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快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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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我在古代开快餐店》作者：花间九月【完结】
    文案：
    连锁快餐品牌创始人白洛穿越了，穿成了一个父母双亡，家产被夺，婚事被退，差点被卖去青楼的小可怜。
    任人欺凌她可做不到，一把火烧掉现在属于大伯的酒楼，手握虚拟厨房系统的她在古代照样能混的风生水起。
    摆个小摊卖个烤冷面和手抓饼，摊前排队的人一路排到了城门口，引得京城无数美食摊竞相模仿。
    开个早点铺卖早茶，多年落榜的秀才喝了粥后进士及第，想退隐大儒吃了水晶虾饺后留在京城，无数达官贵人想和她搞好关系预定座位。
    弄个夜宵大排档卖麻辣烫、冰可乐和汉堡，过去吃夜宵的不是新科状元就是簪缨世家，还有人在夜宵摊上看见了王爷和圣上。
    一开始，白洛只是想公开菜谱稳定系统商城的物价。可谁想到，一不小心，她竟然促进了大梁国的地摊经济，提高了人均GDP，促进了大梁与外邦贸易发展。
    圣上亲自为她新开的连锁酒楼题写牌匾，奖励她对促进大梁经济做出的贡献。白洛刚把牌匾挂上，那位龙姿凤章的端王爷就跨入了门槛。
    “掌柜的，听闻你新店开张，是否要招一位像本王这样的账房先生？”
    白洛冷漠：“不用谢谢，我已经找好了。”
    端王：“既然如此，本王只好委屈一下，做娘子你的小白脸了。”
    【食用说明】
    1.女主前期主事业线，男主工具人
    2.架空的美食日常文
    3.最佳阅读时间深夜哦~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美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洛、李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古代快餐店
    立意：靠勤劳双手创造美好生活。并且力所能及帮助他人。
    第1章 小可怜剧本
    “你确定药下的分量够？万一中途她醒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亲眼见她喝下了一大碗，保证她醒来的时候就在怡红楼里了。”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白洛平时大门不出，没见过几个外人。更何况，赵家已经退了亲，没人会关心她去了哪里。过几个月，我们就说她思念父母，积郁成疾，随她父母去了。”
    “那白潇会不会闹？”
    “他敢！你放心吧，我都联系好买家了，过几天就将白潇卖去岭南。那地方偏僻荒蛮，却最是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孩子。白潇去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候，如意楼就是咱们的，谁也没法抢！”
    痛......谁在说话？
    白洛的记忆还停留在开车前往第一百家分店的路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还有点懵。
    瞬间，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让她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她穿越了。
    穿到了古代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身上，这个小姑娘的爹娘经营着京城昌隆坊的如意酒楼，却于半月前不幸死于山匪刀下。
    刚刚说话的人是这个世界白洛的大伯和大伯母，白洛的父母在时，他们对白洛言笑晏晏。可父母一死，他们便一刻也等不及，要将白洛和弟弟白潇卖掉，好独吞她父母留下的家产。
    好一对丧尽天良的恶毒亲戚！
    白洛冷笑，可惜天真单纯的原主已经被你们毒死了，现在这具壳子里的是大佬白洛。
    大佬白洛白手起家，一手创办了最著名的快餐品牌，小小年纪便登上了富豪榜，成为了无数人的青年创业偶像。
    这么多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任人宰割？抱歉，她做不到！
    虽然还没有完全适应穿越的事实，但没时间留给她思考了，她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否则无依无靠的她就会被卖入青楼。
    装睡了一会儿，白大年和白赵氏就说要去迎接怡红楼来的人。他们刚一走，白洛就睁开了眼。
    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房间，她找出了一个小包袱，装了几件贵重的首饰。之后，她悄无声息地摸出了门，来到了白潇的房间。
    记忆中，原主白洛和弟弟白潇感情很好，她也不愿意看见无辜的小孩子出事，因此准备逃跑时带上白潇。
    白潇正在呼呼大睡，不妨被人叫醒，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哼了一声。
    白洛拉起了白潇，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阿潇，快醒醒，咱们要连夜逃跑。”
    白潇立刻吓醒，仰着头，眨着大大的眼睛，不解道：“姐姐，为什么咱们要跑？咱们跑去哪里呀？”
    “大伯要将姐姐卖去青楼，将你卖去岭南。没时间解释了，快点穿衣服，跟我走。”
    白潇平时最听白洛的话，立刻利落地收拾好自己，跟着白洛悄悄下了楼。
    来到一楼，店小二正在柜台前打盹儿。白洛放弃了取柜台银子的想法，拉着白潇去了后院。
    厨房里灶火未熄，白洛拿了一根燃烧的柴火，寻着记忆去了放食物的库房。
    熊熊火光照得白洛的眼神格外明亮，她紧紧拉着白潇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阿潇记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有自己强硬起来，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明亮的火光点燃了京城昌隆坊的天空，白洛拉着白潇在深夜的街头奔跑着，将燃烧着的如意楼远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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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到不了自己手中的，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人。
    一直跑了三个坊城，十几条大街，来到城门前，白洛才让气喘吁吁的白潇坐下来休息。
    白潇很听话，一路上没哭没闹，即使体力不支也努力跟上她的脚步。他边靠在墙角下喘气，边问：“姐姐，我们要出城去哪里呀？”
    白洛揉了揉他的头，放柔嗓音道：“去京郊的四里村找小舅。”
    “小舅？”
    白洛的小舅周远是个苦命人，娶了三任妻子皆早逝，算命的算出他命硬克亲。她父亲白二月是个生意人，很是迷信，自听说算命结果后，便不许白洛母亲和周远来往。
    现在算算，两家断了来往已超过十年了，不到十岁的白潇自然是不认识小舅。白潇不认识，六年前故意讨好白二月的白大年一家就更不认识了。
    白洛知道，虽然明面上两家断了联系，但私下里她母亲会偷偷救济周远。周远每逢年过节也会来探望白洛和白潇，只不过每次都被拒之门外罢了。
    休息了一会儿，城门终于开了。两人脚步不停，又是一通奔跑，生怕回过味儿来的白大年来捉他们。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四里村的周远家。
    周远刚刚起床，正睡眼朦胧地倒夜壶呢，就看见两个小鬼头朝着他扑了过来。
    白潇一边委屈地喊：“舅舅，救命！”一边扑进了周远怀里。
    周远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外甥白潇，仔细瞧去，猛然吸了口凉气，丁点睡意也没有了。
    白潇只穿了一身单衣，单衣上满是脏污，鞋子更是只穿了一只。
    白洛上衣则划破了几个洞，没梳发髻，墨云般的秀发披散着，衬得小脸更显苍白。
    他将两个孩子领进屋里，心疼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洛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周远听了后怒火中烧，立刻拿了一把锄头，要去找白大年拼命。
    白洛拉住了周远，劝道：“小舅，咱们现在势单力孤，去了也会被倒打一耙。不如在这里养精蓄锐，来日再报仇。”
    周远想了想，不情愿地放下锄头，自责道：“都怪小舅没出息，这才让你们这么被欺负。都怪我，都怪我......”
    白洛扯了扯周远，摇了摇头，语气轻松道：“他们下蒙汗药害我，我便放火烧了他们库房，让他们开不了张，也不算吃亏。”
    周远被白洛逗笑了，点了她额头一下，道：“你倒是个不会吃亏的。既然如此，以后咱们三好好过，但凡舅舅还活着，就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三个人抱着哭了一会儿白洛早逝的父母，周远就给两个孩子做饭去了。
    白洛悄悄在厨房外面看了看，一眼便看见了见底的米缸。
    周远死了三个妻子后，就没再娶妻。之前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现在加了两张嘴，他地里那点收成就完全不够用了。
    即便如此，周远也没想着亏待他们姐弟，周远几乎将米缸掏空了，熬了一锅浓稠软烂的大米粥。
    白洛眼眶突然红了，她感受到了流淌在血液中的血脉亲情。
    前世她和父亲相依为命，但父亲却在她二十五岁时突然倒下。此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几乎忘记了被亲人关爱的感觉，更疯狂地沉迷于工作。
    当事业达到巅峰时，她猛然回首，却发现自己连个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
    穿越到古代，失去多年经营的事业，她不能说不遗憾痛苦。但她已然得到弥足珍贵的家人，便不再纠结于过往，打算好好在这个时代生活，等待机会，再次创业。
    首先，她要先改善这样贫困的处境。
    “检测到宿主的斗志，虚拟厨房系统绑定成功。”一道男女莫辨的电子音响起。
    什么鬼？
    还没等白洛作何反应，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虚拟的显示屏，屏幕里展现了一个功能齐全的厨房，屏幕右上角是个商城的图标。
    她点了下那个图标进入了商城，商城第一栏是现代的厨房用具，包括烤箱、微波炉、破壁机、烤冷面摊、煎饼摊等等。
    商城的第二栏是现代的食材和调料，都是些超市常见但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第三栏则是菜谱，白洛在菜谱这一栏翻了几页，惊讶地发现这些菜谱里不仅有家常小炒，还有一些现代早已失传的菜谱。
    商城里的这些东西下面都明确地标了价位，从几十文到上千两的都有。
    有了这些用具、菜谱和食材，她的快餐店岂不是又能开起来了？
    她欣喜地点了下番茄酱的购买图标，立刻弹出来一条消息提醒她余额不足。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身上有珠宝饰品，价值十两，是否兑换成现银？”
    才十两？白洛皱了皱眉，她昨夜逃出来地匆忙，只随意抓了几只钗子手镯，现在就是很后悔，昨天应该胆大一点，去白大年的房间拿点东西。
    不过十两暂时也够了，她让系统将她昨夜带回的首饰全部换成了银子，之后她又扫了一眼商场，心中有了主意。
    待吃过早饭，周远去田里劳作后，白洛来到厨房，从商城里兑换了一个时辰的烤冷面摊使用权。
    显示屏的厨房页面立刻多了一个烤冷面摊。
    系统：“只要宿主点击冷面摊，它就会在现实出现，且对无关人士为隐藏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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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不错，省却被别人撞见的烦恼。
    接着她又去系统商城中买了些冷面皮、酱料、洋葱等东西。
    这些一共花费了她二百文钱，她心疼地数了下剩下的钱，决定之后能自己制作的就自己制作。
    烤冷面摊的倒计时已经开启，白洛顾不上干别的，赶紧思考起了前世烤冷面的做法。好在她是卖烤冷面起的家，不一会儿就回想了起来。
    烤冷面摊左侧摆放出了烤冷面需要的全部材料，洋葱、香菜、冷面、冷面酱、酱油、糖......
    白洛将香菜切段，洋葱切碎，然后打开炉子烧热铁板，待铁板烧热后，刷上一层厚厚的油脂，放上冷面。
    她没打算在烤冷面中放火腿肠，火腿肠是现代造物，一旦拿出去必然会引起大家怀疑。
    冷面在烧热的铁板上咕噜咕噜冒起了气泡时，白洛将打散的鸡蛋液洒在了冷面上，蛋液成型呈现了金黄暖白的色泽。
    之后她将冷面翻面，刷上一层冷面酱，倒一点陈醋，加一点白糖。
    这时候，冷面的香气已经扑面而来了，白洛深深吸了一口。接着，等到下面蛋液彻底熟了，她将冷面再次翻面。
    在有鸡蛋的这一侧，她又刷了一层冷面酱，撒上了适量的白糖和醋，，又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洋葱碎和香菜碎。
    最后，她把冷面卷了起来，刷上最后一层酱汁，用铲子将冷面横着切成六小块，放入了一个盘子中。
    新出锅的烤冷面还冒着热气，金黄的鸡蛋包裹着麦黄的冷面，酱汁裹满了每一粒洋葱碎，每一段香菜粒。想象着一口咬下去，酸甜的酱汁的口中爆开，白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就在此时，一个小鬼头蹬蹬跑进了厨房，“姐姐，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第2章 卖烤冷面
    白洛吓了一跳，缓过来后，她将烤冷面插上竹签，递给白潇，“姐姐研究出了一种新小吃，阿潇来尝尝吧。”
    白潇早在旁边搓着手等着了，一听这话，赶紧接过了烤冷面，插起了一块，一口吞了下去。
    “好烫！”白潇大叫了一声，但他并没有停嘴，而是迫不及待又插了一块，送入了自己嘴里。
    看到白潇这样，她终于放心下来。父母没过世前，她和白潇算是生活富足，也吃过不少美味。因此，若烤冷面能征服白潇，也一定能征服旁人。
    一边叫着烫，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烤冷面。白洛都要被他气笑了，她给白潇倒了杯凉水，让他吃完后喝了。
    白潇吨吨吨灌了一大碗凉水后，带着餍足表情道：“姐姐，这个小吃好好吃啊！还有吗？”说完，他眼睛在房间里搜索着，期待着找到第二碗烤冷面。
    白洛敲了敲白潇的头，“姐姐就做了一碗。好了，接下来姐姐要多做些拿出去卖，你别待在厨房碍姐姐事情。”
    白潇乖巧道：“姐姐我帮你。”
    “不用，你好好读书。姐姐一定会让你上最好的私塾，跟最好的夫子。行了，出去吧出去吧。”白洛将白潇撵了出去，还关上了厨房的门，生怕他再突然进来。
    白潇在父母出事前一直在私塾学习，但父母出事后，大伯白大年就不再许他去上学。白潇聪慧，是个考功名的好苗子，白洛不忍让他辍学，因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赚钱供弟弟上好私塾。
    接下来，她越来越熟练，一个时辰做好了一百份烤冷面。结合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她选择了用油纸包着烤冷面，然后将一百包冷面放入了两个大篮子里，上面又该上厚厚的棉布用来保温。
    和白潇交代了一声，白洛就挎着两个大篮子出门了。
    站在四里村村口，她犹豫了下，拐去了四里村邻村的三元村。怕四里村的村民碍于舅舅的面子照顾她生意，她决定去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
    三元村整体较四里村富庶一些，这个时间，村里的青壮劳动力都在地里耕种，村中都是些妇人在纳凉闲聊。
    白洛没有第一时间找地方卖烤冷面，而是先找人问路，准备找家村里的吃食店，看看这里吃食的水平和定价如何。
    令她惊讶的是，这村里居然有个颇有名气的饼店，据热心的大婶说，十里八乡都爱来这家买饼。
    一路问路走过去，白洛来到了名为“曲家饼铺”的店前。
    现在虽不是饭时，但店中仍有不少人来买饼，白洛根据村民推荐，要了饼铺中最有名的两样饼——酥饼和糖饼。
    饼上的很快，似乎是早就做好了，一直温着。
    白洛尝了尝酥饼，饼皮酥脆，不干不硬。又尝了尝糖饼，红糖甜蜜，饼软留香。
    确实不错，不过这两种饼白洛前世吃过很多了，就是御厨传人做的饼她也吃过，因此这两种饼并没有让她眼前一亮。
    这两样饼都定价四文，她吃过后决定，自己的烤冷面也定价四文了。
    付过钱后，她刚要走，一个围着围裙的老人突然拉住她。
    “小姑娘，你不喜欢我家的饼？”
    白洛向来口味挑剔且嘴毒：“我觉得口味一般，不如我做的。”
    曲老汉不干了，他看了看白洛挎着的两个食篮，问：“你食篮里是不是装着你家的饼？你拿出来让我尝尝，我看到底有多好吃。”
    白洛不依，“你自是觉得你家的饼最好吃，我才不给你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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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个看热闹的客人道：“那就让我们尝尝，我们公道。”
    白洛瞅了一眼他们，摇头道：“我不给，我这饼是要拿去卖的，不能白给你们吃。”
    有一个四十左右，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乐了，他说：“这样吧，小丫头，我今日是来给我们东家买饼的，若你的饼好吃，我不买曲家的饼了，买你家的饼怎么样？”
    白洛想了想，问：“我这饼四文一份，你能买多少？”
    “起码二十张。”
    那行吧，还值得她与他们周旋一会儿。
    她放下食篮，拉开棉布，一股霸道的香味飘出。
    那个说要给东家买饼的人鼻子动了动，瞬间表情就不一样了。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糖醋和枯茗的味道，却让他胃里升起了一把火。他不住地瞅白洛的食篮，眼神中流露出狂热的渴望。
    白洛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烤冷面，用竹签插了，递到那个男人面前，那人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一口咬住了冷面，差点把竹签咬断。
    冷面香软还有韧劲，酱汁酸酸甜甜，但又不像蜜一般甜腻，甜度正好。
    而且烤冷面里居然还加了洋葱，这种蔬菜刚刚由外邦传入，他吃过一次，只觉得入口涩辣，一点也不好吃。却没想到这烤冷面里的洋葱竟然这么好吃，辣度刚刚好，还带了几丝甜。
    “再给我来一口，丫头，再给我尝一口！”中年男人眼泪汪汪地恳求白洛。
    然而白洛很是无情，她拿着竹签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谁还要试吃？”
    她想着反正都拆开了一包，干脆都用来试吃算了。
    很多人原本闻到香味已经是口水直流了，在中年男人试吃结束后，更是蠢蠢欲动，想要一饱口福。此时听到白洛招呼，纷纷不顾形象，叫白洛也给他们吃一口。
    白洛还没喂完一包，第一个吃烤冷面的人就拽住她，“丫头，你这饼也太好吃了，给我来三十份。对了，你这饼叫什么名字？”
    “稍等。”白洛不急不缓喂完一包烤冷面，然后给中年人拿了他买的三十份，“这饼叫烤冷面，是我独创的，保证你们东家没吃过。”
    别人一听是独创，别人家买不到，都忍不住了。
    “丫头，我来五份。”
    “姑娘，我来十份。”
    曲家饼铺中热热闹闹的，曲老汉的脸上却阴沉地要滴水，他瞪大了眼睛，“也给我来一份，我还不信能比我家的饼好吃。”
    别人嘲笑他，“曲老汉，你还真别不信，这姑娘的烤冷面比你家酥饼好吃多了！”
    曲老汉紧绷着脸皮，皱纹深深，他不情不愿地拆开油纸包，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到最后竟然无意识地把烤冷面吃完了。
    吃完后，他还意犹未尽，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不肯放过一滴酱汁。等嘴里味道实在淡的尝不出了，她看见白洛食篮里只剩下最后三份烤冷面了。
    原来，是曲家饼铺中太热闹，吸引了许多闲聊的村妇，她们被香味吸引，也没忍住买了好多份烤冷面。
    曲老汉立刻高声喊道：“最后三份，我全部要了！”
    白洛笑了笑，拿出最后三份给了曲老汉，“怎么样？你现在相信我家的烤冷面比你家的饼好吃了吧。”
    曲老汉：“相信相信，老汉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吃到比我家饼好吃的。”
    不过眨眼功夫，一百份烤冷面就销售一空。这次售卖烤冷面，从制作到卖空也才花了一个多时辰，净赚不到二百文钱，相当于周远小半个月的收成钱了。
    不过她还是不太满意，一是租用烤冷面摊花销太大，二是三元村的购买力不够，她忙活这么久也才赚了小二百文。
    因此她卖完烤冷面没有回四里村，而是去了趟京城，到铁匠铺买了块干净的铁板，打算自制烤冷面摊。
    只卖烤冷面也不够，她又去系统商城逛了逛，买了些手抓饼、沙拉酱、番茄酱和一些鸡蛋和菜，打算明天也做点手抓饼。
    回到家已经午时了，她和刚进家门的周远打了个照面。周远慈爱地看着她，问：“洛丫头出门了？饿不饿？舅舅这就给你做饭。”
    说完他才意识到白洛背着一块铁板，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洛丫头你怎么背着块铁板？赶紧给舅舅，舅舅给你背着。”
    他手里本来拎着一小袋米，白洛估摸着那袋米只够他们三人吃五天的。
    但就这么点米，很可能就花了周远手头所有的积蓄了。
    她摇摇头，执意自己背着铁板，“我买铁板是用来做吃食的，舅舅你把米放下就去休息吧，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那怎么行？”周远要来接铁板，白洛不让，两人就这么拉扯了一会儿，白洛还是拗不过周远，把铁板交了出去。
    到了厨房，白洛如法炮制把周远轰了出去，确定周远没在外面偷看之后，她在灶台里升起火，把洗干净的铁板架在上面，开始制作烤冷面和手抓饼。
    半个时辰后，白洛将手抓饼、烤冷面和炒的两个素菜端上了餐桌。
    白潇早在餐桌前等着了，看见白洛上菜，开心地叫了一声。
    就连周远也被烤冷面的香气迷住了，他咽了咽口水，问：“洛丫头，这就是你用铁板做出来的吃食？”
    “对，这是烤冷面，这是手抓饼，舅舅你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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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气霸道的烤冷面自不用说，刷了番茄酱和沙拉酱的手抓饼也赢得了白潇和周远的一致好评。
    身体仍强壮的周远一口气吃了三个手抓饼，撑得不行了，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一边吃一边带着好奇欣喜的表情问：“丫头，这是啥酱啊？咋都这么好吃哩。”
    “烤冷面刷的是我特制的冷面酱。手抓饼上刷了我特制的沙拉酱、番茄酱和辣椒酱。”其实都是系统商城买的。
    前世她卖的烤冷面酱料都是特制的，不过做一次酱料费时费力费钱，她今天也只想试验一下烤冷面的市场，就没有花心思琢磨酱料。
    白洛饭量小，吃了一个手抓饼一份烤冷面就吃饱了。她擦了擦嘴，从荷包里倒出二百文钱在桌子上。
    “舅舅，这是我今天卖烤冷面赚的钱。今后我打算去京城里卖烤冷面，如果卖得好，舅舅你也别种地了，过来帮我吧。”
    周远看见一小堆钱，吓了一跳。他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二百文，他惊讶地饼也不吃了，“洛丫头，这真的是你卖饼赚的钱？”
    “千真万确。”白洛把钱推向周远，“舅舅，我知道养我和阿潇很费钱，这二百文你先拿着，我保证今后让你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周远定定看了白洛一会儿，忽然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阿姐，现在洛丫头能赚钱了，你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吧。”
    他不肯收钱，“丫头，这是你自己凭本事赚的钱，你自己收好，给自己攒攒嫁妆。你舅舅本事不大，但养活你们俩还够。舅舅打算过几天去城里打工，种地确实赚钱太少了。”
    白洛心疼他，不让他去打工，让他拿了钱补充自己的积蓄，周远不愿。
    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第3章 京郊卖早点
    周远去开门，白洛让白潇接着吃，自己也跟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对儿上了年纪的夫妇，周远介绍说这是住在他们隔壁的老王夫妇俩，老王夫妇的儿子和周远交好，俩家经常在生活上互相帮衬着，很是相熟。
    周远问老王夫妇俩：“王叔，王婶，你们俩今天没去城里卖馄饨啊？”
    听到两位老人在城里卖馄饨，白洛眼睛一亮。若是能跟着他们去城里卖烤冷面和手抓饼，赚的绝对是今天的几倍。
    被周远叫王叔的王满贤脸色忧愁，摇了摇头，没说话。
    倒是被称作王婶的吴彩霞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昨天我和老头子刚出摊就出事儿了，老头子被人打了一顿，我们今天就休息了一天。”
    周远一听，赶紧把两位老人迎来屋里坐着。王满贤走路不太自然，应该是伤到了脚还没好。
    白洛见两位老人家一进门就盯着白潇没吃完的烤冷面看，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善意地问道：“王爷爷，奶奶，你们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们做点烤冷面和手抓饼。”
    “丫头先别忙。”王满贤叫住白洛，“我和老婆子在家时闻到你们家做饭的香味儿了，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就没闻到过这样香的味道，所以就腆着脸带着老婆子上门了。”
    “但我们又不能让丫头你白忙活，你看这些饼你卖吗？我想请你多做些，我好带点给我儿子儿媳尝尝。”
    白洛闻言一笑，“本就是顺手的事情，爷爷你客气了。”
    她本想着如果这家人只是想白吃她做的饭，那她给他们做过一顿后，以后就不让舅舅和他们来往了。
    这家人既然没想着白嫖，看来人品是不错的。白洛利落地给他们做了五份烤冷面，五份手抓饼，交到了王满贤手上。
    王满贤要给她钱，她没要，她有自己的主意，问：“爷爷，你们在城里哪里卖馄饨？我明天能跟着你们去吗？”
    吴彩霞听了，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丫头，不是老婆子我不愿意带你，而是我们都要做不下去了。”
    “怎么了？”
    王满贤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一些，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和老婆子在京郊安如坊卖馄饨，幸得圣上怜悯，坊市不再分区，让咱们这些手艺人也能在坊中赚点钱。”
    “馄饨摊本来生意不错，只有一事不太好。就是安如坊中有一个无赖，在这里做生意总要给他们交保护费。”
    “我怕惹事，一直老实交着保护费。直到半年前，馄饨铺对面开了家朝食铺子。”
    吴彩霞脸上表情看起来都快哭了，她接着老伴儿的话茬说了下去：“那家朝食铺子的口味不如我们家，我们本来不放在心上，可谁想得到啊，他们和那群混混是一伙的。”
    王满贤忿忿道：“那家朝食铺子附近但凡有哪家生意好，那群混混必然要去闹，直闹得食客都跑了，生意做不下去了，他们才罢休。”
    “昨日，我没压住脾气，和他们顶了几句嘴，就被他们打了一顿，今日歇了歇还不见好。”
    “还有这种事？！难道官府不管吗？”周远怒道。
    “别的摊位也报过官，可听说那家店官衙有人，报官后都是不了了之。所以我和老婆子商量了下，明天把摊子一收，干脆不干了。”
    “真是岂有此理！”周远和王家交好，感同身受，气得脸都涨红了。
    就在此时，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王爷爷，你们不用走。明日你们带上我，我有办法帮你们摆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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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眼里也蕴着怒气，但与无可奈何只能生气的旁人不同，她气度沉稳，自有一股威慑力，让王满贤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真能惩治坏人。
    王满贤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答应明天带着白洛，再去卖一天馄饨。
    王满贤夫妇走后，周远把大门一关，焦急道：“洛丫头，你有什么办法？我知道你性子刚硬，你千万不可与混混起冲撞！”
    白洛拍拍他的手，安慰道：“舅舅放心，我自有分寸。”
    “不行，我明日还是和你一起去，免得你被人欺负了。”
    “那地里庄稼怎么办？”白洛哭笑不得，“舅舅你放心，明天王爷爷，王叔都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人欺负得了我的。”
    周远到底是被劝住了，但还是忍不住念叨，让她忍着些，万事小心。
    白洛嘴上答应，其实心里在想，让她忍着，那她可就不是白洛了。
    下午，未免周远怀疑，她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说要熬制酱料，准备东西。其实就是在系统商城里买了很多酱料，蔬菜，顺便买了本小吃菜谱，温习了一下。
    第二日，她带着铁板，几大包菜和饼，坐上王家的牛车去了城里。
    他们来的时间很早，城门刚一开他们就进去了。但还是有很多住在城里的小贩，早早升起了灶火，开始招揽生意。
    其实王满贤的馄饨摊位置很好，就相当于前世的火车站附近，有很多赶早儿出城进城的人都会来这里随便用些早膳。
    周围的小贩们和老王都混熟了，见王满贤过来，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
    馄饨铺有两个灶台，王满贤让了一个给白洛。现在进城人还不多，白洛一边不慌不忙地架起铁板，切好蔬菜，一边听他们闲聊。
    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道：“听说了吗？端王执掌户部和工部了，咱们的好日子快来了。”
    白洛听说过这位端王，这位王爷少负盛名，才华过人，又师从大儒静思，曾被名相毕道安称赞“□□治国之能，不在我下”。
    她将这个信息听进去了，打算收集一些混混欺压百姓的证据，便去找这位大人物告状。
    此时的她乃一介平民，没有靠山，若想真正解决混混收保护费一事，还是得依靠干实事的官员。
    不过，现阶段，她也能让那家朝食铺子和小混混们不好过。
    切好蔬菜，她对王满贤道：“爷爷，我出去一下。”
    在安如坊中跑了几条街，终于办成了她想办的事情，回来时她哼着小曲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她本就生的好看，肤白如雪，眼若杏核，唇色如樱。眼眸中还有一股自信的劲头，更让人觉得她艳若桃李，不敢直视。
    待得进城的人多了起来，白洛做起了烤冷面，那浓郁诱人的香气立刻充满了整条街道，就连昨天吃过烤冷面的王满贤都没忍住，一再看向她的冷面摊。
    然后她开始做手抓饼，刷油，将半成品面饼放在铁板上，在饼上打一个鸡蛋，撒上翠绿的葱花，待底下出现焦脆后，翻面。
    同时，她煎了鸡蛋，等手抓饼两面都煎熟后，她在有鸡蛋的那面放上煎蛋和生菜，淋一层沙拉酱，淋一层番茄酱，将面皮卷起来，切成几份。
    手抓饼面皮微微焦黄，咬下去满口酥脆，浓甜的沙拉酱和番茄酱中和了油腻感，让人唇齿留香。
    一连做了四份冷面、四份手抓饼，都切小块放在摊前后，她提起声音叫喊道：“新出锅的烤冷面和手抓饼，一份八文，再加一碗馄饨只要十文钱，欢迎来试吃~”
    她价钱定得高，是考虑到了京郊有很多来往的旅人商贩，不差钱的主儿很多。
    王满贤感激地看了白洛一眼，他家馄饨卖三文一碗，白洛明显是自己吃亏照顾他的生意。
    他又想到昨天白吃了人家几十文的吃食，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拿定主意，今天的馄饨钱全部给白洛，自己一文都不要。
    深深吸了一口烤冷面的香气，王满贤觉得即使是定十八文一份，白洛的烤冷面也卖的出去。
    果然，有几个风尘仆仆但衣料贵重的商人被香气吸引来了，试吃了几口后，立刻拍板要了十份饼，十份馄饨。
    白洛给他们指了指王满贤的馄饨摊，“您先去馄饨摊坐着，一会儿饼和馄饨就上来了。”
    她利落地做饼，刷酱，招呼客人，动作娴熟，自成一道风景。
    有些人原是奔着她的美貌过来，但吃过她的冷面后，眼里彻底无视了美人，只有美食了。
    每来一位客人，白洛都会问：“您偏爱酸甜口，乳香口还是咸辣口？香菜加不加？煎蛋加不加？这里馄饨三文，饼八文，一起买只要十文，您要不要来一份？”
    不少人抱怨她饼里没肉还卖这么贵，但还是忍不住被饼的味道吸引，乖乖付钱。
    就连隔壁摊位前的小贩都没忍住，手抓饼和烤冷面各买了一份。买过之后，他不停地心疼钱，但就在一炷香后，他便庆幸自己买的早。
    因为白洛的面摊实在是太受欢迎了，摊位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就连王满贤那向来坐不满的馄饨铺子都无处下脚了。
    王满贤忙得像陀螺一样，但脸上却笑开了花。他自从开业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光顾他的小店。
    食客实在太多，白洛叫了吴彩霞过来帮她，王满贤的儿子王独山帮做馄饨。幸好铁板够大，她在商城买的食材够多，才能忙中不出错，照顾这么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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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欢喜有人愁，王家对面的朝食铺里，店小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不敢看满脸怒意的掌柜。
    这位掌柜满脸横肉，一脸凶恶，不像是开门做生意的，倒像是个凶犯。
    这家铺子里不少人都被吸引到了对面的馄饨铺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还是看馄饨铺没处下脚，于是买了手抓饼和烤冷面，来他店里坐着。
    朝食铺掌柜恶狠狠地吩咐小二：“去让胡一多叫几个兄弟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和我斗！”
    第4章 惩治恶人
    谢无涯摇着扇子，看着冷汗涔涔的京兆尹钱大人和户部尚书孙大人，觉得甚是有趣。
    再一想到端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稍微皱了下眉，这两位大人就害怕地像老鼠见了猫，就更觉得有意思了。
    这一趟，他本是约了端王去京郊别院游山玩水，可他没想到，这游玩之行，端王竟然还叫上了京兆尹和户部尚书。
    眼里只有公务的端王爷叫上这两人自然不是为了玩，谢无涯刚上马车，就听见端王淡淡说了一句“继续”。
    这两位大人就苦哈哈地开始和端王汇报如今的农贸赋税，商业发展。
    就在刚刚，户部尚书谈到了取消坊市之隔后，摊贩变多一事，可端王拿案牍挑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马车平稳地前行，富贵闲人谢无涯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嗤的笑出了声。
    骏马嘶鸣，马车突然停了。
    车夫的声音透进车帘，“王爷，前方人太多了，堵了道路，过不去。”
    谢无涯来了兴趣，“可知前面发生了何事？”
    车夫道：“好像是一家卖饼的摊子生意火爆，买的人太多，堵住了路。”
    “哦？”谢无涯摸了摸肚子，“我刚好没用早膳，那便出去瞧瞧，到底是何珍馐吸引了这么多人。”
    谢无涯下车后，端王放下案牍，道：“两位大人也随我出去吧，实地看了京城的商贩后，想必你们对发展农商会有新的想法。”
    白洛正忙碌地做烤冷面，突然从食客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丝古怪。
    吴彩霞身子一抖，凑近白洛，声音带着颤：“洛丫头，那群混混来了。”
    白洛偏头看了一眼来势汹汹的几人，微微笑了笑，温声安慰吴彩霞：“您别怕，我去瞧瞧。”
    胡一领着七八个人来势汹汹，甫一到馄饨铺，就把坐着吃饭的食客拎着领子扔了出去，离得远些的食客也被吓到，饼还没吃完就跑了出去。
    “给我砸！”胡一踹翻了一张桌子，他的手下听他命令，一时之间碎碗碟声不绝于耳。
    刚才还拥挤的馄饨铺瞬间只剩下胡一几人，王满贤心疼地看着满地碎瓷，不敢上前劝阻。
    但不是他不找事，事就不找他。冷不防的，他被人拎了起来。
    胡一提着他的领子，眼神狠厉：“好啊王老头，老子前日让你不要在安如坊中再被老子碰见，没听进去是吧？看来打你一次不能长教训。”
    他狠狠一推，将王满贤推了个趔趄。王独山扶住了老爹，狠狠瞪向胡一。
    “给我打！”胡一恶狠狠地吩咐手下。
    “慢着！”白洛缓缓走来，笑颜如花，问胡一，“敢问大哥，王爷爷犯了何事，你们要如此对他？”
    胡一这笑容所惑，怔愣半晌，才冷冷道：“因为他不知道安如坊是老子的地盘。”
    他上下打量了白洛一眼，“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白洛乖巧点头，指了指旁边，“我是那家饼铺的主人。”
    胡一看了一眼手下，立刻便有一个小混混上前，向着白洛摊开一只手，“保护费拿来！”
    白洛笑意盈盈，不应反问道：“敢问大哥，我们交了保护费，你们便能保护我们吗？”
    胡一不耐烦道：“那是自然，这安如坊是老子罩的。”
    白洛看了胡一左侧一眼，一边害怕地掏钱，一边道：“那小女子便求大哥保护了。”
    几个矮小的身影趁着大家注意都在馄饨铺这边，悄悄摸进了对面的朝食铺。
    看热闹的食客中，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掏出了纸笔。
    白洛慢悠悠地掏钱，却掏了半天都没掏出来，她问：“整个坊市的商铺都交保护费了吗？”
    胡一早便失去耐心，他狠狠踢飞一把椅子，眼神凶恶瞪着白洛：“你给是不给？”
    白洛弱声弱气道：“既是寻找依靠，那必然是要问清楚的。”
    她声音好听，此刻做楚楚可怜态，立刻引起了一众人的保护欲。有几人喊道：“莫要再欺负小娘子！”
    “我看你们就是欺负人！欺负个弱女子像个什么话！”
    也有读书的学子义正辞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未限制百姓修棚摆摊，何来安如坊属于你之说。”
    胡一听完这些话，青筋暴起，他高高举起手来，似是要打白洛。
    白洛却突然指着对面，惊呼道：“那边出事了！”
    朝食铺中，不知何时偷偷进去了几个小乞丐。这些小孩调皮捣蛋，偷客人的吃食，砸店铺的酒壶，还有一个小孩拿着弹弓，专门盯着掌柜的射。
    本就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这下彻底离开了朝食铺，有的甚至连钱都没付。
    那位掌柜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他急的跳脚，怒吼道：“胡一，快抓住这些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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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一想都没想就叫着手下兄弟冲向了那边，白洛冷笑一声，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她朗声对着各位客人道：“真是对不住大家，馄饨摊被毁，招待不了大家了。为表示歉意，烤冷面和手抓饼降价到六文一份。”
    刚刚冷静的人潮瞬间炸锅了，烤冷面摊位前更加拥挤，人们争着抢着要买一份烤冷面，俗话说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现在天大的便宜摆在眼前，他们都不能做吃亏的人。
    也有人爱吃王家的馄饨，央着王满贤再做一碗，王满贤和邻摊商量了下，允许客人去他们那边坐下吃馄饨。
    白洛不急不缓地回去卖烤冷面了，卖了不一会儿，轮到了一位年轻人，那位年轻人接过手抓饼，交钱的时候却递过去一张纸。
    “谢谢。”白洛接过纸，展开看了一眼，对年轻人点了点头。
    馄饨摊这边热热闹闹，对面却鸡飞狗跳。
    搞事的小乞丐身子灵活，跑得飞快，胡一那群混混捉了半天，才捉到一个。刚想教训时，就听到喝声开路，一队穿着官服的衙役走了过来。
    胡一心中一惊，看到熟悉的脸后，又放心下来。
    他压着小乞丐凑到衙役面前，冲着官威最大，挺着大肚子的人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胡八瞪着胡一：“谁是你大哥？”
    胡一打了自己一巴掌，低头哈腰道：“是小人的不对，大人，您怎么来了？”
    胡八这才满意，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听说秦掌柜的铺子出事了，我过来看看。”
    秦掌柜是胡一大舅哥，为了帮秦掌柜，胡一经常欺凌朝食铺周边摊位，真出了事情，也有在府衙当差的大哥胡八摆平。
    可今日，他没有去衙门找大哥啊。胡一心下怀疑，但还是把捉住的小乞丐推了出去，“大哥，这就是闹事的其中一个......”
    清凌凌的声音骤然打断他，白洛缓步走过来，对胡八行了一礼，道：“大人可算是来了，我要报案。”
    胡一心道不好，刚想阻止，就听见白洛提高音量，道：“我要状告我身边这个混混蔑视皇权，自称是安如坊之主，私自收取摊贩保护费。还状告他欺凌弱小，无故殴打摊主，砸烂铺子。”
    胡八脸色紧绷，他挺了挺肚子，道：“你可有证据？”
    “在场各位，全是证人。馄饨铺所见，皆是证据。”白洛后退一步，张开一张纸，大声道，“这张纸上记载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若这纸上所记，所言非虚，还请诸位在上面签名，帮小女子做个证人。”
    在胡八伸手来抢之前，她将纸张递给身后的王独山。
    王独山将纸交给了人群中的一位食客，那位食客看完后，大声叫喊：“纸上记得都是真的！我要在纸上签名！”
    那纸张迅速传递，许多人在纸上签名，有忍气吞声良久的摊贩主，有看不惯此处恶行的熟客，还有一些今日刚刚抵京，被烤冷面吸引来的外地商人。
    到最后，一张纸正反面都写满了签名。
    胡一急了，他张开大手要扇白洛，道：“小贱人，你要害我！”
    “你敢！”白洛看了胡一一眼，面上沉静却不怒自威，“官大人面前，你敢欺凌弱女？”
    胡一被她气势慑住，心里打鼓，悻悻放下了手。
    胡八脸色铁青，但他到底经历过很多，很快换上一副笑脸，对白洛柔声道：“还烦请姑娘将纸交给在下，并跟在下走一趟，在下必会还姑娘公道。”
    “大人可是要带民女去见京兆尹大人？”白洛问。
    “自然自然，姑娘快随在下走吧。”胡八急了，上来就要拉白洛。
    白洛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灵巧跳开，带着笑意道：“可我不想见京兆尹，我只想把这张纸交给端王爷呢。”
    胡八扑了个空，肥胖的身子一颤，差点没站稳。
    此时他已经压不住怒气了，他眼中通红，声音蓄着怒意：“端王爷公务繁忙，岂是你一个平民相见就能见的！姑娘还是跟在下去衙门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无涯几乎是参与了胡一在馄饨摊闹事的全过程，他一开始就想出声阻止，可见到饼摊的漂亮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八面玲珑，不卑不亢应对混混无赖后，出于对后续发展的好奇，他看了下去。
    直到递来罪状纸张，他才醒悟过来，这位姑娘恐怕早有打算，朝食铺闹事的小乞丐，和这张闹事时记录的罪状皆是她布的棋子。
    真想不到民间有胆识的女子，半点也不输他认识的官家贵女。
    见胡八恼羞成怒，他想，终于到了小爷上场的时机了。可没想到，有人快他一步。
    气质清贵的端王拿着写满罪状和签名的宣纸，表情淡漠，声音不大却字字惊心：“本王也觉得，这纸上罪状，件件属实。钱大人觉得呢？”
    第5章 贵人出现
    刚刚喧闹的早市一下针尖落地可闻，被点名的钱大人擦了擦冷汗，声音带着颤：“王爷说的是，下官也觉得纸上记载属实。”
    大腹便便的胡八脸现惊惧，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顶头上司、京兆尹钱大人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并且，钱大人身边的那位......
