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白》 第1页 [仙侠魔幻] 《瀚白》作者:布丁琉璃【完结】 文案: 妖怪系列·男主非人类 粗神经理科女×以身相许闷骚小白蛟;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瀚白;张思遥 ┃ 配角:无 ┃ 其它:男主妖怪系列 一句话简介:新白男子的报恩 立意:万物有灵,尊重生命 第1章 遇蛟 (一) 瀚白是条修行四百年的小蛟。 蛟能引发水患,所以人类不喜欢他;而蛟族一向以黑鳞为尊,以白化为不详,而很不巧的是瀚白通体鳞片雪白,乃是不详中的不详,所以,蛟族也不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这次成功渡过这次百年天劫,就能蜕皮幻化成人,用两腿自由行走于人世间,不必再受族人的冷眼和驱逐。 瀚白很期待化形的那天。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一夜的暴风雨,最后一道天雷没有挺过,他遍体鳞伤地倒在山涧边。 蛟的身躯太引人注目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缩小身形,化去爪子,拖着一路的血水钻入草丛中。 瀚白爬上尽他所能达到的最高树枝,试图将自己藏起来,以免天亮后落入天敌嘴中…… 其实也不过是离地一丈高,就陷入了昏迷。 有人来了! 是个眼睛上戴着玻璃片的姑娘,背着个竹背篓,正用一根树杈将挂在树梢上的他叉下来,满脸兴奋地说:“好漂亮的白蛇啊!” 我不是白蛇,是条化形失败的蛟。 我也不漂亮,是人人厌恶的不详。 瀚白想从这该死的树杈上逃离,可拼尽力气也只是虚弱地蜷起身子,想要张口反抗,可一张口吐出来的只有猩红的鲜血。 “咦,怎么伤成这样?”姑娘戳了戳瀚白绵软的身子,似乎在试探他的肥瘦。 积夜的雨水顺着翠绿的叶片滴落,落在他的眼睛里,好像一滴泪。 他想,他完了。 听说人类是会吃蛇的。 尽管瀚白不是蛇,但他似乎从姑娘那变态兴奋的眼中,看到了和所有不幸的蛇类一样的下场…… 等待他的,也许是一把椒盐,也许是一瓶药酒。 (二) 瀚白是在颠簸中醒过来的。 周围一股奇异的清香,他艰难地睁开眼,探出分叉的舌头闻了闻,发现自己躺在一堆野蘑菇里,而装着他和蘑菇的,应该是只新编的、带着竹片香味的背篓。 得逃。 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人类俘虏的瀚白,强撑着最后一口力气顶开盖着竹篓的盖子,才刚探出个头,就见一只黑手伸来,准确地捏住了他的七寸。 失去灵力变成蛇形的自己,根本无力反抗。 “外婆你看,我捡到了什么!”噩梦般的大嗓门,依旧是那个眼睛上戴着玻璃片的姑娘。 被扼住七寸的感觉太屈辱、太难受了,瀚白无力地垂着身子,像煮熟的面条般软软挂在她臂上。 笃笃的拐杖落地声响起,朦朦胧胧中,有个老人的声音传来,惊奇道:“哎呀,是白蛇啊!不得了了,白蛇很有灵气的。” 对,我是很有灵性的,我会报恩。 瀚白看到了希望的圣光:所以,放了我吧。 不料,下一秒, 老人啧啧感叹:“好几斤重吧,够吃几顿了。” “太残忍了!”姑娘严肃,“请务必多放辣椒!” 瀚白一口血涌出,气得两眼一黑,又一次昏了过去。 原来,我的劫不是天雷,是你。 (三) 再次醒来,瀚白躺在一只透明的锅里…… 不,是躺在透明的玻璃箱里,箱子打了孔,上面盖着一块蓝花布,里面垫了干燥舒适的玉米芯。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药水将他纯白的身躯染上了斑驳的紫。而隔着玻璃箱望去,带他回来的那女孩儿正背对着他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哐当哐当剁着什么。 这次瀚白都懒得挣扎了,心想: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吧。 哐哐当当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停止,姑娘放下菜刀,将剁碎成粉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包在油纸里,然后走到玻璃箱前掀开蓝布,把奄奄一息的瀚白提溜了出来。 她将瀚白的身体拉直摆在案板上,眼镜片上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再从油纸中捻出细碎的粉末,用一种注入灵魂的姿势,将那一股苦味的褐色粉末均匀地撒在了瀚白的伤口上…… 瀚白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入味了。 “小白~”撒好粉末,姑娘唤他,笑得有些变态。 小白? 她竟是,连食物的名字都取好了? 可是不对劲,身上的粉末不是椒盐,而有股药的苦香。 姑娘爱怜地抱起瀚白放回玻璃箱中,摸了摸他头上的小角,一脸痴汉地说:“你还有角哎!刚才还没发现,真可爱!” 大胆! 蛟的角最敏感,除了家人长辈以外谁也不能触摸!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瀚白突然发难,张口反咬向姑娘的手! ……然后,被准确地捏住了七寸。 “哈哈,连生气都是这么可爱!”姑娘压根就不怕他,捏着他的七寸,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它尖利的小牙,说,“牙齿也是这么可爱!啊,这冰冰凉凉的身体,这缠绕在手臂上的紧实感,好舒服啊!” -- 第2页 瀚白:……我累了。 她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四) 身上的伤口在药粉的作用下加速愈合,瀚白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救了。 ——被这个戴着眼镜的,奇怪的姑娘救了。 养伤的这段时间,瀚白从姑娘和外婆的交谈中渐渐了解到,她叫‘张思遥’,小名‘遥遥’,是个下乡来消暑的大学生。 说是来消暑,实际上她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家里吵得天翻地覆,她只能躲到乡下来。 “糖和莫奈试剂、硫酸相遇,会产生紫环反应;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相遇会形成水分子,结论都是固定的,可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却要比生化反应复杂得多,会产生太多种可能——疲惫,争吵,精神出轨,闹离婚,连他们爱情的结晶也变成了拖油瓶……” 张思遥趴在玻璃箱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拨弄着瀚白长满细鳞的尾巴,说天书一般说着一些瀚白根本就听不懂的东西。 “早知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她叹了声,镜片后的大眼睛少见地落寞,“人心太复杂了,还是实验比较简单,只有实验结果是不会骗人的。” 是啊,人类何其复杂。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笑得时而痴汉、时而变态,时而又故作洒脱到惹人心疼的姑娘,竟会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不过,既然是救命恩人,等他伤好了自然是要报恩的。 报恩的方法瀚白还没想好,毕竟时间还多,不急。 不多久,瀚白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伤快好了,就要去觅食,因此他常常会从窗户的铁栏杆处溜出去捕鸟吃,毕竟张思遥丢进来的小白鼠实在太可怕,他吃不下。 院子后的鸟真多啊,且都呆呆的,天敌爬到眼前来了它们都不会跑,一逮一个准。 直到有一天,瀚白吃得饱饱地爬回玻璃箱中安睡,突然被外婆中气十足的吼声给震醒。 老人家怒不可遏,从鸡舍里出来,顿着拐杖破口大骂:“该天杀的!哪只畜生偷吃了我的仔鸡!” 瀚白:……………………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发过的睡前小短篇,重新整理一下~ 第2章 化形 (五) 瀚白初入人世,连区分男人和女人都是看胸,哪里分得清什么是鸡什么是鸟。 他羞愧万分地将自己的身躯盘成蚊香状,可惜盘得再好,也藏不住因贪食而臃肿的身形。 “小白~”张思遥掀开盖着玻璃箱的那块蓝布,用手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腹部,问,“外婆的仔鸡是不是你偷吃啦?” 我没有偷,是窃。 不认识而已,能叫偷么? 虽说为自己找了一堆理由,但从未做过坏事的瀚白依旧愧怍难当,将自己贪食的肚子暴露在张思遥面前,更是比裸-奔还可怕。 他将头埋进自己盘成圈圈的身体中,只留出条羞红了的尾尖在空气中颤动。 自责道:我不再纯洁了,我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坏妖! “嘿,你还会害羞?”张思遥捏了捏他粉嫩的尾巴尖,饶有兴致道,“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那几只鸡就算我请你了!只是外婆养鸡不容易,以后可不许再偷吃。” 闻言,瀚白如蒙大赦地抬起脑袋。长了角的脑袋微微倾斜,望着她似乎在问:真的? “啊~好可爱啊!”张思遥捂着心口,被萌得东倒西歪,然后伸手摸了摸他鳞片细腻的脑袋,神经质地感慨,“蛇蛇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嘤嘤嘤我好喜欢你呀小白!” 瀚白一愣。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冷血动物,如果不是因为有一层蛇皮包裹,他觉得他此时的脸色一定红到爆炸。 太羞耻了。 可是又好开心。 四百年了,从来都被视为不详的他,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好喜欢你’。 (六) 暑假很快结束,瀚白的伤也好了。 张思遥要回学校读书,尽管舍不得,她还是选择将瀚白带回了捡到他的那片林子放生,叹气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乖。” 原来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么短,现在就要分离了吗? 瀚白趴在原地,看着张思遥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草木茂盛的山道上,心里竟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 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 可是,遥遥不是说喜欢他吗?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呢? 他感受过人的温度,就不想再回到冰冷的水里。 他想活在名为张思遥的热闹中,不想再一个人坐在露水清寒的枝头晒月光。 所以,他趁张思遥不注意爬进了她的背包里。 事后很多年,瀚白都无比庆幸那天张思遥是坐她爸的私家车走的,否则他的命运很有可能就终结在安检口上——《性感白蛟,魂断安检》。 既然阴(处)差(心)阳(积)错(虑)地来到了B市,张思遥也只好收养它。同宿舍的姑娘怕蛇,张思遥就带他在外面租了间小房子,安心考研。 于是,张思遥的日常除了沉浸在书海和泡在实验室,就是疯狂撸蛇,正面撸完反面撸,撸完蛇头撸蛇尾。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瀚白不得不承认被抚摸的感觉,很爽。 直到有一天,正在拿着小刀切割鸡腿的张思遥忽然停下动作,伸手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折射出睿智的光。 -- 第3页 她扭头看着盘在试验台上打瞌睡的瀚白,严肃地说:“我想起一件事。” 瀚白醒来,歪着脑袋看她,无声地问:什么? 张思遥沉吟:“蛇,好像是有双鞭的呢。” 还没等瀚白反应过来,罪恶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他。张思遥的笑容逐渐变态,嘿嘿嘿地说:“小白~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嘿嘿!” (七) 恩人想看他的那啥,瀚白自然是没意见。只是遥遥到底知不知道,看了他的身体是要负责任的? 紧张,羞涩,还有一点点期待。 可惜张思遥那憨货捏着他的尾巴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可把瀚白急得,要不是没手,他早就自己动手给她看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那句‘蛇性本淫’是多么的精辟。 可瀚白万万没想到,张思遥为了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双×,竟然…… 给他找来了一条母蛇交、配。 美其名曰:生物观察实验。 这就很过分了,气得瀚白吃不下饭,不想理她。 既然是实验,就应该她亲自上阵啊,找条母蛇来算怎么回事?他又不喜欢母蛇! 到底是有四百年修行的蛟,生气的瀚白还是很有气场的,玻璃箱内冷得能结冰。母蛇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吐着信子含泪道:大人有话好说,不要吃我啊! 瀚白没理它,看着玻璃箱外拿着纸笔记录、不断催促他□□的张思遥,目光有些幽怨。