你简直不是人!” 季北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 “还有更变态的你要不要听?” 唐徽音看着季北的眼神已经带着点鄙夷的味道。 惹得季北不可抑制的笑出来。 “好了,逗你的,我也很纯洁的好吗?你没听到我都没有答应你的求婚。” 唐徽音咬牙切齿,“你要点脸好吗?” “这张脸不要也罢!” “……” 两人在车里腻歪了好一会儿,再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九点钟,唐徽音才想起问季北,“你吃过晚饭没?” “没有,本打算和你一起吃。”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啊。” “陪我再吃一点。” “那好吧,你想吃什么?” 季北还握着她的手,唐徽音发现,这男人像有什么恋手癖一样,每次见面都会握着她的手捏啊捏的,偶尔兴起还会放在嘴边咬一下,咬指尖、咬手背,再不然就是亲亲她的手掌心。 搞得唐徽音每次和他见面之前,都像在做什么很有仪式感的事情一样,要把自己的手反复搓洗几遍。 这会儿也是一样,她的手都快被男人捏皱了。 她微微挣扎一下,却被抓的更牢。 “去我那吧,你不是说想去我那看看,正好点个外卖送到家里。” 她想了下,点点头说:“也好,估计你这几天也累了,回家吃饭也能放松一点。” 小姑娘善解人意又听话乖巧的样子简直太让人喜欢。 季北笑着说:“行,那咱走。” 车开在路上。 “你说去荣城处理一些事,要紧吗?已经都处理好了吗?” “嗯,都处理好了。” 季北看上去不准备细说的样子,唐徽音就没再问,她是知道男人都好面子的,尤其是事业上的事情,也许做出成绩他会像小孩子一样向你炫耀,但遇到挫折,他更愿意一个人扛。 -- 第68页 正如她小的时候,她爸妈有一次吵架就是因为这个,印象里爸妈感情一直很好,那次吵架是因为爸爸生意遭遇重创,但他好面子没和妈妈讲,后来被她妈知道,两人吵起来了,其实说是吵架,但也不过是妈妈单方面的控诉,说爸爸和她离心,那会儿爸爸委屈到了顶点,才肯将心里话说出来,原来他不肯讲,是因为男人的面子。 见唐徽音一直沉默不语,季北分出空档问她,“怎么了,忽然这么安静?”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季北哥,如果你是因为面子不对我讲你生意上的事,我可以理解,虽然我现在帮不到你什么,但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有人帮忙,你一定要第一个想到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你和我不用太在乎面子。” 季北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他以前从未真正的认识过面前这个小姑娘,一直以来,他以为的唐徽音,是那种被家人呵护的很好,没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温室花朵,既然没经历过,自然不懂体会别人的感受,他甚至都没奢求过唐徽音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可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叫他对唐徽音有所改观。 原来,看上去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其实心思这么细腻。 他是不是得到了一个绝世珍宝? 季北自顾自的笑。 怕她再多想,他还是决定解释清楚,“其实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店里一个员工和顾客起冲突,另一个顾客去劝架,结果被打伤了,伤的虽然不严重,但这事是发生在火锅店,动手的是我的员工,那会儿杜川家里有事不在,我作为老板得赶过去处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唐徽音这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如果不是在开着车,且在马路上没有地方可以停车,他真想把这丫头抱进怀里好好亲一亲,他的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第38章 季北,你是不是真的在很久以前就…… 季北租住的地方是一个五十平的loft公寓,室内是简约风的装修,大概是因为房屋空间利用得当,所以也没有给人一种很狭小的感觉。 进门后唐徽音自动自觉的找了舒适的地方坐下。 小房子的好处就是稍微布置一下就显得很温馨。 靠窗边的位置摆了一条棕色的毛绒坐垫,她过去后把拖鞋直接脱掉盘腿坐在上面。 季北叫她一声,说:“冰箱里有喝的,还有零食,你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唐徽音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意外季北独居的家里竟然还会有零食这种东西。 她起身重新穿好拖鞋,小跑过去看,冰箱里从上到下堆得满满的,就连冷冻层都有冰激凌跟甜筒。 “你平时很爱吃零食吗?我还以为男生都不爱吃这些的。” 季北在旁边摆弄手机点外卖,闻言哼笑了声说:“这都是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哇……你真好。” 唐徽音露出小孩子一般欢喜的表情,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主动抱着季北的手臂,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颊。 季北喉咙一滚,压着声音说:“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 她目光都专注在冰箱里的各种零食上面,只分出一点精力去应对季北。 “从现在开始,你要和我保持一定距离知道吗?” 唐徽音一阵错愕,同时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黄瓜味薯片,又将手探到冷冻区打算拿一个甜筒。 这个时候她歪着头疑惑的问季北,“为什么?” 季北挑眉看了她一眼,本想吓一吓她,但又担心把小姑娘吓跑了该怎么办。。 于是他笑笑说:“没什么,逗你的。” 唐徽音皱着眉,一阵匪夷所思。 她的手已经拉开冷冻层的盒子,却被季北阻拦住,“外卖快送到了,现在吃这个待会儿怎么吃饭。” 唐徽音鼓鼓嘴,“奥”了声,就放弃了。 季北滋滋笑了声,顺手揉了下她的发顶,“小姑娘还挺乖。” 唐徽音瞪圆了眼睛去拍他的手,不满道:“你当是在哄小孩子吗?小姑娘……” 话落抱着薯片又回到了方才的垫子上坐下,本打算打开电视找部电影来看,谁知这客厅里根本没有电视机,她心里疑惑,虽说季北一个人过日子要粗糙些,但也不至于粗糙到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他平时一个人在家里不会无聊吗? 季北这会儿拿着手机走过来,询问她想吃什么。 “我不太饿,主要看你,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来一份鸡公煲?我记得你喜欢吃寿司,也要来一份吗?” 唐徽音一连点头,“要的。” 季北点好一份鸡公煲又点了一份寿司拼盘。 见他那边已经放下手机,唐徽音才提出疑问,“季北哥,你家里没有电视机吗?” 季北扬手指了下楼上,“在卧室,我习惯躺在床上看。” 唐徽音咬了咬舌/尖,“在卧室啊……” 那就算了,她主动提出要去人家卧室里看电视,实在是有点说不清的暧昧了,万一季北多想,她岂不是解释不清楚。 看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季北笑问:“想看电视?” “不不不……不想。” -- 第69页 季北深皱着眉头走过来,提起裤腿蹲在她面前。 “想看就去看,难不成因为这是我家,我就能吃了你?” 心思被揭露,她或多或少都有点尴尬,扣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时间没答话。 季北也不管她,只说:“想去就去,待会儿外卖到了,我拿上去吃,电视我开了会员,想看什么自己找。” 说完转头朝浴室方向走去。 季北这么坦荡,如果她再扭扭捏捏倒显得她多矫情似的。 于是,唐徽音没再犹豫,抱着薯片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气泡水然后上了楼。 阁楼上卧室的布置更为简单,一张双人床,外加一个灯柜,然后就是墙上挂着的电视机。 她没有坐在床上,床脚下有一条和楼下一样的毛绒坐垫,她盘腿坐在上面,看电视的角度也是刚刚好的。 她找到了一部叫《神探飞机头》的电影,看的是第二部 ,之前听室友推荐过,一直没找到时间来看。 季北是在半个小时之后上楼的,刚洗过澡,头发没有吹干,他拿着长毛巾时不时的擦两下,另一只空出的手还拿着一罐啤酒。 因为在家里,他穿的比较随意舒服一些,纯黑色的运动背心,下面穿一条灰色宽松的运动裤。 大概因为最近一直在忙,没空修剪头发,原本的短寸已经长了许多,这也将他整个人显出几分慵懒的气质。 季北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侧过头笑看着她,却不说话。 被他看得有点脸红,唐徽音伸出手去推他的脸,却被季北一把捉住,顺势往身前拉近,另一只手探到她的背上,掌心贴紧,用了点力气把她扣在怀里,一低头循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季北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 男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沉静了两三秒的时间才接起电话。 是外卖到了。 起身之前,季北凑过来又狠狠的亲了她一下,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气愤,对她说:“早晚有一天我得连本带利的跟你要回来。” 看着季北下楼的身影,唐徽音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拼命的深呼吸。 救命啊…… 她的心怎么可以跳的这么快,怕是听诊器都捕捉不到频率了吧。 外卖拿上来之后,季北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两人一边吃一边看电影,时不时闲聊几句。 她吃到寿司的时候才想起问季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寿司?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和你一起吃过?” “有一次你过生日,和你二哥说想吃园林街那家日式餐厅的寿司,你二哥答应给你买,结果他把自己那周的零用钱都用来买鞋,哪来的钱给你买。” 唐徽音对这件事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二哥上学那会特别喜欢收藏一款品牌运动鞋,每次出新款他必买,所以那会儿他的零用钱总是不够花,和大哥借一点,偶尔还要压榨她的零用钱。 在她过生日的前几天,她刚看到二哥新买到一双鞋,本以为她的生日愿望在二哥这怕是要泡汤,结果生日当天,他竟然真的给自己买了那家餐厅的寿司。 其实那时候园林街的那家日式餐厅的餐点都挺贵的,原本她也没抱什么希望,但二哥能给她买,她因为这事高兴了好多天。 不过这会儿听季北这么说,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小小的气愤了一下,“二哥没钱给我买?那寿司是谁买的?” 季北看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愣住了,半晌没吭声。 季北也似不怎么在意她的反应,捞起一旁的冰镇啤酒喝了一口。 “二哥真是的,不是他买的,干嘛要骗我。” “他怕你失望,所以没告诉你。” 唐徽音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她转头盯着季北的侧脸看,电视机的光亮打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的光影下,他的五官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不由得去想,和季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在体会拆盲盒的心情,总会有未知的东西在等待她去发现。 她答应季北时,不是因为季北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了季北。 至于是在过去的哪一时刻,她无法探寻,但她肯定的是,她从前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她未曾对季北抱有过多大的期待,能爱一天便是一天,至于是从何时开始的并不重要。 可是季北总能带给她惊喜。 比如刚刚,他说的那件事。 在季北心里或许已经不是什么多值得提起的事情,可对她来说却是一根可以将爱情捆牢的绳。 不安定的感觉在渐渐消失。 “季北,你是不是真的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了?” 他把手里的啤酒放下,眼睛盯着电视机,没看她一眼,却也没有回避她的问题。 只说:“嗯。” “为什么?” 她只问为什么,季北却听懂她的意思。 “小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好看,没见过比你还要好看的小姑娘,那会儿做梦总能梦见和你结婚,然后我就想长大以后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唐徽音捂嘴笑,小声骂了句,“变态。” “后来……” 说起后来,季北眼神变得有些落寞,话头梗在那,他久久没有出声。 -- 第70页 他拿起手边的啤酒猛灌了一口,却仍没有开口的欲望。 唐徽音有些着急。 “后来怎么了?” 季北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抬起手掌摸着她的脸,眼神说不出的深情。 他开口,又似乎自言自语,“追你的时候,从没对你说过这些,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博取你的可怜,不想让你对我有喜欢之外的感情。” “……但现在,我应该可以告诉你了对吗,毕竟……你已经是我的姑娘。” 不知道他的心里藏着什么话,为什么要用这么沉重的语气。 唐徽音心念一动,抬起身子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说吧,给你勇气。” 第39章 音音,你喜欢我吗? 季北低低的笑,“喜欢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要什么结果,甚至都没想过要和你在一起,自从我妈去世后,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是阴暗的,你怕我,不敢靠近我,你活在阳光下,每天都是那么开朗乐观,我觉得……你不该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其实我妈去世后,我就没心思读书了,想早点离开学校,也彻底摆脱那个人的掌控,可那会儿我就想着,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学校一定有很多混蛋打你的主意,我是男人,我太了解他们的心思,我知道你哥哥他们也能保护好你,可是我不放心,我得亲眼看着你长大。” “再后来,我打架退学,其实对我来讲是解脱,我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们都知道,你是我季北要保护的姑娘,他们没人敢惹你。” “我离开琴城用六年的时间治愈我自己,回来的时候我在想,现在的我已经足够乐观,你应该不会再怕我,或许……我有资格追你。” “唐徽音……我爱你,很久很久了。”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后来。” 唐徽音双手捂着脸,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 季北靠近她,将她的手臂拿开,双手捧着她的脸,将眼泪擦拭掉。 “别哭了,好丑。” 唐徽音吸着鼻子,转而抓住他的手,表情认真且严肃。 “你知道太阳的出现是为了什么吗?” 季北不出声,等她开口。 “是为了照亮黑暗,季北,我不怕黑暗,我愿意做你的太阳。” 季北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轻易被感动的人,可却一次又一次因为唐徽音而破例。 …… 上了大四之后室友们都开始忙碌起来,唐徽音算是节奏比较慢的。 她对未来没有很长远的规划,倒是吴桐和江姜从大四一开学就已经开始筹备论文,而孙苗苗从失恋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后,就觉得没有什么比自己活得精彩更重要,于是她每天的生活重心就从感情生活转移到了个人发展上去。 最近她在找实习单位,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写论文。 见室友们每天都在忙,唐徽音也不再拖拉,选过课题之后,也正式加入了写论文的大军中。 一旦开始忙碌,她和季北的见面时间就少了很多,季北最近火锅店已经筹备的差不多,听说在选日子开业。 但不管多忙,季北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给她发微信,聊天内容很枯燥。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干嘛?吃了没?早点睡。 有一次唐徽音终于绷不住,对他说,其实没有话题的时候我们可以不用尬聊的。 结果男人一个视频通话打过来,告诉她,他只是想她了而已。 那一次视频她没来得及戴耳机,室友都听见了季北的话,一时间,她的耳边充斥着“啊……哎哟……虐狗呀……”这样的声音。 季北火锅店开业的时间选的是十月二号,正好赶上国庆节。 唐徽音提前在家附近的花店预订了一个大花篮,在开业当天花店直接派送到火锅店。 她是坐二哥的车一起过去。 原定她爸妈也会来,但听说医院那边,季叔叔的状况不大好,一直离不开人,虽然安静给他请了陪护,但总归是不放心,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和唐甫生去医院看一次。 他们到火锅店的时候,店门口很热闹,聚了一群人。 唐简风和徐倩先一步下车,拿着给季北买的开业礼物,是一幅八骏图的成品十字绣,之前唐徽音没注意,下车后看到二哥拿给季北时猛夸自己送的礼物,说寓意好,象征着马到成功,她才恍然发觉自己送的礼物未免太缺失心意。 竟然都被二哥给比了下去。 至于大哥的开业礼物就比较实惠了,他人在虹城回不来,就叫二哥代替他给季北包了个大红包。 唐徽音扭头看看店门口摆放着她自己订的那个花篮,突然嫌弃至极。 季北注意到她的表情,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问:“怎么了?” 唐徽音还没回答,却突然听到一个令她觉得心慌的声音。 “你……你们俩……什么情况?” 话是她二哥说的。 唐徽音瞬间傻在了原地,甚至都忘记抽回自己的手。 唐简风那副吃惊到仿佛亲眼目睹了黄河水倒流的表情,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徐倩就淡定很多。 甚至还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两声,“唐简风,你要不要这么惊讶?” “什么意思?”他目光瞥向徐倩。 “我早就发现他们两个不对劲,就你一点没看出来,你说你是不是二百五。” -- 第71页 唐简风皱着眉头,抬手挠了挠脖子,“季北……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 季北很是淡定,他不仅没放开唐徽音的手,反而握的更紧,甚至抓着她的手在唐简风眼前晃了晃。 “大概一个月。” “靠!” 唐简风心情十分复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和季北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胜似亲兄弟。他不是不相信季北的为人,只是可能太熟悉,甚至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一直以为季北把音音当亲妹妹看的。 