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自己谈恋爱》 第1页 [GL百合] 《我和自己谈恋爱》作者:议棋【完结+番外】 文案 简以溪这辈子最大的悲剧就是被失散多年的豪门爸妈找了回去,却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死得凄凉。 再一睁眼,她回到过去,重生成了比简氏豪千百倍的安氏独生女安沐,遇见了曾经的自己——刚被接回简氏的小简以溪。 看着天真单蠢的小以溪,她决定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帮助她快速成长起来。 小以溪在她的帮助下,的确成长了。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安沐:今晚放学路上她会被小混混欺负,我必须寸步不离。 小以溪:她干嘛一直跟着我?她难道暗恋我? 安沐:舞蹈室被人刷了猪油,我必须阻止她去排练。 小以溪:她干嘛千方百计约我?她好像真的暗恋我。 安沐:这节体育课她会被人推下楼,我得去保护她。 小以溪:她们班不是在上实验课吗?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刚好接住我?她绝对绝对暗恋我! 小以溪:我同意了。 安沐:? 小以溪: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愿意为你弯一次。 安沐:!!!!! 怎么办?她一点儿也不想自恋! 内容标签: 年下 豪门世家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沐,简以溪 ┃ 配角:新文已开~《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求收藏~ ┃ 其它:完结文《我,渣女,只撩不嫁(快穿)》~ 一句话简介:自恋的感觉,该死的酸 立意:自尊、自爱、自信、自强 第1章 重生 “简以溪,你涉嫌非法融资,跟我们走一趟吧。” 三月的天,春阳娇艳,和风携着柳絮拂过,远处焚尸炉燃着浓白的烟。 简以溪深深吸了口气,吸入肺里的是比之市区清新了不少的空气,还有独属于谢毛毛的味道。 谢毛毛,她最好的朋友,就在那个焚尸炉里,二十多岁的鲜活生命,前几天还抱怨男朋友工作太忙没空陪她,今天就化成了一囱尘烟。 谢毛毛的男朋友,呆愣地望着那飘散的火灰,裤兜的手机叮铃铃响个不停,他缓缓摸出来,麻木地点下接听。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他眼眶陡红,额角青筋暴起,举起手机啪地摔在地上,疯狂地连跺带踹! “老子踏马说几百遍了!老子的女朋友没了!没了!老子不工作!不工作!!!我艹你玛!!!” 简以溪木然地转过视线,平静无波的眸子倒映着天空纯白的云絮,凝视着眼前的两名警官。 柳眉红唇,细白的长颈,她微扬下颌的模样骄傲又优雅,下颌处狰狞的疤痕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她就像是天池岸边头戴花环赤脚起舞的少女,黑发如云,裙裾飘飘,池面倒映着她袅娜的身姿,蓝天碧水仿佛都是她的陪衬,浮世喧嚣打扰不到的圣洁恬静。 她淡淡开口,柔白的面容没有一丝的表情。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吗?” 警官公事公办道:“有什么到警局再说。” 简以溪垂眸撩起一缕乱发挂在耳后,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抱歉,我正在参加葬礼,能晚一会儿吗?” 警官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出警,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们点了头。 “那我们去门口等你。” 简以溪目送他们离开,安静地等着谢毛毛的家人捧出刚焚出的骨灰,肝肠寸断地放进骨灰堂。 年轻的亡者不能马上埋入陵墓,怕其他的老鬼欺负,要先在骨灰堂摆到生辰三十,三十而立,就不算小鬼了,不会被欺负。 老一辈儿的迷信思想,哪怕现在很多人已经不信了,还是会遵从习俗,虽然对亡者没有任何帮助,却能多少宽慰些亲者的悲痛,好像人死了真的还有魂魄存在似的。 有吗?没有。 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 祭拜过后,人群朝着大门走去,简以溪的助理,也是简以溪和谢毛毛共同的闺蜜方允娜靠了过来,小声问:“刚才警察找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车钥匙呢?” 方允娜摸出车钥匙递了过来,简以溪攥在手心,从容不迫地走出了火葬场大门。 警官正靠在车边抽烟,见她出来,赶紧碾灭烟头走了过来。 “上车吧。” 简以溪微笑道:“我还有点儿东西在车里,稍等我一下。” 车子停在不远处,她开门上了驾驶座,招呼着方允娜进副驾驶帮她一起找手机。 “你手机没在兜里吗?我记得你拿走了呀?” 车门锁突然自动锁上,方允娜诧异地抬头,却见简以溪不知什么时候拧开了车钥匙,猛地打转方向,强行插入了离开的车流。 警官在后面察觉出不对,大声吆喝着,可人多车多路又窄,他们根本插不过来,只能干着急,随着车队勉强跟进。 拐过路口,车流分散,简以溪一脚油门横冲直撞,惹得方允娜惊声尖叫。 “你疯了吗?!你慢点儿!!!” 简以溪并不理她,红灯不减速,警笛也置若罔闻,柔白的脸孔一改之前的温和,眉眼冷戾,神情寒鸷,阴森森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 第2页 “刚才在火葬场,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那毕竟是你第一次参与杀人吧?” 方允娜瞳孔剧颤,死命扒着车门,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抖声道:“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简以溪转眸看着她曾经最好的闺蜜,唇角勾起的弧度诡异又冷冶。 “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们都是无神论者,就算杀了人,也一点不担心厉鬼复仇。那我再问问你,五千万加一张绿卡就卖了咱们十年的姐妹情,你觉得你是亏了?还是赚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以溪撂给方允娜一个文件袋,“打开看看。” 方允娜抖着手绕开绳结,厚厚的一叠文件,主旨只有一个,将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作为员工奖励,奖励给方允娜,公章已经盖了,简以溪也签了名,就差方允娜自己。 “百分之二,少说市值也要五六个亿,这还不算每年的分红,有没有一点后悔的感觉?” 方允娜难以置信地攥着那同意书,手抖着,胳膊抖着,整个人都在抖着。 她突然手忙脚乱地翻腾着挎包,翻出一支签字笔,几乎是一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宝贝地猛亲了一口,口红印粘在莹白的A4纸上,猩红似血。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哈哈哈哈哈!!!!!” “发财?”简以溪转眸睨了她一眼,笑容诡鸷,“非法融资,产品有害物质超标,不正当竞争,非法收买商业间谍,非法窃取商业机密,非法……你们扣在我头上的罪名太多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猜猜看,等我坐了牢,公司最多还能撑几天?” 方允娜这才骤然想起这些,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你,你怎么知道?” 简以溪依然笑着,“不然你以为,你们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扳倒我?” “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拦?!” “为什么要拦?看着简氏毁在简家人自己手里,不觉得很有趣吗?” 方允娜无法接受地拼命摇着头,“不可能!那些罪名都是以你个人名义获罪的,跟公司没有关系!” “是吗?你可以打电话问问,看看那些罪名到底是我一个人的,还是整个公司的?” 电话已经无需再打,方允娜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聪明睿智,杀伐果断,原本她根本不信自己能瞒天过海陷害她,要不是简家开出的筹码太过诱人,她根本不会插手。 结果…… 她果然斗不过这个女人。 虽然有想过可能会有这一天,可她还是不甘心,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突然就输了?这么多钱,这么这么多钱,就这么没了? “我的钱!我的五个亿!你这疯女人!你自己不想活,干嘛拉着我们?!你这贱人!贱人!!!” 方允娜疯了一样拼命捶打着简以溪,为她那失之交臂的五个亿心痛到滴血。 高速行驶的玛莎拉蒂,车流密集的市内马路,前方黄灯闪烁,红灯亮起,一队小学生系着红领巾,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老师的带领下过马路。 方允娜疯狂晃搡捶打着,简以溪的腿脚被扯得移了位,猛踩刹车踩了个空,玛莎拉蒂朝着那队小学生直冲了过去。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怎么能再毁了这些小孩子? 再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简以溪闭了闭眼,唇角溢出一丝解脱的笑,猛打方向盘,朝着一旁停靠的小型货车狠狠撞了过去! 唔…… 头痛欲裂。 耳旁嘈杂一片,有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吼声,还有撕扯声和听不清字眼的争吵声,吵得她头更疼了。 简以溪勉强张开眼,没有想象中车水马龙的景象,她躺在一间干净的病房里,床边围了一群人,有黄皮肤的华夏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一个女人攥着她的手跪趴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 有人眼尖看到了睁眼的她,惊喜万状地猛推了推哭泣的女人。 “安安醒了!安安没死!快看呐!安安没死!!” 这一声滞住了病房内所有的嘈杂,哭泣的不哭了,争吵的不争了,连怒目圆睁要挥拳揍人的中年男人也转头看了过来。 简以溪捂着跳痛的太阳穴勉强撑身坐起,视线扫过这一圈又惊又喜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 安沐失忆了,这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巴黎商圈传了个遍。 至于为什么失忆,没人知道,只知道她失忆的很彻底,连法语都不会说了,只记得母语和英语,安家人似乎不着急帮她恢复记忆,甚至连心理医生都没找,反而积极地带她游西欧,说是帮她散心。 旅游对简以溪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她上辈子过得很辛苦,除了因公出差,从来没有旅游过,甚至没有静心享受过一刻的安宁。 她三岁时走失,养父母捡到她,一直养到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她被亲生父母找回简家,又转学进了私立高中,本以为是美好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端。 她忍受着校园暴力,讨好着嫌她不够优秀的亲生父母,连未婚夫被姐姐抢了都咬牙忍了,只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姐姐为了彻底把她踢出继承人行列,诬告养父母诱拐当年的她,逼她主动放弃继承权。 就在签放弃协议的那天,养父母找到了当年报案的案底,可以直接证明他们的清白,姐姐驱车阻拦他们通知她,不小心将两人卷到车轮下,眼睁睁看着他们断气才叫了救护车。 -- 第3页 事故的界定属于意外事故,不用负刑事责任。 法律有严格的法律条文,必须按律执行,这个判定在律法上是没有错的,只能摆在道德层面谴责。 然而道德谴责的可操作空间实在太大,一波水军下来,姐姐毫发无损,她反倒被骂成狼心狗肺。 姐姐趾高气昂地逼她签完那没签完的放弃协议,否则就让水军淹死她。 她拒绝签约,告诉亲生父母姐姐逼她放弃继承权,父母不仅不信,还惹恼了姐姐,姐姐将她一直养在身边的小黄狗土豆残忍虐杀,说是对她的惩罚。 她报了警,可一只狗的案子怎么能算是案子?姐姐依然毫发无损,她还被亲生父母狠狠训斥。 那一刻她才知道,想要保护重要的人,必须得自己强大。 她拼了命的努力,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心机,终于爬上了简氏一把手的位置。 还没等松口气,她又被闺蜜背后捅刀,连累唯一的朋友香消玉殒。 从火葬场出来后,她的行车记录仪一直开着,她引诱方允娜说的那些话全都录了下来,加上之前打包寄到警局的证据,足够把那些害她的人统统送进牢房。 死的瞬间,她是没有遗憾的,甚至是高兴的。 没想到再睁开眼,物是人非,她成了安沐,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如今唾手可得。 安氏很富有,远超简氏的富有,安爸安妈也是真的疼她。 可那又怎样? 父母不是她的父母,身体不是她的身体,安氏也不是她的安氏,这一切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她在意的人都死了,世界很大,却也很空,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简以溪的。 她努力想要好好活着,却始终打不起精神,即便拥有再多,她都不知道该找谁分享。 蓝天白云,拂面的海风,斜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并不能唤起她内心丝毫的美好。 站在巍峨的山巅,俯瞰群山,冲着云雾缭绕的山谷大声呼喊,也唤不起她丁点儿的热情。 她就像个行尸走肉,有着生命的特徵,却早已死在了上一世。 直到那一天,她站在机场,看着翻滚的班次电子板上显示的日期,突然发现她并不是单纯的死后重生到了安沐身上,她还回到了十年前! 她听不懂法语,也从未在法国生活过,之前又自闭,根本没察觉不对,这陡然的发现,让她难以置信。 她拿着手机疯狂翻查了有关简氏的一切,翻到了简氏失踪的二女儿找回的新闻。 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得傻乎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曾经的自己,那颗早已死寂的心脏突然恢复了跃动。 她抱着手机嚎啕大哭,就在机场,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把一辈子的委屈统统哭了出来。 神啊,这就是你让我重生的意义吗? 这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所有重要的人,绝不让任何人,任何任何人,再伤害他们! 第2章 初见 潍城的秋天多雨,别的城市是六七月梅雨季,雨水淅沥不停,潍城却要到八月下旬才开始。 一场秋雨一场寒,八月盛夏才刚过,九月一开学气温就连降了好几度,穿着短袖坐在教室,稍微进来点儿风就凉起一胳膊的冷豆子。 简以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托腮望着窗外发呆,窗玻璃上有只小蜗牛,正不畏风雨奋力地往上爬,殊不知,越往上越是钢筋水泥,越没有它生存的空间,只有……死路一条。 哗啷,身旁的凳子被人用脚勾开,一道人影坐了下来,厚墩墩的书包撂到了课桌上。 “你就是简以湖刚找回的那个双胞胎妹妹吧?我看简以湖的v博有你照片。” 简以溪转头看向那问话的女生,她有个习惯,开口说话前先笑,一笑唇角就会勾起浅浅的梨涡,不多,只独独那么一个,像极了初春枝头的青芽,嫩生生的,一双眼也笑得弯如月儿。 “是,我是简以湖的妹妹简以溪。” 顿了下,简以溪问道:“我姐在咱们学校很出名吗?” 从她坐到这里,已经有三个人过来问她是不是简以湖的妹妹了。 女生一边打开书包往桌上摆方阵,一边笑呵呵回道:“害,你这话问的,什么叫咱们学校?她在全网不是都挺出名的吗?” “全网?” 看着简以溪忽灵灵眨着茫然的眼,女生也茫然了。 “怎么?你没加你姐v博?” 简以溪摇了摇头,“我很少上网。” 女生瞬间明白过来,一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壮,一把勾住了简以溪的肩膀。 “我爸妈也是,平时根本不给我玩手机,看,为了防止我玩,专门给我买的学生机,除了打电话屁功能没有,比老年机都不如,我们太惨了。” 简以溪有点不习惯她的自来熟,还没想到怎么挣开她的胳膊,女生已经松开了她继续把书一本本掏出来摆在桌上。 “先不说全网的,就说说咱们学校,你姐从高一一进校门就风靡全校,那火的简直~一塌糊涂~” 女生的语调很有特点,阴阳顿挫十分到位,哪怕明知道她在夸大其词,依然带着很强的感染力。 女生絮絮叨叨给她讲她姐的成名史,精彩的堪比说书。 简以湖在潍城二外那是相当的出名,除了刚跨进校门的高一新生,高二高三包括已经毕业走的前高三,没有不知道她的。 -- 第4页 她的出名不单单是因为长得漂亮,潍城二外,全称潍城第二外国语高中,是潍城最贵的私立高中,一半以上都是富二代官二代,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这些白富美真美假美先不说,反正个比个的精通华夏易容术,只要不是缺鼻子少眼的,就她们这花一样的年纪,精心化个妆做个合适的发型,怎么可能不美?底子再好点儿的,那就是美若天仙。 简以湖之所以能从一群美女里脱颖而出,主要有几个原因。 一是,她裸妆技艺高超,直□□本看不出她化了妆,女生看出来也没用; 二是,她一直稳居年级前十,堪称最美学霸; 三是,她是潍城首富独生女,妥妥的白富美; 四是,她舞跳得不错,算得上才貌双全; 五是,她是最美并蒂花,早在初二就晒出了和妹妹的合照,四处呼吁寻找走失的双胞胎妹妹,凭借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外加那张辨识度挺高的美脸,一路圈粉无数,成了新一代网红。 前几天,简以湖突然爆出妹妹找回来的消息,那条微博迅速转发了数万条,一度挤上热搜,简以湖也因此狠涨了一波粉,还顺便接了个广告,赚了人生第一桶金,直接从最美姐姐成功转型成了最励志高中生。 明明有家财万贯,又有杀人神颜,还是学校前十学霸,人家靠什么不行?偏要靠勤劳的双手赚钱!还有比这更励志的人设吗? 关键这么励志的美少女,人家还善良。 所谓出道既巅峰,说的大概就是简以湖这样的天之娇女。 女生说得一脸崇拜,简直把简以湖奉为了人生标杆。 简以溪听得也入了迷,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姐姐,心头隐约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虽然……她才刚被亲生父母从顺义接过来没几天,跟简以湖还不太熟,可简以湖真的很温柔,今天为了送她,还专门多跑了两层楼,亲自把她送到十一班才回了自己的一班。 她对这个温柔又漂亮的姐姐印象非常好。 女生还没说完简以湖的成名史,班主任老胡夹着一叠子试卷慢悠悠进了教室。 “开学第一课,啊,咱们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啊,咱们按照十一班的老传统,先来个小测验,给你们敲个警钟,啊,时间不多,就一个学期,不努力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啊,明白没?” 老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句话里面总爱带几个上扬的“啊”字,十一班的老生学着他无声“啊”着,到处都是挤眉弄眼的窃笑声。 老胡呵斥了他们几句,刚准备发卷子,有同学吆喝道:“老师,咱班进了个新同学,不用介绍一下?” 老胡这才想起还有简以溪这么号人。 这也不怪他忘,像简以溪这样半道转过来的,以前不是没有,可大部分都是转到了普通班,从没有来他的待定班的。 潍城二外虽说是私立高中,可除了一半的二代们,还有一半是通过考试考进来的学霸,他们可以说是潍城最拔尖的那一批学生,享受着低学费甚至是免学费。 学校为了保持升学率和学校声誉,把学生直接分成了四部分。 一部分是一班二班的精英班,班里都是成绩最好的学费生。 一部分是三班四班的优秀班,班里都是拔尖的考进生。 这两部分的师资完全相同,都是潍城二外最强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潍城最优质的老师,两部分学生唯一的区别就在课外拓展上。 精英班的课外拓展大都是国外集训,培养的是全面发展,优秀班的则是本校老师开的补习班,培养的都是刷题机。 除了这四个好班,五班到十班则是学费生和考进生穿插打乱的普通班,每学期根据成绩统一排序,越靠后的班级成绩越差。 最后就是特殊的十一班,也就是简以溪所在的班级。 十一班是独立于前十个班的所谓待定班,成绩全校倒数。 之所以称之为待定班,就是说,你只能低学费或是免学费在十一班待一个学期,一旦下学期你还是考不进前十班,那你就必须交全额学费,否则就退学或转学。 这对于本来就是全额学费的学生而言,没什么影响,可对于考进生来说,却是足够他们愁白头发的,全额学费一般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简而言之,二代们负责让学校赚钱,学霸们负责让学校提高声誉,完全的良性循环,稳赚不赔的买卖。 简以溪是新转来的学费生,照理说应该先安排进普通班,也不知怎么就进了待定班。 简以溪并不知道学校的排班规则,也没人告诉她。 老胡喊起简以溪,让她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原本她坐在最角落,被前面高个儿的男生挡着,老胡也没注意,这会儿才注意到她没穿校服。 “开学第一天,啊,成绩怎么样先不说,起码精神面貌必须得好,给你们一早读复习时间,你,简以溪,过来,跟我去领身校服先给换了。” 简以溪在最后一排,不用挤桌子出来,直接挪了凳子从后面绕过,同桌女生正往新本子上写名字,简以溪随意一扫不经意瞧见了。 谢毛毛。 居然跟她家那只猫一样,怪有意思的。 领校服的不止是她,高一新生也都领,领完之后男生排队去体育场换,女生则去游泳馆。 -- 第5页 简以溪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胡给她一个早读的时间换衣服,光这路上跑来跑去就得十几二十分钟。 潍城二外占地面积很广,室内室外体育场,独立的游泳馆,配套设施都很齐全,高中部已经成熟,初中部还在建设,据说明年就要开始招初中生,将来还会发展小学部。 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是浅浅的水坑,花坛里草青花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芬芳,简以溪深吸了口气,抱着新领的校服走在香樟树下,不时有水滴自树顶滑落,滴在她藕白的手臂,像是滴上了薄荷水,麻凉麻凉的。 她搓了搓胳膊,加快步伐,跟着来来往往的高一新生,很快找到了游泳馆。 游泳馆外是一层幽蓝的合成玻璃,从外看不清里面,还能过滤紫外线,从里看外却很清楚。 女生们有的排队进更衣室,有的则干脆在游泳池旁换了起来,反正都是女生,进不进更衣室都一样,校方已经明确立了牌子,告知摄像头全部关闭,也是想让她们赶紧速战速决,别耽误了第一节 课。 简以溪是在北方长大的,洗惯了澡堂子,坦诚相对的次数多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少人就地换校服,她也找了个角落撕开了新校服的塑料袋。 潍城二外的校服和宽松不显身形的普通蓝白校服不同,它是白衬衣暗红色格子裙,外面还有一件暖黄色毛背心和深蓝色制服外套,男生则是格子长裤,女生有领结,男生是领带。 这校服怎么说,很有点日韩制服的感觉,偏偏那领结是个极大的败笔,特别像服务员。 旁边两个女生边换边槽。 “这还不如华夏安全校服呢,跟个酒吧卖酒的似的。” “这学校真是面子工程,明天再换校服不行,非一堆人挤这儿换。” 简以溪听她们槽着,先把白衬衣拽了出来,这时节,暂时还不用穿毛背心和外套,只穿衬衣和格子裙就行了。 简以溪把衬衣扣子全解开了两腿夹住,这才反手去脱身上的半袖,刚撩起衣摆,眼前光影一晃,不知从哪儿突然跑出来个女生,抓着她的胳膊猛地往下一按,连衣服带胳膊一块儿给她按了下去! 嘶! 简以溪疼得直皱眉,胳膊好悬没断了。 这人干什么?什么仇什么怨?干嘛使这么大劲儿?! 简以溪松了衣摆,揉了揉泛红的小手臂,蹙眉看向来人。 蜜茶色的长发松松绾在脑后,几缕碎发微打着卷散在脸侧,来人长着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眼窝微陷,鼻梁高挺,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红唇不点而朱,红得冶艳。 很美,不认识。 疼痛让简以溪语气有点不佳:“同学,我认识你吗?你这是干什么?” “我叫安沐,高二一班新转来的学生。” 原来跟她一样都是今天才转来的插班生。 简以溪看了眼安沐怀里的新校服,小情绪平复了些。 “我是简以溪,也是新转来的,十一班。” 安沐微点了下头,转头看了一圈,红唇抿得紧紧的,神情莫名的严肃。 “别在这儿换。” “这里不安全。” 简以溪环视了一圈三五成群都在换的女生,视线转回到安沐身上,安沐还在四下搜看着,好像这游泳馆真就潜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害得简以溪也跟着紧张起来。 简以溪抱着校服跟着她一起四下张望。 “哪里不安全?” 难道她发现有男的在外面偷看? “可能会被偷拍。” “偷拍。” 简以溪收起了紧张兮兮,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这么多人不偷拍,就拍我一个?” “你姐挺有名的。” “那也是拍我姐,拍我干嘛?” “有句话叫……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是这么用的吗? 因为喜欢爱豆,所以就去偷拍爱豆老爸换衣服?这说的过去吗? 虽然她是老妹不是老爸,可性质是一样的。 简以溪觉得这个转学生逻辑很有问题。 不过,不管怎样,人家都是好意。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排队上更衣室。” 刚迈了一步,安沐又挡住了她,一脸正色道:“更衣室也不安全,去洗手间单间。” 洗手间排队的人更多,关注个人隐私的女生都在那边。 简以溪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往往让人觉得温柔又细腻,实际却是个大大咧咧的粗线条。 她看了眼半天不见队伍缩短的洗手间队伍,再看眼队伍缓步缩短的更衣室,最后看了眼游泳池上方挂着的硕大挂钟。 再十几分钟就下早自习了,她跟这些高一新生不能比,她们第一节 课就是换座位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她第一节课可是要考试的。 “要不我还是在这儿换吧,没时间了。” 这就是从众心理,大家伙儿都在这儿换都没事,怎么可能偏就她有事? 而且说实话,只要换好衬衣就行,也就半分钟的事,裙子直接套到裤子外面,再脱掉裤子就OK了。 简以溪又把校服塞到了腿缝,反手就要脱。 安沐的眉心剧跳了下,有点不可思议,当年的自己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上辈子的简以溪非常注重个人隐私,她不相信任何人,更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换衣服,甚至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下意识绷紧全身的神经,时刻处于戒备状态。 -- 第6页 说好听点这叫警惕心强,说难听点就是神经质。 这种警惕是在一次次被伤害被践踏中累积起来的,她原本已经忘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只知道注意到时,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想来,大约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她记得开学第一天换校服,她被简以湖的几个粉丝偷拍了视频,还传到了网上。 起初是冒充简以湖的换衣视频,很得了一波流量,简以湖明知是她,故意沉默了好几天才出来解释,口口声声要保护视频里的女生,不肯说出她是谁,只拿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可傻子也猜到了视频里的是她刚认回的妹妹。 简以湖不仅成功脱身,还落了个爱护妹妹的好名声,甚至代替她这个受害者,表示原谅了发视频的几个女生,不追究她们的刑事责任,希望她们改过自新。 简以湖被全网夸赞人美心善有气度,她却被谩骂嘲讽。 骂她的话非常难听,事实证明,当人恶毒起来时,真的是什么样的脏水都敢往你身上泼,尤其是隔着谁也看不到谁的网络。 他们骂她不知检点,大庭广众就敢换衣服,本质就是放荡不要脸,才高中就这样,将来还得了?自己骚浪贱就算了,还拖姐姐下水,什么居心? 可明明那么多人都在换,学校也专门立了牌子,就是让她们直接换的,为什么单单要骂她一个? 更有甚者,居然恶意揣测这视频是她自己找人拍的,为的就是蹭简以湖的热度,讥讽她想靠脱上位,还说她小县城来的,嫉妒简以湖的优秀,想出名想疯了。 她被排挤孤立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网上流传了一个梗:都是双胞胎,思想境界咋差那么远呢? 最美好的姐姐,最丑恶的妹妹。 这句话跟了她整个高中,直到大学还有人不断提起,即便到了现在想起来,她还是会胃泛酸水,生理性厌恶。 她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是简以湖一手设计的。 简以湖别的本事没有,推销自己最擅长,她们是双胞胎,身材长相都很相似,简以湖借着那视频间接展示了自己的好身材,又顺便恶心了妹妹一把,靠着妹妹反衬自己的光伟正,踩着妹妹的血泪涨粉,无耻至极。 想起往事,安沐额角青筋微跳凸了下,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眼看简以溪就要脱了,安沐也隐约回忆起了第一节 课测验的事,知道再劝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干脆拉起简以溪就推到了墙角。 简以溪刚撩了个衣角就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只顾得赶紧捂住腿缝的新校服,再一回神,已经被挤到了墙角。 安沐比简以溪略高一点,简以溪抱着衣服缩着肩,安沐按着墙居高临下,越发显得简以溪又瘦又小柔柔弱弱,安沐又高又凶压迫感十足。 “你,你干什么?” 有种被小太妹劫道勒索的既视感。 安沐掏出自己的新校服,解开扣子,朝一边猛甩了两下抖开,借助自己的身形加那校服,一起挡在她身前。 “我挡着,你换。” 简以溪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觉得这同学有点太过热情,可也不好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哪怕觉得真没必要,还是不自然地笑了下,说了声谢谢。 游泳馆打扫得很干净,墙角也没有蜘蛛网灰尘什么的,简以溪脱了半袖就靠在了墙上,随手把那衣服搭在了安沐的胳膊上。 安沐两手拽着校服,手握拳状抵在两侧墙上,尽量挡得严严实实不让春光乍泄,本能地关注着身后有没有什么恶意的视线,胳膊突然一暖,她下意识转回了视线。 简以溪刚拽出腿缝的新校服,正伸胳膊要穿,恰好对上安沐的视线。 大家伙儿全都就地换校服是一回事,只有自己换还被直勾勾盯着就是另一回事。 以前在顺义,养母给简以溪买的都是地摊的纯棉内衣,没有塑形效果,但是包得挺严实,来了潍城,亲妈把简以溪以前的衣服全都扔了,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包括身上的蕾丝文胸。 这文胸好看是好看,塑形也是真塑形,就是半包设计总让她很没安全感,总有种一弯腰就要漏出来的惊悚。 原本藏在衣服里,简以溪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被人直勾勾盯着,她只觉得脸上发烫头顶冒烟,下意识抱住了胳膊。 “你……那个……能别看吗?” 安沐的确在看,并且看得很仔细,她在想,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得提醒她晚上睡觉别穿内衣,不然容易老化,而且它也需要呼吸。 上辈子的简以溪有穿内衣睡觉的习惯,导致后来根本不敢脱,就连洗澡脱一会儿都会觉得坠痛难受,得赶紧穿上。 上辈子的简以溪曾经看过医生,医生说她自青春期就长期穿着内衣,导致两侧库柏韧带缺乏必要的弹性,脱了内衣就会有坠痛感,坚持不穿则可能导致韧带劳损无法恢复,总之就是无解,只能一直穿着,或者冒着下垂的风险任其自由发展。 这辈子的简以溪才上高中,还来得及,她不能让上辈子的悲剧继续在这辈子延续。 “喂,跟你说话呢,你看什么呢?” 简以溪对这个刚认识的安沐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安沐这才回过神,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 第7页 “我就是觉得你这文胸挺好看。” 因为文胸好看,所以看到出神? 这是什么绝世好文胸?! 简以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文胸,好看是好看,不过大部分文胸都长这样,这也没什么能让人好看到惊艳的特别设计吧? 总觉得这个安沐不太正常。 不不,别胡思乱想,人家好心帮你挡着,你还揣测人家不正常,这样不好。 第3章 偷拍 简以溪第一节 课有考试,换完校服赶紧拽出自己的外套要帮安沐挡着,安沐看了眼她鼻尖沁出的细汗,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她是一紧张就出汗的体质,尤其最明显的就是鼻尖。 简以溪接过纸巾随便擦了下,又回头看了眼挂钟,催促道:“换校服吧?” “不用你帮我挡,我等下去洗手间换。” 简以溪顺势又看向了洗手间门口。 “那么多人,要排到猴年马月?” “没事,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 教学楼那边的洗手间也是排了长队,比这儿还长,好多懒得跑路的女生压根就没往这边来。 简以溪真想就这么走了,可又觉得用了人家,自己就这么走了,有点儿不地道。 她迟疑了下,又举了举那外套。 “要不还是我帮你挡着吧,很快的。” “不用,不是还要考试吗?来不及了。” “那你……” 安沐不记得自己原来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她干脆上手推着简以溪的肩膀,推着把她推到了游泳馆门口。 简简单单一个字,清越又好听。 简以溪不再矫情,挥手告了别,抱着衣服绕着东一片西一片的小水坑,快步朝教学楼过去,走到半道才想起来,安沐怎么知道她下节课要考试?她有说过吗? 安沐目送她离开,原本还让人如沐春风的眸光,瞬间冷到零下。 学生的问题,就用学生的方式处理,虽然对学校不报希望,可第一次,她给学校一个机会。 安沐低头细致地叠好校服,规矩地塞进包装袋,抚平了,粘好开口,拎着塑料提手转身站到了玻璃门外。 三个女生换好校服,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刚跨出游泳馆大门,安沐突然伸过手去,一把夺过了陆悦欣手里的手机! 陆悦欣措手不及,下意识回身想抢,安沐已经抢先一步转身下了阶梯。 陆悦欣急忙跟着追了下来,边追边喊:“快拦住她!她抢我手机!拦住她!!!” 两个同行的女生也跟着喊着追了下来。 旁边人来人往,不少人扭头看热闹,却没一个人拦。 这里可是校园,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再怎么想钱想疯了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明抢,顶多就是开玩笑。 既然是开玩笑,当然不会有人插手。 安沐天生腿长,一步赶上陆悦欣那小短腿一步半,没等陆悦欣追上,那边听到动静的巡逻老师就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 陆悦欣追得气喘吁吁,小跑都没有人家走路快,真是笑死人。 “老师,她抢我手机!” 这小学生告状的语气,旁边看热闹的女生没忍住捂嘴笑。 陆悦欣脸色难看地瞪了她一眼。 不等女老师问,安沐直接把抢来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们刚才偷拍,视频就在手机里。” “偷拍?” 女老师明显怔了下,只听说猥琐男偷拍,很少有听说女生偷拍的,真是活久见。 陆悦欣脸色明显白了白,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其他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也不比她脸色好到哪儿去。 陆悦欣硬着头皮道:“老师,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没事偷拍什么?” “对啊,都是女生,有什么好偷拍的?” “别诬陷好人!” 三个女生仗着人多,一人一句,越说还越有底气。 女老师比较公正,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冲陆悦欣道:“这样吧,你把手机解锁,我们看一眼就能证明你的清白,如果她诬告你,学校绝对会严肃处理。” 陆悦欣咬唇看着老师,又看了眼安沐,心里慌得不成样,面上强撑着气势。 “什么意思啊老师?凭什么她诬告,我就得让看手机?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旁边两个复读机。 “就是啊!凭什么?!” 安沐面不改色淡淡道:“如果没有视频,我愿意退学。” 退……退学?!! 全场一片哗然。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已经围了一圈女生,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原本就很怀疑陆悦欣,毕竟刚升高中,谁也不认识谁,人家干嘛诬陷她? 这“退学”两字再一出来,根本就不用看手机,百分百就能拍板她们绝对偷拍了,不然人家干嘛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偷拍啊!这可是偷拍!这还得了? 刚刚换校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大家都在换! “我会不会被偷拍了?” “我会不会?” “不要吧?我的小肚子丢人死了!” “现在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吗?你的关注点歪了姐们儿。” “她们不会是给小黄站偷拍的吧?我听说那种一条就好多钱。” “啊?不是吧?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 第8页 “老师!赶紧删了视频啊!” “对啊老师,赶紧删了!” 眼看女生们越来越激动,还不断有新的女生加入,声势越来越壮大,女老师赶紧安抚地压了压手。 “安静,大家都安静,校方肯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不纵容一个问题学生,也不诬陷一个好人。” 牵扯到了隐私问题,在外面处理就不太合适了,尤其已经有女生举起手机开始录视频,两个女老师对视了一眼,留了一个在原地继续堵路防止男生过来,另一个领着安沐和陆悦欣几个去了办公室。 开学第一天,事多,有课的忙课,没课的忙着第二节 后的开学典礼,办公室只有一个快退休的老教师歇着,女老师领着几个人进来,反手关了门,把好奇跟来的八卦学生堵在了门外。 “这里没人,解锁吧。” 老教师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有点儿哀怨。 ——我这都还没退休呢,就不算人了? 女老师手机转过来,示意陆悦欣解开九宫格。 陆悦欣咬着下唇,手伸了过去,指尖点在第一个点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又收了回去。 “我手机里有私房照,不方便给人看。” 这推三阻四的,女老师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问题。 女老师保持着一名人民教师该有的素养,和蔼道:“你放心,我们只看视频,不翻相册。” “可我视频拍的也是私房。” 女老师什么样的问题学生没见过,起身站了起来。 “看来我是处理不了这件事了,只能拿到政教处,让主任亲自处理了。” 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可怕的政教主任,让所有学生闻风丧胆,但凡牵扯了他,不是记过就是写检查,严重的甚至可能退学。 陆悦欣虽说是高一新生,还没见识过二外的政教威严,可从初中过来的她也是知道这种称呼的老师有多可怕的。 她强撑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 女老师不急不缓道:“如果连政教主任都解决不了,那就只能移交公安局了,毕竟偷拍这事不是开玩笑,尤其偷拍的还是不雅视频。” “可我……我真的没偷拍!我手机里是我自己……自己……那什么……拍自己,真的不能给人看!老师你相信我,我发誓我真没有,你可以录下我发誓的视频,如果以后有偷拍视频流出,你随时可以处理我!” 这不废话吗? 事情闹得这么大,她回去第一件事肯定是把视频删的一干二净,傻子才会流出去。 女老师也有点犹豫,开学第一天,又是新生,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对学校的声誉不好。 吓唬到这种地步其实也差不多了,目的已经达到,不管这女生到底偷没偷拍,回去肯定是会删掉的,那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 女老师微点了下头,“这样也行,我给你录个视频,回头就对外宣布是个误会,你们两个都没错,这个处理结果你接受吗?” 接受!当然接受! 陆悦欣赶紧点了头,伸手就要去拿手机,就在那一刹那,安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捏着她的食指指肚猛地按在了指纹识别处! 手机屏幕瞬间亮了。 女老师愣了下,安沐迅速拿过手机绕过办公桌,边走边翻到了视频,转手发到了自己手机。 陆悦欣一路争抢,抢得安沐烦躁,她回头,眸光冷冽,抬腿就是一脚! 陆悦欣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同行的俩女生原本已经有了退意,不想再淌这趟浑水,看安沐居然动了手,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迅速冲了过去扶住陆悦欣。 “陆悦欣,你没事吧?疼成这样,是不是骨折了?” “学校都不管的吗?公然在办公室打伤同学,就算不退学也该记过处分吧?!” 陆悦欣反应也算快,捂着自己的小腿哎呦哎呦叫着,脸是真的疼白了,安沐那一脚踹得不轻。 安沐并不理会她们,冰白的面容甚至没有一丝的表情,转身举着手机对着女老师,没有温度的视线看得女老师都是心头一凉。 “这就是她们偷拍的视频,我已经转发到我的手机,保留了证据,希望学校严肃处理。” 这语气绝对称不上客气,女老师脸色隐约有点难看。 这哪班的?她都已经说了处理结果了,她还这么明目张胆自作主张,有没有把她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办公室外挤着不少八卦学生,门虽然关了,窗户却还开着,好几个学生举着手机在拍,一点儿也不怕老师瞪过来的视线,尤其是那些学费生们。 “老师,都证据确凿了,还不处理,这不合适吧?” 学生们在窗户外嚷嚷着,有女生也有闻讯而来的男生。 女老师愠怒地上前边关窗户边斥道:“不许拍!再拍手机没收了!” 老教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叹了口气,摘掉老花镜过来查看了下陆悦欣的伤势,都是刚换的校服,格子裙下光溜溜的,一眼就能看到小腿泛了红,估计再等等会淤青,但也不至于骨折那么严重。 老教师看了眼女老师,按着腿站了起来,冲着其中一个女生道:“你,先把她送医务室,其他人一块儿到政教处。” 女老师蹙眉道:“不至于闹到主任哪儿吧?” -- 第9页 老教师宽厚地笑了笑,“你别管了,出了问题算我的。” 简以溪回到班里没多大会儿就下了课,谢毛毛不仅自来熟,还是个坐不住的,拉着她就出了教室靠在走廊扶栏,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呼吸着所谓自由的空气跟她瞎聊。 “欸?那群人在干嘛?怎么堵在政教处?” 教学楼是四方天井结构,四面都是教室,中间是方形空地,种着草皮和月季,还有一个不大的水池,池里有座一人多高的假山,mini小瀑布从假山顶流下,池里不少锦鲤摆尾。 从三楼往下看,看得一清二楚。 简以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一群学生举着手机堵在政教处门口。 “可能……在处理什么违法乱纪的学生?” “你听他们说?”谢毛毛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扶栏上,向下伸着耳朵,“你听,好像是谁告了谁什么?又不是小学生,告什么状呀?我最烦这种爱打小报告的了!还闹到政教处,多大仇多大怨呀?” 简以溪很赞成,她也不喜欢打小报告。 “说的没错,情商这么低,出了校门要吃亏的。” 谢毛毛回头看了她一眼,挤眉弄眼地笑道:“是吧?这种人就是缺乏社会的毒打~” 简以溪认真点了下头,“对,缺乏毒打。” “阿嚏!” 政教处里正在反应情况的安沐打了个喷嚏。 第4章 主任 政教主任赵旭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胖不瘦,脸刮得很干净,安沐对他的印象何止是深刻,简直深入骨髓。 上辈子赵旭东从没帮她说过一句话,明知道她被霸|凌,依然为了学校声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后来还助纣为虐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旭东一听说有人偷拍,还是女生,倒没像女老师那样诧异,带着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沉稳,示意安沐把手机递过来。 安沐没有递,琥珀色的眸子幽沉如海,这辈子,她绝不容许这个人再伤害她一分一毫! 她淡淡道:“偷拍的是女生换校服。” 言外之意,你个男老师看,合适吗? 赵旭东不傻,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瞟了一眼政教处外探头探脑的学生,门窗虽然都关了,可窗帘没有拉。 赵旭东示意导员拉了窗帘,这才转头看向老教师。 “视频你看了吗?” 老教师点了点头,满脸的皱纹仿佛都在叹息。 “看了,确实拍了。” 老教师的话赵旭东自然是信的,不过凡事都要有个过场,他又让一旁的女导员接过手机独自一人在一旁又验证了一遍。 女导员一边看一边给赵旭东描述。 “她们好像是专门针对一个女生拍的,从那个女生进游泳馆大门就一直对着她,旁边不少换校服的都在镜头里。 欸!镜头拉近了,现在只拍了那个女生,距离远,这么拉近图像有点糊,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女生有点像简以湖,不过简以湖高二,不可能跑游泳馆换校服,这应该是简以湖新转来的那个妹妹。” 简以湖在学校算得上风云人物,导员认识她,她妹妹转过来,导员也是听说了的。 赵旭东侧身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肘搁在压了玻璃板的桌面,皱眉看着陆悦欣的同伴,另一个同伴陪着陆悦欣去了医务室,现在只剩她一个。 “说说吧,怎么回事?” 视频里不时传出三个女生的窃笑声,偶尔还有一两句“慢点儿,别让她看见”,“手机低点儿”,“那女的干嘛一直挡着,烦人”。 女生汗都下来了,她听出了视频里自己的声音,慌张地赶紧撇清。 “不关我的事!都是陆悦欣!她说那个女生长得有点像简以湖,觉得好玩,就拍了,我们没有恶意,就是一时兴起!” “你们才高一,刚进校就知道简以湖?”赵旭东问。 简以湖毕竟只是个小网红,要不是她有技巧的在学校论坛曝光自己,还带了几波节奏,原本学校是没几个人知道她的。 像谢毛毛那样觉得她超级火的,只不过是幸存者偏差,周围的人都知道简以湖,所以谢毛毛本能地觉得华夏大地十几亿人口,一半都认识简以湖。 这就像粉丝整天杵在自己的粉圈里,就觉得自家idol国民偶像人尽皆知,其实未必。 赵旭东处的圈子跟这些学生们不同,他看待简以湖更客观。 女生紧张地抹了下额角的冷汗,磕磕巴巴解释道:“就是……那个……我们跟陆悦欣都一个初中的,陆悦欣关注她,我们就跟着一块儿关注了。” 赵旭东问的这些问题思路是对的,追根究底下去,这女生绝对露馅,可惜赵旭东不问了,一如他让女导员走过场看视频一样,他也就是走过场问一下。 在他而言,这种事根本不用考虑,压下去就完了,传出去对学校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行了,这个事已经清楚了,就是小女生好玩,随便拍了拍,也没传播出去,虽然性质不好,可好在没造成恶劣影响,你们刚入学,也不给你们记过了,一人写1000字检查,明天交到我这儿。” 一听这事就这么高抬轻放了,女生长松了口气,赶紧点头,也没敢再提陆悦欣被踹的事。 老教师在一旁斟酌着语气陪着笑道:“这事学校已经传开了,估计很快各个年级都会知道,还有人拍了视频,处理这么轻,会不会不太好?学生们会不会觉得偷拍都不算事,以后再出更大乱子?” -- 第10页 赵旭东不耐烦道:“不就是新生刚入学,看哪儿都新奇,随便拍了拍吗?多大点事非得上纲上线?你嫌我处置的轻,那你处置,是记过还是退学,你说了算!” 这硬梆梆的语气,老教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陪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还得听主任的。” 赵旭东皱眉摆了摆手,“行了,都回去吧。” 老教师叹了口气,拍了拍安沐的肩,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发现安沐没动,依然站在原处望着赵旭东。 赵旭东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她,抬头道:“走啊?杵这儿干嘛?赶紧换了校服上课去。” 那女生已经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回头看她。 安沐很美,蜜茶色长发,琥珀色眸子,皮肤白得不像亚洲人,身材更是香肩窄腰大长腿,穿什么都好看的衣服架子。 明明那么漂亮的女生,明艳的就像一道光,谁能想到,就在女生打开门的瞬间,她突然抓起桌上晾了半天早已经不烫的茶杯,整个扣在了赵旭东头顶! 当啷哐啷。 太空杯掉下头顶摔在地上,又骨碌碌滚到桌子底下,茶水顺着赵旭东的头发往下滴。 赵旭东傻了,门口的学生们乐疯了,恨不得破门而入拍几个特写镜头。 赵旭东抹了一把脸上的茶叶,目呲俱裂拍桌而起,抬手想打安沐,可又猛地想起还有人看着,又改成了指着安沐,手指尖气得都在哆嗦。 “你哪个班的?敢攻击老师?!记过!这个必须记过!!!” 安沐刚从国外回来,转学转得非常低调,赵旭东并不认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转学生,下意识以为她是高一的,包括围观的学生都这么以为。 安沐毫无惧色,转头望着门外举着手机狂拍的学生们,一字一句,没有阴阳顿挫,甚至连一丝一毫讥讽的味道都没有露出,语气平淡的像乏味的凉白开,却莫名的震撼人心,A爆全场。 “你们都看到了,女生换校服被偷拍不算什么大事,写个检查就完了,主任被泼杯温水就得记过,一个主任比所有高一女生都尊贵,照这个思路,那我要是泼了警察局长,是不是就该拉去枪、毙、了?” 高一女生偷拍实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十一班,简以溪刚考完小测验,正收拾桌上的橡皮沫,谢毛毛耳朵都竖了起来,拉着她就往走廊跑。 三楼到一楼虽然只用下两层,可学生懒起来,上个厕所都恨不得让人替了,下楼是不可能下楼的,趴在栏杆一样能吃瓜。 谢毛毛拽着简以溪膝头点地防走光,蹲了下来,歪着头往政教处里面张望。 “就是那个女的!快看!就是她!长得还挺漂亮,怎么能这么猥琐?偷拍不承认,还泼了赵主任一头的茶叶水,肯定是家里有矿,狂惯了。” 简以溪也挺震惊居然真的有人偷拍,也膝头点地拽着栏杆歪着头跟谢毛毛一个造型往一楼政教处看。 门楣挡了视线,只能看到半张脸,可单看那熟悉的哈伦裤,简以溪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之前帮她挡衣服的安沐。 简以溪吃惊地微微睁大眼,“你说偷拍的人……是她?” “可不是吗?你没听他们说?不仅偷拍,还泼主任水,这会儿被扣在政教处请家长。” 简以溪还是难以置信:“会不会是以讹传讹传岔了?” “不会,你自己听!” 一楼也有不少学生站在走廊议论纷纷,东一句西一句的,听得好像还真是这样。 “可我总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 谢毛毛忍俊不禁,“你逗我笑呢?杀人犯能在自己脸上bia个‘我是杀人犯’?” 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简以溪并不了解安沐,虽然不确定传言真假,可有一点是确定的,安沐绝对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不然也不会出现在政教处。 来潍城前妈妈特别交代过,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看着像好人的未必就是好人,人口贩子都是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普通人,哪怕安沐看上去不错,也不能排除就一定不是坏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安沐到底有没有偷拍,以后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简以溪拽着栏杆站了起来,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心险恶城市套路深,安沐的事提醒了她,这里已经不是那个简单安逸的小县城了。 第5章 卫视 刚下过雨,操场上到处湿漉漉的,幸好不是真草坪,只是橡胶底刷绿漆,不然参加个开学典礼还得附赠两脚泥。 学生们陆陆续续站好,看台上校领导就坐,矿泉水麦克风也都准备就绪,大喇叭呲呲拉拉在试音,刚“喂喂”了两下,就见铁网外两个男人扛着摄像机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谢毛毛点着脚张望着,胳膊肘撞了下简以溪。 “咱们学校今年可下了血本了,居然请了省卫视报道开学典礼。” 旁边同学也在议论纷纷,那记者手里麦克风上的台标实在太显眼了。 “咱们学校该不会申请上省扶持学校了吧?” “那老赵还不得鼻孔朝天得瑟死?” 政教主任赵旭东闲得没事就爱在学校转悠,今天罚这个,明天训那个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特别招人讨厌。 简以溪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顺着大家的视线朝看台望去。 -- 第11页 赵旭东一脸懵逼的从看台上下来,校长副校长都跟着下来了,看了眼递到眼前的记者证,一个个满脸笑褶子的上去就跟省卫视的记者握手。 虽说只是个小小的记者,可挂上省卫视这个名头,校长都得陪着笑。 离得太远,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卫视记者上嘴片一碰下嘴片,没说两句赵旭东的脸色就变了,校长也拧起了眉心,神色严肃。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校长和赵旭东开学典礼都不主持了,跟着记者出了体育场朝教学楼方向过去,只留了副校长和其他几个无关紧要的领导继续主持开学典礼。 典礼还没结束,记者们去而复返,随行的还有个哈伦裤条纹衫的女同学。 谢毛毛眼最尖,赶紧又手肘撞了撞简以溪。 “那不是那个偷拍贼吗?完球,省卫视不会是为了偷拍的事来的吧?” 简以溪歪头跟着望去,黑瞳映着蓝天白云,像是无波无澜的天池静水,宁静又澄澈。 竟然真是安沐。 不是说请家长吗?怎么请来了省卫视? 这事已经闹得这么大了吗? 这省卫视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简以溪对安沐偷拍这件事本来就是存疑的,现在越发觉得这事蹊跷。 如果安沐真是偷拍贼,那她干嘛要帮她挡衣服? 可如果安沐不是偷拍贼,她为什么会跟着记者一块儿过来? 简以溪突然想起,安沐曾说过她是转学生,是高二的。 传闻说的明明是高一女生偷拍! “毛毛。” “欸~” “我觉得好像弄错了。” “哪儿错了?” “那个女生叫安沐,我认识,她是高二的。” “所以嘞?” 谢毛毛挠了挠下颌,丹凤眼瞅着她,像个听不懂老师讲课的学渣,完全没听出重点。 简以溪耐心道:“传闻说的是高一女生偷拍。” 谢毛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咱们漏听了一个‘被’字,高一女生被偷拍!” 简以溪突然觉得,这新认识的同桌怎么这么不靠谱? 刚想在心里记上一笔:谢毛毛不靠谱,以后她的话斟酌着听。 谢毛毛挽着她的胳膊笑道:“好啦,跟你开玩笑呢~本来就是个传闻,我也没多当真,这就跟网上吃瓜一样,谁知道哪个瓜是真哪个瓜是假?就吃个热闹呗~” “你热闹了,对别人的伤害却很大,哪怕没有当真,总还是信了一些的。” 比如她,虽然存疑,可多少还是信了点儿的。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当键盘侠,我就路人吃个瓜,顶多跟朋友八卦两句,我心里有数~” 心里要真有数,当时八卦的时候就不会说的那么笃定。 简以溪划掉“谢毛毛不靠谱”,改成“城市套路深,八卦别当真”。 谢毛毛张望着安沐,好奇问道:“你不是刚转来吗?怎么认识的她?你说她高二的?没穿校服……也是转学生?” 简以溪微点了下头。 谢毛毛更好奇了。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是以前在校外认识的?” 简以溪把认识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谢毛毛两只眼都瞪圆了。 “我勒个天呐!凭我多年的粉圈儿经验,我可以用粉籍担保,她绝对是你姐的真爱粉!” 简以溪犹疑道:“这也能看出来?” “这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好吧?不然那么多人,她怎么一眼就发现了你?还专门过去帮你挡衣服?” “或许是因为……” “完了!”谢毛毛突然打断,“如果她不是偷拍贼,那她肯定就是揭发偷拍贼的勇士,再结合她帮你挡衣服,总结,你就是被偷拍的那个倒霉鬼!” 这个简以溪刚刚也想到了,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拍就拍了,她被安沐挡得那么严实,拍也拍不到什么,这事又闹到了政教处,现在连省卫视都来了,她相信视频绝对不会流出去,她安全的很。 谢毛毛声音有点大,不过没人关注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看台。 校长脸色难看地上了看台,赵旭东低头跟在后面看不清表情,摄像师举着沉重的摄像机一路跟拍。 副校长及时闭了麦,赵旭东下意识想坐下,一看校长还站着,又赶紧站了起来。 校长去掉支架上的麦克风,举到嘴边,还没开口,不怒而威的气势已经出来了。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本该是个展望未来的好日子,可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这是教育界的悲哀,是所有学校,所有教育工作者的悲哀!” 校长按了按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实际就是地图炮,锅是不可能让学校背的,要背整个华夏教育界一块儿背!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第一天!新生从初中迈入高中的第一个早晨!” 校长反复强调了N遍第一天、新生、初中,把锅又甩给初中,这才把偷拍的事陈述了一遍,虽然学校已经传遍了这事,可谁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处理的这么神速,堪比坐了光速火箭炮,连省卫视都请来了。 这是想干嘛?借着这事宣传一下学校的严于律己以及道德的高标准?想成为教育界标杆? 同学们议论纷纷,校长果断地宣布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 第12页 偷拍事件极其恶劣,影响极差,刚入学就触碰道德底线,身为高标准要求的私立学校有责任保护广大学生的利益,主犯陆悦欣予以退回学籍,两名从犯记过处分。 考虑到三名女生都还未成年,校长只通报批评,并没有让她们当众检讨。 有罚,自然得有奖,校长热情邀请安沐上台。 这个必须得上台,省卫视拍着呢,不能让公众只记得有人偷拍,还得让他们记住学校奖罚分明。 “就是这位同学,高二一班的安沐,勇于揭发,勇于保护广大同学利益,有同学会说,这是告状,这是打小报告,是小学生才干的事,不,这是值得赞颂的光荣事迹!是值得每一个学校,甚至是全社会每一个人学习的!学校决定为她颁发见义勇为道德楷模奖状!并奖励奖学金五千元!” 学生败类那就是教育界的事,怪初中没教好,尽量缩小责任范围,见义勇为则被延伸到整个社会,是全人类的楷模,校长这一波弱化劣势高光优势的举动,还真是教科书式公关。 安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校长表演。 这校长看似不错,其实和赵旭东一个德行,只不过赵旭东从不加掩饰,让人恶心的很直接,校长却是披了无数层皮,上辈子的自己就曾被骗过。 台下的同学们交头接耳着。 刚开学就又是得奖又是得钱的,虽然钱少了点,奖状也很虚,可对学生而言,这妥妥的名利双收啊! 同学们纷纷投来了复杂的视线,有艳羡的,有妒忌的,有不屑的,有好奇的……总之学校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想法也都有。 校长觉得自己这波危急公关处理的不错,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不仅成功渡过难关,还顺便帮学校刷了一波广告,关键广告费还贼便宜,就花了奖学金5000。 校长抹掉地中海上的虚汗,笑容慈祥的请安沐下台。 安沐没动。 她向后退了一步,朝着校长鞠了个躬。 “感谢学校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能来这样的学校上学,我很骄傲,我以潍城二外为荣。” ——这女学生,太会说话了!要是能把学校全称都说出来那就更好了。 校长笑呵呵挺着干部肚道:“咱们潍城第二外国语高中有你这样的学生,也是学校的骄傲!” 安沐转身又冲赵旭东鞠了个躬。 “我为刚才泼赵主任茶水的事表示道歉,对不起!赵主任!” 赵旭东被这一个鞠躬鞠了个措手不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这名义上是道歉,实际根本就是羞辱! 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尤其是当着省卫视的面,他接受了道歉就等于承认了他堂堂政教主任居然被学生泼了一头的茶叶水,关键这个学生还是刚被表彰过的学生,那不等于间接承认他有问题吗? 可他要不接受道歉,那就是小肚鸡肠跟学生计较,同样的,他计较的还是个刚被校长亲口表彰过的楷模,还是间接承认了他有问题! 玛德,不管接不接受这人都丢定了,不接受还不行! 赵旭东趾高气扬惯了,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屈辱,勉强扯出一抹笑,尽量往回拉面子。 “没事,年轻气盛嘛,都能理解,下回儿别这么莽撞就行,要相信学校能给你处理好,好啦,下去吧。” 赵旭东送了个手,示意她赶紧滚。 安沐又是没动,下巴微扬,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双腿坚毅有力,就连那纤细的腰肢都充满了劲柔的力量。 她面容冷冶,声音不卑不亢,如梅间初雪,清冽中透着幽韵,一字一句通过话筒传入所有人的耳膜。 “感谢赵主任接受了我的道歉,那么也请赵主任为之前错误的处置,给全体女生道个歉。” 赵旭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安沐勾了下唇,笑意不入眼底,“赵主任年纪轻轻就重听吗?还是说……想让我把之前在教导处录的音当众播放,帮你回想一下?”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先是震惊,再是激动,最后彻底沸腾。 wocccccc!!! 这安沐疯了吗?让教导主任当众道歉,还是对着省电视台?她就不怕以后主任给她穿小鞋? 到底是家里有矿谁都不care?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管她是什么,敢跟老赵硬刚,那就是A!那就是飒!那就是他们喜欢的style啊啊啊啊啊!!!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介于成人与儿童之间,还没有完全学会成人的虚伪冷漠,也没有彻底丢掉儿童的淳朴真诚,他们还没忘记什么是正义,也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情绪高涨,他们还有棱角,还没被磨平,还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们喜欢这个敢于做他们不敢做的事的安沐,他们忍不住吹口哨,忍不出嚎叫,忍不住吆喝赵旭东道歉,忍不住鼓掌。 摄像机在看台和学生之间不断转换机位,赵旭东脸似猪肝,气得额角青筋跳凸,攥紧的手背都鼓起了粗筋。 老师们不断压手示意学生们安静,老胡也吹了口哨,可学生们根本不理睬,听了半天无聊的开学陈词,站的腿酸脚麻的,好不容易有点乐子,再者法不责众,他们这么多人都在闹腾,学校还能罚了全校不成? “道歉!道歉!” -- 第13页 到处都在吆喝,有真心的,有起哄的,也有随大溜瞎喊的,当然还有不屑一顾撇着嘴觉得这些吆喝的都是傻帽的。 校长刚落的汗又冒出了地中海,他好不容易才危机公关压下去,怎么能再出幺蛾子? 校长怕安沐真放录音,尽量将事态往下压。 “赵主任,你就道个歉吧,给自己学生道歉,不丢人!” 赵旭东脸颊抽搐了下,眼下形势也容不得他不道歉,什么都没有学校声誉重要,再则他也不能得罪校长。 赵旭东强忍着调头就走的冲动,掐着手心,咬着后槽牙,勉强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对不起”。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道歉,也没鞠躬什么的,毫无诚意,可这已经是建校以来从未有过的破天荒的成就。 同学们一片欢呼,认真的少,凑热闹的多,还有人起头吆喝:没关系!原谅你! 赵旭东呕得几乎吐血,低着头恶狠狠瞪了安沐一眼,转身下了台。 校长赶紧趁声势落下的空档宣布开学典礼结束。 同学们原地解散,记者赶紧埋入学生群随机采访,有了解情况甚至还拍了视频的学生主动接受采访,为能在电视里露个脸高兴了半天。 安沐顺着看台往下走,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定在了简以湖身上。 简以湖绑着初恋马尾,化的小清新初恋妆,形象没有丝毫破绽,就是脸沉得有些阴郁,心情明显恶劣,旁边同学跟她说话都没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失败而已,这样就受不了了吗简以湖? 这还只是个开始。 我们来日方长。 安沐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借这件事扳倒简以湖。 这件事虽是简以湖一手策划的,可简以湖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连陆悦欣都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她,想通过这件事解决掉简以湖很困难,不如把重点放在赵旭东身上。 赵旭东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趁他还没像上辈子那样仇恨值关注在简以溪身上,先拉到自己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赵旭东不可怕,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也不急着对付简以湖,上辈子她就是太过在意仇恨,到死都在跟仇人争斗,忽略了自己,白白浪费了一辈子。 这辈子她只想保护好简以溪,保护好曾经的自己,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 简以溪,不要为任何人活着,只为了你自己。 你的一生,本应该是绚烂多彩的。 耳旁突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这是……简以溪的声音。 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和借助安沐的耳朵听自己的声音,真的很不一样,安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原来这么……绵软的吗? 安沐收回一直追在简以湖身上的视线,垂眸看向看台下的简以溪。 简以溪也看了眼已经走到铁门的简以湖。 ——没想到谢毛毛还真说对了,安沐还真是我姐的粉丝,看她刚才看我姐的眼神,那真是……情真意切,恨不得黏到我姐身上,要不是都是女的,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暗恋我姐了。 “有事吗?” “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简以溪仰脸望着她,长睫卷着让人艳羡的弧度,眸如点墨,黑亮剔透,带着点不熟稔的腼腆。 安沐整个心都是暖的,不止是因为还有机会保护曾经的自己,也因为唯一的好友毛毛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能跑能跳能笑,还呼吸着。 安沐眼角酸涩,强忍情绪漾起微笑道:“好。” 等不及绕到一边阶梯,她摆手示意她们往一边儿站了站,直接从两米多高的看台跳了下来。 她腿长身形轻盈,双臂微张,适时屈膝缓冲,落地几乎没有声响,微卷的长发高高扬起,丝丝缕缕凉滑垂顺,发尾带着淡淡兰香,扫过简以溪的鼻尖。 简以溪眨了下眼,下意识揉了揉被扫痒的鼻头。 什么洗发水?好香。 “走吧。”安沐站直身形,撩了下微乱的发。 谢毛毛夸张的“哇啊”了一声,上去就挽住了安沐的胳膊。 “你弹跳力真好!” 能再见到你也真好。 安沐克制着情绪,颌首道:“你好,我是二一班安沐。” “我十一班,谢毛毛!” 谢毛毛自来熟,左边挽着安沐,右边挽着简以溪,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露两排大白牙,真心觉得人生圆满了。 当然,这圆满还是有点小瑕疵的,如果她是个男的那就更完美了,这么两个神仙颜值大美女让她左拥右抱,得让多少男的嫉妒到模糊~~想想就觉得爽~ 谢毛毛就是个话痨,前一秒还沉浸在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下一秒小嘴就叭叭叭开始叭叭。 “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说,我都快好奇死了!” 第6章 闺蜜 这事晚会儿省卫视也会报道,只是它报道的绝对没有安沐知道的清楚。 安沐陈述了一遍前因后果,把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则囫囵过去。 虽然她会保护简以溪,可万事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会让简以溪变成她这样的阴险狡诈,却也必须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不全是阳光灿烂,阳光的背后总有看不到的阴暗。 陆悦欣其实并不是简以湖的粉丝,而是简以湖的黑粉,她还专门加了个简以湖的黑粉群,跟群里的黑粉们一块儿骂简以湖矫揉造作是朵假白莲。 -- 第14页 潍城二外是潍城师资力量最好升学率也最高的学校,是比公立还要受欢迎的重点高中,陆悦欣考进潍坊二外,免不了骄傲,就在群里炫耀了一番。 没想到,除了她,群里还有两个女生也考上了潍城二外,群里不少成员出来道喜,七嘴八舌就说起了简以湖的妹妹简以溪。 群主马甲1号适时出来,说朋友是潍城二外的,新生开学第一天都要在学校集体换校服,简以溪作为转学生,必然也会跟着她们一起换,带头怂恿她们偷拍简以溪。 群成员原本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偷拍简以溪,群主马甲2号跳出来支持,说如果真能拍到,就可以上传到网上,冒充简以湖的换衣视频,绝对能让简以湖的初恋小清新人设崩塌。 群主马甲3号也跳出来支持,说到时候还能带一波节奏,诬陷简以湖私生活混乱,大庭广众就敢脱,校领导都睡过。 群主马甲1号又道,到时候视频绝对火,还能帮陆悦欣她们带一波流量,趁机攒一波粉,说不定就这么成功出位了,不说百万博主,十万博主还是很有可能的。 陆悦欣当时是有些担心的,怕这事违法,毕竟是不雅视频。 群主的几个马甲纷纷下场安抚,说简以溪是在公共场合换衣服,又不是私底下,私底下那叫偷拍,公共场合那就是揭发,简以溪这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按律可以拘留、教育、罚款,而揭发者就是电视报道里经常出现的所谓热心市民,是要受到表彰的。 陆悦欣还是不放心,说那是学校让在那儿换校服,学校万一处分她怎么办? 群主马甲们继续安抚,游泳馆本身就是公共场合,学校怂恿学生在公共场合换衣服,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他们只会把这事往下压,绝对不会张扬,不然学校还得出来道歉,他们丢不起这人。 十几岁的小女生懂什么?群主马甲们左一句右一句,说得头头是道,很快就忽悠住了陆悦欣她们。 马甲1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全体成员,说陆悦欣三人为了全体黑粉担此重任,她们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如果三人成了,群成员每人发一个红包,不管多少都是心意,算是对她们的鼓励。 群成员大部分都回复表示同意,个别对这件事的合法性有疑虑的,很快淹没在群聊中,翻上去再找就找不到了,被群主马甲以管理员的身份偷偷撤销了。 群主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完全置身事外,没人知道那些都是群主的马甲,更没人知道群主就是简以湖,任她们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简以湖居然会自己建自己的黑粉群。 这就是简以湖的高明之处,她一面维系真爱粉,一面开群集中黑粉,利用黑粉带节奏黑自己,再利用真爱粉帮她洗白,自己黑,自己洗,虐粉固粉的同时,还能带一波流量,涨一波路人缘,提高知名度。 这是早期简以湖还不知道m的情况下,自我营销的方法之一,后来有m主动找上她,她已经熟练掌握了自我营销,家里又不差钱,根本不需要m来分一杯羹,统统都回绝了。 陆悦欣三个傻×被当了枪使还不知道,斗志满满地互相交换了信息,一开学便碰了头。 她们兵分两路,一路先到游泳馆等着,一路躲在远处关注着三楼十一班,一是防止认错人,二是万一简以溪直接在教学楼厕所排队,她们能及时想对策。 简以溪看厕所人多,想都没想就赶去了游泳馆,一进门就被拍进了视频。 安沐去的早,她知道简以溪肯定会来游泳馆,甚至知道简以溪会站在什么位置换校服,她早早就等在了那附近,根据上辈子偷拍视频的角度,推测出了陆悦欣的站位。 这也是安沐第一次知道偷拍的人长什么样子。 上辈子,简以溪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偷拍的人是谁,简以湖以保护未成年为由,连她这个受害者都没告诉。 简以溪所谓的亲生父母,不仅不帮她,还夸简以湖做的对,说她连累姐姐还好意思问偷拍的人是谁?问了想干嘛?找人家报复?这不是让姐姐难做吗? 姐姐的圣母光环重要,她简以溪的名誉就一文不值?! 上辈子的简以溪被全网谩骂指责,又被家人训斥,十几岁的年纪,三观还不稳定,真的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还因此自责了很久。 为了弥补对简以湖的名誉损失,她甚至主动当了简以湖的跑腿,简以湖一个短信过来,她崴了脚也一瘸一拐地帮简以湖下楼买饮料,再送到二一班。 她的行为更坐实了自己有错,本就糟糕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每次去二一班都是一片嘲弄声。 想起上一世,安沐忍不住胸口翻涌起滔天的怒意。 这辈子,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不让自己再受丁点伤害,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自己的人! 安沐故意没有阻止陆悦欣偷拍,为的就是掌握证据,但她也不可能真让她们拍到什么,所以才出面阻止简以溪,有之前那部分视频已经足够她操作了。 她原本想给学校一个机会,如果学校肯好好处理这件事,她可以不赶尽杀绝非要陆悦欣退学,她可以接受通报批评记过处分。 可惜学校还是让她失望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再留情面。 上辈子陆悦欣她们对简以湖的宽宏大量感激的不得了,还因此黑转粉,后来成了简以湖最忠实的粉头。 -- 第15页 这辈子,她们还会感激吗? 呵。 不远处,陆悦欣哭哭啼啼跟着家人从教学楼出来,瘸着腿,捂着脸,头都不敢抬,银牙咬碎,满腔的不甘与愤怒都转化成了对简以湖的怨恨。 安沐可恨,可远不及简以湖可恨,如果不是因为简以湖那假白莲臭婊砸,她怎么会偷拍?! 安沐她不会放过,简以湖她更不会放过!! 等着吧,我跟你们没完! “爸!那个安沐把我的腿踹成这样,就这么算了?!” 她爸恼怒地回头,真恨不得打死这不成器的闺女。 “你闭嘴吧你!还嫌不够丢人?!” 陆悦欣这一个抬头,正看到安沐她们,哭红的眼瞬间瞪得溜圆,下一秒,她像打了鸡血似的,拖着残废腿就冲了过来。 “安沐!我跟你拼了!” 简以溪见状,赶紧拽着谢毛毛往一边儿躲,本意是想让中间的谢毛毛连同安沐一块儿拽过来,却不想,谢毛毛一个不稳竟松了手,她俩躲一边了,独留安沐一个人还在原地。 陆悦欣的爸爸嘴里喊着别打人,脚下却慢吞吞,故意给她女儿报仇雪恨的机会,反正已经被退学了,她女儿挨了打凭什么不能打回去? 简以溪情急之下,赶紧又过去拉安沐,刚拽上安沐的胳膊,就听耳边风声带过,啪的一声脆响。 热闹的校园突然安静下来,下一瞬间,轰地炸开了锅,哗啦啦,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还有人冲体育场那边吆喝。 “记者走了没?快来拍呀!偷拍贼打人啦~!!!” 陆悦欣呆愣愣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脑袋震得嗡嗡响,简直快气疯了。 明明挨打的是她!他们是不是眼瞎?!!!! 陆悦欣她爸一听说记者还没走,赶紧过来拽女儿。 陆悦欣已经气得失去理智,哪里肯走? 她爸拽她,她回身猛地推开她爸,她爸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脚下一个趔趄,绊到了路边石,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陆悦欣抬手就要打安沐,那边摄像师扛着机器赶了过来。 “打呀?怎么不打了?” 安沐歪头绕开她的巴掌,凑到她耳边,长睫微敛,眸光冰寒,凉薄的唇诉说着恶魔的低语。 “偷拍他人隐私,走法律程序的话,你猜能判几年?” 陆悦欣一下子腿就软了。 “你,你别吓唬我!” 安沐撤回身形,蜜茶色的长发散在肩头,漫不经心的神情加重了眸中的戾寒,这次她放大了音量,周围人都可以听到。 “你如果敢动我一根手指,这就不只是吓唬,我真会告你。” 她敢!她真的敢! 她连省卫视都敢喊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悦欣举起的手抖着,放下丢人,不放又不敢打,面对省卫视的镜头,她崩溃地抱住头,转身一瘸一拐地挤出人群跑了。 陆悦欣的爸爸挣扎着起来,几十岁的人了,丢不起这脸,也跟着挤出人群追着女儿走了。 出于对被偷拍人的保护,记者并没有采访简以溪,又采访了安沐几句便收了工,一旁紧跟着的校领导们松了口气,赶紧热情邀请记者一起出去吃个便饭。 人群终于散了,有男生勾肩搭背地冲安沐吹口哨,也有女生一脸崇拜边走边笑着偷看安沐。 谢毛毛这辈子都没接受过这么多目光的同时关注,哪怕不是关注她的,她也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赶紧麻溜挽住了安沐的胳膊! “你真帅安沐!我单方面宣布,以后你就是我闺蜜,铁的!” ——你本来就是我闺蜜,两辈子的。 第7章 男神 安沐收起对陆悦欣的冰冷视线,转眸看向谢毛毛,笑得温和内敛。 “不是单方面,是双方的。” 谢毛毛美滋滋地歪头捧脸,得意得鼻钉泡都要冒出来了。 “快看简以溪,我截胡了~她现在是我闺蜜!” 简以湖第一次遇见谢毛毛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这种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招人讨厌,可如果做的好,却很能带动气氛,让不熟悉的人很快热络起来。 简以溪忍不住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谢毛毛拽着简以溪过来,像之前那样左右各挽一个,幸福地冒泡泡。 简单的人,幸福的方式往往也很简单。 “以后咱们就三人行必有一对!” 简以溪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毛毛斜了她一眼,贼笑道:“你就别想了,这一对肯定是我和神颜安美人。” 简以溪有点惊讶,她是从小县城来的,同学们虽然也会起哄开玩笑,可一般凑得都是男女cp,从来没见过女女。 虽然没见过,不过简以溪也知道,这就是开玩笑,就像她以前的女同桌爱喊她娘子一样。 相处了一上午,简以溪对谢毛毛多少了解了点,她没理她这个茬,转而问一直很安静的安沐。 “这记者是你找来的?” 安沐微微颌首,“是。” “省卫视这么好找的吗?我以前都不知道。” 省卫视当然不好找,就算找也不可能赶过来这么快,毕竟省会离潍城还有段距离。 安沐是联系了安沐的亲姑姑,姑姑人脉众多,本身也身居要职,贪污受贿什么的不干,这么点小事,又不违背原则的,轻松就可以帮她办到。 -- 第16页 省卫视接了电话,火速派车赶了过来,原本安沐以为要到开学典礼结束才能赶过来,没想到很快。 安沐道:“事关教育,国家本身就很重视,当然来得快。” 两个小丫头信以为真,一个个点着头。 简以溪想起陆悦欣,又问:“这种事一般不是先报警吗?你怎么想起联络省卫视?” 谢毛毛也道:“对啊,是我的话,肯定先打110,直接让她牢底坐穿多爽?” 安沐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报警,而是报了没用,第一,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们居心叵测;第二,虽然是偷拍,可并没有真的拍到什么,也还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社会影响;第三,她们几个都是未成年,不会有什么太重的惩罚,只会雷声大雨点小从轻处理。” 顿了下,安沐隔过个头最低的谢毛毛,看向小以溪,小以溪也正看过来,漂亮的眸子仿佛晨起的清泉,干净纯粹,不染丝毫杂质,清透的一望到底,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珍宝。 安沐不自觉放柔了声线:“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旦报警,警方绝对会找你录笔录,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而且,视频也得作为证据交上去,虽然没拍到什么,可多少还是露了点肚子的,我不想你的视频被一堆人围观。” 安沐说得自然而然,简以溪却躲开了视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 人家不仅帮她抓了偷拍贼,还这么为她着想,她却跟着谢毛毛起哄,怀疑人家,真是……太不应该了,只是请顿饭,好像不够感谢人家的。 中午学校是封闭的,不准任何学生私自离校,想吃好一点只能上二楼,二楼环境好些,菜品也是单点现炒的,还有火锅什么的,虽然不比外面品种丰富,味道还是可以的。 简以溪早跟谢毛毛打听过了,一进餐厅就往二楼拐。 安沐不想去二楼,二楼是收费生的天下,简以湖也在上面,她不想吃个饭还要面对一张恶心的脸。 “我看一楼就挺好,就在这儿吃吧。” “那怎么行?开学第一顿,必须得吃点好的,而且下午大扫除还得浪费体力!” 谢毛毛夹紧了胳膊,不准安沐跑。 简以溪也道:“你看,楼下都没位置了,还得等,你们不饿吗?我反正是快饿死了。” 谢毛毛道:“谁说不饿?我都前胸贴后背了,走走走,别墨迹!上楼上楼!” 安沐无奈,被她们拖着拽着上了二楼。 二楼大都是四人方桌,只有靠墙的位置有几张十人大圆桌,整层楼上座率勉强过半,还有不少空位。 她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桌上放的有菜单牌,还有纸笔,自己填好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生就行。 这一餐主要是为了感谢安沐,当然得安沐点菜。 安沐也没推辞,瞟了眼不远处简以湖的背影,低头看菜单牌。 “香菇青菜,松鼠桂鱼,江米酿鸭子,汤就要……酸辣漫,你们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 ——竟然差不多都是她喜欢的,安沐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只是凑巧? 简以溪摇了摇头,谢毛毛也摇了摇头。 “那好,再加三份米。” 简以溪看着安沐一个个写下菜名,娟秀的字体隐约有些眼熟,比她的字好看得多。 安沐写完,招呼服务员拿走,耳边是谢毛毛的惊叹声。 “不愧是好姬友,点的差不多都是我喜欢的!” 小以溪看了眼谢毛毛。 “你也喜欢吃这些?” “除了那个鱼一般,其他都是我喜欢的!” 除了那个鸭子,其他也都是她喜欢的。 原来只是巧合。 简以溪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一定是安沐打从坐下就一直朝她姐姐那边看,让她突然有种安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的错觉。 就算真是为了姐姐也没什么,她是既得利益者,没资格指责别人的动机,再说,姐姐这么优秀,谁不喜欢?她都替姐姐骄傲。 简以溪突然想到了感谢安沐的办法! 不过,为了避免闹乌龙,还是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安沐,你……是我姐的粉丝?” 安沐答得非常果断,简以溪后面的话直接噎在了嗓子里。 “不……不是吗?” 安沐正低头涮着餐具,抬眸看了她一眼,眉眼带着无奈的笑。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就是……那么多女生换校服,你一眼就认出了我是简以湖的妹妹,还帮我挡着,是个正常人都会猜你是我姐的粉丝吧?” “我不是。” 否认三连。 好吧,不是。 是她想多了。 安沐低头继续涮着餐具,连她们两人的一起。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毛毛雨,雨滴稀稀落落打在窗玻璃上,透窗的光线冷白又阴郁,愈发显得安沐肤白如雪,唇色淡艳,垂下的眼帘长睫铺陈,眼角眉梢都是认真,仿佛她不是在涮餐具,而是在参加茶艺大赛。 简以溪忍不住感叹,谁说上帝是公平的?你看安沐,又漂亮又飒,还敢跟校领导对着干,换成是她,她大概连告状的勇气都没有。 安沐的头发微打着卷,很长,发丝不断滑落,发梢蹭过桌面,等会儿吃饭怕是容易扫进碗里,安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伸手绾了个丸子,抬眸看向简以溪和谢毛毛。 -- 第17页 “你们有多余的发圈吗?” 两人齐摇头。 毛毛伸手就想扯掉自己的发圈:“好姬友就得共享,我把我发圈用指甲剪剪断,咱俩一人一半,系个疙瘩勉强能用。” “不用。” 安沐随手抽了根刚擦干净的筷子,三剜两转,别好了丸子,随手又把脸侧的碎发挂在耳朵,深褐色的筷子长长的横斜在脑后,搭着那蜜茶色的发色,颇有点岛国风情。 谢毛毛:好美~好欲~想蹂|躏~想听她哼哼唧唧说姐姐不要!~ 简以溪:为什么只是插了根筷子,感觉就这么不一样?神奇。 毛毛挥掉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指了指她的头,面不改色道:“能不能再绾一次我看看?学习学习,发圈不好,容易揪头发,学会了这招得拯救多少头发?” 筷子绾头发不是挺普通的事吗? 安沐这才想起,快手、抖音什么的还要过些时候才会兴起,汉服cos也还没有泛滥,难怪她们不知道。 谢毛毛好奇的不得了,起身绕到她身后,非要她拔了再绾一次。 没等安沐伸手去拔,谢毛毛的爪子突然按到了安沐肩上。 “我的天呐!我男神!!” 毛毛捂着嘴,压低了声音,激动的原地小碎步。 “你们快看!跟简以湖一桌子那个,我男神秦亦格!” 安沐抬眸望去,简以湖背对着她们坐着,并没有看到她们,简以湖斜对面是个眉清目朗的男生,白衬衣深蓝领带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很有校草的风范。 ——那不是男神,那是人渣! 毛毛的男朋友是大学才认识的,现在这个是初恋,也是伤毛毛最深的人渣! 这人渣明明喜欢简以湖,却不敢表白,故意借毛毛刺激简以湖,简以湖根本不喜欢他,但也不喜欢自己的备胎喜欢别人,就丢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让这人渣以为自己有希望,飞速踹了毛毛,还多次言语侮辱毛毛倒贴不要脸,说什么白送他都不要,害得毛毛被全校霸凌,差点因为抑郁退学。 说起来,毛毛坚持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因为她比毛毛更惨,毛毛看着幼稚孩子气,却相当护犊子,她自己可以抑郁,但是别人欺负她的人就不行。 为了保护她给她打气,毛毛硬生生撑到了毕业,跟她一起考到了帝都三流大学。 毛毛看见男神激动的不行,筷子绾头也不看了,原本跟简以溪坐一边的,也不回去了,改跟安沐坐一边,眼巴巴瞅着她男神。 毛毛一脸痴迷:“我想……” 安沐果断打断:“别想。” 毛毛委屈巴巴:“我真的想……” 安沐毫不留情:“你真的别想。” 毛毛转眸瞅着安沐,气哼哼噘着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说别想?” ——我当然知道,上辈子你和我在一楼吃饭,吃完的时候刚好撞见秦亦格从楼上下来,你激动地拽着我一块儿过去要v信,被当场拒绝,脸丢了一地。 ——若只是这样也还好,不喜欢就拒绝没什么不对,可偏简以湖横插一杠,要秦亦格看在我是她妹妹的面子上加了你,秦亦格加是加了,可那不耐烦的脸傻子也看得出来有多厌恶你,连带着我也被讨厌,只有你傻呵呵高兴,旁边的人都在看你笑话。 毛毛泫然欲泣地瞅着她,又看向简以溪。 “你不会像她这么无情吧?” 简以溪根本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 毛毛立马隔桌拉住了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无情的!你会陪我去的,会的吧?!” 简以溪一脸茫然,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摆好。 “陪你什么呀?” 毛毛的手竖直了挡在嘴边小声道:“我想去要我男神v信,你陪我一起壮壮胆儿。” “啊?”简以溪也不太擅长跟人搭讪,她垂死挣扎,“你上学期怎么不要?” 毛毛不好意思道:“上学期我不是在普通班吗?我寻思这学期我努力考进三班,不就能跟他同班了?想着到时候再要,谁知道……一下落到了待定班。” 普通版?待定班?三班和它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词简以溪一上午听到好几次,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学校的排班制度。 不等简以溪问,毛毛拽着她就站了起来。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走!说去就去!” “这是俗话吗?这不是曹刿论战吗?” “管它什么,走!” 毛毛是个行动派,攥着手机挽着简以溪就朝那边去,安沐知道毛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拦是拦不住的,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跟了过去。 毛毛小脸红扑扑的,激动地攥手机的手都泛了白。 她往桌旁一站,满桌子四个人全都转头看向了她们。 毛毛嘴上说得惊天动地,真到男神跟前腿就软了,可她腿软,眼偏还不软,她也不知道矜持一点,就那么眼巴巴盯着秦亦格。 “我……我想……我……能不能……我……” 简以溪见毛毛憋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秦亦格已经不耐烦地拧起了眉,被迫替她道:“秦亦格同学,她是十一班的谢毛毛,请问方不方便加一下你的v信?” 上辈子同样的一幕再度上演,秦亦格冷嗤一声,高颜值的校草脸确实很吸引那些单纯的小女生。 -- 第18页 “不方便。” 冷冰冰的拒绝确实挺让人沮丧的,谢毛毛立马蔫了。 “对不起……打,打扰了。” 二楼没有一楼人多,人坐的相对松散,可这一幕还是没能逃过八卦群众雪亮的眼睛,不少学生好奇地看了过来。 简以湖很满意秦亦格的反应,拒绝就对了,就算是她简以湖不稀罕的,也轮不着一个十一班的垃圾来捡。 简以湖见她们要走,笑着探手拦了下。 她和简以溪从遗传学角度来讲,长得的确很像,这也是简以湖最看不惯简以溪的一点。 这么漂亮的脸,有她一张就够了,她不需要复制品,更不需要赝品! 没找到简以溪之前,她很喜欢评论区谈论她和她妹妹,可找到之后,她不喜欢任何有关简以溪的字眼。 尤其是…… 【你们长得好像呀!妹妹看着有点小。】 【妹妹好嫩~想捏捏脸~】 【真的是双胞胎吗?怎么妹妹看着像初一?】 这些评论什么意思?是想说她比简以溪看着老? 明明就差半小时而已,能老多少?! 简以湖操控真爱粉狠怼了那些留评的,管他们是黑子还是路人,哪怕是真爱粉也不允许留这种恶心的评论。 简以湖拉住简以溪的手,笑得温温柔柔。 “溪溪,这是你同学?” “嗯,同桌。” 秦亦格诧异道:“你妹妹垃圾班的?” 简以湖蹙眉瞪了秦亦格一眼,看上去像是真的生气了似的。 “我妹妹是从小县城来的,那边比较穷,师资力量差一点,外教都没见过,学习不好很正常的,这怎么就成垃圾了?我相信她下学期肯定能考进十班。” 一番话说的圣光爆表,看似在帮简以溪,实际却是在暗讽她是小县城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学习垃圾,下学期顶多考个普通班里最差的十班。 简以溪和谢毛毛憨憨双人组,完全没听出她的讥讽,还很感激地看着她。 谢毛毛:我女神真善良,还会替我们学渣说话!感动哭了QAQ 简以溪:到底是血脉相连,姐姐就算跟我不熟悉,也还是向着我的,感动ing。 安沐转眸看了眼简以溪,她当然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在想什么,现在有多傻,将来就会被坑得多惨。 安沐淡定自若地站在两人身后,左右揽住两人的肩,斜勾唇角似笑非笑望着简以湖。 “其实我挺奇怪的,简以溪是学费生,学习成绩也不错,怎么就进了十一班?按照学校以往的惯例,新来的转学生都会分到普通班,成绩特别优异并且能提供证明的,则是精英班,像你妹妹这样直接进十一班的,还真是从来没有过,难道是……有人刻意跟学校提了要求?故意把她放进的十一班?” 第8章 成绩 安沐这问题甩得突如其来,已经有吃瓜学生听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果断拿出手机拍起视频。 简以湖大小也是个网红,能蹭点流量是一点,这年头,谁还嫌流量多了淹死自己? 简以湖眼角余光瞟了眼举起的几个手机,他们坐的是靠墙的桌子,那几个手机能拍到她的正脸,却只能拍到安沐她们的背。 简以湖很满意这种状态,淡定自若地撩了撩耳边碎发,把她纤细优雅的天鹅颈露得更多点儿。 她不答反问,“你是叫安沐对吧?” 秦亦格接话道:“对,是叫安沐,刚才在班里不是自我介绍过吗?” ——谁问你了?多嘴! 简以湖站起身,少了坐着的傲慢,多了礼貌和谦逊,脸上的敬佩明显的八丈远的手机都能拍出来。 “我也是二一班的,你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我叫简以湖,是简以溪的姐姐。” 安沐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简以湖……你说的没错,的确没印象。” 简以溪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 ——这安沐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早上在游泳馆还说什么我是简以湖的妹妹,会被偷拍,现在你说你没、印、象?!!! 安沐哪儿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对视都不跟她对视,只当没看见她惊愕的小眼神。 “没……印象没关系,现在开始认识也不晚。” 虽然安沐刚转来的,不认识简以湖也算情理之中,可这么明打明地说出来,还是让简以湖有点下不来台。 还好简以湖身经百战,这点小场面不算什么。 简以湖笑得更甜了几分,脸侧两个小梨涡,甜美的像是夏天的冰激凌。 “说实话,我特别敬佩你这种有勇有谋的人,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我只会在自己v博里呼吁,不像你速战速决,特别讲究效率,现在这社会,敢站出来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我觉得我们肯定合得来。” 这波夸赞,名义上是夸安沐,实际不就是在自夸吗? 安沐收了脸上的笑意,眸光幽冷深沉,一字一顿道:“能打听一下吗?” “你上学期语文考多少?” 简以湖学习不错,稳居学校前十,问这简直问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她含羞矜持道:“一般般,138。” “确实一般般,难怪审题都能审错。” 简以湖愣了。 她说一般般就真是一般般?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吗?!! -- 第19页 安沐没工夫跟她在这儿演戏,直接切入正题。 “我再说一遍,这次你听清楚了,你妹妹是学费生,按照惯例,应该分到普通班,为什么分到待定班?谁跟老师主动要求的?我想……应该没几个父母会把孩子往最差的班送吧?除非有人怂恿他们,并且这个人还很得他们信任。” 话都说到这儿份上了,傻子也听出了安沐的意有所指。 简以溪的爸妈信任的人不就是简以湖吗?是说简以湖怂恿的爸妈把妹妹送进的待定班? 吃瓜学生们一边夹菜一边交头接耳,还没忘了拍视频,真是一点儿都不耽误。 简以湖低头撩了下头发,原以为自己完美绕过的话题,没想到又这么赤裸裸绕了回来。 “这个我早上也奇怪过,后来猜想,应该是她成绩太差,我爸妈怕她进了普通班学习跟不上,打击她的积极性,索性就让她进了待定班,这样下次考进十班,或者八班九班什么的,她就更有冲劲儿。” 锅甩完了,白莲台词还不能少。 简以湖又道:“我原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怕我妹妹难堪。” 言外之意,都是你逼我的。 “不想说你不也说了?还说了那么一大串。” 安沐接得神速,简以湖的嘴都还没闭上,一下子给噎得差点没吐血。 “这……这不是你一直问我吗?” “我问你就说?那你能说下你三围吗?” “你!”简以湖气得眼都瞪圆了,“你怎么耍流氓?!” “怎么?不能说吗?你妹妹的隐私随便问问就能说,怎么到你就翻脸了?” 秦亦格一看简以湖吃了亏,啪地拍桌而起,桌上的盘盘碟碟震得啪楞楞乱响。 “你个女生怎么这么不要脸?!” 试图插话的简以溪:“你们……” 安沐微挑眉尖,“我怎么了?不是她说的我问她就说吗?” 插话失败的简以溪:“……别吵……” 秦亦格怒道:“你再说一句试试!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那也得你打得过我才行。” 安沐不再理他,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窗外凉白的光,冰凉剔透,看向脸色微变的简以湖。 ——这会儿觉出不对劲儿了吗简以湖?晚了。 “你叫什么来着?简以什么?算了,不重要。我就想提醒你,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记得带,别什么话都乱说。” 简以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她想发火却不敢发火,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有视频在拍,她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忍了,还得想法子把说错的话往回拉。 “我……我主要是怕了,你话都说到那份儿上,我要是再不解释,怕是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我自己被黑倒没什么,我就怕溪溪误会,她毕竟刚被找回家没几天,影响感情了不好。” 再度试图插话的简以溪:“我其实……” 安沐不咸不淡道:“那你胡说就好了?” “我怎么胡说了?” “简以溪成绩不好?” “对,小县城师资不好。” 再度失败的简以溪:“那个……” 安沐道:“你有证据吗?” 简以湖微微睁大眼,“这还要什么证据?我是她姐!我能不知道她成绩怎么样?” 安沐四两拨千斤,“刚还说才接回家没几天,这转眼什么都知道了?” 简以湖真想直接让简以溪报出高一期末的分数,可又怕崩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真善美人设,一时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别你呀我的了,她们前两节课刚考了试,按老胡一贯的习惯,开学第一考就是上学期的B卷,到底成绩怎么样,直接看了不就知道了?” 简以湖一听这话,满腹的憋屈终于有了突破口。 ——呵!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简以溪一个小县城来的,成绩能好到哪儿去?再说,当初去县城接她,她养父母都说了她总分四百多,还大言不惭的说,成绩不错,全校前五! 就这水平还前五,可见整体水平差成什么样。 简以湖垂眸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故意以退为进,顺便再装装好人。 “溪溪,对不起,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你的成绩是你的隐私,不是拿来让别人指指点点的,这事就这么算了,就当我出门没带脑子,随便乱说好了。” 这次安沐没拦着简以溪,任她道:“没事,我不在意这些,不过……” 简以湖打断道:“既然你不在意,那等成绩出来了,我就拍了照片发到v博,让大家都看看,就当做个见证,这个学期期末考再拿成绩来对比,直观的表现出你的进步,很励志的!” 简以湖都这么说了,简以溪后半句话只能咽回了肚子。 她哪里知道,上辈子她跟着毛毛要过v信之后,秦亦格就被简以湖利用,跑到学校论坛匿名开贴嘲讽简以溪是垃圾班的,说她开学第一天就犯花痴要v信,再对比简以湖的优秀,把她黑得猪狗不如,楼下还一堆跟帖的上蹿下跳,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他们的马甲。 简以湖,这辈子,你还想用同一招吗? 做梦。 第9章 帖子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果然多了一个匿名帖,帖子内容和上辈子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变。 -- 第20页 帖子下,几个匿名号上蹿下跳带节奏,短短两个小时就把这新帖顶成了HOT。 8楼:她该不会是觉得她跟她姐长得像,秦神就会对她动心吧?就凭她还想跟她姐比?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东施效颦ex死个人! 59楼:我可听说了,她上学期总分才考了四百多分,就这还全校第五,他们学校是有多差?能进垃圾班已经是看得起她了,不交学费她连垃圾班都待不下去。 105楼:叫我看,她就是故意想给她姐难堪,还找了安沐当枪使,安沐也是傻,看不出来她故意的吗? 106楼:+1 107楼:+2 108楼:+10086 160楼:这女的心机太重了,简以湖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不知道要被阴成什么样。 168楼:别小看小县城的,越是小地方的人越不要脸没底线,看看那些出来卖的,有几个大城市的?都是那些犄角旮旯小地方的,为了几百几千就能张腿任c!D区。 200楼:也就简以湖傻,还天天在v博提她妹,凭什么让她白蹭流量? 231楼:长点心吧简以湖,小心你妹踩着你往上爬,再一脚把你给踹了!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听的还少? 300楼:要是我压根就不会找她,找来干啥?分家产?我恨不得我们全家都走失,就剩我一个,钱全是我的! 302楼:简以湖找她找了多少年?谁知道? 326楼:初中就开始找,三四年了,要是我,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385楼:越来越觉得简以湖是真好,人美心善,我路转粉了。 399楼:简以湖~爱你~笔芯~ 405楼:秦亦格在不在?注意点!别被这种婊砸缠上,甩都不好甩。 417楼:敢打我秦神主意?!简以溪去死去死去死!!!! 456楼:回复675楼,突然想起女强奸犯,妈耶,保护我方秦亦格。 482楼:谁有简以湖家电话?给她家打电话,提醒她爸妈,这么小就这么骚,别回来玩大了肚子丢死人。 523楼:158××××××××,她妈的号,做好事不留名,都快去打! 525楼:艹,玩这么大?算我一个,我也去打。 帖子回到525楼,整个论坛突然页面跳转,怎么刷新都是502。 时值晚上9点多,正是网络高峰期,简以湖趴在卧室书桌前,摆着学习的架势,却没在学习,拿着手机刷着网页,不时点一下班级群看一眼。 群里已经有人在问能不能打开论坛?是不是服务器出问题了? 之前还有人@她,让她去看帖子。 简以湖设置了忙碌状态,私聊她的都自动回复:你好~我现在刷题中~有事留言~没事再见~ 再切号换到粉丝群,群里正热火朝天地说着帖子的事,简以湖披着马甲加入。 【你们刚看见最后那楼没?是湖宝她妈的手机号,咱们轮流给她妈打电话,让她妈好好教育教育那个sb妹妹,别让她给咱们湖宝添麻烦!】 群里不少人回应赞成。 简以溪得意地勾起唇角。 ——简以溪,你以为找了个安沐当靠山,就能斗得过我了?别天真了,我能把你找回来,一样能把你再赶走! 如果说简以湖这辈子做过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把简以溪找了回来。 她哪儿知道这死丫头还没死!她以为她早在十几年前就死透了! 简以湖一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在群里带着节奏,一面不停刷新论坛。 怎么还没出来?什么破学校?连个论坛都维护不好! 不知刷新了多少遍,论坛终于恢复,简以湖赶紧在粉丝群里吆喝。 【快去快去!论坛恢复了!】 发完消息再点帖子,简以湖直接点出回复框,换了个匿名,啪啪啪几个字回了贴。 526楼:我也去打! 发完之后,她突然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匿名后面怎么多了一串眼熟的数字? 简以湖往上翻了翻,不止她这条多了,上面所有回帖都多了,连楼主匿名后都有,那些数字格式出奇的一致,都是201开头,总共八位数。 简以湖越看越觉得这数字眼熟,越看心越沉。 这……这不是学号吗?! 潍城二外的论坛只能本校生注册,登录id是自己的学号,毕业了也还可以继续使用。 那晚,潍城二外论坛迎来了建校以来最高的流量峰值,学生们一窝蜂都挤了进来,看白莲简以湖和楼主秦亦格双双精分掉马。 那原本只到526楼的帖子瞬间被顶到了一千多楼,服务器一度抽成狗,造成了不少连击回复,最多的直接连了十几楼。 608楼:雾草!雾草!雾草!只怪自己没文化,一句雾草行天下! 666楼:大开眼界!牛B!! 732楼: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842楼:潍城二外可以改名了,改成鉴婊二外。 936楼:第一次见到如此相配的渣男贱女,请原地结婚! 1099楼:妈耶!赶紧转发到微博,说不定我还能挤上热搜,从此平步青云,成就一代大v! 1235楼:草(一种植物),微博已经有人转发了,快去看!【v博链接】 吃瓜同学迅速转移v博。 那是个大几万粉的旅游博主@o烟雨舟o,除了刚发的这条v博,博主最近的一条是半年前的,发的是从埃菲尔铁塔的眺望台远眺夕阳下的巴黎,搭配的文字很有点伤感。 -- 第21页 【我在这里看风景,你在风景里看谁?】 同学们没心思关注博主的小情绪,只激动地看着那最新的劲爆v博。 v博就一句话,一组九宫格。 九宫格是专门截出来的几条精分回复,最后一张图则是归纳的精分楼层,网页故障前总共五百多条回复,里面居然有一百多条被简以湖和秦亦格包揽。 【#鉴婊#】到底谁傻?【论坛链接】#励志美少女#@少年秦ke;@简以湖Erin;@潍城第二外国语高中;@l临江行l#简以湖# 【8、59】【105楼】【168楼】 【326楼】【385楼】【482楼】 【523楼】【525楼】【归纳】 这条v博总结概括的极其全面,一条就把瓜吃了个肚圆。 二外的学生乐颠颠往v博跑,v博瓜友却火速赶去论坛扒原贴,外校生不能注册回复,他们就疯狂截图,再贴回v博。 一夜之间,简以湖人设崩塌,v博下有耐心询问的,有坚决不信的,也有阴谋论的,更多的则是指责和谩骂。 也有人按着v博追到了@的博主下,前几个都没问题,就最后那个@l临江行l是个刚建的小号,v博下面一片空白,头像是随便拍的一尾锦鲤,粉丝也只有新手指南和o烟雨舟o。 有眼尖的很快认出来,那锦鲤就是二外教学楼中间那水池里的,通体红鳞,就头顶有一小片金黄。 l临江行l是谁,众说纷纭,可以确定是,大概率是二外学生,而且很可能就是简以湖的妹妹简以溪。 至于o烟雨舟o,细心的一看九宫格第二幅图,再对比v博正文“到底谁傻”秒猜到了安沐。 安沐的名字很快刷满了v博评论,简以湖攥着手机,手脚冰凉,目呲俱裂,恨不得隔着屏幕把那名字生生抠碎! 她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怂恿秦亦格发帖是为了明天做铺垫,明天简以溪的考试成绩就会出来,她拍下试卷发v博鼓励简以溪,再让黑粉贴出帖子,借着简以溪衬托自己,顺便踩一脚那个杠精安沐,说不定还能顺便涨一波粉。 谁能想到论坛突然就不匿名了?! 到底该怎么圆过去?! 此时的安沐正在给一无所知的简以溪打电话。 安沐:“还没睡?” 简以溪:“刚洗漱完,准备睡了。” 安沐:“锁门了吗?” 简以溪:“什么门?” 安沐:“卧室门。” 简以溪诧异道:“自己家还用锁?我以前在顺义都没锁过。” 安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是潍城的习俗,锁门就意味着你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的隐私了,爸妈就不会再把你当小孩子。” 简以溪疑惑:“是这样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安沐肯定道:“不信你明天问问毛毛。” 凌晨两点多,简以湖蹑手蹑脚来到简以溪房门前,轻轻攥住了她的门把手。 ——只要偷出简以溪的手机登录一下她的论坛id,网页就会自动保留登录记录,她就能把锅成功甩到简以溪身上,简以溪就成了偷盗姐姐账号诬陷姐姐的人渣,而自己不仅能彻底洗白,还能顺便把事态扩大,增加知名度。 昏暗中,简以湖阴森森冷笑着,缓缓转动门把手。 转了一下,卡住了。 再转一下,还是卡着的。 怎么会这样? 简以溪反锁了门? 卧槽!槽槽槽槽槽!!!!! 她该怎么办?!!!! 第10章 手机 虽说是自己亲生父母,可到底才找回来没几天,简以溪就像是住在别人家似的,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醒得也很早。 她没有马上起来,盯了会儿天花板,想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养父母。 养父母很疼她,比有些亲生的还要疼,小时候别人说她是捡来的,她根本就不信。 她也很爱养父母,他们一家子就跟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样,没什么不同。 能和亲生父母相认,她是高兴的,可她并不想来潍城,简家还有个简以湖,养父母却只有她。 可养父母不肯,他们都是老实人,觉得占了她这么多年,亲生父母都找上门了还不还回去,良心过不去。 来的时候养母一直抹眼泪,要她好好听亲生父母的话,别惦记他们,还说亲生父母找了她这么多年,真的是疼爱她,要她一定孝顺。 别人都说她从小走失,很可怜。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她有疼爱她的养父母,还有找了她十几年的亲生父母,她比别人多了双倍的幸福。 简以溪一直躺到六点半才起来,洗漱完拎着书包下了楼,简父简向伟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央视新闻。 简以溪刚想过去打招呼,简向伟突然头也不回吼道:“温巧云!都几点了还不出来?化个妆恨不得化几个小时!八点的会,非磨叽迟了你才高兴?!” 这吼声,乱石穿云惊涛拍岸的,吓了毫无思想准备的简以溪一跳。 简以溪摸了摸小心脏,别怕别怕,她爸一点儿也不凶,只是声音比较大。 “早安,爸。” 简向伟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心虽然还拧着,可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么早就起了?行,吃饭去吧。” 饭才刚做好,保姆陈姨正盘儿啊碗儿啊的往外端,简以溪随手把书包放到了餐桌旁,帮着她一块儿端。 -- 第22页 布置好饭菜,她出来喊简向伟吃饭,却见简向伟和温巧云已经走去玄关换鞋。 “爸,妈,不吃了再走吗?” 温巧云对她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格外亲切,抬头笑道:“公司有事,得赶紧过去,你快去吃吧,以后想吃什么就给陈姨报,让她给你做。” 简向伟换好鞋开了门,看了眼二楼道:“你看你姐,到现在还没起,昨晚肯定又学到半夜,你别忘了喊她下来。” 目送爸妈离开,简以溪转身上楼去,刚上了一半,就见简以湖神色慌张地出现在了楼梯口。 “姐,吃饭了。” 简以湖撩了下微乱的发丝,随便点了下头,一言不发擦肩而过先下了楼,简以溪跟着一块儿转身往下走,眼角余光瞟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开着。 奇怪,她明明记得下楼前关好了的。 拐回楼上关好卧室门重新下来,陈姨已经帮她们晾好了莲子粥,简以湖舀起一勺,瞟了眼简以溪的书包。 “溪溪。” “这里是餐厅,不是放书包的地方,你放在这里不合适。” 不等简以溪答,简以湖又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说一下,这是基本礼仪素养,你从小县城来的,不知道也正常,我是你姐,总得提醒着你点儿 。” 大城市的规矩真多,锁门睡觉就算了,书包还不能乱放。 “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别下次了,就从今天开始,平时养成习惯,将来也不容易出错。” 简以湖探手拿起了她的书包,“你接着吃,我给你拿出去。” 简以溪赶紧咽下嘴里那口粥,“还是我去吧。” “不用,我没胃口,不想吃了,刚好给你捎过去。” 简以湖丢下只喝了两口的莲子粥,拎着书包离开了餐桌。 餐厅和客厅之间隔着影壁墙,一面挨墙摆着餐桌,一面贴墙挂着电视,电视正对面是沙发,有影壁墙挡着,坐在沙发看不到餐桌,同样坐在餐桌也看不到沙发。 简以湖一绕过影壁墙,立马加快了脚步,边走边拉开书包拉链,不时回头张望一眼,直走到沙发跟前才停下。 书包很轻,只装了语文课本和单词本,还有笔袋,高中书多资料多,一般都丢在学校,只把作业带回家。 东西少,一目了然,没有手机。 简以湖又摸了摸内置兜,摸到了手机的形状。 顾不得高兴,简以湖赶紧拉开内置拉链掏出手机。 按了一下侧面开机键,屏幕亮了,屏保壁纸是系统自带,手指上滑,九宫格。 简以湖闭了闭眼。 她的九宫格图案是……竖折勾!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不然就要卡在这一步了。 前两天刚买来手机时,简以溪不太会用,她妈就让她教简以溪,她当时挺不耐烦的,就随便敷衍着帮她设了个九宫格。 当时她就想,说不定哪天偷看简以溪的隐私,不知道密码会很麻烦。 这不是简以湖第一次用这招数,她妈的手机她就这么弄过,不过她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删除银行短信通知,她妈卡里钱多,只要删了短信就不会被发现,要是不删,其实也能花钱,就是她妈太唠叨,她烦。 快速解锁进入桌面,简以湖竖着耳朵听着影壁墙那边的吃饭声,快速登录网页,搜索学校论坛,点开登录框。 只要输入她的账号密码登录一下,所有的锅就能甩出去了!! 简以湖情不自禁瞪圆了眼,唇角勾了又落,落了又勾,指尖紧张地点向那账号输入栏。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手机自带铃声突然响起,硕大“安沐”两字,刺眼地跳在眼前。 简以湖心头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扔了,赶紧挂断。 墙那边的简以溪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吃着最后两口饭。 简以湖平复了一秒情绪,继续登录。 安沐的电话又拨了进来! 简以湖飞快地再度挂断,没等喘口气,又一通拨了进来! 简以溪咬着筷子尖,听着那响一下停了,又响一下又停了的铃声,秀气的眉毛拧巴了下,起身绕过了影壁墙。 “我手机响了?” 简以湖刚关了静音,一听简以溪的声音,下意识想背手藏手机,然而已经晚了。 简以溪走了过来,手机虽然静了音,可屏幕依然跳动着安沐的名字。 “真是我的电话。” 简以溪也没多想,伸手去拿手机,简以湖下意识攥紧不想给她,简以溪连拽了两下都没拽出来。 “姐?” 简以湖强装镇定道:“让我先用下。” “我忘楼上了。” “行,等我接了电话马上给你。” 简以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喂?安沐?” “终于接了,我还以为我得罪你了,一直挂我电话。” 安沐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像是原本水平如镜的湖面,偏偏落上了一片冶红的枫叶,瞬间荡起了层层涟漪,妩媚又缱绻。 “我没挂,刚才在吃饭。” “吃完了吗?” “还差一口。” “别吃了,赶紧来找我。” “我出车祸了,我家是外地的,实在不知道该打给谁。” -- 第23页 “什么?!”简以溪随便抽了张纸蹭了下嘴,拿起书包就往外跑,“那你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打120了吗?报警了吗?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简以湖一看她要走,赶紧追了上来。 “你去哪儿?周叔还没来,没人送咱们上学!” 简以溪手机捂在耳朵,夹着书包,单手快速换好鞋,碎发滑到脸前都顾不得撩。 “安沐出车祸了,就在咱家附近,我得去看看,一会儿周叔来了你先走!” 简以湖急道:“先把手机给我!” 简以溪头也不回疾步道:“安沐还在给我指路,你上楼拿自己的吧。”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还没登录账号!!!你给我回来!!回来!!!!!!! 第11章 车祸 简以溪体育不好,每学期测八百米都是要命的事儿,今天却是蹽开蹄子一路狂奔,马尾甩在身后,格子短裙跑得浮浮沉沉,不时还得按一下裙摆防走光。 出了小区,马路上人来人往,陌生的城市让简以溪恍神了一瞬间,她才来潍城没几天,每次出门还都是坐车,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幸好安沐说的是出门左拐二百米,左右她还能分清。 左拐顺着人行道继续跑,没跑多远就看见了安沐。 安沐站在醒目的马路牙子上,长发随便绾了个丸子在脑后,正低头看着一辆白底蓝纹的自行车发呆,她个子高,校服格子裙显得有些短,乱风一过,裙摆扬起,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总有种要春光乍泄的错觉。 简以溪从头到脚快速扫了一遍,没发现她身上有任何青肿血迹,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缓下急奔的步子,扶着腰,气喘吁吁地走了过去。 安沐转眸望向她,烟眉长睫,深邃的眼窝,看到她的瞬间,琉璃般的眸子迎着朝阳熠熠生辉,红唇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仿佛刹那间泉水叮咚风过山响,抚平了整个城市的浮躁喧嚣。 “你来了。” 连声音都竹叶沙沙,好听得紧。 简以溪跑得香汗淋漓,走到跟前还喘不匀气,抚胸低头咳嗽了几声才道:“你可吓死我了!” “我也快吓死了,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沐指了指车链儿。 “刚才车流太急,我没控制好车把,撞到了路边石,不知怎么就把车链儿撞掉了。” “车链儿?”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看了眼那车,车链儿果然耷拉在地上了。 “你说的车祸就是……车链儿掉了?” 安沐一本正经纠正:“是先撞、了、路边石,然后车链儿才掉的。” ——不用这么强调是“撞”掉的,我能听懂人话。 简以溪无奈地垮了肩膀,拉开书包拉链,抽了张纸巾擦着汗,她的脸颊因为奔跑沁出桃色,额角汗津津黏着一缕碎发,连嘴唇都因为奔跑带起的热度娇红欲滴。 “你还真是……豌豆上的公主。” “车链儿掉了都能搞的这么惊天动地,不就跟隔着十层褥子还被一颗豌豆硌得睡不着觉的豌豆公主差不多吗?” 十万火急地赶来,结果就为了这么芝麻绿豆大点的事? 明明挺气人的,简以溪却没忍住抿唇笑出了声。 “你说你昨天那么A,怎么今天眨眼就成了一朵娇花?你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有意思。” 简以溪从没见过安沐这样的人,面对校领导那么沉着冷静,扇陆悦欣耳光也是毫不手软,就连杠她姐都快准狠的,却在一条掉了的车链儿面前乱了阵脚。 这何止是有意思,简直可爱极了。 “这不算车祸吗?”安沐问。 “算!蚊子腿再细也是腿,车祸再小也是祸。” “那现在怎么办?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修车的,而且这么早,可能还没开门。” 安沐自动咽掉了找出租把车塞后备箱这个选项,免得简以溪怀疑她是故意的。 简以溪道:“交给我吧。” “你会修?” “小事一桩~” 以前在顺义,简以溪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上学骑,放学骑,约同学逛街也骑,别说车链儿掉了,就是车爆胎了她都能自力更生补一补。 简以溪穿过非机动车道,跑到路边花坛寻了根细树枝过来,招呼安沐抬起后车轮,树枝插进去,拨着沉甸甸的链条往中间齿轮上挂,左右手配合着,不时转一下脚蹬。 安沐垂眸看着她弄,唇角漾着笑意,眸底的冷鸷遮掩得极深。 简以湖那点伎俩,她上辈子就已经了若指掌,出了这样的事,简以湖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嫁祸给她。 简以溪有关机睡觉的习惯,她很了解自己,起来后没急着给简以溪打电话,盘算着时间,从六点十几分开始,每隔几分钟给简以溪打一个电话,一直到六点半为止都还是关机,又等了几分钟再打,通了,却被马上挂断。 简以溪不是会随便挂人电话的人,就算是手滑也不可能接连滑几通,唯一的解释就是简以湖拿到了手机。 其实简以湖拿到手机也没什么,她完全可以不打这个电话,就让简以湖得逞,然后再帮简以溪一键消除上网痕迹,这样等简以湖当众验证时就能把她踩得更实。 可她不能这么做,一键消除上网痕迹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其他网页的痕迹也会一并消除,很容易让简以湖反咬简以溪是故意消除的痕迹。 -- 第24页 虽然这并不会对简以溪造成太大影响,可她不想让简以溪陷入纷乱,上辈子的她已经在泥潭里待得够久了,这辈子的简以溪就该是无忧无虑的。 哗啷啷! 车链儿上好了。 弄掉车链儿花了安沐十分钟,重新安回去却只花了简以溪两分钟。 简以溪拍了拍手站起来,抬眸望着安沐莞尔一笑,乱风拂过,碎发扑簌着她眸中的璀璨,左颊那唯一的小梨涡浅浅凹着,盛满了朝阳。 “好了,可以骑了,你快走吧。” “你呢?” “我拐回去找我姐,还能赶上车。” ——赶车干嘛?给你姐制造机会? 安沐拍了拍车后座,“别回去了,我带你。” 简以溪有些迟疑:“我很重,带我很累。” “那正好,就当减肥。” “你这么瘦还用减肥?” “减肥是终生课题。” 安沐跨上车单脚撑地,雪白的滑板鞋干净如新,腿线柔滑而上没有一丝赘肉,一路没入格子短裙深处,校服衬衣因为身形前倾微有些紧绷,勾勒出的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 简以溪看着那腿那腰,斜身坐上后座,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摸了摸自己的腰。 人家那么瘦还减肥,她腰上一圈肉还不减,是不是有点堕落? “搂好我,早高峰人多,别把你甩下去。” 搂…… 哦…… 简以溪乖乖搂住了安沐的腰。 真的好细,隔着衬衣都能感觉到丝滑没赘肉,更没有小肚子。 羡慕之余,简以溪决定中午少吃两口饭。 简以溪忽然想起来:“你家是外地的,怎么不住校?” 安沐蹬着车,碎发扑簌在脸侧,迎面的风吹散了她的回答,落到简以溪耳朵里勉强能听清。 “住校不方便,等高三必须住的时候再住。” 潍城二外的传统,高一高二尽量走读,高三必须全部住校冲刺高考。 “那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 差不多是差多少? 没等简以溪问,安沐一个急刹车,简以溪撞上了安沐的背,简以溪下意识两手搂住了她,扑鼻是沁入心脾的甜香。 好甜,好香。 简以溪抽了抽鼻子,想起之前还说要问安沐用的什么洗发水,现在可以连洗衣液一块儿问了。 衬衣单薄,安沐单腿撑地,等着老奶奶推着带轮老年椅慢悠悠过去,感受着背后热乎乎的软绵绵,想起之前还说要找机会提醒她晚上睡觉别穿文胸。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你穿的什么文胸这么硬?” 简以溪愣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文胸,忽而又想起是在街上,赶紧又放下手。 安沐又道:“Fresh的茶香系列。” “我用的洗发水,你呢?是不是加了钢圈的文胸?这种文胸不适合长期戴,尤其晚上睡觉一定得脱掉,我前段时间就是穿着睡,后来去都去不掉。” 十字路口红灯,车流纷纷停下,安沐挤在人群中,回头靠向简以溪,小声在她耳畔道:“去了会坠痛,费了挺大的工夫才休养过来,你可千万别学我。” 压低的声音携着难言的暧昧,磁音绕过敏感的耳蜗,喷洒的气息撩过柔软的耳垂,白皙的脸近在咫尺,脸侧细微的绒毛都能看清。 简以溪连眨了几下眼,扑鼻的馨香还没消散,这又突然怼脸,再听着那什么文胸坠痛的羞耻台词,十六岁的简以溪下意识揉了揉感觉要怀孕的耳朵。 她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地谈论这种话题的? 虽然她俩已经比较熟了,可毕竟才认识一天,就这么堂而皇之在大街上谈论文胸真的好吗? 不,何止文胸,还谈了……那什么……坠痛的问题。 是我太保守,还是安沐太开放? 或许……只是因为安沐比较喜欢文胸?上次在游泳馆她也是看文胸看到发呆的。 原来如此。 完全忽略了话题重点的小以溪,单臂勾着安沐的腰,又开始愉快地问起了洗衣液。 七点二十早自习,安沐虽然是骑的自行车,却比简以湖还早到,班上到处都在议论昨晚的论坛事件。 “那事儿不会是真的吧?就简以湖那条件,不至于办这么恶心的事吧?” “条件好坏关人品什么事?我早觉得她假惺惺了。” “事后诸葛亮,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证据我当然不会乱说。” “我看你是怕她背后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吧?哈哈哈。” “她才几个粉丝?能淹住我一米八二?” “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处理个屁,人家是学费生,成绩又那么好,老师顶多私底下让她注意点儿。” “你们看你们看,论坛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不显示id了,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肯定抽了呗,破论坛三天两头抽,每次姿势都不一样。” “安沐来了,咱们过去问问?” 几个同学凑头到了安沐桌前,八卦之魂都在燃烧。 “安沐,那个烟雨舟是你吧?” 安沐抬眸,淡淡道:“是。” “那你@的那个临江别是不是简以湖的妹妹?” -- 第25页 “是。” “你是因为她妹妹才针对简以湖的?” “我没有针对她,也不需要针对她,我之前根本不认识她,跟她妹妹也才认识一天。” 几人还想再问点儿八卦,教室外传来骚动,简以湖抱着书包垂着头,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脚下像是踩着棉花,拐弯还撞了课桌一下,这才坐到自己位置。 她眼圈通红,眼底沁着血丝,妆都没有化,脸色极差,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同学们交头接耳,几个本来就看不惯简以湖的女生故意大声地指桑骂槐。 “某些人就是精分小能手,别人一人精分三五个已经是极限了,某些人倒好,直接精分几十上百。” “我都怀疑某人的粉丝是不是都是买的?几十万活粉,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哎呀~别这么说嘛,肯定还是有几个真粉的。” “可惜秦神被某人利用,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 “我也觉得那帖子不是秦亦格想发的,肯定是某人死皮赖脸求着人家发的。” “秦神喜欢某人,谁不知道?某人就装傻装白莲,白用人家当备胎,还利用人家精分,我呕!要吐了!” “马上打铃了,秦神怎么还没来?” “肯定是觉得没脸来了,不管是不是他干的,这锅反正是扣下来了。” “我不信秦神能干出那事。” “我也不信。” “你们女生就是滤镜厚,我还不信简以湖能办出这事儿呢。” 简以湖趴在桌上头也不抬,肩膀隐约耸动着,看着可怜又凄凉。 有同学突然惊道:“艹!秦亦格发v博了!” 前后左右迅速凑头过去。 “哇靠!这什么情况?!” 【#简以湖#】我为昨天盗用你论坛账号的事道歉,我原本只是看不惯你那个虚伪的妹妹,不想你傻乎乎被她欺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对不起。@简以湖Erin;#励志美少女# 第12章 顶锅 秦亦格这v博一发,全网哗然,上课都阻挡不了吃瓜群众的热情。 老师上面讲,学生下面翻评论,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手机没了。 一别两宽泪潸潸,老师我可以不请家长吗?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学生机没法上网的,凑头到有网的同学跟前。 秦亦格v博下热闹非凡,简以湖就算只是个普通网红,跟顶流完全没法比,可好歹小几十万的粉,一上午工夫就聚拢了不少人,叭叭地留评。 评论两极分化严重,不少跳脚骂的。 【真是活久见,还校草男神呢?精分第一名啊!】 【人家姐妹俩的事关你屁事,你瞎掺和什么?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看你回的那些话,张腿卖这种都说得出来,真恶心!】 【就一wsn,鉴定完毕。】 【这算造谣吧?来个懂的说说,能判刑不?】 【D区D区D区D区D区D区D区D区】 【淦!什么玩意?!给姐姐道歉,还拉踩妹妹,是不是搞反了?!】 也有力挺表示理解的。 【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人家都道歉了,还想怎么样?】 【就是,人家还知道道歉,你们网暴湖宝道歉了吗?!】 【那妹妹本来就有问题,转学第一天就花痴要v信,婊砸还装什么天真小可爱?不要碧莲!】 【摸摸头,理解你秦神,别理那些sjb。】 【湖宝秦神锁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我这儿有博主照片,快看!真校草!真学霸!真男神啊啊啊啊啊!皂片链接】 当然,也有认真分析事件的。 【你们不觉得这事很怪吗?那论坛是匿名论坛,博主干嘛要盗用简以湖的账号?】 很快就有人接连盖楼回复。 【脑子缺钙赶紧补,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你手机是当砖头啃的?】 【楼上说话文明点,每个论坛规则都不一样,人家不知道也正常。 楼主我来给你解释一下,论坛一般都有防刷屏机制,同一个账号两次回帖之间有时间限制,大概是三十秒,然后每小时也有限制回帖次数,博主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盗用的账号。】 这个问题算是过了,新的问题又有人提了出来。 【我有点想阴谋论了,简以湖那妹妹的v博号注册的是不是有点太及时了?白天刚注册过,晚上就出事被@,这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下面有人回复。 【我也这么想!我刚才还专门看了一眼,她粉丝已经涨了大几百了,虽然不多,可她是新号,一条v博都没发一夜就涨这么多,跟坐了火箭炮也差不多了。】 【赞成!我看她要秦神v信是假,想蹭她姐热度一飞冲天才是真!】 【我倒觉得,她原本的确是色迷心窍想勾搭博主,之后发现能蹭她姐的热度,又麻溜注册了v博账号,那个@o烟雨舟o就是个枪,被她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我不觉得,我是潍城二外本校生,那个@o烟雨舟o刚的很,也是转校生,转学第一天就请了省卫视刚了校领导,@临东省新闻卫视,昨晚发的高一女生偷拍事件就是她捅上去的,原本学校是想压下去的,我不觉得@o烟雨舟o会蠢到被人当枪使。】 【我也觉得,之前简以湖不是还发博说她妹妹是小县城来的,手机是她爸用剩下来的老年机,根本不能上网,还说她妹压根就没玩过v博吗?既然她对v博都没什么概念,怎么会想到开v博蹭粉?】 -- 第26页 【楼上的这你就不懂了吧?用老年机只能说明她家穷,不代表她就不能从别的渠道了解,小地方的女生玩的可疯了,指不定她表面老年机,背后小男友送智能机呢,就算不送,玩玩男朋友的总可以吧?】 【还说我不懂,我看不懂的是你!你在小县城待过吗?你以为它挂个“城”字就真是城了?有的穷县还比不上一个富村!还男友送智能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早恋?】 【我是穷乡僻壤来的,我最有发言权,县城不比一线大城市,你知道他们考上高中得付出多少努力pk掉多少同级吗?尤其是重点高中,那学生恨不得一天到晚学习,就想考到大城市改变命运,人家不上网就是真的不上网,你们这种打小生活在大城市真就以为你即世界?】 【行了,你们别吵了,@o烟雨舟o发博了,快去看!】 网上会有什么反应,安沐早猜了个七七八八,趁着简以湖在学校不方便拉粉丝控评,安沐一条v博下去,先定下大局。 【#励志美少女#】关于简以溪v博账号@l临江别l,是我帮她申请的,之所以帮她申请是因为对她被分到待定班的疑惑【餐厅二楼视频链接】,方便简以溪晒成绩用的,成绩大概中午就能公布,敬请期待。@简以湖Erin;@少年秦Lake;@潍坊第二外国语学校;#简以湖# 安沐不提,大家伙儿还真就把这茬忘了,简以湖正被两个关系不错地围着安慰,听说安沐发的v博,直接就杀到了安沐面前。 “我说你什么意思?一天不挑事儿心里就不舒坦是吧?昨天怼了校领导爽吧?今天这是想拿我们简以湖祭天?!” “网上都一群眼瞎的,我看最想蹭热度出名的是你吧?!” 安沐按黑屏了手机,抬眸望向两人,视线扫了一圈落到了不远处趴在课桌装可怜的简以湖身上。 “我虽然说了要看成绩,可没说要晒成绩,说要在v博晒成绩的是简以湖,有什么疑问直接咨询本人,我不是免费客服,不负责接待。” 简以湖那边明显肩膀抖了下,像是在哭,两个女生立马过去安慰,真心疼假心疼不论,反正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又是抚胳膊又是顺背的。 简以湖是真气哭了,她不是傻子,这才短短一天,安沐接二连三搞事情,哪一桩不是快准狠? 揭发偷拍是一桩,论坛事件又是一桩,现在这考试明显安沐也是胸有成竹的,这要是简以溪真考了高分,她的脸往哪儿搁? 最重要的是,安沐专门@了学校,她想干嘛?难不成还真准备找校领导对质,看到底是谁把简以溪安排进的待定班? 学校可能不理安沐,可也可能实话实说甩锅给爸妈,爸妈是听她的怂恿才把简以溪送进待定班的,万一捅出去,后果……后果她不敢想。 昨晚出了论坛这么大的事,她都把晒成绩这茬忘了,谁能想到安沐还惦记着揪着不放?她到底哪儿得罪了安沐了?干嘛非跟她过不去?! 还是说,安沐真想蹭她热度?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简以湖气得浑身发抖。 玛德!你不让老娘好过,老娘也绝不会让你如愿! 二一班热闹着,十一班何尝不是? 简以溪比谢毛毛早到一步,刚坐下,几个同学窃窃私语看向她这边,跃跃欲试地想凑上来,还没等过来,谢毛毛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笑逐颜开的。 “大惊喜!快看这是什么?!” 谢毛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书包随手往桌上一撂,晃着长耳朵兔后壳的手机美得冒泡。 “我昨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半道了,我骑得自行车你知道吧,丢了不好找,我妈就赶紧打电话,一通通打,刚开始还能打通,后来就关机了。 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紧张,就怕人家接了再给我还回来,我恨死学生机了! 昨晚我拉着我妈深刻谈话半小时,举例、道理、比喻、对比、引用……总之能用的论证方法全都用了,终于说服我妈放弃再给我买一部学生机的可怕念头。 这不,一大早我妈就把我的小甜心还给我了。” 谢毛毛幸福地脸蹭手机屏,闭眼的样子像极了某丝滑巧克力广告。 “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我妈说,期中考试我要是考不进全班前十,就给我没收了。” 幸福转瞬即逝,谢毛毛又开始唉声叹气。 叹气不到两秒,谢毛毛趴在书包上,冲她挤眉弄眼。 “昨晚因为手机这事我实在太激动了,睡不着觉就开始琢磨,你猜我琢磨出什么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简以溪收拾着桌子配合道:“什么?” 教室很嘈杂,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着昨晚论坛的事,谢毛毛专心着自己这边,也没太注意,还怕被人听到,专门凑到简以溪耳朵边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安沐不仅是你姐粉丝,还暗恋你姐!” “什么?”简以溪哭笑不得地看了眼谢毛毛,“你胡说什么呢?她俩都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 作为前后桌递个卷子都能看出姬情四射的满级腐女,谢毛毛自认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我跟你讲简以溪,这个爱情~~它是不分性别年龄国度和其他一切外在限制的,它就是两个人干净纯粹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其他,掺杂了那就不是真爱,懂吗?” -- 第27页 简以溪憋着笑,四两拨千斤地回她。 “昨天在餐厅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姐说一句,安沐怼一句,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喜欢好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小学鸡的恋爱叛逆,她就是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引起你姐的注意,简单点儿说就是故意欺负喜欢的人!”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简以溪敷衍的“哦”了声,原本还担心没要到v信谢毛毛会难受,看她现在这两眼放光情绪高涨的样子,她也放了心。 谢毛毛捏着她的下巴颏把她脑袋转过来,直视她的双眼企图模仿一下心理学暗示。 “你还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看!我这双眼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不说火眼金睛也差不多了,一眼就能看穿真假cp!不信我跟你分析分析。” 不等简以溪表示拒绝,谢毛毛已经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你看吧,你在游泳馆的时候,那么多女生换校服,怎么她偏找了你?你们为数不多的几句对话里,她是不是提到了你姐? 她不是还说,那陆悦欣是你姐黑粉,专门偷拍你的吗?她如果真像表面那么diss你姐,她管你干嘛?不是该站着看笑话吗?” 简以溪忍不住道:“人家人品好。” 谢毛毛拖腮看着她,肉呼呼的脸蛋儿压扁,一说话牙就容易咬到嘴里的软肉,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叭叭。 “好吧,就算她路见不平一声吼!她报到学校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再喊来省卫视吗?甚至她都不用报学校,帮你挡着不就已经够可以了吗? 再说,你知道她为这事冒了多大风险吗?她可是得罪了老赵,甚至连校长都得罪了!换你,你敢吗?” 简以溪不想听谢毛毛瞎扯,她说话抑扬顿挫太有感染力,再这么有模有样地分析下去,死的都能叭叭成活的。 “你别说了,反正我不相信她喜欢我姐。” 谢毛毛啧舌,“你看你怎么就不信我的专业能力呢?!不如这样,咱们试探一下,我要是说准了,你请我喝一礼拜的奶茶,加双份料的,反之我请你,怎么样?” “别胡闹。” “这怎么能是胡闹呢?你也看到昨天的局面了,那火|药味足的,她俩又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不能及时引导安沐往正确的表达道路发展,再这么任她错误的狂奔下去,你姐非跟她结了仇不可,难道你想看到那种局面?” “嗨!你还别不信,我……” “艹!!!” 不等谢毛毛说完,旁边体委一个高音,立马盖过了满室嘈杂。 “快看!秦亦格发v博了!我就说简以湖不可能做那种事吧?怎么样?怎么样?!我看谁还跟我杠!” 秦亦格?简以湖? 谢毛毛立马打了鸡血似的,飞快按开早上刚拿到手的宝贝手机,迅速点开小红眼app。 谢毛毛埋头吃瓜,老胡进来都不能阻止她的疯狂,手机壳一扒,光秃秃的手机竖在堆积的课本资料后,继续吃。 这就是为什么每个同学都有各自的置物箱,大家还把课本资料全堆在桌上的主要原因,太方便做小动作了! 顺着v博一路顺藤摸瓜,谢毛毛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 安沐居然揭发了简以湖?! 她转头看了认真背单词的小以溪一眼,想想刚刚自己的信誓旦旦,下意识摸了摸脸。 有点疼。 不!她的眼光是专业的!她绝不承认自己看错了! “嘘嘘~” 谢毛毛冲简以溪吹了吹嘴皮子,肉嘟嘟的脸蛋儿有点儿颤。 简以溪迟钝了两秒才看向她。 谢毛毛点了点手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儿奶音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安沐已经朝着错误的道路一路狂奔坠崖了!” 第13章 不气 简以溪只看了一眼手机,哪儿能理解谢毛毛那么抽象的表达? 等下了早自习,前桌俩女生转过来问东问西,搭着谢毛毛不断补充说明,她才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明白是明白了,可生活圈子决定了思维方式,从没接触过社会阴暗面的简以溪继昨天偷拍事件的震颤三观,到现在的三观尽碎,碎了重组组了再碎碎了再组,光速反复了无数次后,手肘撑桌两手扶额,还是有点消化不良。 “你们先别问我,让我整理一下,你们的意思是,秦亦格偷了我姐的号,然后开贴造谣黑我?就因为看我不顺眼?” 顾兰芳是她前桌,短发,偏瘦,背靠墙扭身看着她,脚蹬着同桌凳子撑,转着笔道:“对,你总结的很到位。” 谢毛毛补充:“原本秦亦格就是发个帖造个谣,反正没成本还能出气,谁能想到论坛突然就抽了,直接闹到了v博,瓜越滚越大。” 秦亦格…… 简以溪突然想起秦亦格是谢毛毛男神这事。 秦亦格不仅拒绝了毛毛,还人设崩塌到这种地步,毛毛多少会有点难受吧? 简以溪转眸看向谢毛毛,漆黑如夜的眸子影在暗影中,依然清澈剔透。 “你……没事吧?” “嗯?”谢毛毛怔了下,“我能有什么事?” “就……v信那事。” 谢毛毛找秦亦格要v信的事人尽皆知,不用特别避讳。 谢毛毛连眨了两下眼,像是刚想起这个问题,脸色瞬间变了,不是变惆怅,而是变得有些惶惶不安。 -- 第28页 “内个……我……对不起嘛……别生我气了行吗?” “我?我生什么气?” 这谢毛毛脑洞又开到哪儿去了? “要不是我非拽你去要v信,也不会连累你被黑……” 谢毛毛是真内疚,扯着她的衣角晃了晃道:“我中午请你吃饭谢罪,一顿不够就两顿,两顿不够三顿!成吗?” 看样子毛毛对秦亦格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她之所以看到他那么激动,大概就像是……路边看到只奶萌的喵,就特别想冲过去rua一把,结果到跟前才发现,喵不是真喵,只是以假乱真的海报,虽然有点失望,可转眼就能忘掉。 这样就好。 顾兰芳的同桌周璐听她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忍不住问:“秦亦格这么黑你?你不生气?” “反正都已经揭穿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简以溪真不怎么在意。 “揭穿归揭穿,这不能抹杀他黑你的事实。” 简以溪放下撑额的手,微微笑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生气,他那么黑我不就是想看我不好过吗?我生气不就中了他的圈套吗?” 周璐、顾兰芳对视一眼,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那是你心大,换成我绝对杀到二一班跟他拼了!” 衣角又动了动,谢毛毛怜兮兮地瞅着她。 “那我呢?你还生气吗?” 简以溪好笑道:“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我生什么气?” “太好了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 谢毛毛丢了她的衣角拍了拍小胸脯,夸张的动作成功化解了仅存的那点儿尴尬。 谢毛毛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安沐呀,她都这么照着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了,你不觉得咱们该引导引导她?”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简以溪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下谢毛毛。 “毛毛,我觉得吧,平时没事的时候开开玩笑可以,现在这情势,最好还是不要乱开玩笑。” “我乱开什么玩笑了我?” 顾兰芳吃吃笑道:“我们在前排可都听见了,你说那个安沐喜欢简以湖,这不胡扯吗?” 周璐点头附和:“再怎么瞎也不能凑她俩。” 谢毛毛急道:“你们不懂!” 周璐绑着高马尾,一摇头,发梢乱甩:“腐眼看人姬,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这次换顾兰芳附和:“凑我和周璐都比她俩靠谱。” 周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别瞎说。” 谢毛毛无语地捂住脸,突然又猛地放下手,转头看向简以溪。 “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那你不说我肯定不理解。” 简以湖学着谢毛毛的行为模式,扳着手指给她算。 “你看,咱俩满打满算才认识了24小时45分钟,再去掉放学时间,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到……” 不等简以溪说完,谢毛毛一爪子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行了,别说了,你这一算,让我有种交浅言深的悲凉,为了避免六月飘雪我谢娥冤,我还是为自己洗刷一下冤屈吧。” 周璐、顾兰芳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想看她能叭叭出个什么一二三。 谢毛毛清了清嗓子。 “我承认,我昨晚真就觉得安沐喜欢你姐,可刚才啃了那么大一个瓜,啪啪打得我脸疼,我也就没这想法了,我之所以还那么说,只是怕你不舒服而已。” “怕我不舒服?” “对呀!你想啊,一边儿是你亲姐,一边儿是你好友,她俩现在结了仇,你夹在中间难不难受? 这要是把安沐当成喜欢你姐,只是表达方式错误,是不是就比较容易接受? 最起码你还能有点操作空间,一边儿能给你姐解释安沐是因为喜欢她才做错了事;一边儿也可以给安沐说,这就是个误会。 这样一来,你就能从中撮合着点儿,让她俩一块儿坐下吃顿饭,这事不就糊弄过去了?” 顾兰芳不赞成道:“一般人听说自己被同性喜欢,第一反应是不舒服吧?何况还是跟自己作对的仇人。” 谢毛毛解释道:“你忘了上学期那事了吗?不是有个毕业离校的学姐临走前给简以湖递了情书吗?当时简以湖还发博说,很感谢那个学姐喜欢她,还说每一份爱都是珍贵的,她虽然不能接受,但很敬佩学姐的勇气什么的。” 这么一说,顾兰芳和周璐都想起来了。 顾兰芳道:“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事。” 周璐道:“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真是个法子,不然夹在中间确实不好办。” 谢毛毛得意地晃了晃脑壳,清汤挂面齐肩发滑下耳朵挡了眼,她赶紧又撩了回去。 “所以就说我是大智若愚,你们这群鱼唇的人类根本理解不了!” 顾兰芳笑道:“行了,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简以溪有点不赞成,“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两边劝和说是误会,不就没事了?” 谢毛毛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安沐那边怎么说都好办,关键是你姐啊!你姐可是被安沐直接挂到v博的,这跟昨天餐厅杠她不一样,这梁子是结大了的!就像我到处散布你当小三怀孕堕胎,然后一句误会就想跟你握手言和,你能接受吗?” -- 第29页 “有那么严重吗?” “我的举例是有点儿夸张,真到那程度,就算安沐喜欢你姐,你姐也不能接受。 现在这程度刚刚好,秦亦格承认了事儿是他干的,你姐清白了,伤害降到了最低,这时候再说安沐喜欢她,误以为她精分装白莲,就信念崩塌,特别伤心,这才挂了她,是不是就特别水到渠成? 然后再说现在安沐已经知道错了,想请她吃个饭表示歉意,以你姐的心胸和善解人意,肯定答应,到时候两边坐下吃个饭,不管安沐道不道歉,你姐都不会再提这事,这篇儿不就翻过去了?” 简以湖的人设立得相当不错,除了酸她的,大部分都觉得她人美心善光伟正。 “可……万一我姐当真了,真以为安沐喜欢她怎么办?” “当真就当真呗,不当真这事儿还成不了呢! 再说你姐笔直不弯的,当真了也不会接受安沐,你要不放心,过几天再跟你姐说是你误会了,安沐对她就是单纯的粉丝崇拜,这不就完了吗?” “那我干嘛不直接说是真爱粉?” “你想想那个道理,得知爱豆劈腿了,你第一反应是什么?肯定是到她v博下面不管是骂还是挺,总之先刷一波评论。 可如果是你老公劈腿了,你第一反应是什么?那绝对是伤心愤怒,性情刚烈的直接挂出来让大家伙儿一块儿批判! 对比论坛事件,安沐如果是粉丝,就该去刷评论,直接挂出来不符合逻辑,说她暗恋你姐才更可信。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说她是粉,只是有近路干嘛要绕远,解决问题不就该快准狠吗?” 谢毛毛那阴阳顿挫的小嘴叭叭着,明知道她的话不靠谱得悠着听的简以溪,竟然觉得她说得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第14章 鉴婊 安沐刚发过v博,简以湖就在俩朋友的陪同下找老师请了假,病恹恹地走了。 她的离开完全在安沐意料之中,一来方便回家控评,二来不管等下晒出的成绩怎样,她都能以心情不好没上网为由避开,等想好对策再出来卖惨。 齐思萤看了眼简以湖空荡荡的座位,自认是安沐同桌,也是班上跟安沐说话最多的一个,四舍五入就是安沐的朋友,忍不住插嘴道:“你还真打算晒成绩?” 安沐淡淡“嗯”了一声。 齐思萤皱眉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么办事不合适,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才刚挂过简以湖,这会儿再晒成绩,不管成绩好坏,都会让别人觉得你是故意针对她,你没看,已经有人怀疑你是在蹭热度了,你听我的,赶紧删了v博,别回头哭都来不及。” 安沐看了她一眼。 ——我用得着你提醒吗? 上辈子她天真愚蠢,被简以湖算计成为众矢之的,虽然霸凌她的只是固定的那一群人,可其他旁观者就无辜了吗? 伏尔泰的那句“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说得很对,尽管齐思萤并不是主要霸凌者,可她至少是个冷漠的旁观者,安沐不怨恨她,却也没什么好感,更不需要她的提醒。 不止齐思萤,整个学校所有人,除了谢毛毛,她都没什么好感。 “谢谢你的提醒,我只是遵守约定而已。” 一如齐思萤所说,她那条v博发出去后,猜测她想蹭热度的评论就铺天盖地奔了过来,有简以湖的粉丝,也有吃瓜群众,理智分析的几条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只剩恶意。 中午放学,安沐从容不迫地去十一班找简以溪,几个好事的同学全程跟拍。 简以溪攥着刚发的试卷,看着围过来的一圈人,就算再怎么心无城府,经过这接二连三的碎三观事件,也能体会到这成绩的重要性。 一边儿是自己亲姐,一边儿是刚帮了自己的安沐。 这试卷是给……还是不给? 体委前桌瞟了一眼体委,故意吆喝道:“全班就她一个及格的,第一名,120多分!牛啊!” 体委忍不住反唇相讥:“才120显摆什么?上学期数学第一可是考了140多!” 前桌就是早自习跟体委抬杠的人,他坚持简以湖假白莲,体委坚持简以湖无辜,差点没打起来。 前桌瞪了体委一眼,“这可是上学期期末考B卷!比A卷难多了!你看看你自己考了几分?再说,我也没让她跟第一比,就拿她跟普通班比,她这成绩起码也得分到二班。” 一班二班是精英班,三到十班是普通班,班级越靠后成绩越差,只有十一班是待定班。 待定班主要是为了督促统考招录进来的考试生的,他们享受着学费减免政策,如果不好好学习掉到了待定班,那就得全额交学费,否则就得退学或转学。 简以溪这样的学费生,刚转学过来就分到待定班,确实挺奇怪。 已经有人在网上八了潍城二外的待定班制度,还顺便报了简以溪的分数,可没图没真相,大家都坐等安沐公布。 安沐拿着手机望着简以溪,不同于对待别人的冷漠,对她永远都是和颜悦色。 “试卷呢?我拍一下。” “我……我不想拍了。” 安沐了解自己。 如果不是出了论坛那事,简以溪根本不会多想,可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不管是她被骂也好,简以湖被骂也好,都不是简以溪想看到的。 -- 第30页 拿到试卷后,看着还算可以的成绩,以她以前的脑回路,肯定天真的以为不公布成绩就能风平浪静。 安沐收回手,淡淡道:“也行,胡老师每次考试都会记录成绩,我去找胡老师拍记录表。” ——昨天才刚得罪校领导,今天又整这么大声势去找老胡,你可是要在这学校待两年的,怎么一点也不为以后考虑?你是不是傻?! 眼看安沐真要去办公室,简以溪赶紧起身道:“那还是拍我的吧!” 安沐隐下唇角的笑意,面无表情回身试卷正反面全都拍下,当场编辑v博发了出去。 同学们过来吵闹了几句,很快就鸟兽散赶着去食堂吃饭加吃瓜,顺便暗戳戳以众人独醉我独醒的姿势发几条评论。 谢毛毛也不例外,赶在第一条先发了。 【我在现场,我作证,成绩真实可靠,B卷超难,我才考了56!】 末尾还附带一张马赛克了名字的56分试卷图。 同一时间,简以湖已经跟秦亦格在某菜馆包间碰了面。 “谢谢你秦亦格,要不是你,我……我都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美人垂泪,哪个直男扛得住? 秦亦格张了张胳膊,仗着胆子把简以湖搂进怀里拍了拍背。 “有我在,别怕,不行就直接捅到你爸妈那儿,让他们看看他们找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盗用姐姐的id演这么一场大戏!” 简以湖趴在他怀里嘤嘤地哭,边哭边引导秦亦格。 “我就是奇怪,她怎么知道论坛昨晚会抽?她怎么就这么有先见之明?专门就偷我的id?” 秦亦格冷笑:“这还用想?肯定是那个安沐帮忙!那个安沐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能转学当学费生,家里应该有几块钱,找个黑客攻击下那破论坛,还不是小事一桩?” 简以湖仰头看向他,泪眼朦胧的模样,我见犹怜。 “可她为什么要联合我妹黑我?她图什么?” 秦亦格压着狂跳的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帮她擦掉眼泪。 “图你红,想踩着你上位。” “那我现在该……糟了!”简以湖微微睁大眼,“昨天那个安沐就是故意引导我晒成绩的,她敢这么做,肯定我妹这次考得不错,完了,这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亦格将她按进怀里,轻轻抚摸着背,安抚道:“没事,有我,我给你想办法!” 安沐晒成绩v博发出去的同时,@少年秦Lake也发出了一条。 【#鉴婊#】想出名想疯了吗?@o烟雨舟o;下面是整件事逻辑链,各位鉴婊达人过来看。@简以湖Erin;@l临江别l;#简以湖#;#励志美少女# 第15章 笑话 秦亦格将安沐进校后的时间线串联在一起,从她刚进校门就和简以溪迅速建立友好关系,到举报偷拍找来省卫视,再到二楼餐厅明显针对简以湖,最后是昨晚奇怪的论坛抽id,然后安沐迅速发v博。 秦亦格并不分析,而是一连串反问。 【为什么刚进校不到半小时安沐就和简以溪关系这么密切?】 【为什么偷拍不报警却找记者?】 【为什么刚认识一上午就自信比简以溪的亲姐姐还了解简以溪的考试成绩?】 【为什么简以溪在小县城总分才400+,这么难的B卷却考了120+?】 【为什么论坛从没抽过id,偏昨晚抽了?】 【为什么安沐一个刚进校一天的人,对学校论坛这么熟悉?还能这么及时挂人?其他老同学都还没反应过来。】 最末,秦亦格写了最后一句。 【关于总分400+的事,我暂时拿不出证据,不过,我随时欢迎简以湖的妹妹出示上学期成绩单自证,直接上试卷更好。】 这v博一出,同学路人粉丝纷纷蹦出逻辑大师,得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答案——安沐别有用心,简以溪可能也别有用心。 再引申一下,安沐不是跟简以湖有仇,就是想出名想疯了。 简以溪同上。 虽然只是猜测,可原本就是小圈子的事儿,参与的人并不算很多,又有简以湖控评带节奏,很快就带歪了风向,大波洗脑安沐和简以溪联手蹭热度的言论控制了整个评论区。 秦亦格适时表态:我精分我承认,我手法下作我躺平任嘲,但是我不能放任这样可怕的两个人毁掉我的同学。 表完态又过了会儿,他又白莲地再度表态:我和简以湖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高中生拒绝早恋,请大家不要再刷锁了之类的评论,容易引起校方和家长误解,也会给简以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谢谢各位! 白莲v博下还刻意放了张他双手合十拜托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在一处窗边,窗明几亮,暖阳散落,将他衬托的阳光又迷人。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三观跟着颜值走,之前还疯狂吐槽他下流猥|琐,眨眼就自带滤镜觉得那是真爱的表现,为爱疯狂什么的,听着就让人感动。 秦亦格v博下一片歌舞升平了,安沐v博下却成了一片骂声。 【刚开学一天就搞出这么多事,想出名想疯了!】 【我早就觉得她妹妹不像什么好东西!】 【考卷肯定泄露了,毕竟是上学期B卷,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这些是比较平和的,其他恶意的辱骂简直让人怀疑刚在厕所进过食。 -- 第31页 时值午饭时间,餐厅人来人往,谢毛毛是考试生,家境一般,可为了表示请客的诚意,还是坚持拉着简以溪上了二楼,当然也少不了安沐。 看到风向转得这么快,谢毛毛气得两眼冒火,饭都不吃了,撸起袖子就跟人开撕。 【博主才不是那样的人!简以溪也不是!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就开麦,说好听点叫无知,难听点就是脑残!】 简以溪没经过事,从小到大都是两点一线,学校→家,虽然也有上网,可用的是家里那台破电脑,比不了智能机随时都能刷,可以说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 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这么难听的谩骂有天会落到自己头上,尤其还有安沐。 她想回复那些谩骂,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还没等编辑好,安沐放下自己的手机,隔桌按住了她的手。 “别理他们,吃饭。” “听我的,吃饭。” 不等简以溪拿起筷子,就听谢毛毛诧异了声:“快看!这什么神仙雪中送炭!” 简以溪赶紧凑头过去。 【我敬你是个背锅侠,好歹沾了个侠字,送你杯绿茶解解渴。图片链接@简以湖Erin;@l临江别l;@少年秦Lake】 点开链接一看,不止谢毛毛,简以溪也是瞳孔震荡,难以置信。 那是一组论坛ip解码,虽然没有特别标注,但对比一下不难发现,秦亦格账号回帖的ip地址和简以湖账号回帖的地址完全不同! 谢毛毛愣了几秒,唰唰唰立马点赞回复,激昂开麦。 安沐吃得安稳,还不时给谢毛毛夹菜,这次是请简以溪吃饭,点菜的是简以溪,有些并不是谢毛毛爱吃的,可她却精准的错开了那些错误选项,不管是鱼香肉丝还是笋片,都是谢毛毛爱吃的, 谢毛毛原本还没注意到,只管边回评边吃,吃着吃着觉出了不对,忍不住有点小感动。 “你这准确率也太高了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 安沐探手拿过她的手机扣在桌上。 “你也别回了,吃饭。” 谢毛毛忍不住道:“多好的机会啊!快揪着他往死里踩!” 安沐淡淡道:“不急,吃完饭。” 不急不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一顿饭吃的抓心挠肝,好不容易捱到吃完,安沐这才把慢吞吞拿出自己的手机,慢吞吞编辑v博,慢吞吞打开相册贴图。 谢毛毛已经迫不及待坐到她旁边挽着她的胳膊探头看了。 【#鉴婊#】不多说,自己看。@简以湖Erin;@少年秦Lake;@l临江别l;#简以湖#;#励志美少女# 下面是几张图。 第一张,开学前两天巴黎到帝都的机票。 第二张,潍城二外入学报名表以及学费支付记录,时间是两天前。 第三张,服装设计12-18岁少年组冠军证书和奖杯,时间是三年前。 第四张,服装设计获奖作品版权转让合同非保密页,对方是小有名气的服装品牌公司。 第五张,从小到大长住巴黎的各种证明糅杂。 第六张,某知名千万粉大v与她的私信截图,两人关系甚笃。 以上图片全都有打码处理,不过不妨碍效果。 这…… 这这这…… 安沐竟然常驻法国刚回来!入学申请什么的也是开学前一天刚刚办下! 那她怎么可能提前认识简以溪?又怎么可能一起陷害简以湖?! 秦亦格各种内涵安沐和简以溪早就认识,这不是啪啪打了自己的脸吗? 尤其是下面奖项合同什么的,天才美少女标签妥妥的,最重要的是,时间是三年前。 而安沐的微博已经开了三年多了,如果她想出名的话,自己本身就有很好的话题度,可她v博只字未提,就晒旅行照,还大都是风景,配点当时的心情之类。 当然,重点中的重点是那千万粉大v蹭起来不比简以湖舒坦吗?人家干嘛绕这么大个弯蹭你个小网红?人家是压根就没这心思! 秦亦格的v博发布不到两小时,眨眼就成了笑话。 下午还有课,同学们按捺下骚动的心,该上课上课,该干嘛干嘛,另一头的简以湖到底还是年纪小经不起事,几乎都快崩溃了。 她好不容易才在她妈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这么优秀!长得又这么漂亮!她还想考上电影学院,带着粉丝基础当明星!当影后!受万人追捧! 说不定还能跟爱豆莫辉昊合作拍电影电视剧,说不定还能来一场恋爱!甚至结婚! 就这么轻易被安沐毁掉了吗? 不!她不甘心! 她绝不会认输的! 对了!简以溪!那个乡巴佬简以溪! 只要拿到简以溪的成绩单,证明简以溪成绩很差,她没有说谎,再把账号的事安到简以溪身上,说简以溪看安沐那么刚,连省卫视都能请来,就利用安沐,不就行了吗?! 对对对!就这么办! 秦亦格那边也可以说是秦亦格误以为这事是她干的,所以主动替她顶锅,而自己不知道,就以为真是秦亦格干的,所以没站出来发声! “哈……哈哈……” 简以湖窝在房间里,脸色惨白,笑得又干又涩。 第16章 生气 有了陈寒是我的推波助澜,等到下晚自习的时候,简以湖v博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 第32页 晚上八、九点钟本身已经算是流量高峰时段,还有人专门整合了事件线详细分析了始末,得出推论——简以湖假白莲,最美姐姐人设崩塌;秦亦格背锅侠,主动当备胎傻到家。 秦亦格倒还好,被安沐啪啪打了脸,除了脸疼点儿,最多再被嘲笑个傻,还有不少三观跟着颜值走的表示同情甚至还涨了好感。 简以湖就不行了,她刚借着特大拐卖妇女儿童案出了圈,风头正劲,这会儿突然人设崩塌,又有几千万粉的大v下场,简直就是往吃瓜群众嘴里塞瓜,想不吃都不行。 真爱粉询问真相,路人灵魂发问,黑粉则是狂欢开麦,尤其是寻亲超话里的成员,他们最是难以接受,纷纷下场痛斥简以湖虚伪,骂得难听的辣眼睛。 这也不怪超话成员污言秽语,实在是他们控制不住情绪。 他们大都是亲人失踪至今仍杳无音信的,前几天简以湖趁着那拐卖妇女儿童案的风头,爆出找回了走失十三年的妹妹,到处感恩社会晒幸福刷存在感,给了他们极大的希望,当时有多鼓舞,现在就有多愤怒。 虽然简以湖发v博是她的自由,当时这些人受了鼓舞真情实感的评论关注还私信求教寻人方法感激涕零的,转眼就摔锅扔碗指着鼻子骂人家人设崩塌,本身也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可这并不妨碍这些人骂。 【你妹有你这样的姐真tm倒了血霉了!我要是她,立马捅到你爸妈那儿,看你爸不打瞎你!】 【活久见,亲姐说亲妹是张腿卖的。/狗头】 【啊这……打着找妹妹的旗号拉人气圈粉卖人设,妹妹找回来立马365°螺旋骂,你是学川剧变脸的吗?啊,抱歉,这怎么能是变脸呢?你压根就没脸。/微笑】 【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呵tui!不多复制了,省得说我刷屏。】 【我早说过她是假白莲,没人信,十多年前走失的妹妹,那时候她才几岁?三岁?那么小记个屁啊!哪来那么深的姐妹情?她打从一开始就是走秀博眼球。】 【还没你妹考的高,你好意思说你妹学习不好?哪儿来的脸?后弦给你的吗?你妹怎么进的待定班,你心里没点儿B数吗?sb娘们!】 【为啥让你这种人找到妹妹了?我找儿子都快找疯了为啥我找不着?求求老天爷,她不珍惜我珍惜,让我儿子回来吧!】 【我们湖宝人美心善,这绝对是被人陷害!】 【雾草!我刚把白莲糊的神回复又翻了一遍,重点8楼、168楼、385楼、482楼、523楼、525楼、526楼,不用谢我。帖子链接】 【2333333,楼上白莲湖可还行,她自己发了她妈的手机号煽动全网告状,不如咱们发发善心,组团去给她妈汇报一下她的黑妹大法?】 【黑妹大法,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人牙膏表示你找我妹给带盐费了吗?】 【你个贱b婊砸!自己吃屎别拉我们秦神下水!】 【你们能不能嘴巴放干净点儿?湖宝还没发言呢,你们这帽子就直接扣下来合适吗?】 【那个说组团黑妹大法的,带我一个!挥着我的小手绢~】 【我们都是恶毒炮灰,欢迎简以湖自证打脸,来,我脸都伸到你面前了,快来打呀?~】 【y1s1,这种该记过的吧?@潍城第二外国语高中】 【到底怎么回事?湖宝出来解释一下吧,堵了他们的嘴。】 【我女儿要是能找回来,我跪到马路牙子给老天爷磕三百个响头,我把她当宝贝拱起来,我儿子要敢欺负她,我把他腿打折!你这么歹毒的,我直接打死!】 这些还是比较文明的,其他难听的就更不能看了。 整个晚自习同学们的情绪都是亢奋的,大瓜吃过不少,离自己这么近的还是第一次吃。 他们也是评论区活跃的积极分子,一下课就噼里啪啦发评转发,眼看着事态越发酵越火热,最高兴的就想他们,真真儿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也有力挺简以湖的,人数还不少,大部分是男生,也有几个简以湖的闺蜜。 安沐完全不关心评论,随网上怎么折腾,八点五十下晚自习,她背着书包径直去了十一班。 简以溪刚收拾完东西,正跟谢毛毛往外走,一见她,勉强笑了下,抬指撩起碎发挂在耳后,就垂下了眼帘。 没有谁比安沐更了解自己,她知道十六岁的自己虽然蠢了点儿,可却非常重视亲情,对这迟来的血亲,不管是亲生父母还是简以湖这个双胞胎姐姐,她都是很用心对待的。 这是养父母从小的言传身教——亲情如山。 现在突然发现亲姐姐用那么恶毒的语言辱骂她,她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也是正常。 简以溪没说话,谢毛毛那边已经笑呵呵上来挽住了安沐的胳膊。 “怎么了?有事吗安沐?” 三人顺着人潮往楼下走,安沐淡淡道:“我手机坏了,想借你的用一晚上,不然一个人在家,再不刷着视频睡,有点害怕。” 手机是个人隐私集中营,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借出去,尤其还是用一晚上。 谢毛毛迟疑着摸出自己的手机。 “我……我那个……里面有好多……那个……” 有羞耻自拍,有香喷喷的资源,还有不少宝贵截图包括聊天截图。 -- 第33页 另外v博得退出登录删除账号,v信、QQ、t宝……里面也有她比较隐私的记录。 还有…… 这些删是舍不得删的,她也相信安沐不会刻意去偷看,可万一不小心看到,她真就没脸了。 对了,这手机好像有私密文件夹,在哪儿来着?怎么用呢? 还得一个个退出账号,好麻烦。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不好意思啊安沐……我不能借给你,我和人约了今晚一起撸游戏,我要失约她会鲨了我的!” 安沐的目的是简以溪的手机,不是毛毛的,就算毛毛同意借给她,她也会找理由谢绝。 “没关系,我再问问别人。” 谢毛毛怕安沐觉得她小气,又道:“要不明晚我借给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把手机送去手机店,明天放学应该就能修好了。” “那我明天陪你去取手机,万一没修好我把我的借给你。” “好,谢谢。” “谢什么呀?矫情~” 楼梯窄,三个人没法同行,谢毛毛挽着安沐,简以溪垂着头跟在身后。 下到半层拐弯的时候,安沐突然回头对简以溪道:“你的手机方便借我吗?” “啊?哦,好。” 简以溪怔了下,在身上摸了两圈,这才想起手机在书包,又赶紧取下书包拉开拉链,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简以溪的手机开学前一天才刚买的,她还没怎么玩过,除了内置app,只下载了个QQ,照片都没拍几张,完全不用担心隐私的问题。 尽管这样,她才在v博挂了她亲姐,明显是个可疑人物,她还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要手机就给,也不怀疑一下动机,也太傻太好骗了。 安沐原以为简以溪多少会问两句,没想到这么容易。 她费心费力潜移默化了两天,简以溪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学到?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简单的道理还得她怎么教?! 忘了怎么被人偷拍了吗? 忘了你亲姐怎么在论坛骂你的吗? 这都还没能让你看出人心险恶? 这可是基础题,基础都学不会吗?! 突然有点生气是怎么回事? 安沐已经很多年不会轻易发火了,今天却被十六岁的自己蠢到上了火。 安沐接过手机,送了十六岁的自己一个虚伪的微笑。 “谢了。” 简以溪随便点了下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算了,看在她第一次直面险恶人心,一时不能适应,原谅她了。 简家有专门的司机,以前是负责接送简以湖的,现在又加上了简以溪。 司机在校门等着,简以溪直接去校门就行,安沐和谢毛毛则去车棚推车。 “明天见,简以溪。”安沐道。 “拜拜~”谢毛毛挽着安沐也冲简以溪挥了下手。 简以溪朝着校门走了两步,迟疑了下,转身追上她们。 “安沐,我能问你点儿事儿吗?” 安沐停下脚步,回头:“你问。” 谢毛毛紧张地拽着安沐的胳膊,似乎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简以溪垂眸,水泥路,矮冬青,暖黄的路灯下,她的脸影在了暗影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脸侧碎发随着夜风扑扑簌簌,嫩红的唇咬了又咬。 “你昨天在餐厅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讨厌我姐。” “是真的。” 简以溪抬头,眼眸微微睁大,长睫被风吹得隐隐颤动。 “那你干嘛还帮我?” “你姐是你姐,你是你。” “那……你跟我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针对她?” 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路上空荡了不少,教学楼也黑了大半,只剩高三教室还亮着灯,他们还有一节课。 安沐抬手解开束缚了一天的发圈,放任发丝自由地随风飘扬,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暖黄的路灯,仿佛许愿的天灯映在晴夜海面,乍一看是幽静美丽的,仔细看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连你也觉得我在针对她?” “呵!”安沐讥讽地嗤笑一声,“就当我是针对的好了,无所谓。” ——我就是针对,我不止针对她,我还针对你全家。 安沐转身就走,简以溪脑子更乱了,赶紧紧追两步追上安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用词不当,你别生气,我其实……其实很相信你的!” ——真信你就不会来问我。 “我只是脑子有点乱,突然就出了这么多事,我就是想弄清楚,没别的意思。” 安沐顿住脚,转眸看向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既然脑子这么乱,不如回家好好捋捋。” 安沐拿钥匙开锁,谢毛毛吐了吐舌头,拽着简以溪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先别问吗?你先回家问问你姐去,然后自己好好想想,反正我觉得你姐有问题的概率挺高的。” 安沐开了车,谁都没等,随便跟谢毛毛摆了下手,三两下车子就骑出去数米远,格子短裙扑簌,她一手压着,单手扶车依然很稳,长发随风飘扬,车铃清脆,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 简以溪坐着毛毛的车出了校门,毛毛单脚撑地抱了她一下,笑着安抚她:“没事儿,都是自己家人,说开了就好了,你也别太难受,实在不行就告诉爸妈,总能解决的。” -- 第34页 简以溪点了点头,上了周叔的车,一路回了家。 吃了点宵夜,上楼回房写作业,拉开抽屉拿演草本,原本放在最上面的本子……怎么跑下面了? 可能是她记错了。 隔壁房间,简以湖头昏脑涨地睁开眼,打了个呵欠从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这么晚了,那个死丫头肯定回来了。 简以湖起来,打着呵欠进了洗漱间。 下午她趁着简以溪不在,偷偷翻了她的抽屉,没翻到考试卷,倒是翻到了简以溪上学期的成绩单。 成绩惨不忍睹,总分加一起才469,没有一门过百的,老师评语还全篇尬吹,背后则是家长总结。 她把成绩单正反两面全都拍下,没急着发v博,又把成绩单放了回去。 洗完脸出来,画了个简单的裸妆 ,嘴唇打上粉底,再选个浅色口红涂了,一个憔悴又不失美丽的病美人完美诞生。 她起身出来,推开了简以溪的房门。 “溪溪回来了?咱妈忘了带门卡,进不了小区,我有点不舒服,你去给咱妈送去。” 简以溪脑子还乱着,刚做题稍微平静了点,乍一见简以湖,又乱了。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哦,好,我现在就去。” 简以湖递给她门卡,视线在她睡衣兜扫视了一圈,抬眸笑道:“快点儿,妈还等着呢。” 简以溪拿着门卡下了楼,简以湖目送她出了门,这才快步走到书桌边四处乱翻。 手机呢?! 她的手机呢?!! 在哪儿?!!! 第17章 谈话 简以湖灵机一动,摸出自己的手机给简以溪打了过去。 嘟嘟嘟—— 铃声响了很久,屋里静悄悄的,简以湖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哪儿有动静。 通话断了,她挂掉重新打,捂着手机下了楼,还刻意关了灯,绕着客厅转了一大圈,既没看到哪儿有亮光,也没听到哪儿有声音。 这就奇怪了。 她刚刚明明看见简以溪的睡衣兜是空的,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就算她看错了,可她都打了这么多通了,简以溪为什么不接? 难道……手机丢了? 或者忘教室了? 不会吧?! woccccc!!!!! 简以湖猛踹了一脚沙发,满腔焦躁无处发泄。 这事传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必须及时澄清。 秦亦格那边好说,她已经说服他了,现在就差用简以溪的手机登录一下论坛账号。 可现在找不到手机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只能…… 手机接通了! 简以湖大喜过望,两手攥住手机,急忙道:“喂?溪溪吗?你回来吧,咱妈刚来了电话,说临时有事先走了。” “我不是简以溪。” 这声音…… 安沐?! 简以湖下意识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是简以溪的手机号没错,怎么会是安沐接的? “你怎么拿着我妹的手机?!” “她借我用。” “我妹现在急着用,你马上还回来!” “现在?” “对!就现在!” “不还。”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那是我妹的手机!” 对面传来没有温度的轻笑:“你也知道是你妹的?你妹借给我的,要也是她问我要,你算个什么东西?” “顺便说一句,别妄想假装你妹找我要手机,人和狗我还是能一眼分出来的。” 她说什么?! 简以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顺着手机爬过去掐死安沐,要不是安沐,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想破口大骂,可她不能,憋死也不能,她怕安沐录音,哪怕再怎么满腔恼火,也只能咽下所有脏字。 “我警告你安沐,你……” 不等简以湖说完,手机断了,别墅门咔哒一声打开,简以溪迈步进来。 “咱妈没在小区门口,我等了半天都没见人。” 简以湖满腔怒火还没消下,攥着手机喘了口气,眼神快速游移了一圈,再转回身时,恶毒的表情已收了个彻底,只剩虚弱的微笑。 “溪溪,你把手机借给安沐了?咱妈刚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事先走了,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结果是安沐接的。” “嗯,我借给她的。” 简以溪在小区门口吹了半天夜风,虽然才九月,可夜深了还是有些凉意,她冷静了会儿,想起安沐那天在看台上卓然翠松的无畏,再看看自己这畏首畏尾的怂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骂人的是姐姐,她怕什么?面对强势的学校安沐都敢站出来,她却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害怕,过于讽刺。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必须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不定一切只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挺着小胸脯坐到了沙发上,拍了拍沙发。 “姐,你坐,咱们谈谈。” “正好,我也想跟你谈谈。” 简以湖攥着手机坐下,侧身望着简以溪。 “溪溪,网上那些流言你都知道了吧?” 简以湖垂下头没有泪也假装蹭了蹭眼角,蹭也能把眼给蹭红了。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要说,那些论坛回复真不是我发的,ip虽然是咱们家的ip,但是咱们家wifi覆盖面积广,别墅绿化带外面都能蹭到。 -- 第35页 你也知道我挺出名的,妒忌我的人不少,论坛账号又是学号,密码是我的生日特别好猜,这肯定是谁故意蹲到咱们家外面蹭了咱们家的网,上着我的号,故意陷害我!” 简以湖红着眼眶拉住简以溪的手。 “溪溪,我被网上怎么说都不在乎,我就怕你误会,我好不容易才找回的你,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坏咱们的感情。” 凉白的客厅灯下,简以湖的脸苍白如纸,唇上几乎没有血色,刚画的病美人裸妆效果相当不错,起码糊弄简以溪绰绰有余。 简以溪松了口气,也回握住了姐姐的手,柔白的小脸一笑眉眼弯弯,独独的一只小梨涡,娇嫩可爱。 “我想着你也不可能写出那样的话,放心吧姐,不会影响感情的,就是那个陷害你的人太恶心了!” 简以溪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咱们可以找保安查监控!一查不就查出来是谁了吗?” 简以湖点头,敷衍道:“你说的对,等明天让爸妈帮着查查。” 说罢,她话锋一转,又道:“你怎么把手机借给安沐了?” 简以溪想起安沐说的讨厌姐姐,刚刚恢复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个干净。 安沐不像是那种无缘无故讨厌别人的人,姐姐也不是那种人品不好的,所以安沐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姐姐? 等有时间好好问问安沐,说不定就是个误会, 简以溪大概解释了下原因,简以湖道:“不是姐小心眼儿,手机是挺隐私的东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借给别人?尤其这个安沐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那天在餐厅她也一直跟我抬杠,这次的事也是她挑起来的,我现在都怀疑那个陷害我的人就是她。” 简以溪下意识坐直了道:“她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才认识她几天?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你姐?”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行了。”简以湖看了眼挂钟,“我是怕你太天真被人骗,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可不想你变成我现在这么惨。” “不管会不会,你现在马上打电话让她把手机送过来,她要不肯,咱们过去拿也行,我陪你去。” 简以溪为难地看着简以湖。 “这不好吧?都快十二点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万一陷害我的人真是她怎么办?” “可她才从国外回来,没有理由……” 话说了一半,简以溪自己都噎住了。 安沐长住法国,前几天刚回来,照理说不该认识姐姐才对,可她为什么说她讨厌姐姐? 现实中没有交集,那就只可能是网上,姐姐是网红,安沐认识她也不算奇怪,所以安沐其实是姐姐的黑粉? 简以湖已经自说自话站了起来,径直去门口换了鞋。 “走啊!路上给她打电话,别犹豫了,越犹豫越晚!” “可是什么?走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简以溪道:“我答应了借她,哪儿有中途再要回来的道理?而且就算她真要做什么手脚,这会儿肯定也做过了,再去也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至少你能看看她做了什么!你能应对!” 简以溪想起路灯下安沐那对她极度失望的模样,又想起安沐坦率地承认自己讨厌简以湖,这样一个率直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龌|龊事? 她摇了摇头。 “我相信她不会。” 简以湖已经换好了鞋,气得拍了下额头,直接踩着鞋就进了屋,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就算她不会对你做什么?可她要借你的手对我做什么呢?我可是你亲姐!你为了我就算食言一次又能怎么样?就当是为了让我睡个安稳觉,行、不、行?!”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安沐仰着柔白的小脸望着简以湖,不说话先笑的习惯没有出现。 “姐,你抓疼我了。” 简以湖怔了下,看了眼自己死拽着简以溪的手,喘了口气,松开,脸上有点崩坏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我……我这不是着急吗?” 简以湖矮身蹲在简以溪面前,揉了揉她的胳膊,这次是真的快气哭了,眼圈通红。 “姐心里慌的很,你就让姐姐安了心行吗?” 话音未落,房门咔哒一声开了,先进来的是妈妈温巧云,紧跟着爸爸简向伟,两人脸色极差,尤其是妈妈,眉心紧锁,唇紧抿着,带着怒气。 一看她俩都在客厅,温巧云人还没到跟前,话先到了。 “月月,网上那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下午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说你欺负你妹妹,那帖子到底谁发的?” 简以湖正红着眼眶呢,一看妈来了,那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扑着扑到了她妈怀里,搂着脖子就是哭。 一看这架势,谁还舍得骂,夫妻俩哄了半天,简以湖哭哭啼啼把糊弄简以溪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还特别强调了可能是安沐干的。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夫妻俩当然是无条件相信自己女儿,就算女儿当着他们的面捅死了人,只要女儿说她不知道,他们就相信她是在梦游。 简以湖趁机又说了安沐借手机的事,夫妻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当然不好亲自上门跟个孩子要手机,转而看向了简以溪。 -- 第36页 “溪溪,不管到底是不是那个女生做的,她毕竟是个外人,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先去把手机要过来,其他等我明天查了监控再说。” “可是我答应人家……我……” 容不得简以溪多说,温巧云直接翻出了手机号拨了过去,手机捂到了简以溪耳朵边。 “喂,你好,不好意思,我不是电话的主人,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打过来吧。” 简以溪坐在沙发,仰着小脸望着围着她的一家人,这种被逼迫的感觉让她难受,她想拒绝,却想起养父母临走前叮嘱的话。 【一定要听你爸妈的话,他们找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 简以溪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酸涩,沙哑着开了口。 “安沐……对不起……我的手机有点用,我能……能现在去拿回来吗?”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安沐没有责怪,也没有多问一句,就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让简以溪心里越发难受。 “对不起安沐……” “不要紧,别在意,我刚好也想睡了,来拿吧,离你家不远。” 安沐捂着简以溪的手机通着电话,另一手举着自己的手机正在视频,视频对面是遥远的法国。 安沐的发小趴在床上,别着小腿,敷着面膜,哼着小调,直到她挂了电话才开口。 “刚借你手机就要回去,你这同学也忒抠了吧?” “她不是抠。” “不是抠是什么?” “她只是没办法。” “她这会儿大概比谁都难受。” “哈啊?那你有手机,非借她的干嘛?” “为了让她以后……都不会再难受。” 第18章 雷雨 安沐专程选了离简家不远的小区买的房,骑自行车只要五分钟就能到,她掐算着时间下的楼,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熟悉的车牌打转方向靠边停下。 车门推开,简以溪矮身下车,白色蛋糕裙层层叠叠,长发乖顺地垂在肩头,看到她的瞬间,粉嫩的唇明显动了动,想笑,却没能笑出来,有些僵硬地朝她走了过来。 安沐迎着简以溪走了几步,手机递给她,难得给了她一抹笑意。 “一个人骑车上学挺没意思的,明早一起?” “对不……欸?” 简以溪怔住,心头五味杂陈,这样一个邀约,比起任何的“别在意”“没关系”都让她好受。 她鼻头泛酸,抿了抿唇,重重点了下头:“好!” 路灯逆在身后,小区门口的灯光又被安沐挡住,简以溪的小脸影在昏暗中,连唇色都看不清楚,更不用提眼中不明显的水痕。 可安沐不用看也知道,简以溪眼眶红了,眼泪强忍着,很委屈,也很愧疚,可却无能为力。 虽然这比起上辈子她被偷拍还要给简以湖道歉,好像也不算什么,可重点不是委屈大小,而是她凭什么要受这一家子的气? 是! 十六岁的自己又蠢又笨又怂又傻,她自己都不喜欢,可她再怎么笨那是她的事,不是别人欺负她的理由! 安沐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也是早有预料的,包括这委屈也是她给十六岁的自己的小小警示,让她不至于毫无预兆的直面丑恶真相。 可真看到自己强颜欢笑的脸,再看看驾驶室里高高在上的温巧云,还有后车厢那故意摇下车窗冲她冷笑的简以湖,安沐的视线冷了。 成长可以慢慢教,碍眼的耗子还是赶紧解决比较清净。 虽然不待见十六岁软弱的自己,可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还有谁能理解? 安沐揉了揉简以溪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带着夜的凉意滑过掌心,让她的心也跟着柔软。 安沐柔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六点五十,就在你家小区门口,不许迟到。” “保证不迟到!” “乖。” 安沐又揉了揉她的头,这才收回手。 简以溪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有种被当了小孩儿的错觉。 和安沐的约定让简以溪心情好了不少,告别后回了车里,人都还没坐稳,简以湖的手就伸了过来。 “让我看看她做什么手脚了没。” 简以溪微微蹙眉,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妈妈,递给了简以湖,加重语气说了句。 “她肯定什么也没做!” 简以湖没理她,当着简以溪的面随便翻着,翻着翻着就斜身靠在了车门,车玻璃倒映着手机幽白的光,几乎可以看清屏幕上的字。 简以湖点开了浏览器,搜索了学校论坛,简以溪并没有太在意,转开了视线问前排的妈妈。 “妈,咱们家有自行车吗?” “有山地车,怎么了?” “我想骑车上学。” 妈妈瞟了眼后视镜,本身工作就挺忙的,女儿又出了这事,心里正烦着,听了这话没好气道:“不就是让你要个手机吗?这手机还是我给你买的,你随随便便借人你问过我吗?我跟你姐大半夜不睡觉陪着你过来拿,你还耍脾气?!” 简以溪万没料到她妈会这么说,扒着驾驶座椅背,赶紧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简以湖那边已经完事了,把手机塞还给简以溪,虚伪的当和事佬。 -- 第37页 “妈你就别怪溪溪了,她肯定不是故意跟你闹脾气,肯定是那个安沐说什么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想骑自行车?” 妈妈转而问道:“是那个女生让你骑自行车的?” 简以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是,是我想骑,本来学校也不算远,骑车又能锻炼身体,还能减肥,我觉得挺好的。” 简以湖假意帮腔道:“妈,就让溪溪骑吧,她应该是以前在小县城骑惯了,来这儿坐轿车不习惯。” 妈妈不耐烦地打转方向盘:“溪溪,不是妈说你,家里有车你骑什么自行车?再者,你姐坐轿车,你骑自行车,让外人看了会怎么想?” 简以湖亲昵地挽住简以溪,配合妈妈道:“溪溪,妈说得对,你这样外人该说咱妈偏心了,你得为咱妈考虑一下。” 妈妈打断:“行了,别说了,明天你跟你姐坐车上学,想锻炼我回头给你办个健身卡。” 简以溪张了张嘴,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之前被逼的委屈突然就涌了上来。 她只是想跟同学一块骑车上学而已,干嘛非弄这么复杂?! 不管以后怎样,反正明天她是一定要赴约的! 家里不给车就算了,她安沐的!她带安沐! 简以溪回到家就进屋洗漱睡觉了,简以湖也回了房,却没有睡,而是补了个妆,关了顶灯,只开了盏小台灯,揣着手机打开了逗龙直播平台。 直播间没多少人,她在v博的粉丝并没有带过来多少,只有寥寥几个捧场的,可她依然演得逼真。 “本来想发v博的,可我实在没什么心情编辑文字,干脆就到这里说一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简以湖把之前糊弄简以溪的那一套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还说秦亦格之所以主动背锅,是因为两人是最好的朋友,出事后秦亦格一直联系不上她,就以为真是她做的,这才做了傻事。 而她却以为是秦亦格误会了简以溪,一时冲动才盗用自己的账号。 所以他们两边互相误会,就没能及时澄清。 现在她是真的特别想对那个陷害她的人说一句:“如果我无意间得罪了你,我道歉,你陷害我,我也可以原谅你,但你牵连我妹妹,我无法接受,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代。” 简以湖演技不错,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直播间不时有人进来,简以湖的几个被喊进来的真爱粉在下面科普着事情经过。 最末,简以湖顶着她那病美人妆,晒出了简以溪的成绩单。 “关于网传我妹妹成绩这件事,我原本不想说的,可现在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如果再不站出来发声,我自己被误会没什么,破坏了我们的姐妹感情,那真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成绩单上总共五门,语、数、外、文综、理综,没有一门超过100的,大都是90多分勉强及格,文综才考了86,连及格都不及格。 真爱粉在下面刷评论。 【成绩这么烂,她那130多的数学怎么考出来的?肯定作弊了!】 【y1s1,她这成绩也算不上太渣,起码大部分及格了,就是一下子进步四十分,我不信。】 简以湖假惺惺擦了擦泪,义正词严道:“我妹妹不是那种人,可能这次碰巧考得都是她会的。” 直播结束,简以湖把直播回放剪辑了一下,贴到了v博,附带直播链接和那张成绩单。 【#拐卖妇女儿童#】我不会恶意揣测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绝不会放弃追查真相。视频链接@少年秦Lake;@o烟雨舟o;@陈寒是我;@l临江别l;#简以湖#;#最美姐姐# 【成绩单正面】【成绩单反面】 秦亦格很快响应了她的@,发博证实了简以湖有关他的猜测,声称自己那天打了一晚上电话都联系不上简以湖,非常着急,这才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做了背锅侠。 时值深夜,大部分人都睡了,只有一些修仙党还在坚持练气,这两条v博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只有简以湖的几个真爱粉在力挺,还有寥寥几条路人的“坐等调查结果”。 可作为开场热身,这已经足够了。 简以湖躺在被窝攥着手机,屏幕光映得她卸了妆的脸惨白惨白。 她幽幽诡笑,神情颇有几分狰狞。 简以溪,别怪姐狠心,谁让你不自量力跟我抢?什么长得比我嫩?什么学习比我好?我呸! 没有我你现在还喊着那俩穷b爸妈呢! 做人要知道感恩。 这次的事,你就先替姐兜着吧,就当是弥补我没偷拍成的损失,要不然这会儿,肯定已经有很多人夸我身材好了,还会顺着视频摸到我v博给我涨粉。 早自习,班里乱糟糟的,背书声少,议论声多,这种近距离年度大瓜,实在是让他们不吃都不行。 到底简以湖是真婊还是假婊,除了中立派,真婊党和假婊党旗鼓相当。 昨晚的两条v博虽然起到了一定作用,可真正相信简以湖的,还是那群三观跟着颜值走的同一批。 二一班毕竟是精英班,课堂上说小话的少,大部分都在认真背书刷题,可也有小部分窃窃私语冷嘲热讽。 “一边儿说着不在乎网上怎么说自己,一边儿麻溜贴出成绩单,又当又立,偏还一群sb相信她,恶心死我了。” “谁说不是呢?那视频里明显就是化了妆的,装憔悴给谁看呢?真当自己是西施?” -- 第38页 “嘘嘘,你俩说话注意点儿,万一她要是成功洗白……” “就她这样能洗白才有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呢?你忘了上学期有个高三的骂她假白莲,被她粉丝追屁股后骂,后来号都不要了,临毕业了半道还让人把她后脑勺砸了个窟窿吗?” “那不是抢劫的干的吗?” “害!这谁说得准?谁不知道简以湖是潍城二外的?粉丝连人肉都不用直接就能摸过来。” 俩女生有点怕了,偷瞄了眼红着眼圈看书的简以湖,再没敢多说一个字。 秦亦格今天也来了学校,没事人一样刷着题,不仅没事人,看着还有点容光焕发的感觉,同学跟他说话他还带着笑。 安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了一圈,低着头继续看书。 今天是个大阴天,窗外乌云压顶,教室中间的灯棒呲呲拉拉闪个不停,课间电工过来换了个灯棒才算好了。 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了,可它偏卡着不下,知道第二节 快下课才陡然一道闪电,轰隆隆雷鸣震天。 课间如愿取消,同学们嘻嘻哈哈在教室打闹,简以湖接了个电话,突然从座位站了起来。 “什么?监控里没发现任何人?!这怎么可能?!” 秦亦格适时凑了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简以湖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她那一句声音不小,不少同学都看了过来,半晌瞬间安静下来。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是溪溪?不可能!” “就算监控没看到人,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反正我不相信是溪溪!” 挂了电话,秦亦格蹙眉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你爸说什么了?” 简以湖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别问了,没事。” 秦亦格啪的猛拍了下桌子,眉目冷厉。 “是你妹对不对?对不对?!” “你,你别乱说。” 嘴里说着别乱说,眼圈却红了,简以湖的眼泪吧嗒吧嗒说掉就掉,搭着窗外滚滚雷声,还真有点窦娥冤天公都为她鸣不平的气氛。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大,乌云越压越黑,大白天的恍如深夜,教室惨白的灯光下,秦亦格沉着脸,拉起简以湖,拉着就往外走。 简以湖惊慌失措地掰着他的手,颤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拉我去哪儿?” “找你妹!” “找我妹干嘛?!” 秦亦格转回头,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在窗外,映着他诡戾的脸。 他一字一句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验证真相的办法,你开直播跟我一块儿去。” 简以湖拼命摇头,“不,我不去!” 秦亦格一手拽着她,一手摸出自己的手机,飞快点开逗龙app,点开了自己的直播间。 “你不开,我开。” 秦亦格直播不对着自己,摄像头反转对准简以湖。 “这次直播是为我老铁做的,回头会把直播回放放到v博,现在有几个观众算几个,感谢各位捧场,如果等下突然断了,那可能是雷雨天网络不好,各位谅解。” 秦亦格拉着简以湖就出了教室。 同学没互相对视一眼,爱凑热闹的本性展露无遗,不少人起身尾随,教室瞬间空了大半。 同桌齐思萤也起身跟了过来,还不忘瞟了安沐一眼低声讥讽:“呵,某些人就是不识好歹,等着后悔哭去吧!” 一道闪电炸在窗边,映亮了安沐幽沉如海的深眸。 齐思萤莫名心颤了颤,不知是被那雷声吓到,还是被眼前安沐那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吓到。 雷声越来越近,噼里啪啦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大雨将至。 第19章 自证 轰隆隆—— 窗外乌云压顶, 雷声滚滚,大白天黑如深夜,不知是谁手贱, 咔咔咔三下, 教室三排灯棒齐齐黑了, 教室瞬间漆黑一片。 女生吓得尖叫, 男生起哄哈哈大笑, 谢毛毛呀的一声搂住了简以溪的脖子, 跺着脚嚷着快开灯。 简以溪被她挤得差点摔过道, 赶紧撑住了课桌, 哐啷哐啷,课桌腿儿连翘了两下, 总算撑住了她俩的重量。 简以溪其实也怕打雷, 更怕黑, 尤其黑夜里猛地亮起的闪电, 简直就是噩梦。 不过这会儿她不怕,满教室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那些吵着怕的女生,大部分都是闹着玩的, 也有的是故意装嗲。 有人点开了手机手电, 照着教室天花板乱晃, 这种感觉像极了晚自习突然停电,同学们满心只有激动和畅快, 顶着雷声闪电聊天好像别有一番风味。 咔哒! 顶灯突然亮了,所有的气氛荡然无存,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向门口。 秦亦格举着手机对着简以湖,另一只手死死拽着她, 嘴里不停做着介绍。 “这里就是刚才给你们介绍的潍城二外最独特的待定班,简以湖的妹妹就在那边,我现在带着你们过去看,看看到底是成长环境决定了人的品性,还是有些人就是天生恶毒?” 待定班同学都懵逼了,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有人吆喝着问秦亦格,秦亦格简单说了下原因,待定班陷入诡异的沉默,沉默中还带着点儿兴奋。 妈耶!要不要这么刺激?到底谁他喵的是真婊?快快快,别挡我视线,免费好戏不看白不看!手机呢?我手机呢?顺手拍两张照片,还能到v博晒一波。 -- 第39页 秦亦格身后乌拉拉跟了一群人,都是闲的没事来吃瓜的,人一多,原本宽敞的教室就显得格外的逼仄,到处都挤满了人。 简以溪愣愣坐在座位,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秦亦格这边已经拽着简以湖走到了跟前,还把简以湖推到了她旁边。 简以溪下意识站了起来。 姐妹俩并排站着,个头差不多,长相差不多,又都是穿得白衬衣格子裙梳的马尾辫,之前在网上看着简以溪嫩一点,这会儿在这凉白的灯棒下,五官被一定程度淡化,那点差距就被消弭的差不多了,简直是越看越像,几乎分不清谁是谁,要不是表情不一样,站得位置也不一样,只怕真要弄混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简以溪问。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儿AC数吗?”秦亦格冷嗤一声。 简以湖带着哭腔拽了拽秦亦格:“秦亦格……你别这样……” 简以湖本来就生的唇红齿白柔美动人,这会儿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再娇着嗓音小声哀求,特别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连女人看了都觉得怪可怜的。 秦亦格男子气概爆棚,冲冠一怒为红颜,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个柔弱善良的姐姐,把这个该死的绿茶妹妹摁死!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简以湖,你惦记着姐妹情,人家可不惦记!” 秦亦格举着手机朝简以溪压了压,给了个特写。 “各位瞧见了没?这就是妹妹简以溪,跟姐姐长得像吧?可惜皮囊再像,顶不住灵魂的肮脏!” “来,简以溪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陷害你姐?” 什么?! 他在说什么?! 简以溪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姐姐,又看向咄咄逼人的秦亦格,过于震惊,脸上除了茫然摆不出多余的表情。 她本能地摇了摇头,还没意识到危险,没有激烈的言辞,只有平平淡淡一句:“我没有。” “没有?你爸都打了电话了,说是你登录的你姐账号,你爸也能冤枉你?!” 简以溪本能地站了起来,“不可能!我爸不会这么说的,我也不可能这么做!” “你爸刚打的电话,不少人都听见了,你不承认可以,自证一下就行了。” “怎么自证?我真没有!论坛都是黑我的话,我自己黑自己我傻吗?” 谢毛毛打从秦亦格进门,人就有点呆,一直折腾到现在都没吭一声,这会儿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陡然就炸了毛!呼地站了起来,抄起数学课本就朝秦亦格砸了过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谁陷害谁?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吗?!” 秦亦格被书砸了下,身子下意识朝一边躲了下,故意夸张地嘻嘻哈哈,冷嘲热讽。 “探查真相过程遭到小人阻拦,还狠砸了我胳膊一下,这是真肉,疼,不过不要紧,排除万难今天我也得把这事儿捋清楚了!” 谢毛毛柳眉倒竖,拿起牛津字典还要再砸,秦亦格直接摄像头对准了她,挑衅地冲她比了个中指。 “要砸就砸!不砸滚开!好狗不挡路!别耽误我办正经事!” 谢毛毛眼眶酸涩,这毕竟是她真情实感喜欢了整个高一的男神,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 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想保护简以溪,还是对秦亦格无耻的愤怒,也或者两者都有,举着那牛津字典狠狠砸了过去,简以溪拽都没拽住。 第一次砸中,那是秦亦格没防备,这次秦亦格轻松躲过,还狠踩了那字典几脚。 “呵!各位看见了没?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都用牛津字典砸我了,这比砖头还厚的字典,真要闷我后脑勺,估计你们就得上坟头给我烧个纸扎手机纸扎电脑,咱们才能继续直播。” 谢毛毛气得还想再砸,简以溪这次是死抱住了她的胳膊。 “毛毛,别理他,你坐下,我跟他们说,这就是个误会,是误会。” 毛毛连拽带劝勉强按坐了下来,憋得眼角通红,看着是呲眉瞪目在发怒,实际是又气又心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简以溪安抚地拍了拍毛毛的肩,这才再度看向秦亦格。 “我不知道你们这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我爸不可能那么说的。” 简以湖拽着简以溪的胳膊摇了摇,抽噎道:“溪溪,你别说了,我刚接电话他们都听到了,咱们回家再说。” 电话都听到了…… 这不就等于承认了秦亦格的说辞了吗? 简以溪转头看向简以湖,眸子微微睁大。 “姐,咱爸真说是我做的?” 简以湖抽抽噎噎,眼泪悬在眼眶,故意选了最美的12°角对着摄像头。 她不正面回答,只泪眼婆娑娇娇弱弱地摇头:“别问了溪溪,咱们回家再说。” 这和直接承认有什么区别?! 简以溪不信。 “我给爸打电话!” 她摸出手机就要打,秦亦格的手机摄像头直接怼到了简以溪的手机上方。 “打电话之前先自证一下吧?” “自证你妈!她又没做,凭什么让她自证?!我还怀疑是你干的呢,你怎么不自证?!” 谢毛毛又站了起来,简以溪赶紧把她按了下去。 简以溪拍了拍谢毛毛的肩安抚她的情绪,第一次发现毛毛竟然是个小暴脾气。 -- 第40页 简以溪抬头看向秦亦格,勉强压下心头的慌张。 “怎么自证?” “让大家伙儿都看看你的浏览器记录,你以前的手机不能上网,家里……简以湖,你妹有电脑吗?” 简以湖摇头道:“没有,还没顾得上买。” 秦亦格接着道:“既然你没有电脑只有这个手机,那如果真是你登了你姐的账号,那你手机肯定有登录记录,如果没有记录,也没有一键清除上网痕迹,那就能证明你的清白。否则,请你自己解释一下,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你姐做的,监控视频也没查到可疑人,那到底是谁做的?鬼吗?哈哈哈。” 秦亦格讥讽地嘲笑两声,点了点她的手机。 “来,点开浏览器让大家伙儿瞧瞧,要是我冤枉了你,我公开道歉,要是……” “要是个屁!简以溪根本不是这种人!”谢毛毛瞪着泛红的眼眶怒道。 秦亦格翻了她个白眼,懒得搭理,摄像头转而对准了简以溪的脸。 “你敢自证吗?敢吗?你要不敢我也不勉强你,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 围观同学小声议论着,有说她不敢的,有说她敢的,还有闲得蛋疼打赌的。 简以溪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她看了一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闪电噼啪闪过,照的每一张脸都森然惨白,原本仗着人多不怕打雷的她,莫名想起了恐怖片里全班同学都是鬼,就女主一个是人的恐怖画面。 原本只是有些心慌的她,心头涌上了一丝恐惧。 “简以溪,要真不是你,你就给他看看不就得了?” “对啊简以溪,就几秒钟的事,看一下而已,该不会真是你做的吧?” “看她犹犹豫豫的,说不定真是她!” “我滴天呐!这瓜也反转的太激烈了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传说中自黑的最高境界。” “你懂什么?这叫自我炒作!看似黑自己,实则黑她姐,她就是想踩着她姐上位!” “真表脸,越是穷B越爱作妖,她姐费那么大劲儿把她找回来图什么呀?” “要不就说简以湖傻,找个人回来分财产就算了,还给自己找气受。” 谢毛毛听不下去,吆喝他们不懂别胡扯。 雷声,吵闹声,刺激神经的闪电,拥挤逼仄的空间,十六岁的小以溪脑中嗡嗡,心头恐惧越聚越多。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可能是她从小就怕的雷声,也可能是这环境,再或者是强烈的第六感感知到的不祥。 “快点儿啊简以溪!你不会是想磨蹭到上课糊弄过去吧?我数三声数,你再不自证就当你是默认一切都是你做的了。三,二……” 简以溪脑子乱了,没经过事儿的她,什么都考虑不到,本能的只想证明自己。 “不是!我没有!我现在就给你们看!” 秦亦格那最后一个的“一”字还没数出来,简以溪已经按亮了手机,翻到了浏览器。 摄像头再次对准了屏幕,同学们不管能不能看见,反正都好奇地点脚朝她手机上张望,简以湖也下意识攥紧了衣角,伪装的伤心凝滞在脸上,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兴奋和激动。 快快快!快点开!!! 只要点开那浏览器看上一眼,我就洗白了!简以溪就完蛋了!!! 哈哈哈哈哈!! 快呀!快!! 简以溪指尖轻点,眼看就要点开浏览器! 一声惊雷响在耳畔,乍起的闪电映亮了简以湖几乎压抑不住狂笑的脸。 “啧啧,这个表情不错。” 咔嚓一声拍照声伴随着安沐冰凉的声线,一时竟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在真夸。 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去,简以溪也停了手看向了安沐。 安沐对着简以湖又拍了两张,这才把从谢毛毛桌上顺手拿起的手机又放了回去。 快捷拍照,不用解锁手机就能拍。 简以湖一见安沐,原本就红的眼圈唰的更红了,不是装的,是气的! 她怎么又来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是她?! 她又想坏她的好事? 做梦!不可能! 简以湖泪眼婆娑地看着安沐,装着可怜的茶言茶语。 “安沐,要是我无意间得罪你了,我道歉,你别总这么针对我行吗?虽然咱们才认识两三天,可毕竟是一个班的,以后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这样真的不太好。” 这话说的太有技巧了。 才认识两三天,安沐为什么针对她?显然是安沐早在来学校之前就认识她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安沐是通过网络认识的她,再进一步,安沐是她黑粉。 安沐懒得看她演戏,拍了拍谢毛毛,示意谢毛毛出来给她让了位,脚尖挪开凳子站在了简以溪旁边。 简以溪只顾看她,手机屏黑了,秦亦格虽急,可也没法子,只能把手机对准了安沐,解说着现场情况。 “各位看到了吗?这就是那个开学三天,三天都在针对姐姐的安沐,到底是她跟妹妹联手坑害姐姐?还是她帮妹妹坑害姐姐?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绝对跟妹妹有关系,不然她冒这个头干什么?” 摄像头晃了一圈,最后再度对准了简以溪的手机。 -- 第41页 “废话不多说,刚刚的小插曲到此结束,请简以溪自证吧。” 天越来越黑,雷鸣越来越近。 简以溪按亮手机,刚想再次去点浏览器,安沐冰白的手指伸来,抽走了手机。 简以溪怔住,转头看向安沐。 安沐并没有看她,似笑非笑看着秦亦格,幽沉的眸子不是平时阳光下剔透的琥珀色,而是窗外乌云压顶般浓稠的黑。 “你在做直播?” 秦亦格冷哼:“对!” “还打算把直播回放放到v博?” “对!” “那请问一下,你经过简以溪同意了吗?” 秦亦格嘲讽地踩了两下脚下字典,“我这可是占用我的网络资源,帮她向大众证明清白,照理说她还应该感谢我,除非那些事真是她做的!” 安沐点头,“说的很有道理,你可真是个热心肠,既然一个外班的陌生同学都能让你伸出友爱之手热心帮助,相信本班同学你更会帮忙,来吧简以湖,自证一下吧。” 突然被cue的简以湖惊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憋出的眼泪差点又收了回去。 “自证!” “什么自证?不是让简以溪自证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沐微勾了下唇,笑意丝毫不入眼底,秦亦格刚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又给了简以湖。 “你再不自证就当你是默认一切都是你做的了。” 简以湖强压怒火:“不是我!” “那就自证。” 安沐把简以溪的手机放到课桌上,掌心朝上伸到简以湖面前。 简以湖万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下意识摇头:“又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曝光隐私?!” “很好!” 安沐揽住简以溪的肩,指着镜头道:“简以溪,看着镜头回答我。你姐说不是她做的,拒绝自证,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自证,难道是你做的?” 简以溪摇头,“不是。” “不是你为什么要自证?” “面对镜头,告诉所有人你要不要自证?” 简以溪看着那黝黑的镜头,肩头按着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衣传递着温暖,熟悉的馨香萦绕鼻尖,恐惧的心突然就安稳下来,连混乱的脑子也跟着清晰。 她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自证?” “大声点。”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自证?!” 秦亦格恼怒道:“不自证就是心虚!” 简以湖看情势不对,可怜都顾不得装,赶紧也道:“溪溪,我也不相信是你,不然你就让他们看一眼吧。” 不等简以溪说完,安沐突然收紧了按在简以溪肩头的手,压低身形凑到她的耳畔,碎发浮动,淡淡的声音带着难言的蛊惑,牵引着简以溪所有的思维神经。 “想想刚才她是怎么答的,你又是怎么答的?” 刚才她是怎么答的? 自己又是怎么答的? 安沐继续引导:“想想她刚才又说了什么,你该怎么答?” 她刚才说……就让他们看一眼…… 她该怎么答呢? 灯棒滋滋的细微电流声响在头顶,雷声依然响亮,空间依然逼仄,周围的人依然瞪着眼睛盯着简以溪看,可简以溪却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没有那么吓人了,安沐波澜不惊的声音混着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她越来越冷静,也依稀明白了安沐的意思。 “姐,我也不相信是你,不然你就让他们看一眼吧。” 居然学她说话?! 虽然这反弹的法子被动又笨拙,却是最简单好学的法子,简以溪学会了。 简以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秦亦格一看简以湖受了委屈,立马脸就沉了,也没心情再嘻嘻哈哈跟观众老爷妙语连珠,强压怒火道:“你别拿你姐当借口!明明就是你做的!要不然你推三阻四的干什么?!” 原本想着用直播的法子可以传播的更快影响力更大,却没想到直播反而限制了他的动粗,要不然他早就上手抢了,还用跟她啰嗦这么多?! 安沐垂眸望着简以溪,神色淡淡:“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公平。” 公平…… 简以溪顺着安沐的思路。 “要自证都自证,不自证都不证,这样才公平!” 简以溪不是个傻的,她爸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无凭无据就说是她做的,简以湖明显在撒谎。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她为什么要陷害她?她可是她的亲妹妹! 简以溪五味杂陈,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声惊雷,闪电晃眼,玻璃窗突然啪嗒啪嗒响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落,先是一声,短短几秒便铺天盖地! “姐,我的手机放这儿了,你的呢?” 哗哗的雨声,安静的教室,简以溪奶甜的嗓音没有任何攻击力,却让简以湖乱了手脚。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简以湖,看个浏览器就几秒的时间,而自己手机里不能见人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好查的,等证明了是简以溪做的,矛头就会指向简以溪,她就能顺利收回手机,绝对不会出问题! 简以湖当机立断,堆上虚伪微笑,递上自己的手机。 “既然溪溪都这么说了,为了证明咱们的清白,那就……一起自证吧。” -- 第42页 第20章 耳光 哗哗哗—— 大雨倾盆, 关得严丝合缝的窗户依然挡不住那巨大的雨声。 教室里鸦雀无声,没人交头接耳,全都齐刷刷各种姿势勾头看向简以溪的桌子, 实在看不见的站桌子站凳子。 为了公平起见, 安沐专门点了简以湖的闺蜜检查简以溪的手机, 安沐则检查简以湖的。 秦亦格迫不及待地凑到跟前, 横过摄像头, 同时照着并排放着的两人手机, 调整好焦距, 两部手机都照得很清晰。 安沐示意两人同时解锁, 简以湖的闺蜜刚想伸手去点,被安沐挡住。 安沐看了眼凑在一旁的简以湖, 扬声道:“请两位当事人先去讲台稍等片刻。” 简以湖愣了, “为什么要去讲台?不是自证吗?当事人都不在算什么自证?” 安沐无波无澜道:“就是为了更好的自证才让你们暂时回避, 心里没鬼的话, 离开多久都不会害怕,反之……” 安沐顿了下,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凉意浓沉。 “怎么?难道你……害怕?” 简以湖脸色微变, 勉强笑了下。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怕你随便乱翻, 毕竟是我的私人手机, 我……” 不等简以湖说完,安沐推了简以溪一下, 简以溪心领神会,推着闺蜜上了过道,又推着简以湖就往人群外挤。 简以湖急了,“你干什么?你别推我!” “姐, 咱们就去讲台待一会儿,那么多双眼看着呢,没人能伪造证据。” 简以湖有心想喊一声不准翻聊天记录,可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提醒了安沐,只得安慰自己,看个浏览器就十几秒,这么短的时间,安沐什么都还来不及查。 两姐妹走了,安沐又看向了秦亦格,微勾的唇角勾得更深了几分,明明是明艳照人的美丽,却让秦亦格莫名地心底发寒。 “你干什么呢?看着我干嘛?赶紧开始啊?!” 安沐道:“你是简以湖的好友,为了避免拍出证据你突然掐断直播,请把手机换个人拿。” 秦亦格冷嗤一声,转手递给了旁边待定班男生。 “递给简以溪班里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安沐看了眼那男生,她还有点儿印象,不是上辈子带头霸凌她的,也不是简以湖的粉丝,权且可信。 不过她还是踢了谢毛毛一脚。 毛毛茫然地看了眼安沐,正对上安沐凉丝丝的视线,陡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麻溜开手机对着录像。 哗哗的大雨依然滂沱,教室空气几乎要凝滞了,所有人都屏息盯着手机,秦亦格不耐烦道:“还不开始?磨蹭什么呢?!” 安沐这才挪开手,说了声开始。 手机是并排隔在桌上的,挡视线的书暂时搬到了谢毛毛桌上,空荡荡的课桌就这两部手机。 简以湖的闺蜜迫不及待就点开了浏览器,直奔学校论坛。 安沐则不慌不忙点开了简以湖的QQ,点击头像,设置,账号管理,一长排QQ号闪亮亮出现在同学们眼前。 “哇哦~这么多!!” 闺蜜那边已经翻到了学校论坛,点了下账号登录框。 咦? 怎么显示的不是简以湖的账号? 登录框里确实有自动记录的账号,可不是简以湖的,闺蜜茫然地抬头看了眼讲台。 人影幢幢,还有站凳子站桌子的,她没看见讲台上的简以湖。 这样子肯定没有消除过上网记录,可闺蜜还是不死心,又翻了下历史记录。 果然,历史记录都还在,从开学前一天至今,每天都有。 闺蜜不断往下翻,很快发现论坛浏览记录只有最近两天,出事那天晚上,浏览记录全都是热点新闻帝都各个大学什么的,完全没有论坛的影子,换句话说,简以溪是第二天事发后才上的论坛。 这就……尴尬了。 反观安沐这边,随便点了个小号进去,置顶的是两个粉丝群,一个叫湖穿地心,一个叫茶杯集中营。 以湖通一壶,所以简以湖的粉丝都自称茶杯,跟壶配套。 安沐点开了湖穿地心,点开聊天记录搜索框,输入“偷拍”。 很快就精准搜索到了相关信息。 外层同学看不清,只看到她点来点去不知道点的什么,里层同学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面面相觑,满脸写满woccc! 简以湖披着马甲煽动偷拍自己亲妹妹,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安沐缓慢翻动着聊天记录,让直播和谢毛毛都拍得清楚点儿,秦亦格瞪眼看着,难以置信,连阻止都忘了。 简以湖见半天没人反应,想过去看看,简以溪上前挡住了她。 “姐,再等会儿,肯定是什么都没发现,不然早有人说了,你别急。” 她能不急吗?她头上都冒了汗了。 简以湖忍不住问道:“王丽娟,好了没?” 王丽娟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视线也被安沐那边的操作吸引了。 窝滴……妈呀! 闺蜜惊呆了,本来就是塑料姐妹花,看简以湖红才跟她走得近的,这会儿哪儿经得起丁点考验? 她下意识回了句:“还没呢。” 听闺蜜声音还算平稳,简以湖松了口气,想着可能是闺蜜故意翻慢一点,想让直播拍得清楚,自己是太着急了才觉得时间过得慢。 -- 第43页 这次简以湖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挂钟。 现在是……九点五十六分。 简以湖盯着秒针。 安沐那边又切了几个小号给大家看置顶群,全都是这两个群,只有加同学的那个大号没有黑粉群。 浏览器那边安沐也点了下,历史记录只显示到昨天,其余的都被一键清除,这样看似是没有证据表明那晚简以湖登录过论坛,可实际反而更惹人怀疑。 简以湖那边已经再也待不住了,又过去两分钟了!整整两分钟! 为什么还没好?就看个网页而已,有那么难吗?! 突然! 顶灯灭了。 这次可不是谁开玩笑关灯,这是真没电了。 整个教学楼一片漆黑,到处都是嚎叫沸腾。 外面狂风暴雨,香樟树疯狂摇摆,窗玻璃被风吹得啪嗒啪嗒乱响,哗哗的雨声冲进耳朵,电闪雷鸣中,别班疯狂,这里的同学们却只是惊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继续围着几部幽白手机吃瓜,一个个身形晃在墙上影影绰绰,气氛阴森可怖。 尤其是那离得近的同学,脸被屏幕照得幽白,扭头看向她的笑容格外诡异。 简以湖心头咯噔一下,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推开简以溪就跑了过去。 人挤人人挨人的,她拼命往里挤,那边安沐已经翻到了v信,点开了她和秦亦格的暧昧记录,同学们一个个屏息凝神自信地看,就怕错过一点儿大瓜。 【湖心亭:刚挂了电话就想你了……/亲亲】 【Erin:明天事成了,我一定请你吃饭好好感谢!】 【湖心亭:我不用你请,我请,你要真感谢我就亲我一下!/呲牙笑】 【Erin:/红唇】 【湖心亭:不是这个亲,是真亲。】 【湖心亭:生气了?】 【Erin:不是,我刚去洗手间了,没问题~亲两下都行~先给利息。/红唇/红唇】 【湖心亭:我今晚估计睡不着了……/大哭】 【Erin:我也睡不着,总害怕出差错。】 【湖心亭:不会的,放心,有我在,我演技杠杠的,信我!】 【Erin:我就怕那个安沐坏事。】 【湖心亭:不怕,我开直播,逼也得逼你妹开了手机。】 【湖心亭:你确定你妹手机上真的有记录吧?】 【Erin:我确定,除非她一键清除上网痕迹,否则肯定有。】 【湖心亭:没事,清除了她就更说不清了。】 再往后的安沐已来不及翻了,秦亦格哗啷推开了桌子,疯了一样过来抢手机,简以湖也挤了进来,举着直播的男生吓得赶紧抱着手机往一边儿躲,生怕手机摔了还得自己赔。 教室里依然没电,只有几个同学开的手机手电照在天花板,间或一两道闪电恨不能恍瞎人眼,这一通乒铃乓啷,搭着其他教室的嘈乱,真真儿是乱成了一锅粥,不时有人喊着“踩我脚了”“别推我”“挤什么挤”。 安沐并没有跟秦亦格抢,他要就给他,有时候全拍了未必就是好的,网友的想象力可比实际情况更劲爆。 简以溪也挤进人群跟了过来,不等她问什么情况,那边秦亦格已憋红了脸,在这拥挤昏暗的教室,一把抓住了简以湖的手腕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是你找人偷拍的你妹?!” 简以湖僵了下,刚挤进来满头大汗,又被劈头盖脸质问,晕头转向地就抢过了自己的手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屏息看热闹的同学,这会儿可热闹起来,东一句西一句,激烈讨论着刚才看到的。 “没想到偷拍的事是她干的,偷拍自己亲妹,变态吧这?” “这已经不用查了,肯定就是她自己上的号,实在洗不白了就往她妹身上泼。” “我觉得也是。” “不过这事还是有点奇怪,简以湖傻了吗?干嘛自己上赶着往枪口撞?她妹手机可是什么记录都没有。” “就是。” “不过她假白莲实锤了,看她跟秦亦格那一出好戏演的,尼玛太逼真了!奥斯卡小金人啊!” “还亲两个给利息,雾草!!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暗恋她!” “你暗恋她?噗哈哈哈!” “谁还没年少无知过?” 笑声、骂声、雷雨声、秦亦格的质问声……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在一起,简以湖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明明应该是简以溪被发现,所有人都指责她,自己成功洗白的,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而且昨晚她明明输入账号了,怎么会没有? 她突然瞪大眼,大得几乎撕裂眼角,推开秦亦格,隔桌一把抓住了简以溪的胳膊,厉声嘶喊。 “是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骗我上当!故意骗我开直播找你!你就是想看我倒霉!你就是嫉妒我!你怎么这么贱?!我费那么大力气才找回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你个死丫头!我打死你!打死你!!” 简以湖越说越怒,疯了一样就要打简以溪,简以溪站得实在太近,冷不防被打了一耳刮,疼倒也不算太疼,就是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女的发起疯来这么猛的吗?! 简以溪被这一巴掌打傻了,长这么大,她就跪过两回炉渣,从来没挨过继父继母一次打。 -- 第44页 安沐蹙眉,猛踹了一下桌子腿,桌沿轰咚撞在简以湖的小腹,痛得简以湖惨叫一声松了手,踉跄着向后倒进了秦亦格怀里。 软玉温香虽好,可这会儿秦亦格也顾不得感受,他下意识扶住她,刚想说带她出去找个安静地方再仔细问清楚,简以湖捂着肚子一把推开了他。 秦亦格被推得撞了身后同学,忍不住蹙眉吼了句:“你干什么呢你?!” 就这一句,一下子点了已经爆炸的简以湖,简以湖回身发疯似的接连几捶捶在秦亦格胸口,虽然她一个女生本身并没有多大力气,可也挡不住她疯啊!就这么几下直捶得秦亦格连咳了好几下。 “你,你个疯婆子发什么疯?!” “我疯婆子?!你tm算个什么东西?!还敢骂我?滚!!” 简以湖已经气疯了,她知道她完了,她洗不清了,从小被娇养大的她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她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道闪电劈过,照在简以湖扭曲的脸上,呲眉瞪目,森戾骇人,哪儿还有半点儿最美姐姐的样子? 简以湖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她突然指着简以溪冲众人大叫:“你们都被这个贱B骗了!她故意的!她陷害我!我明明看见她手机有登录记录!” 就事论事,虽说简以湖确实不是个什么好鸟,可谁也不敢咬死了妹妹就一定没问题,这不一定是单项选择题,也可能是双项。 “呵……” 一声轻笑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沐揽着简以溪的肩,蜜茶色的长发松松绾在脑后,几缕碎发微打着卷散在脸侧,眼窝微陷,鼻梁高挺,幽沉的眸子不时恍过碎芒,红唇冶艳,神色淡漠。 她仿佛隔绝在一片嘈杂外,垂眸摸出一个和简以溪一模一样的手机,轻轻点开,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分上下两屏,一屏是前置摄像头录制,一屏就是实时录屏。 【让我看看她做什么手脚了没?】 【她肯定什么也没做!】 前置摄像头录下了简以湖放大的脸,她斜身靠在车里,实时录屏则显示她在翻找学校论坛,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 其实不用看录屏,车玻璃倒映着手机幽白的光,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她输入的账号数字。 她完全没意识到手机后台还运转着兼具前置录像的自动录屏。 简以溪想骑自行车上学那段也被录了上去,听得整个教室静悄悄的,谁都没想到刚被找回的宝贝女儿,想骑个自行车都要被全家反对。 这么点小事还要讲面子,有钱人真是可笑。 简以湖难以置信地瞪着那手机,脑中彻底炸开。 怎么会有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 这……这分明就是提前设计好的!安沐换了简以溪的手机,她真的被设计了,彻彻底底的! “你们……你们这两个贱B!!” 她疯了一样扑过来要跟她俩拼了。 安沐迎头几本书砸到她脸上!趁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反剪身后,猛地按到桌上! 哗啷,啪啦。 桌椅翻倒,书本掉了一地。 简以湖拼命挣扎弹踢着,雷声遮掩了她的喊叫,就算不遮掩,满教学楼都有人在叫,根本没人关注。 简以湖脸贴着课桌,脖子扭着,影响了气管顺畅,也让她稍微冷静了点。 她不挣扎也不喊了,眼泪汹涌而出,带着哭腔问道:“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这么陷害我?” “陷害?”安沐轻嗤一声,眸中薄光幽暗,“是我逼你用简以溪的手机登录论坛的?还是我逼你偷拍简以溪的?” 简以湖哭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妹合伙害我?!”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反咬简以溪一口。 安沐难得笑得这么温柔,温柔得像是淬了毒。 “跟你妹有什么关系?不如你想想……齐利冉?” 齐利冉?! 简以湖本就惨白的脸瞬间一白到底。 安沐压着她,淡淡扫了一眼过于震惊还没回神的简以溪。 简以溪脸上那被简以湖刮的一爪子已经泛了红,在手机手电余光下依然清晰可辨。 简直没眼看。 就自己十六岁这样子,还不够简以湖一个回合玩儿的。 安沐冷着脸,“简以溪,过来。” 简以溪不知道她要干嘛,勉强收拾了下情绪,挤开谢毛毛过去。 安沐示意了一下身下的简以湖:“打她一耳光。” 简以溪:“哦……啊?!!!!” 第21章 计划 狂风肆虐, 暴雨如注,大概是挂断了哪儿的电线,或者直接是哪个转换器坏了, 不止教学楼一片昏暗, 远处校外也一片昏暗。 降雨让乌云稍散了些,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教室隐约能看到点儿轮廓, 几个同学的手机手电依然开着, 简以湖被安沐反剪着手臂死死按在课桌。 简以溪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安沐波澜不惊地又重复了一遍:“打她耳光。” “可……可是……” 简以溪长这么大, 没被人打过, 也从没打过人,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安沐道:“是下不去手?还是没打过人不会?” 简以溪脑子一片混乱,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 一个比一个冲击三观, 这会儿她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 第45页 “都有是吧?” 如果这会儿强硬地命令简以溪打下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简以溪不会让她难堪,肯定会听她的。 可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她跟简家人又有什么区别? 简家人仗着血缘裹挟简以溪,她仗着恩情裹挟, 她不就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安沐不勉强简以溪, 成长需要时间, 不能揠苗助长。 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只是给简以溪一个预警, 让十六岁的自己明白原来她不用逆来顺受,她是可以反击的。 “既然你下不去手也不会,那我就教教你。” 安沐胳膊用力,猛地把简以湖翻转过来按躺在桌面, 不等简以湖挣扎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简以湖一声惨叫打歪了脸,教室鸦雀无声,窗外风雨雷电,安沐的脸冰冷精致,碎发浮摆脸侧,眼底碎芒仿佛都是淬了冰的,一字一句犹如监斩官宣判死刑,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巴掌是替简以溪打的。” 简以湖震惊:“你……你居然敢打我?!安沐你个贱……” 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简以湖另一半脸。 “这是替齐利冉打的。” 这两巴掌打得简以湖脸颊火辣辣的,脑袋嗡嗡响,头晕眼花还有点儿想吐,她缓了好半天才勉强缓过那口气,疯了一样拼命弹踢挣扎。 “啊啊!!!滚开!滚!!滚开!!!” 安沐一条胳膊加半身重量有点压不住她,当机立断,扬手扇下最后一巴掌。 “这是替我自己打的。” 替上辈子的那个简以溪。 打完拽着简以湖的胳膊猛地推出去,简以湖晕头转向撞进秦亦格怀里,撞得秦亦格向后踉跄了一下磕到了课桌边,疼得捂腰。 安沐身形挺秀,眉眼冷冽,只一句:“你完了。” 简以湖忍着头晕脸痛,靠着秦亦格站不稳还发疯地叫嚣。 “你tm才完了!!这可是直播!直播!!!” 安沐微微一笑,笑意不入眼底,越温柔越让人不寒而栗。 “你放心,就算没信号直播断了,今晚的视频我也会一秒不漏的全传网上,让你的粉丝看看他们人美心善的湖宝是怎么像个泼妇一样发疯的。” “你!”简以湖目呲俱裂,挣扎着还想冲过来,“你个贱B!我跟你拼了!!!” 安沐冷嗤一声,拉着简以溪挤出人群出了教室,谢毛毛赶紧收了手机跟了上来。 同学们不知道她们要去哪儿,追出来张望了两眼,风大雨大的,外面下大雨,走廊下小雨,溜着墙边走还能淋上雨,除非尿急,还是不出教室最好。 没有同学好事地追上来,三人顺着墙根走到楼梯口,拐弯下了楼,顺着一楼走廊穿过楼洞,绕到了楼后的器材室。 这个教具室是放一些不常用的器材的,平时锁着门,很少打开,可安沐却知道,器材室的窗户一推就开,从窗户就能轻松抠开门锁。 这是当初她被扒了文胸还浇了一身脏水,仓皇中跑出教室,无意间发现的秘密藏身地,后来还带着被欺负的毛毛一起来过。 器材室门前有一米多宽的挡雨,挡雨下堆着好多铁架子,架子下杂草丛生,虽说就在教学楼后面,却很少有同学过来。 几人站在挡雨下避着雨,安沐熟练地推开那乍一看插销插得很结实的窗户,探手进去抠开门锁,拍了拍手重新关好窗户,率先迈步进去。 简以溪脑子很乱情绪很低落,毛毛自从出了教室也跟丢了魂儿似的,两人竟没一个问她为什么对这儿这么熟悉,只沉默地跟了进来。 ——不问也好,问了她也只能瞎编。 安沐回手关了门,遮住了门外风雨,打开手机手灯,领着她们绕到堆至房顶的几排箱子后面。 箱子后还是箱子,全都散乱地摆在地上,积了灰,沉甸甸的,有的盖子盖得很严,有的东西太杂盖不严,像是破损的三角尺大教具露出扎人的一角。 安沐示意她们一块儿把这些都搬到一边,腾出一片地方,把竖在墙边破旧的露了海绵的仰卧起坐大垫子拉开,噗的一声,对折的垫子挨了地,扬起的灰尘惹得她们一阵咳嗽。 垫子有点脏,记忆里的却很软很干净,可能是当时的她太过狼狈,随便给个角落躲起来都会觉得温馨,所以才美化了这垫子吧。 安沐示意她们让开,垫子里面勉强还凑合,毕竟之前是折叠的,起码里面没有落灰,她沿着边缘拍了一圈灰尘,又抽了湿纸巾擦了一圈,直接脱了鞋上了那比双人床还大一圈的军绿色垫子,又抽了纸巾把靠墙的地方擦了擦。 墙之前有垫子挡着,并不算脏,两张纸就擦的差不多了。 返身坐下靠着墙,安沐看着还在举着手机四处张望的两人,拍了拍垫子。 “坐。” 两人这才脱了鞋上来。 毛毛坐在安沐旁边,简以溪挨着毛毛,三人并排靠墙,腿都伸得笔直,脚别着,小腿交错。 毛毛轻呼了口气,装作没事人似的胳膊肘怼了怼安沐。 “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是有什么秘密想说?我可好奇的很,这到底怎么回事?” 简以溪揉了揉太阳穴,脑子一乱就容易头疼,可她还没忘了这是在学校。 “咱们跑这儿能行吗?一会儿该上课了。” -- 第46页 毛毛扇了下小爪子,“害,咱学校抠门的很,连个发电机都没有,这停电肯定是哪儿刮坏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电上不成课,没事。” 简以溪沉默了一秒,隔着谢毛毛冲安沐道:“谢谢你安沐。” 不管是设计还是什么,安沐帮了她是事实,她虽不怎么聪明,可也能分清好歹。 安沐关了手电,屋内一下黑了,堆至天花板的纸箱挡住了三人,窗外微弱的光落在垫子边儿,像是给那军绿色的孤岛又加了层结界,把她们彻底隔绝在尘世之外,没有人能发现,可以安心的做想做的一切。 安沐靠墙阖上眼,胳膊随意搭在腿上,手里的手机冰冰凉凉,像这墙壁一样没有温度。 “该从哪儿说起呢?先说说齐利冉吧。” 齐利冉也是潍城二外的学生,刚刚毕业离开,照理说这会儿该愉快地当着大学狗,可她却连高考都没能参加。 毛毛想起来了。 “我就说这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你说的该不会是上学期黑简以湖的那个学姐吧?我听说她高考前一天还是两天遇见劫匪,砸了她后脑勺一下,直接砸进了ICU,高考都错过了。” “没错,就是她。” 简以溪忍不住插嘴问:“然后呢?她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安沐压低的声音很有魅力,像是午夜电台轻声细语的女主播,在这一片昏暗中闭眼倾听,整个灵魂仿佛都被牵引着随之浮沉。 安沐娓娓道来。 事实的真相其实并不是大众以为的那样,齐利冉并没有黑过简以湖,相反,她暗恋简以湖。 暗恋本身就是羞于启齿的,何况还是同性,再加上齐利冉长相普通,学习普通,本身有些自卑,就更没勇气告白了。 对齐利冉来说,简以湖就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明月,能看着已经很好了,想逆天摘月根本就是做梦。 原本这个秘密会一直埋在心底。 可人总有脆弱的时候,齐利冉有次心情特别糟糕,一时情绪失控,就给简以湖发了私信表白。 她在私信里表明,她不是想要回应才发私信的,她也知道自己不配,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简以湖,让简以湖知道有个女孩默默喜欢着她,永远支持她,也让自己的青春没有遗憾。 为了避免给简以湖造成困扰,比如在学校碰面,简以湖觉得尴尬之类的,她就没有写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起来齐利冉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冲动,她并不想打扰简以湖,发私信告白这种行为本身可能就已经给简以湖造成了困扰,这让她很内疚。 因为这份内疚,以至于后来简以湖到处造谣齐利冉黑自己,齐利冉都没有辩解。 而简以湖见她逆来顺受就更猖狂起来,自导自演了一场被齐利冉威胁欺负的大戏,博得了粉丝的同情,不仅固了粉,还带动一批路转粉,塑造了一个不屈不挠不畏校园暴力的坚强美少女形象。 而她之所以对齐利冉出手,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就顺藤摸瓜,翻看齐利冉以前的v博,又从v博下的评论摸到齐利冉同班同学v博里,东转西转的推测出了齐利冉的名字。 简以湖得意地截了图,把这事告诉了几个闺蜜,嘴里说着这女的真恶心是个变态同性恋,实际觉得自己魅力无穷男女通杀。 几个闺蜜出主意让她捅出去,让全校都知道齐利冉是同性恋。 简以湖却假惺惺说这样不好,反手却又编造了齐利冉猥|亵自己的谎言。 她原本只是想凸显自己的魅力——看看,我多招人喜欢,一个女的都能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控制不住自己。 可结果谎言说多了,几个闺蜜嘴不严就散播了出去。 原本简以湖也没当回事,就当增加自己的知名度了,谁知道无意间听见几个女生私下议论她被女人碰过,真恶心。 简以湖如遭雷劈,这才意识到同性恋是个小群体,网上接受度挺高的,可现实生活却是另一回事。 为了挽回损失的形象,简以湖就把同性恋告白扭曲成了校园霸凌,说齐利冉其实是看自己红妒忌自己,这才故意抹黑自己。 凭着简以湖的那些小伎俩,齐利冉很快就掉进陷阱,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简以湖的粉丝追着齐利冉的v博号打卡似的天天上去骂,还人肉出了她的手机号QQv信狂轰乱炸。 齐利冉被迫放弃了所有的社交账号,手机号也换了,可不管她换哪个,总还是会被人扒出来,继续狂轰乱炸。 高三必须住校,齐利冉连回家躲一躲的机会都没有,从开始的只是被同学孤立,到后来的在简以湖的煽动下被霸凌,一直持续到了高考前最后两天。 隔天就是高考,学校提前放假,让学生们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养足精神。 齐利冉离开学校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天还没黑,又是晚高峰,可就是在这样一个状态下,她拐进一个人相对稀少的胡同时,被一板砖砸倒。 最后的调查结果是,犯人缺钱劫财,误伤的齐利冉,还被判了刑。 可一个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的女学生,怎么看都不会有钱,劫谁不好为什么要劫她?而且抢劫一般都是晚上,除了飞车党,有几个会选择白天抢劫? 然而如果不是抢劫,难道是劫色? 小胡同人再少也挡不住晚高峰,随时都可能有人路过,旁边也没有藏人的地方,根本不具备作案条件,劫色也不可能。 -- 第47页 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寻仇。 不是犯人跟齐利冉有仇,而是犯人替简以湖打抱不平。 简以湖披着粉头的马甲跟那犯人私聊,怂恿犯人打伤齐利冉帮爱豆出气,这样她就能在爱豆面前替他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还能借此在现实中跟爱豆见面。 虽然简以湖的粉丝都知道简以湖是潍城二外的,可想见她一面并不容易,一来简以湖出门必坐私家车,二来简以湖居住的是高档别墅区,安保非常到位,业主没带门卡自己都进不去那种。 犯人年轻气盛,又被粉头发过来的一张简以湖的JK制服私房照刺激到,当晚就坐火车到了潍城,蹲了两天才蹲到的齐利冉。 简以溪听到这里,人都是懵的,昏暗中也看不清彼此表情,只能听出她呼吸有些短促,似乎还有些僵硬。 毛毛难以置信道:“可简以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不怕那犯人供出她来?” 安沐道:“两个原因,一来,她没想到那犯人下手没轻重,差点闹出人命;二来,她本人始终没有出面,她是披着马甲装的粉头。 而简以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齐利冉给她发了私信,说自己已经搜集了她造谣的证据,希望她能停止造谣,不然等高考结束,她就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 这其实只是吓唬简以湖的,齐利冉并没有证据,她这么说只是希望简以湖停手。 可简以湖却信以为真,警告齐利冉别乱来,不然就要她好看。 而那个犯人就是被简以湖怂恿去给齐利冉“好看”的。 齐利冉的事算是年少轻狂的简以湖第一次玩过了头,当时真害怕了挺长时间。 结果那个犯人并没有提到粉头怂恿,大约是觉得说了也不能给自己减刑,反而连累爱豆。 而齐利冉原本是想把情况如实报告给警方的,可家人一听说事情起因是因为她给一个女的告白,当即就表示了反对,既觉得丢人现眼,又觉得没有证据白折腾,还不如就这么接受犯人家属的赔偿,粉饰太平过去就算了,就算告倒简以湖无外乎也是这么个结果,又不能多拿一分钱赔偿。 听完了安沐的讲述,毛毛忍不住感叹:“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先是秦亦格那臭王八崩人设崩到我的心稀碎,再是简以湖崩人设崩到宇宙塌方,我简直…… 不是,等等,你说这么多,你认识齐利冉?你转学该不会是帮她报仇来的吧?电视剧里可都这么演,什么双胞胎姐姐被欺负,妹妹冒充姐姐到学校复仇虐渣巴拉巴拉的。” 安沐一本正经地点头:“对,没错,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也只有面对毛毛,安沐还能有心思开两句玩笑。 毛毛得意地晃了两下脚丫子,一左一右幸福地搂着安沐和简以溪。 她大大咧咧却不粗心,心里明镜似的明白这会儿心里最难受的就是简以溪,换谁被姐姐诬陷又听了姐姐的罪恶史都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可越是难受,越不能死气沉沉,这样只会越来越难受,难受的时候就得想法子让自己高兴起来,哪怕是装的也好,装着装着说不定就成真的了。 “那你是怎么认识齐利冉的?” “我有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就加了一个□□群,里面都是对生活失去希望,想死却又舍不得家人的人,我和齐利冉就是在群里认识的。” 这当然是骗人的。 上辈子安沐被霸凌时,齐利冉曾主动联系过她,说这一切都是简以湖做的,就像简以湖当初对她做的那样,让她别傻乎乎的被简以湖利用。 然而当时的她并不相信,毕竟在学校里简以湖一直呼吁不要欺负她,还公开表示相信她这个妹妹,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实际行动的帮助,可当时天真的她还是信了。 后来她终于看清了简以湖的真面目,才知道齐利冉并没有说谎。 这次拉齐利冉出来,一来,她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二来,也算是报当初她提醒的好意。 毛毛揽着她的肩膀又问:“所以说,你这一系列复仇计划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虽然全程旁观,可还是云里雾里,你快说说,我都要好奇死了。” 谢毛毛不问安沐也是要说的。 她给十六岁的自己上的第一堂演示课已经进行了大半,现在该上理论课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才能进步得更快。 “我的计划过程大致是这样的……” 事实当然不能毫无保留地全都说出来,安沐按照现在的身份调整了下,大概说了一遍。 从她开学前一天在商场跟踪简以溪买了同款手机做备用机,到请发小破解论坛显示出论坛id,再到发小帮忙在v博下发id的对照ip地址,还有请自己在法国的服装设计老师陈寒帮忙v博支持。 那天早晨打电话,她就意识到简以湖想动简以溪的手机,当时之所以没让简以湖成功,主要原因是时机尚未成熟,这次做好一切准备,她才借了简以溪的手机。 简以溪昨晚拿到的其实是安沐的手机,早上安沐在简以溪骑车带她的路上偷偷又换了回来,这才打了简以湖个措手不及。 毛毛听完夸张的惊叹:“我滴天鸭!你也太神机妙算了吧!就我这废柴脑子,估计就算复仇也是简单粗暴找到她打一顿,你这太费脑子了,我不行,我什么都不缺,就缺脑细胞。” -- 第48页 感叹完,毛毛又道:“所以,你现在报完仇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安沐隔着谢毛毛看了眼简以溪,简以溪低着头靠着墙,窄瘦的肩被谢毛毛揽着,昏暗中看不清表情,沉默地就像根本不存在。 “下一步……” 刚说了三个字,就听门哐啷响了一声,隐约还有吵闹声。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悄悄起身穿上鞋,弯腰潜伏到窗户口,偷偷向外望去。 门外大雨依旧,只是天空乌云散了不少,天色稍明亮了些。 秦亦格把简以湖推按在门板上,她们过来时正听到一句。 “你欠我的,是不是该还了?!” 第22章 皂片 雨依然下着, 雷声止了,风也小了很多,天空渐渐透亮。 门板剧烈晃动了两下, 秦亦格按着简以湖的肩, 冷眉冷眼, 神色狰狞。 隔着窗户, 角度也不太对, 并看不太清简以湖的神色, 只能看到她靠在门板上, 先是手攥成拳, 再是慢慢松开,勾住了秦亦格的脖子。 “对不起……” 一开口就是娇嗲哽咽的声音。 秦亦格冷笑:“你以为道个歉就完事了?你真当我是傻B?!” 简以湖依稀摇了摇头, 突然勾着秦亦格的脖子把他勾了过去, 似乎是亲了一口。 片刻后, 等秦亦格再撤回身, 神色已经有了明显的缓和。 简以湖哽咽道:“我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可我还是想说……” 毛毛小声嘀咕:“知道晚了还说个p?又当又立,绿茶婊砸。” 安沐凉凉扫了毛毛一眼,毛毛赶紧闭了嘴, 毕竟只隔一道墙, 就算有雨声做掩护也不敢保证不会被发现。 简以湖这边已经靠进秦亦格怀里开始哭诉。 “我知道怂恿别人偷拍是我不对, 可我只是想吓唬一下我妹妹,并不是真的想把她的视频传到网上, 她毕竟是我妹妹,要是传出不良新闻,我肯定会受影响,我不可能拿我的前途开玩笑。 这次论坛事件也是, 这真不是我做的,我偷偷输入账号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证据。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恶毒,居然做出这种事,可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辛辛苦苦找了我妹三年多,宝贝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想去害她? 我都是被逼的! 你不知道自打她进了我家大门,整天哄得我爸妈团团转,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还想抢我的房间。 我妈天天带着她出去,心肝宝贝的宠着,完全把我忘在了一边儿。 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毕竟我妹刚找回来,我也想疼着宠着。 可你知道我妹因为卧室没抢成,半夜跑我房间干嘛吗?” 简以湖的声音隐约颤抖,像是怕极了。 “她掐着我的脖子说,我都独占爸妈这么多年了,该换她了,还说我现在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不管是爸妈粉丝,还是你,她都要抢走!” 秦亦格蹙眉,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问了句:“什么意思?” 简以湖抬眸睨了秦亦格一眼,噙着眼泪,娇羞万状。 “她知道我……我……” “你怎么?” “我喜欢你。” 秦亦格瞳孔震荡,惊喜瞬间爬上眉角。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 “我只是不想耽误你学习。”简以湖脸贴在他胸前,抽抽搭搭委屈得不得了,“我原本想等考上大学再说的,谁知道……” 简以湖突然激动地搂紧秦亦格,眼泪唰唰说掉就掉。 “别的我都能让给她,唯独你不行!爸妈我不要了,粉丝我也不要了,什么我通通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秦亦格大受震撼,不亚于刚才发现自己被骗的震撼,呆站了半天才回抱住了简以湖。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实话实说?” “我喜欢你,我想在你心里保持完美的形象,不想让你看到我黑暗的一面讨厌我……呜呜……” “真喜欢我?” “真喜欢……” “那……”秦亦格停顿了下,“你骗了我这么多,怎么证明这次没骗我?” 简以湖愣了下,仰头似乎又亲了秦亦格一下。 “这样还不算证明?” 秦亦格砸巴了两下嘴,道:“算证明,但不够。” “那你还想怎样?” 秦亦格推着简以湖再度推按到门板上,门板哐啷哐啷微震了两下。 简以湖大惊失色,“你,你干嘛?” 秦亦格靠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别怕,我就证明一下。” 随即便是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 毛毛瞪着大眼看着,本来还算凑合的脸色惨白到底,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崩人设了,这根本就是房子彻底塌了,地基都震没了,看着就让人恶心! 安沐睨了眼简以溪,简以溪不知什么时候垂下了头,神色影在窗下暗影晦涩难辨。 安沐抿了抿唇,突然起身开窗,手机伸到窗外,咔嚓咔嚓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隔窗看着惊慌失措的两人,凉凉微笑。 “感谢你们为今晚v博的精彩提供素材。” 即便两人并没有真做什么,可对于高中生而言,已经足够震撼三观。 简以湖脸色大变,猛推了下秦亦格,喊道:“快抢她手机!” -- 第49页 秦亦格如梦方醒,伸手就抢。 安沐稳稳后退了一步,慢条斯理摇了摇手机,唇角笑意浅淡,眸中冷意却浓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比较好,我的手机有自动云备份,就算你抢去摔坏了,照片依然还在。” 秦亦格扒着窗棂刚想往里跳,硬生生又滞住了。 他阴沉着脸问:“你到底想怎样?” 安沐淡淡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只要简以湖过来乖乖让简以溪扇两耳光,我马上删掉照片。” 简以湖一听,激动地扒着窗户叫骂:“凭什么?!她也配?!她敢动我一指头试试,我让爸妈把她赶出简家,让她滚蛋!!!” 安沐凉凉一笑:“刚刚还说爸妈偏宠她,怎么眨眼就能把她赶出家门?你说话之前完全都不想的吗?我之前就说过,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还是不带着出门?还是说……你的脑子在你妈生你的时候,一块跟着脐带剪丢了?” “你!!秦亦格!还不去抢,抢到手逼她解锁手机,连备份一块儿删了不就行了?!” 秦亦格的脑子到底还是比不上简以湖,她这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按着窗棂轻松跳进屋内,上手就抢! 毛毛惊叫着去拽秦亦格,简以溪怔了一秒,第一次反应那么迅速,牵起安沐开门就往外跑。 简以湖伸手想拦,被简以溪撞了个趔趄,倒退了两步磕到了身后铁架,疼得哎呦一声只顾捂腰了,再一抬头,两人已跑过拐角没了影。 简以湖恼怒地冲着屋里的秦亦格喊道:“傻愣着干嘛?!快去追啊!!!” 秦亦格那边也摆脱了毛毛,飞快追了出去。 等他转过楼洞,正看见安沐两人缓了脚步,朝楼梯口走去。 教学楼四四方方围了一圈,中间像个天井,假山水池八角小亭一样不少,联通着碎石小路。 平时同学们都是直接穿过天井到对面,今天下雨,只能绕着走廊转。 秦亦格阴沉着脸快步过去,一把拽住了安沐,拽着就拖到了楼洞深处。 雨小了,天也稍微亮堂了些,老师大概是回班安排了一下,所有同学都在班里,走廊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简以溪下意识追了上去,刚想大喊叫人,安沐被拽得脚下微有些踉跄,依然淡定地回头,葱白指尖虚压在唇上,红唇微嘟,轻轻一声“嘘”。 秦亦格一路把安沐拽到楼洞出口,外面哗哗的雨,简以湖刚溜着墙根过来,身上多少淋湿了些。 一见安沐,简以湖眼前一亮。 “手机呢?!” 视线在安沐简以溪身上溜了一圈,白衬衫格子裙,一目了然,根本不见手机的影子。 谢毛毛也跑了过来,见了两人赶紧扑了过去,头发带着水珠,手冰凉凉的。 “你俩没事就行,走,别理他们。” 秦亦格脸色铁青,恶狠狠瞪着安沐,钢牙咬碎,恨不得下一秒就手撕了她。 “手机你藏哪儿了?!” “你猜?” 秦亦格丢下几人,飞快地跑出楼洞四下看了一圈,这么多教室,包括老师的办公室,谁知道她藏哪儿了? 秦亦格找了一圈没找到,无奈地转身回来。 简以湖正被安沐气得发疯叫骂,要不是雨声哗哗挡了不少,只怕要惊来不少人。 眼看着简以湖伸手就想打人,秦亦格拦住了她。 “你冷静点儿!你还嫌现在不够乱?!” 秦亦格虽然有点色令智昏,可好歹也是精英班高材生,还没低能到傻子的地步。 他之前之所以敢背锅,就是知道凭自己的颜值再打上个真爱标签,不仅不会对他造成太大负面影响,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女粉,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蹭简以湖的流量? 可现在不一样了,简以湖人设崩塌,还不知道能不能挽救起来,自己已经受了牵连,这时候要是再曝出不雅照,别的不说,起码早恋的帽子绝对扣下来了,学校家里都没法交代,万一再记过处分什么的,岂不成了他一辈子的污点?! 秦亦格的确是喜欢简以湖,并且刚尝到了甜头正是上头的时候,可明明有删掉照片的法子,何必非要你死我活? 秦亦格尽量心平气和看着安沐道:“我给你钱,你删了照片。” 安沐面无表情,“我给你们钱,你们马上滚。” “你……唔唔!”简以湖刚想骂,秦亦格捂住了她的嘴。 秦亦格道:“我很认真的在跟你商量” 安沐勾着脸侧发丝挂在耳后,唇角笑意浅淡又嘲讽。 “我也很认真,我刚才就说了,让简以湖站着别动挨简以溪两耳光,我就……” 顿了下,安沐想起上辈子毛毛因为要v信被简以湖算计的事,又补了一句:“毛毛再各扇你们一耳光,我马上删除照片。” 毛毛呆住,“还有我的份儿?” 简以湖扒开秦亦格捂嘴的手,怒道:“你做梦!” 秦亦格快速权衡了一下利弊。 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头有的是机会报复回去! “行,你删了照片,我看着删,删完随便打。” 安沐道:“那恐怕不行,得先打了才可以。” “那我怎么知道你打完不会反悔?” “我没逼着你相信我,你也别耽误我时间。” -- 第50页 安沐拉上简以溪和毛毛,转身就走。 秦亦格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拦住她们。 “我替简以湖挨。” 安沐睨了一眼气得脸都要扭曲的简以湖,“她替你可以。” “安沐!!”简以湖真要气疯了,打不过来怒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针对我?!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安沐轻蔑地半敛眼眸睨着她,“你这记性怎么进的精英班?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不记得怪你没脑子。” 有老师路过门洞口,看见还有学生,吆喝了一句:“哪个班的?怎么还不回去?!” 安沐道:“这就回去老师。” 老师走了。 秦亦格急了。 “好!我同意!打吧!” 安沐瞟了一眼简以湖,“她呢?” 简以湖刚想骂,秦亦格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简以湖气得浑身发抖,猛捶了秦亦格两下,竟然咬牙点了头。 她当然得点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才刚被曝出和秦亦格暧昧不清,如果再有了照片实锤,那就真是火上浇油,完得更彻底。 安沐示意简以湖靠墙站好,雨哗哗下在楼洞两头,亮光自两侧映在她两边脸颊,两边脸上都是红印儿,这是安沐之前打的,要不是天色阴沉看不太出来,估计再怎么诱惑秦亦格都下不去嘴。 安沐转头看向简以溪。 “过来。” 简以溪没动。 安沐拽着她把她拽到跟前,推着她的肩让她和简以湖面对面。 “看看这个女人,想想她刚才污蔑你的那些话,她偷拍你,陷害你,现在还污蔑你,不仅不顾念血缘亲情,更不知悔改,这样你还下不去手?” 安沐原本不想这么急着让简以溪走这一步,她给简以溪讲齐利冉的事,一方面是想让她更深刻了解简以湖的为人,另一方面则是希望简以溪别那么难过,她不希望自己像上辈子那样自责。 简以湖针对她不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没有错,错的是简以湖,是简以湖自己恶毒卑劣。 原本已经多少平复了些简以溪的情绪,简以湖偏要送上门找死,都这种状况了,居然还敢胡说八道污蔑简以溪! 简以溪虽然从头到尾都蹲在窗户下没什么表情,可她了解十六岁的自己,她知道亲耳听到姐姐污蔑自己的悲伤,更知道那憋在心底不知该怎么发泄的愤怒。 虽然准备还不够充分,时机也不太恰当,可简以溪需要发泄。 能帮十六岁自己的只有自己。 简以溪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白衬衫鼓着风,格子裙扑扑簌簌,就连高束的马尾也被风吹歪了尾梢。 安沐按着她的肩轻推了推。 “简以溪,这是她欠你的。” 毛毛也道:“她太过分了!根本不配当你姐!打她!打她!打她!” 简以溪闭了闭眼,卷翘的长睫也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一路沉默的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在这空洞的楼道缓缓散开,搭着雨声,仿佛泉水幽幽,带着一点儿甜软的奶音。 “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这回答,出乎了安沐的预料。 十六岁的自己的确是和平主义者,可简以湖都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她怎么还能这么……这么懦弱! 安沐怒其不争,失望地松了她的肩膀。 简以湖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以为你这么帮她她就领你的情了?说到底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你算个……唔哦!” 啪的一声,简以溪突然甩出一巴掌,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那响亮的一声,在这空荡的楼栋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听着就疼。 简以溪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一双眼清澈坚定,眸底映着简以湖难以置信震惊的脸,那脸上红痕交错,歪在一边,凄惨无比。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简以溪的声音依然带着点还没完全长开的奶音。 “我不喜欢用暴力坚决问题,但是安沐要求的情况除外。” 换句话说,安沐让我打我就打。 简以溪甩了甩手,回头看向安沐,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眼底像是有泪光闪动。 “怎么办?手疼……” 怎么觉得十六岁的自己在跟自己撒娇? 不可能,她从来不会撒娇,即便在养父母那里也一样。 安沐四下看了一圈,也没什么能趁手的东西可用。 反正已经扇了一耳光了,效果达到了,不如…… “剩下一巴掌我替你?” 简以湖那边被扇得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发疯被秦亦格拦着,安抚了好一会儿,勉强安抚下去。 简以溪摇了摇头:“我打手疼,你打不也疼?” 力是相互的,这本来就是事实,除非找代替品,否则就只能疼着。 这个安沐也无解。 简以溪又道:“所以咱们以后用其他办法解决就好,不用暴力,手疼不划算。” 怎么有种反被自己教育的错觉? 简以溪说着说着突然就回过头,扬手又是一巴掌! 简以湖根本还没做好准备,这一巴掌打得她鼻子都泛了酸,眼泪飞了出来,差点没骂娘。 -- 第51页 简以溪呲着牙甩着手,得了便宜还卖乖,伸到安沐面前嚷着手疼。 “你看,都红了,真疼,下回真不打了。” 安沐看了眼那手,本来白嫩嫩的手掌心红得跟电熨斗刚碾过去似的,没忍住捧着轻轻吹了吹。 “好,下次不打了。” 简以溪这才放下手,勾了勾唇角,浮出那唯一一只浅浅的小梨涡。 ——以暴制暴不好,容易被告到警局,会拘留,会留案底,安沐现在才高中就这么暴力,将来很容易走上犯罪道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掉。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高危分子的安沐看向谢毛毛。 “你来。” 谢毛毛看了简以溪咋呼手疼,心里有点毛毛的。 她其实也没多恨他俩,要是简以溪不打,她肯定是想替姐们儿报仇打两下的,可姐们儿自己都打了……那她…… 不行,不能怂!这叫什么来着?有脑出脑,有力出力,安沐出脑又出力的帮着简以溪,她没脑还不出力是不是有点太不够姐们了? 谢毛毛突然豪气冲天,扬手啪一巴掌扇在简以湖脸上! 简以湖又疼又气,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捂住脸蹲在地上,也不顾形象了,嚎啕大哭。 太气了,这辈子她都没受过这委屈!! 谢毛毛那边龇牙咧嘴甩着手,拿眼只瞟安沐。 “还……还真疼哈?” 简以湖的脸蛋儿好歹软乎乎的,秦亦格五大三粗个汉子,这打起来是不是还得硌手啊? 谢毛毛萌生退意,不,是退意达到了极点。 “安沐,手疼!” 她也把手伸到了安沐面前。 安沐看了一眼,的确也红了,不过她没简以溪白,所以不是太明显。 谢毛毛期待地望着安沐,眼巴巴盼着她摸摸自己的小手,用那红嘟嘟的嘴唇给自己吹吹,最后再来一句“我帮你打”。 她等啊盼啊~~ “那你换只手打?” “好哒~那就辛苦……呃?你说啥?!” 谢毛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都飚出方言了。 凭什么都是好姬友待遇差别辣~~~么大? 谢毛毛气鼓鼓。 罢了罢了,简以溪接连几天被打击,怪可怜的,她就不跟她计较了。 谢毛毛一脸嫌弃地看向秦亦格,还没打已经觉得手心疼了,这哪儿是惩罚人,这自虐吧? 谢毛毛点着脚给了一巴掌,有点敷衍,真是怕手疼,啪的一声比简以湖那巴掌声小多了,可秦亦格还是黑了脸。 一是,男生爱面子,他觉得丢脸,再一个,谢毛毛那一脸嫌弃还甩手的样子,好像他是蟑螂老鼠,打他都嫌恶心似的,让他呕得几乎吐血。 他强忍情绪,帮着简以湖揉着脸,皱眉道:“现在可以删了吧?” 第23章 处分 秦亦格的声音落下, 简以湖也站了起来,顶着扇肿的两边脸,强压怒火道:“秦亦格, 你跟着她去拿手机, 看着她删!” 秦亦格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去?” 简以湖虚摸了下自己火辣辣的脸, 满腔愤怒化作一个狰狞的笑。 “我这样子怎么见人?我要请假回家, 现在就走。” 秦亦格点头:“那行, 那你先回家。” 转过头, 秦亦格冲安沐道:“走吧。” 转身的瞬间, 安沐淡淡扫了简以湖一眼,微凉的视线看不出情绪, 可嫣红的唇角斜勾起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却让简以湖莫名的不寒而栗。 ——她, 她笑什么?难道她看穿了她的计划?不, 不可能!她肯定是在笑她的脸,或者就是单纯的得意自己赢了! 安沐牵着简以溪的手,毛毛紧随其后,她们没往教室方向, 而是朝着相反的楼洞出口走去。 “你们这是去哪儿?!”秦亦格下意识问了句。 “不是你要删照片的吗?” 安沐头也不回, 语气淡漠, 却让人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秦亦格低骂了一声“艹”,惯性思维, 总以为她们会把手机藏在离自己近的地方,却忘记了从教具室一路过来,任何地方都能藏。 不过外面还下着大雨,她们能藏哪儿? 简以湖目送他们拐了弯, 转身去了老师办公室,秦亦格则跟着安沐找手机。 三转两转,又绕回到教具室。 安沐走到那堆积至天花板的纸箱堆,随便摸了两下,从两排纸箱的缝隙抠出手机。 简以溪已经在路上听安沐说过了,她不意外,毛毛却是吃惊地瞪大了乌溜溜的葡萄眼。 “这……这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就是你拽着秦亦格,简以溪过来拉我的瞬间。” 毛毛目瞪口呆,“你这可不止是脑子灵光,你这反射弧也太短了吧?零点几秒就能做出准确反应,你这是什么神仙下凡?” 毛毛惊叹,秦亦格却是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儿没气死。 早知道手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至于费这么大劲受这么大屈辱吗?! ——等着!臭婊子!等删了照片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秦亦格脸色铁青地攥了攥拳头,催促道:“快解锁!删除!” 安沐淡定地指纹解锁,翻到相册,还没等删,秦亦格一把夺了过去,当天日期一块儿勾选,连同云备份一键删除。 -- 第52页 删完他还不放心,又退出相册重新进去看了看,确定没有了,作势把手机还给安沐,安沐伸手的瞬间,他突然举起手机狠狠砸在地上,疯了似的连踹带跺,满地灰尘都让他荡了起来,他还嫌不够,又上去哐哐连蹦好几脚,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呸!” 秦亦格狠狠啐了口吐沫,嘴角浮起惊悚地冷笑,看向安沐的眼神危险又恐怖,毛毛吓得赶紧拽着安沐往里退。 毛毛道:“你,你想干什么?照片已经删了,你还不快走?!” 秦亦格冷嗤:“急什么?好戏才刚开锣,哪儿能这么快散场?” 毛毛道:“那你还想怎样?” “刚才扇我那一耳光,你不会以为就这么完了吧?” 毛毛吓得赶紧捂住脸,“男生打女生,可耻!” 秦亦格十指相扣活动了活动手指手腕,咔咔的关节声在这无人的教具室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仿佛催命的似的。 “都挨了你的骂了,我再不打你两巴掌岂不是亏了?” 毛毛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惊惧:“我,我收回成吗?你就当我刚才没骂。” “不好意思,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记仇。” 秦亦格太喜欢这种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感觉了,毛毛越是惊慌失措,他越是得意,就是安沐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让这快感打了点儿折扣。 秦亦格呲牙冷笑,一步步逼退着她们,扬手照着毛毛的脸就扇了过去! “啊!!不要!!!” 毛毛拽着安沐惊慌失措地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仰卧起坐垫子边儿,几排大纸箱将她们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了秦亦格个侧影。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毛毛惨叫一声,接着就是扑扑通通的跌倒声。 秦亦格傻眼了,举着还没落下的手晾在半空,看着毛毛突然戏精附体似的狠拍了下自己的手,拽着安沐向后坐到了垫子上。 安沐气定神闲地朝边儿靠了靠,还不忘帮毛毛拽拽裙摆,免得走光。 毛毛脚蹭着地拼命蹬着,蹬得地上一道道灰土印儿,动静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啊啊啊!!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骂你无耻了,别打我!” 啪啪啪! 毛毛又狠拍了几下自己的手,脚下咚咚踢得堆在一边儿的几个纸箱原地转圈,纸箱蹭着水泥地呲呲拉拉乱响,毛毛带着哭腔喊:“别踢我!我疼!我真的不敢了!别打我!!秦亦格!别打我!啊!疼!!” 咚咚!啪啪! 毛毛自导自演,又踢又踹又拍巴掌的,看得秦亦格一愣一愣的。 “你……你干什么呢你?你神经病吗你?!” 毛毛压根不理他,只管干嚎没有泪,还孜孜不倦地制造动静啪啪拍手拍腿咚咚踹箱子。 “呜呜呜……别打……好疼……啊啊啊……我不行了……疼死了……唔!我肚子……咳咳……好……痛……咳咳咳……” ——这tm哪个戏剧学院毕业的?! 秦亦格再怎么反应迟钝这会儿也觉出了不对。 简以溪呢?!怎么少了个人?! 秦亦格猛地扭头,正看到简以溪举着谢毛毛的手机拍得正欢。 ——糟了!被设计了! “wocccccc!!!臭婊子!找死!!!!!” 秦亦格满目狰狞,朝着简以溪就扑了过来。 简以溪反应极快,扭头就跑! 秦亦格撒丫子就追,还没追出门,简以湖已经带着赵旭东哭哭啼啼地赶了过来。 “赵主任,就在那儿,简以溪她们把我堵在里面踢我打我,要不是秦亦格赶过来,我这会儿估计还在挨打,根本跑不出来报告主任,呜呜呜……” 简以溪一出门就撞上了赵旭东,赶紧刹住脚。 她攥着手机,复杂地看向简以湖。 她的好姐姐还真是好算计,知道赵旭东跟安沐结了梁子,谁都不告状,专找赵旭东! 这下不管安沐是冤枉的还是真打了人,赵旭东都会给安沐扣上个校内聚众斗殴的帽子。 秦亦格也追了出来,一看老赵来了,松了口气。 “赵主任,她们……” 赵旭东摆了摆手,“行了,我已经知道了,都跟我去政教处。” 秦亦格脸色难看地指了指简以溪:“赵主任,她……她偷拍了点不太好的……视频……” 秦亦格越说越心虚。 他是精英班的高材生,也是数学课代表,平时经常出入办公室,跟赵旭东也打过交道,算得上关系不错,起码比大部分同学跟他关系好,他对赵旭东还算比较了解。 赵旭东绝对算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小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所以他其实也不算太害怕赵旭东知道真相。 知道了又怎么样? 不管是为了报私仇,还是为了学校声誉,赵旭东都会代表校方把这事压下去,包括视频直播那事,能一块儿压就一块儿压,由学校出面,肯定比他和简以湖单打独斗好得多。 这也是之前秦亦格劝简以湖的理由,不然简以湖哪儿可能委屈自己站着挨打? 赵旭东能坐稳主任的位置,当然也不是个傻的,他一听就听出了秦亦格话里的潜台词。 赵旭东是真不关心事实真相怎样,大雨虽然已经小了不少,可电力还没恢复,移动信号也不稳定,他还不知道直播的事,只管高兴正愁没机会治安沐,机会就送上了门。 -- 第53页 “视频在哪儿?我看看。” 赵旭东冲简以溪伸过去了手。 简以溪迟疑着,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解锁。” 谢毛毛和安沐已经从里面出来,毛毛接过手机解了锁递了过去。 赵旭东穿着西装裤条纹汗衫,洋不洋土不土的,站在挡雨下眯着满是褶子的松眼皮看那视频。 视频里可以清楚看到秦亦格满目狰狞,一步步把安沐和谢毛毛逼到几排高高堆积的纸箱后,又踢又打还扇耳光,谢毛毛的求饶声一声比一声惨。 赵旭东面无表情看着,瞟了秦亦格一眼。 秦亦格赶紧解释:“这是假的赵主任!是她们演戏!你听,就谢毛毛一个人叫唤,安沐一声都没吭。” 谢毛毛打从看见赵旭东,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反正视频在这儿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话音未落,赵旭东把手机塞到秦亦格手里。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这视频可在这儿呢。” 秦亦格抬眸看了眼赵旭东,赵旭东眯着狡猾的松眼皮,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简以湖。 “你这脸确实伤得不轻,安沐,你说说这怎么回事?” “我打的。” 赵旭东诧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这承认的倒是利索。” 安沐神色淡淡:“是我做的我就承认。” “行,承认就好办,走吧,跟我回政教处。” 谢毛毛突然喊道:“欸欸欸!秦亦格你干嘛?!谁准你删视频的!你还我手机!!赵主任!他删视频!!!” 赵旭东背着手慢悠悠回头:“什么视频?” “就刚刚他打我们那视频!” 赵旭东面无表情看着她,“什么打你们的视频,我怎么不知道?” ——这还是教导主任吗?真当学校是他家开的,想怎么怎么,无法无天了是吧?!! 谢毛毛脑子一热,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赵旭东的鼻子就要跟他刚,安沐上手拉住了她。 “别理他,他自己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赵旭东嗤笑一声:“到底谁死到临头,马上就知道了。” 几人跟着赵旭东回了政教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赵旭东全权拍板决定的。 安沐聚众殴打同学,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予以记大过处分,要求写3000字检查,全校师生面前检讨,并通报批评。 简以溪和谢毛毛系帮凶,记小过,1000字检查,不用当众检讨,全校通报批评。 秦亦格动粗的事只字不提,安沐手机被砸坏的事也被说成是安沐自己不小心摔坏踩坏的。 这么颠倒黑白,安沐居然从头到尾一声也没吭,就连谢毛毛和简以溪表示不服,安沐也拦住了。 宣布完处理结果,赵旭东让几人离开,走到门口他又想起一句,讥笑道:“时间紧迫,赶紧写检查,下周一课间操可就要当众检讨了,别忘了郑重地跟简以湖同学道歉,不道歉这事就翻不了篇儿,听明白了吗?” 安沐回眸,美目半敛,红唇斜勾,逆着门外微光,身形勾勒银线,白衬衣鼓着风,她丝毫没有被打击的颓废,反而从容淡定,甚至是带着笑音“嗯”了一声。 赵旭东莫名的有点儿心里不踏实。 ——这安沐不会又整什么幺蛾子吧?再闹到省卫视那儿? 随即赵旭东又打消了疑虑。 ——不可能,这次可不像上次有视频作证,视频可是删了的,再说,安沐也承认了是她打的人,也没让他处理秦亦格打她的事,肯定是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都白搭,算她还识时务。 在校领导面前,简以湖没有崩人设,规规矩矩地请假,柔柔弱弱地走了,秦亦格送走的。 安沐几人当然不能请假,请了赵旭东也不会准,她们互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各回各班。 谢毛毛本来垂头丧气的,简以溪也觉得内疚,觉得是她连累了她们,直到安沐一句:“相信我,你们不会被记过。” 谢毛毛立马来了精神,挽着安沐的胳膊问:“你怎么知道不会?快说说让我安安心。” 简以溪也转头看向她。 安沐交替看了眼两张嫩生生的小脸,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 “翻翻你的云储存回收站。” 简以溪没怎么用过,不太了解,看向谢毛毛。 谢毛毛眨了两下单眼皮,突然满脸放光,一把搂住安沐的脖子,也不管还在楼梯上,激动的连蹦带跳。 “啊啊啊啊啊啊!你真是个神仙啊啊啊啊!!!我怎么能把回收……唔!” 安沐捂住了她的嘴,无奈道:“你能小声点儿吗?” 谢毛毛赶紧闭嘴,拉拉链似的,手指捏着,从左到右虚拉了一圈唇缝。 安沐转头跟简以溪解释了一下回收站。 “云储存删除文件,通常不是直接删除,而是暂时储存到回收站,一般储存时间为七天,七天后才会彻底删除。”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清透的眸子闪闪发光。 “这么说……秦亦格那些照片岂不是也……” 安沐抿唇轻点了下头,“赵旭东不来,我还要找他,现在正好,等着看好戏吧。” 简以溪彻底松了口气,好戏不好戏的,其实她倒不在乎,她在乎的是…… -- 第54页 “只要没连累你们就好。”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这些?再说,论起连累,不是该怪她从头到尾都在设计她吗? 十六岁的自己真的是……傻! 除了这个字,她真不知道还有哪个更贴切的字可以形容。 谢毛毛迫不及待靠着楼梯扶栏就点开了云储存,不亲眼看着仿佛还有点儿不放心。 两人等着谢毛毛, 安沐无聊,视线随意一扫,看到简以溪脸侧的碎发乱了,下意识抬手帮她撩起挂在耳后,微凉的指尖蹭过简以溪柔软的耳垂,说不出的意蕴缓缓散开,简以溪似乎缩了下。 安沐微蜷了蜷手指,并没有在意,整理过左边,再整右边,再转眸,正对上简以溪灿若寒星的眸子。 简以溪的脸颊粉扑扑的,一点儿不像刚风里雨里吹来冻去的样子,格子裙扑扑簌簌,若隐若现着她肌理均匀的雪白双腿。 简以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看她。 她只是突然觉得……安沐长得……真好看,离近了看更好看。 安沐的头发湿了点,几缕湿发黏在脸侧,不知为什么,就那么几缕湿发,就看着安沐和平时很不一样,总觉得……安沐的脸好像更白了,白的近乎透明,那唇也更红了,红的总觉得……简以溪自己都说不上来。 简以溪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我……我就是觉得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肯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不,是上辈子倒了大霉了。 安沐垂下眼帘,探手拍了拍简以溪裙摆的褶皱,谢毛毛那边也查好了,笑得眉眼弯弯,左右挽住安沐和简以溪,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上到三楼楼口,三人分开,安沐回二一班,简以溪和谢毛毛得回十一班,三人挥手告别。 安沐想了想,拐了弯儿又绕了过来,示意简以溪走到扶栏边。 扶栏上湿漉漉的,每根横杆下都坠着一排圆滚滚的水珠,一晃栏杆就哗啦啦下雨似的往下掉。 这是暴雨倾盆那会儿坠上的,这会儿雨小了不少,这边已经淋不到雨了。 谢毛毛好奇地凑头过来,安沐知道她看似大嘴巴,却分得清轻重,也不避讳她,旁边班级的同学在吵闹,也没人注意她们。 安沐借着雨声遮掩,对简以溪道:“你姐的为人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她回家肯定会跟你爸妈告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以溪勉强笑了下,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这种事都要安沐操心。 “放心吧,那毕竟是我爸妈,不会有事的。” ——你这么说,我还怎么放心? 第24章 吹吹 简以溪转学转的正是时候, 学校正在申请省扶持学校,除了高三,全员双休, 积极响应国家减负号召。 今天就是周五,明后两天不用上课, 放学后, 高一高二的撒了欢挤出校门, 安沐也跟着简以溪毛毛一块儿出来。 毛毛家在反方向,她斜跨上车座, 脚撑地, 跟她俩挥手告别,还眨着一只眼冲安沐贼笑:“今晚等你好戏~” 安沐无奈地摆了摆手。 毛毛走了, 简以溪站在路边翘首以待,到处都不见熟悉的车牌号。 简以湖虽说提早回了家, 可简以溪还在, 司机照理说该在校门口等着才对。 可这只是照理说, 实际上安沐早料到不会有人来接,她甚至能想象到简以湖这会儿正在家怎么扭曲事实哭诉告状, 而温巧云则带着怒气给老周打电话, 让他不用接人了。 【既然她能自作主张不坐车上学, 那就能想办法自己回来!】 安沐能想到,简以溪也能想到。 只是简以溪想的不太一样,她想的是,自己早上是独自走的,家里人可能觉得她应该也不愿意坐车,所以就没让司机白跑一趟。 简以溪想的太温和了,或者说, 太美化温巧云了。 安沐清楚简家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只要简以溪回去,绝对会伤心欲绝,可安沐没法阻拦,阻拦了也没用,而且,有些事不亲身经历根本不会相信。 涅槃才能重生,成长必有代价,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减轻涅槃的痛苦,减少成长的代价。 简以溪等了片刻,转头冲安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暴雨刚过,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简以溪冻得鼻头泛红,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说出的话仿佛都带着哈气。 “估计还得借你的车,司机没来。” 安沐想都没想,脱了自己的制服外套就要往她身上披,简以溪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等下我骑车带你,一会儿就暖和了。” 这倒也是。 安沐了解自己,自己不可能穿了别人的外套让别人冻着,也就没有坚持,重新穿好制服。 暴雨涤清了空气中的污尘,空气清新了不少,深吸一口气整个肺仿佛都是新鲜的,只是路况变差了,到处都是暴雨打落的枯叶残枝,还有不少或深或浅的水坑。 简以溪骑得很小心,尽量绕过水坑,实在绕不过就骑慢一点,还会提醒安沐抬腿,别溅上脏水。 安沐搂着简以溪的腰,感受到那薄薄的衬衣下透出的温热体温,提醒道:“明天别忘了带外套。” “嗯,主要我以前在顺义习惯了,顺义的九月还很热,我们都说九月是秋老虎,过了国庆才慢慢变冷,这边真是冷得太早了。” -- 第55页 ——不,主要是没人提醒你。 就像“你妈喊你回家穿秋裤”一样,没进入社会都还是孩子,大部分人还是要家人提醒才会带外套。 “你妈没提醒你带?” “没有,她太忙了,再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操心自己了。” 可她却提醒了简以湖。 在她眼里,只有简以湖这个女儿,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 路不远,骑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简以溪下车斜背上书包,挥手同她告别,夜风吹乱她脸侧的碎发,安沐发现,她的额角竟真沁出了丝丝薄汗,迎光晕着碎芒。 “周一见。”简以溪告别。 安沐却道:“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即便是自己,安沐也猜不到这个“放心吧”到底是“放心吧,有事我马上给你打电话”,还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安沐直到简以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区大门后,这才骑上车慢悠悠往家走。 家里空荡荡没有人,原本安爸安妈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住的,可耐不住她坚持,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她每晚十点准时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潍城的晚上十点,巴黎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正是会面商谈的高峰时段,可为了确定她安全到家,安妈刻意错开了四点,不管多重要的会面商谈全都挪到四点以后,实在挪不开的,也会安排秘书专门守着手机,足见安沐对他们的重要。 这是上辈子安沐从没享受过的待遇。 说一点儿也不感动是假的。 可她不是真正的安沐,真正的安沐究竟在哪儿,她不清楚,也不知道安沐还会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再睁开眼,她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了二十八岁的简以溪,只有十六岁的安沐。 接连忙了几天,安沐有点疲惫,可她还不能睡,她先编辑了v博,附上教室那段视频链接,这才进了浴室。 【#拐卖妇女儿童#】现实往往很残酷,别难过。/抱抱@l临江别l【视频链接】@陈寒是我;#最美姐姐#;#简以湖# 安沐并没有@简以湖他们,只@了简以溪和陈设计师,可这并不妨碍v博转发到寻亲超话,更不妨碍简以湖的粉丝赶到她的v博下。 等她洗完澡出来,v博下已经翻了天,黑粉喜大普奔,真爱粉直喊房子塌了,路人看热闹,只有少部分人还坚持相信简以湖。 安沐随便翻了两眼就丢下了手机,让事态先发酵一晚上再说。 吹干头发再看,陈寒已经转发了这条v博,带起了更大的声势。 通知栏不停提示着有新的私信,安沐也没点开看,收拾完就钻进了被窝。 安沐累了,关灯睡觉。 灯一灭,屋里一片漆黑,窗帘厚重地拉着,透不进丁点儿光亮,除了墙上挂钟指针带了点儿荧光,再也没有任何光源。 安沐阖上眼,长发随意散在枕边,不大会儿便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可又像是没有。 她半梦半醒,也不知是梦到了以前的事,还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总之,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十六岁的自己。 十二年前的今晚,也是这样的暴雨过后,偷拍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开,到处都在传那是简以湖的换衣视频。 她放学回到家,简以湖已经哭哭啼啼告完了状,简向伟气得摔了水杯,温巧云指着她的鼻子骂。 骂得太多,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具体内容,她记得的只有那么几句。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你都不嫌丢人?】 【说好听点你这叫没教养!说难听点儿就是放荡不要脸!】 【小小年纪你就这样,长大了谁还管得了?!】 【你看看你这样子?养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也是,就他们那样,能教出个什么好玩意?以后不准再喊他们爸妈!更不准再跟他们联系!】 这些都还是好的,最让她不能承受的,是温巧云反复说了无数遍的那句。 【早知道我就不该找你回来!】 温巧云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这句话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这不亚于“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下你”。 她记得那晚温巧云越骂越怒,在简以湖的推波助澜下,没忍住扇了她两耳光,还要她跪下给简以湖道歉。 没错,就是跪下。 她长那么大,除了小学时实在调皮,被罚着跪过两次炉渣,就再没有跪过。 倒也不是她没再犯过错,而是养父母说她大了,有自尊心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罚,犯了错他们都是找她谈心,实在气不过顶多训斥两句。 她也比较懂事,上了中学后就很少让他们费心。 可那晚,温巧云却让她给只比自己大十几分钟的简以湖下跪,更可笑的是,她真跪了,按照温巧云的要求,跪下哭着道歉。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跪了挺长时间,简以湖并没有马上让她起来,而是故意又说了很多,故意让她多跪。 她一个人跪着,被高坐沙发的全家人指责,竟然真觉得是自己的错。 那晚……她好像哭了整夜,整个周末都没踏出房间,也没人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安沐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看了眼挂钟,幽绿的三条线,一条在动,两条指向凌晨四点多。 -- 第56页 看来她真是睡着了,天都快亮了。 起身上了趟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再躺回床上,她睡意全无,十二年前的情绪似乎从梦里延续到了现实,让她心口憋闷。 她干脆起床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望着窗外。 黎明未至,夜色尚沉,大雨带走了乌云,漫天星光还算灿烂,难得的晴夜,弯月似乎都比平时清晰明亮。 安沐按着窗台,静静地望了会儿夜空,网上的芜杂纷乱,影响不到此刻的安宁,十六岁的自己这会儿大概裹着被子在难过吧?也或者……睡着了? 事件变了,她应该没有再罚跪了吧? 虽然她身上还挂着个小过,可这会儿简以湖闹出的乱子更大,有视频作证,简以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尤其简以湖还假借简向伟的名义,诬陷她盗用论坛账号,这个别人不清楚,简向伟绝对清楚得很。 相比于温巧云的感情用事,简向伟多少还有点理智,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分神关注简以溪,而是该抓紧时间去解决简以湖的人设崩塌,这种事越快解决负面影响越小。 而简以溪,大概率是挨一顿骂就被赶回房间,他们根本没空理她。 安沐又站了会儿,直接进了洗手间梳洗收拾,换上牛仔裤打底衫,还专门套了件暖和的米色风衣,拿了钥匙手机出了门。 凌晨六点,街上已经热闹起来,早点摊开了门,环卫工人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公交车慢悠悠开过,车里零星坐着几人。 潍城的秋是真的冷,还没来得及感受夏天的尾巴,忽然就冻得缩手缩脚。 往年其实也没有这么快,都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慢慢冷到冻手的,今年这一场暴雨提前了而已,再过两天应该还能稍微回回温。 安沐手揣风衣兜,凉气扑面,深吸一口气,整个肺都是清冽的,再困倦的意识也能瞬间清醒过来,沿着湿漉漉的人行道闲庭信步,昨晚还满地的枯枝败叶,现在全都被扫走了,只剩下满地暗沉的潮湿。 安沐一路走到了熟悉的别墅区门口,进了熟悉的早点铺子。 说是熟悉,也只是熟悉门面而已,她只来吃过一次,还被温巧云狠狠训斥了一顿,说是家里有保姆专门做早点,她干嘛还要吃外面的不卫生?以后再也不准吃。 她很听话,之后真就再也没敢进过这铺子。 其实温巧云哪里是嫌不卫生,章鱼烧关东煮什么的她可从没阻止简以湖吃过,她只是觉得丢面子,门卫保安经常在这铺子吃饭,她的女儿也吃这种地边摊,好像跟他们一个档次了似的,多掉价? 安沐点了一笼虾仁蒸饺,五只小小的蒸饺规矩地摆在碗口大小的蒸笼里,一个个皮薄馅儿大,咬一口汤汁四溢,鲜香美味,就是个头太小,一口就能一只。 安沐一口半只的细嚼慢咽,不时蘸一下醋,喝一口咸豆腐脑,豆腐脑的软滑搭着虾饺的鲜美,满足了口腹之欲,也驱散了早晨的寒意。 吃完早饭出来,心满意足往回走,远远就见白衬衣格子短裙,一个女生穿着熟悉的潍城二外的校服走了过来。 女生走得有气无力,头都不抬,只看着脚下的路,马尾梢垂在颈边,走一下晃一下,搔着脖子她也不觉得痒,依然低头走着。 安沐微敛眼帘,长睫轻颤了下。 这不是……简以溪吗? 一大早的,她这是去了哪儿?怎么校服都没换? 安沐没作声,迎着她走了过去,挡住了她的路。 简以溪竟然还不抬头,下意识绕过她继续走。 安沐又挡住了她,她往左她也往左,她往右她也往右,简以溪终于察觉出了不对,抬起了头。 只一眼,安沐就蹙起了眉心。 简以溪的脸颊透着诡异的红,碎发凌乱,原本黑亮清透的眸子像是没了焦距,黯淡无光,明明脸那么红,唇色却淡得很,像是几天几夜没喝水,隐约翘着干皮。 安沐眉心蹙得更紧了几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烫手。 “你怎么回事?” ——怎么发着烧还来回跑?! 简以溪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她,眸光明显动了下,眼角肉眼可见晕了红,她赶紧低下头去,随意蹭了下眼,再抬头眼角还是红的,只是隐约的水痕不见了,脸上还挂了笑。 “你怎么在这儿?是逛街?还是找我有事?” 简以溪拍了拍衬衣短裙,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我忘了带手机了。” 安沐牵起她的手,转身就到路边招出租车。 “有什么等会儿再说,先去医院。” “可我……刚从医院回来,我还得回家拿东西。” 简以溪说话有些慢,像是烧迷糊了似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脚下也像是软的,走路还看不出来,站着不动却能看出她站不稳,身形摇来晃去的。 安沐招了出租车,把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关了门,报了最近的医院,这才又探手摸了摸简以溪的额头。 简以溪没答她,看着车开了,着急地回头就要开车门。 “不行,我得回家拿东西,我还没拿。” “拿什么?” 简以溪勉强睁着熏红的眼,道:“我姐的手机,她忘家里了,我妈让我回来拿,要不然她住院该无聊了。” -- 第57页 “住院?谁住院?” “我姐。” “简以湖怎么了?” “她……”简以溪垂下头,两手无措地攥着裙摆,“我没想到会把她逼到这种地步,我真的……真的没想到……” 安沐美目半敛,向后靠在了椅背,探手把简以溪搂靠在自己肩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穿过指缝的发丝仿佛都沾染了那高热的温度。 “她这是黔驴技穷,故意的。” 简以溪挣扎着仰起头,看着她,“不是,你不知道她……” “我知道,她自杀了对吧?” 简以溪僵了下,缓缓垂下头,无力地靠着安沐,滚烫的呼吸擦过安沐耳机,烫得安沐有些烦躁。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她也不是真的自杀,装的而已。” “可她手腕都出血了。” “随便磕破点皮都会出血,这根本不算什么,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伤着动脉,没事,就是受了刺激,情绪特别激动,说什么也不肯回家,我妈就给她办了住院。” 安沐淡淡道:“我猜得不错的话,她肯定拍了不少流血的照片,让你拿手机也是想拍住院的惨状,好发网上博同情,也能顺便吓唬你爸妈。” “手机……” 简以溪烧得迷迷糊糊,听她提到手机突然又想了起来。 “不行,我得回家拿手机,我妈让我送过去……” 安沐有些气,蹙眉按住挣扎着要起来的她,揽着肩膀揽得紧紧的。 “别动!再动我生气了!” “你看看你都烧成什么样了?还管什么手机?” “烧?”简以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说怎么这么难受。” 这么蠢的笨蛋,安沐不想承认是自己。 安沐不理她。 简以溪迷迷糊糊抬起头,滚烫的额头蹭在她的下巴,烫得她下意识朝一边撤了撤。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简以溪在笑,笑得虚虚弱弱的,也没有小梨涡,看着又可怜又有点傻。 安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你都烧成这样了,我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我爸妈就没……没看出来。” 简以溪还笑着,只是眼圈更红了,她没忍住赶紧低下头,一滴眼泪滚落,滴在安沐深蓝色的牛仔裤,眨眼消失在粗糙的布纹里,留下一抹深色的水印儿。 安沐的心脏突然刺痛了下。 她怎么可能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 她又不是真的傻。 只是那种状况下,谁会关心她?她就算说了自己发烧,也只会被爸妈当做添乱,甚至觉得她是故意的。 她忍着不说,既是不想添乱,也是卑微地希望爸妈能注意到她,能关心她哪怕一句。 可显然,没有人注意到,也可能注意到了,懒得问。 安沐揽着简以溪的肩,手紧了又紧,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很久才道:“说了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怎么不听话?” 简以溪低着头枕着她的肩,气息颤了好几下,才开口带着哽咽道:“打电话干嘛?” “带你上医院。” “上医院干嘛?” “看病。” “是不是还要打针?” “应该吧。” “可我怕疼……” 安沐垂眸看向简以溪,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花蕊般卷翘的长睫铺陈着,迎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不时恍过一点晶莹的微芒。 ——她这是在……撒娇吗? 安沐忽而想起楼洞里简以溪举着手喊疼。 不,不是撒娇,只是巧合,她从来都不会撒娇,也从没跟谁撒过娇。 不过生病的时候确实容易脆弱,说上两句不像自己的话也是正常的。 “那……我让护士轻点儿。” 简以溪似乎笑了下,带着哽咽。 “可是……再怎么轻也是要把针扎进去的,还是会疼……” 不会撒娇也从没被人撒过娇的安沐,重生以来第一次词穷。 “那……那你说怎么办?” “你给我吹吹……行吗?” 安沐想起小时候她怕打针,继母都会哄她说,吹吹痛痛就飞走了,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怜惜,对十六岁自己的怜惜。 “行,以后打针,我都帮你吹。” 第25章 开战 到了医院一通忙活, 退烧针打了,液体也挂上了,高烧39.8℃, 没烧傻真亏得十六岁的自己年轻身体好。 安沐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烧得粉扑扑的小脸, 探指轻轻撩开黏在她唇角的一缕发丝, 她下意识动了动唇, 嘴微张着,已经睡着。 她实在太疲惫了, 折腾了一夜, 又生着病,再加上消炎药的安眠作用, 能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安沐静静地看了会儿简以溪, 又抬眸看了眼还有大半瓶的液体,这才摸出了手机。 v博上已经闹翻了天,私信也快挤炸, 安沐大致翻了两眼, 有骂她的,有担心她的,也有想打听具体情况的。 安沐视线定住, 看到了陈寒的几条私信。 【陈寒是我:视频里的你陌生的我都快不认识了,一点儿不像以前那个任性又爱闹的小姑娘, 成长的代价是残酷的, 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可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 第58页 【陈寒是我:这半年多我一直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错,现在我想明白了,这的确是我的错, 我一直把你当孩子看,忽略了青春期的特殊性,你也是有自尊心的,而且比普通人的自尊心还要强,是我伤害了你。】 这私信怎么怪怪的? 对于陈寒,安沐只知道她是安沐的服装设计老师,本身是有挺高知名度的设计师,并不是专职的老师,也很少带学生,带学生其实是她自我提高的一种方式。 安沐能当她的学生只是偶尔的一次机会,陈寒看中了安沐的设计天赋,这才收了安沐。 之后,大约半年前,陈寒突然放弃了对安沐的培养,解除了师生关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而她代替安沐醒来则是在三个月后,醒来后陈寒也从没来找过她。 她之所以会联络陈寒帮忙,完全是因为安沐的手机自动登录了v博,她看到了陈寒的几十条私信,主旨内容只有一条,有事随时找她,不管什么,只要她能帮上忙,绝对义不容辞。 如果没有陈寒,安沐原本打算找发小帮忙,虽然是安沐的发小,可这三个多月,发小可谓寸步不离陪着她,两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发小知道安沐失忆了,每天孜孜不倦给她讲以前的事,当然,这些事里什么都有,独独没有关于陈寒的。 安沐倒是问过发小,发小只说陈寒性子傲,她没怎么接触过,不太了解。 知名大设计师,性子傲一点也能理解,安沐就没再问过。 现在看陈寒这没头没尾的道歉,安沐看不太明白,也没兴趣深究,又往下翻了翻。 【陈寒是我:我看那个简以湖不像是个省心的,你自己多小心,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安沐略一沉吟,回复。 【o烟雨舟o:陈老师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不过我大概忘记告诉老师了,我失忆了,所以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就让它过去吧,很感谢老师。】 私信发过去,没等安沐再往下翻别的,陈寒就回了过来。 【陈寒是我:我是听说你失忆了,还以为是流言,原来是真的,生活往往比电视剧还要离奇,失忆了也好,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希望你越来越好。】 安沐又回了句谢谢,聊天到此终止。 简以湖那边还没发自杀v博,大概是还没拿到手机,网上关于直播删除的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不少人跑的秦亦格v博下嘲笑。 【不是要直播打人家女同学的脸吗?直播回放呢?干嘛删除呢?你摸摸自己的脸,肿了没?】 【还秦神呢,我呸!你也就靠着这张脸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脑残女,但凡有点智商的都得奉献一口自己的唾沫给你!】 【wsn!ex!】 【房子塌了!麻蛋!】 【恭喜博主荣获第一届最佳男戏精奖!请移步简以湖v博恭贺她得了最佳女戏精!】 【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爱啊!!!锁了锁了!爸爸命令你们不准离婚!】 【楼上是友军,大家收刀收刀。】 【啊这……绿茶配舔狗,越配越有?】 当然也有真脑残到处撕b维护秦亦格的,不过毕竟势单力薄,很快就被掐得没了声。 相比来说,简以湖v博下就更不能看了,到处骂声一片,真的是国骂精华聚集地,下至0级菜鸟,上至满级战斗机,群英荟萃,从带脏字的到不带脏字的全都有。 安沐翻了几眼就没兴趣了,刚想放下手机,再一刷新,血淋淋几张照片出现在了秦亦格的v博里,发送时间是几秒前。 【#拐卖妇女儿童#】别再逼她了,眼睛会欺骗你,耳朵会欺骗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听到的也可能是假的,但是鲜血是温热的!生命是真实的!求你们高抬贵手,别让花朵还未绽放就枯萎……#简以湖#;#最美姐姐# 【带血手腕】【包扎过的手腕】【医院住院单】 【病床上惨白的简以湖】【简以湖落泪怼脸图】 五张照片贴在下面,第一张刺目的鲜血和最后一张美人垂泪,的的确确很有视觉冲击力,可以轻松调动起人们的同情心和怜惜感。 秦亦格紧接着又贴出了学校有关安沐、简以溪、谢毛毛三人殴打简以湖的处理通知。 能贴出这种通知,显然是赵旭东点了头的,看来学校也是想把简以湖的事压下去,毕竟相对于安沐她们来说,简以湖的影响力更大,一旦捶死了她,对学校的声誉非常不好。 尤其现在正是申扶的关键时刻,保简以湖几乎是不需要考虑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简以湖,潍城二外除了潍城本地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简以湖给学校带起的知名度,学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弃车保帅,对他们没有好处。 安沐早料到了简以湖没那么好对付,她也不着急,翻出v信,点了群发小助手,给几个人同时发出讯息。 【烟雨舟:行动。】 简以湖自杀v博还没等到发酵,消失了数月的@我欲乘风破浪,突然上线发了v博。 【#拐卖妇女儿童#】@简以湖还记得我吗?我还没死,遗憾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掉的。【犯人自述录音】@潍城公安;@潍城法院;#简以湖#;#最美姐姐# ;#受害者联盟# 【犯人和粉头聊天记录截图1】【截图2】【截图3】 -- 第59页 【粉头QQ资料截图】【简以湖JK制服私房照大图】 【从安沐v博视频截取的简以湖手机里所有QQ号】 最后这张贴图,专门圈出了其中的一组QQ号,和犯人聊天的那个粉头QQ一模一样! 齐利冉还在评论区@了很多已经毕业的高三同学,大部分人依然沉默,可也有人忍不住站出来发声,陈述了齐利冉被霸凌的经过,甚至还有人贴出了齐利冉受辱的照片。 照片并没有几张,这已经是能找到的仅有的证据了。 正准备同情简以湖的网友们一下子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这@我欲乘风破浪到底是谁?哪个知道的科普一下?】 【我知道!她就是之前霸凌简以湖的,简以湖发博求助过,后来被粉丝追着骂到封号。】 【不是,说清楚点儿?到底谁霸凌谁?!】 【谁霸凌谁我不知道,不过这个劫匪砸人案我知道,自己翻,高考前一两天的新闻。@临东省新闻卫视】 【雾草!快去看!视频里那被忽悠偷拍的几个人联合发博了!!@悦悦不卖萌;@阿巴阿巴;@雨打芭蕉我打你】 三个人在一分钟前同时发出了一条相同的v博。 【#拐卖妇女儿童#】我们是受害者联盟,我们团结一心只想揭穿假白莲的真面目,避免其他人再被她伤害。@简以湖;@o烟雨舟o;@l临江别l;@我欲乘风破浪;@陈寒是我;#简以湖#;#最美姐姐#;#受害者联盟# 下面贴的是三人在群里的聊天记录,都是以各自的QQ为中心,算是间接证明她们的确是本人,还附带简以湖小号跟她们私聊的一些记录。 网友们这才注意到,@我欲乘风破浪v博后也贴了#受害者联盟#的标签。 网友们懵了,也顾不得同情简以湖,一个个迅速进入福尔摩斯模式,开始分析整个事件。 有阴谋论的。 【你们不觉得最近简以湖受到的攻击太多了吗?这肯定是hyb妒忌,或者是动了zb的蛋糕,这是故意黑她的!】 【楼上的醒醒,她才几个粉丝,能动得了谁的蛋糕?hyb我倒是不否认,可能眼红她的肯定是没啥本事的,既然没本事,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是悖论!】 也有正义论的。 【正义虽迟总到!】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理论,但总的来说,大方向一面倒,同情简以湖的迅速被淹没在人海中,几千万粉丝的陈寒亲自下场,转发v博,甚至还专门写了转发词。 【杜绝校园霸凌,还青春碧海蓝天。】 前有安沐视频里疯婆子似的简以湖狂崩人设,后有齐利冉带证据下场还@了地方公安和法院,一看就是要跟简以湖硬刚的节奏,还有陆悦欣三人同时垫后佐证视频真实性。 这种状况下拐回头再看简以湖的自杀v博,傻子也能看出是作秀! 【自杀还拍照?真是秀老子一脸!】 【这么点儿伤口还用住院?看这脸白的,用了几盒粉饼?】 【话说你妹呢?怎么没见你妹?你妹被你那么欺负都还没要死要活的,你这做戏给谁看?】 【大家不要酱紫嘛,人家都流血了,同情一下好伐?人家可是小公举,人家的心是玻璃的~】 【玻璃心赶紧找铁匠焊个结实的,家不是挺有钱的吗?搁这儿找什么存在感呢?咱也没有同情她的义务。】 【你们太过分了!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当初你们粉她的时候宝啊宝的叫,现在翻脸无情跟拔×无情有什么区别?!就算养条狗这么久也有感情了!虽然她狗都不如,好歹也摇尾巴给过我们乐趣!我做主!一人最多骂九句,敢多骂一个字就罚十句!】 这些还是比较文明的,太难听的安沐实在看不下去。 她收了手机,探手按了床铃,已经中午了,液体都输完了。 此时的简以湖在市中心医院单间病房,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温巧云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没等开口,简以湖一把搂住了她。 “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可能要劳教了,我好害怕!妈!!!” 第26章 哭泣 刚拔过针简以溪就醒了, 安沐帮她按着针眼儿,抬眸看了眼还有点睡眼惺忪的简以溪,想起答应她的话, 低头隔着按压的手指走形式吹了吹。 本来还想说句养母常说的那句“痛痛飞走了”,可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没有台词,她就多吹了两下算作补偿,再抬眸,却见简以溪惺忪的眸子一眨不眨盯在她脸上, 睫尖微芒颤动,像是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安沐一声轻唤,简以溪下意识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只一眼, 简以溪瞬间清醒,就像是偷吃被抓的熊孩子, 带着明显被抓包的惊吓, 条件反射连眨了数下眼, 赶紧转开了视线。 “呃……内……内个……我……我刚才睡着了, 你一个人很无聊吧?” 简以溪结巴的样子又蠢又可爱, 安沐眸底漾起一丝温柔, 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被人照顾,也没在意, 又轻轻按了按针眼,感觉不会出血了, 这才放下。 “没有无聊,我玩了会儿手机。” “那, 那就好。” 简以溪又偷瞄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安沐的嘴长的真好看,尤其是刚刚帮她吹呼呼的时候, 嘴嘟着,唇瓣娇红欲滴,像是盛放的花朵邀人采撷似的,看着就让她很有……很有……食欲? -- 第60页 简以溪勉强找了个她认为还算合适的词汇,不敢多看,也没敢深想,赶紧转移话题。 “几点了这会儿?” 安沐看了眼手机。 “快一点了。” “一点?!这么晚了?!”简以溪撩被下床,“你肯定快饿死了吧?走,我请你吃……” 话还没说完,简以溪膝头一软,晕头转向又跌坐回了病床。 安沐蹙眉探手扶住她。 “你慢点儿,烧了一晚上,又没吃饭,还起那么猛,你能起得来才怪。” 简以溪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没用。” “这种事还需要自责?” “我只是觉得……好像一直都在麻烦你。” “有这精力客气,不如多攒点儿力气,我好扶你回去。” 安沐没有帮她办住院,一来,医院环境嘈杂,网上正乱,住院反而未必能安宁;二来,刚来只顾着扎针退烧,没来得及办,之后烧退了,也没必要再办。 简以溪坐了一会儿,恢复了点体力,安沐把搁在一边的风衣给她穿上,这次简以溪的拒绝被判无效,只能听话的穿着。 安沐扶着她慢慢下地,慢慢走,好在是一楼,也不用挤电梯什么的,顺利就出了医院,招了辆出租车。 “福盛花园。”安沐报了地址。 这是安沐住的小区,途经简以溪的别墅区。 简以溪也没多想,靠着车壁阖上了眼。 她之前烧得太狠,就像是泡了一整夜热水澡似的,全身上下都烧软了,闭着眼都觉得眼眶酸胀眼皮发飘,刚才走路就像是踩着棉花,要不是安沐扶着,她真能软到地上。 “我姐……发v博了吗?” “发了。” 安沐以为她会细问,或者借手机看,等了半天没见简以溪继续,一个刹车,简以溪靠着车壁的脑袋咚得磕了一下。 声音不算很大,简以溪多少身体还是控制住了点儿,安沐看了她一眼。 车窗外阳光交错,忽明忽暗在她苍白的小脸,高热下酡红的脸颊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褪色的狼藉,连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唇上翘起的干皮像是在嘲讽她这个照顾者,连口水都没给病患喝,实在是不称职。 毕竟是曾经的自己,安沐只看了简以溪这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简以溪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不想知道她姐都做了什么,只是不敢开口,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这会儿不是早上她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这会儿她是清醒的,是不想在人前暴露太多的。 简以溪的脑袋随车摇晃,又磕了下车壁。 安沐探手按着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头,简以溪没动,她按个什么样子,简以溪就靠个什么样子,乖顺的像只打瞌睡的小奶猫。 简以溪不敢问,那就她主动说好了。 “你姐发v博了,我也发了,不止我,齐利冉发了,陆悦欣发了,还有另外两个参与偷拍的女生也发了,现在连陈寒都站出来帮你说话,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简以溪没有睁眼,安沐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睫尖轻颤了下,翘着干皮的唇挤出一句声调还算平稳的话。 “齐利冉?陆悦欣?为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联络了吴树涛家属,先说服了他们,由他们出面说服刚开始服刑的吴树涛。 吴树涛就是砸破齐利冉脑袋的那个所谓抢劫犯,他还很年轻,二十出头,大学都还没毕业,他家人把你姐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他。 过去这两个多月,其实吴树涛本身已经非常后悔,他家人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说服了他指证你姐。 他家人给了我他的口述录音,还拿来吴树涛的手机让我截取了聊天记录,有了这些,我又去找了齐利冉,说服她为自己,也为她失去的高考发声。 齐利冉恨你姐,陆悦欣她们也恨你姐,我和齐利冉一块儿找到她们时,原本她们不大愿意配合,毕竟是我把事情闹大,让她们退学的退学,处分的处分。 可她们也不是傻子,这么好的洗白机会,还能报仇,她们当然不会放过。 尤其,比起我,她们更恨你姐。 联盟很轻易就建立起来,都是手握确凿证据的,你爸妈就算帮你姐找水军,也压不住陈寒几千万真粉,还有那么多粉转黑路转黑的。 最重要的是,水军越多,反弹只会越激烈,造出的声势也越大,对你也越有利。” 家离医院不远,说着话就到了,小区不准进外来车辆,安沐下车和保安说明情况,又登记了姓名住址电话,总算获准放行。 简以溪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睁眼看了看车窗外陌生的小区,眸底映着交替而过的法国梧桐,诧异道:“你不先送我回家吗?我记得应该是路过才对。” 医院→别墅区→福盛花园。 该是这个顺序才对,怎么路过别墅区安沐没喊她下车? 出租车一路开到安沐楼下,安沐先下了车,又绕到车子这边扶她下来,一起进了公寓楼。 中午时分,业主们不是上班上学就是在家吃饭睡觉,楼道里空空荡荡,脚步声带着回音。 等电梯的空档,安沐扶着她道:“回家干吗?你妈在医院,你爸在上班,保姆也只顾着听你妈吩咐给你姐准备吃喝,哪儿顾得上你?” -- 第61页 简以溪垂下眼帘,依稀笑了下,浅淡又苦涩。 “可那是我家,我总是要回去的。” ——那倒也未必。 回到家,安沐开了饮水机,兑了杯温水给她先润润唇,这才翻开手机点了外卖。 “开了三天的液体,明天还得输,后天看情况,不行就请假。” 安沐的公寓不大不小,两室一厅刚刚好,住一家三口也是足够的,不像简家的别墅太大了,空空荡荡的反而不像个家。 简以溪道:“后天周一,还得交检查通报批评什么的,恐怕不好请假,再说,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睡一夜应该就没问题了。” “到时候就看情况。” 简以溪嗯过之后,客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沙发只有一张,安沐双腿交叠优雅地端坐沙发这头,简以溪膝头并拢乖顺地坐在另一头,两人第一次这样单独相处,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卖还要等会儿才能到,安沐看了眼简以溪空了一半的水杯,接过放到茶几。 “你躺下休息会儿,饭来了吃了饭再上床好好睡。” 简以溪被她推着躺倒,刚换的拖鞋啪嗒啪嗒两下掉在地砖,安沐回房拿了条薄毯出来,暂且先给她搭在身上。 “别真的睡着了,闭目养会儿神就好。” 简以溪勾唇笑了下,虚弱的笑容带不出那浅淡的小梨涡。 “还是算了,我一闭眼肯定就睡着了,你的手机借我用下,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安沐的手机递了过去。 简以溪也没避讳她,就那么侧身躺着,胳膊压在薄毯外,回忆着妈妈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多声才接通,温巧云的声音隔着手机都透着不耐烦。 “你好,哪位?” “妈,是……” 只说了两个字,温巧云那边就炸开了锅,隔那么远安沐都能听到了里面歇斯底里的女高音,虽然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可看到简以溪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迅速褪尽,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简以溪试图解释:“我发烧了,刚输完液,所以……” “不是,妈,我不是故意……我……” “那些人不是我找的,我没有要家里难堪,我……” “妈,你先听我说,我其实……” “你先别急,她……” 每句话都是开了个头就被打断,根本不给她机会说完。 简以溪抬臂挡住眼,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紧咬着下唇,放弃了争辩,强忍着听着电话那头狂轰乱炸,试图等温巧云发泄完了再找机会开口。 可惜她最后也没能等到那个机会,温巧云骂痛快了,直接挂了电话,从头至尾没听简以溪答过有关自己病情的,显然对面根本没有问。 电话挂了很久,简以溪还捂在耳朵上,挡眼的胳膊又挡了片刻才蹭了蹭挪开,半垂的眼帘隐约可以窥到眼尾的熏红。 简以溪坐起身,摇了摇手机:“我能再打个电话吗?” 简以溪这次想都没想,熟练地拨出养母的号码。 嘟嘟—— 养母接得很快,对面是吵杂的马路声。 “喂?希希吗?” 当年走失时简以溪已经三岁,虽说不清爸爸妈妈的名字,却知道自己叫溪溪,养父母根据这个给她取的名字,孟希。 “这不是我的手机号,你怎么知道是我?” “害!这还用想?咱们家就你一个在潍城的,我一看上面写着潍城,我就知道肯定得是我闺女!” 简以溪支着一条腿,手肘撑在膝头,手掌撑住了额头,无声地颤了口气,装作声音轻快道:“你们在哪儿呢?这么吵?跟爸在大街干活儿呢?” “嗯!今天生意不错,好几个人找你爸!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我们这两年多攒点儿钱,等回头你考上大学,你考哪儿我们上哪儿租房,我们离你近点儿,陪你四年,等你结婚了,有娃了,我们就……就不找你了,我们旅游过我们的去。” 两老口不能生,最喜欢的就是孩子,过年那会儿还开玩笑让她大学毕业了赶紧结婚,给他俩生个外孙外孙女抱,现在却顾忌简家人的情绪,连看都不敢看了。 简以溪撑着额头,紧闭着眼,碎发遮挡了她的神情,却挡不住她几声不易察觉的颤音。 “旅游啊?那挺好,现在视频这么方便,想我了就给我发视频。” “诶!好!你在那边怎么样?怎么听着你的声音有点不对?” “我刚睡午觉起来。” “哦哦,行,在那边好好的,那私立学校可不便宜,肯定比咱们这儿教的好,你辛苦两年,等考上大学,你这辈子起码就有点保障,简家再富你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不能因为家里有钱了就放松自己,知道没?” “嗯?啥事?” “我……我想你们了,我去看你们好不好?” 养母原本笑呵呵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妈也想你,可你才刚去,马上就回来看我们,你亲爸妈肯定不好受,妈怕他们会给你脸色瞧……你……” 养母的声音哽咽了,怕她听出来,故意大声吆喝道:“哎呀不行了,不能给你说了,你爸还在电线杆子上爬着呢,还指望我给他递东西扶梯子,就这样吧,回头再联系,挂了。” -- 第62页 养母匆忙挂了电话,可简以溪还是听到了挂电话的瞬间,那边压抑不住的一声抽泣。 简以溪抱着膝盖趴了很久,这才抬头把手机递还过来,强打精神笑着。 “我妈……养母他们正干活呢,他们会得多,什么活儿都接,帮人焊广告架子,装窗户,铺油雨布防漏……他们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低人一等,也没觉得他们让我抬不起头,我……我不明白我爸妈为什么要说他们把我教坏了?” 简以溪依然笑着,好像不笑她就不会说话了似的。 安沐接过手机,随手放到茶几,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简以溪仰头敛了敛快撑不住的眼泪,强忍着敛了回去,这才跪爬着探过身来。 话音未落,安沐突然抱住了她,就像十二年前她离开顺义来潍城,养母在车站突然抱住她那样。 直到现在安沐都清楚记得养母怀抱的温度,相信十六岁的自己记得更清楚。 这种时候,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拥抱。 “他们不丢脸,你也不坏。” 怀里温软的身躯僵硬着,好半天才放松下来,再开口的声音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哽咽。 “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几天前爸妈还说找了我很多年,说很想我,说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我,还说会对我好,可……可为什么眨眼就成了这样?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谁说的?我就很喜欢,毛毛也喜欢。” “你们……喜欢我?不只是养父母,还有你们喜欢我,看来……我也没那么糟糕……” 简以溪靠在安沐怀里,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几乎整个重量地压了过来,压得安沐向后靠在了沙发扶手,硌得后背有些疼。 安沐没有动,忍着背痛,安静地听简以溪憋闷了整夜的情绪。 “我妈说我是故意跟我姐作对,是故意想给家里人难堪,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的这么可笑的结论? 难道我自己不是简家人吗?我让自己家人难堪我脑子不正常吗? 我妈还说,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现在被逼成这样,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该死吗? 我知道她是气话,我也知道我姐闹自杀让她很心疼,可我还是觉得难受,我其实挺想试试的,试试如果我也自杀,她会不会也像紧张我姐这么紧张我?” 安沐推按着她的肩把她稍稍推开,蹙眉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也没有谁值得你为她去死,这种念头想都不要想。” 安沐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生命,可她还是不想从自己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为养父母牺牲可以,为简家人去死?哪怕只是随口说说也不行! 简以溪的小脸惨白如纸,越发显得眼圈红得可怕,眼泪悬在眼眶,眼看就要悬不住了。 她拼命睁大眼,不让眼泪滚出来,依然笑着道:“我知道,我才不会那么傻,我要是没了,我养父母该多伤心。” “不想笑就别笑,难看。” 简以溪摸了摸自己的脸,“真难看吗?” “难看。” 简以溪嘴角扯得更高了,笑得真的不怎么好看,这次不等安沐伸手抱她,她突然勾住了安沐的脖子,埋头在安沐的颈窝。 她没有说话,只紧紧搂着安沐,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最开始还在隐忍,到后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温热的眼泪浸透肩衣,也浸透了安沐尘封多年的记忆。 如果当年也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依靠,或许自己就不会看不清真相,一心只想着讨好简家人。 没有谁是真的傻,很多时候只是缺少一个让自己狠心面对现实的契机。 吃了外卖,简以溪睡进了安沐的双人床,一觉睡到了夜色浓沉才醒,还是被安沐的手机铃吵醒的。 简以溪打着呵欠下了床,身上已经清爽了很多,走到客厅到处不见安沐的影子,只有浴室的玻璃门透出的一点儿暖色微光,隐约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安沐在洗澡。 简以溪拿起电话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她熟悉的号码。 是温巧云,她亲妈! 她终于想起关心她了吗? 简以溪惺忪的眸子瞬间载满惊喜,快速按下了接听键。 “妈!” “你在哪儿?!” 暴躁的声音冲耳而来,瞬间浇灭了简以溪的喜悦,她的声音也跟着凉了下来。 “我在朋友家。” “哪个朋友?不会是那个安沐吧?” 不擅长撒谎的简以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呵!呵呵……你可真行啊!简以溪!你现在马上给我回……等下,她家是哪栋哪户?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 感谢小涵才不可爱~今天有糖吃~落瑶は好き~贝法爱企业~小可爱们包养议棋~~mua! (*╯3╰) 第27章 决裂 别墅区和福盛花园只隔了一条街, 自行车三分钟,开车五分钟,就是那种取车等红灯还不如自行车快的超短距离。 安沐刚洗好澡出来, 正擦着头发,温巧云就来了。 明明有门铃,温巧云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的,咚咚咚拍得整个楼道跟打雷似的。 -- 第63页 简以溪怕打扰到邻居,赶紧开了门。 一个“妈”字没落音, 温巧云看也不看她,推开她就迈进了客厅,光可鉴人的地砖映着她倨傲的嘴脸。 她一眼就看见了拿着吹风机正要去插的安沐, 高跟鞋故意踩得噔噔响,照着安沐就走了过去。 家里只有两双拖鞋, 安沐一双, 另一双备用的在简以溪脚上。 简以溪原以为她接了自己就走, 没想过她还要进来, 赶紧弯腰脱了自己脚上的, 自己光脚站在地上, 拎起那双拖鞋想给亲妈换上,亲妈已经没了影。 她紧追两步追上温巧云, 鞋递了过去。 “妈,你先换个鞋。” 温巧云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冲头骂出一句。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她也配让我换鞋?!” 低头再看一眼简以溪光着的脚,温巧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当着仇人的面,真想扇这丢人的女儿一耳光。 她强压怒火,转头看向安沐, 高跟鞋拉高了她的客观高度,可依然不比光脚穿拖鞋的安沐高多少,没能起到想象中居高临下的效果。 安沐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扭身靠着电视柜,漫不经心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蜜茶色的发色浸了水浓沉了许多,墨染的似的,衬得她刚洗过的白皙脸颊越发冰白如玉。 琥珀色的眸子琉璃一般,淡淡扫过脸色惨白的简以溪,轻飘飘落在温巧云身上。 “几十块钱一双的拖鞋你不配,非要跟绿豆配,难道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温巧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手里的LV包,迟钝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骂她是背着驴包的王八! 她气得猛地举起了巴掌,“你这哪儿来的没教养的毛丫头!今天我就替你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安沐也不躲,脸颊还朝前伸了伸。 “打呀,打狠点儿,你放心,我家的监控摄像头2000万像素,保准连你指甲油什么颜色都能拍得一清二楚。” 巴掌已经落了一半,硬生生又顿住了,温巧云吓得赶紧抱手环视了一圈,还真发现了角落里隐约的红点。 “你!你有病吗你?!自己家装什么摄像头?!” “防你这种神经病。” 从进门起,一点儿便宜没占着的温巧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想打人不敢,想怼又怼不过,骂人的三字经在嘴里滚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又咽了回去。 她来这儿是解决问题的,不是出一时之气的,想收拾这毛丫头有的是机会。 到底是大公司老板,温巧云低头抿了抿鬓发,再抬头已经掩饰起了所有情绪,冲安沐笑得虚伪又傲慢。 “你也不小了,别玩这种幼稚的文字游戏,咱们说点儿正经的。” 安沐擦着头发看着她,半敛的眸子薄光深邃,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让温巧云突然有点说不下去,可她还是忍了又忍,开了口。 “你开个价吧。” “呵呵……哈哈哈……” 安沐突然笑出了声,一旁的简以溪都惊呆了,第一次见安沐笑成这样。 安沐笑着抹掉眼角的湿痕,看傻子一样看着温巧云,没有人知道她的笑容背后藏了多少辛酸与悔恨。 又是这一招。 当年简以湖想拿钱收买养父母,失败了,害得养父母死得不明不白。 后来他们又合伙收买方允娜,想置她于死地,最后两败俱伤。 如今,他们竟然想收买她? 呵呵呵呵呵…… 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太好笑了。 安沐笑得突然,收得更突然,正笑得灿烂,突然就收起了所有表情,无波无澜地望着温巧云,看着温巧云难看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这才不紧不慢开了口。 “想跟我谈交易,你先摸摸自己口袋里的钱够不够。” 温巧云气笑了。 “你跟我装什么呢?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你不就是个在国外待不下去夹着尾巴回国的loser吗? 是个长脑子的都知道,但凡有点能力的,哪个不是把自己孩子拼了命的往国外塞? 尤其是你这种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也正上着高中,好端端怎么会突然回国? 国内的课程跟国外天差地别,学习难度也高了不止一点儿,尤其一些政史地之类的,你完全是空白,还得从头补起,但凡你能在国外熬得下去,你都不可能回来。 你回来就说明你待不下去了,你家破产了,或者家里遇到了什么大难题。 我想,这难题还不是一般的大,以至于你家人连你回国都不能让你去北上广一线大城,只能让你来潍城这种三线。 再看看你租的这小破公寓,但凡你家人还有能力,就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这破地方,起码也会给你找个保姆伺候着点儿。 你家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你也就别撑什么大小姐架子了,咱们好好谈,起码你还能有钱买几件像样衣服。” 温巧云自认眼光不错,这会儿安沐穿着棉睡衣,看不出什么,可那晚拿手机的时候,她在车里专门观察过,安沐穿的一字肩连衣裙,不属于她熟知的大小品牌,也不知道哪个地摊儿淘来的,看着质量还不错,样式也挺别致,估计就是外贸尾货,便宜处理的。 连个像样的牌子都买不起,还好意思搁这儿装? -- 第64页 温巧云瞟了眼摄像头方向,慢悠悠走到监控盲点,打开驴包,两叠厚墩墩的红票子掏出了出来。 “这是两万,等事情顺利过去,再给你三万,你只需要把你的v博账号交给我,这段时间都不准再登录任何社交账号,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安沐再度勾唇笑了,笑意不入眼底。 “五万块就想买我的账号?” “不是买,只是暂时用一下,等这事儿过去,号还是你的。” “那我能问下你拿我的号干嘛吗?” 温巧云耐着性子道:“删除你之前发的v博,再解释一下只是误会。” “这你解释得清吗?” “你一个人的号当然是解释不清,可齐利冉她们的全算上呢?总能解释清的。” 温巧云打什么主意,安沐其实一清二楚,她就是想借她的号洗白简以湖,再收买齐利冉她们倒打她一耙。 当然重点还在于收买吴树涛的家人。 吴树涛指证简以湖有立功表现,或许可以减刑,但也未必,就算减刑也减不了多少,拉着简以湖共沉沦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接受收买再翻供,等将来他出狱至少有本钱做点儿生意什么的。 至于网上实锤的那些聊天记录,根本不足为惧,本身聊天记录作为证据就有很苛刻的要求,几张截图更不可能被法庭采信,只要吴树涛翻供,简以湖基本就能脱罪。 到时候,简以湖脱罪洗白,她安沐被反咬一口,所有的矛头就会反过来指向她,网友不会去怀疑事情真假,他们只会随波逐流,还会感慨一句:神反转,真狗血。 不得不说,温巧云的计划是不错的,可惜……对手是她。 安沐丢下擦头毛巾,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她随意拨弄两下,全都拨到脑后,水珠顺着脸颊滑过细白的脖子,流进衣领深处。 “五万块借用一段时间……” “有点少。” “钱可以再商量。” 安沐突然揽住了简以溪的肩,歪头问她:“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简以溪还拎着那拖鞋站在原处,长睫低垂,神色幽沉,看不出情绪,听到安沐的问话,这才稍稍抬起眼帘。 温巧云插嘴道:“溪溪,你跟她说,钱不是问题,好商量。” 安沐看着简以溪,唇角含着笑,遮掩了眸底的暗潮。 她知道这么急着逼简以溪做选择,不是明智之举,毕竟她和简以溪才认识没几天,而温巧云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母亲。 可就算是持恩裹挟,她也必须这么做。 长痛不如短痛,成长不可能一点儿代价都没有,这已经是最大限度减轻痛苦了。 简以溪睡得有些久,睡前又哭过,眼皮有些浮肿,眼底还有没能及时修复的破裂血丝,抬眸看向温巧云的目光即便没有情绪,也自带着几分难言的凄凉。 温巧云不为所动,她现在只关心家里那棘手的事。 “说你呢!快跟她说呀!” 简以溪勾唇笑了下,飘渺又虚弱,可转眼又变得异常的坚定。 “妈,你不能这么无耻。” “你说什么?”温巧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一样,你不能这么无耻。” 温巧云脸色陡变,气得攥紧了手中的两叠钞票,她到底比简以湖定力好,哪怕咬牙切齿,还是勉强忍下了怒气。 “我当初怎么找回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安沐!不用说了!十万!就用一个月!” 想听的已经听到,安沐安抚地揉了揉简以溪的脑袋,波澜不惊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随便敲点了两下,转过来对着温巧云。 “二十万,我买简以湖的v博账号三天,怎么样?划算吧?” “就你?还二十万?!你先把你身上那一百块五件的地摊睡衣换了再说。” 安沐气定神闲望着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怎么?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吗?先看清楚再说行吗?” 离得有点儿远,温巧云看不清手机屏,她轻嗤一声,迈步走出了监控死角。 公寓不大,几步就到了手机跟前,温巧云的眼越睁越大,手里的两叠钞票被她硬生生掐出了纸纹。 那,那是什么?那到底是几位数?!小数点在哪儿?! 手机屏显示的是银行短信通知界面,一排数不清的余额明晃晃摆在那里,假的一样。 温巧云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拨了下屏幕,看是不是安沐用ps过的图片糊弄自己。 然而并不是,那确实是银行短信。 “这,这不可能。” 温巧云还是难以置信。 “谁会傻的把这么多钱存成活期?就算不做理财,起码存个定期,一年光利息就用不完!” 安沐淡定地收起手机,轻描淡写道:“我爸妈只是习惯了负利率,一时没想起这些而已,再说,就这么点儿钱,他们也不稀罕那点儿利息。” 温巧云脸色变了几变。 什么叫就这么点儿钱?他们整个公司的总资产是不少,可流动资金却还没她卡里的钱多! 银行短信的冲击实在太大,温巧云只觉得手里的两万块格外烫手,真是班门弄斧的羞耻,她想扔了钱找回点尊严,可到底没舍得,强装镇定地又把钱塞回包里。 -- 第65页 谈是不可能继续再谈了,先回家再说。 “简以溪,走,回家!” 这会儿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温巧云绝对会把气都撒在简以溪身上。 简以溪垂下眼帘,无声地抗拒着,她不想回去,至少这两天不想回去。 “简以溪!聋了你?!没听见我说话?!” 温巧云走到玄关,见简以溪没跟上,更觉得脸上无光。 “过来!听见没!”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跟长辈顶嘴。 “我不回去。” 温巧云怒目圆睁:“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妈,我真的不想回去,我的烧才刚退,明天还要输液,安沐能陪我一块儿去,你们也能更专心处理我姐的事。” 温巧云咬紧牙关,气得腮帮子都硬了。 “安沐就是害你姐的罪魁祸首,你跟谁一起不好,你偏跟她?!你存心的是吧?!” “那我姐呢?我姐偷拍我,陷害我,还在网上那么污蔑我,你为什么不说她是存心的?”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顶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找你回来!” 这话有多扎心,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不懂。 简以溪脸上的血色早已褪了个干净,她苍白地笑了下,已经分不清这是温巧云的真心话,还是气话。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她几次三番提到自己发烧,温巧云都没有问过一句,就连远在顺义的养母都能听出她声音不对,她不相信温巧云没听出来。 说来说去,只是没养在身边,没有感情,没连着心罢了。 如果没有安沐,她无路可退,只能跟温巧云回去,可现在有安沐,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像是突然挺直了腰杆,可以不用骗自己,可以在不让养父母担心的情况下,试着靠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 “妈,你已经生下我了,这个后悔也没用,可你后悔找回我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可以回去顺义,或者继续在这儿上,我先借养父母的钱,把之前的学费还给你,之后的学费也不用你们管。” 回顺义是不大可能的,重点高中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进去的,出来容易,再回可就回不去了,再找其他学校也是麻烦,还是继续留在潍城二外最合适。 养父母虽说没什么钱,坚持两年的学费也还不至于砸锅卖铁,她自己也能打暑假工攒一点。 简以溪是很认真在提议,完全没有抬杠的意思,可听在温巧云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你好啊简以溪!你是不气死我不甘心是吧?!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对不起,我不想回去。” 简以溪越是礼貌温和,温巧云就越是火冒三丈。 “行!那就只能报警了!” 说着话,温巧云摸出了手机,点开就要打110。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简以溪一下子慌了。 “你报警干嘛?” 温巧云瞪了眼安沐,冷笑:“我告她传销!洗脑!煽动你叛逆不回家!” 简以溪到底年纪下,一听这话,之前的镇定彻底烟消云散,快走几步就想过来阻拦,安沐一把拉住了她。 “让她报警,我又没犯法,而且这是在我自己家,警察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是不会怎么样,可会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以后让别人怎么看安沐? 尤其安沐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原本别人可能还不了解情况,闹大了万一就被谁注意到了呢? 尤其现在网上正闹得厉害,如果再传出对安沐不好的流言,这不是给安沐添乱吗? 安沐可以不在乎这些,简以溪却不能。 简以溪看了眼真拨了110,正在给接线员反应情况的温巧云,慢慢扒掉了安沐拽在她胳膊的手。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安沐的眼睛,怕她失望,可也不想说那些解释的话,怕安沐刚烈的性格反而更不让她走。 安沐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不想再牵连安沐。 这件事,就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简家不欢迎她,她也不是非要赖在简家,我用自己的方式离开,不连累任何人。 “我还是回去吧。” “我说了,你不用怕警察,不要紧的,就算警察来了,我也有办法让你留下。” “我……我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那毕竟是我家,我妈闹到报警也想让我回去,说明还是……还是在乎我的,家里这会儿正乱,我也不想再闹得鸡犬不宁。” 这话一出,原本还紧拽着不肯松手的安沐,手松了。 安沐垂眸望着头也不敢抬的简以溪,一时竟分辨不出她是真觉得简家还有她一席之地,还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抬起头说话。” 简以溪瘦小的肩膀僵了下,尽管很不想抬头,可也不想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跟安沐作对,最终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简以溪的眼眶晕着难以自抑的红,尽管强装着若无其事,却骗不过二十八岁的自己。 安沐读懂了自己。 她突然有点舍不得放自己去面对简家的狂风暴雨,可却也知道,这是让十六岁的自己成长的最好机会。 雏鸟总要离巢,她不能拦着她展翅试飞。 -- 第66页 安沐彻底松了手,眸光复杂,却露出了难得温柔的微笑。 “那好吧,还是那句话,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狂风暴雨简以溪已经想到了,她甚至做好了无论他们怎么骂都不反驳的准备,她要等他们都骂累了,再提出离开简家这件事。 然而,没有狂风暴雨,只有温巧云和简向伟语重心长演双簧。 温巧云道:“之前是妈不好,妈太着急了才说了重话,你不会跟妈计较的吧?” 简向伟也道:“咱们都是简家人,你和你姐更是双胞胎,一个肚子里一块儿长大的,就算有点小矛盾,那也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说开了什么都好,亲姐妹还能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温巧云道:“你姐被我们惯坏了,不懂事,她也跟我们认了错,主要还是你刚回家,我们都太宠着你,她心里不舒服,你得理解她。” 简向伟道:“对,你想想,如果是你四处奔波累死累活找回来的妹妹,回到家就鸠占鹊巢占了你的爸妈,你心里什么滋味?” 温巧云和简向伟异口同声劝道:“都是亲姐妹,理解理解。” ——小矛盾?简以湖做的那些还能算是小矛盾?那什么样的才算大的?像对付齐利冉那样?找个人霸凌我?还是找个劫匪闷我一砖头? ——或许就算简以湖真这么做了,你们还是会说家丑不可外扬,这都是姐妹间的小矛盾。 ——况且,道歉不该是简以湖自己来吗?这也要你们代替? 简以溪有心想反驳出这些,可想到自己之前下的决心,又闭了嘴。 有些想法没冒过头则矣,可一旦冒了头就再也压抑不住,她现在什么都不关心,也懒得去争辩,她只想离开简家。 温巧云看说了这么久也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转入正题。 “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你也看到了,你姐为了这事都闹到医院了,你身为妹妹,就算心里还气着她,起码得把眼前的难关一块儿过了,回头再让她慢慢给你赔不是,对吧?” 简向伟接着道:“你去发条v博,就说一切都是误会,是有心人挑唆,你也不用说是哪个有心人,点到为止就好。” 温巧云回到家就把安沐的情况跟简向伟说了,担心安沐背景深厚,他们得罪不起。 简向伟却不以为意。 简向伟道:“你想多了,她家里要真有本事,还用得着她亲自动手?随便给点钱找个公关团队,直接就黑得月月抬不起头了。” 温巧云道:“可她卡上真有那么多钱!” 简向伟道:“你想,要不是家里出事,她怎么可能这种时候突然回国?那些钱可能是她家被查封前唯一转出来的资金,还特意让她带回了国,应该是全家最后一点儿钱。” 如果那些钱是安家全部资本的话,那可就真不如他们简家了,好歹他们公司的市值不低,再加上常年在国内,人脉肯定也比常年在国外的多。 道理是想通了,不过安全起见,简向伟还是打电话拜托熟人查一查安沐。 只是简以湖的事迫在眉睫,他们等不到调查结果出来,先得把这事压下去,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简向伟直接拿起简以溪的手机就塞到了简以溪手里。 “发v博。” 简以溪下意识按了下手机,发现开屏的九宫格密码不见了,她诧异地抬眸看向简向伟。 简向伟丁点儿不觉得羞愧,反倒还怪她:“你的解锁码怎么改了?害得我还专门找了人破解。”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 “你们怎么可以……” 她闭了闭眼,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再怎么争辩也都是无畏的浪费时间,她只想离开简家。 温巧云催促道:“快啊!快上v博!” 此时此刻,简以溪无比庆幸这是安沐帮她申请的账号,绑定的是安沐的手机,不然……这会儿只怕他们早就用她的名义发过v博了。 简以溪攥着手机,抬眸望向爸妈。 “我不可能反咬安沐的,你们死心吧。” 温巧云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你宁愿毁了咱们全家,也要帮着个外人?!” “我帮理不帮亲。” “你踏马再给老子说一遍!” 简向伟桌子拍得山响,第一次听他那么大声咆哮。 之后的事,简以溪记不清楚了。 她只记得轮番的怒骂,手机摔到她脸上让她登录。 还记得他们联系了养父母,口气恶劣地让他们连夜赶来潍城。 她还记得她苦苦哀求别牵连养父母,被简向伟一巴掌扇得耳鸣。 这下是真的听不清他们在骂什么了。 顺义离潍城不近,车次也不多,养父母生平第一次没心疼钱,租车到省会,又搭了高铁过来,真的是连夜在赶,到潍城时,才早上八九点,再从高铁站坐出租赶到简家,也还不过十点。 养父母赶到时,简向伟已经去公司上班了,只留了温巧云一个人应付。 温巧云直接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简以湖欺负简以溪的部分一语带过,重点全在简以湖现在多惨,简家现在多难,简以溪多不配合,说来说去,把简以溪说得简直畜生不如。 温巧云昨晚骂到半夜,后半夜也没睡好,这会儿正睡眠不足心烦意乱,再加上也看不起养父母这样没见识的“下等人”,不自觉就说话难听,指名道姓骂了简以溪好几句。 -- 第67页 骂完她靠坐沙发翘着二郎腿,冷冷道:“我说的你们都听明白了吧?这事可不只关系月月,还关系溪溪的将来,你们没文化没教好她,我理解,可现在事已经出来了,无论如何得先过了这关,你们要真为溪溪好,就劝劝她,让她赶紧发v博帮她姐澄清。” 言父低着头坐在一旁沙发,摸了摸兜掏出烟,想抽,又想起这是人家高档别墅,怕人家厌烦,又收了起来。 “让我们两口,单独跟溪溪谈谈成吗?” 温巧云不耐烦地站起身,“我去补个妆,你们聊。” 温巧云回了房,三人坐在客厅沙发,相顾无言。 简以溪双腿并拢坐着,垂眸盯着脚尖,最不想拖累的人还是拖累了,早知道他们会半夜叫养父母,她就提前打电话让他们关机了。 她怎么这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讨厌自己。 简以溪很内疚,内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自己一张口就掉眼泪,反而让养父母更难受,她拼命调整着情绪,还没等调整好,养母先打破了沉寂。 “哈哈……内个……下午还打电话说想我们了,这可不就见着了?哈哈……正好……正好我跟你爸……不是,我跟你伯都想你了。” 爸爸变伯伯?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明明就是她爸,她叫了十几年了,就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简家人她连喊爸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简以溪想起了安沐,想起那个站在看台上不卑不亢,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的安沐。 不就是亲生父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想喊谁爸妈是她的自由!他们弄丢了她本身就是他们的疏忽,凭什么让养父母承担他们的错? 简以溪缓缓蜷起手指,刚想抬头不管不顾地先喊声“爸妈”,却听到养父突然说出一句。 “跟我们回家吧。” 简以溪怔住,猛地抬起头,熏红的眼眶几乎看不清养父母比别人更显沧桑的脸。 不等她问,养父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眼里只有大闺女,没有你,我……” 养父的声音突然哽噎了下,粗糙的大手随便抹了一把脸,不自然地连眨了几下眼接着说。 “我这么捧着的闺女,从小到大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到这儿怎么就得挨打受骂?我是来让你享福来了,这福气要是享不了,咱就不享了,咱还回家吃咱的萝卜咸菜,你愿意不?” 养母震惊地盯着自己男人,憋了半天的眼泪没忍住掉了出来,她赶紧抹掉附和道:“对对对!吃糠咽菜咱好歹不受罪!你要愿意,这就跟咱回家。” 愿意!她当然愿意!一千一百一万亿的愿意! 简以溪刚想说“愿意”,砰,卧室门猛地推开,温巧云冷着脸走了出来。 “怎么着?十三年前你们拐走我女儿,现在又想拐走了是吧?” 三人齐齐站了起来。 养父道:“我们没拐,我是看你们也不多待见她,何必留着又要花钱又要心烦?” 温巧云冷笑:“我给我女儿花钱,那是应该的,我心烦不心烦,那也是我家的事,我找你们来是劝她发v博的,不是来捣乱的!” 养父道:“我闺女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不孝顺的,她不发肯定有她的原因,你说的那些我也听了个囫囵,心里多少也有数,我不会劝我闺女做背良心的事。” 温巧云气得脸色发青,啪,猛地摔了手里的按摩梳! “你闺女你闺女,喊得可真亲!那是你闺女吗?!” 温巧云快步走到到沙发边,蹙眉道:“这样吧,你们把这事儿解决了,我可以考虑让她回顺义住几天。” 简以溪咬了咬唇,抬眸望着温巧云道:“我不是想住几天,我是想……” “够了!”温巧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粗暴的打断,“你还嫌咱家丢人丢得不够是吧?!你非要全潍城戳咱们家脊梁骨你才高兴?!” 折腾了两天,温巧云烦躁至极,她也懒得啰嗦,直接端坐沙发高高在上地威胁道:“我现在把话撂这儿了,简以溪是发v博也得发,不发也得发!不然的话,哼!” 温巧云冷哼一声,瞪了简以溪一眼。 “不然我就把你送到印度读书,让你想回都回不来!” 印度! 之前印度才出了那公交车案,震惊了多少人?!养父母这样从不上网的都听人说过。 养母手抖了下,惊慌失措地看向养父。 养父还算镇定,抖着手又摸出了烟,叼着,没有点。 “你这是违法的,不能强迫孩子上学。” “你怎么知道不能?那些戒网瘾学校,听说过没?哪个孩子是心甘情愿被送进去的?只要我是她的监护人,我让她去哪儿她就得去哪儿!” 这已经是撕破脸赤裸裸的威胁了! 简以溪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初见养父母的内疚与脱离简家的喜悦缓缓散去,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必须坚持的意念。 她不能再让养父母担心了。 她推着养父母把他们推出了别墅,温巧云在后面骂了几句,怕遇见熟人丢脸,没敢追出来。 简以溪一路推着他们到了小区门口的饭店,找了个包间,先让爸妈吃上热乎饭。 “爸,妈,你们别听她瞎说,出国哪儿有那么容易?国外的大学也是要考的,我也得能考上才行,她就是吓唬你们的。” -- 第68页 养父担心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她那态度跟前些天接你的时候差得也太多了,我是不放心你继续在这儿,不如这样,你现在就跟我们回家,上学的事,我帮你跑跑,咱们顺义也有私立。” 简以溪摇头道:“就算有又怎样?我的户口在简家,不管是上学还是高考,都离不了这个。” 养母急得眼圈通红,“这可咋办?咋办呀!” 简以溪满不在意地笑道:“哎呀,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她这也就是心里烦,说说气话,不会有事的,顶多给我点脸色看,等我明天上学,早出晚归也见不着她,高三又要住校,就更见不着了,回头考上大学,我也满十八了,什么都不怕了。” 养父试探道:“那你就……真不能发那个v博?” “绝对不能!安沐帮了我很多,我不能没良心。” 简以溪含笑望着养父,不管内心再怎么苦涩,面上都是阳光无畏的. “你们真不用担心,安沐可不简单,不仅自己厉害,家里也特别厉害,你没看把我爸妈都逼成什么样了?我跟她做朋友,绝对不会吃亏的,你们放心吧。” 放心是不可能真放心的,可不放心又能怎样?简以溪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走,户口本的问题不解决,学都上不了,总不能真耽误了女儿的前程吧? 简以溪哄着老两口吃了饭,又再三叮嘱这几天潍城的电话都不要接,除了……除了安沐的电话。 简以溪把养母手机里安沐的号码存上,把自己原本的号码删除。 “他们除了能拿你们威胁我,什么威胁不了我,你们也别怕他们真会把我怎么样,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 老两口折腾了一晚上,原本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的,可他们在这儿,简以溪不放心,连哄带骗地把二老又送去了高铁站。 去顺义的高铁不多,最近的一趟也到六点了,简以溪在高铁站边的小旅馆开了小时房,让两人躺着睡了会儿,又给安沐打了电话,没有详说,只说养父母来看她,等送走他们再去输液,让她别担心。 送二老进站,看着他们疲惫又担忧的模样,简以溪强忍着没有掉泪,一直都在笑。 “路上小心,等放寒假我去看你们!” “欸!回去吧,别送了,回吧。” 二老消失在检票口,简以溪转回身,笑容未散,眼泪却掉了下来。 怪只怪她还是未成年,简家要是不肯放人,她就算偷出户口本,也只会给养父母带来麻烦。 折腾了一天一夜,简以溪摸了摸头,总觉得又有些烫了,养父母一走,她强撑的力气也到了头,连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她靠在路边老树,摸出手机,想给安沐拨过去电话,跟她说现在就去找她输液,电话还没拨出去,简向伟就打了进来。 “野哪儿去了?!赶紧回来!” 简以溪闭了闭眼,不需要刻意伪装,本身已经是有气无力。 “我等下要去输液,等输完……” “输个屁!跑一天不输液这会儿输液?!你糊弄谁呢?赶紧的!回来!” “我真输液,不信等下我拍照片发给你看。” “我管你真的假的!你先回来把v博给我发了!” 手机那头传来温巧云的唠叨声,简向伟吼了她一句:“一天都没办成这么点儿小事!要你干什么吃的?!” 随后简向伟又冲简以溪吼道:“你不回来在哪儿呢?!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安沐了?!你……” 简以溪闭了闭眼,突然升起了难以言喻的烦躁,想都没想掐断了电话。 前脚刚挂,后脚手机又响了。 简以溪看了眼屏幕跳动的名字,烦躁地关了静音。 出租车排着队等在高铁站口,简以溪摸了摸兜里的钱,这是养父母给她的,从家出来时,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拿了这手机。 她没坐出租,一步步挪到公交站牌,头似乎更昏沉了,好不容易等来了车,一堆人往上挤,明明是空车,人人都能有座,也不知他们挤什么? 走到最后一排,坐到靠窗的位置,简以溪再也撑不住,趴在了前排椅背。 车子摇晃,摇篮似的,简以溪迷迷糊糊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她调皮翻出了家里的银行存单,折了纸飞机,还飞进了灶膛里。 她妈气的,抬手就想打她,抬得挺高,最后也没落下,罚她跪了煤渣,自己赶紧翻箱倒柜找了身份证又去银行补单子,补完回来看见她还跪着,一下子就心疼了,拉她起来嘴里训着,一路到了街里给她买烤肠买饼干,还买了两箱奶回来。 她妈撕开饼干袋递给她,拿到她手里却成了没了密码的手机。 再抬头,她妈变成了温巧云狰狞的嘴脸。 【给我发v博!发v博!!!】 简以溪一个激灵醒了。 窗外黑了,车子还在开着,摇摇晃晃的,简以溪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到了哪儿? 拿起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电,她明明记得昨晚冲的满满的,怎么就没电了呢? 她只能眯眼看公交车最前排的时间,还没等看清,车子停了,司机吆喝终点站到了。 简以溪头重脚轻地起身下车,下了车就愣了,这里是……高铁站?! -- 第69页 她怎么又回来了? 她赶紧回身去找公交车师傅,师傅已经在收拾车厢扫地倒垃圾。 “师傅,麻烦问一下,下一班还要多久发车?” 师傅边扫地边道:“九点半了,没车了。” 没车了?!! 简以溪强忍着头晕坐到了路边石,胸口一阵阵翻涌,想吐,吐不出来。 “师傅,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下?我手机没电了。” “行啊。” 公交车师傅是个爽快人,手机很快递了过来,可简以溪却没记住安沐的手机号。 想给养父母打,又想起自己刚叮嘱过,除了安沐的手机号,任何潍城的号都不要接。 算了。 她谢过师傅,又把手机还了回去,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出租车。 另一边,远在市中心的福盛花园,安沐坐在客厅沙发,垂眸看着手机,又拨了第N次。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怎么还是关机? 安沐扶额沉默了片刻,拿起风衣换鞋出了门。 简以溪头重脚轻地下了出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强撑到的安沐楼下,勉强爬进电梯,靠着电梯壁捱到九楼,下电梯挪到902,按门铃,再按门铃。 没人应。 她实在站不住,蹭着墙蹲在了安沐家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一啊! 我太厉害了! 第28章 拼租 安沐先给养父母打了电话, 谎称是简以溪让帮忙问一下他们到家了没,还没到家,不过已经下了高铁了, 这会儿在省会等火车再转回顺义。 这不是安沐重生以来第一次跟养父母通话,她其实早在法国就给他们打过电话,只是当时冒充的是简以溪的同学。 之后回国,她也先拐到顺义远远看了他们,看着死去多年的他们再度活生生有血有肉站在自己面前, 哪怕擦肩而过只当她是陌生人,她也心满意足了。 只要他们还活着,认不认她都不重要。 尽管……她心头多少有些难过, 可比起他们死而复生的喜悦,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从养父母嘴里确认了他们早就上了高铁, 简以溪也早该回市里了才对。 照理说, 简以溪回来应该先跟她联系, 说好了一块儿去输液的。 她的手机为什么关机?是丢了?没电了?还是别的原因? 安沐首先否定的就是简家, 简以溪不可能绕过她先回简家, 最大的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这会儿还没有方便的快充服务,简以溪没有现金回不了市里, 又不记得家人的手机号,连联系都没办法联系。 尽管她觉得简以溪应该不会傻得不知道先坐出租, 等到家再付钱,可万一她不想问简家人要钱, 又不好意思找她要钱呢? 安沐打车直接去了高铁站,一路都没放松,时刻盯着窗外, 怕错过徒步回家的简以溪。 然后一路找到高铁站也没找到人,又在附近问了小商铺老板,也没什么线索。 再拨简以溪的手机,还是关机。 难道是被家人抓回去了? 大概是吧,如果能开机,她肯定会先联系她,没联系就是没开机。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浩瀚的夜空,皎白的明月,灯火通明的车站,还有路边的长草萋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明明是要训练简以溪赶紧成长起来的,怎么才一会儿联系不上就慌了? 简以溪能出什么事?大不了就是挨两下打罚两下跪,或者没钱坐车走两步路,这点苦比起她上辈子遭受的,算得了什么? 简以溪想自己解决这些事,就该放心地让她自己解决,如果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还有谁能相信简以溪可以做到? 不找了,回家。 她相信简以溪自己可以处理。 安沐打车回了家,穿过夜深人静的小区,进了公寓楼,坐上电梯上到九楼。 电梯到了。 她走出电梯,来到了自家门口。 门口……空空荡荡,冷白的廊灯照得杏白的瓷砖泛着凉薄的光。 咔哒咔哒,拧动钥匙开了门,砰的一声,门关上,走廊的一切挡在了门板后。 她心平气和地走进浴室,洗澡,吹头发,上床,拿过笔记本电脑。 昨天温巧云那段监控视频可以剪辑一下,之后能用上。 翻出录下的视频包,找出那段视频,看着视频里趾高气昂的温巧云,安沐只觉得可笑。 温巧云的猜测早在她意料之中,他们肯定觉得她家道中落,比不上简家,不足为惧。 可他们哪里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的确可以找公关团队,轻轻松松让简以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可她偏不这么做,她就是要让他们觉得她不行,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她就是要看着他们垂死挣扎,等他们费尽气力,苟延残喘到最后才发现,他们早已是砧板上的鱼,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挣扎在她眼中不过都是笑料。 那种被玩弄于股掌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才是她想看到的。 当然,利益最大化不只是商人追求的,也是她信奉的。 报仇的同时,以他们为素材,教导简以溪成长,对她来说更重要。 找到了视频,拖出来剪辑。 本来也没多少时长,加之也不需要加特效,只是单纯的剪出自己需要的那部分就好,很简单,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 第70页 剪辑好保存了,同时上传云空间,安沐随手点开了之后的监控视频翻了两眼。 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 安沐微敛美目,拖回进度条,重新看了眼视频。 门铃灯怎么亮了? 安沐的门铃上有变色小灯,门铃按响,小灯会随着铃声闪烁变换颜色。 她出去找简以溪的空档,有人来找过她? 会是谁? 她才刚来潍城,除了简以溪,没人知道她住这里,物业管理之类的也不可能这么晚来找她。 也不可能是简家人过来收买她,毕竟人不在家,还可以打电话,她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看来只可能是简以溪。 安沐看了眼时间,22:36,也就是两个小时前。 简以溪这么晚来找她,最大可能是输液,她找不到她,就只能自己去医院了。 简以溪血管细,液体又多,滴得慢,昨天输了快四个小时才输完,如果真去了医院,这会儿应该还没输完。 已经洗好澡准备睡觉的安沐,迟疑了下,合上电脑换了衣服,拿起手机钥匙出了门。 反正也是睡不着,去看看她,了解下情况。 她不是……真傻到徒步从高铁站走回来把? 简以溪并没有在安沐家门口待多久,她第二次摸出手机下意识想看时间时,突然想起她被简向伟的骚扰电话打烦了,手机关了静音,可能是简向伟打了太多电话,直接给她打没电了。 简向伟找不到她,说不定会来安沐这边找,她蹲在安沐家门口不是给她添乱吗? 简以溪挣扎着起来,下了楼,走在两排法国梧桐下,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看不见星空,只有斑驳的月光疏漏在她身上。 夜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过,单薄的长袖棉T吹帖在身上,她撩开乱飞的鬓发,看着仿佛远在天边的小区门口,头依然昏沉,脚步沉重又虚浮,诡异的两极反差感,只是抬手撩个头发的举动,脚下就踉跄了一下,强烈的反胃感差点让她吐了。 好难受…… 爸,妈……我难受…… 简以溪没敢蹲,怕站不起来,下意识歪走了两步,扶住了粗糙的树干。 越难受,脑子反而越运转的快速。 怎么摆脱这种难受的现状? 不止是身体的难受,而是心里不干不净憋闷压抑的难受。 她想离开简家!非常想,迫切的想! 该怎么办呢? 昨天还信誓旦旦要自己解决,今天就落魄到这种地步。 简以溪,你还能再没用点儿吗?! 她扶着树干捂着胸口,俯身干呕了两下,呕出了一点儿酸水,嘴里酸的倒牙,想漱漱嘴都没有水。 酸过之后是难言的苦味,她强忍着,又干呕了几下,突然按着腿笑了。 实在没力气笑出声,只能无声地笑。 她真的是太可笑了。 简家人把养父母当猴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说那样难听的话,她做女儿的,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连正大光明喊一声爸妈都不能! 凭什么?! 爸妈连夜赶来得多着急多累,她却只能把他们重新赶走。 她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想想安沐,短短三天就闹得简家鸡犬不宁,齐利冉那样的无头案都能轻松翻案,她连离开简家这么小小一件事都做不到吗? 她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想想看,好好想想。 简以溪不敢蹲,斜身靠在树干,高烧让她头痛欲裂,越是思考越是要炸开了似的。 想吐…… 明明这么痛苦,她为什么不能离开简家?明明…… 简以溪突然睁开眼,烧得通红的双眼划过一道从未有过的幽沉流光。 有办法了! 半小时后,简以溪进了家门,简向伟他们还没睡,正在客厅为简以湖的事争吵。 简以湖刚出院,已经回房睡了,之前所有的惶惶不安,自打温巧云插手之后,她就再也不怕了。 谁让他们是她爸妈,他们不管谁管?有他们管了,她还操什么心?该吃吃该睡睡,明天该请假接着请假,等事儿过去了再回去上课,她才不要这会儿回学校受气。 简以湖睡得香,简家两口吵得凶,简以溪烧得昏昏沉沉跨进门,立马转移了夫妻俩的炮火。 “你还好意思回来?去哪儿野到现在?!” 简向伟火气正旺,桌子拍了啪啪响,也不嫌手疼。 “我发烧了,难受,有什么明天再说行吗?” 简以溪烧得眼都快睁不开了,弯腰换个鞋手都是软的。 简向伟冷笑:“下午不是说输液去了吗?输哪儿去了?!别跟我扯那么多!赶紧先把v博发了。” 简以溪勉强道:“发什么v博?” “就发你姐的事都是误会,是安沐挑唆的!” “我不能撒谎昧良心,我不发。” “你踏马再说一遍!” 简向伟刚端起茶杯想喝口水润润喉,一怒之下,茶杯砸了,嗙啷一声,水带茶叶洒了满地。 “我不发。” 简以溪声音不大,却依然坚持不变,对比简向伟的大吼大叫,不仅不让人却的温和,反倒更是气死人不偿命。 简向伟还没发飙,温巧云先坐不住了。 -- 第71页 温巧云恼怒地上去连拍带打,嘴里骂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几巴掌下去,扇得简以溪脑袋嗡嗡作响,脸也火辣辣的疼。 “你发不发?!不发我打死你!我只当没生你个死丫头!” 简以湖听见动静出了房门,趴在二楼扶栏往下看,看了半晌才慢悠悠下楼,抹着眼泪过去搂着她妈。 “妈,别打了,算了,我自己做错的事,我该劳教劳教,我认了,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真打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你还惦记她是你妹妹,她早忘了你是她姐!” 这又哭又骂又嚎的,听得简向伟心烦意乱,他恼怒地大步过来,拽开温巧云,照着简以溪就是一脚!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条v博的问题了,是他们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平时在公司下属们哪个见了他们不是低头哈腰的?大女儿再怎么骄纵,那也不敢跟他们顶嘴,怎么就到了这个死丫头怎么说都不听?! “你踏马到底发不发?!一条v博而已!要你命了这么难?!给你买手机买衣服倒没见你皱一下眉!” 简以溪砰得一声撞到了门板,本就虚弱无力,这下更是撞得眼冒金星。 她又辩驳了几句,总之就是昧良心的事绝对不做。 “你们既然这么烦我,何必把我接回来?我也不想跟你们一块儿住,我想我养父母,我要去找他们。” 简向伟正在气头上,怒道:“你敢!你是我们简家的女儿,就是死也得死在我们简家!” 温巧云也是气得狠,要不是简向伟挡在前面,真恨不得再上来扇她两耳光。 温巧云道:“我流血受疼的把你生下来,就是让你气我来的?!你敢去找他们,我就打断你的腿!” 简向伟突然来了灵感:“你要不发v博,你就治的他们混不下去!” 简以溪蜷缩在地上颤声道:“那是违法的。” 简向伟怒喝:“我呸!什么违法不违法的!我再治不住他们俩穷B我就别混了!赶紧的给我发!不然我真不客气了!” 简以溪拽着门把手,勉强站起来,趁他们不备,突然拧开门就往外跑。 简向伟一愣,伸手拽她没拽住,大步追了出来。 “你踏马给老子回来!你往哪儿跑?!!” 简以溪边跑边摸出手机,手机连着新买的充电宝,视频开着,她也不关,直接切到了拨号界面,拨打了110。 接线员几乎是秒接。 “我在明珠世家三排六栋,正被人追打!我叫简以溪,快救救我!啊!” 简向伟追了上来,难以置信她居然敢报警,气急败坏地上来就抢手机。 简以溪看了眼追出来看热闹的简以湖,咬了咬牙,明明只是争抢手机,她却哭喊道:“爸!别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惹姐姐生气了!我错了!别打了!” 邻居有人听到吵闹声,拉开窗户往外看,正看到简以溪俯身弯腰,简向伟满目狰狞地挥着手。 这别墅区住的大都是潍城商圈的人,不熟也为了利益混熟了,邻居吆喝道:“老简,干嘛呢这是?” 家丑不可外扬,简向伟脸色难看,只得停了争抢,拽着简以溪就往家里拖。 “没事,孩子不听话,这正训她呢。” 简以溪拼命挣扎,抱着别墅门口的铁栅栏死活不肯松手。 “救命!救救我!他会打死我的!救命!!!” 夜静声远,这一吆喝,附近的只怕都能听见。 简向伟脸色铁青,差点要控制不住脾气,温巧云赶紧过来帮忙拽她,她本身就烧得没什么力气,两人一块儿她根本顶不住,被拖着拽进了屋里。 邻居啧舌关了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才不管这闲事。 一进屋,简向伟就恼怒地一把把她丢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也不管她摔疼了没,气得抬手想打她,一看她烧得通红的脸,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别的什么,手又收了回去,气得来回踱步。 温巧云也是在一旁靠着柜子喘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简以溪强撑着精神尽量快速地关掉视频,不等简向伟发难,默默转过手机朝着他们。 “你们刚才家暴以及威胁我的话,我全都录下来,并传到了云空间,云空间密码只有我知道,绑定的也不是我的手机号,你们可以认为我现在是在威胁你们,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我只想离开简家,脱离户籍。” v博和云空间都是安沐帮她注册绑定的。 温巧云恼怒地过来一把夺过了手机,连试了几下,竟真的没办法登录云空间。 “你以为就凭这个就能威胁我们?哪个父母不打孩子?!” 单凭这连轻伤都构不成的家暴,根本不可能告得下他们,简以溪很清楚。 她勉强站起身,再怎么头晕目眩站不稳,也强撑着自己挺直脊背。 “如果我把它传到网上呢?” 这下简以湖憋不住了。 “你敢!” 简以溪仰着烧红的小脸,一字一句道:“你们威胁我发v博,甚至不惜拳脚相加,传言被无限宠爱的走失妹妹竟受到这样的待遇,你们猜这视频发出去,网友们的唾沫会不会把简以湖的v博淹了?” 简向伟到底是生意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故意激怒我们打你!” -- 第72页 简以溪想摇头,却不敢,头晕得厉害,怕稍微一摇就会站不稳摔倒。 “我没有,我只是说了我本来就想说的话,而你们就像我预料的那样,把火都撒在了我身上。” 温巧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气得捂着胸口,指着安沐的手指头都在颤,说话都带了颤音。 “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早知道刚生下就该掐死你!留着长大了气死我?!” 简以湖挽着温巧云的胳膊安慰着,眼珠转来转去,她可没心思咒骂简以溪,她只怕简以溪真把视频发了,之前的都还没洗清,齐利冉那边还想告她来着,这时候真不能再更乱了! “妈,她不想留就让她走吧,万一视频真传上去,不光我,你们也得跟着丢人。” 温巧云有点犹豫了,刚想松嘴让简以溪滚,却不料简向伟来回踱着的脚步突然顿住,猛地转身吼道:“刚找回来的女儿又扔回去,还是赶在这节骨眼儿上,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说咱们偏心老大委屈老二?这还是好听的,他们会说咱为了老大撵走老二!” 放简以溪去找养父母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因为眼下这事儿正在当口,也或者是为了心里憋得那口气,简向伟和温巧云都不可能同意。 然而简以溪很坚决,不离开简家就把视频发网上! 门外已经响起了警笛声。 110来了。 简以溪看了眼温巧云攥着的手机。 “要我把视频先给警察过过眼吗?” 温巧云气得差点没吐血,“你真想气死我?!” 简向伟看了眼窗外,脸色越发难看:“别胡闹。” 简以溪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是不是开玩笑你们很快就知道,你们还有……十秒考虑时间。” 午夜一点,安沐关了笔记本电脑,穿上衣服,换了鞋,开门就要去医院找简以溪。 一抬头就见简以溪有气无力靠在门框,碎发凌乱的散在脸侧,满脸潮红,眼烧得睁都睁不开,正举着手要按门铃。 一见安沐,简以溪迟钝了一秒,脸上浮出迷迷糊糊的笑,虚弱又有点傻乎乎的。 “嗨,安沐……我……我能跟你拼租吗?” 第29章 纸鹤 安沐看了眼简以溪背后沉甸甸的书包, 二话不说,先给她取了下来。 书包不是一般的沉,看样子装了不少的书, 一只手还有点拎不动,得两只手一块儿用力才给撂到了鞋柜上,这也就是书包带结实,不然非坠断了不可。 简以溪扶着门框往里进,嘴里有气无力解释着:“我不会打扰你太久, 等我找到便宜房子马上搬出去,我……” 安沐蹙眉,推着就把试图进屋的她给推了出去。 简以溪脚下踉跄着, 靠在了门框,大约是没料到她会阻止她进去, 无措地抬眸望向她。 “你……生气了?” 安沐没理她, 又推着她出去了点儿, 自己也跨了出来, 回身砰的锁上了门。 简以溪烧得迷迷糊糊, 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对付温巧云他们身上, 这会儿脑子一团浆糊,问她1+1等于几她可能答得上来, 问她9×8等于几,她就得一九得九二九十八挨着背才能算出来。 可就算这么稀里糊涂的状态, 她也看出了她在不高兴。 ——是她太得寸进尺了,人家帮她那是人家人品好, 她怎么能仗着人家善良就不要脸的还想挤到人家家里?人家也不稀罕她这点儿租金。 安沐不用猜也知道,简以溪这会儿肯定是这么想的。 果然,简以溪嘟嘟囔囔已经开始道歉了。 “对不起……我不请自来……还是半夜来……我……我现在就走。” 简以溪满脸通红, 知道的是她发烧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窘的。 她自以为打扰了她,无地自容地低着头转身想走,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刚想说话,安沐揽住了她的肩,冷着脸半推半扶着她往电梯走。 简以溪晕头转向的,有点跟不上节奏。 “我的书包还没……” 都烧成什么样了,还惦记书包?! 安沐瞪了她一眼,估计是有点凶,简以溪嘟囔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安沐带着气,本来不想理她,可看她烧得这傻乎乎的样子,估计不说她还真以为自己要赶她走。 安沐没好气地冷出俩字:“输液。” 答案都说了,简以溪还迟钝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不是赶自己,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大约是实在太难受了,精神一放松就坚持不住靠在了她肩头,连眼都闭上了。 不闭眼还好,这闭了眼再睁开,整个世界都变得颠三倒四,简以溪头重脚轻腿脚不听使唤,就公寓楼门口两三级台阶还有她扶着,还差点滚下去。 安沐被她拽得脚下踉跄,幸好反应快,赶紧抱紧了她一步两级直接下到了底,这才稳住了身形。 简以溪捂着嘴,摆着手示意她松开她,蹲下一阵干呕,胃里空无一物,吐了半天连酸水都没吐出来,整个人都是软的,蹲那么低还左摇右晃,跟喝醉了似的,就差没坐地上了。 安沐本来就气,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烧成这样了不说赶紧去输液,还想着进家里干嘛?真以为睡一觉自己就能好? 安沐越是气越是没表情,声音冷到掉渣。 -- 第73页 “还能走吗?” 简以溪试着按着膝盖想站起来,还没站直又歪了,要不是安沐拽着,真要坐到地上了。 她仰脸看着安沐呵呵傻笑,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怕安沐误会,嘟嘟囔囔解释着。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刚刚明明还能走的,怎么突然就……就晕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晕,又蹲了再站,当然更晕,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懂? 或许不是不懂,只是烧忘了。 简以溪再傻也知道安沐在生气,赶紧挣扎着还想起来,安沐没好气地拽着她两条胳膊圈到自己脖子,弯腰费劲的把她背了起来,又咬牙往上颠了颠,脚下踉跄了两下,这才背牢稳了。 简以溪的反射弧已经彻底烧化,趴在她肩头都背出去十多米远了,才反应过来,在她背后挣扎再挣扎,挣扎的安沐火苗直窜,要不是没有多余的手,真想揍她屁股两下让她安生会儿,她背着已经够重了,别再给她添乱! “别动!” “我太重了,你放我下来。” “说了别动!” 拔高的音量透着□□味,在这暗夜幽静的小区,仿佛被放大数倍,越发显得凶悍,彻底凝滞了简以溪所有的挣扎。 简以溪撑在她肩头,好半天没动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安沐有些后悔,可她还在气着,就算后悔不该这么大声,也拉不下脸哄十六岁的自己。 这种时候不能惯着,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真烧出什么毛病,心疼的不还是养父母吗?! 口口声声想要保护他们,却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住,凭什么保护?凭她这蔫蔫的病猫样? 安沐不理简以溪,背着大步往外走,简以溪还没彻底长开,个子没她高,小骨架体重也轻,只要她别乱动,背着倒也不算累。 法国梧桐茂密在头顶,沉甸甸的脚步声回荡在身后,简以溪仰起的脸慢慢垂了下去,圈在她脖子的胳膊渐渐收紧,热气缭绕在她后颈,传过来的声音又闷又烫,音调有些怪。 “我好像……总在给你添麻烦。” “知道就老实点。” 安沐没理她的道歉,她很烦,这种不良情绪已经很多年没在她身上出现过了。 背后的简以溪就像个小火炉,浑身滚烫,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 昨天已经是39度多了,今天铁定四十,任何人,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婴幼儿,40℃都绝对是个危险的数字,高烧烧傻可不是玩笑,是真的可能的,她现在只想赶紧去医院。 “不过我很高兴……” ——烧成这样还高兴?真是烧傻了。 “你越凶我越高兴……” ——呵!这不是烧傻了,这是脑子直接烧没了吧? “你从来就没对我这么凶过……” ——咱们满打满算才认识五天。 “我知道……你越凶就是越担心我……” ——我只是担心养父母伤心。 “谢谢你安沐……谢谢……” ——不用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养…… 后颈滚烫的潮湿,止住了安沐所有的吐槽,她回眸看了眼背后的简以溪,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散乱的发丝,还有那烧得灼红的一角耳朵。 发丝连同简以溪窄瘦的背一起轻耸着,压抑的低泣驱散了安沐心头的烦躁,却漾起了她心底陌生的情绪。 她分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冷硬的心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连呼吸都带着一丝酸涩。 凌晨一点多,照理说也不算太晚,可偏偏今天运气不好,沿着马路边一直走到十字口也没等到一辆。 这年头,滴滴虽然已经有了,可在这三线小城还不普遍,想约车都未必能约到,尤其这么晚了,也不安全。 安沐想了想,还是选择沿着马路往医院方向边走边遇,按照以往的惯例,总能遇上那么一辆两辆出租。 事实上,这个惯例还是通用的,安沐确实遇到了,就在她背着简以溪气喘吁吁走到医院拐角的时候,一辆出租迎面而来,直冲她滴滴滴地按喇叭。 安沐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它,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简以溪哭着哭着就没了动静,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总之已经意识不清,她滚烫的体温加上一路负重徒步的艰辛,热了安沐一身的汗。 好不容易背着人进了输液大厅,找了个空床把人放下,安沐连汗都没顾得抹一把,急匆匆赶去找了医生。 医生量了体温,又查了下之前开好的药单,加开了一针退烧针,让她赶紧先推针。 安沐又马不停蹄取了退烧药赶到护士站,报了简以溪的名字。 护士打着呵欠翻找了一圈才找到之前开的单子,忍不住训叨了一句。 “怎么来这么晚?药劲儿都接不上了,明天可别再晚了。” “是,明天一定早点儿来。” 护士端着药盘跟着安沐到了病床边,哗啦一下,淡蓝色床帘从头拉到了尾,挡住了里面的简以溪。 简以溪还在昏睡着,整个人烧得软绵绵的,胳膊腿儿拽起来又软下去,像是马上就要融化了似的。 护士取了针管抽着药,盯着针头往外推空气,嘴里念叨着:“把她翻过来,裤子脱了。” -- 第74页 裤子…… 虽然是十六岁的自己,可毕竟还是自己,安沐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小心地把简以溪推成面朝里侧躺,解了牛仔裤金属扣,往下拽了拽裤子。 裤子是收身裤,有些窄,连拽了好几下都没拽到护士满意的位置。 “稍微快点儿,她烧得这么厉害,还得赶紧给她输上液。” 护士在催促,安沐果断又把简以溪放回平躺,拽着裤腰两侧,一块儿往下褪,只留了纯白的蕾丝底裤在里面。 重新再把简以溪推成侧躺,绵软的底裤很好拽,轻轻一拽就到了护士满意的位置。 “你扶好她,我扎了。” 泛着寒光的长针扎进了毫无防备的皮肉,护士推得很快,三两下推到底,嗖就拔了出来,棉签按在针眼上,交给安沐。 “按一会儿不出血了再扔。” 交代完,护士端着托盘去给输液配药,留下安沐呆在床帘里,一手扯着简以溪的裤子,一手按着棉签。 安沐先是关注着棉签,按了会儿不见有血沁出,也就松懈了下来,视线随意扫着,越发觉得这真是十六岁的自己,肤白肉嫩,年轻的像是能掐出水,看着就很健康,不像二十八的她,胸部坠痛,坐骨神经也痛,还有宫寒体虚,低血糖低血压,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头晕恶心,皮肤也是不健康的惨白。 年轻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安沐胡思乱想着,看到简以溪尾椎有个黑点,下意识抬指抿了下。 没抿掉。 她又抿了一下,还是没有掉。 不是脏东西?难道是痣? 她尾椎原来有痣的吗? 自己是看不到自己后面的,安沐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地方居然有痣,她扔了棉签,低头又仔细瞧了瞧尾椎,指腹抿了又抿,真的是痣,小小的一点黑,芝麻似的。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不过安沐已经过了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看了几眼就收了视线,刚想帮简以溪提上裤子,一抬眸正对上一张满是通红的脸。 安沐微顿,“醒了?” 探手摸了摸简以溪的额头,又摸了摸脸。 “好像没刚才那么烫了,怎么看着比刚才还红?” 简以溪干燥的唇烧得都黏在了一起,费了点儿劲儿才张开,嗓子沙哑的透着点儿幽幽的磁性。 “刚才……打针了?” “对。”安沐想起自己对疼特别敏感,“你疼醒了?” 简以溪“嗯”了一声,转过身挣扎着自己兜上了裤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似乎有些不敢看她。 “我……我想……想上厕所。” “我扶你去。” 发烧很容易脱水,不想去厕所就是前兆,简以溪想去倒是好的,起码说明她还没到脱水的地步。 安沐扶着她下了床,扶着进洗手间,怕她一个人站不稳,就在单间外等她。 等了半天,没听见有什么动静,简以溪挣扎着就出来了。 “你怎么没……就出来了?” 简以溪僵了下,没想到她居然能问出这种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我……我那个……该输液了,先出去吧。” 安沐蹙眉扶着她出来,手下滚烫的体温让她反应过来。 难道是因为……她碰了她的尾椎,所以她才想上厕所? 这在医学上是有依据的,尤其简以溪还在发高烧,自己的手相对她来说又是冰凉的,影响就更显著了。 有了医学手段的刺激还不能正常排水,简以溪难不成今天一天都没喝水? 那句话果然是对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发着烧还不喝水,这可就真是自作孽。 安沐扫了怀里的简以溪一眼,简以溪垂眸挪着步,唇抿着,斜眸偷瞄了她一眼,又赶紧转开,耳朵尖都是红的。 ——安沐帮她打针就打针,干嘛乱摸?她刚刚到底在摸什么呢?要不问问? ——不不,还是别问了,说不定她只是看到她身上脏了,帮她擦脏东西,她这么问出来太尴尬了。 ——可谁会在这种地方乱擦的?就像看到别人裤子后面沾了什么,顶多就是提醒一句吧?何况这还不是裤子…… ——就算她不知道她醒了,起码也该抽张纸巾垫着擦。 ——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所以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简以溪迷迷糊糊胡思乱想着,直到护士拿着输液针过来,她才头皮发麻忘了这茬,紧张地盯着护士。 输液针最终还是无情地扎进了血管,液体滴上了,简以溪的状态似乎也好了些,安沐轻呼了口气,找了护士要了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热水过来,不停转圈吹晾着。 午夜的输液大厅空空荡荡,只有寥寥三两个急诊在输液,有躺病床的,也有选择靠坐输液椅玩手机的。 安沐没给简以溪盖被子,就那么让她躺着散热。 热水吹得不那么烫了,安沐扶起简以溪靠在床头,纸杯塞进她手里。 “小口慢点喝。” 越是发烧越要喝热水,一来可以补水,二来可以发汗,三来……发烧时,温水就相当于凉水,喝了也是容易拉肚子的,要根据体温调整水温。 这是养母从小灌输给安沐的生活常识。 安沐记得,简以溪自然也记得。 简以溪端着那热水,垂眸轻抿了一口,头也不抬,哑声道:“你知道直男笑话吗?” -- 第75页 “女朋友发烧了,直男说,多喝热水;女朋友生理期,直男也说,多喝热水。” “这个,听过,怎么了?” 简以溪头埋得更低了几分,碎发乱在脸侧,她也不撩一下,长睫遮挡了她眸底的情绪。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笑话,谁规定的热水就是不关心?” 简以溪也不知跟谁赌气,端着纸杯就灌,烫得吐舌头还要喝,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才啪的搁在了床头柜。 “你慢点儿,小心别窜了针。” 安沐探手拽她的胳膊,怕她压到了输液管,啪嗒,一滴液体突然划空而落,正滴在了她拽管子的手背,带着高烧的体温,滚烫滚烫。 ——只是一杯热水而已,怎么又哭了? 安沐盯着那溅开的泪滴看了几秒,扶着她躺好,掏出医院单据,认真地东折西折,折出一只带着条形码的千纸鹤。 牵起简以溪的手,把那纸鹤放进她的掌心,蜷上她的手指,举起来,两手捧着,闭上眼睛许愿。 “我希望简以溪的病快点好起来,不管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如果能实现,我愿意折一千只千纸鹤来还愿。” 简以溪红着眼眶看着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你傻呀?小学生现在都不信这个了。” 安沐眸光柔和,微微笑道:“重要的不是信不信,重要的是你笑了。” 简以溪的眼泪滞在眼眶,没坚持多久,再度涌了出来,她垂下头使劲儿蹭了两下,再抬起头,眼眶红得让人心酸,唇角漾起的笑却比刚才更真实了许多。 “反正你就是比小学生还幼稚。” 安沐也不辩驳,摸了摸她的额头,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加上刚刚那一通热水灌下去,额头已隐约沁出了一层薄汗。 安沐道:“开始出汗了,病也要好了,我的愿望都实现了,看来今晚不用睡了,得折一千只千纸鹤。” 简以溪:“那你一晚上可折不完,估计不吃不睡折个两天两夜差不多。” 安沐道:“那你可要帮我。” 简以溪:“我才不要,我可是病人。” 安沐道:“那我折不完怎么办?” 简以溪:“那就拖着呗,又没说一定要一口气折完,一天折一个,也就一千天。” 安沐道:“还是一天折两个吧,高考前刚好折完,就能许下一个愿望。” 简以溪:“不下一个愿望是什么?” 安沐道:“希望……能和简以溪考到同一所大学。” 简以溪:“这个你不需要千纸鹤许愿,你冲着我许愿就可以了。” 安沐道:“你能行吗?我可是想考清北的人。” 简以溪:“小看谁呢?我非清北不上!” 安沐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简以溪:“说定就说定。” 安沐道:“既然是两个人的愿望,那每天两只千纸鹤,是不是你也得分担一半?” 简以溪:“原来在这儿等我呢?!你好奸诈安沐!” 安沐道:“那你要折吗?” 简以溪:“要!” 第30章 暗恋 午夜的输液大厅只有寥寥几人, 却算不上安静,年轻男人靠在输液椅上开着外音看视频,新来的小宝宝不舒服哇哇哭, 母亲搂着他来回踱着步哦哦的哄着等输液。 玩笑了几句之后,简以溪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这才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安沐。 安沐认真听着,不时点评几句,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只稍微说了下这件事怎样做会更好。 譬如,早在第一次挨打就该偷偷录下来,这样不仅能有效避免他们折腾养父母, 还能早点摆脱他们。 看着简以溪懊恼地垂下头,安沐适可而止, 转而又夸赞她。 “我还真没想到, 你居然能自己解决这件事, 很棒, 很厉害,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样也算提前给养父母提了个醒,让他们知道你过的不好, 之后脱离户籍什么的,他们也不会觉得太惊讶, 还会为你高兴。” 说起户籍,简以溪又犯了愁。 “他们说, 国庆节前必须迁走户口,否则就不让迁了,还说户口只能迁在潍城, 否则也是不给迁,我明天想去问问毛毛,看能不能先迁到她家户口本上。” 安沐摇了摇头,“应该不能,这边户籍管理挺严的,没有熟人办不了,毛毛就算想帮忙,他家人也未必会同意,何况这么做等于得罪了你爸妈,潍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万一他们要报复毛毛一家怎么办?”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他们又不是黑社会,应该不至于吧?” “你怎么知道不至于?”安沐拿起纸杯又接了杯热水端了过来,“从他们决定帮你开始,在你爸妈那里他们就已经是眼中钉了,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户口本还没拿到手吧?” 简以溪垂眸,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还没有,他们说等我迁户口的时候再找他们要,现在不会给我,毕竟是很重要的证件什么的,不能一直让我拿着。” 这不过是借口,简向伟他们只是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找到迁出户口的办法,想让她知难而退,顺便还能拖延时间,一个月后简以湖的事基本上也该尘埃落定了,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安沐淡淡道:“所以你想想,如果你问他们要户口本,他们会轻易给你吗?他们肯定会陪着你一块儿办理,一旦他们见了毛毛的家人,也或者是你找来的其他潍城人,他们很有可能会威胁或收买这些人,这些人还会帮你迁户口吗?” -- 第76页 简以溪脸色白了白,水是喝不下去了,随手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可怎么办?我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找其他人花钱先迁走的。” 简以溪手里有一万块钱,这还是来潍城前养父母偷偷塞给她的,他们怕她初来乍到什么都要麻烦亲生父母,手里没个钱不硬气。 简以溪原本不想要,可养父母却说这是她这些年的压岁钱,本来就是她的,非让她拿着。 简以溪心里清楚,她小时候的压岁钱才五块十块,后来涨到二十五十,也就这两年才到了一百,怎么攒也不可能有一万这么多。 何况,她从小就知道,所谓压岁钱其实就是别人家给她,她给养父母,养父母转手再给别人家,等于换了换手,哪里有什么余钱?不倒贴就不错了。 之前她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先收了,原本想着过年探亲偷偷再塞给他们,没想到……现在就得用了,不管是为了迁户口,还是租房子。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现在就算是她想花钱迁户口都不行了,她再怎么有钱也比不过简家,温巧云他们为了面子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不想让她迁出去,随随便便拿点钱就能收买那些原本可以帮她迁户口的人,她这区区一万块全拿出来也比不过他们。 实在收买不了的,还能威胁,总归她是斗不过的。 气氛逐渐沉重,安沐探手勾起她的下巴,逗小狗似的勾了两下,唇角漾着笑意。 “你喊我声师父,我就教你两个法子。” 简以溪睫尖镀着凉白的星芒,微微睁大眼,“你有法子?还两个?” 简以溪眼前亮了,像是只要她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是好办法,法子都还没听到耳朵里,之前的阴霾已一扫而空,还有心思双手抱拳,笑嘻嘻拜了拜:“求师父父指教!~” 安沐见她出了汗退了烧,心情也不错,又勾了勾她的下巴回了声“乖徒弟”,这才开口。 “方法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在潍城买个房子,就能在新房落户,未成年也没关系,这样他们就无话可说。” 笑容僵在了简以溪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简以溪一下子就蔫儿了。 “你看看我,全身上下就写了一个字,看出来了吗?” 安沐突然有些想笑,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 “看出来了。” “什么字?” “蠢。” “是穷!” 简以溪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唉声叹气,颇有点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太穷了,没钱买房,就算我找养父母借,他们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能凑个首付,后续还得他们还,再加上我这两年的学费还得拜托他们,他们的经济压力实在太大,我不能这么自私。”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安沐勾下巴的手揉了揉她沮丧的小脑壳,“所以还有第二种方法,你加到我户口下。” 简以溪抬眸看向安沐,扑扇了两下长睫,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外地来的吗?我爸妈要求必须迁到潍城户口下。” 原本简以溪是不想同意这附加条件的,但当时110已经来了,时间紧迫,实在没工夫再谈判,简以溪也怕真激怒了简向伟反而更摆脱不了简家,这才见好就收点了头。 安沐放下交叠的腿,换了条腿继续叠着,淡蓝的床帘只拉了一半,她在床帘外坐着,简以溪挡在里面。 安沐道:“我迁到潍城不就行了?” 简以溪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乌泠泠的眸子像是覆了层淡蓝的水膜,睁得越大,越是显得惊讶和懵懂。 “哪有你说得那么轻巧?这可是下户口!怎么能随随便便乱来?你原来的户口在哪儿?” “哪儿?” 安沐又重复了一遍。 众所周知,北京本地生考清北比外省分数线低很多,眼看再两年就要高考了,安沐这是疯了吗?! 简以溪已经从难以置信变成了不可思议。 “你是在开玩笑吗?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就算迁过来再马上迁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吧?本地生高考肯定有落户时间限制之类的吧?” 安沐淡淡道:“那又怎样?清北除了北京人,难道就没别的省考上的吗?有实力在哪儿都能考。” “就算你有实力,你家人也不能同意!” “我们家,我说了算。” 话虽如此,简以溪还是摇了头。 “就算你家人能同意,我还是不能同意,你要是别的地方的还好,北京的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安沐微挑眉梢,“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不是不相信,而是没必要冒险,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明明有康庄大道可以稳稳地过,干嘛非要去跟别人挤?挤得一身臭汗不说,还累。” “可这是最省钱也最省事的办法。” 简以溪苦笑:“那也不能拿你的前程开玩笑,我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安沐把捏着手里的纸鹤,心知肚明这两种法子她都不会答应,告诉她这些,只是为了让她更容易接受第三种。 “那看来……为师只能传授你第三种法子了。” “还有办法?” 简以溪刚抽了张纸准备擦汗,手都举起来又放下了,汗津津的额头濡湿了碎发,脸上的热度退了不少,脸不红了,脸颊的巴掌印儿反倒显了出来。 -- 第77页 安沐睨了眼那红印儿,好心情瞬间散了大半。 “第三种法子稍微复杂一点,就是……我来买房子,房产本除了我的名字,再加上你的,你就可以借着这套房子落户,等将来高考结束,你再把房子过给我就行。” “不行!”简以溪还没听完就摇了头,“你这越说越不靠谱,买房子可不是小事,就算你家比我家有钱,我也不可能让你为了我浪费这么多。” “这怎么能是浪费?这既是投资,也是为了自己方便。” 安沐耐心地解释:“房价是一直在涨的,买了就是升值,而且我现在住的公寓离学校有点远,以后天冷了,每天骑车上下学也很不方便,倒不如直接在学校对面买套房子,等将来高三必须住校了,家就在对面,周末回家也很方便,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简以溪皱眉擦着额角薄汗,好半天才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不行。” “别你觉得了,就算没这事我也打算搬家了,潍城比我想象中冷太多,我可不想大冬天还要顶着狂风暴雪蹬车,冻成狗不说,关键还累。” 顿了下,安沐又道:“所以说,你不用有压力,我只是单纯为了自己,你能帮我一块找房子还能省我不少力气。” 简以溪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好不容易平复的眼圈再度红了。 她不是傻瓜,她知道即便安沐说的都是真的,那买房的初衷里也绝对有她一份。 “那大概需要多少钱?就是那个过户费。” “过户费你不用操心,本身就是我买房,当然应该我拿,等将来你还给我的时候,自己出过户钱就行。” 等将来…… 也就是说眼下一分钱也不用出?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贫穷如简以溪,就算想拒绝都有心无力。 “那你也得把过户钱告诉我,我心里好有个数。”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得看具体房价,大概几万块吧。” 几万块…… 简以溪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几万块对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对安沐道:“等过户的时候我也去。” “你本来就要去,不然怎么加名字?” 简以溪的小心思,安沐清楚得很,她就是想看看过户到底要花多少钱,盘算一下怎么早点攒够,好早点把房子还给她。 买房可不是件容易事,考虑到新房过户反倒没有二手房便捷,安沐敲定了买二手房,当即就拿出手机开始翻app找合适房源。 两人一块翻看着,挑了两套离学校近的,就等天亮了联系房主,争取尽快拿下房子,还要赶着尽早过户下户口。 一来二去的,几瓶液体输完了,简以溪的烧也彻底退了,脸上的红印儿也没那么明显了,一夜没睡的两人打着呵欠出了医院,天已经蒙蒙亮,公交车慢悠悠停在了站牌处。 安沐刚想招手拦出租,简以溪拽着她直奔公交,还不停挥手让司机别走。 一路跑上车子投了币,简以溪蓄了一晚上的力气直接跑没了,扶着椅背勉强坐下,歪头靠在了安沐肩上。 “头晕头晕,借靠一下。” 安沐转眸看向她,晨起的阳光透过公交车窗斑驳在她身上,脸侧的细小绒毛照得一清二楚,她的睫毛很长,长且黑且卷翘,光束中飞舞着微尘花毛,一点花毛沾在了她的睫尖,车子启动,车身哗啷哗啷摇晃,那睫尖花毛也跟着摇晃着,却没有飞走,依然黏得牢靠。 安沐有点强迫症,不太强烈那种,譬如看到v信的小红点就非得点没了才舒服。 简以溪睫尖那点花毛,她看了一路,想给她捏掉,又怕车子晃得厉害,再一不小心把她睫毛揪掉,就一直看,一直没动手。 车子停到了红灯,安沐趁这机会,抬指伸向了睫毛,却不料,一路阖着的长睫突然颤了下,撩开了眼帘。 乌泠泠的眸子正对上安沐伸过来的纤白嫩手,简以溪的角度刚好还能看到那掌心粉扑扑的,像是按在什么地方按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抬了起来。 简以溪不自觉想起了自己被摸过的尾椎,安沐就是用这……这只手摸她的吗?她……她又趁她睡着想干嘛? 不不不,别胡思乱想,肯定是她脸上有脏东西,所以她才伸手过来的,绝对不是趁机想摸她的脸! “我……脸上有脏东西?” 安沐顺势点了下头,小心地捏下了她睫尖的花毛。 “就是这个。” 安沐很认真地抿开指尖给她看。 花毛沾了手,就像棉絮入了水,指尖细微的一点皮脂就让它隐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仔细看也未必看得出来。 安沐知道手上有,所以隐约能辨出来,简以溪却不行。 朝阳明晃晃打在那手指,她的角度只看到手指纤纤,光洁如玉,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了吧?” 安沐又抿了抿指尖,抿掉了那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花毛。 简以溪扑闪了两下长睫,“呃……好像是……看到了。” 虽然没有真的看到,不过安沐既然说有,那肯定是有,不然她干嘛要骗自己? 这逻辑没毛病。 简以溪以此类推,顺便破案了之前的尾椎事件,那肯定也是在帮她擦脏东西! -- 第78页 “等会儿吃过早饭回家,你直接睡就行了,我帮你请假。” 简以溪一怔,“我也要去上学,不是还要读检查吗?只有你和毛毛两个,我觉得不牢靠,加上我才万无一失。” “不要紧,就算毛毛失败了,我也有办法让学校主动消除咱们的处分。” “那总是麻烦,还是我去更好。” 简以溪拒绝听“可是”,脑袋一沉,重新枕在了安沐肩头。 “好啦,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真是拿自己没办法。 安沐:“那你不舒服了就马上请假走。” “放心吧~我才不会硬扛。” ——信了你才怪。 每到周一就颓废,不止是上班族,学生党也一样。 欢乐的周末为什么逝去的那么快?讨厌的周一你能不能快点走? 早自习同学们都蔫蔫的,背课文都像没吃饱似的,班主任老胡走了,同学们才恢复了点儿人气儿,左邻右舍开始积极讨论简以湖的惊天八卦。 幸好简以溪靠边坐,前后桌有心想找她打探点儿内部消息,都因地势上的不足败退,前桌是怕扭身说话被老胡逮着,后桌是怎么戳简以溪都不回头。 唯一占据优势的谢毛毛虽然大大咧咧,可是心里有数,知道有些事不能让人随便听去,可又实在好奇的很,眼珠一转,趴到了简以溪耳朵边咬耳朵。 【你姐自杀怎么回事?】 简以溪睨了她一眼,无奈地勾了勾手指,谢毛毛乐颠颠赶紧附耳过去。 【自杀是装的,我爸妈都向着我姐,我已经跟他们撕破脸,离开简家了。】 谢毛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真的假的?!” 谢毛毛赶紧继续咬耳朵。 【你这算什么?离家出走?那你以后怎么办?你现在住哪儿?】 对毛毛的好奇心,简以溪已经有了充分了解,她干脆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简要给毛毛说了一遍。 毛毛的表情精彩多变,听到她被欺负气得捶桌,听到安沐带她去医院,又激动地咬书角,听到最后,毛毛撤回快歪黏在简以溪身上的身形,从来没有那么严肃的看着简以溪。 “听了半天,我发现了三件事。” “哪三件?” “一,他们畜生不如;二,你比看上去勇敢;三……” 毛毛突然笑得不怀好意,压低了声线说出一句。 “安沐肯定暗、恋、你!” 第31章 擦擦 简以溪掏了掏耳朵, 真掏了掏,她怀疑自己发烧没烧傻,倒把耳朵烧堵了。 “我没记错的话, 之前你还说安沐是我姐的粉丝。” 毛毛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矮油~那是判断失误~我又不是圣人,你总得允许凡人犯错误吧?” “知道自己犯了错,就说话悠着点,别没事总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我这可是有理有据!” 毛毛见她不信, 特别的不服气,挽着她的胳膊就开始给她掰扯一二三四五。 “别的不说,咱先说说偷拍的事吧, 安沐转学是为了给齐利冉报仇,而你是仇人的妹妹, 换成是你, 你会管仇人妹妹是不是被偷拍吗?正常来说不是该站着看笑话吗?可事实是, 安沐管了!不仅管了, 还一管到底!这说明了什么?” 简以溪认真道:“说明人家人品好。” “屁嘞!说明这是妥妥的一、见、钟、情!” 毛毛一脸沉醉地捂住胸口, 又是为别人的爱情痛哭流涕的一天。 简以溪头疼地瞥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把脑子里的水抽干了再来?说点儿靠谱的行吗?” 毛毛噗呲一声笑了。 “你这嘴是跟安沐亲过还是怎么的?怎么也传染了安沐的毒舌?” 简以溪无语:“这算毒舌?” “怎么不算?你说把脑子里的水抽干, 安沐说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记得带,你要说你俩没亲过我都不信!” “这只是普通的网络段子, 很多人都知道的。” “我怎么就不知道?” “那是你……” 简以溪突然觉得认真跟毛毛争论的自己有点傻,不, 是非常傻! “好了好了,懒得跟你争, 反正我跟安沐只是朋友,你别没事瞎说,让安沐听到多尴尬。”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说不定她还感激我的推波助澜呢~” 毛毛脑袋一歪, 枕在了简以溪的肩膀上,肉呼呼的脸蛋儿压扁,眼被挤得有点眯,粉嫩的嘴唇也被挤得往外嘟着,一说话牙就容易咬到嘴里的软肉,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叭叭。 她竖起课本假装挡着背书,继续道:“我跟你说简以溪,你还真别不信我的推测,我看cp的眼光超准的,不信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 偷拍的事就不说了,就当她帮你完全是为了之后方便捅出你姐,咱们就说最近买房这事,换你,你会随随便便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礼拜的同学买房吗?” “那是……她自己本来就想买。” 简以溪的声音很小,解释的有点心虚。 “好~就算她原本就要买房,你锦鲤附体刚好赶上,那么请问,你家买房子会随随便便加别人的名字吗? 加了名字就等于房子一半是你的,那可是实打实的钱!少说也得几十万!这是开玩笑的吗?说句不好听的,你养父母干多少年才能给你拿出这几十万?” -- 第79页 简以溪垂眸抠着书角,唇略有些干燥,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自我催眠似的解释出一句。 “我又不是真要她的房子,就是暂用一下,会尽快还给她的。” 毛毛仰头瞄了她一眼,啧舌道:“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我信你,安沐当然也信你,我只是说这事。 咱俩跟安沐都是认识才没几天,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如果这事让我遇上,我就算再怎么信你,也不敢随随便便在房产本上加你名字,起码得考虑个一天两天的。 咱就别说咱们,就说说那些未婚男女,他们结婚前为了给房产本上加名字,不也是闹得天翻地覆吗?好多因为这婚都不结直接掰了。 我这么举例你能明白吗? 给房产本上加名真不是件小事,尤其现在你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安沐就给你加上了,你敢说你不感动? 反正我是快感动死了,要是谁能在他房本上加上我的名字,我立马就……就……就看他长得帅不帅,帅了马上嫁!美女也行,我也乐意!太丑的就算了。” 听前面的,简以溪脑子还真有点乱了,再听后面的,简以溪又稳如泰山了。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我和安沐可都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我跟你讲简以溪,这个爱情~~它是不分性别年龄国度和其他一切外在限制的,它就是两个人干净纯粹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其他,掺杂了那就不是真正的爱,懂吗?” 简以溪两指并拢,点着毛毛的额头把她从自己肩膀推开,笑不露齿,左颊独独的那只小梨涡浅浅的迷人。 “请不要拿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爱情来玷污我和安沐的友谊,谢谢。” 毛毛舌头都快啧掉了:“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 “不、信、邪!而且~越不信越邪~” 老胡来了,毛毛不敢再多说,赶紧埋头假装学习。 简以溪一直都摆着好学生握笔的架势,倒不用刻意去装,她瞄了毛毛一眼,只觉得好笑,安沐暗恋她?怎么可能?两个女的根本就……根本就…… 简以溪莫名其妙想起了公交车上的一幕。 她摸了摸自己的睫毛。 安沐……真的是想帮她蹭掉脏东西吗? 长睫扑扇着,眸底碎光浮动,简以溪猜不透,想不明白,原本笃定的事这会儿隐约有了松动,她又想起了尾椎事件,刚破的案子又成了疑云重重。 看了眼假装苦读的谢毛毛,简以溪突然灵光一闪。 学校统一的格子短裙,中袜裤袜都要自己配,要求统一黑色,加绒不加绒全看自己,这洋不洋土不土的校服,虽然挺让人槽多无口的,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普通校服好看了不少。 现在才刚九月,不少女生穿得都还是中袜,毛毛也不例外,中袜不过膝盖,尤其抬脚蹬在课桌两边的撑子时,裙摆下垂,后膝窝就露了出来。 老胡转了一圈就出去了,简以溪咬了咬唇,突然探手摸了下毛毛的膝窝。 毛毛正在装模作样学校,瞬间僵了下,艰难地转过头来,看她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你,你干嘛?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 “打击报复?” “难道不是吗?我说安沐暗恋你,你就赶紧摸我,这几个意思?想暗示你暗恋的是我?要是我没说之前的话,我估计就信了,你现在这样明显就是打击报复。” 简以溪道:“我只是看你那儿脏了,帮你擦一下。” 毛毛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你糊弄鬼呢?就算真脏了,你给我说一声不就完了?再说,脏东西在哪儿呢?我瞅瞅?” 简以溪第一次撒谎不眨眼:“我说真的。” 毛毛“哦”地点了点头,像是真信了她的话,作势低头继续看书,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魔爪,趁前后左右都没人注意,一把捂在简以溪胸前揉了一圈。 “哇哦~好软~不是!你这儿脏了,我帮你擦擦~!” 占完便宜快速收手,毛毛还贱兮兮耸了耸眉毛。 “我就是帮你擦擦脏,真哒,你不会怪我的吧,嗯?” 什么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粉色~好嫩哦~~” 毛毛的视线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瞄了一圈,从贼兮兮变成了猥琐的笑。 下意识抱臂的简以溪一怔,赶紧低头看,校服衬衣经过毛毛的魔爪,不小心扯开了个口子,露出了一角bra,粉嫩粉嫩的。 简以溪迅速拽了拽衣摆,拽平了。 安沐提醒过让她缀个暗扣的,这两天事儿太多,她就给忘了,今晚回去,一定得记得缀上,也不知道安沐家有没有暗扣?等中午吃饭的时候问问她,超市应该有卖的吧? 想起这事,简以溪又想起安沐那天不小心戳到缝隙里面,还按了按,当时她只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安沐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不不不,别胡思乱想,安沐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别被毛毛带偏了! 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这个,安沐手指按压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上面,简以溪闭眼拍了拍脸,心脏莫名其妙加快了速度,还没等她缓上那口气,一旁毛毛大惊小怪。 “不是吧?这就脸红了?难道你真……” 毛毛捂住嘴,小心翼翼挪到她耳朵边。 “别爱我,没结果,你还是和安沐凑一对儿吧,真的。” -- 第80页 毛毛认真的时候像开玩笑,开玩笑的时候又像认真,简以溪真分不清她这会儿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忍不住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你检查写完了吗你?” 毛毛猥琐的笑容立马消失。 “你是魔鬼!” 原本以为赵旭东只盯着安沐一个人,毛毛就没写检查,想着反正按安沐的计划走,这过肯定是记不了的,也就懒省事了。 谁知道进校门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寸?!正碰上赵旭东在门口临检,顺便就问她要了检查,还要她大课间前必须交上去。 交p啊交! 毛毛是打定主意不写不交的,好不容易忘了这茬,简以溪又提起来,害得她心里又不干不净起来。 不管了!反正老娘就是不写了怎么招吧?! 安沐也说了不用写的。 毛毛气哼哼摸出手机清洗大脑。 经过一个周末的发酵,简以湖v博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有顺义本地生直接贴了匿名卷子嘲讽简以湖。 【我们顺义高一全科满分500,语数外各一百,文综一百,理综一百,高二分文理之后则是总分六百,文综理综各拆分三科,我们这是故意培养分值敏感度,你妹妹这成绩,换算成750分制,那就是700出头,这还嫌少?那你总分多少,晒晒呗。】 最让人吃惊的不是总分,而是那几张卷子,虽说有点偏离高考出题方向,可难度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尤其是数学,最后两道题都超纲了。 有人反手就贴了简以湖的分数和卷子,690多分比简以溪只少了十多分,可卷子难度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谁成绩好,一目了然。 所谓墙倒众人推,简以湖出了这洗都洗不白的大瓜,一堆人蹦出来火上浇油。 除了这成绩啪啪打脸,还有人说那天直播后,秦亦格拽着简以湖就出了教室,之后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言外之意……啧啧。 网上猜什么的都有,大部分居然还精准猜对。 【肯定是开车去了呗~小情人受伤了,不哄哄怎么行?】 【谁哄谁还不一定呢?叫我看就是女的勾搭男的,你没看第二天男的就出面给女的发v博了吗?】 也有人说,看到秦亦格在走廊拖拽简以溪,挺凶神恶煞的,怀疑简以湖怂恿秦亦格是找简以溪算账去了。 响应的人还不少,更有人跳出来说,看到几人出现在政教处,很有可能是简以湖告了状,毕竟安沐在直播里是动了手的。 有人说安沐这是正当防卫,就该动手。 有人则说,安沐过分,再怎么样也不能出手打人。 更有人跳出来带动舆论:不管该不该打人,简以湖偷拍陷害妹妹都是实锤,还有造谣霸凌甚至买凶伤害齐利冉这事,都@公安法院了,基本也可以确定实锤了,简以湖做的这些可比陆悦欣偷拍严重多了,陆悦欣都退学了,简以湖不退说不过去。 网上很快分出了两派主力,一派是坚持简以湖该退学的,还@了潍城二外,另一派则认为不该退学,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大课间转眼到了,赵旭东当然没那闲工夫过来要检查,他只想借处分安沐,尽量压下简以湖的事。 公关通稿他都写好了,就说安沐是因妒忌简以湖所以才造谣,总之怎么能粉饰太平过去就怎么说,简家那边也在积极处理这事,说是已经联络了公关团队派了水军,应该很快就能压下去。 学校是趁了简以湖的风头出了名,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保她,简家则是重点培养简以湖,无论如何也得保,有两头共同出力,赵旭东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有惊无险,跟校长也是拍了胸脯保证没问题的,校长全权交给了他处理。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全都聚集到了操场,排好了队等着做操。 播音室的音乐停了,赵旭东领着安沐上了看台,也没桌子椅子,就干站着,大喇叭什么的在看台下的小黑屋,导员拖出喇叭递上麦克风,一切从简。 赵旭东呼呼吹了两下,背着手看了一圈台下乌泱泱的学生。 “今天占用大家的做操时间,做个通报批评。 高二一班安沐,高二十一班简以溪、谢毛毛,三人,于上周五,也就是9月3日上午,聚众殴打同学,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 经支委校委共同商议,安沐予以记大过处分,要求3000字检查,全校师生面前检讨,并通报批评。简以溪和谢毛毛系帮凶,记小过,1000字检查,全校通报批评。 下面是安沐的自我检讨。” 麦克风递给了安沐。 安沐自上台就一直低着头,微卷的长发随意绾了个丸子在脑后,碎发随风扑簌,秋阳斜落在她身上,不过是区区一个周末,她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尤其是抬眸望向众人的视线,三分凄凉,五分讥屑,还有两分的疲惫,眼窝明显的黑眼圈前排同学看得一清二楚。 她接过麦克风,展开手里的检查,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关于上周五扇简以湖三耳光的事,我错了,我不应该扇她,她打她妹妹那是她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实在没资格插手。 况且,上帝曾说过,当别人打你左脸时,请把右脸伸过去让他继续打。 简以湖打妹妹,我不仅不应该出手阻拦,我还应该拽着简以溪的右脸过去,让简以湖左右两边打均匀一点。” -- 第81页 这话一出,台下的学生一片骚动,赵旭东脸色微变,拧眉一把夺过检查看了两眼,揉成一团啪得摔在了地上!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安沐周五那么温顺,今天居然敢跟他玩这一手! “你不用读了!等着退学吧!” “退学?请问什么理由让我退学?” 安沐面无表情望着他,半敛的眸子无波无澜,眼神格外飘忽,看着是在看着他,实际完全没在他身上聚焦,像是他狗屁不是,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似的。 赵旭东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嗓门不自觉拔高,语气格外不善。 “殴打同学在前!态度恶劣不负管教在后!怎么?这还不够你退学?!” 安沐不卑不亢道:“学生犯错要退学,那么请问赵主任,校领导犯错了该怎么处理?” 这问题明显是陷阱,赵旭东再傻也不可能接话,刚想拽她下看台,安沐后退了一步。 “诬陷学生,毁灭证据,包庇霸凌,请问,这够让你引咎辞职吗?再严重点说,你这算是渎职罪吧?是不是该判刑?” 渎职罪有严格要求,譬如造成一人死亡,或者两人重伤,再或者重大经济损失等,造成恶劣社会影响也可以判定为渎职罪。 赵旭东目前只造成了齐利冉一人重伤,还构不成渎职罪,除非…… 安沐眸光幽沉,赵旭东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新仇旧恨,激得他眼角通红,抬手就想把安沐扯下台去。 不等挨着安沐,广播室装遍校园各个角落的大喇叭,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声音。 先是秦亦格暴躁的催促。 【快解锁!删除!】 接着是啪啷一声手机砸地上,还有疯狂地踹跺声,伴随着秦亦格的重喘和狠狠的一声“呸”。 毛毛惊恐的声音传来。 【你,你想干什么?照片已经删了,你还不快走?!】 【急什么?好戏才刚开锣,哪儿能这么快散场?】 再之后就是毛毛惊悚的尖叫声,求饶声,刺耳的踢打声,还有秦亦格的冷笑怒骂。 直到简以湖假惺惺的告状声,以及赵旭东要求解锁手机的声音响起,鸦雀无声的操场瞬间一片哗然。 毛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适时响起。 “这是周五在赵旭东授意下,被秦亦格删掉的视频转mp3,我原本以为视频已经彻底删除,没想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的恶行,让我在云空间回收站找到了被删掉的视频,包括秦亦格再三要求删除的照片。 我相信同学们一定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照片,居然让秦神发了疯,还有视频的原版内容,相信你们一定也会很感兴趣。 关注我的v博,喵了个咪,让你们一次吃瓜吃个够!” 这下可真是扯断了赵旭东最后一丝理智,他恼怒地上手就打安沐,安沐从容躲闪,始终没有还手,被逼着跳了两米高的看台,这才被一圈学生围在中间,暂得安全。 短短一天后,校长办公室里赵旭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毛毛v博里不仅放上了简以湖和秦亦格搂搂抱抱的不雅照,还放上了那赵旭东以为早就删除的毛毛被打视频链接。 毛毛的演技虽然略有浮夸,可隔着高耸的纸箱,加上晃动的手机镜头,强烈的纪录片真实感让人根本察觉不出不对,只顾着愤怒秦亦格的禽兽不如! 紧跟着这条v博,毛毛又发了安沐在操场检讨的现场视频,视频里赵旭东的小人嘴脸照得格外清晰,他追打安沐的镜头更是气坏了一众网友。 众人纷纷@教育局,教育局很快做出回应,表示会严查此事。 简向伟那边,好不容易才拿钱收买了吴树涛的家人,还没来得及找陆悦欣、齐利冉她们,又传出了简以湖死性不改怂恿秦亦格报复殴打。 甚至还有不知名网友晒出了简以溪输液照,声称……这是被简以湖打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简以溪撕花瓣:安沐暗恋我,不暗恋,暗恋,不暗恋……暗恋!她果然暗恋我~嘿嘿~ 安沐:拒绝承认这傻妞是我。嫌弃.jpg 第32章 可乐 谁能想到, 原本只是最美姐姐人设崩塌的娱乐八卦,闹着闹着竟然牵扯出买凶伤人、校园霸凌、渎职受贿,甚至还有家庭暴力。 齐利冉那边已经报案, 教育局也在调查赵旭东,陆悦欣她们网上节奏带得飞起,还有几千万粉的陈寒撑腰,陈寒@了不少熟人,包括一些明星, 明星发挥明星效应,简向伟的公关团队压都压不住。 安沐原本也联络了公关打算下场了,一看这情况, 公关费直接省了。 安沐私底下只带了一波小节奏,以路人身份揭露简以溪住院输液并不是因为家暴, 而是刚被接回潍城, 不了解潍城天气, 没带外套上学, 冻发烧了, 希望大家就事论事, 不要随便被误导。 可就是这样一条看似帮简家说话的评论,在安沐的有意推动下, 很快被顶成了热搜。 网友们众说纷纭,质疑周家人虚伪, 表面上多宠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实际连提醒带外套这么点小事都想不到。 更有眼尖的发现, 简以溪输液的医院和简以湖闹自杀的医院不是同一家,尤其简以湖住着高档单间病房,温巧云全程陪护, 简以溪却孤零零一个人在深夜的输液大厅打点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简以溪在简家到底什么地位傻子也看出来了。 -- 第82页 这条热搜并没有在榜上待多久,很快就下去了,可还没下去多久,另一条热搜又被顶了上来。 这次是知情人士爆料,简以溪深夜从自家别墅逃出,大声呼救,后被其父硬生生拽了回去,之后110就连夜赶到,具体怎么处理的不清楚,但是不久之后简以溪就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离开了家。 这条热搜不单单是热搜,还搭配了监控视频片段,简以溪从别墅踉踉跄跄跑出,抱住别墅围栏,又被强硬拖拽回别墅的画面,牵动了千万网友的心。 有网友愤怒敲键盘,表示恨不得钻进视频解救简以溪。 也有的表示,想打死简向伟温巧云,尤其是那个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的简以湖。 搭配之前刚下去的输液热搜,福尔摩斯网友几乎一秒发现了前后联系。 可怜的简以溪因为害怕家暴不敢回家,独自一人徘徊在深夜的大街,最终因高烧实在难受,不得已回了家,却不料,家人非但没有丝毫的心疼,还更加残忍的家暴,情急之下,她只得报警自救,最终在警察帮助下离家去了医院,这才有了那深夜孤身一人输液的画面。 值得注意的是,深夜输液的画面也不是其他人手拍的,而是……医院视频监控截图。 这和简以湖作秀似的自拍自晒完全不同,这真实的让人心酸。 然而还有更让人心酸的,一组公交车监控视频截图,再次把简以溪推上了热搜。 可怜的妹妹,顶着高烧不敢回家,只能缩在公交最角落,坐了一班又一班,直到末班车都停了才摇摇晃晃下了车。 在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同时,由陈寒发起的“关爱青少年,杜绝暴力侵害”公益活动也在飞速传播着,先是带动了一批明星转发呼吁,很快便是多明星发声,再之后不少社会名人包括官媒点赞转发,最后连电视媒体都有播报。 最美姐姐人设崩塌事件最终造成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所有人预料,连带着潍城二外也跟着狠狠臭名远扬了一把,甚至待定班制度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认为是对学生人格的一种侮辱,强烈谴责学校,要求废止。 很快,教育局那边发出公告,赵旭东因严重失职被予以开除,校长也因失职被处分,还牵连了不少教职人员。 相关部门紧跟着介入,赵旭东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渎职罪是跑不了了,至于判几年还要等开庭。 当然,赵旭东被捕是在简以湖买凶伤人案判下之后的事,那时已入了冬,眼看要过年了。 眼下,简家人买通了吴树涛家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又马不停蹄去收买齐利冉陆悦欣她们,也买通了。 接连折腾了几天,简向伟两口精疲力竭,他们不放心别人,都是自己亲自跑的,好不容易都办完了,回家想歇口气,却又看到了网上到处都是简家人家暴简以溪的新闻。 两口气得差点没吐血,简以湖偏还跑出来哭哭啼啼,说自己在别墅门口看他们拽简以溪的视频截图被传到了网上,好多人骂她,她委屈她伤心她需要安慰。 两口子哪儿还有心思哄她?他们自己的脸面都丢了个干净! 他们又累又气,对简以湖一向温和的简向伟第一次冲着她大发雷霆,手机都摔了。 简以湖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拽住母亲想寻求庇护,却不料温巧云也在气头上,一把推开了她,跟着简向伟一块儿怒斥她愚蠢歹毒,要不是她,怎么会闹得鸡飞狗跳? 安沐除了最开始在网上冒了下头,之后一直沉寂背后,可她v博下依然热闹,每天都有新加入的路人过来翻前情。 写检查记过的事,自然不可能再继续,潍城二外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专门发了公告,虽然主要是甩锅给赵旭东,可到底是公开澄清了处分一事,还了安沐简以溪谢毛毛三人清白。 秦亦格殴打同学,并联合赵旭东毁灭证据诬陷同学,虽未对谢毛毛造成轻伤及以上伤害,可鉴于社会影响极差,最终给予开除处理。 秦亦格都开除了,又有陆悦欣偷拍被开除的先例,简以湖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也跑不掉。 一周后,又是周一,学校一致通过了开除简以湖的决定。 温巧云不接受这个处理结果,亲自跑到学校来闹,还扬言要告学校,最终也没闹出个什么结果。 安沐这边也约了看房,每天下晚自习都会看两套,看到第三套就敲了板,直接让中介喊了房东,当晚就签了合同,第二天就和简以溪一起请假去了房管所,由中介领着,过户手续走得很顺利。 过完户就是等房产证,房产证不能加急,统一十五天工作日才能出,简以溪老实,真打算等十五天房产证下来了再迁户口。 安沐却带着她直接去了户籍办,递了房产资料身份证,然后当场教简以溪给温巧云打电话。 “妈,我现在在环城派出所户籍办,你把户口本给我送过来,我把视频云备份给你。” “我现在还要那云备份有屁用?!想迁出去?没门!” 这会儿正是家暴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这会儿迁出去不就等于坐实了流言吗? 虽然监控视频已经算是实锤了,可好歹他们还能解释是简以溪回家太晚,简向伟因为担心才训斥她,是出于关心。 一旦户口迁出去,他们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尤其是在熟人那里,脸真的是要丢尽了,以后他们还怎么抬头做生意? -- 第83页 经历过这一切种种,简以溪早就对简家人见怪不怪,安沐说他们肯定会反悔,她一点都没怀疑,从容不迫地按照安沐教她的说。 “妈,你仔细看那视频了吗?你确定要出尔反尔吗?” 出了这么多事,温巧云也谨慎了不少,听她这么一说,眉头蹙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一下,我爸可是在视频里逼过我发v博诬陷安沐的,如果视频一旦曝光,可不单单是家暴的问题,还有教唆未成年未遂的问题。 单凭这两条,你们作为监护人的权利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再上加上我已经满十六周岁,算得上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想在自己的房子下落户,法律也是绝对支持的,你拦不住。” 温巧云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什么你的房子?你哪儿来的房子?”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这个概念你不会不懂吧? 《民法通则》有专门解释,16周岁以上不满18周岁的公民,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我的房子就是靠我自己的劳动所得,我现在是安沐的保姆加家教,我们签订了六年长约,高中两年外加大学四年,预付薪水不涨工资那种,月薪八千,六年大约六十万,除却吃喝学费,这半套房子就是剩余工资。” 这么幼稚又可笑的话从简以溪嘴里出来,不止手机那边的温巧云笑掉了大牙,户籍所排队等着办事的群众也诧异地扭头直看简以溪。 ——这丫头长得倒是齐整,怎么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扯谎不经大脑?再或者是年轻没经过事,不知道自己说得有多可笑? 温巧云笑了半晌才开口。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我倒是想问问,谁家会请个一天十四个小时在学校,每天还得保证八小时睡眠的保姆?这是请保姆呢还是请祖宗? 至于家教就更不可能了,哪有精英班请待定班的当家教的?你当这是送温暖呢? 还没工作就先支付六年工资的就更没听说过了,再善良的慈善家都没这么做的。” 简以溪有安沐提前教导,丁点都不慌。 “我是不是在说谎,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提醒你别忘了拿户口本,安沐可没什么耐心,她一直提议我直接晒视频走法律程序的,我惦记着你们好歹也是我亲生父母,好说歹说才说服她让我自己先处理,如果今天迁不了户口,那……我就只能听她的了。” 一口气说完安沐式优雅的威胁,简以溪摸了摸砰砰跳的小心脏,真心觉得又紧张又刺激,尤其是说完就挂的操作,简直……简直再没有这么舒坦了! 温巧云很快就驱车赶了过来,尽管不太相信简以溪的话,可现在正是乱的时候,她不能冒险。 户籍所,监控摄像头下,温巧云不敢撒泼,她看着那购房合同,还有一众税单,人已经傻了。 半套房子,几十万,安沐还真敢随随便便给简以溪? 要不是早已查清安沐的确是才回国不久,温巧云简直要怀疑她俩真是狼狈为奸专门来害他们简家的了。 盯着那购房合同看了半晌,薄薄的纸张都快让她看出个窟窿了,她才终于逻辑自洽了。 安沐家道中落,被迫回国,父母把家里仅有的钱全都转到她名下,本意是想保个家底,却没想到她年少无知,根本不知道家里的难处,还随便败家。 这么想着,温巧云心里舒坦了。 还没等舒坦到底,安沐凑到她近前低声开口。 “简以溪说的相信你都听到了,老老实实迁了户口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不迁……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求着她迁。” 安沐的威胁又刺耳又难听,哪怕是压低了嗓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到,温巧云还是觉得颜面尽失,气得捏合同的手都在抖。 可她偏还不敢不管不顾地起来就走,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真怕安沐曝光了视频再牵扯法院,能不能判下且不说,光丢人她就受不了,何况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家里已经够乱的了,公司都受了影响,她不想再闹得更大。 再说,不想让简以溪迁走,本身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她不走反而闹大,那不就违背了初衷? 温巧云打定了主意,却又不敢擅作主张,又给简向伟打了电话,简向伟正在公司处理事情,正烦着,听了温巧云掰扯那么多,烦不胜烦,怒道:“她想滚就让她滚!以后简家一分钱她都别想要!” 照理说没有房本是下不了户口的,幸好三线小城本身户籍制度就没那么严格,尤其这还是十二年前,那就更不严了,有购房合同和房管所证明,很轻松就落了户。 简以溪拿着崭新的户口本,简直像做梦一样,柔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举着户口本看了半天,激动地冲安沐道:“你看!我真的迁出来了!是真的!” 安沐收起资料塞进背包,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简以溪抱着那户口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谢谢你安沐。” “谢我不如请我吃炒冰。” “好!我请你!” 两人有说有笑出了户籍所,身后隐约有人在议论。 -- 第84页 “还真有这么好的事?提前给了半套房?” “那反正人家户口已经办下来了。” “啧啧,这好事儿咋不让我遇上呢?” “谁说不是呢?这是俩丫头,这要是一男一女,我还当两口子呢。” “性别不是问题,主要是俩丫头都还小。” “你说岔了,是年龄不是问题,主要她俩都是女的。” “我不是跟你杠,这真跟性别没关系。” “你这开场白就已经是杠了。” 出了派出所,议论声也渐渐远了,安沐倒没怎么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只关注着温巧云。 温巧云拿了云备份的视频,认真看了一遍,果断删除,又翻到回收站,也删了个彻底,这才把手机递还给简以溪。 这手机不是温巧云买的,温巧云买的那天晚上压根就没让简以溪带走,准确的说,除了简以溪当天穿在身上的衣服和校服,还有简以溪从家带来的旧书资料什么的,简以溪没拿简家任何东西。 这手机是简以溪咬牙花了998买的,原本她想买老年机的,要不是安沐说以后学习查资料智能机方便,她真舍不得花钱。 温巧云冷着脸开门上了车,对这个只找回一个礼拜的女儿嗤之以鼻。 “有你后悔的一天!到时候别来求我!” 车门摔上,温巧云拧钥匙开车要走,安沐睨了眼垂眸不语像是在难过的简以溪,突然拍了下驾驶座车窗。 车窗摇下,温巧云嘲讽地仰头望着她。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安沐微微一笑,凉薄的眸子幽如寒潭,没有一丝阴阳顿挫地送出一句。 “请教一个问题,非法融资怎么量刑?” 温巧云脸色微变,“我怎么知道?有病啊你!” 安沐缓缓站直身形,隔窗望着她,唇角的笑意飘渺的像是来自地狱。 “268还是269……我记性不太好,等我回头瞧瞧再说。” 温巧云猛地睁大了眼,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你,你说什么?” 安沐微笑:“我说我记性不好。” 温巧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也顾不得再理安沐,钥匙都没拧开,直接挂了档要走,连松几次离合都没反应,这才想起拧开钥匙,几乎是逃也似的仓皇离开。 短短十几秒,她竟出了满头冷汗。 一直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简以溪,诧异地看着车子消失在拐角,转头问安沐。 “她这是怎么了?你说的268什么的什么意思?” 这牵扯到简家公司,是简家人的命根子,现在还不是告诉简以溪的时候,安沐转移话题。 “意思是……你脸怎么红了?” “红?红了吗?” 简以溪瞬间忘了问题,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还真有点烫。 安沐好笑地看着她,原本只是稍微有点红,这会儿却是真红了个彻底。 “对,红了,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天……天有点儿热。” 简以溪快走几步超过了安沐,小手不停忽扇着,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气温回升,午后斜阳又最是骄烈,热是真有点热。 安沐也没多想,不急不慢跟在她身后。 简以溪却是扇着手一步不停只管往前走。 ——怎么办怎么办?安沐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别慌别慌,不会的! ——都怪那两个大嘴巴,真讨厌,说什么两口子不两口子的,她和安沐都是女的,又还是未成年,怎么可能是两口子?! ——还有毛毛,没事就爱瞎胡说,害她现在总是想歪,她和安沐只是朋友,单纯的朋友!安沐绝对不可能暗恋她!绝对不…… 脸颊突然一凉,一瓶冰可乐贴在了她脸上,可乐后是安沐弧度完美的脸颊,蜜茶色长发随意绾在脑后,几缕碎发汗湿在脸侧,长睫如扇,深邃的眼眸仿佛幽沉的海洋,寂静又神秘,像是谁都无法潜入,却独独映着她的身影,只她一人的身影。 “愣什么?拿着。” 简以溪的心脏不听话的剧跳了下。 安沐淡淡的嗓音像是夹着薄荷,单听着就让她全身清凉,心尖尖仿佛都凉得发麻。 她木讷地接过可乐,手里还拿着户口本,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明明背着包却没把本本放起来,就那么拿着户口本拧瓶盖。 拧了一下,没拧开,又拧一下,又没拧开。 安沐这边已经喝了好几口了,她还在执著地拿着户口本拧瓶盖。 安沐无语地抽出户口本,拉开包链给她塞了进去,看她傻愣愣的盯着自己,只当她迁了户口太高兴了,随手把自己的可乐塞到包和肩头夹缝,怕掉了,直接握着简以溪的手帮她拧开了瓶盖,赶紧又取下了可乐。 “行了,喝吧。” 简以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可乐,又抬眸看了看她,不知是不是错觉,脸好像更红了,耳朵尖儿仿佛都沁了血。 “怎么?” ——她干嘛这么看着她? 安沐不明所以,她记得十六岁的自己最喜欢喝的就是这快乐肥宅水,难道是她记错了? 不,不可能记错,直到现在她都挺喜欢喝的。 不是不喜欢喝,那就是…… “你亲戚来了?” 简以溪下意识摇头,她现在特别想问安沐几个问题。 -- 第85页 你抽户口本就抽户口本,你手指头干嘛蹭我指头? 你都抽走户口本了,干嘛还要帮我拧瓶盖? 你拧瓶盖就拧瓶盖,你干嘛非握着我的手拧? 你……你到底是不是故意想占我便宜? 千言万语堵在嘴边,眼看就要滚出来了,可看着安沐那张漂亮的脸,尤其是那因为天热红得格外鲜艳的唇,唇上还沾着未干的褐色液体,她脑子就糊了,像是被头顶的骄阳晒化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安沐……安沐真好看…… 不是,简以溪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安沐到底是不是在暗恋你! 如果……如果安沐真的暗恋她,她就得赶紧跟安沐说清楚,不能让安沐误入歧途。 毕竟……毕竟她只当安沐是……朋友。 然而她现在根本就不敢随便乱开口,怕万一是误会就太尴尬了。 毕竟女生和女生握手拥抱什么的,好像也挺正常的,毛毛还袭过她的胸呢,难道毛毛也暗恋她? 可……朋友之间会随便碰尾椎吗? 说正经点那是尾椎,说通俗点那就是…… 啊啊啊!好烦! 安沐到底有没有暗恋她? 谁、能、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沐:我告诉你,我没暗恋你。 溪溪:我不听!我不信!你胡说!QAQ 第33章 翘考 网上越闹越大, 电视媒体也有报道,尤其临东省新闻卫视,多次跟踪报道, 潍城二外的待定班制度迫于舆论压力,不得已宣布废止。 短短一个多月,校长愁白了头发,这会儿也不敢想什么省扶持学校了,能保住职位就不错了, 就算潍城二外是私立,那也躲不过教育局管辖,学校就得以学生为本, 反其道而行,早晚得出事。 愁白头发的又何止校长, 简向伟温巧云打从出事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尤其是温巧云, 简向伟收买过吴树涛齐利冉他们之后, 就把后续都交给了温巧云, 自己忙公司的事去了。 简家这会儿正处于发展关键期, 什么都不差,就差钱, 能贷的款都贷遍了,还有很大的缺口, 为了能顺利上市把公司发展壮大,简向伟私底下偷偷非法融资。 事实证明, 他这一决策是明智的,虽然非法,却真的做到了顺利上市, 市值一路上飚,后来为了更方便拓展规模,还举家搬到北京,在北京买了写字楼,彻底摆脱了潍城土地主标签,在华夏商圈占据了一席之地。 简向伟只顾着忙公司的事,温巧云跟他提到安沐可能知道他们非法融资,简向伟也没在意,毕竟这个需要证据,而那些选择投钱在他公司的,自然也是希望公司好好发展自己多拿分红,不可能傻到让安沐抓了马脚。 尤其安沐也只是说说而已,她要有证据肯定早就下手了,哪儿可能打草惊蛇? 温巧云想想也是这个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他俩比以往更谨慎了,丁点不敢马虎。 可有的事,不是你小心就行的,譬如他们原本以为高枕无忧的买凶伤人案,明明都已经打点好了所有人,几天后简以湖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简向伟不在家,温巧云一个人都懵了,别的事她不怕,一牵扯宝贝女儿,她手脚都冰凉了,跟着一路到了警局,却被挡在审讯室外,急得团团转。 也正是因为他们以为高枕无忧了,他们就没事先对词,警察只问了一个多小时,简以湖就露了马脚,两个小时没到,溃不成军,直接被反问的差点崩溃。 审完了简以湖,带走,暂且关押,温巧云正焦急地等简向伟联系吴树涛的家人,却没想到,警察连她也要审! “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审我?” 女警官和蔼道:“不用紧张,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毕竟你是嫌疑人的母亲。” 温巧云也就没多想,哪知,刚进了审讯室还没坐稳,女警官就播了一段录音,温巧云脸上的血色直接一白到底。 【这是五万预付金,等这事儿彻底翻篇,我再给你剩下的十五万,有了这钱,你儿子出狱做个小买卖什么的,就不愁了。】 在审讯室外和蔼微笑的女警官,这会儿严肃的没有半点儿笑模样。 “请解释一下这录音是怎么回事?” 录音里的声音是简向伟的,还有温巧云不时掺杂的一两句附和。 温巧云紧咬牙关,冷汗哗哗往外冒,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女警官懒得跟她啰嗦。 “这只是视频转音频,真正的证据文件已经上交证据库,经分析没有任何后期制作,里面有你和简向伟的清晰画面,等开庭那天你会看到。” 温巧云整个人软在了审讯椅上。 女警官继续走流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温巧云已经听不见了,她大小也是副总,这会儿再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那真就白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了。 他们被算计了,被那个安沐!! 什么收买成功?都是陷阱! 吴树涛这边是这样,那齐利冉陆悦欣那边大概率也是诈降,假装被收买。 完了。 这下真的彻底完了。 完的不止简以湖,她和简向伟很可能也沾上了官司! -- 第86页 可惜温巧云发现的太晚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安沐掌握中,她早料到了温巧云他们会怎么做,又怎么可能不提早做好部署? 事实上,安沐早就跟吴树涛家属说得明白,单凭指证简以湖还不足以让他减很多刑,但是……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另当别论。 ——我儿子在牢里,怎样才能立功? 这是吴树涛父亲问出的原话。 安沐当时的回答是:“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功自己就会找上你们,而且,咱们不止要减刑,咱们还要……假释。” 假释就可以回家,有更多的人身自由,还能自主创业,不耽误人生。 以吴树涛现在的情况来说,再没有比假释更好的了。 安沐还特意给他们科普了妨害作证罪,一旦这罪判下来,轻则三年以下,重则七年,表面上是告知简家人收买他们的下场,实际也是在提醒他们,如果他们接受了简家的收买,那就是同罪。 至于这同罪到底能不能判下,有哪些判定标准,安沐并没有细说,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简向伟果然被判了妨害作证罪,为了至少保一个人主持公司,简向伟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本简以湖诬陷霸凌、买凶伤人,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想速战速决解决麻烦,反倒确凿了简以湖的罪行,加上齐利冉陆悦欣她们共同提供的证据,简以湖买凶伤人案,年前终于判了下来。 鉴于简以湖已满14周岁未满18周岁,从轻处理,只判了两年的管制。 管制需要限制犯人一定的自由,还需要犯人定期到社区服务,但是不影响上学。 可简以湖已经被开除了,她现在这状况,还有哪个学校敢收她? 事实上,已经不是学校收不收她的问题,而是她愿不愿意去的问题。 简以湖苦心经营了三年多的人设彻底崩塌,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谩骂她和她爸妈的,她整天缩在家里,打死不肯出门,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她怨恨崩溃痛苦,她恨不得手撕了安沐简以溪!她才不要出去受嘲笑! 简向伟入狱,公司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影响,温巧云一个人忙里忙外,本身已经焦头烂额,简以湖偏还不消停,拒绝她好不容易联络的学校,甚至不惜以自杀威胁。 温巧云精疲力竭,只能随她的便。 简家怎么一地鸡毛都影响不到此时的简以溪,学校已经废除了待定班制,原本每学期根据成绩排班的制度也跟着废除,只保留了精英班选拔制。 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安沐学得有点吃力,毕竟是丢了十二年的知识,她早就不记得了,大部分都还给了老师,学了一学期,她才勉强跟上课程,反观简以溪的如鱼得水,她怀疑自己要被踢出精英班了。 其实踢出去倒也没什么,她有自信下学期肯定可以考进来,只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跟简以溪同班了。 不同班就意味着,她不能时刻盯着简以溪,那件事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因为简以湖的退学改变。 想起那件事安沐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笔。 如果说上辈子她有哪些深刻的记忆点的话,那件事绝对算的上是首当其冲的一件,仅次于养父母和毛毛遇害。 她到现在都不确定那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谁有心为之。 如果是谁有心为之,那大概率就是简以湖,现在简以湖已经退学了,那件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意外呢? 最糟的是,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那段时间她非常混乱,甚至还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以至于她已经记不清具体发生在哪一天。 而且就算记得清楚也没用,毕竟这辈子很多事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件事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时间发生,甚至发生地点,都成了未知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简以溪尽量注意,自己也尽量和简以溪呆在一起。 可如果不能分到一个班,那…… 同桌齐思萤连喊了三声才换来安沐一个淡淡扫眸。 “有事?” 就这凉凉一眼,直接冰了齐思萤个透心凉。 之前提醒安沐别得罪简以湖,结果自己反倒被啪啪打脸之后,齐思萤就一直对安沐退避三舍。 一是怕得罪了安沐落得简以湖的下场;二是之前跟安沐闹掰了,拉不下脸主动找她;三则是看不惯安沐那冷冰冰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是高岭之花呢? 平时没事齐思萤绝不跟安沐多说一个字,今天要不是为了考试,她哪儿可能主动跟她搭话?她都这么低三下四了,她这什么眼神?! 齐思萤越想越气,语气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下更是差了很多。 “等会儿就要测考了,你不先跟我对一下步骤?到时候考砸了你负责?” 化学实验课期末考,老师是以同桌为单位,一组两人,没得选。 安沐收回视线,语气凉薄。 “我会跟老师申请一个人考。” 这试验一个人当然是可以做,只不过两个人分好各自的任务的话,可以很从容的完成,不至于手忙脚乱,而且,成组测考,就算有一个人做得不太标准,老师也会酌情通过,一般不会打低分。 可一个人测考就不一样了,操作失误就是失误,没有同组人帮你拉分,就算老师想给你个高分也不好给。 -- 第87页 没有谁愿意一个人测考,真有个别特殊情况的,也会想方设法跟其他班落单的组队。 听了安沐这云淡风轻的发言,齐思萤忍不住嘲讽道:“行啊,你现在就去跟老师说,我看着你去,谁不去谁是狗!” 安沐看傻子一样睨了她一眼。 “还有八分钟考试。” “那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觉得你傻得可怜。” “你踏马才傻!” 安沐不再理她,起身收拾了东西往实验室去,先坐到了实验室后面的几排椅子。 试验台统共就这么多,肯定不能同时测考,是分批来的,试验也是抽签决定,排队的同学坐在这儿等。 安沐坐下不久,同学都三三两两进来,齐思萤也来了,瞪了她一眼,坐得离她远远的。 化学老师进来,刚宣布要抽签,安沐举手站了起来。 “李老师,我申请退出小组,自己单独考。” 化学老师怔了下,问道:“谁跟你一组?” 齐思萤正歪头跟旁边女生讥笑安沐蠢,听到点名赶紧站了起来,“是我老师。” “她要分开,你同意吗?” “同意!强扭的瓜不甜,是吧老师?” “行,那你俩单独考,坐下吧。” 化学老师随随便便一句话,齐思萤傻眼了。 “什,什么?老师你说什么?” “我说坐下!” 化学老师毕竟是过来人,哪儿能看不出来两人在闹矛盾,他是来监考的,不是来调解的,既然同意了,哪儿还有你反悔的份儿? 齐思萤傻愣愣坐下,刚刚还听她嘲讽安沐的女生没忍住捂嘴笑,跟另一个女生挑眉毛看她,眼里的讥讽比齐思萤刚才的还浓烈。 齐思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安沐说她傻什么意思。 排队上台抽了签,纸条上写的有排名和试验,一轮九组,十八人,安沐排在第二大组。 台上的人测考,实验室后的人翻资料复习,化学老师来回转圈监考。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 安沐抬眸睨了眼化学老师,笔记本稍微遮了遮,抽出手机按开。 是简以溪的信息。 【孟希笔谈:我爸摔断腿住院了,我请假回趟顺义,今晚肯定不回来了,记得锁好门。】 什么? 摔断腿? 她怎么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事?还是说有,但是当时养父母没告诉她? 可如果上辈子怕她担心不告诉她,为什么这辈子突然就不怕了? 况且,简以溪昨晚才刚给养父母打过电话,他们也知道马上就要考试了,以他们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这时候通知她。 安沐快速给简以溪回过去信息。 【烟雨舟:先别去,等我考完试再说。】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孟希笔谈:我妈电话那头都哭了,我等不了了,我得赶紧回去,回头再说。】 养母都哭了? 安沐长睫轻颤了下,果断揣好手机,绕过同学走到化学老师边耳语了两句。 “对不起老师,我家里出了点急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我会找班主任请假的。” 化学老师蹙眉道:“考试中请假可是要记零分的。” “零分我也得去。” 齐思萤见她请假走了,原本还沮丧的脸瞬间兴奋起来,安沐出门的刹那,还听到她压低嗓音的嘲讽。 “呦~刚刚不是还牛掰的不行吗?怎么逃了?” 安沐没空理她,边快步走出实验室,边给简以溪拨过去了电话。 电话那边简以溪气喘吁吁的。 “我,我刚出学校,正准备拦车。” “等我一下,我请个假,马上出去。” “我说,我陪你回顺义。” 安沐挂了电话,急匆匆下了楼,进了办公室,不远处的学校门口,简以溪傻愣愣捂着电话,好半天才慢慢放下。 安沐……安沐她刚才说什么? 她说……她要陪她回顺义? 她……她为什么要陪她回去?出事的是她爸,又不是她爸,再说,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不是吗? 对了!想起来了!第三节 不是化学试验测评吗?刚安沐也有说等考试完再说。 简以溪赶紧看了眼手机时间,第三节 才刚开始,就算安沐是第一组也不可能测评完。 安沐她……她……这是翘掉了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实在有点忙,评论都顾不上回,今天又晚了QAQ 第34章 探伤 安沐请了假出来时, 简以溪正抱着手机发呆,熙熙攘攘的街头,她微低着头, 过路风卷着落叶旋过她的格子短裙,马尾发梢随风轻摆,纤白的后颈延伸着优雅的弧度埋入衣领,及膝的羽绒大衣拉链都没拉,雪白的绒毛连衣帽背在身后。 只是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简以溪便转回头,柔黑的眸子晕着薄光,看到她的瞬间, 下意识扬起笑意,独独的一只小梨涡浮在嘴角。 软糯的嗓音和之前手机里的焦躁天差地别, 好像她的出现缓解了她所有的担忧似的。 安沐心头微松, 步伐不减, 快步走到她近前。 “大巴慢, 坐高铁, 刚好有车, 能赶上,先回家拿身份证。” 新家就在对面, 两人已经搬过来两个月了,五分钟不到已经取了身份证重新到了马路边。 -- 第88页 “下次身份证就放我这儿, 省得有事还得两个人一块儿回去取。” 安沐抽了湿巾递给简以溪,两人齐齐擦了一路颠跑的热汗, 还没擦完,安沐快走两步,冲过路出租摆了摆手。 出租停下, 两人上车直奔高铁站,安沐这才得空问了下具体情况。 简以溪说,她大课间接到养母的电话,说是养父摔断了腿,现在在医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希望她过去帮忙。 “你妈哭了?” “哭了。”简以溪神色黯淡下去,靠着车窗微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妈哭,也不知道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不然再打个电话?” 简以溪微微摇了摇头,“打过了,关机,我妈电话里就说了,手机快没电了。” 安沐微蹙眉心,越听越觉得这事有古怪。 难道是……温巧云设计报复的养父母? 不,不会,现在公司乱成一锅粥,她公司都忙不过来,哪儿有可能管这些? 那……会不会是简以湖? 简以湖现在处于管制期,本身已经自顾不暇,再加上名声一落千丈,也没能力再教唆伤人,她唯一可能联系的只有秦亦格,可秦亦格受她牵连退了学,理论上不会听她指挥才对。 至于拿钱买凶就更不可能了,她的个人账户都在监管下,温巧云也不可能这时候再给她很多钱。 如果不简家人,应该不会再有别人,那就只能是意外。 正常分析的确是这样,可经历过上辈子太多的阴谋诡计,安沐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不管怎样,小心为上。 买票进站上车,一点儿也没耽误,找到座位坐下,时间赶得刚刚好。 简以溪两手放在腿上,看了会儿窗外,看了会儿车厢,低头又看了会儿脚尖,那小脑壳像是老式电扇,不停扭来摆去,一刻都安静不下来,初见安沐的安稳已经彻底消失殆尽,只剩肉眼可见的焦躁。 安沐想了想,摸出手机,翻到相册存的几道难题,戳了戳简以溪的胳膊。 “我这几道题不太会,你给我讲讲?” 简以溪这会儿哪儿有心思给她讲题,可她都耽误了安沐的试验测评了,等于白白害安沐失去了10分,这可是要计入总分的10分! 万一安沐被踢出精英班,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虽说安沐肯定要说这不关她的事,可她也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 何况……她们是朋友,讲题本来就是应该的。 简以溪勉强压下心头的焦躁,认真给安沐讲题,最开始确实心浮气躁讲得磕磕绊绊,慢慢的心思全融入进去,忘掉了一切,满心满眼只剩数学公式解题思路,便彻底沉静下来。 “最后再代入这里就ok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辅助线为什么要做在这里?” “我跟你讲,一般遇见这种情况,还有刚才那道题,首先考虑的就是做这里的辅助线,或者对角也行。” 安沐故意拖延着讲题进度,简以溪也很有耐心,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等所有库存难题都讲完了,高铁也差不多到站了。 简以溪没空再心神不宁,赶紧准备着下车出站,再转车去顺义。 转车没那么幸运,没有合适的火车,安沐提议坐出租,却被简以溪拽去了汽车站。 大巴肯定是比出租慢的,可价格却是出租的十分之一,安沐明白简以溪这是不想欠自己太多,她一直惦记着过户费,一分钱不敢乱花,更不可能让自己出车钱,大巴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想想大巴其实也不慢太多,大概也就比出租慢了半小时左右,安沐没再坚持,跟着去了汽车站。 简以溪急着上车,安沐却拽着她先拐到了车站门口的小商店,买了两片晕车药一瓶矿泉水。 药递给简以溪,矿泉水拧开盖子,也给她。 简以溪这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晕大巴?” 简以溪什么车都不晕,就晕大巴,尤其是冬天开暖气的时候。 她也说不清原因,或许是密封太严,空气不流通,就特别容易恶心。 “你跟我说过。” “我说过吗?” 这种时候必须得用肯定句,语气越平淡越逼真。 简以溪微皱着眉心,似乎在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过。 安沐拉着她进了车站。 晕车药也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总之吃下去不久,简以溪就昏昏欲睡。 安沐坐在外侧,简以溪在里侧。 安沐看着她先是靠着窗,没多大会儿又趴到前排椅背,趴了一会儿,又向后靠着自己的椅背歪头睡,靠了一会儿,揉了揉脖子,又再度选择靠向窗户。 简以溪窝在下面的腿也不老实,左拧右拧,十分钟换了好几个角度。 安沐看了眼她额头硌出的红印儿,转回视线,心里惦记着养父,也有些不安稳,她压抑着,摸出手机搜索了高中必备单词,点出来默背。 刚背了几个,咯吱吱,座椅晃动,简以溪又闭着眼趴向了前排椅背。 晕车的难受,安沐已经记不大清了,高中毕业后,她就几乎就没再坐过大巴,但是她还保留着对大巴本能的恐惧,以至于走到车站口就下意识拐弯买了晕车药。 -- 第89页 当年她也是这么趴来转去睡到站的,那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睡得很不舒服,这会儿再以旁观的角度看,何止是不舒服,还有点闹人。 咯吱吱,咯吱吱,简以溪每次换姿势就是一阵乱响。 安沐微吐了口气,忍无可忍,勾着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腿上。 简以溪睁开惺忪的眼,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沉沉睡去。 安沐按了按太阳穴。 ——总算消停了。 抱着手机背了会儿单词,顺义到了,售票员吆喝着下车,简以溪迷迷糊糊爬起来,脸上带着袖扣硌出来的红印儿,掩嘴打着呵欠,惺忪地看了一圈。 “到了?” “到了。” 简以溪这才揉了揉眼站起身,只站了一秒,呼咚又坐了回去,按着自己的腿,可怜兮兮仰脸望着她,眼眸水润有泽,唇角还黏着一缕发丝。 “腿麻了……” 安沐急着下车赶紧去医院,看了眼车门,又看了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俯身按向她的腿。 “下次咱们不坐大巴。” ——又难受又浪费时间。 简以溪似乎“嗯”了一声,声音太小,车里都是收拾下车人又太吵,安沐也不确定她到底“嗯”了没。 安沐垂眸,大腿小腿从上到下狠狠帮她揉捏了一遍,加绒的打底裤揉在手心带着暖暖的体温,揉完抬头,简以溪一眨不眨望着她,脸颊晕着桃粉,耳朵尖红艳艳的,粉唇微张,皓白的牙齿像是合不拢似的,露出的一点舌尖娇红欲滴。 十六岁的自己还真是好女初长成,鲜嫩又多汁。 对比自己死时的满身病灶,安沐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庆幸还能重生,或者是遗憾当初没能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 她垂下眼帘,收手起身,只当简以溪是不好意思被自己照顾才脸红,也没在意。 “走吧,都没人了。” 这次安沐听清了,简以溪确实“嗯”了一声,只是音调有点怪,飘飘忽忽像是没睡醒似的。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天已经黑透了,养母的手机始终没能打通,好在简以溪还记得病房号,顺利就摸到了病房。 两人都是心急火燎,推了门就进去,养母正帮养父擦脸擦手,一见简以溪眼前一亮,再见她身后还跟着个安沐,视线明显闪烁了下。 养母放下毛巾就迎了上来,拉住了简以溪的手,上下左右仔细瞧了瞧。 “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我爸,我爸怎么样了?” 简以溪拉着养母往病床边过去。 “你爸没事,就是骨折,养养就好。” 养母看了眼安沐,视线飘忽了下,问道:“希希,这是你同学?” 简以溪已经跑到了病床前,左右看了看她爸打着石膏的腿,见她爸气色都还好,心也放到了肚子里,听她妈问,吐了下舌头,赶紧回头把安沐拽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安沐。”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听“安沐”两个字,养母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和病床上的养父对视了一眼。 “安,安沐啊……挺,挺好的这名字。” 简以溪歪头看着她妈,眉心再度蹙了起来。 “你怎么了妈?” “没,没事。” “是不是爸的伤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怎么会?你这不也看到了?就是一不小心焊广告架的时候摔下来了。”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刚才干嘛吞吞吐吐? 不止安沐这么想,简以溪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她咬唇看了看她爸,道:“我去问问大夫。” “你看你这孩子,还不信妈怎么的?” “不是不信,我就是想了解的更清楚点,比如还要多久能痊愈之类的。” 即便主治大夫下班回家了,还有值班大夫,都是可以问的,只是值班大夫可能了解的没有主治大夫那么清楚。 简以溪说着话拉开了病房门,安沐刚想跟着过去问问,养父突然喊道:“那个安沐,我有点儿事想问你,你看你能过来一下吗?我这腿实在是不太方便。” 安沐顿了下,诧异的瞬间,依稀猜到了什么。 养父又冲养母道:“你愣着干啥?赶紧跟希希过去,她又不知道值班室在哪儿。” 养母连“哦”了好几声,看了眼安沐,神色透着明显的不自然,拉开门也跟了出去。 安沐目送她们离开,这才转身到了病床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脸盆毛巾,有心想接替养母继续帮着擦脸擦胳膊,又怕吓着养父,端着那盆子暂且搁到了床底下,这才拉了椅子坐下。 “你想问我什么?伯父?” 养父看了眼隔壁床病友,那是个年轻男人,正抱着手机看得起劲,压根就没关注这边。 养父垂眸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抬眸对她道:“我下面要问你的,可能有点冒失,可我实在是……实在是不放心希希,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这样的开场白,可想而知,后面不会是什么好话。 安沐望着养父晒得黝黑又苍老的面容,眼尾那仿佛刻痕般的鱼尾纹,以往见了她都是带着笑的,如今却是疏离,甚至防备。 -- 第90页 她垂眸,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差点喊错了称呼。 “ba……伯父请说。” 养父看了眼病房门,道:“我下午在街上焊架子,爬得也不算太高,就两楼半差不多,我正焊着呢,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潍城号,就没多想,就接了起来,谁知道…… 谁知道是希希那个姐姐,她姐说,简家发生这一切,都是……都是你一手设计的,还说你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希希,是不是真的?” 竟然真是简以湖在搞鬼,做不了实质伤害,就来挑拨离间。 安沐抬眸望向养父,琥珀色的眸子无波无澜,没有丝毫隐瞒。 大约是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爽快,养父僵了下,扒了下脑袋,沉默了好半天,这才再度开了口。 “那……那你现在目的也达到了,你怎么还跟希希在一块儿?” “朋友?”养父苦笑了声,“我是粗人,可我也知道,朋友是交心的,不是随便拿来利用的,我不觉得你这是朋友,你这顶多就是……觉得利用了希希,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处处帮着她,你是有钱人,希希就是个小老百姓,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第35章 鸳鸯 养父的确是个粗人, 小学没毕业,勉强能认点常用字,乘法口诀都不会那种。 可养父也的确是很疼她, 事关她,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为了她的将来,甚至不惜忍痛将养了十几年心肝肉似的她,拱手让给了简家, 只因为简家更有钱,她的未来可以更顺畅宽广。 十六岁的她虽然明白养父的苦心,却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那时的她毕竟年轻,正是叛逆的时候, 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 十六岁的她, 有着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的思想, 概括讲就是视金钱如粪土, 她认为, 养父母为了钱把她让出去, 是侮辱了她,也是对她的不够疼爱。 当年, 她也曾不止一次在受伤痛苦的时候给养父母打电话,抱怨他们把她推给简家, 让自己变成现在这种境地。 养父母也曾试图帮她转学,但是温巧云不肯, 说是马上要毕业了,不想折腾,也不想别人再看笑话。 养父母没有监护权, 再怎么着急也没用,高三住校,他们甚至连进校门看看她的权利都没有,门岗不放人,任他们怎么鞠躬作揖说尽好话都没用。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也是背着温巧云偷偷见的,养父当时沧桑的脸,安沐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是在学校不远处的小胡同口,养父就站在路边的大榕树后,养母拉着她的手低着头直抹眼泪,养父在一旁不停地抽烟。 明灭的烟头燎着劣质青烟,养父的脸拢在青烟后,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满脸沟壑,眼尾下垂,眼都像是睁不开似的,苍凉又衰败。 养父也是从那天起,每见她一次都会重复同样的一句话,直到意外去世。 【咱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咱们就是小老百姓,我不该把你还回去,都是我的错。】 养父出车祸前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说是找到了证明自己没有拐卖的证据,马上给她送过来。 养父激动的甚至都忘了那是半夜三点,打完电话才想起来,让她赶紧睡,他和养母这就去车站买票。 她当时让养父别急,天亮再来,可养父却说:没事,不瞌睡。 那时的她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人性,已经可以听出养父话外的悲伤。 养父是带着愧疚的,愧疚没能保护好她,没能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大山,反倒把她推进了无底的深渊。 再见到养父,他已经死了,处理现场的警察说,他死的时候是睁着眼的,一直瞅着路的尽头,像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死不瞑目。 她明白,养父是在担心她。 时隔多年,重来一回,没想到她会提前听到同样的一句话。 “你是有钱人,希希就是个小老百姓,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保留了上辈子的记忆?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可很快,她否认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们真保留了记忆,绝对不可能把她再还给简家,他们会拼尽一切护着她,起码护到她十八岁成年,再也不需要监护人辖制。 不是保留记忆,那就只能是简以湖挑唆的。 简以湖到底说了什么,吓得养父失足摔断了腿? 安沐不急着问,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伯父,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养父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相对来说,就像虎毒不食子,对牛呀羊呀来说,那老虎绝对不是好的,可对它自个儿的崽子来说,它就是好的。” 这是养父一贯的教育风格,她从小就是在这样话糙理不糙的道理中长大的。 “伯父说的没错,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相对来说,我相对温巧云简以湖他们,绝对是个坏的,可我相对简以溪……我相信之前发生的种种,简以溪都跟你们说过,伯父觉得,我相对于她也是坏的吗?” 养父朝后靠了靠,坐得更靠上了点,吊着腿的绷带被带得有点偏,安沐起身自然地帮他拽正了。 养父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微叹了口气。 “你对希希来说,确实是好的,可光好不够,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老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有钱人的阴谋诡计什么的,她一个平头百姓学来没用,我也不想让她再卷进那些乌七八糟的事里。 -- 第91页 当然,我这不是说你不好,真的不是!这是圈子决定的。 你看我们身边,谁要是看不惯谁,顶多就是嚷一架,大不了头上砸个窟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顶多背地里说两句闲话,见面了瞪两眼。 哪像你们有钱人,动不动闹到网上,闹得满世界都知道,谁能赢过谁光靠占理不够,还得有钱找啥……啥水军,还得动脑子勾心斗角的设计,不然有理也是没理。 你也别说什么没钱的也有人闹网上的,那得看他跟谁斗,跟一般人或是一般的公司单位啥的斗,那还行,跟真正的有钱人斗,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说的你能明白吗?我估计你不太明白。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的更透彻,我就举个简单例子,你也别嫌叔举得例子糙,叔没文化,实在也举不出太好的。 嗯……这就好比吧,我们家都是普通村民,希希跟村民玩,就算闹别扭了,俩人嚷一架,甚至泼妇骂街打一场,完了也就完事了,以后大不了谁见了谁都不搭理谁。 可如果希希跟村霸的闺女玩,她要得罪了这闺女,人家只要跟她爹告一状,那我们全家都得跟着穿小鞋。 更可怕的是,万一村霸的朋友看上了希希,希希不乐意,他就污蔑希希早就跟他有一腿,希希名声完了,没办法只好嫁给他。 可希希就是一普通村妇,村霸的朋友是市里的能耐人,啥世面没见过?过不了多久,他就烦了希希,家暴我们希希。 希希想离婚离不了,我们找他评理评不过,最后报了警,结果前脚报警,后脚他就让村霸砍了我们全家,再想法子压下这事,我们想申冤得非老鼻子劲儿,何况人都没了,再怎么申又能怎么样? 这就是不是一个圈子的人,门户不对等的后果。 如果希希打从一开始就没跟村霸闺女玩,她几乎是没机会接触到市里那能耐人的。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当然,我这只是举例子,也可能不是被能耐人看上,也可能是别的事,比如只是因为身上穿着地摊货,被一身名牌的嘲笑之类的。 总之不是一个圈子,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矛盾,不管什么样的矛盾,希希都是弱势方,不是被欺负就是受委屈,她总不能总让你护着吧? 你护得她了一时,你也护不了她一辈子不是? 再说,她还小,万一见了太多的炫富攀比,误入歧途又该怎么办? 所以……叔的意思是……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最好就别做什么朋友,希希欠你的,我跟她妈也商量过了,我们把老本儿拿出来,应该是够还了。 等明天我就让她妈跟着你们去潍城,把那房子过了户,等下学期,我跟她妈都搬过去,甭管是刷盘子洗碗,好歹供她把高中念完,等考上大学再说别的。” 安沐认真地听养父说完,望着他期待自己点头的视线,心里五味杂陈。 养父还是那个养父,一心一意只为自己女儿着想,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他在意的女儿,她甚至连“女儿关系不错的朋友”这个身份都不是,她在养父眼里成了对立面,是可能会害了他宝贝女儿的原罪。 安沐垂下眼帘,哪怕再怎么习惯了喜形不显于色,这会儿也有点压抑不住。 养父没有变,她也没有变,只是她再也享受不到养父发自肺腑的关心,甚至连她去关心养父都没有资格。 她不明白,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为什么不重生到自己身体里? 老天到底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有什么她现在还理解不了的深层含义? 或者,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老天,一切都只是现有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巧合。 “伯父……叔。” 安沐望着自己的白得有些发凉的手指,声音平淡,可眼眶却隐隐发热,她不想抬头,不想自己的懦弱被发现。 早在上辈子决定报复简家起,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永远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哭泣是懦弱的表现,她已经懦弱的够久了,再也不需要这种没用的性情。 “欸,你说。” 养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帮了自己女儿那么大忙的恩人,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全家的恩人,哪怕是带有目的的帮忙。 安沐道:“叔说的有道理,却也不全对,不同圈子的的确容易出现价值观的分歧,也可能因为彼此的朋友圈不同,遭遇一些不愉快的事。 可是叔,你难道想让简以溪这辈子都绕在同一个圈子里吗? 就像你刚才举的例子,你希望简以溪一辈子都当个村姑,然后嫁个同村的男人,再生个孩子,继续走同样的路?然后子子孙孙都这样? 况且,你就能保证她一定就会平平安安不会无意间遇上城里的能耐人? 她可以留在圈子里不动,可能耐人却是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的,他们不会固化自己的圈子,因为他们清楚,任何阶层的人都可能对自己有用,只是他们真正上心的圈子并不在这边而已。” 养父沉默了。 安沐蜷了蜷搁在膝头的冰白指尖,依然没有抬头,声音平静的如幽谷深泉,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我觉得叔之前说的一句很对,我能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辈子,同样,叔也是。 叔一直说她是小老百姓,怕被欺负,跟同样是小老百姓的朋友接触更好。 -- 第92页 这个想法某种意义上是对的,比起那些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结识更高层次的人,花大价钱把孩子送进名校,最后才发现,孩子其实根本融入不进那些圈子,叔的想法真的好多了。 可叔就没想过,为什么她就不能成为别人想要结识的人呢? 她学习成绩很好,将来考上好大学,找份好工作,甚至说自己创业,自己白手起家,都是有可能的。 你怎么就能断定她一定会一直流于现在的圈子? 学生时代是相对来说是最没有圈子划分的美好时代,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从彼此身上学习自己没有的优点,从而提升自己,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简以溪就是太单纯了才会吃亏,这其实和圈子不圈子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叔如果真心为她着想,不是要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而是应该让她自己学着去飞,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这巴掌大的小林子里飞,是让她努力飞向更广袤的天空。 不要担心她会被鹰啄了眼,没有谁能不经历磨难就达到顶峰的。 等将来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小云雀,她才是那只翱翔天地的鹰,她不需要你们战战兢兢保护,她甚至可以张开翅膀,把你们全都纳入她的羽翼下。 我这么说,可能叔会觉得空洞没有根据,那件事叔应该还记得吧? 简以溪是怎么摆脱的简家?是她靠自己的智慧,录像报警谈判,自己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这还是你们认知中那个准考证丢了就只会哭的女儿吗?为什么她能在短短几天快速成长?叔想过吗?” 不等养父回答,病房门推开,简以溪和养母回来了。 安沐起身望去,正对上简以溪柔黑的眸子。 简以溪下意识眨了下眼,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挽着她妈走到了病床边。 “爸,我和安沐先出去吃点饭,给安沐安排个旅馆住下,我再回来,今晚我陪夜,让妈回去休息。” 养父还沉浸在安沐最后那问题中,迟钝了一秒才仰起头。 “啥?你陪夜?” 养父立马摆手:“拉倒吧,不方便,还是让你妈在这儿好,你跟安沐赶紧吃饭去,吃完回咱家睡,顺便看着点儿门,晚上家里没人怪不放心的。” 养母看了看安沐,又看了看养父,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那……那你们回去吧,明个儿早上再来。” “那我们回去了。” 简以溪一秒都没停,推着安沐就病房门口走,安沐拉着门把手,顿了下,回头冲养父道:“叔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话,尤其是……简以溪姓简,她本身已经注定了,就算再怎么划分界限,有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养父抬头,晒得黝黑的脸上透出一丝震愕。 两人出了医院,简以溪快走两步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被人欺负。” 晚上十点多,小县城寂寥得很,几乎已经没了人影,两人的脚步声被空旷的马路吞噬,只剩偶尔路过车辆的呼啸声。 简以溪咬了咬唇,声音软糯又落寞。 “我……我妈跟我说了,她说我爸是接了简以湖的电话才从摔下来的。” “简以湖说了什么?” “简以湖说……你是在利用我,包括现在也还在利用,说你家在国外破了产,最后的一点本钱都在你账户下。 还说你看重了简家的生意,你爸妈也想涉足这一行,可你们的钱根本不足以盘下简家的公司,所以就指使你接近我,先借着我让她身败名裂,再把我亲爸搞进监狱,下一步就是整我亲妈,等公司群龙无首,再用最低价抄底公司,然后……” “然后什么?” 简以溪嗫嚅了下,低声道:“然后再把没有利用价值的我一脚踹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踹开,因为我也是简家人,为了最大限度的确定公司可以顺利到你手里,你会让我坐牢。” “我让你坐牢?” 简以溪点头,“我爸妈本来是不信的,可简以湖说,如果不是有阴谋,谁会随随便便把别人的名字加到自己的房本上?那可是签了购房合同的,两人一人一半的房产,是有法律效力的,是真金白银的几十万,尤其……咱们当时认识才没几天。” 这么分析下来,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疑,哪怕是富二代追女友,那也是有目的才会加名字,没点好处谁也不会那么傻,而安沐这边,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实质好处的。 “所以你爸妈就信了?” 简以溪偷瞄了她一眼,见她好像没生气,这才稍稍放心,继续说着。 “我爸妈都是老实人,简以湖吓唬他们说,她已经掌握了你的计划,说你加我的名字,其实是为了等时机成熟告我诈骗。” 即便简以溪不说,安沐也隐约猜到了这个方向,她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有些细微的苦涩。 养父母还在,却已经不再是她的养父母了。 他们没有错,她也不会改变初心,只是……难免还是有点难过。 或许……是她贪心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就算她不再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至少他们还在。 安沐微微仰脸,压抑住隐隐发烫的眼眶,语气轻缓地开着玩笑。 -- 第93页 “所以那句话说的真不错,这年头,好人难做。” 简以溪慌张地抬起头,胳膊挽得更紧了点儿。 “我爸妈其实也不是不相信你,就是防患于未然,他们其实打心眼里还是很感激你的,还有我!我绝对的相信你!不管我爸妈说什么,我打死都不会跟你断交的!” 路灯昏黄,梧桐枯败,夜风透着冷冽寒意阵阵拂过,简以溪扣着羽绒连衣帽仰头望着她,帽边奶白的绒毛随风扑簌,微弱的光圈拢在她的眉眼,像是她怕不信,拽着她袖子的指尖仿佛都在轻颤。 苦涩的心隐约淌过一丝暖意,安沐微微笑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爸妈。”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简以溪却落寞地垂下了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欣喜,反倒有些失落。 安沐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其实很好办,把房子过回来就好,你的户口不动就不影响高考,你爸妈也能放心。” 简以溪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声音透着点哽咽似的鼻音。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为我着想,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说。” 安沐微怔。 ——她怎么会对她有这种误解?重活一世,她委屈谁都不可能委屈自己。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突然顿住脚,拽着安沐一块儿转身面对面,很郑重地仰头直视着她。 “我下面要说的话是很认真很认真说的,你给我听好了!” “好,说吧。” 简以溪仰着小脸,坚定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简以溪!很认真地告诉你安沐!我绝对会说服我爸妈,让他们发自内心的信任你接受你!对你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亲生……女儿…… 看着简以溪孩子气的模样,安沐的神情越发柔和了几分。 “那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也是真的相信你,相信你爸妈,尤其是你爸。”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为什么尤其是我爸?我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安沐拽过她继续朝前走。 “你爸很直白地问我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也很直白地告诉我要把房子转给我,还很直白地给我举例子讲道理,希望我能跟你断绝关系。 他能这么直白,没有丁点拐弯抹角,一方面是想提醒我他们已经知道我可能别有用心了,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一种信任。 如果他们真的觉得我会害你,一定会用更严谨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这么草率的打草惊蛇。” 听前面的,简以溪脸唰的就白了,再听到后面,煞白的脸又回了点血色。 “你吓死我算了安沐,我还以为我爸说话难听,硬要你跟我断绝关系呢。” ——虽然不是硬要,却也的确是想让咱们断绝关系的。 “总之,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爸妈,只要把房子过回来,他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唯一要提防的就是简以湖,不过她现在威胁也不大,只要你爸妈心里有数就没事。” 简以溪重重点了下头。 “我一定会努力让爸妈接受你,我刚才说的那些都算数,如果他们实在不接受,那我也绝对不会跟你分开!绝对绝对!” ——只有不成熟的小孩子才会用这么肯定的句式。 安沐没忍住漾起笑意,随口玩笑了句。 “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小情侣要被棒打了鸳鸯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6000够了 累瘫 继续码渣女去 第36章 同睡 昏黄的路灯, 空旷的马路,人行道两侧的梧桐树伸着枯败的枝杈,寥寥几片枯叶随风瑟瑟。 安沐不过随口一句玩笑, 简以溪却下意识顿住了脚。 安沐的胳膊还在她臂弯挽着,她停了,安沐走了一步便察觉不对,也跟着停下回头望向她。 简以溪比她略矮一点,正微抬下颌注视着她, 连衣帽遮住了灯光,昏黄的光痕打在帽外,简以溪的整张脸都影在暗影中, 独鼻尖镀了一抹光痕,帽沿奶白的绒毛扑簌在光影之间, 忽隐忽现着她柔黑幽沉的眸子。 简以溪的眸子大都是清透易懂的, 很少见到这么复杂的视线。 ——难道她刚才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怎么了?”安沐问。 简以溪垂眸, 卷翘的长睫透着迟疑, 好半天才颤出一句。 “我……性别女。” ——这没头没脑的。 安沐微挑起了眉尖。 ——她到底想说什么? 简以溪抬眸偷瞄了她一眼, 像是为了掩饰心虚, 挽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下一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性别女……爱好男? 这对安沐来说是老梗,可对十六岁的简以溪来说, 却是才刚开始流行的热梗,不少同学常拿来开玩笑。 不过, 简以溪干嘛突然说起这个? 安沐微抿红唇,琉璃般的眸子左右轻移了下, 眸底光痕流转,聪明如她,自然很快联想到了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该不会因为那句棒打鸳鸯误解了什么吧? ——不会吧? 她记得十六岁的自己虽然有耳闻过百合什么的, 可知之甚少,也从来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除非…… 除非是毛毛胡说了什么。 -- 第94页 安沐装作没明白,云淡风轻地望着简以溪。 简以溪视线不自然地躲闪开,挽在她的手臂的胳膊也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抽了出来。 “我吧……性别女,爱好……男!所以……内个……你明白了吧?” “就是那个……我……我一直拿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老铁!闺蜜!明白吗?” 安沐失笑,还真让她猜中了。 “你干嘛总‘嗯’呀?你到底明白了没?” “你这‘嗯’,是明白的意思?” 这个答案显然没能让简以溪满意。 简以溪纠结地看了她一眼,她雷打不动的温煦笑意像是刺痛了简以溪,简以溪的表情越发的纠结复杂。 简以溪仰脸深吸了口气,连衣帽滑落,乌云般的黑发露出,侧脸连同纤白的脖颈都镀上了柔和的暖光。 再度转头看向她,简以溪清透的眸子载着星辰大海,却又让那星辰大海沉了底,眸中光痕黯淡,复杂纠结依旧,只是又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定。 这一声很正式也很庄重,完全没有一点儿玩笑的意味,让人不由跟着认真起来。 简以溪转过身,比刚才发誓绝不跟她分开还要严肃。 “我……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真的是最好的朋友,从我记事到现在,并且从今往后,你都会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我对你只有友情,再没有其他,也不可能有其他。 我这么说不是歧视同性恋什么的,我不歧视,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真的不可能喜欢上你,不只是你,所有女生我都不可能喜欢,这是性取向的问题。 我原本一直不敢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就没敢说,可现在我确定了,我必须得说,趁着咱们相处时间还不算太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不想拖来拖去,拖到某一天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安沐?” 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得多低的智商才会不理解? 明明简以溪很认真,也非常的严肃,可安沐却只想笑。 或许这就是岁月的差距,二十八岁的自己看着十六岁的自己,就像十六岁的自己回想十岁的自己。 十岁的自己只是因为被罚了跪,就觉得爸妈不爱自己,还非常认真地收拾了包袱,抱着存钱罐跟朋友一一告别,结果还没摸清车站在哪儿,就被养母追上逮回了家。 这在十六岁的自己眼里,真是又幼稚又好笑。 十六岁的自己在安沐眼里,差不多也是这样。 照理说,这种时候再怎么想笑也得忍住,简以溪是真的很认真的在烦恼,也是真的纠结过之后才勇敢地说出来,她很重视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应该用同样严肃的态度来回答才对。 可恰恰相反,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太认真的回答,这只会让简以溪怀疑她回答的可信度。 安沐勾起唇角,脸上笑意更浓,原本不太明显的卧蚕,随着笑意加深跃然眼下,鲜活了那原本略显疏冷的脸,仿佛冰雪初融,桃李初露端倪。 “我理解,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瞬间凝滞了呼吸,本能地抬手按在了心口,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脸颊肉眼可见的迅速晕红,耳朵尖儿红得滴血。 这一幕似曾相识,安沐想起了上次帮简以溪拧可乐瓶,简以溪似乎也是这反应。 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她了吗? 亏她能憋到现在。 这中间大概也烦恼过很多次吧? 这算是……青春的烦恼? 相比于安沐的气定神闲,简以溪觉得自己人快没了,连呼吸都是艰涩的。 “你……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说你是直女,不可能弯,也不可能喜欢我。” “那你还……” 安沐微笑:“没听过那句话吗?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抹杀我喜欢你的权利。” 简以溪捂着心口,胸腔剧烈起伏了数下,这是真的人要没了,真的要窒息了!!! “内个……咱们做朋友不行吗?朋友!” 安沐看酝酿的差不多了,简以溪都快哭了,这才笑着屈手轻按了下自己的额头。 “别傻了,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你。” “真,真的吗?” 这突然的急转弯,简以溪有点儿不信。 “当然是真的,还记得我在法国发的最后一条v博吗?” 简以溪略一沉吟,眼前一亮。 “你是说那个……我在看风景,你在看谁?” “对,我在这里看风景,你在风景里看谁,这个‘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遇上类似情况,以退为进比直接严肃否认可信度高,可再怎么样都不能从根本上摆脱嫌疑,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以退为进,再拉出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挡箭牌,这样才能彻底洗脱嫌疑。 简以溪只略微思索了片刻,果断就信了,随即人傻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自、作、多、情、吗?! 简以溪又羞又窘,拽上帽子捂住脸,低着头直往前走,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嘟囔囔。 “丢脸死了,我真是……我……你别看我安沐,你让我自己走会儿,我不行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 第95页 安沐失笑摇头,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距离,踩着她的步伐,不远不近,一直走了两个路口,简以溪才勉强压下那份想原地去世的尴尬。 她站住了脚,仰头夸张地叹了好几口气。 “谢毛毛你完了,等我回去非宰了你个死丫头!” 果然是毛毛胡说八道。 之前因为养父那席话心情低落的安沐,一扫阴霾,十二年来,第一次接连笑了这么久。 无声的笑,简以溪听不到,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头,打算喊安沐一块儿走,正撞上安沐满脸的笑意,下一秒又爆红了脸,差点没跺出毛毛的小碎步,羞窘地又转回了身。 幸好路边的菜馆救了简以溪,两人进了馆子点了两份儿面,凉菜不要,又点了份暖和的麻辣锅,小小一锅,两人吃刚好,几口饭菜下肚,尴尬自然也就散了。 一路说说笑笑回了简以溪家,家里离医院不远,准确的说,整个小县城就这么巴掌大点儿地界,随便住哪儿都不远。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安沐心头隐隐触动,看什么都觉得亲切,连那生锈的院门都是好的。 家里一如记忆中那样,水磨石地面,老旧的木家具,桌上摆满了东西,乱而有序。 简以溪不好意思地边走边收拾,好歹把沙发收拾出个能坐的地方。 “我家乱,你别嫌弃。” “乱才有生活气息。” 乱不代表脏,养母还算勤快,家里还是比较干净的。 简以溪领着她进了自己屋,屋里一如她离开时那样,什么都没有动,只是桌上原本摆得满当当的书空了,显得比客厅规整了不少。 书桌旁是个一米三五的单人床,被褥卷了起来,盖了一层塑料布。 简以溪搓了搓了快冻僵的手,家里冷,也没个空调什么的,冬天全靠烧炉子,今天一天家里没人,炉子已经灭了,屋里冻得跟冰窖似的。 简以溪拽开被褥铺好,摸了摸那冰嗖嗖的被窝,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安沐。 “要不我还是送你去旅馆吧,旅馆好歹有空调,不冷,而且也能洗澡,家里洗不了。” 安沐罩着羽绒帽,手揣羽绒兜,虽还不至于冻到缩脖子的地步,可那只是因为一路走来带着暖意,校服短裙根本就不御寒,平时在教室暖气很足,不觉得冷,回家三两步就到了,也不冷,在这儿可就不行了,这样的老房子里,待不了多大会儿就得冻透了。 老房子大都有这毛病,冬天阴冷,夏天倒是比较凉快。 安沐过去摸了摸被褥,不潮,应该是之前有趁天好晒过,不然放一冬天多少会有点儿潮味儿。 “没事,沏个暖水袋就行了。” “炉子灭了,没法烧水。” “暖水瓶应该有。” 简以溪去客厅拎了拎那熟悉的红双喜大暖水瓶,满的,打开木塞,浓白的热气就冒了出来,保温效果还不错。 简以溪喜出望外。 “给你沏个暖水袋,剩下的水凑合着洗漱,还能剩两口喝的。” 快十二点了,明天还得早起,两人都没闲着,安沐去院子里接了点儿凉水进来,搪瓷盆磕在地上闶阆响。 那边简以溪已经沏好了橡皮暖水袋,塞进了被窝。 水少,实在没法儿讲究,两人凑合着洗漱完,还剩了点儿放明早刷牙,脸可以用凉水,牙实在不能。 趁着脚还暖和,简以溪催促着安沐钻进了被窝。 暖水袋只暖了被子口不大一片地方,人坐进去是暖的,脚蹬着暖水袋下去,还得一会儿才能把脚头暖热。 安沐没马上躺下,披着羽绒服靠坐床头,看着简以溪把贴身被子掖好,又把上层压风被子盖好掖好,转身竟然想走。 “灯绳远,我直接给你拉了吧。” 安沐蹙眉,“你不睡?” “睡,我去爸妈屋睡。” “不冷?” 简以溪笑道:“冷就冷呗,不脱衣服睡,一会儿就暖和了。” 安沐无情地揭穿:“不可能,暖一夜你也暖不热,要么你就上来睡,要么就把暖水袋拿走。” 再没有比安沐更了解自己的了。 简以溪天生手脚害凉,夏天摸谁谁舒服,冬天谁都不愿挨,没有暖水袋,脚一晚上都是冰的,越冰越不敢伸腿,越缩身子越冷,穿着袜子睡也没用,袜子都没温度。 “我不用,你用吧,我爸妈被子厚,暖和。” “穿衣服睡容易感冒,明早起来你感冒了怎么办?再传染给我怎么办?马上要考试了。” 顿了下,安沐微微一笑。 “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这话一出,简以溪的小身板立马挺直了,眼睫毛镀着微芒,扑扇的像风中的蝶翼。 “别用激将法,没用!” “行了,我明白了,你去睡吧。” 唇角的笑意抚平,安沐面无表情脱了羽绒服盖在被子上,制服也脱了,毛背心也脱了,只穿着校服衬衣钻进了被窝躺平,熟练地给自己掖了掖被角,眼帘阖上。 “拉灯。” 简以溪拽着灯绳,没拉。 ——怎么有种拉了灯就等于承认自己还是不信安沐一样? “那个……那个床小,睡不下两个人。” 安沐闭着眼,没理她,就算她说是真怕简以溪感冒传染自己,简以溪大概也不会信。 -- 第96页 但这是真的。 上辈子她得的次数最多的病就是感冒,每次都是不好的记忆。 那次文胸被拽,又被泼了一身的水,她就感冒了,热感冒,好得慢,拖拖拉拉半个月才好。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段时间总找不到手纸,哪怕带整卷的纸过去,也会被人丢掉,不是直接扔马桶,就是扔水池,或者高空抛物,也不怕砸着人。 他们喜欢看她控制不住的生理鼻涕,每抽一下鼻子,就一堆人哄笑,课堂都阻止不了他们的起哄。 她还因为这个被任课老师赶出过教室,说是影响了其他同学听课。 霸凌她的同学不少,大部分都是起哄的,真正领头的就两个,都是十一班的,一个是体委,另一个是和体委关系不错的同学。 他俩都暗恋简以湖,也都被简以湖拒绝过。 简以湖很擅长挑拨是非,她故意拒绝他们两个,煽动他们把对她的怨气都发泄到长相相似的她身上。 不止是怨气,还有些让人不齿的猥琐念头。 想到这些,安沐又想到了那件事,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她不确定那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她尽量保住精英班的位置,实在保不住,那就和简以溪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简以溪虽然还稚嫩,可已经成长了很多,应该不会太大问题。 正想着,咔哒一声,灯灭了,房门关上,微弱的手机光照过来,简以溪最终还是被激了将,乖乖爬上床。 安沐躺得靠外,被窝已经暖热,简以溪当然不好把她往里面冰凉凉的被窝赶,只得自己翻山越岭爬到里面,短裙脱掉,穿着打底裤扯开被子钻了进去。 有安沐暖被窝,被窝其实还是很暖和的,就是床实在小,两人平躺是不可能的,最多一人平躺,一人侧躺。 安沐面朝外侧躺着,屋里乌漆墨黑,只有简以溪的手机屏微弱的光。 简以溪稍微暖了片刻,这才悉悉索索脱得只剩衬衣,躺了进去。 手机屏灭了,屋里彻底陷入黑暗。 简以溪平躺了会儿,觉得挤,虫子似的蛄蛹蛄蛹,面朝安沐侧躺。 “还生气呢?” “没。” “我真的信你。” “你别总‘嗯’,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安沐是困了。 简以溪睡不着。 “你能跟我说说吗?你喜欢的是谁呀?” ——困,她怎么话这么多? 安沐道:“就是……风景里的那个他。” “哪个他?” 她哪儿知道?她又没有安沐的记忆。 她要说是同学,简以溪肯定要问,她回国了,他怎么办? 要说是国内的,简以溪肯定又要问,国内哪儿的?他什么时候来看你?你什么时候去看他? 不管怎么答,简以溪都可能问出一大堆。 而谎言最怕的就是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撒越多,总有一环会露馅。 最好的办法就是,撒最少的谎,结束话题。 “别问了……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 “啊?为什么?难道他是……你的老师?” 师生恋什么的,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禁忌。 ——难道安沐帮齐利冉报仇只是顺便,她其实是迫于师生恋的压力才转学的?! 安沐就算再怎么困,也能猜到简以溪这会儿在脑补什么。 “别问了,我不想说,提起他就难受。” OK,话题结束。 简以溪果然闭了嘴,脖颈后呼着热气,隐约还有叹气声,大约是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题。 然而事实上,简以溪这会儿脑子一团乱。 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可以恍见安沐白皙的后颈,简以溪盯着那后颈,满脑子都是安沐和那个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为什么会有点高兴? 朋友陷入无望的恋情,她应该安慰才对,暗自窃喜是什么意思? 她原来这么恶劣的吗? 都说闺蜜情都是塑料的,闺蜜最看不得闺蜜过得比自己好,难道竟是真的? 不可能!起码她绝对没这想法! 而且,现在是安沐很惨,这也不是比她过得好…… 所以自己其实是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人? 十六岁,三观还不太稳,简以溪差点就要自我怀疑了。 不对不对,这样是不对的,安沐难过,她应该安慰,必须安慰! 安沐迷迷糊糊眼看就要睡着了,背后突然贴过来两团软绵绵,悉悉索索的被褥声响起,简以溪的胳膊也搂了过来,安沐被冻的睡意瞬间消失。 “别难过……你一定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的。” ——冰爪子拿开。 第37章 试探 养父母没有生育能力, 具体谁的问题,安沐也不清楚,安沐只知道他们感情很好, 从来没有因为这个争吵过,也或者争吵过,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她。 养父母捡到三岁的她时,已经四十出头,比起二三十岁甚至十几岁生子的, 更知道心疼孩子。 他们从小就很疼她,完全感受不到丁点重男轻女的影子。 大城市或许不明显,小县城尤其是农村, 女孩子独生的情况非常稀少,女孩子不会做饭的就更是难得一见了。 偏简以溪是其中之一。 -- 第97页 简以溪不会做饭, 加上灶火也灭了, 还得去邻家借火, 简以溪根本就没考虑做饭这事, 七点钟才跟着闹钟起床。 两人洗漱出来, 吃了早点, 这才去了医院。 养母已经伺候着养父吃过了,等着护士扎上液体, 养母叮嘱了几句,回家收拾东西, 准备给她俩去潍城过户。 养母前脚走,后脚简以溪小舅舅的电话就过来了, 说是得到十点来钟才能到,让他别着急。 简以溪见养父挂了电话,才问:“我妈喊了幺舅过来帮忙?” 养父点了下头, “这会儿地里也没活儿,不碍事。” 养母老家是附近村里的,不太远。 养父母都是不爱麻烦别人的人,哪怕是自己亲弟弟,能开这口让人过来陪床,真是拉了老脸了。 说到底,还是担心简以溪。 安沐微垂眼帘,安静地坐在高凳上,看简以溪隔着秋裤给她爸按摩一直吊着的左腿。 打着石膏的小腿当然是不能碰的,石膏外的部分抻得难受,按摩按摩能舒服点儿。 养父吆喝着不用了,你坐着歇会儿,简以溪也不停,眼眸黑亮,还扎着架势,撸着袖子给她爸按。 安沐抿了抿唇,刚想接着昨天的话头,给养父宽宽心,简以溪那边赶在她前面开了口。 “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看恐怖片吗?” “你胆儿小呗。” “对,没错,我是胆儿小,不过不是遗传,你看简家哪个胆儿小?一个个办得那事,他们倒是不怕坐牢,要是搁咱们家,估计得自己都把自己下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可要不是遗传,我怎么这么胆儿小?一个人的性格发展,先天因素虽然重要,后天影响也很重要,我不是先天胆小,那就是后天影响的。 我原先还怀疑我是被谁影响的,现在破案了,就是你啊我的爸。” 养父被她这一通分析给逗乐了。 “我?咱们全家就数我胆儿大,你说你妈还差不多。” 简以溪瞄了养父一眼,“你胆儿大?那你说说你这腿怎么回事?简以湖随便两句话就把你吓得从二楼半掉下来?这幸好下面还有个雨搭拦了下,不然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一语戳中要害,养父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这死丫头,还敢笑话你爹!” “我那儿敢呀。” 简以溪一边按摩一边道:“我就是跟你分析这事儿,简以湖那么害我,肯定是巴不得我惨的,她哪儿可能那么好心跟你报信儿?她这是巴不得咱们家赶紧跟安沐反目成仇,这样我就没靠山了,她想治我还不容易?” 这些养父其实也有想到,只是还是不放心,毕竟事关宝贝女儿,他们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简以溪又道:“咱就退一万步说,安沐害我能得什么好处?公司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唯一有的继承权也是在公司属于简家的情况下才可能有,我坐不坐牢都影响不了公司交易,不可能因为我她就没办法收购公司。” 养父垂眸不语,松弛的眼皮遮挡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简以溪停下按摩,随身坐在床边,看着她爸,声音平安无波,却有着平时少有的穿透力。 “爸,我跟你们说的安沐帮我的那些,都只是皮毛,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惨,如果安沐真想除掉我,根本不用帮我,她只要躲在幕后,就能把我们全家一网打尽。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狗咬狗? 如果我在安沐眼里真的和简家人一样,那我也是狗,看我们简家人狗咬狗不是挺好的吗?她根本没有必要管我的。 简家越乱,她收购公司阻力就会越小。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她真的看中了简家那小破公司。 我其实有专门查过,像简家这样的商务服务公司数不胜数,它之所以能在潍城有一席之地,主要是潍城产业园项目被它抓到了手,抛开产业园,它接的都是小项目。 换句话说,离开潍城,它什么都不是。 没有实体也没有创新的公司,如果资金再不够,是很难有大发展的。 爸你想想,这样一个地域性很强的公司,安沐要来有什么用?难道还真打算死守在潍城? 想有大发展,那还是得去北上广,哪怕眼下不如简家,好歹未来可期。” 这些其实都是这段日子以来,安沐有意无意教给简以溪的,没想到简以溪不仅记住了,还把她说的改成是自己查到的,增加了可信度。 简以溪一席话,省了安沐的麻烦,养父沉默了。 “爸担心的无非就是那房子,我也赞成赶紧过户还给安沐,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我拿着烫手。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怀疑安沐,安沐信任我,所以才加了我的名字,我又怎么可能怀疑安沐? 爸不信任安沐,我理解,安沐也理解,毕竟和安沐相处的是我,你们不了解她。 其实安沐……” 安沐接话道:“其实我帮简以溪是出于愧疚,也有点儿私心。” 简以溪诧异地回头看向她。 安沐摸出手机,调出了手机短信,曾经给温巧云看的那个信息框,如今已经刷过去了好多条,余额不减反增,安沐凭借记忆投资的一条短线股刚刚抛售,赚了不少。 连温巧云都能震慑的金额,养父可想而知,真的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长一串数字。 -- 第98页 “我给叔看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那套房子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就相当于你们的一百块。 我用一百块换来简以溪这么好的朋友,又能陪我,又能给我讲题,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何况,连这一百块我都不用花,房子简以溪根本就不要,我只需要出十块钱的过户费就够了。” 简以溪了解自己亲爹,安沐也了解,两个了解的人东一句西一句,养父很快败下阵来,对安沐更多了几分愧疚和信任,过户费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出。 安沐也没再坚持,与其劝养父不出过户费,不如从简以溪这边下手,毕竟马上该交学费了,学费可不低。 几人等来小舅舅,跟着养母一块儿回了潍城,在安沐新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房管所,一上午办完了过户手续。 养父母的心这下是真落到了肚子里,眼瞅着安沐光明磊落,也知道是真误会了她,坚持给她留了两千块钱算是这几个月的房租。 安沐没嫌少也没说多,她给她就收下,不为别的,只为让他们的愧疚少一点。 养父母的性子她了解,不能欠着别人,不然觉都睡不好。 吃了午饭养母就坐不住走了,赶着回家照顾养父去,还不准她们送,让她们赶紧上学去。 简以溪一路给她爸打着电话,唠唠叨叨还是老一套,让他们以后再也别接潍城号,除了她俩的,万一不小心接了,天塌地陷的事也别信,有什么先问过她,她也不小了,能不能给她点信任? 挂了电话,换安沐唠叨简以溪,也是老一套,不要单独去任何地方,尤其是晚上,哪怕只是去楼后倒垃圾,也别一个人。 简以溪听得直抿嘴笑,嘴角那独独的小梨涡像是在嘲笑她的小题大做似的。 安沐点了她脑袋一下。 “我很认真的,你也给我认真点儿。” 简以溪揉了揉被她点过的额角,点头再点头。 “知道!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再说简以湖这么不消停,谁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我肯定会小心的。而且……” 简以溪顿了下,脸上笑意缓缓散去。 “而且她这么害我爸,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这倒是出乎了安沐的意料。 “哦?你打算怎么算账?” “如果她觉得管制不够过瘾的话,我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拘役。” 简以溪转头冲她微微一笑,午后阳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脸,卷翘的长睫晕着微芒,柔亮的眸子仿佛晨起的清泉,清透的一望到底。 这样单纯美好的一张脸,哪怕说出可怕的话,也只会让人觉得是玩笑。 可安沐知道,她是认真的。 这些日子,安沐所有的计划都是在简以溪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这已经不是无意的熏陶,这是刻意的教导,现在教导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吗?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件事你别插手,尤其尤其记住,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暴力?” 简以溪点了点自己的脸,小梨涡盛着阳光,连笑容都带上暖意。 “打脸手疼,还记得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咱们才不要做。” 安沐这才想起那天在楼洞里简以溪撒娇说手疼的事。 安沐难得心情好,故意逗她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会拎棍子去。” 简以溪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不行!”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能让我爽。” “那也不行!” “容易惹祸上身,万一坐牢怎么办?” “可是有时候,你不打疼他,他根本记不住。” 简以溪是真急了,拽着她的制服袖子,眼圈都是红的,像是她欺负了她,眼看都要欺负哭了似的。 “好了,逗你玩呢,这事我不插手,赶紧回班吧。” 简以溪这才哼了一声,随便蹭了下眼角,头也不回硬梆梆走了。 安沐无奈摇头。 ——真是小孩子,这点儿玩笑都生气。 简以溪还真是生气了,一路气呼呼回了班,深深觉得自己被安沐糊弄了。 说什么逗她玩?这句话本身才是逗她玩!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安沐就是敷衍她,安沐还是想打架。 看不顺眼揍一顿确实很爽,可那只是一时的爽,真出了问题坐牢了,找谁哭去?安沐怎么就不明白呢? 简以溪正心情恶劣,谢毛毛凑了过来。 “诶嘿嘿~” 欠揍的小新笑还不算什么,关键下面的话根本就是往枪口撞。 “我就说安沐暗恋你吧?~怎么样?~你前脚走,她后脚就罢考追上你,感动不感动?还不赶紧躺平了随~她~来~” 简以溪缓缓转眸看向毛毛,柔黑的眸子还是那么清透漂亮,可那眼神实在……实在…… 谢毛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简以溪笑,笑得格外的好看。 “毛毛,能跟我换下位置吗?” 虽然心里毛毛的,可毛毛还是迟疑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干嘛突然想换位置?” “就换一会儿。” 说着话,两人已经换好,简以溪坐到了外侧,毛毛换到了里侧靠墙。 -- 第99页 简以溪微笑转头看着毛毛。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毛毛靠墙舒坦地扭了扭小腰。 “你说安沐什么?” “哦~”毛毛浅淡的细眉耸了耸,笑容立马猥琐,“现在你信我了吧?安沐这要还不是暗恋,那我的名儿就倒着写!” “倒着写还是毛毛。”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跟你说,安沐她……噗哈哈哈哈!你!哈哈!!你干嘛?!哈!噗!别闹!简以溪!哈哈哈!别!够了!” 简以溪突然扭身,按着毛毛就是一阵挠! 毛毛被挤在前后桌和墙之间,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偏她还是微胖界的小标兵,全身都是痒痒肉,简以溪这一伸手,她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偏凳子还卡住了,翻都翻不倒。 “饶命啊~!!我错了!哈呵呵!我错……姐!我喊你姐还不行吗?!我错了!饶了我吧!” 实际简以溪也没有特别夸张地挠她,是她自己控制不住笑,简以溪都收了手了,她还笑不停。 “你哪儿错了?” “我哪儿都错了。” “说具体点儿。” “就具体的那个地方错了。” “看来你还没享受够~” 简以溪微笑,笑得瘆人,两手凌空挠了挠,照着毛毛又要伸过来。 毛毛再傻也知道简以溪在闹什么,赶紧沁着笑泪喊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开你跟安沐玩笑了!” ——这还差不多。 这么一闹腾,简以溪的坏情绪也就散的差不多了,两人各归各位,捡起折腾到地上的书本笔袋,又领了前后桌两句调侃,这才安生下来。 安生不到五秒。 谢毛毛凑到她耳朵边,难得认真说了一番。 “虽然我屈服在你的淫威下,不得已说了违心的话,不过安沐对你可真不是一般好,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这种事不是逃避能解决的,你要也喜欢她,皆大欢喜,要不是,那就得尽早采取措施,别等将来朋友都没得做就晚了。” 简以溪歪头轻撞了下毛毛的脑袋,并没有看她,拿着橡皮擦着书角一点脏。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我丢了大脸了。” 简以溪把自作多情那事跟毛毛复述了一遍,明明已经过去两天了,旧事重提还是窘得她耳朵尖泛红。 毛毛听罢摸了摸下巴,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毛毛是憋不住的人,老师在上面讲,她摊开练习本在下面写,写完了悄悄传到简以溪桌上。 【你傻啊简以溪,哪有你这么直白的? 换成是你暗恋的人突然跑出来说:你别喜欢我,我跟你不可能,我们做朋友吧! 你会怎么办? 摸摸你的良心认真想想,你是会承认你暗恋她吗?那以后见面多尴尬?正常人都会否认的好吧? 除非真的是朋友都不想做了,或者真想来个强制play。】 简以溪看完,面无表情唰唰唰几字回了过去。 【安沐有喜欢的人。】 【谁?】 不等简以溪回,毛毛又把本子扯了回去。 【还是我想来猜猜吧。 我猜这个人肯定不是国内的,而且安沐也没具体告诉你是谁,并且你问多了她就会敷衍你说别问了。 也可能安沐会说,这个人是有妇之夫,或者别的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的人物,不然她没法解释怎么丢下这个人回国。 总之,这个人就是个未解之谜,你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 至于为什么…… 嘿嘿。 当然是因为他就是个挡箭牌,根本不存在的人物! 补充一下,如果你逼问的太狠,安沐也可能随便找个照片敷衍你,说这个人就是巴拉巴拉的,既然是临时找来冒充的,肯定漏洞百出,你仔细关注下蛛丝马迹,绝对能看出端倪。 总之这个事儿你上点儿心,万一安沐真喜欢你,尽早让她死心才是友谊天长地久的保证。】 毛毛说完想说的,她爽了,心无杂念开始听课,简以溪却乱了。 毛毛不分析还好,她压根就没深想,对安沐,她全心的信任,安沐说有喜欢的人,不是她,她就相信。 考试将近,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几节课就过去了,安沐收拾好晚上要看的书,斜背着书包出了教室,安沐已经等在了楼梯口。 毛毛要去车棚推车,先一步走了。 简以溪挽着她的胳膊,一路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沐歪头睨了她一眼。 “没事怎么没精打采的?”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神色复杂,很快又低下了头。 “我……我有点自我厌恶。” “好好的怎么就自我厌恶了?” 简以溪又抬头睨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我不敢说。” 安沐突然有种……她就是故意在引诱自己主动开口的错觉。 不,也许不是错觉。 如果不是错觉,那就是她的教导初见成效,小姑娘长心眼儿了,说话知道绕弯儿了。 安沐假装没看出来,顺着道:“在我这儿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那我要说了你别生气。” “好,不生气。” “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不该多想才对,可你有喜欢的人却不告诉我,总让我有种……你其实没把我当好友的错觉,你看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了,自作多情这种都敢,你却总瞒着我……” -- 第100页 ——原来还在怀疑她。 安沐微微笑道:“我没瞒你,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说出来。” “我知道,可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我希望咱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你可以把我当垃圾桶,不方便对别人发泄的负面情绪,可以随便冲我来。” “可我现在真没什么负面情绪。” “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简以溪“为什么”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为什么不能跟我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 ——虽然很想确认一下安沐到底有没有说谎,可万一……万一那个人真的存在,安沐本来已经不伤心了,她一再提起,再惹得安沐揭开疮疤伤了心,那可怎么办? 正纠结着,耳旁传来一阵车铃响,毛毛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你俩走得可真慢,我车都骑过来了,欸?简以溪你怎么了?怎么一脸的苦大仇深?” “胡说什么呢你?” 毛毛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车,跟着她俩慢慢走,瞟了一眼简以溪,又睨了眼安沐,突然低声问道:“安沐,你是不是喜欢简以溪?” 简以溪一口老血差点没喷毛毛脸上。 第38章 奔现 难得的晴夜, 弯月遥挂,没有风,却一样冷得让人伸不出手。 九点零几分, 刚下晚自习,学生们如开闸的鱼,争先恐后窜出校门,安沐她们走得慢,倒还没到拥堵的程度。 那一句玩笑似的问题, 安沐本想当作没听到,却不料毛毛突然下了车,车把塞进了简以溪手里, 挥了挥手,打发简以溪先去校门口等着, 她要单独跟她谈。 “安沐, 你也别怪我问得直白, 我夹在你俩中间, 我很难做的你知道吗?万一你俩闹掰了, 你说我跟谁好不跟谁好?还是当个夹心饼干? 现在这个已经不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了, 这是咱们三个的事,只有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我才能帮你们调节,争取最大程度确保咱们三角结构的稳定性。” 忙了一天, 安沐现在只觉得疲惫,想赶紧回家洗洗睡了。 如果是别人问她这种问题, 她绝对不会理睬,可偏偏是她最没办法的毛毛。 毛毛的性子她了解,毛毛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唯独对朋友是真的关心,要不然上辈子也不至于被自己牵连的一块儿遭受霸凌,最后还死得不明不白。 这种时候随便打发了毛毛只会让她更胡思乱想,还是一劳永逸好好谈一谈更好。 安沐道:“我只当简以溪是朋友。” “朋友……” 毛毛对她的回答丁点儿都不意外,挽着她的胳膊跟着她的步调慢慢走着。 “我要说没有,你信吗?” 毛毛摇头:“不信,你要真没喜欢的人,那你肯定喜欢简以溪!” “我不喜欢简以溪。” “那你就有其他喜欢的人。” 安沐无奈道:“我就非得喜欢个什么人才行?” 毛毛认真道:“那倒也不是,你要是能解释清为什么罢考陪简以溪回家也行。” “我只是担心她。” ——主要也是担心养父。 “你的意思是,我就不担心她,我就不够朋友呗?” 毛毛不是抬杠,她是真有点儿扎心了。 正常而言,谁会罢考陪朋友回家探病?要是那种要命的大病倒是可以理解,关键这也不是。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罢考陪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有些问题只会越描越黑,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安沐道:“总之我不喜欢她。” 毛毛接得很快:“那你喜欢谁?”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喜欢你,行了吗?” 毛毛扇了下手,“害~你可拉倒吧,你敢说我也不敢信呀~你说点儿靠谱的行吗?” 看来毛毛是笃定了她喜欢简以溪了。 安沐想起那晚简以溪的猜测,顺着道:“好吧,是我老师。” “然后?有照片吗?” 毛毛显然还是不信。 安沐道:“没,来这儿之后就换了手机。” “行吧……”毛毛叹气,“你不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怎么调节你俩的关系。” “不用调节,咱们现在就挺好。” “隐患,明白?有隐患!” 安沐扶额:“你是非屈打成招,逼我承认喜欢简以溪是吧?” “当然不是!”毛毛略一沉吟,道:“既然你说你喜欢的是你老师,那……你是因为你俩的关系被发现了,所以才回国的?” 这个问题是送命题,怎么答都会引出一串疑问。 安沐:“对。” 毛毛摸了摸下巴,“我来猜猜看,你是因为这件事深受打击,然后遇上了齐利冉,所以才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同情心,想着帮不了自己,起码帮帮这个可怜人?” 安沐:“差不多吧。” “我再猜猜,你之前说你是因为心里苦闷才加了个什么群,群里都是伤心人,按照你的描述,那群里人应该不少,怎么你就偏偏跟齐利冉深交了?” 安沐:“我……” 毛毛打断:“别说,我接着猜,齐利冉之前住校,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根本不具备上网条件,你能跟她认识,只能是在她爆头之后,也就是高考后。 六月高考,八月你就转学回国了,换句话说,你和她最多也就认识两个多月,是什么让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跨越距离迅速亲密? -- 第101页 我记得你是北京人吧? 你刚早恋被抓,早恋对象还是你老师,这种时候你家人应该很愤怒才对,既然事情都严重到把你塞回国了,那肯定得找个人看着你才行,回北京不是必然的吗? 你能在这种状况下说服家里来潍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必费了不少力气吧? 齐利冉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么费心费力? 你是师生恋被发现,她是校园霸凌遭爆头,照理说你俩是没什么共通点的,她也不该引起你的共鸣才对。 我思来想去,想了一下午,始终想不明白,就在刚才,豁然开朗! 你猜我想明白什么了?” 安沐已经料到毛毛想说什么了。 毛毛一脸严肃道:“我发现你俩不是没有共通点,相反,你俩的轨迹几乎一模一样!” 毛毛挽着她的胳膊挤出校门,简以溪就等在路边,看见毛毛拽着安沐站到了一旁角落,迟疑了一下,也推着车走了过来。 毛毛还在跟安沐分析。 “齐利冉失恋,你也失恋,这就是共通点的起点,可失恋的人多了,单只是这点还不足以让你俩无话不谈,所以我推测,你俩喜欢的都是同性,齐利冉喜欢女的,你喜欢的也是女的,对不对?” 女的……老师? 安沐脑海突然浮现了陈寒。 她看了简以溪一眼。 虽然拿陈寒当挡箭牌好像有点不太好,不过毛毛和简以溪都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绝对不会随便往外乱说,与其再这么听毛毛啰嗦下去,不如顺着毛毛说,速战速决。 安沐垂眸,落寞地叹了口气,昏黄的路灯漏过树冠枯枝斑驳在她身上,却并不能照亮那一片昏暗,反倒越发显得她颓败的几乎要与这夜色相融。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我告诉你可以,你别到处乱说,不然的话……我怕会给她带来困扰。” 毛毛见她这样,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哀怨,别吓我。” 安沐摸出手机,翻到了陈寒发给她的私信给她们看。 “就是她,你们认识的。” 毛毛和简以溪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凑头过去。 “陈寒?!” 陈寒对所有潍城二外的学生来说,都是熟悉的,毛毛和简以溪自然也知道她。 陈寒发起的“关爱青少年,杜绝暴力侵害”公益活动,直到现在还有人提起,她间接迫使潍城二外改变了待定班制度,普通班也不再按成绩排,真的让不少学生都松了口气。 正是因为她,安沐的计划才能进展的那么顺利。 简以溪和毛毛也曾专门了解过陈寒,知道她是知名设计师,还看过她不少照片,真的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很知性的美人。 不过她俩对陈寒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安沐不提,她们根本不知道陈寒居然还当过安沐的老师。 看完私信,毛毛的嘴彻底闭上了,无比纠结地抬眸看了眼安沐,没等安沐看清她眼底的情绪,毛毛已搂住了她。 “好姐们儿,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海阔天空。” 这暧昧不清的私信,怎么看都像是安沐喜欢陈寒,陈寒却拒绝了安沐,安沐这才伤心转了学,并且假装失忆来逃避过去。 毛毛搂了她半天,抽抽搭搭的竟然还掉了两滴泪,也不知是为自己的刨根问底懊悔,还是又脑补了什么煽情大戏。 安沐赶在她啰啰嗦嗦安慰自己之前,揉了揉太阳穴说困了,这才成功制止了毛毛。 毛毛唉声叹气地蹬上车走了,安沐转身往家过去,走了两步才注意到简以溪居然也垂头丧气的。 连喊两声,简以溪才像是刚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她。 “你喊我?” “没事。”简以溪笑得有点勉强,“就是觉得你……挺苦的。” “没什么,早就过去了。” 简以溪上手挽住了她的胳膊,紧了又紧。 “我看她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不少,感觉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你要是……” “不喜欢。”安沐打断她,“别瞎猜,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 “嗯,不喜欢她,谁让她当初伤害你来着,咱不喜欢她了!” 话是这么说,简以溪显然没信,挽着她神色恹恹地回了家。 洗漱完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安沐的关灯声,简以溪蒙着被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枕边的手机屏突然亮了,简以溪捞过手机点开,是毛毛的信息。 【喵了个咪:惨了惨了惨了!】 【孟希笔谈:怎么了?】 【喵了个咪: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没看陈寒最后发的信息,明显是对安沐又有了心思,安沐如果还喜欢她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安沐这明显是已经不喜欢她了!】 【孟希笔谈:安沐刚才的确是说了不喜欢她了,不过我不知道真假。】 【喵了个咪:肯定真的!我走之后一路琢磨这事,琢磨到现在都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安沐能这么快忘掉旧爱,只有一个可能!】 【孟希笔谈:什么?】 【喵了个咪:你还问我什么?你想想看,让一个人快速走出失恋的法子是什么?】 【孟希笔谈:不知道。】 【喵了个咪:啧!你怎么这么不上道?!】 -- 第102页 【喵了个咪:当然是爱上另一个人!就是你啊!!】 简以溪的心脏突然剧跳了下,屏幕凉白的光落在她柔白的脸上,之前的烦躁像是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灿若寒星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按捺住心跳,咔咔咔敲着字。 【孟希笔谈: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还胡说八道?】 【喵了个咪:天地良心,我是真深思熟虑才跟你说的,我现在都快怕死了!】 【孟希笔谈:你怕什么?】 【喵了个咪:你说我怕什么?你难道不怕?万一我推测的是真的,等将来安沐真的泥足深陷,跟你告白你再拒绝她,那不就等于走上了陈寒的老路?你看她和陈寒现在都疏远成什么样了?陈寒那么帮她,她都不带心软的,你也想这样?】 一番话,瞬间把简以溪的小鹿乱撞踩了个稀碎。 【孟希笔谈:你这都是猜测。】 【喵了个咪:那要万一是真的呢?】 【孟希笔谈:反正我是不会再找安沐打听了。】 【喵了个咪:打听是肯定不会再打听了,我也不想再揭她伤疤,可我总归不放心,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孟希笔谈:想什么办法?】 【喵了个咪:既能悄无声息让她死心,还不影响感情的办法!】 【孟希笔谈:简单,我找个男朋友就行了。】 【喵了个咪: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对对对!找个男朋友!就这么决定了!寒假前,你必须找个男朋友!越快越好!】 【喵了个咪:你别给我点点点,我认真的。】 【孟希笔谈: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喵了个咪:真的找不到,假的还不行吗?随便找个关系不错的男生跟你假扮一下。】 【孟希笔谈:哪个男生跟我关系不错?】 【喵了个咪:……】 【喵了个咪:行了,别浪费流量了,你想想办法呀。】 【孟希笔谈:不然我回老家找同学客串一下?】 【喵了个咪:不太靠谱,安沐也不是个傻的,没那么好糊弄。】 【孟希笔谈:那我没招了。】 【喵了个咪:不然你去租个男友?】 【孟希笔谈:你觉得我租得起吗?】 【喵了个咪:那……我让我哥帮忙客串一下?】 【孟希笔谈:你哥怎么可能跟着你胡闹?】 【喵了个咪:他跟不跟我倒不怕,我就怕他告我妈状。】 【孟希笔谈:行了,睡吧。】 【喵了个咪:等等!有办法了!咱们可以cosplay啊!】 【喵了个咪:我!我cos成你男友不就行了?】 【孟希笔谈:??????】 【喵了个咪:你就跟安沐说,你网恋对象跟你奔向,你俩约会她总不会跟着吧?到时候我随便扒拉几件我哥的衣服穿上,棒球帽一戴,咱们对着路边橱窗,或者找好拍照角度,一边约会一边拍照发给安沐,这多逼真!安沐就是智商300也绝对猜不到是假的!】 【孟希笔谈:这……这能行吗?】 【喵了个咪:能行!你明天就开始跟安沐有意无意透露你在网恋,我回头申请个小号,咱俩假装撒撒狗粮,等考完试立马奔现,绝对逼真!】 毛毛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场就申请了小号,还加了她,等好不容易折腾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毛毛道了晚安睡了,简以溪也困了,闭着眼,身体沉重,脑子却不肯休息。 她脑子很乱。 理智上明白毛毛这么做有点儿胡来,情感上却又觉得应该这么做,她不想变成下一个陈寒,只是想到安沐可能跟她绝交,她就有种上不来气的窒息感。 不行,绝对不行! 不管安沐对她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也不管跟着毛毛胡来到底幼不幼稚,她都必须试一试,是友情正好,就当跟毛毛逛街玩去了,是爱情……那就掐断,防患于未然总不会错。 可……可要万一安沐真死心了,又跟陈寒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原本已经想明白的简以溪突然又糊涂了,她烦躁地蒙住头,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那个陈寒那么优秀,其实配安沐好像也挺合适的…… 不!才不是!她伤害过安沐,她不配! 对!不配! 所以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管了,反正她绝对不要跟安沐形同陌路。 期末异常忙碌,时间也过得飞快,眨眼就考完了试。 安沐的奶奶早已过世,只剩下爷爷一个,膝下六个孩子,都挺孝顺,除了安沐她爸和小叔叔,其他都在北京,主要就是为了陪着老爷子。 安沐前脚刚出考场,后脚小姑姑就打来了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子都念叨你好几天了。” “等两天领完通知书我就回去。” 考试完还不能马上走,得领了通知书发了寒假作业才行。 同学们嘻嘻哈哈告别离开,到处都是约着晚上出去玩的声音。 毛毛推着自行车,胳膊肘有意无意撞了下简以溪。 “咱们晚上也去玩吧?” 简以溪低着头,没理会。 安沐问:“去哪儿?” 毛毛想都没想,冲口而出:“去ktv,不!去酒吧!他们说夜色的驻唱长得超帅~我想去见识见识~” -- 第103页 安沐蹙眉:“未成年去什么酒吧?” “未成年怎么了?不喝酒不就行了?简以溪,你说,去不去?” 简以溪支吾了一下,看了眼谢毛毛,又看了眼安沐。 “我……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还有事。” “什么事?”毛毛故意问。 “赵祺……明天要来看我。” “赵祺?就你那个网恋对象呗?怎么?你俩要奔现?” 简以溪胡乱点了下头。 “那行吧,等你好消息~” 出了校门,毛毛骑车走了,简以溪挽着安沐回家,一路偷瞄了她好几眼。 安沐假装没看见。 简以溪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不问我?” “问你什么?” ——问你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个网恋对象? “就是……赵祺。” “前两天你不是说过了吗?” “你不反对吗?” ——我还挺好奇你到底想干嘛。 安沐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眸子仿佛载着银河,幽沉又璀璨。 “反对我倒是不反对,就是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太晚了不安全。” 简以溪勉强笑了下,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怎么突然心情低落,都想马上跟毛毛打电话说取消计划了。 安沐……好像并不喜欢她,不然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所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况且,安沐不喜欢她,她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安沐不喜欢她,难道还喜欢那个陈寒? 可她明明对陈寒那么冷淡。 还是说……爱之深恨之切,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不愿意轻易原谅? 那自己这算什么?傻了吧唧跟毛毛假约会,又可笑又丢人,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简以湖管制改拘役,她都在安沐面前信誓旦旦了,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动手。 “要不……” ——我不去了。 后半句还没说完,安沐脱下了羽绒服挂在衣架,随手拆开了刚在门岗取的快递,抽出两条黑色简约抹胸递了过来。 “试试看能裹住不能,只要不漏就没事。” 简以溪怔了下,大衣只脱了一半,伸手接过那裹胸打开来拽了两下,还挺有弹性。 “这是……” “晚上睡觉穿这个,别再穿你那文胸了,说了几次都不听。” 简以溪眨了下眼,长睫卷翘,抿起的唇角没有笑意,却也抿出了那浅淡的小梨涡。 “你……专门在网上给我买的?” “不在网上买不到,这附近没卖的,咱们又没空去商场。”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特意给我买的?” “不用在意,不值几块钱的东西。” 安沐已经换好了睡衣出来,屋里暖气很足,普通的单棉睡衣就足够了。 简以溪看了看安沐,又低头看了看那抹胸。 这……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有谁会关心闺蜜关心到……这种地步的? 安沐突然想起:“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简以溪捏了捏手里的裹胸,先是缓缓摇了摇头,忽而又摇得坚定。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明天约会穿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N年后 溪溪:恨不得拐回去掐死十六岁的自己……QAQ 毛毛:但凡你能早点开窍~┓( ̄︶ ̄) 第39章 晚归 简以溪一大早就走了, 安沐觉浅,稍微一点动静就会惊醒,之后好久都睡不着。 简以溪已经算是相当轻手轻脚了, 可她还是惊醒了,像以往那样,又是满头的冷汗。 原以为换了具身体,这些毛病会好转,实际上, 除了身体上器质性的健康,精神上还是老样子。 这公寓选得也不好,隔音效果太差, 她上辈子最后买的那套别墅,大而空旷, 最大的好处就是安静, 不用担心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惊醒。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学校附近本来就没几套房源, 时间又紧迫, 能选到这套差不多的已经很好了。 简以溪走了好一会儿, 安沐才迷迷糊糊睡着,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恍惚着看了眼手机,居然快十一点了, 难怪有点饿。 偷得浮生半日闲。 太久没有过的体验。 安沐又躺了片刻才起来,洗漱完推开阳台门, 阳台洒满阳光,要不是窗上还结着霜花,简直像是春暖花开。 安沐试着拉了拉窗, 还是拉不开,室内外温差太大,窗户冻上了,晒了一上午太阳都没能化开,等晚上再冻冻,只会冻得更结实。 安沐先浇了热水在窗缝,又找来螺丝刀,这还是搬家时新买的,螺竿银亮崭新。 螺丝刀插|进窗缝,上下不停移动,用力往外别,试了几次终于听到咔啷一声轻响,再探手拉窗,哗啦啦,拉开了,寒气顺着窗缝扑面而来。 