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家楼下的下岗前爱豆》 第1页 [现代情感] 《论我家楼下的下岗前爱豆》作者：如有所备【完结+番外】 文案： 徐道迎回了趟老家，见到了正在自己家楼下改行修手机的前爱豆荀辙。 于是他们相爱了。 年下/女大三/第三人称/小段子集合体 非典型娱乐圈文/无原型 温柔偶尔脑子少根筋大姐姐X被社会毒打后变得很成熟但偶尔也会智硬的小狼狗 作者心血来潮之作/不长 1V1，HE，甜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荀辙，徐道迎 ┃ 配角：发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爱豆队友，楼下给人修手机 立意：想要……堂堂正正地生活。 第1章 绪论 0.1. 在干了两年996之后，道迎终于等到了她的第一个年假。 其实理论上她每年是有十五天的带薪休假的，但实际嘛，双休日对她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 毕竟大厂，排面儿。 只是年假虽然是下来了，但休息却仍然是个幻影——才刚下飞机，她就被不请自来的发小抓住，死活都要和她胡吃海塞一顿。 “吃嘛吃嘛！”漂着一头白毛的发小拽着她的双肩包，另一手扣着她的行李箱，“多久没见了！” 虽然被惊喜接机了很感动，但道迎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所以她坚定地推开了发小的小肉手，严肃地说：“我好困，我要回家睡觉。” “你选店。” “我不是这样的人，请你自重。” “我请客。” “就这么定了！” 0.2. 熟悉的公园，熟悉的火锅一条街，不太熟悉的塑料贡菜味道。 这家店开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是道迎的最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一到放假，她就会冲向这家店。后来到钱塘上班，过年休假的时候，只要有火锅聚餐的机会，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向朋友们血泪安利，为此甚至不惜主动请客多次。 之前在钱塘刷渝城新闻，听说这家店换人了，道迎还有点担心，专门给发小打电话问。发小探店后表示一切安好，请放心。 才煮了不到一分钟的贡菜绵软成了渣，筷子一夹就断，和着那粉渣一样的汤，以及零落不复往昔峥嵘岁月的零星背景板客人，场面十分和谐。 道迎默默地看向发小。 发小赶快赌咒发誓，说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换人，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一声轰隆巨响突然出现，吓得发小立刻扔下筷子，抱头承认错误：“对不起我当时真的太忙了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撒谎的TAT” 道迎抬起手指。 “现世报要不要来的那么快啊！！！TAT” 发小瑟瑟发抖中。 “好像，”道迎指向旁边正拿笤帚扫玻璃渣的店员，“只是灯泡爆了。” 0.3. 发小从小就有点迷信，而且是从星座到血型到塔罗到命盘到周易无一不信的那种。 “我都给你说过社会主义的天永远是无神论的天了。” “……” “所以你是真的迷信吗？我不信诶。” “……打人不打脸。” “明白。” 0.4. 在好朋友面前丢了脸，发小始而羞愧，继而恼羞成怒。她把老板叫来，一顿狂怒输出猛如虎：“太难吃了！真的太难吃了！我们绝对不会再来了！” 老板连声赔笑：“只是贡菜不好吃，问题不大的……” “我不光自己不来！我还要告诉我所有的朋友都不来！” “不至于，不至于……” “我现在就发朋友圈！” “要不给您打个八折？” 发小拍案而起，用诸葛亮痛斥王朗的语气义正言辞地说：“结账！” 0.5. 虽然享受了八折，但发小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她表示自己已经将劝退票圈编辑好了，放在草稿箱里，等从店里出去就发。 道迎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发小却理直气壮：“我又没有承诺什么，我只是说结账啊！而且这么难吃，还这么贵，这不是应该的吗！” 一向软心肠的道迎接触到角落里老板可怜巴巴的视线，还是不忍：“我觉得要不还是不发了吧，老板开店也不容易，你看，都没什么人来吃……”话音未落，牙齿就磕上一颗石子。 “我坚决支持一切正义事业！”道迎大喊，“正道的光，必须照在路上！” 0.6. 虽然早就结了账，但两人还在继续吃着，并且还添了两碗免费的饭，胃口好到让老板都忍不住怀疑这俩是不是为了骗折扣故意说难吃了…… 道迎和发小才不管。钱都花了，再难吃也要吃完！ 一边吃着，两人一边聊着彼此的人生。毕竟是好久没见面了，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在说了一个小时她新爱豆的盛世美颜之后，发小终于想起了正事：“你这次回来呆几天？” 才被海量信息轰炸的道迎头有点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也不太清楚，目前是请了七天的假……” “七天？能办完所有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啊……” “我到时候帮你去跑手续，”发小拍着胸脯打包票，“随叫随到。我明天就去请年假。” -- 第2页 “不用啦……” 虽然拒绝了，但要说不感动是假的。 道迎知道，自己这个发小是真的做得出来的。虽然她们总是相互拆台，但兄弟义气还是一直在，谁都会为对方两肋插刀的。 当然，发小的工作本身就很闲也是真的了……但帮忙嘛，不问大小，有心就好！ 好朋友一定会一生一世一起走的！ 道迎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 发小见正事了结，也放下了心，便继续了之前的“我爱豆到底有多帅有多好”演讲。 一个小时后，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道迎因为过于头昏脑涨，已经有点想不起之前的誓言了。 0.7. 发小是个饭圈女孩，还是个话痨。以前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发小为主说话的。 道迎一边听着，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剥着自己的手机膜。 像是和手机有仇一样，不管多小心，她的手机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上。像这个手机，才使用不过半年，就已经饱经沧桑。 对此，道迎选择用厚厚的全包软壳手机壳外加钢化膜来保手机一条小命，而手机壳和钢化膜则用坑坑洼洼外加满是划痕的外表来对粗心的主人表示抗议。 “在干什么呢？”发小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问道。 道迎挥了挥手机：“你继续说，听着呢。” 发小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在用Sechwich的手机壳？！” 道迎把手机转了个圈，让才享受了发小注目礼的那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她一拍脑袋：“之前一直说要换，忘换了。” “这团都解散多久了！” Sechwich，一个名字非常诡异的国产二十八线唱跳男团，道迎的最爱，成军三年，活跃一年，抠脚一年半，还有半年不知道在干啥。 半年前，因为公司老板破产等一系列破事，Sechwich彻底停止了全部活动——说得好像之前就有很多活动一样。 顺便说一句，Sechwich的官方译名是“六明治”，因为这个团有六个人。至于为什么单词的前半部分是sech而不是six，据说和当时正在学德语A1的老板有关。 “啧啧，”发小摇头晃脑加感叹，“你真深情。” 道迎无奈道：“说了我是忘了换了啊……” 回忆起往昔追星的生活，道迎也有点伤感：“当初还是你把我带进坑的。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做数据，什么都不懂，你还手把手教我呢。” “嗯嗯……” “那个时候你最喜欢的成员是荀辙吧？你非要我去看他，我去看了，然后我迷上了莫辰，再后来就迷上了这个团。” “是啊……” “那个时候我俩为荀辙和莫辰谁更帅，还吵过一架呢。” “对啊……” 道迎沉默了：“……喂。” “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迷茫？” “哈哈，有吗？”发小干笑。 “你不会忘了荀辙是谁吧？” “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啦。那什么，我们也吃差不多了，你也累了，我们还是赶快送你回家休息吧……” 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墙头的发小心虚地说。 0.8. 和发小在路口分手了。 发小还想送道迎回家，但道迎的家在小区很里面，开车出去很麻烦，道迎就拒绝了发小，表示自己吃太撑了，需要走走消化。 目送发小离开之后，道迎拖着行李箱，一边走着，一边另一只手还在继续剥着手机膜。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手机膜虽然一摔就是一条纹，但却牢牢地耙在屏幕上，道迎抠了这么久了都纹丝不动，属实诡异。 这倒是也激起了道迎无用的好胜心。她干脆把手机壳剥下来，放到上衣口袋里，又把行李箱放到另一边，两只手一起用力，发誓要把手机膜给撕下来。 物理学定律：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道迎一只手扶着手机，另一只手对准最斑驳的右下角，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往外抠—— “咔哒。” 道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总算是剥下来……” 道迎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剥下来的那个东西好像有点过于厚了。 也许。似乎。 她剥下的不是手机膜。 而是一整块手机屏。 0.9. 道迎盯着左手心的电路板，和右手心的手机屏，陷入了沉思。 她在回忆，自己最初到底是为什么开启这项运动的。 好像只是为了给无处安放的手找点事做。 0.10. 人果然还是不能忘记初心。 0.11. 没有手机，没有生命。 道迎焦躁地拖着箱子在小区来回转，拼命想要赶快找到一家修手机的店。可世界上的事，总是坏事说曹操曹操到，好事说曹操曹操撤，道迎绕了一圈，除了确认了记忆中的手机修理点都倒闭关门改行了外，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啊……” 离开手机的一个小时之后，重度手机依赖患者道迎快要崩溃了。上帝啊，快给她一个修手机的天使吧！谁都行！ 正想着，一道圣光飘过，闪瞎了道迎的眼。 道迎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发现只是因为太过激动而产生的错觉。可再次戴上眼镜时，道迎还是眼睛再次一亮：因为她确定自己看到了一个修手机的路边摊！ -- 第3页 天使出现了！ 管不得这种破烂小摊手艺怎么样了，道迎一扔行李箱推杆，晃荡着双肩包就冲了过去：“老板，能修手机吗？” 小摊老板头顶黑色的鸭舌帽，身穿宽大的黑色卫衣，头埋得看不见脸，身材瘦削，看上去颇为自闭。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闻言头也不抬地说：“手机什么型号啊？” 道迎报了个番号。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能修。”老板放下手机，抬起头来，“要原装屏还是普通……” “荀辙！！！！！！” 巨大的咆哮声吓得老板手一抖，差点把摇摇欲坠的破摊给推翻了。 道迎激动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荀辙！你怎么在这里！你……” “小点声！”荀辙冲上来，捂住了道迎的嘴，急道，“你喊这么大声，要是被私生和狗仔发现了我就不能消停了！” 道迎懵逼地望着他。 想到了什么，荀辙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 周围的行人依然来来往往，偶尔有人会朝这边看一眼，但也不过是被这对举止亲昵的男女的动作所短暂吸引。至于刚才道迎爆发出的大喊，更是完全没有造成任何混乱。 荀辙灰溜溜松开了手：“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 第2章 1.1. “老实说，我有点受伤。” 男·前爱豆·现自作多情人士一边无精打采地检查着手机，一边说：“其实我今天早上还戴了口罩，因为很担心要是被私生和狗仔发现我在这里修手机该怎么办。” “……” “然后过了一会儿，我主动摘下了口罩。” “……” “虽说我的初心的确是从此隐姓埋名过点消停日子……但好像这日子也太消停了点。就像是世界在给我说：‘没有你，世界会很好，世界会更好’一样。” “……” “还好有你这样的粉丝，”荀辙叹了口气，脸上牵出了道幸福的笑容，“我才不至于自信心完全崩塌。谢谢你，谢谢你能一下子就认出我。果然只有粉丝才会支持我到最后呢！” “……” “妹子，你怎么不说话？” 道迎在心中捂脸。 她该怎么说？ 难道要她说实话，说对不起打扰了，其实我是你前队友莫辰的唯粉，我也不是你的粉丝吗？！ 1.2. 认真工作的荀辙在彻底检查了手机之后，给出了评语：“屏幕是彻底废了，你看是换个屏，还是直接换台手机？” 抠唆习惯了的道迎当然是选择换屏了。 “原装屏360，普通屏280，换哪个呢？”荀辙问。 道迎陷入了沉思。 正常来说，道迎肯定是会讨价还价的。这种屏幕的价格操作空间很大的，怎么都要先对半砍然后再说其他的吧。而且，原装屏和普通屏还不是他一张嘴的事？谁知道真实用的是什么材料…… “原装屏吧。”道迎说。 “没问题。” 道迎在心中叹了口气。 毕竟是莫辰的前队友，而且都这么惨了，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再讨价还价了。最关键的是…… 她还指望从荀辙嘴里套出她爱豆莫辰的近况呢！(*￣V￣) 1.3. 荀辙确实是个踏实修手机的人。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道迎很少能见到可以直接翻出自己这个手机屏幕的修手机人。她这个手机，牌子虽然大众，型号却很旧，是两年前的支线老款了。之前就换过一次屏，那次在钱塘，小哥还让她等了一下午，才从别的店里调到了手机屏——因为大家都没有囤货了。 但荀辙却有囤货。他这个小摊看上去破烂，实际上道具非常齐全。只见他飞快地翻了出来，然后开始了换屏，不时还使用一款电容枪检查电路，手法看上去颇为专业。 “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荀辙头也不抬地说，“你可以溜达溜达，正好这附近是公园。” “我就不溜达了吧，”道迎说，“我就住这附近，等等就好。” 荀辙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又恢复了埋头苦修的状态。 道迎站在荀辙对面，手心紧张得冒出了汗。 她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不刺激荀辙自尊心的前提下，问出莫辰的去向。 在Sechwich解散之后，莫辰就完全没有消息了。虽然莫辰算是团里的人气顶尖top，现在还有粉丝后援会在活动，但从后援会前天才切错号用官微为别人投票的情况来看，活动和不活动也没什么区别了。 作为粉丝，道迎非常担心自家爱豆的前途！以前没机会也就算了，现在前队友就在眼前，不问就是傻子！ 在心里过了好几遍预案之后，道迎在荀辙对面蹲下来，开始搭话。 低情商：荀辙，莫辰在干什么？ 高情商：荀辙你在干什么？ “我？我就修手机啊，”荀辙回道，手上小心翼翼地把屏幕的保护膜撕下来，“总得找点恰饭的事情做。” “你也太惨了……” “还好吧，凭手艺挣钱，我觉得也不磕碜。”荀辙一边扣屏，一边很乐观地说，“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我就经常帮队友们修手机。后来因为手艺太好，其他工作人员也会找我。我相信我凭技术能挣下一份基业的！” -- 第4页 道迎换了只腿当重心：“那你不租个店面吗？” “哪儿有钱租？” “好歹你们红过啊！”道迎脱口而出，“当时全网都是你们团的消息，怎么都挣到点钱吧！” 荀辙抬起头，奇怪地问：“红过吗？” “……红过吧。”道迎心虚地说。 “妹子，”荀辙语重心长地说，“记住一句话：回忆是有修饰作用的。” “……” 1.4. “Sandwich的确是二十八线糊团，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算是曾经小红过那么一点点的。”荀辙伸出两根在机油里面变得乌黑的修长指头，“在偶像实验生选秀期间。虽然我们第二轮就被淘汰了。不过我们确实没钱——老实说，不赔钱都算走运了。” “赔钱？” “是啊，”荀辙低下头，继续修手机，“当时签的合同本来就是霸王合同，艺人分成很少的。红的那半年就没挣到什么钱，后面就更别提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道迎问，“我一直没太搞明白。” “先是糊回去了，再是前老板找了个接盘侠，自己套现跑路，接盘侠入手之后才发现被骗了，他很生气，打算让我们去日本歌舞伎町从事特种工作，主债仆偿。我没法接受，把大学时的法律书又捡了起来，好容易找到了合同的漏洞，打了场官司，把合同给解除了。不过诉讼也是一笔钱，来来回回，我自己还倒贴了三百五十二块火车票钱呢。”荀辙大学时是学法律的。虽然他大二就进公司当练习生，但他还是很勇地拿到了毕业证。 但这不是道迎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你说的特种工作……是什么？” 荀辙大声地说：“就是当niu郎啊！” “小点声啊！”这回轮到道迎着急了，“你语气这么自豪干什么！这是特别值得骄傲的事吗！” 荀辙很委屈：“打赢了官司确实值得骄傲啊……” 1.5. 说到当niu郎，道迎瞬间不淡定了。她倾身上前，语速很快地问对方：“荀辙，Sechwich 的其他人呢？他们不会……” “也跟我一起离开公司了。”荀辙说，“队友一场，有些还是朋友，肯定要一起都带走。怎么可能我自己跑了，让他们在魔窟继续受罪。” 道迎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荀辙还是个好人。 其实，荀辙在粉丝圈里的口碑并不是很好。虽然他不私联也不谈恋爱也不作死，但各家都不是很喜欢他。大家都说他人品不是很好，跟队友不亲近，总想要踩别人凸显自己，非常心机一男的。 心机男这个梗，最早的来源是Sechwich仅有的那几次打歌。那时莫辰从偶像实验生节目回来，公司趁势组建了Sechwich偶像男团，推出了歌曲，痛痛快快上了几个打歌节目，并收获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荣外号——“五条电鳗和一个活人”。 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每次打歌的时候，只有荀辙话筒里出的声音是人声，其他人都是通了电的电音。哪怕是在录好的单曲里面，也只有荀辙的声音是没被修出电子波纹的。 所以大家都觉得荀辙很不合群，很心机，就是用队友来衬托自己。 道迎刚开始觉得这很扯淡——好好唱歌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虽然她能理解莫辰刚入行实力不足需要修音，而且莫辰也不是主唱line的人，但她也是希望有一天莫辰可以堂堂正正开麦的。而且别人荀辙也是主舞啊！ 不过，各种真真假假的黑料听多了，道迎也渐渐忘了初心，也下意识对荀辙观感不太好了…… 道迎心里沉甸甸地，第一次对“众口铄金”这个成语有了实感。 1.6.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了队友，道迎还是要继续往下问的。 “阿铉？他说回家先休息半年，之后可能去做up主。” “二兔啊……二兔回家继承家业了。他家里本来就想让他回去做生意。” “高高……” 六个人，一个个问过去，越问道迎越紧张。 她原定的计划，就是先从关心荀辙开始，逐渐过渡到其他队友，最后到莫辰，以达到神不知鬼不觉问出莫辰的目的。 把大家都问了，再问莫辰就不突兀了嘛！ 眼看就要过渡到莫辰了，偏巧荀辙这里却突然出了岔子——这货开始滔滔不绝说高高的故事了！ 谁要听高高啊！她要的是莫辰啊！ 是莫辰啊！ 道迎抓耳挠腮，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荀辙那张嘴像是上了发条的电动玩具，根本就不带停歇地，让她想插话中止都不行。 “高高这人啊，年龄本来就很小。今年都才十七，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好好读书。是吧？” “嗯嗯。那什么……” “不过实在不想读书也行！我觉得他还是很有天赋一个人！说不定继续走娱乐圈的路会更好！” “好像也是，不过……” “哎呀，但是总觉得还是要先读书啊。娱乐圈太浮躁了，他还是小孩子，要是迷失了多不好……” 唉。 道迎垂头丧气地想，可能她终究是没这个福气知道莫辰的近况了。 正想着，突然道迎好像听到了“莫辰”两个字。她抬起头：“你刚才说什么，荀辙？” “我说，”荀辙眼睛仍然盯在电路板上，勾起唇笑道，“妹子，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问我莫辰的事呢？” -- 第5页 他笑得很坏。 无端地，道迎心中一跳。 1.7. “我早就知道你是莫辰的粉丝了，”荀辙用小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屏幕周围的胶，语气轻松地说，“你以前经常来给莫辰接机，我认得脸。放心，他现在很好，正在和新的经纪公司谈判，问题不大。” 道迎很心虚地说：“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后来怎么不来了呢？”荀辙问，“我以为你是脱粉了，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并不是。不对，”说完，荀辙自己就笑了，“我想起来了。后来我们就没有行程了。” “不是这样的，”道迎赶快否认，“后来我工作太忙了，追不动了。” “这样啊……” “但我一直有支持你们的！”道迎赶快说，“也支持你！” 荀辙笑笑，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抬起头，把手机递给道迎：“试试。” 道迎拿过手机，点开。非常流畅，非常好使。并且从手感与光感两方面来看，似乎的确是原装屏。 荀辙还帮她把膜都贴了。也很好，没有任何凸起不服帖的地方，堪称天桥一哥的手艺，完美。 道迎对准摊位上的码，扫了三百六，然后把付款界面给荀辙看。 正在收拾设备的荀辙有点惊讶：“你动作太快了吧——等等。”他从旁边的钱包里拿出八十块，递给道迎，“这八十你拿回去，你是老粉，我不挣你的钱。” 道迎赶快摆手，却被荀辙不由分说地把钱塞进了上衣口袋：“拿回去吧，我生意还行，不至于。”荀辙笑道，“虽然你是莫辰的唯粉，但你支持莫辰就相当于支持Sechwich，也就相当于支持我啦！” 道迎心里更难受了。她觉得她亏欠了荀辙好多。这个人明明比她小三岁，却这么照顾着作为粉丝的她，而她还不是他的粉丝…… 真应该以前多关心关心他的。 其实是个大好人啊。 “我会永远支持你的。”道迎很认真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荀辙回以一个坦荡荡的温暖微笑。 “谢谢你。” “没事的，多大点事啊。” 提上行李箱，道迎准备回家了。因为蹲了太久，猛地站起来有点头晕，道迎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顺便把之前的手机壳从口袋里拿出来安回去。 等等。 道迎安到一半，突然神台瞬间清明——手机壳？ 之前的？ 道迎的手指僵住了。 她看向手中的手机壳。 Sechwich的专属手机壳，是她自己打印了图片，找淘宝店家印刷的。因为位置不够，图片又太大，在印刷的时候，店家发现摄像头处的空白必然会抠掉一个人的脑袋。当时店家问道迎抠谁，道迎也没多想，就说： “把图片左右翻转一下，抠掉荀辙吧。” 店家不折不扣地执行了道迎的命令。 手机壳上，莫辰站在C位，笑得阳光灿烂。 最左边的荀辙，站得笔挺，没有脑袋。 道迎刷地把手机壳藏进口袋里。 “别藏了，”荀辙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都看到了。” “TAT对不起……” 第3章 2.1. “我不在乎这些，真的。我作为一个前爱豆，见惯大风大浪，什么事我没见过？是吧？这都是小场面。” “是是是……” “但是你也太过分了点吧！！！”疯狂拍桌声，“六个人，总共六个人！啊？一二三四五，”搬着指头数，“五个人都有头，就我没头？！” “不是，这个图片太大了，手机位置有限，它没办法……” “拉倒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原图吗？！” “你听我解释……” “把图片翻转过来都要裁掉我的头，太过分了吧！！” 2.2. 完了，完了。 炸了，炸了。 道迎心虚得一比，而之前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冷都仙子人设点满的荀辙已经快要气炸了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开启了暴风模式：“你当时的手写信还是我给你转交的呢！”荀辙悲愤地控诉。 这倒是真的。 道迎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开始追星的。以前还不是很忙，无论是学校还是工作都在交通枢纽城市，她经常会去接机送机。不过她脸皮薄，更主要的她也抢不过其他人，就经常落在队伍尾巴看个寂寞。 只有一次，道迎成功冲到了最前面。 那次原定六明治要在钱塘参加活动，但队内有三个人临时改了行程，其中就包括人气top莫辰。及时得知消息的站姐私生粉丝哗啦啦撤得迅速，而信息不畅通的外围粉丝道迎在人都到了才知道这件事。 道迎就没见过这么清静的接机队伍。 清净得像是普通人家的正常接机一样，没有混乱，没有骚动，没有拥挤，没有阻塞交通。唯一的手幅还是道迎自己举的，上书“欢迎人间仙子莫辰驾临钱塘”。 尴尬。 也正是在这一次接机中，道迎才成功地将那封她每次都重写、每次都带来、但每次都没寄出去的手写信交到了荀辙手里。 并请他转交莫辰。 2.3. “其实我没人接机不是因为糊，真的，”荀辙还在解释，“糊，不是我没人接机的理由。” -- 第6页 “对对对，”道迎赶快接话顺毛，“咱一点儿都不糊。大家不接机，是因为大家怕你在机场被挤着，真的！” “不，”荀辙正义地拒绝了道迎虚伪的彩虹屁，他义正辞严地说，“是因为公司预算不够，同一天只能弄虚作假一次。那次一半的队友临时去另外一个城市，钱塘这边就没钱了。” “……啊？” “你不会以为乌拉拉的接机人群都是真的吧？”荀辙一脸“这你都不懂”的表情，“有一半都是公司花钱雇的啦。”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 “……” 道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2.4.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荀辙，但既然提到手写信了，道迎还是忍不住在猫尾巴上再蹦一次迪：“那什么，荀辙啊……” 荀辙眼皮抬了一只：“干嘛？” “干嘛”两个字，是中性的。口气嘛，好像是阳性的。 似乎已经不生气了呢。 道迎松了一口气：“我想问问，莫辰后来看到那封手写信了吗？” 荀辙的眼睛瞪圆了。 而心心念念那封下落不明的手写信的道迎还在继续说：“他什么反应啊？有没有被我感动？他……” “你就知道你的手写信！！”荀辙炸毛了，“你以为工具人会在你过河拆桥之后还继续帮你吗！” “他头都没了！” 2.5. 果然还是在意脑袋的事…… 平心而论，脑袋被人裁掉了，是人都会不爽。最关键的是她还舞到正主面前了。 还能说什么呢？哄着呗。 道迎赶快围着荀辙团团转，一通好话猛如虎，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彩虹屁都使了出来：“哎呀，我们荀辙最帅啦。乞力马扎罗的雪在哪里？就在荀辙的皮肤上呀！” “荀辙，你的眼里有星星哦，哇，一闪一闪地，简直都要闪到我的心里了！” “人间三月春风在，荀辙荀辙你最帅！” “……” 老实说，打字的时候不觉得，真要把这些文案说出来，还是挺羞耻的。 不过饶是道迎算是把脸都扔脑后了，荀辙却还是不吃这一套：“吹彩虹屁可以，不能抄袭啊。” “……啊？” 道迎想了想，才明白荀辙在说什么。 她刚入圈的时候是被发小带进来的。那时发小在控评，但发小从小学的是工科，创作彩虹屁的功力不太行，道迎就奉命帮她编造各种无脑文案，还折腾了好几天，差点就因为脑细胞死亡过多供给不上期末挂掉了。 因为是人生第一次接触控评这种事情，再加上又是亲手写的，道迎对那些文案印象非常深。现在要哄荀辙，居然下意识背出来了。 正想着，荀辙那边发言了：“我给你说，你不要看我现在好像无人问津的样子，其实，我也是有死忠粉的。”荀辙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你刚刚说的那些，应该是在我的微博下面看到的现成文案吧？” “……” “承认吧，不丢人。我粉丝文笔就是好，我知道大家都很羡慕，忍不住借鉴，也是人之常情。” “……” “‘荀辙的地下女友’，喏，就是这个ID，以前我每次发微博都会给我留言刷屏，我的B站cut也会有她，”荀辙拿出手机，“哎呀，真的有点羞耻啊，这ID……说什么呢，真是。”说着嫌弃的话，颧骨却疯狂上升，“这些粉丝啊……” 道迎看荀辙的手指在手机上哗啦，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荀辙，你在干什么？” “我给你找我的死忠粉啊。”荀辙从手机后偏出半张脸，冲道迎得意地挑眉，“我要让你看看！我也是有粉的！” 荀辙的地下女友…… 这不是发小当年的马甲吗？！ 道迎心道不妙，走到荀辙身边就想要夺过他的手机：“荀辙你等等我有事要给你说……”道迎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手机页面。 韩成煊的地下女友：哎呀，我们荀辙最帅啦。乞力马扎罗的雪在哪里？就在荀辙的皮肤上呀！” 韩成煊的地下女友：荀辙，你的眼里有星星哦，哇，一闪一闪地，简直都要闪到我的心里了！ 韩成煊的地下女友：人间三月春风在，荀辙荀辙你最帅！ 发送时间还是旧日，而ID里的男友却已经不是旧人。 只能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 道迎默默地看向荀辙。 荀辙叹气：“我是说怎么这两年都没看到‘荀辙的地下女友’这个ID了……” 2.6. 荀辙好像真的受伤了。 道迎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荀辙，心里想道。 荀辙坐在小板凳上，双手在膝盖上耷拉着，头顶鸭舌帽，勾着头，也没看手机，就盯着地面出神。不过，即使是这样颓废的姿势，他的背也挺得笔直。 之前在团里的时候，荀辙就是仪态最好的那个人，好到大家都以为他以前当过兵。 但其实没有。道迎帮发小吹彩虹屁的时候查过资料，荀辙大学期间其实挺颓废吊儿郎当一个人的，弯腰驼背睡懒觉，和每一个懒散的大学生一样。是当爱豆之后，才慢慢改变自己的。 荀辙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啊。 但他同时又还是一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强装不在乎，也只有孩子才会在某个点被戳中的瞬间显而易见地颓丧下来。 -- 第7页 仔细想想，他虽然已经当了三年的爱豆，但今年也才二十二岁，比她还小三岁。他读书本来就早，这个年龄，其实本该还是大学没毕业的年龄，还是应该在大学开开心心、插科打诨、挥霍人生的年龄啊。 道迎是中午到的家乡机场，和发小吃了三四个小时，和荀辙又聊了两个小时，太阳都落下了。道迎必须回家放行李了。她家就在荀辙摊儿后的楼上，只是需要往旁边的大门绕一下才能进去。 “妹子。” 道迎拖着行李走到一半，听到荀辙在后面喊她：“什么？” “莫辰收到那封信了。他很感谢你的支持，不过因为公司的原因，他不能给你回信。你也知道，爱豆不准私联粉丝嘛。但他确实收到看到了，放心吧。” 道迎回过头。荀辙还在勾着头。他没有看她。 2.7. 熟悉的旧家具，小小的一个家，因为很久没人进来住，到处都是灰尘。道迎忍不住咳了两声，放下行李，赶快冲去打开窗户透气。 月光和霓虹灯光洒进来，让黑暗的房间被洒满了流光溢彩的光线。 道迎站了一会儿，忽而想起她家在三楼。这扇窗子正对着公园的那一面。 也就是荀辙的那一面。 她一手扶着窗棂，一边把上半身探出窗，然后朝下看。 荀辙已经开始工作了。一个主妇将手机交给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离开了——应该是讨价还价。荀辙则拿起手机，开始认认真真地修。 渝城的天已经完全暗了，只剩下最后一丝瑰丽的余晖。可是余晖再好看，霓虹灯再绚丽，也无法照亮荀辙面前的方寸——修手机毕竟是个精细活，这点光是不够的。 渝城又是一个重度光污染的城市。这里没有星星，一颗都没有。 所以他打开了自带的充电小台灯辅助作业。那光斑驳昏暗的，绝对是妈见打水准。 “荀辙视力很好，是能够当飞行员的视力呢~”道迎想起多年前发小给自己说的信息，她忽然转过身，在家里翻箱倒柜了一阵子，然后拿着找到的两个战利品冲到了楼下。 “老板，要两截5号电池。”道迎扫完码，拿上电池，走到荀辙身后。 将摊支在小卖部边儿的荀辙修得正上头：“这破灯……”道迎听到荀辙在小声嘟囔，“忍不了了。” 忍无可忍的荀辙放下电容笔，拿起旁边自己的手机，找出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正准备点开手电筒的时候，忽然，由斜前方往下，一片光落在了作业桌面上。 荀辙抬起头。 一盏很大的充电台灯放射着柔软的光芒。台灯的颈脖子上有一只肉肉的手，顺着手脖子一直往上看，直到仰起脖子的时候，荀辙看到了一张很温柔的笑脸：“……妹子？” 道迎笑道：“在家里找到了高中时用的台灯，你拿去用吧，护眼。” “……” “如果不够的话……”道迎放下台灯，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点开，调到手电筒模式，“还有这个。” “虽然是旧手机了，但照明功能还是很强。”道迎笑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荀辙咬紧了下唇。 他敛下眼眸，看向作业桌面。不知何故，他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写过的一句歌词：星星在天上/星星看不见/星星已经弥散/弥散成失落的怀缅 或许应该改歌词了，荀辙想。 因为他看到星星了。 那简陋的作业桌面上，落着的是万丈星光啊。 第4章 3.1. 渝城真是越来越热了。 道迎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直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热醒的，还是被穷追不舍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枕边的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道迎看了一眼，想要装作没看见，可手还是很没出息地伸了过去：“老大……” “徐道迎，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道迎拧开台灯，看了眼表。好家伙，她居然一口气睡到下午四点了：“太累了，多睡了会儿，不好意思啊……” 道迎的语气有示弱的成分，但那边却没有丝毫的受用：“道迎，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渝城那边的事办完？” 道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工作交接我走之前就做好了……” “那是之前，”老大的声音很强硬，“现在是现在。现在的客观情况就是人手不够。你可以明天回来吗？公司报销机票。” “明天？！”道迎惊呼。 “卖个房子需要这么久吗？！需要吗！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了，你完全可以远程用网络处理一切嘛！你自己还是互联网从业者，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吗？” “可是我请的是七天的年假啊！”道迎脱口而出。 老大冷笑：“我们都在紧急加班，你在那里休年假？合适吗？” “我……” “算了，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逼人。”老大用一种皇上大发慈悲的口气截住话头，“再给你三天——三天，完全够了吧？！” “道迎啊，我是很看重你的。今年部门来了不少人，全都是如狼似虎的强人。你如果这个时候掉链子，会让我很为难啊。” 嘟，嘟，嘟。 道迎放下手机，懵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鸡窝一样的乱发。 -- 第8页 这是……被威胁了？ 3.2. 道迎这次回渝城，是来卖房子的。 她在渝城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工作又在钱塘，过年也不见得会回这里住。钱塘那边房价又贵，不把这套房子卖了的话，想要在钱塘定居就是痴人说梦。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原来是之前联系过的中介开始催了：“道迎，什么时候钱能到位呀？我这儿快留不住了，好几个人都在问呢。” 拉倒吧，你以为你是卖学区房啊？ “这房真挺不错的！你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是啊，城中村小产权还没地铁，错过我这村确实也没傻子会去买了。 “三天，三天你得给我个准话儿——我跟你透底，三天再没准话，你八万的价就保不住了。”说完还发了好几张聊天截图，全都是问价讨价还价的，还分不同人设不同语气，看上去真得不得了——唯一的疏忽，或许就是聊天发生的时间都一模一样吧。 精确到秒。 “苍天啊。”道迎忍不住以手抢地吐槽，“为什么是人是猴都来威胁我啊！”结果一不小心拳关节锤到支棱的木床沿，疼得眼泪水差点当场飞出来。 3.3. 三天． 所有人开出的期限都是三天。她等了两年的年假，才刚开始一天，就缩水成了三天。 因为回家太累，道迎也没空把满床的东西给归置整齐，只是从柜子里翻出两床被子，一床当褥子，又叠了两件衣服当枕头，在地上稀里糊涂睡了一晚上。 黑暗中，道迎茫然了一会儿，揉着眼睛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拉开窗帘，让潮湿的阳光倾泻进来。 拿手机当备忘录，又找来只笔，撕开一张餐巾纸，开始做华罗庚时间统筹题。可算来算去，道迎还是算不明白，怎么在三天之内把事情全部弄完。 “啊！烦死了！” 筹备了一整晚，第二天天才擦亮，道迎就从窝里钻出来了——不早起不行，今天跑的地方多，大概率是弄不完的。 渝城地处盆地，又是两江交汇处，清晨水蒸气很浓。道迎前一天没出窝，只是在半夜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第二天走出门，满地半干不干的水印子，枝头凝结的小水珠，还有细碎的鸟叫，让道迎瞬间有了种在森林公园里做小气泡的感觉。 太久没有早起，习惯了晚睡晚起996的道迎觉得脑子有点不够转。想了想，道迎开始朝地铁站走去。不想头一瞥，却看到了某人。 荀辙。 还是熟悉的位置，荀辙坐在小卖部边，支着小摊儿，正靠着矮藤椅粗制滥造的椅背打盹。那藤椅椅墩特小，椅腿特短，椅背又特别长，总给人一种坐上去不太舒服的感觉。但他闭着眼睛，睡得好像还挺香，道迎都看到他胸口轻微的起伏了。 ——他这么早就来摆摊了？ 3.4. 实话实说，荀辙是帅的。 道迎不太吃这种长相，她喜欢五官稍微柔和点的、骨量感没有那么重的那种长相，但这并不意味着道迎就能昧着良心说他丑。 窄长脸，高眉骨，带驼峰的高鼻梁，优越的下颌骨，偏厚的下嘴唇，上嘴唇却是精致的薄M形，眼睛又大，发量又多，个子又高腿又长，还是冷白皮，怎么看都是妥妥的标准帅哥。 在没有被黑料封印智商之前，道迎也是真情实感为帅哥不红疑惑过的。想来想去，可能唯一的原因就是帅哥有点下三白眼吧——轮廓加眼神，侵略感max，让那些满天飞的黑料都凭空多了三分可信度。 现在帅哥闭眼了。 山城独有的细密水蒸气轻轻地笼在他身上，像是撒了一层淡薄的光晕。荧光绿的T恤松松地穿着，让他的皮肤甚至被衬出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眼睫毛很长。 很瘦。 他抱着胳膊，歪歪地靠着，在鸟语花香的晨雾中轻轻睡去，脆弱又唯美。他周围没有人，没有车，没有一切煞风景的事物，只有他和他的小摊，美好得像是一个薄如蝉翼的梦。 道迎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他。 而在她离开之后，荀辙睁开了眼睛，目光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之后才收回来，然后再次闭上了双眼。 3.5. 也不知道是不是开门见帅哥必有好运，道迎今天事情办得很顺利。 上午找到中介公司，把房子挂了出去，吃了个饭的功夫就遇到了问房子的人，对方是一对夫妻，孩子在这附近读书，和同学处不拢，吵着闹着不肯住校，这对夫妻就想在学校附近买个小户型的房子当孩子宿舍。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租房子，但这对夫妻选择的却是一口气买断，可见是不差钱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都没和道迎讨价还价，只说想明天去家里看看实际情况，还行的话估计就直接买了。效率之高，以至于在结束之后，中介还偷偷给道迎贺喜： “卖房子是个麻烦事，你又不肯降价。能这么顺利出手，简直就是老天在保佑啊！” 是啊，真是老天保佑。 “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 道迎握住手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有吗？” “有，”听完情况汇报的发小在听筒那头发表评论，“感觉你没啥惊喜的情绪啊。虽然我是很舍不得你……但能顺利把房子卖出去不是好事吗？” -- 第9页 某种意义上来说，发小说的没错。是好事，毕竟她这次回来为的就是这个。 可是——卖了房子之后呢？ 钱塘的房子，城中村，小产权，没地铁。她就买得起这个。两边房价差价大，她还得背大概十年才能还完的贷款。就算提前还完贷，还有加不完的班，永远没有尽头的熬夜、睡不醒、熬夜恶性循环…… 还有再也回不来的渝城。 ——等等，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 ——当初毕业时最大的心愿不就是离渝城远点、越远越好吗？怎么会突然有眷恋了呢？ 3.6. 道迎把事情办完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趟最近的码头小商品市场，买了点做首饰的精细小零件。 她从小就爱做手工，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甚至还开了家淘宝店，专门卖各种手工自制首饰，耳环、choker、手链之类的，都是她自己去买材料、自己设计制作的。生意还不错，每天总能有个几单，客人素质也都很高，哪怕店主总是很忙、发货总是要等三四天，也很少有抱怨的。 这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可以说，支撑她上班的唯一动力，以前是下班后可以看莫辰，现在就是下班后做首饰。 买好材料之后，道迎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准备回家。 已经是下午下班的点，公交上当然不会有座位。但可能也是太累了，哪怕是拽着吊环，道迎也觉得自己快羽化而登仙了。 迷迷糊糊中，道迎听到有人说：“梨厂又出垃圾圈钱手游了。”听声音像是一个学生。 “你是说《代号win7》？”他朋友搭话道。 “对啊。我给你说，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你说那么大的‘梨厂出品’就写在那里，我居然不跑？我居然还玩？小丑就是我自己！” 道迎心里一跳。 《代号win7》，不就是她负责宣传的那款新游戏吗？ 又出幺蛾子了？！ 顾不得自己的晕车体质了，道迎赶快翻出手机上网冲浪。 号称两年磨一剑的《代号win7》今天上线，上线只是一小时，能让全网辱骂十个月的黑料就出现了！原来当初宣传的时候，《代号win7》的关键词是“良心”“抽卡概率高”“保底厚”“不挣钱”，更有一个响当当、非常有冲击性的口号，让人一看就忘不掉：“上线即送六百抽！” 好家伙，六百抽！ 结果被吊足了胃口的玩家冲进游戏，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对劲：抽卡概率的确高，可是抽出来的都是零件啊！ 按照规则，一个角色需要二十个零件才能组装完毕，而这个游戏初期就投放了三十多个角色……而且这还是混池！ 是装备和角色一起抽的混池！ 玩家跑去质问，策划那边却理直气壮：我们确实保证你每抽的东西都是有用的啊，这不是保底是什么？ 我们没有诈骗！我们很良心的！ “你和玩家杠什么啊！”道迎扶额。她不需要看都知道玩家听到这样的回应会炸成什么样了。 果不其然，腥风血雨。 她总算是明白自己年假缩水的原因了。 3.7. 《代号win7》，上线一小时，评分四点一，全网各大平台加在一起累计刷出了上万条差评！ “虚假宣传！”——有人这样说。 “要点脸吧，游戏这么烂，中国游戏就是被你们毁的！”——有人这样骂。 “做这些垃圾你们良心不会痛吗？！”——有人这样喷。 差评加晕车，道迎脑子天旋地转，以至于几乎是强撑着回到家楼下的。 虽说翻车说到底跟道迎无关，毕竟他们做宣传之前都和策划沟通过了，是策划拍胸脯保证这个方案可行他们才去做的，事情到这个地步更主要的还是游戏本身不行。 但好孬《代号win7》也算她半个孩子吧。就算不是孩子，也是她熬了快三个月的9117才出来的产品啊！ 就这么被辱骂，换谁谁不窒息啊！ 道迎现在只希望她能赶快回家，然后躺倒，然后睡个好觉——靠，还不能睡好觉！因为明天一大早有人要来看房！她得连夜打扫卫生！ 苍天啊！ “……妹子？妹子？” 道迎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坐下了？！ “你脸色很难看。”一个纸杯子递过来，“喝点热水吧。” 迷迷糊糊地，道迎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太晕了，就蹲在路边闭眼缓了缓，昏昏沉沉中好像有一只手在拉着自己走，还说“别蹲了，这边舒服”，她下意识就跟过去了…… 于是她现在就稳稳当当坐在荀辙的小破椅子上了。 道迎抬起头。 被鸠占了鹊巢的荀辙靠在墙上玩手机。他今天没戴鸭舌帽，短发横七竖八地支着，看上去怪有少年感的。 光看这张脸，谁能想到这位棱角分明的“少年”已经是二十二岁的青年了呢。 冷都男，厌世脸，这是他的标签。现实中，这种感觉比镜头前甚至更明显，那瑰丽的晚霞打在刀削一般的侧脸上，让在长睫毛下半隐藏的黑色瞳孔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这小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总是在较劲。跟这个世界较劲，也跟自己较劲。他太较真了，较真到让人有点害怕，下意识就想要远离。 -- 第10页 但他也是一个会在自己蹲在路边天旋地转时主动过来，然后把唯一的椅子让给她的人。 “总算是喷过瘾了。”荀辙嘟囔道，将手机放进裤兜口袋里，看向道迎，“妹子，给你排个雷——梨厂的《代号win7》千万别玩，超级烂还虚假宣传，从策划到制作到运营到宣传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谁玩谁傻，明白了吧？” “……” “咦，你怎么脸色更差了？” “……” 第5章 4.1. 虽然《代号win7》在全网被骂出了圈，但公司内部反而情绪不错。 为啥？因为挣到钱了啊！ 《代号win7》本身就是一款质量相当一般的换壳游戏，就算不搞这一波幺蛾子，不到一个月玩家也会回过味儿。公司对这款游戏本身的定位就是圈一波钱就跑，而现在因为热度爆炸，很多路人被裹挟了进来，这些路人在愤怒弃游之前多多少少都氪了点儿……流水是相当好看啊！ 这波一点儿不亏，甚至可以说是赚大了！ 和道迎想的不一样，老大催她回去，的确是因为《代号win7》，但并不是因为宣传诈骗需要紧急修改宣传文案，而是因为这波炒作太成功了，他们团队被公司领导刮目相看，马上就要上手新项目了…… “什么新项目？还不是新垃圾！” 道迎忍不住在家里破口大骂。 《代号win7》半年前她就在内部测试时玩过了。她写宣传案，总得先了解一下游戏。要她说，这款游戏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从概念到UI到文案，就没有一个字节是在水准线上的。 当时因为实在玩得难受，她还义务加班，写了长长的测评，发给了他们的主策。 那时主策表示：意见收到，一定会改。 现在看来，主策这话的真正意思是：意见收到，打死不改。 不死心的道迎玩了半小时，然后绝望地点击了删除键。 公司专用的吃吃群响起。道迎点开： 老大：今晚十二点之前，所有人都去平台刷至少三条五百字好评，然后截图给我@所有人 老大：水军组也要活动起来。现在热度炒上去了，是时候翻转口碑了。 小俊：老大计划通！ 王玲：保证完成任务！ 水水：其实咱们《代号win7》真的挺不错的，这么多差评，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对家公司在浑水摸鱼。 老大：嗯，这也是一条洗白思路。你们刷好评的时候可以用上。 老大！ 说漏嘴了啊！ 你自己都用“洗白”这个词了你没注意到吗！=皿= 4.2. 人生啊，就是这么昧良心。 道迎一边绞尽脑汁在备忘录里编文案，一边在心里委屈得冒泡。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毕业开始，她就在负责游戏宣传。也不知道是她人品不好还是梨厂就是这样吃枣药丸，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她就没有给一个好游戏做过宣传！ 最多平平无奇！更多的情况是五分不过六分烧高香七分做梦！ 同事都给她说，有钱赚就是好事。甚至还有人告诉她，游戏差才是作为宣传的工作人员的良机呢！——这游戏质量这么差，你宣传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这不显得宁牛逼吗！ 要是游戏本身好，宣传就没有价值了呀！ 可道迎就是想不明白：昧着良心骗人有意思吗？ 平心而论，谁也不愿意网购买个东西结果货不对板吧？ 不知道，实在搞不明白自己花费生命去做这份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她得不到任何成就感，她只觉得自己累的心慌。 不行，不能再想了。 文案等会儿再编，先把网上的订单了了再说。再不做点阳间事她就要变阴间人了。 道迎拿出零件，拧开灯，开始做耳环。不知道做了多久，门口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把道迎从桌子上弹了起来：“谁？” “您好，”老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们是来看房子的。” 看房子……这不是第二天的事了吗？ 道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稀里糊涂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上，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等等，看房子？！ 可她什么都还没收拾啊！ 4.3.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不光没收拾窝，她还没发长评。 好容易应付走了看房子的客人，老大的电话就来了。道迎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数落了一圈，怎么赔礼道歉都不好使。要不是隔着电话线，估计道迎鼻子都能被老大的手指戳破了：“你这到底是什么工作态度！” “是是是，这次是我不对……” “关键时候你请什么年假啊！” “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立刻马上，刷两个长评给我看！不刷你就不要回来了！” 电话被挂了。 道迎瞬间头耷拉了下来。 唯一的好事，或许就是客人没有太计较吧——他们对房子很满意，甚至打算把家具全留下，这样他们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小中介知道她三天内就得走，就跟她商量：“你要不现在打包一下东西，把重要的都寄钱塘，我们先草签一个合同，剩下的让你朋友帮你办？这家人要房子很急，你懂得，孩子暑假快结束了。” -- 第11页 快结束了。 结束了。 打包完东西的道迎看着面前的一二三个大包，露出了苦笑。 真轻松，收来收去也就这么点东西，运费倒是能省下来了——也是，除去那些搬不走的、大件的，家里本来也不剩什么东西了。 道迎看了看表。到中午了，估计老大该等炸毛了。但道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发，尽管文案她早就编辑好了。但现在，她就是想去吃饭，就是不想发。 道迎走出家门，刚一出门，就被刺眼的阳光弄得抬起了胳膊，挡了一下眼睛才适应了过来。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地铁，有饭，不太好吃；一条与地铁口背道而驰，也有饭，很好吃。 犹豫了一下，道迎还是朝着通往地铁口的那一面走去。 果不其然，荀辙的摊位还在小卖部前。他正站在小卖部隔壁的面馆台阶上捧着碗吃面，同时眼睛死死地守着摊位。 见道迎经过，他抬了抬胳膊，算是打了个招呼。 道迎挥手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进小面馆点了碗面，然后走到荀辙身边：“店里还有位置，为什么不坐着吃？”道迎看向前方的树，装作若无其事地搭话。 荀辙飞快咬断了嘴边的面，等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了之后开口：“坐里面怕东西被人偷。” “这样……” 荀辙三两下吃完面，把碗递给老板，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纸，一边拍了拍道迎的肩膀：“你的面好了。”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道迎垂头丧气地想。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道迎想要站到荀辙身边吃，可老板已经热情地擦好了桌子，帮她把面碗和小料碗都摆好了。道迎没办法，只能坐下来，食不知味地吃起面。 赶快吃完吧，道迎想，吃完去找荀辙扯会儿淡。 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怎么了，她很慌，很迷茫，有一种站在十字路口无路可走的感觉。明明是中午，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要被黄昏吞没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再不找个人说说话她就要疯了，可她却…… “这里有人吗？” 一个小碟子放在了面前，上面扣着一颗茶叶蛋。道迎抬起头，看到了荀辙的厌世三白眼，下意识摇了摇头。 荀辙点点头，在道迎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剥蛋。 “摊不要紧吗？”道迎问。 “没事，这边看得到。”荀辙专心剥着蛋，没看道迎。他剥得很细。 道迎越吃越慢。荀辙也不说话，慢慢地剥着，一直剥着。 “荀辙……我要离开渝城了。” 荀辙的手指停住了：“这样。” “嗯，”道迎低下头，盯着面汤，“再也不回来了。我是在钱塘那边工作的，这次回来就是卖房子的。然后就不回来了。” “这样啊……” “嗯。” 荀辙终于剥完了蛋。他拿起蛋，放到了嘴边，想要咬下去，却又停了下来：“听你口音是渝城的，为什么不回来呢？”他随意地问了一句，然后立刻将蛋放进了嘴里，开始咀嚼。 为什么不回来呢？ 这个原因，道迎本来是打算埋在心里一辈子不告诉任何人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她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我父母出车祸去世了，我在渝城没有亲人了。我不想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让我窒息。”她带着一种赌气的口吻说出来，像是刻意要冲淡那种伤感的氛围一样。 “这样。”荀辙沉默了一下，“对不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道迎被逗笑了，“很早之前的事了。其实我早就放下了，不过嘛——感觉还是换个城市重新开始会好一点。” “嗯……” 荀辙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吃蛋。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这反倒让道迎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吧，她想，她只是憋了太久想要找个人说两句罢了，说完这两句，吃完这碗面，她也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钱塘了。 “所以，是为了逃避才选择去的钱塘，是吧？” 道迎愣了一下：“什么？” “我当年进公司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我是去当爱豆的。”荀辙两下把蛋吃完，“我以为我是去做歌手的。后来被安排进团，还分成主舞，我自然就不高兴。老板告诉我，不要委屈了，现在谁做本质歌手能红啊？你要先红，才能做本质歌手啊。我想想也对，就决定踏踏实实先当个爱豆，好好工作，红起来再做音乐。” “但在做了一年爱豆之后，我忽然发现，这是不对的。老板在骗我，我这一年学到了什么呢？我学到了跳舞，学到了半开麦和不开麦，学到了营业，甚至还上了演技课——这倒也没什么不好，可这不是我的初心。但初心是什么呢？我却想不起了。我在日复一日的操演中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忘了我原来的愿望了。” “你现在还想做音乐吗？”道迎问。 “音乐啊……”荀辙轻笑了一下，眼睛看向桌面，“我早就放弃了。” “对不起。”道迎低低地说。 “你说什么对不起？这是我的事。”荀辙摇摇头，“我聊这些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曲线救国。根本就没有。不存在手段和最终目的的区别，因为手段就是目的。你选择走什么样的路，你就会去往什么样的地方。所以，如果是关乎一生的重要决定……那么，绝对不要妥协，也不要权且，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这就是我在当了三年爱豆之后弄明白的事。” -- 第12页 道迎被逗笑了：“说的好像你饱经了沧桑一样。” 荀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我被社会毒打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 道迎想了想：“也是。”说完，她再不说话，开始专心吃面。 荀辙盯着她的头发旋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你还是要回钱塘吗？” “还是要回。”道迎吃完面，站起来，从桌上撕下两张餐巾纸，自己拿一张，又递给荀辙一张，“谢谢你。” “不用谢。”荀辙生硬地说，站起来就朝店外走，没有接道迎的纸。 道迎不由得笑了：“孩子气。” 摇摇头，道迎正准备回去收拾东西，荀辙却又追了上来：“你什么时候搬？”荀辙的声音还是很硬，但他不让道迎走，“什么时候？”他重复。 道迎疑惑地看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一个人，这么多东西，搬家公司也不能全搞定，”荀辙不耐烦地说，视线飘向其他地方，“好歹也是六明治的老粉，这点忙还是要帮。” “这样啊……”道迎低低地说。 “告诉我哪天，我提前好安排生意。”荀辙说。 道迎噗嗤一声笑了：“谢谢你，荀辙，但是不用了。” 荀辙急了：“我说真的啊！” “嗯，我也说真的，”道迎正要说什么，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这让她只能中断了和荀辙的对话，“嗯，老大，是我。我是道迎。” “你怎么还没有发长评给我！！再不发，你这三天的年假都不要休了！永远不要休了！” 老大的声音实在太大，哪怕不按免提，荀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荀辙火冒三丈，正准备制造点路人噪音帮道迎祖安回去，就听到道迎说：“嗯，我不休了，我明天就回去。” 老大停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道迎会这么回：“你最好是这样！” “我明天肯定回，因为我要尽快办离职。”道迎笑眯眯地说，“越快越好。这样我就永远不用写长评了。” “徐道迎你疯了，你……” 道迎直接摁灭了电话。她看向荀辙：“你看，我就说不用了。” 荀辙的眼睛瞪圆了。 道迎微微一笑。 生平二十五年，一向瞻前顾后的绵软道迎突然决定中二。 反正，再中二也不会比对面这个男孩还要中二了。只要不是最中二的那个，那就不算中二。 第6章 5.1. 辞职了！ 虽然下决心的过程很纠结，但一旦下定决心，道迎瞬间就爆发出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速度：当天下午把看房的人给拒了还把房从所有中介网站给删除了，晚上通过网络给上司发辞职信，第二天早上就直飞钱塘，一边辞职一边和预约好的城中村小产权无地铁二手房说拜拜，顺便还退了现住处的租，等辞职手续完全走完，她行李也全都到达渝城了，当晚坐上飞机就走你，全程一星期都不到。 也多亏了她才请了年假——为了请年假，她专门加了一个月的班，把工作全都交接好了。当时只是为了舒舒坦坦放七天假，没想到还在辞职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因为太过神速，从老大到同事全程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直到道迎把手续全部办完、中午请大家告别饭的时候，人民群众、尤其是老大才有了道迎真的离开了的实感。 快要起飞的时候，道迎接到了老大的电话：“喂？” “道迎！你怎么辞职了！” “我……就辞职了啊。” “你……不是，你也是老员工了，怎么这次这么玻璃心啊！我又不是针对你，是真的工作忙不过来，我才让你回来的！还有那个长评，大家刷评论也是行规了，你之前也刷过，怎么这次就弄得辞职了呢！”老大急了，“我是比较急，我承认，但我也说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是针对你啊！” 道迎一边单手努力扣着安全带，一边耐心地回答老大：“我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件事辞职的，我是自己真的想好了，辞职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跟您没关系的。” “可是你在这边经营了这么久，你就甘心这么放弃了？！” “我甘心。” “你……你气死我了！” 道迎有点奇怪。这老大平时没看出对自己感情这么深挚啊，怎么这时还难舍难分了起来？不至于吧阿sir？ 这架飞机本身就晚点了十几分钟，为了赶时间，机务人员急吼吼地就要起飞。道迎向老大道了声歉就准备掐电话关机：“等等！”老大喊住她，“别挂！” 道迎无奈了：“老大，飞机都开始滑行了……” “你说一句话给我，我要录音！” “啊？” “你就说，‘我辞职是因为我自己想辞，和文瑞堂无关！’”“文瑞堂”是老大的名字。 道迎一脑袋黑人问号。 老大是真的吃错药了吧？ 空姐又来催了，周围的人也递来了谴责的目光。道迎来不及多想，按照老大的要求说完了话就将手机关了机。而等她一路香喷喷地睡到渝城的时候，她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5.2. 问：如果辞职了，你要做什么？ 答：当然是做辞职前不能做的事啊！ 比如之前因为996，搞得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现在辞职了，当然要过足早睡早起的瘾！ -- 第13页 比如之前天天吃食堂，被迫重油重盐伤身体，现在自己做饭，健康又美味，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又比如之前天天坐电脑桌前，身体发霉长斑也没空动，现在回家了，怎么都要去公园跑个几十公里过过瘾吧！ 啊，生活真是瞬间就充满了阳光呢！ 辞职真好！万岁！(*^▽^*)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辞职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再参加一次军训的。”在旁观了好几天道迎归来之后的盛况之后，荀辙由衷发出了感叹，“真奇女子也。” 5.3. 一个星期很短，一个星期也很长， 道迎回来之后，荀辙的小摊也鸟枪换了炮：桌腿被加固了；设备又添了几件；他还多整了两个小折叠椅，铺上软软的垫子，方便客人等候的时候落座。 不过道迎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两个小折叠椅：一个不就行了吗？客人本来坐在这里等的几率就小，这椅子使用率根本不高，两个凳子你还得提来提去，就算是折叠的也麻烦啊。 道迎知道荀辙不住在这附近，他每天都是起很早过来的。 面对道迎的建议，荀辙只是说：“万一客人多呢。” “没有那么多万一吧……” 话虽这么说，道迎坐得还是很爽的。 这天荀辙正在做生意，修手机的老大爷没什么事，就坐在荀辙摊前等。如果不是荀辙有两把椅子，道迎就不能在晨练归来的时候在荀辙这里坐下歇脚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歇脚。 毕竟她家就在背后的三楼。 “对了，”荀辙低头换着配件，一边说道，“那个工作……还能回去吗？” “什么？”道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就是你之前的那份工作，”“啪”地一声，荀辙将旧零件拆了下来，修长好看的手指赶快扶起小镊子，小心翼翼夹住旁边准备好的新零件，“你如果现在想要回去的话，还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了！”道迎失笑，“辞职又不是去菜场买菜，还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嗯……” “不是，”道迎好奇了，“荀辙，这问题你不是第一次问我了吧——你在纠结什么呀？” 从她回来开始，每一天，她见到荀辙的每一天，荀辙都会换着花样问她这个问题，每次还都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的，让道迎非常困惑：当初不是你劝我辞职的吗？ 发小听说她辞职都高兴坏了，怎么这位爷反而忧心忡忡了呢？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中二青年吗？ 5.4. 道迎好奇了，后果很催命！ 在道迎的催命追问下，荀辙终于开口了：“我就是觉得我好像闯祸了。” “闯祸？”道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何出此言啊？” 荀辙修完了手机，老爷子高高兴兴带着手机走了。荀辙把器材一放，勾下头看着桌面：“我对于我是个中二青年这一点一直都有数——” “哈哈，”道迎嘲笑他，“你总算对自己的中二有自知之明了！” “——所以我从来不说教别人。”荀辙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不想教别人做人，不想给别人说什么人生哲理。我知道，有些东西我自己相信没事，因为反正折腾的也是我自己，我自己能承担后果就行。但我不能把它当成真理，然后教给别人。这样会祸害人的。” 道迎想了想：“你是在说你那天给我讲的那番话吗？就是那什么‘人生绝对不能妥协和权且，不能把生命当成达到目的的手段’吗？” “嗯。” “可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呀！”道迎失笑道，“你把事情看得很明白——过日子就该这样啊。” “不是这个！”荀辙有点烦躁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我那天说那些话是有私心的！实际上我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我的天，”荀辙双手扶住头，“我居然还拿这番话去指导人做重要的决定！就因为我那见了鬼的私心！但其实我明明也可以去钱塘，毕竟在哪儿都是修手机！” “呃……”道迎迟疑了一下，“荀辙，你说的……见了鬼的私心……是什么？” 沉默。 长达三秒的沉默之后，沉默忽然被打破了：“不想离开你。”荀辙轻轻吐出几个字。 “哈？！” 荀辙放下胳膊，捏紧了拳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看向道迎：“我不想离开你。”他重复道，“我怕你去钱塘我就再也见不到你。” 他的瞳孔黑的吓人。他咬着嘴唇，用近乎恶狠狠的表情看向道迎，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执拗。 道迎怔怔地望着他。 “老板！”有人敲荀辙的桌子，“帮我贴个膜。” “来了。”荀辙转过身，继续低头工作了。 道迎注意到，他的耳朵根完全红了。 或许还包括脸。 5.5. 我不想离开你。 我怕你去钱塘我就再也见不到你。 靠，睡不着了。 凌晨三点，资深社畜·被生活压弯了的头·但依然睡眠质量很好的道迎睁着比猫还亮的两只眼睛，人生头一次失眠了。 她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句话：这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第14页 5.6.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里，道迎从事的都是需要与人沟通联系的宣传工作；虽然她开淘宝店的时候都是自己当客服，和各种陌生人的交流也不知凡几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三次元社交强人。 准确地说，道迎是个标准的网线嘴强王者、现实唯唯诺诺小透明，战斗力无限接近零。 给她一条网线，她能和任何难缠的甲方乙方对线，carry全场不在话下，是老大离不开的超级工具人；但离开了网线，她就会瞬间傻眼，被对方一ko一个准。 道迎懵逼了。 这导致她连续好几天都是捂着脸出门的——因为怕跟荀辙对视。 但日子也不能总是这样呀！她家出门就一条路，要想去地铁站，就铁定会经过荀辙；她总不可能这辈子都捂着脸吧！ 不行，必须得找个大师给自己开解一下！ 道迎深吸一口气，脱下防晒外套，将防晒外套整个盖在脑门上，然后闷着头狂冲！ 快跑！ 脚下八十迈，冲进决赛圈！好了，安全了，跑毒成功！终于可以歇一下了…… 咚。 欢迎光临，这里是额头撞上电线杆的提示音。 第7章 6.1. “不是，电线杆这么粗，你为什么要往上面怼啊……” 发小的家里，发小一边给道迎的额头涂云南白药，一边吐槽她：“而且你这怼得太用力了点，你看，都肿了。” “嘶……” “忍着点，多涂点药，明天就不疼了。” 顶着一脑袋的包，道迎一边拼命地忽略肿块处传出的闷痛，一边还不忘正事：“我问你一个问题……” 发小嘴角抽搐：“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问题？” 道迎摆摆手，眼睛疼得眯起来：“你说，如果有人给你说，‘我怕离开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你觉得他有什么用意？” 发小从小异性缘就好到爆炸，以前没追星之前谈了不知道凡几的恋爱，后来追星之后虽然懒得谈恋爱了，但追她的男孩子从来没少过。除此之外，她还有海量的异性朋友——问这样的大师，应该是能明确那两句惊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发小惊得柳眉登时倒竖：“你和谁谈恋爱了？！” “不是，你听我说……” “靠，你故意过来撒狗粮的吧！虚伪！可耻！罪不容诛！” “事情不是这回事……”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听人说话啊混蛋！” 6.2.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是多么困难啊。 道迎好不容易才用“中午我来做饭”的诱饵让一惊一乍的发小安静下来——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发小想吃道迎做的炒豌豆，道迎就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些菜，洗好之后坐在沙发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剥：“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啊。”道迎叹气。 发小将两把豌豆捧给道迎：“我又不自己做饭。” “这么好的设备，”道迎指指发小大house里的高端厨具，“你就摆烂，真是暴殄天物。” “所以说啊，”发小疯狂卖萌，“你来我这里住，不就不暴殄天物了吗？” 道迎黑线：“我才不来当保姆呢。” 发小吐了吐舌头。 “叔叔阿姨呢？”道迎问。 “他们在我弟弟那边带孩子呢。”发小拿起一包泡菜，漫不经心地撕开——这是等会儿要做泡菜炒饭的原料，“不过，就算不带孩子也不会来我这里。我已经一年没见过他们了。” 道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之前关系不好很多了吗？” “那时没有孙子呀。”发小满不在乎地说，“而且那是我爸妈给你说的吧？他们肯定不会说我们家其实鸡犬不宁的啦。” 道迎皱皱眉：“你怎么也没告诉我。” “你一个人在钱塘那么辛苦，我才不要用这些糟心事来烦你呢！” 听了这话，道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下子变得很柔软。 真是好朋友啊…… “喂！别再偷吃泡菜了！总共就买了这么点，再吃就没了！” 6.3. 是好朋友，但同时也是熊孩子。 好容易是在熊孩子的疯狂破坏中把午饭做完了。发小美滋滋地吃着道迎的劳动成果，一边问她：“说真的，你之前说的那什么‘我不想离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话快要说出口，道迎忽然犹豫了。 她本来是想把荀辙的存在全部和盘托出的，可她突然想起：荀辙未必愿意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 更别提还是被他爬了墙的前热情粉丝（？）知道了。 想了想，道迎决定使用一招春秋笔法：“其实我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 “喂，”发小嫌弃地说，“‘我有一个朋友’系列？” “不是，我真有一个朋友，是钱塘那边的。她那天打电话来问我……” 道迎将荀辙的情况掐头去尾不留名地说了一遍，而发小在听完故事之后，给出评语：“这是什么中二小男生爱情宣言？” =皿= 6.4. 道迎保持=皿=这个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并不是说，她不赞同发小的意见。 恰恰相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她本来以为大师会告诉她她想错了啊！是她自恋了啊！ -- 第15页 “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吗？”道迎不死心地追问，“你再构思构思？” 发小也倾身向前，沉痛地摇头：“我想不出这么暧昧的话还有什么可能性了。” 道迎绝望得脱口而出：“可我不喜欢他啊怎么办啊！” “呃……”发小眨眨眼，“你不是说是钱塘的朋友的事吗？” “……你刚刚听错了，重来。” “真的吗？我不信。” “这个时候就别再背诵名人名言了好吧！” （注1） 6.5. 这也太荒诞吧。荀辙喜欢她？ “哎呀，爱情就是荒诞剧嘛。” 他们才认识几天啊！ “一见钟情是爱情戏的常客哦。” 这些小男生精力都这么旺盛的吗？！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在当爱豆的时候忍住青灯古佛的啊！ “欲望本来就是难以克制的嘛。” 打住！ 再想就限制级了！ 道迎晃晃脑袋，把里面的水和发小灌输的那些毒鸡汤全都扔出去。 实话实说，荀辙是个好人，这是道迎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她也非常愿意和他做朋友。此外，荀辙非常帅，这也是事实。 还比她小。 老实说，她是赚了的。 但是。 道迎叹了口气：“人类的荷尔蒙只会朝着特定的方向分泌啊……” 三年前她就不吃荀辙的颜和气质，三年后她还是那个温柔淡颜大哥哥控啊TAT 6.6. 人生最难的事，或许就是家就在那里，但你回不去。 一公里外，道迎住的那栋楼正伫立在那里，虽然因为太过陈旧而显得有些灰扑扑地，但体积毕竟摆在那，它依然瞩目。 道迎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坐在地铁口外的路边椅上，愁眉苦脸地在手机的搜索框里输入一系列关键词。 魔镜魔镜告诉我，如何体面地拒绝人吧！ 答案：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不适合。 ……这话是只给自己留了体面，完全没考虑对方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吧！ 道迎反省了一下关键词不准确的问题，然后把搜索框内的文字修改为：如何给被拒绝的人体面。 答案：被拒绝会带来成长，人都是在痛苦挫折中成长的。 “……” 6.7. 当然，也有相对现实的网民同志，他们的意见是不说破就装傻，这样可以享受被喜欢的福利，还不用承担被喜欢的义务，岂不美哉？ 对于这种龌龊的想法，道迎当然是唾弃的！ 但她又实在想不出要怎么样在爱护荀辙面子的前提下把这件事给说破。而且这家伙现在的处境明显相当不妙：当了三年糊爱豆、团没了、一毛钱没有、连修手机都只能摆摊…… 她实在干不出红烧别人伤口的事。 但不说，不就是给别人虚幻的希望吗？ “啊……为什么人生这么纠结啊！！！”道迎忍不住在心中大声发出呐喊，“就没有第二种可能了吗！” “姐，你真的要去帝都上大学啊？” 地铁口外就是路口，这里有一个等候时间巨长通过时间巨短的红绿灯，每时每刻都在考验着行人的守法意识——然而，鉴于这个路口的车实在太多了，行人也只能含恨守法了。 一对姐弟正在路口等着绿灯结束。其中明显十岁不到的弟弟不满地撅起了嘴：“好远啊……” “哎呀，放心啦，”姐姐安慰弟弟，“我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的！” “我不要好吃的，我就要姐姐！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嘛，”弟弟握着姐姐的手使劲地晃，“我怕你去帝都我就见不到你了……” 绿灯亮了。 姐弟走了。 道迎的眼睛亮了。 第二种可能出现了！ 不过在确定第二种可能之前……她得去找出一个直播的录频确定一下。 6.8. 虽然因为实在搞不明白规则而不混饭圈，但道迎绝对是一个饭圈意义上合格的粉丝。 就比如，她会尽自己可能地转评赞刷投票。 又比如，莫辰出的代言，她都会去买。 再比如，她饭莫辰的时候，无论多忙，她都会把莫辰的所有物料看完，出多少看多少。 莫辰虽然单人资源很多，但也有一些是团的资源。所以在这个过程中，道迎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不少团里其他成员的事。 她记得自己很早之前看过一个小采访，那个采访中有一个问题是关于六明治成员们的理想型的——她当时当然是跳着只看了莫辰。但她印象中，那一场直播，荀辙也在啊…… “找到了。” 道迎来回调了好几下时间轴，总算是找到了荀辙说话的那部分。 “我的理想型？”荀辙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强大的女人。” 好中二——这是道迎的第一反应。 太好了——这是道迎的第二反应。 道迎松了一口气。 ——强大完全跟她没关嘛！ 自己既然不是荀辙的理想型，那第二种可能性为真的概率不就直线UPUPUP成百分之百了吗！ 好，趁热打铁，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6.9. “砰。”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荀辙抬起头：“能不砸我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吗——”荀辙愣住了，“你头怎么了？” -- 第16页 “没什么大事，不用管我，”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道迎立刻萎了，她拉出一把椅子，一边坐下，一边笑眯眯地对荀辙说，“荀辙啊……” “到底怎么了！”荀辙急了，“我带你去医院！” “真的没事啊！”道迎哭笑不得，“就是走路没看路撞了一下，都快好完了。你听我说！喂！荀辙你去哪儿！” 荀辙不顾道迎的阻拦，径直走到面馆旁边的药店，买了一瓶云南白药，结了账之后塞到道迎手里：“以前在公司练舞受伤了我就涂这个，很好用。一天三次。” 道迎：“你还受过伤？！‘就’？你受了多少次伤？” “……重点是好用和一天三次吧。” 6.10. 眼看楼要彻底歪掉，道迎赶快打住：“我有事要跟你说！” 荀辙走回小摊前，重新坐下。 道迎清了清嗓子：“首先，辞职是我早就在想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最多只是促使我最终下定决心的推动力罢了。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责！” “……哦。”荀辙酷酷地说，貌似不感兴趣。 但道迎却注意到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个弟弟啊，道迎在心里偷笑。 “其次呢，就是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徐道迎。”道迎笑着说，“实在抱歉，居然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叫什么。” 荀辙死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啊？” “我比你大三岁，”道迎伸出手，拍了拍荀辙的肩膀，“你可以叫我徐姐。” “不要。”荀辙脱口而出。 “叫道迎姐也可以。”道迎笑呵呵地说，“总之我会罩着你的！你放心吧，渝城我很熟，你不会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你可以依靠我的！” 荀辙的脸终于完全裂成emoji了：“这就是你在考虑了这么多天之后的回复？！”他不敢置信地问，“就这？” “当然不是就这，”道迎从身后掏出一个苹果，“喏，先吃水果。” “……” “这边的商家们，我会帮你打招呼的。我是老住户了，老板们我都认识。他们会关照你的。” “……” “喏，还有你的小摊，”道迎站起来，“晚上你把东西收拾好，就放我家吧。我天天五点半起，保证比你早，这样你晚上就不用拎着一大堆东西跑来跑去了，白天去我那里领了设备，下来就能开业——多好！” “……” “我走啦，拜拜！哦对了，”走到一半，道迎又折回来，抢过荀辙的手机，在里面哒哒输入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联系我！”道迎笑道。 道迎走了，走得风风火火。 “能不能听人说话啊……”荀辙叹气。 6.11. 夕阳快要落完了。 荀辙还在看着手机，思考人生。 很遗憾，这天生意不佳，这让他对于人生的思考可以完整地继续下去。 手机里面，“徐姐”两个字下面是一串数字，正和荀辙冷冰冰地对望。 默背了几遍之后，荀辙把那两个被道迎输进去的备忘字删掉，在姓名框内重新输入：道迎。 接着，他拨通了这个电话。 号码的主人飞快地接起了电话：“喂？”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也存一下。”荀辙停顿了一下，“谢谢你，道迎姐。” 荀辙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头，道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一摸自己的脖颈，才发现那里全部是汗。 道迎拉上窗户，终于在长达一个小时的对某个摊位暗中观察之后离开了这个小房间。 虽然她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总是在告诉她，可能答案2是错的。所以她也很担心，从回家之后就一直担心。 她不想失去荀辙这个朋友，可如果真的是答案1，那么为了荀辙着想，她也就只能失去荀辙这个朋友了。 当断就断才是对对方负责的行为。 “其实也可以理解，”道迎自言自语道，“遇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又一个人在异乡做小生意……突然遇到了一个还算有点交情的人，任凭谁都会产生雏鸟心理吧？” “至于说什么我离不开你……他这样的人，说什么中二的话都不奇怪啦。反正他喜欢的人强大的女人，我又不是。所以只能是雏鸟情节了。”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道迎想了想，自己也笑了，“挺好。真的挺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与此同时的楼下，荀辙将胳膊枕在脑后，靠在椅背上，阴沉地看着最后一丝夕阳，轻轻地说。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顺势承认呢？他生平最憎恨撒谎，可这一刻，他却做了自己最憎恨的事。 “她不喜欢我，我知道，”荀辙自言自语道，眼睛追着最后一丝晚霞，“如果我不承认，她就很可能会离开我。”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理我了。” 晚霞即将被黑暗所吞没，荀辙的眼睛闪过一丝脆弱而伤感的波纹。然而，在晚霞最终还是绝望地消失的瞬间，那与夜色同色的瞳孔又爆发出了晚霞从来没有过的光芒——只属于朝霞的光芒：“但是，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我的。”荀辙自信地开始幻想，“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改变她的审美；让她无法忽视我；让她离不开我；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 -- 第17页 “老板，这个手机我前两天才修的，今天一摔怎么又坏了啊！” 刚才还在做霸总梦的荀辙一秒破功：“不好意思，我看一下……” 第8章 7.1. 从小，作为独生女的道迎就有一个毕生宏愿：她想有个妹妹。 有妹妹多好呀！可以宠！可以爱！可以欺负！（不是） 如今，虽然性别有所偏移，但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小老弟，道迎也是相当开心的。这导致她连续好几天都吃嘛嘛香，干啥啥爽，生活别提多有奔头了。 她辞职之后的后续计划是早就想好的：她想全职开她那个经营了好几年的淘宝店。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候生意就差强人意，现在把所有心思都投入进去，只要肯干，道迎相信问题不会太大。 不过道迎原本还是打算好好放一个月假再说的，但现在来了个小老弟，道迎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养家的压力（？），不过休了一个星期就急吼吼复工了。 找设计师装修店铺、重新写文案、P图、联系营销……运动也不能落下！好吃好喝也不能落下！ 日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点空隙都没有。但和原来那种被动加班不同，现在的道迎是真正的乐在其中，觉得这神仙日子真好，谁来她也不肯换！ 太香了！ 7.2. 当然，再美好的日子也是有阴影的，那就是她这个小老弟，似乎有一点叛逆。 “徐道迎，你钥匙带了吗？” 自从上次出门忘带钥匙、最后把开锁匠都找来之后，荀辙只要看见道迎出门，就会提醒她。 “带啦带啦！”道迎得意洋洋地晃了一下手里的钥匙串，然后立刻垮下脸，“荀辙，你叫我道迎姐我会更开心的。” 荀辙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拽拽地说：“不叫。” 孩子叛逆就很让人头疼。 “你上次都叫了啊，”正好也不是急事，道迎就坐下来，和荀辙说道说道，“打电话的时候，你喊得可脆生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道迎奇了：“这次怎么就和上次不一样了呢？” “你觉得年龄之间的差距是靠什么定的？”荀辙突然问。 “呃……谁生得早？” “错了。”荀辙摇摇头，“是心智的成熟程度。有些人，他年龄很大，但他还是个弟弟；有些人，他年纪轻轻，却已经胸怀世界——你懂我意思了吗？” “呃，你的意思是……”道迎试探着猜谜，“‘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这个时候就别背诗了吧。” 7.3. “说真的，”荀辙忽然倾身向前，双手搭成塔状，很认真地将下巴放在手塔上，“如果一定要定称呼的话……” “荀辙你一箱零件还放我家呢！”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做一下这个测试。”荀辙推给道迎一个手机，上面上书八个大字：超准心理年龄测试。 徐道迎无语了：“就你这一个称呼能纠结这么多天的性格，怎么看都是我更成熟吧？” 荀辙挑眉：“试试？” “试试就试试。”道迎也来了好胜心，撸起袖子开始做题，“我给你说，我可是从小就被大人们评价为‘少年老成’的人。只要这个题够准，你是赢不了我的。” “说大话可是会被打脸的。”荀辙懒洋洋地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荀辙找来的是一套国际上流行的心理年龄测试题，题量很大，每次做的时候都是随机从题库抽题。从这个角度来说，荀辙这比赛还算是公平。 十五分钟之后，道迎的测评结果出炉：“二十三岁？”道迎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啊！我都二十五了！” “都说了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不直接挂钩了。”荀辙挑了挑眉，准备收手机。 道迎拦住他：“不行！你也得测！” “我测就我测，”荀辙当着道迎的面，点击重新测试，“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活死人。” “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又是一个十五分钟过去，荀辙的测评结果也出炉了：十八岁。 “……” “……” 两面相觑之后，荀辙率先拍案而起：“这个不准！重来！” 7.4. 耍赖这种恶劣行为，当然是要被严厉禁止的！ 道迎批评了荀辙的行为，并表示耍赖绝对会继续拉低心理年龄：“小老弟啊，人呢，要想变得成熟，首先得学会的一条就是愿赌服输啊。”道迎啧啧了一会儿，拍着荀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别闹了，叫姐吧。” “不可能！”荀辙还是不敢置信，眼睛瞪得内双都变外双了，“绝对不可能！” “你自己找的测试题，怎么现在又不可能了？” “我以前在队内做的时候，从来都是四五十岁的！” “你啥时候做你现在都是十八岁。”道迎欣慰地说，“小老弟，做人不能太自信啊。” “不可能说我被社会毒打了一圈还越活越回去！我又不是天山童姥！” 道迎赞同他的观点：“嗯，你不是。你是天山童爷。” “……” 7.5. 生命不息，斗嘴不止。 大意失荆州了的荀辙依旧在负隅顽抗：“你还不是叫我荀辙！你也没叫我辙弟啊！” -- 第18页 这倒是。 见道迎愣住了一瞬，荀辙咬了咬牙：“你要是改口叫我辙弟，我就叫你道迎姐！” 道迎大笑：“这也太简单了！叫就叫！辙……辙……” 靠！ 为什么喊不出口！ 道迎盯着荀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下不去嘴：“……又不是演武侠剧，”道迎悻悻地嘟囔，“也太奇怪了。” 荀辙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还把手机抓了回去，继续埋头研究着什么。 道迎觉得有点没面子，为了找补，她轻咳一声：“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荀辙抬起头：“怎么各退一步？” “呃……”道迎想了想，“要不，我叫你子由？” “……” “啊哈，然后你再叫我子瞻……” “徐道迎，”荀辙冷笑道，“你敢叫我子由，我就敢叫你明允，你信不信？” “……没事了。”（注1） 7.6. 孩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在玩文学梗的比赛中败下阵来的道迎不服气地感叹——不就是一个称呼，你这么纠结干什么嘛！ 荀辙对此的回复是：“对呀，不就是一个称呼，你这么纠结干什么呢？” “嘿，你这小子！” 道迎拿他没办法，就准备继续去公园跑步了。恰在这时，一直在饶有兴致看两人斗嘴实况的小面馆隔壁的药店老板娘忽然插话道：“道迎，说不定你真得喊他哥呢。” “啊？” 老板娘努努嘴：“那天，他……” “安姨！”荀辙打断两个人，“小旁今天什么时候放学？昨天的题她好像没听懂，我想再给她讲一遍。” 老板娘耸耸肩，然后对荀辙笑道：“好，她一放学我就抓她过来！” 小旁是老板娘的女儿，今年上小学二年级，数学相当不好。荀辙在这边摆摊的时间也算快有一个月了，和街坊们也比较熟悉，有时就会帮他们的孩子们看看题。 别说，荀辙在和小孩子相处的时候，还挺出乎意料地有耐心。道迎就见过他花半个小时给小孩子讲题的场景，小孩子一直听不懂，荀辙就换着花样反反复复地讲，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不过……荀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道迎刚打算追问，就看到老板娘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也就只能把满腔的疑问暂时先咽了下去。 那之后的第三天，荀辙的一批手机屏幕告罄，他必须得去补货，于是就消失了半个下午。 他才刚消失，和道迎很熟的药店老板娘就打电话把道迎从楼上给喊了下来：“总算是等到小辙不在了。”药店老板娘松了口气，“这机会可是不好找。” 道迎挠了挠头：“怎么了？” “小辙这孩子吧，死倔。他不准我跟任何人说。”老板娘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柔软，“但他对小旁那么好，我肯定不能不管他。你和他关系好，我得告诉你。”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道迎问。 “我这里不是新进了一台高级体重秤吗？”老板娘朝身后的设备努努嘴，“刚到那天，我让荀辙帮我测一下灵不灵——不测还好，测了之后我还以为这机器数据不准，差点就退货了！” “数据不准？” 老板娘掰着手指跟道迎数：“一米八四的大个子，五十五公斤的体重，机器显示的身体年龄都三十多了！” “啥？不可能！”这是道迎的第一反应，“您机器坏了吧！” “你看，你看，谁不是这个反应呢。”老板娘摊手，“我也不信。但这机器是我花了大价钱的，我测了下我、小旁还有小旁他爸，都和医院里测的数据一样。” 原来老板娘说的“喊哥”是这个意思…… “就算身体年龄测的不准，”道迎喃喃，“他也太瘦了点……” “就是啊！你说这不是急人呢！” 道迎是早就知道荀辙瘦的——胖瘦又不是什么隐藏buff，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荀辙一向爱穿宽松的T恤配宽松的长裤，要么就是宽松的卫衣，总而言之，能多宽松就宽松，这也让荀辙看上去又没有实际体重那么瘦了。 她一直以为他好歹有六十公斤的。 听到两人说话，旁边闲着没事的面馆老板也过来凑热闹：“说起这个，有件事我也想说，”面馆老板用毛巾擦着沾满面粉的手，“他不是每天都来我这里吃面吗？以前好歹还吃二两的，前几天居然问我，能不能给他特供一两半的面！一两半啊！这基本上就是孩子吃的量了吧？” 渝城卖面和其他城市不太相同，一般不提什么大碗小碗，统一都按照“两”来卖。一般来说，女性会吃二两，男性需要三两。遇到特别能吃的，还会加一到两次面。 道迎自己吃二两是有点不够的。她都吃二两多，荀辙居然只吃一两半？！ “而且他一天就吃这一顿。”面馆老板补充，“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偷吃早餐和晚餐，反正他在我面前坐着的时候，一天就进食这么一次。” “一天就吃一两半面？！”药店老板娘也惊了，“这孩子怎么活到今天的？！” 小卖部老板也过来凑热闹，给出自己的见解：“说不定是偷偷在吃零食，只是你老涂没看到。我女儿小时候也这样，天天吃零食，正餐不好好吃。” -- 第19页 面馆老涂反驳：“他天天吃不吃零食咱们看不见？” “呃……好像也是。” “我记得……”道迎有些苦涩地喃喃，“之前我给他的苹果，也是好几天都放在桌子上没动来着。” “啊，这个啊，”同样得到道迎苹果的药店老板娘和面馆老涂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可能不是小辙的问题。你那苹果不太好吃，实话实说，我们也吃了好几天——下次你记得别再买了。” “……” 第9章 8.1. 老实说，荀辙的人缘好到让道迎有点惊讶。 门口这三家店，都是道迎的老熟人。她非常了解这些“兄弟伙”的性格：药店老板娘安姨精明火爆，一把算盘打得比自己儿子还好使；面馆老涂外热内冷，哪怕是道迎家的这种交情，吃把花生米都必须要给钱；小卖部老板王满贵倒是性情温和，不过他的经历有点复杂，导致他现在有点潜心修佛不问世事，日常就是沉默刷抖音。 能让三个性格完全不同的老街坊都关心，道迎为自家小老弟欣慰之余，也忍不住再一次产生疑问：所以他当年为什么会糊呢？ 难道说，有些人真的是长辈的天菜、同龄人的狗剩？可她也不觉得荀辙狗剩啊？ 真是世界未解之谜。 感叹完了之后，问题还是要解决：“所以……荀辙是生病了吗？”道迎问。 “我觉得他九成是厌食症。”相对比较权威的安姨说，“但我家那位说不是。他说他不畏寒，手脚也没有水肿。从露出的胳膊来看，上面还是有薄薄一层肌肉的。小伙子看上去精神也还不错，不一定是厌食症。” “我以前见过那种天生就不爱吃饭的人，”老涂补充，“人就是不爱吃，去医院查一切正常。呃，当然小辙吃的确实太少了。” 安姨问道迎：“道迎，你带他去医院看过吗？” “呃……” 道迎有点心虚。 怪不得她心理年龄测出来这么低呢——说是要关心荀辙，结果她这些全都没看出来，还得靠街坊提醒才后知后觉。 “倒也不怪你，”安姨看出道迎情绪低落，安慰她，“小辙死倔，他都不肯让我告诉其他人他体重轻这件事，估计他对你这种熟人就更是能瞒就瞒了。” “他不让你告诉其他人？”老涂从柜台后拿出一个保温杯，边喝边继续回归聊天局，“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 8.2. “说真的，”一直没说话的王满贵突然正色道，“我觉得你们都想复杂了——你们为什么不想想那小子吃得少是因为穷呢？” 安姨、老涂和道迎面面相觑：“你在说什么呢？” “我觉得我说的很对啊，”王满贵摊手，“喏，这小子每天穿的衣服你们也看见了，两件T恤换着穿，裤子我也没见过第三条，每天喝水去公园接共用饮用水，还只能摆摊，连租个店面的钱都没有——说真的，正常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会沦落到这一份上吗？这年龄谁不是爹宠娘爱的啊？” “那也不至于穷到需要不吃饭来省钱的地步啊，”安姨无语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吃能吃几个钱？” “老安，”老涂不同意，“要我说你就是被你家那口子惯坏了，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吃能吃很多钱的。你看我这，一碗二两小面，没肉少菜，都十块了。” 安姨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卖的太黑，还好意思说呢。” “……” “一碗二两小面十块，一两半七块，”王满贵掰着细瘦枯槁的手指数，“一顿就是省三块，一个月能省九十呢！半程交通费都出来了。更别提不吃早饭和晚饭省下来的钱啊——你们啊，不知道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有多缺钱，那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的。” “所以他为什么会穷到这个地步？”老涂问，“真穷成这样，申请个低保不行？” 王满贵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我猜，他是欠高利dai了！” “不可能！”道迎立刻说，“他给我说过他从公司全身而退了的！” 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道迎看来：“公司？什么公司？” 道迎知道说漏嘴了：“就是……他之前呆过一个公司，那种压榨员工的、心狠手黑的……” “哦，我知道了，”王满贵一副“这我懂”的样子，“进chuan销公司了。” “某种程度上说……好像在原理上也是一回事？” “这种公司都是吃人的，”安姨心有戚戚地说，“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他肯定没给你说实话。” “我的天，那他也太苦了……” “不是，我说，伙计们，同志们！”老涂忍无可忍地打断，“你们怎么这就给小荀定性了？能不能不把王满贵的猜想当成前提来往下胡猜啊！” “这怎么就是我的猜想了？”王满贵不服气，却被老涂一句话打断，“你滥赌，所有人都滥赌吗！”老涂不耐烦地说。 “……” 王满贵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光没有声，整个人更是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安姨有点不忍：“老涂，你怎么说话的？” 老涂嘟囔了一句什么，也没再继续说了。 8.3. 王满贵是这一片最早开小卖部的。 -- 第20页 那时这里还没有成为现在的交通枢纽，还是一片才农转城的荒地。那公园也不是现在火热的公园，而是一个才刚刚被填埋了的前垃圾场。 那个时候的小区，交通相当不便，菜场要走将近两公里才有。王满贵发现了这一点，很机智地开始在小卖部后面卖菜——他很快就发了。 发了的王满贵开始扩建店铺，一度在小区的其他街区都开了分店。可是突然有一天，王满贵消失了。 谁也找不到他，好几年王满贵都人间蒸发。直到后来的某天，容貌老到大家都认不出的王满贵又回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是赌博欠高利dai跑路了。 现在的王满贵，还完了钱、又盘下了发家的小卖部，虽然时代变了生意没以前那么好做了，但也还凑合。他过得好像过去那段苦难日子已经可以被岁月静好所彻底取代一样平静。 或许唯一的问题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彻底妻离子散了。 8.4. 道迎怕话题再继续下去，老街坊们都难受，赶快收束了所有的讨论：“总之，”她轻咳一声，“现在一个事实是明确的：荀辙吃得少、体重过轻。” “对。”安姨点头。 “但是，为什么是这样，我们现在还没有结论。”道迎掰着手指数，“两种可能。一是厌食；二是经济原因。如果是前者的话，就得去医院；如果是后者的话，问题倒简单，我请他吃几个月好的就是了。怕就怕是前者。” “还是咱们道迎逻辑强，”安姨夸道迎，“一下子就理清楚了。” “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确定是哪个原因，”道迎摇摇头，“他要面子，不管是哪个原因，他肯定都不会说的……真麻烦啊。” 众人都是叹气。 道迎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她看向老涂：“涂叔，帮我个忙——下次荀辙再找你买面，你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不卖一两半的了。硬要买，一两半和二两一个价。” 老涂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道迎的意思，倒是安姨率先脑子转过来：“这你都不明白！你想，要是只是穷的话，二两和一两半一个价，那肯定选二两啊！但要是厌食症的话，一个价他也会选一两半！” 老涂眼前一亮，大叫：“这主意好！” “什么主意好？” 众人吓了一跳：“荀辙！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道迎吓得声音都变了。 “你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拐角的荀辙大声地说。 “我说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在众人惶恐的目光中，提着两个大袋子的荀辙放下袋子，从耳朵孔里左右掏出两个无线耳机，茫然地看向众人：“音乐太大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8.5. 太刺激了。 就像是坐了五六圈过山车还不带停一样，刺激到都让人心脏病快犯了！ 深感劫后余生的众人、尤其是安姨在平安落袋之后，爆发出了极大的对荀辙的热情。老涂过来帮荀辙提东西，王满贵抓了一把糖给荀辙，安姨更是泡了满满一杯枸杞茶、双手端给荀辙：“不用了、您太客气了。”荀辙受宠若惊地想要站起来，却被老涂一把摁回座位，“小伙子累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真不用了……” “你别动！让我给你捏捏肩！” 荀辙差点被老涂常年拉面练出的手劲给一掌拍塌下。而当他从众人的包围中终于晕头转向地出来的时候，他却失望地发现，道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8.6. “总算是做好了……” 道迎关了煤气，拿出保温早餐杯，将里面的粥一勺一勺挖出来。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高压锅壁，烫得赶快抓耳朵：“好烫好烫！” 因为荀辙一天只吃一顿饭，老涂的实验只能明天才开展。但道迎只要一想到这小子从来不吃晚饭，就心里不好受——他今天累了一天啊！ 去那么远的地方进货，满满两大袋，提回来……这么累了，还不吃饭！ “哪天饿死了你就开心了。”道迎嘟囔道，小心翼翼地扣好保温杯的盖子，又把勺子洗了好几遍，用纸包好，找出一个干净的袋子，一并装好。 回到卧室，朝楼下看一眼——很好，七点半了，还在工作，没有任何吃饭的迹象。 道迎走回厨房，拎起袋子下了楼，走到荀辙身边，推推他肩膀。 荀辙正在对着两大盏白炽灯研究坏机构造，他头也不抬地说：“徐道迎，忙着呢。” “家里粥煮坏了，太稀，不想吃——给你一半，要不就坏了。”道迎说。 荀辙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道迎面无表情地说：“晚上到我这存东西的时候，记得把保温杯还给我。”说完转身就走，一秒都不耽搁。 她必须转身就走。 因为再不走她就要破功了！ 8.7. 晚上九点半，荀辙准时敲门，把他的小摊送上：“谢谢你。”他把保温杯的袋子也一并递给道迎，“很好吃，没你说的那么差。”说完转身就走，决绝得和道迎送粥时一模一样。 道迎挠挠头，倒是也不计较。她关上门，打开保温杯——很好，真喝完了。 道迎松了一口气。 安姨说荀辙虽然不吃东西，但水还是会喝。她就想，如果把米粥熬得够稀，说不定荀辙就能吃下去了。 -- 第21页 不管背后到底是哪个原因，荀辙好久没好好吃饭了是真的。道迎照顾过病人，知道这种很久没好好进食的身体、尤其是胃是很虚的，不能一下子吃刺激性的、重油重盐的固体食品，流体最好，这样才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这也是当时荀辙被包围时道迎溜了的原因，实在是要想把稀饭熬成这样，就非得花时间不可。 “还好你爱吃。” 道迎撇撇嘴，开始洗碗。并且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楼下，荀辙抬起头，凝视着三楼传出的灯光。很久之后，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揉着肚子，在夜色中缓慢地离开了。 第10章 9.1. 喝粥只是权宜之计，究竟要怎么对症下药，还得看第二天中午的诊断结果。 道迎本来是想亲眼见证实验结果的，无奈形式比人强，她第二天必须要去进手工首饰的材料了——现在不比以前，以前纯属业余兴趣，实在不想动了拖一天也没事，反正也不靠这个挣钱；但现在这是工作了，说好的一天之内发货，就绝对不能拖过两天，要不然生意还怎么做？ 道迎紧赶慢赶，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买完东西就迅速往回走，就想围观荀辙进食盛况。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她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赶上了老涂的实况转播：“他吃了！”老涂压低了声音，音波在听筒里颤成心电图，“吃了！” 顾不得遗憾自己赶了个寂寞了，道迎赶快问：“开始吃了吗！” “开始吃了！” 老涂的电话被抢了过去，现在换成了安姨的声音：“吃得可利索了！呼噜呼噜一点儿都不拖延！” “几两？” “二两！他听说价格一样，毫不犹豫就要了二两！二两啊！是二两啊！！” 道迎激动地在公交上站了起来：“万岁！” 恰好出现一个急转弯，公交车一个趔趄，身形还不稳的道迎就被甩到了前面。道迎赶快抓住一根立柱安定身形，可公交已经到了一个大站。 人群像潮水一样朝道迎打来。 等道迎总算顶着逆潮而动的强大压力、艰难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前时——座位当然已经坐了人了。 这真是一个太过一惊一乍而导致的杯具。 9.2. 好在此时离家已经很近，也不用站多久。 到了站，道迎急吼吼地就朝着家楼下冲去：“你回来晚了，”老涂一看她满头大汗就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就说，“人已经吃完了。” “全吃完了？！” “吃的飞快。”王满贵边喝枸杞茶边插话。 道迎指了指空荡荡的摊位：“他人呢？” 王满贵：“上厕所了。” “哦……”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老涂把一团面扔在案板上，“明天还给他说二两和一两半一个价吗？” “当然不能到此为止！”安姨智珠在握地说，“我们应该继续加码！” 老涂看了她一眼：“加码？” “你今天不是给他说一两半不卖了、非要买就只能按照二两的价格买吗？咱们来个以此类推，明天你就给他说，二两不卖了，非要买，只能按照三两的价格买，爱买买不买滚！” “可这也太明显了吧？”老涂说，“这又不是一两半。一两半是店里本来就不卖，他要，我才特供的，取消也属正常。但二两是渝城最常见的面量。现在店里其他人都能买二两，就他不能？傻子才看不出我在针对他！” “那要不这样，”道迎提建议，“他明天来要二两的时候，涂叔你偷偷多给点面，给成三两的，然后咬死这是二两！” 道迎的主意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道迎过来验收结果，正好遇上擦肩而过的荀辙：“荀辙，赶着去哪儿呢？” 荀辙摆摆手：“上厕所。”说完脚下不停地跑了。 “属兔的，跑这么快？”道迎望着他的背影，一边吐槽，一边走到后厨外，敲了敲老涂对面的玻璃：“他吃了吗？” 老涂抬起了一只眼皮：“刚吃完。” “都吃了？” “都吃了。” 道迎很欣慰。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每次吃饭都要家长哄半天。那时鼓励她吃完饭的唯一动力就是妈妈欣慰的眼神——她那时还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会这么欣慰，但她现在完全明白了。 “但是，”老涂将一团面怨念地甩在桌上，“他吃美了，我却赔得底裤都不剩了！” 道迎大惊失色：“涂叔，何出此言啊！” “因为我端面出去被别人看到了！然后那些客人就怀疑我在短斤少他们的两！于是我只能给当时在场的每一个点二两的人都加了面！” “……” 9.3. 让老涂如此残念，道迎很不好意思，连忙客串店小二，帮老涂端面打下手弥补。 没干一会儿，老涂就阻止了她：“算了算了——你把面钱给我，咱们这事就算了了。” “好，”道迎立刻拿出手机扫墙上的二维码，到输入界面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涂叔，可是我不知道你给多少人补了面啊。”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老涂一听就知道她想岔了，瞪起了铜铃般的眼睛，“你以为我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那您……” -- 第22页 “我要的是荀辙的面钱！”老涂一边把面端到等候的客人手里，一边跟道迎说，“你得把他那碗二两和三两之间的差额给我补上！我不给他做慈善！” 道迎有点懵逼。 倒不是说她差那点钱，而是…… 老涂这态度变化是不是有点大？ 昨天还是小荀，今天就成荀辙了？ 道迎和老涂也认识好多年了，她很了解老涂，这个人很懒，能不动弹绝不动弹。当年爸爸一直看好他，觉得他有能做出渝城第一小面的潜力，甚至以后可以靠卖小面底料躺着收钱。 结果老涂的确努力了，但他的努力在收入差不多能维生之后立刻就停止了，从此做着半吊子小面，混日子混得别提有多爽快了。渝城第一小面？老涂表示钱多了烫手，他爱惜手。 因为懒，老涂拒绝一切改变。他那菜单，十年前是那张纸，十年后还是一样。正因为如此，像荀辙这样、能让老涂“垂死病中惊坐起”，为他拿出计算器，算“一两半特供小面应该收多少”的情况，真的是相当相当罕见了。 “我之前答应帮忙，是因为我心疼他，我以为他是个努力的好小伙子。”老涂也不含糊，他干脆地向道迎坦白，“但现在他三两吃得喷香，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是没胃口，他就是欠了高利dai。” “也不一定……” “那我问你，”老涂“啪”地一声把面碗放在水槽里，“如果不是欠了不能给家里人说的钱，他为什么不回去找家人帮忙？这么年轻，总能找到人帮忙吧？我记得他还不是渝城人？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呢？” “总之，”老涂总结陈词，“我不帮欠了高利dai的人。他在我这里已经不是努力的好小伙子了。” 老涂继续回厨房做面了。 9.4. 老涂这事，属于陈年旧怨，道迎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很多年前，在王满贵还没消失之前，老涂和王满贵关系是相当不错的。王满贵找他借钱的时候，老涂这么抠的人，一分利息都没要，毫不犹豫就借了十几万出去。 结果王满贵借钱居然是去赌，最后输光还跑路了。 虽然现在王满贵已经回来，并且把钱都还给老涂了，但老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对王满贵再也没有任何好脸色——由此可见，荀辙纯粹就是那被殃及的无辜池鱼，相当倒霉。 但道迎也不能解释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荀辙为什么会这么缺钱——他明明告诉她官司成功解除、他全身而退了啊？ 荀辙还没有回来。 道迎本来想旁敲侧击一下，谁知等了好久怎么也等不到人，也就只能先回家做首饰了。 9.5. 不出所料，荀辙的嘴果然像是老蚌精，什么也撬不出来。 道迎尝试了好几天的旁敲侧击，都以无功而返而告终：荀辙一口咬定，他当时解约解得干脆利落，除了那张高铁票钱，他一毛都没亏。 说话时，还得辅以荀辙特有的三白眼冷傲狂涓表情，嘚瑟得简直能把人气到原地病变。 “怎么这小子爱豆毕业之后还有爱豆包袱了？”道迎在心里疯狂OS。 钱的事回头再说，能找到问题的症结总归是好事。 道迎和安姨、王满贵商量了一下，决定给荀辙办一个接风宴，先让他大吃一顿再说。理由嘛，就是“庆祝荀辙扎根公园前左边阵地”一个月。反正他的确也在这里摆摊很久了，老地头蛇们接纳新人，请吃个饭，很正常。 荀辙听到邀请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受宠若惊：“我？” “是呀，”安姨说，“晚上咱们去那条路的老鸭汤喝点汤，聚一聚。”这也是道迎的主意，因为她觉得老鸭汤比较开胃，肉炖的也比较嫩，适合长期进食少的人。 犹豫了一下，荀辙同意了。 当晚，荀辙早早收了摊，一群人浩浩荡荡冲向这条路的另一边，点了一个锅一堆菜，煮的烟雾缭绕的，很有氛围感。 荀辙穿的是他两件T中的黑T，坐在烟雾里面，有点局促地扶着椅子，眉头皱了起来。 道迎以为他是担心不好吃，赶快说：“这家是在渝城都数一数二的好吃，信我！” 荀辙的眉头还皱着，并且抖了抖。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道迎有点忧虑。 他不会是发现老涂态度的变化了吧？ 9.6. 这次聚餐，老涂拒绝参加。他找的理由是：“生意太忙了，实在走不开。” 这理由属实是睁眼说瞎话，毕竟老涂那生意，关一两个小时不能说毫无影响，也可以说“也就那样”。 老涂以前相当照顾荀辙一个人，现在却不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厢，安姨还在说话：“这家确实好吃，但是最好吃的不是这家。” “是哪家呢？”荀辙的眉头松开了。 “是道迎爸爸做的老鸭汤，”王满贵去柜台拿了两瓶啤酒，“那味道，真的是绝了。” “说起来，道迎爸爸以前就在那边开业，喏，”安姨朝远处指了一下，“就我旁边那个炭烤豆腐店，以前就是道迎爸爸开老鸭汤的地方。” “那家店不是关门很久了吗？”荀辙大吃一惊，“我记得老板说这里风水不好，开什么什么赔，还劝我有朝一日有了钱也别盘这个门面。” -- 第23页 半个月前，长期生意差到不堪入目的炭烤豆腐店正式关门保平安——据老板说，算了一下，关门的折旧费都比开业赔的少。 而在这之前，这个门面已经换了至少八个店主了——无一不赔，准确率高到让人毛骨悚然。 安姨干笑：“虽然但是，以前确实是红过的。” “小荀家在哪儿呢？”王满贵问，“有兄弟吗？” “我家在蓉城。”荀辙说，“有一个哥哥。” “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我家里……”荀辙正打算说什么，突然又皱了皱眉头，脸色倏地黑了下来。 道迎赶快打圆场：“王叔别问了，快吃饭了。” “是啊，又不是查户口，”安姨也说，她站起来，亲手替荀辙倒了一碗汤，“小辙，先喝汤，这汤等会儿煮了菜就不鲜了。” 荀辙点点头，说了谢谢之后双手从下接过了汤，拿着小汤勺一点点慢慢地喝着。 道迎偷偷地观察着他。 或许是为了喝汤方便，今天的荀辙换上了他的那件黑T。黑色本来就显瘦，哪怕烟雾有轮廓放大的效果，他看上去还是非常弱不禁风，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而登仙了。 因为T恤太宽松，荀辙端碗的时候，大领口有一块布垮了下去，露出了锁骨。被皮脂包裹的锁骨相当突出地支棱着，趁着冷白皮，极度脆弱，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却又因此浮现了一种让人心惊的美感。 道迎突然站起来：“我想起家里还烧着茶，我回去关火。”说完也没回头看，闷着头就跑了。 9.7. 道迎一溜小跑跑到老涂店前。 老涂正坐在店前刷抖音：“道迎忘带什么东西了？” 道迎没说话，拿出手机开始扫码。 “道迎你干什么！”老涂跳了起来，“没事给我打一千块干什么！” “等会儿见到荀辙，你就说你把事情终于处理完了，你专门赶过去吃饭的。”道迎拽着老涂就要走，却被老涂甩开，“我说了我不去！” “他现在状态很不好！”道迎大喊，“你就去陪他吃顿饭怎么了！” “我说了不陪！” “那涂叔你就当陪我，行吧！” “他状态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老涂也犯了倔，“道迎，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段时间为了他你没少给我们送水果送茶叶，话里话外都让我们多照顾他。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道迎一时语塞：“总之我一千块买你陪他吃顿饭，行吧？” “去去去，”老涂赶她，“我不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一千块不止买五斗米。” “那也不行！” “你还看不出来他不是那样的人吗！多踏实一个小伙子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喂！道迎你别拽了！你好歹等我锁一下门吧！胳膊！胳膊！！！” 对付老涂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上手。 锁了店面，老涂不情不愿地被道迎拖着胳膊往前走，边走还边骂骂咧咧：“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我给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绝对不咦这不是老安吗？” 道迎也看到安姨朝他们跑过来了，对方面色还颇为惊慌：“安姨，你也忘关水了吗？” “不是，”安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因为乍然出现的运动量而涨得通红，“是吐了！” “吐了？！” “对，全吐了！”安姨抓着道迎的胳膊就往老鸭汤店那边走，“总算是找到你了！” “不是，什么吐了啊！”道迎一边跟着安姨快走，一边问。 “老王非要让他多喝点汤，还有吃肉，”安姨咽了好几口气，“小辙全吐了！” 老涂爆发出一声怒喝：“我就说王满贵不是个好东西！” “喂！老涂！跑太快了吧！” 回应安姨的只有老涂的背影：“这老涂怎么回事，”安姨跟身边的道迎吐槽，“你说是吧道迎……怎么人也没了？” 第11章 10.1. 刚出道的时候，六明治曾经做过一期联合直播。因为是刚出道，所以直播的核心目的是卖人设，也就是作文中所说的“定主题、立主脑”。 在谈到个人技的时候，有的人说自己记忆很好，有的人说自己能一口气吃十斤巧克力。道迎的爱豆莫辰说的是自己很会做饭，而荀辙说的是…… “我听力很好。” “这是真的，我证明，”很会吃巧克力的高高立刻抢过话筒，“有次我见辙哥戴着一副耳机过来，那声音大的，我隔三米都听得见。于是我立刻站到五米之外开始说他坏话——” “然后他就被打了。”莫辰温温柔柔地含笑补刀。 道迎点击了暂停，然后把手机举到捂着肚子蜷缩着的荀辙眼前：“解释一下？” 医院躺椅上，荀辙默默地蜷得更球了。 10.2. 据嫌疑人王满贵同志供述，案发情况是这样的： “你不是一直没回来吗？我看他坐在那里眉头紧皱，心神不宁地，就想着得转移注意力啊！我就给他盛了碗汤，又给他夹了个鸭大腿——我发誓我夹的是最软的那条！谁知道他才刚把鸭大腿夹到嘴边，就哇地一下全吐了……” -- 第24页 王满贵的辩解自然是没有被以老涂为首的人民群众接受：“说白了还是鸭大腿的事！” “他都没吃啊！那鸭大腿他都没吃！” “那汤总是你倒的吧！” “不是，谁吃老鸭汤不喝汤啊！”王满贵委屈坏了，“我也不知道他厌食症这么严重、吃啥都吐啊！” 10.3. “神经性厌食，以及因为厌食所导致的慢性胃炎、还有营养不良、贫血。”急诊室的诊断室里，医生一边在电脑里噼里啪啦打字，一边像报菜名一样报病名，“一身都是病啊。” “是是是……” “这种身体呢，是很脆弱的。你们做家属的必须好好调养，知道吗？不要拔苗助长，一口气逼人吃太多东西，你看，吐了吧？” “对对对……” “不过放心吧，病人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好好保养，增加五年的存活期不是梦，”医生哗啦一声将打印机里弹出来的诊断纸撕下来，交给道迎，“去交费吧！” “不是，医生，”道迎震惊了，“他只能活五年了？！” 荀辙只能活五年了？！ 五年？！ 五…… “老唐你又吓唬病人了，”隔壁外科的医生探出一个头，“别听他胡说，他只是想表达好好保养还是能长命百岁的意思的。” 道迎还是有点不放心，她期期艾艾地说：“所以如果不好好保养……” “5%-15%的患者会死于相关并发症。”唐医生推了推眼镜，眼睛在白炽灯下反射出森白的光，“还有什么疑问吗？” “……谢谢您，我交费去了。” `0.4. 渝城已经入了夜，但这对于早就习惯了昼伏夜出的渝城人来说，恰恰是“出来耍”的信号灯。 当时荀辙吐得一塌糊涂，差点胆汁都吐出来了。大家被吓坏了，也没敢往附近的小医院送，带着荀辙就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大医院。 这家大医院哪哪儿都好，但唯一对荀辙来说不太好的，或许就是这家大医院的位置是某渝城核心商圈附近——而且还是商圈出了名的小吃一条街附近。 医院外面，震耳欲聋的坝坝舞音乐响彻云霄；霓虹灯来回转着，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烤串、涮肚、小豆腐。 一个病人端着一碗酸辣粉飘过。 道迎赶快朝后躲了躲——后面靠近病房，那里消毒水味儿重。 在消毒水那儿熏了熏，又抬起胳膊闻了闻，确保自己已经被熏够味了，道迎才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旁边开好的后续要吃的药，准备回病房找荀辙——这位哥还在输葡萄糖呢。 没想到，刚踏出急诊药房，就在诊断室和病房之间的过道看到了一个熟人：“涂叔？”道迎停下了脚步：“您还没走吗？” 之前大家一起把荀辙送过来，荀辙安定下来输液之后，道迎就让安姨他们先走了。毕竟折腾这么一圈已经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大家还要晚上做生意呢。 当然，另一方面，这也是荀辙本人的意愿。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给大家添麻烦了。 老涂站起来，走向道迎：“医生怎么说？” 道迎把结果给老涂转述了一下，老涂松了口气：“那就好。之前只是应急诊断，我担心他身体还有什么大事，就想听完再走。” “涂叔一起进去吗？”道迎问。 老涂摇摇头：“小荀要是看到我留到这个点，估计心态更崩了。” 道迎沉默了。 如老涂所说，荀辙是个很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示弱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吐的时候还强忍着想往回咽，结果吐得更狠了”（王满贵语）了。 “这是我刚刚去外面买的蛋□□，”老涂将一个袋子递给道迎，“吃的就不敢给他了，估计他看啥都想吐。等他好点儿了，你兑点水给他冲吧。” 道迎点点头：“谢谢涂叔，您也路上小心。” “道迎！” 道迎回过头：“涂叔？” 老涂搓了搓手，看着地面上的小黑点。沉默了一会儿，老涂说：“你……如果有机会的话，记得告诉他，我晚上那时是真有事，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这要求当然是在让道迎说谎，但道迎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老涂撤了，道迎推开了病房的门。 荀辙这病，从慢性的角度来看很严重，但从急性的角度来看，倒算是小病。关键是后续调养，在后续之前，除了止吐外加输点葡萄糖补充，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也因此，床位紧张的大医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道迎让荀辙住院的请求，表示在公共输液室输完就可以回家，问题不大。 公共输液室里，人山人海。有被针扎得眼泪汪汪的小孩，有和老哥侃大山的大爷，有争电视机遥控机争得你死我活的阿姨叔叔，当然，也有缩在角落里蜷在椅子上的荀辙。 荀辙正闭着眼睛休息，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比起平时，他的声音虚弱了很多。道迎心里有点难受，把东西放在旁边，走到输液瓶旁边：“还剩这么多啊？” “我想调快，护士说我身体虚，强制调慢。” “护士干得漂亮。”道迎立刻说。 荀辙下意识就想瞪眼睛，结果这一弄牵动了横膈膜，疼得立刻又萎了回去：“什么时候能输完啊……” -- 第25页 “放心吧，”道迎以为他担心回家的事，“我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我再去接你。” 荀辙咬了咬下唇：“不用。” “我也觉得太麻烦了，要不你今天就住我家吧。” 荀辙猛地跳了起来：“不用！” 尖锐的哨音，让周围绵绵不绝的声波都静止了一瞬。人民群众齐刷刷地朝道迎和荀辙看过来，眼睛里充满了八卦的目光。 荀辙赶快坐了回去，表示无事发生，一切安好，大家散了吧。 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护士!他的手回血了!” 10.4. “不要再乱动了，再乱动还得扎针，多疼啊。” 另一只手也惨遭针扎的荀辙已经在人生的波折中被摧残得说不出话了。他看着旁边的吊水，扎针的手一动不动，生怕又导致针头移位。 老实说，有点尴尬。 道迎托着腮，看着身边的荀辙。 当时提那个建议的时候，道迎完全是下意识的——她自己也在脱口而出之后吓了一跳，更别提荀辙了。 总感觉这个建议有点太暧昧了。 其实，安姨家也在这个小区住。王满贵和老涂也在附近租的有房。他们更年长，更重要的是，他们家里都有和荀辙同性别的人，把荀辙安排到他们那里住一晚，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但她还是想也没想地就提出了那个建议，完全没有考虑其他选项的可能性。 为什么呢？ 或许是……担心吧。 病中的荀辙，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几乎要和背面雪白的墙融为一体了。伸出的手也是青筋毕露，看着都让人心疼。 只是那双黑眼睛依旧贼亮贼亮的，越病越亮，里面像是含着一团不灭的焰火，一直在烧，火光一直在跳。 他从来都是这样，从道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这样。不管现状如何，他从来都不会给人一种“认了命”的感觉。他像是蛰伏的野兽，受再多伤也打不死。 “但或许有的时候，你也可以试着把那根弦稍微松松。”道迎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荀辙没听清。 “我说，”道迎摇了摇头，“你这段时间经常吃了面就去厕所——是去吐了吧？” 荀辙敛下眼眸，算是默认。 道迎又叹了口气：“你明明听到了我们在揣测你的身体情况，为什么不直接说实话呢？”还要强迫自己吃这么多东西、 荀辙咬着下唇，不回答。 液体一直在跳动，荀辙那只之前脱了针的手随着液体也在抖动。外面有风吹过，那只手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荀辙刚想把手缩回口袋里，忽然有温热的热源包围住了它：“不要再乱动了，再乱动就没手打针了。” 荀辙瞪着道迎，道迎恍若不觉，将他的手死死地拽着。隔着创口贴，将肿成一团的紫青伤口轻轻揉散，再拿出之前在医院的小卖部买的便携暖手宝，摁热之后，将荀辙的手放进去：“你明明就很难受，为什么要一直逞强呢？” “……” “你跟所有人逞强，你还要在我们面前逞强吗？”道迎忍不住说，“荀辙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什么落魄的样子我没见过？你现在搞这些就是无用功！” “……” “好点儿了吗？”道迎喷完之后，又赶快去看荀辙的手，“会不会太烫了？” “……嗯。” 道迎从旁边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先把荀辙的手包好，再放进暖手宝里面，“现在怎么样？” “……谢谢。”荀辙低低地说。 “你看，”道迎说，“说实话，需求被满足——这不是很好吗？非要强撑着，真是，不知道你在和谁较劲！” 荀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当他敛下眼眸时，那种被眼神强制带出的活力一下子就消失了。此刻的他，他看上去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而不是平时那只耀武扬威的猫。 道迎心下不忍。正准备随便说点什么哄哄，忽然听到荀辙说：“我好饿。” “……荀辙？” “一直都好饿。”荀辙小声地说，低沉的嗓音含混成一团，像是没有敲好的贝斯，“我一直都很爱吃，可是进了公司之后，我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好饿，真的好饿。做梦都在吃东西。可是不能吃，公司说我看上去太凶了，只有足够消瘦，才能中和那种不友好感。他们说我的脸棱角分明，要再瘦一点才好看。可悲的是，我是易胖体质。” “真的瘦不下来，不管做再多运动都瘦不下来。只能节食。很多时候，练一整天的舞，我才能吃一颗水煮西蓝花——结果当天晚上体重又上升了，因为水喝多了。这是我的错吗？是吧，然后我水也少喝了。” “终于，我瘦了下来，也出道了。可是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刚开始发现自己吃不下东西，还在心里庆幸。可是很快我就知道问题不对劲了。我看到食物就想吃，吃了就吐，胃根本控制不住，喉头一个劲地蠕动。吃多少吐多少，吃饭对我来说再也不是乐趣，而是活着所必须承担的负担。每天一到饭点就头疼，可为了活下去，又必须吃。但我实在吃不下去，我一看到食物，就忍不住把它在脑子里分解成营养成分表，开始自动计算卡路里——然后我就吐了。” -- 第26页 沉默了一会儿，荀辙用一句音量小得近乎耳语的话总结陈词：“老实说，我觉得我完蛋了。” “你不会完蛋的。”道迎说，“荀辙，看着我。” 荀辙看向道迎。 道迎的心里被刺了一下——因为只是在此刻她才发现，那亮得出奇的眼睛，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是血丝。 亮光是眼白里的血丝强撑出来的。 闭了闭眼，道迎指向旁边的输液瓶：“看到这瓶葡萄糖了吗？等输完我们就回家。我认识专业的营养师，我去帮你找她要调养的食谱。我会做饭，我给你做。她很有经验，能保证你哪怕只吃得下流食，也有足够的营养。咱们慢慢调养，问题会被一点一点解决的。” “不要害怕，”道迎坚定地说，“什么都会被解决的。我会帮你的。” “……” 荀辙凝视着她，眼睛里倒映的全都是她。他一直没眨眼，只是死死地望着她。 好久之后，荀辙终于眨了下眼睛。 长长的眼睫毛扇动着，将那片刻被遮住的瞳孔露了出来——那里面变成了沉静的黑色，不再是强撑的火光，甚至出现了一丝疲惫的裂缝。 但这或许更好。 “嗯。”他轻轻地说，毫不吝啬于泄露自己声音的有气无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要么不说话，要么强撑着，刻意模仿中气十足的人的感觉。“都听你的。”他说。 道迎笑了：“这才对嘛。” 荀辙敛下眼眸，脸颊有点红：“不要告诉别人，”他看向别处，“这些事情。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肯定不。不对，”道迎突然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个可以趁火打劫的机会，登时拍案而起，“你叫我声姐我就不告诉别人。” “那你还是告诉别人吧。”荀辙毫不犹豫地说。 “……你这小子真没劲。” “没劲也不叫。” “切。” 第12章 11.1. 当天晚上，荀辙还是没有住在道迎家。 他们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收摊的王满贵。在王满贵的热情邀约之下，荀辙去王满贵家住了三四天，直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离开。 因为王满贵的这个举动，一贯看到王满贵就阴阳的老涂这几天态度都很温柔，就像那春风化雪，让王满贵都有点受宠若惊。 至于荀辙的厌食症，还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之前道迎在钱塘上班的时候，有段时间要宣传一款美食游戏，朋友套朋友辗转认识过一个营养师。因为合作很愉快，加上后续营养师的个人品牌宣传，道迎也出了不少有用的点子，两人到现在都还保持着联系。这次道迎一说，对方第二天就发来了一张食谱：“就是有点麻烦，挺难做的。” “没事，”道迎说，“都能做。” “所以到底是谁得厌食症了啊？”对方问。 道迎说是朋友。因为都忙，又聊了两句，大家就挂了电话。 有食谱，一切就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荀辙还是没什么胃口，经常还会生理性反胃，但好在他本人态度算配合，就算是再不想吃，也会强撑着吃不少。 不过一个月，荀辙的脸上就有了血色，锁骨处那令人心惊的凹陷也填了点。上秤之后，居然史诗性地突破了五十八公斤，真是可喜可贺。 只是荀辙似乎有些苦恼。 “为什么大家都不收我的东西呢？”荀辙托着腮，坐在摊位上，小声跟对面的道迎吐槽，“你也不收。” “我收了呀，”道迎拿着一把瓜子哐哐哐地磕，“你给我的伙食费我都收了啊。” “但我想给王叔住宿费，还有安姨、涂叔，之前给他们买脑白金都被逼着退了。”荀辙疯狂抓头，“给你的伙食费也就够个食材费，我知道。好多其他的费用都没算呢。” 道迎知道荀辙脸皮薄，她也知道让一个要强的人心安理得地长期蹭饭是不可能的，因此从第一天开始就跟荀辙说好了，她每天记账，花了多少都记上，月底荀辙要跟她结伙食费。当然，什么柴火费手工费乃至小料费，道迎全都懒得算。反正有个账单让荀辙安心就行。 她又不是想挣荀辙钱。 道迎干笑着转移话题：“大家都是朋友，你弄这些多生分啊。” “我也知道，”荀辙叹了口气，“总之我欠大家太多了——希望有一天可以报答大家吧。” 小伙子还挺知恩图报的。 11.2. 也不知道是不是荀辙的嘴开了光，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没几天，报恩的机会还真来了。 “天天就知道跳跳跳，孩子还要考试呢！” 道迎所住的小区，附近是一个在全市都有名的大公园。一到夜晚，就有无数跳坝坝舞的人民群众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头，大家占据各自的阵地，放着各自震耳欲聋的音乐，快乐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歌舞升平的夜晚。 “作为一个店主，我是很欢迎这些人的，”安姨抱着一个西瓜，一边挖一边看着对面的民间舞蹈队吐槽，“但作为一个人，我真的神经很衰弱，真的。” “我都要听吐了。”王满贵说。 老涂补刀：“跳得不好还跳，当众丢人现眼这么有意思？” 当然，大家都还是要做生意的，所以这点吐槽也就只能私下撸撸，有客人来了，该笑脸相迎还是要笑脸相迎的。 -- 第27页 “荀辙，”下来找老街坊吹牛的道迎忍不住找旁边的荀辙搭话，“这你都能讲得进去？” “等我把这道题讲完。”荀辙说完这句话，就继续跟小旁讲题了，“你看，这个X如果放到另外一边，是不是……” 别说，荀辙当小老师的样子还挺像模像样的。 小旁不太爱学习，在学校经常调皮捣蛋，安姨没少被请家长。她也打过小旁，但小旁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肉炒竹笋天上过，她自岿然不动继续嗨。 唯独在荀辙讲题的时候，她会特别认真地听，认真到哪怕旁边有坝坝舞杂音呼啸而过，她的注意力也能坚持超过四十分钟。 据小旁反馈，“荀辙哥哥讲得又仔细又明白，听得懂，比学校老师讲得好多了！我就爱听荀辙哥哥讲题！”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在没有被她妈看到的背后，小旁曾被道迎一根棒棒糖换到了心底话：“荀辙哥哥帅，我就爱听他跟我说话！” 果然颜控是人类的本性…… 11.3. 荀辙给小颜控讲完了题。 小旁还想再和荀辙玩一会儿，可惜她晚上还要去琴房学钢琴，只能含泪被奶奶牵走，一步三回头。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荀辙修完一个手机之后，无所事事地躺在椅子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拨弄什么。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不堪其扰，却又不敢太吐槽。吹着吹着，老涂忽然灵机一动：“小荀，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来着？” 荀辙立刻放下手机：“我是当爱豆的。” “啥是爱豆啊？”不爱使用电子产品的时代脱节患者老涂问。 道迎帮他解释了一下：“就唱歌又跳舞，很有个人魅力、很能调动粉丝热情的一类艺人。嗯……小虎队，涂叔知道吧？他们就是那个年代的爱豆。” “我知道了。”老涂恍然大悟，“就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我不认识的、唱的歌我永远都没听过也不会去听的那些年轻人，是吧？” 道迎沉默了。 “其实也没说错。”荀辙摸了摸鼻子。 老涂的眼睛转了转：“也就是说，小荀你是会跳舞的？” “嗯，”荀辙大大方方地说，“我以前在团队里是主舞——嗯，就是主要负责跳舞的。” “那你还唱吗？” “也要唱的涂叔。” “那你给我们表演一段吧，”老涂立刻起哄，“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专业人士的力量！别没事就扯着个破铜锣嗓子扭着个身子瞎胡闹！” 安姨和王满贵也来了兴趣，两个人虽然嘴上说着“老涂你不要瞎起哄”，但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店里拖出了椅子——王满贵甚至还抱出了一钵炒瓜子！ 安姨手中还抱着那没吃完的西瓜，真·吃瓜群众。 眼看情况不对，道迎心道不妙，刚打算阻止，就听到荀辙毫不犹豫地说：“好啊。”他说。 “你不是想过太平的隐居生活吗！”道迎急了，跑到荀辙身边，一边帮他拖小摊到一边儿腾地，一边耳语道，“你小心暴露身份！” “没事，”荀辙回道，“大家开心就好。” “你这……” “而且我都开两个多月店了，我对自己有多糊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荀辙拍了拍道迎的肩膀，“还记得人在面对死亡时会经历哪五个阶段吗？我现在在第五个阶段。” “……接受。” “你好是的。”荀辙很有糊比自我修养地说。 “……” 11.4. 跳舞了！ 荀辙跳舞了！ 荀辙还唱歌了！ 放在一边的手机里，飘荡出强劲的鼓点和旋律。这是六明治的出道歌曲《套牢》的伴奏带，没有人声，而荀辙连唱带跳，声音一点都不虚，稳得让老涂偷看了好几次手机，确定播放的只是Inst而不是原唱。 而围观的吃瓜群众们，也在音乐响起的瞬间被圈住了。 “这也跳得太好了……”道迎听到安姨感叹。那边，王满贵的嘴张大得都关不上了，“这还是咱们懒洋洋瘫椅子上的小荀吗？” 道迎看向荀辙。 的确，唱歌跳舞中的荀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明明已经这么瘦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却还是这么准确有力，干脆利落，没有一丁点犹豫和拖泥带水。而他的声音，也是依然中气十足。除此之外，台风、表情管理……完美。 作为一个内地组合，六明治是没有太多舞台机会的。之前道迎被圈粉，也多是因为一些演戏、综艺等其他方面的物料。她本身是个爱听歌的人，对舞台没太大兴趣，看了也就看了。 直到这个时候，当荀辙真正在她面前起舞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感染力，也明白了舞台饭的乐趣。 因为荀辙跳得太好，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大家都啧啧称叹，还有人抬手录视频——还好道迎很有先见之明地在跳舞之前就逼荀辙戴了口罩。 都是长者的经验啊。 “业务能力相当不错啊。”道迎小声地自言自语，满脸自豪，“不愧是咱们辙。” 别说，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以前过年走亲戚的时候，爹妈都爱让她现场做首饰了——这种自家孩子争气长脸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伴随着道迎的感叹，业务能力很强的荀老师也舞到了最后一段。只见他一通金蛇狂舞猛如虎，将气氛调动到了最高潮： -- 第28页 “只给你的爱是我的旋转，turn on! 想要和你在一起把世界缠绕，fight out！ 只要dich不在ich就立刻疯掉 Crazy闹，come on快快套牢，没你不妙 Show you all my love, just now!” “唱得真好！”老涂站起来，带头热情鼓掌，“虽然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 11.5. 老涂，会走路的无敌补刀机。那补刀手艺，和法国大革命时期发明的半自动铡刀也没什么区别了。 面对人们群众的指责，老涂很委屈：“我确实没听清啊……” 比老涂更扎心的是某些带属性的吃瓜群众。 因为荀辙就跳一支舞，所以表演结束，大家也都逐渐散了。有一对小闺蜜因为看手机，所以落在了最后。 鉴于人越来越少，她俩的嘀咕也被道迎不折不扣地听完了：“找到了——喏，就是这首歌。” “六明治？”另一个人说，“这不是你以前喜欢过的组合吗？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 道迎看到荀辙骄傲地挺了挺胸。 “是啊，虽然我早就脱饭了。嗐。” “我记得你当时给我说过，那个谁谁谁，很坏来着？荀辙？” “对，就是他！”那个之前一直在弄手机的妹子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说，当年他怎么坑我阳哥的，我就是不饭了我也忘不了！你不知道，我阳哥真的好惨，被他排挤得……” “天啊，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你等等，我给你找一篇文章，那篇分析得很好……细节骗不了人的！” “怎么这样啊这人……” “是吧，哎呀我真的好心疼我阳哥，人间仙子还被这种小人坑，好惨一男的……” 妹子们走了。 “……” 老涂率先反应过来：“他妈的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怕老涂冲动，大家死命拦住他：“别拦我！”不懂饭圈的老涂很生气，“小荀有什么毛病她们这么骂他！我得把话说明白了！” “算了算了，说不明白的。” “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多大点事儿啊，您别置气了，”当事人荀辙很淡定地给老涂顺毛，“我吧，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老涂问。 荀辙淡定地说：“在时间的场合中，爱可以消失，恨历久弥新。” “……小荀你活得未免有点太明白了。” 第13章 11.1. 自从那场对家粉路过的夜间歌舞音乐会之后，老涂就对荀辙曾经的音乐生涯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一个到现在出去逛街还付现金的新兴科技绝缘体、最大爱好就是听个戏曲广播嗑瓜子的人，居然一夜之间在手机上下满了b站、微博、老福特等追星必备应用，开始不舍昼夜地补资源了！ 用他的话说：“我到要看看小荀以前有多少黑料。” 而随着补资源的深入，老涂的日常发言也从“今天的苹果涨价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白蛇传情》”变成了—— “道迎啊，为什么小荀镜头这么少啊？” “道迎啊，为什么我看个小荀还得看那么多无关人士啊？” “道迎啊，为什么小荀没有电视剧演啊？” “道迎啊……” “师父别念了！！！”这是来自每天被老涂摧残的道迎的呐喊，“求求师父别念了！！” 11.2. 老涂越发走火入魔，导致每次道迎见到他都心有戚戚，生怕被拉住疯狂提问。而被拉住的概率又是那么之高，时间一长，道迎也扛不住了。她跑去跟荀辙诉苦：‘管管啊荀辙。’ “老实说，”荀辙坦白，“我是有点开心的。” “开心？！” “没想到在下了岗之后还能遇到这么热血的粉丝。”荀辙脸上没有表情，但道迎分明能从里面看出“臭屁”二字，“先让我爽两天再说。” “我给你说哦，”道迎警告他，“我发小给我说过，像这种被虐出来的死忠粉是最容易疯魔的。你小心养蛊。” “疯魔？不可能。”荀辙不当回事，“我涂叔都这把年纪了，哪可能会像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上头。” 不幸的是，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荀辙的预想进展。不过一个星期，涂师父每次的碎碎念就从单纯的“我家小荀怎么这么惨”变成了—— “为什么那个叫莫辰会有这么多资源？” “我今天看视频，那个叫高高的一直在打小荀，小荀比他大，他还没大没小的。小荀是不是被他打压了啊？还有那个陈阳，也不是个好东西。” “小荀怎么这么惨？个资无、镜头无、还给队友抬轿、还要被嘴，真的好惨一孩子啊！” “……” 当荀辙第一次从老涂嘴里听到“个资”“抬轿”“被嘴”这些饭圈学术术语时，他手中的饭盒差点就落在了地上。 荀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饭圈是有毒吗？！” 已经被涂师父念叨得麻木了的徐猴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了不能拖了。” “他居然还把这些术语运用得这么熟练？！” “啊哈，虐粉是毒唯进阶的最好方式啊。” “……” 11.3. 在老涂即将从现实荼毒进阶到上网冲浪的最后一刻，荀辙终于拦住了他：“涂叔！你想太多了，别看网上那些东西，你问我！” -- 第29页 “就是，”安姨也帮忙说话，“你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玩这些，丢不丢人。” “但我们小荀也太惨了！”老涂相当意难平，“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他们骂的也太难听了！我……” 荀辙赶快一阵扯淡转移老涂注意力不提。 实话实说，道迎能理解老涂这么真情实感的原因。 老涂黑化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看了几篇荀粉（曾经）写的卖惨小作文。道迎深知，这种真假参半、煽动感情一流的小作文对于从来没接触过饭圈的人来说，就像那工业国派兵爆锤纯农业国，怎一个降维打压可以形容？ 当然是选择相信啦。（狗头） 11.4. 虽然对成瘾机制的判断出现了失误，但荀辙在戒断毒唯进阶之路这方面还是卓有成效的。 在荀辙的监督之下，老涂含泪卸载了b站、微博——至于老福特，老涂玩不明白，早早就自己卸了。正好那两天老涂生意不错，天天忙得头不点地，每天关了店恨不得倒头就睡，根本没空复吸。 几天之后，老涂成功恢复成了那个正常的老涂。 老涂是这样说的： “有一天早上，风很大，太阳很暖，阳光很好。没什么客人。世界好像一直这么寂静着。我站在店门口，闻着风带来的花香，想着终于闲下来了，要不要下个微博再看看物料呢？在我手指划向应用市场的瞬间，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虚无。那一刻，我像是大梦初醒一样，之前的半个月像是梦一样在眼前刷刷地过——我这是怎么了？那是我吗？我的初心呢？花开了，我在这里干什么呢？” “涂叔终于悟了。”荀辙很欣慰地说。 道迎却并不这么认为：“你不觉得他说话的这个调调，很像……” 荀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道迎知道他get了。 毕竟他以前也是个爱豆，再糊，也是有过粉的。当他放下那颗乐观的心，仔细一想，就会发现—— 老涂这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像那些高P美图的安利文案了啊！！！ “……这就是语言污染吗……” “我想是的。” “师父别念了TAT” 11.5. 老涂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好在渝城人说话向来豪迈，常来吃面的几个老街坊尤爱“仙人板板”“龟儿”之类的江湖用语，估计再熏陶个十几天，老涂就能真的“大梦初醒”了。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连锁进行的。之前老涂濒临毒唯的时候，曾经疯狂跟安姨和王满贵传播过很多物料。安姨还好，她店里生意好，没什么时间被荼毒。王满贵一直都想和老涂和缓关系，老涂发什么他看什么，倒是一点不剩地全接下了。 王满贵曾经被追过好几年的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因此，虽然他也看了不少小作文，但受到的影响却比老涂少很多。用他的话说：“我信这些干什么？小荀就在我店门口摆摊，有事我问他不就得了？” 据说社会的毒打有助于身心成长→这是真的。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王满贵从此经常会在店里放《套牢》、还有其他几首六明治的歌曲。他觉得这几首歌还挺好听的。 “Crazy闹，come on 快快套牢，没你不妙~” 这句歌词，王满贵尤其喜欢，走哪儿都哼。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但就是觉得魔性，停不下来。 那天照例是晚上街坊茶话会，一帮人一边被对面的《酒醉的胡蝶》荼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聊到深入的时候，王满贵忍不住问：“小荀，你们那首《套牢》，歌词谁写的啊？我不光听不懂，看了歌词也看不懂——它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 原唱者（之一）荀辙哼哼哧哧了半天也说不出太多所以然，倒是发货归来的道迎发言了：“这题我能答！这首歌表达的是爱情带给人的神智混乱感觉。它的名字是《套牢》，从歌词的表面来看，好像是身为演唱者的男主角在一步一步将女主角套牢，但它还有一层隐藏的含义，那就是女主角对男主角的反攻击……” “看，这句‘只给你我的爱是我的旋转’，看似语法不通，实际在表达男主角在爱情旋涡中迷茫的心情。” “‘Crazy闹，come on快快套牢，没你不好’，这句，象征着随着时间的演进，男主角的语言系统也被侵蚀了。他开始无法思考，只能两种语言混合使用——” “而当歌词过渡到‘Show you all my love, just now!’的时候，情况就彻底恶化了。中文被英文取代，男主角的神智已经完全被来自异国的女主角占领。所以说，这首歌其实还象征了外国的文化侵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警惕文化侵略！” “说得好！！！”王满贵带头鼓掌，“说得太好了！” “原来这首歌这么有深意啊。”安姨惊叹。 老涂完全听懵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问了个问题：“那第三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那句‘只要dich不在ich就立刻疯掉’？”老涂拿出手机，找到歌词给道迎看，“喏，就这个。” 道迎自信地说：“这句是全歌最有深意的依据。Ich和dich都是德语单词，前者是德语的‘我’，后者是德语的‘你’。Ich是主格，dich是宾格，也就是说，dich是ich发出动作的承受者。按照歌词，明明是‘你’在操控着‘我’的一切，但这里却故意选择了这两个单词，把主宾颠倒——这就象征着两人相互套牢的混乱关系，为下一句歌词的出现做铺垫！” -- 第30页 “噗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正在狂笑的某人看去：“荀辙，你笑啥？”道迎问。 荀辙连连摆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因为他笑得太开心，导致这句话好久之后才能被说出来：“我……哈哈，对不起，我……哈哈哈哈！这句话哪有这么复杂啊！” “不是吗？”道迎有点不服气，“这篇分析是一个很有名的文豪大粉发的，当时你们官博还转发，官方盖章分析正确了的！” “当然不是了！”荀辙好容易才收住笑，他坐直，跟道迎解释，“这句话之所以突然用德语，是因为我们老板想用德语。他说我们六明治最大的特色就是名字有德语，所以歌词一定也要加一句德语。而当时他在学德语入门，唯一会的完整的句子就是‘Ich liebe dich.’（我爱你）就把里面的ich和dich套进来了。事情的真相真的很简单啦！” “……那为什么要加这么多英文？” “加了才酷嘛！”荀辙说，“其实第一版歌词没这么多英文，但老板专门找了词作者，让他务必替换至少三分之一的英文！” 道迎觉得自己的喉头有点苦涩：“所以这篇分析……” “啊。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回忆往昔，荀辙也有些怀念，“当时有人喷我们的《套牢》是工业流水线粪曲。老板很生气，但我们当时也没什么粉，他就勒令我们六个人，限期一晚，一人对照歌词写出一篇阅读理解来，最后选出最好的那篇，开个小号伪装粉丝发出来，再由官博转发。” “……” “我记得当时我们公认的文豪是阳哥？啧啧，阳哥真的大手笔，写出来词作者都惊呆了，一个劲儿的夸阳哥呢，说他想出了他一个原作者都没想出来的东西！” “……” “喏，你看，”荀辙鼓捣了一会儿手机，递给道迎，“这是阳哥原稿。你看，和你看的那篇是不是一样？” 一、字、不、差。 道迎裂了：“所以这首歌真的没有任何深刻的内涵吗？！”道迎欲哭无泪，此时，她想起了自己很多吹逼的日子、向朋友疯狂背诵小作文的日子，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真的没有吗？！” “或许有吧，”荀辙想了想，“但阳哥那篇肯定是胡扯的。我确定，他亲口承认的” “……” “咦？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吗？” “是心掉地上的声音……” “？？？” 第14章 13.1. Sechwich，官方中文团名“六明治”，成团三年，其中一年半活动，一年半抠脚。在短暂的团队活动中，Sechwich出了两张mini数字专，一张把两张mini专的歌曲重新收录一遍的实体专（学名“正轨一辑”），以及不计其数的割韭菜周边。 这个队伍的配置及官方人设是这样的： 陈阳（队长，人设雅痞豪绅） 莫辰（领唱、副主舞，人设温柔小哥哥） 陈铉（rap担，人设狂野小狼狗） 屠岭霆（主唱，人设呆萌软男） 荀辙（主舞，人设冷面酷盖） 高堏瑺（忙内，综艺担，人设欢脱脱线小老弟） 其中，队长陈阳就是之前夜间歌舞会里那个飘过的对家粉丝的正主；他也是荀辙口中的“阳哥”，在队内前期相对较红，后期扑到连荀辙都不如——要知道荀辙一贯都是队内出了名的人气店里，back line第一人。 扑街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谈恋爱了。 不过道迎对他观感还挺不错的。一个是谈恋爱在道迎这里不算黑点（也有可能是因为道迎不是他的饭），陈阳被发现了就承认，也算是有责任有担当，另一个是道迎很吃才子人设，而陈阳文笔是真的很好。 不管是帮团队发的逢年过节的声明，还是平时写给粉丝的特供小作文，陈阳都能写的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发人深省、力透纸背。 尤其是那篇承认谈恋爱的道歉信，纯从文笔的角度来看，那绝对是爱豆界的《项脊轩志》，谁看谁都得哭得稀里哗啦，然后立刻选择原谅他——除了粉丝。 作为一名前宣传，道迎是真的很羡慕这种会写的人。她还存了不少陈阳写的公告，以便在宣传的时候模仿。别说，她模仿的那几次，效果还真的挺不错的。 但是，欣赏归欣赏。 这并不意味着道迎在知道那篇小作文的原作者居然是陈阳之后心情会好=，= 13.2. 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快，道迎就发现，陈阳写过的小作文，好像还不止这一篇。 事情是这样的。某天道迎突发奇想想要复习一下之前珍藏的一些优秀同人作品，于是她打开了老福特。但在复习完某位太太的优秀作品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太太的老福特网页版地址，那一串字符，似乎和那篇小作文的作者名是一样的啊…… 心态崩塌的道迎赶快冲下楼，找到荀辙逼问，后者的回答也很干脆：“这都被你发现了？” “哈？！” 13.3. 有道是人类的本质是磕cp，哪怕是六明治这样的糊团，也是有两个相对比较红的cp的。 先说第二红的cp。第二红的cp学名叫“清晨寻路”，主角为莫辰X荀辙（注：cp不可逆）。这一对cp的磕点在于相爱相杀——据磕学家们说，一个温柔一个冷都，一个宠溺一个嫌弃，一个包容一个傲娇，这两人之间那种鼓噪的性张力绝对是团内顶峰！那种□□味！那种冲击感！他俩的关系一定不对劲！好磕！入股不亏！ -- 第31页 道迎在认识荀辙之后，曾经一度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个cp，以及对此什么感想。 但很有保命意识的道迎最终还是决定回头再说= = 第一红的cp是陈阳X莫辰，学名“良辰美景”。这一对的磕点在于父母爱情，将岁月活成温柔模样，成年人的爱情，快乐！ 两个cp，其中一方都是莫辰，由此可见红还是很重要的，cp粉都会比别人多点。 这两个cp中，第一个道迎完全get不到，第二个她倒是稍微有点上头。无他，实在是第二个cp有一个太太，文写得实在太好了，让道迎想不上头都难。 在这位“gnay”的太太的封神之作《奈何良辰》中，陈阳是一个因为父母离婚而浑浑噩噩的高中生，爱好文学，每天都活在作死的边缘；莫辰是后妈的弟弟，也就是陈阳的“后舅”，奉姐夫之命过来拯救失足青年，却在酒吧里被昏昏沉沉的陈阳一口吻住……那场景，那文笔，那刺激的感觉，真的是让人看一遍就脸红心跳…… “哎呀，这篇是阳哥自己写的啦。” “……” “我记得当时写这一段的时候，二兔就坐在阳哥旁边。点子是高高强烈推荐的，他说这么写刺激。” “……所以你能告诉我该死的陈阳为啥要写这个吗？” 荀辙明显是在忍笑：“刚刚我记得他还是你的心头好大太太……” “再说午饭自己解决。”道迎恼羞成怒地说。 “遵命。” 13.4. “不过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吗？gany倒过来就是yang……” “都说了别提了！！！” 13.5. 据荀辙说，六明治刚出道的那段时间，十分不红，不红到哪怕莫辰都被送去参加偶像实验生的节目了，排名还是非常岌岌可危，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镜头。 因为种种原因，当时老板资金也不富裕，没办法给莫辰买镜头。于是六明治的老板在冥思苦想三天之后，给六明治小队派了一个任务：让他们自己给自己写同人文，炒cp。 而鉴于之前陈阳才在阅读理解考试中一鸣惊人，这项光荣的使命自然就落在了我们的队长身上。 “陈阳本来是很不愿意的，”荀辙一边低头修手机，一边跟旁边的道迎回忆往事，“相当不愿意。你也知道，他是直男——” “我当然知道他是直男，”道迎怨念深重地说，“毕竟我知道他后来谈恋爱了。” “——但老板命令要写，他也没有办法，不写就没有工资了。于是他看了两遍《蓝宇》，找了找感觉，当晚挥毫急就，写下了这篇，叫什么什么——” “《奈何良辰》。” “对，《奈何良辰》。其实当时他是应付差事的，老板当时说的也是写一篇就行，关键是帮莫辰炒炒热度。你看，他还在文里让自己当了把受，多有牺牲精神一人啊。”“宕”地一声，荀辙把一颗小螺丝弹进旁边的小盘子里，“阳哥是个好人啊。” “不对吧，”道迎打断他的感叹，“gany很高产的啊！这人成为大太太的关键在于他写得多啊！”还篇篇都是神作，哪怕不是圈里的人都会看的那种。“喏喏喏你看！” 道迎把手机往荀辙面前凑。荀辙一把推开：“我不看。” “他后面真的写了很多啊！” “那是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一篇就封神了！”荀辙看向道迎，“红了，你明白吗？红了！老板勒令他继续写，一直写，公司想捧谁他就得写谁，想让谁当攻他就能乖乖把自己写成受！你明白吗！”荀辙暴躁地说，“太难了！人生真是太难了！” “……对不起啊。” 荀辙冷静了一下：“对不起，我刚刚急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嘛……”道迎换位想了想，也能理解荀辙抓狂的原因——谁看自己的朋友被迫写这么多自己的同人，谁都会心态爆炸。 道迎叹了口气：“如果他不写，老板是不是就要开了他？” “……”荀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倒没有。老板只是说多写给发奖金。” “……所以他一直往下写的真相是……” “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13.5. 或许是觉得这么说多少有点太为五斗米折腰没面子，荀辙又找补了一句：“其实阳哥写同人不只是为了钱，真的。” “呃……” “他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是正儿八经把同人当成文学作品在创作的，这就像是演员为了艺术要去拍chuang戏，很干净、很纯粹的！” 道迎叹了口气：“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话翻译为：他的同人实在太红了。” “哎呀，阳哥也是有文学梦的人嘛。” “……” 13.6. 不过很红的gnay才子，最终还是离开了同人世界。 并不是因为最后六明治解散了才离开的，事实上，在六明治解散的两年前，gany就正式封号不写了。 Gany封号的时候，道迎正在接手一个大案子，每天忙得头晕眼花。她只记得那个时候gary好像惹了饭圈众怒，但具体是什么，鉴于道迎回来时江湖已经尘归尘土归土，道迎也不太明白。 荀辙对这件事情倒是记忆犹新：“阳哥后期不是写上头了吗？有的时候就不太注意。” “啥叫不太注意呢？”道迎虚心求问。 -- 第32页 “他忽略了事实和可以被人知道的事实的区别。”荀辙说，“也就是说，他写了一些现实中的确发生过的细节，但这些细节在粉丝那里其实是不知道的，于是就有一些粉丝骂他，说他是披着同人的皮散发洗脑包，是对家派来故意黑他们哥哥的。” “=皿=可是他不就是阳哥吗！”他坑谁都不可能坑自己啊！ “但粉丝不知道啊！”荀辙摊手，“粉丝只知道这个叫gany的人在他们知道的料之间夹了很多没听说过的私货细节，而且粉丝一扒，发现gany居然还写过TO4的同人文，这证据链条不一下子就找到最后一块拼图了吗？” TO4是和六明治同时期的一个男团，当时两家粉丝掐的昏天黑地——不过现在大家都凉透了。TO4甚至还早凉半年。 “所以陈阳为什么要写TO4的同人呢？” “因为TO4的经纪人看gnay很能带流量，就发私信给gnay，问太太能不能帮写写同人。” “……所以陈阳接活也是因为……” “哎呀，他们给的也太多了嘛！” “……” 13.7. “总而言之，”荀辙总结陈词，“阳哥是个好人。” “与其说陈阳是个好人，你还不如说陈阳是打工人打工魂……” 吐槽归吐槽，回首往事，道迎也忍不住给陈阳点一根蜡烛——实在是当时他被骂得太狠了。 