这么说起来,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唐简风表情愕然的看着季北,“你小子不会在高中那会儿就看上我妹了吧?” 季北舌尖抵着后槽牙,他看着唐简风,只是笑,却不说话。 唐简风在心里大骂了一句卧槽。 唐徽音在一旁已经羞的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但她仍然记得,现在是季北火锅店的开业庆典,并不是在这里谈论这件事的时候。 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那个……二哥这个事我们过后再说嘛,现在客人都在呢。” 徐倩替唐徽音解围,拉着唐简风说:“行了啊好哥哥,你呢要觉得心里不爽,过后找季北单聊,别让咱妹为难啊!” 唐简风收了收表情,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反正他这个妹妹早晚也要谈恋爱的,与其便宜了外面那些不靠谱的臭小子,倒不如把她交给季北,至少知根知底,他也放心。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舒服不少。 “行了,你也大了,有恋爱自由,这种事我不干涉。”话是对唐徽音说的。 转头他又看季北,“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对我妹好点,她可有两个哥哥呢。” 不知怎么的,唐徽音听这话听得鼻头一酸。 季北转而搂着她的腰,语气虽然不算太过郑重,但也叫人心安。 “放心,我是她男朋友之前,先是她的哥哥。” 开业庆典上还有许多季北在荣城的朋友,杜川作为合伙人自然也要到场。 这也是唐徽音听季北提起很多次后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杜川看到唐徽音时既意外又不算意外的神情,笑着和她握手说:“你好,我叫杜川,你叫……唐徽音,我应该没记错。” 唐徽音目光投向季北,似乎在问,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但转念一想,那一定是季北告诉他的。 “你好,你没记错,我就是唐徽音。” “嗯……难怪季北一门心思回琴城,那会儿在荣城好多小姑娘打听他,他都不动心,原来是真的入不了他的眼。” 唐徽音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接不上话,直觉季北一定和杜川说过些什么,但她不知具体,也不知怎么回答。 倒是季北,神情淡然的接过杜川的话说:“比起眼睛,心才是主角。” “哈哈,对对,是入不了心。”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唐徽音在边上听得似懂非懂,只能跟着打哈哈。 晚上,开业庆典已经结束后,季北开车带唐徽音去了他的公寓。 这段时间他们各忙各的,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面,只靠微信聊天,实在难以排解相思之苦。 一进家门季北就将她提起来放在门口的置物柜上,随后热烫的吻落在唐徽音的额头上……一路向下,一直到嘴唇。 稍微分开的时刻,季北动情的问她,“音音,你喜欢我吗?” 唐徽音说不出话,因为发觉自己喉咙是沙哑的,她只点头。 季北却不肯放过她,“我要听你说。” 被他磨得没了办法,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喜欢。” 唐徽音今天穿了件修身的短T,两人纠缠的过程中衣摆跳上去卷在肚脐上方,季北今晚有些失控,大手贴在她的背上,从她衣服的下摆探进去。 感受到他手掌粗粝的触感,唐徽音整个人都开始颤栗。 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心慌,像是心脏在不停的下落,找不到可以支撑的点。 人也显得漂浮似的。 当男人的手触碰到某一处时,她一下伸手抓住季北的手臂,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季北……” 男人的手再也没动过一分。 他放开唐徽音,粗重的喘着气。 她看到男人的额头上流着汗,脸色也泛着红。 两人相对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季北才将她从置物柜上抱下来,之后他径直朝浴室走去,没回头的对她说:“我先去洗个燥,等我一会儿。” 第40章 我告诉他,这里有一个我爱的姑娘…… 季北去洗澡的时候,唐徽音独自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放空自己,任由脸上和身体上的滚烫温度慢慢发散。 城市的夜晚总是在喧闹中带着几分孤寂,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吹风,一阵风徐徐扑过来,也吹散了身体上的躁意。 这个房子窗户的朝向并不好,视野也不够开阔。 她吹了会儿风就转身回去坐,季北也在这时候从浴室里出来。 洗过澡后他只穿了一条休闲风的棉料睡裤,上面什么都没穿,毛巾在脖子上搭着,头发上还滴着水。 季北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茶的味道。 -- 第72页 越靠近那味道越清晰,连带着他没穿衣服带给她的视觉冲击…… 唐徽音微偏过头,看向一旁。 墙上时钟的时间显示是八点钟。 她看着表对季北说:“我陪你待到十点钟就回家好不好?” 季北也同样看了眼时间,然后点头说行。 进入十月份后,早晚的温差已经很明显,她转头瞧了眼季北,假装很随意的说:“晚上温度有点低,你要不要把衣服穿好?” 季北低下头看了眼自己,之后故意凑到她身边来,不大正经的笑,“怎么,我不穿衣服你怕控制不住你自己么?” “是,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行了吧。” 总被他各种挑/逗,唐徽音心里有气,她叉着腰,心想气势上怎么都不能输。 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太恶劣了。 季北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他大手伸过来将她的小细腰搂住,坏心眼的在她耳边吹气,模样带着几分轻浮的样子,“没人要你控制,你准备好,我随时躺平。” 不知道任由他这样说下去还会说出哪些禁/忌/词,唐徽音脸颊泛红,一个巴掌拍在他手上,嗔怒的语气,“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满脑子的yellow。” 季北笑了两声,不打算再逗她。 头发没有擦干,时不时的滴下水珠,滴在身上就会突然感受一阵凉意,不大舒服,他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的擦了几下,又缺少耐心,没擦干又放下。 唐徽音抿着嘴唇,看到季北这副对自己极其缺少耐性的样子很是无奈。 她直接把毛巾拿过来,命令似的口吻说:“过来一点。” 季北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他简直乐意至极。 低下头,唐徽音握着毛巾一下一下细致的擦干他头发上的水珠。 这样相处的时刻很像结婚多年的夫妻,季北忍不住将这一幕当作他们婚后的生活,便不由得产生了诸多期待。 安静的时刻,唐徽音想起了好多事情,她问季北,“你和杜川说起过我?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嗯,在荣城的时候他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琴城。”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低着头,身体往前倾的姿势方便唐徽音给他擦头发,说话时声音从下方传过来便显出几分低沉。 “我告诉他,这里有一个我爱的姑娘,我要回来追求她。” 其实很多情话听起来都会有一些过分甜腻的感觉,且说这话的男人通常都带着几分故意撩拨的意味。 看偶像剧时常常听到男演员以各种各样的情话攻占女主的心,偶尔听到那么两句会让人觉得很肉麻。 唐徽音一直听不来甜言蜜语。 但很奇怪的事,被称之为情话的东西从季北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自然而然。 她并不排斥季北对她说过的每一句情话,又或许她如此受用是因为这对于季北来说并不是什么情话,而是……真心话。 “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回来以后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唐徽音问。 季北坐正身体,把她手上的毛巾接过来丢在一旁。 两人面对面,季北看着她说:“没想那么多,可能人都有一种心理,觉得自己被上天眷顾,是最幸运的,我觉得老天爷也会眷顾我,所以我那会儿根本没想过你会有恋爱的可能。” 唐徽音听后不知该说什么,心想他这种心理和赌/徒有什么区别。 心理微微有些酸涩,虽说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但只要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就觉得无法接受。 人的情绪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哪怕她和季北已经是恋人,她还是会为了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感到慌张。 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心理,她抓着季北的手继续追问:“如果我那会儿有男朋友了你要怎么办?” 季北看着她笑,有几分无奈。 “音音,我想不到那么多种可能,在之前,我的那种状态只能称之为单方面的喜欢,我无权干涉你的恋爱自由,如果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你喜欢他,爱他,并且过的很幸福,我又能怎么样呢。” 唐徽音扁扁嘴,她之前也是看过一些言情小说的,不是说男人占有欲很强烈吗,根本无法忍受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那季北这样算什么,竟然还能默默祝福? 她哼了声,凉薄的语气说:“真爱一个人哪能忍受她和别人在一起。” 季北明白她为什么钻起了牛角尖,无非就是把现在的自己代入其中。 “你这样讲简直低估了男人的占有欲,音音,你不懂,我是在用道德感牵制自己,我不敢想象,如果那种情况是真实存在的,我又会如何。” 唐徽音挑挑眉,不说话了。 季北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她,语气稍低沉的说:“未发生的事我们不提,只说现在。” “说什么?”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唐徽音有些接不住季北的话,这简直太突然了。 “结……结婚?” 季北的表情看不出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问问你,这样我心里也好有个打算。” 他这么说又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了。 唐徽音搓着手指头,发了一小会儿呆。 -- 第73页 结婚对她来说是太陌生的事情,她从前甚至都没有往这方面设想过。 哪怕是现在,她也没办法想象结婚以后的生活。 见她表情为难的样子,季北笑了声,“没叫你现在就嫁给我,只是闲聊罢了。” “这样啊……” 季北这样说,她也不知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一点失落。 总归是情绪复杂。 …… 两人在一起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季北问她最近还玩游戏么,唐徽音苦着一张脸说:“哪有时间玩游戏,论文快把我折磨疯了。” “那……我带你打一局?” “你什么时候会玩游戏的?” 季北扬了扬眉,“小瞧我?你以为我那些不学习的日子都干嘛去了?” 唐徽音抿嘴笑,实在无法理解季北怎么可以用这么自豪的表情来说自己的学渣经历。 “玩吗?”季北又问。 “玩。” 游戏登录,唐徽音看到微信好友列表里季北在线,然后她发现季北的段位比她还低,突然就对他的能力表示了怀疑。 “那个……你这个段位……” “嫌我段位低?” 唐徽音笑的有些勉强。 季北:“玩一把就知道了。” “那开吧。” 两人刚组队,唐徽音这边突然说:“那个……路澈申请入队,带他吗?” 季北一个非常不友好的眼神扫过来,反问:“你说呢?” “不带。” 其实她刚刚是有想过把路澈加进来托底的,毕竟这是她好不容易打上去的段位呢。 但季北这么排斥就算了,她还是有身为女朋友的自觉。 游戏开始后,唐徽音才见证了季北的实力。 原来段位真的不能说明一切。 在连续五杀之后,季北递过一个傲娇的笑容,问她,“怎么样,我有没有资格带你?” 唐徽音简直要跪了,一脸崇拜,“能能能……以后我的段位就靠你了。” 一整局游戏下来,季北一人hold住全场,甚至队友里有个一直没开麦的小姐姐忽然说:“小哥哥你声音真好听,玩游戏也贼牛,加个好友呗,带带我,我可菜了呢。” 唐徽音:“……” 她磨着牙看季北,满脸写着你敢。 季北:“不行,我女朋友吃醋。” 游戏结束,唐徽音把手机放在一旁,不说话,也不看季北。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队友互撩的情况,她在里面不出声,只当吃瓜听众,但这会儿被撩的人变成季北,她听的直冒火。 季北看她一眼,笑容意味深长,“还玩吗?” 唐徽音气呼呼的,“不玩了,再也不玩了,你也不许玩。” “真吃醋了?” 唐徽音哼了声不说话,季北于是更靠近她一些说:“那咱们公平一点,你以后也别和路澈玩,想玩游戏的时候就叫我怎么样?”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着说:“要不……我们换个情侣头像吧?游戏昵称也改情侣的,这样下次玩游戏,就没人敢当着我面调戏你。” 他看着唐徽音明媚的笑容,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声音无限温柔,“好,你想怎样都行。” 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唐徽音叫季北送她回家,在路上的时候,季北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因为在开车,他把手机开了免提,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唐徽音听得一清二楚。 第41章 胆子小还勾引我? “是季北吧,我是你姑姑。” 那边的话音刚落下,季北的脸色就有了变化,眼神带着不耐烦的在屏幕上扫过,正准备切断电话,那端就像察觉到了一样,立刻出声,“你别挂电话,我有话和你说。” 自从梁圆去世之后,季北就和他父亲那边的亲人断了所有的联系,原因无他,那些人在季北母亲去世后,一直不停找借口为他父亲开脱,甚至还谴责季北和父亲决裂的行为堪称不孝。 季北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季江河某些方面自私的行为真的和那些人一脉相承。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季北声音冷漠到了极点。 唐徽音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季小蔷听到季北言语里缺乏善意,她的态度也急转直下,失了最初的长者慈爱。 “季北,我好歹是你的长辈,和你同样流着季家的血,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季北冷笑一声,“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要挂电话了,没空和你谈亲情。” “季北,你爸住院了你知道吗?你可是他的儿子,他养你一次,你就这么绝情!” 那端季小蔷言语满是激愤,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过于刺耳。 季北表情僵滞住,脚下猛踩了一下刹车,车身剧烈晃动,两人的身体都不受控的往前倾。 唐徽音摸着胸脯,惊慌失色的看向季北。 她没想到季北的姑姑会知道这件事,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季小蔷在那边说什么,季北都听不进去了,他将电话挂断,把车子启动挪到路边停下。 “季北哥……你还好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放在嘴边点燃,打开车窗,让烟雾散出去,很久很久,他盯着街道陷入沉默。 -- 第74页 这一段路比较空旷,到了夜晚车辆和行人都很少。 在寂静中,唐徽音能感受到季北烦躁的情绪。 过了很久,直到他将一根烟抽完,才转过头看向唐徽音,声音低沉的问:“他什么病,你知道对吗?” 看着季北的时候她很难说出口,觉得太残忍,她盯着车前窗,许久才艰难开口,“肝癌晚期。” “呵……” 听到季北似是嘲讽一般的笑。 隔了半晌也没听到他再说什么,唐徽音忍不住解释:“其实我知道后就想告诉你,但又怕你接受不了,而且,是季叔叔说要瞒着你的。” 季北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再问。 他静默了几秒,重新启动车子。 唐徽音看看他,欲言又止。 她说过会理解季北的,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要站在他身边支持他。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季北把唐徽音送到她家楼下,车子停下后,唐徽音没有第一时间下车,她把安全带解开,盯着季北看了几秒,而后倾身过去将他抱住。 “如果不开心,想发泄千万不要憋着,会憋出病来的,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你有我了,不管怎样,我永远在你身边。” 季北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有几分干涩。 “我没事,放心。” 在车里陪着季北待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已经不早,她说:“那我上去了,你……要不然去我家住,就睡在我二哥的房间?” 季北明白她的心意,揉了下她的头,说:“不了,快上去吧。” 唐徽音推开门下车,季北打开副驾的车窗看着她说:“去吧,别担心我,回去早点休息。” 唐徽音点头,没说什么,从包里翻出门卡,刷卡进门前和季北招手,“那你也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进入电梯,唐徽音心里头说不出的烦乱,她不知道季北此时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季北说自己是个凉薄的人,说他恨季叔叔,可在她眼里,季北只是把真心藏了起来,他不过是用恨意包裹心脏,希望自己不再遭受伤害罢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这一切的后果却总要让他来承担。 唐徽音替他觉得不公。 电梯升到四楼的时候,唐徽音突然改了主意。 季北还没离开,他下车点了根烟靠在车门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抽。 夜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 身后的单元门传出一声响,他转头就看到唐徽音跑了出来。 他把烟头揿灭,刚要开口,唐徽音三两步跑过来,牵着他的手说:“我今晚能去你那睡吗?” 本来,他心里的感觉并不强烈,甚至感受不到一点痛苦,可在这一刻,他看着唐徽音的笑脸,他的心脏在剧烈收缩。 是脆弱在一寸寸剥开外衣逐渐显露在唐徽音面前。 可他什么都没说。 “真的想去?” “真的,外面这会儿好冷啊,我们快走吧。” 话落,她放开季北的手,转而往副驾驶奔去。 直到车子重新往季北家的方向开去,唐徽音还有种不真实感。 方才在电梯里,她仅仅用了一秒钟做的决定。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扔下季北一个人,不管他的情绪表露的是否明显,她都应该陪在他身边。 