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白娘子》,大白蛇化作人形来凡间报恩,以身相许与许仙喜结连理…… 瀚白福至心灵,醍醐灌顶般开了窍:对哦,还可以这样! (八) 冬日的休眠期漫长又短暂,浑浑噩噩,一觉醒来,已是春暖花开。 懒洋洋晒着太阳,瀚白察觉到了鳞片的干燥与紧绷,被天雷劈散的灵力渐渐聚拢,游走于经脉之中。他有预感,自己大概到了蜕皮成人的时候。 蛟蜕皮成人可不是什么唯美的画面,他需要绝对安静的隐蔽之所,需要时间和空间,而张思遥的小出租屋显然不是个好的化形之处。 他决意离开,等到彻底成人了再回来报恩,以身相许。 不过,在走之前他得做一件事…… 午后,张思遥照例提着实验解剖过的牛蛙来喂食,抚摸他时,平日温顺的瀚白狠了狠心,张口在张思遥手背上一咬,落下四点嫣红出血的牙印。 张思遥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似的丢了瀚白,捂着手尖声狂叫起来。 抱歉,遥遥。我必须给你做个印记,将来才能凭着这印记找到你,才能让你免于其他人的觊觎。 你是我的恩人,只能是我的。 瀚白被啪叽一声甩在窗台上,垂着长角的脑袋,留恋且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做最后的告别,然后从窗户缝中钻了出去,飞速消失在花坛里。 他并没有走远,躲在花坛的灌木丛里,依旧能听到屋里张思遥的大嗓门带着哭腔传来,说:“喂,120吗?我被蛇咬了!要死啦!” “……”瀚白一阵无言:我不是蛇,你也不会死。 “……啊?什么蛇?我也不知道啊!白色的,头上长了角,超级可爱平时也不咬人的!” 别哭了,遥遥,咬在你手,痛在我心。 “啥?!沙漠角蝰?剧毒?!我完啦!” 别哭了,都说了我没毒啊。 透过玻璃窗望去,屋里的张思遥吸了吸鼻涕,趁着120急救赶来的时间铺开纸笔,竟然开始…… 写遗书?!! 一边写还一边哭,哭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唉,是自己多虑了。瀚白颇为忧虑地想:遥遥这么傻,除了他不嫌弃外,还有哪个男人看得上她? (九) 瀚白找了一个绝佳的荫蔽之处,那里有草木横生的峭壁,有冰冷剔透的深潭,深潭尽头是幽暗崎岖的的山洞。 他在这个山洞里呆了整整一年,日复一日地调息吐纳,直到花开了又谢,雪落下又融,洞外的枝头经历了一季枯荣,在隆隆的春雷中,他身上干硬的鳞皮才彻底褪去,化出人形。 瀚白想象过很多次自己化成人形的模样,蛟和龙一般矫健有力,想必化出来应该是个肌肉壮实、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拥抱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遥遥整个儿包在自己怀中。他的眉眼应该是深邃迷人的,有着刀劈斧凿般清晰的线条轮廓,尽显男性之美,行走的荷尔蒙…… 万万没想到,碧波荡漾的潭水里倒映着一张俊美清冷的脸,白皙光滑的皮肤,精致深陷的锁骨,鳞片褪去,黑色短发柔软地搭在额前,身形劲瘦肌肉纤薄匀称,简直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这谁? 瀚白懵了,抬手摸了摸自己脸,潭水倒影里的少年也抬手摸了摸脸。 这谁?! 说好的高大英俊、行走的荷尔蒙呢?为什么是这么一张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小白脸?! 瀚白大受打击,龟缩在山洞里半个月,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 现代社会对妖类成精的管辖很严,在洞外山兔精的指引下,瀚白去异界特管部门登记信息。 特管部门的录入人员是只老乌龟,慢腾腾地对着电脑输入瀚白的名字、年岁和成精时日,然后说:“顺便把身份证办了吧,以后用的上的……看你这化形的模样,就设置个十八岁好了。” -- 第4页 瀚白很不满意,无奈自己刚化形,还不太会说人话,憋了半天也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不。” 老乌龟看了他一眼,耷拉着眼皮说:“不?嫌大还是嫌小了?” “小。”瀚白说。张思遥今年应该二十三岁了,他要比遥遥大才能保护她。 “二十五。”他又生涩地吐出几个字。 “二十五?”老乌龟呵呵直笑,看着面前这条白白嫩嫩的小蛟妖,说,“不瞒您说,就您这副人形,说是十七岁都大有人信。二十五太高了,要不这样,定二十岁吧。” 就这样,瀚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了。 第3章 报恩 (十) 听说成了精的动物可以和人类结缘,既可以报恩又能积攒功德,实在是件一举两得的事。瀚白填了结缘资格审核表,心中早早定了结缘对象。 没想到再回到之前的小出租屋,张思遥已经不在那里了。 “张思遥啊?”房东阿姨烫着大卷头出门丢垃圾,看了眼面前这个过分好看的少年,说,“据说考上研究生了,搬去了B大研究生公寓,去年夏天就把房子退了。” 瀚白点点头,含混地说了声:“谢谢。” 他并不知道B大在哪里,身上也没什么钱坐车,不过好在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在她手上留了个印记。闭上眼,感知灵力的呼应,他徒步穿过无数条街道和马路,终于在天黑前混进了B大研究生宿舍楼下。 研究生宿舍楼是男女混住一栋,楼梯左边是女,右边是男,管理得相对较松,所以瀚白很轻易就溜进去了。来到顶楼,敲响712的房间,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一点也不像是面上表现出的那般冷清淡然。 不多时,屋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门被人从里头拉开,一个头发蓬乱、穿着肥大睡衣的女孩顶了顶鼻子上厚厚的镜片,打着哈欠问:“谁呀?” 遥遥。 瀚白看了眼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姑娘,难掩激动地想:她还是这么质朴可爱。 “小帅哥,你找谁?”见他不说话,张思遥大喇喇倚着门板问。 瀚白不太会说人类的语言,每次只能发出简短的词句,用清冷的嗓音颇为吃力地唤她的名字:“遥遥。”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张思遥瞪大眼,视线扫过少年过分精致好看的面容,问,“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瀚白。”瀚白说。 “韩白?不认识。” “我想,和你结缘。” “结缘?什么鬼!”张思遥抬了抬镜片,眯着眼笑道,“你几岁?我可不和未成年人谈恋爱啊哈哈哈哈!” “我已经,四百岁了,刚满的。”见张思遥完全没有被自己的魅力折服,瀚白有些小挫败。顿了顿,他指着张思遥搭在门把上的手,手背上的白色牙印清晰可见。 