    难道是刚刚接管户部和工部的端王爷？
    想到这，他膝盖一软，以头抢地，“卑职见过王爷。”
    围观的百姓这才如梦方醒，哗啦啦跪倒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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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也跟随众人跪下，不知道这是哪位王爷，不过听这位王爷方才所说，似乎是向着她这边的。想到此处，她放心下来，安静从容地等着这位王爷发话。
    “都起来吧。”
    白洛站起后，悄悄打量了这位王爷一眼，只觉得他身姿如竹，面容如玉，姿容气度样样挑不出错处，很像一把端正的量尺，比量得旁人都懒散轻浮了去。
    端王李隐将手中宣纸交到京兆尹钱大人手中，看着胡八，声音听不出情绪：“本王想知道，这位大人刚刚这么急着带这位姑娘去官衙，是想干什么？”
    胡八身子发颤，冷汗湿透后背，“回王爷，卑职是想帮姑娘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便能以官威压人么？本王看你是急着封口，了结此事。”李隐声音转冷，眼角眉梢皆是威严。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胡八心中一紧，又重重跪了下去。
    李隐眼神从胡八、秦掌柜身上扫过，而后落在胡一身上，“去好好查清楚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罪行严惩，善行嘉奖，结果送到我府上。”
    “是。”钱大人恭敬地点头应了，然后回头吩咐胡八带来的兄弟，“你们几个，把胡八和闹事者带回县衙。”
    胡一抖如筛糠，脸色苍白，全然没了刚刚欺负人的盛气凌人。
    白洛鼻尖动了动，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偏头看去，便看到胡一的身下湿了一块，押捕他的衙役脸现嫌弃，捏着鼻子把他带走了。
    李隐吩咐身边跟着的两人：“今日便到这里吧，钱大人回去好好审理方才的案子，孙大人想想今日所得。”
    两位大人忙不迭点头离开了。
    闹剧就此终结，白洛也没料到今日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闹事的混混。麻烦事了，她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能回去好好地卖烤冷面了，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她赚钱！
    忽然，她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了一个不认识的公子，衣衫华贵，长相英俊，就是浑身透着一股不着调的味道。
    那位公子手上还拿着刚买的手抓饼，他向着白洛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啃一口手抓饼，到了白洛跟前，手抓饼就剩一个角了。
    “这位掌柜的，敢问你这手抓饼中刷的是什么酱料？清甜可口，还有股乳香。”
    白洛看了眼油纸上留下的痕迹，道：“回公子，这是我特别调制的沙拉酱，天下只有我这处有。”
    谢无涯拍手道：“太妙了太妙了，我们一家都爱吃乳酪，尤其是我，最爱此道，掌柜的你这饼真是太符合我的口味了！”
    白洛笑了笑：“公子喜欢便好，还有番茄酱，辣酱和黄豆酱，公子要来些吗？”
    “我可不爱吃酸，尤其是番茄味道最是受不了。不过，端王可是爱吃番茄的很。”谢无涯凑到李隐跟前，戳了戳他，“是不是呀？端王表哥。”
    竟然是端王？！白洛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瞌睡有人送枕头，真的把端王招来了。
    谢无涯看见白洛震惊的眼神，声音带着笑：“怎么？你心心念念去找端王，竟然不认识他么？”
    白洛诚实点头，“民女一介草民自然不认识端王殿下，敢问公子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富贵闲人，镇远侯谢家最无用的第三子，谢无涯罢了。”
    白洛快速思考，她也是听说过镇远侯的，镇远侯是当今太后的兄长，有累世战功。
    谢家子弟多参军入仕，唯有第三子独爱吃喝玩乐不肯为官，但因为他生性风流又长得俊俏，吸引了很多京城女子的芳心。
    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这位谢公子名气很大，若是能让他做自家烤冷面的代言人......
    “谢公子，你觉得我家烤冷面和手抓饼怎么样？嗯，不如这样，我一种口味送你一份尝尝。”白洛笑盈盈看向谢无涯，等着他点头。
    谢无涯感觉自己寒毛都立了起来，他感觉这位饼铺掌柜在算计自己，可她明明只是请他试吃啊。
    想不出白洛能算计他什么，又实在想再来一份美食，他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白洛拎着一个食篮过来，她取出所有油纸包，挨个打开，热情地送到谢无涯嘴前，“公子尝尝。”
    在她做烤冷面的时候，端王早就离开回马车里坐着了。她环视一圈，没发现端王，心下失望，但还是用很期待的目光看着谢无涯。
    谢无涯忽视了刷着番茄酱的手抓饼，剩下的挨个尝了尝，尝一口叹一句，妙极，把白洛的手艺夸得只应天上有。
    待品尝完，他将自己吃剩下的全部带走，连那个刷了番茄酱的手抓饼都没放过。
    到了马车上，他嫌弃地将番茄口味的手抓饼递给端王，“给你吃，别辜负人家老板的一番心意。”
    李隐淡淡看了一眼他，“我不吃街边小摊。”
    “得得得，你不吃是吧？那我一会儿带回家喂狗。”谢无涯将番茄味道的手抓饼放在一旁，自顾自啃起了自己的饼。
    一时间，马车中全是酥脆饼皮的声音。
    谢无涯一边吃，一边带着满足的表情赞叹道：“太香了！这家的饼是我前半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饼，就是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
    李隐拿起一册书卷，谢无涯吧唧嘴。
    李隐拿起笔，谢无涯被辣得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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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隐忍无可忍，伸手拿过了被丢在谢无涯身旁的手抓饼。
    他优雅地咬下一小口，轻轻咀嚼，即使是吃街边小摊，端王李隐也严格遵守用膳礼仪。
    谢无涯嗤笑一声，没去管他这个礼数向来挑不出错处的表哥，自顾自吃自己的烤冷面。
    也就他吃了四五口烤冷面的功夫吧，他听到旁边那人冷静地吩咐车夫，“掉头回安如坊，下车再给本王买两份番茄味道的手抓饼来。”
    谢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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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至午时，白洛的烤冷面摊前终于不再排着长队了。
    白洛擦了擦汗，数了数荷包中的银子，笑弯了眼睛。
    王满贤也是笑眯眯的，他拿过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放到了白洛眼前，“洛丫头，这是今天卖馄饨赚的钱，都给你了，谢谢你帮大家解决被欺负的事。”
    白洛把钱袋推回王满贤那边，“王爷爷不用谢我，咱们本就站在公道这一边。这些钱您拿着吧，本来就是你们赚的，而且我还雇吴奶奶帮我干活了呢，我还没给她工钱。”
    “哎哟哎哟，丫头说啥呢。”吴彩霞道，“要不是丫头你肯让利，咱们馄饨铺子哪里能赚这么多钱，可别再给老太婆我工钱了。”
    “王爷爷您先拿回这些钱，我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一下。”白洛把钱袋塞回王满贤怀里。
    “啥事？”
    白洛将额角的发丝挽着耳后，淡淡笑着道：“我想和您合作开家朝食铺子，我卖饼，您卖羹汤，赚到的钱七三分成。”
    这个分成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虽说现在主要是靠她的饼吸引食客，但是她也用了王家的灶台和凉棚，并且还算是用了人家的劳动力，综合工钱和场地租用费这些，她定下了七三这个分成。
    王满贤没想到她这么厚道，连连点头，几乎没有思考便答应了她。
    白洛笑笑，问王独山：“王婶平时在家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让她过来帮我。”
    “唉唉唉，当然行。”王独山憨厚地笑了。
    “对了，除了卖馄饨，咱们还要卖些别的汤羹，比如豆浆，我还打算再卖一种新的饼，叫煎饼。”白洛顺手打开了系统商城，然后表情一僵。
    王满贤见她突然愣住，心急地叫她：“洛丫头，怎么了？”
    “没事。”白洛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您先去收拾吧，回家吃过午饭咱们再聊。”
    狗币系统商城居然涨价了！
    第6章 垃圾系统
    昨天她看豆浆机租用还是二百文一个时辰，今日就涨到了三百文。手抓饼皮和烤冷面皮价格更是翻了一倍，就连各种酱料都各有溢价。
    她愤怒地叫道：“系统出来，为什么商城涨价了？”
    系统：“回答宿主，商品价格会随着宿主赚钱能力的提高而上涨，建议宿主尽早购入永久性道具。”
    白洛：？
    垃圾系统！要你何用！
    坐牛车回四里村的路上，白洛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思考什么东西是必须从商城购入的。
    冷面皮和手抓饼都她都可以做，菜可以在菜贩子处买，酱料虽然也能做，但用量不大，且现在价格还不贵，可以在商城购入一些。
    之后要上的豆浆和煎饼的原材料在这个朝代也买得到，因此她去商城转了转，最终买了几百瓶酱料，存在了“虚拟厨房”中。
    她本来一上午赚了差不多十两银子，买酱料就花去五两，更别提她下午还要去买面粉、菜等物。
    越想越愁，本来以为十两银子不少了，没想到系统一涨价，瞬间就不够了。
    就连吃午饭时，她还一直叹气，惹得周远和白潇频频看向她。
    待收拾完碗筷，她准备去找一家豆浆做得好店铺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这次敲门声比王满贤那次可急躁多了，噼里啪啦和下暴雨似的。
    白洛和周远对视一眼，道：“我要在门上挂一个牌子，上面写午时勿扰。”
    周远和蔼笑笑，“没事，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打开大门，一个目光矍铄的白胡子老头急匆匆冲了进来，“你这个丫头，可叫我好找！”
    白洛站了起来，惊讶道：“曲掌柜，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元村曲家饼铺的曲老汉。
    曲老汉不说话，径直走到白洛面前，双膝一弯，行了个大礼。
    白洛吓了一跳，她赶紧扶起曲老汉，问：“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曲老汉干巴巴道：“我不起，除非你收我为徒。”
    “可我不收徒。”白洛哭笑不得。
    “那我不管，你一日不收徒，老汉我就跪一日，一月不收徒，老汉我便跪一月。老汉第一次吃到那样好吃的饼，不学会，老汉死了都不能瞑目。”
    曲老汉少说也六十岁了，让这么大的老人跪在地上，白洛于心不忍。但她确实没有收徒的想法。
    想了想，她对曲老汉说：“这样吧，我教你冷面皮和手抓饼怎么做，不过酱料调制先不能教你。你帮我家做半年饼，我付你工钱，半年后再将酱料做法告诉你。怎么样？”
    “好！”曲老汉一口答应下来。
    白洛：“你不问问工钱是多少？”
    曲老汉：“不给也没事，老汉我本来就是来学艺的，不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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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赶紧起来。”
    白洛给曲老汉定的工钱是每月六百文钱，可以管饭。六百文不多，但因为白洛还白送两样吃食的制作方法，所以曲老汉并不算吃亏。
    收下曲老汉后，白洛叫着周远和曲老汉出门，在附近拉了两车面粉、碱面、荞麦面粉和土豆生粉回家。
    买菜的地方在稍远处，和卖豆浆的那家距离不远。白洛打算先教会曲老汉冷面皮和手抓饼做法，再自己去买菜，这样还能多做些饼。
    和面，发面半个时辰，然后用擀面杖将面团擀平，之后在沸水锅中煮沸。再过一下凉水，最后晾干，一张冷面皮便做好了。
    手抓饼更是简单，曲老汉甚至不用白洛教便做出来了一份。他做了多年饼，不管是什么饼他一吃便知是如何做的，用的什么材料。
    接下来，白洛又教他炸了薄脆。
    曲老汉不愧是行家，仅仅一炷□□夫，就堆起了一座饼皮小山。
    白洛点了点头，刚想出门买菜，就听到了单调的电子音。
    系统：“检测到宿主赚钱能力降低，系统将随机固定一样商品价格。”
    白洛：“赚钱能力降低？”
    系统：“宿主将冷面和手抓饼的制作方法告诉外人，会造成竞争，导致宿主赚钱能力降低。”
    白洛：“哦。”
    白洛：“可就算我不告诉曲老汉，人家自己也能琢磨出来。用他半年劳动换各种酱料制作方法，我认为不亏。”
    而且，白洛也没打算一直将酱料配方私藏，一个优秀的企业不该是一家独大，而是要允许竞争的，只有竞争才能让企业拥有忧患意识。
    不过，现在知道公开食谱会让某样商品价格固定后，她更想公开菜谱了。
    至于赚钱能力降低，白洛根本不担心。她能卖的东西很多，等到别人开始卖烤冷面，兴许她都开始卖虾饺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系统随机到牛奶，之后牛奶的价格会固定，来保证宿主的赚钱能力。”
    白洛：“！”
    牛奶！那可是无数美食必备的原材料啊！就连沙拉酱也是必须要使用牛奶的。
    这个时代受限于提纯杀菌能力，牛奶不够普及，价格虚高。人们多是吃一些乳酪制品，如乳饼、酥酪等。
    她本来还担心缺少牛奶沙拉酱不好做，买沙拉酱时多买了些。可没想到系统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那她明天清晨是不是还可以卖牛奶了？
    解决了一项烦心事，白洛喜滋滋地出门了。
    卖豆浆的是一个寡妇，自称为候李氏，带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候李氏勤劳又厚道，磨的豆浆村里人都爱喝，白洛是收到了周远和王满贤的一致好评，才决定找候李氏的。
    候李氏穿着一身白色的麻布衣服，将自己和女儿都收拾地干干净净，家里也十分整洁。
    白洛见了她，又尝了尝她磨出来的豆浆，放下心来，嘱托她今日做一些紫薯豆浆、红枣豆浆、南瓜豆浆和原味豆浆，明日她过来拉。
    可买菜的时候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葱、香菜、鸡蛋、生菜这些都好买。唯有洋葱，几年前刚由外邦传入，大梁国还未发掘出它的美味，购买的人不多，导致种植的人也不多。
    经过多方打听，白洛找到了五展村一个专门种植洋葱的人，那个人姓孙，大家都叫他孙二傻。因为这人脑子总是慢别人半拍，别人种洋葱没赚到钱，都去种别的了，他还没意识到，一直傻傻地种着洋葱。
    孙二傻看着白洛收了他家一麻袋洋葱，愣了许久，突然大叫道：“娘，娘，咱家洋葱卖出去啦！”
    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听到啦，听到啦。”
    她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洋葱？”这几乎是她家一个月才能卖出去的量了。
    白洛道：“大娘，我是开朝食铺子的，需要大量的洋葱做菜。”
    孙二傻的娘温和地笑了笑，“姑娘的生意一定不错，一个月就能用这么多洋葱。”
    “不是，这是我家一天的用量。”
    “啊？！”孙二傻也傻眼了。
    “就这个量。”白洛拍了拍装洋葱的麻袋，“每天都要，你们能供的上吗？如果能我就一直在你们家买洋葱啦。”
    “能！当然能！”孙二傻拍手道，“即使比这多一倍也供得上！”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每天装一袋洋葱送到四里村周远家，费用日结。”白洛掏钱给了孙二傻。
    孙二傻拿钱的手微微颤抖，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将麻袋塞得鼓鼓囊囊的洋葱，似乎看到了自己富足的未来生活。
    嘱托孙二傻将洋葱帮她送回家后，白洛又进城了一趟。她先找一个写字先生帮她写了一个幌子，然后乐呵呵去了一趟镇远侯府。
    夕阳西斜后，她终于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回了家。曲老汉早就做好了几大食筐的面皮，此时正和周远一起帮她洗菜。
    白洛洗了洗手，准备给大家做晚饭。
    她今天去候李氏那里顺便买了一些豆腐，又去肉铺买了点肉。准备给大家做一个麻婆豆腐，做一个麻辣香锅。
    将青花椒炒干备用，将肉沫炒熟捞出。起锅热油，放入在商城购买的豆瓣酱，炒出红油，然后放入辣椒面，豆豉，蒜末，翻炒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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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麻辣香味透出后，加入切好的小块豆腐和炒熟的肉沫，继续翻炒。之后加水，大火收汁，到汤汁收得差不多，勾芡出锅，放入切好的小葱段，一道麻辣鲜香的麻婆豆腐便做好了。
    麻辣香锅更是简单，白洛在商城里买了一份火锅底料，在蒜末和干辣椒煸出香味后，放入火锅底料，再倒入切好的蔬菜和肉，翻炒一会儿，将菜炒熟即可。
    炒好菜后，白洛今天准备给大家做煎饼吃，可刚架起铁板，曲老汉就开始敲门。
    白洛无奈，只好把厨房门打开。
    曲老汉先是深深吸了一口麻辣香锅和麻婆豆腐的香气，然后再一脸沉醉道：“绝了，丫头你做饭还真有一手。”
    白洛：“您老饿了？那先端菜出去和大家吃吧，主食要一会儿才能好。”
    曲老汉接过两盘菜后却没走，眼睛一直盯着厨房看。
    白洛：“怎么了？”
    曲老汉舔了舔嘴唇，讨好地笑笑，“丫头，你今天要做什么主食？能不能再给老汉做做烤冷面？老汉馋那个味道馋一天了。”
    白洛没想到他来就只为了这事儿，点头道：“知道啦，给你做份烤冷面，快出去吧，我做饭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着。”
    撵走曲老汉后，白洛给他做了两份烤冷面，给剩下的人一人做了两份煎饼。
    烤冷面香气扑鼻，一端上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白潇眼巴巴地看着白洛将两份烤冷面全都放在了曲老汉面前，表情看起来要哭了。
    曲老汉哈哈笑着一把圈住了烤冷面，“这都是老汉我的喽，老汉我可谁都不给。”
    白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煎饼放在周远和白潇面前，“想吃烤冷面我一会儿给你们做，今天先尝尝我做的煎饼如何。”
    白潇点了点头，咬了一口煎饼，发出了咔嚓一声响。他没想到煎饼里面暗藏玄机，怔愣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然后立刻一口接一口地啃完了半个煎饼，连菜都顾不上吃了。
    “好好吃，阿姐真厉害！”
    白潇嘴里塞得满满的，白洛怕他噎到，将他手里的煎饼拿开，把盛好的米粥往他那边推了推，“喝点粥，别噎着。”
    白潇听话地喝了一口粥，手立刻伸向煎饼。
    周远则是先吃的菜，他夹了一块麻婆豆腐，红油完全浸透进了豆腐里，麻味和辣味相得益彰，肉沫提鲜增咸，一口下去，又香又辣又麻。
    喝了一大口粥，他又从麻辣香锅盘中夹了一块花菜，辣椒碎末挂在白色的花菜上，一口下去，满口生津。
    香锅油大了些，但麻辣味完全遮住了油腻，又将多种蔬菜和肉类的香味融合到了一起，周远一口接一口也停不下来了。
    白洛看见两人的表现，对明日卖煎饼更有信心。而且，火锅底料炒出的香锅效果似乎还不错，那要是真的火锅呢？
    怕是她一端出来就被大家连汤底都吃吧。
    曲老汉看着他们的吃相，只觉得手里的烤冷面再也不香了。悲伤地吃了两口烤冷面，他再也忍不住，腆着脸道：“丫头，也给我做个煎饼呗？”
    又给白潇、周远、曲老汉每人加了一份煎饼，一顿晚饭他们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吃饱了后，周远扶住滚圆的肚子，拿着碗碟准备去厨房洗碗，却无意间瞥见了白洛放在一旁的幌子。
    幌子随意折着，露出的一角上写了一个“谢”字。
    周远：“洛丫头，你这是准备干啥？谢谢客官们吃咱家饼？”
    白洛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这可是让咱们收入翻一番的宝贝。”
    第7章 名人效应
    第二日，鸡鸣破晓，城门开。
    京街道三十步开外，小摊贩们早已支起青布，架起柜台，摆上物品，沿街叫卖。
    但是却有一个摊贩很是奇怪，明明这个摊位现在还光秃秃的，只有两个没生火的灶台，但却已经排了一条十几个人的队伍。
    哒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道：“今日怎的这么多人？”
    原本安静排队的众人轰然炸了，音浪袭来，皆是让白洛赶快为他们做饼的。
    白洛麻利地跳下马车，道：“大家莫急，容我们准备一下。”
    王满贤帮忙升起灶火，王独山将车上的货卸下来，吴彩霞和她的儿媳莫春香在矮凳上切菜。
    等候的客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洛，盼望着她能快些再快些。谁料，她却慢慢悠悠掏出一块幌子和一块木板来，架在了摊位旁边。
    有人念了出来：“镇远侯三公子谢无涯同款。”
    有人关心木板：“五彩豆浆、鲜肉馄饨、烤冷面、手抓饼、煎饼果子。白掌柜，你们加新花样了？”
    “对，新上了煎饼，也是八文。五彩豆浆四文，有紫薯味、南瓜味、红枣味和原味。”
    “哎哟，上新了？快给我每样来三份。”排在第一位的男人说。
    后面的人骂他：“买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了？”
    “我还给我家人带呢，昨天他们吃了烤冷面和手抓饼后，馋的不行，让我一大早过来排队买。”
    白洛没去管他们吵什么，她只管拿钱做饼。
    到第三位客人时，那人问她：“谢无涯公子当真吃过你家的饼？”
    白洛摊煎饼，头也没抬道：“当然是真的，我一介平民怎么敢去破坏谢公子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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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都吃了些什么？”
    “除了豆浆和煎饼外，都来了一份。”
    “那给我也都拿一份。”
    “好嘞。”白洛抬头，眼里亮晶晶的，“这位爷，谢公子是每种口味都来了一份，你也是么？”
    那人思考了片刻，点头。
    拿到了自己买的的饼，刚要离开的时候，第三位客人看到他之后的那个人掀开了煎饼的油纸包。
    咔嚓一声，咬一口煎饼。咕嘟一口，喝一口红枣豆浆。
    第四位客人露出了满足愉悦的表情。
    第三位客人脚步一转，快走几步走回白洛摊前，语气极为急切道：“再给我来一份煎饼，一，不，四份豆浆，每种口味各一份！”
    渐渐的，原本十几个人的队伍壮大成了几百人的队伍，长长的队伍弯弯折折，竟然一直排到了城门口处。摊棚那边比起昨日更加过分，白洛才支起摊棚一炷香的时间，棚里就坐满了。
    还有很多人见这边很多人排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排在了最后想凑个热闹。饶是白洛、吴彩霞、莫春香三人开工，队伍也并不见缩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白洛的店铺人气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还逐日提高。
    白洛知道她这里人气高，一是因为她这处口味独特，别处尝不到；二就是谢三公子的名人效应。
    她这几日看多了奔着谢三公子同款来的人，甚至挂了个木牌，写上了沙拉手抓饼是谢三公子的最爱。
    这几天她经常听到客人抱怨自己住在京城另一方位，为了吃到她家的煎饼，丑时便起床排队。
    而且由于她现在是手做饼皮，每日数量有限，来晚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前人吃的酥香满口，自己空流口水徒伤悲。
    这半月白洛赚了不少银子，她终于劝服了周远，让他放弃了耕种，过来帮她。王独山和周远把家里的土地都租赁给了别人，他们俩个现在就是一心帮着白洛。
    “你快点，现在都不知道排了多少人了。”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催促他的同伴。
    他的同伴手捧书卷，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怕什么，今日为常假，不用上课，可以天长地久地排下去。”
    “那可不成，白掌柜家的饼数量有限，若去晚了，只怕会白跑一趟。”
    着急去白洛铺子的年轻人名为陈怀远，他的同伴名为郑寻年。待陈怀远急匆匆拉着郑寻年到得安如坊时，他们前面已经排了二百余人。
    陈怀远重重叹一口气，“听说这家吃食难买，我寅时便起了，到了此处才不过寅时一刻，怎么就排了这么多人？”
    他前面排队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回头道：“这位公子，寅时起已经晚了，我听他们说，最前面几位可是丑时就起了。还听说有一位一晚上都没睡，晚上就来排队了。”
    郑寻年轻哼一声：“愚不可及。不过一样吃食而已，再好吃又能如何？要是我，就会省下排队的功夫，用来读书。”
    陈怀远扶额，对前面的人道：“我这同伴犯病了，不必理会他。这位兄台，我第一次来吃这里的朝食，麻烦你和我说说，哪一样最好吃？”
    “那要让我说，每一样都好吃。不过我最喜欢他们家的煎饼，用麻油炸过的薄脆香酥无比，抹上豆酱的煎饼咸香可口。再配上一碗紫薯豆浆，那味道，快活似神仙哦！”
    陈怀远听着，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了下来。
    郑寻年瞥了一眼他，不屑道：“没出息！”
    好在白洛那边动作麻利，陈怀远叫道第十三声饿了的时候，便排到了他。
    “给我来一份煎......”他本想说煎饼，话还未说完，就突然嗅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白洛：“是烤冷面，公子要来一份吗？”
    “来来来！不过一份烤冷面应该吃不饱，再给我来一份煎饼，不加芫荽，不加辣，再来一碗紫薯豆浆。”
    “好嘞。”白洛看了眼身后，“刚好空了一张桌子，公子里边坐，饼待会儿就好。”
    到了郑寻年时，反应便冷淡得多，只是不冷不热来了一句：“和前面一样就可。”
    郑寻年自然也闻到了烤冷面的香气，腹中已经咕噜作响。但他认为人在饥饿状态下，看见何物都会想吃，强自压抑住了向往的表情。
    白洛也不在意这位客人的冷淡，像这种吃之前百般不情愿，吃之后天天抱怨自己家地方太偏、东西太少、排队太久的人，她见多了。
    郑寻年端着自己的吃食和陈怀远汇合，满脸都写着我只是把吃饭当做任务。
    然而陈怀远却没空理他，陈怀远一口一块烤冷面，正吃的沉醉无比。
    “这烤冷面太好吃了！不知这酱料是如何做的，明明闻着有股蒜的辣味，却不让人讨厌。洋葱也是，非但不辣反而有股甜香，这是太绝了，果然名不虚传。”
    陈怀远点评着美食，速度却一点都不慢，眨眼功夫一份烤冷面便下了肚。
    他又拿起了煎饼，“这薄脆以麻油炸成，单吃必定会感到油腻。可若是配上这咸口的煎饼，微辣的小葱，那便是正正好好了。”
    郑寻年翻了个白眼，点评他的同伴：“吃相粗鄙。”
    他小心掀开装烤冷面的油纸包，按照店家提示，用筷子将散落的洋葱碎拢入冷面中，再用竹签小心地插了一块，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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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时时提醒自己，要言行皆雅，要向着礼仪典范端王靠拢，因此这么粗鄙不堪，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吃相，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奇怪，这烤冷面怎么如此好吃！
    冷面弹性十足，洋葱透着丝缕甜味，酱料又甜又酸又咸又辣，是他从未吃过的味道。多重的味道在他口中漫开，层次分明，相得益彰，让他想起百鸟坊的丝竹合奏。
    这不是普通的街边美食，这是足以传世的珍品！
    烤冷面都这么好吃了，那煎饼呢？
    他的目光里闪耀着两束火苗，看向还未被他拆开的煎饼。
    包着煎饼的油纸早已变透明，一个调皮的葱片从未包紧的缝隙中跳了出来。
    一看就很好吃！
    半盏茶之后，郑寻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没有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陈怀远还在吃，他食量小，吃的又快，吃完烤冷面其实就有些饱了。但他却不肯放弃煎饼，毕竟这等美味，明日他可能就买不到了。
    “不行，我实在吃不下了，我先缓一缓。”陈怀远端起了豆浆，小口喝着。
    郑寻年理直气壮地拿起他的半个煎饼，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陈怀远愤怒地将盛豆浆的碗一摔，“你怎么回事！这是我的煎饼。”
    “你吃不了了，我帮你吃，不能浪费。”
    “谁说我吃不了了！你给我留一口！”
    “隔~”
    不过片刻，半份煎饼就全都进了郑寻年的嘴里。陈怀远气得一推他，“再去给我买一份，我要带回去吃。”
    然而摊贩前的队伍已经排至五百人之后，哪里还轮的上他们。
    又是忙碌的一早上，不过巳时三刻，白洛今日的饼皮便全部卖光了。
    小摊前还排着近百人，看到她收工，都急了，“店家，我昨日便没买到，你就不能每日多做一点嘛。”
    “我已经三日没买到了......”
    “我就吃到过一次，还是店家你刚开张那天。”
    白洛：“不好意思，人手有限，每日只能做这么多饼，想吃的话，请客官们下次赶早。”
    排队的人不少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但也有脾气不好的，插着腰骂她：“不过一个臭摆摊的，还拿自己当官家小姐呢，老子再也不来了！”
    白洛皱了皱眉，没理那个人。
    她认得这个人，连续五日，这人都来买她家的饼，每次买都挑三拣四，不是嫌她洋葱放得少，就是嫌她鸡蛋只给打一个。
    邻家小贩告诉她，这人是两条街外一家饼铺的掌柜，想来是流失了客人，想来她这里偷点师。
    她也不藏着掖着，能学得到是他们的本事，反正她脑子里加上系统里的食谱有一堆，根本不惧他们。
    然而一石激起千层浪，前几日没买到她家吃食的人怨气也爆发，七嘴八舌地埋怨起她来。
    眼看着白洛被人团团围住，周远急的差点拿菜刀去轰人，白洛给了周远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两方有些僵持不下时，有人叫道官老爷来了，众人才放开白洛。
    京兆府的衙役威风赫赫，人高马大，此刻齐刷刷往白洛的小摊前一站，吓得刚刚嘴过白洛的人都闭紧了嘴巴。
    然而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白洛收了一半的摊位，便奔着她对面的朝食铺去了。其中一个衙役还叹了口气，“还以为能吃上手抓饼呢，谁想到来迟了一步。”
    白洛：“......”
    衙役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留下的只是对面铺子的封条，这意味着秦老板犯了大错，以至于他的铺子充公了。
    白洛若有所思地看了封条一眼，卷起了写有谢无涯名字的幌子。
    第8章 豉汁凤爪
    白洛今天没有去安如坊卖烤冷面，她今天要留下来研究新菜。
    早点摊那边自有王家一家和周远照应着，烤冷面、手抓饼、煎饼的做法都简单，他们一看便学会了，因此白洛放心地留在家中研究新菜式。
    现在虽说烤冷面等系列大众吃食已经打出了名气，每日都会排上百人长队。但来买这些街头小吃的大多是一些走客行商、普通人家。高门大户往往自持身份，从未买过她家吃食。
    所以她想做一些更精致、用料更讲究、价格也更贵的早餐，来吸引这批自持身份的客人。
    在系统的商城中选了半天，她最终定下了前世备受大家喜爱的早茶。
    食谱价格早已涨到了几两银子一本，白洛忍着心痛，深深吸了口气，买下了这本被系统称作最正宗的早茶食谱。
    第一次尝试，她没敢贪多，只选择了最经典的那几样茶点：豉汁凤爪、水晶虾饺和流沙包，主食她选了肠粉和蚵仔粥。
    豉汁凤爪是一道名菜，简简单单的几个鸡爪中蕴藏着复杂无比的香味，使用的酱料多达十几种。
    白洛图方便，一次性在系统商城中将酱料也购置齐全了。看着哗啦减少的小金库，她恶狠狠地瞪向购入的酱料，道：“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凤爪切去指甲，煮熟，用麻油炸至金黄色，沥干油分，然后放入冷水中。一刻钟后，依照菜谱炒一份香料，放入起了虎皮的凤爪，开小火煮。
    接下便要调制百合酱汁，用到的酱料有腐乳汁、南乳汁、芝麻酱、辣椒酱、耗油、白砂糖等等，调制好后，煮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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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用系统商城买入的生抽、老抽、叉烧酱、生粉等制作叉烧芡汁，调制好后煮至开锅。
    最后将百合酱和叉烧芡抹到煮好的鸡爪上，加入豉汁，底下垫上煮好的花生，上锅蒸一盏茶的时间，鲜香浓郁、色泽诱人的豉汁凤爪便做好了。
    水晶虾饺的馅料用到了青虾和猪肉，虾是白洛亲自去安如坊老字号买的大青虾，猪肉特别挑选了肥肉相间的。
    青虾去头取虾仁，切碎后加入盐和生粉，用手揉.捏、拍打至胶态，之后加入猪肉丁，用胡椒粉去腥。
    虾饺皮用的是烫面，一定要用滚烫的水，将面粉烫熟。小面团要压成正圆、薄而不破的状态。
    包虾饺的手法也有讲究，菜谱上贴心画了图示。白洛厨艺很不错，看了一遍便掌握了窍门。
    最后蒸熟虾饺，虾饺皮薄而透亮，虾馅嫩红诱人，蒸的手法能将虾的鲜和猪肉的咸牢牢锁在馅料中。白洛咬了一口，只觉得饺皮略微粘牙，韧性刚好，馅料鲜极。
    制作流沙包的关键便是馅料，白洛前世超市中卖那种速食流沙包，蒸熟后也会有馅料流出，但却和那些老酒楼做出来的味道天差地别，便是差在了馅料上。
    依照食谱做好的流沙包，表皮洁白软糯，馅料奶香和蛋黄香浓郁，咬一口，沙馅顺着开口留下，让人一边喊烫，一边忍不住用嘴去吸住流下的馅料。
    做完三样，白洛已经累得不行，尤其是豉汁排骨，用料繁多，配比还都有讲究，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
    接下来，她又制作了肠粉和蚵仔粥，肠粉嫩滑的重点在米浆，调好米浆后，在上面铺上肉馅、鸡蛋，撒上葱花，蒸一会儿即可。
    蚵仔粥用料繁复，米粒烂软，口感绵滑，必不可少的几个配料是鱼片、干贝、油条、花生和猪肉。
    一边研究食谱一边做，从晨曦初见做到艳阳高悬，这几样吃食才算是成型。
    她一边做一边品尝，未至午时就饱了。
    前几日她打算将白潇送去京城最好的私塾读书，可那个私塾需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因此白潇这几日一直在家中温习功课。
    将刚刚做的几样吃食放在锅中温着，剩下的部分她装进了一个保温的食盒中。嘱咐好白潇等周远回来再开饭后，她提着食盒出门了。
    一路行至京城，她怕食盒中的吃食凉掉，特意去雇了辆马车。
    马车平稳地前行，白洛靠在马车软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转过一条街道，进了祈丰坊主街，人生逐渐嘈杂起来。白洛被吵醒后，敏锐地从各种叫卖声中听出了一道特别的。
    “卖烤冷面、手抓饼、煎饼喽，只要五文钱。”
    这是遇到盗版了？
    她掀起车帘，顺着叫卖声看去，只见一个围着数十人的小摊，正在摊煎饼。煎饼和葱香顺着街道穿来，和她所做的味道极为相近。
    可到了烤冷面，那味道就开始出岔子了。那个小摊主估计没琢磨出蒜蓉酱和冷面酱怎么做，按照自己的想法制作了酱料，然后加了糖醋，闻起来和她做的烤冷面只有三四分相似。
    可是这么个低配版烤冷面，竟然也吸引了数十人去买。
    再次前行，这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白洛很少去安如坊之外的坊城活动，这次去给谢三公子送菜，方知京城已有了这么多家模仿的店铺。
    她不甚介意被偷师，甚至很欣赏这些摊贩主的智慧，相信假以时日他们必定研究出真正的酱料配方。
    但这么多竞争者出现，还是一下子激起了她的忧患意识。
    看来，开店的计划一定要尽快实施。
    到了镇远侯府，甚至不用通报，便有人来领白洛进去了。
    上次白洛为了正大光明使用谢无涯的名字，特地给他送了一食篮沙拉酱。可是五天过去，谢无涯便派人告诉她沙拉酱吃完了，央求她再送一些。
    谢三公子人也仗义，答应她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尽可能帮助她。
    所以白洛这次开门见山：“我想要我们对面秦老板的铺子，请谢公子帮我们要下来。”
    谢无涯欢天喜地提走了食盒，问她：“你想开店了？这食盒中是什么？是沙拉酱吗？”
    说完，他不等白洛开口，抽出了食盒的盖子。
    豉汁凤爪的味道扑面而来，谢无涯等不及，直接上手吃了一个，待将手指都吮吸地干干净净后，大手一挥：“放心，对面的铺子必然会是你的。”
    白洛这才放心地离开了镇远侯府。
    回到家时，周远和曲老汉正在为了谁吃最后一个流沙包争得不可开交，周远年近不惑，曲老汉花甲之年，抢食这一刻却都像个半大孩子，真正的小孩子白潇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
    白洛将流沙包一分为二，一人碗里放了一个后，这场因为食物而起的争端才消失。
    周远惬意地吃着流沙包，对曲老汉挑衅道：“哼，老曲，晚上等你走了，我让洛丫头单独再给我做一份。”
    曲老汉急了：“不行，那我不走了，我要住在你们家！”
    白洛瞪了周远一眼，看得周远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你们想吃什么，我晚上再做一些便是。”白洛道。
    曲老汉嘴里的包子还没吞下，含混不清道：“凤爪，这个包子，再来一碗那个粥。粥可真鲜，包子可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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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远：“我也要这个包子，再来个虾饺。可真难选，洛丫头你咋能把东西做的这么好吃呢？”
    曲老汉点头：“老汉我可是跟对人了，别说就给你做半年工，就是在这做一辈子，老汉我也愿意。”
    周远：“你也不看是谁家丫头。”
    曲老汉：“洛丫头可比她舅舅出息多了。”
    周远：“你说什么！”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白洛忙打发两人去厨房，让一人做饼皮，另一人刷碗去了。
    白潇也要回房读书，却被她叫住了。
    “阿潇，给阿姐写几个字。”
    她穿过来半月，毛笔字仍未练好，未免被人取笑且被人怀疑，但凡写字，都是让白潇代笔。
    白潇按照她的要求，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待字写成，却愣住了。
    “豉汁凤爪，原价一百文，现价八十文。虾饺，原价九十文，现价七十文。流沙包，原价九十文，现价七十文。肠粉，原价八十文，现价六十文。艇仔粥，原价一百五十文，现价一百二十文。”
    他将纸上字迹念出，末了，皱眉道：“阿姐，这是新菜的定价？为何有个原价还有个现价？”
    白洛收好宣纸，“是新菜的定价。你刚刚写的，是阿姐要做的优惠券。我要制成优惠小册子，谁若买烤冷面等吃食到了二百文，便发上一本，到时新店开业，便可以享受优惠了。”
    第9章 九牛一毛
    没过几天，谢无涯就来了消息，告诉白洛秦掌柜的铺子归她了。
    铺子能以很低的价格拿下，谢无涯绝对出了不少力，白洛一高兴，又做了些早茶点心，配着沙拉酱装了一食篮，给谢无涯送去了。
    接下来，她就开始忙开店的事。
    卖烤冷面的一个月里她赚了不少银子，留下一部分菜肉的固定支出和生活费之后，剩下的她全部投入到新开的铺子中。
    她不愿意将就，原店铺留下的东西一样没留，全部推翻了重装。
    原本的朝食铺有两层，一层用来待客，二层用来住人。重装过后，一层规规矩矩摆了三排四角桌，每排之间留有很大的空隙供上菜和出入。
    在一层房间的西北角、通往后院的门洞处，摆放了一张大桌子。她打算以后在这里摆满半成品，供客人挑选。
    二层布置得精致了不少，左侧用屏风和隔断圈出了几个区域，稀疏地摆放了几张四人桌、二人桌。右侧用砖木垒起四个雅间，以梅兰竹菊命名。
    她舍得花钱，又精益求精，原本昏暗破旧的铺子摇身一变，成为了清雅明亮的朝食茶楼。
    这些日子里，来她这里买早点的人终于少了些，虽然还排队，但已经达不到百人的壮观景象了。
    一月过去，大家的新鲜劲儿也过了，况且别的街道上也有替代品，虽然味道不大正宗，但也算可口。
    白洛对于生意不再火爆这事儿很是淡定，周远、王满贤却急的满嘴燎泡，面对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铺子装修完，下一步就该定下早点蔬菜肉食的供货商，然后再招一批能干本分的人。就在此时，白洛发现自己囊中羞涩了起来。
    没办法，只能让藏起来的流沙包提前出来亮相了。
    经常来买烤冷面的熟客发现，今天的朝食摊有些不一样。
    许应水经常过来安如坊买手抓饼，他是谢无涯公子的拥趸。在他看来，当世文人，论写诗，无人能超过谢无涯。
    犹记当年，谢无涯年仅十岁，便能在无数才子参与的曲水流觞席中不落下风。十三岁时所做梅花颂与花月夜，引得文人墨客争相传抄，现在仍会拿来在诗会中比较。
    只可惜，谢无涯沉迷饮酒作乐，现在已经很少作诗了。但这也不妨碍他支持谢无涯，凡是谢无涯喜爱的东西，他一定要买来欣赏。凡是谢无涯吃过的东西，他必要买来品尝。
    况且......手抓饼是真的香。
    他见证了白洛的小吃摊由顶峰时排队上百人，到现在排队只几十人。不用抢购手抓饼后，他起床越来越晚了。
    可是今日，他明明比昨日还早了一些，怎的前面已经排了一百多人了？
    难道添新菜了？
    摸不到头脑的他走到队伍最前方看了一眼，发现了一样熟悉的吃食。
    包子。
    不对，那不该是普通的包子。摆在这里的，不可能是普通的包子。
    许应水天马行空地想象，难道里面加了人参鹿茸？
    眼睛又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即日起花费满一百文，即可赠送折扣券一页，流沙包一个。
    恰好现在排到的这一位客人满了一百文，徐应水看见雪肌玉肤的掌柜柔和一笑，取出了个小册子，撕了一页交给了客人。
    他眼尖，看到那页纸上写着：艇仔粥，原价一百五十文，现价一百二十文。纸的右下角盖着印章，印记是白洛二字，想来是掌柜的名字。
    不过这个艇仔粥的价格也太贵了些，单从名字来判断，他知道这是一碗粥，但即使是肉糜，三十文一碗也够了，这个粥究竟凭什么卖这么贵？
    他家境不错，但人却不是铺张的傻子，当下便心想，他是绝不会花一百五十文喝碗粥的。
    轮到他时，他照例每样吃食都来了一份。
    白洛早和他混熟，见到他来，和他打招呼：“许公子早，今日满一百文会送优惠券和流沙包，许公子要再买些凑一百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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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矜持地摇头，“这些便够了。”
    趁着白洛打包的时机，他开口问：“优惠券中写的，是你们朝食摊要上的新吃食？”
    白洛声音带着笑：“是上新，不过不是这里，而是对面。”
    她语气中带着自豪：“我们要开店了，就在对面，希望许公子到时能赏脸。”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隐隐起了一丝期待，并且想着既然你都求我了，到时候我便大驾光临一次。
    拿到自己的朝食，又一次刚要离开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是乳香，比沙拉酱更加香甜，比手抓饼更加诱人。
    味道的来源是.......
    那个平平无奇的包子！
    那个包子好像叫流沙包。
    使劲咽了两口口水，他的双腿迈出又收回，如此重复了几次，他终于下定决心。
    “那个，掌柜的，再给我拿五份手抓饼，五份烤冷面。”他眼神躲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白洛却习以为常，她从热气腾腾的蒸笼中取了一个流沙包，“许公子先吃包子吧，现在没地方坐，请等候一下。”
    徐应水只来得及敷衍地应了声，便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流沙包。
    “啊，好烫。”
    他不停地哈气，让冷气进来，同时紧紧闭着牙齿，不让一丝一毫的馅料流出。
    太好吃了！
    别家的乳饼，乳酪做的再好，总有股腥味。
    但这家的不会，也不知道掌柜如何做到的，将极容易有腥味的蛋黄和牛乳融合到了一起，甜而不腻，香而不腥。
    包子皮也做的绵软无比，甚至用不到牙齿，只凭舌头便将包子皮弄碎。
    若他们新开的那家店里，所有的吃食都是这个水平......
    不就是一百五十文一碗的艇仔粥嘛，我买了！
    徐应水拎着无数油纸包，临走时眼泪汪汪地看向蒸笼，里面已经没有几个包子了。
    哇，看那个包子，它又白又圆，真是可爱。它一定等待着我把它带回家，洗手更衣，然后慢慢吃掉。
    可是他今天已经花了一百多文，不能再花了。
    包崽，就麻烦你们等我一天，等我拿上银子，明天必定带你们回家，让你们的爷爷奶奶，哥哥姐姐知道你有多好......吃。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无数个品尝过流沙包的人身上，周远看得大笑，和白洛说：“你看吧，不止我和曲老头，别人吃过流沙包也是一样的反应。”
    白洛：“......”