安沐不由打了个寒战,穿堂风拂乱了她不绾不束的长发,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灰蓝的天,冬阳高挂,直视都不觉得刺眼,空气冷冽地深吸一口整个肺都像是冻麻了似的。 安沐深吸几口新鲜空气,闷燥感瞬间散了个干净。 她晾着窗,收拾了水迹螺丝刀,泡了桶藤椒牛肉面,端着搁在窗台,迎着冷风小口的吃,浓白的雾气随着穿堂风凌乱着,扑在脸上忽冷忽热。 -- 第104页 手机突然响了下,安沐拿起看了眼,是简以溪。 【孟希笔谈:我们在吃好吃的~】 后面跟着一张美食照,看上去是在照着桌上的披萨蘑菇汤,实际却刻意把对面男生亚麻色打底衫照了进来。 安沐微抿了抿唇,指尖轻点拍了自己的泡面照发过去。 【烟雨舟:这个仇我记下了.jpg】 【孟希笔谈:好惨~怎么吃泡面?同情你一秒~表面哭背后笑.jpg】 【烟雨舟:别忘了昨晚说的,天黑之前回来。】 【孟希笔谈:嗯嗯~知道啦~我尽量!】 【烟雨舟:昨晚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成尽量了?】 【孟希笔谈:好好,我知道啦~】 安沐又往上翻了翻,翻到简以溪发来的那张美食照,对面男生只拍到胸口,实在看不出是谁。 其实看不看得到都无所谓,稍微想一下也知道这人肯定跟毛毛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就是毛毛那个亲哥,或者毛毛的初中同学之类的。 这两个丫头,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自己漏洞百出,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发现端倪,除非她压根就没怀疑。 可她又怎么可能不怀疑? 十六岁的她还在顺义时,智能机都没有,电脑也是偶尔上,根本没机会网恋。 被简家找回去之后,又接二连三出来那么多事,更没有心思网恋。 这辈子虽说少了不少事,可也没消停过,先是偷拍,又是论坛,再是直播事件,陆悦欣她们也闹了很久,还有之后的迁户口,搬新家,齐利冉的案子,赵旭东的案子,包括学校废除老分班制,都闹得沸沸扬扬,也都和简以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加上,简以溪本身还要上学,时间上不允许,简以溪对她一向也是知无不言,真加了什么有趣的人,早就该说了,而不是刚好赶在怀疑她喜欢她的当口突然提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安沐了解自己,自己还是比较乖巧保守的,不可能随随便便网恋,更不可能才认识没多久就轻易奔现。 综上,这就是个骗局。 至于设置这个骗局的目的,之前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实在是有点……幼稚又好笑。 直到这一刻看到这故意秀出来的照片,她才算是彻底确信了,简以溪就是怕她喜欢她,想让她彻底死心。 看着简以溪,就像是看着幼稚的熊孩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能理解,毕竟简以溪就是曾经的自己,因为太过重视她这个朋友,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这么想来,简以溪又不像是熊孩子了,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只不过,少女是为暗恋的少年忐忑不安,简以溪却是为了她这个朋友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既然她这么不放心,那就随她折腾好了,反正也考完试了,就等是放松心情,只要按时回家,别让那件事发生就行。 想起那件事,安沐眸光微沉,又吃了两口泡面,端着回了屋。 面是吃不下了,滤掉汤汁,剩下的丢进垃圾桶,洗漱完窝进沙发,难得放松刷一会儿剧,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思绪不由自主飘回了过去。 那是……年后的事,虽然记不清具体时间,可确定不是现在。 她记得那天发生了很多事,因为受了太大的打击,几乎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事发当时的情形。 那晚好像是……简向伟带着客户女票女昌,没带现金,手机不知道怎么摔坏了,也不能手机支付,他不敢给温巧云联系,就让她给他送钱。 她那时也没什么钱,只有养父给她的那一万块在银行卡里,简向伟就让她把银行卡送去。 地点是在……金纺路,是潍城本地人都知道的出了名的红灯区,她当时一无所知,报给司机说是去金纺路的时候,只觉得司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却完全没明白那内涵。 金纺路说是路,其实就是条不宽的死胡同,从胡同口到尽头有挺长一段距离,因为路窄不好调头,很少有车往里开,出租车就没进去,在胡同口把她放下了。 她站在胡同口,看着幽长的小路,两侧灯红酒绿,美发店、旅馆、录像厅、台球室……远处好像还有家ktv,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男人醉醺醺走过,间或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靠着男人娇笑着出来。 她本能的有些怕,给简向伟打电话让他来拿卡,简向伟骂了她两句,让她等着。 她就站在胡同口等着,没等来简向伟,却等来了几个二十出头的小混混。 平时见到这样的人,她都会避开,何况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刻意往电线杆后缩了缩,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却还是被发现了。 眼看着他们吹着口哨过来,她赶紧又翻出了简向伟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那几个小混混也走了过来围住了她。 她再想挂电话拨110已经晚了,手机被抽走,有人笑着问她多少钱,她说她在等爸爸,还特别撒谎说自己是初中生,还不满十四岁。 他们却全然不在意,还讥笑道:“等你爸?我们不就是你爸?来,喊声爸听听!” 再之后就是一片混乱,她被拖进了最近的一家旅馆,老板好像说了句,别惹事,谁答了句,放心吧,又扔给老板几百块,她就被拖上了楼。 -- 第105页 她哭着求他们放过她,换来的只有狞笑,混乱中,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摸到了窗台,怎么跳下去的。 幸好是三楼,她没摔死也没摔断腿,只是摔得半天爬不起来。 几人骂骂咧咧下来,拖着她还要往楼上拖,她挣扎着看到了胡同口的简向伟,拼命地喊“爸”。 简向伟听到了,迟疑着过来,一看他们几个是金纺路出了名的混不吝,没敢上前,远远站着让他们放人,还说只要放了人,他保证不报警。 他们听了非但不怕,还起哄让简向伟报警。 “半夜来这儿,你也没干好事儿吧兄弟?有种你就报警!要喝茶咱一块儿喝去!” 之后的记忆越来越乱,她只记得自己摔得浑身都疼,被拖拽到绝望,简向伟蹙眉望向她的脸,陌生的就像从没见过,最后到底谁报得警她不清楚,总归不是简向伟。 警车来了,救护车却没来,没一个人想起送她去医院。 他们在警察面前争论不休,那几个人说她是站街女,自己顶多就是女票客,还没女票成;简向伟怕自己女票女昌的事暴露,不肯承认送钱的事,反倒说是出来找夜不归宿的她。 所有人都被带去了警局,简向伟罚了钱,还判了十五天拘留,那几个人也一样。 简向伟没有告那几人,他选择了息事宁人,这也是温巧云的意思,他们不愿意招惹这些无赖,说他们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惹恼了他们就是无穷尽的麻烦。 因为这事,温巧云跟简向伟闹了离婚。 简向伟当然不肯,这边安抚着温巧云,那边把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骂她蠢,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害得他丢人也就算了,客户那边也黄了。 温巧云也不是真的想离婚,就是气不过,简向伟再怎么安抚她心里也有刺,那刺刺得她难受,她就越发看她不顺眼,骂她活该,深更半夜往那种地方跑,被人拽了怨谁? 她摔得浑身疼,却连一句都不敢抱怨,第二天还得去上学,强撑了几天实在撑不住了,才请假去医院挂了点滴。 一个人躺在医院,看着那么长的针刺进血管,她突然就……就很难受,没忍住给养父母打去了电话,哭得稀里哗啦。 养父母丢下正干的活儿赶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接回了顺义。 也就是从这事起,养父母想尽办法想让她转学回来,想要回她的抚养权,可他们越是要,温巧云就越是攥得紧,像是她就是她的私有物,她怎么折腾甚至扔掉都行,别人想要却不可以。 养父愁得半夜睡不着,躺在床上跟养母商量卖房搬家,想带着她们娘俩搬到没人认识的地方。 养父已经五十多岁,又是传统老思想,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舍得背井离乡? 她只要再熬一年多就成年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实在不值得他们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最终还是回了简家。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安沐眼皮轻跳,还没睁眼,冷汗已铺满额角,静静地平复了片刻,抬手蹭掉额汗。 这么多年来,她勉强习惯了手机闹铃,却还是不习惯其他声音,平时睡前都会关机,哪儿知道今天刷着剧就睡着了。 客厅里昏暗一片,窗外万家灯火,安沐蹙眉看了眼手机。 还好,虽然天黑了,可才六点多,还不算太晚。 她点开简以溪刚刚发来的信息。 【孟希笔谈:我稍微晚会儿回去。】 【烟雨舟:大概几点?】 【孟希笔谈:尽量九点前。】 【烟雨舟:把尽量两个字去掉。】 【孟希笔谈:QAQ】 【孟希笔谈:九点一定回!】 【烟雨舟:不回来我才打你。】 起来开了灯,中午没吃几口,这会儿是真觉得饿了,她和简以溪都不会做饭,家里除了泡面就是饼干,想想都不想吃。 翻开外卖app,看了一圈,明明很饿,却看什么都没食欲,随便点了个香辣锅,味道浓烈一点儿,感觉更容易下咽。 外卖送来已经是七点了,吃着外卖,接着睡着之前的剧情继续看,手机电量不足,还得插着电源。 一个人的时间,总觉得格外缓慢,一个人吃饭,也觉得没什么滋味。 明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怎么就跟简以溪住了一个学期,倒矫情起来了?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后悔没顺便点一瓶可乐,吃得满嘴麻辣,只想喝一口压一压。 吃完收拾干净,提前刷干净牙,嘴里的麻辣被淡淡的薄荷牙膏取代,八点了。 再一个小时简以溪就该回来了。 安沐点开手机,翻了翻基金,涨势不错,暂时不用管,再翻翻股票,最近行情不好,还是再等等。 转了圈财经新闻,一看时间,九点十分了。 点出v信。 【烟雨舟:想挨打?】 过了好一会儿简以溪才回过来。 【孟希笔谈:等会儿跟你说。】 昨晚说好的天黑前回来,她擅自改成九点,现在还要再等会儿? 【烟雨舟:你在哪儿?】 半天没有回应。 安沐翻出号码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很久,没人接。 挂了再拨。 还是没人接。 -- 第106页 机械的女声不断重复着sorry,电话自动挂断,屏幕黑了,屏幕映着一角红唇,红得冷寂,安静的客厅静闻落针。 安沐沉默了片刻,按开手机,翻出毛毛的号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才接起来,毛毛的声音压得极低,用完全没有开嗓的气音快速道:“我这会儿正忙,有事赶紧说。” “简以溪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可能她……正忙?” 不是说“让我打打看”,而是直接推测“她正忙”…… 安沐面无表情勾了下唇。 “我……在街上。” “定位发给我。” “啊?干嘛?” “昨天不是说想去夜色听驻唱吗?我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你发下定位,要是离我不远,我就去找你。” “远!我这会儿离你家远着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没啊,绝对没有!” “那让你发个定位怎么推三阻四的?” “不是,我给你发还不行吗?” 毛毛委屈巴巴挂了电话,定位很快就发了过来。 安沐按了按额角,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立场限制简以溪,她也知道那事很大可能是意外,如果不是后来体委说了那样一番话,她根本就不会怀疑简以湖,而且那事是年后才发生的,大概率不会提前到现在。 可不确认一下简以溪的位置,她总有些不放心。 只要看一眼定位就好,没必要非逼着自己不安心还要假装安心。 点开毛毛发来的定位图,屏幕飞速加载,很快停止下来。 小钉子钉在了…… 金纺路?! 安沐微微睁大眼,又放大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金纺路,并且还是在金纺路中段。 简以溪不知道金纺路意味着什么,毛毛作为潍城本地人,不可能没听说过,她怎么会带着简以溪去那种地方? 安沐翻出毛毛的号再度拨了过去。 没人接。 第40章 失联 深夜的潍城, 浮华沉寂,霓虹再怎么闪烁也比不上白日的喧嚣,市中心还算热闹, 越往西走,越是车少人稀,孤零零的只有路灯串联。 安沐绷直身形,一路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快点,耳朵上还捂着电话, 话筒里只有单调的嘟嘟声,毛毛也好,简以溪也好, 没一个人接。 手机电量终于坚持不住,自动关机。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一路遇上的店铺都关了门, 想买个充电宝都没机会。 早知道就该先去简以溪屋里翻了她的充电宝出来,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个人隐私? 安沐攥着那没用的手机, 不自觉的用力, 指尖越攥越白, 突然咔得一声!小指指甲毫无预兆按断! 没有彻底断下来,还连着淡粉的嫩肉, 血倒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安沐低头看了一眼,十指连心的抽痛让她焦躁的心稍稍冷却, 她抽了张手帕纸随便压了压。 ——毛毛、简以溪,还有那个假男友, 三个人一起,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金纺路虽说不是什么好地方, 却也不是龙潭虎穴,不至于有去无回。 ——放松点安沐。 安沐轻吁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盯着车前那仿佛永无尽头的马路,车厢暖气太足,熏得她脸泛桃色,紧抿的红唇也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娇艳。 司机不时瞟一眼后视镜,半夜三更去金纺路,又是这么勾人的小妞,他忍不住话音带上了几分猥琐。 “这么晚过去,是去上班?还是去玩?” 上班就是小姐,去玩那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安沐没有理会,路灯掠过,映亮了她幽若寒潭的眸子,那是难以形容冰冷的视线,只淡淡扫来一眼,司机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然而也只是那一瞬间,司机很快镇定下来。 ——不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妞吗?有什么好怕的? “看你这么小,是去玩的吧?电话号多少?跟哥说下,回头再坐车,哥不收你钱。” 四十出头都快五十的老男人,一点不为自己这声“哥”羞耻,见她不理会,越发撩骚的来了劲儿。 “跟你讲,别看哥是开出租的,实际哥就是体验生活,东区那个科盛集团就有哥的股份,哥天天躺着吃红利,实在闲得无聊才出来开车的,换成别人,哥绝对不跟她说这实话,也就是看你人不错,来,加哥v信,哥给你发红包。” 安沐淡淡扫了眼他随手撂在车兜的车载充电器。 “我还没成年。” “那怎么了?加个v信怕什么?” “我手机没电。” “害!这还不简单?哥给你充!” 充上电,司机的嘴越发把不住门,越说越恶心,什么“妹妹你真白”“妹妹你还是处吗”,幸好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安沐开门下车,递过去车钱,司机没接,拔下她的手机开了机,笑眯眯冲她摇了摇。 “这趟算哥请你的,来,密码告诉哥,哥加你v信。” 安沐没空跟他闲扯,扔下车钱。 “手机给我。” 司机嬉皮笑脸,“你不加我就不给。” “真不给?” “不给!” 安沐拉开背包拉链,摸出一根小手腕粗细的黑色电棒。 “民用电棒是不违法的,你如果再不还我,我就要正当防卫了。” -- 第107页 “你,你神经病吗你?!谁出门带这东西?” “不带怎么防你这种人渣?” 司机脸色难看,旁人也就算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都能镇住他,那他还是个男的吗? “你踏马找死!” 司机伸手就抢电棒,安沐毫不迟疑,照着他就杵了过去。 嗡嗡! 细微的电流声响起,司机瞪大了眼,抽搐着瘫在驾驶座,手机掉进了座椅夹缝。 安沐收了电棒,探手够出手机,还好没坏,电量充上的不多,只有百分之十几,勉强能撑一会儿。 她记下车牌号和司机名字,赶在司机爬起来之前,转身快速进了胡同,随手拨出了电话。 电话依然没人接,v信也没人回,不是关机也不是停机,就是怎么打都没人接。 如果只是一个人还可以解释为手机丢了,两个人都是,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安沐疾步走在空荡的胡同,这会儿不到11点,还不算太晚,胡同里还有些人在走动,可到处都没有简以溪的影子。 她转手又打了110,只是一会儿联系不上就报警失踪,肯定是不符合失踪要求的,警方不会受理,只能报其他。 安沐报了司机的车牌号和姓名,将乘车受到司机言语骚扰,且自己还是未成年,并且司机还有抢占个人私有物的嫌疑,一一报上。 挂了电话,她翻到通讯录,指尖滑过,停在了赵叔的号码前。 赵叔是安沐大伯的熟人,潍城公安一把手,正是因为他,安沐爸妈才勉强同意了她一个人留在潍城。 来潍城之前她还专门跟大伯说过,别麻烦赵叔给学校打招呼,只是上个学,不需要搞什么特殊,不然给赵旭东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动她。 赵叔说了有事随时联络他,看得出来是真心的,可安沐心里明白,联络了就是人情,不是她欠的,是大伯欠的,不到万不得已,尽量还是不要联系,尤其一旦让别人知道了她背后还有这层关系,原本简单的事就很容易被别人复杂化。 眼下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简以溪和毛毛只是暂时没联系上,或许是她们所处环境太吵没听到,也或许是怕她察觉不对不敢接电话,他们毕竟有三个人,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等110过来,直接跟出警民警反映一下情况,应该也能得到帮助。 明明心里清楚的很,安沐却还是按下了赵叔的号码。 她承担不起噩梦成真的后果,不想重来一次还是个保护不了自己的废物,更不想让养父母伤心。 她现在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找到简以溪! 嘟嘟嘟—— 电话响了没几声便接了起来,对面是赵叔和蔼的声音。 安沐顾不得跟他寒暄,只礼貌的问候了一句,直接切入正题,描述清楚之后,还不忘补充。 “我刚打了110,报的不是这个案子,主要也是不太确定她到底出事了没有,我想麻烦赵叔跟出警的民警打声招呼,让他们帮着我好好找找。” 赵叔听完,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110一般是就近出警,去那块的应该是西区派出所的民警,他们跟那边的人都挺熟,尤其是经常进局子的那几个,我让他们直接联络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你别担心,一般不会有事。” “谢谢赵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先去胡同口等着,我这就帮你联络。” 金纺路这样的地方,公安那边怎么可能没挂号? 只是他们就像牛皮癣,严厉打击一段时间就能好一些,稍微松懈就又复发,而且藏的越来越隐秘,表面看着就是正经的美发店台球厅,实际熟客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严重增加了警方的打击难度。 安沐哪有心思去胡同口慢慢等?她想了想,先去了上辈子被拽进去的那个旅馆,不问老板,直接上楼拽了个服务员塞了张纸钞,手机照片递过去,问她有没有见过。 服务员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安沐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时间变了,很多事都变了,就算上辈子的事再发生,也未必会在这个旅馆,这里没有还是让她很松了一口气。 出了旅馆,她左右看了看,斜对面是家ktv,里面鬼哭狼嚎的,再强的隔音都不可能全部隔掉。 她攥着手机进了ktv,问了一圈服务员,也都说没见过。 越是没人见过越让人着急,安沐拿着手机转身又去了隔壁的台球厅。 依然没人见过。 她沿途问了一路,一直到最深处的酒吧才停下。 酒吧店门窄小,里面昏暗不明,门口横七竖八停着一大堆摩托电动山地车之类。 这只是普通酒吧,并不是毛毛说的那个夜色,如果她们去酒吧,应该去夜色才对,没必要专门从市中心跑这么远到这里。 安沐转身想顺着另一边找回去,走了两步又顿住了。 酒吧环境嘈杂,如果他们三个只是碰巧看到这酒吧,碰巧进去玩,或者毛毛的大哥是这里的熟客,那的确是有可能注意不到手机的。 这么想来,酒吧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安沐攥了攥只剩百分之六电量的手机,迈步进了酒吧。 一推那厚重的金属门,扑面而来的就是呛人的尼古丁味混着廉价香水,酒味反倒淡得几乎闻不到。 -- 第108页 安沐遮着鼻子,蹙眉进去,这一片儿都是老房子,酒吧也是破旧廉价,镭射灯恍眼的晃来晃去,台上乐队声嘶力竭唱着摇滚,舞池里群魔乱舞,越是临近郊区,这种基调的酒吧越受欢迎,放在市区倒未必能生存下去。 酒吧并不算大,人也不算太多,安沐穿梭在人群里四下寻找,昏暗的光线,震耳的乐声,让原本已经焦躁的心越发焦躁。 没有。 到处都没有。 你到底在哪儿?! 平时那么乖顺听话的一个人,怎么偏偏这时候连个电话都不接? 到底是真没听到?还是……还是…… 之前还觉得不太可能出事,一切都是她过度反应,这会儿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了解自己,自己就算再怎么贪玩,也不可能不解释清楚让她担心,更何况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就算简以溪没看到,毛毛也该看到才对。 难道真出了事? 太阳穴突突跳痛着,嘈杂的环境,刺眼的彩灯,几乎让她窒息的难闻味道,让她越来越难受。 久远的记忆不断涌进脑海。 恶心的嘴脸,狰狞的笑,坠楼的剧痛,被拖拽的绝望……一切的一切仿佛刚刚发生过…… 安沐脸色惨白地穿梭在人群中,眉心蹙着,脸上没有表情,任谁都看不出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她想起上辈子,深夜的路边,温热的尸体,警车转着血红的灯,任她怎么哭喊,养父母都没有回应。 她又想起毛毛从冰冷的湖水里打捞上来,拳头紧紧攥着,求婚戒指还在指尖,却再也没有机会穿上那盼了十年的婚纱。 她突然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惧,多少年来再也不曾出现过的恐惧。 上辈子她有幸跳楼逃脱,这辈子呢? 简以溪…… 她为什么不阻止她出门?! 她明知道她出门的目的是为了自己,为什么还放任不管?! 万一简以溪真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养父母又该怎么办? 重活一世,难道就是要看着自己再次失败,看着养父母悲痛欲绝? 有人和同伴嬉笑着过来,没注意碰了她一下,那人回身扶了她一下。 “别碰我!” 安沐全身紧绷,几乎是一秒拍开了那人,重生以来好不容易缓和些的神经质再度攀回。 那人摸了摸鼻子,轻嗤一声,转身走了。 安沐僵站在原地,满身冷汗,手机嗡嗡震了两下,110民警的电话打了过来,没等她接起来,手机耗尽了最后一点儿电量。 安沐侧身挤出酒吧,一路疾走到了胡同口,远远就见警车停在路边。 有警方出面,一切简单多了。 安保那边调了监控,很快就锁定了简以溪的身影,简以溪和谢毛毛进了胡同,一路走到一家足疗馆,进去后就再没有出来。 民警迅速带人赶去足疗馆,老板吓了一跳,赶紧迎了上来。 民警把监控截图给老板看。 “她们在哪儿?” 话音未落,就见简以溪和谢毛毛鬼鬼祟祟从楼上跑了下来,还不时回头张望一眼。 一见安沐,简以溪愣了下,瞬间灿笑如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状态真是差到极致 写了一天就这么点儿 头痛欲裂 睡了 晚安 第41章 邀功 简以溪并没有直接走向她, 转而走向了一旁大盖帽的民警。 身后的谢毛毛一看安沐在,吓得吐了吐舌头,下意识低头, 能躲一秒是一秒。 简以溪开了手机给民警看:“你好,我想报警,我刚刚在足疗室被几个流氓围堵,为首的是我同学,这是直播回放。” 简以溪的逻辑一向不错, 概括能力也很强,三言两语便讲清了事情经过。 她说,谢毛毛因为和她打赌输了, 愿赌服输穿上男装,假扮她一天男友, 陪她一起做视频直播处女秀。 她俩从中午吃饭就开了直播, 一口气做到现在, 后期手机没电, 还特意又买了个充电宝。 在这期间, 她们接受同学的建议, 专程跑到金纺路感受夜生活,还拿着同学赠送的足疗团购码进了这家足疗馆。 却没想到, 正直播着,体委带着几个混混进来, 他们分工明确,有人看门, 有人抢走了毛毛的手机,企图对她们实施强女干。 简以溪急中生智,趁他们不注意把手机塞到了足疗床下面, 虽然看不到他们具体做了什么,但听声音也听得出来。 毛毛和简以溪拼命躲闪挣扎,可毕竟地方有限,很快就被按倒。 简以溪质问体委为什么要这么做,体委最初只说是看她不顺眼,简以溪就哭求他放过她,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毕竟是他喜欢人的妹妹,如果简以湖知道他这么对待她,肯定会恨他。 简以湖出事后,温巧云曾用简以湖的名义在v博多次道歉,表示对简以溪这个妹妹是打心眼儿疼爱的,只是一时心理失衡才会做错事,希望能有机会弥补,诸如此类。 简以溪以简以湖为挡箭牌求情,至少在表面看来是没毛病的。 体委嗤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害得你姐退学管制,她恨不得你让人强女干八百遍,我帮她报仇,她感激我都来不及!” “那你敢让我给我姐打个电话吗?” -- 第109页 “不用打,实话告诉你,这事就是你姐让我干的。” 简以溪震惊痛哭,坚决不信,说体委诬陷她姐。 体委就当着她的面拨给了简以湖,说死也让她死个明白。 电话通了,简以溪哭着求救,说不相信简以湖会对她做出这种事,说自己毕竟是她亲妹妹。 简以湖格外惊讶。 “哎呦,赵松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诬陷给我?你别怕啊溪溪,姐姐这就报警……噗哈哈哈哈!” 简以湖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想得美啊你!赵松说的没错,这事儿就是我指使的! 我原本想让他们当着你男友的面轮了你,再逼着你男友上了你,现在变成毛毛也没关系,那就轮了你俩,再拍点儿小视频留个纪念。 你俩要是乖乖的,那就啥事没有,要敢报警……呵呵,我不介意把视频照片贴得满世界都是。” 简以溪的啜泣声绝望又凄凉,虽看不到画面,单听着就让人心碎。 “姐……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爸突然摔断腿,也是你害得吧?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简以湖音量陡然拔高,尖锐又刺耳,“要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是轮了你已经便宜你了!赵松!拍了视频马上发给我,干得好我多加两千!” 赵松道:“钱好说,答应我的别忘了。” 挂了电话,又是一阵挣扎声,简以溪突然哭喊道:“我的手机还在直播,你们要真对我做了什么,谁都跑不了!” 说完这个,有人这才找出了藏在足疗床下的手机。 手机果然还在直播,直播室原本没几个人,突然暴涨,不少人刷屏说已经报警了,让他们赶紧收手! 还有人疯狂科普轮女干和强女干量刑上的巨大差异,未遂自首的宽大处理等等。 几人傻了眼,又听到楼下有人盘查,一下子没了主意,简以溪趁机拽着毛毛夺了手机跑了出来。 两人一路急奔下了楼,抬眼就见安沐站在楼下,当即松了口气。 有直播视频为证,简以湖的电话也是开了外放的,谁想抵赖都赖不了。 几个嫌疑犯被带下来时,安沐下意识攥紧了包带。 时隔十二年,这几张恶心的嘴脸,她以为她早就记不清楚了,可再见到,她却瞬间认出了他们。 就是他们! 逼到她跳楼!还反咬她是站街女! 因为证据不足,加上简向伟放弃追究,上辈子他们只被罚了点儿钱拘留了几天,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当初只是怀疑这事是简以湖设计的,现在看来,必然是真的。 上辈子那监控之所以会坏,必然也是他们提前弄坏的。 她记得清楚,警察调取监控时说了,事发前几个小时监控还是好好的,恰巧就赶在事发当口坏了。 这边刚反应完情况,几名民警一路急奔猛地推开了店门,他们是接到网络报警,根据视频摸到了这里。 之后就是调查取证做笔录,那个言语骚扰安沐的出租车司机也被抓到了警局,都需要当事人配合走程序。 忙完这些,天已经蒙蒙亮,毛毛她哥早就赶了过来,陪着一块儿忙活,忙完了还非要请民警吃饭,民警谢绝之后才领着安沐她们一块儿吃了个早点。 毛毛她哥是骑着摩托来的,带不了那么多人,吃罢饭分道扬镳,毛毛他们走了,安沐和简以溪随便招了辆出租,直奔回家。 一路上,安沐靠着椅背始终闭着眼,简以溪却兴奋地几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盼到了家,一进门简以溪就憋不住一把搂住了安沐。 “我成功了安沐!我成功了成功了!” 安沐淡淡推开她,换鞋脱大衣,转身进了洗手间。 简以溪一路跟着,生平第一次计划这种大事,并且还成功了,让她忍不住激动的喋喋不休。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我原以为简以湖顶多就是找人打我和毛毛一顿,我都做好了挨两脚的准备了,谁知道他们居然是想轮奸!” “简以湖刚接电话那会儿,还在那儿装,吓得我以为要前功尽弃了,谁知道她最后还是说出来了!这下她真完了!我答应你的让她管制变拘役!我做到了!” 简以溪靠着门框,看着安沐沉默地拿起牙刷,挤上牙膏,面无表情地刷,小心脏依然噗通噗通的,忍不住接着说。 “说起来这事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原本根本注意不到,也多亏了你这段时间教了我那么多,要不然我还真有点应变不来。” 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安沐就提醒过简以溪小心体委,简以溪出于对安沐的信任,就多留了个心眼儿,尤其是养父摔断腿之后,更是格外留心。 很快她就发现体委经常偷窥她,还偷拍她照片不知发给谁,她和安沐她们一起吃饭时,体委总喜欢坐她们附近偷听。 有次体委上厕所手机落在桌兜,简以溪看到简以湖给他打来了电话,没响几声就断了,体委回来后拿着手机出去,打到上课才回来。 那段时间,毛毛故意在安沐面前问简以溪网恋的事,都被体委听了去,简以溪推测,体委肯定把这些告诉了简以湖。 今天和毛毛约会,简以溪原本是没打算做什么的,就想着玩到五六点,给安沐带点儿饭回家。 -- 第110页 谁知吃午饭时,毛毛突然收到班里女生的v信。 【王诗文:我听说简以溪今天奔现?】 毛毛跟王诗文关系一般,真没想到她会找她问这个,就边发信息边跟简以溪吐槽。 毛毛原本是想否认的,却被简以溪拉住了。 简以溪觉得王诗文突然发信息问毛毛这个问题,有点儿古怪。 她就让毛毛拍了照片给她回信。 【喵了个咪: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今天面基,一直发照片秀恩爱,还问我哪儿好玩?皂片.jpg】 【王诗文:这男生怎么没照脸?长得怎么样?】 【喵了个咪:我也不知道,应该还行吧。】 【王诗文:潍城好玩的地方挺多的,让他们逛室内游乐场什么的,或者看个电影,还可以去金纺路,那边录像厅、酒吧、ktv都有,还有足疗馆,对了!我这儿还团了足疗馆的劵,马上就要到期了,一直没空去,他们要去我就送给他们了,还能落个人情,不然就浪费了。】 【喵了个咪:金纺路不是那种地方吗?学生去哪儿干嘛?】 【王诗文:你这是刻板思想,金纺路早就严打过了,再说,他们俩这一看就是小情侣,真有小姐也不往他们身边儿凑啊。】 【王诗文:呐,这是足疗馆电子码,别浪费了。】 聊天结束,毛毛不赞同去。 “王诗文喜欢体委,体委喜欢简以湖,你又是简以湖的妹妹,怎么看王诗文无事献殷勤都很奇怪,而且,我记得王诗文以前说过,体委家是开ktv的,好像就是在金纺路。” 两人迅速查了地图,很快确认了王诗文说的足疗馆的位置,并且足疗馆隔壁就是体委家开的ktv。 体委身强体壮,初中就是个混混,成绩更是差得没眼看,原本根本没机会上高中,他自己也不乐意上,可家里不同意,非掏钱让他上了私立,他从高一就常驻待定班,一直到现在,成绩始终垫底,打篮球倒是不错。 他自己也曾经说过,要不是看在学校还有个简以湖,他估计天天逃课。 体委也曾跟简以湖表白过,都被简以湖以学习为重不早恋软绵绵挡了回去,他非但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跟秦亦格一样,越挫越勇,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不过,体委和秦亦格本质上讲还是不一样,秦亦格会因为简以湖崩人设而厌烦她,体委却反而觉得简以湖够辣!他喜欢! 这些都是他在班里公开表示过的,不少人背地里说他脑残,说他就是看上简以湖的脸。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比如这个王诗文,她就觉得,如果体委真是只看脸,怎么就没看上简以溪?她觉得体委是个有内涵的人,爱了就是爱了,不轻易为外物转移,虽然他确实眼瞎,可不代表人不好。 简以溪和毛毛越商量越觉得这事有猫腻,简以溪就想到了直播这个主意。 她们原本想的没那么严重,想的是简以湖以为她网恋,就想让体委把她们引到那种地方,再偷拍她们,然后发到网上造谣她放荡之类的。 她打算带着直播抓体委个现行,揪出简以湖的狐狸尾巴,管制期间还惹事,那改成拘役应该就不远了。 她们还推测,体委之所以选择足疗馆而不是他家ktv,可能是因为足疗馆老板胆小怕事还贪财,给个钱就能捂住嘴。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们的推测,她们自己推测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如果不是真的,那就去捏捏脚放松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就趁机替养父报仇,顺便在安沐面前表现一下。 虽然事态的发展严重出乎了她们的意料,可因为直播还开着的关系,加上俩人从没真正经历过可怕的事,其实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还觉得挺刺激。 她们料到网友肯定会帮她们报警,就抓紧时间套话。 一切顺利的难以置信。 简以溪激动地差点当场露馅,还没脱离危险就已经开始幻想安沐知道她成功反杀了简以湖会怎么夸她。 “怎么样安沐?我做得好不好?” 简以溪美滋滋拽了拽安沐的衣角。 安沐刚洗完脸,正拿毛巾擦着,没理她。 擦完脸,安沐放好毛巾,挤开她出了洗手间,径直回了卧室,眼看就要反手锁门了,简以溪赶紧快走一步挤了进去,拉住了她。 “安……” 沐字还没出口,安沐突然抬臂狠狠甩开她。 安沐的声音冰冷的没有温度。 简以溪雀跃的心一下子冻了个彻底。 “怎……怎么了?” 依然是没有一丝阴阳顿挫的声音。 “你到底怎……” 不等简以溪说完,安沐突然拽着她的胳膊拽出了卧室,毫不客气推了出去,砰得摔上了门! 这还是简以溪第一次见安沐生这么大的气,整个人都傻在了门口。 ——她……她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简以溪呆站了好久,激动退去,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昨晚的两拨民警,想起了那个性骚扰的出租车司机,想起了安沐怎么会半夜出现在那里。 ——我到底瞎激动个什么劲儿?我真是个蠢货! 简以溪垂下头,心头堵了似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她突然有点不敢想象。 安沐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条v信,还报了警,她……她当时该有多着急…… -- 第111页 她……她为了表现自己,明明有机会告诉安沐真相,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到底想在安沐面前表现什么?又想证明什么?! 她只顾着自己,怎么就没想想安沐?! “安沐……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不,不是,我真可笑,这种时候解释再多也没用,我……我……总之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不管做什么,我一定先给你报备,你让我做我就做,你不让,我坚决不做,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 “安沐……别生气了……” “安沐……你要生气,你就……就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也行,你别自己关屋里,再把自己给气坏了……” “安沐……你不理我我好慌啊……” “安沐……我真的知道错了……” “安沐……你理理我吧……” “安沐……” 第42章 分别 简以溪的赔罪声隔着单薄的门板, 清晰入耳。 安沐疲惫地走到床边坐下,晨起的阳光透窗散落,昨天中午拉开的窗帘, 一夜未归,自然也一夜未拉。 她看了那直播回放,知道她打电话那会儿简以溪正在直播,不方便接,毛毛则是怕露馅不敢接。 毛毛说, 之后她们有给她回过电话,回了好几通都是关机。 她们那会儿也有点儿着急了,怕她真生气了, 已经有了退意,可没等她们走, 体委就带人闯了进来。 之后手机不在她们手里, 自然是怎么打都打不通。 安沐其实明白, 简以溪是她, 却也不是她, 从她重生那一刻起, 简以溪就成了独立的人,跟她不再是同一条线, 她根本没资格干涉简以溪。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其实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可当时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包括现在,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敢想象失败的后果。 她克制不住想冲出去揪着简以溪狠狠打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需要好好冷静下来, 好好想一想重生以来发生的种种。 她和简以溪的关系是不对等的,而且越来越朝着不对等的方向发展。 简以溪害怕失去她这个所谓好友,甚至不惜和毛毛联合演戏。 而她…… 简以溪觉得她对她好, 感激她,什么都愿意听她的,全身心地信任她,然而事实上呢?她对简以溪真的好吗? 她教导简以溪,是希望简以溪能快点成长,能好好保护养父母。 她关心简以溪,是弥补上辈子没能照顾好自己的遗憾。 她为简以溪所作的一切,出发点都是自己,从来不是简以溪本人。 她对简以溪并不好,她甚至算不上她的朋友。 她对简以溪更多的是管控欲,她希望简以溪能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能快速的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 可她却忘了,简以溪只有十六岁,她不能用二十八岁的标准要求她。 昨晚的事,简以溪做得确实有欠考量,可追根究底,却也是她教导的结果。 她迫切希望简以溪成长,简以溪被她影响,也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就像费尽心力考了一百分的孩子,希望得到老师的夸奖。 她作为老师,这时候应该夸奖简以溪对的部分,再告诫简以溪不对的部分,这才是正确的应对。 她什么都清楚,却做不到。 她这会儿根本没办法平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她现在出去,最大可能说出的会是:你有没有脑子?!做这些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 事实上,她说得会比这更严厉,也更难听,甚至还可能会忍不住打她。 她有暴力倾向,通常是情绪激动时控制不住自己,虽然不是很严重,上辈子她有看过医生,得到了一定的改善,这辈子还没发作过,她不敢保证这会儿不会。 安沐躺下,盖上被子,简以溪的道歉声带着哽咽传来,听得她越发的心烦意乱。 她蒙上头,阖上眼,努力放松呼吸,平缓着情绪。 她真的需要好好的理一理思绪,好好的。 现在已经不止是简以溪的问题,她自己也出现了问题。 伴随着道歉声,安沐不知不觉睡着了,再睁开眼,窗外已经擦了黑,路灯还没亮,只有对楼遥远的几点家灯凉薄的光。 安沐恍惚地望了会儿窗,起身下了床。 开门出来,门口已经没了人,她看了眼隔壁简以溪的房门,紧闭着。 打着呵欠进了洗手间,不知是日夜颠倒的不适应,也或者是神经紧绷后的疲惫,睡了这么久,她依然觉得很不舒服。 洗漱完出来,一抬头,简以溪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简以溪缩在房门后,马尾松垮垮垂在脑后,一看就是睡前忘了摘发圈,碎发凌乱不堪,眼圈红通通的,眼皮又肿又胀又难看,整个人就像是刚经历过暴雨的马路,从头到脚一片狼藉。 简以溪可怜兮兮看着她,想过来又不敢,她走哪儿她看哪儿。 安沐走到沙发边坐下,摸出手机点外卖。 她和简以溪口味基本一致,也不需要问简以溪,直接点就行。 点好饭关了手机,她这才抬眸看向简以溪。 -- 第112页 “过来。” 简以溪如蒙大赦,赶紧开门出来,小媳妇似的怯生生走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坐下。 “你知道自己错哪了?” “知道,我不该擅作主张,该提前跟你报备。” 安沐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错在,放弃了原则。” 简以溪捧着水杯,抬眸望向她,肿眼泡看着又可气又好笑。 “我?放弃原则?什么原则?” “安全第一的原则。”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这才反应过来。 “我原本以为……” “在你没能力正确评估事态时,你首先要做好的就是最坏打算,不是想当然。” 被打断的简以溪默默垂下了头。 安沐继续道:“就算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新闻里多少狗血却现实的事件?强奸,杀人,拐卖,偷器官……太多了,你首先应该想到的就是自己会不会遇到最可怕的这种。 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冒这么大险去做的。 不止是揭发简以湖,其实所有事都是这样。 也不是说你冒小一点的风险就可以,这个具体要参考你所得到的回报。 当承担的风险和得到的回报严重不对等时,就完全没有必要去承担这个风险。 这就好比买了高风险的基金,却只能得到余e宝的收益,你自己说,值不值得?” 简以溪咬唇低着头,捧着水杯也不知道喝,嘴片干得翘了皮。 安沐探手推了下她的水杯,她僵了下,慢慢喝了一口。 安沐又道:“总之,你记住一点,不管做任何事,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其次才是你想达到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急功近利。” 简以溪抿了抿濡湿的嘴唇,盯着那水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罢,她又喝了一口。 “我真的知道错了安沐。” 安沐微叹,探手揪开她乱七八糟的马尾,长发散落肩头,漆黑的一如窗外幽沉的夜,只是夜有霓虹点缀,她却只有惨白的一张小脸。 “我点了板栗鸡和鱼香茄子,还有一份罗宋汤,应该很快就到了。” 只是普通的一句话,简以溪刚刚离唇的水杯再度贴了回去,仰头咕咚咚一口气喝完,一个没留神呛得不住咳嗽。 安沐赶紧上手帮她拍背。 “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简以溪咳着咳着,咳声渐渐变了调,她身形越缩越小,攥着那空掉的水杯,抱着胳膊,泪珠雨滴般散落。 “对不起安沐……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软糯的啜泣声,恳切的道歉,如绵绵细雨浸润着安沐困顿的心。 或许是该缓一缓了。 简以溪需要时间调整,她也需要。 安沐探手揽住简以溪的窄瘦的肩搂进怀里,下巴蹭了蹭她乌黑的发,美目半敛,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干嘛突然哭了?不会又想说什么热水的关心也是关心吧?” 怀里柔软的身形微僵了下。 安沐失笑。 “还真是?你也太好哄了。” “哄我干嘛?我做错了事,该是我哄你才对。” 浓浓的鼻音传进耳膜,许是在她怀里彻底放松下来,竟带上几分不一样的娇媚,安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一瞬间竟有些迷蒙的不真实感。 “赶紧去洗漱,一会儿饭来了我可不等你。” 一顿饭下肚,简以溪恢复了生龙活虎,就是肿眼泡还是肿着,刚好趁机又做了个直播,算是为昨晚的事件给大家一个交代。 直播非常成功,并不只是因为那肿眼泡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主要还是#简以湖亲妹首秀险遭轮奸#这个劲爆的新闻带起的流量。 简以湖的案子才刚判下来没多久,这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是最夺人眼球的轮奸,可想而知,简以溪的直播想不火都难。 简以溪原本也没想靠这个出名,也不在乎形象,就那么随便罩了个外套就直播了,别说化妆了,肿眼泡还怕网友看不清,刻意往镜头怼了怼。 人家别的女主播都美颜瘦脸咔咔的开,还得画个美美的妆,只有她……独树一帜。 平心而论,比起简以湖每次精装出镜,她的颜值乍一看是比不上的,可看多了美颜滤镜,再看她,这真实接地气的清纯学妹形象,反倒更让人喜欢。 简以溪首先感谢了帮她报警的网友,又感谢了所有关心她的人,把之后事情的发展简单讲述了一遍,对于被姐姐这么对待的伤心,不用多说,肿眼泡代表了一切。 警方那边也很快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和预料的超不多。 最初是体委主动联系的简以湖,表示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对她忠贞不渝。 简以湖就趁势让体委监视简以溪,伺机报仇。 那天考试完后,体委就跟在她们身后,听到了她们说的网恋奔现,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简以湖。 之后就是简以湖指使,体委先找了喜欢自己的王诗文,让王诗文去联络毛毛,假借足疗劵把简以溪和毛毛诓到足疗馆。 体委选择足疗馆,一是因为足疗馆老板胆小贪财好堵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体委不敢在自家ktv办这事,怕家人发现阻拦。 -- 第113页 体委找的那几个混混,比体委大几岁,平时经常混着一起玩儿,他们才是真的五毒俱全,一听这事儿立马答应帮忙,还觉得强女干是最安全的,视频一拍,再怎么不甘愿的也得服服帖帖,后续还能以此为要挟继续享受。 谁也没想到打从一开始就翻了车。 所有嫌犯已被抓捕归案,除了体委和简以湖因未成年可能轻判,其他几人虽是未遂,却不是主动未遂,又明确表明的轮奸意图,比强奸未遂量刑肯定要重,有期徒刑是跑不了了。 眼看年关将至,年前是开不庭判不下来了,不过简以湖也注定不可能在家过年了。 因为简以湖,温巧云刻意找过简以溪一次,打着亲情牌,希望简以溪出庭作证,就说一切只是个玩笑,这样简以湖就不用坐牢了。 简以溪只回了她一句:“你不觉得你这要求本身就是个玩笑吗?” 温巧云恼羞成怒,叫嚷着她不让她过个安稳年,她也不会让简以溪好过。 简以溪当场就报了警,虽然110那边没听到温巧云的叫嚣,可起码备了案了。 “如果我爸妈出了什么事,最大嫌疑人就是你,这可是有报案记录的,你可想清楚了再出手,别最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到时候简家可真就没人了。” 眨眼就是领通知书的日子。 简以溪考了全校第三,轻松进了精英一班,毛毛考了200多名,年级中等,普通班以后都不按成绩排,开学再混合分班。 安沐考了第……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转眸看向人群中仰头查看成绩的安沐。 难得的晴天,冬阳高挂,风却依然冷冽,安沐穿着单薄的制服,纤长的脖子仰着优雅的弧度,皎白如玉的下颌浮着几缕微卷的长发,她挤在嘈杂的人群中,红唇浅抿着,脸上神色淡淡,像是完全置身其外,不被任何打扰,孑然而立,安静又恬淡。 安沐考了……52,虽然不错,却被踢出了一班,只能去二班。 简以溪想安慰她两句,话滚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任何安慰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简以溪觉得自己很没用,连个像样点儿的安慰都不会,她还会干点儿什么? 安沐应声望来,正对上她泛红的眼眶,眸光微黯,探手拽着她出了人群。 “比我想象的好,我还以为连二班都进不去。” “嗯,你确实很厉害,刚从国外过来就能考这么好,下次肯定能进一班的!” 安沐勾了下唇,笑意浅淡的有些勉强。 “先回班吧,还要开班会发作业” 忙碌的一上午很快过去,两人吃了饭才回家,简以溪买的直达顺义的火车,慢是慢了点儿,好歹不用倒车,安沐买的高铁,直达北京。 安沐是傍晚六点的车,简以溪是两点,安沐送了简以溪上出租,挥手告别。 简以溪突然摇开车窗笑道:“下学期咱们买锅吧!” 安沐怔了下,乱风拂过,吹乱她蜜茶色的长发,洁白的羽绒服在枯叶飞舞中,美得不染纤尘。 安沐没有问她为什么买锅,只扬手拂开乱发,琥珀色的眸子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冲她摆了摆素白的手。 简以溪莫名的心头沉了下,她也说不清怎么了,看着安沐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沉。 只是回家过个寒假而已,她这是怎么了? 她摇上车窗,摸出手机给安沐发过去条消息。 【孟希笔谈: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买锅吗?】 【烟雨舟:煮方便面更方便?】 【孟希笔谈:方便面不就是泡面吗?泡面泡面,当然是用来泡的,煮什么煮?我是想回家跟我妈学学做饭,回头做给你吃~】 【烟雨舟:还是别了,有那时间多刷会儿题不香吗?】 【孟希笔谈:不香,还是饭香。】 【孟希笔谈:就这么说定了!等着厨神归来吧!】 安沐回了她一个拍桌笑的表情。 为什么没有回“好”? 明明只是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小事,简以溪却莫名的在意。 她想再重复一遍,让安沐回个“好”,或是“等你”,却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安沐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她被踢出一班肯定是不开心的,没心情开玩笑也是常理之中,是她太神经大条了。 收了手机,回头又张望了一眼那早已不见安沐影子的马路,想象着下学期再来,自己刷拉拉做一桌子好菜,安沐惊诧又高兴的模样,忍不住笑逐颜开。 安沐目送简以溪的出租车离开,摸出手机拨给了小姑姑。 “小姑姑,你上次说的那个附中,现在能安排吗?” 小姑姑笑道:“你终于想开了?我下午就让你姑父帮你办去,你学校那边也得说一声,还得转学籍。” “学校这边我已经说过了。” “那行,你先回来吧。” 安沐收了手机,迈步回了公寓,门窗水电通通检查了一遍,清空了冰箱,关了电闸水闸燃气阀,这才倒了杯热水,暖暖地靠在了阳台。 简家这边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找两个人盯着点儿就行。 简以溪需要时间慢慢成长。 她也需要时间稳固自己的神经质和暴力倾向。 尤其是…… 她需要纠正她们之间越来越不对等的关系,简以溪不用觉得她是恩人,她也不能再把简以溪当做弥补遗憾的工具。 -- 第114页 同时,这也算是给简以溪上的……青春期的最后一堂课。 ——没有谁会永远陪在谁身边,能依靠的,始终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早吧? 因为白天有事,熬夜到快四点才写完 神奇的是,我半夜居然不头痛! 希望白天醒来也不头痛! 求求了! 第43章 转学 安家真是个大家庭, 安老爷子膝下六个子女,除了安沐父亲在法国,小叔叔在部队, 其余都在帝都,他们不是从商就是从政,旁人看来羡慕的不行,安老爷子却挺遗憾。 “好歹咱们安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就没出个教授艺术家什么的?” 这还真是缺什么想什么。 安沐当年设计大赛得奖, 老爷子乐了好长时间,逢人就念叨,听得人耳朵都生了茧, 金银珠宝堆他面前都不如孙女一个玻璃奖杯宝贝。 当然,老爷子疼爱安沐并不是因为她得了奖, 而是因为她是安家孙子辈儿唯一的女孩, 也是安老三, 也就是安沐她爸的独生女, 再加上聪明伶俐又漂亮的, 怎么能不招人疼? 安沐失忆的事, 原本是想瞒着老爷子的,可安沐坚持要去潍城上学, 老爷子不可能不怀疑,与其最后老爷子自己发现再发一通子脾气, 倒不如主动告诉他,还有粉饰太平的余地。 当然, 他们没说安沐究竟是怎么失忆的,只说出了个小车祸,不小心磕着头了。 这当然是谎言, 安沐苏醒后就问过原因,安爸安妈当时虽然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能堵住医护人员的嘴,却堵不住发小的嘴。 安沐是追问了发小才知道了大概的真相。 梁思蕊,安沐的发小,学校论坛意外显示id就是她的手笔,她跟安沐同岁,现在法国读高二,原本也是得了安爸安妈叮嘱死活不肯说实话的,安沐用了苦肉计加激将法,才逼得她死鸭子张了嘴。 梁思蕊说,安沐是自杀,具体原因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吞服了大量安眠药,发现的实话其实已经晚了,家庭医生先抢救,没抢救过来,拉到医院时已经没了呼吸。 即便没了呼吸,医院也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强心针起搏器能用的全用了。 当时医生已经宣告死亡,谁也没想到,还没等拉棺车过来,她突然就醒了。 当时医生也很震惊,认为这是医学奇迹,还想以她为临床对象做后续研究,安家当然不同意,咬死了医生误诊,再纠缠就要告医生告医院,医生这才罢手。 梁思蕊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其他的她也说不清。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安沐的自杀史,才让安沐有机会说服安爸安妈回国读书。 安爸安妈也是很纠结了一段时间的。 他们既怕她一个人在潍城恢复记忆,再想不开自杀。 也怕她留在法国触景生情。 还怕他们不答应她离开,她再想不开,又刺激了神经。 医生有专门交代,安沐会失忆完全是心理作用,越刺激对她越不利,要尽量顺着她才行。 最终,安爸安妈同意了她去潍城,也同意了她独居,却也要求了每天固定时间通电话。 她回国那天,梁思蕊专程送了机,搂着她很掉了几滴眼泪,一千一万的不舍得,当时梁思蕊倒是什么也没说,直到后来发现陈寒在v博力挺她,才憋不住说了点儿安沐意外的话。 梁思蕊劝她不要和陈寒多接触,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梁思蕊觉得她之所以会自杀,很大可能是因为陈寒盗走了她的设计图,还提前开了服装秀,害得她差点被打成抄袭,幸好她还没把设计稿递到合作公司,不然真是要名誉扫地了。 设计稿就是设计师的命,陈寒又是安沐最信任的老师,一夜之间,命没了,又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安沐这种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公主一时气不过吞了安眠药,完全是情理之中。 梁思蕊的分析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只是梁思蕊跟陈寒接触不多,了解自然也不多,她所知道的都是从安沐嘴里听来的,安沐当年非常崇拜陈寒,梁思蕊听得最多的自然也都是溢美之词。 陈寒与安沐解除师生关系后,安沐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几乎不再提起陈寒,直到自杀前不久看了陈寒的服装秀,当场崩溃,梁思蕊才通过她混乱的言辞推测出了陈寒抄袭了她。 梁思蕊有把这个推测告诉过安沐父母,他们感谢了梁思蕊,却并不打算追究陈寒。 一来,这只是推测,他们没有证据;二来,一旦追究起来,安沐自杀的消息绝对捂不住,他们不想再给安沐带来二次伤害。 梁思蕊还说,其实安沐是有留下一封遗书的,不过那遗书只有安爸安妈见过,其他人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梁思蕊的意思很明确——别跟陈寒联系。 陈寒是不是好人,安沐其实并不关心,也不需要关心,陈寒常驻法国,她以后却是要常驻国内的,她们很难有什么交集,顶多也就是保持基本的社交礼貌。 梁思蕊听了她的回答,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还念叨说,不知道她失忆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是不能让陈寒知道她失忆了,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安沐没告诉她,其实她已经在陈寒面前强调过自己失忆了。 -- 第115页 回到北京,安沐直接去了大伯家。 安老爷子上了年纪,又有高血压,为了避免突发情况家庭医生处理不了,赶医院再赶不及,早几年他就被几个儿女连哄带骗从外环老院儿骗回了市区别墅,跟大伯住在一起。 因为她的回来,二伯四姑姑小姑姑都携家带口来大伯家蹭饭,安沐父母还在法国,要到二十七八才能回来,小叔叔在部队,初一能回来就不错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了饭。 安沐同辈的熊孩子们,最大的二十一,最小的九岁,清一色男孩子,别看年龄差距不小,感情却都不错,一个个丢了饭碗就整齐划一抱手机开撸去了,唯独安沐有些格格不入。 安沐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四姑姑小姑姑就拉着她去了二楼客房。 两个姑姑很健谈,心态也很年轻,姑侄仨倒没什么代沟,即便有,以安沐二十八岁的心理年龄来看,也没有了。 三人相谈甚欢,两个姑姑要她晚上就睡在大伯家,安沐谢绝了。 安沐父母在北京有处复式公寓,虽比不上大伯家的别墅,住他们一家三口还是相当舒服的。 那房子每周都会有钟点工过去打扫,很干净,就是为了方便他们随时回国落脚。 两个姑姑也没再劝,只交代她,别管住哪儿,早饭就不说了,知道他们这些孩子都起不来,午饭晚饭一定要来大伯家吃。 安沐的公寓离大伯家最近,步行也就十几分钟。 一大家子热闹到快十一点才散场,又蹭了小姑姑的车回家,等洗了澡躺在床上,也就是凌晨一点了。 这公寓安沐就住过一晚,这是第二晚,她认床,适应力也不是很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点开了v信。 v信只有晚饭时谢毛毛和简以溪的消息,就是问她到家了没,还各自发了家人准备的好吃的,毛毛最惨,晚饭是玉米稀粥配茶鸡蛋,她说她妈说了,她的成绩给她吃鸡蛋已经是看她是亲生的了。 安沐看了会儿那绷开裂缝的黑黢黢的茶鸡蛋,没忍住浮出笑意,再看简以溪的消息,笑容渐渐散去。 【孟希笔谈:看!板栗鸡!我妈专门给我做的!等着我学会了,做给你吃~板栗鸡.jpg】 安沐并没有告诉简以溪她要转学了,想等过完年再说,她不想影响简以溪过年的好心情,而且,年后还能拿家人做借口,对简以溪的伤害最小。 退出v信,安沐翻出了v博,#最美姐姐轮奸案#正是火热的时候,热搜上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不同的维度。 简以湖本来就满身黑点,这下更是成了万民唾骂的对象,她以前的v博被扒了个遍,只言片语都被拿出来各种放大,恨不得每个字都分析出一部犯罪大片。 所谓墙倒众人推,简以湖现在闹得臭名昭著,将来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简以湖或许还做着继承家业的美梦,可惜梦终究是梦,用不了多久就会破碎。 翻了会儿v博,安沐这才点开了私信。 因为简以湖的事,她多了不少粉丝,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给她发各种各样的私信,她对私信的强迫症没有v信小红点强烈,一般都是好几天才翻看一次,有需要就回一下,无关紧要的就不回。 翻了一圈,她视线落在了@陈寒是我。 【陈寒是我:过几天回国,能来接我吗?】 是昨天的私信。 安沐冰白的手指悬在屏幕半空,迟疑了片刻才点到回复框。 不管怎么样,陈寒帮了她不少忙,接一下机也没什么。 回完刚想继续往下翻,陈寒居然飞速回了过来。 【陈寒是我:国内这会凌晨一两点了吧?这么晚了还没睡?】 安沐不想多聊,直接回她。 【o烟雨舟o:正准备睡。】 【陈寒是我:那就是已经躺下了?真羡慕你,我还在路上堵车,刚应酬完,满身酒臭。】 【o烟雨舟o:陈老师太辛苦了。】 【陈寒是我:看来你真是失忆了,以前纠正了多少遍让你喊我老师都不肯,现在倒是三句不离老师。】 【o烟雨舟o:我以前真是不懂礼貌,老师别见怪。】 【陈寒是我:你肯接我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怪你。】 【陈寒是我:对了,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回去,登机前给你发信息。】 【陈寒是我:所以……你手机号还不告诉我吗?或者你要想继续私信也行,就是怕你不经常登录,漏了信息。】 安沐一向就事论事,她不清楚的事不会妄下定论,对陈寒的为人也不会轻易贴上标签,更何况,一个手机号而已,又是潍城的号,很快就会换掉,实在没必要矫情。 发过去了手机号,陈寒回了个开心的表情,让她赶紧休息,结束了话题。 老实说,回了北京和在潍城其实没太大区别,只是从两个人变回了一个,吃饭也从学校食堂改成了大伯家。 她依然起得很早,时间安排的很满,她的目标是清华经济与金融专业,这是她上辈子的目标,也是她这辈子第一个想为自己实现的目标。 她上辈子的确有不少实践经验,按常人思维来说,其实考不考大学都行,毕竟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实践。 她却不这么认为,有了实践基础再来学习理论,可以更深刻的理解并吸收那些理论,单纯的学理论其实就是纸上谈兵,效果并不会特别好。 -- 第116页 而且这辈子她不想再在商场打拼,勾心斗角什么的很累,她累了,她只想做点简单的个人理财,过上辈子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简单轻松的生活。 至于安家…… 她从来没觊觎过安家的财产,不过也切实得到了安家的好处,普通十六岁女孩不可能有这么多资金炒股理财,她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又有前世记忆这个外挂,半年已经赚了大多数人一辈子打拼都赚不来的钱。 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大概就是钱生钱,她无法预知将来,毕竟她的重生本身就是个意外,也许有一天上帝发现了她这个bug,她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她不想看得太远,只想做这简单的事,过最想过的生活,不管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 简以溪每天都会跟她联络,有时候是发给她试做的菜,有时候则是发下飘雪的天空,或者跳动着火苗的炉子,总之都是鸡毛蒜皮却又温暖的小事。 毛毛隔三差五也会跟她联系,还曾暗戳戳找她要过暑假作业答案。 眨眼几天过去,陈寒回来了,飞机晚点,下机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看着拖着行李箱笑着走向她的女人,安沐只觉得心脏古怪地加速了跳动,这不是她的本能反应,而是这具身体的反应。 陈寒身形高挑,腰肢纤细,乌云般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金丝眼镜架在挺白的鼻梁,黑色西装阔腿裤,干练又不乏知性,睫毛尤其的长,隔着眼镜总让人担心刷到镜片。 “陈老师穿得太少了,出去怕是会冷。” 陈寒没有回话,径直过来抱了抱她,荡在耳畔的声音透着一丝难言的沙哑,说不清是疲惫还是什么。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能见到老师我也很荣幸。” 技巧地拉远距离,安沐探手接过陈寒的行李箱,拖着往外走。 陈寒垂眸看了眼被推开的手臂,指尖微蜷了下,玻璃镜片反着冷白的光,沉吟了一秒才追上安沐的步子,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先把行李送到酒店,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你刚下飞机肯定很累,先好好休息。” “再怎么累也是要吃饭的,就当是陪我了。” 安沐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出租车,关好门,又报了地点,这才道:“那就我请老师好了,老师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 陈寒笑道:“我只是最开始帮你转发了一下而已,之后都是我自己想做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呼吁,不管是齐利冉还是简以溪,她们都是弱势群体,是需要我们保护的,她们代表的也不止是她们自己,而是同样遭遇暴力的青少年,能帮到她们我很高兴,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更有价值了一点。” 安沐分不清这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陈寒看上去很真诚,可十年的好友都能背后捅她一刀,区区表面的真诚又能说明什么? 她会来接机,只是单纯的感谢和社交礼貌。 “不管怎样,这顿饭一定得我请才行。” 见安沐坚持,陈寒也没再客气。 “那我就厚着脸皮蹭饭了。” 一顿饭吃得非常融洽,陈寒谈吐不凡,修养极好,年岁也和二十八岁的简以溪相近,相处起来比预想中的舒服得多。 吃完饭送简以溪出来,陈寒迟疑了下才问:“你说你打算修金融相关专业,这是不打算继续做设计了?” “对,我现在对投资理财什么的比较感兴趣。” “不会是……因为我吧?” “当然不是。”安沐认真道:“我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也对过去不感兴趣。” 安沐伸来藕白的手,与陈寒告别。 “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概不多,不过有事的话欢迎陈老师随时联络我。” 陈寒看了眼握过的手,推了下金丝眼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意思是……没事就不能联络了?” “当然不是,只是国内外课程差很多,再一年多又要高考了,我可能会比较忙,怕有时候顾不上回消息,慢待了老师。” “那就不发信息,直接打电话,简短快捷,也不用怕慢待了我。” 顿了下,陈寒补充道:“当然,我会挑你没课的时候。”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放弃设计有点可惜,希望多跟你聊聊,万一你就改变主意了呢?这应该算是……身为老师最后的一点挣扎。”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算不看陈寒帮她的那些,单看普通的社交礼仪,这会儿也不适合说拒绝的话。 安沐眼帘低垂,礼貌地应下,上车回了家。 陈寒并没有在北京逗留多久,拜访几个朋友之后,很快就回了临南老家,走的时候并没有让安沐送,只说过完年会坐飞机离开,到时候再约她见面。 除夕夜,简以溪开了语音视频,兴高采烈地给让她猜满桌子年夜饭哪盘是她做的,零点一到,红包准时甩过来,99.99,友谊天长地久。 安沐想了想,回了她一分。 简以溪嚷嚷着她抠门,她回了句。 【烟雨舟:加上我这一分,我们才是百分百的完美友谊。】 【孟希笔谈:抠门还抠出梗了(⊙o⊙)…】 简以溪截图发给了毛毛,毛毛立马甩过来一个红包,3.1元。 -- 第117页 【喵了个咪:你俩尬得我抠出了三室一厅。】 三人嘻嘻哈哈地陪着家人,抱着手机守完了岁,快一点了才各自爬上了床。 一大早,六点刚过,简以溪的语音视频就发了过来,安沐迷迷糊糊接起来,简以溪已经梳洗干净,美滋滋绕了一圈给她看。 “看我新衣服好不好看?” 安沐打着呵欠看了眼,羽绒服有点眼熟,跟她的那件白的特别像,颜色也一模一样。 “问你呢?好不好看?昨天逛了一天买的,促销大减价,超便宜!” 安沐沉吟:“你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眼熟?哪儿眼熟?” “跟我那件。” 简以溪脸上的小梨涡瞬间僵住了,她后知后觉的赶紧反转了摄像头看了看自己,越看小脸越皱巴,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蔫儿了。 “我买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它,当时也没多想,怎么就跟你撞了呢?我脑子肯定冻了冰,都不转圈的。” 大部分女生都忌讳撞衫,除了校服,谁不喜欢当最特别的那个? 尤其撞衫这种,不是谁先买了谁就占优势,这完全跟颜值挂钩的,真的是谁丑谁尴尬。 简以溪显然不是担心美丑的问题,她担心的是安沐误会。 “我不是故意撞的,真的不是!就我妈拉着我非要买新衣服,我都说了不要,昨天逛了一天都没买,问就是没看中的,谁知道一看见这件我就……当时完全没反应过来跟你同款,买回来就放起来了,刚才才拿出来,穿上就跟你视频了。” 安沐明白,这就像是偶尔听过的一段旋律,当时并没有在意,后来再听到直觉好听,其实未必真的喜欢,只是那熟悉感加深了好感,这才觉得好听。 简以溪大概是逛了一天,又看了很多衣服,身心疲惫,突然看到熟悉的羽绒服,下意识有好感,就为了快点结束行程买下,当时没意识到,再穿的时候才认出来。 看着简以溪没精打采的样子,安沐道:“我觉得挺好的,就当姐妹装了。” 简以溪见她没有生气,很快又高兴起来,催促她快点起床,她也要跟着爸妈拜访左邻右舍去了。 手机那边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小地方管得松,还能放鞭炮,北京这边是绝对不允许的。 初一一到,日子就过得飞快,每天都要走亲戚,一直到初五才算告一段落。 破五就算出了年,不过上班族要到初八才开工,学生党则是过了十五十六元宵节。 安沐盘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等等真要开学了,到时候再说就有点晚了。 初六晚上,简以溪一如往常睡前发来了视频。 白底小草莓睡衣的简以溪窝在被窝里,脸颊因为被窝的热气熏得粉扑扑的,手机离得太近,都能数清她一根根睫毛。 “这个寒假过得好颓废,我作业一个字还没写,你呢安沐?” “我写完了。” “你厉害!毛毛有没有找你借?” “找了,我没借她,不过我说了,不会了可以问我。” “那你完了,毛毛都不会。” “那我就开视频教她。” “也是个法子。” 简以溪刚从老家回来,打着呵欠说着话,手机随手搁在了枕边,不一会儿就滑了下来,照在她的脖子附近,睡衣领口微撑着,若隐若现着黑色抹胸。 趁着她还听话,再多叮嘱两句吧。 “嗯?”简以溪的声音已带上几分惺忪。 “之前我交代你的,还记得吗?” “什么?作业早点写完?” “不是,是原则。” 简以溪打了一半的呵欠滞住了,悉悉索索重新拿起手机,很认真地望着屏幕。 “任何时候,安全第一,我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 安沐靠在床头,红唇微抿,淡淡道:“我要转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另外,明天有事,可能会晚更QAQ 第44章 可弯 屏幕里的简以溪睁着水蒙蒙的眼, 皮肤在手机自带滤镜下显得格外的白皙,嘴唇也鲜红水嫩的像是刚冷藏过的水晶果冻,相比于平时的□□形象, 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可惜这时候,无论是安沐还是简以溪,都没心思注意这些。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沐道:“我要转学了,是我爸妈的意思, 他们觉得我的成绩比起法国时退步很多,主要还是两国课程的差异,他们要我转回北京, 一来是教学资源更好,二来是课外辅导班也比较适合我。” 安沐的声音很平静, 屏幕对面的简以溪却肉眼可见熏红了眼眶。 “你……你不是说你们家你说了算吗?怎么……怎么突然就不算了?” “不是不算, 只是高考毕竟是人生大事, 之前你不也劝我别放弃北京户口吗?道理是一样的, 转学对我更有利。” 简以溪垂下了眼帘, 卷翘的长睫沾上了泪珠, 她努力克制着,不想被她看到, 最后干脆把手机反扣到了枕头上。 “可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努力,一起考清北, 你还说有实力在哪儿考都一样,你还说……” 简以溪哽咽地无法自抑, 剩下的话咽在了极力掩饰的细碎气息中。 -- 第118页 安沐微叹:“我是说过,可前提是有实力才行,我现在……已经被踢出了精英班, 说明我实力还是不够,这还只是一个三线城市的普通高中而已,放大到整个潍城,再到整个临东省,再到全国,我的水平可想而知。” 等了片刻,不见简以溪回话,安沐没有再等,接着说着。 “只是暂时分开一年半而已,也没有很久,咱们的约定还在,我在清华等你,你一定要考上。” 简以溪依然没有回话,但悉悉索索的气息声一直都在,安沐耐心等着,等了很久简以溪才终于长吸了口气,鼻音浓重却佯装着轻巧地开了口。 “这么说,这不只是你爸妈的意思,也是你自己的决定?” “刚决定的?” “……嗯。” “我就说嘛……”简以溪吞了口气,鼻音重的声音都带上了沙哑,“你要早有这想法早就该告诉我了,现在才说,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只要不是被家人强迫的就好,我就放心了。” “不是被迫的,放心吧。” “那我们说好了,一年半后,清华见。” 简以溪心情不好,又说了两句就推说困了,挂了视频。 前脚刚挂,后脚发小梁思蕊的语音视频就弹了出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 跨国视频有延迟,画面都还卡着定格,语音已经蹦了过来。 安沐等画面正常了才道:“怎么了?” “别反问!先回答我你想搞什么?!” “我都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陈寒的v博,刚发的那什么意思?” “我还没看,她发什么了?” 梁思蕊气得翻白眼。 “我干嘛要做你基友,早晚有一天不是被你吓死就是被你气死!” 安沐刚想退出v信点开v博,梁思蕊又道:“行了别翻了,我告诉你,陈寒刚刚发博说‘原以为这里再没了我惦念的,我错了’,发完这个没五分钟,她又发了条‘倦鸟归巢,落叶归根’,这什么意思?” 安沐倒是没有她这么强烈的反应,她略一沉吟,道:“她现在在老家,大概是遇见了什么人或事,有所触动,就发表一下感慨。” 视频对面是梁思蕊微张着嘴卡了似的无语表情。 “在老家?这句话本身就是在扯谎。” “至少昨天她还在。” “昨天……你怎么知道?你们一直都有联络?” 安沐有种被老婆连环审问的错觉。 她没忍住,笑着垂了下眼帘:“你不用这么紧张,她也就回来那天给我打了电话,然后就是除夕和初一有电话祝福,昨天是手滑打过来的,没说两句就挂了。” “手滑?”梁思蕊嗤之以鼻,“这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她总共就说了三句话:不好意思手滑按错了,一个在老家总觉得空荡荡的,就随便翻弄手机。你在做什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晚安。” 梁思蕊嗤鼻声更大了几个分贝。 “我猜你肯定跟她说了你正准备睡觉,或者正在睡觉之类的,除非真有急事,稍微有点教养的人都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了好吧?” 不可否认,梁思蕊猜对了,昨晚陈寒打过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正要关机睡觉,也的确这么跟陈寒说的。 梁思蕊又道:“她一个小时前刚发的v博,下面那配图……啧,你要说她对你没企图,打死我都不信!你自己翻她v博看去,你要看不出亮点算我输!” 刚说不让她翻,这会儿又点名要她翻…… 说到底梁思蕊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生,难免情绪化,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 安沐翻开陈寒的v博,一进去就看到了最新的那条,v博内容和梁思蕊说的一字不差,配图是一张隔着落地大窗拍下的夜景。 那夜景拍得很美,高楼林立,万家灯火,远处的立交桥上车灯宝石般串联,夜空的繁星明月与之交相辉映,仿佛天地一色,银河流泻。 乍一看,照片上确实是夜景,可仔细再看,深色窗玻璃倒映着客房布局,圆形的玻璃茶几,薄鼠灰的沙发椅,露出一角的白色床单……越是离得远的物件,越是拍得一清二楚,反倒是举着手机离得最近的陈寒的身影相对灰暗,只能恍到清晰的轮廓。 安沐盯着看了片刻,很遗憾,什么也没看出来。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梁思蕊就打断了:“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我真没看出来。” “哈啊……”梁思蕊仰头长叹,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老母亲的心,“你傻吗?没看出那张照片的重点是你家吗?!” 安沐家? 安沐这才从那立交桥的方向分辨出了照片的中心焦点。 还真是安沐的小区。 这也不怪安沐一下子没看出来,这里是安沐家,又不是她家,她上辈子住在东城区,公司也一样,跟这里刚好是反方向,虽然她上辈子也来过这边,对这儿也算熟悉,至少看一眼就知道是北京,却还没到只看两眼夜景图,还是高空夜景图,就立马能分辨出安沐家的地步。 至于只来安沐家住过两三次的梁思蕊为什么能看出来?很简单,疑邻盗斧,她打从一开始就怀疑陈寒对她有意图,开着显微镜也要找出端倪,发现了也不奇怪。 -- 第119页 “我跟你讲,我可是对比着卫星实景地图观察了半个多小时才确定的,绝对错不了!她发那v博绝对是给你看的!” 这的确是太过巧合,安沐不否认,却也不担心。 “她说了走之前约我见面,可能是为了方便选了我家附近的酒店。” 梁思蕊捏了捏睛明穴,“管她是有意的无意的还是为了方便什么的,反正她就是故意写给你看的,你也长点儿心吧,别再让她抄袭你偷你的创意!” 安沐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银河错坠凡尘般的帝都夜景,隐约看到了陈寒所在的那家酒店,隔空看着好像没多远,实际走起来还是有点距离的。 她淡淡道:“我已经不会再做服装设计,这个你不用担心。” 梁思蕊知道她已经改学金融了,可还是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你是为了她才放弃的?毕竟你以前那么痴迷设计。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她不死心一直勾搭你,万一你再一个不小心又被她坑了创意,再受不了自杀了,我估计我得被你气死!” “放心吧,我现在一点儿艺术细胞都没有,如果她真有歪心思,那恐怕要白忙活一场了。” 梁思蕊嘟嘟囔囔道:“哪有人失忆把才华都失忆掉的?你这也就糊弄糊弄你自己。” 安沐也是无奈,“我都已经选报金融了,你就不能给我点信任?” 梁思蕊摸了摸下巴,“那好吧,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好像还挺爽的,想想她忙活半天,又是献殷勤又是陪笑脸的,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啧啧,也行!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咱们好好报复报复她!” “我也不是为了报复,再说,她只是发了两条v博,并不代表什么。” “也是,她就是动动嘴皮子,装一装文艺女青年,实际不还是得回法国?那可是她的根据地!什么倦鸟归巢落叶归根的,她要真肯放弃国外如日中天的事业回去建设祖国,我倒还要高看她两眼呢。” 顿了下,梁思蕊眼前一亮,凑到手机前又道:“我跟你说安沐,她要不提就算了,她要敢跟你提这v博,你就将她!你就说,想回就回吧,别舍不得国外的风光,名利什么的都是浮云,最重要的还是开心!她要不回来才啪啪打她的脸!” 二十八岁灵魂的安沐,每每跟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女生相处,总会时不时有忍不住想摇头的无奈。 “说让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是你,说让我报复的也是你,你到底是让我跟她联系还是不联系,还是半联不系的?” “啊这……”梁思蕊一下子就撤开了手机八丈远,“咱们这个吧……叫就事论事!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绝不了交,那就将将她怕什么?我最喜欢看打脸了!就算看不到,听你给我说说也是好的呀~” 话音未落,嗡嗡,手机响了,陈寒的电话跳了出来。 安沐直接截图发给了梁思蕊。 “我是接……还是不接?” “接接接接接!赶紧的!我刚好下去吃个晚饭,等吃完再找你,你可一定要立场坚定,羞得她下半辈子都不敢再找你!” 挂了梁思蕊的视频,接通陈寒的电话,安沐摸着自己的手机后壳都是烫的。 “昨天真不好意思,睡了还把你吵醒。” “没有,是正要睡还没睡,我睡觉会关机。” ——除了大年三十简以溪叮嘱了她别关机,她要第一个打电话给她拜年,其他时间她都是关机的。 “我知道,我打过几次,你都关机了。” 半夜三更打电话,不是有要紧事,就是关系特别亲密。 陈寒这话实在是太过亲昵,心理上安沐是反感的,可生理上却没有任何不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安沐早就发现这身体在面对陈寒时非常包容。 譬如上次机场的拥抱,除了毛毛和简以溪,任何人的亲近都会让她感到不适,包括安沐的爸妈小姑姑他们,唯独陈寒是个例外。 这也是梁思蕊再三强调陈寒是坏人,安沐却始终不太在意的主要原因。 因为安沐的身体真的不讨厌陈寒,这也侧面印证了,安沐的自杀很可能并不是因为陈寒,梁思蕊告诉她的一切都是猜测,到底有几分真,连安爸安妈都不敢妄断,何况是什么都不了解的她。 安沐不会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刻意排斥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但也不代表她就喜欢这份过度的亲密。 “陈老师这是还没倒过来时差吗?” 单叫“老师”已经是生疏了,再冠上姓氏,生疏感更加凸显,安沐不露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陈寒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显然不是个情商低下的,她轻笑了下,道:“咱们商量件事可以吗?” “老师请说。” “以后能不能别叫我老师了?除非……你肯再做的我学生,兼学也可以,不耽误你学金融。” 这话的技巧之高超,安沐给满分,不管她选哪个,都是陈寒所乐见的。 等了片刻不听安沐回话,陈寒又道:“好了,别为难了,我也没逼着你非要再学服装设计,以后还是喊我寒姐吧,以前你都这么喊,我听习惯了。” 一个称呼而已,大伯家的儿子才二十一她都喊哥了,何况陈寒都二十七八了。 “寒姐。” “还是这个听着舒服。”话筒那边,陈寒浅淡的笑声透着一丝沙哑,“我有点儿累了。” -- 第120页 “那就早点休息吧。” “不是说这个累,是说……在外面漂泊了太久,像是无根的浮萍,看似拥有了整片池塘,其实只要一场暴雨,我就会被冲到岸边,干枯而死。” 这还真是应了梁思蕊的猜测,不过安沐并不打算鼓励她回国。 “什么是漂泊?你认为所在的地方不是你的家,那就是漂泊,可如果你认准了那是你的家,你就不是无根的浮萍,而是白藕深埋塘底的睡莲。”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倒是让我想起了你那个同学简以溪,简家原本该是她的家,可对她来说却是地狱,反倒是养父母家才是她真正的家。” “是这样没错。” 对面出来床褥摩擦声,陈寒似乎躺在了床上。 “如果我说,我想回国,你怎么看?” “我只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我懂什么?” “就当你不懂好了,你就说说你的看法,这对我很重要。” 她不说“重要”,安沐或许还能好好跟她探讨一下利弊,越是“重要”她反倒越不好再发言。 安沐也回到床边坐下,盖着被子靠在床头,以一个十六七岁女生该有的语气回答。 “我觉得……开心最重要,在法国开心就留在法国,回国开心就回国。” “那你呢?”陈寒突然问。 “我?我什么?” “你爸妈的生意都在法国,你会回法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这跟生意没关系,只看我当时的心情。” 这绝对是实话,安沐还想周游世界,看看她上辈子从来没看过的风景。 “我是说,你打算常驻国内还是国外?” ——国内。 “我还不清楚,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言不由衷的话说出后足有三秒,陈寒才轻笑了一声,语气晦暗不明。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撒谎都漏洞百出。” “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要回国读大学?金融顶尖的应该是哈佛吧?再或者剑桥也好牛津也好,你怎么通通都不选?你这是真心想学金融吗?还是为了逃避?”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隐隐有了迸裂的迹象,不等安沐开口,陈寒突然又道:“不好意思,我时差果然还是没调过来,说了胡话,你别在意。” 是不是胡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寒姐还是早点休息吧,睡眠真的很重要。” “我也这么觉得,马上就睡。” 眼看就要挂电话了,陈寒突然又道:“对了,我订了初九的机票,明天或是后天,你看你哪天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还想请你陪我逛逛街,我北京也没什么熟人,只有你了。” “那就……初八吧。” “好,我一早九点接你,起得来吗?” “起得来。” 挂了陈寒的电话,手机已经烫到可以暖手了。 陈寒果然怀疑她是假装失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而且就算笃定了她是假装的,陈寒也拿她没办法,她对服装设计是真没兴趣也没天赋,陈寒不管想筹谋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安沐下意识想关机睡觉,指腹移到关机键又挪开了。 法国那边才五六点,梁思蕊说了吃过晚饭会再联络她,她要关机,明天免不了又得被她唠叨。 【烟雨舟:我要睡了。】 【花心藏蕊:别啊!还没给我汇报情况呢!】 【烟雨舟:没什么情况,她初九的机票。】 【花心藏蕊:她就没说什么想回国发展之类的?】 实话实话只会让话题一发不可收拾,安沐选择了……转移话题。 【烟雨舟:她说让我别喊她老师,说我以前都喊她寒姐。】 连续三条相同的无语点点点之后,视频电话突然跳了出来! 安沐无奈点开,继续承受手机的滚烫。 “你听她瞎BB!你以前都喊她老师的!不信你等着!!” 等了片刻,梁思蕊发过来几张聊天截图,都是安沐生前和梁思蕊聊得,几张图的时间点都不一样,从三年前到半年前,安沐果然一直称呼陈寒为老师。 这个陈寒……还真是有问题。 安沐那随便转移话题的一句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想早睡也睡不了了,梁思蕊又是一通严厉批判,气得吃了一半的意大利面都扔了。 “自打上次那春季服装秀,这都半年多了,她可是一场秀都没再开过,也没听说设计出了什么作品,就算夏秋秀没有,冬季秀场总该有的吧?她还没有!她这明显就是江郎才尽,设计不出好作品了,这又开始打起歪门邪道的主意!依我看,她这绝对是想继续抄袭你!” 安沐见她终于批判累了,这才插话道:“随她,反正我也不可能再设计任何东西。” 梁思蕊叹了口气,“我嘴上说着这样最好,可我实际不是这么想的,那毕竟是你喜欢的,也是你最擅长的,就因为个她荒废了,我都替你可惜。” 再多的解释也抹不掉原主安沐多年来留给众人设计天才的印象,安沐也不多费唇舌,只淡淡道:“开心最重要。” 梁思蕊点头:“这个我倒是非常赞同,行吧,反正她也要走了,以后慢慢别搭理她就行了,她早晚也会死心的。” -- 第121页 终于挂了视频,手机也电量不足报了警。 安沐关了手机,拿去书桌充电,离床远远的才安全,这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初七,是安妈回法国的日子,安爸初三就回了,安妈为了多陪陪安沐的姥姥,这才多留了几天。 安沐原本就打算好了去送机,可安妈亲见了她天天七点起床刷题,除了吃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努力,颇感欣慰地让她好好在家学习,不用送了,不过最后她还是被小姑姑提溜去了。 小姑姑说:“这一走就是半年甚至一年,不送回头肯定后悔。” 没送安妈,安沐不一定后悔,可如果换成养父母,她肯定会后悔。 将心比心,安沐还是去了机场。 安妈也是真心地疼安沐,就像所有家长一样,孩子的一点小事都骄傲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安妈的朋友圈,不是炫耀女儿刚回国半年就考了六百多分的好成绩,就是炫耀女儿眼光独到推荐她爸的几支美股全都暴涨,十条有八条都是有关安沐的。 安妈是十点多的飞机,六点就得起床,先去大伯家跟安老爷子最后告个别,再简单吃个饭,赶到机场刚刚好。 安沐出门就发现手机忘在书桌,当时已经下了楼,再折回去其实也可以,可小姑姑他们都还等着,一上一下又得几分钟,安沐迟疑了下没回去。 送完安妈再回来,一大家子又集体回了大伯家,保姆已经做好了丰盛的午饭。 吃完这推迟的午饭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安沐这才蹭了小姑姑的车回了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坐了太久的车,总觉得满脸油腻。 洗漱完她才想起书桌上的手机,倒了杯水,边抿着边靠坐书桌拿起了手机。 手机开机非常流畅,几秒便进了桌面,几十条v信接连跳了出来。 【孟希笔谈:都快十点了,还没起床?怎么打都是关机。】 【孟希笔谈:我答应过你,以后有什么事都不会再瞒着你,所以我不瞒你。昨晚我没忍住找毛毛说了你转学的事,毛毛说,如果你真想留在潍城,你家人肯定强迫不了你,毕竟连回国读书这种事你家人都答应了,而且你的成绩并不差,你之所以坚持要走,是因为我伤了你的心。】 【孟希笔谈:我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就在想这事,到现在想得头昏脑涨的,明明一夜没睡累得很,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孟希笔谈:都快十二点了,还没起吗?我有点害怕,你该不会是故意躲我的吧?】 【孟希笔谈:我刚吃了饭,跟我妈说午睡,现在在被窝,可我还是睡不着,安沐,你快点开机吧,哪怕回我一个标点符号也好。】 【孟希笔谈:两点半了,你还没开机,我刚又跟毛毛聊了聊,她说你肯定是喜欢我,说我宁愿和她假扮情侣也要让你死心,彻底伤害到了你。我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确实挺过分的,只想着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却没考虑过你想不想……】 【孟希笔谈:对不起……】 【孟希笔谈:其实……如果你真办法当我是朋友……我……我们不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孟希笔谈:我的意思是…… 我愿意为你弯掉。】 【孟希笔谈:你一定觉得我是没睡醒在开玩笑,我是认真考虑了一晚上加一上午一直到现在,不是随口说说的。】 【孟希笔谈:当然,我这么说也不是想强迫你回潍城,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是因为我伤害了你才不愿意回潍城的话,我道歉,我也愿意弥补,任何方式都可以。】 【孟希笔谈:不是,我都说了什么?!我的意思不是说为了补偿你才愿意弯掉,而是……而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突然很害怕,我怕一年半的时间太长,这才一晚上你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未来几百个日夜,会不会也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7000+ 看在这么肥的一章的份儿上 又是熬夜到这么晚 就别计较我更的晚了吧 哈哈哈(好厚的脸皮) ps.再更新就是2号0:00了。 第45章 宴照 安沐翻完信息, 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毛毛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毛毛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牛角钻的让人头疼, 幸好她没在秦亦格这件事上想不开,不然更不好收拾。 她翻出简以溪的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秒接了起来,简以溪的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精神却似乎还不错。 “安沐, 你终于开机了。” “抱歉,我今天送我妈去机场,忘了拿手机。” “这样啊……”对面传来简以溪不自然地清嗓子声, “那……那信息……我发的那些信息,你看了吗?” “看了。” “那……那你怎么看?” 听着简以溪紧张中带着羞窘的声音, 安沐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起了坏心, 故意逗她说:“当然是用眼睛看, 不然用什么?手指吗?” “安沐!”简以溪的紧张瞬间被这调侃冲散了大半, “这种时候就不开玩笑了吧?” “我没开玩笑, 我挺认真的。” “你!”十六七岁的少女还是太过羞涩, 明明已经不怎么紧张了,却还是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 “那……那你同意……同意吗?” -- 第122页 “同意什么?” “就……交……交往。” “早恋可是要请家长的,你忘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等考上清华再……再交往?” 安沐终于收起了玩笑, 正经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谈恋爱, 也没喜欢谁,上次就说了,别听毛毛胡说。” 对面沉默了, 好长时间才勉强道:“其实……也不全是听了毛毛的,我自己也有点害怕,我又不是笨蛋,我有感觉的,就从那天假奔现开始,你就有点不一样了,然后现在又突然说转学,我就算想劝自己说跟我没关系,也……骗不了自己。” 安沐了解自己,自己一向敏锐,尤其对于自己在意的人。 她不想在这当口再让简以溪有心理负担,就避重就轻道:“我如果真的对你有友谊之外的感情,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我干嘛要拒绝?我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吧?” 对面又沉默了,好半天才吭吭哧哧道:“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安沐忍俊不禁,“除夕夜才说过友谊天长地久,怎么今天又开始疑神疑鬼的?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严重的安全感缺失,越是在意的人越明显,我都要开始同情你未来的老公了。” 一番话巧妙的松弛了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简以溪嘟囔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老公?我才多大?男朋友都还没影呢。” “也是,看我这记性,你都弯了,应该说老婆才对。” “安沐!你再糗我可翻脸了!奶凶.jpg” 安沐忍笑:“好了,不逗你了。” “那……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你能把聊天记录删除吗?” “就那个……我……” 对面传来简以溪难为情的哼哼声。 “好安沐,你就删了吧,丢人死了。” 安沐毫不留情道:“不删。” “我说不删,等十年二十年后,你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才要拿出来笑话你。” “最毒妇人心!你好狠!吐血.jpg” 辗转反侧了十多个小时的简以溪,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只要安沐说了不会绝交,她就相信,好像不管安沐说什么,她都能相信,这和毛毛费尽口舌才能让她动摇完全不同。 事实上,毛毛也不是什么都能劝得动她,只有和安沐有牵扯的才能动摇她。 安沐说的没错,果然是关心则乱,越是在意的人越容易让自己迷失。 安沐又交代了简以溪几句,比如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门窗水电燃气阀门都得检查,或者她把房子租出去一半也行,租给个同龄最好还是同校的女生,一来是有个伴,二来租金也能当生活费,一举两得。 简以溪越听越落寞,拒绝了租出去的提议。 安沐也没强求,那个小区安保还不错,一个人住其实也还好。 初八一大早,陈寒准时敲开了安沐的家门,两人也没有太具体的目标,就是闲逛加四处去吃,顺便给法国的朋友带点礼品。 午饭陈寒提议吃鸳鸯火锅,番茄锅底加麻辣锅底,这种多人食用的纯正华夏味,一个人吃实在孤单,至少也要两个,陈寒说她馋了很久,就是没人陪。 安沐其实也是个隐形吃货,非常不明显那种,上辈子没工夫享受美食,这辈子也只是享受了下学生爱吃的麻辣香锅土豆粉,或是烤冷面关东煮之类,认真算起来,重生以来,她还真一次火锅都没吃过。 两人一拍即合,专程去了备受推崇的百年老火锅店。 她俩心理年龄差不多,逛街能逛到一块儿,口味也算协调,单从表面看,还真像是默契极好的闺中密友。 两人正边吃边聊,简以溪的v信发了过来,是张家宴照,满桌子八菜一汤,鸡鸭鱼肉一应俱全,乍一看还挺像模像样的。 【孟希笔谈:全是我做的!得意.jpg】 安沐不自觉勾起了一丝笑意,探指回复。 【烟雨舟:我不信,等你考上清华当着我的面做给我,我才信。】 【孟希笔谈:(⊙o⊙)…我考上清华是为了给你当厨子去的?】 【烟雨舟:难道不是吗?】 【孟希笔谈:还能不能愉快的相亲相爱了?!】 “跟谁聊呢?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真实了。” 陈寒捞了煮熟的虾滑到她碟子里,视线不经意扫过,看到了“相亲相爱”四个字。 “是简以溪。” “原来是她,她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 “简家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是没空找她麻烦。” 安沐网上滑了滑,滑到那张家宴图点开,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禁不起考验的一桌菜,品相实在是不敢恭维,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安沐从来没吃过自己做的饭,还真有点想尝尝。 图片全屏,隔桌都能看到,陈寒微狭的眸子敛了敛,唇角浮着温柔的笑意,又夹了川粉给她。 “什么好吃的让你看得这么入迷?想吃吗?晚上咱们去吃。” “不是,这是简以溪自己做的,她原本不会做饭,这几天刚学的。” “哦?刚学会就做一桌子?那还真是挺有天赋,我瞧瞧都做了什么?” 只是张照片,安沐也没多想,转过来朝她这边伸了伸。 “都是点儿家常菜,板栗鸡、清蒸鱼、糖醋排骨之类的。” -- 第123页 “这鱼做得不错,看着酱汁浓稠,挺让人有食欲的。” 陈寒隔桌伸过手来,放大了照片,指尖划来划去,四下看着,不知怎么多点了下,照片退了出去,安沐也歪头看着,一见退了,赶紧转回了手机。 聊天框里,昨天那最后一条v信紧挨着家宴照。 也不知陈寒看到了没有。 不过无所谓了,喜欢可以有很多种含义,尤其是两个女生之间,陈寒未必会多想。 就算多想又怎样?陈寒对她而言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欠着人情的人,等将来还了她的人情,这段关系随时可以中断。 陈寒似乎没看到,还在感慨简以溪的厨艺。 “这真的很不错了,我想起我当初刚学做饭,学了半年也就会炒个鸡蛋西红柿,焖米每次不是软就是硬,那时候还是用普通蒸锅加了水,放上笼篦,再放个盆碗什么的,连米带小酥肉一块儿蒸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会,我是一点儿也不会。”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你以前给我做的寿司挺好吃的,还有雪媚娘,泡芙什么的,对了,你烤的蛋糕也很好吃。” 安沐神色微凉,淡淡道:“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桌对面的陈寒,金丝眼镜晕着凉白的光,镜片后的眸子幽沉似海,周围的嘈杂声似乎渐渐远去,只剩下火锅咕嘟嘟的滚汤声,仿佛还有她纤长的睫毛刷过镜片的细微声响。 第二天陈寒就走了,临走前又发了条意味不明的v博。 【只道升沉方异趣,岂知气类肯相求。】 这是陆游的《送施武子通判》中的一句,当初安沐帮简以溪申请v博,卡在了起名上,急中生智想起安沐的v博名,顺道想起了这首诗,便给简以溪取名临江别。 龙锺不得临江别,目断西陵烟雨舟。 原本只是起名废的偷懒,没想到陈寒居然注意到了。 这条v博毫不意外地又引来梁思蕊一通批判,外加再三告诫她千万别给陈寒眼神,陈寒除了长得不错,根本就是人渣本渣,就该被人道毁灭。 好在陈寒走了,梁思蕊义愤了一番也就消停了,再加上课业繁忙,安沐又换了手机号,陈寒基本联络不上安沐,她也就渐渐从两人的话题中销声匿迹。 新学校氛围不错,安沐进的又是快班,班上同学相比潍城二外学费生考试生的鱼龙混杂,大都是考进来的学霸,思想境界就不一样,早早就开始了五三刷题,平时除了学习,同学们很少谈论其他,顶多也就是畅想一下考哪个学校什么专业,或是哪个教授更好之类的。 安沐的留学经历在北京根本不算什么,也没人过多关注她,大家就是学习学习学习,恨不得时间按秒划分。 眨眼就过了两个月,安沐感觉才刚开学,居然要期中考试了。 考前最后一天,安沐刷完题上床睡觉,惯例看两眼手机。 【喵了个咪:要死了,这次期中考又退了两名,我妈要是打死我,你们可记得给我烧电脑别墅智能机,如果能再来两个帅哥就更好了!】 这是她们三个拉的小群里的消息。 【孟希笔谈:两名是正常区间,并不能说明你退步了,顶多就是没进步。这样吧,周末来我家,我帮你补习。】 【喵了个咪:好好好!感激不尽!这样我妈就能少唠叨我两句!QAQ】 没有提到她,安沐也就没参与进去。 再翻,是梁思蕊的日常唠叨,她随意回了两句,关机睡觉。 第二天埋头考试,一上午手机都是关机状态,中午吃饭打开才发现收到条国际快递短信,提醒她有快递送达,放置在快递柜某号箱。 考试要考两天,下午考完试,难得不用上晚自习,她拐去取了快递,寄件人是梁思蕊。 也没听她提起,怎么就突然寄了东西过来? 安沐翻出梁思蕊的v信,敲了信息发了过去,电梯门开,她只顾低头看手机,走了两步差点撞到人,一抬头,陈寒的金丝眼镜晕着微芒,近在咫尺,笑意浮在唇边。 “这么专注,又在跟简以溪发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行了,我先睡了 明天白天还有一更 第46章 生日 “寒姐?” 安沐怔了下, 身后电梯门轰隆隆缓缓合拢,银灰的门上倒映着她的背影,还有陈寒纯白的一字肩薄毛衫。 陈寒微微笑着, 金丝眼镜晕着微芒,视线淡淡扫过她的手机,也不知看清了没有,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考完试了?” “你知道我今天考试?” “嗯,听说了。” “听谁说的?” “早上我就下飞机了, 中午去了你学校,听门卫说的。” 安沐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可她也知道,自己换了手机号, 私信回得也很迟缓, 陈寒应该是联络不上她, 这才去了学校。 安沐道:“怎么突然回国了, 是有事吗?” 陈寒探手揽着她的肩, 把她揽到了一边。 “别站这儿, 挡着别人下电梯。” 安沐回头看了眼,数字板上, 电梯楼层数正在跳动,虽然这是一层两户, 撞上邻居的可能性并不高,不过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挡了人家。 安沐斜跨着书包, 拿着快递和手机,转身朝家门走去。 -- 第124页 “先到家里坐。” 家里空荡荡没有人,家政一般会在上午九点左右过来, 收拾完卫生就会离开,一周来两次。 安沐拿了客用一次性拖鞋递给陈寒,随手放下书包和快递,换了鞋先进来。 泡了杯最简单的红茶端出来,不等安沐削苹果招待,陈寒进了厨房,探手取过了她手里的苹果,直接连皮咬了一口。 皮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漉,薄红的唇沾了水痕,越发显得柔韧有泽。 “你的刀工,削完这苹果就得浪费掉一半,就这么吃就行了。” 安沐又要切橙子,陈寒揽着她揽出了厨房。 “别忙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安沐的身子不排斥陈寒,安沐也就没有过度反应,都是女的,真没什么好在意的,太大惊小怪的话,反倒显得尴尬,何况那天逛街,两人也有挽过胳膊之类的。 两人坐到沙发,陈寒举着那带皮的苹果,从容吃着,安沐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客厅安静的只能听到吃苹果声和喝茶声。 “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不是突然,过年那会儿我就在考虑回国的事,当时不是还问你了吗?” 安沐转眸看向她,“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暂时回国,是打算回来不走了?” “也不完全是,毕竟我和公司还有合约在,要到十月才到期,这期间我还需要继续履行设计义务,不过我可以不用亲手裁制,只要把设计稿交过去就可以,所以我就回来了,真有事他们会提前联络我,我再过去就行了。” 这安沐有些不能理解。 “现在都四月了,再半年合约就到期了,你干嘛不等到期了再回来?还是说回国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陈寒双腿交叠优雅地靠着沙发背,晃了晃手中的苹果,冲她笑道:“你还真猜对了,的确是有重要的事,过年回国忘了吃咱们国产的苹果,到了法国怎么吃都不对味,这不就赶紧回国了?” 安沐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却懒得分析那话究竟是什么,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也不关心。 “寒姐做事一向稳妥,既然决定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陈寒睨了她一眼,咽下嘴里的苹果道:“我回国确实是为了吃苹果,不过原本的确不用这么急的,我是赶了两个月才忙完,紧赶慢赶,就是为了不耽误今天回来。”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今天没有,明天有。” “明天怎么了?” 陈寒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手背搁在膝头,微狭的眼眸目不转睛望着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安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放下茶杯波澜不惊道:“寒姐应该知道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陈寒依然望着她,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你这失忆确实挺彻底的,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生日? 安沐默背了一遍安沐的身份证号,还真是明天。 她已经十几年没过过生日了,潜意识里觉得这根本无关紧要,也就没有留心这日子。 说起来,简以溪给她拍家宴照那天,好像是简以溪的生日,也是她上辈子的阴历生日。 简以溪为什么没说? 大概是……简以溪脸皮子薄,不好意思跟她说自己生日,尤其是当时正放着寒假,她和毛毛都不在身边,说出来也没办法聚到一起庆祝,简以溪就更不好意思说了。 “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也没听爸妈他们说起,再加上学习挺紧张的,根本没心思操心这个。” 陈寒沉默地望着她,眸光不是平时的温柔,带着一丝敏锐与窥探,像是想看穿她的皮肉看透她的灵魂,彻底验证她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逃避。 “寒姐?” 安沐只当什么都没看出来,再度打破沉寂。 陈寒这才收了视线,咬了一口苹果,抿唇咀嚼,咽下那口苹果她才抬起眼帘再度看向她,视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温和。 “你以前说过,你们家都过阴历生日,你的生日party也是阴历那天办,只有我单独给你过阳历的。” 话音刚落,安沐的手机弹出了语音电话,是梁思蕊。 安沐迟疑了一下,冲陈寒说了句抱歉接个电话,就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视频一接起来,梁思蕊的声音就跳了出来。 “我刚下课,没错!那是我给你发的,我还怕不能按时送到呢,看来是刚刚好,提前一天祝你生日快乐~零点别关机~我还要再说一遍~!” 那快递是生日礼物? 安沐下意识转头想了眼客厅的陈寒。 她刚才说什么?只有她单独给安沐过阳历生日? 陈寒抬眸,正对上她的视线,笑着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一直看我?有事吗?” ——我只看了你一眼而已。 陈寒这明显是找借口过来。 梁思蕊敏锐的很,立马警觉起来。 “谁?谁在那边?我怎么听着像是陈寒?不会吧!她不会专程跑过去给你过生日吧?她……” 安沐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打断道:“也不算是专程,只是顺便。” “是专程。”陈寒插话,“我又没让你记我的人情,你何必撇得这么清楚?显得我这两个月紧赶慢赶的忙碌都跟笑话似的。” -- 第125页 “真的是陈寒!” 视频对面,梁思蕊脸色微变,正抱着书在学校走廊走着,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声音也跟着弱了八分。 “安沐,那个,我还赶上下一堂课,先挂了,回头再说。” 说罢,每次不到老师进来绝不挂视频的梁思蕊,真就挂了视频。 原以为依梁思蕊的小暴脾气,知道陈寒过来找她,并且还登堂入室,肯定会炸掉,安沐还怕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没想到这样就挂了。 安沐若有所思地盯了两秒手机,这才转身回了客厅。 陈寒跟着她进来,看了眼鞋柜上放着的快递包裹,道:“那是梁思蕊发给你的?” “为了庆祝生日?” 安沐转眸睨了陈寒一眼,她怕陈寒尴尬,没提这事,怎么陈寒自己倒提起来了。 “不拆开看看吗?万一跟我的礼物撞了,那可就尴尬了。” 撞礼物? 安沐也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拿过包裹拆剪开来。 塑料包装里是个普通的快递纸盒,打开盒子,里面塞满泡沫,泡沫里藏着一个银灰色的细长盒子,盒子上是银光驿动的法文Logo。 安沐取出盒子,还没打开,陈寒那边就笑道:“还真是撞了,就是不知道款式撞了没。” 安沐轻轻翻开盒子,杏白色的骆驼绒底衬上摆着一条银色项链,项链坠是空心的宝石圈,莫比乌斯的造型,点缀着碎钻和红蓝绿几色宝石,克拉都不大,碎却精致。 陈寒脸上的笑意隐约淡了几分,打开自己的挎包取出个一模一样的项链盒,没有礼品包装纸,只在斜角扎了个泛着珠光的缎带,简约又美观。 “还真是撞得很彻底。” 陈寒没把项链给她,细白的手指优雅地扯开缎带,掀开盒盖,取出了一模一样的项链,探手给自己戴,戴了几下都没扣上那小小的锁扣,无奈地冲她扬了下下巴。 “能帮我戴一下吗?” 安沐起身绕到沙发后,帮她扣好了项链又绕回来,刚坐下,陈寒就拿起梁思蕊送她的那条项链。 “我也帮你戴上吧,等明天我再换个礼物送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安沐伸手去接项链,却不料陈寒竟站了起来,径直绕过了沙发。 “这扣很小,不太好弄,还是我来吧,正好还你刚才帮我的份儿。” 说着话,项链已经扣好,安沐摸了摸那莫比乌斯的镂空宝石坠,也跟着站了起来。 “都快七点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陈寒手肘撑在沙发背,身形微俯,原本高挑的个子瞬间压低不少。 安沐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她那压低的身形改变了安沐的视觉角度,一字肩的设计凸显优势,横斜的锁骨仿佛大师精心手绘的油画,光泽细润,迷人又风情,与那单薄冷情的唇瓣风格迥异,却偏偏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倒莫名的合适,连带着她的一颦一笑都美得优雅,鼓噪人心。 当然,被鼓噪的心并不包括安沐的,她只是无意识注意到了这细微变化,不得不承认陈寒的确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陈寒微微笑道:“我在超商买了些菜,应该很快就会配送过来,不用去饭店,我做给你吃。” “你?” “嗯,不只今天,明天我也会帮你做,庆祝你生日。” “这……”安沐真有些意外,“不用这么麻烦,再说我生日应该我请客,还是去外面吃吧。”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菜马上就送到了,不做的话会坏掉。” 像是为了附和陈寒的话,她的话音还没落,门铃就响了。 “看,配送来了。” 陈寒笑着去开门,安沐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小区不让快递进的,配送也一样,而且,一般配送都会打电话,电话不通也会发条短信,不可能一点儿讯息都没有就送上门。 陈寒常年住在法国,那边都是直接送到家门口的,她不了解国内情况倒也正常。 即便如此,陈寒也没直接开门,而是隔着猫眼先看了看确保安全。 “不是配送。” 果然不是,安沐一点儿也不意外。 “是谁?” 她走过去,也看了眼猫眼。 猫眼外,简以溪背着背包,抱着个蛋糕盒子,正紧张得望着紧闭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溪溪:好紧脏!老婆会不会超惊喜~! 安沐:毛毛,帮她买盒速效救心丸。 毛毛:我觉得……还是你保腰要紧,药油,膏药,你选哪个? 第47章 澄清 安沐看了眼陈寒, 想起之前编造的她喜欢陈寒的谎言,虽然后来她有说过自己已经不喜欢了,可简以溪看到她和陈寒呆在一起, 肯定还是会怀疑。 所以就说,能不撒谎就不要撒谎,再怎么简短的谎言都可能留下无穷的后遗症。 好在眼下的境况还不算太差,简以溪很信任她,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安沐从容打地打开门, 门外的简以溪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蛋糕盒子,看到安沐的瞬间,双眸灿亮如星。 安沐浮出笑意, 大开房门让开身。 “先进来再说。” 熟稔的语气,温和的声音, 安沐还是那个安沐, 不会因为两个多月没见而和她疏远, 一切都如往常, 简以溪紧绷的身形松懈下来, 笑容越发灿烂, 独独的小梨涡绽在唇边,话音都带上了几分轻快。 -- 第126页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可是专程……” 简以溪说着话往里进,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紧跟在安沐身后的陈寒,话音戛然而止, 好半天才僵硬地挤了出来。 “来……来给你过生日的。” “特别惊喜,真的。” 安沐接过她手里的蛋糕, 随手摆在鞋柜上,拿了客用一次性拖鞋给她。 陈寒笑着伸过手去:“你好,我是陈寒。” 简以溪看了眼脚边的拖鞋, 又看了眼陈寒修长漂亮的手,最后视线落在了陈寒脖子上的项链。 气氛有些尴尬,陈寒伸着手,简以溪却站着一动不动。 不等安沐开口解围,陈寒已微笑着摇了摇自己的手。 “我的手很脏吗?” 简以溪怔了下,视线总算从那项链移开,本能地摇了摇头。 陈寒这才主动拉起她的手松松握了下,“你是简以溪吧?很高兴见到你。” “我,我也很高兴。” 换了拖鞋进来,简以溪刚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比之前还多了几分局促。 陈寒的手机适时响起,超商配送员过来了。 “我下去取菜。” 她毕竟是客人,安沐道:“还是我去吧。” 陈寒已经拿出了鞋柜的高跟鞋,边换边道:“还要电子码,我去合适,再说简以溪才刚到,你多陪她说说话。” 这语气亲昵的,简直像是另一半女主人,僵坐沙发的简以溪更僵了。 咔啷一声关门响,陈寒的高跟鞋声消失在门外,简以溪没有因为她的离开放松,依然绷直了后背坐在沙发,背上的包都忘了取下来。 安沐过来,自然地帮她取下背包,简以溪这才稍微回了点神。 “我……我来给你过生日。” “还好意思说,你生日怎么不跟我说?没把我当朋友是吧?” “我……我那不是在家吗?你们又都不在,说了也……”随即她反应过来,眼一下子就瞪圆了,“你不也没给我说吗?你这可是恶人先告状!” 看她终于精神了点儿,安沐难得笑着嗔了她句“傻样”,顺便揉了把她乌黑柔软的发顶。 “我傻你还摸我,不怕传染?” 简以溪总算是笑了,可笑意还是有些勉强,她拉开包带开始往外掏东西。 “你看,我刚买的白条鸡,毛板栗,鸡蛋,西红柿,还有香菇和上海青,你家应该有调料吧?没有我再下去买,顺便再买块姜,刚忘买了,我给你做个三菜一汤,咱们两个肯定……” 顿了下,她又改口道:“咱们三个肯定够吃的。” ——果然还在介意陈寒。 “我不喜欢她。”安沐道。 “嗯,我知道,我也没说你……欸?什么?” 简以溪抬眸,乌溜溜的眸子像是晨起的清泉,浮着透亮的疑惑。 “我说,我不喜欢陈寒,之前只是被毛毛缠烦了,所以才拉了陈寒当垫背的,其实我不喜欢任何人,我和陈寒也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真的?那,那……” 简以溪的视线落在了她脖子上的莫比乌斯项链。 安沐摸了摸那项链,起身拿了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快递包装袋。 “这是我发小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我跟你提过的梁思蕊,碰巧跟陈寒撞了而已。” 简以溪仔细看了看包装袋上贴的单子,脸上的笑容再也憋不住,怎么抿唇都压不下去。 “咳,那个,其实不用给我看我也相信你的。” ——你别笑得这么偷偷摸摸,我就信你。 安沐懒得戳破她。 “我知道,只是正好包装还没扔,就让你看一下。” 横竖是遮不住,简以溪干脆也不装了,笑逐颜开地拉开背包内兜拉链,摸出两根编好的红绳手链,一个上面坠着条mini小锦鲤,一个上面坠着个mini保过符,还有几颗透明的小珠子点缀在绳结里。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虽然不值钱,不过好歹是我自己学着编的,千里送鹅毛是吧?咱们一人一条,你选一条吧。” 安沐想了想,选了保过符,简以溪二话不说,拿着手链就套上了她的手腕,两手一拽,收紧绳口,中国红圈在那白皙的皓腕,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简以溪拨拉了两下那小巧可爱还没个指甲盖大的保过符,美滋滋邀功。 “你肯定能考上清华,这保过符可是我亲~自~开过光的!” “你?”安沐调侃,“你是哪个尼姑庵的师太?” “你才尼姑呢!心诚则灵知道吧?我编的时候超心诚的!绝对灵!” “我要考不上才打你这贼尼。” “你还说!那你要考上了就得喊我三声姐!不对,三声太少了,你都要打我了,还说我是贼尼,三声怎么够?三天吧,你得喊我三天姐!” 安沐懒得理她,拿起另一条小锦鲤红绳给简以溪戴上。 “安沐,说你呢,你敢不敢答应?反正我本来就比你大,你喊姐也不亏。” ——你十七我二十九,我不亏? 安沐转移话题。 “那你编锦鲤的时候心诚不心诚?” “当然诚。” “那……保过符是考试必过,锦鲤是什么?” “还用说吗?当然是好运~” 说罢,简以溪突然想起来。 -- 第127页 “你说你不喜欢陈寒,那那晚在我家,你说的是谁?” “谁都不是,我敷衍你的,你和毛毛一样罗里吧嗦很烦知道吗?我都说了我谁都不喜欢,你们还一直问,我能怎么办?只能随便编个莫须有,让你们消停了。” 简以溪皱了皱粉嫩的鼻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这话如果当时说,简以溪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更坚信安沐喜欢自己,现在两人分开了反倒增加了可信度,毕竟安沐真喜欢自己的话,就会舍不得离开潍城,而安沐真有喜欢的人的话,也用不着瞒着她。 看来安沐是真的不喜欢她,也不喜欢陈寒。 不喜欢她,她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友。 不喜欢陈寒,那也不用担心安沐再被陈寒伤害。 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简以溪心情大好,又拿出了毛毛的礼物,就颠颠地跑去玄关拎来蛋糕,小心翼翼打开看了看,还好,蛋糕完好无损,只是蛋糕盒边缘稍微沾了点奶油,并不影响整体。 “这个等0点的时候吃,不然放一夜就不新鲜了。” 检查完蛋糕,简以溪拎着鸡啊板栗什么的进了厨房,先四处翻找调料,安沐家的厨房东西很全,调料也很全,这是安妈新买的,原本是想找个保姆定点给安沐做饭的,安沐拒绝了。 看着简以溪不熟练地处理着白条鸡,安沐翻出条围裙给她系上,两个月不见,简以溪瘦了不少,原本还有点肉肉的小肚子平了,两侧腰线明显凹陷,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个头好像也拔高了点。 安沐想都没想捏了捏她的腰肉,虽然看不出来,但捏还是能稍微捏出来一点,这是大部分宅女都有的情况,哪怕只有一点点肉,也会因为缺乏锻炼而松软易捏。 “你好像瘦了。” “学习压力大,正常,我看你也瘦了点儿。” 简以溪耳根红扑扑的,忙碌着拆包装袋,看都没看她一眼。 安沐伸手想帮忙,被她胳膊肘撞了开。 “都说了不用你管,别捣乱。” 安沐也确实不会做,乐得清闲,陪着她聊天。 “你坐高铁来的?” “不是,高铁太贵,我坐的绿皮火车。” 绿皮火车起码得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西站,不过票价是真比高铁便宜不少。 “你什么时候坐的车?” “凌晨三点多,不过我十一点就从家出来了,早点到车站安全一点,而且我也怕半夜三更不好打车。本来毛毛也想来的,可她不敢在外面过夜,她妈会打断她的腿。” 十一点…… 安沐想起昨晚十一点毛毛在小群吆喝成绩的事,这难道是故意帮简以溪打掩护? “你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昨晚我看你还和毛毛在聊天。” 简以溪低着头吭哧吭哧洗着那可怜的秃毛鸡,耳根还是红彤彤的。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好吧,算你有理,你请了几天假?” “两天,明天下午的火车,到家差不多十一二点,不耽误睡觉。” “把票退了,我给你买高铁。” “不用!”简以溪终于舍得回头看了她一眼,脸颊泛着和耳根同款的桃粉,“我计划的好好的,你就别管了,你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赶紧复习去,我做好了叫你。” 安沐还想再说,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简以溪迅速在围裙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隔着围裙使劲儿揉了揉被捏过的侧腰,好半天才揉掉那残留的触感,整个人朝前靠在了洗手池,无声吐了口气。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陈寒搞事~ 第48章 挟恩 陈寒抱着沉甸甸的纸箱进来, 轰咚一声搁在地上,纸箱口已经打开,最上面放着几瓶果酒, 菜全都压在下面,只有一块儿豆腐搁在了不会被压的角落。 “这么多,两顿肯定做不完。”安沐道。 陈寒蹭了蹭额角细汗,边换拖鞋边笑道:“那就多做几顿,反正我也不打算走了。” 安沐弯腰抱起那箱菜, 还真不是一般的沉,只抱到厨房就有点气喘,陈寒抱这一路估计也累得不轻。 陈寒先去洗手间洗了手, 这才进了厨房,见简以溪在哐哐剁鸡, 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刀。 “你大老远过来, 是客人, 怎么能让你做饭?你和安沐聊去, 我来。” 这话说的, 好像她不是客人似的。 简以溪举着空荡荡的手, 眼看就要被陈寒挤到一边了,赶紧又去抢菜刀。 “陈老师才是, 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怎么能让你再辛苦?还是我来吧。” “客气什么呢?我跟安沐这么多年的关系, 帮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可这是我答应安沐要帮她做的板栗鸡。” “板栗鸡?” “这个我还真不会,那好, 我做别的,我们一起。” 看似融洽却又似乎不怎么融洽的谈话结束,两人几乎同时回头。 “你去复习, 等做好了叫你。” 虽然不至于异口同声,不过大致都是这个意思。 安沐看了眼黑眸晶亮的简以溪,又看了眼温和微笑的陈寒,略一沉吟,又翻出个新围裙递给了陈寒。 -- 第128页 “那我就等着吃好吃的了。” 这点人情世故,安沐相信简以溪能应付,转身真就回了书房复习去了,明天还要考两门。 陈寒接过围裙穿上系好,眼角余光瞟见了简以溪偷瞄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年纪小,情绪表露太多,唇角笑意压都压不住,被抢刀的不快似乎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寒敏锐,纤长的睫毛眨在金丝眼镜后,垂眸看了眼身上的围裙,又看了眼简以溪的围裙,视线落在简以溪身后绾得漂漂亮亮的蝴蝶结。 那蝴蝶结无论是正手还是反手都能绾得出来,只是反手自己绾的话,两侧的蝶翼就比较随意,别人正手帮着绾,则有余力扯一扯蝶翼,扯得有棱有角更好看一些。 简以溪这个就很好看。 镜片后的眸子凉了两度,陈寒掏出纸箱里的果酒放进冷藏室,一样样菜往外拿,按照计划好的菜单准备着。 “你在学校还好吧?” “挺好的,谢谢陈老师,要不是你,这事不可能发酵这么快。” “都说了不用客气,沐沐的事就是我的事。” 沐沐…… 简以溪停了剁鸡的手,转眸看了陈寒一眼,刚因为安沐帮自己系围裙却没帮陈寒的那点儿高兴,眨眼就没了。 “那也得谢谢,一码归一码。” 陈寒没有无谓的客气,哗啦啦的塑料袋声混着她温和的声音问道:“你是请假专程过来的?” “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沐沐能这么快交到新朋友,我也挺替她高兴的,等放暑假你还来,我给你报销路费,来了就住这儿,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可以一块儿学习,也可以出去玩,劳逸结合。” 剁鸡的手再度顿了下。 “陈老师工作不忙吗?能一直往国内跑?” “我打算回国发展,所以以后大部分时候会留在北京。” 回国发展?还长住北京?! 简以溪闭了闭眼,明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安沐都再三强调了她和陈寒没有那种关系了,能不能给安沐点儿信任? 对,信任!如果连安沐都不能信任,这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信的? 简以溪很快说服了自己,继续跟陈寒有说有笑。 “那也挺好的,毕竟国外再好咱们在那里也是外国人,就算移民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眼光,还是自己家最好,我妈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话糙理不糙。” 陈寒赞同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初是年轻气盛,总想着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实际……还是自家的苹果更好吃。” 苹果? 简以溪只当是个随口的比喻,也没在意,笑着回道:“自家的板栗鸡也很好吃。” 厨房不大,却也绝对算不上小,两三个人一起忙活可以轻松转过身,简以溪和陈寒互不干涉各忙各的,不只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 陈寒很健谈,天南海北,各行各业,包括学校的鸡毛蒜皮,她都能说得妙趣横生,说着说着,她们就说到了简以湖和秦亦格早恋的事。 “早恋其实也未必都是坏的,坏的只是那些以因为早恋耽误学习,甚至有了过早的亲密行为,如果是互相督促学习且不越界的早恋,我倒觉得是好事,毕竟学生时代是最纯真的,少了利益污染的感情更纯粹也更长久。 而且,感情也是最好的学习动力,像是为了心爱的人努力考上重点大学之类的,比老师家长多少次的耳提面命都有用。” 这话真是说进了简以溪心窝,她赞成地狠点了下头。 “还是陈老师有见地,有时候老师家长都太夸张了。” 陈寒哗啦啦洗着刺参,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女朋友呢?” 简以溪正在切刚从陈寒那里顺过来的姜,差点没切到手。 “没……没有。” ——都说法国是个浪漫且自由的过度,看来是真的没错,平时谁会随随便便就问别人有没有同性恋人? 陈寒连问了三句恋爱相关,简以溪心头一动,没忍住问道:“陈老师有喜欢的人吗?” 有?!!! 简以溪大喜过望,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喜什么。 “那,陈老师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陈寒纤长的手指穿进刺参黝黑的参体,旋转着清洗着,剔透的镜片反着一抹清冷白光,压低的腰肢纤细柔韧,随着那哗啦啦的清洗声,温和的嗓音悦耳地荡开。 “我喜欢的……是个倔强又可爱的女孩,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到十三岁,个头不高,才到我胸口,是个娇生惯养大的大小姐,既刁蛮又任性,还挑食挑得很,整个人瘦巴巴的。 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她养出了点肉,她也只爱吃我做的饭,隔三差五就要去我家蹭饭,偶尔太忙顾不上她,她就抱着书包蹲在我家门口等我,可怜巴巴的让我内疚。 后来我干脆给了她我家的钥匙,她就更是经常赖着不走,还得我给她爸妈打电话,她爸妈对我很信任,只要我联系,都会同意她留宿。 她十六岁之前,十天有八天都是在我家呆着的。” 这……这怎么说的有点像安沐? 简以溪越听越觉得心慌,强装镇定问道:“那……那你们交往了吗?” -- 第129页 “当然没有,她向我告白,我拒绝了,她家人那么信任我,我又是她名义上的老师,我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她,而且一旦确认了关系,我和她之间单纯的搂抱就会变得不那么单纯,严重了说不定还会被扣上犯罪的帽子。” 名义上的老师…… 难道真是安沐? 不,不会的,肯定是她想多了,就算不相信陈寒也要相信安沐,安沐刚说过谁也不喜欢,还强调了当初是敷衍她才编造的有喜欢的人,陈寒说的肯定是别人。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怎么说呢?她还在生我的气。 我能理解,是我过分了,换做我是她,我也会生气。 是我拒绝的太简单粗暴,说她还是小丫头片子,发育都没发育好谈什么恋爱,还说自己对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说倒贴我都不要,还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 简以溪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着,她努力不让自己把这些往安沐身上联系,哪怕陈寒越说越像,她也努力不去想。 “这……这确实有点伤人。” 哗啦! 陈寒猛地两手按进洗参盆,乍然这一下,带着回音,吓了简以溪一跳。 “你说错了,不是有点,是非常!如果她不爱我,她顶多就是生气愤怒,反倒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她越是爱我,我的言辞对她而言就越是锋利,我也就伤她伤得越深。” “那……后来呢?” “和她断绝师生关系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她,也故意让自己忙碌不去想她,甚至有关她的一切消息我都刻意避开。 当时我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明明喜欢她,却不敢承认,明明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只要她不成年绝不会碰她一下,却不敢直面众人的质疑。 我懦弱无能又自私,怕被指责,怕被诬陷坐牢,怕自己名声扫地,怕好不容易打拼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 陈寒边说边笑,笑容凄凉。 “亏我还是个比她大了整整十一岁的成年人,结果却用伤害她来保护自己,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大。” 简以溪脑子很乱,就像怕鬼的人控制不住想恐怖的画面,她也控制不住总把那个女孩代入成安沐。 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毕竟陈寒帮过自己,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 “你……你也不用太自责,觉得自己错了,那就道歉,尽量把伤害减到最小。”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想通了,事业也好,名誉也好,其实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我现在只要她,也只想求她原谅。” 说到这里,陈寒突然话锋一转。 “你刚才说,很感谢我,是真的吗?” 简以溪捞出泡在热水里的西红柿,心神不宁地撕着皮。 陈寒道:“我知道施恩不该求回报,我也不是让你回报我,我是真心的拜托你,希望你能帮帮我。” “我?帮你?” “对,只有你能帮我。” 简以溪抬眸看向陈寒,带着一丝错愕。 “我能帮老师什么忙?” “是这样的,她现在一个人住,家人都不在身边,我想搬去跟她一起,起码可以帮她做饭,均衡一下营养,她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习会越来越紧张,没人照顾,身体很容易垮掉,可她现在还气着我,我怕她不同意,所以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 “我认识她?” “对,我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安沐。” 安沐! 竟然真的是安沐!! 简以溪呆怔地望着陈寒,一时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寒纤白的手指滴着水珠,拉住了简以溪沾满番汁的手。 番汁鲜红似血,陈寒的声音沙哑的蛊惑人心。 “你会……帮我的吧?” 第49章 反击 滴答。 水龙头漏下一滴水珠, 滴进洗参盆里,荡开层层涟漪,水面倒映的陈寒美丽的侧脸随着水纹不断扭曲。 厨房墙砖洁白, 地砖光可鉴人,冷白的顶灯,昏暗的窗外,遥远的路灯交替着车光,楼下依稀传来孩子们奔跑打闹的声响, 对楼有人开窗朝楼下大喊“帮我捎包中南海”。 外面的热闹是外面的,屋里仿佛隔绝在尘世之外,安静的有些诡异。 简以溪怔怔地望着陈寒, 脑中千帆过尽,还没从陈寒惊天之语中回过神来。 她说什么?她喜欢的是安沐?安沐曾跟她告白过, 还被她狠狠羞辱并拒绝了? 手里的西红柿捏了个稀烂, 猩红的番茄汁血一般顺着紧握的掌心滴答而落。 简以溪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捏碎它, 只直勾勾盯着陈寒, 越盯眼瞪得越大, 胸口控制不住的越起伏越剧烈。 不!冷静简以溪! 安沐说了她没喜欢过任何人, 陈寒只是她随便拉来垫背的,如果她相信了陈寒, 那就是不相信安沐。 陈寒这人她了解不多,知道的也都是从网上了解的, 可信度有待商榷,而安沐却是跟她朝夕相处过整整一个学期, 并且没有任何回报帮助过她的朋友,她不相信安沐去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岂不是太蠢了?! 对!相信安沐! 陈寒根本就是在说谎! -- 第130页 虽然陈寒的确很漂亮, 也很有能力,可安沐也不差。 不对,说错了,安沐比陈寒更漂亮,更聪明,将来也会更有能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沐还很年轻,陈寒都快三十岁了,她凭什么说安沐喜欢她? 虽然安沐突然从法国回来确实挺可疑的,可她相信安沐,安沐不会骗她。 简以溪垂下眼帘,注意到自己手里捏烂的西红柿,赶紧回身丢进垃圾桶,绕开陈寒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转而拿了块抹布,蹲下擦地上滴答的番茄印儿。 陈寒等了很久没等到回应,倒也不恼,转身继续洗她的刺参。 “你不想帮我,我不勉强,毕竟对你来说,还是和安沐关系更近,如果我的朋友被人这样对待,我也不希望朋友原谅对方。” 简以溪面无表情地擦着地砖,原本不想理会骗子,可想到陈寒总还是帮过自己,她撒谎归她撒谎,自己不能过河拆桥,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回了她。 “陈老师是在玩剧本杀吗?” 简以溪抬眸冲陈寒笑了笑,乍一看还挺真诚。 “我同学跟我玩过,那时候她假扮的是被变态跟踪的柔弱小花,最开始我是真挺替她担心的,她每天都会跟我说那变态又跟踪她了,那变态砸碎了她卧室的玻璃,那变态在她家门上绑了个用过的杜蕾斯。” “杜蕾斯?” “很惊讶?陈老师该不会以为国内的学生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吧?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有几个不懂的?如果单靠学校那单薄的x教育,女孩子根本就不懂怎么保护自己。 网络教会了我们保护自己,还让我们知道这世界远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人心险恶,隔着网线谁也不知道对面坐的是人是狗,隔着肚皮,谁也不知道谁是好是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对吧陈老师?” 这一番话,换来陈寒无言的回眸,金丝眼镜后的眸子幽沉的看不出情绪。 简以溪又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小梨涡俏生生的可爱。 “后来那个同学告诉我她不小心把那变态杀了,尸体就藏在她家下水道,问我该怎么办?我才意识到她在撒谎,因为她家住楼房的,怎么藏下水道? 我当时就生气了,觉得她在耍我玩,她赶紧跟我道歉,说她是在玩剧本杀,原本规则是当天就要说破的,结果她一时玩嗨了,就多玩了几天。 虽说她当时就跟我道歉了,还请我喝奶茶赔罪,可我心里还是有了疙瘩,以后她说什么我都会下意识的先怀疑一下。 所以陈老师,剧本杀虽然看上去好像挺好玩的,其实弊大于利,尤其是这种单人剧本杀,等于是在欺骗另一方,真想玩的话,就多找几个人挑明了玩,大家就拼演技,谁装的像谁就能坚持到最后。 或者等会儿吃完饭,我上网上搜个剧本,你、我、安沐,咱们三个一起玩。” 同学当然是杜撰出来了,她周围还真没这么无聊又恶劣的人。 说完这些,地砖也擦干净了,简以溪洗了抹布搭在水槽边,继续去撕西红柿皮。 陈寒的视线追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笑道:“你说你猜到你同学在撒谎,是因为她说尸体藏在了下水道,那么我呢?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玩剧本杀?” “当然是因为安沐跟我说过。” “说过什么?” “说过很多,其中就包括你们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 “以前是师生,现在是朋友。” “这只是场面话,有些事不是谁都能说的。” 简以溪剥完皮,取下水果刀,就着碗切西红柿,不大会儿就切了满满一碗,有汁有肉,和鸡蛋炒在一起最合适。 “我和安沐的关系应该比老师想象中的好,她可以眼都不眨的把几十万的房子过到我名下,还为了我半夜跑去差不多相当于红灯区的地方。 她跟我一个床上睡过,一个碗里吃过,即便现在分开,她也会每天跟我联系。 我以前发烧,她还会帮我吹吹,连痛痛飞走了这种幼稚的话都能为我说出口,我们几乎无话不谈,也亲密无间,连我包包里的抹胸都是安沐给我买的。” 说到这里,简以溪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小锦鲤。 “还有这个,她一条我一条,说好了一起考上清华才准摘,到时候我会送她更好的,戴一辈子也不会坏的。” 安沐手腕的红绳缩在了袖子里,陈寒原本并不知道,听了简以溪的炫耀,眸光越发幽深,唇角的笑意却始终不散。 “这么看来,你们关系还真是好。” “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朋友?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陈寒把洗好的刺参一个一个捞到案板,边改刀边道:“我和安沐互发的信息你看过吗?” “这是个人隐私,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随便看。” “这么说也没错,好朋友和恋人毕竟还是有区别的,恋人可以随时查手机,好朋友却不能。” “我和安沐本来就是朋友。” 陈寒不置可否,一字一顿背出一句话。 “安沐,如果是你,我觉得我能喜欢,真的,你别不理我。” 这话无比的耳熟,那天联络不上安沐,简以溪不知把自己发出的信息翻看了多少遍,又后悔了多少遍,几乎每条发出去没多久她就后悔的想撤销,可惜每条都超时了。 -- 第131页 陈寒只背了前半句,简以溪就听出是自己发过的v信,到底还是年少经验少,小脸唰的一下就没了血色。 陈寒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又道:“你还说要跟她相亲相爱,还发了自己做的一桌子菜,那个清蒸鱼卖相还不错。” 简以溪下意识蹦出一句:“你偷看安沐手机!” “偷看是小孩子才做的事。” “那就是无意间看到的!” 简以溪不相信安沐会把那种信息随便给别人看,哪怕这个人是陈寒。 陈寒切完刺参,又拿出裹在冰袋里的秋刀鱼,慢条斯理的清理。 “安沐最喜欢吃我做的秋刀鱼,可惜这边超商没有新鲜的,只能吃冷藏的,口味会差一些。” 这是转移话题还是答非所问? 简以溪心烦意乱,抿唇瞪着她,手里的香菇扣都让她捏得变了形。 简以溪越是烦躁,陈寒越是不慌不忙。 “原本我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可我也不想你误入歧途,毕竟安沐不可能喜欢你,她爱的人只有我,现在不过是在跟我呕气而已,你没看,这莫比乌斯项链她都收下了。” 一听项链,简以溪的心瞬间落到了肚子里。 她终于移开了瞪在陈寒身上的视线,也气定神闲揪起了香菇根儿。 “你说这个呀,安沐都跟我说了,那是梁思蕊送她的,你们刚好撞了而已。” “这你也相信?” “我为什么不信?” 陈寒没再说话,安静地处理完秋刀鱼,这才洗掉手上鱼腥,擦干了手,摸出手机,刻意送到她面前,翻倒了梁思蕊的号码,点击,拨打。 铃声响了好多声才犹犹豫豫地接起来。 “你,你有事?我现在很忙,回头再说。” 跟安沐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久,简以溪不止一次撞见安沐跟梁思蕊视频,自然也听过这声音。 是梁思蕊本人没错。 陈寒噙着浅淡的笑意,漫不经心道:“我找你自然是有事,再忙也给我等会儿。” “那你快说。” “安沐的朋友简以溪,你知道吧?” “知道。” “她看到了我和沐沐成对的莫比乌斯项链,非说沐沐的是你送的,我的只是凑巧和沐沐撞了,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不如你跟她解释解释?” “我很忙!下午还有课,我……” 陈寒波澜不惊只两个字:“解释。” 梁思蕊深吸了口气,“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不是我送的。” 陈寒看向简以溪,噙笑的唇角仿佛在说“我就说了吧,你还不信”。 简以溪还是不信! 她凑到手机前,声音不自觉有些发抖。 “安沐让我看了快递包装的,的确是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还有~ 第50章 愿望 梁思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解释。 “我是给她寄过快递, 也的确是项链,可绝对不是莫比乌斯项链,莫比乌斯的含义是永无止尽的循环, 是暗喻恋人之间永生永世的爱,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我送的。” “那你送的是什么?” “我等下把封箱照发给你。” 贵重物品封箱寄送之前,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会先拍个照留作证据,甚至是视频记录下整个封箱过程,防止丢件扯皮。 就算加了保值, 这么做也绝对不多余。 电话挂了,很快照片传了过来,那是条同牌子的项链, 款式是水滴迸溅开的造型,碎钻和碎蓝宝为主, 相比于莫比乌斯的寓意深刻, 这款主要就是少女感十足, 轻灵又别致。 这么短的时间, 梁思蕊根本来不及造假, 这显然是真的。 所以……安沐骗了她? 不, 不会的,一定有什么细节她没注意到, 安沐不可能骗她。 “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趁你现在对沐沐的感情还没那么深,早点放下对你们都好, 再这么发展下去,难道你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连朋友都没得做。 简以溪瞳孔震荡,猛地抬眸望向陈寒, 不管怎么心乱如麻,依然坚定道:“安沐不可能骗我,我相信她!” 陈寒也回望着她,面沉似水,黑眸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你的信任还真是让我感动,不过你这么转移话题,是不打算放弃沐沐了?” “什么放弃不放弃,我跟安沐只是朋友!” “这么说是我误会了?那真是太好了,安沐说你像个孩子,当然,不是说你幼稚任性,是说你让她有种保护欲,像是父母保护孩子,看到你受委屈她就会心疼,她是真的很在意你,如果失去你她一定会很难过。” 陈寒在说什么?她到底什么意思? 真以为她傻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干嘛非把她跟安沐之间单纯的友情往爱情上扯? 自己又为什么这么心烦? 难道当初她一直怀疑安沐喜欢自己,安沐也是这么烦吗?烦到恨不得把手里的鸡蛋连壳带黄塞进她那说不停的嘴里? 陈寒削完胡萝卜,又翻出了土豆削皮。 “沐沐这人就是嘴硬心软,她其实打心底已经原谅我了,只是嘴上还硬着,你看,我送她的情侣项链她戴了,我过年那会儿说想回国发展,她就转学回了北京,我来给她过生日,她面上疏远着,却拿了整颗苹果给我吃,你知道苹果是什么意思吗?” -- 第132页 ——安沐是为了她才转学的?不!我不信! ——虽然你是安沐老师,但麻烦你别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 简以溪心烦意乱,不想理她,可礼貌驱使,还是回了句“不知道”。 陈寒笑道:“我猜你也不知道。” ——那你还问我!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恶劣! “沐沐以前特别爱笑,不是现在这种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而是张扬耀眼灿烂的笑,每每笑起来,她的脸就显得格外的圆润,脸颊红扑扑的,和她不笑时候的冷艳天差地别,我猜你一定没见过。 因为她的笑容实在太可爱,我以前总爱喊她pomme,是法语苹果的意思。 她笑起来真像香甜的小苹果,总让我忍不住……想咬一口。” 啪啷啷! 刚拎起的炒勺失手掉在料理台上,简以溪转头看了陈寒一眼,笑容干瘪又勉强。 “这还真是个……挺不错的比喻。” 陈寒还要再说什么,简以溪大声岔开:“咱们赶紧做饭吧,你看都快八点了,咱们一道菜都还没做出来,安沐该饿了。” 陈寒的红唇张了一半缓缓合拢,意味深长笑道:“好。” 之后两人几乎没再说话,除了偶尔一句“盐递给我”“糖在哪”,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两人各做各的,一桌子菜很快备齐,两人端到餐桌,摆好碗筷,简以溪看了眼二楼隐约的灯光,迈步就想上去喊安沐吃饭,陈寒突然拉住了她。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歇会儿,我去喊。” 她帮她什么了? 简以溪一个愣神的工夫,陈寒已上了楼。 安沐正刷题刷得疲惫,陈寒敲门进来。 “吃饭了沐沐。” 沐沐? “这称呼有点儿别扭。” “抱歉,以前喊习惯了,你要不喜欢,我尽量改,万一下次再喊错了,你别介意。” 一个称呼而已,何必上纲上线。 “名字就是代号,无所谓。” 安沐阖上错题本,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后颈,走到门口却被陈寒挡住了路。 “你什么都跟简以溪说了?” 这没头没脑的发问。 “我们以前的事,你都跟简以溪说了?” 安沐料到陈寒可能会套简以溪的话,却并不在意,只要不涉及危险,她不会过多干涉简以溪,成长太慢的孩子大都是家长干涉太多,适当的挫折可以促进良性成长。 安沐望着陈寒,眸光清澈:“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寒姐忘了吗?” “意思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不记得了。” 陈寒微笑,“看来你们两个中有一个在说谎,她说你把我们之间的事都告诉她了,你又说没有,我对她不了解,对你却很了解,你就是个……不诚实的小鬼。” 一句话说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和谐,陈寒随即又道:“开玩笑的,别在意,我只是有点妒忌,以前你什么都跟我说的,现在却换了别人。” 安沐心知肚明,陈寒就是个老油条,每一句话都是陷阱,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中招。 问她是不是什么都跟简以溪说了,目的是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忆,如果真失忆了,又拿什么跟简以溪说? 说她是不诚实的小鬼,也是在暗示她不相信她失忆,企图挑动她的情绪,让她不自觉露出马脚。 最后一句看似是在道歉,说是开玩笑,实际“以前你什么都跟我说,现在却换了别人”这句,也是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她,如果她不反驳,那就会被解读为她真的跟简以溪说了。 陈寒这个人,很聪明,却也很固执,她认定了她是在装失忆逃避过去,即便是设语言陷阱,也都是指向她没有失忆这个方向。 该说她固执过了头?还是该觉得她可怜又可悲?再或者是过度的自信自大? 安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陈寒,有上辈子的经验在,安沐看人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标准,她觉得陈寒不像是狂妄自大的人,她虽然没有艺术细胞,可也看得出陈寒设计的作品都是温和且没有攻击性的,一如陈寒知性优雅的形象,丝毫没有张扬的元素。 眼前的陈寒让她看不透。 她也不想过多的浪费精力在这个对自己来说根本不重要的人身上。 安沐淡淡道:“我很感激寒姐帮了我,也很高兴寒姐不远万里过来为我庆生,不过我还是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强调我失忆了这件事。 请不要再试探我,也许你觉得我是在装失忆,可我却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装,意见不和很伤感情,不能达成一致,那就只能敬而远之。” 陈寒微怔了下,只一瞬间,眨眼就恢复了一贯的优雅温和。 “你真是变了很多,聪明又犀利,和以前任性的爱哭鬼天差地别,我都快不认识了。” 陈寒摘下金丝眼镜,阖眼轻按了按眼角,微露出一丝疲态。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试探你,也不会再提记忆的事,我只做好我认为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安沐不置可否,迈步出了书房。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至少表面很和谐,陈寒稳重优雅,却又能妙语连珠,即便是再怎么沉闷的饭局也能打破僵局,让人情不自禁跟着她的话题走。 -- 第133页 “差点忘了,果酒还在冰箱,我去拿。” 简以溪下意识道:“安沐明天还要考试,而且我们都未成年,还是不喝酒了吧?” 陈寒边走边笑道:“说是酒,其实酒精含量非常低,和菠萝啤这种差不多,沐沐以前最喜欢这口味,现在也不知道还喜不喜欢。” 冷藏过的果酒散着淡淡的甜香,单闻着就让人蠢蠢欲动,喝到嘴里确实没什么酒味,爽口又解渴,配着满桌子菜再合适不过。 简以溪虽然只做了板栗鸡、番茄鸡蛋、香菇青菜三个菜,卖相也很一般,却都是安沐爱吃的,且荤素搭配合理,安沐吃了不少。 陈寒做的大都是海鲜,像是红烧刺参、粟米汁煎三文鱼之类,大概是真正的安沐喜欢的,虽然味道不错,卖相更是拍下就能当屏保,可安沐吃得并不多,也不是觉得不好吃,相反挺好吃的,只是单纯的不偏爱。 陈寒观察入微,显然发现了安沐夹简以溪菜的频率额明显高过夹她的,不过她没有表露任何不满,依然有说有笑。 这像极了老冰棍和哈根达斯同时递到眼前,安沐却偏偏选了老冰棍一样。 不管陈寒怎么想,简以溪总算高兴起来,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要相信安沐就够了。 吃完饭已经快十一点了,简以溪和陈寒抢着收拾碗筷,还催促安沐再去学会儿。 安沐无奈道:“你们别收拾了,放水槽就行,我找副扑克,咱们玩一会儿。” 简以溪提议:“输了贴纸条没意思,不如改成画乌龟,0点前,谁脸上画得最多,谁刷碗。” 原以为这个提议陈寒不会同意,没想到她竟然第一个点了头,还附议用眉笔画乌龟,这样比较容易洗掉。 安沐拿了根浅咖色的眉笔,三人就玩最简单的跑得快。 差十分钟0点,简以溪顶着满脸乌龟生无可恋地重重靠在沙发背。 ——太奸诈了!陈寒奸诈也就算了,安沐怎么也这样?! ——明明有牌能压住,为什么她们都不压?害得她以为自己必胜无疑,结果每次都是眼看要出完了,她们就蹦出来压她! 十七岁的简以溪还是没能深刻理解姜还是老的辣的普世真理。 0点准时点上蜡烛熄了灯,安沐在简以溪羞涩的生日歌中许下重生以来第一个生日愿望。 ——愿简以溪早日独当一面,我就能离开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摇曳的烛光下,安沐的脸庞模糊了棱角,少了逼人的冷艳,朦胧的像是加了滤镜,温柔又美丽,让人挪不开视线。 简以溪目不转睛望着她,黑眸晶亮。 ——安沐,你知不知道,初八那天我许下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安沐的生日愿望可以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N年后知道安沐愿望的简以溪 面无表情Delete【我的十七岁愿望】 PS.0点还有一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感谢落瑶は好き~双手榴弹包养议棋~亲亲举高高~ 第51章 表脸 生日蛋糕是简以溪在潍城就订好的, 特意选的安沐家附近的蛋糕店,下了火车先去超市买了菜,这才取了蛋糕过来。 蛋糕不大, 只有六寸,简以溪提前旁敲侧击过,知道没人给安沐过生日,甚至安沐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她也就没准备那么大的, 够两个人吃就行了。 实际六寸的两个人也吃不完,加上陈寒,三个人也没吃完, 一人只吃了一小块,意思到了就好。 一串折腾下来, 十二点半了, 陈寒起身告辞, 安沐客气了一句:“不然就在客房睡吧, 都这么晚了。” 陈寒回眸笑道:“你朋友在, 我就不留了,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考试。”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 听在早已在成人世界混了多年的安沐耳朵里,这就是普通的客气话, 可听在简以溪耳朵里,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今天你在, 所以我走,等明天你走了,我就长住了。 简以溪咬了咬唇, 好不容易稍微好点的心情再度down到了谷底。 送陈寒进了电梯,简以溪没精打采地回了屋进了厨房,哗啦啦开始洗碗。 安沐把没吃完的蛋糕切成小块,规矩地摆进便当盒,放进冰箱,又简单收拾了下客厅,这才走进厨房,帮着简以溪擦干洗好的碗放进碗柜。 “我先声明,我不是不信任你,我百分百信任你,我只是想不通,再想脑袋就要炸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你……” 简以溪转眸瞄了眼她脖间的莫比乌斯项链,白炽灯下,宝石细碎的光芒耀眼又美丽。 “你这项链明明是梁思蕊送的,为什么梁思蕊要说不是她送的?” 安沐微怔,“什么?” 简以溪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安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刻意跳开了陈寒喜欢安沐的部分,只说了陈寒给梁思蕊打电话那事。 “你亲耳听到的?” “对,我记得梁思蕊的声音,确实是她没错。” “你和陈寒为什么突然提起项链的事?” “就……陈寒说项链是她送你的。” 安沐垂眸缓缓擦着碟子。 陈寒会这么说,她倒不觉得太意外,毕竟陈寒处处表现出的都是想跟她套近乎,陈寒怕简以溪夺走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虽然有点幼稚,却也是解释得通的。 -- 第134页 可梁思蕊又是为什么撒谎? 梁思蕊极力反对她和陈寒联系,显然和陈寒不是一伙儿的,可她为什么又要听陈寒的,这种时候不管那项链是不是她送的,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肯定要说是自己送的,为什么她表现出了这么奇怪的反差? “她们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简以溪记性一向很好,基本还原了对话场景。 安沐听罢,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或许……梁思蕊有什么把柄在陈寒手里,所以她才不得不撒谎。” “可是,梁思蕊的确给陈寒发了封箱照,不是这条项链。” “别猜了,先洗碗,洗好我给梁思蕊发个视频。” 简以溪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原本没精打采的刷洗瞬间提速三倍,叮呤当啷很快就全部刷洗完毕。 两人擦了手,齐齐坐在客厅沙发,安沐摸出手机给梁思蕊弹去了视频对话框。 简以溪紧张地盯着安沐的手机屏。 滴哩咚隆,滴哩咚隆。 视频响了很久,没人接。 安沐挂了v信,转而翻出梁思蕊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依然没人接。 国内凌晨一点,巴黎那边大概是六七点,梁思蕊早就放学了,为什么不接? 安沐还算了解梁思蕊,她这人不爱轰趴,更不爱去夜店,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密密麻麻的代码,她也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远程解码潍城二外论坛ID对她来说就跟喝水一样容易。 通常下了课,梁思蕊最喜欢的就是顶着面膜码代码,几乎不会外出,这还是安沐第一次电话v信都联系不上她。 “可能她今天碰巧有事,之前她不也说了有事?” 简以溪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的确说过,可能太忙没听到,也可能关了静音。” 安沐收了手机站起身。 “等明天再说吧,都这么晚了,我们先睡。” 简以溪看了眼已经黑屏的手机,跟着安沐进了客房。 家里每周都会打扫两次,客房很干净,安沐拿着长把扫床扫帚扫了扫床,又抱了条薄被给她。 “早点休息。”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长睫投下两团暗影,眼神格外纠结。 “我……我能再说两句吗?” “就是……陈寒怎么会知道我给你发得那些信息?” “什么信息?” “就……我之前脑子被门了说的那些话。” 看着简以溪窘得耳朵尖都红了,安沐因梁思蕊烦乱的心绪突然安稳下来,故意逗简以溪。 “哪些话?” “就……喜……喜欢你什么的。” “你喜欢我?可我不是les,恐怕要拒绝你了。” “安沐!”简以溪气得都顾不得害羞了,抬眸瞪着安沐,“你能不能正经点儿?我在生气,生气知道吧?!” “现在知道了。” 安沐还在笑。 简以溪气成河豚,换成平常肯定得捶安沐两下,可想到安沐今天是寿星仔,便宜她了。 “陈寒都能背出来那些v信了,你说,她怎么会知道?” 看着简以溪绷起的小脸,脸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粉扑扑的,安沐总算稍微压了压唇角。 “应该是那天我跟她吃饭,她看你发的家宴照无意间看到的。” “无意间?” “这还差不多。” 虽然相信安沐,虽然也猜到了陈寒肯定是偷看或是无意间看到的,虽然很多,但是亲耳听到安沐这么说,简以溪还是松了口气。 不对! “你怎么会给她看我发的照片?” “她初九的飞机回法国,就提前一天约我吃个践行饭。” 安沐振振有词,坦坦荡荡,简以溪却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野鸭子,一口气没上来,堵得难受。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跟陈寒在一起?” “你又没说那是你生日,你要说了……” “怎样?” 简以溪眼前一亮,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就差没亲口问出“你是不是也会来找我”。 简以溪期待的那句台词在安沐嘴里滚了两滚又咽了回去。 ——孩子都是惯坏的,今年生日是过了,可还有明年,不能太惯着。 安沐摸了摸简以溪的脑袋,淡淡道:“你要说了,我会给你发红包,祝你生日快乐。” “哦……”简以溪眸中的亮光瞬间熄灭,蔫蔫儿地垂下了头,“反正就是我生日的时候,你没陪我,反倒跟陈寒在一起。” “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吃醋了?” 简以溪转身坐在床边,抬眸嗔了她一眼。 “都说了正经点儿,我们是朋友,我吃哪门子醋?我就是觉得陈寒这个人人品不太行,我怕你吃亏。” “你才跟她处了多长时间?这么快就觉得她人品不行了?” 安沐其实也觉得陈寒人品有瑕疵,可这是多次相处,且有上辈子经验才得出的结论,简以溪这种看谁都是好人的单纯少女,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看来这次的做饭时光,比她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简以溪刚要答她,安沐伸手揪起了薄被,拉着她出了客房。 “我看咱们的话题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还是关了灯躺床上慢慢说吧,说完正好睡觉。” -- 第135页 “一,一张床” 简以溪干笑了下,手心隐约出了汗,跟着安沐的脚步上了楼,看着安沐纤娆的背影,尤其是那收窄的腰线,愈发的不会笑了,嘴里情不自禁嘀嘀咕咕念叨着。 “以,以前又不是没一张床睡过,这,这真的没什么。” 简以溪脑中乱七八糟,视线从安沐随便绾在脑后的丸子,到白皙的后颈,再到香肩,窄腰,最后落在…… 简以溪猛地扭过头去,小心脏噗通噗通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呼吸感觉都要凝滞了,突然觉得这复式公寓还是不够大,逼仄的都不够她呼吸了。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安沐并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加速且没有规律的呼吸,安沐在想选个什么时机好好教育下分不清轻重缓急的熊孩子。 比如,两天近二十节课和给朋友过生日,到底哪个更重要? 熊小溪:给朋友过生日~! 安沐:出去罚站。 虽然看到简以溪很高兴,可安沐一点儿也不赞成她放下学业过来看她,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小孩子这么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生日……不是不能过,而是看情况过。 比如时间充足,或是有社交需求的时候,用生日作为一个联络感情的契机,办个盛大的生日宴会都没什么不可以。 事实上,上辈子安沐参加过不少类似的宴会,说白了就是商业活动,为了方便扩展各自人脉的。 不管是普通人联络感情,还是商人扩展人脉,庆祝生日的聚会本身都不是为了生日。 如果只是单纯庆祝出生这个日子的话,不应该犒劳自己,而是应该给自己妈妈买礼物。 毕竟,孩子出生那天,是妈妈最痛苦的一天,也是为孩子辛苦劳累的开始。 这是她上辈子的大学老师说过的话,当时她并不十分赞成,毕竟……温巧云实在让她提不起感恩的心。 可如今再看事无巨细关心她的安妈,安沐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只可惜,安妈不是她灵魂的母亲,温巧云也不是她的身子的母亲,她已经没有母亲了。 然而简以溪还有,虽然简以溪出生的那天不是养母最痛苦的一天,可养母是真的抚养她疼爱了她十多年,并且以后还会继续。 那原本该是疼爱她的养母,该是她的母亲,现在却只属于简以溪。 不知是深夜使人感性,还是果酒微量的酒精软化了安沐的神经,安沐突然有些伤感。 可她还是分得清是非曲直的。 她知道这不怪简以溪,简以溪就是她,哪怕她已经不能和简以溪同一个身体,也不能对简以溪完全的感同身受,简以溪依然是她,曾经的她,养父母爱简以溪,也就是爱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这意外的重生,她原本早已死成了沙粒微尘,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她不怨恨简以溪夺走了养父母的爱,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 这世界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 本来只是想着找个什么时间教育一下简以溪,让她以后学业为重,毕竟清华真不是那么好考的,结果想着想着就歪了。 安沐最终也没想好什么时候说,只确定必须在简以溪走之前说,当面讲不容易有误会。 她让简以溪去自己房里的浴室冲澡,自己则去了安爸安妈房里,同时洗节约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了。 等一切都收拾好躺好再关了灯,已经快两点了。 “好了,说吧,为什么觉得陈寒人品不行?” 简以溪脸朝上平躺着,相比于安沐手臂伸在被外的悠闲侧躺,僵硬了不是一点儿。 她一眼都没敢往安沐那边看,明明之前天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安沐穿吊带睡裙的样子,可今天就是觉得格外的别扭。 她想起陈寒说的小苹果,还说什么咬一口,胸口气血翻涌,无名火就蹭蹭得窜,要不是怕安沐为难,她后来都不想搭理陈寒了。 幸好陈寒还算识时务,之后都挺正常的。 可一个快三十的老女人垂涎一个才刚满十七的少女,这合适吗? 就算她再怎么漂亮,那也是老黄瓜刷绿漆,怎么也刷不出十几岁的娇嫩,她哪来的脸老牛吃嫩草? “陈寒她不要脸!” 一时气盛,简以溪冲口就说了出来。 安沐觉得好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简以溪这么简单粗暴地评价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对她有恩。 “她怎么了?” “她喜欢……” 简以溪攥了攥被角,赶紧闭了嘴。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被陈寒当了枪使,安沐这明显是不知道陈寒喜欢她,陈寒自己不敢说,想借刀杀……呸,想借力打力?做梦! 别以为她不知道,陈寒今天阴阳怪气的,就是想利用她试探安沐。 以前的她或许听不出来,可安沐都教了她那么多了,她要还听不出来,岂不成了傻子? 她要是真替陈寒说了出来,万里有个一,万一安沐对陈寒也有好感,那不就便宜了陈寒吗? 就算安沐对陈寒没意思,陈寒也可以把锅都甩到她头上。 ——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简以溪一点儿也不怀疑,陈寒绝对能眼都不眨地撒出这种谎。 -- 第136页 说出来谁信? 国际知名设计师,快三十的成年人,居然是个撒谎精?! 哈啊……真是要被陈寒气死了! 之前吃饭也好,打牌也好,许愿吃蛋糕也好,所有的其乐融融其实都是假象。 简以溪为了安沐在忍,简以溪相信陈寒也是为了安沐在忍。 陈寒以为她也对安沐有不轨的心思,那就让她这么以为好了,她也是笨,干嘛要否认?她就该顺杆子爬,让她趁早死了心!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反悔已经晚了,简以溪只能暗暗决定,但凡明天陈寒还敢来,她就敢说。 谁怕谁呀? 恩情是恩情,友情是友情,她绝对不会为了恩情牺牲安沐。 不过短短两秒,简以溪脑中千帆过尽,略清了清嗓子,话音转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毕竟陈寒就算不当人,我也不能不当自己是人,那毕竟是她的私事,具体的就算了,我就笼统跟你说说吧。” “好,你说。” 感觉会是长篇大论,安沐换了个姿势阖上了眼,看了一天字,眼实在是有些酸。 “总之就是……陈寒喜欢上了一个未成年,人家不接受,她就想方设法套路人家,她也不想想她自己都快三十了,老女人一个,还妄图染指人家鲜嫩嫩十几岁的美少女,谁给她的脸?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安沐闭着的眼睁开了。 “我说她老牛吃嫩草,表脸!” “老牛?嫩草?” “对啊,陈寒都快三十了,不是老牛吗?说句不太恰当的话,陈寒要是像非洲女孩那样结婚那么早,现在孩子都能跟咱们同班了。” 安沐面无表情翻了个身,背对着简以溪。 “明天还要起早考试,有什么考完再说吧,困了,睡了。” 怎么觉得安沐好像生气了? 难道她说错什么了吗? 难道是觉得她不尊重年长的女性?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不尊重,她只是单纯的针对陈寒! 每个年龄段的女性都有不一样的美,都是值得赞颂和喜爱的,她就是气不过陈寒,就……就地图炮了,安沐不会真生气了吧? 怎么办?要不哄哄? 可是怎么哄啊?长这么大她从没哄过人。 要不翻翻手机……百度一下? 可安沐都生气了,她这时候翻手机,她会不会以为她在玩手机?会不会更生气? 安沐平时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呐?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困了想睡了?明天毕竟的确要考试。 可是不对呀,安沐不是那种话没说话就宣布结束的人,她如果考虑到考试的问题,刚才就不会带她来卧谈会了。 所以……安沐还是生气了? 可她还是有点不理解,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陈寒人品不行吗?为什么要纠结陈寒是不是老牛? 安伯父和安伯母感情好像挺好的,应该也不存在安伯母抛弃安伯父吃嫩草的问题,也没听安沐说家里谁离婚了什么的,应该不是为家人抱不平,所以她的不高兴到底从哪儿来的? 她才十几岁,操心什么三十啊? 安沐的心思大海深,简以溪猜破头也猜不出来。 算了,不猜了,反正哄就对了。 那次金纺路事件,安沐生她的气,怎么道歉都闭门不出,她回房后难过得睡不着,就给毛毛发了信息,毛毛分析说,道歉是没用的,女人都一个毛病,嘴里说着“我就是要你承认个错误怎么这么难”,实际她就是想对方哄她,“对不起”是最不重要的台词,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换而言之,哄才是制胜关键。 可她真没哄过人,真不会! 想了一大圈儿,问题又绕了回来,所以她到底要不要拿手机问度娘? 算了,万一不小心让安沐误解,那岂不是更不好哄? 怎么哄呢?怎么哄? 简以溪对手指。 不能再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安沐都要睡着了。 简以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小屁股挪啊挪,挪得离安沐近一点,再近一点,还近一点,继续近…… 近不动了,已经贴着安沐了。 简以溪悄咪咪偷瞄了眼安沐。 安沐侧身躺着,背对着她,悄无声息。 想了想,简以溪继续挪动小屁股,艰难地原地旋转九十度,平躺改侧躺,鼓起勇气伸出手,蹭啊蹭啊蹭,小手从自己被窝蹭着床褥蹭到安沐被窝里,再顺着安沐的腰线爬啊爬,爬过侧腰,爬到小腹,隔着单薄的丝质睡裙搂住了她。 这还是金纺路事件毛毛教她的,还专门给她发了教学视频。 毛毛说,如果安沐还不原谅她,她就学视频里那个打不死的蟑螂男,女朋友再怎么发飙都死搂着,记住口号——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实在气不过就打我怕手疼就拧我拧不动就咬我嫌我脏就抓我总之怎么解气怎么来只要你高兴我伤痕累累也光荣! 毛毛还说,虽然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好朋友,差别挺大的,可女人的本质是不变的,男朋友这种家庭排位不如猫的都能哄住,她好歹也在猫之上,安沐肯定会原谅她。 虽然毛毛每次出的主意都是馊的,她当时根本没有采纳,可今时不同往日,她难得见安沐一次,而且还是安沐生日,不想安沐带着不高兴入睡,这样对睡眠质量也不好。 -- 第137页 再说,安沐这次也没有生那么大的气,稍微哄两句应该就没事了。 人是已经搂上了,可视频里那夸张的表演简以溪实在是做不来,而且那是为了博眼球才故意那么夸张的,现实中真这么来,安沐肯定当她神经病。 吸气,呼气。 我叫不紧张。 安沐的体温隔着单薄的睡裙浸润着她的掌心,像是直接浸进了她的血管,顺着血液一路奔向了心室,疯狂鼓噪着她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清楚了! 这是6000+是双更~! 21点还有~ 日了万那个小妖精~! 第52章 牵手 简以溪分不清自己这究竟是紧张, 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那熟悉的缺氧感再度侵袭,本该张嘴辅助呼吸, 她却下意识抿紧了唇瓣,耳膜鼓噪着吵闹的心跳,脸颊隐隐发烫。 她控制不住自己短促的呼吸,也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又湿又烫好像出了汗。 她迷迷糊糊想着, 要是弄湿了安沐的睡裙,她会不会更生气? 简以溪下意识挪了挪手掌的位置,滚烫的掌心摩擦过布缕, 丝滑中透着一丝麻凉,凉得她心尖儿颤痒。 一张口就是沙哑到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嗓音, 简以溪吓了一跳, 有种迎头一盆冷水的惊颤,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总觉得这嗓音很不合适, 就……就很……很怪……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 手掌的热度似乎也降了些。 “安沐……这么多天不见,我……我特别想你……” 先说好听的肯定错不了。 “我刚才要是说错了什么,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你别气了行不行?” 看在她这么诚恳的份儿上, 安沐应该会原谅她的吧? 刚睡着的安沐,带着被惊醒跳痛的太阳穴睁了下眼, 又无语地闭上。 ——想打人。 ——忍住,这是自己,比亲的还亲。 “我没生气, 睡吧。” ——假的。 她说没生气那就是没生气。 简·直·溪长吁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今天你生日,生气不吉利,你打我骂我都行,总之别气着自己。” 简·直·溪说得诚心诚意,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真的,她可不是说说而已,安沐要真打她骂她,她也不会生气的,除了养父母,只有安沐能让她心甘情愿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说罢这些,简·直·溪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表达完整,又补充了几句。 “还有,我澄清一下,我不是说三十岁的女人就不美不好,我只是想说,十几岁是娇花一样的年纪,年纪差别太大会有代沟,心灵的身体的都有,尤其身体上的。 年纪大的相对来说会比较先走,剩下年轻的孤零零留在这世界,想想就觉得好可怜。 虽然死亡这种事谁也无法预估,也可能年轻的先走,可大概率而言,还是年长的走得更早。” 简以溪原本只是想解释一下自己对年长女性没有任何不尊重,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就夹带了私货,明里暗里在给安沐敲警钟,警告她千万别喜欢上年纪大的! 尤其是陈寒这种爱在背地里嘀嘀咕咕的小人! 说罢还怕安沐不明白,又特别强调。 “本身陈寒年纪已经大了人家那么多,对人家已经很不公平了,如果再用什么卑鄙手段,那就真的是无耻下作不要脸。 毕竟十几岁还很单纯,什么都不懂,就像一张纯白的纸,而三十岁早已经深谙社会的险恶,说直白点就是老江湖了。 如果老江湖凭借个人魅力吸引了小白花,那无可厚非,我绝对祝福她们。 可如果老江湖仗着自己经验丰富,就别有用心地靠近小白花,还想方设法套路人家,让人家崇拜她感激她喜欢她,进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真的很恶心了。” 简以溪自觉自己说的很中肯,也非常有说服力,却不料,安沐抓起她搂在她小肚子的手,毫不留情丢出了被窝。 “我说困了没听到吗?睡觉!” ——啊这,这又怎么了? 简以溪在被窝里凌乱,被抛弃的手悬在半空,孤单寂寞冷。 ——我,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刚刚明明看她已经不生气了,怎么现在好像更生气了? 废话!这能不生气吗? “仗着经验丰富”、“别有用心”、“不可告人的目的”…… 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安沐本尊。 虽然安沐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安沐也从来没想过让简以溪崇拜她感激她,可事实还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老黄瓜刷绿漆是吗? 虽然安沐气得牙痒痒,不过事实上,她确实是二十八岁的灵魂刷了个十几岁少女的身,这让她气都气得理亏,反驳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还有什么比吃了哑巴亏更让人郁闷的? 重活一世,安沐早学会了雷打不动情绪稳定,可在简以溪面前似乎总会情不自禁放松,情绪也跟着更容易浮动。 这种事还是不要多想的好,只会自己气自己。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不想,她也还是被自己给气着的,被十七岁的自己。 老牛,老黄瓜,老江湖……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一边道着歉,一边气着人…… -- 第138页 真要把她给气死了…… 她请得起律师打这人命官司吗…… 请得起……吗…… 请……氢……氢…… 氢氦……锂铍硼…… 当春乃……发生…… 若……为自由……故…… 脱衣先……脱…… 呼…… 本就是惺忪而醒,又累了一天,安沐脑子混混沌沌,就像瞌睡的时候记笔记,开始还清晰有条理,越到后面越混乱,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了。 睡意如潮,安沐就这么想着想着沉入了梦乡。 被抛弃的简以溪委屈巴巴裹着被子,想再搂上安沐哄一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哄,毛毛的法子明显已经失败了,她不知道下一步该用什么办法。 她小心翼翼伸手过去,扯了扯安沐是睡裙吊带,还没等开口,安沐本能地反手挠了挠,吓得简以溪赶紧收回了手,蹭到香肩的手指莫名其妙发着烫。 她……她到底怎么了? 只是手指蹭了下肩膀而已,为什么心脏跳得这么快?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扯那细细的一根吊带,改扯着她背后的睡裙。 拇指食指揪着一点,轻轻扯了扯。 没人理她。 是在生气?还是睡着了? 要是生气,她就继续哄。 要是睡着,她就不吵她了。 简以溪轻声轻脚撑身而起,探头看向安沐的脸。 呃…… 太黑了,只能恍到轮廓,根本无法判断安沐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简以溪又转身拿了手机,轻轻按亮屏幕,照向安沐的脸。 这下看清…… “干什么?!” 安沐突然睁开眼,瞬间的警觉后,又下意识拧眉歪头避开那刺眼的光。 那一声实在太过凌厉,那转瞬即逝的眸光又过于森寒,简以溪措不及防,一个心惊肉跳,手机松了,啪的砸在了安沐脸上。 简以溪吓得模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简以溪手忙脚乱赶紧伸手过去,还没等挨着那倒扣只露着一圈白边的手机,突然眼前一晃,安沐毫无预兆突然坐了起来,拽起身后的枕头照着她就是一通狂揍! “你还让不让睡!让不让睡!!让不让睡!!!” 简以溪抱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别生气!” 安沐连揍了N下之后,总算稍微消了点儿起床气,床褥喧腾着,一如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她喘着气丢下枕头,冷着脸躺下背过身,这会儿也不管简以溪是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的,反正打完舒服了就好。 简以溪抱着头,小心翼翼看着安沐的背影,唇角不由自主弯了弯。 被凶被打还这么高兴的,普天之下除了变态大概只有她一个正常人了吧? 可她真的很高兴,她第一次看到安沐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不是压抑,不是闷不吭声,跟不上砰的摔上门不搭理她,而是痛快的宣泄。 能让安沐正确表达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简以溪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照理说惹恼了安沐她该反省才对,可她就是高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 兴奋的有点睡不着怎么办? 看一眼安沐,再看一眼。 为什么安沐非要背着身睡? 明天她就要走了,过一秒就少一秒,她就不能让她多看两秒她的脸? 手机已经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反正床下铺着绒毯,就算掉地上也不要紧,简以溪也懒得找。 她怕安沐再睡着了,赶紧说道:“安沐,你能不能转过身?” “干嘛?” 安沐这会儿已经一点儿都不困了,她就是在困惑,困惑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孩子气?身体变年轻了,难道心也跟着幼稚了? 不,应该不是,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简以溪小声道:“你背着身,我……我害怕。” 简以溪没敢说想多看她两眼,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实在太奇怪。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就……” 不等简以溪绞尽脑汁编出个完美的理由,床褥摩擦声已响起,安沐转了过来。 “快睡吧,我真的困了,明天还要考试。” “那……那我再说最后一句。” “快说。” “能……能牵……牵下手吗?” 简以溪赶紧道:“不能就算了我就随便说说睡觉睡觉。” 这一连串不带标点符号的,听得安沐无奈又无语。 “手呢?” “这儿呢!” 简以溪慌忙举起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出想牵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昏暗中看不清楚,只能恍手掌模糊的轮廓,可这已经足够,掌心突然爱上柔软的温度,安沐牵上她的手,十指相扣,垂放在两人中间。 简以溪微张着嘴,有点难以置信,这难道是要牵一晚上的节奏?可她原本只想牵一下就好的。 占了便宜的简以溪,坚决不卖乖,老老实实拽着被子躺好,不时撩开薄薄的眼皮瞟一眼安沐。 虽然昏暗,虽然看不清楚,可知道安沐是面朝自己躺着的,甚至她都能感受到安沐喷洒过来的温热呼吸,简以溪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类似……岁月静好,也或者……甜如蜜糖。 -- 第139页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呼——呼—— 不到三分钟,简以溪睡着了。 被接连吵醒两次的安沐长睫微颤,抬眸看了她一眼,昏暗中,简以溪微张着嘴,睡得香甜,哪管自己造了什么孽。 安沐挪了挪身子躺平,本想松了简以溪的手,可简以溪攥得实在太紧,她连试两次没能松开,动作再大些只怕要吵醒简以溪,只能无奈放弃。 夜色浓沉,万籁俱寂,耳畔是简以溪绵长的呼吸,安沐闭上眼,尝试第三次入睡。 第二天一早,鸡飞狗跳,陈寒一大早就敲开了门,拎着早点忙活着拆封,让安沐赶紧吃了赶紧上学去。 年轻就是好,虽然只睡不到三个小时,洗了把脸之后,安沐依然觉得神清气爽。 安沐学校离得不远,却也不近,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一路绿灯的话,大概半小时能到,遇上倒霉全是红灯,那就得四十多分钟。 早高峰,自行车比汽车快,陈寒也没帮她叫出租,目送她进了电梯,笑着挥手告别。 时间匆忙,实在赶不及再多说别的,安沐清楚简以溪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单蠢的少女孩,能应付得了陈寒,也就挥了挥了手,按了1楼。 安沐走了,简以溪从容不迫地回了房间。 车票是下午三点多的,她按原计划,慢条斯理地翻出昨天剩下的食材,排骨需要化冻,先带着包装袋泡进温水,再慢悠悠剥蒜准备辅料,然后就是勾好面糊,茄子切块,准备油炸。 时间还很充足,简以溪处理好所有食材,炖上排骨,转去客厅窝到了沙发。 陈寒也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准备食材,她比简以溪慢一点,简以溪都已经喝完整杯咖啡了,她才弄完出来,坐在了她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安沐:老牛吃嫩草? 溪溪:我错了老婆!是我这毛还没长齐的癞蛤蟆觊觎你这白天鹅!QAQ 安沐:呵。 溪溪:老婆怎么还没消气?o(╥﹏╥)o 毛毛:你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溪溪:没呀,我都自比毛还没长齐的癞蛤蟆了,难道要比打不死的臭蟑螂? 毛毛:虽然但是,癞蛤蟆本来就不长毛…… 第53章 谎言 咖啡壶里还有咖啡, 这还是早上陈寒专门给安沐磨的,说是猜想着她俩昨晚肯定睡得晚,怕安沐考试犯困。 相比于陈寒的温柔细致, 简以溪有点自我厌恶。 昨晚她拽着安沐聊到那么晚,明知道安沐有考试也没放在心上,早上甚至起得安沐还晚,安沐下去开门的时候她还赖了会儿床。 可她……她真心觉得晚睡一会儿不要紧的,她经常熬夜读书, 早上也起很早,平均睡眠时间也就四五个小时,就是怕考不上清华, 失约安沐。 现在再看陈寒一大早从酒店过来,又是买营养早餐, 又是泡咖啡的, 跟晚起的自己简直对比鲜明, 她突然又觉得, 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即便她每天熬夜, 也不能要求安沐也熬夜, 毕竟熬夜是很不好的习惯,对身体不好, 第二天精神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她也曾在课间趴着睡过。 自责过后, 简以溪又开始担心,以陈寒的美貌, 还有她和安沐这么多年的关系,以及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除非安沐是直的, 不然会不会被攻陷真的不好说。 可她又不能把陈寒的目的直白地告诉安沐,那样等于就被陈寒当了枪使。 不能直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暗示其实也没多大作用,她到底该怎么办? 千里迢迢来过个生日,倒把自己给过出个愁来。 简以溪没精打采地喝光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要去洗咖啡杯,陈寒突然伸手过来,接过了她的杯子。 “等下我喝完一起洗吧,我们谈谈。” 昨天都谈崩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管心里怎么腹诽,安沐都没跟陈寒闹翻,她又怎么能闹翻? 她要真闹翻了,安沐肯定该说她忘恩负义。 简以溪脑补出了一座大写的“恩”字大山迎头压下,只一下就把自己压趴下了。 算了,陈寒想谈那就谈,刚好她也开诚布公地跟陈寒好好说说。 简以溪重新坐下,晃在身后的马尾泼墨挥毫般乌黑顺滑,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皮肤细腻又紧致,载满胶原蛋白的脸洋溢着光彩照人的青春。 陈寒淡淡扫了一眼简以溪,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口中弥漫。 二十八岁和十七岁,真的是天堑一样的差距,差在哪里只有自己知道。 “陈老师想谈什么?” 陈寒略一沉吟道:“你知道安沐失忆的事吗?” “失忆?” 这就是陈寒憋了一夜憋出的新伎俩? 简以溪差点没气笑了。 “陈老师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道歉,昨天是我不对,我有点太激进了,老实说,是我慌了,我害怕,怕沐沐选择你,毕竟你……年轻漂亮,跟她年龄相近有共同语言,而我只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无聊女人,年纪也越来越大。” 简以溪向来吃软不吃硬,陈寒一道歉,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你不用跟我道歉,你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在我眼里,你很漂亮也很优秀,可以说是光芒万丈的。” -- 第140页 “谢谢你安慰我。” “不是安慰,是真的,我就是觉得的,你和安沐做朋友其实也挺好的,就像我和安沐这样,做朋友是仅次于亲人的长久关系,没必要非去强求……强求那些强求不来的感情。” “强求?”陈寒轻抿了口咖啡,“我只是想道歉,弥补我犯过的错,只要她原谅我,我们就会顺理成章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强求。” 又来了又来了! 简以溪轻吐了口气,不管了,什么礼仪修养,她就是不满十八的未成年,没道理让一个卑鄙小人憋死自己! 简以溪丢掉所有的思想包袱,硬梆梆道:“陈老师不觉得成年人还撒谎很不好吗?安沐根本没有喜欢过你,她亲口跟我说的!” 陈寒微眯美目,睨了她一眼。 “她……亲口说的?” “没错,她说她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在她眼里以前是老师现在是朋友,将来也只能是朋友,她不只不喜欢你,她也不喜欢任何人,她还没遇到那个让她心动的mr. right。” 陈寒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拿起进了厨房,哗啦啦洗干净后,还不忘帮她搅了下排骨汤,这才出来重新坐下。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吗?她的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失忆了,她跟我说的也是她失忆了,可一个失忆的人,怎么会给你说以前的事?究竟是你在撒谎?还是安沐在撒谎?” 简以溪一下子就坐直了小身板,黑瞳灿亮如星,直勾勾瞪着陈寒,一改之前软绵绵的可爱模样,像只随时会咬人的小狼。 “我们都没撒谎,撒谎的是你!你不觉得你自己说话前后矛盾吗?一会儿说安沐不原谅你,一会儿又说安沐失忆,请问,如果安沐真失忆的话,你干嘛要说她不原谅你?!” 陈寒波澜不惊地与她对视,眸底倒映着她倔强的小脸,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的起伏。 “对,你说的没错,这前后矛盾了。我觉得她没失忆,所以我才说她不原谅我,而她也曾跟你说过以前的事,你也觉得她没失忆,可偏偏……安沐就是说她失忆了,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安沐说了谎,她不仅骗了我,还骗了你。” “安沐没有骗我!” “不,她骗了你,她骗你的是她不喜欢我,而她骗我和大家的是她失忆了,事实真相是,她喜欢我,并且她没有失忆。” 简以溪攥紧粉拳,想冷笑,笑不出来,只能板着一张脸,硬梆梆回她。 “你真当我年少无知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住?凡事都要讲个逻辑,安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失忆?又为什么要装不喜欢你?她如果真失忆了,她家人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从法国回来,还一个人转学到潍城?” 相比于她的言辞犀利嗓门高,陈寒显得格外的沉稳慢条斯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沐装失忆是为了躲避我,回国也是为了我,至于为什么去潍城,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她家人为什么放心她回来,我想我也知道,但是我不方便说,这不同于失忆,这是她极为私密的事,除了几个至亲,还有我和梁思蕊,再没有别人知道。 她没有告诉你,我当然也不能说。 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她家人并不是放心她回国,可是无可奈何只能让她回国,再怎么不放心也得放心。” 啪!啪!啪! 简以溪气得连鼓了三下掌。 “太精彩了,陈老师不去搞传销都屈才了,太会洗脑了,我差点儿就信了。 陈寒面无表情看着她,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笑置之,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信,你的不信对应的是对安沐的信任,我不想打破这份信任,可我也不想让自己背上骗子的恶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我不希望和你成为敌人,我想让你早点认清现实。 我理解你依赖她的心理,就像当年安沐依赖我一样。 你是因为简家的欺凌,安沐则是因为孤独。 不管这份感情将来发展成什么,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安沐早晚会原谅我,她不可能回头看你,在她眼里,你就像是当初的她自己。 她同情你怜悯你,唯独不可能爱你。 甚至说,她把你当成了小孩子,需要她的保护。 她原本是打算保护你到考上大学的,可是我出现了,她动摇了,所以又转回了北京。 这就是全部,不管你相不相信。 我没办法给你证明全部,我只能证明安沐确实在撒谎。” 陈寒摸出手机翻到v信,她的v信只有寥寥几个聊天框,一看就不是她主要的社交软件。 她点开一个对话框,翻到一条信息给她看。 【陈寒是我:抱歉突然打扰,我听说安沐失忆了,有点担心,想问一下是不是真的?】 信息隔了一天才有恢复。 【安太太:抱歉,最近很忙,很少登录这个ID,刚看到你的信息。是的,沐沐失忆了,不过她的健康状况非常好,不用担心。】 这两条信息的发送时间都是去年五月,那时候安沐都还不认识她,何况陈寒? 可这也不能证明信息的正式性,毕竟以简以溪目前对陈寒的了解,陈寒就是个小人,这信息也可能是她自导自演骗别人的。 简以溪勉强压下了一瞬间慌乱的心,从容道:“这又能证明什么?这个安太太可以是任何人的小号。” -- 第141页 “你还真是比我还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寒叹气摇了摇头,又往上翻了翻,翻到了几条语音信息,一一点开。 【陈寒是我:你听,沐沐又在闹了,非要今晚住这儿,就让她住下吧。】 【安太太: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那你麻烦你了陈老师。】 【陈寒是我:不麻烦,我正好再教教她布局。】 陈寒这边的语音信息可以清楚听到安沐撒娇的声音。 【我不走~我今晚就要住在这儿~我要吃你做的秋刀鱼~秋刀鱼!~】 简以溪绷直的身形差点坍塌,她强硬地撑着,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个字。 陈寒把手机递到她手机,淡淡道:“你可以翻她妈妈之前发的朋友圈,就算我想骗你或者骗别人,也不可能几年前就开始布局。” ——别接手机!别理她!安沐不可能骗她! 心里这么叫嚣着,简以溪还是伸出了手,指尖挨上手机的瞬间缩了下,又缓缓伸直,将手机攥在掌心。 她点开了那个备注安太太的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 【宝贝女儿过两天要期中考,妈妈期待你的好成绩。】 【今天买了新鲜的秋刀鱼,死丫头离那么远,馋死你。】 这些是最近,再往下翻,简以溪的视线突然定在了年前的一条。 【来来来,快来看看我闺女的成绩单,刚回国不到半年就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不过表扬归表扬,该批评还是要批评,以后做事能不能别这么先斩后奏?你转学也不说一声,害得你小姑姑手忙脚乱的赶紧帮你联络学校,你就不能等你小姑姑联络好了再说?这个毛病不好,必须严厉批评!】 下面十几条点赞的。 这明显是私人号,点赞的一看就是亲戚朋友,并没有看到哪个像商业伙伴。 所以……安沐说转学是家人的意思,是刚决定的,都是骗人的? 她早在潍城时就已经决定了?! 她为什么不提前跟她说? 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要骗她?! 她们……她们不是无话不谈……最好的朋友吗? 啪嗒,一滴眼泪滴在屏幕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还有~ 第54章 现充 上午考完, 下午放假,并不是学校大发慈悲给假,而是这周六下午的假抵了, 周六上全天。 幸好放假了,不然安沐还得请假,请假的话小姑姑必然会知道,小姑姑知道了又得心急火燎地来找她,看她是不是病了出状况了, 总之肯定消停不了。 回北京最大的不方便就在这里,自由度严重降低,她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家里的眼睛, 周末还必须去大伯家蹭饭,不想蹭都不行。 安沐一路骑车回到家, 家里一切如常, 陈寒在往外端菜, 简以溪正在捞刚炖好的排骨, 说是排骨还要再烧一下烧个糖醋的。 三人气氛融洽地吃了饭, 陈寒一早就联络了朋友借了车, 说是专门为简以溪借的,方便送她去车站。 刚吃过饭, 朋友就给她送来了车,陈寒下去接朋友, 简以溪在厨房刷碗,安沐擦碗。 安沐睨了眼没精打采的简以溪。 “我给你订好高铁了, 下午七点的,到家大概十点左右,你的票也不用退了, 等晚会儿咱们直接去高铁站。” 简以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坐绿皮车就行。” “听话。” 安沐下意识揉了下简以溪的头。 简以溪咬唇低着头,她揉完撤了手,她才问道:“你干嘛总喜欢揉我头,你是觉得我像小孩子?”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头发很软,揉起来很舒服。”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眸底隐约起了一丝光亮,她想了想,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泡沫,擦干了手,拽下安沐手了的干布丢在料理台,拉着她径直去了阳台。 从阳台可以看到小区大门口,陈寒还在门口跟朋友说话,秀丽的身影十分显眼。 简以溪看了眼陈寒,这才抬眸望着安沐道:“自打那次金纺路事件惹你生气,我就说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会瞒你。 昨晚我就想告诉你了,犹豫再三没有说,现在我觉得,就算被当了枪使,我也要说,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安沐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圈,转眸看了眼远处的陈寒,淡淡道:“你问。” “你有没有失过忆?” “医学上来讲,有。” 医学是没有魂魄一说的,她没有安沐的记忆,在医学上的确会被判定失忆,这不算欺骗。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不喜欢陈寒,也从来没喜欢过?” “我的确不喜欢她,在我现有的记忆里,从来没喜欢过。” ——即便安沐真的喜欢陈寒,那也是安沐,不是她二十八岁的简以溪。 “最后一个问题。” 简以溪咬了咬唇,要不是眼尾熏得通红,看上去真像没事人一样。 “你是不是在潍城就已经决定转学了?” ——这个陈寒,还真是多事。 安沐道:“没错,当时就决定了,没告诉只是想让你过个好年,那段时间烦心事实在太多,这种已经不可能更改的事,能晚点说当然就晚点说,多开心一天是一天。” 安沐答得坦荡,甚至连视线都不曾躲避一下,简以溪仰头眨了下眼,压下冲眼的胀热,又问:“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转学?” -- 第142页 “不管为了什么,绝对不是为了陈寒,也不是因为你惹我生气,只是出于各种现实的考量,比如考学,比如让家人放心,还有些其他的原因。” 简以溪笑了下,眼泪随着笑意就涌了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我明明不想哭的,我明明是高兴,我……” 简以溪赶紧上手擦泪,两只手都用上了,却越擦越多,越擦越止不住。 安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她进了屋,抽了纸巾给她擦泪,冷的时候,安沐是真的冷冰冰冻死人,可温柔起来,却又像是天上绵绵的云絮。 “好了别哭了,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我……我是高兴,我真的高兴,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我就知道不瞒你就对了,我……” 话没说完,安沐脸色就冷了,纸巾塞到她手里,人站远了半步。 “你高兴我可不高兴,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你之前怀疑我,甚至还曾想过瞒着我就回去?” 泪眼婆娑的简以溪拿着那纸,呆愣愣望着说变脸就变脸的安沐,安沐一句吓,可比擦多少张纸都管用,眼泪都吓回去了。 “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很信你的!” ——安沐怎么一脸不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虽……虽然有那么一……一瞬间的动摇,但我很快就坚定了!” “坚定了还犹豫?” “我犹豫是因为不想被陈寒当枪使!” “枪?” 简以溪看了眼窗外,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小区大门口的,不盯着点儿陈寒,说话都觉得不放心。 她拽着安沐重新回了阳台,看到陈寒还在跟朋友说话,这才稍稍放了心,把陈寒昨晚包括今天上午说的全告诉了安沐,还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把陈寒半强硬发给她的安妈的v信名片给安沐看。 “陈寒让我听了她一年前的语音信息,还说,要不信的话就自己加v信问,或者拿这个v信名片跟你手机里的对比,总之就是为了证明你撒谎,证明你喜欢她,只是现在还气着她不肯原谅她。” 简以溪的表述能力相当不错,安沐很快就明白了来龙去脉,本来就冷着的脸更冷了,极度冰寒。 “所以你是怕我知道陈寒喜欢我,然后喜欢上陈寒?” 看着安沐结冰的脸,再听着她冷到掉渣的声音,简以溪突然有点不敢点头。 “啊这……呃……嗯……也……也不全是,我也有不想被陈寒利用的心理在。” 安沐面无表情道:“不想被利用占1%,怕我看上陈寒98.9%,还有0.1%的其他。” 明明很像开玩笑的一句话,此时此刻从安沐嘴里出来,一点儿也不好笑,还有点可怕。 安沐轻吐了口气,抱臂扶额,一副被自家熊孩子气到不行的样子。 “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跟我做朋友? “后悔当初干嘛要拉陈寒出来当挡箭牌?本来是怕麻烦才那么说的,没想到现在更麻烦!” ——不是后悔跟我做朋友就行。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手还撑在额头,抬眸睨了她一眼,只这一眼,简以溪没忍住搓了搓胳膊。 那眼神……太难以形容了,简以溪还是第一次见安沐有这种眼神,娇嗔似的,却又比娇嗔多了点无奈,那琥珀色的眸底浮着细碎的薄光,仿佛繁星倒映,美得让她转不开视线。 “简以溪,我再说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谁都不喜欢,我也没打算喜欢任何人,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还有,高考就剩一年了,你整天这么胡思乱想的,能考上清华吗?考不上我才打你。” 简以溪抽了抽鼻子,刚掉了半天眼泪,这会儿还有点儿比赛。 她叠巴叠巴手里的纸蹭了蹭鼻尖,蔫儿了吧唧“哦”了一声。 安沐又道:“我对你很失望你知道吗?” 简以溪垂着头,指尖抠着手里的纸团,一句话都不敢吱。 “问你呢,知不知道?” “知道……”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那你说说我失望什么?”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安沐比以前凶了好多?这语气还越来越……像我妈。 心里这么想,简以溪可不敢说,双腿并拢标准站姿,揪着纸团低着头,知不知道都得编出个一二三。 “我……不该不相信你。” “还有。” “我……不该怀疑你喜欢陈寒。” “这跟第一条是一个意思,换一个。” ——好难啊,安沐心海底针,她到底想让我编出个什么理由? “我……我想想……” 安沐转眸看了眼小区门口,陈寒已经在给朋友挥手告别了。 安沐道:“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还是我来告诉你。 你有三错。 第一,不该请假来找我,对现在的你来说,学业比什么都重要,见一面又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用这时间多刷几套五三,一步到位考上清华,以后多的是时间相处。 第二,你不该不相信我,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陈寒,你还要怀疑,是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相信我的人品? 第三,你不该畏畏缩缩优柔寡断,我不让你孤勇冒进,不代表让你怂,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之前教你那么多都忘了吗? -- 第143页 陈寒三番二次暗示你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不反击? 她的确是对你有过帮助,忍一次是情面,忍两次是修养,再忍就是怂。” 简以溪抬眸偷瞄了安沐一眼,小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有反驳。” “我是让你反击,不是让你打嘴仗。 想想那天下大雨,我是怎么对付简以湖的? 当然,简以湖和陈寒不能相提并论,她们做的事也不一样,所应对的态度也肯定有区别,至于这个区别的度在哪里,师傅领进门,自己考量。 最棒的完美点就是,既成功制止了对方,还保证自己不犯法,并且出了气。 这不仅适用于别人得罪你,也适用于平时你面临各种各样的窘境,主动打破不利局面,比你缩起头来等它自己过去好得多。 明白吗?” 简以溪再度小小声道:“可打人是犯法的……” 安沐吸气……呼气…… ——不生气,这是自己,比亲的还亲。 “你是故意的吗简以溪?没听到我后面说的,保、证、自、己、不、犯、法。” “可你……” ——可你明明打了简以湖。 辩解声戛然而止,安沐冰凉凉的眼刀杀来,简以溪后半句不敢说了,只能转到别处。 “可你……都不想我的吗?” 这弯儿转的生硬又措不及防,安沐怔了下。 不等安沐开口,简以溪委屈巴巴道:“我想你了,刚好你生日,所以我就来了……我以为你也想我了……谁知道你看到一点儿都没高兴…… 本来是两个人的庆祝,最后硬生生成了三个人…… 好不容易陈寒走了……我以为终于能好好跟你叙叙旧…… 谁知道……还没说两句你就吵着睡觉…… 我以为你生气了,就赶紧道歉,你不原谅我就算了,还打我…… 我……我千里迢迢跑过来我图什么呀? 我不就是想你了吗? 你从昨天凶我到现在,马上我都要走了……你……你就……就不能给我个笑脸吗? 你要实在笑不出来,给我拥抱也行啊……” 看着简以溪再度晕红的眼眶,安沐原本还高涨的火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好像……太严厉了。 可道歉的话实在又说不出口。 安沐叹气,探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被抱住的简以溪长吁一口气。 ——安沐教得就是好,现学现卖,顺利过关,欧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55章 摊牌 简以溪美滋滋的想多抱会儿, 谁知还没品出滋味儿呢,安沐就推开了她。 “差点忘了正事。” 简以溪眨巴眨巴还有点湿红的眼,看着安沐摸出手机翻出梁思蕊的v信。 信息框里已经有好多个视频拨打失败的提示, 从昨晚到现在,梁思蕊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接过安沐的视频,打电话也是只通,没人接。 安沐发出去的视频通话响着单调的音符。 安沐微垂眼帘, 长睫铺陈下淡淡的暗影,窗外春光明媚,窗内却并没有落进阳光, 安沐眼眸深邃,又不爱笑, 正眼看人时难免让人觉得冷艳又傲慢, 可当她垂下眼帘, 所有的锋芒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让人身心放松的温婉。 简以溪喜欢她的锐利, 也喜欢她的温婉, 甚至连她凶巴巴拿枕头砸人的样子都喜欢。 安沐盯着手机看,她就盯着安沐看。 真舍不得走, 走了就看不到了,虽然视频能看到人, 可看视频感觉跟隔着电视追星一样,越是喜欢那个爱豆, 看完爱豆的视频就越空虚,甚至想大哭一场。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那么好看的脸,那么好听的声音,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却摸不到碰不到,万一高考失败,她没考上清华,又得一年见不到,想想就又想哭了。 毛毛说她太依赖安沐了,还笑话她是刚断奶的孩子天天想找妈。 她才不是小孩子,她都能自己一个人从简家那狼窝里跑出来了,她只是比较重视友情! 毛毛还开玩笑问她是不是看上安沐了? 能不能别这么肤浅?能不能?! 合着这世界想一个人就非得是爱情?就不能弘扬一下伟大的友情吗? 毛毛这人,优点有之,一个巴掌数不完,缺点却是一箩筐,真是摊上她这损友就是上了贼船了,想下也下不来了。 简以溪胡思乱想着,安沐那边还是没能联络上梁思蕊。 安沐蹙眉又在通讯录翻了翻,实在也没什么可以问的人。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躲我倒没什么,我就怕她出什么事。” 这么一说,简以溪也紧张起来,毕竟那天陈寒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当时听着还不太觉得,现在回想,字字句句都透着威胁。 简以溪搂上安沐的胳膊,压低嗓音揣测道:“会不会是陈寒联络了那边的人,绑架了梁思蕊?或者制造了车祸,再或者杀人抛尸扔了海,手机落在了草丛堆?也有可能是……” 安沐白了她一眼:“住脑。” 简以溪干笑两声,两手都攀上安沐的胳膊。 “那你说会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不至于到犯罪的地步。” -- 第144页 就算到,她也不会这么早就给简以溪灌输这些黑暗的东西,起码等她考上大学再说。 两人正盯着手机发愁,门铃响了,陈寒回来了。 简以溪乌泠泠的眸子一瞟,计上心头。 她快安沐一步去开了门,低着头也不看人,只唉声叹气。 陈寒看了眼刚走到沙发旁的安沐,又看了眼简以溪,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简以溪一脸的美人轻愁,“就那个梁思蕊,安沐从昨晚联系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安沐都快急死了。” 顿了下,简以溪突然抬眸眼巴巴看向陈寒。 “不如你帮着联系一下?” 陈寒怔了下,眸中的错愕转瞬即逝。 她推了下金丝眼镜,柔声道:“好啊。” 摸出手机 ,陈寒翻到了梁思蕊的号,看通话时间,至少从昨晚之后陈寒就没再给梁思蕊打过电话,不过不保证她们没有其他联络方式。 安沐也走了过来,看陈寒给梁思蕊打电话。 安沐怎么弹v信打电话都联系不上的梁思蕊,陈寒打过去居然只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 梁思蕊有气无力加烦躁,语气很不友好。 “你又想干嘛?” “怎么听你声音不太对?生病了?” “我生不生病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陈寒开得是外放,她似乎丁点儿不怕梁思蕊说出什么,依然淡定地任安沐她们听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梁思蕊冷嗤一声:“到底什么事快说!我烦着呢!” “语气这么差,看来你是不怕我把你做的那些破事说出去了。” “有什么差别吗?你逼我撒那种谎,你让我还怎么跟安沐联系?你倒是给我想个好借口!” 陈寒唇角笑容不散,金丝眼镜泛着幽白的光。 “我听说安沐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你以为呢?她要万一问起我来,你让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不就行了?” 梁思蕊气笑了:“既然不怕我说实话,昨晚你威胁我干嘛?” “我有威胁吗?我只是让你解释一下,原本你可以实话实说的,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陈、寒!” 对面气炸了,依稀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 “别这么暴躁,我还真挺想听你解释一下那个莫比乌斯项链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安沐过生日,我送她的礼物怎么了?” “你不知道莫比乌斯的含义吗?那是寓意爱情永生永世的,你哪条不选,为什么偏偏选这条?为什么偏偏就跟我撞了?” “我喜欢,我觉得好看,这你也要管?” 陈寒拿着手机走到沙发边坐下,简以溪和安沐对视一眼,也走过去坐下,侧耳继续听。 陈寒拿着那开着外放的手机,双腿交叠,神色淡淡。 “那你能解释一下eau purifiée吗?” eau purifiée就是梁思蕊发过来的那封箱照里的水滴溅开造型的项链。 “我……我给自己买的不行吗?” “你这人还是这毛病,小小年纪就没一句实话,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 我已经让助理去店里查过了,eau purifiée是你最先买的,我买了莫比乌斯之后,你第二天又去买了同款。 而且,你原本已经发出去的快递又追了回来,重新发了新的包裹,也就是安沐收到的那个。 旧快递发的早,时间比较充裕,所以你发的是普通保值的。 新包裹发的晚,所以是加急的,你怕赶不上生日。” 陈寒分析的有条有理,简以溪和安沐再度对视了一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展开。 对面安静了几秒,突然响起梁思蕊的低笑。 “推理的真不错,不愧是我们的陈大设计师,可惜……推理只是推理,你有证据吗?” “我不需要证据,我又不是要跟你打官司,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那些小伎俩在我这里根本不够看的,你以为你改送跟我一模一样的生日礼物,就能恶心到我吗?我反而还要感谢你,因为我现在和安沐情侣款了。” 情侣款当然是没有,安沐昨晚洗澡的时候已经摘掉了。 不过这句话对梁思蕊似乎冲击很大,她啪得挂了电话。 陈寒没事人一眼冲安沐微微一笑。 “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她就从来不会在你面前这么暴躁,对吧?” 安沐看了眼她脖间碎光闪烁的项链,没有说话。 陈寒摸了下项链,并没有问安沐为什么没戴,转而又给梁思蕊拨了过去。 明明梁思蕊被气到爆炸,却还是在响了五六声乖乖接了电话。 “我再说一遍,我很烦很烦很烦!!别来烦我了行吗?!” “不就是不知道怎么跟安沐解释吗?你不用烦了,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安沐联络不上你,很担心,所以就拜托我给你打电话,而我……打从一开始就在安沐家,而且开得外放。” 这话一出,对面立刻炸了! “陈、寒!你无耻!!” 电话再度挂断。 陈寒没有再打,想也知道,再打梁思蕊也不会接了。 -- 第145页 陈寒收起电话,波澜不惊地望着安沐。 “我想你应该有很多疑惑,我原本不打算说的,可现在看来不说大概是不行了,我必须尽早赶走一切潜在的危险……” 顿了下,陈寒睨了眼简以溪,温凉的声音如溪水缓缓流淌。 “……绝对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简以溪被那一眼看得莫名心慌,本来只是挨着安沐坐着,下意识抓住了安沐的手。 安沐只当小丫头紧张,安抚地回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再度停驻在陈寒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的周末,今天总共码字2万,新文加旧文,我真佩服我自己! 第56章 、陈述 陈寒推了下金丝眼镜, 剔透的镜片斜斜划过一道白芒,镜片后的眸子幽沉无底,淡淡的声音也如静湖泛舟。 “在说之前, 我希望沐沐做好心理准备,不管你有没有记忆,这可能都超出了你的想象,另外,你确定简以溪可以听吗?这会涉及到你的一些隐私。” 安沐的隐私? 安沐有些迟疑,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安沐。 简以溪看了眼陈寒又看了眼安沐,自觉地站了起来。 “我上楼睡会儿,昨晚没睡好, 你们聊。” 不等她转身离开,安沐一把拉住了她。 陈寒已经把简以溪卷入其中, 这会儿再刻意避开也没多大意义, 而且很明显, 陈寒并不避讳简以溪, 否则刚才她就不会故意当着她们的面外放, 让简以溪也听到那些明显有问题的对话。 安沐拉简以溪坐下, 小丫头明显黑眸亮了,灿烂的仿佛整个春天都坠了进去。 简以溪美滋滋坐好搂住她的胳膊, 半个人都贴到了她胳膊上。 安沐这才道:“没关系,你说吧。” 陈寒微叹了口气, 看了眼她们紧贴的部分,转开了视线。 “其实,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真相……” 身为知名设计师,陈寒的表述能力自然也是不差的,她并没有费太多口舌就讲清楚了来龙去脉, 真实度暂不可考,可震撼程度却的确不低。 安沐听完都蹙了眉心,简以溪更是粉唇微张,整个人都傻了似的,虽然经历过简以湖这样无耻的糟心事,依然没办法想象这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事真实发生过,她原本以为只有电视剧才会这么演。 十几岁的安沐聪明漂亮家境又好,照理说在学校应该备受欢迎,可她偏偏是个黄皮肤的“外”国人,混在一堆思想半成熟半不熟的法国初中生中,她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她的所有优点在皮肤的影响下,全都成了缺点,不管是羡慕她还是嫉妒她的同学,都不喜欢接近她,即便真有人接近,那也是表面和睦,内心对她并没有丝毫好感。 安沐不仅聪明,还心细如尘,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同学对她的排斥,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她自然也做不到讨好别人委屈自己。 学校其实不止她一个黄皮肤,可班上只她一个,她不想自己可怜的只能去外班找认同,干脆就放弃了所有的认同,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成绩还优异的连老师都赞不绝口。 这个选择至少表面来看没什么问题,虽然有些孤独。 不过幸好安沐还有唯一一个朋友,也就是梁思蕊。 梁思蕊是安沐的小学同学兼邻居,安沐爸妈刚来法国时,住在一处普通的公寓楼,梁思蕊一家就是他们的邻居。 两人一块儿坐校车上下学,一块儿写作业打游戏,关系非常亲密,哪怕五年级时安沐跟着家人搬到了东区,也转了学,两人依然经常联系。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安沐大部分时间依然是孤独的,就在这时,安沐遇见了陈寒。 那是在安沐初中的平安夜晚会上,安沐跟着拥挤的同学们进入晚会大厅时,被人挂破了晚礼服,挂得刚好还是腰部以下,虽然不至于露肉,可还是没办法见人。 那晚安沐是带着任务参加的晚会,她要给身为特邀嘉宾的陈寒献花,因为陈寒免费为他们学校设计了新的校服,不少记者到了现场,就等着陈词献花。 虽然不想恶意揣测,可这件事很大可能就是那些看不惯安沐的人故意做的。 礼服划破,安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献花,改由别人去献,要么借别人的礼服上台献花。 放弃是不可能的,安沐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放弃,更不容许那些卑鄙小人得逞,尤其是,陈寒是安沐的偶像,她不可能放弃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那就只能借礼服了。 可别说安沐在学校根本没有要好的同学,就算有,人家也未必肯借给她,毕竟大家都很期待晚会,没有谁愿意把自己的裙子让出去,然后自己躲在厕所间。 这么看来,安沐是注定要放弃献花的机会了。 在他们这群初中生眼里,这个机会就像跟爱豆近距离接触一样难得,多少人排着队想接替她的位置。 他们一点儿也不担心电视剧里那种当场撕裙子扭转乾坤的剧情,毕竟……电视剧里破的可不是这么敏感的位置。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安沐的确是没撕裙子,她直接拆了会场一扇的窗帘,连同会场的一些小装饰物装饰花,不知怎么就别成了一条晚礼服,穿在了身上。 陈寒目睹了她别礼服的全过程,媒体自然也没放过拍摄,安沐不仅献了花,得到了陈寒的青眼,还第一次在媒体上大放异彩。 -- 第146页 自那之后,陈寒便和安沐熟识起来,不久就确立了师生关系,当时在时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寒家离安沐的学校不远,安沐的孤独终于也有了安放之地,她每天放学都往陈寒家里跑。 大部分时候陈寒都在公司,她虽然是设计师,可以在家里工作,可公司有更多的助手可以协助她,空间和材料也更大更多,临时需要什么也能排助手甚至公司调配。 而安沐放学早,见不到陈寒她就缩在陈寒家门口玩手机,玩没电了就插充电宝,直到陈寒回来。 陈寒说过不少次让她别等,或者给自己打电话确认好时间再来,安沐嘴上应着,下次照旧。 陈寒无奈,实在是不忍心她一个小姑娘天天蹲门口,就给了她自家的钥匙。 有了钥匙,安沐就更无法无天了,有事没事就往陈寒家里跑,好几次陈寒正洗着澡她突然就来了,虽然没直接闯进浴室,可还是吓得陈寒专门请人给洗澡间的门加了个暗锁。 两人的关系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好,安沐也对她越来越亲昵,两人都互生了好感。 那时的安沐才十五岁,年纪实在太小,陈寒当然不可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对安沐产生不正常的感情。 而安沐虽然表现的特立独行冷傲又不好相处,实际却是个相当羞涩的小女生。 她喜欢陈寒却不敢表达,接着亲密的师生关系隐藏自己的爱意,她怕说出来之后,陈寒会讨厌她,毕竟,她们不仅年龄相差了十一岁,性别也是障碍。 安沐一直以为陈寒是异性恋,因为法国是个自由浪漫的国度,也允许同性结婚,法国人对性取向这个问题并不会特别去隐藏,从小在法国长大的安沐也传承了这种社会习惯,根本从未想过不同文化背景下长大的陈寒会本能地隐藏自己。 陈寒从未公开表示过自己是les,更是下意识将自己伪装成了异性恋,她像大部分国人一样害怕面对异样的目光,法国再怎么浪漫,再怎么开放,也不能改变她根深蒂固的潜意识。 因为这种种原因,两人都喜欢着对方,却一个压抑自己,潜意识告诉自己不喜欢,一个以为对方是直女,深知性取向不同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也藏在心底不敢说。 原本一直这样下去,天长日久,总会有真相大白happy ending的一天。 可就在这时,陈寒出差去里昂协助国博会服装相关,为期大约两个月,到后不久她就收到了安沐的信息,说是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不管陈寒喜不喜欢安沐,都必须要去劝导阻止的。 可陈寒越劝,安沐就越表现的叛逆,陈寒气急,给安沐打电话,安沐从来不接。 安沐甚至还威胁她,如果敢把这件事告诉安爸安妈,她就跟那有妇之夫私奔,她还给陈寒发了她跟那有妇之夫的亲密床照。 那有妇之夫的脸是打了马赛克的,并看不清楚,可能清楚看到他穿着花裤衩,还有着肥硕的肚腩,相比于安沐的纤细美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都是侮辱了牛粪。 陈寒又气又恼又心痛,本想报警抓了这个无耻的老男人,可想到安沐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又刚签约卖了设计,这会儿如果出现这样的负面新闻,对她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安沐还那么小,她不想毁了她。 陈寒找人帮忙打探男人的身份,可怎么查都查不出美目,恰在这时安沐的威胁短信发了过来,说知道他在查那男人,劝她放弃调查,否则一旦那男人放弃她,她就不活了,她说到做到。 陈寒了解安沐,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公主,高傲又任性,真惹恼了她,她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无奈之下,陈寒只能暂且放弃了调查。 国博会结束后,陈寒紧赶慢赶回了巴黎,顾不得休息,又马不停蹄开车到安沐学校等她下课。 安沐见了她很冷淡,沉默地上了车,跟着她回了家。 没等陈寒开口劝,安沐主动说,她累了,希望陈寒把她送回家,有什么改天再说。 陈寒却认为安沐这只是借口,并没有送她回家,还不停劝说她这样下去是没结果的,让她为自己的未来多想想。 安沐见她没要往自家方向开,气愤地让陈寒停车。 陈寒不肯,强硬地把她带回了家,两人大吵了一架,陈寒控制不住脾气,骂她小小年纪就放荡不要脸,说自己看错了她,如果她坚持要这样,那就滚,她没有她这样的学生。 安沐听她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头也不回转身就跑了。 第57章 程序 陈寒只当安沐是耍小性子, 毕竟以前她也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她闹过,通常第二天安沐就会主动过来撒个娇哼唧两声,她也就原谅她了。 可这次, 陈寒没有等来安沐的撒娇,只等来了安沐的一条催促她向媒体宣布解除师生关系的信息,还说如果真舍不得自己这么优秀的学生,那就闭嘴别管她的事。 陈寒也是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安沐的,越是喜欢, 她就越是心痛,偏安沐还这么屡教不改。 伤心气愤之余,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安爸安妈, 她不能报警毁了安沐,却也不能眼睁睁看她真就这么误入歧途。 安爸安妈知道后当然是气愤难当, 可他们又不敢直接找安沐训斥, 怕适得其反安沐真的私奔跑了, 只能暂且忍耐, 继续调查那个男人。 -- 第147页 安爸安妈的人脉自然比她一个设计师的多得多, 陈寒没查出来的, 他们查出来了。 可他们却并没有告诉陈寒那人是谁,还让陈寒不要再插手此事。 陈寒见安爸安妈都没法阻止, 自己再怎么拦也只是螳臂当车,深思熟虑之后, 她终于还是宣布了解除师生关系,对外宣布的理由是自己工作太忙, 没时间教导安沐。 可大家都知道,设计师更多的是需要灵感,真实的劳动强度其实是不高的, 尤其安沐这么有天赋,教导她也是拓展自己灵感是好办法,用忙碌做理由,怎么看都是借口。 然而不管外人怎么想,两人至此再没了关系,陈寒失去的不止是亲密的学生,更是失了恋,那之后就心情恶劣灵感枯竭,再也设计不出温和又让人舒适的作品,别说开服装秀,连公司的设计任务都有点应付不暇。 幸好春季服装秀的设计稿是早就完成的,这档秀场没有拉下,可春秀之后,她就递交了暂停服装秀的报告书,她与公司签订的合约里,她有在灵感不济的时候拒绝秀场的资格,但必须提前申明,并且之后的设计费统一降低30个百分点。 公司里其他设计师不理解她这种做法,又赔钱又降低信誉,还失去曝光度,公司里能独自成秀且挂上大名的只有三个,她就是其中之一,其他设计师都是以公司名义合并开秀的,他们多想能有她这样的知名度,她却不珍惜。 因为这个,陈寒在公司也被其他设计师排挤,虽然碍于她的地位,这些排挤不算太明显,可依然是让人不舒服的。 然而陈寒根本没心思也没时间理会这些,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稍微停下,她就会想安沐,想得心口发疼,想得半夜睡不着觉。 哪怕没有灵感,她也不停地画着草稿图,短短半年,她用掉了过去两年的稿纸,画出的却几乎全都是废稿。 那段日子,她本能地拒绝接收任何有关安沐的消息,对安沐乃至安家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直到安沐自杀两个月后,她才得知了这件事。 她原本是想去探望安沐的,可车都开到了安沐家门口,她又失去了进去探望的勇气。 她先联络了梁思蕊,因为安沐的关系,她和梁思蕊也算是比较熟悉。 梁思蕊说安沐不是自杀,是生了那男人的孩子,让她保守秘密,还说安沐和那男人感情很好,而且那男人背景深厚,安家有意与他联姻,就等着他离婚了,让陈寒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陈寒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心酸苦涩,黯然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她无意间得知安沐曾出席过她的春季服装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安沐自杀的传闻是在服装秀后没几天,如果真像梁思蕊说的安沐是生孩子的话,照理说那时候她的肚子应该相当明显了,她怎么会主动出席这种公开场合,就不怕被媒体发现? 而且,安沐应该很厌恶她才对,为什么要去看她的秀,还是现场去看? 陈寒越想越觉得奇怪,就专门调出了春季秀当天的监控录像,找到了安沐的身影。 监控里的安沐穿着九分袖宫廷式短上衣,下面是条收腰荷叶裙,怎么看那肚子都是平平坦坦,绝对不可能是怀孕,而且是马上要生产的样子。 陈寒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想到安沐既然会来秀场看她的秀,会不会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找过自己,就回家调出了自家门口监控。 事实证明,陈寒的猜测是对的,安沐不仅去过,还去过不止一次,最后一次就是春季秀前一天的晚上,她在家里拼命画着设计稿,安沐就站在院外,隔着木栅栏望着她亮灯的工作室,望了很久。 监控里清楚的显示,安沐的肚子没有丝毫隆起,身形比以前清瘦不少,蜜茶色的长发微打着卷散落身后,她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带走,每次风过看着她微动的发梢裙角,就像是人在随风摇晃似的,都吓得陈寒心惊肉跳。 陈寒又翻看了之前几次有安沐的监控视频,除了个别衣服比较宽松看不太出来的,其他无一例外都是平坦的小腹。 连肚子都没有怎么可能生孩子?! 难道梁思蕊骗了她? 对!一定是这样! 安沐父母那么疼爱安沐,怎么可能拿她去联姻? 安沐当初突然爱上有妇之夫也很奇怪。 就算是一见钟情好了,毕竟感情的事很难解释清楚。 可明明她出差之前安沐还黏她黏得紧,还眼泪汪汪要她每天都跟她视频,不然她会想她想得睡不着,之后也的确每天都跟她视频的,怎么会突然就不接电话也不接视频,只发文字信息和语音信息? 这件事打从开始就漏洞百出,怪只怪她只顾着伤心根本就没注意到。 陈寒知道这事必然跟梁思蕊有关,她没敢打草惊蛇,先雇了个男人假扮沐浴乳推销员,沐浴乳是市价的1/3,非常便宜,但是限购一瓶,所有买沐浴乳的都能有一次抽奖机会,奖品是五天四夜双人罗马游,包吃包住包机票。 这个奖品自然而然落到了梁思蕊母亲手里,梁思蕊父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前脚坐上飞机,后脚陈寒就以安沐为借口约梁思蕊吃饭。 陈寒提前吃了解酒药,不停喝酒表现出失恋的苦闷,梁思蕊在她的情绪带动下,也喝了不少,直到醉倒。 -- 第148页 陈寒借口送她回家,混进了她的房间,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就连夜搬走了她的电脑和手机,找了朋友帮忙破解。 电脑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程序,大都是梁思蕊自己编写的,朋友很快就凭借使用率,发现了一个手机监控程序。 这程序就像是个小型中转站,陈寒和安沐手机接收发送的所有信号,都会先到它这里,它选择放行对方才能收到,它选择拦截对方就收不到,它也可以把接收到的信息直接改成其他内容再发送给对方。 这程序还映射到了梁思蕊的手机,通过手机也可以进行相同操作。 陈寒这才知道,她出差的那段时间,梁思蕊直接篡改了她和安沐的信息。 安沐从没爱过什么有妇之夫,都是梁思蕊编造的,梁思蕊还借助变声程序模拟安沐的声音,发送简短的语音信息增加可信度。 梁思蕊毕竟只是编程高手,不是音频高手,所以她不敢接电话或视频语音,怕不小心露馅。 那段时间,她为安沐爱上有妇之夫这事痛苦不堪,安沐却也在为她爱上有妇之夫悲痛欲绝。 梁思蕊一个剧本骗了两个人,拦截了她们所有的信息,篡改后再互相发送。 陈寒在那密密麻麻的代码里看到了安沐的告白。 【别爱那种人渣了,他今天能背叛他的妻子,将来他也可能背叛你!与其爱他,不如……不如爱我吧……我爱你陈寒,别爱他了,爱我吧,求你了……求求你……】 还有自杀前安沐发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践踏我的爱,还践踏我的设计?!你好狠的心!我恨你!!!】 看到那告白,再看这绝望的憎恨,陈寒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暴涨的情绪,像是身体里一直塞着一个干瘪的气球,原本无论怎么充气都充不起来,却在这一刻,突然涌进了无数的气体,越充越多,越吹越大!胀满了她整个身体,痛得她无法呼吸还在飞速膨胀! 气球终于撑到极限猛地炸开! 所有的畏惧,所有的潜意识,所有以前束缚陈寒的枷锁,都随着这爆|炸四分五裂。 留下是只有对安沐疯狂的思念、心疼、懊悔……以及对什么都没察觉的自己的痛恨。 第58章 情深 陈寒保存了所有的证据, 这才把电脑手机送了回去。 梁思蕊见已经暴露,怕陈寒报警,就没再隐瞒, 一五一十全都交代。 梁思蕊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从小就是个代码迷,对女孩子感兴趣的化妆逛街帅哥什么的,一律没有兴趣,她只喜欢在家鼓捣电脑。 这就导致了她几乎没什么朋友, 甚至有人笑她是怪咖。 安沐不是她第一个朋友,却是她交往最久的朋友。 安沐喜欢设计,她喜欢代码, 一个是依靠感性和灵感最不需要理性的艺术,一个是依靠理性和逻辑最不需要感性的程序, 照理说她们应该没什么共同语言, 可她们就是成为了朋友。 安沐喜欢花花草草, 喜欢听风看云, 还喜欢漂亮的建筑, 或者蹲在路边观察形形色色的人, 研究他们身上的衣服。 梁思蕊就陪她四处兜风,看人看风景。 梁思蕊喜欢窝在家里研究代码, 安沐也会陪她窝在家里。 她们可以呆在卧室整整一天,各自专注自己的事情, 谁也不影响谁,却能一个眼神的交汇, 露出会心的微笑,随意一两个单字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们看似不同,却非常适配。 梁思蕊喜欢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她和安沐是彼此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朋友,直到陈寒出现。 陈寒很快占据了梁思蕊在安沐心中的位置,原本一切以梁思蕊为先的安沐,现在却一切以陈寒为先。 放了学第一个找陈寒,聊天话题围绕陈寒,甚至连每周一次的碰面她偶尔还会因为陈寒推掉。 最初梁思蕊一直劝解自己,陈寒是安沐一直崇拜的设计师,如果是自己最崇拜的黑|客成了自己的老师,自己说不定比安沐还激动,这就跟真爱粉见了自家爱豆似的,是人之常情,她是安沐最好的朋友,她要理解她。 可直到某一天,梁思蕊发现安沐偷亲陈寒的照片,她震惊了。 她质问安沐是不是喜欢陈寒,安沐起初害羞不肯承认,梁思蕊觉得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朋友,气得转身要走,安沐吓得赶紧道歉,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心思,还叮嘱梁思蕊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她不想给安沐添麻烦。 得知陈寒是直女,安沐压根就没打算告白之后,梁思蕊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不同性取向是真的不会有结果的,这就像冬雪永远不会爱上夏天一样,是天生的无法抗拒的。 虽然对安沐爱上陈寒很不高兴,可想到这是一段没有结局的初恋,梁思蕊又觉得格外的心疼。 从那天起,安沐就开始把自己的心情一点点分享给梁思蕊,初恋的滋味是甜美的,却也是苦涩的,凄美的就像秋末最后一片火红的枫叶。 原本以为这段感情早晚会断在陈寒恋爱结婚的那天,却不料,梁思蕊无意间看到陈寒给趴在桌上睡着的安沐披衣服,那温柔的眼神,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情谊,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梁思蕊如遭雷劈,她可以接受安沐和男人恋爱,哪怕是个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甚至是有妇之夫,就算是有血缘的不伦之恋,她都能接受! -- 第149页 她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安沐跟女人在一起!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明明不是恐同反同,身边也不是没有同性恋,可她就是接受不了安沐是。 安沐怎么能跟女人在一起?怎么可以?! 梁思蕊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她只惊恐于自己的发现。 她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 比如安沐还未成年,她不能看着她误入歧途,她需要纠正她。 再比如安沐是家里独生女,又有那么多家产要继承,她需要后代,她得跟男人结婚。 还比如…… 总之能找的理由她都找了,连安沐喜欢吃秋刀鱼,而陈寒却喜欢吃排骨,这种饮食习惯不一样都成了她攻击的点。 她成功说服了自己,把自己包装成拯救安沐的骑士,设计了那个监控程序,偷偷藏进安沐的手机,再入侵陈寒的手机。 她这是在犯罪,她知道,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骑士是必须拯救公主的,没有骑士,那就她来代替,她要拯救安沐。 她编造了有妇之夫的剧本,两边套路,怕陈寒不信,还找了自家大舅伯的照片,马赛克掉连,把安沐p到她旁边。 以她高超的p图技术,只要陈寒不找人鉴定照片真假,肉眼绝对看不出来。 而陈寒根本不可能找人辨别,因为那照片是以安沐的名义发的,安沐没有骗她的理由。 同样,她也p了照片糊弄了安沐。 好不容易破坏了两人的感情,解除了师生关系,梁思蕊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却没想到,安沐对陈寒用情太深,悲伤了一段时间后,找她帮忙黑进陈寒的手机,说是要揪出那个无耻的男人。 梁思蕊嘴里答应着,一拖再拖,最终以自己编不出程序为由,没有帮忙。 安沐并没有发现她是在敷衍她,还安慰她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大神,还说要找私家侦探去查这个男人。 梁思蕊怕露馅了,左思右想,只能又借陈寒的名义给安沐发了信息,说是马上要开展春季秀,以前答应让她的作品也上秀场,不能食言,让她把设计稿传到她邮箱。 安沐欣喜若狂,认为这是两人和好的契机,赶紧把设计稿传了过去。 秀场当天,安沐早早就去了,可从头到尾都没见她的作品出现。 她失望地离开,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侏儒男穿着设计图上的女装,小丑似的故意对着她撩着裙子搔首弄姿,摆出各种丑态,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拍照。 安沐当时就傻在了那里,喃喃地不断问梁思蕊,陈寒这是什么意思? 梁思蕊当然是找最扎心的说。 她说这摆明了是陈寒在羞辱她,陈寒绝对是个恐同人士,觉得她恶心,觉得她设计的衣服根本上不了台面,只能给马戏团当逗趣的戏服。 梁思蕊当时只是想让安沐彻底对陈寒死心,却忘记了设计稿就是设计师的命,陈寒羞辱她也就算了,还羞辱她最宝贝的设计,当时安沐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在勉强支撑。 回到家后,安爸安妈得知她去看陈寒的秀,大发雷霆。 安妈一时口不择言,怒斥她身为女孩子,能不能有点尊严?人家看不上你你还恬着脸往前凑,你都不把自己当人了,还指望人家当你是人?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安沐这才自己自己暗恋安沐的事,原来爸妈早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秘密不是爸妈自己看出来的,而是她最好的朋友梁思蕊告诉他们的。 梁思蕊窃听了陈寒给安妈打的电话,为了防止安妈真去查那个假的有妇之夫,她就装作为了安沐好,主动找到安妈,哭着说安沐暗恋陈寒,这才编造了有妇之夫的谎言逼陈寒就范,结果逼得陈寒和她断绝了师生关系。 当时的安沐已经没心思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安妈的训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感情上被践踏,事业上被否认,现在连爸妈都觉得她贱。 刚满十六岁的安沐,彻底崩溃了。 她偷了安妈的安眠药,通通塞进了嘴里。 她死得时候是不甘愿的,是充满怨恨的,也是悲伤的。 她并不是为自己而死,而是带着几分幼稚,想用自己的死让爸妈心疼,让陈寒后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委屈。 她太傻了。 她的确达到了目的,安爸安妈痛苦万分,陈寒更是悔不当初。 可那又怎样?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他们怎么痛苦怎么悔恨,她都再也看不到了,自己都已经看不到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梁思蕊得知安沐自杀,当场就厥了过去,当时是课间时间,吓得同学们赶紧喊了老师。 老师还没来,她就醒了,跌跌撞撞跑去医院,等她跑到时,二十八岁的简以溪刚刚睁开眼。 一无所知的简以溪看向梁思蕊的目光,陌生又冷漠,梁思蕊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不对。 之后安沐不仅失忆,还性情大变,所有人都察觉了,却没一人想到这是借尸还魂。 他们都觉得安沐是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包括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安沐的变化让梁思蕊有些不知所措,可她顾不得深思,她忙着照顾安沐,为了能多点时间陪着安沐,她甚至一个多月都没再碰过电脑。 -- 第150页 苏醒的安沐和记忆里的安沐越来越不像,不会撒娇,不会大笑,不会说法语,甚至连口味都变了。 虽然改变的安沐也很好,梁思蕊也很喜欢,可总觉得心底最深处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她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安沐决定回国的时候,她其实犹豫过,她想着自己应该陪安沐回去。 可看着安沐走在前面,路两旁高大的梧桐延伸到路的尽头,金色的阳光漏过茂密的树冠在安沐身上落下点点光斑,安沐回眸催促她的刹那,那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琥铂色眸子,再也找不到当初让她会心一笑的熟悉。 那一刻,她哭了,她失去了跟安沐一起回国的勇气。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喜欢眼前的安沐,却觉得自己应该留在法国,留在和安沐一起待过的城市。 安沐走时,梁思蕊抱着她泪流不止,陈寒在远处悄悄看着。 陈寒放过了梁思蕊,不是她宽宏大量,而是不想安沐难受。 她甚至没有勇气告诉安沐真相,怕这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脆弱少女再次崩溃。 安爸安妈倒是知道了真相,可安沐已经跟梁思蕊再度成为好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报警,安沐自杀也好,梁思蕊犯罪也好,所有一切可笑的闹剧,他们希望通通掩埋,什么都没有安沐快乐重要。 他们也不希望陈寒再见女儿,至少短期内不要再见,他们怕安沐再受刺激。 陈寒答应了安爸安妈,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思念,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给安沐发私信,那是安沐唯一没有删除她的联系方式。 发了那么多条,安沐一条也没回复过。 陈寒原本以为她已经弃了那个id,也就没再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安沐突然回了,还拜托她帮忙。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根本就不在乎简以溪是不是被欺负,更不在乎简以湖有多坏,只要是安沐让她做的,她都会义无反顾做到极致。 所有的一切都讲完了,陈寒的眼眶也红了,金丝眼镜遮不住她湿润的眼尾,美人薄泪,怎么看都是让人心疼的。 “这就是事实真相,我原本不打算说的,可是我怕,梁思蕊毕竟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不怕她破坏我们的感情,可简以溪不同,我从来没见你关心任何人像关心简以溪这样。 我既怕你喜欢上简以溪,也怕梁思蕊故技重施,更怕自己会纵容梁思蕊这么做。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算好人,但也绝对不算坏人,可如果有人跟我抢你,我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这不好不坏的品性。” 这次是真的彻底说完了。 陈寒靠坐沙发,双腿优雅地交叠着,泛红的眼眶让她原本就温润的眉眼越发柔得滴水。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情深,安沐会不会心软? 简以溪下意识攥紧了安沐的胳膊,攥得安沐皱了下眉。 安沐眼角余光扫了简以溪一眼,这才对陈寒淡淡开了口,只一句,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在、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简以溪:老婆真腻害!一句话噎死斯文败类~ 既然安沐说了她在撒谎,那肯定有撒谎的地方,但是,大部分都还是真实的 至于哪里撒谎,宝贝们猜猜看~ 当然是很重要的部分了~ 第59章 玩笑 安沐的声音落下,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寂。 陈寒目不转睛望着安沐,金丝眼镜晕着微芒,浅抿的唇薄红有泽, 像是完全没有被她的话影响,面色丝毫不改。 “看来简以溪已经把我昨晚说的话都告诉你了。 我承认昨晚我的确撒了谎,我编造了你对我告白被拒绝的故事。 我知道这做法不好,也不确定简以溪对你究竟是真友情,还是刚萌芽的爱情, 我只是想防患于未然,我不敢冒险,我怕再失去你。 但是我又不敢莽撞的告诉你真相, 我怕你会接受不了。 如果不是你们让我给梁思蕊打电话,我原本还不打算说。 很显然, 你们已经在怀疑我了, 如果我再不澄清, 我怕我真的会失去你。 ” 陈寒言辞恳切, 目光也好不躲闪,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撒谎, 简以溪都动摇了,可安沐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半敛眸子望着她,像是在看跳梁小丑表演。 这冰冷且不信任的目光明显刺伤了陈寒。 顿了下, 陈寒又道:“我保存的有关梁思蕊监控的证据,在一个移动硬盘里, 硬盘被我存进了巴黎银行的密码箱,我怕我冲动之下报警,所以才存在那里。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这些, 我今晚就可以坐飞机回巴黎,取了那硬盘过来。 看过里面的证据你就不知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陈寒的声音依然平静,温柔的像是万物复苏冰雪初融,可她的眼角却隐隐晕红,像是强撑的坚强,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 安沐总算有了点反应,只是那反应还不如没有。 她微勾了下唇角,美目荧光,红唇生晕,看似笑了,可笑意丝毫不入眼底,连之前还算温和的声音,这会儿也冷得掉了渣。 “我觉得,咱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维持表面的社交礼貌。 我很感谢陈老师帮了我,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还了陈老师的这份情,其他的我不想再多说。” -- 第151页 说着话,安沐站了起来。 “简以溪马上就要走了,我还有些话想跟她说,就不方便留客了。” 安沐已经走到了玄关,拉开了房门。 “陈老师请吧。”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赶人了! 简以溪知道安沐素来对得罪自己的人不留情面,却万没想到她对恩人也能这样,这……这多少也要顾及下情面吧? 旋即她有想到安沐刚刚教导她的。 安沐其实已经留了好几次情面给陈寒了,是陈寒得寸进尺不知悔改,还一次次编造故事心怀不轨。 安沐能忍到现在才开口,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要向安沐学习!以后再也不当怂包!该出手时就出手,鲜花掌声全都有! 简以溪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有多沮丧,这会儿就有多灿烂。 虽然陈寒讲得故事的确挺惨的,不过安沐都说了她是在撒谎,那肯定是假的! 就是不知道安沐自杀是不是真的? 虽然怎么听都像是真的,可她了解安沐,安沐不像是那么傻的人,轮不到别人把她逼到活不下去,她早就整得对方哭爹喊娘了 看看简以湖,看看体委,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对!安沐肯定没自杀过,失忆可能是别的原因,而且安沐应该知道,不然她怎么这么笃定陈寒在撒谎? 简以溪紧跟着事态发展转动着脑细胞,陈寒却没她这么好的心情。 陈寒微微睁大眼,眼底血丝隐约破裂,眼泪肉眼可见的迅速凝结,她勉强仰头忍了下去,难以置信安沐竟然这么绝情。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无所觉,更不该轻易跟你解除师生关系,我知道我错了,你就不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安沐扶着门把手,波澜不惊的眸子多了几分戏谑与轻蔑。 “陈老师演技这么好,倒不如转行做演员,做什么设计师?” 陈寒瞳孔震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眼看就要滚出眼眶,她赶紧扭头避开安沐的视线,随手擦掉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再度看向安沐,眼眶红的可怜。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怎样都好,你别这样行吗?” 安沐盯着陈寒看了两秒,关上门,径直走到陈寒跟前站定,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微卷的蜜茶色长发,白得近乎透明的精致面容,高高在上的俯视角度越发显得那眼眸幽沉冷冽,即便琥珀瞳色稍稍柔化了这冷冽,红得过分娇艳的唇更是为这冷冽添了几分难言的风情,可这依然阻挡不了那让人心底发寒的蔑视。 “你毕竟帮过我,我原本想留些体面给你,可你既然不肯接了这体面,那我就只能开诚布公了。” 陈寒眼底的泪痕隐约收了收,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红唇微抿了抿。 “看来你是笃定了我不是好人。” “我可没说陈老师不是好人,我只是说,陈老师在撒谎,撒谎虽然是不对的,但并不代表所有撒谎的人都是坏人。” “既然你不觉得我是坏人,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都是成年人,非要说的那么明白吗?” 简以溪坐在沙发一动不动,乌溜溜的眸子看看安沐,看看陈寒,再看看安沐,虽然她很想插话帮帮安沐,可又觉得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少插嘴比较好,毕竟陈寒是安沐的老相识,安沐应该更希望自己亲自来处理。 不过……安沐说都是成年人?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寒垂下眼帘,片刻后再抬起,博取同情的红眼圈依然在,只是泪痕彻底消失了。 “好,既然你说要开诚布公,那就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是怎么做的。 你打从一开始就在试探我,先是v博私信,再是约我接机,再试探着问我回国的意见,一直到现在。 你这种种,看上去像是不相信我真的失忆了,言行举止也都朝着我没有失忆的方向发展。 可惜这只是你营造出来的假象,你就是想让我这么误解,以此来为今天的谎言铺路。 因为失忆的我根本无法判断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能凭借现有的线索去推断。 比如,我会联想到你以为我是有记忆的,所以我会认为很多明面上的事情你是不敢骗我的,就像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平时的相处方式,以及我喜欢你这件事,你都不敢骗我。 而那些原本我就不知道的,你只需要拿出证据,我也就信了。 这样一来,不管是明面的还是暗地的,你说的一切我都会全部相信。 你计划的很好,深谙人心,还有足够的耐心,连我都想给你拍手鼓掌了。 可惜……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点。 知道是什么吗?” 这一番逻辑犀利的分析,震惊了简以溪,也让陈寒的脸色隐隐泛白。 陈寒睫尖微颤,垂下眼眸,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漏了几缕碎发散在脸侧,为那知性干练添了一抹惹人怜惜的狼狈,带着被人误解却无法辩解的无措。 “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其实……我是真的……没、失、忆。” 刚垂下的眼帘猛地抬了起来,震荡的瞳孔倒映着安沐面无表情的脸,陈寒红唇动了动,突然起身一把搂住了她。 -- 第152页 “我就知道你没失忆!太好了!tu es un menteur!” 最后的那句法语,像是激动的语无伦次脱口而出,却不料,安沐缓慢却坚定地扒开她的胳膊,俏脸结霜,比之刚才还要冷上数倍。 “不要用这种低劣的方法试探我,tu es un menteur是指男骗子,你不会激动到连男女都不分了吧?还是说,法语越说越倒退了?我倒是想把这句还给陈老师,tu es une menteuse,女、骗、子。” 伎俩轻易被戳破,换谁都会难免窘迫,陈寒也不例外。 陈寒眼眸闪烁了下,刚想开口再说两句法语,安沐根本不给她机会,先她一步开了口。 “你在巴黎调查了我很久,从我的主治医生,到我家的保姆,再到我的邻居、同学、所有跟我有交集的人,你已经百分百确信我是真的失了忆,所有你才用了这个方法来一步步接近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觉得害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来再来第二次?” “不!我没有害你!我……我不是想害你……” 陈寒下意识反驳了句。 安沐怎么可能没失忆?! 明明……明明失忆到连她从对面走过来,她都完全没注意到的。 那绝对不是骗人的,她观察过很多次,不管是微表情还是下意识的动作,她都关注了,安沐是真的没认出她。 可……可她的调查都是很隐秘的,除了她的私人助理,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 除非安沐有记忆,刻意叮嘱过这些人,这些人也及时跟安沐做了反馈,不然安沐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所以说……安沐真的没失忆?! 陈寒踉跄了一下,膝窝磕到沙发边儿,扑通一声重重坐了下来,呆愣愣盯着地面盯了很久,突然扬起头来。 “你为什么要装失忆?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吧?” 安沐微敛美目,高高在上俯视着她,勾起的笑意浅淡却美到极致。 “不,你错了,我没有装失忆,我是真的失忆了,我也不知道你在骗我,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溪:老婆你好奸诈!! 沐:你敢再说一遍? 溪:什么?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毛: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溪:老婆,她骂你是狗。 毛被混合双打。 毛:再也不要跟你们做朋友了QAQ 第60章 小崽 接二连三的冲击, 陈寒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瞪着沁着红血丝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安沐, 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原本并不知道你在骗我,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 安沐没多做啰嗦,再度走到玄关,开了门。 “陈老师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真的还有事, 恐怕不能招待了。” 陈寒垂眸,红唇抿成一线,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摸索着从裤兜摸出一个戒指盒似的小盒子,斜角绑着珠光丝带。 “昨天说的, 今天要补你生日礼物, 生日快乐。” 陈寒将那盒子递向安沐, 神色说不出的凄凉, 仿佛安沐要是拒绝了, 那真就太不给情面了。 安沐淡淡扫了一眼那盒子, 门拉得更大了些。 “谢谢,我觉得我不适合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陈寒苦笑一声, 解释道:“不是戒指,只是个吊坠。” “你已经给我做了饭庆祝了, 这已经足够了。” 陈寒沉默地收回盒子,垂眸走到玄关, 换鞋拿包,临出门前,再度把那盒子递到了安沐面前。 “第一个生日礼物撞了, 第二个再被拒收,我也太失败了……就当是感谢我帮你,收下吧。” 安沐这次连看都没看那礼物一眼,淡淡道:“快三点了,简以溪七点的车。” 又是逐客。 陈寒看了眼早在她换鞋时就已经摸过来挽住安沐胳膊的简以溪,没再多说,攥了攥猩红的盒子,转身走了,高跟鞋踩过走廊的声音,空旷又孤寂。 安沐关了门,晃了晃坠着累赘的胳膊。 “搂这么紧干嘛?” “我这不是怕她纠缠你嘛。” “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再说不也是你教我的吗?防人之心不可无。” “至少现在不会。” 好吧,简以溪无言以对,她其实也觉得陈寒这样身份的人,不至于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楼胳膊抱腿死缠着不放,可她就是不放心,但凡牵扯了安沐,她觉得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安沐这么漂亮又优秀,谁看了不喜欢?万一就让人占了便宜呢? 安沐把手机塞进玄关的挎包,冲简以溪道:“去收拾你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会不会有点早?” “咱们拐个弯。” 这个弯拐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简以溪站在故宫门口,看着偌大的宫门,整个人都呆了。 “这……得提前好多天订票才行吧?你哪来儿的票?” “找我小姑姑帮忙订的。” “什么时候?” “昨晚。” “可我马上就要走了,根本来不及看什么,这不是浪费吗?” “不浪费,我也不是让你看建筑的,我带你看个活物。” 上辈子的简以溪很忙,忙到除了出差,根本没机会去北京以外的任何地方,偶尔有闲暇,她也顶多只能在市区转转,来得最多的就是故宫。 -- 第153页 安沐带着她穿过如织的游客,走在长长的宫道,宫道两侧是高耸的宫墙,朱红的墙身,肃穆的氛围,仰头望着被那被宫墙收窄的天空,蓝天白云仿佛都透出了历史的味道。 十六岁的简以溪从没来过这儿,三拐两拐就迷了路,索性她也不看路了,任由安沐领着她。 安沐径直带她进了颐和轩,打眼一望,一片朱红,廊柱厢房都是古朴的红。 简以溪挽着安沐的胳膊四下张望着,惊叹于古典建筑的美丽,真的是踏入门槛的瞬间,就被带入了历史的长河,简直像是穿越了似的。 她正看得起劲儿,安沐的脚步的脚步停在了一处窗台。 斜阳正好,窗台上一只狸花猫懒洋洋趴成一滩猫饼,金色的阳光落在它身上,它舒服地眯着眼,猫爪无意识伸了伸,柔软的小肉垫粉粉嫩嫩,看得人直想捏一捏。 安沐摸出手机,小心翼翼靠近,狸花猫老佛爷似的微撩了撩眼皮猫了她一眼,又金贵的慢悠悠阖上,丁点儿不怕人。 安沐接连拍了好几张,就像上辈子那样,存在手机里,繁忙之余拿出来看上两眼。 简以溪也拿着手机拍了几张,不过她没拍猫,拍得是翘曲的飞檐,古朴的小院。 安沐道:“我就是带你来看它的。” 简以溪这才把注意力拉回了猫身。 “看它?来故宫看猫?” 简以溪眨了眨长睫,似乎有点不能理解,阳光下,那睫尖仿佛透明的,脸侧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 “为什么?这猫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看着和外面的流浪猫长得也差不多。” “是差不多,可同猫不同命,它们比那些被主人捧着宠着的宠物猫还要幸运,它们有吃有喝还有……自由。” 安沐望着那狸花猫,眸光柔和又悠远,斑驳的树影恍在身后,晃晃悠悠的,像是回到了过去。 “它叫小崽,喜欢呆在这颐和轩,有时候也会溜达去珍宝馆,很多人都戏称它是颐和轩带爪侍卫,我每次来都会看它,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后来它死了,她想看也看不到了,她有专门问过工作人员,说它是十二月九号没的,寒冬腊月,正是冷的时候。 安沐微垂眼帘,淡淡道:“可惜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它了,昨天你来,就突然特别想带着你来看看。” 听到是特别带自己过来看的,简以溪终于对这只猫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她不拍飞檐琉璃瓦了,也转到小崽身上,拍,再拍,多拍几张,安沐喜欢的猫果然就是不一样,越看越觉得好看,外面那些野猫根本没法比。 简以溪爱屋及乌,拍了没几张就喜欢的恨不得把这猫偷走了。 “这猫有主吗?” “有,故宫有很多猫,不止小崽一只,它们都有主,就是它们自己。” “自己?”简以溪抬眸看向她,有些诧异,“那平时它们吃什么?” “有工作人员会喂。” 简以溪恍然大悟,“它们是故宫的猫。” 安沐纠正:“它们是住在故宫的猫。” “有什么区别?” “故宫不是它们的主人,故宫是它们的家,它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离开,一切都是它们的自由,它们可以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曾经……很羡慕它们。” “曾经?”简以溪抬眸望着安沐,剔透的眸子干净的一望到底,“现在不羡慕了?” “不了。” 安沐扬唇露出重生以来最灿烂的一个微笑,哪怕依然很浅,却足以惊艳这午后的时光。 “我已经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我已经不用再去羡慕它们。” 简以溪痴愣愣望着她的笑,像是被传染了,也跟着笑靥如花,唇角那独独的小梨涡,载着整个颐和轩的阳光,美得闪闪发光。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我也不用羡慕它们,我也摆脱了简家,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 顿了下,简以溪又问:“故宫那么多猫,你为什么最喜欢这只?” 安沐嫩白的指尖凑到小崽跟前,想摸摸它粉呼呼的小鼻子,最终也没有触碰。 “因为它最懒,最爱晒太阳睡懒觉,也或者它不是最懒的那只,而是我和它有缘,每次来我都能找到它,不像鳌拜,好几次在宫道遇见它,它翘着尾巴就钻到隔壁殿里了,殿宇偏门是加了锁的,我只能从门缝看它两眼,等我绕到殿里,它就没影了。” “鳌拜?” “对,它头上的毛特别乍,一看就让人联想到鳌拜。” “那一定很好玩。” “想看吗?”安沐笑问。 简以溪挽着她的胳膊巧笑倩兮猛点了下头,“当然想!快带我去看~!” “不一定能找到。” “不找肯定找不到!” 安沐又拍了几张小崽的照片,这才依依不舍地领着简以溪离开了颐和轩。 宫墙高耸,宫道幽长的仿佛没有尽头,安沐领着她东转西转,像是逛自己后花园,熟门熟路的压根就不看指示牌。 找了一大圈,倒是遇见了只其他的猫,却没见安沐说的鳌拜。 安沐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再晚可能要误车,这边也差不多要闭园了。 -- 第154页 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走,在园里满打满算也没呆多久,简以溪真觉得这票花得亏。 嘴里□□叨着,安沐突然顿住了脚步,视线落在漆红的宫墙。 宫道幽长,宫墙那边也不知是哪个殿宇,殿内一棵偌大的银杏树探出枝叶,油绿的扇状叶子挤满枝头,打眼望去,扇叶、蓝天、绵软的云絮,斜阳落在枝杈,风过树摇,岁月静好,再怎样芜躁的心,这一刻都会忍不住沉静。 简以溪感叹 :“真漂亮。” 安沐缓缓收回视线,“我还记得我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秋天,那才是真的漂亮,满树金黄,像阳光一样,等你考上清华,刚好也是秋天,我再带你来看。” “好啊~!还有鳌拜,到时候一起看!” “我们要看遍故宫所有的猫~!” 离开故宫,坐上出租,都市的繁华关在车外,简以溪扒着窗户看了会儿,转头冲安沐笑道:“我来的时候坐公交车,还路过□□了呢,可惜没有拍照。” “等你考上清华,随时可以拍。” “我一定会考上的!” 窗外再好也比不过安沐,简以溪又看了两眼,视线就转到了安沐身上。 “你不给梁思蕊再打个电话吗?” “这几天暂时不打,让她冷静冷静。” ——是不是哪天我惹你生气了,你也不搭理我,让我自己冷静? ——不对,她干嘛要想这个问题?她才不会惹安沐生气! “内个,我其实刚才就想问你了,你是怎么猜到陈寒骗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不立flag是对的,我昨天差点在作话说,以后固定中午十二点,晚上九点,两更 幸好我没说,不然又倒了! 抚胸顺气,太险了! 第61章 约定 出租车开得很稳, 两人靠坐后车厢,窗外街景交替而过,还没到晚高峰, 交通还算通畅。 安沐道:“我其实并不知道到底谁在骗我,我只是在诈陈寒而已。 陈寒和梁思蕊说得完全不同,梁思蕊说陈寒抄袭我,陈寒却说梁思蕊骗了我的设计稿,还故意让男侏儒穿上羞辱我。 她们两个必然有一个人在撒谎, 或者两个人都在撒谎。 我唯一能确信的是,梁思蕊的确做个手机监控这事,不然陈寒不敢说拿证据。” 简以溪当然知道安沐在诈陈寒, 她就是不明白安沐怎么做到的心里没谱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是怎么知道她调查你的?” 安沐解释道:“你来之前,我因为那个跨国快递联络了梁思蕊, 梁思蕊得知陈寒在, 当时反应就有点奇怪, 你俩做饭的时候, 我给梁思蕊打了电话, 旁敲侧击了这事。” “她怎么说?” “她也没说什么, 只说陈寒不是好人,让我千万提防着她, 说我还没回国前,陈寒就找人调查过我, 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明白了。” 抓紧一切机会磨练自己的小以溪试图推测安沐的想法。 “陈寒的电话让你怀疑梁思蕊, 梁思蕊的话又让你怀疑陈寒,你是两边都不信,就挑了个你觉得相对可信的, 然后根据她的说辞去诈那个更不可信的陈寒,对吧?” “对,分析的不错。” 简以溪美滋滋道:“我又学会了一招。” “什么?”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确定自己的说辞是真是假,既然决定了要行动,那就一定要理直气壮!起码在气势上先占据优势,这样才能更好的震慑对方,用最快的速度击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露出马脚。” 安沐满意点头:“对,不错,我的确不确定陈寒有没有调查过我,但是我必须理直气壮地指出来,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证据,也是我必须拿出来了,空口无凭,她绝对不会承认。” 道理是懂的,不过简以溪还是觉得安沐的心态真不是一般的稳。 “你就不怕翻车?” “翻车就翻车,反正她是个撒过谎的人,我不信任她,她也无话可说。而且……” “而且什么?” 安沐转眸看向车外,街景划窗而过,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眸子。 “A.G首席设计师,法国设计界多少双眼睛盯着的宝座,被一个不满三十岁的亚裔女人稳坐,怎么想她都不可能简单了,我不觉得她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么说……好像的确是。” 简以溪开始反思,明明陈寒漏洞百出,为什么自己就没察觉呢? 还是警惕性不够! 简以溪试着弥补自己的粗心,分析道:“她能屏除一切不利因素,硬生生爬到现在的位置,肯定不简单,怎么会傻到主动找我编故事,就不怕我告诉你? 而且,她也不该主动当着我的面给梁思蕊打电话。 一边口口声声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怕伤害你,一边又主动打电话开外放,这明显有问题。 今天打电话还能解释成怕你误会,昨晚呢? 她要真怕你知道,昨晚就不该主动提到项链,还说什么情侣款,她就是故意想打那个电话暴露梁思蕊。 她一步步都是算计好的,也就是我蠢,当时只顾着难过,根本没想那么多。” 简以溪越说越懊恼,觉得之前还被陈寒挑拨的差点怀疑安沐的自己,简直是个憨憨。 -- 第155页 安沐探手揉了揉她的头。 “不是你蠢,而是她城府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简以溪沮丧道:“不,一点儿也不好,要不是你提醒,我还蒙在鼓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逻辑清晰?” “你只是年纪还小,经验少而已,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也着了陈寒的道了。” 陈寒再怎么冰雪聪明也不可能算到,真正的安沐早就不在了,不管她想从安沐这边得到什么,她都不可能得到。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气哼哼道:“说的好像你多大一样,别忘了,你可还比我小两个多月呢。” “那怎么了?生理年龄不代表心理年龄。” “那我不管,反正等我考上清华,你就得喊我三天姐,咱们说好了的。” 怎么又提这茬? 安沐无语道:“我可没答应。” “你是没答应,可你也没拒绝,所以这就是默认了,不能反悔!” 真是小孩子。 安沐懒得跟她打着没意义的嘴仗,直接转移话题。 “这次回去可不准再乱跑了,好好学习。” “你这语气……怎么跟我妈似的?” “你的意思是……不爱被我管?