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孤注一掷道,“遥遥,我是小白。” “哈哈哈哈四百岁了?你逗我呢!还小白?小……诶?诶——?!” (十一) 天刚黑,公寓里打饭、打水的人来来往往的,还真不是个聊天的好去处。 张思遥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一把将瀚白拉入房间中关上门,随即一掌拍在门上,顶了顶眼镜逼视瀚白,问:“韩白是吧?你怎么会知道小白的事?” 小公寓是个套间,不大,摆着两张桌子两张床。但张思遥的室友出去和男朋友同居了,一般不回宿舍住,所以这套间就归张思遥一个人占领。 此时天黑月圆,孤男寡女深情凝视,激-情壁咚……瀚白望着张思遥近在眼前的脸,心想:终于要来了吗? 以身相许。 “说!”张思遥一声低喝。 瀚白回神,有些失落地说:“我真是,小白。” “小白是条蛇!”张思遥抓狂道,“你一个大活人,要怎么证明自己是条……” 话还没说完,面前俊美的少年扑哧一声化作白雾,白雾散去,地上躺着一条莹白如玉的小蛟蛇,正扬着长角的脑袋看着她,嘶嘶吐信,仿佛在说:你看,我真的是小白。 “小……小白?!”短暂的怔愣过后,张思遥两眼放光,一把捞起小蛟蛇抱在怀中,用脸颊蹭了蹭它的脑袋,激动道,“你去哪里啦?虽然你个白眼蛇咬了我一口,但没关系的,长得好看的爬宠做什么都值得原谅哒!” 说着,又是一阵噗嗤的白雾,怀里的小蛟蛇又猝不及防地变回了人形,正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望着她。 张思遥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冷清美少年,又看了眼,对视良久,她一脸暴躁地推开瀚白,怒吼道:“哪来的野男人?!还我小白——!!!” 瀚白被推得贴在墙上,看着气喘吁吁的张思遥,顿感十分受伤。 他未来的对象只喜欢玩蛇,不喜欢男人,那他还千辛万苦化形干啥? (十二) 瀚白费了好些天的功夫,才让一向沉迷于科学的张思遥勉强接受他是妖怪化形的事实。 他没地方可以去,每天张思遥开门丢垃圾时,都能在门口看到缩成一团坐着的美少年瀚白。久而久之,研究生公寓的人都以为张思遥始乱终弃,铁石心肠,单方面玩弄并抛弃了可怜的小男友。 更可怜的是,小男友不仅貌美无双,还痴情的很,每天都守在张思遥门口不愿离开。她出门,小男友也默默地跟在身后守护…… -- 第5页 张思遥实在受不住流言蜚语,终于在某个晚上打开门,伸出黑手,将门口蹲着的瀚白一把拖进了宿舍。 瀚白就这样登堂入室了。 他不会给遥遥任何躲开的机会,要知道,‘蛇’是最擅长缠人的了。 张思遥对爬宠的热爱不止一点点,完成课业和论文实验的空余时间,她会躺在椅子上看各种蛇类宠物的开箱和开蛋视频。 “哇!这个蛋里开出来一条暴风雪玉米蛇!”张思遥捧着手机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红眼睛白鳞片,萌到爆炸!” 被冷落的瀚白站在她身边,冷俊清秀的外表下一片哀怨:玉米蛇算什么?我的鳞片更美,这么大一条在你面前晃荡,你倒是摸摸我呀! (十三) 清晨,宿舍内,一条白色的大蛟盘桓占领了屋中所有的空余空间。 它蜷缩着躺在那张空床上,因为空间不够,尾巴尖还垂在地上,长了角的脑袋直接越过两张床之间的空隙,躺在了张思遥的枕边。它两条细长的肉须轻轻搭在张思遥的脖子上,睁着墨蓝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她醒来。 张思遥醒来就看见‘大蛇’睡在枕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坚硬细密的白色鳞片,甚至把一条腿也搭上去,痴汉般抱着巨大的蛟蛇上下其手,嘴里嘿嘿念叨:“好凉好舒服啊!像尸体一样!小白……” 话还没说完,噗嗤一阵白色的烟雾,大白蛟变成了小白脸。 容貌清冷俊美的少年侧躺在她身边,睡衣领口松松散散,露出一片结实的、锁骨深陷的胸膛,美得不染尘埃。 张思遥的痴汉脸瞬间冷了下来,漠然道:“从我床上下去,谢谢。” 美少年的墨色眼睛黯了黯,抿着红唇坐起身子,背影有些委屈。 然而张思遥并不会怜香惜玉。 她只对冷血动物有兴趣。 瀚白面色不动,心里慌的不行,想:总不可能用兽型和她谈恋爱吧?虽然他没意见,但遥遥可能会受不住…… 毕竟那样的话,两人的型号就对不上了。 然而张思遥并没有意识到,外表冰清玉洁的小白已经游走在变色成‘小黄’的边缘,只打着哈欠下床,一脸性冷淡地刷牙洗脸。 瀚白悄悄跟在她身后,像一条清冷的尾巴,问道: “遥遥,想撸大蛇吗?” 刚才还一脸性冷淡的张思遥瞬间目光灼灼,含着满嘴牙膏泡沫狂点头:“想!” “只要和我结缘,我每天都化出原形让你撸。” 伺机已久的‘心机白’,终于抛出了他的诱饵。 (十四) 瀚白准备了很久,将自己心口的一片蛟鳞剥了下来。因为怕锋利的鳞片边缘划伤张思遥,他特地费了点功夫将鳞片炼化成白玉般圆润的一片,打算做成吊坠,当做和遥遥的结缘礼物。 这样,就能把他心口的鳞片,放在离遥遥心口最近的位置。 四舍五入,就是肌肤相亲了。 结缘的过程很顺利,毕竟对张思遥来说撸大蛇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在人保协会的工作人员的见证下,交换信物的时候到了,瀚白亲手将吊坠挂在了张思遥的脖子上,同时有些小期待,不知道遥遥会回送他什么信物。 可能是一个真爱之吻,也可能是以身相许…… 可万万没想到张思遥掏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金属钥匙扣,连钥匙都没摘下来就递给了瀚白。 瀚白有点懵。一旁的人保协会负责人干笑,说:“张小姐,钥匙可以等会再给,先交换信物吧。” “这就是信物啊。”张思遥看看沉吟不语的瀚白,又看看一旁瞪大双眼的负责人,说:“小白不是说信物要方便贴身携带吗?钥匙扣挺贴身的啊,没有人出门不带钥匙的吧?而且,钥匙扣上挂着的是新房子的钥匙,公寓楼不方便,我打算带小白出去租房子住。” 负责人道:“会不会太随便……” “可以的。”瀚白接过那个质朴的直男钥匙扣,很是珍视般双手捧着,“我,很喜欢。” 唉,他的遥遥怎么这么独特,连结缘信物都与众不同。 瀚白清冷的外表下,痴、汉之魂熊熊燃烧。 (十五) 张思遥给瀚白找来了一到九年级的各科课本,开始放羊式地教他读书写字。毕竟瀚白化了人形,还长得这么俊美,要是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文盲,未免太有损形象。 他那样的人,合该是完美的。 瀚白也很配合,毕竟读书有机会和遥遥更亲密的相处,比如说手把手教写字啊,手臂抵着手臂啊,不经意间回头嘴唇擦过她的嘴唇,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亲吻再干柴烈火、达成以身相许的成就啊之类…… 咳,对不起,走神了。 瀚白很聪明,两个月就学完了小学全部内容,进步神速,可到了初中内容时就遇到了一点瓶颈。