关键是陈阳在写队友时还是挺注意的。他主要是在写自己时大笔一挥啥都写了。这也可以理解——他自己觉得写自己早起赖床晚上睡不醒、练舞的时候偶尔偷懒、唱K的时候总爱当麦霸没什么问题啊！ 剧情放在这里是合适的！ 试举评论几例如下： Rain奇：心理阴暗的人看什么都阴暗，TO4的粉丝，你装阳哥的粉丝累吗？累吗累吗？累了就删文吧，你真恶心 阳阳我崽：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别人都没有被劝删、你却被劝删了吗？你为什么还不删？我真的要被气哭了，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恶心的人？我￥%￥#……%……￥% 西门：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回你自己的圈子，这里不欢迎你，把这篇文章删了，也不要说你去过阳哥的演唱会你就是他的粉丝，你以为花了钱你就是大爷了？滚！ Timo：@#￥%￥……%……%%￥@￥#￥（以上内容已经被屏蔽） Gany当年被挂过大字报，除此之外的评论还有很多，但鉴于我们文章需要存活，也就只能选一些不太粗鄙的让大家领略一下精神了。但道迎是记得当初还有不少辱骂父母的，道迎还帮gany说过两句话，结果也被追着骂出百万里地。 这波啊，这波就是姬无命重生——我杀了我！ 13.8. 恶评之中，最神奇的一类脑回路，当属荀辙黑粉的。他们的逻辑是这样的： Gany写过队内很多乱炖，但是唯独没碰过荀辙。所以，很明显，gany是荀辙的粉丝，她写TO4的同人，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欲盖弥彰，以达到同时抹黑六明治与TO4两家的目的，好恶毒一女的。 什么？你问荀辙不就是六明治的一员？ANTI早就给荀辙开除队籍啦。 “所以陈阳为什么不写你的CP同人呢？”道迎问荀辙。 “因为阳哥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荀辙说，“挣钱也好，实现个人价值也好，阳哥的前提是尊重我们每个人的意愿。” 道迎愣了一下。 想到了什么，道迎的心突然掉到了地板上，以至于荀辙喊了她好几遍她都没回过神来。 因为她想起了一种可能性。 第15章 14.1. 上回书说到，六明治有两个大势CP，一为莫辰X陈阳，一为莫辰X荀辙。尤其是莫辰X荀辙，这对CP的热度一点儿也不比前一对低，到现在都还有人继续写文，上头者绝对不在少数。 可是，文豪Gany先生却从来都没写过这对CP的文，一个字都没有。 他写过那么多的文，队内乱炖也写过不少。而且文豪有个习惯，那就是在写主CP的同时，会让其他队友也出场，一般情况下，作为配角的队友，之间的关系就是友情向的了。 荀辙作为配角出场过无数次，和很多人都有友情线，但是，他和莫辰，从来没有交集。 “挣钱也好，实现个人价值也好，阳哥的前提是尊重我们每个人的意愿。” 道迎想起荀辙的这句话，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太妙啊……” 如果说，Gany从来不写荀辙的同人，是因为他尊重荀辙不想麦麸的意愿，那为什么连友情向的支线，也没有荀辙X莫辰呢？ 的确，团综里面，荀辙和莫辰关系不对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倒也不是说他们两个人会在镜头前打起来。但两人之间的那种冷淡、尤其是荀辙的冷淡，简直是是个社畜都能看出来——就是那种很经典的商业，social，每一个姿势都透着“我为团队忍了你这厮”的无奈。 但这个cp为什么又很火呢？ 因为莫辰经常会cue荀辙。 开直播的时候、上节目的时候、做采访的时候，只要提到队友，莫辰都会若有若无地聊荀辙的一些TMI，比如“小辙昨天晚上又熬夜打游戏了”“小辙昨天偷偷把阳哥的巧克力都吃完了”“小辙特别聪明，我们都需要提前好多天背词准备，他在合场当天早上看一遍词就好了”之类的，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他俩很熟；再加上荀辙看到莫辰时，那种猫竖起全身毛的感觉太过明显，于是人民群众自然而然就脑补出了很多的故事线，例如—— -- 第33页 #相爱相杀的两人# #他是任性的小猫，他是宠小猫没底线的大狗# #温柔宠溺好学生哥哥X暴躁学渣嘴硬傲娇弟弟# “拉倒吧！”刷到这一条的道迎愤怒地拍床而起，“我们荀辙才不学渣呢！我们荀辙是正儿八经拿到985学校法学专业毕业证的好吗！这些人磕的是糖吗？这是血糖啊！！气死我了！” 气得出离愤怒的道迎在床上一通无能狂怒，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反正总而言之，莫辰老是cue荀辙，这是真的，文豪从来不写莫辰X荀辙的任何事，也是真的。所以现在就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文豪是虚假的队内成员，他对队友的人际关系其实根本就不了解，小说都是他胡扯的； 要么，莫辰在胡扯。 ——怎么看都是莫辰在胡扯啊摔！ 14.2. 如果莫辰在胡扯的话，那事情就很恶劣了。 因为这就证明了道迎是个傻瓜，至少曾经是个傻瓜。 作为莫辰的死忠粉，道迎看过莫辰所有的物料，基本能记住莫辰说过的所有有信息量的话。不细想还好，一细想真是吓一跳——莫辰提荀辙的次数是不少，但话里话外都不是什么好话啊！ “荀辙昨天晚上又熬夜打游戏了”——不敬业警告 “荀辙昨天偷偷把阳哥的巧克力都吃完了”——没教养警告 “小辙特别聪明，我们都需要提前好多天背词准备，他在合场当天早上看一遍词就好了”——不需要解释了，懂的人都懂警告 当然，磕糖的人自然觉得这些都是糖，比如熬夜打游戏是“温柔学长心疼魂淡小受身体忍不住抱怨”，偷吃巧克力算是荀辙爱糖人设的萌点，“当天早上才背词”既是荀辙聪明的表现，也体现了小攻对自家小受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心情…… 但对于不磕cp的普通团饭来说，荀辙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道迎之前就一直在迷惑——她工作太忙没时间混圈，后期也就是刷刷物料花钱买周边买专辑的solo式追星，按理来说看饭圈小作文的机会也不是太多，可为什么她对荀辙的印象就是这么差呢？！ 之前她不明白。 但她现在拿开了那片叶子，好像明白了。 “不会是这样吧不会是这样吧不会是这样吧！！” 道迎裹在被子里哀嚎，把自己翻滚成了一枚煎饼果子。 她不会真的饭了一个踩着队友立人设的、还单方面炒cp 的、人品奇差的混人吧？！ 14.3. “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来，他的动作和语言不会骗人，莫辰真的很善良，他是个好人。” “莫辰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爱豆。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好的人？呜呜呜！他真的好好，简直就是天使嘛！” “莫辰就是永远的神！” 曾经吹过的彩虹屁还挂在微博上，细数着主人的智障。 或许也不是智障。 但没眼睛是很可能的。 此时此刻，道迎才终于明白，那些塌了房子的粉丝们为什么都会这么要死要活、半死不活、浑浑噩噩、痛不欲生了—— 爱豆形象没了是其次，自己被证明是个傻瓜了才更让人心堵好吗！ 14.4. 生怕是自己记忆出了错、生怕是自己无中生有、生怕是自己冤枉了莫辰，道迎还打开了以前存好的物料，一条一条地复习过去，最终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证明了自己的记忆真的很好，那些话，真的都是莫辰说过的。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就不可以是荀辙真的很坏吗！”道迎心中有个阴暗的声音在绝望地呐喊，“就不可以是那些事荀辙真的做过吗！” 阴暗声音才刚说话，就被道迎一巴掌拍飞了：“滚。” 她家荀辙才不会做这些事。 14.5. “不行。” 凌晨五点，第二次罕见失眠的道迎数着自己的青春，睁着通红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我还不如直接找当事人问。” 14.6. 早上七点，荀辙照例上门来取自己的劳动工具。 “徐道迎，醒了吗？”他发了条信息，就站在门口默默地等待。不敲门，也不弄出任何动静，甚至不坐电梯——因为他注意到了，这栋老旧住宅楼的电梯动静很大，尤其是楼层到达的提示声，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而他面前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还是小心翼翼地爬楼梯吧。 同样地，他不敲门，而是发一条信息，也是在为道迎的睡眠考虑。虽然她总说自己早起，但万一哪天她想睡懒觉呢？ 他晚点做生意没事，但是道迎绝对不可以被影响睡眠。 这就是荀辙所坚信的。 和往常一样，没有睡懒觉的徐道迎在收到信息的一分钟之内拉开了门：“徐道迎？”荀辙愣住了，“你眼睛里怎么有这么多血丝？” “昨天熬夜刷剧了。”道迎一边说，一边把门口的劳动工具递给荀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莫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荀辙接劳动工具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的眼睛看向斜下方，声音有一点沉郁。 道迎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向下沉了一下：“因为他是我爱豆啊。”道迎强迫自己像是开玩笑一样地说，“我当然好奇我爱豆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嘛。” -- 第34页 “嗯……”荀辙沉吟了一会儿，忽而抬起头，直视着道迎的眼睛，“这么说吧。我和他关系不太好，因为我们性格不太合——” 道迎的心沉底了。 “——但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荀辙说。 14.7. 荀辙离开了很久之后，道迎还在想他的话。 他说，莫辰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承认了他们关系不太好，但他继续说，莫辰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关系不太好的前提下、莫辰都是一个很好的人，能拿到这样的评语，莫辰应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不得不说，道迎真的松了一口气。 莫辰是她的青春，哪怕她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他了，他也是她的白月光，是在黑暗岁月里给过她力量的人。 她真的很害怕一切都是假象，怕他温润如玉的脸只是一张假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算什么呢？那些虚度的时光又算什么呢？她以后还可以相信人吗？ 她不是完全的屏幕饭，她去过签售会，和他握过手，当面对话过。 那时她父母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父亲当场身亡，母亲成了植物人。她拼命想要留住母亲，努力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失败了。她远走他乡，想要忘记这一切，却怎么都忘不掉—— 是莫辰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他的手心很温暖，仿佛有很多的力量被具象化成了温度，顺着他的手心，传达到她的心里。 怎么可以是假的呢？ 现在，有荀辙证明，脸是真的，不是画皮，那就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那么，所以荀辙就是个坏人吗？ “不可能。”道迎斩钉截铁地自言自语。 莫辰不是坏人，荀辙也不是坏人。 大家都是好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第16章 15.1. 生活的烦恼分为两种，一种叫结构性烦恼，一种叫直接性烦恼。前者类似于到底要不要辞职、莫辰到底渣不渣这样的问题，现在不解决没事，但要是一直想不明白，世界和三观就很容易崩塌；后者就像大学时的八百米体测，虽说跑了也就跑了，但跑的时候是真累啊。 现在，道迎就面临着她人生中的第N次体测了—— “什么？同学聚会？” “是呀，”高中同学澜澜的声音在电话听筒里很甜，“咱们都快十年没见了吧？也该办一个了！” “可是……” “别担心钱的事！大家AA一下就好啦！” “不是……” “我知道你现在在渝城~你都回来了，可不能不来啊~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就把地址发给你！真是的，这么多年了，一点都不想的吗！” 一点都不想啊…… 道迎无奈，奈何电话已经被挂了，而她也被火速拉进了某同学聚会临时群，连张口说半句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被安排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说起来也怪她。她所在的小区附近的公园在渝城很有名，尤其是在这边莫名其妙聚集了很多火锅店、形成了火锅一条街之后，这里就更是成为了打卡必备的地方，有事没事都有人爱来，遇熟人的概率更是高得一比。 偏巧她那天偷懒，不想走正路去发货，而是从火锅一条街穿过去抄了条小路，还是在晚上的饭点，结果就和正跟朋友在火锅一条街聚餐的澜澜撞了个正着，想躲都没法躲。 把路走窄了啊，唉。 15.2. 高中时期，道迎呆过两个班。第一个班是普通学生为多的平行班，第二个班是尖子学生为多的尖子班。 道迎不想去的是第二个班的聚会。 倒不是说她对好成绩学生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实在是太恶了。此君贯彻的信念就是“养蛊才能出奇迹”，平时特别爱煽动学生之间的竞争意识，毕生宏愿就是大家能在互撕中实现成绩的大飞跃。 此外，班主任还有言论奇葩（“女生要多学学艺术，这样以后才可以给有钱人装点门面”）、爱财如命（名校加分夏令营，优先通知家长给了钱的学生，并在报名截止之后再通知得罪了他的学生）、颐指气使、指桑骂槐等多重buff加持，以至于整个班的班风不能说乌烟瘴气，至少也可以说是“呆着难受”。 当时道迎就一度精神压力大到什么也学不进去，以至于高考莫名其妙比平时低了几十分。那时她年纪小，社会经验少，不明白这种烦人的状态该怎么形容。后来她才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内卷吗！ 15.3. 道迎满脑子琢磨“如何不去才不刻意”的时候，同学聚会的策划者们已经连同学聚会的主会场和分会场都讨论出来了。 是的，后来她才知道，澜澜搞的这个同学聚会是有两场的！一场是茶馆麻将局！一场是晚宴聚餐局！分两天进行！ 他娘的，砍个头还留层筋！ 道迎急得抓耳挠腮，就在她打算找个“我又回钱塘工作了”的烂理由混过去的时候，一个老同学给她发了私信： 孙智棠：道迎，在吗？ 孙智棠是道迎在尖子班的同学，也是当时全班乃至半个学校都公认的“草”。 道迎赶快回：“在的。” 孙智棠：同学聚会你去吗？ -- 第35页 徐道迎：不太清楚会不会有事…… 孙智棠：这样啊…… 徐道迎：怎么了？ 孙智棠：没事，就是在想，如果你去，我也去吧。 孙智棠：想见见你。 徐道迎：我没事我肯定会去！！！！！！！！！ “你唠这个我就不困了！！！” 道迎在床上一顿疯狂蹦迪并cos人猿泰山，捶胸顿足好一会儿才发泄完了心中的激动之情。 高中尖子班一年半，她和孙智棠当过一年的前后桌，关系一直不错。孙智棠则是从高三第一天开始，就对她特别地好。她没考好，孙智棠会去买零食安慰她；她考好了，孙智棠会约她点个外卖庆祝；她要是和上次持平，孙智棠也会塞给她一颗她爱吃的牛轧糖。 高考出成绩的时候，孙智棠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问她成绩的。 可以说，道迎对那个冷漠的班最温柔的记忆，也就是孙智棠了。 少年少女，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要说道迎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那显然是在说假话。当时孙智棠打电话问成绩的时候，她都以为孙智棠会表白呢。 虽然一切都没有发生吧，虽然大学后续大家就没有再联系了吧，虽然…… 但说不定这次同学聚会就是一切的再开端呢！ 言情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15.4. 去！一定要去！谁拦都不行！ 道迎美滋滋地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还不厌其烦地下楼，问老街坊怎么看。 第十次之后，荀辙忍无可忍地回头问：“你怎么这么兴奋！” 道迎嘚瑟地挑了挑眉：“我又没让你帮我看——安姨，你帮我看看，我上身穿这个卫衣怎么样呀？” “换那么多次衣服，你是要去相亲吗！” “我就是要去相亲啊。”领到安姨换衣指示的道迎一边头也不回地一句话扔过去，一边美滋滋地上楼换第十一套了。 “……” 当天晚上，老涂忍不住关了收音机，戳了戳王满贵：“王满贵。” “诶！”好几年没有被老涂主动搭过话的王满贵受宠若惊，“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老涂朝前面的背影努了努嘴，“他气压很低？” “……好像是有点。” “是吧。” “是的。” 15.5. 荀辙生气了，后果不严重！ 挎着一张脸，荀辙修完了一整天的手机。当天晚上存劳动工具的时候，他也是虎着一张脸去移交的。 要说他一点儿都没想道迎发现他的异样然后嘘寒问暖，那肯定是在说谎。 结果就算是说谎也无所谓了，因为某人根本就不care他！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呀，道迎今天打扮得这么隆重呀！” “是呢，要去同学聚会见同学了！” “那得好好玩！” “谢谢安姨！” 荀辙低头疯狂看手机，可心里又被声音勾得痒痒的。实在没忍住，他偷偷抬了下头，差点被气厥过去——这姐居然化妆了！ 她居然化妆了！ 他认识她两个多月她都素面朝天，结果她今天居然化妆了？！ 丫真的要去相亲啊！ 眼看道迎都已经走到十五米之外了，荀辙愤怒了，荀辙抓狂了，他爆发出了一声天崩地裂的大喝： “徐道迎你给我回来！” 15.6. 道迎被吓得脚下一个趔趄，瞬间化身木头人，不敢说话不敢动。 荀辙几步走过去，拎着道迎就往后走：“诶诶诶！”道迎挣扎，“我要迟到了！” “你弄这么正式肯定在时间上打提前量了。”荀辙不理她，继续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摊位前，勒令道迎坐下。 “干什么呢！”道迎抱怨，“我告诉你啊，我就留了半个小时的提前量。” “半个小时？够了。” 道迎望着他怒火满盈的双眼，内心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荀辙，你要干什么？” “你现在上楼，”荀辙怒气冲天地说，“把你的那堆化妆品一件不少地给我拿下来！” “？？？” 15.7. “那什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闭嘴。” “所以你到底是打算干……” “别动。” 15.8. “你皮肤好，典型的渝城人皮肤，因此要发挥皮相的优势，粉底尽可能地轻薄。一粒黄豆大小的均匀肤色即可，重点放在遮瑕。” “有一点轻微的法令纹，不严重，所以要用遮瑕和阴影少量多次修掉。” “眉形很好，但还需要再修一下……画的时候注意要画出毛流感。多出的部分用粉饼压一下……你看，没有了。” “鼻头有一点大，需要缩一下，笔得这样勾……” “内眼线……” “眼睑下至……” “腮红和高光混合在一起，打在颧骨处，偏上一点，形成伪修容的感觉……” “好了。” 随着最后一笔口红笔的勾勒结束，荀辙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了下表：“二十一分钟——你走吧。” 安姨已经拿备忘录记了不知道多少笔记了。 老涂和王满贵看荀辙，就像是看天外飞仙一样，一脸懵逼：“这就是专业吗？” -- 第36页 道迎拿起镜子，看了一眼，长大了嘴巴：“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我！” “又没带你逛美特斯邦威。”荀辙冷淡地说，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还有七分钟。” “靠！！荀辙！！你也太神了吧！！！” 15.9. 荀辙，永远的神。 在这之前，道迎对化妆的理解，一直都是“现代自我欺骗级巫术”和“把颜色都涂上去就是大人模样”了，加上十级手残，因此一直对化妆术兴趣寥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整容级的化妆术是这样的！ 不夸张地说，有这张脸，孙草见到她，那还不得立刻要求回访啊！ 那妥妥地全场高能女神的节奏啊！ “荀辙，”道迎啧啧称叹，对着手机自拍了一张又一张，根本停不下来，“你是永远的神我都说倦了！”关键是因为她不会化妆，她根本就没买多少化妆品！ 眼影就一盘，刷子就三把，遮瑕根本没有，是荀辙拿她仅有的两瓶粉底液调配勾兑的！ 这就像是做英语听力时身边一帮猪队友在说中文、却还能完美拿到雅思听力8.5——真神啊！ 荀辙面沉如水，十分高冷。 当然，面对人民群众潮水一样的赞美，荀辙心里肯定还是爽的。道迎太明白他了。 “我说呢，你这专业化妆师手艺啊！”道迎认真地说，“你别修手机了，你去化妆吧！赚多少啊！” “我不，”荀辙低下头看手机，“我就爱修手机。” 道迎摇头：“死倔什么呢！” “不是，我说，徐道迎，”荀辙不耐烦地说，“是你给我说的半个小时吧？现在已经五十多分钟了！你……” “啊哈哈哈我先走了那什么大家再见！” 道迎脚底抹油撤了。 荀辙望着她的背影，先是笑了笑，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又落了下去，换回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他拿起旁边的鸭舌帽，往头上一扣，帽檐用力往下摁。 “他好像有点落寞。”老涂小声给王满贵说，“这次也不是错觉吧。” “完全不是。”王满贵殷勤地捧哏。 第17章 16.1. “小荀？小荀？” 夕阳已经完全落了山，坝坝舞又开始了它独有的节奏。今天的开场曲是《卡路里》，在“燃烧你的卡路里”中，荀辙瘫在小椅子里，抱着胸，昏昏沉沉地打着盹。 有人喊他，他揉了揉眼睛，立刻坐直：“王叔？” “没，你躺着——你现在不忙吧？”王满贵笑道。 荀辙摇摇头，脊背依然保持着笔直的状态，声音里面的倦意也一扫而空：“王叔手机坏了吗？” “你帮我贴个膜吧，旧膜不好使了。要钢化的。” 荀辙不含糊，问清型号之后立刻开始翻找，不到半分钟就找到合适的膜了：“小荀你这也太快了，”王满贵感叹，“我去别人那儿贴膜都得翻一阵呢。” “我按照手机型号的首字母给膜分了类，”荀辙解释道，“再按照手机型号的热门程度，在各自的内部又进行了个二次分类。这样就很容易了。” 王满贵竖了个大拇指。 荀辙埋头认真贴着，脸有点红。 在荀辙用透明胶一点一点儿沾碎屑的时候，王满贵开口问他：“小荀，我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 王满贵身体前倾，小声地说：“你今天是出于什么心态帮道迎化妆的呢？” 荀辙手下一顿：“王叔……” “你说，我听着呢。” 荀辙无奈地抬起头：“您挡着我光了。” “……” 16.2. “别转移话题啊，小荀，”王满贵一边往后坐，一边说，“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你王叔。” “我没有小心思。”荀辙说。 王满贵突然说：“你喜欢道迎。” 荀辙抬起头，愤怒地看向王满贵：“王叔，我……” “我不会告诉她的！”王满贵立刻说，“我知道你小子主意大！你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想自己的计划被意外打断，是吧——但是你也需要战友呀！我和道迎多熟、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吗？你小子才来几天啊！” 荀辙想了想，面色软了下来：“对不起王叔，我冲动了。” 王满贵不在意地摆摆手：“知道你小子容易冲动。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我真的很好奇啊，你今天为什么要帮她化妆呢？” 想到了什么可能性，荀辙面色变了几下，他看向王满贵，有点忐忑地问：“我化得很难看吗？” “没啊，很好看。” 荀辙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所以——为什么呢？” “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好吗？”荀辙低下头，继续摆弄那个手机，但却半天没有贴膜。 “可她明明告诉过我们，她是要去见她那个孙草老同学……” “嗯哼。” “……那你这不是给她和别人送助攻吗？”王满贵终于问出了自己发自内心困惑的那个问题，“你是活菩萨吗？” 荀辙想了想：“对哈。” “……” “靠！”一秒钟后，荀辙忽然一拍桌子，怒道，“我当时忘了这货了！” -- 第37页 “……” “等她回来我就给她表白——王叔你说还来得及吗？” “你的反射弧还能再长点儿吗……” 16.3. “我其实化完妆之后，”荀辙说，“她走了之后，我就想起来那货了。但我化妆的时候我没想起来。刚刚修手机修上头了，我又忘了那货了。还得多谢王叔您提醒呢。” 王满贵无奈地说：“小荀，没人说过你脑回路神奇吗？” “我觉得我逻辑很通畅啊！” “……” 生平第一次，王满贵感觉自己老得出奇。 他真的跟不上新新人类的思路了。 16.4. “所以你化妆的时候，你那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缓了一口气，王满贵问。 荀辙已经贴完了膜，正在最后的扫尾阶段，他一边揪着防尘布擦拭着边角，一边说：“她不是说过她原本不想去那个同学聚会的吗？” 道迎不是一个善于藏秘密的人，所以在跟老街坊们分享自己的转运好事时，自然也把整个事件的起承转合全讲清楚了。 此外，老街坊们认识道迎很多年，自然也知道她高中时的那些事。 “她说她在高中经常被排挤、被忽视，过得很不开心。”荀辙停顿了一下，“我就在想，她那么好、那么美的一个人，凭什么受这种待遇？” “如果我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能够用最亮眼的样子出席同学聚会，让那些同学想不夸她都不行——她应该会很过瘾吧。”荀辙叹了口气，“我就是这么想的。” 王满贵挠挠头。 似乎是也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了，荀辙有点难为情，将手机递给王满贵：“喏，王叔，给你——千万别给我钱啊！”荀辙认真地强调。 “我倒是也没准备跟你客气，”王满贵枯瘦的手指扶在后脖颈，若有所思地说，“小荀，想不到你还是个情圣。” “？？？” 16.5. 正在荀辙满脑袋盯着黑人问号的时候，被讨论的那个人的声音突然出现：“王叔？您在修手机吗？”. “啊，”王满贵登时跳起来，赔笑道，“道迎回来了呀。” 道迎点点头，也没精力继续寒暄，拉开荀辙常年给客人备的两把椅子中的其中一把，一屁股坐了下来，包往地上一放，没精打采地托着腮。 “你哭了？”荀辙从地上捞起包，放到桌子上，看着她晕成小熊猫的眼睛，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 “没哭，”道迎摆摆手，“揉的。哭那得一道一道的，我这一团呢。” 怕荀辙不信，她还比划了半天，然后在对方确认之后，立刻脊背又塌了下去，颓得不行。 “道迎，”王满贵也疑惑了，“是同学聚会不开心吗？” 道迎叹了口气：“能开心就有鬼了。”她说，“老子被钓鱼执法了。” 16.6. 道迎原本是开心的。 怎么可能不开心呢？化了那么好的妆，任谁心情都会好一大半吧？能在老同学面前装个逼，还能旧梦重温……简直不要太爽好吧！ 她高中的后面那一年半过得实在是不快乐。没能继续和发小一个班了不说吧，还经常被冷暴力。班上的同学都不怎么跟她说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的自我怀疑中不能自拔。 刚刚上大学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和陌生人对视。直到大学过了一两年，道迎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同学聚会定在了一个茶馆，离道迎家很远。道迎风尘仆仆地赶过去，还没进去，就看到了门口的澜澜。 “我当时就有预感，”道迎趴在桌子上小声地说，“这天一定会很倒霉。” 澜澜是高中那个班里最不喜欢她的那个，她在那个班呆了很久，有很多朋友。而以她为中心的那一团又是全班中对她最不友好的一拨。道迎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在感叹：真是社会主义把鬼变成人，而社会把人变成鬼啊…… 当初都那样了，再见居然彼此还能笑着寒暄？她和澜澜都成鬼了吧！ “你怎么才来呀，”澜澜见道迎出现，立刻兴冲冲地过来，一把抓过她的手，“你还是这样，总迟到！”澜澜嗔道。 “老子从来都不迟到！！”道迎疯狂拍桌吐槽，“老子明明还提前了十分钟到！！！！” 荀辙默默地给道迎倒了一杯水，被道迎一口闷了：“然后呢？”围过来的安姨关心地问。 道迎叹了口气：“然后我们就进茶馆了。” 茶馆的门边，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主动走了过来。道迎眼前一亮：这不是孙草吗？！ 再次见面，孙草好像和道迎记忆中长得有点不一样了。胖了？还是记忆修复功能太强大了？以至于道迎居然觉得孙草有点平平无奇，脸是脸鼻子是鼻子，但也仅止于如此了。 道迎对这样的自己很失望。 这是青春时期唯一的光啊，她怎么能这样想呢？ 徐道迎，太忘恩负义了，这样不好！ 正在心里疯狂扇自己耳光的时候，道迎忽然感觉手一松——澜澜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还没来得及轻松片刻，道迎就看到澜澜绕过她，小跑到孙草身边：“智棠，我要的起司，你帮我点了吗？” “点好啦，”孙草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已经摆好啦~” -- 第38页 “你真好~”澜澜晃着孙草的胳膊，摇得别提有多欢了。 用道迎的话来说，那就是：“和小狗摇尾巴没啥区别，真的。” 接触到道迎的目光，孙草有点不自在地移开，却在被澜澜瞪了一眼之后，立刻恢复到目不转睛的状态。 在道迎瞠目结舌的样子面前，澜澜挽着孙草的胳膊，笑吟吟道：“道迎，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我和智棠在一起了。” “狗逼！！！这对狗逼！！！”道迎怒拍桌子五十下，“狗逼！！！！” 第18章 17.1. 孙草，孙智棠，高中期间道迎的后桌兼暧昧对象。为人高冷，不苟言笑，却只对道迎一个人露出笑脸。 澜澜，当年班上公认的‘白富美’。首先，她是这个班成立以来一直的“土著”，成绩虽然后来有点掉，但因为她早早就拿到了顶级高校的降60分录取，所以也是毫无影响。其次，家境方面，江湖一直都有许多传说流传，道迎不知真假，但从吃穿用度来看，不差是肯定了。最后，颜值？都说是“白富美”了。 当年道迎作为一个“闯入者”被全班男女针对，一度陷入无法自拔的自我怀疑：一个人讨厌她也就算了，所有人都讨厌她，你让她还自我安慰“我没问题错的都是世界”，她真的做不到啊。 这也直接导致她后期越学越没劲，越去班上上课越难受，最后高考崩了足足有几十分。别人还有复读的选项，她是直接都怕高中了，宁可少几十分直接走人，也不想再受一年的罪。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有毛病，”道迎盯着桌面咬牙切齿地说，“这次聚会才知道是澜澜有毛病！她当年就暗恋孙草，不爽孙草跟我关系好，联合全班女生孤立我！他娘的！” 时间毕竟会稀释一切，当年跟着澜澜一起冲道迎的那帮人中，总有一些会在时过境迁之后不自觉地泄露不少。当然，并不是忏悔，这只发生在极个别人身上；剩下的，大多是在相坐无言的时候把当年的事当谈资说的——好几个边说还边笑呢，那口气，和老家表哥在过年时给道迎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抢你棒棒糖呀”一模一样。 澜澜一直都最不喜欢道迎，这点道迎早就知道；但她是真的不知道澜澜喜欢孙草——毕竟澜澜是个很骄傲的人，孙草是全体女生都迷恋的班草，骄傲的人怎么能随大流呢？每次见到孙草，这姐都鼻孔冲天的，不假辞色得很。 同样地，道迎早就知道澜澜核心的那一撮也不喜欢她，但她是真不知道全体女生都是澜澜一个一个用谈心+吐槽的方式不动声色地煽动的。 本来女生们就眼馋孙草，对道迎“霸占”孙草非常不满。澜澜再有心地那么一引导，情况自然就变成“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了。 更倒霉的是，由于澜澜也是班上全体男生心中的女神，澜澜那么明显地不喜欢道迎，除了孙草之外的全体男生们也决定送助攻了！ 女神不喜欢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你就这样成为了全班公敌，”道迎高中阶段在外躲债的王满贵不太了解道迎高中的情况，听完之后，由衷感叹了一句，“你也太倒霉了。” “太倒霉？”王满贵不捧哏还好，一捧哏，道迎更生气了，“这也算太倒霉？我告诉你们，我的高中就是那悬疑剧——这还没完呢！还有反转！” 安姨：“还有反转？怎么转啊？” “您问孙傻逼去！” 17.2. 秦桧还有三朋友，孙草虽然是高冷boy，但班上也是有兄弟的。 不幸的是，这对铁兄弟在大学期间因为不明原因闹翻了，从而促成了道迎知道了真相背后的真相。 当时，该铁兄弟坐到正独自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自焚的道迎身边，给道迎又添了关键的一把柴：“其实孙草一开始就喜欢澜澜，可是澜澜对他太不假辞色了。他一开始真以为澜澜不喜欢他，后来偶然给你讲了一次题之后，发现澜澜在隔空给他甩眼刀，他这才反应过来。你没发现他在第一次给你讲题之后就经常跟你来往了吗？因为这样可以刺激澜澜。嗐，说白了，人小情侣之间搞情趣，你就是个炮灰工具人。” “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我一点吗？！”道迎还记得自己的回话。当时她已经完全悲愤得口不择言了。 “一点都没有。” 道迎不甘心到了极点，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喜欢过的男生，居然拿自己当工具——而且他明明都看到了全班人对他的围攻！甚至他都知道原因！但他还在继续拿她当工具！ 这货是一秒钟都没有考虑过她啊！ 真就纯工具人？ 心态太崩，以至于道迎甚至开始胡说八道：“那班上女生那么多，为什么他就选择我当工具人！那总得有点原因吧！” “因为你刚好是他后桌啊。他同桌、你同桌不都是男的吗。” “……” “随手就pick了呗。” “……” 17.3. 茨威格说：“她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在背后都暗暗标注了价格。” 道迎万万想不到，自己当初赖以进入那个班的牛逼成绩，居然成了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 这个尖子班是按成绩排座位的。 她当时考的那个分，刚好落在一堆男生中间。 -- 第39页 命运啊。 17.4. 怪不得读大学之后，她发啥孙智棠都不回了。 孙智棠也从来不给她发。 因为工具人该到点退役了。 17.5.. 听完道迎的暴风吐槽之后，人民群众都陷入了长久的暴风震惊中，久久没回过神来。 安姨最先反应过来：“道迎，你有照片吗？你这孙……孙同学是有多好看啊，我真的好奇了。” “是啊，”老涂也反应过来了，“这得有多帅、才能让快十年过去之后，你这烂烂同学还念念不忘、专门把你叫过去，就为了搞场示威宣誓主权？” “这得是宇宙级别的美男子了吧。”王满贵说。 道迎摁了两下手机，推给大家：“前一张是当年的，后一张是今天的。” 一群人来回翻图对比了半天，严谨程度堪比法医鉴定。这次还是安姨率先一步给出鉴定报告：“不过如此。” “平平无奇。”老涂说。 荀辙更惜字如金，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这？”甚至连眼皮都没翻，左脸写着“轻蔑”，右脸写着“不屑”。 “不是，兄弟们，朋友们，街坊乡亲们，”王满贵挠挠头，指着照片说，“咱们客观一点行不行？” “我们还不够客观啊？”安姨叉起了腰，“就这？” “人家确实是个挺帅的小伙子啊，你拿着这两张照片去问其他路人，保证一说一个帅！” “他再好看，”老涂冷笑一声，劈手一指荀辙，“有咱们小荀好看？” “我当然也觉得小荀更帅，但我们还是要客观一点……” “咱们小荀脸长得真的没得说，”安姨也来帮腔老涂，“这姓孙的跟咱们小荀提鞋都不配！咱们小荀是什么级别的帅？那是修手机西施级别的帅！” “就是！”老涂和她一唱一和，“你每天数数，多少小姑娘来找他修手机？你当人民群众的眼睛是瞎的？” “还有男的呢！” “还有老的呢！” “还有小的呢！” “还有……” 吾爱荀辙·吾更爱真理·王满贵丢盔弃甲，惨败。 17.6. “反正情况就是这样了，”道迎塌着背，两只胳膊耸着，跟大家大倒苦水，“你们敢信？这破同学聚会居然还有part2！还就在明天晚上！这对狗男女是打算拎着我的腿反复吊锤才过瘾吗？” “你别去了，”安姨劝道迎，“去了又闹心。” “当然不去！”道迎毫不犹豫地说，“傻逼才去！” 王满贵有别的考虑：“可是如果不去的话，不就会被他们看轻吗？你看，你之前也没给那小子表白过，你要是咬死不承认，你也不会在他们面前丢脸。但你明天不去，不就证明你很在意这件事、证明他们对你的打击起作用了吗？那他们就更会背着你嘲笑你了。” “背着我议论我？那就议论呗，”道迎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和他们来往了。管他们怎么想，我爽最重要——还是那句话，傻逼才去！” “一定要去。” 一直没说话的荀辙突然出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荀辙，你说什么？”道迎问。 荀辙抬起头，厌世三白眼露出了锋芒毕露的凶光：“我说，你一定要去。” “……呃，可是我刚刚才说了傻逼才去……” “你必须去。” “……好吧，那我就当回傻逼吧。” 17.7. 她真的是傻逼！ 这里是渝城最好的酒店——阿特勒酒店。它立于南山之巅，站在顶层，可以俯视整个渝城的夜色；脚下还有无敌江景，江水东流，群山环抱霓虹灯光，高楼大厦变幻色泽，手边觥筹交错，周围衣香鬓影；花香、树影、被严格培训过礼节过硬的佣人……不得不说，这次同学聚会确实是大手笔。 前提是别AA。 “这群抠货！”道迎一边看着流水一样上菜的自助餐席，一边心里疯狂滴血，“都他娘的白富美了，居然还搞AA？拉人过来砍头都要被砍头的人自费？！” 想到自己的钱包，道迎就觉得自己答应荀辙过来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这段时间定力相当不行。很多时候事情想得好好的，但荀辙那么一看她，她就稀里糊涂心软了。 然后承诺出自己一定会后悔莫及的事。 比如说来参加part2二次受辱。 正在站着发呆，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道迎，是不是食物不是很合口味呀，怎么一直站着呢。” 道迎回过头，只见狗女正挽着狗男的手，对着自己盈盈地笑：“你别客气呀，就当自己家。” “我没客气，我一直都把这当自己家，”道迎面无表情地说，“毕竟我还得付钱。” 澜澜被噎住了。 孙草看着面前强颜欢笑（？）的徐道迎，看着她眼角的那颗仿佛泪滴的碎钻，心里有一点不忍，下意识就说：“道迎，别这样说，你放心，今晚的晚会你不用参与AA，我会帮你……”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澜澜在身后狠狠掐了一把，差点没当场嚎出来。 而与澜澜的举动几乎同时，是道迎脆生生的声音：“谢谢老板！” “……” 得到金猪的承诺，之前还站在天台上“念天地之悠悠”的道迎毫不犹豫地就冲进了自助餐餐席，示要吃到吐才罢休。 -- 第40页 有人付钱，不吃是傻子！ 第19章 18.1. 毕竟是曾经在地狱模式生活过一年半还没抑郁的人，道迎别的不行，心理承受能力那是早就被锻炼出来了。职场PUA？孤立？冷暴力？徐道迎表示，你谁？ 你也配对我指指点点？ 爱聊聊不聊滚！ 所以不好意思，让狗男女们失望了，她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自怨自艾、哀伤、痛苦——没有，一点都没有。至少一天后的现在没有。 最多还剩点愤怒。但考虑到养生，道迎决定将那些愤怒化为食量，不吃回本不罢休。 吃吧，吃吧，道迎想。 吃爽了就回家。 18.2. 在道迎的身后，孙智棠的眼睛幽怨地勾着她的裙摆，想着她回不回头，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是的，他不能否认，他有点后悔了。 在他的记忆中，道迎原本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皮肤好但是不白，眼睛大但是有点遮瞳，颧骨略高，个子也就那样……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有拿这样普通的女生当工具人，他才不会有心理负担。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的…… 惊艳。 和记忆中的轮廓一样，但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一点化妆的痕迹，只有眼角的那一点碎钻，提醒着观察者，这里是眼影。 她的皮肤像瓷一样白，她的唇色是这么的红，那略微厚一点的嘴唇，在涂上正红之后，让整个人就像水蜜桃一样甜美……还有黑发，那么乌黑，那么浓密……她的眼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扑闪扑闪地，几乎要飞到他的心里了…… 她真好看。 还是这么毫不费力地好看。 孙智棠想起自己的身边人，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画了那么浓的妆，喷了那么多的香水，打扮了那么久那么久，在只涂了口红的道迎面前，却显得是那么不过如此。她好俗，像是一颗人工糖精攒出的糖，好看又塑料。 而她的道迎，只是一席小黑裙，却是那么的人间尤物！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孙智棠捏紧了拳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好后悔，他真的好后悔！ 时间为什么不能倒流！为什么、为什…… “傻逼！” 望着从徐道迎进门开始就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孙智棠，澜澜跳起来就给他脑门一巴掌：“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心机裸妆啊！” 18.2. 同为对化妆很有研究的女性，澜澜完全能看透道迎脸上的每一寸妆容。 尽管她也辨认了很久，因为妆感实在太淡了。 但老司机就是老司机，花了十五分钟，她就确认了所有化过妆的地方：皮肤、眉毛、眼影、睫毛、鼻影、腮红、遮瑕…… 他娘的，这妆画得，比她浓多了！ 偏巧孙智棠还死活不信，他还指责她：“澜澜，有一句话我想跟你很久了——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能客观欣赏其他人的好呢？” “你是瞎吗？”澜澜都快炸了，“她那么明显的眼睑下至妆你看不出？” “别人天生卧蚕厚、眼睫毛长，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想别人呢？你眼睛不能楚楚可人，别人也不可以吗？” “你……你是要跟我分手吗？”澜澜气得鼻子都歪了，“我告诉你，是你当初哭着喊着求我跟你在一起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软饭男！” “你……你……” “你什么你，臭傻逼！” “张颖澜我给你说嘴巴放干净点！” “…#￥#%#￥%￥” “…………%……%” 渝城人本来脾气就火爆，吵到爆炸的时候，上手再自然不过了。 眼看两人就快打起来，同学们赶快把他们拉开：“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打上了？” 澜澜挣开所有人的手，一跺脚，冲出了人群。 然后，在门口吹了五分钟冷风之后，一直没等到孙智棠追上来哄的澜澜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 徐道迎还在吃。 孙智棠还在痴痴地看着徐道迎吃。 此情此景，仿佛在告诉澜澜：没有你，世界会很好。世界会更好。 “……” 18.3. 原本，澜澜已经把徐道迎给忘了。 高中一毕业，她就和孙智棠在一起了。不过很多东西都是到了手也就那么回事，澜澜和孙智棠在一起不过两个月，都还没大学开学，两人就分手了。 澜澜拥有辉煌的大学生活，和美好的私人生活，孙智棠也是相同情况。如果不是那天她又见到了徐道迎，她绝对不会想起她。 但她偏偏在火锅一条街遇到了她。 她瘦了很多，因为长期锻炼，身材非常好；皮肤一如既往地好，不过还是不白。总而言之，算是加强版的平平无奇？ 但加强版的平平无奇，也还是平平无奇。 那天的道迎是完全没有画荀辙特制顶级绿茶妆的道迎，按理来说，是不会引起澜澜太多的情绪变动的。最开始也的确如此，澜澜和她打了个招呼，进行了社会人必备的虚伪寒暄，然后就打算此生不见了。 可她那天偏巧多走了两步，走到了公园的那一侧，看到了足以让她瞬间爆血管的一幕： -- 第41页 徐道迎坐在一个修手机摊前，正和一个帅哥谈笑风生。 那个帅哥真帅，澜澜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 哪怕在渝城也算顶级的皮肤，冷白皮，没有一丁点瑕疵的脸，肌肉线条流畅到极致，下巴的弧度好到完美。特别是帅哥在翻白眼的时候，那不屑的眼神，还有残忍的嘴角，几乎要让澜澜立刻就冲过去问“帅哥你微信多少”了。 可是没等澜澜行动，徐道迎就走了。她走了多久，帅哥的视线就眷恋地在她身后跟着她走了多久。一直到完全看不见，帅哥才收回深情的视线，又变回那个冷漠的帅哥。 澜澜的心都要碎了。此时此刻，她想起了一切—— 高中时你丫就抢我的班草，都进社会了，你还抢我的修手机西施？！ 你丫真是极品绿茶！ 新仇旧恨累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澜澜当即拿出手机，约好久没见面的孙智棠见一面。正巧孙智棠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的钱，澜澜帮孙智棠还了十万，孙智棠就毫不犹豫地想起和她的爱情了，还发微信给道迎邀请参加同学聚会，主动为女朋友分忧。 前一天的时候，她望着道迎错愕的脸，本来以为她已经赢了。 谁知道，小丑似乎快要成为她了。 ——还好她不知道道迎的妆还是西施化的。 18.4. 澜澜站在入口处，不可断绝地生着此起彼伏的闷气。 和澜澜关系最好的那几个见老大不高兴，赶快到门口哄她：“别跟那女的一般见识……” “就是，那么茶，早晚会翻车的……” “我现在就要她翻车！”澜澜咬牙切齿地说，“谁要早晚？老娘只争朝夕！” 闭上眼睛，澜澜开始疯狂头脑风暴。 正在疯狂思考“现在立刻马上翻盘的一百零一种技巧”时，忽然，周围还在唧唧喳喳哄她的声音停了下来。 就像是孩子很反感家长唠叨“你怎么不穿秋裤呀”，但如果家长真的对孩子不穿秋裤的行为视而不见，孩子又会空虚寂寞冷地想“为什么他们还不催我穿秋裤”，澜澜此刻也是同款傲娇心情。没办法，她睁开了眼睛，不耐烦地说：“你们别再劝我了，我……” 她没了声音。 因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顶级贵公子！ 18.5. 绝对是贵公子。 澜澜用她爸所有的钱和她吃过的所有饭局发誓，这个人绝对是有钱人。而且不是那种只富了一代两代的，是那种少说富了十几代的——因为只有富了十几代的累世贵族，才能培养出这样的顶级气质！ 不好说，真的不好说，但从贵公子的举手投足之间，完全可以看出其发自骨子里的优雅、不可一世与高贵。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澜澜说得出的： 深蓝西装外套——阿玛尼 内搭玫红毛衣——LV 荧光黄墨镜——GUCCI 其他的配件，尤其是那柄华贵的银色手表，澜澜就说不出牌子了。但越是说不出，澜澜就越笃定贵公子的身份一定贵不可言——哪个顶级贵族穿现成的牌子货啊！别人都是穿手工高定！ 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好么！ 懂什么，这叫低调的奢华！ 18.6. 贵公子的衣着配色实在是太大胆了，以至于他才出现在门口，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偏巧没有人觉得这样浮夸——衣服就像是天生属于他一样，没有任何的异样感。这些普通人谁碰谁死的荧光黄骚粉色，反而让他显得更加贵不可言，就像是天生的神族一样，注定是要享受万人瞩目的。 是他，教会了在场所有人，什么叫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 “能把这样的颜色都穿得浑然天成……”澜澜在心里惊疑未定地呐喊，“不是贵公子还是什么！” 正想着，贵公子摘下了眼镜，惊得澜澜又是一口冷气倒抽。 偏分黑发之下，一双冷淡的棕色瞳孔像是能洞穿人心一样，直直地向她的心看来—— “您找谁？”澜澜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摆出自己最高冷的表情问道——顺便不忘将脸侧出自己最完美的角度。 贵公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突然，他眼睛亮了一下：“すんまへん。（对不起）” 贵公子的声音也是这么的清冷啊，澜澜心想。还是个日本人呢。 真遗憾，他听不懂中文。不过问题倒是不大，毕竟——等等！ 他往哪儿走呢！ 澜澜目瞪口呆地看着贵公子轻而易举地绕过她、绕过自己的跟班、绕过所有人，径直走到最后面一脸呆滞捧着炒面的徐道迎面前，然后站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感地轻启玉音，说出在不懂日语的人耳中都优雅无比的日语： “やっと徐さんを見つけた。（徐桑，我终于找到你了。）” 18.7. 贵公子后来还说了很多，澜澜一句都没听懂。 但她脑海里却有一句英文疯狂旋转、不可断绝：Triple kill. 第20章 18.1. “やっと徐さんを見つけた。”（徐桑，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在说什么。 “徐さん、今年、俺は異常に忙しかった、日本から銭塘に戻ってきたら、徐さんはもういなかったんだ。なんでやねん。”（徐桑，今年我特别忙，等我终于从日本回钱塘后，徐桑却已经不在那里了。为什么呀！） -- 第42页 你到底在说什么。 “覚えていないんどすか。俺は京岡高宏どす。”（不记得了吗？我是京冈高宏。） 你到底究竟是在说什么——不是！ 小老弟！ 说我能听懂的人话啊！！！ 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日语啊摔！ 眼看着疑似荀辙（？）的男人越走越近，道迎却始终无法搭话。危急关头，男人似乎终于意识到道迎根本听不懂，想了想，说：“唔系今钢高宏。”说完还拿出手机摁了两下，似乎是在调试翻译器。 =皿=！ 你母语什么时候这么烫嘴了！ 还有今钢高宏到底是谁啊！到底是谁啊！！！ 然而，这些疑问终究只能延迟片刻再说，因为那个快怼到自己脸上的翻译页面上写着锃光瓦亮的中文——做恍然大悟状。 “哦！！！原来是今钢先生啊！！来来来，这边谈，我们这边谈！各位，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事……” 19.2. 徐道迎和突然出现的国际友人去天台的角落吹风了。 徐道迎的脏手把国际友人的西装都给拽脏了。 可国际友人却面带宠溺，没有一丝不满。 澜澜捏紧了拳头，觉得满身的血直冲脑壳。 她是颜控，但她还没有那么颜控，不至于说看到一个帅哥就心惊肉跳到大脑充血到这个程度——最多也就冲一点点。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帅哥都对徐道迎情有独钟？ 是脑子打包被驴踢了吗？ 这就是天之娇女因为人生太过一帆风顺而很容易引起的一种心态：这个东西我可以不要，但你不可以碰。 被三杀了的澜澜发誓要找回场子，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 为了找回场子，她决定—— 上网。 19.3. 有道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天女自然也有不少的捧哏。澜澜虽然不会日语，但他们当年的高中班上恰好有个女生是二次元，上大学之后就将日语当成了自己的二外，也有N1证。于今上网，刚好用得上。 因为进阿特勒酒店必须要登记，所以澜澜和小黄是在前台那里弄到了国际友人名字的真实汉字的，也就是“京冈高宏”。这是一个线索。 二次元小黄接到领导的使命，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日文检索。另有一名从高中开始就很擅长上网搜题的信息检索大师·捧哏员小邓勇敢地接下了在中文网海里遨游的重任。两人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很快，小黄率先找到了一丝线索：“京冈高宏，这个人——好像是日本的华族出身啊。” “华族？”澜澜第一反应是鬼扯，“华族不是早就没了吗？” 华族是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到二战结束之前存在的贵族特权阶层，基本都是过去旧时代的大名、武士出身，可以袭爵，但在二战结束之后就集体下岗了。 乍一听华族，澜澜就像是在听“我、朱元璋后代、打钱”一样玄幻。 “华族虽然从制度上结束了，但还是在日本发挥着重大的作用的，”日本通小黄解释，“像现在日本的很多财阀、政客，祖上倒腾几代都是华族。他们抱团取暖，定期还会开会，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上都有很大势力。” “我以前在澳大利亚留学的时候，”小邓也凑趣地说，“就遇到过一个日本人，说自己祖上是华族，虽然只是最低的男爵。那小子是真有钱，家里开矿的，财富深不可测啊。” “但是为了不招人恨，所以他们在日本国内都很低调。”小黄把手机递给澜澜，“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澜澜看到一个维基百科界面，是华族一览表，上面锃光瓦亮地写着：峰山京冈家、明治年间袭子爵。 “我还找到了家族系谱表，是这样的，”小黄指给澜澜看一张图，“你看，峯山京冈家……京冈高大——京冈高宏。京冈高宏应该是京冈高大的儿子，以后会继承家业的那种。” “还有别的信息吗？” 小黄摇摇头：“这一家人都很低调。” 日本很重视保护个人隐私，肖像权也管得很严，如果一个人刻意想要让自己不上网，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澜澜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这能证明什么？就不能是同名同姓？”她轻嗤一声，心里却往下沉了不少。 毕竟那个男人的气质是不会骗人的。 难道，真的是…… 我，后代，打钱？ “靠！居然是真的！！！” 澜澜差点跳了起来：“小邓你一惊一乍什么！” 小邓赶快把手机推过来：“你看——徐道迎说过她以前是给梨厂干活的吧？这个日本很有名的游戏发行公司和梨厂合作过——澜澜你看看这个发行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是谁！” 因为日本的正式文件中汉字都很多，倒是也不用翻译了。于是澜澜就在一串汉字中，看到了锃光瓦亮的四个字—— 京冈高大。 19.4. 证据链条已经很完善了。 徐道迎在梨厂当宣传期间，接触到了替父亲京冈高大来中国考察合作对象的京冈高宏。京冈高宏对徐道迎一见钟情。他那段时间实在太忙了。等他从日本回来，徐道迎已经回了渝城——于是他就想尽办法、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徐道迎，一时激动，冲进了阿特勒酒店。 -- 第43页 此外，还有更多的佐证信息，逐渐浮出水面！ 比如门口京冈高宏停的车，已经被确认是保时捷了！ “那个啊，去车行五钟头八百租的。” 比如京冈高宏那一身行头，是绝对不会骗人的！GUCCI！LV！阿玛尼！ “今天早上去奥莱两百一件买的——你问为什么这么便宜？你没注意到那些都是死亡荧光色吗？根本卖不出去，零点一折都卖不出去。我刚好是冷白皮，捡漏了。” 还有高定！ “去望天门李老太那里自带布做的，手艺不错吧。” 还有贵族气质！ “以前当练习生上演技课的时候，我堂堂课排第一。” 最关键的是那口流利的京都腔！ 据小黄说，京冈高宏说的不是标准日语，而是京都腔！这是日本最古老、最高贵的方言——而峰山京冈家就生活在京都！ “信我！”小黄拍着胸脯跟澜澜打包票，激动到眼白充血，“京都腔就是这样的！语速慢、把DE SU（です）统一发音成DO SU（どす）——还有那个‘对不起（すんまへん）’、‘为什么会这样’（なんでやねん）那两句，都是标标准准的京都腔！绝对！我在油管上看过很多京都腔的视频，一模一样啊！” 因为小黄太过激动，澜澜差点被气得脑部二次充血，“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啊！澜澜的心都要滴血了，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确定完了老娘不就完了吗！ 华族！真正的华族后裔！富二代贵二代！追求徐道迎！还是纯28K舔狗！ 他那么爱徐道迎，可徐道迎还对他不屑一顾！ 这是要让她脑壳三次充血的节奏吗？！ 小黄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赶快赔礼道歉不提——可她也委屈，因为实在是太爽了啊！ 那种平生所学能够派上用场、自己也能当一把神探的感觉，真的是很让人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啊！ 智商的优越感，才是爽感的真正来源！ “让她们以为自己获得了智商的优越感，”荀辙举起了一杯红酒，对身边的道迎假笑，“就是这次装逼的关键。” 道迎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大侠，吞了吞口水：“所以你日语到底哪儿学的？” “唱跳爱豆不学日语？” “……” “我们老板虽然起名用德语，但他一度志在日本市场，说要走出国门，扬我国威。” “荀辙，”道迎发自内心地赞美荀辙，“您真是古今中外学以致用第一人。” 19.5. 学以致用的还不止这一点。 荀辙为了能让自己更有日本人的特征，还很严谨地化了心机裸妆——他说说话习惯不同，脸部肌肉动用不同，会导致肌肉走向有差别，并最终影响面相。 再加上精心打理的眉毛、头发，还有那贵族一般的忧郁气质，以及那一身行头，老实说，道迎刚见到他的时候，都有点不敢认。 和荀辙像，但又很不像——不好说，就感觉这是两个人。最多面相像，但绝对是两个人。 这怎么会是那个她家楼下修手机的楞头小子啊。 这也算是荀辙歪打正着了——他不知道澜澜其实是见过他的，如果他什么化妆都没做，澜澜一定会认出他，这次装逼出警也就会失败。 但谁让咱们的小老弟严谨呢？ “化妆术、演技、日语……”道迎掰着指头数，跟荀辙站在角落小声嘀咕，“老铁，我再说一遍，你当年不红，真是天理难容！” 上哪儿找这么八项全能的爱豆啊！ 被夸奖了，荀辙耳朵有点红，他想要抓耳朵，但摄于自己的贵族人设，便只能就势将举起来的手优雅地放在栏杆上，作凭栏远眺状：“昨天晚上查你们梨厂跟哪些日本公司合作过，找了下董事会名单，正好看到京冈这个姓氏，感觉像是比较久的贵族姓氏，一查果然，搜罗搜罗也就冒充了。” “说起这个——你居然还会京都腔！”这是道迎最震惊的地方——这年头爱豆为了日本市场学个日语需要这么拼吗！ 有些日本人自己都未必会京都腔好吧！ “啊？京都腔？我不会京都腔。”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荀辙否认了道迎的赞美，“都是在油管上现学的。” 道迎瞪大了眼睛：“现学？你胆子也太肥了吧，你不怕暴……” “你记得我专门问过你吗？”荀辙打断她，“我问你，你们班有没有去日本留学或者在日本长期生活过的人。你说没有，只有一个日语爱好者。” “对啊，所以呢？”道迎不解。 荀辙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道迎很熟悉的“想嘚瑟又想装逼”的低调奢华表情：“所以，我们用的是一套京都腔教材。” 19.6. “作为一个外国人，哪怕她是一个日语爱好者，她接触京都腔的渠道也就那么几条——油管的寥寥几个视频、网上总结的那几条规律，没了。” “她没有长期在京都腔的环境下生活，自然没有办法知道真正的京都腔是什么。当然，我也不知道真正的京都腔是什么，但问题不大，我只要说的特别像‘她能够接触到的那些材料里形容的京都腔’即可，其他的部分像不像无所谓。这就好像你在一个懂中文的毛里求斯人面前讲四川话，他最多能通过大概的腔调和‘抓子’‘龟儿’之类的关键词判断这是四川话，但你要是在‘抓子’和‘龟儿’中间加一堆标准普通话，他也分辨不出来。” -- 第44页 “她是外国人，我也是外国人，我们接触到的语言材料是相同的。还是那句话，我只需要说得和她看过的那些有关视频还有规律总结网页一模一样就够了。” “同理，装贵族的原理也是一样。” “你没见过贵族，我也没见过贵族，她没见过贵族，咱们都没见过贵族，更没见过日本的贵族。所谓贵族的特征不过就是根据影视剧、小说、都市传说构建出来的，是我们想象中的贵族，不是真的贵族。类似于‘穷人以为皇上会用金锄头锄地’那个笑话，”荀辙指了指自己，“而我只需要表现出‘我在用金锄头锄地’，足矣。” “你……”道迎还打算说什么，突然服务员朝两人走来，道迎只能暂时作罢。 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澜澜那边怕国际友人太渴了，专门让服务员送了两杯卡布奇诺过来。正好附近还有一张玻璃小圆桌没人坐，两人就在那里落座。 道迎眼睁睁地看着荀辙施施然坐下来，左手扶着桌边，上身笔挺，仰头不看盘子，用小勺子轻巧地舀着咖啡，像燕子那样轻盈地将咖啡送入口中，小勺子和嘴唇呈直角；同时，他一边漫不经心，左顾右盼，一边运用小勺子，精巧地如同扇动纤小的翅膀，不会滴洒，也不会发出喝咖啡的声音或器皿碰撞的声响。 “出现了！”道迎听到小黄已经激动到这边都能听清的声音，“跟太宰治《斜阳》里写得一模一样！华族就是这么喝东西的！”然后，她看到了澜澜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见到道迎的视线后，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 道迎默默地回过头：“你也看过《斜阳》？故意的？” 荀辙举起咖啡，微笑。 “所以华族真的是这么喝咖啡的吗？” “谁知道呢？”荀辙耸耸肩，“徐道迎，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道迎一直胳膊支上桌子，挡住了自己另一只胳膊，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竖起了大拇指：“逼神，这波你在第五层。” 荀辙放下咖啡，竖起一根手指，高深莫测地摇：“不，你说错了。我在大气层。” 第21章 20.1. 实话实说?, 这波敌方?的智商已经很高?了。虽然他们已经进入了被装逼打脸的情节，但却没?有被强行降智。他们是?知道怀疑的。 在咖啡测验之后，小黄还专门?过来?找“京冈高?宏”先?生说?了两句话。当然, 找了一大堆“我真的好喜欢日语遇到?您真的好开心啊”之类的破烂理由，实际就是?想看看京冈高?宏是?不?是?真的日本人。 另一边, 道迎也被一波女生拽了过去?——当然不?是?澜澜，她们都快明?面掐了。是?另外?一拨当初还算中立的，受澜澜委托，来?找道迎探口风。 但道迎岂会暴露？且不?说?她刚和荀辙对了口供, 她本来?也和真正的京冈高?宏他爹所在的那个公司对接过工作, 当下?真假掺着来?，唬得一帮人一愣一愣的, 听着比全真的故事还靠谱：“……就是?这样了。其实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 就是?一起开过几个会。我都快忘了他了。” “原来?小说?里写的是?真的……”道迎听到?一个女同学情不?自禁地嘀咕道, “霸总真的会喜欢对她不?屑一顾的女人！原来?对霸总不?屑一顾就可以吸引霸总的注意力！” 姐, 对霸总不?屑一顾真吸引不?到?霸总的注意力。 道迎默默地在心里给三观被带跑的这位同学点了根蜡。 20.2. 应付完检查, 又跑一边胡吃海塞了一会儿, 徐道迎看着荀辙施施然朝她走来?。 老实说?，今天的荀辙真不?孬。 她都不?知道, 当他把他那头胡乱剪的头发好好用油往后梳成偏分、再戴个无框眼镜, 看上?去?会这么的……斯文败类。 道迎举起食物?，刚要问他要不?要吃点，就见荀辙跟她使眼色。两人便如之前那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背对所有人：“怎么样？”道迎问。 荀辙扬了扬下?巴。 “真嘚瑟！”道迎吐槽他, “对了, ”道迎把怀里的小点心拿出来?，“快吃点, 这里他们看不?见，我专门?拿过来?的——今天中午我都没?找到?你，你也没?吃营养餐。你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我好好吃饭了。”荀辙有点心虚地顶嘴，一边用手?拿过点心，“这个……” “我试过了，”道迎翻了个白眼，“很软，好消化，你吃慢点，问题不?大。” 荀辙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点心，很慢很慢地往下?咽着，不?时还会皱眉。 看他吃得这么艰难，道迎心里有点难受。心想这小子当一轮爱豆除了厌食症是?什么也没?落着啊，真是?当了个寂寞。 哦对，还落着了日语、化妆术和演技。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吗？这只能说?明?荀辙上?进，在没?有希望的时候还严于律己，努力充实自己，却不?能说?明?那段时间对他来?说?不?残酷。这就像是?小明?因为被排挤反而因祸得福得以心无旁骛、最终考上?状元的段子一样——你不?能因为他考上?了状元，就说?那些排挤他让他不?好好学习的人是?功臣吧？ 娱乐圈对她家荀辙太残忍了。 20.3. 人真的是?好奇怪的生物?。 -- 第45页 在镜头前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哥哥注意身体呀”，但其实心里想的全是?：哥哥再瘦一点就好了；哥哥腰稍微有点粗，要是?能再细一点就好了；哥哥的脸颊有点凹，其实胖一下?脸是?不?错的选择…… 严厉点的，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作为爱豆就是?要身材管理啊！ 但当这个人真成了自己身边的朋友，估计第一反应就是?：他一定要健康。 哪怕荀辙还是?现役爱豆，还没?下?岗，道迎相信自己也会这么想。 他是?朋友啊。 “对了，”荀辙把小蛋糕吃完，问道迎，“我记得你说?过，你在班上?有两大仇人——一个澜澜，一个谁来?着？” “孙草？”道迎又拿出一个蛋糕，“再吃一个？” 荀辙摇摇头，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下?手?，又拿了一张递给道迎：“当时孙草还没?爆雷，你说?的是?另一个。” “哦，那就是?我们班主任了。” 道迎那个班主任，真的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不?光刻意在班上?养蛊、挑动学生内斗，还利用手?上?的权力为自己谋利。 就比如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学校有校荐TOP2冬令营的名额，学生可以申报然后学校统一选。道迎问班主任这件事，班主任说?通知还没?下?发，等下?发了告诉道迎。 然后，在冬令营申报的最后一天的凌晨十二点，告诉道迎，通知下?发了，明?天早上?七点早自习截止，你别忘了交哦——那个冬令营有少说?十几件材料需要准备，还有些是?要去?跑部门?开证明?的，这个点通知，她拿头去?准备啊！ 虽说?上?了冬令营也未必能读TOP2吧，但被摆了一道还是?很不?爽的。 最开始道迎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他，也是?直到?这次同学聚会她才明?白：原来?是?她进班的时候没?给班主任送礼啊…… 关键是?她也不?知道要送啊！没?人告诉她啊！哦对，她得罪全班了，当然没?人告诉她了…… 而且也不?只是?道迎一个人被坑过。前后稍微打听一下?，这家伙干过的事那可太多了。 “总之这个人又贪又馋，势利眼得很。还崇洋媚外?！哇在他眼里外?国啥都是?好的，说?话别提多不?中听了！”道迎吐槽了两句，也就不?管了，因为她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晚上?回去?再喝点汤好不?好？熬得很烂很烂，好消化的。真是?的，刚才就不?该让你喝咖啡，多伤胃啊……” 荀辙偏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身边那个絮絮叨叨的女人，眼神很温柔：“我不?会放过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的。”他突然说?。 道迎一愣：“什么？” “你之前就说?过他崇洋媚外?，”荀辙理了理袖扣，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搭在深蓝色的布料上?，“而这就是?我今天必须得是?京冈高?宏的原因。” 20.4. “绝对是?日本人，他日语太好了，我简直梦回N1听力测试，还是?火力加强版的那种。根本跟不?上?，他要不?是?日本人我拿头来?踢！” 结束了探测使命的小黄同学气喘吁吁地跟澜澜说?，满脸都是?被掏空的疲惫。 之前已经知道徐道迎那边没?有问题的澜澜心又往下?落了一寸：“京都腔呢？”她不?死心地问。 “始终在线。” “那你没?跟他说?徐道迎的黑料？包括她和自己家楼下?的修手?机的黏黏糊糊的事？” 为了给徐道迎上?眼药，澜澜冒着“进一步给徐道迎长脸”的风险，把手?机西施的事都讲出来?了。 结果小黄同学的回答，却是?彻底打消了澜澜最后一丝希望：“我全说?了。他说?宝贝总是?会被人争抢的，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不?后悔，他就是?爱徐道迎。” “……” 澜澜用手?挡住脸。也顾不?得这样会不?会把妆弄花了，她再不?捂脸，她怕自己都控制不?住抽搐的面部肌肉了。 另一边的孙智棠也不?好受。 澜澜之前当众喊他软饭男的时候声音很大，基本全场都听见了。这种劲爆的消息人民群众怎么会错过呢？于是?今晚同学聚会的两大话题，一个是?“空降高?富帅居然是?徐道迎的舔狗”、另一个就是?“孙智棠居然是?软饭男”。 毕竟他曾经也算是?全班瞩目的高?冷男神。亲眼看着男神滑落神坛，女生怎么想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些男生心里一定是?爽的。 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那个曾经的铁哥们、现在的铁对头像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不?断地找各种人搭话，孙智棠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在科普什么。 也不?知道，道迎会怎么想他…… 贵不?可言的男人从他身边飘过。 孙智棠恨恨地对着情敌的背影啐了一口：“小日本！” 铁对头还在运动。眼看着铁对头就要穿梭到?道迎身边了，之前一直在喝闷酒的孙智棠急了，赶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抢在铁对头之前挤占了道迎身边的位置：“道迎。” 徐道迎看了他一眼，很明?显地朝远处又挪了一步：“孙草。”她很冷淡地说?。 虽然道迎很冷淡，但孙智棠却是?心里一喜。 -- 第46页 其实班上?很少有人叫他孙草。那个时候，男生们都叫他孙智棠，女生们都叫他男神。只有道迎，只有她，会亲昵地叫他一声“孙草”。 “孙草，谢谢你呀。” “孙草，你真的好聪明?，我太崇拜你了。” “孙草，我在家里做了点点心，你尝尝？哎呀，没?事的，你帮了我那么多嘛。” 这一刻，百转千回，所有回忆涌上?心头。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包括道迎的温柔体贴，道迎小鹿一样崇拜的眼神，道迎无条件的信任…… 为什么这些全都被他遗忘了呢？ 还好，她还在叫他孙草。这就证明?，她还没?有忘记当年?的事。只要顺着回忆往下?走，说?不?定还来?得及…… 反正澜澜那边也彻底完蛋了，他也不?想再回去?了。他真的想定下?来?了，是?真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道迎就是?最适合他的人…… “啊不?，还叫你孙草并不?是?因为咱们的同学情。” 孙智棠才开了个回忆的头就被道迎完全不?给面子地打断，这让他有点懵逼：“什……什么？” 徐道迎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还叫你孙草，是?因为‘草’在这里是?个多音字。” “……” 20.5. 孙智棠阵亡。 另一边的澜澜，因为被酸柠檬浸泡过度，早已阵亡。 只剩最后一个了。 20.6. 荀辙去?上?了个洗手?间。 回来?之后，他装作很失落地一个人站在角落，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零落的雁，忧郁得很。 大家都小声议论，觉得他应该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动道迎，正难过着呢。 而顶级大贵族为曾经班上?的小透明?徐道迎黯然神伤这一事实，又进一步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经。 不?得不?说?，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有点酸的。 倒也不?是?说?想要谈恋爱或者什么，大家当初成绩都不?错，也都是?存天理灭人欲地苦学过来?的，恋爱脑本来?就很少。大家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有钱人爱慕，徐道迎一定能够趁机弄不?少资源。 有道是?机会比努力更重要，这个日本人肯定有不?少人脉；他又和中国的企业合作过，在中国企业这边也有人脉。一个套一个，全都拱手?送到?徐道迎手?上?……她想不?腾飞都难！ 酸，真酸！ 但也有一部分努力的人，在纯粹的酸之外?，第一反应却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徐道迎能认识这么大的人脉我认不?得？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李班主任就是?这一类的代表人物?。 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徐道迎得罪狠了，徐道迎不?会为他引荐的；但李班主任还是?很有信心拿下?这个日本人——徐道迎一看就和京冈高?宏不?熟，是?京冈高?宏在一厢情愿。她日语都不?会，拿头给京冈高?宏科普他李方?当初的黑料啊！ 何况李班主任也不?觉得那些往事是?黑料。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她破坏了规则，活该被惩罚。 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的希望，“聊发少年?狂”的李班主任走向了失魂落魄站在角落的京冈高?宏，一边还揣上?了小黄同学。 被迫再做一遍N1听力的小黄硬着头皮帮李班主任翻译。还好京冈高?宏很有贵族礼节，面对两个不?速之客也没?有丝毫的不?耐，而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小黄的介绍：“分かりました。おおきに。（我知道了，谢谢你。）”和之前一样，他放慢了语速，慢慢地说?。 小黄同学在心中感叹，贵族就是?贵族，京冈先?生也太体贴了。她口语不?好，之前被澜澜逼着找京冈先?生做口语练习时，心态都快崩了。可京冈先?生却在发现她口语不?好之后，后期不?动声色地降低了语速，也降低了句子的难度，尽量说?简单句。 他还以为她看不?出来?呢。 真是?不?动声色地体贴啊。 当然，如果她要是?知道对面的假京冈真荀辙说?简单句的根本原因只是?顺势偷懒的话，她就不?会这么感叹了。 20.7. 从教育经验到?自己是?个多么优秀的教育家，再到?其他国家的教育是?多么的素质又高?级，甚至还有移民计划，李班主任夸夸其谈了足足有十分钟。 快要崩溃的小黄不?敢言而敢怒，越翻译脑子越晕，心里已经把李班主任骂出五百条街了。 你丫不?如直接喊“太jun”算了！ 平心而论，班上?的同学在当初对待道迎的事上?确实三观不?正；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大多数人还是?有三观的。 期间，京冈高?宏很少说?话。不?过他一直在认真听，这点倒是?让李班主任心情越来?越好——肯听就是?有戏呀！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终于，又过了十分钟，李班主任总算口干舌燥了：“……大概就是?这样。久闻日本教育业很好，我也是?心向往之啊。我一直不?知京冈先?生……” “李さん。”京冈高?宏打断了他。 李班主任挺了挺习惯性?弯着的脊背，笑得眼睛弯成了蚊香：“您说?。”说?完想想不?对，又把脊背弯了下?去?。 -- 第47页 京冈高?宏看向李班主任，平静地说?：“実は、渝城の友達がいます。” “其实，我在渝城有朋友。” “李さんは渝城の有名な人で、俺はこの前に李さんのことが全部分かりました。”京冈高?宏在“全部”这里加了重音。 “您在渝城是?有名的人，我在之前就知道您所有的事了。” 小黄很信达雅地也给“所有”加了重音。 “李さんはまた教師をしていますか。” “您现在还在当老师吗？” 李班主任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当然！” 京冈高?宏叹了口气：“残念どすね。” 这回，小黄将京冈高?宏痛心疾首的语气也学出来?了，做到?了信达雅的极致。她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翻译道：“这真是?太遗憾了。” “……” 20.8. 有的时候，KO只需要一句话。 李班主任，卒。 第22章 21.1. “哈哈哈……” “哇你是没?看到李老头的那个脸色, 变得，哗啦哗啦！哈哈哈……” “徐道迎你也厉害，孙草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 报仇雪恨之后, 道迎就以“已经?太晚了”为借口撤退了。而?为了道迎才找到这里的京冈高宏自然也要追随美人?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每个服务过自己的服务员一?百块小费, 态度又洒脱又自然，让人?民群众本就相信了的贵族人?设又生生再足了十分。 在京冈高宏的苦苦请求下，那个曾经?在班上被所有人?孤立的小透明?徐道迎坐上了深黑色的保时捷副驾驶座，拉上了安全带, 不情不愿地被送回家。而?京冈高宏眼神宠溺毫无怨气, 仿佛只?是这样就已足矣→这是所有人?看到的。 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车开?走之后，两个人?笑成一?团, 搞得都差点出小车祸了。 “赶着去投胎啊！龟儿！” 被险险擦肩而?过的司机一?痛迎风辱骂, 道迎和荀辙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路边赶快停车：“快看看车身有没?有剐蹭！” “左后视镜！我好像感觉到撞击了！” 检查了好一?会儿, 还好车是毫发无损。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视了一?眼, 忽然都笑了出来：“你看，咱们还是穷酸。”道迎边笑边将脸边的发丝往后拨, “就算是装富豪也装不像。” “在里面的时候我挺像的。”荀辙一?边说, 一?边伸出手，将道迎沾在鬓角没?拨干净的发丝摘一?下，帮她往后别。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也很温柔, “我和你还不一?样。” 道迎没?注意到这有什么异样的, 她还在嘲笑他?：“有什么不一?样？再像你还不是乖乖地跟我一?起看车有没?有事！” “嗯。”荀辙心不在焉地说，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帮道迎理头发上——又或者是指尖触及道迎皮肤的触电般的感觉上。 “荀辙？” “啊, 没?事。”荀辙收到自己身后，若无其事地看向旁边的风景，“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多谢你了。”道迎认真地说，“真的，非常非常谢谢。” 晚秋的渝城还是很热，夜风被这座城市太多的水汽搓成一?缕一?缕的，吹在脸上像发丝拂过一?样，又痒又舒服。荀辙望着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瞳孔，失笑了：“有什么好谢的。” “今天花了不少钱吧。”道迎说，“你报个数目，我回去转给你。” 荀辙摇摇头：“没?花几个钱，算了。” 道迎才不信：“再是青春版，再是限定体验版，一?天下来也还是很多啊，而?且我都看到你给小费了，你……” “徐道迎，”荀辙打断她，“交警来查违规停车了！” 道迎闻言立刻跳起来，拉开?副驾驶座就坐好。但荀辙在开?出去几百米之后，又在路边停下了：“怎么了？”道迎问。 荀辙没?有摘安全带，打着灯，他?偏过头看向道迎：“我当时租车租的是五个小时，而?我刚刚看了表，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 一?辆车开?过，又一?辆车开?过。荀辙没?有关车窗，呼啸而?过的探照灯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脸打亮又变暗，留下了一?次又一?次如惊鸿一?瞥般的绝艳：“我们去兜风吧。” “在午夜十二?点到来之前?——我们过足王子?公主的瘾，怎么样？” 荀辙似笑非笑地说，语带无限诱惑，像是恶魔的低喃。 道迎想也不想地说：“提前?退租钱能退吗？” “当然不能。” “那肯定去兜风啊！”道迎一?拍座位，“钱都花了，傻子?才提前?还！” 荀辙失笑：“那么——走着！” “哇！！！！！！” 21.2. 太刺激了！ 虽说城里有限速，速度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但重要的是那种人?设和氛围！ 霸道总裁大?佬亲手给我开?车就为了逗我开?心，而?我却还是不屑一?顾！还是保时捷呢！爽爽爽！ 更爽的还在后面。 一?路开?到滨江路之后，食髓知味的道迎手痒难耐，她让荀辙下车，坐副驾驶座上，自己则坐在正驾驶座上，还专门去路边的小店买了副墨镜：“小荀，”道迎深沉地努了努下巴，用自己最不屑一?顾的声音地说，“真是的——仗着你徐姐宠爱你，你就非要让徐姐开?车带你兜风？你也太恃宠而?骄了吧？” -- 第48页 荀辙只?是愣了一?秒，就秒懂地扑向道迎的胳膊：“富婆！我不想努力了！” 道迎爽到颧骨升天，脸上都快绷不住了。她轻咳一?声，深沉地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姐姐~姐姐开?车带辙辙飞嘛~” “……”道迎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那什么，戏有点过了。” “有点过了是吧。” “过了。” 荀辙想了想：“那就……徐道迎，好好开?车？” 道迎拍案而?怒：“怎么跟你姐说话呢！你又想努力了？！” 一?时拿不准现在是演戏还是不演戏，以至于一?向淡定的荀辙都呆了片刻。恰是这个时候，道迎忽然一?踩油门，荀辙没?坐稳，重重地向后栽去：“啊啊啊！！！！” 21.3. “哈哈哈，你小子?也有被吓到失声尖叫的这天！” 渝城向来是夜晚比白天更精彩，南滨路的渝城更是。站在两江交汇处的附近，沿着江流慢慢地走，远方无数的霓虹灯倒映在粼粼江面上慢慢地摇，还有那在夜色中变暗的山，腥咸的风，三三两两的行?人?……如此惬意，如此休闲。 道迎将车开?到南滨路上，停好之后下车，和荀辙慢慢地散着步，边散步还边嘲笑他?：“你当时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荀辙瞥了她一?眼：“我没?有。” “别撒谎啊——对了，再叫我一?声富婆，怎么样？” “不叫。” “哎呀，叫嘛叫嘛。” 荀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西装扣子?解开?，手抄在裤兜里，看上去要多拽有多拽。 “瞧把?你拽的！”道迎看了下表，“还有半小时，我刚查了，这里离车行?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我们还能再走二?十分钟。” “你还查时间了？”荀辙有点惊讶。 “那当然！要是过了时间不就要多付钱了吗！”道迎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钱……” “徐道迎，”荀辙无奈地说，“离变回灰小子?和灰姑娘都只?有半小时了，你一?定要这么煞风景吗？” “好像也是哈。”道迎干笑，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非常识趣。 荀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和她一?起继续往前?走着。 夜晚的风吹呀吹，将旁边火锅的香气也吹到了鼻腔里：“渝城人?真爱吃。”道迎小声吐槽，“荀辙，你走我这边。” 荀辙奇怪地问：“为什么？” “那边离江近一?点，离火锅店远一?点，味儿容易散。”道迎一?本正经?地说。 荀辙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立时失笑：“我没?那么容易胃翻滚的。” 最开?始的时候，荀辙的厌食症一?度严重到闻到味道就想吐的程度——但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在道迎的调理下，他?早就没?有那么脆弱了。 但道迎还是坚持和他?换位置。 荀辙换到道迎左手边之后，继续沿着比道迎慢半步的速度走着。 以前?高中当工具人?的时候，有的时候孙草学习压力大?，会拉着道迎压学校附近的马路。每次散步的时候，孙草都在前?面飞快地走着，任由道迎在后面追着他?的脚步。 道迎朝后看了一?眼沉默的青年。 其实?完全没?到“朝后”的程度，因为荀辙就在她的肩边，只?是略微慢了小半个身位。她一?侧身就能毫不费力地看到他?，而?她无论速度是快是慢，荀辙都比她慢小半个身位。 道迎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想要挽过荀辙的胳膊——应该没?事吧，是隔着西服的，不是直接皮肤接触的—— 荀辙停下了脚步，将西服脱了下来。 道迎“倏”地一?下缩回了手，眼睛闪烁看向他?方。 荀辙将西装递给她：“你就穿了条小黑裙，太冷了。” 道迎摆摆手，眼睛还在看其他?地方：“不用啦，你穿吧。” 荀辙摇摇头，直接将西服披在了她的肩上：“我不冷。”说完怕衣服掉，还拉过两条袖子?，帮道迎在胸前?打了个结。 “……” 道迎的手放在了胸前?的结上，想要扯下来，却又怎么都下不去手扯。 到底是怎么了呢？ 气氛。 对，是气氛。 今天荀辙是京冈高宏，是爱慕她而?不得的角色，是穿越千里只?是想要再见她一?面的男人?。 是爱她的男人?。 同时，他?还是会陪她哄她逗她的男人?。他?很中二?，居然能想出装日本华族的主意；他?花了那么多钱，做了那么多准备，就只?是为了让他?出口气；哦对了，为了让她开?心，他?甚至还配合她，自己角色扮演被bao养的小白脸。 想到这里，道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受到身边女人?动静的荀辙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道迎摇摇头，嘴角还在继续笑，“就觉得今天真开?心啊。” 荀辙不想笑，但他?的颧骨还是温柔地升高了：“这么开?心吗？” “嗯。”道迎点点头，“荀辙，谢谢你。” “谢谢说太多就没?意思了。”荀辙看向前?方，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我也很开?心。” -- 第49页 路在延长?。南滨路很长?很长?，可是他?们只?有五分钟了。为什么不能再延续一?下呢？道迎都想自己出点钱再续一?个钟头的了。 真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呢？应该是从父母去世的时候开?始计算吧。 又开?心，又很安心，不用担心这种快乐会消失的那种安心——虽然，他?们都知道，等车还了，魔法就会消失了。 他?们又要回去过平凡的生活了。不再是京冈高宏，不再是被大?佬相中的超级女强人?，只?是一?个淘宝店主，还有在淘宝店主楼下修手机的手机西施。 但道迎还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落寞与失望。那种小时候暑假最后一?天的失落感，她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她的心情只?是平静，灰姑娘平静地和身边负责施法的魔法师走着，一?起去把?南瓜车还了，然后坦然面对他?们本来的命运。 其实?也不错。 反正他?总是在她在楼下干活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无论如何?都不失落。 “好了！”想明?白这一?点，道迎忽然感觉到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朝身边笑着看去，“下次想来散步再来，我们回——”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身边没?人?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让道迎完全喘不过气。之前?完全不存在的那些情绪一?瞬间报复性地全部出现，她像是一?脚踏空一?样，心脏腾地往上起飞，大?脑嗡地一?声响—— 然后，她看到了荀辙。 荀辙不知道什么时候没?走了。他?站在离她五步远的位置，沉默地看着她。 一?艘轮船缓慢地驶过身边的江面，一?道霓虹灯光打过去，将荀辙的眼睛晃动得波光粼粼的。 道迎松了一?口气：“荀辙，怎么不走了？” 荀辙定定地望着她，忽然说：“好きです。”（我喜欢你） “……” “徐さんのことが大?好きです。（我最喜欢你了。）”他?说着，声音不高不低，每一?个音节却又说得很实?，像是从心口发出的声音一?样轰鸣，“ほんとに、ほんとに好きです。（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徐さんを俺のそばに閉じ込めたいです。ここ以外、どこにも行?かせません！（我想把?你锁在我身边。除了这儿，你哪儿也不能去！）” “……” 一?秒的沉默之后，道迎率先打破了它：“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道迎干笑，“你整点我能听得懂的啊。” 荀辙失笑：“嗯……”他?走上前?，轻轻地说，“意思就是，Ich liebe dich？” “喂，这句我也听不懂啊！” “意思就是我们该回去啦，”隔着西装，荀辙拍了拍道迎的肩膀，“走吧。”这次，他?走在了前?面。 他?擦肩而?过时的眼神让她心碎。 荀辙钻进了驾驶座。道迎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是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坐在了荀辙斜对角的位置——长?方形中对角线距离最长?。 荀辙好像也无所谓道迎坐哪儿。在确认道迎坐好之后，他?就把?车开?走了。一?路上，他?的手都有点抖，以至于车有些轻微地左右飘移，让后面的司机们都连连按喇叭。 他?看向前?方的路，她看向窗外倒转的灯光、行?人?、电线灯、车行?——到了。 十二?点的钟声响了。 魔法停止了。 21.4. “晚了一?个半小时，加收五百块钱。” 车行?里，老板一?边验收车子?，一?边不带感情地说。 “晚了一?个半小时？”道迎不信，“我明?明?算准了不可能晚的！” 检查完毕的老板站起来，从桌上拿起登记本，递给道迎：“自己看。” 道迎一?看：“一?二?三四……”她没?声了。 的确晚了一?个半小时。 从时间表可以看出，荀辙说“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其实?只?剩半个小时了。而?阿特勒酒店到车行?的车程，差不多就是半个小时。 他?本来可以准时还车的。但他?把?魔法的时间用透支的方式延长?了。 车行?老板看了两人?一?眼：“怎么支付？” 荀辙抢在道迎面前?说：“我扫支付宝。” 车行?老板拿出一?张二?维码，荀辙凑过去扫，噼啪输入密码就想把?事了了：“支付失败。”车行?老板探头看了一?眼，“你钱不够了。” “……” “我来吧。”道迎开?口道，拿出手机直接付了钱。 荀辙有一?点狼狈，在回去的路上跟道迎不停地解释：“我其实?好多钱都是现金，都锁家里了……” 对于荀辙的解释，道迎的回应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像糊弄过去了，荀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丢脸了，做东请女生一?个装逼局，居然最后钱都不够了——他?都不敢说扫微信，因为他?微信钱比支付宝还少。 丢脸死了！不行?，下次得把?场子?找回来，他?…… “先选暧昧可以吗？” 荀辙还在懊恼，有人?搭话，他?条件反射地说：“暧昧多少钱……啊？”荀辙忽而?回过神，“你说什么！” -- 第50页 身边没?有人?，他?猛地回过头。徐道迎站在离他?五步远的位置，和之前?荀辙在南滨路时几乎相同的相对位置上。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霓虹灯，只?有略显暗淡的路灯：“我不知道。你的确不是我的菜……但那一?刻当我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我恐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但怎么说呢……我也不想拒绝。魔法运转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我觉得，或许我会最终爱上你。而?在这之前?，”道迎笑了笑，长?至锁骨的中短发被风微微吹着，而?她亭亭站在那里，凝视着五步之外小了三岁的男人?，“先选暧昧可以吗？” 荀辙长?大?了嘴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不是不会日语吗！” 道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勾起唇，用极慢极慢的语速一?字一?顿，极度生疏但却准确地说：荀さんのこと、が、好きでは、ありません……（我、不喜欢、你……）” “か？（吗？）” 第23章 22.1 “日?语？哎呀, 日?语当然不会啦。但你忘了我以前是在哪儿上班的了？梨厂啊！多二次元的游戏厂啊！” “虽然我也就学完了标日?第一册 第一课……但你说的太简单了！好きです这?种，这?不是标日?第一课的判断句吗？傻子也会啊！” “话说回来?，你最?后啪嗒啪嗒说的那?一串是什么意思呢？我除了です一个字都?没听懂。诶？诶？是什么意思啊……” “啊！！！！！”道迎埋头疯狂垂床, “我是个傻子！！！” 她要被自己尴尬得脚趾抠穿地球了！ 她真傻，真的。 别人荀辙都?这?么贴心地用外语表白了, 你想拒绝，装听不懂也就算了；你想同意，那?当下认下皆大欢喜——结果你居然说“要不我们先来?玩玩暧昧”？ 你是脑子被僵尸啃了吗徐道迎？！ 而且她其实根本就不是在听日?语的时候听懂荀辙的表白的。她的确学过标日?第一课，但她那?个水平, 在毫无心理准备的前提下根本就是什么都?听不懂。只有在提前偷看答案了、知道意思了, 再去听，才会有“哦, 我就说这?些音怎么这?么像呢！这?题我会呀！”的效果。 她是在那?之后, 在荀辙用德语翻译的时候恍然大悟的——之前和街坊们一起分析《套牢》歌词的时候, 荀辙教过大家?“Ich liebe dich”这?句话。虽然当时只是一带而过, 但因为音节少?, 道迎一遍就记住了。 所以她在那?之后还在共同路途上没话找话这?么多的根本原因是…… 她脑子真的被僵尸啃光了。 22.2. 毕竟她自己都?说了, 傻子也会标日?第一课的判断句。 她会标日?第一课的判断句。 结论：她是傻子。 22.3. 好尴尬，真的好尴尬。 道迎哀嚎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有办法缓解心里那?种抓耳挠腮的羞耻感：“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正在咸鱼翻的时候, 手机响了。 道迎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手机，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荀辙的电话？！” 靠！居然是荀辙的电话！ 她该说什么啊！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道迎一边想，一边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头发和表情?——有猫饼吗徐道迎？ 骂了自己两句，道迎把手又放回了床上。但又感觉不太对?劲, 那?手就像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一样?多余。 最?终, 道迎改成了双手扶电话。 好了，这?下手总算有处安放了。 道迎伸出手指, 深吸一口气，开始往绿健摁…… 手机铃声断了。 “……” 这?真是一个准备时间太长导致的杯具。 22.4. 本来?想立刻就拨过去，结果荀辙的微信随即而至，倒是让道迎踟蹰了一下。 荀辙：“睡了吗？” 荀辙：“我到家?了，放心。” 荀辙：“今天?有点累，明天?我会晚一个小时过来?上班。晚安。” “这?该怎么回……” 其实，今天?分别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已经很沉默了。 当时的完整情?况是这?样?的：她在说出那?句让她现在怎么想怎么崩溃的塑料日?语之后，荀辙一直没说话。她觉得尴尬，就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听得懂他说的那?些，她说自己之前真的没有骗他，她的真的不懂日?语，水平也就是标日?第一册 第一课的程度。第一课你知道吧？很菜的，基本可以等于不会，你看你说的最?后一句我就没听懂嘛，所以你最?后一句说了什么来?着…… 她都?在说什么= = 她知道自己的本意。她不想让荀辙以为她在骗他，所以拼命地想要解释。但如果直接说“我是靠听Ich liebe dich听懂的”，话题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当改成聊日?语之后，你看，这?话题不就能继续延伸了吗—— “荀辙，你怎么学的日?语啊？你教教我呗。” “荀辙，为什么你发音这?么好呢？” “荀辙，你在哪儿报的班，我也想报” -- 第51页 “荀辙……” “徐道迎，你是真的很尴尬。”有人回答道。 22.5. 别误会，上面那?句话不是荀辙说的。 是徐道迎自己在事后骂的自己。 至于荀辙，他当时几?乎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他那?段啪嗒啪嗒日?语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直没回答，其他问题，道迎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而且全是就题答题，绝不延伸。 “估计他当时也是被吓懵逼了。”道迎叹了口气，又倒回了床上。 发送栏早就打好的“你也晚安”，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去。 说起来?，她都?到家?这?么久了，他居然才到，他住的地方也太远了吧……每天?要走这?么远的路来?工作，真辛苦啊。 道迎看着天?花板，思考着人生?。 她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明明可以装作没听懂的。 明明荀辙给了她机会的。 “或许是因为……”道迎沉吟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那?时真的被吓到了吧。” 22.6. 那?时在南滨路上，她偏过头，想要看一眼荀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一瞬间，无限的恐惧裹挟住了她，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她之前想的全都?是错的。 荀辙不会永远都?在她身边的。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的。 如果她拒绝了他的表白，他就会离开了。就算现在不会离开，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的。他会离开的。 她拒绝了他，所以他会遇到下一个他喜欢的人。然后，他的生?活逐渐被她填满。他的喜好、他的性格甚至于他的容貌，都?在潜移默化地被她改造着。渐渐地，他就会变成一个道迎不再熟悉的熟人，一个被其他人打上烙印的男人。这?样?慢慢下去，多年后，他们也就只会挥挥手，然后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了。 而更?大的可能性是，人和人之间就这?么慢慢走散了，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是数学中的相交线一样?，短暂相遇之后，就是无尽的离别。 人生?就是这?样?的。 说散就散嘛。 22.7. 上一次就是这?样?的。 父母打算去西藏自驾游，约她一起去。她明明没什么事，却找了“我要复习保研考试没时间”的借口，死活就是不肯去。 不肯去的理由也很简单，矫情?呗。 嫌父母唠叨，嫌父母管得烦，嫌父母总是跟她的意见相左，不让她熬夜，不让她穿喜欢穿的奇装异服，不让她做首饰让她好好学习……那?她就找个无懈可击的学习借口咯。 果然，父母听到她的借口之后，立刻就不约她了。 太爽了。 她终于可以享受一个人的暑假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放假的时候，父母中的至少?一个人就会在家?，有时是老爸，有时是老妈，没有一天?例外。她都?上大学了，却还是没有私人空间，烦死人了。 或许是为了回应她的想法，在那?之后，上天?就让她拥有了无限的私人空间。她也再也不用烦恼怎么躲开父母了，因为她的爸妈永远都?回不来?了。 车祸。 一个人当场死亡，另一个人在拖了半年之后，也离开了。 后来?她才从店里的小工那?里知道，其实老爸老妈的生?意是很忙的，他们也很勤劳，平时两人都?在店里忙得脚不点地。只是每到她放假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会临时多雇一些小工，以便?让其中一个人能够回家?陪她。不过这?就导致店里老鸭汤的质量一到假期就会下降，“流水会少?很多呢。”拿着散伙钱走人的老帮工是这?么跟她说的。那?时医药费太高，她已经扛不住，只能把店卖了。 还记得之前老爸一直在说要把手艺传给她，但她总嫌弃麻烦，一直推脱。这?下好了，永远不用学了。 永远不用学了。 22.8. 不要走。 不要离开我。 永远陪着我，听到没有？我本来?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本来?都?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是你把我叫回来?的，你忘了吗？是你叫我回来?的，你得负责。 你不能走。 求求你，求求你…… “啊！” 道迎猛地惊醒。好长一段时间，她的胸口都?还在剧烈地起伏：“我居然睡着了……” 胡乱擦了一把脸上干透了的泪痕，道迎跳下床，站起来?，推开了窗户。晨风吹了进来?，让她还不清醒的脑子恢复了不少?的神智。 也让她在那?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22.9. 早晨八点，荀辙准时到达道迎家?门口。 按照惯例，给道迎发信息，可“起了吗”还没有发出去，门就被拉开了。 穿戴整齐的道迎望着他，一手撑着门框，一手背在身后，面色似乎有些冷淡。 “早上好。”迟疑了一下，荀辙举起一只手，将另一只手放在身后。 道迎没有回答荀辙的话：“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 道迎看不见的背后，荀辙的手正努力捏紧着。因为手汗太多，拳头的攒合相当困难。 -- 第52页 “关于昨天?我说的那?些话……我想反悔。” 荀辙的拳头捏紧了：“反悔？”他僵硬地说，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嗯，不要暧昧了，”道迎点点头，“我想改成直接在一起，可以吗？” 荀辙的表情?又一次破功了：“……啊？” “我说真的。”道迎很认真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荀辙，“你什么想法？”她背在身后的手也捏紧了。 沉默。 老长老长的沉默之后，荀辙终于开口了：“我拒绝。”他语气坚定。 道迎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扽。昨晚无休止的噩梦像是瞬间在眼前重现了一样?。旋转、复放、慢速—— “我不要在一起，”荀辙也很认真地说，“我就要搞暧昧。” “……啊？” 第24章 23.1. 荀辙表示, 说好的事就应该一口唾沫一个钉，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 道迎差点被他气厥过去：“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啊！” “那也不行, ”荀辙义正辞严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一言九鼎。” “我又不是男子汉！” “做人做事应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是, 我们现在不是成语俗语教?学好吗！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倔呢！” 荀辙不管，他就是这么倔。哪怕道迎死说活说他就是不肯松口，还挥挥手?，示意缠着她的道迎往旁边稍稍：“我还要做生意, 你让让。” 道迎气鼓鼓地拉开椅子, 在荀辙左边一屁股坐下。停顿了一下，她又开始继续从早上?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那个话题：“所以你是反悔了吗？” “什么？” “表白?的事。”本来道迎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掰扯到现在, 她已经麻木到什么都?敢说了, “你不喜……你不SUKI我了吗？” 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那两个字。 “当然喜欢！”荀辙挑眉看了她一眼, 顺便?手?上?不停地将手?机里的一根羽毛轻盈地挑出去, “我说了男子汉要一言九鼎的。”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够通融一下呢？” “可是我们说好了要搞暧昧啊。说要搞暧昧, 就要搞暧昧，差一天、差一秒那都?不叫兑现了约定！你知?道吧？这学名是提前终止契约, 叫流程不完整, 日后要是上?了法庭，你这法理性不足是赢不了官司的。” 道迎拍桌：“谁要跟你上?法庭啊！” 这是职业病吗？ 能?趁早治吗？ 23.2. 道迎觉得自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她的目的是永远将荀辙留在自己身边。虽然还是想不明白?她对荀辙到底是什么感情，但连做梦都?有这种强烈诉求了，多半也不是普通的朋友情了——她可从来没想过把发小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既然不是普通的朋友情, 那就先在一起再说呗。 说不定试试就会发现真是爱情了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搞暧昧也不能?将荀辙留在身边啊。 知?道了自己的核心诉求是什么, 就应该对症下药嘛。就像上?法庭之前，要按照诉求一条一条地搜集证据……等?等?。 道迎抱头哀嚎：“我怎么也被你这个法学生同化了！” 荀辙奇怪地看她一眼, 不懂她何?出此言。想了想，他拿起暖水壶，倒了一杯茶给她，然后继续修手?机。 道迎把满满一杯温开水喝下去，感觉自己躁动的心脏稍微平稳点了：“你这个人，都?是当过爱豆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死脑筋！一点都?不懂得灵活变通！”道迎数落他、 “就是因为当过爱豆，”荀辙将头放低，小心翼翼地用电容笔挑着里面细小的线路，声音也因为专心而变得缓慢了不少，“所以才不知?道灵活变通好吗？” “开玩笑？当爱豆又不是背法条！” “开玩笑？”荀辙放下笔，看向道迎，“这位同学，你能?接受爱豆谈恋爱吗？你能?接受爱豆私联吗？你能?接受爱豆表面努力实际划水吗？你能?接受爱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你能?接受爱豆嘴上?说着努力实际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吗？” “我……” “这些都?是灵活变通嘛！”荀辙语重心长地说，“徐道迎，灵活变通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一个就有一窝妖魔鬼怪跑出来，停不下的。一个爱豆，要想永远当一个合格爱豆，就应该时时刻刻反省自己、严格要求自己。任何?灵活变通的事都?不做，才能?收获有终之美。明白?了吗？” 荀辙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好似浩然正气在人间，让道迎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大师，是我境界低了……不是！谁跟你说爱豆职业精神了！” 跑题太远了吧！ “没跑题啊，全是一回事啊……” “有什么一回事的啊！” “反正流程必须一步一步来，一点都?不能?少！” “跟你说话完全说不通啊真是个坏孩子！” 23.3. 那之后的好几天，两人一直都?在掰扯这件事，真理越辩越浑，以至于道迎都?有点忘记最开始为什么要掰扯这件事了，只是纯粹为了掰扯而掰扯，为了胜利而胜利。 而荀辙倒是一点也不烦，甚至好像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 -- 第53页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为法学生的他逻辑感爆棚，辩论时从来就没有输过，所以辩得比较有爽感吧。 某天又在扯这件事的时候，恰好过来贴膜的安姨忍不住问?这两个小学鸡：“你俩到底在吵什么呢？” 荀辙还没说话，输急了眼的道迎率先一指荀辙，控诉道：“他非要和我搞暧昧。”她已经完全上?头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哈？非要搞暧昧？”安姨条件反射不信，“你俩不是一直都?挺暧昧的吗？” “……是这样吗？” 23.4. 有情况！ 女人的直觉——这两个人有情况！ 安姨一看道迎瞬间变得尴尬的脸，就知?道他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可以八卦的事，当下热血沸腾，正打算开八，就看到王满贵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买到了！”王满贵激动地在上?午十一点的大太阳下日剧跑，“可算是买到了！” “买到了吗？”老涂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面粉，从店里探出身来，“有没有多买一份？” “我买了二十多份，那个摊的晨报都?快被我买光了！”王满贵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年头报纸真难买，报刊亭关得都?快没了，我走了好久。” “辛苦了。”老涂还给王满贵倒了杯水，激动得王满贵握水如筛糠，差点就把一杯水倒身边的荀辙头上?了，“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安姨好奇了：“王满贵，你为什么突然要买报纸？” 说话间，荀辙已经在王满贵的催促中把摊位的桌面给收拾干净了。王满贵把一张报纸抽出来，展开，拍在荀辙的桌面上?：“来来来，一起来见证恶人的伏诛。” 荀辙低下头看向报纸，只见头版上?，一行很大的黑字锃光瓦亮地排在上?面：“我市教?育行业专项整治取得阶段性进?展”。 下面的整版都?是在汇报本次教?育行业专项整治的成果，有图有真相，资料翔实、内容给力。荀辙快速浏览了一遍，在“师风师德”的分栏里找到了如下一段内容： 围绕教?师师德师风建设，开展师德师风教?育活动，促进?教?师队伍健康发展……表示，本次行动虽然将数匹“害群之马”清除出群，但本市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教?育行业应“以史为鉴”，教?师应严格要求自己，“教?人先教?己”，时刻谨记自身作为人民教?师的伟大使命，不忘初心。 “喏。”王满贵知?道安姨和荀辙看不懂这段好似加了密的表面套话，拿出手?机，调出一个早就存好的网页，盖在报纸上?面，“虽然报纸没有明说，但具体的大老虎大概是谁嘛……反正肯定有这只。”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学校发出的通报批评和处分意见，而这个学校就是道迎高?中所在的那个学校。虽然这个网页的设计丑到光用“丑”字都?难以形容，但文字倒还算是清晰： 经证实，我校教?师李方?存在乱收费、变相体罚学生、滥用班主?任权力等?多项违规行为，情节恶劣，师德败坏。现决定予以开除处分。 荀辙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道迎。 那边，道迎还在跟同样状况外的安姨说明情况：“……前天晚上?的时候您不是不在嘛……对，那天我出去了一整天，就是去交材料了……李方?是个垃圾老师，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吗？我这几天老在想，这人这么垃圾，大家却只是背地骂骂，任由他一届届地祸害人，实在是不行。正好最近咱们渝城不是在整治教?育行业吗？我搜集了下证据，把这家伙给参了一本，好歹赶上?了。” “可是，”安姨有一事不明，“一般匿名举报不都?处理得挺慢的吗？” “对啊，所以我是实名举报啊！”道迎摊手?。 “……你不怕他打击报复？我怎么记得李方?好像挺有关系的……”这也是李方?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无人敢动的原因。 道迎却满不在乎:“打击报复？我一不去违规场所二不钻小巷子，家斜对角五分钟就是警局。开的是淘宝店，吃的是网民饭，他怎么报复我？他敢报复我反手?就是一个收集证据，下次扫h打hei我还敢举报他！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天理了！” “……” 短暂的沉默后，安姨开始疯狂鼓掌：“道迎，你说的太对了！” “道迎你太猛了！牛逼！”老涂手?都?拍疼了，“敢来报复，涂叔帮你揍他丫的！” “我们道迎就是很猛！又刚又猛！还有行动力！”王满贵自豪地说，仿佛夸的是他自己的女儿。他推推荀辙：“小荀，你说是不是？” 荀辙没回答王满贵的问?题，他还在死死地看着道迎，良久，憋出一句话：“前天晚上?我也一直在，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道迎仔细想了想：“我忘了。” “……” “哎呀，我那时在和你掰扯那事嘛！” “那事？”王满贵和老涂探过头来，“什么事？” “哈哈没什么事啦……” 道迎打了个岔，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李方?身上?。这也算是她的得意之作了，想想看，多年夙怨一朝全报，聊起来自然是爽之又爽。 不过扯着扯着，话题就歪到荀辙那边去了。当着当事人的面，她将当事人在同学聚会上?的神操作大谈特谈了一遍，吹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都?快将荀辙夸成一代逼王战神了：“荀辙真的超级厉害啊！我给你们说……” -- 第54页 “你们是没看那时李方?的脸色，哇，好难看……” 最后一算时长，荀辙那段的时间比道迎说自己那段的时间还要长少说两倍。 安姨、老涂和王满贵就像听?评书一样，听?得一愣一愣的，对荀辙也是赞叹不已：“咱们小荀/小辙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嘛！”道迎骄傲地说。 其乐融融中，没有人注意到荀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同样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道迎鼓吹的全过程里，荀辙一句话也没说。 一句话也没说。 第25章 24.1. “925银钩又用完了……好烦。” 已经到了中午, 道迎惯例是从锅里舀出一饭盒的饭，又将配好的菜一一放好，提到楼下给荀辙送过去。 边将饭盒递给荀辙, 道迎边在电话中跟发小吐槽：“关键是其?他部件都还剩的多，就银针银钩没了, 为这就专门去材料市场跑一趟，我感?觉我像个冤大头?。” “……寄快递？这也太不环保了吧！就这么点东西，你知道地球妈妈的负担有多重吗兄弟！” “好了好了，不说了, 我明天再跑一趟吧, 回头?聊啊。你注意?身体！再让我发现你半夜两点发微博你就完了你知道吗！还有好好吃饭！” 道迎挂了电话，拉开椅子, 径直坐下来, 嘴里还在跟荀辙抱怨：“你看这人, 能吃能喝能睡的, 非要作践身体, 唉……咦？荀辙你怎么还没吃呢？” “……” 道迎帮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发呆的荀辙打开饭盒, 把小菜盒一一拿出来摆好，递给他筷子：“不会还要我喂你吧？”她开玩笑道。 荀辙低着头?, 接过她给的筷子, 端起碗，一口一口闷闷地刨着。 道迎又心?算了一会儿账，发现不管怎么算，银针也不可能凭空多出来几根, 只?能作罢。她抬起头?, 继续之前的惯例话题：“荀辙，你打算暧昧多久啊？” “先暧昧个半年一年的吧。”荀辙的声音已经能闷煮焖饭了。 偏巧道迎一直沉浸在早上旗开得胜的喜悦中, 也没注意?到，还在继续说：“半年一年？这也太长了吧！这谁能等这么久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 “你这孩子，为什么非得要搞暧昧呢？” 这个问题，道迎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在这之前，荀辙的答案统一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过的话就要执行”，但这次，荀辙不知为何突然发火了：“因?为你脑子不清醒！” 道迎张大着嘴，看着荀辙站起来，三白眼明显，语速暴躁又冲，像是夹杂了一斤硝石硫磺：“你脑子不清醒，能不能清醒了再来说话？天天说你累不累？你不累我还累！我不光累，我还烦！” “我不吃了，你拿走吧！”荀辙把饭盒盖好，往袋子里一塞，递给她。 道迎还大张着嘴，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 荀辙见她半天不接，便往地上一放，然后就压上鸭舌帽低头?修起了手机。正巧有几个客人扎堆过来，单子一个完了又是一个，等荀辙忙完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荀辙放下工具，站起来，下意?识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小椅被推进了桌子下面，只?留下椅背在外面。 他蹲下身，在椅面下面研究了半晌，终于确定饭盒是真的被人拿走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都在说什么啊……” 24.2. 蹲着发了一会儿呆，荀辙站起来，因?为蹲得太久，头?有点晕，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饭盒。 是那?个熟悉的饭盒！ 荀辙惊喜地回过头?：“徐……安姨？” 安姨将饭盒递给他，乐呵呵地说：“道迎放在我这里的，她说等你工作完了就热给你。我刚看你差不多了，就去微波炉打了一下，快吃吧。” 荀辙抱过饭盒，热乎乎的，让他的脸有点烫：“那?……她呢？”他含糊地说。 “她回家了吧。”安姨说。 “……哦。” 荀辙坐下来，打开饭盒。全都是他爱吃的菜，但又不敢做得味道太刺激，只?能是变着花样水煮、清蒸、焖。 他记得道迎说过，因?为麻烦，她每次都顺手多做点，和荀辙吃一样的。 可她明明是无?辣不欢的人。 心?里不是滋味的荀辙捧着饭盒，一勺一勺地挖着。本?来是有点食不知味地，但他强迫自己知味地吃完了。 24.3. 下午惯例是寄快递的时?间。 去寄了快递，又去取了个延迟发货的快递，道迎一边拆盒子，一边往回走。 楼下没有人，只?有摊。道迎问了下安姨，才知道这家伙下午有事，不知道跑哪儿了。 “也不知道把饭盒给我送回来。”道迎小声吐槽。 安姨从店里钻出一个头?，对着道迎喊：“道迎，把饭盒拿走啊！” 道迎走过去，接过饭盒袋。低头?一看，倒全是洗干净了的：“还算有点良心?。”道迎嘀咕。 “道迎，你刚刚说什么？”安姨没听清。 “我没说什么！”道迎高喊一句，走回到荀辙的摊位，拉开她惯常坐的那?把椅子，坐下，然后叹气?：“你就是后悔了吧……” -- 第55页 她从快递盒里拿出定制的手机壳，扣上手机，呆呆地看着手机壳上的荀辙。 图案是从六明治的合照里抠出来的。因?为只?印其?中的一个人，怕清晰度不够，道迎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了一张高清的照片，发给定制手机壳的店，印成?手机壳。 是那?张大家都有头?，只?有荀辙没有头?的照片。在那?次的事之后，道迎就再也没有用过手机壳了。 “老板娘，”有人问她，“老板呢？” 道迎正在想事，随口回答道：“老板不在，修手机等会儿再来吧。”说完才反应过来问题在哪儿，怔了好一会儿，连路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24.4. 他就是后悔了，道迎想。 这混小子在魔法失效之后清醒了——有氛围美人，当然也就有氛围爱情。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只?肯暧昧呢？这摆明了就是委婉的拒绝嘛。 道迎拿出手机，摁出手机自带的镜子功能，对准自己，开始观察面相：短鼻子，低山根，宽眼距，短头?发，圆脸，圆眼，短下巴…… 怎么看都和“强大的女人”五个字毫无?关系。 当然，她也谈不上有多喜欢他就是了。道迎又将手机翻到手机壳的那?一面，那?上面，荀辙穿着黑色西装，抿着唇，从下往上凝视着她，凶帅凶帅的。 完全不是她的菜。 但她还是反反复复地问，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烦，但是没办法，她就是想要一句担保，想要他说…… “我不会离开你的。” 是啊，就是这句话……等等，她颅内的声音怎么具现化了？！ 道迎猛地抬起头?。 荀辙提着个黑色塑料袋，站在她面前，深深地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印了这个手机壳？”他声音有点涩地说。 道迎看向其?他方向，顾左右而言他：“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印了这个手机壳？” “前一句。” 荀辙没说话了。 这小子的特?点道迎还是知道的。虽然有时?说话相当不中听，但好处是他从来不跟她说谎。就在道迎以为自己之前是真的幻听的时?候，荀辙忽然开口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当时?说的是这句。” “……” 道迎定定地望着他，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涩了：“你怎么知道我怕你离开我的？” 24.5. “你那?天晚上，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吧，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反反复复地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应该是你摁到哪儿了，电话就断了。” 道迎拿出手机，查看历史通话记录，发现还真是：“我应该是说梦话了……” 她当时?在睡着之前，手机页面就调在荀辙的手机号那?页——那?时?她正犹豫是回荀辙微信还是直接打电话呢，结果后来就睡过去了。 估计是睡着了之后摁到的。 荀辙坐在道迎的身边，递给她一杯水。道迎接过水杯，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他：“你今天为什么生气?了？因?为我吗？” “不是因?为你！”荀辙立刻否认，“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生自己的气?？” 荀辙点点头?，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地面：“我觉得我挺没用的。” “不是，”道迎心?想这孩子怎么突然又妄自菲薄了，“你怎么没用了？不说别的，你那?次同学会，不都帮我收拾了好多人吗？” “可我只?是在那?里嘴炮，”荀辙深吸一口气?，“而你是去真正的行动了。我的那?些话，根本?就不能对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后果，只?是我单方面自嗨罢了……我以为我在帮你出气?。但其?实?那?样做，根本?就不能出气?。” “你帮我出到气?了，真的。”道迎强调。 “可是你去实?名举报了。”荀辙低着头?，“真正解决问题的是你。我甚至都没想到这一层，只?想着装逼、打脸……我以为我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你了。但最终我才是那?个被人保护的幼稚小孩。就像是我明明是在生自己的气?，却还拿你发脾气?一样。” “对不起，”荀辙的头?都快埋到地下了，“真的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 想不到这小子自尊心?还挺强的。 道迎想了想，把水递给他，然后硬把他的头?抬起来：“道歉我接受，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她看着荀辙的眼睛说，“是你给我的勇气?哦。” “我一直都很讨厌李方，恨他弄权收钱，但我只?是停留在恨上面罢了。工作之后见得多了，甚至还见怪不怪——是你让我明白，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行侠仗义，也可以做平凡世界里的小小英雄。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应该去改变它。” 荀辙否认：“我只?是中二罢……” “但你改变了我，”道迎打断他，“然后我们?一起改变了这一切。有用的，中二是有用的。”道迎认真地说，“做小英雄的前提是不要忘记愤怒，不要麻木。前提没有，什么都没有。” “……谢谢你。”荀辙说。 “这有什么好谢的，”道迎笑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 -- 第56页 道迎的笑容僵住了：“又说这个干什么。”她悻悻然地想要看到其?他地方，却被荀辙捧出了脸颊，“……荀辙？” 荀辙手很凉，凉得吓人，这是体寒的表现。 但他捧得很小心?，让道迎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动作——好像是一把子就揪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荀辙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想先搞暧昧，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但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想在一起。我不想你后悔。可是，我又不想失去这个和你更进一步的机会，所以我希望能继续搞暧昧，让我能有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 像是怕道迎误会一样，他一口气?说了好多，把道迎问了的、没问的全都解答了。说完自己也有点难堪，放下手，敛下了眼眸：“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走的。”他的睫毛扑闪得像是蝴蝶的羽翼，“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喜欢上我的那?天出现。不出现也无?所谓，我反正都在这里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说呢？”道迎鼻子有点酸，“说你是这么想的。说你晚上接到了我给你打的电话。” “那?是你无?意?识泄露出的脆弱。”荀辙说，“我觉得……你不像是喜欢泄露脆弱一面的人。” 是啊。 是这样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在涉及到父母的事情上。 道迎知道，即使是在现在，荀辙还是没有把实?话说全，他还是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自尊心?。她梦中反反复复喊着的只?有一句话，那?时?她以为是梦话，但现在看，她应该是在现实?生活中也全都喊出来了—— “不要像爸爸妈妈一样也离开我。” 这是原话。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道迎感?觉自己脸上好像有眼泪滑落，控制不住地，让她的心?也控制不住地委屈了起来，“我这么自私，你真的不会……” 额头?上忽然落下了羽毛般的触感?。 道迎懵懵地看着荀辙凑过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拿起纸巾，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你看，”他温柔地笑着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 十秒后，道迎嗷地一声将脸埋在了桌面上。 糟糕！ 怎么感?觉他开始像自己的菜了！ 24.6. 像不像自己的菜回头?再说，在道迎准备回家缓缓的时?候，荀辙喊住了她：“差点忘了，你把银钩拿走。” 道迎接过那?个黑色袋子：“这是？” “你不是说家里差银钩吗？我下午去市场买了。”荀辙说。 “原来你是去买这个的……”道迎鼻子又有点酸了，“可是我下午才让市场的人给我同城闪送了。” “……你不是说不环保吗。”荀辙磨牙霍霍。这边离市场单程就是一个多小时?车程好吗！ “呃……嘴炮嘛，你也懂得，”道迎干笑，“而且我会把快递盒送废品回收站的……荀辙，荀辙你别生气?嘛……你别生气?！我给你做好吃的！……荀辙？荀辙？……” 第26章 25.1. 日子还是要照常地过, 就像太阳每天要东升西落。 李班主任那边，终究是没有掀起什么水花——这足以证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社会主义的天都是人民的天。 其实本来想想也是, 他要是关系真那么铁，徐道?迎就是再有执行力、再能举报, 想压也能压下去；而?他既然都轻易落马了，就证明那“关系”和?他的关系也不过如此，自然也没有必要为了他顶风作案了。 至于李班主任自己的报复？道?迎无所?畏惧。 不过这件事?还引出了一项让人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那就是“京冈高宏”先生在同学圈里的名头更响了。大家也更加相信这个人真的是日本华族、身份地位贵不可?言了。 毕竟前脚京冈才?走, 后脚李班主任就出事?, 这京冈高宏也太猛了。说天凉李破就天凉李破？ 什么？你说不是徐道?迎实名举报的吗？要不是京冈高宏给她撑腰她敢去举报啊！这种事?情就相当于是告御状，背后牵扯无数你想都想不出来的势力, 牵一发而?动全身！很蓝的啦！ 道?迎：你们阴谋论小说看太多了……其实真的就是按照流程办事?罢了…… 25.2.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 确实也得感谢“京冈高宏”的存在。 据说李班主任确实是想过要报复道?迎的——吃饭的家伙事?都没了, 那可?不得翻脸？但报复道?迎就等于在报复“京冈高宏”, 这就让李班主任踟蹰了。 尤其是, “京冈高宏”明确说过他在渝城认识人, 通过这个人，他知道?了李班主任所?有的事?。而?且在这之后, 李班主任就被石锤了…… 所?以, 那些?证据到底是谁给的？（道?迎存的） 他认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道?迎）那个人在渝城到底拥有怎样的权势，以至于知道?他所?有的破事?？（当过他的学生罢了）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帮助，徐道?迎怎么可?能一举报一个准！（刚好赶上运动抓典型了） 这个虚无缥缈的人让李班主任越想越怂，最终只能含恨作罢。 -- 第57页 道?迎在后来知道?之后, 还跑去跟荀辙感叹：这“京冈高宏”的身份在功成身退之后, 竟然还能持续发挥着镇宅兽般的作用，实在是善莫大焉。 敬远方的真·京冈高宏先生一杯！ 25.3. 道?迎最近在忙着设计一款项链。 她的小店, 目前仍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这也不奇怪，手作首饰本来利润率就不高，生产效率还慢，淘宝有几家是收入能完全负担店主生活的？不过好在道?迎前几年在梨厂上班攒了不少钱，暂时也不愁生计。 但努力提高小店造血能力就该提到日程本上了。 她今天设计的这款项链，灵感来源于荀辙前段时间?的口?头禅“玩暧昧”。道?迎定做了一个很小的爱心玻璃相框，在里面放入写好了字的纸片，再用一种透明类似于水晶泥的东西填入封好。纸片上，一面是√，一面是×，用户可?以随着今天的心情而?选择哪一面放在外面。水晶泥还会在阳光下变色，让里面的字显示出暧昧不清的光泽…… “感觉挺有意思的，”荀辙点评道?，“还挺好玩的。” 这还挺不容易的——这小子在审美上面是出乎意料的严格，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师的尊严。 得到了荀老师的表扬，道?迎很开心：“你都说好，这款一定很好卖！” “但是你还需要在研究一下水晶泥的颜色，”荀辙一边拨弄着锁骨处的吊坠，一边走到阳光下，给道?迎分析，“你看，你这款设计的是银色，配上偏冷白感的水晶泥，是合适的。而?我作为一个冷白皮，戴上也是好看的。”他放下吊坠，坠饰在锁骨的凹槽处稳稳地卡住，“但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冷白皮。你这个水晶泥的颜色配更适合暖皮的金色链条就不合适了……道?迎？道?迎？” “啊，没事?，”道?迎晃晃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明白了，我回?去再改改。” “没事?，”荀辙走回?来坐好，路过道?迎的时候拍了拍她肩膀，“已经很好了。” 道?迎盯着他看：“不过这条还真是挺适合你的。” 荀辙得意地勾唇。 道?迎又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自觉，只好一伸手：“给我吧。” 荀辙奇怪地看她一眼：“给你什么？” “项链啊，”道?迎催他赶快摘下来给自己，“我要拿回?去了。” “……”荀辙一口?老血卡上嗓子眼，“你不是送给我的吗？！” “谁送你了？就是让你帮我试试。快摘了，你碰花了这条我就卖不出去了。”见他半天不动弹，道?迎特霸道?地走到荀辙身后，咔哒一下就摘了，连荀辙的脖子皮肤都没碰到，一看就是熟手技工了。 老工具人荀辙含泪看着道?迎转身离开，那背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真是潇洒极了。 25.4. “还好我迅速转移了话?题。” 直到回?到家、关上门，道?迎都还是心有余悸。 自从?上次荀辙在自己额头上落下一吻开始，道?迎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怎么看荀辙怎么像自己的理想型，连最代表凶相的三白眼都越看越顺眼——合着任督二脉真在额头上吗？ 她这是要给中医开创新时代的节奏啊。 就像今天在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的荀辙穿着死亡荧光绿T，脖颈上套着那条暧昧项链，修长?的手指还不停地在吊坠上揉搓着。这种举动，要是以前，道?迎肯定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是今天…… “啊！！”道?迎捂头哀嚎，“我有画面了！！！” 揉搓！她为什么要想揉搓这个词！淦！ 快清零快清零。 道?迎凝神定气足足有五分钟，感觉自己总算是从?颜色废料中走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拉开工作间?的窗户，准备透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楼下努力工作的荀辙。 头发乌黑浓密。 后脑勺很圆。 后脖颈很长?，又白又细，T恤松松垮垮地挂着，感觉有点过大了，以至于在背那块有很松的缝隙。而?如果顺着衣料和?皮肤之间?的缝隙一路往下…… “砰”地一声，道?迎拉上了窗户。 因为动静过大，楼下的荀辙还回?头往上看了一眼。 不过这个道?迎就不知道?了，她知道?的只是：赶快去点一首《清心咒》听?听?…… 25.5. 快转移注意力。 快想想，有什么事?情是被自己忘了的。 忘了的……忘了的…… “我想起来了！”道?迎忽然在家里大喊，手一锤桌面，把两袋银针带到了地上，“我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了！” “发小啊！” “我发小都多久没出场了！” 26.6. 发小和?道?迎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就不在一个班了。前段时间?道?迎要么忙着在同学聚会上装逼打?脸，要么忙着处理李方，打?交道?的全是第二个班，的确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发小了。 作为好朋友，居然把好朋友忘得那么彻底，实在是罪过。 道?迎一边拿出手机给发小打?电话?，一边嘀咕：“不过我不联系你，怎么你也不联系我呢……” 电话?拨通了：“喝神，最近很忙吗？”道?迎大喇喇地问。 -- 第58页 喝神是发小的外号，在当年是因为她出了名的爱喝水，才?被冠以了这一诨名。她本人原名“顾野梦”，名字相当地有言情风，姓氏也是言情小说三大姓之一（其他两个是叶和?苏），一听?就是女主标配。 不过道?迎后来从?同学聚会回?来，和?荀辙学了两句日语，才?发现“野”和?“梦”在日语中分别发no和?mu音，连在一起就是“喝”的意思。合着当初大家乱叫居然还叫对了。 这个发现，道?迎之前就打?算给发小说了，只是之前太忙、一来二去去忘了。这下需要找话?题，自然就说起了这件事?：“……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 “……” “喝神，你怎么了？”道?迎这才?发现发小之前一句话?没说。 “……”有两声略显刻意的抽噎声传来，“道?迎，你快过来吧，我房子塌了……” “什么？！”道?迎惊呆地站起来，“渝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地震？！我怎么没感觉到！” “……” 25.7. “徐道?迎，你以前真的是混饭圈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 “你把爷都逗笑了！” “那什么，别说我了，你继续说，继续说！” 25.8. 原来此处“塌房”使用的是饭圈用法。 据发小说，她爱豆被踢爆谈恋爱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谈恋爱，是滥交，滥交你懂吗！腿都快劈成蜈蚣精了的那种！” “没事?，”道?迎安慰她，“他糊定了。” “这缺德玩意儿！多脏一人啊！”骂了两句之后，发小的中气又没了，开始软软地撒娇：“反正道?迎你快来嘛，我真的好难受……” 发小有事?，道?迎自然义不容辞！ 道?迎提上包就准备出发，发小的声音还在电话?听?筒里面有气无力地持续进行：“我好难过，你得给我做点好吃的……” “肯定做！” “我家里没有食材了，你来的时候记得买上……” “没有问题！” “那我想吃汽锅鸡青椒炒蛋蒜蓉生蚝油焖大虾油渣莲白奶油布丁！”这下倒是不有气无力了，一口?气报菜名完全无压力。 道?迎：？？？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第27章 26.1.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这是饭盒，你晚上找安姨或者涂叔他们热一下就好。” 道迎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操心完发小那个?大孩子, 还要不忘楼下这个?小的。 而且小的还不听话，拿着一本书?笑得眯起了眼, 根本就不理道迎：“喂，听我说话啊。” “乖，别闹，”荀辙眼睛都不抬, 人靠在椅背上, 书?举得和眼睛平行，看得那叫一个?入迷：“等我把这段神文复习完。” 好家伙。 谁和你乖呢？ 道迎这脾气上来了, 姐出发去找朋友都不忘给你带饭, 你这还跟我玩求知?若渴？当即敲了他一个?爆栗：“看什么呢。” 荀辙吃痛地捂住头, 书?就被顺势反放在了桌上。道迎往书?脊一瞥：“《偶像》？张恨水？你还看张恨水的小说？你居然好这口？！” “怎么说话呢, ”荀辙不满地纠正道迎, “张恨水的小说怎么了？” “张恨水的小说不都是言情吗！” 道迎不太?爱看小说, 张恨水这种古早民国言情更是翻都没翻过。不过她小的时候正好是张恨水小说翻拍热，她还是看过《金粉世家》这些电视剧的。 记忆中, 张恨水的故事不都是你爱我我不爱你之类的虐恋情深吗？ “虐恋情深？你居然把大师的作品用这种套路词归纳？”荀辙瞪大了眼睛, 他拿起书?，拍书?脊拍得邦邦响，“徐道迎，我给你说, 张恨水的书?是有?大智慧的！这是杰作！” “所以这本杰作到底写了什么呢？”道迎很?给面子地凑过头去捧哏。 荀辙将?书?放到胸前, 仿佛在cos《爱的供养》里的那句经典歌词“将?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他望向远方, 深沉地说：“这本书?是我的生命之源、力量之水。在我当爱豆的时期，这本书?无数次地拯救了我。每次我快被名利冲昏头脑的时候，我都会翻开它?，然后它?就会告诉我：醒醒，当爱豆是会有?报应的。它?就是当世的醒世恒言啊！它?……” “等等，”道迎被他的慷慨激昂弄得头有?点晕，“你什么时候‘快被名利头脑’了？” “……” “你不是从始至终都糊得很?稳定吗？” “徐道迎，你非要把山上的笋都夺完吗？” “= =对不起” 26.2. 虽然荀辙现在看上去像是已经看开了，但道迎知?道，糊的那段经历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钱倒是其?次（当然也重?要），关键是一个?人不讨人喜欢，这点想起实在太?扎心了。（虽然他肯定不会承认） 作为一个?曾经被全班同学?孤立的倒霉蛋，道迎完全明白那种感?觉。于?是她赶快转移话题：“所以你现在又打开了这本书?，是因为你又被名利冲昏头脑了吗？” “当然不是，我早已跳出六界之外?了，”荀辙嫌弃地撇撇嘴，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兴奋状态，“不过当别人被名利冲昏了头脑的时候，我也还是愿意再看一遍这本书?的。——唉，真可惜这个?圈子里没人愿意看这本书?，我卖了好多次安利都卖不出去。” -- 第59页 《偶像》这本书?，用现代饭圈用语翻译一下，讲的是“一个?爱豆作死谈恋爱结果被妹子反坑”的故事。男主是个?雕刻家，常年卖志行高洁高岭之花人设，深受人民群众爱戴，人到中老年却被一个?女骗子给套路了。早就有?老婆的男主被所谓的爱情激发了人性里面的恶，一边出轨骗钱无恶不作，一边继续卖高洁人设以便?骗更多的钱。 当然，这个?故事也是有?一个?很?爽的结局的：男主不光被女骗子骗走了所有?的钱，还不得不诈死，用余生的颠沛流离隐姓埋名来给自己留点仅有?的脸。 张恨水还很?贴心地专门用了一两章的篇幅来详细描写人设崩塌后的男主生活，写的那叫一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悲惨细节落到实处，绝不一笔带过，生动形象地勾勒出了一个?失格爱豆的被人嫌弃的后半生。 “……你看，多有?警示意义啊！这些爱豆们就该好好看看！看看！”荀辙激动地说，眼睛瞪得溜圆，将?内双被隐藏的褶皱完全被撑开，倒是让他的三白眼不明显，反而多了几分?呆萌，“好好学?学?！” 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地兴奋呢？ “我兴奋了吗？我没有?。”荀辙矢口否认，一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道迎也不跟这傲娇小子多废话，她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行，让我看看今天是谁家房子塌我靠！！！”道迎直接站了起来，惊讶得声音都放大了，“人间顶级败类啊！” 26.3. 刺激，真的刺激。 牌面，真的牌面。 微博头条，一柄字牢牢地刻在第一条，且旁边的字是“爆”：韩成煊换Q俱乐部成员 不可描述到了微博都无法用原文字显示的程度，可见这题目有?多扣人心弦了。 点开看，是一则劲爆程度完全不亚于?标题的社会新闻：近期，警方破获了一桩聚众Y乱案件，群主以换Q为名，借助微信群等聊天工具，定期组织不法活动。值得注意的是，在查获的活动参与人员名单中，某韩姓演艺工作者十分?突出…… 虽然是某韩姓，但神通广大的网友早已石锤就是韩成煊。 “太?神奇了……”道迎感?叹，“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世界上什么样?的事都有?。”荀辙点评。 “所以韩成煊到底是谁？” “……你忘了？” “……是谁呢？” “徐道迎，你居然连我不共戴天的仇人都不记得了？！” 26.5. 韩成煊，一个?在道迎和本书?都毫无存在感?的三线爱豆，翻车了。 微博下吵得沸反盈天。一方面是吃瓜路人，一方面是倒霉粉丝——和其?他爱豆不同，别人不管惹出什么事，多多少少总会有?脑残粉护，可韩成煊这个?，不仅性质太?过恶劣让粉丝无法护，其?事件背后的隐藏逻辑也在爆锤着粉丝的心，阻止着任何?护的可能性。 ——没妻你怎么换呢？很?明显，这里面还牵扯到了一个?隐婚问?题。 换Q+隐婚，真·双击666。看来这泼天热度对于?他来说是最初的，也必然是最后的了。 那厢，道迎还在痛苦地回忆。 在记忆里艰难地翻了一个?世纪之后，道迎总算是在犄角旮旯里想起了韩成煊到底是谁：那时她才刚和荀辙认识，荀辙为了向她证明自己人气高企，非要给她看一个?名叫“荀辙的地下女友”马甲的彩虹屁，结果打开微博一看，此君早已把ID改成了“韩成煊的地下女友”…… “不是，”道迎无语地看向荀辙，“几个?月了，这破事你还记着啊？” “这破事几年了我也得记着啊。”荀辙挑了挑眉，一边夺过道迎的手机，深沉地说，“爱豆翻车，十年不晚。” “……所以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没有?。” 道迎眼睁睁地看着荀辙理直气壮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继续疯狂给所有?喷韩成煊的热评点赞，不光用自己的手机点，他还用道迎的手机再点一份，真·双管齐下。 她心下感?叹：这小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26.6. 男人啊，就是记仇。 哪怕道迎已经跟他解释过好多次了，他这个?前粉丝移情快得很?，换墙头跟换衣服一样?，韩成煊只是当时正好赶上了，荀辙还是表示：夺粉之仇，不共戴天。 不过说着说着，道迎突然想起一件事：“韩成煊的地下女友”不是发小的马甲吗？ 之前发小光顾着在电话里说要吃啥，都没怎么提塌房的事，道迎也没多想，还不紧不慢地和荀辙在这聊天。就算她说了是滥交，道迎也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劈腿——可韩成煊是换Q啊！ 这尼玛……要是她爱豆换Q，她现在一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说的滥交指的是换Q！ 不行，得快点去，不能再墨迹了！ 道迎急了，她匆匆提上包就准备走。恰在这时，道迎听到荀辙喊住她：“不对。” “什么不对？”道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荀辙大喊：“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粉丝号移情快、改过很?多次马甲名的？你认识她？” “……” “你不对劲！” -- 第60页 你才不对劲！ 道迎走得更快了——不跑是傻子！ 说漏嘴了！ 26.7. 又是视线追随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才停止。荀辙收回视线，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看了一会儿早就看过几十遍的书?，荀辙翻到第二十三章 ，看向被红笔重?重?勾勒的段落： 可是沙滩上的地面，和他毫无关系，也会添了不少刺激。某一处地方，布满了橘子皮。某处地方，洒了不少的烂萝卜与青菜叶，某些地方，又洒了些零碎的稻草与木炭屑，他觉这都是昨日满沙滩热闹局面，所遗留下来的残影。人生无论在什么场合，总必会有?这样?一个?残影吧？ 这是在男主翻车之后的心理描写。 “想要做别人爱豆的人都是会有?报应的啊，”荀辙感?叹了一句，关上书?，再次打开微博，发现今天的微博还真是应景，爱豆翻车的不是一个?，还是两个?。 只是另一个?名叫“文礼真”的人只是普通的劈腿加约P，还远远没到韩成焕那一步，因此引起的社会关注就小的很?多，只是短暂地被愤怒的粉丝刷到了热搜前十，然后就飞快地掉出去了。 荀辙随便?看了看，便?不感?兴趣地退了出去。他点开自己的关注列表：“奇怪……我明明记得在这里面的啊……” 他的前粉丝呢？ 韩成煊的地下女友呢？ 荀辙找了好几圈，才凭借关注顺序之间的上下文关系，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这个?前粉丝。不过人还是旧人，名字却已经是新名。 只见手机屏幕上，锃光瓦亮地呈现着几个?字：文礼真的地下女友 “……” 27.8. 万万没想到，房的确塌了，但塌的却不是那一座。 “韩成煊？韩成煊是谁？我塌的是文利真这个?房啊。” 面对道迎的指责，发小很?淡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喜欢韩成煊？那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好吧。” “……”道迎半天憋出一句话，“我就不该对你的节操抱有?太?大的期待。” 关键是你早说是文礼真啊！ 你早说是他，我至于?在路上狂奔吗？要知?道渝城全是梯坎、自行车在这里没有?生存空间，她在公交到不了的最后两公里，可是撒开丫子狂奔的！ 累死了！ “哎呀，别生气了嘛，”发小赶快拉道迎坐下，帮她一阵捏腰捶腿，结果一开口，差点又把道迎气厥过去，“气坏了身体还怎么给我做好吃的？” “……” 26.9. “就这么点事！就这么点事！”道迎一边duangduang剁辣椒，一边狂喷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甩手掌柜，“你弄得阵仗喧天的！你是表演型人格吗？” 老实说，她一进门的时候还真有?点被吓坏了：因为发小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眼睛也有?很?重?的黑眼圈，跟两个?黑窟窿似的。 她还真以为久经沙场的发小是被塌房弄得心态崩塌了。 结果后来发小才说实话：是因为这段时间熬夜上分?打游戏打的。 面对爆炸的道迎，发小只是嘿嘿笑。 道迎砰砰砰地在砧板上发泄自己的暴躁：“你跟荀辙一个?德行！” “荀辙？” 道迎的刀硬生生地卡在空中：“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 “……对不起，我坦白从宽。” “不，坦白也得从严。” “那再加个?菜？” “坦白当然要从宽啦！” 第28章 27.1. “道迎, 你真不够朋友。” 在听完道迎的全部故事之后，发小如是点评：“相当地?，相当地?不够朋友。” “不是, ”道迎有点心虚地?说，“我?觉得他未必想让别人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你也不准往外说啊！你发誓！” 发小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就是经典泄密标志吗？” “……反正你不能说！在我?允许之前也不能说！”道迎涨红了脸。 发小吐槽：“你都这样了还说你们只是暧昧阶段？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在乎了吗？” “我?只是觉得要尊重人啊……” “不过听上去, 这小子还是挺不错一个人的，”跳过了道迎的话，发小点评道，“有空我?想见一面, 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道迎有点紧张：“喂, 你别乱来啊，你得得到我?的允许、在我?的带领下……” “饭好像糊了。”发小突然说。 道迎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糊了吗糊了吗？我?明明记得时间?还有的剩啊……你看, 明明就没糊！你这个人啊, 真是……” 27.2. “人怎么可?以一个人生活这么久都还是五谷不分啊。” 吃饭的时候, 道迎还在絮絮叨叨：“明明想吃泡椒炒蛋, 结果说成了青椒炒蛋, 然后就不肯好好吃了, 这可?还行？——还有这个世界上有泡椒炒蛋吗？淦！” 明显早就习惯了的发小掏了掏耳朵，相当淡定?地?继续吃汽锅鸡。 等道迎说累了之后, 她才施施然地?说：“所以, 你对荀辙是什么想法?呢？” “我?？”道迎一愣。 发小点点头：“其实说实话，我?还有点酸呢。” -- 第61页 “酸？”道迎第一反应就是大笑?，“你酸什么啊！” “像同学聚会这种糟心事，以前你都是会第一个跟我?吐槽的, ”发小若有所思地?说, “但这次你第一个想起的却是他。” 道迎想了想说：“不是啊，是刚巧结束同学聚会后就回?家?了, 然后他们问，我?就说……” “那后来你怎么没跟我?说呢？”发小打断她。 “后来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嘛。”道迎笑?道。 发小摇摇头：“反正你变了。你现在就是一个见色轻友的女人。” “我?才没变呢。”道迎有点心虚地?说。 27.3. 以前高中的时候，道迎每天上完课回?家?都会跟父母还有街坊暴风吐槽，以缓解压力。但唯独对发小，她一直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在新班过得很?快乐。 原因嘛，很?简单，不想让发小操心。 所以同学聚会的事，道迎是真没想过告诉发小、让发小给她出头。原因嘛，也很?简单——说了的话，不就暴露了自己高中时在撒谎骗人的事实了吗？ 因此?真不是她见色轻友，真的。 “可?是，”发小打断了她的陈述，“道迎，我?有一事不明。” 终于解除冤屈的道迎豪迈地?一挥手：“你说。” 发小托着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现在说，不也暴露你高中在撒谎骗人了吗？” 道迎的脸僵住了。 27.4. 又是割地?赔款的一天。 道迎许下了一大堆的诺言外加菜单，才算是换来了发小的“轻轻”放过：“下不为例啊！”发小一边得意洋洋地?关手机录音，一边拍拍道迎的肩膀，然后继续猛吃。 道迎心里滴血，只能化悲伤为食欲，埋头苦吃——说起来，东西还都是她自己做的，自己做自己吃，怎么想怎么都……毫无动力啊！ 等会儿还得洗碗呢，唉。 “对了，”吃得满嘴流油的发小含混不清地?问道迎，“我?刚看你把汽锅鸡打包了一份到饭盒里。你把它拿过来倒锅里吧，我?晚上直接就吃了，弄饭盒放冰箱里我?晚上还得取出来微波炉热，麻烦。” “锅里还剩这么多呢，”道迎不动，“够你晚上的了。” “那我?明天也不吃啊。”发小一摆手，“我?最?讨厌吃隔夜的东西了，你知道的。” “那份不是给你留的。” “哈？” 道迎一边给她舀汤，一边说：“荀辙还没吃过汽锅鸡。他现在胃好一点了，汽锅鸡也软，晚上让他尝尝鲜。” “……” “喂！”道迎把碗放到她面前，用勺柄敲敲她的碗，“这是我?买的食材！而且你确实吃不完啊！这么大只鸡！我?带回?去和?小伙伴们分享一下怎么了！” 发小眨眨眼：“你确定?是‘们’吗？” “……安姨他们想尝，我?肯定?会分。算！当然算！” “而且之所以吃不完，难道不是因为你一开始就专门把鸡买大了的缘故吗？”发小幽幽地?戳破她的小心思，“你进来的时候我?就说两?个人根本吃不完，你还非要说问题不大。” “又不能退！” “你是经常买菜的人，不会不知道两?个人能吃多少吧？” “……想多了，想多了。”道迎干笑?。 27.5. “人啊，都是这样，”发小感叹，“没有对象之前，朋友第一位。有了对象之后，什么朋友？往后稍稍吧。” 道迎反驳：“他暂时还不是我?的对象。” “早晚的事。”发小说，“不过他人真的还行，居然没想过趁人之危先生米煮成熟饭，而是让你脑子清醒一下，还愿意陪你玩暧昧。虽然只是个修手机的，但人好是第一位嘛，反正你以后也不会缺钱……这么一想你还有点渣？” “喂！” “不过你也不渣，”发小不顾恼羞成怒的道迎，自顾自地?摇摇头，“你毕竟这么上心地?照顾着他。你看，我?明明喜欢吃偏硬一点的汽锅鸡，你今天却专门做软了，目的就是为了胃不好的他回?去之后吃得更舒服吧？” “当然不是啊！是之前你老在跟我?聊八卦我?忘了火好吧！我?要专门给他做，我?先把你的那份舀出来，再把剩下留给他的在火上再多煮一会儿不就行了？没必要一口气全都煮软啊。”这回?道迎倒是相当理直气也壮，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没想到发小下一句话却直接把她KO了：“我?是说舀完今天要吃的之后，你为什么把剩下的都在火上继续煮。” “……” “我?那时问你，你说让我?试试软的和?硬的有什么区别？” “……鸡是我?买的。”道迎半天憋出一句话。 发小拍拍她的头：“液化气是我?家?的。” “……” 27.6. 和?发小的每一次相遇，惯常都是插科打诨。这也是多年来的老习惯了。 吃饭的时候，道迎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提文利真的事。她怕发小是强颜欢笑?，表面逗比犯二，实际上心情不好。 不过发小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还给道迎看她新pick的小哥哥：“怎么样，帅吧？” “帅帅帅。”道迎无奈地?敷衍，心里却想的是，就这？ -- 第62页 这给荀辙提鞋都不配！ 道迎觉得自己在遇到荀辙之后，审美的阈值直接提高了几个level。以前还会觉得“还可?以哦”的庸脂俗粉，现在在她心里完全就是“不值一提”。也就只有那几个国民级的帅哥，在她心里还算“勉强可?以一战”了。 发小还在说新小哥哥的事。 道迎其实不太爱听，正想要反驳，看到发小眉飞色舞的脸上突出的颧骨，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连拿到手边的手机也放回?了包。 算了，她说不在乎就是真不在乎吗？ 道迎叹了口气。 瘦了这么多，心情明显是不好的。只是也在强撑吧。 27.7. 晚饭的时候，道迎回?家?了：“真的吗？”道迎不放心地?问她，“真的不用我?晚饭陪你吗？” “真的不用啊——我?晚上要看我?小哥哥的直播，你又不看！”发小说，“而且我?让你陪我?你就陪我?？” “当然啊！” “那你的汽锅鸡怎么办？”发小朝道迎手中的袋子努努嘴。 “……明天再吃也来得及嘛。” “隔夜的饭就不好吃啦。”发小推了她一把，“走吧走吧，看出你心不在焉了。” 道迎叹了口气，但她也确实有点想回?去看一眼荀辙——她今天在发小这里卖了荀辙的信息，还没跟荀辙通报呢。于是道迎也就准备走了。 发小的公寓在电梯楼。道迎正在等电梯的时候，突然看到冲过来的发小：“喝神，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因为不怎么运动，哪怕是这么小的一段路，发小也有点气喘吁吁，“荀辙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啊！” “……啊？” “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发小一拍脑袋，“我?这脑子！是那个什么五明治的爱豆吗！” “……”道迎裂开来，“六明治吧。” “六明治，对，我?想起来了，”发小敲了个响指，“六明治的队长，荀辙！” “……姐姐，荀辙是主舞，队长是陈阳。” “总之是娱乐圈的人！靠！居然是娱乐圈的人，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只说他修手机，我?以为他就是个单纯修手机的！”发小用力抓住道迎的胳膊，很?认真地?说，“娱乐圈的人都很?渣、很?乱的！” “……我?说，你是不是忘得有点太干净了？”道迎想要掰开发小的手，却被发小攥得更紧了，“忘什么！”发小瞪着眼睛说。 “荀辙不是你以前的爱豆吗？” 发小惊讶得眉毛都挑起来了：“我?还饭过他？！” “……我?现在是真的信你不在乎文利真的事了。” 这记忆力，属金鱼的吧？！ 第29章 28.1. 有一类人?, 是道迎完全不能理解的。 他们饭爱豆时是如此地真情实感、全身心投入，可他们忘掉这个爱豆的速度也很快。而在忘掉这个曾经投入过这么多感情的爱豆之后，他们在下一个爱豆身上, 还是如此地真情实感、全身心投入。 这不禁让道迎陷入了沉思：他们到底饭的是爱豆，还是享受的是真情实感、全身心投入的过程啊？ 别看别人?, 说的就是你，发小女?士。 面对道迎的吐槽，发小女?士确实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原本打算有空再去帮道迎考察一下荀辙的，但在知?道荀辙之前是爱豆之后, 她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换了套衣服, 表示现在、立刻、马上一定就要考察荀辙。 一路上，发小同?学不停地跟道迎说各路爱豆的黑料, 倒也是让道迎开了眼：“我?以?我?塌房几十座的经验告诉你, 这人?很可能问题大大的！” “不会的, ”道迎无奈地说, “荀辙不是这样的人?。” “哪个爱豆会告诉你他是这样的人?！”发小眼睛一瞪, “爱豆的嘴、骗人?的鬼！” “也不是每个爱豆都骗人?……不是, 沉迷追星的人?是你好吧小姐！” “少?废话，”发小劈手往前一指, “带路！” 28.2. 发小非要去, 道迎也没辙，她只好在路上提前跟荀辙发微信报备：“……不好意思啊。”道迎有点自责。 荀辙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有点开心。他回道：“没事，她是你好朋友嘛, 你愿意把我?介绍给你的好朋友, 我?也很开心。我?也很想认识她。”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道迎都快热泪盈眶了。 “而且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荀辙回复, “你做什?么都可以?的。我?都可以?的。” 什?么都不说了。 瞧瞧！什?么叫棒小伙啊！ “爱豆都是这么说话的。”突然凑过一枚发小，吓了道迎一跳：“哇！你你你什?么过来的！”你刚刚不还坐在那边玩手机吗！ “每一个爱豆，我?见过的每一个爱豆，”发小严肃地说，“在塌房前都会说，我?好爱粉丝，没有粉丝我?就没有了一切，我?真的好有好有梦想我?只想实现我?的梦想，而你们是和我?一起实现梦想的同?路人?。兄弟，醒醒，‘宠粉’是财富密码啊。他要不这样说，你怎么会觉得哥哥只有你了呢？” “他已?经不是爱豆了。”道迎涨红了脸，“而且他当爱豆的时候也没有黑料。” -- 第63页 “你确定吗？”发小不信，“我?刚上网查了，他内涵队友、懒惰、划水……” “那都是假的！”道迎大喊。 发小叹了口气：“道迎，”她指了指地铁对面的一个黑长直妹子，“你和她真像。” 只见黑长直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黄卷短，声音因过于震惊而无法控制地大：“韩成煊不是这样的人?！我?太了解他了！除非他出?来说话，不然我?谁都不信！” “那些都是假的！” 黑长直的呼号宛如空谷回音，振聋发聩。 28.3. 直到下了地铁往外走，道迎和发小还在就这件事情掰扯，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反正他跟那些人?都不一样！”说不过发小，道迎就开始耍赖，“荀辙真的不一样！” “哪个粉丝在塌房之前都觉得自己爱豆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每天都和荀辙相处，我?最明白他了！” “没有粉丝不觉得自己了解自己爱豆！”发小苦口婆心地用自己的血泪经验劝自己这个在她眼里?明显着了道的朋友，“道迎，听我?一句劝，别跟爱豆谈恋爱，爱豆是最擅长逢场作戏的人?了！我?以?我?几十座踏成坟冢的房子担保！而且你要只是纯粹玩玩也就算了，我?不管你，就你这种老妈子作风，一看你就是上头了、当真了！” 道迎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就像是朱丽叶在知?道老爹不同?意自己和罗密欧的婚事一样闹心——当然，她并?不是说自己就是朱丽叶。 这种不被好朋友认同?的憋屈驱使着她开始不过脑地硬杠：“你怎么知?道我?对荀辙不是纯粹玩玩！” “徐道迎，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几遍我?也是纯粹玩啊哈原来是荀辙啊……”道迎对着面前三白眼翻上天的男人?干笑，“荀辙，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看到你们朝这边过来，手上还提着东西?，就来接你。”荀辙面无表情地说，一边抢过道迎手中的东西?，然后转身就走。 道迎赶快追上去：“小老弟，荀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口嗨、口嗨你懂吧……荀辙！……” 28.4.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口嗨。”直到回摊位之后，荀辙才开了尊口。 道迎凑过去，给他捏肩捶腿：“我?就说我?们荀辙善解人?意，不会生气的。” “不，我?生气。” “……” 荀辙回过头，三白眼还是很明显，好看的M型薄唇也有点能往上挂油瓶的趋势：“这是什?么？”他举了举袋子。 “啊！这个！”道迎立刻举手，“报告荀辙，这是我?给你带的汽锅鸡。” “……是剩菜吧？” “不是不是，专门给你盛到一边的。”道迎推推他，“很香的，去热热，好不好？” 荀辙看了她半晌，忽然半弯下腰，在她鼻尖上吻了一下：“哇！干什?么！”突然凑近的帅脸让道迎下意识地捂住嘴，脸有点红。 荀辙手背在后面，脸还是很近：“这样我?就不生气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唇角微勾。 道迎本来想像往常一样一掌朝荀辙背上挥过去，想想又觉得，一个吻就能哄好这家伙，那还真是划得来，于是笑了出?来：“那就好。” 