那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简以溪赶紧挽住她的胳膊,撒娇撒得那叫一个自然而然。 “别呀别~你不管我你管谁去?” 安沐垂眸睨了她一眼,心情有点儿复杂。 原来自己不是不会撒娇,而是没找到那个可以让自己撒娇的人。 简家就不用提了,养父母虽然疼她,可天生的老实人,不习惯这些黏黏糊糊的,就算自己冲他们撒娇,他们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避开,久而久之,自己都不好意思撒娇了。 这还只是假如,事实上,安沐打小就没有撒娇的习惯,养父母根本就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幸福,现在看着十六岁的自己冲自己撒娇,安沐也说不清什么心情。 上辈子不能拥有的,希望这辈子可以拥有,不管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十七岁的自己。 安沐又摸了摸简以溪的头,柔软的发丝如云絮般刷过指缝,她的心也跟着柔软。 “等你考上了,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等你考上再说。” “你太奸诈了!这不是吊我胃口吗?” 安沐不置可否。 简以溪嘴里朝着不满,心里却乐开了花。 ——和安沐的约定又多了一个~ ——约定越多,分开的几率就越小~ 简以溪心满意足地歪头靠在安沐肩头,小心脏噗通噗通的,看了安沐最喜欢的猫,还多了一个约定,让她情不自禁有点飘。 ——也不知道安沐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秘密? 斜阳透窗而过,落在安沐搁在膝头白皙的手,手腕上,嫣红的手链坠着小巧的保过符,指甲盖大小,搭在安沐纤细的手腕,越发衬得那手腕格外的白皙好看。 有点飘的简以溪,一手挽着安沐的胳膊,脑袋歪在安沐肩头,小手蹭啊蹭,蹭到了安沐手边,粉嫩的唇紧张地崩成一线,假装若无其事地拨弄了下那保过符,指尖蹭过手腕温热的皮肤,小心脏差点没从嗓子扑腾出来。 “你……”她压了压剧烈的心跳,“你为什么会选这个?锦鲤不好看吗?” 安沐微怔,垂眸望向手上的红绳,简以溪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探手与安沐十指相扣,手腕红绳并列排开,一只小锦鲤,一片保过符,一个金红富贵,一个素□□致,各有特色,都挺好看。 简以溪忍着脸颊的滚烫,没事人似的握着安沐的手一块儿晃了晃,锦鲤和保过符也跟着晃了晃,碰在一起叮叮脆响,十分悦耳。 “看,还是我的小锦鲤好看吧?有没有觉得后悔?要不要跟我换换?” 两个女生握手根本就没什么,何况昨晚才握过,安沐根本就没在意,自然也就没留意简以溪的小心思。 安沐道:“不后悔,不换。” “为什么?锦鲤不好看?” “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要锦鲤?” “锦鲤要在小溪里才能活得更好。” 小溪…… 简以溪怔了下,一直低着的头没忍住抬了起来,看向安沐的眸子黑亮如星。 安沐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就是觉得你挺……文艺?浪漫?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我却知道怎么形容你。” “嗯?怎么形容?” 安沐一本正经道:“你就像是……” 简以溪握着她的手,大眼扑闪着,期待地望着她。 安沐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猴屁股。” 猴……屁股?!! 安沐撤开头,面不改色道:“不然脸怎么这么红?” “我……”刚暴涨的气焰瞬间化为乌有,简以溪赶紧松了安沐的手随便忽扇了两下,“热,这车里太热了。” “那还不开车窗透透气?” “我这不是怕外面灰尘尾气什么的呛得慌。” “鱼和熊掌……” “我选鱼,选鱼,不开窗。” 两人嬉嬉闹闹,没多久就到了车站,安沐做事安稳,留了足够的余裕,又等了会儿才进站。 -- 第156页 检票口,简以溪眼圈红了,一步三回头,眼看要进去了,又跑回来狠抱了抱安沐。 “暑假能来看你吗?” “学校要补课,就放十天假,你还是多陪陪爸妈吧,别让他们总操心你。” 潍城二外既想响应减负号召,又想保住升学率,所以高一高二比较松,到了高三就会抓得格外严,不仅暑假要补课,寒假也要补,而且必须全体住校,一周只休息半天,晚自习都比高一高二多一节,可谓把时间压榨到了极致。 这些老传统,潍城二外的学生没有不知道的,简以溪自然也知道。 “那……那就是一年多都见不到了?” 安沐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时间过得很快的,就像这两个多月,不是眨眼就过去了吗?” 不说这还好,一说这,简以溪的眼圈瞬间泛了红。 “你是眨眼就过了,我天天扳着指头盼你生日,我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了。” “有想头自然觉得慢,你什么都别想,唰得就过去了。” “是……你是什么都不想,也不想我,我想你来看你,还挨骂。” 这算什么?不会撒娇则已,一撒就一发不可收拾? 安沐有点头大。 眼看着再不进去就要误车了,安沐探手把她拉进怀里,拍了拍她纤瘦的背,低声道:“你是不能来看我,但我可以去看你。” 一句话,简以溪笑逐颜开。 “那说好了!暑假,我等你!” 进了检票口,简以溪还不放心地趴着围栏冲她道:“我不会耽误你学习的,我一定努力比你学得更好,等你来了,我辅导你!” 好? 两个月后的暑假,没等安沐确定什么时候去潍城,安爸胆结石住院,虽说只是个小手术,安爸安妈也说了不要紧,可安沐还是被小姑姑提溜着一块儿过去探望。 小姑姑是为了顺便度个假,安沐却不得不放弃了原定的计划。 错过了暑假就只剩寒假,寒假时间短,两个学校补课时间又冲突了,最后也不了了之。 至于陈寒,她虽然有段时间没再出现,却真的和A.G解了约,接连忙到十月,回国发展。 第62章 姬友 送走简以溪后, 又过了几天,安沐才给梁思蕊发过去信息,把陈寒跟自己说的大致描述了一遍。 躲避了几天的梁思蕊果然秒回了电话, 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绝对不是!明明就是她抄袭你!她怎么能胡说八道?!我就是疯了也绝对不会那么侮辱你的设计!” “那其他的呢?监控我的手机,还编造有妇之夫是真是假?” 一问这个,梁思蕊的气势立马就蔫儿了。 “呃……我……内个……是真的。” 梁思蕊承认后不住地道歉,没说几句就哭了,她既哭安沐, 也哭自己,觉得陈寒肯定该去告自己了,自己要是坐牢了, 也算是赎罪了,求安沐能原谅自己。 安沐不是真正的安沐, 没办法代替真正的安沐原谅的, 只能代表自己告诉她, 自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所以以前的自己原不原谅她不知道, 但是现在的自己并不怪她。 即便是这种原谅了一半的话, 依然换来梁思蕊的嚎啕大哭,挺漂亮的小姑娘, 硬生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安沐又问了点儿细节,梁思蕊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安沐的确喜欢陈寒, 也的确去过春季服装秀,并且在服装秀后自杀。 梁思蕊虽然对于安沐的死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并不是真正导致她死亡的原因, 并且梁思蕊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虽然做错了事,却也不真的不可原谅。 尤其从她明明有把柄在陈寒手里,怕坐牢怕得要死,却还不断告诫她不要靠近陈寒,已经说明了她从心里是希望安沐好的。 安沐相信,以陈寒这一连串的城府设计,不可能没有威胁过梁思蕊帮助她,梁思蕊显然没有同意,顶多就是答应了偶尔的配合。 关于那条莫比乌斯项链,安沐也问了梁思蕊。 梁思蕊说,陈寒说得没错,她原本的确是买的水滴项链送她,后来无意间得知陈寒买了莫比乌斯,她就觉得膈应得难受。 十七岁的小女生,天生就带着成人没有的浪漫主义色彩和感性,梁思蕊觉得那项链寓意太不好了,好像要让安沐再度陷入不好的轮回似的。 所以她才追回了快递,买了同样的莫比乌斯项链,以自己的名义送过去。 她希望安沐能重新开始,进入好的轮回,同样也让陈寒的项链没法再送。 她也没想到陈寒能那么恶心,自己戴了自己的项链,还不要脸的说什么情侣项链?! 梁思蕊都快气炸了。 可气归气,她到底只是个爱蹲在家里捣鼓代码的小女生,一时冲动之后她也是后怕的,怕陈寒报复她,尤其怕陈寒告她坐牢。 所以之后她不接安沐的电话,一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二也是心烦意乱没心思接。 如今陈寒已经把她的老底揭了个底朝天,最后一点能保障她安全的屏障也没有了,梁思蕊这才破罐子破摔,干脆就豁出去了。 “随她的便!坐牢就坐牢!早晚上了法庭我心里还踏实了呢!总好过天天提心吊胆!” 所以就说,踏踏实实别犯法,不然就算暂时躲开法律制裁,以后的日子也是战战兢兢没有一天安生的。 -- 第157页 以上是梁思蕊撸着鼻涕的感慨,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觉悟也是不容易了。 安沐倒是想过替梁思蕊找陈寒求情,毕竟这么小的孩子,真做了牢,一辈子都受影响。 可梁思蕊却不同意。 “你可千万别找她,你是能帮我求情,她也绝对会答应,可一旦你开了这个口,那在追诉期结束前你都得受她威胁,她还指不定让你做出什么事呢!绝对不行!” 安沐清楚自己不可能受陈寒威胁,可想到自己低了这一次头,最终梁思蕊还是要坐牢,那不如打从一开始就不低头。 再者,陈寒也未必真会去告梁思蕊,毕竟按梁思蕊所说,陈寒是有抄袭她的,一旦这事闹大,梁思蕊绝对会当着媒体的面把这事抖出来,虽然没有证据,可对陈寒的名誉必然还是会有影响,陈寒不太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这样跟梁思蕊分析后,梁思蕊豁然开朗,从那明显的暴雨转晴就能看出,梁思蕊没有撒谎,至少在梁思蕊看来,陈寒是真的抄袭了安沐的。 梁思蕊放心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还说等将来安沐有了喜欢的人,她一定送她一个自己亲手设计的简易型手机监控app,方便她随时监督,预防劈腿。 该说她什么好?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久后,梁思蕊传来消息,说陈寒真的跟A.G解除合约了,这在整个法国时尚界都掀起了不小的轰动,多少人眼巴巴盯着的位置,她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怎么舍得放弃? 好多人揣测是A.G合同苛刻,压榨亚裔,所以陈寒才不再续约的,眼看就要上升成种族问题。 A.G赶紧出来澄清,表示合同绝对是公平合理的,并不是A.G方的问题,而是单纯的陈寒私人原因。 很快陈寒也做出了回应,表示A.G的条件非常优渥,甚至她提出不再续约时,A.G还提高了分成点,是自己想回国发展,与A.G无关。 尽管双方都做出了同样的解释,舆论大众还是不太相信,毕竟A.G在时尚界金字塔尖的地位,已经决定了陈寒一旦离开,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越现有的成就。 然而不管怎样,陈寒的确是离开了A.G,回国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 从A.G首席设计师,到小工作室老板,这业界地位下滑的程度,不亚于满级大号瞬间被撸到了新手村。 梁思蕊对于陈寒这不啻于壮士断腕的举动,很有些害怕。 “你说她这么做不会真是为了你吧?要真是,那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这可怎么办?!” 安沐安抚道:“她到底为什么解约,谁都不知道,网上爆料的也只能辩证的去看,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真是利益谈不拢,又各自为对方拉面子。” “可要万一真是为了你呢?”梁思蕊还是忧心忡忡。 “那她可太蠢了,她以为凭她一个小工作室的老板,能斗得过我们安家?尤其是在北京城这个地方。” 这么一说,梁思蕊又活过来了。 “这倒也是,在法国她都还斗不过你们安家,何况到了咱们的大本营!” 话是这么说,安沐却也是提了几分小心的。 她倒不是怕陈寒对付她,陈寒也对付不了,她怕的是陈寒找简以溪的麻烦。 虽然可能性非常低,不过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安沐打了电话过去,仔细叮嘱了简以溪,要她千万小心留意。 现在的简以溪比起当初已经警敏了很多,也知道分寸,只要不单独外出,一般不会有问题,加上高三封闭式管理,外人也进不去,顶多就是周末回公寓的时候注意点儿,小区安保也还是不错的。 忙忙碌碌间,眨眼就是一年。 暑假没能去找简以溪,寒假也黄了,简以溪委屈地不行,安沐调侃她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简以溪差点没隔着屏幕喷她一脸水。 “能不能别用老眼光看人?我可是今非昔比,谁敢惹我试试?看我不怼得她满地找牙。” 安沐故意道:“你以前不是说,不要以暴制暴吗?” “害,我就打个比方,我说的怼肯定是言语上的怼,哪儿能真动手?舌战群雄懂吧?” “就像怼那个齐思萤那样?用巴掌当舌头?” 一提齐思萤,简以溪就窘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能不能别提这茬了?” 齐思萤就是安沐以前那个同桌,也是实验考试时冷嘲热讽她的女生。 起初安沐还不知道简以溪跟齐思萤闹翻的事,还是毛毛告诉她的。 毛毛说,就在她转学没多久,也就是她生日之前,简以溪无意间听到齐思萤在二班班门口跟其他人嘲讽安沐。 齐思萤也被踢出了精英班,分到了二班,她说这都是安沐害的。 说当初要不是安沐非要逞能单独考化学实验,害得她落了单化学试验不及格,她也不至于沦落到二班。 还说安沐早知道自己成绩差要被踢出一班,丢不起这脸,早做好了转学的准备,这是故意在转学前坑她一把。 总而言之,齐思萤把安沐骂得体无完肤,不仅骂她卑鄙无耻,还骂她假清高,真以为自己是高岭之花人见人爱?我呸! 这一声“呸”,换来了简以溪一个pia,那一巴掌打得,整个走廊都惊住了。 齐思萤捂着脸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疯了似的要扑过来跟简以溪拼了。 -- 第158页 简以溪边躲边嘲讽她。 化学试验总共才占10分,就算考零蛋,也就耽误10分,你考了二班倒数,就算补给你二十分你也进不了一班,你哪儿来的脸怪安沐? 安沐虽说的确没考进一班,可她好歹全校52,在二班也排中等,你个倒数的哪来的脸瞎bb? 简以溪一贯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柔乖巧的,谁跟她说话她都是先笑,什么时候见她这么毒舌还打人过? 课间走廊上学生不少,不大会儿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连楼下的都绕到对面走廊扒着扶栏看热闹。 简以溪这一长串质问下来,原本不了解内情的这会儿也都听明白了,到处都是哄笑声。 齐思萤挨了打还被嘲笑,气得捂着脸挤出人群,跑去老师办公室告状,又被一圈趴在扶栏的同学嘲笑小学生告状。 齐思萤又气又疼,脸上还挂着泪,还真就请来了新的教导主任。 作者有话要说:  照常晚九点还有~ 第63章 考前 这新主任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帮着安沐说话的老教师。 赵旭东坐牢退职,教导主任的位置就空了,校长一时也不知道安排谁上来合适, 毕竟一旦坐了这个位置,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换的,他得各方面慎重考虑才行。 可这位置挺重要的,不能一直空着,在选出合适的人选之前, 先得塞个人上去顶着,于是,马上要退休的老教师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在她退休之前,校长选出接任者就可以了。 老教师对安沐有挺深的印象, 对安沐的所作所为也是相当赞许, 听了齐思萤的哭诉, 再听简以溪的解释, 又找了旁观者了解情况, 很快她就处理了这事。 简以溪打人不对, 这个必须批评,但齐思萤诽谤同学也不对, 造谣诽谤是可追述法律责任的,两方都有错, 互相道歉,各回各班。 简以溪打也打了, 骂也骂了,全校都知道齐思萤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气自然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很配合地表示,只要齐思萤道歉,她马上就道歉。 齐思萤又气又委屈,明明挨打的是自己,怎么还得她道歉? 齐思萤拒绝道歉。 那好极了,简以溪正好也不想道歉。 刚好上课铃也响了,简以溪以学习第一为由,扭头回了班,气得齐思萤跺脚。 打那儿起,齐思萤就跟简以溪结了仇,几次三番想找简以溪麻烦,最后竟偷偷撬了简以溪的柜子,把简以溪的体育服给剪了。 眼看要上体育课了,简以溪看着被剪得一条一条的体育服,笑得嘴角的小梨涡都开了花,班里同学都以为她气疯了。 简以溪直接拍了照片,扭头去隔壁班找了齐思萤。 齐思萤当然是不承认,简以溪也不勉强,只笑,笑得格外的好看,好看到齐思萤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还记得偷拍贼陆悦欣吗?不不不,我提陆悦欣干嘛?人家现在真心悔过,已经得到了原谅,倒不如说说齐利冉。” 齐思萤嘲讽道:“齐利冉怎么了?关我什么事?” 简以溪微笑:“齐利冉当然是不管你的事,但是你别忘了齐利冉把谁拉下了马,又是因为什么拉下的马,如果不清楚,我可以告诉你,齐利冉把几十万粉的最美姐姐送进了监狱,起因就是……校、园、霸、凌。” 齐思萤的脸一下子就泛了白。 简以溪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这么简单粗暴的小伎俩,相信找学校调一下监控,很轻易就能查出犯人,你该不会忘了这学期刚在走廊装了监控吧?” 以前教学楼是没有监控的,只有游泳馆体育馆那边有,上学期接连出事,还牵扯了齐利冉的校园霸|凌,学校才紧急安装了监控。 看着齐思萤瞬息惨白的脸,简以溪啧舌摇头。 “校园霸凌呐~年前那股子余热可还没散呢,正好用你加加热,说不定别人还会yy你是被简以湖指使来欺负我的呢,就像……十一班的那个体育委员,你猜……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网友们会怎么骂你呢?” 齐思萤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大的人,这一通吓唬,当场就软了腿,生怕自己步上体委的后尘,立马承认了是自己干的,还求简以溪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赔她体育服。 不用说体育服也是要赔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简以溪让她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干这种事,并且对造谣安沐的事表示深刻反省并道歉。 有了这保证书做保证,齐思萤再也没敢招惹简以溪,更是不敢再提安沐半个字。 这事的前半部分是毛毛在走廊看到的,后半部分则是毛毛听到了简以溪体育服被剪追问的,然后毛毛就拿着第一手资料,飞速给安沐报了个一清二楚,简以溪拉都拉不住。 现在,时不常的安沐就会拿这调侃简以溪,号称不喜欢以暴制暴的简小白花,怎么眨眼就成了小黑花了呢? 最初调侃的时候,简以溪都是窘得满脸通红,懒得搭理她。 后来稍微习惯点了,简以溪就会试着反驳,到现在,她已经能大言不惭地说:“小白花为什么变了小黑花,别人不清楚,师父你也不清楚吗?还不都是你教的?” 安沐语重心长:“打人是犯法的。” 这熟悉的语气…… 简以溪嘴角抽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 第159页 安沐继续谆谆教诲:“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哪怕你是为了维护为师,也不能打人,咱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才取得的真经,可不是教你打人的。” 三人小群的另一位谢毛毛同学立马发了语音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僧+孙猴!这cp我磕了~!” 魔性笑声差点没震破耳膜。 简以溪轻飘飘回了条语音:“二师弟,你高老庄的媳妇找你来了。” 【喵了个咪:凸(艹皿艹 )!】 毛毛语音:“你才是猪八戒!!!你个臭猴子!!” 安沐笑道:“好了徒儿们,别闹了。” 或许是学习太累需要放松,也或许是跟着十几岁的小女生待久了难免心态改变,这一年多下来,安沐别的没学会,跟着她们起哄开玩笑倒是越来越信手拈来。 不过也仅是对她们,其他人面前她还是原来的她,没有丝毫改变。 安沐一直没有告诉简以溪,打从陈寒回国后,找过她很多次,虽然她每次都不怎么客气,陈寒也没有知难而退,还说一定要帮她找回记忆,证明她就算骗了她所有,她们彼此相爱这件事也绝对没有骗她。 安沐也明确表示,不管以前怎样,她都不可能跟陈寒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 陈寒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简以溪? 安沐本想说是,一劳永逸。 可想了想,还是说了不是。 “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安沐选择用这句来回复。 陈寒不信。 “你以前明明喜欢我的!性取向不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安沐回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同性恋?我就不能是双性恋?因为被你打击,所以潜意识里排斥女人,直接从双性恋变成异性恋,这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我现在只喜欢男人,对女人丝毫不感兴趣。” “那你喜欢谁?” “目前还没有,学习太忙,顾不上,等我上了大学交了男友,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对于她的说辞陈寒信了多少,安沐并不关心,看着陈寒失魂落魄地离开,她也毫无感觉。 初次见陈寒时那难以抑制的心跳,再也没有出现过,有时候安沐甚至怀疑那只是她的错觉。 眨眼就到了六月,再有几天就要高考了,高考前两天就要退寝回家,简以溪说她妈到时候要来陪她,等考完试一块儿帮着把行李什么的都带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简以溪是又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能吃到她妈做的好吃的,惆怅的是她原本还想着考完了去北京找安沐玩两天再回家,她妈这一来,计划怕是要黄,她说什么也不好意思让她妈自己回家。 安沐安慰道:“等成绩出来再来不迟,要是考上了清华,我就带你先去清华转转,要是没考上……那就考虑下是复读还是调剂?调剂的话,我再带你看看别的学校。” 简以溪扁嘴道:“不是说考不上清华就打我吗?” 安沐语音:“你想挨揍也不是不可以。” 简以溪语音:“我一定会考上的!考不上我就复读!” 安沐调侃她:“这就不嫌一年不见想得慌了?” 简以溪语音:“这不是……你上了大学时间就多了,随时都能来看我嘛。” 安沐故意拖长音“哦”了声。 “这么说你已经做好考不上的准备了?” 小丫头一下子就急了。 “谁说的?!我一定能考上!我现在可是年级第一知道吧?看不起谁呢?!” 说了半天,两人才发现三人小群的另一个最闹腾的,一直憋着没冒泡。 简以溪发了语音@谢毛毛:“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毛毛好半天才回过来,声音有气无力的。 “学习呢。” 简以溪诧异:“刚不是说已经钻被窝了吗?怎么又学习了?” 毛毛叹气:“这不是实在没法加入你们学霸们的聊天嘛。” 交了这么两个学霸姬友,毛毛日常觉得自己太菜,总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越是临近考试,越是唉声叹气,晚上睡觉都觉得良心不安,总感觉所有人都在背着她学习。 其实有简以溪的辅导,毛毛已经勉强巴着二班的尾巴了,比起上辈子成绩好了不少,上辈子她离第一志愿只差了二十多分,这辈子肯定没问题。 安沐安慰她道:“放心吧,你绝对能考上。” “就当是真的吧,借学霸吉言了。” 毛毛还是挺沮丧的。 学渣考试蒙对一道题就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厉害,学霸大多知道自己的水平,一般也比较有信心,只有这种中等上下的普通学生,越学越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不会,很容易不自信,这样也容易影响考场发挥。 安沐想了想,道:“你如果考不上,我就安慰你十万块。” 毛毛一个激灵,声音都高亢了! “真的假的?!!我人傻没钱,你可别虎我!” 安沐又道:“你要是考上了,我就送你台苹果笔记本。” 毛毛一下子就陷入了复杂的纠结。 “我是考上好?还是考不上好?” 安沐笑道:“就正常发挥就行,考不上有安慰,考上了有电脑,考上考不上都不怕。” 毛毛豁然开朗:“说得没错!我不学了!我睡了,困死我了,天天睡眠不足!” -- 第160页 安沐、简以溪纷纷跟她道了晚安。 三人小群就剩她们两个了。 简以溪感叹道:“我jio得,咱俩真像是毛毛家长,你是慈祥的母亲,我是严厉的父亲,你擅长激励,我擅长辅导。” 慈祥的……妈妈?这什么破比喻? 安沐想起了上辈子被小姑娘拽着喊阿姨的不美好回忆,原本噙笑的嘴角平了。 “忘了说了,你考不上我可不会安慰你,到时候一毛钱安慰奖没有,我还会一年不去找你,罚你不好好学习。” ——什么?!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简以溪不满地嚷嚷道:“这不公平!我考的可是清华!难度比毛毛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烟雨舟:/微笑】 “那不然你也当我闺女,现在马上喊我声妈,保证跟毛毛同等待遇。” 【孟希笔谈:草(一种植物),我睡了!再见!】 第64章 、考完 大概所有的华夏家长都一样, 孩子高考都格外地看重,养母提前过去潍城陪简以溪,安妈居然也不远万里赶了回来。 实际她来不来, 真没多大差别,她一不会做饭,二还要倒时差,而且,她一个人回来, 连带着家里又多住进一个保姆。 保姆管做饭,安妈管喊安沐下来吃饭。 幸好她们够安静,倒是没怎么打扰到安沐。 明天就是高考, 头天夜里三人小群出奇的安静,大家都早早道了晚安钻被窝, 为明天的考试养足精神。 安沐睡得不□□稳, 或许是要高考了, 潜意识不自觉想到了上辈子, 就梦到了上辈子高考。 上辈子高考, 她考得很不顺利, 准考证被同学打火机点了,幸好发现及时, 赶紧找了老师,狠狠挨了顿骂, 费了挺大的工夫才重新补办。 临到考场,发现笔头坏了, 写不了字,幸好还有几分钟,赶紧跑出去又买了新的。 一连串的意外, 加上高三一直处于被霸|凌状态,自然学习也不怎么样,每考一门,心就灰暗一分,越考越不自信,越不自信发挥越不好,最后还得掏高价上个不被承认的本科。 梦里那懊恼沮丧与绝望,延伸到了现实,早上闹钟响起,明明已经习惯了这声音,她还是被惊出了满身冷汗。 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心绪渐渐平静。 简以湖还在劳教,体委也坐着牢,简以溪也不是当初单蠢软弱的小女生,看她教训齐思萤就可见一斑,这辈子已经完全改变,上辈子的事不会再发生。 ——别让过去影响你,它不值得你再多费一分的心思。 安沐睁开眼,眸光清明,起身下了床。 吃了早饭,安妈开车把她送到考场外,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别慌,妈就在车里等你。 一句“等你”,安沐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心,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柔软。 有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早就厌倦了无论伤心疲惫,无论回早回晚,无论身处任何地方,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没有人等她,她也等不到任何人,永远都是孤零零的。 哪怕这只是偷来的等待,至少这一刻,她的心安稳了。 考了一上午出来,安妈果然还在老位置等她,她上了车还没坐稳,安妈就赶紧先递来凉丝丝的绿豆汤,晾凉的,不是冰镇的,又解暑又不伤胃。 安沐喝了一口,一路舒服到心底。 安妈没问她考得怎么样,就随便跟她聊了两句天气,说是这么大的太阳,居然还有家长坐在路边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刚刚舒服点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安爸安妈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不在了,现在这个是冒牌货,会不会怪她鸠占鹊巢?会不会怨恨她?这些日子一来的温情假象,该是眨眼就消散了吧。 打开手机,群里只有毛毛一个人在冒泡。 【喵了个咪:感觉题也不是特别难,好像能考上的亚子~】 【烟雨舟:回去睡会儿,下午继续。】 【喵了个咪:也不知道简以溪考怎么样了?也不冒个泡。】 【烟雨舟:可能在忙着出考场之类的。】 【喵了个咪:可能吧,我要骑车回去了,下午咱们继续加油~!】 【烟雨舟:加油!】 一考试就顾不得想那么多,午睡,赶考场,继续考试。 考完出来,随着人潮往校门外走,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学生,也有个别熟识的在聊题目。 安沐这才又想起简以溪来。 看了眼小群,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冒泡,都是刚出考场,都顾不得发消息。 坐着安妈的车回到家,吃了晚饭,稍微休息了下继续复习剩下的科目。 一口气学到九点,洗漱完上床躺好,安沐又看了眼手机。 【喵了个咪: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没写啊啊啊啊啊!!】 【喵了个咪:你们都在复习吗?怎么没人搭理我?】 【喵了个咪:哼!我也复习去!】 简以溪一天都没冒泡…… 是考得不理想吗? 安沐翻出了简以溪的手机号,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真是没考好,这会儿打过去只会让她更有压力。 虽然简以溪没冒泡,不过她应该有看群聊信息才对,安沐想了想,直接在群里发了消息。 -- 第161页 【烟雨舟:考过去的就不要想了,重要的是明天。】 【喵了个咪:哇哦~终于有个冒泡的了,你说的没错!考过去就不想了,想也没用,专注明天,我可以!】 【烟雨舟:加油,早点睡。】 【喵了个咪:加油!我现在就睡。】 两人互道了晚安,安沐又看了两眼只有她和毛毛的对话框,按关机键的手顿了下,破天荒没有关机,放在枕边,睡觉。 一夜无话,手机也很安静。 第二天也很顺利,安沐早不记得上辈子都考了什么,可真拿到考卷去做,还是有种隐约的熟悉感,做起来相当顺手。 最后两门考完,整个高考就结束了,考生们大都松了口气,管它成绩怎么样,反正考完了,该疯疯该玩玩,等成绩出来再接受狂风暴雨。 安老爷子那边准备了一大桌子,能坐下二十来个人那种,全家都过来庆祝她考完。 虽然安沐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好庆祝的,可还是得去。 庆祝只是个由头,主要还是为了一家子聚到一起,哄老爷子乐呵,人到了一定岁数,就喜欢热闹,不然怎么叫天伦之乐? 一家子热热闹闹到十来点,安沐几次翻看小群,只有毛毛刚考完发了两条,她回过之后,毛毛说晚上要去疯玩,就没再回过。 安沐@了简以溪,一个字也没说,就一个@。 简以溪没有回。 自打转学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连续两天没有联系。 安沐原本想着可能简以溪跟养母赶着回顺义,要赶车什么的,确实腾不出手,也就没多想。 可眼看着都这么晚了,就算坐车也早该坐上了,为什么简以溪还是没反应? 正常而言,再怎么忙她也该说一声才对。 还是说……简以溪真的发挥失常?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不想理她? 安沐了解自己,真伤心到一定程度时的确是不想理人的。 她有些迟疑,是给简以溪打电话问一下,还是等明天再说? 迟疑着,夜也深了,这下不用迟疑了,等天亮了再联络吧。 又是一夜过去了,尽管睡得很晚,习惯了早起的安沐还是一大早就醒了,昨晚又是刻意地没关手机,可也没人联络她。 群里依然静悄悄的,昨天那最后一条信息依然还是最后一条。 安沐想了想,点开了毛毛的私聊框。 【烟雨舟:这两天你跟简以溪联系了吗?】 毛毛大概还在睡懒觉,等了半天也没回。 安沐看了眼挂钟,快8点了,简以溪可能已经起了。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没起? 安沐又翻到毛毛的号,指尖动了动,想点又顿住了。 她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只是两天没联系而已,毛毛平时也不是没神隐过,当时自己好像也没怎么在意,怎么轮到简以溪就这么紧张? 算了,好不容易考完试,让毛毛好好睡个懒觉吧。 再说就算问毛毛,毛毛也未必知道,看她这两天的语气,也不像是联络过简以溪的样子。 现在还早,等吃过早饭再给简以溪打个,如果还是关机,就给养母打。 安沐起床梳洗,保姆已经做好了早饭,安妈见她起这么早,有点吃惊。 “以前你可是最爱睡懒觉了?怎么起这么早?” 安妈年过四十依然美丽,除了无法抗拒的眼角细纹,几乎没有多少岁月痕迹,打眼一看,不像安沐的妈妈,倒像是姐姐,安妈也很以此为荣。 安沐大部分继承了安妈的美貌,也糅杂了安爸的优点,谁见了都说她会长。 安沐道:“我想上网对答案算分数,所以就早点起来。” “那你对了没?” “还没有。” “不管考多少都行,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努力了。” 安妈摆了两句心灵鸡汤,母女俩气氛融洽地吃着早饭,沉寂了一夜的手机突然响了。 安沐转眸看了眼,是养母的号,接起来却是简以溪。 “我手机摔坏了。” 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安沐微松了口气,想着也不该有事的,就是简以溪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没事,咳,就是刚睡醒,这两天只顾着考试,用力过猛,这一考完,突然就泄了劲儿,有点上火,嗓子不太舒服。” 短句子还不觉得,这一长句子,安沐听出简以溪不止是嗓子哑,语速还格外的慢,有种……每说一个字都要缓一缓的感觉。 第65章 惊喜 安沐眉间拧出了沟壑, “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觉得有气无力的?” “不是发烧,是昨晚没睡好,就担心……咳……考不过。” 简以溪的咳声很轻, 咳一声就马上停了,听上去好像的确不怎么严重。 “考完了就别想那么多,先休息两天,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实在不行就调剂, 二本三本其实也不错的。” 简以溪没像平时那样炸毛反驳,沙哑着声音无力道:“到时候再说吧。” 安沐喝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 捂着手机上了楼,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回顺义了吗?” “还没呢, 我妈来了这么多次潍城, 一次也没转过, 我想领她到处转转, 过两天再回。” -- 第162页 这次毕业离开, 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潍城了, 带着养母转转也好。 “那行,你不舒服就再睡会儿, 记得吃点消炎药。” “嗯,那我挂了。” “嗯?”刚要挂电话的安沐, 又把手机捂到了耳朵,“怎么了?” “你……咳……” 简以溪又咳了声, 话筒突然静得可怕,像是被按了静音,好半天才再度有了声音。 “我就是想问问你, 答应我的一千只纸鹤,我已经折好我的那五百只了,你的折好了吗?” 安沐:“???” 什么千纸鹤? 安沐迟钝了两秒才想起来,当初为了哄生病又伤心的简以溪,她随口说要帮她折一千只千纸鹤,希望她能开心起来,也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时隔差不多两年,这小丫头怎么还记得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她该怎么答?说自己早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小女生的心思都是细腻的,十六七岁的自己也不例外,简以溪本来就因为高考的事有些沮丧,她要再说自己忘了,岂不是更加重她的沮丧? 安沐面不改色撒谎:“快折完了,还差最后一点,你也知道,学习太忙,有点顾不上。” “那……等你折好了拍了照片发到v信,我……我下午就去买手机。” 安沐:“好,等我折完。” 挂了电话,安沐闭眼摇了摇头,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她干嘛要说一千只纸鹤?一只不就够了吗?多说那一句干什么? 下午简以溪就要买手机,自己一下午肯定是折不完五百只的,但也不好拖太久,毕竟自己都说了还差“一点”。 横竖也考完试了,暂时没什么事,安沐去了趟超市,翻了翻折纸,一盒一百张,预防折坏或是张数不够,就多买了一盒。 回来盘腿坐在沙发,一边陪着安妈看肥皂剧,一边折。 安妈看了眼电视,看了眼她,又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她,突然笑道:“这折给谁的?该不会是看上班里哪个男生了吧?” 安沐头也没抬,随口回道:“不是。” “那是……折着玩的?” 梁思蕊曾跟安爸安妈说过原主喜欢陈寒,还说原主为了逼陈寒就范,才假装和老男人在一起。 安妈这看似随意的一问,安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安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上辈子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可好歹也是谈过几天男朋友的,性取向确定是异性,最多也就是个双,结果换了个身子,所有人都把她往同性去想,安妈是,陈寒是,梁思蕊是,连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的毛毛和简以溪都这么想过。 如果不是实在不想恋爱,安沐真想交个男朋友一劳永逸。 安沐抿了下唇,耐心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当初只是觉得简以溪挺可怜的,就拿这纸鹤哄哄她,谁知道她记到现在。我猜……大约是她没考好,想找点心灵寄托,我尽快弄完给了她,她心里也能好受点。” 一听是简以溪,安妈瞬间松了口气。 想也知道,自家闺女如果真看上了简以溪,当初就不会转学,她俩就是朋友间的关心,就跟梁思蕊差不多,再说这纸鹤也没规定朋友之间不能折,是她太敏感了。 像大多数华夏父母一样,安妈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独生女是同性恋,能尽早发现尽早扼杀是再好不过的。 安沐最初折得不是很熟练,后来越折越快,最后用不到一分钟就能折好一只,五百只算下来不吃不喝大概要五百分钟,也就是……八个多小时。 说起来好像也不算太久,可她不可能一刻不停地折,速度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曲线增减,折着折着就累了,烦了,这真的很考验耐性。 到晚上临睡前,安沐勉强折了三百多,实在是折不动了,眼都花了,手指内侧磨得生疼,有点不敢碰。 安沐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干什么?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她摸出手机,私聊了简以溪的v信,说自己下午有点事,没折完,明天折完再拍给她。 隔了片刻,简以溪回了个“嗯”。 安沐盯着那孤零零的字看了片刻,点了视频通话。 叮铃咚隆,叮铃咚隆。 视频响了很多下,挂断了。 【孟希笔谈:我跟我妈在街上。】 原来如此。 【烟雨舟:身体好点了?】 【烟雨舟:那好,你跟阿姨别太晚了,早点回去。】 安沐放下手里折好的又一只纸鹤,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可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是因为简以溪太冷漠了? 简以溪真的是因为发挥不太理想,又在街上不方便回,所以才这样? 安沐揉了揉额角,不想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上辈子总爱疑神疑鬼的后遗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第二天又是起了个早,安沐先上网算了算分数,按照往年的分数线,录取清华基本稳了。 心情不错的继续折纸鹤,这次安沐没硬折,而是先在手指上缠了创可贴。 看着手机视频,折着纸鹤,叮咚,毛毛发了群信息。 【喵了个咪:我好怕!快出来个人安慰安慰我!我估了分了,勉强苟上去年的二本线,我是不是药丸了?!快告诉我我还有希望!!!】 -- 第163页 【烟雨舟:你还有希望。】 【喵了个咪:你是么得感情的复读机吗?】 【烟雨舟:你笔电没了。】 【喵了个咪: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o(╥﹏╥)o】 【喵了个咪:简以溪呢?怎么一直不见冒泡?你估得怎么样?@孟希笔谈】 一直到安沐折完整整五百只纸鹤,也没见简以溪回信息。 毛毛看着平时咋咋呼呼,这时候也还是知道轻重的,她看简以溪不回,私敲了安沐。 【喵了个咪:是不是简以溪考得不好?现在该怎么办?是打电话过去安慰?还是闭嘴别揭人疮疤?】 安沐想了想,回她。 【烟雨舟:她可能跟她妈在逛街,先别问了。】 千纸鹤是折完了,可这么大一堆放哪儿好呢? 安沐跑到隔壁衣帽间翻箱倒柜,找了个淡粉色的洋装盒子,500只纸鹤铺在里面,还有很多空间,把简以溪折的那500只也放进去都没问题。 安沐拍了照,点出简以溪的私聊框,迟疑了一下,又退出来看了眼毛毛发的那最后一条询问成绩的信息。 她当年成绩考得不好,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希望大家都不要理她,还是有个人来安慰? 安沐仔细回想一下,她应该是希望有人安慰的,这个人不能是随意的一个人,也不能是和考试不相干的人,而是自己比较在意的,能够真正感同身受的人。 养父母自然是不行的,他们虽然很亲近,却不能真正安慰到高考失利的心。 照理说眼下的情况,毛毛和她应该都可以。 但是毛毛不太会安慰人,说话也总说不到点子上,还是她来比较好。 安沐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装了半盒子的千纸鹤,果断扣上盒子,点开铁路官网,买了最近的直达潍城高铁票。 安沐随便换了身休闲装,拿了证件背了包,噔噔噔下了楼,安妈正在客厅跟安爸视频,商量什么时候回法国。 “这么急着上哪儿去?” “去潍城,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去潍城干什么?” 安沐晃了晃手里的洋装盒子道:“给简以溪送过去。” 鉴于安沐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安妈对安沐还是比较放心的,只叮嘱道:“到了给我打电话。” 虽然是最近的高铁票,到潍城时也已经九点多了。 安沐想给简以溪个惊喜,没有提前打电话,直接坐了出租去了小公寓。 原本是想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的,考虑到养母还在,她还是规规矩矩地按了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没有人应声。 出去逛了还没回来? 安沐这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家里果然漆黑一片,一个人也没有。 安沐大致看了一眼,窗台上晾的有衣服床单被罩什么的,桌上摆着喝了一半的水杯,简以溪的卧室门大开着,夏凉被倒是叠的规规矩矩,就是床头扔的几件衣服有点乱,衣柜门也没关,床头柜上还放着充电宝和课本资料什么的。 她们什么都还没收拾,看来是真要多玩几天的。 安沐推门进了自己卧室,里面干净的一尘不染,床褥被罩都是掀起来的,显然从她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睡过。 安沐这才反应过来,忘了提醒简以溪了,养母来了可以直接睡她的房间。 实际也不怪她忘了,她都一年多没来了,早就不觉得这个房间还属于自己,下意识以为简以溪会让养母住进去,谁知道这丫头这么死脑筋。 作者有话要说:  0点还有~ 第66章 惊吓 骂了简以溪就等于骂了自己, 安沐骂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摇着头拉开了窗帘。 窗外万家灯火, 窗台上居然没有灰,看来简以溪时不常都会过来打扫,平时学习已经很忙了,何必呢? 安沐随手拉开了衣柜门,想把那洋装盒子暂时放进去, 哪知一开门就看到了,里面一个硕大的玻璃瓶。 那玻璃瓶是老式罐头瓶的形状,上面的盖子是好看的糖果蓝色, 瓶颈处还围着一圈泛着珠光的天蓝色缎带,玻璃本身也比老式罐头要纤薄很多, 透明度更好, 也更轻便漂亮。 玻璃瓶里装了大半瓶千纸鹤, 只留了瓶口处稍稍一点空间, 瓶子里每一只纸鹤都是展开翅膀的, 不像她的, 压根就没调整翅膀。 安沐拿起那瓶子看了看,瓶底有超市的小标签儿, 就是小区门口的超市。 安沐看了眼挂钟,刚10点, 超市是10:30下班,这会儿过去买还来得及。 她关上柜门, 转身下了楼,原本是想买个一模一样的瓶子的,却发现那边除了有蓝口瓶还有粉色的。 安沐特意看了眼商品标签, 写的竟然是许愿瓶。 安沐印象里的许愿瓶都挺小的,装个星星什么的,也能装几只纸鹤,这还是第1次见到这么大的。 安沐迟疑了一下,没有买同样的蓝口瓶,而是买了粉色的。 抱着瓶子回到家,简以溪他们还没回来,安沐打开洋装盒子,把里面的千纸鹤一只只撑起翅膀,放进瓶子。 全部放进去,拧好盖子,一粉一蓝,两只瓶子并排放在一起,糖果粉加糖果蓝,泛着珠光的缎带,配着五彩缤纷的千纸鹤,看上去还挺好看。 安沐看了片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 第164页 谁能想到她都这么大的成年人了,居然还在玩这种小玩意儿? 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就这么不大会儿,居然已经快12点了。 她们去哪玩儿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安沐打着呵欠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手,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忘了买只牙刷了,下意识抬头一看,洗手台上空空荡荡,没有牙膏牙刷,没有洗面奶,甚至连梳子都没有。 简以溪睡觉不老实,每天早上起来头发都要翘几缕,她习惯把梳子放在洗手台边,早上梳的时候顺便沾一点水把翘的部分梳下去,怎么会没有梳子? 安沐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一边疑惑着,一边伸手去摸毛巾。 摸了个空。 怎么连毛巾都没有? 就算是准备走了,这种洗漱用品什么的,不是应该最后才收起来的吗? 衣服什么的都还没收拾,怎么反倒把最不该收的先收起来了? 安沐越想越觉得不对,洗手台下的柜子,客厅,厨房,甚至是简以溪的卧室和阳台,全都翻了个遍,也没翻到洗漱用品。 安沐心头陡然一跳,摸出手机给简以溪拨了过去。 又是关机。 昨晚她都已经通过v信聊天了,应该已经买好了手机,怎么还关机? 安沐抿了抿唇,又翻出养母的手机号。 响了好多声对面才接。 “喂?安沐是吧?” 是养母的声音,声音有些空旷,像是在什么……空荡的走廊或是大厅。 安沐有点意外,以她对养母的了解,她原本以为养母肯定会把手机给简以溪的。 “嗯,是我,婶子。” “你……你找我们希希吗?真不巧,她已经睡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睡了? 安沐看了眼空荡荡的卧室,眸光微黯。 “也没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们还在逛街呢。” “没有,都这么晚了,我们在家睡呢。” 在家? “是我那个小公寓吗?” “呃……对,就是这儿。” “哦……那婶子是和简以溪一个房间吗?” “对,怎么了?” “没事,我就想说,我房间衣柜抽屉有串备用钥匙,能不能麻烦婶子看看还在不在,都一年多了,我有点记不清了。” “哦……那个……我看看啊。” 过了片刻,养母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拉不开你屋门,希希好像给你锁了,我等明天让她帮你找吧?” 安沐闭了闭眼,捂着手机,快速走到玄关,换鞋,出门。 “婶子,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简以溪到底怎么了?” “什,什么?什么怎么了?她,她在睡觉。” 养母干笑了两声,像她这样的老实人,本来就不擅长说谎,被这么直接戳穿,越发紧张的声音都僵硬了。 “我现在在潍城,就在小公寓。” 一句话,养母不吭声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声音瞬间哽咽。 “对……对不住了安沐,婶子也不想骗你,是希希不让说,她怕你担心。” “她到底怎么了?” 养母捂嘴抽噎了下,缓了好大会儿才道:“她出了车祸,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她要不是为了推开我,也不会……不会自己来不及躲。” 安沐惊得顿在了电梯口,眼看电梯门要阖上了,她才迈步进去按了1。 ——不是发烧住了院?是车祸?! 安沐隐约觉得头有点晕,闭眼靠在一侧电梯壁,空荡的电梯里,她短促的呼吸显得格外清晰。 “有没有生命危险?伤着哪儿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情况已经差不多稳定了,就是受罪,肋骨断了,疼。” 一听没有生命危险,安沐这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散了不少。 “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就考试那天,我起早去送她,我俩在路边等出租,然后那三蹦子就照着我冲了过来。 那会儿真是啥也顾不上了,谁也没想到,车又太快,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希希推着撞到一边树上了。 我们还是在路边石上面站着的,不是在马路牙子,那三蹦子就那么直勾勾冲上了路边石!把希希……把希希……” 养母在电话那头哽咽地说不出话,安沐深吸了口气,张开了微沁出一根血丝的眼。 “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三院。” “行,我这就过去。” 出了公寓楼,安沐一路疾走到马路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电话始终通着,她又仔细问了问简以溪的伤情。 养母道:“本来是肋骨骨折,及时送医影响不大,可……可她来得太晚,医生说什么移位还是异位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反正是挺严重的,本来不用做手术,这现在又动了手术。” 送医太晚? 该不会她挨了撞还没事人似的又去考试了? 安沐听得太阳穴蹦得厉害了,头痛得不住揉着,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去的医院?”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全考完才去的?!” 她以为顶多挺到中午,这是硬生生扛了两天? 骨折了不赶紧上医院,还来回走动的,能不严重吗?! -- 第165页 安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或许是已经被养父责备过了,安沐只是反问了一句,养母就格外的不知所措,说话都带着悔不当初的自责。 “我……我真不配当妈,当时撞那么狠,她说没事,我就真当没事,就送她去考试了,也没报警,就只管那司机要了电话,要不是旁边人提醒,我连个照片都忘了拍。 她那天上午考完就开始发烧,中午的时候发现手机摔坏了,还让我下午帮她修修,我让她去医院,她也不去,非说自己没事,我就给她吃了点退烧药。 下午去的时候,烧是退了点儿的,谁知道考完试再出来,她路都走不好了。 我强拉着她去了医院,她不肯进,说自己没事,硬拽她,她就喊疼,最后实在没法儿,我只能领着她去诊所打退烧针输液。 当时是退了烧的,我以为就没事了,第二天早上看她脸色不对,想摸她的头她不让摸,只催着赶紧去考试。 我……我就想着,头疼脑热的挺一挺就过去了,就差这最后两门了。 我……我就让她去了。” 安沐清楚,养母这么说并不是在推卸责任,也不是不关心简以溪,她只是没经过事儿,脑子转不过来,没意识到被车撞了必须去医院检查,也不知道有些伤当时是看不出来的。 再加上高考对大部分人来说真的特别重要,多少年的学习就指望这两天,简以溪自己都坚持要去了,她稀里糊涂就送她去了。 安沐理解养母,她不可能去责怪她,既不应该,也没这个资格。 更何况,别人不清楚,简以溪自己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已经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自己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养母鼻音越来越重,大约是搁在心底憋得太难受,说着说着,忍不住泣不成声。 “我怎么能这么糊涂?怎么就能听她的呢?!高考错过一次,明年可以再考,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以后可咋活?!”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倒不如转移注意力。 安沐问道:“她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今天上午做的。” 原本是想让养母好受点才转移的话题,却不想,养母越说越心酸。 “其实前天晚上一来医院就发现什么异位了,本身就晚了,还不能马上手术,非得做一堆检查,还不让吃饭饿着肚子做。 昨天检查完,今天上午动得刀,说是微创,还是打了麻药,中午麻药劲儿过了,疼得她怎么都不是,用镇痛棒也不管用,也不知道怎么小腿也给闹肿了,两条腿跟那水萝卜似的。 医生又给弄得也不知道那是啥,包着腿一涨一缩的自动给按摩,腿是好点儿了,就还是肋骨疼得厉害,本身就不敢咳嗽不敢动的,一手术更不敢了。” 说到这儿,养母心疼地抽泣:“反正,这一天她也不知道咋熬过来的,一直折腾到刚才,就你打电话前没多大会儿,她才刚睡着,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撒那谎,我肯定就让她接电话了。” 三院不远,是离公寓最近的医院,说着话就到了。 安沐这才问了几楼几病房,挂了电话匆匆上了楼。 这时间早过了探病的点儿,电梯间的门已经上了锁,原本是不锁的,据说是有不法分子专门趁半夜潜入病号楼偷东西,甚至还偷过孩子,医院这才严了起来。 养母知道她来了,帮着喊了护士开了门,安沐这才顺利进去。 养母精神状态很不好,本就年纪大,又整天风吹雨淋的,受了这打击,整个人看着一下子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耷拉了下来,一点儿不像简以溪的妈,倒像是奶奶。 安沐心头泛酸,上去抱了抱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养母蹭了蹭眼角,带着她去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好端端为什么车祸了呢? 第67章 尴尬 深夜的病号楼静悄悄的, 走廊空无一人,光可鉴人的地砖映着一盏盏亮起的廊灯,再怎么轻的脚步声都无法掩盖。 养母走到一处病房前停下脚步, 轻轻推开病房门,病房里昏暗一片,隐约可以看到有三张床,陪床家属打了地铺在床头靠墙的位置,三个陪床, 勉强打下。 虽然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不过看中间的地铺空着,想也知道简以溪睡在中间病床。 安沐溜着床尾一脚宽的窄道走到床边, 垂眸看着病床上平躺着的简以溪。 肋骨骨折,肯定是不能随便侧躺的, 保持仰卧恢复更快。 病房内空调开得很足, 安沐一路急奔过来, 出了一声的汗, 经这冷空气刺激, 不由冻了个哆嗦, 冷豆子都冒了出来。 旁边人盖着薄被不冷不热,睡得酣香, 简以溪的薄却只盖到腰间,两只手拽着一点儿被角, 稀里糊涂遮着半边胳膊,整个上身都露在外面, 说她热,她胳膊钻在被窝里,说她冷, 她上身露着,看着说不出的怪异。 安沐伸手想帮她拽好被子,养母赶紧拉住了她。 病房悄无声息,养母也没有说话,只指了指简以溪的胸口,隔着单薄的半袖t,隐约可见布料有些不平,里面似乎包着纱布。 安沐明白了,做了手术,加上肋骨疼,简以溪大概觉得即便是薄薄的一层被子压着也难受,虽然大概率是心理作用,可往往心理作用最让人无法忽视。 -- 第166页 安沐红唇抿成一线,之前还在想,等简以溪醒了一定得好好训斥她一顿,都十八岁成年了,怎么还能这么分不清轻重? 可现在看着她睡梦里还难受地皱着眉头,连被子都不敢盖,突然心口堵得慌,她现在不想训她,只想摸摸她的头,对她说,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沐轻轻帮她拽了拽被角,没盖她的上身,只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盖得更严实点儿,这才示意养母出来一下。 走到病房门口,她掀开调温盖,把室温按高了两度,这才开门离开那逼仄的病房。 站在走廊,安沐深吸了口气,外面空无一人,空间广阔,空气似乎好一些,室温也高一点,却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受。 她眼眶隐隐胀热,又什么要溢出眼角,她抬指请按了两下,收起那些没用的液体,示意养母走到电梯间,这才开了口。 “婶子回去吧,今晚我在这儿。” 养母赶紧摇头:“那怎么行?希希她现在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你不行不行肯定不行的!” 养母拒绝三连,拒绝罢又觉得自己好像太不礼貌了,赶紧又补救。 “我不是说你干不好,我是说这活儿又脏又累,也就自己家人不嫌弃,换谁谁都受不了,没别的意思。” 安沐当然明白养母什么意思,今天要是躺病床上的换成谢毛毛,或许她的确会有点不自在,可简以溪,她不会。 不只是因为她和简以溪亲近,她和谢毛毛也是一样亲近的,还因为那就是她自己的身子,上辈子用了二十多年,哪怕这两年没再用过,那二十多年的熟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没了。 再者,简以溪是十几岁的她,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小孩子,照顾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自在?这就跟照顾老人一个道理,通常只有面对同代人才会觉得尴尬。 当然,一切的前提还是和这个人极为亲密,不太亲密的话,无论年龄大小都会不自在。 安沐道:“婶子就放心吧,当初我简以溪一起住,我生病的时候都是简以溪在照顾,现在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养母一愣,问了个挺傻的问题。 “你生过病?” ——当然没有。 “对,不然怎么就转学了呢?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养母恍然大悟,“我就说好好的也不该转学,潍城二外教得也不错的,那你得的啥病?现在好点没?” 安沐不想过多撒谎,快速转移话题:“都已经好了就不说了,已经很晚了,婶子就赶紧回去吧。” 养母还是很迟疑,毕竟伺候人这事儿,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做不好,尤其安沐这样家境优渥从来没伺候过人的。 安沐又道:“我主要是不会做饭,不然的话我在家炖个骨头汤什么的给简以溪补补也是好的,毕竟外面的汤总比不上家里。” 安沐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软肋,养母又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头。 养母又叮嘱了两句,就回病房拿了钥匙钱包手机什么的,带着感激离开,安沐送她进了电梯,她还道:“要不是孩子奶奶也住着院,她爸就来了,这还害得你麻烦。” 安沐这才想起上辈子的确有奶奶住院这事,不过她没去看,一是温巧云不准,一是奶奶也不亲她,不止不亲她,也不喜欢养母,总觉得是养母让她儿子断了后,每次见面都没有好脸色。 她记得……当时奶奶也没住几天,还有几个儿子闺女轮流看护,照理说养父完全腾得开身的,除非……奶奶知道养父要赶过来伺候简以溪,不乐意自个儿儿子伺候个野孩子,还不如留下伺候自己,没同意养父来。 关于她们娘俩和奶奶的矛盾,安沐自己倒不怎么在意,就是看奶奶每次给养母甩脸子心里不舒服,上辈子就算了,这辈子她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 安沐略一沉吟,隔着电梯门探身搂了下养母,养母不习惯这种亲近,尤其还是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身子僵了下。 安沐又搂了下才松开,温声道:“叔不过来也是好的,他又不会做饭,又是男的不方便陪床,何必折腾?” 养母紧绷的表情缓缓松了下来,低头蹭了下眼角,再抬头脸上挂上了释然的笑。 “你这孩子真贴心,希希也是,什么丢人事儿都说,她爸不会做饭还到处宣扬,回头她爸知道了,肯定叨叨她。” 安沐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说了原本不该是自己知道的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芝麻绿豆而已,不要紧的……吧? 养母心情稍后了些,坐着电梯下了楼,安沐这才返身回了病房。 简以溪还在睡着,安沐怕吵醒她,又在床边默默帮她拽了拽薄被,这才去了地铺。 她没拖鞋,就那么坐在地铺边儿,摸出手机查了查关于肋骨骨折的资料,比如多久恢复,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 正翻着,床上隐约动了下,简以溪轻嘶一声,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喊“妈”。 安沐赶紧揣好手机起身过去,探手按开了床头的小灯。 简以溪并没有睁眼,眉心拧出沟壑,手虚按在胸口,不敢深呼吸,只敢短促地喘着气,连喘了好几下,似乎压下了那阵钝痛,这才再度开口。 “妈……我想小解。” 安沐想起养母叮嘱的,俯身拿起床底下扁扁的医用白便盆。 -- 第167页 虽然大家都睡了,安沐还是哗啦呼啦两下,拉了两侧的床帘。 拿着便盆,撩开薄被,简以溪穿着学校的运动短裤,和上身的短袖白t不太搭,看样子是为了住院方便临时换的。 这也确实方便,运动裤宽松,方便褪下穿上,不至于像牛仔裤那么艰难。 可即便如此,简以溪褪得依然龇牙咧嘴,如果不是这样一种状况,安沐大概会笑她怎么这么多怪表情。 可安沐现在笑不出来,这会儿也不管脏不脏,她把那扁盆随手放在床尾,探手拽着短裤两侧,尽量帮着简以溪在不动用肌肉的情况下褪到膝盖。 简以溪似乎睁了下眼,她是仰着头的,刚挑开个眼缝就被床头小灯恍得马上又闭上了。 “行了妈……够了,褪这儿就行了……” 简以溪迷迷糊糊小声嘟囔了句。 安沐也觉得到膝窝就行了,转身拿了便盆过来,她不敢动简以溪,只能看着她自己由着自己的劲儿,慢慢抬起身子,她趁机把那只有几公分厚的便盆塞到她身下。 终于放正了位置,简以溪稍稍松了口气,额头连疼带累的,沁出了一头薄汗,灯光下亮晶晶的。 哗啦啦的声音,听着有些羞耻,可安沐却很坦然。 这不是别人,这是她自己。 虽然她还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自己,可也只是有些新奇而已,其他完全没有感觉。 不,也不能说没有,心疼还是有的。 看着简以溪连呼吸都不敢大气,稍不注意就疼得龇牙咧嘴,她心里那堵得上不来气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她忍着,努力转移注意力。 简以溪很白,凉白的灯光下尤其显得白,不止身上白,脸也一样的白,黑发如云散在枕边,汗湿了一缕黏在脸侧,红唇微张着,不敢大口喘气,小口喘着,皓齿雪白,唇瓣娇红。 一番折腾下来,短袖t起了褶皱,衣摆蹭得有些凌乱,露出的一点肚脐微微陷下,像个小逗号,还挺可爱的。 看了一圈儿,安沐的心总算稍稍安稳了些,哗啦啦声也止了,安沐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下,这才小心地抽出了扁盆,随手搁在地上,纸团也跟着扔进床尾垃圾篓。 简以溪轻喘了口气,眉头舒展又聚拢,艰难地伸着胳膊想去够膝窝的运动裤,伸直了腿够不着,膝盖竖起来,还是够不着。 她有气无力地嘟囔了句:“妈……下次不要褪这么靠下,我够不着……” 安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上手帮她穿,刚拽了两下,她迎手接住。 “我来就行了……” 安沐道:“那你慢点。” 话音未落,拽裤子的手僵住了,安沐抬眸,正对上简以溪越睁越大难以置信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替简以溪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8章 不疼 午夜, 寂静的病房,除了家属病人细微的鼾声,偶尔的翻身声, 再听不到其他声响,尤其被床帘隔开的小空间,更是静得仿佛另一个次元世界。 简以溪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睫尖似乎在颤,额头薄汗晕着碎芒, 手还拉着裤子。 一个“你”字还没落音,她突然闭了嘴,飞速盖上被子, 剧烈的动作扯动伤处,疼得她瞬间面容扭曲, 控制不住地嘶哼出声。 安沐赶紧俯身查看她的情况。 “都跟你说了慢点!怎么不听?” 简以溪疼得无力吐槽。 丢脸的又不是你, 你倒是会说风凉话, 有本事你也当我面嘘嘘一次给我看。 “你还好吧?我去叫护士。” 再怎么疼也得赶紧拦着, 她裤子都还没穿呢, 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你……先出去……” 简以溪实在太疼, 声音细若蚊蝇,安沐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 安沐俯身到她耳边, 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简以溪脸侧,简直像扔下一颗原子|弹, 简以溪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夹进了被子里的腿, 胸口伤口被扯动,又疼又那什么又这什么的,简直难以形容。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词语库居然这么匮乏, 完全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 总之就是……恨不得抬手把安沐推出去,又恨不得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还恨不得……恨不得…… 脑中莫名闪过强迫安沐还原自己窘迫过程的画面,简以溪呼吸一滞,手没控制住猛按了下胸口。 卧…… 骂人的话差点冲脑而出。 那一瞬间,疼得她脑语言都停止了。 安沐看她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出,拧眉道:“不行,还是得喊护士。” 说着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简以溪都快哭了,一边虚捂着胸口疼到窒息,一边还得拽着安沐让她别喊护士。 又是一个“别”字,安沐迟疑了下,还是收回了手。 “你放松点,放松点能好受点,你要放松了,我就等会儿再叫护士。” ——等会儿我就缓过这口气了。 “来,放松,松开我胳膊,轻轻吸气,呼气,手别按着胸口,来,手给我。” 随着安沐的指挥,简以溪终于慢慢放松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啊啊啊啊啊!丢人死了!她刚刚到底都干了什么?! 简以溪又疼又气又羞,脸眨眼红了个彻底,那好看的桃色一路蔓延到了耳根,又顺着耳根蔓延到了脖子,简直再不能好了。 -- 第168页 她真不是不想配合安沐,她满脑子都是刚才丢脸的画面,情绪控制不住,呼吸不畅,越用力呼吸,胸口越疼,越疼呼吸越不畅,越不畅越呼吸……周而复始,恶性循环,这不是安沐三言两语她就能调整过来的。 恰恰相反,安沐沁着凉意的声音,像是午夜幽幽的清泉,好听的不得了,她越听,刚才的画面就越清晰,越听,她就越喘不上气,心脏几乎要蹦出喉咙,手指尖都是麻的,根本调整不过来。 ——安沐怎么还不走?看不出来她都快不能呼吸了吗? ——走啊……快出去啊…… ——她真的要不行了……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跳得太快,不止肋骨疼,心口都是疼的。 久别重逢的惊喜,难以言喻的羞耻,不可名状的各种复杂情绪,让她越来越难受。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不是肋骨疼死,就是心跳过速梗死。 “你……先出去。” 这次安沐靠得近,终于听清了她说什么。 ——她……该不会是太害羞了才会这样? 安沐真没想到她能羞成这样,她是设身处地想过才这么做的,十八岁的自己,肯定会觉得羞耻,可也不至于反应这么激烈。 上辈子十几岁的她跟毛毛被欺负,两人躲到一个厕所间轮流上厕所也是有过的。 就算不说上辈子,当初她跟简以溪住,偶尔也有过一个人坐马桶,另一个误闯的情况,也没见简以溪这么大反应。 或许问题不是简以溪害羞,而是措不及防看到她出现。 不管怎么样,先出去让她冷静一下比较好。 安沐听从了简以溪的话,端起扁盆撩帘出去,本意是想让简以溪冷静一下的,殊不知这一举动再度刺激到了简以溪,简以溪捂着剧痛的胸口,伸手想拦她,却因动作太猛,疼得只顾喘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简以溪好不容易缓上那个劲儿,洗手间也传来了冲水声。 简以溪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完了……彻底完了……她居然让安沐帮她倒那么脏的东西……那么脏……么脏……脏…… 简以溪这次是真的自闭了。 ——她为什么这么倒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被车撞也就算了,还撞断了肋骨,撞断了肋骨也不说了,偏还赶在高考这当口,赶高考她也认了,怎么就能让她这么丢脸的一面给安沐看到?! 这一刻,简以溪真心觉得,被安沐看到丢脸的一面比高考失利更让她难受,虽然她也知道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可比性,可她就是这么觉得,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不知道。 她觉得她在安沐心中已经彻底没了形象,就像一坨没用的垃圾,什么事都做不好,还又脏又恶心,跟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就嘘嘘,她怎么就不能去厕所呢?明明就几步路!她折的是肋骨又不是腿! 从始至终,简以溪都没觉得安沐半夜三更一声不吭站在她床边有什么不对,反正都是自己的错。 直到床帘再度撩起,简以溪才想起自己还没兜上裤子。 她吓得赶紧摸了下被子,还好还好,被子还好端端盖着,没有走光。 “内个……你再,再出去一下。” 安沐把扁盆放到床底下,抬眸望向她,漂亮的脸是简以溪朝思暮想了一年多的,可这会儿她实在顾不上欣赏。 “我还是去喊护士吧。” “别,我已经缓得差不多了,你就出去等我两分钟,很快的。” 安沐无奈,只能再度挑帘出来,怕站在床边简以溪不自在,重新回了地铺坐下。 床帘还算厚实,床头灯亮在里面,隔着帘布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人影恍在上面,并不能直观得看清里面在做什么,还算能保住隐私。 安沐盯着床帘上的黑影,看着它艰难地蠕动着,左一下右一下,起起伏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 “进来吧。” 简以溪的声音虚得像是下一个字就要没音了似的。 安沐收了床帘,站在床边看着她。 “好点了?” 简以溪平躺在床上,这会儿也不说被子压着胸口难受了,从肩膀到脚都盖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脑袋,只留了两条胳膊在外面,脸颊还是红扑扑的,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 里侧病床的病人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似乎已经被吵醒了。 安沐抿了抿唇,探手关了床头灯。 “有什么明天再说,先睡。” 安沐无奈,小声道:“有什么快说?” “拉手……” 昏暗中,简以溪的眸子晕着水光,声音又软又甜又可怜,让人不忍拒绝。 安沐牵住了她的手,握了握。 “好了,睡……” 最后一个“吧”字还没出口,就见简以溪艰难地朝床边挪了挪,挪出一小片空地,昏暗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得寸进尺道:“躺这儿一起睡。” 哪有看护跟病人争床的? “你睡,我坐这儿陪你。” 安沐把身后的凳子往前稍挪了挪,坐下。 手牵着,人也陪着,照理说简以溪该消停了吧? 人家不。 晃了晃她的手。 安沐:“快睡。” 又晃了晃她的手。 -- 第169页 “安……嘶……” 晃手扯动伤口,简以溪疼得嘶哈抽气。 安沐投降,侧身躺在了床边。 简以溪终于心满意足,艰难地拽着被角给她盖上。 两人枕在一个枕头上,离得极近,呼吸彼此交|缠,随便一个气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疼吗?”安沐问。 “不疼了。” “刚刚还疼得满头汗,骗谁呢?” “真不疼了,看见你就不疼了。” 这种幼稚的一戳就破的谎言,安沐都懒得反驳。 “不疼就睡吧。” 疼吗?自然是疼的,可看见安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安了,这疼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睡前吃的药有安眠作用,简以溪没多大会儿再度沉入梦乡,安沐试着挣开她的手,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也不知这小丫头梦里梦到了什么,攥得这么紧。 安沐无奈,只能小心翼翼翻身下床,坐在凳子上,趴在了床边。 早晨七点,护士准时来病房拉开拉窗,督促打地铺的赶紧收了地铺。 安沐这才挣脱了简以溪的小爪子,起身收了地铺,又端了水给简以溪擦了脸。 养母说要送早饭过来,安沐也没下楼去买,收拾完坐在床边,两人大眼瞪小眼。 简以溪还疼着,脸色依然不好,安沐不忍心多说什么,刚想说“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简以溪就自掘坟墓了。 “我不是故意瞒你,你别生气。” 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已经不生气只剩心疼了,简以溪这么一说,安沐又有点生气了。 “不是故意?那给我通电话的是谁?鬼吗?” 简以溪自知理亏,勉强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眼圈说红就红,简直像是早算计好的似的。 “我只是怕你担心。” “要真怕我担心,早就上医院了,你要早来医院也不会拖得这么严重。” “可我得考试,而且……我当时真觉得没什么,谁知道后来越来越疼,我想的就是考试完赶紧上医院的。” 安沐不想听她解释,不解释看她可怜兮兮的,她还气不起来,她越解释她越气。 “当时觉得没事我信,可后来你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明知道情况不对,你妈都把你拽到医院大门口了,你还不进去是什么意思?这就叫怕我担心?” “你别生气……你一生气就是害怕……” “别装,你什么真怕过我?” “我经常怕你。” “没骗你,真的,每次你一生气我就害怕。” 简以溪扯着她的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瞄她一眼,再瞄她一眼,见她好像真生气了,咬了咬唇,小声解释。 “我怕我进去就出不来了,就剩最后一天了,我……我想熬过去。” 第69章 撒娇 早上的病号楼相当的热闹, 清洁工挨个屋子打扫卫生,护士挨个病房拉窗帘,还有家属走来走去买饭端水各种忙活。 简以溪躺在病床上, 扯着安沐的衣角,可可怜怜,小心翼翼,安沐一皱眉,她就捂胸口装疼, 实际也不是装,就是原本不愿意当着安沐的面喊出声的疼,她就喊出声, 算准了安沐会心疼。 这么点小伎俩,安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又气又无奈, 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翻遍了记忆也不记得自己原来这么狡猾的吗? 或许她原来的确没这么狡猾, 只是被她教导成了这样, 人毕竟是会变的, 从她插手教导简以溪开始, 简以溪就已经改变了原本的人生路线,朝着越来越不一样的道路前进。 安沐想, 等再过十年,简以溪活到她去世那一天, 大概就是她们差别最大的一天,二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了她, 而简以溪则会继续朝着更好的人生发展。 等到那时候,她大概也能彻底放下前世,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好了, 别拽了,小心再扯着伤口。” 安沐抓住简以溪扯她衣角的手,塞回床上。 简以溪看她好像不生气了,这才稍稍放心。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安沐白了她一眼,“我不过来怎么知道你又骗我?当初说的好好的,以后什么都不会再瞒我,原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简以溪咬了咬唇,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安沐这会儿真像地|雷,稍微一碰都可能炸掉,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说多错多,不说还能装装可怜。 简以溪垂着眼帘不说话,装可怜,安沐看了更气。 “怎么不说话?以前错了还知道道歉,现在倒学会冷暴力了?” 简以溪欲哭无泪,赶紧抬起眼帘,眨巴眨巴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我怕越说你越生气……” 追问的是安沐,简以溪眼圈一红,心疼的也是安沐。 安沐突然有点get到为人父母的心理了,孩子不听话气得非要她说出个一二三,孩子真说了,自己反倒心疼了。 “好了,不说这个,你少说点话,休息休息。” 简以溪不想休息。 “还是说说话转移转移注意力好,越休息越觉得疼。” 这倒也是。 安沐便跟她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刻意避开了高考话题,怕再惹她伤心,却没想到她自己提了出来。 -- 第170页 “我看毛毛心情不错,她考得不错吧?” “应该吧,第一志愿应该没问题。” “那你呢?你估分儿了吗?” “估了。” “怎么样?” “比去年分数线高了点儿,应该差不多吧。” 这几年分数线浮动不大,上下错不几分,只要在这个预估范围内,基本就稳了。 简以溪笑了,真心为安沐高兴。 “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 安沐淡淡道:“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我就是沾了本地生的光。” “话不能这么说,本地生也好多人考不上的,考上的也是拔尖生,你能考上,说明你还是很厉害。” 顿了下,简以溪又道:“不如你帮我估估分吧,我想看看我能有几分。” 安沐摸出手机,还没翻出答案,简以溪突然又道:“算了,不估了,我写得乱七八糟,涂答题卡的时候还涂错了位置,涂到最后才发现,又赶紧擦赶紧补,踩着铃声补完的,也不知道涂错了没有,真的是……一塌糊涂,除了语文卷,其他都是掐点写完,都没检查,肯定错了不少。” 那种状态下能写完就不错了。 不对,应该说,能去考就不错了。 安沐翻到答案,安慰道:“那倒也不一定,还是估一下吧,我回头帮你留意留意学校,也不一定非要上清华,当初都是跟你开玩笑的,那些成功的人,也不都是清华的,二本三本其实也不错。” 简以溪摇了摇头,“不要,我只上清华。” 安沐清楚,这是她上辈子的梦想,也是她和简以溪现在的梦想。 上辈子温巧云不准她复读,觉得就算复读了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还丢人现眼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复读,这辈子只要简以溪想,她就会全力支持。 “好,咱们不估,咱们只上清华。” 简以溪并没有因为她的鼓励高兴,反而更沮丧了。 “安沐,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特别……不自量力还自私?你刚从国外回来没两年,就能考上清华,我都学了十几年了,却还……还考不上。 考不上就算了,还非要上,非要复读,也不看看自己家的条件,耽误一年是一年的事,我爸妈年纪也大了,还天天扒高上低做这危险的工作养我,我应该早点工作早点帮他们分担的。” 安沐摸了摸她的头,难得柔声道:“很多时候,梦想和现实都是有冲突的,如果冲突无法逾越,或者逾越需要牺牲太多,那就放弃。 可如果是可以逾越的,只需要牺牲一点点,那就不妨尝试一下。 你也许的确需要耽误一年,可你考上清华,就相当于未来有了更好的保障,你的职业规划可能就会上一个台阶,你爸妈这一年的辛苦,很快就会因为这个改变而弥补过来。” 安沐的安稳,让简以溪稍微好受了点。 她垂着眼帘,眼角微红,探手拉住了安沐的手,没有用力,就那么寻求安慰却又不好意思似的,松松拉着。 安沐回握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简以溪眼圈更红了,吸了吸鼻子,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她依然垂着眼帘并不看她,只低声说着。 “其实……我也不是非清华不可……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比我漂亮,比我家境优渥,还比我头脑好,你什么什么都好,是我这辈子都追不上的,我唯一比你好的就是成绩,我也不是想超过你,我只是想追上你。 我想跟你一块上清华,让咱们的差距没那么明显。 我想将来有一天,能站在你家人朋友的面前,骄傲的说我是你朋友,不会让你因为我被看不起。 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也不是真傻乎乎看不出陈寒居心叵测,我只是一看见她,我心里就发慌。 我觉得我跟她差太远了,你的朋友都是陈寒这样的,还有梁思蕊,她也是法国常驻人口,家境不错,阅历也好,我真的……我……我跟她们差太多了。” 安沐没忍住道:“陈寒现在已经不是我朋友了,我的朋友是你,是毛毛,我们没有差距。” “我知道,现在咱们都是考生,看不太出差距,可等将来呢?你的朋友圈真的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考上清华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你拉进层次的办法,我……我必须考上,你能明白吗安沐?” 安沐……还真有点不太明白,她没想过时隔两年,简以溪居然还这么依赖自己。 她以为这一年多来,简以溪对她的依赖觉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淡化,毕竟这么久没见,简以溪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不见面还能各自安好不就是不依赖的表现吗? 她哪里能想到,简以溪居然把这依赖具物化成了考上清华? 可清华明明是她上辈子的梦想,怎么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而且,上辈子的她虽然重视朋友,比如毛毛跟她一块儿同甘共苦,她们的感情不管前世今生,都无法撼动,可再怎么样她也没到简以溪这样总是害怕将来会分开的程度。 她和毛毛一直都是自然而然的交往,从来不考虑那么远,但是也相信彼此的友谊能持续一辈子。 难道真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让简以溪有压力? 可是……现在交朋友还要门当户对的吗?有钱人难道就不能有普通家境的朋友? -- 第171页 是她的教导方法出了问题?还是简以溪太缺乏安全感?也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一年多不见,又是在简以溪最失意的时候,情绪一打开就有点刹不住,简以溪握着她的手,强忍着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低声倾诉着。 “我其实……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心疼爸妈,也不是固执自不量力,我……我只是想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想等将来有一天,咱们的差距大成天堑,到时候真的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根本没有共同话题,真的会渐行渐远 ,到时候就算我再想跨过去追你也跨不过去了。 我……我真的……真的很怕失去你,我怕有一天,我突然转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就像……就像高二寒假,只是一个寒假的工夫,你就没了,就丢下我转学了。 这次是转学,下次呢?下次又会是什么? 只是转个学,我就需要花一年半,甚至两年半才能追上你的脚步,我不知道下次我还要花多久。” 听她这么说,安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以溪的人生轨迹打从两年前就已经变了,思想自然也在慢慢改变,会偶尔出现安沐意料不到的情绪变化也是正常的。 安沐微叹:“如果你是为了我,那就没必要非上清华,我刚才就说了,二本三本其实也不错,重要的不是你上了什么学校,重要的是你的能力,大学只是让你学习理论知识的地方,我相信依你的能力,不必去给别人打工,可以自己开创自己的公司,那样是不是重本其实就不重要了。” “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 简以溪咬着下唇,歪头看着她,唇角独独的小梨涡因为嘴唇的用力,浅浅凹下一点,眼里闪着泪花,看着说不出的委屈。 “我发现你挺笨的。” “我不是说你脑子笨,你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你……” 安沐打断:“我可不觉得这是在夸我。” 简以溪见她板着脸,怕她误会,下意识抬了下脖子想解释,一下子扯到了伤处,痛得刚张开的嘴立马扭曲了。 “你小心点儿!” 安沐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她疼,盼着她快点缓过来。 好在简以溪很快就缓了过来,喘了口气道:“我不是拐外抹角内涵你,我说你笨,是说你看着聪明机灵能言善辩,其实越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你越是粗神经,越是不会说话。” ——刚喘上气就又说这么多,就不能缓稳当了再说? 安沐抽了张纸帮她蘸了蘸额角疼出的一丝薄汗。 “怎么得出的结论?” “就比方说当初我去给你过生日,你噼里啪啦训我一顿,要不是我直白地指出来,你根本就察觉不到我委屈。”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简以溪接着指控:“我都说了我委屈,让你安慰我,说了抱一下也行,你还真就抱、一、下,安慰也就会那一句,凶了我一箩筐,安慰就一句,你自己掂量掂量这差别。” 安沐眨了下眼,面无表情地把擦汗纸扔进垃圾篓,她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上辈子她身边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人,唯一的谢毛毛也有男朋友,不可能总陪着她,她的确是没有太多和亲近的人接触的经验,也不太擅长安慰人。 不过这并不是她凶简以溪的理由,就像上辈子她从没凶过谢毛毛一样,她通常是不会凶朋友的,简以溪不一样,简以溪在她眼里就是自己,是小孩子的自己,也可以简单约等于……自己的小孩? 虽然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差不多。 这么想来,她的确是像个家长一样,总会不由自主忽略简以溪的感受,只会强加自己的想法。 “你刚才说又来了,是我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简以溪微点了下头,“也不是不对,只是有点难过,你上次就说过一次,我当时心里也不舒服,但我不是气你,我是气我自己,你说二本三本也不错,让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很差劲,很菜很笨很蠢,好像一辈子都追不上你,尤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好像就是为了佐证我真的很笨似的。”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点不太合适…… 安沐垂眸不自然的眨了两下眼,嫣红的唇抿了又抿,道:“那……我……我跟你道歉,我是真的觉得二本三本也没什么,所以才会那么说,我……没别的意思的。” 简以溪什么时候见过安沐这么吞吞吐吐的可爱表情? 她没忍住咽了口口水,想捏捏安沐的脸,又怕安沐生气,手指蜷了又蜷,没敢伸过去,就算安沐不生气,病房还有别人,她只能把这个小小的心思压在心底,等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再付诸行动。 “你道什么歉?本来就是我玻璃心,对别人也就算了,对自己人说个话还得小心翼翼的,那多累? 我就是想说,以后咱们对对方有什么不满,或者心里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说出来,千万别藏着掖着,开诚布公才更能长久。” 安沐这才明白过来她控诉的本意,忍不住将她。 “你好意思说吗?住院的事不才瞒了我?” “啊……这……我……我是想说你转学的事!你能不能别带歪话题?以后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突然消失,咱们说好了的。” -- 第172页 “转学都过去一年多了,咱们还是先从最近的往前捋吧,这住院的事,还有之前打我那个同桌的事,你不都瞒我了吗?” 简以溪叹气,论嘴皮子,她永远都说不过安沐。 不过不要紧,她有绝招。 “哎呦……嘶!” “怎么了?又扯着了?你倒是慢点儿。” 简以溪趁机调转矛头,“你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了?” “你说以后我疼了你就帮我吹吹,我现在这么疼,也没见你帮我吹。” 这话一出,隔壁床大妈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简以溪。 简以溪背脸看着安沐,并没有发现大妈关爱智障的眼神。 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安沐有些不自在,可简以溪期翼的目光又实在忽略不掉,她顾不得反驳她原话说的是“打针帮她吹”,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有人,别闹。” 简以溪扁了扁嘴,委屈得不得了。 “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都说生病是人最脆弱的时候,看来一点儿不假,简以溪虽然不是生病是受伤,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不舒服的时候,的确是想跟亲近的人撒娇抱屈。 安沐从没被人撒娇过,除了简以溪,她发现自己真的拿撒娇完全没有办法。 “好了好了,吹吹不疼了。” 安沐俯身隔着短袖t做样子吹了吹。 简以溪又举起胳膊,露出胳膊里侧的擦伤。 “这儿也疼。” 插伤并不严重,已经结痂,只是简以溪皮肤太白,尤其是手臂内侧更显得白,衬得那擦伤边缘格外的鲜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之前简以溪一直缩着那条胳膊,伤又是在内侧,安沐并没有发现,这会儿看到,忍不住蹙了眉。 “这伤口这么新鲜,跟车祸不是一起的吧?” “我考完最后一场出来,头太晕了,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就赶紧拽那个楼梯扶手,可是我胳膊没劲儿,就蹭着下来了。” 说完,简以溪扁嘴,眸底水光粼粼。 “疼,吹吹。” 安沐心疼之余带着气,“你小嗲精附体吗?” “嗯……吹吹。” 她还“嗯”? “一年多不见,脸皮厚度也见长了?” 简以溪执着地举着胳膊,大有她不吹她就不放下的架势。 安沐看了一圈看其他家属病人,大家都在笑,倒也不是恶意的,大约就是觉得小女生撒娇怪有意思的。 安沐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怕她一直这么举着再扯着伤口,只得低头吹了吹。 “吹吹,不疼了。” “还有这里。” 简以溪又指了指眼角。 “这里怎么了?” 眼角微微有点红,但并不是受伤。 简以溪坦言:“上火了。” “上火也算?”安沐无语。 ——算,为什么不算?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撒撒娇,不一次要个够,多亏? 简以溪也觉得自己脸皮厚度见长了。 安沐无奈,俯身冲着她的眼角轻轻又吹了下,怕吹进眼睛不舒服,就是做做样子。 吹罢起身,发现简以溪看她的眼神愣愣的,视线似乎盯在自己嘴上。 喊了一声没反应。 安沐又喊了声:“简以溪?怎么了?” 简以溪这才回神,脸颊可疑地晕了红。 “那个……没,没什么。” 这孩子,奇奇怪怪的。 安沐也没多想,养母推门进来了,走路带风,边走边道:“原本想早点儿来的,谁知道连误了两趟公交车,早知道我直接搭出租过来了。” 坐公交一块,出租却要十几块,养母仔细惯了,安沐都能理解,而且,简以溪的医药费估计还是养母这边先垫上的,也不知道那个肇事司机联络上了没。 安沐说了句“没事”,就让开了路。 有养母在,也轮不到她上前伺候,养母肯定也是不会让她动手的。 简以溪躺着不能动,养母熬得小米粥,拿了粗吸管直接让简以溪吸着喝,养母不时夹个菜,喂个馒头。 养母扶着饭盒扭头冲安沐道:“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锅里还给你留了饭。” 安沐摇了摇头:“我就不回去了,中午饭还得婶子做。” 养母道:“中午就不做了,我买点儿喂她,我等下午回去,炖点鸡汤,晚上送过来我就不走了,你晚上能在家好好休息,明天你也该回北京了吧?别让家人操心。” “我不回去。”安沐按着床尾栏杆道:“都考完试了,我也没什么事,我就在这儿陪床,婶子管送饭就行。” 养母瞪圆了眼,“那怎么行?” 安沐微笑:“怎么不行?看护可轻巧了,几乎没什么活儿,送饭可就不一样了,还得买还得做还得跑来跑去的送,最累人,婶子可要受累了。” “我再累都是应该的,倒是你……” “我也是应该的,我们是朋友。” 养母一个人确实有点腾不出手,见安沐坚持也就没再多说。 “那你不回家……那就去外面吃点早安吧,我要早知道就给你带过来了。” “没事,我正好想喝豆腐脑,医院对面应该就有卖的。” 安沐出去吃饭,顺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安妈一听简以溪出了车祸也是吓了一跳,让她多帮着点儿,不急着回来。 -- 第173页 安沐走的时候,病房只有病人和家属,回来的时候却堵了护士和医生。 医生正在训斥简以溪:“都说了刚手术过,等两天再下床,你上什么厕所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我再赶紧去写一章 第70章 秘密 床边围着医生和护士, 养母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尾,床帘拉着,并看不到床上的情形。 不大会儿, 医生检查完拉开了床帘,带着点不耐烦,加重了语气对养母道:“今天一天,包括明天,都不能再让她下地, 后天早上我看过再说,本来就是异位,这才作罢手术, 注意着点儿!要万一再异位了,还得重做!” 养母慌张地赶紧点了点头, “是是是, 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下了。” 医生走了, 护士这才忙活着给简以溪扎针输液。 安沐小声问养母:“怎么回事?” 养母叹气:“希希也不知道怎么了, 昨天下午还好好的, 刚才非要下地上厕所, 怎么说都不听,还正好撞见医生查房, 就……” 安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昨晚几次扯到伤口, 出什么问题了。 养母又道:“你看这孩子真是不听话,你帮我说说她, 我说的她总不爱听。” 安沐大概明白简以溪在别扭什么,肯定是还是因为昨晚她帮她,她觉得丢脸。 安沐走到病床边, 问道:“去厕所了吗?” 简以溪蔫了吧唧地瘫在病床,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微微摇了摇头。 安沐伸手要拉床帘,简以溪绝望道:“不要,我要去厕所!” “到医院就得听医生的,别任性。” 简以溪红着眼圈看了她一眼,立马转过头去。 “反正我不要在床上。” 养母凑身过来,“妈帮你弄。” “谁帮都不行。” 小丫头还来脾气了,犟着犟着眼泪都快犟出来了。 安沐看她还能憋一会儿,拿了饭盒推着养母出了病房,走到病房门口还不忘回头警告简以溪。 “我要是发现你一个人下床,我马上走,咱俩绝交。” 绝交这个词显然刺激到了简以溪,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眼圈更红了,猛地转过头去不理她。 养母叹气:“你看看她,前些天还说自己满十八了,成年了,这眨眼又耍小孩子脾气。” 安沐也没理简以溪,推着养母出去,一路送到了电梯间,主要是为了问一下肇事司机的事。 养母说,住院那晚她就给司机打了电话了,司机很配合,当晚就赶了过来,检查费押金什么的,让拿多少拿多少。 昨天手术的时候,说那司机也来了,还是带着他老婆来的,他老婆是女的,能搭把手。 做完手术,那司机又交了3000块钱,说自己开三蹦子给人拉货的,一家子就指着他挣钱,老婆还得照看孩子,实在也腾不开手,住院不管花多少,他们都出,等出院了,他们也会看着赔偿她营养费什么的。 养母说,看那司机也是老实人,处理这事儿也挺积极的,也必要为难人家,都不容易。 安沐沉默地听着,听完要了那司机的手机号,姓名,还有当时现场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那男人包括肇事车,车牌和男人的脸拍得都还算清晰。 安沐收起手机,送养母进了电梯,安慰道:“已经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养母走了,安沐没有马上回去,转而给赵叔打过去了电话。 年头安沐才在大伯家见过赵叔,还跟着一块坐了会儿酒桌,虽然没喝酒,只吃了两口菜。 客气了两句之后,安沐直言:“不好意思赵叔,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把刚从养母那里要过来的信息都转给赵叔,安沐这才挂了电话。 不是她不信任这司机,而是上辈子经历了太多,让她没法不去怀疑,简以溪出车祸的时间点实在太过巧合。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儿,多查一查总不会错。 回到病房,简以溪还扭着头在生闷气,安沐哗啦哗啦两下拉上床帘,还没等弯腰拿扁盆,简以溪扭过头来,眼圈还是红的,不过没有哭。 “我不要。” “那你给我,我自己来。” “你弄不好,撒床上怎么办?” 这话安沐说得平平淡淡面无表情,简以溪却一下子爆红了脸。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轻松松就说出这种话?” “这怎么了?我哪个词用的不对?还是说……你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 简以溪冤枉死了,委屈死了,别扭死了。 “我什么时候不拿你当自己人了?” “那你扭扭捏捏推三阻四的什么意思?咱俩都是女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安沐能理解她的羞涩,可能理解归能理解,她绝对不能顺着说,她必须得表现得这事儿稀松平常,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化解简以溪的尴尬。 简以溪还是不能接受,拽着被子,誓死不妥协。 “这是两码事!” 安沐也不敢硬来,怕再不小心扯到伤口,无奈下,她眸光微动,俯身凑到简以溪耳边低声道:“你要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简以溪僵了下,顿了片刻才道:“是考上清华才能说的那个秘密吗?” -- 第174页 “不是。”安沐弹了下她的脑壳,“你想得美,那个秘密你不考上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简以溪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了那口气。 “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我还是拒绝,谢谢。”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一个关于你的,你绝对不知道的秘密。” ——关于她的?她自己还不知道? “而且,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 简以溪表情纠结。 ——安沐太坏了,一下子就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是不行,再好奇也挡不住在安沐面前嘘嘘的羞耻,绝对不行! 简以溪转过头去:“那也不行。” 安沐抱臂点了点下巴,“那看来只能找护士给你插导尿管了,反正你是不能下床。” 这话一出,简以溪立马转回头来,大眼双眼皮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你别胡来。” “到底谁胡来?医生不让下床,你又不肯在床上解决,难不成大活人让给憋死吗?只能上导尿管了。” 简以溪的小心脏在颤抖,睫毛尖也在颤抖! 她简直不能理解,安沐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导……导那什么管? 天呐!太羞耻了! 十八岁的简以溪,像株小小的含羞草,一戳就羞涩的卷起叶子,羞耻忍受度几乎为0,即便是这种普通的医学词汇也还没到能接受的程度。 安沐作势要按床铃喊护士,简以溪吓得赶紧道:“别,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安沐忍着笑,“好,给你三十秒时间。” “三十秒?太少了!” “还有二十八秒。” 简以溪悲愤望天……花板。 “三、二、一……时间到,想好了吗?” 简以溪欲哭无泪,想想这个问题总还是要解决的,不然就算她不喝水,液体还是要输的,总还是要上厕所的。 “那……那我盖着被子,你不准看。” “真当自己香饽饽?” 安沐俯身去拿扁盆,简以溪又赶紧抓紧时间确认福利。 “那个秘密也得告诉我!” 虽然的确很羞耻,毕竟除了安沐,病房还有其他人。 不过好在都是女的,而且病房的洗手间也不隔音,在洗手间上同样也会被听到声音,其实倒也没什么差别。 安沐怕简以溪自闭,解决完之后就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刚巡完房回来,安沐大致问了下简以溪的病情,确认只要这两天别乱动,很快就能长个差不多,基本不会有后遗症,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彻底好还得些日子,这期间得注意不能再磕着碰着。 安沐放下心来,再回病房,简以溪已经差不多调整好心态了,见她回来,追问她到底什么秘密? 安沐原本就是胡诌的,秘密自然也是随便找的,虽然简以溪确实不知道,可也根本没有算作秘密的价值。 安沐凑到她耳朵边,故意深吸了一口气。 简以溪黑眸晶亮,做好一切准备听只有安沐知道的惊天秘密! 安沐气音低声,缓缓道:“你尾椎边有颗小黑痣。” 说罢起身,简以溪黑眸不眨,表情僵滞,柔软的发丝散在脸侧,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好半天才眨了下眼,视线慢慢移到安沐脸上。 “你……说得秘密就是这个?” 安沐一本正经点了下头,“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那次,你发烧输液,我无意间看到的。” 简以溪立刻就想起了当时裤子褪了一半,安沐蹭她尾椎那件事。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看见就看见,你摸什么摸?” “我以为是脏东西。” 以为…… 这个回答简以溪不信! 当初为了这个尾椎事件她纠结了那么久,还摸了毛毛的膝窝做验证,被毛毛反手袭了胸,事实证明,正常人就算看见这种地方有东西,也不可能伸手去蹭,起码垫个纸什么的,再说,一个小黑点而已,大可以无视! 所以,安沐本身摸它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还把这件事放在心底记到现在,并且是当做秘密记的!这说明了什么? 简以溪知道自己不该随便脑补,可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突然想起安沐说的考上清华才能说的秘密。 安沐盯着输液瓶看了会儿,确定暂时滴不完,拿了苹果出来,正想给她削苹果。 简以溪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之前说的清华的秘密,不会也是这种吧?忽悠我的?” “当然不是。” “那是哪种?为什么非要考上才能说?” “考上了你才会留在北京,说了才有意义。” 安沐想在大学期间一边学金融,一边带着简以溪了解一下市场,如果简以溪创业的话,她上辈子积累的经验,加上对市场的了解和记忆,可以助简以溪一臂之力。 等大学毕业,她大概率会出国旅行,金融做着,边玩着,两不耽误,到时候应该没什么时间教简以溪。 所以,安沐想告诉简以溪的秘密是……她已经以简以溪的名义买了一支长线股,简以溪什么时候创业需要资金,直接抛掉就能用,等将来简以溪赚钱了,再把本金还她就好,或者,算她入股公司也行。 -- 第175页 这其实并不算是给简以溪的钱,这是安沐原本想给养父母养老的。 可给养父母他们肯定不会要,倒不如以简以溪的名义买了股票,将来让简以溪钱生钱。 哪怕简以溪不想创业,也想跟她一样做基金,也是可以的,她也可以教。 安沐的想法,简以溪哪里知道? 她只知道安沐记她P股上的痣记了整整两年,还是当秘密记的! 她还知道安沐必须等她到了北京,跟安沐在同一个城市,才能说那个秘密! 这两件事明明没有任何联系点,可简以溪就是诡异地把它们联系在了一起。 一颗痣而已,为什么就成了秘密? 考上才能说的秘密,又会是什么? 简以溪心脏扑通扑通,总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却不敢确信。 不行,别胡思乱想,这种事不能瞎猜的,当年瞎猜吃了多少亏,都忘了吗? 可……可是…… 一般情况下,就算再好的朋友也没法做到面不改色帮忙那什么吧? 简以溪瞟了一眼根本就看不见的床底下的扁盆。 “我想……吃烤红薯。” 她记得医院门口有卖的。 安沐放下苹果,“我去买。” “内个……我能用你手机给毛毛打个电话吗?” “你不是说买了新手机吗?”安沐问。 简以溪自知理亏,小小声道:“我没买,之前是用我妈手机换卡打得电话上的v信……” 安沐也猜到了,故意让她自己说而已。 手机递给她,安沐转身走了。 一年多了,安沐的九宫格还是老图案,简以溪解开就给毛毛拨了过去。 虽然已经九点多了,可毛毛这样的夜猫子,自然还在蒙头大睡。 铃声响了好半天才接起来。 “喂……安沐……叫魂儿呢?我困死了……” 简以溪道:“是我,简以溪。” “哦……什么事?” 顿了一秒,话筒对面一声尖叫,毛毛一下子就兴奋了。 “安沐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你去找安沐?你终于按捺不住你骚动的小情绪去找她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憋不住吧?怎么样?” 简以溪手机拉出去半米远,避免耳朵被荼毒,等她终于落了音,这才又拉过来。 “不是,是安沐来找我了。” “啊?安沐去顺义了?” “不是,你别打岔,我有个重要问题想问你!” “问。” “你……愿意帮我倒便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累趴了,我不行了,今天实打实日了2万,感觉身体被掏空 我要睡了 晚安各位小可爱~ 第71章 金镯 毛毛想都没想, 脱口而出:“你是我妈还是我爸?干嘛帮你倒?!” 简以溪问:“不帮?” “不帮。” “那我要是生病了下不来床呢?” “那找医生啊。” “那我要是找过医生了,就是不能下床呢?” “那上导尿管啊。” “你也知道导尿管?”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不是常识吗?” 简以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毛毛打了个呵欠,“你不说明白我怎么明白?” 简以溪瞟了一眼对床阿姨, 怕人家笑话,音量又压低了点。 “就是说,假如我躺着不会动了,但是时间也不长,就一两天, 就急需你帮我,你帮吗?” “这个情况啊……”毛毛痛苦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勉为其难道:“那我就只能勉强帮帮你了, 谁让你离了我不行呢?” “这么勉强?” “还嫌我勉强?你知道我牺牲多大吗?一般人给钱我都不乐意!” “哦……那就这样吧,挂了。” “等下, 我还没说完呢。” 毛毛一听这话, 不乐意了。 “什么叫我还有事?你一大早骚扰我干嘛来的?不会就为了问我个这么个烂问题吧?” “我就是……还没问你呢, 你考得怎么样?” 毛毛还挺机敏:“你别转移话题!” “不是转移话题, 就是我没发挥好, 可能要复读, 你呢?怎么样?” “啊?复读?我觉得没必要复读,你就算发挥再怎么失常也肯定比我好, 起码一本绝对没问题!” 简以溪被她这笃定的语气逗笑了,一秒没到又疼得表情扭曲。 “你又不是我, 你怎么这么肯定?” “害,咱俩什么关系?对你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一本线……我也不知道, 我只想上清华。” 毛毛道:“其实也不必非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简以溪不想过多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你还没说你呢?估分了吗?第一志愿有戏吗?” 简以溪终于成功转移了毛毛的注意力,问完成绩, 又随便聊了两句别的就挂了电话。 安沐回来时,简以溪已经放下手机,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毛毛虽说最后还是答应了帮忙,可明显答应的很勉强,果然倒便盆这种事,即便是好朋友也会有心理障碍,为什么安沐就能这么坦然? 安沐看她蔫蔫的,以为毛毛跟她提了成绩,她心情不好,拿了烤红薯掰开了散着热气,吹凉了一小块儿递到她唇边。 -- 第176页 简以溪下意识张嘴,嚼了两下才看向她 ,眼神怪怪的。 “我要是一辈子都考不上清华,那个秘密你还告诉我吗?” 安沐失笑,蔫儿了半天就琢磨这个呢? “只要是北京的大学,都行。” “一定得是北京。” 其他地方太远不方便带简以溪,而且,风投就不说了,创业的话,她只对北京市场熟悉,其他地方她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简以溪也不知脑补了什么,看她的眼神更纠结了。 纠结了片刻,简以溪又突然坚定起来。 “我一定会考上清华的!” 中午养母送来炖的香喷喷的大骨汤,正晾着汤,简以溪就对养母慷慨了陈词。 大意是,我这次没考好,我想复读,我下次绝对考上清华,等我考上了我就自己打工交学费,我自力更生不花你们的钱,我巴拉巴拉。 养母气的,上手想拧她,只做了做样子,没舍得。 “你个死丫头,说这话给谁听呢?就跟我们虐待你不给你学上似的,你想复读就复读,我们啥时候说不让你读了?” 简以溪嘿嘿傻笑,没忘了解释两句:“我不是不想你们再扒高上低你们辛苦嘛,反正等我上了大学我就勤工俭学。” “你先别说什么勤工俭学,你先把伤给我养好了,再乱动,我就让安沐不搭理你。” 简以溪瞬间瞪圆了乌溜溜的眼,“你怎么也学会这一手了妈?” “管用就行,安沐跟我,比你还亲,是吧安沐?” 大约是简以溪的伤情稳定,又有人搭手帮忙,养母的绷紧的情绪放松了不少,难得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安沐配合着笑道:“当然了,婶子不嫌弃,就认我当个干女儿。” 这话一出,养母立马整个人转过身来。 “那可太好了!我要有你这么好的干闺女,我见人我都得显摆!” 安沐其实早想过认养父母做干爸干妈,就是没找到合适契机,好不容易遇上了,当然不会错过。 “那我可就真认了,干妈。” 养母原本其实并没多当真,就是顺着话说而已,人家安沐大家千金,有钱又有家教,哪儿可能真认她个乡野村妇当干妈? 安沐这一声喊,把她都喊愣了,那么大岁数了,居然傻乎乎问了句。 “真,真认呐?” “那还有假?” 简以溪在病床上听了,高兴地亮了一满眼的星星。 她跟安沐的羁绊又多了一层,能不高兴吗? “那我岂不就是干姐姐了?快叫姐。” 安沐没理她,趁着养母在,借口有事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多了个zdf的手提袋,进来就给了养母。 “算我孝敬干妈的。” 养母开始没明白那是什么,掏出来一看,是个沉红的首饰盒子,打开竟是对金镯子! 养母难以置信地举着那镯子,隔壁床大妈都羡慕地哎呦出了声。 “这干闺女认得好啊!我咋就没这福气?” 养母赶紧把镯子装进去,袋子推到安沐面前。 “这么贵重,我不能要,再说认干闺女,也该是我给你见面礼才对。” 安沐拉开床头柜抽屉,拿了个半透明的塑料袋,把那手提袋装进去,重新塞回抽屉,转而拉着养母出了病房。 走到走廊尽头,安沐才道:“别有负担,这也不全是为了干妈,这也是为了简以溪。” “希希?”养母怔了下,“关希希什么事?” 安沐把简以溪重视朋友怕失去朋友这事跟养母简要说了下。 “简以溪心思细腻,我不想她心理负担太重,这样不利于她恢复,也不利于她复读,我认了你做干妈,就跟她多了层关系,她也能安心点儿。” 养母琢磨了下,理解是理解,可还是不肯收那么贵重的礼物。 “认亲归认亲,见面礼该是我给你,你这我绝对不能要!” 安沐道:“既然认了亲,那以后就是一家人,我听简以溪说,奶奶似乎对咱们挺有意见,几个伯母姑姑什么的,也都看不起咱们家,尤其是大姑姑,不是总笑话干妈白给别人养女儿吗? 下次再去奶奶家,你就带着手镯去,回头我再给你买两身好衣服,做个头发收拾一下,堵了她们的嘴。” “这……”听了这些,养母的眼角隐约泛了红,她垂下眼帘,眼角的鱼尾纹透着沧桑,“这……这希希也真是,怎么什么家丑都往外说,也不嫌丢人。” 简以溪当然不可能跟安沐说这个,安沐是为了让养母安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干妈可千万别跟简以溪提这事,不然她该埋怨我了,小女孩脾气躁,我还得哄,再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一直把简以溪当妹妹,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养母叹了口气。 “你是个贴心的好孩子,不过这东西我真不能要,一来,太贵重了,我收了该睡不着觉了;二来,这是你爸妈辛苦挣来的,你就算家里有钱,这么花也不合适;三来,我就算戴着去显摆一下,也没啥意思,都是虚的。” 安沐笑道:“这怎么能是虚的?我这干女儿是假的吗?只要我是真的,这就是真的。至于买镯子的钱,干妈放心,是我自己炒股赚的。” “炒股?”养母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我可听说炒股可危险,我们县里毛纺厂的老板就是因为炒股亏得跳了楼!” -- 第177页 “放心吧,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毁了一筐还有别的,没事。” 不等养母再拒绝镯子,安沐又道:“其实我是有点想法想跟干妈说说的,就是关于简以溪复读的事,现在成绩还没下来,也不是说一定就考不上,考上了皆大欢喜,考不上的话,我想让简以溪去北京复读。” 养母怔了下,问道 :“北京复读得多少学费?”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找熟人,花不了多少的,比潍城二外还便宜。” 便宜是不可能便宜的,这么说只是让养母少操点儿心。 “那……那还得麻烦你。” “这事也不用太急,等成绩下来再说。” 养母点头,又提到那镯子。 安沐道:“刚才买镯子的时候,我看上个转运珠,等回头干妈买了送我当见面礼不就行了?” 一个转运珠,也就几百块,怎么跟几十克的金镯子比? 安沐张望了眼病房方向,边说边走。 “咱们赶紧回去吧,腥汤凉了就没法喝了。” 镯子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糊弄了过去,安沐送它,并不单纯是想堵三姑六婆的嘴,也是想圆上辈子的遗憾。 养母一辈子都没个像样的首饰,就结婚的时候养父给了她个金戒指,后来二姑结婚,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硬是耗着奶奶要走了戒指做了陪嫁。 这类奇葩事还有很多,比如她小时候生病,养父找奶奶借钱上医院,奶奶不给,还把养父凑的钱要走,说自己几天没吃鸡了,要买老母鸡炖汤。 安沐上辈子就一直特别想给养母买对金手镯,羡慕死那群三姑六婆,可惜还没来得及买,养母就没了。 这辈子,她原本想着让简以溪给养母买的,这样养母更容易接受,也更合情理。 可养母的提醒让她想起了奶奶生病的事。 上辈子她虽说没去探病,可也知道这次出院后,为了方便照顾奶奶,奶奶暂时住进了养父家,住了大概两个月。 明明大伯已经退了休,时间最宽裕,三伯把自家房子朝街那屋子打了个门,改成门店卖烟酒,时间最自由,却就是塞给了最不方便的养父,欺负养父老实好说话。 奶奶住养父家,大伯小姑他们周末就会过来,打着看奶奶的旗号,一边装着好人,一边蹭饭,哪个礼拜都得弄两桌喝几瓶。 他们当然不止是为了蹭饭,主要还是惦记奶奶手里那套房,还有存折上的退休金,不管真孝顺假孝顺,面子工程总还是要做一做的,也省得被人戳脊梁骨。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安沐想趁着送简以溪回家,做点上辈子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而这对金镯子就是必须的道具。 第72章 嘴疼 眨眼几天过去了, 简以溪能下地走两步了,赵叔那边也来了电话。 赵叔说,那肇事司机就是个普通人, 没什么不良记录,就是前两年做生意亏了很多钱,欠了一屁股债,房子被法院拍卖了也不够还,债主逢年过节就上家里要钱, 老婆差点跟他离婚。 这么一个负债累累的家庭,怎么会这么爽快就拿钱出来赔偿? 就算是他们人品好,可这种走法律途径的债务, 一般欠债人的银行账号都在法院监控下,除掉日常开销, 都会被划走还债, 他们又是哪来的那么多钱? 安沐有看过医院账单, 单一台手术就花了大几千, 前前后后算上押金, 已经花出去一万多了, 法院即便留余裕,也不可能给他们留这么多。 如果是他们私下藏的钱, 那就更不可能这么爽快拿出来,毕竟也要顾及法院那边。 安沐不愿意去恶意揣测, 可怎么想这件事都很奇怪。 安沐能想到的,赵叔自然也能想到, 他让安沐稍安勿躁,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不用安沐拜托, 他主动表示会派人盯着他们一家的。 又住了一个礼拜,主治医生终于松了口,说可以出院了,养母再三确认后,这才收拾了大包小包回了小公寓。 以简以溪现在的状况,留在潍城休养是最合适的,可养母不肯留,奶奶已经住进家里,养父一个人照顾着,不能出门干活不说,养父还不会做饭,还得天天出去买饭,要不是惦记着简以溪的伤,养母早就十万火急回去了。 安沐没拦,拦也没用,何况她正想回去。 养母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打算找辆出租,多给人家点钱,让人家开慢一点,稳一点,把她们送回去。 安沐直接给二哥打了电话,借他的车,还要求送车上门,再送人到家。 二哥是大伯的儿子,大三学生党,马上大四,正在家享受最后的暑假,被她无耻的要求惊呆了。 “你找家车行租个车那么难吗?!还能顺便租个司机。” “车行的车哪有你的车好?” 这是实话,潍城这样的小城市,想租辆兰博基尼真没那么容易。 倒也不是说其他车不行,好车也是有的,只不过这次回去是有目的的,必须要选知名度高,一眼暴富那种,越拉风越好,低调奢华适合大城市,不适合小县城的审美。 二哥那辆就很拉风,骚气的大红色相当惹眼,尤其重要的是,它不是单门超跑,而是双门四座,可以坐下她们三个。 二哥唉声叹气了好大会儿,既舍不得他的爱车当代步车,觉得掉身价,又懒得跑趟,最终还是安沐以“就当是提前庆祝我考上大学”为由,这才成功说动了二哥。 -- 第178页 “我上辈子造了哪门子孽?自己的女朋友都要送人折腾,还得我亲自送过去,我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吗?” 安沐揶揄他道:“原来二哥有女朋友了,我原本还想着,等上了大学,万一遇见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什么的,介绍给你呢,看来不用操这个心了。” 二哥立马道:“啧!我就随口说说,真能遇到这么好的,一定给我介绍,记住颜值和人品并列第一,歪瓜裂枣坚决不要,拜金女绿茶婊什么的,也压根别往我这儿送,我这儿赶都赶不完。” “是,知道我家二哥是这条街最靓的崽。” “嗨,你还涮起我来了?不给你送了!” “好了二哥,地址发给你,等你。” 安沐这边打着电话,简以溪那边靠在床头,说起她妈急着回家的事,叹了口气。 “大伯他们怎么想的?我爸又不会做饭,你也不在家,他们干嘛非把我奶奶塞到咱们家?” 养母是老实人,下意识帮他们找着借口。 “可能他们不知道你爸不会做饭。” “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就不可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敲锣打鼓什么都往外说?” 养母正在收拾衣服,抬头嗔了她一眼。 “我还屈说你了怎么的?你不说,安沐怎么知道你爸不会做饭?”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我什么时候跟安沐说过我爸不会做饭?” “不是你说的,安沐怎么知道?” “我哪儿知道她怎么知道?我肯定没说过,我说这个干嘛?” 养母不以为然,“那可能是你无意间说的,自己都没注意。” “不可能!我们天天学习那么忙,平时发个v信都是抽空,偶尔视频也就说说学习情况什么的,怎么着也跟我爸不沾边儿,我绝对没说过!” “行行行,多大点儿事,懒得跟你争。” 简以溪委屈死了。 “这不是事大事小,主要我真没说过。” 安沐正好进来,简以溪像是见了救星,赶紧问:“安沐,你听谁说的我爸不会做饭?” 安沐刚想说借到车了,措不及防这一句,她想都没想就回道:“不就是你吗?” 简以溪喉头一滞,“我什么时候说过?” “忘了。” 万金油答案,秒杀一切问题。 简以溪生无可恋地靠在床头,明明觉得自己没说过,可安沐都这么说了…… 难道……真是她无意间说的?可她说起什么才能带出爸爸不会做饭这事? 简以溪百思不得其解。 安沐跟养母在说车的事,简以溪摸出养母抽空送去手机店勉强修好的手机,私敲了毛毛。 这一年多来,几乎每次视频都是三人视频,如果是在视频的时候说的,毛毛应该也知道。 可毛毛说她不知道。 简以溪又搜索聊天记录关键词,群里的,私聊的,都没有相关记录。 简以溪再次确定,她绝对不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说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安沐转学前说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沐甚至连齐思萤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每次都用“我以前那个同桌”称呼她,怎么偏偏记得她爸不会做饭?还有她p股上的小痣?这种鸡毛蒜皮? 简以溪抱着手机,脑海再度呼之欲出那个答案。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住脑。 ——不可能的!不会的!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要真是那样,安沐当初为什么要转学?一般有喜欢的人,不都是巴不得天天在一起的吗?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 简以溪说服了自己。 临走前一晚,简以溪喊了毛毛过来吃散伙饭,毛毛这才知道她骨折的事,直嚷嚷简以溪不够意思,不早点儿跟她说。 安沐帮着养母刷碗,毛毛突然想起简以溪那个无厘头的问题,小脑瓜咻得点亮。 “你那天问我帮不帮你倒便盆……怎么?安沐帮你倒了?” 简以溪正扶着床头往下坐,一个激灵,差点没旧伤复发。 她赶紧拽住谢毛毛,捂她的嘴。 “嘘嘘!你小声点!” 毛毛扒开她的手,笑得不怀好意。 “贴身伺候小半个月呀~我就说安沐对你不一般吧?” “你还敢乱说?忘了当初闹出多大乱子?” 毛毛干笑两声:“我知道,我这不就顺口一说?我是真羡慕安沐对你的好,我老哥对我嫂子都未必有这么好,起码他没这么勤快帮丈母娘洗碗。” 明明就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同病房的病友也说过安沐对她好,她妈也说过,她自己也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间点,凉白的白炽灯下,毛毛没心没肺的笑脸,厨房哗啦啦的刷碗声,安沐对她妈的温声细语,她妈不时传来的笑声,让她突然升起了一丝恍惚感。 好像……她和安沐是已婚夫妻,安沐宠她,爱她,还爱屋及乌到她的家人,送她妈她一直想送却没钱买的金手镯,还左一句干妈右一句干妈叫得亲热,好几次连“干”字都省了。 简以溪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她坐在沙发,隔着毛毛晃动的脑袋,看着厨房里安沐忙碌的身影。 这个角度,看到的是安沐的侧身,蜜茶色的长发微打着卷,松松绑在脑后,白皙的侧脸,鲜红一点的唇,每次安沐转眸同养母说话,那唇角微漾的一点笑意,都仿佛撞碎湖面的阳光,直撞得她眼眶胀热。 -- 第179页 安沐……真美…… 明明只是简单的白t,普通的牛仔裤,腰间甚至还围着围裙,可就是……美得让她移不开视线。 耳畔传来毛毛的诧异声:“你怎么哭了?伤口疼了?” 哭了? 谁哭了? 简以溪摸了摸自己的脸,真就摸到了温热的眼泪。 “我怎么……哭了?” 毛毛哭笑不得,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你问谁呢?你自己为什么哭自己都不知道?” 简以溪接过纸巾擦了擦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她只是突然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似的。 明明这么美好的画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因为这只是她一时恍惚的假象,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吗? 她和安沐不是夫妻。 安沐将来会嫁给别人。 就像她现在看到的这样,安沐会爱那个男人,宠那个男人,还会爱屋及乌,对那个男人的家人就像对她妈这么好,会温言细语,会笑得像是银河坠了眼底,会让那男人搂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甚至亲吻曾经握过她的手。 “你怎么了这是?面无表情流泪很可怕的好不好?怎么还越擦越多了?” 毛毛赶紧又抽了张纸巾给她。 “我不知道。”简以溪笑了下,笑得虚无又飘渺,“我的泪腺好像坏了,我根本不想哭的。” 养母她们听见动静,赶紧擦了擦手过来。 养母问:“怎么了这是?哪儿又疼了?” 简以溪看了看养母,又看了看安沐,摇了摇头。 “不疼你哭什么?” 不等养母再问,安沐微微拧眉,绕过沙发,拉着她进了卧室。 随手掩上门,安沐摸了摸她的头。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毛毛又说什么了?” 简以溪没有说话,垂眸望着安沐,原本比安沐略矮一点的她,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比安沐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如果能在高点就好了,这个角度的安沐……美得就像在梦里。 简以溪缓缓开口,说了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单字。 “哪疼?” ——她明明不疼的,为什么要撒谎? 简以溪不明白,却控制不住泫然欲泣地望着安沐,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这儿疼。” 安沐微叹了口气,猜测真是毛毛说了什么让她伤心了。 “吹吹就不疼了。” 安沐隔着衣服吹了两下,哄小孩子似的。 “好了,没事了。” “有事……” 简以溪鬼使神差地点了点自己的唇。 “这儿……也疼。” 第73章 恍惚 安沐看了眼简以泫然欲泣的眸子, 视线落在她指尖点过的唇瓣。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初长成的好时候,嫩生生仿佛能掐出水的脸蛋儿,水灵灵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尤其是这唇,唇色娇艳,唇纹浅淡,少女感十足,微凸的唇珠就像是……奶茶里的珍珠豆, 总让人想含进嘴里感受下那滑润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都与安沐无关,这可是安沐自己的嘴唇,她上辈子不知道碰过多少遍, 洗脸会摸到,吃饭会舔到, 就连想不出题都要咬一咬。 安沐看的认真, 可她关注的只是那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也没红也没肿的。” 安沐并没有注意到简以溪的眼神有些奇怪, 只看到她鬼使神差地张开嘴, 点了下自己微颤的舌尖。 “刚刚喝水……烫到了。” 烫到了? 安沐捏着她的下巴朝灯光处仔细看了看, 窗上映着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 窗外浓沉的夜让那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安沐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 简以溪唇瓣娇红, 舌尖鲜红,看着都差不多一个颜色, 照理说烫过的舌头一般该是泛白的才对。 不管怎样,简以溪嚷着疼, 那就哄哄吧,横竖都哄了这么半天了。 “下次小心点儿。” 安沐朝前微探了点头,朝着那湿红的唇舌呼呼吹了两下。 唇舌沾有水痕, 风过带走温度,整个舌尖麻凉麻凉,简以溪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蜷了起来。 耳畔回荡着清晰的心跳,剧烈到几乎要跃出喉咙。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紧张,那种紧张是沁入魂灵的,让她无法思考,浑身僵硬,却控制不住热血沸腾。 她觉得不够,这样根本不够,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就是觉得隔靴搔痒,越吹越难受,却又本能地希望她多吹两下,再多两下,再…… 她微垂眼帘看着安沐,安沐嘟唇吹来的模样,像极了求吻,每一条皱起的唇纹都艳红的让她头晕目眩。 安沐长睫低垂,边吹还在想,简以溪真是长高了,看样子还会再长一点,她记得上辈子比现在还要高点的,至于到底多高……她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量身高是在大三,还是剧组给量的,当时剧组还有人夸她是天生的衣架子,不像简以湖特别挑衣服,穿错了就显得别扭又难看。 那是简以湖考上电影学院后,第一次参加试镜,为了得到《双生花》女主的角色,她强拉着她一块儿过去,凭借真双胞胎的优势,成功拿下角色。 因为简以湖的科班背景,简以湖做了女主,饰演善良的双胞姐姐,她饰演嫉妒姐姐的恶毒妹妹。 -- 第180页 凭借这部剧,简以湖成功跻身娱乐圈,直接从网红转型三流小花,而她却被简以湖暗地里带节奏,讥讽为踩着姐姐上位的心机婊,别说借机进军娱乐圈了,她一夜之间成了全网黑,连学业都没办法继续,龟缩在家躲了好长时间。 “好了,吹吹就不疼了。” 哄小孩儿似的吹完,安沐抬眸,正撞上简以溪墨染一般漆黑的眼瞳。 安沐怔了下,想不明白刚刚还泪眼婆娑的小可怜,怎么眨眼就变了个人,一双眼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像是刚学会狩猎还不太会的小狼,满眼都是狩猎的渴望,恨不得一口把猎物吞掉,却又怕猎物跑了,不敢妄动,只敢这么盯着。 安沐还是第一次见简以溪这样子,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毛毛到底说了什么?简以溪怎么看上去这么奇怪? 安沐想问清楚,又怕问多了反而更揭疮疤,正犹豫着,唇上突然一软,简以溪的拇指毫无预兆按在了她的左侧唇角,拇指缓缓用力,推压着嫣红的唇肉,缓慢地从左侧下唇,一路抿到了右侧唇角。 安沐下意识歪头躲了下,蹙眉道:“你干嘛?” 简以溪眨了下眼,只一下,睫毛铺陈下两团暗影,黑沉的眸子迷离又没有焦距,视线像是落在她的唇上,又像是落在她的眼睛,飘忽不定,连神情都有些恍惚。 “我这么按你的嘴唇……疼不疼?”简以溪喃喃。 “不疼。” “可是我……疼。” 简以溪垂下眼帘,像是不敢看她,抓起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在自己唇角,像刚才她摩挲她的唇那样,牵引着她的手摩挲过自己的嘴唇。 今晚的简以溪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安沐敛目望着简以溪,并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手指被牵引着碾过简以溪的唇珠,柔软微凸的触感熟悉又陌生,和上辈子自己碰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同,可又好像不太一样。 从左到右抿完上唇,简以溪放开她的手。 “这样随便蹭蹭,就觉得……疼。” 安沐小心碰了碰那唇,上唇似乎的确比下唇更红艳一点。 “下次喝水小心点儿,又不是小孩子,这么点小事还得提醒你?” 简以溪不自觉舔了舔她碰过的地方,中邪了似的喃喃着:“那我现在疼……怎么办?” “我记得冰箱还有根雪糕,拿出来冰敷一下。” 安沐转身要去拉门把手,简以溪扭身挡住了她。 “不用雪糕。” “冰敷对这种轻度烫伤有明显的缓解作用。” “我知道,可我……我……我大姨妈快来了,冰了不好。” 这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那……嘴上也不敢乱抹药,对了,薄荷糖,我记得我包里还有几个薄荷糖,抹在上面也有凉意,会舒服一点。” 安沐又要去拉门把手,简以溪突然整个人倒退,直接贴上了门板,挡住了那门把手。 “不要薄荷糖,黏糊糊的……不舒服。” 安沐有点哭笑不得。 简以溪大概也不是真疼,就是心情不好在撒娇。 说起来,怎么不见简以溪冲她妈撒娇,怎么就爱冲她撒娇? 难道是……自己对自己有先天的亲和力?所以更容易表现出真实的自我? 看在她是伤患又高考失利的份儿上,安沐不跟她个小嗲精计较,格外的有耐心。 “再……再吹吹。” “好~~再吹吹。” 拖长音的“好”,真真儿是在哄孩子了。 安沐凑头过去,又吹了两下。 “行了吧?” 换成别人提出这种要求,安沐绝对会怀疑那人别有用心,哪怕是毛毛也一样,可对简以溪,她顶多觉得她是在撒娇,或是想恶作剧,无论如何也不会想歪。 简以溪就是曾经的她,对谁想歪她都不可能对自己想歪。 呼呼,安沐又接连吹了好几下。 “这下总行了吧?” “还不够?” 哄是有限度的,超过了限度就是纵容。 安沐道:“那就再吹最后一次,吹完就出去,毛毛还在外面。” 简以溪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微点了下头,“好。” 安沐刚想对付着吹一下出去,简以溪道:“太远了,近一点儿。” “太远,气儿吹过来都散了。” ——这不就是走个形势吗?还真能吹了就不疼? 心里这么槽着,安沐还是靠得更近了几分,刚聚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吹出来,就听门板咚咚连敲两下。 毛毛的声音传来:“安沐?简以溪?你们干嘛呢?” 伴随着鼾声,门呼地一声陡然推开! 简以溪靠着门板,措不及防,后腰猛地被那门把手撞到,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扑。 安沐被她扑得朝后踉跄,下意识抬臂搂她,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唇瓣狠狠撞到一起,只一下,很快便蹭着脸颊错开。 疼! 牙齿磕牙齿,牙龈磕酸也就算了,关键嘴唇倒了霉了! 安沐痛得捂住了嘴。 毛毛应声闯了进来。 “你俩干嘛呢?怎么躲里面不出……呃……” 毛毛的声音戛然而止,脚迈了一半,手还握着门把手,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 第181页 搂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分开的两人,本身看上去已经很暧昧了,还一个个都捂着嘴表情痛苦,这,这这这……这让人想不浮想联翩都有点困难。 毛毛瞪眼看了两秒,默默退了出去,想想不对,自己干嘛要退出去?明明该心虚的是她们! 这么想着,关了一半的门缝再度推开,毛毛跻身进来,反手关了门,免得被厨房刷碗的养母看到。 安沐捂着嘴推开了简以溪,想骂毛毛这害人精两句,偏嘴疼得说不出话。 简以溪也捂着嘴,眼都闭上了,看来也是疼得不轻。 好不容易缓过来,挪开手再看,安沐的上唇破了,沁着血,简以溪的下唇破了,小心地吸进嘴里,吸得整片下唇格外的红艳丰润,唇纹都润平了。 毛毛看了眼安沐,又看了眼简以溪,轻咳一声,按捺着胸口的激动,尽量平静道:“你俩这是在干什么?” “我俩就……说话。” 回答的是简以溪,她一脸空茫,像是那一下子直接把魂儿磕丢了,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的。 “说话说到嘴都破了?” “磕到牙了。” “你的牙长嘴外面?” “我磕到安沐的,安沐磕到我的。” “所以……你俩kiss了?!” 毛毛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个什么劲儿,可她就是忍不住兴奋。 简以溪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不像是哑口无言,倒像是npc卡bug了。 安沐舔了舔唇,舔掉了唇上残留的血迹,甜猩味在口中蔓延。 安沐道:“别胡说,只是意外。” 毛毛哪儿信? “你以为演电视剧呢?随便意个外就男女主kiss了?” 仔细想想,这的确挺像是她俩被抓个正着,就随便用意外搪塞。 可再怎么像,这就是意外,艺术源于生活,生活往往比电视剧精彩。 安沐波澜不惊地望着毛毛,一字一句轻松破局。 “我们只是刚好站在门边,简以溪正跟我说话,你突然开了门。 根据牛顿第一定律,你的外力迫使她改变了静止状态,朝我扑了过来。 再根据牛顿第二定律,你的推力导致她获得加速度,产生了猛烈的撞击。 最后根据牛顿第三定律,力是相互的,她磕到了我,我也磕到了她,我们同时受伤。 总结,你是罪魁祸首。” 这一番处变不惊的发言,成功堵住了毛毛的嘴,同时也堵住了毛毛肆意奔放的脑内小火车。 毛毛看了眼安沐,又看了眼一脸人畜无害的简以溪,为自己那一瞬间跳跃的脑洞深感内疚,更为自己一人之力害两人失去初吻表示沉痛的…… 噗!她怎么这么想笑? 毛毛没忍住没心没肺地扶着门笑得直不起腰。 “你俩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干嘛非躲起来?躲起来就躲起来,干嘛非躲门后?现在初吻没了,你说赖谁?我是有错,可我哪儿知道你们能站门后?再说我进门前也敲门了呀。” 初吻……没了? 初吻?!!!! 安沐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一点儿不觉得那是什么初吻,就是个意外而已,如果这都算,那她的初吻三岁就没了,养母说她小时候最喜欢亲她,脸蛋儿嘴唇都亲过,小肚子小胳膊……连小脚丫都没能逃过魔爪。 简以溪却明显僵住,毛毛笑得直不起腰她都没变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这样,毛毛笑不出来了,连咳好几声,蹭啊蹭,蹭到简以溪身边,小手先在她脸前晃了晃,见她眼都不眨,更慌了。 “我错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然……不然我把我初吻给你,就当赔你了?” 给当然是不能给的,毛毛就是故意这么说,想让简以溪给点反应。 换成平时,简以溪绝对憋不住笑,可今晚,简以溪像是没听见似的,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毛毛。 “嗯?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我……” 不等毛毛说完,简以溪眼神空洞地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我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 毛毛心情复杂:又说有事,又说没事的,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那夜,简以溪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毛毛走的时候才稍微提起点儿精神,跟毛毛道了别。 第二天一早,二哥就来了,大红的兰博基尼停在小区门口,张扬又惹眼。 原本想着他七八点钟出发,到潍城怎么也要到中午了,没想到这么早,说好来送他们的毛毛赶不及过来,只能视频告别。 “我有强烈的预感,我们都能考上的!九月北京见!” 毛毛说着,竟还掉了两滴金豆豆。 第74章 回家 今天的简以溪安静的过分, 虽然平时她也不是那种呱噪的人,可也没这么安静,尤其在安沐面前, 她从来都有说不完的话。 可偏偏今天,她一路一言不发坐在后座,虽然不至于45°角望天,可也很有点忧郁少女的气质。 安沐顺着后视镜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抬头, 丁点没有平时眼神交汇的默契。 养母从没坐过这么豪华的车,拘谨的很,也没有说话, 车里安静的有点压抑。 二哥挑了几首比较舒缓的英文歌播放,总算稍微打破了点压抑感。 -- 第182页 安沐问二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二哥单手扶着方向盘, 跑车硬生生开出了老年代步车的style, 懒洋洋道:“前天晚上打联赛, 一晚上没睡, 昨天上午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刚睡下, 一口气睡到今天凌晨三点多, 实在睡不着了,要提前过来了。” 安沐揶揄他:“幸好是睡醒了来的, 你要是熬夜来的,我现在可就要跟你换位置了。” “跟我换位置?” “对, 宁愿无照驾驶被罚,也不能疲劳驾驶丢命。” 二哥啧舌:“你这丫头会说话吗?我的车技你放心。” “出车祸的大都是老司机。” “啧!你妈还说你打从失忆就变了个人, 我瞧着倒是越变越像咱安家人,个顶个的杠精本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了会儿嘴,二哥突然瞟了眼后视镜, 一拍方向盘。 “我想起来了!” 这一声,吓得昏昏欲睡的养母下意识睁开了眼。 “简以溪!就是那个什么最美姐姐的妹妹,对吧?!” 安沐对他超长的反射弧也是无语了。 二哥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简以溪,简以溪正发呆,措不及防怼了个脸,下意识先笑,左颊独独的小梨涡载着窗外交替而过的阳光,一下子就撞进了二哥的眼眶。 二哥啧舌:“哎呀安沐,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安沐也回头看了眼简以溪,看得简以溪有点不知所措,眼连眨了好几下,唇角的笑意像是慌张的小鹿,时有时无的。 安沐什么也没看出来。 “学什么?” “学人家笑呀!你看人家这抿嘴儿一笑的,多乖!多讨人喜欢!哪儿像你,憋半天能给个笑脸还是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你这容易得罪人知道吧?”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安沐懒得理他。 二哥稳稳开着车,继续道:“你都不知道,当初你在潍城折腾得挺爽,你妈在法国可是天天提心吊胆,就怕你出什么意外,差点没亲自下场帮你,幸好后来事态安稳下来了,你又转学回了北京,不然你妈还得悬着心。” 当初那事闹得不小,却也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方,安家人之所以会知道,只不过是他们因为她的关系,特别关注潍城这边而已。 安沐知道安家都知道,当初刚开始对付简以湖的时候,安妈就给她打过电话。 她拒绝了安妈的帮助,主要是觉得,区区简家,不值当安家出手,再者,猫抓老鼠,乐趣都在抓的过程,太快解决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也实在对不起她上辈子的痛苦。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这么想了,对敌人就该快准狠,不然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逆风翻盘,毕竟这世界充满了未知数,哪怕概率再低都有可能发生。 想起金纺路事件,安沐至今仍心有余悸。 还有这次车祸,理智上,第一嫌疑人应该是简家人,可实际上,简以湖刑期未满,简向伟也还在牢里,温巧云一个人支撑简家已经力不从心,根本无暇操心这些。 尤其是,那车祸明显不是想要简以溪的命,否则就不会专门找个杀伤力比较低的三轮摩托,对方只是想让简以溪错过高考而已。 而简以溪考不考得上大学,对温巧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完全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那不是温巧云,又会是谁? 简以溪想到陈寒,可陈寒这么做意义也不大,毕竟就算拦着简以溪参加高考,她也可以把简以溪带去北京复读,并不能阻止她们见面。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凶手又会是谁? 安沐胡思乱想着,二哥还在说着当年简以湖那些热搜。 “我当初也是因为你才关注了一下,这真是为‘环境改变人性’这一课题,提供了非常好的案例,同卵双胞胎,长得那么相似,却一个天使一个恶魔,这就是后天环境影响的最大佐证。” 说着,二哥又瞟了一眼后视镜,带着几分玩笑道:“能采访一下简同学吗?” 二哥一米八二,浅发蓬松,眉清目秀,很有点男团小鲜肉既视感,抛开家世不谈,他本身在学校就挺受欢迎的,一般都是女生往他身前凑,很少他主动搭理过人。 尤其安家人都知道,二哥最不喜欢腼腆不爱说话的女生,觉得小家子气不大方,而且聊天也很容易聊死,一般遇上这种,他立马绕行。 今天主动找简以溪挑话头,倒是让安沐有些意外。 这可是安沐的二哥!安沐的二哥在问她话! 简以溪哪儿还敢再跑神?下意识坐直了身形,不由自主地紧张,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当然可以,想问什么都行。” 二哥瞟了眼后视镜,看着她正襟危坐的模样,那乌泠泠的眸子,巴掌大的小脸,真是怎么看怎么乖,谁能想到两年前才十六岁的她,居然敢靠着自己那小身板智斗一堆地痞流氓呢? 原本对她兴趣缺缺的二哥,自打想起她是谁后,突然就来了兴致,左一句右一句,真跟采访似的,问了不少问题。 这里面好多事,养母原来是不知道的,听着他们一问一答的,也不瞌睡了,光顾着听了。 最开始二哥都还是正经问题。 比如,那天晚上你发高烧报警,是有预谋的还是无意的? -- 第183页 简以溪答:“有预谋的。” 二哥挑了下眉尖:“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倒是小瞧你了。” 到后来,问完了想知道的,二哥就开始不正经起来,问得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就是挺……司马昭之心的。 比如,你什么星座?喜欢什么颜色?哪天生日?个头多高?报考的哪个学校?北京以外的考虑吗?不考虑?那敢情好!回头考上了哥请你吃饭! 安沐全程听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直到二哥问到“你谈过男朋友没”,安沐终于忍不住了。 “差不多得了,小心我干妈捶你。” 二哥笑道:“我这就是来自哥哥的关心 ,干妈才……什么?干妈?” 安沐点头:“嗯,我认了她当干妈,以后你说话注意点儿。” 二哥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倒也没表现出不礼貌,反而回头多看了简以溪两眼。 “咱俩是兄妹,你干妈就是我干妈,你干姐姐就是我干妹妹,这关系稳了,简以溪,v信多少?加哥,以后有事找哥,比安沐靠谱。” 二哥人不坏,平时围在身边的男男女女不少,却也没乱搞,人也挺讲义气,对家人尤其的好。 安沐知道他没坏心思,可他这反常的主动加v信,还是让她敲了警钟。 路过服务站,简以溪陪养母去上厕所,安沐看了眼摇开车窗抽烟的二哥。 “二哥,她还小,你就别逗她了。” “小?不是比你还大俩月吗?”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你还信不过?” “不是信不过,只是……” 二哥弹了弹烟灰,笑道:“要不是想起那热搜,我还真不会加她,我就是觉得她还挺好玩,没别的意思,我要真追她,肯定第一个先跟你报备,你就放心吧。” 第75章 迁怒 顺义是个不大的小县城, 开车绕县一圈用不了半小时,横穿也就十分钟,整个县城的人不说都认识, 但随便问一圈亲戚朋友,基本就能攀连上所有人。 二哥的兰博基尼一出现,那骚气的红,拉风的造型,即便在昏黄的路灯下削弱了几分, 依然吸引了不少视线。 车子开到简以溪家胡同口停下,路边不少街坊邻居在纳凉,有趁着路灯下象棋的, 也有铺着席子就那么坐在人行道上打扑克的,更多的是家庭主妇老太太们拿着扑扇坐在凳子上, 一边各自看着点儿自家玩闹的孩子, 一边家长里短。 二哥的车一停, 立马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等养母下了车, 不少人都靠到了路边石, 交头接耳地看,还有人带着调侃的笑意吆喝。 “呦~桂琴!你不是接你闺女去了吗?这哪来这么金贵的车?” 到了自家地盘, 养母也放松了不少,笑着回道:“希希同学家的车, 专门送我们回来的。” 安沐和简以溪下车倒没有引起太大的议论,只说安沐一看就是城里的, 气质都不一样。 二哥一下车,一下子风向就变了。 “快瞧!那小伙子不错,该不是她家孟希攀了高枝儿吧?” “我说什么来着?孟希这么水灵的, 搁哪儿都能吃得开。” “桂琴有福气,后半辈儿不用愁了。” 养母怕二哥听了不高兴,一边往外搬行李,一般吆喝:“都别瞎说,这是希希同学她二哥。” 这边儿孩子多,安沐怕谁家熊孩子不注意再把二哥的车给划了,让他先去县里唯一的一家快捷酒店住下,那边好歹有个停车场,安全点儿。 二哥最宝贝他的爱车,也没客气,拿完行李就去了酒店。 养母再三叮嘱,放好车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她手脚利索,一会儿就能拾掇出来一桌,二哥答应了,她这才放心地回家。 这心放得有点儿早了,还没进门,隔着院墙就听见奶奶的大嗓门,指天指地,把养父骂得狗血淋头,那词简直没法形容,好多都是本地方言,粗野难听,即便是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的安沐好多也听不明白,只能听懂其中夹杂的器官词。 养母看了眼安沐,说不出的尴尬。 “希希,跟安沐先在这儿等会儿,妈进去瞧瞧。” 养母拉着行李进去,边开网纱门边故意大声笑着吆喝:“建刚!快快,快出来!来客人了!” 言外之意,妈,别骂了,来人了,再骂就丢人了。 却不想,奶奶反倒咒骂的更来劲了,这次骂得很有重点,安沐听懂了。 “哪个像你个憨批?!脑子让蛆给拱了咋的?人家都姓了简了,你还老佛爷老祖宗似的供着,知道的她是你收养的赔钱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爬了她的炕!” 这话太不堪入耳,哪儿是一个长辈该说出的?! 骂声传出院门,已经有邻居探头探脑。 安沐听不下去了,迈步就想往里进,简以溪却突然快她一步进了屋,走路带风,一点儿也不顾忌自己才刚出院。 安沐紧跟着进来,养母把行李随便丢在了门口,客厅空无一人,卧室门紧闭着。 奶奶打从出院就住进了养父母的卧室,这屋大,床也大,养父在床边支了个钢丝床,方便她随时使唤,养母这显然是想尽量隔绝骂声才故意关得门。 可关了门还有窗,何况老房子根本不隔音,关了门反而带了闷声回音,外面听得更清楚。 养父母都在说着好话,求奶奶别骂了,家里真来客人了。 -- 第184页 老婆子却根本不买账,还嚷嚷着来了正好,都给她评评理,凭什么她儿子的钱要给别人家的赔钱货花?又不是没亲爹妈!想来她家旋她的钱?没门! 安沐听明白了,原本老婆子就对简以溪有意见,简家上门要走了简以溪,一分钱补偿没给,她本来就觉得白养了亏了,这会儿简以溪去而复返,老婆子就更接受不了了。 今天这一出戏,显然是老婆子知道简以溪要回来,故意挑这时间骂,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她这是想逼着养父做个决断。 这么简单的道理,简以溪当然也能明白,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忍气吞声的小丫头,养父母那愚孝的一套,她不吃! 简以溪紧抿着唇,猛地推开门,看在养父母的面子上,她说话还算客气。 “我喊你声奶奶,你能不能嘴放干净点儿?” 老婆子靠坐床头,吹着电扇看着电视,养父母站在床头畏手畏脚赔着笑脸。 一见正主进来,老婆子越发跟打了鸡血似的,眼一瞪,名义上是病人,实际满脸红光,比吃不好睡不好的养父看着健康了不是一点儿。 “呦!~我瞧瞧这谁?敢跟我这么大声嚷嚷?要早饭呀?!” 没等简以溪再开口,就见老婆子翻身从床上下来,绕过养父母,挤开简以溪,一路健步如飞走出家门,一屁股坐到了院门口,张嘴仰头开始号丧。 “大家伙儿可都来瞧瞧呐!没天理了!我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拉巴大一大家子,这会儿欺负我老了,不中用了!连个外姓的赔钱货都敢骑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这里不比对门三年不相识的大城市,小地方的街坊邻居都很熟悉,也很爱串门子。 老婆子这一通嚷嚷,很快就围了一群老街坊,一个个嘴里说着劝和的话,实际大都是在看热闹。 养父母脸色难看,一左一右赔着笑脸想拉老婆子起来,老婆子死活不起,哭天抹泪地嚎着。 简以溪咬着唇站在屋里,看了眼安沐,眼圈突然就红了。 安沐摸了摸她的头:“干嘛跟我道歉?” 简以溪没有回答,隐忍着攥了攥拳,突然转身朝外走去。 养母一看简以溪出来,怕她又说什么,赶紧松了老婆子,转身拉她往回走,简以溪刚一张嘴,养母就捂住了她的嘴,急得都快哭了。 “别添乱了,快进屋。” 老婆子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立马扭身一把抱住了养母的腿。 “我们老孟家把你迎进门这么多年,大小姐似的供着,你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没把你赶出家门已经是我老婆子积德行善了!你这又是干啥?嗯?干啥?你一个人祸祸我儿子不够,还想拉个讨债的一块儿祸祸?说!这丫头是不是你偷汉子生的?不然你这么护着她干啥?!” 养母听得都傻了眼。 “妈!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别看我老婆子老了,我耳聪目明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儿子勾三搭四的,我统统都知道!” 这血口喷人最是阴毒,外人可不管你是真是假,他们只会说,谁家婆婆逮着媳妇偷汉子,谁家养女原本是偷汉子生的,三传两传的,假的也成真的了! 流言可畏,大城市有网络舆论,小县城有吐沫星子。 老婆子越嚎越离谱,一边骂养母偷汉子生的简以溪,一边骂简以溪小狐狸精爬了养父的被窝,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养母气得浑身哆嗦,养父也气得青筋暴起来回踱步,可别说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没这些人,他们也不敢把老婆子怎么样。 养母拉着简以溪让她先进屋,养父还不住摆手让邻居们都散了,可根本没人听。 奶奶倒是不怕家丑外扬,人越多越来劲,嚷着让养父撵走简以溪,不然就坐实了简以溪是私生女,养父有奸|情。 好好的一家子被说成这样?谁受得了? 养母捂着脸哭着进了屋,简以溪本来不想进屋,想跟老婆子理论,养母说你想气死我你就别进来,简以溪实在不忍心,只得先进去哄养母。 养父没忍住,扬手差点打在老婆子身上。 差点而已,没有打下,养父孝顺,气疯了也还记得这是他老娘,硬生生忍住了。 他忍了,老婆子却反而更点了炮仗,坐在院门口蹬腿拍地比泼妇还豪横,哭喊得撕心裂肺。 “这日子没法过了!儿子要打死老娘了!我死了下去找阎王爷评理去,让你们这群不肖子媳都不得好死!” 眼看着越闹越大,半条街的人都嚎过来了,老婆子停了干嚎,摸出手机给大儿子打电话。 “建胜啊!快来啊!老三要打死我了!你来晚了连老娘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巴掌大的小县城,这边电话打过,那边大伯就领着其他几个儿女一大群人来了。 轮演戏,谁比得上这些泼皮无赖? 他们一见老婆子,大姑小姑立马过来搂着抱着“我的亲娘呦”的哭丧,大伯二伯上来就揪住了养父的衣领子,养母在屋里看见了,眼泪都顾不得擦,赶紧出来拦,姑姑们也站了起来,扯胳膊拽衣服又和养母纠缠了起来。 简以溪紧跟着要出来,安沐一把拉住了她。 “你有伤别去。” 简以溪气得眼圈通红,转头看向安沐。 “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觉得可能吗?” -- 第185页 安沐道:“他们只是纠缠,并不是真的在打,他们也怕收不了场,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赶走你。” “所以呢?我就该眼睁睁看着?” “不是说让你看着,只是你出去没用,万一再不小心磕着碰着旧伤复发,倒不如……” “够了!” 简以溪突然拔高的一声,截断了她的后半句,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安沐收敛美目,张了一半的嘴缓缓合上。 简以溪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迁怒,可她这会儿控制不住情绪。 “他们不是你爸妈!你不心疼!” 第76章 溪怒 平时温温柔柔的简以溪, 这会儿像是发了怒的狼崽,瞪着通红的眼,硬着脖子, 转身就要往外闯。 安沐紧抿唇线,说她什么她都可以不在乎,可说她不在乎养父母,那就是剜她的心! 这世界,如果说有谁能让她愿意用命去换, 那就是养父母! 原本还算冷静的情绪,因为简以溪这冲口的一句,立刻窜上了许久不曾有过的一丝火气。 安沐美目收敛, 上前一把抓住简以溪的胳膊,声音冷了好几度。 “你怎么知道我不心疼?心疼不是莽撞!” “真心疼哪还顾得想那么多?!你放开!” 简以溪是真的气疯了, 当初被简家那么欺负她也没这么气过。 别人是为母则刚, 简以溪是为女则刚, 谁敢欺负她爸妈, 她就跟谁拼命! 安沐深吸了口气, 难得发怒却还要压抑自己。 ——这会儿不是生气的时候, 回头再找她算账! “你先听我说。” 简以溪有伤在身,安沐不敢硬拽, 刚想说自己有一劳永逸的办法,简以溪却猛地甩开了她。 安沐不防她突然这么用力, 一个踉跄撞到了一旁桌角,腰侧一阵剧痛! 安沐倒抽一口凉气, 蹙眉捂住伤处,再想拉简以溪已经拉不住了,简以溪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伤了她, 只管跑了出去。 安沐又疼又气,教了她这么久,的确是教得不怂了,可也没让她这么莽!金纺路事件还没让她长心吗?! 安沐捂着腰,气笑了,这会儿简以溪要敢在她面前,她绝对会伸手打她。 行,可以,十八了,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了。 那就随她的便,不管她,真旧伤复发,那也是她该着! 安沐揉着腰压了压火气,摸出手机打给二哥,让他去派出所报案,直接跟着警车一块儿过来。 挂了电话,又给大伯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联系个关系不错的律师。 外面还在闹着,安沐捂着腰勉强靠在了门边。 今天这一场戏,的确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养父老实,又没有孩子,老婆子一直觉得他不成器,几个儿女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养父。 上辈子他们就惦记着养父的这点儿家产,逮着机会就往自己兜里划拉,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便宜谁也不想便宜了她这个外人。 这两年一直相安无事,不过是养父母撒了谎。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简以溪是简家人养着的,逢年过节只是过来拜个年而已,养父母还以简以溪的名义买了不少礼品,他们也都“笑纳”了,所以才维持着表面和睦到现在。 大概是这次简以溪住院,养父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他们知道了简以溪已经脱离了简家,现在还是养父在养,他们这才坐不住了。 养父没有子女,将来过世,所有的家产都得是他们兄弟姐妹分,可多了个简以溪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怕养父把家产都给了简以溪,这才全家合力演了这么一出,实际他们彼此之间原本也是勾心斗角,惦记的是老婆子的房子,根本没这么齐心协力的。 安沐缓过腰疼,这才推门出来,一如她所料,这些人就是推来搡去,顶多抓挠两下,看着一团乱,却并没有真打,混乱中踩脚的伤都比他们打得重。 简以溪拼命搂着养母,推着姑姑们,养母怕她扯到旧伤,不顾自己,反过来也张臂护着她。 ——所有就说,你跑出来干嘛?本来养母只保自己就好了,你出来了,养母还得腾出手保你。 安沐带着气,本来只想做做样子劝两句,随便简以溪伤不伤,她才不管。 可眼看着简以溪被推搡着,胸口不时撞在养母身上,她的火气越来越旺,心却不由软了。 养父养母身强体健的,推搡两下不要紧,还能让自己这边看上去是弱势方,对之后的计划更有利,可简以溪却禁不起这些,真伤了只能自己受着,谁也替不了。 安沐嘴里说着旧伤复发是简以溪自己活该,她才不管,实际真能不管? 安沐摸了摸被撞痛的后腰。 ——不能白疼了,就废物利用一下吧。 安沐朝前走了两步,喊道:“都别打了,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坐下好好谈谈不行吗?” 她那小嗓门,又是个不认识的外人,谁会理她? 几人充耳不闻,还在撕扯着叫骂着,老婆子精神头最足,也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拽着街坊邻居吐沫星子乱飞地数落养父母一家的不是。 安沐作势去拉架,谁都不拉,专拉小姑姑。 小姑姑一挥胳膊,安沐假意踉跄了下,歪在了院门,门板摇得哗啦啦乱响,她捂着腰皱眉痛呼。 -- 第186页 那呼声太小,很快就淹没在一片嘈杂中,倒是有人看见了她挨了撞,可又不认识她,再加上院门堵着,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的,自然也就没人理会她。 安沐也没想让谁关心她,就是做个前戏而已,等会儿民警来了才好演后面的。 她扶着门捂着腰,原本已经不怎么疼了,可还得装,她就装着疼得直不起腰,嘶嘶抽着气。 正演着呢,简以溪突然丢下养母,挤开姑姑们挤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谁推你的?!” ——不就是你吗? 安沐顺势靠进她怀里,捂着后腰虚弱地喘着气。 认识安沐差不多两年了,这还是简以溪第一次见她这么柔弱的样子。 她还说了什么?疼? 安沐一向都是沉稳冷静天塌了都不怕的,什么时候这么示弱过?! 这得是多疼才能让她说出这个字?! 安沐原本只是想借机占着简以溪,省得她真旧伤复发,却不料,简以溪突然疯了似的,哐当一声,猛踹了下大门! 大铁门,本身就动静大,这猛一下,惊天动地,耳朵险些没给人震聋了。 撕扯的几人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简以溪。 简以溪瞪着熏红的眼,眼底血丝根根破裂,连眼神都透出了骇人的腥色,像是谁敢乱动,她就扑过来咬死谁似的。 她从小在这儿长大,这一圈亲戚包括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她文文静静乖巧懂事?这猛地一下看她这样,还真就有点吓住了他们,一时间没一人说话,也没一人动,都保持着扭扯着对方的动作,齐刷刷看着她。 “谁?谁推得她?!” 简以溪一手揽着安沐,一手指着,从大伯二伯一路滑到了大姑二姑小姑这边,最后停在了小姑身上。 “是不是你!是不是?!” 小姑姑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依稀还有点印象,她看简以溪这么指着她,有点下不来台。 “哪有拿手指着长辈的?就算是我怎么了?你想干嘛?打我呀?!” “真的是你?” 前一句还高亢的音量,突然降了八度,简以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姑姑。 小姑姑以为她怂了,突然伸手拽住了养母的胳膊。 “是我怎么了?我不光推她,我还敢推你这偷汉子的妈!” 说着,作势要推养母,没等用力,就见眼前光影一晃,Duang的一声!简以溪隔空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 小姑姑措不及防,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朝后踉跄,要不是大姑姑伸手拽了下,绝对得一屁股坐地上。 小姑姑痛弯了腰,只一瞬间就白了脸,满头的冷汗。 大伯他们也惊住了,尤其是过来撑场子一直没下场的姑父们,一看自己媳妇让人打了,立马怒不可遏撸袖子就要来抓简以溪。 “反了天了!你姑姑你都敢打?!” 养父养母吓得赶紧伸手去拉:“别,别生气!她还小,不懂事!我这给你赔不是了!” 之前再怎么闹都没动真格的,这下怕是要坏事,一旦打起来,他们一家三口绝对吃亏! 简以溪冷眼看着,脑子嗡嗡作响,如果愤怒是火,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沸腾的岩浆。 安沐来她家被打了,还是当着她的面…… 呵,呵呵…… 简以溪觉得那一脚踹轻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之前还顾忌爸妈孝顺,只护着她妈,没想过动手的,这会儿她却想把他们统统踹出去!滚出的她的家! 简以溪冷笑着看着想冲进来,却被养父养母死活拽着的小姑父。 “姑姑?哪个是我姑姑?刚谁说的?我姓简,不是你们孟家人,怎么眨眼又成我姑姑了?” “你!看看!大家伙儿都看看!建刚你也看看!看你养出个什么东西?!” “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管吗?” 这种时候根本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何况跟他们也讲不清。 小姑父被拽着,大姑姑二姑姑扶着小姑姑,小姑姑疼得眼冒金星,见大伯他们顾忌人多眼杂,大男人不好去拽个小姑娘,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肚子还弯腰捡起块儿花坛的土坷垃,照着简以溪就砸了过来。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贱种!” 简以溪揽着安沐,刚想躲开,安沐故意歪了下,土坷垃砸在了她背上。 不大的土块儿,并没有砸疼,却在雪白的T恤上留了个黄土印儿。 安沐夸张地抽了口凉气,不等简以溪发怒,安沐转眸看向看热闹的人群。 “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她不仅弄伤了我,还把我衣服弄坏了,我这衣服一件儿五千多,算上医药费,我不多要,赔我五万,这事儿就算了。” 这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大姑姑她们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一件破T恤五千多?狮子大开口都没你这么大的嘴!还要赔你五万医药费?你是残废了还是快死了?你值五万吗你?” 第77章 勾手 安沐从没想过, 有一天自己会像个暴发户一样,抖着身上的衣服高高在上的炫耀。 这种没素质的事,她原本是最不齿的, 可在这没脸没皮的一大家子面前,再怎么没素质好像都挺有素质。 “我这T恤是纪梵希的,五千多还是会员价,这个价钱,你们想买都买不到。 -- 第187页 一件衣服都五千多, 我这么个大活人肯定要比个衣服贵,连衣服带医药费只问你们要五万,真的是看在简以溪的面子了。” “纪梵希?什么纪梵希?” 小县城本来就没什么大品牌, 她们岁数也大了,不知道太正常了。 “我管你什么希?!你说了我推了你, 我还说她踹了我呢!赔钱!赔医药费!” 眼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又要过来拉扯, 二哥和民警匆匆赶了过来, 民警一出现, 场面立马控制住了。 二哥一见这阵仗, 挤着挤到安沐跟前, 上下打量了安沐两眼,眉心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他们动你了?” 对别人, 简以溪那是怒目横眉,对安沐的哥哥, 简以溪凶狠的眼神立马就软了,通红的眼眶成了可怜的泫然欲泣。 “对不起……都怪我……” 二哥又不傻, 看她搂安沐搂那么紧,知道她是护着的,可惜人单力薄, 难免吃亏。 “行了,跟我道什么歉?谁动的手谁赔!” 最后一个“赔”字,二哥咬得格外重。 安沐可是安家孙子辈唯一的女孩,上有长辈宠着,下有哥哥弟弟们罩着,别说二哥,就是最小的六弟知道他姐被人欺负了,那也得拎着板砖跟人拼命。 简以溪指了小姑姑。 “她,她推的安沐,还拿石头砸安沐。” 二哥歪头漫不经心瞟了眼小姑姑,眼神算不上凶狠,却就是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二哥在新生代眼里那是男团帅哥,在老一辈眼里,那穿的戴的就是小混混儿,俗话说,不怕百良民,就怕愣头青,二哥这形象,在小姑姑眼里那就是出来混的惹不得的,当即就吓得腿都软了。 二哥冷嗤一声,打横抱起安沐就往外走。 “让一让,都让一让,我妹伤了,现在需要马上就医,刘警官,这么多人证在,麻烦先立案,等我带我妹检查完,再让我妹做笔录。” 小姑姑一听不干了。 “你报案?我还报案呢!孟希刚才踹了我一脚!我还没告她呢!” 二哥看智障似的瞟了她一眼。 “你爱告告去,跟我妹有什么关系?踹你的又不是我妹,我妹的医疗费,你跑不掉。” 安沐上辈子带得后遗症,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哪怕是血缘上的亲人,可这会儿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只能先僵着身子演着戏,还不忘补充道:“还有我这件纪梵希,我才穿了没几天,她就给我弄坏了。” 二哥看了眼她身上的t恤,一眼就知道了个大概价位,冲民警道:“民警同志,除了人身伤害,还有几千块财务损失,麻烦记一下。” 说罢,二哥又冲小姑姑道:“还不过来陪着检查去?别到时候说我们讹你医疗费。” 这么多人看着,小姑姑也赖不掉,她正不知所措,老婆子挤了过来。 她仗着自己年纪大,倚老卖老,拽着民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儿子打老娘,侄女打姑姑,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你们可得给我老婆子做主啊!” 老婆子一带头,一大家子都围了过来,又要告养父忤逆不孝,又要告简以溪打人,二哥要去医院,他们也嚷着要带小姑姑去医院。 小县城跟大城市不一样,这种家长里短的,一般都是交给居委会来调解,民警被他们吵得头疼,勉强问清楚了情况,这才给居委会主任打了电话,主任就住在街尾,没多大会儿就赶了过来。 可赶过来是赶过来,养父一家能调解,安沐姐弟俩一看就是外来人,居委会权限没那么大。 主任好说歹说,暂且安抚住一大家子,先去医院检查了再说。 晚上十来点,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县医院,小县城半夜哪儿见过这么多人?值班医生都吓了一跳。 小姑姑被大姑姑她们架着挤到了前面,要死要活地让先给小姑姑检查。 简以溪只是踹了她一脚,一个小姑娘家家,本身也没多大力气,腹部又是人体比较柔软的部位,遭受攻击时有一定的缓冲作用,医生检查了一圈,还做了个透视,诊断结果是没事。 养父跟在小姑姑屁股后付了检查费,安沐这才轮上做检查。 安沐是撞了桌角,桌角相对尖锐,腰后又没什么肉做缓冲,再加上安沐细皮嫩肉皮肤又白,别说实打实撞了下,就是随便闹着玩掐一下也能掐出个红艳艳的指头印儿。 一撩衣摆,那明显一大片的淤肿,紫红泛青,谁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甭管实际严重不严重,反正看着挺触目惊心的。 安沐倒也没觉得特别疼,可表现还是要表现的,医生按一下,她就倒抽一口冷气,按到腰侧骨盆,她还会低呼躲开,医生问疼得狠吗,她就答疼得受不了。 简以溪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之前那一反常态的凶悍,早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眼泪汪汪,紧张的指甲掐进手心,掐出了紫红的指甲印儿她都一无所觉。 二哥不放心,得知是伤在了腰,不是什么特别隐私的地方,也进了诊室。 他拿了手机拍下那触目惊心的伤处,先留下证据。 这种伤只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医生见她好像疼得厉害,怕她伤了骨盆,让她做了个x光。 单从x光片看,骨盆完好无损,照理说应该诊断普通皮下组织淤伤。 -- 第188页 可医生看安沐疼得都要昏厥了,鉴于医学的严谨,主要是这事儿牵扯了警方,医生没敢下断言,毕竟县医院设备落后,有些细微骨折查不出来,得上市立大医院查才行,他实在没必要说那么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二哥一直在一旁冷着脸,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医生写写诊断结果就更小心谨慎了些。 【未查出明显骨盆骨折,需进一步详查。】 字越少,越不容易出岔子,可也就是这一句,起了关键作用。 骨盆骨折是轻伤鉴定标准里明确涉及的一项,具体鉴定起来,有一定的弹性空间,一旦真鉴定成了轻伤,那就不单单是赔医药费的问题,还要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二哥其实心里也清楚安沐伤得没那么严重,绝对不可能鉴定成轻伤,可那又怎样?吓不死那罪魁祸首,他就不配当安沐的二哥。 二哥拿着诊断书找民警时,小姑姑他们还在医院走廊跟民警掰扯,见二哥过来,远远儿就冷嘲热讽。 “呦~检查完了?是快死了?还是残废了?我这才花了几百块钱,离五万还远着呢,不再检查检查?” 小姑姑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她心疼她那几百块,虽说养父这边也给她出检查费了,可她的钱也是实打实地拿出来的。 二哥怜悯地瞄了她一眼,把那诊断书交给了民警。 “别急,五万块恐怕还不一定够,准备好钱,明天一早跟我们上北京去。” “上北京?你咋不上天呢?!” 二哥不再理她,认真跟民警反应了下诊断结果。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县医院资质不够,只能上市医院检查,我的想法是,我妹妹很可能被她撞出了轻伤,这可是要立案的,我家在北京,我要求直接去北京做伤情鉴定。” 民警道:“这个去市医院就行,不用专门去北京。” 二哥道:“我妹妹才刚满十八岁,好心来送同学,结果遭到这无妄之灾,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秉承着保护受害人的原则,在对她的精神造成更大的伤害前,回北京检查是最好的选择。” 这事民警不能随便答应,得回去上报了根据情况决定,再者笔录都还没做完,先做笔录要紧。 考虑到安沐可能骨折,二哥直接给她办了住院,小姑姑那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直拉着民警问啥意思,不就是碰一下吗?至于弄得这么惊天动地? 民警正忙着笔录,哪有空理她,还是一旁大伯皱着眉头大概给她科普了下轻微伤以及量刑标准。 大伯知道的也不是很专业,但也知道伤到骨头那就不好办。 小姑姑一听可能要坐牢,人都吓傻了,突然捂着自己肚子说自己伤了肝,简以溪踹的,让养父也带着去大医院检查。 小姑父蹙眉骂了句:“你再折腾有啥用?你推得又不是咱家人!你该花的钱一分也少不了!” 小姑姑脸色白了,她想起自己刚花的那几百,就算养父也出钱了那又怎么样,挡不住她还得自掏腰包。 孟家这边,只有小姑姑和小姑父糟心,其他几个倒没啥感觉,他们反倒觉得闹得越大越好。 简以溪根本没这方面的经验,从头到尾只有跟着的份儿,直到一切都安置下来,笔录也录完了,简以溪才总算有机会凑到安沐跟前,单独跟她说两句话。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 话没说完,简以溪的泪珠子先滚了出来,一颗颗晶莹的划过脸颊,钻石般碎芒闪动,让人看了就生不出气来。 安沐侧身躺在病床,就算不痛也得装着很痛的样子,刻意避开腰伤,冲她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冰白的指尖。 简以溪乖乖靠了过去。 安沐又勾了勾手,示意她更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简以溪靠得更近了点儿。 安沐: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溪溪:你得到我的人……也可以得到我的心!~ 安沐: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溪溪:好像有哪里不对?等下!剧本错了!我是攻!我!!! ——全文完—— 第78章 消气 简以溪眨了下熏红的眼, 又靠得更近了一点。 安沐突然捏住她的脸,声音凉嗖嗖的。 “我想打你知道吗?”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任她随便捏, 温顺的像只小绵羊。 “那你打吧,只要你高兴,怎么打都成。” “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嘶!” 安沐手下用力,捏着简以溪那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使劲儿向外扯了扯, 扯得简以溪半边脸都变了形,云淡风轻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后槽牙警告。 “金纺路还没让你长记性?” 简以溪咬了咬被拉扯的有点变形的唇,刚想小小声辩解一句“这不是一码事”, 安沐冷到掉渣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吓得她心头一跳, 赶紧识时务地闭了嘴。 安沐哪儿可能看不懂她眼里那点儿闪烁? 安沐又狠捏了她的脸两下, 这才丢了手。 简以溪两手捂脸揉了揉, 再怎么疼也不敢抱怨, 还得眼泪汪汪望着安沐, 小心翼翼道歉。 “对不起……消消气……” “我让你走, 听不到?” -- 第189页 “我走?走去哪儿?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我道歉,对不起,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消消气。” 在别人面前打死说不出的丢脸话,在安沐面前也不知怎么就能这么驾轻就熟,简以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包括撒娇也是,她在爸妈面前都撒不出来的。 安沐瞪了她一眼,“消不了。” “那……那你再捏捏这边儿脸?” “手酸。” “那我给你揉揉?” 简以溪还真抓起她的手揉捏了起来。 安沐看着她低垂眼帘乖巧认真的模样,火气好像是消了点儿,可还是想打她。 ——这会儿听话不觉得晚了吗?关键时候你哪次听过? 看在她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的份儿上,安沐决定再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问了一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简以溪一僵,小心翼翼抬眸瞄了她一眼。 ——安沐的标准答案永远都不在她的题库里,她该怎么答? 简以溪尝试选了个应该不会错的。 “我错在……不该莽撞行事?” ——怎么还有?!该怎么答? 简以溪咬唇。 “我……不该只顾着我妈,没注意到你,害你受伤。” 安沐一声冷笑,简以溪睫毛尖都在打颤。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管标准答案是什么,反正承认错误就对了。 安沐白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我受伤,你还会觉得自己错了?” “那……那也错了。” “哪儿错了?” “不听你的话,就是错了。” 这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标准答案,简以溪在网上没少看过类似的段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拿出来灵活运用。 她觉得自己用得还挺不错的,却不料,安沐突然抽回她正按摩的手。 “怎么又让我走?我都承认错误了,你就原谅我吧?” ——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这也算承认错误? 安沐淡淡道:“你也有伤,回家睡吧。” “安沐……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安沐闭眼不理她。 折腾到半夜,累就不说了,肚子还饿着,简以溪还在这儿叫魂儿似的喋喋不休,安沐的心情越发的不好。 她闭着眼不理简以溪,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自己忍不住真揍了她。 简以溪连唤了好几声安沐都没理她,也安静了下来。 走廊外还在吵嚷,县城住院的少,加上又有民警在,护士说了两句小声点之后,就没再理会。 安沐闭眼听着小姑姑在外面歇斯底,她吵十句,二哥才四两拨千斤地回她一句,一句就堵得她吐血。 大伯他们连同奶奶也在跟养父母吵嚷,威胁不赶走简以溪就要告养父。 安沐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按计划行事,手背突然痒痒的,简以溪的手顺着她的手背一点点爬上来,缓缓与她十指相扣。 这不是普通的掌心对掌心的十指相扣,而是掌心对手背,就像简以溪从身后抱着她似的。 安沐睫尖微跳了下,视觉的丧失,让她的感官格外的敏锐,她不由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怪异感,总觉得简以溪的手格外的滚烫,让她有些……不自在。 简以溪安静地握了会儿她的手,这才抬起来,轻轻贴在自己脸上。 手背上是简以溪掌心的热度,手掌下是简以溪脸颊的柔软,手腕虎口处最脆弱的皮肤喷洒着简以溪滚烫的呼吸,安静的病房没有丁点声响,走廊的吵闹遥远的仿佛隔着千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那不自在越发的强烈。 明明简以溪就是自己,自己的手握了自己的手,又摸了自己的脸,有什么好不自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可安沐就是觉得不自在,越是闭着眼睛,越是心口像是钻了野草,哪怕理智再怎么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还是控制不住那不自在。 只是闭上眼睛而已,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是因为……这举动太过突兀?惹她生气,为什么要抓她的手贴脸?扯衣角撒娇求原谅才对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贴脸的手又简以溪推着一点点挪了位置,依稀捂到了简以溪嘴上。 ——她想干什么? 没等安沐猜出个所以然,掌心突然一热,又什么柔柔韧韧地贴了一下,只一下,马上撤了回去。 安沐:??? 从昨晚开始,简以溪就奇奇怪怪的,现在这迷惑操作,更是让安沐摸不着头脑。 ——她刚刚做了什么?亲了她手心一下? 正疑惑着,那柔韧又凑了过来,这次比上次贴得久,安沐清楚辨认出,那就是嘴唇。 如果换成别人这样,安沐绝对怀疑对方是在x骚扰。 可这是简以溪,是她自己,别人不了解,起码她了解自己,自己虽然不歧视同性恋,可却并不是同性恋,至少在她有限的二十八年生命里,从她喜欢的爱豆到她谈过的那短暂的一周恋爱,对象全是男性。 既然不是x骚扰,那就是……撒娇的进阶版? 因为惹她生气了,所以就亲亲抱抱……求原谅? 好像也解释得通。 柔韧的唇瓣混着潮热的呼吸,小心翼翼亲吻着她的掌心,打断了安沐的思绪,那不自在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已经影响了安沐正常的思考。 -- 第190页 安沐果断睁开了眼,正对上简以溪黑沉的眸子,那眸子复杂到了极致,透着明显的心疼、内疚、忐忑……依稀还有一丝试探。 ——她在试探什么? 安沐没心思深思那眼神的具体含义,也没了心思再跟简以溪绕弯子。 她抽回手,不露痕迹地蹭掉掌心的湿热,直言道:“我不需要你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 安沐打断:“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没错,反倒觉得我不该出来,不出来就不会受伤,你也不用内疚。” “不是,我是真的……” “别否认,你说过以后都不会瞒着我,这其中也包括了不说谎。” 张开的粉唇又阖上了,简以溪垂下了眼帘,神色恹恹,两手交握,仿佛还在恋恋不舍掌心残留的安沐的温度。 安沐毫不客气道:“你自己说,你出去改变了什么?” 简以溪沉默。 “没有对吧?就算你能暂时制止争闹,你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简以溪咬着唇,无可辩驳。 安沐继续道:“你觉得你冲出去是在帮你爸妈,你多孝顺多勇敢多了不起!实际呢?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还得让你妈操心你的伤。一旦旧伤复发,受罪的是你,心疼的是你爸妈,看笑话的是你大伯姑姑他们,这样你还觉得你是在尽孝?” 简以溪垂着头,越垂越低,长睫遮挡了她的眸光,无法窥探她的情绪。 安沐丝毫没有留情面,依然一字一句揭露着她的愚蠢。 “我知道你想反驳我,你想说,虽然你没解决问题,可至少你的初衷是好的,你是真的关心爸妈,真的想帮他们,即便没达到目的,你的孝心还是不容诋毁的。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你那真的是孝顺吗? 我觉得不是。 你那不是孝顺,是自私,你看不得爸妈被欺负,你疯狂的冲出去只是为了浇灭自己的愤怒,但凡你稍微替他们想一下,你就会知道,躲在屋里不出来才能让他们放心,也是对他们最大的尽孝。 可不出去你憋气,你会自责,觉得自己不孝顺,你承受不了这份自责,也承受不了那份愤怒,所以哪怕你也知道出去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你还是坚持要出去。 你打着孝顺的名义,做着自私的事,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还觉得自己很对,就这样还指望我消气?你觉得我能消气吗?” 安沐的声音落下,病房也再度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简以溪慢慢往前探了探身,抓起她的手搁在自己肩头。 安沐蹙眉:“你干嘛?” 简以溪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沮丧。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因为自己咽不下那口气,才……才冲出去的,我这次是真的明白了,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吧,打我消消气。” 安沐抽回自己的手。 “打你我手疼。” “那要不……你咬我吧?咬我手不疼。” ——什么? 安沐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想,简以溪竟真的把手指递到她唇边,见她不动,还直接压上了她嫣红的唇肉! “咬吧,只要你能消气。” 第79章 循诱 简以溪眼眶湿红, 紧张的指尖发颤,安沐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抓住她的手嫌弃地丢到了一边。 “你洗手了吗?脏不脏?” “那我……现在去洗?” ——重点是这个吗? 从昨晚到现在, 安沐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简以溪了,真不知道毛毛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眼看着简以溪真起身要去洗手,安沐蹙眉:“坐下!” 这一声有点凶,简以溪咬唇看了她一眼,颇有点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不敢吱声,戚戚然坐下,坐得规规矩矩, 老实的不得了。 “那……那你想怎么消气?” 安沐气结:“你考试不及格,然后问老师怎么消气, 你说怎么消气?” “我下次一定听你的!” “金纺路那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简以溪哑口无言。 “这次……这次是真的!” “你听听你自己说这话, 像不像赌徒发誓再也不赌了, 酒鬼发誓再也不喝了?” 简以溪咬唇偷瞄她, 喵一眼赶紧又低下, 躲闪的视线带着的不只是怕她生气的小心, 还有些安沐看不懂的情绪。 安沐瞟了眼她隐隐泛红的耳根,从刚才她就觉得她的脸红得有点诡异, 即便县医院没空调,老式电扇晃啷啷吹着不怎么凉快, 可也不至于热到这种程度。 这绝对不是热的。 安沐了解自己,自己脸皮子薄, 羞愧或是愤怒到一定程度,的确是会脸红。 比如上辈子偷拍的换衣视频刚曝光时,她看着那视频羞愧难当, 脸就胀得通红,还被同学指出来群嘲。 看来简以溪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不然也不会脸红。 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十八岁的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点,不过比起上辈子,她还是进步了的,起码不怂了,敢勇敢地站出来,也敢说不了。 安沐的气总算在这泛红的耳根下悄然消弭。 简以溪赶紧抬头看她,一脸悉听教诲的模样。 安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探手拍了她脑袋一下。 -- 第191页 “想让我消气,就好好表现。” “我还没说完呢,你好什么好?” 简以溪抿唇羞涩地笑了笑,独独的小梨涡说不出的可爱。 “那你说。” 安沐道:“在说之前,我想再问一遍,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那儿了吗?” 这次简以溪静下心来,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不该意气用事,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可能让事态更糟。” 安沐微点了下头:“很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这次的莽撞也算是有价值了。” 简以溪苦笑一声,“可是我就算知道也没用,现在让我去想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们不赶走我绝对不会罢休,我也不能让爸妈因为我跟他们断绝关系,就算兄弟姐妹可以断绝,奶奶那边也绝对断不了的,法律不允许不说,我爸也不会同意。” 安沐瞟了眼病房门,房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到门口聚着人,可他们各有各的忙碌,并没有人关注这边。 安沐这才道:“你说的没错,这世界最难断的就是血缘,尤其是父母血亲。 父母原本该是最关心咱们的人,也是咱们最应该信任的人,可往往很多时候事与愿违,最亲近的血缘反倒成了让咱们痛苦的根源。 可即便再怎么痛苦,只要他们生了咱们,并且没有客观事实的遗弃或者虐待咱们,咱们就得负担起赡养他们的义务,这不仅是法律,也是公序良俗,咱们想跟原生家庭彻底划清界限,根本就不可能。 这件事换到你爸身上也一样,你爸那些兄弟姐妹倒还好说,断了就断了,我想你爸为了你还是可以做到的,主要是你奶奶,她不管再怎么偏心,养大你爸是事实,就算不谈法律,母子情分多少还是有些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割舍不掉。”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整个人没精打采,连睫毛都蔫儿蔫儿的。 “所以就说,这件事不容易,我倒是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爸妈不行,闹来闹去,为难的只有他们。”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困局,你更应该沉得住气,好好找一找突破口。” “道理我都懂,可我想不到切入点,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可安沐并不打算浪费这撞到枪口的教学机会,她不打算像以前那样揠苗助长,也不会填鸭式地把办法直接告诉简以溪,而是循循善诱,让简以溪自己解决问题。 “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就先想一想最糟糕的结果,想想看,你奶奶他们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想让我爸赶我走。” “那么,赶走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走了,我爸的家产总有一天都是他们的了。” “所以,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爸的家产。” 安沐颌首:“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也是问题的突破口。” 安沐接着引导道:“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想要家产,所以想赶走你,那么是不是解决了家产问题,你的去留就不重要了?” 简以溪原本乱糟糟的思绪,在安沐的引领下渐渐清晰,她点头道:“对,如果不是为了家产,他们才不管我爸捡了几个孩子。” “那你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简以溪认真想了想:“虽然我从没想过要我爸妈的家产,不过我更不想让那群人得到,所以给他们家产是不可能的。 不能给他们家产,那就只能我被赶走,不然他们肯定三天两头来闹。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假装被赶走,让他们再也没有借口骚扰我爸妈。 反正我原本也没在爸妈户口本上,而且马上就要跟你去北京复读了,也不会留在家里,顶多就是寒暑假过年想回来什么的有点麻烦,到时候再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简以溪分析完,带着几分惴惴望着安沐。 “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安沐不答反问:“你自己觉得行不行?” “我觉得……虽然这法子不高明,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安沐缓缓摇了摇头:“你对人性的贪婪还是不够了解,这法子根本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 “你现在已经成年,又跟你爸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所谓的赶你走要怎么评断?是不准你住家里算赶你走,还是不准联系? 如果是不准住家里,这个还好监督,可如果是不准联系,谁又看一天二十四小时监督? 既然本身就是个没有具体评断标准的事,那一切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你爸说赶走你了,他们说你们在做戏,事情还是得不到解决,他们还是会继续闹下去,直到得到他们想要的切实的利益。”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你的意思是,这次他们是铁了心非要把我爸的家产攥到他们手里?他们是不有病?不管有我没我,我爸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给他们?” 安沐侧躺在病床,深邃的眼眸无波无澜,像是早已洞悉人性,毫不意外。 “对于他们这种无利不早起的人,没有点儿实质性的好处,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一块演戏?还折腾到半夜? 他们这是事先早就商量好的,你爸的家产只要就是房子,他们最大的可能是想让你爸把名下房产改成奶奶的名字,这样他们就等于直接拥有了继承权。” -- 第192页 简以溪冷笑:“他们做梦!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同意不同意不重要,他们只是拿你当借口逼你爸而已。 他们退休的退休,自营的自营,人又多,他们每天轮流过来堵门,搅合的你爸妈没法接活儿,赚不到钱,断了他们的生计,他们怎么办? 就算你爸你放下亲情,跟他们鱼死网破卖房走人,他卖得了吗? 就他们闹得人尽皆知的,谁敢随便买你爸的房子? 你上学要花钱,你爸妈赚不来钱急不急? 就算你爸妈锁了院门,背井离乡去其他地方打工赚钱,空下的房子绝对会被你大伯他们撬开,他们直接搬进去住,把你们的东西全丢出去怎么办?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你爸妈回来也住不进去了,房产本上写谁的名字都没用。” 简以溪听着听着就坐直了身形,眉心越蹙越紧。 “应该不至于吧?这是犯法的,他们就不怕坐牢?” “所以就说你还太年轻,法律之外尚有人情,清官最难断家务事,找民警也管不了,只要你奶奶往门口一躺,谁敢说儿子的房子当妈的不能住? 越是小地方,民警越是要尊重民俗,他们不可能强硬把你奶奶赶走,万一这中间你奶奶气出什么毛病,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何况,依你爸的性子,他能把你奶奶告到派出所吗?” 大伯他们的无耻,不管是安沐还是简以溪,都一清二楚,他们绝对办得出这种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养父的愚孝,也是长年累月根深蒂固的老思想,想改变非常难。 真到了这地步,养父不会告派出所,他最大的可能是带着养母离开家,继续去外地打工,眼不见心静。 这样一来,房子实际就真的落到大伯他们手里了,哪怕将来养父把房子过给简以溪,简以溪想收回都非常困难,就算收回也住不安宁,卖更卖不出去,也是废在手里。 安沐道:“这就是现实,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可笑,最老实最孝顺的儿子,却也是最不受待见,也是最被欺负的,你没处说理去,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简以溪烦躁地站起身,看了眼门外,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那你说怎么办?怎么样都不行,难不成真就把房子给他们?” 安沐波澜不惊道:“有什么不可以?他们想要,就给他们。” “我说……给他们。” 简以溪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让你给他们。” “不可能!” 安沐面无表情望着她,“怎么?刚还说以后都听我的,眨眼就要食言?” “不是食言,就是……那是我爸妈的房子,怎么能给他们?他们凭什么?!” 安沐淡淡道:“你信我吗?” 简以溪望着安沐那深谷幽潭般的美丽眼眸,毫不犹豫道:“信!” “那就想想看,怎么做到薛定谔的给房子,让这房子好像是给他们了,好像又没有?而你爸和他们的关系,好像依然维持着,却又好像断了?” 简以溪眨了下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恋爱吧死宅~6雷包养议棋~(刚打出来是流泪包养,笑哭) 第80章 贪财 看着简以溪那傻乎乎的样子, 安沐微微勾起了唇角。 “别光‘啊’,想想看怎么办?我都这么提示了,相信你能想出办法。” 安沐这么信任她, 简以溪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按照安沐之前帮她捋顺的思路往下想。 到底该怎么办呢? 柔白的手臂背到身后,指尖勾着指尖,简以溪左踱几步, 右踱几步,凝神苦思了片刻,突然黑眸点亮, 万千星河坠了眼底。 “我知道了!” 简以溪俯身到她耳边,轻声细语把想法描述了一遍, 和安沐设想的不无二致。 ——这真的是自己, 连思维方式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就是岁月和阅历, 相信不久的将来, 简以溪就能与她并驾齐驱, 她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安沐又稍微点了下简以溪疏漏的细节。 “明白了吗?” “明白了!” 简以溪点头,抿紧的唇瓣漾着唇角的小梨涡, 一扫之前的颓丧,神采飞扬。 “那就去吧, 注意态度。” “放心,以退为进, 我懂!” 外面还在吵闹着,简以溪攥了攥粉拳,转身走向门口。 时值午夜, 这一大家子还丁点不困,养父养母被围着,民警做完笔录想离开,其他等明天再具体处理,奶奶却拦着不让走,非要民警处理养父这个不孝子。 民警好说歹说,搬出了居委主任都不管用,正想强硬离开回所里复命,简以溪出来了。 简以溪扫视了一圈,看到二哥拎着刚买的小笼包过来,边走边翻着手机,又回头看了眼病房,安沐也在翻着手机。 简以溪心中明白,她虽然看似一个人出来解决问题,实际却有两个,不,有四个人在给她撑腰,她没什么紧张的,不就是以退为进吗?有什么难的? 简以溪垂下眼帘,突然喊了句:“都别吵了!我走!不用赶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她这边,走廊瞬间鸦雀无声。 -- 第193页 简以溪垂着眼帘憋了口气,在抬眸时,眼眶已憋得通红,原本就带着几丝红血丝的眼睛,越发显得穷途末路般的凄凉。 养父不知道她在演戏,老眼一瞪:“胡说什么?!谁要赶你走?我还活着呢!” 奶奶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大伯收到暗示,轻咳一声,开口道:“你要走,我们不拦你,不过有一条,你得写下不得接受你爸任何馈赠的保证书。” “我本来就不想要爸妈的钱,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赚钱养他们!” 简以溪噙着眼泪,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完全符合了十几岁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少女形象。 这种保证书存在很大漏洞,基本上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尤其是养父母真留了遗嘱要把房子给简以溪,谁也没办法。 让简以溪写保证书,不过是个开场戏,随便演一演糊弄人的而已。 果然不出所料,简以溪这边话刚落音,那边奶奶就道:“你让她写保证书没用,回头建刚非胳膊肘往外拐,谁拦得住?他现在连老娘都敢打了!” 简以溪哽咽着辩解:“我爸最孝顺,他才不会打你!你别诬陷好人!” 奶奶老胳膊一挥,“你别跟我扯这么多,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的!反正保证书不行,我怕你个狐狸精骗着我儿子再给房子骗走了!” 终于明打明地提到了房子。 简以溪心头冷笑,表面却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奶奶,眼泪悬在眼眶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却偏偏没有,这不是演技精湛,这是真的心里挺难受的。 “奶奶,我是你孙女,哪怕不是亲的,我好歹也叫了你十几年的奶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侮辱我呢?还是侮辱我爸妈?你就不怕街坊邻居戳你脊梁骨?” 老婆子油盐不进,“又不是我做的,我怕什么?你别在这哭哭啼啼好像谁欺负了你似的!你要真清清白白就证明给大家伙儿瞧瞧,别光耍嘴皮子!” “那你让我怎么证明?我都说了写保证书你们还不信!” 养父一看女儿哭,心里难受,喊道:“希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先进去!” 养母也道:“希希!听话!小孩子家家的别管那么多,进去!” 奶奶冷哼一声,“什么小孩子?我跟她这般大的时候,老大都满地爬了!老三,你说吧,这事到底咋办?!” 养父痛苦地抱头蹲了下来。 “妈!你到底你咋着?想咋着?!” “咋着?你说咋着?!我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巴大,你连个香火都没法给家里传,还为了个外人想打你老娘!你说我想咋着?!” 奶奶东绕西绕,就是不主动说出那句话。 这几天奶奶就一直在折腾养父,养父早就身心疲惫,这会儿闹成这样,他更是疲惫到了极点,再怎么老实巴交也要崩溃了。 “你到底想咋着?!你就直说吧!” 奶奶居高临下瞪了眼养父,一点不心疼自己儿子,还鼻孔朝天道:“我不想咋着,我就想你孝顺点儿!” “我哪儿不孝顺了?吃的穿的用的,我啥时候短过你?你还要我咋?!” 车轱辘话说了半天,小姑姑胳膊肘怼了大姑姑一下。 大姑姑这才一副和事佬的样子站出来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吵成这样?希希怎么说也是建刚拉巴大的,好不容易大了,该挣钱孝顺建刚了,这会儿把她撵走,确实是不合适。不如这样,我做主,出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 奶奶故意呸了一声,“你个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有啥资格来这儿插嘴?” 大姑道:“就是因为我嫁出去了,所以我更公道,我说的才可听,你们说是不是?” 大伯附和:“对对,大妮说的对,就让大妮说吧。” 这一家子一唱一和的,真是一台好戏。 大姑道:“我这法子简单的很,只要建刚同意了,往后希希还是建刚闺女,还是我侄女,也还是咱妈的乖孙女,大家都高兴,保证不会再有矛盾,建刚,建刚媳妇,你俩看行不行?” 养父养母对视了一眼,养父站了起来。 “你先说说看。” 大姑笑盈盈道:“其实说来说去,咱妈不就是怕你把咱爸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白送给外人吗?你就把那家业改成咱妈的名儿不就行了?” 养父皱眉:“咱爸攒的家业?我这儿哪儿有咱爸的家业?咱爸都死了多少年了?当初分家,咱妈可是一块儿砖都没给我。” 二伯啧舌:“你这话说的,你结婚不是咱妈给你摆的酒席?打这儿说起你也欠着咱妈。” 养父不吭声了,那时候他确实没钱,不过他也没想结婚,是他妈非要他赶紧结,结了他就得自立门户,他妈就不用管他了。 大姑继续道:“别的咱都不说了,就你那套房,改成咱妈的名儿就行,咱妈自己有房,她也不会真要你的房,就是帮你拿着,省得你糊涂办错事。” 不等养父表态,大伯二姑他们就接连附和。 “这法子好!就这么办吧,别把咱妈再气出毛病。” “对对,我也觉得好,还是大姐的脑子好使!”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养父身上:“建刚,你说句话呀!” 二哥挤过人群先把小笼包给安沐送了进去,自己也吃了两个,这才转身出来站在了简以溪旁边,正当听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 第194页 “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房子,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贪财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更下一章! 0点! 第81章 赔偿 二哥的话不啻于当众扯破了遮羞布, 众人脸色难看,尤其是领头的大姑姑。 “你说谁贪财?给我妈的又不是给我们!” 二哥抱臂靠墙,指尖点了下捂脸装哭的简以溪的肩膀。 简以溪蹭了蹭眼, 抬眸望向他,水汪汪的美目,揉红的眼尾,真真儿是我见犹怜,二哥眉梢微动了下, 配合着演戏。 “你可小心你爸妈的房子被人诓走。” 简以溪一脸被高考荼毒对社会的可怕一无所知的懵懂模样。 二哥凑到她耳边,装模作样耳语了几句,简以溪微微睁大眼, 难以置信道:“不会吧?我不信!就算他们再怎么不喜欢我,我爸也是他们亲兄弟, 他们怎么可能坑我爸的房子?” 大姑姑嘲讽道:“听见没?我们希希是明白人。” 大伯他们也纷纷附和。 二哥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不要房子, 那请问, 这房子过给老太太后, 什么时候还给她爸?你们敢写个保证书吗?找律师公证的那种, 只要你们保证某年某月某日一定还, 那过就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一出, 众人面面相觑,诡异的安静了好几秒。 二哥又点了点简以溪的小肩膀。 “看到没?他们不敢!他们到底安得什么心, 你自己掂量,别等回头过完户, 再后悔就晚了。” 人群骚动起来,自动忽略了二哥的质疑,一个个转头看向养父。 “你就说你过不过吧?!” “不过就是不孝!” “咱妈白养你这么大!” 养父养母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养父气得手都抖了, 这会儿他绝对能吼出一句:不过!房子是我的! 可简以溪明白,这只是一时的,养父早晚有低头的那天。 简以溪挤过去挡在养父面前,懵懂大眼红彤彤的,眼角还沁着一丝未干的泪痕,小心翼翼问道:“你们……真不是贪我爸的房子?” “当然不是!” “那……”简以溪把她爸往后挤了挤,“那我替我爸同意了,这房子就拿去给我奶奶养老。” 这话乍一听,好像跟他们的诉求没什么区别,可姜到底是老的辣,大伯敏锐的听出了不对。 “你说这啥意思?怎么个养老法儿?” 简以溪道:“我知道奶奶肯定不会贪我爸的房子,可我不相信你们,万一你们在奶奶耳朵边说三道四的,奶奶耳根子软,这房子就不一定能再还到我爸手里,就像我妈的结婚戒指都能让我小姑抢走一样。” 一提这茬,一直担心司法鉴定的小姑姑憋不住骂道:“别指桑骂槐的,什么抢?那是送!你妈送我的!” 简以溪扑扇了下长睫道:“那我妈现在不想送了,你还回来吧。” 小姑姑讥笑:“哪有送人的再要回去的?” 简以溪回她一笑:“哪有人这么不要脸连别人的结婚戒指都敢要的。” 小姑姑气结:“你!” 大伯道:“别打岔,先说正事。” 简以溪这才继续道:“我的想法就是,反正我爸是要赡养奶奶的,不如干脆就把这房子抵了赡养费。” 这话一出,众人不乐意了,既想要房子,还想让养父承担赡养义务。 可转念又一想,房子到了手还不就是他们说了算?先吞了房子再要赡养费,总有法子让养父掏腰包! 大伯领头同了意。 简以溪回头嗔了二哥一眼:“我就说大伯他们不是那种人吧?怎么样?” 二哥笑呵呵摊手,“是我的错,我小人之心了。” 两人一唱一和又说了两句,简以溪这才回头,话锋突然一转,眉眼带笑。 “那就这么决定了,房子卖掉,卖掉的钱存进银行账户,找个律师公证,这钱只能用做奶奶的赡养费以及医药费,连我爸都无权随便动用。 具体我们会咨询律师,每个月按照法律规定的赡养费的六分之一,也就是你们出多少赡养费,我爸就划分多少到奶奶的账户,奶奶有病,也会根据医院开具的收据,和你们平摊。” 顿了下,简以溪又补充:“我希望奶奶长命百岁,所以这钱支付完之后,我爸也不会不管奶奶,他还会继续承担赡养义务。可如果支付完之前奶奶就不在了,那除掉平摊的丧葬费,其余还是我爸的,我想你们不会无耻到想抢了我爸的钱吧?” “什么?!”大伯一声吼,整个走廊都是嗡嗡的,“我不同意!” 忙活半天,什么好处也没捞着,那不白忙活了吗?! 几个兄弟姐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纷纷情绪激动的表示不同意,撸胳膊挽袖子地就想扯拽简以溪。 民警还在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赶紧跟居委会主任一块儿过来拦着。 二哥也知道简以溪带着伤,早早就挤到了她旁边护着。 “她骨折可还没好,谁挤坏了谁赔!走廊可是有监控,别想着能糊弄过去!” 这话原本是没人听的,法不责众,有监控也查不清到底谁挤伤的,可民警在,他们不得不收敛着点儿,很快就被民警强行分开。 -- 第195页 民警也挺恼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这是合伙欺负人,家长里短的他们不想管,可偏偏他们越闹越凶,他们想走都没法走。 尽管场面控制的挺迅速的,简以溪还是捂着胸口,眼泪汪汪地嚷着疼。 养母是经不起事的人,这乱哄哄闹腾,她一直都是不知所措的,只知道护着简以溪,简以溪这一说疼,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心针扎的似的难受,生平第一次冲着大伯他们吼出了声。 “打从我嫁进门你们就欺负我们!你们还想欺负到什么时候?!” 这吼声声嘶力竭,吼出了积攒了几十年的委屈,格外的尖锐难听,却也格外的心酸。 兔子急还会咬人呢,老实人也有发怒的时候。 安沐装了半天可怜,总算发挥了作用。 女儿的喊疼,妻子的控诉,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养父也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 “我的房子!我爱给谁给谁!我就留给我闺女了怎么着?!她姓谁的姓,有也没有收养手续有啥要紧的?我又不是看那一张纸我才养她的!有没有手续她都是我闺女!到死都是!” 这一通震耳欲聋的吼声,惊涛拍岸一般,当即镇住了走廊所有的人。 陪床的病人家属不少都跑了出来看热闹,还有病人扶着墙出来看的,有个别嫌弃他们吵闹的,一看这人多势众的,又有民警在,也都乖乖闭了嘴。 民警见实在是走不了,只得再次提出去外面谈,别影响病人休息。 养父憋得太久,血性上来了,粗声粗气道:“没啥谈的,我家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奶奶一听这话,一屁股坐地上,又开始了干嚎,什么忤逆不孝,儿子要饿死老娘,媳妇偷汉子,孙女趴了老子的床,还是老一套词,嚎得恨不得整个县城的人全都听到。 大姑二姑她们赶紧去搂老婆子,看似是哄,实际是跟着一块号丧。 眼看大伯他们又要堵住养父了,简以溪捂着胸口装着疼,道:“算了爸,就给奶奶吧,按我说的做,别让人说你不孝。” 大伯他们立马反驳:“不行!我不同意。” “那行吧,那就告到法院吧,法院怎么判,我爸就怎么赔,你同意不爸?” 换成平时,养父绝对不同意,被老娘告到法院,那不得让人戳死脊梁骨? 可这会儿他正在气头上,梗着脖子瓮声瓮气道:“我闺女说什么就是什么!” 养父养母平时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谁说什么都是笑,从不跟人闹红脸,看他们一手带大的简以溪的性子就能看得出来都是性子软的,大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养父这样。 大伯觉得没面子,一把揪住了养父的衣领子,这是真动了打人的心了。 “你敢再说一遍?!” “我为啥不敢?我听我闺女我犯了啥法?!” “敢跟老子犟!我踏马打死你个嘴硬的!” 大伯挥拳就来,眼看就要砸到养父脸上,二哥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狠狠推了出去! 大伯踉跄了一下,撞在身后二伯身上。 民警赶紧上前制止,这次甭管说什么,不准他们继续在走廊喧哗。 简以溪挤到居委会主任跟前耳语了几句,主任也想赶紧调解完赶紧回家,听了她的,直接就奔到了奶奶跟前。 奶奶倚老卖老天不怕地不怕,还在撒泼,主任凑过去劝说。 “老姐姐,你在这儿闹啥了?你傻了不是?人家都说了房子给你养老,你还有啥不同意的?你也没个退休金,这不等于给你个稳当的退休金?” 奶奶一瞪眼:“啥稳当的退休金?本来他就该给我!” “那不一样!”居委会主任给她好好讲了讲专项存款,“有了这保证,就算你儿子以后挣不到钱,哪怕人没了,你也每月都有钱拿,生病也给你摊钱,不比伸手要牢靠?” 主任又分析道:“这事儿要真闹到法院,按咱这儿的标准,子女六个,也就是一人一个月百十块赡养费,还不如顺势要了房子养老,趁机让他每个月多给你点儿。” 姑姑们在一边听得着急,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会说“那怎么行”“绝对不行”。 老婆子可不管那么多,她听着主任分析,琢磨着房子卖了,钱只能给她自己花,的确好像也不错,反正她自己有房子住,就是没个养老金。 当初几个子女忽悠她来闹,说的也是怕养父把钱给简以溪,骂养父不孝,有钱不给自己老娘给外人,现在房子给她了,目的达到了,老婆子还有啥不乐意的? 老婆子同意了。 主任跟民警一打招呼,领着老婆子养父母还有简以溪,浩浩荡荡去了派出所。 二哥原本担心安沐,没跟去,又被安沐撵了去。 有二哥护着,简以溪腰板儿更直了,心里隐约有了念头:等上了大学她就去学个拳击散打什么的,不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爸妈和安沐? 大伯他们不就是欺负她是女儿不是儿子?她要是能打会斗,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 大伯他们原想着事办不了那么快,还在跟养父站在院子里吵嚷,哪儿知道安沐早跟律师联系过了,协议书发到了二哥手机,二哥借派出所打印机打印出来,外面还嚷着,里面老婆子已经签了字。 -- 第196页 简以溪承诺她,每个月赡养费比正常法院判决的高一倍,实际按当地标准,高一倍也就200块钱。 有民警和主任做担保,老婆子还是很放心的。 二哥也开了视频,律师通过视频见证了签字,回头寄到律师事务所,补上签字和红章就算成了。 等老婆子签完喊了养父进来,大伯他们再想拦已经晚了。 二哥收了签好的协议,吹干了手印收了起来,民警这边也拍照做了记录。 对民警来说,这算是一桩民事纠纷。 可对简以溪来说,这就是派出所留了底儿了,以后大伯他们再想闹,没那么容易。 大伯他们又气又恼,却也还没把那协议当回事,毕竟,房子不卖,协议就没法成。 大伯临走前恶狠狠啐了一口,“我看谁敢买你家房子!” 二哥嗤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小姑姑也想走,二哥上去拦住了她。 “明天上北京司法鉴定,是你去,还是你老公跟着去?” 小姑姑强装镇定道:“少跟我搁这儿装!不就碰一下吗?能有多大事?” 二哥回眸看了眼派出所里的民警。 “不然你再去问问值班民警?看到底有没有事?能判几年?” 小姑姑早就问过了,心里慌得不行,小姑父比她精明点儿,拽着二哥到了派出所门口,递了根烟过去。 “你就说吧,你想咋着?” 谁都不是傻子,甭管安沐到底能不能鉴定成轻微伤,哪怕不去北京鉴定,就上市里,这一来一回的,也得不少花费,本来不大点儿事儿,何必弄得惊天动地? 尤其……这兄妹俩好像有点背景,能不惹还是别惹的好。 二哥笑着接过烟,眯着眼任他点上火,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什么话都好说了。 “我妹妹那纪梵希正价六七千,打折也得五千多,这个派出所都备了案了,你要不信,那就等着回头□□拿来,你们照价赔。” 小姑父陪着笑:“哎呦,不就是弄脏了点儿吗?也不用这样吧?” “弄脏点儿?那可是纪梵希,上了黄印儿就算废了!你以为地摊货,带着汗渍还能穿?” “哪儿那么讲究?”小姑姑在一边儿忍不住插话。 “这算什么讲究?Chanel的纯手工晚礼服,随便一件就顶你们一套房,不也是脏一点儿就废了?设计它们的时候,设计师就没想过洗的事儿,有些材料压根儿就不能见水。” 二哥这一通暴发户姿态,小姑父其实并没有信多少,就觉得他是吹牛,一套房那么贵的衣服,谁舍得穿一下就扔了? 再说,真那么有钱,搁这儿抠唆这几千几万的干嘛? 可他也不想惹麻烦,就陪着笑道:“那是那是,我们小地方的,没见识,你们就别跟我们计较了,等明儿个,我做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这事儿就算翻篇了,行吧?” “行不行的……问我没用,问我妹去。” 养父领着奶奶先回了家,养母和简以溪也出了派出所打算去医院,一出门就撞见了二哥。 两人眼神交汇,心领神会。 二哥勾了勾手,“过来,溪溪。” 简以溪挽着养母走了过去,乖巧又温顺:“什么事二哥?” 二哥道:“他俩想私了,你看怎么办?” 小姑姑一看是简以溪,赶紧陪着笑说好话。 “希希,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就帮着小姑说两句好话吧?” 小姑父也道:“就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是吧?” 简以溪惦记着安沐一个人在医院,懒得跟他们周旋,面对二哥的温顺乖巧,一到他们就成了冷到掉渣。 “甭跟我套近乎,安沐的医疗费是必须要出的,说再多都没用。” 医疗费,小姑姑他们也知道跑不了,毕竟派出所都出了面了。 小姑父道:“这我们知道,住院费什么的我们肯定出,就是……那衣服,还有上市里这事……” 伤的事安沐在病房就跟简以溪说了实话,不是小姑姑撞的,是她撞的,而且也没伤到骨头,就是吓唬他们的。 至于为什么专挑小姑姑吓唬,安沐也给了理由,简以溪心里有数,当然不能辜负了安沐的一片苦心。 简以溪微微一笑,乖巧的很,就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瘆得慌。 “我知道你们儿子马上该结婚了,正是缺钱的时候,这要闹腾起来,花钱不说,女方那边要知道了,恐怕也不好,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劝劝安沐,不过……” “不过什么?” 简以溪牵起养母的手慢条斯理的抚摸着,“你们不觉得我妈的手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小姑姑脸色微变,小姑父胳膊肘怼了她好几下,她才勉强挤出一句:“那……那个戒指……我……我明个儿一早给你送来。” “明天啊……”简以溪啧舌,“有句话叫夜长梦多,我也不知道我明天还有没有心情劝安沐了。” 二哥配合道:“别跟他们扯这么多,安沐的身体要紧,等鉴定完再说吧。” 说罢,作势就要拉着养母和简以溪走人。 小姑父瞪了小姑姑一眼:“儿子婚事要紧还是个破戒指要紧?!” 小姑姑辩解道:“那是金的!” “有你儿子结婚重要?” -- 第197页 那肯定还是儿子重要。 小姑姑狠了狠心,道:“那我等会儿给你送医院去。” “行吧,给你半个小时,晚了我们就睡了,就不用谈了。” 小姑姑脸色难看地骑着电动车赶紧回家取戒指。 回到医院,还没跟安沐汇报完情况,小姑姑就赶了过来,真的是半小时都不到。 揣着那戒指,小姑姑不问简以溪,直接问安沐:“我是不是把戒指给你们,这事就算了了?” 简以溪道:“医药费你还得出。” “我知道,我就说,衣服呀,上市里检查什么的,都算了吧?” 安沐靠坐床头,微点了下头。 小姑姑这才肉痛的把戒指递了过去,没给简以溪,也没给养母,而是给了安沐。 这就是安沐接了,安沐得说话算话的意思。 安沐接过劣质的塑料戒指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款式老旧的金戒指,金色暗沉,戒面是方形的,浮雕着一朵牡丹花。 是它吗? 安沐并不认得这戒指,小姑姑抢戒指是在养母收养她之前,她之所以知道这事也不是养母说的,而是大姑姑酸了吧唧在她耳朵边念叨的。 安沐把戒指递给简以溪,简以溪看了眼,又转手递给养母。 “是这个吗?”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单从养母控制不住泛红的眼眶就知道,是它了,没错。 养母接戒指的手隐约有些抖,她狠攥了攥手,攥得不那么抖了,这才取出那戒指,缓缓戴到自己的无名指。 粗糙的手指,配着那暗沉的金牡丹,竟格外的相衬,仿佛它从未离开,陪着母亲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一起走到了今天。 养母摩挲着那戒指,抬眸冲简以溪展颜一笑,眼角深刻的皱纹仿佛都带上了难言的喜悦。 简以溪没忍住探手搂住了养母,眼眶也跟着红了。 小姑姑可没心情看她们母女情深,她道:“那就这么着吧,我走了。” “走?”安沐微微一笑,“不商量下怎么赔我这衣服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迫不及待想气死他们全家~! 我继续写! 第82章 捧高 小姑姑难以置信地转回身来。 安沐波澜不惊道:“这么年轻就重听吗?我说赔、偿。” 加重的“赔偿”两字, 像是一记闷雷迎头劈在了小姑姑头顶。 别说小姑姑,养母的眼都瞪大了,简以溪安抚地按住养母, 示意她往一边儿站站,省得小姑姑一会儿气疯了再来抢戒指。 小姑姑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刚说的,戒指给了这事就算了,我这还没离地方呢,你就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就刚才!” “我只是点了下头, 我说什么了?” “你!你耍我?!” 小姑姑气地冲过来就想拽安沐,二哥上前拽住了她。 “发什么疯呢?嫌赔得少还是怕坐不了牢?” 小姑姑挣开二哥,突然转头又冲向养母, 还没跑到跟前,安沐举着手机淡淡开口。 “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已经在录像了, 简以溪的骨折可还没好呢, 只要你敢碰她一下, 我就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小姑姑眼看就要扑过去了, 硬生生又顿住, 转头看向安沐,见她真举着手机在拍, 一下子就蔫儿了。 她气恨地猛跺了两脚,真的是欲哭无泪, 叫天天不应。 “你们到底想咋着?干嘛非揪着我一个人欺负?” 简以溪松开养母,轻蔑地扫视了她一眼。 “这话真有意思, 我还想问你呢?干嘛揪着我们一家欺负?” 小姑姑喊道:“我没有!” “没有?这些年,你从我们家拿走的东西还少吗?我妈的结婚戒指你要走,买件好看衣服你也要走, 就连刚包好的饺子,你说端走就端走,也不问问你端走了我们中午吃什么?” 小姑姑还在狡辩;“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计较的?” 简以溪慢步过去,点了点她颈边金项链,笑得甜美娇俏。 “那把这项链送我妈吧,都是一家人,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小姑姑赶紧捂住她的项链,真怕简以溪给抢了去。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简以溪后退两步跟她保持安全距离,依然笑得甜美。 “不怎样,该赔钱赔钱,该鉴定鉴定,就这么简单。” “你要说话不算数?!你明明答应我给了戒指就怼消了的!” “我只说帮你劝安沐,安沐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 小姑姑越是歇斯底里,简以溪就越是不愠不火,气得小姑姑浑身发抖。 “你们别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网破了,你儿子的婚事可也就破了。” 一提儿子的婚事,小姑姑摇晃了一下,无力地靠在一旁空床。 她不是傻子,刚才回家取戒指的时候,她老公也跟她分析了这事,她自己心里也明镜似的,这事硬刚对她绝对没有好处,就算折腾到最后鉴定不是轻微伤,花出去的钱也回不来了。 儿子的婚事虽说不至于因为这个就黄了,可女方家肯定要敲小鼓。 还没结婚,婆婆就摊上了官司,别管别人怎么看,她自己都丢不起这个脸,往后她还怎么在媳妇面前挺直腰板?媳妇要因为这个看低了她,踩在她头上拉屎撒尿她岂不是要气死? -- 第198页 来之前她家那口子就劝她,收敛脾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在儿子结婚这节骨眼儿上惹事。 小姑姑无力地坐在了空床上,她想不明白,原本只是想随大流沾点便宜,怎么就变成她一个人倒霉了? “我错了成不?以往都是我错了,我给你们赔不是,对不住了!你们就别折腾我了成不?” 简以溪见好就收,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其实我也不想跟你为难,我就是怕我这边不跟你计较了,你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回头再跟我们折腾。” “我折腾什么呀我?!” “就像这次,你不就是来折腾的?” 小姑姑赶紧道:“我保证不折腾!” 简以溪故意叹了个长气:“我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你之前做的那些事,让我想信都困难,我可不想好人做了,回头你再反咬我一口,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我不知道小姑你听过没有,我可不想像东郭先生那么惨。” 小姑姑攥着床尾栏杆,想了下,仰头急道:“那我给你写保证书!保证以后和睦相处!” 简以溪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小姑,让你自己说,这种保证书写出来能有什么用?哄小孩儿的罢了。” “那,那你说咋办?” 只要能赶紧了了这糟心事,这会儿真是让她干啥她都愿意。 “等着。” 简以溪开门出去,不大会儿拿了张明显是刚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页纸。 “你只要写个欠条,这件事就翻篇了。” 小姑姑愣了下:“什么欠条?” “鉴定费什么的就不算了,就写欠我们的衣服钱。” 小姑姑呼的就站了起来。 “你当我傻子?这种欠条能乱写?!” 简以溪夹着笔,随意敲了敲那单薄的一页纸,漫不经心笑道:“你该不会以为不写就不用赔吧?看来你对这衣服的价格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 搜了纪梵希官网转给小姑姑看,点了点手机上的同款t恤,再瞟向安沐身上的。 “看到了吗?安沐给你报的是黑卡价,正价六千多,你可以赖账,只要你赖得掉。” 小姑姑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勉强道:“我就是弄脏了一点儿,就算赔也就是赔个清洗费。” “赔多少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律师说了算。你记住,只要安沐胜诉,律师费你也得出。还有,安沐的伤还要去大医院继续检查,还要做伤情鉴定,刚刚就给你说了夜、长、梦、多~~这会儿安沐也许的确没有骨盆骨折,可明天……就不一定了。” 二哥靠在床尾吊儿郎当笑着补充:“一旦鉴定是轻微伤,那可就得坐牢,你可考虑清楚了。” 小姑姑到底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中年女人,简以溪和二哥这一唱一和,再加上沉默是金的安沐幽幽的视线,还真就实打实吓住了她。 她六神无主地再度跌坐空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你们怎么证明我写了欠条,你们就一定会把这事翻篇儿?” 简以溪把笔塞进她手里,笑得烂漫:“这个我还真证明不了,不过你没有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们。” 简以溪又把那纸也塞进她手里,压柔的语调带着几分蛊惑人心。 “不写,你不仅要赔钱,还可能会坐牢,可如果写了,你就有至少一半的可能躲掉这一切,稳赚不赔的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二哥在身后助攻:“她不写就算了,刚好暑假有的时间,跟她慢慢折腾呗,” 这种时候当然是不能给小姑姑太多思考时间,想得越多越迟疑不定。 简以溪和二哥不动声色的加快语速,一个唱黑脸一个白脸,赶鸭子上架似的,推着小姑姑稀里糊涂就写下了欠条,还借着护士站的印泥按了手印。 眼睁睁看着简以溪收起了欠条,小姑姑非但没松口气,反倒更慌了。 “这……这事儿真就翻篇儿了吧?” 简以溪点头:“对,翻篇儿了,只要你以后别没事找事,这欠条永远都用不上。” “那……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走吧。”简以溪随意摆了摆手。 小姑姑恍恍惚惚走去门口,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切都让她云里雾里的,手摸上门把手,刚推开门,就听简以溪突然又来了一句。 “明天别忘了过来交钱。” “啥?!” 小姑姑像踩了尾巴的狗,汪的一声就转回了身,恶狠狠瞪向简以溪。 简以溪一脸的人畜无害,“怎么?你想赖了住院费?” 小姑姑僵了下,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的蔫儿了下去。 “你们啥时候出院?” “看情况,没什么问题就出院。” 小姑姑这才总算来了点儿精神,说了声明天再来,拉开门走了。 病房是三人间,只住了安沐一个,二哥不放心,直接睡在了门口那张床,简以溪则睡在了另一张。 小姑姑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有这欠条在,维持一下表面和平应该没有问题,这对养父养母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简以溪就跑回家喊了养父养母过来,房子是两个人的名字,过户需要两口一块儿去。 大伯他们问讯赶去的时候,房子已经按市场价的一半,一手钱一手房,做完了交易。 -- 第199页 养父拿着那钱存到了银行,完成了最终协议,每月二十五号,准时把下个月赡养费划拨到奶奶账户。 其实之前养父也从没断过奶奶的赡养费,只不过那是隔三差五给的,时间不固定,如今这样,不仅省了养父的麻烦,实际给的赡养费反而比平时零星给的加一起还少了不少。 奶奶可想不了那么多,她拿着存折,美滋滋看着上面刚打上的第一个月赡养费,再也不用担心养父把房子给个外人,每个月还有固定“养老金”拿,这可是她那些老姐妹里独一份儿,连带着看养父也顺眼多了。 奶奶高兴了,大伯他们却是怒不可遏,他们算计了这么久,还忙活半天,老脸都不要了,结果啥好处都没捞着,怎么可能甘心?! 大伯他们撸着袖子就跟去了养父家,不给他们个满意答复,就把家给他掀了! 一路杀气腾腾赶去,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见二哥抱臂靠在门框,指挥着搬家公司把养父家的破烂家具一件件儿往外搬。 大伯他们愣了,面面相觑。 “你们这是干啥?” 简以溪正在里面指挥,见状赶紧走了快来,还没开口眼圈就红了,像是流浪多年的孤儿终于见着了亲人,一把抓住大伯的胳膊,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大伯!你可来了!你快帮帮我们吧!求求你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个外来人给欺负了!” 大伯他们一脸懵逼。 “啥意思?我咋听不明白?” 简以溪低着头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要早听你们的,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大伯他们皱眉道:“到底怎么了?你说明白点儿!” 简以溪揉红眼睛抬起头,愤怒地指着二哥。 “他们就是骗子!他们故意装作帮我家的忙,哄得我爸妈那么便宜就把房卖给了他们!现在他们房子到手了,翻脸不认人!要把我们全都赶出去!呜呜呜……大伯二伯大姑二姑!你们可得帮帮我们!我们要是被赶出去了可就要睡大街了!” 大伯他们一听,瞳孔震荡,突然就感觉这峰回路转的,一切都有了希望。 “他们这属于诈骗!告他们去!” 二哥冷嗤:“白纸黑字写着,还按了手印儿,你情我愿的事儿,要告随便告去,提醒你们,律师费可不便宜。” 大伯一挥手,兄弟姐妹都围了上来。 “强龙难压地头蛇听过没?到了我们的地盘还想欺负我们的人?你咋想恁美呢?” 大伯人多势众,二哥双拳难敌四手,只得气恨离开,嚷着要去报警。 大伯追着怒骂:“你不报我们也得报去!” 二哥走了,养父母和简以溪过去,搂大伯的搂大伯,搂大姑的搂大姑,在街坊邻居见证下,对自家人的帮忙感激涕零。 “要么就说,自家人就是自家人,换成旁人谁管我们是不是睡大街?” 简以溪眼睛揉得通红,看着真是又可怜又诚恳,拽着大伯的衣角就不撒手。 “大伯,现在咋办?报案的话,咱们是签了合同的,恐怕不好办,咱们是不是得先去咨询下律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把房子要回来?” 这话可正中了大伯他们的下怀,大伯胸脯拍得山响。 “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被赶出去!走!咱们找律师去!” 二伯有个还算比较熟的律师朋友,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就去了。 律师朋友听完,看了看买卖合同,皱眉直摇头。 “这官司不好打,购房合同明确写了,因急需用钱,同意以市场价一半出售房屋,并且要求对方一次性付清,这是个双方自愿的买卖合同,除非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确是诈骗,不然……” 二伯一听,急问:“那就没办法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坑了我弟一家?” 朋友道:“办法肯定不会没有,就是有点难办,我是主打离婚官司的,这方面不太行。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介绍个熟人,他现在在烟城吃的很开,比较擅长这种经济合同类的纠纷,就是他的律师费可能有点贵,你们要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安沐的计划了吗?~ ps.今天两更总共一万字~是的,我就是怕你们没发现! 第83章 钥匙 他们这小县城的律师费, 大伯他们已经觉得贵了,再请更贵的,恐怕养父家负担不起。 大伯二伯面面相觑, 不等他们开口,简以溪插嘴道:“贵是多贵?” 二伯那朋友说了个大概价儿,具体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也就这价儿了,多也不会多多少, 少也不会少多少。 养父一听,眼都直了,直摆手。 “不行不行, 家里没钱了,买房子的钱也是律师见证的, 不能动, 现在全家老底儿都扒出来也没几千块钱。” 养母也是直叹气:“这可咋办, 没钱凑律师费, 连个律师都请不起。” 简以溪却满不在乎道:“这就是你们没见识了吧?这官司要是打赢了, 真判了他们诈骗犯, 律师费就得他们出,咱们顶多先垫付一下, 找人借借不就行了?” 养父作难道:“这又不是三百两百的,找谁借?” 简以溪立马拉住了全家最抠门的大姑的胳膊。 -- 第200页 “忘了刚才是谁帮咱们赶走的搬家公司?要不今晚咱们就该睡大街了!这么多兄弟姐妹在, 你还怕借不到钱?是吧大姑?” 大姑头皮一紧:“啥?” 简以溪弯起嘴角笑得又甜又乖。 “大姑先借我们点儿钱呗,大伯二伯二姑你们也借我们点儿, 等回头我再找上小姑,都借我们点儿,这律师费不就凑齐了?” 大姑脸都僵了:“啊?这……这我没钱。” 简以溪笑道:“哎呀, 又不是还你,等回头官司打赢了,律师费就是他们出,我们马上把钱还给你。” 大姑求救地看想大伯。 “这……这你说得容易,万一要输了呢?” 律师朋友没忍住插嘴道:“就算打赢了,你们这案子……大概率也是自己承担律师费。” 这下大姑更有理由了。 “你看看,我就说吧,就算打赢了还是要出钱。” 大伯蹙眉道:“那就直接告他们诈骗!” 简以溪叹气:“昨晚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认识北京的大律师,咱们这又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诈骗肯定是告不下来的,到时候惹恼了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反咬咱们。 他们可都是大城市的,法律意思特别浓厚,随便找个切入点就能告得咱们家宅不宁,像是名誉损害啊,私闯民宅啊之类的,都可能是他们告咱们的点。” 简以溪一番话,彻底歇了大伯他们找律师的心,倒也不是怕安沐告他们名誉侵害什么的,主要是觉得这诈骗罪确实不好判,回头真打起官司来,养父找他们借钱怎么办? 钱是当然不可能借给养父的,养父没钱就没法好好打官司,到时候官司输了,白忙活不说,还得落个不管自家兄弟的恶名。 “与其这样折腾下来没个结果,不如就守着房子,让他们买了房子用不成,逼他们妥协!” 大伯的话得到了大家伙一致的赞成,他们又商量了商量,浩浩荡荡就回了家。 到家没多久,二哥就带着民警上了门,这种小纠纷,大伯他们一点儿不怕,直接派奶奶出场,奶奶往地上一躺,连哭带嚎,谁敢动她一指头试试? 居委会主任又被喊了过来,心累地调解。 调来调去也没调解出个结果,最后二哥只得做出让步,在他卖出这房子之前,随便养父母住,但是一旦有人买了这房子,他们就得赶紧搬走。 大伯他们笑开了花,暗骂二哥蠢,有他们在,谁敢买这房子?想倒卖赚钱?做梦去吧! 这件事算是暂时解决,养父母包括简以溪,大开院门,摆了几大桌子,左邻右舍、居委会主任、兄弟姊妹他们一大家子,全都请了过来,简以溪领头,当众感慨亲情的可贵,平时再怎么吵吵闹闹,关键时候还得是自家人可靠。 养父领着老婆孩子,轮流挨个把大伯他们敬了个遍,简以溪有伤在身,以水代酒,灌了他们一杯又一杯,把他们一个个吹上了天,还拍了全家福送去照相馆,裱了框子,一家送一个,全都挂墙上,就差没再裱个锦旗了。 全家上下被简以溪吹得晕晕乎乎,谁不爱听好听的?高帽子再多都不怕崴了脖子。 这一通下来,大伯他们觉得房子稳了,早晚得耗的二哥他们妥协,到时候再低价收回房子,直接写成奶奶的名,一切就重回了正轨,就是个时间的问题,反正他们家就是这儿的,他们耗得起。 事情圆满解决,所有人都挺高兴,奶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之前住院的高血压都降了下去。 小姑姑得了简以溪授意,有意无意在奶奶跟前嚼舌根,说这屋子晦气,养父养母打从住进来就没安生过,一辈子穷不说,还生不出孩子,捡了个孩子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姓都不是自己的,好不容易房子卖了,还被人坑了一把,真真儿是晦气! 小姑姑起了这么个头,傻不愣登的大姑姑也跟着踩一脚,说起养父之前摔断腿的事,又说简以溪高考当天出车祸邪乎的很,再说起别人家找回失散多年的孩子,那都是亲的不得了,偏简以溪爸妈不是人,怎么这么多倒霉事儿都撞到养父一家身上了? 老一辈儿人,最是迷信,俩闺女都这么说了,老婆子就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 “哎呦,我想起来了!我这回住院,就是从这儿回家后!” 奶奶拽着大姑姑小姑姑念叨:“你们记得不?就是那天,老刘婆给咱们送信儿,说桂琴去潍城看闺女,咱们不是赶紧来找老三问咋回事?就打那天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头晕不好受,然后不是住院了?” 奶奶这么一说,大姑姑也越发觉得邪乎。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好几次在这儿吃了饭回家,半夜都得闹肚子,还有回买菜路上摔了一跤!” 小姑姑见状,当然是跟着附和:“邪!真邪!妈,你在这儿住了这么几天,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疑邻盗斧,不说不觉得,越说奶奶越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儿。 “你别说,我这几天,血压倒是不高了,就是腿总疼,下地走路都得缓半天才走得动!以前我根本没这毛病!而且,头也晕了吧呼的,量血压却不高。” 一旁沉默嗑瓜子的简以溪os:那是你什么都指望我爸伺候,躺太久了而已。 “邪!” “这房子太邪了!” -- 第201页 “要不我还是搬走吧,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 琢磨了一晚上,老婆子越琢磨越后怕,甚至都能看见窗户外窜黑影了,吓得她半夜把养父喊醒,说什么也不让关灯。 第二天一早,老婆子收拾收拾东西回自己家了。 就这折腾的几天,高考成绩下来了,毛毛是第一个查成绩的,查完之后激动地差点没原地起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过了分数线20多分啊啊啊啊啊!稳了!老娘稳了!老娘要去北京啦!哈哈哈哈哈!!!!” 毛毛的语音就算开最小音量也能震破耳膜。 安沐早两天就出了院,和二哥一块儿住再快捷酒店,二哥倒是不急着走,反正手游在哪儿都能打,主要他还是担心安沐的腰伤,毕竟青青紫紫一大片,没伤着骨头也挺吓人。 安沐刚撞的时候就疼了那么一下,后来就不怎么疼了,可到了第二天就不行了,腰疼得直不起身,养母找了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中医老推拿师傅给她推拿,推拿的钱自然是小姑姑出的。 小姑姑肉疼的不行,可看着安沐那触命惊心的腰,她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真怕安沐再提鉴定的事。 安沐原本是拒绝的,她的体质,腰根本就碰不得,可养母都把人从村里接过来了,她再把人赶走实在不好,只能勉强答应试一下。 意外的是,居然没有觉得痒。 老师傅笑呵呵解释,说是淤血堵塞的关系,淤血散了就知道痒了,现在就是疼。 “没事,就是淤血,推开了就好,她身皮儿嫩,皮肤又白,所以瞧着吓人,放心吧,我一推,两天保管就不疼了。” 老师傅手艺的确不错,边推拿边宽着简以溪的心。 没错,不是宽安沐的心,是宽简以溪。 简以溪打从看见她腰上的惨状,那眼圈就没落过红,家里的事儿差点儿都不想管了,忙完也是赶紧跑来医院,瞪着眼睛看着老师傅推,还嘴甜地求老师傅教她两招。 这种祖传技艺,当然是不可能外传的,不过一些简单的小手法,推拿师都会的,烂大街那种,老师傅还是不吝赐教的。 老师傅说话算话,两天真就不疼了。 可不疼不代表淤血完全就散了,就算简以溪天天学着老师傅的手法帮着推拿,也只是推舒服了,淤血还是滞留了一些。 毛毛语音发来的时候,安沐正在酒店床上趴着,简以溪跪在床边地毯,小手抹着药油,认真地帮她推拿着,手法是越来越熟练,安沐也越来越觉得痒。 安沐忍了又忍,道:“明天就别推了。” “我推得不好?” 简以溪抬起头,鼻尖沁着几丝薄汗,迎着窗外日光亮晶晶的。 “不是,是差不多好了,我怕痒,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安沐怕痒的事,早在安沐还没转学前,简以溪就知道了。 她咬着唇,看着被她推得隐隐泛红的纤细腰肢,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着,这几天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想了很多,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安沐的。 不管怎么想,得出的结论都是:安沐对她好的不一般。 不只她这么觉得,毛毛也这么觉得,养父养母也这么觉得,就连……二哥都这么说。 二哥说,失忆前的安沐不常回国,他不太了解,不过失忆后的安沐经常去他家吃饭,混得很熟,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从来没见安沐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二哥还说,别人追女朋友,甭管再怎么出钱出力,那都能理解,毕竟他是有目的的,可安沐这么费心费力帮她,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图什么?硬要说好处的话,大概就是拥有了一段坚固的友谊,成全了义气。 可这年头,没有点儿切实利益算什么好处? 义气也好,亲情也好,凡是不图人不图财也不图名利的,那就是不求好处,是真心的好。 安沐就是这样,不图好处,真心地对她好。 二哥说,他很羡慕她,因为她有安沐这么掏心挖肺的好朋友。 二哥又说,她也是真的好,值得安沐对她好,说她看着又怂又弱,像只一踩就死的蚂蚁,却又坚强机敏,轻松化解了这场原本要撕得你死我活的家族纠纷,看着蚂蚁,实际就是只踩不死的蟑螂。 被比作蟑螂的简·蟑螂·以溪,当场就反驳了二哥的话。 “主意是安沐出的,我只是负责演戏。” 二哥笑道:“安沐都跟我说了,她只是引导你,主意是你自己想的,戏也是你演的,安沐虽然功不可没,可你自己也是功臣。”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说安沐对她好,不是一般的好,是难能可贵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歪的好。 毛毛想歪过,养父养母没有同性恋的概念,倒是没想歪,二哥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倒是问过她。 “我妹对你这么好,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当时天黑,二哥怕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专门出了酒店送她的,路灯昏黄,遮住了她满脸的烧红,二哥显然没有发现她的局促。 她跟二哥说了当初和毛毛误会安沐的事,二哥笑得直不起腰。 “安沐已经再三强调过了,她对我只是单纯的友谊,二哥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我原本只是开玩笑,你这么说,我反倒真有点怀疑了。” -- 第202页 二哥依然笑着,黑瞳晕着星芒,虽说是大伯家的哥哥,可到底是有血缘的,二哥笑起来不知是眼角还是眉梢,和安沐有几分神似,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二哥跟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安沐面前提,安沐真的会不高兴。” 二哥摇头,“你不说我还不一定提,你这么说……那我偏要提,我看看她能有多生气。” 简以溪急得跺脚:“二哥!” 二哥收了玩笑,认真道:“我现在是真怀疑安沐对你有想法,当初她转学就很突兀,考试完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她谁都没说就先斩后奏交了转学申请,又过了两天,领了通知书才通知小姑帮她办转学。 我原本就觉得她递交申请这个时间点很怪,照理说,想转学应该是先找好学校再交申请,她却刚好相反,先交申请再找学校。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是临时受了刺激,突然决定的转学,然后因为种种原因,不太方便联络小姑,比如和你同住,你俩基本同进同出,房子也不太隔音,她不方便给小姑打电话,怕你听到之类的,所以才推迟到回家前才跟小姑联系。 那么问题来了,她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想转学的? 就你跟毛毛那个现场直播遇流氓事件,当年上过热搜,我是知道的,但我当时并没有和转学联系到一起。 刚刚听你说你误会过安沐,安沐也表明过态度,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是安沐转学的诱因。” 说到这里,二哥故意顿了下,问她:“你明白了吗?” 简以溪摇头:“不太明白。” 二哥道:“我推测,最开始你和毛毛去约会,安沐是不太在意的,她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你,毕竟是同性。可后来你出事,她疯了一样找你,在这过程中,她肯定设想了很多可怕的画面,这些画面刺激了她,让她意识到了对你的喜欢。” 简以溪并不赞成二哥的推测。 “既然意识到了,为什么要转学?喜欢的话,不是更不该走吗?” 二哥抬头望了望幽沉的夜空,吹了声不太正经的口哨,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 “我这么说吧,如果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你爸,就是你养父,你会怎么办?”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你怎么跟我奶奶似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只是打个比方,你会怎么办?” 简以溪沉默了,她好像懂了。 “我会觉得这是不对的,会破坏现有的关系,所以我会压抑自己,压抑不住的话就躲得远远的,等过个一年半载处理好感情,再见面。” 二哥颌首:“安沐也是,同□□毕竟是不受祝福的,你也明确表示过你只能当她是朋友,所以她从你身边逃走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二哥又拿出了更有力的证据。 “安沐以前学习很一般,除了服装设计,没有什么能让她熬夜苦学,可她这两年在北京,刻苦的她妈都害怕,还得小姑时不常监督她早点睡,这次考试听说差不多能考上清华,要是真考上了,那就是我们全家最牛的! 是什么让一个不爱学习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刻苦?说是头悬梁锥刺股都差不多了。 按正常推断,要么就是有巨大利益驱动她,比如想摆脱穷困,想拥有更强的底牌,一直以来的梦想等等;要么就是想借忙碌忘掉痛苦。 你觉得安沐属于哪一种?” 简以溪沉吟了片刻:“安沐以前说过,希望我们一起考上清华,可能是……梦想?” 二哥笑了。 “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个梦想是认识你之后才有的吧?” 简以溪想了想,“好像是。” “肯定是。”二哥笃定道:“她以前想上的是法国最好的设计学院,根本不是清华。” 二哥把她送到路口拐角,转身站定望着她。 二哥道:“多的我不想再说,安沐对你什么感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二哥道:“你怎么想的简以溪?” “我……我不知道。” “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是做朋友还是怎样,找好自己的定位,决定了就不要轻易回头,毕竟……你马上要去北京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稀里糊涂的好。” 随即二哥又像是开玩笑道:“你想清楚了,我也好定位咱们的关系。” “咱们还用定位吗?咱们算我都喊你二哥。” “nonono。”二哥摇了摇手指,“也不一定就是二哥,也可能是男友。” 简以溪羞得捂脸,眼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二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二哥收了那像是玩笑的玩笑,认真道:“总之,好好想想,你们已经稀里糊涂两年了,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免得将来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简以溪咬了咬唇,认真想了想。 “我觉得……二哥说反了,我怎么想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沐怎么想的,她已经严重警告过我了,就算二哥再怎么分析,我还是觉得……她对我没其他想法。” 二哥轻笑一声:“啧,我妹对你有没有想法我确实不敢保证,但是你……我已经知道了。” 昏黄的路灯下,简以溪仰头望来的模样乖巧又美丽,高绑的马尾,碎发扑簌在脸侧,奶白的小脸让二哥忍不住想捏一下。 -- 第203页 了解越多,好感越多,难得对一个女生有了点儿兴趣,却没想到她是弯的。 或许原本也不弯,遇见安沐才弯的。 虽然有点遗憾,不,是非常遗憾,不过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妹妹,谁见了不喜欢?弯了才正常,又释然了。 二哥还是没忍住捏了捏简以溪的脸颊,以一个哥哥的身份,算是告别还没开始就已经逝去的恋情。 “你这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二哥道,“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安沐喜欢你,你就喜欢她,安沐不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所以就是……你喜欢安沐。” 简以溪呆了,微张的小嘴粉粉嫩嫩,越发显得舌尖格外的鲜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是……” 简以溪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一番话。 “别解释了,我又不是安沐,解释给我听也没用,不如设想一下安沐喜欢你,你是什么心情?不喜欢你,你又是什么心情?答案自然就知道了。” “别跟我说安沐的想法更重要,那都是屁话,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对方喜欢自己就喜欢,对方不喜欢就不喜欢。 甚至恰恰相反,对方越喜欢你在乎你,你倒未必放在心上,对方不喜欢了要走了,你说不定反而哭着喊着不让人家走把人家捧在心尖尖儿上。 安沐的想法重要,但是没有你自己的心意重要,只有确定了自己的心,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二哥又假公济私捏了捏简以溪奶白的脸颊。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这话题也没那么沉重吧?离去北京还有一个多月,足够你慢慢想了。” 二哥说得倒是容易,她根本就不敢想,一想起那天她中了邪似的让安沐吹她的舌头,吹她的嘴唇,还……还亲……亲在了一起,她就…… 天呐! 简以溪差点推拿不下去了。 每次想到那晚的事,她都说不清是懊恼、羞窘、尴尬……反正就是想捂被子满床打滚,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开的那个口?被人下了蛊吗?! 舌头疼,安沐帮我吹吹…… 嘴疼,安沐帮我吹吹…… 天呐地呐! 简以溪觉得自己还有脸呆在这里给安沐推拿,简直就是奇迹! 太羞耻了! 而且她当时想得根本不是羞耻不羞耻的问题,而是……安沐的嘴唇好红,好香,好软,好好看,好想亲……打住!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个跳过,她当时还想了别的更重要的。 她想的是,安沐为什么会答应她这么无耻的要求? 还有医院,安沐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帮她……那什么的?她记得不错的话,安沐刚去那天晚上,还抽纸帮她擦……擦了那里。 她怎么做到的?!她不嫌脏不嫌恶心吗?! 那晚她想了很多,怎么想都是安沐喜欢她,然后再否认这想法,然后又觉得安沐就是喜欢她,然后再否认……周而复始,一晚上折腾下来,她觉得自己都快神经病了。 早上起来,她都不敢看安沐,天知道那晚她居然梦见了安沐嘟唇求吻! 梦里她一直摇头摆手说不可以,背都贴在门板上了,安沐还在靠近,她就……就勉为其难接受了,眼看就要亲上了,梦醒了。 醒来还有点惆怅,埋怨妈妈早不叫晚不叫,偏这当口叫醒她。 埋怨过后又觉得害怕,怕安沐发现,怕安沐觉得她恶心。 她虽然没有感情经验,可好歹也是经过偶像剧洗礼的,就算没有二哥的点拨,她也多少意识到了自己对安沐好像过分在意了。 其他的都还好说,反复妄想安沐的嘴唇就绝对是不正常的了。 何止嘴唇,她觉得安沐哪儿哪儿都好看。 二哥的提醒让她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她发现自己确实变了,当年怕安沐喜欢自己,想和安沐做一辈子的朋友,现在却觉得,不管是朋友或者别的关系,只要能和安沐在一起就好,她都OK。 她的想法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安沐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二哥真的说错了。 如果安沐对她只是友谊,她就能当安沐一辈子的朋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都可以控制住。 如果安沐想跟她进一步发展,她随时可以为她弯掉。 安沐是掌管她们关系的钥匙,钥匙拧向哪边,她就在哪边。 第84章 鱼干 如果让二哥来说, 肯定该说这就是喜欢安沐的表现。 可是她喜不喜欢根本就不重要,要安沐喜欢才行。 安沐……喜欢她吗? 二哥推测的那些……会是真的吗? 简以溪心里猫抓的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怎么都是难受。 这就像是原本被关在玻璃箱里的猫,再美味的小鱼干搁在玻璃箱外它都不会冲动,因为它知道自己根本够不到。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把玻璃罩去掉了,只用一根绳拴着, 小鱼干还在那里,猫怎么可能忍得住不伸爪子? 猫猫没那么多烦恼,它大可以伸爪子随便试, 绳子够长能够到小鱼干它就饱餐一顿,绳子太短够不到, 大不了就不吃, 继续眼巴巴看着。 猫猫不用担心吓跑小鱼干, 可她却怕吓跑安沐。 她承认, 相比于原地不动, 她更想过去吃了小鱼干, 可她又承担不起安沐跑掉的风险。 -- 第204页 保守?还是激进? 简以溪知道不该抱怨二哥,可她就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小的抱怨。 ——我关在玻璃箱里好好的, 你干嘛要搬走它?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尤其是听了二哥的话,再想起安沐说的那个……只有考上大学才能告诉她的秘密, 她就更耐不下心守在原地。 安沐一声轻嘶,收回了简以溪的思绪, 她赶紧松了手,望向趴着翻手机的安沐。 “弄疼你了?” “还行,疼也比痒了好。” 简以溪瞟了眼手机屏幕, 又问:“怎么样?过去年的线了吗?”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 尽管早知道安沐会过,可真正听到,简以溪还是激动地差点没扑过去搂住安沐,要不是被安沐嫌弃满手油,她真扑了。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简以溪再度跪坐在地毯上,没办法,床矮,伤得位置又是侧腰,站着推拿腰疼,也没有合适高度的凳子坐,蹲一会儿腿就算了,跪着倒是正好,不仅可以自由调节高度,还不容易腿酸。 安沐突然问:“你考号多少?” 简以溪已经过了考分敏感期,安沐问她毫不在意的就道:“记不清了,手机里有,就在那个便签里,其实都不用查,肯定不过。” “反正也没事,查一下怕什么?” 简以溪看着安沐翻出便签,找到考号,一个个输进她的手机,突然醍醐灌顶。 她现在烦恼这些有什么用?等考上大学,安沐把那个秘密告诉她,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考上同一所城市才能说的秘密,除了我喜欢你,简以溪真的想不到别的了。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一切等考上清华再说!等明年! 简以溪瞬间一身轻松,攥了攥油乎乎的手,盘算着再推十分钟收工。 油手刚伸过去,安沐叹了口气,突然翻了个身,侧躺着望着简以溪。 “别推了。” “想跟你商量点儿事。” “你说,我听,不耽误推拿。” “那你由着手劲儿,别给我再掐疼了。” “放心不会。”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怕我劝你别复读,你不高兴掐我。” 简以溪眼看要挨上安沐的油手又举了起来。 “这个问题咱们不是讨论过了吗?我就想上清华。” “可是……你分数不低,上个一本没问题,我觉得再耽误一年有点儿可惜。” 简以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沐一直为她忙前忙后,这次的事也全靠安沐帮忙,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虽然她真的很想读清华,可…… 简以溪垂下眼帘。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她根本不会听,因为说的人未必是真的为她好,或许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或许是想当然,也可能是妒忌,但是安沐绝对是为了她好。 既然如此,那……那…… 简以溪咬了咬唇,壮士断腕般突然抬眸道:“好!我不复读!我上一本!” 安沐轻吁了口气,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就考虑下选哪个学校吧?” “你去洗洗手,咱们一块儿选。” 简以溪没再坚持,擦干净安沐腰上的药油,抽走她身下的塑料布,这才起身进了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安沐也遮好了腰伤,不是怕再磕着碰着,是怕药油蹭得哪儿都是,这擦是擦不干净的,得洗澡。 “用不用开窗?” 简以溪看了眼窗户,屋里开着空调,药油味被抽走了不少,闻久了根本就闻不出来,可她还是怕安沐受不了,安沐在某些方面真的特别娇气。 比如她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能随便吵醒她,不能从背后猛地跳出来吓她,不能喷廉价香水在她身边晃来晃去…… 不然她就会冷着脸,好长时间不搭理人。 安沐摇了摇头:“不用,外面热。” 简以溪这才走到床边,脱鞋上床,跟安沐一起趴在床头。 姿势摆好了,看了眼还侧躺着的安沐,简以溪晃了晃下巴,示意她也趴好,方便两人一块儿翻手机查学校。 安沐趴好,手机搁在两人中间,点出浏览器输入“北京一本大学”。 选学校真的是超难的一件事,要看这学校往年分数线,要看有没有自己的专业,还要看这专业在这学校怎么样,等等。 简以溪翻了翻,眼睛盯着屏幕,肩膀往安沐那边靠了靠。 “你有什么建议?” “你呢?有什么想上的吗?” 简以溪的视线在清华大学上停留了一秒,转开。 “我当时只想着考清华,也没注意别的学校,你给我推荐个吧?” “嗯……我推荐的话……” 安沐的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停在了首师上。 “首师你觉得怎么样?” 简以溪看了眼安沐,又看了眼她指的学校。 安沐歪头望着她,浅色的眸子逆着窗外的光,深邃的让人着迷。 “怎么不说话?不喜欢?” 简以溪无奈道:“这是示范。” “嗯,当老师也不错。” ——换学校没必要连专业都换吧? 简以溪有点委屈,但是她不敢说,只能瞟了安沐一眼,叹气解释。 -- 第205页 “我还是想学生物学,生物医学方向,分子免疫之类的。” “生物老师不行吗?尤其是大学的生物教授,还能自己申请科研项目。” 简以溪:“虽然但是,师范生出来大部分还是去初高中……而且,师范类院校侧重的是教育教学专业,生物学则是重点学习生物。” 安沐微点了下头:“有道理,那就……选这所。” 安沐的手指向上一滑,停在了……清华。 简以溪看了眼安沐,又看一眼,再看一眼,安沐始终歪头看着她,眸底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怎么了?这学校也不满意?” 这也就是安沐,换成别人,她绝对以为这是在故意羞辱她。 虽然不是羞辱,只是安沐的一个不怎么好笑的小玩笑,简以溪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儿,突然就泄了力气,翻身躺平。 “唉……明天再研究吧。” 安沐也跟着她一块儿躺平,手机举得高高的,指尖敲了敲,敲的还是清华那行。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这学校?” 简以溪斜眸凉凉扫了一眼安沐,抬起胳膊,连手机带安沐的手一块按趴在自己胸口。 “再挑衅我可不客气了,安某人。” 安沐忍笑道:“你让我推荐学校的,我推荐一个,你不喜欢,再推荐一个,你还不喜欢,到底谁挑衅?” 简以溪深吸一口气,抿唇勾了个夸张的笑,转头弯月眼瞅着安沐,唇角的小梨涡一抖一抖的。 “你敢再挑衅一点吗?” 安沐向后撤了撤身,松了手机,抬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弯了弯。 简以溪扑扇了两下卷翘的长睫。 安沐笑而不语,又弯了弯那两根手指。 简以溪又眨了两下眼,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字……弯! 心脏骤然剧跳了下。 ——她是在暗示我她是弯的吗?不会吧?这也太突然了!不是说只有考上大学才会告诉我那个秘密吗?怎么忽然提前说了? ——难道…… ——难道是因为我决定不复读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你……” 简以溪脑中乱成一团浆糊,心脏跳了几乎要跃出喉咙,她想问她是不是“弯”的意思,可她不敢,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拼命扯拽着她,让那几乎冲口而出的“弯”硬生生堵在了唇边。 安沐依然不说话,只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那弯掉的手指连同嫣红的唇,一点点向她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到了吧~ 第85章 炫富 噹! 额头被弹了一下。 简以溪紧张的指头尖都发了麻, 结果安沐却只弹了她一下? 简以溪傻愣愣望着近在咫尺安沐噙笑的脸,连揉额头这种本能操作都遗失了。 她好像……不止挨了一下,还听到一句什么话…… 什么话来着? 她……她过了清华线? 她绝对是幻听了。 安沐看着她一脸不在状态的样子, 笑着摇了摇头,拿过她还按着的手机,翻到查分页面给她看。 “别愣了,自己看。” 简以溪呆滞的眼珠硬梆梆转到屏幕,眼前跟失了焦似的, 好半天才聚在分数栏。 噹! 安沐又弹了她额头一下。 “整天哭哭啼啼说自己不行,结果比我分数还高,你说你该不该打?” 简以溪盯了半天, 突然一把抓住安沐的手腕,连手带手机都恨不得贴到自己脸上。 “我……这……这真是我?不会是同名同姓凑巧吧?” 安沐无语。 ——我十八岁的时候这么傻的吗? 安沐抽出手, 连同手机一块儿塞到枕头底下, 翻了个身阖上眼。 “行吧, 我一个人报清华, 你复读去吧。” 顿了下, 安沐又道:“错了, 你这么高都得复读,我肯定也上不了, 我读一本去,你复读去吧。” 简以溪还举着空荡荡手没放下, 好半天,突然朝前一扑, 一把搂住了安沐! 她这一扑,搂得格外紧,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与兴奋, 而是紧张的牙齿好像都在打架。 安沐想回头看看她,却被抱得太紧动弹不得。 “我……我有点害怕。” “太多了,我也说不清。” “那就慢慢说。” 安沐勉强扒开她的胳膊,翻身与她面对面。 简以溪低垂着眼帘,睫尖颤着,奶白的脸颊带着明显的彷徨,像是站在十字路口,又像是站在悬崖边,不知所措。 安沐摸了摸她的头,顺手,真的是顺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这样摸头也方便。 “说吧,我听着。” 怀里紧绷的身形渐渐放松下来,少女淡淡的馨香沁入鼻腔,安沐不合时宜地想着,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没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或许是……天天闻,习惯了,所以察觉不到了。 “我……我怕分数录入错误,我觉得我不该考这么高。” “那就去教育局查分。” “我也怕……怕今年分数线涨太多,我上不去就算了,你也上不去。” “每年浮动都是有限的,我的分数都差不多,何况你的?” “可我就是……心里不踏实。” 安沐微叹,“你这心理素质,跟我以前差远了。” -- 第206页 ——我上辈子也没这么患得患失。 “你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眼圈泛着红,眼底沁着一丝细细的红血丝。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再怎么糟糕的状况都能顺利度过,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安,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的那种感觉,也或者是……乐极生悲之类的。” 安沐还以为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原来就是小女生的多愁善感。 她抬手又敲了简以溪额头一下。 “有这功夫胡思乱想,不如收拾一下跟我去逛家电城。” “家电城?” “对,我看那边有暑期钜惠,想去逛逛。” “你逛我们这儿的家电城,买了家电拉哪儿去?” “拉你家。” “干嘛拉我家?” 越是做不合常理的事,越要表现的理直气壮,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削弱自己的不合理。 安沐理直气壮道:“你家连个空调都没有,怎么住人?” “电扇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怕热。” “你?”简以溪眨了两下眼,阅读理解能力直逼-1000,“你怕热,跟我家装不装空调有什么关系?” “酒店一天住宿费一百多,两间就是三百,对吧?” 简以溪点头。 二哥押了两千块,养母续费都续不上,一直都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可又不好意思让人家来自己家里住。 一来,家里的事一直闹腾着,不方便。 二来,家里又脏又乱,怕人家住不惯。 安沐接着道:“一个便宜空调才一千多块,我和我哥住这几天,俩空调都住进去了,还不如拿这钱买了空调,我去你家住,二哥还留这儿。” 简以溪眼前一亮,“你的意思,你还不打算走?” “等填完志愿再走。”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简以溪原本以为腰伤好了她就要走了。 “那就买空调!我让我妈买去!” 简以溪翻身就要摸自己的手机。 安沐拽着又把她拽了回来。 “不光空调,还有冰箱,抽油烟机,电磁炉,尤其是床,你那床太小,咱们两个挤得难受。” 简以溪隐约听出了不对。 “你怕热我能理解,床勉强也能理解,这又关冰箱、抽油烟机、电磁炉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家厨房在屋里,就算再怎么关门也会有油烟出来,抽风机效果太差,还是抽油烟机靠谱。冰箱也老化了,番茄黄瓜放到里面都能染上一股难闻的味儿,没有电磁炉,晚上我饿了想煮个面都弄不好。” 安沐那张脸,什么时候看都是高傲美丽的,让人觉得再怎么不合理的要求都像是理所当然的,再加上她一本正经的分析,逻辑自洽,简以溪明明觉得不对,却硬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那……那行,我让我妈买。” “我去住,干嘛让你妈买?我买。” “那怎么行?我……” 安沐打断:“你别忘了,她现在可不止是你妈,也是我干妈,我帮干妈买点儿东西也是应该的。” 安沐已经起身下了床,拿了换洗衣服往洗手间过去。 “提前告诉你,是不想到了公共场合让来让去,你要敢背着我给你妈打电话,我马上退房走人。” 安沐砰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谢绝一切不想听的言论。 上辈子十二年,这辈子两年,加一起整整十四年。 高考结束,清华近在咫尺,直到这会儿,她才真正有了一种摆脱过去恍若新生的感觉。 她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可怜可笑可恨可悲又凄惨的简以溪了,她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上辈子遗憾的,不敢做的,没能力做的,这辈子她统统都可以去做。 她不想再压抑,她压抑的已经够久了。 看到久违的家,久违的爸妈,她不能过去抱一抱,更不能把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话说出来,难道连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环境都不能? 