上车后,唐徽音给安静打电话,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要去朋友家睡一晚,谁知安静在那边沉默了两秒钟后,忽然说:“你是跟季北在一块吧?” 唐徽音:“……” “妈,我……” “我早就猜到你们在谈恋爱,还瞒我。” 唐徽音不自觉红了脸,转头悄悄瞥了一眼季北。 还好她话筒音量小,季北应该是听不到的。 安静在那端打了个呵欠,说:“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但有一点,你自己掌握好分寸,我困了,先挂了。” 她捏着手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妈妈竟然猜到了?怎么猜到的?他们有那么明显么? 还是说……是二哥跟妈说的? 唐徽音一直不说话,季北却突然出声,“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哦……嗯?” 她诧异的看向季北,“你刚刚都听到了?” 她话筒音量明明很小的。 季北掏了掏耳朵,“不是有意偷听,听力好,没办法。” “……” 再次来到季北家的时候,唐徽音就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淡定了。 她换好拖鞋,局促的站在那,不坐也不走动,季北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说要来我家睡的时候那么英勇,现在怂了?” 唐徽音像一只鸵鸟一样缩着头。 季北笑了下,却突然一弯腰将她抱起来,唐徽音惊呼出声,“季北哥……” 没有回应,季北抱着她一路上楼,将她放在床上。 唐徽音吓得心脏打鼓,她无措的望着季北,声音小小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想来陪陪他而已啊。 季北不答话,顺手将短袖脱掉,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上去。 她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 第75页 “季北……” “嘘,别说话。” 他的手从她衣服的下摆探进去,手掌刮蹭着她的皮肤。 在这一刻,她浑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血液一股脑的冲到了头顶。 男人随手按灭了她这一侧的床头灯,骤然进入黑暗的环境,像是被一只野兽吞进了腹中。 她抓着季北的手臂,在得以喘息时,无措的唤着他的名字,“季北……” LJ  男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唐徽音觉得这是她最难熬的时刻。 一阵阵前所未有的感觉朝她侵袭,她想喊,想叫,想抓着什么,可脑海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那是太羞耻的声音。 她眼中有水渍,一双手虚弱的覆在季北的发顶。 眼看着情况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唐徽音终于受不了的喊出声音,带着一丝告求,“季北……别……” 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男人突然翻身下床,朝着楼下走去。 在这一刻,唐徽音突然有种重新活过一次的感觉。 季北二十分钟后上楼,唐徽音蜷缩着身子装睡,她隐约听到季北一声轻笑,床的另一侧塌下去。 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但仍紧紧的闭着双眼。 季北靠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胆子这么小还勾引我。” 勾引? 她做什么了,就勾引? 好想反驳啊,可是她完全不敢说话。 季北躺下去,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再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他说:“睡吧,我不动你。” 信了他的保证,唐徽音的身体渐渐放轻松,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睡了过去。 …… 之后的几天,唐徽音在家里忙着写论文,季北火锅店刚开业,他也需要在店里盯一段时间,偶尔她会抽空过去一次,陪着季北在店里待上半天。 现在家里人都知道她和季北谈恋爱,倒也不用像之前那样藏着掖着,有时候晚点不回家,打过电话报备,家人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 倒也不过分叮嘱她什么。 无非就是因为放心季北的为人。 有一天下午,季北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只说要来接她,却没说什么事。 唐徽音原本在写论文,挂断电话后匆忙换了身衣服,收拾一下就下楼去等。 等季北到楼下的时候,她问季北要去哪,季北只说:“先上车。” 后来在路上唐徽音追问几次,他才终于肯说实话,“去医院。” 第42章 毕业之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听到季北说去医院,唐徽音便不再追问下去,直到这一刻她才确信,季北身上所有的冷漠,不过是他给自己套上的保护罩,所谓的狠心,也是强加在自己身上,用来抵御外界带给他的伤害。 宽敞的马路在车流拥堵下变得尺寸难移,车窗外的风景俨然成了嘈杂的车展会。 季北单手掌着方向盘,眼睛看着车前方,神情难辨。 唐徽音几次看过去,都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去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即便想说点什么,也很难开口。 虽然她觉得自己和季北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毕竟那天晚上他们差点就……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她和季北之间始终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网,她无法完完全全看清季北的内心,这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做不到真正的了解,就无法得知对方的底线,他把真正的自己隐藏的太好,叫人无法判断他的悲欢。 如果仅凭猜测,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 可是爱情……能经得住几次失误呢? 此刻,唐徽音望着季北的侧脸,恍然发觉,她徒然生出的这些内心活动,全然是因为,她爱季北……越来越爱。 这种爱,让她觉得欢喜,也让她觉得慌张。 前方拥堵的车辆渐渐疏通,季北发动车子,再次朝着笔直的马路前行而去。 她突然记起之前二嫂和孙苗苗无意中谈论起季北时说的话。 越是接近,才越发现,季北是一个人,始终是一个人,哪怕她靠的再近…… 那她……真的能够抓住季北吗? 无端生出的这些心思令她觉得烦乱。 难怪从前总听人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患得患失的。 刚和季北恋爱时,她对此不以为然,总觉得自己是个例,可现在又算什么? 她到底也成了平凡的大多数。 这种胡思乱想的情绪就跟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毫无征兆,防不胜防。 甚至,连何时自己叹了口气都未发觉,还是季北第一时间转头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唐徽音倏然回过头,对上季北的视线,她才发觉,此刻的季北已不似方才那样沉着脸,他在和她讲话时,始终有意无意带着浅淡的笑意。 哪怕现在,那种笑意看起来有些逞强的意味。 “没有啊。”她尽量让自己笑着回答。 季北的手伸过来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抓住,握在掌心里,感受到他手掌温度的那一刻,她所有凭空冒出来的思绪又都消失不见。 后来的一路,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由于堵车,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医院。 -- 第76页 季北始终没多询问过一句,但唐徽音自然领会到他的想法,自动自觉的带着他来到了季叔叔的病房。 正逢国庆,医院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排队等电梯的人像是一窝倾巢出动的蜜蜂,季北拉着她的手,大半个身子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把她护在怀里,终于轮到他们上电梯,唐徽音拉着季北站在电梯最后方。 她仰起头看着季北,发觉从方才进到医院开始,他就处于一种神魂游离的状态。 想开口问一问,琢磨了半天措辞,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让她生出了许多的无力感。 她在心里想,自己还算是季北的女朋友么?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电梯一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出去,季北却显得有几分犹豫,唐徽音见此握紧了他的手,这次倒是她先主动一点带着他出去。 一路来到季叔叔的病房门口,季北突然停住脚步。 唐徽音回头看他,“你……” 她该说什么呢? 这个时候,季北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她是季北,她会怎么样? 季北既然已经决定要来,就一定会进去,那么他在犹豫什么?除了不愿意面对季叔叔,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两人对视的时候,唐徽音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你想……自己进去吗?” 季北看她一眼,半晌才说:“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看来,她真的猜对了。 她笑着点头,“好,你去吧。” 季北沉了口气,隔了许久才挪步,打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她一个人站在病房外,放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太阳存在的意义是照亮黑暗,她愿意做季北的太阳,可是…… 季北是不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还打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呢? …… 季江河住的是两人间的病房,季北进去时,另一个病人正靠坐在床上,两个家属分坐在床两侧,陪着他说笑。 季江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 他走过去,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没出声,静静的望着病床上枯瘦的男人。 另一侧病床上的老大爷忽然出声问:“小伙子,你是他什么人?” 季北转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说:“儿子。” 那老大爷突然脸一沉,怪声怪气的说了句,“哟,原来你就是他儿子啊,长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就是这心呐……不知道是不是红的。” 老大爷家属听此连忙沉声说:“爸,您别乱说话。” 老大爷哼了声,不知跟自己子女嘀咕了几句什么,季北看他一眼,没说话。 此前,季小蔷给季江河打过一通电话,那会儿季江河正睡着,是陪护帮他接的电话,季小蔷从陪护口中得知自己哥哥住了医院,问过病房信息后,隔一个小时就赶到这来。 季江河那会儿已经醒过来,季小蔷就坐在这病床边上,痛哭流涕一阵后,忽然想起季北,问季北既然已经回了琴城,为什么他生病,季北做儿子的不来医院照顾老子,还叫一个外人帮着忙里忙外,更让她气愤的是,她这个哥哥还帮着季北说话。 许是越说越气,就在这病房里把季北里里外外数落了一通。 那老大爷就在边上听着,多少听明白一些。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季北站在病床边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仿佛没有波澜的模样,可一双手却在身侧紧握成拳,不知隔了多久,那双手才一点点放松。 他没有等季江河醒来就离开了病房。 唐徽音见他出来时脸色很差,犹豫很久才试探着问:“季北哥你没事吧?” 季北摇头,没说话。 他走在前头,唐徽音在后面默默跟着,她不知道季北在病房里和季叔叔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会儿看着比来之前脸色都要差。 像是要落雨前阴霾的天色。 从医院离开,季北带着唐徽音去了外婆家的老宅。 一直到进门,季北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唐徽音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北,根本无从应对。 她直觉季北在病房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又不敢开口问。 在客厅里,季北站在窗口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她还从未见过季北抽烟如此频繁。 她看的很心急,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说:“你怎么了?能和我说说么?” 季北把她的手挣开,转而去摸她的脸,语气变得温和,“我没事,你自己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去做晚饭,你不是想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样说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唐徽音能感觉到,季北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现在这样都是装出来的。 哪有人可以一直压制自己的情绪呢?她知道季北是不想吓到她,可他越是这样,唐徽音看着越觉得心疼。 她很怕季北这样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她强生出一些勇气来去夺季北未吸完的半截烟,走到茶几处,在烟灰缸里揿灭,转而又走向季北。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这样我很担心。” 季北看着她晶亮的眸子,那上面盛满了担忧的神色。 明明是个小太阳,怎么可以被乌云覆盖呢? -- 第77页 他双手捧起唐徽音的脸,在她眉心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在这一刻,唐徽音的心直直的往下坠。 她突然有种挫败感。 明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接近了,可他却要用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把她推开。 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么?还不足以让他袒露出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么? 她拉开季北的手,神情少见的冰冷。 往外退开一步说:“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季北的手落在半空,目光紧跟着一沉,看着唐徽音往外走的身影,他的心像被人捅出一个窟窿。 很疼,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唐徽音走到玄关去换鞋,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 她无法理解季北,也揣测不透他的心思。 她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陪着他,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开呢? 让她觉得这么失落,那种猜不透一个人心思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弯腰换鞋的时候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她下意识的挥手去擦,身后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没回头看,只是加快了穿鞋的动作。 可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人拉住,男人一个用力,她被迫转过身。 季北便看到她脸上亮晶晶的泪,心里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唐徽音心里更觉着难过。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 她吸吸鼻子,语气生硬的说:“没事,你放开我,我回家了。” 季北却抓着她不肯放手,语气有些急躁,“你回答我,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他语气不算好,唐徽音更加觉得委屈。 一时没控制住,眼泪流的更凶。 她开始哭诉,“你抓着我干嘛?你又不需要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担心自己说错话,会触碰到你心里脆弱的地方,所以我不敢乱讲话,可是我问你,你又不告诉我,你心里难过,我看着你这样,我心里更难过。” 季北听到她的哭声,和她一声连续一声的控诉,心脏就像被人拿着一把小刀猛戳不停。 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无形当中已经给她带来这么多的负面情绪。 这分明不是他的本意。 季北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带进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下一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去安抚。 唐徽音这次是真的被惹急了,情绪有些收不住。 “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可你为什么要把我挡在外面,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让我觉得我根本从未真正走进你的生命里,如果你那么不愿意我在你身边,那我就走,走的远远的,不在你眼前烦你。” 不知是她说的哪一句话,一瞬间扎进了季北的命脉。 他的心脏剧烈抽痛。 面带痛色看着唐徽音,“你还想要离开我?” “嗯,反正你也不要我。” 她哭的已经喉咙沙哑,一句话说的艰难。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一低头吻了上来。 喘息的空档,他说:“谁说我不要你,音音,你怎么不懂我。” 唐徽音拍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都是徒劳。 季北抱着她,吻得很急躁,带着一股火/气。 过了会儿,他突然弯腰将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唐徽音心里开始发慌,咬着唇,眼里含泪的说:“季北,你放我下去。” 男人沉默不语,上楼后推开卧室的门,将她放下去,却是一旋身将她按在墙上亲。 隔了几秒,他放开她的唇,却抵着她的额头问,“还要离开我么?嗯?” 