    就这样赠送了几天流沙包，她的生意起死回生了。
    曲老汉开店几十年了，称得上见多识广。但当他看到摊贩前重新排起的长队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但他也知道，凭借洛丫头的好手艺，吸引这么多人是应当的。
    他佩服白洛的是，这丫头似乎总有无穷无尽的主意，不止是在做菜方面，在做生意上更是。
    就说洛丫头做的优惠券吧，他已经听过好多客人说期待上面的吃食，还有只打算买五张饼的，一听说有优惠券能领，便加这加那个，凑到了一百文钱。
    凭借这小小的优惠券，白洛既促进了食客花钱，也让食客们对未来的店铺产生了期待。
    一日，一辆寻常的马车路过了白洛的小摊，停在了人少的路旁。
    白洛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对身旁的吴彩霞道：“我离开一下。”
    走到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旁，她微微弯腰，恭敬道：“民女见过端王。”
    里面的人道：“白姑娘，请进来说话。”
    端王神色微倦，但仍坐得笔直，正拿着一册案卷在读。他穿着朝服，墨发被一顶玉冠束起，线条刀削斧凿，俊朗无双。修长的手执案卷，细细研读，又添儒雅。
    见她进来，端王将目光从案卷上移开，落到她身上：“是如何知道车中坐的是我？”
    “民女认出了王爷的车夫。”
    端王的车夫和白洛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她最繁忙的情况下。
    再开口时，端王的声音带了几分赏识：“怪不得白姑娘能将一个小摊经营到如此地步。”
    他顿了顿，又道：“本王今日来，是想和白姑娘做一个交易。姑娘可还记得一月前，在你们馄饨摊闹事的胡一等人？”
    白洛眉头微挑，神色了然：“王爷想用不处罚我雇小乞丐闹事，来换取谢什么？”
    端王轻笑一声：“果然聪明。前几日听谢三说起，白姑娘要开新店，上新菜式。既如此，白姑娘可否公布现有吃食的配方，告知天下商贩？”
    端王神色轻松，话语中却带了不可反驳的气势。
    谁料到，白洛却一口拒绝了。
    端王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白洛，指尖摩擦着手中的白玉杯，“姑娘不怕坐牢么？”
    白洛神色淡淡：“怕，但民女更怕失去配方。”
    端王好看的眉皱在了一起。
    “不过——”白洛露出笑容，“若是王爷肯用别的东西换，这个配方也不是不可以告诉别人。”
    “什么东西？”端王下意识开口，但猛然发现，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圈套。
    “哦，对王爷来说肯定是九牛一毛啦。也就是帮我拿到品质最好、价钱最低的蔬菜肉食，嗯，最好是宫廷采购指定的商铺里面的。再帮我寻几位嘴巴严，手艺高的老厨子，我开店需要一些人手。如果可以，能不能再减免我新店几个月的赋税？对了，新店的牌匾能否用王爷的墨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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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
    这叫九牛一毛？
    第10章 流沙包
    她说这些话时，眼里透出狡黠的光芒，却不让人感觉厌烦，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端王看着看着，竟然看痴了。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咳一声，道：“姑娘这交易未免对自己太有利了些。”
    “民女是做饭菜生意的，靠的就是配方吸引食客，公布配方民女不知道要失去多少客人。王爷爱民如子，还望体谅民女的难处，让些利润给民女。“白洛眼神坚定，寸步不让。
    端王摩挲着指尖的薄茧，忽然挑开身侧的窗帘，“白姑娘可知，本王为何要你公开配方？”
    喧闹的叫卖声落入车内，白洛顺着掀开的窗帘，看向外面。
    自圣上推行取消坊市的新政后，街边一下冒出了很多摊贩走卒，他们沿街串巷，叫卖货物，已经成为京城一道新兴的风景。
    端王也看着窗外，眸中闪过诸多思虑，轻声道：“还是不够。“
    不够什么？
    对了，端王新接管户部，这天下农商皆是他要忧心之事。
    白洛忽然抓住了真相，她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王爷是想靠我的秘方，救活京城美食摊的生意？”
    “不止如此。”端王取出一份案卷，指着上面的数字给她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姑娘卖烤冷面一月后，京城番茄和洋葱的销量，比上月增了三成。”
    白洛知道端王想做什么了。
    端王再度开口，声音竟然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天下苦于战争久矣，多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苦不堪言。如今战事平息，圣上悲悯，取消坊市之隔，为的便是促进商业，充实国库，让人人都富足安乐。”
    “然百姓勤于农事，疏于经营。但农作一事托于天地福泽，赖以口腹之欲。天地不可求，但人事可控。姑娘经营只一月，便让人们不喜的番茄和洋葱贩卖数量大涨，若是京城所有摊贩都有姑娘的才思和手艺，农事商事何愁不兴？饥寒之苦何愁不灭？”
    白洛很佩服这样的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能忧于布衣平民之事。并且这位年轻的王爷看起来并非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正践行“民贵君轻”之论，是个做实事的人。
    “王爷，民女还是那些条件。不过除此之外，民女还可以答应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公开一些菜品配方，绝不藏私。”
    公布菜谱能获得商城价格固定奖励，她本来也打算时不时公开几个菜谱。恰好此时，有一个肥羊上门求着她薅羊毛，那她当然不会放过。
    她现在还达不到兼济天下的境界，如果之后能富甲一方，她会力所能及帮助他人。但现在，她只能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能帮助别人的话，她也挺开心的。
    “每隔一些日子，公开之前所有菜品的配方？”端王问。
    “不，只是部分，民女还是要吃饭的，总要留一些独门配方。”
    端王：“本王要指定配方。”
    白洛咬咬牙：“好。”
    端王笑了，疲倦的神色终于放松了少许，“交易成立，那本王便静候姑娘的配方了。”
    “那民女告退了。”白洛躬身，等着端王的答复。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任何声音。她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端王正定定看向一处，眼里露出的情绪......似乎是渴望。
    她偏头顺着端王的视线瞧去，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自己家的朝食摊。
    嗯？
    再仔细看看，端王正盯着看的，不就是自己蒸笼里的流沙包嘛。
    白洛试探性地问道：“民女新做了一样流沙包，给王爷打包几个尝尝？”
    端王身子一僵，匆匆放下窗帘，眼神飘忽不定，“那......那本王便尝一尝吧，嗯，尝一尝才知道值不值得公开它的配方。”
    白洛点了下头，掀开马车帘的时候，又听到端王语气生硬地补充道：“不用太多。本王，本王绝对不是嘴馋了。”
    白洛：“......”
    白洛：“民女知道。”
    取了流沙包复返的时候，白洛还送给了端王一本小册子。
    “这是何物？”端王打开了册子，“免费券？”
    白洛：“王爷帮了民女这么大忙，民女无以为报，便送上民女新铺子的免费吃食券。顺便一提，这免费册子我只送出去了这一本，我对合作伙伴还是很大方的。”
    “谢三也没有？”
    “谢公子那边，我送出的是一册折扣券，他只认为自己是最得优待的，因此还望您莫要与他提起此事。”
    端王挥了挥手，“那是自然，本王也不屑与别人攀比身外之物。”
    “那民女便告退了。”
    白洛走后，端王动作迅速地拆开了油纸包。一瞬间，乳香四溢。
    他迅疾而不失优雅地吃完了四个流沙包后，手又往前伸，却扑了空。
    谢三道他最喜番茄味道，其实不然，他对于番茄态度一般，既不喜爱也不厌恶。
    之所以会留给别人他喜爱番茄印象，是因为番茄贩卖量不佳，因此他每到一处，都会点几样番茄吃食，身体力行促进番茄贩卖量。
    若说他最喜欢的，还是甜食。不过，不可多食，不可耽于口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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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外的车夫恭敬道：“王爷，是回府吗？”
    端王想了想，道：“不，掉头回宫里。”
    宫道上，两辆马车碰了面。一辆平平无奇，乃是端王李隐的座驾。一辆花枝招展，车上坐的是镇远侯三公子谢无涯。
    谢无涯心情很好，他眉飞色舞地和李隐打招呼：“端王表哥，你不是早便出宫了吗？又进宫有事？”
    李隐淡淡“嗯”了声，就是不告诉谢无涯自己为何进宫。
    谢无涯也不在乎李隐为何进宫，这个心中只有公务的大忙人，进宫还能干嘛？无非就是找圣上商讨要事罢了。
    “表哥，我今日新得了一本书卷，甚是有趣，还请表哥一起鉴赏。”
    这才是谢无涯的目的，得了好物便要炫耀出来，否则别人哪会知道他拿了白姑娘新店铺唯一一本折扣册子。
    李隐接过册子，随意翻了翻，语气平淡甚至带了分不屑：“不错。”
    这么冷漠？
    谢无涯疑惑道：“表哥不期待白姑娘的新铺子？”
    说到此处，他又想起了白洛送来的吃食的味道，口水不自觉分泌多了些。他看了眼两边，压低声音道：“表哥还不知道白姑娘新做了些什么吃食吧？有豉汁凤爪......”
    李隐：“我知道。白姑娘送了我一本免费券册子，据她说是送出去的唯一一本。”
    谢无涯：“”
    白洛，说好的我是最特殊的呢？
    “而且，我觉得新吃食中流沙包口味最佳。”李隐道。
    谢无涯：“！！！！！”
    “她也给你送新菜了？”
    李隐：“嗯。”
    谢无涯以为白洛将全部新吃食都送了李隐一份，谁料，李隐只吃过流沙包，便非常肯定地说流沙包最好。
    谢无涯脸上的表情从得意洋洋，到狐疑惊讶，最后变成了失望落寞。
    他不甘心地想，一定是他选择的炫耀对象不对，因为自小到大，他没有任何一样能比得过他这位表哥。
    罢了罢了，他还有一堆臭味相投的朋友，想必从他们身上一定能找到被崇拜的快乐。
    想到此处，谢无涯迫不及待地吩咐车夫，去了卫修撰家中。
    卫修撰名为卫明瑞，乃是三年前的状元郎，进士及第后入职翰林院，领编修之职。
    此人有一爱好，就是吃喝，据说他进京后三年，吃遍了京城的馆子。并以亲身经历撰写《京食记》，用以记载评价京城大小食肆酒楼。
    因《京食记》文字贴切生动，评价公允，囊括食肆全面，因此销量很好，京城百姓很爱参考此书下馆子。
    谢无涯到时，卫明瑞在吃早饭。见谢无涯来，卫明瑞十分熟稔地吩咐下人再上一盘包子，然后热情地招呼谢无涯：“谢三公子，还未用过朝食吧？快来尝尝我去福禄斋买的肉包子，要我说，京城包子，还是福禄斋做的最好。”
    谢无涯也不客气，夹起一个肉包便吃，然而他自从吃过虾饺和流沙包后，一直难以忘记它们的美味，此时再吃这普通的肉包，多少便觉得口感一般，味如嚼蜡。
    因此他只咬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卫明瑞：“三公子胃口不好么？往日你不是最爱福禄斋的包子？”
    谢无涯叹了口气，“那是往日了。如今我吃过白姑娘家的包子，其余包子再难入我的眼中了。”
    卫明瑞：“白姑娘？”
    “是啊，安如坊卖烤冷面的白姑娘，卫兄可知？”
    卫明瑞思考半晌，才道：“哦，我听说过此人，听闻她做的饼食口味很独特。”
    然后呢？怎么没下文了？
    谢无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卫明瑞夸一句白姑娘家的朝食。
    这不应该呀，但凡吃过她家饭的人，没有一个不着迷的。
    难道说......
    “卫兄，你难道没吃过她家的饼？”
    “没吃过。”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谢无涯还没说完，就被卫明瑞打断：“我从来不吃摊贩上的吃食。”
    “没事，白姑娘家开新店铺了，新上的虾饺特别好吃。开店了，我请卫兄去尝尝。”
    卫明瑞拱了拱手，客气道：“谢三公子美意，只是卫某不爱食海鲜。”
    卫明瑞这番推辞挑不出错处，但谢无涯就感觉莫名窝火。
    因为他从卫明瑞的眼神中看出了淡淡的厌恶和不屑！
    这可不行！
    他可以被侮辱，但白姑娘做的美食不可以！
    第11章 洛潇朝食铺
    今日的皇后娘娘一如既往地早起，一如既往地陪皇上用了早膳，一如既往地在午后叫来内侍，处理宫中的大小事务。
    皇后娘娘正在翻看内廷支出账本，尚膳监的掌印太监正跪在地上汇报宫廷餐饮诸事。
    “你说端王要走了尚膳监几名御厨？”
    皇后娘娘手一抖，账本立马就扯了道口子。然而皇后娘娘却并不在意此时，她此刻异常激动，以至于身子都微微发抖。
    “此事千真万确？”
    “回娘娘，千真万确，端王殿下今日来了尚膳监，品尝了几个厨子做的面食后，就把他们要走了，还特意嘱咐奴才向您汇报一声。”掌印太监回道。
    皇后娘娘脸上喜色愈发明显，“他还说了什么没有？围屏床榻、冠冕袍服可有短缺？端王有没有向你们讨要过东西？”她问其余十二监的掌事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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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太监皆摇头。
    “没有了？”皇后娘娘皱了皱眉，她想了片刻，道，“尚膳监再挑选十个手脚麻利、老实勤恳的，一会儿一齐给端王送去。”
    待处理完了今日的事务，她屏退了下人，对身边大宫女道，“快为我梳妆，本宫要去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十几年了啊，小隐这个傻孩子终于拥有了一点人气了。
    她、陛下、李隐从小一起长大，因着她大李隐几岁，便一直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关心着李隐。这个弟弟小时也乖巧可爱，甚得她喜欢。
    可是不知道从李隐几岁开始，这个孩子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日板着一张小脸，发了狠在课业上，不吃不喝不睡。有好几次，她眼睁睁看着李隐在学堂上晕倒，被太医急救后，又赶来上课。
    长大后，这个孩子更是活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僧，每日过着苦修禁欲的生活，除了公务没有别的爱好。
    她和陛下不止一次劝过李隐，叫他别活那么累，可以学学镇远侯家的三公子，纵情山水也好，沉迷酒肉也罢，总之要有些别的喜好。
    唉，别人家的爹娘总是担心孩子贪玩，不爱读书。只有她和陛下这做哥哥嫂子的，巴不得弟弟贪玩一些，快活一些，别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头子。
    还未梳好头，皇上便喜上眉梢地过来了。
    “慧儿，大喜事，老六他今日往光禄寺要了一份采买名单。你说是不是王府的蔬果采买不符合他心意，所以他来向光禄寺要名单了。”皇上道。
    皇后娘娘也高兴道：“小隐他还要走了尚膳监几个御厨，臣妾认为这孩子终于爱上美食了。”
    皇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朕让光禄寺给端王府送了许多猪牛羊肉，瓜果鲜菜去。”
    皇后娘娘：“臣妾也让尚食监送了十个御厨去。”
    两人表情俱是激动，一时难以平复，便坐下来聊了许多李隐小时候的故事。
    然而几天后，光禄寺和尚膳监报告了那些人和物最终去向后，皇上再也激动不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你们是说，老六把你们送去的人和物，都送去了安如坊一家还未开门的朝食铺？”
    皇上心想，这难道是老六的产业？如果是他的产业，那这小子的爱好就不是美食，而是经商了。
    不过那也比一天天沉着脸看案卷好。
    皇上对这家还未开业的铺子上了心，并吩咐人盯着这家铺子，若是发现生意不好，立刻找些人上门去照顾生意。
    嗯，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老六第一次做生意便亏本。
    此时的白洛还不知道，自己这家还没开业的店铺已经被皇上盯上了。她正在一个个地面试端王送来的人。
    端王十分靠谱，她说需要厨子，端王一下子便送来了十五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看着他们出色的刀工，颠勺时平稳的手法，她差点全都留下。
    除此之外，端王还送来账房先生三人，会武功的跑堂十人，杂役小厮五人，她光是面试就面试了两天。
    最终她留下了五位老师傅，其中有一位甜点师傅。一位账房先生，四位跑堂，二位杂役。
    留下的这几位都是她千挑万选过的，尤其是留在后厨的厨子，她一一确认了他们嘴巴很严，手艺又好。
    这几日她给这几位老师傅展示了一下早茶点心的做法，他们五个一看便学会了，并且还提出了一些改善方法，使得出菜更快。
    更有一位老师傅，在尝过她做的豉汁凤爪后，自己琢磨配料，竟然做得八九不离十。
    但这位南师傅为人十分谦虚，一直说自己做出的口味比白洛做的差远了，“这菜啊，做法并不难，但是真要做好还是得下功夫。我做出来的看似和白姑娘做的只差几分，但是往往好吃与不好吃也就在这几分间了。”
    白洛这段时间和五位师傅切磋交流，厨艺大涨，对于一些菜肴的制作方法和时节菜肴搭配有了新的认识。
    眼看着新铺子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白洛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加急刻印了无数优惠券和无数菜单木牌。安排好了人手，将王家一家留在老馄饨摊，周远和曲老头叫到了新店铺。清点好了端王白送的一批食材，分类保存好。
    这些都做好后，她才发现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铺子名字还没起。
    就这还是端王某天派人来问时，她才想起来的。这段时间她勤于练习，毛笔字已经有很大提高，于是她提笔写下了“洛潇朝食”四字，托人送给了端王。
    眨眼间，就到了正式开业那天。一大早，就有许多人围在了店铺旁边，等着新店开业。
    白洛站在门口，心中微荡，想起了前世第一家店铺的场景。回头望向遮着红布的牌匾，她心中终于感觉到踏实了不少。
    这就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家店铺，之后她会将洛潇这个品牌开遍京城，开满大梁。
    “吉时到。”
    伴随着一声吆喝，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她就在这样热烈而嘈杂的环境中，拉开了红绸。
    白洛：“我宣布，洛潇朝食铺开始营业了。今日起进店买够二百文者，赠送烤冷面、手抓饼、煎饼菜谱一份，够五百文者赠送点心一份。”
    “啥啥啥，我没听错吧，白掌柜要公开烤冷面的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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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听错，我还听到送点心呢。”
    “你就知道吃！可是白掌柜公开了菜谱，不就是给自己增加敌人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管她呢，倒不如想想一会儿点什么菜吧，你看写着菜的木牌，那些菜定价可都不便宜。”
    “我知道，可是流沙包是真的好吃，唉，我攒了半个月的银子，就为了吃这一顿的。”
    不少人伴着这样的交流走近店中，其中一人昂首阔步，目不斜视，不与他人交流，上来便独坐一桌，招手叫来跑堂，点了一份艇仔粥。
    许应水点完艇仔粥才发现，大堂西北角围了不少人，他出于好奇，也凑了过去。
    扒开几个人，他才看到，西北角的大桌子上摆满了蒸笼，蒸笼分三样，摆了豉汁凤爪、水晶虾饺和流沙包，每样各有多屉。
    一个样貌端正、中气十足地跑堂正在介绍这三样菜，徐应水方知这几样菜都是办成品，只要点单，便会送去后厨蒸，使上菜速度大大加快。
    看着晶莹剔透的虾饺，透着奶香的流沙包，以及色泽鲜红透亮的凤爪，许应水拍了拍钱袋，当即表示，他要一样来一份！
    端王被白洛亲自迎到了雅间，在雅间中的还有谢三公子谢无涯和翰林院编修卫明瑞。
    谢三正在和卫明瑞讨论：“卫兄，你说为何白姑娘要公开菜谱？没有道理啊，难道她狂傲到相信别人有了菜谱，也做不到她家的口味？”
    端王端起一杯茶，茶盅里泡的是他送给白洛的上好碧云青茶，“本王让她公开的。”
    谢无涯惊了：“你要搞砸她家生意？”
    端王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她可没因我亏损，公开菜谱还要花二百文，也确实是她做得出来的。”
    谢无涯不知道端王和白洛做了什么交易，但任他如何恳求，端王就是不开口。
    这时卫明瑞突然来了句，“我看她家艇仔粥、虾饺都放了海鲜。下官不能吃海鲜，怕要辜负谢三公子美意了。”
    谢三瞥了他一眼，无所谓道：“哦，没事，卫兄看着我吃便是，若是饿了，一会儿出门我再请你一顿。”
    第12章 真香啊
    卫明瑞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他是真的瞧不起这家，认为这家朝食铺子手艺不可。
    原因有二，其一便是这家铺子是由小摊贩发展而成，其实刚到京城时，他并不歧视小摊贩，反而还认为京城美食尽在街头路边。
    但是后来，他却因为这街头小吃吃坏了肚子，导致时常胃痛。自此之后，他便立誓，再也不吃街头卖的任何一样东西。
    其二便是因为他不相信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能做出何种美味珍馐来，厨艺和武功、才学一般，需要经年累月地打磨。那个白洛姑娘看着还不到二十岁，手艺必定不行。
    卫明瑞打定主意，即使这家的吃食再香，看着再可口，他也绝不动一次筷子。
    哼，不知道端王是怎么被谢三公子拐来的，一定是受不了谢三的喋喋不休，才无可奈何地过来了。他相信端王殿下必定也瞧不上这家朝食，顶多象征性动两筷子，给谢三一个面子。
    眨眼间，谢无涯点的一桌子菜就被白洛亲自端了上来。对待贵客，尤其是像端王这样的贵客，白洛向来热情。
    谢无涯一贯大方，每样新吃食各来了四份，蒸笼碗碟摆满了一桌子。
    菜上来之前，谢无涯还挤兑了卫明瑞几句，和他道：“我可是只点了四份，我和端王一人两份，卫兄就辛苦一点，看着我们吃吧。”
    可等到菜上来后，他再也不顾得和旁人说话，夹了一个虾饺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道：“鲜香筋道，皮薄色美，白姑娘，你这虾饺可让我念了好久了。”
    虾饺还未完全吞下去，他又夹了一口肠粉，啧啧道：“不错，就是这个口感，入口即化，薄而不破，肉香混着蛋香，让人欲罢不能。这次甚至比之前你给我送的更好吃了，白姑娘你可是改良了配方？”
    白洛在旁侧为他们倒茶，闻言看了一眼坐得笔直的端王，笑道：“配方没变，就是变了食材。大米用了胡家米铺的长粒香米，虾肉和鱼肉用了林家水产的大青虾，猪肉选了黑猪坊的...... ”
    卫明瑞本要端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撒出了两滴在手背上，烫得他吸了口气。
    这位女掌柜刚刚说的都是宫宴特供商铺的名字！
    若她所言非虚，那这笼虾饺要价九十文一点都不贵。
    卫明瑞这时才有了要正视这些美食的心思。可是......刚刚摆满了一桌子的美食呢？
    怎么就剩空盘子了？
    一定是谢三那厮吃得太快了，端王殿下就不会吃相那么粗鲁，端王殿下醉心国事，向来对于美食兴趣不大。
    等等.......端王殿下身侧怎么那么多空蒸笼？
    那个刚刚喝完两碗粥，慢条斯理擦完嘴，又要了两碗粥的人，不是端王殿下......吧？
    完了完了，看端王和谢三吃这么香，我也想吃怎么办？
    看见卫明瑞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李隐淡定地喝了口茶，拾起了最后一丝良知：“卫大人真的不尝尝？”
    卫明瑞艰难道：“下官......不吃了吧。”
    “好，白姑娘，每样吃食再来四份。”端王语速很快地向白洛下单，似乎刚刚询问卫明瑞只是客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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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四份吃食被端上来，白洛很忙，匆匆给他们上完菜之后，便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这次谢三和端王的速度终于慢了些，尤其是谢三又开始了点评：“这豉汁凤爪，不知是何酱料研制而成，口味复杂多变，似乎在酱汁中藏着另一个天地。表哥，你吃出是什么酱料了吗？”
    李隐向来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用膳时总是特别安静。但这次他却破天荒地开口了：“吃不出来。”
    故意的，谢三果然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吃的那么香。卫明瑞心中郁闷，他也好想吃啊，好想尝一尝啊。
    谢无涯慢悠悠地品尝美食的过程无疑对卫明瑞是一种折磨，卫明瑞对美食的渴望毫不掩饰地展现在脸上，可是端王和谢三偏偏都装作看不见。
    这场异常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谢无涯打了个饱嗝，看了眼自己面前剩下的一个虾饺和一个流沙包，声音里有些忧愁：“怎么办？我吃饱了，可是白姑娘做的美食又不能浪费，不然......”
    卫明瑞就等着他说，不然卫兄吃了吧。
    可是谢无涯哪能如他的意，谢无涯坏笑道：“不然我叫白姑娘帮我装起来，下顿再吃。”
    瞧见卫明瑞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李隐瞥了谢三一眼，提醒道：“卫大人还没用膳。卫大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尝一尝白姑娘的手艺。”
    不愧是端王殿下，真的是心细如发，卫明瑞道：“不嫌弃不嫌弃，多谢端王殿下，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他拿起了早就被攥在手心的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了一个流沙包。
    好香好软，蛋黄香气和乳香搭配得是多么恰到好处啊，凉了都这么好吃，那热的时候得有多么美味啊！
    流沙包都这么好吃，那虾饺想必也不错吧？
    吃完流沙包，他又将筷子伸向了虾饺，完全忘记了自己曾说过不吃海鲜的话。
    第一口，咬破微微粘牙的表皮，虾仁鲜味浸透的汤汁流入口中，即使凉掉 ，也没有一丝腥气。
    第二口，吃到了筋道的虾仁馅，虾肉紧实不散，猪肉馅瘦而不柴，胡椒的味道提鲜増味，完全去掉了肉的腥气。
    第三口......嗯？怎么没了？
    吃不到这样的美食做官还有什么意义？！！！！！
    卫明瑞夹了一筷子空气，手一僵，面上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谢无涯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李隐看了卫明瑞一眼，眼神中也有了笑意。
    白洛端着赠送的糕点上来了，这糕点是她请的甜点师傅做的，她尝过，觉得口味清淡不腻，造型又精致，便用来做赠菜。
    谢无涯和李隐都吃饱了，因此即使那盘糕点看着也很可口，但都没有动筷子。
    唯有卫明瑞夹起一块糕点，陷入了思考。
    这个糕点，有点眼熟啊。
    在哪儿见过呢？直到他将糕点送入口中之前，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他吃下一个糕点后，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这这这......这不是去年宫宴上的膳后甜点嘛！当时他还可惜只能在宫宴上才能尝到这么美味的糕点，低迷了一天。
    难道说，这家不起眼的朝食铺里藏着一位宫廷御厨？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白洛离开的方向，心中翻滚着的尽是羞愧与悔意。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高手在民间啊，他怎么就忘了这个道理。
    “卫兄，我们走吧，我再请你去外面吃一顿。”谢三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逗弄道。
    不要！他不要去别处吃啊！
    要是没吃过这家的朝食还好，现在他不仅吃到了，还没吃饱，现在让他吃别家的朝食，不如让他饿死。
    他就是饿死，被皇上贬谪去穷乡僻壤，也绝不会再吃外面的一口东西！
    卫明瑞硬气道：“谢三公子美意，下官决定就在这里用早膳了！”
    谢无涯问他：“不是不吃街边摊？不吃海鲜？”
    卫明瑞眼神中闪过懊恼，“我确实不吃的，但这家的朝食实在是太香了。”
    之后谢无涯没再难为卫明瑞，只是都像看猴戏一样，看卫明瑞狼吞虎咽地吃了四份朝食。
    都吃完后，卫明瑞扶着墙走了出去，并决定要在《京食记》中再加一部分内容。
    洛潇朝食铺开业第一天，无数人嫌弃菜价太贵，却又扶着墙走了出来。洛潇朝食铺也凭借以豉汁凤爪等菜完全打出了名气，拉回了因为公布烤冷面菜谱而流失的客人。
    之后，京城的小吃摊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做小吃和酱料的洋葱、芫荽、番茄和牛乳等，贩卖量都翻了数倍。
    但是众多饼食铺子中，唯有洛潇朝食铺一家做的沙拉酱没有牛腥味。无数小吃摊主日思夜想，都想要白洛加工牛乳的方法。
    有一天，洛潇朝食铺上了一样热牛乳，同时，开了一个柜台，专卖新鲜牛乳。
    牛乳只有三天保鲜期，限量供应，每位来买牛乳的人都要签字写日期，记载每个人买牛乳的时间。
    有人买牛乳每日饮用强身健体，有人买牛乳制作沙拉酱抹在自己摊上的手抓饼上，也有人干脆放弃了小吃摊，专门做起了卖酱料的买卖。
    白洛简单的几张食谱，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孙二傻被村民奉承讨好，求着孙二傻教他们洋葱种植方法。拥有五家铺子的冯员外看上了这个老实憨厚的年轻人，打算将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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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李氏攒钱买了京城的房子，隔壁住着一位考科举的学子，每日伴着朗朗读书声，偶然一天，她的女儿说梦话时背了两句古诗句子。
    正在纳鞋垫的候李氏愣了一下，打开了锁着的柜子，对着相公的牌位红了眼圈。
    王满贤一家人换上了绸缎料子的衣服，却还是每天和和气气，不畏辛苦地出摊卖馄饨。
    白洛这几天在纠结是在安如坊买处宅子，还是在学子朝官众多的青云坊买处宅子。
    但每日实在是辛苦，让她每日沾了枕头就睡着了，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
    同时，她心中总有股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是夜，她忙碌了一天沉沉睡去。京城的某个宅子中，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被家人抱着，跑了多趟茅厕。
    他的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埋怨他父亲：“都怪你，非得给睿儿喝牛乳，也不知道那东西干不干净，你怎么就敢让孩子喝？！”
    孩子父亲额头青筋暴跳，怒火中烧：“我明日便去找他们！我看那个朝食铺就是一家黑店！”
    第13章 风波
    洛潇朝食铺自开业后，生意一直不错，但远远没达到烤冷面小摊排队到城门口的盛况。
    对于原因，白洛心知肚明，朝食铺食价太高，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能偶尔来尝尝新鲜。不过朝食铺子虽然人流量不大，但贵客却不少。贵客舍得花钱，这样算下来，白洛赚得还比做烤冷面时多了。
    这直接体现在系统商场毫无人性的涨价上，原本只要几十文的东西，现在居然要价几十两银子。白洛本来打算再上几样新菜的，看了几眼系统商城的物价后，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过段时间，从端王那里再捞一笔，公布几个菜谱后，再上新菜吧。
    对于端王这个肥羊，白洛向来毫不手软，能薅羊毛绝不放过。
    朝食铺分工明确，白洛负责酱汁制作，五位师傅各有分工，厨房中一片井然有序，人人各司其职，一片和谐。
    但从前院突然传来的嘈杂的怒骂声打破了这片和谐。
    帮厨都因为这噪声出了些差错，不是醋多放一勺，就是盐多放了几粒。五位老师傅却面色如常，手上不停，似乎未被外面的事端打扰。
    白洛放下手中的酱料，看了一眼被帮厨调料放多调料的两盘菜，吩咐帮厨：“把这两盘菜端下去，再做两盘。”
    “可是白掌柜，这两盘菜可以补救的，我保证客人吃不出差别，不用非......”刚刚出错的小帮厨怕白洛扣自己工钱，语气焦急，眼中有了些雾气。
    小帮厨家境不好，娘亲生病，全指望着这些钱为娘亲买药。
    “不行！”白洛语气很是严肃，“端下去，重做两盘。”
    小帮厨都快被白洛吓哭了，他不理解，不就是多放了一勺醋嘛，为什么要废掉整盘菜。
    并且白掌柜平时随和，但生气起来却十分可怕，和他一同来的一个帮厨因为买不起这里的吃食，蒸流沙包时偷偷吃了一个，就被白掌柜骂哭，第二天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次的白掌柜生气程度好像不亚于那一次，他该不会被辞退吧？小帮厨有了这个猜测，更加战战兢兢，差点又毁掉一份菜。
    白洛不着痕迹地看了小帮厨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擦了擦手道：“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做。”
    前堂闹事的是一对夫妻，男子怒气冲冲说买了白洛店中的牛乳给孩子喝，导致孩子上吐下泻，女子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孩子脸色苍白，一脸病容。周远已经验证过了，闹事的男子昨日确实在铺子中买了两份牛乳。
    白洛从小厮处大致了解了争端，便脚步匆匆，赶到了前堂。
    周远正在安抚这位年轻的孩子父亲，“这位贵客，这之中兴许有什么误会？我们家牛乳卖了这么久，也没有见人喝出病来。”
    闹事的年轻男人目光咄咄逼人：“我呸！别拿这些话来搪塞我，谁知道你们私下有没有拿钱摆平事情？再说了，别人生不生病与我何干，我家孩子就是喝你家牛乳喝出了毛病。”
    这话一出，有部分人捂着肚子，嚷嚷道：“我说这几天怎么肚子总是不舒服，我还以为是受凉了，都没想过是朝食铺子牛乳的原因。”
    “对啊，这家的牛乳不会真有问题吧？别家牛乳都有腥味，这家却没有，谁知道添了些什么东西。”
    没想到，肚子不舒服的人还不是几个，当场便有十个人说自己喝过牛乳后腹痛。甚至有人摔了筷子，说自己不吃了。二楼不少客人站在楼梯上看热闹，眼看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了。
    白洛此时刚好走到了闹事的夫妻前，她目光纯净、毫无戾气，“两位贵客，我是此间铺子的掌柜。两位放心，我绝不推卸责任，只是请两位给我一些时间，了解下这件事。”
    她偏头吩咐小厮：“去安如坊最好的医馆请一位大夫过来。”
    男子冷哼一声：“别惺惺作态了！我早带着孩子看过大夫了，大夫告诉我就是吃坏了肚子。睿儿平日吃我家饭菜都没事，怎么一喝你们家牛乳就出事？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女子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煞白的小脸，对着白洛怒目而视。
    白洛不为所动，她认为女子的表现不像作假，但还是坚持等大夫看过孩子之后，再给闹事夫妻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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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里，很多人都放下了筷子，他们担心朝食铺的吃食真的不干净，因此决定等事情有了结果再吃。甚至有部分人，已经退掉了还未上的菜，想要等着结果一出，便去退钱。
    “白掌柜，白掌柜，我略通医术，不如先让我来瞧瞧这孩子？”后厨的吴师傅被吸引到了前堂。
    白洛没想到自家的厨子各个藏龙卧虎，尊敬道：“那麻烦您了。”
    闹事的女子护住孩子，对白洛语气很不好地说道：“不行，你们是一伙的，他肯定向着你说话。”
    吴师傅：“这你放心，我这人公正，若是东家做错了，也绝对不帮她。”
    闹事的夫妻还是不肯。
    白洛表示只是让吴师傅先看看孩子，还是等医馆的大夫才会下结论后，好说歹说，闹事的夫妻才终于答应吴师傅看看孩子。
    只是没想到，吴师傅还真是公正。
    “这孩子确实吃错了东西，不过孩子现在应该没事了，就是有点虚弱。你们当爹娘的，下次注意些，别什么东西都给孩子吃。”
    这话一出，闹事的夫妻更加猖狂，也不等医馆的大夫来了，撒泼打滚，就要现在白洛给个说法。
    白洛哭笑不得地看了吴师傅一眼，真不知道这位师傅是来解决事情的，还是来给他找事的。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白洛对吴师傅更加尊敬了。像这种不阿谀奉承，一心向着美食，又多才多艺的老师傅，绝对是她店里的宝贝啊。
    此时虽然场面一度混乱，不少人被闹得要退钱，但白洛却一点都不心急。
    “敢问贵客，孩子昨天何时喝的牛乳？和牛乳之前有无吃过什么东西？”
    闹事的男子一愣，随即冷冷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白洛展颜一笑，“请贵客告知我，请放心，我现在已经没法抵赖了，不是吗？”她看了眼挤满退钱客人的柜台。
    “昨日亥时三刻喝的牛乳，那时早就用过晚膳，未曾吃过别的东西。”闹事的女子拉了拉相公的衣角，虽然回答了问题，但也没给白洛什么好脸色。
    白洛：“确实没吃过什么东西吗？有没有吃过水果？譬如橘子、葡萄、柿子这些。”
    闹事的女子看了眼相公，迟疑道：“睿儿昨夜喝牛乳前吃了很多葡萄。难道睿儿是吃葡萄吃坏了肚子？”
    她丈夫道：“胡说，睿儿平日里也吃许多葡萄，怎么不见出事？我看不关葡萄的事，就是他家牛乳不干净。”
    白洛拔高了声音：“贵客，您说错了，我家牛乳没问题。当然，葡萄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两样不能一起食用。”
    吴师傅道：“确实，牛乳不可与新鲜水果一起食用，轻则腹胀，重则腹泻呕吐。”
    “瞎说的吧，我怎么不知道？”闹事的男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但语气已经弱了下来。
    不少人恍然大悟，“我之前确实听说过牛乳不能和一些东西一起吃，那我的腹痛很可能是我和牛乳时吃了俩橘子。”
    “我猜，是因为牛乳由草原引入，之前大家都不怎么喝牛乳，便不清楚这些东西。”白洛给了闹事的男子一个台阶下，“此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我们应该应该出一份忌口名册的。实在是对您不住，这样吧，这是二十两银子，您拿去给孩子补补身体。您若还有疑惑，等大夫来后，我们再解决。”
    “另外，打扰诸位用早膳了，今日所有菜品只收八成价格，请大家吃的尽兴。”
    不久后，小厮请了大夫来。这位大夫见多识广，给他们说了很多相克的食物，听得闹事的夫妻红了脖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送走闹事的三位客人，白洛写下了牛乳相克食物名单，嘱托小厮挂在卖牛乳的柜台上，便回了后厨帮忙。
    至午时，洛潇朝食铺关门后，白洛叫住了回家的小帮厨，塞给了他一袋银子。
    小帮厨还残留着对白洛的惧怕，委委屈屈地问：“掌柜的，是不是我做的不好？你不要辞退我，我以后不会再出错了。”
    “不辞退你，没事啊，人都会犯错，以后注意就好了。”白洛将银子放他手心里，“我知道你娘亲需要钱买药，这些钱你拿着，赶紧去给你娘亲抓几幅好药。”
    这时的白洛又变成了亲和温柔的姐姐，小帮厨鼻子一酸道：“谢谢掌柜。”
    “还因为我让你扔了两盘菜埋怨我？”白洛认真道，“做美食是不可以凑活的，我的菜谱是经过无数试错后得到的，调料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我即使让你补救了，也回不到原来的味道。”
    小帮厨轻轻点了点头，对白洛的惧意少了一份，敬意多了一分。
    白洛正在解决闹事的夫妻时，没有注意到一个叫郑寻年的客人，打包了几份茶点。
    更加不会想到，他将这些茶点带去了私塾学堂，然后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第14章 袁牧
    京城青云坊一家书院内，郑寻年和一位玉冠华服的公子起了冲突。
    郑寻年被陈怀远死死拉着，忿忿道：“你胡说，我没偷你的钱，凭什么污我清白！”
    另一位当事人贾傅道：“没偷我钱？郑寻年，你家境贫寒，洛潇朝食铺的朝食可要价不菲，你哪里来的钱买朝食？你说，昨晚你鬼鬼祟祟来书院干什么？”
    郑寻年：“钱都是我自己抄书攒下来的，我花我自己的钱，你管得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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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烈的争吵引来了夫子，夫子把脸一板：“你们两个，课后都留下来！郑寻年，把吃食上交，学堂不许吃东西。”
    郑寻年不情不愿地将打包好的虾饺和流沙包交给了夫子，为了吃这一顿，他整整攒了一个月的钱，还特地起了个大早，这才没在洛潇朝食铺子排太久。
    贾傅说的没错，他家境不好，但也不会偷钱。以往，他醉心读书，只是为了科考取得好名次，能让家里富裕点。
    但吃过白洛家的朝食后，他突然体会到了生活的意义。上进的人生必然是他需要的，但偶尔，他也应该停下来，体味一下生活的美好。
    但今天的美好却被贾傅毁了！
    郑寻年咬牙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子没收了自己的朝食。
    至午时，夫子袁牧将郑、贾二人留下，贾傅还是咬定郑寻年不放，“夫子，昨夜有人看见郑寻年来了书院，我钱袋昨天放在了书院，今天就不见了，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
    郑寻年眼睛瞪得浑圆：“我昨夜是来书院找书的，根本没经过你的座位，你把钱袋放书院，丢了你怪谁？！”
    眼见到二人又要吵起来，袁牧揉了揉眉心，吼了一声：“行了！”
    他看了眼贾傅，“郑寻年下学后，偶尔会来书院找书看，这我是知道的，我也碰上过两回。”
    他又看着郑寻年：“我也相信你不会偷钱，但现在贾傅钱袋丢了，你也帮他找一找。昨夜你来时，可还碰上了别人来书院？”
    郑寻年想了想，摇了摇头，忽然，他想起一事来，“昨夜我来学堂，学堂的门是开着的。”
    学子下学后，打扫完卫生后，都会将学堂门关上。现在门开着，证明有人早于郑寻年去了学堂。
    贾傅瞥了郑寻年一眼，“我怎知你有没有说谎？”
    郑寻年：“你！”
    袁牧拉了下郑寻年，问贾傅：“你每日都会把钱袋放书院？此事可有人知晓？”
    贾傅再傻，也不可能每天都把钱袋放书院，他皱着眉道：“偶尔会落书院，不是一回两回了，同窗们多少也都知道。”
    “但你昨天落了钱袋这事，有人是确切知道的吧？”袁牧道。
    贾傅瞪大了眼睛，使劲锤了一下桌案，“是罗素那混蛋，一定是他！”
    他说完就想跑出去找罗素算账，跑了两步，又回来拉住郑寻年，“你和我去，若真是那混蛋偷的，我揍了他再请你大吃一顿赔罪。”
    袁牧几句话就让一件难以定论的案子拨云见日，学堂中的其他夫子都十分佩服。他们教书十几年，多少也碰上过类似的事，但处理起来，难免有所偏倚，最终只能大事化了。
    可袁牧不论是学识还是办事，都是极佳的。凡他经手之事，没人不夸赞的。因此袁牧虽然才入书院几年，山长便有心让他做堂长。
    有位刚来的夫子道：“要是袁夫子入朝为官，定是位才能兼备好官。”
    这话一出，别的夫子都不说话了，刚刚那个夫子被人拉了下，被人悄声说了几句话。
    书院哪位夫子不知，袁牧乡试多年未过，蹉跎许多年，如今也只是一名穷酸秀才。
    袁牧听到新来的夫子那话，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只是读他的书。
    午时到了，书院中的夫子都要回家吃饭。袁牧又读了一会儿书，午时四刻才慢悠悠起身，收拾好书卷，准备回家。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几个油纸包，他怔了一下，才记起来，忘记把朝食还给郑寻年了。
    此刻郑寻年已经寻不到，而朝食再放下去恐怕就坏了，他不想浪费粮食，打算将朝食带回家去，让内人热一下，之后再将银子给郑寻年补上。
    到得家来，女儿莹儿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他感觉心都软了几分。
    吃午饭的时候，他的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小心翼翼地问相公：“快要到秋闱了，不知道林儿他......”