荀辙问她为?什?么笑，她说了原因，荀辙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在她脸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这次换来了道迎毫不犹豫地后背杀。 两个人?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忽然，荀辙一拍脑门：“糟糕。我?们是不是把你朋友给忘在那儿了？” “靠！” 道迎和荀辙垂死病中惊坐起，赶快往回走找失联儿童。还好失恋儿童还站在原地，也没乱跑，道迎松了一口气：“喝神，不好意思啊……你推我?干什?么？” 荀辙收回咯吱道迎后背的胳膊，凑到她耳边问：“你朋友怎么一直在发呆？” 道迎看向发小。 只见从来都眉飞色舞、说话语速堪比炮弹发射、刚刚还在跟道迎科普“爱豆说话有多不靠谱”的发小呆呆地看着荀辙，整个人?已?经化为?了一座美艳的丰碑。 道迎听到发小无意识地用方圆三米都能听清的巨大声音喃喃道：“怎么可以?这么不上镜……” “……” “荀……辙……也……太帅了吧！！！” “……” 28.5. 很久很久之后，道迎就荀辙为?什?么不上镜这个话题，和发小展开过深入讨论。 两人?在研究了不少?图片影像资料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被当代滤镜坑了。 滤镜，什?么叫滤镜？一抹白啊！ 这种高斯磨皮滤镜，对于淡颜系的人?来说或许有优势，但对于靠骨相吃饭的浓颜系来说，怎么都是有些吃亏的。 而比普通浓颜帅哥更惨的是，荀辙还很白。不光白，他还是能扛住一切荧光色的绝世冷白皮。 这就导致强光打在他脸上总是容易糊，哪怕不开滤镜，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削弱骨相的立体?感。 当然，冷白皮的问题可以?用涂深一点的粉底来解决，滤镜问题也可以?通过关?掉滤镜来搞定。为?什?么没涂黑粉底这点有点复杂今后再说，滤镜这里?，荀辙是男团成员，他的活动都是团体?活动——为?了个糊比关?掉滤镜？其他人?的脸盘子还要不要了？ -- 第64页 主捧莫辰可是淡颜系的！ 道迎发自内心地相信，只要那时的荀辙能够熬到有个资的那天，有专属的打光和妆，他一定是能够“一颜惊人?”、靠脸吃饭的。他有这个资本，他是真的帅。毕竟哪怕在他没有这个条件的时候，他呈现出?来的形象已?经很不错了。用普通话等级考试来类比，那就是二甲以?上、一乙妥妥，成绩除了不能当播音员，干什?么都没有问题啊。 可这不是公司在他熬到之前就完蛋了嘛。 扯远了。 28.6. 道迎托着腮，噘着嘴，双眼无神地看着身边这个兴奋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坐在客户专属的那张椅子上，对着对面的荀辙，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完全将自己的好友抛在了脑后：“荀辙，你知?道吗？我?是你的老粉了！你看！”发小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截图，“这是我?当时帮你控评时的ID！‘荀辙的地下女?友’！” 荀辙睁大了眼睛，看了眼道迎，又看了眼她，之前还有点不耐烦的神色瞬间和缓了下来：“‘荀辙的地下女?友’是你？！” “对呀对呀，”发小激动得白毛乱甩，“我?就是‘荀辙的地下女?友’啊！” “果然‘荀辙的地下女?友’是你……” 道迎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掐了荀辙腰间的软肉一下。荀辙吃痛，委屈地看向她，仿佛是在问我?做错了什?么。 “你非要说全名吗！”道迎咬着后槽牙小声说，一边眼睛还在瞟发小——好家伙，还在犯花痴呢！ 道迎心里?警铃大作。 不会“防火防盗防闺蜜”真的要在她身上应验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第30章 29.1. 道迎很生气, 后果很疼痛！ 在被道迎揪了一把之后，荀辙当即定神，按照自?家暧昧对象的要求, 开?始严肃对待对面的暧昧对象朋友：“我记得‘荀辙的地下女友’这个马甲。” “是吧是吧，”发小双手捧脸, 特别少女地望着?荀辙，“我真的是老粉啦！”她竟然渝城话都不说了开?始说台湾腔了！ “但她现在叫‘文利真的地下女友’了。”荀辙一本正经?地说。 发小拿出?手机摁了两下，然后眨了眨眼：“是吗？不可能啦，你再?看看。” 荀辙拿出?手机, 只见之前还叫“文利真的地下女友”的人?已经?改名成了“荀辙的地下女友”, 沉默了。 “怎么了？”发小笑靥如花，甚至还把脸往前凑了凑, 被道迎一招“这中间有蚊子飞让我打一下”给一掌推开?。 “没什?么, ”荀辙抹了把脸, “虽然你头?像还是文利真的。” “……” 29.2. 当着?荀辙和道迎的面, 发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头?像给换成了荀辙——图片还是现找的。 如此生猛的心理素质, 让荀辙和道迎都不禁叹为观止。 发小继续搭讪：“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是你的超级超级粉丝哦！” 荀辙不为所动?：“可是你后来不都饭文利真了吗？我记得还饭过韩成煊……” “哎呀, 你这么关注我呀！”发小娇嗔地拍了荀辙一下，“我就是在历尽千帆之后才发现, 咱们荀辙就是不一样呢！” =皿=！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道迎不敢置信地看向发小, 后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荀辙，连道迎一眼都没看：“我当时还给你花了好多好多钱呢！我那几个月天天都靠喝西?北风度日！” “不对吧，”道迎揭她老底，“我怎么记得你是白……那啥。” 终究还是当着?荀辙的面说不出?“白嫖”这个词。 所以道迎换了个说法：“我记得你没花钱, 你那段时间喝西?北风不是因?为钱进股市套住了吗？” 荀辙也看向发小。 发小淡定地说：“对啊, 我那段时间经?济压力这么大?，可我还是坚持贡献我的关注度呢！这就是现代版本的雪中送炭呀！” “雪中送炭是指别人?在雪里, 不是你自?己在雪里……” “而且虽然我在白嫖荀辙，但我也白嫖其他人?呀！”发小一摊手，“绝对不存在厚此薄彼的问题！” “你能不能不说白……那个词？” “我不花钱，这不显得我们的爱情纯粹吗！” 我们的爱情？！ 道迎终于?忍无可忍地上手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微信！你可以联系我！还有微博！”发小一边被道迎架着?往后走，一边还冲着?荀辙飞吻，“爱你哦~！” 29.3. 总算是送走了发小，道迎感觉自?己浑身就像是散了架，累得不行。 虽然知道发小也就是一时花痴上头?，毕竟她就是个出?了名的浓颜控，但不知道为什?么，道迎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就像是有一枚酸柠檬在鼻头?前拧啊拧一样，烦躁得要死。 她都开?始后悔把荀辙的事告诉发小了。最好是谁都不知道荀辙在她手上，只有她一个人?拥有荀辙，那就最好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道迎也知道是不对的。 “我真觉得那些嫂子真是心态好……”道迎边走边嘀咕，“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看自?己男朋友宠粉、一边还不心态爆炸的啊！” -- 第65页 小摊上，荀辙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道迎走过去，把包往荀辙新置办的摊边小篮一扔，一边一屁股坐下：“吃汽锅鸡了吗？”她随口问。 “还没呢。”荀辙还在看手机，“等会儿去吃。” “喂，我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拿出?点热情来啊！”道迎一边吐槽，一边认命地提起袋子，去安姨那边借微波炉热。 等她热回来的时候，荀辙还在看手机。道迎奇了，这小子平时不算网瘾青年啊？ “你在看什?么？” 道迎凑过去看，荀辙却?立刻把手机给收下去了：“没，就随便玩玩。” “切！你以为我我想看！你求我看我还不看呢！”道迎撇了撇嘴，把饭盒递给他，“坏小子，快吃。” 荀辙拿过饭盒，开?始专心地吃起来。道迎就坐在旁边，一边看他吃，一边回一下淘宝上客户的消息，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哦对了，”吃到一半，荀辙跟道迎说，“你朋友刚刚加我微信了。” “加呗。”道迎边打字边说，“她这人?就是这样，脱线的很。” “我觉得她挺漂亮的。” 道迎放下手机，看向荀辙：“你再?说一遍？” 荀辙本来想说“我什?么都没说”，可看到道迎明显在吃醋的样子，他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我觉得她挺漂亮的。” “……” 半晌之后，道迎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容：“是啊，她确实挺漂亮的。你很尊重客观事实。”说完之后，道迎起身，拿包，回家。 “道迎！” “饭盒和你的劳动?工具你晚上的时候放门口就行！我会去拿的！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道迎飞快地消失在了拐角处，留下追到一半的荀辙懊恼地站在原地：“本来只是想看她为我吃醋的……” 荀辙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 29.4. 还没吃晚饭。 好饿。 但是又不想吃。 小屋的床上，道迎软软地摊着?。她知道自?己还有好多单子需要做，她知道暧昧项链还需要打板，可她就是不想动?。 门口有一点动?静，很轻。 道迎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发来信息：“我把东西?放门口了。”又一条信息接踵而至：“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拿这种事来搞测试的。” “我又不是没看出?你是故意?的。”道迎嘴上这么说，嘴角却?不自?禁往上翘， 她当然知道他是想看她吃醋咯。早就知道了。 她只是……只是…… 道迎叹了口气。 她只是没什?么自?信罢了。 因?为发小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29.5. 发小是典型的从小美?到大?的那种人?。 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发小就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如果不是她没去道迎那个班，澜澜再?那个班的班花之位绝对不会那么稳。 皮肤很好、轮廓立体、桃花眼、还有白毛渣女大?波浪……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的样子。 其实，她是不是荀辙的粉丝都无所谓。因?为她本身作为女人?的魅力，就足够吸引荀辙了。 可是道迎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对不起朋友。她不该这么想发小的，因?为发小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一个会真心为了朋友的幸福而快乐的人?。 这么多年的相处了，道迎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同样的，荀辙也不是这样的人?，可她却?忍不住想了这么多，这让她觉得自?己很龌龊，真的很龌龊。 29.6. 快到午夜的时候，道迎总算是做足了心理建设，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深吸一口气，她站起来：“好了！没事了！”道迎伸了个懒腰，给自?己打气，“开?始努力吧！” 她拿起手机，继续给客户回消息。 因?为最近还开?了个微店，道迎不光要在淘宝上回，还要回一些加了她的客户的微信。打着?打着?，道迎忽而发现自?己不小心误触了和发小的聊天框。 正打算退出?去继续聊，道迎却?发现了一件事——发小的头?像好像变了啊。 她点开?那个头?像，放大?。 是发小在海边穿着?比基尼的照片，她躺在沙滩上，长腿朝远方伸着?，纤腰不盈一握，面庞也是绝美?。 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头?像的。 这也让她突然想起，今天听说道迎的暧昧对象是荀辙之后，发小专门换了套衣服，而那套衣服，是非常深V的吊带裙…… ——是偶然吗？ 电话铃忽然响了。 29.7.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道迎差点就吓得跳了起来。 还好也不是什?么背后灵之类的事。是发小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上道迎，说想和她谈谈。 道迎很早就认识发小，自?然也知道发小的父母。小的时候她还常去发小家玩，不过后来出?了点事，发小父母变异之后，她就很少去了。 发小父母将位置约在了离道迎很远的一个区的咖啡厅，时间还约的有点急，差不多是第二天的一大?早了。这让道迎没空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赶快睡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匆匆收拾了下就往外赶。 -- 第66页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荀辙正爬楼梯上来取东西?：“刚好你来了，”道迎一边往外冲一边说，“本来还打算把家钥匙放涂叔那的。东西?就在门边，你取完了帮我关一下门吧。” “我有事想跟你说。”荀辙想要拦她，却?被道迎一下子甩开?，“回来再?说吧！” 道迎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准时赶到了。结果对方才刚说明来意?，道迎就差点跳起来：“让我劝发小把房子过户给弟弟？疯了吗？” “道迎，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对面两个人?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什?么叫疯了？她做姐姐的，弟弟要结婚，帮帮弟弟，这不是应该的吗？” “可她已经?帮了很多了呀！” “她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对面烫着?大?波浪的发小妈妈冷笑，法令纹跟着?也在上下颤抖，“弟弟一家那么多人?住那么小的房子，她也好意?思？” 道迎差点被气厥过去：“可是你们是学区房啊！” 学区房，还是渝城顶级名校的学区房——一平米天价好不好！学区房你还要住出?别墅的效果？几颗花生米醉成这样啊！ 发小是住的房子大?，可那房子都快到郊区了！而且还是租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发小自?己挣的啊！ 到底是哪儿来的理不直气也壮啊！ 第31章 30.1. 很久之前, 发小曾经?跟道迎说过一句名言：“一时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这话对不对道迎不知道，但发小的确没在追星上花过一分钱。当道迎在集小卡的时候, 她在搞理财；当道迎在收专辑给爱豆攒钱过生日的时候，她在搞理财；当道迎在到处跑行程, 机票票根像是雪片一样?攒成一摞的时候，她还在搞理财。 关于追星，她最多也就是上网空空评、跟网友撕撕逼，要不就是跟道迎口口嗨。其他时候, 她都在兢兢业业地理财。 当然, 最后的控制变量实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道迎除了一屋子卖不出?去?也送不出?去?的周边，一无所剩；而发小不光给弟弟买了学?区房, 还在郊区给自己租了个大?房子。 人生啊。 不过道迎也知道, 就算自己不追星不花钱, 她也是不可能赶得上发小的——这个人就是个投资奇才?, 天生就适合干这行的。 比如饭荀辙的那段时间, 发小不是股票被套牢了吗？但那是暂时的, 等她忍过那段时间之后，她获得了三倍的收益。 从大?学?开始, 发小就一直在兢兢业业地打?理钱, 从最开始起步资金还要找道迎家借一直到现在半财富自由，这家伙虽然看上去?懒洋洋的，实际上付出?了多少努力，道迎觉得银行卡上的财富数字完全?可以证明了——可这些又和她弟弟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发小欠生她养她的父母的, 那这些年断断续续也给了不少了；可道迎实在不明白她对于她弟弟的大?房子有什么义务。学?区房都送了, 已经?仁至义尽了吧？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结果当她拐弯抹角在琢磨怎么表达这个意思的时候，对方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道迎啊, 我们把你?当自己人，说话呢，比较直，可能不太中听?，你?别往心里去?啊——你?是独生子女，你?没有弟弟，你?不知道姐弟之间的亲情是什么样?的，你?可能不太理解。” “豆是，”接着补刀的是发小的爸爸，一个瘦小的小光头，“而且你?可能也不晓得赡养父母的义务是撒子——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你?就是有意的。 道迎嘴里的牙都快要磨秃噜了。 30.2. 要不是大?波浪和小光头都是发小的父母，她绝对咖啡一泼走人。 可她最好还是很有耐心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说了一个多小时的废话，耐心地打?了半天太极。 没办法?，发小虽然总跟她说她对家人早就失望了，但听?大?波浪的叙述，她还一直在给家里钱——其实还是在乎的吧。 发小在乎的亲人，再烦人也得忍着啊。 在道迎刚认识发小的时候，发小还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公主。那时候的小光头和大?波浪也都很好，待人谦和、为人大?方，是出?了名的有素质企业家庭。 结果后来小光头投资失败破了产，这么多年再也没起来，只是靠着大?波浪的那点死工资勉强过活。他倒是一直想要东山再起，总在琢磨折腾，不过可能是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他的好多构想，连道迎这种完全?对理财没有任何天赋的人都知道不靠谱，他却还在做梦。 就比如这次，道迎渐渐听?明白了，小光头让发小扶弟只是个幌子，更多地是想趁机把钱觅下来，自己拿去?做投资。 “我这个山西煤矿的项目，真的，草他妈太好了。日麻我朋友只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才?给我投个底，你?晓得不……只要嘞周嘞个数进去?，他妈的这个数出?！……对啊！没问题，日麻能有撒子批问题！……屁！……” 道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烟雾缭绕中抬眼看着和发小同款眉飞色舞的小光头，心想人的际遇真是影响人的性格啊，以前的小光头可是烟都不抽的大?绅士，现在也变成了这样?一口一个仙人板板的中年男人了。 -- 第67页 如果不是破产，可能现在他也不是这个模样?吧。 还是她家荀辙好，道迎想。 哪怕当爱豆的计划破了产，做了修手机的手机西施，他依然兢兢业业地生活，认真对待每一天。 做人就应该这样?，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有起码的体面。 祭神如神在嘛。 那边，小光头终于说累了：“……你?撒子想法?？” 道迎被点了名，一时有点懵逼：“我？我什么想法?？我没什么想法?，这些事我都不懂，您得跟她说。” “可你?是她好朋友啊。”大?波浪插话，“你?说话，她肯定?是会?听?的。她现在翅膀硬了，我们说话都不好使了。你?说话好使，你?劝劝她。” “阿姨，叔叔，她自己的事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道迎尽量不带情绪地说。 小光头把眼睛一瞪：“那我今天嘞话不都白说了？” 你?本来就是白说啊！道迎哭笑不得。 29.3. 万万没想到，所谓“十万火急”的事，就是急着找道迎劝发小给钱，好赶上小光头山西煤矿的项目。 道迎一边往回?走，一边拿起手机给发小打?电话，实况转播这边的情况。当然，她没把小光头和大?波浪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只说简单说这两人找过她，似乎是想要笔钱去?投资，尽量不激化他们的家庭矛盾。 只是末了，她还是忍不住叮嘱发小：“你?千万不要给啊！还钱生钱，怎么可能！这就是放高利dai！这么高的利率，要是收不回?来你?哭都没地方哭，法?律是肯定?不会?保护的！” “我知道了。”发小倒是很冷静，“道迎，你?现在来我家里一趟，可以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要跟我说？道迎觉得有点奇怪。 今天怎么是个人都有话要跟她说？ 到了发小家，发小好一会?儿?才?给她开了门。刚开门的发小差点把道迎给吓坏——怎么觉得黑眼圈更重?了？ 还有胸口前的一条条肋骨，这都快成骷髅了吧？ “喂，我说了不要熬夜打?游戏啊。” 发小一边关门，一边淡淡道：“我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我知道了荀辙的微博小号。” 道迎之前还在碎碎念的句子被粉碎了：“小号？” 29.4. “昨天聊天的时候，我偷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那里正?是微博界面。经?过一晚上的对比排查，我百分之百确定?了，”发小把手机推给道迎，“喏，这个号，就是他。” 道迎知道荀辙的大?号——Sechwich荀辙。这个号已经?快一年没用了。 但这个名叫“找路找不到路”的小号，她就真是闻所未闻了。 点开一看，倒是什么都没发，只是不停地在点赞。点赞的也不是什么新闻啊、营销号啊、热搜啊，而是…… “五百多个美女？！” “五百多个美女，”发小把道迎的疑问话角踩实了，“他关注了五百多个美女——不，我不确定?是不是都是美女，但都是女的这是肯定?的。还都是素人。” 道迎嘴角抽搐：“他都是在哪儿?找到的这么多妹子……” 点开关注列表，一个头像不堪入目，再换一个，这次是内容不堪入目；这个是东guan技师，那个再看，好家伙，“急求主人好寂寞”——怎么还有搞字母的啊？ 而且他居然还点赞了？！ “他还评论了，”发小点开那个“急求主人”的头像，拉开几条微博的评论区，“你?看，有来有往。” 松下寂：嘻嘻、有一丶孤独、想找主人…… 找路找不到路：最近很累吗？ 松下寂：回?复@找路找不到路不累呀，嘻嘻…… 找路找不到路：黑眼圈太浓了，注意休息。 松下寂：回?复@找路找不到路你?来帮我休息呀，乖宝、嘻、嘻…… “……” 道迎不敢置信地看了半天，良久，她放下手机，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觉得这只是个人爱好……” “你?问问他小号的事，你?看他会?不会?给你?说。”发小抱着胸说。 “我？我才?不会?干这种查岗的事！我给你?说……”道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荀辙发消息：“荀辙，你?微博有没有小号？” 对方回?得飞快：“有毛线，没有。” 胡扯！ “找路找不到路”最近的点赞全?部都是喷韩成煊的微博的，你?说你?没小号谁信啊你?这个到处撩骚的坏家伙！！！ 而且从信息发送的时间来看——这正?是昨天他沉迷网络磨磨唧唧不肯吃汽锅鸡的时候！ 那汽锅鸡最后还是她给他热的！ 好家伙，她给他热汽锅鸡，他却正?在当别人的乖宝主人？！你?这么想当别人的主人你?信不信我拿皮鞭抽你?当你?的主人啊混蛋！ “这就是爱豆啊。”发小凉凉地火上浇油，“我早就给你?说了爱豆不靠谱了。” “他怎么能这样?呢！” “分了吧分了吧。” “我回?去?找他算账。”道迎咬牙切齿地说，接着转身就走，“回?见！” “回?见。”发小目送着道迎消失在拐角处，也没去?关门，只是看着空荡荡地走廊，笑眯眯地自言自语道，“不对，应该是再也不会?见了。” -- 第68页 “永别了，道迎。” 发小把门关上了。 第32章 31.1. 道迎在回家的路上?, 将那?个“找路找不到路”的号扒了个底朝天，越扒越气。 首先，发小一点?都没有骗她, 他关注的那?些?人?中，妹子不说有五百, 少说也有两三百了。 其次，这家伙和那?些?人?的互动相当地频繁，别?人?发了微博，他要么评论, 要么点?赞,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住这些?人?微博里了。 最后……这家伙和那?个松下寂聊得尤其上?头！ 昨天晚上?都凌晨二点?了，他居然还在和松下寂旁若无人?地在评论区聊！ “本?来身体?就虚, 还熬夜聊天, 小心萎掉！”道迎恶狠狠地诅咒, 唬得旁边的男性地铁乘客都下意识地往远离道迎的位置移了半码。 最可?气的是, 道迎还发现了一个发小没有注意到的华点?, 那?就是这些?人?基本?都关注了同一个超话—— 荀辙超话。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你丫居然还专门搜集窝边草？！ 31.2. 虽然、虽然！ 虽然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任何撩骚的证据！ 虽然她到现在看到的都是还算正常的聊天！ 但肯定他们?私底下有聊不对劲的东西——要不然他大晚上?地不睡觉和不认识的网友聊那?么多干嘛啊！还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妹子！ 总不能是做慈善帮人?渡劫吧？ 31.3. 道迎发誓，在见到荀辙的第一刻, 一定要一巴掌扇过去, 先发泄一下心头之气，然后再说其他的。 至于第一个要问什么，是问你真的混字母圈吗还是你和松下寂是什么关系，还是松下寂到底是你第几?任我又是你第几?任, 她还没想好。 等等, 她好像还不是荀辙的女朋友，是不是没资格问？ 道迎一下子就塌下了肩膀。但在下一刻, 她又抖擞起了精神——就算不是女朋友，但她是他姐！ 自家弟弟不学好滥交，还都搂窝边草，这能行？ 不打一顿不足以平民愤！ 到站了。 道迎气势汹汹地朝着荀辙的摊位进发。 很巧，远处的荀辙看到她的身影之后也站了起来，走路带风地朝他走来。 很好，这样在面对面的瞬间就可?以一巴掌挥过去撑足气势了——来了！ 一、二、三……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么挖闺蜜墙脚的发小！” 道迎的巴掌生生地停在空中：“……嘎？” 荀辙抿着嘴，很不高兴地把?手机怼到道迎面前：“你的朋友，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给我不停地发比基尼照片，以及各种身为你闺蜜根本?就不该对我说的话——防火防盗防闺蜜你不懂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高中这么倒霉，她居功至伟！她肯定在背后掺和了！” 荀辙的气势实在是太?理直气壮、太?浩然正气、太?大气凛然，以至于道迎不自觉地弱了气势，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心里发下的毒誓：“你等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早上?就想给你说的，可?是你急着出去，我没来得及，”荀辙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撇撇嘴，“走吧，回我摊上?看……你举着手干什么？” 荀辙看向举着巴掌的道迎。 道迎收回手，看天看地看远方：“哎呀都已经这个季节了，蚊子还是很多啊……走走走，不是说回摊位看吗？走吧走吧……” 31.4. 问题严重了。 道迎看着荀辙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越看越心凉。 她的发小，她十几?年的好朋友，一直在找荀辙撩骚，不停地撩骚。 什么“弟弟我这样穿好不好看”呀，什么“我不穿更好看哦”，什么“我现在就在家你来了我就试内衣给你看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复制粘贴不可?描述本?子语录。 跟她一对比，那?个字母圈的松下寂简直就是岑寂的青灯古佛圣人?。 还好，最过分的也就是湿身比基尼。要是有裸照，道迎估计自己真的会原地“已黑化”。 “我总觉得……” 正在气得胸疼，道迎听到荀辙期期艾艾地跟他说话：“什么？” 荀辙默默地看向她：“你刚才是不是想扇我耳光？” “……”道迎把?聊天记录重重地往下一拉，面无表情地说，“荀辙，我们?应该专注当下。” “……” 31.5. 专注当下。 她就不该说这句话。 因为当她往下一拉，她就看到了真·当下的内容： 道迎朋友：弟弟，你一直不理我，是不是因为你担心道迎？ 道迎朋友：可?是你不觉得她比不过我吗？ 道迎朋友：就算得到了她，你也不过是得到一具干瘪的身体?罢了。她还没有钱，也拖拖拉拉不肯给你一个答案——可?是我和她不一样。我很风情万种。 道迎朋友：我是会好好疼爱你的姐姐哦。 是啊，你是很风情万种。 从头像就看出来了。 道迎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她今天何必要受她父母的那?个气？什么叫“你不知道履行孝顺父母的义?务”啊，这种难听的阴阳话她都忍了，她是疯了吗？她就应该一巴掌打过去啊。 -- 第69页 她还不如发luo照呢，道迎垂头丧气地想。 胳膊被人?小心翼翼推了推，道迎偏过头，看到一个拿着冰淇淋过来的荀辙：“从那?边面包店买的甜筒，吃点?吧。” 道迎接过冰淇淋。是她喜欢的香草口味，淡淡的草香味让她脑子勉强冷静了一点?。 荀辙看她面色和缓了些?，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想起松下寂，还有前发小发的那?些?比基尼，道迎的心往下一扽：“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对不起你？也算吧。”荀辙轻笑?了一下，随即又把?脸沉了下去。 道迎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湖底：“你说吧。”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先听完再说吧。 ——实在不行，就打两巴掌。 荀辙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语。好久之后，他终于用叹一口气的方式开启了话头：“我觉得我不应该把?你朋友的事给你说。我自己处理好就行了，给你说了，反而会让你三观崩掉……唉，我之前都还记得这样，怎么今天反而就忘了呢？我……” “等等等等，”道迎打断他，“你说的对不起我的事……就是这个？” 荀辙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然是什么呢？” “难道不应该是什么你和她聊了些?什么有的没的或者你和其他人?聊了什么有的没的吗？！” “我和她聊什么有的没的！”荀辙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全部聊天记录不都在这了吗？！” “我是说，你是不是偷偷删了一部分，但是刚刚实在心里过不去……” “我删什么啊删！”荀辙气得一把?拿过手机，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认字吗？看清了吗？弟弟、你为什么……” “好了好了，”道迎脸涨得通红，“不用读了。” “一直不理……唔！唔！” 31.6. “你这个人?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这个人?啊，为什么还恶人?先告状。 道迎在心里吐槽荀辙。不过刚才的事情的确是她冤枉荀辙了，因此她也没有怼回去，只是定定地看着荀辙。 还在回味着刚才道迎的手在自己唇上?的触感的荀辙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你，”道迎想了想，还是决定有话直说，“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找路找不到路’的小号？” 荀辙的脸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是。”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一直在和一个叫松下寂的网友聊天？” “是。” “你是不是加了很多你的粉丝？” “是。” “……所以你真的是字母圈的人?吗？” “是……哈？！” 道迎惊呆了：“你真的是字母圈的人?？！” “我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说是啊！” “我惯性啊！我不是啊！” 31.7. “我断断续续也有过不少的粉丝吧……虽然说以前也不怎么红，但算上?路人?粉、看过一眼的人?、六明治的团粉同时不讨厌我的人?，多多少少也有大几?千了。” “我开了个小号，把?那?些?关注过我的粉丝都关注上?，没事的时候就筛一下。如果这个人?微博的情况一切岁月静好，那?就取关。大浪淘沙，筛到最后的，都是多多少少心理或者生活有点?问题的人?了——喏，你说的那?个松下寂，就是个问题少女。好像她父亲欠债逃跑了，她躲过很长一段时间债，心理留下了不小的问题。她这段时间一直发微博，好像有自毁倾向，我担心她出事，就跟她多聊了一会儿。” “至于都是美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美女，但基本?都是妹子都是真的……饭男爱豆的粉丝中当然妹子是主力军啊！”荀辙一摊手，“这不是很合理吗！”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些?微博聊天的对话翻来翻去也都是些?“早点?休息”“别?熬夜”之类的话，或者“人?或者总会遇到风雨但也会有彩虹”“生活虽然难但活下去也不错”之类的话。 道迎半天憋出一句话：“合着你开这个小号真是为了承前启后治病救人?的？” 荀辙挠挠头：“不至于。只是觉得他们?喜欢过我，我多少对他们?负有责任罢了。” “你这也太?宠粉了吧……” 荀辙从来都不是以宠粉出名的爱豆。 他当爱豆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冷淡、不营业——不是说他不好好工作?，他也会开直播，也会翻粉丝的牌，但他从来都是就事论事，不会说任何会引起粉丝遐想的句子，或是承诺。 就比如谈恋爱的事，他就明白告诉粉丝：当爱豆期间我不会谈，但不当爱豆了有机会，我一定会谈。 同时还不忘补一句：我不会永远当爱豆的。因为我忍不了那?么多年。 这人?从来不会给人?任何幻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自我防爆”了。只是没想到，这人?背地里居然一直在默默关心着粉丝，哪怕这些?粉丝九成九现在都脱粉移情了。 “我也是跟人?学的，”出乎道迎意料地，荀辙否认了道迎的赞美，“我们?队长阳哥一直都这么做。我看到他这么做，很敬佩他，于是也跟着学。” -- 第70页 “陈阳？！”道迎没想到是这个名字，“他不是文豪还在团谈恋爱了吗？！” 荀辙点?点?头：“是啊。” “谈恋爱可?是挺伤粉丝心的事啊……”道迎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可?是他同时又在开小号默默关注粉丝……” “这就是人?，”荀辙托着腮，看向天空上?的晚霞，“人?是很复杂的。” 道迎叹了口气：“是啊。”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个小号的事，”荀辙看向她，“就是担心你会多想……因为很难说明白。一个人?开了个小号，关注五百多个妹子，还经常给她们?的微博写评论，还熬夜陪聊。我自己说的时候，都觉得真让人?多想。” “我不会多想的，”道迎立刻说，“虽然我之前确实多想过。但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不过，老实说……”荀辙咬了咬下唇，视线偏移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又锁定在了道迎脸上?，“我不想骗你。其实，就算你会多想……我也还是会继续运营这个小号。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对不起。”荀辙低下了头。 道迎盯着他的后脑勺：“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我没有办法做让你安心的事……” “你已经在做让我安心的事了。”道迎伸出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手感超乎想象的好啊。 荀辙抬起头，神色有点?慌张，又有点?懊恼，像是一只总是做错了事的小狗。 道迎笑?了笑?，倾身上?前，嘴唇靠近他的额头—— 嗒。 这次换她用额头吻来安定他不安的心了。 第33章 32.1. 荀辙和发小, 就像是跷跷板的两端，一方落下去了?，一方就会翘起来。 现?在荀辙被发了?金水, 那发小就只能是狼人了?。 还是双倍的狼人。 道迎想到发小一边疯狂给荀辙发比基尼照挖墙脚，一边又给她说荀辙有问题拼命劝分, 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试想一下，如果当时荀辙真?的对发小的邀约动了?心?，那当道迎满载着愤怒回程的时候，他应该就会顺势跟道迎闹翻, 而不是告诉道迎真?相；那么道迎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发小挖过自己墙角了?。 说不定还会继续傻乎乎地记她一个人情。 荀辙给道迎倒上第五杯苦荞茶。 生?闷气的道迎正准备一口闷下第五杯水, 越想越不是滋味，又把水杯“砰”地放在了?摊位的桌面?上：“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疯了?吗？大把的男人等着她睡, 她非要睡我的？啊！” 荀辙本来想说什么, 但在听到“睡我的”之后, 他住了?嘴, 拿起自己的茶杯战略性喝茶。 “我当然知道没结婚之前她想干什么都行！但是你不能这样?！”道迎越想越气, “合着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友谊还比不上一个认识一天的男人？那她这和三流小言电视剧里的工具人恶毒女二有什么区别？” 荀辙把茶杯往下巴移了?三厘米：“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宝物?？” 道迎杀气腾腾地看向他：“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自恋吗？” 荀辙把茶杯又往上移了?三厘米，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32.2. 荀辙这么一插科打诨, 算是解除了?道迎的自怨自艾buff。她也不再抱怨了?, 拿起手机，直接就致电始作俑者。 对方倒是接的很快，丝毫不心?虚地跟道迎打招呼：“怎么样?，分了?吗？” “分？”道迎怒极反笑, “不好意思, 没有遂您的心?，我们好得很。” 对面?轻笑了?一声：“他几?句话就把你糊弄过去了?？他不会说那些都是粉丝、他只是陪粉丝聊天吧？” “他是不是糊不糊弄我我心?里有数, ”道迎冷笑，“你是不是糊弄我我心?里也有数。”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他给你说了?？” “是啊，都给我报备了?，是不是很遗憾，我的发小？”道迎在“发小”两个字加了?重音。 发小发出了?一声很怪异的、像是大雁在空中突然断了?翅膀般的笑声——毋庸说是叫声：“所以?你打电话过来是干什么的？质问吗？” “上大学的时候，我给我室友看和你的合照，”道迎强忍着怒气说，“她们都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她们说你是把我当绿叶在衬托；她们说我在你这样?盛气凌人的大美人身边就像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跟班；她们说你肯定不是把我当成平等的朋友。” “啊，她们怎么这么说话？”发小故作惊讶，“你从?来没给我说过呢。” “我知道她们说的不对，”道迎不理发小，“我一直相信，我们之间的友情是破除一切‘女生?凑一起就会扯头花’之类无聊论断的最好武器。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所以?呢？” “所以?，”道迎深吸一口气，“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么……”发小做作地拖长了?声音，“突然就寂寞了?。就这样?。” “……”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想最后再给你上一课：不要太容易相信其他人了?。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工作了?那么多年?之后，还是那么的……”发小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天真?。” -- 第71页 道迎毫不犹豫地摁下了?终止通话键。 荀辙把第六杯茶推给她：“凉了?。” 道迎看向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荀辙很诚恳地附和：“她疯了?。” 32.3.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现?在只剩路灯了?。 道迎将胳膊肘垫在大腿上，静静地想着心?事。荀辙放下手中玩着的手机，从?桌子?下的小筐里找出一个软垫，抬起道迎的胳膊肘，把软垫放在大腿上，又把她的胳膊肘放回去。 然后继续看手机。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好一会儿之后，道迎叹了?一口气:“你在干嘛？” “在看粉丝微博，”荀辙回答道，“好点了?？” “好点了?，”道迎又叹了?一口气，“都什么人啊这是。” 荀辙紧抿着嘴角，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事重重：“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认识多久了?？她是我发小，你猜我们认识多久了?。”道迎笑了?笑，嘴角弧度却是向下的，“十几?年?了?吧。我十岁就认识她了?。” “怎么认识的呢？”荀辙问。 道迎换了?一只胳膊托腮，因为有软垫的存在，她胳膊肘一点也不疼：“在市医院的精神科认识的。” 荀辙惊讶地看向她。 道迎点点头：“嗯，是的，你没听错，我们是在精神科认识的。” 荀辙迟疑了?一下：“你……” “我没事，她有事。”道迎耸耸肩，“那时我们小区有个认识的姐姐读高二，得了?抑郁症，休学了?半年?。我那时不爱去学校，就突发奇想，是不是如果我说我也得了?抑郁症，就也可以?在家?玩半年?了?？我就很有行动力地直接给我妈说我有抑郁症，想休学。” “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让我有病治病，立刻就带我去了?精神科——她肯定是看出来我的拙劣诡计了?，”想起以?前的糗事，道迎也忍不住笑了?，“我真?去查了?，啥事没有，回来挨了?一顿混合双打，这事就算了?了?。” “不过在混合双打发生?之前、在等候检查的时候，我在医院认识了?她。”道迎放下胳膊，坐直了?背，“也去检查的她。” “……” “那个时候，她家?还很有钱。她爸妈总是不回家?，把她一个人关在房子?里，但却带她弟弟带得很勤。她一个人上学放学，心?情不好，对同学们态度也差，于是恶性循环，在学校也不受欢迎，最后发展成全班孤立。”道迎叹了?口气，“那次检查，她查出的是重度抑郁。” 荀辙点点头，眉头皱得很紧。 “不过她后来就好了?，大概是在一两年?之后吧。一两年?之后，她就基本不用吃药了?。”道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好她一两年?就好了?。再久说真?的还真?有点麻烦。” “为什么呢？” “一个是她爸在那之后不久就破产了?，病情再不好，估计治疗费就有点困难了?；另一个是……”道迎琢磨了?一下怎么表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小孩子?想得多，但说真?的，到最后他爸妈对她的态度和刚知道她得病时候的态度完全是两回事了?。刚开始很紧张、很关心?，后来就是不耐烦、敷衍……你知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嘛。倒过来也成立的。” “她真?的好了?吗？”荀辙追问。 道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后来比我还积极生?活！老上进?一个人了?。你别看她天天追星，正事可是一点都没落下，她……”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敢告诉她你的痛苦呢？”荀辙打断她。 道迎一愣。 荀辙继续说：“高中你被孤立、大学时室友的那些话……这些烦心?事，你从?来都不告诉她。可你明明不是一个藏得住事的人。” “我这不是也怕再刺激她吗？她好不容易开心?了?，别听我那些不开心?的事又不开心?了?。” 荀辙点点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道迎推推他。 他极轻地摇摇头：“你真?的确定她现?在没有抑郁症吗？我觉得她有点神经质，和我那个号关注的有些粉丝很像。” “我确定呀！”道迎毫不犹豫地说，“这人多热爱生?活啊，这几?天还熬夜打游戏呢，她……”道迎没声了?。 她忽然想起了?发小凸出的肋骨、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的颧骨、凹陷下去的脸颊，还有大如熊猫的黑眼圈，心?里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不会……” 一瞬间，各样?被忽略的细节开始在脑海里汇聚，一条一条缠绕成一个离不开的团，飞速地梭织着。道迎的心?揪了?起来，她想起了?那句古怪的话，那句在盛怒中被她忽略掉、曲解了?的话—— “想最后再给你上一课。”她说。 最后。 道迎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她赶快摁开，在开始通话的瞬间，小光头那过耳难忘的尖锐声音就冲出了?听筒：“徐道迎日麻你今天装什么蒜？我都查出来了?，日麻那个哈批把她的钱都转给你了?！哈麻皮！你个龟儿……” -- 第72页 道迎挂了?电话，拿出手机银行开始疯狂翻找。 不是这张……不是这张…… 她为什么没有收到过手机通知！她明明每一张银行卡都开通了?通知的！——不对！ 她有一张旧存折，之前发小找她要过存折号！ “道迎！”她听到荀辙在喊她，“快来看！” 荀辙把手机举到道迎面?前，只见“荀辙的地下女友”在“刚刚”发送了?一条微博： 荀辙的地下女友：再也不见。 “我去找她！”道迎猛地站起来，也不再管荀辙，开始朝着地铁站狂奔。 不要…… 千万不要…… 为什么地铁这个时候总是不来！ 地面?上完全是在堵车，地铁根本就不来；发小家?在郊区……道迎快要急疯了?，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上有一千根针在反复穿刺，脚下也全都是针，手上也是，胳膊上也是…… 肩膀上突然多了?个重量。 道迎哆嗦了?一下，脚下一软，差点就摔了?下去。 有人接住了?她，声音很熟悉：“你冷静一点，”荀辙的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抖，“我已经报警了?。” 第34章 33.1. 道迎发现, 虽然荀辙平时遇到点事就容易咋呼，但关键时候是?真的冷静，扛得住事, 脑子也?有足够的空间来运转，知道第一时间要做的是?报警。 而她就是?完全相反的反例——别看平时大姐大, 一到关键时候就智硬。 就比如说这次。 发小家?离道迎家?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就算是?打的且不?堵车，也?得开小四十分钟，而等道迎赶到的时候, 发小尸体都凉了吧？ 这种“我要拼命奔跑, 丢了命也?要找到”的日剧跑，除了自我感动, 基本?没用。还不?如像荀辙那样, 直接让发小那个区的警察就近支援, 多?快好省, 实惠好使。 据说, 因为报警太过及时, 当警察天降神兵的时候，发小女?士才刚把安眠药吞完, 连药效都没来得及出现, 直接就被?催吐了。 “别这样想，她是?你多?年的好朋友，你比我不?冷静是?正常的。”荀辙安慰她。 道迎垂头丧气地看着地板。 因为还是?很堵车，两个人依然是?乘坐地铁去发小家?附近的医院。地铁也?挤, 晃晃荡荡的, 弄得人头晕眼?花。 荀辙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喂？……好,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荀辙挂了电话，道迎看向他：“怎么样？” 警是?荀辙报的，后续的事情自然也?就直接联系荀辙了。荀辙扬扬手?机：“医院说胃已经洗完了，病人情况非常良好。我们可以慢慢赶过去，不?着急。” 虽然药效没来得及出现，但保险起见，洗胃还是?必须的。 道迎点点头，最后一点提着的心和吊着的胆也?回?到了原地。 此?时地铁传来一声叮当，接着报站声响起，提示道迎已经到站，他们可以下车，然后走完最后一公里了—— 也?就是?说，在她用尽气力奔跑到终点之前，荀辙已经一条龙服务把发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 33.2. 医院已经到了。 白色有视觉膨胀感，再加上白炽灯光一打，这就使得医院的那条长廊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感觉长得没有尽头。 越靠近发小所在的那间病房，道迎就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发小。 她一直以为自己算一个仗义的朋友，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根本?就不?了解发小，也?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投入过太多?的关心。那么多?的细节，她之前都想当然地忽视掉了，也?从来没想过抑郁症是?不?是?真的那么容易治好，只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享受着一个健康发小带给她的快乐，不?去想其他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大波浪和小光头一样，都是?一类自私的人。 “你不?是?自私的人啊。” “啊？” 道迎下意?识地开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不?都是?脑子里自己想的吗？她抬起头，又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推开了发小的病房，或许还不?知不?觉地把所有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了。 “你的存在一直都是?我活下去的动力。”病床上，发小面色苍白，虚弱地冲着她微笑，“道迎好。” 33.3. 荀辙被?医院叫去交费了。 道迎本?来想把钱给他，但被?发小阻止了。她直接把手?机拿给了荀辙，还把自己支付宝的密码也?告诉了他：“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不?是?吗？”发小在荀辙走了之后才说，“我跟他聊了那么久，他也?没理我。他们说这次警也?是?他报的。” 道迎点点头，在她的床边坐下：“荀辙有看粉丝微博的习惯，那个时候他正在刷你的微博，你一发那条，他就看到了。” “我知道你很少看微博，”发小若有所思?地说，“我那个微博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我才用微博发的，没想到他会看——早知道不?发了。我这都是?哪儿来的仪式感啊。” 道迎的手?抖了一下，抓紧了床边的被?子角。 -- 第73页 发小见她这样，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再自杀了。” 道迎有些?无助地望着她：“你说的。” “我说的，虽然我现在还是?很痛苦、很不?想活下去，”发小望着她的眼?睛，伸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但我在吞药前告诉过自己，如果这次我真的会被?救回?来，那我就会努力活下去。” “我被?救回?来了，所以——” “哪怕再难受，我也?要活下去。” 33.4. 发小的抑郁症一直都没有好。 所谓一两年后突然被?治愈，其实是?假的。只是?发小看父母因为她得抑郁症日益疏远她之后，担心会彻底失去，于?是?刻意?伪装自己说的谎话：“我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客观来说，谁也?不?喜欢自己身边一直都是?一个郁郁寡欢的人，所以我假装我好了。”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当时还是?应该继续吃药为好——说不?定继续吃药，我现在就真好了。毕竟虽然我家?里没了钱，但道迎你肯定会借钱给我的嘛。” “但是?，这段时间是?真的觉得活不?下去了。虽然一切都很好，但还是?觉得痛苦。无论做什么都觉得痛苦，哪怕明知道这本?质就是?无病呻吟，但还是?痛苦。就是?没有办法快乐，就是?想赶快离开这个世界。就是?觉得，哪怕是?道迎，也?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反正我变好了之后，我父母不?还是?继续对我很冷淡吗？我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活该去死——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发小平静地说着这一切，就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一样。 道迎心里很不?好受，她想要告诉发小，自己绝对不?会离开的，可这样的许诺她自己都觉得说出去太过轻飘飘，没有一点重量。 就像是?在把发小的痛苦当儿戏一样。 想来想去，她只是?说：“那你以后要好好吃药，我会监督你的。” “我会的。”发小轻轻一笑，面色倒是?看上去舒缓了很多?，“不?过，我对你也?有要求——” “你说。”道迎立刻说，“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的。” “你也?要把你的事都告诉我。” “什么？” “你不?开心的事，不?都是?一直在向我隐瞒吗？”发小说，“这样很不?好，我也?想分担你的痛苦。” “可是?……”道迎有点犹豫。 “你有什么事就跟她说吧，这样她会有被?朋友需要的感觉，心情说不?定还会好点。” 道迎回?过头，看到了刚推开门的荀辙：“你回?来了？” “嗯。”荀辙把手?机和□□放到发小的床头，在道迎身边坐下。 “小帅哥很有经验嘛。”发小笑眯眯地说，“不?愧是?我饭过的人。本?来想临走前帮道迎考察考察你的，结果我倒是?有点心动了。” 道迎下意?识地就要把荀辙往自己身后藏，可想到发小的心理状况，又有点犹豫。 荀辙倒是?一点都不?管，他认真地说：“你再搞测试我就把你微信删了。” 发小挑眉：“那我就发微博。” “……” “道迎不?是?说只要是?你的粉丝，状况不?好，你都会一直关注吗？那我就发微博，如何？” “……”荀辙半天憋出一句话，“要不?是?你当时经常留言支持我，我真的不?会关注你微博！” “咦？”发小吃惊地看向道迎，“你没跟他说吗？” 道迎看向天花板：“啊这……” 荀辙敏感地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什么？” 发小笑道：“当初给你留言的那些?彩虹屁，都是?道迎写的呀！” “好了好了，你闭嘴吧。”道迎涨红着脸去捂发小的嘴。 33.5. 荀辙的地下女?友：哎呀，我们荀辙最帅啦。乞力马扎罗的雪在哪里？就在荀辙的皮肤上呀！” 荀辙的地下女?友：荀辙，你的眼?里有星星哦，哇，一闪一闪地，简直都要闪到我的心里了！ 荀辙的地下女?友：人间三月春风在，荀辙荀辙你最帅！ 荀辙觉得自己好像在云端。 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他晕晕乎乎，沉醉不?知归路。 毕竟道迎从来都是?一个一本?正经的人——指望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可是?她居然写了这么多?直白的表白…… 而且她发小还专门说明了：道迎只帮我给你写过哦，其他人她都不?帮我写了，因为她说要专心饭莫辰了，没时间写。 荀辙选择性?地扔掉了后半句，满脑子想的都是?前半句。 只给我写过只给我写过只给我写过…… “喂，”发小用胳膊肘推推道迎，朝一脸痴汉笑的荀辙努努嘴，“他看起来好爽。” “你闭嘴。”道迎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觉得自己的底裤都要被?扒干净了。 恼羞成怒的道迎正准备跟荀辙再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忽然门被?人期期艾艾地敲响了：“请问，顾野梦女?士在这里吗？” 33.6. 是?发小的弟弟。 道迎好久没见过发小的弟弟了。 不?过她还是?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认出了他——因为他和小时候实在是?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一样虎头虎脑的。 -- 第74页 谁能想到都已经早婚早育了呢？ 虎头弟看着发小，挠挠头：“我接到警方的通知了。你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发小没理他，低头剥着指甲玩：“我不?会再给你钱了。”她淡淡地说，“我要给自己治病。” 虎头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了嘴：“你注意?身体吧。”他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的受不?了。” 虎头弟走了，留下后脖颈富贵包上的一团汗。 他推开门的瞬间，一个留着长发的女?人蹿着想要蹦进来，被?虎头弟一掌顺势推出去了。门被?关上，留下面面相觑的道迎和荀辙、还有发小：“所以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发小问。 33.7. 很快，他们就知道虎头弟是?来干什么的了。 因为那个留着长发的虎头弟老?婆终究还是?没忍住，冲破了虎头弟的封印，跑出来给发小打了电话。 从外放的听筒声音里，大家?很快就把事情弄清楚了：原来急着从山西送人头的小光头不?是?完全没弄到钱——他已经弄了一半，找自己女?儿是?为了弄另一半！ 因为山西那边催的急，所以小光头和大波浪在找道迎谈完判之后就跑了。两人跑了没多?久，虎头弟一家?就被?中介带着看房的人上门了：合着小光头偷偷已经把虎头弟的学?区房给卖了！ 虎头弟一向资质平庸，也?没什么野心，上个平平常常的班，他老?婆也?是?。以他们本?身的能力，想买一套地段那么好的学?区房，显然是?白日做梦。所以虎头弟的老?婆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问道迎发小，学?区房还能补上不?？ 对此?，发小的选择是?毫不?犹豫地挂电话。 “我觉得你爸已经疯了。”道迎诚恳地说。 “他确实疯了，”发小冷笑，“他和我妈像两个满清遗老?一样，还做着旧日阔人的梦呢。” “你觉得他们能挣到钱吗？”道迎问。 发小撇了撇嘴：“拿头挣？能挣钱我比他们跑得还快。那玩意?儿谁入坑谁亏——也?好，”发小笑了笑，“他们之前找过我，我算了下，最低入坑的金额哪怕把我弟弟的房子卖了也?不?够，他俩肯定得把其他的全部积蓄也?搭进去。就让他们先享受一下虚幻的快乐吧，毕竟他们马上就要体验彻底的绝望了。” 这就像是?满清遗老?拼了命的让张勋帮皇上复辟，结果美了十几天之后，皇上就灰溜溜地又下去了——这种刹那拥有之后即刻失去一切的痛苦，恐怕比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还要让人痛苦一百倍。 “我不?会管他们了。”发小总结陈词，“从今以后，我要彻底地为自己而活。” 不?是?为了讨好，不?会为了刻意?留住其他人。只是?为了自己，畅快地、坦诚地、勇敢地活。 “那你弟弟呢？”道迎问。 这一次，发小没有回?答。 好久之后，在道迎都快要离开的时候，道迎听到她有点茫然地自言自语：“我没想到他会来看我。”她说。 33.8. 发小和虎头弟关系一直很冷淡。 虎头弟从小就跟大波浪和小光头一起生活，没怎么和发小住在一起过。后来发小上高中是?住校，大学?也?是?，毕业后就单独搬出去了，自然更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 虎头弟也?冷冷淡淡的，看上去对他这个姐姐没什么感情。 小的时候，道迎去他家?的时候，虎头弟还对发小态度很恶劣呢，喊打喊骂的，就像是?一个守着宝物的守财奴，时时刻刻害怕生病的发小会抢走父母对他的爱似的。 他也?曾经理直气壮地伸手?找姐姐要过学?区房，就像是?姐姐欠他似的。 可是?，多?年后，在发小出事了之后，虎头弟却?第一个从城的另一端赶过来了。 妻管炎的他，也?没允许妻子跟姐姐说学?区房被?卖的事。道迎原本?还以为这是?两个人唱的双簧，可直到一两年之后，虎头弟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时候虎头弟家?里自己的积蓄也?被?卷走了不?少。但他还是?没有告诉过发小，只是?默默吃糠咽菜了好久，才把亏空给补上。 “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受不?了。”道迎还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样子，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他依然很少来看发小，和发小的关系依然很冷淡。 “人真的是?很复杂的生物啊。”几天之后，道迎跟正在摊位上看手?机的荀辙感叹，“实在是?不?明白。” “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荀辙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下的筐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一条一条地按照上面的记录往手?机里面输入，“所以我吸取了教训。” “什么？”道迎问。 荀辙把笔记本?举到道迎面前：“我决定改变以前的粗放式粉丝关注方式，不?再只看微博岁月静好就把他们删了。我要把他们都加回?去，定期复查。” “哈？” 道迎接过荀辙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以及很多?字被?划掉了痕迹：“这是?什么？” “这是?我所有粉丝的ID全纪录。” “我的老?天爷……” 道迎目瞪口呆地看着荀辙真的一个一个往回?加，感觉自己仿佛在对方的头顶看到了圣光：“你……” -- 第75页 “辙哥？” 忽然有人说话，打断了道迎即将发出的感叹：“修手?机吗？”道迎很有老?板娘自觉（不?是?）地帮还低着头的荀辙问。 “辙哥？”那人又惊呼了一遍，这下连荀辙都抬起了头：“高高？你怎么在这里？” “辙哥！”穿着黄色外卖服、满脸都是?灰的圆眼?睛大男孩手?中东西落地，热泪登时盈眶，冲上来就是?熊抱，“辙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什么……”道迎被?脖子被?搂得有点喘不?过气，“小老?弟，你抱错了……” “抱的就是?你！”大男孩激动得和着狂飙突进的眼?泪大喊，“嫂子！” “……” 第35章 34.1. 高高, 原名高堏瑺，因为名字太难念而被大家自动不念的巨型忙内。 人如其姓，在当年刚入团、他?还只有十五岁的时候, 他?已?经?和184cm的荀老师看着差不多了。而在入团之后的这些年，高高肉眼可见地还在往上蹿。 他?就?像是树干的年轮, 用自己的身高镌刻着六明?治的兴衰。 所以当高高拥抱道迎的时候，那真的是写实意?义上的熊抱，而非修辞意?义上的。道迎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好在没抱几秒，高高就?被忍无可忍的荀辙给拉开了：“激动可以, 别上手?。” “辙哥！！” 荀辙差点一口?气岔过去：“高……” 荀辙也被熊给淹没了。 34.2. 熊还用熊掌在荀辙的背上砰砰拍。那感觉, 就?像是道迎在家用刀背压蒜，怎么听?怎么疼。 高高很壮, 一看就?是青春期的强壮少年；跟他?比起来, 重度厌食症的消瘦荀老师简直就?像是一只小鸡仔, 高高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小鸡仔在经?过艰难万苦地扑腾之后, 终于挣脱了高高的拥抱：“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对, 差点忘了, ”高高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举得和胸口?齐平, 秀到荀辙面前?：“辙哥, 这是你订的手?机膜还有手?机屏！拿去吧！”说完之后就?一脸期待地看着荀辙，那表情，活像今天在家主动扫了地、妈妈回?来之后疯狂求夸一样，生动又?活泼。 荀辙接过袋子, 看了一眼, 扶额：“三?个陶瓷元件被摔碎了……好吧，问题不大。” “这不是看到辙哥太激动了嘛。”高高干笑。 荀辙把?袋子桌子下的百宝筐里一放, 示意?高高坐下：“所以说，我订的那个零件单……”他?瞥了一眼高高衣服上大大的“X团外卖”字，“是你接了？” 荀辙厌食症，所以外卖这件事?和他?无缘。但他?偶尔也会用用闪送，去买一些急需的零件。 高高拍了拍胸膛：“正是在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高高是典型的娃娃脸，且面白无须，但道迎还是脑海里出现了张飞的经?典表情包—— 俺也一样！ 34.3. 据高高说，系统在派这个单的时候，他?本来嫌远不想跑，但一看名字他?就?决定送！一定要送！赔本也要送！ “我一看名儿我就?乐了，这不是咱辙哥吗？不瞒你们说，我是一点儿都没想到过重名！咱辙哥这名字，瞅瞅，荀子加苏辙，这威力就?像是关公加秦琼，汤姆逊□□加古罗马□□兵，老雄壮了！这得是伟人才能叫的名字啊！” “那什么，”道迎忍不住出声打?断高高，“高高，我记得你是渝城人吧？” “是的嫂子！”高高脆生生地回?答。 “可是你为什么说话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高高自豪一笑：“因为我们陈队是东北人。” “……我没问题了，你们继续。” 34.4. 要论方?言同化本领，东北话站副C，那没其他?话敢抢C位。 道迎在钱塘上班的时候，曾经?和一个东北策划一起去日本出过差（就?是去京冈高宏所在的公司那一次）。出差不过一周，回?来之后，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对她一口?流利的东北腔赞叹不已?。 余毒之深，以至于都回?渝城这么久了，安姨他?们有时还会调侃道迎的渝城话，说她说的不是地道渝城话，是碴渝话——东北大碴子渝城话。 那厢，高高还在继续和荀辙诉着苦：“辙哥，你不知道我好难，”高高把?椅子搬到荀辙身边，搂着他?的胳膊疯狂蹭，“我回?去之后，高考没考好，我爸说我就?是不知人间疾苦才不好好学习，让我去送外卖感受人生——我还不知人间疾苦？我当年在公司受了多少罪我还不知人间疾苦？我吃过的人间疾苦比他?走过的路还多！他?一个天天坐办公室的体制内懂个毛！我……哇！”高高将脸埋进荀辙的胸口?里，疯狂嚎啕，“辙哥！我苦啊！你看看我，我都累瘦了！” “我倒是觉得你累壮了。” 荀辙默默地将高高往外摘。而高高如山，他?自岿然?不动。 34.5. “我没壮，不可能壮。我天天起得比鸡还早，就?跟参加变形计似的，我不可能壮的。” “呃……虽然?我确实每跑一单就?会去买个蛋糕吃……不是！”委屈脸，“我还不能吃了吗！孩子都累成这样了，吃点补充能量不过分吧！” -- 第76页 道迎嘀咕：“去完健身房之后撸串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嫂子你说什么？”高高立刻看向道迎。 “我说你渴了吧，我给你倒点水，”道迎拿起暖水壶，给高高倒水。 高高高兴地一饮而尽：“谢谢嫂子！” 道迎心想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嫂子的，难道是荀辙告诉过你吗？ 正想着的时候，高高就?开口?问荀辙了：“辙哥，你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啊？你谈女朋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荀辙深深地看了一眼道迎，然?后在道迎掐他?腰间软肉之前?飞快地回?答：“谈好久了。” “哇！”高高惊了，“你真谈啊？我是看嫂子手?机壳是你瞎猜的！” 荀辙：“……” 所以这波是炸胡？ 34.6. “啧啧啧，啧啧啧。” 高高坐在中间，看看左边的荀辙，又?看看右边的道迎，搂着荀辙的胳膊摇头晃脑：“你们真有夫妻相。” 道迎摸了摸自己明?显肉而平的脸，沉默了。 “要是阳哥知道你谈恋爱肯定很高兴，”高高将脸颊埋在荀辙的肩颈窝蹭，“一定会垂死病中惊坐起，gnay限定复活，给你整上一篇纪实同人。” 荀辙无奈地托起高高的头：“不至于。” “当然?至于！”高高轻轻推了荀辙一下，“阳哥盼你谈恋爱已?经?很久了！我记得他?那时怎么说的？啊，我想起来了——‘我盼他?谈恋爱，就?跟那观众想看虚竹啥时候能被天山童姥抓去西夏王宫似的，老刺激了！’” “……我看他?是觉得如果我谈了恋爱，就?没资格吐槽他?偶像失格了吧。” 高高立刻竖起大拇指：“辙哥就?是辙哥，一猜就?对！” “……” 34.7. 道迎托着腮，看着高高，心里直犯嘀咕。 这小孩怎么总爱往荀辙身上蹭呢？ 而且说话的时候，总是死死盯着荀辙的眼睛看，含情脉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正牌嫂子是他?呢。 虽然?他?叫自己嫂子是叫得很爽……不对，她才没有爽，重来。 虽然?这小孩子是挺有礼貌的，长得也喜庆，说话也好听?，但是…… 朝下看。 高高的左腿膝盖正紧紧抵着荀辙的右腿膝盖。 朝中看。 高高的肚子正在往荀辙的侧腰靠。 朝上看。 “辙哥我真的好想你啊……”高高说着，一边伸出胳膊就?要—— “等等等等怎么还上手?搂了呢！”在道迎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忍无可忍地拎着高高的后衣领往后拉了，“小老弟，你往后稍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高高看了看炸毛的道迎，又?看看无奈的荀辙，赶快道歉，“嫂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卖CP卖条件反射了，一看到以前?的团员吧，我就?习惯性地想凑上去。” “……” “哎呀，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 高高指天发誓：“我真对辙哥没半点兴趣！我发誓，我笔直得就?像我的这根手?指！” 道迎默默地看向那根手?指，然?后发现骨节长得有点歪，以至于让整根手?指看得有点弯。 “虽然?我的手?指没什么说服力，但我的心永远是刚硬方?直的！” “你的心要是刚硬方?直的你就?死了……” 34.8. 很明?显，荀辙也相当不习惯肢体接触，证据就?是他?全程一直都在往后躲，以及当道迎出手?拎开高高时，荀辙几乎是用跳地躲开了高高。 现在，高高坐在原本道迎的位置，道迎坐中间，荀辙还坐最左边。 提起麦麸搞CP，高高就?是一肚子苦水无处道，越说越泪千行：“嫂子，我原本真不是这样的。我原本可讨厌这样了，真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别的小男生都喜欢约着一起去上厕所，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去！” 道迎黑线：“你这个类比也是挺绝的……” “但是没办法啊！老板一进去就?找人给我们培训麦麸，要求我们‘好像是暧昧，但又?不是暧昧，但又?越想越不对’，说话、动作、神态……啥啥都要培训！很难的！嫂子，你知道巴普洛夫的狗这个实验吗？我就?是巴普洛夫的狗啊！我是狗啊！” 心理学家巴普洛夫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每次他?给狗送吃的时候，他?就?亮起红灯。时间一长，狗只要一看到红灯，嘴里就?会自动开始分泌唾沫。 说到激动处，高高甚至站了起来，弄得道迎赶快也站起来，拍他?肩膀安抚他?：“行了行了，也没必要说自己是狗……” 34.9. 高高说，老板告诉他?们，只有队内任意?二人组合在一起都有CP感，形成一种CP大乱炖的氛围，大家才能火，才能挣大钱。 不炒CP等于少粉一半——这是老板的名言。 可是，当年的几大CP里无论攻受、都没有高高的身影——很明?显，纯直接肢体接触、却没有灵魂的工业麦麸是没有市场的。 高高这门课不及格啊。 “哇！嫂子你真聪明?！”高高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当年不及格的！” 道迎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怕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 第77页 只是说起这个，道迎倒是有点好奇——钢铁直男如荀辙这样的人，难道也培训过麦麸吗？ 他?在扮京冈高宏的时候说过他?演技课第一名，以荀辙□□豆时认真的态度来看，难道他?在麦麸培训里面也是第一名？ “辙哥？辙哥没去上过那门课，”这个答案倒是出乎道迎的意?料，“其实那个课也不是必须要去上的，老板说可以不上。不过为了红嘛，而且也不想得罪老板，嫂子你懂得，老板说你可以选择，其实就?是不能选择，所以大家都去了。辙哥从来没去过。他?好倔强。”高高崇拜地说。 “这样……” “但我们出道后，他?一度给我说过想要去参加来着。”高高看了荀辙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没去。” 道迎揶揄荀辙：“合着你在是否要放弃节操之间还经?历了一番挣扎？” 荀辙还没来得及说话，高高就?继续往下爆料了：“对了，嫂子，你知道我们当时麦麸课第一名是谁吗？他?是……” “高高，我总觉得你忘了件事?。”荀辙忽然?说。 “什么事?？”高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荀辙指了指他?衣服上的“外卖”二字：“你有在接单平台上确认订单已?送达吗？” 高高的脸僵住了。 34.10. 从重逢到现在，他?们已?经?聊了小半个小时。 给我们的前?爱豆·麦麸PTSD患者·现外卖小哥高堏瑺同学点一根蜡烛，阿门。 第36章 35.1. 众所周知?, 美X外卖是出了?名的时间管理大师，对外卖小哥的时间要求那叫一个瑞士钟表，精确到秒。 高?高?临走之前?, 表达了?对美X外卖的强烈愤慨，他认为这种资本主义的剥削必须现在立刻马上被?反抗, 英特那雄纳尔就一定要实现。 “荀辙，高?高?给你发微信了?吗？”道迎早上跑完步后买了?菜，在荀辙那里歇歇脚，“他有说他的申诉结果吗？” 毕竟是荀辙的小老弟, 以前?也是六明治的成员, 道迎还是很关心的。 荀辙还在靠着椅背看他那本封皮都快掉了?的《偶像》，闻言书?都没从脸上移开, 只能看到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发出浑浊的声音：“求我?啊, 求我?我?就告诉你。” “嘿我?这暴脾气, ”道迎直接走到他身后, 在他的头上敲了?个爆栗, “荀老师长本事了?啊。” 荀辙摸了?摸头，一骨碌坐直, 老老实实地给道迎倒水：“还没发微信。” “这还差不多。” 荀辙·帅不过三秒·恭敬奉茶不提。 35.2. 荀辙修完了?一个手机, 又挣了?一单钱。 做手工费眼睛，所以一般道迎在工作以外的时候尽量不看电子产品，如今坐在这里喝水，看看天看看地, 看看树看看荀辙, 倒是算是舒缓了?不少疲劳的视神经。 乱看的时候，道迎忽然发现桌上有一管口香糖, 就随口问?他：“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买口香糖嚼了?？”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荀辙的进食至今仍不太顺畅。食欲都没有的一个人?，什么小零食、小点心，那都是红粉骷髅，毫无?意义。口香糖虽然不是吃进肚子的，但也是吃进嘴里的，对荀辙来说一回事。 荀辙想了?想：“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道迎：“先来个假话尝尝鲜？” “保持清新口气，爱护世界空气，拥抱蓝天拥抱爱。” “那实话呢？” “我?想亲你。” “……” 35.3. 我?想亲你。 亲。 不是吻，不是唇舌相交，不是唇瓣的相互触碰带来的触电感，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亲”。 这个亲，就很灵性，生动形象地将荀辙土味亚逼小老弟的本质暴露无?遗，其魔性程度简直可以和两个小朋友吵了?架，一个小朋友对另一个人?说“我?不张你了?！”相媲美——幼不幼稚啊！ 偏巧荀辙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的。 他还专门从下往上看，以形成三白眼的凶狠病娇感——一看就是霸总小说中?毒患者?。 道迎本来想说给爷爬，但看他这么中?二，突然又起了?逗他的心思?。于是忽而莞尔一笑，一手伸出，托住荀辙的脸，指尖在荀辙白嫩的脸蛋上轻轻地摩：“来亲啊。” “……” “来啊来啊，”道迎疯狂抛媚眼，“小弟弟来玩啊。” “那什么，”荀辙轻咳一声，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你等我?准备一下。” 35.4. “我?没有害羞！没有！” “我?只是需要准备一下！只是一下下！这叫仪式感！” 反复强调自?己根本没有害羞的荀辙不光脸也红了?，耳朵根也红了?。但他表示这是因为被?冤枉害羞之后气的。 好吧，气的。 道迎从谏如流地等着他准备，想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活来。 于是她就看见荀辙从百宝筐的夹层里翻出一件男款黑色灯芯绒衬衫，往两人?头上一盖：“至于吗……” “当然至于！”说完之后，荀辙还打开了?他常用的挡雨大黑伞，往两人?冲摊位的那一面一举，“来，来亲。” “……真的要来啊？” -- 第78页 黑暗里，荀辙目光灼灼地望着道迎。 “……好吧。” 35.5.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接个吻还需要衬衫+雨伞两件套。 虽然，她完全不懂这算什么仪式感。 虽然，她最开始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她心底里其实对于接吻还没有什么准备——她原本就是母胎solo，父母去世之后又一直在互联网公司过高?强度无?性别生活，其实对于亲密行为是很不习惯的。 但…… 不得不说，荀辙实在是太会了?= = 黑暗的密闭空间，空气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彼此胸膛的剧烈起伏，于是心跳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 好像世界只剩下了?彼此，可是外面就是公共的世界，这种禁忌的感觉，让道迎感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神智似乎也有点不清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春梦呢，道迎晕晕乎乎地想。 后颈忽而落下一片很凉的重量，道迎勉强撑开已?经不知?不觉闭上的眼睛，发现荀辙更近了?：“这也是培训课学的吗？”道迎小声吐槽，声音在人?造的密闭空间里回声震耳。 “不，”唇边荀辙偏过头，闭上了?眼睛，落下了?不断发抖的眼睫毛，“是我?无?师自?通的。”他沙哑地说。 道迎闭上了?眼睛。 “万恶的资本主义乏走狗！” 雨伞被?愤怒地抽走扔掉，衬衫也被?一把扯开，伴随着的还是某位圆脸壮汉的咆哮：“这是我?的错吗？为什么要扣我?这么多钱！混蛋！辙哥你说是……辙哥你在干什么？” 还差半厘米就要吻在一起的道迎和荀辙同时偏过头，默默地看向高?高?。 “……” 高?高?飞快地从地上捡起衣服，盖在两人?头上，又拿起黑伞，掰开荀辙的拳头，塞进去：“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高?高?一边干笑一边想跑，被?荀辙一把拎住后衣领，“你给我?回来！” “(＞人?＜)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讨雷劈的！” “回来！” 35.6. 打扰人?谈恋爱是会被?雷劈的。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吓得高?高?抖了?一下。 “别担心，”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去的道迎很贤惠地安慰他，“这附近在修地铁呢。” 被?打扰了?好事的荀辙很不高?兴地抱胸坐着，嘴唇往下瞥成了?根下划线：“所以你大老远来就是为了?通知?我?你申诉失败？” “当然不是！”高?高?立刻说，“我?是有正事的！” “你最好是有正事。”荀辙咬牙切齿地说。 高?高?瑟瑟发抖。 不过他可能真的是有正事，毕竟他今天外卖服都没穿，换回了?自?己的私服——虽然还不如不换。 高?高?的衣品之差，怎么说呢，如果不是他是个前?爱豆，也就是说脸真的说得过去，身材也不错，他绝对会被?路人?拍照，然后挂到网上投稿“迷惑穿搭大赏”。 眼看荀辙就快要不耐烦，高?高?赶快清清嗓子，将手臂放在荀辙的小桌上，像课前?坐好等老师的小学生一样?，开口道…… “辙哥，你的梦想是什么？” 35.7. 好冷。 真的好冷。 万籁俱寂中?，荀辙拍案而起：“叉出去！” “辙哥！”高?高?一把抓住荀辙的胳膊，“我?很认真地问?你这个问?题！”他星星眼地看向荀辙，“这真的是正事！” “正事毛线啊正事！” “辙哥！你对我?没有爱了?吗？我?是忙内啊！是团宠啊！” “第一，我?们?六明治没了?，凉了?！第二，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流行忙内是团欺了?吗？” 两个人?在扯皮的时候，身边的道迎不动声色地在掰高?高?攒着荀辙胳膊的手。 35.8. 《诗经》有一种叫“兴”的修辞手法，用通俗的话语来解释，就是在说正事之前?，先顾左右而言他两句。 而这顾左右而言他的两句，虽然多余，却又是引入正题必不可少的两句。 荀辙被?高?高?缠得没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没有梦想。” “别敷衍我?啊辙哥！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是咸鱼，行了?吧？” “你是我?辙哥，你怎么能是咸鱼呢？”高?高?瞪大了?眼睛，手又习惯性地伸了?出来。 眼看巴普洛夫的高?高?又要上线，荀辙飞快地说：“我?的梦想就是修手机，修成手机王。” “啊？”高?高?不信，“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梦想是当音乐制作人?？” 道迎狐疑地看向荀辙：“没听你说过？” 接触到道迎的视线，荀辙跳起来掐高?高?的脖子：“就你小子话多！” “轻点，辙哥，咳咳……” 35.9. “辙哥，你看你平时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到了?紧要关头，不也还是要摸我?脖子。” “我?那是掐，”荀辙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圆脸小子，“你说的音乐梦那是以前?，现在我?就想修手机。” -- 第79页 “别啊，辙哥，你那个时候多努力啊，我?还记得你……” “喂，你到底想说什么？发语词加了?这么多，也该进入正题了?吧？”荀辙打断他。 “啊对，正事，”高?高?定了?定神，“辙哥，我?来是希望你能帮我?去跟我?老汉谈判——当时你们?来我?家，我?老汉最欣赏的就是你，你说话他一定会听的！” 当年六明治还在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些野鸡网络团综，有一期就是去高?高?家做客。那期节目里高?高?的爸爸还出场了?，看上去很严肃，对人?倒是挺温和的，还请大家下楼吃了?好大一顿火锅。 荀辙：“谈判？是想让他不要再逼你去送外卖了?吗？你想回学校复读了?？” “复什么读，就我?这二两分?复读也是白搭，”高?高?翻了?个白眼，“而且我?也志不在此。” 荀辙狐疑地问?：“那你志在何方呢？” 高?高?野心勃勃地一笑：“我?志在再当爱豆！” “……” “唱跳就是我?的梦想！” “……” “我?想为粉丝带来高?质量的歌舞，用我?的人?格魅力，照亮粉丝迷茫的人?生之路，成为他们?的光……辙哥，你拍我?干什么？” 荀辙把胳膊搭在高?高?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兄弟，能把‘我?想圈钱’四个字扩充出一篇小作文，真是难为你了?。” “……” 第37章 36.1. 首先, 需要声明?的是?，荀辙并没有在开地图炮，作为一个前爱豆, 他对于广大爱豆从业者没有意见，他也从来不认为所有爱豆都是?在圈钱。“我?热爱这个舞台”这句话, 不一定就是?假话。 但是?，高高说这句话，一定是?假话。 因为他在团内一贯歌舞垫底，实力是?出了名的差。 先说唱歌。 道迎还记得当年高高在直播时?一鸣惊人的画面：那时?高高被粉丝的彩虹屁吹捧得忘乎所以, 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 强行开唱六明?治的二单。 那一嗓子?出去，直接就送高高上了热搜前五, 其影响力甚广, 甚至还助他出现在了各种“年度车祸现场盘点”视频里面, 并且在每一个视频里都名列前茅。 那一嗓子?, 是?广大人民群众第?一次听到高高唱歌时?的真声。在那之前, 高高的原音都包裹在各种电波里, 时?而刺耳，时?而扭曲, 让六明?治的每一首单曲都电力十足。所以在那之后, 六明?治这个团还多了个“陶瓷团”的外号——因为陶瓷不导电。 只有不导电的团，才能包裹住十万伏高压电鳗！ 再?说跳舞。 本来大高个就不适合跳舞，高高又不是?舞担，入团之前最常跳的舞就是?广播体操, 其水平可想而知。不过六明?治这个团原本就没有舞蹈特别好的人, 据高高所说，荀辙被选择成为舞担, 唯一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体相对较软，还是?团中唯一有一点舞蹈基础的人——在大学?选修过芭蕾舞的人。 对此，荀辙的回答是?：他十分?后悔大一时?曾不择手段凑学?分?。 总而言之，原本高高的舞蹈白痴属性是?可以在滥竽中充数不被发现的，但很可惜，那时?还没完全屑掉的老板为了挣钱，送高高去参加了一个主要内容是?大家同跳一支舞的节目。而那个节目里面也有很多其他的爱豆，甚至还有好几?个是?其他团的忙内。 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 节目结束之后，高高再?次直冲热搜，广场热闹非凡，粉丝们?洗白无力，只能疯狂刷美图，要不就是?说这些?都是?综艺效果，我?们?高高是?综艺咖又不是?舞匠，爱豆爱豆要的就是?人格魅力专业歌舞谁看爱豆…… 这些?洗白显然是?没用的，因为哪怕直到今天，道迎还经常会?在各种鬼畜视频里看到高高的舞蹈剪辑，足见当初那支舞跳得是?多么深入人心?。 阿门。 36.2. 就这么一个唱跳双废，却在今天一本正经地说“我?十分?热爱舞台”，这怎么听怎么都很可疑。 高高很委屈：“虽然我?现在没有歌舞水平，但我?有梦想啊！我?会?努力的！” “你别会?努力，你现在就努力一个给我?看，”荀辙努努嘴，“你唱跳给我?看——我?不要求你高的，你水平跟我?差不多就行。” “不要吧！”高高立刻说，“我?对辙哥的水平那是?从来都很敬佩的！” 荀辙假笑：“谢谢你的马屁，收到了。”随即立刻垮下脸，“唱也不唱，跳也不跳，你追什么梦呢？” “我?有综艺感啊！我?当初不就是?综艺担吗！”高高拍拍胸膛，“爱豆不只歌舞，还需要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你说的那叫欢乐喜剧人。” “啊，对，欢乐喜剧人，我?就想当欢乐喜剧人！” 荀辙一翻白眼?：“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软炸鸡。来一段？” 一边围观的道迎和高高一同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学?的报菜名……” 荀辙也太全能了吧！ “不是?，”高高突然反应过来，“我?是?当欢乐喜剧人，我?又不是?说相声！” -- 第80页 “你就是?当悲伤喜剧人，”荀辙的吐槽都写在了脸上，“你也需要专业素养！要不就是?流量！” “我?我?我?我?有流量的！要不也不会?有公司来找我?嘛！我?可以靠流量上节目，然后一展所长的！” 荀辙朝道迎摊手：“你看，这不就承认自己就是?想圈钱了吗？” “……” 36.3. 说来说去，荀辙还是?不同意帮高高跟他爸爸谈判。 用他的话说就是?：你又不是?顶级神颜；你又怕疼不想整容；你年纪轻，没有一技之长，就算是?再?次进了娱乐圈也会?很快被淘汰。 世界是?很残酷的。 “可是?我?现在还有一定的热度啊，”荀辙说话直，这些?话都是?没修饰就说出来的，这让高高很不高兴，“我?们?不一样！我?好多粉丝嗷嗷待哺呢！” 高高说这话，其实没毛病。他当初在团里的人气一直不弱，毕竟长得讨喜，说话好听，人又年纪小，虎头虎脑一个乖生生的高弟弟，谁不喜欢呢？ 可对荀老师说这话，那不是?戳荀老师的伤心?处吗？ 道迎有点担心?地看向荀辙，后者还是?一脸淡定的面瘫脸：“所以呢？你送外卖被粉丝认出来了吗？” “我?……” “有吗？有过吗？” “我?……” “所以说，还是?不够红。”荀辙坐直，“你只是?被网络小圈子?的信息茧房给圈住了。而离开那个人手十几?个账号的饭圈，你会?发现，你很糊，你真的很糊，你糊得根本没有办法靠他们?养你一辈子?。” 高高涨红了脸：“所以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除非你展现出足够的专业素养，不然我?是?不会?帮你的。”荀辙简洁地说，“我?不想助纣为虐，也不想你德不配位后半辈子?受罪。” “……”连续被荀辙用话语打击，高高恼羞成怒了，他站起来，指着荀辙的鼻子?大喊，“辙哥你还说我?，你还不是?不专业！你你你……你看你跳的舞！别人专业人士都说了，那叫一个相当凑合！外行！二把刀！还有你唱歌，大……大……” “大什么？” “……大把的人通过努力也能锻炼出你的技巧。”高高嘟囔，“而且你音域也不宽。” “高高，”道迎揶揄他，“你之前不才说荀辙歌舞双全、让你高山仰止吗？” “谁吹彩虹屁的时?候说实话啊！” “……” “总之辙哥跟我?一样差！我?们?都是?二把刀，都是?五十步笑百步！大哥别笑话二哥！” “我?知道，”荀辙淡定地说，“但我?不进娱乐圈啊。” “……” 36.4. 荀辙刀枪不入，高高拿他完全没办法，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道迎端着水杯，看看面前对峙的两个大男孩，觉得挺有意思。 虽然高高刚才喷了荀辙那么多，但她对高高却没什么恶感。因为在荀辙最强的唱功这里，他哪怕喷得那么狠都没说“大白嗓”，足以见得还是?实事求是?的。 说来也奇怪，荀辙明?明?是?个舞担，但唱歌的水平却远远吊打跳舞。说不定他当初要是?大一不胡选个芭蕾课凑学?分?，他进团就是?大主唱了，还能多吸点粉，也不至于一首歌分?不到几?句歌词。 荀辙朝高高伸出手。 高高托着腮正cos思想者，见状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手机拿来。” “干嘛？” “叫你拿来就拿来！”荀辙一把夺过来，“手机屏幕都碎成这样了还在用！疯了吧！”说完之后就拿起工具，开始熟练地肢解手机。 高高的嘴还是?翘得可以挂油瓶：“我?没钱给你啊！” “闭嘴吧你。” 高高乐了：“谢谢哥！” 36.5. “我?和辙哥哪里有隔夜仇嘛，这点事，洒洒水啊。” “辙哥最疼我?了。我?老摔手机，手机经常有各种问题，辙哥的手艺百分?之七十都是?靠我?的手机锻炼出来的。” “我?最喜欢辙哥了！”高高高举双手疯狂表白。 荀辙虽然低头修手机不吭声，但肉眼?可见地嘴角逐渐上扬。 “唉，”想到了什么，高高又瞬间泄了气，“说白了还是?我?们?老板太争气了。他要但凡不争气一点，也就没这些?事了。” 这话倒是?让道迎好奇了——这老板不是?跑路之后还把大家都卖队友了吗？怎么能叫争气呢？ 面对道迎的疑问，荀辙专心?修手机没空回答，高高给道迎释疑：“其实我?们?老板是?一个很有本事也很有关系的人。你不要看我?们?现在这样，其实当初在当练习生的时?候，我?们?接受的培训都是?很高级的。歌、舞、rap、演技、外语、音乐创作……教我?们?的老师都是?业内顶级，你去其他公司，就算是?大公司，你要不是?潜力主捧，你都遇不上的。” “……麦麸课？” “也是?顶配老师！”高高自豪地说。 道迎扶额，不想继续纠缠麦麸问题：“所以为啥你们?的成品歌舞这么普通？”真的很普通啊。 普通到粉丝闭眼?吹的时?候都会?感觉到良心?在隐隐作疼。 -- 第81页 高高干笑：“我?们?也是?人，是?人都有打盹的时?候嘛……” 36.6. 好吧，她也总算是?明?白荀辙为什么十项全能了。 可能是?偷懒不好好学?实在是?太没面子?，搞搞还是?挽了一下尊：“我?们?总共就当了两年练习生，这两年正儿八经练也就不到八个月，剩下一年两个月都在断断续续接商业活动。我?们?进来的时?候基本都是?素人，还要学?这么多，人的精力真的很有限啊！”虽然其实后续也是?可以联系那些?老师继续学?习的，公司会?报销。 但这一点就没必要告诉局外人嫂子?了。 果然，道迎被唬住了。趁着道迎发愣，高高飞快地转移话题：“总之我?们?的老板是?真的有一个全盘运营计划的！那么多人开娱乐公司都亏得一塌糊涂，他跑路之前还小挣了一笔！” “确实挺可惜的，”荀辙也开口了，“这小子?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如果他的那些?计划能够被完整地执行，六明?治会?有一个很好的发展，他也能大赚特赚。” 道迎奇了：“那为什么半途而废了呢？” 高高摊手：“因为我?们?老板很争气地宅斗胜利了。” “……哈？” 高高：“我?们?老板是?个高富三代?，家里关系很复杂。他本来在家里地位很边缘，为了证明?自己才开娱乐公司的。” “然后呢！”道迎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魔幻的发展思路了。 高高：“然后他大哥突然身体垮掉，家里的继承权重新洗牌，我?们?老板一番宅斗猛如虎，最终吃鸡成功了！——开娱乐公司哪有回家继承家产爽啊！当然是?收拾细软跑路回家咯！” 荀辙：“这小子?走之前还不忘把公司卖给烂人换个好价钱，害得我?们?差点去做牛郎，真是?严监生转世，没救了。” 高高：“他宅斗的那段时?间，我?们?去买了个菩萨像，天天沐浴焚香拜，求爷爷告奶奶，就希望老天保佑、让他宅斗失败。辙哥说了，只有他悲伤了，我?们?才能获得快乐。” 两个人用一声叹息终结全部爆料：“真可惜，他快乐了。” “……” 道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说真的……” “什么？”荀辙和高高同时?看向道迎。 “你们?公司，”道迎诚恳地说，“真是?一个神奇的公司啊。” 第38章 37.1. 六明治的这个老板, 属实有点东西。 这里需要给六明治说一句公道?话的是，他们并不是主观想平平无奇的。或者说，他们的确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他们看上去平平无奇”是老板有意为之的，是专门?“平平无奇”给观众看的。 这跟这个大气层老板对团的定位有关?。 据高高说, 大气层老板认为在?中国，做男团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准自己?最独特的定位，实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中国市场很大，哪怕只是吸百分之零点一的粉丝, 也?够养活我们了。因此我们就要努力?成为这百分之零点一不可或缺的存在?, 把自己?的味儿做正，让就好这一口的人离不开我们, 一想到这个味儿就想到我们。”这是老板的原话。 别说, 还挺有战略思想的。 而大气层老板在?掉了三十根头发之后?, 为六明治想出?的康庄大道?就是：反转魅力?唱跳高能养成做题男团。 很复杂是不是？没?事, 抛开这些花里胡哨的修饰词, 简单来?说, 就是非典型养成系。 普通的养成系是不是看腻了？——那如果?是养成笨蛋素人学霸呢？看学校里天天学习吊打所有人的帅哥学长突然变成笨蛋歌舞学渣，为了一个及格分不得不天天熬夜苦练, 最后?还是没?考好, 是不是很爽？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老板真招了个全素人团。这里面除了高高，其他人的大学都相当不错。有留学的，有985的, 有拿国奖拿到手软的。就比如我们文豪陈阳, 陈队长正经中文系毕业，学校的中文系排名在?全国能列前?三。虽说后?来?把专业素养都用在?了写小作文和同人文上, 但以前?在?学校也?算个有名的深邃才子——据说还是个热衷写意识流的。 可能大家想象不到的是，就连自嘲“二两分”、确实现在?也?只有“二两分”的高高，当年初二入团的时候也?做了套中考卷子。是老板模拟考试之后?、发现成绩相当优异、才成功进团的。 也?不知?道?老板这个做题偏执癌到底是怎么晚期的。 更不知?道?的是老板是怎么忽悠大家抛弃一切过来?的。 更要命的是，六个人，道?迎现在?已经不完全接触了三个，一个写同人，一个修手机，一个送外卖——你们这个公司有毒吗？ 只能说神人就是吸引神人们吧。 37.2. 因为是笨蛋学霸，所以大家刚开始曝光的时候就不能太强——你刚出?场就是完美体后?面还怎么提高？ “反正大家怎么练都不可能有专业的好，那我们就把起步降得足够低，方便以后?提高。扮猪吃老虎，多好！”这还是老板的原话。 为了这个团设，大家放弃了太多。会唱的必须故意唱呲两句，会rap的必须rap烫嘴，会写文的比如高高兴兴朗诵地铁老人歌词，会跳舞的…… -- 第82页 好吧，会跳舞的那个人从不屈服，pass。 不过因为会跳舞的那个本身也?是半路出?家，所以就算他不屈服也?没?太大用。 按照老板的原计划，他们团的第一年是废柴但努力?年，第二年是努力?渐入佳境年，第三年是开窍终于腾飞年，第四年……一年一年，老板把粉丝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至今，我们仍未能得知?如果?那日老板的宏伟蓝图能够被完整执行，六明治会不会真的腾飞； 我们只知?道?的是，在?这个计划才刚刚执行完第一年的时候，老板就欢天喜地地跑去宅斗了。 而六明治给人民群众的印象，也?就永远地停留在?了第一年。 37.3. 要不怎么说这公司狗呢。 37.4. 这厢，高高和荀辙还在?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之后?，高高率先坐不住了：“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下午装模作样接两单，省得事没?办成不说，回去还得被我爸给骂一顿。”高高垂头丧气地说。 “你回学校好好学习吧。”荀辙很认真地建议道?，“找个学校复读。不想找学校的话，你可以找我，我给你写课程计划，我来?监督你。” “你还记得高中学过什么吗？”道?迎问?。 “他记得一清二楚，毕竟我在?团三年的作业都是他教我做的。”高高看上去很没?精神，“辙哥是个变态，不像我，没?二两分。” “你不差，不要妄自菲薄，你当年那套卷子不是做出?七百分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高高叹了口气，“而且我知?道?我现在?真的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辙哥，你知?道?吗？团解散也?快半年了吧，我每天都会做梦，梦见下面荧光棒挥舞的日子。还有粉丝的横幅。她?们给我写的信、送的礼物，我一个都没?舍得丢，全放在?箱子里，每天都看。我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做梦都想。” 荀辙怔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觉得过去的我是个光球，再落魄都有希望；现在?嘛……我最多就是个坏了的灯泡。”高高站起来?，“辙哥，我回家了，拜拜。” “等等！”荀辙喊住他。 高高欣喜地回过头：“辙哥你想明白要帮我了吗！” 荀辙把修好的手机递给他：“你忘带手机了。” “……” 高高一跺脚，抢过手机，愤愤地走了。 37.5. 望着高高悲愤的背影，道?迎心里有些不忍：“荀辙，你何必呢？” 荀辙不吭声，闷头坐下来?，好一会儿之后?才说：“我觉得他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如果?你现在?阻止了他，他这辈子都会怨恨你的。他会反反复复地想，要是我当时怎么怎么样，我现在?就怎么怎么了。” 荀辙很固执：“那就让他怨恨去。” “你这么干涉别人的人生干嘛呀，”道?迎吐槽，“归根到底，人生是要自己?去过的啊。” “你知?道?他当年因为那两个视频被骂得有多惨吗？”荀辙突然说。 道?迎一愣：“我……有所耳闻。” 那两个歌舞视频，虽说出?了圈，虽说有粉丝护，但到底还是惹来?了不少人喷。 加上当年六明治势头还行，对家不少，带节奏的就更多了。甚至很多团粉也?在?骂，好多都在?刷“高高退团”的。 “他是先天感受型音痴。”荀辙说，“他没?有音感，这个是我们去医院查过的。也?就是说，他用耳朵听得到音程，但他很难去再现。” “这个我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因为这是老板原本打算第二年公布的，”荀辙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桌面，“这不是努力?能解决的。说白了，老板这小子在?明知?道?高高音痴的前?提下还要让高高入团，这就是在?害高高。” “我很喜欢高高，但我也?为他可惜。我并不觉得学习就是唯一的路，可为了走另一条不适合他的路而让他成绩一落千丈、毁了他一条本来?能走的路，我觉得这是错的。” “他当时练歌练的真的很痛苦，看到全网嘲的时候也?哭了好几天，这孩子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荀辙拿起了他和道?迎初次见面时戴的黑色鸭舌帽，用力?压在?了脑门?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 他真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道?迎想。 生活不易，老荀叹气。 37.6. 不知?不觉已经消磨了很多时间。道?迎站起来?，拍拍荀辙的肩膀：“我上去给你做饭了。” “道?迎！” 走到一半的道?迎回过头：“怎么了？” 荀辙还勾着头，加上是从上往下看，道?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帽檐落下的一片阴影：“我还是不想帮他。” “嗯。” “但是你可以鼓励鼓励他。” “……哈？” 37.7. 按照某位傲娇荀辙的指示，饭后?，道?迎拨通了高高的电话：“喂？是高高吗？我是道?迎。” “道?迎？”高高有点茫然，“谁是道?迎？” “你今天才和我说了话的呀。” -- 第83页 “哦，嫂子啊，不好意思，我一点没?听出?来?。” 行吧，音痴属性又侧面证实了。 高高性格挺不错，虽然白天才被荀辙拒绝了，但和嫂子打起招呼来?，还是那么元气满满：“嫂子有什么事吗？” “我是觉得，”道?迎看了荀辙一眼，后?者装模作样地拿着那本《偶像》，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一页书了，“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如果?真的很想要再次当爱豆，你好好跟你爸说，拿出?态度来?，你爸爸一定也?会尊重你的选择的。我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你爸爸好好说过这个事？” “我哪儿敢跟他谈啊！”高高叫苦连天，“从我回家开始他就在?说风凉话，什么叫你当初不听我的啊，什么你看看你多作死啊，这啊那啊。他当年就不是很愿意我去当爱豆，我要给他说我再去当爱豆，他不得一腰带抽死我啊！” “你看，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你应该……沟通是最重要的……是吧！” 道?迎一顿鸡汤输出?，唬得高高一愣一愣地：“嫂子，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不尝试我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对吧对吧！” “冲！今晚就冲！我要让他知?道?，我是个大人了，我能自己?管好自己?的人生！” “倒也?不必今晚……” 道?迎本来?是想劝他好好想想斟酌几天再说，结果?还没?来?得及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别人就一句“谢谢嫂子”挂电话了。 37.8. 第二天的下午，高高再次造访荀手机西施的小摊。他对着三楼的道?迎喊话打招呼：“嫂子！嫂子我是高高！我来?啦！” 道?迎推开窗子，看到他惊呆了：“孩子，怎么脸被人打了？” 高高揉着肿了半边的脸，丧得头毛都贴头皮了：“我给我爸说了。” “然后?呢？” “然后?就如嫂子所见了。” “……” 第一次说服行动，圆满失败。 第39章 38.1. 道迎小学的时候买作文书, 记事文部分经常会有一类题材：说妈妈/爸爸对“我”很严厉，“我”不堪重?负，于是离家出走。“我”的离家出走让妈妈/爸爸开始反思, 等“我”回?家之后，妈妈/爸爸抱着?“我”嚎啕大哭, 哭着?发誓今后会反省自己，表示再也不会逼“我”做任何事情。整篇作文就这样在温馨与和谐中落下帷幕…… 当年每每看到这类作文，道迎总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后来看到走火入魔的时候, 她还真?的付诸过行动?, 在某次与爸爸的争吵之后愤而?离家出走——最后成功收获混合双打一顿，以及更?加严厉的作业管制。 哭着?自我反省？道歉？感人拥抱？不存在的。 只?能说, 故事的开头是相?同?的, 但故事的结尾似乎各有各的花里胡哨。 不过道迎一直觉得, 是自己家太神奇所以例外, 而?不是那些作文在胡编乱造。那么多?小学生都写了这个题材呢！ 爱肯定是能战胜一切的啦！ “爱不能战胜一切, ”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高高垂下了头, 脆嗓子幽怨地说，“嫂子, 你害惨我了。” “呃, ”道迎干笑，“看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高高别?计较了嘛。” “隔了十几年也能同?是天涯沦落人？！” “重?点是共同?的遭遇，共同?的遭遇……” 38.2. 原本是想帮帮忙, 没想到最后还是坑了高高, 道迎实在过意不去，赶快从楼上拿了盒自己之前做的小点心给孩子。 高高果然很喜欢, 当场就打开了，拿出一颗海苔肉松夹心饼，嗷呜一口吃下：“巴适得很！” 荀辙默默看向道迎：“为什?么我没有？” 道迎战术后仰：“上次给你你不吃啊！” “辙哥你不配吃，”高高嘴里塞满了食物，他口齿不清地说，“就你这破胃，吃了也是吐，你还是且喝粥养着?吧。” 荀辙的后槽牙疯狂摩擦生热：“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实话呀！你不是厌食症晚期吗！”高高手一摊，随即还不忘给道迎竖个大拇指，“还是咱们嫂子厉害，这都能续！他那胃老?难伺候了！” “你说的他不像是厌食症，倒像是胃癌……”道迎擦了下额角的汗。 荀辙冷笑：“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亏我还让道迎鼓励你，我就应该放你自生自灭。” “我没有胡言乱语呀！我说的都是实话呀！……等等，辙哥你刚刚说什?么！”高高眼睛一亮。 一时上头说漏了嘴的荀辙轻咳一声：“我要工作了。” “你说你让嫂子鼓励我！” “我真?的要工作了。” “哇！我就知道辙哥不会真?的不管我的！辙哥最好了最好了最好了！撒花！” “我真?的要修手机你松开手别?抱我胳膊啊高堏瑺！！！喂！” 38.3. 自从知道荀辙嘴硬心软人设还是没倒之后，之前还丧得一批（？）的高高瞬间就充满了干劲，缠着?循着?说得那叫一个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道迎去楼上给他取消肿的药，还因为东西乱放找了一会儿?，结果再次下来的时候，高高居然连歌都唱上了！ -- 第84页 梦醒了我在这里 心里没有一丝欢欣 理想在前方?，却没有目标 走在路上我仿佛无处可逃 快要疯掉，月光该如何是好 回?头看到你的微笑，突然觉得，一切还好 披上梦的长袍，现在开始，带你一起，飞到天涯海角 好家伙，居然还是六明?治的二单《有梦有你》。 是高高一嗓成名的那首歌诶！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的是，道迎虽然判断出了这首歌是二单，但判断的依据却有些诡异，毕竟高高唱得不能说和原调毫无联系，但也能说是相?去甚远了。 但她又的确是通过旋律判断出这是二单的——高高虽然唱的和原调不一样，但和他那次直播一嗓成名时唱的一模一样啊！ 那版多?出圈、多?深入人心呀！ 道迎一听就能跟着?哼！ 38.4. 那边，高高还在和荀辙掰扯：“辙哥~你听我这么真?挚的歌声，你没有被感动?吗~” “没有，”荀辙不为所动?，“只?是更?坚定了你不该进入娱乐圈的信念。” “……”高高被噎了片刻，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那就算我的歌声还不足以打动?你，这首歌真?挚的歌词你总听懂了吧~” “听懂什?么？” “梦想呀~梦想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东西了~而?我需要你来帮我实现梦想，就像我需要粉丝帮我实现一样~你看这歌词多?走心呀~” 荀辙面?无表情地说：“真?的走心吗？” “当然走心啦，它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我此刻的心……” “我怎么记得是老?板拿AI写诗软件凑的？” 高高僵住了。 “键入‘梦’‘你’‘星’‘理想’四个关键词之后自动?生成的，”荀辙一本正?经地爆料，“然后此歌词被阳哥点评为‘这破词给我一毛稿费我能给你十分钟写一打’。你忘了？” “辙哥你把我们底裤都揭完了……” “那什?么，”道迎举手打断两人，弱弱地说，“我没听错吧，这个歌词……是用AI凑的？” “是用AI凑的，”高高补充爆料，“老?板说每个偶像团都要有一首梦想歌，他觉得反正?大多?数来回?都是那几个意象，不如上网用免费的AI生成，自己再改改韵脚，这样还能自己署名作词挣一笔版税，简直计划通呀！” 道迎欲哭无泪：“他有这么缺钱吗……” “毕竟我们那时还是1.0版的六明?治嘛，老?板说了，用不着?太高的词作水平，太高了后期不容易提升，AI足矣。” 可是她被感动?了啊！ 她当年感动?得稀里哗啦，每次工作累得干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听这首歌，还觉得这首歌歌词怎么这么走心，怎么这么有召唤感…… 所以是！错！觉！吗！ “也不能算错觉吧，”荀辙居然还安慰她，“没事，阿尔法狗都把人类棋手打败了，咱们人类早就没尊严了。你被一个半自动?的AI写诗软件制裁，不丢人。” 谁在乎人类的尊严啊！ 我在乎是我的智商好吗！淦！ 38.5. 道迎觉得以后应该谨慎听这两位爷的爆料，或者当他们爆料的时候，她就把耳朵捂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反正?我不知道的事就是不存在的事，老?自欺欺人大师了。 正?在暗自哀悼自己喂了狗的青春的时候，道迎忽然看到高高和荀辙站了起来：“你俩干什?么？” “去他家。”荀辙边说边把摊位往王满贵的店里拖。 “辙哥果然是爱我的，”高高也帮着?拖，他高高兴兴地说，“我说服辙哥帮我啦！” “先说好，”荀辙警告他，“你要是真?重?新当了爱豆，又被人骂哭了，不准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喝了三个月的汽车尾气，我心理素质现在杠杠的！” 道迎狐疑地看着?这两个自信的人：“不是，你们这就已经想到说服之后的情况了？你们会不会有点贷款啊？” 没有回?答。两个人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手插兜去坐地铁了，只?留给道迎一个潇洒的背影。 五个小时后。 直接在荀辙摊位上做手工的道迎正?在给银针串耳饰部分，就看到两个垂头丧气的人从地铁口那边向自己走来：“哟，”道迎幸灾乐祸地说，“被虐啦？” 荀辙摆摆手，一屁股坐了下来。 “别?提了。”高高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辙哥，你是我爸派来的卧底吧。” “不是，”荀辙的声音听着?有点心虚，还有点茫然，“我觉得你爸说得有道理……” “有毛线道理啊！” “到底怎么了？”道迎好奇了，“没说服你爸吗？” “没说服我爸？”高高被气笑了，一口冷气从嗓子眼喷出来。“他被我爸说服了！” “……哈？” “他这个叛徒！我明?明?是请他帮我说服我爸的！结果！说着?说着?！他居然临阵倒戈帮着?我爸说服我？！什?么人啊！辙哥我对你太失望了！” “但是，你好好想，我们……” “友尽了！再见了！” 38.6. “不是，道迎，你不知道，他爸是市教育局的领导，以前当过老?师，还当过校长、书记，他太能说了，我没办法……” -- 第85页 或许是觉得确实太没面?子，荀辙还在给自己辩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开始调转枪头了……” “啊！！这个世界啊！”高高捧头仰天长啸，“这就是来自友人的子弹啊！我难受啊！”说完又猛地垂下头，像是突然失去了操控的小木偶。 看高高这样，道迎有点不忍，她推推荀辙：“你想想办法啊。” 荀辙低着?头，也在思考。 好一会儿?之后，荀辙忽而?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问题简化。” “简化问题？” “高高，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获得你爸的同?意，”荀辙简洁地说，“你两个月前就满十八岁了，理论上，你可以自己做决定，自己跑去签约，不需要监护人同?意。” 高高很烦躁地说：“可是我不能啊。” “为什?么不能？” “签约总要身份证吧，我爸把我身份证给收了，我现在没有。” “有电子版的图吗？我记得你之前签约公司的时候在手机里存过一张。” “我爸把我旧手机扔了，旧电脑锁了，所有电子设备都换新了，还不准我导数据。” “那就去警察局，说你身份证丢了，需要补办。” “我爸把补办可能会用到的户口本、护照啥啥的都锁起来了。” 荀辙扶额：“真?是个狼爸。” 高高叹气：“我爸信奉的就是从源头解决问题。” “没事，”荀辙打起精神，“我们想办法把身份证拿出来就行了。” 根据高高提供的情报，高高爸爸把高高的身份证锁在了家里的保险柜里。保险柜只?有一把钥匙，钥匙跟其他乱七八糟车钥匙什?么的一起串在高高爸爸的裤腰带上，连睡觉都捏在手里：“他很警觉的。”高高觉得这招很难，“让他放松戒心把那串钥匙一口气给我？我爸什?么时候都不会放下戒心的。他老?司机了。”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可是谁去负责转移他的注意力呢？你今天已经暴露了，我也暴露了，他看到我们只?会提高戒心。” “让我想想……” 荀葛亮陷入了沉思。想了又想，忽然他灵机一动?：“你说你爸是教育局的领导？” “是啊，怎么了？” 荀辙猛地转过头看向道迎，眼里光芒四射。 道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看、看我干什?么？” 荀辙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第40章 39.1.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 “送锦旗？！” 疯了。 道迎觉得荀辙真的是疯了。 如果他不是疯了，那他就是个天才?, 正所谓疯子在左，天才?在右，这人?不管当爱豆还是修手?机都真是太屈才?了，他应该用他那神鬼莫测的小?脑瓜去祸乱天下呀！ “别吐槽了, ”荀辙推道迎的后背, “等会儿记得台词吧？”没等道迎说话，荀军师又回头看向躲在他身后负责观察路段的高高, “你确定你爸今天中午会回家吃饭吧？” “妥妥的！” “他其他的行程呢？” “都在掌控之中！” “不是, ”道迎还是觉得他的计划很?扯淡, “为什么要让我去啊……” 荀辙还没说话, 高高就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道迎：“嫂子！”他幽怨地说, “我右脸还没消肿呢！” 不得不说, 娃娃脸在卖萌上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当然?也?可能是心虚，总之道迎很?快就投降了：“那我试试……” “来了！”荀辙突然?喊了一声?, 然?后手?轻轻一推, 道迎就被从花台后送了出去，“道迎，加油！” 道迎在背后比了个中指。 39.2. 高建国是渝城教?育局的一个小?领导。 虽然?是小?领导，但好?歹也?是个正处级, 理论上是可以有配车与司机的。不过高建国还是习惯于走路上下班——正好?他身体也?不太好?, 有点超重，走走还能少点胆固醇。 这天, 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日。到了中午，高建国准时下班。在走之前，他先去食堂打包了份饭，又吩咐他的下属小?李下午别忘了过来接他，因为他下午两点半在城郊有一个重要的会，必须要早做准备赶过去。 高建国的家离单位大概有两千四?百步，这是高建国在长期凑每日一万步的努力中测算出来的。在走到第两千步的时候，高建国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请问是高局长吗？” 其实只是副局长。 但众所周知，除了在有上级在的时候，其余情况下一般大家都会很?给面子地谀称一句“局长”，毕竟谁都不会不长眼不是？所以高建国也?只是微微惊讶，然?后很?淡定地应下了这个称呼：“我是，你是……？”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面前的短发圆脸青年女性笑得眼睛弯弯，声?音也?亲和，很?让人?生好?感，“我本来是想去教?育局找您的，没想到在路上就看到您了。我叫徐道迎，是想给您送锦旗的。” 说完，青年女性徐道迎手?中大红锦旗一展，一行竖排黑色宋体一号字随之弹了出来：系学子情谊，保一方平安 -- 第86页 “徐道迎……徐道迎……”高建国反复念了好?几遍，用手?拼命拍额头，“总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徐道迎期待地望着?他。 “我想起来了！”高建国用力敲了自己一个脑瓜崩，“你是实名?举报李方的那个学生吧？”高建国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毕竟李方作?为渝城顶级名?校的顶级班的班主任，在渝城教?育界还是很?有名?气的。 能把李方拉下水，是个狼人?。 别说，他本来以为只有教?育圈知道这个事，没想到昨天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吃晚饭的时候还跟他聊起了，还说他好?多朋友都知道了。真是印证了那句名?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高局长，是我。”徐道迎笑着?说，手?中还高高举着?锦旗，“那件事结束之后，我越想越觉得我应该感谢感谢教?育局的领导干部们，感谢你们主持公道，为民除一大害！我只是实名?举报，可真正激励我鼓起勇气实名?举报的是一身浩然?正气为民的你们！尤其是我们的高局长高青天，您……” “等等等等，”高建国虽然?听得很?爽，但就是因为听得太爽了，他才?不好?意思继续昧着?良心觅下这堆阿谀之词，“不好?意思啊，小?徐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个教?育局呢有很?多领导干部，我是分管妇女计生精准扶贫的……” 淦！ 这群坑货！ 道迎心里已经十万头曹尼玛飞腾而过，但面上却还要倔强地继续笑靥如花：“对?，我知道呢！” “你看这个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口……” “没没没，对?口着?呢！我这锦旗送的就是您！——不是，我是说，您不是分管妇女工作?吗？妇女妇女，我也?是妇女呀！还有那些受害的学生，他们的妈妈也?都是妇女呀！您为民除害，不也?正是在为保障全渝城妇女切身利益做贡献吗！” “可是为民除害的不是我……” “任何工作?不都是配合才?能完成的吗？领导干部班子，班子班子，众人?拾柴火焰高！您也?是其中鞠躬尽瘁的一份子！” 39.3. 好?累。 道迎这辈子都没想过她居然?这么有睁眼说瞎话的天赋——毕竟在这之前，没人?知道高高他爸居然?是分管妇女计生精准扶贫的，荀辙也?没教?她这部分台词。 高建国还在待机状态中。 道迎有点忐忑，一边嘴里按照原计划谈对?中国教?育事业的展望，一边心想不会是没有糊弄过去吧，这可怎么是好?？ “不可能糊弄不过去的，”不远处的花台后，高高实况解说，“我老汉是个隐藏的中二病，他自己是个社畜，但他最爱看的电影就是《叶问》。昨天我爸都给我说了，他说嫂子这种孤身一人?扫清黑恶势力的人?就是女中豪杰啊！他肯定忍不住想跟女豪聊两句的。” 果然?，那边的高建国开口了：“小?徐同志，我觉得你很?有思想。这样，我家就在前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来我家坐一下——请不要误会，我只是真的很?敬佩你们这样的青年人?。中国的年轻人?，就是要有这样与邪恶开战的勇气！” 道迎和接过了锦旗的高建国走了。 等两个人?稍稍走远之后，荀辙和高高也?闪身出来：“你情报总算是准了一回了，”望着?两人?的背影，荀辙对?高高说，“说准了你爸一定会偷懒。” 其实一般来说，领导干部为了完全避嫌，遇到这种送锦旗又实在想聊两句的人?民群众，是会领到公开的办公室说事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在靠近家这边的路上设卡拦截——要是设得太中间?或者偏单位，说不定人?就直接进?办公室了，那计划还进?展个毛啊。 高高挠头憨笑：“我老汉每天凑一万步跟做数学题一样，一步都不愿意多走，就这懒惰程度，你让他折回去再走两千步？肯定不可能啊。” 39.4. 进?高高家了。 出乎道迎的意料，高高家挺小?挺干净的。 “挺小?”会出乎意料，是因为道迎一直以为领导干部都会住大房子。就算不是大房子，也?不至于是这种八十平米不到的小?房子。 “挺干净”会出乎意料，是因为道迎没想到，高高爸爸一个人?居然?也?这么会收拾屋子。 “不好?意思啊，家里没什么东西，”高高爸爸在把道迎迎进?门之后有点尴尬，“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吃的……” “没事！”道迎立刻说，“我吃了东西过来的。” “啊，这就好?。” 高高爸爸没关死?大门，留了条大概二十厘米的缝，估计是怕有人?说闲话。他给道迎倒了水，又找了零食和水果，在茶几上摆了一大堆，然?后在离道迎一米五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很?认真地听道迎继续她未竟的“中国教?育未来之我见”。 老实说，还挺和善一人?的。 看不出是会一巴掌扇飞高高的人?啊。 正想着?，就听到高高爸爸说话了：“小?徐同志，你说得很?好?。” “谢谢高局长。”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唉，”高高爸爸貌似非常感慨，“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教?育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培养出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那么多人?，那么久了，都知道李方不对?，可包括我在内，也?都没有人?敢……唉，其实最后才?发现，我们少的往往就是那么一点勇气。问题根本没有那么难解决，是我们太怯懦了。” -- 第87页 “高局长……” “小?徐同志，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赤子之心，永远不妥协地活下去。”高高爸爸用力地说，“就像鲁迅说的那样，‘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糟糕，有点被鸡汤到。 不愧是出了名?的“心似铁”荀老师都认证过的说话高手?。这说话旁征博引的，实在是有点让听者不得不走心啊。 道迎瑟瑟发抖中。 不过还好?，荀辙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知道以他这种冷淡的性格都扛不住，道迎就更没招。所以她今天的任务根本就不是来说服高高爸爸的，而是—— 拖时间?的。 道迎适时地捧哏、递话题，而高高爸爸不愧是一个久当领导干部的人?，发言欲望极其旺盛，道迎只用说几句话，高高爸爸就能滔滔不绝讲出一篇长作?文。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很?快就到一点半了。按照计划，道迎站了起来：“高局长，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 “啊，好?的，”高高爸爸马上说，“小?徐同志，冒昧问一下，你住哪儿呢？” 道迎报了荀辙的住址。 和之前大家预演的一样，高高爸爸立刻就皱了眉：“这么偏这么远？这都快到城郊了！” 是啊，道迎心里想，她知道这个住址的时候也?震惊了。又偏又远，还乱，这小?子至于这么难吗？看他每天生意还不错啊？ 赶明儿得在家附近给他找找房子，道迎默默记下。 “你有车吗？” 道迎摇摇头。 “不行不行，那边太危险了，你还是个女孩子，你现在是得罪了李方的人?，这段时间?你都应该注意人?身安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打击报复！”高高爸爸看了下表，“这样，这个点儿这附近不好?打的，而且打的我也?不放心。我现在要去开会，也?没有办法；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开家里的车送你回去。” “高局长这太麻烦了……” 高高爸爸已经拨通了高高的电话，而早上专门穿着?外卖外套出去实际根本没去的高高也?按计划慢吞吞地回去了。 而在高高回来之前的十几分钟内，高高爸爸又继续和道迎聊开了。 39.5. 高高回来了。 “老汉儿，”高高一脸表演的不高兴，“啷个把我叫回来嘛？我还在工作?头嘞。” “你工作?撒子？你不是天天游手?好?闲？”高高爸爸脸一板，“去，帮我送个人?。” “那你得把车钥匙给我撒！我又没得车钥匙！”说完这句话，高高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 不得不说，荀辙的计划已经制定得很?完善了，环环相扣、有planAplanBplanC，从开始的送锦旗到后来的报地址，基本算是排除了一切意外情况，很?有点智多星的味儿。 但还是有一环，是荀辙无法百分之百算到的。 那串钥匙。 按照高高的情报，高高爸爸习惯于把所有钥匙都串在一起，新?钥匙旧钥匙叠一把，导致密密麻麻非常难解下来。如果高高爸爸要把车钥匙交给高高，有很?大的可能，为了偷懒，他会直接一把递出去，这样高高就能在拿到钥匙串之后快速去复刻保险箱的钥匙，从而打开保险箱，抢救身份证。 可问题在于，高高爸爸也?有可能不偷懒，只是摘车钥匙给他——毕竟从高高的话中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 为了尽可能增大高高爸爸偷懒的概率，荀辙还让高高联系了高高爸爸的下属小?李，确认了小?李会来接高高爸爸的时间?，然?后让道迎尽可能地让对?话终止的时间?接近那个点。 尽力了。 所有人?都尽力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就只能看天意了。 求求老爹求求老爹求求老爹…… “拿去，”高高爸爸从裤腰带上飞快地取下钥匙串，抛给高高，不耐烦地说，“送完记得把钥匙放我办公室。” 高高狂喜：“谢谢爸爸！” “啊？” “不，我是说……我走了！我保证完成任务！绝对?妥妥的！那什么我刚好?像看到李叔叔在楼下了，你快下去吧……对?！去吧去吧去吧，我送嫂不我是说我送义士就好?！” 成功了！ 高高美滋滋地想，果然?，姜还是小?的辣！ 而在这对?活宝父子的背后，道迎静静地站着?，眼神里有哀悯，有伤感，还有一丝没有散去的震惊。 第41章 40.1. 楼下的小李打电话催高高爸爸了。 高高爸爸和道迎、高高一起下楼。他们?住的是?那种老式楼梯楼, 没有电梯，楼层又高，大家走?了好一会儿, 到?楼下的时候小李都急了：“高局长，咱们?有点来?不及了。” “马上?就来?！”高高爸爸把热水杯递给小李, 回头对高高说，“你得负责把人送到?位！” “要得噻！” “小徐同志，”高高爸爸看向道迎，“加油, 我相信, 你们?的未来?不可限量。” 道迎想要回他一个?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高高爸爸还想说什么, 被?早就不耐烦的高高给一把推走?了：“你别让人家李叔叔等！” -- 第88页 “你记得……” “记得记得！”高高把高高爸爸往车里一塞, 门一关, “真是?的, 领导干部摆什么谱啊！走?吧走?吧！” 车轰隆一声开走?了。 高高盯着腾空的汽车尾气?, 得意地吹起了口哨：“走?吧。” “去配钥匙吗？”道迎有点打不起精神。 “配什么钥匙, ”高高往空中抛了好几下钥匙，然后稳稳地接住, “我爸都走?了, 直接去我家开锁啊！” “……” “走?走?走?，我们?叫上?辙哥，一起来?我家坐会儿！我给你们?榨橙汁喝！大橙子！老好喝了！” “……好。” 40.2. 下山容易上?山难。之?前下楼梯下的爽都是?要还的。 道迎经常锻炼无所谓，高高就住这?儿习惯了, 反倒是?平时的高岭之?花荀辙受了苦：“我上?次就想问了, ”荀辙边拽着旁边的扶手往上?蹭，边气?喘吁吁地说话, “高高，你家怎么换房子了？我记得之?前你们?不住这?儿啊？那里比这?大……还……还……还有电梯哎哟累死我了……” “之?前那个?房子被?我爸租出去啦，”高高走?在最前面，像个?小导游一样跟大家解说，“那里不是?离单位太远了吗？我爸说反正家里就两个?人，也住不了一百二平米，来?这?挺好的。还能多一笔房租。”高高回过头，小声补充，“不过多哔哔一句，我觉得我爸是?怕住那个?房子触景生情?。你们?不要看他一副铁血领导的样子，哎哟哟，情?感?泛滥的很哟，看三?俗烂剧都能拿纸巾的那种。” 高高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爸爸，他妈妈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他们?家的这?两个?房子，一大一小，小的是?原本一直在住的老房子，大的是?高高八岁的时候新买的。 之?前一嗓一舞出名的时候，有网暴的人人肉过高高，把他扒了个?底朝天，这?些消息自然也被?曝光过，所以道迎早就知道。道迎还知道他当时被?扒出之?后心态爆了炸，甚至不顾公司的禁令，直接大号开麦骂AITI，最后被?光速删了博。 “没事啦嫂子，”高高看出道迎的担心，不太在乎地说，“这?些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其实我只是?很讨厌他们?扒，但我自己说给你们?当然没问题。你们?都是?我朋友嘛。” 高高乐颠颠地开门，因为太过激动还半天钥匙捅不进门锁。 气?喘吁吁的荀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道迎：“道迎？” “怎么了？” 荀辙皱了皱眉：“我觉得你兴致好像不太高。” 道迎笑了笑：“想多了，我们?快进去吧。” 40.3. 高高还是?很仗义的，说要给大家榨橙汁，就一定要先榨橙汁，连开他心心念念的保险箱都得往后稍。 当然，在把橙子往榨汁机里塞好通电之?后，早就饥渴难耐的高高还是?飞快地跑进里屋了：“等我出来?给你们?倒！” 道迎和荀辙面面相觑。 等高高出来?的时候，道迎和荀辙已经自己倒好了橙汁，还给高高也接了一杯：“高高，喝点？”荀辙问。 “喝啥啊喝，”高高双手高捧身份证，就像是?在捧神龛一样虔诚，“我的宝贝啊，哥想死你了！MU！MU！” “倒也不必，”荀辙黑线地看着高高热泪盈眶亲吻身份证，“戏多了啊。” “多？我还嫌少了呢！” 高高发泄了一会儿情?绪之?后，忽然反应过来?：“等等，现在几点了？” “现在三?点不到?，怎么了？” “刚好，赶早不赶晚，我们?现在赶快出发，把约给签了！那边催我几道了！” “不是?，兄弟，你这?么急吗……你好歹把家里收拾一下啊！喂！喂！” 40.4. “我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 荀辙看着面前“文怡美容美发工作室”的招牌，黑线不已：“你确定是?这?儿吗？” “是?这?儿，这?是?新公司，”高高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摘吊牌啊不摘牌。” “你这?皮包公司味儿是?不是?有点重?……”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满地的电线给绊倒，“道迎，小心点。”荀辙回头跟道迎说。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两个?tony椅里坐下，看着地上?的头发，一度怀疑等会儿就有tony老师上?来?问烫头还是?办卡。 高高进里屋去交涉了，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份合同和一支笔走?了出来?：“签了？”荀辙问。 “没，里面装修的味儿太冲，我出来?看合同。” “为什么这?么急啊？”好久没有说话的道迎突然上?线。 高高头也不抬地说：“嫂子是?这?样的，他们?赶着要送我去参加今年的偶像实验生比赛。实验生的报名就是?这?几天，有点来?不及了。” “可我记得偶像实验生是?可以个?人练习生参赛的啊，你如果很想参加的话，你完全可以自己报名……算了，当我没说。” 都爱豆元年过去这?么久了，资本进场的差不多了，傻子都知道，这?年头没公司的再去参加类似的生存类节目，不是?没镜头就是?工具人一轮游。高高为了一张身份证折腾了这?么久，显然不是?为了只去戒网三?个?月的。 -- 第89页 大人！时代变了！ 荀辙凑过去看合同：“签七年？太苛刻了吧？” “但是?分成?还好诶，你看，”高高指着其中一条给他看，“还有解约的、续约的……这?些都还好。” 荀辙挠挠头，想了很久：“倒是?没什么他们?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嘿嘿，”高高得意一笑，“我好歹也是?你老人家的高徒啊！上?次被?坑了，这?次怎么可能再次被?坑！” “但也没什么占便宜的地方。而且按照这?个?纯绩效分成?制合同的设计，除非大赚，否则你在经济上?会很亏。” “……”高高干笑，“哎呀，新人嘛，这?一行都是?这?样的啦，能满足辙哥你要求的公司那得是?活菩萨了，公司都会压榨的……” “那为什么非要送上?门去被?压榨呢？”道迎忍不住了。 高高愣了一下。连带着荀辙也看向了道迎。 好一会儿之?后，高高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低落：“嫂子，可是?我想红。” “……” “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道迎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她?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了，她?马上?就要冲口而出了，可是?—— 最终，她?还是?信守了诺言，选择作壁上?观。 40.5. 签合同没有那么快，就算高高想快，荀军师也不会允许他快。 一个?小时后，荀辙从那个?VIP美发室改造好的小会议室里出来?，看上?去有点疲惫：“怎么样？”道迎问。 “我尽量帮他堵漏子了，只能这?么说。”荀辙叹了口气?。 “他签了吗？” “还没签字。他说他要出来?透透气?再签，里面甲醛味儿真的太可怕了，”荀辙小声跟道迎吐槽，“我给你说，这?都是?老套路了，非要逼你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谈合同，就是?为了让你脑子不清醒放松警惕。” 道迎咬了咬下唇。 高高又走?了出来?，在门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拉了个?塑料板凳过来?，把合同放在上?面。 “确定要签了吗？”荀辙问。 “嗯，”高高将笔倒过来?，在凳面上?敲了一下，把鼻尖敲出来?，“我下定决心了。我有预感?，我这?次真的会成?功的。” “如果实在不行，”荀辙说，“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打官司。” “谢谢辙哥。”高高冲荀辙一笑。 高高要签了。 他深吸一口气?，笔尖略微有点发抖地凑近那张纸。快要结束了，一个?签名最多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等签下这?个?名字，一切就—— “今日，渝城教育界指导会议在高新区召开。会上?，渝城教育局副局长高建国表示，教育是?渝城的未来?，也是?孩子们?的希望……” 笔尖在半空中悬而未决。 40.6. 新公司所在的这?个?写字楼，是?渝城北区最有名的娱乐型写字楼。在这?里，lo店、猫咖狗咖、私人影院、密室、桌游、美容美发、拍照摄影……应有尽有，人流量很大，今天道迎为了上?电梯，还排了十分钟的队。 新公司的隔壁是?一家私房菜馆，在市内的年轻人中间有点小名。他家小电视就摆在门边。原本声音不大，但小孩子捣乱，误触了遥控器，晚间新闻的声音一下子就响彻云霄、穿透到?这?边了。 “老板别换台，等我看完。” 道迎听到?有人说，声音像是?一个?青年男性。 电视的声音小了下去，人声清晰了起来?：“你看这?个?干什么？”另一个?女声问。 “高副局说话，我听听，领会一下精神，下次开会有用?。” “啧，你就知道拍马屁。” “哎呀，你以为公务员是?这?么好干的啊……” 高高的笔尖抖得越来?越剧烈了。 “高堏瑺，”里屋蹿出一个?看着就吊炸天的不耐烦卷发男人，“我们?要走?了，你什么时候签完？” “韩成?煊？！” 道迎震惊了，她?甚至来?不及控制自己的音量，不敢置信地大声问荀辙，“这?是?韩成?煊的公司？！” “你是?我的粉丝吗？”韩成?煊也注意到?了这?里，“高堏瑺，我说了，不能带无关的人士过来?吧？” “你闭嘴！” 高高突然一声吼，把大家都镇住了。 韩成?煊始而一愣，继而暴怒：“嘿，你这?跟谁耍脾气?呢，爱签签不签滚！你……” “他不签，你能找到?更?好的艺人吗？”荀辙凉凉地说，“还是?你自己复出啊？” “你！” 韩成?煊很想要喷回去，但显然摄于荀辙在刚才?的合同大战中展现的喷功，最终韩成?煊只是?调转了头，恨恨地看向高高：“高堏瑺，你在磨磨唧唧什么？” 高高没理他。他像是?失了魂一样保持着那个?动作，甚至不知不觉之?间，笔尖都已经落在了合同纸上?，茵出一个?黑色的小墨团。 隔壁还在说话：“话说回来?，高副局虽说是?能哔哔了点，但人在局里是?真不错。挺好一人。唉，还倒霉，丧妻，儿子还不争气?。啧，不过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公务员怜爱他一个?大领导。” -- 第90页 “我听你说过，他儿子是?混娱乐圈的？”女声说。 “混啥娱乐圈啊，他儿子就是?个?十八线小偶像，都不知道高副局为什么要同意他去干那个?，真是?下贱工作。” “你说话太难听了吧……” “我没说所有小偶像都下贱啊！我说他儿子下贱……本来?就是?啊！没实力还抛弃学业，还说是?为了追梦？追什么梦啊！你知道吗，我在B站一开，哟哟哟全都是?他儿子的麦麸CP视频！他儿子小小年纪别的不学，就学麦麸营业骗小姑娘，这?还不下贱吗？局里多少人背地里都在嘲高副局啊！真是?儿子无能累死老子！还糊！骗钱都骗不到?热乎的！” “你小点声……” “我去跟他们?谈谈。”道迎猛地站起来?，被?高高一把拦住，“嫂子你别去。”高高咬着下唇说，手拽着道迎的长袖T角，死死不松手。 等得很暴躁的韩成?煊还打算催，被?荀辙跳起来?拽到?里屋扯皮去了。 隔壁逐渐没了声息。 高高的嘴唇在发抖。 大颗大颗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然后落出来?，滴在纸上?，然后茵开，好像阴雨天的地面一样。他拼命地咬着下唇，想要克制，可鼻孔却又不受控制地抽搐了。 “高高……”道迎担忧地看向他。 “我知道他们?都在嘲笑我，”高高拼命眨着眼睛，头略略往后仰，胸腔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我知道我连累了我爸。可是?我也不想这?样，五年前进公司的时候，我也以为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们?都在说难听话。我知道的，”高高说着说着开始笑，边笑眼泪边跟着滚，“我什么不知道呢？我也想争气?啊！所以我要回娱乐圈，我要证明我不是?个?就会麦麸的废物！我能挣到?大钱！我能红！我当初的选择不是?错的！” 高高闭上?了眼睛，头略略往后仰，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道迎：“我应该签吗？”高高的声音有点迷茫，被?一次次地打断在抽噎中，“我爸身体不好，我要是?不在家，他肯定每天就知道吃食堂，然后熬夜工作……他们?食堂可重?油重?盐了。他肯定不会坚持走?一万步。他今年都五十了。我在公司的时候，他三?高啥都高，年年体检爆表……他是?为了我才?不再婚的，嫂子你知道吗，他怕我受委屈，看上?去凶，还打我，其实可疼我了……” “他可清正廉洁了，又爱惜羽毛，我读书他都不肯找关系……” “他婆婆妈妈死了，那天打我的时候我很生气?，我说‘你知道吗？我当爱豆的时候你说我废，你这?话真的很伤我的自尊心’，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那时难道不废吗？’我真的好扎心啊……全天下都可以骂我，但他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嫂子我告诉你，我这?次一定要证明给他看！我这?次，我这?次……”高高忽然松开了手，抱着面前的塑料凳嚎啕大哭，“可我真的学不进去啊！我不想学习，我就想红！我想现在就红！我想粉丝的关注，我想被?人簇拥的感?觉，我想当舞台上?最闪耀的那个?人，我真的学不进去……你们?都让我复读，我也想复读，可我学不进去啊！我连高一的数学书都看不明白，我要补到?哪一年啊！而且我要是?现在补，不就证明我这?五年就是?个?傻逼吗！那我爸呢？我爸又是?什么？他一世功名就毁在我身上?，我不能这?样……可韩成?煊这?种傻逼开的公司能有什么好的啊！他肯定又会逼我去卖脸挣快钱，我爸又要丢脸了！可我真的学不进去啊！” 里屋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传来?了咆哮：“高堏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然后被?荀辙给捂了回去。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当天，高高终究还是?没有签下那个?名字。他把合同带回了家，说要好好想想。 韩成?煊只给他留了一晚上?的考虑时间。也就是?说，他必须在第二天早上?九点之?前做出决定。 40.7. 这?天晚上?才?七点，荀辙就跑到?道迎所在的三?楼放劳动工具了。 “今天不干了？”道迎问。 荀辙摇摇头：“道迎，陪我去公园走?走?，好不好？” 道迎点点头。 说来?好笑，道迎就住公园旁边，荀辙也一直就在公园旁边工作，可他们?两个?却一直没有去过公园散步。 公园很大，因为已经是?晚上?，到?处都是?跳坝坝舞的。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不远处还有很多商家不守规矩地把桌子全都摆到?路边，于是?气?味也混合在了一起。 夜晚像衣服一样裹了下来?，依然是?没有星星。 道迎和荀辙肩并肩往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韩成?煊虽然没进局子，但名声太臭，基本是?不能出来?了。他前些年挣了不少钱，想转幕后，高高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其实我觉得他还是?有可能捧高高的，毕竟我听得出来?，高高是?他这?个?阶段能接触到?的最优秀的艺人了。高高如果签，这?一两年，曝光率应该不会差。韩成?煊还是?有点人脉的。高高确实长大了——他非要签的这?个?合同，其实对他来?说不是?个?差选择。” “如果一定要进娱乐圈的话。”道迎补充。 -- 第91页 “没错。” 道迎深吸一口气?，然后望向前方。 那前方有万家灯火，也有公园寂静的小路。有蹦蹦跳跳之?后然后嚎啕大哭的孩子，也有蘸水在地上?练字的大爷。还有越来?越暗的夜，以及相较而言越来?越亮的路灯。但无论有什么，一切都很明确—— 这?是?一个?平凡人的世界。 没有一夜暴富，没有欲望，没有疯狂。很宁静，但也或许……有些无趣。 “道迎，你知道吗？”荀辙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点恍惚，“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个?行业很残忍。” “……嗯。” “它像是?奖品丰厚的吃鸡游戏，你不能说胜者的奖赏不丰富。办这?个?游戏的人还是?很舍得的。可是?——吃鸡的只能有一个?。败者什么都没有，可败者却会永远被?这?个?游戏蛊惑，就像吸毒一样，没有人能抗拒那种致命的快感?，除非从一开始就不去尝。” “但是?，它和吃鸡游戏还是?不一样的。吃鸡游戏能一遍遍重?来?，但人生却已经不再了。” “去当歌手，最后好歹能落几首歌吃版权费；去当演员，总归能学些表演技术。当爱豆呢？最重?要的是?营业。我不是?说营业不好，可是?营业的适用?范围太窄了，基本就是?为这?个?行业量身订造的，离开了这?个?行业呢？虽说情?商很重?要，但也不能光靠情?商吃饭吧？就是?当心理医生，也得先考证啊。可有几个?人在尝到?了伊甸园的苹果味道之?后，还能静得下心来?考证？”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当爱豆？”道迎问。 “我？”荀辙想了想，笑了，“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去当歌手的。不过嘛……我也的确被?那种似乎唾手可得的成?功给诱惑了。或许这?就是?报应？——人总是?得为年轻时的贪婪还债。世界是?公平的，我活该。” 道迎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不说这?个?了，”荀辙看向道迎，“说说你吧。” “我？” “今天高高的爸爸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自从你和他谈过话之?后，你就一直不对劲，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道迎想了想，说：“高高的爸爸告诉我，他们?的大房子其实不是?租出去，而是?卖掉了——为了给高高挡恶评卖掉了。” 荀辙愣住了。 40.8. “我这?个?儿子啊，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特别细腻，跟小姑娘似的。” “他想进娱乐圈当爱豆什么的，其实我原本没有什么意见。他妈走?后，我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健康成?长。只要他快乐就好。可你说，为什么他去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最后还是?不开心呢？我当时允许他随着心意去做事，是?不是?错了呢？” “那么多人都在骂他，我看了气?得浑身发抖。他妈妈的事是?他心里的痛，可那些人却还拿出来?反复说。还有在他微博下面放黑白遗照的。我去找他公司扯皮，他公司不理我。我找懂这?行的人打听，他们?说这?是?什么流量，还有人告诉我，老板还顺势买了黑热搜，就为了一下子推红我儿子……可我儿子也没红啊。我知道我儿子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红。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我不想让他难过，我就一气?之?下把房子给卖了，拿钱找人给他做舆论，告诉大家他不是?这?样的……但好像我的那些钱在网上?就像是?鱼进了大海，一点响也听不到?。还是?很多人在骂他。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歌唱的不好，舞跳的不好，也没杀人放火啊？老板就知道挣钱，可我儿子不高兴啊。” “小徐同志，这?些话你不要告诉他。这?半年我也看出来?了，他真的很不甘心，很想证明自己。虽然我觉得这?种证明其实没有意义，但他愿意，就这?样吧。就像当时荀辙拉了他一把一样，我相信，真到?不可挽回的时候，你们?还是?会挺身而出的。也还有我嘛。孩子想闯就闯吧。我明白他，他如果不是?真的很想要做成?一件事，是?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这?么多办法来?获得我的同意的。” “无论如何，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道迎记得高高爸爸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慈祥，让眼角的鱼尾纹看上?去更?深了。 “所以，”荀辙沉默了一会儿，“他是?怎么知道你是?卧底的？” “他说那次你去的时候，他看到?你的手机桌面是?我了。” “……也就是?说，他全程都在放水？他是?故意让高高拿到?钥匙的？” “嗯。” 荀辙吐出一口气?，看向天空中的月亮，眼睛里有很多怅然：“你说高高会签约吗？” “我不知道。”道迎说，“但我会信守承诺。等一切尘垓落定之?后，我会告诉他这?一切。但必须是?等尘埃落定之?后。” 40.9.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高高来?了。 他来?的时候，看上?去情?绪不错，头发衣服都好好倒衬了，也没再穿外卖服，看上?去清清爽爽一大小伙子：“嫂子好，辙哥好！” 道迎忍不住问他：“你签约了吗？” “签了。”高高笑嘻嘻地说。 -- 第92页 道迎的心往下一扽。 荀辙的嘴唇也抿紧了：“这?样……” “我签了这?个?。”高高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道迎和荀辙看。 道迎和荀辙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当兵？！” “是?的，我去报名当兵了，”高高笑着说，“我想了又想，实在是?觉得不能去韩成?煊的公司。可我又实在静不下心来?学习——总之?，我觉得我现在脑子不清醒，根本不适合做决定。辙哥你不是?告诉过我吗？当你想不清事的时候，就不要急于做决定，先放一放。那我就先放一放。想来?想去，军营是?最适合我戒断诱惑思考人生的地方了！还能保家卫国，还能强身健体，还能给我爸长长脸，多好啊！” “或许出来?之?后我会还想□□豆，或许我会想继续读书，又或许我会想做其他事情?。不管怎么样，现在就先这?样吧！”高高如释重?负地说，“啊呀呀，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我现在真的是?浑身舒畅！” “高高，你真的想好了吗？”荀辙的表情?有点复杂。 高高毫不犹豫地说：“当然！” 荀辙竖了个?大拇指：“是?个?狠人。” 高高得意一笑：“我好歹也是?六明治第一号狠人荀辙手把手带出来?的超级忙内，必然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先给你们?摆我的得意事迹。辙哥嫂子你们?知道吗，我今天把韩成?煊那个?臭傻逼大骂了一顿！真爽！我……” “你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他爸的事？” 当天晚上?收摊的时候，荀辙问道迎。 道迎想了想说：“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 “嗯……我想你是?对的。” 两人相视一笑。 第42章 41.1. 今年的征兵是十二?月才开始, 所以高高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走?。 不过，他去征兵办问过，或许是几个月送外卖的风餐露宿锻炼了他的身体素质, 又或许是这几年的唱跳生涯多少保护了眼?睛，总而言之, 征兵办对他很满意，还留了电话，嘱咐他一定要来，不来不是人?。 而在这之前, 大概两个月的空档期, 高高决定回乡下奶奶她二?舅妈家放两天牛。 “那里别的都?不好，就有一点?好, ”高高跟道迎说, “信号不好。” 道迎有点?心疼他：“不至于对自己这么狠吧……” “至于的, ”高高很认真地说, “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多, 如果不能物理隔绝, 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跑去签约。” “不会呀，你不是都?把韩成?煊得?罪光了吗……”韩成?煊都?被骂成?那样了, 难道还会允许高高出道？ 高高摇摇头：“嫂子, 你太不懂这个圈子了。对于这个圈子来说，利益比一切都?重要。这一点?，你不懂，辙哥也?不懂。” “怎么又扯到荀辙了？”道迎哭笑不得?, “所以你觉得?韩成?煊还会来找你？” “我没觉得?韩成?煊会来找我, 但我担心其他人?来找我。”高高叹了口气，“说实话, 我当时急着和?韩成?煊签约，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怕另一个诱惑来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可我不能忍不住，当初辙哥卖了命来帮我，我可不能当孙子。” 高高今天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道迎心里直犯嘀咕。 高高是在下乡当天早上找到她的，还单独打电话把她约出来，还特意告诉她别告诉荀辙。这家伙前一天和?荀辙嘀咕一整天她能理解，后?一天来找她嘀咕，她就属实不明白了。 还好有奶茶。 遇事不决，就吸奶茶。 “嫂子，辙哥真的是一个超好的人?，”正想着，就听到高高重启了话题，“你跟他好不亏！” “……好的。” “真的！”高高激动得?站了起来，其声在人?来人?往的奶茶店里都?震天，“我给你说，我要不是个男的，我就倒追辙哥！” “行了行了这位同学你坐下……” 众目睽睽之中，道迎一边把高高往下拽，一边在心里默念自欺欺人?大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41.2. 看不见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脸皮够厚心够野，看见了又能如何？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这厢，高高吸了一会儿奶茶，还是忍不住感慨：“但辙哥真的超级好，超级超级好！就算这次他没帮我，我也?会一辈子感谢他的。我永远永远不会生他的气——嫂子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当时解约的时候，辙哥本来可以抽身事外的。” 道迎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没给我说过。” “果然，”高高摇了摇头，“他还是这种?性?格。” “他给我说过解约，”道迎说，“说如果不解约大家就得?去当牛郎了。” “不是大家，是我们五个，除了他，”高高说，“他不用。他当年合同签得?很精，其实他可以不用管我们的。是他执意要留下来帮我们——我们当时根本就没多少钱，五个人?谁都?不懂法?律，家里人?倒是可以帮忙，但老实说我们都?是工薪阶层，也?没有相关人?脉，很难找到合适的律师打赢那个难缠的官司。如果不是辙哥在大学时认识不错的老师，老师套老师找到合适的人?，辙哥也?留心找证据、找漏洞，我们真的就完了——那个合同真的很可怕。”说到这里，高高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 第93页 道迎挠挠头：“原来他这么仗义啊……” “不止这样，”高高补充，“后?来那个混黑老板扛不住，提议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抛弃我们，他也?拒绝了。混黑老板气不过，还找人?揍他——” “什么？！”道迎猛地站起来，“他被揍了？！受伤了吗！他……” “嫂子你先坐下！坐！”这回换高高默念“看不见我咒”了，“别激动！放心，他没被揍，辙哥这么精一个人?怎么会被揍呢？他从法?院出来，直接打的到机场，当天就坐飞机跑路了。那老板管天管地还能管到一两千公里外的渝城？而且你们这附近不是一公里就是警察局嘛，怕啥？” 道迎还是没有被安慰到，她焦躁地说：“可他现在住的地方好偏。不行，我得?说服他赶快搬家。”谁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不是全国联网的？ 要是黑老板在渝城有分部，或者拜托渝城的朋友怎么办？ 道迎和?高高又聊了两句，便急匆匆地准备告辞离开：“虽然网没了，但电话还是可以打嘛，有事给我和?荀辙打电话——不打电话就写信！有事一定要联系！” 高高望着道迎的背影，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嫂子！” 已?经?快要走?到拐角的道迎听到他的喊声停了下来。趁着这个档口，高高一溜小跑到道迎身边：“下面的话，嫂子你不要告诉辙哥，也?不要去问他，你帮着留点?神就行了——拜托了！”高高双手合十。 “啊……好的。我肯定会履行承诺的。所以是什么呢？”道迎有点?惊讶地问。 看着道迎的眼?睛，高高斩钉截铁而郑重地说：“小心陈铉。” 41.3. 小心陈铉？ 道迎在回家的路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小心陈铉呢？ 她知道陈铉是谁。这人?不就是Sechwich做题天团里的那个RAP担吗？长得?也?是浓颜系的，不过没有荀辙那么凌厉，看上去很正，浓眉大眼?，声音也?好听，是偏沙哑、带有金属质感的那种?，很适合搞拉普。 当初刚建团的时候，六明治派了两个人?去参加偶像训练生，一个是莫辰，另一个就是陈铉。不过莫辰留到了第二?轮（排名还相当不错，被卡位才没进第三轮），而陈铉一轮就回家了——好人?阳哥也?给他写了同人?，只是实在没奶起来。 后?来在团里的时候，哲学系出身的陈铉主要是靠一些“哲言哲语”出圈，什么“仪式只有像真诚的接吻时才是许可的”啊，什么“支配想象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啊，什么“没有真理，只有解释”啊，此?人?张口就来，引经?据典之余还能给你解释清楚，实在是哲学系考研必备之神器——别说，他还真在某站出过一期马哲考研专讲，这期视频雄踞陈铉所有直拍（大悟）的播放量top1，光看它，谁能不把“顶流top”打在空屏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继续做了。 道迎其实挺爱看他哔哔哲学的。这人?的体质很诡异，不谈哲学的时候平平无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吸粉，但只要一谈哲学，这人?立刻雄姿英发，智慧的光芒闪耀在头顶，又像古典才子，又像欧洲中世纪的吟游诗人?，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可惜他不光不继续做视频，后?期连“哲王”人?设都?不卖了。 扯远了。 后?期陈铉专注搞拉普之后?，道迎对他就没什么印象了。之所以高高一说道迎就能想起来，更多地还是荀辙经?常提到他——这个人?跟荀辙关系好像很好，非常非常好。 荀辙说过，陈铉是他同一个大学高两届的学长，大家是在学校社团认识的，之前组过一个小的校园乐队，偶尔参加一些校歌赛什么的活动。 陈铉被六明治老板相中之后?，很仗义地不忘拉兄弟一把，立刻向老板鼎力推荐荀辙，说这个人?非常有音乐天分，签下来不亏。 也?就是说，没有陈铉，荀辙就不会出道。 虽说后?来具体执行和?预想不太一样，但荀辙一点?儿也?没有怪陈铉——毕竟陈铉和?他一样被骗了。大家都?以为是去做音乐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荀辙那里，陈铉是“学长”，是能和?“大文豪”陈阳抗衡的“小文豪”，是一起熬过黑暗岁月的知己。每次提到陈铉的时候，荀辙总是眉飞色舞的。 荀辙的百宝箱里一共两本书，一本是他的最爱、定番《偶像》，一本就是《权力意志》，后?者是尼采的代?表作之一，也?是陈铉最喜欢的书。 《权力意志》是陈铉送给他的。荀辙看书不讲究，《偶像》被翻得?书皮都?快掉了，勾圈画多到看不清字，但每次打开《权力意志》时，荀辙都?会专门去对面洗个手，再涂个免洗洗手液。 ——所以为什么要小心陈铉呢？ 41.4. 陈铉的事想不明白，租房的事也?没有结果。 道迎是真的打算给荀辙换个房。她想这件事情好久了——你想，高高爸爸一听就大惊失色的地址，这得?有多脏乱差啊？再加上高高又说了荀辙惹过黑老板，道迎就更坐不住了，前脚刚从高高那里出来，后?脚就跑中介所里去，势要在一天之内看出一套合适的房源。 她就不相信，努力不会出奇迹？！ -- 第94页 “原来努力真的不会出奇迹……” 道迎垂头丧气地往家走?，感觉自己浑身都?落满了疲惫的稻草，括弧，她是骆驼，括弧完。 ——想也?知道，市区内根本不可能有荀辙那个价格的房子嘛。 还要地段好，还要治安好，还要离全市鼎鼎有名的公园近……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道迎甚至都?想偷偷倒贴钱，她出一大半，然后?荀辙出一点?点?就行。如果荀辙觉得?没面子，那就不告诉他。可问题在于，她现在也?没什么钱，她的小店现在还很艰难，还没回本，她不可能不留点?存款以防万一。房租又不给一月一交，大家都?是预付一年，一口气交这么多真的好难。 要不去找发小帮忙？算了算了，上次去发小家给她做饭，发现她正在搞一个大投资，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道迎情不自禁地感叹。 “贫贱夫妻？什么贫贱夫妻？” 道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楼下了。 荀辙一边帮她把包放下，一边问：“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我们穷一块去了。” “啧啧，不是吧，”荀辙挑挑眉，“我听到你说我们是‘贫贱夫妻’了。划重点?，‘夫妻’。嘿嘿！” 这个嘿嘿就很灵性?。 难得?抓住了道迎的疏漏，荀辙打蛇随棍上，当即开足马力调戏道迎：“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提前终结暧昧阶段吗？哇，这样不好吧，我觉得?我得?好好考虑一下——道迎！不要碰我手机！喂！” 趁着荀辙不注意，道迎果断偷塔，一把将?荀辙的手机点?到主页，然后?如愿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哇靠！”道迎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我五年前在票圈发的照片吗！你怎么翻到的！” “手机还给我！”荀辙的脸涨得?通红，“你看错了！” “就你这脸皮还敢学别人?调戏良家妇女？你把手机给我看看，看看嘛。” 荀辙抱着好不容易抢回去的手机，像是老母鸡抱崽，坚定地摇了摇头。 嘿，这小子！ 自从上次高高爸爸说过是通过看荀辙的手机桌面确定自己身份时，道迎就一直很好奇荀辙的手机桌面是什么，可这家伙死活不肯给她看，把手机藏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这次出其不意，还真看不到。 “五年前的票圈啊，”道迎啧啧称叹，把椅子拖过去，然后?胳膊一伸，搂过荀辙的肩膀，“兄弟，说，多少个无眠的深夜，你都?在翻我的票圈啊。” 荀辙无奈地偏头看着她。 “啧，”这次换道迎摇头晃脑地嘚瑟了，“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成?为小男生的□□，啧啧，这是大姐姐的魅力太强……”道迎震惊地看向荀辙，“你刚刚干什么呢？” 刚刚才偷偷在道迎唇上吻了一下的荀辙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距离，看着道迎笑得?眉眼?弯弯。 “所以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道迎呆了。 荀辙耸耸肩：“也?是我的初吻。” “……你好纯情。” “彼此?彼此?。” “我那是工作忙。” “那我就是被大姐姐的魅力蛊惑的午夜场？”说完，荀辙还舔了舔嘴唇。 淦！ 有画面了！ 道迎嗷呜一声捂脸，然后?跳起来开始晃荀辙脖子：“不要突然油腻啊小老弟！” “轻点?轻点?……我没有！我就是实话实说……咳咳……” “道迎？” 打闹得?很开心的两个人?在这一声呼喊中停了下来：“子京？”道迎还保持着抱荀辙脖子预备过肩摔（？）的姿势，呆滞地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西装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荀辙也?看向面前的男人?。 然后?，他的心中响起了十万分贝的警铃。 第43章 42.1. 都说?女人最?懂女人, 其实，男人也最?懂男人。 荀辙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就?知道劲敌来了。 这个男人, 看道迎的眼神不对头。 那是一种看猎物的目光，专注, 锋利，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当然，荀辙私心是将这种自信解读为盛气?凌人的。 此外： 高——身高比他还要高，而且似乎高了大概有两三厘米。 富——西服是手工高定, 牌子看不出来, 但领带的牌子他在老板那里?看过?。还有袖扣，似乎是宝石。 帅——这点他不想承认。他不喜欢这样的颜。 但！是！ 但是道迎喜欢啊！ 是跟莫辰一模一样的那种半文质彬彬半斯文败类的温柔淡颜！还特别?懂行地在鼻梁上加了副装模作样的金边无框眼镜, 加重这种感?觉！淦！ 荀辙眼前一白, 一瞬间梦回被莫辰支配的那些年。但强敌既来, 他不能退缩, 于是他强撑着凶恶的眼神, 狠狠地瞪回去?。 对方接触到荀辙的眼神, ??是温柔一笑?：“道迎，不介绍一下吗？” “是啊, ”荀辙盯着对方, 像扯被夹住的衣角一样扯了扯嘴角，“道迎，介绍一下呗？” “啊……好的好的……” 42.2. 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暗潮的道迎松开手，走到她口中的“子京”身边, 站定, 挠挠头：“呃，这是阎子京, 是我在钱塘的朋友。” -- 第95页 “你好，”阎子京向?荀辙伸出手，笑?得非常君子端方，“我是道迎的朋友。” 荀辙盯着那只手，不站起来，也不接腔。 “这是荀辙，”道迎指了指荀辙，心里?还在犹豫要怎么介绍才信达雅，“是我……” “男朋友。”荀辙突然开口。 “不是，你——” “你好，”荀辙站起来，握住阎子京的手，用?力一摇，“我是道迎的男朋友。” 阎子京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道迎？” “呃……”道迎很想解释，但又觉得怎么都解释不了，只好破罐破摔，“是这样的。他是我男朋友。”说?完之后?趁阎子京不注意，偷偷瞪了荀辙一眼。 荀辙很上道地立刻回以伏低做小之眼神。 “……这样啊。”阎子京嘴角牵出一丝在荀辙眼里?无限牵强、在道迎眼里?非常自然的笑?