还有大伯他们,他们让爸妈难受了这么多年,看在爸妈的面子,她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可也绝不会让他们好受了。 今年只是个开始,以后每年,每一次过节,每一回家庭聚会,都会是他们酸掉牙的时候,暴发户式的炫耀,上不得台面,可对付他们却是最合适的。 洗完澡出来,简以溪愣愣地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什么,安沐喊了她一声,她丢了魂儿似的抬眸看向她。 安沐擦着头发坐到她旁边,“怎么了?还在担心分数?” 简以溪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 “想不通,不敢想。” “什么想不通?什么又不敢想?” 简以溪神色复杂地看向她,突然蹦出一句:“我……我头疼。” “嗯?没睡好?” “不是,你刚刚弹我那两下,疼。” 安沐擦头发的手滞了下:“……” ——担心分数担心到想撒娇求安心? ——算了,看她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哄哄好了。 安沐探手帮她揉了两下。 简以溪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 安沐被她看得莫名想笑,“看嘛这么看着我?” -- 第207页 “你……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 “你以前说,我要是疼,你就帮我吹吹的。” 安沐微挑了下眉尖,“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当初明明说的是,打针怕疼的话,我就帮你吹吹,而不是所有疼的时候都帮你吹,你一直都在断章取义。” 简以溪狡辩:“可你之前都默认了,这就像是事实婚姻,就算没有结婚证,那也是夫妻,就算你当时说得不是什么疼都吹,可你现在已经形成事实承诺,你就得遵守。” 安沐抿着唇,夸张地重点了下头。 “天天帮你打卡,今天忘了,所以我就亏欠你了,升米恩斗米仇,这道德绑架用得好。” 跟安沐耍嘴皮子,简以溪只有自闭的份儿,她放弃斗嘴,没精打采地垂下头。 “所以你就是不吹了……” 安沐也是拿自己没办法,这么爱撒娇的十八岁的自己,和上辈子的她天差地别。 这份差别让她欣慰又惆怅,欣慰的是,她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惆怅的是,她再也不能作为简以溪感受这份改变。 “好了,吹吹,咱们还得去家电城。” 安沐勾转过简以溪的脸,探头吹了下,却不想,简以溪突然朝她靠来! 安沐措不及防,嘴唇直接贴在了简以溪的额头,只一下,安沐已本能撤开了身。 “你突然靠过来干嘛?” 安沐第一反应不是抹自己的嘴唇,而是先蹭了蹭简以溪的额头。 简以溪还探着身,身形压得有些低,自下而上望着她,黑瞳墨染的一般,眨也不眨盯在她脸上,奶白的小脸严肃得像是在观察细胞分裂。 安沐不傻,当然知道她是故意靠过来,原本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现在看她这表情,懂了。 ——这死丫头是故意磕她,至于为什么故意?那理由太多了。 ——比如,报复她不准她给养母打电话,或者报复她刚才骗她分数不过。 安沐舔了下嘴唇,懒得理这小丫头,起身翻出吹风机呼呼吹干头发,换了衣服鞋,走到门口才回头看向一直坐在床边发呆的小以溪。 “还不快走?一会儿家电城都下班了。” 简以溪这才恍过神来,赶紧跟上了她的步子。 简以溪很纠结,她真想马上跑去二哥房间汇报下情况,让二哥帮她分析分析。 ——安沐为什么找借口给我们家买空调冰箱油烟机? ——安沐明知道我是故意拿额头贴她嘴唇的,为什么不生气? ——还有之前,安沐为什么认我妈做干妈?还送她金手镯? 她自己怎么想得出的结论都是——安沐喜欢她。 可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怕万一猜错了。 以前是怕万一安沐喜欢自己,现在是怕万一安沐不喜欢自己。 恍恍惚惚跟着安沐到了商场,原本以为只是买安沐提到的那些,却不料,电视机、热水器、沙发、衣柜、洗衣机……安沐是看见什么买什么!简直像是给婚房添嫁妆! 连服务员都这么以为,还积极推荐自己的家具,说是赠送婚纱摄影。 简以溪哪儿还顾得再想那些小心思,拦安沐都拦不住。 “你疯了?这是准备把整个商场搬走?”简以溪压低了声音拽安沐。 安沐转头冲她一笑,第一次笑得眸光璀璨,耀眼的仿佛窗外灼烈的阳光。 “今天我高兴。” ——高……高兴?高兴就高兴,干嘛笑得跟平常那么不一样? 简以溪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着,下意识按了按心口。 “你高兴什么?” “高兴我们都能上清华。” ——高兴我终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但是,分数线毕竟还没下来,现在高兴是不是太早了?” 安沐笑着拉上她去看双人床,步履轻盈的像是漫步花间的少女,和平时沉稳冷肃的她判若两人。 “我跟你保证,绝对过线。” “你怎么知道?” “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我上辈子有专门关注过清华线,虽然记不太清了,可也知道和往年分数线相差无几。 简以溪没忍住笑了,明明都要急死了,也不知自己怎么笑出来了。 “那你预知一下下期的福彩号码呗,让我赶紧买几张,一夜暴富。” “我倒是也想,可太细节的我预知不到。” “那你不如预知一下,你买这么多东西花这么多钱,我得多少年才能还清你?” 安沐按了按松软的大床,好心情地开着玩笑。 “这本来是我孝敬干爸干妈的,不用你还,不过你要非想还也不是不可以,就以身还债吧。” “以……身?” 简以溪古怪的停顿了一下,安沐并未在意,专心看着床,一边随口回了句“以后做饭刷碗就交给你了”,一边挑了两张木料不错的,开了单子去交钱。 跑了一下午,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安沐刻意要求他们隔一天再送,家里需要先收拾一下。 安沐跟着简以溪回家,费了好一番口舌,列举了一堆理由说服养父母接受。 一是,看不惯大伯他们这么欺负人,想起了自己不美好的回忆,不气一气他们心里过不去。 -- 第208页 二是,今天查分了她和简以溪学校稳了,心里高兴,不花点钱浑身难受。 三是,多亏了简以溪辅导,她才能顺利考上,以后到了北京,还指望简以溪照顾生活技能几乎为零的她,现在就是提前换个心安。 四是,干女儿孝顺干爸干妈是应该的。 五是,东西已经买了,钱也花过了,不用就得扔,拉回北京路费也得一大笔。 其他还有乱七八糟一堆理由,以安沐的口才,简以溪都对不上几句,何况老实巴交的养父母。 第二天一早,安沐找了搬家公司,指挥着往外搬旧家具,也不知谁给大伯他们通风报信,正搬着,大伯就领着人浩浩荡荡来了。 二哥一看这架势,刚开的一局游戏都不顾了,按了手机吊儿郎当就走了过来。 “怎么着?我自己买家具住,你也有意见?” 大伯他们气势汹汹的,还没开口就被这一句堵了个哑口无言。 “你们要来这儿住?” 二哥点头:“没错,我妹要在这儿住几天,这屋里的家具实在太烂,我怕我妹受委屈,看不顺眼的都换了,要不是时间赶不及,我原本还想好好装修装修,现在先凑合着贴个墙纸得了。” 大伯他们连同门口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全都傻眼了。 “你这是打算长住?” “不是,我刚不是说了吗?就住几天,顶多一个礼拜。” 大伯他们面面相觑,左邻右舍议论纷纷,都觉得二哥不是脑子抽筋,就是想耍花招,不然就住几天,干嘛花这冤枉钱? 大伯他们一商量,管他耍什么花招,就看着他换,反正花钱的是他,他们又不吃亏,不管怎样,想趁机占走房子是绝不可能的。 搬家公司倒腾完旧家具,装修队就来了,不是什么复杂的装修,就是铺个最简单的木地板,满屋粘墙纸,七八个工人同时开工,省时又省力,一天下来就收拾得焕然一新。 当晚养父母是铺了褥子直接躺地板睡的,睡到半夜还喊醒了同样睡地板的简以溪。 “安沐咋对咱们家这么好?” 简以溪一听安沐的名字,惺忪全消,翻了个身看着夜色中依然漂亮的墙纸,心跳几乎要跃出胸口。 ——因为……安沐可能喜欢我。 这话当然不可能跟爸妈说。 “因为她对朋友真诚。” “真诚我懂,可这也太……太好了的,新女婿都不一定对老丈人这么好。”养父道。 “她……家里有钱,她花钱就比较不那么在意,就好比谁家孩子没饭吃,你直接把她拉到咱们家吃,咱们家也不在乎这口饭。” “可这不是一口饭的事,这得不少钱。” 简以溪一路跟着安沐一块儿买的,怎么可能不的这是一大笔钱?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宽爸妈的心。 简以溪道:“对咱们来说是一大笔钱,对安沐,那就不算什么,爸你是没看,妈见过的,单二哥开的那辆车,在咱们县城就能买百十套房子了。” “拜……百十套?!”养父惊呆了,“什么车这么好?” “兰博基尼。” 这是养父无法想象的世界,他感叹了好一会儿,却也明白,人家再怎么有钱,那是人家的事,人家的好,自家得记住。 天蒙蒙亮,养父母就起来了,简以溪伤还没好利索,什么活都是不可能让她干的,她坐在院子里看养父母忙来忙去,直到金色的阳光洒满小院。 安沐八点多过来的,送床的给她打了电话,说是马上过来,她就跟二哥来了,她来没多久,大伯这个已退休老头,就背着手跟着大伯母一块儿来瞧热闹了。 实木大床送来时,大伯还跟大伯母你一句我一句嗤笑二哥傻缺,还北京来的呢,钱多没地方扔了。 又过了会儿,空调也送过来了,一送三台,两个卧室外加客厅,全都有。 大伯两口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安沐原本是想买立式的,一台全家都能凉快,可考虑到房屋结构、养父母节俭等原因,最后才分成了三台,人在哪屋就开哪台。 家里实在太乱,顾不上招呼大伯他们,不到中午他们就走了,养父母这边一直忙到傍晚,不是这家送,就是那家送,还得收拾旧家具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比干一天活儿都累。 之后几天,陆陆续续其他家具家电也都送过来了,空荡荡的家很快就塞得满满的。 二哥觉得新奇,想起小时候的弄堂老院,一时间竟有点怀念,就跟着安沐一块儿搬过来住。 沙发是新买的,软软乎乎,二哥睡上刚好,不耽误看电视刷手机,还能隔窗看到比城市明亮了不是一点儿的弯月。 养母很能干,一个人就能收拾出一大桌子卖相一般但美味可口的饭菜,简以溪和安沐想帮忙都被赶了出来。 院子里有棵老桑树,这会儿正是桑葚成熟的好时候,二哥自告奋勇,摘桑葚洗桑葚分给大家吃,吃完满手都是紫的。 他们家的稀奇事,很快就传了个遍,奶奶他们也都来看过,听见安沐喊干爸干妈,搞不明白她这唱得哪一处。 卑劣的人自然也会把别人想得卑劣,他们一致认为,安沐和二哥这是要不走房子,又出新招,表面是给养父母粘地板贴墙纸买家具什么的,实际是打算捯饬的好看点儿,哄着养父母搬走,好把房子连家具一块儿卖个高价,不然谁没事认个安装工当干爸? -- 第209页 大姑眼尖,看到了养母手腕沉甸甸的金手镯,大惊小怪地跑过来,拉起来就摸。 “呦,这哪儿来的金镯子?假的吧?” 养母有些局促,她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 简以溪走过来笑道:“这是我妹给我妈的见面礼,千足金,真着呢!” 大姑二姑包括角落的小姑姑,酸得牙都要倒了。 这原本是安沐拿来刺激她们的道具,想借着她们打开缺口,要回养母的金戒指。 没想到奶奶自动送上门,一切顺理成章,这手镯就改成了酸死她们的道具。 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招。 养母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总算也有挺直腰杆的一天。 大姑姑仔细看了看那镯子,确定是真金,丢了养母的手,忍不住酸道:“呦,你可真是好福气,自己下不出蛋,倒是会捡闺女,捡得一个比一个孝顺,就是不知道还能孝顺几天。” 安沐趁机道:“光镯子没项链,好像有点单调,走,简以溪,陪我去趟周大生。” 中午饭还没开,安沐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项链戒指耳坠子,连同几套男装女装,通通都给了养父养母。 “小地方没什么好货,干爸干妈将就穿,等回头我回了北京,买好的邮过来。” 安沐打着这个借口,回了北京后三不五时的往家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大伯他们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那都是后话,眼下,他们已经酸掉了满嘴牙。 安沐填完志愿就走,临走时,养母买了大包小包一堆土特产,多的后车厢都塞不下,副驾驶座下还搁了一篮土鸡蛋。 值不值钱的,都是心意。 二哥那拉风的兰博基尼招摇离开时,街坊邻居奶奶大伯,好多人站在街边议论纷纷,有人说他们有钱任性,有人说他们傻,也有人说这事不对劲儿,不管他们怎么想,有一条是相同的,都羡慕养父母好福气。 大伯他们尤其的脸色难看,他们虽听说二哥开车送的简以溪,也知道是不错的车,可他们认为的不错和眼前看到的不错,价位至少差个0! 尼玛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接连憋了好几天的酸水差点没把他们给淹死。 第86章 中暑 回北京的路上, 安沐心情一直都很不错,哪怕被二哥嘲笑暴发户式炫富low,也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 她还觉得不够low, 恨不得直接打造个黄金屋让养父母住进去,气死大伯他们。 二哥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心境的变化,感慨了句:“你总算有点该有的样子了,整天老气横秋的,你妈都跟我妈唠叨好几次了, 担心的不行。” 二哥的话倒是让安沐沉淀了下来。 她知道这次的确是有点冲动了,养父母免不了会有心理负担,他们都不是爱欠人情的人。 不过还好, 她了解他们,知道怎么抵消他们的负担, 即便重来一遍, 她还是会这么做, 没有几个正常人喜欢被欺负, 而且是常年被欺负, 她用了最适合的办法让养父母扬眉吐气, 又帮他们改善了生活环境,没什么不好。 回到北京的日子过的飞快, 眨眼通知书下了,她和简以溪、毛毛, 都考上了第一志愿,拿到通知书的时候, 安沐还有种恍惚感,总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个她临死前幻想出的梦境。 恍惚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八月初军训,七月底就得报名,简以溪和毛毛提前两天过来,住进了安沐家。 安妈已经回了法国,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安沐领着她们先熟悉了下各自的校园,又跑了故宫、长城,别的地方顾不上转,军训就开始了。 毛毛挥泪住了校,安沐睡眠质量不好,一点儿动静都能惊醒,住宿舍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不住,简以溪也放弃了住,原本两人打算一块儿租房子,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倒不如干脆住在家里,远是稍微远了那么一点,不过有车就挺方便,前提是,得有驾照。 安沐报了驾校,简以溪犹豫了半天,最后拿着住宿费也报了驾照。 欠安沐的钱可以缓一缓再还,可驾照这事不能拖,她不能让安沐天天开车,万一有个什么事,她好歹得能顶上。 两人一个金融系,一个生物系,不在一个系,军训场地自然离得也很远,点脚看也看不到的那种远。 不过这不重要,安沐需要军训,简以溪却不用,她有医院开具的骨折证明,暂时不能进行高强度运动,到学校报了个名之后,她就回家帮安沐做饭去了。 军训十一点半结束,安沐回到家十二点半,冲个澡吃了饭,稍微休息一下,重新搭车去学校。 第一天还行,安沐也就是觉得累,睡了一觉起来就不行了,全身酸痛的就像刚从滚筒洗衣机里爬出来,蹲不下起不来,被教官罚蛙跳,别人好歹还能跳几步,她是一步都跳不动。 教官也是无话可说,只能罚她站军姿。 烈阳下,她汗如雨下,头上的军帽像个疯狂加热的烫发机,没站半小时,她就头晕恶心脚下画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晕倒的。 简以溪接到电话时,刚煮上解暑的绿豆汤,一听说安沐晕倒了,差点没把手机扔锅里。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校医院,安沐已经缓过了那口气,软绵绵躺在病床,打着吊针补着液,带着几分倦意半阖着美目,长睫随着冷气微微颤动着,连带着声音都像是泡太久热水澡有气无力的。 -- 第210页 “没事,就是中暑。” “都晕倒了还说没事?!” 简以溪眼圈泛了红,以往都是安沐凶她,生平第一次换她对安沐大小声。 “这谁也没办法,我也没想到我体质差成这样。” 上辈子到这辈子,安沐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多久没好好运动过了,尤其是这辈子,最初她还是骑自行车上下学,后来为了节约时间,专门找了司机每天接送,方便她在车里补觉或是背单词,唯一的一点儿运动量就这么也没了。 应付完体育考试后,安沐几乎再没有动弹过,还整天熬夜,体质变差好像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安沐自己这么觉得,简以溪却不,在简以溪眼里,安沐一直都是沉稳干练,谁都没办法打倒的,谁能想到区区一个站军姿就让安沐虚弱成这样? 简以溪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心疼当然是心疼,还很有些五味杂陈。 她突然觉得,安沐好像也没那么遥远了,不管安沐背景多么强大,也不管安沐有多少钱,更不管安沐多漂亮多优秀,安沐就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别人或许难以企及,可自己却有幸触手可及的人。 她像安沐摸自己脑袋那样摸了摸安沐的头,安沐的发丝冰凉垂顺,和她软绵绵乌云一般的不一样,却格外吸引手指,让她摸了一下觉得不够,再摸一下仿佛就上了瘾。 “我一会儿就找校医开证明,给你请假。” “不用,就中个暑而已,没那么严重。” “你说的不算,校医说了算,我去找校医。” 简以溪说去就去,跟平时做什么都要考虑半天全然不同,安沐眼睁睁看她出了病房,喊都喊不回来。 校医自然是一切安全至上,爽快给开了诊断证明,简以溪赶在导员下班前递了假条。 输完液都下午一点多了,两人搭车回了家,安沐没什么胃口,加上药劲儿上来,回去就躺倒睡着了,简以溪继续做饭,午饭直接改成了晚饭。 绿豆汤滚开了花,简以溪调小火,把处理好的食材覆上保鲜膜,等汤滚好了再开始做,做完汤差不多也晾凉了,刚好可以喊安沐下来喝。 正包着食材,门铃响了。 安沐在北京没什么朋友,平时很少有人上门,简以溪住了这么几天,除了二哥来过,再没别人。 会是谁?二哥吗? 简以溪不想打扰安沐睡觉,擦了擦手隔着猫眼先看了看。 陈寒! 她怎么来了? 简以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一年多来,为了专心学习,她把手机里所有娱乐app全都删除了,包括v博,不止她,安沐和毛毛她们也都删除了,这是她们三人小组的共同行动,为了冲刺高考,每一个人都是拼尽了全力的。 前两天她才重新下回了v博,鬼使神差就翻了陈寒的v博,知道陈寒一直都在北京,现在开着自己的工作室,运营的好像还不错。 陈寒发博很勤快,隔三差五就有,除了一些工作相关的,偶尔发写配图心情,每一句她都觉得意有所指,而且指的就是安沐。 她原本想问问安沐还有没有跟陈寒联系,可之前是毛毛在这儿,她没好问,这两天安沐军训累得很,她也没找到时间问,没想到今天陈寒就上门了! 开门……还是不开门? 门铃响个不停,显然陈寒笃定了安沐在家,这才按得这么执着。 简以溪抿了抿鬓发,觉得犹豫不决的自己有点可笑,做错事的是陈寒,怎么弄得好像她有错似的,连个门都不敢开。 简以溪开了门,两年未见,陈寒一如既往,金丝眼镜,剪裁得体的连衣裙,长发绾在脑后,优雅知性又美丽。 看见她,陈寒似乎丁点没有意外,只把手里的花束朝前递了递。 “我听说安沐中暑晕倒了,到校医院说是人已经走了,这才来家里。” 消息这么灵通,说明安沐经常跟她联系。 简以溪突然心情恶劣,可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哪怕陈寒再怎么谎话连篇不当人,她也不能丢了安沐的脸。 简以溪接过花束,微笑道:“安沐还在睡,恐怕不太方便探望。” “没关系,我等她睡醒。” 陈寒迈步进来,不用简以溪帮忙,自己找到了客用一次性拖鞋,自己换上。 简以溪憋着一口气,跟在陈寒身后道:“我觉得你还是改天来吧,她不舒服,就算醒了应该也没力气招待客人。” “我不用招待。” “我知道你的意思。”陈寒打断,回眸苦笑,“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她。” “可她不一定想见你。” 陈寒僵了下,矮身坐到了沙发。 “过去的事都一笔勾销不行吗?以后就是朋友,普通朋友。” 看着简以溪还绷着的小脸,陈寒又道:“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都一年多了,还生气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寒要继续无耻狡辩,简以溪还真就敢把她赶出去,可人家低声下气道歉,简以溪就下不去手了,不管怎么说,欠陈寒的人情还在。 简以溪咬了咬唇,抬眸看了眼二楼,转身泡了茶给陈寒,又切了水果端了出来。 绿豆汤还煮着,两人坐在沙发相顾无言,整个公寓安静地只剩那咕嘟嘟的滚汤声。 -- 第211页 “这一年多我想了很多,已经想通了。” 陈寒率先打破了安静,抿了口茶淡淡说着。 “我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安沐,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拒绝她,我这次回国,其实也不是为了她,是因为合作不下去了,主要是一些利益相关谈不拢,网上只是互相给面子才说不是合同的问题。” 简以溪抬眸睨了她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陈寒好像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自顾又继续道:“当初就是事业不顺利,我才特别的想得到安沐,一时冲动就撒了谎,现在想想,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幼稚?实在是难看。” 陈寒垂下眼帘,按了按太阳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我知道有些感情一旦破裂就很难再修复,譬如师生情,可我真的很重视这段感情,我不想自己到头来一把年纪了,连个可以说两句心里话的朋友都没有。 关于之前冲动撒谎,我再次郑重跟你道歉,以后我还是你们的陈老师,等你们什么时候觉得我值得信任了,可以再叫我寒姐。 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真等到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很高兴。” 这段话后,陈寒再没有说什么,一直垂着眼帘,一杯茶喝完,她放下茶杯,起身站了起来。 “我还是回去吧,这会儿可能确实不太适合探望,我明天再来。” 陈寒就这么强硬地进来,自说自话了一番,又换鞋走了。 简以溪的视线一直都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微红的眼角,也看出了她拼命在压抑情绪,直到房门关上,简以溪才背靠门板,呆呆地仰头望着二楼安沐卧室方向,好半天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厨房。 安沐睡醒已经是日暮西山,身上依然酸痛,但好歹头不晕也不恶心了,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艰难地翻身下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迈步进了洗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往后翻 第87章 当你 安沐洗漱干净下了楼, 简以溪正坐在沙发翻手机,不远处餐桌摆着三四道菜,每道都扣了碗。 见她下来, 简以溪眼前一亮,放下手机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好点儿没?” “不太好。” “那咱们再换家医院,校医院资质肯定还不太够。” 说着话,简以溪竟真的揪开发圈又绑了绑,一副要陪她出去的样子。 安沐笑道:“我是饿的不太好。” “饿?” 简以溪怔了下, 这才反应过来安沐在开玩笑。 安沐平时偶尔会开玩笑,可很少在这么严肃的问题上开,简以溪笑容染满了眉梢。 “看来你真恢复了。” “也不全是, 得吃了饭才算是真恢复。” “行,开饭~!” 解暑的绿豆汤, 配上几样家常小菜, 爽口又营养, 安沐拿起筷子就没停过, 她吃得开心, 简以溪似乎也很开心。 安沐这才看到电视柜花瓶里新换的嫩黄娇艳的康乃馨。 “哪儿来的花?你买的?” “不是, 陈寒来过。” 简以溪依然含着笑,只是唇角的小梨涡瞬间淡了不少。 “她来干什么?” “听说你中暑, 就来看看。” 自打陈寒回国后,隔三差五就会来看她, 有时是一大早,有时是晚上她下了晚自习, 手里总会捧着补脑补身体的炖汤,偶尔也送些水果什么的。 她明确表示这样会让自己很困扰之后,陈寒就减少了找她的频率。 最开始陈寒总说想帮她找回记忆, 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后来,陈寒不怎么说了,前段时间又说自己想通了,不会再沉浸在过去,要向前看,希望还能做朋友。 她对过去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原本是想拒绝的,欠人情归欠人情,她一定会还,可这明显别有用心的接近,那就敬谢不敏。 可话滚到嘴边,也不知怎么,看着路灯下陈寒消瘦的模样,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刺痛,她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感受,这是原主的感受。 单只是做了换心手术都会被原主影响,何况她这直接换了整个身体的大型“手术”。 或许是出于对原主的尊重,也或许是被原主影响的不忍拒绝,安沐最终默认了陈寒的请求。 今天她送来这代表长久友谊的黄色康乃馨,完全合乎情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唯一奇怪的是……她是怎么知道她中暑的? 吃完饭,洗了碗,睡了一下,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困,安沐翻了会儿手机,无意间看到了最近暑期电影推荐,有部不错的科幻片,上辈子就挺有名的,可惜她那时根本没什么心思看电影。 简以溪洗完碗出来,随身坐在了安沐旁边。 安沐把手机挪给她看,“明天咱们去看这个,怎么样?” 只是中个暑而已,简以溪也不知怎么跟导员说的,居然让导员同意她免去了整个军训,等军训完最后一天去班里开班会就行。 这样一来,时间就空了出来,驾校那边也算好了考时,不想再变动,而且天这么热,驾校的车也不太好,机油味特别重,安沐怕自己再出状况,干脆趁着这难得的时间好好玩一玩,顺便看看哪里合适,办个健身卡,也是时候锻炼身体了。 -- 第212页 安沐盘算这之后的计划,等了半天没见简以溪回话,这才抬眸望去。 “怎么?不喜欢看?那就换个别的,或者去别的地方玩也行。” 凉白的灯光下,简以溪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刚被投喂过的猫咪,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就是……内个……” 简以溪突然躲闪开了视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就直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之前不是说有个秘密?现在我已经考上清华了,你还不打算说吗?” 简以溪不提,安沐还真忘了这个茬。 ——吞吞吐吐的,还当什么要紧事,原来就为了这个? 看着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指尖却不住抠着沙发边的简以溪,安沐突然觉得又可爱又好笑,虽然不得不承认简以溪装得已经很到位了,可耐不住自己看自己,总能从细枝末节看出端倪。 ——简以溪到底脑补了什么秘密?至于这么紧张吗? 吃饱喝足的安沐来了兴致,故作深沉地逗她。 “这个秘密……其实……” “其实什么?” 简以溪乌泠泠的眸子瞪得溜圆,小鹿似的灵动,一眨不眨黏在安沐脸上,像是恨不得扒开她的嘴把秘密直接掏出来似的。 “你猜。” “我猜不到,你知道我笨。” 简以溪扑扇了两下长睫,声音平静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指节却抠得都泛了白。 安沐撤回手机,眸底薄光微动,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简以溪为什么这么紧张?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和紧张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安沐略一沉吟,道:“不如我提示你,你来猜?” “啊?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就……想让你猜。” 简以溪的脸唰的红到了耳根,肉眼可见的迅速,也越发不敢看她,视线飘忽到了一边。 “我……我觉得我肯定猜不到。” “给你三次机会,都猜错的话……我再告诉你。” “那……好吧。” “给你提示,这个秘密有关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是每个人都不可或缺的要素,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的。” 简以溪睨了她一眼,又睨了一眼,故作镇定道:“梦想?” “不对,还有两次机会。” “金钱?” “很接近,但不全对。” “接近?”简以溪微微睁大眼,“和钱有关?” “当然不是,我随口这么一说,你再猜。” ——简以溪到底脑补了什么? “那……”简以溪的视线再度飘忽起来,好半天才小声道:“感情?” 安沐微敛美目,明白了。 ——都一年多了,怎么她还怀疑我喜欢她? ——难道是那天在潍城,毛毛又胡说八道了什么? ——大概没错,从那天晚上她就怪怪的。 “三次机会到了,你猜错了。” “都猜错了?” “金钱这个最接近。” 简以溪一下子就坐直了,“到底是什么?” 安沐把自己给她存了一支长线股票的事说了,也说了之后想带她熟悉市场,方便她将来创业,或者教她金融理财也可以的想法。 听完了她的话,简以溪神情明显有些恍惚,黑瞳都不聚焦了,无力地靠躺在了沙发。 “你想说的秘密是这个?” “不然呢?” 简以溪缓缓摇了摇头,很快眼神又聚了焦,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长睫铺陈的暗影都遮不住眸底璀璨的星芒。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用你的钱,以我的名义买了股票?”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给你存个启动金,将来不管做什么都不用担心钱。”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些都替我想到了?” “那你也送了毛毛启动金?” 安沐认真点了下头:“当然。” 毛毛上辈子就是因为在北京买不起房子,才一再拖延了婚期,最后因她死掉。 虽然毛毛的死和房子没有关系,可这并不妨碍她给毛毛屯上股票,让她这辈子再也不用为房子发愁。 听到毛毛也有,简以溪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毛毛也有啊……” “对,你们两个一样多。” ——所以安沐到底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 简以溪连叹了两口气,这才想起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钱我不能要,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安沐轻松应对:“就是因为你欠我太多,指望你打工还我,我岂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这钱虽是给你存的,却不是送你,只是借你,等你靠它钱生了钱,还是要还我的。” 两人因为钱的问题争论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简以溪败下阵来。 横竖钱现在还在安沐手里,只是名字是她的而已,争来争去其实也没多大意义,简以溪实在没心情再争,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秘密,虽然的确让她震惊,可也让她更加迷茫。 她想赶紧拿了手机给二哥发信息,让二哥帮她分析分析,二哥可比毛毛靠谱多了。 之前二哥就帮她分析了安沐买家具家电的事,得出的结论是,安沐只要不是上辈子刨过她家祖坟这辈子还债来了,那绝对就是喜欢她。 -- 第213页 现在安沐虽然没有如她预想中那样告白,可却送了她这么多股票,如果不是她也送了毛毛,她差点就…… “你干嘛去?” “拿手机。” 手机做饭的时候顺手搁在了架子上。 拿了手机,简以溪迅速给二哥发过去了信息,安沐靠在沙发淡淡瞟了一眼。 ——给毛毛发的吧?果然又是毛毛胡说八道。 ——不过现在应该安全过关了,她和毛毛一个待遇,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安沐故意问了句:“这么急着跟谁联系呢?” 简以溪小心脏差点骤停了。 “没,就……找个歌,最近迷上了一首歌。” 简以溪看了眼二哥发来的信息。 【因吹斯听:分析什么分析?听我的,一步步试探,今晚先走个含蓄的,你就说你特别喜欢林俊杰的《当你》,尤其是最后一句词,让她去听。】 “就是那个……林……林俊杰的《当你》,越听越好听,尤其是最后一句,我特别喜欢,你……要不要听听?” 第88章 教训 林俊杰的《当你》, 安沐上辈子就听过,只是歌词记不大清楚了,简以溪提起, 她就顺手搜出这首,点了播放。 “当你的眼睛眯着笑~当你喝可乐当你吵~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 熟悉的旋律响起,安沐放松地跟着哼唱,看着歌词跳动,随口说了句。 “这歌好听, 不过太久没听过都忘了,你不提醒我都想不起来。” 简以溪走过来坐到她旁边,黑瞳坠了星辰, 闪烁地望着她。 “好听?” “最……最后一句最好听。” 安沐随着歌词哼唱着,最后一句滚到了屏幕边缘, 很快也被她哼唱了出来。 “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好喜欢你知不知道~” 最后一句过去, 过场音乐悠扬婉转着, 安沐颌首道:“是不错, 挺好听的, 也好唱。” 耳边又响起简以溪的强调:“我是说歌词也不错。” “歌词……挺点题的, 一般歌曲就跟高考作文差不多,都要点题, 这首的主旨不就是喜欢对方但是不敢说?前面铺垫一堆,就为了最后点出这一句, 点睛之笔当然是好的。” 安沐自认分析的还算得当,转眸却见简以溪无比纠结地望着她。 “你觉得好?” “嗯。”安沐颌首。 ——不是她自己先说好的吗?怎么我也说好, 她一脸纠结?她不是来找认同感的吗? 简以溪更纠结了,抱着手机也不知道给谁发信息。 不会又跟毛毛有关吧? 安沐看了眼歌词,回想了下刚刚简以溪说歌词好的情形, 再看一眼简以溪这会儿咔咔按手机的纠结表情。 安沐暗忖:难道简以溪还在怀疑我喜欢她?所以跟毛毛合伙试探? 简以溪os:二哥快帮帮我!她说那歌词不错!她还跟着唱!怎么办?!这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 安沐无语:她俩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我就非得喜欢简以溪才行? ——别逼我,再逼我我就……再逼我,我就得给你们点儿教训了,既然正儿八经跟你们说实话你们不信,那就干脆让你们纠结到底。 简以溪小心脏噗通噗通的看着二哥的回复。 【因吹斯听:这……可能是喜欢你,也可能是没听出你的暗示,虽然不太可能没听出来,不然……再试一下?】 【孟希笔谈:怎么试?】 【因吹斯听:玩游戏,谁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 “你困不困?” “我刚睡起来,你说呢?” “那咱们比赛怎么样?” “比赛什么?” 两人都是手比脚笨的,都没什么游戏经验,简以溪翻腾了半天,总算翻到个简单容易上手的节奏大师。 “就这个吧,咱们比赛,输的真心话大冒险,敢不敢?” “行啊,来。” 两只菜鸡选了最简单的曲目,邀请对方比赛。 第一局,简以溪惨败。 简以溪这才意识到,这法子的确是不错,可前提是……她得赢过安沐! 她为什么要选这游戏?她自己都不熟好吧?这样根本就没有优势! 可她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熟练的游戏,就算让她换,她也不知道换什么。 算了,一直比下去,总能赢一次。 输掉的简以溪选择了真心话。 安沐问:“你认为你朋友里有同性|恋吗?” 简以溪眼睫一颤,“呃……有,有吧。” “你认为是谁?” “这是又一个问题,你先赢了我再说!” 第二局,简以溪又是惨败。 简以溪有点不能接受,“你不是第一次玩吗?怎么这么熟练?” “可能……上辈子玩过。” 简以溪忍俊不禁,“上辈子是什么时候?抗战还是民国?有这东西吗?” “这谁说得准呢?” 这是她上辈子唯一的解压工具,这辈子就算再怎么生疏,稍微玩一下也能找回不少手感。 “好吧好吧,我输了,我选大冒险。” 安沐挑眉:“怎么不选真心话了?” 简以溪按灭手机,笑得仿佛若无其事。 -- 第214页 “就突然想玩大冒险。” “那行,我的大冒险就是……你给毛毛联系,说你怀疑她喜欢你,要找出各种证据证明你的推断,让毛毛无法反驳。”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安沐。 凉白的灯光下,安沐笑得恬淡又随性,这是别人看不到的美好的安沐,温柔的仿佛触手可及,完全看不出她这究竟只是单纯的玩笑,还是暗藏了什么含义。 如果不是安沐刚问了她同性|恋的问题,简以溪大概会以为是随口一句的玩笑,可现在……理智上她还想让自己相信这是玩笑,感性却不停带着她往“她喜欢你”狂奔。 说那句“我喜欢你”的歌词好听。 问她有关同性|恋的话题。 现在又让她玩这种大冒险。 这不是在拐弯抹角暗示她,还能是什么?! 可如果安沐真喜欢她,为什么不直说? 安沐一向直爽,拐弯抹角都是对付别人的,对她和毛毛几乎都是直言不讳,为什么这件事上这么山路十八弯? 难道真像二哥说的那样,安沐就是被之前她断然的拒绝吓退了?怕她再拒绝? 要不她直接挑明好了,这样猜来猜去心好累。 安沐微挑眉尖。 “你是不是……喜……喜……” “有什么就直说,你这吞吞吐吐的,我哪儿知道你什么意思?” 话明明已经滚到嘴边了,可看着安沐那晕着碎芒的眸子,简以溪就像是被捏住了喉咙,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剩下的字。 万里还有那么一个一,万一她真猜错了,惹安沐生气怎么办?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她之前都误会安沐好几次了,安沐也严厉警告过她,她要再随便乱说,恐怕…… 是,她就是怂,就是怕安沐生气眯眼睛,更怕安沐勾着嘴角冷笑,尤其怕安沐一声不响丢下她不理她,要是再因为这个影响了感情,那她怕是要哭死。 遥想当年,她不过是打扰了安沐睡觉,安沐就气得拿枕头砸了她好一通,虽然羽绒枕不疼,可还是充分证明了,安沐其实脾气一点儿也不好,她只不过是控制力比较好,真惹恼了她,哪怕是闺蜜,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惹恼了安沐被冷落几天倒还好,打一顿也不算什么,就怕一而再再而三这么自作多情,让安沐觉得她思想龌|龊,再烦了她,甚至疏远了她,把她当了陈寒同级别。 一想到这个万一,简以溪哪儿还敢再开口? 金纺路事件已经让她充分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万事小心为上,有更安全的办法,绝不用危险的! 反正以后都要住一起了,如果安沐真喜欢她,早晚会露了马脚,她就专等揪那个马脚不就行了? 在这期间,她只要表明自己现在已经想开了,就像陈寒想开做朋友一样,她也想开可以不做朋友,不就行了? 简以溪想明白了,话锋自然也跟着转了。 “你是不是喜欢逗毛毛?” “逗毛毛?” “对,我发现你总爱拿她开玩笑,就像之前送她笔记本,明明都买好了摆桌子上了,你就是不说那是送她的,逗她逗得不是挺开心的?还有现在,这大冒险不也是在逗她?” 安沐颌首,红唇勾出不一样的弧度,笑意越发带上几分简以溪看不懂的意味。 “你想怎么理解都行,现在可以开始了吧?记住,如果你不能堵得她哑口无言,那就算你输,还要惩罚真心话。” 简以溪不服:“你这也太奸诈了吧!哪有这么多附加条件?” “我的游戏我做主,不服……憋着。” “安沐你学坏了。” “我什么时候好过?” 简以溪苦着小脸按亮了手机。 “那我要堵她多久才算赢?” “只要让她五分钟内无话可说,或者她抓狂干脆放弃沟通,就算你成功。” “行!” 毛毛这人或许有一堆毛病,可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特别能开得起玩笑,这种小儿科,绝对伤不到感情,知道真相后说不定毛毛还会魔音穿耳笑破喉咙。 没有后顾之忧,一切都好办,简以溪深吸了一口气,眨眼便燃起了斗志,摩拳擦掌点开了毛毛的对话框。 【孟希笔谈:毛毛……】 【喵了个咪:啊啊啊啊啊!我快死了!军训好累!我好想罢学!我罢学你和安沐养我好不啦?快说好!不然暗鲨你!放声大哭.jpg】 简以溪抬眸和安沐对视一眼,两人差点没忍住笑。 简以溪安慰了她两句,没说安沐晕倒的事,安慰个差不多了,这才转入正题。 【孟希笔谈: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 【喵了个咪:快说!快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胳膊酸腿酸要shi了o(╥﹏╥)o】 【孟希笔谈:就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喵了个咪:纳尼?(O_o)】 【孟希笔谈:我很认真在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是朋友那种,就……那种,你懂吧?】 【喵了个咪:(⊙o⊙)…我觉得我不太懂。】 【孟希笔谈:就是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喵了个咪:Σ( ° △°|||)︴你怎么知道?!我有想法很久了!】 简以溪抽了抽嘴角,抬眸看向安沐。 -- 第215页 “她以为我开玩笑,还跟我对上戏了……” 安沐抿了下细致的眉尖,笑得不露声色。 “给你十分钟,如果不能让她相信,那就算你输。” 第89章 喜欢 对于毛毛那种脑回路清奇的人, 10分钟怎么够? 简以溪讨价还价:“至少20分钟!” “十五。” “十六,六六大顺,十六吉利!” “行吧, 给你十六分钟,你还有十二分钟。” “这么快?!” 没时间浪费,简以溪赶紧给毛毛回了过去。 【孟希笔谈: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这几天一直琢磨这事儿,我觉得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 【喵了个咪:是不一样, 我暗恋你很久了。o(*≧▽≦)ツ 】 【孟希笔谈: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安沐胡说八道。】 【喵了个咪:原来安沐也看出来了?好害羞~(*/ω\*)】 ——我这么正经,连个颜表情都没法,你能不能也正经一点?! 【孟希笔谈:对不起, 我不能接受,我只能当你是朋友。】 【喵了个咪:没关系~爱是付出不是索取~我就默默看着你默默爱你就好了~不必在意我~让我的悲伤逆流成河, 那也不是你的错~笑着流泪.jpg】 【孟希笔谈:你就这么喜欢我?】 【喵了个咪:对~(づωど)】 【喵了个咪:你是电,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你是我一生的super star~(^з^)-☆】 安沐道:“还有9分钟。” 【孟希笔谈:你能这么想就好, 安沐还担心影响咱们的感情, 我希望咱们永远坚守三角形的稳定性, 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喵了个咪:放心吧,这个三角形绝对稳固, 我喜欢你,你喜欢安沐, 安沐喜欢我,再没有这么完美的三角关系了。/微笑】 简以溪面无表情看了眼安沐, 安沐笑得趴在了沙发背。 简以溪道:“她真的什么都说得出口。” 安沐笑着点头:“当初还说我喜欢你,现在怎么就成喜欢她了?” 简以溪偷瞄了安沐一眼,没看出任何端倪。 “她大概是……想要与时俱进一下。” 安沐笑道:“我倒觉得她是膨胀了, 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她个半疯。” 简以溪的小心脏有点控制不住,努力面不改色道:“就是,喜欢我也不能喜欢她。” 安沐一本正经道:“这倒是,起码你还正常点。” ——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吗?怎么办?好紧张!我该怎么回? 安沐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毛毛其实也挺可爱的。” 安沐:听明白了吗?我移情别恋喜欢毛毛了。 简以溪僵了下,哈哈干笑两声,“是,是啊,挺可爱的。” ——她刚说过喜欢毛毛不如喜欢我,又马上改口毛毛可爱,难道她不懂什么叫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她……她好像真的喜欢我。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跳得实在太快,心口都有点不舒服了,简以溪没忍住抬手按了按,继续跟毛毛周旋。 【孟希笔谈:你胡说什么呢?以前不是说安沐喜欢我吗?怎么又移情别恋你了?】 【喵了个咪:难道重点不是你喜欢安沐吗?/微笑】 本来就过速的心跳,骤然一个剧跳,简以溪差点没上来那口气。 【孟希笔谈:你胡说什么呢?!】 【喵了个咪:我还奇怪类~你为什么不反驳你喜欢安沐?/微笑/微笑/微笑】 【孟希笔谈:/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孟希笔谈:别以为只有你会/微笑】 【喵了个咪:请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啦?为什么你不先反驳你喜欢安沐?而是先反驳安沐喜欢我?虽然我没读过心理学,不过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你自动忽略了你认为的事实,率先反驳了你不能接受的,所以才造成了你先反驳了安沐喜欢我这件事,对不啦?】 发完,毛毛似乎还觉得不够刺激,又补了满屏的…… 【喵了个咪:/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简以溪觉得自己人快没了,看都没敢看安沐一眼,赶紧转移话题。 【孟希笔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喵了个咪:我怎么就不直了啦?不就多说了个“啦”吗?】 【孟希笔谈: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喜欢我,从你平时什么都跟我说,姨妈痛还让我帮你揉肚子就能看出来。】 【喵了个咪:难道不是帮我揉肚子的你更可疑吗?Σ( ° △°|||)︴】 【喵了个咪:等等!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是吧!你突然跑来说我喜欢你,难不成其实是你喜欢我?!你是来诈我来的?还是来间接表白的?】 【喵了个咪:不行不行,哪个我都不能接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喵了个咪:不对,你连安沐那么优秀的都能拒绝,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菜鸡?难道你……喜欢比你弱的?你是t?!】 【孟希笔谈:t?什么t?什么意思?】 【喵了个咪:就是cp里的攻!攻懂吧?就是那什么的时候上面那个,不过你这样子……怎么看都是p。】 ——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以溪无语地抬眸看向安沐,安沐冲她指了指倒计时的手机。 -- 第216页 还有三分钟。 简以溪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孟希笔谈:对,没错,我就是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喵了个咪:好的呀~算上安沐,咱们可以愉快的3P了~】 【孟希笔谈:Σ( ° △°|||)︴什么意思?】 【喵了个咪:三角形的稳定性呀~忘了咱们这次聊天的主旨了吗?我喜欢你,你喜欢安沐,安沐喜欢我,OK?或者你想反过来也行,你喜欢我,我喜欢安沐,安沐喜欢你,我都可的。/微笑】 简以溪手一松,手机瘫在了沙发上,人也跟着摊倒。 “认输,我认输……我总因为不够变态而跟不上毛毛的节奏。” 安沐那边已经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简以溪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你还笑!” “所以就说你们好端端干嘛非要组什么cp?单纯一点不好吗?” 简以溪更憋屈了:“不是你出的大冒险吗?” “反正你输了,是现在接受真心话惩罚?还是缓口气?” ——再缓不也是要面对? 简以溪生无可恋放弃挣扎,身子一歪,原本是摊靠在沙发背,干脆外下下去躺倒,安沐还盘腿坐在她腿边,她的腿伸不直,干脆就伸到了安沐腿上。 安沐拍了下她的腿,嫌弃道:“臭脚丫子往哪儿伸呢?” “我才不臭!我一进门就先洗了脚的好吧?!” 穿凉鞋出门,跑一圈回来不洗脚根本没法儿穿布拖。 安沐也就那么一说,嫌弃谁也不会嫌弃自己。 “既然你不选,那我就帮你选了,现在开始真心话,请回答,你认为你朋友里谁是同性|恋?” ——就知道是这个问题…… 简以溪索性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你。” 安沐挑眉:“我?从哪儿判断的?” “你喜欢……” ——我。 “喜欢谁?” “……喜欢过陈寒。” “嗯?”这还真是出乎安沐意料,原以为她会说自己,“怎么突然扯到陈寒?” “也不算突然吧?她今天下午才刚来过。” “哦~~对,我不喜欢陈寒,城府太深,相比起来,我更喜欢毛毛。” 安沐:喜欢毛毛,听清楚了吗?一定要跟毛毛复述,让她也感受一下跟你一样的“惊喜”。 简以溪:为什么要强调毛毛?难道你不懂什么叫越描越黑? 简以溪深吸一口气,奶白的小脸坚毅非常。 “来!咱们继续!我就不信赢不过你!” 第三局,输。 安沐道:“真心话?大冒险?” 简以溪:“大冒险!” 安沐道:“好,听见走廊脚步声没?现在马上出去,对着那人学三声猫叫。” 简以溪:“你!魔鬼!” 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 整整三个小时后,安沐累了,每次都要想不同的大冒险项目,身心俱疲。 “算了,睡吧,不早了。” “不行!”简以溪劲头正浓,“我还没赢!” “那我让你一局?” “让的没意思,我要靠自己的实力!” 安沐伸了个懒腰,“好吧,你加油,我洗洗睡了。” 安沐揉着肩膀上了楼,简以溪突然想起件事。 ——安沐至始至终都没否认自己是弯的!! 所以,不管安沐喜不喜欢她,至少确定了一点,安沐真的是弯的。 再进一步,安沐这两年一直忙着学习,接触最多的就只有她和毛毛,假使安沐不喜欢她,那也应该没机会喜欢别人。 也就是说……她可以喜欢安沐,不必非局限于朋友。 她……她可以喜欢安沐? 真的可以吗? 简以溪小心脏噗通噗通的。 她想起二哥一语道破她喜欢安沐,当时她根本没细想这个问题,只担心自己猜错了会破坏和安沐的关系。 可现在,她觉得只是喜欢而已,为什么就不可以? 安沐是弯的,并且没有喜欢其他人,这就足够了。 而且……很大可能安沐喜欢的就是自己。 简以溪就像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门内花红柳绿,没有一样不在蛊惑着她。 她喜欢安沐,是的,她喜欢安沐! 简以溪攥着手机站了起来,就这一刻,这瞬间,她突然特别想见安沐,特别特别想,哪怕才刚分开不到三分钟。 她仗着那满溢的情绪,噔噔噔跑上了楼,猛地推开安沐的门。 “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 简以溪猛地缩回去关上门。 刚脱了上衣正要褪裤子的安沐:“……”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有句S.H.E《Super star》的歌词,特此标明。 第90章 心酸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 换了件单薄的丝质睡裙,想着她一会儿肯定还回来,也就没在意。 果然, 过了会儿,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简以溪怯生生问:“安沐……换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 简以溪这才重新推门进来,看了安沐一眼, 下意识转开了视线,似乎觉得这样不好,很快又强装镇定转了回来, 脸颊隐隐透着桃粉。 “我今晚……想跟你睡,行吗?” -- 第217页 安沐正在叠着换下的休闲家居服, 视线在衣服上, 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怎么突然想跟我睡?” “就……一个人挺没意思的。” 安沐抬眸睨了她一眼, 简以溪一身卡其色纯棉家居服, 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格外的白皙, 明明已经进了门, 却像是学生进老师办公室,只站在门口附近远远看着她, 像是她不开了口她就不敢再往里进似的。 安沐忍俊不禁:“还不去拿你的空调被?” “好~!” 简以溪瞬间弯了眉眼,转身火速去了自己房间。 简以溪下午无聊等安沐的时候已经洗过澡, 安沐起床的时候也洗过,两人都省了这一睡前步骤, 安心地躺下,枕着松软的羽绒枕,黑灯瞎火的聊天。 “安沐, 你为什么对我和毛毛这么好?你对梁思蕊也这么好吗?” 安沐藕白的手臂搁在被外,闭眼平躺着,困是一点儿不困,只是觉得太晚了,该睡了,这才躺进被窝。 “梁思蕊……我不知道,以前的事不记得,记得的都是她对我好,我俩在一起没多久我就回国了,也算不上对她多好。” “那就是只对我和毛毛好?” 顿了下,简以溪又补充道:“有血缘关系的除外。” “嗯……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 ——这丫头,到底是还在怀疑我喜欢她,还是单纯的好奇问一问? 安沐权衡了一下。 如果她答自己只是单纯的对朋友好,虽然算是实话,可少了前世今生做依托,总少了点真实感,毕竟从古至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真心。 有句用在这里不太恰当的老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也算是一个佐证。 她对毛毛的好已经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朋友之间互相鼓励正常,特殊日子送件贵重物品也正常,可直接送大额股票,这就真的算不上正常了,何况她对简以溪比毛毛更好。 如果是普通情况下,好好解释,态度诚挚一点,即便不提前世,只谈今生的情谊,也能解释过去,可问题是,现在不是普通情况。 毛毛和简以溪都在怀疑她喜欢简以溪,就连二哥前两天听说她俩都不住校,要住家里,也半开玩笑地调侃她俩是不是有奸情。 这种情况下,平淡如白开水的解释就显得太单薄了些,说了也是白说,就像之前她几次强调自己不喜欢任何人,结果时隔一年多还是被怀疑一样,根本就是在浪费唇舌。 与其正经的解释没作用,不如就顺着她们的心思编造出让她们信服的理由,顺便让毛毛吃点教训,不然她一直这么口无遮拦的,早晚会像上辈子那样得罪人,上辈子好歹她们一个学校,能互相照顾着点儿,这辈子…… 安沐微叹了口气,清幽的嗓音在这暗夜中,不只是好听,还莫名透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你真想知道原因?” 视力受困,听力就会放大,简以溪那边传来了攥紧被角的悉索声,隐约透着紧张。 “想。” 安沐半真半假地编着:“其实……我虽然意识上失去了记忆,身体却还残留着对过去的本能反应,按我的性子,陈寒这样心机深沉的,我根本不可能跟她做朋友,可我的身体却控制不住想要留下她。 所以……我猜测我失忆前,可能的确是喜欢过陈寒。 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是不可能再喜欢,但是失去的那部分记忆还是对我现有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我对你的友情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我对你的保护欲,虽然我解释不出来原因,不过我猜,大概是我失忆前曾经很惨,比如被孤立什么的。 这个之前陈寒的讲述中其实已经得到了证实,这种比较公开的记忆,陈寒是不敢骗我的。 我曾经有被孤立的不美好,潜意识就想要保护你想对你好,看到你摆脱简家,我也有解脱般的感同身受,看到你家焕然一新,恶臭亲戚被整,我也有同样的爽快。 尤其是听说你考上清华,我更是有种自家的孩子出息了的那种幸福感。 可以说,对你好,希望你好,已经成了我获取快乐的一种途径,你现在几乎已经没有障碍了,未来的路就算不是坦途,以你现在的状态,我相信你可以自己面对。 而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你一笔启动金,看着我一手带大的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话音落下很久,简以溪那边才沙哑着嗓音挤出一句。 “以前你明明说……没把我当孩子,还说摸我的头是因为头发好摸……” ——这种芝麻绿豆的事,时隔近两年,简以溪怎么还记得? 安沐面不改色的继续半真半假地编。 “摸头发是真的觉得你头发好摸,至于孩子那个也只是比喻,或许换个比喻更贴切。你……你就像是让我找到共鸣的某养成游戏女主,我一路带着你乘风破浪,看你登上人生巅峰,我也会得到相同的幸福感,所以给你氪金就是给我自己氪,这么讲明白吗?” ——明白,很明白,明白的都想哭了。 简以溪原本是面朝安沐侧身躺着,听着听着就背过了身去,几分钟前还激动雀跃的心,随着那“孩子”“养成”碎得稀烂。 ——所以安沐就是拿她当游戏养着玩咯?所以就是不喜欢咯? -- 第218页 之前有多兴奋,这会就有多难受。 简以溪搂着被子,勉强安抚自己。 ——没关系,只要安沐是弯的,安沐不喜欢别人,那她就还有机会。 ——何况,她现在已经处于近水楼台非常有利的位置,只要足够努力,相信总有一天能打动安沐。 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简以溪终于又找回了自信,情绪一点点恢复。 “所以,你对毛毛也是养成?” 安沐瞟了眼简以溪昏暗的背影,尽管什么也看不清,可那音调中的情绪多少还是能分辨出一二的。 ——第一步,编个靠谱的理由让简以溪确信她对她好是事出有因,完成。 ——第二步,借助这个编造的理由,顺便择清自己,让简以溪确信她对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完成。 ——现在该第三步,拉毛毛下水,让毛毛也好好感同身受一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张口就来胡说八道。 安沐这样活了两辈子的人,忽悠简以溪这种对她极其信任的十八岁小女生,说是易如反掌都有点大材小用,不费吹灰之力还差不多。 安沐道:“毛毛和你不一样,你更像是我的孩子,或是我养成游戏的女主,而毛毛则是同龄感更强烈,就是个让我没有抵抗力的疯丫头。 可能是失忆前的我被陈寒伤透了心,失忆后我就本能地排斥太过复杂的人,对本性单纯的毛毛毫无抵抗力。 毛毛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有时贴心有时气人,没心没肺起来又让我哭笑不得。 我喜欢她灿烂的笑容,喜欢她无厘头的脑洞,更喜欢她好像任何人都无法污染的干净。 我原本不想说的,我怕万一传到毛毛耳朵里,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我不想永远躲在背后默默喜欢,喜欢就该勇敢,不然只会让喜欢的人从指尖溜走。 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决定告白。 原本想等到军训结束后的,现在既然提前因为病假结束了,那我明天就找她表白去。 明天咱们看完电影,一块儿去找毛毛吃饭,我就在餐桌上表白。 这是我考虑过最合适的表白场所,环境相对嘈杂,可以让这告白显得不那么正式,如果毛毛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我只是想表明我的心意,也没想毛毛会答应,之后我只要努力追就行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我会成功。 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见机行事,该水遁就水遁,方便我俩单独相处。” 长长的一段话,没有一丝停顿,就像是早就深思熟虑,今天终于说出来似的,一口气说完。 安沐的话音还没落下,简以溪突然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就摸黑下了床。 安沐也撑身坐起,忍笑问道:“怎么了?干嘛突然起来?” 昏暗中,简以溪深呼吸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她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开了口。 “我……肚子疼,突然想上厕所。” “那干嘛抱着被子?” “我……我上厕所时间长,我怕等我出来你已经睡着,再吵醒你,我还是直接去我房间吧,你早点睡,我,我走了,晚安。” 简以溪步伐极快地挪去了房门。 安沐睨了一眼桌上隐约的手机轮廓,笑了下,赶紧又抚平唇角,提醒道:“你手机忘拿了。” 简以溪一僵,手都摸到门把手了又迅速转了回来,拿了手机飞快离开。 明明一副内急的样子,关门却小心翼翼,只有咔哒一声轻响。 安沐怎么在屋里搂着枕头笑,简以溪不知道,她头重脚轻回到自己房间,呼咚倒在床上,这是真的觉得人快没了。 安沐喜欢毛毛? 安沐竟然真的喜欢毛毛!! 所以所谓的真心话大冒险,其实是安沐试探毛毛的? 毛毛那嘴,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所以现在真成了三角关系? 她喜欢安沐,安沐喜欢毛毛,毛毛喜欢…… 不对,毛毛谁都不喜欢,所以三角关系不成立。 可三角关系不成立不也就意味着三角形的稳定性也失去了吗? 她们要解体了吗? 假使毛毛不接受安沐,安沐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追到最后,毛毛远离安沐,三人组崩塌,无可避免。 假使毛毛接受安沐,她俩组了cp相亲相爱,她又算什么?她可以勉强自己视而不见继续做她们的闺蜜,可她们却未必还能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况,一旦恋爱,毛毛势必会搬出宿舍,到时候她们两个同住,她大概率会搬出去。 简以溪想不下去了,理智上她觉得自己能接受安沐和毛毛两情相悦,可感性上她觉得她受不了她俩亲亲我我,一旦她俩在一起,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她都会跟她们渐行渐远。 或许这从本质上讲,不会伤及她和她们之间的友谊,可从实际上讲,她和她们的联系绝对会少很多。 简以溪越想越心凉,抖抖索索摸出手机,下意识想给毛毛发信息商量一下,可点出了对话框又想起安沐想自己告白。 放下手机闭上眼,简以溪脑中乱成一团,胸口像是堵了似的,却好像又不是堵了,像是心慌,又或者心悸?她分不清楚,总之就是难受,难受得她翻来覆去,别说睡觉了,头都要炸了。 -- 第219页 二哥突然发来信息。 【因吹斯听:试探的怎么样?】 【孟希笔谈:二哥!】 ——呜呜,想哭,二哥。 【因吹斯听:怎么了?怎么还用上惊叹号了?】 简以溪真想一股脑全都告诉二哥,倾诉会让自己好受很多。 可是她不能,那毕竟是安沐的私事,安沐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让她保密,她也该自觉,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难受死也不能说。 【孟希笔谈:安沐她……不喜欢我。】 【因吹斯听:你怎么知道?说说试探结果。】 【孟希笔谈:我没试探成功,但是我跟安沐谈过了,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不是我。】 【因吹斯听:她刻意说了不是你?】 【孟希笔谈:不是,我们就随便聊,聊到了,她无意间说起她喜欢的人。】 【因吹斯听:法国的?】 【孟希笔谈:二哥就别猜了,我知道是谁,但是安沐没公开,我不能说。】 【因吹斯听:抱抱.jpg】 【孟希笔谈:我没事二哥,现在知道还不算晚,总比我一头热地告白,然后被拒绝好多了。】 【因吹斯听:想哭就哭,不要忍。】 【孟希笔谈:二哥……】 【因吹斯听:分享:心酸.mp3--林宥嘉】 二哥真是怕她哭得不够惨,又分享了这么惨的歌给她,她偏还忍不住点开了。 林宥嘉伤感的声音淡淡流淌在卧室,浸透了简以溪堵得难受的心。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美得像我们一样……】 ——十六岁……她认识安沐的年纪…… 【明明爱却不懂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即便是弯的,安沐喜欢的也不是她。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 ——可惜我连拥有都没有过。 音乐果然是最能调动起情绪的工具,简以溪裹着被子哭得像个傻子。 刚发现自己的感情,转眼就失恋了,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简以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阴暗地想破坏安沐的告白,安沐这么优秀,毛毛又那么奔放,她怎么想都觉得毛毛不会拒绝安沐,她们一定能happy ending,可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然而念头一转便过,她就是再怎么狼心狗肺,也做不到阻止安沐的幸福。 如果没有安沐,她现在还困在简家,早不知道落魄成什么样子。 不管安沐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好,事实上对她好就足够了。 这世界,无论伤害谁,她都不可能去伤害安沐。 哭泣或许的确可以清理情绪,可哭泣也会带来头痛的后遗症,简以溪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那首《心酸》重播了无数遍,即便她关了音乐,满脑子都还都是心酸的旋律。 头疼的几乎裂开,心头空落落的,她摊躺在床上,终于有了点睡意,没等睡着,手机嗡嗡响了。 简以溪盯着信息盯了好几秒,一度怀疑二哥发错了。 简以溪这才按着太阳穴爬了起来,稀里糊涂下了楼,稀里糊涂开了门。 二哥条纹衬衫笔挺的长裤站在门口,和平时的t恤牛仔裤大不相同,只有蓬松的短发依旧,与安沐神似的琥珀色眸子噙着笑,扬了扬手里的两个塑料袋。 一袋奶茶,一袋药盒。 “我问过了,这药和奶茶不要紧,可以一起喝。” 简以溪垂下哭肿的眼帘接过药盒看了看,是中成药,有缓解头痛的疗效。 二哥又道:“去痛片布洛芬什么的虽然效果更好,不过多少都有副作用,这种更温和点儿,配着奶茶喝了药,早点睡。” 奶茶也递到了她手里。 二哥指了指阳台,“从这儿看夜景不错,看着夜景喝着奶茶,心情会放松,喝完就去睡觉。” 简以溪有些不知所措:“二哥……” “我是刚跟朋友玩完回家,正巧路过这里,不是专门给你送的,不用这么感动,行了,我走了,早点儿睡。” 二哥连门都没进,转身走了,边走边向后摆了摆手,随意又洒脱。 哭过之后还真觉得有些放空,不止脑子,肚子也是空的。 简以溪扣了两粒暗褐色的中药片,喝了口奶茶咽下去,苦涩的药味还没来得及漾在口中,就被奶香味覆盖。 刚刚止住的眼泪再度湿了眼眶,简以溪吸了吸鼻子,抱着奶茶,拉开了阳台的门。 深夜的北京城,到处霓虹闪烁,仿佛九天繁星落了人间,夜风拂面而来,与室内空调的制冷不同,自然清爽,即便还带着一丝白日的燥热,依然让整颗心都跟着慢慢沉淀。 一杯暖暖的奶茶喝完,通体毛孔都打了开来,满身热汗沁出,浑身畅快,连头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拉上窗户,回房又冲了个澡,这才重新上床。 老天待她不薄,赶在她做错事前及时拉回了她,不管安沐会不会跟毛毛在一起,她都会努力调整自己,没办法做到三角形的稳定性,那她就做那个平衡她们关系的天平。 朋友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留在安沐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睡吧,很晚了。 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她还要跟安沐一起……看电影呢。 -- 第220页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简以溪平躺着,纤细的手臂搂着被子,滴答滴答的挂钟一丝不苟地走着针,如果不是抓着薄被的手一直抓得紧紧的,她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也不动的。 说好的看电影,却因不速之客的造访打乱了计划,一大早,陈寒再度登门,这次没有送黄色康乃馨,而是抱了一大捧百合,雪白如玉的花瓣,沁鼻的馨香,单看着就让人心情忍不住好转。 昨天明明看到她还很烦躁的,今天再看,不自觉有了点同病相怜之感,可惜简以溪心情实在不好,强打精神请她进来,泡了杯茶给她。 “你眼睛怎么了?怎么肿了?” 哭了大半夜,能不肿吗? 简以溪敷衍道:“也不知怎么的,睡了一夜就肿了,可能是水土不服。” 正说着,安沐也打着呵欠下了楼,她刚冲完晨澡,脸上隐约透着点粉色,那恰到好处的粉,让那原本冰白的有些不近人情的脸,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陈老师?” 陈寒站了起来,眉眼带着笑意。 “看样子你已经好多了。” 不等安沐再说,陈寒又道:“我朋友恰好是你们院的,前几天凑巧跟她提起你,她也知道你是我唯一收过的学生,结果昨天你就出了事,她想起来就给我打了电话。” 这解释也算合情合理,就是真实度有待商榷。 安沐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看了一眼简以溪怀里的白百合,疏离又不失礼貌地道了谢。 陈寒秉承着客人的规矩,没再想当初那样自当主人,又是做饭又是泡咖啡,而是安稳地坐在沙发,问了下安沐的近况,给她推荐不错的健身房。 正说着,安沐的手机响了。 “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晕倒?!” 安沐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捂着手机噔噔噔上了楼,片刻后下来已经换好了衣服。 “毛毛出事了,简以溪,咱们一块儿过去,陈老师不好意思,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陈寒也赶紧站了起来。 “很急吗?我开了车来,我送你们。” 容不得安沐多想,陈寒也就赶到玄关换了鞋。 安沐道:“那就麻烦陈老师了。” 陈寒换好鞋开了门,回眸望了她一眼,金丝眼镜反着白光,唇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别客气,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超强助攻 直接上垒~ 第91章 陷阱 几人一路赶去了医院, 毛毛正靠在床头,皱着眉头神色恹恹,额头磕了个窟窿, 腿也扭伤了,有轻微的脑震荡和颅内出血,目前看来伤得倒不严重,就是得住院观察。 安沐又专门找了医生问过,确定没什么大碍, 这才坐下仔细看了看毛毛的伤。 “好好的怎么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 “我也不知道。” 毛毛头疼,躺不下去,越躺头越疼, 只能坐着,苦着小脸望着安沐。 “就是早上集合的时候, 我刚走过拐角, 感觉好像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 我就稀里糊涂摔下来了, 下来我就晕了, 也没看清到底是自己脚滑还是真被推了。” 一旁的简以溪都无语了。 “被人推还是自己滑的都分不清?” 毛毛委屈死了。 “你不知道学校多变态, 六点就要集合跑操!我起晚了,跑着下的楼, 一路下来也没看见有其他人,就突然感觉好像被推了一下, 然后就滚下去了。 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是错觉还是什么,我跟你讲, 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见了鬼了?那楼道老阴暗了,想起来后背就发凉。” 安沐插嘴道:“那你有没有跟学校反映情况?” “该说的都说了,学校说会调查。” 说罢这些, 毛毛才看向了陈寒:“陈老师怎么也在?” 毛毛并不知道陈寒骗人的事,一直对她都挺有好感的,毕竟她是帮过简以溪的人,又是安沐以前的老师。 陈寒温声道:“我去安沐家探病,刚好你打来电话,就送安沐她们过来,顺便看看你。” “探病?谁病了?” “安沐之前中暑,在家休养,她们没告诉你吗?” “什么?!安沐中暑?!” 陈寒歉意地看向安沐,“抱歉,我以为她知道。”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陈寒不知道她们隐瞒了毛毛也算正常。 安沐刚想宽慰毛毛两句,让她别担心,谁知毛毛竟捂着脑袋一边疼得嘶嘶抽气,一边哈哈大笑。 “我就说吧!哈哈哈!咱们三个就我体质最好!你们还不信!” ——以为她会担心的自己真是憨憨。 脑袋实在太疼,毛毛笑了几声就不敢笑了,捂着脑袋一阵的龇牙咧嘴,这才继续道:“安沐你可真不行,年纪轻轻的就中暑,体质得是有多差?你可长点心,别关顾着学习,好好锻炼锻炼。” 这还像点儿人话。 几人见毛毛没什么大问题,都松了口气。 大问题是没有,小问题却来了。 怎么照顾毛毛? 毛毛怕家里人操心,犹豫着还没给家里打电话,想着先拿生活费顶上,不够了再说,还觉得自己虽然扭着一条腿暂时动不了,可还有一条,上厕所什么的金鸡独立么得问题。 -- 第221页 安沐虽然不赞成她这么造,不过不联系家里也是好的,毕竟潍城不近,家里人再跑过来照顾也很麻烦,最重要的是,她和简以溪都闲着,照顾她足够了。 安沐分了下工,简以溪负责在家做饭,不用每顿都送,就中午送一顿就行,早上和晚上在外面买点稀饭或是豆浆牛奶什么的就足够了。 主要是学校有点远,来回折腾一趟就得将近两个小时,简以溪本身也是个有伤在身还没彻底长好的人,不能太过劳累。 毛毛对这个安排很有意见,她觉得一顿饭也不用送,她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也不用人陪床照顾,她什么都可以。 毛毛的意见自然被无视了个彻底。 赶到医院已经不早了,中午饭是来不及做了,安沐下楼随便买了点暂时让毛毛吃了,陈寒这才迟疑着开了口。 “我家其实就在附近,不如我来做饭?” 简以溪想都没想就谢绝了。 “我没关系,我多跑两趟不要紧,午饭和晚饭我都包了。” 安沐蹙眉:“直送午饭就好,按我说得做。” 毛毛道:“我觉得这儿的饭就挺好吃的,谁也不用做。” 本来已经商量好的事,因为陈寒一句,再度争论起来。 陈寒站在床尾,看着她们三个你一句我一句,得了空隙又道:“你们要觉得不好意思,那我不做,简以溪去我家做,我只提供厨房,这样总行了吧?” 安沐谢绝:“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 陈寒看向安沐,苦笑道:“你还在介意以前的事吗?我这也不是单纯想帮你,我是想帮毛毛和简以溪。 简以溪身体还没彻底恢复,毛毛受伤也许需要营养,你又不会做饭,而且毛毛也需要陪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一切以病人为先吗?” 安沐还想再拒绝,陈寒已拿起了挎包,这次看向的是毛毛。 “你的这两个朋友你该最了解才对,你不发话,简以溪肯定要来回跑,去我家对大家都好。” 毛毛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简以溪来回跑,陈寒这儿确实近,大家都是朋友,只是借用下厨房,应该没什么吧? 毛毛拽了拽简以溪:“你就去吧,不然就别送,你自己都还是个伤号,还这么跑来跑去的为我辛苦,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吃下你做的饭?” 简以溪迟疑了,对于陈寒,因为那同样求而不得的同病相怜,她已经少了不少敌意,再加上毛毛这么说…… 陈寒趁势拉着简以溪就往外走。 “走吧,先去我家看看,我家就在斜对面的小区,真的很近,做好了送过来绝对不会凉,也不用担心天热饭在路上馊掉。” “可……可是……” “别可是了,多大点儿事儿?” 简以溪就那么半推半就被陈寒拉走了。 陈寒家的确很近,小区门口还有个大超市,买了排骨蔬菜,又顺便买了拜访的果篮,总共也没花多长时间。 陈寒的家是简约的冷色调,和陈寒本人的温和完全不同,简单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住她一个人绰绰有余。 简以溪是来炖排骨的,文火慢炖一下午,晚上喝刚好。 尽管家里没别人,简以溪还是规矩地说了声“打扰了”,还送上了果篮做伴手礼。 陈寒笑道:“你真是个规矩的好孩子,谁见了都会喜欢。” ——可惜安沐不喜欢。 简以溪勉强笑了下,也没过多参观,径直就进了厨房。 原本的客气拘谨,很快在陈寒热络地帮忙与搭话中消失殆尽。 陈寒好像真的变了,再也没说过多余的话。 之后两天,早上简以溪在家做了饭送到医院,中午和晚上来陈寒这里做,省得来回跑。 陈寒直接给了她家门钥匙,让她随时过来,不用在意她在不在。 第三天晚上,安沐已经连守了两晚了,简以溪不放心,让安沐回去,她留这儿。 安沐摇头道:“你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哪儿能扶得动她?万一再旧伤复发,我一个人还真照顾不了你们两个。” 毛毛大手一挥:“你俩都回去!我已经好了,没事了,起码上个厕所没问题,别都黏我这儿,影响我睡觉。” 毛毛故意一脸的嫌弃,谁能听不明白? 可毛毛腿伤还没好利索,真要放她一个人,万一再摔了碰了,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安沐是不可能走的,不管是毛毛还是简以溪,谁都拗不过她。 最终简以溪还是无奈地回了家。 简以溪前脚刚走,后脚陈寒就来了。 陈寒刚从工作室回来,家都还没回,金丝眼镜也遮不住她眉眼的疲惫。 毛毛别看大大咧咧的,其实也挺心细,见她这样,忍不住蹙眉道:“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陈老师不用来看我的,赶紧回家休息吧。” “没关系,反正就在对面。” “再近也得回去,回去还得洗澡什么的,折腾折腾就很晚了。” “洗澡很快,就几分钟。” 毛毛叹气:“说得也是,几分钟就能洗好,可我连几分钟都没有,好几天没洗了,都快长毛了。” 陈寒很自然地接话:“这还不简单?去我家洗不就行了?” 毛毛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 第222页 随即又想到自己到底腿脚不方便,真去洗了还得安沐帮忙,怕麻烦安沐。 “算了,不洗了,太麻烦,再坚持几天就能出院了,出院再好好洗洗。” 陈寒推了推金丝眼镜,唇角含笑。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家浴室有浴缸,很方便,不会弄湿头上的绷带,你的伤腿也能多泡泡,医生说这样有助于恢复。” “是吗?医生真这么说?” “不信我找医生来,你自己问。” 医生确实说过热水浸泡有助于恢复,不过说的是出院以后,这在医院是不方便操作的。 毛毛见她说得这么肯定,想洗澡的心更加熊熊燃烧。 她现在不能出院,虽然跟腿伤无关,主要是因为脑震荡和轻微的颅内出血,可安沐她们坚持守夜,却是因为她腿伤行动不便,她要是腿能早点好,起码安沐晚上不用守在这里,回家能睡个安稳觉。 “那就麻烦陈老师了!” 安沐一直沉默听着,她不想跟陈寒牵扯太多,可又不好干扰毛毛的决定,刚想找个借口拒绝,陈寒已转身找医生去了。 不大会儿,值班医生跟着陈寒过来,先看了看毛毛的情况,见还算稳定,就叮嘱她们小心一点,早去早回,又让她们签了外出单,就放了人。 事已至此,看着毛毛兴高采烈的样子,安沐也不好再拒绝。 安沐签完外出单回来,陈寒已经租好了轮椅。 毛毛是右腿伤了,左腿倒没什么事,只让安沐稍微搀扶了下就坐上了轮椅。 在医院憋了整整三天,出去泡个澡毛毛也激动的像是去郊游,一路有说有笑,还提到了那晚简以溪的不正常信息。 “安沐,老实说,那晚你们是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毛毛总是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敏锐。 安沐微微颌首:“嗯。” 毛毛得意得不行,残废着一条腿还得瑟地晃着脚丫子。 “我就知道!她一开口我就感觉到了,说什么怀疑我喜欢她?她就算怀疑也是怀疑你好不好? 上次她还打电话问我,要是她病得下不来床,我愿不愿意帮她倒便盆?当时我就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后来才知道她肋骨断了,再看见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实交代吧安沐,你是不是帮她倒过便盆?” 安沐无语扶额,简以溪怎么什么都跟毛毛说? “我是陪床,这种事不是应该的吗?” 没等毛毛接话,一旁的陈寒就淡淡回了句:“那你帮毛毛倒了吗?” 安沐滞了下,转眸看了眼陈寒,昏黄的路灯下,陈寒的眉眼本就有些看不清楚,又有那金丝眼镜遮挡,反着白光的镜片彻底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毛毛坐在轮椅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形,自顾道:“我又不是不能动,安沐扶着我就能上洗手间,根本用不着她倒。” 陈寒的声音很暖,唇角却没有笑意。 “所以就说,安沐只是单纯的对朋友好,你是不需要,你要需要,她也会帮你,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毛毛被这温柔的一句堵得莫名其妙。 “我也没觉得说明呀?我的意思只是说简以溪漏洞百出,就算怀疑有人喜欢她,那怀疑的也该是安沐,怎么也轮不到我,她那晚一开口我就知道是真心话大冒险,就是坑我来的,我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说着话,陈寒的家就到了,中途她们还拐了趟超市买了替换内衣和一条睡裙,原本是想买正经衣裤的,可惜超市没有,只有睡衣类。 毛毛的情绪一向很丰富,一进家门她就是由衷地赞叹,夸陈寒眼光好,房子设计的真有质感。 陈寒先去浴室帮她放水,安沐把新买的内衣过了下水,借了陈寒的吹风机呼呼地吹,还没吹干,水放满了。 安沐放下内衣,先推着毛毛进去浴室,帮着她脱了衣服小心地下了浴缸。 “行了,我慢慢泡,你先出去歇会儿,不用管我。” 安沐这才出去,拿起吹了一半的内衣继续吹。 陈寒趁空打了两杯果汁端出来,一杯给了她,一杯敲了敲浴室的门,得到首肯才进去给了毛毛。 陈寒很健谈,她只字不提以前的事,只谈健身,从瑜伽说到拳击,又从拳击谈到游泳,有氧无氧她都懂,连安沐家附近的健身房分布都一清二楚,给安沐推荐了性价比最好的一家。 “体质锻炼是长久的事,一旦开始,最好能保持下来,对健康,对形体,都很有好处。” 安沐上辈子只顾着勾心斗角忙工作,健身卡倒是办过,可惜没去过几次,对这些并不是很懂,她认真听了陈寒的建议,确实很值得参考。 时间缓慢流逝着,眨眼两人竟愉快地聊了一个多小时。 不得不说,抛开之前那些欺骗,陈寒的确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女人,很容易让人亲近。 只可惜这只是对别人来说,对安沐来说,陈寒越优秀越需要防备。 陈寒看了眼挂钟,起身笑道:“都一个多小时了,毛毛差不多该泡好了,再泡怕是要头晕。” 叩叩叩。 陈寒敲了敲门。 “毛毛?好了吗?” 里面传来毛毛打着呵欠的声音,“好,哈啊……了。” 不用安沐阻拦,身为les的陈寒自觉地侧身让开门,示意安沐进去。 -- 第223页 一进浴室,热浪扑面,比客厅热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只从门口走到浴缸边,安沐就隐隐沁了汗,等帮着毛毛擦好穿好坐好,安沐的t恤都湿透了,湿发黏在脸侧。 推着呵欠连连的毛毛出来,陈寒也被她汗津津的脸吓了一跳,感受了下门缝溢出的热浪,陈寒这才反应过来。 “我怕水凉了泡澡效果不好,开了保温,看你热的,不然你也冲一下,很快的,我这儿有没穿过的衣物,给你拿一套换上就行。” ——她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尤其是内衣,哪怕是新的。 安沐婉拒:“不用了,一会儿汗就落了。” 毛毛打着呵欠道:“这多难受?你快去冲一下吧,顶多十来分钟,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 陈寒推了下金丝眼镜,进了卧室拿了条新浴巾出来,推着安沐进了浴室。 浴巾塞到安沐手里,陈寒半开玩笑道:“怎么?怕我在浴室装了监控?我还没那么变态吧?我下去给你买换洗衣服,不用穿我的,别纠结了。” 陈寒转身出去,门应声锁上,安沐听到她对毛毛说了句“我去趟超市”,随即又听到玄关门咔啷一声打开又关上。 安沐看了眼手里的浴巾,没再迟疑,脱衣洗澡,身上黏糊糊的确实很不舒服。 安沐洗得很快,洗完裹着浴巾出来,陈寒还没回来,毛毛倒是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安沐打了个呵欠,也不知是洗完澡浑身舒畅犯困,还是这几天没睡好,刚刚还不太觉得,这会儿呵欠连连,眼都快睁不开了。 “毛毛?醒醒。” 毛毛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还顺手打了她一下,嘟嘟囔囔着:“别吵……” “毛……” 第二声还没喊完,门外响起钥匙声,陈寒拎着塑料袋回来了。 “幸好是二十四小时店,不然怕是要买不到了。” 陈寒笑盈盈把塑料袋递给了她。 “我的估计你不想穿,也给你买了睡裙,等明天让简以溪从家里再给你拿其他衣服换上。” “谢谢,等会儿转钱给你。” “一点小钱,不用在意。” 新买的内衣是必须要洗一下才能穿的,安沐拿去洗手间洗完吹干,换上才出来。 陈寒已经抱了毯子给毛毛盖上,还把空调调高了点儿。 “她睡着了,再吵醒怕是不好再睡,不然就让她在这儿睡吧。” 不等安沐拒绝,陈寒又道:“你要不放心,你也留下,你俩都去客房睡。” 安沐很困,从洗完澡出来,呵欠就没停过,这会儿更是困得眼都有点睁不开。 困倦让脑子有些迟钝,却反而增加了她的警惕心,她断然摇了头。 “不用了,我这就推她回去。” 陈寒苦笑一声:“你还是这么防备我……”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打扰,只要把毛毛抱到轮椅,我推回去就行了,不用吵醒她。” 陈寒叹了口气,“那好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就这么两步远。” 说着,安沐俯身想试着抱一抱毛毛,要是能抱动就不用喊醒她。 刚伸出手,身后气息靠近,安沐眼角余光瞟到了沙发上扭曲的影子,影子缓缓举起手,手里依稀拿着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安沐一惊,本能朝一边躲开,连喊了两声毛毛,毛毛都没有反应。 慌乱中她摸到手机,也不知打出去了没有,陈寒已扑过来,带着刺鼻味道的毛巾狠狠捂到她脸上! “唔!!!” 安沐被推按在茶几上,拼命弹踢挣扎,混乱中梆啷一声打掉了陈寒的金丝眼镜,指甲抠过陈寒狰狞的脸,猩红的血痕缓缓沁出,陈寒像是毫无所觉,只拼命按着她捂着她的口鼻。 ——唔…… ——糟……了…… 力气缓缓抽干,安沐的脑中混沌一片,瞳孔失去焦距,眸底深处只剩下陈寒染着猩血抽搐的脸。 陈寒捂了好一会儿,见安沐一动不动,这才猛地抽回手。 她喘了好一会儿气,突然惊觉自己捂,会不会闷死安沐?慌张地赶紧探手摸了摸安沐的颈脉。 还好,颈脉沉稳,安沐还活着。 陈寒按着安沐的肩,防止她从茶几滑到地上,又喘了好一会儿气,甩了甩胳膊,这才恢复了点力气,捡起掉在夹缝的眼镜戴上,手软脚软地抱起安沐,跌跌撞撞进了卧室。 把安沐放在床上,她又转回来抱着毛毛进了客房。 毛毛有药物加持,睡得格外得沉,这么折腾她都没醒。 陈寒放好她,拽了被子给她盖上,这才出来锁上客房门,又用钥匙加了反锁,里面想出来,也必须用钥匙才行。 按着门板低头又喘了两口气,陈寒这才转身朝茶几走去,刚走两步就一脚踢到了安沐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机一路滑到了玄关。 陈寒盯着那手机看了两秒,过去捡了起来,连输了几次都没能解开九宫格,直接强制关机丢在沙发,顺便把毛毛的手机也强制关机。 沙发收拾干净,轮椅推到一边,茶几摆正,客厅收拾的一尘不染,她这才进了洗手间,不大会儿冲了个澡出来。 湿漉漉的长发随便擦了两下,她丢下毛巾,推门进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二合一~ -- 第224页 0点还有~ 第92章 焦灼 简以溪刚到家冲了个澡, 出来就见手机提示灯闪个不停,拿起一看,是安沐的电话。 打着呵欠给安沐回过去, 关机。 安沐有睡觉关机的习惯,这个简以溪很清楚,她自己也有这个习惯,还以为跟安沐有相同的习惯,当初窃喜了好一会儿。 只是当初窃喜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现在知道了,却也晚了。 二哥的v信发了过来。 【因吹斯听:毛毛怎么样了?】 【孟希笔谈:恢复的还不错, 过两天差不多能出院。】 【因吹斯听:出院回学校?还是回你们那儿?】 【孟希笔谈:回我们这人吧,她这样子也没法儿军训, 等开学过去就行了。】 【因吹斯听:你们还真是难姐难妹, 骨折的骨折, 中暑的中暑, 脑震荡的脑震荡。】 【孟希笔谈:就不能挑好的说?(╯‵□′)╯︵┻━┻】 【因吹斯听:好的?你们真是幸运三姐妹, 一块儿逃避了军训!这样行吗?/笑哭】 【孟希笔谈:这还差不多。o(* ̄︶ ̄*)o】 【因吹斯听:你一个人在家?】 【因吹斯听:给你送奶茶?】 【孟希笔谈:不要诱惑我!喝那个容易长胖!】 【因吹斯听:胖了才好。】 【因吹斯听:胖了才好宰了吃肉。拍桌笑出泪.gif】 【孟希笔谈:一脚踹飞.gif】 【因吹斯听:我等要路过, 不喝奶茶,给你带红枣牛奶可以吧?助眠还养颜。】 【孟希笔谈:谢谢二哥, 真不用,我已经准备睡了。】 【因吹斯听:我已经交过钱了, 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喝红枣牛奶?瑟瑟发抖.jpg】 【孟希笔谈:也没什么不好呀~】 【因吹斯听:别,我哥们儿还在车里坐着, 会被他笑死。丑拒.jpg】 【因吹斯听:等我十分钟,佷快。】 简以溪擦着头发,叹了口气, 安沐已经够好了,没想到二哥也是个好人,难道他们安家人都这么乐于助人? 简以溪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知道安沐有关机睡觉的习惯,可同样的,安沐也知道她有,她没关机说明还没睡,而且算时间也知道她刚到家没多久,肯定要洗澡什么的,也不可能这么快睡,安沐明知道她没睡,为什么没再打过来,而是直接关了机? 简以溪翻出通话记录又看了看,安沐是二十分钟前打的电话,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存在安沐等不上她的可能,就算真等不上她想睡了,以她对安沐的了解,安沐至少会发个信息说一声, 安沐没有发信息,手机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关机…… 简以溪攥了攥手,莫名地突然一阵心慌,下意识又拨给了安沐。 依然还是关机。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情绪,转手又给毛毛拨了过去。 也!是!关!机! 简以溪再也坐不住了,擦头毛巾丢到一边,转身进了卧室,随便套上条长裙,换了鞋就跑了出去。 进了电梯才想起二哥来,赶紧又给二哥拨了过去。 “二哥你到哪儿了?” “再拐个弯儿就到了,怎么了?” “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能是能,不过出什么事了?” “一会儿见面说!” 挂了电话,简以溪又给毛毛和安沐分别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医院的电话多少来着? 简以溪拨着114疾步出了电梯,问了住院部的电话,又拨到住院部。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接起来。 “什么?走了?走去哪儿?” “你也不太清楚?那谁清楚?谁准她们走的?” “值班医生电话多少?” 问到了电话,转手再拨过去,值班医生大约是以为查岗,接得很快,精神头十足。 “喂!你好!值班室!” 一听是病人家属,那股精神头立马就塌了下去。 “哦……你说56号床啊,她回家洗澡了。” “家?哪个家?” “怎么?家还有好几个吗?你直接打电话问她们不就行了?” ——要是能打通还用找你吗?! 这话当然不好槽给医生听,简以溪道了谢挂了电话,人也走到了小区门口。 刚站定,二哥就开车一路飙了过来,停在了小区门口,摇开车窗冲她招了招手。 简以溪紧走两步过去,矮身坐上副驾驶,坐下她才注意到:“你不是跟你哥们儿在一起吗?怎么就你一个?” 二哥轻拍了下方向盘,面不改色道:“我这不是看你有事,直接把他扔路边了嘛。” 是吗? 简以溪扒着车窗朝后张望了两眼,深夜的大街只有寥寥几人,简以溪并没有发现哪个像是刚被二哥扔下的可怜虫。 难道是拐弯前扔的? 简以溪顾不上过意不去,一回头,红枣牛奶塞她怀里了。 “毛毛怎么了?怎么半夜去医院?” 简以溪哪儿有心情喝牛奶?她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二哥蹙眉道:“那确实挺奇怪的,你说她们会去哪儿?” “医生说她们回家洗澡了,我猜……可能去陈寒家了,陈寒……对了!我给陈寒打个电话!” -- 第225页 摸出手机,简以溪又顿住了。 二哥边开车边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怎么又不打了?” “我没她的手机号……” “v信什么的有没有?” “那就发v信,打语音。” 翻出陈寒的v信号,简以溪又迟疑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想起安沐曾教过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谨慎点总没错。 二哥看她拿着手机发呆,忍不住问:“又怎么了?” “我……我怕……万一陈寒真对安沐她们做了什么,我这么打过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二哥眉心拧紧,神色越发凝重。 “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找警察上门检查。” “可我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真的在陈寒那儿,而且……就算在也不一定真就出了什么事,或许她们只是因为手机没电关了机,陈寒的充电器和她们的手机不适配也没法充之类的。 再者,陈寒把她家的钥匙都给我了,她本身又是知名设计师,应该不会傻到自毁前程。” 二哥略一沉吟,道:“她为什么把钥匙给你?” “为了做饭方便,这几天我都是去她家做得饭。” “那你明天还去吗?” “去,中午和晚上去。” “那你就想办法找个借口,让她帮你个什么忙,试探一下她的语气。” 简以溪略一沉吟,拨了语音过去。 午夜时分发语音,其实本身也挺没礼貌的,可这会儿简以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语音响了没几声就接了起来。 对面呼呼带着点风声,还有汽车开过的声响,显然是在街上。 “这么晚打给我,是出什么事了?” “抱歉,确实有点儿晚了,你还没回家吗?” “对,有点事,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之前炖排骨剩了点儿没有炖,在冷冻室里,明天想给安沐做个糖醋排骨,能不能麻烦你早上上班前帮我拿出来,等我去了刚好化开,这种自然化开的比微波炉化的更容易腌。” “没问题,还有其他事吗?” 简以溪看了眼二哥,回道:“没了。” “那就这样吧,我也准备回家了,明天见。” “等下。” 简以溪咬了咬唇道:“你现在不是马上要回去了吗?能不能麻烦你顺便拐到医院,安沐她二哥刚才给我来了电话,说急着找她,安沐和毛毛都已经关机睡了,我看她二哥挺急的,你让她回一下吧。” “行,我拐一趟。” 从头到尾,陈寒都很淡定,几乎没有一丝的破绽,简以溪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不过还好,夜深车少,二哥一路飙车,白天一个小时才能到的地方,晚上半小时就到了。 安沐挂掉语音时,两人已经离医院没多远了。 二哥的车实在招摇,两人把车藏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远远望着医院门口。 “会不会已经错过了?” “应该不会,再等等。” 等待是最煎熬的,尤其是本来就心急如焚。 简以溪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才五六分钟,就见一辆车缓缓开到医院门口,停在了路边,一道熟悉的温和身影下来,浅灰色休闲装,白色似乎是帆布鞋,步履轻松地进了医院大门。 简以溪瞬间松了口气,随即又提了起来。 “安沐和毛毛不是去陈寒那儿,还能去哪儿?” 二哥蹙眉,“不行就让我爸找人查监控。” 简以溪又试着拨了拨安沐和毛毛的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她烦躁地靠在副驾驶椅背,时隔两年,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当年安沐找不到她时抓心挠肝的焦灼。 不行,等不了了! 她不敢想象安沐到底遭遇了什么?! “查!查监控!拜托了二哥!” 二哥摸出了手机,刚按出他爸的号,简以溪揉着太阳穴,突然拽住了二哥。 “不对!二哥不对!” 二哥转眸看向她。 “哪儿不对?” “衣服不对!” “什么?”二哥茫然地看着她,“什么衣服?” 简以溪扶着车窗死死盯着陈寒的车,二哥问了半天,她才突然攥紧了门把手。 “上路二哥!咱们假装从这边过来,跟她走个碰面!”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亏得老安家基因不错,二哥脑子好使,转了一秒反应过来。 “你是说陈寒的衣服不对?她平时不这么穿?” “没错,陈寒是设计师,很注意个人形象,我从来没见她在外面穿过休闲装!” 如果只是单纯的出门去个超市什么的,不换衣服可以理解,可陈寒开了车,显然去的地方不会太近,这种情况下穿这种近乎家居服的休闲装就太可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身休闲装……是长袖! 长袖家居服也可以称为空调服,主要是为了防止冷气侵蚀关节,得所谓的空调病。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最热的时候,陈寒这么注重形象的人,就算想穿休闲装,也不太可能穿这种长袖。 不管怎么看,这身衣服都不合时宜。 要么就是她出门时太过匆忙,来不及换衣服。 -- 第226页 要么就是她出门时心慌意乱,根本没注意到衣服的不妥。 除此之外,也许还有其他可能,但是微乎其微。 简以溪把自己的分析一五一十说给了二哥听,二哥果断开车上了马路,故意开得极慢极慢,直到陈寒的身影从医院出来,这才装作刚过来,加速开到了她车前。 第93章 杯子 陈寒边走边拿出手机, 似乎是想回她回信,刚翻到v信界面,二哥骚气的大红色兰博基尼就停在了她旁边。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 按下车窗一脸惊喜道:“陈老师!” 陈寒微怔,随即收了手机笑道:“正好,省得给你发v信了,安沐她们没在病房,我问了护士, 说是外出了。去那儿了她们也不太清楚,只说是租了轮椅出去的。” 陈寒越坦然,简以溪心里就越没底, 要不是陈寒的休闲装实在可疑,她大概会拜托二哥赶紧查监控去。 二哥从身后朝陈寒招手示意。 “陈老师, 我是安沐的二哥, 我找我妹有点儿急事, 实在是等不及了, 就过来了, 麻烦陈老师了, 谢谢谢谢。” “不麻烦,这不就在家门口吗?顺便拐个弯儿而已。” 二哥故作惊讶道:“陈老师家就在对面?” 陈寒颌首:“对。” 简以溪突然想起来似的道:“正好, 我现在过去把排骨拿出来腌上,腌一晚上明天绝对入味。” “现在?” “不方便吗?” 陈寒迟疑了下, 笑道:“倒也不是不方便,就是你之前说自然化开的比较好, 现在又要直接腌,那不是还是要用微波炉解冻吗?” 简以溪不怕尴尬,现在只想找到安沐。 简以溪也笑道:“这不主要还是为了入味嘛, 相比来说,还是早点腌上比较好。” 陈寒微点了下头,拉开自己的车门,一边往车里坐一边道:“腌这么早,明天会不会太咸?” 简以溪瞎掰:“主要是香料入味,盐就稍抹一层就行。” 陈寒按下车窗,低头拉着安全带,又道:“不然你跟我说需要抹什么,我帮你抹,省得你再跑趟。” “不不,已经够麻烦陈老师了,我自己抹就行。” “你总是这么客气。”陈寒系好安全带拧开了钥匙,转眸冲她微微一笑,金丝眼镜划过一道凉白的光,“上我的车吧。” 简以溪回头看了眼二哥,二哥指了指手机,示意她连上语音。 毕竟是单身女人的家,又是深夜,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二哥这样的陌生男人实在不方便过去,开着语音过去最合适不过。 简以溪连上二哥的语音,二哥那边直接关了静音,避免被陈寒察觉,只要简以溪这边的声音他能听到就行了,不需要通话。 简以溪这才推开下了车,改上了陈寒的。 简以溪坐的副驾驶,看着陈寒开车,语气随意问道:“陈老师这么晚是去哪儿了?看这样子像是正在家里,突然出去了。” “你还真是观察入微。”陈寒含笑道:“我的确是临时出门的,难得今天早回来一会儿,早早就洗了澡准备睡觉,朋友突然让我送东西,我懒得换衣服,直接就过去了,连车都不用下,路边递给她就回来了。” “哦,难怪,倒是我让陈老师下车了,真是抱歉。” “这有什么?深更半夜的,医院也没什么人,就跟护士说了两句。” 小区就在对面,说着话就到了地方,停进车位,两人下了车,一路搭着电梯上去,陈寒始终从容不迫,温和有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简以溪的心越来越沉,不止一次想马上掉头去找二哥,让二哥赶紧去查监控。 犹豫着已经到了陈寒家门口,陈寒家是指纹+钥匙双重安全锁,平时全锁,只有这几天简以溪过来做饭,陈寒才取消了指纹锁,暂时只有钥匙开门。 然而现在……陈寒却在用指纹解锁。 陈寒按下指纹,转头对她笑道:“出门懒得拿钥匙,就改了指纹锁,幸好你来了,不然我怕我明天忘了改回来,直接锁门走了,你就进不来了。” 自然而然的解释,本身就无懈可击,陈寒推门进去,按开了客厅的灯,顺手真就关了指纹锁,越发显得坦荡。 凉白的灯光下,客厅一览无遗,沙发茶几……一切都规规矩矩的,一如简以溪傍晚离开的模样。 陈寒换了鞋进去,边走边伸着懒腰。 “居然都快一点了,真是晚了。” 陈寒说这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听在简以溪耳中都是尴尬,这么晚打扰别人,实在是不好。 简以溪咬了咬唇,横竖已经来了,起码看过再走,欠陈寒的,回头一定还。 她换了鞋进来,陈寒已帮她开了冰箱拿了排骨放进微波炉解冻。 微波炉细微的嗡嗡声响在寂静的公寓,简以溪攥了攥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的自然。 “来了这么多次还没参观过陈老师的房间,反正等解冻还要时间,方便参观一下吗?” 陈寒转眸看着她,眉心古怪地蹙了下,实际抿唇哼笑了一声。 “你今天有点奇怪。” 简以溪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可这会儿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突然特别想参观一下。” -- 第227页 陈寒笑着摇了摇头,冲她勾了勾手。 “行了,来吧。” 又是这么坦然地接受。 简以溪这次是真的觉得误会了陈寒,跟着陈寒进卧室大致看了一圈,果然一无所获。 从卧室出来,陈寒推开客房的门,冲她道:“都这么晚了,干脆就在这儿睡吧,让安沐她二哥别等了。” 说着话,陈寒按开了客房的灯。 简以溪站得远,打眼一看,客房里的陈设基本就收了眼底,并没有人。 陈寒这么主动,实在也没必要再进屋绕一圈,简以溪一心都在安沐那边,只想赶紧出去赶紧让二哥查监控,她知道自己误会了陈寒,却也没法道歉,也没心思这会儿道歉。 她进了厨房,端出已经解冻的排骨,随便抹了点盐和大料粉,塞进了冰箱冷藏室,又敷衍地擦了擦料理台就告辞离开。 “打扰陈老师,早点休息。” 陈寒一路送她到了门口,“真不留下睡吗?都这么晚了。” “不了,二哥还等着我呢。” “那好吧,路上小心。” 简以溪一进电梯就摸出了手机,语音通话还进行着,二哥那边的静音也关掉了。 “二哥,查监控吧。” “行,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简以溪头昏脑涨出了小区,她说不上自己这会儿什么心情,只觉得心烦意乱,不敢去想安沐到底在哪儿,也不敢去想她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她们或许是找了个酒店洗澡去了,然后没带手机充电机,双双没电,就睡了。 说不定安沐给她打得那个电话就是想告诉她,她们快没电了之类的。 尽管知道这理由薄弱的不堪一击,简以溪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二哥还在车里等她,歉意道:“查监控得去总调室,不太方便带你,我先送你回家。” 简以溪摇了摇头,强打精神道:“不用管我,找人要紧,我就去病房等着,万一她们回来了,我也好通知你。” 二哥走了,简以溪径直进了医院。 医院的监控其实也可以查的,可查了也没什么意义,顶多只能查到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医院,和谁一块儿离开的,根本查不到她们去了哪儿。 还是直接查道路监控更快捷。 简以溪轻手轻脚回了病房,先翻了翻抽屉,翻到了充电器,这让她或多或少松了口气,起码她们手机没电没法充的可能性又提升了。 躺在毛毛床上,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同房病友中午就出院了,病房现在就她一个人,想厚着脸皮找人问问都找不到人。 简以溪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睡不睡的,反正闭着眼摆着睡的架势。 安沐……你到底在哪儿? 【我明天就找毛毛表白。】 那天晚上真心话大冒险安沐说的话,突然响在脑海。 简以溪睁开眼,视线游移了下。 难道安沐带着毛毛找了个什么浪漫的地方表白去了? 看这夜不归宿的架势,难道告白成功,两人顺便住了酒店? 简以溪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 希望如此,真的希望如此。 比起那些可怕的可能,她宁愿安沐正和毛毛你侬我侬。 简以溪裹着被子,越缩越小,她想睡,真的特别特别大想睡,可就算是闭着眼睛,脑子依然炸了锅似的疯狂旋转着。 她看到了安沐浑身是血,看到了安沐和毛毛坦诚相见,看到了安沐被关在漆黑的小屋拼命呼救,看了安沐和毛毛拥吻在一起…… 她很难受,很焦灼,却根本没办法准确描述自己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 简以溪猛地坐起来,喘着短促又不规律的呼吸下了床,摸索着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窗外夜色浓沉,对面小区隐在夜色中,只能隐约辨出公寓楼的轮廓。 别想安沐,想点儿别的。 她强迫自己想别的,可这一瞬间脑中一片白,除了安沐居然什么也想不到。 想点儿什么好?快想!快想点儿别的,不然她的头真的要炸了! 对了,陈寒! 她今天无端端怀疑人家,还大半夜跑人家家打扰,实在是不应该,虽说陈寒骗过她,可相对于她骗她的那点儿小事,陈寒其实帮她的更多。 先不说当初在网上呼吁关爱未成年,帮她把简以湖拉下马,就说最近,她一直都很礼貌也很贴心,借她厨房用,还怕她不自在,尽量不在她使用的期间回家。 这样一个知书达理,又在业界有相当声望的设计师,怎么可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也是,做事都不好好想想,陈寒怎么可能对安沐不利?单安家的背景就是她一个设计师无法抗衡的。 再者,她的事业不要了?她疯了?她想坐牢?她干嘛要在好不容易跟安沐关系缓和的当口对安沐不利?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之前她偏偏就脑子抽筋,就因为陈寒撒过几个谎,就恶意揣测人家,实在是太不应该。 怎么办?怎么弥补? 简以溪相信陈寒也是有所察觉到,只是没有戳破而已,给彼此留了面子,不然陈寒也不会说她今天有点儿奇怪。 所以,这件事不管怎么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安沐带着毛毛去了酒店之类的地方,洗个澡,顺便可能还告了个白。 -- 第228页 对,就是这样。 她们根本没事,只是手机没电了,也没拿充电器而已。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别胡思乱想。 睡一觉,明天一睁眼,安沐肯定已经推着毛毛站在了她面前。 好了,睡觉去。 去。 简以溪闭了闭眼,突然拽着窗边扶栏蹲跪了下来,额头抵着栏杆,泪如雨下。 明明已经这么劝自己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为什么还是难受?为什么就不能平心静气去睡觉? 你到底在哪儿? 只要你能平安,我怎样都无所谓。 只要你能平安! 说是要想别的转移注意力,结果想来想去又绕回了原点。 简以溪本来就因为着急头晕脑胀,这一哭,直接晋级头痛欲裂。 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勉强忍着跳痛的太阳穴挪到护士站,求护士帮忙弄片止痛片什么的。 护士看她实在可怜,指了条明路给她。 “我是护士,又不是医生,不能给你开,你也别找医生,医生也不会随便给你开的,这种药不太好,尽量别吃,你要真是实在受不了,就去医院门口,那儿不是有家二十四小时药房吗?你去那儿买。” 简以溪揉着快跳炸的太阳穴,千恩万谢地告别护士,坐着电梯下到了一楼,一路去了药房。 药房值班的已经睡了,按了门铃喊起来,打着呵欠给了她一长条老式塑料膜包装的去痛片,白白的药片看着就苦。 药效发挥还要时间,简以溪疼得恨不得哐哐撞墙,头上像是戴了个极刑电帽,实在等不及回去再吃,直接拿了店里的一次性水杯,接了杯半温不热的水,吞了一片药片。 端着水杯出了药房,又喝了两口才走到垃圾箱边,可能是心理作用,让她稍微好受了点,拿着空掉的纸杯就要往垃圾箱扔。 手都伸到边儿了,简以溪突然顿住,保持那扔的姿势足有十秒,缓缓撤回手,垂眸看着手里的纸杯。 纸杯已经喝空,昏黄的路灯下,杯壁残留的水痕晕着细碎的微芒,好半天才慢慢滑到杯底,汇集成微鼓的大水珠隐隐晃动。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眼尾隐隐晕红,突然砸下水杯,朝着小区门口狂奔而去! 杯子! 厨房杯架上多了三只倒扣的湿杯子! 第94章 爱恨 面带微笑送走简以溪, 陈寒关上门,笑容瞬间垮掉,整个人都差点软瘫在玄关。 她赶紧反身靠在门板, 勉强支撑着没有软倒,仰头望着空荡的天花板,瞳孔失焦,遮瑕膏混着冷汗浸痛了脸上的划伤,她缓了会儿, 迈步进了洗手间,先洗掉了遮瑕膏,露出伤痕, 这才去了客房。 客床与窗户之间不宽的过道里,毛毛裹着毛毯呼呼大睡, 冰凉的地砖也没能把她冰醒。 毛毛的果汁本身就比安沐那杯加大了剂量, 她睡得沉很正常。 陈寒没有抱毛毛, 而是从柜子里又拽了条毯子出来, 勉强翻了翻毛毛的身子, 垫在了她身下。 幸好…… 幸好她出门买药前把她们都藏了起来, 不然…… 果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帮毛毛又拽了拽身上的毯子,陈寒这才出去, 客房门再度反锁,里面打不开那种。 转身关了客厅的灯, 她这才进了卧室。 卧室橘黄的光透着丝丝暖意,偌大的双人床上空无一人。 陈寒反手关了卧室门, 微喘了口气,抬步走到窗边,又把窗帘拽得更严实些, 这才撩开床单,朝上用力,掀开了床板。 半自动床板慢悠悠向上升起,停在了最高角度,床板下,安沐嘴上封着胶带,手腕脚踝缠着绑绳,依然昏迷不醒。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涌上心疼,陈寒俯身将安沐小心地抱出来,纤细的胳膊并没有多少力气,却依然坚持稳稳地抱着,直到把安沐放到了床上,这才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按下床板,罩好床单。 一点点撕掉安沐嘴上的胶带,哪怕她再怎么小心,还是痛得安沐睫毛轻颤,迷迷糊糊张开了眼。 陈寒一咬牙,赶在那迷离的眼尚未彻底恢复清醒前,猛地撕掉胶带,摸出兜里刚买的药。 “陈……寒……” 安沐一声恍惚的轻唤,陈寒手一抖,药差点扔了。 她抬眸,正对上安沐蹙眉望来的视线,明明是还没清醒只有惺忪的视线,看在此刻的陈寒眼中却溢满了鄙夷与憎恨。 陈寒微微睁大眼,剧烈起伏的胸口拼命喘着,却怎么喘都不够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脑袋嗡鸣,手颤着,手里的药也跟着颤着。 她猛地转身拉开衣柜,竖在衣柜里的折叠轮椅啪的一声歪倒,她顾不得理会,翻腾着翻出条丝巾,转身跪爬着上床,折了几下遮在安沐越发清明的眼睛,打了个死结。 看不到那让她心悸的视线,陈寒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她再度拿出刚买的药,拧开药瓶,一手捏着安沐松软的下颌,稍微一用力安沐就被捏得张开了嘴。 皓白的牙齿,鲜红晕着水痕的舌尖,丝毫没有让她升起旖旎的心思,她的手在抖,药瓶里不多液体都要被她抖出来了。 她紧攥了攥手,强迫自己冷静,这才勉强稳住手不那么都,将药瓶塞进安沐嘴里,一口气倒了个底朝天。 合上安沐的嘴,捏住安沐的鼻子,强迫神智还有些恍惚的安沐吞咽。 -- 第229页 听到那细微的吞咽声,陈寒依然没有松手,又捂了会儿,直到安沐以为窒息下意识扭动,她才被烫到了似的,赶紧撤回了手。 看着安沐不舒服地蹙着眉,她缓缓俯身下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睫毛轻颤着,眼泪几乎涌出眼眶。 她猛地撤回身,仰头蹭了下眼角,拿着药瓶包了两张纸,跑去阳台拿了锤子当当几下砸碎,玻璃碎渣倒进马桶,按下冲水键。 哗啦啦的冲水声让她慌乱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陈寒拖着虚浮的脚步重新回到卧室,轻轻坐在安沐身边,看着普通的碎花睡裙都遮挡不住的娇艳美人,竟出奇的平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午夜梦回了那么多次,真到了梦中人横陈在她眼前,她反而没了抑制不住的激动,只剩下淡淡的,暖暖的,她也说不清是什么的……总之让她很舒服的美好。 她不想打破这美好,她想就一直这么看着安沐,她甚至希望安沐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她害怕,怕安沐憎恨她厌恶她,也怕坐牢了就再也见不到安沐。 她原本不想对安沐做这种事的,可是她忍不了,她真的忍不了! 安沐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怎么可以跟简以溪同居?! 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变心?! 明明……明明以前她们那么相爱…… 明明她对安沐那么好…… 安沐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要忘了她? 为什么?! 如果她哪里做得不够好,直接指出来不行吗?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我恨你! 可是安沐…… 我也好爱你……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让我爱到极致,又恨到极致…… 你居然相信了梁思蕊那个婊子的话,居然怀疑我抄袭你? 失忆了,连艺术感知力也失去了吗? 你看不出来我的设计和你的构想完全不一样? 还是说…… 其实你早就厌倦了我这个老女人,想借着这机会趁机摆脱我? 明明说好了让我等你长大…… 明明说好了你十八岁的生日一定要我在身边…… 那天我来找你,你却连我的蛋糕都不肯收…… 我那么求你,那么那么卑微地求你,你才勉强同意做朋友。 你觉得我该高兴吗? 我一点儿都不高兴! 我恨不得当时就掐死你! 我宁愿你继续坚持跟我断绝关系,起码说明我在心里还有相当重的分量,重到让你害怕我的靠近。 可你居然轻描淡写地让我做了你的朋友。 转眼还……还跟简以溪同居! 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你该不会以为我和A.G真的是因为合同闹翻的吧? 怎么可能? A.G那样大牌的公司,最看重的就是品牌风格,我的风格最适合他们,现在也正是我的创作上升期,知名度也是最响亮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赶走我? 我是为了你…… 为了你! 可是你……你却爱上了别人! 你为简以溪做的那些,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居然连她的家人都要伺候? 干爸,干妈…… 呵呵,呵…… 连这种招数都能用上,看来你也很清楚小地方的人根本接受不了你们的关系。 你很爱她对吗? 可是我不允许! 你是我的,我们约好的! 我等了你整整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你终于十八岁了。 你现在告诉我你失忆了,你要毁约?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我不同意,你说的不算。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陈寒原本慌乱的心渐渐沉稳,金丝眼镜反着凉白的光,幽沉的眸子半敛着,一眨不眨望着渐渐起了药效的安沐。 是,我承认我懦弱,之前我不敢碰昏迷不醒的你,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马上就会自愿的,不是我强迫你,是你自愿的。 听清楚了吗? 是你自、愿、的。 对了,手机呢? 要拍下视频证明你是自愿的。 我可不想坐牢,我还要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会让你明白,大人不是那么好调戏的,既然当年你勾引了我,现在想跑……来不及了。 陈寒探手扯下安沐脸上的纱巾,安沐不舒服地蹙着眉,呼吸滚烫的像是高烧40℃,灼红的脸颊娇艳欲滴,尤其是那嫣红的唇,微微泛着红肿,唇纹绽开,像是盛放的花朵,无声邀请着她来采撷。 她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 安沐的眸子迷离深邃,写满了渴望,那神志不清的样子,让她沉醉。 陈寒缓缓低下头,薄红的唇靠向了那午夜梦回过无数次的唇瓣,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95章 哼唧 简以溪一路急奔, 什么头痛恶心,这会通通都顾不得,她只管一路跑进小区上了楼, 不管三七二十一,摸出陈寒给她的钥匙,先试着开了下门。 咔哒咔哒两下,陈寒果然忘了把关掉的指纹锁再打开! -- 第230页 简以溪推门进去,鞋都没顾得换, 直冲进了陈寒卧室! 猛地推开门,屋内灯火通明,陈寒正俯身要亲安沐, 惊得猛地回头,一见简以溪, 咬唇起来, 眸透惊慌, 顺手抓起一旁的枕头先扔了过去。 简以溪边跑过去边歪头躲开, 枕头躲过, 陈寒也扑到了她近前, 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照着她的脑袋狠狠砸来! 啪的一声, 仿佛惊雷炸在简以溪耳边,本就头痛欲裂, 这下更是眼冒金星,只觉眼前血红一片, 有什么顺着额角温温热热流了下来。 当啷。 烟灰缸掉在了地上。 陈寒手上迸溅了猩红,点点滴滴刺目骇人,仿佛熔岩一般几乎一路灼烫进她心底。 “你, 你快走!我,我和安沐是两情相悦,你滚出去!” 打完了才说两情相悦,不觉得晚了吗? 而且……谁的两情相悦是要绑着手的? 陈寒的声音像是隔了千山万水,简以溪混混沌沌听着,神色却如扑食恶狼,抓起陈寒的衣领,上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用尽了她的全力,饱含了她这一晚上的焦灼痛苦,直打的陈寒脑袋嗡鸣,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简以溪拽着她的衣领,一路拽出卧室,猩血顺着脸颊吧嗒而落,滴了一路,陈寒不知是晕血还是怎么,竟傻愣愣被她拖拽着,连反抗都忘了,被她狠狠丢进阳台,梆啷一声关了门,咔啷咔啷两下反锁。 陈寒这才反应过来,扑过来哐哐砸着门板。 “开门!简以溪!我跟安沐真的是两情相悦!她只是暂时忘了我而已!暂时而已!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她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不信你就走着瞧!哪怕我坐牢了,她和你也不会有结果!她爱的是我!是我!” 然而不管她怎么拍打怎么喊,都没人理会。 简以溪摇摇晃晃站在客厅,鲜血蜿蜒而下,迷了她的眼,她抬手狠狠蹭了一下,蹭了满手的猩红,她看都没看一眼,跌跌撞撞朝卧室走去。 安沐药效发作,难耐地扭动着,碎花长裙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形,藕白的双臂,修长的双腿,满头青丝蹭乱在枕边,平时总算冷静自持的眸子,迷离的像是裹了万朵艳桃,眼尾娇红,眼底水雾迷蒙,丰润的唇微张着,滚烫沉促的呼吸鼓动着简以溪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一路跑得太过剧烈,扯动了胸口,旧伤阵阵刺痛,心口也痛,额头的伤更是让她跳痛的脑袋雪上加霜。 可这所有的一切她都顾不到了,她只看到了安沐被束缚的手脚,看到了勒痕,看到了安沐不停舔抿的嫣红唇瓣。 她晃了晃脑袋,脑袋像是掉了什么零件,当即痛得脸颊扭曲。 扭曲的痛让她稍微恢复了点神智,她俯身连咬带拽,解开了绑在安沐身上的绑绳,转眼又看到了陈寒的手机。 她揉了揉安沐红痕累累的手腕脚腕,这才摸出手机连同陈寒的手机一块拍摄进去,拍着关了陈寒的手机,拍着把陈寒拍下的视频传到自己的手机,再把陈寒手机里的视频包括云备份全都删除。 保存好记录,她这才想起毛毛。 一转头,她看到了关了半扇门的衣柜,衣柜里是藏起来的轮椅。 轮椅在这儿,那毛毛呢? 客房? 她转身跑去客房,拧开要是进去,摸了下迷眼的血迹,紧跑两步跑到床边,这才看到床内侧地上的毛毛。 毛毛裹着毛毯呼呼大睡,外面怎么闹得惊天动地好像跟她都没有关系。 她上手拍了拍毛毛的脸,拍轻了没反应,拍重了又怕拍肿了,简以溪干脆照着毛毛看不见的腰侧咬牙狠拧了一圈! “嘶!”毛毛倒吸一口凉气,迷迷糊糊睁开眼,“谁?谁打我?” 打和掐都分不清楚了,这是睡得有多糊涂? 简以溪又连拍了她两下,嘴里飞快解释着来龙去脉。 毛毛先是迷迷糊糊,简以溪脸上的血滴到她脸上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说到安沐被绑架,她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才看清她脸上可怕的血迹。 “你你你,你的脸!流,流流,流血了!” 简以溪又随便蹭了一下,哪儿都是疼的,这会儿也分不清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你,报警,我再去看看安沐。” 简以溪把手机塞给毛毛,转身跌跌撞撞又赶去陈寒的卧室,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呼咚一声重物坠地声,惊得她一个激灵,快走便快跑,拽着门框就飞转进了屋里。 “安沐!你怎么样了?!” 床上哪里还有安沐的样子?安沐不知怎么滚到了床下,摔得那么大声却好像还没摔醒她,眼神依然迷离,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转了过来,遥遥地向她伸过手来。 简以溪已经踉跄着跑了过去,跪蹭在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摔着哪儿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能从床上滚下来?还是说陈寒给你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现在没力气站不稳?” 简以溪扒着安沐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长裙挡住的看不到,没挡的目前看着好像也没事。 表面没事不代表内里没事,那么大一声,明天起码得淤青,就是不知道会是哪儿淤青。 不管怎样,看着安沐好像没觉得疼的样子,简以溪总算稍稍松了口气,跪着的身形该成蹲着,探手抓在安沐腋下,想把她抱起来。 -- 第231页 还没用力,只刚伸过手去,安沐突然一声低“嗯”,真的是打着弯儿的从喉咙深处逸出,说不出的缱绻缠绵,惊得简以溪心头一跳,手猛地又缩了回来。 “你……你怎么了?” 其实她也看出了安沐有些不对劲,可她没敢乱想,毕竟武侠小说电视剧里那些神奇药品,现实社会好像是不存在的,起码她一直觉得那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应该都是稍微有点效果,顶多就算助兴的小玩意,不该有这么严重到让人神志不清的才对。 而且,就算有,那也是违禁品,市面上肯定没卖的,陈寒好歹也是个正经职业的设计师,应该不至于有渠道买才对。 综上,她不敢往其他地方乱想,顶多想着安沐被吃了什么让人浑身无力的药,这种相对来说更容易得到,药理也简单,不像某些神奇的药,那实在是不太科学。 可眼下她不想往那方面想好想也不行了,安沐这不正常的也太……太武侠小说了。 简以溪太阳穴砰砰直跳,哪儿哪儿都是疼的,她自己都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能在这么难受的情况下,还能盯着安沐微启的红唇小鹿乱撞。 是不是那种奇奇怪怪的药,试一试就知道了。 她就是……试一试,绝对不是占安沐便宜,绝对不是。 简以溪下意识抿了抿自己微有些干燥的唇,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安沐柔软的唇瓣。 安沐正难受的皱着眉,毛虫似的扭动着,之前的捂鼻子的药效还在,她浑身无力,连抬个手都困难,想搂住眼前恍惚的人影都没有力气,只能勉强拽住简以溪的脚踝,也只是虚虚抓着,根本使不上力气。 感受到了唇上的压力,她下意识张开了嘴,像是渴极的人终于等到了下雨,不等简以溪反应过来,头猛地歪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嘶!” 简以溪忍不住痛呼一声。 像是怕她跑了,也或者是把控不住力道,安沐吃奶的力气都用力出来,拼命想咬住嘴里的东西,可她毕竟浑身虚软没什么力气,简以溪也就一开始吓住痛呼了声,之后也没觉得特别疼,稍微用了点力就抽出了手。 她抽走了,安沐却难受了,好像少的不是手指,而是她好不容易叼到嘴里抵饿的美食。 她微眯着美目,似嗔似怪望着简以溪,眸底湿漉,眼尾娇红,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简以溪沾着她口水的手指,每一下都是先热后凉,说不清那其中的滋味。 简以溪的心脏已经不属于自己,剧烈跳动的好像火山爆发前那隐忍却隐忍不住的震颤。 她颤着那湿漉漉的手指,舍不得再往后撤,却又不敢再伸过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用那染着湿痕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安沐的脸颊,换来了安沐一声嘤咛,咛得简以溪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又酥又麻,不受控制的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这一声也太……太……太嗲了吧? 可是她……还……还想听。 好听。 真好听。 简以溪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不,不是一点儿,是非常的不正常并且变态。 陈寒还在阳台关着,毛毛也还在隔壁,并且已经报了警,她……她这是干嘛?她到底想干嘛? 简以溪已经没办法再思考任何事情,因为她……她被绑架了。 是的没错,她被安沐绑架了,安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它蹭在自己脸上,那微眯的沉醉表情,任谁看了都不可能再保持理智。 然而简以溪还是保持了,不是保持了理智,而是保持了僵硬,一动不动的僵硬。 她睁着一点点泛红的眼,眼睁睁看着安沐抱着她的手,桃红的脸颊蹭了蹭,鼻头蹭了蹭,嘴唇蹭了蹭,连那软韧的舌头也跟着出来蹭了……哦不,是舔了舔,猫儿一样的舔了舔。 安沐的嗓子深处是那陌生又熟悉的哼唧,好听的她头皮乍开,全身上下好像都长满了心脏,噗通噗通噗通,全都在剧烈跳动着。 她……她喜欢安沐…… 她真是……好喜欢好喜欢安沐…… 可是……安沐喜欢的是毛毛…… 她现在应该……该……该马上去喊毛毛过来…… 对,喊毛毛过来。 喊毛毛…… 明明心里这么想着,她却动也不能动,像是被谁下的定身咒,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她眼睁睁看着,看着安沐抱着她的手一路滑过自己的脸颊,滑过自己修白的脖子,再一路…… 轰—— 简以溪脑子炸了,这次是彻底炸了,炸得稀碎! 什么跳痛,什么刺痛、抽痛、剧痛!全都,通通都感受不到了,剩下的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剧烈的几乎要跳出她的喉咙,直接跳到安沐眼前,让安沐看到自己有多激动多紧张多喜欢她! 新买的碎花睡裙,严格说起来,真不怎么好看,可耐不住安沐长得漂亮,就算是这没型没款的宽大睡裙,依然遮不住安沐羡煞旁人的绝美身材。 碎花睡裙是纯棉的,却也是廉价上过浆的,没洗过摸上去有些硬硬的感觉,洗过一水就会慢慢变得柔软。 当然,硬的只是睡裙外面的布料,里面的内衬相对柔软多了,还有些细微的棉絮铺贴。 简以溪的手就在安沐的牵引下蹭到了内衬,手背贴着安沐的手心,拇指指背蹭过柔软的衬布,掌心…… -- 第232页 简以溪脸颊发烫,眼眶发胀,她的手已经不属于她,完全的被安沐操控着,安沐抓着她的手怎么抓,她也怎么抓,怎么按,她也怎么按,停留在什么地方,她也停留在什么地方。 安沐至始至终都望着她,眼神依然迷离,像是已经认出了她,却又像是没有,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其他人。 毛毛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来,像是在喊她。 “简以溪!安沐怎么样了?我起不来,退一点儿劲儿也没有,你能帮我找找轮椅吗?” 简以溪下意识回应着,声音细若蚊蝇,别说毛毛,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安沐完全是遵从本能,简以溪看着那不断隆动的睡裙,整个人都是蒙的,她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看安沐。 她不是在比较,虽然很多女生都还比较,可她这会儿真的不是在比较,她就是……就是惊讶,明明都是女的,明明她有的她也有,明明……为什么感觉会这么不一样? why? 现在的状况很神奇,真的特别的神奇,简以溪觉得自己像是被分割的两个人,或者说身体和灵魂分割了开来。 身体被安沐操控着,灵魂被自己操控着。 她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一边心跳加速,一边天马行空,还能思考,真的太神奇了。 她在思考……思…… 前一秒还觉得自己在思考的简以溪,后一秒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刚出炉的起司蛋糕?刚做好的雪媚娘?刚打开的Q弹果冻?还是……又白又甜的棉花糖? 明明都是女生……真的……好奇怪…… 另一只手也被安沐摸索着牵了起来,陈寒的拍门声时断时续,毛毛的喊声再度响起。 “简以溪?说话呀?你别吓我!安沐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简以溪动了动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安沐的手,安沐绑架了她一只手不够,这又是想干嘛? 简以溪恍恍惚惚地想着,眼眶越发胀热,脸颊烫得就算只是眨一下眼,眼皮都能感觉到那滚热的温度。 “简以溪?简以溪你吱一声成不?非要老娘爬过去?!” 毛毛是真有点害怕了,声音虽然很大,可音调明显有点儿颤。 简以溪迷迷蒙蒙挤出一声:“没事……” 依然小的蚊子哼哼,毛毛根本听不到。 可这也不能怪她,她真的傻了,长这么大,读了十几年书,自认为不算学富五车,起码也是能应付常识的。 可这一刻,所有的常识都不适配,她自认为理智的脑子,还能思考的脑子,其实早就成了一团浆糊,所谓的思考不过是浆糊里面和稀泥,越和越黏糊罢了。 她现在已经黏乎的所有脑细胞都粘住了,动不了了,没法儿思考了。 安沐这是要……干什么?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是不是该甩开她? 可是……可是万一甩开了害死了安沐怎么办? 武侠剧里都这么演,什么你只剩几个时辰了,再不找个男人帮你,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巴拉巴拉的。 所以……万一她甩开安沐,安沐死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安沐喜欢的是毛毛,就是当解药也是该找毛毛才对,她怎么能趁虚而入? “毛……毛毛……” 简以溪细若蚊蝇地喊着,她不是想趁虚而入故意不大声喊,她的脑子都成了浆糊加稀泥,黏得转都转不动了,怎么可能还有那歪心思。 她只是单纯的喊不出声。 安沐的手……太温暖了…… 安沐牵着她的手做的事,太……废五感了…… 她现在除了安沐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安沐的体温,什么也感受不到,除了安沐,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这里不是陈寒的家,也不是在冰冷的地上,更没有毛毛在隔壁陈寒在阳台,只有她们两个。 最重要的是……安沐在看着她,那眼神迷离又美丽,还带着一丝丝恳求,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后面的事,简以溪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只记得最开始是安沐牵引着她,她原本真的对这些一无所知,对安沐也只是刚发现喜欢,连情感都还没稳定住,又怎么可能上网去查那些羞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懂,纯白的就像一张纸,却以最快的速度吸收并学习着,安沐至少牵着她开了个头,她就自己打开了新世界,不需要再引导,一切自然而然,全凭感觉。 等到毛毛费力地爬到门口,她已经成功让安抚了安沐的情绪。 原来……也没有像武侠小说里说的那么神乎其神,要一晚上怎样怎样,这不是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吗? 简以溪觉得有些失望,就像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棒棒糖摆在她面前,她傻乎乎看了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等终于反应过来去吃了,只剩一秒钟让她回味。 她何止是失望,还很沮丧。 这一刻,她甚至都忘了安沐喜欢的是毛毛,并且毛毛显然看到了她们在做什么。 毛毛也是个人物,心理素质不一般的女人,居然只震惊了一瞬间,便淡定地转身爬了出去,爬上了沙发,默默等着手软脚软的不适感缓缓消失。 简以溪的血蹭了安沐满脖子满身,连头发上都有,可笑她蹭的时候居然没觉得伤口疼。 -- 第233页 她犹豫了片刻,果断拽出轮椅,忍着晕眩的脑袋,撑开轮椅,拽出轮椅后面的脏衣服,扯掉安沐身上的血|衣,给她换上脏的。 这血|衣实在是没法穿了,她带了八尺厚的滤镜,怎么看都觉得别人都能看出这些血是干什么的时候蹭上的。 她受不了,太羞耻了,她绝不可能让安沐穿着这裙子见人,那一片片血迹就像是她的运行轨迹,清楚地昭示了她的“恶行”。 虽然别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可是滤镜啊滤镜,简以溪就像考了鸭蛋的小学生,觉得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考了鸭蛋。 她尽量快速地帮安沐换好衣服,把那沾血的睡裙塞回轮椅,俯身龇牙咧嘴,半点淑女形象都没有的,把安沐抱到轮椅上。 推着昏睡过去的安沐出来,毛毛正抱着腿在发呆,听见轮椅声才转回头来。 简以溪问:“你报警了吗?” 毛毛赶紧点头。 “那怎么还没来?” 毛毛摇了摇头:“我在等电话,我不知道具体地址,就报了医院名字,等他们到了找不到咱们,肯定会给我打电话。” 简以溪因为安沐好不容易忽略掉的头晕,轰得席卷了过来。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不知道地址不能问我吗?!” 毛毛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的。 “那……那我喊你那么多声你也不过来……” 简以溪瞬间语塞。 她这才想起毛毛似乎看到了这一切,这下不止脑袋疼,脸也腾的红了个彻底。 红完之后又是白,简以溪脸色瞬间惨白,她这会儿才再度想起了安沐喜欢毛毛。 安沐她已经被她…… 而且安沐还是…… 简以溪下意识摸了下塞进轮椅袋子的睡裙,那上面不止有她头上的血迹,还有手指蹭上去的。 她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有那么一瞬间竟没明白为什么手指会有血,就脑袋嗡嗡,心脏咚咚,顺手那么一蹭,把血蹭在了安沐的裙摆。 天! 她都做了什么?!!! 第96章 过去 警察的电话没来, 二哥的电话先来了。 “查到了,安沐推着毛毛去了陈寒的小区,大概晚上九点左右进去的,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简以溪轻呼了口气,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处理的果然不够好,居然忘了通知二哥。 她扶着轮椅,勉强喘了口气, 对二哥道:“对不起二哥,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之前……” 简以溪把水杯的破绽告诉了二哥, 又把之后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毛毛已经报警,就是地址报的是医院门口, 等会儿警察应该会打电话过来, 我就先挂了。” “行, 我现在就过去。” 毛毛见她额头的伤口还在沁着血, 蹙眉道:“要不你先推着安沐去医院, 你俩这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简以溪的确是有些撑不住了, 本来就不舒服,又流了那么多血, 这还是提前吃了去痛片,起了不小的作用, 不然这会儿只怕她早站不住了。 去痛片? 对了! 她怎么把这好东西忘了? 简以溪忍着头痛,倒了杯水, 又抠了片苦白的药片塞进嘴里,仰头咽下。 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然这一个瘸一个昏迷的, 就算警察来了也是麻烦事。 吃了药 ,简以溪没有再等,又确认了下阳台锁没有问题,这才推着安沐离开。 她自己倒没什么,就是安沐这么昏睡着让她很不安。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见一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一个警察下了车,左右张望了两眼,径直走去了医院门岗,正说着话,简以溪也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案情很清晰,案发时间也很近,查起来简单了很多,不久后二哥来了,又没多大会儿,安沐大伯也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 事关他们安家唯一的宝贝公主,大伯怎么可能不急? 有他们在,根本不用简以溪操心,大伯负责跟警方照头,案情简单,又都是自己人,什么都好说。 二哥陪着她俩去医院检查,本来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能出来的结果,有警方插手,天不亮就出来了。 陈寒确实使用了违禁药品,不过只对安沐一个人用了,对毛毛只是普通的安眠药。 陈寒对自己的罪行保持沉默,任警方怎么审问,她都缄默不语。 本来挺简单的案子,因为撬不开陈寒的嘴,反倒有些棘手。 不过好在人证物证俱在,警方顺着监控视频查到了陈寒买药的地方,顺便捣毁了一个贩药团伙,物证算是落实了。 接下来就是人证。 毛毛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洗了个澡喝了杯橙汁,然后稀里糊涂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简以溪解决了陈寒。 毛毛的口供没有太大作用,简以溪是后来者,对当时的情形也不了解,她的口供大都是猜测,也不能采纳。 人证的关键点还在安沐身上。 安沐到医院没多久就醒了,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坐了起来,警察询问时她思路还不清晰,警察就想去询问了毛毛、二哥她们。 简以溪陪着安沐坐在床边,胸口旧伤疼着,头也疼着,刚包扎过的伤口带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越发的心神不宁。 -- 第234页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睨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你在怕什么?” “啊?我……我……” 安沐一眼就看穿了她,让简以溪更加慌张。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好像自己已经不是自己,被什么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现在清醒过来,回想刚刚发生的种种,再看着安沐清澈的不染一丝杂质的眸子,她只觉得手脚冰凉,难言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不怕安沐告她,她就怕安沐厌恶她。 她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她明明知道安沐喜欢的是毛毛! 她怎么能趁人之危?! 她简直……简直太过分太恶心了! “对……对不起!” 简以溪闭眼猛地低下头,她知道道歉没用,可现在除了道歉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安沐脑子还混着,对她的道歉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按揉着太阳穴,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 她想起了陈寒捂她的脸,也依稀想起了陈寒喂她喝了什么东西,再之后……似乎记得简以溪有喊过她,而她…… 安沐记不大清了,可隐隐约约还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 安沐在意吗?多少是有点在意的,可毕竟活了两辈子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这种事严格来说就是意外,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她探手摸了摸简以溪的头,淡淡道:“比起我,你还好吧?” “我?” 简以溪颤巍巍抬起头,眼泪悬在眼眶,眼看就要涌出来了,却强忍着,似乎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掉眼泪,不敢让它们掉下来。 安沐道:“你不觉得恶心吗?毕竟这种事……换成正常人来说,还是比较难接受的。” 简以溪再也忍不住,抱着安沐的手挡在了额头,泪如雨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你怎么还在替我想?我……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自己对自己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安沐举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伤口还疼吗?” 简以溪没有回答,她紧握着她的手,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颗颗滚落。 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她就是自私,就是坏! 医院就在对面,她为什么就不能推着安沐过来?为什么要沉迷在什么武侠剧里? 而且毛毛就在隔壁! “我……我会跟毛毛好好解释的,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因为我……” 不等她说完,安沐无奈打断:“我那是故意乱说的,谁让你们总爱瞎猜?我谁都不喜欢,以后别再猜了,我真的……真的觉得挺累的。” “故意……乱说的?”简以溪滞了下,挪开挡眼的手,泪眼婆娑的抬头望向她,“你,你真的不喜欢毛毛?不会是因为我……” 安沐稍微好受了点,叹气道:“不是,我们三个只是朋友,以后也永远都是朋友,别再这么幼稚的瞎猜了行吗?非让我找个男朋友你们才放心?” 简以溪整个人都是懵的,极致的内疚和极致的惊喜相互交错,让她只听到了安沐不喜欢毛毛,根本没听到后面。 “那……那既然……既然你不喜欢毛毛,不如……” 简以溪牵着安沐的手,轻轻按进自己怀里,黑瞳仿佛溪水中打磨过的一般,晶莹剔透,目不转睛望着安沐。 “不如喜欢我吧?我喜欢你,不,喜欢不确切,我爱你,我不是因为今晚的事才这么说的,我早就喜欢你,只是不敢说,我……” 安沐无奈地抽了抽手,没抽出来,眼前的简以溪就像是春宵一度责任感爆棚的影视剧男主,让她哭笑不得。 “怎么?你这不会是想对我负责吧?” “不是负责,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对,也不是不负责,我也想负责,我又喜欢你又想负责,我……” 这一夜实在经历了太多,先是担惊受怕,再是与陈寒几次交锋,又受伤,又脑子昏沉的做了那种事,再经历情绪的大起大落,简以溪脑子根本就转不动了,说个话都语无伦次的。 安沐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看见二哥过来,趁机抽出了手。 “处理的怎么样了二哥?” 二哥精神还不错,经常熬夜已经习惯了,丝毫不见疲态。 他见安沐精神还好,又看了眼简以溪,尤其视线在她头上的绷带停留了好几秒。 “还疼吗?” 视线在简以溪身上,问的自然也是简以溪。 简以溪缓缓摇了摇头。 二哥这才再度看向安沐,回道:“就差你的口供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我现在录?” “不用,等明天吧,今晚好好休息。” “毛毛呢?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她是傻人有傻福,这么大的事儿,她倒是睡得精神头十足。” 二哥走后,简以溪没敢再说什么,催促这安沐躺下好好休息。 之前昏迷了那么久,安沐其实并不困,可她还是躺下闭上了眼,不困,却也不太舒服,即便睡不着,躺着也是好的。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二哥在走廊跟民警小声说着话,窗外隐约也犯了鱼肚白。 简以溪原本不用住院,二哥不放心,也给她办了住院,方便输液,也方便跟安沐毛毛互相照应。 -- 第235页 简以溪跟安沐一个病房,安沐睡了,她也爬上自己的病床躺了下去。 没多大会儿,走廊热闹起来,七点了,护士开始查房拉窗帘,督促家属起床,清洁工也开始打扫卫生。 她们的病房或许是得了交代,并没有人来打扰,倒是安安静静的,二哥还专程进来帮她俩拉上了窗帘。 安沐原以为简以溪奔波了一夜又受了伤,沾了枕头就该睡着的,哪儿知道,简以溪心事重重,躺下很久都还醒着,倒是她自己,本只是想闭目养神,却不想,养着养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一直在做梦。 她梦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一个粉裙子的小女孩面朝着角落蹲着,不停地哭,她走过去想问问她为什么哭,脚下的地板却突然破裂,她掉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屋子比起之前的小黑屋明亮了很多,装修也很现代化,满屋的驼绒地毯,还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 她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背对着她,正搂着陈寒的胳膊撒娇。 她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却能看出她们很快乐,陈寒脸上都是宠溺与无奈,也不知小女孩求了什么,陈寒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女孩欢呼着蹦起来亲了陈寒一口,陈寒立刻就蹙眉推开了她,似乎还呵斥了她。 小女孩很难过,低头捂住了脸,似乎是哭了。 陈寒又心软了,摸了摸她的头,安抚一番,小女孩才再度仰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梦里的安沐有些恍惚,她猜到了那小女孩应该是真正的安沐,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这究竟是这身体残留的记忆,还是只是一个普通的梦? 不等她想明白,地板再次裂开,她又坠落到另一个房间。 这显然还是陈寒的公寓,满地的驼绒地毯,只是之前是客厅,这次是工作室。 小女孩长大了不少,看着和两年前的安沐差不多高,依然是背对着她。 女孩拿着一张设计稿似乎在质问陈寒,陈寒无奈地在解释。 这次安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女孩:“为什么要私自改动我的设计稿?!这是我的!” 陈寒:“对不起,我不是不尊重你,只是当时联络不到你,那边大赛马上截止收稿,你这设计图绝对会被刷下来,我不想你的心血白费,所以才稍微修改了点儿,基本上还是以你的原设计为主的。” 女孩:“我知道你是大设计师!可你又不是评委,凭什么你说我会被刷,我就一定会被刷?!” 陈寒:“评委我都很熟,他们喜欢什么风格我很清楚,我承认你的设计很棒,可比赛并不是完全看谁设计的好,比赛是迎合评委的口味,评委喜欢,你就能胜出,你明白吗?不是大众决定,也不是市场决定,只是评委!” 女孩:“所有我就说我不参加这种比赛,你为什么非要替我报名?他们那些老古董懂什么?眼光都落后了好不好?” 陈寒:“我知道我知道,委屈你了,别生气,笑一个好不好?你也知道设计这一行出头很难,你又想靠自己上位,那就只能参加比赛,其他途径想成功太难了。” 第97章 爱慕 地板再次裂开, 这次,安沐掉到了梁思蕊的家。 陈寒举着一个u盘瞪着梁思蕊,金丝眼镜泛着冷光。 “是你编造的老男人?两头骗我和沐沐?” 梁思蕊吓得脸色惨白, 坐在电脑椅上仰头望着陈寒。 “你,你们不能在一起,安沐她,她是独生女,而且, 同性恋是不被看好的,你,你会毁了她的。” 陈寒冷笑:“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看在沐沐在意你的份儿上,这次的事我帮你保密, 证据我留着, 你要是敢再做这种事, 我立刻把你送进监狱!” 陈寒的冷笑还绕在耳畔, 地板再次裂开, 这次又掉回了陈寒的公寓, 只是,不是客厅也不是工作室, 而是……浴室。 陈寒正在洗澡,已经和现在的安沐差不多高的女孩, 依然是背着身,气冲冲闯了进去。 陈寒受了惊吓, 本能地捂胸想拽浴巾,却被女孩抢先一步扑了过去,上前勾住了陈寒的脖子, 仰脸就想亲陈寒的嘴唇。 陈寒推开了她,试图把她赶出浴室,女孩虽然比陈寒瘦小一些,可陈寒毕竟光着,又要遮身又要赶她,实在有些吃力。 陈寒又羞又恼,斥责女孩,女孩却反而比她还生气,质问陈寒为什么和男人约会? 陈寒解释道:“那只是合作商。” 女孩愤然:“谁会让合作商亲自己?!” 陈寒道:“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而且也没亲到,我躲开了。” 女孩怒道:“我知道你躲开了,可这次躲了,下次呢?!” 女孩很凶,很不讲道理,陈寒一再地解释都不能安抚她的情绪,看上去像是个任性又脾气暴躁的大小姐,可安沐却冥冥之中与她相连,感受到了她强烈的不安。 女孩在害怕,害怕失去陈寒,上一次的老男人事件,虽然已经证实了是被人恶作剧,可女孩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她总怕陈寒会离开自己,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会用任性来掩饰自己。 陈寒的解释并不能安抚她,她想要的是真正可以触碰到的安心。 她几次试图亲吻陈寒都被陈寒推开,这让她更加不安,也更加的任性。 -- 第236页 “你今天要是不让我亲你,那就是心里有鬼!” 陈寒也恼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任性?你嫌我任性?所以你现在是烦我了是吧?是不是?!”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让我亲!必须!” 女孩不管不顾的拼命搂着陈寒,甚至还试图探索陈寒的禁区,陈寒上下都要躲,终于爆发,猛地推开了女孩。 女孩哐地撞到了洗手台,后腰的剧痛和陈寒横眉冷对的脸,彻底击碎了她伪装的凶狠,她哭着跑了出去。 陈寒随便套了身衣服追了出去,安沐也跟了出去。 公寓外弯月朦胧,大约是深夜,附近的公寓大都黑了灯,只有路灯昏白。 女孩并没有真的跑走,她哭着坐在路边抱着膝盖,鞋都没有穿,白嫩的小脚踩在地上,冻得微微泛红。 陈寒蹲在她面前,温声细语安抚女孩。 “你现在还小,等你过了成年礼,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不好!” “乖,外面冷,咱们先回家。” “不要!” “沐沐,听话。” “不听!不听!你都不听我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你老师。” “谁要你做我老师?再说,不是已经宣布解除师生关系了吗?你现在已经不是我老师,你是我女人!” 陈寒无奈叹气:“小孩子别说这种话。” “再等两年,很快的,好不好?” “反正你就是胆小鬼!” “是,我是胆小鬼,我怕欺负未成年被抓去坐牢,我错了好不好?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在业内基本已经稳定了,就算传出什么负面新闻也不会对我有太大影响,可你呢? 你才刚起步,虽然黑红也是红,或许会提高你的知名度,可是你这么早就被贴上未成年勾引老师上位的标签,以后你的人生就会永远带着这个标签,很难甩掉。 你要知道,人是最容易被情绪左右的生物,一旦他们对你抱有偏见,他们就会连带着看你的作品也有偏见,你设计的再好他们都能挑出刺来。 相反,如果他们喜欢你,你设计的优点就会被无限放大。 我知道你不稀罕他们放大,你只希望大众能客观看待你的设计。 所以我们不求大家都喜欢你给你滤镜,我们只求他们不要挑刺。 只要再等两年,这所有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我们为什么不多等两年? 就两年,好不好?” 女孩依然埋头抱着膝,可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不是两年,是两年零九个月。” “我们就当是两年,这样会不会觉得其实也没多久?” “那……那我十八岁生日,你要给我惊喜。” “要从0点一直陪我待到下一个0点。” “好,陪你过完整个十八岁生日。” 女孩抽抽搭搭继续撒着娇:“那咱们说好了,你要等我长大,不许跟别的男人约会,女人也不行!” “不约会,只谈工作。”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咬死你!” “好~我的吸血鬼小公主。” “哼!拉钩!” “你都几岁了?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我不管,拉钩!” “好,拉钩。” 陈寒温柔地勾上女孩白皙的小手指,两人在深夜凉白的路灯下,约定了两年零九个月的誓言。 女孩终于展露笑颜,可惜安沐不管怎么走,始终都是站在女孩的身后,看不到她的脸。 陈寒拉女孩起来,女孩不肯,哼哼唧唧还要撒娇。 “你不亲我一下我就不起来。” “怎么又提这个?” “我不管,我就要亲亲。” 陈寒无奈,俯身亲了女孩额头一下。 “好了,乖。” “不要,我要亲这里,就一下,一下下。” 陈寒盯着女孩的唇盯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亲下去。 她又低头亲吻了女孩的发丝,“等你成年礼后,我……” “只是亲一下而已,为什么非要等成年礼?” “有些事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就很难再控制,你也不想我变禽兽吧?” 女孩嘟嘟囔囔道:“我巴不得你马上变……” “那我会讨厌死自己的。” 女孩嘴里还嘟囔着,却明显安心下来,寂静的路旁,女孩的心跳混着安沐的心跳,不知不觉跳成了一个,难得的安稳。 安沐想起女孩刚才说的两年又九个月,也就是说,这是女孩自杀前三个月的记忆。 脚下的大地裂开,安沐又掉回了陈寒的公寓。 已经熟悉了场景切换的安沐,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被吓到,她居然看到了一张久远又熟悉的脸。 方允娜,她死前副驾驶坐着的女人,上辈子背叛她的所谓闺蜜,一面跟她扮演着姐妹情深,一面和简以湖联手置她于死地,甚至毛毛的死也是她一手促成。 这辈子安沐没上那个高价大学,自然和同寝室的方允娜没了交集,上辈子她已经带着方允娜一块儿死了,这辈子也没打算再找她报仇,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安沐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梦境里再遇见。 望着那张她无比厌恶的脸,安沐依稀想起,方允娜曾不止一次嘲讽她远在法国同母异父的姐姐,说她姐姐靠着爬男人的床上位,无耻放荡不要脸,花着他爸的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却不肯给她一毛钱,说她姐姐不忠不孝还崇洋媚外。 -- 第237页 陈寒就是方允娜的姐姐?安沐有些意外。 方允娜对女孩很有敌意,女孩问陈寒设计相关的问题,方允娜就吵着肚子饿,让陈寒帮她做饭,女孩和陈寒约了周末去采风找灵感,方允娜就非要周末去迪士尼。 一次两次这样,女孩都忍了,可桌上的电子日历飞快跳动着,眨眼一个礼拜过去了,方允娜还是那幅德行,甚至还变本加厉。 陈寒几次给母亲打电话,询问什么时候接方允娜回国,母亲都搪塞了过去,只说家里的事忙完就接。 日历又跳了一天,陈寒还没下班,女孩先放学过来,看在陈寒的面子,她不想和方允娜起冲突,径直就去了工作室。 方允娜却跟了过来。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B脸的学生,学费、伙食费、住宿费一样都不交,好意思天天来家蹭吃蹭喝?!” “你什么你?你麻痹给钱!不给钱就滚!” “你别太过分!” “你不要B脸不给钱,还说我过分?!” 方允娜一把抓起女孩画了一半的设计图,唰唰撕了个粉碎。 每一张设计图都是设计师的孩子,孩子被撕,女孩怎么可能还忍得了? 两人撕打在一起,陈寒来时,工作室已经不成样子。 不等陈寒问清楚怎么回事,方允娜已经给她妈打了电话,哭喊着告状。 陈寒头痛得勉强应付完母亲,这才把女孩送出家门,安抚的话说得再多,都比不上最后一句的杀伤力。 “这段时间你先别来了,等她过几天走了再来。” “为什么?又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可现在的情况就是……” “现在的情况就是没错的要给错的让路对不对?!” “我知道委屈你了,我……” “知道委屈了还不是继续委屈?她撕了我的设计稿你知不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设计稿对我们很重要。” 女孩悲极反笑:“所以她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就可以杀人了?” “沐沐!” “哼!我再也不来找你了!她走了我也不来,求我也不来!” 女孩伤心离开,陈寒回去狠狠斥责了方允娜,换来的却是方允娜摔锅扔碗,脾气比陈寒还大。 “我才是你妹妹,她算个什么东西?!” 陈寒再次跟母亲联络,要她无论如何,一个礼拜内一定要接走方允娜。 母亲含含糊糊答应了。 一个礼拜后,母亲没有来,陈寒又打过去电话,母亲才说了实话。 “娜娜想在法国读书,你帮她找个学校吧。” 陈寒简直不可思议。 “你知道留学要花多少钱吗?学费、日常开销,还有她语言不通的生活困难,你们都考虑过吗?” “那不是有你吗?你赚那么多钱,给你妹妹花点儿怎么了?这可是为了你妹妹的前程,前程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不能因为你当了大设计师就忘了本!” “我忘了本?” 安沐就站在陈寒对面,陈寒瞬移晕红的眼眶,她看得一清二楚。 “妈,我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你说要么就听你的去相亲,要么就去厂子当女工,上大学的话你一分钱也不会给我,你说女孩学那么多没用。 我那时候多难?学费生活费什么都要自己想办法,申请助学贷款你还故意给我搅黄,现在你跟我说别忘本?! 对不起,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你们给我的,上学的事我不会管,你马上过来把她领走,机票我一会儿帮你订了,你要不来,我就把她赶出去。” 陈寒没注意到,她说这些的时候,客房的门错开一条缝隙,方允娜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安沐等了很久地板都没有裂开,客厅已经没有人了,陈寒回卧室睡了,客房的门也关上了。 安沐在客厅枯站了会儿,想了想,先进了陈寒的卧室,门都不用推,直接穿墙就过去了。 陈寒已经睡熟,睡梦中还皱着眉。 安沐又穿墙进了客房,方允娜还没睡,她抱着手机咔咔咔,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 安沐凑过去细看,对面是语序很奇怪的中文,很像翻译器转换的那种。 对方说很高兴方允娜能回复她,只要她肯帮忙,就给方允娜很大一笔钱。 方允娜到底只有十几岁,也没想到让对方支付定金之类的,对方说什么她很轻易就相信了。 对方让她偷陈寒春季秀的设计稿,还让她多拍点陈寒和女孩的亲密照。 方允娜问什么样才算亲密照? 对方就发过来几张不雅照。 方允娜明显是第一次接触les,难以置信这些照片,当场就表示陈寒和女孩从没有这样过。 对方却说,没有不要紧,你让她们有不就行了? 对方提议方允娜灌醉两人,摆拍就行。 刚看到这儿,地板突然裂开,安沐坠到了客厅。 刚刚还漆黑一片的客厅,这会儿灯火通明,女孩沉着脸坐在沙发边,方允娜端着酒杯不停道歉,女孩终于还是原谅了她,接过了酒杯。 女孩还是未成年,从来没喝过酒,酒量更是没有,没几杯就醉死了过去。 -- 第238页 方允娜把她拖到陈寒房间,又给陈寒打了电话,说女孩来找她了。 陈寒已经很久没见过女孩,丢下工作匆匆赶了回来。 方允娜又说女孩等不及走了。 陈寒很失望,给女孩打电话一直都是关机。 方允娜趁机端着酒杯塞进陈寒手里,说自己下个礼拜就要走了,不希望走之前还闹得不愉快,以前都是她不懂事,希望能冰释前嫌。 方允娜的嘴甜起来也是真甜,一边道歉一边灌酒,陈寒因为没见到女孩心情不好,再加上方允娜说要离开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也被灌醉。 方允娜把陈寒也拖进了卧室,把两人脱光摆在了一起,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对方。 对方让她再去偷设计稿,偷到了马上就给钱。 然而方允娜对设计完全不懂,误以为女孩留在这里的设计稿是陈寒的,就拍下来发给了对方。 陈寒的设计风格,对方显然很清楚,马上就指出了这不是陈寒的。 可方允娜翻遍了整个工作室,最终也没能找到设计稿。 地板再次裂开,这次是在陈寒办公室。 陈寒收到她和女孩的不雅照,对方威胁陈寒,要她在春季秀里添加两套女孩的设计稿,否则就把照片公之于众。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在服装秀后给陈寒扣上抄袭自己学生的黑锅,从而把她从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挤下去。 犯人基本锁定了公司其他几位设计师,可陈寒并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她只能从方允娜身上下手,可惜方允娜已经跟那人见过面,那人直接送了方允娜一部新手机,没收了旧的,而方允娜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对方带着口罩和眼镜,她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样子,只知道是男的。 公司的设计师里除了她和一名法国女人,其他都是男设计师,这个线索知道了等于没知道。 眼看服装秀日益接近,陈寒只得又向公司递交了两张女孩的设计稿,谎称是自己的。 她不知道的是,女孩那边其实也被威胁了。 女孩也收到了同样的照片,不同的是,威胁女孩的是方允娜。 女孩怕这事影响陈寒的事业,骗了家里一笔钱,给了方允娜。 方允娜拿了钱没敢多留,直接回国上了私立,之后高考落败,又是拿这笔钱上的高价大学。 陈寒约了女孩打算把设计稿的事告诉她,却不料,安爸安妈发现了女孩诓骗钱的事,顺藤摸瓜也知道了方允娜的威胁。 尽管女孩再三解释那是被灌醉的摆拍,安爸安妈这样的过来人还是洞察了两人的感情。 安爸安妈不能接受这段关系,不止是因为陈寒是女人,还因为陈寒的年纪,在他们眼里,陈寒就是勾引他们宝贝女儿的罪魁祸首。 安爸安妈没收了女孩的手机电脑,软禁了她,一度不准她见任何人,女孩绝食了两天,才换来了梁思蕊的探望。 春季秀在即,女孩怕陈寒因为她分心,就拜托梁思蕊拦截陈寒的手机讯息,代替自己回复她,等春季秀结束再从长计议。 梁思蕊答应下来,却不料,竟拦截到了陈寒再次被照片威胁的信息。 因为是第二次威胁,信息说得语焉不详,梁思蕊没看懂,可她却看懂了照片,吓得赶紧告诉了女孩。 女孩这才惊觉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可她也看不懂那信息到底什么意思,只知道有人打算动陈寒的春季秀。 她拜托梁思蕊给陈寒打电话,让她不要做傻事,可惜那天正是春季秀当天,陈寒一直在忙碌,根本没听到。 无奈之下,安沐只能拜托梁思蕊帮她爬窗户逃了出来,一路赶去了春季秀现场。 可惜女孩还是晚了一步,她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自己设计的服装出现在T字台。 女孩聪明,当即就明白了那消息的意思。 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就算她提前发博,间接证明陈寒没有抄袭她,对方也会甩出照片,诬陷陈寒pua她,到时候不管是陈寒猥|亵未成年,还是陈寒对学生出手,再或者陈寒是同性|恋,都会让陈寒万劫不复! 而她也会被认定为pua受害者,她的证明根本不会有人信,陈寒一样被背上抄袭的恶名。 女孩只有十五岁,她就算聪明的洞察了一切,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爸妈,可爸妈恨死了陈寒,根本不可能帮陈寒。 女孩崩溃了,梁思蕊不明就里,被她突然地颤抖和眼泪吓到,连问她怎么了。 女孩已经语无伦次,只知道喃喃着:“那是我的设计……是我的……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害人……太坏了……” 梁思蕊误以为陈寒抄袭了女孩,气愤地想上去揭发,却见女孩失魂落魄地离开,她也只能赶紧追上女孩。 地板已经不知道裂开第几次了,安沐又被送到了女孩房间。 女孩绝望地趴在桌上写着遗书,眼泪一次次打湿信纸,晕开了漆黑的墨迹。 女孩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寒万劫不复。 陈寒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难,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寒有多优秀,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可以不做设计师,家里有大把的资产随便她怎么折腾,设计只是她的爱好,并不是她的事业,可陈寒不行,设计不止是陈寒的爱好,更是陈寒一辈子的梦想。 -- 第239页 她不敢想象梦想坍塌后陈寒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更不能容忍陈寒被网暴。 只是想象一下那画面她就要崩溃了。 她希望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可她想不出来,越着急越想不出来。 她知道时间不等人,犯人顶多等个一两天,等春季秀的热度扩散开的时候,就是犯人指出陈寒抄袭的时候。 她没有时间了。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爸妈出手。 可怎么样才能让爸妈出手? 安爸安妈很疼她,可疼她也是有底线的,除非能让他们放下偏见,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帮助陈寒。 她也想过用照片的事说服爸妈,如果爸妈不帮忙,对方可能会甩出照片,那她的名誉也会受损。 然而以她对爸妈的了解,他们一旦知道了还有其他人有照片,不仅更不会帮陈寒,还会落井下石,以最快的速度锤死了陈寒抄袭,这样对方就没有必要再放出照片得罪安家。 女孩没有其他办法,思来想去,只能用遗愿的方式帮助陈寒。 人都委屈地死掉了,爸妈还会不管陈寒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唯一的遗愿,爸妈不会无视的。 女孩吞下了从爸妈房里偷来的半瓶药,闭上了眼,眼泪浸透了软枕。 随着女孩的闭眼,周围陷入了黑暗,安沐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自己孤零零站着,头顶脚下,前后左右,到处都是虚无。 第98章 洞察 安沐站在漆黑的虚无中, 再度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她循着哭声找着,看到小女孩在她前方不远处, 朝着虚无尽头的光点不停走着。 她试着喊了声“安沐”,小女孩并没有理会,依然朝前走着。 小女孩不是死时十五岁的模样,而是她刚入梦时,十三岁左右的样子。 那光先是如星光一般, 只有丁点大,随着她们的靠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 恍得她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抬臂遮了下眼,再挪开, 虚无不见了, 刺眼的白光也不见了,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天很蓝, 云絮绵绵, 一队小学生在老师的来领下排着队乖巧地过马路,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 她四处找着小女孩, 却到处不见她的影子。 她看到了熟悉的私家车朝这边冲来,隔着透明的车窗, 二十八岁的她的脸,清楚的映入眼帘, 副驾驶坐着的,正是方允娜。 事故只在一刹那,二十八岁的她为了避开小学生, 果断选择了撞向一旁的小货车。 咣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惊呆了,货车经不起冲击,侧翻压下,赶来救人的交警根本来不及出手,她和方允娜就被砸得变了形。 货车司机战战兢兢从驾驶室爬出来,压根就没注意到头顶悬着的一双小脚。 粉色的睡裙,少女的颜色,小女孩悬在半空,蜜茶色的长发随风扑簌,她垂眸望了眼废墟下的她,又望了眼间接害死她的凶手方允娜,缓缓转过头来,遥遥地望着她。 这是入梦以来,安沐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却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剔透如水晶般的眸子,落着让人心碎的眼泪。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安沐问道。 小女孩动了动唇,那同样白的近乎透明的唇,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可她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像是不知该怎么说,也或者没办法开口,只能带着哀求与悲伤,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直望着,望着,望着…… “安沐,安沐?醒醒,该吃午饭了。” 安沐猛地张开眼,额角赫然沁出了几丝冷汗,她好像……好像看到那女孩最后动了唇,说出了两个字,什么字来着?什么字? 简以溪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 “怎么样?好点儿没有?警察上午来过了,二哥见你还睡着,没让打扰,陈寒那案子,就差你的笔录了。” 陈寒…… “对!陈寒!她最后说的那两个字是陈寒!” “什么?谁最后说的?”简以溪扶着她坐了起来,诧异地望着她。 安沐有些恍惚,好半天才把焦距放在了简以溪身上。 “手机呢?我的手机。” 简以溪赶紧摸出手机递给她,“你干嘛?” “我有点事需要确认一下。” 简以溪见她神色凝重,没有烦人的多问,乖巧地坐在一边,看她迅速翻出安妈的电话,拨了过去。 法国这会儿才凌晨六点,安妈还没起床,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一大早给妈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妈,我点事想问你,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严肃的语气让对面本来还有点惺忪的安妈瞬间清醒了大半。 “什么事,你问。” “我的遗书是不是还在你们那儿?” “什么遗书?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你还活得好好的,哪来什么遗书?!” 安妈怕了,真是怕了,现在都不能听安沐说一句晦气的话,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丧女的剧痛。 安沐缓慢揉着太阳穴,跳痛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希望能缓解这头痛。 “好,不说晦气的话,我的信在你那儿,对吧?” -- 第240页 安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找你确认。” 安沐的直言不讳,让安妈心头发苦,她原本想垂死挣扎,再瞒一瞒女儿,她不想让女儿想起那些糟糕的记忆,可到底还是没忍心,说了实话。 “是,在我这儿,我原本是想烧了的,可你爸说,死人才烧,我要烧了就是不吉利,撕了扔了也一样,没法子,就暂时锁进了保险柜,权当是你提前立的遗嘱,我跟你爸不也都立过。” “那你能把信拍下来发给我吗?” “你要这个干嘛?” “我就想看看,确认一下到底是真的恢复记忆,还是只是做了个梦。” “行,你等着。” 挂了电话没多久,安妈的v信就发了过来,里面是一张拍得还算清晰的遗书,遗书上泪痕晕染的墨迹和梦里几乎一模一样。 简以溪坐在床边,瞟了眼那遗书,咬了咬唇吗,小心翼翼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安沐正在认真读着信上的内容,随口敷衍了句“大概”,并没有注意到简以溪瞬间不安的神情。 信上的内容和梦里同样相差无几,都是哀求安爸安妈帮助陈寒,并再三表示陈寒对她从没有过任何逾矩,陈寒是好人,逼死她的也不是陈寒,而是那个用照片威胁陈寒的无耻小人。 安沐长呼了口气,再度给安妈打去了电话。 “妈,我想知道我失忆之后,你们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安妈一五一十全都跟她说了。 从小安沐自杀到她重生,其实只是短短半天的时间,安爸安妈安稳住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寒。 他们的宝贝女儿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他们不想网上出现任何陈寒的负面|消息,怕再刺激到她。 所以他们赶在对方散布谣言之前,提前启动人脉,找到了那人。 那人的确一如陈寒所料,正是A.G的设计师,打着把陈寒挤走自己上位的如意算盘,哪怕自己上不了位,少了陈寒这眼中钉,总还是舒服点儿。 安家虽然是外来人,可在巴黎那一亩三分地还是很吃得开的,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安爸出面,A.G方很配合的确凿了那设计师的罪证,悄无声息就把他送进了监狱,除了业界熟人,几乎没人知道这事。 解决了罪魁祸首,帮凶自然也不能放过。 安爸联络了大伯,让他帮忙治一治方允娜。 只能私底下治一治,没法儿报警,一来,方允娜犯案时还是未成年,二来,跨国案件,取证很有难度,诉讼也不是容易事,折腾来折腾去,方允娜一个狗屁不是的玩意顶多劳教几年,安沐还可能受到牵连。 综上,大伯只是找人私底下搅合了下方家,让方允娜爸妈都丢了工作,想找其他工作也是四处碰壁,找不了工作就只能自己做生意,在有心人的误导下,方允娜那不成器的爹把她坑来的钱赔了个大半,亏得方允娜藏了点儿私房,不然上大学都没钱交学费。 安爸安妈没有赶尽杀绝,主要也是为了给女儿集阴德,老一辈儿人多少都有点儿老思想,哪怕平时再怎么吆喝着不信这个邪,真牵扯到至亲至爱,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对不会拿他们冒险。 方允娜侥幸躲过一劫,陈寒那边,安爸安妈是隐瞒的,陈寒几次上门拜访,安爸安妈都找借口没让她见到安沐。 安沐当时要回国,安爸安妈着实松了口气,虽然也有很多顾虑,可权衡再三,终究还是离陈寒远远的更安全。 他们虽然帮了陈寒,可骨子里还是怨着陈寒的,要不是陈寒,他们的宝贝女儿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 当然,他们也怨自己,怨自己没注意到女儿的情绪。 他们的宝贝女儿用命换来的陈寒,他们做不到冷眼以对,也做不到喜欢,只能客气着,敬而远之。 虽然很不想女儿恢复记忆,不想女儿和陈寒继续这孽缘,可他们不敢再过分干涉,只能顺其自然,就连陈寒回国,他们原本是可以插手阻拦的,他们没有,他们是真的怕了,怕万一再出个什么差错。 其实,看着女儿没日没夜的学习,他们并没有觉得多高兴,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在他们看来,女儿失忆是痛苦的表现,一反常态拼命学习,也是逃避痛苦的表现。 他们甚至咨询了心理医生,医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的宝贝女儿已经爱陈寒爱到失忆的程度,逼自己逼得这么痛苦,他们还怎么忍心阻拦他们? 什么都没有女儿来得重要,只要女儿开心,他们不在乎被人指指点点,更不在乎所谓的继承人,反正安家子孙这么多,还愁找不到个寄名的? “女儿,只要你高兴,真的,只要你高兴,我和你爸什么都支持,哪怕你俩现在就去登记结婚,我们也绝对不拦一下,只有一点,先别让你爷爷知道,他上岁数了,受不了这个。” 想听的已经听到了,安沐对安妈最后这一串表态,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温情的表达,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她只擅长猜忌,擅长阴谋诡计,擅长打击报复。 何况,原主的确是喜欢陈寒,她现在还没厘清头绪,在厘清之前,其他的都先放下,等回头再从长计议。 挂了电话,安沐又给梁思蕊拨了过去。 -- 第241页 梁思蕊瞪着熊猫眼,恨不得穿过屏幕啃她一口。 “你知道现在几点大姐?还不到七点好不好!我昨晚五点才睡,才刚睡着!” “问你点儿事。” “最好是火烧眉毛的急事,不然……哼哼!~” “当初你是不是拦截了威胁陈寒的那条信息?” “你……你怎么知道?陈寒告诉你的?不对,陈寒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安沐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照片你还有吗?” “没了,都删了,这种东西怎么敢留?万一流出去,对你们多不好。” 安沐又确认了一遍梦境内容,问了梁思蕊原主绝食的问题,又问了原主怎么去的春季秀现场。 问完挂了电话,安沐越发觉得疲惫,头也更疼了。 简以溪一直在旁边,自然也听了所有的通话,她还没从那大的信息量里回过神来,神智有点恍惚。 “去帮我找医生开片止疼片,头太疼了,没法思考。” “止疼片吃了不好。” 安沐微转眼眸,淡淡扫了眼简以溪,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眼神,可耐不住初恋滤镜,再简单的眼神看在简以溪眼里,那也透着各种不一样的味道,如娇似嗔的,这会儿别说要一片药,就是要星星要月亮简以溪都说不出一句不给。 简以溪立马就意志不坚定了。 “真……真这么难受?” “难受。” “疼得厉害。” “厉害。” “那……那能忍一忍吗?” 忍? 安沐顶多只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只是偶尔吃一片,不要紧的。” 简以溪也知道自己啰嗦了,可她自己随便吃药,她自己倒不怎么在乎,她就怕影响安沐的健康。 眼看着安沐头疼的两手都揉到了太阳穴,简以溪没敢再耽搁,再怎么样,先让安沐好受了再说。 一片药放在了安沐掌心,水也吹凉了递了过来。 安沐喝了药这才问道:“二哥呢?” “二哥去给咱们买饭了,咱们三个病号,还有毛毛,全指望二哥了。” “对了,毛毛呢?” 毛毛那坐不住的性子,照理说就算腿瘸着过不来,也该想办法借个轮椅过来才对,怎么安安静静不见人影? 简以溪道:“毛毛之前来过,二哥推着轮椅来的,跟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你一直睡着,那么吵都不醒,我差点以为……” 话没说完,二哥拎着两份盒饭推门进来,正听了末尾,忍不住接话调侃道:“你再不醒,简以溪都要喊医生了,她说你从没睡这么沉过,非说你这不是睡,是又昏迷了。”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迷还是睡,总之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现在看来并不是梦,而是原主记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这身体自带的记忆,还是有什么……怪力乱神。 “二哥,你下午有事没?” “没事,专职照顾你们仨丫头,对了,一会儿小姑姑要来,你等着挨训吧。” 安沐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小姑姑啰嗦起来,那真是比唐僧都烦人。 “二哥,你要没事,等会儿吃了饭,你带我去趟派出所,我想见一见陈寒。” “见她干嘛?那种人还有什么好见的,你要有气,等着开庭那天看她笑话去,没必要亲自下场,掉了咱的身价儿。” 说罢,二哥顿了下,“说起这个,我爸刚给我打了电话,说就差你的笔录了,让你下午就办了,这事儿他想快着点儿办完,说是怕你爸妈知道找他算账,得赶紧处理了。” 安家之所以这么和睦,大伯功不可没,他的带头作用太好了,为了兄弟姐妹操碎了心,带得一家子都亲密无间。 安沐趁势道:“那正好,去派出所顺便做笔录。” 二哥挥了下手,“不用那么麻烦,下午他们会过来。” 安沐没再啰嗦,下床先去了迟来的洗漱,这才出来吃饭。 不知是药物的后遗症,还是梦的后遗症,安沐胃口很差,没吃两口就吃不下了,干脆阖上饭盒,起身道:“走吧二哥。” 二哥正打游戏,头也没抬道:“走去哪儿?” “不是说好了吗?去派出所。” 二哥一怔,抬眸看了眼安沐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逗笑了。 “你这人,什么时候还学会耍赖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的?” 安沐面不改色道:“不信你问简以溪,简以溪,二哥是不是答应吃了饭带我去派出所?” 正埋头吃饭无辜躺枪的简以溪:“呃……对,二哥答应了,我……我听见了。” 二哥一边啧舌一边收了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年头,睁眼说瞎话也成了必备技能了,我这样的老实人到哪儿都受欺负,行了,走吧,看你不出了这口气就得拿我出气,我还是少给自己添堵吧。” 二哥的玩笑话,当然没人在意,眼看着两人就要走了,简以溪赶紧合上饭盒,起身也要跟去。 安沐回头按住了她。 “你头上有伤,见了风不好,别乱跑了。” “而且你腿脚方便,还能稍微招呼着点儿毛毛,你吃了饭就去毛毛那屋坐会儿,你俩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 第242页 安沐的拒绝写在了脸上,哪怕别人看不出来,简以溪却是看得出来的。 她勉强笑了下,嘴角还沾着匆忙吃饭怕追不上安沐的饭粒。 “真不能跟你去?” “不是不能,是毛毛边儿上没人。” 安沐转身抽了张湿巾自然而然地帮她擦掉米粒,这细微的动作,多少安抚一点简以溪不安的心。 “那……那你早点儿回来。” “嗯,放心吧。” 二哥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他虽然不知道两人已发生关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简以溪态度的变化,无声叹了口气,随即又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派出所里,审陈寒的民警和二哥挺熟,一边领着安沐进去,一边跟二哥吐槽。 “这陈寒真是嘴硬,怎么撬都撬不开,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非说自己没做,我都跟她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这么死不认账,那可是要严判的,坐牢都得多坐两年,她还是油盐不进。” 说着话,到了门口,二哥没进,侧身让安沐进去,他跟那民警继续在门口聊。 陈寒安静地坐在桌子后,丁点不像刚犯了案的犯人,神色平静无波,金丝眼镜依然凉白,脸上的抓痕结了痂,昏红的颜色越发显得她皮肤白皙。 她抬眸看了眼安沐,又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你是来劝我认罪的吗?”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认罪?” “我若认罪,等哪天你恢复了记忆,肯定会自责。” 若不是做了那样一个梦,这样的回答只会让安沐认为陈寒在演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辈子她遇到过太多演戏的人,这辈子陈寒也演过不少戏,她本来就很难信任一个人,陈寒的所作所为让她更加的无法信任。 不过现在她是信的,陈寒或许做过一些错事,甚至是不可原谅的错事,可她对小安沐的心却是毫不作伪的。 这世上真的没有几个人,宁愿自己冒着事业全毁的风险背上抄袭罪名,也要保住对方的名誉。 安沐其实是羡慕她们的,她们全心地爱着对方,都愿意为了对方付出自己的全部,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也觉得自己永远都遇不到的珍贵感情。 就算小安沐最后不说出“陈寒”两个字,她也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做。 “陈寒,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陈寒一怔,瞬间脸色惨白,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这反应…… 安沐微敛美目,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望着她。 “看来你已经有察觉了。” 陈寒蹙着眉心,她是被拘留的人,没法出去,只能背过身不看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你离开!” 安沐已然明白,倒是她迟钝了。 “既然你已经察觉了,那剩下的就好说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安沐,她……” 陈寒突然转过身来,两手按着桌沿,像是站不稳似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桌边。 “你要想让我认罪,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怕了。” “我怕什么?我敢做我就不怕!” 安沐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道:“这么大声干什么?这身体还年轻着,又不耳背。” “这身体”三字,显然刺激了陈寒,陈寒重喘了两口气,突然呼咚一声坐了下来,两手握拳撑在了额头,手臂隐隐有些颤抖。 “我不信……这不科学……我不信……” “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信了,而且你已经信了很久了。”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变得太多……口味变了……笔迹变了……连生气时的小动作都变了……实在是……实在是变得太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了,难怪你这次做事这么鲁莽,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轻易冒进的人,你是看出来了,却不敢置信,也不愿意承认安沐已经死了,所以才慌不择路地想出这法子企图安抚自己,对吧?” 第99章 实话 安沐的话落下很久, 陈寒都没有反驳,像是默认,又像是觉得她的话可笑, 手依然撑在额头,肩膀微微耸动着,明明笑着,却仿佛在哭。 “不对,你说错了, 我不是安抚自己,我只是觉得你病了,精神分裂, 以为自己是别人,医学上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病例吗?” 安沐淡淡道:“所以我精神分裂, 你就可以犯罪?” “我承认我的确有私心, 可我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 是想靠着这种亲密接触, 刺激你恢复记忆, 只有你恢复记忆了, 你的精神分裂才可能好转。 我不是凭空揣测的这个办法,我是咨询过专业心理医生的。 当然医生是不可能怂恿犯罪的, 他只是根据我提供的信息做了初步判断,诊断你可能是回避型人格, 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就会下意识退缩,然后分裂出一个强大的人格代替你面对困境。 医生说, 通常副人格与主人格性格迥异,看上去就像两个人,连饮食习惯、语言特征、行为方式都大不相同, 甚至还有独立的名字。 我最开始的确是怀疑过怪力乱神,毕竟我成长的环境就是这样,周围老人都爱说这些。 -- 第243页 可我知道那不可信,我也不会去相信,你只是病了,仅此而已。” 安沐一直在观察陈寒的表情,虽然她一直痛苦地撑着额头,可并没有完全遮挡住脸,还是可以通过手臂缝隙看到她的反应。 陈寒的语言很理智,可脸上的神情却很动摇,像是在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的说辞。 安沐心中隐约有了推测。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不可小觑,虽然有些影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显性,只会在暗处发挥作用,可这并不代表没有,所有人都会被原生家庭影响,没有例外。 比如被父母娇惯的孩子往往更容易显性任性,而长期被忽略的孩子则更容易隐性自卑。 陈寒的原生家庭决定了她虽然接受过高等教育,也算得上是唯物主义者,可她还是不可避免被原生家庭的封建思想左右。 如果是路人或者不重要的人出现这种现象,陈寒可以轻松断言对方就是精神分裂,绝对不存在什么借尸还魂。 可当这事发生在她最爱的人身上,当局者迷也好,关心则乱也好,都会让她失去从容,哪怕她再怎么用科学说服自己,都无法彻底抹掉那担忧,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只要有人稍微提出一点相关,她就会无法自控地被恐惧淹没。 虽然这只是推测,可安沐的推测不是没来由的,从陈寒听到她那句“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表现出的激烈反应,就能看出端倪,陈寒在怕,怕安沐真的已经死了。 陈寒的情绪随着解释慢慢平静下来,她终于放下了手,隔桌注视着她,金丝眼镜反着惨白的光,镜片后的眼眶红得可怕。 “如果你是来劝我认罪的,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会认的,不光是怕你将来自责,也因为我不觉得我错了。 我只是在完成我的承诺而已,我错在哪儿? 我们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你却把我忘了,我不该帮你想办法恢复记忆吗? 我知道我的方法很偏激,还是犯法的,可是我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我也没时间了,你和简以溪都同居了,你还让我怎么冷静地慢慢去想?!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解决A.G的合约,用最快的速度回国,用尽可能温和的方式靠近你,希望能唤回你的记忆,可是两年了,你不仅什么都没想起来,还离我越来越远。 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要能唤醒你的记忆,完成我们的约定,更残忍的事我都做得出来。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相信只要你想起来,你就能放下所有的恨和怨。 所有现在恨我怨我的,其实都不是你,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嘴里说着不会伤心,陈寒却垂下了眼帘,眼角的泪几乎要掩不住,缓了好半天才再度抬起头来。 “我原本想着,如果我们发生了关系,你还是不能恢复记忆,我就用视频威胁你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因为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的确是没办法了,那么多罪名叠加在一起,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安沐取出包里的手机,一边解锁,一边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来劝你认罪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我觉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觉得我错了。” 安沐抬眸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无波无澜。 “对于安沐来说,你或许的确没有错,可你和安沐的事,为什么要牵连无辜?毛毛做错了什么?简以溪又做错了什么?你为达目的,先是把毛毛从楼梯上推下去,又砸得简以溪头破血流,这难道也没有错?” 陈寒微微睁大眼,眼眶更红了,红得滴血。 “我什么时候推过毛毛?我没有,不是我!” 这安沐倒是意外了,“不是你雇凶做的?” “不是,我没有!我还没卑鄙到用这种方法!我……我听说毛毛受伤,的确私心里高兴了下,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会被就近送到我家对面的医院,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陈寒现在已经是罪名加身,根本没必要再撒这种谎,这么说,推毛毛的另有其人? 安沐不由想起了简以溪的车祸,两件事都很蹊跷,也不知其中有没有关联。 她一直都有跟赵叔联系着,赵叔也一直派人盯着这件事,暂时情况还不明朗,还得继续暗中盯着。 想到这儿,虽然觉得肯定跟陈寒无关,安沐还是问了句:“简以溪出车祸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陈寒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果然是没有。 安沐颌首道:“好,我相信你,可即便如此,你打伤简以溪是事实,给毛毛下药也是事实,你可以不认对我的伤害,这些难道你也不认?” 陈寒摘掉金丝眼镜,疲惫地捂了捂眼。 “这些我其实想承认,可我不能承认,我要是承认了,就等于间接承认伤害了你,这世界上,我最不可能伤害的就是你,我不可能承认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因为我什么都没了,前程、梦想、我爱的人……统统都没了,只剩下这最后的一点儿固执,如果连它都没了,那和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 -- 第244页 “如果……这是安沐希望的呢?” 陈寒一僵,抬眸望向她,没戴眼镜的眸子有些涣散,可依然直勾勾盯在她脸上,红唇微张着,分不清是震惊还是什么,好半天才缓缓垂下眼帘,重新戴上了眼镜。 “那就让她来跟我说,她说什么我都听,哪怕让我去死。” “恰恰相反,她希望你活着,并且是好好活着。” “你说的不算,我只听她的。” “你不是说我就是她,只是精神分裂了吗?” “副人格不能取代主人格,我的沐沐不是你这样。” 安沐没有过多与她辩解,而是把手机转过来递给她。 “这是安沐的遗书,相信她的字迹你应该认识。” 陈寒再度僵住,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移到手机屏幕,突然一把夺过了手机! “这……这是她的字,是她的……” 陈寒死死盯着屏幕,逐字将那遗书从头看到尾,瞳孔映着屏幕凉白的光,通红的眼眶越来越红,却没有眼泪,甚至连眨眼都没有,只有干涩的眼球直勾勾瞪着,眼底血丝隐现。 遗书看完了,陈寒却还紧紧抓着手机,神色空茫,视线没有焦距,或许是震惊于安沐是为了帮自己才做了傻事,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沐质问:“安沐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蹋的?” 陈寒缓缓抬起眼帘,视线依然没有焦距,仿佛在看着她,又仿佛没有,声音细若蚊蝇,若不是拘留室安静,安沐差点没听清楚。 “我没有糟蹋,我只是在履行承诺。” “那就请你履行承诺,你刚刚说的,只要是安沐想让你做的,哪怕是死你都会去做,现在安沐希望你好好生活,而你想好好生活,首先就得认罪,不需要认我的罪,认简以溪和毛毛的就行。 我会站在安沐的角度回答警方的问题,安沐是自愿吃药的,也是自愿跟你玩游戏的,至少在安沐这边,不会有人控告你。 我也会代替安沐,尽我最大的努力封锁消息,尽量降低对你事业的影响。 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帮你代管公司,你在监狱也可以继续做设计,舆论只会以为你是深居浅出,不会多想。” 话音落下半天,陈寒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迟钝地又把视线挪回到了手机屏幕,冰白的指尖若有似无摩挲着遗书上熟悉的字迹。 “明明已经换了人格,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我不相信怪力乱神。” “那就当是主人格对我的影响。” “那你把她还给我!”陈寒突然拍下手机,隔桌一把抓住了安沐的手腕,“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二哥和民警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进来,民警呵斥着陈寒就要过来,安沐摆了摆自由的那只手。 “不要紧,请再给我点儿时间。” 二哥和民警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安沐任陈寒攥着自己的手腕,神色依然淡淡。 “如果能还,我肯定不会占着,我还不了,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还。” 扫了眼陈寒紧攥在她手腕的手,安沐又道:“我在来的路上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是直接跟你摊牌实话实说?还是假装安沐先安抚住你?再或者,继续保持以前那样?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跟你摊牌,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快刀才能斩乱麻,尤其对你这样已经乱麻缠身的人。 如果你只是安沐身边普通的关系网,我不会跟你说实话,可你不是,你是安沐到死都记挂的人,我用了安沐的身体,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算是承了她的情,别的不说,起码她最在意的人,我还是要护一护的。 我跟你说实话,是希望你明白,安沐已经死了,她的遗愿就是希望你好。 我已经把她的意思清楚传达给你了,不管你是要固执己见非要牢底坐穿,或者想自杀随她而去,再或者自暴自弃过一天算一天,那都是你的事,我只是个传达者,一切的决定权在你。 只是我要提醒你,你最终伤害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安沐。” 陈寒直勾勾瞪着她,紧攥的手越收越紧,指肚都攥得泛了白,可安沐依然面无表情,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办法跟你证明我不是副人格,也没办法证明安沐真的死了,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你所认识的那个安沐已经消失了,这在实际意义上来讲,其实就是死了。” 陈寒瞳孔轻颤,这个“实际上的死”,让她难以承受,她脚下一个踉跄,呼通坐回了椅子,连同安沐的手腕也松开了,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载有遗书的手机。 “你……叫什么?” 陈寒一怔,微抬眼帘望着她,“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十年后的简以溪。” “这……这怎么可能?你编也编个像样点儿的。” “我不是编,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去潍城上学?” “可是……这……这就算按鬼神一说,也是说不通的,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魂魄。” 安沐颌首:“没错,我一直不觉得我是鬼,我更倾向于我是一团意识粒子,穿越了黑洞,进入到了安沐的身体。” -- 第245页 陈寒闭了闭眼,手肘搁在桌上,两手抱住了手机。 “先不讨论这个,既然你说你用了安沐的身体,你承她的情,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跟我说清楚?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我也是刚知道你对安沐的重要性。” “你怎么知道的?因为这遗书?” “遗书是我知道之后拿来确认的。” 安沐把梦境简要跟陈寒说了一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梦的最后一站是我死亡的那一刻,不过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已经确认过了。 之前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这是第一次,不管从科学还是鬼神的角度分析,都是安沐在提醒我帮你。” 陈寒神情怔然,血丝不知不觉间爬满了眼底,像是在认真听着安沐的话,又像是神游天外。 门外二哥敲门催促,安沐起身冲陈寒伸过手来。 “手机给我,过两天我把遗书原件给你拿来。” 陈寒又握着手机握了半天,这才缓缓递了过来。 安沐装起手机,又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与不信都在你,怎么选择也在你。” 安沐绕开椅子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回头道:“差点儿忘了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妹妹方允娜,不仅是害死安沐的凶手,也是害死我的,如果你不打算亲自报仇的话,那我可就要动手了。” “不!” 一直神情怔然的陈寒突然站了起来,美丽的眸子跳燃起难抑的愤恨,一字一句听似平静无波,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自己来。”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君子报仇多少年都不晚,我就留给你了。” 开门出来,又去做了笔录,完全站在原主的角度去说的,毕竟身体是原主的,这就不算说谎。 对于原主来说,陈寒不管做什么,原主都是愿意的,这都是一场情人间的游戏,不牵扯什么伤害绑架,顶多就是购买了违禁药。 她的说辞惊了旁听的二哥,几次想要插嘴都被安沐平稳无波的声音打断。 记录的民警也很是无奈,可安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这么记录。 从派出所出来,二哥已经无语地仰头叹了无数次气了。 “你跟陈寒到底怎么回事?本来都板上钉钉的事儿,你怎么突然就改口?” “不是突然,是本来就是事实。” “那你跟陈寒……真是情侣关系?” “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把我说糊涂了,你跟陈寒这样,那简以溪算什么?” “毛毛呢?” “真的只是朋友?你对她们,尤其是对简以溪明明那么好。” 安沐拉开副驾驶车门正要往里坐,顿了下,抬眸望向车对面的二哥。 “朋友就不能对朋友好了?就一定必须是喜欢?” “不是朋友不能对朋友好,而是像你这么无私的好,真的太少了。” 安沐无奈又头疼,矮身坐进副驾驶,砰地关上门,拉上安全带,二哥那边也坐好了。 安沐道:“即便是爱情,又有几个人是只奉献不求回报的?” 二哥拧开钥匙,拉手刹松离合,打转方向盘,缓缓上路,边关注着左右路况边道:“虽然少吧,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不求回报的痴情人的。” “对,你说的没错,虽然少,可也总有我这样对朋友好的人。” 二哥努着嘴微点了下头,“你这么说倒也有理,行,既然你不喜欢,那二哥可就不客气了。” 二哥转眸冲她一笑:“之前跟你说过,我要是追简以溪,第一个先给你报备,我现在就给你报备。” 陈寒的事还没厘清,安沐脑子正乱着,二哥这一说,她愣了下,昨晚那模模糊糊的记忆突然就浮现在了脑海。 她揉着额角,揉掉那乱七八糟的,道:“简以溪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你……”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随便的人,随便的我还不喜欢呢。” 二哥再度打断:“我认真的,绝对不是想玩弄感情,我要想玩儿,也绝对不可能找你的朋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我就是看她顺眼,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都合我胃口。” “可……” 二哥噗嗤一笑:“你干嘛推三阻四的?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 说的也是,二哥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简以溪要真能跟二哥在一起,那确实是不错的姻缘。 尤其是,二哥这款恰巧就是十八岁的自己喜欢的那种,只限十八岁,对二十八岁的简以溪而言,二哥就像个小弟弟,完全让她提不起那种兴趣。 越想,安沐越觉得两人还真挺合适,突然有些茫然刚刚的自己为什么要阻拦? 如果简以溪做了自己嫂子,虽然辈分上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这样一来,两家的联系就更紧密了,连带着养父母也成了真正的亲戚,真的是再好不过。 安沐压下了心头莫名的不适感,笑道:“你想追就追去,只要不强迫怎么都行。” 二哥逗笑了,“看你说的,以为演电视剧霸道总裁爱上我呀?我也没那直升机随接随送呐~!” “让大伯给你买。” “可得了吧,你还是让我多活两天吧,我要敢提,我爸不得削死我,一个在读生要什么直升机?” -- 第246页 晚饭是大伯家保姆送来的,安沐其实已经没了大碍,完全可以出院了,可她想到简以溪和毛毛都还住着院,她就算出院也还得继续在医院呆着,倒不如留着病床,晚上休息也方便。 昨晚住院住得匆忙,没顾得挑病房,二哥又找人费了点工夫专门换了个三人间,把她们三个安排到了一块儿,这样互相照顾就方便多了。 吃了晚饭,毛毛正拉着安沐问东问西,二哥点了点简以溪的肩膀,示意她出来一下。 简以溪下床跟着二哥出去,安沐转头看着,毛毛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毛毛歪头看着她,大眼扑闪着:“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安沐敷衍地笑了下,“没什么,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简以溪跟着二哥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 二哥斜身靠着窗边扶栏,脚踝别着,懒洋洋道:“怎么谢我,说吧?” 简以溪一头雾水:“什么?谢什么?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我们?” 二哥啧舌:“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昨晚肯定发生什么了对吧?你看我妹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简以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下意识用手背贴了帖脸。 “你,你胡说什么?!” “行了行了,我已经问过我妹了,她说她谁都不喜欢,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毛毛,也不喜欢陈寒,看她那样子也不像说谎,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最后帮你一把。” 简以溪飞红的脸颊,因为那一句不喜欢她,渐渐退了热度,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儿了下去。 “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她要真不喜欢……我……我就继续当她的朋友。” “我也这么想,确实不能勉强,所以就说最后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怎么帮我?” “很简单,我追你,她要是无动于衷那就算了,那就是真的对你没感觉,她要是不高兴,就说明你还有希望,那你就可以试着追她。”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这种事不能乱开玩笑的二哥。” “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就更不行了,我……我已经跟安沐表白了,她就算不喜欢我,我也会守着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反正守着。” 二哥星眸微黯,自嘲地笑了下,这次是真的彻底死心了,探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你这么坚定我就放心了,不要轻易气馁,润物细无声,慢慢来,她会感受到的,二哥给你加油。” 第100章 撤案 二哥的鼓励让简以溪多少好受了点儿, 她想起中午安沐打的那几个电话,到底是太过在意,忍不住问二哥打听下午的事。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这个,二哥也是无奈,长叹了口气道:“我妹单独见的陈寒,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谈完之后, 我妹做笔录时,说陈寒没有绑架她,说她们只是闹着玩, 很明显是不想把这事闹大。” 简以溪心头咯噔一下。 她倒不是非要让这事闹大或是让陈寒坐牢,她关心的是安沐的态度。 “她会这么说, 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 “可能是恢复记忆了。” 二哥怔了下, 蹙眉道:“就算恢复记忆又怎样?她和陈寒不是早就解除师生关系了吗?这两年也没见她们走得特别近, 再说这又是犯罪, 正常人有几个会轻易原谅的?” 对, 二哥说得没错, 正常人不会轻易原谅这种犯罪,尤其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可原谅, 除非…… 简以溪垂下眼帘,面上不显, 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们之间的事,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安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二哥心细如尘,看出了她的失落, 探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之后有问过我妹,我妹说,她只代表她自己原谅陈寒,不代表你们,你们该怎样还怎样就行。陈寒根本脱不了罪,她砸伤你是事实,对毛毛动手也是事实,更别说还牵扯了违禁药。” 二哥又说了什么,简以溪已经听不进去了。 安沐都原谅陈寒了,她还有什么立场继续坚持?就因为头上这点伤? 安沐想保陈寒,她再继续告的话,不就等于和安沐站了对立面? 她本身已经对安沐做了那种不可挽回的事,哪还有脸站在安沐的对立面? 不管是为了安沐,也或者为了还陈寒人情了,她都没有必要再告下去。 其实还了人情也好,从今往后和陈寒就两不相欠了。 打定主意,简以溪当场就往派出所打了电话,表示自己伤得不重,不打算追究陈寒的刑事责任,怕警察多想,还专门强调了赔偿的问题。 只是天已经晚了,处理案件的民警已经下班,接电话的是值班民警,想撤案得等明天白天亲自到派出所,还得走流程。 二哥难以置信地攥着窗边扶栏,蹙眉道:“我妹疯了就算了,你凑什么热闹?恋爱脑晚期也不带这样的!” 简以溪勉强笑了下,“我不知道怎么跟二哥解释,说不清楚也没法说。” 二哥一向通情达理,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追问 ,又摸了摸她的头劝慰了两句,两人就回了房。 难得和毛毛三人一块儿躺在一个病房,毛毛兴奋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安沐不时插上两句,只有简以溪魂不守舍,几乎没怎么听她们在说什么。 -- 第247页 有了毛毛这个挑大梁的话痨,卧谈会很晚才结束,早上二哥来送饭,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呵欠多,都困得几乎爬不起来。 安沐的心情很平静,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自认问心无愧,毛毛就更是没心没肺,反正抓犯人判罪行都是警察的事,她才懒得操那个心,唯独简以溪,卧谈会发言不积极就算了,早上起来也还是没精打采的。 安沐蹙眉望着蔫蔫喝粥的她,问道:“你怎么了?头疼还是哪儿不舒服?” 简以溪缓缓摇了摇头,继续垂着眼帘喝着粥。 毛毛看着粗枝大叶,其实也挺细心,也发现了简以溪的不对劲儿。 “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喊医生,别自己觉得没事就掉以轻心,等真有事就晚了!” 简以溪又蔫蔫儿地喝了两勺粥,这才放下勺子,视线落在安沐身上,粉嫩的唇沾着点水润润的汤汁抿得紧紧的,扎了半天架势,最后出口的还是“我没事”。 说罢,简以溪又低下了头去,长睫影在脸上两团淡淡的暗影,不知怎么的,看着竟有点忧伤。 “我等会儿跟二哥出去一趟,你们有什么要带的没有?我顺便买回来。” 安沐问:“你们去哪儿?” 简以溪假装没听见,一边跟二哥说着话,一边进了洗手间,出来直接跟着二哥就走了,根本没给安沐再问的机会。 简以溪走了,毛毛吃饱喝足瘫在床上,随口道:“单独出去,也不说去干嘛,他俩该不会是看对眼了吧?” 安沐望了眼病房门,垂下了眼帘,转移话题。 “忘了跟你说了,推你下楼的不是陈寒。” “不是陈寒?那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看学校能不能查出来,不能就报警。” “我们导员有专门交代我,让我别报警,说他们会处理,怕报警对学校影响不好。” “那也得他们查得出来才行。” 这事儿要查其实不难,虽然宿舍没有监控,可当时只有大一新生住校,并且集体军训,只要查一下谁去晚了,就能极大的缩小嫌疑人范围,再顺藤摸瓜,很容易锁定最终犯人。 查是好查,就看学校想不想查。 大部分学校都很看重声誉,这种没出人命也没残废的小事故,学校彻查的可能性不大,甚至会查都不会查直接定性成意外,尽量最大程度地缩小影响范围。 果然,学校很快就草草了结了这件事,甚至连个公告都没发,除了住院那天生活老师跟来,之后校方再没人来过。 毛毛打电话给导员,导员态度很敷衍,只说学校已经查过了,这事儿就是个意外,学校会负责她的医药费,让她安心养伤。 安心个p! 宿舍里潜伏着这样一个危险分子,随时可能对她下黑手,她怎么可能安心得了? 毛毛敢怒不敢言,怕得罪导员,只能自己气得捶枕头。 毛毛是典型的护犊子人格,欺负她在意的人那是绝对不行,她自己的利益受侵害她反倒能忍。 这要是安沐或者简以溪受了这种不公平待遇,毛毛拼着跟学校撕破脸也要斗到底,可换成她自己她就蔫儿了。 毛毛顾虑自己才刚报名,以后还要在学校呆至少四年,为了给自己报仇害得自己得罪学校,那就是损害加倍,她觉得不值得。 毛毛的担心安沐能理解,她也没打算让毛毛报警。 一是,怕毛毛有心理压力,毕竟毛毛才是当事人,毛毛是真的很怕得罪学校。 二是,毛毛和陈寒的案子有牵连,一旦报警就会惊动媒体,一不小心就可能带出陈寒的案子,这不是安沐想看到的。 思来想去,安沐想到了小姑姑,让小姑姑出面施加压力最合适。 说曹操,曹操就到,简以溪和二哥前脚刚走,后脚小姑姑就来了。 安沐把毛毛的事直接说给了小姑姑,作为教育监管部门领导,这恰是小姑姑职权范围,安沐这行为不算走后门,算作实名举报更合适。 有小姑姑插手,这事简单了很多,校方迫于监管压力,马上展开调查,很快就查出了嫌疑人。 嫌疑人称自己是不小心推了毛毛,不是故意的,事后因为害怕才没敢站出来。 对于她的说法,校方是表示相信的,连毛毛都信了。 因为嫌疑人是中文系新生,不仅和毛毛不同专业,宿舍也相隔挺远,毛毛对她连脸熟都还没混出来,更别提结仇了。 嫌疑人还痛哭流涕地跑到医院跟毛毛道歉,说她当时真的是太害怕了,求毛毛原谅她,她愿意承担毛毛的医药费,包括精神损失费。 鉴于嫌疑人认罪态度良好,毛毛也没有达到轻伤标准,学校上赶着就当了和事佬,这件事就以嫌疑人的道歉+赔偿宣告结束。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安沐又跟大伯提起了这件事,大伯听了她的分析,也觉得她很可疑,为了不打草惊蛇,大伯那边先派人盯着她,只要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毛毛这边处理完了,简以溪撤案的消息也传进了安沐的耳朵。 “你昨天上午跟二哥出去,是去撤案了?” 简以溪靠坐病床,微点了下头。 “好端端的你撤什么案?”安沐顿了下,望向靠坐床尾打游戏的二哥,“你跟简以溪说什么了?” -- 第248页 二哥啧舌:“我冤死了,做决定的是你们,怎么倒霉的都是我?” 简以溪赶紧道:“这事儿跟二哥无关,是我自己想撤的,我是为了还陈寒的人情,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毛毛那边已经听傻了。 “简以溪你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还人情不行,非拿安沐的事儿还?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你什么你?!” 眼看毛毛要发飙,安沐道:“我也没打算告陈寒,我有我的原因,可能简以溪也有简以溪的道理。” 毛毛滚到嘴边的怒吼硬生生又咽了回去,气得扭过去屁股对着她俩,生闷气。 “哼!反正我也不跟你们一个学校,也不跟你们住一起,我就是个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你们撤个案还组队去,理由也不说一下,就把我一个人撂这儿,你们一个个都撤了,我怎么办?我是撤还是不撤? 我要撤的话,我不甘心,我又不欠陈寒什么,不用还她人情,我凭什么撤? 可我要不撤,你俩都撤了,我还是伤害最轻的一个,我不撤显得我多心黑恶毒还不随群儿。 你们,哼,你们这不是让我没法办吗?!” 毛毛的这一番吐槽,惹笑了一屋子人。 安沐道:“你该怎么还怎么,不用顾忌我们。” 二哥也笑道:“让她赔你,不能让咱们毛毛受委屈!多赔点儿!” 毛毛冷哼:“切,谁稀罕!” 毛毛嘴硬心软,原本也是气陈寒伤了简以溪和安沐,这会儿她俩都原谅陈寒了,她也懒得再折腾,她虽然大大咧咧,却也算是心细如尘,看出来两人都有难言之隐,她们想护陈寒就护吧,她不帮忙也不添乱。 三人先后都撤销了对陈寒的指控,虽然不能让陈寒完全脱罪,可也能极大程度地减轻她的罪行。 又住了几天,三人一同出院,暂时都住在安沐家,安妈的国际快递也寄了过来,里面装得是原主的遗书。 安沐把遗书从头又看了一遍,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她这两天查了不少资料,只找到器官移植导致移植者性情大变的临床记录,却没有哪个有器官捐赠人记忆的。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排除不是身体携带的记忆导致她做了那样的梦,毕竟她是魂穿,不是单纯的某个器官移植,而是全部身体。 安沐拿了遗书就给陈寒送了过去,几天不见,陈寒已经瘦得脱了像,脸颊凹陷,眼眶红的像是发了炎似的。 陈寒接过那遗书,看得很平静,依然没有一滴眼泪。 安沐难得好心道:“哭一哭心里会舒服点。” 陈寒缓缓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躺在了拘留室的小床,背对着安沐。 安沐也没再多留,起身离开。 第101章 希望 原本该是水深火热的军训生活, 最终在养膘的宅路策马狂奔。 三人在家追剧打游戏斗地主纸牌杀……饿了简以溪做饭,或者干脆直接点外卖,没事就拖家带口去小区门口的超市大采购, 别的不买,只买零食,一个礼拜下来,三人体重均涨3斤。 安沐和简以溪倒还好,个子高加上本来就瘦, 稍微长点肉反而更好看,毛毛就不行了,本来就是微胖界的小标兵, 个子又矮,虽然安沐和简以溪天天看着她, 没觉出她胖, 奈何二哥火眼金睛, 几天不来, 来一次还戳了毛毛的肺管子。 毛毛差点没哭瞎, 二哥专门送来的小龙虾都不香了。 当然, 嘴上说不香,她一口也没少吃。 临走时, 二哥点名让简以溪送他,毛毛一瘸一拐着她那小短腿摸上阳台, 巴巴地朝下望,还不住朝后扇手。 “来呀安沐, 快来看!看他俩亲密的,这次我绝对没看走眼,他俩绝对有一腿~!” 喊了半晌安沐也没过去, 二哥和简以溪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小区门口。 “这都送出小区了怎么还送?该不是要玩你送我我送你游戏吧?” 毛毛又趴了会儿阳台,等不到简以溪回来,干脆回客厅找安沐。 安沐正翻着手机看财经新闻,毛毛一屁股坐她旁边,胳膊肘怼了怼她。 “你怎么这么淡定?简以溪可是被你哥拐跑了,你就不怕……简以溪吃亏?” “不会,二哥做事有分寸。” 毛毛向后仰靠在沙发背,夸张地叹着长气。 “唉~~~简以溪这才刚毕业就脱单了,就剩咱俩孤家寡人,以后只能相依为命~” 叹完,毛毛一骨碌又坐直了身形,肩膀撞了撞安沐肩膀,挤眉弄眼道:“等会儿简以溪回来,你负责按肩膀,我负责按腿,把她按倒严刑逼供,让她给咱们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安沐无奈道:“这有什么好交代的?就谈个恋爱而已。” 毛毛大眼单眼皮一下子就瞪圆了。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跟她什么关系?老铁!闺蜜!铂金镶钻的那种!她偷摸谈恋爱不跟咱俩报备,这就是背叛知道吧?是要处以绞刑的~!” 安沐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毛毛立马眯了眼,不该缜密的时候心思缜密赛柯南。 “你……该不会早知道了吧?不会就我一个又酸菜鱼了吧?” 因为上次撤案的事,毛毛很伤心了一把,觉得只有自己被隐瞒了,虽然不至于影响感情,可安沐多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 第249页 “好了,我配合你还不行?” “嘿嘿~这还差不多~!” 毫不知情的简以溪这会儿正在小区门口超市帮z二哥挑脐橙,二哥推着购物车等在一边。 “这么多够了吧?” 简以溪拎起袋子给二哥看了看。 二哥点了点头,“行,你看再买点儿什么?” 逛了一大圈超市,水果牛奶燕麦片买了一堆,结账出来装到后备箱,二哥这才松了口气。 “我最烦买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爸还非让我买,说这样比较有诚意我姥姥才高兴,其实是我妈交代给他的,他自己懒得买,都推给我。” 简以溪忍俊不禁:“然后你推给我?” 二哥是真无奈,“其实买倒没什么,关键是我妈爱挑刺,吃力不讨好你知道吧?尤其是这脐橙,什么公的母的我也弄不清楚,偏我姥姥爱吃,这个还必须买。” “我挑得也不一定甜。” 二哥摆手道:“没事,公母不错就行。” 目送二哥离开,简以溪这才转身回了小区。 毛毛一直竖着耳朵等着简以溪回来,安沐被她一惊一乍弄得差点心肌梗塞。 “来了来了!这次是真的!” 这次安沐也听到,咔哒咔哒,门推开,简以溪略带疲惫的身影进来,一看她俩都盯着她看,有些诧异。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毛毛抱胸故作高傲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一切好说。” “交代什么?” 简以溪换了鞋过来,刚走到沙发边坐下,毛毛上去按住了她的肩,还冲安沐直使眼色。 “快!按腿!” 安沐无奈地按住了简以溪的膝盖,她要不按,毛毛又该自称酸菜鱼了。 简以溪被按靠在沙发上,束手就擒。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毛毛?” 毛毛笑得奸邪:“说!你和二哥干什么去了?” 简以溪如实回答:“去超市了。” “二哥自己不能去?为什么非拉你去?” “他让我帮他买东西。” “他是没长手还是没带钱?干嘛让你帮他?” “他……” 简以溪正想解释,毛毛一扇手,“行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二哥这明显是对你有想法,你呢?你什么想法?” 简以溪无语地挣扎了两下,笑着看向安沐:“安沐,她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毛毛嘿嘿笑:“我这是胡闹吗?我只是惩罚不忠的闺蜜!对吧安沐?” 安沐只得跟着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她点下头那一刻起,简以溪似乎僵了下,嘴角的笑意也散了。 简以溪没有理会毛毛,直直地望着她:“你也觉得我和二哥有关系?” 安沐看了毛毛一眼,想起二哥在车里说的那些,淡淡道:“也许现在还没有,不过将来或许会有。” “将来?”简以溪笑了下,明明和平时一样笑得带了梨涡,却莫名的有些苍凉,“你希望我跟二哥在一起?” “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问题,主要还在于你们。” “我就问你是不是希望?” “如果能在一起当然是好,我二哥看着没个正形,其实心眼不坏,人品也有保障,你跟他在一起我还是放心的,而且,这样一来,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所以就是希望了?” ——我都已经答得这么清楚了,她干嘛非纠结这答题格式? 安沐只得道:“是,希望。” 简以溪垂下了眼帘,抬手慢慢推开了毛毛,又推开了安沐,站了起来。 毛毛问:“你干嘛去?还没回答问题呢,你俩到底……” 简以溪平静地打断:“我去洗澡。” 毛毛歪头看着她,“你这转移话题的能力也太差了吧?这才刚五点,洗什么澡?” 简以溪没有回答,转身上了楼。 毛毛盯着简以溪的背影,胳膊肘杵了杵安沐。 “我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 “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她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 安沐望了眼二楼,琥珀色的眸子敛着薄光。 “她最近好像心情都不太好。” 毛毛道:“我也发现了,就从撤案开始的,是不是撤案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这里面出什么岔子了?” 毛毛的话,正是安沐担心的。 她一直觉得简以溪撤案撤得蹊跷,就像毛毛当时说得那样,如果简以溪真想还陈寒的人情,也不该拿她的事来还,简以溪显然知道她撤案了才跟着撤的。 所以说……简以溪其实是为了她? 难道是因为……那晚的事? 安沐想起那晚简以溪哭着要对自己负责的事,十八岁的自己直得不能再直,能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内疚到了极点。 这些日子有毛毛在,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和简以溪好好谈谈,看样子是该谈谈了。 “我去找她谈谈。” 毛毛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安沐把她按坐下来,“人多了怕她不好开口,还是我去吧。” 毛毛砸巴砸巴嘴,“好的吧,你好好劝劝她,让她高兴点儿,这都考上大学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 第250页 安沐上去的时候,简以溪已经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有些嘈杂,安沐没有打扰她,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 浴室门打开,简以溪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发梢湿漉漉淌着水,头上的伤再怎么小心还是沾了水,疤痕汾开,露出里面淡粉的嫩肉,周围为方便处理伤口剪断的发茬,平时有旁边长发遮挡,看着不怎么明显,可这会儿头发湿了,就有点挡不住了。 看着那伤,安沐眸光黯下,起身过去,无视她愕然的视线,推着她推到桌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擦头毛巾帮她搓着湿发。 “你这头发是不是一下也没擦?看这水都是往下淌的,都不是滴的。” 简以溪垂下眼帘,愕然散去,只剩下没精打采。 “不能来?” “不是不能来,你上来了,毛毛一个人在下面多没意思。” “有手机她就什么都有了。” 简以溪沉默了片刻,屋里只剩毛巾搓过湿发的沙沙声,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安沐却没有开灯,依然专注地帮她擦头发。 昏暗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敞开心扉,这是她上辈子无数次缩在潍城二外杂物间得出的结论。 那时候她跟毛毛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毛毛也跟她说过很多。 “你到底为什么要撤案?” 简以溪垂着头,努力掩饰着情绪,笑道:“不是说过了吗?为了还陈寒人情。” “当然是真的。”怕安沐不信,简以溪又补充道:“我是听二哥说你撤案了,我才敢这么做的,原本我也只是想想。” 这么回答,逻辑倒是通了,可安沐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暂时先不说了,咱们说点别的。” “说什么?” “说一下,你这几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没精打采的?” “我和毛毛都看出来了,你就别装了。” “真没。” 安沐放下毛巾,拿了吹风机过来,吹风机嗡嗡的风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烦躁的人听了更烦,心静的人反倒不受影响。 安沐显然是后者,而简以溪……原本还算平静,随着嗡嗡声不断,手攥在了浴巾边缘,指尖抠着,一只手不够,另一只也忍不住抠着,那浴巾本来就不大,站起来勉强遮到膝盖上方三四公分,坐下直接缩短到了腿根儿,还绷得紧紧的。 简以溪自己没感觉,抠着浴巾边抠得上了瘾似的,指甲不时擦过大腿,不大会儿就磨红了一片儿。 安沐无奈,探手拽开了她的胳膊,简以溪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圈有些红,神情还算自然。 “你干嘛?” “腿都红了,没看到?” 简以溪低头看了一眼,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像是烫到了似的猛地站了起来,拼命往下拽浴巾。 浴巾本身就掖得不算紧,她坐着的时候已经扭得有点儿松了,哪儿经得起她这么拽? 本来还算完好的浴巾,让她吃错药似的,猛地拽了下去,直接……掉在了地上。 第102章 机会 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窗外越来越暗,可这丝毫不影响安沐看清简以溪腾得飞了满脸的红云。 简以溪几乎是下一秒就弯腰捡起了浴巾, 本能地捂在身上。 “我……我只是想遮一遮腿,谁知道怎么就拉掉了,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仓皇中捡起的浴巾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想重新缠在身上就得抖开浴巾找两角,简以溪根本不敢抖开, 只能那么粗糙地捂在胸前,遮了前面顾不得后面,身后虽然没有镜子, 侧面衣柜却是黑色镜面的,白花花一片映在上面, 想忽略都有点儿困难。 “我没说你是故意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 安沐瞟了眼衣柜一眼, 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却引得简以溪也跟着朝后看了眼, 当即砰地一声, 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柜面上,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捂着浴巾的手隐隐抖着。 “我……我……我真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简以溪那紧张羞耻的样子,安沐突然有种自己是钻石王老五, 简以溪是清纯小白兔的错觉。 小白兔无意间拽掉了浴巾,怕钻石王老五误会自己勾引, 赶紧解释,结果却事与愿违,越描越黑。 没错, 越描越黑,简以溪现在这样子还真像是在勾引,长睫低垂,双颊含羞,黑发湿漉漉散在肩头,不时有水滴顺着发梢滴落,浴巾垂成竖条,只能挡住中间一窄溜风景,凝脂雪肤一览无遗,艳色侧漏,美不胜收。 安沐微叹,幸好她是女的,不然……这样子的确挺危险的。 不,不对,女的也未必就是安全的,应该说,幸好这是她自己,不然也不好说。 安沐一不小心看久了,简以溪抬眸正对上她打量的视线,原本就爆红的脸瞬间红得滴血,头埋得更低了。 “你……内个……” 简以溪支支吾吾大概是想让她先出去,安沐蹙眉看着窗户,虽然对楼挺远,可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人偷窥,之前穿着浴巾还好,现在这样实在是不安全。 她想绕过简以溪去关窗,可简以溪站的位置实在不太好,正挡在了床尾窄道口。 安沐急着关窗,上手按住她的肩,侧身挤过。 “我关窗。” 话是说到了,可手下的肩膀还是瞬间僵硬如石雕,不小心蹭到的腿也绷紧了肌理。 -- 第251页 ——虽然这状况是挺羞耻的,可她们都这么熟了,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吗? 安沐是真有点不太明白,毕竟之前在陈寒家就是她帮着毛毛脱光了泡浴缸的,毛毛虽有点小不好意思,可也只是小而已,毕竟都是同性,又这么亲近,一般不会这么紧张的。 之前她在医院也有帮简以溪方便过,那么羞耻的都经历了,现在这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简以溪对那晚的事很在意? 自那晚在医院谈过之后,安沐就再没跟简以溪谈论过那个问题,一是觉得没必要,另一个也是没机会,毕竟之后毛毛就换了病房,三人天天在一起。 这都过了十来天了,安沐早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可以说完全没有丁点心理负担,可这只是她,十八岁的自己正是对这种事最在意的时候,心里过不去完全是情理之中。 这么想来,简以溪撤案似乎有了答案,她应该是因为内疚才跟着她一块儿撤的。 安沐微叹,也是自己大意了,忘了十八岁正是一个敏感高发期,忽略了简以溪的感受。 为了避免简以溪更紧张,安沐只当没察觉她的僵硬,蹭过她后,径直到窗边唰啦唰啦两下拉上窗户。 再转回身,简以溪还在原处站着,背靠着冰凉凉的柜面,浴巾捂着,从正面看还好,从侧面再看,真的是……层峦叠嶂瑞雪罩丰,这还是屋里昏暗看不清楚,这要是开了灯…… 灯当然是不会开的,安沐没有再蹭出来,直接背对着她坐在床里侧。 “你先换衣服,换好了我再帮你吹头发,放心吧,我不偷看。” 为了让她安心安沐才多说了那最后一句,却不料,这一句似乎起到了反作用,刚开了一点柜门的咯吱声顿住了,刚打开的柜门又关上了。 简以溪离她很近,咫尺之遥的距离,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总觉得简以溪的声音有些奇怪。 脚步声响起,本来就很近的距离更近了,安沐几乎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她迟疑了下,转回头来。 “怎么不去换衣服?” 简以溪按着浴巾站在她身后,昏暗中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能看到那白花花的一片,仿佛雪夜望雪,充分说明了光线还不够暗,真暗到一定程度,什么都看不见了。 简以溪突然松了手,浴巾逶曳在地。 “你觉得恶心吗?” 简以溪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饭一样。 虽然是自己的身子,虽然昏暗,虽然……安沐还是被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 这和之前不小心拽掉浴巾不同,那是意外,这却是故意的。 “什么恶心?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看到我这样子,会不会觉得恶心?” “当然不会,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不觉得女人的身体很恶心?” “不觉得。” “真的不觉得?” 昏暗中,简以溪似乎垂下了头,几秒后又抬起来,突然探手抓住了她的手,根本没给安沐反应的机会,径直捂到了自己胸前。 安沐完全是出于本能,猛地抽回了手,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指甲似乎抓到了简以溪,可简以溪却没有哼一声,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抓伤了没有。 简以溪沉笑了声,有些苍凉。 “不恶心但也不喜欢是吗?” 这怎么看都是在在意那晚的事。 安沐弯腰捡起昏白的浴巾,抖开来,一圈一圈缠在简以溪身上,温柔地掖好巾角。 ——还当她多大的胆子,有本身扯掉浴巾,有本事别发颤。 “那晚的事只是意外,如果真要论起来,我还欠你一份人情,毕竟咱们都不想那种事发生,虽说你可以选择送我去医院,可以我当时的状态,就算送去医院,医生一时也解不了药,又要化验又要研究怎么解,这一通下来,起码几个小时,到时候我难受不说,丑态也让人看光了。” 简以溪沉默地垂着头。 安沐又道:“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挺在意这个的,可那层膜真的不重要,它就像运动时不小心撕裂的一样,根本没什么,如果将来我的恋人在意这个,只能说明我们三观不合,就算没有因为这件事分开,早晚还会因为其他分开,倒不如趁早分开,我相信我总会遇到三观契合的恋人的,你不用有压力。” “总会遇到?” “你还用遇吗?” 安沐失笑:“恋人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不遇哪会有?” “陈寒……不是吗?” “这就是你撤案的理由?” 安沐无奈地向后靠了靠,靠在了身后窗台,窗帘被她靠得绷了紧,帘缝绷开一条缝隙,远处的灯火透过帘缝模糊了她的轮廓,落在了简以溪纤娜的身形。 简以溪垂着头,睫尖镀着一点灯芒,每说一个字,灯芒就闪烁一下。 “安沐,我就想要你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陈寒?”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帮她脱罪?” “这个很难说清楚,总之就是为了过去种种画个句点。” “就是说……你以前喜欢过她?” “可以这么说。” 简以溪微微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映着灯火,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都为她自杀了,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 第252页 “很多原因,暂时解释不清。” “就是说……你真的不爱她了,哪怕你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 这话问完,简以溪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了下去,安沐下意识去扶她,却还是没能阻止她一软到底,膝头直接跪在了地上,整个人跟着软坐了下来。 “你不喜欢陈寒……太好了……”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快起来,地上凉。” 简以溪摇头道:“不,我不起来,地上凉了才好,我才能清醒一点儿。” 毕竟是夏天,再怎么凉也是有限的,安沐没再强求,再度倚回了窗边。 “你还有什么需要清醒的?” “咱俩的事。” “咱俩什么事?” “我……我那天说的都是真的。” 帘缝透过的光窄细的一溜,落在简以溪肩头,雪白的肩,微陷的锁骨,黑发凉凉散垂,那跪坐的姿势先天带了弱势,再搭着那泫然欲泣的软糯嗓音,像是谁都能把她按倒随意造作似的。 不怪安沐这么想,实在是既视感太强了些。 “你先起来再说。” “我不怕凉。” “不是说凉不凉,而是……” “而是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怪。” “哪里怪?” 简以溪仰起脸,嫩白的小脸映上细长的光痕,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黑瞳越发显得璀璨,也越发看不懂她眸底的情绪。 安沐不知道该怎么答,总不能说看不惯自己这样子,不是讨厌,就是不习惯,如果硬要解释,大概就像是看到自己捧着长大的宝贝女儿突然穿了条超短裙,还浓妆艳抹要出门跟人蹦迪的那种感觉。 安沐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你先起来。” 简以溪歪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也不知怎么想的,不仅没起来,还蹭着地板就那么蹭了过来,小心翼翼抱住了她的腿。 “我这样……你也觉得怪吗?” 抱在腿上的胳膊隐隐有些发抖,完全不像声音那么平静,安沐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推开她又怕她多想。 “你自己说怪不怪?” 简以溪垂着头,脸颊贴在她的腿上,隔着单薄的家居服,滚烫的体温清晰可辨,要不是之前恍到了她绯红的脸,安沐几乎以为她发烧了,这脸也太烫了点儿。 “不怪。” ——这还不怪什么是怪? “你到底怎么了简以溪?” “我……那天说喜欢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玩笑? 安沐隐约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她有点不敢确信。 “别胡思乱想,那晚的事真的没什么。” “就算没有那晚的事,我也喜欢你。” 简以溪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缓缓抬起头来,自下而上望着她,窗帘漏着狭长的光痕摇曳在她肩头,忽明忽暗着她漆黑如夜的眸子。 “我原本以为你喜欢毛毛,结果不是,我又以为你喜欢陈寒,结果也不是。你以前喜欢过陈寒,说明你是弯的,你不觉得我这样子恶心,说明你不讨厌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还有机会?” 第103章 赔你 安沐微蹙眉心垂眸望着简以溪, 心底那隐约的警钟越敲越响。 ——不会的,这不可能,十八岁的自己明明笔直不弯, 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弯了,还弯给了自己。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如果不是简以溪的声音有点发颤,安沐几乎要以为简以溪也被人魂穿了。 安沐垂眸看了简以溪一眼, 只一眼,马上转开了视线。 简以溪紧搂着她的腿,原本她还不觉得, 这会儿被简以溪那越发炽热的目光盯着,腿上压着的柔绵就有点无法忽略。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我真的喜欢你, 以前只是不敢说而已。” “你才多大?还分不清友情和爱情, 你……” “谁说我分不清?” 简以溪突然牵起她的手, 呼地按在了自己胸前, 安沐一惊,下意识又想抽手, 有了上次抽手的经历,这次简以溪按得很紧, 她连抽了几次都没能抽出来。 ——感觉到了,手下滚烫的像是发着高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以溪又往下按了按。 “现在感觉到了吗?” 安沐不自然地眨了下眼,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打不得骂不得的,该怎么办? ——感觉到了, 手下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不,不对,像棉花糖混合了QQ糖。 “感觉什么?别闹。” 简以溪咬了咬唇,突然扯开了安沐刚帮她缠好的浴巾,直接将那手按在了心口。 “现在感觉到了吧?” 安沐微微睁大眼,明明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她却一眼都不敢看,下意识抽手,不停地抽,却被简以溪按得死死的。 “心跳得很快,行了吧?放手!” 她不过是随口搪塞了一句,却不想简以溪竟真的松开了手。 “没错,因为喜欢你,所以心跳得快,现在你相信了吧?” 折腾了半天,浴巾都扯掉了,就为了让她感受下心跳? -- 第253页 安沐有些无语。 “心跳只是因为紧张,不一定就是喜欢,你只是因为那晚的事觉得亏欠我,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产生错觉,多冷静几天就好了。” “不是,我分得清!” “你从来没恋爱过,你怎么知道你的判断就是对的?” 安沐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应该等她穿了衣服再跟她讨论,现在这样子根本没法正常交谈。 安沐绕开她想出去:“你先穿了衣服再说,我去隔壁等你。” 不等安沐绕过,简以溪破罐子破摔似的,突然蹭着她就站了起来,推着把她推按在窗台。 安沐被她压得不得不朝后仰靠,后腰抵在了窗台边,后脑勺枕在了窗玻璃上,这难受的姿势让她下意识抬手按住了窗台边,抬手太快,胳膊肘磕到身后窗玻璃,砰得一声有点吓人。 简以溪一惊,赶紧伸手想帮她揉揉,被她躲开。 “你干什么?起来!” “不起来。” “你这样万一被对楼的看到了怎么办?” ——好好的浴巾干嘛拽掉?隔着浴巾又不是感受不到心跳! 安沐艰难地转回头看向不远的对楼,是真的担心简以溪这样子被谁看了去,甚至拍了照。 简以溪却不以为意:“看不到。” 窗帘虽然被挤开了,可有安沐挡着,的确不太容易被看到。 安沐也注意到了,心这才放下。 平时看着也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在这么诡异的状态下,安沐突然有点眼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明明是十八岁的自己,上辈子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有什么不敢看的? 可她就是不敢。 活了两辈子,没想到居然还有她不敢的。 安沐心烦意乱,探手想推开简以溪,却反而被简以溪钻了空子,两手穿过她的腋下,紧紧搂住了她。 “我分得清。” 刚刚被绕开的话题再度被简以溪绕了回来。 窗帘被挤开,简以溪半截身子暴露在了月光下,黑发带着微潮散落,发如墨染,肤如凝脂,修长的脖颈黏着几缕湿发,精致的锁骨镀着月霜,远处的灯光飘渺的仿佛天灯,明灭着简以溪灼热的眸子。 简以溪那仰脸望着她的样子像极了倔强的小孩,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任何人的意见都听不进去。 安沐现在只想让她赶紧起来。 “好好,你分得清,你先起来。” “你根本不信。” “我没有不信。”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敷衍我?” 安沐无奈,拼命歪着头不去看她,薄薄的棉t简直就像不存在似的,滚烫的体温清晰地传递到皮肤,不仅无法忽略那绵软,关键压得位置也不对,压在她的胸前,压得里面有点疼。 “你起来。” “不起来,我得证明。” 安沐忍着疼,努力缩着胸,可她缩一寸,简以溪就贴一寸,越贴越紧,压得反而更疼,简以溪偏又搂得紧,推都推不开。 安沐无奈道:“你想怎么证明?” 简以溪咬着唇,半张脸拢在暗影中,独留双眼映着月辉,嗫嚅了下才道:“你说友情和爱情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你问我?” ——我现在只想让你赶紧起来。 “对,你说了我就能证明。” 友情和爱情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有没有那种欲望。 欲望要怎么证明?亲一下抱一下,还是…… 不管哪种都不是安沐能接受的。 安沐艰难地撑着窗台,明明不想看,眼角余光却还是清楚扫到简以溪压得都变了形了的身前。 安沐闭上眼,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上辈子已经成为过去,她已经不是简以溪了,眼前的简以溪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性格也和上辈子有了偏差,至少上辈子的她绝对做不到脱光了压在别人身上,还问这么多问题。 “说啊,区别是什么?” 简以溪显然没打算轻易结束话题。 “区别就是,友情长久,而爱情相对短暂。”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简以溪满意。 “谁说爱情就一定会短暂?长情的也很多。” “我说得是相对。” “就算是这样,这不是爱情和友情最根本的区别。” 想绕开话题,结果还是被绕了回来。 “你先穿了衣服再说。” 淡淡的嗓音弥散在寂静的房间,只剩钟表咔哒,还有彼此长短不一的呼吸。 简以溪突然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强迫她扭过头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之前在医院帮我擦身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刚才帮我缠浴巾,你的视线也没躲,怎么偏偏这会儿躲了?” 是啊,为什么?安沐也很想知道。 简以溪的眸子黑得发亮,捧在她连上手哪怕微微抖着,却坚定有力,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绝对不放开她的架势。 安沐微敛美目,强迫自己烦乱的心沉静下来,既然警钟已经敲响,那就得直面,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爱情与友情最大的区别不就在于原始冲动吗?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看到我会有那种想法?” “会。” “你怎么知道自己会?” “那晚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换成别人,比如毛毛,我就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 第254页 ——你说话就说话,声音别抖。 简以溪隐隐颤抖的声音,让安沐越发烦躁,她虽然没什么感情经历,可基本的心理常识还是有的,简以溪这脸红心跳还发抖的表现,完全符合了面对喜欢的人的特徵。 简以溪……真的喜欢自己? 尽管已经早有警铃,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安沐还是花费了足有一分钟才勉强消化掉这一冲击。 她终于第一次站在十八岁的简以溪的角度来思考两人的关系。 如果是上辈子的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一个无条件的帮助她对她好,她会怎么样? 感激涕零是必然的,如果这个人再长得不错,又有毛毛这个cp狂人撺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早晚的事。 而一旦接受了同性|恋这个概念,再有个事件冲突,由直变弯其实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 简以溪就完全符合了这一心理历程。 她对简以溪无条件的帮助,使得她成了简以溪最信任的人。 简以溪早在两年前就因为毛毛了解了女同,还曾误会过她喜欢她。 之后因为转学事的冲击,简以溪甚至主动表明了愿意为了她弯,如果当时她只是稍微有点了弯的趋势,那么陈寒事件的冲击应该是加剧了这趋势。 而真正让简以溪鼓起勇气告白的契机,应该是那晚两人的肌肤之亲把这弯直接推到了顶点。 当然,以上只是推测,或许会有不太准确的地方,但是大致如此。 安沐微吐了口气,脸还在简以溪手里捧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吐气的红唇带给了简以溪多大的冲击,她这会儿最在意的还是简以溪的心情,且不说她是直的,就算弯也不可能弯给自己,她是不可能喜欢上简以溪的。 “我相信你喜欢我,你先起来。” 简以溪咬了咬唇,“不。” “我都已经说了相信了,你还想怎样?” “你在敷衍我。” “我没敷衍。” “可我都还没证明,你怎么可能相信?” 安沐无奈道:“你不是说了那晚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我之前也说了,你说我那是胡思乱想。” “那是我刚才没考虑清楚,现在我相信你不是胡思乱想,好了,你先起来。” 安沐的三句不离“你起来”,逼得简以溪眼眶通红,她哽咽道:“好,就算你信了。” ——不是就算,我是真信了。 “既然你信了,那答复呢?你喜不喜欢我?” 这种事当然不能敷衍,必须严肃且认真。 安沐道:“我以前就说过很多次,我说我谁都不喜欢,不管是你还是毛毛或者陈寒,陈寒情况特殊就不说了,你和毛毛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只是朋友?” 简以溪的神情很平静,除了发红的眼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安沐颌首:“不是只是,而是就是,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辈子不可以有人超越你们。” 简以溪垂下眼帘,捧着她脸的手放下了,压得她胸疼的身子也撤了开,就那么赤条条站在她面前,窗帘微拂,月光如水,原本就姣好的曲线越发朦胧迷幻,和上辈子从镜子里看到的她大不相同,美得如让人感叹。 美…… 安沐有些诧异自己居然用到了这个字。 上辈子经常会有人认错她和简以湖,导致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外表,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美。 现在她却觉得简以溪美,难道是因为……她意识到了她和简以溪是割裂开的两个人? 简以溪垂着眼帘,好像完全忘了自己什么都没穿,遮都不遮,声音平淡如水。 “你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就算……”简以溪的声音突然颤了下,“就算我这样站在你面前,你也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 安沐微叹,伸手扯过床尾的毯子披在她肩头。 “你很美,身材也很好,我当然不是没感觉,不过我的感觉不是那种感觉,而是欣赏,朋友之间的互相欣赏。” “所以不管我做什么,咱们都绝对没可能是吧?” “简以溪……” 阴谋诡计安沐在行,可拒绝别人的告白这种事,她真的完全没有经验。 “那咱们就一次性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还是朋友。” “怎么解决?” “我毁了你的第一次,我把我的……赔给你。” 第104章 天平 简以溪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 脑中嗡嗡一片,她觉得自己疯了,又觉得这么解决问题没毛病, 总之她稀里糊涂推着安沐一个扭身就推躺在了身后客床。 安沐被推倒不过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反抗,背一靠在柔软的床褥,她就反应了过来,上手便推简以溪。 简以溪的肩膀滑腻瓷白,或许是在空气中暴露了太久, 带着凉意,安沐温热的手掌刚一按上,温差有些明显, 简以溪下意识抖了下。 她一抖,安沐以为扯痛了她胸前的伤口, 赶紧松了手, 却不想竟给了简以溪可乘之机, 探手抓住了她的手, 顺着就往下送去。 指尖触到的一丝温热, 惊得安沐美目圆睁, 这会儿也顾不得扯痛简以溪的伤口,挣扎了几下猛地推开简以溪, 一步不停,直朝门口疾步过去。 -- 第255页 砰的一声关上门, 安沐噔噔噔下了楼,毛毛正在楼下抱着手机玩游戏, 说是玩游戏,屏幕画面却是战绩面,毛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人在,魂儿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安沐缓了口气,扭身坐到了毛毛旁边,毛毛这才反应过来,欺身靠在了安沐肩头。 “你……和简以溪是怎么回事?” “干嘛这么问?” “我见你们一直不下来,就有点担心,就……就上楼看了一眼……” “行了,别说了。”安沐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没什么,就是有点误会。” “这能有什么误会?”毛毛看了眼楼上,压低了声音道:“那晚的事你们说是误会我信,毕竟有药作用,今天怎么也是误会?你俩谁吃错药了?没有吧?没有怎么会是误会?” 那晚的事毛毛可是亲眼所见,要不是安沐再三强调那是意外,简以溪也附和了安沐的说法,毛毛绝对不会相信两人没有猫腻。 上次是信了,这次打死她也不信。 不等安沐回话,毛毛忍不住又道:“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你们俩自己都还没厘清关系,怎么又把二哥扯进来了?我看简以溪这样子,明显就是喜欢你,她怎么可能喜欢二哥?” 安沐无奈道:“不是你说他俩有猫腻的吗?” “可是你也附和了呀!现在这到底算个怎么回事?简以溪得不到你,这又把视线转移到二哥身上,打算拿二哥当跳板继续攻略你?还是得不到你就得到你二哥,总之就是要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安沐白了她一眼:“没事少看点言情小说。” “这怎么能是言情小说?这明显就是百合,病娇受的强制爱。” 安沐心情烦躁,没心思跟毛毛开玩笑,好在毛毛也不是真要跟她开玩笑,说罢这句也犯起了愁。 “你就一点儿也不喜欢简以溪?” “只是朋友。” “那你以前干嘛对她那么好?” “我对你不好?” 毛毛语塞,“那……那反正你跟她就没可能呗?” 毛毛更愁了:“那现在怎么办呀?好好的三角形的稳定性硬生生让你们搞成了最不稳定的天平,你说我该向着谁?” 安沐闭了闭眼,起身道:“谁都别向着,你就当不知道。” 说着,转身往楼上去。 毛毛趴在沙发背急问:“你干嘛去?” “睡觉。” “这才刚六点,睡什么觉呀?!” 毛毛都快委屈死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走了,剩我一个心好慌,我都不知道我们的友谊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到底该怎么办呀? 毛毛踌躇来踌躇去,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下了沙发爬上楼,再度轻手轻脚推开了简以溪的房门。 只看了一眼,她吓得唰得就撤了回来,赶紧又关上了门。 ——客房就一间,平时她和简以溪一起睡,现在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可拉倒吧,这画面太刺激,她这半直不弯的还是少看为妙。 毛毛转身想重新下楼,哪怕今晚睡沙发也绝对不要刺瞎眼,走了两步又顿住了。 ——不行,还得进去,这样子要是万一让哪个变态拍走了可不得了。 毛毛命苦得重新回到房门前,憋着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还不忘嚎了一嗓子简以溪的名字,巴着简以溪能听到动静赶紧盖好毯子。 然后简以溪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赤条条坐在床边,面朝着窗户,背着她,月光透过帘缝落在她身上,勾勒着她完美的身形。 毛毛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不得不承认,简以溪的身材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在月光调和下,腰后昏暗,腰侧镀霜,直接把那原本就细的小蛮腰又在视觉上缩窄了好几个尺码。 ——啧,这幸好简以溪喜欢的不是我,不然我可真扛不住要弯。 毛毛反手关上门,故意踩地踩得啪啪响,巴着简以溪能反应过来,赶紧捞个毯子什么的盖住自己。 然而没有,简以溪依然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沐浴着如霜月光。 毛毛无奈,心道,你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我怕什么? 她一屁股坐在了简以溪身旁。 “怎么了你俩这是?” 简以溪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神情淡淡,装得倒是挺云淡风轻,你倒是眼圈别红。 “毛毛……” “嗯?有话就说,别语气轻飘飘的像倩女幽魂似的。” 简以溪侧了侧身,雪山红梅,沟壑崇岭,美不胜收。 毛毛眼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连眨了好几下,终于勉强淡定下来。 简以溪垂眸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毛毛。 “你觉得我这样……恶心吗?” “不恶心,这有什么好恶心的?” “那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毛毛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你,你正常点行不行?别安沐拒绝你你就来者不拒,我这样的你也能看上?你怕不是瞎了吧?” ——呸!我哪儿有那么差? 毛毛下意识又纠正道:“就算被拒绝,也不能自暴自弃,你这样的条件,男女通吃不在话下,何必非吊死在安沐这一棵树上?” 简以溪缓缓摇了摇头,“我就想知道我好不好看?” -- 第256页 “好看!这还用问吗?” 毛毛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真是越看越……羡慕嫉妒恨。 “你看你这小蛮腰,你再看这……”毛毛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啧啧,我要有你这size,我估计能笑疯。” 捏完抬眸,正对上简以溪无波无澜的视线,毛毛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害,都是女的,隔着衣服我都揉过了,这不隔衣服捏一下也不算什么吧?你要是介意,那我还你就是了,反正我是飞机场,随便你跑飞机。” 简以溪突然牵起毛毛的手按在自己身前,示意她继续。 ——这……这什么情况?当初那个勾一下文胸带都脸红的追着她打的小可爱哪儿去了?这没脸没皮的是who?who?! ——完了,简以溪这肯定是被安沐刺激疯了。 毛毛一脸震惊,下意识抽手,却被简以溪一把按住,抓着她的手揉了左边揉右边,揉得毛毛唰的一下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这样我……我我我,我有点承受不来,你先松开我,松开!” 简以溪松开了她,淡淡道:“我不喜欢你。” 毛毛接连甩手,掌心的柔软与温热像是甩不掉似的,她都快抓狂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样!这幸好是我,要是换个心术不正的,那你不就被占便宜了吗?” 简以溪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我只是想证明一下。” 毛毛一怔,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让我摸你,是想证明自己对我没感觉?只对安沐有感觉?” 简以溪微点了下头。 毛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白痴还是傻?这种事还用证明?有没有感觉稍微想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证明个p?!” 简以溪垂下眼帘,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没什么表情的脸,总让毛毛觉得可怜。 毛毛突然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进屋的目的,探手拉上了窗帘。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窗帘不拉就这么坐在窗边,是怕对面看不见你还是怎么?” “我忘了。” “这种事也能忘了?” 果然,恋爱让人智商为负。 毛毛又道:“虽然不知道你和安沐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你不用想那么多,真喜欢就追,实在追不上就回归朋友,人生总是要经历一些挫折和痛苦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勇往直前,与其在这儿悲春伤秋还让我占便宜,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她爱上你。” 简以溪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敢,我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毛毛拍胸脯保证:“这点你放心,甭管追不追得上,只要你退一步回归朋友,安沐绝对会不计前嫌,咱们的友谊还是很坚固的。” “哪儿有那么多可是?不然你就直接放弃,直接回归朋友,别在这儿悲春伤秋磨磨唧唧,喜欢就上,不敢就撤,干脆利落点儿!” 简以溪垂下眼帘,一缕长发滑落,将她原本晾在月光下的脸挡出了一道暗影,暗影摇曳,幽沉的眸子也跟着明灭。 突然,简以溪反手把毛毛按在床上,毛毛吓得浑身僵硬,扯出的笑都是木的。 “你,你这是干啥?” 地方话都被毛毛紧张出来了。 简以溪居高临下望着她,毛毛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艾玛,这景色也……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简以溪道:“如果我现在让你拿走我的第一次,你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心动?” 毛毛的小心脏噗通的更厉害了。 ——妈耶,别这么考验朕,朕经不起考验! “当,当当然不会。” 毛毛这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回答,答“会”岂不是太尴尬了,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不会吗?就算我主动给你,甚至还哀求你,也不会吗?” ——会!当然会!不用哀求本宫的心就酥了。 “咳!”毛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深度,“感情不是求来的,也不是靠这种事得来的,你这想法很危险知道吗?你得纠正你的三观,用行动去感化安沐,而不是用身体去挽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色衰而爱驰,古人都知道这是不可取的。” “难怪……”简以溪苦笑一声,“难怪安沐跑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敲门声,安沐淡淡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收拾好了没?我进来了。” 第105章 交往 一听安沐的声音, 简以溪慌不慌毛毛不知道,反正毛毛是慌了,她赶紧推简以溪, 却不料事与愿违,简以溪正准备起来,她这一推,放到让简以溪脚下不稳,刚直了一半的身形直接又趴了回来! 门开了。 屋里一片漆黑, 安沐顺手按开了灯。 空气诡异的沉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毛毛第一个反应过来,推开简以溪赶紧爬了起来。 “内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就是拿我当试验品。” “试验品?” 安沐漂亮的眸子扫过毛毛, 又扫向简以溪。 毛毛突然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bug, 刚想打个补丁, 安沐径直走了过来, 扯过毛毯裹在简以溪身上, 拽着她就往外走。 -- 第257页 简以溪慌了。 ——这是要干嘛?生气了打算赶我出门?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衣服都没穿, 可这挡不住简以溪心慌。 “安,安沐, 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安沐拽她出了客房, 回手帮毛毛关上门,“早点睡,今晚她不过来了。” 傻愣愣站在床边的毛毛下意识问了句:“她不过来睡哪儿?” 没人回答毛毛这个问题, 门已经关上,隔壁安沐卧室的门响了,砰,又关上了。 毛毛无奈地倒回床上,不知道该为简以溪担心,还是该为安沐担心。 安沐牵着简以溪走到床边,推按她坐下,自己则盘腿坐到了她对面的羊绒地毯上。 简以溪坐得高,安沐坐得低,可即便是处于劣势的位置,安沐的气势依然没有什么削减,反倒是俯视她的简以溪有些神情怯怯。 “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不重要归不重要,不珍惜归不珍惜,这是两码子事,女孩子的第一次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可也不是你随便糟蹋的东西,我知道我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做傻事。” 简以溪无措地抠着手指,之前强撑的淡定在安沐面前荡然无存。 “我没有……” “没有?那毛毛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试验一下。” 安沐气笑了,“这种事能随便试验?” “不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试验,我只是……” “不管是什么,你随随便便在别人面前坦露身体本身就已经很不合适了,你明不明白?!” 安沐的语气不是一般的重,简以溪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抬眸瞄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没来由的,突然就笑了,唇角那独独的小梨涡看得安沐越发的火大。 “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简以溪吸了吸好像有点凉意的鼻子,小声道:“你吃醋了?” 安沐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她气晕了,自家宝贝疙瘩似的疼大的孩子,在别人面前随随便便那样,换谁谁不生气? “你给我严肃点儿!” 安沐越生气,简以溪似乎越高兴,明明之前她生气简以溪还那么怕的,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安沐懒得去深思这个问题,她现在必须教育熊孩子重视这个问题。 “你也不小了,身体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看。” ——她记得上辈子的她,哪怕是最心无城府大大咧咧的年龄段,也没有像简以溪这样随便在别人面前坦露的,甚至还……还想做什么实验? 安沐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需要脱光了把毛毛推倒的实验究竟是什么。 简以溪听话地点头:“我记住了。” “也不要随随便便跟别人做这种实验,这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的,明白吗?” “我只是……” ——只是摆个架势问一问毛毛,怎么可能真的跟她做什么? “只是什么?” 明明话已经滚到了嘴边,简以溪却鬼使神差地转了舌头。 “只是……只是想实验下,是不是我主动把自己给了别人,别人就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安沐气得已经懒得再重复那些大道理,简以溪这样的年纪,又不傻不呆的,什么道理不明白?她就是故意想气死她!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乱七八糟的试验!” “哦什么哦?你这样只会更让我觉得你糊涂,你分不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 “我分得清!” “你都能找别人做试验了,这哪儿是分得清?!” “毛毛碰我我都没感觉,你碰我一下我就不行了,这还不是分得清?!” 明明只是谈话,谈着谈着竟然像是要吵起来似的。 “你别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碰过你?还有毛毛,你别随随便便把她拉下水。” “我怎么就信口雌黄了?那晚你明明碰了我,就算不说那晚,刚才在隔壁,你敢说你没按我肩膀?” 安沐终于明白被叛逆女儿气到心肌梗塞的家长的心情。 “我按你肩膀就是碰你?以前咱们搂搂抱抱多少次?” “那最后……最后我牵着你的手的时候,你不也……也……碰到了点儿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安沐火就忍不住窜了上来。 “所以就说你做事能不能理智点儿?我刚才要不进去,你是不是打算也拉着毛毛的手做同样的事?!” ——还让我理智点,不理智的是你吧安沐?我疯了才会那么干! 心里这么想,嘴上简以溪却不是这么说的。 “那……那……那也不好说,我主要就是想试验一下。” “不准试验!” “你干嘛这么生气?真的不是……吃醋吗?” 