    莫林是袁牧老婆的弟弟，三年前连中小三元，成为秀才，如今在袁牧家读书。莫林纵使天资优异，但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乏袁牧鞭策指导。
    如今快要秋闱，袁牧夫人纵使不愿提起自己相公的伤心事，但为了弟弟，还是狠了狠心。
    袁牧神色淡淡，夹了一个虾饺，道：“林儿课业都很不错，我会抽出空闲再指导他一番，他考举人应该没问题。”
    他夫人这才放心下来，招呼一大家子，“来吃菜吃菜，今日老爷带了一些新菜来，大家尝尝好不好吃。”
    莹儿被娘亲喂了一个流沙包，咯咯笑着，奶声奶气道：“好吃，好吃，莹儿喜欢。”
    袁牧看到女儿，脸上表情都柔和了几分。他咬了一大口虾饺，准备赶紧吃完回去上课。
    霎时，他呆住了。
    这虾饺不知是如何做成，毫无海鲜的腥气，只有虾最原始的鲜香。饺皮即使凉了再加热，也不见软烂。
    他又夹了一个流沙包，一口咬下，乳香厚醇，包子皮也不见干硬。
    莹儿说的果然没错，这些茶点都很好吃。
    袁牧回想了下，郑寻年买的朝食的地方好像是叫洛潇朝食铺。
    桌上本来有好几个菜，但吃饭的几人仿佛只能看见茶点，眨眼间，放茶点的盘子就空了。
    莹儿瘪了瘪嘴，攥住她娘亲的衣服，道：“莹儿还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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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牧揉了揉莹儿的头，握着他夫人的手道：“改日我去再买些来。”
    天气变热了，周远早上拿了些绿豆出来，准备午饭熬绿豆汤喝。
    他们一家现在搬来了安如坊，就住在朝食铺隔壁街上。
    白洛一大早起来就觉得热，汗湿了几层衣裳。她看见了周远摆出来的绿豆，舔了舔嘴唇。
    想吃雪糕了。
    雪糕制作也简单，用不着食谱。白洛就在系统商城买了两个模具，花了一两银子。京城有冰铺，还卖冰匣子，白洛趁着不忙时，出门买了一个，又花了五两银子。
    就为了吃个雪糕，花六两银子，白洛还是有些心疼。不过人嘛，偶尔也得享受一下生活，钱总会赚到的。
    将绿豆熬成绿豆沙，加入冰糖、牛奶，搅拌成糊状，然后倒入模具中，放入冰匣子里，如此绿豆雪糕就做成了。
    白洛不太爱吃绿豆味道的雪糕，之所以做是曲老汉和周远想吃。做好了绿豆雪糕，她又给自己做了一个奶香布丁雪糕，原材料需要用到奶油，大热天，她懒得做，又去系统商城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些。
    边做她边想，这种做单独几个的吃食，可以去系统商城买原料。但要是量产，恐怕就得去商铺中买了。
    做好了雪糕，她给朝食铺子和馄饨摊的人一人发了一个。热气笼罩，京城像一个大蒸笼一样。王家人一口一口咬着凉丝丝的雪糕，别提多快活了。
    白洛他们是快活了，但是把客人们馋的够呛。
    熟客们对着白洛起哄道：“白掌柜，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哪有只让我们看不让我们吃的道理。还有没有这种冰雪糕点，给我们也来点，钱不重要。”
    白洛笑了笑，“不好意思诸位，今个儿就做了几根，待我再研究研究配方，过几天便在柜台售卖。”
    “那掌柜的你可得快些，这天儿啊，快热死我了。”
    “一定的。”
    白洛说着便打开了系统商城，朝食铺子已经开了十几天，她想着是该上几样新菜了。
    现在天热，需要吃些冰凉的才称心。前世，人们夏季最爱的便是各种口味的雪糕冰淇淋和各种冷饮。这些现在做起来都不难，只不过这个时代的冰委实贵了些。
    想到这儿，她想起了小肥羊端王来了。
    至午时朝食铺子歇了，白洛匆匆扒了两口饭，便又去自己的小厨房忙活了。
    周远问她干啥去，她只说研究新菜。
    话毕，餐桌上能听到很响亮的几声咽口水的声音，连厨房里的五位老师傅都不例外。
    第15章 上新菜
    要做的菜式一早便想好了，白洛这次准备做干蒸烧麦、豉汁排骨、炸牛奶和状元及第粥。这些都是经典的茶点，造型好看，口味老少皆宜。
    干蒸烧麦的内馅儿有猪肉、虾仁和冬菇，白洛有意做的清爽一些，里面又加了马蹄和笋丁。烧麦皮需要做的比虾饺皮硬一些，捏好后，露出一点内陷儿。
    她又切了些小胡萝卜丁、黄瓜丁和煮熟的虾仁放在了内馅儿上，一盘烧麦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炸牛奶用的面包糠是白洛几天前买好的，牛奶是她早些时候放入冰匣子里的。
    将放入冰匣子凝固的牛奶裹上面包糠和鸡蛋液，下油锅炸，炸成表皮金黄酥脆，捞出沥油。
    摆盘时，白洛嫌弃一水儿的黄色不好看，又去扯了几朵早上买的绣球花放了上去。花色鲜艳，炸牛奶喷香，白洛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状元及第粥名字好听，其实就是白米粥中加了猪肝、粉肠、干贝等物，吃起来爽滑可口，味浓米香。
    之所以做这道粥点，是因为白洛知道秋闱之期快要到了。若是能喝到一碗饱含着家人关怀，寓意着美好的粥品，对于学子来说一定很温暖吧。
    做好朝食铺子要卖的主菜，她开始动手做柜台售卖的凉饮。雪糕是必不可少的，做了绿豆的和奶油的，她又做了几个水果雪糕。
    将几排西瓜、桃子、芒果、葡萄雪糕放入冰匣子的时候，白洛又没忍住，吃了一个。
    最后一样凉饮，她做了酸奶。酸奶菌粉也不便宜，不过她马上要公布食谱，到时候系统商城又会降价一波，四舍五入，她也就当自己没亏钱了。
    何况酸奶用处太大了，可以直接喝，可以做水果捞，可以做蛋糕。这些东西即使自己不做，给别的人带来商机也是极好的。
    都做好后，她将做好的新菜端上去，给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周远、曲老汉、厨师老师傅和留下的伙计尝。
    “早用过午饭，别多吃，冰匣子中有我做的雪糕和酸奶，一会儿吃完后，可以少吃一些。”白洛将雪糕和酸奶放入放满冰块的食盒，又叮嘱道，“特别是舅舅、曲爷爷和几位老师傅，你们一定不许多吃。阿潇，替我看着他们。”
    “是，阿姐。”白潇这些日子一直在温书，准备青云坊那家私塾的考试，人越发沉静可靠了。
    拎着食盒，白洛雇了辆马车去了青云坊的端王府。
    李隐今日很不高兴，户部工部积弊多年，他大刀阔斧地改革，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多月心血出不了成果，就放在那里，堵得他难受。
    他一大早便将自己关在书房，思考另辟蹊径之策，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后。管家催了几次让他吃饭，他也没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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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落笔，又重重划去。他似乎陷入了山重水复之境。
    或许又要求助那位精明刚强的女掌柜了。
    管家又来敲了一遍门，李隐放下狼毫，对着门外道：“今儿天热，本王没胃口，热着的饭菜施舍了门外的乞丐吧。”
    少倾，传来一道清脆如风铃摇晃的女声。
    “你们王爷天一热就不吃东西吗？”
    门外管家好像说了声是。
    他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那位，正是他刚刚念着的人。
    白洛将食盒往前递了递，沁人的凉意便随着她的动作传给他，伴着她清凌凌的嗓音，他似乎觉得没那么燥了。
    “王爷尝尝民女新做的冷饮吧，天气热，吃这些正好。”
    “王爷，王爷？”白洛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端王面前晃了晃。
    端王刚刚似乎在发呆，被她提醒才回了神，接过她提着的食盒，迎了他进来。
    书房内盛放废纸的篓中堆满了纸团，桌案上，宣纸墨迹未干。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书桌那边，抽开了食盒的盖子。
    食盒中放了许多冰块，被冰块围着的是四块插着小棍、看起来冰凉的糕点和一小碗洁白如牛乳，但比牛乳略稠的汤品。
    “这是民女新做的雪糕和酸奶，解暑清心最是管用。”白洛笑得纯良无害，清心二字她特意说重了些。
    端王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取了一根芒果雪糕。
    之后管家惊讶地发现，那个一大早就明显积着怒气，说自己没胃口，连早膳都没用过的王爷，风卷残云般喝了一大碗酸奶，连着吃了两根雪糕，并且已经将手放在了第三根雪糕上。
    再之后，王爷写得出锦绣诗文、拉得开百斤强弓的手上附上了一只纤纤玉手。
    “王爷，雪糕和酸奶好吃吗？我打算在柜台卖呢，可是京城的冰价实在是太贵了。”
    端王：“......”
    端王道：“既然冰价贵，那姑娘就别卖了，或者提高价钱。”
    “那可不行，这两样吃食我非上不可。这并非民女想要借此赚钱，而是这两样吃食有很大的发展前途。”
    “哦？”端王深深看了眼食盒中的雪糕，将手抽出，“愿闻其详。”
    “这酸奶，夏日饮用，不仅可以降温，还可以开胃，减少积食。并且，利用酸奶可以做许多吃食，比如混入水果，就是水果捞。加入面粉和鸡蛋，就能做糕点。”
    “而雪糕，口味千变万化，最容易加入巧思。京城不乏心思灵巧之人，他们见到我做的雪糕，自然也能做出一样的来，甚至做得更好。”
    白洛说到这儿就住口了，她有意让京城商贩通过她的启发来赚银子的，所以每次出新，都会挑几样简单易学的，供其他人学习仿做。
    而古人并不比现代人笨，有了启发，想必会有很多心思灵巧之人，将简单的雪糕酸奶翻出花样来。
    百花齐发，并非一家独大。白洛想，这应该就是端王希望的。
    “好，本王为姑娘找低廉的冰源。只不过，我要流沙包、肠粉和虾饺的食谱。”端王道。
    白洛磨了磨牙，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没过几日，京城不知不觉出现了几家卖早茶的酒楼，他们的菜单中都有流沙包、肠粉和虾饺，不同的是，有的要价很低口感尚可。有的卖相极佳，口味比之洛潇朝食铺更好。
    不少同行背地里嘲笑洛潇朝食铺公布菜谱是个愚蠢的决定，可没想到，过了几日，洛潇朝食铺又上了新菜，生意比之前更加红火了。
    上新那日，食客突然多了许多生面孔，他们有的是文质彬彬，有的衣着华贵，有的看起来对美食很有研究。看似毫无关系，但吃饭时全都和同伴聊起了《京食记》这本书。
    白洛：“《京食记》是什么？”
    路过的小厮惊讶：“掌柜的你竟然不知道？那可是京城美食名册，凡是记录在上面的都是京城必不可以错过的美食。”
    白洛：“哦。”
    她这才知道，原来今日生意这样红火，是因为尝试新菜的老顾客和被《京食记》引来的新客人恰好选在了同一日而来。
    朝食铺的门槛被踏破了几日，过了半月，铺子的生意没刚出新菜时火爆了，但柜台生意一直不错。牛乳、酸奶和雪糕都卖的极好。
    有日白洛出去买食材时，发现京城一下子冒出了很多凉饮摊贩，就像当初的烤冷面摊那样，五步一个水果捞摊，十步一个雪糕摊。
    就像端王和白洛希望的那样，京城的摊贩逐渐变多了起来。不只是凉饮摊，还有卖海鲜的、卖花的、卖水果的，种类繁多。
    又一日开张做生意时，白洛在门口发现了几位熟人。
    袁牧来了洛潇朝食铺几日，均被那人山人海的景象吓了回去。近几日，铺子里总算没有那么多人了，他早些来，甚至都不用排队了。
    刚吃了两口东西，他便看见门口来了一群小乞丐，正当饭时，他们过来的目的不言而喻。而铺子的掌柜往往为了不惊扰客人，会派人把小乞丐们轰走。
    他向来看不得人受苦，掏了掏钱袋，准备给小乞丐们一些铜板。
    正在此时，他看见一位容颜甚美的女子端了几样吃食，送给了那群小乞丐。
    她脸上无甚厌恶之色，甚至略带悲悯，一切举止都十分自然，仿佛这样的事情做过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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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见他看门外出了神，好心为他解释：“那些乞丐来了有些日子了，我们掌柜每次见了都会做一些吃食送给他们。掌柜的甚至还想招揽他们做工，只是那些乞丐不愿意。”
    袁牧：“他们为何不愿意？”
    小二叹了口气，“小乞丐们重义气，不愿意抛弃别的兄弟。可掌柜的救得了几个，救不了所有人啊。唉，若是有人能彻底解救他们就好了。”
    小二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他没有注意到，他走后，袁牧愣愣地看着桌上食物，再也没有动一次筷子。
    第16章 使命
    袁牧神思恍惚地拎着打包好的茶点回家，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朝食铺店小二那句“若是有人能彻底解救他们就好了”。
    他吃完朝食后天色方才大亮，许多人成群结队，一看就是去洛潇朝食铺吃早饭的。他逆着人流向家走，不经意地听到了那群人正在交谈的内容。
    南部水灾，多日降雨使得宝栖河、阳江河和遂江水位大涨，形成山洪，冲毁了农田村庄，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袁牧眼中一黯，南方的水灾几乎每年都会闹一次，尤其以两浙路、夔州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四路最为严重。每逢夏季，伴随酷暑而来的，是连月不停的雨水和无数看着自家庄稼被淹没而崩溃的百姓。
    数年前，他也曾意气风发地想过，若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必要修堤筑坝，防汛治水，安抚百姓。
    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莹儿都已满三岁。
    蜗居书院教书育人，送走一届又一届考生，他似乎也忘记了宏图大愿。
    只是，午夜梦回分不清梦境现实时，他也曾见过自己头戴进贤冠，身披绯罗袍，革带曲领，受持笏板站在大殿上，道一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知不觉回到家中，食盒中饭菜尚温，一家人围着餐桌吃早饭。莫林即使吃朝食时，仍手不释卷，好几次差点把虾饺喂到鼻子里去。
    袁牧的妻子嗔怪了莫林一句，莫林只是放下书本片刻，扒了两口饭，又重新拾起了书卷。
    袁牧盯着莫林看了半晌，忽然问道：“林儿，你为什么想考取功名？”
    莫林这才把遮着脸的书本移开，他根本没有深想，便道：“当然是为了当官啊。”
    袁牧继续问道：“为什么想当官？”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莫林，似乎要将莫林脸上盯出洞来。
    莫林瑟缩了下，他向来对姐夫又敬又怕，被袁牧这样盯着，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求助似的看向姐姐。
    妻子拍了袁牧一下，嗔道：“相公今日这是怎么了？学子考取功名不都是想要做官吗？”
    袁牧看着莫林，不肯放弃，只是语气和缓了些，“林儿你说，为什么要做官？”
    莫林紧张地手心出汗，他手向后摸，触碰到了书本边缘，这使他稍微安心了些。
    “因为只有做官，才可以光耀门楣，才可以改变命运。我家为了我考科举付出了太多，他们把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我不能辜负他们......”他看向姐姐，但目光却落在姐姐身后，似乎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莫家人。
    “这么想，其实也没错。”袁牧轻声说。
    一万个人有一万个考取功名的理由，为了改变命运，为了丰厚的俸禄，为了高贵的地位。袁牧不能强求别人如他一般，为了造福百姓而考取功名。
    之前闭目塞耳，想着总会有人替他“为生民立命”，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把自己的抱负托以他人本就滑稽非常，更可笑的是，他怕失败，怕再次名落孙山。因为害怕，不敢参加秋闱，因为害怕，认为会有他人愿意救助百姓。
    袁牧的妻子看袁牧沉默良久，心里一沉，道：“相公，林儿这话只会对家人说道，若是到了殿前，肯定不会是这一番说辞。”
    “我知道，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吃饭吧。”袁牧温声道。
    他的妻子莫无双这才放心下来，待众人吃完，她收拾碗筷时，袁牧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夫人，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我想参加今年的秋闱。”袁牧开门见山，语速都快了几分，参加考试这事情在他心中久违地掀起了波澜。
    莫无双回头看了袁牧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手中的活计，“相公想参加就参加，相公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袁牧如释重负，他感觉心中一直压着自己的东西，碎了。
    ——
    白洛算了下这段时间的账，发现虽然铺子生意火爆，但钱却没攒下多少来。
    系统商城的价格一升再升，流动资金都投入到了铺子中用以购买食材，白洛手中固定的财产也就一百多两银子。
    他们目前的房子是租的，与朝食铺只相隔一条街，每个月租金一两五钱银子，买下来需要两百三十两银子。
    房子不小，位置在安如坊中也算好的。但白洛并不想在安如坊中买房，她想在青云坊中买。
    虽说现在京城中官民杂居，民商混住，但大部分人选择住宅区域时还是有所偏好的。比如官员偏爱青云坊，因此青云坊书院众多，学子如云。昌隆坊有许多酒肆食肆，居住的人多是商贩伙计。
    青云坊就相当于学区房了，为了白潇的未来，白洛决定咬咬牙攒钱买学区房。而古往今来，学区房价格都居高不下，白洛之前打听过，青云坊随便一个一进的院子都要千两白银，若是临近书院、官员府邸则更要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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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叹息一声，合上了账本。
    有脚步声停在她房门前，她没有关门，因此一眼能瞧见门口站着的十几个小乞丐。
    他们头发像枯草一般，衣服破烂又肥大，赤着脚。但露出来的脸和手都很干净，显然清洗过。
    小乞丐中有个领头的，叫虎头，虎头问白洛：“我和兄弟们都洗过手脸了，现在能送外卖了吗？”
    白洛目光落在他们破烂的衣衫上，皱了皱眉，没有答话，反而扬声叫了周远进来。
    “舅舅，你先带他们去买两身衣裳，然后带他们去洗一洗，手指缝、脚趾缝都看看，身上一丝泥垢都不能有。”
    她转头看向虎头，“等你们换上新衣服了，我再给你们讲讲送外卖要注意什么。”
    现在朝食铺的后厨人手完全可以支撑起外卖和堂食，于是白洛就招揽了当初在秦掌柜那里闹事的小乞丐们。
    这群小乞丐被抓进官府县衙关了几天，倒也义气，没吐出她来。
    ——虽然因果由来早已被京兆尹查了个干净，上报到了端王那里，成了端王与她合作的筹码。
    她感激这群小孩儿，也心疼他们。他们中较大的虎头、丙子等人也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放在现代，小学都没毕业，却已经在街上摸头滚打了数年。
    她现在有能力了，对能帮的人也想帮扶一把。
    第17章 茶音楼
    周远领了一队人出门，曲老头看着新鲜，他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问道：“老周，这是干嘛去呀？”
    周远解释说是带小孩们出门买衣服。
    曲老头和周远在白洛房门外不远处聊天，白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靠在椅背上，放空自己。
    曲老头问：“老周，明天就是你生辰了，洛丫头打算怎么过？”
    周远拉了拉曲老头，压低了声音道：“我一大把年纪过什么生辰，你不要去洛丫头面前说，她最近已经够累了，别给她增加烦忧。”
    曲老头也配合地压低声音：“晓得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行咱们就去别的酒楼吃一顿呗。不瞒你说，我馋茶音楼的阿婆茶了，板栗味和芝麻味混在一起，那叫一个香啊。”
    周远嗤笑道：“再香能有洛丫头做的茶点香？”
    “那自然不能，还是洛丫头手艺好，茶音楼配茶的点心不是馒头就是烧饼，哪有咱们朝食铺子精致。”
    周远笑道：“那当然。”
    突然一道女声插入他们之间，“舅舅，曲爷爷，茶音楼的茶好喝么？”
    两人俱是吓了一跳，尤其是曲老汉，当着东家夸别人家，心中那叫一个慌啊。
    这白洛别看小小年纪，干起事情来却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朝食铺上上下下没有不敬佩她的。
    曲老汉担忧白洛生气，讨好地笑道：“不好喝，比不上咱们家。”
    白洛笑了，“您跟我说实话，要是好吃咱们明天就去那边吃饭。”她又望向周远，“明天中午去，晚上回来我给您单做一顿。”
    曲老汉见白洛神情放松，不见怒色，放心下来，夸道：“茶音楼的茶自是京城一绝，无论是招牌煎香茶、阿婆茶还是白梅汤、荔枝圆眼汤都让人一尝难忘。”
    “不过，那家的茶点多少年了就没换过，乏善可陈。”他想起茶音楼的茶点，脸都皱了起来。
    白洛拍拍手决定了，“那明日我们便去茶音楼吃午饭，正好休息一天。曲爷爷，一会儿你去把告示挂上。虎头，你们明天也去。”
    “啊？”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不明白白洛突然这是闹哪一出。
    ——
    次日晌午，一辆马车停在了昌隆坊茶音楼的门外。
    白洛扶着周远的手从车上下来，刚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细闻下，还能闻到板栗的香气。
    茶音楼中坐了不少吃茶客，白洛粗略地扫了一眼，和朝食铺平时客人差不多，但因为茶音楼规模大，所以依旧没有坐满，显得空空荡荡。
    已经转入七月，人在外面待不住，茶音楼中放了冰，沁人凉意扑面而来，白洛也站不住了，匆匆招呼人们进去。
    茶音楼中小二问道：“几位客人瞧着脸生，可是第一回 来咱们茶音楼？”
    白洛：“是第一次，你们有什么汤饼推荐吗？”
    小二熟练地介绍道：“那我给您推荐我们的招牌煎香茶和阿婆茶。煎香茶是用茶叶嫩芽、绿豆、山药、龙脑、麝香磨制而成，茶，用山泉水烧开，冷水点住，色香味俱佳，养生效果极佳。”
    “若是您不爱药材味道，那您一定得尝尝我们的阿婆茶，用板栗、芝麻、橄榄、胡桃做成，唇齿留香。此外，咱家还有荔枝圆眼汤、木星汤、白梅汤、乌梅汤.......”
    白洛点点头，“茶点呢？”
    小二接着道：“咱家的茶点有羊肉馒头、笋肉馒头、鱼肉馒头、千层饼、牡丹饼......”
    小二嘴唇上下交碰，便道出了十多种主食的名字，但确实如曲老汉所言，无非是一些面条、馒头、烧饼类，无甚稀奇的。
    茶音楼家口味偏清淡，菜单上没有炖菜、烧菜这些，很适合老年人和小孩子口味。
    几人要了招牌菜，曲老汉喝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阿婆茶，心满意足地小口嚼着笋肉馒头。
    白洛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客人，刚落座的熟练报出菜名，完全不用菜单。刚上菜的不徐不疾地品茶吃饼，一派悠然。吃完了的也没急着走，靠在椅背上与同伴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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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没有一位客人喝到茶音楼的菜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这味道已经刻入了他们的记忆。
    换言之，没有什么新客。茶音楼一直靠着口碑吸引着老顾客。
    视线突得一顿，她看到了一桌因为幼儿啼哭而烦躁的客人。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因为茶音楼的点心不符合小孩子口味，引得小孩哭闹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没法说清楚道理，若是那种被溺爱长大的，更是刁蛮任性，一点不符合心意便会大吵大闹。
    而且那桌客人发冠钗佩皆非凡品，白洛估计这桌客人会是个烫手的山芋。
    果不其然，那桌客人刁难起了掌柜。
    眼瞧着旁边几桌客人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之色，有人掷了竹筷，掌柜的更是急得原地打转，白洛唤来了小二。
    “告诉你们掌柜，我有办法替他解决麻烦。”
    小二一愣，上下打量白洛两眼，眼神满是不敢相信。
    白洛催促道：“还不快去。”
    小二被提醒，才找回飘飞的思绪，匆忙点了点头，脚下生风，小跑到了他们掌柜身边。
    第18章 甜品止哭闹
    茶音楼的掌柜有着高耸的颧骨，眼下一片乌青，身材高瘦，他匆匆走过来，问：“这位小娘子，你可以帮我解决荣大人留下的难题？”
    白洛微微点头，“他是让你做出令小儿停止哭闹的食物？”
    魏掌柜重重叹了口气，“是啊，荣家小公子今日过三岁生辰，在敝店却没有吃好，哭啼止不住。可是鄙人已经将本店所有招牌摆出，却没有一样能入荣小公子眼。”
    白洛起身，安慰道：“掌柜莫急，我也算在厨艺上有些研究，姑且让我一试。”
    魏掌柜比小二爽快得多，也可能死马当活马医，当即答应下来。
    他简要地给白洛介绍了下荣大人的身份，言荣大人虽只是京兆尹县衙的一名司户参军，但却是户部尚书的亲戚。
    白洛随魏掌柜穿过后院，“户部尚书孙大人？现在户部归端王管辖，端王铁面刚正，定会为掌柜做主。”
    魏掌柜摆了摆手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鄙人开门做生意，自然要满足不同客人的口味。”
    他说这番话时，脸上有隐隐的烦忧，语气更是深深的无奈。
    两人到了厨房，茶香更是浓郁怡人，白洛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配料。
    刚出锅的蒸笼中摆着几个圆滚滚的小包子，其中一个被切开，露出了金黄的内馅儿，甜蜜的乳香和蛋香传来。
    她挑了挑眉，“流沙包？”
    魏掌柜赧然道：“店中许久未曾来过新客，鄙人无奈，只好用了洛潇朝食铺的食谱，实在是惭愧。”
    白洛看了魏掌柜一眼，道：“她公布出来，自是不介意他人模仿，掌柜的不必惭愧。”
    她凑近流沙包问道：“为何菜单上没有流沙包？”
    魏掌柜叹了口气，“都按照食谱做了，可总是比人家铺子卖的差几分，也找不到原因。鄙人又不能拿这些应付客人，因此一直在研究没有放到菜单中”
    白洛赞许地点点头，仔细看了几眼，道：“蒸的时间太久了，下一锅比这一锅提前一盏茶出锅便好。”
    魏掌柜神色一振，忙吩咐厨子按白洛说的去做了。
    白洛挑了挑，拿出了马蹄粉、马蹄、砂糖。她将马蹄粉加水搅成粉浆，又切了些马蹄肉，放了进去。砂糖炒到金黄色后，她把糖液倒入粉浆中，最后将粉浆放入锅中蒸。
    等待的同时，她又取了些新鲜牛乳和白糖，搅和好后，打了个鸡蛋。等分开了蛋清蛋黄后，把蛋清倒入了牛乳中。
    中途她去看了眼火候，让身旁看着的厨子帮忙给牛乳过了个筛。
    又把牛乳倒入碗中放入锅中蒸后，第二锅流沙包好了。
    白洛瞥了一眼，道：“这次的差不多了，端出去给荣小公子尝尝吧。”
    魏掌柜站在旁边看白洛做菜，没一会儿就被牛乳和砂糖的香甜气味勾起了馋虫。
    他闻言先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随即才意识到外面还有个棘手的麻烦，当即千恩万谢地亲自端了流沙包出去了。
    白洛笑着摇了摇头，想美事果然可以治愈一切，魏掌柜脸上的烦忧都淡了不少。
    她问身旁的一位厨子：“你们有蜜红豆吧？再切些时令鲜果，一会儿双皮奶出锅摆在上面。”
    没一会儿，马蹄糕和双皮奶都做好了，白洛将它们端到冰块附近，加速变凉。
    少倾，魏掌柜也回来了，他弯着嘴角，一见面就拜道：“小娘子真是我的大恩人。”
    白洛：“荣小公子喜欢吃？”
    “喜欢，连吃了三个，据荣夫人说这是他吃得最多的一次。”
    白洛点头：“小孩子就是喜欢吃些甜食，茶音楼的茶点多为咸口，不大容易讨孩子喜欢。”
    她眼睛转了转，问：“掌柜没有借机推荐下你们店中的甜汤么？”
    魏掌柜愣了愣，一拍脑门道：“鄙人当时只顾得高兴，哪还能记得这些？”
    白洛道：“下次掌柜的可莫要忘了，危机也是转机。此时若能趁机给荣小公子上碗甜汤，甜汤必然会大卖。”
    话落，白洛就转身去端变凉的双皮奶和马蹄糕。魏掌柜怔在原地，深深地看向白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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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娘子年纪并不大，却能处变不惊，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不忘推荐菜品。更何况，她的一番手艺，熟练优美到像是做了十几年的老师傅。
    她到底是什么人？
    “马蹄糕和双皮奶都好了。”白洛道。
    切成小块的马蹄糕色泽如茶，晶莹剔透，看着劲弹无比。白色的双皮奶被分成了几份，上面分别摆着蜜红豆和鲜果粒。
    魏掌柜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
    白洛抬眸看他，善解人意道：“魏掌柜不妨先尝尝，看看可否给荣小公子吃。”
    可否？自然是可的。
    魏掌柜感觉味蕾收到了冲击，就像当初学徒时第一次喝到煎香茶，美好新奇的绘卷在他眼前展开。这么多年了，他吃了很多美食，却没能找回当初的惊讶与喜悦。
    但这一次他找到了。
    白洛随魏掌柜一起去了前厅，在门口分开，魏掌柜去了西侧，哄荣家三岁小儿。白洛去了东侧，继续吃自己的午饭。
    周远问她：“做什么去了这么久？”
    白洛淡淡道：“谈生意。”
    曲老汉问：“谈成了吗？”
    白洛喝了一口茶，慢吞吞道：“还没谈。”
    白潇：“阿姐分明是寻我们开心。”
    白洛笑了笑，“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未过多久，众人酒足饭饱，白洛唤来小二结账时，小二却说掌柜的吩咐给他们免单。
    白洛一副意料之中表情，问：“你们掌柜还说什么了？”
    “掌柜还说，若您一会儿得空，他想请您去后院聊聊。”
    白洛看向迷惑的众人，笑盈盈道：“生意这不就来了。”
    第19章 与茶音楼合作
    白洛让周远等人先回去，便随着小二去了后院，来到厅堂。
    魏掌柜站在堂前台阶上不停踱步，见白洛果真来了，激动地往前跨了一步，差点跌下台阶。
    白洛打趣道：“魏掌柜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魏掌柜脸色一红，哈哈笑道：“见笑见笑。”
    魏掌柜吩咐小二上茶，被白洛阻止了，她说：“我们不必绕圈子了，我这里还有许多菜谱，掌柜想不想要？”
    魏掌柜露出了炙热的眼神，“要！小娘子开个价吧。”
    “菜谱不要钱，我还负责教会厨子。不过，每道菜我要抽成三成。”白洛道。
    魏掌柜疑惑地看了白洛一眼，菜谱免费？他知道菜谱对于食肆的价值，尤其对名气大的酒楼，独属菜更加重要。昌隆坊中每月都会发生酒楼菜谱泄露之事，许久前他家煎香茶食谱也差点漏出。
    他想不明白为何小娘子要免费送菜谱，又不是洛潇朝食铺那种家大业大的不差钱的地方，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万一茶音楼一道菜都没卖出，小娘子就真一分钱也赚不到了。
    白洛看魏掌柜眼中神色变化，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这些菜品皆会大卖。”
    魏掌柜吃惊不已，他经营茶音楼这么多年，即使最鼎盛时，也不敢打包票自家的新菜会大卖。
    可这位小娘子却敢自信断言，只有实力绝顶之人才有如此底气。
    他年逾不惑，茶音楼生意虽仍旧兴隆，但他知道铺子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日夜操持下，他一颗心早已劳累不堪，再没有新店开张时的激情与希冀。
    此时此刻，被小娘子眼神中那股坚定打动，久违地，他有了再拼一把的想法。
    “好，我答应小娘子。”魏掌柜道，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
    “我们去灶房，我将做菜方法教给茶音楼的肆厨。”白洛也不拖延，利落地又随魏掌柜回到了灶台。
    白洛先给茶音楼的庖厨们指点了下虾饺和肠粉的做法，茶音楼的厨子不少，足有八人。让一半人去练手后，她又开始教另一半人新菜。
    她看着余下四人，这四人皆上了年纪，鬓发发白，但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散漫轻视，可见魏掌柜教人有方。
    “这次我会教你们四道菜品，前两道为马蹄糕和双皮奶，就是我方才做的，后二道为萝卜糕和糯米鸡，还烦请各位打起十二分精神，菜品能否大卖就靠你们了。”白洛声音和缓，但里面却自有一股力量，鼓舞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热情。
    茶音楼经营状况每日俱下，掌柜多日脸泛愁色，八位厨师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挽救店铺的经营情况。
    白洛话刚落，就收获了无数坚定的应和声，魏掌柜竟然是最后一个应和的。他看了一圈灶房的各位，眼眶微微湿润，心中颤动不止。
    这一日，他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找回了初出茅庐的满腔热情。
    白洛教会了四人做双皮奶和马蹄糕，虾饺肠粉也已经出锅，她尝了两个，又指点了火候和技巧问题。
    待四人去做双皮奶和马蹄糕，她又教最初做虾饺的四人做萝卜糕和糯米鸡。
    灶房刚好有米粉，她取来一些加入清水，做成了米浆。接着她在米浆中放入了白糖、盐和胡椒粉。
    “加白糖是为了中和萝卜的苦味，胡椒粉可以中和萝卜的寒凉。”白洛道。
    她切了萝卜丝和腊肉丁，并取了个白瓷碗，放了一些虾米。
    每做一步她就会叮嘱一句，“虾米可以炒香可以泡发，萝卜丝可以蒸熟或者炒软，腊肉可以炒可以不炒，可以询问客人喜欢油大的还是清淡的，到时看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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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选择了炒香，待虾米、萝卜丝和腊肉全部炒熟后，她迅速地将它们倒入米浆中，而后慢慢搅拌，让米浆凝固成糕胚。
    “倒入虾米萝卜丝的时候要趁着滚烫状态，动作要快，否则就会影响口感。”她举起凝固的糕胚给众人展示，“达到这个状态后，把它倒入模具上锅蒸三刻钟，之后取出放凉。”
    将糕胚交给一位老师傅，她指了指油锅和蒸笼，“之后可以蒸热或者油煎，该怎么做以客人意见为主。”
    四位老师傅开始做萝卜糕，白洛站在四人身旁不时指点二句，等到全部萝卜糕送入蒸锅，她又开始教众人糯米鸡的做法。
    糯米鸡也是一道经典茶点，糯米滋补，具有温脾补气之效。吃起来，有淡淡的荷叶香和鸡肉香，口感略微粘牙，很适宜配着爽口的白茶食用。
    “糯米中的内陷必加的是鸡肉、香菇和咸蛋黄。”白洛看向魏掌柜，“菜单上可以附上其余配料，让客人们自行选择。添加板栗、瑶柱、虾干、腊肉都可以。”
    魏掌柜道：“这样做既能满足一般客人尝鲜的需求，也能满足富贵客人品尝美食的需求，简直太妙了。”
    白洛点点头，她这次并没有边做菜边讲，而是直接让老师傅们上手操作，她在一旁指点。
    糯米蒸熟包裹上炒熟的鸡肉、香菇和咸蛋黄之后，白洛指点道：“切记荷叶要选择新鲜完整的，不可用隔日荷叶欺骗客人。美食行当若想长久，靠得是手艺是口碑，若是贪图蝇头小利以次充好，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魏掌柜深以为然，茶音楼能红火这么多年离不开他们的良心，即使在困难的时期，他也没想过缺斤少两。
    “蒸糯米鸡时用小火，等到荷叶味道全部浸入糯米中，闻到淡淡的米香便可出锅了。”
    双皮奶和马蹄糕早已出锅，萝卜糕出锅后被放在锅中煎着，滋滋的声音香气，萝卜糕表面变成焦酥的金黄色。
    白洛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端去给魏掌柜尝尝，自己在灶台前盯着火。
    魏掌柜闻到了奶香和油脂香，马蹄糕和双皮奶自不必说，晌午尝的那一口让他念念不忘至今。煎过的萝卜糕金黄酥脆，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他矜持地夹了一小块煎萝卜糕，丰富的味道在他口中绽放，萝卜清脆，虾米鲜香，腊肉醇厚，米粉绵长。他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同时也在思索萝卜糕配哪种茶更好。
    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伙计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看，分明是想尝又不好意思开口。
    他冲八位老师傅说：“都尝尝吧，看看能不能拿出去卖。”
    这些老厨师们再不矜持，纷纷举起了筷子。尝过两三样菜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他们互相合作了十多年，早已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观念，此刻吃到这种美食，皆是在无言中达成了一致。
    茶音楼又将红火起来了。
    “糯米鸡好了。”白洛包着毛巾，将蒸笼搬到桌上，“尝尝吧。魏掌柜，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魏掌柜刚刚举起筷子就被叫到，他艰难地放下筷子，复看了冒着热气的糯米鸡几眼，才拖着步子来到了白洛身边。
    日已西斜，薄薄的暮光顺着半开的板棂窗覆于灶间，给给灶房中的物件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白洛偏头看了眼天色，开口道：“天色也不早了。”
    魏掌柜惊讶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当即道：“不早了，小娘子快回去吧。”
    白洛笑了笑，“我今晚还要回去为家人做生辰饭，就不多留了。离去前还有一些建议，想要说与掌柜听。”
    魏掌柜神色一肃，微微躬身道：“小娘子请说。”
    “茶音楼中香茶众多，茶点亦是不少，但它们都列在菜单的两侧，彼此不联系，客人也多是单独点自己喜爱的茶汤和茶点，熟客还好，新客若来根本拿不准要如何点单。”
    魏掌柜瞳孔轻颤，“小娘子的意思是，可以将茶汤和茶点搭配起来？”
    白洛略一点头道：“可以按照功效或者口味将二者联系起来，比如萝卜糕略腻，就可搭配清爽的薄荷汤或者绿茶。又比如阿婆汤香味浓郁，搭配清甜爽滑的马蹄糕......到时，可以弄几种套餐，套餐价格比单点略优惠些。”
    魏掌柜重重点头，“确实，若二者搭配，可以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他心思激荡，脑海中已出现多种套餐搭配。
    白洛又道：“新菜推出后，掌柜也可以搞抽奖活动，比方说前一百桌光顾的客人送菜，或者随机赠送礼品。”
    “好好好！”魏掌柜复又点头，心中对白洛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后还有一条建议。”白洛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上旬中旬下旬分别将一道菜设成优惠菜。不要觉得这样利润会少，薄利多销积少成多。”
    魏掌柜拱手弯腰，激动和感激攒于眼眸，“多谢小娘子提点，小娘子大恩，魏某没齿难忘！”
    白洛扶住魏掌柜，让魏掌柜平视自己，“我也不过是为了多赚抽成罢了，祝掌柜生意兴隆，改日我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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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染红半方天空，长街上已有商户挂起灯笼，车轮压过碎石子，车夫吁声落，才子佳人携手走出。萧索的昌隆坊，重又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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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光披在白洛身上，装点了她的杏眸与樱唇。魏掌柜将她送到门口，再三真诚地道谢，并许诺之后白洛再来一律免单。
    白洛含着笑意谢过，挥手与魏掌柜作别。
    跨出茶音楼的门槛时，与一位青衣公子擦身而过。
    青衣公子脚步一顿，极快地转头看去，白洛早落入人流中，寻不得丝缕倩影。
    同伴问青衣公子：“英才兄看什么呢？”
    赵英才愣神片刻，才道：“我方才似乎看见白洛了。”
    “你那卧病在床的前未婚妻？她缠绵病榻久矣，想来英才兄你认错人了吧。”
    赵英才垂眸，眼中悲伤之色一晃而过，轻声道：“兴许吧。”
    第20章 系统漏洞
    今日朝食铺中的客人较之往日少了些，往日能坐满的大堂今日余了不少空位，二楼雅间中更是只有一桌客人。
    跑腿儿的小二多留了个心眼，上完菜后放慢了步子，终于从客人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流失客人的原因。
    他疾步跑到闲闲靠在柜台前晒太阳的白掌柜身旁，急急道：“掌柜，我知道了！”
    白洛好奇问道：“知道什么？”
    小二道：“咱家店今天客人这么少的原因！”
    周远猛一抬头，急切追问道：“为什么？”
    小二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压低声音道：“昌隆坊的茶音楼今日上新，吸引了一大批客人。”他悄悄指了指其中一桌客人，“那桌客人便是嫌那边人多，这才到咱家店中来吃的。”
    他说完，便急躁又期待地看向白洛，希望掌柜能想出办法。
    熟料白洛只是打了个哈欠，便垂下了眸子，懒懒来了一句：“知道了。”
    小二霎时愣住，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周远瞪了一眼，茫然又惊讶地离开了。
    周远偏头看了白洛一眼，没忍住，叫了一声：“洛丫头。”
    白洛对他笑笑，自信道：“我自有分寸。”她伸了个懒腰，感受到了无比的轻松与愉悦。
    系统商城没有涨价！
    这证明了茶音楼的生意并不算在她的赚钱能力里。许久之前，她就想做个试验，如果自己只提供菜谱，让别的酒楼售卖，看看系统会不会将其算在自己的赚钱能力里。
    如今看来，并不会。反而还因为朝食铺多了个对手，系统商城开始打折。
    她趁此机会，又公布了艇仔粥、豉汁排骨、蒸烧麦和状元及第粥的食谱，引得整个京城的食肆争相模仿。周远也觉得她做的有些疯狂了，吞吞吐吐找了她两次，但都被她三言两语劝住。
    如此过了一月，系统商城折扣到了一折，达到了历史最低，白洛毫不犹豫购入许多茶点的食谱，她挑挑拣拣，为茶音楼选了几样，又给自家店铺留了几样。
    茶音楼热闹了一个月，也逐渐稳定下来，生意比不得初开业当天，但也比之前兴隆。
    《京食记》书中对茶音楼新上的菜品专门做了三页纸的详细描写，更在文章最后将其与洛潇朝食铺列上京城必吃早餐铺榜单，言两家于早茶上平分秋色，强烈建议民众前去尝尝。
    此书新版一出，又为两家店铺带入许多外乡客人。尤其是茶音楼，每旬皆设特惠菜肴，老客新客皆流连忘返。
    这一切白洛都不知道，整个七月，她都尽量不外出，待在家中和朝食铺后院的时候越来越多，恨不得十二个时辰将自己泡在冰里。
    朝食铺的众人当然也没被忘记，铺子中到处被摆上冰块，雪糕酸奶免费吃，每个人还有价值不菲的“消暑费”。
    八月，余暑未消，但早晚也有了凉意，白洛这才有了闲情做起了新菜。
    白潇今日吃过午饭后并没有回家温书，每年秋闱之后便是各大书院招人的日子，为了通过青云坊明德书院的入学考试，他已准备了多日，每日吃过饭后便会独自归家读书，但今日他不能走。
    因为今日是阿姐做新菜的日子。
    白洛这次只准备上一道茶点和一份主食，她选择了叉烧包和云吞面。
    叉烧包和水晶虾饺、干蒸烧麦一样，是经典的茶点，做好的叉烧包顶部裂开，犹如鸟笼，内含叉烧肉馅，肥而不腻，软滑飘香。
    其实叉烧包做法并不难，唯有形状讨了巧思，包时要捏住面皮向中间推挤，形成开口而不露馅的状态。
    她将包好的叉烧包放入锅中蒸了之后，便开始做云吞面。
    云吞面又称细蓉，是白洛那个时代的传统名面，味道鲜香爽滑，汤底清亮却味道浓厚。
    要先吊高汤，白洛用了十斤猪筒骨、两只老母鸡、鱼干和虾米来制作高汤。猪筒骨和鸡肉要焯水去腥味和血沫，鱼干和虾米炒香放进袋子中扎进放好。
    吊高汤时，猪骨鸡肉要和虾米鱼干分开熬制，先用沸水熬猪骨和鸡肉，放入胡椒和生姜去腥调味。然后用小火熬制一个半时辰，让骨头和鸡肉的营养和香味全部浸入汤里。
    这个时候，白洛才会把先前炒香的鱼干和虾米放入汤中，复又熬制一个时辰，最后加糖和盐调味后，高汤才算做好。
    云吞的馅料她选择的是三分肥七分瘦的鲜肉，用刀切碎后再剁成肉糜。
    云吞皮和面则是用前世竹升面的做法制作的，竹升面和面不用水不用蛋，用的是鸭蛋。和面时，要用一根扁平的竹竿代替人手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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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前世曾吃过正宗的竹升面，并看过纪录片，片中做面的师傅就是将竹竿覆在面团上，自己坐在竹竿另一端，不停弹跳，用弹跳力将面团压薄。
    她倒是也拿了一根竹竿来，费力的跳了几下，只觉头晕气喘。扶着灶台缓了缓，她决心还是再专门招聘一个压面的师傅来。
    正想着，外面喧哗声响起，似是有大人物前来，跪倒了一地，桌椅拖在地上，一阵稀里哗啦的。突然，那繁琐的声响全都停了，外面鸟声可闻。
    她正觉得好奇，就听见谢三吊儿郎当的声音：“白姑娘又在做新菜吗？不知在下有没有口福尝一尝？”
    她霎时眼前一亮，听闻谢无涯公子有两分武功底子在，若他压面，自己倒也省些事。
    “可以是可以，不过......”她目光落于面团之上，眉目间是烦忧之色。
    谢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觉得好玩，开口问她：“这是......在用竹竿压面？”
    “对。”白洛道，“不过我力气有些小，若三公子想尝一尝云吞面，恐怕得等几个时辰了。”
    谢三一笑，“这有何难。”
    白洛也跟着笑，“既如此，那便麻烦......”