容，“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呃，倒是没什么事……” “去?你家可以吗？我一直都想去?你家看看，看看你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不可以！”/“不可以！”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弄得两个声音的主人都愣了一下。 道迎率先反应过?来：“不是，子京，我家现在就?是个工坊，特别?乱。这样，我请你去?咖啡厅，咱们喝咖啡！……啊不爱喝咖啡？那咱们去?喝茶！走走走，我带你去?领略渝城特有的喝茶文化?！和成都不一样的茶文化?！……” 42.3. “呃……这就?是你说?的……渝城的茶文化?？” 道迎听着此起彼伏的“幺鸡”“碰！”“胡咯！”与洗牌摸牌声，看着热情洋溢在麻将桌前厮杀顺便喝茶的大叔大妈，尴尬地说?：“……也算。” 别?问她，她从来没去?过?茶馆，她也不知道这家在方圆十里?有口皆碑的“大丫头茶楼”居然是麻将馆啊！ “那他呢？”阎子京默默地看向?道迎左手边的三白眼男青年，后?者回之以嚣张的笑?容，“我和王叔也是来喝茶的。干了一天活，想歇歇呢。”荀辙说?。 “歇歇坐到我和道迎这桌来了？你的王叔呢？”阎子京在“我和道迎”上加了重音。 “王叔去?看打麻将了呢。我一个人凑不齐一桌坐，只能过?来和道迎一起坐了呢。”荀辙在“和道迎”上也针锋相对bass加码。 不远处被迫看牌的王满贵瑟瑟发抖。 42.4. BATTLE还在继续。 阎子京：“我叫阎子京，今年三十二。” 荀辙：“小生荀辙，芳龄二十二。” “我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在全国上下小有人脉。” “我在道迎家楼下修手机，日语英语化?妆水平都在。” “我和道迎是在工作时认识的，那个时候梨厂找我有个合作，他们的代表是道迎。我们谈了一笔成交额上亿的生意。” “我和道迎也是在工作时认识的，那个时候我给道迎修手机，修手机的费用?是二百六十七。” 道迎：= =这个时候需要单押吗…… 荀辙：什么时候都不能少了场子！ “荀辙小弟，”阎子京不敢置信地问，“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你是修手机的呢？” “阎子京老哥，”荀辙也特诚恳地说?，“靠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吃饭，真的可以比在股市割散户韭菜理直气?壮的。” “你！” 阎子京，KO。 42.5.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全程一脸懵逼的道迎赶快劝架：“那什么，”道迎半转移话题，半真的好奇地看向?阎子京，“子京，你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渝城呢？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东京呀。” 如阎子京所说?，他们是在一次梨厂的合作中认识的。不过?没有阎子京说?的那么夸张，她根本就?不是代表，只是跟着宣传老大一起参会，负责记录捧哏跑腿干这干那的小苦力罢了。当时所谓的认识，也只是为了方便工作，留了个电话，加了个微信，别?的根本没有。 只是说?这个项目很大，而当时阎子京也没有现在这么霸总——那时他还没有继承他爸的基业呢，还在被他爸放在基层历练。后?来因为长期和道迎对接工作，一来二去?，等项目结束的时候，他们也就?熟了。 阎子京的老巢在上海。她离职前的那段时间，阎子京正跟着他老爸一起伦敦纽约墨尔本满世界的跑，好像是在做什么大生意。离职当天她看阎子京票圈，定位就?是东京。 不管在哪里?，感?觉都和内地城市渝城无关?的亚子。 听到道迎的疑问，阎子京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被戴潭针对了？” 戴潭是道迎的老大，那个要求大家限期给游戏刷长评的人：“没有啊。” “真的？你不用?帮他隐瞒。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让你忍无可忍的事，我会帮你出头的。”阎子京不动声色地看了荀辙一眼，“我虽然只是个和梨厂无关?的生意人，但帮朋友的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真的没有！”道迎哭笑?不得，“你今天说?话好奇怪！一股言情霸总的调调！” 阎子京笑?笑?：“我的确是言情霸总。” -- 第96页 “是是是，霸总大人，您喝茶。”道迎拿起茶壶，想要给阎子京把茶续上，??发现阎子京一口都没喝，只能尴尬地放下茶壶，“总之我离职和他没关?系。我离职是因为我想通了，不想再在钱塘飘了。你知道，那里?不是我的家乡，那份工作也不是我真正热爱的。” “可是，”阎子京皱了皱眉，“不会太可惜了吗？你经营了这么久。” “不会呀，人生就?要当断则断嘛！”道迎高高兴兴地说?，“你看我，现在精神状态皮肤状态多好，黑眼圈都没了好伐！” “你还是这么有元气?。”阎子京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子京，你还没说?你来渝城是干什么的呢。” 阎子京拨弄着袖扣，闻言笑?道：“我来渝城是来找你的。” “……啊？” “毕竟你不告而别?啊，而且……”阎子京笑?了笑?，“你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联系我。好几个月都没有联系。我觉得我们还是朋友的，所以……我很担心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迎赶快双手合十道歉，“实在对不起！这不是看你生意忙嘛，我就?不好意思联系你……而且我做生意是用?另一个微信号，来回切号麻烦，我好久没看我原来那个号了……” “新的微信号给我，可以吗？”阎子京突然说?。 “啊？当然可以。” 道迎拿出手机，给阎子京扫：“就?是这个。” “这样就?好，”阎子京松了一口气?，眼睛凝视着道迎，里?面有藏不住的温柔，“我可不想失了和你的联系。” “不会的，有事子京你说?话！对了，我带你去?玩吧，我记得你没有来过?渝城。” “嗯，”阎子京笑?眯眯地说?，视线根本离不开道迎，“道迎能带我玩，我会很高兴的。” “你在渝城呆几天呢？” “我在渝城呆的天数，”阎子京拖长了声音，使得声音里?面混杂了一些空气?，听上去?像是在耳畔低喃，“取决于道迎你。” 道迎敲了个响指：“行！那我今晚就?设计一个行程发给你！” 阎子京含笑?道：“只要是你的安排，就?好。”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荀辙看着阎子京那拿腔拿调的范儿，一瞬间仿佛以为自己在玩女性向?恋爱手游——你搁这攻略女主哪？ 兄弟，这有什么意思？ 正苦闷地喝着苦荞茶，荀辙忽而听到道迎在喊他：“什么？” “你这两天生意不忙吧？”道迎问。 “不忙，”突然被cue荀辙有点懵，“怎么了？” “你别?做生意了，陪我招待朋友吧。” 根本就?不是渝城人的荀辙始而懵逼，继而大喜：“没问题啊！”看这阎子京瞬间快要黑成阎王的脸色，荀辙狂拍胸脯，承诺不要钱地往外蹦，“子京老哥，我和道迎作为东道主，保证陪你玩得开心，玩得愉快，玩得舒心！” “……” 半天，阎子京才勉强让脸上恢复了半拉笑?容：“我谢谢你了。” “不用?谢！”荀辙特大度地说?，“应该的！” “……” 第44章 43.1. 阎子?京最终还是拒绝了渝城游。 他给道迎的理由是“他在渝城有点生意要处理”, 其实很忙，抽不出整段时间；道迎对此倒是不怀疑，毕竟自从她认识阎子?京开始, 这就是一个大忙人了。 她甚至很体贴地催阎子?京走人，表示山水有相逢, 你想来我随时陪你玩，你现?在忙就快去忙吧！ 兄弟，加油！干巴爹！ 阎子?京含泪坐上?他的兰博基尼离开了。 阎子?京走后，道迎拽着荀辙往店里走：“干嘛呀？”荀辙问。 “继续喝茶啊, ”道迎飞快地回去, 发现?还好?桌子?没来得及被收，赶快抢在服务员之前重新占领那张桌子?, 还给看牌的王满贵也倒了一大杯, “子?京一点没动呢！我们不能浪费！” 天可?怜见, 她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招待阎子?京了。 这家茶楼在渝城名声很大, 算是老百姓之中的口碑top；她给阎子?京点的也是这里面最贵的茶。如果?不是包厢满了, 她本来也是要选包厢的。 只能说, 渝城是一个很善于把一切事?物都染上?江湖味儿?的城市；你想在这里骄矜，真的有点难。 荀辙和道迎坐在一起吨吨吨喝茶。反正阎子?京不在, 道迎又点了盘瓜子?, 两个人相对磕瓜子?，一口一个，嘎嘣嘎嘣，跟白展堂和佟湘玉嗑瓜子?似的, 别提多?自在了。 当然, 一口一个的只是道迎。荀辙好?像不爱这种吃法?，他一直在用手剥, 然后把瓜子?仁放小盘子?里，似乎是打算最后一口闷。 “这茶挺不错的。”荀辙说。 “我也觉得。”道迎又倒了一杯，发现?倒不出来了，“啊哦，没了。你说我能把剩下的茶叶沫子?用塑料袋装回家，然后兑水再续两杯吗？” 荀辙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反应过来：“在这里也可?以续水吧？” “也是哈。” 两人续了水，继续往下喝。荀辙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迎：“其实我不是渝城人，我没办法?帮你导游。为什么阎子?京让你带他游渝城，你一定要让我作陪呢？” -- 第97页 道迎觉得他问得很奇怪：“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荀辙一口水当即呛住，咳得脸都红了：“咳咳……咳咳……其实，”他擦了擦嘴，眼睛朝下有点羞涩地瞥，“提前终止暧昧我觉得……” “当然，我知道是假的，现?在还不是。” “……”差点一口气又噎住的荀辙悲愤地望向道迎：“咱们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但是我们不是在搞暧昧吗，”道迎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我不想单独和他出去。我知道你会难过的，因为换位思考我也会难过，虽然我和子?京只是朋友。但如果?你和一个只是朋友的异性?单独出去玩，而那个异性?还挺漂亮，我估计我会发飙。” 荀辙怔了一下，忽而笑了：“我觉得我今天好?傻。” 道迎奇怪地问：“怎么突然生出妄自菲薄的感叹？” 荀辙摇摇头，开始继续剥瓜子?：“所以你觉得阎子?京很帅吗？” “当然很帅啊！”道迎一脸“这是什么问题”的表情，“兄弟，虽然我们在搞暧昧，但我觉得审美上?我们可?以客观一点——阎子?京的美貌是公认的好?吗？我觉得仅次于莫辰了！唔——说起莫辰，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实话实说，她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这段时间沉迷于和荀辙厮混，居然把自己的正牌爱豆忘得一干二净，罪过罪过。 荀辙修长的手指停了一下，随即继续：“联系不多?。他好?像在面试剧组吧，以前在团里的时候他就很想演戏。” “这样……”道迎点点头，“那还挺适合他的。”说完继续磕瓜子?。 荀辙偷看了道迎一眼，对方磕得上?头，没有注意。他又低头剥，但怎么剥，心里那股焦躁的感觉都无法?随之克制下来。 “对了，”终于，在道迎都快跟着王满贵一起去看打麻将的时候，荀辙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了，“既然阎子?京这么符合你的审美……你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呢？” “啊？” “我是说，”荀辙低头剥得飞快，几乎是一扭一拆一个，“你看，你们认识这么久了，是吧？而……” 道迎突然打断他：“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 “有哦有哦！”道迎坏笑着戳他鼻子?，“脸都红了哦——哎呀，吃醋就大方说出来嘛！” “我没有！”荀辙恼羞成怒。 “那你问这个问题干嘛呢？” “好?奇！求知欲！十万个为什么！” “好?好?好?，”眼看着荀辙就快脸冒烟，道迎见好?就收，像哄小孩一样在他头上?拍了两下，“纯好?奇，就是纯好?奇！” “是真的！” “真的真的，”道迎敷衍地附和了两句，然后开始认真回想，“我想想，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啊……人家不喜欢我呀。” 荀辙懵逼了：“你在说什么？” “荀辙，你觉得阎子?京看上?去像是会看上?我的人吗？”道迎哭笑不得，“别人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好?吗？” “你为什么突然妄自菲薄？” “哈？” 荀辙站起来，很认真地说：“你很优秀，你非常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所以，他肯定看得上?你。你不要妄自菲薄，他只是有两个臭钱，但他是配不上?你的。” “呃……虽然你夸我我是很开心，”道迎迟疑了一下，“但你到底是希望他看上?我，还是不希望呢？”明明这哥们之前还在狂吃飞醋啊。 荀辙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希望他看上?你，然后再被你恶狠狠地拒绝。” “……了解。” 道迎汗颜。 这小孩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装逼打脸套路？ 43.2. “不过说真的，”道迎又磕了两颗瓜子?，忽而有感而发，停了下来，“我不能否认，刚开始和阎子?京接触的时候，确实动过那么一点点心思……” 荀辙撇撇嘴，很不情愿地说：“可?以理解。” “这是什么鬼评价？”道迎哭笑不得，“但我很快就没有了。” “为什么？” “那不重要，”道迎平静地转移话题，“我想起家里还有点单子?需要结，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 荀辙想，道迎此刻不想多?说的样子?，和自己不想提莫辰的事?是一样的。 他很想继续问，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她这么欲言又止；而只要一想到可?能是什么事?情让她欲言又止，荀辙就觉得心里有火在稍。想刨根问底，想把事?情逼问清楚，想知道她过去的一切—— “等会儿?，瓜子?还没吃完。”荀辙说。 算了，就像她说的那样，那不重要。 如果?她不想说，那就不去问。因为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43.3. 荀辙说还要吃瓜子?，道迎就坐在那里等着他吃完。 可?荀辙还是不吃，只是继续在剥，弄得道迎有点急，又不好?意思催，只好?委婉地提醒他：“那什么，荀辙，盘快放不下来，我觉得可?以吃一部分了。” “再等等。”荀辙说完之后，加快了剥的速度。 终于，他把所有瓜子?都剥完了。 看着那一盘白嫩嫩胀鼓鼓的瓜子?仁，刚才还吃得口舌生津的道迎瞬间觉得嘴干了——好?酸。好?柠檬。 -- 第98页 这一口闷下去，得有多?爽啊。 这就是农民伯伯秋收时的快乐吗？爱了爱了。 正在心里飘过一大堆弹幕，道迎就看见荀辙把那个盘子?推到她面前：“……干嘛？” “你拿去吃。”荀辙很简短地说。 道迎有点心痒，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别人劳动的结晶：“那我可?以吃一半吗？” “你全吃吧，本来就给你剥的。” “给我剥的？！” “我厌食症，不太能吃这些。”荀辙一手支着头，努努嘴，“快吃吧。” “……对不起，我忘了这件事?。” 荀辙摇摇头：“吃吧。”说完拿起手机，埋头开始玩。 道迎拿起一颗瓜子?，放进嘴里。 真好?吃，真的。 其实她虽然说柠檬，但其实不太爱吃剥好?的瓜子?仁。因为炒瓜子?时，很多?香料是留在瓜子?壳上?的，瓜子?仁只有纯粹的瓜子?味，没有灵魂。 但现?在，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温暖、最美味、最有灵魂的瓜子?了。 “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道迎抽了抽鼻子?，嘴上?还在开玩笑，“但感觉好?像穷中作乐也不错，是不是？” 荀辙没回答。 或许是害羞了吧？ 道迎偷偷看了一眼荀辙——好?家伙，散了散了，这家伙正在运指如飞打字呢，害羞毛线啊？ 也不知道在和那个幸运的小粉丝聊天呢，哟哟哟。 之前那种臌胀的感动瞬间消退了不少，鼻尖也不再酸了。撇撇嘴，道迎拿起小盘子?，仰头一口闷—— 这才叫爽！ 43.4. 道迎吃瓜子?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荀辙的视线没有在手机上?，而是一直追随着她，一眨不眨。 他看着她吃完瓜子?，看着她拍了拍肚子?，看着她和日常一样元气满满又高高兴兴的样子?，在心里笑了笑。 她真可?爱，荀辙想。 然后，在她注意到自己之前，荀辙低下了头，继续在手机备忘录上?敲之前还没敲完的乱码。 第45章 44.1. 阎子?京最近有点烦。 虽说他的脸上总是会带上一丝笑,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脾气很好，心情?波动值小，但其实他只是习惯性佩戴微笑面具罢了, 他有时也会不高兴的——等等，怎么没有继续单押了？这样?感?觉差一口气, 很逼死强迫症啊——等等，单押？ 天啊，不要再给他提“单押”了好吗！他不想想起那?个修手机的！ 他的他要爆了！ 44.2. 重来?。 阎子?京最近有点烦。 他原本正在东京处理投资相关的生意，闭了个几个月的关；结果等他高高兴兴出关去钱塘的时候, 却惊愕地发现世界都变了。 道迎辞职了。 她离开钱塘了。她永远不会回钱塘了。 他疯了一样?地找到戴潭, 后者居然还好意思拿手机给他播放录音，让他听道迎自己说自己是自愿辞职的, 和他人无关——和他人无关？怎么可能和他人无关！ 如果和他无关, 那?为什?么他去调查, 同组的每一个人都会说戴潭在搞职场PUA？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才痛苦到不得不离开她拼尽全力才拥有的一切？以至于?她甚至还自暴自弃地回渝城做小生意了？ 做小生意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和楼下修手机的谈恋爱了？ 那?小子?长得平平无奇, 谈吐粗俗可鄙，表情?七分轻蔑三分漫不经心——够了！ 不要再单押了！ 他要疯了！！ 44.3. 从?单押噩梦中醒来?的阎子?京躺在六星级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看向落地窗外的熹光。天快要亮了, 可惜渝城水汽太足，一切还是含含混混的。 他不喜欢这里，他也不喜欢没有她的钱塘或者上海。 他会把道迎带走的。 钟情?了那?么久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完全陷落其中的人, 他怎么可以放手？ “说了少看点言情?多背点书, 听话啊姑娘。” 荀辙看着面前听讲还忍不住拿手机的小姑娘，心里很无奈：“搞得好像期中考试的人是我不是你。” “没没没, 当然是我，当然是我，”小姑娘赶快把手机收下去，讪笑道，“大师，您继续讲！继续讲！” 荀辙认命地继续讲解法?理学?知识点。 44.4. 自从?荀辙在这边扎根之后，他的业务就越来?越广。从?最开始的给安姨家娃讲小学?数学?，到给老涂二侄子?辅导高中物理，再到给安姨她大舅学?法?律的大一女儿讲解法?理学?，荀老师的教学?生涯可谓跨越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赛高。 但没办法?，谁让他教得好呢？ 据所有过来?蹭过课的同学?反映，荀老师又?耐心又?仔细，说话还稳准狠，归纳能力强，一句话就能找准症结，简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专属陪教，一节课不收个小五百都对不起他的天赋。 “荀老师，你太厉害了！”大一被法?理学?虐哭了的小姑娘在听完一小时之后，终于?五体投地叹服，“我真后悔当年没有饭过你！” “你不说这句话我或许会更开心。”荀辙捂脸。 -- 第99页 安姨笑着走出来?，手上拿着刚热好的饭，一边递给荀辙，一边问：“道迎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她？” “道迎在楼上设计项链，她说今天一定要弄完。”荀辙说。 “道迎真有干劲，我就喜欢这种?热血的丫头，”安姨顺势数落小姑娘一顿，“看看别人看看你！都学?着点，上了大学?还要哭着找家教，闹呢！” “不是，真的太难了……” 眼看辩解即将?带来?更多的唠叨，安姨家的小大学?生赶快转移话题：“荀老师，你以后还会当爱豆吗？你要是当爱豆，我肯定会支持你，给你打call，帮你控评！” “不当了。”荀辙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要不去当老师吧，考个教师资格证，”小大学?生怂恿他，“你这么会上课，肯定能成?为名师的。” “去去去，”安姨轻轻敲了下小大学?生的头，嗔道，“胡给什?么建议呢？亏你还是学?法?的大学?生。” 小大学?生不服气：“我怎么说错了我？” “他考什?么教师资格证呀，”王满贵也抱着一个暖水杯踱出来?提示，“他应该去考律师从?业证啊！” “啊，哦，对啊！”小大学?生如梦初醒，“我荀老师是专业的啊！！！荀老师，你去当律师吧，这不比修手机挣得多？！” 荀辙没接话，只是继续讲题。很快小大学?生的问题就被全部解决了，两人留了微信之后，小大学?生转了五百块钱，被荀老师拒收，说他是帮安姨忙，不要钱。 小大学?生走之前热泪盈眶地表示不是钱不钱的事，主?要是觉得荀老师人好，老喜欢他了。 “说真的，你不考虑考个证吗？”小大学?生走之后，王满贵问荀辙，“你总不能修一辈子?手机吧。你有那?么多的大本事啊。当律师真不错，你也有这个天赋。”王满贵很认真地建议，“我真的觉得年轻人不应该在拼搏的年纪就躺平养老。” 荀辙低着头剥手指：“再说吧。” “你自己对未来?是个什?么规划呢？” “再说吧。”荀辙的声音有点心不在焉。他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烦躁地关掉了手机，“王叔我走了。” “你去哪儿！”王满贵问。 “不想上班了，回家。”荀辙边说，边熟练地把小摊上的东西打包收拾、一气呵成?收拾成?两大提，一手一个朝楼上提。 道迎家的小区有两个门，一个门太远了，主?要是进车的；一个门就在荀辙每天摊位的旁边，很方便，但是需要刷卡才能进。 荀辙当然是有卡的。 刷卡，进去，习惯性轻手轻脚地爬楼梯，边爬楼梯手还倔强地拽出两个指头刷手机，越刷还越烦。 到三楼了。 荀辙调试了一下心情?，又?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他敲了敲门。 门拉开了。 开门的瞬间，荀辙开始背诵自己事先想好的台词：“我今天有点事要先回去就提前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呢！”阎子?京也瞬间变了脸色，连半永久温柔面具都摘下了，“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道迎的家，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啊，这里是道迎的家，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可以来?这里，你不可以！” “呵，我比你更有来?这里的理由！” 眼看两个人就快要在门口丧失理智扯破头花，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后方闪现了：“那?什?么……你们在聊什?么？” 44.5. “没聊什?么，”阎子?京率先反应过来?，他回过头，之前还表情?管理失控的帅脸瞬间恢复温柔本色，“只是突然看到了陌生人，有点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多问了两句。” 道迎挠挠头：“可是你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 “那?可能是我没认出来?吧，”阎子?京笑了笑，看向荀辙，饱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有点脸盲，好多普通人的长相我不太分辨得出来?。” 荀辙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也不跟他继续说，把道迎拉到一边：“这小子?来?干什?么？不对，这小子?从?哪里长出来?的？我一直坐在门边，我怎么没看到他出现？” “你态度好点！”道迎小声提醒了一句，回头看了眼阎子?京，见?对方正细细关注着这边，赶快回过头长话短说，“你没看到，他从?另一个门直接开车进来?的。” ！！ 大意了啊！！！ 荀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腾而过，面上却是继续面瘫：“所以他来?干什?么呢？” “来?送银子?啊！！”道迎说着也兴奋了，“我告诉你，财神爷来?了！” 44.6. 原来?，阎子?京今天上门，是来?投资的。 昨天晚上，阎子?京找道迎要了她的小店地址，今天阎子?京就找到道迎，郑重地告诉她——他很看好她！他要投资！他要把道迎的小店做大、做强，一年皇冠，两年上市，三年直飞纳斯达克敲钟！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荀辙打断道迎。“我当爱豆这些年别的没学?会，画大饼我比他还强。他给多少呢？” “五十万！！！”道迎一说起这个就激动，差点声音就爆炸了，赶快收敛点别被阎子?京听见?，“阎子?京要投资我五十万！！！靠！真的是霸总啊！他……” -- 第100页 “五十万占股多少呢？” “……啊？” “你们股份怎么分，你自己作为技术股占多少，后续分成?怎么办？公司注册了吗？法?人是谁？他是个人投资还是公司入股，还是他自己用一个基金公司作为中转？这笔钱怎么到账，在账上怎么呈现。会标注成?借款吗？合同上写明了吗？” 荀辙一连串连珠炮袭来?，弄得道迎有点晕：“你等等，我听懵逼了都……这么复杂？可我们才谈了个开头啊？” “那?我就帮你往下谈完。”见?道迎还要说什?么，荀辙一摆手，“不慌，我是专业的。”说完荀辙就径直走了进屋，淡定地换了拖鞋，然后走到正大马金刀像主?人一样?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阎子?京面前，站定。 阎子?京正用手指优雅地拨弄着手机，见?状抬了抬头，看向荀辙，笑道：“荀辙老弟，你今天不用继续修手机了吗？” “今天有点累，不修了。”荀辙面无表情?地说。 “真羡慕你们这些自由职业者，”阎子?京轻叹一口气，“想要像你们这样?，随时都可以抛开生活的负累，而不是每天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真的太累了。” “不用羡慕，现在就辞职，你也可以即可拥有快乐生活。” “那?不行啊，公司上上下下上千口人等着吃饭呢。”阎子?京放下手机，“荀辙老弟，找我有什?么事吗？” 荀辙微微一笑：“关于?你的投资，我们谈谈？” “我……我不太懂合同的事！”道迎一边给阎子?京端水果，一边帮荀辙弱弱地找补，“让他帮我谈谈吧。” “谢谢道迎，”阎子?京笑吟吟地接过水果，然后放在了一边，“好，谈谈就谈谈吧。”阎子?京自信地说。 正好，也让道迎看看他精英的风范！ 是男人就要正面战个痛快！ 44.7. 那?时，天真而自信的阎子?京还不知道他将?经历什?么。 44.8. 两个小时之后。 阎子?京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纸，面色灰败。 那?是一份草签合同，上面有他的签名。 但是，他丝毫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写完这份合同的。 而且，这里面没有一条是他自己写上去的。 他到底在干什?么。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商战。 而且是输的一塌糊涂的那?种?。 因为从?最后的合同来?看，对方的利益被最大化了，他的利益被最小化了；并且还是毫无翻盘可能的那?种?，因为对方已经把所有的漏子?提前补上了——并顺便挨个又?榨了一笔。 说出来?有点丢脸，所以阎子?京绝对不会说，也绝对不会对自己承认，在谈判的后期，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道迎，不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他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法?律条文、回应各种?细节、应对各种?刁钻又?不说它不关键的质疑——兄弟！这比他在东京谈的那?个项目还烧脑啊！早知道他就应该把他的谈判团队也带过来?的—— 大意了！他大意了！！ 这小子?不讲武德啊！ 他原本来?这里，就是想一掷千金让美人开心，顺便也让美人明白，只有他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楼下这个修手机的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开心的！ 然而…… 阎子?京慢慢地偏过头，看向已经完全被荀辙的光芒所摄、左眼写着“服气”、右眼写着“牛逼”的星星眼道迎，又?回过头，看到了笑得毫不掩饰的荀辙，觉得自己像个送温暖的冤大头，牺牲自己的金钱，照亮他人的爱情?，真是世间男红娘第一人。 “合同草签完成?了。”荀辙居然还敢跟他握手，如沐春风地笑，“谢谢您的支持。明天您在哪儿办事呢？我和道迎一起去，咱们把最终合同完成?吧。您放心，这笔投资，一定会是您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这笔投资是我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 这是阎子?京在晕晕乎乎驾车离开之前，脑子?中盘亘缠绕不可断绝的唯一一句话。 第46章 45.1. 实话实说, 阎子京也没打?算挣道迎的?钱。 他主要是想?秀一下肌肉，展现一下自己在金钱方面的?实力。毕竟在他看来?，道迎跟那小子好, 完全是属于心?态爆炸之后自暴自弃的?选择，实在是太不理智了——而?他只要恰当地展现出?自己的?优秀, 道迎就会清醒过来?，做出?理智的?选择（指自己）。 毕竟怎么?看，怎么?都是高富帅的?自己更好啊。 高富帅VS修手机，还有什么?需要继续往下说的?必要吗？ 而?且他和道迎还有好几年的?交情。 他能骗到道迎, 也就是仗着自己不在偷塔罢了。要自己在场, 还能有他好果子吃？ 可没想?到，这波肌肉秀得竟然是大败而?归；不光失败, 甚至还有点反噬, 比如现在他就在认真思考, 是不是应该给老爹推荐一下荀辙把此人收为己用？毕竟这人谈判是真的?厉害啊, 或者当个法律顾问也不错…… 等等, 等等等等。 他在想?什么?呢！ 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第101页 再馋也不能承认这人是人才啊！他要是一表人才了那他算什么?？马文才吗？ 阎子京晃了晃脑子里的?水, 决定把到渝城后新买的?兰博基尼开?到鼎鼎大名的?南滨路上?倒倒水——结果因为渝城到处都是单行道立交桥，照着导航开?了半天路, 越开?越晕, 来?回过了好几道桥。最后到了江边，一看路标，才发现这里不是南岸区的?南滨路，这里是渝中区的?朝天门。 45.2. 所谓“高富帅”, 自然是要三?位一体, 既高且富又帅。如今在“富”上?，阎子京被KO了, 那场子也就得从?其他两项上?面加倍找回来?。 那就帅吧。 于是隔天正?式签合同的?时候，阎子京盛情邀约道迎去参加他好朋友的?水世界游乐场玩一天，并表示现场人士不会很多，他会清场，到时候到场的?都是熟人朋友，很放松的?！ 道迎汗颜，心?想?我就怕现场都是你的?熟人朋友啊——那又不是我的?熟人朋友！ 果断拒绝之。 但阎子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相当于是她的?金主爸爸。人怎么?能和金主爸爸过不去呢？再加上?阎子京也热情，甚至为了邀请道迎，都不惜改变自己原来?的?计划，表示不清场也可以，本少爷并不讨厌与民同乐！那道迎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我想?带上?荀辙一起去。”道迎有点挣扎。 “没问题，”阎子京立刻说，“都听你的?。” 道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阎子京不太喜欢荀辙，这点道迎能感觉得出?来?，为此她还有点失落——不被祝福的?爱情（？）总是会让人失落的?。但像水世界这种?游乐场，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她还是想?带上?荀辙，或者至少得跟荀辙说一句吧。 好歹是水世界啊。 可阎子京今天却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不仅同意，甚至还盛情邀约荀辙一起去。难道他已经改变了对荀辙的?看法？这才是朋友啊！道迎美滋滋地想?。 ——如果阎子京知道道迎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暗自吐血三?升。 他明明是想?去秀肌肉的?好吗！ 注·此处是真·秀肌肉。 阎子京有一身在健身房久经锻炼、经专业人士打?磨的?腱子肉，八块腹肌，很是标准型男配置。至于修手机小子嘛……阎子京偷偷瞥了一眼?还在跟自己的?法务扯皮合同的?荀辙，心?中不屑。 这种?白斩鸡脱了衣服就是白给。 这就像是龚自珍《病梅馆记》中的?腊梅，他就是那人工雕琢出?的?美腊梅，而?荀辙就是那被龚自珍买回去放生的?丑梅花——是的?，你没听错，阎子京和龚自珍的?三?观是倒过来?的?。 从?小，阎子京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就坚信龚自珍一定是脑子不清楚。木不琢不成器，人类世界不就是改造自己改造他人的?过程吗？人定胜天！ 小白脸别看套个空荡荡的?T恤有两分?美感、气质好像拿捏得死死的?，有种?脱了衣服走两步？ “荀辙老弟，”阎子京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害怕白斩鸡身板暴露想?藏拙，于是拿话挤兑他，“不会是当天有事不想?去吧？其实不去也可以的?。”正?好我可以和道迎二人世界泳衣play！ “你先别说话。”荀辙有点不耐烦地说，“等我一会儿。” “哈？” 荀辙没理他——不是谁都能和大少爷一样当甩手掌柜这么?闲的?，他正?和法务掰扯最后的?细节，烦着呢。 于是阎子京就这么?被荀辙晾在一边，看着他用一往无前的?架势，将昨天已经够极限的?合同又往下砍了一两个点，把自己这边的?谈判人士加法务说的?面无人色，甚至都不敢看自己（怕扣工资）。等完全搞定之后，他让道迎去签字，自己才终于纡尊降贵看了阎子京一眼?：“我一定会去。” ？？？ 谁才是大少爷？ 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怠慢过的?阎子京当场就想?摘温柔面具，但看看旁边欢天喜地签字的?道迎，阎子京咬了咬下唇，还是决定先忍：“要带泳裤下水的?。”阎子京侧了下身，这边道迎看不见表情，于是微笑面具瞬间变成狞笑面具。 “没问题。” 阎子京望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冤大头感觉更严重了——是错觉吧？ 应该是吧？ 45.3. 水世界约的?是签合同之后的?下个星期。其实阎子京本来?想?约第二天的?，但道迎说有点事，问要不改成第三?天。阎子京一想?，第三?天不上?不下，还不如多拖一下。 正?好，他也可以去做一些准备，争取一击必杀。 合同签完后，道迎要回家。阎子京不可能让道迎挤公交，本想?很豪爽地一挥手开?兰博基尼送道迎回去（顺便炫富），但一看旁边淡定准备开?后车门的?荀辙，给佳人献殷勤的?冲动终究还是被不想?当鸳鸯车夫的?自尊心?警告了。 那小子挣了他这么?大一笔钱、用他的?五十?万来?衬托自己的?英明神武，现在他还得把人送回去？算了算了，让司机送吧。 阎子京的?专属司机护送着道迎和荀辙准备一路到家，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道迎阻止了司机：“师傅，您这儿停一下就行了。谢谢谢谢。” -- 第102页 “有东西?要买吗？”荀辙一边跟着下车一边问。 道迎神秘兮兮地凑近耳语：“有好东西?要买。” 荀辙不明就里，跟着她一直走，直到进了一家房屋中介的?门面。等候已久的?中介小姐姐见道迎出?现，热情地迎上?来?：“道迎比约定的?时间来?得还早诶。” “哎呀，”道迎一挥手，“有专车司机嘛。” “哟哟哟，发达了？” “那是！” “这回不会再鸽我了吧？你上?次临到最后关头死活不肯卖房，真的?坑死我了！” “不会不会！王姐你看，我提前都把中介费给你了，我很有诚意的?呀！” “那就走，”王姐把钥匙一举，“看房去！” “看房？”荀辙仍旧乖乖地跟着走，但也提出?自己的?疑问，“你要买房子吗？” 王姐回头帮道迎解答：“她要租房子。” “租房子？她自己就有房子租什么?房子？”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道迎找好的?房子。这栋楼和道迎住的?不一样，有电梯，打?开?之后户型也好，虽然是一室一厅，但原主装修得很上?心?，黑白两个主色调交替进行，简约又耐看。 “怎么?样，喜不喜欢？”道迎问。 荀辙点点头：“我是挺喜欢的?。” 道迎高兴了：“你喜欢就好！这个房子我看好久了，我就在想?你肯定会喜欢！” “道迎来?我这边问几遍了，”王姐笑着说，“死活让我留下这个房。小帅哥如果喜欢的?话，就赶快签合同吧！还有好几个人排着队等着租呢！” 荀辙看着还是有点懵：“我喜欢的?话？这个房是给我租的?吗？” “当然啊！”道迎说。 荀辙沉默了一会儿，把道迎扯到一边，又犹豫了很久，才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地说：“可是我没有钱。”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连带着耳朵根子都涨红了。 “没事，”道迎拍了拍胸膛，“别担心?钱的?事，我有钱呀！今天才进账五十?万呢！” “那个五十?万是投网店的?，必须专款专用。”荀辙强打?起精神，很严肃地提醒她，“而?且网店烧五十?万很快，你不能搞乱账务。” “没有，我没打?算移用那五十?万，”道迎以为他误会了，赶快解释，“是因为拿了那五十?万，我暂时不用拿自己的?钱填网店，我的?积蓄空出?来?了，这就有钱了。”说完，道迎把自己的?考虑跟荀辙说了一通，也说了些高高跟她说的?事，当然，是剔除掉“小心?陈铉”的?那些，“……你得罪了黑老大，很危险。你不是渝城人不知道，你住的?那个地方，在渝城是很有名的?鱼龙混杂的?地方。而?且我查了下，你住的?是那种?超龄自建危房吧？很不安全啊！” 荀辙还想?挣扎，嘴硬道：“其实目前还好，我也不是挑地方住的?人……” 道迎有点急了，脱口而?出?：“可是我会担心?啊！” “……”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道迎说完之后自己脸也红了，“我是说……哎呀，算了算了！我豁出?去了！我明说吧，你要实在想?省钱的?话，你就来?我家住！” “……” 一旁的?王姐闻言直接脱口而?出?：“好家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荀辙却没有感叹。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一瞬间爆发出?了道迎从?来?没见过的?光彩——然后，光彩变得颇为伤感。白天舌战群儒时的?慷慨激昂气势，一瞬间全都没有，变得蔫儿不拉几的?。 仿佛中秋后逐渐斑驳的?月。 荀辙怔怔地望着道迎，好一会儿之后，他开?口道：“我有钱，租吧。”说完走到王姐身边，问明价格之后，直接要了王姐的?付款码，就打?算给钱，“一个月两千五是吧？押一付三?，我是不是得转一万？” “那什么?，”王姐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不得不好意提醒，“小帅哥，我们这的?规矩是押一付六。” “……付……付……” “付六。” “……”荀辙低下了头，灰溜溜地走向道迎，“我回头还你行吗？” 道迎被他逗笑了：“还什么?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王姐身边，直接帮他签完了合同。“喏，钥匙你拿去——家具都在，拎包就可以住。过两天我帮你搬家，把东西?都搬过来?！”王姐走了之后，道迎站在这间房子里跟荀辙说。 “不用了，”荀辙勾着头小声地说，“我没什么?东西?。” “啊？也是哈。”道迎也没多想?，毕竟荀辙看上?去就不像是能有多少东西?的?人，“那行吧，那你尽快住进来?吧！” 荀辙咬着下唇，忽然抢过道迎的?手机，硬调出?收款码，自己转了两千五过去：“你干什么?呀！” “我刚刚虽然问押一付三?是不是转一万，但其实我手上?只有两千五，只是我觉得剩下的?可以找高高借而?且我还有花呗额度才夸下海口。剩下的?我挣了就给你，你信我下个月我肯定能还差不多的?！”荀辙连珠炮一样地说了一串，语速颇为自暴自弃。 道迎奇了：“你干嘛这么?客气呢！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男朋友呀！” -- 第103页 “我是你男朋友！可我不是小白脸啊！”荀辙突然喊了出?来?，喊完之后，气势又萎了下去，眼?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我不想?当小白脸。我不想?吃你的?喝你的?还住你的?。我想?让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我……”荀辙看向地面，头埋得都快和道迎等高了，“我想?照顾你，该照顾你的?人是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道迎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荀辙，你这想?法就不对了——咱们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互相关照就行了。放心?吧，日子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再换你给我租大房子，好不好？”她说得很耐心?，笑得很包容，也很温柔。 荀辙知道，她是在小心?翼翼呵护着他可笑的?自尊心?。该努力了，他想?，王叔说得对，男人总不能这么?混吧？ 该想?办法加把劲，拿出?点成绩来?了。 会给你大房子的?，荀辙在心?里发誓，不过不是租—— 是买。 一定会买的?。 第47章 46.1. 好反常。 荀辙最近好反常。 这是?道迎所生活的公园社交圈所有商户客户住户的共识。 括弧, 不包括道迎。 46.2. 报——荀辙看手机的频率增加（有）！ 以下信息来自安姨： “我知道小辙以前就?爱玩手机，没事就?拿他那个破手机刷微博，有时还蹭我家wifi打?游戏, 但小辙工作的时候从来不玩呀！他在我心目中从来都是?工匠精神的典范，每次听日本人?吹工匠精神的时候我都想把小辙扔他们脸上?！什?么叫干一行爱一行！什?么叫上?班时雷打?不动全神贯注！什?么叫把小细节做到极致！我们小辙就?算贴膜, 那膜也是?一点?小气泡凸起都没有的好不好！” “但他现在变了！他边修手机边玩手机，这能行？一分?钟恨不得刷开手机三十次，手机都快冒烟了！我都替他的手机心疼！” “上?次就?因为修手机的时候看手机，他差点?把零件都装错了！我以前一直拿小辙当榜样教育我女儿?, 搞得现在我女儿?都学?会顶嘴了, 说妈妈，荀辙哥哥修手机的时候都玩手机, 我写作业的时候也能玩手机！气死我了！” …… 道迎回过头, 看了一眼座位旁边正在埋头修手机的荀辙。 一丝不苟（有）、勤勤恳恳（有）、不玩手机（有）。因为太?过专注, 道迎喊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到, 最后把手机交给客人?的时候, 客人?都感?动得不行, 当场拿出手机多给了一百块钱小费。 ——然后走了一半又折回来，说不好意思刚刚钱输错了, 问老板能不能把钱还给他。 46.3. 报——荀辙心狠手辣奸商转变（有）！ 以下检举由资深做面人?老涂提供： “我家小荀以前真是?心宽体不胖棒小伙子一枚！哪个客人?找他砍价, 他从来都撑不过三回合就?投降！料用得也扎实，也不会骗人?，更?不会说拿二?手零件来糊弄鬼，绝对的人?美?心善第一人?！” “可我那天看到他把拆下来的零件又放到存料包里了！虽然他没有用, 但以前他都是?直接扔的！” “而且那天他到打?印店去打?印新的价目表了！我看了, 全部涨价！以前五块的贴膜涨到十五了，修手机换个非原装屏屏涨到五百了！其他的统统都是?三百起步的涨幅, 客人?过来的时候，他还说物价飞涨，现在都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为什?么我看他生意越来越少了？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板！”老涂正在暴风吐槽，就?听见外面有老客人?抱怨，“为什?么小面又涨了一块钱啊，上?个月不才涨的吗？” “这不能怪我啊！”老涂拉开厨房的玻璃门，对着外面大吼，“现在物价飞涨，都是?这样的！” 道迎：“……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他变心狠手黑的奸商了，”老涂非常淡定，丝毫不心虚，“他想挣快钱！” 道迎想起刚才荀辙毫不犹豫就?把一百块还回去的样子，又想起这个客人?一看价目表就?对三折砍，荀辙一回合就?败退的模样，再看看老涂理直气壮和老客人?为一块钱扯皮，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可断绝。 46.4. 报——荀辙黑眼圈打?哈欠精力不振（有）！ 以下汇报发自爱用数据说话的王满贵： “我这三天天天都在数小荀的打?哈欠频率，他前天打?了六十五次哈欠，昨天打?了八十七次，今天截止到现在已经打?了九十次。他后背的弯曲弧度从零变成了十七度，而他靠着躺椅打?盹的频率提高了百分?之三百。上?次我喊他的时候，他都没听见，估计是?进入了深度睡眠——可他不是?都搬家了吗？” 几份爆料中，这似乎是?唯一靠谱的了。 什?么涨价呀，什?么玩手机呀，道迎是?真的看不出来——她每次下楼看到的荀辙都很?一如往常啊！但黑眼圈道迎看得出来，他皮肤这么好又这么白，实在太?明显了。 可是?她去问荀辙的时候，荀辙都只是?说：“昨天晚上?没睡好。”多的也不肯说。 -- 第104页 但荀辙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心比天宽，睡眠质量比谁都强。 无?论荀辙是?否否认，他都在一个星期之内越发地憔悴下去，看上?去蔫蔫地，让道迎有点?心疼，甚至怀疑是?否是?自己房子租错了，那里风水不好——风水不好？ 不会真是?风水不好吧？ 46.5. 徐道迎，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读过大学?的人?。 她怎么会搞封建迷信呢？不可能的！她…… “我真的不是?封建迷信，”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一名打?扮得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女子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网购的罗盘，站在荀辙的新家附近来回转，顺便还自欺欺人?，“我只是?在搞地质勘探罢了。” 无?人?回应，只有保安诡异的目光追随着她。 道迎往上?推了推黑色的墨镜，感?觉手机上?的字又暗了几分?：“树在北、朝阳……没问题呀！” 王姐她老熟人?了，这房子没病没灾没凶的，坐北朝南风景独佳，楼间距也足，还靠小区里面，清净，跟网上?的那些风水帖子也不抵触，最多就?是?不出挑，但不至于风水不好吧？ “难道他真是?有什?么烦心事？”道迎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可他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琢磨了一会儿?，道迎唯一觉得有可能的，就?是?那天租不起房的事刺激到他了。这也和老涂的爆料对得上?——但问题在于，他现在就?算不是?三回合就?投降，那也是?四回合就?投降啊？要是?换错零件了还主?动减五十，算下来一天也没多挣几个钱。奋发图强挣大钱就?是?这么奋发图强的吗？ 而且要奋发图强，那玩手机怎么解释呢？虽然她从来没看到他玩过手机。她在的时候，荀辙从来都好好工作老实做人?。 正想着，有人?吆喝道迎让开：“姑娘让让，搬东西呢。”边说还边喘气，一看就?是?无?氧运动累得不行。 道迎赶快给人?让路。正准备走开回家，忽然看到荀辙的身影，道迎立刻改变主?意，往树后一藏，开始暗中观察。 她看见荀辙指挥着工人?搬了好几个大箱子，还让他们小心一点?轻拿轻放。后来自己看不过去，也跟着一起抱，神色颇为紧张。 那些箱子应该很?沉，连强壮的工人?们都面露苦色了。荀辙也是?青筋毕露。 ——可他不是?说他自己没什?么东西吗？ 46.6. 三天前，为了庆祝荀辙乔迁新居，安姨老涂王满贵加上?道迎，老哥们几个专门去荀辙家里下了顿火锅以示庆祝。 荀辙不配吃，但也坐在旁边啃汤泡沙琪玛聊表谢意。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视察了荀辙的家，他也说自己已经把东西都搬过来了。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知道，荀辙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罢了，最多还有一箱以前粉丝寄来的信，比一贫如洗没强到哪儿?去。 但他现在这堆箱子是?什?么鬼？ 别给她说是?新买的东西，那些工人?的制服上?明明白白写了这是?“搬家公司”。 道迎感?觉自己有点?被欺骗。她也不想直接上?去给荀辙难堪，于是?直接回到荀辙空空如也的摊位，坐到正主?位上?，大马金刀地抱胸等正主?回来。 半个小时之后，正主?慢慢吞吞地回来了，勾头塌肩，面色憔悴，累得像是?一只丧家之犬。因为太?累了，所以也没看路，按照身体习惯回到摊位之后，拉开椅子就?打?算一屁股坐下—— “啊！”屁股才刚接触到大腿，荀辙就?弹了起来，“道迎，你怎么在这里？” “对呀，我怎么在这里，”道迎都快被气笑了，“你说说看，你刚才又去哪里了？” “我回家睡了个午觉。”荀辙说。 “你少来！”道迎立刻就?戳破他的谎言，“我都看到你二?次搬家了！” “……” “你到底在鼓捣什?么呀？之前我问你需不需要帮忙搬家，安姨涂叔王叔也都问你，你都说不需要，没东西，谢谢你们没关系——然后你跑去找搬家公司？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荀辙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看到了啊？” “我当然看到了，我必须看到了！”道迎一叉腰，“老实交代，你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不是?……也没什?么……” “那你带我去你家让我看一眼！” 荀辙看向其他地方，脸色有点?难堪：“可是?那些是?隐私。” “隐私？什?么隐私四个大箱子啊？”道迎问他，“我真不是?刨根问底，可是?我感?觉你很?多事情都在瞒着我！你总不可能是?刻了四个大箱子的片儿?吧！” “当然不是?！”荀辙立刻否认，“我又不是?老色批！” “那是?什?么呢？” “是?……是?……” 荀辙“是?”了半天也是?不出个所以然。眼见道迎都已经从刻片猜到存道具了，他怕再猜下去他都得去搞字母，正准备一咬牙一跺脚承认了的时候，忽然一道圣音飘过，拯救了他—— “徐姐，我知道荀老师在干什?么！你别为难他了！” ——是?之前补法理学?的安姨家大一小姑娘。只听她脆生生地说：“他是?想偷偷努力考上?律师资格证，然后惊艳所有人?！” -- 第105页 46.7. 安姨家大一小姑娘说，她这段时间天天来安姨店里晃，中午的时候经常能看见荀辙在抱着一本法考模拟题做。 而在荀辙的百宝箱里，大家也发现了两三本法考资料书。那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下面还画了长长短短的线，看得出书的主?人?公很?暴躁了。 虽然我们仍旧不知道，为什?么法考书上?面会出现数字。 但所有的谜题似乎一瞬间迎刃而解—— 看手机——因为要查答案。 熬夜——因为在好好学?习。 涨价——因为要买更?多的资料书。 “你早说呀！”安姨、老涂还有王满贵都瞬间欣慰了，哪个长辈不爱看孩子上?进？立刻冲过来表示，只要荀辙想考法考，要多少资料他们都包了！ “不是?，”荀辙还打?算辩解，他不太?想撒谎，“我也不是?……” “哎呀，我知道，你想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嘛，”道迎拍拍他的肩膀，“懂，哪个年轻人?没做过一鸣惊人?的梦呢？我尊重你！我不会继续问你四个箱子的事了！” “其实……” “那里面肯定都是?法律相?关的书！” “……是?。” 荀辙最终还是?心虚地应了下来。 这样也好，他想，这样她就?不会追问四个箱子的事了……他早晚会承认错误的。 早晚。 等他成功的那天。 “但你今晚就?不要看了哦！”道迎叮嘱他，“明天我们还要去水世界——等等，你要考试，是?不是?不该带你去水世界啊？要不你别去了？” “我要去！”荀辙立刻说，“学?习也要劳逸结合！” “好像也是?哈……” 万众欢腾。道迎开心，是?因为知道问题在哪儿?就?好解决，以后荀辙就?不用再黑眼圈上?班了；老哥们开心，是?因为自家孩子没有学?坏，而是?更?加上?进；荀辙开心，是?因为终于暂时把快要暴露的底裤塞了回去……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道迎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安姨家小姑娘：“所以你为什?么最近每天都要来安姨店里晃呢？我记得你学?校到这里有一个多小时呀。” “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想安姨了嘛，那什?么我先走了！学?校还有事！撤了撤了！” 芳心初开的花痴小姑娘赶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第48章 47.1. 阎子京期待已久的水世界终于到来了。 当天, 他起了个大早，带上?司机，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 专程来接两个人——是的，是两个人。 对于买一送一, 阎子京已经认命了。当然，他相信，在今天之?后，他就不用了再?被搭售那个讨厌鬼了。 “道迎！”阎子京看到了道迎下楼, 将头探出窗户对道迎挥手。 道迎高?高?兴兴地下楼, 手上?空无一物：“子京好呀！” “荀辙老弟呢？不会睡过了吧？”阎子京恶意满满地说，“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他房子在郊区？” “不在郊区, 我搬过来了。” 楼梯口突然冒出一只提着大包小包的荀辙, 吓了阎子京一跳：“你……你为什么……你……你们什么时候同居的！” 荀辙哼了一声, 没?理他, 自己往后备箱特自觉地放东西。 非常有鸠占鹊巢的主人公意识了。 47.2. 道迎跟阎子京解释, 阎子京才?明白?, 荀辙只是早上?提前来了道迎家，顺便帮道迎拿东西。两人一起下楼, 纯属是巧合。 和他脑海里瞬时间?出现的午夜场没?有任何关系。 但阎子京松了一口气之?余, 还是觉得自己大意了：尼玛献殷勤都慢了一步，这是什么事？！这小子穷是穷，这些小恩小惠上?面倒是下功夫！ “主要是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也拿不动嘛, 只能?让荀辙来帮我。”道迎笑着解释。 “道迎, ”阎子京不解地问，“我们就去个水世界玩, 你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们没?什么东西，都是给你带的。” “给我带的？” 道迎点点头：“你这两天应该也要离开?渝城了吧？我想着正好有车，给你带一些土特产——虽然肯定不是什么贵的东西，但保证有特色！网购都不一定买得到！” “肯定不会嫌弃的。”阎子京说，心里暖洋洋的。 道迎果?然还是一直记挂着自己的。 “荀辙也选了不少东西呢，”道迎继续说，“有些东西我都没?想到，他还挺会选礼物的。” ……突然有点嫌弃是怎么回事？ 47.3. 有钱人的司机开?车就是不一样。 渝城的路这么绕、弯这么多，阎子京找的司机也能?将车开?得如履平地，在车里面玩手机一点儿都不会晕车。 当然，这并不是说人就应该在坐车时玩手机。 第十次，道迎拍掉了荀辙的手机，以目轻斥：“眼睛还要不要了！” 之?前安姨告状她还不相信，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合着这就像是在家长面前装学习的熊孩子，她在的时候故意演给她看呢！ 现在水世界太远、需要开?一个小时车，手机瘾发?作，忍不住了吧？ -- 第106页 荀辙灰溜溜地把手机收下去。 突然，又?有人手机响了——是阎子京的手机。他摁灭，但随即又?响，如此反复了将近十次，阎子京终于不耐烦了，他拿起听筒：“喂？” “子京，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这事儿真不能?怪我啊，你都听到了，这是道……” 阎子京直接摁了关机。世界终于清静了。 “是戴潭的电话吗？”道迎问。 因为戴潭声音很大，哪怕没?开?免提，一车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荀辙也把耳朵竖了起来——顺便趁着道迎不注意，偷偷又?看了一眼手机。 “是戴潭，”阎子京有点烦躁地说，“真是，只是合作过一次的关系，就一直缠着，早知道当时不给电话号码了。谁跟他熟啊，还叫子京，真是。” “……” “哦对了，”阎子京回过头，问道迎，“他真的没?有PUA你吗？我找你以前的同事走访过，他们都说戴潭十分针对你。你不用害怕，你都离职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会帮你的。” 道迎摇摇头：“真的没?有，你多心了。” “唉，你就是人太好了。”阎子京叹了口气。 道迎笑了笑。正准备继续闭目养神，余光瞥到荀辙正在玩手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左手就把他手机拍掉：“还玩啊！” 荀辙手被打了一下也不恼，只是把手机推到她面前。那上?面写着一行字：“你好像有点失落。怎么了？是不是戴潭真的职场PUA过你？” “……” 道迎拿过他的手机，摁上?删除键，将字一一抹去，然后重新打字：“不用担心。”她写道，然后给荀辙看。 荀辙望着道迎，总觉得她还是有点不高?兴。 可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兴致不错的。 正在想要不要拿过手机继续打字问，就看到道迎将手机摁灭，然后直接往口袋里一揣。括弧，是远离荀辙的那一边。 荀辙：……要不要这么物理防玩手机。 47.4. 到了！ 水世界到了！ 阎子京瞬间?就生龙活虎了起来。他大手一推，随便几句寒暄便对付了过来谄媚的老板，自己冲进vip室脱衣服。 养肌千日，用肌一时！ 脱得只剩下泳裤的阎子京出来了。为了炫目的效果?，他还往身上?倒了点油，务必要让那一身腱子肉发?光发?亮。 而没?那么多穷讲究的道迎和荀辙早就躺在沙滩椅上?聊天了。道迎喝西瓜汁，荀辙发?呆。见阎子京出来，二人站起来迎接他：“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玩呢？这里太大了。”道迎问。 阎子京暂时没?空回答道迎。 他在打量荀辙。 荀辙披了一条浴巾，之?前躺在沙滩椅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就冻得慌。如今站起来，浴巾有点解开?，露出了里面白?斩鸡的肉——哟，小样，居然还有点肌肉？真不可思?议。 当然，也就一点点，毕竟他太瘦了。 这身材跟自己实在没?法比。阎子京在心里嗤了一声，视线就从腹部往下滑去。 腰线有——糟糕，比例好像比自己好。 长腿有——糟糕，腿好像比自己长。 泳裤……算了，泳裤就别看了。 阎子京赶快将视线移开?，开?始回答道迎的问题：“我们去室内游泳池先游游泳吧。外面还是有点凉，先暖暖了来。” 道迎没?什么意见，荀辙也淡定地跟上?。 一路上?，阎子京专门走到荀辙身边，想要让道迎在鲜明直观的对比中嫌弃荀辙——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道迎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冲在最前面急着去游泳，根本没?工夫管两只雄孔雀是否开?了屏。 47.5. 和外面的人声鼎沸不同，室内游乐场没?什么人，只有少数几个游泳爱好者?。毕竟这里只是纯粹的专业游泳池，而大家来水世界是为了找乐子的。 道迎穿着一件比较保守的连体泳衣，率先在游泳池游了几个来回。她倒不是保守，只是之?前在互联网干活太毁身体了，她肚子上?还一堆肉呢，就先不丢人了。 不过这几个月健□□活对身体确实有好处。记得以前在钱塘时团建，她游两个来回都难，现在游七八百米连气都不带喘的，相当有韧劲。 道迎上?来休息了。 眼睛都快看直的阎子京疯狂鼓掌：“厉害呀道迎！” 道迎笑笑，接过荀辙递来的西瓜汁，在沙滩椅上?坐下：“你们还不游吗？” “阎子京老哥说要比赛，”荀辙说，“刚刚在做准备运动。” “嚯！”道迎来了兴趣，“比赛好呀！——怎么比怎么比？” “他说要比谁游得快。反正先游一千米吧，之?后的事再?说。” 道迎看他脱了衣服之?后格外清瘦的身板，有点担心：“你能?游吗？” 荀辙表示自己曾是爱豆，故而毫无问题：“哪个爱豆不是弱不禁风还能?连蹦带跳一整场？游一千米是小事，不过速度不会太快就是了。”荀辙坦诚地跟道迎说。 “你别比速度了，”道迎立刻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两个人下水了。 “道迎！”阎子京优雅地鱼跃入水，然后游回岸边，对道迎比了个V，“记得替我们计时！” -- 第107页 道迎表示没?有问题，绝对给你们记得稳稳的。 “荀辙老弟，”阎子京在泳池里面，对另一赛道里正做准备运动的荀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以前好像是当艺人的，是吗？” “哟，”荀辙看了他一眼，一边手上?动作不停，“阎子京老哥这都知道？” “这人吧，还是不能?太瘦，是吧。”阎子京摇摇头，“为了保持身材不吃东西可不行啊，体力会跟不上?的。做人呢还是要实际一点，不能?中看不中用，是吧？” 阎子京絮絮叨叨了一堆，荀辙只是专注于做准备运动。被问得烦了，荀辙忍不住提醒：“你真的不做准备运动吗？” “我？”阎子京一声冷笑，“荀辙老弟，真男人从不用做准备运动！”说完回头对道迎喊，“道迎~可以开?始计时啦~” “好嘞！”运动爱好者?道迎哒哒哒跑过来蹲下，“三、二、一……开?始！” 47.6. 啧，不堪一击。 阎子京游到一半的时候，荀辙还在晃悠悠地游他的四分之?一——都落后一小半了，也不知道努力。 姿势也是，平平无奇，不像自己是专业学过的，比他高?不知道哪儿去了。 也没?有腱子肉，挥水的时候也没?有那种潇洒感。要不是长手长脚，那真的是不能?看。 就这，怎么跟自己的百万黄金肉身相提并论？ 腐草如何跟皓月争辉？ 阎子京一边在心里弹幕，一边继续游着。 这边两个帅哥竞赛得风风火火，弄得其他原本也在游泳的人都停了下来，过来围观。还有呐喊助威的，还有鼓掌的，将这个专业游泳池都弄出了几分外面的火热劲。 阎子京率先在众人的掌声中游完了全?程，老板还捧来了鲜花献上?，真·鲜花与掌声。 阎子京挥挥手，表示这些都是小事。一回头——果?真，对方还在不紧不慢游呢。 “他是不是体力不行？”阎子京看准时机跟给自己递毛巾的道迎上?眼药，“我看他游得很吃力的样子。” 道迎看了一眼始终匀速的荀辙：“还好吧。” “他的姿势也有点别扭，不太标准。” “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身材也有点差。” “不差！他比例很好的，而且只要身体好就好嘛。” 你对他的标准就这么低？ 阎子京心里有点酸，毕竟道迎从进水世界到现在，就没?有提过一句他的身材。他的黄金腱子肉在她眼里，似乎就和那路边的眉毛瘦肉没?什么区别，不需要被称赞，不需要被关注，只是平平无奇。 她之?前还跟那个修手机的说不用管速度，慢慢游就行。 然后那个修手机的就真的慢慢游。 这算什么？被偏爱的都会有恃无恐？可这凭什么呢？ “啧，”阎子京摇摇头，一翻身，又?扎回了泳池，“你去哪儿？”道迎问。 “教他游泳！” 47.7. 其实，不是教他游泳，而是教他做人。 阎子京承认，自己生气了。 嫉妒了。 酸了。 所以，他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让荀辙的无能?被自己凸显得更加明显！ 领先他小半圈到终点算什么？真男人就是要在你还在朝终点奔跑的时候，他已经从终点开?始凭个人兴趣折返跑了！ 你还在为数学题做不完而抓耳挠腮，学霸已经开?始自己编附加题开?始做着玩了！ 阎子京挥开?胳膊，拼命地超前划着，像是利剑出鞘，刃光耀目，其劈开?的水纹勇往直前，将不紧不慢的荀辙甩到老鼻子后面去。 只会匀速慢游的学渣，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学霸！ 看好了啊！看……等等我怎么小腿有点疼…… 等等等等！ 游不动了！ 游……咕…… 岸上?的看热闹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之?前还一往无前的阎子京突然开?始往水池下面闷，头眼瞅着就消失了，周围的水被扑腾成了烧开?水时咕嘟咕嘟冒的水泡子，乱飞的胳膊还在不断给水泡子加码。 “溺水了！” 岸上?一片喧哗，救生员一个猛子扎下去，可阎子京溺水的地方是泳池正中央，这个泳池又?属实有点太大，一时半会儿很难游过去。而之?前很有眼力见的老板见阎子京要比赛，已经半强迫半诱导地将游泳池清了场，所以也没?有人能?就近去帮忙。 眼看着阎子京不知道得在中央再?多喝多少水，突然，阎子京被托起来了：“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还是被呛了一肚子水的阎子京被荀辙拉到岸边，抱着扶杆，半天没?缓过神来。 “都给你说了要做准备运动了。”荀辙说。 阎子京本来想让他闭嘴，可才?刚说话，嘴里就出了水：“咳、咳咳……” 荀辙给他拍后背，帮他顺气，阎子京无力反抗，甚至来不及捡起自己的偶像包袱，只能?像条出了水的咸鱼一样躺在岸边，奄奄一息。 唯一让他稍有安慰的是，道迎也冲了过来，对他嘘寒问暖，送毛巾找医护人员，让他感受到了人间?真情的温暖。 “那个小哥好厉害呀，”正想着，就听到旁边有无知小姑娘压低声音的议论，“之?前还不紧不慢地游，看到有人溺水了，立刻就提速冲过去救人了！他游过去的样子真的好帅！” -- 第108页 “之?前肯定是隐藏实力吧！” “就是就是！啊真的好帅啊……溺水的那个人也是的，不自量力还要硬撑，你说他较什么劲呢！” “嘘，小声点，我们收了老板钱的，说好了要给人呐喊助威，怎么能?吐槽金主呢……” 被动成为金主还被吐槽的阎子京一口老水没?憋住，终究还是喷了出来。 第49章 48.1. 不?比了, 说什么都不?比了。 躺在沙滩椅上奄奄一息晒太阳的阎子京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断脊之犬，安敢在天命之子面前狺狺狂吠？ 明明是游不?快，结果到了那群迷妹嘴里?, 反而是他不?自量力了——人生啊。 他要不?是抽了筋，有荀辙这个?修手机的什么事？ 难受。 道迎和?荀辙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说起这个?就气，本来想在道迎面前长长脸，结果反而又给?那小子长脸了。 难受。 记得他第一次见道迎的时候也?是这样。他高屋建瓴地提出了一堆建设性意?见，自以为高端, 结果实际执行的过程中才发现很多细节都没有可行性, 还得让道迎和?下属们合作，一起帮着一点点调, 天天熬到凌晨三点。 如果那一次表现好?一点, 会不?会就没有今天的事了？道迎也?就早就欣赏他, 和?他在一起了？ 还是难受。 正?想着, 道迎挽着荀辙的胳膊回来了：“你们去哪儿了？”阎子京的眼睛死死地定在两个?人交叠的胳膊上, 他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 “他小腿难受, 去医务那边看了下，”道迎小心翼翼地扶着一瘸一拐的荀辙在另一张沙滩椅上坐下, “还好?没什么事。医生说只是之前爆发用力过度, 肌肉受不?了。” 阎子京愣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小腿难受？” “呃……”道迎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总觉得怎么说都是在埋怨阎子京。倒是荀辙主动说了：“身体太差，救你的时候游得太快累的。” “……” 荀辙还在揉着腿，嘴唇也?有点青紫, 看上去确实状态不?太行。 按照阎子京的家?教, 这个?时候应该说谢谢了。 但他实在是不?想说，可不?说心里?又难受, 再看看道迎对荀辙嘘寒问暖更难受。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更蔫了。 算了，有什么好?说谢谢的，爷有更好?的感谢方式。 阎子京偷偷拿出手机，在上面敲了几下，让之前埋伏好?的人都撤下：“今天的安排全部作废。” “为什么呀？”小弟在微信群里?哀嚎。 “爷今天不?想收拾他，就这样。” 阎子京关了手机，觉得心里?还是堵得慌，嗓子眼更是火辣辣的疼——合着他这是自费过来参加变形计了吧？ 48.2. 阎子京惊魂未定，荀辙也?废了。道迎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玩，于是三个?人就排排趟在沙滩椅上——倒是也?挺好?。大家?都是大忙人，有的时候做很多复杂疲惫的活动，还不?如就这种?躺躺更好?。 不?过其他来游玩的人显然没有他们的觉悟，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享受各种?娱乐设施，有人玩风暴滑道的，有人用水枪打水战的，还有无数人在室外游泳池扑腾，发誓要把门票钱给?玩够本。 “吵死了。”阎子京把毛巾毯往脸上一捂，再一次在心里?后悔今天的决定。 水世界，没事去什么水世界。 阎子京本来就是喜静的人，还有点洁癖，在这种?宛如公共澡堂（对他而言）的环境里?呆着，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精神与□□的双重?折磨。 更糟心的是，在他们所坐的沙滩椅旁边的另一组沙滩椅处，还有人在聚众K歌——听他们叨叨的意?思，他们中好?像有个?人晚上要去KTV见男神，所以要提前在这里?练练。可怎么练大家?都觉得不?够味，就让人家?妹子一遍遍地唱。 “唱什么唱啊，烦死了。”阎子京翻了个?身。 道迎看着他烦躁的身影，有点担心：“子京？要不?我们回去吧？” 阎子京摆摆手：“没事，我再躺躺。” 荀辙也?朝阎子京那里?瞥了一眼，想了想，他站了起来。 “荀辙你去哪儿？”道迎问。 荀辙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聚众K歌群身边，站定：“不?好?意?思。” “啊，不?好?意?思啊，我们声音有点大，马上就好?！”那边的人还挺好?说话的，知道扰了民。 荀辙摇摇头，对那个?正?中央唱歌的妹子说：“你副歌第三句的‘之’音有点偏。应该发D3。你的嗓音舒适区是比原唱低两个?八度的，刚才唱的时候你也?降调了，但‘之’没有处理干净，还是偏高。你把‘之’全都处理成D3，再唱一遍，感觉会好?很多。” 一群妹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之后，唱歌的妹子期期艾艾地说：“那什么，小帅哥……” “你说。” “D3是多高啊？” “……” 48.3. 其实也?不?能怪妹子。 你就是换一个?人，只要那个?人不?是搞音乐的，估计听到你说“发个?D3”都会懵逼——发个?D3？发个?传单行吗？ -- 第109页 荀辙认命地唱了一遍。妹子跟着荀辙的音哼了两遍，发现果然好?听了不?少：“真的诶！” “其实你音准不?错，”荀辙说，“只是个?别音不?太准。不?过改了就好?，有的时候改一个?音就是质的飞跃了。” “谢谢小帅哥！” 荀辙摇摇头，转身走回沙滩椅了。 两拨人离得其实不?远，所以荀辙的这波举动，阎子京和?道迎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道迎震惊地看着身边的荀辙：“你怎么知道那个?音该发D3？” 荀辙拿起旁边的水杯，吸了一口：“就是知道。” “这是什么凡尔赛发言？”连之前还装死的阎子京都被?惊动了，“什么叫‘就是知道’？” 荀辙想了想，说：“我有绝对音感。” “……靠！” 阎子京真的惊了——这位真的是天命之子？ 48.4. 绝对音感是一种?天生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在没有参照音的前提下，也?能够辨别出周围任何声音的音调。 历史上有一个?很有名的音乐家?就有绝对音感，他是贝多芬。 当然，绝对没有说荀辙是贝多芬的意?思。 阎子京不?死心，又试了他好?几个?音，都是拿手机软件找的，而且是凭空出现一个?音，前后左右没有任何音的那种?。 结果荀辙还是全都一一说对了。 更让阎子京惊讶的是，之前荀辙在教妹子唱歌时，他偷偷录了音，然后传给?自己开音乐工作室的朋友听。本来是想看看荀辙是不?是装逼，什么D3是不?是胡扯的，结果那个?朋友说，D3确实不?是胡扯。不?光不?是胡扯，荀辙还把这首原本的口水歌改得更好?听了。 “其实严格降调八度之后不?应该发D3，但是D3的确会好?听很多。我记得以前我刷抖音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在想，这里?要是调个?音就好?了，作曲老师这里?细节没到位呀——嘿，今天总算找到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了！子京，你能把你这个?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遂被?阎子京拉黑。 “原来你这么有音乐天赋！”比起百感交集的阎子京，道迎是纯粹地为荀辙高兴，她激动得狂拍荀辙腿子，“厉害呀你！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是只史前巨型凡尔赛怪兽！” “轻点吧。”荀辙吃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迎给?他揉了揉，边揉忍不?住边问，“你这么厉害，没尝试过作曲吗？” “以前尝试过。不?过公司说要等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再发，那个?时候我才可以走原创唱作人人设。结果第一年公司就垮了，也?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呢？”道迎星星眼，她真的是太吃才子人设了，这种?天才音乐人的萌点她真的磕！爆！好?！吗！“现在写了什么没有？快快快让我听听！” “现在没写了，”荀辙躲开了道迎的视线，低头拨弄着膝盖骨上的角质，“现在就是专心修手机。” “对哈，而且你还要考律师资格证呢。” “……是啊。” 荀辙的声音很飘忽。道迎注意?到了这一点，想要问他，看了看瞬间落寞的表情，最终还是暂时将疑问吞回了肚子里?。 48.5. 一分钟后，对面又唱起了歌。 荀辙一开始过去纠正?音，纯粹是看阎子京被?烦得难受，好?心帮他一把罢了。他想着，只要那边的音被?正?过来了，那就应该不?用唱了吧？ 结果居然又换了一首歌，且声音比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送佛送到西?吧，兴许别人的男神想听两首歌呢？荀辙想，他认命地站起来，又走到对面开始指点，收获一通赞叹，外加好?人卡N枚归来。 本来以为这样也?就结束了，结果对面的歌唱会反而没完了。一首接一首，荀辙脑子都要炸了。 第N次回来的时候，荀辙实在忍不?住了，跟道迎小声吐槽：“都是同一个?人唱的，为什么之前只错一个?音，现在能一句话全错啊？音准还能浮动的？” 道迎也?不?明白，倒是阎子京显然是个?懂行的人，他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没听说过‘曲有误周郎顾’？” “……啊？” “她不?唱错，你就不?会过去找她了！” 对面又开始了唱歌。这回更可怕，整段垮掉，绝对是乱唱无疑了。 “……”荀辙涨红了脸，半天憋出一句话，“可她练歌不?是为了唱给?男神吗？” 48.6. 或许依然是唱给?男神。 只是男神不?知不?觉换了人。 48.7. 作为一个?虽然当过爱豆、但因?为太糊显然没有习惯这种?场面的人，荀辙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正?巧阎子京也?实在受不?了水世界这种?“与民同乐”的氛围了，道迎又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游过瘾了，大家?商量了一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阎子京订好?了渝城最高级的馆子，原本是打算当晚餐吃，但现在既然不?继续玩，当午餐吃也?行，反正?阎子京大少爷预定的都是一整天，问题不?大。 ——是的，还是我们的阿特勒酒店。 道迎想起自己上次去阿特勒酒店，还是开同学会的时候。那个?时候，京冈高宏横空出世，给?她带来了至今都难忘的美好?回忆。一晃都几个?月过去了。 -- 第110页 时间真快啊。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是荀辙吗？” 一群人正?在撤退中，一个?肌肉虬结、看上去比阎子京还要壮实两倍的黑耳钉壮汉冲过来，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一跺脚，拦住了荀辙：“我知道你是六明治的成员。我是你的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荀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自己还有粉丝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虽然我是后来新饭上您的，但我真的非常喜欢您！” 眼看耳钉壮汉都低下头双手呈纸了，荀辙赶快抓过笔，开始帮别人签名，边签名还边问对方想写什么话，拉拉杂杂写了一两百个?字，可谓尽职尽责到底了：“感谢你的喜欢啊，没想到我们团都解散这么久了，我居然还会有粉丝。”荀辙也?有些感慨。 他也?双手把写好?的签名递给?耳钉壮汉，给?对方鞠了一个?躬，弄得对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荀辙老师，咱们能再合个?影吗？” “当然没有问题。” “这都糊成什么样了，”阎子京跟道迎站在一边，惯例冷嘲热讽，“你看遇到个?粉丝他那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不?糊，”道迎不?高兴地怼回去，“荀辙一直都有人气的。” “你……好?吧。” 阎子京咬着下唇，看着地面，心里?的阴霾又浓了一分。 这边说着，那边的对话也?在继续：“荀辙老师，这位……”壮汉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是您对象吗？” “啊？”荀辙看他在看道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嗯，是我深爱的女生。” 道迎听到他这么说，脸有点红，开始看天看地。 阎子京轻嗤一声，觉得荀辙真是矫情。 “……女生？”壮汉石化了，“他是女生吗？” 荀辙不?明白自己这个?粉丝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当然是女生啊。” “女生……”壮汉吞了吞口水，“也?长胡子啊？” “啊？？？” “所以他是……变性了吗？” “……什么？” 荀辙彻底懵了——我们到底在鸡同鸭讲什么？ 之前还不?屑一顾的阎子京也?慌了——壮汉那眼神方向，活人一共就两个?，一个?是道迎，一个?是自己，合着自己长得像变了性？ 靠，不?会吧！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壮汉自己跳出来给?三人释疑了：“等等——您不?是gay吗？” “我什么时候是gay啊？！”荀辙脱口而出，这件事实在是太超出他的想象范围了，“我腐都不?卖还要我怎么直！” “可是，”壮汉挠挠头，“圈里?到处都是您是同类的消息啊，看上去还挺真的。” “……哈？？？？？？” 第50章 49.1. “真真绝世小媚娃呢, 小红舌头?伸出来的样?子?真可爱！” “荀澈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真媚！衣服也撤掉吧，如果叫出来的话一定?会超好听呢~” “小宝贝快到我怀里让我宠爱呀~” “……” 满屏泥塑语录，随便一划, 都是地铁老人手机无限循环。 “这人是我们啊圈里的一个?大?粉，很有点名?气吧, ”耳钉壮汉见荀辙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解释，“他这几个?月经常往圈里转这些……叫什么……” “泥塑。”荀辙帮他补充。 “啊对，泥塑, 不好意思我记不住……”壮汉擦了擦汗, “经常转您的泥塑粉写的一些东西。” “所以这些……” “我们都看过了。” “……” 没有人敢说话。 阎子?京看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强行抢了老板一个?办公室, 让壮汉和荀辙有话进去说。现在办公室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窗外锣鼓喧天, 窗内跟墓地似的, 秋风落叶, 凄凄惨惨戚戚。 “您要不别看了。”壮汉都快被吓哭出来了, 道迎也冲过去，想要夺走荀辙的手机, “是啊, 别看了。” “嘛，没事，”好半天之后，荀辙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我以前就看过这些, 都是我的粉丝，我不生气。”他笑眯眯地说。 “是是是……”道迎赶快顺毛捋。 “我当爱豆这么多年, 我什么没见过，是吧？老福特上还有传链接的、还有性转的，我怕过谁，是吧 ？” “对对对……” “我是个?很宽容、很大?度、很开放的人，我当然知道粉丝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力。我这个?人！我告诉你们！心理素质很强！不管看到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只会高?举双手高?呼爱与和平！”正说着，手指一抖，就滑到了下一条，看到一行大?字写着“我的辙娇娃会趁着爸爸不在的时候穿着丝质睡衣，不扣扣子?，光着脚在地板上走，大?NAI明晃晃地亮”，登时愤怒地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咆哮出电音： “去他妈的爱与和平！” 49.2. 继道迎在第一章 抠手机膜??把?手机屏抠下来的史诗级操作之后，荀辙在二十多万字之后的第四十九章也使出了神?操：此君对着全地毯覆盖的办公室摔手机，愣是把?手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摔倒了茶几腿上——而茶几是大?理石的。 -- 第111页 然后手机屏幕就四分五裂了。 没有救的那种。 资深修手机人士在测评了自己已经全毁的手机之后，心累地捂住了头?：“所以为?什么他要转这些啊……” 壮汉粉丝真的是真爱粉，哪怕是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为?了让自己偶像能做个?明白鬼（？）还是勇敢地承担了责任，继续让自家爱豆了解事情全貌：“我饭上您后问过他，他官方的口?径是您也是圈中人，而且他有证据，所以才转。” “他有个?毛线证据！”接触到阎子?京诡异的眼神?，刚还在对着手机残骸哀悼的荀辙立刻就跳了起来，“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是他有很多您私底下的照片，很多人也就信了……” 壮汉粉丝把?自己存的那些照片调出来，然后把?手机递给荀辙，荀辙看了一眼，差点又离地三尺高?：“这是我们当年宿舍的监控截图！” 道迎也想要凑过去看，照片??已经被荀辙给点击删除了。眼疾的阎子?京在旁边凉凉地解释：“裸睡截图，别看了，没料，穿着内裤呢。” “……” 道迎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懵逼大?头?，还有横七竖八的染过的橘毛，心里心疼之余，又觉得……还挺可爱的？ 妥妥圈人入粉的节奏。 而旁边壮汉惋惜的眼神?，显然证明了他入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49.3. 一张张照片划过去，一边看一边删，荀辙心态一边持续爆炸。 唯二让他安慰的是，第一，这个?大?粉手上没几张——他放照片只是为?了自证友人身份，而且这些监控截图还需要处理，要是放多了，很容易被人发现都是盗摄。第二，他当年睡觉还算是老实?，就算是踢被子?，至少腰间被子?是挂住了的。 只是说帅哥四仰八叉还用手挡住脸的睡觉样?子?实?在是有点好笑就是了。 “行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荀辙把?手机还给壮汉，“谢谢你。” 壮汉心疼地接过手机，哭丧着脸说：“保护隐私，这是应该的。” “肯定?是黑老板在搞事，”荀辙看向道迎，“当时打赢官司的时候他就让我等着，这几个?月来没什么动?静，我还在想让我在哪儿等着呢——合着在这等着呢。” 道迎有些气愤。 倒不是说gay不gay气愤，而是平白无故隐私被泄露、还被造谣传谣就很过分——这也太恶劣了一点吧。 官司是法律上的事，恶意泄露非法监控算怎么回事呢？ 要不是今天粉丝出现，荀辙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过！ 道迎问荀辙：“我们可以去告他吗？” 荀辙不抱希望：“告什么告，我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白给，还要搭一笔官司费。黑老大?精得很，被我教做人之后长大?了，搞事都搞得比以前严谨多了，可能找了专业人士指导吧。” “等等，”道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刚说，这是你以前的宿舍监控截图，是吧？——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监控截图？” “从被套的颜色来看，是两年前的截图了。” “可是两年前不是还没有黑老大?吗？！”道迎惊呼出来，“黑老大?是最后一年的事啊！” 荀辙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而且黑老大?接手之后为?了节省成本，我们还换了宿舍。根本不是这间。” “那黑老大?怎么有监控的！” “很明显——我的前老板和后面的黑老板是一丘之貉。”荀辙吐出一口?气，“他们一伙的。” 道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王八蛋！” “不过也还好，”荀辙若有所思地说，“也让我总算搞明白背后搞事的人到底是谁了。” “总算搞明白？”道迎问，“你之前就有疑问吗？是还有其他事情在惹你吗？” 荀辙摇摇头?：“不重要了，我们走吧。” 49.4. 荀辙走之前，还和粉丝道了谢。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强行删别人手机照片的事不太好（虽然是他自己的隐私），所以又和粉丝合了好几张影，弄得壮汉粉丝挺感动?的。 道迎带了拍立得相机，荀辙就用拍立得相机拍了好几张自己与壮汉，打印出来之后在背后签字，让壮汉粉丝回去随便送人：“如果真的有人想要的话。” “您放心！”壮汉粉丝很激动?地说，“虽然有很多人想要，但我不会给他们的！我还会告诉他们，您根本不是gay，您是直男！笔直笔直的那种！” 荀辙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显然，在三观的重塑之后，他心态还没复建完成。 “您看开点吧，”壮汉粉丝在得遂所愿之后，也觉得荀辙很倒霉，他安慰荀辙，“放心，就算您的性向风评被害，您也是攻！” 荀辙没精打采地看着手机的残骸，依然没有任何?庆幸：“这是攻不攻的事吗……” “但有总比没有好吧！”壮汉粉丝还挺乐观，一看就是深谙“快乐辩证法”、懂得苦中作乐的资深打工人。 “可是，”一直没吭声的阎子?京实?在忍不住了，出列开麦，“我有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对着这什么什么什么泥塑的文字，然后觉得他是攻呢？！” 壮汉粉丝挠挠头?：“可他照片就很攻啊。” -- 第112页 “……” “眼神?这么吓人，没有人敢上他吧？哈哈。” “……” “不过看了真人之后，其实?还挺和善的，倒是也……”接触到荀辙杀人的眼神?，粉丝立刻把?声音提高?一个?八度，且表情铁骨铮铮，浩然正气当空，“依然是当之无愧无可比拟的总攻！” 49.5. 总攻不总攻什么的，其实?也就那回事。 没人会在自己裸睡的照片被万人围观万人YY之后心态还会好。 照道迎来看，荀辙没有当场哭出来，甚至还有礼有节地和粉丝道别，已经算是很坚强、很优质偶像了。 这个?男人的坚强超出她的想象。这个?男人的倒霉也超出她的想象。 ——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折磨他了。 回去的路上，道迎说自己有点不太舒服，取消了中午和晚上的约饭。 荀辙真有点担心道迎，倒是阎子?京看明白了道迎的用意，把?道迎拉到一边：“你哪儿不舒服了？你根本就没有不舒服！” “子?京，”道迎抱歉地说，“我觉得荀辙现在状态一点儿也不好，他可能想回去休息一下。” “那就让他回去，”阎子?京当机立断，“我们去玩！”他的声音已经有点暴躁了。 可道迎还是没有让他如愿：“可是我不想和你单独出去玩。” “道迎！”阎子?京不敢置信地说，“是他不让？” “是我自己觉得这样?不好！”道迎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朋友之间也是要有分寸的。平心而论，如果你有女朋友，你女朋友单独和别的异性一起出去玩一整天，你心情什么样?呢？” “我没有女朋友！”阎子?京突然爆发一声怒吼，“荀辙荀辙，你为?什么来来回回都是荀辙！你如果要回去，你就和他自己打的回去吧！” 道迎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真的带着荀辙去打的去了。 阎子?京没想到她真的会离开。 他只是想挽留她。 他只是受够了。 他只是…… “我明白了，”阎子?京蹲在地上，捂住脸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低地笑了，“是我错了——我本就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搞什么所谓的公平竞争。这本就不是我擅长的。” 阎子?京站起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老板？”司机看着阎子?京幽暗的眼睛，有点害怕地战战兢兢拉开车门，“您还好吗？” 阎子?京没理他，径直坐了进去：“我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去拿到一切……”他自言自语道，后视镜里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用我自己的方式，哪怕是强取豪夺——” “拿回本就属于?我的宝贝。” 49.6. “你就这么跟我打的回去了？”上车的时候，荀辙问道迎。 道迎然后让他往里面坐一点，自己也坐了进去：“你状态不太好嘛。” “我不想你因?为?我就改变计划。”荀辙说。 道迎摇摇头?：“一方面是因?为?你，另一方面嘛……这件事也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太好的回忆？”荀辙变了脸色，“你也被偷拍了？” “没有！但是，本质是一样?的，”道迎看向前方不断倒退的路，声音有点悠长，“被卖队友的感觉……” “都是一样?的。” 49.7. 无事发生。 两人回了小区，因?为?来不及做饭，干脆就去老涂的店里吃了两碗面——这老涂也好玩，平时给客人做面条的时候就流水线作业，做的面那叫一个?平平无奇。但当给熟人做的时候，立刻十八般武器都拿出来，吃得道迎赞不绝口?，加了两碗还嫌不够。 “你少吃点吧。”荀辙阻止她，“对胃不好。” 道迎捂着肚子?上楼了。老涂问荀辙：“她今天心情不好？她以前读高?中时，每次心情不好就暴饮暴食。” 荀辙愣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又是遇到什么事了？”老涂摇摇头?，把?脏碗拿走了。 荀辙担忧地抬头?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到。 晚饭的时候，道迎已经恢复了正常。荀辙问她，她还嘲笑他：“我能有什么事？涂叔真是多心，就是单纯的好吃我才多吃点啊！涂叔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 道迎这么一个?有自制力的人，会因?为?好吃就多吃这么多吗？荀辙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看道迎的态度，??也不能多问。 先让她一个?人静静吧，荀辙想。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荀辙准时上去放东西。道迎的态度依然很正常，还给了荀辙一盒点心，让他放冰箱里慢慢吃：“做的很软，对胃好的。” 荀辙拿着点心走下楼梯，然后慢慢往回走。走到拐角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阎子?京。 阎子?京站在拐角处，穿着黑色的西装，正静静地看着自己，表情很平静。 荀辙朝他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处理完一笔生意过来，”阎子?京也迎面走来，脚步声在夜晚的路灯下，像是战国时期编钟被敲奏时回荡的轰鸣，“又跟一个?朋友聊了聊天，然后想起了你，觉得你们很像，于?是过来看看你。”他的视线接触到荀辙手上的点心，立刻变了，“这是道迎给你做的？” -- 第113页 荀辙依旧面无表情。他已经走到阎子?京面前了：“是的。另外，我不觉得你会有朋友像我。” “真的吗？”阎子?京嘲讽地笑了，他轻轻侧过头?，贴着荀辙的耳根低喃，“可是你们都叫京冈高?宏——这不是很巧吗？” 第51章 50.1. 荀辙的瞳孔放大了。 得到了想?要的反应, 阎子京勾了勾唇，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世人?分不清真货假货, 不过是因为你们太平庸了——你们甚至不知道真货是什么样，于是假货才?能?浑水摸鱼。” “你认识京冈高宏？”荀辙的声音从牙缝里泄露出来。 阎子京漫不经心?地整理着领带上的领结, 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很斯文：“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阎子京笑出了声，他的头扬起，然后瞬间又落回正面，“你猜, 如果我把这件事在渝城公布, 你这个冒牌货会怎么样？” “我不会怎么样，”荀辙平静地说, “但?是道迎会很丢脸。” “是啊, 她会丢脸——然后她就必须离开渝城了。”阎子京耸耸肩膀, “而我会劝她回钱塘、去?上海。我有?一百种?方式推红她的小店, 帮她做只属于她的品牌, 带她去?你这辈子都看不到的世界。” 阎子京踱步过来, 绕着荀辙慢慢地走：“你还是面无表情?——你最擅长地就是虚张声势，不然, 为什么你的拳头为什么会捏得这么紧？被我说中了吗？让我告诉你吧, 你只会让她丢脸——你这个没用的小白脸。”阎子京轻蔑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荀辙没有?说话，回应他的只是越发急促的呼吸。 好一会儿之后，荀辙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没有?波纹：“所以呢？” “什么？” “你为了让她不得不逃离渝城, 就让她社会性死亡吗？你没想?过她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吗？” “她不会痛苦太久的, ”阎子京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治愈她。” “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吗？真可怕。我甚至看不出你是一个已经三十二岁的男人?。” “我已经先?礼后兵了, ”阎子京轻轻地摇摇头，“你不知道我有?多仁慈——你知道吗？你的那些gay圈流言，我早就调查清楚了。我原本是想?今天就安排人?暴露的，而且是让人?上来，假装是你的前男友，哭闹一番——但?我没有?。我很善良。所以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派人?来，你有?机会跟道迎解释吗？” “道迎会听我解释的。”荀辙说。 阎子京凄然地说：“是啊，她肯定会听你解释的。”下一刻，他收住了一闪而过的悲伤，眼神冷酷地从上往下看荀辙，“但?她听你解释有?什么用呢？荀辙，你觉得你有?办法给她好的未来吗？你已经被封杀了，荀辙。” “……” “我都查清楚了，”阎子京晃了晃手机，“你需要想?很久的事，我只花了几天就弄明白了。包括你做歌的事，包括你怎么投都没有?人?要你的那些破歌的事——你被封杀了你知道吗？还有?你口中的黑老?板无孔不入的打压，这辈子都会和你如影随形。我联系上了他，他说了，他不会放过你，他不要自己的钱了都要收拾你。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才?华横溢到了会有?人?这样都还帮你吧？不会吧？” “而且，就算他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阎子京用最冷静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语，“他善心?大发的那天，我就续上。只要你还和道迎在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我帮他一起封杀你。你永远别想?实现你所谓的音乐梦想?。什么？你说你不做梦了，你说你要考律师证？好啊，除非你去?政府机关，否则你去?一个律师所我就收购一个律师所，然后把你开除。你或许无所谓——但?你忍心?让道迎跟你一起一辈子过苦日子？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有?更?狠的招数等着你和道迎？” 荀辙不敢置信地看向阎子京：“你疯了？你爱一个人?就是这么爱的？” “是啊，我爱一个人?就是这么爱的。”阎子京笑了，笑声疯狂到了极点，“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我不在乎用什么手段。荀辙，都是你逼我的。我本来也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荀辙叹了口气：“所以，你真觉得我这种?打过官司的人?，不会在你出现的瞬间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我知道你肯定会，”阎子京说，“但?我无所谓。就算你放给道迎听也好，怎么都好——也总会有?她不得不和我在一起的一天。”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得不到就毁掉，”荀辙摇摇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中二的人?。我甚至怀疑你的心?理年?龄没有?成年?。” “我心?理年?龄有?没有?成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钱，我有?权。我有?你没有?的一切。你以为你的黑老?板有?多成熟？你的前老?板又有?多懂事？但?是，这不重要。成熟是没凭借的人?才?需要的，有?凭借的人?不需要这些，你明白吗？他们只需要拿到他们想?要的，就好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来炫富的？” “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要不然我就不会说这些话，而是直接行动了。”阎子京拍了拍荀辙的肩膀，被荀辙厌恶地抖开，他也不恼，很认真地警告荀辙，“明天早上我要得到你的答复——要么你滚，要么我就把京冈高宏的事全部抖出去?。” -- 第114页 说完，阎子京再不留念，转身就走。 荀辙站在原地，黑暗中，他的背影若隐若现，仿若鬼魅。昏暗的路灯从上往下打在他的背上，倒是让他显得比平时矮多了。 然后，在没有?一个人?的路中央，他慢慢地蹲了下来，抱住膝盖。 影子随之缩成一团。 50.2. 原来是这样。 ——应该怎么办呢？ 屈服吧。——不想?。 可是，如果你不想?，你的道迎就会被连累。 他们都是疯子，你是领略过的。 ——他势力?有?这么大吗？这是个法治社会，他还真能?做出什么？他中二的样子真荒诞。 他或许不能?做出什么违法的事。 但?他有?办法合法地让你的道迎不好过。你的道迎。 ——我的道迎。 50.3. 荀辙下定了决心?。 50.4. 他站了起来，因为蹲了太久血液不畅的缘故，缓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克服了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然后他举步朝着道迎家走去?，想?要去?找道迎，把他下定决心?的事情?说清楚。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道迎不在家。他给道迎发短信，隔了好久才?有?人?回：“我都睡着了。” 这样啊。 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荀辙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地面上的黑点——那是声控灯点亮后才?才?能?被看见?的，目测是一只死掉的苍蝇。 声控灯暗了，楼道没有?人?经过，于是连黑点也不见?了。 50.5. “我都睡着了。” 另一边，道迎打完这行字之后，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看向正在自己面前克制不住颤抖的阎子京，微微一笑：“阎子京，我们谈谈？” 50.6. 阎子京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看到道迎。 其实，道迎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看到阎子京。 她原本只是心?情?不好，在应付完荀辙之后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好像有?点过于应付了。想?了想?这么让荀辙为自己担心?也不好，就打算追上荀辙，把她为什么心?情?不好说清楚。 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你认识真正的京冈高宏？”道迎走到比自己高了很多很多的阎子京面前，抱着胸，“你好厉害哦。听说你还要封杀我？你不觉得你放狠话的样子很傻逼？” 阎子京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即被他强制克制住了：“无所谓了——反正你都听到了。那你就想?清楚一点吧。”他生硬地说，避开了道迎的眼神。 道迎却是往旁边一步，不让他躲开：“是不是要让我在你的微信备注那里加个括号，里面写上三个字‘已黑化’？” “道迎，我本意不是想?这样的。”阎子京无处躲避，只能?看向道迎，“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我不能?接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爱我？”道迎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大笑了好几声，才?算平缓了下来，能?继续说出完整的句子，“抱歉，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阎子京快要疯了。 道迎就在他面前，他却觉得道迎前所未有?的远。他抓不到她，她眼中的轻蔑让他心?寒。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不想?这样的，从来就不想?。 在来渝城之前，他把一切都想?的很好。这个之前囊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过去?，起点是他认识道迎的那天，终点是无限远的未来。他把他和道迎的未来都想?清楚了。他以为慢慢来，就会有?好结果。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他就能?从朋友慢慢变成爱人?。 可是现在道迎的表情?告诉他，你错了。 努力?从来就没有?用。 三年?的相处，甚至比不上与一个修手机的几个月的来往。 巨大的痛苦裹挟住了阎子京，他像是茧中的蛾子一样，怎么扑腾都没有?办法，这种?痛苦迫使他开始口不择言：“你装什么绿茶呢徐道迎？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投资你的破店？五十万块钱我就为了换你一乐，我是给你脸了是吗？还是说你就是一边装作不知道喜欢我，一边享受着我喜欢你能?带给你的好处？” “我以为那只是纯粹的投资，我对我自己的事业还是有?起码的自信的。”道迎平静地说，“但?是如果你觉得我不配的话，我可以把投资还给你——尽管按照合同，这种?情?况你应该赔给我违约金。” 无路可走了。 彻底要撕破脸了。已经撕破脸了。 绝望之中，尘封的野兽的血液复苏了。从小在手段狠辣的父亲那里学到的残忍袭上了心?头——在那个野蛮生长的时代，如果不做最狠的人?，就会被丛林吞噬。 其实，现在也是如此。 阎子京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冷笑着看向道迎，绝望促使他疯狂，他发誓，如果她再说一句话—— “只是我真没想?到你会喜欢我——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和戴潭是好朋友呢？” “……什么？” 阎子京朝后跌了一步，而道迎望着失了神的他，悲哀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你和戴潭认识了。” -- 第115页 “只是我假装我不知道。” 50.7. “我早就知道你和戴潭是好友。就算不是好友，应该也是世交。” “大概在认识你一年?的时候吧，那时我临时开了个会，主办方在饭店组了个饭局，然后我正好看到了也在那里吃饭的你们。你们勾肩搭背的，关系一看就很不错。” “我工作的这三年?，戴潭对我很狠。我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了他，让他这么反感我，这么想?打击我。他在职场PUA我，说话刻薄又恶毒，让人?一听就很烦——我知道这就是职场PUA，所以我不会往心?里去?，但?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不高兴。没有?人?愿意在责骂与负能?量中度过一天又一天，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跟朋友们吐槽，喷喷我的奇葩领导。” “我跟你吐槽过无数次，你都会安慰我。你总会把我哄开心?——可是你明明认识戴潭。你只需要跟他说一句，我就可以少听很多无缘无故的辱骂了。你们交情?那么深厚，我们那晚饭局开了多久，你们就吃了多久。我怕冤枉你，还专门?借上厕所的机会凑近偷听了一下。你们的交流就是好朋友的交流。可当我事后抱怨的时候，你又装不认识戴潭了。” “当然，我知道，”道迎自嘲地笑了笑，“没有?人?有?义务帮我。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我不吭声，但?在那之后，我就明白了，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普通到不值得你去?找戴潭卖人?情?。你没有?义务救我。你今天说喜欢我，我真的还挺惊讶的。” 这就是她今天情?绪失控的全部原因。 她那时不光是为了荀辙，更?是为了自己。她不想?和阎子京再坐一个车，因为那辆车会让她想?起来时阎子京和戴潭装模作样的电话，她怕她吐在车里，或者和阎子京翻脸。 她不想?和他翻脸。 哪怕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个普通朋友，哪怕曾经有?过的那些心?动对对方而言不过只是个笑话，哪怕她现在早就不喜欢阎子京了，她也还是很珍惜这个朋友。 无关乎金钱，而是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在她发现真相之前的那一年?，他对她真的很好。她一直都把那段时光记在心?里，并始终感激。 阎子京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之前失控的神智在一瞬间被拽回了正轨，因为太多，它们拽着他下坠，下坠。 “阎子京，”道迎摇摇头，将那些失落的情?绪全都甩掉，她认真地说，“不要想?威胁我和荀辙。我知道你很有?势力?，也很有?钱。你能?兑现你的威胁。可我想?说，这个世界总会给很多人?活下去?的可能?。世界很大，而你也不是世界的全部。就这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无所谓——但?是你最好是别违法，不然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 说完，道迎就离开了。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在转身之前，也没有?再好好看过他。 阎子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可他甚至生不起任何脾气。之前所有?的不忿、狂躁、暴怒，在这一刻全都被消解。他只能?懦弱地被夜晚吞噬，甚至不敢去?喊住她——因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他阎子京活该。 不是荀辙抢走了他的宝贝。 是他从一开始就弄丢了她。 50.8. 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还放了段狠话，道迎还是很爽的。 但?是，一想?到阎子京对荀辙的威胁，她又爽不起来了——而且阎子京说得明明白白，就算不是阎子京，也有?其他人?一直在坑她家荀辙，阻挠他的音乐梦，让他只能?在楼下修手机。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又有?的音乐梦，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破事要怎么解决啊？ 不行，回家她得好好洗个脸，然后打开电脑写个计划，明天和荀辙开诚布公谈谈。 有?问题不怕，他们一起解决就好了。大不了她不开店了，她去?找个班上。她工作能?力?还可以，就算阎子京要对付她，她也有?信心?挣到足够的钱来支撑她和荀辙。 这群混蛋还能?翻天不成？ 楼就在面前了。道迎慢慢地走上三楼，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手却在视线接触到一团不明物之前停下了：“荀辙？” 好家伙，要不是她还留心?看了一眼，她差点就一脚踢上去?了。 蜷缩成一团的荀辙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揉了揉眼睛：“啊，啊，道迎回来了啊。” 他站起来，差点又摔回去?，道迎赶快扶了他一把：“你怎么在这里？” “我？”荀辙想?了想?，显然还没睡醒，“我来找你，你说你睡了，我就想?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哦对，你不说你睡了吗，你怎么在这里？”道迎刚要解释，荀辙又打断了她，“算了，这个稍后再说，我先?给你说我要说的事吧。”说完还一咬牙一跺脚，用物理方式强制驱散困意。 道迎看他这站着都能?睡着的状态，迟疑了：“呃……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呢？” “你听好了。” “我听好了。” 荀辙清了清嗓子：“我之前给你说，我的梦想?是好好修手机。其实，我骗了你。我真正的梦想?还是做音乐。原本，我以为我可以一边用修手机贴补我的生活费，一边慢慢写歌。我觉得我写的还可以，早晚应该能?红，而如果我红了，我就可以带给你好的生活了。但?现在因为遇到了一点变故，我大概率是这辈子都红不了了，”说到这里，荀辙自嘲地笑了笑，但?他随即恢复了严肃的状态，“所以我必须要改改计划。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吃苦，我也不想?你因为我丢脸。可老?实说，我也很想?继续干我爱干的事，比如写歌，比如修手机——所以我想?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等我两年?，这两年?，我再试试，试试写歌行不行，试试修手机能?不能?发家致富。就两年?，两年?时间一到，要是没指望，我就立刻改行。” -- 第116页 “……” “我在学法上面还算有?点天赋。所以你信我，我只要想?改行，我就肯定能?改好。我会努力?的。我们会有?非常非常富足的生活的。” “……” “哦对了，这段时间你能?陪我出去?旅游几天吗？我一直想?去?西藏玩。你空出小半个月吧，我们好好放松一下。说走就走，明天就走，好不好？我请客！不过我们说好了啊，我们出去?玩就是要尽兴，到时候我们都关机，不要看任何社交软件，好不好？” “……” 荀辙本来还想?补一句“万一回来之后遇到什么不好的流言你都不要难过，我会说我是个骗子，我连你也骗了，你把锅都甩给我就行”，但?看道迎一直没说话，他有?点慌：“那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道迎摇摇头，忽然伸出胳膊，跳起来搂着了他的脖子：“怎么了道迎？”荀辙怕道迎累着，自己弯下了腰，他慢慢地拍着道迎的背，“这是怎么了？” “我好爱你，”道迎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处的布料，这样，她就可以把自己的哭腔藏好了，“真的好爱你。” 荀辙愣了一下，随即狂喜：“真的？！” “真的。” 荀辙抱着道迎转了一圈：“太好啦！”荀辙惊喜地大喊，甚至一下子就举起了道迎：“万岁！万岁！”见?道迎有?点被吓到，他赶快放下道迎，用力?抱紧她，像是捧着最宝贵的花束，“我也好爱你。”他说，收紧了胳膊。 像是握住最重要的宝藏。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道迎在耳边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要小心?阎子京？” 手中的宝藏瞬间就不香了。 第52章 51.1. 荀辙有点?慌。 万万没想到, 道迎居然会说这句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说“小心阎子京”——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他看得出来，道迎还是挺把阎子京当个人看的?。一下子告诉他阎子京居然这么让人窒息，他怕她先窒息了。 当然, 提醒肯定还是会提醒。把恶魔当朋友怎么行?？别?哪天被?人卖了还要倒着数钱；那就不?好了。 但要提醒归要提醒，这不?代表需要道迎先提醒他啊！！ 老半天, 荀辙憋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说，”道迎逗他，“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那不?重要。” “是啊，所以我怎么知道的?也?不?重要。” “……” 51.2. 难得见荀辙慌的?样子, 道迎忍不?住哈哈大笑——来往几个月,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找到点?当姐姐的?快乐了。 笑归笑, 道迎还是感动的?。 那边的?阎子京说着爱你, 做着的?却是伤害人的?事；这边的?荀辙却小心翼翼, 多大点?年龄就在那里展望未来, 还说什么“要给你富足的?生活”, 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梦想——而这还是在他才被?阎子京暴击之后的?话。 这对比真的?太鲜明了好吗！ 如果说, 她在阎子京那里真的?感觉不?到任何爱的?话，那么, 在荀辙这里, 她完全?感受到了。她可以确定，可以放心，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失去。 不?用?担心随时?会失去——这一点?，对于她真的?很重要。 笑过之后, 道迎把事情全?都?给荀辙解释了：“……大概就是这样。” “早知道你在旁听, ”荀辙懊恼地说，“我就应该冲上去给他一拳再给两?个大耳瓜子附带一顿狂喷。” “倒也?不?至于吧。”道迎汗颜。 “当然至于！”荀辙很认真地说, “你都?看着了，那我还是得表现得男子汉一点?。” “那我要是没看着呢？” “那就怎么实惠怎么来。” 52.3. 荀·资深法学生·信奉绝对理性·辙就是这么实际。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事实上，就算道迎在，他也?不?可能冲上去给他一拳再加两?个大耳瓜子附带一顿狂喷的?。 生活终究和?去同学聚会上装逼不?一样——连当时?一时?兴起弄出个京冈高宏都?能惹出这么多后续，谁知道如果一时?冲动揍了阎子京，会不?会惹来阎子京更多的?报复？ 生活没那么多快意恩仇。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是还有道迎。 他不?想道迎有任何风险。 道迎也?知道这些?。但就是因为知道，她才在感动之余很难过：“有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出现是个错误。”道迎有点?伤感地说，“如果我不?出现，你不?会遇到这些?事。或许等有一天黑老板倒台了，你的?歌就红了。你也?不?用?纠结转不?转行?的?事——虽然我觉得你完全?不?用?考虑转行?。我真的?会一直支持你的?。” 荀辙摇摇头：“你不?出现我歌都?写不?下去。”他提起地上的?点?心袋子，一边下楼梯，一边朝道迎挥了挥手，“走吧。” “走？去哪儿？” “去我家听歌。” 51.4. “虽然会连累你今天晚睡……但是还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家。毕竟是道迎你借我的?钱，让我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我一直瞒着你我心里也?难受。实在抱歉，不?过你还是明天晚点?起床吧。” -- 第117页 道迎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屋子。根本没工夫去理荀辙的?叨叨叨。 这也?太壮观了…… 台式电脑、效果器、声卡、麦克、监听音箱、MIDI键盘；在这些?标准做歌软件之外，还有吉他、尤克里里、小提琴，甚至还有二胡、竹笛、葫芦丝…… 到处都?是设备，随处都?是乐器，满地都?是散着的?A4纸和?报纸。满满当当地，让这个本来还算富裕的?一居室直接变成了一间斗室。 那边，荀辙还在期期艾艾地说他的?心路历程，可半天没人回应，让他之前还很不?好意思的?心一下子就好意思了：“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道迎随口敷衍了一句：“这不?重要。” “……” 51.5. “没有，不?是，我的?意思是，”眼看三白眼就快重出江湖，道迎赶快摁暂停键，“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多设备！” “咳，”荀辙轻咳一声，“只有几件便宜的?是攒钱买的?。其他一部分是朋友送的?，大部分是薅羊毛薅的?——我挣了钱肯定会先还钱，不?会先买设备的?！” “我又没催你还钱！”道迎哭笑不?得，“我就是纯感叹——不?过薅羊毛是什么？”设备也?能薅羊毛？ 荀辙解释：“当初在团的?时?候，我合同签的?和?他们?不?一样，前老板跑路时?，理论?上我的?合约就自动终止。如果新老板想要我继续留在原本的?团，就必须给我一定的?合同延长金。我就忽悠他把公司的?一些?设备折旧当延长金给我了——哈哈，这个傻子，根本不?懂行?情，折价下来全?都?是两?折不?到，我赚翻了！” “……靠，你好厉害！” 51.6. 厉害的?不?只是谈判，还有使用?乐器的?能力。 当着道迎的?面，荀辙把满屋子的?设备都?试了一遍，手法好到爆炸，个个都?演奏得不?错，以至于道迎不?得不?为自己之前的?没眼光而道歉：“我还以为有些?你就是摆在那呢。” “怎么可能！”正准备弹吉他的?的?荀辙黑线，“没用?的?我就卖了，才不?会占位置。” “可是你也?太强了吧，”道迎托着腮，啧啧称叹，“你为什么会这么多乐器呢？你知道吗？你就像是言情小说里面那种开了挂的?男主，样样精通，啥啥都?会，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认识这种天才！” 荀辙的?脸有点?红，但他依旧谦虚：“没有没有……” “就是天才！” “不?是不?是……” “超级厉害！” “一般一般……” “那你都?这么说了，”道迎从谏如流，“那就算你一般吧。” “……” 半天，荀辙憋出一句话：“你说话怎么不?讲武德？” 51.7. 人生在世，总有很多的?潜规则。比如说当一个人说“我好差哦”的?时?候，请注意，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不?是真觉得自己差，而是要等着你说“没有，你可好了”，然后他就可以一边继续谦虚，一边享受着你的?否认带给他的?暗爽感。快乐double，岂不?美哉？ 道迎作为一枚曾经工作就是和?人性打交道的?宣传，怎会不?懂这点?起码的?社交密码？套路荀辙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套路完，还是要哄孩子的?。道迎推推荀辙：“天才，你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学的?啊？我看你这熟练程度，应该是从小就学了吧？” 荀辙低头调试着吉他：“除了吉他是上大学前自学的?，其他都?是当爱豆期间学的?。” 惊！ 这是什么凡尔赛言论?！ “我没凡尔赛！”被?质疑的?荀辙登时?炸毛，他刷得一下站起来，愤怒地自白，“是你说的?我熟练得像是从小就学，又不?是我自己说的?！” 道迎继续开玩笑：“你的?确熟练得像从小就学啊。” “你先胡吹彩虹屁，然后你又说我凡尔赛！”荀辙一跺脚，“烦死了！” “……啊？” 这是怎么回事？ 51.8. 荀辙突然心态爆炸，搞得道迎有点?懵逼——主要是他之前心态一直很好，当时?阎子京说话那么难听，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这一刻突然就炸了？ 好在荀辙炸毛快，心态恢复也?快。不?到十秒钟，他就悻悻地坐了下来：“对不?起。” “没事，虽然但是，”道迎把自己的?水递给他，“你刚才其实有点?萌——像《西游记》里说‘烦死了’的?那个大师兄表情包。” 荀辙低下头，后脑勺看着挺颓：“我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乱发脾气的?毛病。”他懊恼地说。 道迎拍拍他的?后背，耐心地顺着毛：“没事，我又没生气。” “但这样不?好，”荀辙摇摇头，“亲近的?人不?应该被?当成顺手的?出气筒。” “但你总要有情绪发泄的?出口吧，”道迎安慰他，“所以，告诉我为什么吧。” 荀辙把吉他放到一边，然后坐到道迎身边，低着头，看着地面。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用?蚊蚋一般的?声音说：“突然想起松下寂了。” “松下寂？” 道迎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不?是之前荀辙熬夜关怀的?那个问题粉丝吗？ -- 第118页 记得当时?她还一度误以为荀辙是在搞字母圈呢。 “那个松下寂以前是我铁粉，开了个我的?穿衣同款博，”荀辙仰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我那个时?候就想攒钱买设备，根本没私服，衣服都?是公司的?旧舞台服当私服穿。后来老板还有沐……后来老板看我太过寒酸，就问我要不?要穿他们?的?旧衣服。我这么实惠的?人，肯定不?嫌弃，而且想着是老板给的?，肯定是好东西，就毫不?犹豫笑纳了。” “嗯。” “按照她那个同款博，我应该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嗯。” “她做得很认真，图、文案、各种各样都?标的?很详细，所以渐渐有些?纯粹爱穿搭的?也?来看。” “嗯。”这点?道迎倒是不?意外——荀辙在穿搭上面绝对是有天赋的?。 虽然他自己因为天生条件太过优越，基本在穿上面什么都?不?用?考虑，但他上次在同学聚会时?帮她搭的?两?身都?很不?错。后来扮京冈高宏的?时?候，自己撞色也?撞得很好，让死亡荧光色看上去都?不?再死亡，只剩惊艳。 “他们?说我一定是贵公子，是富二代，要不?怎么天天穿一件上万的?名牌，”荀辙剥着手指，“我说我是普通人家出身，也?没人理我。乱七八糟的?洗脑包越传越广，后来就闹大了——有人根据衣服的?细节发现，我穿的?根本就不?是真名牌。我穿的?都?是假货。” “然后网上就炸了。” “他们?说我是穷鬼装阔，不?肯直面自己贫穷的?现状；说我不?真诚；说我虚荣。我自己的?粉丝也?有脱粉的?，说我卖贵公子人设恶心，还把松下寂也?骂了一顿，说人家小姑娘是我的?脂粉，收了钱帮我立人设的?。很久之后我看小姑娘的?微博，才知道她因为这段网曝都?自残了，”荀辙仰起头，用?胳膊挡住脸，“老板也?不?让我解释。我因为合同，我也?不?能解释。我只能道歉，只能承认我以前就是个虚荣的?人，故意穿假名牌骗人。” “这件事，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不?在乎了——刚刚我才发现，其实我从来就没忘过。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但我其实应该忘记的?，因为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但是过去的?影响却可以一直延伸到未来。 道迎抱住荀辙。怀中的?荀辙很轻，很小，像是一只小猫，有时?张牙舞爪，很多时?候满不?在乎，但偶尔也?会被?突如其来的?稻草所压垮，然后控制不?住地泄露自己的?脆弱。 黑老板的?打压、阎子京、被?封杀的?梦想、老板的?背叛……还有道迎不?知道的?很多很多…… “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道迎拍拍他的?背，“你太惨了。” “我不?想卖惨，”荀辙的?声音很含混，“可是一想起以前，我就觉得生活实在太他妈苦了。有时?我真觉得这是报应——我曾经对德不?配位的?名位和?财富动过心，于是我被?天谴了。我活该。” 第53章 52.1. 道迎其实?挺不会安慰人的。 她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太久。最好的朋友是发小, 但发小除了上次，其他时候从来?都不需要她去安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话?语是一种怠慢。 荀辙提“活该”这个词好几次了。虽然他已经尽量避免提到了, 虽然他一直也都很坚强，但显然, 那段经历对于他来?说是永远的PTSD。 他活生生地经历了出道的三年，外加练习生的两?年。 她又怎么?能?轻飘飘地说一些安慰的话?呢？说“你很好，你不活该”？可是话?有用吗？过去能?回来?吗？荀辙能?回到没有经历过这些的过去吗？ “我当你的宣传总监吧！”道迎突然说。 荀辙愣愣地望着她。 “决定了！”道迎捏紧了拳头，“我宣传的水平还可以, 那三年也认识了不少人脉。虽然都是集中于游戏圈的, 但其他方面?倒几手我也能?联系上！我们好好宣传，把你的歌推红！红上天, 打那些人的脸！让他们就算不喜欢你也不得不听你的歌！” 荀辙噗嗤一声笑了。他这一笑, 道迎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毛茸茸的, 像是被?小气泡轻轻地推一样：“倒也不必吧, ”荀辙坐直, 双手拍拍道迎的肩膀, “谢谢你，但是不必了, 真的。” “我是认真的。”道迎急了, “我有这个能?力！——呃，也不能?这么?说，但我颠倒黑白?。不是指桑骂槐，不是——唉, 反正就是宣传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可是你当初离职不就是因为?你不想昧着良心吹垃圾游戏了吗？”荀辙反问?。 道迎一怔：“这……这不一样。” 荀辙摇摇头：“一样的。”他轻轻地笑了, 那笑容像是月光一样温柔又纯净，“都是一回事。”他倾身上前, 将嘴唇贴着道迎的耳朵，然后用气声轻轻说，“你看，你都还没听过我的歌呢。” 荀辙家里?的顶灯有点问?题，光特别暗，这是当时租房子的时候就提醒过的。当时道迎还说要换个灯，荀辙说他自己随手就换了，不用道迎麻烦——如今看来?，他当初的话?显然是敷衍。 -- 第119页 光线忽明忽暗，时而亮时而灰。 气流擦着耳朵根而过，温热又濡湿。 道迎战栗了一下：“那什么?……” “嗯？”荀辙还是在用气声。这个男人该死地会用气流。声乐上面?的技巧全部被?他改造用在这里?了。 道迎抖得止不住。 荀辙的嘴唇开始亲上道迎的耳垂。他满意地看着对方的耳垂随之变红，然后—— “荀辙。” 道迎的声音在这个暧昧的夜响起，于是荀辙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什么?？” 道迎认真地说：“你想和我做ai吗？” “……” 52.2. 房间里?，道迎的声音听上去特别掷地有声，特别正直高洁，特别不沾陈韵。仿佛高山流水，只待知?音。 从小，学校的老师就感慨：要不是道迎普通话?不标准，就这正气十?足的声音，她就应该去当播音员！ 新闻联播那种节目的！ 52.3. 咣。 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52.4. 房间里?，刚直接被?一句话?震落沙发的荀辙回到了沙发上，葛优瘫，拍肚皮，满脸写?满了“我没有世俗的欲望”。 哦不，不是满脸。 因为?他很快就找了个外套捂住了脸，让道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是，”道迎觉得好笑，“刚才撩的是你啊。你现在害什么?羞？” 荀辙坚定地把衣服扣在脸上，无?论道迎山呼海啸都不动摇。 “说真的诶，”道迎继续逗他，“你当时嘴唇在我耳垂上都在战战兢兢发抖诶。” “我没有。”荀辙还在嘴硬。 “所以说你根本就不是想撩妹，你只是想突然聊发了一把霸总中二?梦，然后看到要来?真的于是立刻怂？” 荀辙一把把衣服扯开，恼羞成怒地咆哮：“你非要说实?话?吗！” 道迎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让荀·总想表演羞耻小说场景·有贼心没贼胆·辙更想找两?件衣服钻进去了。 52.5. 作为?早期被?父母铁拳压迫只能?好好学习、后来?一个人没心情只能?好好工作的母胎solo，道迎以为?自己已经够废了。 没想到，她到底还是比某人多吃了三年饭，治他妥妥的。 52.6. “说真的，”荀辙平复了一会儿情绪之后，认真地坐起来?跟道迎说，“我真不用你帮我。我知?道这个圈子都要靠宣传，我也相信你很强，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你不喜欢的事，一点儿都不希望。” 小孩还挺倔。 “而且我是这样想的：”一说起人生规划，荀辙就很眉飞色舞，显然，这段话?他已经憋很久了，“我不想再经历那种德不配位的感觉了。真的，没红的时候难受，觉得自己都做到这一份上了怎么?还不红我也太亏了；红的时候害怕，怕观众发现我其实?是个水货，怕有人狙我。我那段时间就像坐着泡沫在空中飞，又怕泡沫破，又怕没泡沫。我现在想的就是，我就踏踏实?实?卖歌，如果歌好，大家一定会发现我的。就算封杀又怎样？我虽然给公司卖歌没人敢收，但我可以在音乐平台自己上传啊！酒香不怕巷子深，好艺术总会被?人发现的。如果没发现，那就是还不够好！” 道迎挠挠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你现在在音乐平台上数据怎么?样呢？” 荀辙的眉飞色舞停住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 良久，荀辙捂脸：“糊穿地心。” “……” 52.7. 按照荀辙刚才的话?术：糊穿地心，说白?了就是写?的还不够好。 实?力不够，活该你糊！ 其实?这话?道迎是有点不同意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宣传，她见?过太多好东西?因为?宣传经费不够而蒙尘的了。玩家事后发现它是经典又如何？公司早就扛不住倒闭了，要不就是项目组被?裁撤了。 一位伟人都说过了，除了个人的努力，结合时代也很重要！ 那么?我们的荀老师到底实?力如何呢？ 道迎让荀辙给她放首他最满意的歌。荀辙说好，然后拿起了吉他，开始调弦：“不是，你这么?麻烦干嘛呢？”道迎不明白?，“你直接放录好的不行吗？” “录的哪有现场好听。” “好像也是哈……” 荀辙开始弹吉他，然后随着吉他哼唱。他说这首叫《告白?季》，唱的是一种想要告白?的心情。唱完之后，道迎想了想，又让他唱首他自己最不满意的歌给她听。荀辙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办了——当然，依然是哼唱，只有旋律没有词。不过他同样报了名字，说这首叫《离恨天》，他觉得有点矫情，为?赋新词强说愁，所以他不喜欢。 两?首都听完，道迎沉默了。 荀辙也不吭声，而是放下吉他，默默站起来?：“我再给你倒杯水。”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样？”道迎一边cos思想者，一边深沉地问?。 荀辙很诚恳地说：“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写?歌的老师过来?问?我对他曲子的看法。我很喜欢他，他人挺好，我们关系很不错，所以我于情于理都得吹彩虹屁——但曲子实?际到底怎么?样，你作为?一个粉丝是很清楚的。” -- 第120页 “……” “而你的表情，已经完全泄露了答案。所以不用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荀辙拍拍道迎的肩膀，还安慰她，“没事，我已经糊习惯了，知?道自己有多差……” “你知?道个毛线啊你知?道！”道迎突然跳起来?，打断了荀辙的话?。 荀辙被?吓得一懵逼，手一抖，半杯水就洒到了地上。 道迎激动地边跳边荀辙的肩膀，像拍皮球一样用力：“太尼玛好听了吧！” “……” “我的好大儿啊，你也太没自信了一点吧！！！” 荀辙被?拍得快要变型，手里?的被?子就快拿不住了：“我不是你儿……” “好听！超级好听！听姐一句劝，让姐给你砸钱宣传！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能?红！华语乐坛就等你拯救了啊！！！！！啊啊啊乐理我是不懂但是这旋律也太！牛！逼！了！吧！” 此刻，道迎只恨自己的语言系统为?何只会在工作时、在对着电脑屏幕写?文案的时候上线，而在日常表述中却是如此的贫瘠； 否则，她必然会原地高喊出一千字小作文，辅之以土拨鼠尖叫，或者原地写?出一首“昆山玉碎凤凰叫”，而不是在这里?只会用粗俗的话?语“啊啊啊啊啊”。 这哥真的太会写?了。 太会了。 会到道迎甚至不敢想象，这么?既有想象力又如此动人的旋律，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理性到极致的学法人写?的——上次跟阎子京谈判的时候，这人逻辑严密得可是吊打了全场的！ 可是为?什么?歌都这么?浪漫啊啊啊啊啊！ “歌词呢！”道迎恨铁不成钢，“快写?歌词！现在立刻马上！” 在激动的道迎熊拍之下，荀辙手中水杯里?的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全撒了，一滴不剩。 而因为?荀辙的小屋太乱，地上掉了不少A4纸，有一些水就溅了上去，道迎赶快蹲下来?帮他捡：“不好意思！这些是曲谱吧！我帮你收好然后用吹风机弄干！别动——”道迎拦住要过来?的荀辙，“放着我来?！” 荀辙本来?想把水杯放一边再过来?帮忙，可当他看到她的手指即将碰到的纸张时，他的瞳孔放大了：“我来?！让我来?！” 然而。 好像。 来?不及了。 “我怕我会失去你，因为?我真的离不开你？”道迎一句一句地将简谱下面?的歌词棒读出来?，“如果离开你，我就会没命。如果没有你，我就没有呼吸。综上所述，你哪儿也不能?去……你要是离开，我就……按照法律，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荀辙还在挣扎：“快把纸给我！” “歌名……《告白?季》？！”道迎战术后仰，“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首吗？！” “快别说了……”荀辙捂脸。 “你不说没有歌词吗？！” “别说了别说了……” 他现在能?不能?紧急去买三件衣服埋进去啊。 “对了，《离恨天》的铺子在哪儿啊，我找找……” “不准找！！！！！” 第54章 53.1. 那日我与你在离恨天边交吻 而后?你独自痛饮那相?思?水 我在你和他交吻的离恨天心碎 在想象你独自痛饮相?思?水 然后?落下男儿泪 ——这是来自在词作者倔强的反抗之后?终于还是反抗无效被找到的《离恨天》选段 53.2. 很好, 这很爱·伦坡，这很黑格尔，这很辩证法。 老实说?, 荀辙的歌词真的很辩证，逻辑也很严密。抛却“男儿泪”这种?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的尬词不说?, 还算是有反转（？）还挺有意思?的？ 你看，短短五行?歌词，不就把“舔狗做白日梦，梦见女神?对自己情真意切落下相?思?泪, 结果事实却是自己还是舔狗, 然后?落下相?思?泪“的舔狗真实描写得一清二楚吗？这不叫天赋，那叫什么？叫”男儿泪“吗？ “你能不能别说?男儿泪了！！！”已经?脚趾快要抠住三室两?厅, 把全家所有衣服都拿出来盖脸上还加了个抱枕的荀辙听着道?迎滔滔不绝的彩虹屁, 忍无可忍地把抱枕扔过?去, “男儿泪, 你就知道?男儿泪！” “可是男儿泪不是你……” “别提男儿泪了！！” 53.3. 人啊, 谁也不是全能的。 哪怕是全能如荀辙, 也有他不太行?的地方。 “不是，”道?迎实在是觉得好笑, “老哥, 你为什么要把逻辑写得这么密呢？你看，”她坐过?去，而荀辙把抱枕挡在脸上不动摇，“这是别人的歌词：他像春风一样走近/催动我一身铃铛/全在响。别人就是跳跃式地写事实, 这才有留白、才有诗意啊！这题材要是你, 我觉得你能把铃铛的响铃原理都写进去！” “这怎么能怪我呢！”荀辙把抱枕扔一边，坐直, “他像春风一样走近——他为什么会像春风一样走近？他怎么就春风了？为什么春风要催动铃铛，我身上戴了铃铛道?具吗？我又不是小狗！还戴项圈！还有我为什么要戴一身铃铛？这太奇怪了！我们写东西好歹要讲点逻辑吧！” “那要是你写，你怎么写呢？”道?迎忍笑问?。 -- 第121页 荀辙本来不想说?，但道?迎三催四请下，还是不情愿地说?了：“我只说?参考意见啊！” “你说?。” “不代表我觉得我写得好啊！我只是觉得这样合理！合理！”荀辙强调。 “嗯嗯。” 荀辙纠结了半天，最后?扭扭捏捏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然后?推给道?迎。道?迎一看：“她像春风一样吹近/吹动我的头发丝/晃个不停” “……” 漫长而耐人寻味的沉默中，荀辙率先朝后?捂脸倒下：“我都说?了我不会写词了！！！” 53.4. 挺好。 这下脚趾抠出的空间，别说?三室两?厅，十?室十?厅的大别墅都有了。 53.5. 歌词这件事，还是暂时别说?了。 再?调侃下去，荀辙可就要真·羞愤而死?，那就划不来了。 荀辙之后?还跟道?迎展示了不少曲子，曲风很多变，new age有，民乐有，电子乐也有，看得出是一个视野知识面都很广的人。而当不用?说?话?、只用?写曲调和编曲的时候，因为没有了逻辑的束缚，荀辙的全能也就卷土重来了。 道?迎一首一首地听下去，怎么听都觉得这不红可惜了。 而且他多会编曲啊。 现在也有好多爱豆写歌，但他们会在作曲作词栏出现，却很少在编曲栏露面。编曲真的很考基本功，还需要有不错的乐理知识，以及丰富的歌曲鉴赏储备，不然就只能套万能和弦，然后?露怯。 荀辙还挺少用?万能和弦的——他脑瓜子鬼点子太多，排着队都写不完，轮不到因循守旧。 “你小时候学过?音乐吗？”道?迎忍不住问?。 荀辙摇摇头。 道?迎挠挠头：“可是你真的很专业。” 荀辙被道?迎逗笑了：“都是在当爱豆期间学的。” “可是你当爱豆期间也太忙了吧！”道?迎惊了，她掰着指头跟他熟，“你看，你学了日语，你学了化妆，研究了时尚，上了演技课；你还学了这么多乐器；学了乐理；学了作曲编曲。你甚至还学会了修手?机！” “那什么，”荀辙纠正她，“我在上大学之前就对修手?机很有兴趣……” “那也很忙好吗！”道?迎战略后?仰，“还是说?你的时间是我的两?倍？你都不会觉得太忙的吗？你都不累的吗？学这么多，这996都不够，至少997！” 荀辙笑得停不下来，低音在喉结处徘徊，像是手?掌抚过?天鹅绒的瞬间：“没有，”荀辙摇摇头，忽而认真，“是7、12、7。” 道?迎愣了：“七……十?二……七？” “其实我那时也觉得很累。”荀辙把胳膊枕在脑后?，朝后?倒去，眼睛微微眯着，“但是就需要累。人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 “不会想谈恋爱，不会想出去玩。不会想上网对线，不会因为看不到未来的空白期烦。不会因为网上的评论就不高兴，也不会为变动的舆论去患得患失。我那时只要一闲下来，我就告诉自己，去学点东西吧。不要浪费这段时间，虽然很明显来这里是失策，但好歹老师和设备是管够的。学吧，学吧，就算没用?，也好过?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吧——当时就是这么想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努力的时光了。后?来想想，我要是高考有这劲头，早上清华北大了。”荀辙有点伤感地说?，但他摇摇头，将这种?情绪抛之脑后?，“抱歉，我又抱怨了。” 道?迎拍拍他的腿，荀辙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看向她担忧的眼睛：“真的没事。你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这段经?历，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潜力。” “你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道?迎认真地说?，“没有努力是白费的，不是现在，就是以后?，总会以一种?形式回报的。” 荀辙望着满地的曲谱。 那些A4纸、旧报纸，甚至还有破布条，脏乎乎的，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字也来不及去写好；他想起自己一天一天地上完班，在白天与坏得奇奇怪怪的各种?各样手?机作斗争，一边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坏损点，一边在脑海里回荡着各种?各样的旋律。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更不好的日子，是那些根本就看不到希望的时刻。总是期待着奇迹降临、然后?奇迹永远不降临的时刻。存天理灭人欲的时刻。 那些旋律，像是狂想曲一样交织在一起，像是有火车经?过?一样鼓噪又轰鸣。虽然很吵，但是能够让他平静。他抓住一切间隙把他们记住，没有录音设备，那就在地铁上、在公交上、在不修手?机的时候，用?自己能见到的一切纸张把他们都写下来。快点记下来，你要快点记下来，它们不能流逝，不能被你错过?，不然你就太亏了—— 太亏了。 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留在那里，日复一日地留在那个鬼地方。后?悔为什么不逃，明明是这么热爱自由的一个人；后?悔为什么今晚没有吃晚饭，甚至连水也没喝；甚至会将后?悔链条拉长，拉长到少年、童年…… 只有梦想能让他喘口气。 其实，他知道?，道?迎是在安慰他。有些努力就是没有回报的，这点他早就明白了。有时候不需要努力也有回报，这点他也明白。所以他才紧紧抓住梦想，一点儿也不敢离开它。做梦的时候就是最快乐的时候了。 -- 第122页 “荀辙？” “唔……”在道?迎如月光般温柔而包容的目光中，荀辙沉吟，然后?释怀微笑，“我想，我的努力已经?有回报了。” 53.6. 随着荀辙的坦诚，更多的秘密就像是拔出萝卜后?带出的泥，啊不，是过?期解密的绝密文件，还有那些不合理的细节，都被一一解释了。 比如为何荀辙突然化身网瘾青年——因为他急不可耐地想知道?自己的音乐有没有人来听。 比如为何荀辙精力不振、站着都能打盹——因为晚上熬夜写歌。 又比如为什么法考模拟题上面会出现数字——因为数字是简谱。荀辙做题时老跑神?写歌，就跟学生不想写作业时就在草稿纸上画小人似的，一个道?理。 真是绝了。 “我没懂啊，”道?迎刷着荀辙的云音乐账号，一边问?荀辙，“你以前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人，怎么前几天那么焦虑呢。”荀辙又不是第一天在音乐平台传歌了，以前也没见他一天看五十?次后?台啊。 深秋的午后?，仍旧暑气四溢。阳光泼洒下来，和着漫天的白云，还有渝城特有的驱散不掉的水汽，蒸得人懒洋洋的，只想吃点下午茶。 道?迎下来就是吃下午茶的。她做了很多小点心，给安姨、老涂、王满贵都送了点，自己也盛了一碟吃。清风饼干，好不自在。 当然，某位音乐人的胃依旧不配自在。 荀辙很养生地喝着道?迎泡的茶，很拽地并?不多言。 “所以你是因为阎子京出现所以有紧迫感了吗？” 荀辙一口水差点呛嗓子里：“……倒也不是。” “承认吃醋不丢脸，小老弟。”道?迎揶揄。 “……不是，主要是别人都是大总裁，我也想现在就红，挣大钱。”荀辙放下茶杯，开始玩手?指，“但又红不了，就想要不去做点体面的工作？可考证又好麻烦，做题真烦。哦对了，”荀辙看向道?迎，“你帮我看一眼，粉丝数和评论数有增长吗？” 从那天晚上开始，荀辙就把所有音乐平台都从手?机里卸载了。 他决心不被外物所侵扰，专心做音乐！传完歌就跑，坚决不看后?台烦扰我心！ 成绩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 ——其直接后?果就是，他从一天看五十?遍手?机，变成了一天问?五十?遍道?迎。 虽然觉得就算不看应该结果也不会有变化，但在荀辙期待的小狗狗眼神?下，道?迎还是挣扎着翻了一下：“纹丝未动。” 荀辙叹了口气——这口气在五十?遍的稀释之后?，甚至都只是个纯粹的动作，没有气了。 53.7. 在征得荀辙同意后?，道?迎把荀辙的音乐平台账号发给了三位老街坊。老街坊们试听后?盛赞了荀辙的创作，认为这绝对是听觉的盛宴。 而且他们都觉得歌词还不错，理由是：“这不比六明治的歌词好？” ——在比烂大赛中胜出，荀辙也不知道?应该是该笑还是该哭。 而对于荀辙的糊穿地心，老街坊们也都纷纷表示了极大的愤慨，认为荀辙不红，天理难容。 “小荀，”安姨认真地帮荀辙开始分析，“我觉得，你不红，你这个艺名居功至伟！” “安姨说?到点子上了，”曾经?短暂当过?毒唯后?戒断成功的老涂听歌最上头，他也热情地过?来出主意，“你看看你的账号名——“XU/N”，这是啥？” 荀辙：“这不就是‘荀’的拼音吗？” “那你为什么要加根斜线呢？你一加，我怎么读？” “还是读荀就好了啊……” “年轻人，就是花里胡哨！” 对于老年人来说?，用?英文字母做名字已经?够挑战神?经?了，还加符号，简直就和那初中生染黄毛一样天理难容，非主流到火星去了。 但不管大家怎么劝谏，荀辙都拒绝修改，这弄得开明的道?迎都好奇了：“为什么不能改啊？” “我不想和以前的爱豆荀辙扯上关系，我想让大家纯靠音乐认识我；而且用?本名可能会有合同纠纷，用?艺名轻松，不麻烦。” “可是涂叔只是想让你删掉斜线呀。” “不行?不行?，”荀辙摇头。他坚定地说?，“斜线是灵魂，不能删的。” “斜线怎么就是灵魂呢？”老涂有向事业粉进化的趋势，满脸恨铁不成钢。要是民政局能管，他一定会拽荀辙去民政局摁头改名。 可惜不能，这只是艺名。 安姨、老涂、王满贵都围了过?来，将荀辙和道?迎包围在中间，顺便cos世界名画：《西游记》之你醒啦？ 在众目睽睽之下，荀辙开口，为大家解惑：“其实原本是没有斜线的，不过?我认识道?迎之后?就改了……所以不能改回来！绝对不改！死?也不改！”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弟刷地看向道?迎：“你不让他改？” 突然被cue，道?迎懵逼：“没有啊。”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弟又看向荀辙：“所以道?迎和斜线有什么关系？” 荀辙：“斜线表示我和道?迎同在：先有徐，再?有荀；先有她，再?有我。我不会和道?迎分开，所以斜线要永远存在。” “……” 万众瞩目之下，道?迎觉得自己的耳朵和脸都快要烧化了：“不……不……不……”不了半天，也不不出个所以然。 -- 第123页 她能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这也太闷骚了吧！！！ “哟哟哟，”安姨摇头晃脑，一脸“我懂得”，“这就是爱情。” “用?名字表白，”王满贵拍拍荀辙的肩膀，给他竖个大拇指，“我就说?你小子是个情圣！” 荀辙脸有点红，甚至都没好意思?看道?迎，继续战略喝水。 “可是，”还沉浸在事业粉思?路中的老涂还没转过?弯来，“要是分了手?怎么办？这名字还能用?吗？” “……” “你们……看我干嘛……”老涂被看得毛骨悚然。 “老涂啊，”安姨语重心长地说?，“路走窄了。” “？？？” 第55章 54.1. 决心把路走宽的老涂表示, 自己说错了?话，自己对道迎与?荀辙真挚的爱??毫无意见！山无棱、天地合，他们?才会绝！ 不过老涂还是觉得把斜线删掉更顺眼——想不到他居然还有点强迫症。 荀辙当然就像无数爱豆做的那样, 完全无视了?事?业粉的催促，一门?心思要在艺名上面浪漫主义, 持久表白。 “咳，虽然我是挺高?兴的……”道迎还有点不好意思，甚至不敢看荀辙，“但我觉得你的粉丝不会高?兴的。” “不可能, ”荀辙坚定?地说, “我都不当爱豆了?，我不欠任何人的, 现在我是自由的。如?果会不高?兴, 那就拜拜。” “你好倔强, ”道迎看着手?机叹了?口气, “既不宣传, 也不炒作, 也不肯卖人设。” “现在怎么样了?？”荀辙问，一边把脖子伸过来, “我的数据？” “依然糊穿地心。” “……” 54.2. 糊就一个字, 道迎真的想一天只用通报荀辙一次。 而?不是五十一次。 54.3.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弟还在继续吃下午茶外加唠嗑。 他们?拿起手?机，把荀辙的歌往家族群里分享——当然，在荀辙的死亡视线下，转的都是哼唱版。 荀辙：不完美的东西不可以被流传出去！ 为了?彻底杜绝流传可能, 荀辙甚至直接把歌词版都下架了?, 这?让事?业粉老涂非常痛苦，因为他忘记存音源了?。而?剩下两位则非常淡定?, 因为他们?早就全号音乐下载了?。 荀老师是很?严格的！ 荀辙家里的曲谱完整的不完整的少说有五百多?张，那种直接在路上哼唱的片段录音更是数不胜数。demo不算练手?的、纯编曲的，加在一起也有四五百首。但他音乐平台上到现在为止总共就传了?二十几首。现在歌词版都没了?，曲库就更少了?。 PS：《告白季》上传有，《离恨天》上传没有。 所以说荀老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打入冷宫毫不手?软是真的！ “可是我还是想听歌词版，”老涂说，“虽然小荀你给了?我音源。但是我觉得哼唱很?难流传，连个词都没有。” 荀辙：“《忐忑》？” “……那不一样。” “涂叔放心，我会上传的，”荀辙在调试音乐平台的后台——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手?机上卸载软件了?，所以只能用道迎的，搞得道迎都不能玩手?机，“等我找到好歌词之?后。” “那你好歹留一首吧！” “对呀！”道迎也怂恿他，“知道你严格，不过我手?写我心，歌曲最?重要的是打动人心。其实很?多?歌歌词光看有点地铁老人手?机，唱出来真的是合适的！真诚最?重要嘛！” 荀辙想了?想，把《告白季》又?放出来了?。 “《Always》呢？”人就是不知足，在荀辙把《告白季》出来之?后，老涂继续要求，“放《Always》！《Always》也好听！” 荀辙拒绝：“啊，我不要。只能放一首，多?了?我羞耻。” “那就删掉《告白季》放《Always》嘛！” “不行。” “为什?么？” “《告白季》是写给道迎的，《Always》不是，意义对我来说不重大，不留。” “……” 猝不及防又?被秀了?一脸的老涂表示：事?业粉只想看事?业，不想吃狗粮！ 54.4. 荀辙成了?心的要当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纯粹艺术家，道迎自然是尊重他的意见。 虽然，根据自己多?吃的几年米，道迎觉得，这?小子只是还没有被社会毒打，所以习惯性轻狂嚣张罢了?。 荀辙对自己要求很?高?，所以即使他写歌很?多?，传歌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的事?。之?前被阎子京刺激，荀辙紧急上传了?几首歌。换言之?，他作为创作者接受公众挑选的时?间很?短，就像是才刚毕业的大学生，还做着“只要努力只要996我就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阶级跨越蹭蹭蹭”的春秋大梦，深信只要曲子好，必将成大事?。 人为什?么要走弯路？为什?么要营销？为什?么要弯下腰？就要始至终都当大艺术家！站着把钱捡了?才叫酷！ ——刚毕业的时?候，道迎也是这?样想的。 ——当然，她?还是希望自己会被打脸的。 祝红！ 54.5. 不过或许是中二会传染，道迎被荀辙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感染，也决定?去做点该做的事?。 -- 第124页 “荀辙，陪我走一趟，再发挥一次你的谈判功力，好不好？” 荀辙毫不犹豫地点头。 去的路上，道迎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不是不惊讶，而?是你做什?么决定?都行，我都完全支持你。”荀辙说。 54.6. “你好，阎子京先生，我今天来找你是退回投资、以及解约的。” 阎子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道迎了?。 他打电话过去，道迎不接；他让负责商务合作的秘书打电话过去，对方秒接。他接过电话，刚想谈私事?，对方就立刻挂掉。 她?只会和他聊公事?。 相识多?年，阎子京很?了?解道迎。他知道，道迎是那种不轻易做决定?，但一旦做了?决定?，几十头牛都拉不过来的人。就像当初从梨厂离职一样，好几年的积累、评级，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温和，但骨子里狠。 他只庆幸自己当初投资了?道迎。如?果不是这?样，是不是连这?一点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是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他的生活中离去。 而?有了?商业上的联系，好歹他们?还有一条线，还有可能继续……或许等到时?间淡漠了?一切之?后，??况还会好转…… 可现在，道迎伸出的手?，还有她?的话，给了?阎子京当头一棒：原来，一切真的都不会再回来了?。 错过就是错过。 阎子京一直没有伸出手?来回握，道迎也不坚持，她?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麻烦阎子京先生把你方代表确定?一下，我们?谈判吧。” “徐道迎！”阎子京双目赤红，在确定?无法挽回之?后，他已经完全陷入疯狂，“你解约要赔我钱！这?是违约！违约！” “我知道，”徐道迎把荀辙推到自己面前，“所以我找了?谈判专家。尽可能地减少赔偿额。” “你现在赔？”阎子京嘴唇抖成了?不同的形状，眼神也越来越凶狠，气得失去理智的他再一次口不择言起来，“你赔？你早干什?么去了?！前几天为什?么不来？利用了?我的钱去给你自己涨收益，现在又?来做出这?种作态说要解约？装无辜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恶心吗徐道迎？你……” 没给阎子京继续说完的机会，早就忍无可忍的荀辙冲过去，一拳就挥了?过去，将阎子京打倒在地：“我劝你清醒清醒。”荀辙厌恶地说。他很?克制地只打了?一拳，然后立刻就站了?起来。 “这?是故意袭击！”阎子京在地上嚎叫。 “你去告。”荀辙只是这?么说，“随便你告。” 阎子京捂住脸，像是希望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终结一样，再也不肯移开：“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吗，道迎？” “嗯，我一定?要和你划清界限。”徐道迎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一口爽朗应下，“我和荀辙先出去了?，请您派合适的人选与?我们?谈判。我们?等你。” 道迎离开了?。 门?被带上的声音，像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自动砍头机的铡刀落下，把一切都切割了?。 “老、老板……”旁边的秘书想要扶他，被他一掌挥开，“出去！” 于是所有人都不在了?。 这?是他们?旗下集团的一间分公司，大少爷临时?过来，分公司的总经理自然把其中最?好的办公室赶快腾出来，让给大少爷用。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死寂，因为隔音太好而?造就的死寂。硕大的空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时?间仿佛凝滞，他好像被塞进了?一颗真空的胶囊，肺里仅剩的氧气被一点点地抽掉。于是到最?后，好像连自己也没有了?。 他又?一次说难听的话了?。 他明明知道不该说那些话，那些话会让她?逃离他。可他还是说了?，就像他明明知道默许世交PUA的行为一旦被道迎知道就会全部完蛋，但他还是做了?。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你怎么能指望一个早就在烂泥中腐烂的灵魂想出正常事?呢？他只能沉沦，或者找到一个人共沉沦。 戴潭被父亲找去的事?，他明明知道。父亲也看中了?道迎，可他觉得道迎不受控制，这?样不好，所以需要戴潭先去打压她?两三年，拔去她?的羽翼，削去她?的反骨，然后再带回家做儿媳妇，这?样才好。 他明明知道。 可他假装自己不知道。 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呢？阎子京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是被道迎旺盛的生命力所吸引的，就像杂草一样，永远会盛长，永远不会枯朽。可明明是被她?的生命力吸引的他，最?终还是在这?样的生命力前畏惧了?。 想要消灭它。 想要控制它。 失控是致命魅力，可是又?害怕失控。想让失控变成安全的过山车，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尽??玩赏。想把生命力变成一种人设。骨子里渴望虚假。却又?发自内心地向往真正的关怀。 没有办法，或许他只是想找个人共同在纸醉金迷的坟场里共沉沦罢了?。 早就没法幸福了?。 54.7. 大获全胜！ 在一整天的谈判之?后，道迎一分钱没赔就把约解了?！爽！ -- 第125页 “说白了?还是你当初签合约就给力，”回去的路上，道迎特别激动地拍荀辙的肩膀，“老弟，厉害！走！我请你去吃好吃……哦对你不能吃。走！我去给你做健康餐！” 生活，就是要为一点一滴的快乐纵??鼓掌！ 与?开心的道迎相比，荀辙看上去有点心事?重重：“我在想……” “什?么？合同有问题吗？” “合同没有问题，”荀辙摇摇头，“可我感觉他有意放了?我们?一马。不然我们?无论如?何不可能一分钱不赔的。” 道迎想了?想：“你为什?么要把他放水的事?告诉我？” 荀辙一愣：“为什?么不告诉？” “如?果不告诉，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完整的恶人。这?对你不是好事?吗？” 荀辙失笑：“可是这?不就是在骗你吗？” 道迎想想也笑了?：“也是。” “我知道你不会后悔把五十万还回去，”荀辙和道迎并肩继续往前走，路边有一辆洒水车开过，荀辙拽了?道迎一把，然后换到了?靠路边的那一侧，“可是你会后悔和他彻底翻脸吗？我说的不是金钱层面上。这?几天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放狠话嘴炮。” 道迎摇摇头：“过去就是过去了?。” “唔，也是。” “荀辙你说，我的店会有希望吗？” “会有，就像我的歌总有一天会红一样有希望——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丧？” “不丧，因为你本来就会红嘛。” 两个人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回到了?公园旁边的小区。都快入冬了?，道迎走得有点冷，就先上去换件衣服，顺便帮荀辙也拿一件。 初冬还是很?美。好像在这?个小区，一切都很?美。初冬有初冬的晚霞，带着一点微稠的绒光，铺洒在树头，然后细细地渗到地上，长出一地橘色的小草。 好有诗意。 又?想写歌词了?。 荀辙眯着眼睛，正在回想着脑海中的旋律，突然楼上有人砰地一声拉开了?窗子：“荀辙！！！！红了?！！红了?！！！” “什?么？”荀辙有点没听清。 “你要红了?！你红了?！！” 这?两句荀辙倒是听清了?，于是他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现在就飞上来！” 54.8. 荀辙跑后。 正在门?口玩手?机的老涂问旁边听戏曲的王满贵：“他刚刚说的是‘飞’吗？” 王满贵想了?想：“是。” “为什?么飞来着？” “好像是道迎说他红了?。” “？？？”王满贵拿出手?机，看了?眼荀辙的音乐主页账号，“可是这?不是纹丝不动吗？” 第56章 55.1. 有的时候, 人的运气总是会和你的意愿相悖的。 刚上班加班加的最?恨的那段时间，道迎每天求爷爷告奶奶，就希望下单的客人能少?点, 结果那段时间道迎生?意好到她怀疑人生?，恨不?得关店装死；后来?工作进入正轨, 道迎攒钱买房，想好好拾掇一下副业吧，生?意又回?到原来?不?生?不?死的老样子，每天都是对着空荡荡的几个订单打蚊子。 如?今也是如?此。 刚回?来?创业的时候雄心勃勃, 没几个月就已经不?得不?做好了?“存款耗光就去上班”的心理建设。之前五十万注资的时候投了?些广告, 也没什么水花，后来?凑钱还阎子京, 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她是那么问荀辙的, 但她实际已经以为自己上班上定了?。 年纪大的人, 不?太天真。 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哈哈哈哈哈！！！”之前还用古井无波的口气陈述往事的道迎终于忍不?住了?, 发?出来?自法国凡尔赛的嚣张大笑, “谁知道我才刚回?来?订单就塞爆了?后台呢？哈哈哈哈哈！！人生?啊！荀辙你看人生?是不?是很奇妙，我红啦！” “……” “荀辙你怎么不?笑？”道迎笑得直不?起腰, 搂着荀辙的腰防止自己摔倒, “你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不?还特高兴吗？你还说你要飞上来?呢！” “我是说过，”荀辙咬牙切齿地说，“但我当?时听到的是你说‘你红了?’。” “是呀，‘你要红了?’, 没错呀！” “可是上来?之后是你红了?。” “对呀！”道迎特淡定地摊手?, “我俩在回?来?的路上不?都已经预言好了?吗？我问你我的店能红吗？你说能，只要你能红, 我的店就能红。现?在我的店红了?，按照逻辑推理，你就能红了?呀！” “……哦。” 荀辙：不?愿再?笑。 55.2. 然而荀辙的不?愿再?笑只持续了?一秒。 因为下一秒道迎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不?为我的成功开心吗？” 三秒的沉寂后。 “开心！当?然开心！”荀辙特认真地将手?扶上道迎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开心坏了?！” “- -所以你是以为自己红了?才飞上来?的……” “怎么会呢！我当?然是为了?你啊！” “你一点都不?为我的开心而开心！” “这不?可能！”荀辙赶快表忠心，“你想，你的店红了?，不?就意味着我能红了?吗？那我当?然开心啊！我们的开心是相同?的呀！” -- 第126页 “好像也是……等等，”差点被荀辙绕进去的道迎突然理顺了?逻辑，“那不?还是为了?你自己能红开心吗！” “……是吗？” “是吧。” “不?是吧，”荀辙拍拍道迎的手?，淡定地说，“乖，让我看看具体?情况。” “这个时候就不?要战略性扮霸总转移话题了?好吧！！！” 55.3. 道迎这波红，实属突然。而且归根到底，还真和荀辙有关。 起因很简单，有一个名声很大的网红突然要开原创设计师首饰店，推出的第一波产品中，卖的最?好的那条项链和道迎的那条暧昧项链不?能说一模一样，那也可以说是完美复刻了?——后来?道迎翻自己的订单，还真看到了?有一个买了?十条的买家、地址和网红店发?货的地址一模一样。 记得发?货的时候她还在想，谁这么无聊一口气买十条啊，难道是真爱粉？于是还美滋滋了?好一段时间。 结果是买回?去打版的。 网红卖的价格是道迎的十倍，产品质量从买家秀来?看还不?如?道迎的那条。不?过人家销量高啊，轻轻松松就是道迎的十倍百倍，刚开业就爆红到上新闻的地步，让所有网红都震惊、都眼酸，来?采访的媒体?集体?高呼这是“粉丝经济缔造的奇迹”！ 本来?这件事，道迎是不?知道的。她这段时间正忙着凑钱还阎子京，哪有功夫上网？ 结果由于网红卖的实在太贵，出货又慢，有些人就用识图想看看平替，一搜，嘿！这里有家，卖的项链一模一样！ 于是彻底炸锅。 网红的粉丝们跑来?手?撕道迎，骂她抄袭卖盗版；普通买家海量下单，便宜货谁不?爱呢？；老客人私戳道迎，让她赶快睁眼看世界顺便发?货；还有网红的对家，趁机怒买了?几个营销号，让道迎风风火火当?了?一把枪，网红的粉丝以为营销都是道迎买的，又跑来?骂道迎登月碰瓷蹭热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条暧昧项链引发?的血案。 “这是好事啊，”荀辙听完之后立刻激动了?，赶快怂恿道迎，“免费的广告位啊。快，一把子冲了?，抓住这个机会，今年的KPI有着落了?！” ——说不?为道迎开心，当?然只是开玩笑逗道迎的。 道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一口应下，雄心勃勃地说：“对！我要赶快发?货，把这一波订单吃下，用我过硬的质量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正版！今晚不?做完我不?睡觉了?！哦对，还要赶快发?公告，趁热度自证清白！” 毕竟曾经是宣传，道迎也公告还是手?拿把掐的。抱着笔记本电脑啪啪一顿敲，不?到十分钟就出了?一份声明，又找荀辙帮忙看了?下有没有法律问题，再?配上合适的图。 半个小时之后，道迎正式发?了?出去：“好了?，开始做项链了?！” “你这就开始做了?？”荀辙问。 “不?然呢，”道迎说，“你帮我做做吧，我做不?完。” “等我一个小时吧。”荀辙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有点事不?做不?快。” “你干什么？” 荀辙头也不?抬地打字：“对线。” “？？？” 55.4. 许大婷的崽：@小徐的店这边如?果不?会独立行走的话建议去配义肢哦，找我们大婷登月碰瓷真是笑死人了?，建议先学?做人再?开店呢 找路找不?到路：可是月球上没有氧气，而人需要氧气，所以你是在暗示你们大婷不?是人吗？ 猫妹妹好可爱：@小徐的店孤儿快滚出来?道歉！偷设计图抢先发?布，这年头抄袭狗都这么嚣张了?吗！欺负大婷的你妈biss！ 找路找不?到路：你说的很对，这年头抄袭狗都这么嚣张了?吗？@DATING STUDIO 你粉丝叫你孤儿，让你麻溜出来?道歉。 梦里tq：哦哟哟哟，我家姐姐又是挡了?哪家的路呀？好多帖子打开一看都是机器人在回?复，是哪个盛世白莲买的热度？我姐姐就算做错了?，趁机过来?踩一脚的你们也是够贱的呢。 找路找不?