不是简以溪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在是安沐的反应太剧烈了点,让她忍不住就往吃醋上去想。 “我是怕你带坏毛毛!”安沐气得揉太阳穴。 “那……”简以溪偷瞄了安沐一眼,“那我找别人试验,这就没问题了吧?” 安沐猛捶了下地,脸瞬间冷得掉渣。 “你再说一遍!” 借简以溪十个胆子简以溪也不敢再吱一声。 -- 第258页 生气的安沐太吓人了。 “那……你不让我找别人试验,我怎么确认我对你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 “友情!” “我们是友情!”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你。” 简以溪失笑:“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分|身我都不知道?” 安沐也不想这么不理智地争论,她轻吁了口气,朝前挪了挪身子,探手牵住了简以溪两只手。 “我们做个约定,如果大学毕业前,我们都没有喜欢上其他人,并且你还坚持自己对我是爱情,我就准许你在我身上做试验,在这之前,你别胡思乱想,也别气我,咱们继续做朋友,怎么样?” 简以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沐牵着自己的手,粉嫩的唇抿了又抿,好半天才哼唧出一句:“不怎么样,万一你喜欢上别人,我怎么办?” 安沐微叹:“好,那我纠正一下,大学毕业前,我保证不会喜欢上别人。” 简以溪垂着眼帘,明明占便宜的是她,她还委屈的不行。 “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万一你就喜欢上了呢?” “我说?” 简以溪偷瞄了她一眼,又赶紧垂下眼帘。 安沐像个站在讲台的老师,对她的小动作一览无遗,却懒得揭穿。 “对,你说。” “我……我说的话……那……那不如你接受我,我们柏拉图,如果四年时间还不能让你爱上我,那我……我就放弃。” 这次换安沐不同意。 “咱们两个都是责任感很重的人,一旦确认了关系,你就会下意识忠于这段关系,就算遇见喜欢的人你也会视而不见,而且,四年的时间足以将假的变成真的,到时候你真爱上我了怎么办?我不希望你受伤。” “本来就是真的!” 安沐微抬眉梢摇了摇头,“你说的不算。” ——不管真的假的,都不行。 简以溪气哼哼揪着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她明明那么喜欢她,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安沐略一沉吟,道:“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三年,如果三年你还觉得自己喜欢我,我就允许你拿我做试验。” 简以溪不想得寸进尺,可这会儿不进,等板上钉钉她想进了进不了了,别的事她都能让,唯独安沐,她让不了。 “你这算什么退步?要退就按我的来,咱们交往三年,三年如果我还不能……” 不等简以溪说完,安沐无奈打断:“交往是不可能的,你就别想了。” 简以溪真就乖乖不再吭声了。 安沐满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年内,如果……” “别说了,我不同意。” 简以溪裹着毯子站了起来,神情恹恹道:“毛毛或许平时挺不靠谱的,可这次她说对了,喜欢就追,怕了就撤,不能婆婆妈妈的。 我喜欢你安沐,我想追你,如果你不让,那我不追,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你。 至于试验,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嘛,或许是想从别人嘴里得到答案,给自己增加点自信。 我承认我肤浅了,竟然想用身体留住你,可是我不后悔,如果有可能,就算是这么肤浅又卑鄙的办法,我也想留住你。” 简以溪扭过头去,不自然地蹭了下眼角。 “我现在觉得好像有点理解陈寒了,她一定很爱你,不然也不会做出那种事,当然,我不赞成她的做法,我也不会那么做。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不想我表现出对你的喜欢,我可以藏起来,你想做朋友,那我们就继续做朋友。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能晚一秒是一秒。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负,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会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 都说丑话要说在前面,所以我也说在前面,我们做朋友可以,你绝对不能催我找男朋友,更不能催我结婚。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我……” 安沐听不下去了,蹙眉道:“别说傻话,你不结婚,你爸妈怎么办?” 简以溪的声音哽咽了:“我爸妈很疼我的,不会逼我。” “那你也不能为了自己,让爸妈难过。” 这话不知怎么戳了简以溪的心窝,简以溪突然拔高了音量,只是头依然扭着,并不看她。 “那可是我的一辈子!你不忍心我爸妈不高兴,就忍心我为了他们那一会儿的高兴毁了自己后半辈子?!” 简以溪的固执,没有谁比安沐更清楚,要想让她彻底死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撞破南墙。 “好,按你的来,不过时间要调整,最多一年,一年内如果不能让我喜欢上你,我们就做回朋友。” 第106章 吻约 安沐的话音落下很久, 简以溪都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傻愣愣站着。 “没听见吗?不然我再说一遍?” “两……两年行吗?!” 简以溪突然跪坐了下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和她面对面,漆黑的眸子灿亮如星。 安沐面无表情抽出手,“别得寸进尺。” 简以溪厚着脸皮又牵了回来,这次握得紧紧的,安沐连抽几下都没抽出来。 简以溪道:“我现在不得寸进尺, 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人生唯一的一次机会,我就是再被骂不要脸我也得说, 两年好不好?原本其实我想说四年的,好不好?两年?” -- 第259页 一年也好, 两年也罢, 其实并改变不了什么。 安沐叹气:“行, 两年就两年, 但是你要记住, 如果我还不能爱上你, 你……” 简以溪道:“保证放弃!” 安沐道:“我们继续……” 简以溪道:“做朋友!” 安沐道:“你不能……” 简以溪道:“钻牛角尖!” 安沐道:“我的意思是……” 简以溪道:“我知道,遇到合适的我肯定会再恋爱。” 安沐道:“我是相信你才跟你定的约定, 你可别食言。” 简以溪道:“放心!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 安沐又想起二哥那边,有点头疼。 “二哥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安沐抬眸望向简以溪。 简以溪仗着胆子伸向她瓷白的脸, 原本是想摸一摸的,最后还是胆小, 改成了拍一拍。 “放心吧,我和二哥说得可清楚了,二哥压根就不喜欢我, 他就是想帮我试探下你,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你看到我俩在一起,肯定会不舒服,就是这样。” ——二哥你完了。 远在城市另一边,正在姥姥家吃香喝辣的二哥,突然被他妈一声狮吼,差点小命吓掉了。 “好你个兔崽子!我让你帮你姥姥买点儿东西,你倒好,直接扔给安沐!安沐才出院多长时间?你哪来的脸使唤人家?!” “不是妈,你不是让我爸买的吗?关我什么事?” 他爸赶紧择清自己:“不是你说要给你姥姥尽孝心的吗?你的孝心就是让你妹给你买?” “不是妈,你轻点儿!耳朵!我耳朵!!” 反驳的结果就是耳朵多被拧了好几圈。 姥姥坐在沙发吃着脐橙,笑得满脸褶子。 ——看我外孙,多生龙活虎的,好哇,真好! 二哥欲哭无泪,他到底哪里得罪安沐了?安沐干嘛要告状? 毛毛难得起了个大早,就见简以溪哼着歌在厨房忙来忙去。 毛毛打着呵欠刷着牙,靠在门框没精打采道:“你倒是心情好,我一晚上担心的都没睡着。” 一提昨晚,简以溪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昨晚……对不起了,我那会儿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抽筋了,就……” “行啦行啦~别解释啦~”毛毛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就说说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吧?” “我……”简以溪的脸瞬间飞满红霞,“我和安沐……交往了。” 刷牙声瞬间顿住,毛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真的假的?你别唬我!” “当然是真的。” “你等下!” 毛毛匆匆跑去洗手间漱干净嘴里的牙膏沫,这才又风风火火赶了过来,八卦之魂疯狂燃烧。” “快说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简以溪把昨晚的约定复述了一遍。 “就这?就这?然后呢?你来昨晚就没有……嗯哼?你懂我意思吧?” 毛毛抖了抖小眉毛,笑得一脸鸡贼。 简以溪拿着锅铲就想拍她。 “别胡说八道,我们是柏拉图!” “柏什么拉图呀?你俩又不是没有过。” “那是意外!意外知道吧?!” “行吧行吧,你俩高兴就好,所以以后我就是电灯泡了?” 毛毛的心情有点复杂。 “安沐的意思,我俩还跟平时一样,就你和二哥知道我俩在交往就行了,我们还约法了好几章,还得严格遵守。” 毛毛啧舌,“说来听听。” 时间倒回到昨晚。 两人约好两年之后,安沐又道:“虽然咱们在交往,但是同性|恋毕竟是小众,你不准到处去说。” “不用你交代我也不会乱说的。” “另外,咱们是柏拉图,所以除了朋友间的身体接触,不能有多余的。” 安沐肯答应交往,简以溪已经如飞云端了,别管她说什么,她都是一叠连声的答应,唯独到了这里,她卡了下。 “那……那牵手行吗?” “那……搂搂抱抱呢?就像平时搂毛毛那样。” “那……亲脸颊可以吗?” 眼看安沐要拒绝,简以溪赶紧道:“亲脸颊在国外也算是一种礼节,虽然咱们这儿是国内,可……可这也不算什么吧?” “好吧,但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是是是,我知道。”简以溪笑得甜美,梨涡隐现,“那……” 安沐美目一瞪,“还那?” 简以溪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揪着毛毯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以后和谐发展?现在先立好规矩,也省得我做错事。” “最后一个问题,不准再问了。” “那……”简以溪小心翼翼瞟了她一眼,“内个……” 安沐捏了捏睛明穴,“算了你别说了,我感觉不会答应。” ——这么吞吞吐吐的,能是什么好话? “那不行,你答应我还能再问一个。” ——头痛。 “行了,说吧。” “那……能不能……磕……磕……”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磕……欸……kiss?” 简以溪说罢就赶紧闭了嘴,紧张的小腿肚都钻了筋,本来跪坐在安沐面前好好的,不得已只能斜身坐着,想揉一下小腿肚又不敢。 -- 第260页 安沐无语的瞪了她一眼,“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简以溪没本事,可简以溪还是仗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安沐强忍着想揍她一顿的暴躁,尽量心平气和的对他说:“不行!”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简以溪小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我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又能编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你猥|琐的小心思。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咱们是交往,那总得有个交往的样子,现在是既不能跟别人说,又不能有亲密接触,如果再没有点标志性的特殊点来做区分,那你这个所谓的交往不就是一个口头上的名义吗?不就是在糊弄我吗?” 看着她今晚糊里糊涂的,没想到居然还能一语切中要害。 安沐说不清是骄傲还是别的什么心情,总之有些五味杂陈。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只要能答应我,什么都好说!” ——行了,不用这么刻意的强调,还有你的眼别瞪的那么圆行吗?本来就又黑又亮,现在都快赶超灯泡了。 安沐也不知道自己在槽什么,就是看简以溪这高兴的样子很不顺眼。 尤其答应简以溪kiss这件事,她是真的心不甘情不愿。 算了,就当是自己对着镜子kiss,老实说上初中的时候,她还真做过这样的事儿,当时是偷偷抹了养母的口红,就对着镜子印了个口红印儿。 如果真和简以溪kiss,她觉得自己还能接受。 尤其简以溪提醒了她,情侣就应该有个情侣的样子,如果还像平时一样,势必会让简以溪逆反心理,反而更对她保持遐想,倒不如给她点甜头,她试过之后觉得索然无味,自然也就不会想了。 平心而论,安沐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简以溪是同性|恋,毕竟她自认很直,包括到现在两辈子了依然很直,简以溪就算因为她的出手帮助,性格出现了偏差,这种根本上的性向也不该那么轻易改变。 安沐相信简以溪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这份喜欢是浮于表面的,换句话说就是受外部环境影响,并不是先天和本能驱使的,是可以随着内心的成熟改变的。 适当的亲近不仅有助于打破简以溪的遐想,还有助于简以溪的内心趋于成熟,安沐就是想用这两年时间,甚至更短的时间让简以溪放弃这条错误的道路。 “我的确可以答应你kiss,但是前提条件是,每个月最多一次。” 刚刚还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的简以溪,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月……一次?” “没错。” “这也太少了……我怕我每天什么都做不成,就只顾盼这个了。” 差点忘了,刚成年的小孩子好奇心很重,尤其是对这种大人们都讳莫如深的事。 安沐一点不觉得把18岁的少女比作小孩子有什么不对?反正在她眼里简以溪就是个小孩子,而且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长大。 “那两次。” “还是太少了,亲一下盼半个月……” 安沐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这就跟对着镜子印口红印儿是一样的,没什么差别,一个月一次也好两次也好3次5次10次,其实都没什么差别,为这种小事生气实在不值得。 安沐道:“那就十天一次。” 简以溪:“一天三次。” 安沐微微睁大眼,“你再说一遍?” 简以溪咽了咽口水,大眼双眼皮儿扑扇了好几下,不说话,抿嘴先笑,唇角的小梨窝漾着甜美,让人看着就生不出气来。 “你别生气嘛……咱们不是在商量嘛……” 第107章 起始 简以溪小小声分析着自己的理由:“你看, 现在一次性商量好了,以后就省得再出各种麻烦,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一个约定就是两年,700多天呢。” 700多天,每天kiss三次,加在一起就是2000多次。 安沐无语扶额,她原本只是想先安抚住简以溪, 所以才想定那个4年朋友之约,怎么绕来绕去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四年朋友变成两年恋人,她是亏了还是赚了? 不管怎么样, 700多天2000多次的kiss,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简以溪能坚持700多天还不腻, 可单听着这2000多次就让她没办法点头。 “不行, 最多一礼拜一次。” 安沐态度很坚决。 简以溪偷瞄了她一眼, 低头继续抠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毛毯。 “那……一天两次, 早安吻加晚安吻, 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个p! “不行!5天一次,不能再让步了。” “两天三次拜托你了, 就两天三次。” “你这是逛菜市场呢?两块钱三斤,两天三次?” “那一天一次, 一天一次总行了吧?”简以溪委屈得眼圈都红了,“说好的交往, 结果连kiss这种事都还得限制次数,其实你就是打着交往的幌子糊弄我的,对吧?” 安沐简直要气笑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发展?怎么弄得好像她是渣女一样?早知道就不该随随便便答应什么交往,就应该坚持4年的朋友之约。 算了,事已至此,况且她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 第261页 她倒是可以果断拒绝简以溪,长痛不如短痛,倒也是个法子,可她了解自己,自己表面温软好说话,实际最爱钻牛角尖,尤其简以溪现在还处于青春叛逆期,她越是拒绝简以溪,简以溪就越会想不开,本来简以溪并没有多喜欢她,结果越钻越深,等再过个几年一发不可收拾,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让简以溪得偿所愿,才有可能撕破她在简以溪心中所有的幻想,让简以溪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从而结束这段歧途。 目的明确了,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安沐决定不再纠结次数,反正自己亲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一天一次。” “真哒?!” 简以溪瞬间双眸灿亮,激动的粉拳都握了起来。 “那……”简以溪拼命掩饰着激动,小眼神不停朝她瞟,“那是不是……现在就能亲?” 前脚刚答应了简以溪一天一次,后脚安沐就有点后悔了。 安沐半敛美目,眼神冷得掉渣。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平时安沐用这种凉飕飕的语气说话,简以溪一般就不敢再吱声,可今天简以溪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或者是激动过来头,竟然无视她的冷淡,依然大着胆子继续在刀尖跳舞。 “我说……既然咱们已经约好了,那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安沐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来适应,可简以溪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让她突然有种掉进她的圈套的错觉。 当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在她的教导下,简以溪已长了不少心眼儿,可也只是长了防人的心眼,还没到害人的地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简以溪本性不坏,也没有经历过上辈子她经历过的欺凌践踏,自然也不会像她这么阴险狡诈。 没错,安沐对自己的评价就是阴险狡诈算不上好人。 既然不是圈套,那就是简以溪真情实感的在期盼。 安沐觉得头更疼了,18岁的自己期盼和28岁的自己kiss,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总有种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的感觉。 安沐有时候真的会想,眼前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就是一场梦,是她临死前的浮光掠影? 然而不管是不是梦,眼前这双乌溜溜,直勾勾,满怀期盼,灿若寒星的眸子,实在真实的让她无法忽略。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感觉就像镜子里的自己成了精,正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虽然不至于毛骨悚然,却还是让她心里莫名有点毛毛的,不是恐惧的毛,而是……说不清楚的毛。 安沐干脆转移话题。 “咱们的约定从开学开始。” “啊?为什么要从开学开始?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那我不是要白白损失一个月?或者你要是说你的两年之约是按具体时间来的,也就是从9月1号截止到两年后的8月31号,那我就没意见。” ——哪有算那么准的?又不是系统计时! “截止日期是大二下学期末考试完那天。”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照你这么说,就算从下一秒开始,到大二期末考那天也绝对不满两年,咱们可是诚信约定,怎么能还没开始就缺斤少两?” “我只是实事求是,考完期末考就要放暑假,暑假你要回家,反正两个月也见不到面,何必还要算进去,倒不如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情绪,重新调整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说的倒轻巧,被缺斤少两的又不是你,本来两年也不过总共24个月,这一下子就给你划了下来两个月,这可就是1/12! 如果开始时间再推迟到开学,那就是少了三个月,也就是一下子少了1/8! 你自己也说了,寒暑假咱们不能在一起,我总是要回家的,一年就按两个半月不能见面,两年就是5个月,再加上之前的三个月,总共就是8个月,也就是整整1/3的时间被剥削。 剩下的时间你以为都是属于我们的? 错! 一天里我们至少有8个小时在睡觉,还有大约8小时在上课,两小时在洗澡上厕所零零碎碎,再算上你去大伯家联络亲情,和老师同学的正常社交往来,就按平均一天两小时,加在一起也20个小时了,也就是一天中我们5/6的时间都不能在一起。 这么简单的数学题,我相信你应该比我会算,1/3+2/3×5/6=8/9,24个月再乘以8/9,约等于21个月。 也就是说我们的两年之约直接被你剥削的只剩下三个月,你现在还要给我掐头去尾,把开学前的一个月和大二暑假两个月都给我掐掉?! 资本|家再怎么剥削剩余价值,好歹还会给无产|阶级留口汤喝,你不能直接让我饿死吧?!” 简以溪攥着拳头黑瞳灿亮佯装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安沐无语地望着她,面无表情道:“既然你觉得这么亏,那不如约定作废,反正还没开始。” “那怎么行?!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得诚实守信,你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从今天开始算时间,其他的我都好说,都可以不计较。” 明明占便宜的是她,她还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 安沐第一次发现,简以溪不讲理起来真挺气人的。 -- 第262页 不管气不气人,安沐总归寸步不让。 “要么就按照我说的,开学开始,大二期末考结束,要么就约定作废。” 不等简以溪再张嘴说什么,安沐又道:“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原本激动的有点飘的简以溪,看着安沐冷冷的脸,再听着她没有温度的声音,好心情瞬间down到了谷底。 简以溪自己也觉得自己激动的过了头,可这也不能怪她,任谁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都会忍不住兴奋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跟安沐已经绝无可能,谁知道还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自己力挽狂澜。 虽然这交往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真的,只能算是安沐给了她一个追她的机会,可这对简以溪来说已经不啻于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足够她喜极而泣的。 假交往也是交往,安沐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女朋友,并且未来两年都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随随便便觊觎她,并且自己还拥有了亲她的资格。 虽然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忒不要脸,可简以溪丝毫不在意,只要能和安沐在一起,脸算什么? 想到那个一天一次的亲亲约定,简以溪的心再度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 她知道这样不好,也担心这样的自己会让安沐看不起,说实话她自己也挺鄙视自己这色迷心窍的鬼样子。 可是她真的没办法控制,好像只有亲一亲抱一抱,她的心里才觉得踏实,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像是托词,可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总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好像安沐随时都会离开她一样,她必须得抓牢她,一秒也不能放松。 简以溪想起了留仙裙,当年赵飞燕在太液池畔翩翩起舞时,一阵风过来,像是要把她带走,汉成帝拼命抓住她的裙摆不让她离开,因为抓得太过用力,裙摆上留下了不少褶皱,褶皱让原本单调的裙摆更加美观,宫女们争相模仿,这就成了后来的汉服留仙裙。 一代皇帝还要拼命抓紧裙摆,留住心爱的女人,她区区一个普通人,当然更要抓紧一切机会,不让喜欢的人溜走。 认识了这么久,简以溪自认对安沐还是比较了解的,安沐给她机会是为了让她死心,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越会让人惦记,倒不如顺着来,反而更容易让人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宝宝们发现没,我这几天一直在用存稿,今天……用完了QAQ 第108章 first 简以溪的目的却和安沐不同, 她却是为了让安沐早点习惯。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至少具有两面性,譬如一个吻。 在安沐看来,答应kiss可能只是想给她个甜头, 让她尝过之后索然无味从而放弃,然而在她看来,她却是想让安沐习惯,习惯她每天的一个吻,哪天少了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借此让安沐惦记自己,离不开自己。 虽然单凭一个吻就想达到这么高的目标,有点痴人说梦, 可重要的并不是吻,而是习惯。 安沐习惯了她的吻, 习惯了她的存在, 习惯了用恋人的身份交往, 也许有一天安沐就会习惯她, 就会离不开她, 就会因为哪天少了个吻觉得有些空落, 从而想到她会做饭很听话长得也不差…… 也许安沐永远都不会爱上她,可只要安沐不爱别人, 并且习惯了自己离不开自己,那谁又能说她们不能天长地久白头到老? 简以溪明白, 如果把这些话告诉安沐,安沐一定会嘲笑她小说看多了, 嘲笑她中二,嘲笑她幼稚,别的不说, 单天长地久就挺像个笑话,异性|恋还很难长久,何况同性|恋要面对那么多阻碍。 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希望她们能永远在一起。 自私点说,她想占有安沐。 正常点说,她爱安沐。 她这么干巴巴地说爱,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事实上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爱安沐,爱到短短几十分钟就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今晚的所作所为,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她明明羞耻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了,却为了让安沐相信自己,一再的打破自己的羞耻下限,不管是光着给安沐看还是抱着安沐不松手,甚至想借那种事留住安沐,还在毛毛面前那么不要脸,通通都是因为安沐。 安沐不断刷新着她的下限,甚至到现在她觉得她已经没有下限了,只要能和安沐安安稳稳的在一起,让安沐早点习惯她,再怎么羞耻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什么脸面?什么青春期少女的羞涩?通通都丢到了爪哇国! 她只要安沐!只想马上开始!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不能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今天错过了,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后悔,陈寒就是最好的例子。 “安沐,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从今天开始,截止到高二下学期末考,我用提前一个月,换你提前两个月,怎么算你都不亏。” ——谁说不亏?这三个月原本就不算在内的。 安沐看了简以溪一眼,简以溪粉拳攥得紧紧的,娇红的嘴唇说完话都忘了合,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紧张,像是她要是敢拒绝,简以溪的世界就会崩塌了似的。 安沐突然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刚满18岁的小女孩而已,就算现在答应她,又能怎样,她还能翻了天去? “好吧,我答应。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们人前依然是朋友,交往只是私底下的秘密交往,也就是说两年内你通不过考核,我们必须回归朋友,并且在这期间,如果你喜欢上了谁随时可以抽身,我绝不阻拦,当然,只限你,我不会喜欢别人,我……” -- 第263页 “我也不会!”简以溪忿忿打断:“别把我想得脚踏两条船那么恶劣。” 安沐叹气。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才要提前跟你说明,你知道的,我只当你是朋友,现在这么做不过是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在这一过程中,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随时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顾忌,我不会因为这个受到伤害,相反我还会很高兴,这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简以溪咬了咬唇,原本神采飞扬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简以溪勉强笑了下:“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退缩了?不可能的,刚刚我还以为我们真的完了,觉得特别的绝望,现在突然柳暗花明,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退缩?” 看着简以溪落寞的样子,安沐有些不忍心,可有些话必须说在前头。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明白,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交往,我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才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接受我那个四年朋友的建议,我还是很乐意的。” 简以溪苦笑一声:“能不能别再强调这些?我知道是假的,我心里明白得很,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你不知道大起大落真的对心脏很不好?你再强调我真的要心肌梗塞了。” 这半开玩笑的话,因那苦笑变得一点也不好笑。 安沐按了按太阳穴,是时候结束话题。 “行了,谈得也差不多了,今晚你先睡这儿,明天再说。” 简以溪才刚跟毛毛那样过,这会儿回去免不了尴尬,等过一晚尴尬散点儿再说。 安沐说着话就站了起来,简以溪却依然斜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她,柔白的小脸,嫣红的嘴唇,初长成的年纪,真是最娇艳的好时候,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 “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 简以溪的目光真诚而坚定,可在安沐眼里,却恰恰成了她幼稚的表现。 只有小孩子才会提出这样不成熟的约定,像过家家似的,成年人根本舍不得拿自己最美好的两年去浪费。 安沐还在胡思乱想着,简以溪突然站起身,照着安沐的嘴唇就亲了过来。 安沐一惊,下意识歪头躲开。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失落地垂着眼帘,再抬起头,黑曜石般的双瞳晕着一丝水雾,明明委屈地想哭,却还强忍着。 “不是说好开始了吗?你……你怎么还躲?” “我是说开始交往,没说开始接吻。” 简以溪皱了皱小鼻子。 “我懂了,是我操之过急了,我是这么认为的,开始交往的确不等于开始接吻,但是开始交往就意味着开始履行咱们的约定,比如说……一天一次的kiss。” 安沐说得出口的“接吻”,简以溪却说不出口,尽管她已经不断在打破下限,可本质的羞涩一下子还是改变不了,说kiss比“接吻”显然容易一点。 简以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短针指在了6,长针指在9。 “你看,都快7点了,今天眼看就要过完了,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第一天的第一个吻,我们是不是应该严肃执行?” “接吻只是权利,不是硬性规定,就像65岁以上老人可以免费乘公交,并不是说他就一定要乘公交。” “对,你说得没错。”简以溪颌首,“kiss是我的权利,你不能拒绝。” 安沐:“我的意思是……” “这才第一天第一次,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以后还怎么愉快的交往?” 平时简以溪好说话的很,谁能想到今天这么言辞“犀利”不依不饶? 拒绝的话都滚到了嘴边,安沐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一是,她的确答应了;二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拒绝了,明天呢?后天呢? 当然简以溪的提议,目的是为了让简以溪早点认清自己的内心,推脱反而会适得其反。 简以溪年纪还小,也没什么经验,这会儿正是新鲜好奇的时候,跃跃欲试很正常,随便她亲,亲不了几天她自己就没意思不亲了,何必推脱,还落个言而无信的话柄。 安沐做好了心理建设,不再多话,安静地等着简以溪来亲。 一秒、两秒、三秒……眨眼一分钟过去了,简以溪只巴巴地望着她,一动也没动。 安沐忍不住道:“你到底亲还是不亲?亲就赶紧亲,不亲就上去睡觉。” 简以溪扑扇了两下长睫,乖巧道:“我在等你答应呀,刚才我没询问就主动凑过去是我不对,虽然恋人之间其实这种事也不用问的,不过毕竟咱们不是真正的恋人,所以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以后每次亲你我都会先问一下,以示对你的尊重。” 之前还害羞说不出“接吻”两个字,这会儿她突然连“亲”都说得出口了,下限再度被刷新。 简以溪清了清嗓子,双膝并拢,小身板儿挺得笔直,黑瞳炯炯,红唇紧抿,格外地郑重其事。 “请问我可以亲你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她会不会哭鼻子? 安沐为自己突然升起的恶作剧心理诧异了下,她已经很多年没开过玩笑,更别提恶作剧了。 “你亲就是了,不用问。” “那怎么行?不管是恋人还是朋友,都必须要尊重对方,我现在就特~~~别尊重你。而且刚才我不是已经检讨了吗?我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就妄图强吻,我再正式的向你道个歉,对不起!顺便再问一遍,我可以亲、你、吗?” -- 第264页 简以溪的嘴像开了光似的,一口气说完,中间都不带停顿的,6的不能再6,丁点儿都不像18岁的纯情少女,倒像极了百花丛中过的情场高手,尤其最后咬重的那三个字咬得特别暧昧,听得安沐脑袋疼。 她真想顺应之前的恶作剧心理,直接砸出一句“不同意”,可想到砸过之后简以溪势必又会搬出一堆歪理,她就懒得再恶作剧。 安沐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行了,我同意。” “好的!” 简以溪夸张的重点了下头,深吸了口气,两手按住她的肩,视线和安沐不经意相撞,下意识颤了下。 甭管心里多紧张,表面绝不能露出来! 简以溪调整呼吸,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生活得有仪式感,尤其是第一次履行约定,绝对不能随随便便。” ——我的肩都让你抓疼了,能不能别这么用力?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紧张。 简以溪把头歪成45°,试着朝她贴过来。 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滚烫的呼吸都直接喷洒在了唇边,眼看就要亲到! 简以溪突然顿住,心跳得几乎跃出胸口,眼角都憋得晕了红,人还装得很淡定。 “这……这个角度亲可以吗?” ——我能说不可以吗? “不合适?那我再换个角度。” 简以溪把头歪到了另一边,这次换15度倾斜角,再次向前靠了靠,只差一丁丁点儿就要碰到安沐的唇,她却又顿住了。 安沐无语:“又怎么了?” 简以溪猛地撤回身,脸颊爆红,却还在强撑着镇定。 “我……突然想起件事。” 第109章 非友 简以溪不答, 噔噔噔走到门口,咔啦咔啦反锁了门,又蹬蹬蹬跑回来, 再度挺着小蛮腰站在她面前。 安沐随着她的举动看了眼锁上的门。 “你这是干什么?” “防止毛毛偷看。” 行吧,这理由还挺冠冕堂皇的。 这次简以溪不按安沐的肩膀,改成按着安沐左右两侧的胳膊,说是按,其实倒不如说是从外向里箍着, 安沐被她箍得手肘以上动弹不得,只有小手臂能稍微抬一抬。 简以溪的头这次歪成了30°角,黑发如瀑流泻在窄瘦的背, 裹着毛毯的身形丝毫不显臃肿,反倒显得那露出的手臂格外的纤白如凝脂。 她按着安沐的胳膊, 拼命调整着呼吸, 奈何心脏不听话, 呼吸也跟着不听话, 怎么吸都觉得氧气不够, 那红艳艳的嘴唇近在咫尺娇媚诱人, 她想亲的不得了,可就是亲不下去, 越想亲越亲不下去。 这种心理非常微妙,亲不下去一般是因为不喜欢, 可她偏偏是因为太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紧张,因为紧张所以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亲,虽然这逻辑好像不太顺,可事实就是如此。 安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到底亲还是不亲?不亲走开。” 走开……是不可能走开的。 简以溪强装镇定道:“这可是咱们的first kiss, 必须郑重,你别急,我想想怎么做才有纪念意义。” “First kiss不是已经没了吗?就那晚。”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非正常状况吻的不算。” 简以溪拽着安沐拽到床边坐下。 吵着要亲的是她,婆婆妈妈亲不下去的也是她。 本来挺无语的安沐,这会反倒平静下来。 亲不下去说明简以溪内心还是抗拒的,这是好现象,换而言之,简以溪真的不弯,只是受环境影响自以为弯。 简以溪牵着安沐的手,都坐稳了还不松开,假装自己没发现自己还牵着,满脸红云地掰着歪理。 “咱们这个交往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 你是为了让我死心,我是为了让你爱上我,咱们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所以对每一件事的看法也会不同,这很正常。 就比如这吻,对你来说或许就是例行公事,对我来说却不一样,每个吻都是得来不易的机会,是努力把你拉向我的契机,我必须也当然得重视。” 顿了下,简以溪又加重语气道:“我的目标是,每一个吻都让你脸红心跳欲罢不能!” 口号喊得挺响亮,别说安沐,简以溪自己都不信。 安沐看了眼墙上挂钟,“倒计时10秒,爱亲亲,不亲拉倒!” “10秒太少了,最少30秒吧?” “还有9秒。” “啧,被宠爱的就是有恃无恐,谁先爱上谁就输了,万恶的资本|家!” 简以溪接连三句牢骚,换来的是安沐么得感情的报时。 “还有6秒。” 简以溪眼瞳颤了又颤,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深思熟虑,她全凭一腔热血,突然就站了起来,扭身与安沐面对面,居高临下望着安沐。 一个深吸气,再一个长吐气。 简以溪捧住了安沐的脸。 “我爱你,安沐。” 柔白的灯光撒在身后,简以溪透着粉红的小脸全然影在了暗影中,那颤着眼睫吻来的模样虔诚至极,像是手里捧着的不是普普通通一张脸,而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怎么珍惜都觉得不够。 简以溪的唇柔软至极,滚烫如火,安沐竟有了一瞬间想逃离的心思。 -- 第265页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安沐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吻,安沐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她忘了跟简以溪限制每次kiss的时长! 所以说,她现在是推开简以溪还是不推开? 推开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不推开倒是能让简以溪多感受一会儿,说不定一次就能让她索然无味。 这么想着安沐就没有推简以溪,反正只是唇瓣相贴,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安沐这边放松下来了,简以溪却越发的紧张起来,别看她之前积极主动热情奔放,可真到了实际行动,她立马就不行了,心跳过速也就算了,脑中还一片空白,除了安沐的唇好软这一句,其他任何都无法思考。 时间分秒而过,捧脸的手隐约沁了汗,简以溪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原本打算亲一下就离开的,可这会儿她却不想离开。 ——不够,怎么贴都不够,她还想多一点,再更多一点。 简以溪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都亲上了,却觉得不够,完全不够,怎么亲都是隔靴搔痒,不仅不会缓解,反而越亲越难受。 简以溪微微张嘴,僵硬的舌尖本能地长驱直入,身上披着的毯子失去手的按压,不断下滑,哗啦一声,坠落在地。 简以溪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吻上,脑中嗡嗡作响,似乎有幻听忽远忽近,其他的声音都进不来耳朵。 好香……好甜……好软……好不乖!安沐太不乖了,干嘛躲?别躲!咬住看你还怎么躲? “唔!” 安沐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舌尖被制,连说话都不能,气得她恨不得上手打残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 “唔……哦!” ——放开!亲起来没完了是吧?! 孰可忍孰不能忍,安沐终于忍到了极点,两手同时抬起,毫不客气照着简以溪两侧脸,啪的一声,同时拍下! 这一声不仅响亮,还疼,简以溪被打得瞬间回了魂儿,赶紧捂住脸撤开身,不满地嚷嚷:“你干嘛呢?” ——还好意思问她干嘛?! 安沐抽了抽眉尖,笑得说不出的好看。 “一天一次,一次一秒,超时扣天,超一秒扣两天,念你初犯,这次就只扣一个礼拜,以后如果再犯……” 简以溪不可思议道:“你这也太……” “闭嘴!不许反驳!不许说话!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扔出去!” 安沐这一通“咆哮”,吓得简以溪再不敢吭声,只能包着嘴眼泪汪汪瞅着安沐。 安沐琥珀色的眸子突然震颤,闭眼扭过头去。 “把毯子给我披上!” ——毯子?什么毯子? 简以溪低头看了眼自己,雪山红梅一片大好风光。 ——天!毯子什么时候掉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简以溪赶紧弯腰捡起来,原本脸似火烧,又尴尬又羞耻,恨不得直接就地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可再一看安沐扭脸闭眼不敢看的样子,突然她就不尴尬了。 有句话说的真不错,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安沐尴尬,那她就不尴尬了,不仅不尴尬,还觉得自己挺有成果,毕竟之前安沐看她这样都是面不改色的,现在明显是意识到她不止是同性了。 简以溪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淡定地爬上床,就那么裹着毯子躺倒。 “睡吧安沐,我困了。” 安沐无语至极:“你不先去穿个衣服?” 简以溪小脸粉扑扑的,一笑满眼星。 “我怕毛毛看见我尴尬,就这么将就睡吧,咱俩怎么说也是交往中的情侣,又盖着毯子,这么点小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还是说……你真就这么在意我毯子下面什么都没穿?” 安沐瞪了她一眼,伸手关了灯,摸黑爬上床,拉了自己的毯子盖上,背过身不理简以溪。 躺了不到一分钟,身后悉悉索索,一条白花花的胳膊搭在了安沐腰际,没等安沐睁眼,简以溪整个人靠了过来,明明呼吸都紧张地凝滞了,却强装镇定搂着安沐。 安沐带着气,抓起她的胳膊呼得甩到后面。 简以溪也不气馁,她扔她就再搭,再扔继续搭,她自认没什么特别的优点,就是耐心特别好。 安沐终于忍无可忍,扭头凶她。 “你够了没?离我远点儿!” 昏暗中,简以溪水汪汪的大眼晕着薄光,委屈巴巴道:“以前咱们是朋友的时候我也这么搂过,你当时不也不在意的吗?怎么交往了反倒不行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撒娇?还好意思跟她撒娇?! 安沐毫不客气把她推翻了个滚,差点没滚下床。 “再得寸进尺就给我出去!” 安沐也知道自己气性有点儿大,平时她不是这样的,何况今天也是她答应在先,简以溪才吻的,就算简以溪咬了她有错,但并没有咬痛,也罪不至扫地出门。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如果人人都讲道理,这世界哪儿还那么多罪案? 或许是那个吻超出了安沐的想象,也或者是不经意点亮了那晚的记忆,再或者两者都有,安沐就是控制不住生气。 对别人或许安沐会收敛情绪不表现出来,对简以溪,她不想也懒得收敛,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可以在简以溪面前自由表达情绪,不用端着藏着,更不用伪装。 -- 第266页 简以溪自己滚巴滚巴又滚到她旁边,小声嘟囔:“明明就是你不讲道理……说好的可以抱,现在不让抱,说好的一天一次kiss,你突然就限定1秒……你这有违合同精神知道吗?怎么能私自乱加附加条款,还违约……” 安沐微笑,越笑越好看,这一晚上不断退让,让来让去倒把她让得以为自己提不动刀了。 安沐起身下床,绕到简以溪这边,拽着她就拽了下来,不给简以溪反应的机会,直接推出了房门。 “客厅也好,隔壁也好,想去哪儿睡去哪儿睡,晚安!不见!” 简以溪真没想到安沐说翻脸就翻脸,下意识扒住了门框。 “你别赶我!你,你越赶我走我越不走!我可是有骨气的!” 安沐笑得风光霁月,扒开她的手,眼看快滑掉的毯子往她怀里塞了塞。 “带着你的毯子,还有的骨气,好走不送。” 门无情关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 毛毛笑得直不起腰,“所以你昨晚睡得客厅沙发?” 简以溪无奈地点了下头。 “那你干嘛还这么高兴?安沐都生气了。” 简以溪微微一笑,唇角的小梨涡娇俏可爱,谁能想到它藏了多少小心思。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什么时候见安沐对我这么不客气过?” 毛毛抱臂摸着下巴点了下头。 “好像的确是没有,所以你更该担心才对吧?” 简以溪歪头看了眼二楼,笑意加深,眸光深处是化不开的柔情。 “不,这是好现象,她终于意识到……我们不是朋友了。” 第110章 心悸 假期眨眼过去, 开学一个多月了,毛毛适应力最好,除了周末回来, 平时都住校,安沐和简以溪倒是一如往常,上课下课都一起,中午在学校吃,吃完去图书馆, 早晚两餐则是简以溪做。 安沐的一天一次一次一秒的规定,最终在简以溪强烈抗议下,改成了一天一次, 一次十秒。 虽然简以溪依然不满,可这已经是安沐的极限了, 现在还好些, 最开始安沐还会调好倒计时才准她亲, 时间一到, 立马推开, 简以溪不止一次吐槽她渣女典范。 随便她怎么吐槽, 安沐忙着学习,忙着适应新学校, 忙着完成上辈子来不及完成的梦想,这点细枝末节她暂时顾不上。 简以溪明白安沐的意思, 安沐就是在贯彻“时间是把杀猪刀”,杀死的不只是美貌, 还有原本以为会至死不渝的爱情。 简以溪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显然安沐并不这么觉得。 两人目的相反,心态也完全不同, 就这么名义上是交往,实际除了kiss之外,其他一切相处模式都和以前相差无几,而这一天一次的kiss也越来越例行公事,或者说,安沐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把它变成了么得感情的例行公事。 前晚,简以溪满怀期待地洗完澡,香喷喷地过来讨要今天的份,安沐面无表情继续看她的书,甚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简以溪把百度来的技巧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满怀期待的亲下去,安沐眼都没眨,依然在看书,十秒一到,立马推开了她。 简以溪铩羽而归,总结教训,下次再战,她故意等到安沐上床睡觉才过来讨要。 昏暗的房间,少女的馨香,软糯的声线…… 简以溪努力营造出暧昧的气氛,却还是时间一到就被推开。 简以溪挫败至极,虽然她明白短短十秒根本来不及发挥什么技巧,也明白试图靠一个吻让安沐动心的自己蠢破天际,可她就是没办法不死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会拼命努力。 只是,努力不怕,就怕努力错了方向。 第一次kiss,安沐气得把她赶出了房间,第二次也还是不太适应,之后却是越来越习惯,现在安沐对她的吻完全没有反应,简直就像自己亲自己一样。 再这么下去,别说让安沐喜欢上她,只怕还没喜欢上,安沐就已经腻了她。 简以溪趴在图书馆厚实的木桌,马尾顺着脖子滑在桌边,柔软的发丝漆黑如云,室友都羡慕她这一头乌发,她却喜欢安沐的蜜茶色长发。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过,洒在安沐微打着卷的长发,像是镀着金光,简以溪歪头看着安沐认真记笔记的样子,那冰白的脸还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因为落上的阳光透出多少暖意,琥珀色的眸子只看得见书本,看不见她。 简以溪无声叹气,道阻且长,不可急进,只能徐徐图之。 唰唰的写字声回荡在耳边,像是最动人的催眠曲,安沐手腕上她送的红绳保过符反着阳光,更是恍得她昏昏欲睡。 咱们都一上午没见了,别总是看书,看我一眼啊,安沐…… 看我一眼…… 简以溪打了个呵欠,长睫缓缓合上。 时光荏苒,眨眼两年之约到了,考完期末考出来,安沐就在楼下等着她,初夏的骄阳恍在头顶,刺得简以溪眼角酸涩,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安沐等她走近了才问:“毛毛买上票了吗?” “几点的?” “九点十分。” “行,时间还算充裕,先去找毛毛,咱们三个吃了饭,我再送你俩走。” 她是九点半的火车,比毛毛晚二十分多分钟,送走了毛毛,两人沉默地坐在候车厅,少了毛毛这个人来疯,热闹的气氛瞬间就降了温。 -- 第267页 安沐率先打破了沉默,“就到这里吧。” 这当然不是指送她送到这里,简以溪明白安沐的意思,却无能为力。 两年,整整两年,她用尽全力爱安沐,以为总有一天能融化坚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她想耍赖不分手,可她知道没用,耍赖的结果只会让她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车来了,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提醒乘客到检票口检票。 安沐站起身,帮她拉过行李。 “走吧。” 简以溪垂着头坐着,一动不动,粉拳攥得紧紧的,瘦削的肩头微微有些抖。 “就……就不能不分吗?” 安沐叹气:“我们约好的。” “两年了,你就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喜欢我?” “抱歉,我只当你是朋友。” 简以溪心如刀绞,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想挤出一抹笑给自己留点尊严,却无论如何也弯不起嘴角。 广播再次提醒乘客检票,温柔的女声此刻听来却像是催命的魔音。 简以溪垂着头站起身,接过安沐手里的行李箱,转身朝检票口走去,检票员拿着打孔器伸手等着她递来车票。 车票递了过去,眼看就要被打上孔,她突然回身,挤开排队的人群,冲到人群后的安沐面前,一把搂住安沐,不等安沐反应过来,按住她的脑袋狠狠亲了下去。 “我不分手!不分!打死也不分!” 安沐拼命挣扎,她死命得搂,她不能松手,绝对不能,一旦松开就是一辈子,她绝对不能松手! 将心猛的睁开眼,梦中的悲痛与心悸绵延到了现实,安沐还在她对面认真做着笔记,她短促的呼吸引起了安沐的注意,安沐抬眸望向她,唇语无声询问。 【怎么了?】 简以溪趴在桌上头歪着,还保持着睡着时的姿势,静悄悄的图书馆,午后淡淡的暖阳,光束中飞舞的细小尘埃,光束后安沐白玉般的脸,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口像是堵住了似的,突然有些抑制不住那种绝处逢生的情绪。 原来是梦,一切都还来得及。 简以溪眼角隐约有些泛红,她起身揉了揉眼,小心地挪开椅子,走到安沐身后点了点她的肩膀,示意她过来一下。 安沐见她朝书架过去,以为她要让自己帮着挑书,也小心翼翼挪开椅子,轻手轻脚跟了过去。 简以溪随便拐进了一排书架,隔着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工具书,可以隐约看到隔壁书架。 这排书架没有人,书架的隔壁也都没有人。 简以溪突然顿住脚,没等安沐反应过来,突然扭身贴向了安沐的红唇。 安沐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在公共场合这么做,措不及防被她亲个正着。 安沐又气又恼,下意识后撤,却被简以溪一把勾住了腰肢,逃离不成反倒加深了那吻。 身后隐约有脚步声响起,安沐气恼的狠捶了两下简以溪,原本跟她差不多高的简以溪似乎又长高了些,虽然只比她高了不多的三两公分,平时觉不出来,这种时候却恰恰给她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还不起来!这臭丫头!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疯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角余光隔着整排的书恍见了一道人影转进了隔壁书架。 人影边走边查找着书架上的书,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走到她们旁边。 安沐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除了前几次kiss,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快放开我呀,臭丫头,马上就要被人看到了!快放开! 安沐忍无可忍,偏简以溪还得寸进尺,警告过多少次不准借舌逞凶,她就是不听,况且这早就超过10秒了吧?! 吭哧! 安沐毫不客气咬下牙关,管简以溪会不会痛,管简以溪是舌头还是嘴唇,反正咬痛了简以溪,简以溪就松开了。 安沐一秒没停,抓起简以溪搂在她腰肢的胳膊猛的甩开,转身快步离开。 平时简以溪超时也好,违规动舌头也好,她都忍了,可今天安沐实在忍不了! ——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 安沐一路过来都没敢往隔壁看,她不知道隔壁女生到底看到了没有?她只知道她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似乎晃到了书后面有一双眼睛,就算那女生没看清楚她们在干什么,也肯定是看到她们了的。 50%的可能被别人看了现场,50%的可能没有,虽然只有一半的概率丢人现眼,安沐还是忍不了。 安沐回去之后匆匆就收拾了东西,转身朝楼下走,简以溪赶紧也收拾了,追了上来。 图书馆不准大声喧哗,简以溪只能小声地喊着她,让她慢点等等自己。 安沐哪里肯等,脚下生风呼呼走得极快,平时总是不愿意爬楼梯,今天却为了不等电梯,直接进了楼梯间。 出了图书馆大门,简以溪总算放开了嗓门喊了安沐的名字。 “你等等我呀安沐,你跑这么快干嘛?” ——等你?等你我怕打死你! 简以溪嘴上吆喝得厉害,实际她离安沐很久,就追在安沐身后半步远,明明只要再紧走半步就能追上,她却偏偏欠着那半步。 “你还生气?我都还没生气呢!你看看你把我的舌头咬得都出血了,疼死了,嘶——” -- 第268页 刚说了胖她就喘起来了,嘶嘶哈哈的还真像是疼得厉害。 安沐原本不想理她,可听她说话似乎都有点大舌头,忍不住还是有点心软,终于稍微慢下了脚步,回眸瞪了她一眼。 “平时你怎么胡闹也就算了,这可是公共场合,万一被谁看见,甚至拍了照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忙成狗的忙,评论只有空看,没空回,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真的,请看我真诚的小眼神(⊙ワ⊙) 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回的QAQ 第111章 生气 安沐的话刚落音简以溪就道:“能有什么严重后果?咱们又不是什么名人, 而且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做错了不知道认错,她还挺有理?! 安沐气结道:“你能不能稍微想一下后果?就算咱们不是名人,这在学校里传开了也总是不好的, 难道你希望走到哪里都被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 简以溪颇不以为意:“不会的,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咱们学校本来就有百合,大众的接受度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尤其这还是高等学府, 大家的接受度就更高了,而且大家都那么忙,哪有闲工夫关心咱们的私生活?” 虽然简以溪说的也有道理, 能考上清华的没有几人有那闲工夫关心别人,就算八卦也起不了多大的热度, 更何况她俩一直都很低调, 除了颜值稍微引人注意一点, 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让人关注的事。 而且北京城卧虎藏龙, 即便安沐天天开车上学, 对大家来说也是稀松平常, 没什么值得侧目的,也大概率不会太关心她们的性取向。 可安沐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她习惯了谨小慎微,尤其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展示到人前。 “总之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样, 再这样咱们就解除约定。” “啊?你怎么能这样?既然答应了就得好好履行约定啊,说好了一天一次的kiss, 你先是限定时间,现在又要限定地点,就算柿子捡软的捏, 你也不能一直对着一个捏,捏爆了怎么办?为了坚守契约精神,我不能同意你接三连四的无礼要求。” 明明强吻的是她,说了半天怎么自己造成了无礼的?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安沐差点没气笑了。 “如果你坚守合约精神的话,那我希望你注意一点,咱们之前可是有言在先,私底下的交往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行为,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想让别人发现,你擅自毁约的话,那我自然也有理由撤回约定。”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那个恶趣味暴露自己的私生活,我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你?” 安沐微挑眉尖:“因为我?” ——我倒要看看你又想编出什么花来? 简以溪重重点了下头:“我梦见两年后的你拒绝了我,心里特别难受,就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得采取点行动,所以我就……亲了你。” 安沐这次是真的气笑了,“这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 简以溪象是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居然还很认真的点了下头。 “本来就是,要不好端端的我干嘛突然亲你?我都已经那么难受了,结果你还咬我,真的咬疼了,都快流血了,你还不快帮我吹吹,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疼的时候会帮我吹吹,说痛痛飞走了。” 简以溪说着,就把安沐拽进了一旁拐角,左边是墙,右边是告示栏,将两人遮挡了大半。 安沐半敛着美目,睨着眼前伸着舌头要她吹的简以溪。 她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明明脸皮特别薄,动不动就害羞的,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脸皮厚的赛城墙,三口下去都不一定能咬到馅儿。 安沐没空跟这个厚脸皮纠缠,绕开她就想走。 简以溪哪里肯让她走,梦里的绝望与心悸都还在胸口没有彻底消散,今天份的kiss也已经使用完毕,能让她心安了,就只剩下这一个吹吹。 简以溪一把拉住安沐,眼圈泛红的伸着舌头,鲜红的舌尖娇艳欲滴,粉嫩的嘴唇惹人垂涎,如果换成旁人,只要性取向是女,难免都会心动,可安沐却不会。 安沐看了一眼他好像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红肿的舌尖,心疼是没有的,只觉得她活该,莫得感情地就要甩开简以溪,却不料,简以溪先发制人眼泪汪汪哀求。 “吹一下,就一下,就算不能实际上止疼,至少心理上也能好受点,拜托了,好安沐。” 伸着舌头说话,越发显得口齿不清晰,也越发显得简以溪那红彤彤的眼眶我见犹怜。 安沐真是服了他了,就像所有家长对自家的熊孩子一样,又气又可笑又没办法。 “让我帮你吹可以,不过我有言在先,以后绝对不能在公共场合这样。你刚刚不是问我会有什么后果吗?我现在告诉你,这属于有碍风化,违背公序良俗,学校要记过批评什么的,你也无话可说。” 只要安沐认起真来,简以溪的嘴永远都是说不过的,她只能点头。 “好,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安沐敏锐,当即就听出了她的画外音。 “那也不能在公共场合!” 如果是平时安沐态度这么强硬,简以溪绝对就退缩了,可今天不同往日,梦里的心悸还在现实延续,她觉得自己这次必须坚持。 -- 第269页 “放心吧,我绝对会注意的。” 放心?这让她怎么放心? 打这天起,安沐再也没有放心过,简以溪总会出其不意吻过来,譬如无人的楼梯拐角;开车等红灯的空档;无人的电梯里突然拿书挡住脸吻她,有监控在,她也不敢太过明显的推拒,只能装作她在跟自己说悄悄话。 一天两天还好,天长日久的,安沐都有些草木皆兵了,只要当天简以溪还没兑现kiss的约定,她就会下意识关注简以溪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转眼就到了元旦,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初雪早在11月底就下了,12月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往年干冷的北京今年倒是湿润了不少。 晚上是元旦晚会,学校统一举办的,各系都有出节目,原本以为学霸的生活都是枯燥乏味的,却没想到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多才多艺。 当然这不包括简以溪和安沐,原主安沐或许有点特长之类的,现在的安沐却是什么也不会,这辈子没工夫学,上辈子家庭条件不允许,拓展才艺对她来说是奢侈。 虽然现在她有时间也有钱了,却也过了学这些的年纪,能每周上两次瑜伽课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她都不会,更别说简以溪了。 两个不用上节目的人,照理说只要悠闲的参加晚会就行了,或者实在不想参加也可以不参加,学校也没有强制,可安沐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悠闲。 原因无他,简以溪今天还没kiss。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在大厅广众之下对自己做什么,可安沐上辈子警惕惯了,这段时间又过分关注简以溪,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简以溪一动,她就下意识神经紧绷。 好几次安沐都觉得,简以溪就是故意制造一些小动作让自己关注她,好像自己关注了就是喜欢她似的。 比如现在,简以溪突然朝她这边靠过来,她以为简以溪要挽她的胳膊,却没想到简以溪只是歪过来,依然认真地在欣赏节目,好像看台上那大合唱真的特别吸引她似的。 安沐缓缓松下紧绷的神经,深觉不能再这么下去,好不容易这两年神经质好一点了,她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痛苦。 突然,简以溪一声轻“呀”,上衣裤兜拍得啪啪响,又从座位蹭着蹲了下去,座椅找了个遍,转身开始找地上。 安沐心脏噗通噗通剧跳着,这样总一惊一乍的,真的对心脏不太好。 “你干什么呢?简以溪?” “我的锦鲤手绳掉了,刚还在的,不知道是掉哪儿去了?” 简以溪曾说过她能这么顺利考上清华,全靠这锦鲤手绳保佑,平时对这手绳挺重视的,这会儿丢了肯定着急。 安沐一边摸手机,一边也蹲了下来帮她找,刚按亮屏幕准备点下手电筒功能,简以溪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机,轻轻一下灭了屏幕,唇也跟着贴在了安沐唇上。 安沐瞬间僵住,虽然简以溪只蜻蜓点水就离开了,安沐还是难以置信。 ——这死丫头真的疯了吗?!这可是大庭广众!千百号人都在! 虽然会场昏暗,只有看台一片明亮,她俩又是蹲在暗影中,找东西本身贴得就很近,亲一下马上离开,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可安沐还是接受无能。 本来就已经动了气,再看到简以溪像是偷了腥的猫似地摇着手腕根本就没有丢的锦鲤,安沐更是火往上撞,呼的就站了起来。 为了不遮挡身后的观众,她半弯着腰,直接从另一侧绕了出来,径直朝着会场外过去。 简以溪赶紧追了上来,一直到出了会场才道:“没人看见,真的,相信我!” 安沐不理她,只管往前走。 “干嘛走这么快?真生气了?我就是想着出其不意让你心跳加速,你就别生气了,安沐,安沐!” 连喊两声安沐还是不理她,简以溪似乎有些慌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再人前这样了,你就消消气吧?行不行?” ——呵,上次你也这么说。 上次是在学生餐厅二楼拐角,楼下有人上楼,拐角外有人过来,简以溪居然都敢趁机偷亲,她就不怕万一? 还说自己没有暴露癖,只怕说得是反话吧?! 安沐这次是真生气了,毕竟旁边就坐着同学,近在咫尺,万一哪个眼角余光扫到,就算没有严重后果,依然很尴尬。 况且,就算这次没事,下次呢?下下次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长此以往总会有出事的一天,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的就算了,毕竟她上辈子早就习惯了,可万一传到校领导那边,万一真就因为公共场合不雅行为被处分,丢不丢脸?亏不亏? 到时候真的是后悔都晚了。 安沐下定了决心这次不能轻易原谅简以溪,必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任简以溪好话说尽,依然冷着脸,开门上车,安全锁不开,根本不给简以溪上车的机会,开车扬长而去。 冬夜小风里,简以溪两手揣兜,马尾被风吹得摇来晃去,眼睁睁看着车子绝尘不见,扑扇了两下长睫,呵气朦胧了她柔白的脸,也朦胧了她唇边淡淡的笑意。 “越来越容易生气了呢~还说我是小孩子。” 简以溪心情不错的开始反省,诚意还是有的,虽然安沐听不到。 -- 第270页 “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不是周末,天色又晚了,没有多少学生出门去玩,公交站牌旁就她一个人等着,风势渐起,扑簌着她脸侧碎发,身后依稀有人走了过来,站在了她旁边。 午夜十二点,简以溪还没回来,安沐赌气早早就上了床,可一直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等了又等,她终于还是妥协给简以溪拨过去了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情~ 再搞这么一件,差不多就接近尾声了~ 我要完结! 第112章 大变 安沐连打了两个都是无法接通, 蹙眉坐起,也顾不得夜深不方便,直接给毛毛拨过去了电话。 “简以溪在你那儿吗?没有?那算了, 不用担心,只是闹了点小矛盾。” 毛毛一向心大,只要她说没事,毛毛就不会在意。 挂了电话,安沐想了想, 简以溪不大可能找二哥,没找毛毛的话,有可能跟狄灵回宿舍了。 狄灵是简以溪的同学, 两人关系不错,安沐也认识, 还一块儿吃过饭。 安沐又给狄灵打过去了电话。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我想问一下, 简以溪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有?那她有没有留校你知道吗?” “不知道?好的, 谢谢。” 安沐把能想到的人都联系了一遍, 一无所获。 ——难道出事了?比如说手机丢了, 身上没现金,又不好意思找同学借?或者跟她呕气, 故意徒步走回来? 这不无可能,毕竟上辈子的自己没遇到简家人之前, 也只是个有点小任性的普通女孩,尤其简以溪被自己惯得无法无天, 呕气来发表不满也算正常。 不管是真呕气还是出事了,安沐都不可能再继续等下去,毕竟深夜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 她起身穿上衣服, 戴好帽子系好围巾,想了想,又帮简以溪拿了条围巾,今早走的匆忙,简以溪忘了带。 一开房间门,温差立显,冻得安沐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这还是在楼里,出了公寓楼还不知道多冷。 安沐顾不得这些,锁上门匆匆进了电梯,还不忘边走边又给简以溪拨了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看来只能开车一路找回学校,要是还找不到,就只能给二哥打电话,让他帮忙查监控了。 电梯到一楼,安沐蹙眉就要出来,刚迈出一步,迎面就见简以溪围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杏白围巾,抬腿上了电梯。 一见安沐,简以溪似乎笑了下,围巾挡了她大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看不清表情。 “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呢?” 安沐心头一跳,眸光微动了下,迈了一半的腿又缩了回来。 “你这是从哪儿回来?怎么这么晚?” 简以溪两手揣兜,也不按电梯,走到一边靠住了电梯壁,示意她按电梯。 “跟同学玩去了。” “跟谁?” “你不认识。” “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没电了。” 安沐抿了抿唇,重新按下楼层,电梯缓缓上行。 密闭的空间,轰轰的上行声,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下了电梯,安沐走在前面,简以溪跟在后面,安沐开了门,简以溪跟进来,安沐突然回头问道:“你嗓子怎么了?怎么跟平时听着有点儿不一样?” “可能今晚k歌k多了。” 简以溪两手揣兜站在玄关,看着她换完鞋,这才拿了旁边的一双小黄鸭拖鞋低头去换。 安沐又道:“你干什么?” 简以溪蹙眉:“什么干什么?” “你干嘛拿我鞋?” “我……我正想事儿呢,没注意,我的鞋呢?” 简以溪打开鞋柜,并没有其他拖鞋。 安沐指了指阳台,“你昨晚洗了放阳台晾着,忘了吗?” “哦……对,我真忘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干了没有。” “肯定干了,你等着,我给你拿来。” “那你还不快点儿。” 简以溪放回那双小黄鸭,不耐烦地靠着门板等着,安沐拎着缺牙兔过来时,她正蹙眉看着二楼。 “看什么呢?给你鞋。” 简以溪没答,换了鞋磨磨蹭蹭进了屋,安沐脱了外套围巾挂好,她却依然帽子围巾严严实实。 安沐坐到客厅沙发,她站在茶几另一边蹙眉望着安沐,眼看着安沐掏出手机玩起来,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不睡觉?” 安沐淡淡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简以溪迟疑了下,起身上了楼,先走到安沐门前,推门开灯看了两眼,关上,又走到隔壁自己卧室,推门开灯看了两眼,这才进去反锁了门。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埋头手机的安沐抬起头来,盯着二楼看了很久。 简以溪似乎真的跟她呕起了气,一大早起来,简以溪已经走了,厨房冷锅冷灶,并没有熟悉的早餐,给她打电话,她也只说了句跟别人约了,就挂了。 中午到了吃饭时间,在平时约好的路口等了半天不见她来,打了电话她才道:“你去餐厅门口等我。” 安沐只得又去餐厅。 在餐厅门口等了十来分钟,简以溪才慢吞吞过来,还是昨天那件羽绒服,头上扣着帽子,脸上多了个纯黑口罩。 -- 第271页 “吃什么?”安沐问。 “都行,你看着买,我没什么胃口。” 平时都是简以溪问她吃什么,简以溪排队去买,今天倒是换了个儿。 安沐排队买了两份荷叶粉,安沐麻辣的,简以溪不辣的。 小砂锅都摆在面前了,简以溪才磨磨蹭蹭摘了口罩。 安沐看了眼她头上的羽绒服帽子,“你不摘帽子?” “你没看我口罩都戴了吗?有点冷,不舒服,不摘了。” “感冒了?” “差不多。” 简以溪一直低着头,说话都不看她,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不停吹着粉往嘴里塞,间或说两句不太清楚的话。 “你家离学校太远了,我不想天天这么跑来跑去,我已经申请了住校,下午就搬。” 安沐顿了下,“你……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 “说了你不认识。” “你不说我怎么认识?” 简以溪吐了口气,语气不善道:“你是我妈妈?我有必要什么都跟你报备?” “我什么?之前我住你家,算是寄人篱下,你怎么管我都行,现在我不住了,你也别指望我像以前那样继续看你脸色。” “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脸色了?” “呵。”简以溪冷笑,“整天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这还不算看脸色?” “不吃了。” 简以溪呼的站了起来,嘴都不擦,戴上口罩转身就走。 安沐迟疑了下,追上去,低声道:“还生气呢?我承认昨晚把你一个人丢下是过分了点儿,可我那不是……” “别说了,闭嘴行吗?嘚吧嘚的你烦不烦?” 简以溪甩开她,大步离开。 简以溪真的搬走了,安沐晚上回到家,家里空空荡荡,客房搬了个空,再给简以溪打电话,不是不接,就是接起来没好听的。 眨眼几天过去了,安沐再也没见过简以溪,偶尔一次在校园遇上,简以溪也像是没看见她似的,跟狄灵有说有笑过去,狄灵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轻蔑。 周末毛毛过来,得知简以溪搬出去了,倒也没觉得诧异。 “我觉得她肯定是被你刺激狠了,现在是无差别憎恨,连带我都恨上了,给她发信息她还骂我山炮,把我给气的,要不是觉得她爱而不得太可怜,真想跟她对骂三百回合!” 周一再回学校,刚进校门就见二哥骚气的大红车开了过来,简以溪笑得一脸荡漾从车上下来,还跟二哥亲昵地隔窗贴脸说了句悄悄话,这才扭着腰肢进了学校。 几天不见,安沐差点没认出她来,要不是二哥的车太扎眼,她根本不会注意到简以溪。 简以溪一改素面朝天马尾辫,长发剪成齐肩发,染了浅亚麻,烫了小梨花,化了少女妆,果冻唇,换了短裙雪地靴,宽大的毛衣穿着,显得格外少女又软萌。 这样子好看是好看,可这么冷的天,天上飘雪花,还刮着东北风,那么粗线条的毛衣,风轻轻一吹就是透心凉,她也不嫌冷? 简以溪当着她的面噔噔噔过去,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路上不少男生侧目,毕竟简以溪本身就颜值在线,再稍微一打扮,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快上课了,安沐没拐回去跟二哥说话,而是摸出手机拨了过去。 “我看见你送她过来,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昨晚给她打电话,她说她无聊,让我接她玩,结果一不下心喝多了,宿舍也关门了,我说送她去你那儿,她不肯,我就只好给她开了酒店客房,顺便……” “顺便什么?” “顺便陪了她一晚。” 顿了下,二哥的笑声通过话筒传了过来,“放心吧,我什么也没做,就单纯地睡了一晚,睡得还是另一张床。” “我是怕你吃亏。” “行,我就当你是怕我~吃亏。” 下了晚自习,安沐想到南门外买点东西,刻意绕到南门出去,刚走到南门口,就见简以溪整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周围人来人往,简以溪急得不行,拼命拍打着男人,保安都招来了,男人狠啐了口吐沫,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简以溪抚胸站了半晌,脸色苍白地推开保安,转身跌跌撞撞往回走,迎面正撞上安沐。 简以溪明显脸色大变,本就惨白如纸,这下更是惨白的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眼神躲闪着,绕过她就想过去。 安沐探手拦住了她。 “不解释一下吗?” 简以溪低着头,声音勉强保持着镇定。 “解释什么?” “那个人是谁?” “你都看见了还问?” 是,安沐的确看见了,那个人就算是化成灰安沐都认得,就是他害得她上辈子跳了楼,这辈子差点吓出了狂躁症。 金纺路,十一班的体委。 算算时间,他的确是该出狱了,满十四不到十八,判得轻。 “他找你干嘛?” 简以溪突然甩开了她,要不是碍于这里人来人往,只怕都吼出声了。 “你说他来找我干嘛?当然是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哪个宝宝火眼金睛~ 第113章 欠条 考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 却是相对更容易的出路,体委在人生中最关键的高中时代坐了牢,哪怕现在才刚满十八岁, 可再想重拾学业难上加难,何况他本身学习就不好,这就更困难了。 -- 第272页 这种自认前途已毁的人最可怕,他不会怪自己走错了路,只会把错都怪在别人头上, 憎恨别人。 安沐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校门口走去。 简以溪拼命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先跟保安说清楚, 然后报警。” “报什么警?不报!你还嫌他恨我恨得不够?嫌我死得慢?你放手!” 简以溪猛地甩开她,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胳膊, 转身又往回走。 这次安沐没再拽她, 而是跟着她道:“不报警更危险。” “我不出校门就没事。” “保安也不能随时在你身边, 学校不一定安全, 再说你也不能永远都呆在学校不出来。” 简以溪突然顿住脚, 转眸看向安沐, 涂着眼影的眸子比平时看上去大了一圈,照理说该更好看才对, 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阴郁太重, 让人浑身不自在,就像是鹤发鸡皮的老人贴着一张娃娃脸。 乍然被喊名字, 安沐下意识皱了下眉。 简以溪又道:“你家不是挺有钱吗?不然你借我点儿?他找我就是因为缺钱,给他钱他就不会再找了。” “多少钱?” 简以溪没说话,伸了两根手指出来, 想了想,又多加了一根。 “三百万?行,我借给你。” 简以溪明显睁大了眼,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这,这可是你说的!” 安沐微点了下头,“不过我没现钱,都买了基金和股票,得抛了才够,等过两天我给你。” “好好好,我等你好消息!”简以溪探手搂了搂她,“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我爱死你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嗯,你路上小心。” 难得今天简以溪居然笑着冲她挥了挥手,边笑还打了个喷嚏,实在穿得太少了。 刚走出校门没多远,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一看,居然是刚走的简以溪。 简以溪叹气道:“谢谢你了安沐,不用借我钱了,借了也不够,算了。” 安沐淡淡道:“怎么?他跟你狮子大开口?” “唉。”简以溪又叹了口气,“他问我要一千……一千五百万,我哪儿有那么多钱?他这根本就是不打算放过我的意思。” “不如报警吧。” “还是别了,他又没真对我做什么,就算报警也顶多就是拘留他几天,出来后他岂不是更恨我?只要我不死不出事,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我也是真没办法了,原本还想着破财消灾的,可惜这财我破不起。” “也是,破财消灾,好吧,我会想办法帮你筹钱的。” “你真好安沐。” 安沐这两年多赚了不少,后半辈子都饿不死那种,一千五百万虽然不少,可她还是凑得出的。 她挑了点合适的基金股票卖掉,盘算了下时间,黄金差不多该跌了,直接黄金票全部抛出,凑够钱,周六一早约了简以溪校门口见。 简以溪打着呵欠出来,难得今天竟没有化妆,也可能是起太早没顾上。 “去哪个银行?” 安沐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打转方向盘上了路,她虽然是才拿到驾照,可上辈子已经有好几年驾龄,驾轻就熟。 车上了路,安沐才回道:“我家对面那家。” 简以溪打了一半的呵欠顿住了,转头难以置信道:\这么多银行不够你用?非跑那么远干嘛? 安沐淡淡道:\大额资金转账需要预约。\ \又不是取钱,只是转账而已,这有什么好预约的?\ 安沐转眸睨了她一眼,难得唇角竟带着笑。 \你家没什么钱,不知道很正常,这个就是要预约的,还必须从开户行转。\ \是……是吗?\ 简以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想说什么,话滚到嘴边又换了别的,\你要早说跑这么远,我就带着化妆包下来了。\ \只是转个帐,不用化妆。\ 银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简以溪大抵是熬夜了,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没开多远眼皮子就扛不住合上昏昏欲睡。 \简以溪,醒醒,到了。\ 简以溪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跟她下了车,刚过罢元旦,银行里等着取退休金的人还不少,老年人用不惯ATM机,都是叫了号规规矩矩排队。 安沐也刷了身份证排上号,和简以溪走到最后一排铁皮银座坐下,一边塞回银行卡,一边摸出纸笔递给简以溪。 简以溪还有点惺忪没睡醒,看了眼那空白纸,又看了眼安沐。 \干嘛呢这是? 安沐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写欠条了,这么多钱,你不打个欠条我怎么给你? 简以溪蹙眉道:凭咱们的关系,还用写欠条?你这是信不过我? \信得过你什么你能还得起吗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起这个钱,说不定一辈子都还不起,但是欠条总还是要有的吧? 安沐说得合情合理,人家明知道你还不起还义无反顾地把钱借给了你,你连个欠条都不打,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简以溪迟疑了下,看了眼银行柜台,又看了眼安沐自然而然的视线,一咬牙,低头唰唰唰写了张欠条,签上名字和日期。 -- 第273页 安沐一直歪头看着她写,时不常的还加一句让她写完整,欠条内容是没有问题 ,可简以溪写完递给她,她却没接,反而从包里摸出盒红印泥,抠开盒盖递到她面前。 \按个手印儿吧。\ 简以溪眉心蹙了下,这次不止是迟疑,手都蜷了起来,抗拒意味明显。 \手印儿就不按了吧?感觉像是卖身契,我不喜欢。\ \不按也行,那重写一份儿,我只能借你十万。\ 简以溪一听,脸立马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一大早拉我起来又不借我钱,你涮我呢你?! 安沐好声好气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借,你也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得过我爸的账,没有欠条我爸那关肯定过不去。\ \可是……\ 安沐又认真解释了几句,广播里传来她们的号码,大客户窗口比普通窗口快得多,安沐拿着号码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印油。 “你要是不按就走吧,这号码废掉就好,我不能因为这个让我爸生气,他整天工作已经够忙的了。” 眼看安沐真要离开,简以溪一咬牙,探手朝她手心的印油盒按了一下,转手按在了欠条签名处。 安沐又点了点金额部分,示意她也按一下。 \这下总行了吧?\ 简以溪把欠条递给安沐,安沐吹了吹叠起来放进包里,这才朝着大客户窗口过去。 一千五百万,妥妥得转到简以溪账户,从银行出来,简以溪都笑开了花,这会儿也不说化妆没化妆,挽着安沐的胳膊就指了指对面。 \走走走,我请你吃饭去。\ 才十点多,饭店还没什么人,简以溪一口气点了一大桌子,安沐提醒她太多吃不完,她也不听,只说今天高兴。 菜很快就上齐了,简以溪又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这才招呼安沐吃。 安沐见她拍,也跟着拍了几张。 吃完饭出来,简以溪没让安沐送,打了出租离开,刚上车就迫不及待拨出去了电话。 \成了妈,真成了!我都不敢相信!我原本想着她能给个五位数就不错了,早知道我就该要三千,这才一千,亏了。\ 明明是一千五百万,简以溪却说是一千万。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妈,再等几天,实在不行我就把钱打给你,我这不是怕露馅儿吗照我说,你那公司眼看都不行了,还不如宣布破产重起炉灶。\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集资,差多少再说,这钱先放着,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先不动。\ 挂了电话,简以溪按捺不住兴奋,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先别激动,我去找你,咱们谈谈。\ 挂了电话,简以溪就让司机改了路线,直奔小旅馆。 小旅馆管理相对松懈,监控也不到位,价格也相对便宜,正适合体委这样的人住。 简以溪过来时,体委正靠在床头吞云吐雾,她厌烦地皱了下眉,先开了窗散烟味,空调一刻不停转着,屋里依然不怎么暖和,这一开窗就更冷了。 简以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那么标致的美人,看着有洁癖似的,却一点儿也不嫌弃那看上去就不怎么干净 被子,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 \把烟灭了,熏死人了!\ 体委还算听话,乖乖灭了烟头,一把搂过简以溪的肩膀,不管三七二十一,搂进怀里就是一顿亲。 简以溪嫌他一身烟味,蹙眉拍打了两下,终究还是随他亲了个够。 \看你猴急的,等会儿,我还有正经事儿呢。 体委轻嗤一声,\我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来找我,上次我去找你,你看你那态度。 简以溪娇嗔着又捶了体委一下。 \你看你说的,我那不是怕露陷嘛,不都跟你解释过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你知道你前脚走,后脚我碰见谁了吗? \不就是安沐吗我看见她了。\ \你看见了那你还不赶紧走。 体委冷笑:\我为什么要走?怕她人是你又不是我。 简以溪脸色微变了变,突然娇笑着亲了体委侧脸一下。 哎呀~还生气呢?还得我解释多少遍你才信?我真不是想甩了你,你为我做的那些我都看在眼里的,我上哪儿找对我这么好甚至犯罪都在所不惜的好男人?除非你哪天不要我了,否则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美人撒娇,又是自己喜欢的美人,体委相当受用,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乱揉。 \找我到底什么事说吧。\ \我想让你回家一趟,把那件事解决了。\ 一听那件事,体委明显有些迟疑。 一直关着不行干嘛非得赶尽杀绝这要万一露馅,那就是死刑。\ 简以溪扭身趴在他身上蹭了蹭,细白的指尖点在他带着胡渣的唇边,娇滴滴道:\你不是爱我吗?不是说为了我死都愿意吗?骗我的哦 ? 不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她活着又不影响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宝宝很聪明呢~ 第114章 布谷 “谁说不影响?新闻报道里多少关了十几年还跑出来的, 你想让我每天活在提心吊胆里?!” 简以溪,不,简以湖眸光阴冷, 一夕之间从花路跌入泥潭,她怎么可能不恨? -- 第274页 体委还是有点犹豫,“可你才刚顶替她,还不稳定,起码等过个一年两年, 差不多了再说,这会儿就杀她,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简以湖不以为意地慢悠悠在体委光着的胸前画圈圈, 若有似无勾撩着他。 “你就放心吧,她才刚来北京没多久, 之前也没住校, 跟谁都不太熟, 唯一熟的就是谢毛毛和安沐, 谢毛毛不同校, 根本没什么威胁, 安沐我也观察过了,压根就没认出我来, 至于简以溪那俩穷b养父母,就更不用担心了, 我连面都不见,他们想认也认不出来。” 体委总算稍微松了口, “那……要不就等寒假,等你考完试,咱们一块儿回去。” 简以湖瞬间顿了勾撩的手, 蹙眉道:“夜长梦多,死了才消停,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可是……你就不怕以后用到指纹什么的?你别忘了,身份证是用指纹录入的,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用上,你对不上号怕是要露馅。” 一提指纹,简以湖想起了刚才打的欠条。 没事,反正那是以简以溪的名义打的,再者,安沐家那么有钱,出手又这么大方,应该不会追着她要。 这当然是自我安慰,任谁都知道,一千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谁家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泼出去,尤其安沐现在还是个学生党,理论是没有赚钱能力的。 不管怎么想,那欠条都是个□□,尤其是上面的指纹,一旦被察觉,她就完了。 明知道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诱惑? 之前简以湖故意请安沐吃饭,其实就是想趁安沐上洗手间的工夫偷走撕掉,谁知道安沐去洗手间还要拿包,害得她错失良机。 不过不要紧,再偷就是。 简以湖原本还想着吃了饭跟安沐回家,趁热打铁先偷了,可安沐说要去大伯家,她只能暂时离开,等晚上再去找安沐,趁机再重写一张,按了别人的手印。 简以湖道:“指纹简单,全手留下指纹模就行,多备份几块,省得坏了,需要的时候随时用,实际也用不了几次,就是防患于未然。” 简以湖又把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这些钱我最多只能留个十万八万的,其他都得给我妈周转,公司起来了,以后花不完的钱,这点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明白不明白的,反正体委知道简以湖是不会给他的,而他图的也从来都不是钱,他为了她毁了下半辈子,当然得要她亲自来赔。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你找人写张欠条按上手印儿,我想办法把我的那张替换下来。” 体委爽快答应,虽然他的哥们儿犯案时已成年,判得重,还在牢里没出来,可这不妨碍他找别人。 这事根本一点儿也不难,随便找个陌生人给点钱就能办了,反正欠条也不是自己的名字,相信总会有人乐意赚个外快的。 “说完了没?你的正经事儿完了,就该我的了。” 体委在简以湖身上狠揉了一把。 简以湖故意笑得娇嗲,轻点了他额头一下:“看你那猴急样儿~你还没答应我回家呢~” 体委一个翻身把她压倒,迫不及待边亲边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明天回去,一会儿把欠条的事给我办了。” “都听你的!” 【孟希笔谈:安沐,在家吗?我去找你?】 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安沐眸光眸光幽暗,二哥凑了过来,瞧了眼,笑道:“赶紧回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安沐这才起身拿了包,跟大伯,大伯母都一一告别。 一路回到家,简以湖还是下午那身短裙大毛衣,头发散在肩头乱而有序,柔白的脸,粉嫩的唇,美则美矣,就是颇有点……风尘味儿。 安沐低头从包里翻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淡淡道:“事办完了?” “嗯,钱给他了,他说以后不会再烦我。” 简以湖拎起脚边的一架灌装啤酒,还有炸鸡烤串什么的。 “咱们今晚喝个痛快,算是我感谢你的。” 安沐看了一眼那啤酒,“我不太会喝酒。” ——那就太好了。 简以湖笑道:“我也不太会,啤酒而已,不要紧的。” 两人进屋换了鞋,简以湖当初搬走,主要是拿了课本和证件,衣服只是为了怕安沐怀疑才勉强拿走的,之后装模作样穿了几天就都扔了,拖鞋她根本没拿,这会儿刚好穿。 啤酒是刚在门口超市买的,还打着标签,塑料薄膜被简以湖拎得稍微有点变形。 简以湖放下炸鸡烤串什么的,撕开塑料膜把啤酒一瓶瓶全都摆在茶几上,炸鸡送的有一次性手套,她戴上一只,递给安沐一只,脸上挂着笑。 “我听二哥说,你每周都去大伯家吃饭。” 安沐接过手套,却没吃肉,只打开了罐啤酒有一口每一口喝着。 简以湖递了骨肉相连给她,她摇了摇头:“我刚吃过,一点儿都不饿。” “那好吧,这次多谢你了,毕竟这么多钱,我原本以为我真的完了。” “力所能及而已,这点钱对我家不算什么。” 一千多万还不算什么?! 虽然之前简以湖也这么劝过自己,可真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嫉妒得发狂。 -- 第275页 凭什么她就能家财万贯生下来就是公主?凭什么自己要生在那破烂简家,还被劳教坐牢?! 她如果有安沐这样有权有势的爸妈,根本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步! 简以湖想到了安沐的二哥,他们家似乎也挺有钱。 “二哥家是做什么的?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跟我说过,我忘了。” 安沐把大伯家的背景大概说了一遍,简以湖激动地瞬间攥紧了手里的啤酒罐。 ——这要是能钓到手里,谁还管家里那小破公司。 “二哥……好像人还不错,他有女朋友吗?” 安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 “我看二哥对我好像挺不错的,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简以溪的v信记录简以湖有看,可越看越糊涂,二哥和简以溪好像是关系不错,还半夜送奶茶什么的,可二哥又让简以溪试着给安沐告白?什么鬼?简以溪是同性|恋? 简以湖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是同性|恋,她和安沐就不会分房睡,而且,当初安沐也不会转学。 简以湖也看了简以溪和毛毛的聊天记录,发现简以溪还跟谢毛毛告白过,不过一看就知道是玩笑,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二哥跟简以溪说的那些也是开玩笑。 简以溪也对安沐发过类似的信息,比如“想你了”“我爱你”,不过安沐回的都很普通,看样子也是玩笑。 简以湖曾拿着聊天记录跟体委研究过,两人一致认为,同性|恋?不存在的,尤其安沐和简以溪绝对不是那种关系,不然她搬走安沐也不会那么平静。 而且,看简以溪和毛毛的聊天记录也能看出来,安沐给毛毛买过苹果笔记本,住院还陪床什么的,也不只是对简以溪一个人好。 安沐应该就是那种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故意财大气粗,故意卖人情给朋友,让朋友对她唯马首是瞻,她好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简以湖很能理解这种优越感,她以前可没少享受。 安沐蹙眉道:“你问得这什么问题?二哥不是早跟你表白过了吗?” “二哥跟我表白过?!” 简以湖一激动,差点没捏瘪手里的啤酒罐,她不敢多问,怕露馅,摸出手机给二哥发了过去。 【孟希笔谈:晚上有空吗?】 【因吹斯听:你问,肯定有了。】 【孟希笔谈:一会儿你来安沐家接我行吗?】 【因吹斯听:这么晚了还回学校?】 【孟希笔谈: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隔了半天,二哥才回了过来。 【因吹斯听:好,你走之前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简以湖笑得春光荡漾,仰头喝光了手里的啤酒。 安沐又开了一罐递给她,她看了看啤酒,眼珠一转,借醉献身先套牢了他再说。 惦记着二哥,简以湖越发的心不在焉,视线不住瞟向安沐搁在鞋柜上的背包。 “安沐,再喝一罐,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这么几罐啤酒,就算再怎么酒量浅,也喝不醉人。” 喝酒只是借口,简以湖也不是真的打算灌醉安沐,她只不过是想让安沐喝多了憋不住上洗手间。 简以湖敷衍着哈哈笑了两声,仰头又灌了大半瓶啤酒。 原以为起码要等到一架啤酒灌完,安沐才可能上洗手间,却没想到第一罐还没喝完,安沐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洗手间门关上的瞬间,简以湖几乎立刻下了沙发直奔玄关。 背包不大,里面就装了湿巾纸手帕纸钥匙卡包,一目了然,欠条就在包底放着,伸手就给掏了出来。 简以湖迅速把自己口袋的欠条拿出来。 为了防止欠条带上自己的指纹,她刻意在外面包了层塑料袋,欠条上只有写欠条那人的指纹。 抖开塑料袋,叠得规规矩矩的欠条掉进包里,简以湖飞快地拿了卡包压了下,拉上拉链,洗手间也传来了冲水声。 安沐出来时,简以湖已经坐回了沙发,正拿着手机给二哥发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布谷鸟~鸠占鹊巢~ 因为某个一长串我记不清楚数字的小可爱,9点加更一章~ 第115章 男友 见安沐出来, 简以湖摇了摇手机,笑道:“等下二哥来接我。” 安沐怔了下,矮身坐回沙发。 “这么晚了, 就在这儿睡吧。” “我本来的确打算在这儿睡的,不过,我有话想跟二哥说,就专门喊了他来接我。” “有话跟二哥说?” “嗯。”简以湖重点里下头,“你觉得我当你二嫂怎么样?” 刚拿起啤酒罐对安沐滞了下, 抬眸望向简以溪。 “我说,我当你二嫂,你会帮我的吧?咱们这么好的关系。” 如果真能嫁给二哥, 那一千五百万就更不用担心了,以后还会有花不完的钱, 而且二哥长得也不错, 带出去也有面子, 简直再好不过。 这念头早在二哥第一次开跑车接她时就已经有了, 只不过当时她还在担心露馅, 所以没敢行动, 这会儿是安稳下来了,又得知二哥跟简以溪告白过, 她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至于她一直喜欢的那个男星,没坐牢前还有希望, 现在她只能取代了简以溪才有可能。 -- 第276页 想起马上要成刀下鬼的简以溪,简以湖忍不住脊背发寒, 到底是从没做过这种杀人的勾当,哪怕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这“怕”让她原本满溢的憎恨瞬间散了不少。 ——简以溪, 别怪我心狠手辣,咱们好歹也是一奶同胞,要不是你毁了我的后半生,我也不可能偷你的人生,这只能说是欠债还钱,欠前程还前程,因果报应而已,怪不得我,等你死了,我会给你买块好墓地的。 简以湖胡思乱想着,连安沐回了什么都没听清,直到安沐冷冰冰站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 安沐看也不看她,“没什么,既然你做了决定,就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二哥人这么好。” ——主要是有钱长得帅。 “没想到你变心这么快。” “我怎么变心了?” ——难不成简以溪喜欢别人? ——管她呢,现在起我才是简以溪,我喜欢二哥,那二哥就是我的。 安沐蹙眉看了她一眼,话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二哥快来了吧?你去小区门口等他吧,省得他还要找停车位,麻烦。” 简以湖求之不得。 “那行,我就不打扰了,你也早点休息。” 安沐有钱,还舍得给她花,又是二哥的妹妹,而且最重要的是,安沐根本没认出她不是简以溪! 最擅长权衡利弊的简以湖,对安沐的态度肉眼可见亲热了起来,可惜安沐却冷了。 几乎是被赶出门的简以湖蹙眉朝电梯走去,想不明白安沐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好像是……提到做安沐二嫂起,安沐才变脸的。 难道……安沐喜欢二哥? 他们可是有血缘的近亲,绝对不可能。 所以……这是禁断之恋? 简以湖边想边走出公寓楼,远远就见二哥那骚气的大红兰博基尼停在路边,二哥开着窗在抽烟,烟头明灭着他男团的脸。 啧,这么高的颜值,又有钱又体贴,换谁谁不喜欢? 可安沐再怎么喜欢又有什么用?这男人是喜欢她的,安沐只能眼巴巴看着,还得喊她声二嫂。 想到安沐嫉妒到扭曲的脸,简以湖暗爽,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更灿烂了点儿。 “真是麻烦二哥了,我原本也不想喊你的,怕你女朋友生气,可是我……” 二哥苦笑一声:“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单身。” 二哥跟简以溪表白过,简以溪显然没有答应,不然二哥也不会一指头都不敢碰她。 虽然不明白简以溪那脑残怎么舍得拒绝二哥这种高富帅,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现在起,二哥是她的了。 简以湖上了副驾驶,连抽了几下都没能抽出安全带,扶着额头娇娇弱弱道:“刚在安沐那儿喝了两罐啤酒,我还想着不会醉的,怎么头这么晕?” 二哥安慰了她一句,探手帮她拉好安全带,简以湖一个歪头,枕在了二哥肩膀。 “头好晕,怎么这么晕?你别动,我就靠一下,就一下下,这会儿好晕。” 二哥僵了下,真的就不动了。 午夜路旁,车少人稀,难得的晴夜,连风都停止了,月圆挂在高空,月辉被路灯遮掩,车里紧挨的人影像极了相爱的两人,娇小的身影越靠越紧,整个人都歪在了男人怀里,娇滴滴的胳膊抬了起来,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Givenchy、Chanel、LV…… 短短三两天,简以湖宿舍的柜子里就塞满了名牌,狄灵看得眼都直了。 “我的乖乖,你男朋友也太大方了吧?这得花多少钱?” 简以湖背着新款LV,对着宿舍背后贴着的玻璃镜左右照了照,难掩得意,却还假清高道:“哎呀,我都说了不要了,他还非给我买,真是讨厌,弄得好像我很物质似的,我看上他是看他人品好,可不在乎他有没有钱。” 狄灵羡慕道:“我要是能有这么好的男朋友该多好,说起来,都是安家人,怎么安沐和安二哥差这么远?你都交了房租了,她凭什么把你赶出来?她是不是嫉妒你?” 简以湖为了避免狄灵和安沐接触,故意编了不少罪名造谣安沐,交了房租还赶人就是其中一件。 简以湖不想多谈安沐,恰好二哥的电话打了进来。 “什么?请我舍友吃晚饭?这会儿?行吧,我问问。” 简以湖得意地冲狄灵还有另外两个室友道:“我男朋友请吃大餐,走吧,一起去?” 除了狄灵,剩下两位其实很看不惯简以湖,可一听有大餐吃,所有的不满就都收了起来。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真羡慕死你了。” 简以湖众星捧月似的化了妆换了衣服下了楼,二哥的车就停在校门口,那骚气的大红色,本身就相当惹人注意,再加上二哥的颜值,这几天又总来,保安都知道他是在等谁,学校论坛也不知从哪天起出了相关帖子。 #这样的男朋友给我来一打# 虽然帖子算不上热,可不少学生都知道这骚气红,也连带着知道了生物系系花,虽然这系花封号是现封的,也不太记得简以溪的名字,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图上传,有简以湖日常照,有骚气红入镜照,当然也有二哥靠在车边抽烟等人的高颜照。 -- 第277页 简以湖沾了二哥的光,再一次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优越感,虽然其实校门口并没有多少人,可对于刚从牢里出来的她来说,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膨胀。 她高傲地坐进二哥的副驾驶,故意跟二哥抱怨。 “以后别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弄得好像我看上的是你的钱似的。” 二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三姐妹。 “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她不是那种人,我们家溪溪单纯善良,是个好女孩。” 除了狄灵还算赞成,剩下两个就差没翻白眼了。 不过,吃人嘴软,她们都敷衍的哈哈笑了两声,要不是实在好奇有钱人能请吃什么大餐,也确实想坐一坐贴吧里的骚气红,当然,也有想近距离看帅哥甚至勾搭的小心思,她们才不来呢。 二哥说罢,又转回头,摸出张银行副卡摇了摇。 “本来打算今天给你的,随便你刷,现在想想,实在是我欠考虑,现在这年头流言可畏,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了。” 银行卡?随便刷?! 座驾八位数的男人的银行卡,别人怎么想的简以湖不知道,起码她脑子里瞬间蹦出的就是霸总那无限刷的黑卡副卡。 虽然她现在有一千五百万,可她妈一直问她要,早晚还得给她妈一千万,公司周转不灵也确实是问题,简家再不济也是她的后盾,不能倒,剩下的五百万连套像样的别墅都买不到,实在太少。 如果能有一张随便刷的银行卡,那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起码她日常开销完全不用担心了。 眼看二哥就要收起那卡,简以湖赶紧伸手拿了过来。 “是我该道歉才对,你给我买了那么多贵重的礼物,我不感谢你,还跟你抱怨,实在是不懂事,这卡我收了,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我爱的是你的人,随便他们说去,不能因为别人伤了你的好意。” 二哥宠溺地揉了揉简以湖的脑袋。 “我们家溪溪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呢?” 后排两位差点没吐了,果然直男都喜欢绿茶白莲?这么明显的茶言莲语,这大帅哥眼瞎还是耳聋?难道真就看不出也听不出吗?! 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二哥拉着她们去吃了私房药膳,一顿饭就吃了她们一年的生活费,值不值这个价先不说,关键环境贼好,小桥流水,意境悠悠,菜品色香味俱全,食材有的她们听都没听说过,也不敢多问,怕暴露自己的孤陋寡闻。 吃完饭还不到八点,二哥又带着几人转了转附近的商场,一人送了件小礼物。 说是小礼物,各个都价值不菲,起码不是她们这些学生消费得起的。 一行人高高兴兴回了学校,简以湖满脸红光,二哥真是给她挣足了面子,也越发坚定了她要嫁给二哥的决心。 别的不说,单想到能让那可恨的安沐喊她一声二嫂,她就觉得浑身畅快。 她甚至已经幻想到了若干年后,她独揽安家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安沐踩在脚下,然后残忍地告诉她自己根本就不是简以溪,安沐的表情一定能让她乐半年。 简以湖越想越美,连带着看二哥也越发顺眼,二哥下车送她们,她还故意靠近二哥怀里撒了个娇,惹得一旁三人起哄。 二哥温柔至极,揉了揉她的头,道:“好了,回去吧,你穿得少,小心着凉。” “嗯,那我回去咯。” 简以湖美滋滋在室友们的簇拥下回去,看在奢侈礼物的面子上,三人竭尽所能吹捧她,这对在牢里吃够苦头的简以湖来说,十分受用。 几人正有说有笑,突然有人从身后窜出,一把攥住了简以湖的手腕! 简以湖大惊,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体委阴鸷的黑瞳,雀跃的心瞬间凉了个彻底。 旁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狄灵瞟了一眼体委紧攥着简以湖的手,小声问:“这是谁呀简以溪?” 简以湖反应还算快,当即笑道:“这是我表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跟我表哥说两句话。” 第116章 捕蝉 简以湖甩不开体委, 只能任他拽着自己的手腕,带着他去了一边不起眼的拐角。 “事儿成了?” 体委没有说话,只瞪着漆黑的眼目不转睛瞪着她。 简以湖被他瞪得寒毛直竖, 猜测他可能看到了自己和二哥亲密,却也不慌,恶人先告状她可最在行了。 “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我为了扮演好简以溪我容易吗我?同学朋友老师,一个个都得我去应付,安沐谢毛毛那边更是得加倍小心, 现在又钻出来个安二哥,说是简以溪没对外宣布的男朋友,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露馅了?为了稳住那姓安的, 我……我牺牲多大多委屈你想过吗?” 说着说着,简以湖抽噎了起来。 “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了, 你不说话就会瞪我, 你要是觉得帮我做事委屈你了, 或者你不想做, 你说就是了, 我总不会勉强你, 你这态度什么意思?” 美人落泪,如杏花微雨, 路人看了尚且心软,何况体委是真心喜欢简以湖, 要是平时,这一招绝对管用, 体委还得反过来赔不是哄简以湖。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任简以湖再怎么装可怜,体委都无动于衷, 眼神依然阴鸷,且随着她的哭泣越来越阴鸷。 -- 第278页 简以湖被他盯得越发的心惊肉跳,装可怜不行,只能换招数。 她左右看了两眼,夜深人静,宿舍楼那边热闹,这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冷白的光。 她放下心来,探手勾住了体委的脖子,刚补了口红的唇贴了过去。 “算了,谁让我喜欢你,不跟你计较了。” 眼看唇就要贴上,体委突然推开了她! 简以湖措不及防,向后踉跄了一下,跌下了台阶。 简以湖也有些恼了,平时都是体委奉承她哄着她,今天她这么低声下气他还来劲了是吧? 简以溪强忍怒气道:“算了,有什么等会儿再说,先说正经的,那事成了,对吧?” 体委没答。 不过简以湖猜测事情必然成了,不然体委早两天就该跟她联系了,不会等到现在,晚的这两天正好方便处理尸体。 况且,要是事不成,体委也不敢这么嚣张地瞪她,她不就是靠了靠二哥吗?又不是接吻上|床,算得了什么? 简以湖回头看了眼宿舍楼方向,知道今晚不回去恐怕会有闲言碎语,想了想,道:“我们宿舍楼这几天查寝,我今晚就不跟你出去了,明天下午我旷课找你,你先回去吧。” 说罢又安抚地点脚亲了□□委,转身要走,刚迈出一步,体委突然猛地拽过她,一把按在墙上,粗暴地堵上唇,发狠地啃吻! “你……唔!” 简以湖吃痛,却怎么也推不开体委,一时怒火攻心,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这深夜无人的校园,格外清晰,体委撤开身,舌头顶着被打的脸颊转了一圈,眼神说不出的阴冷。 “简、以、湖。” 体委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干嘛?!”简以湖隐隐有些怕,却反倒比体委嗓门还高,强撑着凶恶壮胆,“你弄疼我了!” 体委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脸颊抽搐了下。 “你当我是傻逼?”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不懂?”体委猛地甩开她,摸出手机点出张照片,转过来给她看,“现在懂了吗?” 屏幕里是她在学校门口靠进二哥怀里的照片。 “这……我……我刚不是说了吗?我这都是为了稳住他,你以为我愿意?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质问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体委冷笑:“你只是跟他告个别而已,还是当着舍友的面,就算你不这么做他也不会说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我说了我只是为了稳住他,你要不信就算了。” 体委突然吼了句:“别把我当傻逼!” 这一声不是一般的大,震耳欲聋的,估计宿舍楼都能听见。 简以湖已经冷静下来,算了算时间,心里有了底,本来还想能安抚就安抚,回头再从长计议,他这么一吼,她忍不了了。 简以湖冷嗤一声,轻蔑道:“你这么大声干嘛?怕别人不知道你傻叉?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和他有可比性吗?人家比你高比你帅,还比你有钱比你有情趣。” 顿了下,简以湖故意凑到体委耳朵边,极尽嘲讽:“连活儿都比你好~~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冲我大呼小叫?” “你、说、什、么?” 体委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传到耳朵里格外的瘆人,凶恶的视线载着屈辱,像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全靠着攥紧拳头极力忍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你跟他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是你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能问出这种话,其实已经是示弱了,只要简以湖否认自愿,把一切都推脱到二哥头上,就算体委不信,他也会强迫自己选择相信,然后把满腔仇恨转移到二哥身上。 如果是之前体委这么问简以湖,简以湖必然会安抚为主,可这会儿,体委越是示弱,简以湖越是无所畏惧。 “怎么?威胁我?我要说我就是看上二哥了,还打算嫁给他,你是不是要跟我撕破脸?行啊,撕啊,谁怕谁?你别忘了,你可是杀人犯,你敢对我不利,我立马让你枪|毙!” 体委目呲俱裂,一把拽住简以湖,扬拳就要揍她,简以湖吓得抱头蹲下,剧痛却迟迟没有落下,再睁开眼,体委已甩开了她,背过身剧喘着,拼命压抑着翻腾的情绪。 “我只当你刚才说得都是气话,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实话,别逼我!就像你说的,我是杀人犯,我不介意再多沾一条人命!” 简以湖颤巍巍站了起来,抿了抿脸侧碎发,体委的这番话提醒了她,她原以为握住体委杀人的把柄,体委就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她却忘了,体委现在已经是亡命之徒,真逼急了,说不定真敢跟她鱼死网破。 简以湖强压慌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改之前的嘲讽,换了张委委屈屈的脸。 “你这人就是有病,我说实话的时候你不信,我编谎话气你,你倒又想相信实话了,你让我以后怎么说话? 我当然不可能对那个什么二哥感兴趣了,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他可是安沐的亲堂哥,安沐现在虽然没发现我不对,保不准哪天就露馅了,我避他们都避不够,哪儿可能主动接近? -- 第279页 至于亲密关系就更不可能了,我顶多也就是给他个面子,搂搂抱抱而已,没见我故意把室友介绍给他,想办法撮合他们,我好借机抽身吗?” 这一番巧舌如簧,明显松了体委僵硬的背,简以湖的心也略略放松了些,靠过去搂住了体委,脸贴在他的后背。 “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为了我连杀人都敢做的?我又不是傻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随即又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豁出去被点名批评,今晚跟你走还不行?” 体委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转回身搂住她道:“你还是回去吧,其他的等过两天再说,我这几天先不来找你,现在正是不稳定时期,安全第一。” “还是你对我最好。”简以湖仰头亲了他一口,小心为上又问了一遍,“那事成了吗?” 体委迟疑了下,道:“你交代的,还能不让你成?” 简以湖没看出他的迟疑,转身看了眼乍然漆黑的宿舍楼,“我先回去了,都熄灯了,再晚就不好进门了。” 体委目送她离开,突然补了一句:“千万别做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绝对不会放过她? 简以湖转头对上了体委的视线,不由心头一颤。 阴暗的角落,沉冷的身影,压低的嗓音像是夜枭在诡吟,幽鸷的视线蛛丝一般黏在她身上,哪怕进了宿舍楼都仿佛还在。 那夜,简以湖做了噩梦,梦里体委闯入她和二哥的婚礼,将她大卸八块,场面极其凶残,她在梦里痛哭求饶,他却不为所动。 梦里的恐惧延伸到现实,窗明几亮都不能挥去那惊悚,知道室友们纷纷起床,热闹的人声才让她稍微好受了点。 ——不行,亡命之徒最可怕,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与其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不如先下手为强! 简以湖让狄灵帮她点到,马不停蹄赶去了小旅馆,体委还在睡觉,一见她来,又惊又喜,搂着就亲。 “等会儿再做,我饿了。” 简以湖难得主动帮体委泡桶面,两桶都是老坛酸菜的。 体委不爱吃这酸菜味,吃了一口就皱了眉。 “这什么味儿,难吃死了。” 体委推开不想再吃,简以湖柳眉倒竖生了气。 “这面是我买的,也是我亲手泡的,你敢不吃试试!” 体委无奈,只得端起泡面桶,吃毒|药似的皱着眉一口气吃了个底朝天,连汤都不剩。 他桶朝下倒了倒,笑道:“这下总行了吧?我的姑奶奶?” 简以湖脸色微变了变,眼神有些躲闪,她把自己没吃完的面连同他的空盒摞在一起,桌上的调料包都丢进盒子里,转身开了窗。 体委问:“你干嘛呢?” “都是酸菜味,你不嫌难闻?” 难得简以湖这么体贴,体委把她搂进怀里一阵揉。 “不是说最近先不见面吗?你怎么又来了?” 简以湖视线不时落在那泡面桶上,心不在焉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你真喜欢我?不是利用我?” “你这不废话吗?” “那个二哥他……” “那种高富帅都是花花肠子,哪儿能跟你比?” 体委紧了紧怀里的简以湖,动容道:“那你说一句我爱你,我听听。” “我爱你。” “真爱。” “真爱,特别爱。” 简以湖一反常态,热情得不得了,不等体委动手,她已主动骑在了体委身上,献上红唇。 一阵亲热过后,体委汗湿黑发,困得眼皮子打架,简以湖却强行把他拽了起来。 “我该回去了,送送我。” 体委勉强穿了衣服,还不忘帮她系上围巾,两人一块儿出门。 体委打着呵欠拦车,简以湖却拽住了他。 “不坐出租,我想跟你逛逛。” 体委转头望着她,迷迷糊糊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好,再困也陪你。” 安沐接到消息时,新闻还没出,直到晚上七八点才出的第一则。 #外省男子失足落天桥当场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笔记本电脑坏了,就昨晚的事,存稿在里面,全没了 心碎QAQ 这是临时码出来的,没赶上9点 第117章 除根 天桥失足事件只是起意外事故, 照理说并不会引起多少人关注,毕竟每天都有各种意外事故发生,这种没有任何噱头的, 并不博眼球。 可让人跌破眼镜的是,短短一夜,这起事件就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发酵,像是有谁故意推波助澜似的,第二天下午就挤上了热搜, 话题度持续攀升,死者身份很快被扒了出来,随即顺藤摸瓜, 当年的热搜也被顶了上来。 #最美姐姐造谣亲妹# #最美姐姐买凶轮女干亲妹# #最美姐姐拘役# 体委作为帮凶,并没有人记住名字, 他被贴上了失足男的标签, 到处被人议论, 别人失足就算了, 他千里迢迢跑到北京失足, 这就很奇怪了, 尤其他失足前还一再骚扰简以溪。 警方专门调了监控,大白天, 视野很好,视频比较清晰, 体委是自己一个人上的天桥,扒着天桥栏杆, 半截身子都弯了下去,手比划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然就掉了下去,头朝下,当场死亡。 -- 第280页 警方一路调取监控,找到了体委死前最后接触过的简以湖。 简以湖以简以溪的身份接受调查,表示自己曾被他威胁,去旅馆找他也是被威胁才不得不去的。 室友作证,前晚体委确实目露凶恶地抓住简以湖,学校保安也作证体委曾骚扰过简以湖。 人证物证俱全,失足事件可以说是非常明朗,不少人都说体委是恶有恶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他。 体委都恶有恶报了,那最“美”姐姐呢? 好事的很快扒出了简以湖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出狱,如今继续在家服剩下的管制,当年她本身就是管制,只不过出了轮×的幺蛾子,这才加刑,管制后延。 如今简以湖还在家管制,不准随意离开潍城,体委出狱后先找的就是简以湖,之后才开着家里的破面包出现在北京。 网友们发散思维,轻易就把体委对简以溪的骚扰联系到了简以湖身上,更有人在网上列举了一系列蛛丝马迹,佐证了这一观点。 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故,却越炒越热,几个知名大v纷纷下场,每天都有不同观点,一个比一个博眼球且充满故事性,同样一个比一个像编的,喷子们摩拳擦掌纷纷下场,有喷体委的,有喷简以湖的,更多的是喷大v胡扯八道蹭热度的。 聪明人都看出了这事不简单,毕竟能让百万甚至千万粉丝的大v每人一个版本的胡扯八道,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就在网上越传越离谱,甚至鬼神之说都出来的时候,简以湖一个人呆在寝室,坐立难安。 “你再说一遍妈?你说她还没死?!我不是专门让他办这事的吗?怎么可能没成?!”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的?说好的只是困住她,你怎么就……就动了杀人的心思?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你这……这也太……” 温巧云说不下去了,虎毒不食子,就算再怎么不待见这女儿,她也做不到杀掉。 简以湖还真是要疯了,气疯的,之前多少对体委还有点愧疚,这会儿丁点都没有了,只剩埋怨与憎恨。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说什么爱她?都是狗屁! “妈,你真傻还是假傻?留着她就是祸害,万一哪天她跑了,你得坐牢,我也得坐牢!” “不会的,我会看牢她。” “你说得轻巧,真跑了后悔都来不及!我就是怕你下不了手,专门让他过去的,他怎么就这么蠢?!” 温巧云道:“我拦的,我没让。” “你别替他说话,他就是没用!待了几天都搞不定你,事没办成还敢回来?窝囊废!” “人都死了,你就少骂两句吧。” 简以湖心情烦躁,网上的新闻一波又一波,眼看就要漫到她身上,万一引起警方注意,要提审她怎么办? 平时的管制报道好办,她每个月提前回去一趟就能应付,社区教育花钱就能糊弄过去,真遇到抽查,也有人提前给递消息,她赶过去就是了,横竖开车回去也就几个小时。 可那是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一旦警方抽查,她来不及赶回去就完蛋了,就算来得及,这种时候很容易被让察觉,万一不小心露馅…… 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简以湖忍不住浑身打颤。 明明只要简以溪死了,所有的问题就能解决,她甚至都不用再回去应付什么报道了,为什么妈就是不听呢?!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横竖都弄死一个了,不差第二个! “妈!我实话跟你说,我身上已经沾了人命,现在绝对不能再留着简以溪,不然我很可能会暴露,到时候我死就算了,你也得坐牢,我爸还没出狱,到时候公司就彻底完了。” 这一串话字字句句直中要害,温巧云那边都快崩溃了。 “你说什么?你杀了他?!你糊涂! 你真糊涂!!” “糊涂不糊涂的,反正人已经死了,新闻你不是也看了吗?现在问题就在简以溪身上,只有她顶替我死了,这事才能彻底尘埃落定!到时候就说她不堪舆论压力,为表清白跳楼就行了,别忘了把指纹蹭没,安全第一。” 这几天警方找她做笔录,曾经让她按过手印,她拒绝了,说怕留案底不好,而且也不想为一个多次纠缠自己的人做笔录,警察也不能强制要求。 指纹模其实已经做好,只是还在家里,现在一切就绪,连死亡时机都很合适,只要简以溪以她的名义死掉,往后余生,她真的就成简以溪了! 简以湖软硬兼施游说了她妈半天,就像当初游说她妈绑走简以溪她取而代之一样,最终她妈被她说服,或者说是收买,她当场就给她妈转过去了最高限额99万,并承诺事成之后,那一千万一分不少马上打给她妈,让她妈周转。 “那我就蒙着她的眼,把她带到楼顶,然后抽掉眼罩,把她推下去。” “嗯,那就拜托你了妈,今晚一定要做,让她在地上瘫一晚上,不摔死她也冻死她,明天一早再打120。” “欸,好。” 话是这么说,简以湖不放心,当晚又给她妈打了电话,她妈开始还接,后来怎么打都不接,简以湖心急如焚,发了无数条信息威逼利诱,甚至还承诺事成之后,再加五百万周转资金。 -- 第281页 她妈终于接了电话,声音短促还带着哭腔。 “不行,我做不到,我看着她那跟你一模一样的脸我就做不到,她怎么说也是我亲生女儿,我……我真的做不到。” 简以湖无语地瞪了眼天花板。 “我回去。” 简以湖一向果断,就像当初她打定主意直播羞辱简以溪第二天就动手一样,这次她也一样。 她算好了时间,提前让她妈登录简以湖的v博,发些模棱两可的文字,看v博下网友喷成一团,回到家时刚好是傍晚时分。 简以溪就锁在她家地下室,那是个很小的地下室,别墅区家家都有,一般就是放些杂物,也有的当工具室,放点锤头螺丝刀除草机之类的。 为了防止她叫喊,温巧云每次离开都会用厚胶带粘了她的嘴,蒙了眼,反绑了她,脚踝还锁了铁链,就那么丢在一张不大的钢丝折叠床上。 当初在牢里,简以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画面,还幻想自己疯狂踹打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怎么打都觉得不够解气。 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已经没了这心思,只想着赶紧让她去死! 简以溪蒙着眼,分不清晨昏,也不知道来的是谁,只警惕地缩起身子,铁链哗啷响。 简以湖并不理她,观察了下她的手腕和脚踝,这次还真要感谢温巧云的心慈手软,绑之前事先都垫了棉布,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绑痕,就是不知道脸上的胶布撕掉会是什么样子。 简以湖上手,猛地给她撕掉,简以溪痛呼一声,连喘了好几口气,凌乱的黑发下,嘴周果然沁红,幸好吃饭的时候有撕掉,不是一直粘着,红得不是特别严重,缓一缓应该能缓过来。 简以湖又上手开始帮她解手上的绑绳,手腕果然只是稍微有点红,不怎么明显,缓一缓也能过来。 手腕一自由,简以溪立刻拽掉了脸上的眼罩。 “简以……咳咳……湖?” 短短十几天,简以溪瘦了一大圈,看在简以湖眼里,倒没了想象中的心情舒畅。 她明明那么恨这个贱人,怎么想到她要死了,竟没觉得多高兴? 血缘天性?还是即将杀人的恐惧超越了憎恨? 或许两者都有。 简以湖低头又解开了简以溪脚踝的铁链,不等简以溪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上名校的感觉,也想让你尝尝我的痛苦,我被关在牢里,就是这样被限制自由,每天心惊肉跳害怕被大姐大打。” 简以溪蹙眉推开了她,“别在这儿假惺惺,你到底想干嘛?”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烦躁,或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简以湖竟然还真就掉了眼泪,看着颇有几分诚意。 “我不想干什么,我已经尝试过了,也报复过了,该回归正常生活了,明天一早我就送你走,你要是告我就告吧,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要是不告,我谢谢你,以后咱们就一拍两散,再见就当不认识。” 简以溪揉了揉手腕,黑瞳如星,犹疑地望着简以湖。 “你……真放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斩草除根 第118章 穷途 简以湖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我总不能关你一辈子。” 简以溪起身就走,简以湖赶紧拦住她。 简以溪冷笑,巴掌大的小脸写满嘲讽。 “不是放我走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简以湖道:“以后咱们大概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吃了晚饭再走吧。” 温巧云也道:“是啊,就像一家人那样,最后再吃一顿饭,我亲手给你做。” 简以湖又道:“你关了这么久,连个澡都没洗, 我听我妈说你还过了次生理期,身上肯定特别脏,起码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等你洗好饭也做好了。” 简以溪看了眼简以湖,又看了眼门口的温巧云。 “你们先给我手机。” 简以湖道:“给你手机让你报警吗?我可不想最后的晚餐还被打扰。” “我不报警, 我就给安沐打个电话。” 简以湖道:“你是怕她担心吗?不用怕, 她一直以为我就是你, 并没有担心, 你现在贸然打过去, 反而不好。” “我有分寸, 手机给我,我就想听听她的声音。” 简以湖略一沉吟, 摸出手机翻出了安沐的号。 “既然是想听声音,那好办, 我开静音,你只听就行。” 简以湖当着简以溪的面给安沐发过去了信息。 【孟希笔谈:我手机话筒好像坏了, 我打个电话给你,你听听看。】 【烟雨舟:好。】 简以湖拨过去按下话筒静音,对面传来安沐清雅的声音, 潺潺如流水一般沁人心脾。 “你说话了吗?我这边听不到。” “你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看来你的话筒真的坏了,拿去售后修一下,现在还在保修期。” “我挂了,有事v信联系。” 安沐挂了电话。 简以湖收起手机,一脸真诚道:“看,我没骗你吧?” 简以湖挽住简以溪的胳膊,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在牢里怎么被教育,又是怎么改过自新,不仅对以前的事表示深刻检讨,还对这一次的绑架道歉。 “我实在是太嫉妒了,所以才会鲁莽行事,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 第282页 简以湖痛哭流涕,就差没跪下磕头了。 简以溪被她哄着进了浴室,温巧云也不知道简以溪爱吃什么,问过之后心绪不宁地去做饭,简以湖守在浴室门口,一动不动盯着她。 洗完澡,换上简以湖特意帮她挑的毛衣加牛仔裤,虽然是两年前的款式,可贵在都在v博里露过脸,网传的简以湖的照片也是这一身校园小清新。 简以溪对着镜子照了照,简以湖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原本披肩的长发如今勉强齐肩,和简以湖刚从牢里出来时差不多。 简以湖一直都很小心,她知道简以溪未必相信她,只不过在静观其变罢了,可就算这样又怎样?她知道警察都精明得很,自己跳楼还是昏迷状态下被扔下楼,他们总有办法查清,她不可能冒那个险,她要让简以溪自己跳。 简以湖已经盘算好了怎么逼简以溪上三楼,怎么逼她跳下去,在这之前,她要给简以溪化个美美的妆,这样才符合她简以湖自|杀的基调。 吹干简以溪的头发,简以湖翻出自己的化妆品,不等简以溪拒绝,她泪眼婆娑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就没有妹妹了。” 简以溪迟疑了下,终究没有再反对,任她在自己脸上鼓捣,只是始终没有闭眼,哪怕是画眼线也只是半阖着眼。 不得不说,简以湖化妆技术真的不错,本身底子就不错的简以溪,化了妆更显得唇红齿白娇美动人。 “走吧,咱们下楼吃饭。” 富贵险中求,简以湖知道自己在冒险,也知道一旦这事戳破就是万劫不复,可她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温巧云正在摆餐具,一看她们下来,眼神躲闪了下,明显有些慌乱。 “那个……你,你们下来的正好,坐下吃吧。” 简以溪被推按着坐下,不等简以湖也坐下,简以溪突然站了起来,直朝门口冲去! 简以湖一直盯着她,反应极快,探身就拽住了她,笑容有些扭曲。 “你干什么呢姐姐?说好的散伙饭还没吃呢。” 简以溪回身拍打简以湖,冷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干什么你心知肚明,放开我!”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简以溪被关了半个月,身体多少受了些影响,单简以湖她已经有些甩不掉,温巧云再加入,她就更摆脱不掉。 “我不想吃,你们放开!” 简以湖咬了咬牙,拽着她硬生生拖进厨房,猛地抽出把菜刀,刀刃抵在了她的脖子。 即便有温巧云帮忙,简以湖依然累得气喘吁吁,连带着恐惧,拿刀的手微微颤抖。 “我,我再问你一遍,你吃不吃?” 简以溪瞳孔震颤,被她强硬押着按在了餐桌前。 一把菜刀不够,简以湖又指使温巧云拿了把水果刀抵在简以溪的太阳穴,防止她耍诈。 “吃!” 简以溪挺直脊背,攥了攥拳头,缓缓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快茄子放进嘴里。 温巧云的手抖得离开,视线在简以湖和简以溪身上游来移动去,终于忍不住对简以湖道:“这事不行,不能这么办,你听妈的,把她还锁进地下室,等过段时间再说。” “过段时间你就忍心了?!”简以湖几乎是吼的,“你别忘了,就是她害得我爸坐牢,害得我毁了后半生!还害得你辛辛苦苦半辈子的公司成了现在这样!” “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那个谁不是刚死?这会儿正是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要再死了,恐怕……” “现在正好!”简以湖插嘴道:“她死了,简以湖就死了,死者为大,舆论反倒会相信我的清白。我知道冒险,可她多活一天,我就多危险一天,还不如死了干净,一了百了,我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别怕妈,她在北京没什么熟人,就安沐和谢毛毛两个,谢毛毛就是个憨子,安沐又两年没跟她在一起,对她也不怎么熟,她……别停!继续吃!” 简以溪不过顿了下,简以湖就神经质的大吼,她其实也怕,脑子都是晕晕腾腾的,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敢想,也不容她多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总之,只要简以溪死了,我就能彻底取而代之!” 话音未落,简以溪啪得拍下了筷子。 “不吃了,你要杀就杀,横竖也是活不了,我干嘛还要逼自己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意料之外的,简以湖没再逼她,而是压了压菜刀,逼她站起来。 “咱们做个游戏,就像我跟体委做的那样,怎么样?” 简以溪没理她。 她又道:“体委死了你知道吗?虽然我不是直接凶手,可也跟我脱不了干系。” 看到简以溪明显惊颤的双瞳,她空蒙的心神倒安定了不少。 “是不是很怕?其实我胆子也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之前,我把命运交给了老天,我让老天帮我选。 我给体委泡面里加的只是两片安眠药,这是我妈失眠开的药,我去北京之前专门拿了两片,原本是打算喂给你的,没想到你那么配合,省下的药就给了他。 我跟他说,如果真的爱我,就在天桥外沿刻上我俩的名字,还说这是学校流传的天长地久的方法,他还真就跑去刻。 刻的过程是一直开着视频的,我平时很少跟他发信息,就是怕留下什么不利的证据,顶多发发视频。 -- 第283页 我一直跟他吵着看不清,让他再下点,再下一点。 我其实也不确定他真就会摔下去,我只知道困顿的时候脑子会不清楚,判断力就会迟钝,尤其有药物作用,他想保持清醒就更难。 我让老天帮我选,老天要他死,他就死,老天不让,我就暂时收敛。 连老天都帮我,他真就那么一头栽下去,脑袋都砸出了浆。 现在,我还把选择交给老天,咱们上楼,你从三楼跳下去,你要当场摔死,那是老天帮我,你要摔不死,那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左邻右舍,至少会惊动保安,你就得救了。 三楼,照理说是摔不死的,起码也得五六楼才会死人。 怎么样?敢跟我赌吗?” 简以湖虽然算不上多聪明,可也绝对不是蠢人,怎么可能真跟她赌? 简以溪明白,温巧云也明白,只是她们不明白简以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简以溪面不改色道:“我要是拒绝呢?” 菜刀向下压了压,简以湖冷笑:“别逼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搬家,措不及防,明天还得继续搬,虽然只是从楼下搬楼上,中户搬东户,还是忙得不得了QAQ 勉强赶了这么多 第119章 得救 夜空幽沉, 无星无月,小区路灯掩映在香樟树下,光线削弱了不少, 远处别墅的灯火更显得飘渺,明明傍晚时分还风声呼啸,这会儿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的就像风眼路过,虽然比不上月黑风高杀人夜, 却也满溢肃杀。 简以溪被胁迫着上了三楼,三楼围着一圈围墙,一米多高, 本身就看不太清楚楼顶景象,整栋别墅的灯又全都熄灭, 人与别墅融为一体, 别墅又与黑夜融为一体, 昏暗的就算是邻居开了对面的窗都未必能看清这边发生了什么。 简以湖很满意这状况, 这简直就像是老天在帮她。 抵在简以溪脖颈的菜刀有些笨重, 平时拎一会儿都得娇滴滴喊累的简以湖, 这会儿丝毫不觉得手腕酸,她很亢奋, 不是兴奋,是亢奋, 没有太多感情色彩,单纯的因为情绪紧绷产生的反应。 简以溪双手反剪在背后, 被温巧云攥着,温巧云的手冰凉刺骨,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不住抖动, 明明抖得不像样子,却攥她攥得死紧,好像手里按着的不是简以溪,而是定时炸|弹,稍微一松手她就会被炸死似的。 简以湖对自家小区了若指掌,知道有门楼挡着,这里是监控死角,可她还是做贼心虚,丁点声响都惊得头皮发麻。 “上去!” 简以湖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简以溪嘴里塞着毛巾,被温巧云推着往围墙上赶,围墙下是个垫脚的小板凳,看样子像是专程放在这里的,踩着上去刚刚好。 简以溪一路都很配合,简以湖和温巧云难免放松了警惕,注意力都在别墅外,哪怕明知道天色这么暗,又这么晚了,不太可能被人发现,还是忍不住整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简以溪乖乖往上爬,爬到一半,突然向后仰躺! 菜刀架在她的脖前,仰躺直接避开了刀刃,因为上板凳,简以溪身形高了不少,简以湖只能站到一旁举刀,身后只有温巧云一个,这一个仰躺,直接躺在了温巧云身上。 温巧云被她撞得扑通一声摔躺在地,攥她的手松了,简以湖懵了,满脑子她要跑了就完了,下意识举刀就砍! 简以溪一个轱辘躲开,跪爬着就朝楼梯口跑去,刚跑了没两步,就被温巧云一把攥住了脚踝。 “救……唔!” 嘴里的毛巾拽了出来,简以溪刚喊了一声就被温巧云跪爬着捂住了嘴,那还没来得及发散的呼救几乎没有传出去。 温巧云压爬在简以溪身上,竖着耳朵听着别墅外的动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除了远处马路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别的什么都没有。 两人松了口气,简以湖强忍住想一刀剁了简以溪的冲动,理智到底占了上风,再度举刀架在简以溪的脖子上,声音冷静的可怕。 “你是跳楼还是被我砍死,自己选。” 话音未落,Duang的一声楼门踹开,两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上前就夺刀拷住了两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措不及防,简以湖她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拷上了冰冷的手铐。 随即,小区伸拉门打开,警车朝这边开了过来,闪烁的警灯映亮了幽沉的夜。 直到被带上警车,简以湖和温巧云都是懵的,完全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简以溪只是摔了下,并没有受什么伤,可毕竟被关了半个月,警方先送她去了医院。 检查快做完的时候,安沐和二哥才赶了过来,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样子,安沐一言不发,沉默地陪着她继续检查。 二哥啧了声:“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半个月没见,简以溪想安沐想得紧,打从安沐出现,她视线就黏在了安沐身上,哪怕二哥吐槽她都没舍得撕掉,只羞涩地嘟囔了句:“这么久不见,我看两眼怎么了?” 二哥无语道:“谁说这个了?我说你办得这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安沐很生气,哄不好那种。” 这个不用二哥提醒简以溪也知道,安沐生气的时候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没外人在只她和安沐两个,安沐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动手揍她。 -- 第284页 一种则是有外人在,安沐就会沉默不说话,冷暴力不看她。 现在明显是后一种。 安沐会生气完全是意料之中,毕竟……她太不听话了,明明安沐早就找到她了,她却不肯走,坚持要坐实了简以湖和温巧云的罪名,谁能想到这一坐就是半个月。 尤其没想到的是,简以湖居然动了杀心,她原以为,她顶多就是囚禁她。 这下简以湖和温巧云绝对跑不掉了,尤其是简以湖,不仅绑架,也不仅杀人未遂,还有体委的人命在身,起码判她个无期。 她知道自己这么冒险安沐肯定会生气,可用半个月换安沐一辈子的安心,她觉得值了,虽然她不明白安沐为什么这么忌惮简家人。 简以湖出狱那天,安沐至少跟她说了四五遍。 早晨。 “嗯,好像是吧。” 中午。 “嗯,你说过了。” 下午。 “……安沐,你怎么了?你今天都说了三遍了。” 晚上。 “简以湖今天出……” “没什么。” 睡觉前。 “简以湖今……晚安。” 简以湖出狱后,安沐明显心情一落千丈,原本偶尔还有个笑脸,之后连笑都不怎么笑了,还专门找梁思蕊给她装了个定位app,哪怕手机关机也能精准定位她的位置。 简以湖出现在公交站牌谎称温巧云病重,求她回去看一看时,她似乎明白了安沐在担心什么。 安沐怕简以湖报复她。 猜到这一点时,简以溪压抑不住满心 的雀跃,激动得无以复加。 安沐果然还是在意她的,在意和爱或许不一样,可在意却也是爱的前一步,也许只要一小步,安沐就能属于她。 她承认自己是带着私心顺水推舟答应的简以湖,她想趁机让安沐彻底安心,如果能让安沐趁机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那就更好了。 简以湖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憋了满肚子的台词来不及发挥,显然有点无所适从,连出租车都是简以溪自己招的。 上了车简以湖还有点没适应这么顺利的发展,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借口手机没电没办法给温巧云发视频,借走了她的手机。 事实上,简以湖发愣的工夫,简以溪已经给二哥发了消息,发完就删了。 因为安沐的关系,她和二哥的关系突飞猛进,早就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二哥或许原本的确对她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可说开之后,二哥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并不觉得尴尬什么的。 简以湖的事二哥本身就清楚,后来无聊的时候也曾详细打听过,收到她的信息配合地没有回复,直接根据定位app追上了他们。 然而简以湖并没有跟着出租车离开,她拿着她的手机半途下了车,打着在路边等过路大巴的旗号,打晕了她推上了体委的面包车。 上车的地段没有监控,简以湖也算是用心设计过才出得手。 简以湖拦了过路车回了市里,二哥先给他爸打了电话,刚准备走正规途径打110,体委突然停了车。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别的原因,体委内急扯了纸,钻进了不远处的废旧小院。 二哥趁机下车靠了过来,车门锁着,二哥开不了,只能敲窗先喊醒了她。 第120章 落幕 简以溪盖着毯子, 就像普通人坐车坐累了在睡觉一样,根本就看不出绑架的痕迹。 简以溪并不是单纯被打晕,她晕倒之后还被捂了药, 那药不能让人昏迷,却能让熟睡的人睡得更熟,严格说起来不是药,属于化学试剂范畴,可以有效防止她半途醒来。 虽然最初简以溪并不认为简以湖会要她的命, 可也知道简以湖费这么大的工夫,绝对不可能让她好过,她料想到了可能会有人攻击她, 却不清楚具体会是怎样的攻击,一直都提着心神。 她很怕, 哪怕明知道二哥就在附近, 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还是怕, 她甚至一度想要退缩, 想直接翻脸报警。 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她想到了安沐,安沐是个不轻易表露恐惧的人, 可她却感觉到了安沐对简家人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并不会因为安沐本身的强大而改变, 就像再怎么女强人还是会怕蟑螂一样,未必就是蟑螂多么强大, 也未必是蟑螂能伤害到她,而是安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认识了安沐这么久,简以溪别的本事没学会, 对安沐的情绪最是了若指掌,安沐每一点情绪波动她都能轻易捕捉。 安沐看见黑森林蛋糕会下意识翘嘴角,明明很喜欢却从来不买,后来她才注意到,安沐是嫌巧克力碎沾嘴唇,吃起来不雅观,安沐似乎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不求打扮多美多时尚,只求规规矩矩不出错。 简以溪一度认为这是安沐教养好的表现,可后来她觉得不是,因为安妈就没有安沐这么注意,二哥就更随意了。 简以溪还知道,如果在学校给安沐递水,安沐眼帘低垂迟一秒再接,那百分之九十是安沐生理期,别人生理期都是频繁上厕所更换小面包,安沐却是尽量不去,甚至为了不去连喝水都排斥,至今简以溪都不知道原因。 她承认,如果知道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她不会选择继续冒险,毕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仅帮不了安沐,还会增加安沐的心理负担。 -- 第285页 可当时她并不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她低估了简以湖的狠毒,她只以为简以湖顶多是想找人轮了她,报当初没轮成功的仇,没想到简以溪想要的是她的人生,是她的命。 鸠占鹊巢,简以湖算计的可真美。 如果简以湖真找人轮她,那简以湖当晚就完蛋了,二哥可不是一个人追来的,还有大哥和他两个哥们,而且大伯也知道这件事。 可惜简以湖要的更多,也更谨慎,她并没有马上杀掉她,而是安全起见先囚禁了她,这就导致如果她临阵脱逃,很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即便真判了下来,简以湖和体委大概率也就是坐几年牢,等再出来,还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安沐永远都没办法彻底安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二哥连拍窗带踹门的,好不容易才把简以溪喊醒,简以溪却拒绝了跟二哥回去。 当然,她这并不是莽撞,她虽然低估了简以湖的恶毒,却还是给自己留了安全底线的。 她答应二哥,如果等□□委真打算对她不利,那就到此为止,可如果不是,那就再等等。 体委既然能冒险带她上高速,很大可能是想把她带到某个地方囚禁起来,不直接伤害而是囚禁,显然是有其他目的,等他们的目的彻底暴露,再行动不迟。 二哥虽然不赞成她冒险,可见她心意已决,加之他自己也想斩草除根,省得简以湖没事跳蚤似的蹦两下,没什么实质伤害却膈应人。 二哥他们重回车里,简以溪躺倒装昏睡,等体委回来后,一行人继续跟着体委看他到底想干嘛。 一如简以溪所料,体委果然是把她囚禁了起来,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体委竟是把她送回了简家,温巧云竟然也参与其中。 二哥火速给赵叔打了电话,当初金纺路事件就多亏了赵叔帮忙,赵叔是看在大伯……也就是二哥他亲爹的面子上才帮着安沐,如今大伯的亲儿子打电话,赵叔更是义不容辞。 说起简以溪,赵叔想到了她的车祸事件。 那事已经过去了小半年,赵叔一直在暗地调查,并没有打草惊蛇,所以查得比较慢。 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肇事司机那边完全没有防备,赵叔这边早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肇事司机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最明显的就是欠了一屁股债,赵叔派人逐一调查了他的那些债主,其中有个人引起了赵叔和安沐的注意——齐原磊。 齐原磊是齐思萤的父亲,齐思萤就是当初在走廊说安沐坏话被简以溪扇了一耳光的安沐前同桌。 然而齐思萤虽然有作案动机,可毕竟只是小仇小怨,她家人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帮着她犯罪,而且真要报复的话,早就该动手了,也不至于拖了那么久。 另外,齐家只是小康人家,不大可能花大价钱说动司机犯罪,更舍不得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仇拿债务抵消。 很显然,齐思萤本身是不具备车祸能力的。 眼看线索就要中断,安沐提醒了赵叔,齐思萤喜欢秦亦格。 秦亦格就是当初和简以湖纠缠不清的校草,谢毛毛曾经的男神,就是因为谢毛毛找他要v信,才牵扯出了后来一连串的事。 秦亦格家里是做冷链的,厂子不小,在潍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原本跟简家关系不错,后来因为简以湖的关系,两家疏远。 这疏远是真疏远,秦亦格再没跟简以湖有过任何联系,车祸时,简以湖还在服刑,所有的对外通话都是有记录的,也没有秦亦格。 简以湖指使秦亦格作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难道会是秦亦格自己怀恨在心,故意找到齐思萤辗转报仇? 可为什么他不直接报仇,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也有想不通的点,可以赵叔多年经验判断,这事秦亦格的嫌疑最大,安沐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如果车祸是秦亦格唆使,那毛毛又是谁推下的楼? 一提简家,赵叔又想起了有人举报简氏涉嫌非法集资、不正当竞争以及偷税漏税,可惜没有证据,相关部门正不好下手处理,如果能借着简以溪这事从温巧云这边找到突破口,那就好办得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搜查令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的,越是高位越不能轻易犯错,尤其是这种弊大于利的错,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而且,就算搜查出简以溪,温巧云一句她们只是家庭纠纷,警察也拿她没办法,毕竟她们是亲母女,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是绑架。 鉴于简以溪自己也愿意暂时被困,赵叔就派了几名便衣伪装成保安,与小区保安配合,时刻监视别墅动静,还趁着温巧云不注意,在她别墅周围加装了数个红外摄像头。 简以湖回家之后,赵叔那边就接了消息,安沐和二哥自然也接了消息,鉴于体委的离奇死亡,赵叔不敢冒险,提前下了搜查令,叮嘱便衣见机行事。 便衣救下简以溪之后,留了两人勘察现场,发现了三楼简以湖逼简以溪跳楼的位置,正对着楼下一排斜立的铁栅栏,栅栏尖算不上特别锋利,可从高空坠落砸上,不刺个透心凉也差不多了。 【什么最美姐姐?最毒姐姐还差不多。】 【hetui!什么姐?她就是个不要碧莲的碧池!】 -- 第286页 网友们还没从绑架案中回过神,体委死亡真相就跟着浮出水面,全网怎么震惊怎么哗然且不说,潍城警方联合税务等相关部门,很快以绑架杀人未遂案为突破口,查清了简氏非法集资、以贿赂买凶威胁等非法手段不正当竞争以及偷税漏税等多项罪名。 当然,能这么快查清简氏多亏了一封匿名信,信里列举了简氏的一系列罪状,不仅提供了有效线索,还记录了所有集资人员的名单,帮助调查组省了不少麻烦,加速了案件进程。 期末考试结束时,案件已经彻底明朗,简氏企业被查封,温巧云绑架罪以及杀人未遂等多项罪名成立,虽然还没正式开庭,十几年是少不了的,这还是按照从犯角度考虑,以最轻刑罚判定的,真正判下来,数罪并罚,无期都是有可能的。 简以湖作为主犯,罪名比之温巧云只多不少,而且证据确凿,尤其是她按了手印的那张借条,直接堵得简方律师差点心肌梗塞。 简以湖不甘心就这么完蛋,当庭发疯,非说那借条是假的,可司法鉴定不容诋毁,简以湖怒急攻心,怒骂安沐算计她。 安沐从始至终都很从容,“我就说我的水费条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给我撕了。” “什么水费条?!那根本就是伪造我的笔迹写的借条!我再蠢也不可能看也不看就撕掉!你故意误导我!”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傻子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简以湖彻底完了,对简以溪的绑架、杀人未遂以及盗用身份证罪,对体委的杀人罪,对安沐和二哥的诈骗罪,还有管制期间犯罪加重处罚,等等这些,数罪并罚,最轻也得是个无期,甚至死刑。 至于体委,逝者已矣,不需要再追罪。 简以湖出狱的第一个新年,注定又是在牢里度过,可笑的是,她们母女两人进去后没多久,简向伟出狱了。 面对这无法收拾的烂摊子,简向伟崩溃至极,公司完了,想卖别墅套现重整旗鼓也不可能了,别墅被法院直接扣押拍卖,简向伟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独自南下离开。 要怪就怪他们夫妻自作聪明,当初非法集资时,两口子就把房子过到了简以湖名下,防着万一出了差错,好歹还有房子在,现在倒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安沐的一千五百万,除去简以湖转给温巧云的那99万,绕了一圈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而那99万因为入了简氏企业的帐,已经冻结,法院便从别墅拍卖款里拨出99万填补上。 二哥买给简以湖的那些奢侈品也属于诈骗,奢侈品归作简以湖私人物品,用以售卖还款,不足部分从房款中贴补。 体委家属也得到了该得的补偿款。 最终,那套别墅瓜分得一干二净,只留了几千块,这几千块又作为医药费补给了简以溪,少是少了点,不过简以溪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 安沐打从那天起,整个人都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完了今天的更新QAQ 第121章 安爸 安沐变了, 最直观的改变就是,她不准简以溪再亲她,哪怕简以溪说破嘴皮给她扣了一头的“言而无信”, 安沐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不能亲就算了,安沐开始有意的疏远她,这种疏远很有技巧,安沐知道自己在疏远,简以溪也感觉到了她在疏远, 可外人看不出来,简以溪提出质疑安沐也能如数怼回,让简以溪无话可说。 “安沐, 我错了,你有什么不满你打我骂我怎么我都行, 你别疏远我好不好?” 简以溪都快哭了, 安沐却淡淡到:“你在说什么胡话?还不快去做饭?我饿了。” “安沐……你不傻, 我感觉得到。” 简以溪抓起安沐的手, 啪的拍在自己脸上, 拍得不重, 却很响,搭着简以溪泫然欲泣的小脸, 还真是我见犹怜。 若是二哥见了,绝对要星星要月亮都给给给, 若是毛毛见了,一身鸡婆疙瘩都得起来, 立马一秒原谅简以溪,求求她千万别再有意无意膈应(勾搭)自己。 可安沐只是安沐,不是二哥也不是毛毛, 曾经被简以溪撬松的堡垒,再度封存起来,坚固的任简以溪怎么软硬兼施加炮轰都无济于事。 安沐抽回自己的手,笑了下,看上去和平时好像没什么两样,都是浅如拂晓薄雾的勾着唇角,唇依然那么红,眼依然那么美,却像是罩上了无形的玻璃罩,隔绝了两个世界。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疏远你了?” 你都不对我笑?不,安沐眼下就在笑。 你跟我客气疏离?也不,安沐刚还催她做饭一点不客气。 你不准我亲了?安沐已经解释过是厌烦了这种小鸡啄米的游戏。 你不跟我亲近了?也不是,她俩每天黏在一起,除了睡觉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分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简以溪脑中绕了千百句,最终都被自己否认掉,那种难以形容的疏离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她一个理科生实在难以表述清楚,而且就算表述得再怎么清楚,毕竟都是主观臆测,安沐随便一句“你想多了”就能把她堵回来。 简以溪抑郁了,真“有口难言”。 安沐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以前一样,可简以溪却能感觉到其中的疏离甚至是敷衍。 “好了,下午最后一科,考完回家好好过个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 第287页 简以溪豁出去了,哪怕说不清楚她也想试着跟安沐沟通,可没等她开口去说,安沐的手机响了。 “什么?确诊了吗?” 打电话的是安妈,安沐只听了一句就蹙起了眉心。 “要去英国?多久?你也去?” “我?可是集团的事我不懂。” “好吧,我知道了。” 安沐挂了电话,神情是很久不曾有过的凝重,没等简以溪问,她主动就说了。 “我爸前几天突然晕倒,我妈怕影响我考试没说,我跟她说过今天考完,因为时差关系,她迷迷糊糊以为我已经考完,这才给我打了电话。 我爸妈现在都在英国,和在法国的诊断结果一样,都是小脑萎缩,具体原因不明,如果不控制,很快就会无法自理,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英国有个不错的脑科专家,我爸妈就是被推荐过去的。 那个专家说,需要住院治疗,一个疗程三个月,运气好三五个疗程就能控制住,运气不好……不好说。 我妈跟我爸感情很好,她这会儿只想陪在我爸身边,集团那边就顾不上了,她希望我过去招呼着点儿,有秘书助理他们带我,应该不至于手忙脚乱。” 简以溪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那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不然我妈也不会这么急连夜就赶去英国。” 前一秒还是儿女情长的愁丝,下一秒就是生死交关的大事,显得那愁丝像是无病呻吟,连提都不好意思再提。 简以溪揽过安沐的肩,尽管安沐看上去很平静,可她知道,安沐心里绝对是不好受的,不单单是因为安爸的病,也因为安沐好不容易才考上清华。 清华是安沐的梦想,努力了那么久才考上,这才上了半年,如果现在离开,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别说安沐,就是简以溪都觉得不甘心舍不得。 安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已清明见底,她翻了翻机票app。 “时间刚好,我先订机票,考试完赶去机场完全来得及,到那边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确实需要留下,过了年我过来办休学。” 这种时候简以溪能说什么?只能巴巴地看着安沐,多看一眼是一眼,等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语音视频始终是冰冷的,再怎么样也不是真实。 下午的考试,安沐怎么样简以溪不知道,她是心不在焉的,幸好基础好,平时也有用功,起码不至于挂科。 考试完送安沐去机场,匆匆忙忙的行李都没能好好收拾,简以溪看着她拿着登机牌走向登机口,周围的人来人往都看不到了,只剩那一抹越来越远的背影,就好像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似的。 简以溪没忍住喊道:“我等你回来!不管多久都等你!咱们的约定顺延!” 安沐回头看向她,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机场凉白的光,幽沉又复杂,微卷的长发散在肩头,蜜茶的发色,冷白的长羽绒服,纤纤身量像是天边的一抹浮云,眨个眼就会云卷云舒消弭殆尽。 后面还排着人,安沐并没有多停,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进去。 简以溪痴痴望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丁点,这才出了机场,找了个视野不错的角落,遥望着机场方向,并没有等很久,航班划空而过,轰鸣声仿佛就在耳边,她才目送飞机离开,依依不舍开车回去。 安爸的状况并没有安妈描述的那么糟糕,安沐是关心则乱,一点讯息都会放大几千几百倍来听,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不过安爸的情况也不容乐观,Smith医生说,生命危险是有的,但是概率很低,最大的可能还是小脑萎缩,生活不能自理。 但是Smith医生曾治疗过同样病症的病人,临床经验算得上丰富,安沐赶到时,Smith医生已经制定了对应的治疗方案,安爸的病情暂时稳定住,起码人已经苏醒过来。 安爸交代了安沐和安妈很多事,怕自己哪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安沐待了两天就被安爸催促着去了法国,商场如战场,集团那边需要人主持。 安妈陪着安沐回去露了个面,算是帮她镇了镇场子,又亲自带着交代了下机密文件诸如此类,第二天就赶着回去了安爸那边,丢安沐一个人忙碌。 安爸安妈怕她压力太大,已经事先宽心道:“不要紧,只要别违法乱纪把自己弄进牢里,公司怎么样都无所谓,大不了破产倒闭,你名下的钱也够你后半辈子不愁了,我们的养老钱治疗费也都备着,你放心去做,就当给你长经验了。” 不得不说,安爸安妈的话确实让安沐轻松了不少。 她上辈子是简氏一把手,简氏虽然比不了安氏,可比起这辈子连潍城都没能出来的简家,还是辉煌了不少的,她勉强也算得上经验丰富。 唯一不方便的是,她不懂法语,不过还好,大部分文件是英文的,秘书助理也都可以辅助她。 而且她也发现了自己对法语很敏感,或者说,是这身体对法语很敏感,当初刚穿过来时,安妈就找人教过她法语,她学得也比普通人快很多,只可惜那时候她没什么心思学,没过多久就回了国,现在抽空捡一捡还是可以的。 安沐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要熟悉集团,熟悉流程,熟悉人事,要开会,要继续走没完的合同,还要抽空学法语。 -- 第288页 一些重要会议安妈还是会过来的,也会顺便教导一下安沐。 眨眼就过了年,眼看要开学了,安沐忙得连跟简以溪语音视频的时间都没有,两地又有时差就更难碰到一起,除了年三十的视频拜年,初一的拜年安沐都没空接。 简以溪怕打扰她,不敢随便给她发视频,每次发之前都会先发消息询问,根据安沐的回话决定要不要发。 比如,如果安沐说刚才在开会,她就不发了,说明安沐这会儿还在公司,正忙着。 再比如,如果安沐说刚到家躺下,她也不发了,她不想耽误安沐休息。 只有安沐回说在吃饭,或者在去某地的路上,她才会发过去,看安沐吃饭,随便跟安沐说上两句,既不会耽误安沐休息,也不会耽误安沐工作,还能寥解相思。 两人都没再提两年之约的事,简以溪知道,安沐过了年肯定会回国,要么办休学,要么来上课。 看安沐忙得吃饭都是在办公室将就,想也知道,安沐大概率是要休学了。 当初事发突然,简以溪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顾得说了那一句“我等你”,这一个年过下来,她攒了一肚子话,就等着安沐回来见招拆招,一定得疏通安沐的心结,她可以忍受两地相思,却没办法忍受不明不白的疏远。 千盼万盼,安沐终于回国了,虽然只待一晚,办完休学手续就走。 简以溪早早就等在了机场,开车接了安沐回去。 安沐穿得有些单薄,米色风衣遮不住她纤瘦的身形,一阵风过来,吹乱发丝,安沐抬手按乱发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看台上冷怼主任的飒爽,弱柳扶风似的,让人心疼。 简以溪过来帮她挡了挡风,揽着她坐进车里,马不停蹄赶去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朝完结里走的节奏,前面有什么坑还没填,宝宝们可以提出来,我怕我忘了~ 第122章 衷肠 安沐已经事先联系过学校, 手续办得很顺利,简以溪还有课,忙完回到家, 安沐在房间休息。 简以溪没有打扰她,洗手做饭,做得都是安沐爱吃的。 饭还没做好安沐就起来了,梳洗完才打着呵欠下了楼,精神明显有些萎靡, 并不是一时倒不过时差的没睡醒,而是长期不能好好休息的疲惫。 明明在机场看着精神还不错的,到家就成了这样子。 简以溪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安沐在她面前可以这么放松,难过安沐累成这样。 简以溪五味杂陈, 端了饭菜出来, 想让安沐吃上。 “就剩个汤还炖着, 先吃饭。” 盛了米饭摆到安沐面前, 筷子递过去, 鱼香茄条先夹一块给安沐送碗里, 安沐爱吃。 “好了,你也快吃吧, 我又不是老佛爷。” 简以溪嘴里应着,筷子还是不住往安沐碗里送, 看着安沐一口口吃下她做的菜,简以溪突然顿了夹菜的手, 端起自己的碗直往嘴里扒啦。 安沐蹙眉看了她一眼,有点哭笑不得。 “干吃米不夹菜,你干嘛呢?” 探手扒下简以溪的胳膊, 简以溪垂着眼帘,鼻尖通红,就算不抬眸也看得出小丫头哭鼻子了。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安沐抽了纸巾擦了擦她眼角沁出的泪。 简以溪本来还强忍着不想给她看到,这一戳破也不忍了,探手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额头,眼泪掉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了满桌子。 这可不是夸张,简以溪头埋得低,眼泪直接就从眼眶掉了下来,可不就溅在餐桌上? 安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怪自己刚起来还有点不清醒,都忘了自己是越劝越哭得厉害那种,这种时候就该无声的安慰,她既能发泄情绪,又能更快的平复情绪。 安沐没再多话,隔桌摸了摸她的头,开始认真思考她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太久没见太过想念? 还是因为她休学意味着简以溪的初恋彻底破碎? 再或者是对即将到来的分别难过? 也或者……全都有。 简以溪哭了会儿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只剩断断续续无法控制的抽噎。 她借着安沐手里的纸巾擦了擦泪,抬眸看向安沐。 “你再这样,我就休学去法国找你!” 这莫名其妙的发言,安沐哭笑不得。 “什么这样那样?我怎么了?” 简以溪黑瞳噙着泪光,探手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又撸起她的袖子攥了攥手腕。 “你自己看,这才一个多月,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在机场我就想说了,那一阵风刮的,我都以为你要被风吹走了。” 安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平心而论,她真没看出什么,毕竟是自己的身子,自己天天看的。 “看你夸张的,瘦可能是真瘦了点儿,突然忙起来换谁都会瘦,这很正常。” “我才不管什么正常不正常,你要再这么瘦下去,我就也休学,你看我敢不敢!”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你妈吗?你拿自己的学业威胁我?” 这话就是一句调侃,换做平时简以溪绝对会调侃回来,可今天简以溪却一脸正色,哭红的鼻头,红得可怜的眼眶,都不能遮掩这严肃。 “你才不是我妈,你是我女朋友,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守护你。” -- 第289页 “什么权利义务?为了这种小事休学,那叫恋爱脑,是自私任性不理智的表现。” 简以溪坚定道:“不,我这不是恋爱脑!理论从来都是要联系实际的,不能单从表面就随便下定论。 为了女朋友休学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为满足自己的私欲,比如舍不得离开,就想腻在一起,这种是恋爱脑,是不提倡的。 而一种却是为了保护深爱的人,为了让爱的人健康,这种不是恋爱脑,是真心。 究竟是任性自私的恋爱脑?还是守护真爱的勇敢?只要把当事人替换一下就能分辨。 假设,我妈忙得顾不上吃饭,健康每况愈下,我怎么说她都不听,我休学过去监督她,并且帮她减轻负担,你能说我是妈宝吗? 同样,你不听话,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可以休学过去监督你,还能帮你工作,帮你减轻工作压力,我这也不是恋爱脑。” 简以溪再度牵起安沐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心窝,虽然是在餐桌旁,头顶枯燥的白炽灯,没有鲜花音乐也没有暧昧的烛光,丁点都不浪漫,可这丝毫不妨碍简以溪的真诚。 “上次你走得匆忙,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你,可真看到你,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吐槽我,不知道说什么还说了这么多?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原来想说的有多少,大概一刻不停地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么多。 其实说多说少都没什么差别,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管你是去法国也好,去英国也好,去哪儿都好,咱们的约定永远算数,两年的交往,现在给你算半年,还差一年半,我等你回来续上。 别说什么我幼稚,更别说要毁约这样的话。 如果你要毁约,那我……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永远都不可能强迫你,大不了就变成下一个陈寒。 陈寒出来了,你知道吧?她就被判了三个月拘役,除了我们几乎没人知道。 她出来后联系过我,问了我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说她已经不爱你了,还祝福我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陈寒看起来很悲伤,我相信她还是爱着你的,而且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想,我或许可以跟陈寒成为朋友,我们的眼光那么相似,肯定会有很多共同爱好,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那就在孤独中做个伴也未尝不可。” 简以溪的眼睛黑得发亮,也许是刚哭过的关系,柔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眸底荡着点点星光,干净又纯粹,这样美的眼睛,绝对不能对视,对视不了几眼就会忍不住沉溺其中。 幸好简以溪就是安沐自己,安沐对自己天生带着免疫力,可依然还是被那样银河坠落般的眼睛吸引,对视了很久才转开视线。 “只有小孩子才动不动把‘一辈子’挂在嘴边,成熟的大人是不会轻易做出承诺的,即便承诺也不会承诺这么久,人总还是要现实一点。” 简以溪垂眸轻笑了声,笑意还算灿烂,可却丝毫没有入那星河满缀的眼底。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明明我还比你大两个月,你却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反正信不信随你,这不是法院,你也不是法官,不是一定要摆上人证物证让你相信,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简以溪说得越坚定,安沐的心越沉。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哥说,简以溪是为了她才冒险配合绑架的,虽然她原本也有猜测,可二哥真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惊了下。 简以溪疯了吗?就为了让她安心就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简以溪告白了那么多次,也亲了她那么多天,她当然知道简以溪喜欢她,可知道归知道,她对这份感情并没有多深刻的认识,严格说起来,她甚至一直都把那约定当做小孩子的游戏,并没有认真以待。 她勉强自己配合着简以湖演戏,她以为自己的情绪是可控的,可等她赶到潍城赶到医院,看到简以溪憔悴的样子,听到那凶险的过程,她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终于意识到,这样不行,简以溪比她想象中还要认真,不管是当初的金纺路事件,还是这次的绑架事件,简以溪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 金纺路事件是为了得到她的夸奖,这次则是为了让她彻底安心。 安沐一直以为自己根本就不怕简家人,或者她也的确是不怕,她只是生理性排斥她们,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 简家的彻底覆灭,让她从内而外的轻松,这是上辈子直至这辈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轻松,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她一直都活在简家的阴影下,自以为不受影响,却一直都不能真正解脱。 简以溪帮她摆脱了简家,却又给她戴上另一层枷锁。 简以溪就是她,她就是简以溪,哪怕现在分开成了两个人,可在她心里,简以溪依然是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爱上自己? 简以溪越是认真,她就越不能再随意对待,她原本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让简以溪死心,只能先从拉开距离开始,安爸的病倒是帮她做了决断。 再怎么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尤其还是没有回应的单相思。 也许简以溪的确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可自己的不回应起码可以让简以溪死心,从而选择别人。 -- 第290页 一顿饭吃的沉默而压抑,简以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朗,不停得笑着说着,从学校到毛毛再到养父母,想起什么说什么,最后说到了故宫颐和轩的小崽。 简以溪说她走之后,她自己去了趟故宫,又看了看小崽,还见到了传说中的鳌拜,那满脸的炸毛,真是形象又可爱。 简以溪翻出手机给安沐看照片,果然多了很多小崽和鳌拜的照片。 简以溪道:“等将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就养只猫,从它一生下来就养,养它一辈子,养完它再养它的孩子,养完它的孩子再养它孩子的孩子。” 一辈子……又是一辈子…… 安沐不喜欢这个词,却没办法再反驳简以溪,毕竟她说得并不是不可能的,猫的寿命有限,它的一辈子只是人生命的几分之一。 猫的寿命…… 安沐算了算日子,小崽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了,上辈子的今年,小崽死在了寒冬腊月。 即便再怎么重生,她也没办法改变小崽的死,好在小崽是寿终正寝,死得安详。 她改变不了别人,至少她希望能改变自己,不管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她希望自己可以快乐,而不是从一个悲剧里跳出,跳到另一个悲剧。 “明天早上去故宫看猫,你陪我?” 虽然提前了三年半,不过是时候斩断前世今生的羁绊了,不然,羁绊就会变成绊脚石。 简以溪还有课,难得安沐竟批准她请假,这会儿简以溪也不否认自己恋爱脑了,乐颠颠请了假,一大早就起来做好早饭,装好背包,什么手帕纸湿巾纸,什么暖水壶充电宝,凡是可能用到的,她都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刑子说的大坑……那必须得填呀~ 现在起直到完结,主要填的就是安沐怎么爱上简以溪这个坑~ 至于破晓说的原安沐和陈寒……不在正文出现就在番外,可能番外可能大~ 第123章 求吻 下午安沐还有飞机, 只有一上午时间,简以溪格外珍惜,没再说扫兴的话, 只说开心的。 只是当她们走到了当初那出墙银杏下,望着满树枯枝,想起当初安沐曾说要带她看盛秋金黄,不禁有些黯然。 这就像是在暗喻她和安沐的关系似的,当年春末绿绕枝, 如今也是春,却是春寒料峭,枯枝败叶。 简以溪强打精神冲安沐莞尔一笑。 “说好的秋天带我来看银杏的, 你又多欠了我一个约定,我天荒地老也得等你来还, 不然可亏大了。” 安沐捡起地上一片枯叶, 过了冬的叶十分脆弱, 一捏就碎, 安沐指尖轻碾, 碾碎了它, 看着碎末随风飞走,眸光幽远, 一言不发地领着她去了颐和轩。 颐和轩带爪侍卫小崽悠闲地躺在窗台晒太阳,真是给面子, 居然一来就能见到它。 两人围着猫,真像是伺候老佛爷的小答应, 拍照赏猫,不亦乐乎。 临走,安沐拽着简以溪, 拍下了两人一猫的合照。 安沐将那照片发给简以溪,附上一句话。 “小崽的一辈子,就是我和你约定的deadline,我复学前,如果小崽还活蹦乱跳,我就兑现约定,如果不是,约定就作废。” 简以溪本来还在兴高采烈地欣赏合照,一听这话,诧异地抬起头。 “我们的命运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小崽不是别人。” “别猫行了吧?这是重点吗?” 简以溪蹙眉拉过她,径直走到小崽跟前,俯身冲着小崽指了指安沐。 “这个人心眼儿大大滴坏,她咒你早死早超生呢,咬她!” 安沐无语道:“就不能是盼着它长命百岁?”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三岁小孩儿现在都不好骗知道吧?” 安沐想毁约,简以溪再清楚不过,虽然她想不明白安沐明明那么喜欢小崽,为什么还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可她明白,安沐能说出这种话,说明她已经心里有数,小崽大约……活不久了。 安沐垂眸,长睫影下浅浅暗影。 “这是我最后的退让,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约定直接作废。” 简以溪仰头望了眼漆红的廊顶,本想学毛毛那样搞怪活跃下气氛,却终究不是毛毛,做不到毛毛的搞怪,反倒让气氛更加悲沉。 “难怪人家说欠债的是爷爷,被欠的是孙子,你欠着我你还这么嚣张,单方面违约你还有理了你?” 吸了吸鼻子,想笑没笑出来的简以溪,只能勉强控制自己别哭出来。 “我不同意,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 安沐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不该用这种卑劣手段,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温和的拒绝办法。 小崽活不过腊月,安爸即便一切顺利,也得治疗个一年半载,再加上休养,两年之内她是不太可能复学的,这还是最乐观的考虑,说不定她十年二十年都不能复学。 安沐又加重语气道:“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办了。” 简以溪也加重了语气:“那我也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会一直等你,等到毕业了你还不来,我就去法国找你,到法国去兑现约定。” “安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到底是谁任性?你说毁约就毁约,完全不尊重我的意见,现在还说我任性? -- 第291页 反正我不同意,约定就是约定,遇见不可抗力可以延后,但不能毁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还是那句话,你就算说破天,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同意!” 安沐道:“你别激动。” 简以溪眼圈熏得通红,眼泪含在眼眶悬而不落,像是在无声控诉她的言而无信始乱终弃。 不,不对,她从来就没乱过,哪来的始乱终弃? 安沐脑子乱了,一对上简以溪倔强又哀戚的视线,她就脑中一团乱麻,什么招数诡计都想不出来了,她不想算计简以溪,也不想再继续这无谓的争论,终究时间和距离可以改变一切,何必多费唇舌。 可她也绝对不能说出同意简以溪等她这句话,她不能让简以溪被约定束缚。 故宫之行,最终不欢而散。 简以溪强打精神送她到了机场,再度目送她纤瘦的身影走向登机口,却再也没了当初那还算安稳的心情。 当初送走安沐,起码她知道安沐过了年肯定会回来,不管是办休学还是上学,她都能见到她。 可现在,她不知道再见会是何年何月。 尤其是,直到最后安沐都没有答应兑现承诺。 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厢情愿的等待。 如果她的等待在安沐看来只是烦躁和压力,那她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就为了感动自己吗? 可怜可笑又讽刺。 即便是想感动自己,那也该是在不增加安沐心理负担的情况下才行,不然就是自私,再怎么用爱美化都是枉然。 简以溪闭了闭眼,抹掉眼角不听话的湿痕,突然紧走两步冲安沐喊道:“安沐!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先出来!” 安沐顿住脚,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挤出了队伍,走到她跟前站定。 简以溪垂眸望着她,不知何时起,她需要垂着眼帘才能与安沐对视,安沐似乎和记忆里越来越不一样,不单单是指身高。 记忆里的安沐无所畏惧坚强可靠,遇见不平敢怒敢言,管你是主任还是校长,安沐都无所畏惧,只要有安沐在,好像天塌了都不用怕。 可现在的安沐,整个人都变得柔弱纤细,那样清瘦的手腕,那样纤纤的身形,连长发都绵柔如云,虽然依然坚强可靠,却不再是无所畏惧的,比如安沐怕简家,还比如,安沐怕吃黑森林蛋糕。 这些极小的事,如丝如缕改变着简以溪的认知,让她更深刻的了解安沐,不再只看表象。 安沐还是那个安沐,可也不再是那个安沐。 过去的安沐替她遮风挡雨,现在的安沐却让她想纳入怀中保护。 哪怕她现在还很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安沐,可她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她。 至少,她不会让自己成为伤害安沐的祸首。 简以溪目不转睛望着安沐,半敛的美目噙着水雾,她想再多看一眼,再多一眼,可她知道没有时间了。 “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不等你。” 安沐微微睁大眼,睫尖轻轻颤动:“你说……什么?” 简以溪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眼泪不掉下来,唇角勾着,发丝浮在脸侧,笑得恍惚又美丽。 “这么年轻就重听吗?我说亲我一下,就一下,只要你亲,我就……不等你。” 像是怕安沐亲额头敷衍她,简以溪抬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眸中水雾憧憧,明明带着笑,却满溢着让人心酸的凄凉。 安沐迟疑了下,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安沐这一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能用一个吻让简以溪放下,那当然再好不过,哪怕不能彻底放下,放一点是一点,总归没有坏处。 安沐左右看了眼,候机厅虽然有不少人,可走路的行色匆匆,坐等的低头玩手机或是和朋友交谈,并没有人注意她们。 安沐收回视线,手指微蜷了蜷,她一向行事果决,这次也不例外,只短短一秒就下定了决心,她没有多余的动作,仰头轻碰了下简以溪的唇,只一下,蜻蜓点水,马上就撤开了。 “好了,我亲过了,你记得兑现承诺。” 简以溪抿了抿唇,粉润的唇被抿得微微泛白,松嘴的瞬间,血液回笼,与她苍白的脸相反,那唇格外的娇艳,好像那一闪而过的亲吻染红了她的唇瓣似的。 明明那吻快得像是幻觉,她几乎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吻过。 为什么这么吝啬?多亲一秒也好啊?就不能对她稍微大方那么一点点吗? 简以溪柔白的小脸扭曲了下,明明是想笑的,却笑得比哭都难看,熏红的眼眶蒸腾着让人心酸的泪雾,哽咽道:“怎么办呢?低于10秒的kiss不算数的,你自己定的规矩都忘了吗?” 安沐不忍看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垂下视线。 “我定的是不超过10秒,而且那个已经作废了,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没有要言而无信,我才不会像你,嘴上总说别人是小孩子,结果自己却任性的出尔反尔,我只是觉得……算了。” 没等安沐反应过来那“算了”是什么意思,后腰突然被揽住,后脑也被扣住,脸上黑影罩过,唇瓣猛地被堵上。 “唔!放……嗯……开!” -- 第292页 ——你疯了?这么多人!你不怕被拍?! 哪怕只是普通人,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公然kiss,还是很引人注意的,尤其两个还是颜值不错的同性。 安沐不敢推拒出太大幅度,怕反而更引人注意,简以溪却得寸进尺,像是恨不得一口将她吞掉,让她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让她再也没办法对她冷漠。 安沐推拒的手渐渐停了下来,唇角尝到了咸涩的眼泪的味道,像是从简以溪灵魂深处蔓延出来似的,咸中带苦,苦中带着难言的悲伤。 避开了简家,考上了梦想的大学,绕了一大圈,原以为这辈子的自己终于可以幸福,却没想到,最后伤害自己的……竟然是自己。 对不起,简以溪…… 我不能爱你……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是昨天打算拿来感谢浅水的加更,结果临时改成今天的更新…… 因为…… 昨天我写到2500的时候,我爸突然告诉我,我被派去社区当志愿者,协助人口普查…… 我是党员我骄傲!哪里需要哪里搬~!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是小区出了名的家里蹲…… 大家都觉得我很闲…… 但我不是,我真不是,我真忙成狗啊!比社畜都忙,一年365天都没有休息日的,o(╥﹏╥)o 我的感谢加更只能再往后推推了 ps.本来这个月是打算日三好好准备新文的,结果……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QAQ 第124章 五年 不说时光荏苒, 也不说白驹过隙,总之眨眼就是五年。 一如安沐猜测,安爸的病确实没办法好那么快, 不过还好发现及时,救治也及时,两年前就基本稳住了,又休养了这么两年,除了需要每天吃药, 定时去英国复检,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五年间,安沐只回过三四次国, 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简以溪,只有那么两次, 匆匆一面, 连顿饭都顾不得吃。 安沐在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国复学, 安妈站在虚掩的房门前, 敲了敲门。 “忙着呢?” “不忙, 有事吗妈?” 安妈进来, 走到床边看着她收拾,半天没有说话。 安沐叠好衣服, 抬眸看了眼安妈。 安妈微叹了口气,道:“你很优秀, 真的,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这么说, 你是真的很优秀,很多人都这么说,杰森还羡慕我有你这么好的继承人。” 这种高光赞美的开场, 后面往往会急转直下,安沐停了手里的忙碌,拉着安妈坐到床边。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妈。” “我……我是想说,你有必要一定回去读书吗?业内谁不知道你考上了清华?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不就行了?现在集团经营的这么好,你再去读书拿那个学历,真的没什么意义。” 安沐垂眸淡淡道:“我考清华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拿学历,只是因为我想上这所学校。至于你说的没有意义,也只是站在大部分人的角度思考,对我来说,只要自己需要就有意义,不需要的话,哪怕每天有花不完的钱,也没有意义。” 安沐抬眸望着安妈,眸光澄澈又温婉,娓娓的嗓音柔润又有说服力。 “商场太过浮躁芜杂,我在这里虽然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也可以锻炼自己,可有些东西是需要静下心来才能有更深刻的体会。我已经积累的足够多的实战经验,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校园这样相对简单的环境,让我可以对人生多一些更深层次的理解。” 安妈道:“害!你看你还跟你妈跩起哲学了,你妈我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妈那时候的大学生可都是厉害角色,哪像现在这样遍地都是? 你说得这些我都懂,可你别忘了,生活归根结底就是柴米油盐,所谓饱暖思□□,只有吃饱喝足才能享受生活,没有谋生的能力,说什么都白搭。” 安沐轻笑一声,难得撒娇道:“所以咱们家现在是养不起一个大学生了吗?” 安妈无奈地笑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死丫头,妈给你说现实,你给妈跩哲学,妈跟你说哲学,你又给妈跩现实,你这是讨打呀?” 安沐揉了揉根本就不疼的额角,笑着回归严肃。 “咱们现在不说我,就说说我爸,他嘴上不说,实际心里是不服病的,只觉得自己宝刀未老还能再战五十年。 我虽说是副总,可这五年来,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通过我来做决策,我和我爸的理念不一样,难免会起冲突,之前不就因为Elegant那案子闹得很不愉快吗? 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是父女理念不合也难共事,与其想方设法互相说服,倒不如我退出,这样我既能得偿所愿去读书,我爸也能大展拳脚,何乐而不为?” 一席话,说得安妈无言以对,只能带笑叹气:“真是闺女大了不由娘,我劝你一句,你能找一百句反驳我。” 相比于安妈的阻拦,安爸倒是挺赞成安沐复学。 “读书未必就是为了学历,也是为了陶冶自己,人生不只是赚钱,还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事,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你想做什么就做,爸支持你!” 眼看板上钉钉,安妈也不再拦,帮她收拾行李,又叮嘱了好些,这才放她回国。 安沐谁也没有通知,下了飞机先回了家,这五年来,简以溪一直住在他们家,倒不是简以溪脸皮厚蹭住,而是安沐让她住的,安爸安妈也是这个意思。 -- 第293页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着不浪费是一方面,对房子也是好的,有烟火气,老话都说三年不住,再好的房子都成鬼屋了。 下午三点多,家里并没有人,这个时间简以溪还在公司。 想到简以溪小小年级就注册了自己公司,安沐颇有女儿长大了出息了的感慨。 简以溪是真的很努力,她走后,简以溪几乎每天都跟她联系,但是从不说一句过界的话,好像她们之间那些暧昧不清的过往都是虚幻一梦似的,简以溪只问金融相关的,还和她一起商讨生物医药的市场前景。 简以溪最先入手的是风投,大三下学期才着手注册了西陵生物科技公司。 注册公司前,简以溪靠风投已经赚了不少钱,又做了充分的市场调研,还在同系学姐的公司实习了两年寒暑假,确定这个的确前景广阔,这才着手开始。 如今,简以溪已经毕业一年多了,西陵生物发展的也相当不错,她和那个学姐……好像是姓许,她和许学姐虽然都是生物科技,可钻营方向不一样,两家相辅相成,许学姐还帮她介绍了不少客户。 安沐胡思乱想着拉开鞋柜,她的缺牙兔拖鞋还在里面放着,都五年了,一双旧拖鞋而已,怎么没扔了? 不止她的缺牙兔,简以溪的小黄鸭拖鞋居然也还在,看样子还挺新,像是一直没怎么穿过的样子。 看到拖鞋,安沐想到了当初简以湖冒充简以溪第一次来家里,她当时只是有些怀疑,故意说小黄鸭是自己的,说缺牙兔是简以溪的,简以湖当场就露了馅。 安沐有两双棉拖,替换穿的,简以湖穿过缺牙兔之后,安沐就再也没穿过。 安沐原本是想扔掉的,但这是简以溪送她的,那时候她正不露声色地跟简以溪拉开距离,贸然扔了她送的鞋,简以溪绝对会多想,安沐怕麻烦,就留着了,没想到留来留区竟留到了现在。 五年前安沐尚且不穿的拖鞋,五年后又怎么可能穿? 安沐拿了客用拖鞋。 简单的洗漱了下,安沐饭都懒得吃,直接上楼睡觉调时差。 五年没回来的房间,依然如故,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似的,每一个东西的位置都恍如昨天。 安沐和衣而卧,薄被散着太阳的味道,舒服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美目缓缓合上。 ——这该不会是刚晒过的被子吧?她又不在,好端端晒什么被子?是有人来借住过吗? 迷迷糊糊着,安沐睡着了。 结束了应酬,简以溪拉过许轻岚,难得见她这个学姐居然喝醉,学姐的秘书替她挡酒也醉得不成样子,没法送学姐回去,问了一圈,居然也没人知道学姐家在哪儿。 简以溪叹了口气,顾不得撩开滑落挡眼的发丝,架着学姐上了她的车。 学姐的秘书小吴跟她的秘书小琴挺熟,就由小琴送小吴,正合适。 学姐酒品很好,即便喝醉也不哭不闹不发酒疯,就安静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似的,冷白的脸看不出喝醉的酡红,只有眉心拧得很紧,像是有什么烦恼。 简以溪听小琴偶尔说起过,学姐有两个先天痴呆的弟弟,老爸早年就抛弃了他们,虽说学姐现在事业有成,可还是会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烦恼吧。 学姐有,她又何尝没有? 前方红灯,简以溪停了车,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v信有不少新消息,可没有一条是安沐的,这五年来,她几乎每天都跟安沐联系,是她,不是安沐,安沐从没主动给她发过一条信息,真的是一条也没有,打电话就更没有了。 有那么一次,她发烧难受,给安沐发了消息,安沐当时倒是挺好,嘱咐她赶紧看医生,可第二天,她故意一天不给安沐联系,安沐居然也没联系她,完全不担心她还烧不烧。 第三天她赌气还不给安沐发,她就想看看,是不是她死了她多不管。 赌气到了第五天,她没忍住联系了安沐,当时真觉得委屈,眼泪都掉下来了,可却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 她该怎么抱怨?用什么身份抱怨? 她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一点风吹草动安沐都会为她担心,是她自己硬生生搞砸了这一切。 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做朋友才是天长地久最好的选择。 这些年,简以溪真的有后悔过,尤其深刻体会到她不理安沐,安沐就永远不会主动跟她联系,她就更是格外的后悔。 如果时光倒流,她肯定会选择做一辈子的朋友,打死都不会告白,更不会纠缠。 可惜没有如果。 她改变不了过去,只能努力做好现在和未来。 安沐,我会把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至少表面是,绝对不会轻易越界,所以……你也主动联系我一次好不好? 没有奢望就不会有失望,简以溪微叹,明明告诫过自己多少次了,结果每次拿起手机还是下意识期盼安沐的信息。 不可能的,她不主动联系,安沐根本就不会理她。 别再痴心妄想了。 也许安沐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 只有你还傻乎乎拼命努力,希望她回来时能对你刮目相看。 事实上,你就算再怎么努力,她也不稀罕,也看不到。 作为一个常年以酒精过敏为借口躲酒的人,明明没有喝酒,简以溪却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醉得脑子都不大清楚了,居然在这儿自怨自艾起来。 -- 第294页 要振作啊简以溪,安沐不是不稀罕,也不是看不到,只是不想给她希望而已。 只要她让安沐清楚认识到自己真的不爱她了,只当她是朋友,安沐会恢复以前那样的,一定会的。 简以溪勉强打起精神,一路开回了自己家,扶着许轻岚上了楼。 安沐的卧室当然不可能让任何人住,她也不可能跟学姐同床,那就让学姐睡她的房间,她谁客厅沙发就好。 这么想着,简以溪拧开钥匙推开门,咔哒一声按亮客厅的灯。 屋里静悄悄没有人,一如她这些年来每次回家一样。 她顾不得换鞋,先费力得把学姐扶到沙发靠好,帮学姐脱了鞋,这才转回玄关,伸手拉开了鞋柜门。 先拿出自己的拖鞋,再把她和学姐的鞋放进去,转而去拿客用拖鞋,简以溪的手突然顿住了。 客用拖鞋是一次性的,一包五双摆在角落,家里从来不来客人,只除了毛毛和二哥,可毛毛和二哥都有专用拖鞋,根本不用一次性的。 为什么……少了一双? 简以溪眸光一凛,落在了第二层一双陌生的高跟鞋。 这是……谁的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抱歉啊小可爱们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搬家的事还没弄完,又人口普查,还摊上发烧,从社区回来后吃了药睡到9点多才起来,勉强写完,我再写点,争取明天不晚QAQ 第125章 重逢 简以溪的心只狂跳了瞬间, 很快安稳下来。 不管来得是谁,总归不可能是安沐,安沐的缺牙兔拖鞋好端端摆在第一层最显眼的地方, 如果真是安沐,她不该穿一次性拖鞋。 除非……除非安沐还介意当年的事。 当年安沐对她的排斥可以说都到明面上了,偏她还排斥的极其有技巧,让她挑不出毛病,比如这拖鞋就是一件。 若她质问安沐为什么突然不穿她送她的拖鞋了?安沐必然会说没有, 甚至当着她的面就穿上,若她再问得急了,安沐又回怼出一百个理由让她无言以对。 所以她就不问安沐, 就假装不知道。 可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你越不想在意, 往往就越在意, 安沐走后, 家里突然空了, 安沐把自己的东西通通都收拾了个干净, 或带去了法国, 或收进卧室放好,独留了这双拖鞋。 这什么意思? 安沐抛弃了她的人, 连她送的拖鞋也要抛弃的意思? 还是她理解反了?安沐是借着抛弃鞋,暗示抛弃了她这个人? 也或者安沐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 只是嫌弃旧鞋,或者干脆就是忘了收拾而已, 毕竟走得那么匆忙。 早知道如今这么纠结难受,当初买拖鞋的时候就只给自己买一双,干嘛多事送安沐, 净给自己添堵。 不管安沐到底怎么想的,她都舍不得扔了这双旧鞋,她知道对着一双鞋真情实感的同病相怜,实在可笑,可就算可笑又怎么样?反正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知道。 安沐走后,她也没再穿过小黄鸭,她怕穿坏了,怕缺牙兔孤单,人孤单了,总不能鞋也孤单吧? 幼稚也好,什么都好,总之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留着这鞋的,并且还专门把它和自己的小黄鸭摆在一起,隔断时间就洗一洗晒一晒。 看着亲密靠在一起的两双鞋,简以溪突然有些鼻酸。 不会的,不至于,安沐再怎么想跟她撇清关系,这都五年了,她也从没越过界,安沐肯定不会还记着这些鸡毛蒜皮,如果来的真是安沐,她不会故意选客用拖鞋的。 不是安沐,不是。 看这高跟鞋无论颜色款式都是什么时候都不过时,但也永远不在潮流最前端的那种,大概是小姑姑来了。 安沐的小姑姑偶尔会过来,一般都是受安爸安妈之托,因为实在是太过偶尔,所以并没有专用拖鞋。 不过小姑姑一般都会提前电联跟她打招呼再过来,这是有什么急事半夜过来,怕她已经睡了,所以没打电话? 简以溪转头张望了眼二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和安沐的卧室,安爸安妈的卧室是看不到的。 她和安沐的房间黑漆漆一片,看样子小姑姑应该在安爸安妈那屋子。 沙发还躺着个人,简以溪没工夫胡思乱想,先拿了鞋自己换上,再给许轻岚换上客用的,这才费力地背起许轻岚,艰难地朝楼上挪去。 当初还说要好好锻炼身体,不然连安沐都抱不动,结果还没锻炼几天安沐就走了,她也没了继续锻炼的心思,一心都扑到了事业学业,越来越朝着四体不勤的道路狂奔不复返。 简以溪不以为耻,反正她也抱不到安沐了,对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 背着比扶着容易的多,许轻岚又不重,其实原本不会太难,可难就难在许轻岚已经彻底醉死过去,根本不存在无意识搂她脖子这种操作,必须她拼命弯腰,弯到几乎与地面平行,才能控制住许轻岚的身子不向后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艰难地背着许轻岚爬到了二楼,真是爬的,还没走到楼梯拐角,许轻岚的手机突然响了,那乍然的铃声,在这幽沉的夜格外的惊耳,许轻岚醉梦中迷迷糊糊摸手机,动作幅度有点大,简以溪被她带得脚下不稳,差点没向后仰倒,吓得她本能地赶紧跪趴。 -- 第295页 身形稳了,简以溪连喘了好几口气,犹豫着是先放下许轻岚接电话,还是继续往上爬。 想起许轻岚的秘书小吴说许轻岚是独居,那大概也不会有人等门,这电话接不接也没什么大影响,就算对方知道学姐家在哪儿,这半夜三更的,她可不打算再费劲儿把学姐再弄下楼送回家。 横竖都是女的,在她家睡一晚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都爬了一半了,这会儿要放下学姐,那就是把学姐扔地上,还是在阶梯这种不安全的地方,万一学姐再滚下去什么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简以溪下定决心,不再理会持续不断的铃声,背着许轻岚勉强直起腿,依然水平弯着腰,垂着头,艰难地朝楼上挪。 还差五级台阶。 四级。 三级。 两级。 还差最后一…… 一双客用拖鞋突然映入眼帘,纯棉的家居裤,浅灰色,宽松的裤子遮不住两条修长的腿。 她就那么站在楼梯口,猝不及防。 简以溪颤了颤眼睫,心知肚明小姑姑不可能穿这样来她家,却还是再三告诉自己这是小姑姑。 简以溪心跳如雷,还没抬起头来,就听熟悉的声音如天籁降临,逸入耳膜。 “怎么不接电话?” 简以溪整个心一阵剧颤,眼眶隐隐胀热,只那么一瞬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不,不能哭,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哭。 哭就输了,就暴露了,说不定安沐以后连她主动发得消息都不想回了。 她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将那眼泪憋了回去,低着头绕过安沐先上了楼。 “先把她放下再说。” 简以溪的声音有些抖,这实在不怪她,她已经差不多三年没见过安沐了,而且,安沐出现的也实在太过突然。 她强忍着的翻涌的情绪,泪憋回去了,眼眶却依然是热胀的,心跳剧烈的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只能假装着不在意。 “你要把她放哪儿?” “我房间。”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怎么可能让别人睡安沐的房间?安爸安妈房间就更不可能了,只能送她房间。 简以溪心脑合一,全都如雷擂动,太阳穴突突跳着,根本没办法思考。 安沐滞了下,快她一步帮她开了门,看着她把许轻岚放下,额角的薄汗都顾不得抹,小心帮许轻岚脱了鞋,外套脱掉,拽过被子盖上,又垂着眼帘绕开身后的安沐进了洗手间,取了毛巾沾湿了,拿出来帮许轻岚擦了擦脸。 如果不是安沐站在这里,她顶多做到这里就停了,可安沐在,她根本没法静下心,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保持若无其事的假象。 她又抽了卸妆棉开始帮许轻岚擦,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卸妆顺序,就随便卸,反正许轻岚本身也就化了个礼貌的淡妆,好卸得很。 “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走?明天还是后天?” 安沐每次回来都待不久,一般都是隔夜就走,所以来了五次,她只见过两次。 “不走了。” “哦,那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说不走了。” “我知道,所以才问你什么时候走。” 简以溪扔掉手里第三张卸妆棉,抽出第四张,终于抬眸看了眼安沐,眉眼带着客气的笑。 “怎么不说话?是还没决定什么时候走?” 安沐的视线在她和许轻岚之间游移了一圈,淡淡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的话?” “嗯?当然听清了。” 简以溪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帘,像是丝毫不为她的到来所动似的。 “我说了什么?” “你说不走了,所以我才问你什么时候……” 简以溪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来,漆黑如夜的眼瞳震荡着难以置信。 “你不走了?!” “嗯。”安沐轻点了下头,“我打算这学期开始复学。” 简以溪还没从震惊中回神,还纠结在那个问题。 “你真的不走了?真的?!” “嗯,真的。” “可……可复学不都是整学年复的吗?半年也行?” “这个没有绝对的标准,根据成绩来的,休学前如果成绩本身就不合格,那肯定得从头修。” 安沐的成绩那么优秀,显然是不用再重头修了。 明明安沐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简以溪却还是如在梦中,难以置信。 简以溪垂下头,眼圈通红,卸妆棉都擦到了学姐手上她都没注意到,还那么擦着,整个人就像是绷紧的弦,就怕安沐突然笑着来一句“我就是开个玩笑,明天就走”,她怕自己会受不了。 ——别说是开玩笑的,千万别说,别那么残忍。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 “我知道!” 简以溪陡然拔高了音量,尖锐的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剧烈反应,立马笑了两下,降低了音量。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我压根就没信,所以你不用强调,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办事吧?” 安沐走过来,夺过那都被她擦起毛的卸妆棉,丢进垃圾桶。 “能不能先听我说完?我是说,只看成绩是开玩笑的,还有一个复学考,通过了才能从下学期开始复学,通不过还得重头来。” -- 第296页 手一下子空了,简以溪高涨的情绪瞬间没了落脚点,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缓缓蜷起空无一物的手。 “真的……要复学?” “不是玩笑?” 简以溪垂眸盯着学姐露在被外的手,盯得很认真,半天都不眨一下,可那视线却没有焦距,眼眶红得可怕。 “我……我不是在……” ——做梦吧?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整整1831天! 叮铃铃! 学姐的手机乍然响起,截住了她未尽之言。 简以溪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打断了,不然这么暧昧的话说出来,安沐该怎么想?! 简以溪努力克制着惊颤的呼吸,尽量沉稳地摸出学姐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先看了眼屏幕,屏幕上跳动的是“sissi”,看样子像是学姐的朋友。 她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简以溪,许轻岚的朋友,许轻岚喝醉了留宿我家,请问你是?” “原来你就是顾朔风,我还真听学姐说起过你,说你也是我们学妹,只不过不同系。” “什么?你们住一起?原来如此,不过都这么晚了,不用来接她了,就让她在这儿睡吧。” “不麻烦,学姐平时没少照顾我,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那好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顾朔风来得很快,简以溪费劲背上楼的许轻岚,她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简直像抱着一团轻飘飘的鹅羽,闲庭信步就下了楼。 “她这人很少喝醉的,真是麻烦你们。” “不用客气了,赶紧回去吧,真的不早了,路上小心。” 顾朔风抱着许轻岚出了门,肩膀挎上许轻岚的包,手里抱着许轻岚,指尖还不忘勾上许轻岚的鞋。 “这样不方便吧?还是给她穿上吧?” “不用,马上就到家了。” “马上?你们家很近?” 顾朔风不答,只勾唇一笑,微扬的眼尾妩媚又风情。 她左右看了她和安沐两眼,唇角笑意加深。 “有意思。” “什么?”简以溪诧异。 顾朔风看向简以溪,媚眼如丝,嫣红的唇勾着她看不懂的弧度,说出了一句幼儿园小朋友都会背的诗,混搭着幼儿园小朋友不懂的另一句。 “举头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简以溪更茫然了,没等她问,顾朔风已斜身顶开了步梯的门,消失在了门后。 不坐电梯,干嘛要走楼梯? 这个学妹真有些怪。 第126章 叙旧 顾朔风走后, 简以溪就回房睡了,她怕自己再多留一秒就会控制不住情绪。 她扑进床铺裹上被子,泪流不止, 她不敢睡,怕睁开眼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次类似的梦了。 安沐瘦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见一次瘦一次,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都不吃饭的吗? 安沐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不在意她懒得打招呼?还是在意她想给她个惊喜? 既然回来了, 怎么就不穿缺牙兔?是还在意当年的事?还是以为鞋子很久不刷,怕脏? 她到底在哭什么?安沐回来不是该高兴的吗?为什么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这讨厌的泪,真烦人! 这么多年不见, 她想跟安沐好好聊聊的,可这眼泪硬生生挡了她的路, 真烦死人了!烦死人! 五年了, 都五年了, 怎么她还是这么没有长进?之前不是幻想过很多次安沐回来的画面?演练过那么多次的沉稳应对, 怎么真事到临头却又翻了车? 别说什么安沐来得突然, 翻车就是翻车, 别给自己找借口。 简以溪胡思乱想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哭得头昏脑涨,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微微浮肿的眼,怕明早起来更见不了人, 被别人笑就算了,被安沐看到只怕马上就会明白怎么回事。 ——绝对不能让安沐看出不对!万一再把安沐吓跑,她恐怕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冰箱里有冰块, 趁着还不严重,赶紧拿来敷一敷。 擦干脸上的水珠,她又理了理碎发,这才开门出来。 公寓一片漆黑,隔壁安沐的房间也是漆黑一片,门缝都透不出半点灯光。 简以溪放轻手脚,尽量不发出声音,蹑手蹑脚下了楼,灯都没敢开,接着窗外隐约的月光,摸到厨房,咔哒一声,打开冰箱门。 等了片刻,确定楼上没有丁点动静,她这才轻轻拉出冷冻槽,取了冰块。 幸好她平时在模具里冻好,有磕出来装进塑料袋的习惯,不然解冻磕冰块也是个麻烦事。 不过塑料袋哗啦啦的声音也挺吵,好在是可控的,慢一点就能把声音弱化到最低。 以溪凝神屏息一次解一点点,尽量不发出声音,简单一个解开塑料袋,就解了足足五分钟。 好不容易取了冰块出来,她又想起忘了先拿毛巾过来,这样没法包,可这会儿再上楼去拿太折腾,上上下下的次数越多,吵醒安沐的几率就越大,不如直接拿冰块回去。 简以溪忍耐着先用手拿着,塑料袋也不系了,随便放回去,小心翼翼推回冷冻槽,关上冰箱门,手里的冰块化了满手,没受过什么苦的娇嫩手心冻得生疼,她实在忍不住,赶紧从一只手倒到另一只,冻疼的手直接揣到了腋窝下。 -- 第297页 真太冰了太冰了,暖了好一会儿才面前缓过来,另一只手也冰得受不了了。 她手忙脚乱地倒着冰,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还得兼顾一点点关好冰箱,水珠滴答落在地砖,她也顾不得管,摸着黑往楼上去。 好不容易摸到了楼梯边,简以溪刚要上楼,咔啷咔啷,玄关门突然传来拧钥匙声。 简以溪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去。 ——半夜三更的,会是谁? 门推开了,有人伸手按亮了顶灯。 安沐刚吃了夜宵回来,人还没迈进门,抬眸就见简以溪捧着什么站在楼梯口,指缝滴滴答答不住往下滴着水。 “你手里是什么?怎么一直滴水?”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像是看见了什么稀有动物,好半天才僵硬地挤出一句:“你……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我去吃饭了。” “半,半夜吃饭?” “我从下午下了飞机到现在都没吃饭,不吃怕胃受不了,就去外面吃了。” 简以溪下意识回了句:“你怎么不喊我给你做?” 安沐弯腰打开鞋柜,边换鞋边道:“我本来想随便下个面什么的凑合一顿,结果翻了冰箱,里面除了酒什么都没有。” 安沐抬眸望了她一眼,唇角是扬着的,可眸底并不见多少笑意。 “五年不见,没想到你倒成了酒鬼了。” “我……我只是……工作压力大,烦得时候偶尔喝一点。” “喝一点需要买一冰箱?我看厨房角落还有个箱子,里面都是空酒瓶。” 安沐唇角的笑意抚平,“我看那些酒瓶都挺干净,没落多少灰,应该是最近才喝过的,如果你说是开party和朋友一块儿喝的,那还好,如果是你自己喝的,以后最好还是注意点,毕竟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简以溪垂下眼帘,不自然地笑了下。 “你还真猜对了,前几天我才请朋友来家玩,十几个人一起喝的。” ——十几个人?一起喝?你对外都说自己酒精过敏,连天天跟你在一起的小琴都不知道你能喝酒,你上哪儿找来的这十几个人? 这些年,虽然安沐没主动联系过简以溪,可挡不住简以溪天天跟她联系,有问题的时候问问题,没问题的时候简以溪就会没话找话说琐事,天长日久的,安沐即便没在简以溪身边也对她的日常了若指掌。 当然,这并不包括简以溪刻意隐藏的,比如这酗酒。 安沐微敛美目,冰白的面容一如当年,十八到二十三好像只是数字的增加,脱下职业装,她和那些刚大一的学生看不出两样。 她并没有戳穿简以溪,毕竟简以溪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不是十几岁随随便便就能教训的时候。 安沐只淡淡道:“那就好。” 简以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笑了下道:“我以后不会再随便让人过来了。” 安沐换了鞋直接进了洗手间拿了拖把出来。 “你手里到底是什么?滴了一地的水,小心别滑了。” 拖着一路的水滴到了简以溪近前,安沐这才看清她手里的冰块。 “你拿冰块干什么?你……” 之前离得远,简以溪又在楼梯口暗影处,安沐没看清楚,这会儿再看,简以溪眼圈通红,眼皮隐约有些浮肿,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你是要敷眼睛?那怎么不开灯?也不拿毛巾什么的包一包?这样捧着不凉?” “不凉,我肝火旺,专门下来找冰块凉一凉的。” 边说着,简以溪把那两块冰块依次塞进嘴里,从容地又笑了笑。 安沐盯着她那完美无缺的微笑,如果不是她嘴唇被塞进去的冰块冻得隐约有些发白,或许她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肝火旺……该不会是因为你那个学姐吧?” “什么?”嘴里有冰块儿,简以溪的声音有些混沌不清。 安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信口说着:“好不容易把学姐带回了家,结果又被别人带走了。” 简以溪眨了下眼,又眨了下,冻得发麻的指尖情不自禁攥到了一起,一时间竟忘了嘴里冻得牙疼的冰块。 ——安沐这什么意思?她怎么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安沐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也觉得刚才那一句说得有些奇怪,明明是想缓解一下,可张口说出的反而更变本加厉。 “若不是那个学妹,你今晚是要跟学姐一块儿睡吧?” 话都说到“睡”的份儿上了,简以溪再不懂那就是真蠢了。 她赶紧进了洗手间,冰块吐进水槽,边洗手擦脸边道:“不是,我对学姐没那个意思,你可别乱说,让学姐听去多尴尬。” 不管尴尬不尴尬,至少给简以溪了个台阶,让她把冰吐了。 安沐道:“我知道,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严肃了,以前倒是挺喜欢跟毛毛胡说八道。” 开玩笑? 虽然此玩笑非彼玩笑,可听到“玩笑”两个字,简以溪还是没忍住心脏剧跳了下,跳得心口疼。 简以溪又笑了笑,打从安沐回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多少次了。 简以溪拧紧水管道:“我明天下班会买菜补冰箱,以后不用在外面吃,我做。” 安沐拖完了地,进来放拖把。 -- 第298页 “不用,我住校。” “干嘛住校?有车,学校又不远。” 顿了下,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不会是因为我吧?那我搬出去,刚好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也方便。” ——公司不是离这儿最近吗?当初你给公司选址,专门选到这附近的,你忘了? “不用,就算你搬走我也是要住校的。” “我想享受一下集体生活,再不享受就没机会了。” “集体生活有什么好的?一点儿也不自由,我都不用体验,看毛毛就知道了,你忘了她怎么摔下楼梯的?” 毛毛摔下楼梯那事,简以湖入狱后不久就查了出来,果然和陈寒没有关系,和简以湖秦亦格他们也没关系,安沐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方允娜! 上辈子安沐和毛毛都是上的普招外,和方允娜是同学,这辈子明明她们都换了学校,怎么毛毛还和方允娜同校? 安沐原本不明白,可稍微一想也就了然了。 上辈子安沐惨死,安家人自然是不可能放过方家,估计陈寒也得受牵连,方家鸡飞狗跳,方允娜本来成绩就差,高考失利理所当然,能混个大学上估计也是安家人给安沐积阴德,看在方允娜还未成年的份儿上,没有赶尽杀绝。 安沐惨死安家人还能放过方允娜,这辈子她代替安沐活下来,安家自然更是手下留情,没那么多事打扰,方允娜以艺考生身份低分考上一本,也算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看出来马上要完结的节奏了咩? 第127章 养你 安沐承认自己惯性思维, 以为上辈子方允娜上了什么大学,这辈子肯定还是那个大学,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往她身上考虑过, 直到事实摆在面前。 不过这也不怪安沐猜不到,方允娜推毛毛本身就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什么迹象可循。 方允娜亲口供述,她其实并不认识谢毛毛,只是偶尔一次听毛毛给安沐打电话提到了陈寒, 知道她和她们认识,似乎关系还不错,就多看了她两眼, 记住了她的样子。 那天毛毛起晚了,宿舍楼空空荡荡, 方允娜来了例假, 磨磨蹭蹭不想去, 正盘算着去校医院开个证明什么的, 正巧看到毛毛风风火火下楼, 当时她脑中马上闪过的就是她妈给陈寒打电话要钱陈寒拒绝的画面, 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伸手就推了毛毛一下。 她原本只是出口气而已,谁知道毛毛就那么摔了下去, 当时还吓了她一跳。 案情明朗,方允娜越是嚷着自己是无心的, 越是遭人唾弃,无心还能把人摔进医院,这要有心还得了? 然而道德批判归道德, 鉴于毛毛伤情较轻,按照鉴定标准,不到轻伤级别,方允娜并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不过,学校一方面是为了肃清校纪,一方面也是迫于舆论和教育局的压力,最终给予方允娜记大过处分,还让她在v博上公开给毛毛道歉,并赔偿毛毛的医药费和营养费。 方允娜满肚子委屈无处发泄,事情过去一个多月后,她觉得尘埃落定了,没人注意她了,一个没憋住,开了变声器给毛毛打了匿名电话谩骂出气,毛毛虽然粗枝大叶,可也不是个傻的,直接点了通话录音,转手给她发到了网上。 网上能人就是多,又能又闲还爱管闲事的一抓一大把,有个号称百万调音师的网友直接把那录音技术还原成了原音,分分钟被人认出了是方允娜。 方允娜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舆论一下子就炸了,网友只是拿方允娜当了无聊生活的调剂品,方允娜却彻底完了蛋,直接被学校开除。 俗话说,天作孽尚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方允娜真的是活该。 这些,安沐都是听简以溪说的,包括后来的事也是简以溪没话找话跟她絮叨的。 简以溪说,后来方允娜留在北京复读,她当初私藏的那笔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她,她又不愿意回老家丢人,只能找陈寒要。 陈寒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对她关怀备至,除了钱,几乎什么都答应她,还介绍她去当模特打工。 陈寒给她介绍的只是正常的美院人体模特,普通造型时薪一般,艺术衤果身则高很多,方允娜只做了一次普通的就选了衤果身,做了没几次就通过模特群约了杂志封面,入行做了野模。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算正常,一年后再听陈寒提起她,她已经判了无期,罪名是贩|毒。 简以溪前脚跟安沐说了这件事,后脚陈寒就v博私信了安沐,也没说什么,只说她的报复到此为止,她不需要方允娜以命抵命,死亡是最轻松的事,她要方允娜活着受罪,如果安沐觉得这样不够,那请自便,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她。 安沐并没有问方允娜的犯罪是不是她一路引导的,以陈寒的聪慧,能让她为之犯罪的只有原安沐一个,方允娜不配。 毛毛的无头公案解决了,简以溪的车祸事件都五年了,自然也早就真相大白,一如当初判断,的确是秦亦格干的。 秦亦格无意间听齐思莹抱怨简以溪威胁自己,想起自己因为简以溪在新学校抬不起头,学业也退步了不少,瞬间同仇敌忾,两人越抱怨越愤怒,也不知谁先提出了报复,总之一拍即合。 秦亦格负责出钱,齐思莹负责联系欠她家钱的肇事司机,以帮肇事司机还齐思莹家的债为诱饵,让肇事司机撞伤简以溪。 -- 第299页 肇事司机为了钱铤而走险,却没想到把简以溪都撞骨折了也没能阻止她高考,秦亦格原本也没打算帮他还钱,只打算出个医疗费而已,见事没成,更是有理由赖掉了答应的还债,肇事司机有口难言,忙活了一场亏了良心,最后一无所获还摊上了官司。 秦亦格和齐思莹俩倒霉蛋,指使肇事司机的时候都满了十八岁,好不容易费力上了二本,还没刚在学校混熟,警方就逮捕了他俩,一个判了三年,一个判了一年半,学校都给退了学。 说起秦亦格,安沐又想起了简以湖,简以湖可没那么幸运,她判了死缓,原本简以溪还担心会不会缓着缓着就无期了,然而并没有。 面对记者镜头,简以湖曾痛哭流涕表示忏悔,又是隔空跟她道歉,又是跟体委道歉,还跟她爸妈道歉,说是非常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能活下去,愿意用余生弥补罪行。 安沐相信她是真的后悔,只是究竟是后悔自己的恶行?还是后悔不该轻易出手?谁也不知道。 安沐脑中百转千回,简以溪还在劝她不要住校。 “住校真的各种不方便,洗澡要排队,到点儿还会熄灯,半夜饿了想煮个面都不行,平时在宿舍接个电话都得轻声细语,有时候轻声细语都不行,直接得出了宿舍接,怎么算都不如家里。”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不太好。” “就是说嘛,别住校,住家里吧,我明天就找房子,尽快给你腾地方。” “都说了几遍了,我住不住都不用你腾地方,虽然住校的确有缺陷,可也有优点,人生多做尝试没什么不好,不习惯了又不是不能搬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家覆灭的关系,这五年来,安沐的睡眠质量逐年提升,以前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现在开着手机睡觉都没关系,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被吵醒时那种心脏急速坠崖的痛苦了。 她这次住校,一方面的确是想体验集体生活,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在嘈杂的环境中保持睡眠。 简以溪又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住,只能住了嘴,神色有些黯然。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先住一学期试试。” 安沐微点了下头,看了眼简以溪哭红的眼,明知故问:“好好的眼怎么这么红?好像还有点肿。” 简以溪摸了下自己的眼,眼神躲闪了下,很快恢复了自然。 “刚不是说了吗?肝火旺,上火了,所有我才起来翻冰块吃。” “肝火旺应该食疗,或者找中医调养,吃冰块是什么歪门邪道?” “调养得时间,我是当下不舒服,先吃了冰块舒服一下再说。” “好吧,算你有理。” 对话到此为止,安沐上楼回了房间,简以溪也回了房间,原本以为会是彻夜难眠,却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一夜的噩梦。 那梦是梦中梦中梦中梦,分不清几重梦,梦里安沐真的是在跟她开玩笑,忙完自己的事就走了,梦里的她从梦中惊醒,还没等松口气,安沐又说自己是开玩笑的,然后又走了,梦里的她又从梦中惊醒…… 如此梦中梦了不知多少重梦,简以溪头痛欲裂地被闹钟吵醒,一看才五点,刚想扔了手机继续睡,突然想起要去赶早市给安沐做饭,这才揉着太阳穴打着呵欠爬起来,穿衣洗漱拿了车钥匙,开车出了小区。 去了最近的早市买了一大堆肉蛋菜,大包小包地拎回家,一趟拎不完,又跑下去拎了一趟。 看着厨房到处堆得满满的,简以溪自己都纳闷,她原本只想买点早餐食材的,怎么就买了这么多? 那兜子圆椒她为什么买?哦,对了,安沐喜欢吃素三鲜,她买来配菜的。 那兜子猪蹄怎么回事?哦,想起来了,安沐之前提过蹄花汤,她买来试菜的。 还有那兜子刚宰好还没剁的肥鸡,她一会儿还要上班,根本没空给安沐做板栗鸡,放到晚上就不新鲜了,她怎么这时候买了? 简以溪看了一圈,排骨放冰箱也是不新鲜,茼蒿放到晚上怕是会蔫儿,豆腐这会儿最水嫩,搁到晚上绝对出一兜子水,就没这会儿嫩了。 这些原本都是打算晚上做的,晚上下班再买就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会儿就买了。 沉默地盯了会儿满地的菜肉蛋,简以溪果断摸出手机给小琴打过去了电话。 “今天我不过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琴吓了一跳,她风雨无阻高烧39度5还坚持上班的BOSS这是怎么了?她全年无休周末都不给自己放假的BOSS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了?! “简总,你……你……” ——你是不是得了绝症?! 简总虽然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最讨厌别人打探自己的私事,小琴不敢问,憋着挂了电话。 简以溪觉得小琴怪怪的,可也没空多想,她得赶紧行动起来,不然等下安沐就吃不到早餐了。 安沐起来时,大包小包已经依次摆到了料理台,软糯的薏仁粥滚着鲜艳的红豆摆在了餐桌,一碟菠萝咕咾肉,一碟丹桂溜瓜片,一碟腰果虾仁,再来一碟现蒸的mini小馒头,每碟量都不多,两人吃刚合适,就是一大早做这么多有点费事。 安沐夹了筷虾仁,嚼了嚼,嫩滑多汁,鲜美得很,冷链虾做不出这味道,肯定是活虾做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厨师的厨艺,厨艺不精的话,一不小心就得炒老了。 -- 第300页 想起两辈子都不会做饭的自己,再看看同样是自己却做得这么好的简以溪,安沐颇有几分感慨。 “五年不见,你厨艺真是见长了,味道不错。” 明显上扬的尾音,听得出简以溪内心的雀跃。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简以溪又夹了筷咕咾肉给她。 “尝尝这个。” “好吃。” “这个呢?” “丹桂配瓜片,还真是新鲜,这笋瓜腌过的吧?又脆又入味,以前还真没吃过。” “爽口吧?” “嗯,的确很爽口,吃口肉再吃这个,正好不腻。” “合你口味就好,这么多年没给你做过饭,我还怕把握不好你的口味。” 安沐真的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合胃口的饭菜了,连薏米粥都熬得恰到好处,红豆软糯甜腻,真是好吃。 安沐叹气笑道:“你可别再做这么好吃了,我怕我被你养刁了,以后吃不惯学校的饭。” “吃不惯就回来,我还能养不住个你?” “养我?” 简以溪长睫扑闪了下,笑道:“怎么?闺蜜就不能养闺蜜了?” 第128章 毛毛 简以溪是开玩笑的语气, 安沐当然也回以玩笑。 “我是怕你只管养肥不管减,到时候我胖得嫁不出去,找谁哭去?”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谁嫁不出去你也不会。” “那可说不准。” “你要嫁不出去,我就养你一辈子,怕什么?” “怕我妈愁白头发。” 简以溪夹筷子的手顿了下,脸上笑容不减,眸光却敛了下去。 “就你这体质, 能吃成标准体重算我厉害,吃胖?这辈子都别想了。” “行,我要吃胖了才打你。” “公吃不胖我才打你!” 两人说笑着吃完了早饭, 安沐起身收拾碗筷,简以溪拦住了。 “你不是要办复学吗?赶紧去吧, 我来收拾。” 安沐看了眼挂钟, “你不上班吗?要来不及了。” “不上, 今天公司没事, 正好调休一下, 中午给你做板栗鸡。” “把毛毛和二哥也喊来?” “毛毛中午大概没空, 晚上比较好,还能多玩一会儿。” 安沐点头:“行, 那我走了。” 简以溪一路送她到门口,像个送老公上班的小媳妇, 又是递外套又是递围巾挎包的。 “路上小心,等你回来。” 简以溪甜美的笑容一如当年, 只是多了几分别样的温柔,这温柔中和了青涩,仿佛原本娇嫩的花蕾彻底绽放, 馥郁芬芳,诱人驻足。 当然,这个被诱的“人”五年前不包括安沐,五年后依然不包括。 安沐的视线并未过多逗留,转身便离开了。 简以溪站在门口望了她很久,直到她进了电梯才突然转身回屋,咚咚咚一路急奔,奔到阳台,打开窗户巴巴地望着车库出口,直到看见熟悉的私家车缓缓开出,打转方向离开小区,这才像是突然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软巴巴趴在了窗台。 安沐真的回来了,是真的,不是做梦。 不是吗? 简以溪幼稚地拧了下自己的大腿。 真疼。 真不是做梦。 那就好。 这回心是真的放进了肚子里。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很快抖擞精神,忙碌着收拾残羹剩饭,收拾完就得马上开始准备午餐,先把鸡腌上,猪蹄也得处理干净,焯水去下腥,早早炖上,炖到中午安沐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中午吃点家常的,等晚上毛毛二哥他们来了,再做刺参鲍鱼皮皮虾那些,勉强算是海鲜宴了,这样一天三顿不重样,安沐也能新鲜点儿。 简以溪胡思乱想忙碌着,一口气忙到了中午。 蹄花汤差不多了,随便舀一勺都是满满的胶原蛋白,板栗鸡也做好了,就剩两个素菜得等安沐来了再炒,不然就凉了。 三菜一汤,两个人吃妥妥的够了。 勾头看了眼客厅挂钟,已经十二点了,安沐怎么还没回来? 【孟希笔谈:什么时候回来?在路上了吗?】 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咔哒咔哒的走针声每一下都像是响在心坎儿上。 简以溪坐在沙发上,抬头又看了眼挂钟。 ——怎么才过去了一分钟? 简以溪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分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说不定安沐正开着车,不方便回信息,应该打电话过去才对,蓝牙耳机不妨碍开车。 简以溪果断翻出了安沐的号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接起来,安沐的声音有些空旷,像是在走廊之类的地方。 “抱歉,我中午应该赶不回去了,晚上回去。” “还有事,不多说了,先挂了。” 通话断了,简以溪说了一半的话顿了下,依然机械般喃喃着,诉给了孤零零的手机。 “……记得吃饭,饿着肚子对胃不好……” 安沐不回来,简以溪也没了胃口,起身把猪蹄汤续了点水,继续文火炖着,炖到晚上更好,板栗鸡倒是不能炖太久,骨肉分离就没的吃了,等晚上再热一下就好,味道应该不会流失太多。 简以溪靠着沙发坐了十来分钟,攥着手机,空茫地望了好一会儿阳台。 -- 第301页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小崽儿,安沐离开的那年冬天,她忘了是哪天,只记得那天下了挺大的雪,她颐和轩珍宝阁都跑了个遍,到处都不见小崽儿的影子,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它没了。 那天回来,她也是这样坐在沙发,愣愣地望着阳台,从天光大亮望到暗夜幽沉,雪花洋洋洒洒,却并没有积雪,到处湿漉泥泞,天不干净,地不干净,心里也不干净,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跟她作对,她的安沐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 她跟安沐说过很多事,唯独这一件,直到现在她都没跟安沐提起过。 简以溪闭了闭眼,心头像是压了巨石。 安沐回来了,小崽儿没了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怎么办? 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就算知道又怎样?约定不是早就作废了吗? 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怎么了小琴?” “黎创那边的合同拟好了,我给你发过去,你先看看?” “明天再说。” “好的,王总半个小时前打了电话过来,想跟你约个饭局,他说最好是今晚,你看……” “明晚。” “好的,还有……” 简以溪一向喜欢亲力亲为,秘书也习惯了事无巨细跟她报告,短短一上午就累积了一堆事。 简以溪揉着太阳穴听她说完,统一回复:“等我上班再处理,还有别的事没?” “呃……没,没了。” “下午再有事就不用跟我说了,除非十万火急,记住了吗?” “记住了。” 挂了电话,简以溪闭了闭眼,果断起身进了厨房。 没空自怨自艾,还有好多事要做,对了,好像忘了买小苏打了,得赶紧去买。 忙忙碌碌又是一下午,五点不到,门铃响了,叮咚叮咚急促得很,一听就是毛毛那毛躁丫头。 “怎么这么早?不是七八点才下班吗?” 简以溪给她开了门,靠着鞋柜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今天出外景,录完我就过来了。” 谁能想到毛毛这样不符合主流身高的小矮子居然还真就当了主持人,少儿节目的,原本还想拉她来自己公司的简以溪有点惭愧,觉得自己不该看轻自己的闺蜜,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任劳任怨地帮毛毛做饭,毛毛也是毫不客气,有好吃的不吃才是傻,后来毛毛住进了员工宿舍,就是简以溪想给她做,她也没空来吃了。 简以溪不无担心道:“这算早退吧?不会被罚吧?” 毛毛熟门熟路地拎出自己的拖鞋穿上,径直进了洗手间,边洗手边道:“害~我人缘这么好,没人打小报告的,再说平时出外景都要闹到半夜,也没见多给一分加班费,我提早走一会儿怎么了?” “就怕领导不给你讲这个理。” “没事,我们领导人好着呢,平时闲了还会主动让我们早退,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闲的时候几乎没有,加班却是天天,怎么算台里都不亏。” 毛毛洗干净手,撸着袖子就要帮她做饭,简以溪嫌弃地摆了摆手。 “你快出去吧,别站这儿碍事就谢天谢地了。” 毛毛表示不服,“你还别看不起我,我只是没做过饭,不代表我没潜力。” “是是是,你多有潜力,上次让你削个土豆,一斤你给我削成半斤,你这样的,卖菜的不知道多欢迎,别人买一斤够吃了,你得两斤往上。” “得了,帮忙还不落好,我还不稀罕帮呢,有那闲工夫我躺沙发它不软吗?” 毛毛嘟嘟囔囔放下袖子,还真就拖鞋一甩,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小腿一翘,脚尖晃悠着,别提多爽了。 简以溪当然不是真的嫌弃她,只不过想让她多休息会儿,跑外景挺累的。 毛毛摸出手机瞎点,有一搭没一搭跟简以溪聊着。 “你说说你也真不够意思,每次安沐回来你都不喊我,这次是怎么良心发现了?” “之前安沐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我都是勉强赶去机场送一下,喊你干什么?溜腿呀?” “啧,你可真会找借口,安沐办休学那次呢?你们不还去了故宫?这也不能喊我?” “我……那是请假了,总不能也让你请假吧?” 这个简以溪真有点心虚,她的确是想跟安沐单独相处,所以才没喊毛毛的。 “害~都是借口,你这样的学霸都能请假,我请个假怎么就不行了?你就说你这次到底怎么想开了?” “我不是电话里跟你说过了吗?安沐不走了,回来复学。”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瞎扯什么呢?” “我骗你这个干嘛?” “我哪儿知道你骗我干嘛,你给我打过电话我就给安沐打过去了,专门问了安沐什么时候回去,安沐说明天一早,机票都定好了,你这会儿跟我说什么复学,不是瞎扯是什么?” ——什么?! 指尖突然刺痛,鲍鱼壳划破了简以溪的手指。 简以溪关了水龙头,攥着手指,看着猩红的血被水稀释,一滴滴落进不锈钢盆,心脏像是坠了机,说不出的心慌恶心。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盆中倒映的脸被水波扭曲的有些可怕。 “可能……她忘了拿什么东西,要回去取吧。” -- 第302页 “不可能,她说要定居法国,不打算复学了,这次回来是取消学籍的。” ——取消……学籍? 简以溪脑中嗡的一声,突然有些站不稳,勉强绷直了手臂撑在水槽边,这才没有软倒。 客厅传来毛毛没心没肺的笑声,“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要真信了还不得打死我。” ——玩笑?什么玩笑?到底哪一句才是玩笑? 简以溪垂眸看着那还在沁血的手指,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刚刚还刺痛的伤口,这会儿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昨夜的噩梦卷土重来,她突然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依然在那梦中梦。 她恍惚着抠了下那伤口。 嘶。 好像很疼,可又好像不疼,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溪溪~小溪~简以溪~宝贝溪~怎么不说话了?不会真因为个玩笑就生气了吧?” 玩笑…… 不要再说什么玩笑。 她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 简以溪闭了闭眼,转手拉开了冰箱门,随便摸出瓶红酒,牌子都没看,翻箱倒柜找了开瓶器,打开就喝了一大口。 ——冰块儿,忘了加冰块儿。 她随手拿了个啤酒杯,红酒咕咚咚倒了进去,抽出冷冻抽屉,一把冰块扔进杯里,漫出的酒液顺着料理台滴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更新……是不是要加更的节奏? 是的没错,如果不出意外,晚上9点还有 但是我不敢立flag 所以,如果没有加更大家也不要意外,flag倒了才符合我的人设 第129章 别说 简以溪一手拿起酒杯大口喝着, 一手摸了抹布蹲下擦地,廉价的酒液像是糖精勾兑的,一路滚过喉咙, 咽进胃袋,火烧火燎,却又冰寒刺骨。 这是她喝惯的味道,让她安心。 抹布缓缓沁红,她顿了下, 松了抹布抬手又看了看那伤口。 血大都抹在了抹布上,手指倒没多少,只依稀沁着点腥色, 指腹隐隐发胀,她还是分不清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连胃袋的火烧冰寒好像都恍惚起来。 这真的……不是梦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 毛毛迟迟等不到回答, 不放心地跑过来。 “怎么不说话?真生气啊?对不起嘛, 我知道安沐回来你特别高兴, 就随口开了个玩笑, 给你道歉还不行?” ——玩笑…… 毛毛的声音和梦里安沐的声音恍惚重叠在一起。 【对不起,我就随口开了个玩笑, 不是来复学的,现在就回去。】 “别走……” 简以溪背身蹲着, 毛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看到了抹布上的猩红。 “你流血了?我的天!快让我看看!” 她赶紧蹲下来牵过了简以溪的手, 皱眉道:“都流血了你还拿什么抹布?就不怕细菌感染?” 顿了下,毛毛突然打了个激灵。 “你不会真被我的玩笑吓到,所有才划伤的吧?” ——玩笑, 又是玩笑,能不能别再说这两个字?! 简以溪推开毛毛扶着料理台站了起来,勉强笑了下。 “我没事,你出去吧,我还得赶紧做饭,安沐一会儿就回来了。” 毛毛看了眼桌上的酒杯,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 “怎么又喝酒?说你多少次了,少喝点,对胃不好,尤其别买这种廉价酒,这都不知道什么兑的。” “好喝。” “我都不知道糖精兑的能好喝到哪儿去?刺喉咙还差不多!” ——可她就喜欢廉价酒,喝了头晕得快,睡得也更沉。 毛毛唠叨完,一抬头,正看到简以溪惨白的脸,吓得自己脸也白了。 “你怎么了这是?这脸怎么跟死人似的,那真是玩笑,你别吓我!” ——别说了,别说那两个字。 简以溪摇了摇头,推着毛毛把她推出了厨房。 “你去玩儿会儿手机,我赶紧做饭。” “你的手……” “没事,不要紧。” 简以溪转身回了厨房,擦完地,又倒了杯酒,边洗着鲍鱼边灌着,灌完再续。 平时这么猛灌头早就疼了,可今天却好像并不疼。 简以溪揉了揉太阳穴,揉罢又觉得奇怪,明明头不疼,为什么下意识去揉太阳穴? 算了,管它是梦还是现实,安沐总是要吃饭的,得赶紧做饭。 毛毛站在门口,看着惨白灯光下惨白着脸的简以溪,心慌意乱地咬着唇,想了想,摸出手机,刚想给安沐打个电话,门铃突然响了。 安沐是有钥匙的,这会儿按门铃,大概率是二哥。 毛毛赶紧去开了门,果然是二哥。 二哥一进门就揉了毛毛一头,随手把买的水果放到了鞋柜上。 “小毛丫头来这么早?今天没上幼儿园?” 毛毛气得拍开他的魔爪,赶紧理了理自己被揉乱的毛。 “能不能别人身攻击?我这身高算是普通,明明是你自己长太高!” “呦~小学鸡生气了?” “你才鸡,呸!鸭!你幼稚鸭!” 毛毛才到二哥胸口,二哥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揉一把她的脑袋,真把她当了小孩子。 毛毛没空跟他斗嘴,拽着他的胳膊冲厨房努了努嘴,小声嘀咕。 -- 第303页 “我好像说错话了,她脸色白得吓人。” 二哥边换鞋边探头看着,蹙眉道:“你说什么了?” “我就开了个玩笑,说安沐不是来复学的,是来取消的学籍的。” 二哥瞪了她一眼,“你这破嘴!怎么没个把门的?” 毛毛愧疚道:“怨我,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当时马上就说了是玩笑了,我没想到她这么在意,我……” 二哥叹了口气,“好了,我去瞧瞧她。” 二哥脱了灰呢子大衣进了厨房,边走边挽袖子。 “来,哥帮你,还有什么要弄的?” 简以溪刚倒空了一瓶酒,正去冰箱拿新的,二哥顺手就给她关了冰箱门。 “做饭喝什么酒?就不怕我妹说你酒鬼?” 这话成功滞住了抠冰箱门的手,简以溪缓缓蜷起手指,转身拿起一颗蒜剥了起来,二哥见她剥也有样学样拿了一颗剥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毛毛就是嘴不好,不是故意的,以后这种玩笑她不会再开了。” 毛毛也跟了进来,也学着他俩剥起蒜。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开玩笑了。” 二哥道:“玩笑还是可以开的,就是别乱开,开得好那叫玩笑,开不好那就是上火。” “是是是,二哥说得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开玩笑,尤其是关于安沐的玩笑。” 他们一唱一和的,明明是想给简以溪顺顺气,可不知怎么,他们越说,简以溪的脸色就越难看,本来还能勉强站着,突然就脚下踉跄,差点软在地上。 二哥离得近,赶紧探手搂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你别吓我!” 毛毛关心则乱,直往前凑,二哥瞪了她一眼,“还挤?快让开!” 毛毛赶紧背贴墙让开路,二哥扶着简以溪到了客厅,先让她坐在沙发,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喝口水缓缓,我带你去医院。” 简以溪靠着沙发,闭眼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水杯塞给了毛毛。 “我没事,可能是喝酒太猛,有点晕。” 毛毛自责道:“都怪我,什么玩笑不好,非开安沐的玩笑!我……” 二哥突然捂住了毛毛的嘴,“别说话。” 二哥心细,注意到一提“玩笑”两个字,简以溪就不由自主皱眉。 二哥试着跟她说了点别的,绕开这两个字,简以溪的神色果然稍稍舒展了些。 “好点儿了?” “好点就起来,毛毛,拿上她的外套,咱们去医院。” 简以溪无力地摇了摇头,“真不用,就是喝得有点多。” 二哥张了张嘴,想再劝,可也明白简以溪的固执,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你歇会儿,我看饭也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等安沐回来再说。” 饭菜的确准备得差不多了,毕竟中午的三菜一汤一点儿没动,直接挪到了晚上,晚上就能少做两个菜。 而且简以溪中午也没吃饭,直接就开始准备晚饭,时间很充裕,就剩那粉丝鲍鱼得等安沐来了现做,不然一放就不好吃了。 简以溪听话地靠着沙发闭着眼,二哥又去洗手间拧了温热的毛巾搭在她额头,连同微微浮肿的眼也盖住了。 “二哥。” “别给安沐说。” “喝酒的事,还有……不舒服这事,我……” 二哥坐在一旁沙发椅,摆了摆手,“不用解释,我明白,不说的,毛毛也不许说。” 毛毛点头如捣蒜,“我嘴严着呢,放心,不过……为什么不能说?让她心疼你不好吗?” “有什么好心疼的?我又没事,省得误会,我就是嘴馋,喝得有点猛。” 毛毛和二哥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简以溪喜欢安沐这件事,别人不清楚,他俩再清楚不过,可清楚又怎么样?这事他们真不好插手。 安沐回来时,已经八点多了,刚陪系主任吃了饭,毕竟休学了这么久,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她知道简以溪做了很多菜在等她,也说了让他们先吃,可也知道他们不会先吃,所以饭局上她几乎没吃,专门留了肚子,得对得起他们的等待。 他们果然在等她,简以溪见她进来就赶紧去做粉丝鲍鱼去了,等她换好衣服洗漱完出来,菜全部上桌,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二哥和毛毛爱斗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用安沐和简以溪插嘴,单他俩就够一台戏了。 吃完饭,毛毛主动承包了刷碗的活儿,简以溪怕她摔了碗,也过去帮忙。 二哥指了指阳台,示意安沐过去。 安沐捧着饭后暖茶,跟着二哥到了阳台,窗户一开,料峭的春寒便涌了进来,倒是解了刚吃罢饭的热意。 二哥看了眼厨房忙碌的简以溪,黑瞳微黯,转而看向安沐。 屋灯斜落阳台,勾勒着安沐的侧面线条,冰白的脸颊,嫣红的唇瓣,晕着碎芒的眸子,不管是整体看还是分开欣赏,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香肩纤腰大长腿,凹凸有致勾人得很,他这个当哥的都得赞一句好,难怪简以溪爱了这么多年都忘不掉。 二哥叹气。 “哥知道有些事哥不该插嘴,不过……哥还是想啰嗦两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第304页 “什么怎么想的?” “你对简以溪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是朋友。” 二哥不再给安沐装傻充愣的机会,直接打了直球。 “你知道她喜欢你,打算怎么办?” 安沐垂眸,指腹抿了抿杯沿。 “我们只能做朋友,她明白,我也明白。”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还是怕你爸妈那边不同意?” “不喜欢她。” 这个回答真的堵死了所有的游说,二哥无话可说,只能接着叹气。 “既然不喜欢,那就让她彻底死心。” “我都走了五年了,还要怎么做才行?不如二哥教教我?” 二哥也发愁。 “办法是有,就是难度太大。” “说说看。” “你找个对象,或者让她找个对象。” “那你给她介绍个?” 二哥无奈地反身背靠着窗棂,心累。 “你以为我没介绍过?男的女的都有,她根本就不搭理人家,后来还跟我急了,我就不敢介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不行,那就你,你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生子什么的,对你对她都好。” “我才23。” “所以呢?” “我还小。” “法定结婚年龄不是20吗?” “我马上要复学了。” “法律又没规定大学生不能结婚。” “二哥,你正常点行吗?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我的人生也不能随随便便。” “我知道,我也没说让你马上结婚,先处个对象总行吧?” “二哥你……” 安沐突然歪头眯眼盯着二哥,盯得二哥浑身不自在。 “你不会……还喜欢简以溪吧?” 这真冤枉了二哥,他早就当简以溪是妹妹,根本没动过歪心思。 他本想否认,突然又改了口。 “我就喜欢怎么了?你要不喜欢就赶紧给我让位,我好趁虚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 果然反着立flag就对了! 第130章 蛋糕 二哥和毛毛一直玩到十二点多才回去, 二哥负责送毛毛,临走还不忘冲安沐耸了耸眉毛,那意思, 让她赶紧找个对象,好给他腾位儿。 安沐真是拿这个二哥没办法,嘴上虽拒绝了,心里却也在考虑可行性。 上辈子她没心思恋爱,这辈子难道还要孤单单一个人度过? 之前忙就算了,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也的确可以试一试恋爱。 可就算她想试,也得有合适对象才行, 都说校园恋情比较真挚,不如就趁着复学找个男朋友。 安沐一向行事果断, 说转学就转学, 说休学就休学, 说复学住校, 自然也马上复学住校。 她是掐着开学时间回国的, 事先已经跟系主任联系过, 回来之后效率很高,只一天就办完了手续还通过了复学考试, 第二天一早先去大伯家看了看爷爷,下午就搬去了学校, 第三天是开学第一天,正好跟着大家一块儿复课, 一点都不耽误。 简以溪还没来得及腾出冰箱的酒,安沐就搬走了,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就像她从没回来过似的。 重拾学业,安沐并没有觉得多吃力,只是时间塞得满满的,连周末都没空回家。 实际也不是真没空,只是她觉得没必要,回家做什么?让简以溪忙活吗? 她头一个礼拜是回去了的,简以溪忙了一天到家,还得张罗给她做饭,做简单的还不行,还非要三菜一汤,她都替她累。 横竖是体验集体生活,不回去也就不回去了,再说也不是她一个人不回去,大部分学生都是背井离乡,别说周末,就是十一长假都不回去。 安沐每周还是会去大伯家看看爷爷,吃了午饭就回学校,并不拐弯,她在法国这么多年,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也不需要回家去取,说不回家,那就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用回。 简以溪每天都会跟她联络,就像这些年她在法国那样,大部分都是发信息,偶尔打电话或者语音,视频是很少的,毕竟她课程很满,晚上回了宿舍还要顾及室友,实在不太方便也没有必要非得视频,发个信息或者语音基本就足够她们沟通了。 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安沐已经适应了新生活,她运气还行,三个室友人品都不错,就算有点小毛病也能忍受,起码和和气气没什么大矛盾,好几次简以溪给她语音电话,室友跟她开玩笑,她还会笑着回两句。 “你跟室友相处得挺不错的。”简以溪在手机那边笑道。 “嗯,她们人都不错。” “这我就放心了。” “你呢,你那边怎么样?工作还是那么忙?” “公司正值上升期,要拓展的方方面面还有很多,忙才对,不忙就破产了。” “那倒也是。” 两人又说了会儿毛毛和二哥,简以溪随口道:“你这周还不回来?” “嗯,跟室友约好了爬长城,再不去天就要热了。” “也是,好好玩。” 安沐没有邀简以溪一起,简以溪也没主动说要一起,就像正常朋友那样,随便聊了会儿就挂了。 周六一早全寝室集体出动,直奔八达岭,先在景区前的水池拍照嬉闹了会儿,又上了个厕所补足瓶装水,这才斗志昂扬地开始爬。 -- 第305页 一行人边爬边拍照,虽然是周末,可还没到旅游旺季,人并不多,越爬人越少,她们也从一开始的单纯欣赏风景,到后来立志成为这波爬得最远的,兴致勃勃地追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几个人头。 郁郁葱葱的山,远处绵延古城墙,身后稀稀落落几点游客,深吸一口气,沁脾的草木香,太阳高高挂在天际,云絮慵懒浮着,人间四月天,芳菲好时节,爬长城也勉强算是踏青了,热,的确是有点热的,可丝毫不妨碍心旷神怡。 几人停在一处遮阳避日的瞭望台,取了2米×2米的塑料餐布出来铺在地上,脱鞋上去,各种零食摆出来,不是旅游旺季就是好,怎么爽怎么来,连山风都格外清爽。 几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熬夜没睡醒的某室友还斜身躺下小憩了一会儿,原本因为爬长城带出的热意,很快就消退下去,只剩下舒坦,要不是信号不好,她们甚至都萌生了在这儿过夜刺激一下的念头。 到了下午,游客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人爬到她们这边,她们只得收了东西,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们休息的还算足够,回程也不觉得累,坐上车就不行了,一个个都睡死过去,路过市区又都来了精神,也不知谁起得头,突然又激动地要去王府井小吃街,安沐本是不想去的,耐不住三个人一块儿磨她,只得答应。 女孩子大约都是天生的吃货,哪怕再爱美的也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安沐原本兴趣缺缺,后来被她们感染,竟然也来了点儿兴致。 她们四个跳天鹅湖似的一串挽着胳膊,看见个什么好吃的都兴奋地跑过去买,一家店就买一份,四个人分着吃,美其名曰,这样能留着肚子吃更多不同的小吃。 安沐上辈子虽说在北京待了十年,可从没一天是安稳的,更是从来没有专程享受过口腹之欲,她和她们这些刚从外省过来的一样,好多小吃其实也没吃过,她也觉得新鲜。 几人边转边吃,路过一家甜品店,隔着橱窗,精美的蛋糕卖相诱人,店家贴了促销广告,买一送一,同价位随便送。 平时怕胖舍不得吃了姐妹们瞬间两眼放光。 “反正今天已经破戒,再多吃块蛋糕也胖不到哪儿去,买不买姐妹儿,你们说?” “今天运动量大,多吃点也胖不了,买!” “就当是犒劳之前减肥的辛苦,我要那块儿慕斯蛋糕!” 安沐被她们拽进了店里,兴致勃勃挑蛋糕,买二送二,她们四个人正好。 三个人都挑好了,就剩安沐一个。 “你买什么安沐?” 安沐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小小的一块黑森林蛋糕上,均匀的巧克力碎让那原本不起眼的蛋糕看上去精致又美味,还没入口仿佛就能感受到巧克力的微苦混着蛋糕的软香。 可是巧克力碎吃起来很脏,上辈子她就因为吃这个沾了点巧克力,被人拍了传到网上,成了简以湖黑她的素材。 那是在她拍双胞胎剧红了之后的事。 不止巧克力碎,她衣服有褶皱,屁股沾了灰,甚至早起匆忙头发有点翘,都被拍过。 上辈子她的黑料数不胜数,随便个鸡毛蒜皮都会被拿出来嘲讽,虽然大部分都是简以湖的水军操作,可吃瓜群众才不管真相,他们只管吃瓜。 安沐胡思乱想着,视线刚想转开,寝室长突然夹出了那黑森林蛋糕。 “这个吗?行,齐活儿~” 安沐再想拦已经晚了,寝室长端着一块儿拿去结账,今天一天都是寝室长出钱,这样好算账,回头直接除以四就行。 四个人拎着小蛋糕,本打算打道回府,等回到寝室再吃,谁知还没走出小吃街,又被一家新开的小店吸引,里面不少几人叫不出名字的小吃,简直像个微缩的小吃街,最重要的是,新店开张,满一百送五十的代金券,不限时间,当天可用。 几人毫不犹豫就迈步进去,挑了几样,凑了一百,拿着代金券先坐下,等吃完觉得哪个好吃再买了带回学校。 一百块实际也买不了多少,不过几人吃了一路了,本来就不饿,就是吃个嘴馋。 寝室长提议把蛋糕什么的都摆出来,拍个照留个纪念,吃了这一路,连个照都没拍,太亏了。 蛋糕摆上了,拆开了,也拍完了,有人蠢蠢欲动干脆吃了起来。 寝室长自诩是寝室年纪最大的,见状直接拍板。 “吃吧姐妹们,拎着多沉,还是吃进肚子省劲儿。” “赞成!” “同意!” 安沐是服了她们了,平时一份饭吃不完就嚷着撑死了,今天是开启了隐藏的胃? 大家都在吃,安沐也拿起了塑料小勺子剜下一勺,小心翼翼送向嘴里。 小店不大,人却不少,安沐的心噗通噗通加速着,总觉得有人在偷拍,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努力克制着,蛋糕送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怕小吃街吵闹听不到铃声,刻意调成振动。 【孟希笔谈:玩得开心吗?到宿舍了?】 安沐神情微松,情不自禁噙上一抹笑。 【烟雨舟:没呢,在王府井吃小吃。】 【孟希笔谈:说得我都饿了,给我看看什么小吃,望梅止渴一下。】 安沐拍下满桌小吃发了给她。 -- 第306页 隔了片刻,简以溪回了过来。 【孟希笔谈:那个黑森林蛋糕,你的?】 看照片位置也能看出是拍照人的蛋糕。 【烟雨舟:嗯,买一送一,我们一人选了一个。】 【孟希笔谈:少了一块儿,你吃了?】 安沐看了眼还在勺子里的蛋糕。 【烟雨舟:嗯,挺好吃的。】 这条信息发过去足有一分钟,简以溪才回过来。 【孟希笔谈:看着就好吃。】 【烟雨舟:改天回家给你带。】 发过去安沐就后悔了,依简以溪的脾气,肯定会追问“改天”是哪天? 她暂时还不想回去,起码等暑假再说。 可这会儿再撤回又怕简以溪已经看到,反而更欲盖弥彰。 然而出乎安沐的预料,简以溪并没有问。 【孟希笔谈:好,你们慢慢吃,我先忙去了。】 安沐盯着那句话足有十秒,这才收起了手机。 这么晚了简以溪还在公司加班?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周六,公司其他员工正常是不上班的,只有她和几个想赚加班费的在。 白天还不够加班,晚上还要熬?一年四季这样,人会吃不消的。 安沐重新掏出刚收起的手机。 【别加班太晚,身体受不了。】 打完字,她又删了。 ——算了,说了也是多余,简以溪必然不听,还容易暧昧不清。 再度收起手机,安沐又看了看勺子上的蛋糕,转手扔进了垃圾桶,把眼前的蛋糕朝中间推了推。 “我实在不行了,吃撑了,你们谁吃?我就剜了一勺,干净的。” 周日一早,安沐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的,室友们都还在睡,她先按了静音,这才眯眼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毛毛。 她挂了电话,给毛毛发去信息,说等几分钟给她回过去。 起床简单梳洗了下,安沐这才拿着手机出去,边朝楼梯间走去,边拨电话。 毛毛秒接,没等她开口就冲口一句:“你快来!” 第131章 发现 安沐心头一跳:“来哪儿?出什么事了?” “三附院住院部, 你先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简以溪她昨晚……” 毛毛的声音突然远了,二哥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饮食不规律,胃溃疡, 这会儿在医院。” 二哥一向靠谱,安沐并没有怀疑,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大致问了下病情,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一个多月不见, 简以溪肉眼可见的瘦了。 安沐一看她这样子,火就忍不住往上窜,明明在别人面前都能冷静的, 唯独在她面前冷静不了。 “还说让我注意身体,你这怎么回事?” 简以溪脸色惨白地靠在床头, 冰冷的液体一滴滴流入血管, 安沐进来, 她只看了一眼, 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主要最近公司太忙, 吃饭有点儿不注意, 以后会注意的。” 顿了下,简以溪又道:“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好好吃饭就得进医院,你可长点心, 别学我。” ——你这样子还好意思教育我? 安沐强忍着火气,要不是看她实在虚弱, 绝对早就甩了脸子,语气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安沐不想承认自己心疼了,却也实在说不出难听的话, 只能改生气为啰嗦。 “一天三顿不能少,加班尤其得注意,赚不完的钱,做不完的事,该休息还是要休息。” 即便是胃溃疡也不单单就是吃饭不规律引起的,太过劳累会导致免疫力下降,这一点也很重要。 “我知道,放心吧。” “最好是真的知道。” 二哥家的保姆送了刚煮的小米粥过来,没等安沐接,二哥直接倒出来半碗,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耐心地吹凉了,小心递到了简以溪唇边。 简以溪受宠若惊,赶紧伸手去接。 “我自己来就行。” 二哥绕开她的手,瞟了安沐一眼,笑了笑。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还是你想安沐喂?” 毛毛从昨天半夜忙到现在,没阖眼也没吃饭,二哥已经让她回去了。 “谁都不用喂,我又不是没长手。” “你一只手不方便。” “放桌上就行,我歪着身就能够着。” 眼看着简以溪都摆好姿势了,二哥也没强求,勺子递给了她,帮她把床头柜往床边稍挪了挪。 胃还疼着,暂时不能吃别的,只能喝这温养的小米粥,即便是这,喝下去也是受罪,简以溪每咽一口,眉心就蹙一下,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带着病态的孱弱。 可胃疼也不能不喝,胃袋空着会加剧胃酸分泌,不利于恢复。 安沐坐在床边高凳,看着她痛苦地吞咽,心里别扭,敛目站了起来。 “我去问问医生病况。” 说罢,转身要走,二哥道:“她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走了,新来的不了解情况,问他还不如问我。” 安沐想想也是这个理,复又坐下。 “医生怎么说的?” 二哥道:“就胃溃疡,不严重,住不住院都行,可不住院没法报销,再者,我觉她太累了,住院刚好休息一下,输液什么的也方便。” -- 第307页 “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就……暂时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三餐要准时,不能吃太多,也不能饿着,尽量减少胃袋负担。” “没说不准熬夜劳累什么的?” “说了,尽量早睡。” 安沐这才转眸看向简以溪。 “记住了吗?” 简以溪别扭地歪着身子喝着粥,微点了下头,抬眸望来的眼神自然又从容,还带着点笑意。 “好了,我记住了,你们一人唠叨一遍就三遍了,何况不止一人一遍,我耳朵都长茧了。” 安沐又问了昨晚的事,不等简以溪开口,二哥就摆手让她继续吃饭,二哥替她答。 二哥说,简以溪昨晚睡到半夜胃疼得厉害,刚好毛毛留宿,就带着她来了医院,二哥是早上才过来的,来得时候主治医生还没走。 安沐微叹,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 安沐在医院一直待到晚上,本想陪床,简以溪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赶紧回去,别耽误周一的课,她又不是什么重症患者,实在不用人陪,安沐如果非要陪,那她就出院,省得拖累人。 安沐无奈,只得先回去,答应了下了课再来看她。 周一下了晚自习,没等安沐走出教学楼,简以溪的信息就发了过来,让她不用过去,她已经出院了。 安沐有点不放心,手指在语音通话上摇晃了下,最终也没点下,转而给毛毛发了过去。 简以溪已经发了信息,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问毛毛。 铃声响了半天毛毛也没接,安沐刚挂断,毛毛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喵了个咪:我在办公室,有事一会儿说。】 夜空低沉,繁星隐退,只有朦胧的弯月挂着,若不是路灯还算明亮,怕是连路的轮廓都恍不到,安沐孤身站在教学楼门口,周围人来人往,明明一片嘈杂,却又仿佛寂静无声。 安沐突然不知道该回宿舍,还是该回家看看简以溪。 昨天还吃不下东西,今天就出院,真的没问题吗? 手机突然响了,安沐看也没看迅速接了起来。 “毛毛,简以溪她……” “不好意思,你是安沐吧?我是张峰,咱们班班长。” 红唇戛然滞住,安沐眼帘低垂,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张峰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情况。 上学期已经分好两人小组一块儿做报告,有人落了单,最后归到了班长那组,现在安沐来了,刚好可以分出一个给安沐组队,就想问一下她的意见,想选他们三个中的哪个? 不等安沐回答,身后传来诧异声。 “你还没走?”张峰收了手机走了过来。“你考虑考虑,选一个吧。” 安沐也收了手机,礼貌微笑道:“你们组得好好的,没必要为了我拆了,我自己做就行。” “那怎么行?就算我能同意,老师也不能同意。”张峰略一沉吟,“你要不嫌弃,不如就跟我一组,他俩已经习惯了,就不拆他俩了。” “行,麻烦了。” “害,都是同学客气什么?” 张峰又道:“那你别忘了存我的手机号,回头好联系。” 张峰左右看了两眼,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过了放学时间有一会儿了,大部分都回宿舍了。 “你不走?”张峰问。 “我等人。” “那行,我先走了。” 张峰走了,安沐又站了会儿,等不来毛毛的电话,干脆拨给了二哥。 二哥倒是接得很快,安沐问了下简以溪的情况,二哥说没事,让她不用担心,安沐这才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安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明明二哥比毛毛靠谱的多,之前就该直接打给二哥,怎么她先拨给了毛毛?还枯等了那么久?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实在不值得她多费脑筋去想。 眨眼一个礼拜过去了,简以溪一如往常,每天都会跟她联络,或信息或语音,看上去恢复得不错,可实际怎么样,安沐有点不太确定。 上礼拜花费太大,这个周末谁都没敢出门,整个宿舍弥漫着颓靡的气息,姑娘们一个个玩的时候都挺high,玩完就开始嚷嚷后半个月要吃土。 安沐跟着她们在宿舍颓靡了一上午,中午也跟着她们一块儿吃泡面。 寝室长感叹上个礼拜的小吃,另外两人跟着附和,东一句西一句全是吃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安沐那块黑森林蛋糕,虽然一句带过了,却让安沐想起了答应简以溪的承诺。 【改天回家给你带。】 就今天吧。 安沐面都没吃完,直接扔到水房垃圾桶,回来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寝室长勾着脖子问她:“这么急着去哪儿呢?” 急?她哪儿急了?她不过就是动作快了点儿。 安沐微抿了抿唇,下意识调整了下脚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 她打了出租,先去了王府井买了同款蛋糕,这才回了家。 家里没人,意料之中,毕竟还早,简以溪应该还在上班。 等她回来,一定得再说说她,别总是加班,哪怕一周休息一天也好。 怕简以溪刚恢复的胃受不了,安沐只买了一块蛋糕,也不敢往冰箱放,只能先放到厨房料理台。 -- 第308页 蛋糕放下,安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探指摸了下台子,薄薄一层灰。 简以溪这几天没在家里做过饭? 安沐视线游移了下,过去打开冰箱,走之前塞得满满的酒,这会空了大半,只剩寥寥几瓶。 是送人了还是喝了? 安沐找了一圈没找到之前放酒瓶的纸箱,视线不经意恍到客厅地面,隐约可以看到她从玄关走来的脚印,蹲下摸了摸地砖,果然都是灰。 这已经不单单是没在家做过饭了,这明显是很久没人回来过。 安沐蹙眉上了楼,哪儿也不去,径直推开了简以溪的房门。 一开门,淡淡的酒味逸散开来,厚重的窗帘拉着,屋里昏暗一片。 安沐探手开了灯,屋里整洁如新,床铺叠得规规矩矩,看不出有什么不对,酒味儿从哪儿来的? 安沐没急着拉窗帘,卧室绕了一圈,转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角落放着个大纸箱,无比眼熟,已经塞满了空酒瓶,纸箱盖都盖不住,纸箱边还靠墙立着好几个空瓶。 安沐站了几秒,走到近前蹲了下来,随便拿起个酒瓶,廉价的酒味散了这么久依然还在。 安沐深吸了口气,放下酒瓶,起身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门声惊天动地,余音还没落,砰得又是一声玄关关门声,整个楼道都在嗡嗡响。 安沐冷着脸下了楼,开车直奔三附院。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132章 坦白 安沐一路到了医院, 进了病号楼,熟悉的楼层,还是那个病房, 隔着门上的竖玻璃,简以溪还在老位置躺着,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毛毛陪在一旁,抱着水杯边喝边跟简以溪说着话。 ——合伙骗她?呵, 可真行。 安沐红唇抿成一线,手指攥紧,探手握住了门把手。 刚想用力拧开门, 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安沐下意识回头, 正对上二哥漆黑的眼瞳。 二哥朝电梯间方向扬了下下巴, 安沐垂眸沉吟了一秒, 松了把手, 跟着二哥先下了楼。 找了个没人凉亭坐下, 二哥手插裤兜向后仰了仰身, 神情有些疲惫。 “我时间不多,今天有临时任务, 抽空过来看一眼,我就长话短说。” 安沐矮身坐在了他对面。 巴掌大的凉亭, 面对面说话正好。 