    谢三：“表哥，进来压面了。白姑娘说想让你帮忙压面。”
    白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眼睛一转，就看见掀开布帘进来的端王，芝兰玉树，温文尔雅，怎么看也不像在灶台前蹦来蹦去的压面师傅。
    白洛道：“还是算了。”
    李隐轻笑，眼中光华流转，“白姑娘不必介怀，思忠略通武功，能帮上白姑娘几分。”
    端王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没了肃沉的气场，和谢三站在一起，就像是经常出入青云坊的翩翩佳公子。
    而且，笑起来的端王........很好看。
    白洛又看了端王几眼，内心稍作挣扎，还是退让了，“好吧，三公子你先出去。”
    谢三以为白洛不想让人窥探灶房的秘密，顺从地出去了。
    李隐走到白洛身边，展颜问她：“该如何做？”
    白洛：“王爷，你玩过跷跷板吗？”
    李隐心下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少倾，灶房中传来一阵蹦跳声，谢三仔细听了会儿，再联想道白洛吞吞吐吐的样子，非常放肆地笑出了声。
    半个时辰后，终于将面团压成了薄片，白洛将一部分留作云吞皮，包好了云吞。另一部分切成细如丝的面条。
    两勺汤底，上面放入煮好后半透明的云吞，最上面则放入面条，这样才不会使面泡汤太久而失去弹滑的口感。
    她将第一碗递给端王，本想让他第一个品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端王端着云吞面出去，复又折返了回来。
    她居然让端王给自己上菜？
    白洛手指一僵，手中的高汤洒了两滴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她这才回神，手中这碗一不做二不休也递给了端王。
    端王这次却没动。
    他蹙眉看了白洛手背片刻，一手端碗，一手从腰侧摸出一管药膏来递给了白洛。
    白洛一怔，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没什么要紧。”
    李隐道：“姑娘收下吧，姑娘帮思忠的，远比这管药膏要贵重。”
    端王果是为了感谢她公开菜谱而来，只是她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帮穷苦百姓，而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脸上一热，心虚地接过了药膏。
    李隐狐疑地看了眼白洛脸上的红晕，却没有说什么。
    端王免费做了压面师傅，又当了上菜小二，脸上却不见郁色，唯有刚见笑得不可自抑的谢无涯时黑了脸，平时皆是嘴角轻扬。
    等到叉烧包和云团面都端上了桌，众人皆不敢动筷子，只是瞧着端王。
    李隐笑道：“今日我只是位普通客人，叨扰诸位了。”说罢，举箸夹了一块叉烧包。
    店中的大家这才开始吃饭，每个人在尝过新菜后无一不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白洛净了手，看见大家其乐融融地吃饭，也不由得开心起来，没有什么比食客喜欢自己做的菜更令一位厨师高兴了。
    看了看，只有端王身侧有位置了，她不觉其他，做到了端王身旁。
    端王目光落在她手上，忽然道：“为何不用药膏？”
    白洛本就受之有愧，又不觉两滴烫伤有什么，便只盯着碗中的云吞，小声道：“我手已经好了。”
    却没想到，因为心虚和火熏，她的脸上泛起了薄红，此刻她又故意低头不看端王。
    怎么看，怎么像是害羞。
    第21章 她喜欢他
    李隐本在看白洛的手，莹白润泽，红痕早已消退，听得白洛的话，又无意抬眸去看她面颊。
    白洛生的很美，她素来不爱浓墨重彩，每日皆素着张脸。唯有今日，她脸颊上出现了绯色，给素净的小脸添了一抹艳色。
    李隐心中微动，许久未移开目光。
    白洛因心中有愧，不敢与李隐对视，因此一直埋头喝汤，不一会儿她碗中便只剩下云吞和面条。
    饭桌上的人都惊了，若说一开始端王询问白洛脸红还算是正常走向，那之后端王看着白洛，白洛害羞喝汤这一幕明显不大正常。
    不大正常的暧昧。
    周远看了看白洛，又小心翼翼看了眼端王，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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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谢三重重咳嗽了一声，李隐这才移开目光，状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喝了口水。
    端王一切如常，严格遵守用餐礼仪，咀嚼吞咽皆高贵优雅。
    有礼仪楷模在现场，众人的吃相也规矩了许多，践行着“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
    唯有谢三，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甚是不守规矩。他看得出来他的表哥看似一切如常，但却在饭局后半段一直心不在焉。
    饭后，谢三和李隐乘马车回青云坊，坐的是李隐的马车，甫一上车，李隐便捧了书卷，不再理谢无涯。
    有几处路面并不平整，马车驶过时不免颠簸，谢三被摇晃得昏昏欲睡，他不经意瞥了李隐一眼，随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无论何时，端王的背总是挺直的。摇晃的车厢不影响他端正的坐姿，就连他执书卷的手，也不曾晃动分毫。
    先到了镇远侯府，谢三伸了个懒腰，道：“表哥，那我先回去了。”
    李隐淡淡“嗯”了声。
    临下车，谢三终于忍不住，“还有一事，表哥，你书拿反了。”
    李隐这才回神，脸色一僵，匆匆看向手中书册。
    字迹端正，清晰可读，没有拿反。
    那边，谢三早便脚底抹油溜了，李隐轻哂一声，放下书册，闭眼小憩。
    眼前又出现白洛因害羞而绯红的双颊，和故意躲闪惊慌失措的双眸。
    心跳渐渐快了，他感觉到了一丝躁。他又睁开眼，指尖掀起车帘，让傍晚的凉风透了些进来。
    他想，白姑娘大概喜欢他。
    不是没有碰到过姑娘对他陈明爱意，只是唯有这一次，他放在了心上。
    白姑娘有胆识，有魄力，聪明又善良，并且长得很美。尤其是自信侃侃而谈时，眸中的清辉连他也觉得耀眼。
    这样一个姑娘喜欢他。
    他心中生了丝隐秘的欢喜来，又觉得有丝心慌。
    他似乎从未为白姑娘做些什么，白姑娘会不会觉得他太冷漠？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若自己是白洛，恐怕会心中满是酸涩，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放弃。
    感情自是需要双方付出才能维系，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决定给予白姑娘一些小小的暗示，让她明白“君心似我心”。
    白洛和周远在园中纳凉闲聊，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紧了紧衣服，皱起了眉头。
    周远叮嘱她：“晚上天凉，切莫贪冰。”
    白洛回了句“知道了”，便又悠闲地躺了下来。
    夏夜星子很亮，风中飘来不知名的花香，蝉将夜鸣得悠长。有人一夜好梦，有人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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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白洛估计茶音楼那边生意应该小有起色了。于是在今日一早，便嘱托周远看店，独自去了昌隆坊。
    昌隆坊赵家，赵英才公子一大早便急匆匆要出门。
    赵夫人拦在门口，问道：“那茶音楼的朝食就这么好吃？你一连吃了一个月都不见腻的。”
    赵英才知道这是因为他长久不在家吃朝食，赵夫人生气了。他讨好地笑道：“自是比不过母亲做的，不过友人相约，我推脱不得。午时，英才必然回家同母亲吃饭。”
    赵夫人没好气地等他一眼，“去吧，给你妹妹打包一份双皮奶回来，她爱喝那个。”
    赵英才道：“晓得了”方走出大门，向茶音楼方向走去。
    他已经等了一个月，再没见过像白洛的身影，连他也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暗自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脚步加快，比平常略迟了一些到了茶音楼。
    他的老位置已经被人占了，那是一个能一眼看见门外的位置。皱了皱眉，他目光在屋中巡梭，突然，他目光一顿。
    一道清丽的倩影随着小二进了后院。
    第22章 系统出错
    茶音楼比之上月生意大好，堂中几乎不余空位，每方八仙桌皆坐得满满当当，打眼瞧去，菜肴丰盛，宾客和乐。
    白洛随小二去往后院，脚步略急了，白纱斗笠扬起一角，露出一张清丽素妍的脸。她脚步放缓了些，白纱倏的垂下，遮住了美丽的容颜。
    一位客人眨了眨眼睛，推了推旁边那人，梦呓般说：“我刚刚看见白掌柜了。”
    他旁边那人嗤笑道：“你还没醒吧，白掌柜作甚来这里。你想想茶音楼抢了朝食铺多少生意，白掌柜还来这里吃朝食？”
    “也是。”
    同样看到白洛容颜的还有赵英才，他神思恍惚地随意找了一桌坐下，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想法。
    白洛果真来了。
    随即他又想到，白大年说白洛久病未愈，可方才白洛步履轻快，完全不像是生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打定主意，待白洛出来要找她问清楚。
    白洛。赵英才在心底缓缓念出这个名字，感受到了心脏的微微颤动，闭上双眼，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发间的兰花香气。
    魏掌柜比之上月已是换了一副面貌，他胖了些，高耸的颧骨不显后，人也变得年轻了。
    一见白洛，魏掌柜赶紧迎上去，“白姑娘不让我出去迎接，一路前来，可是累了？”
    白洛取下斗笠，淡然一笑，“我不喜张扬，这样最好。还未贺掌柜生意兴隆，方才我一路看来，茶音楼的生意比之上月好了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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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掌柜闻言，开怀大笑道：“还是姑娘的菜谱和主意好。”
    说罢，他将白洛迎上座位，“这是新到的茶叶，给姑娘尝个新鲜。”
    白洛用茶盖撇去浮末，尝了一口，只觉入口清香无比，不由赞道：“好茶。”
    魏掌柜：“待走时给姑娘装几块茶饼，姑娘拿回家给家人尝尝。”
    “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闲聊了几句，两人很快转入了正式话题。
    魏掌柜捧来了账本，给白洛看上面的账目，一笔一笔记得分外清楚。算下来，这一月的菜品分成钱，白洛能拿一百八十两银子。
    少倾，魏掌柜拿了几张银票过来，白洛接过来一看，刚好两百两银子。她抬眼向魏掌柜瞧去，魏掌柜只道多出来的二十两是对白姑娘的谢礼。
    白洛想了想，收下了，而后又抿了一口茶，笑道：“茶音楼有这样多好茶，白洛怕是要一直叨扰魏掌柜了。”
    魏掌柜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这是白洛答应了他，要和他一直合作下去。他心思稍定，闲谈般问道：“姑娘觉得茶音楼下一次上新该在何时？”
    白洛问：“洛潇朝食铺新公布的菜谱，茶音楼可学会了？”
    “学倒是学会了，只是口味只能达到朝食铺的八成。”
    白洛理了理衣衫下摆的褶皱，笑道：“既如此，我今日便指导一下洛潇朝食铺那几道菜，再教一道新茶点吧。”
    魏掌柜大喜过望，立即起身迎了白洛去往厨房。
    白洛始终挂着清浅笑意，唯有戴上斗笠后，脸色微僵。
    刚刚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来自系统的消息：警告，系统检测出错，现暂时关闭系统进行修复，请宿主谅解。
    她一边跟着魏掌柜向厨房走，一边调出了系统商城，不出意料，打不开。她猜测是她和茶音楼的合作让系统无法判断，所以系统暂时关闭了。
    不过现阶段也管不了那么多，若系统断了她这条后路，她便再找一条其他的路走。
    灶房中的八位师傅也是精神大好，白洛摘下斗篷，并不多寒暄，便开始指导做菜。
    洛潇朝食铺公布的菜谱她曾无数次看过、做过，早已烂熟于心，在一些细节方面指导过后，她开始教今日的新菜——蜂巢香芋角。
    蜂巢香芋角属于油炸点心，是用芋泥做皮，猪肉、虾仁、冬菇做馅儿制成的小吃。
    白洛先做的是芋角皮，用澄粉混着芋蓉揉成，一边揉搓，她一边放入猪油、五香粉、糖和盐。
    芋角皮不易做，她揉搓好面团就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做好皮后，再把馅料炒熟、爆香，最后勾芡做成芋角馅。
    她并没有急着将馅料包紧芋角皮中，而是先烧热了油，下了两个芋角皮炸熟，观察色泽。
    “若是色泽不够，可以在芋角皮中掺糖，糖可以增添芋角皮的色泽。”白洛道。
    另外八位师傅重重点头，他们见多识广，早便知晓白洛方才所言。不过他们并没有端着架子，依旧虚心听教。
    看到试验的芋角皮被炸至色泽金黄后，白洛这才开始包，此时师傅们也不再围着她，而是各就其位，开始做属于自己的香芋角。
    等到白洛的蜂巢香芋角出锅，有做的快的师傅，香芋角也已经下锅。
    炸好的蜂巢香芋角表面稀疏有孔洞，形似蜂巢。咬开一口后，些许肉汁入口，便能尝到浓郁的肉香虾香，香滑可口。
    魏掌柜迫不及待地吃了第一个，刚出锅的香芋角味烫，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叫道：“好吃好吃！”
    白洛也尝了一个，这是她第一次做这道菜，凭借着天分和详尽的菜单，这一次做得十分不错。
    之后她看了看另外几位师傅做的，指出了一些小问题，便结束了今日的教学。
    临近午时，魏掌柜留她吃饭，被她婉拒了。复戴上斗笠，她沿着来路，离开了茶音楼。
    赵英才从墙角转出，他看着自己迟迟不敢追上去的双腿，自嘲一笑。
    他有何脸面再去见她？
    撕掉婚约的是他，背信弃义的是他，辜负他人的还是他。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白洛的背影，直至白洛转入另一条街，他才回过神来，拔开步子追了过去。
    至少......至少让他看看她如今过得是否安好。
    赵英才停在了安如坊洛潇朝食铺门外，他听说过这间铺子，似乎是近几个月才开，短短几个月时间在京城名声大噪。
    白洛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着白洛熟门熟路地进了后院，到底还是不敢追进去。他猜想这应该是白洛亲戚开的铺子，她应是在这里帮忙。就是不知道，为何白大年要对外声称白洛缠绵病榻。
    他转了个方向，奔着昌隆坊而去，他打算去找白大年问问清楚。然后......再问问他与她是否还有可能。
    他后悔了。
    第23章 虚伪的夫妇
    如意楼还残留着火烧的痕迹，数月前一场大火烧着了库房。火起于深夜，人们发现的迟，待火势扑灭，不仅库房中食材化为灰烬，库房周遭几间屋子也被熏得发黑。
    因着这层缘故，如意酒楼停业一个月重新装修，再开门时，客人锐减一半，已不复当年光景。
    白赵氏辞退了店中大部分伙计，只留一个厨子，一个店小二，再加上他们夫妻二人，四人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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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一月客人尤其稀少，大堂中稀稀落落坐着三桌客人。小二靠着墙打盹儿，被白赵氏抓个正着。
    白赵氏叉腰骂道：“只会吃白饭的东西，看不见活儿啊！没客人不会去门口招揽？只知道睡觉！”
    小二吓得一激灵，他不敢顶嘴，只得低头哈腰溜去了门口。
    背后白赵氏还在骂骂咧咧：“我看你也不用干了，过几天自己滚蛋吧！”嗓音大的，隔条街都能听到。
    小二心知自己也做不了多久了，自如意楼老掌柜夫妇惨死，店铺易主后，生意便是一日不如一日。
    新的掌柜夫人白赵氏克扣食材费，以次充好，多次用不新鲜食材做菜，导致菜的口味大变，老客人流失了许多。
    茶音楼推出新品后，如意楼的生意更是惨淡，连着好几日，每日最多只有五桌客人。
    可怜老掌柜辛苦经营十几年的口碑，店铺易手后几个月，就被新掌柜败了个精光。
    想到这儿，小二心中一沉。老掌柜遗留下的那一双儿女已有数月不曾露面。
    据新掌柜所言，老掌柜的大女儿生了重病，无法下床。小儿子则是被送去了亲戚家，让其专心备考书院。
    可小二又听过另一种说法。据说，老掌柜大女儿最后一次露面那晚，怡红楼的宋妈妈来过如意楼。
    若真是如此，新掌柜这个做大伯的可真真是畜生不如了。
    正胡乱想着这些事，小二余光瞥见了一个人。那人做寻常书生打扮，脸看着有丝眼熟。
    待那人走至眼前，小二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他是老掌柜家大女儿的前未婚夫，赵英才。
    小二一想到这人在老掌柜一家出事后立马退亲，就气不打一处来。因此在赵英才问他白大年夫妇可在时，他狠狠瞪了赵英才一眼，并未答话。
    白大年也就是新掌柜，和这个赵英才都是一丘之貉，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英才一愣，他没想到遇到了冷脸。从小至大，他从未受过如此冷遇，因此一时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白赵氏就在大堂中，瞧见了他，立马便走了过来，殷勤道：“赵公子怎么来了？来来来，快请进。”
    赵英才匆匆进了大堂，神情狼狈。
    待一杯热茶下肚，赵英才才从那种尴尬和羞愤中缓过来。白赵氏陪在身旁，让他心下稍定，对于白赵氏他向来感觉亲近，因此并未多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敢问伯母，白洛现在在何处？”
    白赵氏倒茶的指尖稍顿，她笑得和煦，眼中却毫无笑意，“公子怎么突然问起了洛丫头？”
    赵英才不疑有他，一股脑地将自己这一个月的经历告诉了白赵氏。
    白赵氏脸色越来越黑，待赵英才终于意识到不对时，那句“白洛可能是洛潇朝食铺的伙计”一句已经来不及收口。
    他心中惴惴然，不明白一向和蔼的白赵氏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白赵氏突然对后厨大吼道：“白大年出来，你乖侄女找到了！”
    眨眼间，白大年就从后厨匆匆走出，他愠怒道：“白洛在哪里？”
    白赵氏眼中冷意迸发，“听说人家现在在洛潇朝食铺当伙计，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
    白大年小声念着“洛潇朝食铺”五个字，突然眼中精光一闪，他看向白赵氏。白赵氏显然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对他点了点头。
    赵英才被这二人的态度搞糊涂了，他问白赵氏：“伯母，这是怎么一回事？白洛、她不是应当在家中养病吗？”
    白赵氏闻言，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恨意，压低声音如泣如诉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瞒公子了。白洛并没有生病，而是离家出走了。”
    赵英才大惊失色：“她、她怎么会如此？”
    在他眼中，白洛永远是那个娇弱乖巧的小姑娘，向来最听长辈的话，怎么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白大年重重叹了一口气，“洛丫头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认定是我害了她父母。因此一时气不过，放火烧了如意楼后，带着白潇跑了。”
    “我们找了他们几个月，仍没有找到。”白赵氏假惺惺道，“也不知道洛丫头和阿潇有没有在外受苦。”
    说罢，她取出手绢擦拭了几下眼角，看似是真的在为两个孩子忧心。
    赵英才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慰道：“伯父、伯母，你们对白洛这么好，她肯定会明白你们的苦心的。”
    白大年苦笑着点了点头，白赵氏低头垂泪道：“明日我去看看洛丫头，看看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娘。”
    赵英才义愤填膺道：“她怎会不认？父母不在，你们便是她的父母，她该对你们尽孝。”
    白大年古怪地笑道：“还是赵公子明事理。”
    送走赵英才后，白赵氏嫌弃地扔了帕子，对白大年道：“看来洛丫头搭上贵人了，听说那家朝食铺生意很火。”
    白大年呵呵笑道：“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那家铺子掌柜知道自己有个纵火犯伙计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白赵氏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
    白大年忙走到她背后，给她捏肩，“明日还要劳烦夫人，能拿到多少赔偿全看夫人的了。”
    白赵氏斜眼瞧他，“若是那家掌柜直接舍了白洛，也不给赔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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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大年眼睛微微眯起，随即他压低声音狠厉道“听说宋妈妈那里一直缺人。”
    白赵氏和白大年视线一碰，皆从对方眼中个看出了阴狠之色，他们相继笑开，想两只发现猎物的野兽。
    他们的一切交流都被离得不远的店小二听了个正着，小二压下心中怒意，趁着白大年二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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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朗气清，白洛早早打开店门，叫住卖花女，买了几枝野蔷薇。
    卖花女想要为蔷薇剪刺，被白洛拒绝了。她细细拂过蔷薇根茎上的尖刺，对卖花女笑道：“此刺甚好，全靠尖刺才能护住娇艳的花朵。”
    卖花女道：“贵客自会护花。”
    “不，依托他人总比不得依傍自己。”白洛拨弄了下花瓣，眸色逐渐深了，随即她露齿一笑，“我独爱这种带刺花朵。多谢姑娘护花了。”
    卖花女竟看这笑容看痴了，白洛明明未施粉黛，眉眼清淡。但此刻唇角扬起，眼中光华明耀，有一种独特的力量勾着人，让人不想移开眼睛去。
    待白洛递上银子，卖花女才回过神来。她脸色一窘，忙收了银子跑到另一条街道去了。
    白洛唤住了小二，想让他帮自己取个花瓶过来。却看到小二眼神一直往门外飘，她疑惑回身，看到了端王和谢无涯双双立于门外，静静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她愣了愣，随即笑道：“两位公子喜欢这花么？若是喜欢，一会儿插在花瓶中，给两位公子摆到雅间中。”
    谢无涯摇头，“我没什么喜欢的花，表哥你喜欢吗？”
    端王眸光微闪，将视线从蔷薇花上移到佳人脸上，道：“我喜欢傲骨凌霜的寒梅。”
    “那真是可惜了。”白洛细嗅花香，准备午后将这花摆到自己房中。
    “不过，我今日觉得蔷薇也别有趣味。”端王慢吞吞道。
    白洛挑眉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位爷的心思。不过他既然觉得有趣，就摆在他面前呗。
    谢无涯解释来意：“今日朝食铺上新菜，我们特地来给姑娘捧场。”
    “那白洛今日可要亲自招待二位，以感谢二位捧场之情。”白洛眼睛弯起，迎着两人上了楼上雅间。
    小二也将花瓶送到了，蔷薇摆在月白釉瓶中，艳而不俗，娇而不纵。
    白洛插好花朵，便来给他们倒茶，第一杯先给了端王。
    李隐接过茶，饮了一口，刚想和白洛说上几句话。那边谢无涯就喋喋不休开了。
    “白姑娘这里上新茶了么？此茶入口清香，回味无穷，当真是好茶。”谢无涯道。
    白洛道：“一位朋友所赠，定是比不过宫中贡茶，给两位公子尝尝鲜即可。”
    李隐垂眸，掩去眸中失望，他方才本也想夸一夸这茶。
    谢无涯又道：“白姑娘真是交游广阔！”
    白洛轻笑道：“公子谬赞了。”
    李隐皱眉，他怎就没想到还可以如此夸赞。
    谢无涯和白洛笑谈中，菜品很快上齐，李隐一直未找到机会插话，索性便不张嘴了，听着二人说话，吃菜。
    此时他方后悔，少时一心扑在学业上，若在在谢无涯拈花惹草时，与他学上几分，此刻也不至于笨嘴拙舌。
    白洛觉得今日的端王一直欲言又止，她心中疑惑，在与谢无涯聊天时，不时分神，想端王又在图谋什么。
    还未等她想出所以然来，一楼那边突然传出乱糟糟的声音。小二蹬蹬蹬跑上楼，边跑边喊：“掌柜的，楼下来了两位自称是你亲戚的人，他们说让你赔钱呢，你快下去看看吧。”
    第24章 一场闹剧
    许应水今日又来朝食铺吃早饭了，洛潇朝食铺俨然已成了他第二个家，一日不来吃饭，就觉得浑身难受。
    朝食铺在他们圈子很有名，他们几个有钱有闲的公子哥，无事时向来喜欢约着来这里吃早饭。
    那次他与三个好友相约来此，恰遇上白掌柜帮忙上菜，白掌柜十分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还赠了他们一桌酸奶，很是让他赚足了面子。
    每次朝食铺上新的日子，店中必然是人山人海。晚来一刻钟，队伍就要排到另一条街上去。
    许应水昨日向好友吹嘘自己与白掌柜关系亲近，他的狐朋狗友就让他向白掌柜讨一处坐席。他骑虎难下，只得答应，然后于今日，起了个大早，苦哈哈地来占座。
    不过上天眷顾他，就在他踏入店铺那一刹那，他看见了谢无涯公子！
    尽管只是瞥见了谢无涯公子的一个侧脸，谢公子就上楼去了，但这也足以令他兴奋不已。
    许应水喜滋滋地点了一大桌子菜，用来庆祝这令人难忘的一天。突然，他目光一凝，看见了两个脸熟的不速之客。
    卫明瑞也没错过洛潇朝食铺上新，自品尝过朝食铺的饭菜，《京食记》俨然成了专门记录朝食铺饭菜的书。
    最近还出了一个茶音楼，其中的茶点也颇味美，给卫明瑞烦躁无比的公务生活带来了一点乐子。
    叉烧包和云吞面很快摆在了桌子上，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云吞，还未品尝，就听到了一阵吵嚷。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自朝食铺开门，不时就有上门闹事的，但无一不被白掌柜妥善解决了。甚至于，看白掌柜干脆利落又面面俱到地处理争端，已经成了朝食铺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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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也不例外，隔壁桌已经聊了起来，猜这次的闹事者在白掌柜面前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卫明瑞向来不关注这些，低头自顾自吃自己的饭，但是那些吵嚷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他举箸停在了饭菜上方，突然对白掌柜如何处理这找上门的亲戚起了点兴趣。
    白大年这是第一次来洛潇朝食铺，刚来到朝食铺所在街道，便被那蜿蜒盘旋的长队吓了一跳。
    待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这家朝食铺的生意远比他想象的更好。
    小孩冲他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对不住老爷，我急着送外卖，您多担待。”
    白大年愣在原地，不懂这个“外卖”是何意。
    身旁已经有人聊起了“外卖”，一个年轻的男子问同伴：“我们为何不定外卖，坐在家中等饭来，不比起个大早来排队吃饭好？”
    他的同伴道：“这家店的新品不能外送而且还限量，不早些来怕是要尝不到了。”
    最先说话的男子点头道：“那确实应该早些来。”
    白大年都迷茫了，他不明白，不就上个新菜嘛，为什么要专门起个大早来吃。晚几日来，人还少些，不更好吗？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京食记》对洛潇朝食铺的推崇，朝食铺的饭菜已经成了一些百姓经常交流的话题。第一时间吃上朝食铺的新品已经成了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他愣愣地看着队伍，心想这还怎么讨债，一个人一个人排过去，怕朝食铺都要关门了。
    白赵氏拍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道：“你傻吗？咱们又不是来吃饭的，直接去店里！”
    两人于是直接越过队伍，无视队伍中的人愤怒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店中。
    一位跑堂拦住了他们，“两位客人，不能直接进，还烦请去后面排队。”
    白赵氏冷哼一声道：“谁说我们是来吃饭的？白洛可在？叫她出来，烧了我们的铺子倒是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快让她出来！赶紧赔我们钱！”
    白赵氏的声音又尖又大，如同一万根指甲划在金属上，大堂中当场就有不少人皱了眉头。
    跑堂脸上笑意依旧，问道：“敢问二位是何人？说我们掌柜烧了你们铺子，可有证据？”
    白赵氏眯起眼睛，“证据？你把白洛叫出来，就说她大伯大伯娘来了，我们当场对峙，看看她承不承认！”
    跑堂定定看了两人半晌，终于从男子的眉眼间看见了一丝与掌柜的相似之处，他心知这事不是他能解决的，于是蹬蹬蹬跑上了二楼，想把掌柜的叫下来。
    大堂中已经响起了不小的喧哗声，谈论的话题离不开这两位闹事的客人与白掌柜的关系。
    白大年得意洋洋地躲在白赵氏背后，满意地看着众人讨论，他知道这事闹得越大，白洛就越有可能下不来台，他们要到赔偿的可能就更大。
    未几，从二楼款款下来一人，那人身着素色纱衣，脸上不施颜色，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正是白家消失已久的大女儿白洛。
    跑堂的跟在白洛背后，说：“掌柜的，就是这两位自称是你的亲戚。”
    掌柜的？白洛竟是这家朝食铺的掌柜！白大年心中一跳，白洛竟有如此能耐，打理好这么大一间铺子？
    他突然生了退意，这家铺子贵客众多，白洛就是随意攀附上一个，那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但白赵氏死死拉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道：“怕什么？那小贱.人如何有能耐自己开一间这么大的铺子？怕不是与真正的掌柜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了个表面掌柜罢了。”
    白赵氏声音冰凉又充满恶意，就像毒蛇吐信，但这话落在白大年耳朵里却如同温暖的天籁。
    对，就是如此，白洛绝对开不了这样一间铺子，一定是......一定是她做了用清白换了些东西。
    白赵氏又道：“她与暗中掌柜的事情必然不想让人知道，咱们只管闹，她为了息事宁人，必定会答应咱们的要求。”
    白大年点头，再抬眼看向白洛时，目光中已是充满恶意与猥琐。
    他看到白洛眉头一皱，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长辈的威严，正要讲话，就看见白洛面无表情道：“说了多少次了，用餐要排队，谁放他们进来的？”
    白大年和白赵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赵英才进来时，刚好听到白洛说这句话，他看了看白大年他们的表情，把脸板起，训斥白洛道：“阿洛，他们是你大伯和大伯娘，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们？”
    白洛皱眉看赵英才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原身的前未婚夫，她嗤笑一声，问：“又是谁放他进来的？”
    赵英才一愣，脸色陡然红了起来，他昨日被如意楼小二叫住，告知白大年今日要来找白洛麻烦。因此他今日特意前来，希望能给白洛解围。
    但没想到，阿洛竟然对他是如此态度。
    他结结巴巴道：“阿洛，你不认识我么？我是赵英才啊，你的英才哥哥。”
    白洛将头扭了过去，彻底无视了他们三人。
    跑堂害怕白洛生气，非常没有底气地辩解道：“可他们说是掌柜的亲戚。”
    白洛瞥了跑堂一眼，道：“我没有这样的亲戚，更何况，若是我的亲戚来了，该排队还是得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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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大堂中所有的伙计都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大声道：“知道了，掌柜！”
    白赵氏脸色铁青，又高声喊道：“白洛，你别想抵赖！”
    说罢，她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抹地道：“哎呀，我和老爷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看大的侄女，说不认我们就不认我们了。好好的铺子还被白洛一把火烧了，光是修缮就花了一百两白银啊。”
    白大年假模假样地去扶白赵氏，表情凄苦，倒真像一个被欺负的苦命人。
    赵英才一边安慰两位老人，一边指责白洛道：“阿洛，你怎可如此欺负老人家。”
    说罢，他微微一愣，他本是来保护阿洛的，可是，又是为何帮着他们来指责白洛呢？
    他望向白洛，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眼神锐利，不怒自威，俨然已不是他记忆中的阿洛。
    白洛冷冷看着眼前的闹剧，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待白赵氏哭完了，她顺了顺头发，走到白赵氏身前，俯身问她：“哭完了？怎么不说我为什么不认你们？”
    白赵氏脸色一变，她嗓音颤抖，问：“自是你当时魔怔了，还能为什么。”
    白洛突然笑了，但那笑容要多冰冷有多冰冷，她死死盯着白赵氏，一字一顿道：“因为你们要把我卖入怡红楼，要把白洛卖去岭南。”
    赵英才眼睛睁大，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赵氏，不敢相信这样和蔼的人有如此恶毒的一面。
    白赵氏瞳孔一缩，白洛竟然都听到了！但她还是嘴硬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大伯最清楚对吧？弟弟死了，再把他的一双儿女都卖掉，就可以独占如意楼，多好的打算啊。”白洛突然看向白大年，目光锐利如刀剑。
    白大年早已溃不成军，他本就害怕当初之事事发，此时被白洛毫无遮掩说出，更觉陷入了千夫所指境地，他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所以然。
    白赵氏打算抵赖到底，她狠狠一推白洛，站起叉腰骂：“白洛你别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们要卖你？”
    白洛被推得一个趔趄，小腿拌上一处凳子腿，差点就要摔倒，千钧一发之际，她感觉自己后背被人托了一下，卸去了后摔的力道。
    端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闷但又很悦耳，“白姑娘没事吧？”
    白洛转头，正对上端王专注凝视自己的眼神，她感觉背后传来一阵酥麻痒意，忙垂眸回道：“多谢公子，白洛无事。”
    谢无涯眼睁睁看着本和自己同在楼梯口的李隐身形一晃 ，眨眼间就到了楼下，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他趴在楼梯栏杆上，准备看他这位表哥英雄救美，却没想到有人快人一步，站了出来。
    第25章 闹剧收尾
    许应水一直关注着大堂中的争端，情绪激荡翻涌，为白洛愤懑不平。待看到白洛被推了一个趔趄，再也坐不住，三步两步上前，狠狠瞪了白大年一眼。
    “丧尽天良的无耻之辈！贩卖亲生侄女，私吞人家家财，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一想到我许家和你家商铺合作，我就觉得恶心。呸，我们许家之后再也不会卖给你们一粒米！”
    徐应水一口气骂了白大年个狗血淋头，说罢，仍不觉得解气，狠狠啐了一口。
    白大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他半点都不敢生气，而是讨好道：“许公子，这......你别听白洛的一面之词，我哪里能做出那种事，你听我解释。”
    许应水是许家粮铺的公子，而许家粮铺是如意楼的粮油供应商铺，且在行业内颇有威望，许家断绝合作后，恐怕再难有商铺与如意楼往来。
    许应水冷冷瞥他一眼，怒极反笑道：“解释？解释你是如何和青楼老鸨联络，解释你是如何与身边这毒妇合谋侵吞如意楼？白大年，你们怎么还有脸上门来找白掌柜？当真以为我大梁律法是虚设吗？”
    白大年浑身一抖，本要攥住许应水衣袖的手一滑，重重坠回身侧。
    白赵氏表情僵硬，她拽住白大年，将他向门外扯去。一边扯一边道：“白洛，算你狠，颠倒黑白真的有一手！我们斗不过你，只能自认倒霉！”
    “慢着。”卫明瑞慢悠悠从座位上起身，淡淡笑道，“两位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白赵氏柳眉倒竖，凶狠道：“你是何人？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
    卫明瑞挑眉笑道：“本官可不认为你们所做之事还能纳入家事之中，略买良人、逼良为娼、强占家财，桩桩件件皆乃触犯律法之罪行。”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但最令白赵氏害怕的还是他随意道出的“本官”二字。
    赵英才幽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仿佛无根的浮萍，“这位是曾经的状元郎，如今的翰林院编修卫大人。”
    卫明瑞是无数读书人心中的偶像，赵英才也不例外，因此卫明瑞刚一出声，赵英才便认出了他。
    但他此刻半丝激动之情也无，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白洛。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此刻只是厌恶地看着白大年夫妇，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偶尔她的眼神出现波动，也是与她身后的男子交流时。那个男子容颜出尘，气质清贵，年纪并不大，但却沉稳有度。
    那便是白洛心中之人么？
    他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浓浓的自卑之意，这样光芒万丈的人物，他萤虫之光岂敢与之争辉。
    --

 第41页

    白大年夫妇在赵英才话落之后，便僵立在了原地。白赵氏仍垂死挣扎道：“大人，白洛她没有证据，我们冤枉啊。”
    李隐突然淡淡瞥了谢无涯一眼。
    谢无涯正看热闹看得高兴，被表哥一瞥，身子一抖，忙出声道：“冤不冤枉的自有京兆尹大人决断。”
    他纵身一跃，堪堪从二楼跃下，只是落地时身形不稳，扶了下楼梯才站住。但他素来脸皮厚，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刚好小爷我今日无事，便热心一回，随你们去衙门一趟吧。”
    “来人啊，把这两人捉住压去衙门。”他话方落，便有数个端坐在座位上的人起身应和。
    白洛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店中的客人中混入了不少护卫。
    身后端王扶住她的肩膀，淡声道：“别怕，是我王府的护卫。”
    她下意识回头，不期然望进了一双寒星般的眸子中。那一贯冷淡的眸子此刻却映出了她的影子，清淡却如酒，让白洛一阵头晕目眩。
    她慌忙垂眸，感觉脸上一阵火烧。
    那边，护卫已经压住了白大年夫妇。谢无涯、卫明瑞、许应水皆表示要同去衙门。白洛嘱托姗姗来迟的周远看店，在众人拥簇下，动身前往京兆尹衙门。
    临出门前，端王走到她身侧对她道：“安心些，不会有事的。”
    她眨了眨眼，笑道：“公子怎知我无事？”她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若说，如意楼那场大火真是我放的呢？”
    端王神色不变，只是也学她一般压低声音：“他们没证据，不是么？”
    白洛愣了愣，一向端正铁面的端王刚刚是在偏袒她？若非知道这不是梦境，她都要怀疑自己魇住了。
    但端王举止却自然无比，似是并未觉得先前那句话有任何不妥。白洛垂眸掩去眼中神思，暂且搁下了这事，走上了前往衙门的马车。
    ---
    京兆尹钱大人一早被接到了端王府的口信，说要让他为洛潇朝食铺的白姑娘主持公道。钱大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位上司又是闹哪一出。
    少倾，端王府的人领了一堆人来，说是人证。又递过来一堆宣纸，说是供词。
    钱大人擦了擦汗，心中直接感叹好家伙，这当事人都没来呢，证据先送了上来。
    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队伍停在了衙门门口，谢无涯公子领头，身后跟着状元郎卫编修，之后才是白洛姑娘。
    钱大人左看右看，没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遂拉了谢无涯到一旁，战战兢兢地问道：“谢公子，敢问端王在何处？”
    谢无涯笑着拍了拍钱大人的肩膀，“钱大人放心，端王说他要避嫌，就不旁听了。”
    避嫌？钱大人摸了摸鼻子，端王避哪门子的嫌，不过他到底摸不透这位王爷的心思，只好嘿嘿笑道：“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还白洛姑娘公道。”
    能不还人家姑娘公道嘛，刚刚钱大人翻了翻证词，心中已经基本有了决断。白大年夫妇略买白洛姐弟并侵吞家产之事已是铁板钉钉，完全没有翻案可能。他只需要走个过程，就可以把那对丧尽天良的夫妇定罪了。
    谢无涯看钱大人眼神古怪，明白端王府的人已将事情办妥。方才早在朝食铺中白洛和白大年对峙时，李隐便吩咐下去，让人调查白大年夫妇所做之事。
    待卫明瑞出现，厉声怒喝，要将白大年夫妇带去衙门论罪之时，端王府的人已将白大年夫妇的罪行调查了七七八八，并押下了怡红楼的宋妈妈和专拐卖幼童去岭南的人贩子。
    等白洛一行人到官衙之时，所有证人证词已整理完毕，呈到了京兆尹钱大人的案几之上。饶是白赵氏如何死鸭子嘴硬，面对如山铁证，也只能面对进监牢的命运。
    果然，案件走向一如谢无涯预判。面对宋妈妈和人贩子的指认，以及看见当日诸事邻居的证词，白大年夫妇无法抵赖。
    钱大人惊堂木拍下，白大年夫妇便被压入了大牢，如意楼也重回白洛手中。堂下围观者众多，多是朝食铺的客人，面对白洛压倒性的胜利，他们高声喝彩，发自内心地为白洛高兴。
    钱大人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重重吁了口气，他这应该算是完美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了吧？
    他的目光在围观人群中寻找着，首先他看见了第一排的谢无涯和卫明瑞，而后，隔了几排，他终于发现了端王。
    见他看来，端王微微点了点头。他瞬间便觉得人生圆满了，还有什么比得到端王的肯定更能体现他的价值吗？没有了！
    待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去和孙大人吹嘘一番，同为端王下属，他得到端王肯定了，孙大人呢？
    白洛静静看着白大年夫妇被压入大牢，并没有想象中喜悦。她的脑海中不断出现原主父母还未身死时，一家人团圆和乐的场景，心中突然涌现了阵阵悲伤。
    她天生亲情淡薄，前世身边只有一个爱自己的父亲和一堆想吸自己血的亲戚，从未感受过亲情温暖。此刻看见原主大伯被带入监牢，不免自伤身世，难免有几分悲凉之感。
    不过好在，她现在有疼自己的舅舅和乖巧的弟弟，在古代重来一番，也不算是糟糕。
    一切尘埃落定，她现在再无烦心之事，此后天高海阔，大梁商业任她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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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总有讨厌的系统坏她心情。
    系统：“叮~恭喜宿主获得分店，使本系统成功升级。现在重新说明规则，请宿主认真听。”
    “第一，宿主现阶段处于‘厨房菜鸟’级别，除现阶段拥有菜谱食材工具外，其余商品锁定。第二，若想解锁商品，宿主需完成系统发布任务进行升级。第三，特殊商品只能通过抽奖进行解锁，抽奖活动每月开放一次。第四，宿主所开店铺营业额的一成和顾客认同度会返还系统，作为系统维持必需能量。具体商品的解锁条件请宿主前往商城获取。”
    这是系统看穿了她的对策，特地升级来对付她的？
    升级后的系统商城中物品不再涨价，而是只能通过任务获得，倒比之前人性化一些。她也不用再挖空心思和系统斗智斗勇。
    就是公布菜谱后她的获利没有之前多了，现在公布菜谱才真是给自己创造竞争对手。
    不过，那又如何呢？反正她已经获得了最大的好处——收获了端王的善意，那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刷到的。
    今日的案子之所以能这么快结案，她相信端王府没少奔走出力。有了这样一个大靠山，她稍微亏损一些，也没什么。
    她心中这样想着，但脑海中却无端出现那天马车上，端王微挑车帘，眉头紧锁，将这广阔山河与疾苦人世都纳入眼中的模样。
    只一眼，她铭记至今。
    第26章 八月新事
    这一场闹剧开始得毫无防备, 结束得匆匆忙忙。赵英才甚至都来不?及与白洛说上?一句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由?始至终，他都像个局外人。
    人声?鼎沸, 无一不?为白洛讨回公道而高?兴，他个头不?高?，站在人群中，很快便被淹没, 只有?他微弱的声?音合着其他人的一起?, 汇聚成海。
    白洛微笑着面对着众人的恭贺, 目光直直看向?一处。赵英才虽然没有?看过去, 但?也知道白洛在找他。
    那个能护住白洛的男子，那个他都生不?出嫉妒之心的男子。
    白洛的身边再?无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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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八月发生了很多新鲜事。
    其一便是八月秋闱, 有?一多年未考中的秀才考中了第一名。据说这位秀才曾参考多年，有?段时间心灰意冷去了书院教书，然而始终难以忘记心中志向?, 再?赴考场。
    终于黄天不?负苦心人, 成为乡试第一。一时，这位名叫袁牧的考生成了京中名人, 他重归考场的经历也被传为佳话。
    其二?便是昌隆坊如意酒楼的掌柜再?次易主，白大年夫妇因迫害二?弟儿女、侵占他人家产被押入监牢，如意楼再?次回到老东家之女白洛手中。
    有?知情人说白洛还是洛潇朝食铺的掌柜, 此事经人口?口?相传, 逐渐演变成孤女卧薪尝胆一朝复仇成功的故事, 流传于京城各间茶楼之中。
    其三?是来鹤楼要将分店开来京城。来鹤楼是南方最出名的酒楼, 酒楼遍布南方各个路。如今, 来鹤楼终于扩张版图，迈进了北方。它第一步就跨进了京城, 准备来个开门红。
    然而，八月也有?悲伤事。
    南部水灾冲垮农田，多地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开仓赈粮、接纳流民、分给田地。但?僧多肉少，流民众多，已有?多地收容流民达到限度，流民无法，只得一路北上?，来到京城。
    京城虽被誉为天下最富裕繁华之地，面对众多流民，也只能暂时设立粥铺，基本解决温饱，再?也多不?出田地分给他们。
    众多流民积于京城，无事可做，终日靠着朝廷接济。饶是朝廷再?富裕，也支撑不?了多久。因此，如何安置流民成了朝堂上?吵得最凶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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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身边也发生了许多事，第一便是白潇终于考入明德书院，白洛叫上?周远、曲老汉、王家一家好?好?庆祝了下。同时，她宣布让王家主管安如坊的洛潇朝食铺，她将带着曲老汉和周远去昌隆坊开新店。
    第二?是茶音楼魏掌柜发现了她的身份，此事原本没什么大不?了，他们的交易也照常进行着。不?过不?知何人将他们的交易传出，引得昌隆坊各家酒楼的掌柜都生出了危机意识。这几日，她经常收到各家酒楼掌柜的示好?。
    这些掌柜出手大方，有?的竟然要拿自己的独门菜谱换取她的菜谱。她虽然很是心动，但?都拒绝了。不?过她没将话说太死，只说等忙完这一阵，她了解了各个酒楼之后，再?挑选下个合作伙伴。
    第三?就是系统发布了第一个任务，开一家分店，奖励是让她升级到“美食初学者”这个等级，并获得解锁一个菜系的普通菜的权限。
    她本可以继续选择粤式菜系，但?出于想要挑战的心思，她锁定了西式菜系。不?过只是完成开新店的任务，能够解锁的菜品稀少，远远达不?到可以开一家店的水平。
    她近段日子一直忙着新店的装修和选择新店菜式的事情，原本八月攒好?了四百两银子，一装修又得扔进去了一部分，在青云坊买房一事更是遥遥无期。
    为了少花些银子，又能将新店装饰出效果?。白洛很是费心费力，货比三?家，堪堪用一百两银子解决了装修费用。
    这一忙，就到了十月中旬。
    白洛坐马车回位于安如坊的房中，她觉得有?些闷，因此一直掀着车帘，看窗外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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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多了一些小吃摊，很是新奇的风味，应是南部一些有?手艺的流民所开。
    一个月来，朝廷为了解决流民的生计问题，鼓励京城商铺雇佣流民。白洛还雇了几个南方的伙计，放在朝食铺店中做杂役。
    白洛懒懒靠在马车中的软垫上?，眼睛半闭着，闻着外面一阵阵飘来的香气，觉得疲惫散尽心中只剩愉悦。
    无论何时，美食都是治愈疲劳的良药啊！
    这么多美食，要是她都能学会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发愁新店上?什么菜了。
    突然，她掀起?了眼帘。她虽然一时之间学不?会这些地方特色菜，但?是她可以雇人做啊。
    南方的百姓那么多，会做地方菜的更不?会少。只要她提供场地和食材，请他们来做菜不?就行了。
    刚好?，如意楼的毗邻的酒楼也在出售，若她买入，将两家打通，就能装成一家美食大排档。
    就是再?买入商铺，手中这些银子可能就不?够了。白洛眼睛微眯，不?由?得又想起?一个人来。
    天凉了，该收割一些羊毛过冬了。
    第27章 既见君子
    马车行至端王府时, 夕阳只剩薄薄一层光辉。端王府管家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白洛跟随其后，在?王府穿行。
    王府仆从不?多, 但人人都尽职尽责，将王府布置得井井有条。整间王府就如它的主人一般，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今日的路程较之往日长了些，白洛刚这样想?, 管家便?似看?出她?心思一般解释道：“这个时辰王爷一般在?练武场练武, 练武场离大门远些, 辛苦姑娘了。”
    白洛微微笑?道：“不?辛苦, 麻烦管家引路了。”
    不?多时，传来武器破空之声, 白洛知道练武场到了。
    青年长身玉立，手中长剑挽出漂亮的剑花，随即收剑入鞘, 一气呵成。
    李隐接过奴仆递过的毛巾, 擦了擦汗，“白姑娘, 你来了。”
    白洛只看?到了剑招收尾，意犹未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武功，看?之后只觉电视剧中只是些花架子, 中看?不?中用。可端王方?才所舞, 风姿与实用并存, 让人能感受到协调与力量的双重美感。
    李隐见白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剑鞘, 干咳两?声道：“我落了几招未曾练习, 麻烦姑娘再等?思忠一会儿。”
    白洛立刻浅笑?应道：“好，白洛不?急。”
    管家嘴角微抽, 他见他家王爷练武没有十年也有八年，王爷方?才明明已经将整套剑招练完，哪里来的几招还没练习。
    不?过，他家王爷高兴便?好。
    李隐又将方?才所使剑招从头到尾耍了一遍，白洛站在?练武场边上?，感受到剑声铮铮，不?觉拍手叫好。
    就这样一个人舞剑，一个人欣赏，管家不?知何时领了仆从离去，场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白洛不?由看?痴了，连管家何时退出去的也不?知道。待李隐收剑入鞘向她?走来时，她?才反应过来此刻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呼吸不?由得一顿，她?感觉心跳忽然急促了起来。
    背后被?端王抚过的地方?又传来一阵阵酥麻，白洛略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李隐脚步一顿，就站在?距离白洛三步外，轻声道她?：“姑娘今日来找思忠......”他顿了顿，才问，“所为?何事？”
    白洛悄悄呼了口气，这才恢复自然。她?换上?薅羊毛常用笑?脸，道：“白洛想?与王爷做桩交易。”
    李隐垂眸，将手中剑鞘挂在?武器架上?，“姑娘但说无妨。庞叔，上?茶。”
    他话音方?落，不?知藏在?何处的管家突然出现，为?二人奉上?热茶。
    白洛喝了口茶润过嗓子，才道：“京城流民众多，不?知朝廷可有解决他们生计的方?法？”
    李隐摇头，随即挑眉笑?问：“姑娘是有办法？”
    白洛：“王爷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自然也没办法解决。”她?顿了顿才道，“不?过我也愿尽我所能，帮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赚些银子。”
    李隐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打算将昌隆坊的如意楼改造成朝食铺分店。”白洛道。
    李隐笑?了笑?，手指敲了敲桌面，“思忠略有耳闻。”
    “这家分店我打算请南部百姓来做菜，我出食材场地，他们做菜，开一家糅合各地美食的铺子。”
    李隐端起茶碗，白瓷茶盖撇去碗中浮末，碰到茶碗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轻笑?道：“原来姑娘是来为?思忠分忧的。”
    白洛看?见他笑?意不?达眼底，索性?不?再绕弯子：“不?瞒王爷，若想?招揽南方?百姓，我手头银子不?够。所以?今日前来是想?问王爷，可否借我些银子？”
    当?然若是端王不?答应，她?就去问问谢无涯公子，谢公子看?着就像不?差钱的人。
    端王问她?：“就只是借银子？”
    白洛眨了眨眼睛，笑?得单纯无辜，“当?然，若是朝廷肯补贴我们这些帮忙分忧的商铺一二，我们将不?胜感激。”
    李隐笑?了一声，“就知道姑娘不?做亏本的买卖。户部已经呈了奏折，给雇佣流民的商铺减免赋税，嗯，按人头算，雇的人也多，减免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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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大梁国收税不?少，若能减免几成，她?能将菜肴价格压得更低，这样便?能照顾下层百姓。
    在?她?的设想?中，这家美食大排档分店主要客户还是普通百姓，西式菜品和粤式菜品针对的才是富裕人家。
    李隐见白洛展露笑?颜，心中也雀跃起来。
    白洛余光瞥见端王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由得脸上?微红，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日官衙中白大年的罪证，是王爷收集的吗？”
    端王饮了口茶，不?置可否。
    白洛拱手道：“我欠王爷一个人情，之后若有我办得到的事情，王爷尽管吩咐。”
    李隐深深看?了白洛一眼，道：“好。”
    话至此刻，两?人已是相顾无言。
    白洛起身想?告辞离开，就听?见那边李隐干咳一声，问道：“白潇可好？”
    她?只得又坐下，回道：“考上?了明德书院，上?月已经去上?课了。”
    李隐点点头，又问：“周远如何？”
    “很好，就是有些唠叨。”
    李隐想?了一下，又问道：“那店中其他人......”