唐徽音心肝发颤,已经没什么理智,只是下意识寻求更安全的回答,“不离开。” 男人很满意她的回答。 却将她整个提起来,让她挂在他的身上,季北转过身朝着床边走去。 窗外树影摇曳,未关的窗扇被风吹得时不时“吱呀”响几声。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带起一阵燃火似的滚烫,她觉得很热,很渴。 想推开,可内心深处的声音却抑制住她未伸出的手。 “季北……” 她觉得很怕,茫然出声唤着男人的名字。 却不知这一声似娇似媚的低唤,叫醒了男人内心深处的渴求。 长裙背后的拉链被一拉到底。 男人埋首在她脖颈处,呼吸急促的问:“音音,可不可以?” 好像她说停,他真的就可以就此收手。 她的双手放在他紧实的脊背上,心里生出一阵滚滚的热流。 就这样吧…… 还有什么不可以? 她已经是这般爱他,又何必虚伪的欺骗着自己。 于是,她盯着男人燃烧烈火一般的双眸,抬起双手抱着他的脖颈,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一滴火星子掉落在荒草园中,狂风骤起,燎原之势不可控。 大船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时而平稳,时而与激流对抗。 一阵无望的颠簸,在大海掀起滔天巨浪时选择沉沦。 -- 第78页 她仰面躺在床上,听着大船掀翻沉没于海底时,海水发出的尖啸声。 疼。 哪里都疼。 像是被拆了骨头,揉碎了浑身的皮肉那般疼。 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块骨肉是完好的。 男人在身旁,靠坐在床边抽着一根烟,听见她咳了两声后,就将那烟在灯柜的烟灰缸里揿灭。 转而将她搂住,歪过头来亲她。 一股浓重的烟味蔓延在她的口中,她蹙着眉头去推男人的肩膀,季北却顺势沉下身,将她手臂一拉,将她困在了怀中。 眼看着火势又要蔓延,唐徽音抓着他的手,躲开他的吻时,委屈的低语了一声,“季北……我疼。” 男人喉结一滚,眼里浓重的色彩被他强压下去,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声音里不乏温柔的说:“好,不碰你了。” 季北搂着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唐徽音觉得身上很难受,说要去浴室洗澡,季北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她这一侧将她抱起来送去了浴室。 晚饭就在老宅吃的,是季北亲手做的饭菜。 一共四道菜,一道笋干老鸭煲、一道东坡肉、一道西湖醋鱼、还有一道龙井虾仁。 都是杭州的特色菜,他去杭州做厨师时学的。 唐徽音是真的饿极了,晚饭吃了好多,季北的手艺是真的好,上次做的意面根本没将他真正的手艺发挥出来。 这次倒是叫唐徽音见到真格的了。 吃过饭后,唐徽音主动要求洗碗,季北没和她争,就站在厨房边上看着她。 他烟瘾又犯了,想去寻,却被唐徽音叫住。 “你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就这么一句,季北果真没动。 碗筷都已经洗好,两人折返回客厅里,这会儿季北已经神色如常,好像之前那会儿从医院回来状态差到顶点的人不是他一样。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谁也没有专注电视上的内容。 唐徽音时不时的看他两眼,把季北看的有几分无奈。 一伸手就将人揽过来抱在怀里,他叹口气说:“看来,我今天不招出来,你是真要生我的气了。” 唐徽音故意装腔,“那你以为呢?” 季北低低的笑,捏着她的手,半晌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音音,我说过的,我只是想让你永远快乐,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所以不愿意和你讲,可你偏要误解我的用心。” 唐徽音打他的手,“你有问过我怎么想?你真觉得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我就会感激你?季北……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作最亲近的人,如果你什么话都不对我讲,我只会觉得,自己从没走进过你的世界。” 季北心里像是涌入一股热流,只因她那一句,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 他把人抱得更紧一些,声音中有一些不可控的颤抖。 “好,我答应你,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瞒你,好不好?别生我的气。” “你保证?” “嗯,我保证。” 虽是这样,唐徽音仍没有追问那时在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安定,便觉得有些事情,也未必全然都要知晓。 季北不说,一方面是不想影响到她,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 两人在沙发上依偎了很长时间,季北握着她的手,两根手指捏住她的无名指,一遍一遍的摩挲着,良久后,他突然出声,“音音……” “嗯?” “毕业之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唐徽音心里突突一跳,毕业这件事对她来说不算遥远,但结婚却始终都不在她设想的范围里。 或许是她的孩子心性,让她觉得自己还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几年。 季北这个问题也算是将她问住。 “那么早就结婚吗?我觉得……我还不够成熟。” 季北单手扳过她的脸,捏着她的脸颊,看着她被迫嘟起的嘴,一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唐徽音拍掉他故意使坏的手,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脸颊。 季北浑不在意,只说:“可是,你要对我负责呀?” “负什么责?” 唐徽音有点发懵,没反应过来季北的话。 季北坏模样的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说负什么责,睡过不要负责的么?” 唐徽音一下子就急了,“什么叫我负责……难道不是你负责吗?” 人已经成功上套,季北咯咯的笑,搂住她的腰,一副好商量的语气说:“嗯,那必须是我负责,所以,毕业就嫁给我吧!” “……” 这一天是国庆节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唐徽音就回了学校。 论文大战还在持续中,她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 季北琴城的火锅店已经步入了正轨,火锅店有店长看顾,他也算是闲了下来。 偶尔他会到学校看看唐徽音,晚上下课接她出来去吃饭。 周末的时候,唐徽音也是到家里点个卯,就被季北接走。 通常两人都是在老宅里厮混一天。 有一回,唐徽音问他,为什么,不带她去他租的公寓了。 季北表情严肃,却说着让人恨不得把脸藏起来的话。 他说:“那地方总归不是家,不想在那里碰你。” -- 第79页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 那一天,上午的课程刚结束,从大教室里出来,唐徽音就接到了安静的电话。 季叔叔过世了。 第43章 (捉虫) 我没有家了。 再过几日就要立冬,十一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薄寒。 早起时下过一场细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水潮腥的味道,后来雨停了,天也没有晴起来,黑云覆盖了整片天空,密不透风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的原因,仿佛每次有人离开世间时,这天色都很会应这悲伤的景儿。 唐徽音接到电话后匆忙往宿舍跑,季叔叔去世消息传来的比较突然,她回到宿舍拿上包到宿管那里登个记就走了。 在校门口打了车,路上犹豫再三还是给季北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她这端还没开口,季北沉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我已经知道了。” 他这样说,唐徽音反而不知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只能说:“我在赶过去的路上。” “嗯,路上小心。”在电话里听不出季北的情绪,他叮嘱一句就将电话挂断了。 其实,季叔叔的离世也不算突然,医生那边早就说过,他这个状况撑不了太久,叫家属早做准备。 只是身边亲朋的离世,哪怕再有准备,还是会有种很突然的感觉。 给季江河办丧事的一切事宜,是季北联系殡仪馆操办的。 唐徽音也是后来才听安静说,在季江河去世前大半个月,季北时常会去医院里看看他,但大多数都是在季江河睡着的时候进病房看他一眼。 季江河离世前,嘱托安静把季北叫到医院里,父子俩在病房里不知说了些什么,隔了一个小时不到,季江河就走了。 …… 唐徽音赶到家里跟着二哥一起去季叔叔家里吊唁,在季叔叔家里见到了很多他那边的亲属。 季小蔷由她女儿搀扶着,接受亲朋告慰时始终泣不成声。 季北站在一旁,脸色始终是沉着的,像是和这天色融为了一体。 他没有哭,也没有哀痛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季叔叔那边来吊唁的亲人本就对季北颇有微词,眼下见他如此,有些仗着长者身份,忍不住要上前斥责两句。 季北一个人站在风口,忍下了所有,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或许觉得言语本就是苍白的,再多的解释,理解你的人,自然都懂,不理解你的人,即便你磨破了嘴,他也会将耳朵捂起来,再蒙住自己的心。 唐徽音有心去季北身边,却被二哥拉住。 “你看不惯,我也看不惯,可这会儿我们过去说什么都是添乱,忍忍吧,事情结束以后,季北和他们再也不会往来了。” 她站在这里看着季北,心里生出了太多心疼。 那些人都觉得季北是冷漠的,是铁石心肠的,自己父亲离世,他一滴泪未掉,脸上甚至都没哀伤的神色。 可唐徽音知道,季北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见过季北的柔软,看到过他在纠结的情绪中挣扎,理解他的苦痛。 可为什么总有人只看事情的表面,便能够义正言辞? …… 去墓园安葬时,天空又下了雨,虽仍是细雨,但凉意更甚。 墓园里的风总有种要往人骨头里扎的感觉。 冷的锥心刺骨。 季小蔷几乎是一直在哭,人已经哭到脱力,被女儿搀扶着行走都觉得费力似的。 到最后丧事的流程结束时,季小蔷看着季北突然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怒斥道:“你在病房里头和你爸说什么了,是不是你把他给气死的!” 跟着来到墓园的都是季叔叔关系极为要好的亲朋。 所有人都被季小蔷的举动吓得愣住。 唐徽音原本在安静身边站着,这会儿她想都没想直接冲到了季北身边。 她性格一向温顺,极少会有跟谁红脸的时候,可她见不得自己亲近的人受一丁点的委屈,她挡在季北身前,语气不算好的说:“季姑姑,你打他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您凭什么打他?” 季北从后头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往身后带,言语坚定,“音音,你别管。” 安静这会儿也走过来,原本这是季北他们的家事,她虽然是季北的干妈,可有些事情也不好插手,但季北除了是她的干儿子外,以后也是她的女婿,更主要的,他是梁圆的孩子。 无论她作为哪一个身份,这会儿都不能在一旁看热闹。 安静很是气愤,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礼貌,来到前面对季小蔷说:“小蔷,你打孩子做什么?你做长辈的,好好说话就是,怎么能动手呢?” 季小蔷那一张脸上还带着泪,可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她指着安静,“你少管我们家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季北现在这样,有多少都是你在背后煽动的,今天这里头埋得可是他的父亲,可直到我哥死,他这个儿子的心都没有回到季家,我们季家是做了什么孽,生了这样一个不孝顺的孩子。” 唐徽音和唐简风在一旁都有些看不过去,刚要上前替自己妈说话,却被安静拦住了。 季北面色阴冷的看着季小蔷,那些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说够了吗?在这发什么疯?季小蔷,你以什么身份教训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妈去世之后都是你在亲戚面前嚼舌根,她一辈子为季家操心操力,心脏病发作死在家里,你们个个都怕别人戳你们的脊梁骨,紧着为自己开脱,怎么……这些事情我不提,你们都忘了是么?” -- 第80页 当年的事,是真实发生的,季小蔷觉得心虚,可当着这些亲朋的面,被季北这样说,又觉得失了面子,她气的脸色涨的通红,指着季北,一副快背过气的表情。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旁边有人上来劝说,季小蔷就趁势哭了起来。 “哎哟,大哥呀,你瞧瞧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可把我这个当姑姑的要气死在这了。” 安静实在看不过去她那副装腔作势的嘴脸,梁圆活着的时候,她没少听到梁圆和她诉苦,说她这个小姑子一张嘴能逼死个人,在她嘴里黑白都能颠倒。 她沉着口气,对季小蔷说:“今天这个日子,多余的话我不说,但你也给我听着,季北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虽是他干妈,可对他的感情更似亲妈,他的人品我敢拍胸脯做保证,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他这些年在你们季家没少受委屈,哪一个称长辈的,都敢出来说两句这孩子的不是,但事实如何,你心里最清楚,我告诉你,人不管到什么时候要有良心,今天你打这孩子一巴掌,你就不怕梁圆在天上看到,半夜要到你床前质问你。” 话落,她转过身拉起季北的胳膊就往外走。 边走边对季北说:“好孩子,咱不委屈了,你以后就是我家的孩子,和这季家再没有一点关系。” 墓园里的风刮得很冷,雨势却渐渐收起。 唐徽音走在季北身侧,一抬头时,才发现,他脸上有一道未干的水痕。 她悄悄伸出手,去握住季北的手。 他的手失了以往的温度,很冰,不知是不是穿太少的缘故,唐徽音握他手的力道便更紧了几分。 从墓园离开,安静叫季北去家里,季北说他还有其他的事,叫安静别担心,他晚些再去。 虽是这样,安静看他的脸色仍然觉得不放心,就示意唐徽音跟着点季北,怕他出什么事。 唐徽音跟着季北走了一段,上了季北的车。 路上两人什么都没说,唐徽音甚至都没问过季北要去哪。 就这么一道开着,最后唐徽音发现那条熟悉的路段时,才知道季北要去外婆家。 梁圆是独生女,当年,她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之前,为了方便季北上学,就将季北送到外婆家住,后来梁圆去世,季北就此跟着外婆生活。 可以说,那段对于季北来说极为晦暗的时光,都是外婆陪伴他度过的。 所以,每次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季北都习惯性的来到外婆留下的老宅待上一天半天,或许这对他来讲,就是一种治愈方式吧。 回到老宅后,季北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目光放空,从神色中能看出他已经是疲惫至极。 也许是身体上的疲惫,也许是心理上的。 唐徽音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沉默的陪伴着他。 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季北太累了。 她在一旁抓着季北放在膝盖上的手,想借此给他一点温暖,季北扭过头望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身体却慢慢倒下,头枕在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她摸着季北的头发,他应当最近刚刚去修剪过,手掌抚在上面是有一点扎扎的,却也十分柔软的触感。 季北就这样枕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后来,他是咳醒的,唐徽音见他脸色不好,嘴唇又红又干,觉出不对来,伸手一探他的头,才发觉他已发了高烧。 季北坚决不肯去医院,她没法子,就在网上买了退热药和感冒颗粒,半个小时就送到,她到厨房烧了些热水,晾到不烫嘴的温度拿去给季北先吃了退热药。 人在意志薄弱的时候,好像也很容易被病毒入侵。 他这强壮的体格倒是甚少生病,现在这一副病态的样子,倒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疼。 吃过药,唐徽音把他赶到了楼上,原定打算晚上去唐徽音家里吃饭,他这难受的样子也不好折腾,唐徽音那头给安静打了电话,说了季北的情况,也告诉安静,她今天不回去,在这照顾季北。 之后就去厨房看看能做点什么。 生病的时候要吃的清淡一点,她就煮了点粥。 这边刚把煮粥的程序设好,季北站在楼梯上叫她,“音音……你也上来。” 听到声音,她赶紧擦了擦手走上去。 “你怎么不睡一觉?睡一觉发发汗才能退热。” “睡不着。” 她伸手又探了下他的额头,还是那么烫。 “那我上去陪你?” 季北点头说好。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唐徽音伸手去抱他,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小声说:“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嗯。” 隔了很久,她以为季北已经睡了时,季北却突然出声。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我以为我是恨他的,就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一丝一毫的难过,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站在墓园,看到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我突然间……突然间发觉,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至亲之人了。” 原来,他还是难过的。 是啊,季北不过是表面的冰冷罢了,他始终将自己困在一种复杂的情感中,对待季叔叔,有恨意,但也有爱意。 不管那爱意,是发自于不能斩断的血缘关系,还是在他年幼时曾经存在过的,父子美好回忆过往的堆积。 -- 第81页 唐徽音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季北的心里得到一丝慰藉。 她只能沉默着回以更深的拥抱。 “他说叫我原谅他,可是我怎么原谅他?音音,你告诉我,我能原谅他吗?我已经……” “没有家了。” 唐徽音抬头看着他,才发觉,他的眼里有泪光,却始终倔强着不肯让那泪流出来。 这样的季北,太让人心疼了。 她身体往上面凑了凑,抬手去擦他的眼睛,脑袋凑过去,嘴唇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唇。 他高烧未褪,嘴唇仍有滚烫的温度。 她复又抱住他,声音里带着诱哄,“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十二月下旬。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街上店铺门口都能看到圣诞树跟小雪人。 圣诞节当天正好赶上周末,唐徽音放假后就回了家。 她妈前些日子就去了虹城,大嫂怀孕已经七个月,身子不大便利,请保姆又怕照顾不周到,安静就去和亲家母轮流照顾祁柔。 她妈不在家,家里没人做饭,二哥就打电话来说,晚上叫他们都去他餐厅吃。 季北前些日子去了荣城,快到年底,他到那边和杜川一起考察各店铺的业绩。 昨晚两人视频通话时,季北说这两天事情结束就能回来,具体什么时间还不确定。 