他不善言辞,说话多是短句,而且总是冷冷的没有起伏,数理化还好,遇到语文英语这类需要背诵朗读的科目,就暴露了短处。 一首诗背得磕磕巴巴,张思瑶叹道:“小白,能不能加点情感进来,读流利一点呢?不要这么高冷啊,乖~再这样下去,siri都要读得比你好了!” 话音刚落,手机语音智能系统感受到了她的召唤,siri跳出来,用一板一眼的女声问:“找我什么事?” -- 第6页 “你看吧。”张思瑶看了眼手机,然后长伸了一个懒腰,说,“不早了,洗洗睡吧!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今天要让我摸久点。” 求之不得。瀚白在心里答应。 还有,我不是高冷,我只是不善言辞。他在心里补充。 洗完澡,瀚白故意没有擦干身上的水珠,就那么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黑色丝绸的浴衣被水珠打湿,隐隐显出劲瘦的身形轮廓。美人出浴,比那些俄罗斯少年模特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今天一定要完成‘以身相许’。 瀚白在心里握拳打气。 衣领微开,锁骨凸现,他缓缓坐在张思遥的床沿,清冷美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我很好推倒的,遥遥,你试试就知道。 (十六) 听说头发湿漉漉的美男最吸引人,可是…… 瀚白想:我坐在这头发都自然风干了,她为什么还不推倒我? “小白?”张思遥坐在床头按手机,抬眼看了出浴美人一眼,平淡道,“你怎么不擦头发的?这习惯得改,不然年纪轻轻要得偏头痛……哎!你别上床!” 瀚白还没反应过来,张思遥一把把他拽了下去。 张思遥把他按到沙发上坐好,训斥说:“别把我被子弄湿了!你看你,衣服也不穿好,这样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跟谁学的这都?坐好,别乱动!我给你吹头发!” 于是,试图‘以身相许’的瀚白一脸漠然,认命的让张思遥将他柔顺的头发吹成鸟窝。 吹干头发,瀚白心想:这下可以上床这样那样了吧? 然而…… “变原形,快点!”张思遥坐在床上,顶了顶眼镜,笑得贼夸张,“我要撸蛇!” “我不。”相处这么久了,一点进展也没有,瀚白有些不情愿了。 他在张思遥诧异的目光中逼近,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轻轻握住张思遥的指尖放在自己脸上,期待地说:“我的皮肤,也冷,你摸。” “可我不喜欢摸男人啊!”张思遥想要缩回手,却被小白死死按住。 这小子!看起来柔弱纤细少年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张思遥挣脱不得,有些急了,压低声音问:“小白,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个鬼啊!说了我不和小弟弟谈恋爱!” 瀚白沉默了会儿,静静望着张思遥,认真地说:“我不小,真的。” 见张思遥不语,他又补充:“你试试,就知道。” “试你个鬼啊!”张思遥一声怒吼,将瀚白推下了床。 第4章 失去 (十七) “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瀚白抿着唇,一字一顿地问,“因为,我的年纪吗?我说过,我不小。” “跟这个没关系……不,跟这个也有点关系吧。”张思遥是个书呆子,很不擅长应付感情纠葛,不禁头疼万分,“我不喜欢你这种弟弟款行了么?老老实实做我的爬宠不好吗,有吃有喝地伺候你,干嘛非要谈恋爱?” “那你喜欢,什么款?”瀚白自动忽略她的后半句话,固执地问。 张思遥实在不敢面对他那双漂亮清冷的眼睛,扭过头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就是,在找借口。”瀚白欺身上-床,逼视夏露,“你的心跳的很快,撒谎了?” “那是被你气的!我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些啊!是手机不好玩还是实验不够做,干嘛要谈恋爱!”张思遥要崩溃,眼看着瀚□□致的面容越凑越近,情急之下,她后仰着身子坐在床脚,自暴自弃道,“我喜欢八块腹肌、公_狗、腰的成熟男人行了吧?” 瀚白一顿,垂下眼不说话,神情有些落寞。 他看了眼自己白皙的手臂,低低说了声:“成熟?” 张思遥只想平息自己那该死的紊乱心跳,意识不清地狂点头,说:“你先下去,冷静点小白!” 她想:这下,瀚白该死心了吧? 自己这样的书呆子就只配和实验器材孤独终老,对感情真是一窍不通,还是别耽误小白了。 然而下一秒,白雾散尽,冰冷矫健的蛟尾缠上了张思遥的小腿。 张思遥惊了。 瀚白上身不变,依旧是翩翩美少年,下-身却化出蛟尾原形。蛟尾在她腿上游移,坚硬雪白的鳞片擦过她的皮肤,带起过电般的感觉。 人身蛟尾的瀚白撑着手臂看她,将她圈入自己怀中,与她鼻尖相抵,清冷道:“公、狗_腰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水蛇腰,我还是有的。” 他眸子漆黑,呼出的气息微凉,像是嘶嘶吐信的蛇盯着猎物,用尾巴将她缠绕,说:“你不是喜欢蛇吗,遥遥?那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十八) “接受……你个头啊!”张思遥话都说不完整了,浑身不住地起鸡皮疙瘩,一张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她声音发颤,感受到瀚白缠在她腿上的冰冷蛟尾,伸手想要推他,却碰到了他灼热的胸膛。 一冷一热令她浑身战栗,快要发狂。 眼镜也歪了,将落不落地挂在鼻梁上。瀚白伸出一只指节精致的手,轻轻摘走她鼻梁上歪着的眼睛。 视野一下模糊了,张思遥觉得自己的眼睛变成“3 3”的形状,简直像个瞎子。更可怕的是近视眼的朦胧中,瀚白的脸模模糊糊像是打上了一层柔光,美得惊心动魄,使她没有勇气推开。 -- 第7页 瀚白爱怜地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睫,嗓音清澈冷冽,带着赞美般的低叹:“原来,你的眼睛这么美,遥遥。” “小白,不、不行的!”张思遥不住地后退,整个人几乎掉出床沿,却又被瀚白有力的臂膀托住,禁锢在怀里。 下一秒,唇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 “唔……还是变回人形吧!太重口了!”张思遥心跳爆炸,扭头挣扎。 即便瀚白不经世事,也知道‘重口’不是个好的形容词。他有些受伤,垂下眼问:“这样,你也不接受吗?遥遥,我到底该,怎么做?” “太突然了,你让我冷静一下。”张思遥喘息道。 瀚白松开蛟尾,变回人形,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他问:“是不是,我很烦?” “你……哎!”张思遥几乎崩溃,脑子里除了一堆化学反应式什么也想不起来。 长久的沉默。 “知道了。”