    白洛道：“一切都好......王爷到底想?问什么？”
    李隐愣住，过了好半晌才道：“一切都好那便?好，嗯，那便?好。”
    白洛狐疑地看?了李隐一眼，试探问道：“那白洛便?先告辞了。”
    李隐懊丧了一瞬，想?说些什么，又觉难以?开口，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姑娘慢走。”
    庞管家送完白姑娘，回来禀告了他家主子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王爷，都这么晚了，为?何不?留白姑娘用了晚膳？”
    李隐幽幽看?了庞管家一眼，什么都没说。
    庞管家叹了口气，“罢了，那便?下次吧。”他这位主子，平时聪慧的很，唯有遇见白姑娘，就像是突然痴傻了一般。这大概就是天下有情人的通病吧。
    ---
    昌隆坊的人都知道如意楼和相邻的八宝楼换了东家，两?家被?打通，一层成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堂，摆放了数十张桌椅板凳，桌椅外围则是几套小型灶台，组成了几间小型灶房。
    从南方?逃来京城的流民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昌隆坊如意楼招收会做特色小吃的手艺人，可带家眷，工钱丰厚。
    此消息一出，如意楼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曲老汉、周远、白洛三人亲自坐镇，一一筛选，留下最美味最特别的特色小吃，填充自家美食大排档的摊位。
    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中，他神情紧张，但还是温声宽慰着忐忑不?安的妻子，“娟娘，不?必那么紧张，我相信咱们一定可以?被?选上?。”
    娟娘眉头紧锁，她?侧身看?了下前方?长长的队伍，嘴中嘟囔：“可是这么多人呢.......听?说这家铺子和洛潇朝食铺是一家掌柜，洛潇朝食铺的点心多精致啊，人家当?真看?得上?咱们的土方?小吃吗？”
    两?人孩子不?过七八岁大小，此刻也如小大人一般紧皱着眉头，学着爹爹安慰母亲，“娘亲莫急，我相信爹爹一定可以?。”
    娟娘点了点儿子额头，叹了口气，“但愿吧。”
    中年人管商凝眸看?了前方?片刻，只见前方?队伍行进很快，不?少人低头丧气地走出来，被?选中的三十不?存一。
    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但完全抓不?住他们选人的规律，只得一路提心吊胆地等?着。
    终于，队伍排到了他，他跟随小厮走进如意楼一层大堂中。
    大堂内部，排了五个队伍，每个队伍中都有四至五人不?等?。在?队伍前方?，端坐着两?男一女?，他们的年纪分别为?老年、中年和青年，尤其女?孩特别年轻，看?着刚刚及笄的样子。
    管商略略扫过一眼，就在?其中一个队伍中发现了认识的人，他大致摸清了这些队伍的用处，心中微沉。
    他定了定心神，介绍道：“我名唤管商，原住在?理南路。”
    他还未说完就被?老年掌柜打断，“理南路我们已经筛出了五六个人。”老年掌柜指了指后方?的一个队伍，“暂时不?需要人了，有请下一位。”
    管商站在?原地没动，他望着一直低头看?桌上?纸张的女?掌柜，道：“这位姑娘，能否给我一个留在?这里的机会？”
    年轻的女?掌柜本一直低着头看?桌上?纸张，闻言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道：“你问我？可我并非店中做主之人。”她?指了指身旁，“这两?位才是店中主事。”
    管商坚定道：“就是问姑娘，管商想?留在?这里，想?请姑娘给个机会。”
    女?掌柜眨了眨眼睛，“既然你非要问我......”她?语气急变，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无比，“那么给我一个必须留下你的理由。”
    管商语气不?曾弱下半分，他说：“因为?我比后面理南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要强。”
    女?掌柜紧紧盯着管商，眼中锐意迸发，逼得管商心中猛跳，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退后，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终于，女?掌柜表情放松下来，她?笑?了一声，语气轻快道：“既然如此，那你暂时也去后面队伍中等?着吧。”
    管商放心下来，应了一声。他无视了理南路队伍中同乡的怒火，径直走出屋外，领了妻子和孩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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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三人要走进队伍中时，女?掌柜突然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主事是我？”
    第28章 分店选人
    管商看了看端坐前方的三?位“掌柜”, 目光最后落于女?掌柜身?上，“虽说你们三?人?中，姑娘看起来气势最弱, 然而另两位做决定时总会下意识看向姑娘。后方待选之人?，也频频看向姑娘。因此，管商赌了一把。”
    白洛笑了，她用?手拄着头, 低头在?纸上写上“管商”二字, “倒是个观察细致的人?,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管商：“管某之前在?家中经营一家小食肆。”
    白洛道：“怪不得那么大口气。”她懒懒看了后面队伍一眼, 理?南路队伍中的五人?全都带上了怒气，她笑了一声, 故意道，“管商我看好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管商同样看见了理?南路那群老乡脸上的怒气, 但他并不在?意, 只是道：“管商会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洛潇这块招牌。”
    白洛点了点头，对曲老汉道：“我们继续吧。”
    直到所有?前来“应聘”的百姓面试完毕, 白洛也没发现?第二个如管商一般让自己眼前一亮之人?。
    经过第一轮初步筛选，共留下了八只来自不同路的队伍，每支队伍最多只有?五人?, 唯有?理?南路例外?, 有?六人?。
    白洛对这几十人?说：“明日辰时到这里来集合, 做你们家乡的特色朝食, 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这里提供食材和工具。”她说着突然看了管商一眼，“当然, 若是有?趁手的工具也可拿来使用?。”
    话毕，周远就让这些?人?散了。
    管商牵了妻子和儿子的手，回到了京城中暂时安置灾民的棚子。
    回去时，刚好朝廷在?分发晚粥，一些?找到活计的人?家早已搬离了这里，不再被允许领粥喝。管商一家运气不太好，没找到活干，因此一直领粥领了两个月。
    娟娘将儿子留给相公照看，自己去排队领粥。没一会儿她领了粥回来，可刚要?走到自己的棚子前，就被人?绊了一脚，三?碗粥全都洒在?了地上，碗碎了一地。
    绊她的人?就是理?南路队伍中其中五人?之一，她瞪了那人?一眼，咬了咬牙，不敢说什么，回头又重新排队。
    待排到她时，施粥之人?认出了她，认定她是贪心，说什么不肯再给她施粥。
    娟娘哭求无用?，抹了眼泪回到了自家棚子中。
    管商拿出了自己趁手的炊具，正在?擦拭它们，娟娘就红着眼睛进来了。他连忙放下炊具，温声询问娟娘发生了何事。
    娟娘一五一十讲了方才遭遇，又道：“你在?如意楼那番话得罪了人?，让他们处处针对咱们。得罪了他们，这可怎么办呀？”
    管商轻轻为娟娘擦去眼泪，安慰道：“娘子莫怕，只有?实力不济之人?才会刷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待明日你相公一出手，那些?人?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娟娘被逗笑了，她锤了管商一下，嗔道：“看你自大那样儿。”
    哄好了妻子，管商让她照顾儿子，独自一人?走出了他们的棚子。
    ---
    “回禀白姑娘，那管商出了棚子后直接找了今日也在?队伍中的程永，他不知与程永做了什么交易，那程永竟然告诉了他其余四人?会在?今晚去偷他的炊具。”
    白洛正在?切苹果，手中刀始终未停，待把苹果切成?小块后，她擦了擦手，问道：“那另外?四人?没有?得手？”
    “没有?得手。”
    白洛又问：“另外?四人?可用?别的法子阻止管商明日参赛？”
    “目前看来倒是没有?，流民棚区管辖甚严，他们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白洛笑道：“你倒是时刻不忘夸你的主?子。”
    “卑职只是说实话而已。”
    白洛眼神微滞，流民安置乃是端王职责，这几月流民和原住民相安无事，端王功不可没。
    他确实值得夸赞，也不怪邢护卫回禀个盯梢发现?，也不忘记夸一下自己主?子。
    “今夜麻烦邢护卫了，一点心意，给邢护卫拿去买酒喝。”白洛取来银子递给邢护卫。
    邢护卫侧身?避过，“卑职领命做事，不敢私拿姑娘银子。”
    端王倒是御下很严，既然邢护卫不收，白洛也不强求，“那请邢护卫回去替我谢过端王，白洛就不多留护卫了。”
    邢护卫行了一礼，离开了白家。
    周远看了半晌，待邢护卫离开后，才出声问道：“洛丫头，为何不惜请王爷派人?也要?盯着管商？”
    白洛挤了些?柠檬汁滴入苹果粒中，“因为管商今日敢于说那么一番话，说明他自信、有?魄力。而后我故意引起理?南路其余五人?与他的矛盾，又派人?盯着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盲目自大，还是真有?能力。”
    周远问：“听邢护卫说，那管商倒是有?些?能力。”
    白洛点了点头，又取出了一些?酸奶和鸡蛋，“管商开过食肆，交往过各式各样的人?，处理?一些?小矛盾应该很容易。果然，他很会拉拢人?心，三?两句就让其中一人?站到了他的阵营中。”
    周远道：“确实，也不知管商到底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许给好处，让程永看清局势。就是流民棚治安太好了，管商懒得去拉拢其余几人?，若是治安乱一些?，恐怕另几人?也要?乖乖听管商的话。”白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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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对管商评价很高。”周远看她将酸奶倒入鸡蛋液中，又加了一些?淀粉，忍不住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苹果布丁，无油无糖，很适合舅舅和曲爷爷吃。”白洛将苹果粒倒入酸奶鸡蛋液中，又将它们放入烤炉中，擦了擦手，道，“管商能力很出众，明日再看看他的人?品如何，若都经得起考验，我想将如意楼一层交于他打理?。”
    周远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燃着炉火的烤炉，今夜又有?好东西吃了，他要?偷偷地吃，一口都不给曲老汉留。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白洛做的第一份苹果布丁全部留给了自己，一点也没有?让他品尝。
    第二天最终选拔，昨日初步选出的几只队伍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家乡的特色朝食，每做出一道，加十分。每道菜若得到三?位评委一致好评，加十分。最终每路选出一个分数最高的，成?为洛潇朝食铺分店的伙计。
    周远依然惦记着苹果布丁，因此宣布完规则后又拉着个脸，耍小脾气。
    白洛感?叹人?越大越像个小孩子，看到选手们都进入后院后，便开始哄周远：“昨天是在?太晚，舅舅吃多了容易不消化，等我过几日再做些?新菜，到时再让舅舅品评。”
    周远这才开心起来，但曲老汉迅速察觉了不对，硬生生挤到了他们身?边，道：“吃什么？！我也要?吃！”
    曲老汉本是跟着白洛学艺，没想到白洛手艺实在?太好，他也逐渐忘了本意，就想一直赖在?白家，吃白洛做的饭。
    白洛拿这两个老人?没办法，只好应承他们一定给他们做顿从来没做过的好吃的，两人?这才作罢。
    苹果布丁并非是系统给的菜谱，而是白洛自己前世常做的减肥餐，她昨夜又做了一遍，觉得口感?尚可，就把这道菜定成?了新店西式菜品中的一道。
    完成?系统“开分店”的任务后，系统将会给她五个解锁位，她可以用?这五个解锁位解锁西餐中的家常菜谱或普通食材。
    她为了节省解锁位，绞尽脑汁地尝试了前世自己会做的西餐，才选定了苹果布丁这道简易美味又健康的美食。
    解锁位要?怎么用?她要?好好想一想。
    灶房那边突然传出剧烈的吵闹声，白洛看了身?边候着的小厮一眼，小厮立刻领命而去。
    灶房中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隔断互不相通，一个路的人?共用?一个区域。起了冲突的便是理?南路的区域。
    管商脚下，做好的家乡菜撒了一地，他也被溅了一身?，模样很是狼狈。
    小厮扫过一眼，已是明白管商与他的同乡吴泰、李岗、王开鲁闹了矛盾，四人?打了起来，将做好的家乡菜都不小心碰翻了。其中管商那边损坏的菜品更多，他做了五道，此时只剩一道菜完好无损。
    小厮道：“你们几个，若再打架，资格一律取消！还有?两刻钟功夫，你们赶紧想想怎么补救吧。”
    待小厮离去，理?南路那边没再打起来，吴泰瞪了管商一眼，凉凉地讽刺道：“管掌柜还是赶紧做菜吧，你那边只剩一个独苗了吧？”
    管商冷淡地瞥他一眼，道：“不牢你费心。”
    “哼！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两刻钟功夫你能做几道菜？曹沈京那边已有?八道菜了，你做得再快，能赶上他？昨日大话说得好，今日一看就是个假把式。”吴泰道。
    管商手上麻利地重新切菜，眼中不见慌乱，“即使选不上我，我也要?揭发你们偷吃食材的事情。”
    “你！”
    王开鲁拉了下吴泰，对管商说：“如意楼给了这么多食材，不就是让我们随意使用?的？随便拿几根胡萝卜，他们也看不出来。”
    李岗道：“就是，我都喝了两个月粥了，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实在?忍不住。这样吧管商，你不揭发我们，我们一人?帮你做一道菜怎么样？这样你还能追上曹沈京。”
    第29章 分店开张
    如意楼灶房中, 各位选手?正在抓紧最后的两?刻钟时间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别人眼中。
    白洛展开刚刚送来的写有?理南路所有?人表现的纸条, 纸条上写到李岗提出帮管商做菜之后便戛然而止，她?看了一眼，就把纸条递给身?旁的周远，眼神中毫不?波动, 似乎并不?关心管商的选择。
    周远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语气略有?焦急, 问她?：“洛丫头, 纸条的后续呢？管商会作何选择？”
    白洛扶了扶发髻，将李岗三人偷拿食材之事记录到了纸上, “我没有?让他们记录后续，等两?刻钟之后，舅舅自然便知道管商的选择了。”
    曲老汉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他看了白洛一眼, 道：“洛丫头似乎一点都不?好奇管商的选择，你不?怕他和别人同流合污？毕竟管商若是不?答应李岗, 他就是速度再快，也不?能?赶上曹沈京。”
    白洛懒懒收起纸条，看了灶房方向一眼, “不?好奇。”
    “嗯？”曲老汉问, “为何？你设定的规则偏向于做菜多?少, 管商并不?知道我们偷偷地瞧着他们, 此时他若想取胜, 最好的办法便是瞒下通向偷菜之事，让另外三人帮他做菜。”
    “和李岗的交易做不?得。”白洛说完, 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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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另外两?人看来，白洛才不?急不?缓解释道：“这个?交易并不?划算。第一，曹沈京和程永也知道他们的交易，这二人会不?会在打分时突然揭发他们，这是未知的。第二，管商与?李岗三人做交易，相当于有?把柄留在三人手?中，若是没被我选上还好。若是选上了，之后管商在如意楼的每一天都会过得战战兢兢，害怕李岗三人揭发他。”
    她?说到这儿，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周远想明白后，不?住点头道：“这交易是不?划算，我若是管商，就打分时一五一十说出灶房发生了什么，搏一搏咱们的同情。”
    白洛看他一眼道：“同情并不?靠谱，管商不?会把所有?的底牌都压这上面。”
    曲老汉急切问道：“那他还有?必胜之法？”
    白洛翻开昨日刚刚买来的《大梁美食鉴赏》，翻到了理南路那一篇章，里面记载着理南路的特色的小吃，花样繁多?，尤其?是米线，吃法多?样，成了理南路人民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食。
    两?刻钟一到，管商立刻便停下手?里的活儿，端正站在灶台旁，等待着评委评分。
    白洛、周远和曲老汉三人走近灶房，周远和曲老汉没忍住，伸长脖子?往理南路方向看了看，令他们惊讶的是，管商和曹沈京身?前?的菜的盘数居然相等。
    白洛让下人撤去灶房间的隔断，环视整个?灶房一眼，道：“在评分之前?，我们请每只队伍派一人谈一谈队伍中其?他人的表现。首先有?请秦凤路的选手?。”
    秦凤路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脱了一会儿，才有?一位妇人道：“我认为我们队伍中的选手?表现都很好。”
    白洛点点头，“下一个?有?请利州路。”
    ......
    一连叫了七支队伍后，这七只队伍的发言人都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最后剩下的便是理南路的队伍。
    白洛目光刚放到理南路那边，吴泰便高高举起手?，白洛无视了他，直接问管商：“管商，你认为你们队伍中其?他人表现怎么样？”
    管商瞥了一眼吴泰，道：“回白掌柜，吴泰、王开鲁、李岗三人偷拿了灶房中食材。”
    此话一出，除了吴泰三人外，别的队伍中也有?一些人变了脸色。
    曹沈京捏紧了衣袖，忐忑地看了看白洛，出声道：“回白掌柜，吴泰三人确实偷了食材。并且因?为管商说要告发他们，他们还打翻了管商做好的菜。”
    曹沈京身?前?的菜数与?管商身?前?的一致，他自不?可能?让功劳全都给管商占了去，因?此临时反目，和管商一起告发了吴泰三人。
    白洛道：“嗯，你们二人做的很好。下面我宣布，理南路吴泰、王开鲁、李岗三人取消参赛资格。”
    吴泰三人很快被带了下去，他们所做菜品也被撤走。
    有?几个?选手?悄悄缓了口?气，可他们气还没喘匀，白洛又说：“秦凤路、广南路、利州路三路全部取消资格。至于原因?，想必你们都清楚。不?用自取为偷，取消资格之人皆是偷拿灶房食材之人，这种?人恕我们不?能?录取。”
    白洛话音方落，就有?另一队人将刚刚失去参赛资格的人带了出去，他们做的菜也被撤走。
    灶房中剩下的选手?互相看了一眼，现在都非常庆幸没有?贪一时小便宜酿成大错。
    此时灶房中只剩下了五支队伍，接下来，就是打分环节。下人们统计了每个?人做的菜肴数目，给每个?人在队伍中排名。
    其?余队伍中都选出了最后入选之人，唯有?理南路，管商和曹沈京做的菜肴数目相等，只有?等评委品尝后才能?抉择最后赢家。
    小厮掀开两?人身?前?菜肴的盖子?，十道菜便展现在了白洛面前?。
    曹沈京因?为时间充裕，做的菜花样很多?。但管商因?为是赶工，十道菜中五道为米线，看起来很是单一。
    曹沈京紧张地攥紧了衣袖，他紧紧盯着三个?评委的表情，看着三个?评委品尝他做的菜时表情都很平淡，但吃到管商做的菜时，嘴角都挂上了笑容，心已是凉了大半。
    白洛分别尝了尝两?人所做的菜后，心中便有?了决断。待周远和曲老汉都尝过后，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给管商加了十分。
    曹沈京大叫一声：“这不?公平！”
    这一声引得灶房中全部人都看向他，他愤愤不?平道：“就因?为管商第一个?揭发吴泰，就因?为他的菜被打翻，你们同情他，所以给了他加分，这不?公平！”
    白洛淡淡看他一眼，递给了他一双筷子?，道：“公不?公平你自己品尝一下便知道。”
    “另外，如果其?他选手?想吃，也可以来试吃曹沈京和管商做的菜，看看我们打分到底公不?公平。”
    曹沈京一边念念有?词叫嚷着不?公，一边尝了一口?管商做的米线。
    瞬间他的表情僵住了，虽说米线这东西他们家乡那边做的口?味都差不?多?，但有?的人就是能?将简单的食材做出花来。
    其?余四路的选手?也迫不?及待地品尝了两?人所做美食，不?出意外的，他们都一致认为管商做的菜口?味更好。
    最终管商以绝大多?数选手?的认同成为了理南路的入选者?，白洛给了曹沈京等落选者?一些铜钱，便打发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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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美食大排档分店终于招到了厨师，白洛让管商全权负责美食大排档的诸多?事宜，并决定十一月十五，新店准时开张。
    在管商的带领下，被选中的五人干劲十足，很快便拟好了新店的菜单。
    其?中有?五大种?类，荆湖路菜系的热干面，豆皮烧麦等；巴州的油茶和糯米团等；理南路的烧饵块、破酥包等；还有?淮南路的兹饭团、葱油饼等和两?浙路的葱包烩儿、猫耳朵等，二十多?种?美食。
    临开张之前?，白洛还请了卫明瑞、许应水等老客到场试吃，得到了老客们的一致好评。
    这下更加激励了所有?人的热情，白洛定好了新店的门匾，管商每天都会擦拭一次，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等着新店开张重现当年朝食铺开张的盛况。
    十一月十四日夜，昌隆坊来鹤楼内，分店的于掌柜接待了深夜来访的客人。
    客人离开后，于掌柜立刻吩咐下去：“明日辰时，准时开张，切记，万不?可晚于洛潇朝食铺。”
    十一月十五日辰时，鞭炮声从昌隆坊传出，人们一窝蜂地涌入了新开张的朝食铺子?。
    铺子?中人满为患，长长的队伍转了三弯，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隔了两?刻钟，又一道鞭炮声响起，但这次新开张的店铺却门可罗雀，铺子?内伙计比吃饭的客人还多?。
    第30章 静静等候
    如此过了十几日, 第二个开张的那间铺子客人多了些，大堂中也?总算坐满了十桌客人。但比之当日开张的第一间店铺，经营可以?称得上惨淡了。
    白洛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开一间分店, 获得了五个解锁位。她选择解锁了松饼、舒芙蕾、吐司面包和司康的食谱，最后一个解锁位她留给了酵母粉。
    松饼、舒芙蕾、吐司面包和司康都是常见?的西式甜点，且搭配不同的酱料和水果能做出多种多样的成品。比如用松饼搭配奶油和草莓，就是草莓松饼, 司康可以?搭配果酱或者坚果, 吐司面包可以?单吃, 也?可以?制作成三明治。
    这些都是现代?常见?的搭配, 但是大梁国现在还没有引入草莓、蓝莓等水果，白洛只能用常见?的水果制作果酱。
    她在改造如意楼时专门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小灶房, 现在小灶房中堆满了新鲜水果，魏掌柜来拜访时，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这......”魏掌柜支唔了半天, 硬是没找到?词汇表达自己的震惊, “都快腊月了，白掌柜从哪里买到?的这么多水果？”
    白洛将刚熬好的樱桃酱倒入玻璃瓶中, 透明的玻璃中的樱桃酱有着红玛瑙般的色泽，一下?子就吸引了魏掌柜的目光。
    白洛道：“京城中有一间商铺，专门做反季候蔬菜鲜果, 魏掌柜没去光顾过？”
    魏掌柜“哎哟”一声, “那家不是专门给皇家供货的？那个价钱一般人哪里买的起哟。”
    那家店确实?很贵, 白洛也?是凭借着端王的关?系, 才用一个相对?优惠的价格从那间商铺中拿到?了自己心怡的水果。
    装着樱桃酱的玻璃瓶被?放在一个专门盛放玻璃瓶的柜子上, 那柜子上已经放了三瓶玻璃瓶。
    魏掌柜仔细看了几眼，又看了眼周围的水果, 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三瓶是桃子酱、橘皮酱和苹果酱？”
    “对?。”白洛熄了火，擦干净手，问，“魏掌柜今日来做什么？”
    魏掌柜从进来白洛的小灶房嘴巴就没合拢过，被?白洛一提醒，才猛地拍大腿，“白掌柜，你的分店都开了十几日了，但客人始终不多。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自茶音楼生意变好之后，魏掌柜人也?逐渐富态了起来。他一拍大腿，灶房中便响起了响亮的啪声，白洛没预料到?声音这么响，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魏掌柜急得都恨不得让自家店的客人都来白洛的店中吃饭了，但白洛却一点都不着急，此刻还有心情取笑?他，真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过他转念一想，白掌柜才华横溢，脑中有万千食谱，他家店几乎每月都会上新菜，都是来自于白掌柜的功劳。人家会没有让生意好转的办法，只要随便上几道新菜，来吃饭的人恐怕就会踏破门槛。
    白掌柜此刻气定神闲地熬制果酱，难不成......她又要做新菜了？
    只是随便想想，魏掌柜就忍不住期待起来。
    白洛笑?完，揉了揉发酸的肚子，才道：“魏掌柜费心了，不过分店如今情况在我意料之中，无需多做什么。”
    魏掌柜问：“什么都不做生意就会送上门？”
    “对?。”
    白洛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魏掌柜见?白洛眼神坚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也?不自觉被?感染，压在心中几日的大石落了下?来。
    他此行目的已达，但他并不想离开，只好没话找话道：“果酱不易保存，白掌柜花大价钱做果酱是要做新菜？”
    见?白洛点头?，他又问：“是与朝食铺的茶点，分店的各种点心都不同的新菜？”
    白洛瞥他一眼，笑?道：“魏掌柜若没事可在二楼稍微歇息一会儿，待我做好新菜端去给你尝尝。”
    白洛话音还未落，魏掌柜已是重重点头?道：“好，魏某便却之不恭了。”
    打发走了魏掌柜，白洛笑?着摇了摇头?，便开始制作松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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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她特点让人帮忙制作了打蛋器，木质的打蛋器形如收口的袋子，木条被?打磨得光滑圆润，使用起来甚是顺手。
    奶油和黄油是做果酱前做好的，解锁位稀少?，能自己制作的白洛绝不愿意浪费解锁位。
    她将鸡蛋、牛奶、砂糖、黄油用打蛋器充分搅拌，然后加入过筛后的面粉和酵母粉，用打蛋器搅拌成面糊状，最后用勺子将面糊放入平底的锅中，让面糊形成自然的圆形。
    如此反复煎好两面后，松饼就做好了。
    做好松饼，她没有休息立刻开始做司康，首先做干料，用面粉、黄油、酵母粉、盐和白糖混合均匀，用手搓成沙状。之后再将鸡蛋、牛奶、葡萄干混合，倒入干料中，形成面团。
    将面团放入室外，“冷冻”一会儿后，再将面团擀成一个指节厚的片状，用刀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白洛切的是普通的三角形块，她看了三角形半晌，想到?若是用花型模具，司康饼或许会更受欢迎。
    切好的面团表面涂上蛋液后就可以?送入烤炉烤了。剩下?的吐司面包和舒芙蕾做法略难，因此白洛先将做好的松饼和司康搭配好果酱、鲜果和奶油，给二楼的魏掌柜端了上去。
    除了解锁位换来的四个菜谱，白洛还自己研究制作了水果茶，她一共做了四款水果茶，分别是蜜桃乌龙茶、葡萄乌龙茶、荔枝红茶和蜂蜜金桔茶。
    因为没有菜谱对?照，她全凭借经验制作，水果茶的口味略有瑕疵。恰好魏掌柜来拜访，她便顺势留下?了魏掌柜，请他品尝新品的同时，让他帮她调整一下?水果茶的口感。
    如意楼只有一楼用作美食大排档，二楼并不开放，对?外的说法是还在装修。
    魏掌柜坐在宽敞带靠垫的靠背椅上，好奇地打量着整个二楼。这里的装修风格别具一格，桌子上都铺上了带小碎花的桌布，桌上摆着白瓷餐具，桌面中央摆放着玻璃花瓶，但却没有放入鲜花。
    这里的桌椅并没有摆放整齐，而是看似随意地散落布置在大厅中，在大厅一侧是一长排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小型盆栽绿植，桌子上方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书。距离架子不远，几只鸟笼分散地挂在横放的柱子上。
    魏掌柜已经可以?预见?到?若二楼开业，必定成为官家少?爷小姐们的最爱的地方，到?时候恐怕要进来吃一顿饭就很难了。
    他有时不得不感叹，同样是人，为什么他和白掌柜的差距就那么大？人家随便指点两句就能让茶音楼起死回生，随便想想就能独创一种美食风格，随手公布的菜谱就救活了无数小型食肆。
    正想着，白洛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盘子中摆放着两盘精致的点心和四杯清淡的茶水。
    魏掌柜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白洛放下?盘的瞬间，他便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小块点心。
    白洛伸手拦住他，给他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小刀、叉子和小勺，对?他说：“吃这些点心用勺子会方便一点。”
    魏掌柜从善如流地拿起了小勺，先是舀了一小块被?白掌柜叫做司康的点心，送入口中，然后又品尝了一口白桃乌龙茶。
    他的眼睛忍不住睁大了，甜香轻盈，松软醇香，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一种点心都要美味。
    白洛看着魏掌柜的表情，忍不住问道：“魏掌柜，这点心和这茶水如何？”
    “好！”魏掌柜说了这一句，手又忍不住伸向了松饼。
    松饼上面铺着一层颜色如牛奶，质地似云雾的东西，白掌柜说那是奶油，松饼与松饼之间是红宝石般鲜艳的樱桃酱，松饼旁边点缀着樱桃和桃子。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魏掌柜觉得勺子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直接用上了叉子，想将所有的松饼都叉到?自己这边。
    白洛见?状将装松饼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等魏掌柜吃下?一口松饼后，又趁机递给他一杯葡萄乌龙茶，问道：“葡萄乌龙茶味道如何？”
    “好！”
    白洛：“......”
    见?魏掌柜沉迷于司康和松饼，白洛心知一时片刻也?问不出什么，只好静静等着魏掌柜吃完。
    魏掌柜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一时有些忘乎所以?，等全部吃完，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后，他心虚地看了一眼白洛，道：“实?在对?不住，白掌柜手艺太?好，魏某没忍住忽视了白掌柜。”
    白洛笑?着点点头?，将四杯茶送到?魏掌柜面前，“吃也?吃完了，麻烦魏掌柜帮我尝尝这四杯茶，看看口味该如何调整。”
    魏掌柜自然是毫不推脱地答应了下?来，之后两人一起探讨，调整好了四种果茶的口味。魏掌柜还为白洛讲述了茶音楼的招牌茶是如何制作的，让白洛对?于茶道又有了新的认识。
    两人这一聊，竟从午后聊到?了黄昏，周远上来叫吃晚饭时，两人才意识到?天色已晚。
    魏掌柜婉拒了留下?吃晚饭的邀请，白洛将他送至门外时，不经意提了一句：“若茶音楼生意繁忙，魏掌柜不妨雇佣一些从南方来的百姓。”
    魏掌柜一惊，再看向白洛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了然之色。他没有问为何，而是直接应承下?来：“魏某知道了。”
    而这一幕，刚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中。
    第31章 后来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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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鹤楼京城分?店的于掌柜风光了好一阵子, 他本是总店掌柜身边的伙计，被总店掌柜赏识，提拔为分?店掌柜, 派来了京城。
    他知道许多人瞧不起?他，因此?他一直想证明给总店那群人看，自己是有能力的，他能将京城的分?店做得和总店一样好, 甚至超过总店。
    他来之前?早已打探清楚, 来鹤楼在京城最大的威胁便是那家开业短短一个月就风靡整个京城的洛潇朝食铺, 来鹤楼本来主营的是午饭和晚餐, 朝食只是锦上添花，在一些人看来, 洛潇朝食铺构不成威胁。
    但于兵乙不这么认为，他要将来鹤楼做到京城最大酒楼，那么一日三餐就都不能放弃。做朝食, 来鹤楼不是不可以, 不仅可以，还要做的比洛潇朝食铺更好, 更精致。
    果然，新店开张后，借着来鹤楼的招牌和精致的早点, 来鹤路门庭若市, 预定朝食的名单一册书都记不下?来。
    与他们相反的是洛潇朝食铺分?店, 生意?十分?惨淡, 一天下?来连十桌客人都凑不齐。
    洛潇朝食铺不知怎么想的, 分?店中?竟然没有一样总店的茶点，而?是上了一堆南方?特色朝食, 卖相稀碎、口感?一般、价钱低廉，开在寸土寸金的昌隆坊，就像是皇城中?搭建了一个茅草房，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于兵乙想洛潇朝食铺不过如此?，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特色朝食铺子罢了，在他们来鹤楼面前?，就像是蚂蚁与大象，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他安插在洛潇朝食铺分?店的探子报告他，白掌柜让茶音楼魏掌柜多雇佣一些南部流民当伙计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来鹤楼是奢华高雅的大酒楼，里?面的伙计也是素质一流，雇佣南部流民只会降低他们酒楼的档次!