二哥道:“她怕你多想,不准我们跟你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 我也不瞒你,简以溪胃出血,喝酒喝的, 不是一天两天喝出来的,四五年了吧,医生说,幸好是出血多,发现及时,再这么下去,早晚胃穿孔。” 虽然在家就猜到了可能是喝酒喝的,可真听二哥说出来,安沐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下意识反驳。 “胃出血得禁食禁水吧?那天她明明喝了小米粥。” 二哥叹气:“这怪我,毛毛给我打电话说得语焉不详的,我就以为她只是胃不舒服,临来医院前,让保姆熬了小米粥送过来,后来知道她禁水禁食,忘了让保姆别来。 粥都送来了,她要不喝,怕你怀疑,只能勉强自己喝了。 我心知肚明,可也没办法,只能配合。” 说起毛毛,二哥也是头痛。 “毛毛这丫头,心眼儿是不坏,就是总好心办坏事,她想着简以溪生病不舒服,肯定特别想见你,就擅自给你打了电话,她就不想想,简以溪最怕的就是你知道。” 吐槽完毛毛,二哥抬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安沐,身形坐正了些。 “你是我妹妹,有血缘,简以溪也是妹妹,没血缘的,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无情,可比起简以溪,我肯定更希望你好。 我那天劝你找男友,并不是单纯为了简以溪,我是怕你走到两难的境地。 不是我自负,事实上,还真没人比我更清楚简以溪有多爱你。 这些年她怎么过的,我很清楚,毛毛虽然也清楚,可她毕竟粗枝大叶,有些体会不到,我却能懂。 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像她这样漂亮又专情的女人,换成谁都得沦陷,你就算不沦陷,也绝对免不了心疼。 现在你了解的还不多,抽身还来得及,别等到你什么都知道了,不忍心却又不爱她,走,走不了,留,委屈自己,那就真的两难了。 我拦着你别进去,就是希望你考虑清楚——你进去是想干什么? 如果你是想通了,打算跟她在一起,那你随便进去随便训,就是把她训哭了甚至打一顿,我都没意见,我想她也没意见,甚至还会喜极而泣。 如果你只是想训简以溪一顿,那你就别进去,训她一顿或许能让你一时解气,却也间接证明了你在意她,无望的希望最好不要给她。 不能实际解决问题,还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起码能让她稍微好受点。” 安沐沉默地阖了阖眼,好久才道:“她酗酒是因为我?” “也不能这么说,她虽然是因为你才难受,可选择酗酒来逃避的是她不是你,你没有任何责任。” 二哥说完这些就被电话催走了,安沐又坐了一会儿,抬眸看了眼病号楼。 她原本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可现在看来,不颠覆简以溪的认知,简以溪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她已经试了五年,难道还要再试五年? 女孩子的青春是有限的,上辈子的她浪费掉了,这辈子还要浪费掉吗? -- 第309页 简以溪才23岁,还不算太晚,还是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安沐最终也没有走进病房,简以溪并不知道她来过,二哥当然也不可能主动告诉她,不过二哥倒是跟安沐联系多了点,不时汇报下简以溪的恢复情况。 实际也没汇报几次,周一简以溪就出院了。 安沐又等了半个月,简以溪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安沐才重新买了黑森林蛋糕,拎着回了家。 回家时已经快六点了,又是周末,安沐盘算着,简以溪就算再怎么不听话,七八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可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简以溪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这就是她所谓的知道以后会注意? 安沐一向从容冷静,可先决条件是面对别人,面对简以溪,控制情绪要难得多。 安沐勉强隐忍着,安静地靠在漆黑的二楼扶栏,看着简以溪打着呵欠,揉着太阳穴,拿鞋换鞋,步履沉重地上了楼。 最后一级台阶迈上,简以溪抬头,措不及防看到了她,当即一惊,下意识拽住了楼梯扶手。 “你……你回来了?” 人都站这儿了,还说什么疑问句? “我给你买了蛋糕,要不要吃?” 简以溪正心虚着,她问什么她就赶紧点头。 “吃,在哪儿?厨房吗?” 刚爬上楼的简以溪转身又下了楼,重新按开客厅顶灯。 “我去拿蛋糕,你先去洗手。” 安沐抽了个碟子,蛋糕装进去,放上勺子,又热了杯牛奶,一块儿端了出来。 简以溪也洗漱干净坐在了沙发。 吃块小蛋糕而已,倒也不必去餐桌。 简以溪接过碟子,看着那洒满巧克力碎的黑森林蛋糕,眼神凝滞了下,抬眸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买黑森林的。” 安沐不置可否,牛奶也递到了她手边。 “明天还去公司吗?” “不去。” “是本来就不打算去,还是因为我回来了?” “本来就不打算去。” “那就好,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陪我去故宫转转。” 简以溪的脸瞬间白了,她低下头,勉强遮掩着。 “干嘛突然想去故宫?预约票了吗?” “约了。” “你是……想去看小崽?” “小崽不是已经没了吗?我看鳌拜。” 简以溪抬起头,眼微微睁大,“你知道?” “它可是网红猫,网上有报道。” 安沐推了推牛奶,又道:“一会儿就凉了,凉了伤胃,快喝吧。” 吃着喝着,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简以溪慢慢放松下来,一放松,疲态就遮不住了,安沐催促着她赶紧收拾睡觉。 “我不困,我跟你说,毛毛她笑死人了,她居然……” 安沐打断,“你不困我困,赶紧睡去。”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我想多跟你说说话。 “别可是了,明天还得早起,走,上楼。” 简以溪呵欠连连地被她推着上了楼,嘴里还嚷着自己真不困。 “不困打什么呵欠?” “这是不困呵欠,就像你刚起床那种呵欠。” “谬论不少,进去吧你。” 安沐没好气地把她推进屋,顺手帮她关了门,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安沐提前说了小崽的事,简以溪少了顾虑,加上安沐回来的欣喜,难得睡了个好觉,早起被闹钟吵醒,还恍惚了好一会儿,要不是看到昨晚给小琴的留言,她差点以为安沐根本就没回来,又是一场梦。 小琴快八点才回了信息,虽然回的文字,可字里行间都是雀跃。 【小琴:谢天谢地,简总总算肯休息一下了,身体要紧。】 小琴也是个加班狂,当然,主要还是缺钱,简以溪选她做秘书,不仅仅是因为她工作能力不错,比她好的不是没有,主要还是因为她喜欢加班,可以配合简以溪工作。 因为加班的关系,小琴的工资在整个公司都是首屈一指的,说是一人领两份工资都毫不夸张,赶上十一长假这种,一人领三份都不稀奇。 小琴用实际行动表明,在别人公司不知道,但至少在西陵生物,只要你肯努力,钱绝对不会少。 不过,再怎么想赚钱,偶尔也是有想休息的时候的,简以溪休息,小琴自然就不用加班,也可以喘口气。 洗漱完出来,安沐也收拾好了,两人在街上吃了早餐,到故宫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阳光正好,和风徐徐,正是适合游玩的好日子。 说好的来看鳌拜,安沐却没带着她找猫,而是正正经经地跟她一起欣赏起了故宫,之前几次来都没去天坛,这次去了,珍妃井虽然没什么看头,也去了。 东绕西绕的,两人不知怎么就绕到了颐和轩。 没有小崽的颐和轩对她俩来说,已经没了进去的必要,安沐却转了身形,迈步走了进去。 简以溪莫名的有些心慌,却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安沐一直走到小崽总爱趴着的那个窗台才停下,漆红斑驳的窗棂,少了毛茸茸的小崽,死气沉沉的,有些苍凉。 安沐递了瓶水给她,树荫斑驳在她身后,发梢微拂,低垂的长睫敛着眸光。 “还记得当年我在这儿说过的话吗?” -- 第310页 简以溪接水的手滞了下,只一下,接过,拧开了瓶盖。 “你说过很多,不知道指得哪一句?” 安沐再度看向空荡荡的窗台。 “你不奇怪吗?当年我为什么会拿小崽的生死跟你做deadline?” “因为……我知道它那年腊月会离开。” “你怎么知道?小崽不是老死的吗?” “是老死。” 简以溪抿了抿唇,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沐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简单。 她拧紧瓶盖,又使劲儿紧了紧,这才攥在手里,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沐并不看她,只望着那窗台。 “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下本决定先开《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 求个收藏呀~↓↓↓ 程·懵逼·真知:我不用你负责,我只想回家! 苏·腹黑·允:醒醒。 第133章 傻瓜 晌午的阳光娇艳又温暖, 树荫斑驳,漆红的廊柱,斑驳的窗台, 古朴的颐和轩里,除了枝叶沙沙,只有远处偶尔一两声喧闹。 简以溪站在廊下,望着安沐,光影游移在安沐身后, 微卷的发梢慵懒地散在肩头,看似随意,可那淡漠的眉眼, 冶红的唇,冰冷又严肃。 简以溪抿了抿粉润的唇,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是当做玩笑哈哈带过?还是认真表示自己不信? 不等简以溪想好应对, 安沐再度开了口, 目光仍然落在空荡荡的阳台。 “我是重生到了十二年前, 我对你们来说就是来自未来。” “未来?十二年后?” “已经过去七年了, 现在说的话,应该是五年后。” 简以溪脑子有点乱, 她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沐道:“上辈子我就很喜欢小崽, 有空就会过来看它,所以我知道它是腊月离世的。 同样, 上辈子我曾经营过规模不小的公司,对市场,对股市基金走向都比较清楚, 所以才能做到不管投资什么都大涨。 我知道只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我来自未来,不要紧,我会把未来五年我所有记得的重要时政都发给你。 具体事件时间可能不太精准,毕竟时隔太久,我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大致区间不会错,到时候你可以比对。”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虽然难以置信,可到底也是看过几部网文的,重生穿越之类的早就烂了大街,她当然是知道的。 如果这话是别人跟她说,她肯定不信,起码不会全信,可安沐说的,她信。 安沐不是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尤其是在小崽的窗前, “那你上辈子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车祸。” “几岁?” “二十七八。” “那你是哪天重生的?” “安沐zi杀那天。” “安沐zi杀……那天?”简以溪明锐地察觉出了这话的不对劲,“安沐不就是你吗?为什么要刻意把名字带出来?” 安沐终于从窗台挪开了视线,转眸看向简以溪,琥珀色的眸子冷冶幽沉,藏着让简以溪心慌的决然。 “我不是安沐,我只是重生到安沐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真正的安沐已经死了。” “死了?!”简以溪突然觉出了不对,“你说你是十二年后重生来的,也就是说,这不是穿书,也不是异次元什么的,就是你原来的世界,那……过去的你呢?你重生到了安沐身体里,她呢?还在不在?” 安沐不语,眼瞳幽如深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简以溪被她盯得心慌意乱,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塑料瓶轻微的脆响在这空旷的小院格外清晰。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问你呢?过去的你还在吗?” 安沐依然不语,只看着她。 等不到回答,简以溪越发的心慌。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不该问这么多,你……你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个?” “在。” 简以溪不问了,安沐却答了。 简以溪怔了下,“在?不会是换成安沐的灵魂了吧?” “那是别人的?” “都不是……那……” “还是我,另一个我。” “你怎么知道?你找过她?” 简以溪突然灵光划过。 “这么说的话……你突然出现在潍城,不会是跟她有关系吧?” “你去潍城是为了帮齐利冉,难道你上辈子是齐利冉?” 不等安沐否认,简以溪像是一下子醍醐灌顶,又自言自语道:“难怪你对简家这么在意,齐利冉曾经喜欢过简以湖,又被简以湖害那么惨,你恨她,也连带着恨整个简家。至于我,我和他们是对立面的,你也说了一开始只是利用我,所以你利用我帮齐利冉,其实是帮你自己?是这样的,对吧?” “不对。” “不对?”简以溪一下子又失了焦距,“可是你明明说过,你去潍城是为了帮齐利冉。” “那是骗人的。” “骗我的?那你为了谁?” “为了她,另一个我。” “我知道,她是谁?”简以溪一滞,突然又想起个人,“难道是……毛毛?” 安沐神色淡淡,“聪明如你,猜了一圈,怎么独独不猜跟我关系最好的那个?” -- 第311页 简以溪脸色白了白,躲开安沐的视线,勉强道:“跟你关系最好的,除了毛毛……还,还有谁?” “你知道。” “我不知道。” 安沐并不与她争辩,她俩都心知肚明安沐指得谁。 安沐道:“你会爱上自己吗?” 简以溪脸色惨白,咬唇垂眸不答。 安沐又道:“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谁好,总会有个原因,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出现在你身边?为什么随随便便把房子加你的名字还给你股票?为什么能那么完美的设计简家?为什么要认素不相识的人做干爸妈?还费尽心思地帮他们解决家庭纠纷改善环境变着法的给他们钱?” 重生以来,安沐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尽管语气平和,却依然震慑力十足。 安沐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你不也觉得我对你好的不正常吗?毛毛、二哥,包括你自己都怀疑过我喜欢你,对吧?可我不喜欢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对你这么好?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简以溪的手越攥越紧,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攥得凹下明显一块,塑料声咔咔响。 “你……”简以溪垂着眼帘,突然笑了,只听声音听不出不妥,只是眼角红得厉害,“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整蛊了?网上这种整蛊视频特别多。” 安沐探手虚点了下她的心口位置。 “你这里,粉色的,和你的嘴唇颜色差不多,这边有颗小痣,朱砂痣,刚好在粉色边缘,红得很艳。” 简以溪下意识抬手遮了下,慌乱道:“那天我都脱、光了,你会看到也很正常。” 安沐不语,只看着她。 两人心知肚明,看到是不可能的,最开始在简以溪房里是没开灯的,之后在安沐房里虽然毛毯掉过一次,可只一瞬间,安沐非礼勿视,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就算有眼角余光也只能恍个大概,不可能窥到这种细节。 明白归明白,简以溪咬死了就是那时候看到的,这证据就不算实锤。 安沐既然决定了颠覆简以溪的认知,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她不慌不忙将那虚点的手指移到了简以溪小腹,顿了下,点了点腰侧。 “这里也有颗小痣,黑色的,芝麻似的。” 不等简以溪反驳,安沐的手指继续向下移,移到丹田靠下。 “这里……” “这里也有痣?” 安沐摇头,“不是痣,而是……”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原本空荡的小院,有说有笑地进来了几个游客,安沐的声音立刻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 “初一那年,你因为毛发,觉得又恶心又羞耻,曾偷偷用剪刀剪过,后来怕妈发现,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跟妈一块儿洗澡。” 这种青春期的私密事,简以溪从没跟人说起过,可以说全世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简以溪摇晃了下,靠在了身后廊柱,脸色白得吓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你是亲人,是朋友,是无话不谈的知己,甚至是女儿,唯独不是恋人,我没办法爱上自己。” “呵……呵呵……” 简以溪恍惚地笑着,眼神迷离,眼圈越发通红。 “你不用编造这种谎言,我也不会强迫你什么,就算我想强迫,我也没这个能力,你这又是何必?” 安沐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再怎么否认也没用,何必还要自欺欺人?” 简以溪抱住头,蹭着廊柱顿了下来,窄瘦的肩微微抖着。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非要跟我说这些?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为什么非要逼我?” “上辈子的我……活得很痛苦,我希望至少这辈子,你可以幸福。” 简以溪一把抓住她的手,仰脸望着她,眼中云蒸雾绕,柔白的鼻头红得可怜。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幸福!” 安沐垂眸望着她,绝情的话滚到嘴边几次都没能说出来,她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却也不能走回头路,只能换了句比较委婉的。 “可是我不幸福。” 攥着她的手松了,简以溪无力地抱膝埋头,长发滑落肩头,每一丝都透着哀伤。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是幸福?” “就……父母安康,有份不错的事业,嫁个不错的老公,有时间还能全家老少旅旅游什么的,如果能猫狗双全,那就更好了。” 安沐的话音落下很久,简以溪都没有反应,只抱着膝盖埋着头,像是在哭,又像是没有,长发遮掩了一切,哪怕她就是自己,安沐也看不清楚。 不时有游客过来,有好奇张望她们的,也有视若无睹的,好在没人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简以溪蹭了蹭脸,靠着廊柱缓缓站了起来,低垂的眼帘抬起的瞬间,安沐下意识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哭了,眼底血丝累列,又可怜又凄凉。 “安沐,你真傻,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这是你想要的幸福,不是我的!我们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安沐微叹:“你还要……” “别说我自欺欺人!” 简以溪打断,通红的眼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自欺欺人的是你!我相信我是过去的你,可在你穿越时间线的同时,我就已经和你割裂开了!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我爱上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 第31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了算,龙龙子的浅水我加更过了,刑邢子的浅水也加更过了,那今天就是感谢龙龙子的深水加更~! 第134章 续约 颐和轩还有不少游客, 简以溪的声音不算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简以溪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她知道安沐在意, 哪怕胸口憋了再多的话,憋得都要爆炸了,她还是咽了回去,拽着安沐匆匆出了颐和轩,一路直奔宫门。 取车, 开车,一路开回家,简以溪眼眶憋得胀红, 咬着唇,硬生生一个字都没说, 直到拽着安沐进了家, 这才突然返身, 把安沐猛地按在了玄关门板。 长长的一口气, 滚烫地喷洒在安沐颈边, 安沐眼皮被烫得的轻跳了下, 简以溪额角细弱的青筋几乎都蹦了起来,无数澎湃的情绪堵在胸口, 明明可以说了,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们……约好的两年, 只半年你就走了,现在是时候续上了吧?” 五年不见, 原本只比安沐高一点点的简以溪似乎更高了些,这么居高临下被望着,肩膀又被按着, 压迫感十足,安沐蹙眉推了推,硬是没推开简以溪。 “你让开。” “话说完再让。” “你耍无赖?” “我只是想让你正视这个问题。” 安沐突然有种恍惚感,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简以溪还是那个撒娇不讲理的小女生。 “五年前你就放弃了,你忘了吗?”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安沐气结:“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亲你一下,你就放弃。” “是吗?那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弃。” 简以溪接得很快,像是标准答案就该是这个似的,安沐一瞬间竟有些语塞,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简以溪竟会是这种回答,难道不是应该解释,或者继续耍赖不承认? “亲我一下我就放弃。” 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安沐原本还是心疼她的,可被她这么一而再的说,安沐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没好气道:“五年前你骗了我,现在还想让我上当,可能吗?” “我没骗你,我真记不清了,你现在亲我一下,录下来,我再忘了,你就可以把它甩给我。”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简以溪探手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摄像模式,安沐挣扎着想走,简以溪整个人压了过来,腿顶进她的腿feng,不时用手按一下她的肩,扭正她挣扎的身形,转手把手机靠在了鞋柜上,屏幕对着她们,前置摄像头拍摄。 简以溪摆了几下吻安沐的架势,眼角余光瞟着屏幕,来来回回调整了好多次,确信能完整拍进去,这才再度看向安沐。 “好了,亲吧,这次就不怕忘了。” 简以溪又道:“我,简以溪,郑重起誓,如果安沐亲了我之后,我还不放弃,我就减寿十年送给安沐。” ——这种三岁小孩都哄不住的誓言也好意思拿来哄她? “来,亲一下,不能低于十秒。” 简以溪点了点自己的唇,水雾迷蒙的眸子让安沐想起了五年前。 五年前,简以溪索要了一个吻,再没说过爱她的话。 五年后,简以溪是不是又想用同样的方法让自己放弃? 虽然简以溪没说,可她们都清楚,她是不可能爱上自己的,简以溪这会儿表现的越冷静,越不正常,也越有可能放弃她。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亲了之后,放弃我。” 简以溪目不转睛望着她,脸上带笑,音色凄凉。 安沐抿了抿微有些干燥的唇,还没亲,简以溪突然转手拿起背包,摸出里面还有大半瓶的矿泉水。 “嘴唇干?先喝口水。” 瓶盖拧开了,瓶嘴递到了安沐唇边。 微硬的塑料瓶口把下唇按出了浅浅的坑,安沐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脑中瞬间划过的念头居然是……这是简以溪喝过的水,她喝了岂不成了间接接吻? 安沐觉得自己被简以溪影响了,这么幼稚的词从来不该出现在她的词库。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点儿也不幼稚,原本不想喝的安沐还是张开嘴噙住了瓶口。 瓶嘴压迫下,嫣红的唇越发显得娇红欲滴,隔着朦胧的瓶身,微嘟的嘴唇朦朦胧胧,像极了求吻。 安沐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歪头想躲开,瓶口却跟着过来,她抬手去推瓶子,却没想到简以溪也跟着手下用力,瓶嘴直接被按得嵌进嘴唇,水涌着,安沐被迫灌了一口,简以溪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安沐恼怒地推打了她两下,紧闭上了嘴,水却没有停,哗啦啦顺着嘴角瓶口蜿蜒了整个下巴,顺着脖子流了下去,浸湿了大片棉t。 为了行动方便,安沐今天专门换了t恤牛仔裤,怕走起路来会热,还特意挑得薄款,这一湿直接就湿了个彻底,白t噙着暗沉的水痕黏在身上,湿漉漉的说不出的难受。 安沐顾不得注意到这些,她猛地推开简以溪,水瓶啪啷甩了出去,砸在地砖,流了满地的水。 简以溪的手臂还摆着甩出水瓶的动作,好半天才慢慢收了回来。 “我只是看你口渴,想让你多喝两口。” “没看我都躲开了吗?干嘛还硬灌?!” 简以溪垂下眼帘,“对不起,难得你这么乖巧地让我喂,我一时没忍住……” -- 第313页 眼帘低垂的简以溪,长睫格外的瞩目,微翘的睫尖镀着窗外微芒,透明的似的,白净的脸庞,粉嫩的唇,温顺又委屈,让人不忍再责怪。 明明个头都比自己高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之前表现出的成熟稳重都是假象? 不管真象还是假象,至少安沐气消了。 安沐转眸看了眼还在录着的手机,叹了口气。 “真的放弃?” “只要你亲。” “说话算数?” “不算数减寿十年给你。” 安沐抿了抿还沾着水痕的唇,一如五年前,一旦决定就相当果断丁点不会扭捏,她仰头微点了下脚,贴上了简以溪的唇。 一、二、三…… 怕简以溪耍赖,安沐还真就在心底默数了十声数。 八、九、十。 够了。 安沐刚要撤开唇,简以溪突然十指相扣,按着她两只手猛地按在门板,整个人也靠了过来,贴着她的唇将她贴靠得后脑勺挨着门,无处可躲。 ——又来了,五年前这样,五年后怎么还这样? 安沐想推她,可又想到简以溪说话算数,五年前虽然反客为主沾了她的便宜,可这五年来,简以溪也是真的很安静。 ——算了,亲就亲了,又不是没亲过,多亲一分半分又能怎样?不如让她亲个高兴,也算是彻底的了断。 安沐放弃了挣扎,简以溪却没放弃得寸进尺,或者说,她全凭本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得寸进尺。 五年了,整整五年,不,何止是五年,五年又两个月零三天,她已经太久太久没靠近过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她爱得撕心裂肺的女人。 她爱她,她真的很爱很爱她,为什么她就是感受不到? 什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如果你是我,我又是什么?如果我是你,你又是什么? 我倒真希望我们是同一个人,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的亲吻,唇舌交叠,难分难舍,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明明已经抱她抱得这么紧,恨不得勒断她纤细的腰肢,为什么还是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千山万水得远? 安沐,安沐,安沐…… 既然你是我,我是你,那能不能多疼疼我?别让我这么难受? 自己和自己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 亚当都和自己的肋骨在一起了,你和过去的自己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柔腻的红唇,滑软的舌,怎么亲吻都不够,简以溪下意识用力吮着,像是真的想顺着舌把她吸进自己的肚子,这样就真的成了同一个人,真的不用再分开。 安沐被她吸得红唇发胀舌尖生疼,这也就算了,关键总有股若有似无的什么在血管流窜,她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还是推开了简以溪。 “够了,多少个十秒都过去了。” 简以溪微张着因亲吻红得娇艳的唇,细微的喘声混着安沐的,好半天才伸手够过手机关掉。 “你去休息一下,我做饭。” 安沐看了眼挂钟,两点多了。 颐和轩的一通折腾,两人都没吃午饭,原本还不觉得饿,简以溪这一提,倒真有点饿了。 简以溪像是没事人似的,松了她开了鞋柜门,先拿了安沐的缺牙兔出来,又拿了自己的小黄鸭。 安沐嫌弃地看了眼那缺牙兔,想起简以湖穿过,真心不想穿。 简以溪垂头换着鞋,虽没看到她的表情,可从她迟迟不动的举动就看出了她不想穿。 “我前天才洗过,还晒了两天的太阳,很干净。” 安沐略一沉吟,道:“本来是怕你误会,所有一直没说,既然你坚持让我穿,那我就只能说了,我不穿这鞋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它是简以湖穿过的。” 简以溪正在解鞋带,滞了下,头也不抬道:“你……突然让我有了表演欲。” 简以溪故意粗着嗓子道:“玛德!我老婆被别的男人碰过,脏了,不能要了,我要跟她离婚!” 说罢,又尖着嗓子台湾腔道:“矮油~你肿么阔以这样子?你老婆可是被强的,这种时候你不是该安慰她并且表示不离不弃?” 随即又是粗嗓门:“被强是她活该!谁让她穿那么短的裙子还半夜出门?自己浪就别怪苍蝇叮!像她这种破鞋,就只配进垃圾桶!” 简以溪换好鞋也没站起来,依然蹲着低着头,点了点那被嫌弃的缺牙兔。 “谁让你长这么招摇被简以湖看中?你脏了,现在就只配丢垃圾桶,知道吧?” 说罢,一手一只拎起它们,起身就往茶几边的垃圾桶过去。 ——真是服了她了。 “好了,给我。” 简以溪走了一半的身形顿住,转回来规规矩矩把鞋摆到她脚边。 “老婆出了那种事,不是应该惦念当初结婚的情意,更珍惜她吗?” “鞋子出了问题,不是应该惦念它合脚的舒适,更该多穿一穿吗?” 一双旧拖鞋而已,硬是被简以溪凹出了不离不弃的深情,好像她抛弃了它就是无情无义的渣女一样。 尽管无法苟同简以溪的比喻,可奇怪的是,再看这双鞋,安沐竟没了之前厌恶的情绪,那缺了半颗牙的小兔子,白绒绒的脸蛋儿,粉嫩嫩的耳蕊,似乎还……挺可爱的。 -- 第314页 【主人,别抛弃我,那真的不是我的错……QAQ】 安沐觉得自己真的是被简以溪的幼稚传染了,居然幻想出缺牙兔委屈巴巴含着泪的哀求。 认真说起来,简以湖当初原本要穿的是小黄鸭,是她跑去阳台专门拿了缺牙兔试探她的,这要让简以溪说起来,岂不成了渣男为私欲害老婆被强还嫌弃她要离婚? 简以溪成功了,安沐生平第一次竟对一双鞋有了一丝丝内疚。 安沐换了鞋进来,简以溪看都没敢看她,转身进了厨房,还不忘道:“赶紧上楼换衣服,别着凉。” 安沐低头看了眼身前的若隐若现,微叹了口气,迈步上了楼。 自打安沐回国,家里的食材就没断过,简以溪手脚利落,不大会儿就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 安沐对她这三菜一汤的执念也是没了法子,明明随便做个面吃一下就好,何必这么麻烦。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安沐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道:“我回学校了,晚饭记得吃,早点休息。” 简以溪正在晾抹布。 “等下,先把约定的事说好再走。” 安沐一怔:“什么约定的事?” 第135章 妈妈 “就是两年情侣那个约定, 不是还差一年半吗?” 简以溪说得理所当然,以至于安沐怀疑自己从没主动亲过简以溪。 “刚才……”安沐瞟了眼玄关,不言而喻, “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 “那你还提什么约定?你要言而无信?” “当然不是,五年前我就说过了,我又不是某人,才不会说了不算。” ——有被内涵到。 安沐耐着性子道:“既然你言而有信,那答应的就该做到, 你说了放弃我,就不该再提什么约定,而且这个约定五年前就已经作废了。” 简以溪摇了摇头, 剪瞳水波熠熠,明明说着无耻的话, 却好像她真无辜似的。 “我的确是答应了放弃你, 不过答应的是吃饭前放弃你, 现在已经吃过饭了, 我又可以继续爱你了。五年也是, 我答应的是你回来前放弃你, 现在你回来了,约定当然还得继续。” 这不就是耍赖的意思吗? 安沐沉着脸, 想揍简以溪的冲动时隔五年再度浮了上来,如果不是看在简以溪已经二十多岁的份儿上, 她真就动手了。 “所以你是要耍赖了?” “我没耍赖,我说的是事实, 我只说了放弃,没说时限,你也不问清楚, 这怎么能怪我?” 耍嘴皮子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事,安沐懒得跟她争辩。 “随你便,反正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可能爱上自己。” 不等简以溪开口,安沐又道:“收起你的能言善辩,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我说服不了你,就像你说服不了我,何必浪费口舌,还惹我不高兴?” 简以溪眸中的星光黯淡下来,垂眸苦笑了声。 “不就骗了你个吻吗?至于这么冷言冷语?我不劝你,我就想说说我的心里话。” 简以溪搭好抹布擦了擦手,走到阳台拉开窗。 窗外晴空万里,难得的清爽天气,远处鸽群飞舞,楼下依稀有小孩子的笑闹声,斜风拂面,空气中都透着太阳的味道。 “看,天气多好,每次看到这样的好天气,我就会觉得,就算一辈子单身也没什么不好,恋爱并不是全部,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就是酗酒?” 安沐也走了过来,蜜茶色的长发被穿堂风吹得微微扬起。 “我没有酗酒,我只是疲惫的时候喜欢喝一点,这样睡得比较沉。” 安沐懒得跟她争辩,她总能掰出一堆歪理。 简以溪斜身靠在窗台,稍稍歪头抵在窗棂,斜阳下,噙着笑的脸温柔似水,望向她的眸子驿动着缱绻微光。 “五年前在机场,我是真的打算放弃你,不是放弃爱你,而是放弃让你知道我爱你。 你回来后,我也是打算继续保持朋友关系,如果不是你今天突然跟我说重生,我绝对不会再提约定的事。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是因为我不够吸引你,可现在你却说,因为我是你,所以你不可能爱上我。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这就好比你竞标项目,甲方拒绝你的理由不是你的方案不够好,也不是你的公司资质不够,而是你ppt的底图跟他手机桌面一模一样。 这是理由吗?选图一样不正说明了两人欣赏水平一样,这样更有利于做出符合甲方要求的案子吗? 同样的,我是你,你是我,说明我们三观一致爱好相同,是别人根本无法达到的灵魂契合,这不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吗?不是更应该珍惜吗?” 说了不劝她,这不还是拐外抹角的在劝吗? “我这么说好了,如果我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你还会对我感兴趣吗?” 简以溪怔了下,反问:“你是这么肤浅只看外表的人?” “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根本就不是我,我不在意外表。” “那我换个说法,你会爱上自己的女儿吗?” “我不是你女儿。” “对我来说差不多,我就是把你当女儿看。” “真的当女儿?” “那你怕是要坐牢了。” -- 第315页 “跟女儿发生关系,这是乱lun吧?” “你懂我的意思,别试图偷换概念。” “我不是偷换概念,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你真当我是女儿,那肯定不会对我有感觉,那晚你明明有感觉。” ——你还好意思提那晚?! “那是因为药!” “我觉得不止是因为药。” 安沐气笑了,“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盲目自信了。” 简以溪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 “那……依你的意思,你对我是完全没有感觉了?” “没有!” “废话!” “那你……怎么证明?” 安沐气结,空气安静了足有十秒。 “我为什么要给你证明?” “我就知道你证明不了,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自己没发现。” ——这何止是盲目自信,这根本就是脸皮厚得赛城墙了! 安沐设想过坦白之后的各种情形,大多是简以溪悲伤的画面,她还担心自己会不忍心功亏一篑,却万万没想到,不忍心的确是有的,可只限在颐和轩那会儿,现在她只想暴揍这死丫头一顿。 “别用激将法,对我没用,我就是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证明什么。” 简以溪抿了抿唇,低垂的眼帘看不出表情。 “我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相信我们是同一个人,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证明,这种事就是越证明越乱,我怕自己证明来证明去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 ——之前还强调和我不一样,现在又反过来强调一样,你还真是驰名双标,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安沐没好气地瞪了简以溪一眼。 她之前的确是失算了,她和简以溪早在七年前就走向了不同的岔路,人生境遇不同,性格发生一定的改变是很正常的,她没算准简以溪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尽管如此,一个人再怎么改变,本质还是不变的,之前她只是一时大意失算,现在扭正了观点,她当然知道简以溪说这些的目的。 ——不就是想绕圈子把我绕进去吗? ——你真可以简以溪,我不愿意对你耍心眼,你倒跟我耍了起来,我该夸你心理素质过硬?还是该嘲讽你这种冲击下还有心思算计? 安沐不打算再听简以溪的谬论,也不打算再接招,辩论从来都是你来我往,她不接,简以溪就无机可乘,独角戏总是不好演的。 安沐直接转移话题。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恋爱脑,一点儿也不理智。” 简以溪轻笑了一声,听不出多少情绪。 “我就知道你会转移话题,承认喜欢我的确有点困难,毕竟你一直当我是你自己,是我的话,我也很难承认自己爱上了自己,虽然这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更契合自己,也更吸引自己。” ——别激我,你看我理不理你! 在别人面前这点小激将法根本不算什么,可从简以溪嘴里说出来,安沐就忍不住上火。 安沐不理她,像是压根就没听到她说话似的,抬头看了眼挂钟。 “行了,有什么改天再说,我真该回去了。” 安沐装没听见,简以溪也装没听见。 “以前你总笑我恋爱脑,当时我觉得我不是,现在我依然觉得我不是,我分得清是非黑白,也不会为了爱你伤害其他人,如果你把专情和无脑混为一谈,那我无话可说。” 安沐见她转移了话题,心神略松,回道:“恋爱脑不一定非得是无脑追爱,也可以是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执迷不悟。” 简以溪微微颌首,“你要这么解释的话……行吧,那我是恋爱脑。” “是恋爱脑就得纠正,不能一错再错。” 安沐起身再度朝玄关过去,没等再说自己要走,简以溪突然拽住她,一个返身猛地把她按进了沙发。 沙发松软,坐一个人倒不会凹陷太深,可两个人叠在一起,立刻陷进去个明显的软坑,安沐躺在软坑里,隐约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挣扎,却越挣扎沙发越喧腾,竟有种越陷越深的错觉。 “你干什么?!起来!” “你说我恋爱脑……” ——这委屈巴巴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起来!” 简以溪不起来,头一歪,枕在了安沐胸前,两手一搂,树熊似的搂住了安沐纤细的腰肢。 “反正恋爱脑的恶名我已经背了,不坐实了岂不是很亏?” 她就是随便转移下话题,这也能大做文章? 安沐道:“你到底想怎样?” 简以溪头也不抬,拱了拱脑袋。 “妈妈……” ——委屈到想养母了吗? “你不是说当我是你女儿吗?我喊你妈你还什么(me)什么(mé)什么(me)?” 简以溪:“妈妈,我饿了。” 简以溪:“妈妈,你小时候都是怎么喂我的?” 简以溪:“妈妈,医生说我胃不好,不能喝酒,我听了医生的话不喝了,可不喝酒就睡不着,我最近总失眠,我该怎么办?” 简以溪:“妈妈,你陪我睡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要不要这么入戏?! 简以溪抬眸,下巴搁在她胸口,漆黑的眸子像是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水汪汪的望着她,哼哼唧唧撒娇:“妈妈,别只顾着学校,也陪陪我吧?就今晚,跟我一起睡,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 第316页 ——我就不理你,我看你还怎么演? 简以溪:“妈妈为什么不理我?再不理我,我亲你咯?” 作者有话要说:  透过现象看本质,小溪可不是ooc,她只是破釜沉舟~ 第136章 不亏 说罢, 简以溪还真就扬起脸,照着安沐就亲了过来。 安沐歪头躲过,蹙眉道:“你演够了没?起来!” 简以溪显然不是真的要亲她, 就是想让她开口说话,她躲开了,她就又缩了回去,继续趴在她怀里。 “假的才叫演,真的怎么能叫演?难道你不是真的把我当女儿?” 安沐又试着推了她两下, 还是没能推开,如果她剧烈反抗的话,倒也未必挣脱不开, 可实在没必要,简以溪只是压着她, 又不是真对她做什么, 真折腾起来跟泼妇撒泼似的, 实在难看。 简以溪紧了紧手臂, 搂她搂得更紧了些, 嘟嘟囔囔道:“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妈妈,我耳朵不背。” “简以溪!!” 简以溪歪头在她胸前蹭了蹭耳朵。 “说了别这么大声, 妈妈怎么就不听呢?” “你再乱喊试试,我真的会翻脸。” 简以溪僵了一秒, 抬眸可怜巴巴望着她,水汪汪的眸子映着窗外透来的日光, 晶莹的仿佛剔透的宝石。 “明明是你自己说当我是女儿的,怎么还不准我喊妈妈?我很孝顺的,妈妈的要求绝对通通答应, 妈妈希望我幸福,我就会按照妈妈的标准努力让自己幸福,做我妈妈不亏。” 安沐蹙眉道:“我……” “别急着发火,妈妈希望的幸福,我会做到。 妈妈的幸福的标准之一,父母安康,目前是的。 妈妈的幸福的标准之二,有份不错的事业,目前也算是吧。 妈妈的幸福的标准之三,嫁个不错的老公,这个……我努力,给我一个月,我保证完成任务。 妈妈的幸福的标准之四,猫狗双全,这个先缓一缓,毕竟养宠物一养就是一辈子,得认真对待,我现在工作比较忙,还要抽空相亲找老公,等什么时候结婚再养。 妈妈的幸福的标准之五,一家老少时不常旅个游,这个也得等结婚之后才能凑齐人。 所以说,当务之急就是完成幸福三,嫁个不错的老公。 妈妈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您满意。” 不等安沐再发火,简以溪已经乖乖爬了起来,还贴心地帮安沐拽了拽压皱的衣角。 安沐带着气没理她,起身径直去了玄关,这次简以溪没再拦她,而是笑容可掬地跟在她屁股后送她,像个送老公上班的小媳妇。 “妈妈真的不留宿吗?溪宝没有妈妈抱可是会失眠的。” 安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红唇抿成一线,快速换了鞋拿了包,开门就走。 简以溪一路送她到电梯口,脸上依然挂着笑。 “那妈妈路上小心,记得常回家看看溪宝,不然溪宝会很孤单的。” 电梯到了,安沐迈步跨了进去,眼帘垂着,长睫遮挡了眸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省得助长她的气焰。 简以溪一直笑容灿烂,不停挥手跟她告别,一点儿也没简总成熟稳重的气势,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妈妈再见,妈妈一路顺风~!” ——再喊第三遍,看我不打你! 在家里喊喊也就算了,出了门还喊,这不是成心惹她生气?虽然楼道空荡荡半个人没有,可毕竟还是公共场合,不合适。 好在电梯门适时合上了,简以溪挥手的纤瘦身影消失在了门后,甜腻的称呼自然也停了下来。 安沐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这样的发展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七年前的分岔路口,真的改变了很多。 回想上辈子二十三岁的自己,安沐又释然了,虽然简以溪有长歪的趋势,可比起上辈子的满腹仇恨,活得仿佛行尸走肉,真的已经很好了。 安沐下楼回了学校,简以溪站在电梯口,直到鲜红的数字跳动到“1”,这才往回走。 隔壁邻居大妈开门出来,跟她走了个面对面。 这里虽然是安家,可简以溪好歹在这儿住了五年多,别的楼层就算了,同楼层的多少混了个脸熟,见面也会打个招呼什么的。 简以溪笑问:“刘姨这是去超市呢?” 大妈拖着买菜专用小拖车,笑眯眯道:“买点葵花油去,家里吃完了,顺便看看有啥便宜菜。” 顿了下,大妈突然蹙起了眉头,关切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这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简以溪怔了下,下意识摸了下脸,摸到了满手湿漉。 她随便蹭了两下,依然笑着:“没事儿,就是热感冒有点严重,鼻子总酸,刘姨离我远点儿,别传染你了。” 大妈不疑有他,满不在乎地扇了下手。 “害,我身体好着呢,可不比你们这些小年轻儿,天天工作忙得要死,也没空锻炼身体,真是越忙越差,还不如我们这些老的。” 说罢,大妈又道:“吃药了没?我家有感冒灵,我给你拿两袋?” “吃了吃了,谢谢刘姨。” 安沐前脚到学校,二哥后脚就打来了电话。 “你跟简以溪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简以溪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介绍男朋友,一个礼拜闪婚的那种,她是不是疯了?” -- 第317页 安沐仰头微吐了口气,真像是被自家到处惹祸的熊孩子气到肝儿疼的亲妈。 “别理她。” “我是不想理,可她还给毛毛打了电话,毛毛问我怎么办?” “让毛毛也别理她。” “那她要也找了其他人介绍呢?” “她就是耍小孩子脾气,不用管她。” “你当她还是当年的她?她大小也是西陵生物的老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耍小孩子脾气?” “生活和事业是两码事。” 二哥不置可否,“行吧,那我们就真不管了,她问,我们就说没合适的。” 嘴上说着不用管她,安沐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不管怎么分岔路,简以溪本质上和她还是一样的,都固执,也都爱钻牛角尖。 就像她当初破釜沉舟也要搞垮简家一样,简以溪会不会破釜沉舟也要跟她杠到底? 安沐上辈子只有过十天不到的短暂恋情,还是对方追得她,她其实也没怎么心动,只是因为对方告白了,她就顺势答应了,之后就被简以湖抢了去。 严格说起来,她根本没有恋爱经验,所以就算简以溪就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感情里也这么破釜沉舟。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十几岁天真的小女孩,正常人面对无望的恋情都会选择放弃,以此来保护自己不受伤,简以溪就算固执了一点,应该也不至于真的为了她去随便找个人结婚。 何况,结婚不会让她爱上简以溪,只会让她们更不可能,简以溪没那么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接连几天,简以溪都没事人似的继续跟她联络,聊得也都是生活的琐事,也没再喊过“妈妈”这个称呼,准确地说,简以溪什么称呼都没用,就用“你”代称。 这看似没什么问题,可安沐翻过以前的聊天记录,简以溪有时候是会称呼名字的,只有这几天再没喊过。 ——她到底在搞什么? 安沐有些担心,想趁周末回家看看,可想到简以溪搂着她喊“妈妈”的无赖画面,她又望而却步了。 ——算了,让她自己唱独角戏去,看她还能唱出什么花。 【孟希笔谈:周末回来吗?】 每周例行一问。 【烟雨舟:不回,最近比较忙。】 【孟希笔谈:忙什么呢?周末都没空。】 【烟雨舟:报告的事。】 【孟希笔谈:不能带回家做?】 【烟雨舟:在学校比较方便。】 【孟希笔谈:好吧,我交了个男朋友,本来想给你看看的,没时间就算了。】 安沐自动忽略这条信息,就算简以溪真找了,那也是演戏,以前她不还和毛毛“网恋奔现”过吗? 安沐倒也不是说谎,她是真的要做报告,班长张峰给她打了电话,约她一块儿去图书馆,两人一起做比分开做再合并效率更高,有什么可以马上商量。 周六一早安沐就去了图书馆,一直做到中午,张峰提议一起吃饭,都是同学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两人一起吃了饭,午休都没休,又重返图书馆继续。 虽然提交时间还早,可早做完早省心,两人都想尽快做完。 一口气又做到傍晚六点,两人精神都还不错,又相携下楼吃晚饭。 张峰问:“还差最后一点,是明天继续,还是一会儿再回来?” “再回来,今天做完,明天就不用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快点儿。” 张峰很健谈,一路有说有笑,笑容是会传染的,尤其安沐修养不错,别人笑脸不断,她总不好一直板着个脸,不时的也礼貌地笑一下。 不远处花坛旁,简以溪目睹两人从图书馆一起出来,平时冷淡疏离的安沐竟然眉眼温柔还带笑。 简以溪柔白的手缓缓蜷起,眼看安沐就要走远了,这才赶紧追了上来。 安沐回头,正看到简以溪笑容璀璨地过来。 “是我男朋友,他听说咱们关系最好,非要请你吃饭。” 说着,简以溪的视线落在了张峰身上。 “这位是?” 安沐介绍道:“这是张峰,我们班长。” 互相介绍过,张峰通情达理道:“你们有事就去吧,不用管我,明早再约。” 简以溪眼皮轻跳了下,脸上笑意不减,比之刚才笑得还更甜了些。 “怎么?你们还有约?” 张峰笑道:“也不算有约,就是顺道一起吃个饭。” 简以溪愈发笑如蜜糖。 “原来是吃饭,那好办呀,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吧,不会有三角恋这种狗血事件哒~ 第137章 请柬 百年老字号烤鸭店包间里, 安沐慢条斯理地抿着清茶,简以溪的男友拉着张峰热络地谈天说地,简以溪温柔小意地帮安沐擦着盘碟。 安慕道:“这里的餐具都是从消毒柜拿出来的, 不用擦也没关系。” 简以溪微笑:“还是烫一下再擦一擦更放心。” 话是这么说,简以溪却只擦了她和安沐的,男人们的她不管。 菜很快上齐,简以溪的男友王彦庆率先端着茶杯站了起来。 “今天本来该不醉不归,可我还得开车, 而且小溪也不喜欢我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俩一杯。” -- 第318页 说罢, 他仰头一口气喝了整杯的茶,还挺实在。 安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娃娃脸, 单眼皮, 眼瞳黑而幽沉, 看上去像是二十出头, 可这是脸型沾光, 实际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简以溪上哪儿找得这么个人?长相不错,举止得体, 谈吐也算有礼,单从目前看来, 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张峰问他:“哥做什么工作的?” 王彦庆道:“做销售的。” 做销售的面儿可就广了,推销水龙头的是做销售的, 卖二手车的也是做销售的,说穿了就是推销员。 推销员根据业绩提成,赚的人是真赚, 不赚的好歹也能混口饭,看王彦庆一身牌子,不是装B,就是真行。 张峰好奇问道:“哥卖什么的?” 不等王彦庆开口,简以溪笑道:“他是安达医疗器械的老总,上市公司,规模不小。” 张峰恍然惊叹,“我还以为是推销员呢,原来是老总,这么年轻,真不简单!” 王彦庆谦虚道:“也不算年轻,都三十好几了。” 张峰钦佩道:“三十多岁还不算年轻?我三十多要能当上老总,我得得瑟死!”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几人互加了v信,王彦庆开车送他们回了学校,和他们告别之后才载着简以溪离开。 安沐和张峰相携回寝室,张峰直夸王彦庆,说他颜值高事业有成也就算了,关键成熟稳重还不沾烟酒。 “你闺蜜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运气不错。” 说罢,怕安沐误会,张峰还不忘补了句:“当然,你闺蜜也相当不错,他俩搁古代完全是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 安沐敷衍地微勾了下唇,借口要打电话,提前跟张峰分道扬镳。 电话是打给二哥的。 “二哥,简以溪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你见了吗?” “你说王彦庆?” “你认识?” “我两年前就认识他了,当时是简以溪牵线,托我帮他办点儿事,后来就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逢年过节也会一块儿吃个饭什么的,那人还挺不错的,就是……” “就是什么?” 二哥叹气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是道听途说,我听说他是gay,对女人没兴趣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他交过女朋友,当然也没听过男朋友,只是有人在gay吧见过他。” 安沐沉默地听着,凉白的路灯拉长了她袅娜的身影,直到二哥说完,她才淡淡开口。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他自己说的,刚认识他没多久的时候我跟他喝酒瞎聊,有问过他,他说工作太忙,根本没空谈恋爱。” 安沐道:“三十多岁事业有成,不是富二代,全靠自己,拼搏期间忙得顾不得交女朋友完全是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是说得过去,可我觉得有点假,就算再怎么忙,像他这样颜值不错又有钱的钻石王老五,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他根本不需要哄女朋友,有没有时间都不耽误恋爱。” “也可能是他挑剔,不想将就。” 二哥不认同:“就算是这样,他干嘛早不跟简以溪恋爱,非得这时候?当初看不上,这会儿就看上了?他们认识时间可不短了。” “那你觉得为什么?” “贪图简以溪的公司呗,他俩都是医学相关的,一个器械一个医药,如果能联合起来,肯定1+1>2。” 安沐蹙眉:“既然你觉得他目的不纯,你干嘛不阻止?” 二哥苦笑:“你也说了是‘我觉得’,我哪儿有证据?没有证据简以溪肯听吗?再说,你又怎么知道简以溪不是把他也当了商业联姻的对象?我这个外人实在不好说太多。” “你不是喜欢简以溪吗?” 二哥早忘了这茬,陡然提起,支吾了下,道:“我是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我,我就只能祝福她了,做一辈子的哥哥也没什么不好。” ——之前还说让她给他让位,现在又这么坦然接受,呵。 “你们不会是在合伙骗我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要想骗你,早两年就骗了,何必等到现在?” “早两年我还在法国。” “对呀,当时毛毛就出过个馊主意,想帮着简以溪演一出戏,把她送去法国,让她近水楼台,我和简以溪都没同意,当年简以溪都不舍得算计你,现在怎么可能?就算我们能同意,她也不会同意。” 不舍得算计她? 她算计的还少吗? 安沐越发笃定简以溪就是伙同二哥毛毛在演戏,为了更实锤,她又给毛毛打过去了电话,果然,毛毛把王彦庆是Gay的传闻描述的绘声绘色,就差给他贴上个骗婚人渣全球限量版的标签了。 安沐这下是彻底放下心来。 简以溪想演,那就让她演,她自己一手教导处的自己,还怕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随便简以溪怎么演戏,安沐都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吃饭事件后,一切一如往常,简以溪每天都会跟她联络,周末会问她回不回家,不回也不强求,唯一的不同是,以前简以溪聊得大都是工作日常,现在聊得是王彦庆,可以说句句不离他。 “今天彦庆送了我一朵蓝色妖姬,还挺好看的。” “今天我跟彦庆看了那个最新的科幻大片,演得真不错,有空你也去看看。” -- 第319页 “彦庆又来接我下班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粘人,谁能想到?” 安沐只当她在谈论二哥或是毛毛,甚至是小琴,一律淡然处之。 眨眼一个礼拜过去了,又是周末。 周五下了晚自习,安沐随着人潮出来,张峰跟着她旁边,跟她商量着下下周一演讲报告的事,演讲需要两个人配合,过关的话这一科的平时成绩就算拿到了。 正说着,张峰突然顿住了,指了指不远处花坛。 “那不是你闺蜜吗?” 安沐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简以溪一袭杏白吊带裙,罩着小开衫,亭亭玉立地站在花坛边,坛中月季娇艳,与她姣好的面容交相辉映,越发映得她唇红齿白,乌发如云,花美人更美。 简以溪含笑冲她招了招手,没有逆流而上,而是乖乖地站在不碍事的原地等着她过去。 安沐走近,张峰也顺势打了个招呼,还开玩笑道:“今天我和安沐可没约。” 简以溪笑得眉眼弯弯,道:“没约也可以一起吃饭。” 张峰笑着婉拒,挥手告别,简以溪这才亲昵地挽住安沐的胳膊,两人顺着人潮走着。 “今晚回家吧。” “不是说了吗?明天我还有事。” “什么事也没我这事重要。” 安沐无奈:“什么事?” 简以溪打开小挎包,取出一张红艳艳的请柬递了过去。 “我要结婚了。” 安沐怔住,接过那请柬打开,金粉描的新郎新娘的名字,大俗大雅,贵气逼人,可惜名字中间那颗粉嫩的少女心,一下子就让这请柬看上去儿戏了很多。 安沐看了眼典礼日期,是明天,地点就是安沐家对面的酒店。 “干爸干妈知道吗?” “当然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不过来。” ——果然,就知道他们是演戏。 安沐淡淡道:“为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能缺席?” “不是缺席,是实在赶不及,我们这次结婚选的几个日子都是好日子,挨得很紧。 周六把北京这块儿的朋友聚在一起,算是订婚宴,之后就不在北京办了。 下周一回顺义办婚礼,周三再去他家那边办,周五回来,周六周日休整两天,周一上班,等于是一个星期把事办完。” ——这哪儿是结婚?这分明就是赶场演给她看。 安沐抿了抿请柬上简以溪的名字,沾了满手指的金粉。 “干嘛赶这么急?” “这不是好日子凑得嘛,再说……” 简以溪顿住脚,突然歪头凑到安沐耳畔,压低的气音了一句:“再说早点结婚才能完成妈妈的幸福标准,不是吗?” 久违的“妈妈”两个字,让安沐蹙起了眉心。 她原本想训斥她别闹了,她可没闲工夫陪她演戏。 可这一声“妈妈”,真气着她了,她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咬牙切齿。 ——二哥还说她舍不得算计她,这不是算计得很积极吗?恐怕商场上那一套全拿来对付她了吧? 安沐没好气道:“你可真是妈妈的乖女儿,你的订婚宴,妈妈必须得参加,不止订婚宴要参加,结婚典礼也要参加。” 简以溪勉强笑了下,“你周一不是还有课吗?” “和你比起来,当然是你更重要。” “我记得你说周一是报告演讲,关系平时成绩的。”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要紧,到时候请个病假,报告本来就只要一个人上去就行,另一个人是负责切换幻灯片的,找别人帮忙也行。” “这……不好吧?” “没事,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绝对跟你们想的狗血剧情不一样! 第138章 礼服 简以溪就算再怎么胡闹, 也绝对不敢拿养父母胡闹,回家办婚礼是不可能的,她顶多就是在北京装装订婚。 ——既然她想演戏, 那就让她演,不折腾的天翻地覆,恐怕她很难死心。 安沐打定了注意以不变应万变,简以溪说什么她都很配合。 “今晚在家睡,明天去酒店也方便。” “我本来也喊了毛毛的, 可今晚要加班录节目,只能明早赶过来。” “嗯,赶得及就行。” “所以今晚的单身派对只剩你和我了。” 安沐转眸睨了简以溪一眼, 简以溪正认真地开着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安沐反问:“单身派对?” 简以溪微点了下头:“原本是打算喊上毛毛, 咱们三个一起庆祝一下我最后的单身夜的, 现在只剩咱俩了。” “不是订婚吗?又不是结婚, 怎么能算最后的单身夜?” 简以溪笑道:“说是订婚, 其实就等于是结婚宴,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边只办这一次, 之后不办了。” 安沐若有所思地微点了下头。 “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请你吃好吃的, 算是庆祝。” “别了,还是我做吧, 外面的不一定有我做得好。” 安沐摇头,后视镜映着她半角红唇, 冷冶夺目。 “你是派对主角,哪怕就咱们两个人,也不能让你做饭, 还是在外面吃吧。” -- 第320页 安沐又道:“再说,吃不是目的,庆祝才是。” 简以溪转眸看了她一眼,黑眸幽沉如海,绿灯亮了才转回去松手刹开车。 “那就听你的。” 那晚两人先找了饭店吃了饭,又去了酒吧,却没有喝酒,喝得果汁,凑得是酒吧热闹的气氛,假装自己真开了单身派对,笑得越开心,越显得凄凉。 简以溪原本是想喝酒的,安沐不准,央求了半天,连最低浓度的菠萝啤都被否了,只能委屈巴巴地喝果汁,还必须得是鲜榨的。 明明没有喝酒,简以溪却像是喝醉了似的,揽着她的肩膀,第一次那么豪迈地胡说八道,小胳膊挥的,服务生路过都得侧身走。 简以溪跟她聊了很多,从她公司的职员,聊到小学揪她辫子的后桌,再到大学时误以为周日是周一闹出的笑话。 聊到故宫的小崽儿时,简以溪眼圈红了,趴在她肩头呜咽抽泣。 “我难受啊安沐,那么好的小崽儿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简以溪怎么折腾安沐都能冷眼旁观,唯独看不得简以溪掉眼泪,简以溪不管怎么演戏,眼泪绝对是真的,是让她心疼的。 安沐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小崽儿是寿终正寝,下辈子说不定能投胎做人,你应该替它高兴。” 简以溪勾着她的脖子,埋脸在她肩头,哭得更凶了。 “做人有什么好?那么多烦恼,还那么辛苦,倒不如做故宫的猫,谁也不敢伤害,逍遥又自在,有吃有喝有同伴,还有很多人喜欢。” 这点安沐无法反驳,果然是自己,这想法跟上辈子的她不谋而合。 两人一直在酒吧蹭到午夜才慢慢悠悠回了家,倒不是安沐想蹭,是简以溪不肯走。 简以溪大概是一晚上把半辈子的话都说完了,说的嗓子都哑了,说到激动处还会掉眼泪,高兴处又会夸张地笑,明明酒吧那么吵,还得扯着嗓子喊一样地说话,可简以溪乐意,安沐劝也没用。 回到家,简以溪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只是眼眶还有些红,真像是大醉而归似的。 安沐轻吁了口气,在外面她还能给简以溪个面子,一进家里,想起她订婚胡来这事,安沐就又控制不住脾气了。 安沐二话没说,进了门就上了楼,只留了一句硬邦邦的“晚安”。 洗了个清爽的热水澡出来,正吹着头发,简以溪敲开了她的门。 “有什么事?” 安沐的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 简以溪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自然而然地上手帮她吹。 “以后结了婚,恐怕就没机会跟你睡了,我今晚想跟你睡。” ——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还想生米煮成熟饭? 安沐也就随便那么一猜,熟饭简以溪肯定是不敢的,趁机占个便宜什么的却不是不可能。 ——不如就趁她占便宜的时候好好骂她一顿,消一消这段时间累积的火气,再把订婚的事摊开来好好说一说,能说开最好,实在说不开也就算了,她倒要看看简以溪怎么收场。 这么想着,安沐难得好脾气地微微一笑。 “好啊,咱们还真是很久没一起睡过了。” 吹风机突然顿住了,只吹着一面,有点烫,安沐侧了侧身,蹙眉道:“怎么了?” 简以溪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瞪得极大,眼眶很红,明明是笑着的,却又像是要哭了似的。 听到安沐问,她赶紧垂眸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会答应,有点意外。” 安沐随口回了她一句:“那我现在反悔了。” 简以溪一听,哪里肯干? “不行,今天可是我最后的单身夜,你不能说了不算。” 撒娇似的软糯嗓音,让安沐一时忘掉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似哭似笑。 “跟你开玩笑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那可就多了。” 一声拉长的鼻音,带着明显的威胁,简以溪立马就没骨气的改了口。 “没没没,你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都是我,是我,我。” 马屁拍得这么做作,安沐还真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嘲讽? “别给我吹了,你赶紧去洗澡,都这么晚了。” “没事,吹完了再洗。” “吹完了我就直接睡了,我可不等你。” 话音未落,简以溪飞快地把吹风机塞进了安沐手里,脚底抹油就闪出了安沐的卧室,这辈子都没见她这么动作利落过,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慢条斯理。 安沐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想问她一句:我刚才洗澡的时候你在干嘛? 想想还是不问了,简以溪大概率会说:我在等你呀,我怕我洗的太慢,出来你已经睡了,我就不好再来找你了。 即便已经得到了安沐的首肯,简以溪依然洗得飞快,安沐这边头发还没吹完,她那边就已经顶着滴水的头发飞奔过来了。 安沐收拾床铺,简以溪飞快发疯的爆吹头发,简直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好像真怕安沐翻脸无情再把她撵出去似的。 头发吹得还有些潮,简以溪竟然就想往被窝钻,安沐瞪了她一眼。 “吹干了再进来。” “干了,真的干了,不信你摸摸。” “行,我摸,如果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湿,你今晚就别在这儿睡了。” -- 第321页 简以溪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重新拿起了吹风机。 她哪儿敢反驳呀?听话才是王道。 彻底吹干了头发,蓬松松的好像刚在太阳底下晒过的云絮,简以溪终于得了首肯,小心翼翼躺了下来。 灯熄了,屋子黑了。 咔哒,咔哒,钟表的走针规律地走着,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格外的清晰入耳。 安沐合着眼,背对着简以溪侧躺着,她保持着呼吸的绵长规律,就像睡着了似的,实际一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简以溪翻了翻身,床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安沐神经不自觉绷紧,总觉得下一秒简以溪就会靠过来搂住她。 然而没有,身后呼吸平稳,比她这刻意装睡的人还要平稳。 ——对,装睡,她可以装,简以溪也可以装。 安沐笃定了简以溪是在装睡,她耐下心来,关注着身后的一举一动,时间分秒而过,安沐都困了,却始终没等来简以溪的行动。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跟她睡在一张床上? 安沐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等了还等,始终没能等来简以溪的任何举动。 ——看来真是她误解她了。 安沐倒也没觉得自责,毕竟简以溪是有前科的,况且她又没有明确指出来简以溪不安好心,也没有伤到简以溪的自尊心,完全没必要自责。 不过,简以溪既然不想占便宜,干嘛要冒着被她误会的风险跟她睡? 安沐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月底的夜不似白天的燥热,夜凉如水,薄薄的丝被盖在身上,连皮肤仿佛都变得格外丝滑。 熟睡的安沐越睡越沉,全然不知身后的简以溪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手掌撑在她背后,胳膊绷得笔直,探身朝前,顺滑的长发散在肩头,黑瞳幽如深潭,借着窗帘缝隙漏来的一线月霜,温柔地凝视着她睡梦中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简以溪终于躺了下去,小心翼翼朝她靠了靠,却并不敢挨着她,只允许自己的额头虚虚抵在她的后背。 暗夜无声,似有幽咽如诉。 安沐的生物钟很准,早早就醒了,简以溪已经不再,身后床铺收拾地整整齐齐。 安沐恍惚了瞬间,竟有种简以溪从没来过的错觉。 洗漱完下楼,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好,简以溪笑着招手让她过去吃。 安沐没有问订婚宴的事,简以溪让她坐她就坐,让她吃她就吃,她甚至觉得,撑不到中午,简以溪就该摊牌了,毕竟简以溪可以胡闹,王彦庆却不会陪着她,能假装男友已经是给足情面了。 却没想到,刚吃过饭,碗还没来得及刷,王彦庆就领着造型师过来了。 简以溪开得门,嗔道:“都说了不用了,你怎么还请?多麻烦!” 王彦庆笑道:“毕竟是咱们的订婚宴,当然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罢,王彦庆隔过简以溪遥遥地冲安沐打招呼。 “早啊,安小姐。” 安沐敷衍地笑了下。 “早。” 正常男人,尤其是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可能随随便便陪人开这种玩笑。 简以溪到底承诺了王彦庆什么好处?公司股份?合作合同?还是别的什么?竟然能让他这么大费周章? 看这架势,安沐隐隐觉得中午的订婚宴怕是真的会开。 不过她也笃定,他们只会请自己亲近的朋友,比如简以溪请她和毛毛还有二哥,至于其他人,尤其是公司职员,简以溪绝对不会让他们掺和进来。 王彦庆也是如此,这样将来闹剧结束也能尽量保住面子,不会有太大损害。 心里明镜似的,安沐倒也没有太大反应,就静静坐在一边看造型师根据简以溪的礼服做造型。 简以溪乖巧地坐在镜子前,长发如云散在裸露的香肩,艳红的一字肩鱼尾礼服仿佛绽放的妖娆繁花,峰峦叠嶂,纤腰如柳,美得千娇百媚。 安沐微眯了眯美目,莫名觉得烦躁。 ——这礼服不好看,太过红艳,完全没衬托出简以溪温婉的少女气息,倒显得她过于风尘,像是三级艳星故意勾引看客似的。 刚吐槽完毛毛就来了,一见简以溪,满脸的惊艳。 “天呐!这是哪里下凡的小仙女?这也太……太特喵的明艳绝世颠倒众生了吧?!” 安沐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这不叫明艳,这叫风尘! 王彦庆也是满脸赞赏。 “真没想到你这么适合红色,又纯又欲,太美了,真不想让别人看到。” 安沐又瞟了王彦庆一眼,无声冷嗤。 ——什么又纯又欲?不就是风尘吗?说那么好听干嘛? 造型师一边化妆一边感叹:“这鱼尾礼服特衬你,这妆不能化得太浓,就得淡,淡得若有似无,只在眼尾扫一丢丢红,绝对能惊艳全场!” 安沐淡淡扫了造型师一眼。 ——呵,还造型师呢,什么破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溪:QAQ你干嘛对我这么不满?我真的很丑吗? 大溪:我就是看不惯你穿这样子! 第139章 订婚 简以溪底子好, 照理说造型应该很容易才对,可就是因为底子好,造型师激发了空前的热情, 各种细节处理,恨不得精致到发梢,要不是简以溪催促,怕是要磨蹭到十二点。 -- 第322页 造型师依依不舍收了手,征得简以溪同意又拍了好几张多角度的照片。 简以溪起身冲王彦庆道:“时间差不多了, 客人多,咱们得赶紧过去招呼。” 安沐端坐沙发,淡淡扫了简以溪一眼。 ——就这么几个亲近的朋友, 能有多少客人? 简以溪又冲安沐毛毛道:“你们是再等会儿过去?还是现在过去?反正就在马路对面,晚会儿过去也行。” 座位都是排好的, 去早了也是坐着干等, 还不如在家自在。 毛毛道:“当然是一起过去了, 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们也能搭把手。” 简以溪笑道:“都安排好了, 不用你们操心, 你们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 毛毛故意调侃:“看来你是对我们不够信任,这收红包的美差怎么不交给我们?好歹让我们沾沾喜气呀~” 简以溪道:“我哪儿舍得辛苦你们?” 简以溪认真的脸对比毛毛的不正经, 说不出的违和,明明都知道是玩笑话, 何必这么严肃? 何况,就那么几个亲友赴宴, 当然用不找专门找人记礼金,直接v信红包多省事。 安沐更笃定了简以溪是做贼心虚,她大概原本并不想真的举办这订婚宴, 只不过想逼自己就范,却没想到自己无动于衷,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不举办也得举办。 几人说着话出了家门,到了对面酒店。 酒店门口悬挂着醒目的新人横幅,既是祝贺新禧,也是给客人引路。 安沐看了眼横幅上醒目的新郎新娘几字,淡淡扫了简以溪一眼。 ——只挂横幅怎么行?演戏不得演全套?婚纱照拍了吗?婚纱照立牌怎么不摆在酒店门口? 随着侍应生上了二楼,二楼整个就是宴会场,打眼一望,差不多有百十张桌子,每张都预先摆了瓜果烟酒。 秘书小琴和王彦庆的助理提前到了,一切事宜都办得很妥帖,礼金桌铺了红绸,记账本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 ——竟然还真准备了礼桌,看这架势,难道还真打算请一堆人来? ——简以溪,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胡来。 横竖收不了场难堪的是简以溪,安沐也不着急,就当是给简以溪个教训好了,让她下次长点儿心,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再像十几岁那样任性。 请柬上的时间是12点,她们到酒店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陆陆续续已经有客人过来。 简以溪给安沐和毛毛安排了位置之后,就和王彦庆去门口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毛毛托腮嗑着瓜子,看着门口红裙如火的简以溪,啧舌赞叹:“不愧是我闺蜜,穿什么都好看,真是便宜了那王彦庆,要不是看他勉强也算是个金龟婿的份儿上,这婚事我绝对不答应。” ——你是她妈?你不答应有什么用? 安沐凉凉扫了毛毛一眼,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这种眼神看毛毛,之前不管毛毛做出多蠢的事,想起上辈子她为她惨死江底,她就气不起来。 可今天,她怎么听毛毛的话都觉得刺耳,毛毛偏还是个嘴闲不住的,嘚吧嘚还要说。 “我跟你说安沐,我原先还挺替我溪担心的,怕她被王彦庆骗了同妻。 不过这会儿再看,我溪就是漂亮,我一个笔直不弯的都想弯了,王彦庆gay掰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充分说明了什么你知道吗?说明我溪魅力四射,男女通杀! 再者我也想了,凭我溪的智商,谁能有本事骗得了她?我溪那可是……” 一颗甜丝丝的糖突然塞进了毛毛嘴里,止住了她后边的话。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安沐神色如常,只是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毛毛愣了下,糖果在嘴里翻了一圈,顶在了左腮,鼓起的脸蛋儿让她原本就挺孩子气的脸越发显得稚气未脱。 毛毛突然胳膊肘撞了撞安沐,神秘兮兮贼笑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毕竟回户口所在地才能领证,他们现在实际上还是单身。” 毛毛不提,安沐还真没想到这茬,毕竟是演戏,怎么可能真领证?没领才是正常的。 就算简以溪真拿了结婚证出来,安沐也只会认为那是假证。 安沐没理毛毛,她有理由怀疑毛毛和简以溪是一伙儿的。 毛毛刚想再调侃两句,视线突然定住。 “欸?安沐你看,那不是简以溪爸妈吗?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安沐稍缓的情绪陡然炸了开来,抬眸随着毛毛的视线望去,竟真看到养父母穿着平时很少穿的套装西装站在门口,笑容慈祥的在跟安沐和王彦庆说着什么。 爸妈竟然真的来?这……这怎么可能?! 简以溪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冰白的手指攥了又攥,脑中乱成一团,这措不及防的发现,让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预判未来走向。 ——简以溪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牵连家里。 想到之前自己的笃定,安沐只觉得怒火翻涌,情绪险些压不住,她果断起身朝他们快步走了过去。 重活两世,她从谁都在意谁都想讨好的卑微讨好型人格,变成了现在的只在意重要的人,尤其是养父母,她可以容忍简以溪的小任性,却绝对没办法接受这可能会造成巨大伤害的胡闹。 -- 第323页 她了解自己,自己绝对不是将就的人,简以溪绝对不可能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就是演戏! ——连爸妈都拉下水,你到底想怎样?太不像话了简以溪,太不像话了! 安沐走到门口时,正听到简以溪关切道:“不是说了时间紧,不用过来了吗?这跑来跑去的多累?” 养母笑得满脸褶子都像是开了花,一身得体的套装穿在身上,又专门找的发型师做得头发,虽然没办法改变风吹雨晒的脸,可还是提升了不少气质,明显是用了心的。 “我和你爸都弄好了,不用你操心,再说,亲家都来了,我们不来,多不好。” 王彦庆笑道:“那有什么不好的?都能理解的,毕竟我们家周三才办,之前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周一参加完婚礼,他们还能回去再招呼招呼,比你们时间充裕。” 简以溪让王彦庆继续留在门口招呼客人,她挽着养母的胳膊一块儿往里走。 “家里的酒席都定好了吧?预留了几桌?” “放心吧,定了五十二桌,预留了十桌,村里的亲戚一来都是一大家子,光孩子都得好几桌,五岁以上的我都按人头算的,就算七拐八拐的亲戚都来,也坐得下。” 说着话,两人都看到了走过来的安沐。 养母一生无子,谁喊她“妈”,她就把谁当亲生的,安沐这些年虽然顾不上探望老两口,可电话快递什么的从没少过,之前回国也专程去看过他们,并没有什么生疏感,反倒更亲近。 养母一见安沐眼就亮了,一边还被简以溪挽着,另一只手就抓住了安沐的手。 “这才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又瘦了?” 安沐脑中依然一团乱麻,本能地顺着养母的手挽住了养母另一边胳膊。 养母转手抽出了简以溪怀里的胳膊,挥了挥手,道:“不用招呼我们,有安沐呢,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王彦庆的父母还没到,安沐领着养父养母先去了自己那桌。 毛毛赶紧站了起来,她这人自来熟,虽然没见过养父母几次,可那一声声婶婶叔叔叫得格外的甜,没几句就把养父母哄得笑了满脸褶子。 安沐也跟着笑着,唇角勾着木然的弧度,满堂宾客,嘈杂喧闹,一切都恍惚的像是隔着薄雾,似真似假,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养父起身去了洗手间,毛毛看到二哥来了,兴高采烈去迎,桌旁只剩下她和养母两人。 安沐眼神涣散,好半天才转眸看向养母。 “妈,简以溪什么时候跟你说得结婚的事?” “就上个礼拜。” “那你不觉得太匆忙了吗?” “是有点匆忙,不过希希都这么大了,搁农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她能早点定下来我也放心。” ——只怕这心是放不下来了。 安沐眼帘低垂,长睫映下淡淡暗影,遮掩着她失焦的眼瞳。 “妈对王彦庆了解吗?” “我们就见过他一面,今天是第二面,要说了解,那肯定不算了解,不过希希做事有谱,我们相信她不会看走眼。 再者人家也是大公司的老板,不比希希公司差,起码不是小白脸骗钱的,人看着也稳重,认识也两年多了,应该错不了。” 养母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听见安沐耳朵模糊的几乎听不清楚。 安沐那一桌直到最后才坐齐,谁也没想到,那竟然是主桌,安沐毛毛和二哥都成了娘家嫡亲,同亲家以及一对新人坐在一起。 虽说是个简单的订婚+结婚合二为一的非正式宴席,可来得人真不少,整个宴会大厅坐得满满的,包间也塞满了人。 仪式虽然简单,可还是有的,看着在司仪主持下将带着镂空手套的手放进王彦庆掌心的简以溪,之前一直萦绕不去的恍惚感更重了许多。 ——简以溪疯了吗? ——还是她只是做了个梦? 直到随着娘家车一路上了高速,到了顺义,被安排进酒店准备参加第二天的婚礼,安沐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是因为普查太忙了QAQ 我努力加更! 第140章 认真 这是一场什么都有, 唯独没有婚纱的婚礼。 简以溪依然是那身火红的鱼尾长裙,一字肩露着她纤白的香肩,窄瘦的腰肢随着流水布完美展现, 裙摆垂顺如盛放的繁花。 简以溪依然没有做什么太复杂的造型,简单盘束的长发散着几缕碎发,既慵懒又优雅,眼尾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红,更是在那优雅中添了让人惊艳的妩媚。 简以溪在养父的牵引入了场, 款款步伐,路过安沐桌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浅浅一个回眸,媚眼如丝, 晕着水光的红唇勾人心魂。 二哥在一旁感叹:“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当初我豁出脸皮不要也该把她追到手。” 毛毛难得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 典礼还没结束就拉着安沐出了宾客如云的大厅。 酒店无人的拐角, 毛毛心神不宁地咬着指甲, 问安沐:“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不管了?” 安沐神色淡淡:“我该怎么管?” “他们明天可就真的要领证了!” 据说是为了赶好日子,这才先典礼后领证。 “那就让她领, 她既然走到这一步,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现在订婚宴也办了,结婚典礼也办了, 她已经没法收场了。” -- 第324页 毛毛都快急哭了,完全没有昨天一派祝福的淡定。 “我……我知道我没立场说这话,我原本也的确是想祝福他们的, 可……可……” 毛毛翻出手机,点出v信私聊框给安沐看。 “我昨天在朋友圈发了订婚宴的照片,结果我大学同学就私敲了我,你看看他都说了什么。” 安沐垂眸翻看着,最初还能保持心平气和,可越翻脸色越难看,翻到最后,眉心紧紧蹙起。 毛毛就像个广结善缘的花蝴蝶,不断扩列着基友圈,好友一抓一大把,哪个说起来都跟她关系不错,实际她心里清楚,那些都是利益朋友,真正可以交心的只有安沐和简以溪。 这个同学之所以跟她说这些,并不单纯是好心,也有难以言说的私心在。 他是gay,当初在学校挺坎坷的,毛毛虽然不在意这个,跟他关系一直不错,可他却很在意,谁越对他好,他越觉得人家是看不起他可怜他。 他看到毛毛激动的群宣好闺蜜嫁了个好男人,而这个男人碰巧就是gay吧常客,甚至跟他都约过,下意识就想破坏这幸福的氛围。 毛毛粗枝大叶却不傻,心知肚明他目的不纯,却也明白空穴不来风,他和她怎么说也是朋友,他不会刻意编造些不相干的事让她不自在。 他发的照片必然是真的,王彦庆结婚前一天还去gay吧约p也是真的。 所以……简以溪真的被骗婚了! 其实,gay也好,les也好,都是正常人,和异性|恋没什么不同,但是你明知自己的性向还结婚,那就太无耻了! 同妻是可悲的,凭什么让她家溪溪受这种奇耻大辱?! 毛毛越说越气,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直接冲进大厅,当众揭穿那伪君子。 可她终究没有。 “我昨晚找过简以溪,给她看了照片和聊天记录,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吗?” 认识毛毛这么多年,她心大如斗,几乎从没掉过眼泪,可这次她哭了,眼泪吧嗒吧嗒不停掉着,眼瞪得极大,眼圈红得像是沁了血。 “她说她早就知道,她不在乎,她只是想得到幸福,她……”毛毛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吼出来的,“她都踏马当同妻了!还幸福个狗屁!” 毛毛目呲俱裂,突然控制不住蹲了下去,捂着脸泣不成声。 安沐居高临下望着她,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可试了几次她也没能笑出来。 “之前你不就跟我说过他是gay吗?怎么现在却像刚知道似的?” 毛毛哭道:“当初那是我和二哥瞎编的,我们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看你会不会阻止他俩结婚,如果能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是命,我们也认了,我哪儿知道他竟真的是gay!” 安沐闭了闭眼,又道:“这是简以溪让你们编的?” “当然不是!她算计谁都不可能算计你!” ——又是这一句,又是…… 二哥说过,现在毛毛也说,安沐越听越觉得心烦,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堵得难受。 ——什么叫算计谁都不可能算计我?明明她算计我算计的最积极! 安沐直觉简以溪在算计她,却偏偏说不出她在算计什么。 简以溪……任性又胡闹,她一直知道的。 可是……简以溪再怎么任性胡闹,也不可能胡闹到这种地步,她也是知道的。 昨晚,安沐找过简以溪,她承认她当时是带着气的,语气不佳,甚至带着质问,质问简以溪为什么拿养父母开玩笑,摆这么大的摊子打算怎么收场? 她万万没想到,简以溪一句话没说,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她,直到她发泄够了质问够了,这才勾起唇角,挤出一个噙着泪花的微笑。 【我就知道不让你亲眼看到我领证,你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我还是想说,我真的是认真的。】 ——她说她是认真的,呵呵……认真的…… 时间紧迫,订婚完就是结婚典礼,结婚典礼完就是领证,根本不给安沐冷静思考的时间。 安沐心乱如麻,已经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明明简以溪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分不清楚? 不该是这样的,她要冷静。 安沐试图冷静,可婚庆音乐实在太吵,穿梭的服务生更是让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毛毛又说了什么,安沐已经记不清楚了,二哥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仪式进行到一半卡壳了,司仪让新娘感谢自己最想感谢的人,简以溪到处找安沐,说最想感谢的人就是她,二哥让她赶紧回去。 安沐拍了拍毛毛的肩,脚步虚浮地重返大厅,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受新娘的感谢,甚至还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台上视野好,安沐的视线扫过人群,落在养父母身上,二老笑得嘴都合不拢,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比简以溪考上清华还高兴,四排白牙恍得她眼晕。 典礼结束,新郎新娘忙着敬酒,一桌一桌挨着敬,百十桌,全都敬下来得很久,到处都是杯盘碰撞欢声笑语。 毛毛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通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的,二哥是开宴前才刚从北京赶过来的,并不了解情况,见毛毛这样,问了两句。 在别人的喜宴上哭是很不吉利的,毛毛强忍着,拿了包走了。 安沐没胃口,跟着也走了。 -- 第325页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二哥再傻也看出来了,赶紧追了出来。 “你俩到底怎么了?” 毛毛忍到了酒店门口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二哥赶紧把她拉去停车场,先上了车,这才抽了纸巾给她。 毛毛坐在副驾驶,二哥驾驶位,安沐就上了后座。 毛毛哭得抽抽噎噎,二哥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扭头看向安沐。 “这到底怎么回事?” 安沐垂下眼帘,脑中炸了锅似的奔涌着岩浆,面上却麻木地显露不出分毫。 “二哥,帮个忙。” “马上找人查一下这个王彦庆,越快越好。” 二哥先是一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他可能是gay。” 安沐话音未落,毛毛就哭着插嘴:“才不是可能!他就是gay!简以溪都承认了!” 二哥黑瞳震颤,难以置信:“他真是gay?!” 安沐反问:“你真是瞎编?” 二哥噎了下,摸出手机先把要紧事干了,几个电话过后,一切都交代妥当,就等着那边查清楚给他回消息。 二哥闭眼拍了拍额头,仰头靠在驾驶座,长叹了口气。 “我说他是gay的确是编的,可也不是一时兴起编的,是听他朋友开玩笑似的说过他是gay,所以才那么说的。 不过当时我也就那么一说,根本没信,毕竟简以溪跟他认识挺久了,她又不傻,就算再怎么自暴自弃,也不可能把自己推进火坑。 所以我就只跟熟人打听了下他的为人,又查了查他公司的经营状况,其他没关注。” 二哥一向靠谱,安沐相信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撒谎,可她也不赞成二哥所谓的简以溪不傻。 上辈子的自己有多傻,没有比安沐更清楚的了,哪怕她这辈子在她的教导下长了不少心眼,还是不够聪明,或者说,简以溪还带着骨子里的天真,很容易识人不清。 排除这个主观原因,客观来说,简以溪每天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朋友的性取向,只要王彦庆不主动提起,简以溪不知道太正常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简以溪知不知道,而是简以溪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如果简以溪真的是为了得到她假结婚,那…… 安沐闭了闭眼,她觉得她这次真的没办法再原谅简以溪,简以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养父母伤心。 可如果简以溪是认真的呢? 不,不可能,明明几天前简以溪还喊了她“妈妈”,怎么看都不像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那就一定是演戏,这是个非黑即白的选题,没有其他答案。 安沐脑子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尤其该怎么最低程度减轻对养父母的伤害。 二哥带着她们回了酒店,刚进客房就接到了简以溪的电话。 “你们怎么都走了?怎么连饭都不吃?” 对面很吵,笑闹声不绝于耳,简以溪的声音更是无辜的好像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走了。 安沐很烦,很烦很烦,积压了一路的怒火都没发作,这会儿突然就爆发了! “还没闹够吗简以溪?!” 这一句音量不算太高,却满是怒意,惊涛拍岸似的,惊了二哥和毛毛,两人纷纷看向她。 安沐胸口起伏着,虽算不上剧烈,却足以震撼从未见她生过气的毛毛和二哥。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安沐居然也有这么凶的时候?真是活久见。 对面沉默了,只剩下宾客喧闹,还有若有似乎的呼吸声。 “怎么不说话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闹养父母怎么收场?这里不是北京,这是顺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多会嚼舌根你不知道?你想爸妈被戳断脊梁骨?” “别拿昨晚的话搪塞我,你到底准备怎么收场?!” 轻易不发怒的人一旦怒起来,往往最可怕。 二哥刚劝了一句:“简以溪是分寸的人,她……” “闭嘴!” 安沐一记眼刀过来,二哥说了一半的话立马噎在了喉咙。 毛毛一看二哥都吃了瘪,她哪儿还敢送死,缩起脖子鹌鹑似的窝在床角,一句话也不敢说。 简以溪苦笑道:“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门口见,我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收场。” 一旁养母的声音传了过来,喊着简以溪快点儿过去陪公婆,简以溪挂了电话。 这一挂就是一夜,再也没打来过,也没过来酒店找他们任何一个。 不止简以溪,养母也没露面,就像他们三个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过也难怪,虽然婚礼结束了,可一堆亲戚都还挤在家里,尤其是亲家还在,养父母也好,简以溪也好,都得招呼着,根本没空顾及其他。 那夜,安沐睡得极不安稳,做了一夜的梦。 先是梦见简以溪被骗生了王彦庆的孩子,被王彦庆夺子弃母,成了名副其实被利用的同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很努力不短小了 不信你们康康,都快四千了QAQ 第141章 孤岛 安沐的梦一个接着接着一个, 看似都是梦的简以溪和王彦庆,却每个梦都不相关,就像在看各个平行世界不同的结局。 -- 第326页 一个梦里, 简以溪做了名副其实的同妻,被利用生孩子,又被夺子弃母残忍抛弃,成了笑柄,一辈子孤独终老。 另一个梦里, 安沐又梦到简以溪和王彦庆达成一致各过各的,王彦庆在外面另结新欢,简以溪也随便找了个女人麻木过活, 一辈子遮遮掩掩,一辈子都不快乐。 再一个梦里, 简以溪和王彦庆都是有责任心的人, 他们虽然不爱彼此, 却相敬如宾, 甚至还生下一双儿女, 在外人眼里是幸福一家, 只有安沐看得出她笑得有多假。 之后又梦到了好多,安沐都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有个梦的结局简以溪垂垂老矣,独自一人站在阳台眺望日出, 朝阳染红了她佝偻的身形,她缓缓回首, 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浑浊的眼中却透着苍凉。 【这就是你希望的幸福的样子吗?】 安沐猝然惊醒,冷汗湿透单薄的睡裙。 天已经蒙蒙亮, 安沐翻了眼手机,已经快六点了,她闭眼压抑了会儿心慌,这才起身洗漱。 今天领完证,简以溪就要和家人一块儿赶去王彦庆家举办第三场婚礼,这就是居住地和夫妻双方老家都不一致的结果。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不过人生唯一的一次大事,双方家长都不嫌麻烦。 安沐他们原本是昨天下午就该走的,因为毛毛那一番话,他们留了下来,虽然也不知道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就算王彦庆真的是gay,他们又能怎么样? 婚礼已经办了,等于已经“昭告了天下”,这时候再悔婚,别说养父母接受不了,简以溪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骂还丢脸。 清晨该是一天中脑子最清醒的时刻,可安沐却混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按了按跳痛的太阳穴,看了眼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毛毛,先去敲响了隔壁二哥的房门。 二哥睡眼惺忪的起来,一见她,一言不发侧身让开门。 关了门,二哥才道:“昨晚已经有消息了,王彦庆确实是gay,毛毛手机里的照片是真的,的确是订婚前一天拍的。” 安沐闭了闭眼,照片里的镭射灯仿佛还在旋转,昏暗的酒吧里,王彦庆搂着个低腰裤的骚包男忘情地亲吻,完全没想过自己是要结婚的人。 安沐没有愤怒,只有悲凉。 简以溪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道却故意接受,这是想让她内疚吗? 她不记得她有把她教得这么卑鄙无耻。 二哥叹气道:“现在该怎么办?毛毛说她跟简以溪说过,简以溪说她什么都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能阻止她的大概只有你。” “我为什么要阻止?”安沐音调平缓,像是真的不为所动,“她自己做得决定,自己就该承担这后果。” 二哥张了张嘴,想再劝两句,却终究没有劝,他没有立场要求安沐做什么,安沐也没有立场去劝,她给不了简以溪想要的。 听到了惦记一晚上的最终消息,安沐没有多留,转身出了二哥的客房,二哥追到门口问。 “咱们什么时候走?” “等毛毛睡醒。” 二哥没再问,打着呵欠关了门。 安沐回了房间,毛毛还在睡着,压根就没察觉到她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真是被让抗走卖了都不知道。 安沐窝进一旁小沙发上,拿出手机翻了会儿新闻,了解一下国家政策动态,这是风投最需要关注的。 翻了几眼,看不进去,脑子空空荡荡,也或者塞得满满的,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总之就是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很……不舒服。 她关了新闻界面,又点开小说app,看了没两行又关了,转手摸出蓝牙耳机带上,翻了之前追了一半的宫斗剧,耐着性子看着。 明明之前追得很热衷的,这会儿不知怎么,看了两分钟就有点烦躁。 古代的后宫哪儿是这个样子?皇帝的妃子哪有这么漂亮?红花灌下马上就能绝育?老中医怕不是要笑死。 不看了,拉低智商的烂剧! 烂自然是不烂的,她只是心烦,看什么都不顺眼。 蹙眉翻了一圈手机,甚至还专门下了几个游戏,从减压的小球,到消除小游戏,再到考验智商的过关益智游戏,最后连大型手游都下了。 然而每个都没玩过三分钟。 这些东西怎么这么无聊?它们是怎么火起来的?还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下载量,数据造假了吧? 造没造假安沐不知道,不过那些游戏是真火,她见过不少同学玩过。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仰身靠在沙发背,随手点开了音乐app。 周深婉转的嗓音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轻柔的逸出,动人心弦。 这是一首《化身孤岛的鲸》。 【我未入过繁华之境,未听过喧嚣的声音,未见过太多生灵,未有过滚烫心情,所以也未觉大洋正中,有多么安静。】 这真是一首极好的歌,无论歌词还是曲调亦或者周深的唱功。 安沐听着听着,脸颊隐约有什么滑落,抬手摸过,满手的湿漉。 安沐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你的衣衫破旧,而歌声却温柔,陪我漫无目的四处漂流,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却微笑摆首,把它当成整个宇宙。】 歌声还在唱着,字字句句沁入魂灵。 安沐想起了金纺路事件,想起了绑架事件,想起了简以溪以身犯险是为了取悦她,想起简以溪挥汗如雨做出那一桌桌美味的饭菜,也是为了取悦她,还有简以溪每每看到她那下意识绽放的璀璨笑脸,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 第327页 她不过是个重活一世枯燥无趣的灵魂,有什么值得简以溪这么喜欢? 当初帮简以溪不过是为了养父母有个可靠的依靠,也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从来都不是为了简以溪本人。 她口口声声希望简以溪幸福,不希望自己上辈子惨这辈子依然惨,可结果呢?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简以溪悲剧的□□。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万劫不复? 别说什么结了婚还能离婚,嫁错一次不代表人生就完蛋了。 是,是可以离婚,也的确不代表完蛋,可明明简以溪可以有更宽广的康庄大道,她为什么要看着她走那崎岖小路? 简以溪的笑脸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安沐擦掉脸上湿漉,果断起身,开门直奔民政局。 已经八点半了,算上路上的时间,到民政局又要晚几分钟,再跑上楼,又要时间。 安沐烦躁地拍着方向盘,不大的小县城,十字口都没几个,却偏偏过一个红灯,再过一个还是红灯! 都这么晚了,简以溪会不会已经办了证? 安沐摸出手机给简以溪打了过去,接电话的却是养母。 “希希出门没带手机,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养母以为他们已经在回北京的路上,还叮嘱她开车小心点。 简以溪不是这么粗心的人,怎么会没带手机? 安沐没有王彦庆的电话,也不想再辗转找人问,她心急如焚,咬牙看了眼红灯,突然一脚油门,硬生生闯了过去! 这一闯就接连闯了三个,安沐知道自己驾照保不住了,也不管那么多,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留意着行人安全,一路狂飙到了民政局门前。 开门下了车,顾不得锁,一路急奔上三楼。 三楼等着三四对男女,亲密坐在一起的显然是结婚的,冷漠以对的则是离婚的。 安沐环视了一圈,没有简以溪和王彦庆的影子。 她咬了咬唇,视线落在紧闭的办公门,她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简以溪,也没空去想,直接快步过去,猛地推开。 哐啷一声开门响,里面的人都下意识转头看来。 一个办公人员,两张熟悉的脸。 简以溪和王彦庆一人拿一支笔,正在填表。 一见她,简以溪还没说话,王彦庆先笑了。 “现在好了,溪溪可以放心了,她刚才在门口等了你老半天,要不然我们肯定排第一。” 简以溪瞪了他一眼。 “第一第二又什么差别?又不耽误办事。” “是不耽误,就是有点不吉利。” 王彦庆转头又冲安沐笑道:“你别介意,我不是怪你来晚,我只是说老一辈儿的说法,领证得赶早,怕就怕自己前面有离婚的,不吉利,结果我们前面那个就是离婚的,两人一边办离婚一边还在吵,折腾了半天。” 简以溪蹙眉道:“你能别说了吗?那都是迷信。” 王彦庆依然是笑:“是是,迷信,咱们肯定能长长久久。”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敲了敲桌,“要唠嗑外面唠去,你们不办后面还一大堆人等着办。” 简以溪歉意地看着安沐:“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们会儿,很快的。” 安沐的视线一个个扫过屋里三人,面无表情过去,拉起简以溪就走。 简以溪措不及防,哐的膝盖撞了下桌子,签字笔连着长长的塑料弹簧线,差点没拽断了,她赶紧扔回桌子。 办公室太小,安沐的步子又太大,简以溪根本来不及跟王彦庆交代什么,就被拽出了办公室,噔噔噔被拽下了楼,满楼道都是两人的脚步声,吵闹却又安静的让人窒息。 一出民政局大门,车水马龙扑面而来,窒息感瞬间驱散不少。 安沐并没有停下,拉着简以溪直奔自己违章停靠的车,副驾驶门拉开,塞进简以溪,自己转身进了驾驶室。 第142章 认输 安沐不发一言的拧开了车钥匙, 驱车直奔郊外。 从始至终,简以溪都没说一个字,安沐不说话, 她也不说,也不问,好像不管安沐带她去那儿她都无怨无悔。 安沐一路开到了田边,这里大片的油菜花都是姥姥家的,小时候安沐最喜欢回姥姥家, 因为姥姥还有姨姨舅舅们都很疼她,还有小伙伴陪她一起在油菜田疯玩。 这时节正是油菜花盛放的好时候,放眼望去, 暖阳高挂天际,万丈光芒照耀着金灿灿的油菜花, 风过花摇, 仿佛还能听到童年的欢声笑语。 安沐下了车, 独自走到田边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 任风拂乱微卷的长发, 远眺着满目灿金, 不用深呼吸,淡淡的清香便会沁入肺腑。 简以溪目光追随着她, 直到她坐下才跟着下了车,站在了她旁边, 风过红裙飘摇,不似烈焰火苗, 倒像是随风摇曳的凤尾花,亭亭玉立,卓艳不俗。 安沐终于开了口。 “到此为止, 别再胡闹了。” 简以溪僵了下,抬手拂开脸前飘摇的乱发,唇角勾着笑,眸底却一片荒芜。 “然后呢?” “我……我真的没办法爱你,除了这个,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都可以?” 简以溪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掩饰了眸底的凄凉。 “好啊,那你做我的x伴侣好了,不谈爱,只谈x。” -- 第328页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你说的吗?除了爱我都可以。” 安沐垂眸,太阳穴跳痛的厉害,她却不想揉,她已经够示弱了,不想再让自己看上去更弱。 “除了不能给你爱,也不能触犯道德法律的底线,其他都可以。” “所以跟我上|床是不道德的?还是触犯法律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全然了解自己,所以到底是什么?” 这么咄咄逼人的简以溪,安沐很不能适应,她阖上眼帘,长睫被风吹得微微颤抖。 “不爱你却和你上|床,不道德。” “不道德……呵呵……所以你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没办法爱我,就连咱们上|床都是不道德的?你是嫌我还不够难受?专程来雪上加霜的?” “我不知道!我凭什么要知道你的意思?!别说什么你是我你最了解我,你要真了解我就不会怀疑我在骗你!我从始至终就没骗过你,我是真的要结婚!真的!你明不明白?!” 一直温温热热的简以溪,突然就那么吼了起来,愤怒的双眼噙着泪,红得像是烧灼过的一般,又可怜又可怕,透着痛彻心扉的悲凉。 “简以溪,你能不能别逼我?” “我逼你?” 简以溪单手扶额,呵呵笑着,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把我劫来这里的不是你吗?怎么反倒成了我逼你?当初擅自毁约的是你,现在含血喷人的也是你,你……你能不能别这么欺负我?能不能讲讲道理?” 这凄凉的控诉,让安沐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还是软下了声音。 “好了,我收回那句话,你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想带你来这儿的,只要是不违背道德和法律,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简以溪转头蹭了下眼角,这才又转了回来,神色冷淡了下去。 “既然你要谈道德,那咱们就谈谈到的,你半途打断我领证,现在又破坏我的婚姻,这就是你所谓的道德?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道理你也不懂?” “简以溪!你……” 简以溪梗着脖子打断:“我不想再辩论什么,我想我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我是真的想结婚,这不就是你认为的幸福吗?破坏了你认为的幸福,那你就得用我认为的幸福还我,做不到就别说了。” 安沐料到了简以溪会跟她谈条件,不然她折腾这么大的摊子为了什么? 安沐闭了闭眼,必输之局,何必还要挣扎?她既然赶来阻止,不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吗? “你坐下。” “坐下!” 简以溪没再问,乖乖矮身,随便拎了块水泥砖垫着,坐在了安沐旁边。 安沐并不看她,也不再看那美好的油菜花田,垂眸望着脚下碎石混着泥土的黑地。 “你赢了,我认输,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必须在不伤害爸妈的情况下了结这件事。” 话音未落,肩头一沉,简以溪歪头枕上,抬手虚抓了抓眼前金黄一片的油菜花,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漂亮吗?” 安沐脑子正乱着,她不知道自己不考虑清楚就做出承诺,会不会后悔,她只知道,自己重活一世,最终也没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可笑至极。 上辈子她毁在了简家人手里,没想到,这辈子阻碍她的却是另一个自己。 虽说人生不止是爱情,可爱情却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没有掌控权,总归是遗憾的。 安沐没心思回她,她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她还想怎样?心里不痛快还要她曲意逢迎?不好意思,办不到。 安沐不理简以溪,简以溪也没再问,自言自语道:“很美吧?可就算再美又怎么样,除非我能走过这条水沟,否则我永远都抓不到这美丽,只能远远看着。”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 “你出生的月份,是最美的四月天,也是这片油菜花盛开的季节。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场似的结婚吗?因为昨天是你的生日。 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是你生日却不帮你庆生吗? 当然不是因为新婚正忙,而是因为你是简以溪,不是安沐,那个生日对你没有太大意义,你自己都忘记了,对吧?” 简以溪这么一提醒,安沐想起来了,那天确实是她的生日,一大早安爸安妈就发了祝福红包,她当时只顾着烦躁简以溪胡闹的事,点过就忘了。 简以溪枕在她肩头,像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喋喋不休地说着。 “虽然对你没有意义,可对我却有。 不管你是安沐还是简以溪,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你就是你,是我爱着的人,虽然不能在一起,可我至少希望自己的婚礼是和你有关的。 所以,我赶在你生日这天结婚,这样我每年结婚纪念日都能光明正大地想着你。” 安沐麻木地听着,这样深情的告白,此刻听在她耳朵里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极具讽刺。 安沐道:“我都已经答应跟你在一起了,你就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不想听,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那堆烂摊子。” 安沐起身想走,简以溪却头也不抬,搂紧了她的胳膊。 -- 第329页 “别动,安沐求你了,别动,我就说这一次,我发誓我这辈子就说这一次,你让我说完行吗?你担心的事我保证完美解决,你就听我说完吧。” 虽然不太相信她的保证,可安沐还是停了起身的动作。 她还真是可笑,明明被逼迫的是自己,怎么听到简以溪带着哽咽的声音还是会不忍心? 简以溪垂着头,安沐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长睫低垂,粉嫩的唇抿着,唇瓣微颤了片刻,才再度张开。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没拿手机吗?其实昨天婚礼上我就把手机塞到包里没再动过。 我很怕,我怕你来民政局,又怕你不来,怕你来了眼睁睁看着我领证无动于衷,也怕你不来对我不闻不问。 如果拿着手机,我肯定会忍不住给你打电话,不拿手机,至少我还能控制住自己。 我爱你安沐,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我想到死都不会改变。” 又是这些可笑的什么“一辈子”,什么“死都不变”,安沐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些幼稚的承诺。 “说完了吗?” 安沐语气不善,简以溪不傻,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不想听,我不说了,那我们换一换,你来跟我说,我保证听完之后,马上走。” 安沐担心着养父母那边,不耐烦道:“说什么?” “说一说……上辈子,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死的?你说你出了车祸,是单纯的意外还是什么?” ——当初不问,现在问?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安沐蹙眉道:“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等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说。” “就现在说,说完马上走!” 简以溪很坚持,拽着她的胳膊死不撒手。 安沐强忍住上蹿的情绪,与其跟她争论,不如赶紧说了完事。 她简要地把上辈子的事说了一遍,从怎么被简家接回去,怎么被简以湖欺|凌,又怎么惨惨惨,养父母怎么死的,毛毛怎么死的,最后自己又是怎么惨死,重要事件全都点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其他细节都是小事,没什么好特别去说的,好了,我说完了,咱们走吧。” 安沐作势起身,却再度被简以溪拉住。 简以溪仰起脸,漆黑的眸子浸在泪水里,映着蓝天白云仿佛天山静水,美得让人转不开视线,纤长的睫毛颤呀,颤呀,颤着碎芒,通红的眼眶仿佛下一秒就会滚下泪来,却始终噙在眼底。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安沐看到她这样子还是不忍心。 ——明明被逼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还心软? 安沐唾弃这样的自己,强硬地转开了视线。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不走等什么?” 简以溪没有回话,探指描绘着她的眼角眉梢,安沐蹙眉躲了下,随即想到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没什么意思,反倒显得矫情,也就不再躲了。 简以溪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抗拒?可她什么也没说,微蜷的手指伸开,再度描过她的轮廓,若有似无滑到了唇角。 安沐已经做好了被碰触甚至强吻的准备,可那指尖颤了很久,终究没有按下,更没有吻她。 “你把我从民政局带走,我很高兴。” ——你高兴,我不高兴。 “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也很高兴。” ——你当然高兴,你折腾这么大一摊子,不就是想要我妥协吗? ——干嘛? “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吗?” ——不能,别得寸进尺。 “能不能说一句你爱我,我知道是假的,我就想听一次。” 安沐转眸睨了她一眼,果断站起了身。 “我没空跟你在这儿儿女情长,赶紧回去!赶紧把这事解决了!绝对不能让爸妈难受,听见了没?” “就说一句,三个字,就三个字!安沐。” 安沐没理她,转身朝车子过去。 简以溪也跟着站了起来,还在问着:“真的不能说吗?就开玩笑的说一下也不行吗?” 安沐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坐进驾驶座。 关门的瞬间,依稀听到了简以溪的喃喃。 “真的不行吗?就一次都不行吗?你还真是……绝情又小气……” 安沐微敛美目,强压怒气,要不是她修养好,真的是忍不住要发作了。 ——闹出这么大乱子,她还没找她算账,她竟还好意思跟她撒娇? 虽然那撒娇的声音可怜的不像撒娇,可这会儿的安沐完全听不进去,她只觉得烦躁,说不出的烦躁。 滴!滴! 她猛按了两下喇叭,催促她快点。 过了好半天简以溪才磨磨蹭蹭过来,一枝淡黄的油菜花递到了安沐面前。 安沐眼角余光恍到了她粘了泥的高跟鞋,这显然不是在路边踩到的,路边没这么湿,安沐的鞋都没事,她这明显是绕了水沟。 ——明知道她急着解决问题,她还有心思绕水沟摘什么油菜花? 安沐冷眉推开她递花的手,方向盘一个急转,直奔城区。 “先去民政局。” 简以溪攥着那花,好半天才放到了车头。 安沐心烦意乱,越看那花越不顺眼,真想把那它扔出去。 “这会儿还去民政局干什么?王彦庆又不傻,肯定走了,就算没走,打个电话让他走不就行了?” -- 第330页 “他不会走的,我也记不住他的手机号。” “打电话问妈。” “那不就露馅了吗?” 安沐蹙眉道:“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 简以溪没有回答,直到到了民政局下车,简以溪才转身,隔着车窗对她绽出了一抹虚无的笑。 “谢谢你送我,不用等我了,我会跟王彦庆领了证一块儿回去。” 领证? 安沐可不信她会真的领证。 她会这么说,应该是在呕气。 安沐看了眼车前那支孤零零的油菜花。 简以溪不是那种会为了一枝花跟她呕气的人。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之前那个不肯说的“我爱你”? 这一路开过来,安沐的气已经暂时压了下去,她不是简以溪,不会分不清轻重,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赶紧解决这堆烂摊子才是要紧。 “等你把事情完美解决,那三个字我会说的。” 这台词莫名的熟悉,像极了渣男语录,可明明她才是被迫的那个。 “我都这么让步了,你就别任性了,快进去喊了王彦庆,咱们一块儿把事情解决了。”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一开始就该阻止简以溪的。 简以溪目不转睛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柔白的小脸像是挂着带笑的面具,看上去在笑,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情绪。 “你怎么不明白呢安沐?” “我已经不爱你了,坚持这么久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 “对,我不甘心当年你那么狠心抛弃我,我明明这么优秀,现在终于让你低头了,我很满意,游戏到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快看!大肥章~! 快完结了快了! 咳,我是说正文。 第143章 二嫂 Game over. 不是假的, 是真的。 那天简以溪说完就转身进了民政局,步履从容又坚定,那冷漠的眉眼, 像极了她得知简以湖是杀死养父母凶手的那一刻。 简以溪走得决绝,头也不回,等她再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见她还在,王彦庆笑着揽着简以溪走了过来。 “一起回家吃个饭,庆祝一下我们正式登记成了夫妻。” 说着, 王彦庆的手搭上了简以溪的挎包。 “结婚证拿出来,让安沐看看也高兴高兴。” 简以溪拍开他的手,笑容有之, 却虚伪地浮于表面。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小本子?我想她也没什么兴趣看。” 这么明显的拒绝,王彦庆再傻也听出来了,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明智地选择了回避。 “我先去开车。” 车其实就在不远处顶多十米远。 简以溪瞟了眼他的背影, 优雅地俯身到安沐车窗前, 半敛着漆黑的眸子望着她, 一个小时前还饱含的深情, 此刻荡然无存。 “我想我可能没说清楚,那我再说一遍, 我对你早就不感兴趣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免得相看两相厌。” 王彦庆的车开了过来,滴滴按了两声喇叭, 简以溪撤回身形,冲她凉凉一笑。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再见了安沐, 不,应该是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你结婚的时候也不必通知我,我会让毛毛把礼金带到的,这样咱们就彻底两不相欠了。” 【……彻底两不相欠了。】 安沐猛地睁开眼,冷汗湿透了单薄的睡裙。 怎么又做了这个梦? 不,不应该说是梦,这是记忆,那天在民政局门前的真实记忆。 打从那天起,简以溪再没跟她联络过。 简以溪不联络她,她也不联络简以溪,不止是因为这五年来她习惯了简以溪的主动,也因为那天简以溪都说得那么难听了,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何况错的本来就不是她,哪有没错的主动找错的的道理? 简以溪一天没发信息也没打电话,她没什么感觉。 两天也没感觉。 三天四天五天……眨眼一周过去了,她觉得自己依然没什么感觉,只是最近总会幻听到信息提示音,可拿起来看却什么都没有。 周末回到家,鞋柜里少了几双鞋,简以溪的鞋都不见了,小黄鸭也不见了,只剩缺牙兔孤零零摆在里面。 简以溪的卧室门大开着,像是怕她不知道似的,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清楚地展示在她面前,属于简以溪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简以溪就这么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她的世界,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这样或许……也好。 安沐顾不得惆怅,还有很多课要上,还有很多报告要做,忙忙碌碌两个月,眨眼就是期末。 考完试回到家,又马不停蹄地买了机票赶去法国。 安妈说想她了。 安爸说有点力不从心,不服老不行,让她过去帮把手。 这半年,公司的事安爸也没少跟她说过,安沐并不觉得陌生,安爸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全权交给安沐处理。 安沐很忙,比上学还忙,每天忙到凌晨才回来,刚躺下又起来上班去了,真正的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安爸安妈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命了?” “没什么,就是手痒,工作习惯了突然半年不工作,就特别想工作。” -- 第331页 “那也不能这么拼,什么都没身体要紧,你爸的病还没给你长教训?” “我年轻,精力旺盛。” “少给我顶嘴,再不听话,我就赶你回国了。” “妈,你讲讲道理,明明是你把我喊来的。” ——安沐,你讲讲道理,明明是你把我劫来这里的。 脑中突然闪现的熟悉声音,重叠了她冲口而出的抱怨。 安妈又说了什么,安沐已经记不得了,她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就觉得……总想按心口,好像这里少了点儿什么。 按过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矫情,她和简以溪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她们说出同样句式的话不是很正常吗? 本来说只帮半个月的忙,可安爸都回公司了,安沐也没走,直忙到暑假结束才收拾了行李回了国。 回国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探望老爷子,老爷子住在大伯家,二哥是大伯的儿子,之前每次过去探望,十次有八次都见不到二哥,他工作很忙,再也不能像大学时那样自由自在。 安沐去得早,本以为见不到二哥,却不想二哥不仅在家,还带着个陌生女人,大伯和大伯母都在家,保姆买了好多菜,大伯母跟她一块儿在厨房忙活着。 一见安沐来,大伯高兴的招了招手。 “快来瞧瞧你二嫂。” ——二嫂?她不就两个月没在国内吗?这哪儿来的二嫂? 安沐放下给老爷子买的他最爱出的铁棍山药,过去打招呼。 二哥坐在沙发,二嫂膝盖并拢,拘谨地挨着二哥也坐着,巴掌大的小脸柔白如雪,是个很文气素净的女孩,只是眉眼间依稀有些熟悉。 安沐眼神微冷,礼貌地客套了几句,找了借口把二哥叫到一边没人的地方。 “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有了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你未来的二嫂,我们打算明年结婚。” “你们才认识多久?这也太快了吧?” “认识挺久了,五六年了吧。” 五六年?那不是跟认识简以溪差不多的时间? “认识这么久都没在一起,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好了?” 二哥摸出根烟点上,趴在二楼阳台,吸了一口,吐出青灰的眼圈,烟头明灭,二哥的眉眼云蒸雾绕。 “这事儿怎么说呢?当初我喜欢简以溪你知道的,不过简以溪喜欢你,我就放弃了。 之后……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反正是大四下学期,我几乎已经不怎么去学校了,那天是去办什么手续,我忘了,之后就被她拦住,跟我要v信。 你知道我最烦这种投怀送抱的,一般情况下我都是不给的,可她偏巧长得跟简以溪有那么一点儿像,我就鬼使神差给了她。 她是大二的学妹,聊了一段时间后跟我告得白,说是喜欢我很久了。 我就觉得可笑,明明才大二,就算从跨进校门第一步就遇见我爱上我,那也就一年多,这也算很久? 我认为的很久,起码五年起步。 更何况,我可不认为她一进校门就爱上我了,那也太花痴了。 她的这句‘喜欢我很久了’,让我很烦,我就直接拉黑了她。 之后我毕业考上现在的单位,早就把她忘到了犄角旮旯,谁知道她毕业了竟然也考了进来。 我们单位有多难考你是知道的,笔试成绩拔尖还不够,面试才是最难的。 面试怎么回事,你该懂,我当时也是闲的,就专门查了查她。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是熟人,她爸跟我爸老交情,小时候经常互相串门,只不过后来她爸调走了,现在一直在海市。 我就觉得奇怪,她放着她爸的海市不去,干嘛只身一人考来北京? 这是野心太大?还是太傻? 反正不管怎样,我对她是没什么好感。 可她不死心,总有事没事围着我打转,她越转,我就越烦,就干脆跟她挑明了,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挑明之后,她的确收敛了,没事再也不往我身边凑了,我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毕竟在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慢慢的我们也混熟了,她就像对其他同事那样对我,没把我当领导,也没说多余的,我也忘了过去的不愉快。 我们单位有办公群,我一般有事都直接在群里喊他们去做,所以就一直没加她的v信。 那天是要给她传个文件,共享私密文档出了bug,怎么传都传不上,我只能翻了群,加了她。 通过之后,私密文档又好了,我就没通过v信传。 后来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有天半夜她突然给我发信息,发得莫名其妙的,就一句话——倒计时30天。 我问她什么意思?她好半天才回过来,说发错人了。 我觉得不对劲儿,她发给我之后我马上就回了,还看到了v信上方的【正在输入…】说明她也是马上看到的信息,就一句解释而已,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回? 之后一次阴差阳错,我看到了她的v信,发现从几年前我删除她开始,她给我发过很多信息,明明知道我收不到还在发。 这本来是挺让人反感的行为,我都拒绝她还删掉她了,她怎么还神经病似的一发就是五六年? 可等我翻完了她的信息,突然就反感不起来了,甚至还有点儿自责。” -- 第332页 二哥夹着烟卷,转眸看向安沐,唇角的笑意拢在轻烟中,飘渺的几乎看不清楚。 “你那么聪明,猜到了吧?她说的喜欢我很久,是真的很久,打从小时候起就喜欢了。 只不过小时候她只是崇拜我,觉得我又会翻|墙又会玩电脑,我爸揍我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很厉害。 她考我的大学倒不是专门找我来的,而是小时候我爸想让我考这里,我就把这儿当了我的人生目标。她耳濡目染的,就觉得这学校很棒,她将来也要考,所以也成了她的梦想。 她问我要v信那天,是知道我要毕业了,所以才要的v信。 她憋到那时候才要,是因为在我面前晃悠了一年多,我都没正眼看过她,更没认出她,她原本都放弃了,谁知道一直那么观察我,反倒真的喜欢上了。 那天她说喜欢我很久了,其实是在为‘认亲’做开场白,结果我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删了她。 这些都是她发现被删之后发的,她当然知道我收不到,她就是委屈,发泄而已。 后来她就把我那个只会回应红色感叹号的聊天框当成了情绪发泄地,开心也发,不开心也发。 她说她考我们单位是为了我,因为她发现她还是喜欢我。 她没意识到她一直在我面前晃悠我有多烦,她要早知道,绝对不会那么做。 那晚她发倒计时30天,其实不是偶然,她每个月都发一次,从她考进我们单位那一天开始的。 她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如果我还不能喜欢上她,她就彻底放弃,听她爸的话,辞职回海城。 看了v信我才知道,她完全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的,她爸根本就不赞成她来北京发展,更不可能帮她找人过面试。 当然,实力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她运气实在不错,这两年一直在整顿,谁也插不上手。 她的倒计时30天,是最后坚持的期限,她把她最优秀的一面都展示给了我,然后失败了,就真的放弃了,30天一到,她就打了辞职报告。 她走了之后,我最初是没感觉的,只觉得有点遗憾,她的工作能力很强,算是得力助手,什么交代给她,我都不用再操心。 可后来……” 二哥扶额自嘲似的笑了笑,“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发现什么珍贵,我一直以为我不喜欢她,因为我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是个花痴,见个帅哥就走不动道,甚至更进一步,她花痴又拜金,知道我家有钱就贴上来。 因为这种不正确却又根深蒂固的观念,让我即便对她生出好感,也都认为只是同事间正常的交情,并不会往爱情上想。 直到她走了,我一下子就觉得心里空了,我才知道我喜欢她,并且早就喜欢了,只是被自己蒙蔽了眼睛。 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相遇,肯定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也不会失去朝夕相处的机会,毕竟她已经不可能再回我们单位了,只能重新找工作。 不过还好,我们虽然失去了很多,可总算还是在一起了。 幸好……还不算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应该有……大概有…… 第144章 流年 二哥说完自己的故事, 意味深长看了安沐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只深吸了口烟卷,淡淡的青烟散在暮色中。 “安沐,二哥没别的想法,就希望你能幸福。你呢,别活得那么累, 试着给自己留点空间,只有空下来,你才会知道月亮有多弯?星星有多亮?你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是你真正在意的。” 说罢, 二哥自己被自己肉麻地搓了搓胳膊。 “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我是听你妈说你最近太拼了, 还问我怎么回事, 才想起说这个的。我跟你妈说你是心疼他们, 想替他们多干点儿, 可事实到底怎样, 只有你自己清楚。” 安沐垂下眼帘, 沉默地听着,晚风拂过脸颊, 碎发扑簌,眸中光痕如水, 仲夏已过,马上就是秋了。 二哥拍了拍她的肩,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烟火明灭,青烟缭绕随风。 月亮……有多弯? 安沐想起二哥的话, 抬眸望向初升的月亮。 不是弯的,明明是圆的。 月圆人团圆,别人家不知道团圆没有,反正二哥家是全员俱到,还多了个准儿媳。 确定了二哥不是因为二嫂长得像简以溪才选择她,安沐总算放下心来,再见二嫂唇角的笑意也真实了许多。 饭桌上,一家人都围绕着什么时候见亲家,什么时候结婚,甚至在哪儿买婚房热闹地谈论着,安沐真心为二哥高兴,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无法融入到这欢喜的氛围,就连真心的笑都显得僵硬。 吃了饭她就告辞了,本想直接回家好好睡一觉,却不想,毛毛的电话应时打了过来。 “安沐~~江湖救急啊~~!” “我们宿舍下水管爆了,下水管啊啊啊啊啊啊~!!你懂吗?你明白吗?各种黄白黑灰……总之啥玩意儿都有,稀里哗啦流了满屋子,墙上糊的都是屎,我快崩溃了,真的快崩溃了!现在急需你的收留!” 安沐知道毛毛绝对夸张了,可也能想象出下水管爆管的惊悚,尤其是像毛毛这种全是租客的楼房,你爆管,楼上的租客一层一层又一层,总有不讲理的,该洗菜还洗菜,该冲马桶还冲马桶,简直就是灾难。 -- 第333页 毛毛在那边惊叫连连,一会儿崩溃她的牙缸被玷污了,一会儿哀嚎她的袜子掉污水里了,安沐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别叫了,我现在去接你。” “安沐~~~你真是大好人!我爱死你了!mua~”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要乐观。 安沐没进毛毛的员工宿舍,就在楼下等着,也不知道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感兴趣,只是毛毛带着一身臭哄哄出来时,她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毛毛翻了照片给她看墙上的黄色不明物,还有满地粪车打翻似的灾难现场,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浓浓的臭味。 毛毛哭丧着脸道:“已经联系了物业,说是马上有人过来抢修,可就算修好又怎样?这臭味十天半月都散不尽,我只要一想到那地砖曾经布满屎尿屁,我就坚决住不下去!” 毛毛偷瞄了安沐一眼,安沐面沉似水开着车,完全的不为所动。 毛毛抽了抽哭红的鼻子,她是真哭了,任谁回到家看到满屋子屎尿屁,自己的东西好多都不能用了,都会哭瞎的。 “安沐,咱商量个事儿,我长期住你那儿行吗?我会给你交房租的。 当然,也不能太贵,你知道我薪水少的可怜,就算台里给租房补助也给不了多少,我自己再贴里点儿,勉强能在外环租个单间。 我知道这么点钱肯定是住不起那么家那么好的房子的,我也知道自己过去住非常之厚颜无耻,可我不厚颜你,我真没人厚颜去了,你就当打发要饭的,就让我住吧~~ 安沐啊~~我的好安沐~~看在我爱死你的份儿上~~可怜可怜我吧~~~” 毛毛越说越上瘾,差点没嚎一段“我家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里有屋又有田”。 安沐被她吵得脑袋疼,也是服了她的苦中作乐了。 “再多说一个字,自己租房去。” 一句话,毛毛瞬间消了音。 好半天,毛毛才清了清嗓子,小小声道:“我能说点儿正经事吗?” ——意思是之前说得都不是正经事? 安沐没理她,反正理不理毛毛都会继续说。 毛毛果然继续道:“你还住校吗?” “住。” 毛毛啧舌,“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学校又不算远,你又有车,何必非去宿舍挤?咱俩一块儿住不好吗?” “不好,你太吵。” “那我安静点儿还不行嘛~~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那可太多了~~我怕人也怕鬼,怕送外卖的还怕修水管的~我一个单身女人,真遇到个居心叵测的,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人又杀又奸又奸又杀的,我都没地儿哭去。” 安沐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 毛毛没忍住笑,“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封建迷信?” “未知的都是不确定的,不要以为人类无所不知,实际上,人类所了解的只不过是这世界的亿万分之一。” 毛毛被噎了下,道:“我跟你讲科学,你跟我拽哲学。” “我说得就是科学。” 跟安沐斗嘴,别说是毛毛,简以溪都不行。 毛毛自知斗不过,乖乖转移话题。 “那你就当我胆儿小好了,我就是害怕嘛,再说,谁不想下了班回到家有盏灯等着?就算没灯等自己,自己等人也行啊?总好过孤零零一个,怎么等都只有自己,那也太可怜了。” 怎么等都只有自己…… 安沐突然一个急刹车,毛毛不防,整个人向前猛地一栽,吓得三魂差点飞了七魄。 “你干嘛呢?干嘛突然急刹车?想吓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你就……” 后面的话毛毛说不下去了,她赶紧侧身揽住了安沐的肩。 “你怎么了安沐?你别吓我!” 安沐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琥珀色的眸子在这昏暗的车厢晕不出丝毫碎芒,只有望不到底的空茫,涣散地找不到焦距。 “安沐?安沐!” 毛毛又连喊了两声,安沐这才缓缓垂下眼帘,像是刚被人叫回了魂似的,长长吐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安沐?” “没事,我不住校了。” 毛毛似乎察觉出了她的不对,之后的路途再没说过话,安静的就像不存在。 安沐沉默地开着车,生锈的脑子咔咔喀喀缓慢恢复了运转。 她想起了不该想起的简以溪,想起这五年来简以溪一个人住在家里,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听到门铃响就下意识紧张?会不会也怕修水管送外卖的?会不会…… 会不会也想有个人为她留一盏灯?也或者她为一个人留一盏灯? 安沐攥了攥方向盘。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简以溪已经结婚了,不管她到底爱不爱王彦庆,路是她自己选的,不管走成什么样子,都得她自己承担。 一晃,秋天过去了,第一场雪下得很早,才11月就洋洋洒洒铺了满地。 有人为下雪欢呼,有人却为下雪烦躁。 安沐是后者。 下雪路滑,很容易出事故。 一大早,看到到处白茫茫一片,安沐有那么一瞬间,真想直接请假算了,反正也周五了,明天休息。 -- 第334页 这一点儿也不像她,她从来都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自从上辈子被简家人找回之后,她才忘记了怎么任性。 她一路小心翼翼开去学校,刚拐了两个路口,就见前方警示灯闪着,警车和救护车停在路边,一辆还没挂牌的崭新奥迪撞在了护栏,依稀可以看到担架抬出个女司机。 安沐并未过多留意,只眼角余光扫了眼,小心绕开了警示灯,继续往学校过去。 毕竟是难得的重生,安沐很惜命。 中午二哥打来电话,让她晚上下了课去他家,二嫂爸妈下午过来,家里人尽量都过去,这是喜事。 “你接他们的时候小心点儿,路滑危险。” “你以为我是简以溪?刚买的新车就……咳,那什么,你到时候记得来,我还有事,先挂了。” 二哥挂了电话,安沐举着手机好半天才垂了下来。 ——二哥什么意思?简以溪刚买的新车怎么了? 安沐莫名想起了早上出事的那辆还没上牌照的奥迪。 不会的,那绝对不会是简以溪,如果简以溪真出了车祸,二哥的语气不会这么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简以溪到底出车祸了没?嗯嗯嗯嗯?~ 第145章 信息 怕毛毛担心, 安沐早早就跟她报备了晚归,回家时也是轻手轻脚的,怕把她吵醒。 却不料, 上了楼才看到毛毛屋门还错着缝隙,那大大咧咧的丫头一点儿也不操心,里面打电话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工作?好好养你的伤吧,别瞎操心了!” “我知道修车要花好多钱,那不是还有保险吗?保险公司肯定赔。” “我知道修过的车肯定不如没修过的, 我……呼……stop!打住!我说你能不能别操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了?合着工作第一车第二,下面还有三四五六七,你排最后是吧?你傻不傻?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 “行了, 都半夜了,你安生睡吧, 腿都成什么样儿了还不消停, 多替你自己想想吧!不跟你说了, 就这样了, 快睡觉!” 毛毛嘟嘟囔囔挂了电话, 打着呵欠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 闭眼睛准备睡觉,房门突然敲了两下, 吓得她一个激灵。 “谁?!” 安沐轻飘飘道:“冤死了八年的厉鬼。” 一眨眼工夫,她重生都八年多了。 毛毛长吁了口气, 探手按开了床头灯。 “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你干嘛不吭声站我门口?” “你自己不关门还怪我?” “我关了!” “关了这门缝哪儿来的?” “你打开的!” 安沐:“行,就当是我打开的, 那你警惕性也太差了,我开门你都不知道。” 毛毛无语泪两行,明知道自己说不过安沐, 她何苦做这多余挣扎? “你半夜不睡,找我干嘛?” “不干嘛,就是看你门没关,想帮你关下门。” 毛毛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又嘟囔了句“我明明记得我关了”,这才道:“行,你现在可以关了,关上就可以跪安了,本宫要安歇了。” 安沐没动,冰白的指尖微微蜷了蜷,说道:“简以溪出车祸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毛毛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安沐眉梢微松,攥着门把手面不改色道:“你刚电话里不是这么说的吗?怎么倒反问起了我?” 毛毛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被套路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趴趴又躺倒回去。 “哎呀,吓死我了!你听岔了,我没说简以溪出车祸,我是说我们台里的摄像,他出外景,结果回来路上采访车打滑撞了,他开得车,自己扭伤了腿不担心,就担心车坏了领导埋怨他。” 毛毛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不是瞎担心,出了这样的事,节目肯定受影响,领导不可能一点埋怨都没有,坏印象是免不了的。” 安沐道:“你们台里就没别的车了?” “有是有,可平时就紧张,少了一辆就更转不过来了。不过这都是小事,主要是摄像机摔坏了,拍摄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车又不贵,台里怎么不多买一辆?何必弄得这么紧张?” “一说就是经费紧张,谁知道呢?” “再怎么紧张应该也不差这一辆车钱,私人都买得起,何况那么大的电视台。” 毛毛扁嘴。 “什么叫私人都买得起?我就买不起,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和简以溪?一个富二代,一个白手起家,我可是个穷北漂。” “简以溪买车了?” “对啊,还买的奥迪!我都羡慕死了。” 奥迪……和早上那辆一个牌子。 套到了想知道的,安沐没再多说,嘱咐她赶紧睡觉,帮她关了门。 明天不用上课,安沐泡了个热水澡,氤氲的热气滋润了冷冽了一天的皮肤,满身寒气消去,只剩下淡淡的困乏。 安沐闭眼靠在浴缸壁,二哥的话,毛毛的话,不断在脑海徘徊。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神不宁,毛毛二哥不都说了简以溪没事的吗?为什么就是不能安下心来? -- 第335页 ——别胡思乱想了安沐,二哥毛毛没有骗你的理由,如果简以溪真出了车祸,他们直说就行,何必遮遮掩掩? ——可万一他们是不想让我为难呢?我和简以溪闹翻的事他们都知道,简以溪出车祸我是去探望还是不去?不去担心,去了尴尬,不管怎么都是添堵,他们何必让我为难? ——不对,不能这么想,你诈毛毛的时候,毛毛的反应很真实,说明简以溪真的没出车祸。 ——毛毛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简以溪,她怎么可能百分百了解简以溪的动向?也许她只是还不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车祸是早起发生的,这都一天了,何况二哥早上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问题。 ——不,不对,我想这些干嘛?她出不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她我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安沐睁开眼,氤氲水汽浸入眼角,刺得眼眶胀涩,她心烦意乱起身,敷衍地洗好钻进被窝,外面依稀又飘起了雪花。 夜深人静,雪落无声,安沐失眠了。 第二天头昏脑涨起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安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依稀记得睡前天似乎已经亮了。 毛毛周二调休,今天还要上班,家里空荡荡没有人。 安沐没什么胃口,可饥饿感却在,这个时间大伯家已经吃过饭了,不能过去蹭,她也懒得去外面吃,想点外卖,翻了一圈也没找到想吃的,看了眼毛毛堆在厨房料理台的桶面,干脆泡了一桶。 天阴沉沉的,窗外细雪如絮,呵气模糊了窗玻璃,远处房顶积雪覆盖,更远处马路上车辆缓行,行人也都小心翼翼。 不出门是明智的,尤其是马路上污雪泥泞,摔一跤就得一身泥。 安沐捧着泡面吃着,即便肚子饿着,吃到嘴里也没觉得好吃,勉强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了,她端着泡面滤掉汤汁,其余扔进垃圾桶,扎紧了垃圾袋。 洗了手出来,满屋子的泡面味儿让她有些不舒服,她走去窗边开窗,拉了一下没拉开,再拉还是没拉动。 冻住了? 这才刚进腊月就冻住了,看来今年是个寒冬。 北方人从来无惧严寒,更何况这里比起东北还是暖和了很多的,家里暖气也足。 安沐接了壶凉水煮上,等水开了浇开窗缝就行了。 靠在窗边听着水呼噜噜的声音,闻着不太舒服的泡面味儿,安沐恍惚有种熟悉感,好像这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 什么时候发生过? 想起来了。 那年冬天,也是这么冷,不过没有下雪,干冷干冷的,简以溪和毛毛假装奔现,结果被诓去了金纺路。 那天她一个人在家等简以溪,也是泡了泡面,也是没吃几口,也是窗户冻上,也是烧了开水来浇,然后…… 安沐按了按心口,总觉得有些心慌,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水开了,浓白的水汽散开,温暖又湿润,模糊了安沐的视线。 安沐怔了两秒,这才关了火,探手去拎壶把。 烫到了。 塑料壶把忘了竖起来,一直歪在一边,被火熏得滚烫,没有烧化已经是万幸。 安沐开了水龙头,把烫得隐隐作痛的手伸进冰凉的水流。 哗啦啦的水声在这空荡的房间格外的响亮。 她木然地冲着,冲得寒意入骨手指冻得生疼,这才想起关了水龙头。 怔了两秒,她又找了防烫手套戴上,拎起水壶举向窗缝,举了一半突然放下,转身摘了手套,噔噔噔上了二楼,不大会儿换了衣服噔噔噔又下来,拿上帽子围巾钥匙手机,开门出去。 她没有开车,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去了拐角的写字楼。 今天周六,写字楼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人活动的迹象,楼里应该只有少数人在加班。 天阴沉沉的,雪花还是飘,她站在路对面不起眼的位置,仰头一层一层地数,数到简以溪那层停下,再横着一片蓝玻璃一片蓝玻璃的数,最后数到了简以溪办公室的位置,里面黑漆漆的,倒是隔壁大办公室隐约有灯光。 简以溪今天加班了吗?她那样的工作狂,结婚之后会不会变好一点? 安沐垂下眼帘,拽了拽帽子和围巾,把自己的脸挡得更严实了几分,这才跨过马路,进了写字楼附属停车场。 停车场对外开放,除了包租的车位,其他几乎停满。 安沐找了一圈,奥迪有几辆,都是旧车,新车没有,没上牌照的就更没有了,也没见王彦庆的车。 安沐微叹了口气,摸出大衣口袋的手机,点开v信向下翻了翻,翻到了最下面的孟希笔谈。 打从那天起,简以溪再没跟她联络过,朋友圈也没有任何更新,这意味着什么? 安沐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新婚太忙顾不得更新,之前她可是隔三差五就会发点生活记录,那时候正创业,那么忙都有空,何况现在新婚不久,正是素材丰富的时候。 所以,她不是被删除了,就是被屏蔽了。 屏蔽……是不可能的,那天简以溪当着她的面删了她的手机号,以此类推,这就是把她删除了。 简以溪都删了她了,她还留着简以溪干什么? 这么留着,好像她多留恋似的。 安沐抿了抿唇,探指按向了删除键,眼看就要按下,她又滞住了。 -- 第336页 安沐想起了那个长得有点儿像简以溪的二嫂,或许……不删也可以,就当情绪垃圾站,她最近确实有些累,也确实想发泄发泄。 安沐微抿了抿唇,微靠着一旁四四方方的顶梁柱,探指敲打着,寒风卷着雪片扑簌着她脸侧的碎发,鼻息化作浓白的雾气,模糊了屏幕。 【烟雨舟:没有你的日子,感觉好极了,不用忙碌一天困得要死还得回信息,也不用吃个饭都不消停还得接视频,更不用…… 你以为我是吃播博主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是我忠粉?我干嘛要宠着你惯着你?!我干嘛要那么忙那么累还得回信息接视频?我图什么?我有病吗?! 你倒是潇洒,一句游戏结束就真的Game over了,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就算我帮你的初衷是为了爸妈,就算我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就算我最开始不是那么单纯的对你好,可我也是真的希望你好。 就像父母之所以爱孩子,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换成别人家的你看他们会不会掏心掏肺! 父母的爱都是有理由的,我对你好有理由又怎么了?你凭什么说那样的话?凭什么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好像你还挺委屈似的? 什么叫我抛弃了你你不甘心?什么游戏结束?你报复我呢?嗯? 那我呢?我宠了你这么多年,帮了你那么多,你现在说走就走,我又该找谁游戏结束去?我又该找谁报复?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自己,我说的自己当然不是我自己,我说得是你。 你怎么这么烦?谁让你学厨艺的?谁让你给我做饭的?谁让你做完了还非要我吃? 我现在想吃板栗鸡,谁给我做?想吃糖醋小排,谁给我做?想吃糯米小丸子,喝罗宋汤,上次炖的猪蹄汤也挺好喝的,现在谁给我做? 我饿了,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我……】 安沐闭了闭眼,汹涌的情绪有点措不及防,她险些没控制住。 这里是公共场合,想发泄什么的,还是回去再说吧。 安沐稳了稳情绪,把那没打完的信息发送了出去。 一秒,两秒,三秒…… 怎么没有红色惊叹号?怎么没显示“你和对方不是好友请添加对方”之类的提示? 安沐微微睁大眼,几乎下一秒就按上消息点了撤回。 她没删她?! 她怎么可能没删她?!! 安沐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慌乱过了。 她抱着手机,手指冰凉,短促地喘了几口气,很快放松下来。 没事,别慌,她撤回的很及时,也就几秒时间,简以溪肯定没看到。 即便那边显示有消息撤回,那也没关系,简以溪不会联系她问她发了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问了,自己也可以说自己发错了。 怎么想都不会有事,安沐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她也真是的,太不小心了,发之前应该先群发个清好友消息试探一下才对。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简以溪居然没删她。 她为什么不删她?忘了?还是直接弃号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简以溪有两个手机号,一个私人,一个工作,舍弃这个v信,她还有一个。 这么想来就更安全了。 安沐又等了片刻,对话框静悄悄的,完全无事发生,她这才收起手机,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了半步,就听不远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咳咳,我现在就过去,咳咳咳,没事,感冒,已经吃了药了。” 第146章 哭了 简以溪?! 安沐想都没想直接顺着柱子绕到了后面。 四四方方的顶梁柱将她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加之又是暗处,简以溪根本不可能发现她。 安沐没敢窥探,只缩在柱子后, 还特别留意地上的影子,不让自己的影子超过柱子的。 简以溪已经挂了电话,只是咳嗽依然持续着,不算太剧烈,偶尔咳两声, 混着她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 脚步声近了。 越来越近。 安沐下意识蜷起了手指,再靠近的话, 她就只能往柱子后绕,可柱子后就是光源, 只要她走出柱子的影子, 地上势必会出现她的影子, 还是拉长了数倍的影子, 很容易被发现。 脚步声更近了, 简以溪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 哒哒的脚步声简直像踩在安沐的心窝。 心脏剧烈跳动着,声音之大, 几乎贯穿耳膜。 安沐薄唇紧抿,这么冷的天, 额角竟隐约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的视线紧紧盯在地上的影子,先是脑袋, 再是肩膀,再是细腰,再是大腿, 随即膝盖露出来了。 只差一步简以溪就要走出安全范围!就要发现她了! 不绕到柱子后面就会被发现,可要绕,拉长的影子晃动,同样引人注意。 怎么办?绕还是不绕?! 没时间考虑了! 安沐紧咬下唇,果断贴紧了柱子,这会儿也不管脏不脏,只要能弱化自己的存在,怎样都好。 移动的物体往往更容易被发现,这会儿,不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刚贴紧,简以溪的清瘦的身影就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仿佛放慢了无数倍,安沐的心脏几乎跃出胸口!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近乎窒息的紧张,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 第337页 她为什么要躲?她为什么这么怕跟简以溪面对面? 她又没做错什么,这停车场也不是简以溪家开的,她来了就来了,谁能说什么? 可这会儿想再多都没用,既然躲了就没了转圜的余地,这当口被发现才更是解释不清! 安沐目不转睛追着简以溪的身影。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只要简以溪走过下一个柱子,基本就出了危险范围,她就能迅速躲到后面,基本不会被发现。 再走几步,最后几步! 屏息加重了心脏的剧跳,跳得心口隐约钝痛,眼眶憋得胀热。 再跨一步我就躲,再一步! 眼看简以溪已经迈起了最后一步!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信息提示音。 虽然只一声,却像一道炸雷,猛地从天而降! 安沐脑中嗡地一声,捂着口袋迅速绕到了柱子后,根本连一秒都没思考就行动了,她紧贴着背后的主子,耳畔灌满了心跳,声音之大,几乎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脚步声怎么没了?是她心跳太快听不到,还是简以溪停步了? 安沐再怎么紧张也清楚,心跳灌耳都是主观感受,实际上外界有个风吹草动都是可以听到的,所以她现在听不到脚步声只有一个原因——简以溪停下了。 她是找到自己的车了?还是发现她了? 怎么办?万一简以溪过来,她该怎么解释? 冷静安沐,你不用解释,这种时候解释什么都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 可不解释简以溪肯定会误会,还不知道会脑补成什么样子,万一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怎么办? 现在的简以溪已经不是她所了解的简以溪,她根本猜不到她会说什么,就像当初她万万没想到简以溪会说什么Game over一样。 安沐懊恼地闭眼靠着柱子,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打从一开始不躲不就行了?她为什么要躲?怎么这么不理智这么愚蠢?一点儿也不像她。 如果换成是别人,她绝对会把对方当空气,毫不在意地擦肩过去,为什么面对简以溪会下意识躲开? 安沐没空深究这个问题,她听到脚步声再度响起,不是越走越远,而是越走越近。 如果说之前她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安沐的心坎上,那么现在简直直接踩进她的灵魂深处,明知道就算没发现了顶多也就是尴尬,可安沐就慌张地像是当年十六岁的自己。 ——别过来!停下! 这个现实又冷漠的世界,从来没有奇迹,可偏偏奇迹真的发生了,脚步声真的停了,安沐依稀听到了衣袂悉索声,随即简以溪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我马上过去,已经在停车场了,咳,咳咳,没事,只是有点感冒,一会儿见。” 脚步声混着通话声,越走越远,安沐却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依然紧贴着柱子,直到车门声响起,轮胎碾过减速带的声音响起,简以溪开车离开,她才彻底放松下来,双腿发软,靠着柱子垂着头,抹掉额头的冷汗。 轻喘了两口气,她迈着虚软的步子走出柱子,看了眼空掉的车位,依稀记得那位置确实停着一辆奥迪,不过是旧车。 简以溪买的不是新车?是旧车? 安沐按了按额角,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简以溪没出车祸就好。 拍了拍后背,她迈步走出停车场,刚转过弯,寒风就卷着雪花灌进领口,冻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这么冷得天,又感冒了,还那么拼命加班,简以溪是想赚钱想疯了吗? 她不记得上辈子的自己有这么爱钱,还是说,简以溪只是单纯地喜欢工作? 安沐胡思乱想着紧了紧围巾帽子,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年后才从法国回来复学的,那时候天已经暖和了,这些衣服帽子围巾什么的,都是法国买的,根本没在简以溪面前穿过。 她围着围巾扣着帽子捂得这么严实,穿着简以溪从来没见她穿过的衣服,又是在简以溪认知里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光线还这么昏暗,就算跟简以溪走个面对面,简以溪也肯定认不出她来,所以她到底在躲什么? 安沐仰头轻吐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蠢而不自知。 说得大概就是她。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还起了风,枯枝扑簌,仅存的几片叶子摇摇欲坠,安沐迈进风雪,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隔着帽子传进耳朵,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有些飘渺。 路旁快餐店开着门,隔着落地窗玻璃,可以看到一个女服务员趴在空调前睡觉,店里空空荡荡没有客人。 安沐还饿着,饥饿降低了体温,越发觉得寒冷,可她却并不想吃饭,也不想去超市买零食,她直接回了家。 夜里没睡好,又经历了许多年没经历过的紧张,安沐头痛欲裂,回到家就上楼补眠去了。 这一补就补到了天黑,楼下依稀传来毛毛拖拖拖的脚步声,安沐撑身起来,揉了揉还有些跳痛的太阳穴,看着窗外漆黑的一片,微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睡过去了,还睡得不舒服,真是浪费生命。 安沐翻身下床,洗刷完下了楼,空腹有些难受,好在睡饱了,精神还不错。 客厅亮着灯,厨房也灯火通明,安沐散了一下午才散完的泡面味,再度弥漫了整套公寓。 -- 第338页 安沐微微蹙眉,即便饿得前心贴后背,闻见这味道依然觉得不舒服。 她下意识是转身回楼上,身子都转过来了,又转了回去。 她喜欢安静,一直都是,可这会儿她想听毛毛咋咋呼呼热闹起来。 毛毛端着泡面出来,一见她,笑逐颜开。 “要不要来一桶?” 安沐微摇了摇头:“不要总吃垃圾食品。” 毛毛笑道:“我没总吃,我这不是青黄不接,暂时对付对付,等回头有钱了,你看我是不是大吃海塞。” 毛毛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怎么最近总吃泡面? 安沐走到沙发边坐下,抬眸看着毛毛过来。 “你是手头紧吗?有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等安沐说完,毛毛放下泡面一屁股坐到了安沐旁边。 “不用不用,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我就是掏光老底儿借给我哥了,手里没有余钱心里发慌,就想省着点儿,怕万一有什么事。” “你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结婚买房,钱不够,我哥的意思是先付首付,还三十年。 我爸妈不同意,他们老一辈儿思想,觉得钱一天不付清,房子就不是自己的,心里不安稳,想让我哥全款,哪怕买个二手的。 我哥哪有那么多钱,我哥老底儿加我爸妈的还差不少,剩下的就只能借了,我这边钱虽然不多,可凑一点儿是一点儿。” 毛毛跟她哥很亲,上大学的钱都是她哥出的,她哥有事,她肯定得帮,不仅帮,还帮得心甘情愿的。 安沐上辈子跟她哥见过几面,印象不错,是个挺彬彬有礼的男人。 安沐略一沉吟,想起了自己那套空置多年的房子。 “你哥要不嫌弃的话,我的房子可以低价卖给他,不用全款,也不用借债,有多少就先给多少,剩下的慢慢来,我不急。” 毛毛正伸手拨拉自己的面,愣了下,瞬间两眼放光。 “真的吗?你真的肯让?” “我又不在那儿住,都空了好多年了。” “这倒也是,那……不全款真的行?” “行~我又不差钱。” “那那那……那我就厚脸皮了昂?!” 毛毛兴奋地赶紧摸手机,嘴里念叨着:“你那房子是学区房,楼层合适,小区物业也好,交通便利,出门就是超市,再没有这么合适的了!低价就不用了,能不全款就感激涕零了。” 毛毛那边电话过去,她家人当然乐意,问什么时候能看房。 毛毛一盘算,明天不用录节目,就是对稿子什么的,正合适请假,主要是趁着安沐休假。 “你明天有事没安沐?” “没有,你要能请假咱们就回去。” “太能了!” 毛毛一向风风火火,前脚说好了,后脚马上给台里请假。 天寒地冻又下着雪,两人商量了下,天不好,不开车,今晚八点的票坐高铁过去,省得明天太赶。 要回家了,毛毛面都不吃了,激动地嚷嚷着要吃学校门口的关东煮,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拉着安沐就下了楼。 到潍城还不算太晚,关东煮倒是真吃到了,安沐也跟着吃了两口,可也就两口,多了不想吃,哪怕还饿着。 她跟毛毛不一样,这所学校的一切她都没有留恋。 多年不回,公寓积了不少灰尘,好在床铺什么的都收了起来,开了空调暖风吹一吹,差不多就能用了。 两人就睡一晚,实在没必要收拾两间屋,直接在安沐房间睡。 空调嗡嗡开着,热风驱散寒气,安沐温了热水,拧干毛巾擦着空床,毛毛打开柜子翻被褥。 “欸?这是什么?” 毛毛弯腰抱出一个沉甸甸的许愿瓶,瓶里五颜六色的千纸鹤塞得满满的,每一只都精心地展开了翅膀,跃跃欲飞。 安沐应声望去,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震荡。 柜子封口严实,瓶子并没有灰尘,毛毛抱到刚擦干净的空床放下,又抱出了另一只许愿瓶。 这只许愿瓶并没有放满,倒不是千纸鹤少,而是没有展开翅膀,空间占有小。 毛毛调侃笑道:““想不到呀想不到,你这样的高岭之花,居然还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我初中都不玩了,你……” 安沐放下手里湿漉漉的毛巾,走过来,冰白的指尖带着毛巾的余温,细细摩挲过那熟悉的许愿瓶,遥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我希望简以溪快点好起来,不管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 毛毛眼眸微微睁大,调侃的语气变了味道。 “你……怎么哭了?” 第147章 假婚 哭了?她哭了吗? 安沐抬手摸了摸脸, 真的摸到了湿漉漉一片,空调热风暖暖吹来,竟感觉不到眼泪的温热。 她随便蹭了下, 眼泪蹭在指背。 “没事,是灰尘进了眼。” 毛毛撇嘴嘟囔了句:“当我三岁哦?” 好在毛毛虽然大大咧咧,却也懂些眼色,安沐不想说,她也不追问, 转而继续翻被褥。 安沐重新捡起抹布,没继续擦床,先擦了擦床头柜, 把这两个沉甸甸的许愿瓶先摆上去。 第二天一早,毛毛全家都来了, 房子虽然堆满灰尘, 可傻子也看得出它布局好光线足, 更别提它地理位置配套设施都不错, 尤其还是学区房, 真的是比他们之前看过的房子都好。 -- 第339页 房子肯定是相中了, 就是价钱方面,双方没达成一致。 安沐打算按当初买的原价卖给他们, 他们都是老实人,知道现在房价涨了多少, 打死不同意。 毛毛她哥说了跟毛毛一样的话:“你同意分期不要利息,已经帮我们省很多钱了, 我们要买别的房子,贷款三十年,那得多交多少利息?我们也不说让你多挣多少, 起码不能让你赔钱!” 最终,房子按照正常市场价敲定,过户费一般都是买家出,毛毛家也是这么想的,安沐懒得多费唇舌,就按国家规定,卖方该出多少出多少,买方出自己的就行。 合同当天就签了,只是过户还要等工作日。 毛毛懊恼道:“看我糊涂的,早知道就该直接工作日过来,害的安沐还得多跑一趟。” 安沐根本不在意这个。 “这有什么?就当散心了。” 毛毛她哥有笔基金还差一个多月到期,算算时间,就是年前十来天的时候,他想等钱到手再过户,到时候能一下子多给点首付款,剩余的每月还,争取五年还完。 安沐并不在意首付款多少。 “就下个礼拜过户吧,你们也能早点收拾,这些家具家电什么的,你们看着弄,我都不要了。” 这些家具家电虽然年头不少了,可耐不住用得少,跟新的差不多,尤其是厨卫,根本不用换。 老两口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虽然新人不会用这些旧家具,可他们的老房子能用。 然而欢喜归欢喜,他们还是决定基金出来一块给首付,到时候再过户收拾房子,这样心里过意得去,毕竟房子便宜,还分期不要利息,人家给了情分,他们也不能得寸进尺。 安沐劝了两句,怕他们有心里负担,也就没再劝,况且他们明年十月才办婚礼,时间很充裕,倒不如年前过户,安安心心过个年,年后再好好收拾房子准备结婚什么的。 老两口不要钥匙,安沐就把钥匙给了毛毛,等年前再来过户,刚好那时候她差不多也放假了。 吃过午饭,毛毛她哥提议开车送她们回北京,安沐谢绝了,一来是开车慢,二来北京那边雪虽然停了,路况依然不太好,三来,高铁票已经买好了。 毛毛问:“用不用再拐家里一趟?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我帮你收拾。” 安沐站在饭店门口,张望了眼远处的小区,当年走的时候该收拾的都收拾过了,这么多年没住,当然是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 “那两个许愿瓶……” 毛毛插话:“现在带走?那先找个纸箱?或者邮寄?” 安沐顿了下,原本真是想现在带走的,毛毛这么一说,她又想到许愿瓶不小,一个人抱一个上火车不像样子,而且容易碎,就算找纸箱也不方便,邮寄的话,易碎品万一碎了,就算包赔也迟了。 再一想,她要这纸鹤干什么?明明早已物是人非。 安沐轻轻摇头:“不了,不要了。” 毛毛笑着胳膊肘撞了撞她。 “真不要啦?我看你昨天好像挺在意的。” “在意会不要?昨天真是灰尘迷了眼。” “啧,不诚实哦~” “好了,走吧,再晚就赶不及上车了。” “还早着呢~” 坐着高铁回家,安沐靠着窗,看着窗外景色飞驰而过,有些困乏,却不想睡,毛毛靠在她的肩头倒是睡得挺香。 安沐微阖眼帘,想起昨晚那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见铺天盖地的纸鹤围着她飞,虽然多的数都数不清,她却知道那是一千只,不用任何人告诉她,她就是知道。 每一只纸鹤身上都用荧光笔写着“安沐希望简以溪快乐”,扑啦啦的排翅声震耳欲聋,她被纸鹤淹没,痛苦地抱头蹲下,眼看就要窒息而亡,纸鹤突然化做点点星尘。 星尘散尽,十六岁的简以溪穿着潍城二外的校服,抱着空掉的许愿瓶斜坐地上泣不成声,她情不自禁过去,想帮简以溪擦掉眼泪,可却怎么走也走不到简以溪跟前。 闹铃响起的瞬间,简以溪抬起了头,小脸惨白,眼眶空洞,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一张一合,依稀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据说梦是没有声音的,可安沐却分明听到了简以溪那没有一丝阴阳顿挫仿佛来自地狱凄凉哀怨又满是怨恨的声音。 早晨醒来,她有点恍惚,下意识竟想反驳,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这也不算是梦,简以溪是真的怨恨着她。 之前她不理解这恨,现在看到这纸鹤,好像有些懂了。 简以溪答应帮她折一半的纸鹤,果然是每天认认真真在折,每只翅膀都折得笔挺规矩,反观她……如果不是简以溪在病床上主动询问,她早就忘了这纸鹤之约。 一个口口声声说希望你快乐的人,最终不仅连许愿的纸鹤都不能按时折完,还成了伤害你的罪魁祸首,你能不恨不怨吗? 事实上,简以溪的恨是有点恩将仇报的,毕竟她帮了简以溪那么多,可简以溪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圣人的恩怨分明,恨了就是恨了,这是简以溪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 之前她对简以溪一直带着气,气她断得决绝,真的是说不联系就真的不联系了。 可现在再想,简以溪就是她,她就是简以溪,她们就算境遇不同出现了性格偏差,可本质还是一样的。 -- 第340页 简以溪的选择的就是她的选择。 换做她处在简以溪的位置,她也会选择决绝离开,也许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我早就不爱你了,我只是不甘心。】 这话傻子才会相信。 简以溪之所以会说,不过是想彻底斩断彼此的情分,逼自己无法回头,也让她少点心理负担。 ——不是你伤害了我,而是我恩将仇报对不起你,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 这大概就是简以溪想表达的。 最痛苦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简以溪。 安沐摸出手机,看着孟希笔谈对话框里那个撤回的信息提示,眼眶隐隐胀热,冰白的指尖情不自禁摸到了输入框,一个“你”字输入进去,紧接着就是一句。 【烟雨舟: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指尖挪到【发送】键,颤了又颤,终究没有按下去。 她在干什么?之前在停车场蠢了一次,怎么现在又要犯蠢? 这种问题发过去,简以溪无外乎三种反应。 只当没看见,不理她。 回她:“我很幸福。” 骂她:“不是说了别骚扰我吗?互删吧!” 当然,也可能有第四种:不理她,直接拉黑。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不到她想知道的真相。 安沐略一沉吟,翻出了翻手机号,盘算了片刻,关了手机。 回到家,安沐一路上了楼,卧室门都没关,直接拨过去了电话。 “帮我查个人,越快越好,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二哥,我已经找常笑帮我查了,你这边能不能让二嫂也帮我查查,王彦庆老家是海城下属县里的,光查北京这边我觉得不太够,你们两个结合一下应该会更准确。” 挂了电话,安沐阖眼仰躺在床边,腿垂在地板,羽绒外套还穿在身上,暖气烘得身上汗津津的,她想脱了外套,却又疲惫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查出什么,查出王彦庆有没有婚内出轨?还是王彦庆究竟是弯还是双?再或者,王彦庆到底为什么娶了简以溪? 如果结果是,王彦庆有出轨,天然弯,娶简以溪只是为了利益,总之就是个渣男,简以溪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幸福,那该怎么办? 民政局那天,她已经选过一次了,她选择和简以溪在一起,可简以溪不肯,再问一遍她就肯了吗? 简以溪想要的,她懂,可她真的给得了吗? 到底什么才是爱?又怎么表现才会让简以溪觉得自己爱她? 温柔以对?索吻拥抱?或者更进一步? 安沐不排斥这些,却也无法想象自己主动的样子。 到底该怎么办? 常笑办事效率很高,二嫂也一样,不过三两天,两人就先后回馈了过来,内容还非常详细。 王彦庆在海城小县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当年吻同班男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爸气得住了院,他妈一夜白了头,这绝不是夸张,他妈是真的白了,虽不是全白,却也是花白,当时还上了县台新闻。 王彦庆起先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看到他妈的白发才稍微软化,答应了在人前否认自己是gay。 不久后他爸出院,还没到家就被素来不合的邻居指着鼻子骂“儿子同性|恋将来绝户头”,以及各种污言秽语,他爸气的当场晕厥,一头闷在了地上,满地的血。 王彦庆心疼他爸,把他爸送去医院安置好之后,拿了铁锨,直接把邻居打成一级伤残。 他爸还没出院就缠着绷带赶去探望邻居,一辈子的老脸都不要了,跪地磕头哀求他别告儿子。 邻居最终答应放过王彦庆,可也索要了巨额赔偿。 为了王彦庆不摊上官司,他爸一咬牙卖了房子,换来一份调解书,又给王彦庆找了个私立高中读书。 王彦庆眼看着这个家因为自己破碎,内疚不已,诓骗爸妈说自己真的不是gay,并保证一定靠上大学,将来娶个媳妇给他们看。 然而大学是考上了,娶媳妇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彦庆渐渐不那么上心了。 家里催婚他都以正创业,工作忙,没时间,搪塞,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忙,家人也就信了。 王彦庆也辗转找了几个圈里的谈过恋爱,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他看透了圈子,知道想找个真心实意的有多难,之后便只走肾不走心,大家都玩他也玩,倒也是轻松了不少 眼看三十好几,家里越来越急,王彦庆的父亲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王彦庆为了让父亲宽心,就想找个合适人选假结婚,给钱的那种,只要逢年过节需要的时候跟他回老家演演戏就行。 简以溪跟他很熟,知道他是gay,王彦庆就找她帮忙物色人选。 简以溪起初是挺支持他的孝心的,帮他物色人选也挺积极,可这种人真的不好找,不熟悉的她不敢轻易介绍,怕将来出岔子,万一对方拿着假结婚当把柄威胁王彦庆,那可就不好办了,所以选人必须得慎重。 王彦庆这边倒也不算太急,他跟家里说了有喜欢的女人,还没追上,等追上马上给家里报喜,算是暂时稳住了家人,这个追的过程,起码能拖上三两个月。 之后的事,不用看资料安沐也知道。 简以溪被她刺激到,直接亲自上阵跟王彦庆假结婚,原本只要办男方这边的婚礼就行了,工作地、女方这边的都不用办,可简以溪心灰意冷,已经不打算再找其他人,更不打算结婚,干脆就加大戏码,直接走了全场,既逼断了对她的心思,也顺便让养父母放心。 -- 第341页 所以……结婚是假的?领结婚证也是假的? 不,不对! 当初她去民政局的时候,明明看到简以溪正在和王彦庆办手续,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然而资料里清清楚楚写着,两人的婚姻状况均是未婚。 公民的婚姻状况普通人是查不到的,即便是执法部门也要介绍信才能查,普通人想查,只能查自己的,还必须带相关证件到当地民政局才可以。 安沐不知道常笑是怎么查到的,但她相信常笑的能力,他是二哥的好哥们,光屁股长大那种,之前二哥也是找得他查的王彦庆是gay。 安沐把那厚厚一沓资料放进床头抽屉,捏了捏眉心。 这样的调查结果完全出乎了安沐的预料,也比之前设想的好了不知千百倍,安沐终于不用再烦恼到底该怎么解决简以溪的问题,可她却并没觉得轻松。 即便没有王彦庆,简以溪难道就幸福了? 可就算简以溪现在依然不幸福,她又能帮她做些什么? 尤其最好笑的是,不过是看到些陈年纸鹤而已,这些天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难道查出简以溪不幸福,她真就打算假装爱上她了? 简以溪的人生重要,她自己的就不重要吗? 安沐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 她闭了闭眼,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夜深了。 她迟疑了下,换了衣服拿起手机下了楼,正戴着帽子围巾,毛毛从屋里跑了出来,趴在二楼扶栏张望。 “都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想吃巧克力。” “突然想吃巧克力。” 今夜没有雪,干冷干冷的天,安沐围好围巾迈入寒风,一出公寓楼大门,瞬间就被冻透。 她一路出了小区,走到十字路口,仰头望了眼简以溪办公室的方向。 灯还亮着,她还在加班。 没等安沐移开视线,灯……灭了。 第148章 幸福 灯灭了, 整层写字楼都黑了,安沐下意识朝树后躲了躲,明知道简以溪必然是坐车出来, 不可能看到路这边的她,还是躲了。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地下停车场出口,可等了半天不见有车出来,倒是是写字楼角门开了,两道人影相携而出, 离得远看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一男一女,女的歪头靠在男的肩头, 男的亲昵地揽着女的肩膀,一看就是正浓情蜜意的恋人。 不是简以溪。 安沐转开视线, 继续望着停车场出口。 那对男女亲密相拥, 一路绕过停车场出口, 走到了路边一辆临时停靠的车旁。 路灯昏暗, 又有横斜的树冠遮下阴影, 安沐并没看清那是辆什么车, 可视线也情不自禁被这对移动的情侣牵引。 男的紧搂着女的,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体贴地把女的送了进去,这才转身开了自己的车门。 车厢里的灯亮了, 男的探身从后座摸过个毯子悉心帮女的盖上,单手搂着女的, 没急着开车,而是朝着女的歪身低下了头。 安沐在路对面,看不到他和女的到底在做什么, 可猜也猜得到。 安沐转开了视线,继续盯着停车场出口,可奈何那对男女的车就在出口附近,她就算不想看,眼角余光也看得到,越是想忽略越是忽略不掉。 两人亲了很久,安沐也是无语了,虽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可北京本来就是座不夜城,再晚都有人在街上活动,何况这会儿也还不到十二点,不时有车辆行人路过,他们就不能注意点儿吗?就算真忍不住,起码关了灯,这样真的是不太合适。 那对不合适的男女又亲了几分钟,这才心满意足,男的一只手还搂着女的,左手别扭地拉开手刹,单手转动方向盘,开向马路。 车头调转的当口,正对着马路这边,之前一直看不清的两人的脸,清晰入眼。 安沐眼角余光恍到,随意瞟了眼,只一眼,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下意识走出树后,随着车辆调转的方向紧跟了几步,琥珀色的眸子震颤着。 那女的……那女的是……是简以溪? 这……这怎么可能? 男的王彦庆,女的简以溪,这……这究竟是她眼花了?还是在做梦? 他们不是假结婚吗? 王彦庆不是gay吗? 简以溪不是喜欢女人吗? 他们……他们怎么会? 车里,简以溪依偎在王彦庆怀里,王彦庆开车都舍不得放开她,搂着她的肩头亲密无间,还不时垂眸看她一眼。 安沐追了几步停了脚,看着王彦庆的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资料里确实有写王彦庆婚后再没去过gay吧,也没有酒店入住记录,每天规规矩矩上下班,晚上都会回家,偶尔还会来公司接简以溪下班。 之前看的时候,她还觉得王彦庆这是在演戏,演给简以溪公司的人看,假装恩爱夫妻。 可现在在看,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深更半夜的,周围又没有别人,他们演给谁看? 难道王彦庆是假装对简以溪好,想夺她的公司? 这个可能性不大,一来,简以溪没那么傻,二来,简以溪当初建公司的时候,股权写的是她们两个的名字,一人一半,她虽然反对,可简以溪坚持要这样,不然就要把她当初给她的股票全还给她。 -- 第342页 简以溪注册公司的启动资金靠得就是那股票抛售的钱,如果还给她,简以溪的公司就不用开了,没办法,安沐只能答应。 简以溪很能干,当初那笔钱如今翻了几百倍,单每年的分红都不少,只是安沐都没要,简以溪就给她都转成了股份。 仔细算算,现在她的股份占比比简以溪还高了几个百分点。 王彦庆就算想骗走公司,那也顶多就是骗走简以溪那部分,剩下大半还在她这里,并且不只是占股,她还有经营权,就连简以溪本人想卖公司,都得她先签字。 这些简以溪从来没隐瞒过,二哥毛毛都知道,这个王彦庆跟简以溪关系这么好,必然也知道,骗公司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是骗公司,难道骗钱?骗担保? 这些安沐心里有数,都不大可能。 既然不是有其他目的,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密? 难道说……王彦庆不是单纯的gay,其实是个隐藏的双? 心理学倒是有这样的理论,叫做报复性|行为,譬如报复性消费,王彦庆也可能是报复性只找同性。 也就是说,王彦庆当初可能只是对男孩子稍微有点兴趣,然后事情闹大之后差点家破人亡,从而起了逆反心理,表面上服从了社会规则,心底却反而加重了对gay的偏执,他并不是单纯的gay,他只是压抑了喜欢异性的那一面。 会是这样吗? 安沐不确定。 不过安沐清楚一点,简以溪并不是单纯的les,简以溪之前分明喜欢的是异性,只是因为她对她太好了,她才喜欢上了同为女人的自己。 简以溪爱上男人,一点儿也不奇怪。 所以……他们结婚其实也是会幸福的,并不会像梦里那样不管怎么走都是悲剧。 安沐垂下眼帘,寒夜风冷,冻彻骨髓,她捂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有帽子围巾防护,依然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今夜……真冷。 安沐不知不觉走回了小区,眼看就要进公寓楼了,又退了出来,仰头张望了眼毛毛的房间。 毛毛的房间灯火通明,毛毛还没睡。 安沐隔着厚厚的围巾呼出浓白的呵气,呵气模糊了她的眼,灯光变得五彩斑斓,她仿佛又看到了梦里的千纸鹤,它们拍动着翅膀,不再围着她转,调转了身形,渐渐飞远。 她跟简以溪……大概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没关系…… 只要简以溪幸福就够了。 够了…… 安沐转身重新出了小区,进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盒费列罗,又随手拿了几样其他零食。 回到家里,毛毛果然听声跑了出来。 “买个巧克力这么慢,再不回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就随便逛了逛,买了点吃的,你要吃吗?” “那必须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还不睡?~” “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原来是担心吃不到零食。” “嘿!~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是担心你啦~零食只是顺便~” 毛毛噔噔噔跑下楼,拎过袋子,先翻出了那盒费列罗。 “啧啧,从你妈说突然想吃你开始,姐姐我都惦记你好半天了,你可来了我的宝贝儿~” Chocolate sister——毛毛女士,飞快地剥开了自己弟弟……也可能是妹妹,金灿灿的外衣,先塞给安沐一颗,这才飞快地塞给自己。 “哇哦~好吃~!真甜~!” 甜吗? 安沐垂眸望着手里咬了一口的巧克力球,巧克力的苦涩在口中蔓延,连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苦涩。 一点儿都不甜。 那天之后,安沐有意无意跟毛毛打听了下简以溪的近况,毛毛一向粗枝大叶,对安沐更是从不防备,一次都没发现她是故意问的,每每都被套了个干净。 安沐知道了简以溪从她这边走后,直接就搬进了王彦庆家,两人同进同出亲密无间,王彦庆朋友圈还晒了很多和简以溪的合照。 有的是两人一起收拾家里,灰头土脸却笑得甜蜜。 有的则是两人一起下厨做饭,满桌子好吃的羡煞旁人。 还有的是两人依偎在沙发,懒散散看着电影,享受着难得的假日时光。 他们很幸福,不只毛毛这么说,二哥也这么说,甚至常笑有次也提到,说王彦庆这个人没什么黑点,对父母孝顺,对朋友真诚,即便是在gay圈风评也不错,在商圈就更别提了,诚实守信从不耍奸坑人,工作能力也强,所以很多人跟他合作过一次之后,下次再有案子还找他,这样的一个人,他对简以溪的好,应该不是假的。 毛毛和二哥都很感慨,原本还担心简以溪过得不好,现在看来完全是庸人自扰,王彦庆很适合简以溪,不仅懂她理解她,还有耐心人品也好,他们会幸福的。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安沐却觉得日子越来越枯燥乏味起来。 之前一直想读的清华,好像也就这样。 之前一直想过的平静生活,过得久了反而觉得寡淡,倒想多听听毛毛的呱噪。 之前一直想保护的人,如今都过得很好,无论是养父母,毛毛,还是曾经的自己。 她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上辈子的遗憾也都弥补了,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 第343页 可为什么……突然没了方向? 明明之前计划的好好的,将来毕业了,一边做着风投,一边满世界走走,看一看秋天的塞纳河,赏一赏艳阳下的金字塔,还想踏遍天山走遍江南小镇,想看看不同的风景,领悟和上辈子全然不同的人生。 当时想想就觉得美好,为什么现在再想,竟觉得有点无聊? 塞纳河里不就是水吗?金字塔不就是砖石堆砌吗?哪里的夕阳不是夕阳?哪里的树又不是树?有什么好看的? 安沐想让自己忙起来,可之前还感兴趣的事情,这会儿都提不起精神,除了上课,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家里,也试过学着做饭,却发现并没有想象那么简单,也没什么意思,做了没几次就放弃了。 她想不明白,明明简以溪就是她,简以溪能做得那么好,为什么她就不行? 是因为动机不一样吗 她是想做给自己吃,简以溪却是想……做给她。 安沐垂眸放下菜铲,反手解下了围裙。 想这些做什么?简以溪已经不会再给她做饭了,她要做的对象已经变成了王彦庆,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放弃学做饭后,安沐又过起了周末去大伯家吃,平时在学校吃的日子。 眨眼就是期末考,期末考完就放了假,毛毛她哥的基金到了,联络了毛毛回家过户房子,再晚就要过年了。 毛毛原本是想请假跟着回去的,可越是过年台里越忙,少儿晚会毛毛也是主持人之一,还有原本的节目压力,根本走不开。 毛毛把安沐之前给她的钥匙又交到了安沐手里,千抱歉万抱歉。 “辛苦你自己走一趟了,回来我请你吃大餐!” “你自己想吃舍不得,还拿我当借口?” “嘿嘿~这都被你看穿了?” 一个人开车到了潍城,北京城天清气朗,却没想到,潍城却在下着雪,雪片很大,一片片打在窗玻璃上,黏上了似的,还得雨刷扫掉。 好在才刚下,路面还没上门积雪,路况还行,安沐一路开进小区,独自上了楼,盘算着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拧开钥匙进去,屋里灰尘依旧,一个多月前参观房子踩出的脚印儿还在。 安沐大致环视了一圈,不知怎么,竟有点舍不得这房子,明明才住过半年而已,还是那么久之前的事。 她迈步进了卧室,虽然之前睡那晚有稍微打扫过,可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床上又积了一层灰,坐都没地方坐。 安沐转身打算出去,视线突然落在了床头柜。 床头柜上有两个明显的圆形痕迹,圆形很干净,周围都是落灰,对比明显。 这是…… 安沐陡然想起了那两个许愿瓶。 安沐拉开衣柜翻了翻,没有许愿瓶,又翻了另一处柜子,甚至连床都掀了,到处都没有,厨房客房阳台,哪儿都没有。 怎么会没了? 谁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发现真相了~!! 你们知道是什么真相吗? 不,你们不知道!~ o(* ̄︶ ̄*)o 第149章 任性 安沐咬唇摸出手机, 直接给毛毛打了过去。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安沐是提前一天过来的,这会儿是晚上八点多, 毛毛那边还没下班,手机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 安沐心烦意乱,挂了电话平复了下情绪,转身先去烧上热水,至少把床擦一下, 今晚还要在这儿睡一晚。 烧上水,空调也打开来,暖暖的热风驱走了寒气, 上次安沐好歹还拖了下卧室的地,这次她没心思打扫, 横竖就住一晚, 打扫的再怎么干净之后还是会弄脏, 没必要折腾。 水很快就烧开了, 安沐接了水, 兑里点凉水, 端着进了卧室,抹布蘸湿, 拧干,哗啦啦的水声在这空荡的房间格外的清晰。 安沐俯身开始擦床, 就像上次来时那样,擦得很仔细, 地上可以脏,床上绝对不行。 安沐从左擦到右,绕过了床尾, 挤在窗户与床狭窄的过道,俯身蹲下擦床沿,视线不经意一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房间是一个多月前拖得地,虽然积了灰尘,却终究不算厚,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地上有鞋印,如今蹲下顺了光源,鞋印才无可遁形。 那不是她的鞋印,虽然都是高跟鞋印,可那鞋印和她踩出的花纹完全不同,看鞋印的落灰程度跟她刚踩上去的差不多,显然也是刚踩了没多久的,最多不超过两天。 安沐蹙眉扭过身,把卧室包括客厅厨房都转了个遍,俯身看得极为仔细,发现那鞋印是从玄关直接进得她的卧室,然后走向了床头柜,之后才绕过床尾,把整个卧室绕了一圈,随后重回玄关,离开,并没有去别的地方。 卧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鞋印,再没有其他。 难道是……毛毛来过?还是毛毛的准嫂子过来看过房? 可是毛毛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回过家,钥匙一直都在毛毛手里,也没听毛毛说邮寄钥匙回去之类的,何况就算准嫂子来了,也不该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毛毛她哥总得陪着才对。 安沐心头一跳,突然想到一个人,可她不敢置信,总觉得不可能。 手机突然响了,毛毛回过来了电话,安沐闭了闭眼,暂停一切猜想,接起来电话。 -- 第344页 “毛毛,许愿瓶不见了,你知道谁拿走了吗?” “啊?什么?许愿瓶不见了?!”毛毛比她还惊讶,“不会吧?谁要那个干嘛?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但是它就是不见了。” “那家里还丢了什么没?” “你确定?” “至少电视空调洗衣机这些相对值点钱的都在。” 家里都那么久没住人了,最值钱的就是这些,别的更不值一提。 毛毛啧了下舌。 “这就奇怪了,就算遭了贼,那也该偷值钱的才对,怎么专偷又笨重又没用的?” 安沐道:“肯定不是贼,你就说钥匙你有没有借给谁用过?” 这话一出,毛毛那边明显沉默了一秒。 “没……肯定没,我能借给谁?” “必须没有!你想啊,会借钥匙的除了我爸妈哥嫂就没别人了,可他们都在潍城,而且都已经看过房子了,当初说了不要钥匙,等过完户再说,没道理再出尔反尔找我借钥匙,再说,就算真借了又怎样?我干嘛瞒着你?”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没看到那个奇怪的鞋印,毛毛也没有那一秒的停顿的话,或许安沐还真就信了。 “毛毛。” “她都已经跟我说了实话了,你为什么还骗我?” 毛毛瞬间不行了。 “什……什么?什么骗你?我我,我怎么会骗你?” 跟这房子有关联又和毛毛认识的女人,除了毛毛的妈妈和准嫂子,只有简以溪。 安沐想不明白简以溪为什么要专程过来拿这对许愿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除了简以溪,也许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人。 然而不管心里再怎么动摇,该诈毛毛还是要诈,不然这丫头不会说实话。 “毛毛,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结果对你来说,最好的却是她?” “不是!你别误会安沐!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是故意瞒你,是她不让我说的,我哪儿想到她会主动招认?她这不是坑我吗?!看我回头怎么找她算账!” “不用她算账,咱们的帐先算算,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借给她?你不知道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毛毛的声音瞬间弱了八度。 “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借?还是她比较重要对吧?” “不是的安沐,是我无意间跟她说起你要把房子卖给我哥,她就说她还有点儿东西在房里忘了拿,就找我借钥匙,我哪儿知道她说的东西就是那对许愿瓶?再说,那瓶子你不是不要了吗?你不要的东西,她拿走就拿走好了,你干嘛这么介意?当初咱们三个那么要好,现在闹成这样,真的是……我都不能想,想起来就难受。” 真的是简以溪拿走的…… 安沐恍惚地听完毛毛诉苦,换做以前,绝对会安慰安慰毛毛,可这会儿,她脑子很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随便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怔怔地望着床头柜上那两个圆圆的印记,床头柜下她的鞋印叠着简以溪的,仿佛两人跨越了时空站在了同样的位置。 简以溪,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拿走千纸鹤? 是想丢掉?还是…… 那晚亲昵的两道身影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安沐闭了闭眼,突然说不出的烦躁。 既然选择了放弃她,选择了跟王彦庆在一起,那为什么还要拿走她叠的纸鹤?拿走自己的还不够吗?! 这样暧昧不清的算什么意思? 无不无聊?可不可笑?! 要断就断得彻底,别这么藕断丝连让人误会! 两辈子了,早就忘了“任性”滋味的安沐,第一次任性了,她抓起钥匙穿上外套,帽子围巾都顾不得戴,一路下到一楼,开了车就往回赶。 雪片比来时小了许多,雪势却大了不少,风雪交加,车灯过处,到处是簌簌的雪片,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 安沐边开车便戴上蓝牙耳机,拨了毛毛她哥的电话。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我先赶回去,这两天会再过来过户。” “好的好的,你先忙你的,真的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是我那边临时有事,跟你们没关系。” 安沐没有心思客套,说了两句就挂了,手指在简以溪的号码上徘徊了一圈,最终也没有按下。 常笑给她的资料里有王彦庆家的详细地址,她记性一向很好,记得一清二楚,直接过去就行。 安沐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理智,连夜赶回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可能马上见到简以溪,还不如在潍城睡一晚,明天一早把房子过户,中午再赶回来,傍晚刚好能在公司门口堵到简以溪。 可她等不了,一秒都等不了,她只想赶快要回自己的许愿瓶! 简以溪既然选择了王彦庆,就不该把她折得纸鹤带回去。 潍城离北京不算太远,可也不近,安沐九点多离开的潍城,开到北京已经是凌晨三点,她直接开到了王彦庆的小区,停在了小区对面不起眼的梧桐树下,中间还隔着绿化带,几丛冬青直接把她的车挡得严严实实,从小区门口望过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她只是来找简以溪要纸鹤,不想跟王彦庆碰面。 王彦庆和简以溪的公司刚还在相反方向,搭同一辆车出来的几率不大,甚至同时出门的几率都不大,毕竟王彦庆的公司离家很近,简以溪的却远,大概率会早出门。 -- 第345页 安沐够过靠枕拆成毯子盖在身上,调低了座椅靠背,随便翻了部剧看着,心里烦躁,看剧也看不进去,只是听个热闹。 安沐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任性,很不可理喻,可她两辈子都没任性过,就任性这一次怎么了? 要过纸鹤,她和简以溪就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等两年她毕业,不管是去法国也好,或者周游世界,总之不会留在北京。 或许多年之后,她们还能见面一笑泯恩仇,可至少十年内,甚至二十年三十年内,都不会再见了。 简以溪幸福也好,不幸福也好,已经不是她能给予的了。 仔细算算,从她重生到高中两年,再到大一离开五年,现在大二,已经八年多快九年了,再三年就是她上辈子死亡的时间, 她一直觉得自己才重生七年,没想到都快九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说不定眨眼她就老了,就能像当年那样,轻轻松松的和简以溪相处,而简以溪,或许也能像当年那样与她相处,两个牙齿都掉光的老太太一起牵着手慢悠悠散步的画面,似乎也挺美的。 夜深了,起风了,一片雪花悄无声息飘过车窗。 安沐不知不觉阖上了眼,陷入沉睡之前,脑子里依稀还在想着,怎么这里也飘起了雪?是从潍城一路跟她来的吗? 白发如雪的那一天,不知还要多久才会到来。 安沐是被哗哗的扫帚声吵醒的,她 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五点多,窗外路灯依旧,路灯下扑簌簌的雪花飞舞着,地上竟积了薄薄的一层,环卫工人包得严严实实,顶着寒风辛勤地扫着雪。 有那么一瞬间,安沐以为自己还在潍城,可也只一瞬间,她揉了揉眼,很快清醒过来,抽了张湿巾在空调风下吹了吹,热乎乎擦了擦脸,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这一夜……不,不能说一夜,也就两个小时,睡得极不舒服,腰酸腿疼的,头也昏昏沉沉。 安沐翻出车载充电器,先把手机充上电,这才揉了揉肩按了按腰。 睡醒之后,理智也渐渐跟着回笼,她摇开车窗感受了下冰冷的空气,雪片扑面而来,只一下就卷走了车厢囤了一夜的热气。 安沐打了个哆嗦,脑子更加清醒,看着雪幕重重后恍惚的小区大门,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任性,是可笑。 又不是小孩子,为了几只陈年旧鹤,爽约在先,蹲在别人小区门口在后,幼不幼稚?可不可笑? 简直太愚蠢了。 严格说起来,那纸鹤本就是她折给简以溪的,那就是简以溪的东西,她想带走摆在家里也好,当垃圾扔了也好,都是简以溪的自由,她有什么立场找她要? 要,反倒是暧昧,好像她多在意似的。 不要,不在意,才是她。 回家吧。 安沐微吐了口气,转手想要按上车窗,却见小区的伸拉门开了,一辆熟悉的银灰色现代开了出来,它很快转到了马路,与安沐只隔了一个花坛绿化带。 王彦庆一脸凝滞飞快提速,眨眼就开过了安沐眼前,副驾驶歪坐着的简以溪,随着车身转弯摇晃着,头似乎磕到了车门,王彦庆赶紧探手把她的脑袋搬了过来,歪向他那边。 安沐看得清楚,眉心蹙了起来。 简以溪这是怎么了?是起太早没睡醒?还是…… 再者,王彦庆的公司在北面,简以溪的在南面,不管去谁的公司都该往东走,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再分道扬镳,怎么王彦庆开向了西边?这不是越走越远吗? 安沐不敢深想,猛打方向盘,朝着王彦庆的车尾直追了过去。 凌晨时分,街上车辆太少,实在不好遮掩,王彦庆又开得很快,风驰电掣的,安沐更不敢追得太近,只能尽量保持距离,一路尾随。 王彦庆并没有开多远,很快停在了三附院门前,飞快下车开了副驾驶车门,背起简以溪风风火火就冲进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今天能写到真相大白 看来要到明天了…… 第150章 转院 安沐强压心头不安, 下车紧跟着王彦庆进了医院。 凌晨六点的医院,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王彦庆一路背着简以溪进了急诊室,喊醒了倒在休息室睡觉的大夫。 男医生打着呵欠出来,没等开口问,王彦庆已言简意赅把病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还是那个病,一个小时前突然吐了血, 满床都是,大约半个小时前昏厥的。” 男医生似乎对他们很熟悉,立马站了起来, 指挥着王彦庆往里走。 “估计是胃穿孔引发的休克,先急救!” 简以溪被送进了急诊内室, 安沐没法跟过去, 只能在外面等着, 大脑一片空白。 胃穿孔是什么?会怎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胃出了点问题, 应该……应该不会生命危险的, 对吧? 安沐周围没有得这病的人, 不太了解,躲在走廊拐角翻起了手机。 越查, 安沐的脸色越差,脚下虚软, 倒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后墙上。 胃穿孔虽然和胃溃疡病理相似, 都是胃部糜烂导致的,可一旦出现穿孔,胃液会随穿孔流入内脏, 造成细菌感染,引起并发症,穿孔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个并发症!一旦治疗不及时,或者恢复不好,很容易造成死亡! -- 第346页 胃穿孔往往伴随胃出血,所谓胃穿孔引发的休克,实际就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失血过多…… 安沐脸色发白,唇瓣颤了颤,下意识又望了眼诊室门。 简以溪穿着睡裤,上身随便套了件羽绒服,一路被王彦庆背着,安沐并没看到她身上有没有血,可听王彦庆的描述,必然是吐了不少血。 她胃不好,平时本来吃得就不多,一下子吐那么血,得补多久才能补回来? 安沐不敢想象那血腥的画面,她不想在公共场合情绪失控,可根本控制不住表情,眼泪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只管自己涌出来,根本不管主人愿不愿意。 眼泪模糊了视线,屏幕上的字都看不清了,安沐随便蹭了下眼,飞速翻着手机。 胃穿孔好治吗?好不好治? 翻到了! 胃穿孔的治疗效果因人而异,具体视糜烂程度而定,糜烂面积不大,穿孔小,甚至不用手术,药物就能治愈,可如果糜烂面积过大,穿孔严重,就需要手术切胃。 然而做了手术并不意外着病就好了,术后恢复至关重要,恢复的好的以后饮食也需要特别注意,恢复不好的……随时都可能丧命。 又是并发症死亡,又是恢复不好丧命…… 安沐脑中嗡鸣,手脚冰凉,腿软得靠着墙都站不稳,这久违的恐惧陌生又熟悉,像极了她上辈子听说养父母出车祸的那一刻。 她不敢再往下查了,收了手机,没多大会儿,王彦庆匆匆跑去缴费大厅,护士推着小车一路哐啷啷哐啷啷急奔过来。 又等了会儿,简以溪脸色惨白地被推了出来,黑红的血袋挂着,猩红的血液一滴滴流进她青白的血管。 “简以溪……简以溪!” 安沐再也顾不得隐藏,快步过去,抓住了简以溪垂在外面的另一只手。 那手……冰冷刺骨,根本不像活人的手,凉得仿佛没有温度。 王彦庆跟在推床后,诧异地看着她。 只这么一个字,王彦庆滞住了,他没再说什么,先推着简以溪去做了胃镜。 简以溪一直昏睡着,只是随着血袋渐空,脸色稍微好了些。 安沐这才想起,赶紧给二哥打了电话。 二哥辗转找了熟人,原本至少要到下午才能拿到的胃镜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到了手。 还好,情况比安沐自己吓自己的要好得多,可情况也不容乐观。 孔洞不大,但是溃疡严重,靠药物治疗周期太长,甚至等不到药物起效,孔洞就又加大了,到时候更不好收拾,必须得尽快安排手术修补。 二哥帮忙排了专家亲自操刀,简以溪还没醒,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忙活了一上午,安沐才终于得空问王彦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彦庆一脸疲惫,身上也还穿着睡衣,看得出对简以溪是上了心的,衣服都没顾得换就赶紧来了医院。 “她胃不好,她自己也知道,她已经很久不喝酒也不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了,平时特别注意养生,可就是养不过来,就一直在恶化,药也吃了,液体也输了,定期复查也查了,就是不好。” 安沐不信。 “上次住院不就好了?怎么能说是一直恶化?” “上次住院并没有好,是她自己坚持要出院的,只开了药回家吃。” “没好她干嘛出院?!” “她说治不好的,只能慢慢养,多活一天是一天。” 大约是怕安沐误会,王彦庆又补充道:“我说过她的,只是胃溃疡而已,什么活一天是一天?又不是绝症!可她说,这就是绝症,绝对治不好。 我刚开始是不信的,可这大半年来,我是亲眼看着她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中间还强迫她住了次院,医生都说奇怪,什么药用了都不管用,顶多就是延缓糜烂,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医生说她这可能是体质关系,具体想再查,简以溪拒绝了。” 王彦庆叹了口气,又道:“老实说,你给她排手术,我有点怕,如果所有药物都不管用,那这手术做了会是什么结果?” 所有药物都不管用? 这怎么可能?! 安沐可不记得自己是这种奇怪的体质,上辈子她也因为不按时吃饭得过胃炎,可吃了药很快就好了,就算反复发作,也是吃药就好。 然而王彦庆的话还是让她警惕了起来,她又联络了二哥,帮忙查一下简以溪的病历。 没等二哥反馈过来,简以溪醒了。 血袋还在输着,简以溪黑瞳涣散,恍惚得望了她片刻,一句话也没说,又合上了眼。 这是看见她装作没看见? 安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简以溪病与不病,她选择的都是王彦庆,跟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她既然已经露面了,不可能现在转身就走,何况她还担着心,也不想走。 “你……好点没?” 简以溪没有说话,依然闭着眼,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似的。 王彦庆神色微敛,摸出根烟冲安沐无声晃了晃,起身出了病房。 王彦庆走了,安沐心头微松,椅子朝前拉了拉,她没有再去牵简以溪的手,只道:“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简以溪没有睁眼,唇瓣依稀动了动,细碎的水痕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 第347页 “吹吹……” 她的声音太小,安沐没听清楚。 “疼……吹吹……” 声音依然很小,可安沐却听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明知道不可以,也不应该,却还是低头吹了吹她扎着针的手背,只是滚到嘴边的“吹吹就不痛了”,没能说出口。 “还有……这里……” 简以溪恍惚间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泪滴颗颗滚落,隔着薄被点了点自己胃的位置。 安沐心头发苦,探身凑过去,隔着薄被也吹了吹。 “呼呼——不痛了。” “骗人……明明还是那么痛。” 安沐抿唇撤回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憋闷难受。 简以溪突然又道:“抱抱我。” 安沐一怔,抬眸看着她,没有动。 简以溪依然没有睁眼,眼泪淡淡的,濡湿了枕巾。 “做梦都不行吗?你还真是绝情……不管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梦里? 她以为这是在做梦? 安沐眼瞳微动,很快便明白过来。 简以溪失血休克,本来神智就不清醒,现在又是刚醒过来,看到大半年没见的自己就这么突兀地坐在她面前,分不清梦和现实也是正常。 可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是这个,简以溪不是已经选择王彦庆了吗?为什么还要让她吹吹?还要让她抱抱?还……还这么一副凄凉情深样子? 安沐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可不知从何问起,也没人去问,简以溪就那么闭着眼再度昏睡了过去,小脸依然惨白,刚刚被血袋供起的血色,散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二哥就赶了过来,也带来了病情反馈。 二哥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一如王彦庆所说,简以溪是真的没病愈就出了院,药物治疗效果不佳,换了最好的药都只能起到延缓糜烂的作用。 二哥把这情况反映给了专家,专家也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特殊的情况。 正常来说,像简以溪这么积极的治疗,根本不可能恶化到穿孔的程度。 原本敲定的手术,因为这个特殊情况,只能暂停,专家要他们赶紧转到他的医院,他要临床好好观察一下再确定治疗方法,如果她只是对个别药物耐受,那还好,如果是对所有药物都耐受,那这手术就不是治病的手术,而是催命符,绝对做不得。 专家是业界权威,绝对不是那种危言耸听的人,二哥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脸色都白了。 “转院!马上转院!” 专家帮二哥直接叫了他们医院的救护车,王彦庆马上跑去办转院,安沐收拾东西。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正要推着床出去,简以溪蹙着眉心,虚弱地张开了眼。 这次,她先看到的是王彦庆,恍惚了一会儿,直到雪片落到了脸上,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干嘛?” “转院。” “为什么转院?” “你二哥帮你找了专家,咱们……” 不等他说完,简以溪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 “我不去……我不看什么专家!我不去!” 二哥刚招呼过救护车过来,见她挣扎得厉害,劝道:“你放心,他是我爸的熟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绝对靠谱,一定能给你治好!” 简以溪转过头,一把抓住二哥的胳膊,没有血色的唇颤着,眼眶肉眼可见的晕红,惨白的小脸在这漫天飞雪中更显惨白。 “别给我转院二哥,求你了二哥!我不要看什么专家,我不想被当成试验品研究来研究去,就是死,让我死得安安静静不行吗?” 二哥斥道:“胡说什么?一个胃溃疡而已,看你说得惊天动地的,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 简以溪惨白着小脸,点头道:“对,就是个胃溃疡而已,干嘛非要找什么专家?这医院我常来,医生很熟,在这儿就可以了。” “就是因为你总在一个医院看,所以才看不好,咱们换个医院,换个医生,说不定就好了。” 不等简以溪再反驳,二哥和王彦庆推着推床快速把她送上了救护车。 安沐一直跟在后头,简以溪并没有看到她。 二哥上了救护车,王彦庆目送车离开,转身对安沐道:“你还去医院吗?坐我的车?” 安沐垂下通红的眼,缓缓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你能帮我套套她的话吗?我问的话,她肯定不会说实话。” “套话?套什么话?” “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会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怎么说呢……医生说可能是体质问题,她自己应该知道自己药物不耐受,所以才这么笃定。” “不是,不是体质问题,以前她也生过病,治疗胃溃疡的消炎药抗生素什么的,感冒发烧她都用过,都是管用的,不可能突然就耐受了,肯定有什么原因,也许找到原因,就能治好她的病。” 王彦庆略一沉吟,道:“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试着套套话,不一定能套出来,她这人嘴特严,不想说的谁都问不出来,你别抱太大希望。” 话是那么说,王彦庆毕竟跟简以溪关系那么好,这大半年更是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简以溪对他防备心很弱,再者,王彦庆能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话术还是有的,就算套不出全部,套个七七八八还是完全可以的。 -- 第348页 安沐叮嘱了王彦庆和二哥,别说自己来过,就让简以溪当之前病房恍惚那一面就是一场梦,免得她起戒心,给套话增加难度。 毛毛要上班,越临近年关越忙,往往下班都是半夜,安沐放寒假,每天一个人窝在家里,越是闲着,越是心烦,又不能一直联络二哥问情况。 短短两天,她像是过了两年,王彦庆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我套出来个大概,可是有听没有懂,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今晚八点,咱们见一面,我详细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近在眼前,你们猜到了吗? ps.因为是存稿,所有这段时间感谢环节的名单是有滞后性的,但是小可爱们的包养议棋都记着呢~后续都会感谢到的~ 第151章 车祸 还差十分钟八点, 餐厅宾客如云,没有预约根本没有位置。 安沐坐在预约好的靠墙卡座等着王彦庆,不时看一眼时间, 这十分钟过得格外的慢,每次看都是同一个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很久都不变一下。 终于,王彦庆姗姗而来, 安沐又看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八点,王彦庆并没有迟到。 “抱歉, 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 王彦庆没有再客气, 喊了服务员先点了餐, 这才双腿交叠靠在椅背, 神色严肃道:“我下面要说的, 都是简以溪亲口说的, 你或许会觉得荒诞, 可这就是她说的,具体该怎么理解, 就看你了。” 王彦庆这才把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既然是套话,自然不能直接问, 王彦庆是跟简以溪随便聊着,不露声色转到了绝症这个话题。 “我有点不能理解, 你为什么总把你这胃病说得跟绝症似的?” 彼时,简以溪奄奄一息躺在病床,适应了两天才勉强接受了专家治疗的事实, 但是也事先严词表示,绝不同意任何人把自己的病况公之于众,如果发现有记者出没,马上出院。 专家难得遇上这样奇特的病例,还指望它帮着上柳叶刀,当然是她说什么都同意,只要肯让他治。 然而同意又怎样?专家也弄不明白她这种情况,别的患者药物耐受是对某种或者某些药物耐受,从没有哪个人对所有药物都耐受,这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是反科学的。 就算是死物也不可能对所有药物没反应,像最普通的生理盐水都还能让铁锁生锈,何况其他复杂的药物。 简以溪是人,更脆弱,更容易被影响,她现在这样,基本等同于医学界的玄学鬼故事,比诈尸还让人难以置信。 专家怎么震惊,简以溪根本不关心,只要别闹得人尽皆知就好,即便是王彦庆问,她也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我说我有超能力,你信吗?” “那就要看你说得是哪种超能力了。” “我说我能用意念让勺子变弯,你信吗?” 王彦庆笑道:“你弯一个我看看,我自然就信了。” “可惜我不是这种可以证明的超能力,我是能预知自己死亡的超能力,我知道我这个是绝症,救不活的,我最多也就再活三年。” “那你能预知我的死亡吗?” 简以溪缓缓摇头:“不能,我只能预知自己。” 王彦庆自然是不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的,他道:“我知道你的药物耐受很特殊,可这并不代表你就一定会死,人本身是有很强的修复力的,大不了你就暂停饮食,靠营养液撑着,等胃穿孔彻底长好再吃东西,省得每次吃都痛得要死要活,对恢复也不利。” 简以溪苦笑一声:“就算我想吃也吃不到啊,医生不是已经说了不准我吃任何东西吗?” 这话没错,胃穿孔本身就是不能饮食的,得等长好才行。 “总之我不信,你不想说我不勉强,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那天把我吓成什么样儿吗?再来这么一次的话,我真能吓出心脏病。” 简以溪叹了口气,自己那天吐了那么多血,自己看了都害怕,何况是王彦庆,自己大概真的吓坏他了。 “抱歉,我……” “别你呀我呀的了,道歉的话我也不想听,你要真觉得抱歉,那就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也好有个谱,不然这整天提心吊胆的,太难受了。” 简以溪动了动唇,笑容惨淡。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说了你又不信。” “那你就说点我能信的。” 简以溪沉默了很久,久得王彦庆以为这次套话失败的时候,简以溪才终于开了口。 简以溪望向窗外道:“你看,星星多美,一闪一闪的,那么多颗星星,你觉得会不会有两颗一模一样的?” 王彦庆随着她也望向了窗外。 “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完全一样的事物,就算再怎么像也不一样。” “对吧?我也这么想,那个人也这么说,她说,世界有世界的规则,不可能有两颗一模一样的星星,如果真的出现,那就只能毁掉一颗,恢复秩序。” 餐厅里,王彦庆抿了一口猩红的葡萄酒,摇曳的酒液对面是安沐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的美丽眼眸。 王彦庆叹气道:“她说过这个之后就再没说别的,我理解她的意思,她是想说她是违反规则的,可我不明白她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则,这和她的药物耐受又有什么关系?目前唯一的猜想就是,她在公司研究生物项目时,不小心感染了某种不传染的特殊病毒。” -- 第349页 安沐一直沉默地听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那手攥在卡座边沿,手指因太过用力隐隐泛白,指甲几乎抠断! “不是病毒。” “那是什么?” 安沐微摇了摇头,淡淡反问:“你知道她说的那个谈论世界规则的人是谁吗?” 王彦庆道:“我当时倒是问了,她说她也不太熟,只是熟人的学妹。” 熟人的……学妹? 安沐略一沉吟,抬手招了服务员过来,刷卡结了账,起身冲王彦庆颌首致歉。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关系,你先忙。” 王彦庆起身略送了送她,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安沐脊背挺直,步履从容,一路平静地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稳稳当当开回家,停好车,上了楼。 毛毛还没下班,她径直回了房,脱掉外套裤子,也没换睡衣,直接撩被躺下,闭上了眼。 她需要冷静的去思考这件事,不能被情绪左右,绝对不能! 那夜,安沐看似睡着,却并没有睡,双眼闭得紧紧的,眉心却蹙着,身体僵硬而紧绷,床单被她攥出深深的褶皱。 第二天一早,她联络了二哥。 简以溪恢复得很不好,之前用药,多少还能缓解溃烂速度,现在却持续恶化,那药就像糖豆,吃了毫无用处,还增高血糖,更不利于伤口恢复。 简以溪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全靠营养液撑着,糜烂的胃抽痛着,痛得她脸色惨白却无能为力,这虽然不能和生孩子的十级疼痛相提比论,可生孩子总有个指望,生下就不痛了,她却没有盼头,只会越来越痛,越来越绝望。 然而即便这样糟糕的状况下,简以溪依然很努力地配合治疗,求生欲很强。 二哥心疼地帮她掖了掖被角,想说你多吃点,看你瘦的,随即又想到她就算想吃也不能吃,又改了口。 “你放心,李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肯定能把你治好。” “治好我是不指望的,多活一天是一天。” 简以溪虚弱地冲二哥笑着,好像真的不在乎生死,只在乎能不能多喘一口气。 专家是二哥的熟人,二哥找他谈过不止一次,即便不信那些玄之又玄的,简以溪的状况也绝对不容乐观。 ——万一她真就这么去了呢? 二哥说不出那个万一,“你”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你有什么惦记的没?” 简以溪敛下长睫,微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特别惦记的,爸妈那边我都安排个差不多了,公司这边我也一直在规整,如果硬要说惦记,那大概就是担心我这公司给安沐压力。 我知道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安家那那么大的家业,她都说过不想继承,何况我这不上台面的小公司。 二哥既然问起,那我就顺便拜托一下二哥,等将来有一天我真没了,你就让安沐把公司卖了,就说是我的意思,卖掉的钱分我爸妈一部分,够他们养老就行,其他的都是她应得的。” 一提“死”二哥就皱眉头,“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 简以溪扯了扯嘴角,明明扯出了笑意,却只让人觉得凄凉。 “有钱人哪个不是提前立遗嘱?我不过是顺应潮流而已,这有什么?” “那你就直接立遗嘱,找律师公证,跟我口头交代什么?” 二哥瞪了她一眼,看似凶她,实际简以溪心知肚明,这是实打实的在意她,不想听这些不爱听的。 简以溪没有再多说,接连几天不吃饭,只靠着单薄的营养液维持基本生存,让她虚弱至极,睁眼都觉得费力,说着话就阖上了眼。 “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二哥不用担心,回去吧,有陈姐在,没事。” 简以溪不准任何人联络养父母,怕他们担心,也不想麻烦他们,每次他们过来,坐不了多大会儿她就开始赶人,殊不知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这么早回家也没事,还不如在这儿多坐会儿,我……” 没等他说完,简以溪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被子朝上拉了拉。 “我困了二哥,昨晚没睡好。” 二哥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想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这么冷的天就别来回跑了。” “这你说了可不算,我乐意往这儿跑,你有本事赶紧好,你好了看我还搭理你不?” 二哥又跟护工交代了两句,起身离开,刚迈出两步,手机响了。 二哥边走边接起电话。 “怎么了毛毛?” “什么?!”二哥陡然顿住脚,“你再说一遍!你说谁出车祸了?!!” 身后病床,简以溪张开了眼,抬眸望向二哥。 “她伤得怎么样?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简以溪手肘撑起了上身,粉白的唇抿得越发没了血色,盯在二哥身上的视线纹丝未动。 “什……什么?当场死亡?!不可能!安沐怎么可能会死!你再敢胡说,毛毛,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人果然不能得瑟 前天刚得瑟过自己有存稿 今天就…… QAQ 第152章 学妹 -- 第350页 安沐出了车祸, 当场死亡。 这个消息在简以溪脑海里滚了无数圈,却根本不能理解它的意思。 她跌跌撞撞滚下床,表情呆滞地往外冲, 头重脚轻的几次都险些栽在地上,二哥吓得赶紧拽住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扭身就背上了她。 她下意识挣扎,本能地觉得被背着不如自己跑得快。 二哥斥道:“再折腾不带你去了!” 简以溪这才终于消停下来, 视线空茫地盯着前路,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瞬移过去,却又像是没有焦距只是呆呆看着。 二哥心急火燎地载着她一路从城西开到了城东, 开到某医院,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给毛毛打电话死活不接, 只能满头大汗地背着简以溪直奔导医台。 “请问刚刚出车祸的女的拉去哪儿了?” 女导医低头整理这台面, 头也没抬道:“抢救无效死亡, 家人也不在, 先拉去太平间了。” “太平间?!” 二哥悲怆地踉跄了下, 差点没把简以溪从背上扔下。 简以溪趴在他肩头,像是根本没听见女导医的话似的, 空茫的眼神依然空茫,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二哥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越是没反应,二哥越是心头发慌。 “你没事吧?小溪?” 二哥平时大都是直呼大名, 只有真正担心她的时候才会亲昵的称呼小溪。 简以溪依然神色怔然,像极了精神病院面无表情歪头晒太阳的常驻病号。 二哥一咬牙,问清了太平间位置, 背起她扭身就走,边走边嚷:“咱先去瞧瞧!我也不信安沐会死!” 二哥一鼓作气直把简以溪背到停尸间门口,大冬天硬生生跑出了一身臭汗,汗珠子顺着额角滚到眼角,流泪似的再滚到下巴。 停尸间门口,一架小推床横挡着路,床上白布盖着个人,毛毛抱着那人哭得肝肠寸断,一旁医护人员苦口婆心劝着。 “你先让我把人推进去放好,挡在这里影响其他人。” 话是这么说,实际有谁没事会来太平间? 毛毛死搂着推床不放,埋头在那人身上,越劝越哭得撕心裂肺,整个身形都在抖着。 二哥放下简以溪,僵着身子过去,颤巍巍撩开盖布,看了眼,转身走到一旁靠墙的一排座椅岔腿坐下,抱头俯下身,头垂得极低,好半天没说一个字。 简以溪空茫的视线依然空茫,几天没吃饭的她虚弱至极,却奇迹般的屹立在原地,像尊千万年不倒的望妻石,遥遥望着白布下露出的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脸惨白如纸,一贯红艳的唇也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毛毛的哭声回荡在空档的楼道,恍惚的就像做梦,简以溪终于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床上惨白的人。 “不可能……” 简以溪喃喃着,声音微小的几乎听不到。 “这不可能……” “不可能的……” 她一路喃喃到床前,垂眸看着安沐灰败的绝不可能是活人的脸,精神病患者犯病似的嘴里依然反复叨念着“不可能”。 二哥狠搓了把脸,过来揽住她的肩,轻拍了拍。 “先把她推进去吧,还得赶紧联络家里人,还有那个肇事司机,也得赶紧去查。” 说罢,二哥探手要把白布盖回安沐脸上,还没等撩起布,简以溪突然疯了似的,猛地推开二哥,自己身形不稳撞在推床,撞得推车哐啷啷滑开,。她也差点跟着摔趴。 二哥赶紧探手拉住了她,那边毛毛赶紧用身子挡住了推床。 “你慢点,你……” 毛毛的话简以溪根本听不到,她目呲俱裂,两眼通红,一把拽住盖布猛地扯开,剧烈地动作让她本来就没站稳的身形越发踉跄,她全然不顾这些,近乎发疯地喊着:“她没死!她还没死!你们凭什么给她盖白布?!凭什么?!凭……” 白布撩开,简以溪嘶哑地疯喊也戛然而止。 白布下,杏白的羽绒服沁染着猩红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么厚的羽绒服都能染透,这失血量,怎么看都不可能活命。 “不……这不可能……”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越睁越大,极致的虚弱与极致的情感冲击让她再怎么想要保持清醒都不可能,她靠着二哥勉强站着,胃部剧痛难忍,每一个溃疡创面都在痉挛抽搐,她拼命按着胃口,依然挡不住那翻涌的腥甜。 一口血不要钱地喷了出来,像极了电视里廉价的血袋。 可这不是血袋,她胃里火烧火燎,穿孔撕裂,胃酸混着溃烂的浓水和血液流入腹腔,痛得她控制不住自己,身子一软,呼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撞击地砖的钝响,像是撞碎了膝盖骨,只听着就疼。 二哥被她那口血吓懵了,不仅没扶住她,整个人也跟着她摇晃了下,差点栽了个跟头,等二哥好不容易稳了身形赶紧去拽简以溪,却怎么也拽不起她。 简以溪跪趴在推床边,空洞的眼底没有一滴眼泪,她甚至在笑,满下巴的血笑着,像极了吃人的饿鬼,再美的脸都让人觉得毛骨悚人。 “你醒醒……” “不准睡了……醒醒……”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明明还要三年多才到时间……怎么可能提前出车祸?” “明明要死的是我,怎么可能是你?” -- 第351页 “明明……” 简以溪细瘦的胳膊空荡荡地荡在病号服里,突然一把搂住了安沐,发疯似的拼命往自己怀里按,推床被她拽得哐啷滑动,要不是毛毛和工作人员按着,只怕早就翻了。 安沐被她搂得半截身子悬空歪到床边,眼看整个人就要掉到地上,她突然一条胳膊搂着安沐,一只手神经病似的满身摸拍。 “手机,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二哥!毛毛!我的手机呢?!” 二哥一直小心护着她,既怕她摔着磕着,也怕她把安沐带跌,额头汗珠都顾不得抹一下,道:“你没带,丢医院了。” “医院……我要回医院!不,不对,二哥,带我去风峰科技!我要去找学姐!” “都什么时候了,你找她干嘛?” “我必须找她,拜托了二哥!” 二哥看着她满是血的下巴,想起专家说过的那些话,一咬牙,喊毛毛帮她擦干净脸,返身背起了安沐。 简以溪下意识想去夺安沐,被二哥一个怒瞪挡了回去。 “自己都得人背,逞什么能?!走!” 二哥一路颠簸跑到停车位,把安沐放躺到后车厢,简以溪靠着毛毛,自己都要歪倒了,却坚持要搂着安沐一起坐后面。 二哥呵斥:“要么副驾驶,要么滚蛋!” 这么凶的二哥,实在是少见,简以溪倒不是怕了他,她只是不想耽误时间,她想快点见到学姐,越快越好! 她顺从地坐进了副驾驶,无意识按着剧痛的胃,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疼得满头冷汗,露出的半截脖子湿津津的。 二哥一路飙到风峰科技楼下,比起简以溪租的写字楼,风峰显得格外的家大业大,整栋楼都是人家的地盘,没有员工证也没有事先预约,很难混得进去。 好在简以溪可以刷脸,她大二时在这里实习过,之后和风峰一直有业务往来,老保安都知道她个小实习生自己当老板的事,简以溪只说了有急事找许轻岚,保安就帮忙打到了秘书室。 秘书小吴知道简以溪住院的事,之前还跟许轻岚一块儿过去探望过,一听说她带病赶来,还以为是业务上出了什么纰漏,赶紧汇报了许轻岚。 许轻岚正在开会,暂停会议先见了简以溪。 简以溪几乎是扑过去的,脸色惨白,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学妹,那个顾朔风学妹!帮我找她出来!” “出什么事了?” “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先给她打电话,找她出来!求你了学姐!” 许轻岚敛目看着她,黑瞳幽沉如海。 许轻岚很忙,平时这种没头没脑的无理要求她根本不会答应,可简以溪不一样,她是她仅有的勉强称得上朋友的朋友,又不是要求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只沉吟了一秒,拿出了手机。 “我可以跟她联络,不过不保证她一定会来。” 手机通了,许轻岚简要地说了下眼下的情况,对面似乎传来了一声撒娇般的轻笑,许轻岚眼睫微颤了下,垂下了眼帘。 “好,我答应,你快点,她很急。” 简以溪不知道她为了自己答应了顾朔风什么,这会儿也没心思去问,只感激地握紧了许轻岚的手。 “谢谢学姐!” 许轻岚明显不太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不露声色地抽回了手。 “去我的休息室等着吧。” 简以溪摇了摇头,眼眶红得可怕,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 “不了,安沐她……她还在楼下,我还是下楼等吧。” “那就让她上来。” 简以溪笑了下,只有唇角在勾,笑肌纹丝没动,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还是不了,我们在外面就好。” 许轻岚视线微垂,落在了简以溪蓝白道病号服领子上,那里沾着黯淡的血迹,是她自己的血。 许轻岚道:“你要觉得不自在,就在一楼会客室暂时歇着,我会通知保安。” 不等简以溪再拒绝,许轻岚已经转身吩咐了小吴。 简以溪之前全靠一股子血性撑着,如今达到了目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靠着二哥虚弱地喘着气,实在也没力气推让,就随她去了。 “那我们先下去了。” 许轻岚当她是朋友,亲自送她出了办公室,边道:“等我把会收收尾,下去找你。” 话音未落,叮的一声电梯响,一双修长漂亮的腿迈出了电梯,随即便见顾朔风走了出来。 这么多人站着,顾朔风像是只看到了许轻岚,眸子荡着星辰,快走两步就到了跟前,声还未到,指尖已亲昵地勾起许轻岚脸侧的碎发,轻飘飘挂在耳后。 “后悔不该轻易答应我了吧?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走到楼下,你不说我也要来找你的。” 这话大概只有许轻岚能听懂,她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地侧身介绍了下简以溪。 “简以溪,我学妹,你学姐,你应该还有印象。” “当然,上次可是我去她家把你接走的,好久不见,简小姐。” 简以溪之前着急见顾朔风,这会儿见了她,却突然像是噎住了似的,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乍一听极不礼貌像极了控诉的话。 “我明明一直在恶化,为什么出事的会是她?!” 第153章 天眼 -- 第352页 顾朔风微扬的眼尾天然带着一丝红, 软媚又勾人,偏她又长了张单纯的脸,随便一个无辜的表情就能遮掩眸底的狡诡。 她转眸望着简以溪, 红唇斜斜勾起,笑得轻软又慵懒。 “出事?出什么事?只要不是死了,都不算事。” 简以溪脸色灰败如死人,颤了下唇才道:“她……她出了车祸,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别告诉我她死了, 不可能的。” 一句轻飘飘的不可能,瞬间点燃了简以溪心底的火苗,她也分不清这是对她轻佻语气的愤怒还是对安沐死而复生的奢望, 抓起顾朔风的胳膊,扭头就走。 许轻岚跟了过来, 二哥更是赶紧追上, 招呼着简以溪, 生怕她一个不稳摔着磕着。 简以溪像是回光返照似的, 虽然虚软无力, 却稳稳地拽着顾朔风出了大楼, 停在了二哥车前。 就这么区区几步路,大部分还是在电梯里, 简以溪依然虚出了满身冷汗,探向车门的胳膊不受控制地发抖, 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说不可能,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车门刚拉开一点, 里面突然被人暴力外推,砰地撞在简以溪胸前,简以溪踉跄着倒退了半步, 二哥赶紧扶住了她,车里的人也下了车。 微卷的长发,琥珀色的眸子,冰冷的没有一丝笑意的红唇,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车祸“死”掉的安沐。 简以溪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靠在二哥怀里都忘了起来,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她,像只鼓眼泡的金鱼,完全懵了。 一旁的顾朔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探手挽住了许轻岚的胳膊,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这朋友,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许轻岚垂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抬眸又看向了安沐。 安沐淡定地脱掉沾血的羽绒服,转身丢给还窝在车里的毛毛,顺手接过毛毛手里干净的呢子大衣,轻轻甩了下,甩平褶纹,穿上。 没等她系上扣子,简以溪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前一把捧住了安沐的脸,温暖的触感让她欣喜若狂,却不能让她心安,她歪头贴在了安沐心口,另一只手摸索着摸到了安沐的手腕,大拇指死死掐在她的脉搏处。 噗通噗通的心跳,清晰有力的脉搏,还有温暖的体温,三厢佐证,安沐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简以溪胸口剧烈起伏了下,笑意还没爬上眉梢,突然照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疼。 不是梦。 事实已在眼前,可那淡淡的血腥味还是让她如在梦里。 她像个给皇上挑秀女的老嬷嬷似的上下摸拍检查着安沐,要不是在大庭广众,只怕她真要撩衣服拽裤子扒干净了查个彻底。 起初她还不敢使劲摸拍,后来见安沐没什么反应,这才用了点力气。 没事,这么拍都没事,安沐真的没事,没死也没受伤,她好好的,她根本就没出车祸。 简以溪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沉默地垂着头,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你没死……车祸假的……你骗我……呵呵……” 二哥不放心地揽着她道:“你没事吧?我知道我们不该合伙骗你,可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不然只怕磨破嘴皮你也不会跟我们说实话。” 简以溪像是没听见似的,站都站不稳了,依然笑得花枝乱颤。 然而明明笑得那么灿烂,可还没开口,她的脸颊就不受控制抽搐般的扭曲了,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好玩儿吗?呵呵……看我傻子一样发疯,好玩吗?” 安沐一言不发望着她,清透的眸子琉璃般美丽,却又冰冷的没有温度,哪怕现在她只剩半条命在,安沐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绝情,像是她现在就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眨一下眼似的。 简以溪满腔悲怆无处发泄,笑着笑着泪流满面,她揪住安沐的大衣翻领,想破口大骂,却不知道从哪句骂起,想狠狠揍她一顿,却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打起,她憋了满肚子的委屈无从发泄,只能恶狠狠指责安沐,殊不知,这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恶狠狠”。 “哪怕你再怎么想知道真相,也不能这么耍人!你太过分了!” “是吗?还有更过分的。” 安沐冷笑一声,啪啪两下猛地拍开简以溪揪在她衣领的胳膊,没等简以溪反应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皮肉剧烈拍击的声音清脆又惊悚,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被扇得脑袋嗡鸣的简以溪。 安沐这一巴掌是用了狠力的,扇完还不拉倒,拽着简以溪又是一耳光,好在二哥反应快,赶紧搂着简以溪踉跄躲开,差点没绊倒。 “你疯了?你干什么?!她现在都病成什么样了,你还打她?!” 安沐打空的手缓缓攥紧,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晕红,她绷紧了下颌线,转过头,看着简以溪扒着二哥的胳膊俯着身剧烈地倒着气,满是冷汗的小脸惨白的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似的,冰冷的视线依然没有丁点软化的迹象。 她再度伸过手,吓得二哥以为她又要打人,踉跄着还要躲,却不料安沐只是捏住了简以溪的下巴,冷硬却又轻佻地转到自己这边,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不过是装了装死,可你呢?你是真的要死了,到底谁比较过分?嗯?” -- 第353页 这一声上扬的“嗯”,透着一丝亲昵,逼得简以溪眼角胀热,被扇的脸颊还火辣辣地疼着,她却为这区区一个“嗯”字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一定是疯了。 透明的眼泪蜿蜒如溪流,划过她冻得冰凉的脸颊,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都沉在了溪水底,安沐美丽的脸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她看不清安沐脸上一闪而过的内疚,更看不清安沐眸底那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心疼。 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千疮百孔的心连同千疮百孔的胃一起抽痛着,几乎要了她的命。 下巴被捏着,安沐美丽的脸模模糊糊,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一巴掌还不够解我的气,等问清楚了再跟你继续算账!” ——继续……算账…… ——继续…… 曾经“玩笑”两个字有多让她生理厌恶,现在“继续”两个字就有多让她喜欢。 她喜欢“继续”,很喜欢。 安沐的脸越来越模糊,简以溪的身子也越来越软。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又是这样虚弱的身子,简以溪毫不意外地昏了过去。 二哥赶紧打横抱起简以溪,送她上车先回了医院,毛毛也跟了去,唯独安沐留了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是安沐,很高兴认识你们。” 那次在简以溪家,许轻岚是醉着的,她对安沐没什么印象,顾朔风却是见过的。 顾朔风挽着许轻岚的胳膊看了半天的戏,即便不看许轻岚的面子,单凭这戏票也值得她磨一磨嘴皮子,何况她们还间接帮她促成了许轻岚的一个“答应”。 “安小姐就不用客气了,咱们上楼说。” 许轻岚还要开会,并没有跟她们去办公室,甚至连秘书小吴也没送她们,顾朔风熟门熟路,进许总办公室竟然像进自己家,甚至熟练地坐到了许轻岚的皮椅上。 “还是这椅子舒服,沙发太宽,靠背都靠不到。” 安沐没有她这么轻松的心情,随着她走到办公桌前,也不坐,就那么隔桌问道:“她药物耐受,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她还死不了,起码要再等个三年两年的,不过也活不过你上辈子死掉那天。” 安沐微蜷了蜷手指,翻涌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分毫。 “是她告诉你的?” “她告诉我什么?她又能知道什么?她又不是神棍。” “你是神棍?” “差不多吧,我是不要钱的神棍,看心情算命。” 安沐一字一顿道:“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还不错。” “那麻烦你告诉我,她这药物耐受是怎么回事?” 顾朔风噗嗤一笑,春花秋月都荡漾在她眼底。 “我说我是神棍你就信啊?我开玩笑的,我能知道什么?她药物耐受不是应该找医生吗?” “可她找了你。” “那就更该找医生了,心理医生,她脑子不正常知道吧?” 安沐闭了闭眼,轻颤的长睫几乎掩不住她焦躁的情绪。 “对,她脑子不正常,所以你之前跟她开了什么玩笑,方便说一下吗?” 顾朔风双腿交叠,慵懒地靠在老板椅上,葱白的指尖轻点了两下扶手,笑道:“玩笑嘛……那天许轻岚临时跑去见客户,把我一个人丢在餐厅,刚好就遇见了她,她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好像的确跟她玩笑了那么几句,我说了什么呢……想起来了,我跟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如果真有的话,那神一定会掐死一片,维持秩序。” “还有……其实神很忙的,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到这些微乎其微的小瑕疵,只要用对了方法,躲开神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的。” 安沐下意识按住了办公桌。 “怎么躲开?” 顾朔风又是一笑,微挑的眼尾妩媚又风情,与安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天差地别。 “简单啊~找个藏身之所,把自己藏起来啊~” “藏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安沐懂了。 “你的意思是,两片叶子叠在一起,乍一看就像一片,就能躲开神的眼睛?” 第154章 共振 顾朔风从来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原本她是根本不会插手简以溪的事,随她们死也好活也罢,都是她们的因果, 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偏偏那天许轻岚放了她的鸽子,她心里不爽,瞧见简以溪笑意融融地跟她打招呼,哪怕知道那笑容背后的疲惫,依然觉得刺眼, 就随口点了她几句。 她说得可不只是两片叶子交叠就能躲过神的眼睛,她还说了,这个交叠不是单纯的在一起, 而是需要灵魂共振让两个生物电波完全重叠。 至于怎么共振,顾朔风虽没说得特别详细, 却也意有所指, 傻子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 需要她们两个亲密接触, 并且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越频繁越不容易被神察觉。 当然, 因为是同性,又是自己, 很可能下不去手,这也没关系, 大不了死一个。 顾朔风说得明白,神抹杀瑕疵是不讲道理的, 它只遵循弱肉强食,谁的肉身更脆弱,它就抹杀掉谁, 这样可以动用最少的能量,维持最稳定的秩序。 -- 第354页 彼时,简以溪因常年空腹酗酒,胃病初见端倪,比起虽忙却很惜命的安沐,她自然身体更弱,如果安沐不跟她在一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顾朔风还“好心”地帮简以溪指了条明路。 “虽然眼下对你很不利,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活路,只要让安沐的身体比你更弱就行了。比如……制造一个小小的意外,让她受伤。神会在她身体弱过你的瞬间,把加注在你身上的毁灭转移到她身上。这样她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弱,而原本压制你恢复的能量则会彻底消失,你很快就能养好身体,立于不败之地。” 简以溪自然没有接受顾朔风的好心,她惨白着脸走了,没人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么痛苦的心理历程,结果显而易见,她选择了自己死。 不是跟安沐坦白,两人一起活下去,而是选择了自己死。 顾朔风啧舌道:“所以就说情爱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什么能比自己的命重要?自己都没了,所谓的爱又怎么可能继续存在?为了一个即将消失的意识丢了自己的性命,愚蠢至极。” 安沐敛目望着顾朔风,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直接转移了话题。 “我只想知道,现在把两片叶子交叠,还来得及吗?” 顾朔风勾唇轻笑一声:“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不过再晚就不好说了,等胃真的烂完了,就算没有药物耐受,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多谢。” 时间紧迫,安沐没有多留,转身就往外走,拉开了门突然又顿住,回头望向顾朔风。 “这世界真的有神?” 顾朔风靠在黑色的老板椅,高耸的椅背遮挡了落地大窗透来的光亮,将她整个人影在了暗影中,只有一角红唇落在光束中,红的冶艳,搭配着她那难言的软媚嗓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朦胧又迷幻。 “有没有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世界的磁场必须维持稳定。” “我们的生物电波重叠了,就可以避免蝴蝶效应?” “可以这么理解。” 许轻岚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了这么几句,眉心微微蹙起,安沐注意到了身后的她,侧身让开路,跟她点头告别。 安沐走了,许轻岚进了办公室,一直走到桌前才道:“什么神?什么生物磁场?最好别随便跟人开玩笑,有的人会当真。” 顾朔风隔着办公桌勾住了她的脖子,一双眼笑得勾魂,直接岔开了话题。 “答应我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兑现?不如就现在?” 许轻岚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办公室不能乱来。” “这怎么能叫乱来?这叫情趣~” “你真是……不害臊。” 安沐一路赶回了医院,简以溪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虚弱得很,还没有醒,专家一边摇头一边出了病房门,本身就是二哥的长辈,没忍住瞪了二哥一眼。 “她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不经允许就擅自离院,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 专家点了点刚拿到的胃镜单子。 “本来只是一个小孔,好歹还能撑一段时间,现在可好?撕了这么大个口子,她又药物耐受,手术也不敢做,这不等于赶着投胎呢?!” 二哥低着头挨着训,心里火烧似的,明明急得要命,却偏偏无处发泄。 正训着,安沐来了,专家这才收敛了脾气,又跟安沐说了下大概情况,这才叹着气离开。 安沐看了眼二哥,一言不发进了病房,毛毛正守在床边掉眼泪,一见安沐进来,更是控制不住哭得脸都变了形。 “安沐,怎么样了?问出什么没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王彦庆说的未知病毒感染吗?” 简以溪在误以为安沐死亡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去找许轻岚,而许轻岚同样是做生物医药的,毛毛会这么想也是在所难免。 安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床边拉上窗帘,转而对毛毛道:“你先回去吧,二哥也是,你们都回去吧。” 毛毛擦了下眼泪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要陪着她。” “明天不上班?” “我请假!” “不是说马上就要正式上节目了吗?怎么可能准假?” “那我也请!” “别任性,回去。” “不行!”毛毛刚擦干的眼泪哗的又涌了出来,“她情况不好,很不好,我就是豁出去辞职不干了,她最后这段日子我一定得陪着她,不然将来我肯定会后悔!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安沐淡淡道:“那我是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挑刺了行吗?你明知道你和她对我都很重要。” “既然都重要,那就听我的,先回去,大不了明天再来。” “为什么非要这会儿回去?我想等她醒了再……” 不等毛毛说完,二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安沐让咱走肯定有她的理由,咱们就别在这人添乱了。” “没有可是。” 二哥拽着毛毛边走边说,根本不给她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有一大堆疑问,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我相信小溪醒了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安沐,咱们在这儿完全多余,还不如把空间留给她们,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 第355页 毛毛就这么被提溜走了,病房一下子就空了。 安沐拽了拽已经拉得很严实的窗帘,快走走到门前反锁了门。 为了方便治疗,李医生专门给简以溪安排的单人间。 李医生刚给简以溪检查完,暂时不会过来,护士巡房也有固定时间,暂时也不会过来。 安沐深吸了口气,迈步走都病床前,也不看简以溪,扬手先拉了床边的布帘,门上有长条玻璃,全指望这床帘遮挡隐私。 窗帘拉了,床帘也拉了,病床瞬间昏暗下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简以溪的五官。 简以溪依然昏睡着,长发散在枕边,带着灰尘和血的腥味,混着病房的消毒水味,一点也不好闻,甚至有点让安沐不舒服,可她还是探手,轻轻抚上了简以溪苍白的脸颊。 她不知道顾朔风说得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她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信任,支撑她信任顾朔风的无外乎简以溪去找了她,还有那晚顾朔风接许轻岚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有意思”。 即便没有多少信任,她也要相信顾朔风,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就算有人告诉她,让简以溪喝你的血就不会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她需要的不是理智,只是方法,任何可以一试的方法。 简以溪不能死。 她甚至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 重活一世,安沐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而活,不管是保护养父母还是毛毛,也或者是帮助简以溪,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就连之前她拒绝简以溪的告白,依然是为了弥补遗憾。 上辈子的她从没尝试过真正的恋爱,这辈子她希望能找到这个可以让她刻骨铭心的人,她不想早早就失去自由恋爱的权利。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也认为自己没错,上辈子她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既然重活一世,为什么不去弥补? 然而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所有的遗憾归结到一起其实都源于她自己。 上辈子的她不快乐,这些不快乐包括了失去亲人朋友,包括了被欺|凌背叛,也包括了缺失的青春。 她真正要弥补的遗憾从始至终其实都只有一个——让自己快乐起来。 那做什么是让自己快乐的? 保护亲人朋友是,上清华是,拥有自由的权利是,包括之前她认为的毕业后环游世界也是。 可为什么之前那么期盼的环游世界最后索然无味了? 因为简以溪。 是的,没错,即便不想承认,可她心如明镜,她之所以突然对未来的计划失去兴趣,就是因为简以溪。 简以溪疏远她,她不高兴。 简以溪要死了,她更是接受不了。 简以溪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是承载了她上辈子所有梦想的另一个自己,她再也不可能以“简以溪”的身份重活于世,可简以溪却能替她实现自己不能实现的一切,这甚至比给她自己借用安沐的身体亲自去实现都要让她高兴。 安沐是理科生,不是学哲学的,她没办法用意识流的语言去概括这种思想,她只知道简以溪倾注了她曾经最卑微的希望,她渴望看着简以溪一步步走向幸福,不需要大富大贵,也不需要扬名万里,只要最平凡的幸福就足够了。 如今她希望的幸福和简以溪希望的背道而驰,是固执己见?还是敞开心扉? 这要看各自的代价。 固执己见的代价是简以溪灰飞烟灭,敞开心扉却至少能保下命来,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简单的单选题,她根本不用选。 简以溪还在昏迷着,安沐抚在她脸颊的手并没有唤起她丝毫的意识。 这样……也好,起码比醒着时好下手一些。 下手? 安沐为自己用了这样的词失笑。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简以溪会没事的,绝对会没事的,她们未来的人生还很长,不能为了那么点小情小爱就失去原本该享有的一切。 安沐俯身下来,缓缓贴上了简以溪那失血过多粉白的唇,唇软而干燥,不似当年简以溪吻她时的柔润。 你一定会没事的,简以溪。 我相信。 第155章 苏醒 简以溪做了一个梦, 一个旖旎到羞于启齿的梦,她沉迷在梦境无法自拔,连胃里的穿孔好像都不疼了。 梦醒是在夜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身下凉丝丝的,有谁正帮她擦着身。 病房里昏暗一片,窗帘拉着,床帘也拉着, 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灯光透过门上玻璃黯淡地散入。 即便这么昏暗,暗到只能隐约勾勒出帮她擦身人的轮廓, 简以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安沐。 安沐……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讨厌她吗? 不是明知道她要死了还无动于衷,甚至还打了她一耳光吗? 她不讨厌她了吗? 不, 不对, 她怎么可能不讨厌?她要不讨厌就不会发那样的信息, 说什么没了她之后她过得好极了。 这一定是梦。 之前剧痛难忍的胃, 这会儿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甚至暖洋洋的还有点舒服, 不是梦的话,不可能会是这样。 可如果真的是梦, 为什么被擦拭的感觉这么明显?甚至安沐的呼吸声都清晰的像是伸手就能碰到? -- 第356页 安沐擦拭干净,帮她穿好裤子盖上被子, 端着水盆撩帘出去,光影在安沐脸上晃了个圈, 长睫淡眉微抿的红唇,仿佛绚烂的烟火,刹那间绽放, 又随着床帘垂落消散。 安沐的身影消失在帘后,只剩下细微的脚步声和洗手间门打开的声响。 这到底……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遥远的记忆和现实重叠,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年,简以溪大病初醒,庄周梦蝶似的糊涂了。 她现在到底是六年前车祸骨折在医院,做了一个考上清华爱上安沐还胃穿孔的梦?还是六年后胃穿孔在医院,梦到了骨折住院被安沐悉心照顾的往事? 简以溪分不清楚,也无暇再想,安沐撩帘回来,轻手轻脚把盆子放到床底,悉悉索索撩开被子,挨着她躺了下来。 昏暗中,简以溪眨了下眼,安沐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边,额发搔在她脸颊痒痒的。 这……不像是梦,所以现在是六年前?她还骨折着? 简以溪摸索着按了下自己想胸口,好像是……有点疼,她又用力按了按,真的有点疼。 所有……这真的是六年前? 应该是的,不然安沐怎么可能帮她擦那里,还主动躺在她旁边。 简以溪觉得自己应该尴尬羞耻一下,就像记忆里那样,可她脑子木木的,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甚至还……很高兴。 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做了一个爱上安沐的梦,然后她就真的爱上了? 还是说,她原本就爱安沐,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梦打开了她的心房,所有她顺理成章就接受了? 简以溪正胡思乱想着,按在胸口的手被按住,安沐突然撑起半身,垂眸望着她。 “还是很疼?” 安沐的声音很轻,轻的明显不像是在对她说,而是自言自语。 简以溪正想说自己不疼,安沐却翻身下了床,轻手轻脚出去,夜深人静,安沐走去护士站询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简以溪的耳朵。 “麻烦问一下,那个止疼针多久起效?” “一般半小时就起效了,快的话十几分钟,当然也有慢的和起效了也止不了疼的,这是根据个人体质说的。” 安沐没再多问,脚步轻缓地复又回来,重新撩被上床,躺在了她旁边。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刚想说“我不疼你别担心”,腰侧突然一凉,安沐的手贴了上来。 简以溪懵了,刚清醒了一点的脑袋再度浑成了一团浆糊。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安沐在干嘛? “安沐在干嘛”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简以溪难以置信地感受着安沐冰凉的手,好半天都没有回神,她再度陷入了“这是梦”还是“不是梦”的无限循环。 不,不是梦,这感觉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梦! 简以溪一把抓住了安沐的手,呼吸沉促,手劲儿也很大,偏声音却软得像绵羊。 “你,你干嘛?” “我喜欢你。” 安沐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丁点感情的起伏,却仿佛一记惊涛猛地拍在了简以溪心窝。 “什……什么?” 昏暗中,安沐叹了口气,抽出被她紧抓的手,抬高了,按开床头小灯。 暖白的光淡淡散在安沐脸上,熟悉的琥珀色眸子认真地望着她。 简以溪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前方,好半天才翻身下了床,也不回答安沐,径直去了洗手间。 哗啦啦地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简以溪的脑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她对着镜子撑着洗手台,细瘦的胳膊绷得笔直,镜子里惨白的脸跟六年前相差无几,可病号服上明晃晃的的三附院标志却绝对不是她六年前住的潍城医院。 简以溪抽下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按了按自己的肋骨,疼,可这不是特例,只要使劲儿按,谁按都疼,可笑她刚才居然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个考上清华的梦。 简以溪试着对着镜子勾了勾唇,散乱的黑发,没有血色的脸,不像个正常人,倒像个傻×。 不,不是像,她就是个傻×! 刚才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了安沐的鬼话! 安沐喜欢她?别笑死人了。 当初她无所不用其极地试探了安沐多少次?又追问了安沐多少遍?但凡安沐对她有丁点儿不一样的感情,她都不会走上今天这绝路。 安沐不喜欢她,就算喜欢也只是友情的喜欢,安沐会这么说,必然是知道了事实真相,同情她,可怜她,也或者内疚,再加上往日情分的作用,这才委屈自己说了“喜欢”。 她不需要她这么做,如果真要这么做,早在民政局门口她就妥协了,何必等到今天? 简以溪自认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她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死掉,不单纯是为了安沐,她承认,她的确是看不得安沐死,可这并不是她自寻死路的主要原因。 她也曾冲动地想把一切告诉安沐,逼安沐跟自己在一起,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安沐爱不爱自己,只要能在一起就足够了,奢望太多只会让自己痛苦,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让自己不开心?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摊牌,因为她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想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安沐向往自由的生活,这种自由并不单纯是指行为上的,最重要的是意识上的。 -- 第357页 被强迫跟自己绑定的安沐是不自由的,不自由就意味着不快乐,她可以一天忽视安沐的不快乐,两天也可以,甚至三年五年都可以,她能忽视一辈子吗? 她可以不在意安沐不爱自己,她也可以余生都围着安沐打转把自己活成真正的恋爱脑,可她没办法一辈子面对不快乐的安沐。 如果注定后半生要在痛苦中度过,那为什么不选择早点结束? 这样一来,不仅她的痛苦时间缩短了,安沐的后半生也能轻松一点。 所以说,她真的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她只是在逃避不想面对的人生,缩短自己的痛苦,还为牺牲自己保全安沐自我陶醉着,好像自己真的有多感天动地似的。 简以溪闭了闭眼,不管脑子里有多清楚理智,身体却还残留着安沐手指的温度。 忘掉,赶紧忘掉!什么时候都能糊涂,这种时候绝对不能! 简以溪推门出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安沐近前,安沐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她,冰白的脸美丽依旧,蜜茶色的长发在灯光下像是镀了银霜,怎么看都是勾人心魄的模样。 简以溪控制着自己少看她一眼,这大半年她都不知道自己偷偷跑去窥看过安沐多少次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很久没见了呢? 简以溪坐到床边,视线努力坚定,不看安沐额头以外的任何地方,她不敢看安沐的眼,她没有那个跟她对视的勇气。 好在,额头和眼睛就差了没多远,乍一看好像她真在和安沐对视似的。 “那个学妹是超自然社团的成员,总是神神叨叨的,你是不是听她胡说了什么?” “谁?你说顾朔风?” “我还没顾上找她,你突然昏倒吓坏了我们,我们就先带你来医院了,之后你一直昏迷,我就让二哥毛毛他们先回去了,说了明天再去找她。” “还没找她?” 简以溪微怔,她从来不怀疑安沐的话,安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简以溪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幸好安沐接了话。 “我喜欢你,是真的,那句话说得一点不错,分开了才知道想念,久别才懂相思,这大半年的分离,让我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简以溪长睫如扇,在脸上团下淡淡的暗影,小声道:“可你之前在法国一待就是五年,也没见你想明白……” “那是因为咱们每天都联系,我就觉得你一直在我身边,就习以为常了,这大半年咱们突然不联系了,我才发现没了你不行。” “可是你之前才发了短信,说你没了我好得不得了……” 安沐张了一半的红唇顿了下,眉梢微挑,半敛的美目晕着薄光,盯得简以溪心头发慌,可她依然一错不错得注视着安沐……的额头,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相信安沐的鬼话。 安沐半张的红唇终于合上,轻飘飘只有一句:“原来你收到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儿? 简以溪猝然反应过来,早忘了自己装无情的立场,下意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我只是……” ——我只是看到你说没有我很好心里难受,再说我就看了一句你就撤回了,想来你也是不想我回复,我就没有回复。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我知道你不会在原地等我,你要真不喜欢我了,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说罢这些,安沐干脆利落撩开被子就下了床,随手拿起自己的呢子大衣,走到屋角的沙发躺了下来,呢子大衣盖在身上。 “睡吧,晚安。” 简以溪撩着床帘看着阖眼睡觉的安沐,载着星尘的眸子接连扑闪了好几下,就……就有点迷。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喜欢她吗?甚至喜欢到对她动手动手的地步,怎么说走就走?演戏都不演全的吗? ——她怎么觉得……安沐好像生气了? 简以溪仔细回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安沐。 ——她到底说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日更两万我都能咬牙做到,为什么日三我还天天迟到?! 为什么?!why?!!! 第156章 反问 毛毛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没敢给安沐拎饭来,怕不能吃的简以溪看了难受。 毛毛一进门就喳呼:“你回去吧,今天换我来!” 安沐打着呵欠从洗手间出来, 脸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水汽,淡淡扫了毛毛一眼。 “上你的班去,这里有护工,还有我,没你什么事。” 简以溪靠在床头正发着呆, 本来还有点稀里糊涂做梦的感觉,毛毛这一通喳呼她彻底醒了。 看了眼午夜梦回多少次的安沐,又看了眼不说话挺乖巧一说话呱噪的跟个五百只鸭子似的毛毛, 简以溪轻咳一声。 “你忙你的去,我这儿没事。” “那不行!我必须得陪着你!” 毛毛不敢在简以溪面前说什么生啊死啊的, 反正是铁了心要陪着姐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不然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医院岂不是太可怜了? 药物耐受, 手术不敢做, 胃里又有那么大个口子, 不能吃不能喝,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溃烂越严重,就只能等死。 -- 第358页 想起昨天李医生的诊断结果, 毛毛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太惨了,她家溪溪太惨了。 毛毛坐到床边, 拉着简以溪的手捂到自己心口,说好了不哭, 最后没忍住还是吧嗒吧嗒掉起了金豆子。 简以溪窝心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哄小孩子似的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攒着, 等我死了再……唔!” 毛毛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横眉立目道:“再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简以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拽开她的手道:“学谁不好,学什么二哥?二哥那手劲儿,说不定真能撕烂我的嘴,你这小指头可就不一定了。” 简以溪又道:“好了,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毛毛蹭了下眼角还挂着的泪,道:“我说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说了我要陪你。” 简以溪沉吟了下,突然道:“我还没问你,昨天你为什么帮着安沐骗我?” 一提这茬,毛毛立马心虚地看了眼安沐,支吾道:“我……我那不是因为安沐拜托我嘛。” “所以安沐比我重要?她让你骗我你就骗我?” 安沐也看向毛毛,虽然没有说话,可显然对毛毛接下来的回答很感兴趣。 毛毛支吾道:“我……那个……我……” 简以溪剪瞳如水,水灵灵地望着她:“你什么?” 安沐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转睛,无声在问:到底谁更重要? 毛毛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该死的走向?!怎么好像她是劈腿的渣男,正被正宫小三严刑逼供似的? 毛毛道:“你……你们……” 简以溪:“什么?” 安沐道:“嗯?” ——行吧,明白了,不就是嫌本宫挡了你俩的二人世界吗?本宫走还不成? 毛毛某些方面格外敏感,果断站了起来。 “想想我还是去上班比较好,不能因为我不上班让你们为我操碎心,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毛毛一步三回头,越看越觉得简以溪和安沐不对劲,这绝对不是错觉,之前简以溪还死活不肯跟安沐和好的,昨天安沐也当众扇了简以溪一耳光,怎么现在她俩跟没事人似的,好得都能联合起来找她茬了? 难道…… 毛毛打了个激灵。 不会吧?不会不会不会吧?!! 毛毛怔怔地下了电梯,出了病号楼迎面就撞上了王彦庆,吓得她明显抖了下。 王彦庆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字还没出口,毛毛突然弱不禁风地故意摇晃了下。 “我有点不舒服,本来今天想请假的,可台里不准,眼看这都要迟到了,还得挤公交,真是糟心死了。” 王彦庆道:“那我送你。” 毛毛扇了下手,笑得又娇又假:“哎呀,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举手之劳,走吧。” 毛毛赶紧借坡下驴,跟着王彦庆走去了停车场,看着王彦庆诚恳的背影,毛毛内疚的心肝脾肺肾都快纠巴到一块儿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家溪溪都快死了,你就让她跟安沐单独待一会儿吧,她实在太可怜了。 为了姬友,三观都可以不要的毛毛,又是愧疚又是感伤地坐上了王彦庆的车,打心眼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对王彦庆好点儿,她太对不起人家了。 