瀚白说着,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深深地看了张思遥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十九) 小白失踪了。 在一天一夜没有看到他回来,及连着两次将实验数据登记错误后,被导师骂得狗血淋头的张思遥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 精疲力竭地回到出租房,等待她的不再是温暖的灯光,而是一片漆黑的夜,像是浓墨包裹,让她喘不过气儿来。 没事的,以前自己一个人不也生活得好好的吗?小白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趁早分开得好。 她思绪混乱地安慰自己,越安慰越心慌:小白没有钱,长得又那么好看,不会出事吧? 唉,小白那么好看,怎么偏偏眼神不好,看中了自己这么一个没情商、没相貌的理科女呢? 张思遥甩甩脑袋,逼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打开自己一直珍藏的开蛋视频,试图转移注意力。 然而无论视频里开出了多少条暴风雪、开出多么漂亮的黄金蟒,心就像死了似的没有半点波澜。 一天一夜了,小白还好吗?会不会出车祸?会不会被奇怪的富婆带回家这样那样? 迷迷糊糊睡去,又是一晚的月落日升。 小白还是没回来。 幽灵似的飘去实验室,师兄盯着她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担心地问:“思遥,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请一天假吧。” “我没事。”张思遥声音干巴巴的,像个失去活力的丧尸。 然而在连连出错后,连师兄也无奈了,扶额叹道:“我帮你给导师请个假,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再弄下去,实验室得给你炸了。” 张思遥又行尸走肉般飘了回去。 一打开门,刺目的阳光从阳台外投入,落在窗边那道挺拔俊秀的身影上。 瀚白穿着一身不菲的衣服,发型精心打理过,看上去比平时更帅气好看了。 张思遥眼睛一热,怔怔地站着,说:“又看到你了,真好。” 瀚白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唤道:“遥遥,你怎么了?” “真好啊……”张思遥还是这句话,红着眼哼唧,“这次不仅是幻觉,连幻听都出来了。” (二十) “遥遥,你过来。”瀚白轻声唤她。 张思遥站着没动。她怕自己一过去,梦就醒了,小白会像一个易碎的泡泡一样消失在眼前,只留她一个人在屋里怅惘。 见她没动,瀚白眼里划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他打起精神走过来,低声说:“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听说别的妖怪,都会给人类宠物花钱,给他们买很多,漂亮衣服和玩具,还会陪他们逛街,游玩……可我和你结缘这么久,除了惹你心烦外,什么也没帮到你。” 瀚白大概是头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大段话,有些艰难,却无比认真。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个厚厚的信封,郑重地交到张思遥手里,顺势握着她的手说:“所以,我去赚了钱,以后还会赚更多,希望你,不要厌烦我。” 手上的触感温凉有力,真实得不像是做梦。张思遥懵了,眨眨眼,又眨眨眼,一身簇新装扮的小白依旧站在她面前。室内的光线打在小白冷冽干净的眉眼中,是那样的动人好看。 张思遥捏了捏瀚白的胳膊。 瀚白闷哼一声,却没有躲,只垂着眼倔强道:“打我,我也不会走。” “小白!”张思遥终于回神,呜哇一声抱住瀚白的腰,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去哪里了混蛋!” “去赚钱了。”瀚白被她突如起来的拥抱震惊了,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无措地问,“怎么,遥遥?” “我担心死你了知不知道?!”张思遥像是要把这两天的担心全吼出来似的,抱着他不肯撒手。 “你……担心我?”瀚白抬起手,迟疑地摸了摸张思遥马尾蓬乱的后脑勺,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又问了遍,“担心我吗?” “担心你被人拐了!”说着,张思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瀚白的手左右看了圈,“你这是怎么回事?哪里买的新衣服?发型也换了?” “别人送的。”瀚白如实回答,“他们让我脱衣服,摆姿势。” “啊啊啊!”张思遥简直要崩溃,“你真的被富婆拐走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还给了你这么多钱?这些钱不能要你知不知道?!” -- 第8页 瀚白有些懵了,低声问:“为什么不能要?这是我凭本事,挣来的。” “你……”张思遥‘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慌乱,愣了很久,才红着眼哽塞道,“你不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换钱!你是我的,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第5章 复得 (二十一) 虽然瀚白很讨厌自己这副不成熟的身躯,但似乎很多人类吃他这款年少清秀的皮囊,衣服来来回回脱了又穿,还没有摆姿势就已经让狭小空间里的女人们尖叫出声…… 正想着,张思遥碰到了他口袋里的东西,似乎很疑惑。 瀚白秉着‘坦白从宽’的精神,将那神秘的黑色扁平盒子掏出来,说:“手机。” “你连手机都有了?!” “他们给的,说以后有活干时再联系我。” “小白!!!”张思遥一副要崩溃的表情,眼睛几乎要穿透厚厚的镜片瞪出来,“咱们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能不能不要接这种PY交易了啊?” 瀚白并不懂什么是‘PY交易’,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没钱,不会惹你厌烦?” 张思遥摇头如拨浪鼓:“不会!我养你!绝对不能让别的女人碰你知道吗?男人也不行!” 她将瀚白手里的一叠厚钞夺过来,抬手想扔掉,顿了顿又不舍得,最终只气鼓鼓地往桌上一砸,抱臂说:“把这些肮脏的金钱还回去,我不要你用这种方式赚钱!你说过喜、喜欢我的,就不能接受别的女人的包养!哪怕走肾不走心都不行!念你是初犯,就饶你这一次,我可不想去扫黄打非办捞人……不,捞蛇!” 瀚白迷茫了,隐隐察觉到了张思遥对他的心意,却又不确定,只短促说:“你,在说什么?” 