    他们来鹤楼只为簪缨之家、豪奢世族开放，即使倒闭了，干不下?去，也绝不会自降身价，成为穷人的饭堂。
    果然，在高昂价格的筛选下?，来鹤楼来往的只剩下?了那些可以一掷千金的贵客。而?洛潇分?店却挤入了非常多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人。
    十二月步入中?旬的时候，洛潇朝食铺分?店的客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他们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衣衫简陋，但却都洋溢着大大的笑容。
    这些都是为了生计漂泊在京城的人，原本对他们来说，一如三餐不过只为填饱肚子。但不知何时，有人发现了一间宝藏店铺，那里?的每粒米每口汤都带着家乡味道，似乎能让人穿越千里?，回到家乡。
    他们就像长在金碧辉煌宫殿旁的野草，在偌大的京城中?很容易忽视他们，但野草坚韧、百折不灭，风一吹，他们又能焕发蓬勃生机。
    来鹤楼和朝食铺相隔不远，于兵乙每日从家中?前?往来鹤楼，总会先经过洛潇朝食铺。
    朝食铺开店时间比来鹤楼早，里?面坐着的人没有悠闲的时光用来虚度，朝食往往吃得很赶。比之来鹤楼中?一派悠闲的品茗吃糕的景象，这里?总让于兵乙想起?一个词“兵荒马乱”。
    每次路过洛潇分?店，他总会鄙夷地嘲讽一句，洛潇朝食铺就是一个垃圾场。
    于兵乙沉浸在来鹤楼成为京城美食霸主的梦境中?，却没有察觉到，“垃圾场”的客人数量远远超过了来鹤楼。来鹤楼日进斗金，客人稀少又如何？只要他们个个都是能豪掷千金的主??，来鹤楼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在歌舞升平的粉饰中?，新年颁布的律政犹如一记重锤，让于兵乙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朝廷颁布了两条律令，第一是提高京城商铺赋税，第二则是年前?雇佣流民的商铺，按雇佣的人头计数，减免赋税。
    律令一出，整个昌隆坊都沸腾了。
    洛潇朝食铺分?店雇佣流民的数量堪称昌隆坊之最，里?面做饭的厨师，迎往的小二，打扫的仆妇，几乎全都是从南方?来京城之人。
    律令一出，洛潇朝食铺的赋税骤减九成，而?其他曾拒流民于门外的商铺掌柜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茶音楼魏掌柜乐呵呵地掏出账本，算了自己家应交的税钱，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果然，跟着白掌柜有钱赚！
    而?来鹤楼的于掌柜却难受地都要呕血了，新的税收律令一出，来鹤楼的利润骤减一大半，表面来鹤楼仍是风光无?限的销金窟，其实客人越来越少，缴税后几乎做的全是亏本生意?。
    新年来到，一切重新开始，有人遇到了悲伤，有人看到了希望。
    白洛那边，由于分?店薄利多销，赚了不少，且赋税减少后，系统早早就提示她已经完成了第二个任务：分?店净利润超过五百两银子。她因此?获得了三个解锁位。
    之后便是新年假期，分?店和总店都关门歇业。她百无?聊赖，便早早地使用了三个解锁位，解锁了水波蛋、培根的食谱和荷兰酸辣酱，每日便是研究西式餐点和水果茶配方?。
    过了年，分?店二楼就要用起?来了，靠着两个任务给解锁位和她不懈的钻研，硬是凭借这八个解锁位凑出了一桌子菜。
    用鸡蛋，她做出了传统煎蛋、水波蛋和烤鸡蛋。煎蛋搭配蔬菜培根面包变成了三明治，水波蛋配上松饼荷兰酱就是班尼迪克蛋，烤鸡蛋上面放大梁的“奶豆腐”和番茄酱，即为芝士番茄烤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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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康、舒芙蕾和松饼搭配不同的果干、水果和水果酱汁，用上不同的模具，就是葡萄干司康、坚果司康、奶油舒芙蕾和桃子樱桃松饼。
    更不用说搭配什?么食材都可以的培根和吐司面包，再配上白洛研究了大半个月水果茶，那一顿全家都吃的十分?满足。
    吃饱喝足，白洛突然想起?来自己攒了五个月的抽奖机会还没用，当时系统提示攒够五连抽必出SR以上珍稀物品，所以她才一直攒着，如今也到了该抽奖的时候。
    她是个不信命运的人，也不会将生机依赖于这玄之又玄的抽奖，于她而?言，抽奖就是生活的调剂，所得物品珍贵最好，不珍贵也没多少可惜。
    于是抽中?“强身健体?茶”这种看起?来像是坑骗中?老年人的保健品的菜谱时，白洛并?没有多激动，而?是看了一眼，就把这个菜谱扔进了系统中?，并?默认抽中?了一个垃圾。
    曲老汉在和周远拼茶，白洛不允许他们多饮酒，他们只好以茶代酒，比拼起?来。
    “真快啊，不知不觉跟着洛丫头都半年了，也不知道老头子我人生中?还有多少个半年。”曲老汉干下?一海碗茶水，锤了锤腿，表情?有些落寞。
    周远拍了他一下?，佯怒道：“说什?么呢！你个老头子肯定能长命百岁，你的好日子多着呢。”说罢他也揉了揉发痛的后腰。
    跟着白洛从总店到分?店，曲老汉和周远一直都是出力最多的几人之一，尽管干活很快乐，但辛劳还是给他们身体?带来了损伤，最近他们捶腿揉腰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白洛想让他们休息，不用管店中?的事情?，但这两人说什?么也不肯。她只能尽可能让他们多休息多锻炼身体?，让时光走得慢一些，让这两人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多一些。
    白潇即使年假也在家中?读书，他窜了一些个头，已经可以窥见清秀少年郎的模样。听夫子说，白潇读书很有天赋，次次月考都是学堂第一。
    除了想让曲老汉和周远无?病无?灾，白洛的另一个愿望就是买青云坊的学区房了，靠着总店、分?店的利润和茶音楼的分?成，她手中?攒了九百多两银子了。
    明年等二楼开张，一层南方?特色朝食的生意?会更好。三家店的利润再加上茶音楼分?成，或许她有望在三四月份攒够青云坊的买房钱。
    新的一年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白洛这边定下?了新年的目标，于掌柜那边也改变了经营策略。
    洛潇朝食铺逆风翻盘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让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模仿洛潇朝食铺，来鹤楼成了京城第一酒楼的美梦就还不会破碎。
    他大幅消减了在食材上的支出，并?要求来鹤楼的厨子们缩减每一道菜的分?量，由此?降低了菜品的价格。他大量招揽南部流民当伙计，辞退了原先那一批人。他不再自持身价，琢磨起?了各种优惠活动，就为了留住顾客。
    他相信，新的一年，改头换面的来鹤楼必定会有美好的未来。
    第32章 宫宴陈情
    新年照例皇宫内会举行宫宴, 歌女低吟，舞女起舞，觥筹交错, 好?不热闹。
    端王在宫宴开始前一刻踏入了集英殿，因着宫宴快开始，也无?人上前与他交谈。他落得清静，向皇上行过礼后, 径直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他的身后, 谢无?涯自?饮自?酌, 头也不抬地?问他：“又忙公事忙到了现在？我说端王爷, 都放年假了，你都不让自?己歇歇？”
    李隐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而后才答：“南部流民仍未得到妥善安置，国库仍未充盈, 现在歇息为时?尚早。”
    谢无?涯悠悠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端正勤勉的端王永远都是?醉心公务的。”
    说完这句话后, 他想起什么，探头看了左前方一眼，“这话你可千万别和?我爹说, 要不然他又得说我不学无?术了。”
    李隐轻笑一声, 垂眸看向手中酒盏, 并不答话。
    谢无?涯急了, “端王, 表哥，你应一声呗。我家老头子最近不知发什么疯, 在家看见我就浑身难受，前几日还说要把我扔到战场去。我那三?脚猫功夫，还上战场呢，连我家六岁的侄子我都打不过。”
    李隐嘴角弧度愈发明显，他把玩着手中酒杯，目光一直落在其上，“既然知道自?己武功不行，就更该苦练。”
    谢无?涯哭笑不得道：“我就不是?练武那块料。”
    他豪饮三?杯，目光逐渐迷离起来，见李隐一直垂眸，一眼都不看场中的舞蹈，不由得打趣道：“看来只有国事这个美?人才能?让王爷另眼相看。不对，还有一位美?人，也深得王爷喜爱——”
    他故意留下半句不说，眯起眼睛瞧着身前的端王。
    果不其然，一直安稳如山坐着的端王侧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这才吐出?下半句：“那自?然是?民生了，王爷你说是?不是?？”
    李隐骤然攥紧的双手又放松下来，他很淡地?“嗯”了一声，掩饰般仓皇饮下一杯酒。
    在谢三?道出?“美?人”二字时?，他不得不承认他眼前出?现的并非堆叠的公务案卷，而是?一个人。
    谢三?又道：“听闻年后洛潇朝食铺分店的二楼就开张了，可是?灵儿?那小丫头也是?年后来。她吵闹得很，我还真不一定能?抽出?空去给白姑娘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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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三?絮叨了很多句，李隐就听见了一句：分店二楼年后要开张了。这事儿?白洛一早便派人来知会过他，只是?她似乎很忙，本人并没有亲自?前来。
    他也因事务繁忙，抽不出?空闲去分店看看。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十月中旬，中间她派人传过几次话，还有一次她来找他还银子，他恰巧不在府中。两?人这一交错，愣是?两?个多月没见上面。
    年后分店二层开张，他也有了空暇，便可以去见她一面。想到这里，他心情?好?了不少，面上不自?觉露出?笑意来。
    皇上打从?刚才便觉得端王奇怪了，本来端王嘛，踩着点来宫宴，闷着头喝酒，这些事儿?他干出?来都是?非常寻常的举动。
    但端王突然仓皇饮酒，之后又无?故浅笑这事儿?就不太寻常了。这种行为，他之前也有过，那时?思念入骨，爱恋煎身，心思神念全系那一人。
    莫不是?，这不开窍的小子铁树开花了？
    皇上有心试探下这位弟弟，他看了坐于身侧的母后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宫宴后，李隐被留在了慈宁宫。他的母后端坐紫檀雕花榻上，皇上皇后一左一右坐在她下首，三?人一齐看向他，像是?在审讯犯人。
    果不其然，太后第一句话便是?：“老六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该找个女子为你操持家务了。”
    李隐心沉了沉，他看向皇兄，但一向和?他一个阵地?的皇兄今日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又看向皇嫂，皇嫂冲他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他不得已，只好?搬出?那条万年不变的理由：“儿?臣公务繁忙，暂无?心他顾。”
    “公务在忙，娶妻之事也不能?耽误！”太后厉声道，老六不肯娶妻之事已成了她的心病，每次见老六总要提上那么一句，但这儿?子总是?嘴上应承，转头来又去和?那些冷冰冰的案卷作?伴。
    想了想，她声音稍微缓了些，“你若是?没有看上的姑娘，我便做主给你指几位姑娘，你且从?中挑一挑，公务先放一旁。”
    李隐眉心一跳，“儿?臣已有心悦之人，还请母后不必为儿?臣忧心。”
    “左相家的孙女蕙质兰心......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了心悦之人？”太后话势猛然收住，她惊讶地?看向李隐，“你再说一遍，你有了什么？”
    李隐双手交叠，行了一礼，无?比认真道：“儿?臣有了喜欢的姑娘，还请母后不要再插手儿?臣的婚事。”
    太后大喜，急忙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年方几何？你们准备何时?成婚？”
    李隐对这些避而不答，而是?道：“母后只要知道儿?臣与她心心相印，她心似我心便好?。”
    “好?！好?！母后不多问了，你自?己看着办，你们自?己看着来。”她家的老六能?喜欢上姑娘已是?不易，她若插手搅黄了怎么办，所以她爽快地?让答应下来，只盼着老六和?那个姑娘能?早日成婚。
    太后惊喜之下没想那么多，但皇上却察觉了一丝异常。
    老六目光真诚，不似撒谎，老六确实有了心爱的姑娘。但老六却对这姑娘的家世?和?姓名全都避而不答，母后的底线在老六多年独身下无?限放低，已不再看重门当户对，老六仍不肯松口?的话——
    除非，那姑娘的家世?与老六是?云泥之别。
    皇上深深皱起了眉头，若是?别的弟弟爱上了民间女子，他大可劝他们纳那个女子为妾。但偏偏是?这个弟弟，这个执拗的木头，一旦认准一件事一个人打死都不会放。
    若他喜欢那女子，必定是?一生独爱一人。可是?皇家子弟，又怎可娶民间女子为正妻？
    思及此处，似乎陷入了一个死结中。皇上心存侥幸，待第二日又叫了谢无?涯进宫，旁敲侧击地?问了些端王的事情?。
    这下可真让他问出?了些什么，一个商铺名字又一次出?现在了他耳边。
    洛潇朝食铺，他记得当初老六大费周折，为这间铺子要了光禄寺的采买名单，要了尚食监的御厨。
    他当时?本以为这是?老六的家产，后来老六为他解释这是?用来促进摊铺经济的方法，他也就将这个铺子暂时?搁置脑后了。
    没想到，这间铺子并不是?他当初想得那样简单。
    踱步片刻，他吩咐下人传唤了当时?盯着这件铺子的皇城司司正。
    司正进来时?，皇上目光一顿，他这个爱卿以前有这么......圆润吗？
    听完司正的汇报，他愣住了，原本以为会亏本的朝食铺子火爆到全城出?名，他派去照顾生意的人甚至几次都找不到位置坐。
    他问道：“那家朝食铺的吃食好?吃么？”
    司使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回陛下，好?吃。”臣都吃胖了。
    李由沉默片刻，而后道：“那你明日给朕带两?份来。”
    他倒要看看一个普通的民间朝食铺罢了，能?好?吃到哪里去！
    第二日，皇上和?皇后的朝食中多了几样新菜色。吃食被一一试过毒，才被放置在桌上，茶点精致小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皇上给皇后布菜，看着皇后吃了一块水晶虾饺后，才夹了一口?豉汁排骨，连骨带肉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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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细细品着豉汁排骨的味道，感觉排骨软烂可口?，豉汁鲜美?。别的吃食也是?看着好?吃，吃起来更是?妙极。
    皇后也忍不住赞道：“这民间的吃食做的一点也不比宫中的差，甚至于造型和?口?味上更见奇巧。”
    皇上点头，夹菜的速度快了许多，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司使一个月胖了那么多了。
    “铺子掌柜可真是?位妙人，可是?御厨之后？”皇后问。
    “就是?一个普通商户之女，并非御厨之后。”皇上目光复杂道。
    他心中明白，这位铺子的掌柜恐怕就是?老六相思之人，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手艺确实举世?无?双，而另一方面，这姑娘的身世?确实配不上老六。
    可是?做出?这样美?味吃食的姑娘，必定也是?位与众不同的人。皇上一时?难以取舍，只能?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叹气。
    皇后来了兴趣，“叹什么气？母后生辰就在二月，陛下，我们可否请这位姑娘进宫烹制糕点，为母后祝寿？”
    皇上看着皇后吃了块炸牛奶，给她倒了杯茶，道：“可以，你不是?也说想多尝尝民间吃食么，就让老六在民间选几家，到时?候进宫来做给你和?母后吃。”
    不管了，老六的事情?让他自?己烦心去，他这个当兄长的管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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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宅，白洛打了个喷嚏，她紧了紧衣领，将灶火掏旺了些。
    明日朝食铺二楼就要开门了，她前几日将菜谱教给几位信得过的厨子师傅后，今日又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成果，为他们指导了一下。
    准备好?明日开店所需的一切东西后，她想给自?己煮杯茶暖和?一下身子。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被她丢在系统中的“强身健体茶”。
    第33章 朝食花园
    这个茶, 它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电视广告上忽悠老年消费者的“智商税”产品。白洛的父亲生前曾无比热衷于这类产品，导致现在白洛对这类似的东西都?深恶痛绝。
    但系统出品的东西，应该......不会是“智商税”吧, 即使它没什么作?用，大概也对身体无害。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洛打开了食谱。食谱上所需食材全?都?平平无奇，就是制作?过程要求更严苛些。她这些天对茶道研究不少?, 做起来?倒不吃力。
    待茶汤煮好, 她并未“雨露均施”, 而是只?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尝。茶汤入口味道极淡, 几与白水无异，但色泽甚浓, 隐约可见水中有细碎光芒浮现。
    那光芒时隐时现，似一条灵活的游鱼。白洛这才端正起态度对待这盏茶。
    然水质有异，品尝后?却无甚感觉。白洛静待半个时辰后?, 仍未决出身体有何变化。她料想到前世所有保健类产品的广告语中都?会提示长期服用才有疗效, 遂也不再强求一时效果。
    恰巧此时，周远来?厨房寻水喝, 他?推开灶房门，冷风呼啸而入。白洛下意识紧了紧衣领，却倏然有些发愣。
    风仍是刺骨寒, 但她的身体却涌上一股暖意, 似乎体内有一束温暖的火花, 热度在她经脉流动, 为她驱逐了寒意。
    周远急忙关上门, 问她：“洛丫头，冷不冷？天寒地冻的, 赶紧回屋休息去，剩下的舅舅来?做就好。”
    白洛摇摇头，她看了看仍在小灶上温着的茶水，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个强身健体茶似乎真的有效果。
    她不知道这种茶是如何起效的，不同的食材搭配，不同的烹饪效果，就能带给美食以不同的功效。对于食疗养生之道，她仍是懵懂，但却不得不抱有敬畏之心对待。
    周远见她盯着灶火上的茶釜，口渴地舔了舔嘴唇，“丫头，这茶煮好了么？舅舅渴了，想讨一碗茶水喝。”
    白洛回神，忙又将茶水均匀斟入几个碗中，她将一碗递给周远，另几碗置于托盘之上。
    “这茶......”她顿了顿，没有说出茶的真实名字，“是我新研究出的品种，舅舅先?尝尝，这几碗我端去给阿潇和曲爷爷喝。”
    她暂时不想告诉家人这茶的真实名字，就是怕他?们?受到暗示的影响，从而真的觉得这茶起了作?用。
    这一夜，白家所有人都?喝了一碗强身健体茶。同时，白洛将这茶加入到了菜单之中。
    次日，二层西式朝食铺准时开张。一楼外挂着的是“洛潇朝食排挡”的牌匾，二楼则单独挂上牌匾，上书“洛潇朝食花园”六字。
    老如意楼被?改造后?，楼梯和一层大堂并不置于一处，而是用墙专门分割出一个区域。这样，客人前往二层就不用经过一层大堂，而是经过一个接待用的小房间?，由小二领着，直接上二楼。
    谢无涯自是一早便在楼外等着二层朝食花园开张，只?不过他?今日的表情却谈不上潇洒。只?因他?身边多了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小丫头名唤叶纤云，小名灵儿?，是他?姨母家的独生女。
    小丫头的父亲年后?回京赴任兵部尚书，她自然也跟了过来?，整日跟着他?，吵闹得很。他?说今日要出来?吃朝食，本?料喜欢赖床的小丫头起不来?，可没想到这丫头精力实在旺盛，一大早就在府外等着他?。他?无奈，只?好也带着她来?了。
    叶纤云站在楼外，好奇地左顾右盼。她发现一层的朝食排挡很是热闹，便拉着谢无涯的袖子道：“无涯哥哥，我们?去那里吃饭吧，那边人多，想必菜一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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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涯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那边卖的都?是南方特色朝食，你从南方来?，想必都?吃腻了。你确定还?吃？”
    叶纤云狠狠地摇了摇头，她穿了件白狐披风，鼻尖冻得发红，在谢无涯身边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叽叽喳喳。既像个活泼的小兔子，又像个聒噪的小麻雀。
    谢无涯心烦得不行，可母亲嘱咐让他?好好照顾小丫头，他?只?得耐着性子忍受着。
    好在，有一辆质朴无华的马车停在了朝食铺门口，谢无涯看到了救星，忙走到那辆马车旁，故意道：“恭迎端王殿下。”
    他?压着声音，将音量刚好维持在路人听不清，但叶纤云听得清清楚楚的程度。
    叶纤云明显地动作?一僵，待端王掀开车帘走下马车，她身体的僵硬愈发明显，连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灵儿?、见、见过、端王殿下。”
    谢无涯幸灾乐祸地一笑，他?、李隐、叶纤云少?时曾聚在宫中共同读书，小时的叶纤云就吵闹，没少?被?一板一眼的端王训斥，导致小姑娘留下了心理阴影，一听端王的名字身体就发颤。
    李隐淡淡应了一声，“灵儿?久居南方，可还?适应京城严寒？”
    叶纤云乖巧得犹如耗子见了猫，她安静地缩在谢无涯身边，答道：“母亲早为灵儿?备下一应御寒衣物，府中炭火也烧得旺，灵儿?倒没觉得多冷。”
    李隐点了点头，就不再关注叶纤云，只?是紧紧盯着楼梯口处的接待厅，仿佛那里有什么宝贝。
    叶纤云往谢无涯身后?躲了躲，终于敢大口吐气。多年未见端王，那人身上那股严厉之气更浓，她一直觉得端王是比夫子、父亲更可怕的人，一见她就抓她礼仪错处，读书疏漏，害的她当年做了不少?噩梦。
    不过，这样古板的端王竟会对一家朝食铺起兴趣？他?这样的人不该无欲无求，常伴案卷经书吗？
    这肯定有猫腻！
    叶纤云小姑娘决定接下来?也仔细观察端王的一举一动，争取抓到这位王爷的把?柄......不，是爱好，争取投他?所好，让他?不要一天到晚地揪自己错处。
    一盏茶后?，洛潇朝食花园正式开张，喜庆的鞭炮声响起，吸引了不少?住在附近的百姓。更别提洛潇朝食铺积累的熟客，因此一时之间?，接待厅前竟然拥堵起来?。
    小二早有准备，搬出一个写满菜谱价格的立板，吆喝道：“各位乡里乡亲，街坊熟客，本?店二楼价格并不便宜，且口味与京城常见口味不同，大家可能吃不惯，各位可要谨慎上楼啊。”
    众人还?没见到把?客人往门外赶的店铺，因此都?来?了兴趣往那块立板处挤过，想要看看这朝食花园能卖些什么稀罕玩意儿?。
    可一见到菜谱，涌上来?的客人又如潮水退潮般散去。只?因菜品价格太贵了，也有经常吃总店茶点的客人对于价格有个预期，可见到那立板上的标价，也还?是摇摇头退了出来?。
    侍卫从人群中挤出，为端王报价，“培根三?明治五百文钱，班尼迪克蛋四百文，番茄芝士烤蛋四百文，水果奶油舒芙蕾五百文、葡萄乌龙茶五百文......”
    谢无涯哑然片刻，随即道：“冬季鲜果蔬菜价格是贵些，但这白姑娘未免也太黑心了些。”
    李隐倒没多大反应，他?抬步上楼，逆着人流方向走去，身姿如竹，贵气逼人，一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谢无涯感叹这是个有钱的主，忙拉着叶纤云跟了上去。
    三?人上楼后?，卫明瑞火急火燎地坐马车前来?。
    白掌柜的铺子要开张，《京食记》又会有新的素材可写，这让他?欣喜若狂，比升为侍读那日都?高兴。
    但高兴得似乎过了头，他?昨夜辗转难眠，硬是鸡鸣时分才堪堪熟睡。今日便起得晚了，尽管他?火速收拾好自己，一路催促马车急行，但还?是没赶上铺子开张时刻。
    唉，虽说有些遗憾，但能吃到美食就够了。这几日仍是休沐，他?还?能一早来?吃朝食。等假期一过，再想来?吃，就得等一旬喽。
    走过接待厅，他?也瞧见了写有价格的立板。他?心颤了颤，数了数自己的俸禄，悲伤地发现自己似乎在这吃不了几顿饭。
    所以这次他?决定好好挑选一下，只?点自己最?想吃的，不能像之前一样，一点一大桌子。
    第34章 新式菜品
    叶纤云随着谢无涯上楼, 还?在?楼梯上时就闻到了花香，说不清是哪种花的味道，似乎是花园中?百花在?争香。
    女?孩子哪有不爱花的, 她当即就三?步并作两步超越了谢无涯，走到了前头。
    视野中?出现二楼景色的刹那，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因为?太过震惊, 一直维持着上楼梯的动作, 忘记了拾阶而上。
    叶纤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餐馆, 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园, 更?何况是将餐馆和花园结合到一起的。
    二层的装饰风格她从来没见过，不同于北方的豪奢大气和南方的小巧精致, 二层既淡雅又浓艳。
    淡雅的是桌椅餐具，桌椅木材全都不加漆饰，呈现木材最原始的颜色。桌上铺着米色待碎花的桌布, 桌布上摆放白瓷餐具。
    浓艳的是吊顶和间插在?桌椅之间的鲜花, 隆冬时分，这里竟然布置着无数娇艳的花卉, 这些花有傲骨凌霜的腊梅，有优美色丰的茶花，还?有清香淡雅的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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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纤云在?楼梯上闻到的馥郁的花香就是来自这里, 她的心?底柔软起来, 也?不再毛毛躁躁的蹦跳, 而是拾起了自己端庄贵女?的礼仪, 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来到楼上, 视线再无阻隔，让她看清了更?多细节。原来这里不只有花, 还?有鸟儿。几个鸟笼悬挂在?不遮挡桌椅的地方，笼中?鸟鸣声声，翅膀扇动声噗噗，让她忘记了这里是数九寒冬，直觉一下子跨入了丰沛充盈的春季。
    李隐看见了餐桌旁侧那个布满书籍的架子，仔细看去?，里面既有四书五经，又有志怪小说、山河游记。旁边挂一木板，木板上写“随意?借阅，烦请归还?”。
    他?诧异地看了白洛一眼，惊讶于她的巧思。这间朝食花园，铺如其名，在?食肆中?当真能感觉到春夏的生机盎然。若真有闲情，在?此品茗赏花，当真是一件乐事。
    谢无涯则是快步走到柜台前，他?喜欢二楼的布设，但更?让他?期待的还?是新开?店铺的菜单。白掌柜家的食物总是独一无二的，她开?了三?家店，每家店的食物种类都不相同，但都有一个特点——好吃。
    他?早已成?了洛潇品牌的拥簇，对于这个品牌有着强烈的期待，而洛潇朝食铺每次都不会让他?失望，甚至带给他?意?外的惊喜。
    比如这次，所有菜品都用图画了出来，让人?能一目了然地知道菜色，供客人?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
    不过新店开?张，菜单里的食物还?是有些少，主食类只有司康、舒芙蕾、松饼和三?明治，菜品只有名字奇奇怪怪的班尼迪克蛋、番茄芝士烤蛋和苹果布丁。
    与主食和菜相比，那些名字还?能理解的水果茶就显得如此的简单纯朴。
    谢无涯一脸疑惑地看向白洛，白洛笑了一声，拿起菜单道：“主食和菜品都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名字都是随便起的，谢公子看图画即可。”
    她指着图画旁边的小字解释道：“这里标注了主食配的水果和酱料，公子可以选择是配果酱还?是奶油。奶油就是一种用牛奶做的酱，色泽纯白，口感甜蜜醇厚。”
    叶纤云凑到白洛身旁，“还?可以配水果和酱料？我听无涯哥哥说过，你?家的酱汁都很?好吃，他?尤其喜欢乳酪制成?的沙拉酱。”
    白洛点点头，“谢公子确实很?喜欢沙拉酱，当时我还?给他?送过几瓶。这菜谱里的番茄芝士烤蛋也?是用乳酪制成?，别有一番风味。”
    二层只上来了这三?位客人?，且西?餐大家都没吃过，因此白洛为?他?们详尽解释了每个主食的做法和搭配吃法。
    她刚说到舒芙蕾可以搭配奶油、水果和果酱，水果有桃子、樱桃、苹果、山楂，叶纤云蹙起了眉，“这简直比读书还?要难，白洛姐姐，我就要配菜最多的那种搭配吧，让我选真是愁死我了。”
    叶纤云小脸大眼，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即便五官皱成?一团也?甚是娇俏。
    白洛第一次遇见这么可爱的女?孩，心?都要化了。她捏了下叶纤云白嫩的脸蛋，“好，就给你?加最多的配菜。”
    谢无涯胳膊倚在?柜台上，对着叶纤云嘲讽道：“灵儿你?怎么一点品味都没有？你?这样加料，只会失去?美食原有的美味，所谓过犹不及便是这个道理。”
    叶纤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想反唇相讥，就听到一道年轻的男声反驳道：“非也?，谢公子所言只用于传统的菜品，但对于朝食花园并不合适。”
    这番论调吸引了谢无涯的注意?，就连白洛都被勾起了兴趣，朝着刚上楼那人?看去?。
    这人?也?是熟面孔，做寻常书生打扮，温文尔雅。谢无涯一见他?便笑了，“卫兄，还?未贺你?高升，如今要称呼你?为?卫侍读了。”
    卫明瑞拱手道谢，脸上平平淡淡，似乎升迁一事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谢无涯又道：“敢问卫兄方才所言何意?？”
    卫明瑞平淡的脸色这才出现一丝波澜，他?神态端正，似乎接下来要说关乎国家大事。
    “卫某认为?，朝食花园的菜品是新菜，新菜意?味着一切吃法搭配都是未知的，意?味着它可以单一也?可以复杂，这与品位无关，至于个人?喜好有关。”
    第35章 情投意合
    卫明瑞态度认真, 言语中?分毫不?让，似乎若谢无涯坚持己见，他会?便会?坐下来和谢无涯辩他个天昏地暗一般。
    叶纤云好奇地打量卫明瑞片刻, 这人长得很俊，与端王殿下和谢无涯不?同，他的俊朗中?多了丝斯文。文竹墨香似乎沁入了他的肌骨，他袍袖翻飞间, 叶纤云似乎还能闻到?墨香。
    但这样一个本该执笔画江山的人, 却?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美食的吃法......
    叶纤云“噗嗤”一声笑?开, 她用力地鼓掌, “说得好！侍读大人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卫明瑞诧异地看了这位陌生的小姑娘一眼，他方才上楼时只闻其声, 上楼后也只顾与谢无涯寒暄，并?未多将目光放于这小姑娘身上。
    只记得惊鸿一瞥间，看见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可爱的姑娘。京城养护得好的女子大抵如此, 犹如那需被细心呵护的瓷娃娃, 精致又?柔弱。
    但没想?到?这姑娘一笑?之间，那股高高在上的精致感消失不?少。她笑?得爽朗, 鼓掌也毫不?扭捏，可见这姑娘是个爽利无拘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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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淡笑?点头，也不?拘束于虚礼, 看着那姑娘道：“新菜该搭配新吃法, 旧菜依循旧规矩, 这才是美食之道。”
    叶纤云笑?得更开心了。
    谢无涯无奈摆手, “你们?两张嘴, 怎么说都有道理。”他求助地看向李隐和白洛，“表哥, 白姑娘，你们?说说看，这菜该怎么吃是好？”
    李隐由始至终都是淡淡听着几人打趣拌嘴，听得谢无涯求助，他却?没正面回答，而是看向白洛，“白姑娘认为呢？”
    白洛早已被这几人逗笑?，西式餐点搭配变幻无穷，并?没有固定的吃法，确实如卫明瑞所说，“只与个人喜好有关?”。
    但身为店铺掌柜，就?不?能让客人吃得不?开心，她只得马马虎虎应付过去，引着几人落座点菜，才让他们?揭过这茬。
    落座后，叶纤云才和卫明瑞自报家门，卫明瑞也介绍身份。原来，他年前已于翰林院“留馆”成?功，现在升为了正六品的侍读。
    谢无涯笑?问：“听闻卫兄被圣上钦点为会?试同考官，三年由考生变考官，卫兄感想?如何？”
    卫明瑞坦率道：“感慨有之，期待有之，庆幸有之。先?生于今年告老，辞行?前心血全都倾注于此次科考试卷之上，卫某庆幸三年前已考中?进士，否则今年科考，非得名落孙山不?可。”
    几人被卫明瑞的坦诚逗笑?，都知道这只是大才子的谦辞而已，不?过这次科考的考试难度也可见一斑。
    李隐眸光轻闪，他定定看向卫明瑞，“先?生婉拒了我们?相送，还请卫侍郎替思忠及兄长送送先?生。”
    端王请托，卫明瑞当然应承下来。即便贵人未出?言，他也当尽心竭力为先?生送行?。只因先?生德才兼备，桃李满天下，下至文武百官，上至端王圣上，都曾跟着这位先?生学习。
    叶纤云好奇问道：“陆夫子要辞官了吗？”
    见卫明瑞点头，她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陆夫子教?得好，离开可惜了。”
    谢无涯点点她额头，“说的好像你多么爱做学问，哪次小考倒数不?是你似的？”
    叶纤云撇嘴，又?后怕地看了端王一眼，生怕这位殿下回忆起当初，又?教?训起她来。
    但看了一眼，她就?明白，这位殿下的心思并?不?在她这里，甚至不?在这个饭桌上。
    既如此，她也不?必说些虚假好学的话，只是把头一歪，自我放弃道：“叶纤云生平乐事?，吃喝玩乐，偏没有做学问。”
    “你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谢无涯哭笑?不?得，“你看看京城仕女，何人如你这般？不?读诗书就?算了，性子也那般胡闹，成?日抛头露面，不?像个姑娘家。”
    白洛来时就?听到?这番言论，大梁国?的贵族女子也会?读些书，只是不?会?如男子一般科举入仕，但贵女们?往往也会?攀比诗词歌赋，有文采的贵族小姐在圈子中?很受追捧。
    听谢无涯说，叶纤云这个小丫头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了。她哑然失笑?片刻，才将菜端上去，“几位贵客，菜来了。”
    谁料卫明瑞突然道：“吃喝玩乐也有大门道，卫某入京多年，所求也不?过是二字——尽兴，因此在卫某看来，叶姑娘是有智慧之人。”
    哟呵，倒是个看得开的人，这样的性子倒是与叶灵儿相配。白洛看了卫明瑞一眼，笑?了笑?，便要退下去端别的菜。
    一道目光却?如影随形，让她后背微热。她转身看去时，那人又?移开目光。
    端王殿下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白洛垂眸，又?想?到?，自己最近似乎也有些奇怪。
    谢无涯眸子在卫明瑞和叶纤云之间一转，凉凉道：“你俩倒是投缘，心性看法都差不?离，不?若卫兄得空时带着灵儿在京中?转转，好省却?我的麻烦。”
    叶纤云爱闹爱玩，又?是多年不?曾返京。他陪了几天已是精疲力竭，只想?把这包袱甩出?去，好去做自己潇洒肆意?的谢三公子。
    他本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料到?卫明瑞一口应承下来。他眼神中?立刻便充满了敬佩，当即举杯道：“这里没有酒卖，我以茶代酒，敬卫兄一杯，多谢你为我解决个大麻烦。”
    叶纤云白了她哥一眼，又?深深看了卫明瑞一眼。自小到?大，无论是她爹爹、娘亲还是无涯哥哥，每一个都头疼她这胡闹的性子，但这人却?说她与他投缘，又?说她有智慧。
    这人学问做得好，肯定比她懂得多，既然他说自己有智慧，那自己肯定是大智若愚。
    思及此，她开心起来，只觉得卫明瑞这人有趣说话又?好听，想?与他一起玩耍。
    卫明瑞却?举杯摇头道：“我与叶姑娘投缘，与叶姑娘同游，是卫某幸事?。”
    叶纤云面上一红，她也悄悄端起茶杯，以此遮掩两颊红晕。
    三人同时饮尽杯中?热茶，又?同时发出?一声赞叹。
    谢无涯道：“这是何茶？闻起来有果香，但饮入口中?却?只有茶的香醇，没有果子香甜。”
    三人喝完茶，白洛恰好又?上了最后几道菜，闻言解释道：“这是蜜桃乌龙茶，将桃子晒成?干与茶叶同煮，所得茶水既有果香又?不?甜腻，恰好搭配这些甜点心。”
    她指着桌上的吃食，简单地为众人介绍了做法和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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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样菜品都被分开放置于不?同的人面前，其中?叶纤云和卫明瑞面前盘中?的主食分量最大。他俩都是要配菜最多的舒芙蕾，因此这舒芙蕾上淋奶油樱桃蜂蜜，中?间切开添果酱，盘中?撒切开的桃子和果干。
    谢无涯要的是番茄芝士烤蛋，香醇的烤鸡蛋上撒芝士，烤过后芝士融化在鸡蛋中?，上面又?浇番茄酱汁，看起来很是开胃。
    李隐要的是培根三明治，两片烤过的吐司面包中?间夹番茄、生菜、培根和煎蛋，小小一个看起来很是可口。
    没想?到?实际的吃食比图画中?更是精致，图画只有黑白两色，只勾勒形状，没有颜色。
    真实的吃食色香兼备，又?是新奇之物，虽然几位客人吃惯了山珍海味，但还是被这些吃食吸引住了。
    待品尝过后，几人更是觉得不?虚此行?。谢无涯收回了他说白洛黑心的话，这样美味的食物，价钱多高也是应当的！
    白洛淡然一笑?，接受了谢无涯的夸赞。
    叶纤云没吃过洛潇朝品牌的其他吃食，因此更加惊喜于吃食的口味。待尝过几口舒芙蕾，又?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觉得这食物和这铺子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卫明瑞也在打量着朝食花园的装饰，叶纤云和他对视一眼，都明白两人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看见几人吃得心满意?足，纵然今日店中?只有这几位客人，白洛也开心了。
    朝食花园价格高昂，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的起的。但那些公卿之家，大富之族，追求与众不?同和新鲜的世家，早晚会?注意?到?朝食花园这个宝藏。
    “白姐姐，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我要告诉与我相交的姑娘们?，她们?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叶纤云道。
    没想?到?“自来水”这么快就?出?现了，白洛开心应下了，觉得朝食花园扭亏为盈指日可待。
    这一桌端王付账，几人自是敞开了肚皮吃，把菜单上能点的都点了个遍，一顿朝食竟吃了半个时辰。
    吃完后，叶纤云本想?打包一份舒芙蕾，但白洛以舒芙蕾要趁热食用拒绝了她。
    不?过她给每个人都打包了一些葡萄干司康，希望这些贵客能学叶姑娘一般，做“自来水”推荐她家吃食。
    李隐没带侍卫，白洛只好将司康交到?他手中?，李隐手抬起，却?并?未接过食盒。
    白洛想?了想?，道：“王爷放心，待朝食花园生意?好后，这些菜谱我也会?公布。”
    李隐蹙眉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还能有什么？白洛疑惑歪头，感觉这位王爷的心思更加难以猜测了。
    “白姑娘，不?知你可愿进宫，负责二月宫宴的糕点制作？”李隐道。
    白洛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摇头。负责宫宴虽好，但麻烦事?也不?少。这可是一个动不?动就?会?掉脑袋的时代，皇权藐视人命。她可不?想?为了一时利益，把自己命留在宫中?。
    做一个随心所欲的商人不?好么？有钱有靠山还有自由的。
    但随即她拨浪鼓般摇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隐看见白洛表情略有扭曲，声音也有几分咬牙切齿道：“我答应，白洛对这次机会?求之不?得。”
    第36章 宫宴任务
    白洛的?表情难看得像是吞了?苍蝇, 李隐不愿用权势胁迫白洛，当即蹙眉道：“姑娘若不愿，大可直言。此事既为邀约, 就不会强求姑娘答应下来。”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当真?求之不得。”白洛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息功夫, 就挂上了?惯常的?微笑, “多谢王爷举荐, 小?女子感恩不尽。”
    她福身?感谢, 礼行到一半就被端王虚虚扶起。
    李隐手握成拳状，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其实，并?不是本?王举荐，是皇兄皇嫂吃过你家朝食铺的?吃食, 特意让我来问问你可愿进宫做糕点的?。”
    这可真?是出乎白洛的?意料了?, 她单知道自家朝食受欢迎，可没想到一不小?心, 竟然?吸引到了?这样一个“大客户”。
    只?是这宫宴任务实在艰巨，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套上居心不良、刺杀圣上的?罪名，若非系统发布了?任务, 白洛就是再心痒, 定然?也不会答应下来。
    就在李隐开口的?刹那, 系统的?提示便随之而来, 发布了?第三个任务：在宫宴中大展手艺, 扩大品牌影响力。奖励五次抽奖机会或十个解锁位，同时宿主升到美食入门者级别。
    毕竟十个解锁位, 即使刚刚再不情愿，面对这丰厚的?奖励，她还是立刻答应了?端王的?邀请。
    “竟是圣人喜欢？那我可要把王爷这句话牢牢记住，以后逢人便吹嘘一番。”白洛俏皮逗趣道。
    她一番话逗乐了?餐桌上所有人，李隐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笑过后又道：“宫宴定在二月，一来是为我母后祝寿，二来就是宴请今年进士及第者。”
    叶纤云看向卫明瑞，卫明瑞一笑点头，“没错，卫某三年前也曾是宫宴主角，但?如今只?能做陪衬。”
    谢无涯哈哈一笑，道：“卫兄是陪衬，那我岂不就是可有可无了?？要我说?，这宫宴的?主角啊，还是宫宴的?御厨，对吧，白姑娘？”
    白洛除了?叶纤云，和这群人已然?混熟，叶纤云也是个没那么多讲究的?性子。因此她便顺着谢无涯的?玩笑应了?，承认自己是宫宴不可替代?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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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嬉闹一番，白洛问出了?自己一直不解的?地方，“不过，往年宫宴也会邀请民间厨子去做宴席么？”
    前世看电视剧，皇帝宴席必将十分慎重且隆重，光禄寺和尚膳监两大部门都是为宫廷饮食而服务的?。
    送到皇上嘴里的?东西?，得重重试毒，即便如此，也总有贼心不死的?人喜欢给皇上和后宫下毒。皇上他启用民间厨子，真?不担心有刺客混入其中谋害他？
    “今年才有，去年新政施行，圣上有意促进摊市发展，所以今年会挑选一批民间手艺人进宫。除你之外，别人都需竞争这为数不多的?名额。”李隐道。
    原来自己还是“保送生”，看来皇家对自家品牌的?口味还是很认同的?。白洛心中欢喜，但?还是有一个顾虑。
    圣上会选中洛潇，必然?也是看中她菜品的?新奇。可开朝食花园，已将解锁位用完，一时之间她还真?做不出新菜。要用之前还没用完的?粤菜菜谱凑活么？可是她看中了?西?式菜谱中一道高级菜。
    她刚这样想了?一下，系统紧接着就发布了?第四个任务：朝食花园累计营业额超过一千两，奖励三个普通解锁位或一个高级解锁位。
    这个系统，升级后倒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了?。白洛心中失笑，她现在与系统就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系统比她还希望洛潇品牌能赚钱，这倒好过之前她成天和系统斗智斗勇了?。
    手中一轻，食盒被端王接过。几人朝食吃了?不少时辰，这对于大忙人端王来说?极其不易，因此食盒一到手，李隐便立即起身?，一刻都不闲坐。
    “还有一事——”李隐道。
    白洛竖起了?耳朵，多日?不见，她想端王大概要谈他们之间的?交易了?。
    熟料，李隐谈的?却并?非那事，“上元节姑娘可否与思忠同赏花灯？”
    “是......啊？”白洛嘴快于脑子，没反应过来时，嘴已习惯应承下来。等她想明白刚刚端王话中意思，已是骑虎难下，改不了?口了?。
    端王似乎很高兴，“既如此，上元那日?思忠来这里等候姑娘。”
    白洛点了?点头，心想不过是赏花灯罢了?，即便不陪端王去，她也会和舅舅和白潇去。
    只?是，一想到那日?会和端王一起，她就感觉心中很是奇怪。
    几人走后，朝食花园铺子里彻底空了?下来。这半日?里，朝食花园只?有一桌客人，周远和曲老汉闲不住，自发地去了?朝食铺和朝食排挡帮忙 ，白洛劝不住，也只?能任凭他们去了?。
    到午时，几人聚在一起吃饭，周远突然?和曲老汉聊起来，自己昨夜说?的?很安稳。曲老汉也说?自己一觉起来精神抖擞，感觉像是拥有了?无穷的?力气。白潇也说?感觉身?体很轻松，今日?学得也不吃力。
    白洛：“舅舅，曲爷爷，今日?倒是没听你们抱怨自己的?腰腿不好了?。”
    周远和曲老汉这才意识到，往日?做一上午活就酸痛的?老胳膊老腿今日?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们昨夜都喝了?这个。”白洛把三杯茶往他们面前一推，“这是强身?健体茶，能强健身?体。”
    得到家人的?反响后，白洛对“强身?健体茶”的?效果再不怀疑，果然?系统出品的?都非凡品，尤其是这用五次抽奖机会获得的?食谱，更是有了?养生的?效果。
    这让她更加期待第三个任务完成后的?奖励，也因此更加用心地准备起了?宫宴要做的?菜品。
    叶纤云自认识卫明瑞后，便一直同卫明瑞在一起，两人游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寻觅深藏的?美景与美食，渐渐变得无话不谈。
    一家茶楼中，两人坐着歇脚，顺便听说?书?先生将志怪故事。
    一篇神鬼故事讲完后，台下突然?有人叫先生讲一讲状元郎的?故事。自古以来，人们总是对状元这个身?份倾注着无数期待与幻想，女子们想听状元与姑娘的?旖旎暧昧，男子们想听状元郎在殿前指点江山。
    说?书?先生理?理?胡须，不慌不忙道：“那就与大家道一道三年前的?状元郎，卫家第五郎的?故事吧。话说?这卫五郎来自光州卫家，祖上曾出过两位宰相。卫五郎少时聪慧过人，素有才名......据说?卫五郎纵马游街时，全京城的?姑娘都投了?香囊与他......”