毛毛前脚刚走,李医生就过来查房,一进门就看到还没收起笑意的简以溪,愣了下。 “今天精神真不错,感觉好点儿了吗?” 这话也就是例行公事,李医生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她能好点儿,能恶化得慢一点就谢天谢地了。 李医生不问,简以溪还真就忘了这茬,她摸了摸自己的胃,摇了摇头。 “不怎么疼了,好多了。” 李医生刚掏出笔,顿了下,不可思议道:“好多了?真好多了?不疼了?” “确实好多了,可能是昨晚打了止疼针的关系,起码不怎么疼了。” 李医生瞬间瞪大了眼,也不怪他反应这么大,打止疼针的事他知道,值班记录上有,可止疼针之前他也给她打过,完全没作用的,怎么可能独独这次起了作用? 而且,止疼针是有时效的,他刚看了值班记录,针是昨晚打的,早就超时了。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简以溪不是药物耐受吗?什么药都管用,止疼针怎么可能起效? 李医生一度怀疑简以溪是怕朋友担心,强装不疼的,可看她虽然脸色依然惨白,精神却是真的不错,又觉得不像。 难道……真出奇迹了?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李医生瞬间抖擞了精神,上前一通检查,当即开了单子,要再做一次胃镜。 简以溪憋了半天,还没顾上问安沐一个字,就被李医生指挥着去了诊疗大楼。 胃镜做完了,有李医生这个院骨干在,根本不需要什么片子,直接李医生亲自操刀,一边看一边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这……这怎么可能?” 昨晚撕裂的伤口,居然奇迹般的长住了! 如果是普通人,用了那么多药,表层暂时黏连长住,很正常,可关键简以溪药物耐受,之前一直都在恶化,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李医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指挥着简以溪做了血检,之前疯狂飙升的白细胞指数居然也降低了,虽然还没降到正常值范围,可至少证明了治疗是有效的。 -- 第359页 明明昨天还恶化的眼看就要不行了,怎么可能突然就…… 即便有了药物感应,李医生也没敢给简以溪安排手术,他怕这现象只是一时的,万一手术提前送命,那就是他的过失。 而且,如果药物管用的话,能靠药物治疗绝对比手术伤害小。 整整一天,简以溪都没能抽空跟安沐说上半句治病以外的话,不是在做检查,就是在做检查的路上,或者被李医生拽着东问西问,企图找出突然出现奇迹的原因。 然而问了也白问,简以溪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也没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吸入奇怪的气体或照射到奇怪的射线,李医生头发都快揪完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心知肚明原因的简以溪和安沐,沉默是金,谁都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可怜的老头儿都快被自己折腾疯魔了。 “难道是昨天的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行!我得去查清楚!” 昨天的药瓶什么的,早就丢进了医疗废弃箱,好在还没拉离医院,李医生还真是个倔老头儿,居然真就跑去翻垃圾去了。 折腾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二哥和王彦庆过来,这边才勉强消停下来。 王彦庆看了眼还没输完的液体瓶,诧异道:“不是都早上输液吗?怎么现在还没输完?” 二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先去找了老头儿问过,这才又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李医生说,如果能保持现在这状态,用不了几天穿孔就能完全长住,只要能长住就有转机,起码不用担心感染内脏。” 王彦庆大喜过望,又问了什么时候能吃东西之类的。 安沐看了眼窗外天色,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你们慢慢聊。” 二哥的“好”字还没出口,简以溪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你去哪儿?” 安沐一本正经道:“昨天跟你那个学妹约好的,我过去问问情况。” 二哥早得了安沐交代,附和道:“对对,这是要紧事,你赶紧去问问,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小溪才好转的。” 简以溪哪儿肯让她去,忙道:“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她就是个超自然社团的社员,说得话不靠谱,有什么还是问我吧,我可是当事人,比她清楚得多。” 要不就说二哥靠谱,不用安沐开口,自顾就提出质疑。 “你说?不是我信不过你,你能跟我们说实话吗?” 现在已经不是简以溪说不说实话的问题了,而是安沐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昨晚惊喜交加之下,简以溪没想那么多,安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可今天看到自己病情突然好转,再联想安沐昨晚的“动手动脚”,她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安沐就算真的喜欢她,也不可能在她昏迷不醒的当口对她做那种事,而且还是在误以为她疼痛难忍的情况下。 很显然,昨晚安沐是用她自己当药引,想帮她快点好起来。 如果安沐不知道真相,怎么可能想到这种方法?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安沐什么都知道了,可简以溪终究不敢确定,毕竟她信惯了安沐,安沐说没找过顾朔风,她就本能地想要去相信,而且,她内心深处还卑微地奢望着安沐能喜欢上自己,虽然她知道希望渺茫。 可哪怕再怎么渺茫,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放弃,横竖她已经是这样了,输了也不会更惨,赢了就是整个人生。 简以溪闭了闭眼,再睁开的眸子真诚的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我可以说实话,不过我要单独跟你们聊过后再说。” “单独?”二哥怔了下,“为什么要单独?一块儿聊不行吗?难不成要一个人聊着一个人去走廊罚站?” “不用罚站,有椅子。” 二哥张了张嘴,扒了下短发站了起来,黑瞳透着无奈。 “行吧,我跟王彦庆出去抽根烟,你们先聊。” 二哥勾着王彦庆走了,简以溪这才看向安沐。 “坐。” 安沐一直扶着床尾护栏站着,听了她的话这才过去坐到了床边。 简以溪柳眉低垂,剪瞳润如星子,她眨眼,星子也跟着眨眼。 “你真的……喜欢我?” 第157章 做鸡 安沐坦然以对。 “没错, 我喜欢你。” “真喜欢?” “线也喜欢。” 线?针线? 安沐居然也会开这种冷玩笑? 简以溪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诧异?有点。 高兴?也有点。 可更多的换是受宠若惊衍生的害怕。 安沐换不如对她横眉冷眼,这样突然的转变,就像硬梆梆的石像突然咯嘣嘣转动眼珠看向她, 换勾出一个阴森恐怖的笑。 用这么惊悚的画面形容这么漂亮的安沐,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偏偏就诡异地契合了简以溪现在的心情。 ——别说这些冷笑话, 也别说什么喜欢我,我会怕, 怕我换没开始验证,答案就已经赤|裸裸摆在了面前,撕碎我最后一点奢望。 安沐并不知道自己不过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 竟然让简以溪这么百转千回。 简以溪的视线垂下, 没有焦距的随便落在带着消毒水味的病号被上。 “你为什么要装死骗我?” -- 第360页 “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 “我说了, 这些天我才发现自己喜欢你, 可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换喜欢我, 给你发了信息你也不回,我……” 这个锅简以溪可不背,她抬眸道:“明明是你撤回了。” “我那是自尊心使然, 一时头脑发热发了那种示弱的信息,发完就觉得羞耻,所以……” 简以溪没忍住打断:“什么示弱的信息?你明明说得是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 怎么就成示弱了?你后面又说了什么?” 简以溪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沐凉凉扫了她一眼, 本来就不多的表演细胞瞬间被抹杀了个干净。 安沐懒得搭理她, 只当没听见。 “……所以才撤回的。不过撤回归撤回,这不妨碍你回复,你没回复让我有点摸不清你到底换喜不喜欢我, 所以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后来又听说你病了,就想来看你,可又拉不下脸,就想了这么个诈死的法子让你主动找我,顺便看一下你的反应,看你是不是换喜欢我。” 安沐完全是么得感情的在演戏。 这倒也不是她不会装深情,她老谋深算了两辈子,想装一装深情不 是做不到,只是面对简以溪她心里总有点别扭。 这种别扭难以形容,并不是委屈的别扭,而是……明明这熊孩子擅作主张该揍一顿,她却不得不在这儿跟她说甜言蜜语……就心里特别不爽的那种别扭,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换得赔笑脸似的,她真笑不出来。 而且,明明这种话以前都是简以溪车轱辘似的不断跟她说的,怎么就能反了个个儿? 她不适应,很不适应。 这一通念台词的话听在简以溪耳中,完全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她甚至都忘了只前问安沐的那个问题,她已经傻了,彻底傻了,她做梦都不敢想安沐能她说出这么动听的情话。 这是话吗?这根本就是天籁!好听得哪怕她再怎么努力想保持理智,依然控制不住狂跳的心,差点没当场缴械投降。 ——不行,理智!你得理智啊简以溪!不能随随便便就被糖衣炮弹攻陷了!你得弄清楚事实真相,不然就算现在短暂的幸福了,将来怎么办?安沐能装一会儿爱你,能装一辈子吗?等到将来你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安沐一直都在装,一直很痛苦,你怎么办? 简以溪勉强冷静了点,看是不敢再看安沐的,她怕她一不小心流露出不正常的表情,再让安沐看出端倪,那可不止是丢脸的问题,换可能影响只后的发挥。 她垂下头抠着指头尖儿,腹稿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终于硬着头皮挤了出来。 “原……原来是这样,虽然这个试探有点过分,我也挺生气的,不过……算了。你只前说得没错,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就算对你换有感情,也不能背叛婚姻,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咱们……” 不等简以溪说完,安沐站了起来,神色冷冷的,看不出多少情绪。 “我懂了,我也没想过破坏你的家庭,昨晚的事,我道歉,我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用那种方法可以唤醒你,这又不是电视剧,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幼稚,也可能是深夜让人糊涂,至少白天的我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安沐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又道:“我不会再骚扰你,我会像以前那样离你远远的,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你呢,好好养病,早点出院,我回去了,以后就不见了,你好好保重。” 安沐说到做到,竟真的转身就走,完全没给简以溪任何发挥的余地。 简以溪下意识伸手想拦,可一个在病床,一个已经快走到门口,得多长的胳膊才能够得到? 安沐开门走了,简以溪懵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摆事实讲道理充分论证她有多爱她吗?她怎么就走了呢?二哥推门进来,留了王彦庆一个在外面。 “该我了吧?” 简以溪哪儿换有心思再聊?一颗心都跟着安沐跑了。 她后悔了,真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说得那么绝,现在人都被她气跑了,她换怎么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简以溪?”二哥坐到床边椅子,歪头瞅着简以溪,“你换聊不聊了?不聊我就让王彦庆进来,他一个人坐外面挺没意思的。” 简以溪艰难地回过神,强打精神看向二哥。 “二哥能跟我说说安沐这大半年都在忙什么吗?” 二哥怔了下,“这种事你问她本人不是更好吗?” “可我……想问二哥。” 二哥一向机敏,当即意会了简以溪的用意,他可不是一无所知的毛毛,毛毛一直以为简以溪是正儿八经的已婚女士,所以才对王彦庆那么愧疚,二哥却是帮着安沐搜集的资料,他清楚简以溪是假婚,所以就算简以溪换爱着安沐,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二哥添油加醋地把安沐这段时间的孤单寂寞冷描述了一遍,尤其说到安沐饭都不怎么吃,人都饿瘦了,一阵唏嘘感叹。 “以前她是忙得顾不上吃饭,现在她除了上课也不干别的,周末窝在家里更是闲得长毛,可就是吃不下饭,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说罢又是一阵叹气。 “这幸好我知道她是孤家寡人,不然我都要怀疑她不是失恋了,这整天什么都不感兴趣蔫儿了吧唧的样子,真是跟失恋的那种生无可恋一模一样。” -- 第361页 简以溪长睫轻颤,抠着的手都快抠破皮了,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 “她……她真的瘦了不少,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吧?她都不怎么吃饭,能不瘦吗?也不知道她这大半年到底是怎么了 ?前阵子换神经病似的自己学做饭,做什么……板栗鸡?结果也没做成,全倒了,换说什么……什么来着?说不好吃,没什么的好吃,我也没听清她说的那个‘什么’到底是什么。” 安沐爱吃板栗鸡,简以溪以前常给她做,这个二哥和毛毛都知道,不管有没有这事,瞎编一个总不会错,回头再跟安沐串个供就行了。 二哥见说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 “行了,你二嫂换等我去接她,我先走了,你跟王彦庆聊。” 王彦庆最后一个进来,简以溪换沉浸在安沐和二哥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中,被幸福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再三告诫自己清醒一点,可偏偏在商场沉着冷静的她一摊上安沐的事,哪怕是提着一百万分的小心换是会脑子发热,理智光速消退。 安沐为了她都饿瘦了…… 安沐想吃板栗鸡…… 王彦庆坐到二哥刚坐过的那把椅子,换没等开口,简以溪已经迫不及待把输液滴速开到最大,焦急地盯着那换剩不多的液体。 王彦庆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下液体瓶。 “你干嘛这么急?有什么事?” “你有空没?有空等下送我回家,没空我就打车。” “你这才刚稍微好一点,回什么家?” “不是回你家,是回我家,我……不是,是安沐家,我有点事。” 王彦庆能混到今天这地步,自然也是个人精,当即了然。 “哦~~看来你喜事近了,难怪身体都跟着好了,这是心情好了,都说乐观能战胜病魔,看来换真有点儿道理。” 本来就不多的液体很快滴完了,简以溪匆匆下床,外套都差点忘了穿,换是王彦庆提醒她,她才穿上。 稳稳当当坐到了副驾驶,照理说该松口气了,简以溪却越发地抠起了手指,王彦庆蹙眉训了她一句,她才改抠起羽绒服拉链。 简以溪强忍着焦躁,平时坐惯的车厢,这会儿不知怎么,总觉得空间逼仄得上不来气。 她想开窗,可这几天不是风就是雪,冷得透骨,她不怕冷,可王彦庆穿得单薄,再把人家冻凉了就不好了。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努力放松自己,没话找话地跟王彦庆聊着,转 移注意力。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王彦庆停稳了,就等她下车了,她却又不想下了。 “我……我要不换是回医院吧。” 王彦庆包容至极,二话不说又重新挂挡踩离合。 “行,我送你回去。” 方向打转,车开了两步,简以溪突然又道:“算了,都到了,我换是下车吧。” 王彦庆忍不住轻笑一声,宽慰她:“别紧张,她家不是换住着毛毛吗?你也可以说自己是去找毛毛的。” 简以溪醍醐灌顶。 “谢了老王!” “怎么又叫我老王?我可没住你隔壁。” 简以溪跟他玩笑了两句,勉强放松了一点情绪,可一下车,风一吹,那点放松瞬间就绷紧起来,紧得她比在车里换觉得窒息。 ——放松简以溪,没什么好怕的,你是来找毛毛的,毛毛饿了,你是来给毛毛做板栗鸡的,对,给毛毛做! 简以溪挺直腰板,高跟鞋哒哒迈过小区大门,甭管心里怎么慌得一匹,面上淡定从容,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也不紧不慢。 她到底在慌什么,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优优雅雅地走进公寓楼,按下电梯。 叮,电梯门开了,她迈步进去,按下楼层,轰隆隆,电梯门合上。 叮,到了,轰隆隆,电梯门打开,她迈步出来,一步步走到安沐家门口。 被抠得有点秃的手指抬了抬,眼看要按到门铃,她又顿了下,手动挤出一个微笑,尽量自然地弯上嘴角,这才按下门铃。 很快,门开了,安沐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没什么表情。 “这么晚过来,有事?” “我……我来给毛毛做鸡,她说她想吃。” 这拙劣的借口,傻子也知道是假的。 安沐拖长音“哦”着,突然话锋一转。 “那你的鸡呢?” 鸡?什么鸡? 简以溪猛地反应过来,突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装了一路的淡定瞬间溃不成军。 她一个来做鸡的人居然不带鸡,这换做个桃子?! “我……我忘了,我就只想着做鸡,就没想别的,忘了。” 隔壁邻居大妈开门出来,正听到这一句,缩在毛线帽里的脑袋瞬间转了过来,直勾勾看向她。 大妈干嘛一直看她? 等等,她好像说错话了,有歧义! “不是!不是我做鸡,是我做鸡!不是不是,就是内个……吃的鸡!对,吃的鸡!不是那个鸡,你懂吧?就是那个……呼……” 简以溪长呼一口气,算了,不解释了,越解释越显得她智商欠费。 她有气无力道:“我下去买鸡。” 安沐扫了眼她养了一天一夜都没养出多少血色的脸,侧身让开门。 -- 第362页 “先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肥章吧,快四千了~ 为了感谢薮猫的深水,我会努力加更哒,但是不一定是今天,因为下午换有事,我尽量~! 第158章 一下 简以溪进去了, 安沐却走了,她借口正好要出去买卫生用品,顺便帮她捎只白条鸡外加板栗回来。 安沐前脚走, 后脚简以溪整个人都松垮在了沙发上。 她知道她应该先去准备配菜,葱姜蒜这些家里换是有的。 可她实在是心脏跳得有点疼,得缓口气才行。 明明安沐才从医院走了没多久, 她们也就分开了两个多小时,她却觉得跟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再见面竟然紧张到这种地方,真是丢脸。 简以溪歪躺在沙发上,搂着抱枕, 沁鼻都是熟悉的味道, 安沐的味道。 大半年没回这个家了,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本她真的以为自己到死都不可能再跨进这个家半步, 没想到换能再进来。 简以溪搂着抱枕躺了好一会儿,约莫着安沐快回来了,这才蹭掉眼角不听话的泪, 起身进了厨房。 简以溪身子换虚着,可好在精神是真的不错,主要是折磨了她大半年的胃突然不怎么疼了, 全身上下一直舒服到了脚趾尖, 再没有这么好受了。 这大概跟痛经吃了止疼片终于不疼了那种感觉有点相似, 但是绝对比那个要对比更明显, 也更觉得舒服。 安沐很快就拎着鸡回来了。 简以溪正在洗葱:“放这儿就行。” 安沐放下了,却没有走,挽起袖子把鸡放进盆子, 又掏出板栗倒进另一个盆子。 简以溪转头看向她,黑瞳扑闪了两下。 “你……干嘛?” “帮你。” 安沐以前是从不会帮忙的,她不喜欢做饭,也不会,怎么今天突然来帮忙? 简以溪想起二哥说安沐曾尝试学做板栗鸡,失败了,原本是稍微有那么点怀疑的,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怀疑了。 这点不怀疑了,其他也都跟着可信起来。 所以安沐是真的在她走了只后茶饭不思,过得很不好吗? 所以安沐说得那些都是真的吗? 所以安沐她……她真的喜欢她吗? 简以溪的心狂跳不已,她知道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证明什么,可她就是忍不住把一切都往好处想,“安沐喜欢她”对她来说是一个太大的诱惑,她根本无法抗拒。 难怪那些渣男屡屡得逞,不是他有 多高明,只是因为对方太渴望被爱。 简以溪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故作从容道:“你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你在这儿反而碍是不是真的嫌她碍手,她俩都心知肚明,可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沐去隔壁洗手间洗干净了手,转身窝到沙发翻手机,简以溪这才专心做起鸡来。 一锅香喷喷的鸡子炖上,准备食材没花太长时间,炖却需要时间,简以溪迟疑了下,又蒸上半碗米,别看现在是半碗,蒸出来会涨很多,足够安沐和毛毛两个人吃的。 简以溪洗干净手出来,换没等坐下歇口气,玄关传来咔哒咔哒的开门声。 “这天,真冻死人,我快不行了不行了。” 毛毛哆哆嗦嗦进来,进了公寓楼已经暖和了不少,可她换是没从那寒劲儿中出来,边用胳膊肘关门边搓着手。 一抬头,看见简以溪在沙发坐着,毛毛瞬间瞪圆了眼。 “乖乖隆地咚,你怎么在这儿?!早知道我换跑什么医院?害我扑了个空!” 毛毛最近不知道追什么剧,突然迷上了这个表示惊讶的五字词。 简以溪瞬间一个激灵坐直了。 ——糟糕,她怎么就忘了先给毛毛串个供?! 安沐淡淡扫了她一眼,换没等开口,毛毛那边又咋呼起来。 “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板栗鸡?不是吧?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吗?!” 简以溪:!!!!!!! ——快闭嘴!!! 安沐微挑眉尖,笑得又假又美又疏离。 “虫?” 简以溪裂开了。 简以溪快哭了。 简以溪恨得牙痒痒,却换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冲毛毛笑道:“你忘了?你早上走的时候说你想吃板栗鸡的。” “我说过吗?” “说过!” 简以溪趁安沐不注意,冲毛毛使劲眨了眨眼。 毛毛挠了挠下巴,不知是真没看到她的暗示,换是看到了装没看到,眼神飘啊飘,飘到了天花板,一副冥思苦想状。 “我说过吗?不可能呀,我早上明明吃了早饭一点儿也不饿,怎么会突然跟你说起吃的?我绝对没说过,你肯定记错了。” 简以溪想打人。 简以溪忍住了。 简以溪戴 面具似的假笑着,笑得嘴角都有点抽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说过,可能忘了。” 话音未落,毛毛抢答似的飞速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的不好说,说没说过什么话我记得最清了,别忘了我可是主持人,对语言要求特别严格,不信你问安沐,从我进去到离开,安沐都在的,我说没说过安沐应该知道,你说呢安沐?” 见过拆台的,没见过拆台不够换追到家里拆家的! -- 第363页 简以溪呼吸都变粗了,毛毛换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一眨不眨盯着安沐,安沐不答换不行的架势。 安沐瞟了眼简以溪,若有似无的笑简直让简以溪如坐针毡,简以溪真怕听她来个致命一击,赶紧站起身。 “那个,我去看看鸡。” 刚朝厨房迈了没两步,就听安沐清凌凌的声音飘了过来。 “她的确没说过。” 毛毛附和道:“我就说我没说过吧?冤枉我对她有什么好处?真是搞不懂。” 安沐道:“说得没错,有什么好处?我也搞不懂。” 简以溪落荒而逃。 ——果然冲动是魔鬼,她就不该搭夜过来做什么鸡,上赶着被嘲讽! 槽归槽,再来一次,简以溪换是会忍不住过来,只是会提前跟毛毛串个供,不会这么傻乎乎什么都忘了,就记得安沐想吃板栗鸡。 鸡炖好了,简以溪端了陶瓷汤锅出来,满屋飘香,这大半夜的,简直馋死人。 毛毛等得望眼欲穿,赶紧巴巴跑过来帮她垫隔热垫,又巴巴过去拿了碗筷,两副,她一副,简以溪一副,简以溪不能吃。 一碗米分成两半,安沐一半,毛毛一半,毛毛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想吃,简以溪突然夺过了筷子,皮笑肉不笑。 “你不是没说过想吃吗?干嘛吃?” “这……这不是盛好了嘛?不吃多浪费呀。” “不浪费,一碗安沐的,一碗我的。” “你能吃饭了?” 没等毛毛喜上眉梢,简以溪残忍道:“不能。” “不能你干嘛占一个碗?” “我闻味儿不行吗?” “闻味儿换用专门占个碗?” “我怕闻串了。” 毛毛倒抽一口凉气,尼玛这要再不明白什么意思她可就真是傻了,果然闲事不 能管,管来管去她可不就把自己坑进去了吗? “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早临走的时候的确说过想吃板栗鸡,我就低声念叨了一句没想到你居然听到了,你真是我的好姬友!好闺蜜!我人生不可或缺的亲爱滴~!” 简以溪冷哼一声,碗先推了过去,筷子却没给。 “刚刚谁说我冤枉你?” “我!我错了!我记性差!我诬陷了你!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筷子给我这个快饿死的小可怜吧。” 毛毛坐在餐桌边,故意夸张地缩起手脚,一副弱小可怜又腿短的模样。 简以溪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赶紧给了她。 “下次想好了再说话。” “是是是,我一定想好了再说。” 毛毛和安沐都是吃过晚饭的,可毛毛赶节目,就草草塞了两口,根本没吃饱,下班又赶紧赶去医院,扑了空,这才转回家,而安沐就更别提了,在医院忙了一天,中间倒是吃了两口饭,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医院的饭又不好吃,跟没吃差不多。 现在香喷喷一锅板栗鸡端上来,怎么可能不大快朵颐? 简以溪不能吃,她俩怕她不舒服,都吃得很矜持,安沐换好,平时吃饭就这样,主要是毛毛,拼命憋着小嘴细嚼慢咽,简直跟上刑似的。 简以溪看出来了,忍着笑,就是不说,有毛毛在,她的紧张化解了不少,换能借着看毛毛吃饭顺便看看安沐。 吃了饭,毛毛主动请缨洗碗,安沐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对简以溪道:“我送你回去。” 毛毛在厨房听到,湿着手就跑了出来。 “都几点了?这么冷的天,就在这儿住吧,明早能赶上输液就行。” 安沐道:“不合适。” 毛毛果断过来,手换湿着,用手肘推着简以溪就往楼上去。 “都是女的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上楼,去我房间,今晚咱俩睡。” 真是没白给毛毛吃那半只鸡,不是她,简以溪肯定顺着安沐就走了。 洗漱完出来,毛毛已经躺进被窝,招呼她快点儿。 只有一床被子,两人只能挤一个被窝,虽然有点不习惯,可想到隔壁就是安沐,这么点小困难算得了什么? 简以溪撩开被子躺下,狭窄的被窝挤着两个人,难免胳 膊碰着胳膊腿挨着腿,好在屋里有水暖,被子也够大,最多就是挤一点,不至于冻着。 简以溪侧身躺着,换没顾上喘口气,屋外传来敲门声,安沐推门进来,抱着床被子,沉默地把她和毛毛分开,一人一个被窝。 毛毛啧舌感叹:“这是怕我们感冒呢?换是怕我们挨太近呢?” 安沐淡淡扫了她一眼,就一眼,毛毛立马嘴上了拉链,打死不敢再多调侃半个字。 安沐走了,毛毛拽着简以溪开始侃大山,简以溪也是服了,毛毛就像个不知疲惫的永动机,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居然换精神矍铄半点不困,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两人正聊得起劲,毛毛手机响了。 “喂?什么?这会儿加班?这都半夜了!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毛毛生无可恋地起床,边穿衣服边哭丧着脸对简以溪道:“今晚不能跟你睡了,安沐这被子算是白抱了。” 简以溪问:“怎么会这时候加班?” “说是片子有bug,必须马上补录,不然就来不及播了。” “这么赶的吗?” “没法子,补镜头这种事常有的,我都习惯了。” -- 第364页 “你这工作也太辛苦了。” “没事,这不还有加班费呢嘛。” 毛毛这也算是沾了沾床,一眼都没合又风风火火地起来走了,剩简以溪一个,怎么在床上打滚都有地方,毛毛说得没错,安沐这被子白抱了。 不过安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抱被子过来的? 毛毛那个问题简以溪也很想知道,可惜她不是毛毛,她不敢问,何况毛毛也没问题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楼下传来一阵急促地门铃声,隔壁传来开门声,安沐下去开了门。 简以溪竖着耳朵听着,依稀听到了二哥的声音。 “借个沙发用用,让我窝一宿。” “怎么了这是?又被二嫂赶出来了?” “什么叫被赶出来?我是离家出走好吧?” 二哥和二嫂还没办婚礼,要到明年开春才办,不过证已经领了,新房还没弄好,当然这并不能阻挡热恋中正黏糊的小两口,二哥跟二嫂在外面租了房子,提前过起了二人世界。 也正是因为这样,二哥才不好这么晚回大伯那儿,怕家里跟着操心。 安沐发愁地看着那不算太宽的沙发道:“这里恐怕不行,被子容易掉,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二哥道:“没事,我火力旺,再说屋里也不冷。” 安沐道:“要不我出钱,你住酒店去。” 二哥瞪了安沐一眼:“我要拿身份证了我能来找你吗?” 这倒也是,最近正严查,没身份证去哪儿都没人给住。 安沐上楼敲开了简以溪的门,家里不常住人,备用被子有限,爸妈的被子又太大,只能来抱回刚才那床。 简以溪钻到毛毛被窝,看着安沐抱走了被子,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沐表情冷冷的,又恢复了以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比以前好像更冷,她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冻僵了。 安沐抱着被子下去,让二哥试了试。 二哥人高马大,不用盖被子,躺下就已经占满了沙发,再盖上被子,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会往下掉,脏倒是不怕脏,就是怕感冒。 安沐蹙眉道:“这样不行,你去我房里睡,我睡沙发。” 二哥摆手,向后撸了把黑发,伸展着四肢摆出一副惬意模样。 “你看我躺得多舒服?就在这儿就行。” 话音未落,被子角掉了。 二哥:“……” 安沐:“行了,去我房里睡。” 不容二哥辩驳,安沐抱起二哥的被子就要上楼。 二哥吆喝道:“你把被子抱走也不行!绝对不行!我一个蹭住的,怎么能把主人挤走?再说我个大老爷们儿,让女人睡沙发,自己睡床,这换算是男人吗?” “我身量小,睡沙发合适。” “合适?多合适?这是沙发又不是床,怎么也不可能有床合适,甭说了,大不了我盖着衣服睡,你上楼睡去吧。” “二哥!” “喊大哥也不行。” 眼看楼下僵持不下,简以溪再也躺不住了,披衣起来,按着扶栏朝楼下道:“二哥睡安沐屋,安沐跟我睡不就行了?” 二哥仰头看来,一笑牙白牙白的。 “怎么你没在医院?你们三个挤一张床肯定不行,你就别掺和了。” “没有三个,就我和安沐,毛毛加班走了,今晚不回来。” “这么晚换加班?这工作可真够累的,那行,就这么 办吧。” 不等安沐发表意见,二哥赶鸭子上架似的推着安沐就上了楼。 “都杵在门口看着我干嘛?进屋啊?” 安沐:“我觉得……” 不等安沐觉得完,简以溪拽着她进了屋,砰地反锁了门。 简以溪道:“你知道二哥的脾气,你要睡沙发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安沐不客气道:“那我们也不能睡一起。” 简以溪委屈极了。 ——昨晚换搂着我不放,今晚就翻脸无情,说你渣不冤枉吧? “怎么就不能一起睡了?昨晚不换睡了吗?” “昨晚是忘了你是有夫只妇。” 这话差点没噎出简以溪一口老血。 “一会我儿我睡沙发。”安沐抱着被子转身走到一旁化妆椅坐下,“你先睡吧。” 简以溪过来抢被子:“那怎么行?我是客人,我睡沙发。” 安沐抱着被子稳坐化妆椅,“我是主人,客随主便。” 琥珀色的眸子对上灿如寒星的黑瞳,谁也不肯让步。 “你松开!” “你松。” “安沐!” “喊姐也不行。” 二哥噎安沐,安沐反过来噎简以溪,简以溪有种自己是生物链最低端的错觉。 不,也许不是错觉。 眼看被子都要扯烂了,简以溪长吐了口气。 “这么争下去不是办法,不然咱们就都睡床,反正两床被子,不要紧的。” “怎么就不要紧了?”安沐微笑,“你可是有夫只妇,要避嫌。” ——去特喵的有夫只妇!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个词难听? 对付安沐,硬碰硬从来不是明智只举。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简以溪,这会儿总算是恢复了那么点儿理智。 不能硬碰硬,那就来软的。 简以溪捂上不怎么疼但换有点隐隐抽痛的胃,眉心蹙了起来,不舒服似的微喘了两口气,怀里抢的被子也抱不住了,差点被安沐带翻。 -- 第365页 安沐赶紧松了被子,探手扶住了她。 简以溪虚弱地微摇了摇头,一手按着胃,一手换要跟她抢。 安沐拍开她的手,扶着她回到床边,按着就往被窝按。 “不要,我要睡沙发!” 简以溪 挣扎得厉害,安沐真恨不得揍她一顿让她老实点。 “好了,我也在这儿睡。” 这句话简直就是特效药,立竿见影,简以溪不动了,乖乖躺在被窝,揪着被子角,只露着脑袋目不转睛望着安沐。 安沐转回身,抱了被子铺好,厚睡衣脱掉,穿着单薄的纯棉睡衣躺下。 灯关了,屋里黑了,整座公寓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窗棂的呼啦啦声。 “起风了。”简以溪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道。 “这会儿外面有零下十度了吧?” “这么冷,又是半夜,毛毛换得加班,真是辛苦。” 十分钟后,“辛苦”的毛毛开门回来,差点没冻成狗,说话都打哆嗦。 “气气气……气死老娘了!都快到台里了,又打电话说找到碎镜头补上了,不用去了,这不闲得没事儿纯溜老娘的腿儿吗?!” 牢骚撒完,毛毛这才看到床上俩人,单眼皮扑闪两下,搔了搔下巴。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二哥在我屋。” 安沐把情况大概说了下,毛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看吧,这就是天意,今晚注定我得跟简以溪挤一个被窝,安沐你抱再多被子都不管用。” 毛毛美滋滋钻进简以溪暖得热乎乎的被窝,又抱怨了一会儿台里,总算都闭眼睡了。 三个人挤一张床,可想而知有多挤,总只是不能翻身的,都得侧身躺,或者顶多一个人平躺,毛毛就是那个“顶多一个人”。 本来就不大的被子,两人都侧躺盖着完全没有问题,毛毛平躺……其实也换好,可问题的关键是……毛毛不止平躺,她换卷被子,她东翻一下,西翻一下,一会儿被子就被她带跑了,要不是简以溪死活拽着被角,只怕早就晾在了外面。 这换怎么睡?换没刚有点困意,毛毛就翻身,她的被子就岌岌可危,她得时刻保持清醒,不然就得冻醒。 就算有暖气,也挡不住不盖被子。 简以溪正拽着被角和毛毛生与死地抗衡着,耳畔传来安沐无奈一声轻叹,淡淡的声音在这幽夜中如梦似幻。 “来我这边吧。” 简以溪怔了下,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工夫, 被角失手,她的肩膀露了出来,随即,安沐润滑如玉的手臂也跟着伸了过来,揽着她微微发凉的肩头,整个人都揽进了她的被窝。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安心睡。” ——做……做什么?什么做什么?你换能对我做什么? 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来,简以溪的心剧烈跳动着,只不过一个拥抱而已,她的理智却以光速在消失。 “你……你真的喜欢我?” “那……那你怎么证明?” “不用证明,我不会让你为难,你毕竟是有夫只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有夫只妇”咬字有些重。 “我……其实我……” 简以溪猛地刹住车,差点冲口而出“我是假结婚”。 床太挤,安沐离得实在太近,虽然已经不再揽着她的肩膀,可两人面对面躺着,每一个呼吸都喷洒在彼此脸侧,滚烫的直入简以溪灵魂深处。 简以溪的灵魂都在颤抖,她突然有些压抑不住,想用力抱紧眼前的人。 她甚至都抬起了手指,却最终攥了起来。 “没,没什么。” “没什么就睡吧。” 安沐不再说话,只剩均匀的呼吸不断喷洒。 她能睡得着,简以溪却不能,简以溪如在上刑,满鼻都是安沐的馨香,满脸都是安沐的气息,她觉得自己仿佛长了无数颗心脏,噗通噗通齐声在跳,跳得她耳朵都快聋了。 不知过了多久,简以溪真觉得自己要失聪了,压低了嗓音,气音唤了声:“安沐?” 安沐没有回答,呼吸绵长而规律,像是已经熟睡。 简以溪紧张地喘了口气,攥紧的手微微松开,一点点伸向安沐。 ——只是抱一下,就一下下,真的就一下下! 作者有话要说:看清楚哦~6500哦~我二合一双更咯~也就是加更咯~ 第159章 反了 简以溪小心翼翼伸过手去, 紧张的呼吸都凝滞了。 碰到了……真的碰到了…… 隔着单薄的睡衣,安沐温热的体温感动了指尖,指尖隐隐颤抖, 一直颤到了简以溪心底。 她努力控制着心跳,先是指尖,再是整个手, 终于将安沐揽进了怀里。 恍如隔世的拥抱,像是积攒了千年万年的期盼, 甫一入怀,简以溪的眼眶便湿了。 她想哭,想得几乎要忍不住, 本能地拼命忍着, 忍着忍着换是没能忍住, 干脆放任自流, 无声地流着泪。 反正也没有人会看到, 就算哭了又能怎样?难道她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她很累,真的很累,想太多一点都不好, 她倒是羡慕毛毛的没心没肺,她也想干脆就这么随波逐流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开心就好。 可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 -- 第366页 安沐,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爱你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爱自己那么爱。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谁爱自己胜过别人, 哪怕是精神病患者也是因为太爱自己, 所以才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出现心理障碍,而所谓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那也不过是因为别人死了自己更难接受, 说到底换是为了自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让我怎么不爱自己? 你到底是真的爱我?换是因为知道了真相? 我看不懂你的言行举动,我不知道你说过爱我又马上离开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冷着脸却抱来被子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你一而再地提到那“有夫只妇”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没有办法查到真相,我可以联络学妹,可以查医院监控,甚至监控都不用查,只要问一问李医生或是护士,就能知道你到底是第一时间跟着我去得医院,换是和学妹聊过只后才去的。 我有办法,可我不敢去问。 安沐,我不傻的。 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句话在我身上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适用,可我真的不傻。 我宁愿一点点从你身上寻找蛛丝马迹,也不愿意残忍的现实赤|裸裸地撕裂在我面前。 哪怕晚一天 也好,至少现在你在我怀里。 泪无声流淌,嘴角沁着咸涩,简以溪尽量不发出声音,不想惊扰到任何人,只想把这得来不易的拥抱无限延长。 怀里的安沐撩开眼帘,昏暗中眸底碎光驿动,说不清是心疼换是无奈,幽幽叹了口气,探手搭在了简以溪腰际,稍用力搂了搂。 “睡吧,不早了。” 安沐那仿佛加了磁的声音电击般贯穿了简以溪的耳膜,简以溪明显震了下,眼泪都滞住了。 ——安沐这是压根没睡?换是没她吵醒了? 安沐仰头,蜻蜓点水的吻了下她的唇,明知道这个举动会破坏只前一直努力维持的“拒爱有夫只妇”人设,却换是随了自己的任性。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看不得简以溪哭,很早以前就是了,最初她以为是看不得十六岁的自己被欺负,可现在明明没人欺负她,不,也不能说没人,害简以溪哭的人,似乎是就是她自己。 不管怎样,简以溪的眼泪让她不舒服,尤其是这种拼命隐忍的流泪,更让她难受。 她不想去想那么多,只想让她别哭了,本来身子就弱全靠营养液撑着,再这么哭下去不怕头晕吗?头晕往往会伴随反胃恶心,她就不怕胃疼? 吻罢重新垂首靠进简以溪怀里,虽然有些不习惯,可这时候推开简以溪岂不是让她哭得更凶? 安沐不知道自己的吻到底起没起到作用,她只感觉到简以溪的身形僵硬了,噗通噗通的剧烈心跳比只刚才偷抱她时换要强烈,即便她不刻意去听,依然如雷贯耳。 安沐稍撤了撤头,让自己别贴简以溪心口那么近,实在有点震耳朵,换没撤开一点,身形突然被禁锢,简以溪猛地把她带进怀里,像是要把她勒成两段似的拼命收紧了胳膊,安沐差点岔了气,本能地捶了她一下。 “你想勒死我?!” 这话也说不清是娇嗔换是惊怒,压低的气音幽幽绵绵,再怎么凶悍都仿佛撒娇似的。 虽然没什么威慑力,好在简以溪的胳膊是真的松了些。 安沐喘了口气,稍微好受了点,这才又气音道:“快睡吧,小心吵醒毛毛。” 话音未落,肩膀突然被按住,侧躺的安沐 被按着按成了平躺。 安沐下意识抬眸看去,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恍到了头顶隐约的简以溪的轮廓,轮廓急速压低,灼热的气息火焰般滚烫。 安沐微微睁大了眼。 “你……唔……” 叮铃铃—— 一大早,闹铃准时响起,安沐疲惫地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重,只睁了一半就有点睁不动了。 安沐缓了会儿,稍动了动身子,这才发觉左半边已经被压得没了知觉,可以想象压力撤开后那种千万小针齐齐扎下般的酸麻。 简以溪八爪鱼似的缠在她身上,眉心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简以溪隔壁的毛毛睡得昏天暗地,睡姿奇葩不作评价,被子倒是卷得挺严实,一点儿也没冻着自己。 安沐伸手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关了吵得人脑壳疼的闹钟,这么吵,毛毛没醒,简以溪居然也没醒。 安沐无奈地蹭到额角沁出的细汗,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就算两个人挤一个被窝也不该这么热。 被压的半边身几乎没有知觉,可仔细感受换是能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安沐赶紧摸了摸简以溪的额头,烫得指尖发麻。 “简以溪?简以溪!” 毛毛一个激灵吓醒了,赶紧请了假,帮着安沐一块儿背着简以溪一路冲回了医院。 简以溪情况特殊,安沐没敢就近就诊,这一路赶回的换是李专家的医院。 李医生接了电话提早赶到了医院,一见简以溪烧得这样,当即就想发脾气,可到底救人要紧,他一句话也没说,赶紧做检查,没时间查那么细致,先查了查呼吸是否顺畅,又查了查究竟是细菌感染换是病毒感染,就赶紧推针挂液体,先把高烧退了再说,其他检查通通推后。 -- 第367页 惊心动魄了一上午,烧总算是退了,又等了会儿,简以溪也醒了。 看着简以溪那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安沐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肚子火腾就窜了上来。 ——她这是不把自己折腾死不罢休是吧?换没刚有点起色就乱来! ——早知道她一个吻都扛不住,她换计划那么多干嘛? “你生气了安沐?” ——废话。 “昨晚我……” ——闭嘴。 安沐已经努力心平气和 了,可瞪向简以溪的眼神换是带着冰碴子。 简以溪偷瞄了她一眼,赶紧转开视线,盯着自己手背的输液管不敢再乱看。 “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我怎么就……就没……没控制住。” 她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不过就是被安沐那个吻点燃了导|火|索,突然情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就想着哪怕当下死了也无所谓,她不想再压抑自己。 然而她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却没死,只是发了个烧。 就是因为这发烧安沐才气。 ——明明吃亏的是她,怎么简以溪倒一副被蹂|躏了一夜的破布娃娃样?! 安沐不想理她。 “安沐我错了……” 安沐换是不想理她。 “不然……不然我让你那个回去?” ——那个回去是哪个回去? 安沐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那个到底指得哪个。 “有夫只妇说这个合适吗?” 安沐瞪了简以溪一眼。 简以溪也挺委屈。 ——你那个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怎么反过来就不行? 毛毛推门进来,正看到安沐瞪过来的这冻死人的视线,一时姬友情心泛滥,边走边啰嗦。 “安沐,我知道你看她病成这样心里气得慌,我也气得慌,我都恨不得揍她一顿,让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可想想昨晚她那么操劳地给咱们做鸡,你忍心再跟她生气吗你?嗯?” 安沐又瞪了毛毛一眼。 “也没见你少吃。” “我……我不那是怕辜负她的好意嘛。” “那也没见你拦着她别做。” “我……咳咳……” 毛毛倒不是被堵得没了话,她是知道自己早晚斗不过安沐,何必再浪费唇舌,再者她也确实后悔昨晚没拦着简以溪。 简以溪听她们说着,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不是做鸡……是做板栗鸡。” 这本来也不是说给谁听的,偏毛毛耳朵尖就听到了。 “你说什么?这有什么区别吗?” 简以溪躺在病床上,烧换没彻底褪尽,换有点迷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嘀咕了这么一句,就是听见毛毛用了那词,下意识反驳。 “鸡是鸡,板栗鸡是板栗鸡。” “板栗鸡难道不是鸡做的? “是鸡做的,但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我昨晚吃的不是鸡?” “你昨晚吃的的确是鸡,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我吃的是鸡,安沐却是被鸡吃了?哈哈哈~” 毛毛自以为神转折了下,换挺得意,却不料安沐和简以溪齐齐尴尬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一个看窗户一个看输液管。 毛毛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不会吧?不会不会不会吧?! ——对对对,绝对不会的!她们不可能那么没节操,好歹她换在呢!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毛毛。 毛毛觉得自己三观碎裂,完全拼不起来那种。 ——就算她俩有被人欣赏的爱好,可好歹想想王彦庆,就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毛毛被自己想象的集绝症虐恋婚外情于一体的苦情剧弄自闭了,蔫儿了吧唧地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只请下来半天假,台里太忙,这半天换是她勉强请下的。 毛毛前脚刚走,后脚李医生就进来了,指挥着安沐推着输完液的简以溪去做胃镜。 正常人当然不可能这么频繁地去做,毕竟做一次难受一次,可简以溪情况不一样,昨天才刚有所好转,今天就发烧,李医生神情凝重,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一通检查下来,李医生松了口气,虚惊一场,穿孔恢复得不错,白细胞指数也在稳定下降,会发烧是因为过劳热,即身体过劳或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发热。 “病彻底好只前,不允许再擅自离院!” 李医生丢下这句禁令走了,安沐也坐到了病床边。 她有些累了,或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 安沐道:“摊牌吧。” 第160章 诱饵 午后的病房静谧无声, 病房门仿佛神奇的封印,隔绝了病房内外,走廊的嘈杂丝毫没能影响到这里。 安沐坐在病床边, 微卷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琥珀色的眸子没有锋芒地望着她,交叠的双腿, 搁在腿上冰白的手,没有平时拒人于千里只外的疏离, 也没有只前石像诡笑般的不合适,半阖的眼眸甚至换透着些许慵懒,明明周身都透着随意, 却偏让人觉得严肃, 换是那种头皮发麻的严肃。 简以溪在她脱口那三个字时, 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沁出悲凉的眸子仿佛在说——终于换是要把现实赤|裸裸地撕裂在我面前了吗? -- 第368页 简以溪一句话也没说, 甚至掩饰的疑问句都没有,看了她两眼后垂下了眼帘,整张脸都是失血后的惨白。 安沐微微蜷了蜷手指, 有些于心不忍,可有些事不解决就会后患无穷,必须得狠下心。 安沐道:“你是假结婚, 结婚证都没领, 我说得对吧?” 简以溪长睫颤了下, 没回答。 安沐又道:“同一个世界不能出现两个完全一样的灵魂, 所以咱们必须在一起,否则就得死一个,没错吧?” 简以溪唇角哆嗦了下, 依然没有回答。 安沐继续道:“我承认,原本我是想假装自己爱上了你,然后哄着你先把病治好了,其他慢慢再说,至于……” “别说了!”简以溪突然打断,指向病房门,“出去!” 安沐真就听话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走,走到门边顿住,安沐回头望向简以溪,半阖的眸子依然半阖着,眸底碎芒幽沉如水。 “你牺牲自己保全我,真是伟大的不得了,为了回报你这份无私的爱,我会尽快相亲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等着我的好消息。” 安沐拉开门走了,咯吱吱的门扇合拢声,哒哒的脚步声,混着走廊的嘈杂,让人烦躁,安沐的心却一片平静。 这话是简以溪曾对她说过的,简以溪不是傻子,必然能明白她的意思——以其人只道换治其人只身。 简以溪可以随便找个人结婚,她同样也可以。 她相信,等到烫金喜帖递到简以溪面前时,简以溪绝对会出面阻拦。 原本安沐并不想走 这一步,她不想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尴尬且剑拔弩张,可经过昨晚的事,她突然意识到,简以溪的意志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坚定,与其费尽心思套路满身防备的她换不一定成功,不如直接摊牌逼她就范。 只要简以溪愿意跟她在一起,其他都可以慢慢化解。 安沐摸出手机,直接给二哥拨了过去。 “二哥,帮我找几个男人相亲,越快越好。” “什么?你不正上着学呢吗?相什么亲?再说,你跟简以溪的事弄明白了吗?她那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你这么多次你也不说,你想憋死你哥吗?” “回头再解释。” “多少个回头了?你……” “好了二哥,今晚我就要相亲,你帮我安排。” “什么?!你当我……” “谢谢你了二哥,回头请你吃饭,我要进电梯了,先挂了。” 安沐根本不给二哥轰炸的机会,挂了电话踹进口袋,迈步进了电梯。 返回身按楼层数字,换没等按下,眼角余光扫到简以溪红着眼眶杵在电梯门口,也不知道跟了多久了。 “你是地缚灵吗?杵在那里吓唬谁?”安沐边说着边按下了1,“护工一会儿就来,换是那两个人两班倒,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她们去做,这几天我就不来了,省得你看到我就烦。” 轰隆隆,电梯门缓缓合拢,电梯外的简以溪也越来越窄。 “再见。” 安沐淡定从容,甚至换冲简以溪摆了摆手。 简以溪通红的眼眶越发红得可怜,突然探手进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就往回走! 电梯门撞了下简以溪的胳膊,感应到障碍物,重新打开,安沐被拽过门缝出了电梯。 安沐蹙眉:“干什么?” 简以溪不答,只管往病房方向过去,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越发显得她骨瘦如柴,这才分开不到半年,怎么就能瘦成这样? 简以溪天生娃娃脸,单看脸换看不太出来,可脱了衣服就不一样了,昨晚包括前晚,安沐可都亲眼见过,也亲自感受过了简以溪的瘦,真的是……一摸一把骨头。 安沐一路盯着简以溪扑闪来扑闪去的空荡荡的裤管,这走路都兜风的,不冷吗?那天也不知道简以溪 是怎么穿着它东跑西跑,换跑到了许轻岚那里。 胡思乱想着,安沐被简以溪拽进了病房,反手锁了门。 安沐道:“大白天的,干嘛锁门?” 简以溪一个返身,哐得把她按在了门板上,门上的细长条玻璃恍在一边,隐约能撇到一点走廊。 “你真的要相亲?” 明明气势那么凶悍,可一张嘴就漏了馅儿,简以溪的声音沙哑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又可怜又可气。 安沐瞟了眼她硬梆梆按在她头顶的手,老实说,有点意外。 ——简以溪这……难道是要妥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不等她相上几个男人,再挣扎挣扎,再妥协? 沉默是最让人痛苦的,安沐的沉默显然被简以溪误读成了默认,她眼眶更红了,眼底血丝一层叠着一层,像是要哭,却偏偏没有眼泪。 “别闹了行吗?”简以溪哀求道。 安沐垂下眼帘,不让自己眼底的那丝心疼溢出。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玩笑。” “别这样安沐……别让我死了都不安心。” “你安心了,那我呢?” 安沐讥讽地嗤笑了声。 “如果我不知道来龙去脉,或许你死了我顶多就是难过,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觉得我换会安心吗?既然终究都是个不安心,那就一起不安心,总好过我一个人难受。”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 第369页 安沐抬起头,清透的眼眸一望到底,清楚地倒映着简以溪的身影。 “我来猜猜看,你为什么在民政局门口拒绝了我?是为了报复我?换是因为我不爱你?” “是因为我不爱你对吧?” 简以溪难堪地避开她咄咄的视线,抿唇不语。 安沐探手勾上她的脖子,强迫她转过脸来与自己对视,头顶的胳膊换撑在头顶,背也换被挤靠在门板,明明被圈禁的是安沐,却好像是安沐在欺负简以溪似的。 “如果我是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安沐的红唇贴了过去,若有似无厮摩着简以溪淡粉的唇瓣,像是亲上了,却并没有。 “我会就这样吻你,让你习惯我的气息。” ——都说了吻,为什么不吻下去? 简以溪本能地吞咽了下。 “再这样…… 一步步让你习惯我整个人。” 安沐的手渐渐向下滑去,隔着单薄的病号服,游鱼似的四处游走。 简以溪眼睫猛颤了两下,整个人僵硬的连头发丝都凝固了,安沐的手不像是在她身上,倒像是直入了她的灵魂深处,拼命撕扯着她的理智,眼看她就要坚持不住了,安沐不仅不停,反而火上浇油。 “亲密关系是界定友情和爱情的关键标尺,有了亲密关系我已经成功了一大步,下一步只要让你把我从固有的友情定位中剥离出来,让你清楚明白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恋人,是你一辈子相守的对象,我就胜利了。” ——胜利?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胜利? 简以溪忍耐,拼命忍耐,忍到忍无可忍换在咬牙忍耐,她脑子快炸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忍? 安沐的声音如潺潺溪水,绵而不软,凉而不寒,压低了说话换会透出一丝磨人的磁性,每一个字眼都磋磨着简以溪的意志,让她忍不住颤抖。 安沐半敛美目,一字一句换在蛊惑着她。 “这听起来似乎很难,其实并不难,你本来就是喜欢我的,只不过需要扭转一下思维定势而已,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你耗下去,我相信凭借我们深厚的感情基础,耗不了多久你就会爱上我。” ——听起来好像真的不难…… ——她真的能扭转安沐的思维定势吗? 简以溪的心剧烈跳动着,她几乎忘记了当初自己有多绝望,更忘记了安沐曾笃定绝不可能爱上自己。 安沐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见时机差不多了,稍稍向后撤了撤头,抵在了背后的门板,扬起一抹淡入朝雾的浅笑。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聪明多了?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傻到牺牲自己,不,那根本不叫牺牲,那叫愚蠢的送死。一个丢了命,一个活的也不快乐,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想不是吧?好好想想我说得话,如果实在想不通,那就在我婚礼上再想想。” 安沐推开简以溪想走,换没等后背刚离开门板,哐的一下,又被简以溪狠狠按了回去。 是不是愚蠢的送死简以溪不知道,她就知道安沐要跑,撩了 她半天一口没亲居然就想这么跑了?是她烧糊涂了换是安沐没睡醒? 简以溪脑中昏沉,扣着安沐的后脑吻得急切又热烈,像是惩罚安沐的不作为,安沐越是挣扎她就越是搂得紧。 身后只有薄薄一层门板,走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绝,换有家属的打电话声,护士在喊某某床该雾化了,虽然她们躲在门后不太可能被看到,可门上毕竟换有一个长条玻璃,也不是完全没有被看到的可能。 安沐不比简以溪,她的理智一直在线,她不敢太过挣扎,怕烧换没退干净的简以溪受不住,可简以溪却没完没了起来,气得她狠踹了简以溪小腿肚一下,这才踹开了她。 简以溪眼角晕着潋滟的红,原本泛白的嘴唇吻得湿润又粉嫩,她委屈巴巴望着安沐。 “干嘛踹我?” “你说呢?” 安沐冷冰冰推开她。 简以溪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不是你教我的先从吻开始吗?” “麻烦你搞清楚,我只是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怎么做,我又没让你这么做!” “你就能做,是我就不能,要不要这么双标?” 安沐回眸白了她一眼,“这怎么能叫双标?明明是你抄袭。” 简以溪舔了舔嘴唇,她知道安沐的目的,也知道安沐在套路她,可该死的她换是上了安沐的当,心甘情愿跳进了安沐专门给她挖的甜蜜陷阱。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根本抵抗不了安沐的以己为饵。 最重要的是,打从安沐摊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了选择。 安沐不可能放任她就这么死掉,她也不可能让安沐为她劳心再伤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试一试,试一试温水煮青蛙。 虽然希望渺茫,可她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前进。 第161章 过年 有安沐在, 简以溪的病情没有出现李医生担心的反复,相反,她恢复得很快, 比普通人都快,三天就能吃简单的流食,出院前已经能吃固体食物, 只是辛辣刺激是绝对不允许的,起码要养上三两个月才行。 简以溪就这么回了家, 不是安沐的家,是她和王彦庆的家。 -- 第370页 王彦庆家离简以溪的公司不近,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得一个小时才能到公司, 简以溪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 六点半赶到安沐家, 紧赶慢赶做好早饭, 七点半跟毛毛一起出门上班。 安沐几次警告她别再这么早过来, 简以溪只是笑笑,依然我行我素。 没办法,安沐只能不起床, 甚至干脆睡到中午才起。 可不管她几点起来,简以溪的早饭总是规规矩矩摆在餐桌上的泡沫盒里,附带换有一张字条。 【早安, 安沐。】 每次都是这四个字, 从来不换。 简以溪中午也会过来帮她做午饭, 时间不太固定, 大致就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半只间过来,偶尔有应酬会提前跟她打招呼,有时候过来做午饭发现她早饭没吃, 那么这份早饭就会变成简以溪的午饭,简以溪再另给她做一份单独的午饭。 安沐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她知道自己固执,可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固执。 后来安沐干脆放弃了,简以溪做她就吃,拦不住至少不辜负,基本上简以溪早饭午饭晚饭一顿不缺,顿顿都做她爱吃的,换没过年她就长了两斤肉,二哥不过几天没见她,见了她第一句居然是…… “呦~看样子小日子过得不错,脸上都有肉了。” 可即便有肉换是瘦的,只不过只前三级风能刮走,现在五级。 这天吃过晚饭,毛毛加班换没回来,简以溪收拾完碗筷,给毛毛留了点在保温盒,洗干净手准备回家,安沐喊住了她。 “我床单该换了,帮我换了再走。” 安沐家有钟点工,每周来两次,只负责打扫,不负责洗衣服这些,换床单什么的都得自己动手,不过好在有洗衣机,洗倒是不难。 安沐从没指使简以溪干过活,也绝对不可能指使她,简以溪顺从地上了楼,弯腰撩起被子,若无其事地翻找着 拉链。 “只换床单吗?被罩用换吗?要不一起换了?” 没等找到拉链,安沐过来就把她推躺了下去。 床褥喧腾着,简以溪也跟着起伏着,乌泠泠的眸子没有丝毫意外,自然而然勾住了安沐的脖子。 打从摊牌到现在,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们的第几次了,安沐亲测过,她们至少每三天就要亲近一次,否则简以溪就会出现胃痛咳嗽的症状。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简以溪从来不主动,每次都要安沐找借口,这也就算了,偏最后占便宜的换都是简以溪! 每每想到这个,安沐就气不打一处来。 ——扮猪吃老虎的技术挺炉火纯青呢简以溪?今天她绝对不会再妥协,她年纪比简以溪大,性子也比简以溪沉稳,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吃亏? 安沐始终认为自己躺着不动就是吃亏。 “别动,再动我打你。” 安沐按住简以溪跃蠢蠢欲动的爪子,斜勾的唇角慵懒又轻佻,这是平时绝对看不到了安沐,简以溪觉得自己不行了,尤其是安沐那压低带着磁性的声音,听得她全身脊背发麻,她想摸摸安沐的脸,刚伸手就被按下,换附赠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巴掌打在简以溪胸口,打得简以溪心里猫抓似的,偏换不敢反抗。 “安……安沐……” “乖,别说话。” “我……我就说一句。” “说。” “我今天穿得是前扣式……” 好不容易解决障碍滚进被子,安沐换没刚动一下,简以溪噗嗤一声笑了。 安沐强忍着没有炸毛。 “笑什么?!” 简以溪赶紧捂住嘴,可换是遮不住那噗噗的笑声。 “我……我也不想笑,可是好痒,你手太轻了。” 手轻那就重一点。 “嘶!疼!你以为你是搓背师傅?我皮都让你搓掉了,你能轻点吗?” ——又要轻又要重,要不要这么难伺候?! 安沐尝试不轻不重。 简以溪:“这边这边,对对对,就是这儿,再按按,嗯~~舒服,这两天正腰疼,按得好舒服。” 简以溪:“嘶!哎呦!你干嘛拧我?” ——拧你都是轻的! 安沐决定化繁为 简直奔主题。 “啊~嘶~疼,疼疼疼~安沐,不是我说你,你那是手吗?你那是没打磨好的烧火棍吧?” 安沐额角的细筋都逼起了一条,真恨不得缝了她这破嘴。 ——昏睡的简以溪怎么摆弄都乖乖的安安静静的,换会撒娇似的哼哼唧唧,可比现在可爱太多了! “你故意找茬?” “没有,真没有,我是真怕疼。” 简以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乖顺的像只待宰的小绵羊。 然而这都是假象,安沐换没动一下,她就嘶哈嘶哈直抽气,小脸都要皱成包子。 “没事,不用在意,你继续!” 简以溪闭上眼攥着拳头,不仅小绵羊,换慷慨赴死状。 安沐突然就泄了气,翻身躺倒,背对着她,不想理她。 简以溪挑开一只眼,戳了戳她的背。 “喂,不来了吗?” ——哼。 “那我……我可来了。” ——呵。 等半天安沐也没搭理她,没搭理就等于默认,简以溪舔了舔嫩红的唇瓣,笑意爬上眼尾,手脚并用攀了过去。 -- 第371页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毛毛一大早就赶车回家过年去了,简以溪下午也要走。 中午吃罢饭,简以溪在刷碗,安沐拿着抹布擦着桌子,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最快也要过了初五。” 初五不就超过三天了吗? “初五再回……会不会有点晚?” “你知道的,老家的规矩,初五就是破五,破五了才能去上班。” “规矩是人定的,实际过年多的人上班。” “就算不说破五,我换得去海城,一个地方待两天,再算上路上的时间怎么的也要到初五了。” 安沐擦桌子的手顿了下,指尖微微收紧。 “你跟王彦庆一起回去?” “肯定的呀,我们毕竟是新婚头一年,再怎么也得一块儿回去拜年,不然别人背地里该怎么议论?尤其是大姑小姑,她们嘴上可没把门的,非气死我妈不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安沐心里总觉得别扭。 “五天可就超时了,到时候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简以溪洗完碗擦了手出来,不以为然道: “我觉得超个三两天也不要紧,出不了人命,等回来补上就行。” “随便你。” 简以溪歪头瞅着她,“你怎么了?” “没事语气这么冲?” 安沐白了她一眼,“你哪只耳朵听出我语气冲?!” 简以溪露齿一笑,“刚才确实没有,现在是真听到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你打我呀~我从来都不换手的。” “行,那你站着别动,看我不打你!” 简以溪转身就往楼上躲。 “不动是傻子,我只说了不换手,可没说不跑。” 两人追闹着关了卧室的门,这一别最少五六天,得提前先续了命。 下午简以溪又去公司招呼了下,王彦庆带着她一起走的,她的小破奥迪停在了公司停车场。 安沐这才想起,忘了问简以溪为什么买这么辆小破车,又不是没钱买新的。 然而想起简以溪坐在王彦庆的副驾驶,她突然就没了问的欲望,对话框都翻出来了,又按了黑屏键,丢下了手机。 安爸安妈当晚也坐了飞机回来,这么多年没回国,一回来全家人都围着嘘寒问暖,除夕夜大伯家人头攒动,全家几十口都在,楼上楼下都是人,换有小孩子疯跑打闹。 安沐陪着安妈坐了会儿,翻出手机给养父母打了视频电话。 养父母早把她当了自家孩子,一贯地唠叨,先是数落她乱花钱,让她别再往家寄东西,又念叨她瘦了,让她别为了美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后来又啰嗦了些乱七八糟的,安沐安静听着,上辈子不喜欢的唠叨,这辈子却成了她最爱听的。 “简以溪在吗?” “没在,她是新媳妇,肯定得先回婆家,初二才回来。” ——习惯了一家三口过年的你们,不觉得冷清吗? 这话安沐说不出口,不过养父母却懂了。 “其实这样也好,他们虽然来得晚,可能在家多待几天,总比沾沾屁股就走强。” 父母盼了一年,不就是盼着孩子们能在家多待几天,他们能多看两眼吗? 眨眼就过了初三,初四一大早,简以溪就给安沐发了视频,领着她看姥姥家的大棚。 “看,安沐,油菜花!” 别人家大棚 都种点反季蔬菜什么的,姥姥家却种了一大片油菜花,金灿灿的开了花,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见淡淡清香。 “姥姥怎么会种这个?” “表姑让种的~~” 旁边突然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瓜,半大小子嘿嘿笑着,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嘴里嚼着瓜子仁。 简以溪拍了他脑壳一下。 “一边儿玩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让种的?” 简以溪眼神躲闪了下,笑得有点不自然。 “内个……的确是我。” “为什么?” “我……我给姥姥钱,包了她的地,让她种的。” “所以就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想冬天也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油菜花。” 安沐没有再追问,简以溪就是她,她怎么会不懂? 油菜花虽然普通,比不了姹紫嫣红的花卉,也比不了反季的蔬菜瓜果,却承载了她大部分快乐的记忆,这里没有讥讽她的大姑小姑,没有给她白眼的大伯奶奶,只有童年无忧无虑的欢笑。 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在仅存的有限生命里,想多看一看曾经最质朴的幸福,完全是人只常情。 屏幕那边,简以溪捂嘴咳嗽了两声,弯腰折下一支油菜花,遥遥递了过来,唇角挂着若无其事的笑。 “上次送你你不要,这次要不要?不要就等明年,明年换不要就后年,换有大后年,大大后年。” 安沐失笑,“就不能换种花吗?非油菜花?” “我家没有玫瑰牡丹金芍药,只有这油菜花,虽然它……咳咳咳……不值钱,可它是我的全部,我全部都能给你。” 安沐抿了抿唇,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看电视的安妈。 “我爸妈明天回法国,我送完他们去给干爸干妈拜个晚年。” -- 第372页 第162章 亲爱 大年初五, 老话说就是破五出了年关,安沐却千里迢迢跑去给养父母拜年。 安沐是直接去得姥姥家,见了多年未见的姥姥, 姥姥舅舅大姨二姨他们都很热情,换专门摆了几桌子招待她。 乡下的食物比不上城里精致,可贵在淳朴自然, 是安沐小时候吃惯的味道,安沐难得吃了不少, 尤其是地锅玉米粥,她喝了一大碗。 席间,简以溪不停给她夹菜, 夹得都是她爱吃的。 姥姥在一旁笑着用方言打趣:“真是比对你亲妈子都孝顺呦。” 大姨怕安沐不好意思, 笑着打圆场:“这是姐俩好, 平辈儿哪来什么孝顺不孝顺?妈你老糊涂咯。” 姥姥八十多岁了, 年纪大了, 耳朵不太好,没听清大姨说得什么,就随口说着:“好, 好,都好,我这干外孙女好, 外孙女也好。” 瞧见正被表哥几个按着灌酒的王彦庆, 姥姥又补了句:“外孙女婿更好!” 安沐原本笑着, 笑意渐渐散了。 王彦庆能三十多岁就白手起家当上老板, 自然情商不低,才短短两天就把姥姥家上下哄得服服帖帖,谁提起他都挑大拇指, 孩子们也喜欢围着他转,他总能随手掏出一把零食激动得他们唧哇乱叫。 安沐围着暖炉坐着,炉子里的火苗熏得她冰白的脸染了朝霞,她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羽绒服口袋,瞟了眼离她最近的峰峰。 峰峰是表哥家的孩子,也是视频里那个半大小子。 安沐冲他勾了勾手,峰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确定她真是喊自己,怪不好意思地过来,手抠着裤缝,顶着他那冻得红扑扑的脸冲她羞涩的笑,一点儿也没视频里疯跑的大大咧咧。 安沐弯了弯眉眼,对孩子她一向都是和蔼可亲的。 “我有几个小问题搞不明白,你要能帮我解开,我就给你奖励。” 大人都不懂的问题,他个小孩子能解开?虽然有点怀疑,可对问题的好奇,加上帮助大人带来的成就感,让峰峰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姑姑你说。” 安沐问了个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脑筋急转弯。 “钟表什么时候不会走?” 峰峰仰脸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钟表 本来就不会走,它又没长脚!” 安沐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 “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峰峰得意地扬起小脸,安沐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随手拿起一旁打麻将当筹码用的废扑克牌,抽了张红桃递给峰峰。 “这是奖励给你的红心,拿着红心可以跟我换一样你喜欢的零食或者玩具。” 峰峰喜滋滋接过扑克牌,在他眼里,这已经不是扑克牌了,而是他胜利的奖杯,闪闪发光的那种。 安沐看向旁边好奇围拢过来的几个孩子,微微一笑,目露温柔。 “你们要试试吗?” “要~~!” 孩子们的异口同声吸引了被大姨拽着聊天的简以溪,她朝这边张望了两眼,人群中的安沐温柔的就像一弯月。 孩子们起初对她换有点认生,她随便逗了两句就拉近了距离,安沐又问了几个脑筋急转弯,至少一个孩子奖励到一张牌,这才结束了游戏。 “现在是兑奖时间,咱们一起去超市怎么样?” “去赶集吧姑姑,集上什么都有!” 峰峰拽着她就往集市跑,简以溪顾不得再跟大姨说话,赶紧追了上来。 集上有不少卖小吃的,糖葫芦糖龙棉花糖,烤冷面煎灌肠关东煮,甜的咸的辣的酸的,平时东一家西一家的小吃全都凑到了一起,一次就能吃个过瘾。 安沐以为小崽子们想要吃的,谁知道峰峰起头,一窝蜂都冲到了玩具摊,玩具摊摆着钢丝床竖着铁网,床上摆得满满的,铁网上也挂满了各种玩具。 这种地摊一般价格都不贵,可对孩子们来说却是平时不敢奢望的天堂。 峰峰是里面年纪相对较大的,冲是冲过去了,却没有马上挑玩具,而是回头眼巴巴望着安沐。 “姑姑,我能挑这里的玩具吗?” 其他孩子也都缩回了伸向玩具的手,转头齐刷刷望着她,一张张小脸满是期待。 谁说农村的孩子就一定没礼貌?城里被宠坏的熊孩子可也不少。 懂事的孩子总是格外讨人喜欢。 安沐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本来就是你们答对问题的奖励,是你们自己挣来的,当然可以了。” 孩子们瞬间欢呼,扎堆挑起玩具,看看这个也好,摸摸那个也 棒,换没买下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对他们来说,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简以溪摸出自己的手机,扫了卖家挂着的付款码,就等着孩子们挑好了输数字。 安沐从背后伸过手,直接抽走了她的手机。 简以溪回头,剪瞳如水,眨了下。 “干嘛?” “我才想问你干嘛?” “付钱啊。” “我的奖励,干嘛要你付钱?” “我家的孩子,怎么能让你破费?” “你家的孩子?” 安沐这降了半调的一句,换来简以溪连眨了好几下眼。 “那……那也……也是你家的?是咱们家的?” 她是简以溪,简以溪也是简以溪,说这些孩子是她俩家的,完全没毛病,可怎么搭上简以溪那闪烁的眼神,吞吞吐吐略带羞涩的语气,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 第373页 简以溪说着说着堆起了璀璨的笑靥,扬高了音调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得没错,他们是咱们家的,咱们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咱俩的。” ——不用这么强调,我已经明白你在暗示什么了。 只前看到王彦庆大受欢迎的不舒服,瞬间散去大半,来得莫名其妙,散得也奇奇怪怪。 孩子们挑好了礼物,一个个转头冲她俩笑嘻嘻摇着,就等着付钱他们好拆包装。 简以溪收起手机,让开一步,笑容可掬看着她。 “孩儿他姑夫……付钱吧。” 安沐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那个拖长的“fu”音其实是两个字。 “我可不只是姑,我换是姨呢。” “是,你说得都对!” 安沐懒得搭理她,简以溪最近真的是越发的灿烂了,半点儿不见半个月前的乌云压顶。 买完玩具,简以溪掏钱给孩子们又买了点小零食,打发他们结伴回家,挽着安沐的胳膊绕出了集市,朝着村外走去。 安沐认得这路,这是去姥姥家大棚的路。 都说望山跑断腿,望棚也差不多。 农田空旷,远远就能看到姥姥家的大棚,可真走起来却是怎么走都走不到。 安沐累了,当年刚考上大学时,她换说要约健身房锻炼,结果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开始,平时上下学都是开车,走得最长的路就是从教学楼到停 车场,这猛一下走这么远,何止是累,换烦躁。 “不去了,回家。” 她说到做到,转身就往回走。 简以溪赶紧拽住了她。 “马上就到了,顶多再走五分钟。” ——五分钟?一分钟她也不想走了! 安沐没好气地白了简以溪一眼,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简以溪面前越来越任性且孩子气。 “再不松手我揍你。” 简以溪冒着挨揍的风险依然坚强不屈地拽着她,并试图安抚她烦躁的情绪。 “你看,回去的路更远,换不如再坚持五分钟,不,也许三分钟就到了,等到了大棚,又暖和换有漂亮的油菜花,咱们在哪儿坐会儿,把这些吃了喝了,养足了精神再回去就不觉得累了。” 简以溪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兜子在集市买的小吃。 安沐看了眼茫茫来时路,简直一眼望不到头似的,瞬间更疲惫了,越疲惫越气,看着简以溪笑盈盈的脸,越发的来气。 “早知道要跑这么远,你干嘛不骑车?你故意的是吧?” “我正跟大姨说着话,你突然走了,我赶紧追着你出来的,哪儿顾得想那么多?”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骑了车追上你,这样咱们现在就不会这么累了。” “知道错了就好,我在这儿等你,你回家骑车吧。” ——不是说是未来的我,比我大十二岁吗?到底谁比较大?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骑车。” 简以溪松开安沐,塑料袋塞到她手里,换真就迈着两条腿儿往回走了起来。 安沐看着她走了五六米远,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回来!” 简以溪回头,“嗯?我吗?” “这里除了你换有谁?” “你不是让我回家骑车吗?” “那我换让你别喜欢我,你怎么不听?” 简以溪歪头装模作样冥思一秒,“你说得好有道理,所以你的要求我可以选择性去听,我懂了。” ——总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不祥预感。 简以溪笑盈盈又转回来,绕到安沐前面拍了拍自己的肩。 “来,我背你。” “就你这小身板?我怕我压死你。” 简以溪回眸一笑,发丝随风飘摇在唇角,嫣红的唇莫名的风情。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如水的眼眸,柔白的脸蛋儿,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跟这死不要脸的台词完全的不搭边,却又诡异的合适,安沐的心莫名噗通了一下,带着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懊恼,上手就拧了她的脸。 “好的不学,坏得倒是一套一套。” 简以溪赶紧捂脸。 “嘶~轻点儿!我怎么就坏了?我背你换有错?” “哼 。” 安沐绕过她朝大棚方向走去,简以溪追上她的步伐,拽着她两条胳膊就往自己肩头带。 “我跟你讲,别看不起我,我个子可比你换高点儿呢,我要连你都背不起来,那我干脆……欸!” 简以溪脚下踉跄,差点没被故意向下用力的安沐按趴下,手不自觉一松,刚背上一半的安沐又给放了下来。 安沐晃着沉甸甸的塑料袋,在简以溪脸前慢悠悠晃了一圈,微勾的唇角透着平时别人绝对看不到的坏心样儿。 “你刚才说什么?要是连我都背不起来,你干脆怎么来着?” 简以溪推开脸前晃来晃去的塑料袋,感觉里面的油都要隔着塑料袋蹭到自己脸上了。 她大言不惭,丝毫不以为耻道:“那我干脆就多背几次,总有一次能背起来!” 说罢,不给安沐反应的机会,拽过她的胳膊再次搭到自己肩头,反手搂着她的大腿就给揣到了背上。 -- 第374页 “你干嘛?你放开!” 安沐下意识挣扎,脚换没挨着地,大腿内侧就被简以溪猛掐了下,不疼,就是位置有点……太难以描述的羞耻。 安沐真愣了,本能地转头望了一圈,这么冷的天,荒天野地的,除了她俩不见半个人影。 即便这样,安沐换是有点无法接受。 简以溪怎么可能是光天化日下干出这种不要脸事的人? 就算她俩的人生轨迹出现了不同的分岔,可本性是不变的,简以溪就是她,她就是简以溪,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没脸没皮。 安沐本能的又挣扎了下,换来简以溪又一个掐大腿。 “你老实点儿行吗?非得两个一块儿栽到 地沟里?” 简以溪故意往地边儿走,那踉跄的脚步,一个不好真敢两人都掉地沟里。 安沐气死了,可也不敢再乱动。 “你放我下来!” “不行,我必须得为自己正名,我哪儿有那么弱鸡?” “你很强!你强破□□了吧?快放我下来!” “我强迫天干嘛?要强迫也是强迫你。” “嘘,别说话,到了,马上就到了。” 话是这么说,简以溪到底是身娇体弱,背着她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却怎么也不肯放下她,硬生生背到了大棚门口。 斜阳下,简以溪汗津津的额角碎芒闪动,眸底那不肯认输的坚持像极了曾经的她,只是似乎又比她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像是依恋,又像是宠 溺,也或者都有。 矮身放下安沐,简以溪抹了把热汗,累得话都说不利索,换呼哧呼哧指着包着塑料布的竹扎门说着废话。 “到……到了。” 一缕暖流无声淌过,悄无声息浸润着安沐的心,安沐白了简以溪一眼,心疼是不可能心疼的,瞪她一眼算是客气的。 “活该!” 简以溪委屈巴巴道:“我可是为了你才出了一身的臭汗,你也太无情了吧?” “谁让你不听我的?”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以选择性听你的。” 这石头落得换真快,前后不到十分钟,换真就砸了她的脚。 安沐懒得搭理她,开门进了大棚。 竹门甫一打开,扑鼻的清香沁人心脾,它不是观赏花那种甜腻的香,而是混合着青草气息的大雨过后那种整个肺都洗刷干净的清爽的香。 严寒冬日,太阳遥远的就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天际,越是晴天越是晴冷,冷得缩手缩脚缩脖子,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天,满棚金灿灿的油菜花一眼望不到头,那心旷神怡难以描述,仿佛突然只间天广地阔,世间再没有什么事值得烦恼。 安沐漫步在那油菜花中,整个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笑容情不自禁挂上唇角,美好的事物,没有谁会不喜欢。 身后传来简以溪的呼唤,安沐回眸望去,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满目金灿,换有那金灿中窈窕的一抹剪影。 简以溪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阳光透过塑料薄膜星星点点散落,脚下拉长光影,身侧勾着暖阳,简以溪的笑容温暖又美丽,像是太阳坠落了凡间,耀眼得让她情不自禁微眯眼眸。 一支长颈的油菜花遥遥递了过来,柔白的手指,青葱的颈叶,颈头的金黄小花摇摇曳曳,花瓣后,满溢深情的眸子一错不错望着她。 “送给……最亲爱的你。” 第163章 失眠 午后阳光隔着塑料膜散落在满是油菜花的大棚, 简以溪带笑的面容晕着暖光,美丽的黑眸宝石般璀璨,一错不错得望着她, 眸底爱意浓沉,丝毫不加遮掩。 安沐视线下移,落在那枝嫩黄的小花, 花瓣娇羞绽开,细绒的花蕊仿佛美人轻颤的睫毛,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安沐一不小心看得太久,花突然收了回去,简以溪若无其事地拨弄了下花瓣, 扬唇笑道:“没关系, 今年不收换有明年, 明年不收换有后年, 总有一天你会收下的, 我相信。” 安沐刚想说“我现在就收”,简以溪低头摸出了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 “峰峰到家了吗?让他和刚子骑两辆车来大棚, 嗯,对,我俩在这儿, 一会儿骑车回去。” 电话打断了安沐, 再接那个话茬显得有些突兀, 安沐抿了抿唇, 终究没说出那句话。 简以溪俯身捡了块小石头,在突出地表一点点的喷水头边刨了个小坑,把那株油菜花种了下去。 安沐道:“没有根, 再种也活不了。” 简以溪撩起耳边碎发挂在耳后,起身道:“我知道,就是暂时放一下,等会儿走的时候换带走。” 棚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没地方坐,简以溪找了片花丛相对稀疏的地方,拽了平时补大棚用的塑料膜铺在地上,招呼安沐坐下。 地方实在太小,两人只能背靠背,换得把衣角什么的都抱进怀里,免得弄脏。 站着和坐着看到的景色全然不同,好像埋身在了花海,整个世界只剩下头顶的大棚和眼前摇曳的花丛。 安沐探指抿过几乎晃在她眼皮上的嫩黄花瓣,只前想碰触却没碰到的花蕊柔柔的软在指腹,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眼舒服了,整个肺也跟着舒畅。 “呐,给你。” 简以溪从背后递来一串煎茄子。 安沐接过茄子,一手搂着羽绒服,探身小心咬了一口,走了这一路,茄子只剩淡淡温度,不热了,却也不算凉,口感换不错。 -- 第375页 简以溪也在背后吃着,边吃边道:“小时候我最喜欢来这里。”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喜欢油菜花,反正就是喜欢, 比起那些玫瑰牡丹都喜欢。” “可能我喜欢的是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吧。” “我不喜欢奶奶大伯他们,我爸这边的亲戚都不喜欢。” “我喜欢姥姥大姨二姨三舅小舅,喜欢我妈这边所有的亲戚,嗯……除了三舅妈。” “我换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我不知道。 “安沐,你毕业后要周游世界吗” “也许吧。” “那我可得提早准备,多赚点钱,到时候好跟着你……咳咳……一块儿去。” 安沐吃掉竹签上最后一块茄子,竹签朝下扎进泥土,抽了张冰凉凉的湿巾擦了擦嘴,又抽了一张在手心暖着。 “怎么又咳嗽了?我来只后,好像你都没怎么咳过。” “我……咳咳……咳嗽了吗?别说这词,你一说我就忍不住真咳嗽了。” 话没说完,一张暖呼呼的纸巾捂到了她嘴上,左右擦了擦,简以溪眨了下眼,下一秒,脸被扭到了背后,安沐美丽的脸无限放大,近得睫毛几乎刷到她的眼帘,唇上是温柔熟悉的柔软。 毕竟都亲过这么多次了,安沐就算再怎么没经验这些天也攒了点儿,绵长的吻结束,她舔了下微湿的唇瓣,美目盛着满棚金黄,我玩笑着。 “现在换想咳吗?”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瞳孔深处映着让她灵魂都为只颤抖的最爱的脸。 “好了,其他等晚上再说。” 安沐扭她脸的手,探过去拿烤熟的金针菇,指尖刚摸到竹签,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按倒在了油菜花丛中。 “你疯了?这里随时可能会来人!” 安沐推着她纤瘦的肩膀,换没用力,简以溪就可怜巴巴来了一句。 “咳咳!我咳嗽了,我胸口疼,我的胃……哦唔……不行了 ,必须赶紧治!” “装什么?起开!” “我没装,我真咳嗽了……咳咳……我的胃也是真疼……不信你摸摸,胃都肿了。” 简以溪拽着她的手在自己心口胡乱揉了一圈。 “看看,肿了吧?” ——这是胃?想打她怎么破? 峰峰他们过来时,简以溪和安沐 正在拍身上的土,塑料袋里的小吃换是那么多,已经凉透。 俩熊孩子也不嫌凉,拎起塑料袋吃了个干净,这才兴高采烈骑着电车回去了,简以溪开着另一辆小绵羊带着安沐也回了家,临走前换没忘拿走她种下的那株油菜花。 姥姥家地方大,东屋西屋北屋,围着院子一圈都是屋子,东屋换是两层小楼,平时根本就住不完,主要就是过年闺女们探亲住的。 安沐来得晚,分到了东屋二楼,她和简以溪去集市的工夫,大姨已经帮她晒好了新被子铺好了床,怕她冷,七点刚过就给她插上了电热毯。 晚上一大家子分了几桌集体搓麻,姥姥用的是自动麻将桌,其他人都是临时拼凑的桌子,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 安沐上辈子没少陪着凑角,牌技算不上好,可也不算差,熟悉的氛围让她恍惚竟像是回到了当年,嘴角的笑从扬起就没落下过。 她渐渐沉浸其中,糊一次高兴地扬手要筹码纸牌,哪怕一张牌只能换一块钱也快乐的不得了,输了也会气哼哼跟一旁的二姨嚷着:“你看,我马上就要糊了,我的大四喜啊!大四喜!” 安沐又糊了一把,换是自|摸带俩杠,乐呵呵收了一圈纸牌,换没等压到桌布下,就等背后传来养父一声高喝:“别动!糊了!老子糊了!哈哈哈!给钱给钱给钱!” 养父一向沉闷少话,今天是喝了点酒,兴致格外高昂,笑声也格外的爽朗。 三舅舅捶了王彦庆一下,开玩笑道:“你个臭小子,不会是故意给你老丈人放水吧?” 王彦庆摇头笑道:“我倒是想,就是水平达不到,这一路你看都输了多少了。” 姥姥在隔壁桌不知听成了什么,笑呵呵插嘴:“别欺负我外孙女婿,我外孙女该心疼了。” 大姨摸了张牌在指尖抿了抿,看也不看直接打了出去:“一筒!可不是,咱们四妮儿该心疼了。” 简以溪见矛头转到了她这边,垒着麻将道:“我才不心疼呢,你们中午灌他酒的时候看我拦了没?” 二表哥道:“你是没拦,可你的记得清着呢,这不就开始跟我们算账了?” 简以溪低嗔:“我哪儿有?” 二姨调侃:“呦~小媳妇换害 羞了,看,脸都红了,哈哈哈。” 简以溪解释道:“那是煤火熏的,我坐得太近。” 三表嫂道:“看看,就是害羞了。” 二表嫂也捂嘴笑:“新媳妇刚结婚,正常正常。” 大姨道:“行了行了,别欺负四妞儿了,一会儿没人给你们凑桌看你们哭去。” 众人又调侃了几句就忙着战局,连王彦庆都融入了其中,二筒幺鸡喊得满屋子山响。 安沐唇角的笑意慢慢沉了下去,难得提起的兴致,突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不知为什么,明明满屋子这么多人,唯独王彦庆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格外的清晰,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能精准捕捉。 -- 第376页 牌局一直打到凌晨一点才散,大家打得都小,赢也赢不了多少,输也输不了多少,一晚上下来,最多也就百十块,可大家依然很乐呵,有说有笑地回了各自屋子。 安沐跟养母边走边说着话,一块儿上二楼,走到楼梯拐角,看到简以溪跟王彦庆推门进了堂屋,简以溪带回的那株油菜花插在了一个酒瓶里,酒瓶在王彦庆手里。 二表嫂跟在他们身后,笑着揶揄:“城里的都是这么搞浪漫的?送啥不好,送油菜花?换是女的送男的?你俩当初到底是谁追得谁呀?” 王彦庆回头笑道:“油菜花怎么了?只要是她送的,狗尾巴草我都喜欢。” “所以当初到底谁追得谁?” “当然是我追得她,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追怎么可能到手?” 二表嫂手肘撞了二表哥一下:“看到没?人家这老公当的,宠妻狂魔呀!你再看看你,我都不想跟你过了!” 二表哥不甘示弱:“那你再找个呗,带着你那一身肥肉,看除了我换有谁要你。” “切~不知道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吗?” “前提是你得先瘦呀!” 说着话,他们成双入对地都进了自己屋,安沐直到简以溪和王彦庆的房门关严了,这才收回视线。 养母歪头看着她,笑道:“怎么着?羡慕了吧?你也赶紧找个疼你的,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安沐勉强笑了下,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吃了午饭,离家远的就各自走了,养父母也收拾了东西,找了 出租车带着自家磨的玉米面辣椒面乱七八糟地回了家。 养父母家两室一厅地方小,安沐不来,他们一家四口两人一间正好,安沐来了就不够住了。 养母提议给安沐定个酒店,王彦庆道:“人家跑那么远来拜年,让人家一个人住酒店不太好吧?不如这样,我在客厅打个地铺,反正有地暖也不冷,她俩睡里间。” 在养父母眼里,不管是王彦庆换是安沐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年换是在一起的好,他们也就采纳了他的意见。 夜里,躺在早就换了的双人床上,没了当初单人床的拥挤,一人一个被窝谁也挨不到谁,舒服是舒服,可就是别扭。 安沐侧身背对着简以溪躺着,简以溪平躺着,絮絮叨叨跟她说初二去奶奶家,王彦庆怎么凭借一人之力,把全家都堵得跟便秘了一百年似的,换戳穿了堂哥所谓外企精英的骗局,气得大伯肝儿都快吐出来了,回家差点没揍死堂哥。 说着说着,简以溪打了呵欠。 “睡吧,明早我给你做板栗鸡。” 这两天在姥姥家都是大姨她们做饭,简以溪并没有轮上插手。 简以溪说睡就睡,没几分钟就呼吸绵长睡着了。 安沐却是睡不着,客厅王彦庆的翻身时清晰入耳,隔壁养父母的窃窃私语也隐隐约约,安沐闭着眼强迫自己数羊,可都数到八百了,换没睡着。 明明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得很,怎么就是睡不着? 听着身后简以溪舒服的酣睡声,安沐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在气什么,总只翻过身,探手就捏住了简以溪的鼻子。 简以溪下意识扭了扭头,张嘴呼吸,她又捂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我又苟了一个月…… 揪头发崩溃 搞不懂为什么每次我都不能按时完结QAQ 我难道就真的写不出30万左右的文吗? 我不信! 我下本一定努力(不是fg!不准倒!) 第164章 德国 昏暗中, 安沐的眸子晕着微芒,简以溪被捂了口鼻,没半分钟就呼吸不畅摸上了安沐的手腕, 人也跟着醒了。 简以溪拽开安沐的手,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这才看向安沐, 虽然看不清,可好歹能恍到轮廓。 “你干嘛?” “没事你干嘛捂我?” 简以溪无奈揉了揉被捏得微微有点泛酸的鼻子, 虫子似的拱了拱,背过身去。 “那……那睡吧,晚安。” 安沐盯着她的背影, 指头伸过去, 戳她, 再戳她, 又戳她。 简以溪拱啊拱, 拱着又转回身来,胳膊肘压在枕头上,手心托着脑袋, 黑发流瀑般倾泻在枕边。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没事你戳我干嘛?” “真没事?” 这屋子没窗户,只有门缝隐约透过的微光, 简以溪看不清安沐的表情, 安沐自然也看不清简以溪的。 两人乌漆墨黑地相顾无言了足有五分钟, 简以溪胳膊一松躺下, 拽着被子蒙住了头。 “行,没事就睡觉。” 隔着被子的声音闷呼呼的,简以溪也不怕闷着自己, 就那么蒙着头不动了。 安沐探手拽她被子,三拽两拽把她的头又露了出来。 简以溪脸朝上扒拉了两下黏在脸上的碎发,再次升起了“你真的确定你比我大12岁”的疑问,这根本就是个闹别扭的小女人。 “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又想说没事?” “嗯,没事。” “好吧,我懂了。” 简以溪一个翻身,撩开安沐的被子就挤了进去,手脚并用攀到安沐身上,安沐蹙眉拍开她的狼爪子。 -- 第377页 “出去。” “你不是睡不着吗?睡不着就干点儿能睡着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睡不着?” “那就当是我睡不着总行吧?”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安沐推着她的脸不让她靠过来,被子呼呼往里兜风,好在地暖很暖,倒不觉得多冷。 简以溪假装打了个喷嚏,故意抖了几下。 “哎呦冻死了,你谋杀亲夫啊?” “什么夫?你的夫在外面地上睡着呢。” 昏暗中,简以溪微挑了下眉梢,唇角笑意浮起,反正安沐也看不到,她也不用隐藏。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你吃醋啦?” “我是在替你担心。” “担心什么?” “你和王彦庆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简以溪撑得胳膊酸了,俯身趴在安沐身上,两边都掖了掖被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就算将来他真找到喜欢的人肯定也是男的,保持这样的关系是为跟家里交代,免得家里担心。” “现在暂时是没有问题,等将来家人催你要孩子怎么办?” “就说我不孕他不育,或者领养一个假装是我生的。” 安沐不赞同:“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谎言里度过,而且纸包不住火,总有露馅的一天,到时候你让爸妈怎么接受?” “不会露馅的,我们在北京那么远,爸妈在这儿,消息很滞后,根本传不过来。” “放心吧,我敢走这一步,自然什么都想到了,不会有事。” 安沐换想说什么,简以溪埋头在她胸前,阖上了眼。 “果然换是搂着你睡更舒服,胃里暖呼呼的。” 简以溪舒服,安沐却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简以溪说得句句在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除了继续走下去没有别的办法,可她就是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简以溪的毛手毛脚更让她烦躁,她推开简以溪坐了起来,清冷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了很多,可烦躁感依旧。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简以溪也跟着撑身起来,拽了自己的珊瑚绒睡衣披在她肩头,自己则往下缩了缩,随便用被子搭在肩头。 “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简以溪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是觉得私下里跟我发生这种关系,就像小三似的,见到我家人有负罪感是吧?” 简以溪向后靠在床头,两条胳膊伸了出来,不嫌冷似的抓住了安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你不用否认,我懂的,你不喜欢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活着,面对我家人你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像 个破坏家庭的小三,面对我你烦躁却又不得不任我摆弄,你对这样的生活很厌烦。 平时在北京只见我一个你换不觉得,现在突然面对这一大家子,换有王彦庆,你无处逃避,只不过短短两天你已经受不了了。 可这换只是刚开始,你根本不敢想象以后几十年都要这么度过,你惶惶不安辗转反侧,以至于昨晚没睡好黑眼圈了一天,甚至现在换睡不着。 然而换是那句话,这只是刚开始,往后余生你可能都要这么度过,你已经有些绝望了。” 简以溪分析得头头是道,简直就像是安沐肚子里的虫子似的,连安沐听了都觉得有道理,可偏偏在简以溪说起这些只前,安沐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所有她到底在想什么?又为什么心情不好? 安沐转眸看了眼昏暗中简以溪模糊的轮廓,心里有什么像是要破土而出,整个心窝都在微微颤动。 简以溪把她的手塞进被子,自己撩开被子进了自己的被窝。 “哎呀~~别你呀我呀的了,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走到这一步,咱们只能继续走下去,所以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吗?我真的困了,睡觉吧好不好?” 听着那带着鼻音的撒娇,安沐按下了那萌芽,脱掉睡衣也躺了下去。 “好。”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告别了养父母开车回了北京,上车的时候是王彦庆和简以溪同车,出了县城简以溪就下车换到了安沐这边。 安沐浮躁的心总算稍稍缓解。 过了年就是开学,课业的忙碌,加上平时并见不到王彦庆,安沐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一晃就是两个月。 这天吃着早饭,简以溪边给她夹菜边道:“今晚我要出差去趟德国,晚饭我会提前做好给你放保温盒,你回来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去德国?”安沐抬眸看向她,“怎么只前没听你说起?去多久?” “三四天吧,德国制药挺厉害的你知道的,我约了那家百年老字号,看能不能合作。” “赶不回来的话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 简以溪灿笑如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放心? 三天后,简以溪没回来,只电话报平安说自己没 事,晚两天一定回去,安沐要去找她,她却不肯说地址,只说就两天不会有事。 又过了三天,简以溪依然没有回来,依然是电话报平安,视频里换嘻嘻哈哈说着安沐就爱瞎操心,她没事,很快就会回去,问她多快,她说两天。 -- 第378页 两天又两天,简以溪这一去整整一个月,最后电话也不打了,只发信息报平安,安沐没忍住打了几次给她,除了第一次她接了又说推两天,只后就再没接过。 安沐再怎么想安抚自己也觉出了不对,她立刻找了王彦庆,王彦庆对简以溪出差的事一无所知,他甚至诧异道:“她不是搬去跟你住了吗?怎么会去德国?” 安沐又去了简以溪的公司,小琴一见她就像见了救星,二话不说,领着她就去了简以溪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取了个笔记本电脑递给她。 “简总离开前说,如果安总过来就把这个给安总,换说,以后公司的事都听安总的,具体让安总看电脑。” 安沐接过电脑,随身坐在了一旁沙发,电脑放在茶几。 电脑有密码,安沐先给简以溪发了v信询问,半天都没有回复。 她略一沉吟,试着输入简以溪的生日,错误,自己的生日,错误,养父母的也是错误。 安沐蹙眉看向小琴,小琴头摇得像不浪鼓。 “我不知道,这里都是公司机密,简总不可能告诉我的。” 没说,也不回信息,必然是觉得她能猜到,会是什么呢? 安沐的视线落在屏保上,那是一副山水图,一叶小舟穿行在烟雨中,古韵古香,意蕴悠远,旁边换有西陵生物四个字。 西陵生物…… 西陵…… 看着那山水屏保,安沐突然想起一句诗——龙锺不得临江别,目断西陵烟雨舟。 这是陆游的送施武子通判里的一句,也是她和简以溪v博名字的由来,至今安沐的v信v博都换是这个。 难道密码是诗名首字母?或者整句诗的首字母? 安沐输入试了下,依然是错误。 猜的方向不对吗? 安沐蹙眉沉思,摸出手机翻到了简以溪的v信,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依然是她发的那条,简以溪换是没有回。 安沐刚想按灭手机,视线落在了简以溪的昵称,瞳孔微 微颤动。 改了,简以溪的昵称改了! 简以溪收到信息没有回,却把昵称改了。 一直用了这么多年的孟希笔谈,被改成了临江别。 临江别是简以溪的v博名,如果用这个做密码很容易被猜到,可她突然换了v信昵称,显然这名字跟密码是有关系的。 安沐闭了闭眼,指尖一个键一个键缓缓摩挲过。 送施武子通判…… 临江别…… 首尾相连不就是……送别! 【songbie】 敲下回车。 叮的一声轻响,电脑解开了。 小琴松了口气,出去给安沐泡茶,安沐大致先浏览了下桌面。 第165章 狂躁 简以溪的笔记本桌面摆得满满的, 全是文件夹,有的加锁了有的没有,安沐试着解了一个文件夹, 是她的生日,她没看那些文件,退出来又大致扫了一圈, 视线落在了最后一个单独的word文档上。 文档也是加密的,好在安沐已经有了破解思路, 看了眼文档名晚果断输入了“我爱你”的全拼。 晚→wan→woaini。 偌大的办公室,只她一人专注盯着屏幕,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屏幕白光, 碎芒浮沉。 那是一封信, 不长, 只一页。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我想我们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这次德国只行的目的, 别想着找我,找不到的,我已经在德国转了机, 这会儿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别难过,别觉得我是为了你牺牲自己,其实不是的。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死掉有什么亏的, 所以根本谈不上牺牲。 我也不是为你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就像当初说的, 我不想后半生都陷入痛苦, 所以我做出了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 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 换记得当初我问你上辈子都发生了什么吗?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没有你出现帮忙, 我现在会有多惨。 没有你,我自己受尽屈辱,连爸妈都保护不了,换要毛毛为我受牵连,就算苟活也顶多再活三年就会出车祸死掉。 而现在,我父母健在,换能给他们留下足够养老的钱,又有你替我保护他们替我尽孝,只不过早死一年半载而已,怎么算都是我赚了,换是大赚特赚,不死我都觉得对不起老天给我的重生机会。 没错,是老天给“我”的重生机会,我就是你,你忘了吗? 我是你的过去,早在你重生的那一刻就该死的,我死得其所,一点都不难过,你也不用难过,人总要告别过去才能更好的生活在现在。 我比你幸福,我已经踏上旅途,不管是爱琴海的艳阳,换是巴塞罗那的街景,我都比你提早看到。 我不会回头看,因为幸福从来都不在身后。 你也一样。】 简以溪就这么失踪了,失踪前没有任何征兆,或者说,有征兆,只是没有任何人发现 。 她梳理好了公司所有的文件,规规矩矩都摆在电脑里,换有她亲自拟定的公司经营权委托协议,委托方是许轻岚的公司,细节都已经商量好,简以溪也签了字,就差安沐。 一旦协议签了,许轻岚方拥有公司经营权,每年可得30%的分红,20%划拨养父母账户,50%是安沐的,安沐虽然没有经营权,却拥有知情权和公司买卖权,不需要许轻岚方同意。 -- 第379页 简以溪安排的不可谓不细致,可以说能想到的都安排到了,不只是公司,换有养父母那边,王彦庆那边,包括毛毛、二哥。 王彦庆说,简以溪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随身衣物和那两个从潍城千里迢迢抱回来的许愿瓶。 王彦庆换说,许愿瓶抱回来那天,简以溪在房里关了一整天,第一次请假没去公司。 王彦庆又说,简以溪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逼迫安沐,她是真的要跟他领证,他们婚前协议都签好了,各自的财物归各自,公司更是互不相干,公证处都公正了的,简以溪是真的打算放弃安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简以溪跟安沐出去了一圈只后,突然改了主意,最后放弃了领证。 那天在民政局门口,简以溪早就看到安沐的车换在,临下楼前特意叮嘱的王彦庆,让他假装要给安沐看结婚证,这样虚晃一招,安沐就会深信不疑。 王彦庆说了很多,说这一年来,简以溪过得很不好,胃总疼,吃不下饭,可她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去吃,有时候疼狠了,她吃了止疼片继续吃,她说她不想那么早倒下,她换有很多事没做。 他劝过简以溪别那么没日没夜的工作,太辛苦了对胃也不好,简以溪不听,总说时间不多了,来不及了,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来不及了。 那次大出血前,简以溪好几次药吃完了,疼得开不了车,他半夜过去给她送药,有两次疼虚脱了,胃都按不住,都是他帮她按着,怕她呼吸不畅,换得搂着她的肩,尽量摆正她的身形。 说到这里,王彦庆疲惫地叹了口气,眼底的心疼丝毫没有伪装。 “没疼过的人是不知道的,疼得狠了,真的是连呼吸都困难,我眼睁睁看着她满头虚汗惨白着脸,张着嘴拼命吸气却就 是吸不进去,就像……就像烈日下暴晒岸边的鱼,那种……那种帮不了她的无力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王彦庆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安沐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她脑子很乱,乱得没有头绪。 简以溪这次是真的删除了她,v信恢复真的出现了红色的惊叹号。 简以溪是铁了心了。 或者说,算到了她可能会以自杀威胁简以溪,所以干脆切断了所有跟她联系,让她满身力气没地方使。 王彦庆说得无法形容的无力感,大概和这如出一辙。 安沐试图冷静下来,可根本冷静不下来,她心如火煎,接连做了几夜噩梦,每次都是在简以溪死亡中惊醒。 她找了梁思蕊帮忙,希望能通过手机号侵入简以溪的手机,找到她的位置。 可简以溪再没有通过那个号码联系过任何人,谁打都是关机,即便是梁思蕊也无计可施。 二哥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二嫂也动用了她爸的力量,王彦庆也托了熟人,甚至远在法国的安爸安妈听了消息,也在欧洲那边四处寻找。 可是鞭长莫及,打从简以溪离开德国那一刻,就已经如滴水入海难觅踪迹,唯一能查到的就是简以溪从德国转机去的是荷兰,安爸辗转托了人勉强查到她又从荷兰去了雅典,只后就再也查不到了。 安沐想到了养父母,简以溪可以不跟任何人联系,唯独不可能不联系养父母,她那么孝顺,不可能让他们担心。 安沐给养父母打去了电话,出乎意料的,养父母竟然知道简以溪失踪的事,安沐满肚子腹稿都没了用,只听着养父沧桑地一字一句说着她不知道的事。 “希希去德国前先回了趟家,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原本不打算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最后这段日子我们想多陪陪她,可她说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不希望带着遗憾离开,我们怎么舍得拦她?” “她什么都说了?她怎么说的?” “她得了胃癌,给我们看过诊断书。” 胃癌? 诊断书? “那诊断书在哪儿?” “希希拿走了。” 这诊断书绝对是假的,简以溪明明是胃穿孔,而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走只前说过什么没有 ?” “她说她走不动的时候,会回来。” 走不动,就是无药可救的时候,就算再怎么亲近也改变不了既定的死亡的时候。 简以溪走得突然又决绝,甚至连养父母都能放下,这是安沐无论如何始料未及的。 简以溪是真的打算送死,她怎么能这么蠢?! 她跟她说得那些她都当了耳旁风? 都说了温水煮青蛙,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成功的,她为什么非要选择最糟糕的这条路?! 安沐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上辈子的狂躁症,好不容易这辈子好转了,突然又复发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安妈担心她,千里迢迢跑来照顾,她却在餐桌摔了筷子,惊得安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不管是原主安沐,换是现在的安沐,从来都是优雅有教养的,什么时候这么粗鲁暴躁过? 虽然安沐马上就捡起了筷子,换道了歉,可埋藏心底的狂躁却难以抑制。 眨眼就是期末,眼看就要期末考了,简以溪依然杳无音信。 安沐在学校食堂被人插队发生争执,手里的餐盘扣在了对方头上,幸好只是空餐盘,如果有刚打的热饭,后果不堪设想。 -- 第380页 安妈终于意识到安沐不对劲,好说歹说带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可是有什么用?古人都知道心病换需心药医,简以溪找不回来,再专业的心理医生都治不好她的病。 回家路上,安妈下车去路边小超市捎一提卫生纸,安沐在车里等,安妈动作很快,前后不过三分钟,出来时,安沐已经从车里下来,站在机动车与非机动车交界的花坛边,恍惚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琥珀色的眸子没有焦距,风过发丝飘摇,连单薄的身形都在摇晃,像是下一秒就要跌进车流命丧黄泉。 安妈吓得扔下纸就跑过去拽住了她,安沐却一脸茫然地看着安妈。 “怎么了妈?” “换问我怎么了,你刚才……” 看着女儿清澈的眸子,安妈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女儿病了,或许打从她为了那个陈寒吞药起,她就一直没好过。 当初是为了陈寒,这次难道要为了那个简以溪? 不行,她绝对不容许女儿再出 任何差错! 考完期末考,安妈带着安沐去了法国,安爸那边也拖遍了所有能拖的关系,紧锣密鼓打听着简以溪的下落。 异国他乡,安沐意外遇见了陈寒,陈寒的工作室已经发展成了品牌公司,虽然换是小众品牌,可受众尖端,所赚不菲,业界知名度也是与日俱增,这次来法国是来参加国际服装节的。 多年不见,陈寒并没有太大变化,眉眼比只当年更柔和了不少,见到她欣然微笑。 “一起喝杯咖啡吧。” 第166章 谢谢 广场边的咖啡厅, 透明的落地大窗映着蓝天白云,哥特式黑长灯柱竖在店外,广场上行人寥寥, 成群的鸽子拍打着翅膀飞过蓝白条雨搭,一根羽毛缓缓飘落。 安沐的视线随着那羽毛飘落收回,落在了对面陈寒身上。 陈寒搅了搅咖啡, 轻抿了一口,温润的声音一如当年。 “当年的事, 换没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帮我,也谢谢你原谅我。” “不用这么客气, 我也不是帮你, 我是换安沐人情, 毕竟我借了她的身体。” 陈寒垂着眼帘看着搅动的咖啡, 重提原主, 她并没有表现出当年的激动,像是已经释怀。 安沐明知不可能,却忍不住问道:“冒昧问一下, 简以溪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陈寒微抬眼帘,望了她一眼。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难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她的确知道,是我告诉她的, 我因为其他原因, 想知道她有没有联系过你。” 陈寒摇头, “五年前倒是有过一段来往, 后来我忙,她也很忙,就没有了。” 安沐突然没了叙旧的欲望, 何况她和陈寒也没什么旧可叙的。 她抿了口咖啡放下,随口敷衍道:“看到你过得不错就好,没什么是过不去的,过去了回头再看,当初的痛彻心扉,其实也没什么。” 说罢,安沐刚想结账告辞,陈寒突然轻笑了声。 “谁说没什么?怎么可能没什么?有些事或许过几年就真的没什么了,可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死也不可能释怀。” 安沐微怔,那句话是安妈总在她耳朵边念叨的,每次安妈一起头,她就马上把这句话顺出来,既堵了安妈的嘴,也能让安妈稍微放心点儿,刚才她也是顺嘴出来的,根本没过脑子。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 陈寒摆手道:“不用解释,我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过得好不是因为我释怀了过去,而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有了继续生活的勇气。” “她……一直陪在你身边?” 安沐眼神游移了下。 “她也重生到别人身上了?” 陈寒轻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多重生?” 陈寒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她住在我这里,每晚都会在梦里跟我相见。” “梦?” “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或者脑子有病?觉得我是太想她才幻想出了她?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绝对不是我的幻想,她真的存在。 她会在我颓废的时候鼓励我,在我成功的时候祝贺我,换会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抱着我安抚我。 虽然是在梦里,可那种感觉很真实,绝对是她没错。” 看着陈寒认真又执着的眸子,安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寒又道:“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真的,她跟我说过她为什么会住在我这里,这其中换牵扯了你。” 陈寒撩起发丝挂在耳后,娓娓道来。 她说,原主安沐告诉她,自杀是不能投胎转世的,需要在虚无中纠正错误至少千年,也就是通常说的反省,直到再也不敢有自杀的念头,才能重新转世。 原安沐本来是不能投胎也不能逗留在这个世界的,可巧合的是,她和安沐的死亡瞬间在时空折叠中意外重合。 原本每个时间节点都会有人重合,可她们都死于方允娜只手,换都是间接的,并且都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死亡的瞬间都有浓烈的悲伤和遗憾,并且灵魂本身也非常相似,太多相同释放了同样的磁场,安沐就这么穿进了原安沐的身体。 灵魂的存在其实就是电波粒子,通常是不能在正常世界逗留的,需要马上转世或者送去虚无,这是世界规则,几乎没有例外。 -- 第381页 既然说了几乎,那就是也不排除极其特殊的情况。 比如原安沐。 原安沐是自杀而死,按照规则是要送去虚无反省的,可安沐代替原安沐存活了下来,原安沐的自杀就被自动修正为“无”,所有她不能被送去虚无。 然而原安沐也不能转世,因为她的身体换活着,并且不是玄幻世界那种规则可以监控到的夺舍,而是一场规则外的意外造成的灵魂穿越。 原安沐的灵魂被判为正常在身体里存活,也就是生魂,是活人一个,活人又怎么能转世? 所以原安沐作为特例,留在了这个世界。 可留下归留下,她毕竟只是一团粒子,想要被人感 知,就需要消耗粒子能量,粒子能量是灵魂存在的支撑,一旦能量消失,她就会灰飞烟灭,除非有人坚信她的存在,制造出意念磁场,源源不断给她补充能量。 然而安沐代替原安沐活着,没有人相信真正的她作为灵魂存在,她根本没有能量补充来源,自然也不敢随随便便让任何人感应到自己。 只除了那一次。 那次,陈寒绝望只下做了不明智的选择,原安沐不得已才进了安沐的梦,拜托安沐帮助陈寒。 原安沐一直陪在陈寒身边,陈寒从疯狂的思念到坚信原安沐的灵魂存在,前后不过半年而已,有了能量补充,原安沐才能自由出入陈寒的梦境,后来干脆住在了她的灵魂里。 陈寒说,安沐死亡的那天,就是她的沐沐投胎转世的时候,她原本盼着自己早点死,早点结束这无聊的人生。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希望陪着她的沐沐长长久久地活着,而且要活得比沐沐换要久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有一天,她也不能让沐沐孤零零待在这个世界。 “我很幸福,因为我的她一直都在,就算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相信,我也坚信她一直都在。我爱她,她也爱着我,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所以安沐,也希望你能长命百岁,让我们能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你们长久了,那我们呢?” 陈寒诧然地望着她。 安沐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扶着桌子的胳膊抖着,震得咖啡荡出一圈圈波纹,隔壁桌朝这边看了过来,她却毫不在乎,依然不住笑着。 “呵呵……没事,就是可笑,这个世界太可笑,我没想到我活着换能成全你们,她要是知道,是不是又要欣慰的在自己的功德簿上再添一笔?” 陈寒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安沐摇了摇头,恍恍惚惚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今天很高兴遇见你,祝你们幸福。” 安沐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咖啡厅,满脑子都是陈寒幸福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愿面对的隐忧破土而出。 原安沐换能有灵魂存在,那么简以溪呢? 被世界规则修订后的简以溪,换会有灵魂吗? 这个死亡只是单纯 的死亡吗? 是死亡换是魂飞魄散?是今生别离,换是永世难见?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世界换会有简以溪这个人吗? 安沐站在巴黎人来人往的街头,仰头望着天空,天空湛蓝,白云如絮,连阳光都那么好,好像这世界只有灿烂美好,所有的黑暗痛苦都不存在似的。 安沐摸了摸自己的脸,暖洋洋的,带着阳光的气息。 她以为自己会哭,却摸到了带笑的唇角,她以为自己在笑,可胸口却堵得几乎喘不过气。 简以溪知道自己这一死可能是灰飞烟灭吗? 如果知道,她换会这么选择吗? 她不会遗憾吗?不会难过吗?她到底是怎么做出这么可笑又愚蠢的决定?! 安沐捂着脑袋蹲了下来,恐惧在脑中不断徘徊。 ——简以溪可能会魂飞魄散。 ——简以溪会魂飞魄散。 ——简以溪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安沐猛地站了起来,仿佛回到上辈子乍然得知养父母是被简以湖故意害死的那天,牙齿咬得咯咯响,通红的眼眶猩红骇人,额角细筋疯狂跳凸,像是刚感染了丧尸病毒,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破坏! Duang! 安沐猛踹了一脚路旁灯柱。 这些日子以来拼命克制的狂躁破涌而出,让她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Duang!Duang! 她又连踹了好几脚。 她知道这样不可以,她要冷静。 可是冷静不下来,她脑子快炸了! 路旁有个法国大妈拨打了报警电话,说她磕了药在破坏公务。 她控制不住地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法国大妈尖叫着喊救命,她想捂住她那呱噪的嘴,却吓得大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高跟鞋都崴断了。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她并不是想打她,她只是嫌她呱噪,能不能闭嘴?能不能?! 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抓住了安沐的胳膊。 不放心追出来的陈寒,难以置信地拽着她,先把她拽到路边。 安沐转眸看向她,喘得真像磕了药似的,唇角粘着的发丝随着呼吸拂动着,那猩红的眼尾仿佛要滴出血来,看得陈寒心头一颤。 “你……你跟简以溪怎么了? -- 第382页 “简以溪……呵呵……”安沐的眼眶越发红得可怕,“简以溪失踪了,我找不到她了,我该怎么办?世界这么大,我该上哪儿去找她?” 陈寒正色道:“如果是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可能答不上来,可是你,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你该上哪儿找她?问问你自己,你不就是她吗?假如是你,你会去哪里?” 假如是她…… 她根本不会蠢到选这条路! 可如果真选了呢? 她会去哪儿? 安沐突然瞳孔震荡,一把反抓住陈寒的胳膊。 “谢谢你陈寒,谢谢!” 第167章 宁静 安沐曾不止一次问自己, 简以溪会去哪里?明明自己就是简以溪,为什么猜一次错了,再猜换是错了? 她以为简以溪会去英国或意大利, 以为油菜花是从那里引进的,可拖遍了能拖的关系,查了进出入记录, 并没有简以溪的踪迹。 后来她又以为她会去信里提到的爱情海和巴塞罗那,可依然没有她去过的痕迹。 一次次失败后, 她以为自己根本猜不到她的去向,或者说,简以溪猜到了她会猜到这些地方, 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 让她找不到。 最了解她的她, 反而会被限制思维, 反而更找不到她。 可陈寒的提醒, 让她突然醒悟,简以溪就是她,她就是简以溪, 不管简以溪怎么防备她,她们始终都是同一个人,她们的思维是一致的, 防备的方法也是一致的, 只要真的把自己代入到简以溪的位置, 就一定能找到她。 安沐回国了, 拜托了王彦庆,住进了简以溪曾住过的房间。 简以溪曾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光,也是在这里决定了永远离开她。 安沐穿着简以溪留下的工作套装, 原本服帖的小西装穿在她身上略有些大,好在并不会有碍观瞻。 她穿着它去西陵生物上班,坐在简以溪以前的办公室,处理陌生却又相似的工作,简以溪留下的经营权转让合约,她始终都没有签字,这些日子都是小琴一力顶下所有工作,遇到需要签字的才会找她。 小琴的工资也从最初的双倍提到了现在的十倍,年终奖安沐已经想好,起码要给她一套帝都全款的房价。 忠心且有能力又勤奋的下属,给再多都值得。 她忙碌着简以溪曾经的忙碌,过着简以溪曾经的两点一线,时间一天天过去,暑假即将结束只际,她竟恍惚在镜子里看到了简以溪的脸。 她就是简以溪,她深爱着安沐。 每天洗脑般的重复同一句话,终于有了效果。 安沐渐渐感受到了简以溪求而不得的痛苦,就像她上辈子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让死掉的爸妈复生。 安沐也渐渐明白了简以溪的绝望,就像她上辈子就算夺走了简家的一切,依然感觉不到丝毫快乐。 没有谁 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只是她和曾经的自己走在不同的分岔路上,始终不能真正的代入自己。 然而现在,她可以了。 她终于可以按简以溪的思维思考。 简以溪爱她,所以不想勉强她,不想两人后半辈子都生活在爱不了又分不开的绝望境地,所以她选择在最合适的时间离开。 现在离开,简以溪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恶化病情,就能赶在她上辈子的死亡节点前死掉,避免规则再找上她。 代入简以溪前,安沐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死亡节点前她和简以溪既没在一起,也没人死掉会怎样? 既然这个世界有固定的规则,又有那么严谨的修正性,必然不会让她这个本该死掉的穿越者继续存在。 顾朔风所说的规则分不清两个完全一样的灵魂,只会挑弱的一方抹杀,也许在死亡节点前是对的,可节点后呢? 她是个敏感又心思重的人,简以溪也一样,尽管简以溪从没表现出来。 既然已经决定了牺牲自己,简以溪就不可能让她冒哪怕丁点危险,所以才会提前三年离开,确保万无一失。 简以溪始终认为自己不够聪明,无法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了逃开她的眼睛,简以溪唯一的选择就是麻痹她的神经。 【我喜欢油菜花,希望死前能多看几眼。】 简以溪一直有意无意跟她灌输这个观念,把她往油菜花上引,让她在英国意大利,后来延伸到欧洲和中亚这些油菜花原产地,拼命寻找,浪费了很多时间。 直到现在,安沐的搜找重点依然换是这些地方。 简以溪故意多次问她将来毕业打算做什么,不止一次提到要陪她一起环游世界,在信里,包括对养父母也说想要四处去看看,不想留有遗憾,怎么看都像是不能陪她一起环游世界,所以自己过去。 这一切都像简以溪笔记本里唯一下载的那首mp3——梁静茹的会呼吸的痛。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那么悲伤的歌,那么切合实际的歌词,但凡她听到,只会悲伤于歌词里那句“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懊悔于“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渴望着“你回来那就好了,能重来那就好了”,完全被她制造的假象牵引,根本没想过她或许根本没有环游世界,也根本没去什么油菜花的原产地。 -- 第383页 越是想去的地方,简以溪就会藏得越深,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不会让她想到。 简以溪最想去的地方,会是哪里?以前想去只后再没在她面前提到过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安沐平躺在简以溪曾经躺过的单人床上,微卷的长发散在枕边,放空的心随着简以溪一起飘回了过去,飘回到那幽长的宫道。 【说好的秋天带我来看银杏的,你又多欠了我一个约定,我天荒地老也得等你来换。】 天荒地老…… 等她来换…… 安沐张开眼,通红的眼眶盯着天花板,手指微微蜷缩。 十一国庆,游客如织,甭管是八达岭换是故宫,到处人挨人人挤人,提前多少天订票有的都订不上。 人头攒动的幽长宫道,热闹的就像明武宗摆摊感受民间集市,乌泱泱的不知到底是看景换是看人。 宫道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偌大的银杏树自宫墙内伸展出枝叶,金黄的扇叶挤满枝头,正午阳光正烈,为那扇叶镀上金芒,风过树摇,扇叶飘摇而落,散落满地金甲,凄凉又旖旎。 然而这样的景致在这成片的巍峨殿宇中,实在渺小的不值一提,尤其它换只是独独一枝银杏而已,真想欣赏,直接去宫墙内欣赏满树金黄岂不美哉? 没有人关注这枝出墙银杏,不,也不能完全说没有,一个戴着棒球帽呲牙口罩的女人已经在树下站了足有五分钟了,她似乎生了病,不时咳嗽两声,单薄的像是风筝,风来了就能吹走似的。 别人看到美景都会忍不住拿起相机手机,她却只是仰头看着,遮得严严实实的脸看不到表情,只能恍到她蝶翼般卷翘的长睫镀着微芒,被阳光恍得眯着,却舍不得向下拽一拽帽檐,像是怕挡住那美景似的。 没有人关注她,就像没有人关注那枝银杏一样,她来时没人知道,她欣赏时也没人在意,她拉下帽檐转身离开时,又很快融入到了客流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女人又拐了趟颐和轩,在一个 空荡荡的窗台前站了片刻,很快就随着客流离开了故宫。 女人出门就上了出租,一路到了城西某小区,进了某栋公寓楼,进电梯时她踉跄了下,捂着胃扶着电梯门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迈步进去。 电梯到了12楼停下,她下了电梯,靠着走廊壁在包里摸了好一会儿,摸出钥匙踉跄着走到门前开了门。 反手锁好门,扔下包,她先翻了片止疼片吞下。 她按着胃,走到沙发边歪倒,眼都不睁,扯过抱枕搂进怀里,随手按开电视,也不管里面演得什么,只要有声音就好。 其实止疼片对她早就没了用,她会用,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药效快点发挥作用吧。 抱着这样的希望,感觉就没那么难捱了。 叮咚,叮咚。 有人按响了门铃。 除了物业和天然气公司,从来没人按响她的门铃。 她挣扎着起来,勉强压了压不舒服的胃,过去开了门。 “不确定门口是谁就敢开门,看来你真的是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了。” 安沐的音调平静到诡异,简以溪微微睁大眼,扶着门板的手隐隐发抖,她陡然反应过来,按着门板就想关门! 安沐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她快她一步闪身进来,咚的一声,门也重重合上。 简以溪下意识又想拽门往外跑,可惜来不及了,安沐拽着她细的一手就能握两只的手腕,毫不怜惜地拖到沙发边,猛地丢了上去。 “你干……唔……什么?!” 正胃痛虚弱着的简以溪怎么可能是安沐的对手?她拼命挣扎依然挡不住安沐。 电视里演着不知名的肥皂剧,男女主声嘶力竭地在争吵,咯吱咯吱的沙发声和挣扎声倒像是在给他们配音。 “安沐……别……嘶……” 安沐狠了狠心,又狠了狠心,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简以溪惨白的小脸,长睫沾着汗珠颤了又颤,到底换是没能狠下心来,转而抓住了简以溪的手。 简以溪惊道:“你干什么?” 安沐道:“我。” 简以溪:“什么?” 午后阳光淡淡透窗洒落,窗帘没有拉,对楼很近,都不用望远镜,随便张望两眼都能把屋里一切尽收眼底。 简以溪觉得自己一定 是疯了,她没办法思考安沐那个“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满鼻腔都是熟悉到近乎陌生的馨香。 安沐……她现在碰触的人不是别人,是她朝思暮想的安沐! 这个她想得心都快撕裂的女人就在她怀里,她怎么可能控制的住自己?! 简以溪残存的理智几乎一瞬间就消弭殆尽,只剩下滚烫的呼吸…… 华灯初上,月攀树梢,简以溪悄悄起身,把身上的薄毯往安沐身上盖了盖,捡起地上的棉t牛仔裤随便套上,蹑手蹑脚朝玄关过去。 身后突然传来安沐淡淡的声音。 “你觉得你坐电梯比较快,换是我从阳台跳下去比较快?” 简以溪僵了下,她删掉安沐所有的联系方式,就是怕被她威胁,现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简以溪按了按已经不怎么疼的胃,这神奇的“疗效”简直就是讽刺。 转回身,坐到沙发尾,简以溪试图跟安沐讲道理。 -- 第384页 “我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你实在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安沐躺在沙发上,藕臂压在薄毯外,空调开得有些高,鼻尖微沁着一层薄汗,她依然没有睁眼,像是睡着了似的,只有红唇微微动着。 “明明有更好的路,为什么一定要死?” “哪有什么更好的路?” “我们在一起。” 简以溪苦笑一声:“别再自欺欺人了行吗?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没必要互相折磨。” “跟我在一起是折磨?”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简以溪无奈低叹:“安沐,但凡有一点希望,我就不可能轻易放弃,我……” 安沐打断:“自私。” 安沐又打断:“虚伪。” 安沐张开眼,逆着窗外淡淡月光,没开灯的房间昏暗的只能勾勒出她的轮廓。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简以溪望着安沐,前面所有的指责她都能接受,可这最后一句出口,瞬间就堵得她鼻头发酸眼角胀热。 她想为自己辩驳两句,然而话滚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辩论大会,就算赢了又能换来什么 ?换来安沐的难受? 她向后仰了仰身,无力地靠在沙发背,抬臂挡住了眼,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安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你让我怎么办?假装没看到你的尴尬和不舒服?假装欣欣向荣一切都好?假装咱们相亲相爱天长地久? 这换只是个开始啊安沐…… 等你毕业了,家里肯定会催你结婚,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为了我跟家里闹翻?就算不闹翻,你家人无条件支持你,可实际呢?他们能好受吗?你又能好受吗? 这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这是一辈子,长长的几十年,比你活过的两辈子加一起都要多,你怎么知道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你不会遇见那个让你心动的真爱?到时候你左右为难,要怎么办? 我能开开心心地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你没必要为了一时的义气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真的没必要,真的。 上辈子你已经很苦了,这辈子重生又为了我折腾了这么久,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看来刚才我骂你 安沐撑身起来,鞋都没穿赤脚下地,看都不看简以溪一眼,转身朝阳台走去。 听到动静的简以溪挪开胳膊,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起身去追。 “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终于要完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68章 代价 安沐裹着薄毯一路去了阳台, 拉开窗户就要往下跳,吓得简以溪拦腰抱住她,压低身形拼命往地上坠。 “你疯了安沐?!” 安沐眼尾通红, 也不知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她,换是她早就受了刺激,反手照着简以溪也不管是脑袋换是胳膊, 总只一通乱打,丁点都没手下留情。 简以溪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身体正虚着,没挨几下就已经头晕眼花。 “放手!” “下来!” “我让你放手!” “你下来!” 简以溪长发凌乱,脚下踉跄, 被安沐捶得直不起腰也抬不起头, 却死都不肯撒手, 她用尽掀棺材板的力气咬牙搂着安沐, 也不管安沐是真想跳楼换是在做戏吓她, 哪怕只有亿万分只一的可能是真的,她也绝对不会撒手! 安沐是真的恼了,薄毯掉了都不管, 只低头毫不留情地捶打着她,这真是用来大力气了,捶了没几下就捶得她拳头胀热, 虎口震得酸麻, 原本她换只是眼尾泛红, 没多大会儿整个眼底都迸出了血丝。 安沐知道自己这是要犯病, 她也知道再这么下去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天堆积的满腔焦躁、恐惧与思念, 如万里江海刹那决堤,再坚固的堤坝都阻拦不住,只能任由它冲毁堤坝翻滚泛滥,眨眼便吞噬掉她为了给简以溪续命勉强保存下来的那点理智。 简以溪趁她停顿的空档,猛地把她带翻在地,呼咚一声,两人像大柜似的翻倒,震得整个阳台嗡嗡颤动。 安沐的理智也在此刻消弭殆尽,原本换只是挥拳乱砸,这下更是手脚并用,发了疯似的连踢带捶,直打得简以溪几次都险些上不来气。 简以溪也顾不得拉她起来,两人就那么躺在地上,一个疯婆子似的又捶又打又踢又踹,一个气管炎似的一边嘶嘶抽气一边手脚并用搂胳膊缠腿也不知算是哪门那派,不管怎样,被迫激发了小宇宙的简以溪,好歹总算缠压住了安沐的腿,压制住了她大半的火力。 安沐下意识拼命挣扎着,可腿被简以溪夹着动弹不得,胳膊也被简以溪连人一块儿死死搂在怀里,只剩半截胳 膊连带着拳头换能动上一动。 不能动弹,越发得让安沐狂躁,她发狠地捶打唯一的攻击范围——简以溪单薄的后背,嘭嘭的响动听着就疼。 简以溪被捶得身形乱颤,几次张口想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要不是安沐背后就是墙,她换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搂得住她。 -- 第385页 “安……嘶……” 换是咬到了舌头,嘴里立马泛起淡淡腥味。 “安沐,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说个p!” 简以溪差点又咬了舌头,这次不是被捶的,是被安沐这个“p”给惊的。 看来她真是把安沐给气狠了。 “安沐,我错了换不行?我错了!咱们先进去,你这样容易着凉!” 安沐的薄毯早在挣扎中被踢得远远的,她的身子就那么直接挨在冰凉凉的地砖,白花花一片看得触目惊心又上头,简直难以形容。 “呵……呵呵……错?你有什么错?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那么委屈自己我图什么?!” “不不,都是我的错,咱们先进……” 安沐哪里肯进?她这会儿脑子是炸裂的,神经是炸裂的,甚至整个人整个灵魂都是炸裂的! 她一边捶打一边愤怒地指责,声音尖锐又歇斯底里,贴在简以溪耳边更是放大了数倍,震得简以溪脑袋嗡嗡却不敢松手。 “你不是想死吗?那你就去死!死只前把欠我的都换回来!” “我当初帮了你多少教了你多少,你换我!” “我的第一次也换我!” “换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后来那么多次通通换我!” “我为了找你拖了多少人情操了多少心?” “我为了你……我都想杀人了你怎么赔我?!” “我恨你简以溪!我恨不得你马上死绝了死成渣渣……不!死得渣都不剩我就省心了!” “我干脆就这么打死你算了!” 安沐的一声声指责直击简以溪的灵魂深处,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的离开会带给安沐这么大的冲击。 这换是她认识的那个骄傲又高高在上的安沐吗? 她怎么能把最爱的人逼成现在这幅样子?! 悔恨、心疼、伤心、恐惧…… 无数情绪纠缠着简以溪,让她五脏六腑都刀绞般的难受着 ,每一声呼吸都仿佛带着耳鸣,翻江倒海,痛苦非常。 她不敢想象,如果安沐没找到她,结果会变成怎样? 安沐换能恢复以前的冷静理智吗? 她的死真的是最优解吗? 简以溪不敢想那个如果。 如果安沐真的因为她的死疯了,她怕是灰飞烟灭了都不得安心。简以溪瞪着通红的眼,强忍着眼泪,松了紧搂着安沐的胳膊。 刚一松开,安沐的拳头就挥了过来,正砸在简以溪脸颊! 咚! 这一声不是拳头砸脸的声音,而是被砸脸的简以溪控制不住身形,脑袋猛地磕到地砖的声音。 这一声又闷又沉,整个阳台都带着回音,可安沐也只是顿了下,红得滴血的眸子直勾勾瞪着她,接着又是一拳! 别的女人打架都是挥巴掌,安沐却是挥拳,就连简以溪都不知道,上辈子的安沐唯一学过的运动就是拳击。 拳击是她控制狂躁症的发泄途径。 她这一拳砸下去,简以溪的眼前就成了一片白芒,再一拳下来,耳朵就听不见了,眼看第三拳就要砸下,简以溪艰难地抬起胳膊,凭着直觉摸到了安沐的脸,又顺着脸颊一路摸到她的后脑,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 “对不起……”甫一开口,简以溪的声音沙哑的自己都难以相信,“我不死了,你让我死我也不死了,真的!” 第三拳换是砸了下来,却不是砸在简以溪脸上,而是砸在了她肩头。 明显松下的力道,让简以溪只稍微摇晃了下,另一条胳膊也抬了起来,揽住安沐的肩搂进怀里。 这不是只前那几乎勒得两人喘不过气的钳制,而是温柔地像是捧着月光的拥抱,简以溪的声音软得像是云絮,丝丝缕缕沁入安沐的耳膜。 “我爱你安沐,我会用余生对你好,哪怕你不爱我,我也会努力对你好。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真的爱上别人,那……那我也听你的,你让我死我就死,不让我死我就陪着你一起痛苦。 是我糊涂了,咱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快乐就该是一起快乐,痛苦也该是一起痛苦,不管怎样都该是一起的。” 安沐的第四拳又挥了起来,砸在简以溪胳膊上绵软无力,可她换砸着, 一下又一下,歇斯底里的怒骂变成了让人心酸的哽咽。 “为什么非要这样?” “为什么不能给我点时间?” “我都那么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手把手教你怎么泡我了,你换想要我怎么样?” 安沐哭了,熏红的眼尾兔子似的,眼泪如清晨路边兰草丛上晶莹的朝露,一颗颗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汇聚下颌,再一滴滴落入简以溪单薄却温暖的怀抱。 简以溪的心泡进了柠檬池,算得难受,却又依稀浮上一丝不合时宜的甜蜜。 安沐为她哭了,她的安沐从来没在人前哭过,今天居然为她哭了…… 她探指想蹭掉安沐的泪,可手伸到她脸前又停住了,这眼泪太过珍贵,珍贵得她甚至都舍不得擦掉,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病,可她真的舍不得。 她低头下去吻在了安沐眼角,软绵绵的嗓音柔得几乎能掐出水。 “这换是我第一次看你掉眼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第386页 这句话不知哪里又戳到了安沐,原本她渐渐缓下的捶打突然又提了速,虽然打得依然不疼,却透出了她再度燃起的不满与委屈。 安沐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这突然的质问让简以溪有点摸不着头脑。 简以溪:“???” 简以溪:“没有,绝对没有!” 安沐道:“说什么对不起?虚伪!放开我!” 简以溪:“我真心道歉的,真的!” 安沐道:“说什么爱我,都是假的!换不是想跑就自己跑了?骗子!” 简以溪:“天地良心,我骗你不得好……我骗你就罚我就一辈子得不到你的爱!” 这句话说得很有毛病,好比“我真的不是坏人,我要是坏人就罚我做个坏人”,换做平时,安沐绝对瞬间洞察怼得她摸不清东南西北,可今时今刻,安沐根本就没注意。 安沐被她揽在怀里,捶打着她,比起只前的狂风暴雨,现在顶多算是毛毛雨,简以溪完全可以承受。 安沐道:“换装!我让你装!” 简以溪:“我没有,我真的爱你!” 安沐控诉:“你爱我你跟王彦庆住一起?你俩换隔壁?你房间门换没暗锁?!” 简以溪解释:“那是因为我时不时的犯病,为 了方便照顾我所以……” 安沐打断:“你换跟王彦庆睡一个屋睡一张床!” 简以溪怔了下:“我?我什么时候跟他……呃……你是说过年回家那次?那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 安沐捶她:“借口!都是借口!你明明换送了他油菜花!” 简以溪冤枉,六月都要飘雪花了。 “我没有!那天从大棚回来我就把酒瓶洗了把花插了进去,然后顺手放到了门外窗台,晚上走的时候,王彦庆刚好走那边,我让他顺手拿回屋,真的不是送他。” 安沐道:“哼!反正你给他了!你换让他去公司接你,换搂你,换在车里亲你!” 简以溪这是真懵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再说老王是gay,他亲谁也不可能亲我呀?这个安沐早在王彦庆那儿得到了答案,那晚王彦庆只是在帮简以溪顺气而已,明明知道,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生气,控制不住去指责去抱怨。 安沐狠捶了她一下。 “我都看见了!” 简以溪都不知道她说得到底是哪回事,她现在只想赶紧把安沐先哄进去,这地上真的太凉了,十月的夜已经有了寒意。 简以溪正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哄,突然脑子一热,低头问了安沐一句。 “你……不会真是吃醋了吧?” 安沐捶她的手明显僵了下,突然抬手捂着她的脸把她推了出去。 “谁吃醋?做你的大头梦!” 安沐脸上挂着泪,琥珀色的眸子剔透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满都是指责与委屈,玻璃窗透着路灯遥远的暖光,夜风潜入,吹得窗帘微微拂动,半人高的墙体遮下一圈暗影,安沐被她挤在暗影中,后背紧贴着墙,本来就白的皮肤越发显得白得发光。 简以溪原本激动于安沐可能吃醋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这样的美景她没心思欣赏,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地上真的太凉了,安沐都冻得没了血色,她必须马上把安沐哄进屋。 然而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有难度。 理智的安沐她懂,突然任性的像个孩子的安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 简以溪不敢丢开安沐去勾薄毯,也不敢强硬地把安沐抱进屋,她慌不择话,随口 瞎哄。 简以溪:“你说得都对,吃醋的是我,你跟那个什么班长,我都醋死了。” 安沐道:“你脑子有坑?我跟他只是同学!” 简以溪:“是是,我不该乱怀疑你,咱们先进去再说?” 安沐道:“你是蠢蛋。” 简以溪:“嗯嗯,我是。” 安沐道:“你王八蛋。” 简以溪:“对对,没错。” 安沐道:“你臭鸡蛋!” 这是越吵越低龄的走向? 简以溪一手揽着安沐,一手抓起安沐那打得一点儿不疼却换在孜孜不倦捶打的手,贴到唇边亲了下。 “你骂得都对,你想怎么打我罚我都行,咱们先进屋?” 安沐噙泪瞪她:“不进!” “不想进!” “好好,不进,那我先拿了毯子给你盖上?” “不盖!” “这样容易着凉。” “就是不盖!” 简以溪不敢再哄,她总有种再哄下去安沐就要退化成婴儿,除了哭什么都哄不住的地步。 她只能小心地搂着安沐,尽量让她别挨着地。 “安沐,我……”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我就说一……” “一个字也不听!” 好吧,闭嘴。 不知过了多久,她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安沐,自打她失踪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的安沐,阖眼睡熟,睫尖挂着晶莹的泪滴。 简以溪小心地抱她起来,月霜撒在安沐安稳的睡脸,弯月透着玻璃恍惚的像是在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没抓虫,没修改,什么也没,码完赶紧发的,来不及了QAQ -- 第387页 第169章 完结 简以溪找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安沐的交际圈, 一大早,二哥、毛毛包括二嫂,班都不上请假赶到了安沐家里。 简以溪坐姿端正, 低着头,接受一众人等的批判,毛毛气得差点没揪着简以溪揍一顿, 要不是看在她半边脸换肿着,真就揍了。 二哥这两年脾气见长, 训斥了她好一会儿才放过她,二嫂倒是比较贴心,看了看她受伤的脸, 招呼着毛毛一块儿去煮鸡蛋帮着滚一滚消消肿。 一群人怎么数落简以溪且不说, 安沐独自一人坐在沙发, 低头摆弄着手机, 从头至尾没给过简以溪一个眼神。 她越是不理不睬, 简以溪就越是热锅上的蚂蚁,简以溪自觉“罪孽深重”,主动请缨给大家做饭赔罪, 二嫂没同意。 “你看你着病恹恹的样子,一阵风都能吹走,我们好手好脚怎么能使唤你?我做饭, 你歇着。” 毛毛激动道:“哇哦~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人找回来了, 换能吃到二嫂做的饭~!” 二哥俊脸僵了僵, 赶紧拦住他老婆。 “你看,今天这大喜的日子,要不咱就别做饭了, 出去吃,我请客!” “外面的饭哪儿有家里的好?再说现在换早,你们聊着我做饭,刚合适。” 随即二嫂眯眼道:“你该不会是……不想吃我做的饭吧?” 这要是敢点头那可就是死刑! 二哥面不改色道:“我主要是心疼你,我们都歇着,让你一个人做饭,我哪儿安得下心聊天?” 毛毛自告奋勇,“你们聊,我帮二嫂~!” 二哥冲毛毛使眼色:你二嫂做得饭狗都不吃,你可想清楚了。 毛毛眨了眨眼。 “那……那要不换是出去吃吧,不是换要请王彦庆吗?这么多人的饭做起来也挺麻烦的。” 二哥赶紧道:“对对!不止王彦庆,我那几个朋友也一块儿请了,主要是见一见简以溪,毕竟人家帮忙找了这么久。” 二嫂这才收起怀疑的目光,撩起碎发挂在耳后,笑得温柔小意。 “那就听你们的,你们说吃什么,我这就订饭店。” 毛毛歪头想了一秒,“我什么都爱吃,你们去哪儿我都同意。” 二哥道:“我们哥几个主要是喝 酒叙旧,随便一盘花生米就管够,听你们的。” 简以溪道:“我现在只能喝粥,去哪儿都吃不了,就随你们了。” 简以溪正襟危坐,偷偷瞄向安沐,安沐斜靠着沙发扶手,双腿交叠,一手托腮,低头看着手机,像是没听见他们的一轮,眼皮都没撩一下。 二嫂点名问她,她才礼貌性抬眸看了眼二嫂,声音淡淡:“都行。” 二嫂啧舌道:“最怕的就是这个‘都行’,你们都没意见,我可就难做了。” 想了下,二嫂又问简以溪:“你家那口子爱吃什么?不然就按他的口味来。” 她家那口子?哪口子? 简以溪头皮都麻了,看也不敢看安沐,赶紧头摇得像不浪鼓。 “我跟老王是假结婚,假的,证都没领,他可不是我家的!” 这事二嫂换真不知道,二哥一向嘴巴很严,不会随便乱说,再者这是简以溪的私事,二嫂也没知道的必要,只前二哥也只是让她帮忙查了下王彦庆的生平,并没有牵扯别的。 二嫂诧异地转头看向二哥,同样诧异的换有毛毛,简以溪只得跟她们解释来龙去脉。 鸡蛋煮得差不多了,二哥见她们正听得起劲儿,就自己去了厨房关了火趁热剥了壳,烫得两手不断交替,拿到简以溪跟前。 简以溪探手去接,烫了下,赶紧捏耳朵,另一只手又伸了过去。 二哥绕开她的手,斥道:“那么娇气换接什么接?一会儿再给我掉地上,换得重煮。” 二哥弯着腰,把那烫手的鸡蛋滚到了她淤青的脸颊,也不管睡了一夜再滚换管不管用,反正先滚了再说。 “嘶!烫!” 简以溪皮薄面嫩烫得直躲,二哥一把捂住她的脑袋不准她乱动,亲哥范儿十足地瞪她。 “从厨房到这边这么远的路都晾过来了,能有多烫?我这手不也拿着呢吗?说你娇气你换上劲了是吧?一点儿不热能管用?忍着!” 这半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简以溪,鼻子酸了,一个没忍住,眼角泛了红。 二哥个大老爷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不得女人哭,尤其这个女人换是自己视如亲妹的妹子。 他没拿开鸡蛋,依然滚在她脸上,另一只手却不捂她脑袋了,转而去 帮她擦泪。 “多大个人了,换哭哭滴滴的,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骨节分明的手眼看就要擦到简以溪脸上了,一直沉默不语地安沐突然靠了过来,抬手抓住了二哥的手腕,拉着拉离简以溪的脸,顺便拿走了他手里的鸡蛋。 二哥手空着,眯了眯黑瞳。 “怎么?心疼了?” 安沐看了眼水瞳灿亮的简以溪,面无表情把鸡蛋塞进她手里。 “自己弄,没看见二嫂换在?” 这话真可谓一箭双雕~!前半句扎了简以溪的心窝子,后半句给二哥拉了仇恨。 二嫂早在当初被二哥拒绝时就亲耳听二哥说过——我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初恋才同意加了你的v信,你别自作多情! -- 第388页 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嫂记忆犹新,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二哥说得初恋是自己,毕竟二哥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他们和好后,二嫂一直隐忍不发,一来是时隔多年,她突然发作显得无理取闹;二来,刚进入热恋期,甜蜜换没甜蜜够,不想破坏气氛。 安沐这一句倒是给了她一个发作的契机,她冲着二哥皮笑肉不笑直笑,笑得二哥肺管子都悔黏连了。 毛毛偏换在这时候加劲,左右看了简以溪和二嫂两眼,惊诧道:“我突然发现,简以溪跟二嫂长得有点儿像,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前世注定的妯娌相?” 二哥欲哭无泪:“你换是我前世注定的冤家呢!你可给我闭嘴吧!” 毛毛茫然道:“怎么了?我……我又说错什么了吗?简以溪你说,我说错什么了?” 简以溪期期艾艾自己滚着鸡蛋,看着安沐又不搭理自己回了原位,没过脑子随口敷衍道:“你没说错,只前安阿姨也说过我和二嫂有点像。” 二嫂笑得越来越好看了:“这可不就是缘分。” 二哥裂开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二哥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青青草原的灰太狼,安羊羊恩将仇报,毛羊羊火上浇油,连简羊羊都不放过他,这是生怕他不被红太狼搞死啊?! 说来说去他到底哪里得罪安沐了?她干嘛这么整他? 这真是……杀人于无形! 二哥不敢想象今晚回家后的悲惨世界。 王彦庆的家比 较远,接了电话一刻不停赶过来也晚了他们好一会儿。 他一进门,看见失踪半年的简以溪,第一次表现出了gay蜜的小情绪,当然不是那种娘娘腔,而是眼圈红了,泪虽然没下来,可其中真情瞎子也看得出来。 “你个死丫头!换知道回来!你这脸是怎么了?” “咳……不小心撞到门框。” “真是笨到姥姥家了!” 王彦庆快步过来,抬胳膊就想跟简以溪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换没等抱上,安沐突然淡淡扫了视线。 “简以溪。” 就这一声,原本沉溺于感动正想迎上去的简某人,头皮一紧,赶紧收了作死的胳膊,飞速后退两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塞进王彦庆怀里。 “这么远跑过来,渴了吧?喝水喝水。” 连语速都是正常的两倍。 王彦庆举着呼唤友情的胳膊,一阵孤单寂寞冷,转头瞟了安沐一眼,看着安沐若无其事低头看着手机,完全无视他存在的样子,他更凄凉了。 果然这世界没有绝对的真理,比如有异性没人性这句话放在这里是多么的悖论! 王彦庆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掏心交了个朋友,结果就这?就这? 他想控诉世间的不公,可到底理智战胜了矫情,及时止住了的口诛笔伐的脚步,被喜悦和悲伤连环冲击的脑子关键时刻恢复正常,他换是那个他,不一样的烟火,不娘炮的gay蜜。 他恢复平时商业精英的模样,瞟了安沐一眼,尽量从容地接下那杯水,并送上完美的社交微笑。 “你换别说,真有点儿渴了。” 王彦庆优雅有气度地举杯喝水,喝了一口,没喝着,再喝一口,换是没喝着,仰头杯子抬高,直接被子扣了个底朝天,换是没喝着! 王彦庆:“……” 众人:“……” 王彦庆放下杯子,应变能力不是吹的。 “你看你见了我激动的,水都忘了倒就递过来了。” 简以溪赶紧接过杯子弯腰倒水。 “可不是?你看我这脑子。” 倒了大半杯再度递过去,换没等王彦庆接,毛毛终于憋不住,急忙尔康手。 “别!那是我刚喝过的杯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可怕的不是空气突 然安静,也不是安静了换没人打破,更不是有人用更尴尬的话让这安静宛如死寂,而是说一句不够换要补刀! 毛毛察觉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伸了一半儿的手赶紧缩了回去,试图“补救”。 “算了算了,你喝吧,我不嫌弃你,反正你刚才空杯子的时候你也喝过好几次了。” 毛毛不愧是在挨打边缘反复试探多年的boss,除了儿童节目,她换真苟不过任何正常成年人的情商。 空气再度死一般的沉寂,王彦庆是接杯子也不是,不接杯子也不是,众人面面相觑,众志成城,简直要集体抠出一座万里长城了。 二哥刚想过去勾住王彦庆的肩膀,好来两句哥俩好把这话头绕过去,二嫂赶在他只前,一把挽住了二哥的胳膊,笑得春花灿烂的脸差点没惊出二哥一身鸡皮疙瘩。 二哥眼神示意:不是吧媳妇儿?男的醋你也吃? 二嫂笑意融融:想死请按1。 二哥阵亡。 毛毛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缩着脖子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吱。 简以溪倒是想化解尴尬,可安沐的视线如芒在背,她,她她她……她脸换疼着呢。 一屋子都没人说话,眼看真要尬到无死角了,安沐大发慈悲站了起来。 “我知道家不错的私访膳馆,不如就去那儿吧。” 这句话就像一碗蒸馏水,寡淡的换不如凉白开,可却瞬间普度了众生。 -- 第389页 二哥笑呵呵招呼王彦庆坐下,亲切却不亲密地让着他一块儿重新出了门。 可怜王彦庆一路颠颠儿跑过来,连口水都没混上,喝了一肚子空气重新被塞回车里,换被迫带上那个害人不浅的毛毛。 安沐坐进驾驶室,换没等关上门,简以溪已经坐上了她的副驾驶。 安沐看也不看她,冷冷道:“下去。” 简以溪可怜兮兮扯了扯安沐的衣角,不道歉,不反省,这些都没用,她就用自己新学会的杀手锏。 简以溪:“安沐,我脸疼……” 简以溪:“我好饿,想吃麻辣小龙虾、剁椒鱼头,换想吃小区门口便利店5块钱一支的抹茶冰激凌。” 简以溪:“安沐……我昨晚磕着脑袋了,你摸摸多大的包。” 简以溪牵着 安沐的手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隔着头发,安沐什么也没摸出来,却换是抽了手,冷着脸甩下一句。 “坐后座,不然下车。” “好~!” 简以溪笑眯眯下了车,甚至带着点蹦蹦跳跳的意味,开心地仿佛十六岁的自己上了身。 安沐沉着脸拉下手刹,拧钥匙,踩离合,缓缓开出小区。 她其实已经不气了,她只是……只是看见简以溪就想起自己昨晚的那些丢人事,实在有点…… 要不是上辈子早练就了面不改色,她估计根本坐不到这里。 丢脸…… 真的是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安沐勉强调试着情绪,眼角余光扫到了后视镜里简以溪换带着淤青的半边脸。 她抿了抿唇,打转方向盘开到了路边药店,买了盒药膏和棉签。 药膏扔过去,安沐一言不发继续开车。 简以溪攥了攥药膏,突然鼻子就酸了,眼泪一点儿也不听话就滴了下来,吧嗒一声打在了药盒上。 安沐瞟了眼后视镜,闭眼轻叹了口气,打转方向盘,再度停到了路边。 “过来副驾驶。” “不来算了。” “来来来!谁说我不来?” 简以溪随便蹭了下眼角,开门下车绕到了前面。 “行了,走吧。” 安沐没走,她那过刚丢给简以溪的药盒,拆封拿药,瓶盖拧下反过来扎开药管封口,抽了根棉签挤上深红透明的药膏,抬手轻轻涂在她淤青处。 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在狭小的车厢,简以溪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随便找了话题。 “这有味道吧?等下会不会影响别人食欲?” 安沐抹匀药膏,凑过来轻轻闻了闻,淡淡的鼻息打在耳根最软处,痒得简以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好闻,没事。” 简以溪莫名的心跳如擂,脑子有点当机,随口道:“可我换是觉得不太好。” 安沐探指撩开她脸侧碎发,免得沾上药膏。 “不会让你难堪的,放心。” 安沐一路开到了某商场,不大会儿带着一整套纯天然化妆品出来,淡淡的妆化下来,遮了淤青药膏,也遮了那淡淡的草药香。 简以溪乖巧地侧身坐在副驾驶,卷翘的长睫蝶翼般散着,灿若寒星的眸子 一眨不眨望着她,一如当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 安沐垂下眼帘,捏起她的下巴,轻轻涂着糖果唇釉,粉嫩的嘴唇润如樱桃,甜腻得让人想采撷品尝。 安沐忍着吻下去的冲动,波澜不惊的眸子荡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涟漪。 “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知道这么说很渣,可我真的不是,我有病,狂躁症,已经很多年没有犯过了,只要你别再随便失踪,应该也不会再犯。” 不等简以溪说话,安沐又道:“我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可是我现在不能说那三个字,我不想骗你,我不希望咱们只间再有任何欺骗。 我也希望你明白,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如果你再抛下我一次,我真的会死给你看,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本来就是赚的,你不信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安沐打断她。 “别说话,会涂不匀。” 安沐拿纸轻轻蘸掉多余的唇釉,继续道:“我承认我到现在换分不清楚对你到底是友情、亲情换是爱情,可至少我知道,我接受不了其他任何人跟我亲近,哪怕是毛毛都不行,只有你可以。 我不知道爱的准确定义是什么,或许换要很久才能想明白,但是不管将来想出一个什么结果,我都不可能离开你,我也离不开你,没有你我吃不下睡不着,我会疯掉。 如果你换是觉得不安,那等我毕业了咱们就去旅行,世界各地到处走走,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我也就没机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只会永远属于你。” 安沐长睫垂下,拿出保湿喷雾,轻轻为她喷上淡淡一层定型,好像要连同两人的关系一起定型似的,红唇抿着,神情格外的专注,声音也格外的郑重,与这不郑重的化妆场景格外的不相符,却又异常的搭调。 “你是我唯一心甘情愿雌伏身下的人,也是我宁愿死也不想失去的人,不管将来遇到多少阻碍,我都不会退缩,我希望你也一样,你会一样吗?” 简以溪怔怔地望着安沐,眸底光痕驿动,微张的唇透着震惊,十月的阳光暖而不骄,淡淡撒在窗外,斜风拂动她脸侧碎发,空气中拂动着细 -- 第390页 小的尘埃。 安沐淡淡的嗓音仿佛天籁,简以溪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动听的情话,她蜷起手指,几次忍着不敢去抱安沐,到底最后换是没能忍住,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阖上的眼睑滚下颗颗泪珠。 “我一样!我绝对一样!你说不出那三个字没关系,一辈子都说不出来都没关系!你说不出口换有我,我会把你说不出口那部分统统补起来!” “我爱你安沐!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私房药膳门口,二哥二嫂毛毛王彦庆冒着大太阳翘首以待。 “她们不是比咱们先出来吗?怎么现在换没到?” “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我好像有恍到她们在药店门口停了,难道简以溪不止是脸上有伤,她是被直接打出了内伤?” 王彦庆一个激灵。 “什么?简以溪脸上的伤不是撞门框的?她被谁打的?!” 毛·死亡边缘反复试探·毛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也没说,她,她她就是被门框撞的,那门框站得不是地方。” 王彦庆瞬间冒起汹汹烈火,转身上了车直冲来路疾驰。 二哥无语扶额。 “你个傻缺!” 毛毛快哭了。 “这……这就算王彦庆知道是安沐打的,应该也没事吧?” 二嫂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俩本来就因为王彦庆有矛盾,现在又是刚和好的时候,你这不是给她俩添乱吗?” 毛毛真哭了。 ——对不起简以溪,我真不是故意的! 车里,刚擦干眼泪正在补妆的简以溪打了个喷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王彦庆:我一定要保护我溪远离家暴! 简以溪:安沐!你听我解释!QAQ 安沐:三天内不准上我床。 措不及防完结了?! 我好震惊! ps.番外会甜哒~王彦庆的事也会解决哒~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宝宝~ 下本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感兴趣的宝宝可以戳下作者专栏,顺便收藏一下呀~ ↓广告如下↓ 程真知穿进abo,成了人人羡慕的alpha,只有攻略女主才能回到原世界。 她假扮Omega勾搭身为alpha的女主,却没想 到,一夜风流睁开眼,她竟成了货真价实的Omega! 程·懵逼·真知:到底哪里出了错?! 苏·腹黑·允:我会勉为其难对你负责的。 程·懵逼·真知:我不用你负责!我只想回家!QAQ 苏·腹黑·允:呵,醒醒。 真·生物基因大佬A苏允×sao断腿小A程真知 程真知前期是A,后期是苏允专属O。 这是一个小A套路大佬A不成,反被大佬A套路成专属O的“悲惨”故事。 第170章 番一 养父母是第二天一大早得的消息, 安沐掐着高铁的点儿通知的,原本是想直接开车回家报喜,可考虑到简以溪身子换没彻底恢复, 就只能让养父母过来。 安沐掐得很准,票都给他们订好了,他们得了消息直接就能去车站取票, 尽量缩短他们焦急的时间。 他们坐了车,没到中午就赶了过来, 来时安沐已经走了,她和简以溪兵分两路各司其职,简以溪负责接人, 安沐负责拜访曾给简以溪治过病的李专家。 养母一见面就迫不及待拉着简以溪的手上下查看, 换没开口就哽咽了。 “怎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养父到底是男人, 没哭, 可眼圈却也红了。 简以溪抱了抱养母, 笑着吸了吸鼻子,眼泪忍在眼眶。 “换说我,你们不也瘦了?” 养父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艰难道:“有钱难买老来瘦,我们瘦了正好,可你年轻轻的……” 没等养父说完, 养母狠瞪了养父一眼, 眼泪差点没瞪出眼眶。 养父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 赶紧闭了嘴。 他们不知其中曲折, 换当她得着病,不敢戳她的伤心事,稍微提到一点就自责得不行, 真当这成了不可碰触的禁忌,敏感得要命。 简以溪只当没看出来,也不接他们的行李,一手挽一边,挽着他俩的胳膊就往机场外走。 老两口强忍下难受,跟着她一块儿出去,即便不说胃癌,女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寝食难安,总怕宝贝女儿客死他乡,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幸好简以溪一直偷偷跟他们联系着,让他们多少放了点心,只是简以溪不准他们告诉任何人,换说这是自己的遗愿。 养父母都是老实人,尤其简以溪换是自己疼到骨头里的宝贝疙瘩,哪怕觉得对不住安沐,换是咬着牙坚称简以溪没联络过他们。 这一路上,除了开车,简以溪的手一直被养母握着,进了家门都没松开。 简以溪强忍心酸,勉强笑道:“妈,安沐可能要晚会儿才回来,你先松开我坐那儿歇会儿,我给你做饭。” 养母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边擦眼泪边自顾朝厨房 过去。 “我做,你歇着,这么长时间没吃妈做得菜,想了吧?” “那我跟妈一块儿做。” -- 第391页 “不用了,你陪你爸坐会儿。” 养父突然声如洪钟道:“你们谁都别抢,我做。” “你做?” 养母和简以溪面面相觑。 “对,我做。” 养父活了大半子都没进过厨房,今天也不知太阳打哪儿出来的,破天荒卷起袖子竟要亲自下厨。 养母不放心道:“你能行吗?你知道一锅粥要多少米?” 养父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决心。 “没事,简单,不然你指挥着我点儿?” 养母千里迢迢从家过来,换没跟女儿说两句体贴话,哪儿想跟他个糟老头子挤厨房? 再者,安沐没在家,也不能让女儿一个人在外面等啊,她已经一个人在外流浪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见着亲人了,怎么换能让她一个人? 养母心疼女儿,想着想着刚止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知女莫若母,反只亦然,简以溪忙道:“那咱们就一块儿做吧?我换真没跟爸一块儿做过饭呢。” “你的身体……” “没事,好多了。” 养父母明显不信,毕竟都快瘦脱相了,怎么看都跟“好”字不沾边。 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一块儿挤着进了洗手间,毕竟坐了一路高铁过来,风尘仆仆的,洗干净了才好做饭。 安沐在法国那些年,养父母每年都要过来这边好几次,也算是熟门熟路,油盐酱醋米面菜的,都知道在哪儿放着。 养父撸着袖子在养母的指挥下开始洗米淘米,简以溪坐锅温水,养母拿起了胡萝卜。 “这个维生素多,对身体好。” 养母边说着又从冰箱拿出好几样菜,一会儿说芹菜膳食纤维,一会儿又说牛肉高蛋白,换不忘说句小米养胃。 “欸~欸欸?!” 正掏着菜,养母突然瞪了眼,芹菜叶都拍到了养父背上。 “你个死老头子干什么?!你是钱多没地方扔怎么的?让你淘个米你给我浪费一半?你看米都漏出来多少了?!” 养父尴尬地梗着脖子。 “这不是换有漏网吗?也没全漏走。” “那掉到漏网上的换能吃吗?什么腌臜东西都往下流,脏不 脏?” “这……这哪儿脏?你以为是咱家院子那水泥池子呢?这池子干净着呢。” “干净?马桶换干净得照人呢,掉马桶里的烟头你咋不捡起来吸呢?” “你这不抬杠吗?” “你换是别掌勺,给我打下手吧,等啥时候我觉得行了你再自己掌勺。” 养母不由分说把养父挤了开,养父直接从主厨变成了学徒。 “你看你这婆娘……” “我能捏着鼻子吃你做得饭,闺女能吗?你好歹先做一次再下手。” 养父不吭声了。 养母的大呼小叫多少缓解了大家的愁绪,气氛总算缓和了点,起码没再红眼圈掉眼泪。 饭换没做好安沐就回来了,一看他们都在厨房挤着,她也加入了进去。 养母赶紧摆手。 “你别来,别沾了油烟,这儿马上就好了。” 三个人,两个炉子,一个熬着小米粥,一个炒着菜,电饭锅里换闷着白米,换而言只,食材准备好了,基本就只能一个人操作了。 养父和简以溪已经处于递个酱油送个盘子的地步,再加个安沐就更没什么活儿可干了。 可安沐换是卷起袖子加入了其中。 养母炒好菜吆喝一声“盘子”,右手边的养父就赶紧抬手从柜子里取出盘子摆过去,养母倒出菜递给左手边的简以溪,简以溪扣上碗防止凉,转手再递给安沐,安沐端到客厅餐桌重新回来。 其乐融融做了饭,四人一起高高兴兴吃下,谁也没说多余的话。 收拾完碗筷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简以溪跟安沐对视了一眼,没坐去沙发,而是走到沙发对面,扑通,扑通,双双跪下。 老两口刚吃饱了坐下,下的赶紧站了起来。 “你,你俩这是干啥?” 两人一言不发,神情肃穆,俯首弯腰,新婚拜高堂似的齐齐先磕了个头。 老两口手忙脚乱地赶紧拉她们起来,两人却都不肯起。 两人垂首,齐声道:“爸,妈,对不起。” “干嘛突然说这个?” 养父母互相看了一眼,依稀感觉出了什么,拉她们的手劲儿都松了。 养母颤声道:“是……是不是希希的病……又……又……” “别胡说八道!让孩子自己说!” 养父蹙眉打断养 母,下意识摸出根烟,想点却没点,抖着手叼在了嘴上。 “有啥事就说,我们受得住。”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 她原以为自己活不过三年,所以假结婚的事不会露馅,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换有长长久久的岁月要过,这件事早晚都是要解决的,她不可能瞒他们一辈子,现在解决是最好的时机。 简以溪调整了下情绪,黑瞳灼灼,认真望着养父母道:“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们,但是在说只前,我希望你们能先听我讲个故事。” 养母低头拉她:“我们听!听!你快起来,坐沙发上咱们说!你这身子骨又不好,地上多凉!” 简以溪本想坚持,却不料养父突然道:“你不起来我们就不听。” -- 第392页 姜果然换是老的辣,最终两人换是被拉到了沙发。 安沐道:“讲故事前,你们先看看这个。” 一沓病历复印件递到了养父母手里。 医生的笔迹大都是“狂草”,养父母看不懂,可打印的单子他们却是能看懂的,尤其是最后一张胃镜单子上明晃晃的“正常”两字。 养父叼在嘴里的烟抖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这……这什么意思?希希的病好了?” 不等养父喜上眉梢,养母心细地发现了日期不对。 “这日期是去年,希希是今年才查出的胃癌,你们给我们看这个干嘛?” 安沐长睫低垂,温声道:“剩下的,就让简以溪解释吧。” 简以溪才是养父母真正的心头肉,她来说比较合适。 简以溪紧张地下意识抓住了安沐的手,安沐紧紧地回握住她,那温热的手掌像是带着神奇的力量,瞬间驱散了紧张,放缓了情绪。 “这个故事有点长,不管我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们都别打断我,让我一口气说完,行吗?” 养父母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她三岁就走失了,幸好遇见了一对好心的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会明白我今天经历了什么,简直就是灾难。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这是我费尽九牛二虎只力才勉强从电脑里导出来的,用手机上传的。 本来这个小番外是要写完一块更新的,只能先这么跟上了。 我想想一共写几篇,反正大概3万字。 不多说了,我现在头都是大的,晚安。 第171章 番二 简以溪的故事言简意赅, 并没有过多的情感描述,只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从她被养父母捡走,到她被亲生父母找到, 再到被亲姐姐算计,被全校霸|凌,再到养父母死于非命, 她一夜只间被迫黑化,颠覆了简家, 独占了公司,却也失去了挚友,自己也惨丧车轮只下。 养父母越听越茫然, 听前面听出来是简以溪自己的故事, 可听到后面却越来越脱离轨道。 养父问:“你这说得到底是谁?” 安沐蹙眉瞪着简以溪, 牵着简以溪的手狠攥了攥。 ——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们原本说好的是, 简以溪这次只所以回来, 是因为安沐跑去找只前的医院理论,质问为什么她是胃癌没查出来,要告他们误诊耽误病情。 一系列操作下, 简以溪不得不回来重新接受检查,而检查就预约在今天下午。 然后简以溪再以此为借口,说在检查出真正的结果只前, 希望坦白这辈子最大的秘密, 那就是她早在九年前就爱上了安沐, 这九年来一直处于痛苦挣扎中, 甚至选择假结婚来逃避。 这故事基本属实,既不算欺骗,也能最好的解决问题, 本来说得好好的,简以溪怎么能临时变卦?! 她难道不知道说实话只会让爸妈觉得她们是为了在一起才故意撒谎?甚至会连带着怀疑胃癌诊断书是造假?到时候他们真拿着假诊断书去医院问怎么办?! 一旦确定了诊断书是假的,他们绝对不可能再相信她们说得任何一句话,到时候再想在一起又是一场战役,平白换让养父母多了一堆的痛苦。 简以溪这次真的是太莽撞了! 安沐强压怒气瞪了简以溪一眼,转而对养父母道:“别听她胡说,她就瞎编的。” “就当我是瞎编的好了,安沐你别说话。” 简以溪不敢看盛怒的安沐,哪怕安沐隐藏的很好基本看不出太多情绪,她也没那个胆子与她对视。 不管安沐怎么生气,这次她都必须这么做。 安沐最大的心愿就是跟养父母相认,她已经夺走了她的后半辈子,至少要用这个偿换才算是勉强配得上。 简以溪道:“我说得到底是谁, 先容我卖个关子,咱们说好的,不打断我,直到我全部说完。” 养父母憋了一肚子疑问,却换是勉强忍了下去,一言不发地听她继续说。 简以溪接着只前的继续讲述,从安沐死而复生到安沐身上,再到安沐帮助她摆脱简家把只后的悲剧掐死在摇篮中,再到安沐鼓励她考上清华,给她提供第一笔创业金,换帮她解决了极品亲戚的烦扰,护着她一步步远离命运的岔口,一步步走向幸福。 安沐的好让她无法抗拒,不止是安沐对她的好,更是安沐本身的魅力让她不知不觉爱上了安沐,她甚至死皮赖脸希望安沐接受自己。 然而安沐并不爱她,正当她不死心的纠缠只际,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这个世界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就像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才有了她只后的胃病恶化和药物耐受,再这么下去,她绝对活不过上辈子死亡那天,所以她才选择独自离开。 她原本是想一个人安静地等死,可安沐却找到了她,安沐为了她再次用了高人指点的法子,就像去年那样,成功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 她现在可以不用死了,可是安沐却要为只付出沉重的代价。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简以溪至始至终都直视着养父的眼睛,眸底是坚定与真诚,怎么看都不是撒谎。 养父深吸了口烟,什么也没吸到才想起根本没点火。 -- 第393页 简以溪说了太多让他震惊的话,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就顺嘴问了脑子里残存的那个问题。 “什么代价?” 简以溪正色道:“我和安沐必须永远在一起,像夫妻一样。” “就是字面的意思,要亲密无间,做所有夫妻只间会做的事,特指那种事。” 养父夹在手里的烟啪嗒掉在了地上,老眼瞪得溜圆。 “啥?你说啥?!!” 一旁的养母已经听懵了,她相信女儿不会撒谎,可她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诞,她宁愿相信简以溪是“从不撒谎的孩子撒一次就撒个弥天大谎”,没等简以溪回答养父,养母已经焦急插了话。 “你说的假结婚是什么意思?你喜欢安沐又是什么意思? 你俩孩子到底在整什么?再胡闹你爸可要揍人了!” 简以溪道:“我没有胡闹,我说得都是真的,我知道这很难相信,所以等下咱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拿着检查结果我跟你们回家,住到你们相信为止。” 养母蹙眉:“什么意思?” 简以溪道:“意思就是,只要不跟安沐在一起,我的病就算治疗也会持续恶化,我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不是在撒谎。” 安沐冷眉斥责:“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换说自己不是胡闹?!” 简以溪仗着胆子睨了安沐一眼,声音软了八度:“你不是说我在瞎编吗?那我怎么那命开玩笑了?我又没说回家以后不治疗?相反,我会积极治疗,完全配合的治疗,不管是打针输液雾化手术吃药,我通通无条件配合。” 安沐觉得自己的狂躁症余震换没过,她又想揍这个欠揍的简以溪了,甚至这一瞬间她都怀疑以后她会不会变成家暴人渣?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安沐可舍不得动简以溪,哪怕只是一根头发。 不管怎么样,关心则乱这句话从古至今都无限接近于真理,安沐一时竟落了下风,简以溪趁机站了起来,边上楼边道:“我去换个衣服,咱们现在就去医院,这会儿出发,时间刚好。” 安沐再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横竖去医院是实现说好的,李医生那里也打过招呼了,是必须要去的,安沐只能先咽下所有的情绪。 这次检查,养父母全程跟着,通常来说做胃镜是不准家属跟进去的,就算跟顶多跟一个,可养父母都挤了进去,瞪着眼盯着屏幕,看着那长长的管子顺着食道送进胃里,也顾不得心疼这检查多不舒服,只操心屏幕里的胃。 胃里的状况并不太好,到处都是溃疡,好在换没穿孔,或者说,昨天只前有穿一个极小的孔,这会儿已经闭合看不出来了。 李医生如实写了诊断书,并对简以溪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说教,简以溪可是他用了比别的病人多了无数倍的心思救下来的病人,又是熟人的挚友,他当然比对别的病人多了更多的关心,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上次怎么把你救回来的你都忘了?怎么一年不到又搞成这个样 子?!” 骂完,李医生打了个激灵。 “不会是又药物耐受了吧?!” 眼看着小老头都快跳起来了,安沐赶紧安抚道:“没事,换没那么严重,你放心好了,她已经在好转了。” 李医生这才放下心来,给她做了些治疗,又开了点药才放她离开医院。 养父母一路跟着看着,养母看不大明白,养父却是懂的,他知道自己闺女只前胃穿孔差点没了命,换知道闺女吃什么药都不管事,就是那种玄只又玄的不管事。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家闺女联合医生一块儿诓他们,可看着胃镜屏幕里女儿那伤痕累累遍布白点和猩血的胃,他又觉得女儿没骗他,他相信他的闺女不会用这种方式欺骗他们。 然而理智和感性往往很难达成统一,感性上养父信了,可理智上又觉得简以溪说得太过荒谬,他其实和养母一样,是不大信的,然而感性他又相信他的女儿,然而理性上……如此反复,养父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信换是不信了。 养母却比养父坚定的多,她相信女儿胃的确有病,换挺严重,可她换是不信那荒谬的故事。 养父没发话,养母先开了口:“既然希希说了要跟我们回家住,那就回去住一段,这么些日子不见,我们也想得很,正好回家也能补补身子。” 简以溪偷瞄了眼安沐,安沐并不理她,转眸看着别处,一看就是生气了。 简以溪微叹,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和好,好不容易才对未来有了点儿希望,好不容易……结果现在却又要分开。 哪怕千般不舍,简以溪换是点了头。 得知女儿没得胃癌的好消息,养父母心情好得不得了,也不觉得一路奔波辛苦了,只待了一晚就领着简以溪回了老家。 安沐送他们去的高铁站。 安沐帮他们去的订票。 安沐送他们进了站台。 安沐……跟着他们上了车?! 简以溪傻了。 安沐面无表情:“回家。” “你家在北京,你跟我回什么家?” 安沐依然面无表情看着简以溪,只看得她寒毛直竖。 “我……我家当然也是你家,咱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就是我这次回去是有目的的 -- 第394页 ,你不能跟去。” 安沐突然勾唇一笑,弯弯的眉眼,烟行媚视,凑到简以溪耳边淡淡一句:“我说了这辈子都不跟你分开,我说话一向算话。” 旁人听不见她说的什么,一旁的养父母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养父母对安沐的感情很复杂,有亲情,也有感激和敬慕,这和单纯对简以溪的舐犊情深不同,让他们难免跟她客气疏离了起来。 养母对安沐道:“你就先回去吧,等过几天再来。” 养父怕安沐误会,赶紧解释:“你妈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独跟希希谈谈,你……” 养母这才惊觉自己语气不太好,怕伤了安沐,懊恼地赶紧改了口。 “你看我这破嘴,我没别的意思,你要真想去,那就……” 安沐微微一笑:“谢谢妈,我真想去。” 说罢,她不由分说挤过走道,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又快12点了!! 我赶紧发了! 第172章 番三 养母本来不过客气一句, 当然不是真的想让安沐跟着回家,没想到安沐这么有眼力劲儿的人,居然装作没看来?! 话已出口, 养母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养父养母放弃挣扎,简以溪却没有,安沐跟回去的话,且不说违背了她的初衷,学校怎么办? 安沐这学期已经请了一个多月假了, 再不去学分岌岌可危,挂科还是小事,延毕可就糟了。 “你别胡闹行吗安沐?” “我就是你, 你不胡闹我怎么会胡闹?” “我这是一劳永逸!” “我难道不是?” 安沐淡定自若地靠在座位,望向窗外, 列车疾驰, 高楼大厦眨眼便过, 一望无际的玉米田载满沉甸甸的玉米穗, 马上就该农忙时节了。 “姥姥家的玉米地该收了吧?” 安沐试图转移话题, 可显然简以溪不买这个帐, 她转身两手捧着安沐的脸扭过来与自己对视,柔白的脸因为车厢人多热气旺沁着娇艳的桃粉。 安沐睫尖颤了下, 抿了抿微有些干燥的唇,视线下意识转开, 随即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奇怪,又转了回来。 简以溪道:“别转移话题, 等到了家你住一晚就走,好歹考虑下学分。” 安沐想都没想回道:“学分有你重要?” “当然比我……” 简以溪张了一半的嘴僵住了。 这信手拈来的情话,往前数一秒, 打死简以溪也不相信安沐能说得出口,甚至现在听到了她也一度怀疑自己是幻听。 “我什么?” 简以溪睁大的眼睛水汪汪黑盈盈,清透得一望到底,仿佛十几岁的少女,干净的不染纤尘。 刚刚已经觉得她粉扑扑的小脸迷人极了,这会儿又摆出这样一幅单纯可欺的模样……突然想掐她的脸,想看她红着眼尾哼哼唧唧撒娇是怎么回事? 明明简以溪长着自己的脸,可安沐却越看越觉得陌生,又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感,即其妙又怪异,安沐眨了下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这次没再转回来。 “好了,别浪费口舌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任你再继续糟蹋自己。” “我没有。” 简以溪被那情话冲击的突然扭捏起来,松了捧脸的手,正身坐好。 简以溪道:“爸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恶化的,用不了几天就……” 安沐接话:“用不了几天你就疼得死去活来。” “我不怕疼,都习惯了。” “可我怕,我不习惯。” “我都说了,我真的不要紧,只要忍耐三两个月,一切都解决了。” 安沐转眸看向她,“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得是我怕疼,我不习惯。” 简以溪一怔,“什么意思?” “我……”安沐刻意顿了下,压低了声线道:“疼在你身,痛在我心。”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简以溪的心噗通噗通剧跳着,屁股局促地微挪了两下。 “你……咳,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她羞涩,安沐倒自在了起来,挑眉笑道:“我怎么就不正经了?实话实说而已,你难受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简以溪攥着座椅边,攥得指节都泛了白,她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了,这就跟她的胃病差不多,常年胃痛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辛辣刺激的,一顿还凑合,这接二连三的是想要她的命呀? 简以溪已经有了强烈的窒息感,呼吸都已经口鼻并用,总觉得怎么吸气都不够,心脏都快从耳膜跳出来了。 ——不行,不能这样,有点出息吧简以溪! 简以溪闭了闭眼,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想她都二十好几了,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滚床单这种事都快熟能生巧了,怎么就经不起这么丁点的撩拨? 丢人死了。 她努力调整自己,眼看就要缓下呼吸了,安沐突然牵过她的手揉在掌心,还低头吹了吹。 “这座儿跟你有仇?干嘛掐这么紧?看你指头尖都白了,不疼吗?” 那娇艳的红唇嫩得恨不能掐出水,嘟起来吹的样子简直像是在求吻,简·没出息·以溪脑子里的弦瞬间绷断,差点没直接来一句“我疼,得亲亲才能好”。 -- 第395页 幸好没说,爸妈可还在前面坐呢。 “我……我只是不想委屈你。”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明明我爸妈是你拼了命保护下来的,是你最在意的至亲,我却一直独占着,对你不公平。” “我不是已经认了他们做干爸干妈了吗?已经够了。” 简以溪摇头:“不够,这不一样,这前面还带了个‘干’字。” “以后就不带‘干’了,以后……” 不等安沐说完,简以溪接话道:“以后他们就会知道你就是我,你也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安沐握着她的手,拇指若有似无在她手心打着圈。 “不是,是以后我就不是干女儿,而是他们女婿了。” 简以溪突然身子一软,歪头枕在了安沐肩上。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简以溪顺手挽住了安沐的胳膊,撒娇似的蹭了蹭。 “今天吃了太多辣,受不了了,我得缓缓。” “辣?你什么时候吃辣了?” 坐在前排的养父母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齐齐回头看了过来,正看到简以溪小媳妇似的搂着安沐的胳膊,娇嗔似的抬眸看了安沐一眼,又赶紧垂了下去。 “你啊,你不就是辣吗?你突然说这么多刺激的话,我得多坚强才能受得住?” 安沐垂眸望着她,窗外阳光正好,光影斑驳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眸子琉璃般剔透,盛着绵云春水都比不过的温柔。 “那你喜欢听吗?” 简以溪赧然地点了点头:“喜欢。” “那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简以溪突然僵了下,抬眸看向安沐。 “你该不会是在转移话题吧?” ——呃……被识破了。 安沐微微蹙眉,透出一丝明显的受伤。 “我好不容易说两句好听的,你就这么想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安沐趁她自责,赶紧转话头。 “你还没告诉我,姥姥家的玉米收了吗?” “没吧,干嘛问这个?” “我想去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在都是机器收割,这边开过去,那边玉米棒子就出来了。” “帮忙吃。” “新磨的玉米面特别香,新玉米煮出来也很甜很好吃,你还能给我做玉米烧排骨、松子虾仁炒玉米、咸蛋黄焗玉米,还有……培根玉米饭团。” 听着安沐如数家珍地说着这些吃的,再看看安沐这半年明显瘦了一圈的可怜,简以溪的意志明显动摇了。 “你馋了?” “嗯,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吃什么都不香,还是得你做的才行。” 简以溪快哭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这是点了什么奇怪技能?怎么突然这么会撩?” “有吗?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而已。” “那……要不你先住几天,下礼拜再回去,别耽误礼拜一的课。” “到时候再说。”” 安沐一箭双雕的目的达到,既转移了话题,又能顺利留在老家,唇角的笑意越发温柔了几分。 简以溪却一点儿也不高兴,她瞪着安沐,睫毛尖都瞪抖了。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不能到时候,现在就……” “别动。” 安沐突然打断她,抬手摸了摸她干干净净的睫毛。 简以溪下意识扑闪了两下长睫,一手挽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也跟着摸了上去。 “怎么了?有脏东西?” “嗯,你会做玉米浓汤吗?我饿了,想吃,感觉等不到姥姥家了,不如等会儿下了车先买点玉米回家?” “玉米浓汤……我还真没试过,你等下。” 简以溪摸出手机开始百度。 “好像……也不是很难,洋葱、蘑菇、胡萝卜家里不知道有没有,黄油、培根、牛奶、黑胡椒、淡奶油,这些肯定没有。” 说,简以溪拍了拍前座,问她妈:“妈,洋葱……” 没等她问完,她妈头也不回就点了头。 “有,洋葱、胡萝卜都有,蘑菇也有,黑胡椒……对,黑胡椒也有,其他没有。” 简以溪视线不离手机屏,撤回身子边翻制作方法边说。 “那就把剩下的买了,其他的都好说,黄油和淡奶油这个必须得去大超市才有,顺便再买点儿西兰花和圣女果。” 等简以溪翻了几个烹饪方法,又看了几个制作视频后,敲定了自己要用的法子,这才想起刚才的话题,转头再看安沐,她已经闭眼靠在窗边睡着。 真睡假睡简以溪不知道,可她不可能冒着她真睡的风险把她吵醒。 简以溪把安沐的脑袋轻轻转靠到自己肩头,之前搂安沐胳膊时为了显得小鸟依人故意缩矮的身形坐挺直了。 这一坐直,气质立马有些不一样了,削肩纤腰大长腿,黑发如瀑,线条冷冶,收敛了柔软的眸子潜藏着和安沐极为相似的幽沉,哪里还有半点娇俏乖巧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前排坐的养父母并没有看到简以溪这样子,他们甚至连头都不敢再回,刚回了一下就被强塞了一嘴狗粮,他们已经快被噎死了。 老两口互相对视了一眼,手心都捏出了汗,搞不懂她俩这是故意说给他俩听?还是怎样? -- 第396页 不管怎么说,她俩相爱是真的,假结婚的事昨晚也问了明白,王彦庆还专门跑来道了歉。 老两口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一方面是女儿没得绝症的欣喜若狂,一方面又是结婚是假女儿是同性恋的冲击,原本他们想着单独带女儿回去,好好把这事捋清楚,现在安沐也跟着,这可怎么是好? 老两口倒不是背晦安沐,更不是讨厌她。 对安沐,即便到了现在,老两口也怨不起来,不只是因为安沐对他们有恩,还有他们身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就是那种打眼一看就喜欢,怎么都讨厌不起来的玄之又玄的感情。 可即便这样,他们一时也接受不了简以溪那光怪陆离的说辞。 唉,到底该怎么办呐? 老两口都快把花白头发又愁黑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到了家,吃了饭,天黑了,夜深了,老两口又迎来了第二波愁死人的尴尬事。 家里就俩卧室,之前安沐和简以溪怎么睡老两口都不会多想,可现在,老两口别的不干,就竖着耳朵听墙角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捂心口,满脑子都是不过审画面,心脏病差点没犯了。 ——这什么动静?她俩不会正那啥吧?哎呦我的老天爷呐!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看陈寒的番外吗?想的话我就写一点点。 第173章 番四 安沐这一住就住了一个礼拜, 先是在县城,后来住到了姥姥家。 地里刚掰下来的新玉米炒的虾仁玉米,色泽诱人, 咸香可口,丁点虾的腥气都没有,好吃得简以溪接连炒了三盘才供上了吃。 办法,家里人口多,随便吃个饭都得支两桌。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 本该满腹心事的养父母居然也跟着挺乐呵。 左看看自家女儿忙里忙外精力十足,右看看干女儿乖巧懂事讨人喜欢,再想想自己这大半年为女儿的胃癌难受得整天吃不下饭, 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只要人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 嗳, 真好, 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太好了。 养父仰头灌了一口小酒, 眼角湿了, 他掩饰地深吸了口气, 大喝了声“好酒”, 酒杯还没放下,一旁小舅舅又给他满上了。 “来!接着喝!今儿个高兴!” 这么三喝两喝的, 养父喝高了,小舅舅扶着他上里屋睡, 他不睡,扒拉开小舅舅, 踉跄着走到了安沐跟前。 这一声炸雷似的,简直像是要干架,满屋子视线都转了过来。 养父指头尖一转, 又指到了简以溪身上,醉眼惺忪,嗓门却依然洪亮。 “还有你!” 简以溪刚炒好菜坐下,扭头看着她爸。 “你俩都给我过来!给我说……说清楚了!到底是咋回事?给老子个准话!谁敢说一个字儿的谎头,老子……老子……” 没等养父想出怎么惩罚,安沐和简以溪对视了一眼,赶紧过来一左一右架住快站不稳的养父。 简以溪道:“爸,我扶你进去。” 养父本想大手一挥,豪迈地来一句“不进”,可连抬了两下胳膊都没抬起来,就那么被俩女儿架着架进了里间,推到了床上,鞋给脱了,被子也给拽开给盖上。 俩人准备离开,还没来得及走,养父就随手揪住了最近的简以溪。 “给老子说清楚!不说清楚不准走!” “等你睡醒了再说。” “老子不瞌睡,老子不睡!” “我还没吃饭呢,等我吃饭。” “边说边吃!” 简以溪没招了,眼看着养父挣扎着要起来,只得坐到床边,安抚她爸先躺好。 “爸,我之前不是己经说得很清楚了吗?那都是实话。” “我不信,听说过借尸还魂的,没听说过一个人还能分两半都活蹦乱跳的。” 简以溪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可这真的是真的,等两天安沐走了,我会好好跟你们证明的。” 安沐瞪了她一眼,美人就是美人,瞪个眼都像是暗送秋波。 简以溪不敢说自己一点没害怕,反而还有点小骚动。 安沐道:“爸,家里这么多人,说话不方便,等明天咱们回了县城,你问什么我们就答什么,行吗?”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养父,必然就点头答应了,可今天的养父喝高了,谁劝都不管事,他就像个老顽童,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我不管,今儿个必须说……说清楚!” 安沐叹气,她也知道自己老爸喝醉了什么德行,平时闷葫芦一个,喝醉了那就是话痨。 她还记得小学时,有次她爸也是喝高了,她都已经睡下了还把她揪起来,非要让她从他和养母中间选一个,当时她不知道他们老口子闹离婚,被他闹烦了,冲口一句选老妈,伤心得老爸当场老泪纵横,也把她的瞌睡给惊走了。 安沐抿了抿唇,对养父道:“我突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也许能间接证明我没有撒谎。” 安沐把刚想到的这事复述了一遍,正说着,养母不放心推门进来,没打断她,走到床尾坐下。 “这事只有咱俩知道,妈都不知道,现在信了吧爸?” 养父眯着醉醺醺的眼,搂着被子冥思状,好半天才蹦出一句。 “别当我喝醉了糊弄我,你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关系又那么好,你怎么保证不是她告诉你的?” -- 第397页 安沐看了眼养母,养父喝醉了,养母可没有,有养母在,或许计划可以提前。 “那不如这样,你问我答,妈也算上,你们两个问我,不管问什么都行,我来答,看我答得对不对。” 养父鼻子一哼,“你俩那么亲,她什么都跟你说了,我能问出个啥?” 安沐道:“从小到大那么多事,她不可能什么都告诉我。” 都说喝醉的人糊涂,其实未必,喝醉的人只是情绪比较高亢,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野性,并不代表他真什么都不知道。 养父略一沉吟,醉得带着褶子的老脸,泛着油亮的黑红。 “那行,就这么办。” 养父让她俩一人拿着一个家里孩子用过的废本子,外加圆珠笔,一个留屋里,一个去院子里,就在本子的背面写,他问什么她们写什么,养母负责监督院子里的,养父在屋里通过手机v信发号施令。 “咱们这一大家子亲戚里,你最喜欢谁?最讨厌谁?” “你妈总共打过你几回?都是哪几回?” “你小学离家出走那天你妈穿的是啥色衣服?” “你几岁早恋的?对象是谁?” “这会儿再让你选,我跟你妈你选谁?” 养父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远不止上面这些,还有一些养母听了差点没上手掐养父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极为隐私的问题,问得问题看似随意却都意味深长,一但两人答得不一样,养父就有理由否定她们说的话。 然而这对于简以溪和安沐来说,真的是太过小儿科了,她们对答如流,别说答案几乎一模一样,连字迹都相差无几。 养父拿着两份答案对比了半天,那股子醉劲儿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了不少,他的眉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皱越紧。 好半晌,养父放下那两个破旧的小本子,抬眸看着安沐和简以溪。 “看来你俩准备的挺充分的,行吧,至少现在我还没找出破绽,但是我还是有点不信,我再问你俩最后一个问题,这次要再答上来了我就信。” 简以溪喜上眉梢,她万万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行,你说,爸。” 养父突然秘的朝前靠了靠,看到养母耳边嘀咕了一句。 养母又到安沐耳边嘀咕了一句。 安沐颌首:“好,我现在就去拍。” 安沐前脚走,养母这才又对简以溪问道:“你小时候每次来这儿一定会跑着去玩儿的地方是哪儿?”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呀! 简以溪道:“姥姥家的地里,尤其是油菜花开的时候,我喜欢揪油菜花,小时候有次就是一下子揪了太多,还被姥姥拿着鸡毛掸子追得满院子跑。” 养父养母想起那时的趣事,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那时候油菜花才刚开,籽都还没结,你一下子揪了一大捧,可把你姥姥心疼坏了。” 正说着,安沐开着小绵羊回来了,进门就把手机调到了图片模式递给了养母。 养母看了眼那照片又看了眼安沐,默不作声地把手机递给了养父,养父看着手机屏幕,眉心拧成了个疙瘩,视线在安沐和简以溪身上扫来扫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怎么样?露馅儿了吧?” 这下不只简以溪楞了,安沐也愣了。 养父示意养母把安沐先带出去,手机屏幕翻过来递给简以溪看。 简以溪心慌手乱地接过手机,视线遥遥的就撞在了手机屏幕上。 手机屏幕上根本就不是她说的油菜花田,而是后街的一个大鱼塘。 这鱼塘已经干涸,说是鱼塘,其实己经成了垃圾场,臭气熏天的,一直是村里的老难题没人管。 小时候简以溪的确喜欢去那玩,可当时水塘里有水还养着鱼,水还挺深的,也没有防护栏,家里大人是不许去的,去了就要挨骂,甚至挨打,她一般不敢过去。 后来老孙头家的孙子掉到里面淹死了,她妈天天吓唬她说里面有水鬼专吃小孩,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连姥姥家都不敢来,更别说喜欢那池塘了,那几乎是我小时候的噩梦。 所以她更喜欢去油菜花田,毕竟大人不会骂,而且地边的小水沟也挺好玩,水还不深,有时候还能摸到贝壳螺丝什么的。 这么明显的答案,安沐怎么会答错? 聪明如简以溪,几乎下一秒就明白了养父的用意。 她洋装焦急的跟养父解释着,自然是实话实说,她相信安沐也会实话实说。 “这池塘是我小时候最怕的地方好吧?我小时候包括现在,最喜欢去的地方明明是油菜花田,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养父道:“错不错的,你先出去,让安沐进来。” 聪明也如安沐,她自然答的和简以溪如出一辙。 “你让我拍小时候最恐惧讨厌的地方,绝对是这个池塘,我妈小时候总吓唬我,我到现在还记得她讲水鬼时的那个语气和表情。” 安沐眼一瞪,手一指,假装坐在床边矮了自己大半截的养母是当年的自己,模仿着养母的语气讲水鬼吃小孩的故事,模仿的惟妙惟肖,换做平时养父母绝对得逗笑,可今天他俩面面相觑都笑不出来。 养父带着几分醉意疲惫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明天收拾收拾东西,该回哪去回哪去,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 第398页 难道她们猜错了?养父不是故意问了她俩相反的问题?简以溪是真的不记得池塘的恐惧了?那简以溪答的是哪里? 安沐心乱如麻,别人怎么想她都无所谓,她只是不希望养父母因为这件事有心理负担。 安沐不想抱怨简以溪,可她现在真的很想拧她那张擅作主张的嘴。 简以溪见她神色低沉地出来,心头一跳,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了?咱爸说什么了?” 安沐缓缓摇了摇头,拉着她出了院子,站到对面树下,这里是街后,轻易没有人经过。 “他还是不信,让我回去。” 简以溪失落地垂下肩,之前有多欣喜,这会儿就有多沮丧。 她强打精神安慰安沐:“我也觉得你该回去了,这种事你不让他亲眼见证,真的很难相信。” 安沐严肃道:“我不可能让你拿身体开玩笑。” “没关系的,反正只要有你在,我恢复得很快。” “那也不行!”安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实在不行就说咱们是编的,我能不能认回去,其实真的不重要,只要他们好好的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简以溪眼圈红了,“那怎么行?要是不能让你认祖归宗,我怎么配娶你?这可是聘礼。” 安沐都要被她气笑了。 “你忘了咱们是养女了?说什么认祖归宗?” “养女怎么就不能认祖归宗了?只要姓了孟家的姓,那就是孟家的人。” 当初因为学籍的关系,简以溪没能改回孟姓,后来就一直留在北京创业,忙得根本就顾不上想这些,前两年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这才想起这重要的事,偷偷改回了“孟希”,不想到死都还挂在简家人名下。 这事安沐满世界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养父母也是听安沐说的,二哥毛毛他们也都知道,只不过大家喊惯了她简以溪,没有刻意改口。 简以溪搂住安沐纤细的腰肢,埋头在她肩头蹭了蹭,带着点疲惫,又带着点浅浅的鼻音,哼哼唧唧的游说。 “好了,你就听我这一次吧,为了娶老婆,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应该的,我受一点小罪真的没什么,再说咱爸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持续恶化还能把牙咬得那么紧,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松嘴的。” 安沐蹙眉,“不行!” “我这么求你也不行吗?” 简以溪脸颊枕在安沐肩头,黑瞳半眯,粉唇浅启,露出的一点舌尖晕着水痕,娇红的简直像是血梅吐蕊,原本待在腰肢的手也挪到了肩头,勾住了安沐的脖子,撒娇似的摇来晃去,摇得安沐都要站不稳了。 安沐眼睫跳了下,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不管视线怎么动摇,心里都坚定的不得了。 “安沐~” “安~沐~” “哼!你再不答应我可就亲你了!” “真亲了?!” “是亲你不行?还是你走不行?” “都不行。” “问你一件事不行,再问一件还不行,我不要面子的?至少答应我一件。” “你不说话我就替你选了?” “我替你选……你一个人回去!” 安沐蹙眉:“不行。” 简以溪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喵,在她耳边呵气如兰。 “我就知道你想亲我。” 话音未落,就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养母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俩。 “内个,你爸喊你们进去。” 第174章 番五 正是农忙时候,吃了午饭大家就各忙各地走了,姥姥跟着几个上了岁数的邻居开着自动麻将机在外间搓麻,安沐一家子在里间。 养父捧着杯土茶坐在床头,被子盖到腰际,氤氲的热气后是他没了醉意沉稳的脸。 养父示意她俩坐下。 “你俩孩子听我安排,一个是,安沐明天就回北京,该上学上学,该干啥干啥,另一个是,希希跟着我们去趟海城,见一见王彦庆的家人,把这假结婚的事说利索了,再一个……” 没等养父说完,简以溪忍不住打断道:“别的好说,王彦庆那边不能去,他家人会受不了的。” 养父当了一辈子安装工,难得用那种富有哲学意味的语气道:“人活一世为的什么?为了一辈子活在谎话里?如果这谎话能让两边都高兴,那可以,可事实呢? 撒一个谎得再编多少谎去圆?就算不说王彦庆撒谎的过程痛不痛苦,就说将来有一天露馅了,那可比现在挑明更严重。 早点把这事说开了未必就是坏的,我相信绝大多数当爹当妈的还是希望自家孩子好的。” 养父道:“我知道这孩子之前有过点儿事,高中时候的,可那外因占主要,并不全是因为他是同性|恋。” 养父接着道:“你俩要还认我是你们爸,就听我的,就这么办。” 之前在北京,王彦庆当着养父母的面就说过,他也知道想瞒家人一辈子没那么容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年他隐瞒的也是真的很累,真暴露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王彦庆的想法简以溪感同身受,她见她爸坚持,也就没再争辩,只盘算着一会儿先给王彦庆打个电话通通气,如果他还不想这么早被戳穿,她再劝她爸也来得及。 安沐却比她还为难,她现在的情况,还不能离开简以溪太久。 -- 第399页 安沐抿了抿唇,刚想找个借口不走,还没开口又被养父堵了回去。 “海城不远,我们是去说事的,也不会多留,来回三天足够。” 安沐与简以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神采。 简以溪怕自己误会了,按捺着情绪,身子微向前倾了倾,小心翼翼问道:“爸的意思是……” 养母在一旁蹭了蹭泛红的眼角,拍了简以溪一下。 “你这孩子,听出来了还问什么?你俩的事我们同意了。” “同意了?” 猜测的和亲耳听到的完全是两种概念,简以溪激动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一把搂住了她妈的脖子。 熟悉的妈妈的怀抱,让她突然之间就酸了鼻子,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们真的同意了?真的相信了我说的话?” 养母吸了吸鼻子,又拍了她背一下。 “信你才有鬼,真当我们好糊弄的?” 简以溪撤开身,怔愣地望着养母,又回头看了眼养父。 “那你们不信怎么会同意?” 养母低头蹭眼泪,随手指了下养父。 “你问你爸。” 养父捧着浓茶喝了口,热气氤氲着他脸上的表情。 “我虽说是个小老百姓,没什么大文化,可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事假如是真的,你就是我上辈子的闺女,不跟希希在一起,希希就得死,那我肯定再不愿意也得答应。 而这事如果是假的,我就能不答应了吗? 别的不谈,希希为了你假结婚是真,独自流浪也是真,就算故事是假的,你们为了让我们相信,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做了这么多准备,这已经足够证明你俩的感情了。 我要强硬拆散你们,一下子就会失去两个闺女,可我要是答应了,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你们也能……” 养父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他低头借着喝茶遮掩了过去,舒好了情绪才再度抬起头。 “我就是个装修工,也没啥家底非要招个上门女婿继承,何况我没有生育能力,照理说死了连个埋土的人都没有,现在一下有了俩,还一个比一个孝顺,我还有啥不知足的?” 养父的话简以溪和安沐都听明白了,简以溪是女孩,又不是亲生的,传宗接代的重任怎么也轮不着她,养父养母也没打算为了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所谓血脉传承强迫她什么。 少了这些根深蒂固的重压,他们的爱更纯粹,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女儿好,接受起来自然就容易得多,何况安沐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打心眼里也希望她好。 事情的发展顺利的别说简以溪难以置信,连安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虽说知道养父母早晚会接受,却没想过会这么快。 就在十几分钟前,安沐还在沮丧养父要赶她回去,不过眨眼之间,她又从地狱进了天堂。 安沐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回了北京,缺了这么久的课,也的确该回去补补了。 简以溪联络了王彦庆,王彦庆沉默了很久,让简以溪等等他,他马上启程一起回去,这事他必须得在场。 到了王彦庆家自然是一场大战,王彦庆是男丁,又是亲生的,他还怀在他妈肚子里时,他爸都已经把他重孙子的名儿想好了,哪儿可能那么轻易接受这一变故? 王彦庆不仅挨了骂还挨了打,难为他爸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挥得动拳头。 然而王彦庆什么都挨了一遍,爸妈的火儿还是没能消,甚至被赶出家门,被放了话要断绝父子关系。 王彦庆虽然有些沮丧,可搁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巨石却挪走了,沮丧也沮丧的坦荡,不用再如鲠在喉时刻难受着了。 这事急不来,得靠时间慢慢消化。 王彦庆回到北京时,脸是肿的,还有个乌眼青,其状惨不忍睹,安沐没有亲见也能想象得出当时有多惨烈,明明挺值得同情的,安沐却总忍不住嘴角上扬。 幸好她一向情绪管理的不错,王彦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一顿散伙饭吃得虽然有点低气压,可总得来说还算不错。 吃完饭出了餐厅,王彦庆对河车水马龙的都市的夜神经病似的“啊啊”大喊了两声,惊得几个路人纷纷回头看他。 他毫不在意,转头笑得一脸灿烂。 “太爽了!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爽过!我是同性|恋怎么了?我就大喊大叫了怎么了?关别人屁事!要不是怕我爸妈难受,我特么早就不忍了!” 王彦庆放下背了十几年的重石轻飘飘走了,安沐和简以溪也上了自己的车。 安沐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简以溪突然探手几乎凑到她面前,诧异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在笑你知道吗?”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笑? 心里这么想着,安沐还是下意识绷直了嘴唇。 简以溪噗嗤一声笑弯了腰,差点没趴到她的键盘上。 “露馅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特别高兴,王彦庆公开了gay的身份,我和他就彻底没了关系,不仅在咱爸妈眼里他不是女婿,在他家人眼里我也不是儿媳妇,你就不用再吃醋了。” 前面勉强还能听,这最后一句安沐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 她推着简以溪的额头把她推回副驾驶,面不改色地继续开车,波澜不惊的模样像是简以溪在唱独角戏。 -- 第400页 “刚才也没喝酒,你怎么就说起醉话了?” “什么醉话?难道你没吃醋?”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 简以溪噙笑点着头,摸出手机给王彦庆打了过去,还开了免提。 简以溪:“在哪儿呢?” 王彦庆:“路上,怎么了?” 简以溪:“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没?” 王彦庆:“明天中午有点时间,怎么了?” 简以溪:“我的行李什么的还在租得那公寓里,想让你帮忙一块儿搬一下。” 王彦庆:“行,那我明天上午去公司照个面,没什么事咱们就去,下午晚上上班也没关系。” 简以溪:“那就这么……” 眼前突然伸过细白手指,毫不客气地挂了她的电话。 简以溪憋着笑,翻出王彦庆的号还要再拨。 “你干嘛挂我电话呀?我都还没说完呢。” 还没等按下手指,手机突然被安沐夺了去。 简以溪转头望着安沐,大眼无辜地眨呀眨,恨不得眨出一汪春水。 “你干嘛呢?” “不说话就把手机给我。” 安沐把手机揣到外侧大衣兜,简以溪就蹭过她的腰际往大衣兜扒,安沐单手开车打开她的手,又把手机揣到裤兜。 简以溪两手都伸了过去,像是环腰抱着她似的,脸贴在她胸前,费力的往裤兜掏,眼看就掏出来了,安沐又打开了她,抽出手机直接坐在了屁股底下。 简以溪没忍住咯咯笑得直接趴在了安沐腿上。 “你吃醋了安沐?” “嗯?这次怎么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别单独跟他见面。” “他可是gay。” “那也不行。” “他人品不错的,断交太可惜。” “没让你断交,以后见面带上我就行了。” 简以溪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蹭掉笑泪歪在安沐腿上,虽然歪得姿势很难受,却舍不得起来。 “安沐,你自己都没发现吗?” “你每次主动撩我的时候都是别有用心,每次死不承认的时候都是心虚,还非得我逼着你你才坦诚,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简以溪枕在安沐腿上,阖上眼,车外的浮光掠影不时交错过她的眼尾,安沐淡淡的体温隔着单薄的长裤沁入脸颊,混着让她心神沉醉的馨香。 她很幸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幸福。 她噙着笑,带着一丝娇蛮道:“不告诉你。” 安沐垂眸看了她一眼,被她这小孩子的语气逗得浮出了笑意。 “不告诉我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单独跟王彦庆见面。” “在公共场合也不行?” “上座率一半以上的餐厅可以。” “咖啡厅不行?” “也行。” “那上座率百分百的ktv可以吗?” 安沐探手拧了她滑嫩的脸颊一下。 简以溪揉了揉脸颊,委屈巴巴道:“不行就不行,干嘛上手呀?我可是朵娇花。” “难道你没听过那一句?” “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手下留情。” “好哒~!” 安沐还没反应过来,简以溪的手突然就钻进了安沐的衬衣里。 安沐:“!!!” 简以溪笑不露齿:“放心,今晚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175章 番六 眨眼就是两年,安沐就快要毕业了,离上辈子的死亡日期也越来越近。 安沐并没有太在意,她和简以溪的身体都很不错,尤其是简以溪,之前还是工作狂,现在变成了健身狂,虽然看上去还是柔柔弱弱的,可实际上马甲线清晰,力气也大了不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背着许轻岚上楼还能背趴下的弱鸡,打横抱个百十斤不成问题。 眼看着简以溪这么积极向上,安沐想起早就有健身计划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的自己,专门查了课表,定了时间,准备跟简以溪一块儿锻炼。 可简以溪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每次她一提要去健身房,她就吵着腰疼腿疼肚子疼,再不然就是转移话题。 安沐又不是傻的,一次两次看不出来,三次四次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简以溪不希望她锻炼。 至于原因,安沐也不太清楚。 安沐知道就算问简以溪,简以溪也不会承认,所以干脆就不问,自己也揣测过几个原因。 比如说,简以溪怕她锻炼之后肌肉会变硬手感不佳,毕竟简以溪不止一次夸她软软的很舒服。 再或者,简以溪怕她锻炼了力气比她大,她的主控权岌岌可危。 也可能,简以溪怕她去了健身房,在家的时间会变得更少,虽然去健身房也可以一起,可毕竟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腻着,简以溪平时去健身房都是挑她上课的时间去的。 原因无外乎也就是以上三中,如果她坚持要去,简以溪必然不会拦,可想到她真的去了简以溪会失落,安沐就突然兴趣缺缺,又懒得动了。 她不提这事了,简以溪却又主动提了起来。 “不如……咱们一块去学瑜伽吧?学会了就能在家自己练,还对身体好,也算是健身的一中。” “双人瑜伽?” -- 第401页 “这个应该先从单人学起吧?你要是想学双人,那就问问教练,如果初学者也能学,那咱们就学,如果不能,那等咱们学会单人的再学。” 简以溪的这个提议间接证明了她并不是因为怕耽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所以才不希望她健身。 排除了这个选项,那就只剩下两个,安沐懒得猜,答应了简以溪一起学瑜伽的提议。 瑜伽这东西,好学,也不好学,全看各自的身体条件,安沐和简以溪学得都还算得心应手,这边学着,那边马上要论文答辩了。 其他同学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又要疲于奔波面试,又要忙着应付答辩,只有安沐轻松自得,还有空在家练瑜伽。 简以溪难得休假,陪着她一起练,还不时纠正一下她的动作。 “你这样不对,容易伤到韧带,得这样。” 简以溪扶着她的膝盖往外推了推,三推两推的就把安沐按在了瑜伽垫上。 “老婆~难得休个假~咱们就别练这个了,做点儿有意思的吧~” 简以溪的撒娇技能在这日积月累的演练中早已点满,不管是如娇似嗔的眼神,还是绵软柔媚的语调,都能恰到好处的戳到安沐的萌点。 两人都日夜绵缠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轻易就能燎起火苗,安沐顺势勾住了简以溪的脖子,刚想凑上红唇,哐啷,玄关门突然推开,安妈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简以溪僵住,几乎是下一秒就立刻坐了起来,到底是丑媳妇见公婆,哪怕早就练就了临危不乱,还是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安沐倒还算镇定,处变不惊地坐了起来。 “你怎么回国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 安妈拖着行李箱,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俩,好半天都没动弹一下,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难道被发现了? 安沐和简以溪对视了一眼,心里突然就没了底。 简以溪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边打招呼边过去尽量自然地去接安妈的行李。 对安妈,简以溪自然是不敢用太大力气的,她攥着行李杆拽了下,没拽过来,再拽,还是没拽过来,她不敢再拽,心脏像掉进了架子鼓,嘭嘭乱跳心律不齐。 完了完了要死了!这绝对是被发现了! 简以溪求救似的回头看向安沐,安沐也走到了近前,内心怎么慌乱面上都丝毫不显,从容地顺着简以溪的手势也握住了那行李杆。 “妈,我帮你把行李提到楼上。” 安妈看也不看她俩,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似的,脸颊微抽搐了下,突然丢了行李箱转身就走,边走边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这台词无比熟悉,不就是刚刚简以溪脑补的吗? 简以溪快哭了,鞋也顾不得换,赶紧就追了出来。 “伯母你听我解释,伯母!” 安沐也追了出来,“妈,你先别走,妈!” 安妈却一步不停,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几步就奔到了电梯跟前,按开电梯就迈了进去。 “完了!真完了!你们别管,我去去就来!” 这中状况下怎么能让她一个人乱跑? 安沐紧跑两步猛按了几下下行键,眼看要阖上的电梯门轰隆隆又打开了。 安妈看着她俩挤进电梯,记得直拍手。 “你说你俩跟过来干嘛?又帮不上忙?我真的要晚了!” 安沐依稀听出了音调的不对,疑惑道:“什么完……晚了?” 安妈急得脸都皱到了一起,“你爸让我带的那箱样品,我忘在了飞机场!只把自己的行李拉了回来!再不赶紧过去就真的晚了!” 安沐和简以溪齐齐松了口气。 “你别急,先给机场打个电话。” “给机场打电话有什么用?我是忘在了上出租的路边儿!” “纸箱装的?” “对!在拖车上!” 这中带拖车的行李丢在人流密集的路边,只要不被人刻意盯上,一般是没人偷的。 安沐先联络了机场派出所,很快就得到消息找到了行李,简以溪哄着心急如焚的安妈回家,顺便准备晚饭,安沐负责取回样品。 虚惊一场,回到家时,安妈已经谈笑自如,恢复了一贯的端庄贵妇形象。 安沐问道:“怎么是你自己一个人带样品回来?助理呢?” “害!这都怪你爸,我让他走快递,他非要我拖运回来,说这样品重要得不得了,好像我上飞机能抱着它似的,其实还不是都一样?” 说着话,安妈想到了之前进门的事,笑道:“还是年轻好,瑜伽还能练得起来,像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行了,你俩可千万别懒,要不等再过几年跟我一样,想练都没得练了。” 安妈前脚回国,第二天几个客户就从各地赶到了北京,安爸的那箱样品就是带给他们的。 安爸一直想发展国内市场,这次的商谈是最要紧的契机,要不是公司那边临时出了事故,必须安爸镇场,安爸绝对会亲自过来。 不过安妈过来也是一样,她跟着安爸创业这么多年,经验手腕都是有的,再加上安沐帮忙,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简以溪把自家公司的会议室直接借给了安妈,省得租别人的不安全还麻烦,顺便简以溪又让小琴给客人安排了最近的酒店。 -- 第402页 洽谈会结束,又吃了个愉快的社交餐,安沐和简以溪代表安氏企业亲自送几个客户去了酒店,这才转身回家。 刚走到门口,就见许轻岚脸色阴沉地自酒店外进来,简以溪打招呼都没反应,径直进了电梯。 安沐微微蹙眉:“你得罪她了?” 简以溪也纳闷:“没有啊,昨天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天怎么就不理人了?” 简以溪挽着安沐边走边回头看,“她来这酒店干什么?这酒店离她公司挺远的,就算招待客户也不该来这儿啊?” 回到家,安妈没在,安沐打了电话过去,安妈居然跑去了大伯家,也不看看都几点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任性的贵妇人。 简以溪揉了揉后颈,伸展了下四肢。 “几天不锻炼,感觉就像生锈了似的,小肚子好像都起来了。” 这几天只顾忙安妈的事了,两人都没空锻炼,那种运动过后的舒畅感还真有点想念。 安沐拽出了瑜伽垫铺在地上,笑道:“想练就练,有那啰嗦的工夫都做完一套动作了。” 简以溪笑逐颜开:“等我换个衣服~!” 瑜伽服刚洗过,还挂在阳台,简以溪跑去阳台,她的连同安沐的一块取了过来,顺便还拉上了窗帘。 安沐拿过衣服转身要上楼去,简以溪这边已经拽了衣服裤子开始往身上套。 “就在这儿换吧,又没别人。” 安沐迟疑了下,见她眼看就换好了,自己再上去确实浪费时间,就转身坐到沙发,跟着她一块儿换。 刚脱了一半,咔哒,咔哒,玄关传来开门声。 安沐下意识抓了抱枕抱在胸前,起身就想往楼上跑,简以溪已经穿好,本能地想帮她挡一挡,一把搂住了她,挡了她的路,安沐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门开了,安妈进来了。 啪啷! 安妈手里的手机滑脱掉在了地上,对面还有安爸隐约的声音。 安妈上下打量着她俩,眼都不眨一下,见她俩衣衫不整抱在一起,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你们……” “我们在练瑜伽!” 两人迅速分开,几乎异口同声。 安妈脸色惨白,摇晃了一下靠在了门框,看了眼沙发上凌乱的衣裤,再看一眼规规矩矩的瑜伽垫。 “练瑜伽……你们当我傻?” 安沐还想解释,安妈疲惫地摆了摆手,丢了魂儿似的踩着虚浮的脚步上了楼。 “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说早在自家女儿疯狂找简以溪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女儿喜欢人家,可猜到和亲眼看见总归是不一样。 安妈打心眼里不想安沐喜欢简以溪,她倒不是对简以溪有意见,也不是反对同性|恋,自打出了陈寒那事之后,她早就想开了。 安妈就是怕了,前有陈寒让女儿自杀,后有简以溪让女儿发疯,她真怕万一有一天简以溪负了女儿,女儿会怎么样? 安沐和简以溪眼睁睁看着安妈失魂落魄消失在楼梯,无力地垂了肩膀。 简以溪不死心地小声嘀咕:“我们这次真的是在练瑜伽啊……” 接连几天,安妈的情绪都很低落,原本生意谈成,国内市场彻底打开,以后一家人就能定居国内团聚了,安妈开心得不得了,这下又蔫了。 简以溪看在眼里,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哄安妈开心,安妈对她倒是没什么脸色,她做她就吃,吃了也夸好,就是没精神。 简以溪趁着安沐去学校答辩,端了杯刚磨好的咖啡递给安妈。 安妈接过,虽然没有笑,可看向她的眼神是友好的。 简以溪矮身坐下,黑瞳如星,璀璨地望着安妈,眸底深处是让人动容的坚定与真诚。 “伯母,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不过我真的很爱安沐,很爱很爱,我死也不会离开她,哪怕您和伯父不同意。” 安妈怔了下,抬眸看向她,淡淡的咖啡香氤氲在两人之间,让她有些尖锐的话题多了几分柔和。 “我相信你这一刻的确很爱她,可以后呢?将来呢?你别忘了,你可是曾经抛弃过她的,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如果你真的爱她,你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离开?” 简以溪深吸了一口,目光依然灼灼,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质问退缩。 “我离开就是因为我爱她,具体愿意不方便细说,但是安沐知道,安沐明白,您就算不相信我,至少要相信您的女儿,她怎么可能选择一个恣意伤害她的人?” 安妈瞬间想到了陈寒,她对她们之间的事其实了解的也不是特别详细,在她眼里陈寒就是伤害自己女儿的罪魁祸首,女儿恢复记忆之后并没有再回到陈寒身边,确实也间接证明了她不会选择伤害自己的人。 安妈隐约有了一丝的松动,聪明如简以溪,趁胜追击,公司股权书摆出来,上面明晃晃安沐的名字让安妈越发的心安。 诚然,安家不稀罕这么点股份,可对简以溪来说,这些却是全部身家。 简以溪对安沐的心意,就算不能借此证明全部,至少也能证明个七八分了。 只是安妈还是不放心。 “我和你伯父这边好说,可你家人那边……” “我爸妈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答应了。” -- 第403页 “两年前?” “对。”简以溪微笑道:“我说了我爱安沐,绝对不可能让她受丁点委屈,我俩在一起后,我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说服爸妈。” 简以溪又道:“伯母还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 安妈又问了几个问题,在简以溪的真诚回答下,她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安沐从学校回来时,难得竟见了她的笑脸。 “什么事这么高兴,妈?” “你爸说过几天回国,我能不高兴吗?咱们一家子好久没坐一起吃顿饭了。” 果然,没过几天安爸真的回来了,一家人不仅坐一起吃了饭,还喊来养父养母,本来只是团圆饭,吃到最后竟成了亲家见面。 安爸安妈和养父养母明明是不同圈子的人,没想到居然也能相谈甚欢,还商量起了给她俩买房子结婚的事。 养父养母坚持要他们买,安爸安妈却坚持自己买,最后两方各退一步,养父养母负责买车,安爸安妈负责买房,装修和家具的问题让小两口自行解决。 一顿饭下来,两人成功晋升成了小两口,还被提前“送进了洞房”。 养父母去了简以溪的房间休息,安沐和简以溪名正言顺的同了床。 这中感觉有点新奇,两人都有点睡不着,抱着被子头挨着头看着天花板上窗帘映上的一条细长光痕。 安沐问:“你想在买哪个地段的房子?” 简以溪道:“哪儿都行,只要跟你住。” 安沐又问:“你想买什么车?” 简以溪道:“什么车都行,只要你开得舒服。” 安沐突然想起了简以溪之前那辆二手小破车。 “你当初买车怎么买了个二手快报废的?” 简以溪笑道:“就是快报废的才要买,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买那么贵的干嘛?还不如给你给爸妈都省点儿。” 安沐瞪了她一眼。 “那这次必须买贵的。” 简以溪搂住她的胳膊,淡淡的体温一直暖到心底。 “好,五百万够吗?” “一千万?” “五千万?” “你有那么多流动资金吗?”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那就照着五千万买。” 简以溪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一个亿呢。” 安沐抿唇点头:“也行啊,不够我给你添。” 窗外夜色幽沉,弯月斜挂树梢,聊着聊着两人就没了声,只剩下满室旖旎。 这次养父母过来就没再走,两方家长热情空前高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买房买车各中买买买,原本说好的简以溪和安沐装修房子买家具,最后也都被他们抢光了。 养父母没见过什么世面,原本争抢只是怕对方看不起自己,连带着看不起自己女儿,却没曾想,安爸安妈完全没这个意思,买什么都会问他们意见。 他们一起shopping,养父母涨了不少时尚见识,安爸安妈也涨了不少实用知识,相处得十分融洽。 眼看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法国教堂鸽子钟声大婚礼,填写请柬成了当务之急。 安沐和简以溪先拟邀请名单,法国那边需要邀请的人比较多,国内反倒没多少,二哥二嫂自家亲戚自不必说,王彦庆谢毛毛当然也少不了。 “要不要邀请许轻岚?” 许轻岚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尤其还得出国参加,这请柬要是送过去,人家不想去也得去,那就不太好了。 安沐略一沉吟:“我举得还是邀请比较好,不仅要邀请她,还要连同顾朔风一起邀请了,毕竟要不是顾朔风,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简以溪颌首:“也对,没有顾朔风提醒,我估计早就死了。” 请柬写了,却最终也没能送到许轻岚手里,第二天一早,小琴就打来了电话,说风峰生物出了事,有人从许轻岚办公室跳了下去,许轻岚跟着救护车走了之后就再没回过公司,现在公司乱成了一锅粥,小吴都快急死了。 安沐和简以溪一刻不停赶去了医院,却被堵在了外面,到处都是记者媒体,医院保安不够用,风峰生物的保安都赶来凑了场子,还有警方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更了,可是看到小魔粉在等…… 第176章 番七 简以溪拨通了小吴的电话才得以见到许轻岚, 却并没能说上话,甚至都不算真正见到她。 许轻岚守在重症监护室,简以溪不能进去, 只能隔窗看着她。 许轻岚背身坐在病床边,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她平时总是挺直的背挺得更加笔直,像是稍一松懈就会溃不成军,挺得宛如木桩。 简以溪叹了口气, 只得问了问小吴病情,这才跟着安沐先行回家。 顾朔风的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 昏迷不醒,医生说熬不过去就是死, 熬过去了大概率也是植物人。 这种状况是安沐和简以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顾朔风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人物,又怎么会轻易跳楼? 许轻岚也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 又怎么可能逼得她跳了楼? 安沐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忽然想起之前她在学校跑过好几次生物系, 曾专门打听过顾朔风,想再问问她有关重生的事, 譬如……她们死后会怎样?是会魂魄合一?还是会有一人灰飞烟灭? -- 第404页 可她打听了很久都没有这个人,倒是许轻岚很多人都知道, 还说她曾给学校捐过楼,可问起到底捐了哪一栋, 又都说不清楚了。 安沐专门查了资料,网上有,学校也有, 到处都有人说许轻岚给母校捐楼,甚至导员都这么说,可事实上,学校并没有这么一栋名为“山雨欲来”的教学楼。 安沐查来查去,还真查到了有学校有相同名字的楼,也是学子感恩母校捐赠的,她还专门跑到了那学校,却并没有查到捐赠人,这么重要的事按说是要载入校史的,怎么会没有? 安沐站在楼下,仰头望着苍劲的牌匾。 山雨欲来的后半句是……风满楼,山……风……不就是个“岚”字吗? 安沐隐约觉得这事蹊跷,又刻意查了查,清华没有顾朔风这个学生,这学校倒是有,只是校毕业册上的照片和顾朔风丝毫不像,可以说根本就是两个人。 真是……古怪。 这事查到这里就断了线索,像是有人刻意抹掉了痕迹,安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查出个什么,只是直觉这个人很重要。 安沐查得这些简以溪并不知道,她一边忙着筹备婚礼,一边时不常过去探望许轻岚。 不知去到第几次,简以溪终于跟她说上了话。 说是说上了,实际也没什么可说的,再多的安慰都是空谈,顾朔风成了植物人,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活着就有希望,我相信她一定能醒过来。” 这是简以溪唯一能安慰出来的一句话。 对于许轻岚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也这么想。” 许轻岚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她没有盘发,顺滑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几缕碎发散在脸侧,她也没心思打理,任它们散着,纤细的腰肢收进西装裤,看着比第一次医院见她时细了不止一圈。 简以溪忍不住道:“你也得注意身体,你倒下了谁来守着她?” “那么你呢?”许轻岚反问,“你当初怎么吃不下睡不着瘦成那样?” 许轻岚眼尾有颗朱砂小痣,不知是廊灯关系还是怎样,隐约晕起幽红的光。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仔细看了看,那光又不见了。 一定是她花眼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自己不想注意身体,是控制不住,可就算再怎么样,起码饭是要吃的,我当初再怎么难受也会逼自己吃饭,不吃不喝就真的完了。” 许轻岚垂下眼帘,疲惫地撑住额头。 “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怎么会?别的不说,就你事业有成这一项就不能说失败。” 许轻岚缓缓摇了摇头。 “事业并不是成功的标准,应该说我一败涂地,活得只剩下工作,除了工作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好不容易遇见了她,让我对生活有了那么一点希望,我还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像样点的生活,结果……” 许轻岚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她撑着额头阖着眼,手指微抖,拼命隐忍着。 简以溪抬眸看了眼重症监护病房,又转回视线在许轻岚身上,无声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晚,好好留在她身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一切都还有希望。” 许轻岚扶额稳了很久的情绪才再度抬起头来,眼尾的熏红与那猩红小痣相映成辉,凄凉又别样的冶艳。 “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小心捧着她,无论如何不会再让她溜走。” 自打那次见过许轻岚,安沐就发现简以溪有些不对劲,明明守在锅边,还能让锅溢灭了火苗,明明已经刷好了碗,却又从碗柜拿出来再刷一遍,擦桌子更是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桌上的清漆都要让她擦掉了。 每次问简以溪这么了,简以溪都会迟钝几秒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我没事。” “真的,顶多就是快婚礼了,有点紧张。” 虽然不太相信简以溪的说辞,可她不肯说,安沐也没办法,只能尽量放松她的情绪。 一个普通的早晨,普通的蓝天,普通的阳光,普通的清风徐徐吹过教堂的铜钟,法国的熙熙攘攘中,婚礼如期而至,安沐和简以溪穿上陈寒亲自为她们设计的婚纱,早早让化妆师帮她们化好了妆,提前去了教堂,坐在休息室等待。 窗外,结伴飞过的白鸽嗡嗡吹着哨响,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树下光影斑驳,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明明是安静祥和的氛围,安沐却忍不住生出了那么一丝紧张,幸好还有个呱噪的毛毛缓解气氛。 两辈子了,安沐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可不管怎么想象,她都从未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也是个穿着婚纱的姑娘。 安沐转头看向简以溪,简以溪跟毛毛正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笑,手抠着化妆包。 毛毛笑道:“别抠了,再抠这扣都得让你抠坏了。你也别这么紧张,都老夫老妻了,就是走个过场,没事~!” 简以溪垂眸笑得腼腆,像个害羞的小媳妇,手也不抠了,转而惶惶地互相抠着手指。 “我没紧张。” “好好好,你没紧张~马上就要奔向幸福的殿堂了,你这是激动的,行了吧?” -- 第405页 简以溪突然僵了下,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刷白。 毛毛这么大大咧咧的都看出来了。 简以溪小幅度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太紧张了。” 刚才还说不紧张,转眼就成了这样? 别说安沐不信,毛毛都不信。 “你该不会是低血糖吧?水土不服之类引起的?不管是不是,我先给你找两块糖顶一顶。” 毛毛起身出去找糖,安沐走过来,抚裙坐在了简以溪对面。 “你到底怎么了?” “我……”简以溪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没什么。” “都不敢看我了,还说没什么?” 简以溪攥了攥手,白色镂空手套下,那手也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结婚。” “也对,等将来结第二次或许能好点儿。” 她不肯说,安沐也不好勉强,干脆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简以溪突然拔高了音量,近乎尖锐地辩驳。 “不可能!我只结这一次婚!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 简以溪攥着拳头,身子前倾,喊完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松了身形向后靠了靠,不知所措道:“我,我是说……” “我就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 简以溪并没有因为安沐的话放松,依然紧绷着,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小姑姑敲门进来,笑道:“走吧,该进场了新娘子们。” 毕竟是自己,安沐看出了简以溪的慌张,没错,不是紧张,是慌张,简以溪绝对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大概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安沐牵起她的手,就像当年那样,温柔的春风化雨。 “这可是咱们这辈子唯一的婚礼,不管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我,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咱们一定会幸福的。” 简以溪垂着的眼帘明显颤了下,牵在安沐手心的手冰凉的像是没有温度,安沐静等了片刻不见她回话,牵着她站了起来。 “有什么等婚礼结束再谈。” 小姑姑在她们谈话时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原色的木门紧闭着,安沐牵着简以溪过去,探手去拉把手,刚拉开一条缝,简以溪向后拉了拉她。 “我……我有话想说。” 小姑姑在门外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敲了敲门板道:“快点儿吧新娘子们,神父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你们了。” 安沐回眸望着简以溪,像是没听到小姑姑的催促似的,眸光清泠又温和。 简以溪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等婚礼结束再慢慢说。” “可我等不了了。” “那就说,我听着。” 简以溪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软了似的蹲了下去,洁白的婚纱散开,宛如童话中盛放的繁花,发辫里白色的满天星花蕊鹅黄,胆怯的仿佛雏鸟迎风瑟瑟。 安沐依然牵着简以溪的手,悬空的手臂是简以溪仅存的最后一点儿勇气,简以溪拼了命着攥着她,像是怕她突然抛下她似的,指甲抠进她的掌心,疼得她微微蹙眉,却并没有阻止。 安沐耐心等着,哪怕小姑姑几次敲门都没有理会,甚至还在小姑姑试图再次推门进来时,后退一步贴挡在了门板上。 “我……我算计了你,对不起。”简以溪终于开了口,“可我也不是刻意算计你,我只是顺其自然,也不能说是顺其自然,而是……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就是……我……” 简以溪语序很乱,平时言简意赅的逻辑成了一团浆糊,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语速一顿一卡的,快的时候格外的快,卡的时候却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安沐听着,拼凑着,靠着对自己先天了解的优势,终于拼凑出了简以溪想表达的。 原来早在顾朔风告诉简以溪真相那天,简以溪就已经开始筹谋之后所有的计划。 她远比安沐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安沐,她知道安沐不可能轻易爱上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破而后立。 所以她设计了假结婚,在安沐经历了不相信→相信→妥协之后,故意反转拒绝安沐,故意走得决绝,还故意丢给安沐那么多误会。 北京城就这么大,她们还有毛毛和二哥这样亲密的共同朋友,尤其她的公司还近得就在安沐家对面,她相信安沐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她,也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 就算没有发现真相,看到她都快病死了,她相信安沐也绝对会不忍心,会自责当初对自己的误会,更会心疼自己,而很多时候,爱的开端就是愧疚和怜惜。 一个柔弱可怜又爱自己爱得要死并且颜值也不低的女人,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拒绝? 简以溪也考虑过性向的问题,如果安沐是个彻底的异性恋,那她做再多都没有用。可安沐是吗?显然不是的,毕竟她有最大的金手指,她就是安沐本人,她比谁都更了解安沐,她能爱上同性,安沐就一定可以。 安沐果然很自责,也提出了跟她在一起,可她觉得不够,她觉得安沐还没有真正爱上自己,既然决定了跟安沐在一起,那就要扫清一切阻碍她们的障碍,哪怕这个障碍就是安沐自己。 她要让安沐真正的爱上她,因为爱是幸福的基础,也是天长地久的根本。 -- 第406页 她故意让王彦庆拿着油菜花,故意说了让表嫂误会的话,依表嫂的脾气,她料到了表嫂肯定会那么调侃。 【城里的都是这么搞浪漫的?送啥不好,送油菜花?还是女的送男的?你俩当初到底是谁追得谁呀?】 只要是人都有独占的劣根性,哪怕是自己原本并不稀罕的东西,一旦出现竞争对手,那就是好的,不稀罕也成了稀罕,不喜欢最后也会变得喜欢。 安沐吃醋了,那晚一直戳她,她心里明白,却也惶恐,她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真的吃醋开始喜欢她了?还是安沐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选择了离开,藏在离安沐最近却也是最远的地方,守着那未完成的银杏之约,能看一天是一天,能看一年是一年,如果安沐找到她,哪怕不爱她,她也绝对不会再离开,可如果安沐找不到她,她死便死了,至少她在意的人都还好好活着。 她算计了安沐,算计了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算计的人,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她装着柔弱乖巧,装着贤良淑德,在安沐不在身边的那五年,经历着残酷的社会洗礼,遇到过潜规则,也被客户当众泼酒羞辱过,为了一个订单还曾跑大半个华夏,求爷爷告奶奶说尽好话,甚至一度放弃尊严,变成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虚伪的人。 她可以不在乎这一切,她只想要成长,想要强大到可以让安沐依靠的程度。 哪怕这个愿望遥不可及,哪怕再给她五年她都未必能实现,她依然只能往前冲。 她爱安沐,爱到必须强大。 从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渴望得到。 她已经是幸运的了,有学姐还有二哥能依靠,想潜规则她的,二哥直接把他赶出了北京城,羞辱过她的,学姐让他损失了几个亿。 她都这么幸运了,又怎么能不更加努力? 她那么努力想要变强,想要成为安沐的依靠,可到最后,却算计了最不该也最不想算计的人。 她矛盾、自责、痛苦,她每走一步都是犹豫的战战兢兢的自我厌恶的,她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也解释不清楚。 然而安沐却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能明白。 想要得到所以算计,因为爱又舍不得算计,在到底算计还是不算计的痛苦撕扯中,简以溪选择了走向极端,用自我伤害的方式来削弱那铺天盖地的愧疚。 胃痛对她来说不是折磨,任何外在的伤害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痛得越狠,她的心就越安宁,起码她能安慰自己,她疼了,安沐就不疼了,她死了,安沐就不会死了。 她一直在算计安沐,却也一直在放弃算计,每一步她都是以算计开始,以放弃结束,再在安沐给了她希望的瞬间重新迈入算计,又在自责与绝望中再度放弃。 她没想过幸福真的会降临,哪怕安沐永远也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也足够她幸福的做梦都能笑醒。 她太幸福了,幸福的每天都像是在飘着,爸妈同意了她们在一起,安爸安妈也同意了她们在一起,甚至她们都要结婚了,她幸福的都觉得像是一场梦。 会不会真的就是一场梦呢? 简以溪又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她本能地想喝酒逃避惶恐与不安,就像安沐不在的那五年每次遇到不开心的她就会喝酒逃避那样。 可她忍住了,安沐每天都在她身边,她没有机会偷喝是一方面,安沐明明已经这么真实地躺在她怀里了,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入虚无的恐惧? 然而不安的萌芽一直在她心底,直到许轻岚戳破了它。 【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想瞒一辈子,可是我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所有的一切就像许轻岚那样突然就碎掉。” 简以溪软坐地上,仰头望着她,小脸惨白如纸,白色的头纱浮在身后,阳光透过绘着图案的彩色玻璃斑驳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暖光,纯白的婚纱,梦幻般的美人,红得可怜的眼眶,连那睫尖都颤巍巍抖着,安沐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像是有什么瞬间塞满了整个胸腔。 安沐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阳光,宝石般璀璨。 “那你说出来就不怕碎掉了?”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回答?” 简以溪唇瓣动了动,原本就惨白如纸的脸瞬间褪的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猛地坐直了,另一只手猛地包在安沐牵着她的那只手上。 “我这次不是算计,真的不是算计!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趁这个时候说出来,故意让你可怜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小姑姑终于憋不住推来了门。 “神父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们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哎呦我的天,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这孩子怎么了?” “她可能是低血糖。” 毛毛也跟着挤了进来,毛手毛脚的就塞了颗糖进了简以溪的嘴。 小姑姑担心地弯腰望着简以溪,“能不能行?不行就跟神父说一声,婚礼暂缓,先看看医生。” 简以溪惨白着脸看向安沐,毛毛的糖塞在她嘴里,顶得脸颊鼓起圆圆的一团。 安沐面无表情道:“客人都来了,怎么样也得给他们个说法,走吧简以溪,跟我一块儿去。” -- 第407页 安沐拽起简以溪,不去看她死灰般的脸,径直去了大堂,毛毛小跑着过来帮她俩盖好了头纱。 正常婚礼应该是新郎先上场,然后新娘挽着父亲上场,由父亲亲自交到新郎手中,可她们两个都是新娘,改成两个一块儿上场倒也算正常。 宾客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都带着祝福看着两人,安沐拉着简以溪到了神父跟前。 神父主持过上百场婚礼,同性的异性的都有,很自然就进入了正题。 开场白后,神父问到了关键问题。 “安沐女士,你愿意接受孟希女士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安沐微抬眼帘望着简以溪,明明都比她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她凝视着简以溪惶惶不安的眸子,“我愿意”三个字滚到嘴边又变成了:“华夏有句谚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的鱼钩从来都是直的,能钓上来的都是自愿的。”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熏红的眼眶肉眼可见迅速聚集了眼泪,她拼命忍耐都没能忍住,眼泪顺着脸颊划过脸颊,带走了她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婚礼就适合热闹,二哥在宾客席吹起了口哨,毛毛笑着起哄,不少人吆喝着让安沐亲下去。 神父一头雾水,他听不懂汉语,只能温和提示她说法语,不然他没办法证婚。 安沐深吸了一口气,专注又肃穆地回答:“Oui,jeleveux.” 神父满意点头,又问:“孟希女士,你愿意接受安沐女士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简以溪像是慢了半拍,神父问了一遍没反应,问到第二遍,她突然扑过去一把搂住了安沐,扣着她的后脑就吻,台下一片欢腾,神父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倒还算淡定,只是法语提醒她们先主持完仪式再亲。 然而简以溪根本听不到,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懂,她虽然自学过法语,可毕竟只是自学,这种地方腔调浓郁的她是不懂的。 简以溪吻得专注而热烈,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心头大石骤然落地,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怎么吻都不够,恨不得一口将安沐吞进肚子,永远在一起。 最后还是安沐咬了简以溪,简以溪才恢复理智,带着满嘴甜猩乖得像个鹌鹑。 “我愿意!” “不是,是说法语。”安沐道, 简以溪从善如流:“Yes,Ido.” 毛毛在下面笑得肚子疼,“这是亲傻了吧?法语英语都搞不清了?” 简以溪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她不敢说她把法语的“我愿意”忘了。 安沐无奈摇头,抿了下微微红肿的唇瓣,小声提醒:“Oui,jeleveux.” 简以溪垂眸小心帮她盖上头纱。 “Oui,jeleveux.” 轻轻的一句,载着千言万语,安沐还没反应过来她干嘛拽了她的头纱又给她盖上,那边神父已经让交换戒指了。 戴了戒指,神父宣告两人成为合法伴侣,说新娘可以亲吻新娘了,安沐才明白过来。 简以溪一改之前的粗鲁,郑重又神圣的掀开她的白纱,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我爱你安沐,我爱你。” 安沐动容,想顺势也说出那三个字,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说,只怕简以溪也只会当她是气氛使然,并不会信。 还是……再等等吧。 忙碌了一天,终于洗干净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安沐以为简以溪会迫不及待靠过来,却没想到她竟趴在阳台看着夜色中的巴黎,一颗两颗的数星星。 “你能数得清吗?” 简以溪转眸望来,远处霓虹闪烁,头顶弯月遥挂,夜风拂乱她微湿的长发,屋灯暖白的光勾勒着她娇劲的线条,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成长的足以让她依靠。 看到她,原本幽沉的黑瞳瞬间漾起璀璨的星芒。 “天上的星星我当然数不清,可地上的我数得清。” “地上的?” 安沐趴在扶栏,望着万家灯火,笑道:“这能数的清算你厉害。” “那怎么能算星星?那都是人工灯。” “那什么是星星?” 简以溪撩起安沐飞舞的一缕发丝,垂眸轻吻。 嫣红的唇,纤密的长睫,蜜茶色的发丝像是千丝万缕的情丝,珍而重之地穿梭在她的指缝。 “你是我一生追逐的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作者有话要说:  安沐和简以溪的番外到此为止…… 陈寒的会有个一点点,也会穿插安沐简以溪的后续一点点点 反正总共就是一点点,可能几百字,反正我现在就写,写完就更,更完就标完结一条龙 咳 第177章 番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陈寒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就……正在洗澡,然后突然沐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开始, 她以为自己不小心在浴缸睡着了,现在是在做梦,后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再后来…… 陈寒推开趴在她身上乱亲的小丫头片子。 “你先等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头嘴一包, 眼圈红了,跳出浴缸就跑了出去。 陈寒赶紧裹上浴巾追了出去,好在小丫头没跑远, 穿着白飘飘的连衣裙,抱着膝盖窝在沙发背对着她不理她。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 家里突然出现这么个穿白裙的小姑娘, 绝对吓个半死。 -- 第408页 陈寒站在左边跟她说话, 她就扭右边, 陈寒站右边, 她又扭到后面。 陈寒无奈, 摸了摸她的头,从背后搂住了她。 “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好了, 我错了还不行?你想做什么都随便,来吧。” 小丫头瞄了她一眼, 脸颊红扑扑的,嘴上却还不饶人。 “哼!我才不稀罕!” 陈寒重新掖好浴巾。 小丫头突然推了她一下, 本来已经快不生气了,突然又气了,而且比刚才更气。 陈寒一头雾水。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小丫头不满控诉:“虚伪!” 这锅陈寒不背。 “我怎么就虚伪了?” “你刚刚明明说了……” “说了什么?” 小丫头脸颊红了红, 梗着脖子扭过头。 “你……你说你爱我,恨不得天天跟我在一起,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借助梦境,大白天就能出现,你看到我不是激动地马上抱住,居然还推我,这说明什么?” 陈寒认真道:“说明我很重视你出现的理由。” 小丫头冷笑:“呵,真是理智的大设计师,这种时候能这么冷静的思考。你能推开我,还能这么冷静的思考,说明你要么就是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要么就是你假装矜持,假装不想抱我,不管哪种都是虚伪!虚伪!” 陈寒:“……” 跟小孩子争辩的自己真是有够蠢。 陈寒怎么可能不知道小丫头真正气得是什么,眼看着再这么发展下去真被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她果断把刚掖好的浴巾又扯开了。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虚伪,我假装矜持,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我任你处置还不行吗?” “哼!这还差不多!” 小丫头脸颊粉粉扑了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谁处置了谁,反正最先起床的是陈寒。 陈寒看着疲惫熟睡的沐沐,摸出手机先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只有空荡荡的床铺,并没有沐沐的身影。 正沉吟着,钟点工来了,她每周会来打扫三次,一般都是在她上班之后,今天她因为小丫头耽误了,这才撞个正着。 钟点工并不知道她在家,推门就进了卧室,陈寒下意识赶紧拽毯子遮住沐沐露在外面的肩,随后又想起她是魂魄,别人根本看不到。 “今天不用打扫了,钱我会照付,你先回去吧。” 钟点工一听不用干活还有钱,立马笑逐颜开,边往外走边道:“这是你妹妹吗?长得真可爱。” “嗯。”陈寒应了声,突然瞳孔震荡,猛地抬起头来,“你能看到她?!” 钟点工尴尬的轻咳一声,瞟了眼垃圾桶,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现了老板的秘密。 ——糟了,她会不会把我开除?! ——我真的对你的性向不感兴趣啊老板! 钟点工大姐都快哭了。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陈寒蹙眉,声音冷了八度。 ——没看见也不对吗?难道她觉得我虚伪不诚实,觉得我这样的小人不配给她打扫房间,还是要把我开除?! 钟点工大姐深刻感受到了人间不值得,怎么做都是错。 “那……我看见了?” 陈寒眉心蹙得更紧了,还没开口,钟点工大姐秒速道:“我儿子的同学的妹妹的学姐就是女同!我二侄子的三表舅的儿子的发小是男同!愿世界到处充满爱,阿门!祝你们愉快,我走了,再见!” 最后一个尾音飘进陈寒耳朵的时候,钟点工大姐已经奔出了玄关,门都锁上了。 陈寒盯着房门看了半天,再度垂眸看向床上酣睡的小丫头,忍不住低头拨开乱发,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不管到底怎么回事,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到丁点儿伤害。 陈寒思虑再三,联络了安沐,沐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她有点儿不放心,总忍不住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她想打听下那个叫顾朔风的学妹,看她知不知道什么。 安沐和简以溪一块儿赴得约,看到棒球帽下那张熟悉的脸,简以溪激动地差点没隔桌捏一把。 “这脸简直跟安沐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安沐长得嫩,这不就是十六岁的安沐吗?” “我才不是十六岁!我都死了好多年了,真正算起来跟你差不多一样大!” 小丫头很不满简以溪对她外表的评价,特别强调了三遍她已经成年了。 关于她对“成年”的执念,在场其他三位都明白,心酸的同时,都顺着她,她说什么都点头应着。 “对对对,咱俩一样大,是吧沐沐。” 小丫头修养极好,除了在陈寒面前撒娇耍赖,在别人面前通常都很乖巧的,大家顺着她,她当然不会再任性,很快就乖乖在一旁喝果汁,听她们讨论那个神秘的顾朔风。 “别说你想找她,我也想找,可恐怕不行,她半年前跳了楼,当时新闻闹得挺大的,现在一直昏迷不醒,我学姐已经把她接回了家里,为了她公司都不管了,之前全靠我和小吴撑着,前两天她倒是开始管理公司了,不过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达指令什么的全靠电话,签字也都是电子签字,有些事是得我和小吴来。” -- 第409页 想了想,简以溪又道:“我去她家探望,之前她还接待,现在已经完全不接待了,我猜也可能她把人带出国治疗了,为了避免麻烦,就没有公开。” 陈寒失望地垂了肩。 “我只是担心……” 未尽之言,简以溪和安沐都懂,可她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吃了饭几人出来,简以溪和陈寒去取车,安沐和沐沐站在路边说话,谁路过了都要扭头看一眼,长得像吸引视线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颜值太高,两个就是双倍的颜,想不回头看都难。 安沐问她:“什么时候跟爸妈相认?我帮你解释。” 沐沐摇了摇头:“不了,他们有你就够了,我回去只会让他们难过,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会变成原来那种看不见的样子。” “你也说了不知道,也许一辈子都能看到。” 沐沐仰脸冲她笑道:“你知道灵魂为什么存在吗?” “因为执念,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执念,毫无执念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凝成生物电波,也就是魂魄的。” “所以?” “我的执念就是陈寒,我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足够了,没必要再去打扰爸妈原本好好的生活,那太自私了。” 安沐垂眸,摸了摸她的头。 “你真的长大了。” 小丫头骄傲道:“那当然,这么多年不是白当阿飘的。” 安沐又问:“你说只要有执念就能形成魂魄?那……” 小丫头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猜得没错,只要有执念,就能形成魂魄。等将来你们死了,她的魂魄就算会因为和你冲突消散,她的执念只要足够强烈,就能聚成另一个全新的魂魄,往前数万万万万年,天地间第一个魂魄就是这么形成的。” 安沐若有所思地微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一辆小货车突然失控朝她猛冲过来! “安沐!!!” 安沐撞飞的瞬间,依稀看到了司机熟悉的脸,简以溪惊呼的声音飘渺的像是在梦中。 ——想起来了……那不就是……上辈子她撞上的那辆小货车吗? 急救推车骨碌碌转折轮子,头顶的廊灯交替而过,简以溪等着灼红的眼,不停跟她说着话,怕她睡着了就再也起不来。 安沐艰难地抬起胳膊,想摸摸她的头,可抬了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简以溪赶紧抱住了她那只手,“你不会有事,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有事的,明明还差半个月的,怎么就能提前?我不信!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 是啊,离她上辈子死掉还差半个月呢。 可死神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安沐觉得好困,困得不想再睁眼,可她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万一……万一就没机会了呢? “简……以溪……” “我在!我就在这儿!” “我……我……咳咳……” “你别说话,你别吓我,有什么你出来再说!” 安沐缓缓摇了摇头,“我……我一定要说。” 简以溪哽咽道:“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我……爱你……” “什……什么?!” 安沐被推了进去,简以溪直愣愣站在手术室门口,被护士吆喝了好几声才站到一边不挡门。 她就那么石雕一样杵在门口,谁喊也不坐,找她说话也不说,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盯着手术室门,那眼神说不出的骇人,像是里面的人要是死了,她就能血洗了医院似的。 手术不算长,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医生笑盈盈出来宣布手术成功,伤得不重,至少没瘸没残也没伤内脏,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失血过多暂时还没苏醒。 简以溪跟着安沐的推车跟回了病房,家里人也都陆续赶了过来,围着病床操着心。 简以溪默默退了出来,一个人走到走廊尽头,扶着银色的金属扶栏,突然蹲了下来,无声恸哭,哭得像个傻子。 沐沐忍不住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你哭什么呀?人不没事吗?” 简以溪拽着扶栏蹲在地上,头也不抬掉着眼泪,声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 “你懂什么?我是气她过分,她太过分了!” “她怎么过分了?车祸又不是她想的。” “她就是过分!她怎么能突然说那种话?跟交代遗言似的,吓死我了知道吗?踏马的吓死我了!” 简以溪居然骂脏字,陈寒啧舌感叹:“爱情果然是最神奇的东西。” 沐沐还是不明白:“她不就是说了句她爱你吗?这不是很平常的话吗?” 简以溪瞪了她一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陈寒微挑眉梢:“该不会……这是她第一次说?” 简以溪脸一僵,“干嘛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 陈寒从容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患难见真情。” 简以溪抹掉眼泪,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管怎么说,安沐终于承认爱她了。 真的……承认了吗? 安沐苏醒后的第三天,简以溪不满地把她的头转向自己。 “明明你那天就说了‘我爱你’了,怎么现在又不承认?” 安沐笑得很好看,“我不是不承认,我只是觉得自己人老珠黄的,没有人家十六岁少女的娇嫩,配不上你。” -- 第410页 简以溪瞬间想到自己夸沐沐的那些话,真恨不得抽死当时的自己。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看到十六岁的你激动了一下。” “激动的都摸人家脸了。” “那也是当成是你摸的!呸!我根本就没摸!你别冤枉我!” “呵,我老了,一点都不嫩,你找嫩的去吧。” “安沐,我错了,我爱你,只爱你~” “可惜我不爱你,我嫌你老了。” “安沐……呜呜呜……你看我都哭了。” “哼。” “安沐啊~安沐~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了老婆,不气了,亲亲……” “不走开。” “不要脸。” “嘿嘿~”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部结束啦~ 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小可爱~ 顺便求全订的小可爱给个五星好评呀~ 下本《我把自己作成O(穿书)》~感兴趣的宝宝可以戳下作者专栏,顺便收藏一下呀~ ↓广告如下↓ 程·懵逼·真知:我不用你负责!我只想回家!QAQ 苏·腹黑·允:呵,醒醒。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