到路：热搜谁买的不?知道，你对你姐姐的成色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网红网红，红才配叫网红。 人红就有很多无脑粉丝，他们见自家太太风雨飘渺，不?思悔过，反而过来?冲道迎。 道迎给店建过微博，但她不?常用，也就是每次上新时会发?一条汇总，关注的人也挺少?的。网红的粉丝把道迎最?新的那条微博下面冲了?，上千条评论全是在骂道迎的，好多骂得格外难听，有些逻辑也很诡异，看着就烦。 道迎其实也能理解他们：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傻逼的嘛！应激反应，可以理解。 所以她打算把微博一删了?事，让所有恶评尘归尘土归土。 当?然更?实际的原因是她不?会吵架…… 以前当?宣传的时候，那种挑起骂战然后带起热度的宣传案她从来?都不?参与，因为实在是有心无力。她很容易被别人的话挑动起情绪，然后上头。众所周知，吵架这回?事，最?重要的是罗集在线、持续输出，你都上头了?，还怎么吵？吵到最?后自己先委屈哭了?，气势就更?没有了?。 -- 第127页 可今天，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久经考验的战士！ 这名战士，曾经在枪林弹雨般的恶评中长期生?活，却能七进七出谈笑风生?；如?今，这名久经饭圈考验的战士走出饭圈，将自己五年磨一剑的刀锋出鞘—— 一剑封喉！ 于是当?天晚上，道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荀辙先花了?一个小时时间，文?不?加点地把自己微博下面的一千多条恶评都回?了?；然后在吃饭的间隙、帮忙做首饰的间隙、聊天吹水的间隙，一边做正事，一边手?像全自动化机器一样啪啪打字，来?一个回?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战斗力之凶悍，甚至引起了?小范围轰动，以至于帮道迎免费冲了?个低位热搜，换了?个广告位。 “史上最?强粉丝”的桂冠挂在了?“找路找不?到路”头上，锃光瓦亮，熠熠生?辉。 大家都说，这个人绝了?，骂人不?带脏话，逻辑满分，彬彬有礼之余能怼得你孤寡三生?三世，有这样的打手?，徐店主夫复何求啊！ 因为荀辙战斗力太强，有人甚至不?相信这是粉丝，怀疑是徐店主雇的职业水军，以至于荀辙还收了?一波私信，问他在吗，饭圈最?近有点业务，价钱好说，能接单吗。 而在风口浪尖中的荀辙，在接收大量垃圾信息之后，不?光内心毫无波动，晚上甚至还多吃了?一点饭，连三白眼都被停不?住的笑意消灭了?！ “荀辙，”道迎忍不?住问，“你看这些评论都不?会生?气的吗？” 荀辙下了?个语音转文?字的输入软件，一边用标准普通话字正腔圆地念“一直打nmsl，我都看不?懂。所以您的意思是‘你买啥了?’是吗？我买徐店主的正版项链了?，谢谢盗版侠的关心”，一边帮道迎打包：“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骂得很难听……” 荀辙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这真不?能算难听，这网红的粉丝战斗力不?行。” 道迎怔了?一下。 “哦对了?，”荀辙没注意到道迎的异样，还在叮嘱她，“你自己千万别下场，你是正义的一方?，不?能参和这个浑水。那些私信你的你都别回?，难听的都截图出来?，最?难听的打好马赛克用官号挂一波，剩下的你把id发?我，我午休的时候开小号帮你骂回?去。放心，我不?骂脏话，我不?会给咱们牌子丢脸的。” “不?是丢脸的事……” “我也不?会生?气的，不?用为我担心。”荀辙打包快递打包得飞快，不?到一会儿功夫又是两个盒子，期间又回?了?两条新评论，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他是真的看到恶评内心毫无波动。 但就是这样，更?让道迎心疼了?：“不?回?了?好不?好？”道迎忍不?住说，想要抢他的手?机，却被荀辙挥手?挡开了?。 “为什么不?回?？”荀辙拒绝，“他们颠倒黑白骂你！骂得多难听啊，这我可忍不?了?，我必须开麦！我……道迎？” 道迎紧紧地抱住荀辙，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你……还好吗？” “我没事，”道迎摇摇头，“休息一会儿。” 荀辙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在道迎的后背，小心翼翼地拍：“我真没事。”他说。 “我知道。” 但是，还是难过。 会因为她而生?气，会每一条评论都回?复，把每一个骂过她的都怼哭。 但是他自己本身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生?气。 到底是该心疼还是该感动呢？她也不?知道。或许两者都有，不?，两者肯定都有。 “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道迎喃喃，收紧了?自己的胳膊。 第57章 56.1. 网上的事情, 从来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天弄得那么腥风血雨的，结果过了?几天，这事儿?基本也就?没人关?心了?。 不过虽然没人关?心了?, “徐店主有一条很牛逼的项链，网红店都忍不住拿去抄, 还卖出了?全店最?高的销量”这件事还是深入了?人心，于是徐店主的销量还是在巅峰热度之后平稳着?陆了?，生意比之前狠狠上了?一个台阶。 暂时是不用去上班了?。 租房子，建工作室；招临时工帮忙打包发快递；同时还在荀辙的帮助之下, 聘请专业律师打官司, 给网红店发律师函，各种事情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期间, 网红店还曾一度求饶, 私底下找到道迎, 说愿意给道迎一笔钱, 换取她假装无事发生过, 还承诺项链一定下架, 上架期间的收益也会给道迎：“你打官司都未必能拿到这么多钱！我们这边的法务不是吃素的！真打官司你说不定颗粒无收！” 对此，道迎表示, 你或许小看了?我方法务。 你是真的对你招惹的是谁一无所知啊。 56.2. 暧昧项链对道迎意义非凡, 她是不可能就?这么和解的。 而且，或许是本身灵魂深处就?有点中二（？），这两年?虽说当社畜磨灭了?不少?，但几个月不当社畜, 中二之魂又随着?身边的中二少?年?而蠢蠢欲动?了?。 都自己?做生意了?, 还搞得跟上班一样唯唯诺诺干什么？ 要的就?是快意恩仇！ -- 第128页 打官司的事不是一天就?能弄完的，道迎一边打着?, 一边踏实继续做着?生意，在把最?开始的那波爆炸订单应付过去之后，打算趁着?热度还有点余温，狠狠上它一波新。 “你帮我当模特好不好？” 渝城是出了?名的火炉城市，但这并不意味着?冬天对于渝城人来说就?是好过的——甚至于，比起北方，这里的冬天更可怕。 水汽大，冬雨多，还没暖气……三重叠加，魔法攻击威力MAX。 再没有比冬天的渝城更考验人的自制力的了?。 今天大雨，荀辙不出摊，把电话写在招牌上，放在王满贵店门口，让有需要的人联系他。他本人卧在道迎家的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小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道迎坐在荀辙沙发下的地摊上，一边改着?设计稿，一边问他：“你脖颈线条很好，手也好看，帮我当新品模特好不好？” “我当然一百个愿意，”荀辙眯着?眼睛，像是一只?懒洋洋的橘猫，“但肖像权有点麻烦，估计全脸出镜又会被黑老?板缠上，所以不能全脸出镜。” “肯定不全脸出镜。”这点要求道迎当然会答应，“全脸出镜还没有那种感觉了?呢！你不知道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最?诱人吗？要的就?是不露全脸！” 荀辙敲了?个响指：“我懂了?，所以是你天天能看到我全脸的原因，我才对你而言变得不诱人了?。” 道迎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荀辙指了?指自己?的唇：“我突然想起我们现在好像还是在暧昧阶段。” “所以？” 荀辙伸出手，让道迎可以拉着?自己?的手坐上沙发：“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进阶了?。” 道迎顺势趴在沙发上，用手点着?荀辙的下巴，坏笑道：“小老?弟，你想干什么？” “亲我，”荀辙说，“我就?当模特。” 道迎把身体往上移了?一点，然后支起上半身，将唇放在荀辙的嘴唇上方一厘米的位置：“你刚才不还说你一百个愿意吗？” 道迎的声?音很铿锵有力，自带播音腔，上一次直接把荀辙吓落在了?地板上。但这次声?音轻轻地喷在他的嘴唇上，那种僭越的感觉反而让荀辙的脑子跟着?烧了?起来：“我后悔了?，”荀辙的喉结不受控地滚了?一下，“不亲，不当模特。” “那就?算了?。” 道迎立刻从善如流地坐直。荀辙急了?，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嘴唇再也忍不住地压了?过去，一通狂啃，然后气喘吁吁地松开：“好了?，我当模特。” 道迎软倒在他的怀里：“说真的……”她听?着?荀辙剧烈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像是交响乐一样和鸣，“虽然我是母胎solo……” “嗯……” “但我也知道你吻技很烂。” “喂！”荀辙炸毛了?，“不带人身攻击的吧！” “可是我嘴唇被咬破了?诶。” “……” 56.3. 接吻还是很刺激的。 但是如果不疼的话就?更好了?。 56.4. 既然荀辙已经答应了?当模特，那拍摄也就?自然提上了?日程。 荀辙做模特是认真的！当天专门停了?工，把一整天的时间空出来给道迎拍。明明只?是拍局部，他还跑到公园里面?取景，找各种角度，废片比高到惊人，甚至还要自己?P图，真是敬业到令人发指！ “你这个角度不行，你看，你这样拍，脖子会显得更长，下巴的线条也会更好看……” “我略微低一下头，你再拍。重点是我放在叶子上的手。” “光影！哎呀这张光影不行，重来重来！你等等，我去找个地方换下衣服，这个颜色的外套不配这个景……” “小荀好认真啊。”慕名过来围观的老?涂忍不住跟道迎感慨：“敬业的人，什么时候都敬业！” 而本来打算随便拍拍就?算了?、结果在模特精益求精的要求下拍得已经要头顶冒烟的道迎却有点抗不住了?：“那什么。”道迎直起腰，对刚换衣服回来的荀辙说，“荀辙，我问你个事。” “什么？” “是你要求的，不拍全脸吧？” “是我要求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还画了?眼妆？我们拍得到眼睛吗？” “啊这……” “画眼妆也就?算了?，”道迎终于忍不住，放出自己?深藏了?一整天的疑问，“请问你为什么还去做了?头？！我根本就?不会拍你的头发好不好！” “不是，”荀辙还妄图辩解，“耳边会有一两根发丝落下，是拍得到的……”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56.5. 荀·隐藏得很深的七彩发色爱好者·tony老?师预备役·杀马特梦从未停止·辙默默地转过了?头。 然后偷偷拿出手机开始臭美自拍。 ——这波啊，这波就?是夹带私货。 56.6. 后来，高高回城来找荀辙道迎两人玩的时候，道迎说起过这件事。对此，高高的第一反应是：“我就?说嘛，我辙哥居然能忍这么久不烫头，这根本就?不是他！” 表情毫不意外，甚至还有点如释重负，像是粉丝知道自家爱豆人设没倒时一样窃喜。 -- 第129页 据高高说，荀辙染发手艺在长期实践之后已臻化境，他可以自己?漂发，也可以自己?调配颜色，甚至连烫剪都会自己?搞，而且从来不会失手。 在公司期间，荀辙的发色不知道换了?多少?，攒在一起能不能凑个彩虹战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高高还爆料： 荀辙当初进公司没多久就?发现被骗了?，在这里不是做音乐而是□□豆。“他本来当时就?打退堂鼓了?，但老?板给他说，当爱豆就?可以经常公费染五颜六色的头发，天天换发色。刚说完，他就?立刻表示，当爱豆也不是不可以！” 道迎默默地看向荀辙：“你不说是老?板告诉你先当爱豆攒粉丝，之后也能做音乐，你才同意暂时当爱豆的吗？” 荀辙捂脸：“都是原因，都是原因……” 56.7. 发型是男人的生命，这句话道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发色是荀辙的生命，这点她是看出来了?。 以前黑发的时候，荀辙妆从来不化，衣服从来就?那两件，每天斜靠在小椅子上，随时随地看上去都快睡过去。打扮？那是什么？好累啊，躺着?吧。 而当发色换了?之后，妆也化了?，衣服也换了?，香水也喷了?，美瞳也戴了?，整个人精致得像个人间仙子，谁见到都得高呼一句“妖孽你谁”的程度。 如果说，平时颓废版的荀辙回头指数是八十，全靠本身颜值硬撑； 那今天支棱版的荀辙那就?是火力全开，回头指数高の跟帝都沙尘暴时期的PM指数一样，保三千冲五千不是梦！ 那么问题来了?：明明荀辙是这么一个狂热的发色爱好者，为什么前几个月他天天灰头土脸的呢？ “啊，你不知道，”面?对这个问题，荀辙很不好意思?地说，“染发嘛，容易让人觉得这个人花里胡哨不靠谱……我这不是在追你吗，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一直忍着?用黑发……” “所以你是觉得追上了?就?可以肆无忌惮？”道迎磨牙霍霍。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这次当模特刚好嘛……” “少?来！你就?是夹私货！” “顺带，真的是顺带……” 56.8. 其实，道迎对荀辙染头这件事，本身没意见。 虽说这个爱好道迎是有点不理解，但毕竟荀辙审美在线。他又是冷白皮，染什么头发都好看。能看帅哥有什么不好呢？好看就?行了?嘛！反正荀辙也不会把自己?往丑了?倒腾，她只?需要负责欣赏就?好了?。 甚至于，为了?能每天更养眼，让荀辙能够打起精神来好好打扮，她还支持荀辙发展染头事业。 但是。 问题是。 “小老?弟，”道迎抓起荀辙落在衣服上的头发，举到他的眼前，咬牙切齿地说，“你告诉我，你就?告诉我——彩虹有七个颜色，七个颜色都放在你面?前让你选了?，你为什么单单选个绿的？！” 绿的！ 不是五彩斑斓的黑，不是五彩斑斓的白，是绿的！！！ 这世界上还真有男人主动?给自己?染绿毛的？！ “不是，”荀辙还在争辩，“这个草绿色真的好看的……” “你知不知道早上出来的时候安姨都问我我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啊？！” “所以原来你们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旁边吃瓜吃得开心的老?涂插话，“那我就?放心了?，安姨还派我跟着?你们，怕你们出事呢。” 道迎杀人的眼光看向荀辙。 荀辙顿时惊觉世界如此美妙，真是吸引我看天看地看宇宙：“啊，今天天气好好，继续拍继续拍……” “荀！！辙！！！” 第58章 57.1. 酸。 真酸。 道迎看着面前?那团像火一样在烧的绿色头?发, 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变成绿色的了。 这么奇葩的荧光色，他都能适配得这么好看——这可真是帅得让人?咬！牙！切！齿！啊！ 被凝视的荀辙抖了一下?，赶快很狗腿地跑到王满贵的店里, 然后一瓶香甜怡人?的蜂蜜柚子茶敬上：“您喝。” 道迎不接。 “不是，”荀辙有点心虚、却又很坚持地说, “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好看吗？” “你这样是很好看，”道迎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托您头?顶这搓绿的的福, 我的小店今天生意又上涨了百分之二百！” 57.2. 杀疯了！ 荀辙杀疯了！ 虽然没?染绿的黑发荀辙也能杀疯了, 但?没?染发的荀辙是没?营业的荀辙！是省电状态的荀辙！而染了发的满格电的美人?就是最！强！的！ 那下?颌角的丝滑表现力?，直接让项链和耳夹统统脱销！ 那手腕的尊贵质感, 衬得二十多块钱的手链像是一百多块钱的宝贝！ 买它！买它！！买它！！！ 道迎毫不怀疑, 荀辙肖像权解禁的那天, 必然就是她?的小店登峰造极的那天——搞不好她?能红到被马云接见。 唯一遗憾的就是, 现在大家刷淘宝都是用手机了——手机的话, 店铺就没?法?像电脑时代?一样加背景音乐了。以?店代?歌的美好梦想注定破灭。 -- 第130页 “生意变好不是好事吗？”荀辙问。 道迎嗤了一声, 连嘴唇都没?动，满脸写着的还是“看你干的好事”。 荀辙实在是不明白, 为?何好几天过去了, 只要一看到他的绿毛，道迎还是一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表情——是真的“除”之而后快。 好像他的头?发是团草，而道迎就是那园丁，抓起来就像本?能地一镰刀砍倒。 “是因为?生意突然增多了所以?太累了吗？”荀辙想来想去只能想出这个原因, “别担心, 我来帮你。” “不用，人?手够的。”道迎没?好气地说, “你好好做生意写歌吧！” 荀辙有点茫然地看向道迎。 正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有一对小情侣路过。这对小情侣颜值差距很大，妹子前?凸后翘貌美如花，汉子……有点邋遢吧，汲着一双家用拖鞋，掩盖着大肚腩的T恤上有不少污渍，从头?发的油腻程度来看，可能好几天没?洗了。 汉子在前?面健步如飞，妹子小跑地追着。汉子还嫌弃妹子走得慢，一路碎碎念着埋汰人?，看得人?挺不爽。 但?可能这汉子是个魔法?师，在家里给妹子炖了迷魂汤。妹子被被训得居然还挺受教：“是我太懒了，又没?用，吃胖了……” “我不是说话难听，但?是你现在真的像个坦克！” “是啊，我太难看了……” 妹子正兀自反省着，忽然不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荀辙，当即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帅了……” 妹子当面夸别的男人?帅，是男人?都会不高?兴，更别提是这么自信的男人?。只听到妹子的男朋友不耐烦地回怼：“帅？你们这些女人?就喜欢娘炮草居然真的比我帅！！！” “……” 57.3. 那么普通，那么自信。 本?该无敌的脸皮终究还是不敌颜值的无差别杀伤力?。 事情的后续发展更让人?瞠目结舌：妹子被荀辙惊艳到之后，过来主动找荀辙贴膜。妹子的男朋友很生气，不让她?过来。妹子很为?难，正在两?人?拉拉扯扯的紧要关头?，荀美人?开口了： “妹子，手机还贴膜吗？” 妹子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挥手打掉了男朋友的手：“贴！” “……” 57.4. 妹子不光自己贴膜，还在荀辙的建议下?，强制帮男朋友也贴了下?膜。这个本?来很强势的男朋友见漂亮女友真的会分手，一时也怂了，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交出了手机。 而荀美人?在贴膜时，“不小心”误触了某个隐藏的文件夹，发现了一些强势男和不同女性?的特种?照片。 那是一场盛大的分手。 盛大到，旁观了全过程的吃瓜群众安姨都忍不住感叹：“脸能不能杀人?我不知道——脸能救人?我是知道了。靠脸帮人?从PUA里解脱，可以?啊你小子！” 能让漂亮妹妹清醒过来，顿悟不在垃圾堆里找男人?，这也算是积德行?善善莫大焉了吧？ 57.5. 人?生啊。 荀辙感叹，人?生或许就是，自己的颜值能够拯救一个迷了心的路人?少女，却拯救不了自己女朋友的心吧？ 道迎还是看着很苦闷。 荀辙托着腮看着她?：“我不帅吗？” “你真的很帅。”道迎叹气，顺便今天第十次感叹，“你这样打扮真的帅。” “别难过了，”荀辙安慰她?，一边伸出了胳膊，“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烦恼，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来，抱一下?吧。” 道迎是最喜欢拥抱的。不管心情多糟糕，每次只要荀辙和她?拥抱，她?都会迅速好起来。但?这次她?毫不犹豫躲开了：“等等！我不要拥抱！”道迎吓得拖着凳子蹭地往后一步，“你你你你有话就站在那儿说！” “为?什么啊！”荀辙不高?兴了，“我真的不明白怎么连拥抱都不可以?了！” 道迎涨红着脸，憋了好久，终于憋不住了：“你那一身荧光色衬得我跟炭一样，抱在一起显得我太难看了！！！！！” 好家伙，终于说出来了！ 荀辙愣了一下?：“所以?你看到我的绿毛就不高?兴是因为?这个？” “我也是要脸的，”道迎很坚决，“我不要变成一颗闪闪发光的炭。你衬得我好炭。” 荀辙失笑：“不会啊，你很好看的。” 道迎也不跟他多说话，拿出手机，咔自拍一张，然后把手机给他。 荀辙看了一眼，随即视线心虚地移开：“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这个时候就别哼歌了好吧！” 57.6. 托渝城水汽足紫外线弱的福，道迎勉勉强强也算是个白皮。但?此白非彼白，暖白和冷白是不能兼容的。 为?了和头?发适配，荀辙还把他当初当京冈高?宏时的荧光阿玛尼都找出来了，站在那里像个日光灯，专门给想要肤色一秒变炭黑的人?提供美黑服务。 荀辙爱美，之前?他还特别倔强地死活要保留这头?毛，觉得头?可断血可流男人?发型绝对不能丢，但?当他发现发型似乎会影响自己亲亲抱抱女朋友之后…… “我今晚就把这绿的给染黑！！” -- 第131页 “……” 见道迎不接话，荀辙一拍桌子：“我当真的！染！现在就染！！你让我染啥我染啥！！” “别了别了，”道迎被他逗笑了，“频繁染烫对发质不好，而且染黑了就不能染别的颜色了，不是吗？就这样，真的挺好看的。” “可是……” “嘛，我觉得我这几天心情糟糕，其实和你这头?发也没?啥关系，”道迎改成单手托腮的姿势，懒洋洋地望着面前?的精致帅哥，“说真的，我其实也不那么在意自己像不像炭。”她?敛下?眸，看向桌面，“只是突然意识到好像有点配不上你啊。” “……哈？” 道迎用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你那么帅，又会这么多东西，还年轻，可是我不好看，什么也不会，还比你大……” “道迎，”荀辙忍不住打断道迎，“有一个问题从很早之前?就困扰我很久了——为?什么你们女生总是不自信呢？” 道迎愣了一下?：“什么？” “我看我那些粉丝的微博，”荀辙朝后靠着椅背，一只胳膊抱着它，另一只手愤慨地在空中挥舞，“今天觉得自己胖了，明天觉得自己没?用废了，后天觉得自己太没?本?事了。喏，就像刚刚那个女生一样。我真的觉得你们是不是……对自己太没?有正确认知了一点？睁开眼，好好看看镜子，好吗？道迎姐姐！你多好看一个人?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人?了！你看你每天早上还跑步，肌肉比我结实多了，跟盖尔加朵似的，真不知道你在妄自菲薄什么！” “那什么，”道迎眨眨眼，“你刚刚喊我姐姐了，是吧？” “你听错了。”荀辙立刻说。 道迎推推他：“你再?喊喊，你喊姐姐我开心。” “我不要。” “你喊声姐姐，我就又给你抱，又不需要你染黑发。” “……姐姐。” “哎！”道迎老怀大慰，赶快拍了拍荀辙的草绿色脑袋，“真乖！” “……” 57.7. 认识荀辙也几个月了吧，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此人?就没?有喊过道迎一声“姐”，嘴跟老蚌精一样倔强——没?想到终于还是在这里破功了。 喊都喊了，荀辙自暴自弃，假装无事发生过：“反正你少想点那些有的没?的吧！” 道迎把凳子搬近，伸出胳膊，搭上他的另一边肩膀：“好的，小帅哥。” 荀辙顺势把头?靠在道迎的肩膀上，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两?人?晒了一会儿太阳，就在道迎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荀辙在她?的肩头?说：“不过其实……” “什么？”道迎偏头?看他。 荀辙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声音像是从渺远的过去传来的一般，很恍惚：“很多时候，我也很自卑……” “你为?什么会自卑？” “我觉得……”荀辙揉揉脸，“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不好……脑子笨……不努力?……唉，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道迎黑线：“你在凡尔赛吗？” “你还说我帅……你是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帅……有多完美……酸，真酸……但?我不该酸的，毕竟他是……” “荀辙？” 回应道迎的是悠长的呼吸声。 道迎望着他眼底下?的青灰色，笑了笑：“说胡话呢。”一边从桌下?小筐拿出外套，轻轻给荀辙披上，然后也跟他靠在一起，一起在午阳中睡去。 57.8. 午觉就是容易睡得香。 不知道睡了多久，道迎正在梦中的迷宫大战外星人?呢，突然被身边惊天动地的动静给吵醒了：“你这干什么呢？” “对不起！”荀辙一边滑跪，一边继续疯狂收拾东西，“我要收摊了！” 道迎很奇怪：“现在才几点，你收摊？你是突然有写歌的灵感了吗？” “写毛线歌！我要赶快去把我头?上这撮染黑！”荀辙弯腰在下?面的筐里翻来翻去，急躁地说，“我手机呢！” “你手机不就在你手上吗？” 荀辙抬头?一看，果然在手上：“靠！”他一拍脑袋，“回头?再?说，我先回家染头?发了！” “不是！”道迎对着他狂奔的背影大喊，“不是说了你可以?不用染回来了吗！你别去啊，伤头?发的！” “我再?不染回来我就死定了！”荀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刚我爸妈打电话了——他们回来了！！！” “哈？？？” 第59章 58.1. 很早之前, 刚认识的时候，荀辙曾经跟街坊邻居简略说过一次他的家庭状况。他说他家在隔壁省的蓉城，父母健在, 家里?还?有一个亲生哥哥。 不过在那之后，荀辙就再也没提过家里?的事了。 因?为荀辙从来?没谈过, 大家渐渐都忘记了“他还?有父母哥哥”这个设定。再加上他也从来?没回过家，久而久之…… “老?实说，”道迎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坐在荀辙家的沙发上, 看?着面前对镜凝视自己?的荀辙, “我一直还?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荀辙残念地回过头：“这个时候能?对我多一点同情吗？” “对不起，”道迎拼命忍笑, 但控制不住的噗嗤一声还?是泄露了她在狂笑, “虽然但是, 是帅的。” -- 第132页 “我锃光瓦亮的秀发！全都没了！！！” 痛失绿毛的荀辙抱着自己?的锃光瓦亮的脑门蹲地哀嚎。 58.2. 头发不是说染回来?就染回来?的。 按理来?说, 头发染浅是困难的, 因?为涉及到漂；但一染黑相对简单, 自己?在家做都没问题，反正染料往上糊就完事儿。 但荀tony实在是太急了, 他不喜欢黑发, 家里?就没囤黑发的染发膏，去最近的卖染发膏的地方随便买了瓶三无，于是老?司机就这样在阴沟里?翻了车。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都已经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脆的不行, 黑色更?是没有完全把绿色覆盖，反而是混杂在一起, 调配出一种非常让人一言难尽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像是把杂草放在草药釜里?捣碎，榨出的稀草糊糊吧。 原计划只是染回黑色的荀辙含泪把头发齐根推掉。现在他是标准的劳改头了。 这怎一个晴天霹雳可以形容啊。 荀辙懊恼地抱着头，道妈妈赶快走过去，把孩子揽到怀里?安慰：“帅的帅的帅的，是帅的！” “我不要帅！”荀辙无能?狂啸，“我要头发！头发！！” 58.3. 傍晚瑰丽的风中，荀辙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一脸贤者?。 “真的是帅的，”道迎把一杯水递给?他，“你颅顶高，后脑勺也不扁，剪板寸不难看?，还?很帅呢！多清爽啊！” 道迎是真心的。 “我不要清爽，”葛优瘫的荀辙搂着水杯，像是大姨妈来?了的痛经妹子搂着热水袋，“我要头发。我受够没头发的日子了。” “小老?弟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道迎战术后仰，“你头发不是之前一直都在吗？”她摸过，那也不是假发啊？ “我说的不是前段时间。我说的是我的童年。” “童年？” 荀辙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水杯，那三白眼的小眼神看?着可太委屈了：“小的时候，我和奶奶一起在镇上生活。我奶奶信佛，她总爱把我打扮成小和尚的样子，我都不能?有头发。” “是挺惨的。”道迎拍拍他的肩膀，“我同情你。” “不过这个我倒不是很在意。” “……”道迎被荀辙的神转折弄得?一时噎住，“所以你在意的是什么呢？” “我在意的是，后来?初中高中都倒霉遇上的是那种校风校纪特别严格的学校，我还?好死不死赶上的都是严抓校风的领导——就又是六年板寸。”荀辙抹了把脸，“苍天啊！简直噩梦回忆！！我那时太丑了！！” “不丑的，”道迎用手机掉出镜子功能?，给?荀辙看?，“你看?，多帅。” 荀辙摇摇头：“你不明白。” 我为啥不明白？ 道迎觉得?他今天说话断断续续的，有些东西实在是听不明白。本以为荀辙会继续解释，可他只是深沉地看?着水杯，然后一饮而尽，没了。 “对了，”道迎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买火车票了吗？” 荀辙叹了口气：“买了，明天早上七点的火车。” “我去送你吧，反正我也早起，”道迎说，“而且火车站就在这附近，也不费事。” 荀辙点点头，拿出手机，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道迎问。 “我在想……”荀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干脆见见父母。” “哈？” “我是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地下恋爱，我想让他们祝福我们……你这么好，我也想让他们开开眼……” 别的小年轻，第一次谈恋爱，总是恨不得?再瞒瞒，不想那么早见父母，因?为还?想再玩两年。 我们的荀老?弟，则恨不得?立刻就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找到了真爱，走哪儿都要嘚瑟到哪儿。她这份对爱情的虔诚，还?是很让道迎感动的。 虽然，但是…… “小老?弟！你清醒一点！”道迎忍无可忍地一个爆栗敲在荀辙脑门上，“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人设！！学习啊！你现在在学习啊骚年！！你带个毛线妹子见家长啊！” 58.4. 荀辙没救了。 荀辙的爸妈这几?年一直在魔都，跟荀辙的哥哥住在一起，蓉城的老?房子就空在那里?。而荀辙给?家长讲的版本是：他从娱乐公司离开之后，就回到了蓉城，每天宅老?家里?踏实复习法?考，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而努力学习。 但他实际在哪儿、在干什么，读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都知道。 所以说人就不应该撒谎。一个谎撒出去容易，但后续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真的太难了。人要是不想自讨苦吃，最好还?是诚实点。 “不是，”荀辙反驳道迎，“理是这么个理，但事不是这么个事。” “事怎么就不是这么个事了呢？” “你这么想：假如?，假如?你现在有个孩子。这孩子二十二了，大学毕业了，大学还?是学法?的。你问他，孩子，你以后想干什么？他给?你说，妈妈，我想修手机……” “我想抽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荀辙摊手：“所以说嘛。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我也不能?说实话啊。” “……” 58.5. 不只是修手机的问题。 -- 第133页 据荀辙说，当时他执意要出道当爱豆那阵，就已经跟爸妈闹翻过一次了：“我爸妈很传统，笃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们觉得?娱乐圈的都是戏子，是最低档的，我进娱乐圈，他们气得?跟我断绝了两年的关系呢。是后来?在我哥的劝说下，事儿才?好点的。后来?我们糊了，我爸妈高兴得?像是过年，一门心思?就等着我退出娱乐圈走正道——” “所以你也告诉他们，你打算退出娱乐圈了？”道迎嘴角抽搐。 荀辙干笑：“哎呀，没有必要挑起家庭矛盾嘛——人家望眼欲穿了两三年，你这时告诉他们，爸妈，我要么修手机，要么继续逐梦娱乐圈？那还?不得?气得?当场心脏病发作？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然后你头发就没了。” “我毕竟不能?早知今日。” “……” 58.6. 生活不易，荀辙叹气。 荀辙的爹妈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到时候荀辙还?得?去机场接人——荀辙的爹妈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联系荀辙的。 为了做戏做全套，荀辙还?把前段时间打算从良时买的那些法?考书都带上了；又把一些厚如?砖头的单词书、乐理书、作曲草稿纸，乱七八糟地装了一网兜，准备届时放在家里?充样子——备考法?考一本书都没有、一道题都没错？肯定在摸鱼！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回老?家。”收拾得?满头大汗的荀辙累了，倒在床单做成的廉价地毯上哀嚎，“继续在魔都那里?呆着不行吗？” 道迎帮他把最后一本书装完：“你明天扛得?动吗？要不还?是快递过去？” 荀辙摆摆手：“别了，我承担不起任何风险。” “有这么怕你爸妈吗？”道迎失笑，“当年那么刚，断绝关系也要出道的劲头哪儿去了？” “唉……”荀辙把胳膊枕向脑后，万种情绪，付之一声夸张的长叹，“老?了！老?了！” 道迎一枕头扔过去，警告他再年龄凡尔赛就砸英汉词典。 58.7.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道迎送荀辙去火车站。 荀辙和道迎灰头土脸地背着大包小包，大网兜小网兜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小情侣结伴要去外地打工。 “你到了蓉城就打个的，”道迎叮嘱他，“别省钱。东西太多了。” “知道知道。”边说着，荀辙边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自从搬过来?之后，荀辙就不用再五点起赶地铁了。这也导致他起得?越来?越晚，早上根本就睡不醒，困得?都快变成个傻子了。 安检处外，荀辙把东西放在脚边，站着看?向对面的道迎。两人相对无言，惟有荀辙哈欠千行。 荀辙的身?体歪了歪。 道迎把他扶正：“醒醒。” “啊，”荀辙揉了揉眼睛，“我有事想跟你说……” 困得?快要升天的荀辙说话软乎乎的，像是小熊软糖一样。道迎心里?一软，心想这谁顶得?住？小熊不管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赴汤蹈火也要让他满意有木有！ “你想说什么？”道迎也把声音放软了问。 荀辙的眼神飘向旁边的小卖部：“我在想，我这么久没见爸妈，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卖点脑白金土特产什么的……感觉空着手回家不太好……” ？？？ 道迎满脑袋黑人问号：“这位先生，你又忘了你的人设吗？你是在家学了好久的备考人士，你不是衣锦还?乡回家过年！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荀辙反应了三秒：“对哈。” 还?对哈？ 58.8. “我觉得?我会很想你的。” 发车在即，终于清醒了一点的荀辙握着道迎的手，舍不得?松开：“真的会很想。” 然而，毫无qing趣的实用主义者?道迎只是指指身?后的指示牌，告诉他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 依依不舍的荀辙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浩荡的安检人群中。 而道迎在看?不到荀辙后，就毫不留念地转身?就走——她今天还?有好多工作呢！ 当晚，道迎还?在和发小打电话的时候，特高调地表示她顶看?不起那种分别几?天就要死要活的小情侣：“分别这是客观事实，能?改变吗？你去想他，他现在就能?飞回来?吗？不能?。那为什么要在那里?做情绪的无用功？你与其在那里?想他，你不如?抓紧做点事，别浪费时间！我真的不理解这些小情侣为啥都这么脆弱！而且就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人，就是矫情！” 那刻的信誓旦旦还?在耳边。 而在失眠两整个通宵之后…… “我矫情，我矫情！” ——自打脸的道迎睁着一双全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然后捂脸。 第60章 59.1. 道迎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想?荀辙的。 本来就应该这样。他们之前楼上楼下了?几个月, 这才分别几天啊？以前在异地读书，几个月见不到爸妈，也没觉得太?想?啊。 只要?定时能联系上、有电话打就好了?嘛。反正都是新?时代了?, 视频通话很方便。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视频通话结束, 那种不满足的感觉就会加深一点。啊不，不是一点，是很多点。 -- 第134页 她不是荀辙那种会直接表达内心的人。当面还?好，气氛到了?, 什么?话都能脑子一热说出来；但隔着屏幕, 让她说“我好想?你?”？做梦吧。 于是，视频通话的时候, 道迎说的最多的就是…… “今天早上吃了?啥？”“今天中午吃了?啥？”“今天晚上吃了?啥？” 或者： “今天歌写得怎么?样？”“今天没露馅吧？”“今天有没有溜达锻炼身体?？” 以至于荀辙都忍不住对道迎说：“老实说……” “什么?？” “你?天天问我这些的样子, 真的好像我奶奶。” 道迎啪地一声把手机摁了?。 59.2. 挂电话的时间?只需要?一秒钟, 但想?念一个人的时间?却需要?很久。 好想?他。 好想?好想?好想?他。 连找来帮忙打包的小工小刘都发现了?老板的异样：“徐姐……徐姐？徐姐！” 小刘连喊三声, 道迎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什么?事？” 小刘指指道迎手中的家伙：“你?把一整条项链穿上去了?。” 道迎低头一看, 只见银白色的耳环钩上挂着一条十?几厘米的大链条, 正下方还?吊着一个爱心铁质吊坠——老实说，还?挺有创意的, 颜色也合适。 唯一的问题就是。 从重?力的角度来看, 这么?长?的链条，上面还?吊着重?物，这耳坠怕是能把耳垂拉通。 太?暴力了?。 道迎抖了?一下，把这条浑浑噩噩的产物放到一边, 准备有空改改变成条正经的项链。然后又拿起了?一个耳钩, 继续做今日未尽的耳环。 于是这日的结果就是，当订单全部完成的时候, 她也完成了?至少二十?条闻所未闻的新?型首饰了?。 59.3. 这个月的创新?指标超额完成。 道迎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进展，越来越离快乐指标遥远了?。 明明才是两天，体?感却像是过了?好几个月。 这种不痛快的烦躁感在这天晚上噩耗到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什么?？！”明明房间?里?就道迎一个人，她还?是被晴天霹雳打得站了?起来，“你?这周回不来了?？！” “我也没办法啊，”荀辙的声音也很无奈，“谁知道这房子这么?难卖呢。” “你?家开太?高了?，当然难卖呀！” “对呀，我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妈表示，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不着急，慢慢卖，她就当回蓉城度假了?。” “她有时间?，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呀！”道迎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声音都变调了?，“怎么?能不回来了?呢！” 荀辙父母是回老家卖房子的。 其实蓉城也不是他们本来的老家，他们之前住在川省一个普通地级市下面的镇上，后来把镇上的房子卖了?，又贷了?不少款，在荀辙五岁的时候搬到的蓉城。现在荀辙的哥哥在上海工作，好像工作还?相当不错，已经打算在那边定居了?，荀辙的父母就打算把蓉城的房子卖了?，以后就留在上海跟长?子一起生活，不再回去了?。 犹记第一天晚上偷偷打电话的时候，荀辙还?拍胸脯保证，他爹妈不喜欢蓉城，最多住一周，再多就会疯。 结果荀辙忘记了?一句古典名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大儿子这么?出息，都能在上海站稳脚跟了?，这多在街坊邻居熟人亲友间?长?脸！这时的蓉城，是扬眉吐气的蓉城！爽！ 什么?一周就走?？能当凡尔赛，住一月都不会腻有木有！ 59.4. 见视频中的道迎陷入懊恼，荀辙小心翼翼地安抚她：“对不起啊……” 道迎本来还?在情绪上头状态中，眼角瞥向荀辙慌张的眼神，立刻清醒了?过来：“对不起，我刚刚发脾气了?。” “是我食言而肥。”荀辙继续安慰她，“你?不要?担心，我下周周末之前肯定回来。实在不行?我就跟他们说实话。” “别了?！”道迎赶快阻止他，“别这样，我乱发脾气你?买什么?单？你?先在家住着吧，正好也好好休息两天，你?太?累了?。” 道迎不想?当那种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而且荀辙显然现在正在度过难关，她帮不上他也就算了?，怎么?能还?给他添乱呢？ “可是我很想?见你?。”荀辙直愣愣地对着屏幕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靠。 好会说。 道迎忍不住看了?眼那个小分屏。还?好，这镜头分辨率不高，看不到自己脸红：“嗯……” “道迎，你?想?我吗？” “我……我就还?好吧。”道迎看向其他地方。 荀辙有一点点失望：“这样啊——也是，毕竟你?是比我强大的人。而且你?又那么?忙。” 不是这样的！ “嗯……” “那你?注意休息！好好工作吧，事情都会被一点一点一点做完的！加油！我也会尽快处理?完我的事的！等我回来吧~” 飞快整理?完心情的荀辙元气满满地挂了?语音。 在荀辙从屏幕消失的瞬间?，道迎软倒在了?地上：“啊……我怎么?这么?没用……” -- 第135页 59.5. 不能自在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或许是一种病。 道迎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现好差。 她不光在那里?乱发脾气，她还?让荀辙以为她一点都不想?他——但这不是真的啊！她真的想?死他了?！ 她怎么?就管不住她那张嘴呢！ 道迎越想?越难受，眼看又要?陷入分别以来的第三次失眠，灵魂中潜藏的决断力这时发挥了?作用：“不行?！” 道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遇到问题就要?去解决问题！在这里?叽叽歪歪有什么?用！” 59.6. 道迎遇到的问题是让荀辙误会了?她不想?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有两种。 第一种，就是打个电话过去，直接告诉荀辙，我好想?你?。但这个方法对于道迎来说太?难了?，总之她说不出口。 所以就只有第二条路了?，那就是！ 是！ 寒风瑟瑟，水汽浓浓，路灯江山红遍…… “真的好困啊。” 背着双肩包的道迎揉着眼睛，望着面前硕大的“火车站”三个字，感觉自己都快困拉了?：“早知道就不提前买票了?……” ——第二条路，现在立刻马上去见他！ 59.7. 现在立刻马上是不可能的，对于成年人来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道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熬了?个通宵，把积攒的订单全都处理?完了?。又把店里?的所有商品备注都改成“预售七天”，在微博上说明了?一下，再给打包小刘放了?个假，这才现在立刻马上说走?就走?。 至于预售七天会不会掉生意，道迎也没空管了?。 反正她要?见到荀辙了?，嘻嘻。 道迎没打算直接打上门。她的计划是，在荀辙家附近找个宾馆住着，这样荀辙可以晚上溜出来找她玩。等玩够了?，她就回渝城，全程神不知鬼不觉，荀辙的父母也不会发现，她也能见到荀辙，岂不美哉？ 越想?，道迎越觉得自己的智商可真是太?高了?。 除了?有点像偷情，因此观感略微有点诡异，别的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实在是太?被自己的智商感动了?，哪怕渝城与蓉城之间?每天有八百辆火车来往，道迎还?是提前买好了?票，还?买的是第二条最早的那班，满心满意想?的都是“我要?早点见到荀辙”。当时想?得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荀辙更重?要?的了?。不就是睡眠吗？生前何必长?眠，死后自会安睡！ 可当第二天赶火车的时候，道迎唯一剩下的想?法就是： 死后能不能安睡她不清楚，但要?是她现在再不能找个地方睡觉，她就真死了?…… 59.8. 困。 好困。 上车之后，道迎立刻窝进自己的位置，开启了?狂睡模式。 一个小时之后，在火车的摇晃、与震耳欲聋的聊天斗地主声音中，道迎才算是将将清醒了?点。 而清醒了?一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又失了?策。 她是选的时间?列表中最早的那班，大概五点发车。可是众所周知，五点是没有高铁的。也就是说，道迎坐的是辆慢车。 这慢车一路停八百个站，跟网不好时候的在线视频似的。道迎拿出时刻表一看，发现和七点出发的高铁到的时间?一样，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算了?算了?，道迎安慰自己，就当是省钱了?。 几十?块钱，也能吃顿饺子吧！ 硬座车厢里?，总是人来人往。旁边的小姐姐在一个站下了?之后，很快又补上了?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大爷。 大爷坐下之后，就开始听收音机。自然，是外放的。 外放的收音机和对面斗地主的小兄弟们、斜对桌玩不到王者荣耀嚎啕大哭的小娃儿们、来来回回“盒饭吃盒饭啦大爷麻烦您让一下谢谢”交织在一起，宛如最顶级的菜市场交响乐，让道迎头都炸了?。 不能再睡，man。 浑浑噩噩中，道迎在浩如烟海的困梦与清醒之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荀辙爸妈回家是卖房子的。他们在老家就这一个房子。 可荀辙的人设是“在家复习备考法考”，换句话说，就是家里?蹲。那荀辙爸妈就这样把房子卖了?，荀辙该去哪儿住呢？跟他们一起去上海吗？但是荀辙未必愿意吧。而且复习考试什么?的，不是在熟悉的环境更好吗？法考就这两天了?，哪有这两天又把人弄到不熟悉的地方折腾的。 从荀辙的懵逼反应来看，卖房子这个决定，父母应该是之前从来没有跟他提过的。他也是才知道。 ——还?是说，他们在决定卖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荀辙？ 第61章 60.1.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道迎只敢让它在脑海里停留一秒钟。 肯定不会的, 道迎想。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别想了，停！脑子, 让你?别想了你?怎么不听话！ ——主要是道迎觉得，自己都没有见过荀辙父母真人, 荀辙又?很少聊家里的事，她对荀辙家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就?这么仓促地?凭脑补给人家父母下先入为主的判定，实在是很不好?。这样不尊重荀辙父母, 也?不尊重荀辙。 -- 第136页 荀辙的父母嘛, 她肯定是要抱以最大的善意对待的。 一点不好?的念头都不应该有。 但?是，道迎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如果说, 她不了解荀辙的父母, 是因为荀辙从来不聊家里的事。那?么为什么荀辙会从来不聊家里的事呢？ 60.2. 不能再想了。 幸好?, 旁边老大爷的收音机功率足够大, 而?对面?小情侣的抖音又?是那?么争奇斗艳, 这些声源都让道迎的思维可以被充分地?分散。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感谢过抖音外放, 阿门。 “你?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读书？找工作？为收入苦恼？nonono！别人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创业完毕了！川省小伙巡视, 大学期间和同学创业, 毕业后?将?公司天价卖给马云！如今被世界五百强企业哭着求为职业经理！天才的人生就?是这么让人无力去酸！巡视……” 抖音经常有类似的短视频，找点素材，然后?配上夸张的变调解说。视频的主人公都未必知道自己变成了短视频。 也?不知道这对小情侣看的是哪个成功学账号。 “巡视？”这个川省小伙名字的发音让道迎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真好?奇这名字真实是哪两个字。孩子的父母也?是的, 起个名字也?不知道注意一下谐音, 这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央巡视组来了呢。” 60.3. 车到站了。 道迎跟着鼓鼓囊囊的人群一道往外走着，一边走, 一边给荀辙发微信，问他家的地?址在哪儿，说她打算买点水果寄过去，聊作鸿雁传书之情。 都冲到别人家门口了，基本的惊喜还是要玩的。 荀辙完全不疑有他，飞快地?给道迎就?回了短信，地?址报得特别详细，连邮编都写了。 渝城蓉城很近，高铁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道迎之前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蓉城一次，对这里并不熟悉。把地?址输入导航，认路本就?不太?行的道迎看来看去也?没太?看明?白该怎么到目的地?，干脆不再琢磨，拦了辆的士，把地?址给的士司机看，直接用钱解决问题。 排面?儿！ 的士司机看了一眼地?址，立刻就?说：“这地?儿好?找，放心吧妹儿！” 道迎一边摘双肩膀，一边随口搭话：“嫩个丝滑的灭？” “这地?方附近就?是蓉城最好?的初高中，本地?人哪个不晓得？” “这样……” 道迎遇到的这个的士司机是个话痨。他虽明?明?是个蓉城的哥，一路上却发挥帝都的哥的精神，跟道迎从白侃到黑，从东聊到北：“你?是去你?朋友家噻？那?你?勒个朋友好?有钱个哟。那?块都是学区房，现在好?贵哟，几万一平都拿不下来。”说完又?仔细一看地?址，“嘞个小区？嘞是你?朋友自家的房子乜？” 道迎：“好?像是。” “那?你?朋友家里头一定是勒种嘿望子成龙的人。嘞个小区是出?了名的黑心破房子，价又?高，房子又?差，房间距也?不得行，住的人都很难受。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学校近，可以读名校。买这个房子除了能读好?学校，别的全都是受罪。” 怪不得荀辙死也?要撒谎，道迎想。 爹妈为了他花了那?么多钱买学区房，还住了那?么久破房子，他却跑去当爱豆修手机——想想都是血压升高的节奏啊。 可以理解。当然，理解归理解，她肯定还是站在荀辙这一边的。 下车后?，道迎没有急着找住的地?方先放东西，而?是直奔荀辙小区而?去。她本来就?只带了一个双肩包，里面?就?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必要的洗漱用品，一点儿也?不重。既然这样，不如先趁热打铁把荀辙家的位置找到。 本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道迎绕了两三圈，愣是没发现小区的存在。还是在一个黄角树底乘凉的大爷指点下，道迎才找到了通往荀辙家的康庄大道——啊不，是羊肠小道。 它不配。 “靠……这也?太?破了吧……” 比上海弄堂还要难走的路，窄到几乎就?能过一个人了，还不断有自行车、摩托车停靠。污水横流，鸡粪、狗粪隔十几米就?能看到一块。还有那?诡异的污水，以及浑浊的空气，无不让道迎怀疑司机之前在车上说的“几万一平”是否是在吹牛逼。 她想过这小区条件会差。 却没想过能这么差。 你?可以在“破房子”考试中考满分，但?你?不可以做附加题！ 不死心的道迎还拿出?手机查了下房价，好?家伙，司机还真说错了。不是几万一平，是快十万一平！ 理由也?很简单，这附近地?被用完了，不修新学区房了。就?这点房源存货，爱买不买，不买滚！ 就?这还有价无市呢。 荀辙家是那?种典型的老城区的老房子的老房子，对于这种老房子，小区名就?是个街道等急用的摆设，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大门啊，保安啊，安保啊这些。楼修得也?横七竖八见缝插针，连个号牌都没有，荀辙算是白给道迎地?址了。 道迎边走边找路人问路，让住这里的人来指导。但?道迎作为一个经典渝城土著，毫无方向感可言，对于路人的“你?先往东再往北”根本毫无概念，于是这问路也?就?只能像狗熊掰棒子一样问一截换一截，边问还边要小心脚下的土地?，以免踩到不明?物?体。有时还要抬头看看天，看看有没有鸟儿飞过，提供一些专属于天使的馈赠品。 -- 第137页 短短几百米，却仿佛在迷宫历险了一个世纪一般刺激。 60.4.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吧……” 道迎边数着楼，边回想着刚才遇到的小朋友说的路线：“她说数三个楼就?是……一……二……三……我数错了？” 道迎战术后?仰。 不能怪她三个数都数不明?白，实在是这栋楼太?奇葩了——这栋楼楼下就?是垃圾中转站！ PS：当然是没分类的垃圾啦。 苍天啊！大地?啊！ 这样的环境到底怎么住人啊！就?这还好?几万一平？就?这？就?这？？？ 道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不能自拔，整个人都在诡异的气味中诡异得羽化而?登仙，心思迷乱，神情慌张。 或许是道迎的表情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又?或者是她绕楼三周的样子太?过于倔强，一名之前还在看街坊打麻将?的阿姨朝道迎走了过来：“妹儿，你?找哪个？” 还是在问一下吧，万一真找错楼了呢？道迎一边想着，一边顺势回过头：“阿姨我……” “妹儿？” “啊，”道迎回过神来，“啊，我想找三号楼。”说完为了掩饰，道迎还摸了摸鼻子，眸子顺势往下一瞥，用眼皮盖去了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刚刚无法控制地?被吓到了。 面?前的这个中年阿姨似乎经历过一场火灾，脸上有大块烧伤的痕迹，，整个鼻子完全烧变形了，成了两个窟窿。从脖子往下的整个右边肌肤也?都是一连块的伤疤消失后?不平整的新肉。看得出?烧伤是很早前的事了，但?已经变了型的皮一牵扯到肌肉，那?种仿若鬼魅的感觉，还是会让人本能地?心中一跳。 道迎也?知道这样不礼貌，所以飞快地?控制住了心里的惊悸。定了定神，道迎强迫自己淡然地?看向对方的脸：“这是三号楼吗？” 对方似乎有点惊讶于道迎的反应：“是。” 道迎点点头：“谢谢您。” “你?是来找哪个的？” “我来找朋友，”道迎指了指楼，“但?是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来找他。谢谢阿姨咯。” 目的达成，道迎就?打算离开。她这一路问过的人不知凡几，虽然这次的对象有点特殊，但?在道迎这，也?就?是个普通的问路对象，因此道迎也?没往心里放。倒是那?个阿姨喊住了道迎：“妹儿，你?等等，我有事要问你?。” 可是问路的不是我吗？ 垂死病中惊坐起，指路明?灯竟是我自己？ 道迎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停下了脚步，等待着阿姨的问询。 阿姨紧走两步，来到道迎对面?。因为比刚才更近了，道迎也?能更仔细地?看清阿姨的脸——其实骨相很好?啊，道迎想。 眉骨很突出?，左边没事的脸，哪怕上了年纪，皮肤也?很细，眼袋和法令纹都很淡。 如果不受伤的话，应该是个浓颜大美人吧。 正想着，便听到阿姨提出?了她的疑问：“妹儿……” “你?妈老汉儿是干撒子的？” 60.5. “你?妈老汉儿是干撒子的？哦，没了。那?你?家里就?你?一个了？” “那?你?还有别的亲人可以以后?帮你?照顾孩子吗？” “你?干撒子工作的？” “你?一个月挣多少？”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 迷幻。 玄幻。 魔幻。 她是遇到街道办查户口的人了吗？ 道迎的眼睛懵逼地?眯了起来，她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诞了——更荒诞的是她还真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真是疯了！ 没办法，这阿姨气势太?强了，说话时的感觉特别像小市场里那?种恨精明?的卖家，你?跟她讨价还价，最后?注定是额外多买了两套衣服还要说一句“谢谢啊”。她也?不需要阿谀你?，只需要摆出?一副“爱买买不买滚”的样子，你?就?自动会被吓到自我怀疑。 道迎晃了晃头，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见道迎死活不肯回答后?续的问题，阿姨居然还有点不高兴：“你?这妹儿撒子态度嘛！” 黑人牙膏一年生产多少条，她的黑人问号这一刻就?能在脑门蹦出?多少个。 “我给你?说，你?这种妹儿我在上海见得多了。” 阿姨您好?，我是人，您要是在上海见不到太?多和我一样的“人”，那?上海就?真成“魔都”了。 “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地?想找我儿子，还想找我套近乎——你?看你?，刚才看到我吓坏了吧？还装若无其事！是不是想曲线救国讨好?我啊。承认吧，没事！” 我￥%#￥！@#！￥ “但?是你?这样没用，真的！这套我见太?多了！我给你?说，关键还是条件，这个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我儿子前途无量，长得又?帅，还那?么有钱，你?这个条件啊……妹儿，不是打击你?，”阿姨沉痛而?嫌弃地?摇了摇头，“真的不行。” “配不上我儿子——阿姨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道迎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 第138页 想来想去，道迎最终决定关怀老年人，把到嘴边的曹尼玛咽了回去。没必要，就?当被狗咬一口吧，道迎安慰自己。 道迎转身就?走。 “你?这妹儿还摆脸色！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儿子肯定不会喜欢你?！”阿姨追着道迎喊。 实在是忍不住了，道迎闷头吼了一句：“我还看不上您儿子呢！” 你?儿子谁啊？ 谁啊？ 我有男朋友，要你?那?不知道哪个石头缝蹦出?来的土鳖儿子？ “道迎？” 道迎停下了脚步，揉揉眼睛：“荀辙？” 手上提着一大堆东西、和一名头发茂密的中年男人走在一起的荀辙正从远处朝里走。见到道迎，他眼前一亮，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就?冲了过来，一把抱起道迎，惊喜地?转圈：“道迎，你?来看我啦！” 虽然惊喜没能给成，但?在郁闷的时候看到男朋友，道迎还是高兴的：“是呀，我偷偷来看你?，开不开心？” 荀辙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晾在一边的阿姨先开口了：“二崽，这是谁？” 二崽？ 他们认识？ 道迎心里闪出?一丝大事不妙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乌黑浓密中年男也?走过来的时候到达了顶峰：“荀辙，这是谁？” 不会吧…… 难道…… 在道迎惶恐的视线中，荀辙挠挠头，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妈，老汉，她是我女?朋友。” 50.6. 我裂开来。 更裂开的，是阿姨在震惊十秒之后?的条件反射发言。 那?个刚才还跳着脚说“你?醒醒吧！我儿子是不会喜欢你?的！你?配不上他！”的嚣张女?士，脸上闪过狂喜如过年的表情，声音激动得都要抖了：“二崽，哎呀，太?好?了太?好?了！你?能找到条件嫩个好?的女?娃儿，太?好?咯！” 第62章 61.1. “道迎呀……是叫道迎吧？哎呀, 这名字，真好听！跟人一样?，又美又有气质！咱们道迎吃饭时也好斯文, 一看就是有家教的好孩子！哎呀，孩子他爸你看, 道迎这个筷子拿得是多么?好看呀！” “……” “呀！道迎还自己创业呢！你太厉害了！……‘只是个开淘宝店的’？阿姨不准你这么?说自己！都?这个时代了，怎么?还会有人看不起开淘宝店的！” “……” “辞职？咱们道迎有魄力?！不想干的就该不干！我就不喜欢那种年纪轻轻就找个一眼望到头工作的人，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没劲！……那什么?，道迎, 你确实是有一套写自己名字的房子是吧……不是, 我就问问……就算没有，我们道迎也是有能力?、有勇气的女中豪杰！” 救命。 道迎看着面前的水煮鱼, 满脑子想的都?是：快逃。 如?果要再单押一句的话, 那就是：烦躁。 61.2. 没有人不喜欢表扬。 道迎一直以为, 夸奖与赞扬就是万金油。当你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 你夸就是了。他就算表现得再厌烦、再不屑一顾, 心里一定也是很爽的。要不然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能够通过拍马屁就扶摇而上九万里？背后都?是有心理学支撑的。 但?今天, 道迎才知道，原来有的时候, 表扬也是会让人难受的。 荀辙妈妈是真的喜欢她, 一直在夸她，对她的一切都?赞不绝口。 道迎是进?入过社会的人，她还是做宣传的。谁真不真心，她能感觉得出来。她知道荀辙妈妈是真的很满意?她。 可荀辙妈妈越夸她, 她就越难受。她越夸, 她就越想起刚见面时荀辙妈妈的另一面——那个时候，她可是把她嫌弃到泥土里了。 那时她以为她是来找荀辙哥哥的。 现在她知道她是荀辙女朋友了。 所以这意?思就是, 她这条件，配不上荀辙哥哥，但?配荀辙绰绰有余？ 还是荀辙高攀她，所以要赶快哄住姑娘，免得傻子清醒跑了？ ——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黑荀辙啊？ 62.3. 荀辙的家很小。一家四?口，却?只有六十多平米，而且户型极端不合理，大的房子很大，小的屋子很小，那种没用的、不知所谓的长溜型过道占了少说十个平米，让整个房子显得极其拥挤。 这个屋子甚至容不下?一个固定餐桌。吃饭的时候，大家得把所有东西都?移开，把折叠桌拿出来放在屋子正中央。等吃完了还得折叠放好，要不屋子就没法过人了。那餐桌的一条腿还短了一截，放餐桌的时候，荀辙熟练地拿了套旧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垫，也不知道是哥哥做过的还是弟弟做过的。 当然，还是要给荀辙爸妈说句公道话的。 即使是这样?窘迫的情况，荀辙爸妈依然热情招待了道迎。荀辙爸爸临时去买了新的菜，给道迎做了好大一盆水煮鱼，还有不少别的拿手好菜，慢慢铺了一桌。有道菜，还专门买了进?口橄榄油来焖。 怕道迎等的难受，荀辙妈妈买来了小点心，还有鸭脖，还有水果，都?是店里能买到的最贵的，买的时候荀辙妈妈眼睛都?不眨，什么?贵什么?好拿什么?。 但?他们原本提的那兜菜，道迎看得出，相当一般。 -- 第139页 虽然他们大??子似乎很给力?，现在应该是早就不差钱了。但?能让节俭成习惯的一家人这么?大方地招待，还是能看出他们的用心的。 虽然，但?是。 道迎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荀辙妈妈的滔滔不绝：“阿姨……” “道迎要加饭吗？给阿姨说！”荀辙妈妈眼睛很亮，“想吃什么?阿姨都?让叔叔给你做！” “你们……” “道迎？”一直不说话的荀辙爸爸也开口了，“是东西不合口味吗？” 道迎低下?头：“叔叔，对不起，我最近胃不太好，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61.4. 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骂人的话。 那句“你们做菜做得这么?重油重盐，完全没考虑过你们??子胃不好吗”，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倒是把自己变成一个不好招待的刁钻客人了，估计婆媳关系没开始就要崩了——算了算了。 回头再说吧。 61.5. 荀辙爸爸很好说话，跑去做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 道迎有点不放心，还跟过去一起做。荀辙爸爸本来想赶走客人，可当他发现客人比他会做粥时，荀辙爸爸就不自觉地放弃了：“所以是要先滚一下?再下?锅吗……这样?……”还回屋拿了个小本本，把tips一一记下?来。 荀辙爸爸精进?厨艺是认真的。 在饭桌上无?所事?事?等着道迎的荀辙妈妈推推荀辙：“二崽。” 荀辙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厨房收回来：“怎么?了？” “你女朋友还挺会做饭的，”荀辙妈妈努努嘴，“你也不学着点。就知道吃。” 荀辙嘟囔了一句什么?，荀辙妈妈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他说什么?都?没说。 道迎和荀辙爸爸做了一大盆粥，端出来的时候，荀辙主动帮着端。道迎主动给所有人都?盛了一碗，给荀辙的那碗专门盛了满满的一大碗。 “谢谢道迎，”荀辙妈妈笑眯眯地接过碗，拿勺子喝了一口，肌肉在笑容中扯成有点扭曲的一团，“哎呀，这么?好喝！道迎手太巧了！” “看来今天我是献丑了。”荀辙爸爸说。 “没有没有，我不擅长做辣菜。叔叔您的水煮鱼很香。”道迎笑着说，一边眼睛朝荀辙那边瞥——很好。 这小子总算是大口开始吃饭了。 道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胃口也放开了。于是这顿饭总算是在一波三?折之后圆满结束了。 61.6.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多？”快吃完的时候，荀辙妈妈问荀辙，“前几天看你都?不怎么?好好吃饭。”荀辙还没来得及说话，荀辙妈妈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你也别光顾着吃！那法考的事?该上点心了！学学你哥！” 荀辙一边吃着第二碗稀饭，一边不吭声。显然，他已经很习惯了。 荀辙的爸爸还是没有说话，他专心地看着电视上的川省新闻联播，对母子俩的对话恍若未觉。 吃完饭后，荀辙熟练地开始收拾桌子、洗碗。道迎想帮忙，但?被荀辙妈妈拦住了：“道迎你就让他收拾！每天在家什么?活都?不干，也不好好准备法考，天天就知道吃，收拾就是锻炼！他真该跟他哥学学！” 学你妹！ 道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让她之前为了荀辙忍的想法稍微淡薄了一点，她忍不住出言刺荀辙妈妈一下?：“阿姨，荀辙给我说过，他有厌食症。” “我知道，当小明星时得的，早就说了不要让他干这个，你看，自讨苦吃了吧？”荀辙妈妈一边帮道迎剥橘子，一边眼睛也贪婪地看着电视，“不过他不是已经好了吗？” “但?是胃还是有点后遗症。他吃不了太辣的菜。” 荀辙妈妈手下?不停：“不可能！他前两天吃得挺好的呀。我们家一向都?是无?辣不欢的！我看他也没拉肚子！” “但?您不是也说他前两天吃的很少……” 荀辙妈妈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道迎松了一口气。 “孩子他爸，”荀辙妈妈推推荀辙爸爸的胳膊，“二崽嫌你饭做得差呢。” “有的吃就不错了。”荀辙爸爸继续看电视，“不爱吃自己做去。” “就是，在家这么?久也不好好学做饭……道迎你去哪??？哎呀，说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动手！道迎！道迎？” 61.6. “道迎别动手啦，”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荀辙一边归置着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都?快收拾完了。” 为了洗碗，荀辙把长袖条纹T恤的袖口挽了起来。这件衣服道迎没见过，应该是家里原有的，看上去很旧，还有一些洗不掉的油点子。 道迎直勾勾地看着他，觉得胸口很闷，很难受：“我不在，你好歹也给自己煮个稀饭。”她嘟囔道。 “可是我不会煮。”荀辙说完自己都?笑了，“我是不是很没用？煮稀饭都?煮的很难吃。” 道迎摇摇头：“你说过，你不敢学会。你怕吃胖。”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食堂难吃，半夜的时候，队友总是忍不住开小灶，买了个宿舍神器煮火锅。荀辙说过，做的最好吃的是小文豪陈铉，所以每次陈铉开火的时候，荀辙都?会提前躲出去，跑练习室喝风。 -- 第140页 荀辙说，食堂根本吃不下?去，小灶他也不去蹭，只要他自己不会做饭，他就没有任何食物来源——这样?他就可以自然节食了，美哉美哉。 “是啊，”荀辙满意?地看着面前光洁一新的狭小斗室，抹布在手中来回翻转，“但?现在我还是不会，这就过分了——还是应该学的。回去教我吧？”荀辙回过头，对道迎笑。 道迎怔怔地望着他，正打算说什么?，就听到客厅传来了高呼：“二崽！！”荀辙妈妈大喊，“快来！！我和你爸刚才没录下?来你哥，你帮我们调调回放！二崽！！别聊了别洗了，你哥出来了！” 哥哥哥，你们就知道哥！ 道迎一阵无?名火起。她是今天没戴帽子，要是戴了，这帽子非得被气得顶起来不可！ 从吃饭到现在了，这都?谈了多少次“哥”了！ 她说荀辙有厌食症，两个人“哦”了一声就当没听见，还怪荀辙挑食。可吃饭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多少次聊荀辙哥哥，一直在担心他在上海吃不好睡不好！还说要给他做点心寄过去！ 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道迎，”荀辙妈妈跑过来，把道迎也拽过去，“你也来看——荀辙他哥上电视了！省级卫视，三?分钟呢！” 看毛线！ 荀辙和荀辙爸爸蹲在电视机前，在捣鼓回放功能。荀辙妈妈滔滔不绝地聊着这个全家的骄傲：“大崽今年也是二十五岁……在上海就好多小姑娘想尽办法要找他，真是不自量力?！……大崽这都?是第三?次上电视了！我看，上央视新闻联播也是早晚的事?了吧！” 哦，所以呢？ “……当年他就是高考状元。川省高考状元啊！还是应届的！裸分打他们一群有加分的！” Thank you， next. “哎呀，大崽从小就省心……又听话，又懂事?……太聪明了，所有人都?说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二崽，”荀辙妈妈有点不耐烦了，“电视怎么?还没捣鼓好呀！” “我也好久没看电视了啊。”荀辙小声抱怨了一句，被他妈一掌拍在了背上，“瞎说！我看过你那些题，都?是干净的！你肯定在家天天看电视！” 荀辙从小就被训习惯了，一般是没脾气的。但?女朋友就在旁边，他觉得有点没面子，就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就不能是玩手机吗！” “你看！”荀辙妈妈立刻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暴露了吧！” “……” 多说多错，荀辙干脆闷头修电视。还好电视很快就在父子俩的努力?下?搞清楚了。大家把回放调出来，从荀辙哥哥露面前的主播简述开始看。 “……书记说，青年有进?步，社会有希望。只有青年强起来了，中国?才能强起来，中国?才能富起来……巡视……” 修好电视的荀辙在道迎旁边坐下?。因?为沙发不够大，他只能坐在扶手处。道迎想给他让个座，他摇摇手，示意?道迎安心坐。 道迎偏过头，专心看着荀辙，不想看那台破电视。 她连眼神都?不会给那个“哥”一眼！ 大家都?无?视她的荀辙，那就让她来看荀辙！ 道迎很少这么?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荀辙有点受宠若惊。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待遇up——但?荀辙也开始含情脉脉地望着道迎。 小情侣开开心心地对望着，那边荀辙妈妈还在说话：“二崽，你有信心今年过法考吗？” “还行吧。”荀辙心不在焉地说。 “我告诉你，考不上你就给我出去工作，我们家不养闲人！” “知道了知道了。” “你看，最后不还是殊途同归就考法考了！你当初非要出道有什么?意?义！后不后悔？我早就说了你这样?不行！你还不信！你们年轻人啊，非要把自己折腾出厌食症才肯后悔！我们是你爸妈，我们不会害你的！” 哟，这会??倒想起荀辙有厌食症了？ “你哥比你帅那么?多都?不出道，你还出道！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吃这口饭！” 嘿我这暴脾气！ 忍不了了！ “阿姨，”道迎严肃地说，“我觉得荀辙很帅！” 荀辙妈妈立刻说：“我没说他丑！我……来了来了！！”荀辙妈妈指着电视，激动得手指都?抖了，“大崽来了！” 道迎翻了个白眼，瞥开视线，不想给电视一点脸。但?终究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不屑，没忍住，道迎又偷偷把视线拖回来一点——知己知彼才能喷嘛，道迎如?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道迎在心里发誓，不管荀辙哥哥长什么?样?，她都?会在等会??的荀辙爸妈日常彩虹屁中扮演捣蛋鬼角色的。 丑！就是丑！一个字ch…… 艹 脑海中的翘舌音，活生生地被变调成了平舌音。 电视中的人对这一切自然是没有感觉。只见那个俊美如?同神祇一般的男子穿着西装，平静地同领导人握手，然后接过奖状。表情风轻云淡，动作优雅得体。 看上去，又高，又大，又全。 而下?面的那行固定字也很大，让道迎想装看不见都?不行：XX书记为本市青年企业家荀轼颁发XX奖 荀轼…… 巡视…… -- 第141页 抖音哥原来是他！！！ 道迎懵逼了。风中凌乱了。心态爆炸了。剩下?的事?她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浑浑噩噩中，新闻播放完毕，荀辙一家人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道迎，等待着她的评价。而道迎在迷茫与晴天霹雳之中，无?法自拔地说出了实话： “好像……是比荀辙帅……” 第63章 62.1. 你们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种人？ TA比你聪明, 比你成绩好；TA比你努力，身体比你好，能比你熬更多的夜；TA比你长?得好看, 你比高；TA情商比你高，所有?人都喜欢他……TA太?完美了?, 完美得你甚至发不起脾气。 而你甚至没?有?办法假装看不见TA。TA就这样站在你身边，永远地站在你身边，把你全?方位、无死角地比下去，此生没?有?尽头。 荀辙这个事, 甚至比那些饱受“别人家的小孩”困扰的人更麻烦。因为那个小孩是?自己?家的。 道迎想起那天荀辙昏昏欲睡的时候, 在午后的阳光下，情不自禁说出的心?底话。 他说：“我也会自卑。” 以前她不理解, 为什?么颜值、智商、勤奋全?方位高企的荀辙, 会经常流露出对自己?很不满意的感觉。 她和荀辙在一起之?后, 荀辙早期的物料她都去补了?。那时的荀辙看上去真冷淡, 一点也没?有?后续的鲜活。他像个木头美人一样站在那里, 甚至从来不笑。道迎问过他为什?么不笑, 他说他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好看。 他说这话时是?发自内心?的。 那天顶着绿毛拍照，哪怕是?那么高兴、那么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帅的时候, 荀辙也没?笑。他平时会笑, 但?在面对镜头时，他一点都不笑。他自己?觉得的bad side，也全?程没?有?露出来。 但?他其实笑起来很好看。 道迎很不明白，她一直不明白, 但?现?在, 在看到镜头前的那个天子骄子时，她忽然全?都明白了?。 62.2. 你很努力地去变优秀。 可是?他毫不费力地就比你更优秀。 你一辈子努力追赶的终点, 是?他的起点。 62.3. 荀轼长?得真的很好看。 他其实和荀辙长?得很像，都是?一样的浓颜，剑眉，M型薄唇，白皮肤，窄长?脸。但?他的所有?五官，无论组合还是?分开，都比荀辙还要?精致。 他没?有?三白眼，他的瞳仁很黑，与眼白的比例很合适； 鼻子没?有?驼峰，恰到好处； 荀辙的轻微凸嘴他也完全?没?有?。 他是?完美的，就像他完美的学习、完美的事业、完美的性格一样，没?有?一丁点瑕疵。这种人天生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眼球，让大家忍不住把他捧在手心?里，然后高呼“文曲星下凡”。 “小的时候，我还一度想过和我哥争。我发了?疯似的疯狂学习——你也知道，小学生大都不好好学习的。而且那个时候我跟奶奶住在镇上，镇上教育质量和竞争压力比不上蓉城这种大城市。我很快就脱颖而出，还跳了?两级，这就是?我为什?么二十二岁，大学却已经毕业两年，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才大学毕业的——唉，其实有?点后悔，因为我到后面都跟不上了?。” 他从小跟奶奶生活在镇上。 而他的爸爸妈妈为了?荀轼，早早地把家乡的房子卖了?，还贷了?好大一笔钱，all in来这里买了?学区房。他的爸爸妈妈在蓉城工作，荀轼也在蓉城读书。他们没?有?时间照顾荀辙了?。 那个学区房，原来不是?为荀辙买的。是?为荀轼买的。 一套房子只有?一个读书名额。 “后来奶奶去世之?后，我到蓉城，更跟不上了?。初中?也没?考好……还好高中?的时候我哥自己?考上了?名牌高中?，没?用那个学区房名额，我才可以去那里读。要?不我这个成绩啊，也够呛。” 他初中?去的是?很普通的学校。因为是?外地来的，小升初的成绩不作数，家里也没?有?门路，只能是?随缘分。 而他的哥哥用了?那个学区房名额，在名校做万众的光芒。 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客厅贴满了?哥哥的奖状，墙壁贴满了?，就贴天花板。道迎没?有?找到荀辙的奖状，她问了?荀辙妈妈，荀辙妈妈说荀辙没?什?么奖状，还都是?二三等奖，就不用在一堆特等奖里“现?眼”了?。 “唉！说白了?当初置什?么气啊，是?我哥哥啊，又不是?外人，我都不知道我当初在计较什?么。还害了?自己?。初高中?那六年是?我最?苦的六年了?！比后来当爱豆还辛苦！累死了?！” 道迎望着面前的相框。那相框里卡着两张照片，分别是?荀辙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 很胖。 他那六年很胖。 易胖体质是?真的。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一嘟噜一嘟噜的肉。肉挤压了?他的眼睛，让他不笑的时候很憨，笑的时候，三白眼卡着肉，看上去平白多出一些奸相。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哥哥很清瘦。他很帅。 可他没?有?办法瘦，因为他听不懂课。他学不进去，镇上和蓉城的教学是?两回事。他又跳了?两级。他压力太?大了?。他学得太?饿了?。 -- 第142页 “别看了?，”荀辙看她在看自己?的照片，脸有?点红，把相框往自己?身后挡，“不好看。我现?在才好看。” 道迎定定地望着他：“都好看。”她轻轻地说。 荀辙揉揉她的头发：“客观点。不用安慰我。” 道迎摇摇头：“那就客观点——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会殊途同归地爱上你的。你知道的，我原本喜欢的是?淡颜系，喜欢你不在我的计划中?的。” 荀辙一怔，随机摇摇头，自己?先笑了?：“啊呀，你这么说，我的颜值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啊。” “不是?，”道迎急了?，“我不是?想说你不帅，我是?想……唔！” 她被拉进一个轻柔的怀抱里。 荀辙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我知道，”他的板寸头很硬，扎在脖颈处痒痒的。他小心?翼翼地蹭，怕弄疼她，“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说了?。你不用心?疼我，真的。因为啊，在能和你相遇的奇迹面前——” “那些都不重要?。” 62.4. 荀辙的家很小。结合三合板，这个房子很努力地挖出了?三个房间，其中?，最?大的房间是?给荀辙哥哥的，中?等的是?荀辙爸爸和妈妈住，荀辙住原本的小仓库。那个小仓库近似于阁楼，天花板是?斜的，很小，只能放的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写作业得去客厅。 荀辙在墙壁上贴满了?鲁路修的海报。他说这是?他童年最?喜欢的动漫，而鲁路修就是?他心?中?的男神。 荀辙爸妈出去谈房子的事了?。所以现?在房间里只有?荀辙和道迎。 “我真的不明白，”道迎还是?忍不住替荀辙抱不平，“为什?么你爸爸妈妈这么宠你哥哥。你也是?有?可能的啊。” 荀辙躺在床上，将手枕在脑后，看着眼前的鲁路修：“唔……这算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吧。” “历史遗留问题？” “我爸其实小时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小时候家里很穷很穷，爷爷奶奶全?力供他读书，就指望他能跳出农门，”荀辙说，“他也很刻苦，甚至发高烧还带病读书——但?其实这样对身体是?不好的。那场连续几天四十度的高烧对他的智力产生了?一定的损伤。病结束之?后，他就像是?没?有?了?魔法一样，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天赋了?。所以我爸爸有?执念，他一定要?保护他心?中?的天才。而我哥哥就是?那个天才。” 道迎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一时也沉默了?。 “至于我妈呢——唉，她太?忙了?。她要?挣钱呀，要?养家呀。我爷爷，我奶奶，外公，外婆，这病那病，还有?我和我哥，都要?花钱。她一直在做生意的，什?么都卖。是?这两年了?才天天在家，以前每个月只回家寥寥几次的，家里只有?我爸在照顾我们。”荀辙停顿了?一下，“说起来，他们这么辛苦，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原本爸爸在镇上有?一份还不错的公职，但?我意外出生了?。那时公职人员不准生二胎，我爸又不想让我妈打掉我，那就只能辞职。所以他们的态度，我都可以理解。” “理解归理解，”道迎也躺下，靠在荀辙的身边，“还是?有?时会难过吧？” “会吗？会吧。我不知道。”荀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主要?是?觉得自己?没?用。这个家这么辛苦，大家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奋斗，可我却帮不上忙。其实如果不是?后来哥哥在大学很快就变得很厉害，已经能够让爸妈过上好生活，我也不会敢去追求自己?的梦。艺术呀……那种东西，离我太?远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嫉不嫉妒哥哥。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我对他生不起气来，这也不应该。那时我出道，爸妈跟我断绝关系，是?哥哥花了?两年的时间劝回的爸妈。爸妈加给他的期望那么大，他也从来不抱怨。他还告诉我，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担心?家里。他会撑起这个家的。他也做到了?。他是?大英雄，我很感谢他。” “可我有?的时候，又怎么也忍不住地在想——如果世界上没?有?哥哥，我是?不是?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这不是?他的错，这是?我的错，是?我小心?眼……我其实没?有?那么爱学习。我也是?会累的。学日语的时候，学唱歌的时候，学化妆的时候，减肥的时候，我也想偷懒。我也想玩手机。可我不想被他落得太?远，那样太?丢脸了?……就好像，我对于这个家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是?个没?用的添头，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如果我变得足够优秀，他们就会看到我了?吧？一定会的。’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咬着牙活着的。” 荀辙眼中?的道迎出现?了?一抹波动。是?水纹激起的波动，一闪而过，像是?蜻蜓落于水面。 “你哭了?。”道迎的声音有?点抖。 荀辙轻轻地摇摇头：“我从来不哭，你看错了?。”荀辙抽了?抽鼻子，认真地看向道迎，“道迎，听我说。你不用心?疼我。因为那些都过去了?，我已经遇见你了?。我不用咬着牙活着，我也不会再跟自己?较劲了?。” -- 第143页 道迎咬着下唇，担忧地望着他：“你能做到吗？” 荀辙失笑。他伸出胳膊，搂过道迎，然后轻轻在她鼻尖落下一个宛如羽毛轻抚的吻：“当然能。毕竟我很忙的。” “很忙？” “对呀，”荀辙的嘴唇慢慢往下，直至噙住唇畔，直至声音如雪般在唇舌间消融，颤抖、脆弱、笨拙、坚定，“我没?空较劲，我得为我们共同的未来而努力。” 我们的未来。 我们。 他如是?认真说着，然后用吻将之?封缄。 第64章 63.1. 荀辙爸妈回来的时候, 道迎已?经不在?了。 “道迎去?哪儿了？”荀辙妈妈一边把包挂在?衣挂架上，一边问儿子。 荀辙正在?扫地：“她起太早，我送她回酒店休息了。” 荀辙妈妈点点头：“那让她晚饭一起来吃吧。” 荀辙表示自己等?会儿会打电话问。荀辙妈妈不解：“你现在?就?问啊, 早点确定，我们好准备晚饭。” “她现在?肯定睡下了, 等?会儿吧。”荀辙说。 荀辙妈妈想想也是?，便不再说这件事：“老荀，”荀辙妈妈看向打算去?睡午觉的荀辙爸爸，“明天不折腾卖房子的事了, 二?崽他女朋友难得来蓉城一次, 我们得带她到处玩玩。” 荀辙爸爸没意见：“那晚上吃饭的时候，别忘了问问别人想去?哪儿。蓉城好几?个?点呢。去?武侯祠还是?去?看熊猫, 还是?去?春熙路啊？这又?不可能一天都去?完。” “一天不成就?两天！嘿, 我说我给你说个?话, 你这不耐烦的, 你……” 荀辙爸爸不吭声, 听着老婆突然而然的爆发。等?老婆发泄完了之后, 才说：“你把别人孩子安排得明明白白，别人孩子未必愿意跟你玩呢。人家不想小情侣自己出?去?看看风景？跟一天就?得了, 多了讨人厌。” 谢谢爸爸, 荀辙默默地想。 荀辙妈妈却?早有准备，她胜券在?握地说：“我当然知道家长跟多了讨人嫌！我能不知道？但我们还是?要表现出?这个?态度！她高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证明我们是?热情好客的，是?好人家, 她嫁过来我们是?绝对欢迎的！这里?没有恶婆婆和坏公公, 这里?只有温馨的家与天堂呀！这叫什么……什么什么……哦对，这叫道迎在?第一层, 我们在?第五层！” 荀辙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的扫帚给绊倒。 “你听着点！”看荀辙还在?扫地，荀辙妈妈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你条件太差，我们至于把卖房子的事都放下，这么哄着人小姑娘吗？你要是?努力点，你也不会是?高攀人家！” 荀辙忍不住回嘴：“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别人渝城本地人，主?城区有房，自己当老板！你什么条件？无业游民！” “我不是?无业游民。” “那你是?什么？家里?蹲第一？” “我……好吧，我就?是?家里?蹲。”荀辙破罐子破摔了，“但我这不是?在?努力了吗？” 荀辙妄图反抗的举动更激起了荀辙妈妈的说教欲。在?一连串暴风骤雨一般的数落之后，荀辙妈妈终于有点累了，靠在?沙发上，一边喘气?一边泄愤地一甩手：“你连学历都比不过人家！” 荀辙深知，当自己的母亲大人爆炸的时候，沉默与滑跪是?最好的良药。但也不知道是?道迎今天的到来给他的勇气?，还是?事涉及道迎，哪怕当事人不在?场，男人也还是?想找点自尊，于是?荀辙决定最后争辩一次：“这个?不至于，我们都是?985。” “别人是?顶层985，你是?底层985！这叫什么？这叫‘渠道下沉’！别人下沉了来找你的！” 荀辙的脸皴成了痛苦面具：“分得这么明确的吗？这又?不是?找工作面试……” “你连工作都没有！” 好吧，又?绕回来了。 荀辙苦闷地站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听妈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车轱辘循坏。而荀辙爸爸，早就?机智地房门一关睡大觉去?了。 63.2.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或许是?到点了，荀辙妈妈困了，开始总结陈词：“回头再说你！哎呀，你啊！你也上点心吧！人道迎对你那么好，中午还想办法给你加粥吃，你也不知道好好找工作回报人家！你这样吊儿郎当别人姑娘早晚会跑的！” 荀辙已?经快要回小仓库睡觉了，闻言停下了脚步。他有点惊讶：“您知道她中午是?为了我……” “当然知道！”荀辙妈妈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 荀辙挠挠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傻笑！” 荀辙摆摆手，将手放在?仓库门把手上，打算拧开，却?又?停住，继续笑：“她对我是?挺好的。不，”荀辙自己纠正了过来，“是?非常好。” “所以啊，你要努力，知道了吗，二?崽？” “嗯。”荀辙用力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 荀辙这次是?真的要回房间睡觉了。他早上也起得很早，现在?困得不行。 “二?崽？” 荀辙无奈地第二?次放下门把手：“妈，又?怎么了？”说完荀辙心道不妙——靠，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 第144页 你说你加什么“又?”！你这不是?挑起矛盾吗！ 荀辙瑟瑟发抖地转过身，等?待着新一轮的暴风骤雨。这回他发誓，不管听到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回嘴的！他就?当自己是?个?小龙虾！啊不，他就?当自己就?没长嘴！ 然而预想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降临。 他听到老妈在?长达十秒的沉默之后，看着地板，突然说：“二?崽，你……你的厌食症真的那么严重吗？” “……嗯。” “那你不说！”老妈轻斥一声，却?没什么气?势。反倒是?在?三秒后，她自己又?开口?了，“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说你胃还是?不太好。” 荀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想，告了声歉，就?回房间了。 在?关门的瞬间，他听到沙发出?传来一声有些迷茫的呢喃：“为什么他说过，我却?一点都没有记住呢……” 没有声音了。 荀辙关掉房门，将耳朵贴在?门上，久久没有再动。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噜声，他才轻声轻脚地躺回了床上。 各种各样的鲁路修如星空一样包裹着他。荀辙看了好一会儿，忽而轻轻一笑：“道迎，”他不再看鲁路修，而是?拿出?手机，看着手机桌面正在?做手链的道迎，那时上次他去?道迎家帮忙时，他偷偷拍的，“你是?我的幸运星。” “谢谢你。” 63.2. 晚上大家出?去?吃的。荀辙妈妈说想喝粥，于是?大家找到了蓉城很不错的粥铺，美美地搓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荀辙妈妈问道迎第二?天想去?哪儿玩。道迎无法拒绝老两口?的盛情邀请，于是?只好说：“要不就?去?武侯祠吧，近。我其实来过蓉城的，阿姨叔叔不用这么麻烦……” “哎呀！那都是?多早之前的事了！我给你说道迎，这个?蓉城最近变化很大的！一年一个?不一样好吧！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咱们都是?自己家人，是?吧！……” 荀辙妈妈估计是?上海待久了，方言都有点串味。 道迎受宠若惊地同意了。这餐饭比起中午，吃得算是?宾主?尽欢。唯一的插曲是?发生在?晚饭结束后大家送道迎回酒店时，那时荀辙妈妈突然想起了一件被她忘了很久的事：“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道迎是?渝城人，一直在?渝城生活，可二?崽一直在?蓉城复习呀！” 由此可见，荀辙那有时诡异的脑回路也是?有遗传的——您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太晚了啊喂！ 道迎一边想，一边就?打算回答。正要说话的时候，她忽然看到荀辙疯狂给自己使眼色，愣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这是?送命题！ 63.3. 已?知：道迎是?渝城人。之前她说过，她一直在?渝城生活。 条件2：荀辙是?蓉城人。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家里?刻苦复习法考。 问：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说荀辙中途溜出?来去?渝城玩了两天，然后他们就?认识了？——那不就?坐实荀辙根本就?不好好学习了吗？ 说她来蓉城旅游然后偶然看到了荀辙？——可她之前才说她好多年没来过蓉城了！ 老师，这题太难了她不会做！ 说白了，都怪荀辙爸妈之前一直没问这个?问题，导致道迎和荀辙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之前还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细节，导致现在?再扯谎，就?得面对细节根本对不上的问题！ 天啊，撒谎真是?太麻烦了！ 要不干脆说实话算了？ 这个?念头在?道迎脑海中闪过一瞬，立刻就?被道迎否定了——这个?时候说实话？那他们早干嘛去?了？之前折腾这么久，为了说谎，荀辙头发都没了！ 好歹得让头发回本吧？ “道迎？” 在?荀辙妈妈的催促与期待的目光之下，道迎带着空空的脑袋，艰难地开口?了：“我们……我们……” “我们是?在?以前认识的。”荀辙说。 道迎松了一口?气?，立刻将话语权交给荀辙。终于想出?理由的荀辙飞快地说：“在?我以前当爱豆的时候，我们认识的。她是?我队友的粉丝。” 荀辙妈妈迟疑了一下：“不是?二?崽的粉丝啊？” “我是?团粉！”道迎补充，“团粉！我都喜欢的！” “这样……” 荀辙妈妈不置可否，觉得这个?答案没什么问题。道迎和荀辙也觉得过了关——虽说这个?答案有点偶像私联的嫌疑，这么编理由多少是?在?自己给自己泼污水，但爹妈嘛，他们懂个?啥？先糊弄再说吧。 道迎生怕再一起相?处下去?，荀辙妈妈能问出?更多圆不回来的问题，正好也到酒店楼下了，于是?道迎赶快告了个?别溜之大吉。 当晚快要睡觉的时候，道迎接到了荀辙的电话：“完蛋了。” 荀辙上来就?说了三个?字。 道迎有点懵逼：“怎么完蛋了？” “我爸说我没有职业道德。说我这样的人肯定就?算考上了法考也不行。” 其实还喷了一句道迎，觉得她“不顾约定俗成的规则走?捷径，心术不太正，建议儿子可以再考虑一下是?否分手”。但这就?没必要说出?来给女朋友添堵了。 -- 第145页 道迎战术后仰：“阿sir，何出?此言啊！！” “我不知道啊！”荀辙捂脸，“我不知道我爸知道什么是?‘私联’啊！” “……” “你知道吗！当晚上我们推开家门的时候，他突然在?我身后蹦出?一句‘所以你是?搞偶像私联了吗’的时候，我差点就?吓得从?楼梯口?滚下去?了！” “……” “可他明明当初说过他一眼都不会看我的节目的！他还一直把‘爱豆’叫成‘戏子’！当初断绝关系的时候，他喊得比我妈响亮多了！做团综的时候他都不准我进?家门，最后我那一部分都没做！他……” “那什么，荀辙。” “怎么了，道迎？” “你是?不是?在?狂笑？” “啊？我没有。” “你在?狂笑，我听到了。你是?不是?现在?很开心？” “我没有。” “你笑了。” “……好吧，是?有一点点。” 63.4. 今天可真是?幸运（？）的一天啊。 第65章 64.1. “你什么?时?候偷拍的我？” 蓉城的十一月份不算冷, 大家只是穿了个长外套，毛衣仍然?是轻薄的。武侯祠里的绿意也?没有褪去，仍然?是青葱地合着红墙黑柱, 一同沉默而肃武地等待着八方游客的来临。 荀辙爸爸和妈妈去上卫生间了，荀辙和道迎站在大门口下, 一边看着包，一边等着老两口的回来。 等待嘛，无聊，总是忍不住想摸摸手机。哪怕他俩其?实一直在聊天, 但聊天的过程中, 早就形成的肌肉记忆还是会驱使着手指摸向手机，然?后摁开?。 荀辙摁亮手机的时?候, 道迎看到了他的手机桌面, 忍不住抢过手机开?始翻相册：“你居然?偷拍了这么?多！啊！！这几张里面的我好难看！删掉！” “我觉得挺好看的, 不删。”荀辙有点不好意思, 他抢回手机,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气得道迎忍不住锤他，“嘿, 偷拍还有理了？” 荀辙努努嘴, 指向她右手里同样亮着的手机：“你锁屏不也?是偷拍我的。” 道迎赶快把?手机往后收：“错觉，错觉。”道迎干笑。 “我看到了。” “嘿！拍男朋友怎么?能算偷拍！” 道迎的手机桌面是荀辙的一张睡颜——就是那天他在午后的暖阳中顶着绿毛睡着时?拍的。他那时?看上去少?年气真足，闭着眼睛的样子像婴儿一样干净又天真，眼睫毛长长地, 好看极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 荀辙爸妈就回来了。荀辙爸爸从?道迎手中拿回自?己的双肩包：“谢谢道迎。”他淡淡地说。 “爸，我背吧。”荀辙说, “反正也?不重。” 荀辙爸爸手上不停，将包挂在自?己背上，又劈手夺过荀辙手里的荀辙妈妈的大热水杯：“是不重，所?以我也?还能背。”说完就走到了荀辙妈妈身边，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 荀辙和道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是生气了？ 64.2. 在因为生二胎的事丢了差事之?后，荀辙爸爸换过很?多工作，给不少?厂子当过短期会计。来蓉城之?后，家里的事太?多，荀辙爸爸就把?工作辞了，专职带两个孩子。 据荀辙说，荀辙爸爸是一个很?讲究职业道德的人。 “你没给你爸爸澄清吗？”道迎小声?问荀辙。 荀辙像接头一样跟道迎耳语：“我还没想好怎么?往后编，我怕贸然?编会露馅！” 所?以说之?前干嘛要给自?己挖那么?大的坑呢？ 两个人在后面嘀咕的时?候，荀辙爸爸和荀辙妈妈已经率先走近了汉昭烈庙。面对着里面慈眉善目的刘备像，荀辙妈妈很?高兴地招呼两个小辈：“快来，道迎！二崽！这里有庙，咱们拜拜！”说完，荀辙妈妈率先走进去，虔诚地三鞠躬，嘴里嘟嘟囔囔了一连串。 荀辙爸爸紧跟着荀辙妈妈，在老婆的催促下，不情愿地也?拜了拜——不过他三鞠躬许愿的时?候，倒是也?挺认真地，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在走出庙之?后，荀辙爸爸的限定虔诚脸便消失了，又恢复了日常的冷漠脸。 荀辙妈妈问荀辙和道迎：“你们不去拜拜吗？” 荀辙摇摇头：“我们看看就行。”道迎也?在旁边点头。 其?实还有一句吐槽他俩没敢说出口——你们老两口也?太?把?“遇佛就烧香见?庙就磕头”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吧？ 而且这里甚至不是佛殿，也?不是道观。 这里是汉昭烈庙。 你们清醒一点！我们不姓刘！皇叔没有义务保佑我们的！ 64.3. 和皇叔分?手之?后，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路上，荀辙妈妈问荀辙爸爸：“老荀，你许了什么?？我许的是让孩子们身体健康，你也?身体健康。” “你太?贪心了，”荀辙爸爸煞有介事地说，“许愿最忌讳许太?多。许一个最灵验。” 好家伙，还和皇叔讨价还价呢。 “所?以你许的是什么?呢？” 荀辙爸爸：“你身体健康。” “……没了？” “没了。” 荀辙爸爸走到前面看花去了，荀辙妈妈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也?追上老伴去看花了。留下两个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的情侣风中凌乱。 -- 第146页 道迎：“好像比我们甜，是错觉吗？” 荀辙：“……错觉吧。” 64.4. 荀辙爸妈的感情确实挺好的，很?多细节都能感觉出来。 那个年代女主外男主内还很?罕见?——好吧，其?实哪怕是在现在，这种家庭模式也?容易引起家庭矛盾。但荀辙爸妈完全没有。他们相处非常愉快，荀辙妈妈喜欢往外跑，喜欢做生意，荀辙爸爸就支持她，全力以赴处理好后勤；荀辙爸爸在家做家务，荀辙妈妈也?不会瞧不起他，经常还会跟孩子们说他们的爸爸有多辛苦，让他们多做家务，别老躺尸—— 当然?，这个“们”比较虚指。主要还是对荀辙。 “我妈觉得我爸很?聪明，我妈喜欢聪明的人。”荀辙给道迎说，“我爸呢，觉得我妈很?漂亮。他喜欢漂亮的人。” 道迎想起荀辙妈妈脸上的伤疤：“其?实能看得出来，阿姨原来是大美?人……” “啊，我妈以前确实是大美?人，”荀辙知道道迎想说什么?，“不过我爸见?到我妈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道迎一愣：“已经？” 荀辙点点头：“我爸我妈二十岁认识的，但我妈十五岁就出意外了。”荀辙看向前方的老两口，“我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觉得我妈敢想敢干的样子很?漂亮。” “你俩落在后面干什么?！”荀辙妈妈朝荀辙和道迎喊，“快来拍照，我们要出去准备吃午饭了！” “来了来了！” 午饭是在附近吃的，荀辙妈妈带大家去了家蹄花店，本地特色。没要烤的，要了炖的，猪蹄被煮得软软的，入口即化，因此?荀辙也?吃得很?痛快。 “这家我们吃好多次了，不贵，给的足，老板是个实诚人，”荀辙妈妈喝了一大口汤，“老板做蹄花十几年了吧，手艺真不错。” “这就是匠人精神。”荀辙爸爸接话，“所?以说，做人还是要有职业道德。这样的话，其?他人也?会尊敬你。你们说是不是，荀辙，道迎？” “……” 荀辙、道迎：谢cue，瑟瑟发抖，不敢动?，谢谢。 64.5. 或许是荀辙爸爸说话有点太?明显了，连荀辙妈妈都感觉到了其?中的阴阳怪气：“你说什么?呢？吃个饭，怎么?又开?始说教了？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对劲！” 荀辙爸爸这次没顺着老婆话：“荀辙做得不对，我得教他做人。” “怎么?不对了？当个明星恋爱都不能谈了？” “跟你说不明白！”荀辙爸爸难得地发了一次火，看向荀辙，“我当时?就不准你干这个，这不是正经工作。我查了，你们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贩卖幻想，就是骗人。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们老荀家、你妈妈做生意，从?来讲究的是是什么?就是什么?，值多少?就卖多少?。这是做人的基本。五块钱的东西，你可以卖十块钱，但你不能卖一千！” “这也?不是……” “但是你既然?干了，你就老老实实给别人贩卖幻想，去给你想骗别人钱的想法赎罪！你不可以钱我也?要，名我也?要，追捧我也?要，然?后我个人的私生活也?要。怎么?想的这么?美?呢？哦，你现在知道这工作存天理灭人欲不人道了？你当初想骗人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荀辙爸爸越说火气越大，甚至直接站了起来，拿起筷子数落荀辙。“丢人！你知道吗，你这事如果被人知道了，丢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脸！” 荀辙妈妈拦荀辙爸爸，被荀辙爸爸一手挥开?：“你别管我！我是无所?谓了，我这把?年龄了，但是你哥还年轻！我警告你荀辙，你哥现在是事业的关键期，他需要一个良好的形象。你不要搞一些有的没的，拖你哥哥的后腿！要真那样，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你……”荀辙爸爸突然?没声?了。 恰在此?时?，道迎的手机亮了。有人给她打电话。道迎告了声?歉，飞跑出去接了电话。是淘宝那边的客服，问她最近是否有时?间去参加一个什么?小店主联合会。 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事之?后，道迎回去，惊讶地发现，刚才已经快要沸腾的空气突然?风平浪静了——她刚才都在想要怎么?劝架了！ 可是现在…… “多吃点。”荀辙爸爸一边把?一块猪蹄放到荀辙的碗里，一边脸上挂着春风一样的微笑，“你瘦，得多补补身体。” “谢谢爸爸。” 荀辙哆嗦着手捧着哆嗦的碗，颤抖地接过爸爸恩赐的猪蹄，连声?音都跟着抖起来了。 道迎：……父慈子孝？ 这么?丝滑的吗？ 64.6. 吃完饭之?后，大家打了个的，一道回家。 路上的时?候，道迎发微信问荀辙，得到的是荀辙狂暴的感叹号：“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爸为啥突然?变了脸！！！但他确实突然?不说话了！！！！道迎！！我准备回家之?后就说实话！！！！我受不了了！！！” 的确，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节奏，谁也?扛不住啊。 道迎跟荀辙商量，两人对了会儿口供之?后，制定了一个新的方案：实话还是要说的，但不用全说。 -- 第147页 就说，荀辙从?公司那边解约之?后，曾经在渝城修过两天手机，他们是因为修手机认识的。之?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后来荀辙就没修了回家学习了。担心爹娘听后心态爆炸，干脆不说。 至于什么?以后打算做音乐之?类的事，坚决不提！ 将重点放在浪子洗心革面要好好法考上！ 商量完，道迎也?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把?手机收回兜里，忽而听到荀辙爸爸的声?音，吓得她手机差点掉地上：“道迎、荀辙，你们谁下过云音乐吗？” “我下了，叔叔什么?事？”道迎说。 “广播里有首歌挺好听，但我没听到歌名。我问的士师傅，师傅也?说没听见?。你帮我找找，听歌识曲那个功能在哪儿呢？我听说是有这个功能的。” 道迎接过手机，点了一下，然?后拿给荀辙爸爸看：“在这。” 荀辙爸爸摁了半天：“哎呀，手机怎么?这时?候没电了。” “没事，我来吧。”道迎扶着前排的座椅后背，把?手机伸过去，对准广播孔。荀辙爸爸看她这么?累，就拿过手机，帮她举，期间不小心点到界面好几次，只能退出又进入，废了好半天劲才识别成功，“谢谢道迎啊。” “没事儿。” 下车之?后，道迎兴奋地冲向荀辙，拽住他衣角，示意他拖后：“怎么?了，道迎？” “那个听歌识曲的界面，能看到你爸的云音乐ID名！”道迎压低了声?音，手却激动?地攥成了拳，“我背下了ID，刚刚查了！你爸真的是嘴硬心软！他那歌单里面全都是六明治的歌！！！” “真的？！” “当然?！你看！”道迎拿手机调出来给荀辙看，“这些歌单都是两三年前就建的！你粉丝给你剪的直播唱歌cut他也?都存了！你看……听了上百遍！” 荀辙睁大了眼睛：“道迎，你太?聪明了！” 道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是谁？” “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道迎！……哎呀，真的诶，我爸这歌单……啧啧啧……傲娇啥呢，真是……” 两人吊车尾走在最后，对着手机美?美?地品了一会儿。荀辙沉醉于亲情的温暖中，道迎沉醉于自?己智商高光的美?妙韵味中。她觉得可真是牛逼坏了，这招简直就是堪比特工的高端操作啊！ 荀辙爸爸绝对想不到，他就这么?暴露了！ “不对。”荀辙突然?说。 道迎还在嘚瑟呢：“怎么?了？” 荀辙停下了脚步：“我爸晚上付账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他那个时?候手机电是百分?之?六十啊。” 道迎的大脑嗡地响了一下：“可是出租车里，他说……” “他说他手机没电了……” 荀辙和道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 “荀！！辙！！！你给我滚过来！！！！！你果然?还是贼心不死想进娱乐圈！！！！！！！” ——看到了“完蛋了”三个字。 第66章 65.1. 完蛋了。 这把?是真的完蛋了。 道迎还在那里得意, 觉得自己智商高的一批。实际上，在她觉得自己智商高得一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憨批了。 荀辙也?是。 在这件事过去很久之后, 荀辙爸爸曾经复盘过他窥破两人秘密的全过程。他说原本他是没怀疑的，但荀辙玩手机被?他看到了, 他就很好?奇，这手机桌面明显是在别人家偷拍的别人，荀辙是什么时候去的道迎家呢？ 破译进度+1 后来心态爆炸那次，荀辙爸爸在蹄花店里喷荀辙喷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之时, 淘宝突然给道迎打电话, 道迎手机响起，露出?了那个?绿毛锁屏——荀辙栖身的这条街道, 好?像也?不是蓉城会有的街道啊…… 还是绿毛？有点意思。 破译进度+2 至此?, 荀辙爸爸已经完全确定, 荀辙这几个?月根本就没在蓉城生活。他一直在渝城。那么, 为什么荀辙要在这上面撒谎呢？他在渝城, 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奔波呢？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瞒住家里的理由, 那个?理由到底是什么，以至于他觉得肯定不能被?家里人知道呢？ 一定是家里人听?了就会抽他的理由吧。 荀辙爸爸会因为什么而抽荀辙, 荀辙知道, 荀辙爸爸也?知道。于是荀辙爸爸在车上借口要听?歌识曲，瞟了一眼道迎的云音乐ID，然后通过道迎的云音乐歌单，在十秒钟之内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XU/N肯定是荀辙！ 这小子果然贼心不死, 还想回娱乐圈！ 65.2. 破译进度刚到MAX的时候, 荀辙还妄图抗争：“这个?XU/N不一定是我吧……”话还没说话，就被?荀辙爸爸劈头盖脸一顿打断, “怎么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把?‘徐’和‘荀’放在一起，还自以为自己很浪漫，这一看就是你！” 啊这，这…… 这难道就是阴间意义上的“知子莫如父”？ 65.3. 当然，荀辙的标志性低音炮也?是铁证。 手机里，悠扬的歌曲响着，恰是荀辙最爱的那首《告白季》：“我怕我会失去你，因为我真的离不开……” 啪。 音乐被?摁掉了，声?音刚好?卡在N和I之间，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电波扭转声?。 -- 第148页 “解释一下吧。” 荀辙的家里，荀辙爸爸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儿子。 荀辙的妈妈从厨房里端了几杯水，放在小茶几上，又给荀辙拿了个?小板凳。接着，她一边在荀辙爸爸身边坐下，一边顺手把?道迎也?拉到自己身边坐好?。 荀辙根本就不敢坐那个?小板凳：“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他小声?说，眼睛看着地?板。 “刚刚说过？”荀辙爸爸冷笑，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击，像是在给电子版‘死亡笔记’做登记，“你指的是你跑渝城修了几个?月手机，还是指的是你打算以后做音乐？” “……都是。” 道迎看过荀辙妈妈的旧照片——荀辙在眉眼上，其?实更像妈妈一点。此?时，荀辙爸爸的脸上，显现出?了一种非常陌生的笑意：“这样，你想的还挺美，是不是？嗯？” 那笑容根本就没有到达眼底，而哪怕是凝结在脸上的弧度，也?在瞬间被?打破。 “老?荀你干什么！” “啪”地?一声?，玻璃杯在荀辙身后的墙上绽开，里面的热水连带着茶叶像是花朵一样在客厅开放，有些落在了荀辙的脚踝、还有胳膊，烫得他忍不住咧了下嘴。 客厅里一片混乱，咆哮、劝架、争执……道迎飞快地?跑进厨房，拿沾满了凉水的布条过来给荀辙擦。那边，才刚扔了杯子的荀辙爸爸站了起来，走到荀辙对面，冷漠地?逼视着他：“我给你说过，荀辙。我说过，我只?会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还要继续搞和娱乐圈相关的事，你就不是我儿子。” 荀辙沉默着，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渣，任凭道迎帮他擦着手腕，像是失了魂一样。 “说话。不要做出?这么一种好?像我们欺负了你的样子，我看了觉得恶心。” “我没事了，谢谢道迎。”荀辙松开道迎的手，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爸爸的眼睛，“我想做音乐，我一直都想做音乐。” 啪！ 在所有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荀辙爸爸一巴掌打到荀辙脸上。荀辙的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像是被?烧熟了的肉。 “叔叔你干什么啊！”道迎忍不了了，她把?荀辙往后挡，荀辙却把?她往后拽：“别，道迎，我受够了，今天就说明白吧。” “你说，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被?往后拖的荀辙爸爸冷酷地?说。 随着时间的演进，他声?音中的情绪反而越来越少了。那些词语好?像就只?是词语，是机器人用算法一个?个?字算出?来的一样，冰冷，只?是纯粹的物质。又出?现了，那种陌生的感觉。 陌生到让人恐惧的感觉。 面对荀辙爸爸近乎凶狠的瞪视，荀辙毫不退缩：“我一直都想做音乐。我很早就下定了决心，我这一辈子一定要做音乐。我不会两块钱卖一千块，我也?不想骗钱。我没想进娱乐圈。我就想写歌，写出?高质量的歌，堂堂正正地?凭音乐养活我自己。这是我想要选择的生活方式，我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 “尊重？”荀辙爸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理由呢？你为什么想做音乐呢？” “因为我热爱音乐。” “不不不，”荀辙爸爸摇头，很陌生地?摇头，“你不热爱音乐。从小我就在带你。你从来就没有表现出?过一丝一毫对于音乐的热爱——你高二?的时候，我朋友搞了个?琴行，别人邀请你去玩你都不去。荀辙，你知道你和你哥哥相比你差在哪儿吗？” 荀辙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突然敛下了眼眸，躲开了荀辙爸爸的视线。 荀辙爸爸轻蔑地?吐出?几个?字：“差在你从来都没有自知之明。” “老?荀！”荀辙妈妈急了，“你别再说了！” “我说错了吗？”荀辙爸爸忽而咆哮，“你以为他是有梦想？屁！让我告诉你们吧，他就是嫉妒大?崽！他嫉妒他哥哥，嫉妒得发疯。他跑去娱乐圈，不就是想证明自己比大?崽强吗？梦想？他只?是想走捷径！他想把?他哥哥踩在脚下！” 荀辙不敢置信地?看着荀辙爸爸：“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不是吗？”荀辙爸爸嘴唇哆嗦着，忽而冷峻地?向下一抿，“荀辙，我告诉你，你哥哥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他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帮忙。你哥哥为了这个?家，做出?了多少努力？他在学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他在熬夜工作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是他、还有你妈妈，把?这个?家拖出?了泥潭！不是你！我不管你有多少气不忿，不管你有多想证明自己，我请你冷静一点，清醒一点，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好?不好?？不要再给大?家添乱了！你知道吗？当你哥哥在生意场上被?人问到‘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在混娱乐圈还混不出?名堂’的时候，你哥哥有多丢脸？你不工作，可?以，我们养着你！ 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做饭！但是你能不能体谅一下你哥哥，体谅一下这个?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早就长大?了！” “你从来就没有长大?过！你就是个?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父母没有给你糖你就哭着喊着不依不饶的……废物！你就是个?自私的废物！” -- 第149页 “……” 65.4. 废物。 他说我是废物。 他终于说出?来了。 65.5. 我是废物。 65.6. 荀辙爸爸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因为荀辙在看他。 奇怪，他从来不会害怕这个?儿子的。有的时候他会害怕大?儿子，但他从来不怕荀辙。荀辙一贯是温驯的。有时会嘟囔两句，但从来不会顶嘴。哪怕是他第一次进入娱乐圈那次，他也?只?是把?电话关了，不接父母的电话，自己去签约。 但是当面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温驯的。 可?现在的荀辙，捏着拳头，像是小兽一样地?瞪着他，眼白里全是血丝。三白眼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野兽的竖瞳，凶狠，绝望，游走在崩裂前的最后一秒。那里面沸腾的恨意，好?像马上就要翻滚成血水流出?来了—— “怎么？你要打我？”他听?到自己有些色厉内荏地?说，“打啊！” 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老?婆在不停地?劝架，道迎在安慰荀辙。老?婆和稀泥，不停地?拍着荀辙的胳膊：“二?崽，二?崽你冷静一点！” 荀辙仍旧站在那里。他的身上也?带上了陌生的感觉：“妈，你觉得呢？”荀辙仍看着他，声?音却是对向老?婆，“你也?觉得我不该做音乐吗？” “我们先别说了……” “回答我！” 突然爆裂的大?喊，让老?婆无法克制地?抖了一下：“我觉得……”老?婆很为难，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哥哥现在确实是关键的时候……” 荀辙眨了眨眼睛。一瞬间，他以为这个?儿子会哭——但他没有。 “你们就知道哥哥，”他惨然一笑，“他永远是第一位。” “可?是你哥哥真的很辛苦……” “我知道他辛苦！”又是一声?咆哮，像是老?虎在死前的最后一鸣，“可?是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你们永远、永远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荀辙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清醒了。 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一样。他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震怒，为什么要说出?那么多伤人的话：“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荀辙？”他听?到自己问，声?音听?上去甚至有点仓皇。 荀辙悲哀地?摇摇头：“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有多恨我自己。” 说完，他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他居住了很多年、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居住过的房子。 道迎追了出?去。 荀辙爸爸滑落在地?上。玻璃渣膈在腿上，但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第67章 66.1. 道?迎按照实时分享坐标找到荀辙的时候, 荀辙正在校门口和一个人聊天。 那个人是荀辙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去香港读了一年教育学的研，现在回母校当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老同学, 高中同学显然很高兴：“好久不见啊辙弟！……你家里?怎么样呀？……你哥哥可太厉害了，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他了。他当年可就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真?不愧是他啊！” “都挺好的。”荀辙说。他的声音很平静, 像是无波的古井。 “你爸妈现在还跟着你哥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荀辙的高中同学战术后仰，双下巴都出?来了，“靠, 那我觉得你哥心态够好的——当年你爸管你哥, 那真?是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管。关心倒是挺关心的，不过我看着是真?窒息。我还是喜欢别人少管点我, 不对, 最好别管我。” “那你还当班主任管别人！” 荀辙甚至还笑?着开玩笑?了。 打铃了, 高中同学告了声别, 便?进?学校了。他们要上?晚自习。那名校万丈灯火都在闪耀着, 里?面人影憧憧。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但时间还早呢。 荀辙看了一眼手机, 回过头。 道?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荀辙勾起唇, 笑?了笑?, 朝她走过去，轻轻地说：“不好意思啊，还要你一个外地人来找我。” 道?迎摇摇头，走过去, 抱住他：“没事的, 都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但她拼命克制。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哭。 “你知道?吗？”荀辙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茫然, 但是很轻盈，像羽毛一样，干净又纯粹，“我本来想进?去走走，但我发现进?不去我的母校了。我们那时还挺好进?出?的，可他们现在一定要打证明、要提前一天登记。我朋友倒是可以带我进?去，但他需要和我寸步不离。但他有晚自习。所以我就没告诉他我想进?去了。然后我现在就进?不去了。唉，怎么就进?不去了呢？” 他絮絮地说了一通，道?迎耐心地听?着，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你是不是担心我哭？”荀辙在耳畔笑?，“我很少哭。这辈子，我只哭过一次。但我不想哭第二次，所以我这次也不会哭。你不需要担心我。” “我知道?。” “道?迎，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吧。”荀辙说。他松开拥抱，牵起了道?迎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像是才握过很深的夜。 -- 第150页 66.2. 这个学校附近有很多小巷子，就像荀辙家附近那样。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小巷子都那么脏乱差。在学校背后大概二百米的小巷深处，有一个小台阶，上?面有一个秋千架，秋千架上?缠满了已经枯槁的藤蔓。 坐在上?面，能够看到整个学校的灯光。 “这是以前住这的一个老头搭的，后来他跟儿女去其他地方享福了，但房子还在他名下，所以这个秋千也没拆。”荀辙让道?迎坐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推着秋千，“老头和我关系还不错。我初中有段时间心情很差，那时就经常来这里?。我就看他们在学习，想着我能玩，心情就好了。 ” “荀辙，”道?迎说，“你别推了，我推你吧。” 荀辙摇摇头。想到道?迎看不到，他又笑?了：“我和你一起坐着吹吹风吧。” 夜风有点冷，吹在脸上?有点难受。 荀辙把外套解开，脱下来，搭在两个人的身?上?。道?迎也如?法炮制，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能有双份的温暖了。 远方有轻微的读书声；有人声；近处窸窸窣窣的动物声；还有风的哗啦哗啦。入眼是萧条，触手是灰尘，但轻轻摇晃如?摇篮一般的秋千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那些心事，想在客厅时发生的那一幕。 “我其实不意外他们的选择，”道?迎听?到荀辙说，“他们一直都是那样的。” “荀辙……” 她偏头看向他。这里?路灯很浅，黑夜中，他的侧脸只剩一个刚毅的轮廓还微微亮着：“就像我们的名字。” “荀轼，荀辙。其实我们的名字真?的是碰瓷的苏轼和苏辙，象征着我爸对我和我哥寄予的厚望……啊不，是对我哥寄予的厚望。他给我哥起名字的时候，可没想到我还会出?生。我叫荀辙，无非是跟着我哥往下起罢了。” “我知道?我爸说话难听?。他上?头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其实他未必是这么想的。”荀辙低下头，看着自己和道?迎交握的手，“应该是这样的吧。嗯，肯定是这样的。” “我没生他气。”荀辙抬起头，看向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那上?面只有一轮月亮在孤独地照着，“我在气我自己。气我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我发誓我永远不说。可有的时候，我真?想说出?来。”荀辙收回视线，看向道?迎，“道?迎，你看过《叛逆的鲁路修》吗？” 道?迎摇摇头：“我回渝城。不，我今晚就看。” “没事，没看过也没事，”荀辙笑?着摇摇头，“我介绍一下就好了。那不重要。嗯，怎么说呢……在这部动漫里?，鲁路修为了保护妹妹、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世?人眼里?十恶不赦的恶魔。他背负了所有的罪孽，然后安排人刺杀他，这样，所有的仇恨都可以随着他的死亡而?一笔勾销了。世?界会因此更好。我很崇拜他，他是我漫长童年的英雄。我也想做这样的英雄。” “认定了一件事，那就去做。想要帮助谁，就去做。但不要幻想回报。因为这不是交易。要做好哪怕一辈子没有回报也要去做这件事的准备。哪怕永远没有人知道?也要去做。” “可是……可是太难了……” “太难了。当鲁路修太难了。不挟恩图报太难了。鲁殿是死了，不然，他肯定也会忍不住想说出?来的……我不想让他们愧疚，这是我自愿做的，不关他们的事……可他们如?果知道?了，真?的会愧疚吗？我好想知道?，如?果我忍不住了，他们会为我难过吗？……忍不住，道?迎，我真?的忍不住了……” 荀辙的眼睫毛开始疯狂地扇动，像是拼命想要赶走某种不快一样，用力地扇动着。他的鼻翼拼命地收缩，嘴唇处的阴影在抖动。 道?迎揽过他的脖颈，用额头顶住他冰凉的额头。他们躲在衣服里?，躲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荀辙悲伤地望着道?迎，有一瞬间，道?迎以为他会哭出?来——但他终究没有哭出?来。 “你可以给我说。”道?迎说，“你所有忍不住的事，都可以给我说。” “你知道?吗？道?迎，”荀辙望着道?迎，“我那满天花板鲁路修的海报背后，其实是暗柜。是我自己掏的，里?面放着我高中自己写?的歌的手稿。我高中就开始写?歌了，写?了好多，好多……高中时，我把鲁路修的海报贴的很松。他们只要走进?我的房间，稍微一留心，就会发现海报的不对劲。我在每张海报后面都藏了一根头发，如?果他们打开过我的暗柜，我就会知道?。” “但是头发从来都在原位。他们从来就没有打开过暗柜。所以从那时我就明白了，他们爱我。我相信他们爱我——但对我的爱永远在对哥哥的之?后。哥哥是第一位的。” “但其实我也爱哥哥。” “道?迎，我忍不住了，我要告诉你，”荀辙倾身?上?前，将嘴唇有点粗暴地贴在道?迎的耳朵上?，声音却是轻到几乎听?不见，像烟一样，倏而?即散，“告诉你那个秘密。那个我曾经发誓，我永远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66.2. 荀辙是第二天早上?才回的家。 他回家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半。这个点可以确定老两口都起床了。他昨天跑出?去的时候没带钥匙。 -- 第151页 是荀辙妈妈开的门：“二崽，你……” “反正都说破了，”荀辙低着头，有点无精打采地说，“你们就慢慢卖房子吧。我要回渝城修手机了。爸，妈，我先收拾东西，下午就走。” “二崽，再?留两天吧。”荀辙妈妈哀求道?。 荀辙摇摇头，侧过身?便?准备进?自己的房间。 “下午几点走？”坐在沙发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荀辙爸爸突然说。 荀辙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我带道?迎再?转转，下午五点走。” “那时间够了。”荀辙爸爸站起来，“走吧，你哥哥要回家，我们去机场接他。让他也见见道?迎。然后下午我们一起送你回渝城。” 荀辙自嘲地笑?了下，像是在说“果然如?此”：“好。”他轻轻地说，然后关上?了小仓库的房门。 66.3. 对于早上?要去机场接荀辙哥哥的事，道?迎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前一天晚上?，荀轼就已经给荀辙发过短信了，告诉过自己弟弟今天会回来——荀辙说下午五点走，其实是故意的。 “你真?的要去接你哥哥吗？”道?迎记得自己还问过荀辙，“这样会不会对你太残忍了？” “还是去吧，”荀辙纠结了很久，最终只是叹气，“做好事不留名，但也还是得验收一下做好事的结果吧。” 于是他们就去验收了。 原本是打算打的，结果荀辙哥哥联系了蓉城的人，让人开车接一家人过去。考虑到荀辙哥哥还要坐进?来，所以开了辆比较大的面包车。 荀辙坐在副驾驶座上?，荀辙爸爸坐在他的斜对角。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均是面色铁青。 “对不住了，道?迎，”在最后面，荀辙妈妈跟道?迎小声嘀咕，“昨天让你看笑?话了。” 道?迎摇摇头：“阿姨，没事。” “他爸一着急就什么话都往外说，其实他不是这样想的……也是心疼孩子……他当时在当偶像时吃了不少苦，谁舍得呢……拉不下脸……道?迎啊，你告诉荀辙，我们都想通了，我们不会管他了，他想做音乐就去做吧。我们帮不上?忙，你多帮衬着点……谢谢道?迎……” 道?迎其实没想到这对老夫妻会示弱。 以她的经验，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积年的价值观的，更别说一晚上?就改变了。这是发生什么了吗？ 还好，荀辙妈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她很快就自己解答了：“昨天大崽打来电话，一听?到我们吵架，立刻就生气了，说他现在就要回来……大崽把我们说了，我们想了一个通宵，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唉，我们是对二崽关照不够……是我们不好，但大崽是真?的关心他这个弟弟，道?迎，你帮阿姨告诉二崽，别跟大崽置气，等我们走了之?后，他还得跟大崽当一辈子的兄弟呢……” 道?迎原本听?前面，心情还算良好，听?到最后一段，脑子中的弦立刻就崩了：“阿姨！”道?迎用很小声、但很强硬的声音打断了荀辙妈妈，“您真?认为荀辙在嫉妒荀轼吗？！” 荀辙妈妈嗫嚅道?：“其实我能理解……” “阿姨！”道?迎再?也忍不住了，“你不需要理解，因为荀辙从来就没有嫉妒过荀轼！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嫉妒荀轼的人了！！” 道?迎的声音在面包车里?爆炸，让荀辙妈妈瑟缩了一下。荀辙回头看，想要说什么，而?荀辙爸爸在此时开口了：“到机场了。”他说。 66.4. 到机场了。 还好到机场了。 又还好，荀轼的飞机没有晚点，非常准时地到了。他们到的时间也刚刚好，这让他们不用再?尴尬地站在接机处，一同面对如?死一般的沉默。 总算是快要结束了。道?迎在看到荀轼的瞬间，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66.5. 她一眼就认出?荀轼了。 这个人光芒万丈，就像是深夜中的那颗唯一亮着的月亮一样，你根本就没法忽视。再?脸盲的人也无法忘记他，因为他就是焦点本身?。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带端直地挂着，衬衫看得出?很高档。好像是阿玛尼。和需要去奥特莱斯抢荧光色尾货阿玛尼的荀辙不同，荀轼穿的似乎是当季最新款。 当然，他是凭自己本事买的最新款，倒是也无可厚非。 世?界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记忆在荀轼出?来的瞬间回笼，将时间倒转，拨回到昨天的秋千架前。那时学生的下晚自习铃响了，学生鱼贯而?出?，声音和光点在刹那全部出?现，荀辙的声音被掩映在里?面，显得特别晦暗不明。 他说：“我哥哥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他也特别努力。” 特别聪明也特别努力的人出?来了。 眼睛是桃花眼，没有下三?白。看上?去很温柔，重情义，不凉薄。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我知道?他很辛苦。我爸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种负担……他压力真?的很大。中考的时候他就被压垮了。他是个除语文外分数从来没下过满分的天才，可是中考他考得很不好，只勉强过了学校的线。能读那个名校，但进?不了最好的班。他是通过一个暑假的疯狂学习，才在开学后的二次分班考中杀进?最好的班的。到现在了，我爸妈还跟着他……我其实担心他会疯。他是在为了这个家而?活，而?不是在我自己而?活。他给我说过。” -- 第152页 鼻子很挺，非常英朗。嘴唇用力地抿着，坚毅。 “他是在他初三?的那个暑假给我说的，那时我初二。他说，荀辙，我觉得我快疯了，他们快把我逼疯了，我爸说，如?果我进?不了最好的那个班，他会对我很失望……他说他从来没觉得我这么废物过……荀辙，我疯了，我想死……” 下巴如?刀削一般冷峻。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学习，永远在学习。我五年级才回到这个家，其实和他不太熟。不，是和这个家都不太熟。有点格格不入。那天晚上?，他真?的把我吓到了。那时我才知道?，他的安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我，而?代表他已经快要崩塌。他太累了，以至于他没有力气做任何多余的事、说任何多余的话。” 他走了出?来，看到大家，脸上?扬起了温暖的笑?容—— “所以我决定，我要保护他。我要告诉那个老师，谢谢您，但我还是不学音乐了。” 记忆高速旋转，道?迎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了。它?们好像是一个。哪个才是回忆呢？还是说，她已经回到了荀辙所说的情景里?？只记得那时，在荀辙初二的时候，他去朋友家玩。那朋友的父母有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在北京工作?，是非常有名的音乐教授。 音乐教授发现了荀辙的音乐天分，认定他是一块璞玉。他鼓动荀辙现在就去北京学音乐，他说，荀辙，你是一个天才，你的天赋太难得了，你不要浪费它?。 “我说我没有钱。” 音乐教授说，他可以帮他想办法减免费用。他当场拿出?了纸来计算，按照计算的结果，荀辙家里?是能负担得起的。或许会有点勉强，但也勉强能做到。 “他让我回家好好考虑下，第二天告诉他答案。他第二天下午就回北京，不能拖。” 从小就喜欢音乐的荀辙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告诉老师，他不学音乐了。 “怎么办呢？家里?也没什么钱，学音乐这种事，终究是没有确定的收益的吧……最重要的是，哥哥快疯了。他心态完全崩了，我看得出?来，他只差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真?的可能去死……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疯狂的死意。”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天才这个称号，对他而?言是表扬，也是压力。他只有时刻确定他是一个天才，他才能用天才的毅力抗下所有压力。他知道?他必须是个天才。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他其实不是天才，他只是个普通人——他就疯了。” “那个暑假，就是悬崖边缘的最后一刻。在那个暑假，他第一次没考好，魔法失效；他被骂废物，我知道?废物这个责备有多让人难受；如?果，如?果在这个时刻，他突然发现，其实，他的弟弟有着特别强的天份——他会受不了的。” “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对我有一点优越感。我有时也觉得不太舒服。但他是个好人。是个过得很辛苦的好人。奶奶说过，她说二崽，你爸，你妈，你哥，他们都过得很苦啊。我也觉得他们很可怜。最关键的是，我哥哥快要疯了。就差一点点了。” “我不能给他加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那份优越感会让我不舒服，我也要保护那份优越感，只要这份优越感能保护他好好活下去，撑过那个暑假——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也不是没后悔过。上?高一的时候，那老师又来蓉城了，我实在忍不住，又去偷偷拜访过老师一次。不过老师没理我，他很生气地把我赶走了。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人家热脸贴了冷屁股嘛。”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的想法真?幼稚啊……没必要做到那一份上?，有更好的策略，可以让事情两全其美。可那时我才十一岁，我懂什么呢？只能在仓皇的一夜中思来想去，然后仓促地决定做一个鲁路修罢了。” 荀轼走近了。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他的动作?在道?迎眼中被慢放，一帧一帧，让道?迎几乎快要忍不住哭出?来——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不会有人知道?，一个少年在十一岁的时候放弃过什么。他的父亲指责他嫉妒自己的哥哥，他的妈妈也这样想。他们都觉得他没有给这个家出?过力，都觉得他说音乐是自己的梦想是借口。甚至于荀轼，面前这个曾被小心翼翼地守护过骄傲的光芒万丈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 “爸、妈、荀辙，我回来了。”完美男人走到大家面前，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他看到了道?迎，“这位就是荀辙的女朋友道?迎吗？” 可她知道?。 他笑?着伸出?手：“你好，道?迎，很高兴见到你。” 道?迎深吸一口气：“你好。”她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荀轼的手。那手很温暖，是道?迎会喜欢的温度。 可道?迎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这么想念过荀辙冰凉的手掌。 第68章 67.1. 荀轼是一个热情的人。听说弟弟和弟媳下?午就要离开蓉城之?后, 他?竭力挽留，表示一定会做东，请道迎好好观摩一下?蓉城风光。被道迎和荀辙坚定拒绝后, 他?又临时改行程，把大家带到了蓉城一家很高档的川菜馆, 说要中午好好吃一顿。 -- 第153页 “这家在渝城很有名，”荀轼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对道迎说，“里面的蚂蚁上树是一绝。中午你们放心吃, 下?午我送你们去火车站——唉, 要我说，你们就再住一晚上, 明天早上我让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好吗？” 道迎委婉而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 荀轼刚想说什么, 手机铃声又响了。 之?所以用“又”, 是因为这一路上, 他?的电话总是不停地响着。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他?，各种各样的事都等?着被他?摆弄。 “这个合同不应该这样……和启唐的谈判必须现在开始……” “不要跟我说困难, 我只看结果?……” “小唐, 你把许可书交给杨总，问他?意见?……不要多问！你就这样做就行，李总那边我会交代的……” 道迎看向旁边的荀辙。他?正在看自己手机里的云音乐后台数据——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又把这应用下?了回来。 “怎么样？”道迎问。 荀辙耸耸肩，无奈地看了道迎一眼, 好像在说“你懂的”。 “十天后法兰克福的会议你们照常安排……我肯定能赶到, 别忘了帮我订机票……要早上的，纽约直飞……嗯……” 荀轼说话的声音很坚定, 带有着一种略显武断的感觉。这种感觉，道迎曾经在北京读大学时的一个同学身上感受过。那个同学的父亲是一名高官，那个同学说话也很说一不二。是一种久居上位的人才会有的理?直气壮，他?伸出?手指，将这块砖放在这里，又将那根棍调派到那里。当然，他?只是指挥，具体的活不是他?来干。道迎曾经会惊讶，她在想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安排别人呢？他?不会有丝毫的心虚吗？ 但他?确实是这样的。 你不能说他?坏，他?其实是个彬彬有礼的好人，对同学都很友善。他?只是习惯了。 道迎看着后视镜里的荀轼，那里面的他?正在纵横捭阖，仿佛世?界都在他?手上。世?界的确都在他?的手机里，只是道迎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意气风发?的他?，和她曾经看过的那张儿时的全?家福里安静苍白的少年合二为一了。 67.2. “爸，妈，我觉得房子要不就不卖了。” 饭馆是用心选的，并?非纯粹地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这家的菜确实好吃到能让人把舌头吞下?来。更重要的是，这家除了传统的川菜做得一绝，在做粥上面也很有一套。 饭是来之?前?就点好的，来之?前?就专门点的有粥。菜也是兼顾所有人口味之?余，尽量向清淡靠拢。 这两点让道迎对荀轼的敌意降低了不少——荀辙说的对，这个哥哥人还是不错的。 你不能因为他?幸运就讨厌他?吧？ 至少他?是在意弟弟的。 盛饭有服务员，所以不需要荀轼动手。但饭前?就专门把手机关机了的荀轼会主?动帮所有人夹菜，尤其是荀辙：“你太瘦了，多吃点。” 在听到父母讲完卖房子不顺利的遭遇之?后，荀轼当机立断拍板：“你们就在上海住着。这边我让人盯着就好。” “那怎么行？”荀辙妈妈不愿意，“外人哪有自家人上心？中饱私囊了你都不知道！” “他?不敢的。”荀轼淡淡地说。 “主?要是也不会再回来了，”荀辙爸爸开口了，“想着卖了就了事了。而且你最近不是打?算买房？我们想着，好歹贴补一点……” “爸，这钱你们自己留着吧！”荀轼打?断他?，“我买房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你们这点——对了，荀辙，”荀轼又看向荀辙，“你真的要今天就回渝城吗？不能再留一天吗？” 荀辙说：“我在渝城有点事。” 荀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爸，妈，”他?很严肃地对荀辙爸妈说，“荀辙已经成年了，他?有权选择他?自己的生活。你们得尊重他?。” 荀辙爸爸嘴唇抖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荀轼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不会对我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我相信荀辙，他?只会给我们争光——他?是我见?过最正直、也最有天分的人。” 荀辙爸爸没说话了。 气氛有一点僵，荀辙妈妈赶快打?圆场：“哎呀，吃饭！吃饭！道迎，吃这个……还有这个……” 道迎一边吃，一边偷偷瞥荀辙——果?不其然，这小子的耳朵有点红。 道迎用胳膊悄悄推了荀辙一下?，朝他?挑了挑眉。 荀辙没吭声，给她夹了好大一筷子菜。夹菜的时候，道迎注意到他?连眼睛也开始忍不住弯了。 67.3. 不愧是成功人士，只是吃一顿饭，荀轼就把家庭矛盾解决了、把卖房子的事料理?了，万事安排得明明白白，效率太惊人了。 他?还对道迎的小店表示了极高的关切，表示自己很看好这家店的前?景。跟别有居心的阎子京不同，荀轼好像是真的调研过道迎的小店。他?不光能说出?之?前?的网红抄袭事件，他?还知道网红抄袭的是暧昧项链：“这条项链挺有创意的，我觉得定价还可以再高一点。” “之?前?想着的就是薄利多销，”道迎说，“材料也不值钱，没必要卖太贵。” “那这条就先这样了。”荀轼立刻拍板，“之?后的产品，我建议你逐渐把定价调高。材料也可以慢慢换——最重要的是讲故事。我注意到你的网页基本只放实拍图和相关数据，别的文字几乎没有。这样很专业，但是不利于?你树立品牌。做牌子最重要的就是讲故事，我这里有认识的文案高手，你如果?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推给你。放心，我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了，他?会帮你的……” -- 第154页 饭吃完的时候，道迎已经稀里糊涂地加了一堆成功人士了。这让直到饭吃完很久了，道迎还像坐了两轮海盗船一样，有点晕乎。 荀轼没骗她，那些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对她态度都很好；他?也扎扎实实帮到她了，但是问题是…… 是不是有点把她安排得太明明白白了= = 他?说的“提前?跟他?打?好招呼”，而不是“我会提前?跟他?打?好招呼”吧？ 一瞬间，道迎有点明白荀辙所说的“心里有点不舒服”是什么感觉了。 67.4. 当然，不舒服归不舒服，荀轼人还是不错的。 虽然有点过于?热情了，但那种拼了命也想要让你感觉到他?的善意的感觉，还是很让道迎感动。 她毕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无非是因为她是荀辙的女朋友罢了。 吃完饭后，大家休息了一下?，又聊了会儿天，便到下?午三点半了，按照原计划，荀辙和道迎一起走，荀轼安排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我这里还有一点工作，需要紧急处理?一下?，所以我会在包厢再呆一会儿，”荀轼跟荀辙说，“就不能送你了。抱歉，有空我会去渝城看你。” “没事的，你去工作吧。”荀辙说。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天才，”荀轼说，“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谢谢哥。” 荀轼拍了拍他?的胳膊，手在上面停留了好几秒，但终究还是松开了。事后荀辙给道迎说，他?哥这次手劲有点大，拍得他?有点疼。 原本没打?算走这么早的，还是荀轼说早点出?发?，留好预备量，免得有什么意外发?生，弄得人手忙脚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荀轼说。 还好他?说了这句话。 因为走到一半的时候道迎真发?现自己的手提包忘带了！ 那个手提包里装了很多她的设计稿。要光是这也就算了，大不了让荀轼给她寄到渝城——但问题在于?，她身份证也在里面！ 没有身份证，她拿头上火车啊？ 这个时候车已经到火车站了。道迎赶快让司机送她回去一趟：“道迎，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就在这吧，我一个人回去就好！”道迎一边急匆匆地关车门，一边头也不回地荀辙说。车呼啸而驰，载走了道迎，留下?荀辙和父母面面相觑。 67.5. 唉。 怎么就把身份证给忘了呢。 一路上，道迎都在自我谴责。主?要是她一向不是个会忘东西的人，更别说忘身份证这种低级操作了。要不是荀轼还在店里，她这身份证可就难找了！ 可她明明是包不离身的人啊，怎么会把包忘了呢？那包是个单肩包，很小，挂在身上很舒服，她一般都不摘下?来的。 怎么摘下?来的……怎么摘下?来的…… 好像…… 好像是在刚开始吃饭的时候，荀轼说想看一下?她的手稿，就把单肩包拿走了……然后，他?再也没有还回来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道迎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一种诡异的感觉在心里升腾——是巧合吗？ 这个疑问，在弗一见?到荀轼的时候，就被对方?主?动解答了：“不是巧合。” 被收拾一新的包厢里，荀轼站在圆盘餐桌后面，微笑地望着她。那餐桌的正中央，就是她的单肩包。好好地放在那里，周围围着可旋转玻璃。那样子—— “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有话想要对你说，道迎。” ——就好像她的包，是个祭品。 67.6. 那后面的事有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他?说了很多的话，那些话，和午后的阳光交叉在一起，将他?一整天布下?的所有暗号全?部?都破译了。 他?说：“我在包里面放了一张银行卡，你拿去。这里面是我目前?为止的所有私人积蓄，大概有几百万。密码是荀辙的生日。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担心花完，我还会往里面打?钱的。荀辙的事业需要很多钱，你们不要省。我说要买房是骗爸妈的，我对买房没兴趣。” 他?说：“荀辙那个黑老板的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处理?他?的。” 他?说：“我拼了命也会收拾阎子京。” 道迎记得自己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又出?现了荀辙所说的悬崖边缘的状态，有些手忙脚乱，还想安慰他?，可他?的下?一句话，便让道迎停手了。 他?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但他?没有勇气给荀辙直接说，所以他?做了个局，让道迎有机会单独和他?见?面，这样，就可以由道迎决定，是否要把下?面的话告诉荀辙了。 “决定如果?由他?人来做，我就可以听凭命运的宣判了。”他?说。 他?总是这么自信，自信地安排着其他?人。把这块砖放在这，把那根棍摆布在那，好像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个光芒万丈的完美男人，把包厢当成了忏悔室，把道迎安排成了圣父，然后说出?了一些实话： 比如，他?知道鲁路修的背后是暗柜，暗柜里面是手稿。他?知道那里放了有头发?，他?每次看完之?后，都会小心翼翼地拈起头发?，把它放回原位。然后他?会告诉爸爸和妈妈，荀辙长大了，该有私人空间了，所以不要随便进他?的房间。 -- 第155页 比如，他?也知道有音乐教?授看好荀辙。那音乐教?授本来打?算第二天就离开蓉城，但他?实在爱才，就多留了一天，在第三天的时候主?动找上了门。那时一家人都不在，荀辙也不在，只有他?在家里做作业。他?给音乐教?授开了门，在耐心听完来意之?后，用前?所未有的恶毒话语把音乐教?授骂走了。 他?让他?滚，他?说这就是他?们家的意思。他?说你不要再假惺惺地卖弄你的善意了。你这是怜悯，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 比如，他?在荀辙面前?突然之?间爆发?的、无法克制的崩溃，也是故意的。 是计算好的。 全?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把这款砖放在这，把那根棍摆布在那儿，洋洋自得。 但在叙述这些时，他?低着头，身体一直在发?抖，甚至不敢看道迎：“在我们家，天才才能得到最多的关爱，我深知这一点，所以，我知道我必须永远是个天才。所以，他?不能是天才。” 这个前?所未有的完美男人如是说着。 很多话在脑海里旋转，涌上心头。那些之?前?被忽略的关键词，全?都被想起来了。什么“他?有权选择他?自己的生活。你们得尊重他?”啊，“我见?过最正直、也最有天分的人”啊，还有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天才”啊，这些，那些，道迎全?都想起来了。 它们像是一群斑鸠一样，在她脑子里唧唧喳喳地拼命叫着，上下?翻越，吵得道迎的脑子快要炸了。疯了，道迎想，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那就是她疯了。否则，为什么她甚至会祈祷自己从未听过这些真相呢？祈祷时间能够倒转，回到昨天，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告诉荀辙，快走。 我们现在就回渝城。 “你们就算当时就回渝城，我也会到渝城找你的。”荀轼淡淡地说。 道迎看向荀轼，像是在看一个恶魔。那个恶魔在它面前?低着头，低眉顺眼得让她恶心：“你就这么嫉妒你弟弟吗？”好久之?后她才说得出?话。她真的被恶心坏了。 荀轼不语。 “你就这么嫉妒你弟弟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太怕失去了。”荀轼终于?开口了，“哪怕我也不喜欢这些，但我不想失去。我习惯了。” 习惯。 她终于?明白这种人最让人厌恶的地方?了。是习惯。他?们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把别人看成蝼蚁，摆布别人，把这块砖放在这，又把那根棍安排在那。他?们习惯到甚至不知道他?们自己有多贪婪，有了这，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拿那。 可他?怎么就成了这样一个人呢？他?是高考状元，是天才，是年纪轻轻的青年企业家，前?途无量，把一整个家从泥潭里拖出?来。他?是乖孩子，是小镇里走出?来的奇迹，是光芒万丈。 是魔鬼。 “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是道迎在动手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他?得厌食症了。”这是荀轼的最后一个回答，“他?在当偶像的时候，我去见?过他?一次。他?比镜头前?更瘦，瘦骨嶙峋。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我是个傻逼。” 道迎微微一笑：“你总算是有自知之?明了，傻逼。” 说完，她走到完美男人的面前?，然后一拳挥出?。 67.7. 快要到五点十分的时候，道迎终于?匆匆赶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道迎一边狂奔，一边跟荀辙挥手，“抱歉抱歉！！” “你别跑！”荀辙朝她跑过去，“我已经改签了！我不是在路上给你发?微信了吗？不着急，你小心一点！别跑啦！” 穿过丛丛人群，道迎跑到荀辙的面前?，然后用力将自己撞进荀辙的怀里：“我来了。”她说，竭力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哽咽。 荀辙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怎么了？” 道迎摇摇头：“跑累了。”她收紧了胳膊，将荀辙搂得紧紧的。 荀辙不知所措地反抱住她，拍着她的头：“没事了，不着急……还有一会儿才出?发?……我让爸妈先走了……没事的……要不别回去了，我偷偷带你在蓉城再玩会儿吧，不告诉他?们……没事的，我在这儿呢……” 他?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笨拙又可爱。就像怀中拥有的就是全?世?界一样小心翼翼。 道迎贪婪地抱着荀辙，拼命嗅着荀辙的气息：“荀辙，”候车室的嘈杂之?中，她听到自己用连荀辙也听不到的声音说，“你是我的。” “他?们谁也别想伤害你。” “你的脸怎么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荀辙爸爸注意到荀轼脸上的伤痕：“怎么好大一块？” “不关你们的事。”荀轼有点生硬地说，“别问了。” 荀辙爸爸望着荀轼，有一点茫然：“你心情不好。” 荀轼摇摇头。突然，他?说自己还有生意，必须先走。说完也没再理?爸妈，甚至没拿包和手机，直接就冲了出?去。 他?冲进了夜里。 然后，他?靠在离家一两千米、绝对不会被父母发?现的肮脏巷壁上，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哭泣。 第69章 68.1. 荀辙和道迎到?底还是没?有?在蓉城继续玩。当晚他们就回渝城了, 第二天就各自恢复正常工作了。 -- 第156页 荀辙还是在继续修手机，以及淡定地继续写歌。 道迎还是在继续做项链，以及暴躁地继续生闷气。 …… 这?能怪她吗！ 谁在知道这?么让人崩溃的真相之后?能好啊！ 道迎现在都不知道她该讨厌谁了。该讨厌荀轼？因为荀轼的心机, 家里人才会对荀辙这?么漠视？可小孩子不都是从零培养出来的吗，这?么心机的荀轼又?是怎么被养大的？就像以前道迎看过的一本俄国小说里说的那样, “他像菜畦里的一棵葱，能长成一棵有?毒的大树”。一棵葱，怎么就变成毒树了？ 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搞不明?白。 更搞不明?白的是怎么处理这?个秘密。 如果告诉荀辙, 那就是在告诉他, 你的鲁路修行为就是个笑话，你牺牲自己的梦想牺牲了个寂寞……这?样太残忍了。 可如果不告诉荀辙, 那他就还是会继续以为荀轼是个好人, 还傻乎乎地觉得他哥真不错……这?样荀轼也太赚了吧。 他多大脸啊他？ “妈的, 这?个心机男！”道迎忍不住破口大骂, “说是把?选择的权力教?给别人, 实际上就是给别人添堵！烂人！懦夫！神经病！” 发小正在吃饭, 筷子还放在嘴里，不明?白自己的闺蜜为什么突然暴躁：“你怎么了？” “没?事。”道迎撇撇嘴, “想起昨天晚上的电视剧了。” “啥剧啊？你一般不看电视剧啊？” 道迎随口报了个自己知道的剧名?。 “嘿, 那我得看看。” 反正预售招牌都已?经打出去了，道迎也懒得提前销假，干脆找发小玩玩，再去健身房大练他几个小时, 缓解缓解完全被荀轼搞坏了的心情。 别说, 遇事不决先放一放还是有?道理的。至少现在，道迎就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她觉得说不定再冷静几个小时, 她就真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今天的《快讲啦》，我们很荣幸地邀请到?了青年企业家荀轼，来为我们传递青年经验。荀轼，你……” “为什么这?里也有?他！！”道迎尖叫。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劈手抢过发小手中的遥控器，啪地一声把?电视关了：“为什么哪儿都有?他！！！我要疯了！！！进度又?清零了！！”道迎痛苦地爆头哀嚎。 发小：“我只是想吃饭时跟你一起看个电视剧而已?……” 68.2. 青年企业家荀轼的采访可真多啊，以至于在通往电视剧的道路上，也有?他做嘉宾的综艺。 道迎用?筷子戳碗里的剁椒鱼头，一筷一个鱼眼珠子，戳得发小心惊肉跳：“你…这?……这?…是不是有?点……暴力？” “很暴力吗？”道迎残念地抬起头。 发小连连摆手：“不暴力不暴力，一点儿都不暴力。”说完赶快又?夹了个鱼头到?道迎碗里，“您请。” 道迎低下头，继续duangduang戳鱼眼。 道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她一般是不会生气的。看到?道迎这?么烦躁，发小有?点担心她：“你是和荀轼有?什么过节吗？” 道迎含混地点了下头：“算是吧。” 那个秘密太重大了，她不能贸然地和任何人说。可她又?实在想喷一下那个男人。正准备找个由头说他面?相不好让她实在看着烦的时候，就听到?发小丝毫不意外地说：“嗯，倒是也可以理解。他确实挺烦人的……道迎，你看我干什么？” 发小望着突然放大的道迎脸，不禁战术后?仰。 道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认识荀轼？！” 发小眨眨眼：“算……是？” 68.3. “我那不能叫认识，我就是去年的时候被安排过一次相亲……我那个时候在上海出了三个月差，你忘了？我还去钱塘找你玩过。有?朋友说介绍认识一下，就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从餐厅出来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了……等等，他叫荀轼，他不会是荀辙的哥哥吧？” 发小的反射弧也是够长的。 “靠！他真的是荀辙的哥哥啊！”发小用?力拍了一下道迎，“荀辙还有?这?么牛逼的哥哥？别说，长得确实有?点像哈……那你的荀辙有?希望了呀！他哥现在好厉害的，让他帮你家荀辙宣传歌呀！” 道迎撇撇嘴：“别了，我们可高攀不上人家。” “他嫌弃他弟弟吗？”发小想了想，“不会呀。和我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夸他弟弟。他说他弟弟是世界上最正直、最有?天赋的人。赞不绝口呢。” 那是他心虚。 道迎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只吃了顿饭就没?有?然后?了呀？这?不是你风格啊，兄弟。” 道迎了解发小。发小算是一个比较风流的人，大大咧咧，又?有?点颜控。荀轼这?么帅，又?是单身，按理来说不应该只吃一顿饭的。 发小把?鱼放进嘴里：“他这?人有?点吓人，不是我能招惹的。” “你也觉得？”道迎脱口而出。 发小点点头：“虽然他看上去脾气挺好，也很热情，但我总感?觉他有?点……偏执？反正就挺深不可测的，我看不懂。感?觉他活得好累，可我是出去玩的，又?不是给自己找事的，要是让他感?兴趣了缠上我了怎么办？当然我这?么说是自恋了，人家可是大忙人呢。” -- 第157页 临走之前，发小一边给道迎开门，一边说：“其实我还是有?点后?悔的……” 道迎问：“你后?悔只跟他吃了顿饭吗？” 发小点点头。 唉，道迎想，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美色最误国。 “那时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投资股票，我不看好他说的那支，就拒绝了，”发小一想起这?件事就遗憾得捶胸顿足，“他娘的！后?来涨那么多！后?悔死我了！” “……” “要是能重来，我要跟他继续聊！要发展成长期性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让他把?他看好的股票都推荐给我！这?小子眼光太好了！” “……” “道迎，怎么了？你眼神好诡异。” “我觉得……”道迎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不要这?样了吧。” “为什么？” “你刚才不还在说‘这?不是我可以招惹的人’吗？” “对呀，所以我就说说，”发小拍拍道迎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说说是不用?负责任的。” “……” 68.4. 行吧。 回去的路上有?家花店。道迎买了几朵花，一路上就扯着花瓣：“说，不说，说……说？三胜两负吧。” “说，不说，说……不说。” 花扯完了，道迎脑子也糊涂了。 正好路过一家银行，道迎突然想起了银行卡的事。她走进去，把?银行卡插进自动?柜台机，然后?输入密码：“靠……居然密码是真的。金额……好家伙，还真是好几百万啊！” 道迎惊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可她明?明?记得荀辙爸妈说过，荀辙现在还处于扩大再生产阶段，挣到?的钱都投到?再生产里了……难道这?是他所有?的存款吗？ 坏蛋良心发现了？ 查了下流水，发现这?张卡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有?钱打入了。最早的时间是荀辙在当爱豆时；这?两天也还有?有?钱往里转账的记录。而且不知道荀轼是怎么办到?的，可能是以前忽悠荀辙办的？总之，这?张卡的户主就是荀辙。 也就是说，这?钱打过来，就真的是荀辙的了。荀轼打过来，除非荀辙主动?还给他，不然他的钱就跟打水漂似的，一点要回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道迎挠了挠头。正在懵逼的时候，手机铃声也响了：“喂？” “道迎吗？我是荀辙爸爸，”荀辙爸爸的声音很平静，“请问你现在忙吗？” 68.5. 道迎没?想到?荀辙爸爸会给她打电话。 “有?一件事，我本来是想在蓉城就告诉你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件事，我希望道迎你能留心……但是不要告诉荀辙。” 好家伙。道迎无奈了，怎么，她看上去嘴比较严实还是比较容易让人信任？怎么是个人都要跟他说秘密啊。 “您先说吧。”道迎决定不轻易许下承诺。她得好好评估一下这?秘密到?底是什么。 一个二个都来找她，她出场费这?么低？ 她很贵的好吗！ 荀辙爸爸说：“你说过，你是六明?治的团饭。” 团饭这?词，一听就是老饭圈人了：“嗯。” “那你知道陈铉吧。” “我知道，”道迎靠上背后?的玻璃门，一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剥手指，“荀辙的队友。” “也是他最好的朋友。”荀辙爸爸说，“在荀辙出道之前，荀辙就认识陈铉。大一暑假的时候，他把?陈铉带到?过家里，陪陈铉在蓉城周边玩了一周。” “这?个我知道，荀辙也老提他。叔叔，怎么了？” 荀辙爸爸停顿了一下：“小心陈铉。” 道迎的手指悬在了半空。 小心陈铉——上一次给她说这?句话的还是高高。 “荀轼在上海工作的时候，在生意伙伴家里见到?过陈铉。但之后?荀轼去谈生意，又?在一个有?钱女人身边看到?了陈铉。”荀辙爸爸的声音有?