他的嗓音偏清冷,问人的时候没什么起伏,张思遥以为他是舍不得那种交易,炸着头毛红着脸问:“我不比她们好吗?我也给你吃给你穿,虽然钱不多,但都是干干净净的!哪有你这样的,表白了又不给我适应的时间,转而就去找别的女人上床发泄,还拿着这些来路不明的钱回来炫耀?简直比氢氧混合物在我面前爆炸还可怕!” 瀚白好像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试图解释:“这是误会……” 张思遥根本听不进:“你是河里的蛟,怎么能下海呢?!” 瀚白似乎叹了口气,低声说,“听我说,他们让我做平面模特而已,没有和别的女人交_媾。” (二十二) “……” 张思遥保持着愤怒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似乎脑容量不够了,呆呆问:“模……模特?” 瀚白摸出手机,动作不太熟稔地划开屏幕,调出几张造型师给他拍的照片。照片中,瀚白手握着咖啡坐在高脚凳上,垂着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圈阴影,而身后则有一幅巨大的海报,印的是某著名男装品牌logo。 瀚白说:“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再去。”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张思遥终于回神,长舒一口气抱住瀚白,大笑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富婆拐走,成为失足少年了!” 她还是这样,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瀚白被她一头撞得朝后退了半步,眼眸微微睁大,怔怔地,半晌才抬起手,试探地环住张思遥的肩,眼里有浅淡的笑意,清冽道:“你终于,肯抱我了。” 他这么一说,张思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退开半步挠挠头说:“我不经常抱你睡觉吗?” “不一样的。”瀚白认真道,“不是蛇,不是原形,你第一次拥抱,作为男人的我。” (二十三) 第一次见张思遥这么在乎自己,瀚白认为报恩的时机成熟了。 他每天都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等待临幸,可知道今天,张思遥也没临幸他。 问其原因,张思遥含混说:“没经验,不晓得怎么谈恋爱,你给我一段时间适应你男人的样子。” 瀚白很疑惑:谈恋爱需要什么经验?□□不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吗? 不过可能人类构造不同,所以需要时间磨合吧。 虽然不解,瀚白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迫,依旧淡淡的语气,问她要适应多久。 张思遥支吾了一会儿,指着书桌上那堆积成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说:“你把那些题做完,我再出卷考你,分数线过二本就可以了。” “……”瀚白问,“为什么你学习谈恋爱,却要我做题?” 张思遥说:“我不和傻子谈恋爱,当年我可是全市理科状元。” 瀚白:“哦。” 还是不太懂这和学习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但遥遥说的都是对的。 凌晨三点的灯光下,瀚白做完最后一道题,放下笔叹道:做人,真的太难了。 张思遥已经睡着,他带着满身刚冲过凉的水汽走到床边轻轻一吻,小心翼翼地拥她入怀,在日出前的寂静中闭上了双眼。 我已经在努力接近你了,遥遥,你也要加油。 (二十四) 非自然管理协会来了信,说妖怪结界新建了个幼儿园,里头都是鳞羽类的妖怪,缺个园长管理。正好瀚白也算是鳞类中的大妖了,想聘他去当园长,问他愿不愿意。 瀚白舍不得张思遥,就将信给她看,征求她的意见。 张思遥瞄了一眼信件内容,手上哒哒哒,哒哒哒地飞速敲击键盘码实验论文,问道:“你们妖怪还有专门的幼儿园?” -- 第9页 “嗯。听说是为还不会化形的小妖怪设立的,等他们长大后再送入人类社会,这样才不会引起恐慌。” “什么是鳞羽类?生物中好像没这个分类。” “妖怪名词,鱼、蛇这种有鳞片的和鸟类精怪的合称就叫鳞羽类。” 听完解释,张思遥码字的手一顿,抬起头,镜片折射出一道睿智的白光,一脸痴汉笑容问:“那园里岂不是有很多冰冰凉凉的爬宠精怪?” 瀚白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 “必须去!!马上去报到!!!”张思遥两眼放光,兴奋道。 (二十五) 就这样,瀚白来到了这个妖怪聚集的小区,拎包上任,成为了鳞羽类幼儿园的园长。 园里养着一群小锦鸡、雀妖、黄莺、仙鹤等一群羽类幼妖,还有巴蛇、青蛇、鲛人、甚至是真龙的后代,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到处都有,实在闹腾。 好在瀚白本身不爱言笑,气场清冷,这才勉强镇住小孩儿。 倒是张思遥来这的第一天就将幼儿园的所有鳞类冷血生物撸了个遍,以至于小孩儿们一看到她来就如临大敌,躲的躲藏的藏,生怕被遥遥大魔王抓去撸秃了鳞。 张思遥开心了,瀚白却不开心。 第一,是因为张思遥多半时间泡在学校实验室,而瀚白则要在小区内守着一群调皮捣蛋的小畜生,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第二,则是张思遥的注意力全被那些小蛇、小龙、小鲛人吸引走了,瀚白觉得自己还没报恩就失了宠,心中郁郁难平。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结界里的四个妖怪幼儿园搞联谊赛,要求教职员工带家属参加。 几轮互动游戏下来,他与遥遥组队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进入决赛。最后一轮比较刺激,张思遥和其他三位人类宠物被传送到了结界内的各个角落,只能靠人类口述自己见到的环境来猜测他们被送到了哪里…… 传送阵启动,游戏开始,张思遥消失在阵法里。 瀚白有些担心。遥遥一个人可能会害怕,得尽快找出她! 他迫不及待地戴上联络用的耳机,听见一个大咧咧的嗓音传来:“小白,你在吗?” 他立刻回答:“我在。” “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安心了。”耳机里,张思遥舒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哎,这里好漂亮好安静啊。” 好像……一点也没有害怕呢? “周围如何?我来找你。”瀚白问。 “不用来找也没关系,这里好安逸。” 