到了晚上,家人都去二哥餐厅吃饭时,季北给唐徽音发微信说他回来了。 原本打算叫季北也过来吃,但又有私心想和季北单独待着,两人已经好多天没见着,总是有些话要说的,家人都在就觉着别扭。 她在微信上没说什么,匆忙吃了饭,就说有事先走。 等她前脚出了包厢的门,唐简风在后头还嘀咕,“这丫头怎么吃这么少?火急火燎的要干嘛去啊?” 徐倩在边上坐着,刚想骂他一句榆木脑袋,那都多明显的事,他怎么还看不出来。 结果没等她开口,唐爸倒是先来了一句,“你说她火急火燎干嘛,那不是去见我未来女婿去了。” 徐倩听得一乐,不由得打趣唐简风一句,“你瞧瞧,你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年轻人,在这方面,叔叔都比你看的明白。” 唐甫生听后一笑,挺得意的说:“那是自然,你叔我当年要没这点眼力见,能拿下你姨!” …… 出了餐厅,唐徽音没叫季北来接,她急着去见他,就在门口叫了出租车。 季北一个月前就把他租住的公寓退掉了,现在搬到了老宅去住。 出租车直接将她送到这,她一下车就飞奔进门。 季北放好行李,一直没见她回消息,正准备打个电话开车去找她,手机刚拿在手里,就听到外头的门响了一声,转头一瞧,小姑娘撒欢似的跑了进来。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他是这样说的,但已经张开怀抱做好迎接的准备。 唐徽音就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把人整个抱住,唐徽音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她刚从外头进来,带了一身的寒气,又是冬天,穿的比较厚重,季北抱着她,还觉得几分吃力似的。 连走两步坐在沙发上,笑着逗她,“你是不是吃胖了?有点抱不动你了。” 这胖字对女生来说是大忌,听都听不得一点。 她气的要从季北身上下去,季北笑着抱紧了一点说:“逗你的,再抱会儿。” 唐徽音就笑,搂着他脖子往他怀里一靠。 “走了这么多天,想我没?” 她说话时,在季北耳边无意识的呵气,季北顿觉某一处有了变化。 他把人往怀里又搂紧了一些,唐徽音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什么。 男人坏笑着,带着轻浮的语气说:“你说我想没想你?” 她气的伸手打他,季北却抱着她往楼上走。 察觉他想干嘛,唐徽音揪着他的衣领,脸颊通红的说:“你不是还没吃晚饭?不饿吗?” 季北笑着,在她耳朵尖上咬了一下,低声暧昧的语气说:“不急,先吃开胃菜。” 于是,她便真的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男人的想念。 做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也不停下,到最后唐徽音已经连带着哭腔求他,他才肯停下来。 从床上退下去,季北抱着她往浴室走的时候,还问她,“以后还勾我么?” 唐徽音手上没什么力气的在他背上挠了一把,引得男人嘶的一声说:“还挠?你要没挠够,咱俩回去继续?” 第44章 我老不老,你不知道? 浴缸里放好了温度适宜的水,季北将人放进去,唐徽音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胳膊都懒得抬,看着她瘫在浴缸里,动都不想动一下,季北轻笑一声,凑过去帮她洗。 取暖灯在头顶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蒸腾着的热气将那光衬出了几分迷离感。 唐徽音闭着眼睛,享受着被伺候的感觉,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季北动作又很温柔,她几度要睡过去的时候,却突然惊醒过来。 只因这男人的手越来越不老实。 她语气稍带不满的控诉,“季北,我累了。” 男人探手过去,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 身后是洗漱台,空间很大,台面很宽敞,墙壁上挂着的是一面椭圆形深棕色边框的镜子,模样偏复古。 -- 第82页 季北随手将架子上搭着的浴巾扯下来铺在洗手台上,转而把怀里的人放上去。 男人脸上带着情/迷的色彩,眼睛看着她,声音暗哑,“试试这?” 唐徽音立即就懂了他话里的含义,她脸色潮红,一低头把脑袋埋在季北的胸口前,摇摇头说:“别,我害怕。” 季北笑着,嘴唇贴上来的时候,声音更加温柔,“乖,交给我。” 从浴室出来后,唐徽音瘫在床上彻底一动也不想动。 而季北却精气神饱满的穿好睡衣准备下楼做饭,临下楼前,到床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唐徽音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 他离开,卧室变得极为安静。 唐徽音脑袋埋进被子里,忍不住回忆方才在浴室那些羞耻的画面,这种或生或死的体验,她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一个小时之后,季北做好饭上楼叫她,她有了些许困意,正处于昏昏沉沉的阶段,但又因为极度消耗体力,胃里虚空而难受的始终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季北叫她的声音尤其温柔,她半梦半醒的哼唧几声表示了不满。 男人轻声笑,觉得她眼下这副模样像极了慵懒的布偶猫。 他凑过去,故意在唐徽音耳边压低声音道:“再不起,我准备上去同你一起睡了。” 他将那“睡”字咬的极重,很有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 几乎是一瞬间,唐徽音就彻底清醒过来。 她“嚯”的一下起身看着季北,眼睛里还有未及消退的睡意,而睡衣领口因为她的动作掉下去一些,露出她一半光滑白皙的肩头。 季北看的喉咙一紧,却也知道,把人弄成这副模样,若是再有这想法,怕是要把这姑娘惹急,再不肯叫他碰。 他压下心头的欲/念,把人搂在怀里,还主动帮她将那勾人的衣领拉上去。 唐徽音还毫不察觉,只觉得现在的状态很痛苦,即想倒头大睡,又想填饱肚子。 简直是过分煎熬。 “季北……我讨厌你。” “嗯?” 男人一听,立即将人放开,稍一低头对上唐徽音的眼睛。 “这是因为什么?怎么就让你讨厌了?” “下次见到你,我一定要把自己裹成粽子,或者木乃伊。” 季北忍不住发笑,“这是为什么?” 这眼下,唐徽音已经清醒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清透一些,“我都把自己裹成这样了,你总归要克制一点的吧!” 季北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是会克制一些。” 唐徽音满意的点点头,却不知男人还有下话。 “最多动作慢了些。” “嗯?” “毕竟剥粽子、还是拆木乃伊……都需要花费些时间。” 唐徽音伸出嫩白的小脚在男人腿上踢了一脚。 季北呵呵笑,哄她,“逗你的,洗把脸下去吃饭,待会儿饭菜凉透了。” 先前在二哥的餐厅匆忙吃的饭已经消耗无几,眼下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也不磨叽,下床后到浴室洗了把脸,目光扫到洗漱台上,忽然紧闭了一下眼睛。 她以后……怕是都无法直视这张洗漱台了。 下楼时,季北已经将饭菜都布上了餐桌。 老宅的厨房跟餐厅都设在另一间副厅里,面积较左侧的主厅要小上一倍,但仅作两用倒也足够宽敞。 季北的厨艺确实很好,简单的两道家常菜也被他做出了不同的味道。 唐徽音一边吃一边想到,也不知季北离开琴城的那六年到底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以他从前那样的性子是怎么耐下心来学习厨艺的? 很好奇。 她主动夹菜到季北的碗里,也一并问他,“季北哥,你学了多久的厨师?” 男人一口回答,“三年多吧。” “这么久?” “也不算久,很多学厨师的人,没个五六年没法混出头。” “那你呢?” “我顶多算是有了个吃饭的本事,要说好,也好不到哪去。” 她戳着碗里的饭,目光扫在男人的脸上,忽然间发觉,她无法将眼前的季北和六年前的他联系在一起。 那时的他,总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好像他就是一个不会融化的冰体,任何人也别想靠他太近。 若有人冒死接近,他分分钟就能利用自己周身的温度将那人逼退,或者彻底冻死。 说他现在变了,无非就是变得温柔了些,棱角也没那么尖锐。 可其实现在的他还是和从前有相同之处。 无论是现在的季北,还是以前的季北,他都像一片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你根本不知道它的落点在哪,给人一种捉摸不透,捕捉不住的迷失感。 他也是孤独的,无论是走在人群里,还是身处于欢声笑语中,他始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 发觉唐徽音在发呆,季北夹了一点菜放到她碗里,说:“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那天听杜川说,你在荣城有很多女孩儿喜欢你,她们追你了?” 季北挑眉看她一眼,笑说:“哪有很多,他瞎说的你也信。” “哼,你长得好看有能力又有钱,有很多女孩儿喜欢你不是也很正常。” -- 第83页 “怎么,过去的事情你也要吃醋?” 唐徽音扁扁嘴不吭声了。 难得见到她吃醋的样子,季北起了心思故意逗她。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她几乎每周都带着朋友去我店里吃火锅,那会儿在荣城刚开了一家火锅店,我整天在那忙,她来的次数多了,次次都主动找我聊天,杜川就说,这姑娘看上我了。” 唐徽音磨了磨牙,倍感吃味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跟我要微信,说她喜欢我。” “那你答应了?”唐徽音急了。 季北哼哼笑,故意拖着她不开口。 虽然季北说他没谈过恋爱,唐徽音也不是不信任他,可是在她认知里,季北也老大不小,他长相又那么出众,在众多女孩子的追求下,怎么能抵挡得住。 季北不开口,唐徽音就自发的当作他是默认。 她LJ觉得心里头不大舒服,但也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好像多在乎一样。 孙苗苗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都是得到以后就不珍惜了。 她才不要给季北一种赖定他,又多在乎他的感觉呢。 她咬着筷头,语气故作轻快,“我觉得你应该诚实一点,谈过恋爱也没什么的,之前干嘛要骗我,有过感情经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你看,我不是也有。” 听她这么说,季北脸色变了变。 分明是故意逗她,可这丫头三两句话,却反而把他弄得不舒服。 他咳了声,装作不大在意的问:“你有?你和谁?” “宋池啊,虽然说我们那也不算谈恋爱吧,但也算是我的一段感情经历,况且我们还约过会呢,他还送花给我。”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季北心口一堵。 他觉得自己让这丫头给玩了。 “你和宋池?那算什么感情经历!”他语气稍带不爽。 唐徽音不以为然,“怎么不算,那会儿,我真的想过要答应他的。” 季北撂下了筷子,半笑不笑的问,“你答应宋池?” “是啊!” 唐徽音根本不看季北,模样优哉游哉的吃着碗里季北夹过来的菜,心里却想,谁怕谁呢,你有我也有,好像谁行情不好一样。 吴桐给她传授过恋爱秘籍。 那就是不能让男人有一种吃定你的感觉。 要让他时刻保持危机感。 唐徽音觉着这力度还不够,继续填补,“在我们学校也有一个长得高大帅气的男孩子要约我去看电影,不过我没同意。” “什么时候?”男人几乎是咬牙在问。 “就前几天啊。” 季北显见得沉不住气了,“你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能和他看电影?” “所以说我没同意啊。” “唐徽音!”男人语气勾了点火,声音不大不小的喊了声她的名字。 “嗯?” “你想气死我是吧?” 唐徽音抿着唇不说话,季北却绷不住了。 “你有男朋友你没告诉他?还约你看电影……还有那个宋池,你和他算什么感情经历,他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还拿他来堵我的心,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直觉季北是真的有被气到,唐徽音偷偷笑了两下,“我这怎么是堵你的心呢,我这分明是在给你宽心,怕你因为自己谈过恋爱而对我愧疚。” “屁!我说我谈过恋爱了?故意逗你你也信,我压根没给她微信,还谈恋爱,我真是……气死我了。” 男人放下碗,起身从桌边离开,连背影都像着火了似的。 得到了满意答案,她也不打算再玩了。 况且真把人气到,遭罪的是她。 她放了碗筷追上去,在楼梯上抱住了季北的腰。 “别生气了,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这么点事你也生气。” 季北一转身,想开口,见两人都杵在楼梯上,怕在这说话不安全,他扯着唐徽音的胳膊下了楼梯。 “我看出来了,你是嫌我活得久,想把我早点气死,换个男朋友。” 唐徽音被他逗得咯咯笑,踮脚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赖在他怀里撒娇,“骗你的,都是骗你的,谁让你故意气我。” 季北倒是很受用她的撒娇,眼瞧着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回手搂住她,软了语气问:“那你……真对那个宋池动心了?” “没有,不然现在就没你什么事了。” “还……还没我什么事了,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这么毒?” 这丫头以前性子软的,连句狠话都不会说,而且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见着谁都捡好听的话说。 什么时候这张嘴说出的话这么堵人心口。 唐徽音咯咯笑,“跟你学的,被你惯得,行了吧!” 季北这气也是生不起来了,脸上挂了笑意,又忍不住继续问:“那……那个追你的呢?也是骗我的?” “那倒不是,他在学校食堂截住我,说想约我看电影,我没答应,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她倒是还有当人女朋友的自觉。 可即便是这样,自己女人被人惦记,他这心里头说不上的难受。 “哪天带我到你们学校转转。” 唐徽音忍不住笑,说:“好。” 只是一直到学校放了寒假,季北也没空去她们学校里转转。 -- 第84页 到了年底,所有人都有各自要忙碌的事情。 唐徽音还好,学校在一月中旬就放了寒假,她把宿舍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二哥就开车过来接她,从她手上接过东西,见她还在外头站着,唐简风忙说:“你先上车,外头冷。” 唐徽音嘿嘿笑,“那我上去了,谢谢二哥。” 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唐简风一上车就送给唐徽音一记脑瓜崩。 唐徽音捂着额头噘着嘴,“你弹我干嘛?” “你这丫头,有了男朋友,跟你哥这么客气?长这么大,我为你操心还少,也没听你说过谢谢。” 唐徽音脸蛋一红,“哎呀,那不是随口一说么。” “切。” 车子启动,唐简风问她,“季北这段一直在忙?” “嗯,荣城那边的事都忙完了,这边不是还有个火锅店跟酒吧么?所以还要忙一阵。” “前几天我跟大哥通话,把你跟季北谈恋爱的事告诉他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唐简风嘿嘿笑,“大哥说,季北这小子小的时候没少欺负我俩,过年回来,他必须得好好治治这个未来小舅子。” “你们要不要这么记仇,欺负你们那不也是小时候的事么!” “哟,你这丫头还不是他媳妇呢,就这么向着他,太没良心了,回头我得跟大哥告状。” “切,你去告,我还怕你不成,我手里可还攥着你的秘密呢。” 唐简风微一偏头,疑惑的问:“我啥秘密?” “你房间相册里到现在还留着你高中暗恋那女孩儿的照片。” 唐简风一下就急了,“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去我房间偷看相册了?” “别,可不是我偷看,是前一阵妈给大嫂找大哥小时候的照片去你相册里翻,我们看到的,我当时还替你撒谎说那是我同学呢。” 唐简风松了口气,“你别和你二嫂乱说,你今天要不跟我说,我都把照片的事忘了,回头我就处理了。” “我不说可以,但是二哥,你不会还惦记那个暗恋的姑娘吧?” “惦记啥呀,人家没准现在都是孩子妈了,我从学校离开就一点联系没有,她长什么样我都快忘了。” “不惦记就好,我二嫂人很好,你不许辜负她。” 唐简风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头想,这还用你嘱咐我。 既然说起了高中那会儿的事,就让唐徽音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二哥,高中那会儿,季北哥真的骂哭了一个追他的女孩儿?” 这事挺遥远,唐简风认真回忆了一会儿,是想起好像有这么一件事,但事实却不是唐徽音知道的这样。 “什么骂哭,这些人竟会以讹传讹,季北脾气是不好,但也不至于把人骂哭,他那会儿压根就没搭理那姑娘,是那姑娘自己觉着没面子,哭的死去活来的。谁知道后来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向来不少,却很少有人去求证什么,大家都喜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她也是凭借传言就去判定季北就是一个怎样的人,甚至都忘记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那他怎么都不解释呢,因为这件事,他在学校里名声很不好。” “他那人你还不知道,你让他多说一句话比打死他都难。” …… 在家里休寒假的第二天,唐徽音去酒吧找季北。 最近酒吧也在进行年底的盘点和员工考核,季北忙的抽不出空去找她,她正好没什么事,就一个人坐车来了酒吧。 自从她跟季北谈恋爱之后就没来过这。 酒吧里的员工也早就不记得她是谁。 这会儿不是酒吧正式营业的时间,她一进门就有员工告知她,叫她营业时间再来,她说自己是来找季北的,并且就在门口给季北打了通电话。 拦住她的服务生没说什么,但也没走。 过了会儿季北从包厢里出来,见到门口的人,他小跑了两步上前,极其自然的拉住她的手,“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你要来?” “想给你个惊喜。” “走吧,我在包厢里看点东西,待会儿带你去吃饭。” 跟着季北进了包厢后,发觉他正在看电脑上的年度报表,唐徽音就没再打扰他,自己坐在一旁玩了会儿手机,过了半个小时,季北那边收了电脑,在一旁拿过了一件羽绒服,在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顺手丢给唐徽音。 唐徽音一愣,把东西接过问:“这什么呀?” “给你买的礼物,打开看看。” 一打开盒子才发觉里头竟然是情侣对戒。 “你这……不会是要和我求婚吧?” 季北将那羽绒服拿起来抱在怀里,扭头盯着她,“求婚也得是钻戒,哪能这么随便。” “那你这是?” “回荣城的时候和杜川吃饭,见到他一个搞设计的朋友,看了一些她以前的作品,觉着还不错,就在她那订了这个。” 以前也看到室友和男朋友戴这种情侣对戒,倒也不觉得多新鲜,和季北在一起这么久,她也没有过这种想法,但也没想过,季北竟然会买这个礼物送给她。 还以为他这种直男是想不到这么多浪漫的东西。 她心里美滋滋的,拿出女士的那枚递到季北手上,“你帮我戴上。” -- 第85页 季北接过去,往她手指上套的时候竟发觉自己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你手怎么在抖啊?” 季北舔了下唇,“有点紧张。” 唐徽音抿唇偷偷的笑。 给她戴好之后,季北伸出手,“到我了,给我戴。” 两人这交换戒指的举动简直跟婚礼现场交换对戒一样,搞得唐徽音也跟着小小的紧张了下,好在她比季北要稳上许多,戒指戴好之后,季北牵着她手说:“走吧,带你吃饭去。” 从包厢里出去后,季北非要牵着她的手,这一下搞起了不小的轰动。 眼下还不到正式营业的时间,酒吧里没客人,都是员工在做准备工作,大家都是第一回 见到老板带着女朋友来,又是稀奇又是惊讶。 唐徽音就这么接受着大家的注目礼,脸红着从酒吧里出去。 上了季北的车,她才总算是舒了口气。 路上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季北,你送我戒指可不是单纯送礼物这么简单吧?” 