点迟疑，“那个生意伙伴名?声不太好，私生活混乱，荀轼说他经常会和一些小明?星有?联系。而且……而且那个生意伙伴是个男的。” “男的？”道迎懵了，“可您之前不才说……有?钱女人……” “嗯。” 这?回轮到?荀辙爸爸“嗯”了。 “具体情况我们不太清楚，因为后?来陈铉就不在上海了。我们只知道他似乎一直在谋求再回娱乐圈，所以到?处奔波。但我觉得他有?点过于不择手段了，我担心他会对荀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比如拖他下水之类的。所以拜托道迎，帮他盯着点。如果陈铉出现，你就联系荀轼，他哥哥知道怎么办的。” 道迎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荀辙呢？” 荀辙爸爸呼吸了几个来回才说：“一是我们没?有?实锤，很多事情只是捕风捉影，我们也担心万一说错了不好。二是，如果是真的，荀辙骤然知道自己的朋友现在变成了这?样……他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但他或许也想帮助自己的朋友。” “嗯哼。他这?个朋友现在就是个麻烦，我希望他可以远离麻烦，但既然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么决定权在你。” 靠！ 这?对父子也太像了！甩锅二人组啊！ -- 第158页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挂了电话之后?，道迎情不自禁地感?叹。 第70章 69.1. 高高躲现代社会, 是认真的。 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道迎才联系上了高高：“你小子搞啥呢？” “不好意思啊嫂子，”高高的声音在那边很飘忽, “我之前在看?书呢——嫂子你敢信？我被流放到这里之后，什么书都看?的进去了！我居然在看?数学教材！如饥似渴地?看?！天啊, 我觉得我当完兵回?来之后还是可以抢救一下?学习的！真是不敢相信！我……” 眼看?高高的话兴即将如同洪峰期的水库一样一溃千里，道迎赶快打断：“你的??回?头再说?！我问你，你之前为什么要给我说?‘小心陈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嫂子，你知?道什么了吗？” 高高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虚。道迎翻了个白眼, 把今天听到的??情说?了一遍：“你们一个二个都让我小心陈铉！你们倒是把??儿说?清楚啊！” 高高也很惊讶：“我靠, 他还干这??儿！” “对啊，他……你刚刚说?什么？‘还’？你们说?的不是一个??？” “不, 我说?的是‘我靠, 他还在干这??儿！’我想表达的是我之前知?道他干这个, 但我万万没想到, 他不仅不思悔改, 反而变本加厉, 变成了一个魔鬼！” “对啊！”道迎扼腕不止，“你说?这人怎么就变这么快呢！” 在团期间的陈铉, 无?论是高高的陈述, 还是荀辙本人的表述，都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年轻人。 可他现在为了重回?娱乐圈，很有可能已经在出卖rou体了。 这个娱乐圈有这么香吗？ 还是说?，香的不是娱乐圈, 而是名利呢？ “嫂子, ”高高问道迎，“这??儿你会告诉荀辙吗？” “我想想吧。”道迎叹了口气?, “你们一个二个都把锅甩给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好意思啊嫂子……嫂子你是不是累了？我给你唱《套牢》吧！‘只给你的爱是我的旋’……” 魔音穿耳，道迎赶快打断：“那什么，高高我先挂了。” 高高有点受伤：“是不是我唱的不好听，嫂子你不耐烦听？” “怎么会呢！”道迎义?正辞严地?说?，“我是‘如闻仙乐耳暂明’啊！” “那我把歌给你唱完？” “不了吧。” “……” “哎呀，都说?了‘耳暂明’了嘛，是暂明，现在又有点聋了……那什么，我还有??，挂了啊！挂了！下?次你来渝城，我请你吃好吃的！渝城好吃的可多了！” “嫂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渝城人……” “挂了啊！” “……” 69.2. 跟高高通完话之后，道迎也算是有了点思路。 面前的银行卡还在柜台机里面，上面的一连串零的数字还在招摇着。道迎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把电话卡抽了出来。 健步如飞地?往家走。一路上，道迎把??情想得明明白白：陈铉的??要告诉荀辙。不光是荀辙对这件??情有知?情权，还是因为荀辙和?陈铉是好兄弟，荀辙的决定有可能挽救陈铉。 他们光知?道荀辙知?道陈铉这样会伤心，所以要隐瞒，他们怎么不想想荀辙要是知?道自己曾在陈铉黑化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心里会有多难受呢？ 他这种人，一定会自责到不行的。 所以一定要说?。 但荀轼的??，道迎准备再拖一拖。钱也暂时?不动用，毕竟荀辙目前还不太需要钱，他说?了，他还在攒作品，他对自己现在的作品还不够满意。至少等荀辙对自己满意了、准备跑门路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再说?。 而且最关键的是——荀轼这人也没啥挽救的空间了。 毁灭吧阿西巴。 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是否告诉，是否现在需要告诉，取决于??情是否会在被告知?之后有所转机，或者?说?，取决于告诉荀辙之后对荀辙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不要再考虑乱七八糟的荀辙高不高兴的问题了，要把问题简化。如果告诉他对他有利，哪怕暂时?荀辙会不高兴，也要告诉他；如果对他不利，那再想开喷也得憋着。 快刀斩乱麻地?把这个旷世难题解决完，道迎顿感神清气?爽，一瞬间心旷神怡，甚至想要再打电话给高高，让他唱支《套牢》给自己助助兴。 当然，这只是想想，想想和?说?说?一样，都是不用负责任的。 69.3. 想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但是想到了就去做，这就是道迎的风格。 道迎越走越快，最后下?地?铁后回?家的那段路，她?几乎是用跑的了。 想要快点告诉荀辙，然后顺便把他拽到自己怀里揉揉，或者?自己钻到他怀里蹭蹭——当然，这个还是得等把他拉到楼上再说?。 她?脸皮薄，要是在路边，她?只能接受把荀辙拽自己怀里揉揉。自己蹭是绝对没脸的。 她?这边还在构思到底要怎么拽荀辙呢，没想到正主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因为她?才刚开了个口就被对方打断了：“道迎你等等，我回?个消息。” -- 第159页 于是她?就坐在那里，托着腮看?对方回?消息，一看?就是半个钟头。 看?到最后，道迎都忍不住了：“你打字手不累吗？” “累啊！”荀辙一边抱怨一边噼啪敲字 ，“我手都要断了！累死了！” “那你不能打个电话或者?发语音吗？” “……对哦。” “……” 荀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指腹已经开始惯性抽抽了。他后知?后觉地?说?：“所以我为什么刚才一直在打字？” “……问你自己。” 69.4. 虽然但是。 道迎都有点好奇和?荀辙连线的这人是谁了——荀辙有的时?候脑子轴反应慢半拍，可他对面那人也没想起世界上还有语音通话这种东西吗？ 这是两个树懒在聊天？ “我反应不慢，”荀辙还想抢救一下?形象，“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他是真的慢。” 荀辙把手机拿给道迎看?，只见手机屏幕上，荀辙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语音”的后面跟着六七个“对哦”，它们构成了整齐的对话框队列，闪瞎了道迎的眼。 “而且他是在我发了这句话之后三?分钟才反应过来的。” “……让我看?看?这个憨憨是谁。”道迎顺着手机屏幕往上看?，“‘怎么可以吃兔神兔神这么可爱’？你这备注也太长了吧！兔神是谁？二兔吗？” “必然是他啊。” “我明白了，那没??了。” “……他呆的有这么深入人心吗？” 69.5. 二兔，屠岭霆，Sechwich唯一指定官方大主唱，眼睛特?别大特?别圆，人设呆萌软男。 软不软不知?道，但呆是真的呆。团综里面，他总是比其他人慢两个拍。那种考反应力的游戏，他永远反应不过来。定番就是他会瞪着他的卡姿兰大眼睛在那里发呆，然后会在五分钟过去之后，突然对之前的某个笑?点爆发歇斯底里的大笑?，或者?突然想出十分钟之前的某道题的答案。 道迎记得二兔有两个经典智熄??迹： ??迹一：六明治曾经做过一期“做题”特?辑，在某年高考的时?候，把除高高以外的五个人都叫来，找了个教室，真让他们做了高考题，还是和?广大考生一个时?间考的，考了两天。考前甚至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复习，复习的全过程由高高监工，还给高高发了条纸攒的纸皮鞭，谁偷偷玩手机就抽谁。 这个前老板舞出的神奇企划前前后后水了好多期视频，剪辑也有意思，播放量超级高，团魂、团设、人设、段子全都立起来了，六明治最初的一波团粉就是这么被圈出来的。因为太搞笑?了，哪怕六明治都不在了，道迎偶尔复看?视频，每次点开的时?候，都还能pick到一两个同时?观看?的幸运小伙伴。 闲话休提。当年的第?一名道迎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陈铉），但她?永远记得二兔这个断层倒一的家伙：不只是因为他断层倒一，还因为他老人家题没做完，语文数学英语综合四门一门都没做完，每门考完到点了还坐在那里又慢悠悠做了一钟头——而如果按他一钟头之后的那个版本算分的话，你会惊讶地?发现，这人总分能有七百多分，妥妥的省状元级大神。 PS：据说?二兔当年真高考的时?候也没把题做完。 ??迹二和???迹一是联动的，也出现在“谁是做题王中王”团综里。二兔虽然反应慢，但他很上进，发誓要考第?一名，于是设了个早上七点钟的闹钟，立志早起读书。 这个闹钟二兔是星期一设的，但直到星期天的时?候才真正叫醒了二兔。这不是因为二兔起不来床，而是因为他在设闹钟的时?候手一抹，稀里糊涂把周一到周六的√全都抹了，只留下?了周日?的。 点击确定设置的时?候，系统明明都显示了：下?次闹钟六天后，但二兔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后采的时?候他自己都奇怪：“我明明设置的是第?二天早上七点的闹钟，为什么手机显示六天后？搞不明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就是兔神的世界，凡人无?法问津的世界。 69.6. 兔神出马，那反应多慢道迎都不会意外。 和?荀辙一起感叹了一会儿之后，道迎好奇地?问：“兔神找你有什么??啊？” “兔神想应聘一个ost，找我要曲子。” 荀辙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来是有一个在拍剧组为了炒热度，搞了个ost投稿比赛，要求投稿人自带原创作品demo。兔神跃跃欲试，但他不会写歌，就找到了荀辙，让荀大师给他写歌。两人之前就在掰扯这件??。 道迎看?了下?那个征稿启??，觉得有点坑：“这也太空手套白狼了吧。版权归剧组？一次性买断？后续二改三?改原作者?无?权问津？兔神是不是没有混过社会啊，这妥妥的霸王条款啊。” 荀辙还在跟二兔打字中，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兔神知?道。所以兔神觉得这是个机会。” “为啥？” “条件好的比赛，圈子里肯定一堆人抢，不会给我们这种半素人机会。这个比赛要求这么严格，又要活菩萨，还要活菩萨自己作曲作词编曲送上门，肯定竞争对手不多。二兔拼一拼，说?不定还有希望。”荀辙看?了看?周围，凑到道迎耳边小声说?，“二兔打听了，这剧很可能会被北极鸟调成A级项目。这波名声打出来了，二兔的歌手梦就有希望了！”说?完又窝回?座位，继续打字。 -- 第160页 道迎挠挠头：“那你能分到多少钱呢？” “兔神说?钱全给我。大概几千吧。” “就这么点？！” 荀辙嗤笑?一声：“你以为北极鸟很大方吗？” “那你还写吗？” “当然写啊。”荀辙毫不犹豫地?说?，一脸“??情不就该这样子吗”的淡定表情，“兄弟要追梦，能不支持吗？” 兄弟。 道迎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 “对了，”荀辙抬头看?道迎，“道迎，你好像有??要跟我说?。是什么??啊？我跟兔神聊完了。” “嗯……”道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话说?，如果有人背叛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啊？” 第71章 70.1. 道迎：“如?果有?人背叛你, 你会怎么办？” 荀辙：“谁背叛我了?？” 他好敏锐。 道迎赶快摇头：“没?谁背叛你。就是问问。好奇。” 荀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道迎后背发凉，分分钟想要把话题岔开, 让他继续和兔神纠缠去。 在道迎真的行?动之前，荀辙终于说?话了?：“那?得?看是谁吧。” 道迎来了?精神：“怎么说?？” 荀辙把身体缩回小椅子, 往上?裹了?裹小毛毯——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渝城湿冷，他受不了?：“如?果是不太熟的人，背叛了?我, 那?我一定会立刻断交, 这辈子跟他不共戴天。” “那?要是熟人呢？” “不光断交，我还要报复回去, 下辈子也和他不共戴天。” “……” 70.2. 很好, 这很荀辙。 老实说?, 道迎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虽然她之前没?和荀辙讨论过这个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有?那?种感觉, 感觉她一定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这毕竟是一个被社?会毒打成这样依然还在坚守自己信念的人。 “如?果这个人想要弥补呢？”道迎忍不住补充，“就是, 如?果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来不及了?。”荀辙打断道迎, “我不会给这样的人第二次机会。” “……” 荀辙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难看。沉默了?一会儿，他摇摇头：“归根到底，我最讨厌背叛了?。” 他的声音有?点伤感, 让道迎开始担心了?：“有?人背叛过你吗？” “没?有?。”荀辙飞快地说?, 他揉了?揉脸，“就是设想了?一下, 然后心情也跟着变差了?。” 道迎总觉得?他说?的有?点太快了?，但道迎没?有?证据。 荀辙既然是这个态度，那?荀轼就自求多福吧——等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荀辙，这天就是这位哥凉透的纪念日了?。话说?有?个词叫“社?会性死亡”，那?这叫什么？家庭性死亡？家死？ 随便吧，那?不重要。 道迎把荀辙的事?暂放一边，捡要紧的跟荀辙说?了?：“……陈铉的事?就是这样。他有?跟你说?过吗？” “哈？？？”荀辙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啊。铉哥之前给我说?他要回家休息半年，然后要做up主。” “……你们这半年有?联系吗？” 荀辙想了?想：“有?，但是不太多。他好像很忙，总是隔两三天才回我。我怕打扰他，就很少找他聊了?。你看，”荀辙在微信上?找到陈铉，然后点开了?陈铉的头像，找到票圈，“票圈很正常啊！昨天还在酒店读书呢！他很上?进?的！” “可?是睡富翁富婆这种事?，也不会□□圈吧。” “啊？对哦。” “而且他也有?可?能屏蔽老朋友。” “对哈。” “……” 70.3. 孩子显然是被吓傻了?，以至于二兔的呆竟然顺着网线传染到这儿了?。 荀辙愣了?好半天，突然爆发一声大喊：“不可?能啊！他不是这样的人的！” 道迎托着腮，默默地看着荀辙在线表演可?云。 “他不可?能这样，”荀辙不敢置信地看向道迎，“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我，”道迎赶快说?，“我只是信息搬运工。” “那?就是他俩搞错了?，”荀辙还是觉得?这很玄幻，“铉哥很讨厌娱乐圈的，之前的那?些事?把他恶心坏了?。而且他说?了?，他要好好搞他的hiphop，他还打算参赛呢。他说?他当rapper是认真的。” 虽然这么说?很伤人心，但作为一个比荀辙大三岁的前社?畜，道迎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看，你自己都说?这些都是‘他说?’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很多时候，说?和做是不必一致的。” “可?远哥以前真的这么做过啊。”荀辙有?点烦躁地说?，“有?一次，我们前老板还让我们去陪酒过……他带着我们拒绝，让前老板以后都不敢找我们了?。他资源后来跟我一样虐，跟这样事?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他现在变了?，那?他图什么呢？他当时直接跟着陪酒不就好了?？不行?，我要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荀辙噼里啪啦就拨通了?电话。对面倒是接的很快，道迎听到听筒里面有?声音传出：“喂？辙弟，找我什么事?？” -- 第161页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荀辙劈头就是一句。 “你在说?什么？”轻笑，“你别?着急，慢慢说?。” 那?声音倒是挺温润的。像是夏日的清风，能把任何人的爆炸心态都抚平。 荀辙开的是免提，所以道迎也能听。于是她就听到陈铉耐心地回答着荀辙的问题。他告诉荀辙，他这半年先是回家躺了?两个月，然后开始到处旅游，一边读书补充养分。现在他在攒rap词，准备年底的时候去参加一个什么比赛。没?有?及时回复荀辙是他的错，对不起。 关于上?海饭店的那?些事?，陈铉也解释了?。他说?确实和富翁和富婆都吃饭了?，但这两次都是正常的商务合作饭局：“就像你哥哥也和富翁一起做生意一样。我以后要混这个圈子，有?些饭局肯定是躲不开的。”他说?，“但要说?我被bso养，这肯定没?有?。” 荀辙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心情好多少：“可?我哥说?你们吃饭的时候还……还……” “什么？” 平时怼天怼地什么惊人语都敢说?的荀辙这次说?不出口了?。好半天，他才含混地说?：“……还动手动脚。” “这只是逢场作戏罢了?。”陈铉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辙弟，放心，我心里有?数。打破我底线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道迎看到荀辙的下唇都快被他咬破了?。 “喂？喂？” “可?是，”荀辙终于开口了?，“可?是你是有?才华的，没?必要这样……”他的声音很小，近乎哀求了?，“你缺hook我可?以帮你写，你要多少我都帮你写，该多少遍都可?以……” “那?你红了?吗？” 对方虽然在反问，但声音却很平静，一点儿也没?情绪。但就是这样平静又耐心的反问，让荀辙彻底说?不出话了?。 “你也是有?才华的，但你也没?红。我看过你的账号，那?里面的歌我都存了?。好听，真的好听。然后呢？而且艺术上?的才华是最没?法量化的，我们觉得?好听，其他人也可?能觉得?不好听，”陈铉慢慢地说?，“荀辙，我们该长大了?。何况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不觉得?我吃了?什么亏。我会管好我自己的。” 我会管好我自己的。 你也管好你自己吧。 荀辙明显听出这句话隐藏的警告和暗示，所以他不说?话了?。但陈铉不愧是个成年人，他并没?有?和荀辙吵，而是继续跟荀辙聊，问他现在在干什么，问他最近生活怎么样，还安慰他不用太担心，哥以后红了?一定会带你的。 “你有?女朋友了?？哎呀，太好了?！照片能给我看看吗？让我看看是哪个幸运的女孩能得?到你的青睐呀~” 他高高兴兴地说?着，像是完全注意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越来越低沉的情绪一样。也是，这就是成年人嘛。 作为一个曾经的社?畜，道迎倒是对陈铉现在的样子不太意外。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所以她伸出手，将荀辙搂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胳膊。 真没?想到，之前构想的动作，居然是为了?安慰荀辙才用上?的。 唉。 荀辙就这么听他说?着，不时搭上?几句话。终于，这场成年人的寒暄结束了?：“……我还有?点事?，辙弟，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挂了?。最近真的有?点忙，抱歉。以后我会多多和你联系的，我真的很想你。” 荀辙听他这么客气地跟自己说?话，一瞬间有?点茫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低低地说?。 “你说?。” “你真的觉得?人在悬崖边走的时候，他可?以始终把握好平衡吗？” “我真的觉得?我可?以。”对方斩钉截铁地回。 “……好。那?祝你平安。” “谢谢辙弟，你也是。” 电话挂了?。是荀辙先摁断的。因?为他再也没?法忍受了?。 挂了?电话之后，荀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靠在道迎的身上?，好久没?说?话。他没?哭，也没?爆炸，还是跟刚才一样，很茫然地看着天空，像是他突然没?法理解这个世界一样。 “整个过程我都像做梦一样，”荀辙说?，“从道迎你给我说?这件事?开始。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你说?的背叛就是这个吗？” 道迎悲哀地望着他：“不是这个。” 到底还是没?法对他撒谎。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他撒谎。 荀辙偏头看向道迎，忽然倾身向前，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松开。那?吻很冰凉：“那?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我知道，你总会站在我这边的。因?为我相信你说?的背叛一定跟你无关。那?就是其他人……那?就回头再说?吧。”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道迎很认真地许下承诺。 荀辙笑了?，很高兴地扬起下巴，等着道迎过来又吻他一下。这次，他的嘴唇有?一点温度了?。他的笑容看上?去还是有?点惆怅，老朋友的事?缠在他心头上?，于是那?笑容没?多久又消下去了?。 “道迎，”他突然问道迎，“人是不是都得?长大？” -- 第162页 道迎点点头。 “我有?一天也会变成他那?样吗？” “你要是变成他那?样，”道迎说?，“我就揍你。” 荀辙失笑。他双手合十，表示自己这辈子绝对都会好好做人，不给道迎揍他的机会。 第72章 71.1.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谈论云的生死, 海洋的爱情？ 或者，谈论一只鸟的惊慌， 为了躲避复杂, 甘居在笼中。 一切值得书?写的似乎都已写尽 你?的名字，喋喋不休 不用诓骗我, 什么是永恒，哪个又是真理 你?是我拼凑而成的历史， 而我也一样 就呼吸、酸涩、静止 然后听?到月亮 ——夜晚乏味的注脚 反复向昏聩的忧郁者吼叫： 爱！如同两个谎言 死亡。 71.2. 陈铉这?件事，对荀辙的打击显然是很大的。 他?本来打算今天早点下班, 好回去给兔神写歌。结果回家之后怎么写也写不出来, 越写越烦，干脆跑到道迎家给道迎唱歌。 这?次他?唱的是一首道迎从来没?听?过?的原创曲, 叫《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也没?有上传过?。吉他?弹唱完之后, 他?又从手机里找到demo音频, 放给道迎听?。 从道迎的听?感来看, 这?首歌相当惊艳。 很完整, 编曲很有层次、很有新意，里面有很多细节, 让人一听?就会爱上, 但又不会觉得太洗脑。歌词是带着忧郁的散文诗，但荀辙曲子的轻快处理让歌词一点也不突兀，反而增加了不少张力。 道迎虽然不懂音乐，但她听?荀辙的歌也不下几百首了。这?首歌的制作在荀辙所有歌中的用心程度和精致程度绝对是前列, 也不知道他?改了多少遍。 “伤筋动骨的重写都是七八遍, 至于微调，我都记不清了。” “你?怎么不上传频道？这?首歌值得上传。” 荀辙把吉他?放到一边, 叹了口气：“原本是打算上传的，但现?在，我觉得这?辈子都上传不了了。” 道迎想了想：“这?首歌是你?和陈铉一起做的？” 荀辙点点头，一边从阳台找来扫把，开始帮道迎打扫客厅：“我大一的时候，和陈铉一起玩乐队，那?时他?还对hiphop没?兴趣，沉迷写诗。这?是他?在读完《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之后写的，我很喜欢，就要过?来作曲。那?时也没?系统学，曲子做的乱七八糟，他?就配合我一起调，我们熬了好几个夜，还是在考试周前夕，搞得我考试周差点没?背法?条背死……” “那?什么，”道迎忍不住打断他?，“你?别?扫了。我来就行。” “我扫吧，因为我等会儿要做平板支撑。” “哈？？？”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道迎都跟不上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健身了？！” “锻炼身体?嘛，我也早该这?样了。”荀辙含混地说。他?把扫把放回原位，又用抹布擦了一下，就开始做平板支撑，一边做一边跟道迎说：“这?样聊天，一举两得，多好。” “= =需要这?么努力吗……” 71.3. 别?说，荀辙居然还有两把刷子。 道迎给他?记了时。她本来以为荀辙这?种二两肉的身体?，肯定撑不了多久，结果别?人安如泰山地一边做平板支撑，一边还和她两天，直到五分钟的时候才?开始喘气，将近七分钟的时候才?彻底受不了。 “……我们说好要好好对待这?首歌……他?想再?加一段rap词，我就把那?一段的曲子也编好了，就等他?写完rap词，完成这?首曲子，我就发……我还想过?，这?首歌我一定要在我第一张专辑里面收录，而且必须得是主打歌之一……哎哟不行，受不了了，缓缓。” 荀辙喘着气站起来，在道迎身边坐下。 道迎忍不住好奇，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肚子。好家伙，上次和阎子京游泳的时候还都是软肉，如今戳的时候还有点戳不下去了，硬邦邦的，跟钢板似的——小一个月过?去，这?小子都有腹肌了？！ “你?为什么突然想健身啊？”道迎问。 荀辙笑：“不告诉你?。” “喂！” 道迎一瞪眼睛，荀辙赶快举起手，表示投降。 道迎也没?真生气。她没?多想，甚至有点高兴。荀辙之前当爱豆的时候总是带饿运动，导致他?对运动都ptsd了，每天能坐着绝对不走。道迎一度有点担心这?样对他?身体?不好。 既然现?在本人想通了，那?她当然是双手双脚支持了。 荀辙坐了一会儿。经过?这?一段插曲，他?有点想不起之前想说什么了。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的情绪也挺矫情的，于是干脆算了：“总之我现?在还没?收到他?的rap词，唉。就这?样吧。” 道迎问：“他?真的很喜欢hiphop吗？” “我不知道。”荀辙望着斜前方?的天花板，“我的舞担是公司硬塞的，他?的rap担也是公司强制给的。都是假的，是人设。但他?说着说着，好像确实也喜欢上了——我不知道。我以前以为我很了解他?，但我现?在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反正像《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样动人的诗句，他?这?些年再?也没?有写过?了。” -- 第163页 “那?这?首歌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回头再?说吧，我先?给兔神写歌去。”荀辙站起来，拿起衣服，“道迎，我回去了。” 道迎看着他?背起吉他?，走到门边换鞋，想起今天听?的那?首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首歌的歌名几乎一语成谶了。 “荀辙！” 荀辙已经推开门了，闻言回过?头：“道迎，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问我，人是不是都得长大。” “嗯，然后你?说都得长大。” “我当时没?说完。”道迎站起来，走到荀辙对面，“还有后面半句话。人的确都得长大——但长大不等于变老。这?两个概念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在我看来，长大比变老要难的多。” 她伸出修长的胳膊，搂住荀辙的脖子，轻轻地抱了一下：“希望我们都可以长大，但都不变老。” 71.4. 陈铉的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那?之后，荀辙还认真跟陈铉打过?一次电话，算是最后尽一次朋友“多管闲事”的义务。自然，还是没?用——别?人铁了心的要往名利场闯，你?还能拦得住？ 反正陈铉来回就一个态度：好言好语，你?说我不听?。他?对荀辙倒是从头到尾没?有发过?火，荀辙最后被气得都给他?发《平安经》txt了，他?也只是回了句“收到”，一点儿也没?生荀辙的气。 但荀辙想要的显然不是他?不生自己的气。 管不了也不能管，加上兔神那?边催得急，荀辙只能暂时把陈铉的事放开，开始专心给他?作曲。 兔神那?个ost的剧是一部仙侠风言情剧，而荀辙很不爱看言情。秉着对工作对兄弟负责的态度，哪怕心里一万个抗拒，荀辙还是要来了剧本，又买了本原著，两本参照着读找灵感。 不读还好，一读，荀辙一整天都垮起个帅脸，坐在小摊前垂头丧气。 丧，和外貌也是有关系的。圆眼睛的兔神丧，那?叫“惹人怜惜”；而荀辙丧…… 因为太丧，好几个本来打算修手机的客人都被吓走了。 “你?能别?用三白眼看人了吗？”在第三个客人转身就走之后，道迎忍不住笑话他?，“看上去真的很凶诶。感觉你?脸上写着四个字……” “什么？” “莫挨老子。” “……” 71.5. 道迎知道荀辙。这?人不爱看言情，但为了工作又不得不看，心情不爽，也可以理解。 “没?，小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写的还不错，我看进去了。” 道迎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么丧？” “我就是不明白，”荀辙哗啦哗啦地甩着手中打印好的剧本，“为什么明明有正确的答案，这?些编剧偏偏要另起炉灶？他?们是觉得自己更高明吗？这?两个故事之间除了主角的名字一样有一毛钱关系吗？那?你?都不用原故事，你?为什么还要买别?人的版权呢？我真的不明白！” 道迎凑过?去看那?个剧本，看了几页：“我怎么感觉这?个本子不太行。” “它行不行和我也没?关系，”荀辙越说越烦躁，越说越心态爆炸，“关键是两个故事完全不一样，连走向都不一样——那?我到底按照哪个写啊！” “那?还用说，肯定按照剧本啊。” “可是剧本是未定的你?知道吗！就这?，还不是终稿！兔神说了，这?只是能给他?看的第一版剧本！在那?之后，因为主角换了、投资加了、关系户来了，剧本又改了三四遍！现?在那?个剧本兔神也看不到，但兔神给我拍胸脯保证，新剧本保证是‘亲妈来了也认不出这?是他?娃’的程度！” 道迎同情地拍拍荀辙肩膀：“节哀。” “我不能节哀，”荀辙哀愁地托腮，“我还得写歌。” “那?你?……边节哀边写歌？” 荀辙捂脸：“这?都什么事儿啊！” 71.6. 按照兔神的意思，荀辙根本不必认真。 他?说：“哎呀，你?就随便交个古风歌给我就行了啊，歌词跟基础世界观沾点边就行。我觉得挺好办的呀！你?为啥非要计较那?个故事是什么呢？” 荀辙：不愿再?笑，man。 “实在不行，你?随便交个歌词给我，我自己找人另填！” 这?句话，勉强安抚住了躁动的荀辙。但在短暂的平静之后，荀辙又回归了新一轮的苦恼——面对这?种薛定谔的世界，他?真的毫无?灵感！ “道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修手机吗？” 新一天的创作，新一天的没?有结果。荀辙一边修手机，一边颓废地跟身边包快递的道迎的吐槽：“因为电路是确定的。每个手机，看似坏的千奇百怪，实际总有一个原因。只要找到那?个原因，你?就能修好手机。这?种确定的世界，能让我产生许多不确定的灵感。这?就像是作家只有在deadline快要降临的时候，才?能文思如泉涌；阿基米德只有在浴缸洗澡的时候，才?能想出杠杆原理。无?他?，确定是不确定的基础，稳定是不定的开端，平静是……” “行了行了，”道迎听?得头都要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三天，我必须要交了！可我真的写不出来！”荀辙哀嚎。 -- 第164页 “三天？不是吧？” 道迎记得她看过?那?个征稿时间。抢过?荀辙的手机，又看了一眼，确实没?记错：“还有六天啊，不慌的。” “没?有六天，就三天。”荀辙把手机壳扣回手机上，结束了这?一次的上工，然后立刻四肢无?力瘫软在座，“我之后有事。” “你?有什么事？” 荀辙看向道迎：“给你?庆祝生日。” 道迎老脸一红。 第73章 72.1. 其实一直以来, 道迎都有生日过。 人缘毕竟没差到那一份上。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会给她?过；爸妈不在了之后?，发?小会给她?过；阎子京也请她?吃过饭；部门的小伙伴也给她?送过小礼物…… 所以道迎不至于会忘掉自己的生日。 但在父母去世之后?, 她?开始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不会再主动提醒别人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她?会假装自己记不得自己的生日, 能不想起自己是?哪天出生的，就尽量想不起。她?对于生日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 因为这个缘故，她?也从来没有给荀辙说?过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但荀辙却能很准确地报出她?是?哪一天出生的，这就有点?奇怪了。 “你说?过, ”面对道迎的疑问, 荀辙很笃定地说?，“你给我说?过。” 道迎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 就差没把头?皮掀翻往外倒, 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说?过。 但荀辙这么说?, 或许他真的说?过？因为无论如何?, 他是?不可能凭空就知道她?生日是?哪天的。 总不能是?掐指头?算出来的吧？ 72.2. 道迎的生日在六天之后?。 荀辙却说?他要提前三天开始准备。 这就让道迎忍不住浮想联翩了。不过浮想联翩不是?道迎的习惯, 所以她?立刻就问：“所以你打算怎么给我庆祝？” 荀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了！” “……” “惊喜, 是?需要保密才能发?挥最大效果的！” 可她?不想要惊喜，她?就想现在立刻马上。 “那不行, ”荀辙大摇其头?, “生日就该配惊喜。我就要搞惊喜。” 一瞬间，道迎以为自己穿越了，心里暗道不好——糟糕，这小子又犯病了！ 就像当年他非要搞暧昧一样（经典名言：我不要谈恋爱, 我就要搞暧昧）, 他这回又跟惊喜杠上了！ 危！ 72.3. 犯轴的荀辙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于是?道迎也只能含恨回家, 等待着六天之后?从天而降的惊喜。 原本她?还是?想观察一下的——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能自己发?现了吗？福尔摩斯知道吗？我徐尔摩斯也不差好吗！侦探，就是?要从生活的细节中找到真相！ 带着这样的想法，道迎开始了观察，而她?观察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前三天，荀辙天天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熬夜，照常写歌。 后?三天，歌写完了，他就照常上班，照常打瞌睡，照常下班。啥也没有，除了下班会比平时早一点?外，一切无事发?生过。 这搞得原本对生日没什?么期待的道迎都有点?焦躁了——荀辙到底在搞什?么？ 他不会是?随口一说?，实际上自己忘了吧？ “没忘吧，”听完朋友的抱怨，发?小发?表观点?，“恰恰相反，我已经推理出他要干什?么了。” “他要干什?么？” 奶茶店里，发?小促狭地一笑：“他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和你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口珍珠卡在道迎嗓子眼里，差点?没把她?噎死。 发?小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谈恋爱这么过家家的？你们?不会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吧？还是?说?你们?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倒也不是?说?没想过，”道迎虚弱地说?，“就是?有点?突然……” “这有什?么突然的！xing交是?人类正?常的生理需求，是?……” “我是?说?你在奶茶店里大声说?这个有点?突然！” 望着周围齐刷刷的眼神，道迎恨不得地上凭空多出一滩沙子，这样自己就能把头?插进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72.4. 发?小自然是?很勇的，尽管她?也在一分钟之内就喝完了一整杯的奶茶，跟道迎一起灰溜溜地跑了。 不说?还好，不说?道迎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想，道迎也忍不住开始想了：对哈！要不他为什?么最近突然开始健身呢？平板支撑……他还跑步呢！今天早上都跑了一个小时，他说?跑了十公里！ 一个小时跑十公里，他什?么时候这么猛的？ 难道是?因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是?需要体力的，所以要先储备？就像机关?枪在发?射之前，需要先上弹药？ 啊，不行不行，再想就越界了。 道迎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然后?在当天晚上做梦了。梦中，荀辙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他们?一起到家里庆祝。重新装修了，地上被?铺上了波斯地毯。还装上了壁炉。火柴劈啪作?响，外面是?渝城人梦中才能看到的皑皑白雪；荀辙切完蛋糕之后?，让她?闭上眼睛，说?要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礼物。她?闭上眼睛，等着荀辙说?“好了”，然后?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八块腹肌，还有…… -- 第165页 道迎醒了，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很烫。 想了想，她?给荀辙打了个电话。已经早上八点?，荀辙应该是?起了，但电话却在很晚之后?才被?人接起：“不好意思?啊，道迎，我刚刚在跑步，”荀辙的喘息声很明显，有点?粗重，这种粗重又让声音听上去有点?se*xy，“什?么事？” 他储备体力是?认真的，道迎心不在焉地想，嘴上则心不在焉地说?：“你有八块腹肌吗？” “哈？？？” 72.5. 荀辙说?，道迎，我也很希望有这样好身材的人是?我，真的。 “但是?现在隐隐可以看到六块了，”荀辙强调，“胜利在望。” 六块她?也不嫌弃啊。 她?就是?这么随遇而安。 “对了，我下午要坐火车，出差去外地。明天我晚上到家。” “什?么？！”道迎尖叫着从床上站起来，“你要……你要……” “出差。” “你现在出什?么差？！” “有一个唱片公司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找我面试。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得抓住。” 荀辙说?过，他永远不会骗道迎。道迎相信了，所以，她?心里更难受了。 她?知道这对于荀辙来说?很重要。荀辙等了这么久……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他后?天真的要晚上才回来吗？可是?后?天是?她?生日啊…… 她?等了这么久的惊喜，就是?鸽子？？？ 72.6. 烦人！ 烦人烦人烦人！ 道迎心情一点?也不好。在心里一边把荀辙骂一百万遍，一边还面无表情地陪荀辙收拾着箱子：“轻装简行……你带运动鞋干什?么？” “在那边我也要运动啊。”荀辙轻笑。他居然还轻笑！ 道迎面无表情地说?：“你倒是?懂得坚持。” “运动是?终身的事嘛。” 这话还是?道迎以前说?的，目的是?希望荀辙能多动动。很好，这小子都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在送荀辙去火车站的路上，道迎一直在想，这个人会不会突然把箱子一扔，然后?大喊算了，我不去了！我离不开你！呢？如果他这么说?了，她?该怎么办呢？作?为一个懂事的女朋友，她?应该是?劝他赶快去别管自己吧，毕竟生日还有那么多次……但是?又真舍不得他啊…… 直到荀辙轻快地消失在安检处的时候，道迎才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72.7. 荀辙走了，其实也不孤独。 她?有好好过好自己生活的能力，她?也有很多朋友。 生日当天，发?小带道迎去市中心最难排的网红火锅店吃了好大一顿火锅，两人吃得肚皮滚滚，一边看着窗外愁眉苦脸地等号长队，一边优哉游哉地又加了一盘鸭肠。 岂不美?哉？ 回家之后?也有礼物。老涂做了一小碗长寿面，一整根，一点?儿也没断；安姨送了两盒乌鸡白凤丸给她?——虽然道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乌鸡白凤丸，可能是?因为她?的性别吧；王满贵则送了一张卡给她?，拿着这张卡，接下来的一年她?去王满贵店里消费，可以打九三折…… “九三折？你打发?叫花子呢！” 老涂的吐槽还在荀辙耳边回荡着，让道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房间里，因为只有道迎，这声音就听着格外得响，响到甚至有点?嘲讽了。 道迎笑过之后?，便是?陷入到深深的沉默之中。是?啊，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只能沉默了。喧闹之后?，人总是?会更孤独的。 发?小本来说?要和她?一起晚上开party的，可她?还是?说?算了。她?说?她?的晚上被?荀辙约走了。发?小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你懂得”的表情，可是?她?不懂，那个道迎口中“约走了”她?晚上的小老弟现在还没有踪迹。 都晚上八点?了。 打电话，没人接，不知道在干什?么，混蛋。 道迎暗骂着，拿起钥匙，从沙发?上坐起来，换好鞋，晃晃荡荡地就朝荀辙家里进发?。她?有荀辙家的钥匙，荀辙好早就给了她?一份。荀辙也有她?家的。 到了荀辙家，果不其然，没人。道迎摁亮灯光，对着没有荀辙的空气发?了一会儿呆之后?，认命地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她?只是?想找点?事儿做。 一边将满地的稿纸捡起来，归类放好，道迎一边想，这难道就是?爱情吗？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心情都因为另一个人而上上下下。可在认识荀辙之前，她?根本就不需要做这样的过山车。她?的情绪总是?被?她?自己掌控的——所以，兄弟，恋爱有什?么意思?？ 脚下踩到了一个有点?硬的东西。好像也是?纸，但和其他纸不太一样，似乎是?…… “信封？”道迎无语了，蹲下来，把那个信封捡起来，“粉丝的信也乱丢，什?么人啊。” 荀辙有一个大纸箱子，里面专门用来放粉丝的信。他很看重这些?东西，道迎也知道。拿起信封，道迎正?准备把它投进那个角落里的大纸箱子，视线却在触及洒出的信纸一角时停了下来。 淡蓝色的信纸。 -- 第166页 还有熟悉的字迹。 尤其是?篇首的几个字——To莫辰 这不是?她?当年写给莫辰的信吗？！就是?那封她?在钱塘机场拜托荀辙交给莫辰的信！后?来荀辙也说?，莫辰收到了这封信，看完了，还很感谢，只是?因为爱豆不能私联粉丝，所以不能反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4章 73.1. TO莫辰： 你好呀！ 语言是人类表达感情的方式, 可语言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词不达意。比如这次写信，我?想了好久好久了，从好早之前?就开?始想了。信纸啊什?么的早就已经买好, 满脑子?的话却都在下笔的一刹那被清空。我?刚刚想写什?么来着？……记不得了。 算了，重新想吧。 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你了。我?朋友追六明治, 我?被她压着一起看，一开?始挺不情愿的，因为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很不好……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你的微笑一下子?就把我?击中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复苏了。 后来涉及到毕业, 论文，找工作, 这, 那……学?习太忙, 我?开?始断网保平安。转过年, 看到《实验生》节目, 我?随意地点了进?去, 不想在里面又看到了你。 比起刚出道时?，你明显成长了很多很多。可是看到你在镜头里的笑容, 我?有时?觉得, 有些?璀璨的东西是从始至终一直都没变过、也?永远不会变的。 我?开?始追节目，开?始投票，开?始给?同学?们安利你。人生第一次，我?想要追星, 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美?好, 骄傲地想要告诉所有人，莫辰是全世界最好的爱豆, 没有之一！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曾经和?你近距离握过手?。在那次见面会上?，我?终于看到了真实的你。不再是像素，而是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我?本来不应该用我?的痛苦来让你也?难过的，我?应该带给?你快乐……但我?还是没忍住，说了我?的烦恼。我?说我?很痛苦，因为所有爱我?的人都不在了……爸爸妈妈不在了…… 你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该怎么诉说你的好、你的善良以及你这个人呢？要怎么说，才不会过度阐释、才不会词不达意，才不会言不由衷呢？语言究竟要怎样演变，才能发展出一种适当的表达方式，用以描述你的一切呢？ 或许只有行动才能诉说这一切。你带给?我?的东西太多了。因为你，我?恢复了对生活的信心，工作再忙，我?也?抽空锻炼身体；因为你，我?开?始早睡早起，因为我?要赶快把每天的工作保质保量做完，这样才能腾出时?间看你的物料（笑）。你说得对，我?要为了他?们好好活下去。 或许这些?也?不重要。但我?却的确因为你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积极乐观了。这或许就是爱豆的意义吧，他?教给?粉丝去关注生活中的小幸福，教给?粉丝喜悦，也?教给?粉丝爱。你让我?想起我?妈妈。妈妈很爱运动，梦想是跑马拉松，只是工作太忙，一直没能实现。她练了很久，出事的那年她退休了。她说，她要跑完一次全马，然后把奖牌送给?我?当我?的生日礼物。很遗憾，我?没能来得及收到那块奖牌。但我?记得她说过，她说孩子?，跑步是有意义的。因为你如果想要追逐太阳，那就至少要像太阳一样，先?笑着跑起来。 跑一跑，总会有的。 跑一跑，总会好的。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漫漫长夜后终于想起了这些?。也?祝你此生顺遂，万事如意。 PS：有机会来渝城吃火锅呀！北区的火锅一条街真的绝了！！强推！！！ 73.2. 没有落款。 信封除了“TO莫辰”，什?么也?没有。 自然，也?没有涂改。 不知?道写废了多少张纸，不知?道提前?在网上?打了多久字，也?不知?道把这封信重抄了多少遍……莫辰那些?年还是很红的，她又工作太忙，始终搞不太明白追星的方式，以至于接机送机多少次都没把信送出去过。 除了那次。 荀辙在、莫辰不在的那次。 道迎望着信，眼神里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怀念与伤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啊…… 她那个时?候，其实还是不快乐。生活并没有信里写得那么好。工作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健身；网上?要加班到一点，所以根本早上?起不来；老坐不动，过劳肥。 以及，还是经常会半夜哭醒。 但那个时?候莫辰因为小红，有了对家，网上?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道迎看着那些?黑子?的辱骂就很生气，又着急，想着她都受不了，莫辰作为当事人，他?要是看到了该有多难过啊。啊，不行，不行不行。 要赶快写信，告诉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他?带给?了很多人光。不要听?那些?黑子?的话，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爱豆。 她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现在信在这里——所以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吱呀，咔哒——门开?了。 伴随着门开?的，还有人声的出现：“徐道迎怎么不接我?电话啊。门也?不给?我?开?啊你在这里啊。” -- 第167页 荀辙有点尴尬地说，声音很虚。他?的视线触及道迎手?上?的东西，然后脸色一变。 73.3.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荀辙的时?候，她都以为他?去搬砖了。 是真·搬砖，因为他?看上?去，简直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头发很油，与其说是很多天不洗头、或是发胶涂多了的结果，倒不是说是被汗水沤坏了，横七竖八地支棱着，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盐浸的汗渍；脸上?有不少泥点子?，顺着脖子?滑下去，跟皱皱巴巴的衣服相得益彰。外套也?乱七八糟的，背上?的单肩包更是皴皴巴巴——不知?道还以为他?是逃难回来的呢！ 他?手?上?提着一个大盒子?，望着道迎，挠着头，忽而有点傻地笑起来。 可这笑容，道迎无端地觉得有点凄凉——这不是错觉，因为他?的嘴唇是惨白的，还在无意识地哆嗦。但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最近被调养得很好。 担忧压倒了心中的疑问，道迎走上?前?去。 “你还好吗？” “我?们当时?散伙的时?候收拾行李很混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莫辰那的信就被我?稀里糊涂收走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锅！” 两行声音同时?出现，让道迎都听?不清自己的问题了。 荀辙显然也?没听?到，他?还以为道迎是在怪罪他?。他?的头猛地垂了下来，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谢罪姿势：“对不起。” 这次换道迎挠头了：“收错就收错，我?也?没怪你啊。” 73.4. “我?一直想把信还给?他?，真的。” 荀辙一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玄关上?，一边摘那快和?他?后背黏在一起的双肩包，“但是我?担心丢件。他?也?担心。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下次碰头的时?候亲手?交接。只是我?们都太忙了，目前?还没找到机会——但我?早晚会还给?他?的。” 他?急匆匆地说着，像是拼命想让道迎确信什?么。 但是道迎却好像早已经忘记了那封信，她想知?道荀辙放在玄关上?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荀辙先?去厨房洗了下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大盒子?从玄关上?拿下来，“当然是生日蛋糕啦！” 一层层的包装拆开?，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巧克力蛋糕。荀辙站在蛋糕一米远的位置，痴迷地观摩着那个蛋糕：“你不是爱吃巧克力吗？但你给?我?说过，今天你发小已经请你吃过火锅了。我?觉得可能会吃不下，就定了个小蛋糕。你爱吃的话，我?们下次再去买。” 在搬运蛋糕的过程中，他?始终像这样，尽量让身体远离蛋糕，似乎是害怕身上?的泥点会蹭上?蛋糕一样。 蛋糕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手?写的小牌：“道迎，生日快乐！”旁边是黑巧克力的小房子?，白巧克力的雪人，草莓巧克力的碎花，以及将整个蛋糕都覆盖的巧克力流浆外壳——浓郁而无处不在的巧克力让道迎喉头一紧。 荀辙注意到了道迎的变化，兴奋地搓手?：“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吃了！” 道迎沉默了。 “怎么了？” “呃……你想听?实话吗？” “什?么？” “腻的我?有点心慌。” “……” 73.5. “但是我?很喜欢！真的！” 道迎知?道，一番心意却弄巧成拙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所以她抢在荀辙说话之前?赶快表白：“我?们现在就切蛋糕吧！” 荀辙摇摇头：“没事！”他?搓搓手?，刚才一瞬间的尴尬立刻又被高兴所覆盖，“这不重要！这是次要的礼物，先?别切蛋糕，我?还有一个礼物要给?你！你先?闭上?眼睛！” 他?好显而易见地高兴，道迎想。就像是初中小男生有东西想给?喜欢的女生一样。要是高中及以上?的男生，好歹能有足够的城府藏一下，为惊喜制造更多的氛围。但初中的男生就藏不住了。他?们又想搞惊喜，却又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让对方知?道一切。 道迎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三……二……一……当当当！睁开?吧！” 道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摊开?的手?掌，上?面放着一块——道迎愣住了。 “生日快乐。”荀辙笑着说。他?笑得还是有点傻。 好久之后，道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去……跑马拉松了？” 荀辙轻轻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跑？”道迎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攥着。鼻头也?是。眼睛也?是。 “呃……虽然这样不好……”荀辙有点难堪地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是吧，还是看了你的信。” “嗯。” “我?在里面看到你说你没有收到那块奖牌。” “嗯。” “所以我?就想，如果我?能给?你那块奖牌就好了……” “……所以，你今天不是去追梦了，你是去跑马拉松了？你还跑的是全马？” “……嗯。” 道迎无法想象，一个之前?还在饱受厌食症折磨的人，是怎么把42.195公里跑下来的——他?不要命了吗！ “没有没有，”荀辙居然还敢辩解，他?连连摆手?，“放心，我?很惜命！我?在这之前?，提前?准备几个月了。胃一好转我?就开?始准备，这个月也?一直在练长跑。我?都是做好万全准备了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拖到今天才参赛了，还是之前?太菜了……当然之前?一直没抽选上?也?是原因之一。”荀辙干笑道。 -- 第168页 “你做好万全准备了？”道迎冷笑，“你嘴唇都是紫的！” “不是，这个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他?那边是山路，我?平时?跑的都是平地……” “什?么意外！你就不该去跑这个全马！你才练几天，别人都练多久？直接上?全马，亏你想得出来！ ” “我?也?没全程跑，中途还走了好久的……道、道迎？”荀辙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突然泪流满面的道迎，“你怎么哭了？你，你别哭啊，道迎……” 道迎用袖子?擦脸，可脸越擦越乱。荀辙想要给?她拿纸，但道迎把他?递过来的纸扔在地上?。他?又想要抱道迎，胳膊伸到一半，又想起自己全是汗渍的脏衣服，怕弄脏道迎，打算躲开?，却被道迎一把拽过去，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 荀辙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轻轻拍上?了道迎的后背：“我?帮你洗衣服吧……” “你又骗我?……”道迎的声音完全破碎了，“你说你不会骗我?，可是你又骗我?……上?次厌食症你就骗我?！这次你又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 “你总是在骗我?！” 她的声音听?上?去又愤怒又难过，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贯穿在其中，让荀辙的心也?揪了起来：“对不起，我?不会再骗你了。” “我?的信你都不好好保管！那纸上?都有油印子?！” “对不起……” “还乱扔在地上?！” “是，是我?不对……” 他?忙不迭地把所有的错误揽在身上?，认下了这辈子?都换不完的错。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道迎，轻轻地拍着，耐心地听?着她说她自己都完全无法细想的话。他?全盘接受。 好久之后，等到道迎完全平静下来之后，他?才轻轻地问：“我?们切蛋糕吧？” 道迎点点头。她抹了抹脸，看着荀辙一枚枚地摆上?蜡烛，二十六根，全部点上?，然后走到门边。关上?灯，房间里被黑暗填满，只剩下了跳动的烛火。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荀辙拿起吉他?，轻轻地弹唱着歌。他?唱得真好听?，道迎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感觉仿佛有璀璨星河随着歌声一起落在心田。 歌声结束了。荀辙提醒她许愿。道迎深吸一口气。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有爸爸，有妈妈，有自己当年写信时?的绝望。她那时?就是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在写信的，就像当初在粉丝见面会上?，不顾一切地将那些?无边无际的私事告诉莫辰一样。她知?道这对于对方来说是一种负担。她知?道给?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很可笑，她知?道这些?话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看到，不会有人听?进?去—— 可是，忍不住了。 再也?忍不住了，太累了。活着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她在写给?莫辰的信中，也?忍不住说了这些?会让人难过的事。这是一种自恋。她写信是为了鼓励莫辰，可她却在顾影自怜。她觉得这样不好，可又控制不住，以至于一次次在重新抄写时?下定决心删掉，又一次次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加上?去。 或许她潜意识里也?在期待：如果她把秘密放进?漂流瓶里，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天，有人会打开?，然后为她而落泪呢？ 道迎吹灭了蜡烛。 “许愿许愿！”荀辙焦急地催促。 道迎没有许任何愿望便睁开?了眼睛。因为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荀辙。因为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许愿了—— 因为她所有的愿望，在遇见荀辙的那一刻就已实现。 第75章 74.1. 真没想到, 都二十六岁的人了，居然?会有人这?么浪漫地给她准备生日礼物，陪她过生日。 要知道, 那可是全马啊。 虽然?全马比赛一般都是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就有奖牌，而规定?的时间一般是很富裕的, 跑不动还可以走。但就算是靠走的，能?走完四十多公里，也是很强了。 而且，后来道迎才知道, 荀辙这?人是个骨灰级非洲人, 脸黑到不行。全马比赛的参赛资格是需要抽选的，但荀辙怎么抽都抽不中, 他又急着想在?道迎生日之前拿奖牌——所以为?了提高中选概率, 最后他是在?靠近青海那边跑的。 去高原跑马拉松, 真是还好?他捡回来一条命！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无论如何, 要说不高兴还是假的。 唉, 道迎在?心里暗自叹息。 栽了, 这?辈子算是就这?么栽了。 “早上好?。” 谁也没能?早起的一个准中午，荀辙揉揉眼睛, 望着窗外透过的、足以把屁股晒化的阳光, 看向满地的奶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跟躺在?身边的道迎打招呼。 道迎花了一分钟恢复神智，然?后翻身下床, 开始满床找东西。期间, 荀辙不着片缕的身体屡次被从被子里掏出来，又屡次被塞回去。 才刚起床, 荀辙有点心猿意马。尤其?是道迎也不着片缕地在?他面前晃悠，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你想不想……” “等等。”道迎焦躁地说，第?五次打开被子，然?后视若无睹地淡定?放下，“我先找个东西。” “……你找什么呢？” -- 第169页 “我手机呢？”道迎有点焦躁，“昨天扔哪儿了？” “这?。”荀辙从小腿下面的被褥翻了翻，找出一个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 “谢天谢地。”道迎一把拿过手机，摁了几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摔坏。”说完又躺回了被子，靠在?荀辙身边，“对?了，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没事?了。” 74.2. 生活还是要老?夫老?妻地继续过下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实在?太熟了，还是他们两个脑回路都比较离奇，总之那个夜晚似乎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道迎还是日常地催荀辙吃饭、早起健身、开网店；荀辙还是日常地修手机、写?歌。 唯一比较有实感的，是道迎把所有工作?相关的东西都放荀辙家了。荀辙则把所有生活用品都搬过来，现在?他们把道迎这?边当起居室，荀辙那边当工作?间——别说，生活的质量还真提升了不少，至少不用睡觉的时候被纸膈醒，或者光脚踩在?地上的时候，踩到一根针了。 生活万岁！(^^*) “生活万岁个毛线啊……”荀辙一边有气无力地说，一边窝在?床上刷粉丝微博，“看到她们日子越过越好?，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这?语气可不怎么喜悦。”道迎一边把稀饭端过来，一边抢过他的手机，“吃午饭了。” 荀辙盯着面前稀薄的纯大米稀饭，叹了口气：“道迎，你这?养兔子哪？” “兔子不吃米吧。” “能?加点辣椒吗？加个皮蛋？” “不能?，因为?你不配。” 不配的荀辙捂脸，根本不敢吭声。 没办法，他是真的不配——也许是因为?几个月的准备对?于全马来说多少还是太短了，又或许是因为?他跑的是准高原。还有可能?，是年轻人不懂养生的锅，比如刚从全马下来就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一整晚什么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荀辙病了！ 狠狠地病了！ 先是吐，再是发烧，然?后是拉肚子，没过几天，荀辙就被复发的胃病折磨得奄奄一息，宛如被扼住了命运咽喉的猫，那肚子上好?不容易有点的腹肌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恢复期的荀辙啥也不能?吃，干啥也没力气，只能?躺在?床上跟健康餐干瞪眼。 “吃吧，”道迎哄他，“吃了你就好?了。” 荀辙惆怅地看了一眼粥：“你不觉得你说这?话?的语气很像一句影视剧台词吗？” “什么？” “大郎，该喝药了。” “……” 74.3.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花了小半个月，荀辙才勉强恢复了元气。 虽然?全马目标早就达成，荀辙还是在?身体完全恢复的次日就重新开始了锻炼。 用他的话?说：我女朋友腹肌都比我多，这?能?行？ 荀辙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也是一个很聪明、很擅长想办法达到目标的人。 一件事?，如果他没做好?，那一定?是他本来就不想做。 不到一个月，截止到年底，荀辙便从一根风中飘摇的小白?菜，又支棱回一只渝城火锅一条街的大野猫了。其?支棱速度之快，让王满贵、老?涂、安姨都叹为?观止。 这?天夜色降临，才下完了一整天的雨，街道上全都是水。可对?面依然?准时聚集了坝坝舞小分队，大家歌舞升平，弄得街对?面的老?哥几个很是苦闷，脑子都快要被吵炸了。 一帮人闲着无事?，便围坐在?一起，围绕着荀辙的身材，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老?涂认为?，荀辙不应该去修手机。他应该去卖课，卖健身课。 安姨叫来了自己的老?公，问他看到荀辙有什么感想，安姨老?公说没有感想。安姨进一步暗示，她说你不想见贤思齐焉吗？安姨老?公的回答是：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至于王满贵，他执着于让荀辙给他秀腹肌，并?拿出手机，表示想拍一张。 “来一张，来一张。”王满贵求荀辙。 荀辙黑线：“王叔你这?啥癖好?啊？” “主?要是想见贤思齐焉，”王满贵很认真地说，“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需要看一些精壮的rou体，以鼓舞我自己锻炼的斗志。” 荀辙还是不太情愿，但王满贵很执着，于是他跑到楼上去跟正在?埋头做项链的道迎商量：“我可不可以给王叔拍腹肌啊？” 道迎也露出了“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拍就拍呗，跟我说啥？” 荀辙挠挠头：“对?哈。” “不是，你不问我，这?事?儿还不奇怪，你一问，这?事?儿真的好?奇怪。” “对?哈。” “所以你为?啥要问我？” 荀辙支支吾吾了起来：“我就是觉得，这?个腹肌我是给你练的，让别人看了有种我们做的时候被人看……”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74.4. 虽然?两人都很懵逼，但既然?街坊邻居想要用rou体激励自己锻炼的斗志，那就拍呗。 荀辙胃不好?，怕受凉，王满贵便把他拉到店里面拍。其?他人听说还有这?等大饱眼福的好?事?，立刻跟上，连安姨老?公都口嫌体正直地去了。 -- 第170页 大家在?王满贵的店深处围成一圈，周围都是一柜一柜的泡面、老?干妈、火腿肠、洗衣粉。灯光昏暗，荀辙在?洗衣粉和?众目睽睽之中一边撩着衣服，一边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就是那案板上待宰的鱼。 正想着，便听到爱做饭的安逸老?公感叹：“这?肌肉，让我明天好?想炖肋排啊。” 荀辙：……更慌了怎么回事?？ 74.5. 王满贵拍个没完，荀辙胳膊都酸了，王满贵还没了事?。 “王叔，你还有多久？”荀辙无语了，“真的累了。” “马上，马上。”王叔恋恋不舍地拍完最后一张，收回手机，“辛苦了！来，王叔请你吃巧克力！” “王叔你别请我吃巧克力了，你好?好?锻炼我就高兴了。” “哎呀，说什么锻炼啊，来吃巧克力，吃糖！还有酸奶！来，洗衣粉也拿上！” “王叔不是你说你要锻炼的吗……” 等荀辙晕头转向地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抱了满手的零食了。整整一大袋，抱得荀辙看不见人看不见路，回楼上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摔倒。 道迎见荀辙回来，赶快接了一把。荀辙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去厨房接水：“你怎么把窗户开了？不冷吗？”荀辙问。 “你别站在?风口，冷。”道迎说。 “那你还开窗户。” “主?要是我想听他们在?放啥。”道迎拆开一包虾条，走进厨房，一边递给荀辙一根，“你听那个坝坝舞放的调子，是不是很像你的《离恨天》？” 荀辙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是挺像的。” “是吧！” “现在?有些音乐人啊，”荀辙一边吃薯条，一边吐槽，“就是没有节操！没有经过别人的许可就二改、三改！你听这?个编曲，土的要死！阿西巴，改也挑首好?的改啊，你挑《离恨天》那不是土上加土吗？” “不行，”荀辙越说越气愤，他拿出手机，“我得下去问问他们哪儿下的歌，然?后找平台举报……”荀辙的声音忽而戛然?而止。 “怎么了？” 荀辙的脸色很难看：“我没有在?平台上上传过《离恨天》。” “……” “所以谁能?告诉我，这?首曲子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道迎没办法回答。她一脸懵逼地看着荀辙，此时窗外旋律还在?悠扬地响着，专门为?广场舞特制的农业重金属伴奏配上抑扬顿挫的‘我在?你和?他交吻的离恨天心碎，在?想象你独自痛饮相思水，然?后落下男儿泪’，让人听了忍不住一个激灵，然?后尬出一个泪。 但叔叔阿姨们应该是挺喜欢这?首歌的。 因为?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第?三次跳这?首歌了。 道迎对?声音不太敏感，加上之前光顾着注意调了，广场舞的大喇叭又严重失真，她就没听出来。荀辙这?么一说，道迎跟着听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个不妙的答案：“荀辙，这?声音，好?像是……” “绝对?是他。” 荀辙的声音是从后槽牙缝泄露出来的。他面色铁青地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很符合性格地在?快要自动挂断之前才接起电话?：“辙子啊，什么事?……” “屠！岭！！霆！！！你死定?了！！！！！” 荀辙的咆哮顺着开着的窗户飞跑出去。其?声之大，让楼下在?卖药的安姨都抬头往上看了眼。 而电话?听筒那方的人，还不慌不忙地花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你不要急嘛，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毛线！”荀辙怒不可遏，“你是不是把这?首歌交上去了！” 三秒。“你太急了，你等等我……” “等毛线！” 三秒。“慢慢说，慢慢解释……” 第76章 75.1. 兔神?投稿的时候, 那部?玄幻言情?剧其?实?已经拍完，甚至都剪辑一大?半了。之所以兔神?没办法给?完整的剧本，是因为?几家资本方还在拉扯, 妄图篡改剪辑走向，让自己这边占上风, 以至于导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故事最终走向到底会是什么?。 一句话：谁钱给?够就按谁的想?法走！ 那时是十一月初，现在都十二月底。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各方把头花扯清楚了。言情?玄幻剧又没啥现实?问题，送审飞快就能?过, 于是十二月底的时候, 这边已经在紧锣密鼓地预热，准备上线了！ 上线之前, 剧组先放OST做宣传曲。 一个精心剪辑的唯美MV被放在了官方微博上, 其?间俊男美女?, 九霄天外, 良辰美景, 仙气飘飘, 真可?谓是高岭之花齐相会，头发糊脸凑一对。 啊不, 说错了。总之是拍得挺唯美的。那导演虽然很怂外加没什么?话语权, 但水平是在线的——或者说至少摄影师和布景在线吧。嗯，化妆也在线。 于是这个MV也就不出意料之外与超出意料之外地红了。 说不出意料之外，是因为?这个MV剪得真的很好，化妆、服装与摄影加持, 把两个主演的颜值都往上拔了不知道累计多少座山的高度。这年头大?家工作压力都大?, 下班了就想?看看让眼睛舒服的东西放松放松。而且玄幻仙侠剧有很多，能?把景真的布真、布唯美的还真不多。这MV把这些全都做到了, 能?红不意外。 -- 第171页 说超出意料之外，是因为?大?家想?过红，没想?到会这么?红。这种小偶像剧一般都出不了圈，可?像如今这般，走地铁有人外放抖音、围观广场舞发现有人用改了编曲的录音跳，哪怕是回到家了放松放松，随便点开一个吐槽向剪辑，背景音乐还是这首歌的，红成了全民神?曲的，属实?罕见！ 小红靠努力，大?红靠命！ 红，太红了；洗脑，太洗脑了，这首名为?《离恨天》的歌像是坐上了神?舟火箭，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病毒式地扩散，让大?家即使到了凌晨三点，脑海中也依然飘扬着那句要命的“在想?象你独自痛饮相思水，然后落下男儿泪”。大?家都不明白，这么?高级的编曲，这么?洗脑的旋律，为?什么?可?以配上这么?土的歌词！ 太土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能?让人土得脚趾抠地的歌词吗！这种歌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吗！ 它是那么?的土，可?是它听上去又是那么?的带感！这种极端的搭配实?在是让人听一耳朵就欲罢不能?！救命！SOS！真的不想?再想?这首歌了！……然后落下男儿泪。 真的不明白！ 所以一定要再听一遍！ …… 主题曲《离恨天》太红，以至于那部?原本who cares的玄幻偶像剧也获得了平台的瞩目，一个提档送上，从“年后待播”直接变成“一月开年大?戏”，排面有了！ 虽然一月开年大?戏有十几部?吧，但是这不重要！ 至少对荀辙和兔神?不重要！他们红就好，哪管电视剧洪水滔天！ “不，这对我很重要。” 荀辙听完了兔神?给?他的五十多条1分钟留言，最终在慢到怀疑人生的语速中关上了手机，然后残念地总结陈词。 旁边的道迎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57.2. 飞机呼啸而过。 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稀薄。 顶着身边机场高价咖啡店老板残念的眼神?，荀辙和道迎淡定地掏出自带的水杯，先在旁边的免费座位区占了两个位置，去接了两杯免费热水，然后熟练地拿出速溶咖啡，倒进去——仅限于道迎。至于荀辙，他的胃不配。 想?要挣到他俩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开玩笑，他俩是来接机的，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够荒唐了，要是还在机场消费，那不就坐实?他俩是两个大?傻子了吗？ ——所以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从兴师问罪跳到接机步骤？天知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兔神?对兄弟的震怒表示了高度的重视。他表示兄弟不高兴他就不高兴，兄弟不快乐他就也难过，他与兄弟的悲喜同在！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兄弟为?什么?会愤怒。 为?了搞明白兄弟的愤怒，增进好兄弟之间的交流，兔神?当即决定打个飞的，现在立刻马上就来渝城。什么?工作？什么?第二天的安排？都给?爷靠边站。我兄弟都不高兴了，这些算个鸟。 在荀辙能?够出声阻止之前，兔神?已经买好临期高价机票杀过来了。他让荀辙给?他一飞机的时间，他稍后就到，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在赶路的路上，给?荀辙发了足足五十多条一分钟语音，差点没把荀辙给?听疯。 这时他倒是雷厉风行了。 荀辙本来不想?管这个脑回路清奇的憨批，可?到底还是心软。兔神?又不是渝城人，还是路痴，大?晚上一个人别丢了，想?还想?去，还是认命地要了航班号，过来接机。 道迎也很好奇兔神?到底是何方神?圣，便自告奋勇和荀辙一起接机。 “我要是再管这个憨批我就是憨批。”荀辙一边吨吨吨往喉咙里?灌水，一边恶狠狠地跟道迎赌咒发誓，“这就是个憨批！” 道迎很不想?笑，但她?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喂，”荀辙不高兴地说，“你嘲笑我？” 道迎赶快摆手：“我可?没有。” 感受到了女?朋友的敷衍，荀辙觉得自己的自尊心收到了伤害。他闷着一口?气在那里?喝水，也不说话，低头玩手机。玩了五分钟之后，他又忍不住去瞟道迎，似乎是在想?“为?什么?我都炸毛了，我女?朋友还没来哄我”。在道迎看过来的瞬间，他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赶快戴上“垮脸面具”。 道迎心里?觉得好笑：“你想?说话就说。” 荀辙特高冷地一哼：“我不想?说。” “行行行，”道迎不想?跟他计较，“那我有话想?说。” 荀辙立刻把身体朝道迎这边凑近、倾斜：“那你说吧。” 你真是个憨批！ 75.3. 道迎当然不会这么?说。 所以她?说的是：“兔神?有说为?什么?《离恨天》会变成电视剧的OST吗？” 当初荀辙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给?兔神?写了首新歌，编了曲，填了词，又结合兔神?的音色改了调，很是上心。要不是在跑全马之前连着熬夜留下了身体隐患，他也不至于后续身体反应那么?大?。 对朋友，荀辙是真的没话说。他向来对亲近的人都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像这种拿自己未发表的废曲给?兄弟凑数的事，荀辙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 第172页 但电视剧最终公?布的OST却不是荀辙的那首新歌，而是《离恨天》。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要问兔神?了。 按照兔神?50min玉音，事情?是这样的：兔神?本来的确交的是新歌，对方也的确对新歌展现出了一定的热情?。可?这个时候杀出了一个关系户，关系户一出谁与争锋？兔神?哪儿来的回哪儿呆着去吧。 不过剧组的音乐总监很喜欢那首新歌，但他无法说服制片人，于是就问兔神?，这个作曲的“徐还是荀”（他也读不明白）还有没有别的作品。因为?他觉得，兔神?落败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有足够的商业价值，如果他能?拿出一首足够有商业价值的歌，那换掉关系户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原本以为?凉透了，结果这下居然还能?续？兔神?的心情?，就像那兔子被狮子追了一公?里?，眼瞅着就要凉了，结果发现它看错了，追它的是羚羊，不吃肉一样，跌宕起起起起。他立刻跑去问荀辙，恰好荀辙这时正高原归来吐生吐死，病得根本没精力看这些，就挑了几首给?兔神?。兔神?秉着多多益善、数量越多中奖概率越高的原则，把荀辙之前发给?他“纯做交流”的作品也混在里?面，一并发了过去。 于是便有了这首响彻大?江南北的土味玄幻古风仙侠神?曲《离恨天》。 为?了这首歌，制片人还明确下达了最高指示：歌词，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都不许改！ 一定要原汁、原味、原生态！ 荀辙：SOS 57.4. 原本的《离恨天》是很土的。 但或许是土到深处自然嗨，连原作者也手痒了。在那些个还没有住到道迎家的漫漫长夜，荀辙一边思考人生想?念女?友，一边想?：这首土歌，怎么?改，才能?大?力出奇迹呢？ 带着这样猎奇的信念，荀辙开始了大?刀阔斧的重编曲工作。 他根本就不喜欢这首歌，这导致他反而彻底地开了脑洞，反正不是亲娃不心疼，什么?新奇的想?法都往上面招呼——他甚至还在中间加了一段唢呐。给?仙侠古风曲加唢呐，就离谱。 眼看《离恨天》已经快要魔改到爹妈不认的程度，原作者终于满意了。他随手录了个demo，发给?几个朋友鉴赏，大?家嘻哈一阵笑，这事儿就被荀辙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万万没想?到…… 事情?居然出现了回旋镖现象…… 荀辙残念地看向道迎：“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什么?？” “永远不要嫌弃自己的娃。欺负自己的娃，是会有报应的。如果不喜欢，就不要伤害。” 道迎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话音未落，旁边一位正蹲在地上检查行李箱的小姐姐不小心碰掉了自己的耳机数据线，于是悠扬的音乐冒出来，竟是《离恨天》，惊得荀辙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高呼：“我是小丑，小丑是我！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77章 76.1. 晚上十二点到了。 某兔姓男神的飞机也到了。 口嫌体正直的荀辙和道迎准时到接机口去接人, 眼看着旅客像是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侧冒出来，却始终没有某只关键的人形兔子，这让荀辙很着急：“就?他还叫兔神？”荀辙跟道迎吐槽, “他也配！” “可能在取行李？”道迎猜测。 “磨磨唧唧，烦死了！” 荀辙给兔神打电话, 结果是关机。联系不上兔神，荀辙只好尝试联系兔神的经纪人，想知道兔神到底在搞什么。 电话打通了。电话打完了。 道迎问荀辙：“什么情况？” 荀辙摊手：“我不知道，她挂我电话了。” “挂你电话？！你们刚刚不还聊了好一会儿吗？” “对啊, ”荀辙解释, “她本来是对我很友善的，但?她听说我是荀辙之后, 就?很有礼貌地?挂我电话了。” “……” “她说兔神因为要?来看我, 至少少圈了一百万热钱——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离谱！”荀辙摊手, “而且圈热钱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圈热钱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道迎忍俊不禁, “但?是她的分成因此变少了, 这是真的值得暴躁的事。” “那?也不能挂我电话吧！” 76.2. 总之荀辙是没拿到兔神的消息。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兔神出现。手机还是打不通。荀辙和道迎开始有点担心了——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就?在两?人逐渐焦躁的时候, 门?口忽然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动静。一长串人举着横幅、手捧礼物和鲜花, 还带着一大堆□□短炮，浩浩荡荡地?从机场外面?杀了进来。阵势之浩大，之有组织有纪律，弄得零星几个旅客都纷纷侧目, 开始交头接耳： “这是又有哪个明星来了？” 这年头, 接机已经不再?是一件稀罕事，哪怕是路人也有所耳闻。道迎也好奇——主要?是渝城又不是上海北京, 明星没这么多，这次又是谁啊？还也半夜来。 定睛一看，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家的瓜了。只见?横幅上书“九霄离恨天外天，小兔仙子降凡间”，旁附大头照一张——这他娘的不就?是兔神吗！ 道迎看了一眼荀辙，双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 -- 第173页 领头的姑娘戴着黑口罩，训练有素地?占领了接机口最?好的风水宝地?，然后组织后援会的成员们摆弄各种?应援设备。他们配合得当，不一会儿就?把?横幅什么的全都弄好了，远远望过去，还挺唬人。 期间，还不断有兔神的粉丝进机场，加入接机队伍。 荀辙想了想，去接了杯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队伍旁边，随便找个妹子搭话：“姑娘，我也是接兔兔的，他不是坐半小时前的MO12号航班吗？黄牛是这么给我说的。” 那?个妹子有点警惕地?看了荀辙一眼，见?是个帅哥，便放下了一半的警惕：“你也是接机的吗？那?你怎么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东西在我包里呢。”荀辙指指自己双肩包，“自己人，我是吴刚。” 兔神的官方粉丝名，男粉丝叫吴刚，女粉丝叫嫦娥。此话一出，妹子后一半戒心也放下了：“这样?啊，那?你消息不灵通。不过是临时行程，也不怪你。只是你得换个黄牛了，你那?个黄牛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兔神是挺不灵通的，道迎默默地?想。 “他的确是要?坐MO12号航班的，但?他把?充电宝放到行李箱里面?了，又卡点去托运，结果临时取出来的时候，过了起飞前四十五分钟时间点，就?不能托运，只能换航班啦！” “他非要?托运吗……” “他带三十寸的大箱子，不托运怎么行！” “这个憨批！”荀辙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不愧是他！” 妹子眉头一蹙：“嗯？！” “啊不，我是说，兔兔真的好可爱啊……居然能误机，他可真是太可爱了！……” 76.3. 后援会都来了，荀辙还急啥？于是他走回去，叫上道迎，两?人一起去最?近的休息区坐着，一边看着那?边的动静，一边聊天。什么？你说后援会把?视线都挡住了还怎么看兔神出来没有？看后援会有没有骚动不就?行了吗？ 人，脑子要?活！ “兔神是真翻红了。”荀辙跟道迎说，“我们都多少年没见?过这阵仗了？” “不过兔神可以用他的本名和肖像权吗？”道迎问，“你不是说你的肖像权现在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他们没问题。”荀辙漫不经心地?说，“我比较独得黑老板的恨。” 道迎心里揪了一下。 荀辙看了出来：“别?为我担心啦。这也挺好，我可是要?凭才华堂堂正正红的人。” 道迎很认真地?说：“你已经凭才华堂堂正正红了。你听，”道迎指了指那?边，“她们还打算用你写的《离恨天》迎接他呢。 ” 荀辙摇摇头：“那?不一样?。”他有点失落地?说，“这不是我要?的红。” 之前和荀辙对话的妹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反复回头朝着荀辙看。她又跟朋友说了几句什么，这下好了，好几个人都回头朝荀辙看了。 “你看，”道迎推推荀辙，“他们认出你了。戴口罩吗？“ “戴口罩？真英雄从不戴口罩。” 妹子带着几个朋友，朝荀辙这边走了过来。道迎看到荀辙不自主地?坐直了，还偷偷清了清嗓子。似乎有点紧张，他拿起水杯，开始装模作样?地?喝水。 妹子走到荀辙面?前，站定，笑道：“不好意思啊，那?个……请问你是荀辙吗？” 荀辙放下水杯，淡定地?点了点头：“我是。” “你看！”妹子给朋友说，“我就?是他是荀辙嘛！” “真是荀辙啊！” “哎呀荀辙真人还挺好看的……” “是啊是啊……兔兔快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荀辙瞠目结舌地?看着认人成功的妹子与朋友们在确认自己就?是荀辙之后，毫不犹豫地?转头、归队，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道迎：“她们不是来找我要?签名的吗！” “啊这……” 76.4. “所以说兔神就?是胡扯，红的是他，跟我有啥关系？这年头谁会关注作曲的啊？我根本没红好吗！” 荀辙跟道迎小声吐槽。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太多失落的情绪，甚至还有点如释重负——虽然被认出来了也无?事发生还是让他有点挫败感就?是了。 这回可真是“出道半生，归来仍是素人”了。 兔神快出来了。 后援会窸窸窣窣，发出了不小的波动。荀辙和道迎本来想上前去，可接机大队实在是太壮观，荀辙被挤出去了好几次，只好站在外围，看能不能遇到兔神。 但?外围也波动频繁，这让荀辙认真考虑到机场外面?等的可能性。 就?在荀辙低头给兔神发短信，告诉他他来接机了，但?是换地?点了的时候，后援会一个人浪滔天，喧哗声瞬间喧天。最?后面?的哥们一个战术后仰，直接把?荀辙挤到了方阵里面?：“兄弟让让！” “你倒是让我让啊……”荀辙被挤得都快变形了。 “谢谢啊！” 还谢谢呢！ 76.5. “兔兔！兔兔！！” “兔兔好大儿妈妈爱你！！” “啊啊啊！兔兔好帅好帅！兔兔辛苦了！！” 荀辙和道迎被迫十指相扣，以免在人潮中被冲散了。他俩现在完全就?是两?只误入大海的扁舟，瑟瑟发抖。至于接兔神？回头再?说吧。 -- 第174页 好不容易算是从遮天蔽日的尖叫声中挤出去了。荀辙和道迎不敢多停留，闷着头就?往机场外走。 “辙子！” 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劈开人群，径直走了过来，他惊喜地?伸开双臂拥抱荀辙：“我就?说辙子你肯定会来接机的！” 兔神比荀辙要?矮几厘米，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把?荀辙抱得密不透风：“你先松开……” “辙子！好久不见?，想你啊！” 兔神的手掌像是神之重锤一样?，砸得荀辙后背哐哐地?。他猛地?松开荀辙，又看向?道迎：“这位是……” “我女朋友。”荀辙说。 兔神反应了十秒：“哦，道迎。真高兴见?到你，你们真般配！” “谢谢，谢谢。”道迎干笑。 兔神本人和镜头前长得差不多，“所见?即所得”。眼睛很大，有点小狗眼，笑起来很甜。他眼距有点宽，完全不化妆的时候，比如现在，会显得脸部留白偏多，是一种?很温吞的长相。不过，还是很帅的。 兔神这边都快和荀辙与道迎聊上了，那?边的接机人们面?面?相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场景太过于匪夷所思，大家竟然一时静谧了。 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人率先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兔神：“兔兔，这是……” 兔神很大方地?揽过荀辙的肩膀，跟大家介绍：“这是我最?好的兄弟，荀辙啦！” “啊，是荀辙啊……” “我们先走吧……”荀辙含混地?说。事后，他告诉道迎，他之所以急着走，是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兔神又要?说惊人语了， 然而来不及了。只听兔神用他大vocal的嗓门?，脆生生地?在回音效果非常好的机场大厅大声说 ：“他就?是XU/N！想不到吧！他可是个大才子！” “别?说了别?说了……” “你们最?爱的《离恨天》就?是他写哒！词曲编曲都是他写哒！” “真的啊！！！” “那?当然啊！”兔神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我们辙子就?是世界上最?有才华的人！你们记得多宣传宣传啊！《离恨天》！千万别?忘了！他是《离恨天》的亲妈！” “兔兔儿子你说什么妈妈都答应！！” “兔兔兔兔放心飞，嫦娥吴刚永相随！” “……” 荀辙：不愿再?笑，man。 第78章 77.1. 荀辙《离恨天》原作者的身份就这?样在慢速大功率喇叭兔神的广播下人?尽皆知了。 这?让荀辙的心情很不好。在回去的的士上, 他坐在车后位的右边闷头玩手机，一句话也没跟兔神说。 不过兔神倒是还挺淡定，似乎没发现荀辙有什么异样。他还一直在跟道迎聊天, 嘘寒问暖，问什么时候要娃, 问什么时候买房。语速又慢，问题还多，差点没把道迎急死。 事后，道迎问过他, 荀辙一直不跟你说话, 你就没发现点什么吗？兔神的反应是瞪圆了他的小狗眼：啊？他当时生气了吗！ 不会吧，他以前也这?样啊, 闷头玩手机, 不怎么说话。他就是个闷葫芦嘛！ 道迎：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荀辙是闷葫芦。 不过兔神虽然没发现荀辙不高兴, 但?他还是相当关心荀辙的, 于是他出声劝阻：“辙子, 别玩手机了, 车上玩手机难受。” 荀辙没理他，侧了下身, 继续玩。 “你玩什么呢？这?么上头？”兔神凑上去看?他的手机, “……玩微博哪？我看?看?……‘好烂的歌词’？‘怎么会有这?么烂的歌词’？‘曲子配不上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难听吗？’……你没事看?这?些评论干什么？多堵心啊，我就从来?不看?……等等！”兔神抽走了荀辙的手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飞快语速, “辙子！你在干什么！” 荀辙从兔神手中抢回手机, 面?无表情地说：“点赞。” “你给?这?些评论点赞干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们说的对?。”说话间，荀辙又一路啪啪往下点了不知道多少?个赞。期间偶尔夹杂两个不和谐的赞美, 不小心被点到了，荀辙还会取消掉。 然后继续给?黑粉点赞。 兔神望着身边莫得?感?情的点赞机器，觉得?这?也太超出他的想?象范围了。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反射在后视镜里，还怪渗人?的。 渝城的夜也不全是通畅的。机场高速有一块路坏了，工人?们连夜抢修，只留下了一条小窄路给?车流通行。而这?夜不知道为什么，又有挺多车进?进?出出，于是不出意料地，堵了。 车流一顿一顿地往前前行着，红色的夜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荀辙的眉头越皱越紧，点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别再看?了，”兔神有点被吓到，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荀辙可能是生气了。他安慰荀辙，“咱们谁不是被骂过来?的？当年你被骂成那样也没见你这?么上头啊，你就当他们写的都是毛里求斯语不行吗！” “我不是……因为这?个……”荀辙的眉头凝成了一团。他还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全都吞下去了。 兔神一拍荀辙大腿：“我现在就发微博帮你怼黑粉！” “等等，”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道迎打断了兔神，“他估计真不是因为评论生气。师傅，有塑料袋吗？” -- 第175页 “你面?前的座位底下有一个。”的士司机说。 “他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他因为什么生气啊！”兔神大喊。 道迎没空回答。她拿着塑料袋，飞快地打开，然后交给?已经伸出手的荀辙。荀辙一把夺过塑料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埋下了头—— “哇……” 司机默默地摁下了汽车的全部车窗以通风。 “他没生气，”道迎这?才有空解释，“他坐车上玩手机玩晕车了。” “……” 77.2. “就给?你说了在车上不要玩手机，你不听，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下车之后，兔神一边帮荀辙拍后背，一边数落他。 腰都直不起来?的荀辙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推开兔神：“你……你给?我……哇……” “好了好了，”兔神轻而易举地就甩开他的手，“都这?样了，还说话呢。” 荀辙无力反抗。还好这?个时候，道迎买水买药回来?了。两人?把他扶到路边的椅子上，把药吃了，把水喝了，这?才将将缓了过来?。 荀辙虚弱地坐在路边椅上，摸着肚皮，望着月亮，嚼着让道迎帮买的口香糖，同时思考人?生。 兔神站在那里，定定地望了荀辙一会儿，忽而感?慨：“终于是又见到你了啊。” 荀辙把口香糖又嚼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好久不见。” “其实有的时候，我会很想?念那段岁月，”兔神坐到荀辙的另一边，将手枕在脑后，微笑?着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那么单纯的岁月了。从六明?治离开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的青春都结束了。” 荀辙轻嗤一声：“那是单蠢的岁月。” “被人?需要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错。” “你现在也被很多粉丝需要着。” “可是现在没有你们了，”兔神摸索着自己腿上的布料，低头着迷地看?着上面?的一个线疙瘩，“现在只有我自己了。有的时候我会感?觉到很孤独。我想?，我可能还是更适合集体生活吧。” 荀辙没吭声。好一会儿之后他说：“你遇到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不过我也知道，”兔神突然大喊，“岁月只有在它不能回去的时候才会美好。所以无论如何?，还是现在最好，”他偏头看?向荀辙，“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一次你的歌红了，是投机取巧的结果，而不是堂堂正正凭质量的出圈，对?不对?？” 坐在荀辙另一边的道迎本来?之前还属于粉丝吃瓜的状态，兔神此言一出，惊讶得?她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道迎这?么看?我干什么？”兔神清清爽爽地笑?了，“我反应慢，但?还是会动脑子的。” “倒也不是……” “这?小子从以前就是这?样的性格，”兔神朝荀辙努努嘴，“怎么形容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有太多奇奇怪怪的原则了。就比如当时我们的第一个老板，他说要弄出养成系的感?觉，所以第一年的时候，我们的舞台要不开麦。在录音的时候，他让我唱差点，说这?样可以多点进?步的空间。他把我的声音修出电音，但?他给?了我一个很详尽的计划书，里面?把我之后三年的未来?写的特别美好，然后我就信了——我信了他的邪。”兔神把自己给?说笑?了，“所以当时我其实特别烦辙子。要不是还得?卖团魂，我都不想?理他。” 荀辙被他气笑?了：“这?话是能说的？” “说啊说啊，”道迎津津有味地听着，“我是团粉，我就爱听这?个。”说着还递给?了兔神一瓶水，表示愿意说多久就说多久，这?边不着急。 兔神接过水，一口闷了半瓶，这?才舒服地吐出一口气：“他就不肯配合。他非要真唱，非要唱好，非要不准老板逆向修音。他非要和我们不一样，我就在想?，这?小子是想?踩着我们所有人?上位吗？这?就像是一个小队，大家都商量好了后退，可最后真的‘一二三后退’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没动——于是他就脱颖而出了。我觉得?他这?人?挺不合群的，没有团魂。“ “找到个机会，我就去跟他说道说道，他反而建议我也跟他一起真唱。他说我们未来?都是要做音乐的人?，我们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否则总有一天，我们曾经做出的妥协都会变成攻击我们自己的武器。我说可是大家是一个team，他回答我的那句话，我到现在都没忘。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忘。” “他说，”兔神的眼睛眯了起来?，这?让他看?上去有点伤感?，像是一只真正的红眼睛兔子一般，“team是很重要的，但?是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是更重要的。因为归根到底，只有你自己才能为你的人?生负责。” 道迎怔怔地望着兔神。 其实，在六明?治期间，没有人?真正想?起兔神的大vocal身份。在“听取电音一片”的大环境中，兔神的声音修得?和所有人?一样，一点儿也不出彩。老板也没有给?他分很展示歌喉的part，他直播的时候偶尔会唱歌，但?唱得?也很少?。也是通过这?次《离恨天》事件，道迎听了音频才知道，原来?兔神唱歌这?么好听。 -- 第176页 道迎还记得?在接机的时候，她听到最后面?的嫦娥聊天，有一个嫦娥说：“要早知道他实力这?么强，我当年就氪爆啊！兔兔当年被公司防爆得?太惨了吧！都不让他好好唱歌！气死。” 还好粉丝是看?出来?了。 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除了粉丝，没有人?会在乎这?些。现在去搜兔神，关联选项还有“假唱”“车祸”，各种各样的翻车视频也一大堆。 或许有一天，当这?些粉丝也因为某些缘故脱粉时，也会把古早的视频翻出来?，当作自己“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的论据？ 它是真相吗？不是吗？歌是兔神唱的，但?事情是真的吗？如果当时的前老板没有突然宅斗胜利，是不是兔神就能如愿以偿红了？但?话又说回来?，现在兔神不是也红了吗？他唱得?那么好，活该红啊。 或许到达目标点最远的路，其实就是捷径吧。 “我不想?走捷径。”道迎听到荀辙在自己身边说，“兔神，我害怕。” 兔神想?了想?，忽而笑?了：“辙子，想?不想?打个赌。” 荀辙有点奇怪地望着他：“赌什么？” 月色缭乱，可深夜的暗色底部却是像水一样地包裹着世界。兔神在有着月亮的遥空下，很认真地说：“这?只是个开始。”他望着荀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很快你就会堂堂正正地红的。我有这?个预感?——你知道，我是一个很玄乎的人?，我的预感?一向很玄学地准。前老板宅斗成功，这?次应该参加这?个OST比赛……全都准了。而我现在又有了一个预感?，一个很强烈的预感?，那就是你会红。” “你会红，你会爆红，你会红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然后将那些年你受过的苦难都踩在脚下。世界亏欠你的，都会在这?一刻加倍补偿给?你。因为你值得?。因为这?个世界不会欺负老实人?、不会欺负好人?，不然，那就太不公平了。这?个世界看?上去是不公平的，但?是归根到底，他是公平的。以前我不信，但?现在——” “我对?它，对?你，我深信不疑。” 第79章 78.1. “对你能红这件事, 我?深信不疑。”兔神如是说着。 不愧是专业神棍，预言就是有水平。在?这番预言之后的第三天，荀辙还真就红了！ 事情是这样的： 道迎楼下一到?晚上六点半就有人过来跳广场舞, 男女都有，风雨无阻, 一直要跳到?晚上将近十点半才会散去，其声震天，周围的人不堪其扰。为?了这个事，大家不知道掐了多少?次, 每次都让他们声音小?点, 可?小?不了两天，又会再?次大起来。好几次警察都喊来了, 甚至市政电视台都来报道调和, 但次次无功而?返。 跳广场舞的人认为?, 公园是公共的, 我?们在?公共场所且非深夜的公共时段跳舞, 天经地义。至于?声音大？我?们人多, 放小?了怎么听得见？你就不能戴个耳塞？真不明白，人就不能相互体谅？ 而?附近的住户也很委屈。公园是公共的, 但特么音波也是公共的啊！老房子?隔音效果又不好, 真的吵得难受，戴个耳塞倒是听不见了，可?家里人相互说话也听不见了啊！真不明白，人就不能互相体谅？ 跳广场舞的/附近的住户：不能, 谢谢。 这种矛盾基本是不可?解的。再?加上在?这跳广场舞的不少?也是这附近的住户, 事儿?盘根错节，利益不一致, 那就更难了。 闹得最大的一次，某楼十二层甚至都扔了块石头下来——但也没有卵用，依然还是“接着奏乐接着舞”。 原本，道迎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学会忍耐了。 反正她是自由职业，也不会和荀辙在?这个时候聊天。每当广场舞音乐响起，道迎就默默地戴上耳塞干活。太?吵了做不出创造性的活，那就打包填单号，再?实在?不行，就去楼下吹吹牛，去公园深处跑两圈，假装无事发生?过。 而?每到?这个点，公园的用户都会激增。从面?孔的熟悉程度中，道迎可?以判断，大家的应对策略应该是一样的。 但现在?，事情起了变化。 或许是忍耐注定只能助长魔高?一尺，不敢言而?敢怒等于?不敢动等于?卵用没有，总而?言之，广场舞阵营被狠狠地鼓舞了！他们越跳越开?心，他们越跳越威武，他们越来越不满足于?每天短短四五个小?时的快乐，他们开?始清晨快乐，上午快乐，下午快乐，全天快乐！ 道迎：不愿快乐SOS 全天候的高?强度神曲轰炸，哪怕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可?广场舞派又开?始说车轱辘话了：我?们给你们留足了休息时间呀，早上八点半还不起床是谁的错呢？午觉时间也留了呀。 其他时间？其他时间你为?什么不去上班呢？ 所以说这群人对自由职业者实在?是太?不友好了！可?偏巧这里是老旧小?区，自由职业者还真的很少?，大多数人都从事的比较传统的职业，或者是大爷大妈不用上班，但大爷大妈自己也跳广场舞，要不就是大爷大妈的朋友跳，关系套关系，谁肯为?了道迎一个人就撕破脸？ 可?怜道迎势单力?孤，深刻诠释了一个人的利益等于?不是利益的真知灼见。 -- 第177页 对此，荀辙非常生?气，他表示自己一定要挺身而?出，守卫女友，遏制此等不正之风。 对此，老街坊三人组是不信的。那么多人斗争那么久都没解决的问题，你能解决？我?们都吵不知道多少?次了，最后不还是得含泪忍，你要是能解决，那我?们不得给你磕个头叫爹？ 至于?道迎，她当然是严厉谴责了老街坊三人组的言论，表示万事皆有可?能，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莫欺少?年穷！ 但转过头，她又拍拍荀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当你失意的时候，姐就是你温馨的港湾。 荀辙：你礼貌吗？ 78.2. 无论如何，在?花了一夜、熬掉了三根头发之后，荀辙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没有去找广场舞派扯皮——因为?他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他也没有找块石头往下砸——他对于?进警察局也没有什么兴趣。 至于?什么拨打电视台电话，报警，更是完全不考虑。前人已经排除了那么多的错误选项，他没必要再?重复一遍错误。 他只需要选择剩下的那个唯一正确的选项就好。 荀辙在?这附近已经修了好几个月手机了，再?加上帅人一般人缘不会差，他在?这边的人脉，已经直逼积年的老住户了。于?是他动用了一下自己的关系，很快就打听到?了，广场舞派表面?看上去是一个自发性的公益组织，实际上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利益集团——跳广场舞是要按月给领头的交钱的！虽然每个人不多，但汇聚在?一起就是挺大一笔了。 而?核心的组织者，就是负责领舞和管音箱接电线的那个寥寥数人的小?型委员会。 至于?其他跳舞的人，他们没有动力?买音箱，也联系不上那么多人跳舞，无组织无纪律，属于?能跳最好，不能跳也最多只能三两群聚，做不到?几百个人如指臂使。 弄清楚和新矛盾之后，荀辙继续调研，寻找突破口。不多久，荀辙就凭借他强悍的观察力?，敏锐地发现，好像管音箱的那个人的儿?子?正在?二战考研啊…… 也不知道荀辙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在?某次音箱哥的儿?子?回家休息的时候（那也是这个公园难得清静的时候），荀辙“神奇”地偶遇了音箱太?子?。太?子?“偶然”地和荀辙聊天，“偶然”地发现这个热心年轻人英语很好，也有很多应试技巧，而?太?子?去年恰好就是英语没过…… 音箱太?子?退掉了在?补习机构附近租的房子?，回家备考了。 世界清静了。 道迎瞠目结舌地望向正在?看粉丝评论的荀辙，而?修手机的小?摊旁边，还坐着一个哼哧哼哧做英语题的年轻人：“你……” 荀辙眼皮都不抬，声音闲淡如清水：“何事？” “荀师，”比荀辙还大一岁的年轻人把?题拿给荀轼，“你看我?这样做对吗？” 荀辙纡尊降贵地扫了一眼：“这次还行。但这个表述不太?地道，你看我?发给你的资料的第十一页，用那个。” “哪个表述不太?地道呢？” “第三行的第四、五个单词。”他懒得连抬手指一下都不愿意！ 年轻人恭恭敬敬地继续写作业了。 他身后站着他凶恶的父亲，不敢言而?敢怒，手上还提着一个蠢蠢欲动的音箱，似乎是打算做点什么。可?他才刚提步，荀辙就抬起眼皮了—— “爸，别打扰我?学习！” 凶恶的父亲灰溜溜地回去了。 荀辙高?深莫测地继续玩他的手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谈笑间已经让强弩灰飞烟灭：“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道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逼神。” 荀辙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我?一直都在?大气层。” 78.3. 如今是一月初，年轻人是在?十二月刚考完就知道自己凉透的。而?年轻人要二战想过复试，那就至少?得等到?来年三四月份了。荀辙一战打出一年半和平，而?从年轻人对荀辙言听计从的程度、和凶恶的父亲对年轻人言听计从的程度来看，在?这一年半之后继续不歌舞但升平的生?活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让老街坊三人组忍不住陷入沉思：那声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赖掉呢？ 所以说人就应该多学习！如果不是当初当偶像不顺利，荀辙也不会有很多时间抠脚；如果不是抠脚时间多，他也不会去好好学习；如果不是好好学习，他也不会有时间学日语学英语学一切，然后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等等。 所以说不是人就应该多学习，而?是人就应该当偶像不顺利吗？ 逻辑到?底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78.4. 能为?广大人民群众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勋，用一天的时间，解决了别人几年都解决不掉的问题，显然，荀辙会红。 他在?小?区的知名度暴涨，生?意节节攀升，每天贴膜换屏回收二手手机忙得不亦说乎，以至于?他都忍不住去和这一周一直留在?渝城做歌的兔神感慨：“你的预言真的很准诶，我?这周收入暴涨百分之五百！我?真的红了！” 兔神看着他运指如飞地精准贴膜，残念地说：“我?指的不是这个。” -- 第178页 “你指的是哪个。”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兔神哀叹，再?哀叹，再?再?哀叹，最后变成忍无可?忍的呐喊，“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贴完膜跟我?一起去录音室啊！！！” “马上……” “你已经说了十遍马上了！” 78.5. 兔神当初在?当神棍的时候，显然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他说他当初只是情绪到?了口嗨。 因为?兔神来渝城的目的，其实不太?单纯。他当然是想安慰荀辙的，但他也想趁机摆脱一下他那个经纪人，他觉得经纪人打算给他接太?多的商务消耗他热度，他又嘴慢，说不过经纪人，说久了自己还会被绕进去。正好荀辙骂他，他就当机立断买张机票跑渝城，一边躲两天，一边也找老兄弟约两首歌，好筹备自己的新专辑。 兔神做音乐还是态度很端正的。 但荀辙这边生?意很好，他就没有太?多时间和兔神磨叽。兔神每天住在?荀辙的工作间，晚上听音乐，白天看荀辙修手机（偶尔还要看他教英语），期间还免费欣赏了一场“谈笑静胡沙”的大戏，时间一长，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淡出鸟了。 眼看荀辙还在?修手机，一机又一机，机机无穷尽，兔神忍不住站起来，痛斥荀辙不讲道义的行为?：“你知道吗，我?为?了你，抛下几百万！上千万！” 荀辙头都没抬：“你不是为?了你自己吗？” “我?少?挣了好多好多！” “那你回去挣啊。” “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荀辙终于?抬头了。 兔神大喜：“你……” “火车站在?那边。”荀辙指完路，然后又低下头修手机了。 “……” 78.6. 兔神很受伤：“你就这么没有斗志吗！你不想红吗！” “我?现在?红了呀。” “修手机红算什么红！” “不，”荀辙严肃地纠正他，“职业平等。我?们都是打工人。注意你的用语。” “那你的音乐梦呢！你都忘了吗！” 荀辙想了想：“可?是这两天生?意真的好好。” “……” “哎呀，他们给的太?多了嘛！” “弟妹！”兔神无法说服钻进钱眼的本尊，只能看向旁边看热闹的道迎，“你不管管你老公的吗！” 道迎正在?喝水，闻言差点被水噎住：“你倒是也不需要用这个词……” “他这么没有斗志，你怎么看！” 道迎心想我?能怎么看，我?只是觉得你那声“老公”真的有点让我?慌。 “弟妹！”眼看道迎也吞吞吐吐，兔神大为?愤慨，“人，最重要的是志向远大！千万不能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所牵绊啊！” “对！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牵绊的，都不是真英雄！”有人大声接话。 “……” 荀辙抬起了头：“刚刚这句话谁说的？” 道迎眨了眨眼：“我?都没张嘴。” 荀辙又看向兔神，兔神也摇了摇头：“别看我?，我?不自说自话。” “我?也没看你。”荀辙说，仍然在?看着兔神，“我?在?看你身后的人。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身后？”兔神奇怪地回过头，“谁……啊！”他被吓得立刻跟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老板！你什么时候来了！” “他早就不是你老板了。”荀辙不满地纠正，“你不要奴性这么重。” “哎呀，”那个站在?兔神身后，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卷毛年轻人笑道，“别说话这么难听嘛，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荀辙。还是我?发掘的你呢，你忘了，荀辙？” 第80章 79.1. 《红楼梦》中, 王熙凤的出场方式是“未见其声先见其人”，而在柳睢出场之前，道迎听?他的故事, 已经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和想象中的不同，柳睢看上去非常斯文, 丹凤眼，长脖子，精精神神地将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处，露出昂贵的黑曜石腕表。比起阎子京, 他眼里的好勇斗狠之气反而更少, 清清爽爽站在那里，无非就是一个?逍遥快活的富家大少爷, 倒是挺让人如沐春风的。 场面一度非常沉默。 柳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动静, 也不尴尬, 主动伸出手：“好久不见啊, 荀辙。” 荀辙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只手一会?儿, 然?后坐下, 继续修手机。 柳睢又转向兔神：“老屠，感觉你比一个?月前胖了点啊, ”他笑道, “是不是《离恨天》太红了乐的啊？” 兔神像是惊弓之兔一样朝后一跳：“别乱拉关系，我?一个?月前也这么?瘦！我?这几年都没见过你！” 连续被躲开了两次手，柳睢还是不恼，这次, 他的目标是道迎：“你是道迎, 对吧？我?听?阎子京说起过你。” 道迎盯着?那只手：“阎子京？你们认识？” “嗯，”柳睢淡定地说, 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他很记挂你。” 道迎继续盯着?柳睢的手，像是在盯一只猪蹄。 “瞧我?这记性，”柳睢拍了下头，笑道，“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 “我?知道，”道迎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柳睢，是他们的前老板。” -- 第179页 柳睢有点受宠若惊：“啊，原来你知道我?。” “嗯。”道迎点点头，“我?是六明治的老团粉。” 柳睢更高兴了，他看向道迎身后、正坐在椅子上，修手机和看修手机的荀辙与兔神，高扬起了他的声音：“你们看，咱们六明治是多么?的深入人心啊！有这么?多粉丝都还记……” “所以我?知道公司是废物。”道迎说，“老板也是废物。” “……” 79.2. 柳睢觉得，自己去拿一个?粉丝当?话题的切入点，或许是个?错误。 毕竟众所周知——没有粉丝不日公司。 79.3. 道迎觉得，柳睢的表现，和他的长相有点不一样。 怎么?说呢……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勉强来说的话，就是一个?人怎么?可以给人感觉很聪明，但实际说话做事这么?蠢呢？ 真的蠢，还是那种把挑拨离间?放在脸上的单纯蠢。但凡是个?上过两年班的社畜，都能在柳睢的出场白里get“让荀辙觉得柳睢和兔神是一伙的”和“荀辙你听?到阎子京气不气呀嘿嘿嘿”两大知识点。可能只有从?来没有上过班的学?生听?不出来吧。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这两个?前员工这几年都是在梦游、没有在上班吗？ 道迎有点失望。因为这和她听?过的光辉事迹完全不一样。 “道迎，”柳睢问道迎，“能给我?倒一杯水吗？有点渴。” 道迎正托着?腮认真地想着?心事，闻言随口?回道：“狗公司不配我?端茶倒水。” “……” “原谅我?，”道迎站起来，耸耸肩，“我?是一个?粉丝，我?无法采取正确的立场对待您。” “……” “我?回屋休息了，你们慢聊吧。”说完，道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然?后，在关上房门的瞬间?，立刻把耳朵贴在房门上，竖得像是天线！ 79.4. 柳睢说他有事要?和荀辙与兔神谈。 原本他是说做东，请老员工们吃饭的。但两位老员工显然?并不想和他吃饭，表示蹲马路牙子边喝汽车尾气边聊挺好。 但柳睢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怎么?能就接受这么?聊呢？僵持了半天，最后的结果…… 就是来道迎家聊了。 因为房子不再承担工作室的功能，道迎和荀辙当?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现在的屋子虽然?面积不变，还是小，但因为布置用心，看上去倒像是有一百平米的样板公寓。 一边在心里后悔早上起床的时候为什么?没把客厅搞乱，荀辙一边低头看着?手机。 兔神也在低头玩手机。他就坐在荀辙旁边，给荀辙发信息：“弟妹情商还挺高，用咬死自己是粉丝的方式替我?们出气。” 道迎咬死自己因为是粉丝才讨厌柳睢，这反而让柳睢无话可说了——越铁的粉才越骂公司嘛！铁粉饭了那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见到狗公司高管了，不骂两句都对不起当?初付出的血汗钱。 更重要?的是，道迎一直强调自己粉丝的身份，其实就模糊了她的另一重身份：荀辙女朋友的身份。 是荀辙的女朋友在骂前老板，还是粉丝在骂前老板，这里面区别大了去了。 荀辙回信息：“她就是很强。” “瞧你嘚瑟的。”兔神嗤之以鼻，“那弟妹都做到这一份上了，你也别把人得罪死了，行吧？” “不行。” “不是，”被晾在一边的柳睢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没走？” 荀辙和兔神齐齐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 “……” 79.5.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给我?摆脸色。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啊！我?当?年对你们多好，你们不是不知道，多多少少想想咱们的光辉岁月吧！你们这么?忘恩负义像什么?样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挖掘你们的恩人的？” 总是被无视，泥人也有三把火。柳睢心态有点崩，忍不住开始骂人：“你们现在露出这幅威武不能屈的样子是在给谁看！啊？！”柳睢站起来，指着?两个?人的头发旋儿厉声道，“你们当?初在我?面前那么?乖巧！我?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当?时怎么?不摆谱呢？” “那什么?，”兔神慢吞吞地举起手，“言听?计从?的只有我?，从?来就没有他。” “……” 好像，是这样的。 荀辙，毕竟，从?来都，这德行。 79.6. 柳睢被噎得一口?气顺不上来。想了想，他把矛头对准兔神：“荀辙就不说了，你有脸这么?对我?？我?对你多好啊，大主唱的位置给了你，资源给了你！我?那么?用心地捧你！记记情好吧！声乐老师是不是我?给你找的？” 兔神点点头：“是。” “那你……” “谢谢你，没关系，阿弥陀佛保佑你。”兔神说，“行了吧？” “……” 兔神低下头继续玩手机了。 他们像是几个?月没见过手机一样，如饥似渴地玩着?手机，看着?手机，盯着?手机，让柳睢满腹的怒火瞬间?消失——你跟两个?混不吝能说什么?？！ -- 第180页 说人话说鬼话他们都不会?听?的呀！ 79.7. 见两人铁了心的不理?，柳睢转换了策略。他把挡在中间?的抱枕移开，坐到荀辙身边： “不能这样啊！” 荀辙和兔神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很有默契地同时半起身，往远离柳睢的方向挪了一个?屁股。 柳睢的手像风中的树枝一样哗啦啦而痛心疾首地挥着?：“是，我?是最后把公司卖了！……但我?真的管不过来了啊，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荀辙和兔神开始站着?玩手机了。 “……我?知道，你们后面差点去当?牛郎，所以你们生气，是不是？我?可以理?解，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不生气呢？可我?也没想到啊！那小子当?初跟我?拍胸脯保证，他一定会?好好对你们，一定会?继续做咱们六明治的品牌！妈的，我?真想一巴掌打?到他脸上！六明治是我?的孩子，我?……” “你打?了吗？”荀辙头也不抬地说。 “……”柳睢愣了一下，干笑，“不是，都是成年人了，喊打?喊杀像什么?话。” “那就是没打?。” “可我?的心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啊！” 荀辙终于?抬起了头：“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这是荀辙第一次抬头，而他的眼睛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柳睢大喜，以为他是终于?想好好谈谈了，立刻一拍大腿：“这才对嘛！成年人哪有隔夜仇？荀辙，我?是爱你的啊！” “你有什么?事？”荀辙只是简单地说。 “其实是这样的，”柳睢搓搓手，兴奋地说，“我?思来想去，实在是舍不得六明治这个?组合。毕竟是我?亲儿子嘛！所以我?在想，要?不我?们重组六明治？——当?然?这次肯定合同不会?和上次一样！我?给你们明说，我?会?给你们堪比巨星的待遇！白纸黑字，合同你们随便?开，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那什么?，荀辙你说句话，要?不我?有点尴尬。” 荀辙没吭声，但他把重心换了条腿，表示自己在听?。 柳睢更受到了鼓舞，他继续说：“资源会?有的！你们想，以前我?没成功的时候，我?就有那么?多关系，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柳家的大权，我?还会?不能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信我?，跟着?我?，资源绝对比现在你单打?独斗好得多！” “……” “而且最关键的是，当?初六明治就这么?终结了，你们不遗憾吗？你们满腹的才华都还没展示给世人啊！快，不要?犹豫了，咱们重组六明治吧！” 柳睢越说越激动，说得自己都嗨了，仿佛他即将成为娱乐圈教父一样手舞足蹈。 “你说完了吗？”荀辙说。 “呃……我?说完了。” 荀辙走到门边，拉开门，露出后面旧楼道口?略显肮脏的白墙壁：“请。” “……” 柳睢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兔神：“老屠……” 兔神毫不犹豫地说：“滚。”然?后伸出手，把柳睢往门外推。 “你们不能这样！”柳睢尖叫，“我?真是为你们着?想的！” 荀辙也加入了兔神的队伍，他们把柳睢架出门，然?后在他扑进来之前砰地一声关上门，任凭外面山呼海啸也绝不开门。 “开门！开门！” 柳睢没能喊太久。因为他动静太大，这又是隔音不太好的老旧居民楼，实在扰民。不需要?荀辙他们打?电话，其他住户就自觉过来处决柳睢。 柳睢被赶走了。 而吃了一场大瓜的道迎对此很满意，她拿出自制雪媚娘招待兔神，又拿出了藏好的好茶叶。三人喝着?小茶，吃着?点心，好不自在。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兔神跟荀辙说，“你呢？” “你不是让我?别把人得罪死了吗？”荀辙说，“我?听?了你的话，说‘请’。结果你说‘滚’。” 兔神倒是理?直气壮：“我?没说错啊，确实不能把人得罪死。可他又不是人。” 荀辙想了想，忍不住给兔神竖了个?大拇指：“损还是你损。” 第81章 80.1. 兔神一向慢半拍, 说话慢反应慢动作慢，虽然比荀辙大一岁，但怎么看怎么都?是呆萌小可爱。他妈粉一直都?很能打的——话说回来, 妈粉最不能打的就是荀辙了。 毕竟没有妈妈会?喜欢熊孩子嘛。 但即使是这样呆萌的兔子，急的时候也是会?咬人的！ 所以由此可见, 当?年前老板不是东西得?有多深入人心?，以至于兔神都?变成红眼恶兔、不吃胡萝卜改吃笋了。 赶跑了柳老板，老哥俩也算是出了口积年的恶气。道迎为了给大家?庆祝，这天晚上去买了各种底料, 自己调配, 煮了满满一锅火锅汤。大家?围坐在?桌子前，涮肉涮菜, 外面寒风呼啸, 屋里却是一室羊肉卷的香气, 还有橘黄色的暖灯负责当?气氛组, 酸梅汤负责解腻, 这小日子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兔神原本说他不吃, 因为他要身材管理。但在?气味诱惑下吃了第一筷子肥牛之后，兔神表示, 他这次要是痛失翻红良机, 那绝对都?是弟妹的锅。 “那你别吃。”荀辙说，“我们的肥牛卷都?被你吃完了。” -- 第181页 兔神摇摇头，一边把肥牛卷都?往自己碗里拨，吃一望二候三, 还不忘拿个小漏勺涮鸭肠, 气得?荀辙喷他： “兔子吃什?么肉！” 兔神才不管：“我又不是真的兔子！” 还好菜和肉买的多，要不然这俩非得?打起?来不可。 80.2. 吃到一半的时候, 道迎听到荀辙说：“不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道迎问。 兔神正喝汤，闻言也看向身边的荀辙。 荀辙若有所思地看着火锅上冒着的热气：“我们这个前老板，不是这么能忍的人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兔神也严肃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陷入了沉思，“柳东西是个脾气跟势力成正比的市侩，为人相当?‘能屈能伸’。当?年刚认识我们的时候，他在?家?里混的最惨，他那时脾气也最好，很谦逊、很温和。” “后来他夺得?了家?族的大权，成为了唯一指定继承人。那个时候，混得?风生水起?的他天天用鼻孔看我们，喊打喊骂颐指气使，很恶劣、很不要脸。”荀辙接力。 道迎黑线：“你俩说相声呢。”这说话咋还对仗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兔神深沉地说，“他这次脾气这么好，难道是又落魄了？” “很有可能。” “很不可能吧！”兔神瞪大了眼睛，“飞龙骑脸怎么输？” 前老板的事迹道迎是知道的。据说这个高富帅三代家?里情况非常复杂，前老板在?家?里地位一度非常边缘，为了证明自己，就跑出来开娱乐公司。 结果公司开到一半的时候，他那个板上钉钉的准继承人大哥身体突然垮掉，继承权重新洗牌。老板立刻扔下公司，回家?参与争斗。最终，老板勇夺头筹，成为了柳家?的唯一指定继承人，这辈子注定是要从此贵不可言了。 六明治组合是这个不负责任老板得?势过程中的最大的受害者，这件事情他们每个人都?记得?很清楚。之前高高来找荀辙的时候，就跟道迎说过一遍。如今再一次复盘，大家?讨论?了半天，还是觉得?老板虎落平阳的概率比较低。 都?落袋为安了的事情，难道还会?有什?么改变吗？ “那他如果不是落魄了是因为什?么？”荀辙吐槽，“总不会?是出走半生，归来发现自己还是爱创业吧？” 兔神轻呷一口茶叶，悠悠道：“就不能是看好我们的发展，觉得?我们马上就会?红成天王巨星，所以提前过来负荆请罪吗？” 荀辙沉默了。 兔神看向他，他们对视十秒，同时爆发大笑：“哈哈哈！想什?么呢！这把年纪了还做白日梦！” 一旁的道迎汗颜：合着你俩还挺心?里有数的…… 80.3. 之前在?那里大喊“我要红”“我要上天”“你一定会?把世界踩在?脚下”，原来真是口嗨。 “弟妹，你这就不懂了，”兔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人，要立最大的志向，但要做最现实的打算。这才是最好的人生态度嘛！嗝，有点?撑，真的撑了。” 一群才胡吃海塞完的人歪倒在?沙发上，摸着肚皮，像是进入了贤者时光一般，静静回味着刚才的美?食。 兔神单独坐在?一边。他看向旁边依偎在?一起?、还在?互相揉肚皮的小情侣，眼睛里滑过一丝艳羡。 荀辙捕捉到了那丝羡慕：“你不谈恋爱吗，兔哥？” “我要当?歌手啊，我谈什?么。”兔神不感兴趣地拿出手机，开始埋头刷手机，“我可不想创业未半就粉丝跑完。” “你是实力歌手，怕什?么。”荀辙说。 兔神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吧，还是起?步阶段，把女?友粉气跑了不好。” “我不要女?友粉，”荀辙赌气似地说，“我要是红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开恋情。” “辙子，你是足够破釜沉舟的人，我不是，”兔神也不和荀辙计较，只是很平静地陈述，“你愿意付出一切获得?自由，但我其实觉得?，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牺牲一些自由也是可以的——当?然，起?码的尊严还是要有的，比如不跟柳东西再合作，这点?我举双手赞成。” “自由是最宝贵的。”荀辙说。 “啊呀，自由只是对你来说是最宝贵的嘛。” 道迎看看荀辙，又看看兔神，觉得?这两人看上去南辕北辙，说话语速也完全不同，但其实性格本质还挺一致的。 “我靠！”正想着事时，突然听到兔神爆发了一声大喊，“辙子，快来看！” 荀辙伸长脖子，去看兔神举过来的手机，随即眼睛也瞪大了：“靠！” 荀辙一般不说脏话（据说是爱豆后遗症），于是这让道迎也好奇了。她也凑过去围观，只见兔神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则财经新闻，标题非常简明扼要：“亚柳集团今晨权力交接，正式迈入新时代！”下方则是详细记录了亚柳集团董事会?议的全过程，说会?上柳正阳辞去了董事长一职，董事会?成员选举柳棠为新董事长。 亚柳集团是柳家?最核心?的企业。要得?柳家?，必须先得?亚柳。 荀辙：“柳棠是谁？” 兔神：“我怎么知道，闻所未闻。弟妹知道吗？” -- 第182页 道迎：“你们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荀辙：“无论?如何，这个字念tang不念sui吧？” 兔神深沉地以点?头总结陈词：“你说的有道理。” “……” 荀辙、道迎、兔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所以……飞龙骑脸真能输？” 80.4. 柳睢是前老板。 那个每天被柳睢辱骂一万遍的大哥、曾经的唯一指定继承人叫柳谋。新闻中的柳正阳，则是他们所有人的老爹，也是亚柳集团的上一任掌门人。至于那个柳棠，则是柳家?的这一代的另一个小透明，比曾经的柳睢还要透明的小透明。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大哥不甘心?自己凉透，就扶植了一个傀儡当?自己的代言人。老头子人老了精力不济，本来就脾气不好，偏巧老头子身体最差的时候，柳睢还把生意搞砸了，没完成一个很关键的并购案；而?傀儡在?大哥的暗中帮助之下，很顺利地力挽狂澜，拿下了那个公司，于是江山易主，柳睢又被打回原形了，史称两年革命。” 端着一杯热茶，兔军师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跟荀辙和道迎讲解新get到的军情。 在?得?知风云突变之后，这俩哥俩立刻出动，调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到处打电话打听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消息灵通的兔军师更?胜一筹，率先拿到了前线传来的第一手八卦。 荀辙：“我记得?那个大哥得?的是艾ZI啊。” “是艾ZI，”兔军师摊手，“但一时又死不了。据说稳住之后，这两年用鸡尾酒疗法，身体比起?以前醉生梦死的时候反而?还好多了。” “可是傀儡会?这么听话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暂时是其乐融融吧。毕竟要没有大哥引路，柳棠根本不可能入局。” “说到底，”荀辙总结，“还是柳东西没用。” “没错，”兔神很赞同荀辙的观点?，“你说当?时的并购案拿下了不就没事了吗？” 两哥俩在?这里煮酒论?英雄观点?的时候，道迎还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她低头狂翻手机，把兔神转的那个新闻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似乎要在?里面找出什?么神奇的东西一样。 “弟妹！”兔神叫道迎，“家?里还有没有菜啊，我还想再吃点?。” “你还吃？”荀辙嫌弃，“是谁说再吃就是猪的？” “哎呀，柳东西都?完蛋了，那不得?好好幸灾乐祸一番？” “也是，必须当?浮一大白。” 道迎一直没动，荀辙以为她有事在?忙，就自己回了厨房切菜下锅。火锅煮好之后，荀辙还问道迎吃不吃，得?到道迎心?不在?焉的拒绝回答后，两兄弟就自顾自吃了。 怕打扰他，他俩还把声音压低了，说话窸窸窣窣地，跟两个坏学?生上课交头接耳似的。 而?道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因为她的全部身心?都?被那个被收购的公司所牵绊了：那个被收购的公司简称AL，是一个国外的世界级公司，公司基础雄厚、技术强大，原本隶属于一个更?大的集团，但这两年因为母集团效益不好，需要断尾求生，AL就被加上了出卖清单。 这两年世界经济都?不好，AL的母集団要价又太高，想要卖出AL很难。正因为此，前几个月的时候，AL还特意换了一个据说很有本事的职业经理，专门就是负责这件事的。 亚柳集团其实一直也对AL虎视眈眈，早就有收购的意向。阻碍收购的，一个是价格上谈不拢，另一个是跨国并购，AL的技术又关键，牵扯的政治因素有点?多，不太好卖也不太好买。 不过从前两天新闻中，AL老板和柳棠亲密握手的画面可以看出，最终的合作结果应该是很如意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AL聘的那个专门负责谈判的职业经理。 叫荀轼。 …… 犹记得?当?初她脑子一热坐火车去蓉城找荀辙的时候，就是在?火车上的外放抖音中，第一次听到了荀轼的名字。那时那个视频配音的台词是：“如今被世界五百强企业哭着求为职业经理。” 又记得?荀轼找她说真相的时候，曾大放霸总台词，说什?么“欺负过荀辙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当?时道迎还觉得?他龙傲天小说看多了，说话大鸣大放的，实在?搞笑。 什?么？你说银行?卡不是给道迎打了几百万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在?上海有几百万就可以天凉王破了吧？ 结果…… 小丑竟是我自己？ 道迎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她都?忍不住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给某个手机号码发了短信。这个手机号码是当?时荀轼交给她的，让她有事可以联系他，但道迎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打的。 道迎埋头打字：“AL被柳棠而?不是柳睢拿下，这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对方倒是回得?飞快，一秒钟内道迎就收到了回信：“你猜。” 猜你妹！ 第82章 81.1. 局势的变化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不光是柳睢, 没几天，黑老板那边也传来了喜讯：某逃亡海外许久的罪犯突然决定归国?投案自首。这?位黑老板曾经最得力的下属在归案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卖队友，把黑老板干的事情全都吐了。黑老板想跑, 可警察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前脚出小?区大?门?, 后?脚就被热心群众扭送到警察局了。 -- 第183页 作为一名曾经一度和黑老板在法律上斗得有来有回的业余律师，荀辙自己研究了一晚上，又咨询了自己认识的好?几个相关领域的法律界大?牛，大?家一致同意：黑老板是出不来了。 当晚, 荀辙与兔神再浮一大?白。 因为连吃两顿大?餐, 荀辙差点?乐极生悲不消化胃病复发，连兔神都不消化了好?几天, 那几天走路都是挺着肚子走的。 这?件事, 从结果上来看, 是天降正义, 雷劈坏人——谁能想到狡兔三窟的黑老板会凉呢？这?黑老板特别会留后?路, 所有的下属明面上都和他没有关系, 只有那个心腹能攀咬到他，可那个心腹几年前早就被黑老板送出国?了。谁知道这?心腹突然又良心发现决定当个好?人呢？ 整个事件, 不用?苍天有眼来形容, 还能用?什?么形容呢？ 但?道迎留了个心眼，她开足火力，在两兄弟沉迷吃吃喝喝庆祝的时候，继续在网上畅游、挖消息、翻资料。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跟柳睢覆灭记完全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有前车之鉴, 道迎决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没几天，电视台法治频道便?推出了“黑老板落网记”节目。按照节目说法, 心腹出国?之后?，就打算把亲人也给接出国?；但?黑老板却把他的亲人扣在手上当人质，以免心腹过河拆桥说出秘密。两边的关系一度非常剑拔弩张，心腹在海外过得也不顺利，心灰意冷。恰在这?个关头，一名海外热心群众意外遇到了这?名心腹。这?名热心群众知道之前公示过的逃亡案，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通缉令上的哥。于是，热心群众把他亲人在国?内穷困潦倒的现状说了一下，又承诺自己会联系国?内的人提前救出他的亲人，心腹在确认亲人确实以前很惨、以及现在没事后?，立刻履行诺言回国?卖队友了。 当然，新闻是不会说卖队友的，学术名词是“弃暗投明”。 这?名一笔带过的热心群众引起了道迎极大?的兴趣。 出于保护证人的考虑，电视台自然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但?道迎却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心腹海外流亡的位置，怎么和AL在一个国?家呢…… 为了避免乌龙，道迎还在荀辙每周例行和他妈打电话的时候问了一句，对方表示那段时间身为AL经理的荀轼一直不在国?内，而?是留在AL总部?处理公务，很忙很忙。 不过他好?像确实没去过心腹流亡的那个城市。按照新闻，他那段时间一直在纽约开会。 我们至今不知道，黑老板落网，和这?名荀姓男子有没有关系。 我们只知道，虽说黑老板十恶不赦，但?在对心腹亲人这?一点?上，黑老板属实是太冤——按照兔神的情报，黑老板只是扣了心腹亲人当人质，但?他对心腹亲人还是不错的，拿自己搜刮的民脂民膏供心腹亲人消遣，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心腹哥之所以会做出“我家人被疯狂过河拆桥虐待”的错误判断，十有八九是被那个热心群众套路了。 顺便?说一句，这?名AL特聘的职业经理，在合并案一完成的时候就辞职了，深藏功与名。 据说因为活干得实在太好?，无论是亚柳集团还是AL公司的母集团，两边都对这?个职业经理赞不绝口?，该职业经理在圈子里?口?碑飙升，被无数大?佬看好?，现在已经狂飙突进到二次创业了，天使投资人排着队要给他投资，哭着喊着要给他钱。 真他娘的绝了。 81.2. 这?波借力打力，将各方势力的利益都算到极致的刀锋跳舞表演属实算是妙到毫巅，道迎在喟叹不已的同时，也面临着一个难题：荀轼这?样，算是立功了吧？ 那他当年的那些?破事，自己还要不要告诉荀辙啊？ 荀辙不是个傻的AI机器人，他是有主观能动性的。短短几天风云突变，他当然会很好?奇。在和兔神复盘八卦的时候，两人当然会注意到AL团队中那锃光瓦亮的“荀轼”二字。 兔神啧啧称叹：“辙子你不地道，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你有个这?么位高权重的哥？” 荀辙表示我也不知道他这?么位高权重。 荀辙给荀轼打电话，这?个货这?时倒是知道谦虚了，在电话里?说自己进入AL是刚巧，只是在商言商谈生意罢了。“有一说一，柳睢根基不稳，没办法给更好?的条件，我选择柳棠是必然的。” 他还淡淡地说！ 道迎听到这?个逼神说话就来气，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跟谁玩聊斋啊？你在这?里?玩谦虚说“不是我不是我”，不就是等着自己的弟弟说“就是你就是你”吗！ 果不其然，荀辙听完之后?，更确定“哥哥肯定和这?件事有关系”，还一把子感动了好?久，觉得哥哥挺为自己的事上心，是个好?哥。 那天晚上，荀辙还情不自禁地跟道迎表扬他哥：“他卖掉公司之后?的那段时间有好?几个大?企业都想要他，他却专门?选择了待遇一般的AL，这?不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什?么？” 他的确是为了帮你，小?老弟。 但?他帮你是因为他心虚啊！小?老弟！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孺子不可教，道迎简直要被自家的傻小?子气死。 还好?他还不知道黑老板覆灭记也和他哥有关系，要是知道，那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感动得当头就拜？ -- 第184页 真是可气，道迎心想，合着好?人都被荀轼做了——你能有今天做好?人的机会，还不是当年荀辙让的！ 结果搞得好?像他还是个为了弟弟愿意亲涉险境的超级宠弟狂魔。 反正现在傻小?子是很高兴。在被家人忽视了很久之后?，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家人的关心。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明显最近心情是很好?。她这?时要是把前景提要告诉荀辙，那荀辙不就立刻心情又down回去了？ 可要是不说，看荀辙变身哥吹看荀轼一举洗白成救世主，她心态实在爆炸啊！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大?问题。 道迎陷入了沉思。 81.3. 荀辙盯道迎已经十分钟了。 今天兔神要录歌，他专门?租了个专业录音室，并叫上了歌曲原作者荀辙。荀辙想到女朋友一直说想看一下专业录音室是什?么样的，就把道迎也带上了。道迎倒是乖巧又听话，进了专业录音室之后?一句话不说，坚决不打扰两个人的创作思路。 可荀辙却不是滋味了。 ——她咋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荀辙便?忍不住看录音棚外的道迎，而?道迎完全没有注意到玻璃后?的荀辙在看自己，两人就这?样在漫长?的午后?陷入了长?久的发呆，直到兔神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这?诡异的岁月静好?： “大?哥！兄弟！辙子！你干啥呢！干活了干活了！” 荀辙心不在焉地敷衍他：“歌不是录完了吗？” “就录完了一首啊！说好?的下午再头脑风暴一首新的备用?呢！” “你给我一首歌的时间。”荀辙摆摆手，“等会儿再说。”说完便?要走出录音棚，急得兔神大?喊，“你一天天的忙什?么啊！我寻思生产队的驴都没你忙！” 荀辙走到沙发上的道迎身边，坐下：“道迎，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看你心不在焉的。” 荀辙觉得，有事与其乱猜，还不如直说为好?。要真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家就抓紧去解决。 他听得道迎轻托粉腮，一声长?叹：“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荀辙：？？？ 画风为何古风了起来？不对，不是古风—— 好?像有点?绿啊！ 81.4. 荀辙的三白眼瞪得像铜铃。 道迎本来还在浑浑噩噩想事情，看荀辙这?样，立刻反应过来：“你瞎想什?么呢！我是在想今晚吃什?么。” “可是现在不才下午一点?吗！” “那不得未雨绸缪提前想好?啊！” 算了，道迎想，既然荀辙现在确实挺高兴，那荀轼的事回头再说吧——她再放两天！就两天！两天之后?，她肯定能想好?怎么解决的！ 就让这?个狗人再多活两天！ 心事一旦放下，道迎原本对录音室的好?奇又回来了，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全程眼睛都不眨，生怕错过两个人音乐制作的全过程，搞得兔神还怪紧张的，一下午唱错好?几次，气得荀辙喷他： “生产队的驴也没你犯的错多！” 这?波，这?波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81.5. 荀辙果然还是很在意。 虽然他知道道迎只是在念诗，但?他真的很想知道“思君令人老”中的“君”是谁。 可他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大?度容人，不应该斤斤计较于一两句话，更不能表达出对老婆答案的怀疑。这?分纠结，让他下午写出的歌，曲调那叫一个纠缠回环，歌词那叫一个哀（土）怨（到）如(爆）诉（炸），以至于兔神大?喜：成了！ 此歌洗脑程度远超《离恨天》，歌词也是超级巨制，不火天理难容！ 速速提档，取代上一首歌变主打！歌词是一字都不能改！ ——当然，他很明智地没有把保留歌词的决定告诉荀辙。 工作完毕，荀辙也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道迎身边，一边往写字楼外走，一边见机想要搭话。 “等等我啊！”兔神在后?面喊，“走太快了吧！” “今晚吃什?么？”荀辙问，“想好?了吗？“ 道迎说：“下午光顾着看你们录音了，我忘了想了。” 她果然是随口?扯的一句！荀辙悲愤地想，那个“君”根本就不是晚饭，是人！是人啊！ “你想吃什?么呢？” “我想……” 荀辙正在琢磨措辞，忽然看到门?外乌泱泱地等着一群人，那里?面男男女女都有，但?还是以年轻女性为多。见荀辙出来，他们激动了，当即突破保安无力的阻拦，朝着荀辙就要扑过来—— 荀辙下意识地拉住道迎，把她往自己身后?护，免得人群冲到她。可没想到道迎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两个人动作冲撞到了一起，恰好?又是在台阶附近，一个踉跄，两人差点?手牵手摔下去。 “荀辙！荀辙！” 荀辙好?不容易稳住他和道迎的身形，结果就这?一念间，人潮团团围住了他，冲得他差点?又摔了。听着人群中有人喊他名字，荀辙赶快死道友不死贫道，一边牢牢将道迎护在怀里?，一边举起一只胳膊，将手指高高地指向?后?面才赶到现场的磨叽兔神：“你们的兔兔在那！我不是兔兔！” -- 第185页 兔神还是红的。这?两天，荀辙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也习惯了自己的工具人人设，不会再玻璃心——一般来说，喊他的名字，多半都是为了问兔神在哪儿的。 所以他本来以为，卖了队友之后?，他就可以摆脱人潮汹涌了。 兔神也是这?么以为的，要不然他不会气急败坏地一边跺脚，一边往回走：“辙子你不讲道义！” 人太多了！快跑！ 兔神已经翻红一段时间了，他有很丰富的经验。遇到这?样粉丝突然出现的局面，他应该先联系保安，让他们找来扩音喇叭，先维护现场秩序！然后?他再言笑晏晏出场，用?自己的亲民之笑，温暖粉丝们干涸许久的心田！ 兔神绕着写字楼找了两圈，总算是找到了足够的保安和足够的扩音喇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再次朝着门?口?走去。 在领着大?队推开大?门?的瞬间，兔神已经摆好?了他最完美的笑容：“嫦娥吴刚们，你们辛苦……”他没声了。 因为，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去向?。 无论他出现还是不出现，这?些?人都依旧不忘初心，围着荀辙，绝不走远。 “荀辙！！荀辙！！！” “辙辙子快让妈妈抱抱！！！” “辙辙YYDS！！” “……” 兔神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粉丝高举的手幅：“陌上人如玉，荀卿自独立。” ——他啥时候就成荀卿了？ 他下午不还在和他就谁是生产队的驴无限扯皮吗？！ 兔神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以至于他没注意到那只艰难在人海中伸出的小?手，还有那喧哗与骚动中显得无比单薄的求救： “死兔子……救我……” 第83章 82.1. 那天, 荀辙差点被热情的粉丝给冲没?了。真·大水淹没?、不知所措。 后?来荀辙每一次回想起那一天，都还是会心有余悸。由于?他选择将道迎护在怀中?，导致他承受了人民群众全?部的推挤, 来回晃荡，好不容易想要挤出去透个气, 却?又被新涌来的人给推回去。费了半天劲，荀辙好歹是把道迎送了出去，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又被人潮埋里面了。 幸好出去的道迎机灵, 及时抢过还在发呆的兔神手中?的扩音喇叭, 又带着保安迅速冲锋，这才让荀辙没?能在退潮之后?变成一条咸鱼。 事后?, 荀辙对兔神在关键时刻的呆愣表示了强烈的谴责！他在关键时刻无法?起到关键作用, 以?至于?兄弟差点就要步卫玠的后?尘, 成为世界上第二个被粉丝看杀的人！必须狠狠批评、疯狂辱骂！ 荀辙骂兔神, 兔神是不敢吭声的。 无论如何, 这都是后?话了。而现话就是—— 荀辙红了！ 红了！ 红！炸！天！了！ 82.2. 人生?啊, 真是不讲道理。 屠岭霆万万没?想到，自己那天在渝城机场对粉丝的叮嘱, 竟然会起到超越五百个营销号同时推广的爆炸作用。 他叮嘱自己的粉丝一定要听荀辙的歌, 粉丝们去听了。 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号里面的歌好像真的很?好听啊，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赶快让自己朋友也听听！ 这就像是数学的指数函数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口耳相传, 可一旦跨过了某个拐点, 关注度的增长速度便立刻疯狂叠加，拍马也追不上。 而且事后?荀辙才知道, 他之前投的那些音乐demo其实都被人听了，圈子里很?多人是很?喜欢他的作品的，也很?想和他合作，只是摄于?黑老板与柳东西的威力，大家不愿意为了荀辙冒头——其实倒也可以?理解，雪中?送炭本来就难，让别人冒着枪林弹雨再给你雪中?送炭，那就更难了。 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黑老板和柳东西都凉了，圈子里的专业人士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于?是乐评一篇篇地发，合着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东风，直接就把荀辙推上了热度新高峰。 传媒界的人将荀辙的走红命名为本年度十大奇迹之一。后?来还有学生?直接以?这个事件写论文，分析荀辙怎么能在十几天内就爆红的原因。 原因当?然有很?多，比如荀辙厚积薄发存了很?多作品；比如荀辙很?帅；比如那部玄幻剧的走红以?及OST的病毒传播；比如乐评人的推荐；比如屠岭霆刚好有几个粉丝是大v……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点是传媒人非常爱津津乐道的，那就是荀辙的传奇经历。 这年头，产品做得好不如PPT做得好，用料扎实不如故事情节详实。企业要是只是专心做产品，却?找不到一个会做ppt吹产品的，那估计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被闷在锅里直到烂透。 而荀辙的经历，那可真是太符合一个优秀PPT的必备要素了。 不当?爱豆之后?就跑去修手机，修得还相当?不错；写歌那么好听，写的歌词却?是那么的尬穿地心；更别提还有前队友的爆料，说荀辙以?一己之力带五名队友脱离牛郎火坑……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那么赏心悦目。 这些情节，随随便便组装一下，就够一个营销号写十页的文案了！ 荀辙不红，天理难容！ -- 第186页 “荀辙你还好吧！” 在高强混响的扩音喇叭与保安的人肉拉扯下，人群终于?恢复了理智，散开了。 道迎冲进去，找到差点被挤成人干的荀辙，一把把他拽出来：“活着吗！活着吗！” 荀辙衣服乱了，裤子破了一个口子，头发由于?本身?就是板寸所以?幸免于?难。他摆摆手：“道迎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啊！” 荀辙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道迎，然后?松了一口气：“那我也没?事。” 粉丝们差点把荀辙给冲没?了，此刻恢复理智，自然是心虚的。可在忐忑之中?，又看到荀辙和一名容貌平平的女子对话不停，心里忍不住又有点揪。 其实之前荀辙出来的时候，大家就看到了这名中?短发女性，还看到了荀辙追着她走，举止亲密。不过当?时爱豆出现的喜悦压倒了其他，大家根本没?空多想，现在尘埃落定，之前的回忆也就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辙辙……” 荀辙只是看着凶，但脾气本来就不差，对粉丝尤其有耐心。虽然差点被冲没?了，但荀辙还是很?淡定地跟粉丝打招呼：“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感谢大家对我的喜爱。谢谢大家。” 人群又出现了骚动。不过这回荀辙有准备，旁边的保安也有准备。在他的劝说下，粉丝们的秩序保持得很?好，没?有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辙辙你不要这样说！你值得！！” “辙辙快给我红！！” “辙辙我们爱你！！！！” 一片表白之中?，有一个人突然爆发了一声尖叫：“荀辙！这个女人是谁！” 人群霎时又静了下来。有人在小声吐槽“没?礼貌”，也有人什么都没?说。但无论是说还是不说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期待与恐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荀辙。 荀辙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要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但他没?找到，那个人没?再说话了，就像是在水中?投了一个石子一样，在掀起千层波浪之后?，倏而无影。 于?是荀辙也没?再白费劲。他先是偏过头，深深地望了道迎一眼，问?她：“道迎，你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吗？”道迎点头，他便伸出手，牵起道迎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对着将近百名的粉丝、还有他们高举的手机镜头，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大家好，我叫荀辙，现在的艺名是XU/N。她叫徐道迎，是我的女朋友，是我艺名的一部分—— “是我最?爱的人。” 82.2. “你是真不在乎女友粉啊。” 兔神还是很?忙的。这边录完了歌，那边就被早就忍无可忍的经纪人给抓回去跑行程了——顺便说一句，这个上次挂荀辙电话的经纪人这次给荀辙打电话时倒是出乎意料的客气，甚至客气到有点温顺。 而被抓得晕头转向的兔神在刚下飞机打开手机的瞬间，不是给合作方打电话，不是给亲人报平安，而是立刻给荀辙发语音聊感想：“你真是凭实力斩断所有女友粉的幻想啊。兄弟，你好勇。你不怕就这么糊回去？” 荀辙一个小时之后?才回他：“那不重要。” “不过好像网上对你的回应评价还不错，觉得你很?够男人很?有担当?。而且你现在是歌手不是爱豆了嘛，倒是也无所谓，你也从?来没?有卖过男友人设……还在你XU/N的号上传了一堆秀恩爱的照片。你是早就想到今天会红，所以?提早布局了吗？” 还是一个小时之后?：“没?想到。” “你还是要小心极端粉丝啊！我搜你广场，好些老粉都在骂你，说你偶像失格，他们在对你不离不弃结果你偷偷谈恋爱……啧，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老粉？咱们以?前有没?有粉丝咱们自己心里还没?数吗？不过你行的端坐的正，倒是也好说。” 这回根本就没?人回了。 兔神等回复等了个寂寞，等行程跑完，他忍无可忍，给荀辙打了个电话——结果还占线！好不容易拨进去，兔神破口大骂：“你不能因为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你就不接我电话啊！真是的，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现在电话都不接了！消息也不回了！你个狗人！” “呃……兔神你冷静一下。” “道迎？”兔神的声音立刻放平了，“怎么是你？” 道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接了一天电话，睡觉了。” 兔神一看表，惊了：“现在不是凌晨四点吗？！” 道迎汗颜，心想你还知道现在是凌晨四点啊：“我睡了一觉，刚醒，接替他回电话。你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个经纪人啊？我们电话被打爆了……” “哈？” 挂了电话之后?，兔神呆愣好久，挠挠头：“真的比我红这么多吗？” 82.3. 是真的很?红。 红到荀辙好几天都没?法?出门，红到手机一天欠费三次，红到这条火锅街都得给荀辙送快牌匾说谢谢——因为来人太多了都得吃点东西，这个月的kpi眼瞅着就超额几倍完成了。 楼下的老哥三，是最?能体会荀辙之红的。 一方面，他们很?快乐，因为生?意好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很?苦恼——为什么是人是狗都要问?他们荀辙的事？ -- 第187页 说一遍就完了，说好几十遍，机器人也腻了吧？而且还老爱问?细节，那荀辙吃什么喝什么修手机时爱用哪只手搭桌面关你们什么事，关我们什么事？ 安姨还懵懂，老涂这个曾经在饭圈边缘沉沦过几天的人却?已经打起了警惕：有些人不对劲啊。 你是荀辙的粉丝，可你为什么老问?我道迎呢？ 比如面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年轻轻的，估计大学都没?读。除了黑眼圈有点重外，长的是真漂漂亮亮。她在老涂店里坐好几天了，面是点的豪华套餐，可来来回回总想搭话，而且话题总是围绕着道迎展开。什么道迎上学的时候有没?有作弊啊，什么道迎小时候欺负过同学没?有啊，什么道迎为什么回渝城啊……当?然，她没?有问?的这么直白，她都是把问?题包装了好几层的。 但老涂作为一个□□湖，又不是傻的，这种小姑娘自以?为心机深重的套话，他当?然一耳就听出来了。 “所以?涂师傅，徐姐姐的爸爸以?前在这里开店是吧？我听他们说那家店特别好吃，好吃到哪怕分量特别少，价格特别高，回头客也还是很?多。那这得有多好吃啊。” 又来了。 老涂翻了个白眼，端着面出来，一边把面“砰”地一声放桌面，一边伸出手，在小姑娘反应过来之前翻过她桌面上的手机，对着手机面上显示正在进行的手机录音程序大声说道：“她爸爸以?前在这开店，不贵，分量多，好吃。她爸爸是好人，她妈妈是好人，她是好人，他们全?家都是好人！徐道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世界上唯一配得上和小荀在一起的人！我的话说完了，请您享用您的小面，谢谢！” “……” 看着小姑娘吃瘪的表情，老涂虽然知道欺负小姑娘不好，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翻起了一股解气的爽感——真的CP粉！ 就是要为CP冲锋陷阵！ 荀徐渐进冲鸭！！ 第84章 83.1. 以前, 老涂是完全无法理解CP粉的?存在的?。 在他有限的?饭圈经历中，他实在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因为脑补别人谈恋爱而情不?自禁姨母笑?——注意, 还不?一?定是真谈！有些摆明了就是纯虚构文学啊！ 别人感?情怎么样干卿底事？ 他们在一?起了，你就能?因此多?卖二两小面还是咋地？ 至于那些同人创作, 什么同人文、同人歌曲，老涂更是看都不?看；还有洗脑小作文，老涂看一?眼?都忍不?住地铁老人手机，觉得这得是智商不?够的?人才能?沉迷的?事情, 他这样的?聪明人, 是绝对不?可能?当cp粉的?。 万万没想到…… 人类的?本质是王境泽。 或许有一?天，干瘦如他也会变成一?个胖子——食言食的?。 真香。 83.2. 当然?, 老涂也有话说啊, 我磕的?是什么cp啊, 我磕的?是真cp啊, 你们磕的?是什么啊, 你们的?我当然?磕不?进?去啊！ 我这不?能?算是自打脸, 我这最多?算是“对人世间真挚感?情发自内心而不?由?自主的?赞美”！ 听完老涂的?话，小姑娘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眼?睛直往桌面上瞥。 老涂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你们这些小粉丝啊, 之?前也没见你们出?来，现在别人又红了，一?个个都是老资格粉丝了！” “我一?直在饭他。”小姑娘到底是年纪比较轻，经不?起激, 老涂一?揶揄, 小姑娘就受不?了了，“我饭他好久好久了, 他们团解散了之?后他没了消息，我也还是在饭他，我一?直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和他相关的?微博我都去控评……” “那你控评有什么用呢？”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眼?眶和眼?白红成一?片：“如果不?是我们的?支持，他今天怎么可能?再红！是我们一?直在不?离不?弃地支持他！你不?知道?我们过得有多?难！我一?天要转几?百条评论，我可以一?晚上熬夜不?睡觉，就为了帮他怼黑子！我可以为了他与全世界开战，可他居然?背后捅刀子！我在对抗全世界，可他在谈恋爱！你们这些路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眼?睛里塞满了水珠，却始终倔强得没有落下来；那里面刻骨的?仇恨让老涂都吓了一?跳——好像下一?刻她?就要拿把刀宰了荀辙一?样。 可老涂不?明白，荀辙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他罪不?至此啊——不?对，他有个毛线罪啊！ 所以老涂也不?高兴了：“他红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因为他歌写得好吗？人家最红的?那首《告白季》评论都破十?五万了！你一?个人还能?刷十?五万条评论？” 《告白季》是荀辙专门写给道?迎的?歌，还是他暗恋的?时候写的?。这一?点，荀辙在歌曲简介那里写得明明白白。老涂一?提《告白季》，小姑娘立刻炸了：“他那口水歌也叫好歌？歌词那么差！曲调那么平，还是用万能?和弦——” “我是不?懂，但人家乐评专家专门夸了他的?编曲，你不?能?张口就来吧！” “这种爱豆我一?抓一?大把，根本屁实力都没有！没有我们这些粉丝，他算个——” -- 第188页 “说白了！”老涂忍无可忍地高喊，“你就是自我感?动！” 小姑娘跳了起来，似乎要把面往老涂脸上泼去，但他终究没有来得及这么做，因为王满贵冲了过来，把小姑娘往后拖去：“别碰我！”小姑娘尖叫，半碗面的?油泼在自己的?白色羽绒服上，将它染成了一?片红红黄黄的?油污。 王满贵立刻松开了手，他又飞快地朝老涂走过去，隔开老涂：“你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老涂也清醒了过来。他闭了闭眼?，挣脱开王满贵的?手，回到后厨，从角落的?箱子里拿出?几?百块现金，然?后飞快地走出?来，站到仍在边嚎啕大哭边破口大骂的?小姑娘对面：“赔你的?衣服，面也不?要你的?钱了！” “就你这种蹭荀辙热度做生意的?没用的?东西，荀辙早晚会被你给害死！”小姑娘在王满贵的?