丝毫不顾瀚白此刻的担忧,张思遥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好像在水里,被关在一个气泡似的透明结界中,周围有水草和小虾米,阳光透过水面照射在鹅卵石上,真鸡儿好看!” “……” 瀚白极力忽视她那魔性的笑声,清冷说:“等我。” (二十六) 通过张思遥的描述,他很快知道对方被传送到了小区的人工湖底,而且很有可能用术法将她身躯缩小关在了小气泡内,不仔细的话很难找到。 没错,他与遥遥天生一对,就是这么的默契。 闭眼感受对方的具体位置,瀚白心想一定要赶在其他三队前找到他的结缘对象,拿到第一名!不为别的,就为了向大家证明,他与张思遥才是结缘契合度最高、最适合转为情侣的结缘者! 这样,遥遥才会真正放下所有犹豫和恐慌,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 微弱的灵力回应,他猛地睁开眼,化作蛟龙真身潜入水底,排起浪花游向水藻中那颗水晶球般大小的气泡。 气泡中,安然躺着的小人睁开眼,朝莹白如玉的蛟龙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微弱如蚊哼的声音隔着气泡结界传来,却是十分爽朗的:“厉害呀小白!我还没玩够呢,你就来啦!” 下一刻,不修边幅的眼镜女孩乘着蛟龙的脊背,双手握住他漂亮的犄角跃出水面。御龙的女孩在空中盘旋,看着蛟龙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由‘哟呵’一声大笑道:“太牛了吧!我爱你啊小白!” 那是瀚白最幸福的一刻。 这场比赛中,原本狰那一组是瀚白最大的竞争对手,谁知狰的人类宠物在传送中出了意外,无法继续比赛,所以瀚白这一组成了冠军。 他赢了一台最新款的手机和丰厚的奖金,也赢了张思遥的心。 (二十七) 那一天的游戏过后,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虽然还是不能以身相许,但他们已经能像正常的小情侣一样外出约会,尽管约会的地点大多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室,可瀚白已经很满足了。 亲到嘴的那一刻,他连未来生几个蛋都想到了。 (二十八) 很快到了冬天,瀚白总是提不起干劲。 虽然已经化成了人形,不需要进入冬眠,但与生俱来的习性依旧让他软成了一滩,懒洋洋的总想赖在张思遥身边,汲取她身上温暖的体温。 这让张思遥很苦恼。 瀚白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些,夏天还好,抱着他可以降温解暑,可冬天一进入被窝,那缠上来的温凉常常让她冷得一哆嗦。而且瀚白手脚并用,缠得她很紧,简直是熬夜必备提神醒脑之神器,刺激极了。 为了恢复瀚白的活力,张思遥决定带他去泡温泉,刺激一下血液循环。 -- 第10页 虽然不知道这招对蛟龙有没有用,可瀚白毫不犹豫同意了,想必是没问题的。 天空墨蓝,碎雪稀稀落落从头顶飘下。温暖晦暗的灯光下,张思遥大喇喇解了浴袍跨入温泉水中,丝毫不介意正那条正潜在温泉池低咕噜噜冒泡的矫健白蛟。 反正瀚白是在冬眠期,做什么都没干劲,已经很久没有闹着要‘以身相许’了,每天睡觉的时间比她还多,完全不用担心擦枪走火。 刚下水,舒服地叹了声,就感觉到水底暗流涌动。接着‘哗啦’一声,白蛟化作美少年出浴,雾气蒸腾中,水珠顺着瀚白湿透服帖的头发滴落,划过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匀称的肌肉上也是水珠密布,如谪仙般俊得不可方物。 他的眼睛也像是浸透了水般湿漉漉,手臂穿过热气拥住张思遥的身躯,下巴搁在她肩上。肌肤相贴,炙热和温凉交替,张思遥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很快,眼镜片上雾蒙蒙的一片,整个人仿佛一条在大雾中迷失方向、卷入惊涛骇浪中的小船…… 是泡得太久,还是瀚白离得太近?她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许久,才慢吞冷清地说:“隔壁有妖,熟悉的味道。” (二十九) 好巧,隔壁泡温泉的就是妖兽狰和他的结缘对象夏露。 夏露热情地邀请他们一同泡温泉,瀚白拧眉,想要拒绝,可张思遥已经欢呼一声跳进了他们的汤池。 那可是狰的洗澡水,瀚白感觉他的遥遥要被污染了。 他也进了池子,打算将张思遥捞出来,谁知对方却跟夏露打成了一片,一边嘀嘀咕咕地讨论他和狰谁身材更好,一边还拿眼睛滴溜溜地往狰的腹肌上瞄。 别以为压低声音就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妖怪的听力可是很敏锐的! 遥遥居然还说什么‘狰的身材好,是我的菜’,瀚白觉得她的眼睛大概也被污染掉了,那种粗鲁又不精致的身材有什么好称赞的? 虽然自己也很想成为那样成熟又荷尔蒙爆棚的身材…… 为了以防万一,瀚白还是觉得尽早达成‘以身相许’的成就,盖章落定比较好。 瀚白暗自握拳。 什么也不知道的张思遥哼着小曲儿回酒店房间,刚一进门就被瀚白攥住了手腕。 门哐当一声关上,瀚白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撑在门板上,以一个壁咚的姿势圈住她,黑沉黑沉的眼睛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因泡温泉而浮上血色的唇微微一动,想说什么似的。 张思遥一脸莫名,问:“小白,你干嘛?” 瀚白盯了她一会儿,将下巴搁在她肩窝,呼出的气带着热度,不似之前那般微凉。他低声说:“遥遥,我要……报恩。” 那声音很哑,是张思遥从未听过的,搔刮着耳膜带起一阵莫名的酥麻。 张思遥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拍着瀚白的肩说:“不是冬天吗?蛇类冬天要冬眠的,萎靡不振,你拿什么来报……报……” 张思遥说不出话来了,震惊中带着茫然,毕竟那炙热的反应着实不像是冬眠期冷血动物应有的。 瀚白舔了舔她的脖子,清冽的嗓音像是打磨过似的,又哑又沉:“我可以的。” 啊,温泉真乃奇效。 一条蛟的威力有多大?张思遥并不想多说,说多了都是泪,而且可能会自动变色,满屏幕的沙漠黄。 到天明,以身相许成就,get! (三十) 虽然达成成就,但瀚白还是老老实实把所有《五三》题做完了,参加高考,以人类身份二十二岁高龄超常发挥过了重本线,成了B大生物化学系的一名学生。 第一天上选修课,台上的女孩顶了顶眼镜,以洪亮的嗓门介绍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助教张思遥!谭老师有事请假,这一个月由我担任课程教学……” 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张思遥只是忙着总结实验报告,笑着说:“不急,你身份证上才二十二岁,还小呢。” “ 不小了。”瀚白无数次回答,“你知道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