季北笑着却不说话。 过了会儿,唐徽音忍不住吐槽,“老狐狸。” 季北随手掐了下她的小脸,不满道:“说谁老呢?” “说你啊。”唐徽音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季北笑的一脸坏,“我老不老,你不知道?” 第45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大四的假期总归不能清闲,唐徽音在家里闲了两天后,就找了一份出版社的实习工作,整个假期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 她和季北见面基本都是在下班之后,季北开车去单位接她,两人或是在外头吃个饭,或是去老宅自己动手做,其他外出的娱乐活动基本取消,这点时间不够两人在一起腻歪的。 转眼就到了年关。 街上各处都洋溢着春节的气氛。 安静也是在新年前几天才回到琴城,祁柔怀孕已经近九个月,身子不便利,春节就和唐简鸣留在了虹城,那头有祁柔父母照顾着,安静就回到琴城过个春节,等春节一过还要回到虹城,唐简鸣工作忙,祁柔离不开人,眼瞧着就到了临产期,身边多两个人照顾也比较安心。 春节前,安静就叮嘱唐徽音,让她叫着季北到家里一起过节,前几年他一直在外地没回来便罢了,今年季江河过世,他又不可能去他姑姑家,大过节的,别人都回家团圆去了,总归不能叫季北一个人。 唐徽音应下了,其实心里头早有这个打算。 除夕这天,季北一大早就来了家里,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按门铃,唐徽音听到声音跟安静一起走过去开门。 “干妈过年好。” “好好,都好,你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他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就放在了玄关,回头笑着说:“以前我是你干儿子,但现在这不多了一个身份,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安静就捂着嘴笑,眼神往唐徽音脸上瞟了一眼,惹得后者红了脸。 “哈哈,好啊,你这么说,干妈没法反驳。” 季北转身又往外走,“车上还有东西,我再下去拿一下。” “还有?你说说你这孩子,乱花什么钱,以后可不许了啊,往后你和音音要是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闻言,唐徽音脸色更红,她娇嗔的扯了一把安静的衣袖,“妈,你怎么知道我就嫁给他,你倒是会替我做主。” 季北站在门口,没急着走,盯着唐徽音笑。 安静在唐徽音手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你不嫁给他你想嫁给谁?等你一毕业,我就把你打包直接送到季北家里。” “哪有你这样的,哼,不理你了。” 季北听得开心,又忍不住说:“不用干妈打包,等她毕业我自己来扛。” 唐徽音在身后炸了毛,叉着小腰说:“你们都是土匪吗?” 隔了会儿季北去而复返,手里头拖着一个一米高的箱子,费了好大力气弄进门,给安静解释说:“前一阵听店里员工聊天说他给她爸妈买的按摩椅效果不错,我问了牌子,也给你跟干爸买了一台。” 唐甫生刚从卧室里出来,正巧听见季北的话,三两步小跑过来,喜滋滋的说:“按摩椅好,我最近正觉着腰酸背痛的,哎呀,我女婿有心了。” 唐徽音在阳台浇花,听见她爸的话,一脸无语的表情。 季北将按摩椅拿出来,和唐甫生一起弄进卧室,研究了一通,通上电,唐甫生就躺了上去。 季北转头去洗手间洗了下手,出来后没在客厅里寻见唐徽音,安静指着卧室说:“音音在她房间呢。” 他敲了下门,说:“我进去了。” 唐徽音正在里头换衣服,闻声正要拒绝,人却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就进来了?” 粉色卫衣套了一半,她红着脸双手忙乱的往下扯衣服的下摆。 季北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走过去抱住她,低头在她耳朵尖上亲了下。 “害羞了?” “你流氓,进女孩子卧室,都不等人说请进的吗?” 季北“嗯”了声,附和她说:“我流氓。” 转而掐着她的腰,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空出一只手顺着她衣服下摆探进去,再往上,探手捏了捏。 -- 第86页 男人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离开她的唇贴着耳边说:“还能更流氓。” 身体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唐徽音咬着唇,双手抵在他胸前。 “你别闹,这是在我家呢。” 看她脸色已经红透,自己也不大好受,季北吐了口气,把她放开。 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真是一种折磨。” 她听见了,笑的有点幸灾乐祸,反正难受的不是她。 “你活该,自找的。” 季北咬咬牙,冷冷的笑,“你现在笑的开心,别给我机会逮到你,到时候你可别求我。” 这男人三句话两句不离颜色。 她抿着唇,转身自己扣背后内衣的挂钩,不准备搭理他。 挂了好一会儿没挂上,季北主动走过来,拍了下她的手说:“我解开的,我来。” “你能不能别说话。” “想我不说话简单,你来堵我的嘴。” 扶着她的腰,将人转过身来,面对面的时候,男人指着她的唇,说:“用这儿堵。” …… 年夜饭是唐甫生跟安静一起做的,唐简风的餐厅到了除夕正是最忙的时候,他是赶在饭点才到的家。 之前说大哥要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好好治治季北这个未来小舅子,结果因为大嫂怀孕,也没能回来过年,在拜年电话里,特地嘱咐唐简风,叫他晚上吃饭时多和季北喝几杯。 惹得一家人都跟着笑。 安静护着季北,对唐简鸣说:“喝什么喝,你把他喝坏了,你去哪给我找个一模一样的女婿来!” 吃过年夜饭,也就没什么事可做,一家人都在客厅里看春晚守岁。 季北在阳台抽烟,久久没回客厅。 从刚刚在吃年夜饭时,她就看出了季北的不对,猜想他兴许是想起了陈姨。 虽然他们家人待季北都很好,但再好也总归不是自己的父母。 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一个人在他们家里过年,无论如何,心里都不会觉着舒服。 她端了果盘去阳台,季北看见她过来,就将手里头的烟揿灭。 扭头笑着问她,“春晚好看吗?” “还行,我喜欢看小品,其他的看不下去。” 季北“嗯”了声,就再也无话了。 她拿着果盘悄声对季北说:“去我房间?” 看她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季北故意说:“这么想我?那你也得克制点,毕竟在你家呢。” “谁说要……你不来算了。” 她旋身往外走,季北笑了声,还是跟了上来。 进了卧室,唐徽音看着身后跟过来的人,语调凉凉的说:“你倒是别来呀。” “盛情难却。” “呸……” 她卧室里有一张奶白色的小圆木桌,桌子左右摆了两把同色的木椅。 唐徽音把果盘放在桌子上,走过去坐下,季北也跟过去坐。 两人吃着水果也没聊什么,过了一会儿,季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包,在里边抽出一张银行卡,往她面前一放,语气颇为自然的说:“年前你放假比较晚,也没空带着你逛街,你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密码是你生日加三个零。” 唐徽音捏着卡,笑着打趣他,“你这是学霸道总裁那一套呢?动不动就甩卡?” 季北眉头一蹙,“什么霸道总裁?” 他这种直男估计也不知道那些网络上的梗,唐徽音就懒得同他解释。 只把卡推回去,“我什么都不缺,你收起来吧。” 季北低头盯着那张卡,脸色有些说不出的黯然。 再开口说话的声音已经有几分低沉,“我知道你不缺……按理讲,过年的时候我爸妈该给你包一个大红包,但……他们都不在了,你就当我是替他们给的。” 唐徽音突然喉咙一梗,有些说不出话来。 季北沉了口气,目光生硬的移到一侧,她看着心里头愈发酸涩。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或许安慰的话说给季北听,他会更加觉得刺耳。 想了想,她就说:“那我收下了,这钱我不花,替你攒着娶我。” 听她这么说,季北稍一抬头,对上她明亮的双眸,嘴角边有了笑意,“该花就花,不用替我节省,娶你的钱,我早就攒好了。” 她站起身,走到季北身前,主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等我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吧!” “你……” 唐徽音伸手堵他的嘴,“嘘……你听我说完。” “我们自己组建一个小家庭,我觉得把外婆的老宅当作婚房就很好,前几次去的时候我见那附近交通便利,还有学校,毕业后,我打算考教资,到时候找附近的学校应聘教师,等我们有了小孩儿,我就带着他一起上下学,再把老宅好好打理一番,在鱼池里养几条锦鲤,空闲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学做饭,到时候做给你们吃,你说……好不好?” 季北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哽咽。 “好。” “季北……” “嗯?” “你以后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我知道。” “季北……” “嗯?” “我爱你。” 母亲离世之后,季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活在一种悲愤的情绪里,他可以一个人,在城市夜晚的灯火阑珊中熬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却每到阖家团圆的时刻,他要早早关灯休息。 -- 第87页 “家”对他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 然而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他会有一个小家,会有人做好饭菜等他回来,也会有人叫他爸爸。 他以后再也不用在城市灯火璀璨时,关掉房子里所有的灯,假装……这已是深夜。 “唐徽音……” “嗯?”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第46章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年初五琴城下了一场薄雪,雪势不算大,但对于南方城市而言,这点雪也是稀罕物。 最近网上流行起一阵情侣独特表白方式的风潮,北方的朋友在雪地上画心,代替南方朋友在上面写下其表白对象或者女友的名字,然后将视频或者照片发给南方朋友,有很多身处北方的人在朋友圈发小广告,明码标价代替表白。 只是不清楚大家是在玩梗,还是真的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去表白。 总之还挺有趣。 唐徽音最近也刷到过这样的朋友圈,她大学同学有个男生是北方人,前一天他那座城市刚下过一场大雪,他就叫人录了一段他在雪地里画心的视频,冲着镜头喊着:“兄弟们,谁要跟对象表白来找我奥,给你们友情价,15元一次。” 她觉得挺搞笑,看过视频还点了个赞。 季北那会儿就在她边上坐着,听见她笑,问她看到什么这么开心,她就把视频拿给季北看,男人看后笑着说了句,“这赚钱法子不错,回头告诉杜川,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做做生意。” 知道他在开玩笑,唐徽音跟着笑没说什么。 南方的雪向来都是绵绵的,细细的,下过之后就化掉,一丁点都留不住。 她关掉手机,走到窗前向外望,雪花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沾到地面瞬间就没了。 想体会一次北方朋友在下雪天堆雪人的乐趣简直是一种奢望。 看了会儿,觉得失了兴致,就从窗边离开。 回头对季北说:“以后有机会我们去北方看雪吧?” 电视上正放着一部武打片,很有年代感的片子,唐徽音有些印象,记得第一次看这部片子,大约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 片子里的主角都是父母那个年代的偶像。 季北盯着电视看的饶有兴致。 听见她说话,他目光也没移开,只笑着问:“你不怕冷?” “能有多冷?我多穿点就是了。” “成,等你毕业有空我带你去。” 唐徽音不满他一直盯着电视看,连同自己说话都分不出心思的样子。 她走过去,故意坐在季北腿上,抱着他脖子撒娇,“你说话算数哦!” “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失言过。” 也对。 她嘻嘻笑,抱着男人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季北抱住她的腰,往身前一带,结结实实的把人圈在怀里,像是抱小孩儿的姿势。 她觉着不大舒服,就动了动,想从季北怀里离开,结果男人轻笑一声,顺手捞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一瞬间客厅里变得异常安静。 “咦~你怎么不看了?”她装模作样的发出疑问。 季北抱着她,目光从她的眉心一路向下游移,带着明晃晃的勾引,“不看了,你在我怀里我哪有心思看电视。” 他头靠过来去亲她的唇,辗转来到耳后,触到她脖颈处细嫩的皮肤。 她伸手捉住季北的手臂,不满的控诉,“季北,我们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男人从她颈间抬头,好奇她要说什么。 唐徽音的表情尤其认真。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只想着这件事,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只是对我的……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季北笑了声,觉得有点荒唐。 “你这是哪里来的歪论?” “我就是这样想的啊,况且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很容易就会丢失新鲜感,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适当的保持距离。” “……还要和我保持距离?”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要总想着做那件事,你懂我说的意思吧?” 她那表情尤其严肃认真,季北倒是不得不去仔细思考一下。 他挑挑眉,“也成,我考虑一下。” 见他没有反对意见,唐徽音很满意。 季北:“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了么?” “?” “我刚刚的话你……你不是不反对么?” “姑娘,咱们得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一下……”他说着捞过她的手臂,带着她的手去感受,“这是你勾的火,不打算灭一下?” 话音落下,他起身抱着怀里的姑娘往二楼卧室走,唐徽音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小小的像是苍蝇嗡嗡一样说:“季北……我……” “嗯?” “我来大姨妈了。” “……” 季北去浴室洗了冷水澡,半个小时后才从里面出来。 面色不爽的样子。 唐徽音坐在床上笑的前仰后合。 男人走到窗口点了根烟,半转身对她说:“你知道什么叫秋后算账么?” 笑声停止。 她抿了抿唇,“干嘛这么小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季北哼了声不说话。 -- 第88页 …… 晚饭两人打算在老宅吃,季北问她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她思索良久,觉着天气这么冷,吃火锅正好。 季北:“吃火锅也行,但只能吃清汤。” 她鼓着腮帮子抗议,虽然她平时口味清淡,但是吃火锅还是辣的比较过瘾。 见她那样,季北板着脸,不容置喙的样子,“你胃不好,又来那个,听我的,不然的话,我们就吃别的。” 他这么说,唐徽音就妥协了。 “那好吧,就清汤。” 就这么两人一起去超市采购。 春节刚过,超市里的人并不多。 两人在蔬菜区挑挑选选,最后挑了几种放进购物车里,她和季北食量都不算大,买多了吃不完就会浪费,所以每一种蔬菜就买一点。 她和季北谈恋爱至今,似乎还是第一次一起逛超市,她挽着季北的手臂,在超市里一圈一圈的逛,碰到彼此爱吃的东西,就会不打招呼直接放进购物车里。 明明他们恋爱的时间也不算太久,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词。 岁月静好。 采购结束回到家里,季北拿着菜去厨房洗,叫唐徽音把需要用的锅先放好,再烧上两壶热水备用,其他的他来搞定。 这边都弄完,唐徽音要去帮他一起洗,被季北赶出去。 “水凉,你去看电视,这里马上就好了。” 她点点头,却没立刻离开,站在季北身后望了他好久。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套头毛衣,浅蓝色的牛仔裤,春节前,他有剪过头发,整个人看着都有股干净清爽的气质。 在这里看着他,突然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 她突然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呢? 后悔……如果她再早一点心动就好了,再早一点靠近他,兴许,他也不必孤独那么多年。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季北笑问:“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她凑上前,“没事,就是忽然想要抱抱你。” 季北手中正拿着一把香菜,闻言直接张开怀抱,宠溺的表情,“来吧,赏你一个抱抱。” 她笑着靠了过去,双手环上季北的腰,头贴在他的胸膛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柠檬茶的气息。 良久后,季北笑说:“你还要抱一会儿吗?我手里的香菜快被捂烂了。” 就这样,她才肯放手。 “季北,我是不是变得有点粘人了?” 她以前没恋爱过,不知道这样的状态算不算正常。 “粘人怎么了?不是挺好的。” “那你会不会烦?”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 吃过晚饭后,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影,季北突然把手机递到唐徽音面前。 “怎么了?” “你点开看。” 是微信聊天界面,联系人是杜川,两人的聊天信息里有一个视频,她点开后就愣住了。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被人画了一个硕大的心形,心形中间写着——唐徽音我爱你。 画面久久停留在那六个字上面,几秒钟之后,视频结束。 季北看她呆住的表情,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 唐徽音突然就鼻子一酸。 “你叫杜川弄的?” “嗯。” “你怎么……” 不是说直男是没有这些心思的吗? 她从来都没指望季北能有多浪漫,虽然少女时期也曾幻想过以后恋爱时会和恋人做很多浪漫的事情,但真正恋爱以后,又觉得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做什么都不重要。 这些事情也就变得可有可无。 但是…… 季北总能给她意外的惊喜。 看到她眼睛里有潮湿的水汽,季北低下头用拇指温柔的擦拭她的眼睛,“这么容易就感动?我还没做什么呢。” “我只是没想过你会做这种事,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幼稚,很无聊。” “你喜欢吗?” “嗯,喜欢。” “那就不算幼稚无聊的事。” 季北拉过她的手,“其实我还觉得挺浪漫的,你记得很多年前,网络上有个流行语,说……下雪天一起走……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好像是这句话。”季北不大肯定的说。 唐徽音噗嗤一乐,“这什么非主流,你怎么还记着。” “很非主流么?”男人蹙眉,“我还觉得这话挺浪漫的,两个人可以相爱到白头,这对我来说就是最浪漫的事。” 