身后跳着脚咆哮，“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荀辙单纯就骗他！你会遭报应的?！” 老涂无语了——刚刚是谁把荀辙骂得一?无是处来着？ 咋现在又开始站荀辙喷他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王满贵忙着安抚两个人，弄得手忙脚乱。他一?边把老涂拿着钱的?手往回挡，自己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正?想要跟小姑娘说什么，就看到小姑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跺脚跑了，而地上还有一?片碎渣，伴随着一?滩快要结块的?面条，那上面不?断上浮着诱人的?香气，却最终只能?被扫进?垃圾桶——刚才的?小面碗掉地上碎了。 83.3. “你说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小姑娘说点话怎么了？你就听两句，能?少块肉？人面钱不?都提前给你了吗？我觉得你做得不?对！” 晚上快收摊的?时候，王满贵专门跑到老涂的?店里，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数落他。 要是以前，老涂估计会直接喷回去：管你鸟事？但今天老涂一?方面觉得有点理亏，一?方面又觉得王满贵中途出?来劝架还挺仗义，也就不?吭声了。 他没想到王满贵会帮他。 他们关系一?直不?太好。从王满贵回来以来，他没少揶揄王满贵，说话带刺，脸色更是从来都不?会给一?个好的?。他说话毒，知道?说什么能?让王满贵最难受，于是他就抵着那些伤口说，说他女儿不?认他，说他老婆跑了，说这，说那。 王满贵从来不?吭声，最多?是捂着耳朵回店里，回嘴是从来没有的?。这人比他大十?几?岁，但在他面前，弄得跟小辈一?样。 渐渐地，老涂自己当年被背叛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尤其是从道?迎和小荀到来之?后，他逐渐觉得，当年的?事也不?是不?可以放下，所以说话也不?会再那么难听。有的?时候聊天不?小心聊到了当年的?事，他还会主动岔开，不?再继续。 不?过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和王满贵之?间还是有些冷淡。有一?种尴尬横亘在他们之?间，阻碍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今天王满贵仗义出?来劝架，老涂嘴上不?说，心里倒挺承情。王满贵训他，他也当为他好，一?点也不?恼。 老涂只是很轻地为自己辩解一?句：“那我这么说也是为她?好，她?都堕魔道?了。追星不?能?成这样的?。” “她?堕不?堕魔道?她?自己知道?！我看她?挺好的?！” 老涂不?解地望着面前激动的?王满贵，似乎有点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王满贵很快地平静了下来：“她?最近天天来吗？” “今天之?前是天天来的?，”老涂还是有点困惑，但他依然?解答道?，“今天之?后就不?一?定了。” 王满贵没吭声，手上仍然?在收拾着东西。老涂让他别麻烦了，他似乎没听到，仍然?在专心把椅子倒扣到桌子上，又把筷子归好类。 “今天太麻烦你了。”老涂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王满贵心不?在焉地说，退出?了老涂的?店，盯着老涂锁门。好一?会儿，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我想找小荀要个签名?，下次她?来了，你给我打电话。” 老涂不?解地看向王满贵，王满贵解释：“毕竟也是粉丝，为小荀尽了心。” 自作多?情的?尽心有什么用？ 老涂腹诽不?已，但看王满贵莫名?失落的?表情，他也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王满贵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用黑夜里显得莫名?沉重的?步伐，一?深一?浅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不?知为何，老涂突然?想起王满贵今天看向那个小姑娘的?眼?神。他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但他真的?觉得那里面充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深深的?畏惧。 83.4. 王满贵很有行动力，第二天就上楼，到道?迎家去找荀辙把签名?要了；荀辙当然?是无所谓，还拿出?拍立得相机拍了张照，下面认认真真写好名?字，诚意满满：“王叔，这是你什么人啊？需要我给她?写什么话吗？” 王满贵说是帮亲戚小孩要的?照片，闻言有些局促地搓搓手：“只是一?个亲戚孩子……就鼓励她?好好生活吧……” 荀辙点点头，在下面端端正?正?继续写：“祝：好好生活，天天开心，幸福永远。” -- 第189页 王满贵拿了签名?连连道?谢。他正?准备走，就听到荀辙喊住了他：“什么事？” “王叔，”荀辙走到王满贵面前，“我和道?迎过两天要搬走了。” “啊？搬走？”王满贵一?时没反应过来，“搬哪儿？” 荀辙：“我朋友兔神帮我联系好了经纪人，我们最近正?在谈和唱片公司的?唱片约，还有一?些商务。经纪人建议我这段时间暂时搬到上海，这样很多?事情也便于处理。我和道?迎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就同意了。” “道?迎也要走？” “她?说她?一?年没怎么休假了，正?好也去上海玩两天，换换心情。最近设计都瓶颈了。所以在走之?前，我们想请您、安姨还有涂叔来家里吃个饭，也算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明天晚上您有没有空呢？” 王满贵想了想：“你觉得你唱片约能?签到什么公司呢？” 荀辙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基本所有唱片公司都给我抛合同了吧……我倾向于去华研，虽然?待遇相对最低，但是自由?度高，也愿意配合我的?想法，我想要找的?制作人他们都能?帮我找来。” 华研是世界都有名?的?老牌大唱片公司，制作力量雄厚，目前又有国内社交网站巨头注资，它旗下的?音乐，都有非常好的?推广渠道?。荀辙这样的?新人过去，肯定不?会开最好的?待遇——不?过也因为公司不?急着指望他挣钱，荀辙也不?会被快速榨干。 应该说，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王满贵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晚上我有空。” 第85章 84.1. 荀辙这两天有点忙。 一方?面, 爆红之后，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经纪人也不?是说签就签，签了之后也不?是说甩手就甩手……虽说荀辙一直告诉自己要时刻做好“就当做了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式破釜沉舟的心理准备, 但他毕竟也不?是奔着把自己作糊回去的，能?红当然更好, 能?让热度维持久一点当然最好。 既然有了这样的期许，很多事情就不?能?放松，该亲自把关的还得亲自把关。 另一方?面，他也想在临离开渝城之前, 实现自己的一个小心愿——毕竟到了千里之外的上海之后, 想要再凑齐原汁原味的材料就有点难了。 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 就没有懂行?的旧舌头帮自己把关了。 这两天, 道?迎也有点忙。 倒不?是因为网上铺天盖地砸过?来?的信息——荀辙红了之后, 她这个“嫂子”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能?掉的底裤都掉了个干干净净, 连之前给?大厂干活时写的文案都被人找出来?了, 供人品鉴。 至于她开的店，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被翻出来?了。下单的有, 来?找茬的也有。还有私信轰炸什么的, 那都是常规了。 不?过?，这些道?迎倒是都还好。生意照常做，不?友好的信息就当没看见，来?找茬的交到网站那边仲裁——这些事情对于以前当过?宣传的道?迎来?说完全都是小意思。 当年她带的圈钱手游被全网辱骂上万条她都能?扛住, 这算啥？她告诉自己, 她的神经早就比钢筋还要粗壮了。 她忙，主要是两方?面的事忙—— 一方?面, 她要去上海住两天，生意这边有些事要结、要收尾的得弄好。一些原材料也得提前寄过?去。还有之前的订单，该改地址的也得抓紧改，这些事一刻都拖不?得。 另一方?面，荀辙老给?她添乱，这也让她有点头大。 也不?知道?怎么了，马上都要离开渝城了，荀辙突然在家里宅下了！他说他有急事要做，但也不?说是什么事，还把道?迎赶到了工作室住，晚上都不?让道?迎回家，搞得道?迎完全没法收拾行?李，实在是给?人添麻烦，烦人得很。 又一次早上想回去换运动鞋结果被人堵门口?后，道?迎火了：“小老弟，我?咋连自己家都不?能?回了！” 荀辙拿个袋子给?她装好运动鞋，然后从门缝里给?她递出去：“给?你鞋。” “这是鞋的事吗！” 道?迎还想发?火，门缝忽然被拉大了，刚才还只露出一只手和一只眼的荀辙，霎时间整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能?够反应过?来?之前，荀辙伸出手，绕过?她的脖颈，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住她的唇。 一吻终了，道?迎已经忘了自己之前在想什么了。她觉得不?回家就不?回家吧，鞋到手就好。 “你是不?是在计划给?我?什么惊喜？”道?迎舒服地靠在荀辙的胸膛上，这胸膛因为主人近来?勤于锻炼，手感相当不?错，“说说看。” “确实是惊喜，”荀辙摸摸她的头发?，“但是不?想说。” “那什么时候能?知道?呢？” “我?们离开渝城那天。” 于是道?迎也美?滋滋地期待了起来?。 84.2. 离开渝城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人多就很难凑齐时间。所以虽然王满贵在应约时说他第二天晚上就有时间，但最终真的约起来?，还是在一个星期之后。 道?迎的发?小也来?了。她小时候经常来?找道?迎玩，也认识开店的老家伙们。安姨又把自己老公也叫来?，连小女儿也带了上来?，道?迎家从来?没这么济济一堂过?，以至于转身都困难，一个人从餐桌附近进出，其他人都必须收腹挺胸把椅子往里推——椅子好几把还是现从老涂店里拿的塑料椅。 -- 第190页 “我?记得这房子道?迎初三之后就没再住过?了。”发?小说，一边帮着端碗，“他们家另外买的有大房子。” “是啊，他爸妈的老鸭汤店生意好，这房子才六十多平米，实在太小了，生意好了之后肯定要换个住处。”安姨老公说，“装修得还挺好，道?迎妈妈审美?是真的不?错。” 老涂叹息：“可惜了。” 他没有往下说，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惜后来?道?迎爸妈出了车祸，道?迎为了给?父母治病，把店和房子都卖了。 “那房子在哪儿？”荀辙从厨房里出来?，端着汤锅的碗问道?，“现在可以再买回来?吗？” 王满贵赶快过?去帮荀辙一起端砂锅。发?小说：“房子就在这个小区。但买回来?也没有意义?——我?想办法去看过?一眼，新房东早就把里面的装修全都换了。现在那里面，已经没有一丁点任何过?去的痕迹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安姨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就不?说这个了——小荀，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把道?迎叫过?来?了？” 今天一大早，荀辙照例把道?迎支到工作室那边，不?让她回家。所以现在家里是所有人都在，只差道?迎。 荀辙看着面前的汤锅，原本已经胸有成竹，此刻却又陷入犹豫：“你们觉得这个可以吗？” “绝对可以了。”发?小说。 “真的原汁原味。”老涂说。 王满贵站起来?拍拍荀辙的肩膀：“小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荀辙摸摸鼻子，“虽然这个比喻很诡异，但……好吧。” 84.3. 收拾一空的工作室里，道?迎正对着墙上的镜子锻炼自己的面部肌肉，忽然手机一响，是发?小的短信：“兄弟，可以过?来?了！” 道?迎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总算是可以过?去了！ 她都要等得背过?气了！ 她这个好朋友也不?讲义?气，也不?肯剧透，问的时候只说“绝对是惊喜”——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其他人也一模一样，真是活生生把道?迎的胃口?都吊到脑门顶了。这到底是啥惊喜啊？这世界上还能?有比“归来?其实是去跑马拉松”更惊喜的惊喜了吗？ 道?迎算是比较了解人性的了。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很期待一件事，那她最后不?失望也很难；而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对一件事不?抱希望，那她最后真的惊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道?迎害怕自己胃口?被吊太高以至于到惊喜揭晓的时候表现不?出太高兴的情绪，她不?想让荀辙失望，所以整个早上，她一边收拾最后的行?李，一边在进行?自我?演技培训，务必到时候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无论是不?是真高兴，她都要看上去巨高兴！ 最后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笑容露出的牙齿，道?迎深吸一口?气，关上门，出去。 家离工作室很近，道?迎不?用出小区，没两步就走到了家楼下。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到三楼的时候，一个正在道?迎邻居门前玩手机的小姑娘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很轻，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最多大一——很可能?是高中生。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下半部，但眼睛细长，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和王满贵有点像。 道?迎心里有点奇怪。 她和邻居也比较熟，没听?说邻居家有这一号人啊。难道?是远方?亲戚？可邻居家前两天就出去玩了，家里没人啊。 而且他们小区管得还算是严，如果不?是小区里的人帮忙开门，外面的人很难进来?。或许是邻居给?了她钥匙吧——但她一直站在那不?开门干什么呢？ 搞不?明白。 似乎是感受到了道?迎的观察，小姑娘狠狠地瞪了道?迎一眼，然后转过?了头。 ？？？ 道?迎满脑子黑人问号，心想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84.4. 无不?无妄之灾回头再说吧，她还是更想知道?惊喜是什么。 道?迎也没把小姑娘放在心上，敲了敲门，然后对着门大喊：“我?回来?了！兄弟们快给?我?开门！” 门飞快地打开了。 随着门的打开，丰富的信息量也在一瞬之间涌来?——先?是诱人的香气顺着大开的门扑鼻而来?，让道?迎一下子就失了神；然后是系着围裙脸上还有灰的荀辙冲到她的眼里，似乎是打算给?她一个拥抱；那围裙上还有鸭油，让道?迎有点犹豫，可没等犹豫好是不?是要躲开这味道?到底是什么怎么觉得这么熟悉他是做了菜了吗，身后忽然风云突变—— 那个刚才还站在邻居家门前面壁的小姑娘刹那间像是上了发?条的电动玩具，飞快地朝着道?迎家扑来?，推开道?迎就准备冲进去！ “荀辙！荀辙！！” 我?靠！ 道?迎这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居然是私生！ 荀辙的反应显然比道?迎快得多，在小姑娘启动的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拉过?道?迎，抢在小姑娘进来?前的最后一步狠狠关上了门。 “荀辙！”小姑娘疯狂地拍着大门，荀辙冷酷的阻拦让她彻底绝望了，“开门！开门！！” -- 第191页 “你关门这么急干什么！”王满贵急道?，“她要是头撞上了怎么办！” “你心疼私生干什么！”老涂吐槽王满贵，一边跑到道?迎面前，差点把桌子踢了，“道?迎你没事吧！” 被所有人围在中间，道?迎心有余悸地摆摆手：“我?没事。” 王满贵在最外围，焦急地看着门。而门上震天动地的敲门声已经混上了嚎啕大哭，声音大得让人心惊：“你居然还给?她做饭！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我?为了做了那么多……你有那么好的前途，你为什么非要跟她在一起啊！！！我?刚刚都看到她的脸了，她根本配不?上你！” 荀辙不?理她，任凭她在外面絮絮叨叨，他只是拿出手机，直接报警，然后又给?小区物业打了个电话，打完之后，这才从里屋找了一卷纸，卷好当扩音喇叭，然后对着门平静而高声地说道?：“你该庆幸她是没事，如果刚才被你推出事了，我?会去告你。” “荀辙！！”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非要说配不?配的上，那是我?配不?上她。” 道?迎汗颜：“倒也不?能?这么说……” “荀辙！！！！！！” 门口?的声音没有了。保安赶到还是很迅速的——毕竟荀辙红了的这两天，想方?设法溜进来?的私生也不?是一两个了，保安很有经验。 “现在的私生真是防不?胜防，”发?小吐槽，“道?迎你不?说这两天安保都加强了吗？我?今天进小区看我?陌生，保安都问了我?半天。这人咋混进来?的” 道?迎当然是不?知道?了。 王满贵似乎非常坐立不?安。忽而，他站了起来?：“我?想起我?没锁店，我?先?出去一趟。”说完也不?等众人应答，径直开门就走了。 “王叔最近在忙啥呢？”门关上之后，发?小奇怪地问。 老涂摇摇头：“谁知道?，神神叨叨的。” 荀辙再次问道?迎：“你确定你没事吗？” 道?迎点点头：“你做菜了？” 荀辙看向天花板：“嗯。” 道?迎嗅了嗅。那股之前因为惊吓而被中断的熟悉的味道?，刹那间又萦绕了过?来?。那味道?在荀辙的围裙上，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太过?熟悉，以至于道?迎甚至不?敢想象那是真的。或许，之所以无孔不?入的味道?可以被中断，是因为她的大脑在闻到这个味道?的瞬间就宕机了。 那个味道?连接着无数的回忆，不?能?轻举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做老鸭汤了？”道?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嗯。” 道?迎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朝着味道?的源头走去，而早就忍不?住的安姨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吐槽：“小荀这段时间可折腾死我?们了！他把鸭子切成好多小块，一份一份地做，一份份地调，然后非得让我?们吃！撑不?撑是其次，我?舌头是真快麻木了！”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道?迎愣愣地望着桌面上的老鸭汤，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了爸爸做饭的画面。那个时候，爸爸就是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老鸭汤手艺在这里扎下了脚跟，还挣下了一套大房子。 后来?，爸爸不?在了。而那样好吃的老鸭汤，也就只能?被铭记了。 “他是不?会做饭，所以他那几天买了一堆量杯和容器，还有高精度秤，像化学配平方?一样，一点点试，”安姨还在絮絮，“小荀做完一份就让我?们吃，问这和徐叔做的是不?是一样，如果不?一样差在哪儿，是盐少?了还是萝卜不?够酸还是什么，然后记在本子上，下一份就控制其他变量，只调这一部分的数据……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我?们真是要吃吐了！” 要是爸爸在，一定会嗔怒的吧，道?迎恍惚地想。他肯定会说这样做出的老鸭汤没有灵魂。“做饭又不?是做实验！做饭靠的是经验和爱！” 但是，她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一个人，一点点地配平方?，只是为了能?让她再吃到一次爸爸做的老鸭汤。 她还记得那个夜晚，他把马拉松奖牌交给?她，她感动坏了。那人却说：“你别感动啊，多大个事啊！” 他说，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哪怕是时间倒流，我?也能?帮你做到，你相信我?。 他说话总是很中二。 他总是天马行?空，有无数的点子，像是时时刻刻都要坐上魔法扫帚去天空上飞翔。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害怕，她觉得抓不?住他。可他又会毫不?犹豫地牵过?她的手，告诉她，我?总是在这里的。 他一定是感受到这些天她心里隐隐的不?安了。 虽然她从来?不?说，甚至于她也从来?不?去想，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潜意识中的害怕。害怕这段恋爱只能?存在于渝城，害怕等到他越飞越高的时候，手就会人之常情地松开了。 不?想去害怕，但没办法不?去害怕。 “马上就要去上海了，”荀辙的声音在她身边，很温柔、又带点羞赧地响起，“那边的菜都甜。我?学会了，你就能?吃到家乡的味道?了。” “我?会做饭啊。”道?迎听?到自己没头没脑地说。 “我?也不?能?太混啊，总让你做饭。那多不?好。” -- 第192页 道?迎摇摇头，拿起勺子，舀了汤，慢慢喝下去，又夹了一块鸭肉——真的是爸爸做的老鸭汤的味道?。 荀辙真的让时间倒流了。 多年前的时空与当下的时空交错，一并混合成现在唇齿之间的味道?。他总是会在这里的。那她也应该多一些勇气吧，道?迎想。 不?要再患得患失，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去冒险，哪怕以后不?再生活在能?让她安心的渝城。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无论其他人说什么，她都要坚强地和他一起走下去，哪怕死亡把他们分离，她也绝对不?会松开手。 第86章 85.1. 其实老实说, 荀辙做的那个老鸭汤，离道迎爸爸做的味道还是有些差距的——因为道迎爸爸的老鸭汤其实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道迎爸爸开的老鸭汤店当年能火遍全城，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道迎爸爸会根据每个人的口味进行微调, 比如你口味比较淡，下次再来的时候, 道迎爸爸就会把味道放淡；比较爱重油，下次就少滤点鸭油，或者换一只稍微没那么老的鸭子。 这么一弄，回头客就特别多, 大家都知道, 这家店是越吃越好吃的。 再加上味道本来就是一种比较虚无?缥缈的感受，还是回忆中?的味道, 所以虽然荀辙老鸭汤的味道得到了安姨、老涂、王满贵、发小的一致赞赏, 但其实那并不是父亲老鸭汤的真实味道, 甚至跑得有点偏。 但这重要?吗？这根本不重要?。 道迎感动得一塌糊涂, 吃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弄得荀辙手忙脚乱：“道迎你别这样, 多大 个事……” “我没哭，”道迎用袖子擦脸, “我是水蒸气熏的。你再给我夹个鸭腿。” “好的好的……要?不要?再来一个鸭架子……” 鸭腿吃下去, 道迎这才将将缓了过来。她?冷静了之后，立刻想起了自?己女主人的身份，于是赶快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大家落座。 大家倒是没客气, 高高兴兴地都坐下来了。老涂一边拧开一瓶葡萄酒, 一边问：“王满贵呢？怎么还没回来？” 道迎给王满贵打了个电话，对方表示自?己中?午临时有事, 不回来了。 老涂不满：“这个王满贵！道迎都要?走了，他搞什?么！” “算了算了，我们?先吃吧，可能是急事呢。”道迎说，一边拿葱碗给大家舀汤，又去厨房跑了一趟，补做了好几个青椒蘸水——这也是荀辙老鸭汤和道迎爸爸老鸭汤的第二个差别。道迎爸爸老鸭汤一般是会加上专门调制的蘸水的，但荀辙只熬了老鸭汤。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不重要?。 85.2. 荀辙的老鸭汤，加上道迎的蘸水，还有不断被放进去的新的菜，一群人美滋滋地吃着，很快肚皮就纷纷鼓了起来。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知道道迎要?离开渝城，我还特不高兴，”发小瘫在椅子上，一边还不忘把汤碗加满热汤，准备缓一缓继续喝，“不过看这群私生无?孔不入的程度，我觉得搬家还是挺应该的。” “至少这段时间肯定得避避风头。”安姨补充。 “没错。” 老涂盯着碗里的鸭腿直发神，半天一动不动。 “老涂？”安姨老公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手，调侃道，“咋了，还发起呆了？鸭腿都凉了。” 老涂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鸭腿，像是要?盯住一个窟窿：“我见?过她?。”他忽然说。 老涂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引来了全桌人的注意：“什?么？” “那个私生饭小姑娘，我见?过她?，”老涂一拍脑袋，“她?戴口罩，但声音我记得。她?之前就老在我店里面晃荡，我还跟她?吵了一架，连面碗都摔破了。她?怎么几天过去还进化了？” 老涂把之前发生在店里的事说给大家听，大家都觉得很惊奇：“这么小的孩子不读书啊？” “我要?是知道她?学校，我就给她?老师打电话！天天晃荡什?么呢？”老涂这回开始吃鸭腿了，边吃边咬牙切齿，“不知道这些孩子现在一天天地在想什?么。” 荀辙的思考更为深远：“涂叔，你说上一次的时候，王叔就很护着她?。” “老子还以为是在护我，”老涂说着更生气了，“个龟儿的，白感动了。” 安姨战术后仰出双下巴：“老涂和老王现在感情?这么好了？” 老涂恨恨地翻了个白眼，荀辙继续说：“我觉得她?眼睛长得很像一个人。” “王叔吗？”道迎立刻说，“我当时就觉得特别像。她?不会是王叔的女儿吧？” 道迎的这个提问，让大家都像是在大雾中?遇到了一豆灯火一样，一下子茅塞顿开。安姨眼睛亮了：“很有可能啊！年龄对的上！唔……如果是老王女儿，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现在还能混进小区——老王带她?进来的嘛！一直护着她?，就更可以理解了。” 王满贵有一个女儿。他发家晚，结婚生子也晚，算是老来得女，因此格外宠爱。道迎记得很多年前见?过一次那个女孩，胖乎乎的，卧在妈妈的怀里呜噜噜地吹着泡泡，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非常可爱，一看就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女孩。 那时她?妈妈还经常给王满贵说，让他不要?太溺爱女儿，王满贵还说话不中?听地回嘴：“我自?己的女儿，我愿意宠着，怎么了？” -- 第193页 只是王满贵也没能如他所说的那样宠多少年。没过多久，王满贵就沉迷赌博，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还不上人间蒸发。王满贵的老婆受不了躲债的生活，想方设法离了婚，后来又改嫁了两次，小姑娘就这么一直跟着晃荡。 这些，大家原本是不知道的，因为王满贵一家人在彻底落魄之前就卖店走人了。是王满贵回来后有一次喝多了，不小心说漏嘴的。那时安姨还埋怨王满贵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大家也能帮上忙，王满贵没吭声，好久之后才说：“欠太多了，不能找你们?，找你们?也连累你们?。” “你们?后来见?过他女儿吗？”道迎问，“我上大学之后？” 安姨老公摇摇头：“老王每次去看都碰一鼻子灰。” “好像老王有一张存折，”安姨说，“我看过一眼，那里面攒了二十多万了。老王所有的积蓄都在里面，他全都打算给他女儿，但他女儿看到一次存折撕一次，补了好几次。” “结果现在小姑娘不上学，去当私生了。”发小托着下巴说。 “怪不得老王看她?的眼神那么害怕。”老涂轻轻叹了口气，“他是该心虚。小姑娘应该是太孤独了，所以要?靠追星转移注意力吧？” 餐桌一时静寂。 或许，比起戏剧中?惊天动地的悲伤，生活中?那些无?可奈何的事情?更加折磨人心。因为任何人都知道，戏剧是假的，惊天动地是可以结束的——但无?可奈何就是真无?可奈何。它像是一根藏在皮肤里的针，永远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它是永恒共生的结构性矛盾。 荀辙还在沉思。 85.3. 道迎和荀辙的飞机票买的是第二天早上的票——因为便宜。 两人都有很重的忧患意识，并没有因为荀辙的突然爆红就非要?买最贵的头等舱和最好的时间。他们?觉得反正时间排得有富裕，慢慢来，安步当车有什?么不好？省的钱换个好的住的地方、以后宣传制作?不够的时候可以自?己贴点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香？ 钱要?花在刀刃上。再说这不也没买红眼航班嘛。基本的舒适度是有的 一句话：以前怎么出行，现在还怎么出行。 第二天要?早起，所以全部?收拾完后，不过晚上八点，道迎和荀辙已?经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酝酿睡意。 道迎依在荀辙的肩头玩手机，玩了一会儿有点困，便点开了自?己的微博私信去看。 以前她?懒得看，也不想看，因为她?知道里面肯定一堆荀辙的粉丝在问候她?。事实也的确如此，道迎点开之后，便被花样繁多的“问候”给砸中?了： 糖丶方：你觉得你配得上荀辙吗？大妈一大把年龄了皮肤还差，倒是脸皮随着年龄越来越长了。 今天徐道迎和荀辙分手了吗：在？什?么时候分手？嘻嘻，别装没看到哦，我每天都发一次哦。 (>^ω^ 当然也有关心她?、鼓励她?的。还有不少她?以前的老顾客，怕她?看到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气，不光在微博上为她?说话，还私信她?，让她?不要?生气，就当那些人是空气，说她?自?己做的首饰非常好看，她?非常有才华，是一个有意义?的坚强的独立个体，等等。 道迎想了想，忽然觉得她?原本采取的闭网保平安策略似乎有点绥靖。 她?以前一直不出声，倒不是怕，而是觉得说话是没有意义?的。以前就在饭圈呆过的她?，还会不了解饭圈吗？所有人都在自?说自?话，没有人会因为别人的话改变观点的。想要?让一个人承认自?己是错的，那是在和人性较劲，太难了，不如自?己做自?己的事，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但现在，尤其是在荀辙做了老鸭汤的现在，她?改变了观点。不是觉得出声有用，而是她?觉得她?一直不出声，对于那些支持她?、爱她?的人来说不太公平。 于是道迎推了推荀辙：“脸凑过来，拍张自?拍。” “需要?我看镜头吗？”荀辙正在低头玩手机。 “不用。” 荀辙便一边继续看微博，一边把脸凑过来。道迎将举着手机的那支胳膊绕过荀辙的肩膀，就着荀辙在她?怀里的姿势，忽然凑近亲上荀辙的脸。 在这一瞬间，道迎手中?手机的拍摄键也被摁下。 荀辙甫一被亲还有点懵逼——因为一般来说，道迎并不是这么主动的人：“怎么了？” “突然想发微博了，”好久没发过微博的道迎在手机上敲了份文案，然后把手机推到荀辙面前，“我这么发可以吗？” 荀辙接过手机一看，立刻来劲了：“你快发！” 于是当晚，热搜爆了。 …… 荀辙这段时间挺经常上热搜的。 毕竟积攒的物料多，之前经历又传奇，人在红的时候，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自?然而然往热搜上跑。 但无?论?如何，热搜第一还是比较难得的。 像当晚这种黄金时段一两个小时都居高不下的真·热搜，就更罕见?了——要?知道这天是星期六啊！ 晚上一堆节目播着呢！别人买好的热搜也等着上呢！ 无?论?如何，荀辙这天晚上都用真实的自?然热度，打败了一窝牛鬼蛇神雄踞榜首。后来好事人等在复盘该夜时，将之称之为“嫂子革命”。 -- 第194页 那条把荀辙直升热搜的道迎的微博，其实挺简单。就是一张头靠在一起亲脸颊的照片，上面配字三枚：我男人。 顺便说一句，荀辙在一秒钟之内同步转发并评论?，且也是三个字：是真的。 第87章 86.1. 嫂子如?此猖狂, 是饭圈的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荀辙如?此猖狂，也是饭圈的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虽然荀辙在刚红的时候就紧急接受了采访，微博中也反复申明过自己这次只想当音乐人、完全不想当爱豆也不是爱豆, 但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 包括在考古与听歌中爱上荀辙的那些新粉丝、还有一直跟随着荀辙过来的老?粉丝，他们还是以为荀辙就是爱豆，他说这些话是在卖人设，只是人设离奇了一点。但本质上, 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 有谁和钱过不去呢？ 二十三岁的年?龄，正是大好的上升时期, 又有顶级颜值, 如?果保持单身, 给粉丝足够的幻想度的话, 只要资源跟上, 他是非常有可能成为顶流的。 而?荀辙之前又落魄了那么久。他也从来不讳言自己还是挺想红的。就算他想作死, 他签的公司也不会允许他作死吧？ 虽然，荀辙在各个平台放满了自己和道?迎的合照, 在第一次公众露面的时候就明确说“我?谈恋爱”了。 但是, 这个圈子的年?轻人，不就是爱容易，恨也容易吗？ 于是有些荀辙的粉丝虽然嘴上不说，但在私底下小圈子讨论时, 多多少少还是怀有了这样的期待。有一些行动力强的, 还开始着手?搜集道?迎的黑料，准备给荀辙发私信了——虽然道?迎什?么黑料都没有,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假以时日，总能有的。 说句诛心而?论，也不是说所有期待荀辙和道?迎分道?扬镳的人都喜欢荀辙、都对荀辙有性幻想，或者都想占有荀辙。他们更在意?的其实是荀辙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偏差感：这人怎么就失控了呢？ 他永远都在偏离你?的期待。 这不是人设。人设说穿了是对离奇的收编，因为离奇其实是会让人害怕的。任何不受控的事物都有致命魅力，但也都让人恐惧，所以要重新掌控住它?，要给它?一个命名，一个定义，这样，就实现?了对这个事物的象征性控制了。 但荀辙的“失控”是没法被定义的。你?以为他去修手?机是因为他不慕名利，实际上他很坦诚地渴望名利，没红之前在XU/N号里日常吐槽“今天怎么还没红”；你?以为这么渴望名利的他好不容易红了，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留住手?里的一切，但实际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签唱片公司。你?以为他会去演戏，但他真的只写?歌；你?以为他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才子名声王婆卖瓜，但他在听到彩虹屁时，会认真一一辨明，不避任何短点；你?以为他就是说话谦虚或者不自信自卑，但当谈到自己作品中的得意?之处时，他又会表达欲爆棚。 你?以为他是彻底无拘无束的浪子，但他不是； 你?以为你?可以通过拿捏住他唯一的阀门来拿捏住他，可那个唯一能够影响到他的人，本身就是一匹不受控的野马。 这太让人抓狂了。 荀辙不是人设，也不是个可消费的符号，他是个人，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并且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人性。如?果说，这一点在之前，那些看客还可以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么在荀辙毫不犹豫地转发了道?迎的微博并盖章“是真的”之后，他们再也不能无视了。 必须正视这个人。 必须听这个人说他想说的话。 而?这个想法本身，已经足够让一些人恐惧到发狂了。 86.2. 道?迎的嫂子革命，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是道?迎的宣言鼓舞了圈内的很多嫂子，以至于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内，圈内塌方连天。这些像是雨后春笋一样长出来的嫂子纷纷发私信给道?迎，表示对她勇敢的敬佩和感谢，搞得道?迎哭笑不得：虽然但是，我?们情况不一样吧…… 也有不少人因为塌房太惨重，甚至跑来私信道?迎骂她，觉得她多事，如?果不是她那天冲冠一怒微博哔哔，那些嫂子未必就敢这么猖狂直接自爆了！你?荀辙糊不糊我?们不管，我?们哥哥可是因为这个糊了！你?这个##￥%￥%￥#%￥！淦！ 对此，道?迎表示：兄弟，唯心主?义是错的。 你?闭了眼睛，世界还是存在啊！你?如?果很在乎这个，那早早睁开眼睛不要花错钱，那不是好事吗？ 而?且，你?哥哥如?果只是因为曝光恋情就直接糊掉…… 那你?哥哥未免有点太德不配位了=。= 至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道?迎因为这个A上去的莽举动，居然收获了不少粉丝。这些粉丝在道?迎的小店里疯狂下单以示支持，个别粉丝甚至冲动之下刷爆了花呗，以至于本来都把电脑锁箱子里的道?迎吓得立刻取出电脑，赶快暂时关店，然后出通告，表示理性消费，关注产品就好，她本人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困死了困死了困死了……” 快到凌晨十二点，道?迎才算是把紧急事态应付完毕，累得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没办法，是紧急事态，不是常规工作，没有常例可循。处理这些事，还得处理好、处理及时、处理得当……对脑细胞的杀伤数太大了。 -- 第195页 道?迎睡觉一贯很沉，只要她没休息够，等闲闹钟是很难叫醒她了。她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那个比她还能睡的人现?在已经睡了，这样明天早上他还能把她喊醒。 荀辙之前也在书房里，作为一个久在圈内混过的老?司机，帮道?迎的公关出谋划策。但很快，荀辙就发现?，自己在道?迎这个前宣传专业人士面前指手?画脚无异于自取其辱——除了比他少点圈内经验，道?迎在公关的其他方面高他太多了。 于是，荀辙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吐光自己知道?的圈子潜规则之后，跑路了。 他最好是回卧室睡觉了。 很了解荀辙的道?迎不抱希望地步出书房，回到卧室——果不其然，这人还在玩手?机！ 靠靠靠！ 虽然不出所料，但道?迎依然一番无名火起：小老?弟你?也太不懂事了吧！ 明天要早起！知道?自己起不来还不早睡！玩手?机玩手?机玩手?机，你?就知道?你?那破手?机！我?都进卧室了你?居然还没有一点危机感甚至连拙计藏手?机的尝试都不尝试了真是个坏家伙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恨得牙痒痒的道?迎一个箭步冲过去，扑到床上，正准备捏住荀辙的咽喉使劲摇—— “我?终于知道?王叔的女儿是谁了！” 道?迎的手?在离荀辙修长脖颈肌肤1cm的位置处硬生生停住：“什?么？” 荀辙没有注意?到道?迎的动作，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因为太过激动，哪怕是隔着微弱而?确凿的距离，道?迎都感受到荀辙喉结的滚动了：“我?想了一天，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她是谁？”道?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私生不就是王叔的女儿吗？” “是，她是王叔的女儿，但她不只是王叔的女儿！她还有一个身份！你?看！”荀辙指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将手?机抬高，方便?道?迎一起看。 道?迎凑过头去看，在看清屏幕的刹那，瞳孔瞬间放大：“松下寂？！” 86.3. 松下寂。 一个荀辙的资深粉丝。 一个说话非常字母圈但据荀辙观察其实只是嘴炮无敌的颓废网友。 一个虽然很久没有出现?，但其实在道?迎和荀辙那里一直比较有存在感的名字。 在道?迎那有存在感，是因为荀辙关注；而?荀辙之所以关注，是因为这个姑娘的心理状态一直非常大起大落，荀辙对她相当不放心。在荀辙那个“找路找不到路”的关爱粉丝专用小号中，松下寂从来都是重点关注对象。 犹记得当年?，荀辙因为通宵和松下寂版聊被发小看到，发小一度误以为荀辙在撩骚，为此还闹出过乌龙测渣男事件。事后才知道?，荀辙只是因为那晚松下寂情绪特别不对怕她出事才强撑着熬夜罢了。 荀辙说过，松下寂痛苦的开端是父亲不负责任人间蒸发；而?人间蒸发的原因是欠钱。 松下寂的微博填了年?龄，确实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不过，最重要的证据还是松下寂一年?前的一条微博—— 松下寂：双眼皮贴就是我?的生命[图]我?讨厌一双一单。 找路找不到路：为什?么非要双眼皮贴？一双一单也挺好看。 松下寂：跟我?爸一样，看着恶心。 那张只发了一双眼睛的图，无论怎么看，都和道?迎今天所看到的口罩小姑娘一模一样，也很王满贵无敌神似。 松下寂，就是王满贵的女儿。 世界实在太小，这让两人一时都有点沉默——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刻，道?迎甚至有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的诡异感觉——她小时候还抱过那小姑娘呢。 “但是我?后来有时也会刷她微博，”道?迎回忆道?，“她这段时间不是情绪还可以吗？” 之前那次松下寂心态爆炸，主?要还是因为高考落榜，松下寂必须要复读，但她妈妈和继父不愿意?出复读的钱。她想要复读，就必须拿生父（现?在知道?是王满贵）的钱。但她不想拿，越想越气，急火攻心之下就崩了。 但这件事后来解决了。在荀辙的建议下，松下寂和妈妈好好沟通，妈妈最后还是同意?松下寂复读了。这几个月松下寂正在牟足了劲好好学习要证明自己呢，微博都很少发了，偶尔发也是热血青年?问难题答案，搞得“找路找不到路”一个好好的心理辅导师都变成了微博家教?，日常微博下面教?做题。 “这心态爆炸的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荀辙叹了口气。 道?迎想了想：“好像也是。” “……” “不是，你?当兼职心理辅导员这么多年?，就没发现?她这么痴迷你?吗？” 荀辙幽幽地说：“我?早就发现?她没脱粉了，还发现?她在给我?做数据。所以我?给她说，别饭荀辙了，他不值得，他不配，快跑。” “那她听了吗？” “她没吭声，但她后来就没在这个号做数据和转发我?的信息了。我?以为她脱粉了，还挺欣慰。现?在看来，只是阳奉阴违。 “……” “十成十她另外开了新的追星小号。” “虽然但是……” “什?么？” -- 第196页 道?迎沉默了一下：“爱豆自己劝粉丝赶快脱粉自己，怎么想怎么还是有点诡异……” “哎呀，我?都不是爱豆了嘛……” 第88章 87.1. 小王就是松下寂。 这个消息让道迎和荀辙都有点懵逼——是真没想到。松下寂基本不?传自己的?照片, 一般都是找美女网图当头?像，再加上松下寂网上说话必开车，开车必是字母车, 以至于他们就算早就知?道了松下寂的?经历，但也没谁把她和王满贵的?女儿?联系起来。 当晚, 两人都有点小失眠。也算是因祸得福，睡不?着两人终究没有误机，而是早早就到了机场。 快要登机的?时候，荀辙接到了王满贵的?电话, 吓得手机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小王上次试图闯门, 性质实在?有点恶劣。荀辙如果心狠一点，都可以直接报警了——而且小王已经满十八岁了, 有完全的?履行?民事责任的?能力。 所以王满贵打电话给?荀辙, 想要给?自己的?女儿?求情, 让荀辙不?要追究小王：“她马上就要高考了, 如果这个时候去警察局……她妈妈会好好管教她的?, 她不?会再打扰你了。小荀, 这次的?事真的?对不?起了，我帮她给?你赔不?是。” 荀辙本来也没打算怎么小王。 一口答应之余, 荀辙有点犹豫, 他和道迎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把到嘴的?“你知?道你女儿?小王有微博号吗”吞了回去。 “管教倒是不?用了，”荀辙最终只是说，“王叔, 你们多关心关心她就好了。” 王满贵连声答应。 挂了电话, 荀辙顺着队伍往机腹前行?，一边给?一些人让路, 一边又顺手帮一些人把箱子放上去。 在?荀辙和道迎预定的?座位周围，坐着几个戴着口罩的?妹子。这些妹子看到荀辙出现?，眼前都是一亮，似乎打算冲上来说点什么——但在?接触到荀辙面?无表情的?表情之后，她们又坐了回去。 荀辙装没看见他们的?变化，帮道迎放完东西之后就绑好安全带坐好。 道迎偷偷在?手机上打字问他：“这是跟机的?？” 荀辙接过手机：“多半。” 现?在?明星的?信息都是论斤卖的?，明星上一秒买机票，下一秒就被黄牛把航班信息上传到平台上了。今天登机候机的?时候，道迎就看到了好几个送机的?。 不?过因为?荀辙完全不?鼓励接送机，所以来的?人不?多，而且很有礼貌，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像这几个跟机的?一样。这让道迎心里有点感慨，心想原来发声是有用的?啊。 只要坚持发声，慢慢就真有人听?了。 那厢，跟机的?没忍住，最终还是派了个代表，问荀辙可不?可以合照。荀辙拒绝了合照，他说这是私人行?程，不?过签名可以。 道迎有点困，便拿出眼罩戴好闭目养神，很快便陷入了浅梦之中。半梦半醒之间，道迎感受到椅背抖动了一下，身边轻轻偎过一个热源。 道迎也朝那边靠了靠。 俄而，她忽然听?到荀辙在?自己耳边说：“我还是有点在?意。” “什么？” 荀辙不?吭声。 道迎摘下一边眼罩，睫毛因为?突然接触光线而开始疯狂眨动。恍惚的?光斑中，他看见荀辙的?侧脸略略低着：“我们在?渝城的?最后一顿饭，王叔不?告而别。他电话里却一点都没有提这个。他只是在?给?小王求情。可我本来也没打算怎么小王。”他低低地说。 道迎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小王是他女儿?，关心则乱，你得理解。” “我当然理解，”荀辙的?声音更小了，“但还是有点不?爽。就好像……就好像一瞬间明悟了亲疏一样。” 刚到火锅一条街修手机的?时候，荀辙举目无亲。那时道迎还没回来，他也没和道迎相遇。原本火锅一条街附近是有好几家修手机店的?，收费默契地有些高。荀辙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以至于有几个修手机的?还来找荀辙的?茬。 是王满贵最先?帮助了荀辙。他不?介意荀辙挡住自己店门口的?空地，帮荀辙最先?安定下来。后来荀辙被老街坊们彻底接纳乃至成为?其中一员，有道迎很大的?功劳，但王满贵也出力不?少。 也因此，在?老哥仨中，荀辙心里深处其实是最依赖王满贵的?。 “人之常情，肯定是这样，完全理解……”荀辙吐出一口气，“但是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我也忍不?住会希望他能祝我一句‘一路平安’。算了，是我太?矫情了。希望王叔能因为?这个契机和女儿?和解吧。” 荀辙摇摇头?，把负面?情绪甩出脑袋里，而道迎一路上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87.2. 飞机倏而到达上海。 道迎以前在?钱塘工作三年，钱塘离上海近，道迎也没少去。至于荀辙，他当爱豆的?时候，也是常来上海的?。如今回到上海，两人也算是熟门熟路，在?机场不?看路牌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行?李提取处，拿上行?李，一道大步往外走。 “孙老师说会来接机处接我们，到时候直接送我们去住的?地方，其他的?工作明天正式开始。”荀辙给?道迎说。 -- 第197页 孙老师就是兔神给?荀辙介绍的?经纪人，真名道迎忘了。以前荀辙还在?江湖混的?时候就见过他，对那时还混得很差的?孙老师颇为?看好，觉得他有手腕、有能力，以后必成大器。兔神的?观点和荀辙相同，用他的?话说：“要不?是我家里人非要当我经纪人，孙老师哪儿?轮得上辙子捡漏啊！” 当然，孙老师现?在?混得也挺差，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 但荀辙还是毫不?犹豫和孙老师签约了，而从孙老师飞快地帮荀辙接下几个精品商务、又搞到了荀辙想要的?唱片合同来看，孙老师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一直没能兑现?荀辙的?预言，估计是另有苦衷。 孙老师是个心宽体?胖的?人，典型的?北方大汉，很高很壮，一只手就能拎一个荀辙加一个道迎，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哪怕道迎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孙老师，她也一眼就在?接机口认出了本尊。 颇为?慈眉善目的?本尊正焦急地在?出机口的?人群中搜寻，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时刻表。见荀辙和道迎推着行?李箱出来，他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朝着两人迎面?走来，用相向运动节约碰面?时间：“道迎好！” 孙老师很上道地先?跟道迎打招呼。果然，荀辙虽然表情没变，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心情瞬间max。 “孙老师好啊。” 孙老师用力握了一下道迎的?手，又转向荀辙：“辙子，好久不?见啊！你终于来了！”他伸出双臂，将荀辙大力抱住。可怜荀辙一个一米八四的?大个子，在?孙老师面?前，简直就是被老鹰抓了的?小鸡，拍得后背嗡嗡直响：“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高兴……”荀辙被孙老师健硕的?胸肌闷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最后用堪比铁拳的?力道拍（砸？）了一下荀辙后，孙老师利索地放开了荀辙：“高兴就好！走吧！不?要浪费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停止托运了，我们快点上楼！” “好……等等。” 跟着孙老师走了两步之后，荀辙和道迎同时停下了脚步：“托运？” “对！”孙老师爽朗而果决地说，“回渝城，我们去把问题解决了——你不?要担心，事情都会被一点一点解决的?！有我在?，问题不?大！” “我知?道有你在?问题不?大，”荀辙觉得孙老师有点奇幻，以至于他不?得不?发声了，“可我为?什么要回渝城？我不?应该回家吗？” “别唠了，还有三分钟就不?能托运了！”孙老师有点急，恨两个人磨磨唧唧，自己劈手夺过两个人的?箱子跑得飞快，搞得荀辙和道迎在?机场搞出了追逐戏，“孙老师你慢一点！” “你俩快一点！身份证给?我！” 稀里糊涂，道迎和荀辙就没了身份证。孙老师站住紧急通道，又一手牵一个把两个懒鬼拖过去，三下五除二连哄带骗地强制办完了托运——有一说一，孙老师是真的?情商高。他拽荀辙是直接拽，拽道迎的?时候还记得把长袖子往下扯一下，隔着衣料再牵道迎的?手。 = =虽然但是倒也没必要这么谨慎…… 总算是赶上了托运，孙老师松了一口气：“就差半分钟了，还好赶上了。” “我还是不?明白，”莫名痛失行?李的?荀辙问，“为?什么我要回渝城。” 孙老师奇怪地看了荀辙一眼：“你不?知?道？” 荀辙看看道迎，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方的?迷茫：“知?道什么？” “不?是，辙子你个网瘾少年，手机就是你本体?，你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老师还挺了解荀辙的?。 “飞机上又不?能开机。下了飞机后我急着找你，没看手机。”荀辙说，“而且我们还要找行?李呢。” 孙老师挠挠头?：“道迎也没看手机吗？” 道迎迟疑地摇摇头?：“我又不?网瘾。” “呃……那这就麻烦了。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孙老师干笑道，“还在?想你俩心理素质挺好，见到我还笑得出来。”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孙老师张了张嘴，这个刚刚还雷厉风行?的?壮汉能一手提着两个行?李箱健步如飞，但此刻却不?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最终放弃了，选择直接把手机给?荀辙：“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给?我报备过这个事，所以……其实我现?在?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我觉得你可能想回渝城自行?处理。” 荀辙看向手机。刹那间，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荀辙看手机的?时候，道迎也打开了微博。只见热搜的?第一位处又是荀辙的?名字。道迎早就习惯热搜能见到荀辙了，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黑热搜。 #荀辙偶像失格撩骚#言简意赅地顶在?最前面?，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华丽招牌，刺激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不?禁点进?去看。 道迎点进?去看，然后她看到了几段聊天记录。那几段聊天记录生动形象地反映了荀辙的?又当又立，一边卖和女友恩爱的?深情人设，一边发微信到处聊骚，还骗被撩骚的?妹子自己单身。而那个看微博才发现?自己被骗了的?气不?忿妹子为?了自证，还上了一段视频，视频里，荀辙举起衣服，在?黑暗逼仄的?空间里秀着自己的?腹肌，与那几段聊天记录交相辉映，油腻不?堪。 -- 第198页 她说这是荀辙发给?她的?。目的?是为?了约她出来开房。 那视频里的?人确实是荀辙。 道迎的?呼吸也紧了。不?是因为?生荀辙的?气，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悲哀。因为?这个视频她看过——这个视频是荀辙在?王满贵的?店里被要求拍的?，那时王满贵说他也想健身，想拍个荀辙的?腹肌小视频以便激励自己。 然后，这个视频，还有那几段明显是拼接自制的?纯虚构聊天记录的?爆料人，她的?ID是……松下寂。 第89章 88.1. 荀辙被?气?疯了。 这个判断是包括道迎、孙老师乃至跟机的那帮人的集体?共识。 并不是说荀辙发火了——恰恰相反, 他完全没有发脾气?。以前生气?的时?候，他还会说出自?己的感受、说感受时?也?会有点?口不择言。他不是一?个不会表达也?不敢表达自?己感受的人，大?多数时?候, 他都相信，发声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可他现在?什么都没说。甚至于他的表情也?没有波动, 还是和平常一?样，和他当初百无?聊赖地坐在?手机摊前读《偶像》时?一?样。 他只是在?路过机场书店时?，随便买了一?个空白的练习本。然后在?登机口附近坐好，将练习本上的订书钉拆下来。他将它们一?张张叠成小小的方块, 用指甲在?上面擦刮, 把每一?道印痕摁实，一?块块地撕成碎片。 他甚至还记得找个袋子装好, 以免碎纸给机场地勤人员带来打扫负担。 撕纸, 不停地撕纸。他反复而耐心地从事着?同样的动作, 周而复始。那纤维在?手中被?撕裂的声音, 很轻, 甚至非常文质彬彬, 但在?听者耳朵里却比野兽牙齿刻进?猎物的肌肉还要毛骨悚然。 因为太吓人了，跟机小分队甚至还派了一?个人去?找道迎：“那什么……嫂子……” 道迎去?买咖啡去?了, 冷不丁被?人喊住, 有点?懵逼：“啊，什么？” 小姑娘声音有点?发抖：“你不去?……安慰一?下他？” “要啊，所以我去?买咖啡了。”道迎晃了晃手里的咖啡，“你们要吗？” 小姑娘摇摇头：“我们可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道迎失笑。正打算再去?买两瓶咖啡分给这群小姑娘们, 就听到小姑娘急切地说, “千万别?买！我们，我们现在?就退机票！我们不跟机了, 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完，也?不等道迎说话，领头小姑娘便回?到小分队，说了句什么，一?群人便作鸟兽散，头也?不回?地往机场外跑了。 那跑动的姿势甚至显得有点?如释重负，道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我靠荀辙生气?好吓人！！！” “我被?吓晕了好吗！！呜呜呜我们以后要不别?跟机了，我怕被?他暗杀！” “我不想让他这么看?我……靠，真的太可怕了！嫂子好胆色！可是说真的他生气?的样子又真他妈帅！” “可不是嘛！” 道迎：？？？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88.2. 万万没想到，怎么讲怎么没用的接送机问题居然被?这么解决了。 这让道迎有点?哭笑不得。更哭笑不得的是孙老师甚至也?来找道迎：“你真的不劝劝他？我觉得他快哭了。” 道迎说：“他从来不哭。” “那你快去?劝劝他，让他冷静一?点?。公关要趁早，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还得他尽快拿主意。” “如果是正事的话，孙老师你现在?就能过去?跟他说的，”道迎给孙老师提建议，“他不会跟你发脾气?的。他从不因为自?己的事迁怒别?人。” 孙老师想了想：“还是不了。我还是害怕。” “……” 孙老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道迎无?语。她走到荀辙身边坐下。等荀辙把一?本练习册全部撕完，道迎把拧开了的咖啡递到荀辙面前：“喝点?咖啡吧。” “谢谢。” 荀辙接过咖啡，后背向后仰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儿?，他举起咖啡，一?饮而尽。 道迎静静地望着?他滚动的喉结：“你不要太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荀辙放下咖啡，拿出一?张纸擦了下嘴，“所以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真的吗？” “真的。” 道迎不说话，仍是望着?荀辙。数秒之后，荀辙躲开了她的视线：“……假的。” 就知道。 道迎伸出手，将荀辙揽入自?己的怀抱，感受着?荀辙在?自?己怀中颤抖：“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他们不是说爱我吗？那他们这又是在?干什么？还是说，所谓的爱恨从头到尾都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你知道答案。”道迎轻轻地拍着?荀辙宽阔的后背。她心如刀绞，但她知道，无?论何时?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保持坚强，“有的时?候，爱和恨是可以同时?存在?的。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我以为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可是当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看?不开。”荀辙自?嘲地说，“我还是太年轻了。” -- 第199页 呼吸在?两人之间拉长。沉默了片刻，荀辙收紧了环绕着?道迎的胳膊：“你也?会这样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道迎甚至疑心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让她听到这句话，道迎知道，因为他很快就用一?句更高音量的话盖住了前一?句： “道迎，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吧。” 前一?句是脆弱，是动摇，而后一?句是决心，是带有一?点?霸道与一?点?狡黠的恳求。 道迎拍拍他：“我不离开你，我会一?直在?这里。” 怀中的荀辙显而易见地舒了一?口气?。 飞机准备就绪，机场地勤人员开始催促登机了。很幸运，没有一?丁点?误机。荀辙最后用力抱了一?下道迎，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他站起来，一?手拿起道迎的双肩包，一?边走向孙老师：“升舱成功了吗？” 在?开始撕纸之前，一?贯节俭的荀辙专门让孙老师去?办了升舱，把三个人转入头等舱。 孙老师点?点?头，把票给他看?：“都办好了。” 荀辙看?了一?眼，把票还给了他：“等上飞机之后，你把目前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包括舆论的状况、马上要合作的合作方的情况、唱片公司的情况。在?下飞机之前，我们要讨论出几套处理预案，辛苦孙老师了。” “我是不辛苦，”孙老师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荀辙的表情，“但是，你……” “什么？” “……没什么。”孙老师吐出一?口气?，忽而抬起手，用力拍了一?下荀辙的肩膀，“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 他没什么好担心荀辙的了，孙老师想。因为很明显，面前的这个青年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能够精明地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88.3. 孙老师是个很有经验的职业经纪，早在?和荀辙签约的时?候，他就提前问过荀辙有没有拍摄过什么可能日后引发风险的视频了。那时?荀辙实在?想不出来，就随口把王满贵找自?己要过腹肌视频的事说了。 没想到，倒是给现在?处理突发事件省时?间了。 整个飞行过程中，荀辙和孙老师都在?讨论后续的处理方案。他们的声音不大?，是道迎就坐在?他们身边都能舒舒服服睡着?的程度，但他们的沟通非常效率。到快要飞到渝城的时?候，他们已?经讨论出了好几种不同情况下的公关方案，道迎后来扫了一?眼，就知道基本上是可以把这件事在?一?天之内圆满解决了。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省事。 “现在?情况非常明确了，”飞机即将降落，笔电不能再使用。孙老师一?边关笔电，一?边说，“当初王满贵找你要腹肌视频，多半是给自?己女儿?要的。他想在?自?己追星的女儿?面前卖个好。但他不知道，他的女儿?在?知道你谈恋爱之后因爱生恨，把这些视频当素材，生造了聊天记录卖给狗仔。她想毁了你。” “九成是这样的。”荀辙不带感情地说。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孙老师迟疑了一?下，“是王满贵本人利令智昏……”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怎么想不重要，”荀辙毫不犹豫地说，“这不关涉我们对问题的解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下飞机，然后找安姨要视频。她那天拍摄了王满贵拍我的过程，要到那个视频，我们公布，再直接给‘松下寂’这个ID发律师函。媒体?那边要提前联系好，要迅速把真相给推开来——不被?知道的真相等于不是真相。现在?我撩骚的事情估计还在?热搜上飘着?，我们要将计就计，利用这个热度，把问题快速解决。” “说起这个，”孙老师说，“你哥哥荀轼之前联系了我。他问我需不需要他来帮忙。” “他？”荀辙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要他帮忙。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我也?觉得你会这么说，所以我给他说我没法做决定，得等荀辙的意见。你下飞机之后记得给他打个电话。” “谢了。” 说完这句话，荀辙便不再说话了。漫长的工作让他有点?疲倦，他盯着?前方的虚空小点?，眼睛平静如水，像是剔除了所有情绪的纯黑水晶。 “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了想，孙老师还是忍不住问，“对于那两个人，因为这关涉到我公关稿的措辞……” 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很给人伤口上撒盐，但职业所在?，孙老师还是不得不问。 荀辙的手指在?腿上轻轻敲了一?下：“公事公办就好。” 此时?，飞机已?经快要降落至跑道了。咔哒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人不禁一?抖，轰隆的轮胎滑动声在?耳边爆炸。荀辙的声音在?里面听上去?很不起眼，却又让人无?法忽视：“我真的很讨厌背叛。所以从他们背叛的那一?刻开始，我接下来的一?切行动与对他们的一?切看?法都会是公事公办。” 三……二……一?。飞机停稳了：“感谢乘坐飞腾航空。请各位旅客耐心等待……” 88.4. 下机之后，荀辙一?边不停歇地往火锅街赶，一?边给荀轼打电话，同时?让孙老师查看?舆情现况。 -- 第200页 荀轼果然是没有荀辙的意见什么都没敢做。荀辙让他别?管，他再三确认后，也?只能作罢。而因为没有荀轼下场，网上的舆情自?然就是野蛮生长，说什么的都有。 荀辙之前一?直挺“端着?”，如今“出事”，看?热闹的人全都涌过来，弄得热搜上全是荀辙，热度比上飞机之前还更高了。 反正也?没过公关的黄金二十?四小时?，荀辙和孙老师都沉得住气?。 终于赶到了火锅一?条街。荀辙率先跳下车，朝安姨的药店大?步走去?。在?之前赶路的时?候，道迎就已?经给安姨提前打过电话，安姨也?知道荀辙现在?被?冤枉、需要视频澄清，在?电话里一?口答应下来。 早早就在?药店门口等着?的安姨见荀辙过来，等不及他走到自?己面前，几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视频没有了！”安姨焦急地说，“我找我老公要，我老公说找不到了！王满贵早上借走了他的手机，现在?视频翻遍手机也?没有——那个视频很有可能早上被?王满贵删了！” 第90章 89.1. 王满贵手?中的那个腹肌视频是孤本。除了王满贵, 谁手?里?也没有第二份。 一个是王满贵根本就没给大家发?，大家也不至于催着王满贵要——又不是老色批。二个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荀辙会继续在楼下修手?机，活体腹肌就在面前?晃悠, 真想看?把荀辙叫过?去?就行了，没事存什么视频啊？ 谁也不是预言帝, 谁也不能预见王满贵今日卖队友啊。 当然?，那一日录视频时，几个街坊都是见证者，由他们出面证词, 自然?也是可以的。但这毕竟还是有串供的风险, 孙老师认为荀辙现在爆红，圈子里?好多?人都眼红, 如果只派人证, 舆论有可能会被引导成“荀辙买通了人尬洗”。最好还是找到实打实的证据。 所以现在荀辙只剩下唯一一个指望了：安姨老公手?中的视频。 那天, 安姨老公也过?来看?热闹, 觉得王满贵给荀辙拍腹肌很?搞笑, 就顺手?拍了一段王满贵拍荀辙的视频。那个视频里?, 王满贵手?机里?的录制画面甚至都能被看?到，简直套娃得恰到好处。 这个视频要是能找到, 孙老师连文案都不用写了, 直接甩视频，世界和平。 “但是现在视频没有了。”孙老师欲哭无泪地说，“怎么就没有了呢？” 安姨也很?自责：“我们不知道这件事啊！就记得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王满贵找过?来, 说想借一下我老公的手?机有点事, 我老公就借他用了五分钟。刚刚看?视频，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姨的老公也在药店里?面, 闻言手?足无措地说：“我真没想到……” “哎呀！他让借你们就借呀！” “好了，”一直没说话的荀辙出言阻止，不让孙老师再抱怨，“没人能够预见未来，而且都是街里?街坊的，没想到很?正常，不能怪安姨和刘叔。” “但现在视频客观来说就是没有了啊！” “没事。”荀辙只是简短地说，“办法总是有的。安姨，能给我一瓶矿泉水吗？” “你这个时候还喝矿泉水？” 道迎看?身边孙老师急得一批的模样，有点懵逼：这孙老师不是一路上都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吗？怎么现在感觉比本尊还急？ 孙老师：“道迎，你不知道，他的很?多?合同?我谈的是绑道德条约的。就是说，代言人在合作期间必须要保持良好的形象——要是这个事澄清不清楚，他得赔上天！” 道迎想了想：“这么苛刻的合同?，为什么要签？” 孙老师被道迎问懵了：“这合同?苛刻吗？不是很?划得来吗？” “呃……” “荀辙会做什么形象不良好的事吗？他做过?吗？”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89.2. 荀辙不抽烟不喝酒不溜达不聊天，这辈子就没做过?无语的事。以他这道德标兵的程度，孙老师是绝对敢放心?签这类合同?的。他觉得这四舍五入一下等于一点成本都不用加，空手?套白狼多?拿两个百分点啊！岂不美哉？ 孙老师愁眉苦脸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荀辙吨吨吨喝矿泉水，内心?伤感万分。 荀辙喝完一瓶矿泉水之后，把安姨老公叫过?来，拿过?他的手?机，开始尝试恢复数据——还好，在修手?机期间，荀辙除了管硬件，有时也会帮人搞搞软件。恢复数据之类的，他也有点心?得。 技多?不压身的好处这时就展现了。 在荀辙折腾手?机期间，道迎问老涂：“王满贵今天一天都没来吗？” 王满贵的店自然?是大门紧闭的。 老涂没心?情开店卖面，把店门一关?，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生闷气：“肯定?没来啊。我试着打过?电话，没人接。不知道这傻逼去?哪儿了。” 道迎在老涂身边坐下，安慰他：“涂叔别生气，气坏身体就不好了。” “我不可能不生气。”老涂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苍白地盯着地面，“他这么搞，我简直梦回当年——当年我的钱也是这么被他卷走的。” 道迎叹了口气，拍拍老涂的肩膀。正打算说什么，便看?到荀辙朝她走过?来：“怎么样，出结果了吗？” -- 第201页 “没有，王满贵删得很?干净。”荀辙摇摇头，“总之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闻言，孙老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妈的！靠，这人也太坑了！” 咒骂了好几句之后，孙老师也觉得抱怨没什么用，便干脆停止了：“那就启动PlanB吧，可能会损失一些，但问题基本也能解决。我现在就发?公告。” “等等。”荀辙制住孙老师往外掏笔电的动作，“不用发?公告，我们有视频。” “有视频？”孙老师没懂他的意思，“你不说被删了吗？” “原版的视频的确被删了，”荀辙勾勾唇，露出一个略显残忍的笑容，“但是我突然?想起我们还有备份。” 89.3. 荀辙是长辈最爱的那种好小?伙。 所谓长辈最爱，一个重要的指标便是“眼里?有活”，而荀辙完美符合这个要求——虽然?他看?上去?每天都瘫在椅子上玩手?机，但他的确是眼里?有活的。 他会帮安姨家的孩子补课；会在老涂生意最忙的时候兼职跑堂，也会当货车送货的时候，帮王满贵把货物从路边扛进店里?放好。他做这些事时，从来都不需要被帮助的人要求；很?多?时候被帮助的人甚至都没想起他，他就主动出现了，默默把事做完，然?后继续瘫回去?修手?机。 他有着鹰一样敏锐的行动力，也有着被太阳晒化的废狗一样的懒散。 在荀辙帮老街坊做过?的无数事情中，有一件小?事是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大概在半年前?的时候，他帮安姨的老公弄过?手?机备份功能。 那时安姨老公才弄丢了手?机，被安姨一通好训，手?机里?面的好多?数据都找不回来了。正好在场的荀辙就帮安姨老公把手?机和网盘关?联，手?机的所有内容网盘自动备份，三个月自动刷新一次，重要的文件夹永久保存。这样就算丢了手?机，至少数据就留住了。 荀辙做事情是自然?而然?就随手?做的，他没多?想，安姨老公也没多?想，所以这件事，王满贵根本就不知道。 电脑前?，孙老师紧张地盯着屏幕，手?激动地捏成了拳头：“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五……成了！” 视频被搜索出来了！一帧不差！ 王满贵死定?了！ “这可真是好人有好报。”老涂感叹，“要不是小?荀当时帮老刘搞了备份，现在视频肯定?是找不到了。” 孙老师跳起来：“我现在就去?公布视频，再联系律师发?律师函！” 荀辙再次止住了他：“等一等——你现在就去?？” “当然?现在就去?了。”孙老师不明?白他在拖延什么，“公关?急急如律令你不会不明?白。” “现在还没过?黄金二十四小?时，不要着急。” “不是，兄弟，别人给你说黄金二十四小?时，没说让你真卡二十四小?时啊！早点解决问题不好吗？” “不好。” “哈？” 荀辙从电脑桌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将胳膊别到身后，做放松运动：“你觉得这件事是意外？” 孙老师想了想：“你继续说。” “我们已签、拟签的合同?，全都有道德条约。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王满贵的事？如果是小?王因爱生恨，那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因爱生恨？王满贵的视频是将近两个月前?拍的，我突然?爆红也快半个月了！我可一天都没隐藏过?我和道迎的感情，小?王要被刺激，那早就被刺激了。除非有人找到他们，鼓励甚至诱导他们放出了视频。”荀辙开始做转体运动，一只胳膊伸直，另一只胳膊像搭弓一样绕上去?，构成了好看?的线条，“只有整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不想以后还担心?类似的事情发?生——所有的隐患，我要现在一口气都排除。” 孙老师陷入了沉思：“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再让子弹飞几个小?时吧。惠而不费的事为什么不做呢？”荀辙说，形状好看?的三白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冷酷的光，“等小?丑自己蹦出来，自己往黑名单上走。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一事一解？这效率也太低了，我要一鱼N吃！” “你胃口还挺大的。”孙老师被逗笑了，“但这个行事作风我喜欢。OK，就按照你说的办。” “小?荀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道迎正在听荀辙说话，听见安姨走到自己身边发?表感想，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安姨努努嘴：“小?荀平时多?温柔啊，简直一点脾气都没有。可他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觉得那简直像是另一个人，是小?荀的双胞胎，冰冷，无情，极端理智。”安姨的语气有点伤感，“我真的……忍不住有点害怕。” 这种感觉，有点像父母突然?发?现自己的乖孩子竟然?是有獠牙的一样，“无法接受”与“怎么会这样”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一时之间十分复杂。 道迎想了想：“可是这些的确都是他。我觉得他这样也很?好。” “是啊，但是……”安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所以道迎你觉得他会怎么对王满贵”的问句咽了回去?，“说白了，还是王满贵做得不对。”老街坊三人组中，看?上去?最凶、实际上最细腻，也最老好人的安姨颓然?地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 第202页 第91章 90.1. 松下寂是在当天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踢爆荀辙的事的；松下寂发声之后, 不到十分钟荀辙就?飞到了热搜第一，但这个时候阅读量根本就?不高——由此可见，荀辙的猜想是正确的。真的有人在背后搞事。 二十四小时快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半，荀辙还是没有发声。 正主迟迟没有发声；荀辙根本就?没有建官方后援会；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而有一些人，终于忍不住开始出来?全平台带节奏了。 TA子夜：荀辙这种装逼回锅肉真是路过的蚂蚁看了都要发笑的程度。 YTE：有点人脉。荀辙修手机其实是早就?计划好?的炒作，那个捧他的金主早就?安排好?一切了，也就?是韭菜才上钩。傻子们, 都是人设你?们还信了？ 文库北：我就?说一句, 荀辙日语那么好?，你?们觉得是为什么？之前的牛郎料忘了？他们六明治说没有你?们就?真信了？ 橘子汁吼吼喝：两个嫂子真的有点惨, 好?怜爱。徐嫂子还为荀辙关了店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男人靠不住呀, 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妈的, 徐嫂子快点出来?挣钱, 我多买两个耳环。 “虽然但是, 为什么我也被带进去了？我什么时候为你?关店了？我明明是暂时歇业调整啊。” 道迎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手机，觉得那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认识, 但是组合起来?她只能大?呼离谱：“而且最后还要多买我两个耳环？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她？” “你?就?知道看你?那两行字, ”荀辙正站在孙老师背后看孙老师手指纷飞，闻言有点不高兴地说，“他们说我在金主身?下喘你?怎么不看。” “我看了呀，”道迎笑着走过来?, 揽过荀辙的脖子, 在荀辙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但我知道真相呀。” 荀辙本来?之前还有点烦躁, 但被道迎吻过之后，他立刻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真是无聊透顶，他又能不带感?情?地当一个工作机器了！ “兄弟，大?哥，嫂子，弟妹，朋友们，”没眼看的孙老师忍不住了，“我还没死呢，我还单身?呢！能不能回屋腻歪啊，忙着呢！” 小情?侣秀恩爱就?神?烦！ 90.2. 荀辙和?孙老师暂时没离开渝城。为了更好?地引蛇出洞，他们在道迎家躲了一天，一边把文案、材料、预案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一边二十四小时轮换给王满贵打电话。 王满贵当然是不会接电话了。 但诡异的是，他也一直没有关机——荀辙说这肯定是对方的人在统计荀辙这边的打电话次数。荀辙什么时候停止打电话了或者未接来?电次数变少，就?证明荀辙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证据了。 荀辙这样的智商，自然能算计到对方的算计。他全力配合，不光不停地给王满贵打电话，甚至还越到后面打的频率越高，做足“荀辙折腾了一天根本想不到办法?，走投无路急到慌张”的架势。 为了加强表演的真实度，他甚至还去联系了好?几个大?V营销号，问对方能不能在自己这边发稿的时候帮忙多找几个水军全力配合，以便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能控制舆论：“无论多少钱都可以！真的，一定要拉兄弟一马啊！” 电话中，孙老师略带哭腔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一屁股债，再还不上就?要跳楼了。 ——虽然孙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手还在一个劲朝桌子上的点心盘伸，妄图趁荀辙不备偷下最后一枚雪媚娘。 由道迎全力保障的后勤没有人会不满意！孙老师只是吃了一个道迎做的点心就?立刻激动?得火力全开，表示三?天不睡觉都没有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点半……十点四十……十点五十…… 对方还是没有动?。 荀辙一点也不着急，在做足前期准备之后，他选了一个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非整点时间，轻轻在棋盘上放下了他的最后一块诱饵：买热搜。 ——孙老师联系微博方面，花了几十万，预定了#朋友集体为荀辙发声力证清白#的热搜，抢在黄金二十四小时到达前的最后一刻十一点二十五放出。 孙老师真转了几十万给微博方。真金白银付出去，他还有点肉痛，一度手指点不下去。 荀辙看不过眼，抢过他的手机，自己点了转账：“有什么好?纠结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要是他们之前就?上钩好?了，”孙老师叹了口气，一边手上还不停地给王满贵打电话，“就?能省下这几十万了。” “之前是不可能上钩的，这几十万非花不可。”荀辙淡淡地说。 孙老师惊愕地看向他：“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对方也不是傻子，对方肯定会想，我们是不是在套路他们是不是在引蛇出洞。只有付出真金白银，对方才会真的相信：荀辙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孙老师的壮汉脸涨红了，“那你?之前还让我打电话联系营销号！你?早说只有钱有用，我们直接联系夹总不就?完事儿吗？” 荀辙摇摇头：“直接联系夹总同样会被怀疑。” “你?是说……” “之前那些徒劳的尝试是和?最后的付钱配套的。只有前面的操作却?舍不得付钱，会被对方看出来?；只付钱却?不徒劳尝试，同样会被对方觉得我们有备而来?。只有组合起来?，这些单独拎出来?无用的行动?才会发生最大?用。孙子曰：‘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才是套路的真谛，”荀辙将最后一颗奶糖从盘子里拿起来?，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等?着吧，他们要忍不住了。” -- 第203页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说这话的样子也很帅，但是……”孙老师指指他手中的糖纸，“你?最近是不是应该身?材管理少吃点糖？” 荀辙眨眨眼，抢在孙老师夺糖之前一口把糖放进嘴里：“你?明明是想吃道迎给我做的糖，别拿公事当令箭。” “我是尽经纪人职责好?吧！” “好?了别吵了，”全身?心守在电话机前的道迎打断了两人的小学鸡争执，“对方行动?了！” 孙老师立刻忘了点心的事：“什么！” “安姨和?涂叔刚打电话告诉我，那边联系他们了！说给他们一大?笔钱，要他们反咬荀辙！” “太好?了！”孙老师击节大?叫，“我们终于可以行动?了！” 90.3. 十一点二十五。 黄金二十四小时只剩最后五分钟。 #荀辙塌房#这个黑热搜的热度，也已经飙升到了“爆”字头的最高峰——至于这个爆中有多少是路人自行搜索阅读讨论的，有多少又是有些人专门花钱助推的，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据孙老师测算，这热度没个一两千万是冲不上去的，比几十万多多了。 靠着这些“自来?水军”宛如?国际共产主义精神?般的无私奉献，本就?爆红的荀辙获得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热度，在越过了一个高峰之后，又再度勇攀热度新高峰。 这是多么不容易啊。 就?在热度到达越无可越的顶峰瞬间，荀辙买的新热适时在榜单上出现——依然是早就?买好?的#朋友集体为荀辙发声力证清白#，没有换题目。当初买热搜是真买。 只是内容却?不是苍白的朋友纯发声，而是完整的视频。 安姨老公的视频。 安姨老公的手很稳，这人是一个业余摄影爱好?者。在他的视频里，荀辙腿长逆天，良好?的身?体比例与?优越的骨相被完美?地展现，哪怕是在昏暗的小卖部里，打光也处理得极好?，甚至给荀辙增添了一丝隐晦而禁忌的诱惑感?；而视频中的套娃小镜头和?配套的语音，则生动?形象地将“被坑的荀辙的一生”淋漓尽致地展现： “小荀，你?把衣服往上放一点……全露出来?啊！再摸一下，对……” “王叔，我觉得这样好?油腻啊，能不能不搞啊。” “我上个星期才去体检，身?体好?差，医生给我说必须得去锻炼了，但我真一点动?力都没有。你?这个视频秀肌肉得越嚣张，我看了越有运动?的力气啊！” “好?吧好?吧……” 真是路过的蚂蚁看了都要说一句“荀辙好?惨”的地步。 这是一个拼接的视频，前半段是证据，后半段是老街坊录制的发声。后半段视频中，所有的老街坊都出现了。安姨老公、安姨、老涂，还有火锅街开火锅店的、那次被还患厌食症的荀辙吐了一地老鸭汤店的老板、附近的网吧老板、茶楼老板……还有广场舞王太子，还有不情?愿但是不得不出现的广场舞王，还有附近的住户…… 他们都在。 因为人数太多，镜头甚至装不全。满满的人头中，安姨老公站在最前面，对着镜头严肃地说：“之前的视频是我录的，我可以实名认证，荀辙绝对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是一个好?小伙，这个好?小伙纯粹是出于担心朋友身?体的考虑才录制的那段视频。所以，我们不明白为什么网上会有这么多离谱的消息传出来?。我们站出来?，为荀辙发声，是因为我们想告诉所有人：荀辙很好?，他比你?们想象得都好?。哪怕不做明星，他也是我们见过的最善良、最优秀的人。他会成功，我们完全不意外，因为他绝对值得。” “荀辙加油！” 所有人的呼喊，汇成了最好?的bgm，让音量哪怕被调低，也能感?受到那种震耳欲聋的震撼感?。那种震撼感?所裹挟的任何文字也不能传达的、来?自人心深处的巨大?力量，足够在转瞬之间将所有的猜忌、诋毁、流言、偏执、恶毒、丑化、谎言所一一粉碎。 ……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给我录视频。” 看完视频的荀辙也有些感?慨，竟然一时沉默了：“原本的计划是安姨、刘叔、涂叔帮我拍一个声明就?行了。” “结果安姨在拍的时候，其他人都围过来?了，非要过来?帮你?，不让帮还不行，”道迎拍拍荀辙的肩膀，“这证明平时做个好?小伙是多么重要啊。” 荀辙想了想：“我觉得我昨天在机场好?傻。”他看向道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其实也不必那么生气。” “是呀，”道迎揽过他的肩膀，和?昨天在机场时一样，用力抱了抱他，“生气还伤自己身?体呢。” 世界是公平的。 哪怕偶尔会有波折，正道也依然存在，并将永远存在——以真心待人，是真的能换回真心的。 你?要永远相信它。 第92章 91.1. 荀辙买澄清热搜只花了几十万, 按理说是上?不?了多久的，排名也不?会高，但因为这件事本身很多人关心, 更?重要的是，那对暗中和荀辙对垒的人为了让荀辙开天窗丢脸, 还给这个热搜事先补了钱，补的钱还是荀辙自?己花的钱数的好几倍，这就导致澄清热搜直接霸榜了。 如此高的热度，如此实的锤, 荀辙的口碑几乎是在顷刻之间逆转。 -- 第204页 澄清了负面消息；免费蹭了一两天的顶配热搜套餐；让更?多原本没有听?过荀辙的歌或者对荀辙这类“小鲜肉”的作品先天没兴趣的人入了坑；把幕后对垒的人揪了出来, 还让对方大出血了一把；合作方因为对荀辙的正热度很满意，纷纷表示了继续加深合作的想法；唱片公司因为荀辙热度的提高, 决定追加对荀辙的新专辑投资, 找名导演给他拍mv……荀辙这波操作, 还真是史无前例地“一鱼N吃”——N到你都不?知道此处应该填什么具体数字。 只能?用《赤壁赋》里的一句来形容了：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顺便说一句, 这波操作还带来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延伸影响：鉴于安姨老?公拍摄的澄清视频中的荀辙实在是太帅了, 荀辙在一夜之间多了一堆肉体饭, 以至于道迎睡前刷某D字打头的老?牌论坛网站时，甚至刷出了一堆午夜场小作文。 这些就姑且不?论了。 91.2. 俗话说得好, 反派死于话多。 其实, 不?是反派死于话多，而?是人多死于自?以为十拿九稳之时——这个时候，人往往会放松应有的警惕，把很多本可以掩埋到坟墓里的秘密给说出来。 靠着?最后关头安姨老?涂他们接到的那几个电话, 荀辙基本锁定了所有的敌人名单。这个名单大体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荀辙自?己的敌人。这些人未必和荀辙有私人矛盾, 事实上?，很多人荀辙根本就不?认识。 只能?说, 爆红的荀辙抢走了很多人的蛋糕，圈子里很多人早已不?满，每天拿着?放大镜找荀辙的疏漏，牟足了劲要给荀辙一个下?马威。很多人都想把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赶出去，让圈子回到以前熟悉的生?态。 另一部分则让人有点意外——他们不?是娱乐圈的人，跟荀辙一点关系都没有，荀辙纯粹就是那被?殃及的池鱼。这些人是荀轼的敌人，和荀轼在商界有争端。出于间接降低荀轼声誉的考虑，他们在这次声势浩大的“倒荀辙行动”中也友情赞助了不?少资金。 由?此可见，当初荀爸希望荀辙退出娱乐圈的想法对不?对姑且不?论，道理还是有两分在其中的。不?管愿不?愿意，只要血缘关系还在，这两兄弟的事业都不?可能?不?彼此挂钩，也不?可能?不?相互影响。他们不?想，外界也会帮他们想的。 对于这两种敌人，荀辙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 后者，他把名单发给了荀轼，让他自?己处理； 前者，荀辙保持了惊人的冷静。对于跳得最凶、最显眼的那几个人，荀辙重拳出击。他也不?脏了自?己的手，直接把这几个人的名单抄送给了自?己的每一个合作方——这些合作方差点就因为他们的截胡损失惨重了，虽然?最后因为荀辙力挽狂澜，不?仅没赔，反而?还更?挣了一笔，但商人总是记仇的。 这些人纷纷被?合作方拉黑。 当然?，记仇是一方面，商人的另一面肯定是忘性大。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商人肯定还是会失忆。不?过，要想让他们失忆，这些名单上?的人必须得先付出更?多的利益。这就又?是一轮大出血。 此外，“抄送”这个行为本身，就反映了荀辙对这些人的态度。现在荀辙就是最红的准顶流，是让准顶流开心然?后合作挣大钱，还是背后和不?入流的跳梁小丑眉来眼去导致准顶流跑路损失惨重，相信商人们都是很会权衡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在吃瓜群众的眼里，便是好几个一二三线的明星稀里糊涂掉了一堆代言，莫名其妙就没了很多title。 不?过荀辙还是做人留一线，他只是抄送商业合作方，让那些人损失了绝大多数的商业利益，但拍戏、唱歌、上?综艺等?产出领域，荀辙基本没干涉，他也没抄送那些人。一是荀辙还是很尊重真正有实力的人的，如果?真的有本事，他完全?欢迎对方东山再起，大家一起吃蛋糕。二是斩尽杀绝实在太拉仇恨了，还是不?必要的仇恨，荀辙只是想解决问题，不?是想要人死。他对于和人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兴趣。 这次荀辙遇到的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超大狙击，但凡处理的不?好就很可能?会万劫不?复，好不?容易才等?到的爆红也会瞬间烟消云散。可能?一般人在遇到相同的情况时会被?仇恨冲昏头脑，要报复，不?光报复，还要让对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我都差点凉透了，难道还要让你们好过吗！ 但荀辙一点也不?想。 他不?争一时意气，抽空自?身情绪，像是经济学中假设的理性人一样，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先。包括他把那几个人抄送合作方的行为，其实本质也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杀鸡给猴看立威，不?让圈子里的人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除了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其他的荀辙根本就没往合作方那边发。他只是让孙老?师给对方发了信息，告诉对方“我已经知道你搞事了”，然?后就啥事没做，听?凭对方惶惶不?可终日。 “秘密只有不?被?说出时才是有价值的。”上?海的工作室中，荀辙坐在沙发上?，给道迎和孙老?师讲自?己的斗争经验，“我把秘密捏在手里，随时都有可能?说出去。诶，但我不?说，就是玩儿~他们永远有把柄在我手上?，以后干点什么事之前，都得好好掂量掂量。相当于他们永远都欠我人情，以后我有点什么事，永远都可以找他们。这就是‘一仗打出十年和平’呀！” -- 第205页 孙老?师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此子竟然?恐怖如斯！” 荀辙得意地挥了挥手，表示都是基操，勿6！勿6！ “我时常会感到疑惑，”一边的道迎正在剥橘子，闻言真诚求问，“你有这样的智商，为什么当初还会被?坑成?那个样子，连厌食症都被?搞出来了呢？” 荀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智商也是在残酷的斗争中进化的嘛，”半晌后，荀辙干笑，“你得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也就是说现在是小天才，以前是小傻子？” “倒也不?能?这么说……吃橘子！吃橘子……” 91.3. “不?过挺让人意外的是，这名单里面居然?没有你前老?板。” 说笑完之后还得办正事。道迎拿起名单，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名字：“我还以为这种盛举你前老?板肯定会拍马过来共襄呢。” 无论是荀辙还是高高还是兔神，大家都一致公认前老?板的性格中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嫉妒心重”。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见不?得人好”。当年还在公司的时候，大家没少被?前老?板的车轱辘话折磨，总之他死活瞧不?上?自?己的大哥，那大哥连呼吸都是错的——可是根据大家的考证，那大哥虽然?私生?活不?行，对前老?板其实极好。 否则，以前老?板这样旁支的小透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资金与人脉去开启一个雄心勃勃的娱乐业计划呢？ 之前前老?板想要找荀辙和兔神重组六明治东山再起，被?两人直接轰了出去。如今他明日黄花，荀辙却蒸蒸日上?，这种鲜明的对比展现在眼前，前老?板那个小心眼子不?酸就有鬼了。 所以道迎一直以为他会榜上?有名。 荀辙倒是不?意外：“他是一个很狡猾的人，这种可能?会脏了自?己手的事他怎么会参与呢？而?且要花钱诶，他干嘛要花钱在我身上?？倒我的队伍已经这么庞大了，他完全?可以搭顺风车，看别人花钱整我，自?己一文钱不?花。这人比我还要理性，当初他那么恨他大哥，拿大哥钱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谢谢哥哥’的。” “这不?叫理性，这叫没人性吧。”孙老?师插话吐槽。 “总而?言之，酸是酸的，恨是恨的。但是做赔本买卖？没门。”荀辙望着?手中的名单，眼神逐渐变得幽深，“比起他，倒是补充名单更?让我在意……” 荀轼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从弟弟手中要走了名单，利用自?己的人脉，对这张名单又?进行了一下?调查，挖出了明帐下?的很多暗流——那些没有直接喊打喊杀，也没有直接砸钱坑荀辙，但却作为掮客在其间穿针引线的“中介”全?都被?荀轼找出来了。 这张补充名单上?，有一个名字让荀辙耿耿于怀，以至于在刚拿到名单的那天晚上?，他又?和那天在机场一样，坐在阳台上?撕了一夜的旧报纸。 “你准备怎么办呢？”道迎问他，“对于那个人？” “我不?知道……”荀辙沉吟了片刻，“我现在还是很生?气，所以我没有办法理性去看待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道迎叹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肩膀。 门铃响了。 他们今天在上?海的工作室里呆着?，一方面是处理后续的事宜，一方面也是在等?人上?门——王满贵和松下?寂今天会来当面道歉，为自?己那日侵犯荀辙的隐私权而?道歉。 “松下?寂”这个马甲，之前已经在网络上?正式发文道歉；荀辙要求对方在现实中也给自?己道歉，作为交换，荀辙将不?会追究对方其余的法律责任。 说是公事公办，荀辙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 孙老?师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忍不?住皱了眉头：“怎么只有你？” “因为‘松下?寂’这个号就是我自?己在用。”老?了很多的王满贵平静地说，“所以我来道歉了。” 第93章 92.1. 王满贵老了好多, 以至于道迎一瞬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花白的头发以白为主，掺杂着惨淡的灰，有?一团没一团地摆在?头上?, 像是旧棉袄破了又沾了污水，里面?的棉花全都被毁了；眼窝深陷, 脸颊凹陷，比刚到渝城时的荀辙还要瘦。 最关?键是精神状态。 太糟糕了，糟糕到道迎心里无法控制地划过了一丝抽痛——怎么这人就这样了呢？ 荀辙捏紧了拳头，转过身去, 和道迎对望了一眼。道迎看?到他脸上?有?和自己?同样的痛苦, 和无法自抑地想要冲上?去问对方怎么了为什?么不注意身体的冲动。但?当荀辙回过头、看?向王满贵时，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状态。 王满贵走到屋内, 对着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荀辙, 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这次都是我的错, 给你添麻烦了。是我利用了你的信任, 把你的视频给进行了二次处理?, 还伪造了聊天记录，对你的名誉造成了损害。全部都是我的错误,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胡说！”孙老师听?到一半就火了，“我们都调查清楚了！明明就是……” 荀辙拦住了孙老师，不让他继续说话。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王满贵给自己?道歉。等?道歉完了之后, 荀辙才施施然开口：“按照事先说好的, 你道歉的全过程我会录像。是否将录像公之于众由我方全权决定——我再次确认一次，没有?意见吧？” -- 第206页 王满贵苦笑：“当然, 我完全没有?意见。” “所以，理?由呢？” 突然变换的话题让王满贵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荀辙的眼神，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在?刹那间变得无比冷酷：“你这样做的理?由。” 那眼神太锐利，像是判官在?决案一般，王满贵有?点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他们找到了我，给了我很?多的钱，说只要我把视频拿出来，按照他们说的做，那些钱就都是我的。我看?着那么多的钱，一下子就动了心。” “真?的吗？” “真?的。” “那为什?么松下寂的微博之前会发那么多一看?就是学生才发的东西？” “我没有?微博，就随便上?网买了个号。这个号主之前做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何必这么麻烦，注册一个新号不是更好吗？” “新号权重低，而且很?容易被屏蔽。我要黑你，老号更好。” “你还弄得挺明白。” 荀辙轻笑一声，那笑声的嘲讽意味太浓，所有?的人都听?了出来。王满贵的脸色逐渐灰败下去，像是惨淡又凌乱的夜晚。 “真?没想到王叔您是这样的人。”荀辙摇了摇头，有?些悲哀地说，“真?没想到，我在?您心中的位置这么低。” 王满贵张了张嘴：“对不起。” 荀辙又笑了。这次的笑声比起之前的嘲讽，更多了一些悲伤的情绪，好像是在?说“果然如?此”。他走到摄像机前，轻轻关?了摄像机，然后回过头，看?向王满贵：“可是那边的人已?经跟我说实话了。他们说，他们联络的是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是我的私生，因爱生恨，一听?就同意了，连钱都没要。他们行事很?缜密，联络的时候都录了音。为了卖我一个好，他们把录音发给我了。” “你听?听?，这是不是你女儿的声音？” 王满贵脸色大变。 92.2. 声音在?房间里缓缓地流淌。 “我应该这样发，是吗……” “嗯，好，我知道，我就说他主动来找我撩骚。台词我全都背下了。” “钱？不用钱。他走投无路的样子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了。是他先背叛我的……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却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我永远无法原谅他。不过你们得去确定一下，看?这个视频他们手上?还有?没有?副本。视频是王满贵发给我的，他可能还给别人发过……” 荀辙关?了录音的播放键。 王满贵哆嗦着嘴唇，脸上?已?经没有?一丁点的血色：“这是……假的……” “我可以把这个录音放出去。”荀辙平静地说，走到王满贵的面?前，“然后要求你女儿给我道歉。你们在?说谎，你在?说谎。你在?替她顶罪，而真?正的犯罪人躺在?家?中，什?么也没有?付出。我没有?得到有?效的道歉，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满意。” “不是……不是这样的……”王满贵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忽然一把抓住荀辙的胳膊，“荀辙，你放过她好不好？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全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 “那我现?在?给你跪下！” 荀辙阻止了王满贵下跪的动作。王满贵现?在?体重太轻，荀辙很?轻松地就做到了这一点：“我对于别人给我下跪也毫无兴趣。”荀辙说，手死死地抓着王满贵的胳膊，“我给你说这些，一是想让你知道，我了解真?相，不要想糊弄我。二是我希望你能现?在?拨通你女儿的电话，然后我要给她说点事。我就这个要求，你只要做到，这件事就了了。我依然不会起诉她。” 王满贵痛苦地摇摇头：“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她不会接我的电话的。” “打不通，那就自己?想办法。”荀辙简单地说，“我不管过程，也不管形式，我只要她能完整地听?到我所说的话。” 王满贵纠结了好久，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荀辙——但?荀辙根本不看?他，自己?去一边处理?其他工作去了。他最近很?忙，时间很?宝贵，没有?空和王满贵多说话。 王满贵甚至想用以前的感情打动他：“小荀，以前……”这个话头才刚起，就被荀辙打断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解决问题吧。” 他公事公办地说。 抱住头，王满贵痛苦地蹲了下来。 92.3. 最终，王满贵说他出去一下，十分钟后回来。而十分钟后，他回到了工作室，身后跟着一个眼睛一单一双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就是道迎在?楼道里见过的松下寂，被他爸领着的时候仍然很?不情愿，王满贵要伸手来碰她胳膊，她一挥手就把别人甩开：“别碰我！” “你爸为你顶罪，你却连你爸碰你一下胳膊都不行，你真?是个大孝女。”荀辙望着面?前的活喜剧，出言讥讽道。 松下寂猛地抬起头：“你什?么都不懂就别说话！” “是啊，我什?么都不懂。”荀辙轻笑一声，“我什?么都不懂啊。” 松下寂从下往上?瞪着荀辙，眼神恨得几乎像刀子。 王满贵近乎哀求地对松下寂说：“小松，道个歉吧。” “我不道歉！”松下寂疯狂地大喊，眼睛还在?剜着荀辙，“我没错！” -- 第207页 “小松……” “我不！” 面?对少女恨到骨子里的眼神，荀辙却是恍若未觉，他坦然走到松下寂面?前，望着她，施施然开口道：“你们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那些事和我无关?。你虽然是我的粉丝，但?我一点也不关?心你有?什?么痛苦，有?什?么不满。我根本不在?乎。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别自作多情了，我在?空白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分钟想起过你。” “你高不高兴，快不快乐，我根本不在?乎。你悲伤，你痛苦，那与我无关?。你为了我花了多少钱花了多少时间打榜，我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甚至会嫌你烦。我的私人行程你为什?么要打扰？榜单是你自己?要打的关?我什?么事？你花钱？韭菜被割不是应该的吗？镰刀难道还会心疼韭菜？农夫只会拿着镰刀一边割一边想，这韭菜有?点黄，做不了饺子，看?来只能凉拌个小菜了，真?晦气。” “你燃烧了自己?，像路边的萤火虫，照亮了我的路，而我在?这条路上?大踏步地前进，去到你这辈子都去不到的地方，甚至不会回头看?你一眼，还会说‘啊，路上?小虫子真?多，烦死了’。这就是我对你那些自作多情的付出的全部回应。我的话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荀辙看?向王满贵，“我们的约定成立，我不会起诉她。你们走吧。” 王满贵不敢置信地看?向荀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松下寂的脸上?落满了泪水。她近乎绝望地问荀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故意的吗？”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故意说出我的心底话。”荀辙平静地说，望着松下寂，像是大象看?着蚂蚁一样默然。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受够了。看?着你的自作多情，我心里直想吐。” “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松下寂的声音几乎要被泪水淹没了，“在?那些日子，是我们陪着你，是我们……你那时什?么作品都没有?，跳得又差，唱得也不够好，还被那么多人黑，是我们……” “我那时这么差，你们为什?么还饭我？恕我直言，你们当时就该脱饭。” “可是我们爱你！”松下寂大喊，“我们爱你！” 荀辙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事情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过去的我是个错误，我需要一辈子去为我过去的邪念赎罪。让我告诉你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吧，松下寂。” 望着松下寂的眼睛，荀辙一字一顿地说：“一分付出，一分回报，公平交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在?网上?买东西，如?果东西没到手，你就不应该付钱；如?果东西的质量与价格而不匹配，你就应该退货。如?果店家?打虚假广告欺骗你，你就应该向网站或者消费者协会举报。这就是世界最应该的运作形式。” “别说什?么我给你们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光了，那只是多巴胺的暂时分泌，是虚假的，不值钱。事实是，我没能给你们优秀的作品，那你就应该脱饭。懂吗？也别说我有?多好多好了，如?果一个爱豆没办法让自己?的粉丝毫不费力地饭自己?、必须要复数购买、熬夜做数据、一个人掰几个人花、必须要牺牲自己?必须要让自己?失去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理?智与自尊才能勉强照亮他的路——那是这个人没用。这样的人其实是祸害，是骗子，是违背了所有?行业公平交易规律的混子，他根本就不配干这项工作。” “你觉得你会永远红下去吗？”在?陷入永恒的绝望之前，松下寂最后问荀辙，“你觉得你太红了，永远都不需要粉丝支持，所以你这么说？你现?在?的歌是卖得好了，是，人均购买量非常低，人头数非常非常高，以至于一首两块你也能挣很?多……所以你能永远写出这么叫座的歌？你永远都求不到我？” 荀辙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地说：“如?果真?有?那一天，那我活该滚出娱乐圈。” “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滚出娱乐圈？”松下寂惨然一笑。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孙老师忽而眼神一变：“你干什?么！” 松下寂没理?他，抢在?孙老师扑过来之前，举起了手中的手机：“我全录音了。我回去就公开。”说完，她得意洋洋地望着荀辙，连之前的悲伤都忘记了。 她期待着荀辙的变脸，期待荀辙的惶恐，期待荀辙的手足无措。 可是荀辙只是漠然瞥了她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走开了：“随你。” 他淡淡地说。 抬起手，荀辙落上?了工作室里间的门，再也没有?看?大厅的松下寂一眼。 身后的门外传来了嚎啕的哭泣声。 里间里，道迎伤感地望着他。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然后推给荀辙看?：“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就是‘找路找不到路’？” 荀辙摇摇头，接过手机，在?上?面?打字：“没必要。” 道迎收回手机，叹了口气，然后伸出胳膊，让扑过来的荀辙将自己?紧紧抱住。 荀辙的胳膊收紧，收得很?紧。外面?的松下寂还在?号哭，而在?这凄厉的伴奏中，道迎听?到自己?耳畔的声音小如?蚊蚋，颤抖得像是风中的残烛：“我想让她彻底清醒，所以我不能说我是‘找路找不到路’，真?的不能说。药如?果不猛，等?于没用——可道迎，真?的，说这些话我心里真?难受。” -- 第208页 道迎也收紧了胳膊，抱住了怀中脆弱的男人：“做你觉得正确的事就好了。无论怎么样，我都在?这里的。” 第94章 93.1. 那之后?, 荀辙和道迎再也没有见过王满贵。 王满贵没有回渝城，连店都是直接连货品一齐盘给别?人的。安姨去?问新来的店主?王满贵的情况，新来的店主?一边指挥员工理货, 一边表示自己不知道，不熟, 自己就是个加盟商，别?问他这么多。新店是一个大连锁便利店下的小分店，平时主?要?是员工在轮班24小时工作?，店主?除了开业时来了一次, 再也没来过。他也不住这附近。 没有人知道王满贵去?哪儿了。但每年过年的时候, 老街坊们都能收到王满贵寄的东西，吃的、喝的都有, 还买挺多, 有他的这些东西, 年货都不用买了。不知道他的地址, 他是在网站直接下单的, 发件人处的地址、电话号都是乱填的。 只有老涂, 他还见过王满贵一次：那是好几年后?，荀辙正在开巡回演唱会, 老涂临时腾出空来去?听, 没给荀辙说，自己在场外找黄牛票买，又搞不懂行情，因为之前从来都是荀辙直接给票, 结果稀里糊涂就买到了最?外圈的天台座。 在自己的斜前方三排, 老涂看到了正挥舞着荧光棒，像小孩一样疯狂呐喊的王满贵。他戴着一顶鸭舌帽, 鸭舌帽下露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在开场之前，王满贵还给周围的人发了自制周边，一袋一袋装着，里面有很多零食，袋子印着荀辙的头像，完全是疯狂粉丝会做的事。他还跟周围小很多的粉丝们吹荀辙，眉飞色舞地，比死忠粉知道的梗还多。 那场演唱会王满贵最?终没看完，因为他看到一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老涂。 老涂也没追落荒而逃的王满贵——因为老涂永远没法第二次原谅他。 至于松下寂，则更没有踪迹了。“松下寂”的号停用了，荀辙也不知道她?的新号是什么，更不知道她?后?来过得?怎么样。倒是有几次演唱会的时候，道迎坐在前排往后?面扫一眼，似乎是在身后?欢腾的人群中看到过那个眼睛一单一双的小姑娘。但是真的看到过吗？演唱会的人那么多，可能也只是错觉吧。 唯一确定?的是，那日之后?，松下寂没有把那份录音放出去?。 93.2. 松下寂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倒是一个从来没有出场过、但一直在道迎那里挺有存在感的人出现了。 陈铉。 这个荀辙昔日的师兄与队友、曾经被荀辙发过《平安经》的老熟人主?动给荀辙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想最?近一起吃个饭。 “主?要?是挺久没见面了。”电话里，陈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我是想着，你现在也在上海，离得?近，咱们六个人要?是能聚个餐就好。实在是想你们了。” “但是我最?近在筹备专辑，”荀辙语带抱歉地说，“实在是抽不开。说起专辑，我想收铉哥你当时在大学?和我一起写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请问可以吗？你的rap词如果写好了，现在补进来还来得?及。” “当然可以啊，能被你的新专辑收入是我的荣幸啊，你现在红了，愿意带飞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也是，做专辑，确实太?忙了……对了，你和高高有联系吗？我给他打电话，他怎么都不接。” 荀辙把高高的去?向告诉陈铉了。 陈铉听罢，惊讶得?声音都变了：“高高去?当兵了？！” “是啊，现在应该都已经进兵营了。没接你电话也正常，新兵嘛，又忙又封闭训练，很辛苦。我们打电话他也不接。” “他怎么就去?当兵了呢？”陈铉焦躁地说，“当兵第一年是不是不能请假？” “好像是？” “可是……我不是说不该当兵，但是……” 陈铉貌似被“高高当兵”这四?个字shock到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草草挂了电话，连再见都忘了说。 陈铉挂了电话之后?，嘟嘟嘟的忙音充斥在房间里。荀辙摁掉了免提，旁边正在纸上改歌词的男人一边继续在纸上写画，一边轻笑出声：“陈铉傻眼了。他没想到高高居然这么绝，竟然跑去?当兵了。” “铉哥这几年变了挺多，”荀辙说，“要?是以前，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话兜圈子。” “是啊，”男人叹了口气?，“他明明是想重组六明治，却又联系不上高高。想来你这里探探口风，却绕那么大一个圈——等等，”男人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荀辙前面话的玄机，“你知道他想重组六明治？” 荀辙点点头。旁边的道迎帮他把话说完：“阳哥，你们前老板把陈铉老底全都卖干净了。” “前老板？”外号“阳哥”的同人写作?者?·六明治唯一指定?队长?·文豪陈阳懵到几乎患上陈铉同款失语症，“柳东西不是和辙子不共戴天了吗？”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荀辙深沉地说，“以至于我必须先给你看一段精彩的表演录像。” 93.3. 上次与娱乐圈各方势力的大战之中，荀辙大获全胜。这份大获全胜的影响力是极其深远的。可以说，这一次赢了，圈子里好几年都不会有人敢动荀辙。除了为自己在圈子里接下来的行动获得?了不小的便利外，荀辙还意外得?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编外忠犬——柳睢，柳东西是也。 -- 第209页 虽然很诡异，但这的确是事实。 柳睢原本是很恨荀辙的。 道迎能通过查新闻就琢磨明白?的事，柳睢作?为当事人，肯定?了解得?更清楚。加上他本来心思就重，一分事他能脑补出十分，都不用当事人开口，光AL经理名?单中“荀”这个字都够让他琢磨一夜的了。 他知道荀轼是荀辙的哥哥，但他没上心，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泥腿子喽啰，是个做题家，有什么本事？估计也就是考试厉害吧。 弟弟，生活可不是做题啊！ 然后?他就被荀轼教做人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当晚，柳睢哭了一整晚。在暗夜里，他发誓，失去?了的东西他一定?要?夺回来！不光是家主?之位，那个害他丢了家主?之位的荀辙，有朝一日他也要?彻底毁掉！ 什么？你问冤有头债有主?，是他荀轼坑的跟荀辙有什么关系？古代?杀个人还要?株连呢！何况要?不是荀辙，荀轼跟他无冤无仇干嘛要?和他过不去?？一定?是荀辙指示的！ 为了复仇，柳睢制定?了一个缜密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和荀辙和解。 矛盾需要?区分主?次，而他的主?要?矛盾对象是大哥。只要?拿下家主?之位，荀辙这样的小喽啰他弹手便能灰飞烟灭。何况两线作?战是大忌，他之前输的根源就是树敌太?多，以至于腹背受敌。为了理想，他不介意暂时捏着鼻子与仇人握手言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第一次言和，便是柳睢去?找荀辙谈重组六明治一事那次。那时荀辙还没红，蹲在渝城火锅街勤勤恳恳修着他的手机。柳睢知道荀辙一直在给各大唱片公司投作?品，一年前的时候，他还帮黑老板给几个唱片公司友情打过电话，挡过荀辙的几个稿子。显而易见，荀辙还没放弃他的创作?人梦。如果他重组六明治，凭他的手腕，这个ip被重拾起来是很容易的，荀辙也就重新回娱乐圈了。岂不美哉？ 最?关键的是，荀辙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黑老板只要?活一天，荀辙就不可能回娱乐圈。全世界只有他柳睢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帮他说和。也就是说，荀辙只有和他柳睢合作?，才有实现梦想的可能性。这小子成?打成?打地往公司寄demo，难道最?初的梦想就要?这么放弃？荀辙只要?是个有脑子的理性人，就绝不可能拒绝他柳睢抛出来的橄榄枝！ 结果荀辙就把他赶走了。 荀辙把他赶走，他却并不着恼，反而更坚定?了与荀辙和解的决心。 身处绝境，别?无选择，却仍然拒绝他柳睢伸出的手，这证明了什么？证明荀辙头铁？不，这证明荀辙并不是真的身处绝境——他有第二选择！ 若非如此，为何在拒绝他柳睢之后?，荀辙很快就红了？不光红，还大红，还爆红？爆红也就算了，当业界的既得?利益者?联合起来要?给他一记重锤的时候，他怎么还能反手扇了别?人一记耳光？他怎么敢啊！ 荀辙背后?的靠山，深不可测。毕竟这靠山不光能让荀辙大红大紫，还能让他的哥哥也在商界纵横捭阖。连黑老板那样的人都被弹指间灰飞烟灭了，天啊！太?可怕了！ 他当年真是太?不谨慎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的这样一尊大神！以至于他挖地三尺，也挖不出这大神的底细！ 这大神竟恐怖至斯！ 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旁观完全过程的柳睢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必须、一定?、绝对要?和荀辙和解！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不光上门负荆请罪，在语言上把锅全都甩给这辈子都出不来的黑老板，在物理上主?动扇自己耳光深刻表示真挚的歉意，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队友全卖了。 当然柳睢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在卖队友。一个小卒子而已，还配不上当他的队友。 荀辙根本没问，柳睢就主?动告诉荀辙：那几年，陈铉受不了寂寞，想要?让黑老板放过他。为了讨好黑老板，陈铉表示自己会努力重组六明治，让冒犯了黑老板的六明治给黑老板挣大钱赎罪。黑老板哈哈一笑，表示傻子才会在遭受奇耻大辱之后?还和辱他的人合作?，陈铉则说，他有办法。 按照陈铉的计划，重组后?的六明治会先签在和黑老板没有关系的公司里，等六明治完全签约了，黑老板再注资公司成?为大股东。这样，生米煮成?熟饭，六明治的队员们想后?悔也没有办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老狗终于是进去?了。这陈铉真是太?可恶了！还好当初你们都没搭理他！我听说高高为了杜绝他重组六明治的可能性，直接都去?当兵了！你们才是有骨气?的人间正道！陈铉是走了邪路啊！当时那老狗差点都让你们当牛郎了，你费尽心思才让大家全身而退，结果呢？他却又屁颠屁颠跑了回去?，主?动为虎作?伥！太?可恶了！” 明显是偷拍的录像中，人像虽然有点扭曲，但还算清晰，将柳睢脸上的义愤填膺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铉还轮不到你来骂吧。”荀辙的声音都有点无奈了。 “是是是，我确实以前不是东西……但我以前绝对不会了！辙子，不，辙哥，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鄙人不才，在娱乐圈还算是有两分能量，以后?谁要?是再敢对你使坏，你就给我说，我帮你搞定?！……我先走了！……那什么，您哥哥，荀轼那边，我能有幸请他吃个饭吗……” -- 第210页 荀辙“啪”地一下把录像关了，然后?问身边不知不觉之间大张嘴巴的陈阳：“阳哥有什么观后?感吗？” 陈阳没说话。好半天之后?，他的嘴终于动了：“柳东西是真能屈能伸……” “我只能说他迪化的程度是真的深。”荀辙说。 陈阳又陷入了深重的沉默。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终于，陈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后?感：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第95章 94.1. 陈阳是来帮荀辙做专辑的。松下寂掀起的风波了?结之后, 荀辙的创作人事业也?终于走上了?正轨。他签约了?公司，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一张专辑。 公司的意思是，现?在热度难得, 最好是尽快推出?一批作品。公司建议出?EP，这样速度快, 但荀辙更倾向于出?一张完整的专辑。 原本公司并不赞同荀辙的想?法?。倒不是成本的问题，多印几首歌能多多少成本？而是第一张专辑对于塑造一个歌手的形象至关重要，你?要是一口?气拿不出?足够多的好质量作品，填很多废歌进去凑数, 那还不如出?一张精简的EP, 宁缺毋滥，也?不容易露怯。 不过, 在看到荀辙私人电脑的文件夹之后, 公司的代表人沉默了?。最后, 对方表示, 你?爱干嘛干嘛吧—— 你?存货多你?有理！ 但存货多也?不代表就可?以?直接用, 之前没被荀辙放出?来过的歌, 当然是各有各的不如意；哪怕是荀辙本人满意的，有些也?存在着一定的瑕疵。或者?是不适合作为流行乐, 或者?是编曲还不够完美。最关键的还是歌词——这次出?专辑, 除了?《告白季》和与?陈铉合作创作的那首，荀辙会把?所有歌词都替换掉。 他对自己写的尬词已经忍无可?忍。 陈阳之前在队内的时候就是赫赫有名的“文豪”，一杆妙笔如花，倾倒无数粉丝, 简直可?以?说是用一己之力推动六明治同人圈大发展的无名英雄。因为业务太过精纯, 后期甚至还接到了?对家男团发来的商单，有偿代写同人, 不光照亮自己，还照亮他人。 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太如意，陈阳被自己写的同人反噬了?，连马甲都在愤怒粉丝的围攻之中被迫弃用，但这不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陈阳写得好吗？——你?看，那些读者?是多么的真情实感啊！ 所以?这次做专辑，荀辙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才华横溢的老队长。 陈阳虽然已经彻底退圈，也?完全没有再回娱乐圈的想?法?，但他对于当年的爱豆生涯还是有一点遗憾的——他有强迫症，如果一段经历中什么都没有留下，那就等于没有来过，这段时间就白费了?。 什么？你?说六明治首单《套牢》？陈阳表示他不记得了?，跳过。 原本同人也?算是作品，毕竟陈阳在写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心?思。但他那号不是被粉丝掐没了?吗？文都被锁了?。又原本柳东西?是承诺过三?单由陈阳作词的——这也?是“成长养成系学?霸男团”设定的关键一环，但没进行到这一环，柳东西?就回家继承家业了?。 所以?还是没有作品。 也?因此，荀辙一喊，陈阳立刻就过来了?。这日，他拿起手中的笔，进入荀辙的工作室，正准备热情洋溢地开启新一天的工作，便听?到了?这样精彩的对话，看到了?这样精彩的录像。 好看，真的好看。 震撼，真的震撼。 94.2. 柳睢的迪化脑补，实在是槽多无口?。 你?说他全错吧，他也?有些东西?猜对了?；你?说他对吧，狗也?不敢信这么离谱的答案是真的…… 就挠头。 “不过有一件事是很明确的，”陈阳告诫荀辙，“你?千万别被他现?在的屈服所骗了?。他只是被你?打败了?，所以?暂时臣服你?。有朝一日他又时来运转了?，或者?你?和你?哥哥稍微有点颓势，他肯定会马上翻脸不认人的——他大哥就是个好例子！你?离他远点，这种只有利益没有起码原则的小人太可?怕了?。” 老大哥陈阳还是很稳重的。虽然才被柳睢的表现?所shock到，但在恢复神智之后，陈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提点荀辙。显然，当年在团里的时候，这也?是一个为团员操碎了?心?的队长。 结果小队员还非要说些骚话逗老队长：“那我要是永远没有颓势，不就能永远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了?吗？”气得陈阳不顾道迎在场，直接伸出?手，敲了?荀辙一个爆栗:“君子不临危不涉险不懂啊！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极限操作！年轻人不要太自信，世?道很复杂很风云变幻的！” 直到荀辙老老实实表示自己绝对会安分守己不作死，陈阳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很快又因为柳睢话中巨大的信息量而被提了?起来：“所以?，陈铉是在为黑老板卖力、才一直吼着重组六明治吗……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今天肯定不是了?，毕竟黑老板已经进去了?。今天陈铉打电话过来，多半是看我和兔神红了?，想?要分一杯羹。我想?，如果真给他机会把?话说到最后，估计他想?说的也?不是彻底重组六明治，而是六个人一起以?六明治的名义开场演唱会、出?首歌，卖卖情怀、炒炒热度罢了?。”荀辙说。 -- 第211页 陈铉是老朋友了?，大家知根知底，他自然知道荀辙和兔神都对团体活动本质没有兴趣。如果说，以?前大家都糊穿地心?的时候，为了?脱糊，抱团重启团体活动一下理论上还有可?能，但现?在时过境迁之后，六明治重启就彻底成了?个伪命题。 就算荀辙同意，兔神都不会同意——兔神现?在唱OST参加歌唱类综艺搞商演忙的要死，谁有空跟团？ 所以?最多也?就是限定聚一聚混个热度。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为黑老板办事，”陈阳还是不敢置信，“当年黑老板把?我们害得有多惨他怎么能忘呢？如果他这么想?为黑老板鞍前马后，当初又何必折腾呢？”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柳东西?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 这个可?能性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让之前已经有点颓然的陈阳一下子又神采飞扬了?。 荀辙叹了?口?气：“阳哥，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柳东西?的话是有可?能的——否则，陈铉今天大可?以?坦然找到我说‘兄弟能不能拉我一把?’？他原本就是我的学?长，他直接开口?，完全没问题。” 而且荀辙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如果陈铉当初重组六明治的想?法?真的纯粹只是想?靠抱团翻红、他真的无辜，那为什么高高非得用当兵这么决绝的方式彻底断绝他的希望？当时高高满溢的焦虑，荀辙和道迎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肯定是高高得到了?什么消息。 甚至有可?能，团中所有还想?回娱乐圈、这一年多一直在娱乐圈边缘晃荡的队员都知道，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陈阳不知道，是因为他团解散之后就彻底退圈回归素人了?；荀辙不知道就更简单了?——他是最直接的当事人，兔神和高高当然会全力以?赴瞒着他，以?免他得知消息气死。 陈阳也?知道荀辙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格外难受。 他是队长。抛去后期谈恋爱不谈，对于六明治，陈阳是最尽职尽责的，也?是付出?最多的。虽然也?不想?重组六明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看重六明治。恰恰相反，他看重六明治，看重得要死。 就是因为太看重那段回忆、太看重那些人了?，他才不想?重组。 “可?是……可?是……”陈阳的脸涨得通红，半天没说出?“可?是”什么，“可?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当时抵制陪酒他冲锋在前，为此都丢资源了?！我虽然没说过，但我心?底深处一直很敬佩他……之前解约打官司的时候，他不是也?一直在帮你?搜集材料吗？” 荀辙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明白。” “阳哥，我也?不明白。” “连阿辰都在那次官司之后彻底变了?，都知道要走正道、要把?路走宽！——之前铉子找他谈重组，他那时都接不到戏，他都毫不犹豫拒绝了?！他还给我们发信息让我们千万别参与?重组的事！……辙子你?拉我干什么？” 荀辙疯狂向陈阳眨眼使眼色，可?收获的却是对方的不解：“你?眼睛怎么了?？” “我……” “阳哥，”旁边沙发上原本安静坐着用手机处理订单的道迎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机，笑眯眯地看向陈阳，“什么叫‘莫辰彻底变了?’呀？他以?前什么样，我有点好奇。” “他以?前……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道迎笑得更深了?。 “你?应该啊，你?是辙子女朋友，辙子没理由不跟你?吐槽吧……但也?许不吐槽也?是可?以?的。嗯。”陈阳干笑道。 “是吗？” “是吧。” 迟钝如陈阳，也?在道迎的目光炯炯之中领悟到了?不对劲——当然，也?可?能是自己那快被荀辙拽掉的袖子的功劳。 眼看陈阳不吭声了?，道迎又把?视线投向了?荀辙：“荀……” “那什么，”荀辙突然站起来，“我突然想?起今天孙老师找我有点事，我得出?去跟他打个电话。”说着，他还把?陈阳也?拽起来，“阳哥也?跟我过来！” “孙老师跟我有什么关系……”陈阳一边被拽着跑，一边还没眼力见地问，“他找我也?有事吗？” “出?来再说！出?来再说！” 望着荀辙和陈阳逃窜的仓皇背影，道迎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子。”虽然嘴上这样吐槽着，可?她的颧骨却肉眼可?见地疯狂上升了?。 第96章 95.1. 道迎重新开店了。 她本身也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工??, 之前纯粹是因为?不确定会在上海住多久所以暂时歇业。如今基本定下来了，道迎就?又?继续自己的生意了。 托荀辙的福，她的生意比之前还要火, 连复数购买都比以前多了很多。以往可能一个小工就?能帮忙打包完所有商品，现在两三个都还产能跟不上——但道迎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设置了“单账号同商品最多购入三件”, 还是只雇了一个工人，也没涨价。她还是坚持所有的产品自己做，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设计还没好到建牌子让工厂大批量生产的份上。 -- 第212页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荀辙有他的梦想,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些天, 道迎认真思考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去年回到渝城后，就?总是处于缺钱的状态。那时的她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 满脑子想的都是提高流水多挣点钱, 好让荀辙可以放心地继续写?歌, 好让他们的生活也可以更?安定点。但当现在生活冷静下来、她有时间去思考时, 她才发现, 自己可能没想象中的那么想要挣钱——当然, 钱肯定是重要的。荀辙的工??有不稳定性，她这边还是必须要有一支独立于荀辙的经济来源, 以便提高两人的抗风险性。但她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当初离开经营了三年的钱塘、放弃一切回到渝城, 除了不想再逃避现实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受够了无休止的工??。她不想要奇迹了，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她想要生活得更?有品质一点。这就?是她最想要的。 当年那么艰难、那么前途未卜都没放弃的梦想, 那么, 现在就?更?没理?由放弃了。 95.2.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忘了啊！我怎么知道阳哥你话这么多……” “这怎么能叫我话多呢！” 荀辙和陈阳叨叨叨地进工??室的时候，道迎在低头理?账本。她今天是来围观荀辙做歌、顺便见见“百闻不如一见”的陈文豪的。荀辙和陈阳不在,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干脆处理?工??。 听?见两人进来的动?静，道迎抬起头来，打了个招呼，便又?低下了头：“你俩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荀辙说，一边戳了一下陈阳的后腰，陈阳连忙抬手笑道，“道迎啊，我们忙完了。” “忙完了就?好啊。” “嗯……那个，”腰快被戳断了，没办法，陈阳深吸一口气，把之前在门?外背好的台词期期艾艾念出来，“那个，莫辰那个吧，他是……” 话才开了个头，就?被道迎打断了：“阳哥等等再说，我这里有笔账实在没理?明白?，有话稍后再说吧，好吗？”道迎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账目，手上不停地在计算器上摁着，似乎情况真的很复杂。 “啊……当然没问题。” “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 陈阳干笑道，同时回头瞪了荀辙一眼?，用口型跟他说：“别戳我了！我完成?任务了！” “台词！台词！”荀辙也无声地回复。 “台词毛线！别人忙着呢！” “我是让你别忘了！道迎等会儿忙完了再问你你记得说！” “你说什么？” “我说……” 陈阳忍无可忍地又?把荀辙拽出去，然后关?上了门?。演了这么久哑剧，这会儿终于能畅快出个声了：“你口型太?复杂了我看不懂！你说吧！” “……” 95.3. 荀辙说，阳哥你别忘了我教你的台词，道迎要是之后忙完了问你就?照台词说。 结果?，陈阳没忘台词，道迎却忘了问。 她先是处理?完了手中的剧本，再是围观荀辙和陈阳做歌；等两人完成?了今天的工??空了下来，她又?把自己没看明白?的东西问了，给两人的??品说了说自己??为?外行受众的想法??参考，再问两人晚上吃什么，要不回家吃火锅…… 她好忙。 她甚至还记得让陈阳给她签名。还要合照。 陈阳还好，荀辙期期艾艾等了一整天，道迎呼吸时胸口的起伏稍微大一点，他都会神经一跳，台词在嘴边准备好。结果?一整天下来，无事发生，这让荀辙都忍不住自我怀疑了：是我想多了？其实她就?没多想？ 可莫辰是她爱豆了，她听?到爱豆可能人品有点问题的说法，就?一点都不好奇？等等，好像阳哥也没直接说莫辰人品不好……但那话的暗示傻子也听?得出来吧……她怎么还不问我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来想去，荀辙怎么都想不明白?，那心就?这么提着，时时刻刻不得安歇，搞得从来不失眠的荀辙都有点睡不着。好容易在两天后等到道迎问他，他心脏都快激动?得跳出来了：“莫辰……” “莫辰他以前有段时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向丑恶的现实低头因为?他真的很想当一个好演员但在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他一直都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好人没有偶像失格！” 道迎望着吃着午饭却突然跳起来立正稍息的荀辙，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 “……啊？” “我是想说，”道迎指指面前正在播放电视剧的电视机，“莫辰终于出场了。他戏份好少。” “……” “你想说什么？你刚刚语速太?快，我没听?清。” “……”荀辙悻悻然地坐下，筷子随便夹起一把什么菜往嘴里怼，“没什么。”结果?夹的是芥末，差点没泪洒当场。 95.4. 有一个很经典的笑话，它的情节是这样?的： 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住上下楼，年轻人每天晚上回来很晚，回家后，会把靴子“咚咚”两下甩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老头睡得早，每天晚上都会被吵醒，因此苦不堪言。为?此，老头经常和年轻人交涉，年轻人却总是记不住轻脱靴子，两人为?这事不知道闹了多少次。 -- 第213页 某天，年轻人又?回到了家，他先是像往常那般往地上甩了一只靴子，在甩第?二只的时候，年轻人突然想起了老头的叮嘱，于是托起第?二只靴子，轻轻放下，然后沉沉睡去。 清晨的时候，他被老头锤门?喊醒了。老头边砸门?边愤怒地说：你什么时候甩第?二只靴子！我一晚上都在等你第?二只靴子落地，落了我就?能睡觉了！ ——荀辙等道迎问莫辰，就?像是在等那第?二只靴子。 这靴子虽然不是好东西，但不落还真不行。而一旦落下，嘿，觉也睡得好了，精神也好了，哪怕顶着前两天种下的黑眼?圈，他也能不喝咖啡就?连轴工??了！ 荀辙像是上了发条的电动?玩具一样?，意气风发地两天连改完三首歌的编曲，效率之高，与他合??的编曲老师都不禁惊叹：小子磕了几斤兴奋剂啊？ 他不明白?，第?二只靴子的落地，足以抵五百斤加特林绑在一起同时发射带来的威力。 95.5. 也是，荀辙想，道迎毕竟是粉丝。她眼?中的莫辰是带有粉红滤镜的。 有没有先入之见是很重要的。这就?像是一叶障目，面前是叶子，看什么都是叶绿素。他有先入之见，所以别人说点什么莫辰的事，他都想不出好的；可道迎是莫辰的粉丝，莫辰在她心中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完美爱豆。她就?没想过莫辰不好的可能性——这样?的前提下，就?算听?到陈阳说出那些粗鄙之语，她也是根本不会向粗鄙的方向去想的。 还是那句话：我giegie怎么可能会做坏事呢？ 除了giegie本人的话，我什么都不信！ ——等等。 靴子落地后好容易爽了两天的荀辙愣住了：等等。 莫辰是她giegie，那他是什么？ 95.6. 她这么无条件地信任他莫辰，他荀辙好酸啊。 虽然之前一直忘了酸，但现在想起来了，还是应该走流程的。 荀辙想，其他人的男朋友在知道自己的女朋友疯狂追星时，都是什么心路历程呢？ 阻止吧，觉得太?幼稚；不阻止吧，心里又?不是滋味……真纠结啊。 道迎完全不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荀辙竟然被柳老板传染迪化，单靠脑补便进行了一番艰苦卓绝的自我攻略。她这几天都没去荀辙的工??室溜达，而是忙着自己的店，处理?积压的订单，偶尔有空闲下来的时候，才去看两眼?莫辰新出的剧。 莫辰好久没出现了。他偏好演戏，对唱跳没什么兴趣。??为?六明治最红、最出圈的成?员，在团还没解散的时候，莫辰就?参演过好几部戏了。虽然都是小成?本网剧，但那个时候他都能演男二、男三。演技也还算自然，不能说多好，但至少不出戏，大的情感爆发戏也能顶上——对于偶像剧来说也算够了。 可惜，时代总是雨打风吹去。当年还在演男二、男三，一度还有传言说要去一部大投资上星剧演五番。结果?到了现在，等了一两年，等到了一部网剧的十几番。这网剧甚至还是会员特供，就?那种每个网站都会有的“填版剧”，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做一个分母，表明该网站“存货丰富”，别的没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这个角色，十几番也就?算了，他是个太?监。 第97章 96.1. 当朝圣上?有一乳母, 两人?从小在宫廷乱离中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以至于圣上?都?已成年也不愿放乳母出宫。他给乳母封了诰命, 好吃好喝将乳母在宫中伺候着，事之如亲母。 乳母有一子, 名王俶，生性好色。乳母想念亲人?，圣上?便将王俶招进宫里，让他与乳母相?伴几日。臣子们本就看不惯圣上?的越礼行为?, 见王俶进宫, 更是震怒，而不争气的王俶在此时?犯下了滔天罪过, 祸祸了圣上?的宫女。 圣上?狂怒, 乳母求情, 最终王俶被罚宫刑, 从此长伴乳母左右。 ——这, 就是莫辰那个?名为?王俶的太监角色的小传。 也不知道是这个?角色惨, 还是演这个?角色的人?更倒霉。据说后面的剧情中，都?已经?没了, 王俶却?还在伺机蠢蠢欲动祸乱后宫, 真是把好色渗透到骨髓里了。 设定不好，戏份还少。六十多?集的鸿（注）篇（水）巨制，王俶的单人?cut才二十几分?钟，其中至少十分?钟还是乳母身?后的背景板, 负责端茶倒水捏腿的那种- - 惨, 真的惨。 遥想当年莫辰最红的时?候，他都?已经?可以挑角色了。有不少靠谱的消息流传, 它们都?说莫辰很看重自己所演角色的人?设，不太想演那种人?设差劲的角色，宁可番位暂时?小点，也希望戏里戏外给观众、给粉丝的印象好点。 莫辰的老粉都?知道，这人?很有点偶像包袱的。 可现在，王俶既没番位，也没好人?设，还是个?太监。 96.2. 除了王俶之外，莫辰还有一些?囤货待播。总结一下，这些?角色分?别是一个?太监两个?小兵三具尸体，番外从十几番到勉强进演员表不等。 这么一看，太监好像还不错？ 96.3. 人?生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圈子就是这样?捧高?踩低。 不过，道迎倒是在这部剧里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 第214页 剧是平平无奇的快餐偶像剧，打着宫廷权谋的名义，行着风花雪月的事实。因为?剧情一般，加之也没大咖领衔主演，连撑场面的老戏骨都?没几个?，所以当然不会爆。但就是这么一个?收视和质量成正比的剧，莫辰却?在其中贡献了简直堪比影帝的顶级演技。 王俶是一个?好色的纸片人?，唯二存在的价值一是为?男女主角聚在一起探案提供一个?由头，二是卖蠢丢脸提供笑料。从剧情本身?来说，这个?角色没有任何魅力。 可莫辰却?演出了层次感。好色都?好色得很让人?耐人?寻味，卖蠢也卖出了一丝陌路荒凉。他在后边当背景板给乳母摇扇时?的眼神，让你都?忍不住心疼这个?倒霉蛋，甚至开始想：这个?莫辰真的很好色吗？他不是被朝堂党争连累了吧？ 就算真好色……可他眼底深处的阴鸷与倔强，真的好让人?心动啊。 而且这份倔强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在这个?角色还在乡间睡大觉时?，这角色眼睛清澈，非常单纯，是一个?缺乏家人?管教而没有正确是非观、但本性纯良的形象。可越到后期，哪怕是做同样?的表情，你也越来能感受到角色心底的滔天恨意——他看皇上?、看乳母、看主角的眼神都?是完全不同的！ 这还是那个?当年演戏清淡如白开水的“万剧一脸”莫辰吗？ “他进步好大，这角色他演的是真不错。” 道迎正边吃饭、边在心中感慨，闻言像见了鬼一样?看向荀辙。 荀辙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看我干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演得好。”荀辙说完，发现道迎还在勾勾盯着他看，“不是，人?演得确实好啊！你这莫名其妙震惊啥啊！” 这日荀辙不太忙，终于能在家吃午饭，两人?便边吃午饭便看下饭剧——也就是莫辰的那部电视剧。 道迎眨眨眼睛：“主要是从来没听你夸过他，有点震撼。” 荀辙静止了三秒：“我夸过他。” “你夸过吗？” 又是五秒，荀辙笃定地说：“我确定我夸过，我还经?常夸。”说完埋头扒饭，躲开了道迎的视线，同时?还不忘用手拨拉道迎，“快吃啊快吃啊，别看了，接下来是男女主出宫相?处，没你家莫辰的戏。” “我家莫辰？” 荀辙扶额：“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96.4. 荀辙好像有点心神不宁的，道迎想。 事实上?，荀辙也确实心神不宁的。 因为?早上?的时?候，孙老师给他说，莫辰那边的经?纪人?发来了信息，说莫辰想出演荀辙新专辑的MV，问荀辙这边有没有意。经?纪人?还特意强调，他们不要钱，甚至可以倒贴钱。 荀辙当时?就被气笑了。 笑完之后，他直接让孙老师把那个?经?纪人?拉黑，说不用考虑后续合作，因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合作。 孙老师不太清楚六明治内部的事情，甚至有点莫名其妙荀辙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犹犹豫豫不肯删：“你不想合作就不合作，好声好气地拒了就是了，拉黑别人?干什么。万一别人?有一天红了呢？莫欺少年穷啊。” 荀辙冷笑：“他就算是红到好莱坞我也不跟他合作。我不欺他，但我也不想搭理他——好家伙，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陈铉那时?找他重组六明治他死活不肯了，合着在这等着我要回报哪！这下总算是逻辑自洽了！” “辙子你说什么呢，”旁边哪怕是休息时?还在琢磨改词的陈阳听不下去了，“那个?时?候他哪能预知你会红——阿辰是真的变挺多?了。他给我说过，他是真的感谢你当时?帮他打官司。” “所以呢？”荀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声音也忍不住变大了，“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他？然后让他来给我的第一张专辑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因为?他在长期不干人?事之后终于干了一件人?事？” “我没说，这是你自己的事。”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码归一码！合不合作是一件事，对?方现在是什么样?的人?是另一件事！你总得给别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但这还是并不意味着你需要跟他合作！”陈阳很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阿辰很不容易，为?了改过自新，他在解约后吃了很多?苦。我们应该给他一些?尊重。” “我给他尊重，谁给我尊重！”荀辙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阳哥，你就知道和稀泥！” “……” 这句话一说出来，陈阳没说什么，反倒是荀辙本人?先泄气了。 他肩膀塌了下来，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背部剧烈地起伏着。大概数秒之后，他平复了情绪，抬起头，率先跟陈阳道歉：“不好意思，阳哥，我瞎说了。” “没事，”陈阳一点也没生气，显然很了解朋友的脾气，还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我理解你。而且我也确实有点和稀泥——没办法，老毛病了。” 荀辙摇摇头：“真是我瞎说。”他低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现在混得不好。我看了他的戏，他现在演的确实很不错。我知道他变了。可我还是不想让他来拍我的mv，我看到他就烦。只?要一想到他当年做的事，我就会气得丧失理智。” -- 第215页 “那就不让他来拍。”陈阳说，“你不欠任何人?的。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荀辙点点头：“谢谢你，阳哥。” 陈阳失笑：“有什么好说谢的。” “不是，”眼看这两人?稀里糊涂吵架，又稀里糊涂达成生命的大和谐，孙老师懵逼了，“你俩这给我打哑谜哪？当年到底啥事啊？” 荀辙没回答这个?问题：“总之你回绝就好。拉不拉黑随你。” 孙老师挠挠头：“要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考虑的，回绝吧。” “虽然我只?是个?经?纪人?不管你私事，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孙老师硬着头皮尽朋友本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道迎是莫辰的死忠粉吧？” 荀辙僵住了。 “她明天要去剧组探班莫辰吧？” 荀辙僵住且懵逼了。 “那要是莫辰走?夫人?路线，求她来游说你，让你的MV加他，结果你已经?回绝了——” 那就刺激了，荀辙默默地想，僵住、懵逼且眼前一白。 96.5. 荀辙在吃饭。 道迎在吃饭。 荀辙在继续吃饭。 道迎在继续吃饭。 荀辙饭快吃完了。 道迎开口了：“你在想什么事吗？怎么一直没说话。” 道迎一问，像是那戳破气球的针，让荀辙一下子就破功了：“你明天是要去探班莫辰吗？” “对?呀，”道迎有点奇怪他怎么半天憋出这么一个?问题，“这不是早就定好的吗？”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荀辙在心里叹气。 前几天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陈阳偶然提到莫辰正在上?海拍戏，说他现在有点太糊，都?没粉丝来探班，跟同组的其他演员对?比太鲜明。他打算过两天带点东西，伪装粉丝去探个?班，充充场面。 人?道迎当时?本身?是没吭声的。 人?陈阳也没吭声。 可谁让他荀辙嘴贱，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女朋友追星我该不该阻拦”，什么“她怎么还不说她想去探班啊她是莫辰铁粉她肯定想去啊”，什么“她不会是怕我介意所以才不好意思说吧但说真的我是有点介意……”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已经?自动说出了“道迎，要不你也去看看莫辰？”的话。 当时?，道迎看他的眼神，也和今日吃饭时?一样?，像见了鬼。她甚至再三确认了他的意见，确认他是真的不介意她去，她才欣然从命的。 “我吃醋有这么明显吗……”荀辙在心里哀叹，“可我是真吃醋……不行，我要大度，她的个?人?爱好我不能干涉……不是，现在问题在于，要是道迎真让我找莫辰拍MV，我该怎么办啊！！！” 第98章 97.1. 荀辙还在这且苦恼着呢, 那边，道迎已?经抱着花去剧组探班了。 莫辰的新片、都市剧《为爱哭闹》目下正在外滩取景。这部剧有流量参演，因此颇为惹人注目, 一路上，道迎遇到?了不少站姐、代拍拿着长枪短炮, 正辛勤工作，努力拍着各种路透照片。 “道迎，你这个?小粉丝不敬业啊，”边走, 陈阳边揶揄道迎, “去探班自己爱豆，不给剧组买东西也就算了, 怎么也不给自己爱豆带点伴手礼。哪儿有空着手去看自己爱豆的——你好歹带个?本子带个?拍立得要签名要合照吧！结果花还得我买。” 道迎笑了笑, 没有接这个?话茬。 “不过不带东西也挺好, 我也觉得送那么多干嘛！”陈阳拿出手机, “我先联系一下他, 看他现在是不是正在拍戏。” 陈阳这边正在联系着, 那边，一个?代拍正拿着手机, 边盯着镜头边跟手机那头的人交涉：“黄莉莉的不能?再便宜了, 真的！”黄莉莉就是那个?流量。 “阿辰啊，我是陈阳。你现在在拍戏吗？” “不是，你真的喜欢黄莉莉吗？真喜欢你还跟我砍价啊。不对?，你应该不是真喜欢, 真喜欢的谁买代拍啊！你这种开站子开两天然后就卖pb跑路的我见多了！” “啊, 没拍啊……我没什么事！就是问问，哈哈~” “我说话难听？我说话不难听啊, 是你讨价还价太过分了好伐。” “……好嘞！那你且休息背着台词吧！干巴爹！”陈阳挂了电话，转向道迎，“阿辰没事，我们快去给他一个?惊喜。哈哈，也让那些?捧高踩低的人看看，咱们阿辰也是有死忠粉的！” 伴随着陈阳的声音，代拍与假站姐的交涉也终于告一段落：“这样，你买黄莉莉的照片，我送你莫辰的！白送，可以吧！喂？喂？？？靠，白送都不要啊！” 陈阳、道迎：…… 糊得有这么丝滑吗？ 97.2. 古有荀辙街头修手机修一年，愣是没有粉丝上来认亲； 今有莫辰黄浦江头拍戏，代拍妄图搭售未遂。 杀伤力不强，侮辱性极强。 只能?说，红是一样的红，糊却是各有各的糊。至于什么陈阳口罩都不戴就大?摇大?摆走在江边却无人问津，那都是小事了。 平心而?论?，陈阳是六明治团里长得最正的。他高大?俊朗，脸略略有点方，左右脸完全对?称，看上去眉目舒朗，很?是大?气，又有几分古典韵味。他要是去演古装戏，一定能?完美复刻那种儒雅端方的文臣，安邦定国的那种。 -- 第216页 最重要的是，陈阳气质太独绝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比起荀辙那种略带阴鸷的面相，自然是陈阳更让人第一眼心动。 如果不是谈恋爱，陈阳应该也不至于现在都不用戴口罩的。当然，他刻意隐身了一整年也是他不用戴口罩的原因之?一。 陈阳和道迎找到?莫辰的时候，对?方正在找另一名演员对?剧本。那名演员似乎被莫辰弄得有点烦，连连摆手：“老莫你饶了我吧，咱就这点戏，就像那卖白菜的，还是别操卖白fen的心吧？” “但?咱们总要不出戏吧。” “就是出戏又怎么样？天塌下来还有黄莉莉扛呢！安啦，你演技比她好多了，要嘲也是嘲她！” “你这……” 趁莫辰不注意，那演员立刻脚底抹油溜了。莫辰扶着腰叹了口气，没办法，自己蹲了下来，靠在外滩江畔的栏杆上，用手比划了一下，开始自己和自己对?戏了： “当初老太爷在的时候，公司可没像现在这样啊！”这是莫辰饰演的那个?角色。 “可不是啊！”这是溜之?大?吉演员的角色，虽然和莫辰饰演的角色同为公司老员工，但?这个?员工明显更懦弱一点，声音都唯唯诺诺的，“小声点，咱可不能?多说，这不是我们该管的。” “是不是咱们该管的，可公司就这样了吗？”莫辰的眼神霎时黯淡，他抬头看着天，叹了一口气，“如今公司股价是一天天跌，还记得当初老太爷在时，公司刚上市，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那时少东家也意气风发?着呢！……阳哥？”莫辰看到?朝自己走来的陈阳，一愣，“你不是……” “啧啧，厉害啊，”陈阳边走边给莫辰竖大?拇指，“有‘闲坐说玄宗’的味儿了！演得好！” “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莫辰站起来，因为蹲得太久晕了几秒。缓了缓，他笑着走向陈阳，“阳哥来探我的班了？” 陈阳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然后他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星星眼”的崇拜眼神，大?声地说：“辰哥哥！！我们辰迷来探班啦！！辰哥哥演技太好啦！棒棒！贴贴！！” “……”莫辰嘴角抽搐，“阳哥你的演技……未免太浮夸了。” 陈阳：“……没事了。” 97.3. 班门弄斧，说的就是陈阳。 要是以前的莫辰，还真没什么资格做“班门弄斧”的“班”——但?别说，现在的莫辰，真有点“涅槃重生?”的味儿了。他这次演的又比之?前演那个?王俶太监时还要有感觉，进步大?大?的。 “这次的剧本还行，黄莉莉的男朋友买本子还是可以的，听说平台谈得也不错。”似乎是看出陈阳有些?担心他，莫辰急匆匆地解释，“虽然我戏份是少了点，但?只要这个?片子能?红，我简历就好看了！” “你别急着跟我聊天啊，”陈阳朗笑道，朝着身边的道迎努了努嘴，“你倒是理一下你的小粉丝——别人还给你带了花呢！” 道迎正看着莫辰发?呆，闻言便想纠正，可陈阳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又把?话咽了下去。 想来想去又不知道怎么说，道迎便把?花往前一捧：“莫莫，祝你演戏越来越好，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 “哟，”莫辰挑了挑眉，好看的眼窝一下子温柔了起来，“还真是我的老粉呢！连这个?梗都还记得！”他跟陈阳说完，接过话，用力握了握道迎的手，“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说得很?认真，眼神很?专注。一瞬间，道迎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荀辙的样子。 97.4. “大?红橙黄绿青蓝紫”是一个?老梗，出自莫辰的一个?早期综艺。 那时在综艺里，莫辰玩你画我猜的游戏，他负责猜“大?红大?紫”这个?词，但?怎么猜都猜不出来，对?方就提示“你的梦想”，莫辰眼前一亮，然后脱口而?出“大?红橙黄绿青蓝紫……大?红大?紫！对?，是大?红大?紫！” 这个?综艺太早了，也不红。看过这个?综艺的，要么是从一开始就追莫辰的老粉，要么是勤勤恳恳补完所有物料的新粉。不管老粉新粉，都一定是有心的粉。 同时见到?真爱粉和老队长，莫辰非常高兴。正好黄莉莉今天状态不行，拍一条卡一条，眼瞅着上午是不可能?轮到?自己，莫辰就跟导演商量了一声，自己离了队，请真爱粉和老队长到?附近吃饭去。 莫辰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道迎想。 镜头或许可以伪装，但?现实中，一个?人的神态气质是很?难掩藏的。她记得自己当年追线下的时候、每次看到?的莫辰都很?温柔。他很?宠粉，总是会温柔地望着粉丝，可那温柔太完美、太精致了，以至于反而?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你知道，那个?表情是设计过的。 莫辰的面部肌肉走向不适合做太大?的表情，他最帅的样子就是他微微一笑的时候，所以他基本从不做大?表情。当他温柔地望着你的时候，你也不知道这温柔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只是因为这样的他最好看、最圈粉。 他的眼底总是有点冷。对?此，偶尔会有粉丝提出疑问，而?大?粉们都会说这是因为美瞳挡住了情绪。 -- 第217页 是吗？或许是吧。 过去的事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当下的莫辰却是最鲜活的。现在的这个?莫辰，会大?笑，会翻白眼，也会在看向道迎时哪怕不笑，眼底依然翻滚无数温暖。 “现在这个?导演很?看好我，他给我说他下部戏还想用我，”莫辰边走便跟陈阳和道迎说，“我觉得我快转运了。” 外滩的风缓缓吹着，莫辰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漂浮，像是海面上的海藻，可他自若的神态却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你：他没有溺水，他正脚踏实地。 陈阳：“你得跟进这件事，小心他就这么一说。你经常催催，别让他忘了。” “我当然知道。”莫辰狡黠地一笑，“已?经忽悠他跟我草签合同了。”他看向手里的花，自信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得笃定，声音比之?前要大?一点，不知是想让陈阳放心，还是想让道迎安定——又或许，两者?都有。 陈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们六明治当时改口号真是改对?了。” 道迎问：“你们还改口号了？” 六明治原本有一个?口号，叫“六六归一”，用了好多年。但?他们改口号，道迎这个?老粉却是不知道。 “六六归一？谁要六六归一，这么故弄玄虚不明所以的口号一听就是柳东西的风格，”莫辰吐槽，“喊了好几年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想说什么。” “你啊，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懂柳东西的深意呢？”陈阳说，“这是柳东西精心传授给我们的屠龙之?技啊。” “什么意思？” “屠龙之?技，比喻看上去厉害，实际上毫无卵用的东西。” “说的可太有道理了。”莫辰一边鼓掌，一边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道迎问：“那你们现在的口号是什么呢？” “我们现在的口号啊……”陈阳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是我们在法院门口分手时全票通过的。那时我们发?誓，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这句话。六明治的人，就得有这股劲。” 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开始背诵，恰在此时，莫辰也正开口想告诉道迎口号，于是两道声音便这样混合在了一起，在风声与车声的伴奏中，构成了比一切六明治已?有歌曲都要完美的和声：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第99章 98.1. 老实说, 陈阳和莫辰一起说“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样?子，真的有点帅得过分了。 不?过, 可能六明治的成员都有一个“帅不?过三秒”的基因，才说完这?句话, 陈阳和莫辰就绷不?住仙风道骨的表情，自己先笑了：“起什么高调啊！” “先活着?再?说吧，”陈阳自己吐槽自己，“生?存是第一位的。” “没错, ”莫辰赞同, “先生?存，再?说别的。不?过老实说, 这?年头真想穷途末路无路可走也挺难, 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 大不?了就去工地?卖力气呗。何况也没到那一份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原则能坚持还是要坚持——嗐, 说这?些干什么, 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去！” 前面是一家日料店, 门口立着?一个小圆盘, 圆盘上摆着?菜单。能在外滩开起来，价格自然是要跑赢租金的。陈阳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咱还是去吃麦当劳吧。” “哎呀，好久不?见, 你们又不?会特意点太贵的菜。咱们就随便吃个便饭, 不?会太贵的。”莫辰安慰他。 “那也人均得上百吧。”陈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咱们AA。” “这?又不?是人均上千，”莫辰失笑，“阳哥也把我看得太惨了。” “你现在不?穷困，但你之前那么穷困，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得存点钱以备万一，”陈阳告诫他，“你可别忘了，你前几天都去找辙子合作了！” 听到这?句话，道迎一愣。 莫辰去找荀辙合作了？怎么没听荀辙说过？ 没等道迎提问，当事人自己先问了：“我去找荀辙合作？！”莫辰的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立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陈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不?是你让经纪人给荀辙发的信息，说你要参演他的MV……” “我没有啊！”莫辰脱口而出，“我可要脸！” “……” 莫辰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粉丝在现场。这?个粉丝告诉过他，她?不?仅是唯粉，还是团粉，于是莫辰把到嘴的话吞到肚子里，摆摆手：“回?头再?说这?件事，我们先去吃饭。” 莫辰走在最前面，帮陈阳和道迎推开门。道迎望着?他的背影，在他回?过头的瞬间，忽而说道：“莫莫，你可以现在说的。我也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莫辰的手在扶手处停住，有点奇怪地?看向道迎。 停顿了一下，道迎继续说：“我是荀辙的女朋友。” 莫辰的瞳孔瞬间放大。 98.2. 老实说，贵有贵的道理，这?家日料店是真不?错。道迎这?种不?太爱吃日料的人，吃着?店里的寿喜锅与鳗鱼饭也停不?下来。 如果饭局间的氛围能够不?那么尴尬，她?应该还能吃的更多?。 -- 第218页 那厢，莫辰基本一筷子都没动，他有点手足无措，似乎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粉……道……你多?