虽然她说的一本正经,但想起那句话,还是觉得很搞笑,这就和时下流行的土味情话有的一拼。 “季北……” “嗯?” “我现在才发现,你好老套啊。” 男人倒不觉得什么,把人往怀里一揽,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笑意甚浓,“老套么?那你不还是上钩了。” 第47章 要不这样,就罚十分钟行不行…… 唐徽音的学校在正月十三这天开学。 大四虽然没什么课,但也不可能清闲。 开学之后,唐徽音和季北见面的时间就变得少之又少。 安静正月初八就买机票去了虹城,元宵节这天她给唐徽音发来微信视频报喜,祁柔生下一对龙凤胎,是在这天凌晨剖腹产生的。 -- 第89页 隔着手机屏幕看着初生婴儿粉嫩嫩的小脸和小手,唐徽音心里头一阵柔软。 安静在那头笑着说:“儿子像你哥,女儿像你嫂子。” “他们还那么小,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怎么看不出来呀,看眉毛看脸型,看嘴巴和鼻子。”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太高兴,再多的词语都没法把心里的喜悦表达出来。 唐徽音笑着说:“大嫂生孩子太辛苦了,你们要给她好好补一补。” 安静说知道了,这会儿祁柔要去洗手间,得有人扶着,就将电话挂断了。 唐徽音这头事情太多,分不开身,就没跟着她爸和二哥一起去虹城,把提前给宝宝们买好的一对金锁和金镯子叫二哥给带过去。 等到给宝宝们办满月酒的时候,唐徽音才请了两天假跟季北一起去了虹城。 祁柔怀孕之后唐徽音给她打过视频,那会儿见她面色红润的,看着状态很不错,这次生完宝宝再见到她,就觉得女人生孩子当真不容易。 祁柔怀孕之前身材很好,怀龙凤胎后体重直接飚到了一百九十多斤,生完宝宝以后虽然瘦了很多,但跟之前还是没法比。 唐徽音和她聊天时,发觉她心态还是不错的,而且大哥很照顾她,无论工作多忙,也会分出时间去关照祁柔的身体和情绪。 都说孕妇很容易患产后抑郁症,唐简鸣和安静都怕这个,所以从怀孕到生下孩子,家里人对祁柔都是百般呵护。 见到宝宝们的时候,祁柔叫唐徽音抱一抱感受一下,可是宝宝小小的,身体上的骨骼也不够结实,哪里都是软软的,她试探了一下,生怕抱的不够好,伤到宝宝,便摆手作罢了。 倒是季北,他盯着两小只,看了又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末了问祁柔,“我能抱抱么?” 祁柔笑着点头。 他动作很轻又十分谨慎小心的抱起了男宝宝,在怀里逗一会儿,又去抱女宝宝。 小宝宝粉嫩嫩的小手握成了小拳头,在大人怀里也不老实,乌黑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呀转。 季北一双眼都快嵌在宝宝身上了。 她在边上看着,忍不住笑,“你是第一次见到初生婴儿么?看的那么认真。” 季北还真的点了下头,说:“第一次见。” 唐简鸣看他抱着自己闺女抱上了瘾,他走过来把孩子从季北手上接过,带着浓重的醋意说:“这么喜欢小孩儿,自己生一个去啊,别抱着我闺女不撒手。” 他这话音一落,边上的人把目光都投向季北和唐徽音。 季北倒是没觉得什么,唐徽音却红着脸低下了头,甚至还无意识的扯住了季北的衣角。 唐简鸣说这话就是调侃自己兄弟,完全忘了自己兄弟女朋友是自己亲妹子,突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没再说话。 安静在一旁拍他一下,“臭小子,当大哥没个当大哥的样子,把你妹妹说脸红了。” 本来没觉得什么,可安静这一句话反倒让唐徽音羞的抬不起头来。 季北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把人往怀里揽,厚脸皮的说了句,“大哥说的有道理,往后我们自己生。”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唐徽音脸色红的像涂了染料,抬起腿不轻不重的在季北脚上踩了下。 后者笑意更浓,把人搂的更紧了一分。 而季北刚才的那句大哥直接把唐简鸣叫的挪不动步,他有点激动道:“你刚刚叫我什么?你是不是叫我大哥了?” 季北LJ“嗯”了声,“这不是跟着音音叫。” “好家伙,你这声大哥把我叫舒坦了,行,下次喝酒我能少灌你两杯。” 安静又在一旁打他,“你说说你,哪有当哥哥的样子。” 唐简鸣委屈,“妈你懂啥呀,我这不是在跟我未来小舅子沟通感情,不这样他能对音音好?” 安静:“显得着你,小北对音音好着呢!” …… 从虹城回去后季北接到杜川电话,叫他有空飞申城一趟,杜川眼下就在申城。两人半月前便商量着想去申城找个合适的地段开分店,其余三家店铺经营状况不错,两人有心想将此做成连锁品牌,因而多开几家分店也是必然的。 季北在这边没什么紧要的事,便买了当天的飞机票去了申城。 他走前给唐徽音发微信消息,告诉她,他要去申城几天,谈点生意。 唐徽音那会儿正在忙,没看到消息,过后才回复。 她和季北平日里是不大在微信上聊天的,可能是因为对彼此生活太熟悉了,很多事见面说会自然些,隔着手机反而没什么话题聊。 与其尬聊,还不如把话都留着见面说。 她给季北发完这条消息,季北晚上才回复,告诉她,他已经到申城,正和杜川在一起吃饭。 唐徽音回复一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她忙着写论文和实习上的事,季北那头忙着谈生意,两人之后有两天没有联系,起初唐徽音想着季北可能是太忙了,没空找她倒也正常,一直等到晚上依旧没有季北的消息,她心里突然有点担心。 想来这个时间就算有正事也应该谈完了,她打电话过去应该也打扰不了什么。 琢磨着,唐徽音就给季北拨了视频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听,结果她没在视频里看到季北的人,才发觉季北把视频通话转成了语音,她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 第90页 “怎么不开视频?” 季北那边有杂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女人说话。 唐徽音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呼吸声变得有几分压抑,她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但就是莫名的慌张。 那端久久没有回答,听着女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渐渐变小了,很久季北才说:“我这光线很暗,开视频你也看不到我,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听着,却觉得心里头很堵。 她很想一问究竟,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了回来。 “你一直没联系我,不知道你那边什么情况,我不放心你,才打电话问一问。” “我没事,这两天在忙,所以没联系你。” “嗯。” 突然就不知道想说什么,分明打电话之前,她有很多话想和季北说的。 她很想他,哪怕他们其实才几天没见。 可现在她多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季北有事情瞒着她。 “那不说了,我去睡了。” “嗯,早点睡,晚安。” 她没回话,直接切断了通话。 后面的一个星期,她始终都是心不在焉的,虽然季北也会给她发消息,但他一次也没有主动打来视频,分明以前每次出差,他都会打视频通话。 这也许是一件小事,但这小事却也足以叫唐徽音察觉出端倪。 季北回来的这天正好赶上周末。 唐徽音昨晚熬夜写论文,早饭也没起来吃,一觉睡到了中午。 季北中午到琴城,一下飞机就直奔唐徽音家。 他按门铃是唐甫生开的门,安静还在虹城照顾祁柔跟宝宝,眼下家里只有唐甫生跟唐徽音在。 见是季北,唐甫生笑着说:“小北回来了,听音音说你去申城看店铺位置去了,怎么样?” “已经谈妥了。” “位置还不错?” “嗯,地段很好,是商业旺铺。” “那就成。” 两人闲聊几句,季北问:“音音呢?” “昨晚估计是熬夜写论文了,我凌晨起来时,她屋里灯还亮着,这会儿还睡着呢。” 唐甫生心里头琢磨着得把空间腾出来让小情侣单独相处,两人半个月没见总有很多话要说,他当长辈的就别在家里碍眼了。 于是他跟季北说要去唐简风的餐厅看看,今儿是周末,餐厅或许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季北说要送他,他摆手说不用,他自己开车去就成。 唐甫生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季北和唐徽音。 他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也累的不行,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心里头总惦记着什么,睡得也不大安稳,起来时看表,发觉已经十二点钟。 唐徽音卧室里头还没动静。 他想了想,起身到厨房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 唐徽音起床后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出去。 本以为是她爸在做饭,她伸着懒腰走到厨房门口,刚要喊人,却意外的瞧见了季北。 她一愣,男人听到脚步声也已经回过头来。 看着小姑娘那副呆愣的表情,他笑着说:“怎么,半个月没见,不认识我了?” 唐徽音挠挠头,神情不大自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点钟落地,就直接来你家了,干爸说你昨晚熬夜了就没叫醒你。” 唐徽音木讷的点了点头。 季北放下锅铲,朝她张开怀抱说:“过来让我抱一下。” “我……我还没洗脸,我先去洗漱。”说完转身就跑了。 季北被晾在原地,张开的双臂慢慢收回来,他盯着唐徽音离开的方向愣神了片刻。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总觉得这丫头是在躲着他。 唐徽音回到房间,坐在床边上发呆,都已经洗漱过,哪还有什么好洗的,只不过她这心里头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尤其瞧见季北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更是没法释怀。 她一面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季北,不管怎么说,两人一起长大,季北的人品她不应该怀疑。 可是另一面,她想起那天通话时季北状态不对,他说因为光线暗才把视频转成语音的,可即便是光线暗,也最多就是看不清人,况且,那天都已经是夜里,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季北那边为什么会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她心里揣着太多的疑问,本想一问究竟,但心里不知在害怕什么,最终没问出口。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心里有了疙瘩,怎么都没办法正常的去面对季北。 她在房间里一坐就是半个小时,直到季北过来敲门。 她走过去开门,季北问:“怎么洗这么久?饭菜已经做好了,快出来吃。” 没正面去看人,她半抬着头“嗯”了声,从季北身边走过去。 客厅里饭菜的香气甚浓,空了大半天的胃开始叫嚣起来,她抱着肚子走到餐厅里,拉开椅子坐下去,身后有脚步声,三两步,男人走到她对面坐下。 总觉得她不大对劲,但又分辨不出什么。 季北只当她是熬了大夜,精神状态不好,倒也没太往心里去。 -- 第91页 他拿起唐徽音面前的碗,作势要去给她添饭,却被她抢先一步。 “我自己来就好。” 闻言,他轻蹙了下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心里却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客气了? 季北炒了两个小菜,一道竹笋虾仁,一道黄瓜酿肉。 味道都很不错,但也许是因为熬夜的缘故,唐徽音不大有胃口,吃了半碗饭不到,就放下了碗筷,季北抬头看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 “没有,味道很好,我吃饱了。” “吃的这么少,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都瘦了,怎么不多吃一点?” “不太饿,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她起身的时候,季北也紧跟着站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人距离太近,他身上柠檬茶的味道让她觉得鼻酸。 好像从心里蔓延出的感觉似的,有点要收不住。 季北:“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抬起头看着季北,男人脸色沉郁,带着几分焦急,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堵在心里的话一瞬间脱口而出。 “你在申城都去哪了?” 季北眉头稍蹙,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有几分奇怪。 “跟杜川一起看店铺,没去什么地方。” “只是看店铺?” 听到唐徽音这么问,季北终于觉出不对来。 “你想问什么?” 她揪着衣角,犹豫良久,才说:“我之前和你视频通话,但你却转成语音,我听到你那边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季北表情稍顿,片刻后竟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笑的有几分无奈,“音音,你在怀疑我什么?” 她低下头不说话了,本就不习惯质问别人,再多的话也就说不出口。 季北往前走两步,捉住她的手,“我确实有事没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怕你担心。” 唐徽音一瞬抬起头来,“发生什么事了?”她问的时候语气有些急躁。 “看过店铺之后,我乘出租车回酒店的路上出了点小事故……” 话音刚落,唐徽音反过来抓着他的手臂,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什么事故?严重吗?你受伤了?” “你别急,只是小事故,是我乘坐的那辆出租车追尾,我当时坐在车里觉得有些头晕恶心就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有些轻微脑震荡,叫我留院观察几天,你发视频那会儿我正在医院,怕你担心所以改成了语音通话,你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病人家属。” 他声音平静的向她解释着,听他说完,她心里头的这块大石头才堪堪落了地。 “那你现在都没事了?头不晕了吗?还觉得恶心吗?” “没事,都没事了,有事情的话我这会儿还在医院呢,哪能好好的回来见你。” 见季北还有心思说笑,唐徽音气的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还生气?”他手伸过来被唐徽音躲开了。 她一张脸沉着,肃冷的样子,“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你在申城出事,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我怕你担心,你又那么忙,不想让你分心顾我的事,况且这只是个小事故,现在不是没事么!” “那怎样才算大事?季北,我有的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你的女朋友,你找女朋友是为了什么?你让我单方面承受你的爱,可你的世界,却总把我拒之门外,我即觉得自己离你很近,又觉得很遥远。” 难怪她心里一直都有种感觉,哪怕她和季北离的再近,也没有办法完全走入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一直存在着一个不能被他人涉足的地方,那里全然由他自己掌控,那是季北竖起来的一道围墙,困着自己,也隔住了她。 她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秘密基地,她也并非一定要闯进去,只是这样的感觉太令她心慌,越是靠近越觉得遥远。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真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你担心而已,至于你说的这些,音音,我对你一直是毫无保留的。” 她现在脑子很乱,根本分辨不清自己是种什么感觉。 她觉得她和季北之间出现了问题,并且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处理好,就会成为一颗□□,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集中爆发。 到那个时候,兴许才是无法挽回。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季北,在感情方面,我称不上成熟,但我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互相依靠,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我知道你习惯独立,把很多的难题都留给自己,遇到困难,也习惯自己去解决,但你现在有我了,我会担心你,我会惦记你,你不对我说实话的时候我就会胡思乱想,我不愿意始终处在一种不安定的状态下你明白吗?” 她这一番话在季北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觉得很多事情是应该重新思考了。 是他没把事情想得周全,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缓慢的吐出去。 “我知道了,这事是我欠考虑,以后我保证什么事情都和你讲,绝对不瞒你。” 男人态度真诚,可她还是没法完全释怀。 她转过身,背对着季北,声音沉闷的说:“你早就已经向我保证过,可你没有做到,我才不要相信你。” -- 第92页 说这话已经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她朝着卧室走,被季北从身后抱住。 男人声音自头顶传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这次我说到做到,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瞒你。” 他这言辞恳切的样子说的唐徽音有些心软,她转过身,面对着季北,“你不会骗我?以后当真什么事都告诉我?” “嗯,我保证。” 犹豫再三,唐徽音才肯松口,“那好吧,我再信你一次。” 季北摸摸她的头,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开了。 小姑娘瞧他一眼,往前凑一步,伸出手主动环住他的腰身,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瓮声瓮气的,“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时,我还以为,你背着我在外面找别人了。”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季北听得心里头一软,把人往怀里箍紧了几分。 “傻瓜,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你,那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听到我身边有男人说话的声音,我又不告诉你实情,你怎么想?” 季北认真思考了下,似乎觉得若是换成他,他兴许也会和唐徽音一样难受。 他照实说:“嗯……我也会不开心。” “那你现在知道我的感受了么?” “知道了。” 从他怀里离开,她踮起脚去摸季北的头,“真的没事了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季北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笑着安抚,“真的没事了,别担心。” 他把人又抱回怀里,声音透着几分蛊惑,“这么多天没见,想不想我?” “不想。” “真的?” “真的。” “小骗子。” 