吃点。” 道迎点点头。 “阳哥你也是。” 陈阳跟他使眼色，示意他赶快说点什么。 “这?个……这?个……”莫辰这?那了半天，“阳哥你怎么也不?给我说这?是道迎呢！”没等陈阳说话，他又急急得续下去，生?怕陈阳再?说出什么惊人语，“我没跟荀辙发信息说要去参加他MV，如果我经纪人发的话，那他应该是背着?我发的。这?小子！平时揽活不?见人，整事他跑第一位！我非得跟他解约不?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最近拍戏很忙……家里也有点事……啊，你们多?吃点，多?吃点……” 陈阳抹了把汗，心?想他可算是亲眼见识过什么叫宇宙级的“社会性死亡”了。 “莫莫，”那边道迎居然还在继续追问，“为?什么你不?会去找荀辙合作？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太好？” “我们的关系……是有点……孤寡，”莫辰用纸巾擦了把脸，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嗯……所以道迎，你是荀辙的女朋友。” 道迎点点头：“嗯。” “你是我的粉丝。” “……嗯。” “你现在还是我的粉丝？！”莫辰似乎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道迎犹豫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自从上次她?在荀辙家中看到那封信开始，她?就明白，荀辙可能向她?隐瞒了一些什么。 比如，莫辰可能根本就没有收下过那封信。因为?荀辙明确承认过，他和莫辰关系一般——两个关系一般的人，又怎么会在宿舍里物理关系近到会把东西收错？ 又比如说，荀辙每次提到莫辰的时候，总是会躲开她?的视线。他总是在她?面前夸莫辰，可是下意识躲开对方视线是荀辙撒谎的最大标志。再?比如之前陈阳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太多?太多?的蛛丝马迹了。 隐隐的，她?能猜到荀辙为?什么要向她?隐瞒。这?也让她?对莫辰的热情逐渐淡了——无论如何，能让荀辙这?样?的人欲言又止，一定是很大的事吧。 想想，道迎还是点了点头，却没在语言上进一步承认自己的动作：“他总是给我说你很好，是个完美的爱豆，一提到你就赞不?绝口。” 莫辰身形一震：“这?样?……”他渐渐地?笑了， “真想不?到。我也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他慢慢低下头，手指慢慢爬上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道迎……徐道迎……”他低喃着?道迎的名字，似乎是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道迎，之前在外滩走路的时候，你说你是渝城人，住在北区火锅街。” “嗯。”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莫辰单手撑起头，一边揉着?太阳穴，“火锅街……你是不?是给我写过一封信？” “我给你写过一封信，”道迎说，“那时我去接机，你临时改行程，我见到了荀辙，把信塞给他，请他帮我转交。” “我完全想起来了。”沉默了片刻，莫辰忽然说，“道迎，对不?起啊。”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眼看氛围越来越糟糕，陈阳赶快出声岔开话题。可他才刚开了个头，莫辰就打?断了他，“阳哥，你让我把事说完吧。她?是我的老粉丝，我有义务告诉她?真相——虽然这?多?半是违逆荀辙的用意了。”莫辰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讲。我也想给粉丝留个好的印象。但还是要说实话。” 陈阳不?做声了。 道迎屏着?息，等待着?莫辰可能说出的一切答案。 “到底该怎么开始呢……”莫辰的手指在桌子上无规律地?敲了一会儿，终于停下。他抬起眼，望向桌对面的道迎，忽而感慨，“无论如何，我想，道迎，他一定非常、非常爱你。” 98.3. “我和荀辙的关系刚开始还行。我们虽然性格不?合，因而注定不?可能成为?好朋友，但毕竟有两年练习生?的共同经历，大家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但我很快便搞出了两次背叛。” “第一次背叛发生?在刚出道。那时公司在选送成员参加偶像实验生?，而选谁去参赛会与后续公司资源倾斜于谁相挂钩。你不?要看荀辙资源垫底，其实六明治团里，柳东西最看好的就是荀辙。他一直觉得荀辙非常有星象，只要好好捧，大红大紫指日可待。他想捧荀辙，可又觉得荀辙不?够听话。我很嫉妒荀辙，我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机会了——为?了出人头地?才放弃了已有的大好前途，投身到这?么前途未定的行业里，如果最后还是成为?了别人的绿叶，岂不?太亏？柳东西是私底下做决定的，但我有渠道，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做出最终决定。我算好时间，在柳东西快要做决定的时候，鼓动荀辙去和柳东西聊‘开麦’。荀辙一直觉得，就算搞养成系，也不?能养得那么剧本化。是什么就是什么。大家还是要表现出一定的实力，得爱惜羽毛。”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吵过，如今再?聊，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柳东西大怒，下定决心?要好好挫败荀辙的锐气，把他晾一段时间。于是我就替补上去，团里的主捧顺势也变成了我。” -- 第219页 “我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司人多?口杂，自然也属‘天下’。没多?久，荀辙就知道了，他很生?气。他找到我，和我大吵了一架，他说我做错了，朋友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坦荡一点，公平竞争。我心?想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要是竞争得过你，我就不?耍手段了。我来公司又不?是交朋友的，我是来红的。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我吃饱了撑的来这?里受两年的罪？” “我开始变红了。我越来越红。为?了能红得再?快一点，我利用我手边的一切资源。我拉着?队友炒CP，哪个CP红我就刻意发哪个CP的糖。哪怕是已经跟我决裂的荀辙，我也要用起来。他不?搭理我，我就自导自演，一边做出我们很熟悉的假象，一边又时时调控放点荀辙的黑料，防止她?们被荀辙提纯。我还告诉我自己，反正荀辙是得罪了，干脆就指着?他薅，这?样?还能少薅点六明治的其他兄弟，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这?都被我想到了！” 莫辰喘息着?，停顿了下来。他的手抖得越来越狠，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他端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这?才有足够的力气继续往下说：“再?然后就是第二?次背叛。” “柳东西终于是被荀辙的不?识时务激怒了。他想给荀辙一个教训。他也知道我和荀辙关系不?好，便找到我，给我说，如果我能帮他想出收拾荀辙的办法，我便是六明治永远的主捧。为?了取信于我，他还当场就帮我联系好了一部剧的男二?号，S级制作。这?诱惑太大了，我不?可能抵抗，所以我这?样?的聪明人又灵机一动，给柳东西出了一个损招。柳东西依招借荀辙假大牌衣服，等荀辙穿了很久，被他的同款博都科普出去之后，他再?找人黑荀辙虚荣穿假货。荀辙被人群嘲，百口莫辩，路人缘一落千丈。” “我那时很得意，心?想总算是把事给坐实了。我知道柳东西狡猾，也知道他的话等于放屁——可如果形势已定，他想不?履行诺言也不?行！荀辙都这?样?了，团里也没有和我人气等同的人，他不?继续主捧我捧谁！从此，我拿公司资源大头的事就彻底板上钉钉了！可我做梦也没想到，柳东西的确狡猾——他虽然依约把S级制作的剧给了我，但他把我出招的事告诉了全团的成员。这?下好了，我在团里彻底成为?孤家寡人了。” “怪不?得有段时间，你和所有人的互动都很少，”道迎有些难过地?说，“当时我们还在帮你维权，觉得队友们是因为?嫉妒所以在孤立你。” 莫辰自嘲一笑：“后来剧也没有了。柳东西回?家继承家业，黑老板毫不?犹豫把男二?号的资格转卖出去。我又回?到了练习室，和已经反目成仇的队员们一起在练习室里，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墙壁发呆。什么都没有了，回?首往事，一切简直就像大梦一场。” “再?然后……就是打?官司了。” “合同最轻的荀辙主动留下来，帮队员们打?官司，我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他和除我之外的大家关系都不?错。可我没想到，他也帮了我。当他让阳哥来找我要材料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一直以为?我去日本去定了！我完蛋了！虽然牛郎在日本是合法职业，可黑老板不?合法啊！他会怎么折腾我，我不?用想都知道！我后半辈子全毁了！结果这?个时候阳哥告诉我，我没事了，荀辙也会帮我。我真不?敢相信我听到的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背叛了荀辙两次，我害得他彻底失去了走红的机会。他那么努力，可他最后除了一身病，什么也没落下。我机关算尽，一门心?思只想红，为?了红不?择手段。我都已经接受成王败寇的宿命了，可这?时他告诉我，他还是会帮我……他疯了还是我疯了？他明明是那么憎恨背叛的一个人！扪心?自问，如果我和他位置交换，我是绝对不?可能帮他打?官司的！我巴不?得他跌落尘埃！可他还是帮我了……为?什么呢？我真的不?明白。阳哥帮我问过荀辙。荀辙的答案是‘罪不?至此’。他说，‘莫辰确实很讨厌，我看到他就烦，可这?也不?意味着?他就需要失去自由?，应该被黑老板那样?折辱’。这?的确是荀辙的风格……公私分明，坦荡正派……可是直到今天，我还是不?能彻底理解他。” 莫辰痛苦地?抱住头，陈阳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道迎望着?他们两个，然后敛下眼眸：“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喃喃道，脑子里想起莫辰开篇的那句话，心?里百转千回?，一刹间被各种情绪塞满，“这?样?一个……傻子。”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莫辰抹了把脸，强撑着?看向道迎的眼睛，“我那时忙着?红，对粉丝其实根本不?上心?。你们给我的信，我一般是扫一眼直接就扔了。我对你的信有印象，是因为?你的信是荀辙转交的。可我看完之后，还是把信扔垃圾桶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道迎避开了他的眼眸：“其实，”她?小声地?说，声音甚至有一丝苍凉，“我不?意外。” 怎么会意外呢？荀辙把每一个粉丝的信都保管得很好，那天信落一地?，也是因为?他急着?走不?小心?把信从箱子里带出来了。即使是这?样?，地?板也被擦得很干净。他不?会允许自己弄脏粉丝的信的——可是她?的那封信上有油渍，有很多?很多?有的油渍。 -- 第220页 莫辰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抖动。陈阳忙着?安慰他，可又挂心?着?道迎。这?是个老好人，总想把六明治攒好，想让每一个人都开心?，为?此左支右绌，累得要死。可六明治最终还是分崩离析了，就像团魂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可现在的莫辰又是那么真实地?后悔着?过去做过的事，就像现在的陈铉又是那么拼命地?想要重组六明治。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道迎也不?明白了。 不?想让陈阳再?为?难，道迎挥挥手，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不?给陈阳和莫辰说话的机会，道迎站起来，推开门直接坐地?铁回?家了。 98.4. 如果不?是莫辰主动说，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她?真相。 他是那么憎恨莫辰，可他在她?面前，半句莫辰的坏话他都不?说。 她?还记得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她?在两年多?的疲惫之后终于批到了年假，回?到渝城打?算卖房。她?提着?大包小包，在自己家的楼下见到了修手机的他。她?问他莫辰收到她?的信没有，他说莫辰看到了，让她?放心?。 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道迎将钥匙放进锁孔里。在转动钥匙的瞬间，门开了。 98.5. 荀辙想了一天一夜，还是不?想让莫辰来拍MV。 这?是自己的第一张专辑，每一首歌都是自己的心?血。第一张专辑应该是用来给所爱的人表白的，如果沾染上讨厌的人和东西，那岂不?是太晦气了？ 他烦透了莫辰，看到“莫辰”这?两个字就PTSD。让这?种人来给他专辑助阵，他会留终身的遗憾的。 总之就是不?想。死活都不?想。 但莫辰肯定会利用道迎来达成目的的——什么？他不?会？你在开玩笑吗？这?是一个需要证实的定理吗？这?是公理！ 就莫辰那种人，他能变好他荀辙名字倒过来写。 荀辙决定好好跟道迎谈一下，他相信道迎会理解他、不?会强迫他拉她?爱豆一把的。不?过，如果道迎坚持，他也不?是不?可以捏着?鼻子忍一下……啊呀好烦啊，只要一想到会看到莫辰的大头就烦。 情侣之间就应该多?商量，荀辙想。不?过，虽然想到了最极端的情况，荀辙还是无端地?很有信心?。他觉得不?管怎么样?，道迎都会给他一个最好的安排的——毕竟是道迎嘛！ 她?总是向着?他的。 只是具体要怎么说，还是得好好斟酌一下。别一不?留神，把莫辰做的那些破事给秃噜出去了。 荀辙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门口有钥匙在抖动的金属碰撞声。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对方开门之前拉开了门：“道迎，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给你倒水。” 荀辙接过道迎的包，又进厨房给她?倒水切水果。道迎坐在沙发上，面上仍旧是如往常一般，坚韧又娴静。只是似乎稍微安静了一点——难道今天不?太愉快？ 荀辙想着?，便问了出来。道迎摇摇头：“没事，今天还好。” “见到莫辰了？” “嗯。”她?似乎很累，可她?又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让他渐渐有点勇气提要求了：“道迎……” “什么？” 荀辙挑选了一下词语：“莫辰找我拍MV……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他深吸一口气，“就，你知道吧，我第一张专辑的MV，实在不?太想让他出现。” “为?什么呢？”道迎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莫名的颤抖。 “因为?……因为?他是你爱豆，你很喜欢他。”荀辙挠了挠耳朵，“而我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我不?想让他在我第一张专辑的MV出现，我只想让你出现。” 这?也不?算说谎，荀辙想。这?是真的，虽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因为?是真的，荀辙便有勇气看向道迎。可他错愕地?发现，道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道迎，你哭什么啊……”他赶快抱住道迎，有些手足无措地?拍着?对方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你给我说……别哭了……” 道迎无声地?流着?泪，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却始终被堵塞着?。好久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丝自己的声音：“你到现在还想骗我。” “我没骗你啊。” “我说了你不?可以再?骗我……你什么都得给我说，好的，坏的，你全都得告诉我……你又骗我……”道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莫辰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对你做过的事呢！” 荀辙的手停顿了一下。 道迎慢慢推开了他，和荀辙的黑色眼眸对视。那里面哀婉忧愁，带有无限的歉意：“对不?起。”荀辙很抱歉地?说，“都是我的错。” 道迎望着?他：“你明明这?么恨他，为?什么不?跟我吐槽呢？” 荀辙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他咬着?嘴唇，半晌说出几个颤抖的字：“做梦……不?好吗？” 道迎的身体震了一下。 “粉丝的爱是很宝贵的，我不?想破坏它，”荀辙低下头，“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难过的吧？如果会难过，那就不?要知道真相好了。永远都不?要。我就是这?样?想的。” “可你不?会难过吗？” -- 第221页 荀辙摇摇头：“那不?重要。” “……” 荀辙抬起头，伸手擦掉她?脸上乱飞的泪水，对着?她?露出带泪的笑容，想让她?开心?起来：“我不?难过的，真的。你很开心?，不?是吗？你开心?我就开心?。真的，道迎。” 道迎想要笑，可是声音瞬间又被酸涩淹没：“你以后什么都得给我说。” “我什么都会给你说。” “你再?也不?能骗我，永远也不?能骗我。” “我永远也不?会骗你，我什么秘密都告诉你。” 道迎再?次抱住荀辙的脖子，用力地?搂住他：“你要永远爱我。” 她?命令他，而荀辙低低地?笑了：“我会永远爱你。”他毫不?犹豫地?说着?，也将道迎抱入自己的怀里，像小孩子耍赖要玩具一样?讨价还价，“你也得永远爱我啊，道迎。” 她?总是站在他这?边的。 也只有在永远站在他这?边的她?面前，他才可以解开由?层层理智与道德裹成的茧，触碰灵魂深处的那个魔鬼。哪怕暂时变成魔鬼也不?怕，反正，她?总是站在他这?边的。 第100章 99.1. 荀辙和陈阳合作的两首歌终于做好了。 这两首歌其实?很早之前就做完了, 只是两人还是不够满意，于是就一遍遍地调，今天?没有灵感就放一放, 明天?有想法了就凑在一起再做。拖拖拉拉，直到这张专辑都快完工了, 两人才把两首歌最?终定稿。 做完歌的当天?晚上，道迎算好时间，先去陈阳很想吃的网红店排队，快排到的时候, 两人正好也做完了歌, 等到两人到达，号也叫到了, 直接就能去吃, 前后无缝衔接, 华罗庚听?了都要直呼“时间管理大师”降临。 “记得当年在团里的时候, 铺天?盖地都是这家店的营销。我明明知道这搞不好是消费主义陷阱, 可?我还是很憧憬这家。”陈阳翻着菜单感慨, 颇有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觉，“总想着有空一定要吃。结果我们?根本?就没在上海呆几次, 每次还紧赶慢赶催命似的, 到解散也没吃上。” “今天?这不就吃上了吗，”荀辙给陈阳续茶，“阳哥千万别客气，千万吃穷我。” 陈阳豪气地表示别担心?, 他肯定会吃穷荀辙的。 结果, 陈阳食言了。 因为这个被陈阳疑心?是消费主义陷阱的网红店吧…… 还真?是消费主义陷阱。 虽然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道迎真?觉得这就是智商税, 以至于她甚至敢站在这里大声说：她上她真?行。 这做的还不如她呢，还收这么贵，扯呢。 一桌子的菜，没一道合三?人胃口的。陈阳不想糟蹋粮食，也不想荀辙道迎打包回去勉强自己，就坚持要在这里将就吃。可?真?要说夹菜吧，那筷子又死活下不去。 他们?的餐位在落地窗边，窗外是繁华的魔都，玻璃上倒映的是愁眉苦脸的三?人。那边是夜色如星如海，这边是吃饭似上刑似受难，对比衬托，怎一个“魔幻现实?主义”可?形容。 以至于当荀辙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的时候，陈阳都摆了摆手，表示别扯犊子了，先吃饭吧，再扯犊子等这股酸味在嘴里再回味两下，搞不好就真?吐了。 就这么难吃。 99.2. 一顿期待好久的庆功宴，最?终就这样变成了受难宴。 三?人吃完饭，拍着伤感的肚皮出来，在街上走着消食。陈阳看着路旁飞驰而过的豪车，感叹道：“有些东西真?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我要早知道这饭做得跟咱们?食堂似的，我也不至于现在心?理落差这么大啊。” 荀辙安慰陈阳：“没事，我明天?再请你吃顿好的。” 陈阳摇摇头：“明天?我就离开上海了。” 荀辙一愣：“明天?？” “我不是在家躺了一年吗？这一年我一边养身体?，一边又把法语捡起来了。”陈阳读大学的时候是中文与?法语双学位，“找了个翻译工作，在非洲塞内加尔，明天?就出发。” 荀辙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需要……这么急吗？” “那边都催我好几次了，”陈阳笑道，倒是并不忧愁，反而很洒脱，“老实?说，你那时如果再晚点给我打电话，我估计都已经在非洲了，还真?不能过来陪你做歌。” “可?是这一个月……你也没说……” “哎呀！说这些干嘛嘛！” 荀辙还是很舍不得陈阳，连声音都有点黯淡了：“为什么要去非洲呢？你如果是想找份工作的话，以你的能力，你能在国内找到很好的工作。你歌词写得这么好，他们?看到咱们?的作品，一定会找你邀稿，我也会跟所有人推荐你的。” “写的很好吗？”陈阳笑了笑，“我其实?也比较满意——因为我达到了我目前的阅历、目前的笔力所能达到的最?大值。但还不够，我想见更大的世界、体?验更多的事物，写更多的东西，这样我才能写得更好。现在我终于做好准备了，所以我也要像当初参加六明治一样，投入到另一段全新的生活了。” 此话一出，荀辙便知道陈阳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当年六明治六个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来的理由。有的人是想追求梦想，有的人是为了名利，有的人是稀里糊涂被柳东西的大饼给忽悠的……陈阳的理由是体?验生活。他之前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但是为了“体?验生活”，他毫不犹豫地就辞了职，然后加入了六明治这个无疾而终的项目。 -- 第222页 他喜欢不一样的生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狗血局面，他都不难过，反而觉得这是一次很宝贵的新经历。他总是给荀辙说：“光是查资料是没办法拥有那种?细节感的。只有沉入生活最?里面，作者才能写出最?真?实?的东西呀。” 陈阳对待文学梦是认真?的，甚至有一点点疯魔。当初写同人的那段时间，也是荀辙见过的陈阳最?开心?的日子。 他理解他。 正是因为理解他，所以荀辙才对陈阳有一点点芥蒂。这件事，荀辙也跟道迎说过——他总觉得陈阳当时谈恋爱也是“体?验”的一部分?。 陈阳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对于一切喜怒哀乐都淡然看待，对于自身的遭遇也很不在意。他似乎巴不得经历更离奇一点，这样他素材更多。 可?是当时六明治还是上升期，队长这时候谈恋爱，荀辙又为队长找到喜欢的人高兴，又怎么都有点难以释怀。 六明治对于陈阳来说只是一段经历，可?是对于剩下五个人来说，那就基本?是全部的希望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些耿耿于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荀辙见了更多的人和事，也明白得更多，慢慢也能理解陈阳。所以荀辙在确定陈阳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去非洲之后，他便开始站在陈阳的立场上想后续：“你去非洲，嫂子也跟着去吗？还是说暂时先分?开？” “嗯……怎么说呢……”陈阳沉吟片刻，终于还是一笑，“我们?早就分?手了。” 荀辙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在我们?被彻底冷藏的时候，”陈阳耸耸肩，语气有点故作轻松，“她提的分?手。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她喜欢的不是我，她喜欢的只是当被粉丝恨的‘嫂子’。我被彻底冷藏了，粉丝全跑了，她也该离开了。也是，”陈阳自嘲地笑了笑，“观众都没了，还要演员干什么呢？” “可?你那时……” “这个嘛，”陈阳看向自己脚下的土地，那是一块块的地砖，和其他地砖组成规律图案，无限延伸到远方，“那时团里凄风苦雨的，大家情绪都不好。我不想这个时候让大家心?情更灰暗。所以就没必要说了。”他走路得很小心?，步子很大，但是不快。他也不能走快，道迎知道。 因为他左腿膝关节里面的半月板早就没了。 99.3. 有的时候道迎会想，当偶像到底能给人带来什么。 钱？名利？可?是那只是少数人的，这是一个马太效应很大的行业，而对于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是金字塔的底端，靠着虚无缥缈的梦来续命，来蒙蔽无奈又惨淡的现实?。 像陈阳，他因为练舞太努力，早早地就失去了一块半月板，造成了永久而不可?逆的损伤，很长一段时间都得戴护膝。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挨的骂，还有自己给自己写同人这种?荒唐事…… 这些，陈阳都可?以用“我是来体?验的”来笑看。他可?以在痛苦到来的时候抽离自己，就当自己是个敬业的演员。但哪怕是这样游离的陈阳，最?终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长久而漫长的悲伤。 这才是这个庞氏骗局最?残忍也最?核心?的地方：没有人能在名利的漩涡里置身事外。 “那之后我接受不了，又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就只能硬忍着。可?我还是很想她，没日没夜地想她。再后来，我发现我得了抑郁症，就开始吃药……还好这个时候官司打下来了，我也能专心?回家养病。缓了一年，总算是缓过来了。” 原来，他说的“做好准备”，指的是这个。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们?，”陈阳拍拍荀辙的肩膀，“我不该那个时候谈恋爱。不管怎么样，六明治都对你们?来说意义很重大。我还是队长。我想退团，但柳东西又不同意——可?虽然这么道着歉，如果时间再重来，我可?能还是会对不起你们?吧。因为我不能预知未来，”陈阳怅惘地叹了口气，“我曾真?的以为那是爱。” “你是一个好队长，”荀辙认真?地说，“别自责，阳哥。” 陈阳摇摇头：“我不是一个好队长。我知道，我只是在和稀泥。很多事情我也没处理好——唉，有的时候我会有点后悔当初进六明治的决定。但有的时候又会庆幸，庆幸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纯粹的时间，那时还没出道，也还没有后来的一些勾心?斗角，大家为着各自的梦想而拼尽全力。再也不会有那么纯粹的日子了。”陈阳看看道迎，又看看荀辙，“所以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高兴。你们?会让我想起那段日子，对生活总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热情、激情，好像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挫折一样。” “我们?那时乐观，是因为我们?真?的没遇到挫折。可?现在我们?都真?的遇到过挫折，你们?怎么还能这么乐观呢？怎么做到的呢？我也不明白。但我确实?被你们?感染了。这一个月过去，我感觉我是真?的走出来了。” “一个月前，我把非洲当成救命稻草；一个月后，我还是决定去非洲，但它不再是救命稻草，而只是一段普普通通的生活。”终于走到了江边，陈阳停下脚步，回过头，笑着向道迎和荀辙送出自己的祝福，“多谢这一个月的款待，以及，祝你们?幸福。你们?也一定会幸福的。” -- 第223页 第101章 100.1. 陈阳就这么离开了。 荀辙和道迎送陈阳上的飞机。望着?落地玻璃外?天空中?起飞的钢铁大鸟, 道迎有点感慨：“以前追六明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陈阳就是?一个队长。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他真的是?一个潇洒、忧郁、迷人的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任何符号能够简单概括的存在?。” “那个时候我们刚出道, ”荀辙双手插在?裤袋里，也有些惆怅, “阳哥可一丁点忧郁的气质都没有。他笑得特别傻，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我们真的以为一切终于开始了，好日子要来了。” 最?是?离别岁月愁，两个加在?一起生年也不满半百的人, 面对此情此景, 也情不自禁怀了些千岁忧。 荀辙想了想，忽而回过头：“道迎, 你刚刚说什么？” 道迎还在?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呢, 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我说我以前一直以为陈阳是?一个队长, 现在?觉得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 我是?问‘活生生’之前的定语。” “潇洒、忧郁？” “就这？” “就这啊。” 荀辙高?深莫测地深深望了道迎一眼：“不是?吧, 我怎么记得后?面还有‘迷人’呢？” 道迎眨眨眼：“有吗？” “我确定有。” “你真的确定吗？” “我……”话音未落, 荀辙忽然感觉到嘴上落上柔软的一片，这让他剩下的话全部都被封缄了。 一分钟后?。 道迎坏笑着?放开了荀辙：“你还确定吗？” “呃……”荀辙摸了摸濡湿的嘴唇, 眼神有点飘, 脸颊有点红，“好吧，我不确定了。” 100.2. 荀辙和道迎去接机，其实?机场是?有人认出来他们俩了的。 荀辙现在?不能说是?顶流, 但?红是?真的红。加上他的脸虽然有一些小?死角, 不是?那么完美，但?恰恰让他颇有记忆点。特别是?那双眼睛, 直接让他戴上口?罩也等于没戴，人民群众但?凡是?多看过两张荀辙照片的，都能认出他来。 现下两人在?机场候机室接吻，周围立刻就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说是?远处还是?不远处的地方，似乎还有专业相机咔哒咔哒的声音——就不知道是?狗仔还是?站姐了。 不过，两个人都没在?意这些。 陈阳要去的是?非洲的塞内加尔，不是?中?国的海南岛，这意味着?大家一两年都见不到他。此去经年，荀辙和道迎干脆买了两张便宜机票，就为了能在?候机室里再多陪陈阳聊几分钟。但?他俩暂时是?不能离开上海的，所?以陈阳走了，他俩也得回家了。 荀辙牵着?道迎的手准备出去，一回头就看到了莫辰。准确地说，是?避无可避地瞟到了——莫辰正坐在?离他最?近的排椅上发呆呢。他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戴着?大大的渔夫帽，口?罩都把卧蚕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又不属于那种?很有辨识度的，这么一弄，还真没人能认出他来。 但?荀辙还是?在?莫辰来机场的第一刻就毫不费力认出他了——只?能说恨比爱长久，爱可以消失，恨历久弥新。 莫辰也是?来送陈阳的。 当着?老队长的面，荀辙当然不会和莫辰打起来。他只?是?在?莫辰和陈阳说话的时候绕一边便利店去买巧克力给道迎吃，等那边差不多了，他再出去跟陈阳聊。那时莫辰也算识趣，没在?他面前晃。 结果?现在?他却直勾勾地望着?荀辙，让荀辙在?心里不禁高?呼“冤家路窄”。 “晦气。”荀辙无声地在?喉咙里啐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扭过头，牵着?道迎便要离开，“道迎，我们中?午吃什么？” “我们……” “荀辙！” 莫辰忽然站起来，几步冲到荀辙面前：“我有话要跟你说。” 荀辙先后?退一步，让莫辰离开他的安全距离，然后?眯起眼睛：“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吗？”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是?不是?要收陈铉的歌到你的专辑？” “我不知道。” “他是?不是?还来找过你，说希望你们合作的歌做主打？” “我不知道。” 莫辰的声音更急了：“你不能跟他合作！” “不是?，我说，”荀辙被逗笑了，“莫辰，您不觉得您来跟我说这话特别不合适吗？我和他什么关系，我和你什么关系？” “可是?阳哥说他已经帮我转述过陈铉重组六明治的事了！他已经背叛你了！” “所?以呢？所?以现在?是?大哥在?笑话二哥？” “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你还……”莫辰快速地说着?，同?时眼睛飞速地看向周围。他捕捉到了几个狗仔的摄像头，便把剩下的话吞下去，“我们换个地方说。”他压低声音道。 荀辙不感兴趣地摆摆手：“别了，我要去吃饭了。”说完抬步就离开。 莫辰小?跑走到荀辙前面，第二次拦住了他：“荀辙，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莫辰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吞了几次口?水，才算冷静下来，“我知道你最?讨厌背叛，所?以你不喜欢我。但?你是?不是?应该公正一点呢？我也背叛了你，他也背叛了你，你总应该同?等厌恶吧？” -- 第224页 荀辙看他的样子已经像是?在?看一个脑子突然坏掉的傻子了：“莫辰，”他低低地说，声音厌恶地在?喉咙里翻转，“你不要以为我永远不会翻旧账。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你不会翻旧账的。”莫辰轻笑出来，面上一片轻松，如果?在?狗仔的视角里，那一定是?一幕感人的老队友相遇图，绝不会想到他们说的是?图穷匕见的内容，“因为你没有证据。” 莫辰的两次背叛，第一次属于“四两拨千斤”，完全没有石锤。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荀辙也只?能吃哑巴亏。第二次怂恿柳东西拿假名牌旧衣服给荀辙穿，虽然最?后?被柳东西在?队员面前踢爆了，但?柳东西踢爆时是?检查过队员的随身物品、确保没有任何录音可能性之后?才说——这事儿会牵扯到他自己，他当然不会让队员们留下证据了。 当然，柳东西本人有可能有录音。甚至莫辰跟他说话的过程可能也被录下来了——但?柳东西显然这辈子也不会拿出来，理由同?上。 所?以即使?是?最?容易锤的第二次，荀辙也没有证据。 不过，理论来说，荀辙现在?红了，如果?实?在?要控诉莫辰，也是?可以的。六明治的大多数老队员们也会出来为荀辙作证。即使?是?陈阳，他也明确表示过，如果?荀辙想要公开，他走到天涯海角都一定会向公众说实?话。 但?荀辙不想给队友们添麻烦。一是?光打嘴仗没有石锤终究没劲，荀辙对于舆论压人也毫无兴趣；二是?除此之外?，荀辙还有另外?一层考虑：“秘密只?有握在?手里才值钱。”荀辙是?这么跟道迎说自己的考虑的，“我会看着?他，永远看着?他。他就会永远提心吊胆。我随时都能控诉他，只?要他还想再娱乐圈混，他就得一辈子谨言慎行。” 听完莫辰的话后?，荀辙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试试看？” 莫辰像是?没有听见荀辙的话，仍在?自顾自往下说：“但?是?我们中?的有一个人有证据——可他却一直没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荀辙皱了皱眉，没接话。 “陈铉手上有证据。铁的证据。” “……” “而他始终没有曝光我——你不好奇原因吗？” “我不好奇。”荀辙说着?，但?道迎却明显感觉到，荀辙握着?自己的手心变潮湿了。 “因为我手里也有一个他的秘密。就是?这个秘密，让我们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和平。我们算是?恶人联盟，谁也不敢先动，因为谁都知道，只?要一方动，另一方也会动。”终于把这一番话说完，莫辰笑了，他再次向荀辙伸出手，“你如果?给我一个安全的场所?，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荀辙低头看向那只?手。 莫辰自信地等待着?荀辙回握。他不会不回握的，莫辰知道——因为他一定也很好奇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荀辙当然是?高?傲的。但?是?高?傲在?极限的yu望之前什么都不是?。 十秒钟之后?，荀辙终于开口?了：“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个秘密？” 莫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如果?我说我后?悔当年做那些事了，你信吗？” 荀辙摇摇头。 “我真想当一个好人了，”莫辰认真地说，“陈铉现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如果?帮他，你就是?引狼入室。狼进入了屋子，会发生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听我说的话吧，荀辙，我不会害你的。我也没有任何要求。” 荀辙终于动了。 他勾了勾唇，眼眸闲散地扫了莫辰一瞥，忽而伸出了手。莫辰大喜—— 荀辙抬起的手在?莫辰肩膀上点了一下，将莫辰轻轻地往旁边一拨：“都说了不感兴趣了。”荀辙懒洋洋地说。 “荀辙！” 荀辙再没有回话。莫辰不敢置信地看着?荀辙绕过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候机室的出口?走去。他的女朋友也走得很快。他们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第102章 101.1 荀辙和道迎是开?车来的。 上车之后, 两人?系好安全带，道迎开?车。开?了十几分钟，荀辙忽然让她靠边停车：“怎么了？”道迎一?边打灯一?边问。 “我还是很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荀辙说, 一?手握着车壁顶端的扶手，眼睛低低地看着自己的腿。 道迎想?了想?, 找了个商场的停车场停了车，却?没有从下车，而是把所有的灯关了：“你不是说你不感兴趣吗？” “不可能不感兴趣的，”荀辙轻笑一?声, “毕竟是陈铉的事……我真的很好奇, 到底是什么把柄能把陈铉拿捏住……可我还是不能和莫辰做交易。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相信，他早就信用爆雷了……”荀辙的声音低了下去。 昏暗的停车场里, 荀辙的面庞不再清晰。只剩下一?个光影打就的轮廓, 凌厉如刀。 忽然,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打破了这?幅静态素描：“对不起?, 道迎, ”他抱歉地看向道迎，“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在?说他现在?没有变好。只是我没办法再信任他, 但他还是有可能好的。” 道迎失笑：“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 -- 第225页 “可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对人?性失望, ”荀辙叹了口气，“那个傻逼，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早知道就应该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不，我是说, 莫辰不是傻逼。他只是有点傻。” 道迎被荀辙逗笑了。笑过之后, 她揽过荀辙，和他贴了一?下脸颊：“你是不是忘记我比你还大三岁了？我比你见?过的更多, 我对人?性的看法也不是这?一?点点事能左右的。别把我当温室的花朵了。” 荀辙想?想?，也笑了：“也是。毕竟我们的道迎是强大的女人?。” 两人?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道迎回?过头?，也看向前?方。扶着方向盘，她也开?始了思考——荀辙不接莫辰的茬是对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谁知道莫辰究竟是真心悔过，还是想?借荀辙的手消灭陈铉呢？ 在?社会?上，话真真假假，你可以全当真的听，但你绝对不能忘记在?真正做决定时留一?丝警惕。 荀辙的新?专辑会?收录和陈铉合作的歌，这?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是那首他们大学时一?起?写作的歌。荀辙是一?个对事不对人?的人?，他觉得那首歌质量不错，所以不管陈铉现在?人?怎么样，他都想?把它收录进专辑里。 当然，里面多多少少也含了一?丁点别的心思。荀辙说到底还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就像他从来就没想?过在?翻红之后利用自己的权力，彻底报复当时的事。以他现在?红的程度，想?要?收拾莫辰这?样的小透明，太容易了。 但他只是想?警告对方，用永远扣住对方命门的方式逼迫对方一?辈子向善：别做坏事，我在?看着你。 他打听过陈铉的近况。相当糟糕，他不光是小透明的问题——他甚至还欠了债。似乎是他想?套路一?个富二代，便去赌场搭讪，结果在?搭讪的过程中前?期投资花出?去了，富二代却?没套路到。 新?专辑收陈铉作词的歌，这?算是一?个机密，因为专辑曲目还没有对外公布。是陈阳告诉他的吗？也不一?定。莫辰可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甚至有可能是陈铉自己告诉莫辰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辰为什么会?说“陈铉手里有证据”。 “他知道我一?定会?好奇那个他们用来相互克制的筹码，”正想?着，荀辙也开?口了，“因为陈铉当初给我说过他也没有证据。” 道迎叹了一?口气。 101.2. 荀辙从不瞒道迎任何事——一?些善意的谎言除外。所以关于当初第二次背叛，道迎早就知道其中的所有细节了。 当时柳东西踢爆了莫辰，荀辙盛怒之下，一?度决定直接向粉丝公布这?件事。他觉得继续再演团魂就是在?骗人?，这?实在?是太虚伪了。可他没有证据。而六明治的所有人?都没有证据，柳东西收手机是认真的。 唯一?的希望在?陈铉那里。陈铉有几只钢笔形状的录音笔，这?件事只有荀辙知道。从出?道开?始，警惕心强的陈铉每天都会?录下当天的全部声音，没有异常再删掉。他每天都在?身上放不同?的钢笔，加上陈铉从来都有带钢笔的习惯，多重掩藏条件叠加，这?件事居然一?直没有被柳东西发现过。 他当时也带了钢笔。 可当荀辙问陈铉的时候，陈铉拿出?钢笔给荀辙看，两人?琢磨了发现，才发现陈铉忘了删前?一?天的录音，而柳东西踢爆是在?那天晚上，录音笔没内存了，根本就没录上。 出?于对陈铉的绝对信任，荀辙当时就相信了。他只是自认倒霉，然后就去想?别的办法去了。倒是陈铉，他还愧疚了很久，后来请荀辙吃了好几顿饭，全是荀辙爱吃的。 现在?看来，愧疚可能是真的，为了什么愧疚就不一?定了。 陈铉的录音笔真的录下来当时柳东西的话了吗？ 莫辰是不是在?诈荀辙？ 陈铉如果录下来了，那他为什么这?几年从来没有放出?来过？是了，秘密只有握在?手里才是值钱的，拿着那段录音，他可以要?挟柳东西给他资源，也可以要?挟莫辰俯首帖耳……好像那件事之后，陈铉的资源是变好过一?些…… 各种念头?，在?道迎的脑中汇聚在?一?起?，几乎要?拧成一?团乱麻。因为脑力运转过度，道迎有一?点晕。她把车窗摇下来，一?边把新?鲜空气放进来，一?边右手习惯性地往后伸，想?要?拿放在?那里的—— 水杯忽然出?现在?了眼前?。道迎看了荀辙一?眼，后者举着水杯：“别为我的事太伤神，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荀辙眼睛里充满着关心。 道迎接过了水：“你想?出?来了吗？” 荀辙摇头?：“我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让莫辰拿捏住陈铉。” 道迎歪过头?：“你也倾向于莫辰说的是真的？” 荀辙吐出?一?口气：“他太笃定我会?上钩了——这?么自信，肚子里总得有点真货吧？”他挠挠头?，“不过不管录音笔是不是真的录下来了，陈铉一?定有把柄在?莫辰手上，这?一?点我已经确定了。” 101.3. 已知陈铉在?荀辙空白期替黑老板出?力、想?重组六明治为真，则可推论，陈铉对回?归娱乐圈、对变红有超越寻常的渴望。 -- 第226页 已知陈铉从来没有跟荀辙提起?过向媒体?爆莫辰第二次背叛的事。无论是空白期、还是现在?的爆红期，他一?次都没有提过。 但爆莫辰当年背叛的事对陈铉变红是有巨大好处的！ 且不说录音笔是否存在?，就算录音笔针不存在?，陈铉只要?想?变红，他就一?定会?怂恿荀辙爆莫辰，至少会?做出?类似的尝试！ 想?想?看，莫辰坑一?个现在?大红的希望之星，而他陈铉却?仗义执言，忍不住踢爆了这?件事——这?波热度能蹭上！还蹭得伟光正，蹭得不留一?丝隐患！ 荀辙现在?又正在?出?专辑，专辑里又有他陈铉作词的歌……两个热度一?叠加，荀辙专辑能不能红先放一?边，他陈铉总会?比现在?热度多一?些吧！ 他都那么想?要?热度、以至于都愿意回?过头?和黑老板合作了，但他却?对此视而不见?轻轻放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踢爆这?件事对他有害。 所以莫辰有陈铉把柄，真的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但是我只能简化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个把柄到底是什么。”荀辙有点痛苦地抱着头?，显然脑力有点消耗过度，“他到底有啥落对方手上了呢？” 道迎思忖了一?下：“其实可以从莫辰的话里去找信息。” 荀辙不能搭理莫辰，但他可以趁机多套莫辰两句话。任何社交其实都是这?样的：只要?你让对方说的话够多，哪怕对方再警惕、说的内容再无聊，对方都会?忍不住泄露一?些真实的信息。 说多错多嘛。 荀辙说是社会?经验足，其实只是他倒霉遇到的事多，但他接触过的人?还真不多。相比之下，做过三年宣传的道迎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就多了去了。 她可能没有荀辙那么智多近妖，但只要?回?到她属于的领域，她绝对是最专业的。 几秒钟之内，道迎把莫辰说过的话又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忽而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101.4. 纯靠推论来猜出?莫辰“珍藏”的“把柄”是很难，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可想?。 首先，根据莫辰的话，可知这?个把柄目前?荀辙还不知道是什么——这?并不是在?说废话。 因为荀辙和陈铉的关系摆在?那，陈铉的事荀辙知道得比莫辰多得多。“连荀辙都不知道的陈铉的事”——光这?一?句话，就已经排除了太多选项了。 继续排除。 其次，从莫辰自信满满的反应来看，这?个把柄一?定是绝对能拿捏住陈铉的。那么，荀辙就应该沿着“陈铉看重的事”这?条线做二次排除。 最后，这?个把柄是莫辰和陈铉相互制约的关键。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荀辙曝光了，莫辰也会?完蛋。因此，这?是一?个“荀辙只会?拿捏在?手里，但绝对不会?泄露”的秘密。 别看莫辰一?直在?说自己“后悔”，但他再想?变好，也绝对不会?希望当年的事被人?民群众知道。他没有那么破釜沉舟，如果有的话，他就不会?今天死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肯说了。 “所以这?是一?个你目前?还不知道的、对陈铉来说很重要?、而且按照你的性格，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出?来的事。”道迎把限定条件一?口气总结出?来，“你想?想?，应该会?是什么事？” 荀辙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原则性的事。”道迎进一?步推论，“你眼睛里不揉沙子。就算是原则性的事，也一?定是他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的事。” “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么……”荀辙拿起?那瓶已经关上的水，一?边拧开?一?边继续苦思，“可他如果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什么还能成为把柄呢？” “他最看重的是什么？”道迎问。 荀辙不假思索地说：“名。” “名？” 荀辙点点头?：“陈铉好名，非常好名。当时他在?学生会?当干事，那部长就知道这?个特点，每次见?到他必吹捧他。他被吹得飘飘然，于是竭尽全力，快到期末了还要?努力办毕业晚会?，部长什么都不干尽甩手，他自掏腰包还熬夜，节目不足就自己顶上，好不容易办完了活动还得继续通宵复习期末考试，最后考完就晕倒在?地上，去医院输了好几天的液才缓过来——后来那部长也没让他接班。他本来都气疯了，可部长迷魂汤一?灌，他又飘了，表示当不当部长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喜欢跟着您办事。” 道迎咋舌：“这?可真是太好名了。” “是啊，”荀辙叹气，“他当时选择放弃学业当爱豆，一?个原因也是这?个吧——做学术实在?太苦了，也很难出?名。” “放弃学业？”道迎注意到了荀辙话的一?个关键短语，“他大学肄业了吗？我怎么记得他是有学位证的？”那时团综还吹了一?波学霸人?设呢。 “他毕业了的，”荀辙说，“但他原本成绩不错，保研去更好的学校问题不大。他为了六明治，就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但毕业肯定毕业了，我还去他毕业典礼了呢。” “这?样……” 说起?这?个，荀辙也有点感慨：“那时我们还在?当练习生，训练苦，学校那边功课更紧，我又满脑子都是柳东西的大饼，就想?干脆退学□□爱豆算了。可铉哥死活不许我退学，非要?我好好学习，不睡觉也得把毕业证拿下来，他说我现在?要?是放弃学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他管我管得好严，搞得我忙成那样最后还稀里糊涂拿了优秀毕业论文！真是绝了！” -- 第227页 “诶诶诶，”道迎听不过耳，“小老弟，怎么突然凡尔赛了？” “没有吧，我就是陈述事实啊……” “你这?就是凡！” 两个人?开?着玩笑，本意都是希望对方能够暂时放松一?下脑子。可玩笑开?着开?着，两人?突然感到一?道闪电在?脑中降落，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道迎和荀辙看向彼此，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毕业时很厌学，”荀辙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当时写毕业论文挺敷衍的……” 道迎也觉得自己的喉头?有点紧：“可两年之后你毕业的时候，他告诉你学业很重要?……而且我记得，就是在?你毕业那年的之前?一?年，他突然不卖哲学家人?设了，而且从此再也不提任何跟‘哲学’有关的事。” 沉默。 “你确定他毕业了吧？”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荀辙看向手中透明的水瓶，睫毛下的阴影拼命晃动，近乎惊恐了，“从我那一?届开?始，学校查重突然变严了。” 第103章 102.1. 荀辙比陈铉小两届。荀辙大一的时候, 陈铉大三，这一学年?春季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陈铉先被柳睢说动, 签订爱豆合同，尔后他叫上?一直想做音乐的荀辙, 于是荀辙也去当练习生?了。 荀辙大二的时候，陈铉大四。这一年?，陈铉毕业，荀辙参加了陈铉的毕业典礼, 陈铉身穿学位服, 风华正茂。 荀辙大三的时候，陈铉毕业一年?。这一年?, 他们进入了出道前的最后准备阶段, 荀辙减肥减到?快吐血, 同时还得饿着肚子熬夜写作?业。也是在这一年?, 因为一个明星在直播时闹出了不知查重网站的笑话, 全?国?的高校都大幅降低了查重率指标, 往届毕业生?的已过关也复查了一波，到?处都在严打, 一时之间毕业生?哀鸿遍野。 荀辙大四的时候, 陈铉毕业两年?。这一年?，他们出道了，忙得晕头转向；荀辙虽然糊，但也是行程满满, 只能见缝插针写论文, 期间一度萌发了“要不干脆肄业算了”的想法，在陈铉的严厉督促之下, 荀辙才坚持了下来，最终不光顺利毕业，还拿到?了优秀毕业论文。 优秀毕业论文是意外之喜，事实上?，能毕业已经“当浮一大白”了。因为这一年?，荀辙所?在的学校像是抽了风一样，在毕业上?比前一年?还要严，不光查重率又降了，还破天荒地给本科生?都用上?了外审，都不知道学校是从哪儿搞来的经费。 “我们那时天天抱怨，”荀辙一边拨电话，一边跟道迎说，“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像那些学文学的，毕业论文连什么‘1917年?胡适发表《文学改良刍议》’都算作?‘疑似剽窃，建议修改’，这不是扯呢？外审又磨叽，还开会，三令五申学术道德，还必须到?场，不到?场记过——我天天都有行程我还给他到?场开会！关键是你开一次就行了，开了七次！七次啊！！所?以我们都觉得学校疯了。” “到?处都在打听，到?底是谁捅了学校的马蜂窝，因为其他学校真没这样。但谁也没打听出来。后来听说，好?像是去年?国?家?端了个代写论文的组织，咱们学校有十几个往届毕业生?在那下过订单被发现?了。因为人数太多，性质太恶劣，上?面气坏了，所?以要狠抓我们这一届，千万不能再出幺蛾子……啊，拨通了，等等。” 荀辙将一个食指数在嘴前，示意道迎静音，然后摁下了手机上?的免提键：“上?官校长吗？我是荀辙，抱歉打扰您了……您现?在没事吧？……可?以，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我会抽出时间的……那什么，校长，我有一件事想问您……” 地下停车场里信号不好?，两人立刻便驱车回到?了家?里。在绝对安静也绝对安全?的住处——一个莫辰看了会狂喜的场所?里，荀辙想办法要到?了自己大学校长的电话，并?拨通了它。 这并?不难，考虑到?荀辙现?在的知名度。他现?在真的算是“今天学校以我为荣”的人了，学校没有不为这个学长而自豪的，校园里到?处都在放荀辙的歌，校广播站连片头都换成荀辙的作?品了。 校长正在琢磨今年?的毕业典礼让荀辙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学校发言呢，荀辙打电话，那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求之不得，对荀辙的问题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唉，老实说，这件事真的是校耻，不该再说的……但小荀你既然问了，也不是不可?以说。是，那一年?被抓住的往届毕业生?名单中，是有陈铉。” 道迎看到?荀辙扶在沙发上?的手收紧了:“所?以……他被收回学位证了吗？” “我们也没办法，”校长的声音在听筒里面听着有点抽象，像毕加索的画，“你要是复查时查重率有点高，或者水平不够，学校这边还能给你争取两天的修改时间。你这论文直接就是买的，我们怎么办啊？没办法，性质太恶劣了。对不起啊，小荀，但是我们只能按肄业处理陈铉同学了。” “……” “小荀？荀辙同学？” “啊，我在。”荀辙回过神来，“我……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不是，我是说，”荀辙都有点语无伦次了，“陈铉真的买论文吗？可?他写论文很厉害啊……他大三时的课程论文就已经很不错了，我看过，是直接拿那个毕业也没问题的程度……” -- 第228页 “所?以说啊！”校长痛心疾首地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当时也问过我们，说他重新提交一篇行不行，交的好?像就是一篇他以前的课程论文。我也看过，写的真不错，但哪儿还来得及？他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倒是说过，他开题时还是雄心勃勃的，想了个非常好?的题目，后来就找不到?人了。他后来也挺好?笑，别人买论文，论文质量够毕业就行；他买论文，还加了不少钱，让别人改了好?几次，那人被抓时据说还在感叹陈铉是他见过的要求最多的客户——可?你如果这么看重，你为什么死活就是不写呢？我真是不明白。对了，小荀，这件事你别往外说啊。毕竟都是咱们的学生?，还是该爱护的，而且说出去也不好?听。” “他都付出那么沉重的代价了，我肯定也不会乱说，”荀辙单手搓着指甲，声音有一点茫然，“就是有点……震惊。因为一直不知道。他后来还劝我好?好?写论文呢。” “那应该是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吧。他是为你好?。” “……” “哦，对了，你们之前的那个公司的老板，柳睢，也来学校找过我们。好?家?伙，上?来就说‘说个数，买你们保密’，那做派，啧啧。把?我们学校当什么了？我们肯定是爱护学生?的，以人为本是我们的宗旨，我们……” 102.2. 真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莫辰到?底是怎么打听到?这件事的？他是从陈铉突然不卖哲学家?人设得到?灵感的吗？还是说，因为他跟柳睢的关系更近，所?以他在柳睢的动向中获得了蛛丝马迹？ 这就是莫辰手中的把?柄，虽然还有一定的概率不是，但九成九是。 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是一辈子的污点。之前还在团综里直播毕业典礼，现?在毕业证被收回，还是买论文，要不是学校要面子，他就得和其他十几个同学一起上?社会新闻了……所?以要隐瞒。 要永远瞒下去。 继续卖人设是危险的，因为这会吸引好?事者。为自家?爱豆自豪的粉丝为了吹逼，肯定也会到?处炫耀自家?爱豆的学历。所?以要淡化，不提这个人设，忘掉这个人设，为此不惜变成一个市面上?最常见的、毫无特色的、平庸的量产爱豆——卖哲学家?人设那段时间的陈铉，才是最有魅力、最吸粉的陈铉。 因为他是真的热爱哲学。 热爱……过哲学。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死活不想再写论文了，我说我写不下去。他说你得写，你要毕业，因为你得给自己留退路。我说只有破釜沉舟才能产生?百分之二百的斗志，他却说，你永远都不要让自己沦落到?必须破釜沉舟的地步。” 挂了电话，荀辙回忆起往事，一时间竟然有种?宛如隔世的感觉：“是他对我耳提面命，告诉我无论如何时候都不要走极端。要游刃有余，不要绝地求生?。你可?以不去走那条路，但你要给自己留那条额外的路。” 道迎伤感地望着荀辙。正想说什么，平息不久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 是陈铉的电话。 荀辙点击接听，然后摁下免提键。陈铉熟悉的、带有一丝金属质感的高昂声音倾泻出来，填满了整个房间：“小荀，最近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102.3. 陈铉在这之前，已经问过荀辙好?几次这个问题了。甚至于他的来意，在此之前也已经反复暗示过：他想让那首他们大学期间合作?的歌成为双主打之一。 荀辙专辑有十二首歌，有两首歌是主打。一首是《告白季》，这首是荀辙目前最火、流传度最广的歌，也是全?专中唯一公司禁止他改歌词的歌——因为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另一首歌还没定下来，公司内部还在讨论，开会都不知道开了几次。 不过荀辙的话语权很大，加上?有一首保准红的《告白季》打底，基本来说，他能让任何一首他实在坚持的歌成为另一首主打。 果不其然，陈铉这次来，依然还是老调重弹：“小荀，你现?在考虑那首主打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也是专辑的创作?者之一，你跟我说，不算泄露商业机密。” 荀辙上?次见陈铉是专辑制作?的时候，上?上?次见陈铉是在法院门口?分手的时候。专辑制作?时候的陈铉和法院门口?分手时候的陈铉长得不太一样，这次见到?的陈铉，和专辑制作?时候的陈铉又不太一样。 他的鼻翼更内收了，圆钝的鼻头变得异常凌厉；双眼皮变宽，眼部脂肪变薄，以便和高眉骨协调；脸型不再偏方?，天生?的美人沟上?次还在，这次已经不见……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买论文，而是认认真真地把?论文写完，如果他不是必须破釜沉舟，荀辙想，他的容貌还会变化吗？ “荀辙？” “啊，”荀辙回过神来，“没事，我在想事情。” “你有点魂不守舍啊，是不是太累了？”陈铉关切地揶揄，脸上?带着和现?在的面相?不太符的笑容。 荀辙摇摇头：“铉哥，关于你说的事……”沉吟了片刻，荀辙的手指在工作?室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我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 陈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第104章 103.1. -- 第229页 之前制作专辑时?, 陈铉就拐弯抹角表达过这个想法，那时?荀辙就明?确跟他说?：铉哥，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我们这里按质量来，哪首歌质量最好哪首歌上。 之所以争论到现在?, 第二主打还没定，主要是公司内部对于“质量”的判断有点不?一致。文?艺作品嘛，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哈姆雷特，荀辙收歌又不?收填专辑的废曲, 质量整体都挺不?错的, 还是将?近十年积累的厚积簿发?，这就让选主打愈发?变成了一场“幸福的烦恼”。此外, 荀辙还不?断地?在?改、在?微调, 甚至还在?写新歌, 而新写出的歌的质量每每又比之前还有飞跃, 这就更让人想再等一等, 看他还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了。 但荀辙和陈铉合作的那首歌不?配当主打, 这基本上是公司内部包括荀辙在?内所有人的共识。 荀辙的学习能力太强了。当年在?六明?治的时?候他都能学会那么多的技能，现在?有了更自由、更好的环境, 他自然更是如鱼得水。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 他与全国乃至全世?界顶级的音乐家接触、合作，从他们身上吸取养分，其音乐制作的水平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当初荀辙在?漫长?的岁月内不?断打磨出的与陈铉合作的那首歌基本可以代表那段时?间荀辙创作的最高水平, 那么现在?, 它已经不?够了。 即将?推出的首专一共十二首歌，和陈铉合作的歌从质量上来说?已经滑落到了倒一倒二, 其位置岌岌可危。能勉强留在?专辑里已经是万幸，就这，还得祈祷荀辙这段时?间够忙没时?间继续学习继续写呢。想要主打？这未免想的太多了。 “但主打是你一句话的事?，而且那首歌你公司的人也说?过，流行性不?差，甚至可能比其他那些歌更好……曲高和寡是挣不?到钱的！” “我其他歌的流行度也不?差。”荀辙淡淡地?说?。 面对陈铉近乎哀求的问话，荀辙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这首歌最大的问题在?于hook太满，缺合适的主歌衔接。可主歌我是留出来给你写rap的——那时?铉哥你说?要继续把这首歌补足，还给我说?了你的大概构想。我是按照你的大概构想写的其他部分。现在?没有rap，我只?能自己创作旋律填主歌，但这就像是原装的零件没有了换替代零件一样，终究没有原装的好。它就是一首hip-hop风格的歌。所以如果你不?加入创作的话，这首歌没什么可以提高的上限了。” 陈铉有些焦躁，在?工作室里站了又坐、坐了又站：“那如果我们再引入第三个人合作呢？比如说?，找个新的创作力强的rapper，我不?介意?……” “那我就会在?宣传时?，把主要的资源分给那个做出了重大贡献的rapper。”荀辙毫不?犹豫地?说?。 “……” 陈铉跌坐在?椅子上：“小荀，我很需要这波热度。”他想要伸出手扶住自己的脸，可指尖一接触到脸上的粉，想到会把妆蹭脏，又停了下来，改成轻轻撑着?耳朵，“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我今天?真的很希望你能帮帮我。我不?能就这样，你明?白?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继续这样吧？” 荀辙冷漠地?看着?陈铉靠在?椅背上，又疲惫又无奈地?跟他叙述他这一年所受过的苦。他说?他这一年跟家里人基本闹翻了，家里人已经完全不?认他了；他辗转谋求一口?饭吃，真的活得很累；他说?他不?得不?做很多违心的事?，但他没办法，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的，说?着?说?着?，他甚至把毕业论文?那件事?都说?了。 莫辰视若珍宝的把柄，荀辙和道迎绞尽脑汁想了好久的秘密，他保守了好久、不?惜自己断送自己最大吸粉点也要确保没人知道的秘密，现在?，他自己就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 用来当卖惨的工具，好让荀辙能帮他一把。 “我没有别的选择。”陈铉叹了口?气，“我后悔得要死。但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所以我那时?一定要你好好写论文?，还骂了你好几次……我真不?想骂你，可我真怕你走上和我一样的路。没有退路的感觉太难受了，感觉随时?都会坠落深渊一样。改行？我改什么行？这已经是一辈子的污点了。还好你顺利毕业了……” 一方面卖惨，一方面表功。 “你那次给我发?《平安经》，其实我挺无地?自容的。可我能怎么办？我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我不?可能向你坦诚我过得差！我只?能一个人咬牙撑着?，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是啊，他曾经是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 荀辙听着?他舌灿莲花，看着?他面色哀戚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心中忽而产生了一种极大的荒谬感。这种荒谬感不?在?于陈铉拙劣的演技与说?辞，不?在?于“你都坑我两次了你居然还敢来还指望我帮你”的古怪，而在?于——他，莫辰，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确定他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这么确信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们就这么相信他不?会暴走不?会把这桌荒唐的饭直接掀翻吗？ 然后悲哀的是，他还真不?会。 他们都是善于观察人的人，很明?白?荀辙的性格弱点。他们找出这个性格弱点，然后利用。这是一场阳谋，他们甚至不?介意?荀辙发?现他们是在?利用荀辙泛滥的共情，因为所谓性格弱点，就是哪怕你知道眼前就是个坑，你还是会跳下去，因为你没有办法。 -- 第230页 是写好了的算法。 这让荀辙想起了另一个人。道迎。他的道迎也是一个很善于观察人的人，能很轻松地?在?转瞬之间掌握一个人的性格弱点。这段时?间，他和道迎一起见过不?少的人，道迎总是能在?短暂听对方说?过几句话之后就大概归纳出对方的性格。如果荀辙很需要和那个人保持良好的关系，道迎便?会对症下药，悄悄改变自己的话术，而对方在?与道迎短暂的交谈之后，往往就会对道迎、以及与道迎绑定的荀辙赞不?绝口?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但她从来没把它用在?身边人身上；哪怕是对外人，她也非常克制。最多借力打力，但绝不?利用。旁人求之不?得的情商，她不?在?意?地?乱放，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看重的事?上。有时?闲下来看权谋剧，她一边像专家一样，将?里面的厚黑点评得头头是道，一边又感叹这样零和博弈有什么意?思。 “还是要堂堂正正生活才行啊。” 荀辙想起道迎边在?跑步机上跑步边闲庭信步说?出的话，不?禁微笑。 陈铉不?知道荀辙在?笑什么，一时?有点怔忪，连之前想好的台词都说?不?下去了：“小荀……” 荀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星期我有行程，下个星期我要最终决定主打。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凭质量说?话。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真的。我还有事?，铉哥，你能先回去一下吗？” 陈铉不?敢置信地?看向荀辙，似乎没想到荀辙现在?怎么会这么冷酷：“我觉得你有点变了。”他苦涩地?说?。 荀辙摇摇头：“我从来没变。” 103.2. 他从来没变。 他不?太看重自己的遭遇、有的时?候愿意?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他有一点轻微（也许轻微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托词，他不?确定）的讨好型人格；他共情力太泛滥，有的时?候很容易被感动，有的时?候又很容易炸…… 但说?到底，荀辙想，他还是想堂堂正正地?生活。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无论世?殊时?异、哪怕情随事?迁，就算发?生再多再操蛋的事?——都堂堂正正地?生活。 103.3. “如果他真的能改出来，你真的会把他的歌当主打吗？” 陈铉走了之后，来工作室接荀辙去下一个行程的孙老师好奇地?问。他正好听到了他们的最后几句话。 荀辙点点头。 “他都那么坑过你了！”孙老师咋舌。 “我没理由拒绝好作品，这么做对我卖专辑有好处。”荀辙只?是说?。 孙老师感叹：“有时?候我觉得你简直理智得不?像人——你对自己太狠了。” 对于孙老师的评价，荀辙不?予置评，只?是紧走几步上了孙老师来接他的车，然后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这几天?都得连轴转，休息严重不?足，不?能浪费时?间。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孙老师一边让助理往机场开一边说?，“他要能写的出来，还哔哔这么多干嘛！早回家写歌去了。我看他是废了。” “不?一定，”荀辙的喉咙里逸出一点声音，“破釜沉舟才能爆发?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 孙老师黑线：“你跟我这玩尬的？鸡汤这么好喝，今天?在?机场要不?整一盅？” 荀辙大笑。 他坐起来，用力拍了副驾驶座上的孙老师一下：“道迎早就给我做好便?当了！我们不?一样！孙老师你自己找人组局喝鸡汤吧！” “淦！” 见缝插针想找饭搭子的真·鸡汤爱好者孙老师情不?自禁竖起了中指。 第105章 104.1. 孙老师没想到的是, 荀辙还有跳预言家的本?事——陈铉还真把那首歌改出来了！ 听着陈铉放出来的demo，孙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岂有庸人转瞬而变奇才者乎？！ “怎么样？”陈铉暂停播放，问荀辙, “我做到了。” 荀辙点点头，一周忙碌之?后疲倦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表情：“确实?不错, 质量很高。”他又拿着歌曲去找正好在公?司的几个知名作曲家问了一下，个个都说这是不错的作品，甚至如果?不当主打，就可惜了。 “我们考虑一下, ”荀辙跟陈铉说, “后天你就可以得到结果?。” “你答应过我的，”陈铉很执着, “如果?我写出来了, 你就要把主打给这首歌。” 为了抓住那最靠谱的一丝红的机会, 陈铉也是拼了。 虽然现?在乐坛不景气, 但荀辙另当别论?……他现?在热度高, 是这些年少有的出圈的歌手；而且他非常擅长流行性与艺术性结合, 传唱度不会低…… “你不能反悔啊，小荀。”陈铉强调, 心中倒不太上心。他知道荀辙容易心软, 也很看重承诺。这首曲子的质量这么高，荀辙反悔的可能性太小了。 荀辙是他学弟，也是他相处了好几年的队友。他太了解他了。 “我不会反悔的，你放心。” 陈铉放心地?走了。 荀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眼神晦暗, 忽然，在陈铉快走到门边的时候, 荀辙喊住了：“铉哥！” 陈铉回过头来：“什么事，小荀？” -- 第231页 荀辙把他拉到一边，说：“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交以前?课程论?文当毕业论?文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陈铉的脸上划过一丝恼怒，但他飞快地?把它藏下去了：“我在开题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轻松地?写出更?好的论?文，所以就没用?。”陈铉状若不在意、实?际很明显在意地?耸了耸肩，“开了一个很难的题。” “结果?后来发现?写不出来了。”荀辙说。 陈铉脸上刹那划过的情绪更?浓了，也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掩盖：“差不多……是这样。”陈铉很勉强地?说。 “那为什么不换题呢？” 陈铉的恼恨几乎藏不住：“因为那个题目很好，我还想拼一下。”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但那段时间太忙了，实?在是没空。其实?我还是写了一半的，卖我论?文的人写的没法看。可惜我忘了留证据，学校没人听我。” 荀辙点点头，似乎被说服了。 像是怕荀辙继续问更?多的事一样，陈铉急匆匆地?离开了——这次他比被荀辙喊住之?前?可要跑得快得多，以至于荀辙接下来想要说出来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而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 “你当我是傻子吗？” 104.2. “你会不会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荀辙和道迎终究是与人为善，不会把话?说得太难听——可那些上位者就不会这么留面?子了。 金碧辉煌的包间里，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不时还有嬉笑与调情的声音，让人一下子变骨头酥软；可是在这温柔乡一般的氛围之?中，却有一个女声冷硬嘲讽得格格不入：“你真的觉得荀辙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做过的事？” 徐老板觉得陈铉想得有点多。 陈铉是她才包的一个小明星。她家有钱，她没机会继承家业，她也不太乱花钱，平时就好玩两?个小鲜肉。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她又不是没给钱！ 她真的挺喜欢陈铉的，这人不错，在床上很豁的出去。唯一的问题就是野心太大。她不太喜欢野心太大的男人，而当陈铉反复找他要资源时，她就更?不高兴了：我就图一乐，你哪儿那么多话?？又不是没给钱。 被缠得没办法，徐老板便勉强答应了陈铉，表示如果?陈铉能有一定的基础热度，她可以想办法把他塞进一个A级项目里演男二。但前?提是，他必须要能在A级项目开拍前?攒够基础热度。 从零开始是最难、也是最玄学的，她才不会花那么多心力捧；但要是有人能把初始阶段帮她突破了，她再?往后砸钱，倒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不会亏，徐老板想，怎么还能小赚一笔。 要真能捧出一个大明星，她就是大赚。 陈铉的计划，徐老板不看好。他指望荀辙看在过去感情的份上拉他一把，徐老板觉得这是不现?实?的：“我打听过了，柳睢已?经投诚了。你在他空白期为老高鞍前?马后的事，荀辙估计知道；你在那些人排挤荀辙、造谣他撩骚时当掮客的事，他百分之?百知道。” 当初那些人整荀辙，说白了是“既得利益者在面?对空降强势外来者”的应激反应，不是说和荀辙有什么深仇大恨。谁来抢他们的蛋糕，他们都会同样对待。他们本?身和荀辙是不熟的。 不熟的人，怎么可能在荀辙红之?后的短短数日内，就精准找到松下寂呢？ 很显然，如果?没有人指点，他们做出应激反应的时间，一定会比实?际时间要晚的多。而那个时候荀辙会羽翼更?丰满，打击起来也会更?难。 全?世界中，知道荀辙小号“找路找不到路”的，目前?只有三个人。 荀辙。 道迎。 还有……陈铉。 104.3. 陈铉是看着荀辙建这个小号的。这个学弟那时很信任他，什么事情都不瞒他。当然，他后续的小号具体使用?情况就没一一跟陈铉汇报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铉知道这个号。 所以当他知道娱乐圈有人要对付荀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打开了那个小号，然后提供了消息。 在他看来，这无可厚非。那么多人都要收拾荀辙，荀辙存活下来的概率太低了；乐坛不景气都多久了，他一纯歌手能火多久？ 他当然可以去向荀辙通风报信，收获荀辙的绝对信任和感激；可权衡下来，陈铉还是觉得背叛荀辙的收益更?大。 没想到，荀辙居然赢了！ 这就让陈铉一下子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因为那些既得利益者在不得不捏着鼻子迎接荀辙的进入之?后，为了平息荀辙的愤怒，一定会把他这样的小卒子抛出来的！ 事实?上，这种封杀已?经发生了：他好不容易有的一些微小的资源莫名其妙都掉了；对方?宁可赔他违约金，也不愿意继续履行合同。现?在他又什么都没有了。不用?荀辙开口?，他们就把他收拾了，反正是个小人物，不收拾白不收拾，收拾也是白收拾。 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学校那边已?经回不去了；娱乐圈也混不下去；没有文凭，改行也很难，何况肄业的原因在求职时一定会被问到，到时候他怎么说？ 最关键的是—— -- 第232页 当时不顾一切也要进娱乐圈，如今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出去、然后做一份默默无闻的低薪工作、了此一生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死，他也要死在娱乐圈！因为只有这里还剩下最后一丝“逆天改命”的可能性！ 陈铉的念头在心里过了很多，时间却只是过了不到一秒。他可不敢怠慢徐老板。徐老板虽然抠了点，但也是唯一一个还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冒着得罪荀辙的风险帮他的富商了：“就算是知道也无所谓，荀辙这个人，性格软弱，看上去凶恶，其实?非常容易心软。当初莫辰那样背刺他，最后打官司的时候他还是带上了莫辰；按照他的脑回路，他看到我多次背叛他，第一反应肯定是‘学长深陷泥潭，如果?拉他一把，就可以避免他继续在自我毁灭的路上走下去’。我也反复暗示过他，我本?心不是这样，都是形势所迫。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就这样沉沦的。” “你倒是算得挺准，”徐老板不无嘲讽地?说，“这算是现?实?意义上的‘人善被人欺’吗？” 陈铉盈盈缠上去，既将徐老板揽入怀中，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在这个过程中不冒犯徐老板（具体操作和饭局中向领导劝酒类似）：“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呀——何况您真的认为圣父救人是只是为了做好事？不是的，他更?多地?是为了通过施恩满足自己罢了。他施恩得越多，他反而更?有一种自我献祭的快感。我让他获得快乐，不好吗？” “荀辙认识你可真倒霉。”徐老板对陈铉的轻蔑完全?不掩饰，她微微喘息着说，手一边向陈铉身下探去。 陈铉毫不在意地?继续以手在徐老板身上游走：“我也给了他高质量的作品，他也不亏。荀辙就算不念我的情，看在质量这么高的作品份上，他也会忍不住的——何况那首歌对他意义重大，基本?上是他青春的证明。人总是会对记忆宽容的。” “所以那首歌你是从谁手上买的？”徐老板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了，“小家伙，你可得跟我说实?话?啊，毕竟你还是找我借的资金呢。” 陈铉当然不可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就速成——天下哪有生而知之?者的人。 但是可以买一个生而知之?者的人设。比如，找人代笔。 “我从来跟您都是说实?话?的，不过……”陈铉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嫉妒心很重的人，您可得保证只爱我一个人。” “啧，真是个坏东西啊。快告诉我名字。” “那个人是……” 情yu能带给人以极乐，可明明没有情yu，也要强迫自己表现?出疯狂的情yu，那种体验其实?是很痛苦的。可陈铉又不能表现?出痛苦，他必须很陶醉、很情不自禁，而这又进一步加深了他心底深处的抗拒。 在这种磨人的反复拉锯之?中，陈铉的神智逐渐迷糊。恍惚之?间，他的潜意识中忽然浮现?了一瞬对荀辙的愧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人呢？ 但这种自我厌恶也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瞬，陈铉便将它毫不犹豫地?消解在功利的人工欲望中。 道德和情义是只有在走出泥潭之?后才可以去想的。自己都在泥中自顾不暇的人，哪有功夫去心疼一个岸上的幸运儿？ 第106章 105.1. 在陈铉和徐老板虚与委蛇的时?候, 荀辙正?在帮道迎搞最后的软装。 道迎这种?热爱生活的人，当然不能忍受随随便便地住着，哪怕是上好的样板间也?不行。当时?租房子的时?候就专门选了一间装修很少近乎清水但布局不错的房子, 如今一两个月下来，房子也?已经?像模像样了。 荀辙喜欢简约风, 所以家?具的选择都?很简单，以黑白双色为主；而家?的温馨感，主要靠各种?各样的小物件来构造。比如说柔软的地毯，窝进去几乎要爽飞的小沙发, 漂亮的手绘碗碟…… 自然, 还有自律达人道迎的健身?器材们。 随着最后一张碟片放进小盒子里?，软装的最后一点?也?完成了——在客厅最大的墙上, 道迎装了很多的小盒子, 里?面放着荀辙和道迎珍藏的各种?碟片；另一面墙上, 则贴着粉丝一直以来给他写过的各种?信, 当然, 都?是复制的, 原件需要好好放在箱子里?收藏。 这边需要说一下，碟片墙的主要碟片供应者, 其实是道迎而非荀辙。荀辙前几年比较穷, 仅有的钱全砸在他那堆设备里?了，没什么功夫搜集唱片。倒是道迎的父亲其实是一个隐藏的音乐爱好者，一辈子购买了不少老唱片。 荀辙后退一步，望着焕然一新的房子, 心里?还是有点?豪情油然而生的：“一整天的时?间啊, 可算弄完了！不得不说，之前一个月咱们住的那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不得不说, 之前咱们住的不是人住的地方，原因主要在你，”道迎毫不留情地吐槽，“你非要说等?你回来再?一起干活，结果?你每天回来都?很累，要不就不回来，搞得我们只能每天住工地。以及，之前也?没那么差好吗！你说话也?太夸张了！” “哎呀，”荀辙绕到?道迎身?后，给她捏肩膀，“我不想?这个家?我一点?都?没出力嘛。” “那说话夸张呢？” “只是想?提升一下当下的幸福感。” -- 第233页 “……” 105.2. 装修完了便是吃晚饭，吃完晚饭，道迎一边站着消食，一边手上不停地做着几个简单的订单，同时?还不忘跟荀辙聊天：“你真的要把?那首歌当主打吗？把?桌上第二排第一格的银钩递给我一下。” 荀辙卧在沙发上，一边给道迎递东西，一边在递完之后飞快地将视线又?挪回手机上：“如果?质量数一数二，那肯定就是主打。如果?质量在我手上的所有歌中没有掉出前十二，那肯定就会在专辑里?。我公事公办，一切按质量说话。”这两个星期实在是太忙了，如今闲了下来，可得争分夺秒玩玩手机。 道迎有点?惊讶地看了荀辙一眼。 荀辙感受到?了道迎的眼神?：“怎么了？” “没有，”道迎收回视线，继续做手上的耳环，“就是在想?……这首歌彻底公事公办，你会遗憾吗？毕竟你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情怀加分很多。改多少年了都?。” “不会，”荀辙毫不犹豫地说，“世界上没有不能更改的东西，回忆永远没有现在和未来重要。” 道迎思忖片刻：“那爱情呢？” “爱情啊……”荀辙将手枕在脑后，望着道迎，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爱情是属于现在和未来的东西。” “看在你回答得这么好的份上，”道迎走到?荀辙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肚子，“今晚少一个菜。” “不是吧，我回答得这么好怎么还有处罚？”荀辙哀嚎。 “你马上就要发专辑了，本来就该身?材管理啊……” “可我下周得熬夜啊！我很忙的！” 道迎偏过头：“你确定要这么做了？” 荀辙点?点?头。 “可是这样你会很累。” “但也?可以多一份必胜的把?握，”荀辙说，“他们都?说我应该把?一些好歌留到?下一张专辑，只有我知道，我太放逸恣肆了，如果?这一张专辑扑街，我的后续会很难。”荀辙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下面有不淡的淤青。 也?只是在这一瞬间，这个从来都?展现自己坚定意志的青年才会泄露他对未来的片刻惶惑。 荀辙不想?再?掩盖他的个性，不想?违心地做一切他不爱的事；不想?过度曝光，不想?恶意炒作……这一切和既有的规则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当他还红的时?候，一切都?还好说；可如果?不红，他就会作为异类被毫不犹豫地排异出去。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这段时?间几乎是拼了命的努力——他今天是在玩手机，可他这么爱玩手机的一个人，都?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怎么看手机了。 道迎看着疲惫的他，本来想?说实在不行你还能靠我，后来又?觉得没必要多此一语，荀辙又?不是不知道，便改口说：“那今天加一个菜？你想?吃什么？” “……” 荀辙已经?睡着了。 道迎拿起沙发上的小毯子，给荀辙披上，又?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己摁好闹钟后回厨房做饭。十分钟后，闹钟响了，道迎走出来，毫不犹豫地把?荀辙喊醒。他还有很多事要忙，不能多休息。 105.3. 荀辙原本跟陈铉说的是两天之后公布，但他拖延癌发作，真正?公布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一个星期，陈铉天天问?荀辙，想?让荀辙私底下给他提前透露信息，但荀辙就是不肯吭声，只让他到?时?候直接看官宣就好：“可是如果?你不提前告诉我，我怎么安排我的行程！我也?是很忙的！”陈铉很焦躁。 “没事的，是你的肯定是你的。” 荀辙不太争口舌之利，也?没把?“你睁眼看看你那行程表那上面有字吗？”说出来，只是让他等?，就硬等?。 荀辙这一个星期也?没什么外部行程，天天宅工作室里?，闭门谢客。陈铉找不到?荀辙，只好又?找到?徐老板——徐老板的家?里?在荀辙公司有投资，说得上话。荀辙专辑的很多信息，他都?是通过徐老板这条线知道的。 徐老板果?然神?通广大，不愧是他在大海中精心淘到?的最强靠山。很快，徐老板那边就传回消息：其他作品质量相较平平，不足为惧，你的这首歌就是最牛的，不必担心。 陈铉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他太了解荀辙的性格了：可能他不会心软，但他一定会公事公办。这人非常看重公正?，为了心里?的那杆秤，他甚至能够不管自己的好恶。也?不知道这种?性格怎么来的——明明也?不是天秤座啊。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因为很欣赏荀辙的性格，才特意与对方成为好朋友的。如今移用一下，倒也?恰到?好处。 所以陈铉当初扯那些什么“荀辙看旧情”，其实不过是口嗨罢了。相当于你给领导报计划书，为了博得领导的同意，在主要理由之外还得多加两条，至少凑成三条，这样看上去才“蔚然大观”，领导才会觉得“这人运筹帷幄，当算无遗策，不通过实在说不过去，准！” “旧情”只是可有可无的添头，归根到?底，作品的质量才是攻略荀辙的根本。 陈铉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那首歌的现在版本确实很好，于是便放心去讨好徐老板了——好的开头很重要，但后续资源跟上更重要。 -- 第234页 要走一步看三步。 105.4. 陈铉这边放下心来了，那边，莫辰却慌了。 也?不知道莫辰的信息源又?是什么，总之，在陈铉反复联系荀辙的时?候，莫辰这一个多星期也?反复联系荀辙，拼命希望对方打消让陈铉的歌当主打的念头。 荀辙不接电话，他便去道迎的店里?买东西，然后在与客服的聊天框里?讲“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道迎，我是莫辰，我知道我没资格来找你聊这些……但是我是真的担心荀辙的处境！” 莫辰知道道迎目前没有外包，整个店都?是她在一手操持，客服也?是道迎。 果?然，小客服立刻看懂了这个没头没脑的留言在说什么，回得也?很干脆：“恕我直言，你更多的是在担心陈铉大红了之后，你自己的安危就不稳了吧？” 把?柄好用，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陈铉如果?真的大红，大可以抢在莫辰爆料之前，率先承认一波当年的过错，拼命道歉一波，诚恳一点?。可能会掉很多粉，但只要基数大，还是会有很多粉剩下来，足够陈铉吃喝很久了。而且主动承认错误这个行为本身?是圈粉的。 而还剩很多粉的陈铉如果?收拾完全小透明的莫辰，那就是纯粹的降维打压了，莫辰根本扛不住，他的复出梦也?就会随之彻底破灭。 道迎一语点?破莫辰心底的那点?小九九，令他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你也?有办法啊，”小客服继续打字中，“你也?努力努力，搞搞事，抢在他红之前红，岂不美哉？那时?就轮到?你降维打压他了。你现在这样堂堂正?正?再?努力，太慢了。” 莫辰心中挣扎片刻，还是在十分钟之后回复：“算了，就这样吧，我麻了。” “为什么算了？” “你男朋友当时?废了老鼻子劲捞我们，我总得做个人，”反正?什么事都?被自己的粉丝知道了，莫辰也?什么都?敢说了，“要不我会一辈子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的。不过我要事先声明，如果?陈铉爆了我的事，我是一定会立刻找媒体回爆他的事的——我欠的是你男朋友，但我不欠陈铉。” “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小客服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哦，对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莫辰。” “什么？” “道迎去和朋友吃饭了，我是荀辙。” “………………” 105.5. 莫辰，卒。 105.6. 期待着，盼望着（？），荀辙的第二主打终于公布了。 而荀辙的电子专辑、实体专辑预售，也?在今天正?式开始。 一个流行歌手，终究还是要靠销量说话。荀辙死忠粉不太多，指望复数购买冲销量是不可能的，荀辙也?不想?竭泽而渔割死忠粉的韭菜；所以只能期待几首主打的流行度，看能不能通过这几首主打把?专辑销量给带起来。 这也?是对荀辙发展思路的一次阅兵：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能够全凭才华红吗？ 或者说，荀辙的音乐才华，真的有那么高的高度吗？ 是错觉，还是真英雄，只看发售情况了。 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荀辙还是有点?紧张。为了缓解紧张，他甚至跑到?厨房去做老鸭汤了：“希望今天孙老师来吃饭的时?候能带来好消息。”荀辙说，一边用不怎么样的刀功切着鸭子。 荀辙把?工作室的一大帮人都?叫到?了家?里?，说要亲自做饭感谢。从早上开始，他就忙个不停，还不让道迎帮忙，搞得那边人仰马翻，这边却无所事事：“不是，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真的真的，我都?快弄完了。” “可是你效率好低，要是我来……” “要是你来你现在就弄完了！”荀辙有点?恼羞成怒地说，“那我不就又?想?起销量的事了吗？” 道迎哭笑不得：“行行行，你弄。我正?好休息一会儿。” 三分钟后。 “那什么，道迎……酸萝卜放多少来着……” 没有灵魂只是按图索骥地做饭，终究是会忘步骤的。 105.7. 荀辙的工作伙伴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工作伙伴们看着一桌子都?摆不下的菜，惊呆了：“满、满汉全席？” 荀辙黑线：“不至于吧。” “我们才十个人，”助理小许吞了吞口水，“辙哥做二十多道菜？！这怎么使得！” 小许感动得不行，其他工作伙伴也?是大受震撼：还有这种?好领导吗？自己做饭给大家?吃，还变着花样做，还做了桌满汉全席！ 只有荀辙知道，他之所以做这么多，是因为他怕自己停下来东想?西想?，所以不得不像永动机一样不停做下去。 “其实分量都?不多，”这样才能不停做新菜增加做菜时?间。“你们随便吃吧。” 荀辙有点?心虚地说。 很有眼力见的小许已经?跑进厨房帮忙拿碗分筷了。其他人倒饮料的倒饮料，摆凳子的摆凳子，一伙人其乐融融，很是热闹。 “孙老师怎么还没来？”荀辙问?小许。 “孙老师说他要去销售部门看数据。”小许说，一边摆碗。 荀辙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小许拉到?一边，特诚恳地小声说：“你偷偷给我暗示一下，情况怎么样？” -- 第235页 “辙哥，我偷偷给您明说，”小许也?特诚恳地说，“我也?没敢看。” “……” “但是玲姐他们看了，”小许指着正?在倒饮料的几个同事，“你问?问?他们？” 荀辙看了又?看，看不出他们的表情有什么奇特之处。又?想?，要真是成绩很好，那肯定是一进屋就跟他报喜啊——到?现在还没人说话，多半是糊了。 想?到?这里?，荀辙反倒像是靴子落地一样松了一口气。大不了就回去继续修手机，唯一遗憾的是估计尾款付不上了，这回错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买上…… 门铃响了。 道迎去看门：“哟，孙老师终于来啦。” 孙老师面色铁青，沉重地换上拖鞋：“嗯。” 他走到?餐桌前，自顾自地坐下，双手一拍腿，一声长叹：“唉！” “情况是不是很差？”荀辙问?。 孙老师摇摇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又?摆摆手，旁边的玲姐赶快一杯鲜榨果?汁递上。孙老师一饮而尽之后又?是一声叹息，于是整个房间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也?随之沉重了起来。 “没事，你直说吧，”荀辙说，“我心态好，不怕装逼被打脸。” “怎么说呢？”孙老师斟酌了很久用词，似乎是怕刺痛荀辙的自尊心，“这个呢，情况就是……” “你的专辑……大！爆！！了！！！” 孙老师突然跳起来大喊，吓得荀辙一挥手，把?一整杯鲜榨果?汁都?推到?了地上，全部淋在了拖鞋上。 但荀辙已经?没工夫管拖鞋了。 因为之前还假模假样演沉重的一群人全都?爆发了，他们把?荀辙拽到?阳台上，把?荀辙抬起来，不断地往空中抛：“赢了！大获全胜！！！”小许带头大笑，“辙哥你太牛逼了！创纪录了你知道吗！！” “你不是说你没敢……” “我不是让你去问?玲姐吗！你问?了就有答案了，你自己不问?啊！” “我……你……” “荀辙牛逼！！！” 荀辙被淹没了，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他看到?道迎笑吟吟地走过来，当即大喜过望，想?让道迎帮他拦住众人别抛了：“道……”话音未落，道迎便加入了人群，抛荀辙像抛沙包，还是手劲最大的那个。 第107章 106.1. 《告白季》红了！ 而且是超水平地、破纪录地红了！ 刚开放预售时, 销量的增长虽然也?很?快，但还?在合理范围内，但一?个小时之后, 随着最早听?完电子全专的一?批人自来水票圈发送完毕，数据就?彻底变成了指数函数的后半段, 一?路直冲云霄，拦都拦不住。 实体专在一?个半小时就?断货；催补货的电话把公司都打爆了。 电子专的销量就?更是飙升到离谱的程度，更离谱的是，销量越高, 榜单购买数前十的粉丝占全部电子专销售量的百分比就?像是鱼进入水一?样越来越小, 稀释到几?乎快要看不见了——这证明荀辙的专辑在销量高的同时，买专辑的人头数也?很?高！ 不是那种饭圈狂欢, 也?不是小圈子买爆外人一?无所?知, 而是真的家?喻户晓的那种爆！ 快到中午的时候, 抖音以荀辙新?专歌曲为背景音的二创便占领了很?多人的首页；到晚上的时候, B站也?被屠了；还?有微博、还?有其他很?多的社交平台…… 到第二天的时候, 连三次元的商场街道也?都是荀辙的歌了。 其实荀辙这张专辑不会扑, 很?多人早有预料。 ——毕竟热度在那里，想扑也?有点难度。但能这么红, 几?乎红成了一?个奇迹, 这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后来有人复盘，得出的结论是：《告白季》的质量实在是太高了。就?像是当年的飞儿乐队首专一?样，几?乎每一?首歌都可以当主打。每一?首歌都兼具了创新?、艺术与?流行度，每一?首歌的旋律都那么地绝。荀辙擅长的旋律写作?几?乎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而超一?线水平的天马行空的编曲, 则给作?品增加了更深远的讨论度和生命力。 尤其是荀辙还?把歌词全都替换了。 荀辙虽然写歌词一?言难尽，但他审美?始终在线。不仅在线, 还?相当高企。所?以一?旦当有最顶尖的一?批词作?者可以与?他合作?之后，他就?像是补足了最后一?块短板的木桶，终于可以装水啊不起飞了。 《告白季》的大爆，除了专辑质量之外，还?有两个直接功臣，那就?是那两首主打曲。 歌曲《告白季》原本就?很?红，这个不必赘述；倒是荀辙的另一?首风格完全不同的主打，给了市场很?大的惊喜——这首歌几?乎是一?上来就?抓了所?有人的耳朵。明明是一?首苦情歌，可荀辙却?写得非常流畅，一?点也?不滞涩，听?一?遍就?能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首主打又砸了不少宣传费，铺天盖地的广告从早上六点开始便倾斜到了各大社交平台上；最好的歌遇上最舍得的宣传，一?场豪赌，得到的结果是赢者通吃。 在第二首主打上线三小时后，专辑预售正式开始； 在第二首主打上线四小时后，仅仅几?个月前还?在渝城修手机、一?名不文的荀辙，便以火箭般的速度升到了顶流的高度，并且坐实、坐稳。 -- 第236页 或许会有很?多人怀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说荀辙“第一?张专辑就?这么倾尽全力，怕不是后继乏力江郎才?尽”，但荀辙会用自己的行动向他们证明他们错了。 而且，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106.2. 《告白季》爆了，第二首主打大红了，但是，陈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第二首主打，根本就?不是他写的那首！ 他的那首不光不是主打，甚至都没被专辑收录——荀辙宁可赔付违约金都不要他的歌！他翻遍全专辑曲目，都没有找到“陈铉”两个字的任何踪迹。 他被耍了！ 陈铉气疯了。他当即就?打电话给荀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打不进去——来找荀辙的道喜拉关系的熟的不熟的人太多了，就?算不多，公司也?不会放过荀辙。 按照合同，公司必须给荀辙大量的自由度，以至于有些很?肥的商务，公司都眼?馋到不行了，荀辙不愿意，公司也?还?是没办法。可现在是出专期，专辑期歌手要配合宣传天经地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使劲薅荀辙的机会了，那公司还?不得转机薅回?本？ 荀辙每天忙得脚不点地，连手机都看不到，陈铉打的电话又怎么会有人接呢？ 陈铉又尝试联系荀辙的身边人。这些人中，道迎不接电话；孙老师很?忙，每次都说晚上给他回?电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许？他根本没有小许的联系方式。 他大学时去过荀辙家?，也?算认识荀辙家?人，有他们的电话号码。荀辙家?人倒是接了，不过是为了骂他——大儿子那边源源不断传回?各种料，荀爸荀妈早已烦陈铉到了极点，结果瞌睡了遇到有人送枕头，当事人送上门来找骂，那不是刚好？ 西南民风剽悍，荀妈当年跑江湖做生意时更是练就?了一?身泼辣，不过三分钟的通话时长，陈铉便狼狈地挂掉了电话，再不敢去送头。 打电话是打不通，陈铉又跑到公司门口去堵。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终于逮到了回?公司短暂处理事务的孙老师。 “不都跟你说了吗！”孙老师很?无奈，他急着进去，“你这首歌质量不够好，我们最后一?次内部评测，你的歌在里面排第十三，我们早就?定?好收十二首歌，所?以你的歌出局了。” “不可能！”陈铉双目赤红，指尖都掐到泛白了，“它明明是主打歌的质量！” “不是，大哥，你没买专辑吗？没买你还?没在抖音上刷到过吗？你要是没买我请你听?一?张可好？咱们说话要讲良心啊，你那首歌就?是没有别的歌好啊！而且就?算专辑你没听?过，主打《以爱为名的谋杀》你总听?过吧？那歌可是免费的！” 不说还?好，一?说，陈铉浑身血液霎时往头顶汇集，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他当然听?过《以爱为名的谋杀》了。 想当时，他美?滋滋地打开主打曲的MV，看到的却?是晴天霹雳。主打曲跟他无关也?就?算了，更让陈铉惊惧交加的是，这首歌的词作?者与?第二曲作?者—— 是当初给他代笔的那个人，riko。 106.3. 天下岂有生而知之者乎？答曰：当然没有。 强悍如荀轼这样的天才?，也?曾在书山题海前熬掉无数头发；创业之后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有的今天的“青年企业家?”title；陈铉又怎么可能在一?个星期内便速成呢？ 或许当初还?有一?些灵性吧，但在漫长的荒废之后，陈铉已经什么都写不出来了。荀辙让他现在把那首歌给补好，他怎么可能做到？想来想去，陈铉便将主意打到了代笔上。 他这一?年多来，辗转认识了不少人，其中便包括一?个网名叫riko的扫地僧。 这个riko的经历和荀辙类似，不过他比荀辙大了好几?岁，当年偶像文化更不发达，他比荀辙当年还?要不红；他也?没有荀辙的机遇，颜值上客观来说也?差了不少，所?以后来干脆就?退圈了，一?边做着小生意，一?边继续坚持音乐创作?，虽然从没红过，但也?从不气馁。 陈铉找到他，托辞称自己急需制作?一?首歌，但有几?个部分始终没法完成，想拜托riko帮忙完成。等riko完成之后，他又哄骗着riko签下了协议，放弃署名权和后续一?切权益。为此?，他还?给了eiko很?大一?笔钱。 Riko最近生意亏空，本就?急需流水。陈铉能给现金；而陈铉在和他交往时，所?刻意投其所?好表现出的性格，也?很?让riko欣赏。于是riko稀里糊涂就?把歌卖了，还?很?尽责地改了好几?遍。 Riko不红，真的很?不红。他在网上传歌传得比荀辙当初还?少，荀辙自己听?歌听?到riko然后热情邀歌的概率几?乎为零——那么谁能告诉他，riko到底是为什么会成为主打歌的创作?者之一?的！ 这一?点，也?是陈铉不屈不挠一?定?要找到荀辙问明白的原因之一?。 陈铉发呆的时候，孙老师也?没空着，闲闲地说道：“所?以说啊，真的永远是真的，假的永远也?真不了。这真货和赝品啊，还?真是不一?样，你说是吧？我走了，陈铉。” “你不准走！” 陈铉忽而一?把抓住孙老师的胳膊，用力之大，差点把大汉孙老师的衣袖给拽掉：“你干什么啊！” -- 第237页 陈铉死死地抠住孙老师的衣袖：“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老师一?愣，随即笑了：“代笔？” “谁告诉你的！” “我说了你能放我走吗？我真的很?忙诶。” “快说！”陈铉的声音几?乎染上了哭腔。 孙老师轻轻地说了一?个名字，然后便看着陈铉转头就?走，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人潮之中。他摇了摇头：“真是晦气，还?害我迟到。”说完便抖着衣袖进公司大楼了——不过他虽然这么说，进公司大楼的时候，却?是带着笑哼着歌的。那歌还?就?是《以爱为名的谋杀》，明明是一?首孤寡苦情歌，被他唱得好像《百鸟朝凤》。 106.4. 陈铉一?路狂奔，好几?次闯了红灯，差点都出了车祸；紧赶慢赶，他终于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徐老板。 徐老板的家?里很?有钱，她在家?族企业里也?有个位置，不过是闲差。看在钱的份上，徐老板每周也?会去坐个一?两次班，点个卯答个到——虽然是在办公室里玩手机罢了。 这天本来不该是徐老板上班的日子，可他还?是在这里找到了徐老板。徐老板应该是在专门等他的，陈铉想，否则他不会一?路绿灯地进入总公司，还?长驱直入董事的办公室—— “陈铉？你来干什么？” 徐老板听?到有人敲门，竟然满脸笑意地自己去开了门，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的脸便垮了下来：“我不是说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过来！滚出去！” “你是不是出卖我了？”陈铉一?把抓住徐老板要关门的手，一?脚踏进门内，卡住空间?，不敢置信地看向徐老板，“你出卖我了！” “你在说什么呢。”徐老板厌恶地甩被陈铉抓住的那只手，像是在甩什么脏东西一?样，“我听?不懂。” “告诉我！”陈铉大喊。 “喊什么喊？像个疯子一?样，”徐老板嫌弃地说，见陈铉死活不肯松手，本来想直接叫保安，但一?晃眼?，她看到陈铉脖子上的红草莓印，终究还?是有点心软，便示意陈铉松手，让他进办公室，“你想找我说什么？”徐老板坐在办公桌前玩着指甲上的蔻丹。 “riko！riko的事是不是你告诉荀辙的！还?有上周我反复问你公司里面的情况，为什么你总是告诉我‘情况一?片大好’！你到底是不是在帮荀辙害我！你……” “陈铉，事情要一?件件的来，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你让我怎么回?答？” 陈铉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徐老板却?是看着指甲，漫不经心地一?一?解释着：“riko是我介绍给荀辙的，告诉你公司情况一?片大好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轻举妄动给我惹事；我没有帮荀辙害你，荀辙根本不认识我，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帮荀辙害我？”陈铉气急反笑，“如果不是荀辙，你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我自己啊，为了挣钱啊，”徐老板不耐烦地说，“那公司我家?有股份，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玩物挖自己的墙角？” “那公司的钱根本就?跟你没有关系！你一?分都分不到！”陈铉已经口不择言了起来，“等等，你居然说我是玩物？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徐老板轻蔑地说：“我算什么？我算玩你的那个人。”说完，她摆摆手，示意陈铉现在出去。 陈铉还?是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数日的惊惧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理智。徐老板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喊保安进来，把陈铉几?乎是用扔地赶了出去：“放开我！” 在被拖走的路上，陈铉拼命地挣扎。忽然，他停止了一?切徒劳的举动，因为他看到了电梯开了，一?个长着桃花眼?、和荀辙很?像的高大西装男子带着助理大步流星地走向徐老板的办公室，而徐老板望着他，几?乎是谄笑着迎了上去。 他认得那个男人，陈铉恍惚地想，他曾在荀辙家?里见过那个人的照片，更曾在饭局上见过对方一?面。 荀轼。 那个人是荀辙的哥哥荀轼。 彼时荀轼还?只是一?个初战告捷的创业者，在大佬间?的饭局上毫无存在感，只能敬陪末座；那时他甚至都能坐在大佬身边，眼?中的荀轼渺小得可怜。不过是一?个来找工作?的二次创业者罢了，陈铉想。 也?许是曾经听?荀辙父母说过太多次荀轼，他反而没对对方有太多敬意。在陈铉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常见的小镇做题家?，走不了多远。这年头世界早就?不是白手起家?者的了。 在当时，他没有向荀轼投过太多的注意；就?像现在，荀轼朝着主动迎接的徐老板走过去，也?是一?样目不斜视。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人殚精竭虑地破灭了他的所?有幻想呢？ 第108章 107.1. “刚才那?个人?是陈铉吗？似乎和徐老板关系很好啊。” 其?实, 陈铉有点想太多：荀轼的确破灭了他?的幻想，但他?一点都没殚精竭虑——甚至于，他?都没有主动向?徐老板要求过什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在给新公?司图纸上的产品找供应商, 有人?给他?说找徐老板便?宜，他?就联系了对方几次, 仅此而已。 -- 第238页 徐老板在家族企业里面毫无影响力，但她本身野心勃勃。为了立下大功，她甚至不惜牺牲家族企业的利益，主动找到荀轼, 表示自己愿意担责任让利一个点, 换取对方通过自己签合同——至于让的利要怎么?在老头?子那?里摆平，徐老板自己会去想办法嫁祸的, 和荀轼无关。荀轼这边是绝对清白的。 徐老板需要和荀轼合作。 荀辙是荀轼的弟弟。 为了给合作商一个良好的印象, 都不用荀轼开口, 徐老板便?主动将事办了。全程荀轼都只是在商言商, 只是在此刻, 在合作快要最终达成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毕竟也是见到了故人?嘛, 还是得?给句台词。 徐老板见荀轼提问，一边指挥秘书给对方倒茶, 一边赶紧撇清关系：“没什么?关系, 就是玩了两天。荀总也认识他?吗？” “好像是我弟弟的队友。”荀轼呷了一口茶便?放下了茶杯，开始看起合同。 做好事不留名如同锦衣夜行，徐老板做了这么?多，正?愁找不到机会在荀轼面前表功呢, 听荀轼这么?一提, 赶忙打蛇随棍上：“荀总不知道！那?小子可?不是东西了，您弟弟对他?可?是真不错, 他?呢？白眼狼一个。”接着便?将陈铉做过的事都一一在荀轼面前讲了，顺便?也不忘穿插自己的愤慨，以及自己是如何?挫败了陈铉的阴谋诡计。 她说得?很多，绘声绘色，让人?几乎没法专心看材料。荀轼的助理几次想打断徐老板，荀轼都阻止了，听得?津津有味，虽然眼睛一直没离开合同，但他?还是不时给出几个反应，鼓励徐老板继续说下去：“原来是这样，那?多谢徐老板了。”荀轼淡淡道。 “都是应该的，这种人?，没意思。”徐老板也笑道，“您弟弟的专辑我也听了，很好！太好了！” “他?的专辑是很好，”荀轼翻过合同，指着其?中的一条，“这里，为什么?还是和上次一样呢？我说过，这一条必须更改，这是我方的底线。徐老板，要不您再看看？” “……那?我再看看。”徐老板哭丧着脸接过合同，在心里暗恨对方狡猾，她都制造那?么?多噪音了，对方怎么?还是看到了那?个小细节？ 怎么?会有人?能?一心二用至斯呢！ 徐老板在忙着懊恼；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荀轼刹那?间勾起又落下的唇。 107.2. 陈铉在街上狂奔。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可?以走到什么?地方、去向?什么?人?兴师问罪。 一切都完了，陈铉知道，全都完了。徐老板不帮他?，荀辙的哥哥荀轼不会放过他?，其?他?的那?些大佬，无论?如何?不会为了他?得?罪一个顶流；就算愿意得?罪一个顶流，也不会愿意得?罪一个商界的新星……可?他?要怎么?办呢？ 眨眼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想法：如果他?向?公?众曝光荀辙的小号就是“找路找不到路”，公?众在赞叹荀辙的良善之余，是不是也会感念他?的仗义，那?他?就可?以…… 不，不可?以。荀辙的小号被曝光只能?提升荀辙的名声，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按照荀辙的性格，他?一定会记者问到时坦然承认，然后，在坦然承认的同时，把他?曾经出卖荀辙帮着娱乐圈其?他?人?诬陷荀辙的事也公?之于众。 他?从不利用人?，但也从不接受人?的利用。 怎么?就到今天了呢？ 陈铉在想，要不要去哀求一下荀辙？发誓自己会改邪归正?，说不定能?让对方心软？那?人?总是会心软。曾经莫辰那?么?坑过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帮他?也打了官司；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不会的，荀辙帮莫辰是因为如果他?不出手，莫辰就要去日本了；可?如果此刻荀辙不帮自己…… 其?实，他?也有别的路可?以走。 荀辙不会把事情做绝；他?只要离开娱乐圈，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地生活，也能?好好过玩下半辈子。正?想着，手机忽然接到了短信。他?打开看，发现是一条汇款通知，从金额来看，应该是荀辙那?边给他?的违约金。 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违约金本没有那?么?多，荀辙打多了。 陈铉愣了一会儿，想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加上多的这部分，这笔到手的违约金就够他?去还澳门赌债了。 够了，绝对够了。他?连利息都算过，真的够还。 可?有的时候，陈铉真的宁愿他?没有打这么?多过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陈铉想。他?明明还是恨他?，否则他?不会在最后一两个星期内那?么?努力，推翻已经定稿的很多歌曲，又努力写出了更高质量的歌，生生将专辑的整体质量又提了一个档次，就为了能?堂堂正?正?地不收他?陈铉的歌；他?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了，他?已经烦透他?了——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种伪善真让人?恶心。 陈铉拼命地想让自己感觉到恶心，如果他?不觉得?荀辙恶心，他?怕自己很快就会觉得?自己恶心。可?心里又忍不住浮现大学?时期的场景。那?时他?在学?生会做事，被部长三言两语吹得?飘飘然，便?不顾自己三十多个学?分期末本来就爆炸了的现状，一力筹办了校毕业晚会。节目不够，他?便?自己上；他?又好面子，不想敷衍，就找到了同社团的学?弟荀辙，说他?想写一首歌。 -- 第239页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就是这首。 荀辙本来不情愿，他?说他?期末太累，本来就已经天天在熬夜了，他?都没时间玩手机了；可?当陈铉说已经有公?司在联系他?，如果他?能?够把这首敲门砖写好，自己就可?能?实现一直以来的音乐梦时，荀辙便?再不说二话，立刻同意了。 是梦想吗？或许是吧。但更多地还是想出风头?。但他?可?不能?跟荀辙说实话，因为如果说了，荀辙一定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陈铉的身体抖了一下。 身后是一幢大厦，上面有广告屏，正?在播放广告；那?广告因为投放太多，陈铉早就看过，是护肤品广告，背景音乐是荀辙的《以爱为名的谋杀》；当然，只是片段，但陈铉却?不知为何?可?以全篇背诵那?首歌的歌词，哪怕他?其?实因为厌恶，当时只完整听了一遍便?删除了。 那?首歌是这样写的： 你说爱我胜过爱天下/ 抚摸胸膛，亲吻脸颊/ 温柔目光，完美无瑕/ 如同王子找到专属的玫瑰花 可?是自私在一点一滴萌芽/动辄得?咎，歇斯底里，日益叠加/为你好，能?抚平所有伤疤/奉献了最好的年华/凭什么?不能?要求你的报答 这是一场以爱为名的谋杀/温存缱绻全都被蓄意绑架/刀抵在胸口，你还爱我吗？/狰狞撕扯滚打摸爬/摊开双手 都是虚假伪善的筹码 这是一场以爱为名的谋杀/在光影碎片中臆测你我他?/闭上了双眼，你还恨我吗？/天台屋顶峭壁 悬崖/ 注视深渊 宁愿跳下 还是被推一把 我不是任人?摆布的娃娃/囚禁玫瑰，怎比得?上，枝头?桂花/没关系，不能?缓解窒息的重压/镜花水月全虚假/宁愿彼此来去不逢如浮槎 路人?只会冷漠/爱过恨过/才更刻薄 街上的车来来往往，身边经过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生面孔。来不及看熟，便?走过去了，此生再也不会遇见了。他?站在路中心，失魂落魄，一看就是陡遭大难之人?，也没有人?给他?投射任何?一个目光。除了极少数人?，这座城市从来就不会向?任何?特定的人?投射目光。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陈铉捂着脸，低低地笑了出来：“不会的——我不会就这么?认命的。” 107.3. 因为新专辑的销量很好，荀辙的公?司便?琢磨搞一个庆功会。荀辙跟公?司商量之后，除了公?司内部的庆功会之外，他?还搞了一个庆功演唱会。不卖票，是抽选制，买了实体专辑的人?可?以凭身份证件在网上登记，买多少张都只算一票，然后投入池子里抽，抽到的人?可?以去现场，没抽到的人?也可?以在网上看免费的直播。 场子，没选太大，就几千人?的小场，因为荀辙觉得?自己还驾驭不了几万人?的大场；以至于落选的粉丝相当不满，给公?司的投诉向?雪片一样飞过去，直到荀辙表示以后演唱会还多着时，愤怒的粉丝才算是被抚平了情绪。 荀辙认认真真地筹备起了演唱会，开始忙碌地搞他?的彩排。道迎继续做她的生意，兼及跑步和琢磨新菜；有时也会回渝城住两天。 这两人?太过淡定，以至于孙老师每次看到他?们都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这么?沉得?住气的两个人?呢？暴得?名利也还是照常过日子。 果然能?成功的人?都不是常人?啊。 不过，在筹备时，还有一件事发生了。这件事惹出了很大的风潮，以至于事件主人?公?荀辙的热度都跟着被提高了不少——不是恶热度，是好热度。所有人?都说荀辙可?真是一个好人?啊，“荀辙好人?”的热搜在榜单上挂了好几天，居高不下，吸来的人?品粉生生把荀辙新专辑的销量又往上提了几个百分比。 只是这福气荀辙未必想要就是了。 荀辙的前队友、原偶像组合Sechwich（六明治）的成员陈铉在接受采访时，向?媒体爆料当年团内不和内幕，说莫辰曾经为了排挤荀辙，给时任老板的柳睢出主意，让荀辙背上爱慕虚荣穿假名牌的恶名；可?即使是这样，在莫辰面临合同深渊时，荀辙还是出手相助，救莫辰于水火之中。他?今天说出这一切，只是因为实在是不忍明珠蒙尘，看到当年的恶棍招摇法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说这些，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荀辙的侠义！ 陈铉的发言，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万万没想到，当年的糊比男团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加上受害者又是荀辙，于是说什么?的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了陈铉的话，事实上，更多的人?觉得?陈铉这个时候才跳出来，只是看荀辙红了想蹭热度。 无论?陈铉是不是蹭热度，这件事都因为沾上了当红炸子鸡荀辙而颇受关注；事件中的加害者莫辰，更是当夜电话直接被打爆，还在横店拍戏的他?，才灰头?土脸地下了戏，一出剧组，便?被一群记者围堵，其?间还一度摔倒，要不是旁边的保安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就得?发生严重踩踏事故上新闻了。 对于媒体的疯狂质问，直播中的莫辰先?是愣住，继而不知何?故，竟然如释重负地笑了：“是的，我是这么?做过。我很对不起他?。”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莫辰的直接承认给他?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原本有了一些起色的演艺事业直接完全停顿，好几个戏和他?解约，一年多的努力一夜回到解放前。除此之外，还有如影随形的网络暴力，每天莫辰打开手机，都能?看到各种各样颜色的咒骂与私信。哪怕他?关了微博，那?些人?还是能?想方设法找到他?的手机号，或者在街上找到他?。 -- 第240页 还是荀辙出面制止了这种暴力行为后，莫辰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荀辙说：“你们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对我的爱。这样的暴力无论?以什么?理由而进行，都是不对的。” 莫辰很感谢。但哪怕网络暴力暂时告一段落，他?得?重来是肯定的。他?不恨荀辙，不过像他?之前在网上和荀辙说的那?样，他?只欠荀辙、不欠陈铉，如今陈铉打破了他?们两个人?的默契，他?肯定是要回敬对方的。于是莫辰这边风波还没消失，陈铉找代写以至于文凭被收回肄业处理的事，便?也悄悄在媒体上翻涌了。 莫辰没想到的是，这恰恰中了陈铉的下怀。 陈铉爆莫辰的料，就是为了把六明治的旧热度带起来、让自己获得?一定的关注度。有这些关注度打底，当莫辰回敬他?的时候，陈铉的骂名一下子就远扬了！ 陈铉热度很高，趁着这波骂名，他?开了直播，任凭满屏幕都是辱骂也不在乎，颇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感觉；陈铉这样的坦然，反而诡异地吸了一波粉，这些粉丝的三观又被那?些受不了的路人?谩骂。反反复复吵成一团，不知不觉，陈铉在这个过程中竟然已经挣了不少钱了…… 再后来，陈铉没有作品跟上，热度渐渐淡了；陈铉又开始想很多其?他?的办法炒作，但终究是慢慢沉寂下去。后期陈铉甚至自爆了自己反复利用荀辙的事，以名列劣迹艺人?名单的方式，最后收割了一波韭菜——之前的陈铉因为已经被重罚，所以并?没有上这个名单，还可?以继续演艺生涯。 再再后来，这个人?就彻底不知所踪了。 不过在彻底不知所踪之前，荀辙还见过这个堕入疯狂的人?一面。 那?时荀辙正?在跟道迎在渝城火锅街的林荫大道上散步，享受两张专辑之间难得?的休息时光。早在附近等候的陈铉扑了过来，说想求得?荀辙的原谅，说得?声泪俱下。荀辙说他?不想原谅，陈铉忽而凑近，拉过荀辙，不由分说地给两人?自拍了一张合影，然后夺路而逃。明明是盛夏，阳光倾城，可?他?却?一路朝着黑暗和阴影跑去，直到在转角处的最暗处被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他?和之前荀辙见过的那?个陈铉长得?又不一样了。 那?张合影，被陈铉飞快地发了微博，配字“永远的好兄弟”。网友们是长眼睛的，看了之后都骂陈铉就知道蹭热度——荀辙的表情一看就是被强制拉过去照的啊！可?陈铉要的就是骂声，只要有人?骂，他?就有关注度，在娱乐圈，关注度就是热度，就是希望…… 第109章 结语（正文完） 108.1. 半个月后, 荀辙的?答谢演唱会。 虽然是小场子，但荀辙却做得很用心。用他的?话说?就是：“可?以规模不?是最大的?，但是我?们一??要是最好的?。”曲目的?编排、舞美、乃至对?于舞台的?利用上, 荀辙都花了很大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下?了不?少本钱的?。 当?天, 直播的?在?线观看人数便突破了演唱会的?历史观看记录，甚至差一点把承办网站给挤爆。 现场则是座无?虚席，荧光棒与?灯牌发出的?光在?暗色的?场地中闪闪发亮，交映出堪比银河一般璀璨的?星海, 无?论是在?镜头前, 还是在?现实的?此情此景中，都美极了。 荀父坐在?第一排, 望着台上正边弹吉他边唱着歌的?荀辙, 眼神有一些复杂。 “二崽的?现场真稳啊。”身边的?荀母一边随着音乐拍手, 一边感叹, “他唱歌可?真好听。小时候他就唱歌好听。” “是吗？” “是呀, 他在?家唱过?歌的?。大崽七岁那年生日, 你忘了吗？” “……” 荀父无?言，半晌, 喃喃道：“是我?看走眼了……”他又自豪又有点伤感地说?, 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大儿子，后者正疯狂地跟唱，头上戴着花里胡哨的?顶灯，手上的?灯牌举了两个钟头硬是没放下?, 看上去跟个狂热的?歌迷完全没有两样：“荀辙！荀辙！！！” 虽然但是。 他身上还穿着西装——他是才开完会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别?说?, 荀辙他哥化身疯狂歌迷的?样子，还给他加了点人味, ”发小坐在?道迎身边，一边挥舞荧光棒，一边跟道迎咬耳朵，“以前总觉得太阴了有些吓人，这么一看，还挺帅的?嘛。” 道迎念念不?舍地从?荀辙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身边的?发小，一看，便被吓得战术后仰：“你看上他了？” “是有点，”发小拨弄着风情万种的?大波浪长发，抿了一下?红唇，分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嘛——还是算了。他不?是我?能惹得起的?男人。” 道迎这才略略宽下?心来。 虽然荀轼最近真的?算是安分守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弟控狂魔”，但道迎对?他的?警惕却是有增无?减。她自己都害怕荀轼，当?然也害怕自己风流的?发小招惹到荀轼身上，惹下?一些祸患。 Riko的?事，是荀轼告诉荀辙的?。 荀辙虽然猜到了陈铉肯??是找人代笔，但他还真不?知道那个代写的?人是riko。还是荀轼挖出了riko，荀辙才能联系到这个扫地僧，然后熬了一个多星期的?夜，制作出了《以爱为名的?谋杀》这样的?大爆歌曲。 -- 第241页 荀轼说?是生意场上有人想做他的?生意，主动投其所好告诉他的?。 道迎不?相信。过?往的?经历让她绝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荀辙也不?相信，但就因为荀辙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他反而更感激荀轼了。 他觉得荀轼在?为他的?梦想保驾护航，殚精竭虑。他还打电话回?去，在?说?了好几遍谢谢后又说?没必要这样，他自己好好做生意就好了。他自己的?工作自己能安排。 他担心荀轼为了他给自己惹麻烦。 荀辙懂感恩，道迎的?担忧也几乎达到了顶峰——荀轼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反复无?常又心机深重。如今他是全心全意为了弟弟，那万一有一天他又起了坑害弟弟之心呢？他手段也太通天了。 她差点就要把当?初的?秘密向荀辙说?出来了。 可?那些话又在?触及荀辙打电话时的?笑脸停住了。他从?小就被忽视，没有得到过?太多的?亲情。如今在?荀轼的?斡旋之下?，全家人都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关注，妈妈天天给他打电话，爸爸虽然嘴硬，但演唱会也是非要来，还一??要坐第一排。荀轼明明第二天还在?国外有会，都一??回?一趟国，看弟弟的?第一场演唱会…… 一??要让他知道吗？ 道迎捏紧了手机，心里天神交战。一不?留神抬起头，却很晦气地触到了荀轼的?目光，赶快恶狠狠地瞪回?去。 荀轼却是不?在?意地指了指上面?：“荀辙叫你。” 道迎这才发现，会场不?知道什么时候鸦雀无?声了。全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在?她走神期间，荀辙表演完了他的?倒数第二首歌曲，按照预??的?歌单，即将表演最后一首歌：《告白?季》。 他临时改变了计划，不?按彩排那样走独唱，却是当?场向道迎发出邀约：“今天，我?的?女朋友徐道迎也来到了现场。她一直支持着我?、帮助着我?，对?我?而言，她是最重要的?人，”荀辙用平静却深挚的?声音对?着话筒诉说?，“我?的?《告白?季》是写给她的?。所以最后一首歌，道迎，我?想唱给你听。” 道迎懵懵地，在?全场起哄中走到了台上。 其实，她知道，荀辙等会儿会做什么。 他会当?众给她求婚。 荀辙爱惊喜爱仪式感，但是在?涉及到人生大事的?重要事情上，他从?来不?放任自己的?喜好，更不?希望对?方被情绪、被舆论所裹挟；他不?想忽悠自己爱的?人，哪怕这样做对?他有利。 所以在?一个星期前，他就向道迎提结婚的?事了。 道迎知道他会求婚，但她不?知道荀辙选择的?方式是一边对?着她唱《告白?季》，一边朝她缓缓单膝跪下?： 我?怕我?会失去你，因为我?真的?离不?开你 如果离开你，我?就会没命 如果没有你，我?就没有呼吸 综上所述，你哪儿也不?能去 可?是，你要是离开，我?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好烂的?歌词。荀辙是真的?不?会写歌词。 可?道迎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舞台上的?荀辙就是最有魅力?的?。此刻灯光微暖，倾倒在?两人身上，却将最隆重的?那束光落在?了道迎身上。她像个公主一样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周围是成千上万的?歌迷；现实之外的?网线上，无?数的?人正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他们的?男神在?心爱的?女王面?前单膝跪下?，向骑士一样轻轻牵起对?方的?手——是的?，不?是公主，是女王。 荀辙是把道迎当?女王在?爱的?。 “我?真的?好喜欢你，道迎，”荀辙唱完之后，略略有点羞涩地低下?头，随即鼓起勇气，专注地望向面?前的?道迎，“我?非常、非常爱你。这辈子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和我?结婚吧，好不?好？” “答应他！！” “太幸福了吧我?靠！！” “答应！！答应！！！答应！！！” 下?面?都是起哄声，里面?还混杂着渝城火锅街老哥几个的?声音——他们也来参加演唱会了。所有人都在?等着道迎的?答应，都恨不?得上去代替道迎同意，场面?绝美到了极点，其煽动性也达到了极点——但其实，荀辙在?之前已经问过?她的?意见了。 如果她不?同意，想再等等，今天就一??不?会出现这一幕。 他永远不?会强迫她做出任何决??。 面?对?荀辙的?邀约，道迎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好，”道迎觉得自己的?泪腺又有点控制不?住了，“我?也想和你结婚。” 想要永远在?一起。 想要永远也不?分离。 荀辙将戒指轻轻套上道迎的?无?名指，时间便在?这一刻随之??格——然后毫不?犹豫地重启。 108.2. 演唱会结束之后，便是工作人员的?庆功会。荀辙在?短暂出席之后，便拉着道迎溜了。工作人员也知道他此刻心潮澎湃，大家都很大度地把主人公放走了。 ——当?然，主人公答应隔天再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大餐，也是大家大度的?原因之一。 -- 第242页 荀辙开着车，带着道迎来到了江边。 “还记得去年的?时候，你就是在?江边接受我?的?表白?的?，”荀辙牵着道迎的?手在?江边缓缓走着，身边万点灯火，船舟漂流，“现在?我?们都要结婚了。” 道迎很认真地说?：“我?记得当?时我?没有同意。我?说?的?是可?以暧昧。” “但现在?我?们要结婚了。” “这个确实是事实。” 两人相视一笑。 “你当?时在?想什么呢？”荀辙问道迎，“演唱会上时，我?看到你发呆了。” 道迎的?身体僵了一下?：“因为……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讲。” 荀辙想了想：“是和我?有关的?事吗？” 道迎点点头。 “是我?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的?事吗？” “是。” “是现在?不?处理就会立刻发生恶劣影响的?事吗？可?以拖吗？” “……可?以。” “那就不?要讲了，”荀辙很爽朗地大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道迎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你不?好奇吗？” “我?当?然好奇，”荀辙说?，眼里倒映的?除了灯火，还有全然的?信任，“但我?也知道，你总会给我?最好的?安排的?。如果说?不?说?让你这么为难，那就先不?说?吧。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要。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 “谢谢你，”道迎用力?抱了一下?荀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她在?他的?颈窝处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她会永远凝视荀轼的?。 凝视他的?一举一动，永远地看着他。往后余生，他只要起一丁点伤害荀辙的?念头，她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他。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礼物没给你，”荀辙拍拍道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到她戴着戒指的?手里，“配合一下?我?没救的?仪式感吧——我?还是想搞搞惊喜。” 道迎也习惯了。她看着手中的?钥匙，开玩笑道：“你买婚房了？……等等！”道迎看着钥匙上写的?地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爸爸妈妈的?老房子？！” 当?年父母出车祸，道迎为了救治弥留状态的?父母，不?得已卖掉了家里的?所有财产，最后只剩下?了一套很小的?房子。但在?这之前，道迎父母半生奋斗，还是挣下?过?一套将近两百平米的?大房子的?，他们一家在?那里的?居住时间也有将近十年了。 上个月的?时候，相熟的?中介告诉道迎那家人想搬家出房，问道迎要不?要买回?来。道迎很心动，可?那时荀辙做专辑正是最紧张的?时候，投入很大，一度公司都不?愿意砸钱了，荀辙自己还贴了不?少。她想着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只能暂时先放一边——她都想过?，如果荀辙做专辑做到山重水尽，她就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后来荀辙那边专辑终于有惊无?险做完，她赶快跑去找中介，却听说?房子已经被卖出了。 没想到买家是荀辙。 “卖家给我?拍过?图，他们说?他们把原装修全都换了……不?过?这不?重要，”荀辙说?，“我?们反正也还可?以再装修。”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道迎眼眶红红地憋了半天，忽然憋出这么一个问题，让荀辙都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问题啊？” “你总是做这么多让我?感动的?事，”道迎感慨地叹息，“好像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总是在?让我?感动。可?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这么深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积累的?呢？ “如果我?说?我?是一见钟情你会相信吗？”荀辙半真半假地笑道。 道迎轻轻捶了荀辙一下?，荀辙故作吃痛地捂胸，在?夸张的?表演之后，随即说?了实话：“我?想想啊……其实有点想不?起来了。或许，算是二见钟情？” “二见钟情？” 晚风温暖地吹拂，和一年前很像。面?前的?道迎眼睛亮晶晶的?，短发微微漂浮，又和第一次见面?时很像。时间反复穿越，蒙太奇的?碎片达到了最大化，荀辙倚靠在?外滩的?栏杆上，望着道迎，一时失神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道迎时的?情景。那时他和高高、兔神一同去参加一个钱塘的?活动，而其他三个成员临时改了行程。 为了其他三个人气成员接机的?人听说?改了行程，早早就跑了，只有消息不?灵通的?寥寥数人留了下?来。 钱塘机场门口，他们站在?那里，等着柳东西派人来接他们去活动地。职业站姐正对?着他们疯狂地拍，镜头差点就怼到脸上。 高高和兔神受不?了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尿遁了。他没办法，只能留在?那里看行李。也算清净，站姐们都跑卫生间门口等高高和兔神他们了，他还能一个人玩玩手机。 柳东西的?人怎么还没来呢？ 他准备低头玩手机。可?那段时间，各种各样的?事都在?缠着他，和幻想不?相同的?出道结果、要不?要陪酒、疲惫与?违心……他也没什么心情玩手机。 -- 第243页 一封信怼到他的?面?前。 柳睢虽然不?准私联，但接机送机时，爱豆们还是可?以收粉丝的?信的?。他接过?信，发现上面?写着“TO莫辰”，顿时觉得对?方的?脑子坏掉了——上帝啊，难道没有人看出来他不?喜欢莫辰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他和莫辰关系好吧？ 那时莫辰还没开始舞CP，他的?厌恶还没有被人曲解成“傲娇”，所有粉丝都知道他不?喜欢莫辰。所以虽然队友帮队友粉丝递信很正常，但还真没有人敢让他递莫辰的?信。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短发姑娘：“疯了吗？”他忍不?住说?。 “求求你，我?现在?有急事，老板让我?赶快回?去加班，”那短发姑娘双手合十，神色焦急，“荀辙你能帮我?转交给莫辰吗？我?总没找到机会给他信。” 他不?脸盲，认人和记忆力?都是一流的?。只需要稍微回?忆一下?，他就知道这个姑娘没说?谎。 她接送机了很多次，可?都不?好意思凑上来，连手机拍照都不?敢，总是被挤到最后排。哦对?了，那次签售会的?时候，他坐莫辰身边（天杀的?！），也看到这姑娘了。 她声音很小，他听不?清她说?什么，可?当?莫辰握住她的?手时，他看到她都快哭出来了。 但是莫辰从?来不?收信啊，他都扔垃圾桶的?。 他忽而有点心软，一把抓过?来信，一边随口说?：“你就不?怕我?直接扔了？” “你不?会扔的?。”短发姑娘都快走了，闻言回?过?头，一边跑一边大喊，“你这么堂堂正正的?人，当?然会帮我?的?！” “……” “谢谢你！荀辙！” 她不?见了。 而他失神地望着手中的?信封，差点都忘了他等会儿还有行程，他正在?看守行李。 她当?然是在?吹彩虹屁——她是为了套路他，让他别?忘了帮她给莫辰转交信。他知道，他心知肚明——可?是，全部问题的?关键在?于—— “为什么你当?时会这么说?呢？” 时至今日，荀辙还是忍不?住会问出口：“有那么多吹彩虹屁的?方式，为什么你要夸我?‘堂堂正正’呢？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被这四个字戳中，然后一??会帮你呢？” 她怎么能那么精准地击中他当?时所有的?惶惑呢？ 荀辙问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在?浑身颤抖。 道迎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激动。她想了想：“我?以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曾经去一个名人的?博物馆参观。那个博物馆的?志愿者在?讲到一个事件时，是这么说?的?：‘……他并不?认识他，但很信任他，认为他是一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看了所有的?团综，不?知为何，你给我?的?感觉始终就是这样——‘无?论如何，他是可?以托付大事的?、堂堂正正的?人’。” 是这样吗？ 道迎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她的?那句彩虹屁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那时动摇不???，幻灭与?痛苦与?欲望与?幻想与?邪念交织，所有的?念头几乎要把他压疯了。他们说?他的?那些原则是古怪的?，他们说?行业的?潜规则就是这样的?，他们说?如果你不?屈服，你可?能就要永远糊下?去了。 你的?所有付出就打水漂了。 他们说?你何必要格格不?入呢？ 是啊，他也觉得自己很格格不?入，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屈服。他看到了太多放弃原则反而一飞冲天的?例子，也看到太多坚持人格最终落魄的?人。这个圈子是名利场，随时有人红，随时有人消失，不?进则退。 他想屈服了，他不?想再这么累了。他不?想再得罪老板然后被编排了。他马上就要屈服了。 道迎出现了。 如果当?时道迎不?出现，他会不?会真的?屈服呢？荀辙总是会想。或许会，或许也不?会，无?论如何，她当?时都像命中注??一样出现了，给了他一点勇气，让他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后来在?走出法院的?时候，他在?短暂的?迷茫之后，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张去渝城的?票。 去渝城吧，他想。那封信的?最后，她不?是推荐莫辰去渝城火锅街吃火锅吗？ 也许他会在?渝城遇见她。 说?不???他会爱上她。 她会在?那里吗？还是她只是随口说?说?？无?论如何，他都想去那里看看，看看那里的?火锅是不?是真的?很好吃，哪怕他有严重胃病，根本就不?能吃火锅。 他等了三个月，修了三个月的?手机。三个月的?时间，他总是在?幻想重逢的?画面?，又一次次地幻想落空。但这对?他不?算什么，等待不?算什么，真的?，他不?害怕等待。他只怕自己再见她时，他已经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一个配不?上她的?期待的?人。 终于，他见到她了。 看到她拖着行李出现的?瞬间，他发誓自己几乎听到了“命中注??”的?声音，而当?她为他温柔地点亮那盏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在?深夜痛哭了。 -- 第244页 自从?奶奶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哭过?。在?那之后，他也再没有哭过?。 唯一一次，一次便是一辈子。 ——FIN——2021.6.23 第110章 附录一 1. 认识顾野梦的人都说, 这是一个很风流的女人。 是的，用?风流这个词来形容她，绝不为过。因为她不仅有?风流的本钱、风流的实力, 还有?风流的实绩。据说她睡过的男人不知凡几，这话当然夸张, 但顾野梦确实也想?不起自己睡过的男人的全部姓名了。 不过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她有?钱，有?颜值，不滥交不骗感情?，只是经常更换pao友, 充分?享受生理快乐, 这有?什么错误吗？及时行乐就算在传统道德中站不住脚，但也不算违背社会公?序良俗吧？ 自己躲在被窝里面穷开心也不行吗？ 顾野梦想?的挺美, 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 他们以?别人的事为己任, 好为人爹, 兢兢业业, 任劳任怨；他们的毕生所愿, 便是在爽过之后，亲眼?看着他们心中的失足少女幡然悔悟, 走上正道。 “真?是绝了。” 坐在西餐厅里, 顾野梦看着手机上“我还有?事你们好好聊——这绝对是个好小伙！又老?实又帅又有?钱，小顾你这次一定要认真?点！女孩子不能一辈子晃荡，总归是要相夫教子！”的文字，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来魔都本来是开会的, 如今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发?小道迎那?边又忙，抽不出时间陪她玩, 顾野梦便蠢蠢欲动了起来。恰好有?一个曾经的pao友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大概查了查对方现在的材料，确保对方没在这段时间结婚谈恋爱得病等等之后，便欣然赴约。 结果就被鸽了。 不光被鸽了，还被安排相亲了。 想?想?也是够荒诞的——她怎么就不长眼?睡了个爹呢？ 看着年龄也不大啊？ 2. 顾野梦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拨弄着酒杯。 来都来了，她也想?看看被好为人爹哥精挑细选的老?实人长什么样——如果帅的话，顾野梦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带回去。反正只要好好说，你情?我愿就行。 现在才晚上六点半，长夜还漫漫呢。 好为人爹哥跟顾野梦约的是六点，顾野梦习惯性迟到，她是六点十分?到的；好为人爹哥随后给顾野梦发?短信，说他约男方约的是六点半，之所以?定六点，是因为他怕顾野梦习惯性迟到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家伙，顾野梦看到这条短信，勃然拍案——我一般习惯性迟到也就十分?钟！半个小时从来没有?的好吗！ 这相亲对象到底是有?多金贵，让老?冯这么看重，编排女方这么早地颠颠等着？难道是武装到了牙齿不光烤瓷还镶了金？那?不成金角大王了？ 正胡思乱想?着，顾野梦忽然听?到有?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好意思，我来迟了。”那?声音很清朗，听?上去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台词说错了，兄弟，还差一句“不曾迎接远客”。 顾野梦一边腹诽一边抬起头，登时便看到一名西装青年，个子很高，大五官，轮廓很深，只是眼?睛却?是桃花眼?，倒是为他增加了几分?内敛。非常俊秀的容貌，万中无一，有?点像她以?前饭过的一个小爱豆……等等，那?小爱豆叫什么来着？ 西装青年看到面前是一名美貌女子，略微愣了一下：“老?冯呢？” “我也想?知道老?冯在哪儿。”顾野梦不耐烦地说，手腕却?是一翻，绕在酒杯上，红酒皓腕，看上去对比度很是鲜明，“你问问？” 西装青年移开落在顾野梦手腕上的视线，告了声歉，便出了包厢。几分?钟后，西装青年又回来了：“对不起，这件事是个意外。我请顾小姐吃饭赔罪吧。” “好呀，”顾野梦吟吟笑道，抬手盈盈地将黑色的长发?拨弄到脖颈一侧，“对了，您怎么称呼呢？” “我叫荀轼。” “荀轼，荀轼……”顾野梦低低地念了几遍名字，像是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齿边轻轻舔舐一般轻柔，“所以?老?冯是怎么叫荀先生过来的呢？” “他说要找我谈生意。” “结果是相亲。” 荀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提老?冯了。顾小姐，我们先点菜吧，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 “你点什么我都吃。”顾野梦笑眯眯地说，举起酒杯，“相信荀先生会好好安排我的。”说完仰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她知道自己的脖颈很好看，线条优美，尤其是在仰脖时，那?种脆弱的曲线几乎能让人疯狂。 她在等，等荀轼落网。 3. 相亲，是没兴趣的。 但是招一名入幕之宾，她还是兴致勃勃的。 在荀轼出于和?老?冯交涉的时候，她已经在网上查过这个人的资料了。很典型的学霸，出身贫寒，大学期间和?人创业，目前正在找大公?司接盘他的那?间独角兽公?司。如果能成功脱手，荀轼手上的财富立刻便能让他脱离一名普通的大学毕业生，直接飞升。 当然，现在的他还一名不文。可见老?冯还真?是为了她的未来殚精竭虑，介绍了这么一只潜力股给她——虽然他是白费心了。 -- 第245页 她对这些一点都没有?兴趣，她研究这些，只是为了更好地约荀轼chun宵一度。 如果不是荀轼脸长得好，她根本就不会吃这顿饭。 顾野梦喝完了杯中红酒，正要低头放酒杯，忽然感觉脖颈处被人轻轻撑住了：“我点什么你都吃吗？”手指漫不经心地在上面摩挲，可虎口却?将侧脖颈整个卡住，轻轻按压。 顾野梦抬眼?。荀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手还似扶似握地攒着她的脖颈：“顾小姐还挺好商量的。” “我的确挺好商量的，”顾野梦烟波一转，舌尖在嘴唇处轻滑了一下，“很多方面。” 荀轼倾身向下，似乎要吻住顾野梦一般。俊美的脸庞放大到了极点，可他只是贴着她的脸颊，绕到耳边，轻轻耳语：“我很期待。”他贴着顾野梦的耳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顾野梦回搂住了他的脖子，用?牙齿在上面轻轻磨着，满意地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战栗。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忽而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意乱qing迷的桃色空间。荀轼看了一眼?手机，告了声歉，又出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顾野梦已经穿上外套，桌上摆满了菜：“你走的太?久，我先点菜了。”顾野梦说。 荀轼点点头：“挺好的。” “荀先生很忙啊。” “今天倒是也不忙。” “这样，”顾野梦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对了，我想?了想?，今天我们还是AA吧。” “……” 她偏头笑道，一派天真?烂漫：“无功不受禄，不是吗？” 荀轼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其间的变化。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很自然地应了下来：“都行。” 4. 算了，顾野梦想?，这福气给她她不要。 风流其实是很高难度的，就像是在悬崖边缘走路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顾野梦只是想?快乐，不是想?找死，对于那?些危险的人，她向来敬谢不敏。 荀轼就是一个危险的人。 她刚开始没发?现，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做题家，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一步一步往上走，老?实听?话，也会在遇到美女时动邪念——荀轼要真?是这样的人，她也能拿捏，毕竟她见过这种人。 可在荀轼接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普通做题家能第一次出手创业就是独角兽企业吗？ 这明明就是一个心思活络的人，可他却?能在人前伪装得那?么木讷，那?么老?实。老?冯算是很会看人的了，也将他归为“好骗”一栏；他要真?的这么好骗，为什么那?些大集团都抢着要收购他的企业？她仔细看了，有?一些集团跟他的企业业务根本不兼容，却?也开出了令人瞠目的高价，摆明就是被忽悠瘸了。 他刚才看到电话号码的瞬间，眼?神又是那?么凶狠。 顾野梦又问了荀轼几个股票方面的问题。她炒股，对股市颇有?心得，只是几句话，她就更确信了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顿时心中戚戚，想?起之前荀轼捏着自己脖子的样子，不禁后怕。 ——她也是jing虫上脑了，哪儿有?正常人拎着人脖子tiao情?的？又不是啃鸭脖。 他手指还在主动脉附近摸呢！ 顾野梦打定主意，准备吃完这顿饭就跑路。清心寡欲之下，她胃口来了，埋头苦吃，看饭看酒就是不看荀轼。 “东岭这支可以?购入，”她听?到荀轼说，“我准备投一笔，顾小姐可以?跟投。” “我不太?看好东岭，我还是再观望一下吧。”顾野梦随口说，将一块鹅肝放入嘴里，用?手背一抹，又拎起一块蛋糕左右开弓。 荀轼有?点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似乎迷茫于对方为何突然大马金刀起来。 顾野梦才不管他，继续吃。 “呵呵。” 顾野梦听?到对方忽而低低地笑了，她终于抬起头，却?看见荀轼微微一笑：“顾小姐很有?趣啊。”那?笑容，又格外君子端方了。 靠，真?帅！ “我一点都不有?趣，我很无趣的。”顾野梦面无表情?地说，同时在心中大念清心咒：我不动心我不动心我不动心…… 5. 一顿艰难的饭，总算是吃完了。 吃完饭，顾野梦拎起包就要去付钱，一秒钟都不想?耽搁，可当她叫来服务员的时候，才发?现荀轼已经付钱了。 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预付了所有?的餐费。应该是在前台处看到了她点的菜单吧。 ——那?他回来还装得“一愣”？！真?是个伪君子啊摔！ 顾野梦一边想?，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荀先生提前付钱，我把我的那?部分?给您吧。” “好呀，”荀轼欣然从命，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你转给我。” 顾野梦摇摇头，当着荀轼的面，从包里掏出一个装满了现金的钱包，数出一半的钱，双手交到了荀轼手上：“谢谢荀先生，”她诚恳地说，“请您收好。” “……” 6. 顾野梦要回住处。荀轼说要送她，顾野梦说自己已经约了车，荀轼便陪她在酒店门口等车到来：“顾小姐要注意安全啊，到家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 第246页 “嗯，我到家了一定给老?冯打个电话。” “……” 兄弟，吃瘪了吧？吃瘪就对了！ 我这么奇葩又没礼貌的女子，你可千万别觉得有?趣啊！ 现实不是小说。现实中没几个男人有?霸总心态，像荀轼这种春风得意的人，更是受不得人怼的。以?前撩男人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顺着对方的话说——花花轿子总抬人嘛！偶尔也会反对一下，不过这是为了让对方有?点挑战度，最终还是会回归到不动声色的恭维的。 她顾野梦现在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努力作死，坚决拒绝魅力散发?。 抿着吃饭时已经没了的口红，顾野梦毫不顾脸上的脱妆，昂首挺胸等着车。 车怎么还不来呢？ 百无聊赖之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这间高级西餐厅有?专门的演奏者在大厅弹奏钢琴，曲调舒缓，还挺好听?的：“这是什么歌？”顾野梦随口问道。 她真?是随口问的，因为她都打开手机里的听?歌识曲的，却?听?见荀轼说：“舒伯特的《b小调第八交响曲》。” 顾野梦看向荀轼，对方正双手插兜，看着玻璃门外的路况：“荀先生很懂音乐啊。” “我不懂，”荀轼转过身，笑了笑，“我弟弟喜欢音乐，我跟着听?点。” “你还有?个弟弟吗？” “嗯，我有?个弟弟，”像是想?起了什么，荀轼的表情?变得很温柔，“他是我见过的最正直、也最有?天赋的人。你知道吗？他有?绝对音准。我很希望他能够成功。” 不知道为什么，顾野梦觉得荀轼说这句话时，似乎有?点伤怀——他也会伤怀吗？ 搞不明白。 车还是不来，顾野梦等得有?点困了。昏昏沉沉之间，她只好和?荀轼继续聊天：“这家酒店找的钢琴师不错，弹得真?好。” “是弹得好，但是钢琴不太?好。”荀轼说，“应该是很久没调音了。” “没调音？你怎么知道？” “b3的音不太?准。”荀轼淡淡地说。 “啊？”这么精准的吗？ 顾野梦好奇，她跑到前台去问服务员。服务员去问了钢琴师，她听?到钢琴师在小声地抱怨：“b3的音就是不准啊！我早说该调音了！” 绝了！ 顾野梦大为叹服，回到荀轼身边：“你怎么知道的？太?牛了吧！” 荀轼无奈地望着她，倒是知无不言：“我也有?绝对音准。” “你也有?绝对音准？！看不出来啊荀先生！”顾野梦啧啧称叹，“对了，你刚刚说你弟弟喜欢音乐，那?你是不是也很喜欢音乐？我看你音乐素养很高嘛！……啊，不说了，我车来了，再见！” 顾野梦急匆匆地朝着车走去，而门口的服务员也帮她拉开门。就在顾野梦跨过大门的瞬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了清淡的声音： “音乐么……或许小时候喜欢过吧。” 顾野梦下意识地回过头。 荀轼站在门边，静静地望着她，像是一尊摇摇欲坠的雕像。见她回头，荀轼缓缓勾起了唇。那?笑容之复杂，以?及声音之坚定，交织在一起，让顾野梦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喜欢。” -fin- 第111章 附录二 1. 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阎子?京觉得自己算是比较有天份也比较努力的了, 至少和其他二代比，他真的不?能算败家子?。他父亲也没有因为人到老年便昏庸，或是膨胀。在圈子?里, 他们?家一直都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可是家族企业还是无可挽回?地衰败了下去。去年的增长值就很低，今年已经过去了八个月, 增长率还是为负，估计今年能不?增不?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明年呢？后年呢？ 阎子?京已经不?敢去想了。 其实，他们?家会有今天，他一点也不?例外：他们?家是做地产起家的, 还不?是房地产, 而是商业地产。常见的那种广场、商场消费场所，就是他们?家的主营业务。早年国家城市化进展迅速, 阎子?京家跑马圈地, 只要?能建好?, 就能筑巢引凤挣到钱。可现?在, 城市化已经差不?多?了, 而网购又迅速发展, 线下很多?商店都变得萧条，有些?广场都入不?敷出了；银行不?太看好?, 放贷变缓；他们?家之?前摊子?又铺得太大, 资金链时时都在断裂边缘…… 他也不?是没想过转型，之?前就曾联手过游戏大厂梨厂，大肆进军文娱业和游戏业。但隔行如隔山，那些?产业哪是那么好?进的？前前后后投资了不?少, 竟是亏多?赚少。 难啊。 现?在他已经掌握了大权, 上个月的董事会议上，老爹正式把公司交给他, 自己退居二线了——闹呢！之?前死活不?肯放权，搞得文娱布局全?盘失败，现?在情况不?好?了他风紧扯呼了，这?和兵临城下了宋徽宗突然让位给宋钦宗有什么区别！ 老东西什么玩意儿！ 已经是深夜了，他还在加班，枯坐在办公室内，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落地窗外华灯浓重，城市一片璀璨，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坐拥开封的宋钦宗，愁眉苦脸，心烦意乱。 在他眺望远方的时候，巨幅广告牌的广告开始切换。不?切换还好?，一切换，差点把他心脏病给切出来?——荀辙的大头?占领了整个屏幕，正在念广告词，他想装没看到都很难。 -- 第247页 哗啦。 阎子?京愤慨地拉上了窗帘，可或许是广告词“拥抱你的幸福”太过于洗脑，前年的那一幕突然收到信号，开始自动在脑中播放——等等，两年了？ …… 是啊，两年了。 2. 前年的《告白季》演唱会上，荀辙给道迎求婚。 他当然没去演唱会现?场，谁要?去给情敌送钱？可当天晚上，新闻就已经全?世界屠了版，打开票圈，满眼都是“嫁给爱情的模样”。干嘛呢？不?会写文案可以不?写，不?会□□圈可以不?发！ 阎子?京愤慨地关?了票圈，逃出国呆了一周，不?带手机，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知道她和他在一起了，但只要?没结婚，他就总觉得一切还有希望。可他的希望却是一步步地被蚕食着：一开始的时候，他幻想她因为熬不?住贫困的生活，终于和荀辙分手，结果没几天，她自己的小店就红了；中途的时候，他以为道迎和荀辙经济地位不?对等，道迎会嫌弃荀辙，结果她不?光没嫌弃，转过年，荀辙也红了；现?在到了最后，他求了婚，她同意，他所有的虚幻领土终于一丝不?剩了。 可那片土地本来?是属于他的。 五年前的时候，道迎刚毕业，而他刚从老爹那里领了一支“别动队”，雄心勃勃地想要?为家族企业在文娱方面搏出一分天地。因为机缘巧合，他们?合作了，在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他们?都是最亲密的工作伙伴，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无限绵长，长到几乎像是永恒一样。 他想她，发了疯地想她。荀辙在演唱会上说“我爱你”，可他就不?爱道迎了吗？他爱，他一直爱，直到现?在都还爱着。他比荀辙更?早地出现?在了道迎的生命中，可他还是失去她了。 3. 从童年开始，老爹就告诉他：世界是丛林法则，要?当猎手，就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当成?猎物。你要?打压他们?、玩弄他们?、折磨他们?，执敲扑而鞭笞天下，让他们?都成?为你的臣仆。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爬到你头?上，你要?时时刻刻将他们?的头?摁住。你爹就是这?么打下天下的，现?在，你爹就把财富密码告诉你，让你也能继续带领家族企业辉煌下去。 他觉得老爹在扯淡。 醒醒，爹，上一个“执敲扑而鞭笞天下”的人已经被写进《过秦论》啦。爹，时代变啦！ 他明明对老爹说的话不?以为然，可那种对人的不?信任，却像是毒素一样顺着血管传染到了他的血液里，让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却是这?么做的。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他身边的人都在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他看着自己的朋友职场PUA道迎，自己却默不?作声。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呢？大概也是觉得她棱角太过分明，需要?磨掉吧。道迎看上去娴静，实际上却是最有主意的人。她想做的事，谁也没办法更?改。她可以拿起，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放下。 这?样的她太有魅力了，可这?样的她也让他害怕。先磨一下吧，他心虚地想，可他又在想，如果真的磨好?了，道迎还是道迎吗？ 他渴望的到底是什么呢？ 4. 其实公司今年本来?有可能实现?增长的，上半年老爹逐渐移权，他少了很多?束缚，可以更?充分地贯彻自己的想法，也能更?灵活地用人。 一个项目，如果做好?了，实现?了预定的目标，公司就很可能可以就此走出死局，迎来?新生。 他带领着团队，忙碌了大半年，差一点就要?拿下来?了，可就在最后关?头?，竞争对手多?了一支生力军，他们?带了第三方进场，一下子?就有了压倒性的优势，最终对方就这?样以强势的姿态抢走了胜利果实，他白忙了。 他眼光不?差，那支生力军，其实他一开始就发现?了，并且抢在竞争对手之?前给对方发出了合作的邀约。但有什么用呢？当他见到生力军的掌门人的时候，他就知道完蛋了。 荀轼，那支生力军的掌门人是荀轼。 至今，他都不?知道生力军恰好?在那时出现?，到底是个意外，还是荀轼有意为之?。就像他都不?知道荀轼是不?是知道他和荀辙的过节一样。问不?出来?的，这?个笑面虎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甚至于他露出的表情也是假的。全?都是面具，这?个人太可怕了。 现?在竞争对手和生力军合作，拿下了项目之?后，开始反过来?侵蚀他阎子?京的公司了。他能抵挡住这?一波攻击吗？如果抵挡不?住，他会不?会也成?为一个失败者，变成?其他人的臣仆，做被“执敲扑而鞭笞天下”的那个人？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实在是太操蛋了——谁愿意被居高临下地凝视啊！世界应该是平等的！ 可世界要?是平等，他是不?是就永远没有执敲扑而鞭笞天下的机会了？这?样的念头?比起失败的可能，其实更?加让他恐惧，因为这?就意味着世界就不?是他习惯的那个世界了，他会无所适从的。 阎子?京想，或许这?辈子?他要?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要?么被执敲扑而鞭笞天下，二选一，没有第三种可能。所以他永远也不?会可能得到道迎，因为毒素永在。 -- 第248页 5. 阎子?京永远也无法忘记曾经与道迎相处的那些?日子?。 记得有一天晚上，他们?一起加班；道迎在电脑上疯狂地写着一个又一个的方案，而他坐在她旁边，提着一个又一个的修改意见。他们?都是真心想把事情做好?，可当案子?终于成?形、他高高兴兴地提交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不?行。 老爹否了，无论怎么说都没用，所有的构想最终只能付之?东流。 那些?被老爹钳制的日子?，那些?想法永远无法兑现?的日子?，那些?表面光鲜实际窒息得喘不?过气?的日子?，混合着此刻老爹毫不?犹豫的否决，让他一下子?就被压垮了，他趴在桌上不?愿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难听话。道迎拍着他的肩膀，平和地给他说：“没事的。我们?绕开你爸爸不?喜欢的那些?点，再写一个吧。”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连他也很难心平气?和地和别人说话。在他的世界里，“平和”是奇观。 她根本就不?喜欢加班。她最恨朝令夕改。 可她却在那些?晚上平和地陪着他，就像她在三年之?后做的那样，平和地警告他，然后平和地离开。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