男人低下头去寻她的唇,呼吸相近的下一秒,唐徽音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惹得男人失笑,“你这是干嘛呢?” “给你的惩罚。” 季北妥协了,“也成,那你告诉我,打算罚多久?” “还没想好。” “要不这样,就罚十分钟行不行?” 唐徽音摇头。 “那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 “再多的话……”男人凑过来,抵着她的额头,模样带着轻浮的笑意,“……我就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第48章 我对你没法单纯 四个月后。 初夏时分,校园林荫小路两旁的榉树被阳光照射后满树都是清透而又苍翠的颜色。 花圃里的无尽夏大团大团的开着,淡紫色、蓝色与粉色的花团簇拥着,被一片绿叶托底。 在学校里,随随便便走上一圈,都能被夏日的气息撞个满怀。 六月末,在经历过毕业答辩和毕业典礼之后,唐徽音的大学生活就正式的按下了结束键。 她在宿舍的东西早已经陆陆续续拿回家,剩下的在离校这天季北过来接她的时候就一并带回去了。 坐上车的时候,她回望着校园,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都有学生陆陆续续离校,有同学戏言,学校里永远都是铁打的保安,流水的学生,这话倒也不假。 她看看门口的保安亭,又环顾校园周围熟悉的景致,心里头爬上一丝淡淡的忧伤。 季北看出她的情绪,笑着捉住她的手,问她,“很不舍吧?” “不舍的情绪多少有一点,但也没有从前想象的那么浓烈。” “还要再看一会儿吗?” “不了,若是想念,以后也可以找时间回来看看,总归这座城市就是我的家,机会多的是。” 季北伸手过来揉了下她的头,笑说:“长大了。” 她不满的反问:“我以前很像小孩子么?” “有一点。” 她哼了声,“那你现在又是怎么看出我长大了的?” 季北将车子启动,眼神专注路况,闻言笑了笑,“就是有这种感觉。” 晚上的时候宿舍几人在火锅店聚餐,季北开车将她送过去,唐徽音问他想不想一起,他说:“不了,你们女孩子有很多话说,我就不去掺和了。” 下车后,季北叮嘱她不许喝酒,如果非喝不可,也要适度,然后告诉她在结束前给他打电话,他来接她。 唐徽音挥了挥手,说知道了,然后转身往火锅店跑。 她们聚会的火锅店离季北开的酒吧不太远,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季北反正没什么事,就开车回酒吧去等唐徽音。 毕竟是毕业聚餐,大家一起相处了四年,虽然四年的大学生活难免会有磕磕绊绊,但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难免伤感。 孙苗苗自从那次失恋后真的就没有再谈过恋爱,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面,和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吴桐平时虽然和她总爱打嘴架,但真见她转变这么大,又觉得心疼,心疼之外,不乏担忧,担忧她受了情伤,以后再难正确的面对感情。 得空和孙苗苗谈过一次,却发现她的想法很成熟,对待感情她已经有了新的见解。 如此,吴桐倒也不再担心。 大家吃饭的时候都对未来有了一番畅想,吴桐就留在琴城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考编,孙苗苗已经决定去北京闯荡,江姜要回老家工作。 如此四人算得上真的各奔东西,除却她跟吴桐能时常见面外,和其他两人见一面就很难了。 -- 第93页 四个人说说笑笑,也喝了不少的酒,唐徽音酒量浅,大家照顾她,但她也没含糊,这会儿已经喝的上头。 孙苗苗得空对她说:“音音,我得跟你道个歉。” “道歉?怎么了?” “之前我失恋情绪不好,说了很多影响你的话,其实,我看的出来,季北对你挺好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幸福,结婚的时候千万记得通知我,我一定赶回来。” “没关系的,我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我结婚的话……应该还要等一等。” “来,咱俩喝一杯。”孙苗苗已经举起了杯。 这一杯酒下肚,唐徽音彻底醉的抬不起头来。 她倒在吴桐肩膀上,晕晕乎乎的说着醉话。 四人中当属吴桐最清醒,她瞧着都喝到这份上,也该结束了,她拍拍唐徽音的胳膊,从她桌边拿起唐徽音的手机递过去,“你把手机打开,给季北打电话叫他来接你。” 听到季北的名字,唐徽音醉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划过一丝清明。 她重重的点了下头,接过手机开锁,把电话拨了过去。 “音音,已经结束了吗?我现在去接你?” 男人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好听,她的心里头酥酥麻麻的,唇边绽开笑意。 “季北哥哥……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好像……喝醉了。”她喃喃的说着,醉酒后声音里掺杂着小奶音,好像在撒娇,也好像不是。 男人听的心里头突突直跳,喉咙莫名一干。 手边有半杯加冰的柠檬水,他喝掉后,对着电话说:“我这就去接你,你乖乖待在那,不许乱跑,听见没?” “嗯,我保证不乱跑,等着季北哥哥……来接我……回家。”话音落下,她还咯咯的笑了两声。 季北这心里头就跟着了把火似的,挂断电话连忙从酒吧离开。 到火锅店的时候,她们四个已经买好单站在火锅店外头等,吴桐半搂着唐徽音的腰,她的头靠在吴桐肩膀上,小脸醉的通红。 季北把唐徽音从吴桐怀里接过,说:“你们也上车吧,我先送你们回去。” 吴桐转头看看那两个相互搀扶的醉鬼,心想在这等车也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就点头说行。 季北将她们三个送回了学校,车里就只剩下他和唐徽音两人。 他看着在副驾驶上歪靠着睡着的小姑娘,眼底有了细碎的笑意。 他倾身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就知道你不会听话。”似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她说。 他重新坐回去,启动车子,把唐徽音送回家。 到她家楼下时,小姑娘仍然没有清醒的意思,他先一步下车,来到副驾驶把人从里面抱出来。 上楼后按门铃,安静出来开门,看到这一幕还吓了一跳。 “这丫头怎么了?” “没事干妈,就是和室友聚餐,喝了些酒。” “这丫头,吓死我了,快,快进屋。” 把她直接抱进卧室,她还没有清醒,只是口中有零零碎碎的呓语声,安静给季北倒了杯水送过来,说:“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小风房间睡,他屋里的床单都是新换的。” 时间确实不早了,季北没客气,说成,然后就去洗漱了。 唐徽音睡到半夜的时候觉得口渴,干咳了几声后醒了过来,打开床头灯,趿拉着拖鞋下床,到客厅去找水喝。 正倒水的时候,听到其他卧室有开门的声音传来,她以为是爸妈去洗手间,转头看时,愣了一下。 “季北?” 季北一直没睡实,担心她喝醉了酒会难受反胃,就一直留心她这屋的动静,听到声音后就出来了。 “口渴了?” 她喝了一杯水,把杯子放回去,应了声,“嗯,我以为你回家了。” 季北走过来,在一旁的高脚椅上坐下,仰头看着她,“不放心你,就住下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往前迈一步,坐在季北的腿上,头一歪靠在他的肩上,声音里带着醉酒后的沙哑,“有一点头晕。” “酒量浅还逞强?” “毕竟今天之后大家再见面就难了,一时间情绪作祟,没控制住。” 男人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不听话。” 季北起身,抱着唐徽音将她送回卧室。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朝季北招手,“我睡不着了,如果你也睡不着,能过来陪我待一会儿吗?” 季北点点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我在这陪你,你乖乖睡,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唐徽音听话的“嗯”了声,隔了会儿她拉着季北的胳膊又说:“你躺下来,我们一起睡吧。” 季北眉心一跳,“唐徽音……” “嗯?” “别勾我。” “我哪有,我说的睡,只是单纯的“睡”而已。” 季北笑了声,把她的手拉过放在胸口上,闭上眼睛,声音低沉的说:“我对你没法单纯。” “哼,男人啊……” 唐徽音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季北已经不在她房间里,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在房间洗漱之后,换上一件浅粉色的泡泡袖连衣裙,化了淡妆才出去。 出门的时候,听见厨房里有说笑的声音,她走过去,瞧见季北和她妈正在包馄饨,男人颀长的手指迅速动作几下,一个馄饨就包好了。 -- 第94页 她“哇”了一声凑过去,“你太厉害了吧,连这个你都会?” 安静在一旁笑,“是呀,哪像你,叫你包个饺子,你能给我捏出一个船。” 被亲妈吐槽,唐徽音无力反驳,她吐吐舌头,笑说:“我可以慢慢学啊,一次学不会就学十次嘛!” 安静:“你就是嘴上功夫,真叫你学,你就只会撒娇了。” 她跺着脚,不满的控诉,“你是我亲妈么?就不能留点面子给我。” 安静呵呵笑,把手里包好的混沌放在托盘上,转头看着她说:“我趁早把你老底揭出来给小北看,也省得他结婚以后才发现再追悔莫及。” 季北:“这个干妈放心,我俩认识这么多年,她什么样我都了解,这些事倒是用不到她,她不挑刺就成。” 第49章 正文完结 愿意做我老婆吗? 毕业之后,唐徽音便在家里全心为考教资做准备,和季北见面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七月下旬,天气已经十分炎热,除非必要,否则唐徽音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房间吹着空调不出门。 原本是没有外出的打算,但昨晚舅舅来过电话,说外婆很想她,叫她有空过去住上几天。 外婆年纪大了,虽然有舅舅一家子陪着,但也少不得要惦记不在身边的儿孙。 唐徽音一口应下,没过两日,就收拾行李准备过去。 季北得知她要去舅舅家小住,虽然有点不舍,但又不得不放人,毕竟再怎么着,也不能跟外婆抢人不是。 就这么,他开车将人送过去。 上次来时的身份和这次不一样,按照礼数,他带全了礼品,舅舅他们也早从安楚秋嘴里听说了季北和唐徽音恋爱的事,于是这次见到季北,热情度比之前高了一倍不止,倒是安楚秋,见着季北还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他们到舅舅家已经是下午,在家里吃过晚饭,季北在这留了一夜,他不比唐徽音,平日里虽然称不上特别忙,但也绝不清闲,连锁店的生意越做越大,需要他的地方有很多,所以留上一晚,第二天就得离开。 吃过晚饭后,唐徽音坐在秋千上乘凉,季北在她身后拉着秋千绳子一下一下轻轻的推着。 乡下的夜晚格外的安静,虫鸣声泛滥在耳边。 星光和月光交相辉映,点亮了夜空。 “季北……” “嗯?” “等我们老了以后,也买一处这样的小院子吧,到时候也像舅舅家这样,架一个秋千,院墙下面种上风车茉莉。” 季北笑着,眉眼温和,“好,都听你的。” “季北……” 她半转身,从后面牵过季北的手,“明天你就回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的,不可以看其他美女。” 季北勾勾唇,“那可未必,万一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你敢……” “你这么担心的话,就早点回去,自己监督我。” 他拿起唐徽音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我陪外婆几天,然后就回去。” “好,到时候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在舅舅家的这几天,唐徽音发现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情。 那就是,她对季北的想念已经如大海涨潮般汹涌。 想念的程度已经上升到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一秒钟就出现在季北面前。 难道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只有她这样? 前一天,她在电话里对季北说:“我好想你啊,你最近有空吗?可不可以来接我?” 季北在电话里笑的灿烂,说行,他看一下这几天的安排,如果没事过两天就去。 本以为至少还要等上两天的,但没想到的是,季北第二天就来了。 当着长辈的面,两人也不好有太亲密的举动,唐徽音只惊讶的问他,“你不是说还要等两天再来?” “正好今天有空。”他是这样回答的。 在舅舅家吃过午饭,唐徽音就收好东西和季北返程了。 车子开到半路,季北突然把车停下来,唐徽音诧异的看他。 “怎么了?怎么在这停车。” 男人没回答,而是把安全带解开,在她呆愣的目光中倾身过来将她抱住,一低头就吻了上来。 他吻的又急又凶,像要把她吞进腹中一样,她双手无力的置于他的背上。 车窗外,风声呼啸在耳畔,她的所有感官却都只够她去感受这个热烈而又绵长的吻。 好久好久,季北终于肯放开她。 唐徽音的眼中带着潮湿的水汽,望着季北,脸红的轻抿着唇瓣。 他抬手,捧起她的脸,手指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 “想你了。”他眼中还有未褪的欲/念,声音糅杂着缱绻与爱意。 对着他的视线,她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像要跳出胸膛。 “我也是。”她低低头,声音有点小。 在电话里诉说想念时那般坦荡,面对面时却又羞于开口。 “你也是什么?我听不懂。”男人歪着头,故作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讨厌,我不说了。” 她娇嗔的模样惹得季北低低的笑出声。 他坐回原位,声音有几分愉悦的清朗,“现在不说,晚一会儿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 第95页 一路风光旖旎,季北专心开车,两人再无交谈。 她的心跳也渐渐回归正常的频率。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市区,看着前行的方向,唐徽音“咦”了声说:“我们要去哪?你不送我回家么?” “回家……回我们的家。” 车子一路开到老宅,两人先后下车,进门时,唐徽音笑着问:“这里什么时候成我们的家了?” 季北从身后过来,牵住她的手,问她,“怎么,你想赖账?” “赖账?” “是你自己说的,可以把这当作婚房,那当然就是我们的家。” 挣开男人的手臂,她径自往前走,反驳道:“那是婚房,我们又没结婚。”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她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过身,在看过去的一瞬间,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她惊讶的捂住了嘴。 季北单膝跪地,手上捧着丝绒质地的小盒子,阳光的照射下,盒子里的钻戒散发着无法叫人直视的光芒。 “你说过毕业后就嫁给我,不会反悔吧?” 她走过去,每一步都走的庄重,双手慢慢放下,眼中水汽蒸腾。 “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说要嫁给我的时候,算一算,这戒指在我这放很久了。” “音音……想不想做我老婆?”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蓝天白云清澈如洗,院子里的旱园竹被风拍打的沙沙作响,她听到有击打水花的声音,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小拱桥下面的池塘里竟养了几条小锦鲤,此刻正欢快的畅游着。 她再看看季北,恍然发觉,他今天穿的尤其正式,一身湖光绿的休闲款西装将他整个人衬的神采奕奕。 他在询问那句话时,语气分明是自信的,可眉宇间却又混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感。 这一切,他应当是早有准备,并非一时兴起。 唐徽音闭了闭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绽开笑颜,声音清越的给予回应。 “好,我答应你。” 男人起身,像是早已预练过无数次的动作,牵起她的手,将戒指牢牢的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他抬起头望着她,目光深沉的凝视。 “音音,我不屑做什么承诺,因为承诺并不能约束一个人的内心,我只想告诉你,我会用时间证明你选择我,不会是错误的决定。” 她给的回应是踮起脚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所有的情意、思念,亦或是携手共赴余生的坚定信念,都悄无声息的揉进这个吻里。 只到这时,她才知,原来不止男人才有掠/夺和占/有欲。 她也会有。 然而,她的羞耻心是她行动的绊脚石,无论如何都不是季北的对手。 原本以为,往日的季北便已经是不够收敛的状态,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在这件事上,季北永远可以超出她的认知。 她在他的怀里,无望的揪扯着床单。 好像在白天做这种事心理上总会承受一定的压力,而同时,也会掺杂着无法忽略的刺激感。 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浑浊,只有无法忽视的感受,让她不住沦陷。 到了关键时刻,男人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许久,突然沉了口气。 一瞬间停下所有的动作。 她抱着他,声音沙哑又带着羞怯的问:“怎么了?” 季北一副懊恼的表情,喉结滚动,额上的汗珠落下来,他闭了下眼睛,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半晌才吐出一句,“那个……没有了,忘了买。” 一瞬间,她羞的满脸通红。 记忆转回一个月前的某一天。 就是那一天,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这个东西消耗的最快的一次。 男人叹了口气,大手掌着她的脑后,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下,像是在泄愤。 然后准备下床。 “我去洗个澡。” 唐徽音咬了下唇,突然伸手将他拉住。 季北动作一滞,茫然的看着她。 “今天是……安全期,你……可以……” 说到一半,勇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将更羞耻的话说出口,而男人已经全然理解她的意思。 季北重重的喘过一口气,眼神里像添了把火,烧的越来越汹涌。 他迟迟没有动作,像是在进退间做着抉择。 唐徽音咬了咬唇,不太理解,她都这样主动了,为什么他还犹豫。 她心里一堵,偏过头去,言语里带着委屈说:“你是不是害怕,怕我……会……” 男人突然伏身过来,像是要将她体内的气息全部剥夺,再不给她留一点开口的机会。 他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留在她身上各处。 他的呼吸流连在她的耳畔,纠缠着她,声音里勾带着浓重的欲/ 念,“音音,爱我吗?” 她不说话,只觉得在这一刻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是羞耻至极的。 可季北偏偏不放过她,他磨着她,叫她开口,霸道又强势。 “说话,爱不爱我?” 她仍咬着唇。 男人便重新吻了上来。 直到最后一刻,他叫她看到了末日般的光芒,她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爱……我爱你。”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觉得,死亡也并非多么可怕的事情。 -- 第96页 但惟有一个前提。 死在他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