    叶纤云听得认真?，卫明瑞却觉得有些尴尬，一个名满天下的?状元郎，如今天天混迹于市井之间，怎么说?都有点有辱斯文。
    他轻咳一声，道：“这说?书?先生说?得夸大又无趣，灵儿?不如听我讲些别的?。”
    叶纤云听到“全京城姑娘都投了?香囊”时，偏头看了?卫明瑞一眼?，心中想这样的?相貌，确实撩得动全京城少女的?芳心。
    她虽想听说?书?先生讲后续，但?还是顺着卫明瑞说?道：“那明瑞哥哥给我讲些有趣的?吧。”
    卫明瑞俯身?在叶纤云耳边说?了?几句话，倒真?的?有趣的?很，把叶纤云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这么一说?话，那边说?书?先生也讲完了?卫三郎，底下人不依，非要让说?书?先生再讲讲今年的?考生，预测一下哪位呼声高的?考生能及第。
    卫明瑞也与叶纤云讲了?几个自己看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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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纤云道：“那个袁牧我没听说?过，王子远我倒是认识。这人是安国府四娘子李妩的?竹马，李妩张嘴闭嘴离不开这个王子远。”
    卫明瑞道：“王子远家学渊源，袁牧底蕴丰厚，倒真?不知哪位会拔得头筹。”
    叶纤云却突然?把茶杯重重一放，道一声“坏了?”。
    “我光顾与你戏耍，忘记帮白姐姐推荐朝食花园了?。”
    卫明瑞按住她上窜的?双肩，“不必忧心，后日?安国府会举办赏梅宴，你今日?该收到帖子。等到赏梅宴上，众多小?娘子齐聚之时，你再与他们细说?朝食花园也来得及。”
    叶纤云放心下来，“明瑞哥哥当真?是我的?及时雨。”但?她心突然?想起什么，“这赏梅宴会你怎么比我先知道？”
    她紧紧盯着卫明瑞，心中有了?个让人愤怒的?猜测，“凭我和李妩的?交情，帖子最早还是今日?送到叶府，你却提前知晓了?此事，莫不是......莫不是，安国府哪位小?娘子心悦与你，早早与你说?了?罢。”
    卫明瑞心中一跳，忙否认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与李家二郎交往甚多，也是昨晚与他喝酒之时，听他说?起的?。”
    叶纤云又看了?卫明瑞半晌，看他不似说?谎，神色便放松下来。
    两人都不知道，方才的?对话放在任何毫无关系的?男女身?上，都是逾矩之言，但?放在他们身?上，却无比自然?。仿佛天然?叶灵儿?就该吃卫明瑞的?飞醋，卫明瑞就该哄着叶灵儿?，逗她开心一般。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雪不大，混着雨点一齐落下来，敲打茶馆的?窗棂。尽管茶馆嘈杂，但?叶灵儿?和卫明瑞此刻却只?能听见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自己随着雨声而乱了?的?心跳。
    第37章 李家四娘
    赏花应合乎天时, 雪霁之后赏梅最好。宝珠一般的梅花斜倚枝头?，暗香浮动，似有似无?。若兼有淡云晓日, 美人弹琴，煮雪烹茶，则更是别有一番意趣。
    安国府后院中便有这样一幅众美人赏花图，赏梅宴会时, 客人拜会了东家, 便可随意在园中赏花。这时, 小娘子们都会来到后院, 来赴安国府四娘子李妩的私人聚会。
    李妩长?得一副娇媚的好相?貌，性子更是配得上?相?貌的张扬傲然。按说这样的性子是惹人生厌的, 可偏偏这位小娘子为人义?气又?心?性纯良，倒是交好了一众京城仕女，每年她举办的赏梅私宴都能聚齐不少人。
    叶纤云缺席了多年的赏梅私宴, 再一回来, 便被众多小娘子们围了起来。
    李妩和叶纤云交情最好，但李妩自持身份, 不愿意学其?他小娘子挤着拥着，便独自坐于一旁赏花，头?都不曾偏向这边, 似乎毫不在意叶灵儿是否回了京城。
    等叶纤云抽出空子, 去那?边找她时, 只是得到了她冷淡的一句：“灵儿离开京城数年, 怕是早已忘记了我这个姐姐。”
    叶纤云哄道：“我的好姐姐, 你?别恼，灵儿一直挂念着姐姐呢。”
    “胡说, 你?若是挂念我，怎的来了京城数日，都不说来看看我？”李妩瞪她一眼?，“我可是听说，你?这几日与翰林院的卫侍郎相?交甚密。”
    叶纤云一哽，颊上?飘来两朵红云，含糊道：“明瑞哥哥有趣，我便与他多玩了几日。况且姐姐自有子远哥哥作陪，哪还会想的着我这个妹妹。”
    她本想打趣下李妩和王子远，可没想到李妩听了她的话之后，面色便沉了下去。她心?道一声不好，想着莫不是这两个冤家又?吵架了。
    果然，李妩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便紧抿嘴唇不说话了。
    叶纤云心?中惴然，赶紧拉着李妩，“好姐姐，我们去弹琴吧，赏花岂能不配七弦？对花抚琴，多么快活。”
    李妩拍拍她的手，打趣道：“我竟不知妹妹去南方练就了一手好琴艺。”
    “姐姐莫要寻我开心?，姐姐也知道我弹琴好似锯木头?，就不污了姐姐的耳朵了。我们还如小时一般，姐姐抚琴，我来唱歌，可好？”
    李妩冷哼一声，“那?便依你?吧。”
    叶纤云虽然琴棋书画学得都不算好，但是却在唱歌跳舞骑马射箭方面有些天赋。她嗓子好，又?找师者学过技巧，因此唱得更是情绪饱满，婉转动听。
    李妩琴艺上?师从大家，少有天赋，一双素手拨动琴弦，引得无?数王公子第为她折腰。
    后院所有小娘子都被这歌声琴声吸引，渐渐围拢了过来。
    一曲毕，李妩要了茶水给叶纤云润嗓子。叶纤云浅尝了一口，眉头?便蹙起了三分?，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李妩心?中微恼，她拿来招待大家的是安国府中珍藏的贡茶，乃是圣上?恩赐，这小丫头?居然嫌弃上?了。但她却憋住了没发动，只是冷声问道：“怎么？姐姐这里的茶水不对你?的胃口？”
    叶纤云吐吐舌头?，“哪里哪里，我岂不知姐姐这里的是专供宫中的茶叶，只是——”她话说了一半，便去看李妩的神色。
    众位官家小娘子被她吊足了胃口，纷纷催促她道，“只是什么？你?莫不是喝过更好喝的茶？”
    “说对啦！但是没有奖励。”叶纤云冲着一位小娘子笑笑，“我知道京城有家铺子，她家的茶比宫中贡茶还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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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出，自然引发了争议，小娘子们七嘴八舌道：“不信不信。”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希望叶纤云多讲一些。
    唯有李妩冷着脸，声音中满是不屑道：“胡说八道，民间的酒楼食肆哪里比得上?宫里。”
    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尝过府外民间的一口吃的，就连孩子家爱吃的糖葫芦，也是安国公专门请来厨子在府中做的。也因此她对于民间吃食还是有着粗糙脏差的刻板印象，见不得人夸一句民间的小吃。
    “我说真的嘛。”叶纤云挽着李妩的手臂撒娇道，“那?家铺子布置成花园的样子，里面的茶水都带有水果的清香，但却不甜腻。点?心?也精致的很，是宫中也见不到的样式。”
    已经有一些小娘子被说动，问起了她店名。
    李妩却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是一句话，她不信那?家店的吃食好吃。
    叶纤云深知李妩性子倔的很，受不得激将法，因此故意道：“李妩姐姐不与我们一道去么？哦，我知道了，姐姐定?是怕那?间店中东西太好吃，打了姐姐的脸。”
    “你?胡说什么！”李妩果然被激怒，“明儿我与你?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家铺子到底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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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远骑马穿行在青云坊长?街，马蹄声渐渐放缓，停在了安国府红漆大门前。
    友人驭马上?前，惊奇道：“这安国府今日好生热闹。”
    王子远目光幽深地?望着府门深处，道：“今日是安国府举办赏梅宴会，京城官宦之家大多会赏脸。”
    友人更是惊讶：“子远不是安国府四娘子的青梅竹马么？为何今日不参加这赏梅宴饮？”
    王子远收回目光，嗤笑一声，道：“人家又?没邀请我，我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友人讪讪道：“那?不说这个了，某听闻昌隆坊新开了一家朝食铺，名唤朝食花园，乃是安如坊洛潇朝食铺的分?店，子远可愿明日随我一道去尝尝？”
    王子远沉默点?头?，又?看了安国府门一眼?，自嘲一笑。而后便驰马扬鞭，迅疾离开了安国府门前。
    此时的他心?中郁结，一股燥意于心?中萌生，他虽知该如何消去这烦躁，却拉不下脸面。只得如往常的很多次一般，放着这烦躁，等日子长?了，两人都忘却了争吵，燥意自然就消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过，在两人气消之前，竟然还能在洛潇朝食花园碰见。
    昨日他与友人相?约来洛潇朝食花园品尝朝食，他们都是洛潇朝食铺的老?食客了，若清晨无?事，他必然会在朝食铺中要一笼虾饺，并着状元及第粥喝下。
    如此美食他不想独享，便给李妩带去了一份。可没想到被李妩连食盒带人一起轰了出来，他当时也是气急了，扭头?就走?。等气消了，再想去寻李妩，却发现人家连赏梅宴会的请帖都不曾送来。
    李妩也没想过会碰见王子远，那?日冲他发脾气她事后越想越悔，但就是拉不下脸道歉。此时猝不及防地?看见他，她颇有些难堪，只好别扭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王子远左右看了一眼?，生硬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李妩以为王子远是骂她嘴上?一套行动一套，语气很冲道：“我如何不能来这里？你?王子远来得，我李妩就来不得”
    她板着脸没好气道：“掌柜的，我听我好友说你?这里饭菜比宫中的还好吃，希望你?拿出本事来，莫不要让我失望了。”
    白洛围观了李妩和王子元相?爱相?杀，然后又?冲她撒气，不知该却气还是该笑。半晌后，她弯唇假笑道：“自不会让郎君娘子失望，几位里面请吧。”
    众多京城仕女还有朝食铺老?客今日都来了这里，厅中余位不多，不知怎么，李妩就与王子远坐到了一张桌子前。
    李妩起身欲走?，手却被人握住。
    “阿妩，和我坐一起就那?么不情愿么？”王子远语气中带了丝恳求。
    李妩抿唇，面上?虽然还冷淡，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王子远将菜单递给她，“都是寻常见不到的菜色，你?看看。”
    李妩应声看去，之前那?菜单设计得甚是精巧，其?上?图画生动形象，简单几笔便勾勒出吃食模样。
    再看这铺子装饰，严寒腊月屋内却气候如春，百花盛放，香盈衣袖，让人心?生喜悦。
    李妩不由?得对这位铺子掌柜高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对这里的吃食产生了一丝期待。
    等她点?的几样吃食被端上?来，那?份期待就完全转化成惊喜了。
    这吃食摆盘装饰更是花了大心?思，但见那?名为舒芙蕾的面糕，蓬松却不见孔，柔软却不松垮。顶上?布放了色泽醇白的奶油，奶油上?又?放两颗红透了的樱桃。又?有切开的樱桃肉放在两侧，并用时季花卉填补空白，精巧不下宫中尚食监。
    李妩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点?，本不想毁掉舒芙蕾形状，但还是不小心?弄塌了，让奶油流了一盘子。
    她懊恼地?撇了撇嘴，就看见王子远非常自然地?把自己那?盘还给了她。
    李妩摩挲着木勺柄，嘴角不自觉露出抹笑来。
    “阿妩还生气么？”王子远道。
    “我才不生你?气呢。”李妩不看王子远，只是垂眸看着手中木勺，声音中不乏失落，“倒是你?气得久，连赏梅宴都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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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远蹙眉道：“安国府没送拜帖，以为你?不想我过去。”
    李妩轻哼一声，“我不请你?，你?便不会自己去么？再说——”
    她迅速抬头?看了王子远一眼?，又?垂下眼?睫，将木勺中食物送进口中，“我性子这样不好，上?赶着去讨你?嫌么？”
    “不会，阿妩你?性子很好，我很——”他后半截话断在口中，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李妩已经不给他机会说完了。
    李妩一拍桌子，眼?中全是餍足与惊喜，“这舒芙蕾竟然如此好吃！灵儿果然没有骗我。”
    王子远：“......”
    他也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想看看到底这吃食能好吃到什么地?步。
    嗯，口感香软，樱桃甜美和面点?松软融为一体。更别提奶油的口感，香甜醇厚，入口即化，确实是难得的美食。
    等他闭目细致品评完，再睁眼?时，李妩已经风卷残云般吃掉了一盘舒芙蕾，并用饿狼般的眼?神盯上?了他那?盘。
    王子远：说好的不吃一口民间食肆的安国府四娘呢？
    第38章 生意渐好
    王子远问：“......再点一盘行不行？”
    李妩：“我偏要吃这一盘, 你依不依？”
    王子远无奈，只好把?刚刚换来的?舒芙蕾原样返还给了李妩，自己就近端了一盘吃食
    这盘吃食看起来像是许多张薄饼叠在了一起, 顶端则是洒了葡萄干、核桃碎和红枣碎。薄饼旁边是一装有蜂蜜的?白釉瓷盘，看起来是搭配薄饼吃的?。
    王子远不太喜欢甜食，因此只是浇了一点蜂蜜在薄饼上，就用店铺提供的?刀切开?薄饼, 小?口吃了起来。
    入口的?首先是酥软的?薄饼, 他在饼中尝到了蛋与奶的?清香。之?后, 他嚼到了核桃碎, 霎时满口生香。酥脆的?坚果搭配酥软的?薄饼，竟然也如此美味。更妙的?是那似有似无的?蜂蜜, 像是在他心上挠痒痒一般，让他神魂颠倒，寻觅着这稀少的?甜味。
    在王子远慢悠悠品尝坚果松饼时, 李妩又吃完了一盘舒芙蕾。看见王子远嘴角轻扬、满是惬意的?模样, 她忍不住咽了口水。
    殊不知名门淑女罕有这样放开?吃饭的?时候，除却叶纤云, 哪个贵女不是举止娴雅，吃饭时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地?吃。
    今日?这般，已是有些疯狂了。李妩给自己倒了杯茶, 想压一压口腹之?欲。
    茶水流出壶嘴, 蜜桃的?香味就弥散开?来。王子远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 “何人在吃桃子, 竟然这样香甜？”
    李妩眨了眨眼睛, 看着自己刚刚斟满的?茶杯，难以置信道：“或许.....是这茶水的?香味。”
    叶纤云曾说?这家的?茶水有水果的?香甜, 今日?闻来，果然名不虚传。
    她将茶杯送入唇边，那股蜜桃香气更浓，但茶水入口后，却无一丝甜味，只有乌龙茶独有的?甘滑之?感，甚是解腻。
    一杯茶入口，反而更想吃东西了。都怪灵儿，非得激她来这里?，不但让众多姊妹看了笑话，还坏了自己的?用餐规矩。
    她在那儿心中郁闷，王子远已是不客气笑开?。她将脸一板，嗔道：“你也笑话我失了官家女子的?风度么？”
    李妩年方十六，婴儿肥未消，和王子远生气起来，脸颊微微鼓起，甚是可爱。
    王子远笑着将一块蘸着蜂蜜的?松饼送到李妩嘴中，“我记得你爱吃甜。”
    李妩呆了呆，嘴中蜂蜜渐渐融化，甜味蔓延，竟然很快就蔓延到她的?心尖。
    王子远又道：“何必要拘束自己，阿妩这样放开?吃东西的?样子甚是可爱。嗯......拍桌的?样子也可爱。”
    李妩瞬间炸毛，“王子远，你竟敢取笑我！”
    李妩和王子远打打闹闹，小?娘子们已经习以为常，只有久离京城的?叶灵儿感慨：“这么多年了，两人还是没两句话就能掐起来。”
    一旁的?小?娘子们不住点头，都对这对冤家无可奈何。
    “可不是，阿妩和王子远吵了多少年了，感情反而是越吵越亲了。不过这次能这么快和好，还是多亏了这间铺子将他们两儿聚在了一处。”眉眼细长，嘴角有颗痣的?小?娘子道。
    “倒是没料到，这家铺子不仅东西好吃，还能促成姻缘呢，干脆改名叫姻缘花园好了。”另一位身材丰腴的?小?娘子促狭地?看了叶纤云一眼。
    叶纤云羞道：“几位姐姐莫要笑我了。”她给桌上的?小?娘子们斟满茶杯，“这是强身健体茶，用药材和茶叶熬成，多喝些，对身体有好处。”
    小?娘子们却对这茶不太热情，因为“对身体有益”这句话是京城食肆招揽客人常见话术，她们听得耳朵都要生茧，自是不肯轻易相信。
    有位脸色略苍白的?小?娘子喝了一口，却没尝出什?么奇异的?滋味，这茶水味道并不像色泽一般浓厚。
    她轻笑一声，暗叹自己竟然还信这哄小?儿的?骗术，将茶盏放到了桌上。却没看到，茶水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金光。
    当天小?娘子们离开?前，李妩特意对白洛道了歉，承认了不该看不起民间食肆，还不吝辞藻地?夸赞了洛潇朝食花园一番。
    王子远站在李妩身旁，淡淡笑着，末了，也对白洛道了谢。
    那日?之?后，京城的?贵女们多了一样爱好，就是结伴去洛潇朝食花园吃饭。有起不来的?，便叫洛潇铺子专用的?“外卖员”送餐。只不过朝食花园中一些菜品不可外送，这群贵女们不得不隔三差五早起一次，约着来店里?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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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这群花容月貌的?小?娘子们的?经常光顾，朝食花园也吸引了不少世家公子。铺子里?环境清雅安静，倒是促成了不少对儿情侣。朝食花园又名姻缘花园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情况是，铺子中的?生意因着贵女们确实好了一些，白洛距离完成第?四?个任务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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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便是正月十五，白洛今日?午后特地?空出来，用来包汤圆。
    之?所以不滚元宵，是因为元宵不能久放，必须现?做现?吃，她想多做点，给铺子熟客送些去，因此便选了能长久放着的?汤圆。
    只是可惜汤圆只有水煮一种做法，元宵则可以煮可以炸。不能吃油炸食品，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是件很悲伤的?事?情了。
    大梁国?也有元宵，不过他们并不叫这个名字。京城中有一小?吃，名为“油锤”，是用软面团包裹锤子馅，用沸水煮熟后，下油锅炸制而成。吃起来酥酥脆脆，很是味美。这大概相当于?现?代的?炸元宵。
    此外，京城中还有名曰“浮元子”的?吃食，元子有无馅料的?，煮熟后配着白糖、蜜枣与桂花同吃。有馅料的?则种类很多，常见的?有乳糖圆子、山药圆子、珍珠圆子、金桔水团和澄粉水团等。这很像现?代的?汤圆。
    白洛打算做三种口味的?汤圆，芝麻、枣泥和鲜肉馅。这三种汤圆有甜有咸，颜色还各不相同，还能落个“三色汤圆”的?名称。
    芝麻汤圆的?馅料是用猪油、芝麻和白糖做的?，汤圆皮则是用的?上好的?糯米粉。下水煮熟之?后，汤圆色如白玉，吃起来香甜滑软，润而不腻。
    枣泥混上白糖，糯米、大米磨粉做皮，馅料裹入皮中，变成了晶莹透亮，内里?嫣红的?枣泥汤圆。枣泥绵软，汤圆软糯略微粘牙，其中滋味，不可言说?。
    用鲜肉和菜做馅儿，变成了咸味汤圆，其味道鲜美，肉馅儿多汁，在上元佳节吃，也不失为一道美食。
    如此三色汤圆便做好了，白洛下锅煮了一些，自己尝了尝味道。其余的?闷在锅里?，留给舅舅他们吃。
    自己则将还未下水的?汤圆分别装入五个食盒中，准备去一一拜会店中熟客，感谢他们对洛潇朝食铺的?认可。
    临出门前，恰好碰上管商有事?要与她说?，她便又在家中停留了片刻。
    管商和她商量完正事?，问了句她要去做什?么。得知她是要去给熟客送汤圆后，管商热心道：“掌柜事?忙，此事?交予某去办便好。掌柜放心，某一定将掌柜的?祝福带给许公子、卫侍郎、谢公子、端王和叶小?娘子。”
    白洛将手中食盒交予管商四?个，顿了顿，才道：“端王这盒我亲自去送便好。”
    管商沉思片刻，忽然笑了，“是是，某懂了。某一定将汤圆送到。”
    管商笑呵呵走?了后，白洛雇了辆马车，去了青云坊端王府。
    此时仍在休沐中，但王府的?人说?端王一直在处理公务，连午食都没用过。
    白洛在管家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厨房，将食盒中的?汤圆下水煮了些。
    煮好后的?汤圆沾着水光，晶莹透亮的?，煮熟后馅料的?颜色微微透出了一些，香气也飘了出来。给站在厨房一旁的?厨子厨娘们馋的?够呛。
    白洛盛好一碗，转手递给了管家，让管家给大家分吃了。又盛了一碗，端在手中，想了想，没交给管家。
    管家心领神会地?领着白洛去了端王的?书?房，桌案上垒了高高一堆案卷，看起来都像是要端王处理的?公务。
    白洛腹诽端王一个人就能带动大梁官场的?内卷风气，上司休沐时都在处理工作，手下哪有清闲的?道理。
    想到这里?，她不禁为端王手下的?打工人鞠了一把?辛酸泪。同时又想，自己真是个好领导，不仅从?不让手下加班，还让手下白吃店中吃食，月钱给的?也丰厚。
    李隐见她来了，黏在手中的?案卷便放下了，笑着和她问了声好。
    白洛将食盘放在了桌上，一边掀开?盖着瓷碗的?盘子，一边道：“王爷再忙，也不能落了吃饭。”
    她前世工作起来也和不要命一般，常常不吃饭，年纪轻轻胃就出了毛病。因此到了大梁，她格外注意一日?三餐，还经常劝说?别人不要落了一日?三餐。
    李隐眼神落到那方食盘上，眼中笑意更深，“劳姑娘记挂，思忠定将姑娘嘱托铭记于?心。”
    欸？她何时记挂他了？
    罢了罢了，难不成反驳回去，说?自己就是纯粹热心肠，见不得别人糟践自己的?胃么？
    毕竟端王是自己的?大靠山和大金主，哄他开?心总归没有错的?。
    陪着端王吃完汤圆，又和他闲聊了一会儿，白洛出了端王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昏了。
    王府特意派了马车送她回去，但行到一半，却被她叫停。
    马车的?旁侧，刚好是京城一家有名的?成衣坊。
    白洛坐在马车里?，捏紧衣袖又放开?，最终下定了决心，去了那家成衣坊。
    从?成衣坊出来，她又去了首饰铺、妆品坊，最终马车中塞满了她买买买的?东西，回去之?后，周远都看直了眼。
    “洛丫头，你今日?买的?女子衣衫首饰，比你过去一年买的?都要多，这是突然怎么了？”周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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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抿抿唇，不自然道：“就是突然想买了。”说?罢，带着东西飞快地?逃进了屋里?。
    曲老汉碰碰周远的?手肘，抚须笑道：“女儿大了，碰见意中人喽。”
    这夜很长，有人轩窗梳妆，有人案几批文。银月高悬，清辉撒入人间，托付了不知多少人的?相思蜜意，缱绻柔情。
    第39章 蓦然回首
    上元那?日, 洛潇三家店铺的菜单上都出现了“三色汤圆”这样吃食，三色指的是墨染、朱红和桃红三色，又软又滑的汤圆摆在碗中, 甚是好看。
    一?碗中有六个汤圆，配的却并非时下流行的糖浆，而是配着寡淡的汤圆水。刚开始，有的食客还是接受不了, 但吃过?一?个汤圆之后, 也觉出这无味汤的妙处来了。
    浇糖的汤汁未免太?过?甜腻, 还会冲淡汤圆的香味。洛潇铺子的汤圆馅料给的足, 不像是街上那?些只有芝麻点大的内馅，自然也只有无味汤汁能衬托出她家汤圆的香软来。
    这日不仅铺子菜单上有汤圆, 连安如坊的柜台上也出现了包好的汤圆，卖给各路行客。
    上元这日生意?很不错，莫说一?向兴隆的洛潇朝食铺和朝食排挡, 就连冷清的朝食花园也多了不少客人?。
    白?洛这日在三家店中都待了片刻。朝食铺最?近新菜上的少了, 客人?大多还是以前的老客人?，她准备过?些日子从?库存里找些粤菜菜谱做, 吸引一?些新客。
    朝食排挡有管商看着，倒不用她多担心。朝食花园的厨子们也基本熟悉了西点的做法，现在她只用清闲地做个甩手掌柜便好。
    此外, 她还特意?提出了一?项激励制度, 鼓励铺中伙计研究新菜。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 兴许倒真有能人?研究出惊为天人?的菜品。
    忙碌的一?上午很快过?去?, 收摊时, 白?洛特意?给店中的伙计都发了小红包，美名其曰“赏灯钱”。毕竟正月十?五算节日, 节假日让员工加班是要给加班费的。
    看着朝食花园的账房发红包时，她百无聊赖坐在一?旁，听店中伙计闲聊。
    唠嗑的有两位双十?年华的小姑娘，两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聊，但多半内容还是与风月有关。
    白?洛听她俩聊天，知道?了曹侍郎家的大娘子因不满家族安排的婚事?，与情?郎私定终身后私奔。知道?了才满天下的宁家六郎倾心一?名不见经传的舞姬。还知道?了京城贵族“黄金单身汉”的排行。
    她听了半晌，没来由地问道?：“这榜上为何不见端王？”
    两个小姑娘解释端王乃皇家子弟，婚姻一?事?必然听从?皇家安排。纵然端王如何清朗如玉，皎洁似月，那?也不是她们这等平头百姓能肖想的。
    白?洛默然片刻，忽然笑了，之后那?两位姑娘的谈话?便再没听进?去?一?句。
    离她稍远些，几个男性伙计聚在一?起，谈的更多的是坊间见闻。
    一?青衣男子道?：“来鹤楼如今是越来越不行了，前几日我去?那?里吃饭，那?青菜茄子跟霜打了似的，一?点都不新鲜。”
    另一?蓝衣男子道?：“好啊你，都阔到去?来鹤楼吃饭了。看我不告诉白?掌柜，让她罚一?罚你这个奸细。”
    青衣男子：“别别别，我哪里是阔。只是掌柜月钱给的多，那?来鹤楼价格又便宜了不少，我才带家人?去?尝个新鲜。”
    来鹤楼名声仍在，虽然在京城不如像别的地方?那?般所?向披靡，但生意?也不错，一?直有很多慕名而去?的。
    蓝衣男子本就是揶揄自己同伴，却没想到，同伴脸色突然僵住，而后失声道?：“掌柜——”
    原来白?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同行之间大多是互相瞧不起的，更有小心眼?的掌柜，只是听到自家伙计夸了一?句对手，便把伙计辞退的。
    他心里着急，想着为同伴辩解两句。却看白?掌柜只是淡然一?笑，“我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来鹤楼味道?不错，你们空闲时去?尝尝也挺好。”
    两个伙计这才放心下来，继续漫无边际的闲聊。
    吃过?午饭，又处理了一?些杂事?，白?洛就彻底闲了下来。她坐在床上，对着衣柜中新买来的衣裳发呆。
    没一?会儿，候李氏敲门进?来，见她呆坐着不动，忙把她拉起，笑道?：“前几日不是叫了我来为你梳妆，怎的自己倒坐床上发起呆来？”
    白?洛还未搬出安如坊，去?年几个月来，银钱早已攒到足够在青云坊好的位置买个一?进?的宅子了。但因为事?忙，买房子的计划推到了今年。
    她家距离候李氏家近，两家多有来往。她那?日买完衣服、首饰和妆品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用这个时代的化妆品，也不会梳发髻。
    她被候李氏拉着坐到了梳妆台前，镜子中的她不涂妆粉，却依然肤如凝脂、白?里透红。
    候李氏看了片刻，取出青黛为白?洛画眉，“阿洛长了一?副好相貌，再勾勒下眉毛，涂些胭脂便好。”
    “梳双蟠髻如何？典雅大气，配得上阿洛的好容貌。”
    她随着候李氏的要求偏头，侧身，心不在焉地任候李氏捯饬，等候李氏告诉她弄好了时，她才回神望向镜子。
    镜中的人?妆容并不浓，只是在原先素白?的脸上加深了颜色，但却显得她容貌昳丽。发髻上简单簪了绢花，耳坠是同色珠串。简约却不简单，清丽飘然、脱俗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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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便又被候李氏拉起，让她挑选一?身衣裳。
    她先是拿了那?件月白?色的旧衫，被候李氏摇头否了，“出门观灯，该穿的艳丽些。”那?件衣服又被候李氏塞回衣柜，重又给她取了件雪青色的衣裳来。
    雪青色衬得人?高贵典雅，白?洛的眉眼?又带一?丝冷然。两相衬托下，让她清丽出尘的容貌又带了富贵精致感。
    候李氏道?：“阿洛这样打扮，比京城的贵女都要好看。”
    从?头到尾收拾妥当?后，白?洛还是有些发愣，她呆呆望着镜中的自己，嘟囔着“也不用这么盛装打扮吧”，却忘了，这些“盛装”全都是她自己买回来的。
    候李氏也很满意?白?洛的装扮，她多看了白?洛几眼?，笑道?：“去?见心上人?自然要打扮地漂亮些。”
    白?洛脸色一?红，神色慌张道?：“不、不是心上人?，是端王。”
    候李氏笑开，敷衍地说了几句知道?了，便把白?洛推出房门，“去?让周叔和阿潇看看，阿洛你总不打扮，这一?装扮起来呢，肯定能让他们吓一?跳。”
    周远和白?潇都已经收拾妥当?，全都坐在厅堂中等她，曲老汉去?和家人?过?节了。白?洛穿着新衣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从?两人?的表情?判断，这一?身打扮确实足够吸引眼?球。
    周远眯起眼?睛笑，让她平时多打扮些。白?潇夸她是天上神女，姝色无双。
    白?洛罕见地露出了羞怯的表情?，与二人?道?过?谢后，又闲聊了片刻。天色渐昏，三人?都没用暮食，直接上马车，去?了昌隆坊等着端王。
    看花灯的地点在照池坊中，从?青云坊去?照池坊要经过?昌隆坊，因此白?洛与端王约好在昌隆坊碰面，然后一?道?去?赏花灯。
    昌隆坊中酒肆林立，还在营业的商家早已挂出一?早做好的灯笼，常规的红灯笼，巧致的锦鲤灯，优美的莲花灯，逗趣的兔儿灯......悬挂于廊上，犹如耿耿星河落于地上。
    然而昌隆坊还不是最?主要的观灯地点，照池坊才是京城最?富盛名的观灯坊城，据说从?那?里可以窥见整个大梁的盛世繁华。
    白?洛在昌隆坊中看了一?会儿灯展，对于照池坊的灯景也生出了些期待来。
    然而在洛潇朝食排挡中越坐越晚，期待中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倒是不远处的来鹤楼出了争执，围了一?圈人?看热闹。周远过?去?看了看，回来便将事?情?与白?洛和白?潇说了。
    原来是来鹤楼有一?个食客吃坏了肚子，连跑几趟茅厕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大堂中。因那?食客是一?人?而来，来鹤楼的伙计本想敷衍了事?，却被别的客人?拦住，让来鹤楼给个说法。
    “食客和店家越吵越凶，但却没人?管那?倒地的郎君了。”周远叹息一?声，“我本想去?帮忙，可想到咱们的身份，去?了反倒容易被来鹤楼推说，是洛潇铺子的人?故意?陷害，便没过?去?。”
    白?洛安慰周远道?：“舅舅不必难过?，我记得另一?条街上有医馆，我这就去?请大夫去?来鹤楼看看。”
    说罢她起身欲行，身体却突然僵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匆匆驶过?的一?架马车，犹如雕像。
    白?潇起身往门外看去?，那?驾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洛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唇角却下意?识弯起，告诉周远和白?潇道?：“刚刚过?去?的是王爷的马车。”
    她心中失望，却明白?端王必不会平白?无故违约，兴许是哪里突然出事?，需要他这个主管官员前去?处理。
    然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那?股失望还是积在了她的心里，让她后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告诉周远和白?潇端王不会来了之后，白?洛叫了一?个人?去?端王府送信，三人?便关好店门，准备直接去?照池坊。
    谁料峰回路传就在那?一?刹间。
    “白?洛——”一?道?陌生的男声唤她。
    上马车的三人?步子皆停住了。
    白?洛扭头回望，却见灯火正浓处，站着刚刚她口中的爽约之人?。
    “白?洛。”端王又这样唤道?。
    夜空中烟火绽放，璀璨夺目，流光溢彩。但很快，火星向四周散落，光芒昙花一?现，旋即消失，但紧接着又是一?朵烟火盛放。
    轰隆的烟花声中，白?洛听到自己心跳如擂。
    第40章 上元佳节
    “王爷。”白?洛听到自己?声音有些?涩, 有些?委屈，她吓了一?跳，为这外放的思绪, 为那说不清道不明又不堪言说的隐秘。
    心跳的厉害，她纵使平素自诩机敏，一?时也想不出该如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好在王爷身边还?带了一?人，四?十岁上下, 眉目慈祥, 正是与她多次打?过交道的管家。
    方才第一?声原来是管家唤的, 她正僵立着, 就看王爷和官家阔步走了过来。
    官家道：“王爷将马车给了别人，自己?走路来。多远的一?段路啊, 不过紧赶慢赶的，好在赶上了。”
    白?洛一?愣，原来方才驶过的马车上坐着的是旁人么。又想自己?没弄清缘由, 就先入为主地认为王爷会爽约, 一?时面上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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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隐的目光自相遇，便一?直在白?洛身上没有移开, 待管家解释过缘由，方歉疚道：“让姑娘久等?了。”
    白?洛抬眸瞬间，刚好便落进这目光之中, 一?时两人都愣住了。少倾,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周远过来行了礼, “不妨事不妨事。”说罢又好奇问道, “王爷将马车借给了何人？”
    李隐看了来鹤楼方向一?眼, “适才过来时，碰见?一?晕倒在食肆中的人, 便让马车送那人去医馆了。”
    白?洛、周远、白?潇三人对视了一?眼，白?洛问道：“那人可是晕倒在了来鹤楼？”
    李隐点头。
    三人这才明白?，原来王爷适才迟到竟是见?义勇为去了。白?洛想，这确实?是克己?奉公，以民?为先的端王能做出来的事情。
    夜色渐深了，沿街叫卖的小贩有卖“浮元子?”的。白?洛突然想起那日自己?送去的汤圆，“府中可还?有汤圆？若王爷喜欢，我?再?送些?过去罢。”
    李隐还?没作声，管家便抢先开口了，“岂止是喜欢，姑娘送去的汤圆，王爷每顿都要吃。这不，从昨儿到今日，连吃了三顿呢。”
    李隐呵斥道：“庞叔，乱说什么！”
    他话语虽严厉，但耳根却悄悄红了。白?洛看见?了，没忍住，噗嗤一?笑?，“既然王爷喜欢，明日我?多做些?，送去王府。”
    李隐目光落于她唇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来，轻声说了句“好”。
    庞管家看看王爷，又看看白?洛，心中叹了口气，又腆着脸道：“王爷不是有东西要送给白?姑娘？”
    李隐抿唇“嗯”了声，看看白?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来。
    看着端王手中的精巧润泽的红棕色木盒，白?洛竟突然有了高中第一?次收到情书的紧张羞涩感，她飞快的接过木盒，对端王道了声谢。
    东西既已送出，端王举止倒是大方了不少，他对白?洛说：“打?开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白?洛依言打?开木盒，只?见?盒中垫布上静静躺着一?支花簪。
    “蔷薇花簪。”李隐的目光也落在那只?簪子?上，“这时节蔷薇还?未开，我?便找匠人做了这蔷薇花簪，将花开的芳华凝在簪上。你可喜欢？”
    她曾说过她喜欢蔷薇花，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
    抬眸望向他，只?见?他目光灼灼，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又问了一?遍，“阿洛，你可喜欢？”
    白?洛咬唇，复又垂眸看向那蔷薇花簪。前人有喜爱蔷薇的，曾作诗“花开将尔当夫人”，本是游戏之作。但今人却将这个典故记了下来，常常用蔷薇代表男子?对女子?的思念之情。
    端王必是不知道这个典故的，但她却因蔷薇花的这个典故，心中愈发乱了。
    她最终还?是道：“喜欢。”
    李隐望着她半晌，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为她戴上花簪这等?放浪言论。
    他看着白?洛戴上了簪子?，又看她抬眸浅笑?对他道谢，看她盛装打?扮娇美清丽更胜往日，心跳不自觉跳快了。
    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用来见?义勇为的马车终于回来了。
    李隐掩唇轻咳一?声，目光落于远处，“去照池坊吧，再?晚些?，人便多了。”
    几人这才终于动身，一?齐去了花灯最盛的照池坊。
    上元佳节，挨家挨户都会挂上花灯庆祝，京城笙歌如海，花灯如昼。但论最佳观灯之处，还?是那豪绅富商齐聚的照池坊，坊中本就有各种杂耍，摊市，遇上上元节，更是人流如注，千家万户，燃灯尽宵。
    白?洛刚一?下马车，就被这“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的景色迷了眼，只?觉电视剧中穷尽极奢的上元图景并非骗人。
    长长的街道上，沿街张灯，灯面绘制形形色色的神话传说人物?，形状从梅兰竹菊至龙凤虎虫，色泽艳丽，精巧异常。
    每处花灯上都挂有一?绢布，上写花灯灯谜，若猜出的多了，便会白?得?一?盏花灯。
    若见?到自己?心宜的灯盏，也可花钱买下，无数孩童手提一?盏动物?形状的花灯，于长街之上嬉笑?奔跑。
    行在街道上，还?有几人合舞的龙灯绕着白?洛一?行人狂舞。
    白?潇虽然性子?沉稳了些?，但也被这灯月交辉、游人如织的灯市激发出了少年人的玩性，拉着白?洛的手臂，要去猜灯谜。
    还?没走几步，白?洛就看见?了围在一?个小摊前猜灯谜的三个熟人，
    叶纤云正愁眉苦脸地猜灯谜，突然被人一?拍，不快道：“别吵我?，我?马上就猜出来了。”
    白?洛看了两眼，说：“谜底是湖。”
    那边小摊主笑?道：“小娘子?答对了，可以取下这方绢布。”
    叶纤云听着声音耳熟，再?一?回头，惊喜叫道：“白?姐姐！”
    谢无涯、卫明瑞二人也扭头来看，两伙人这才正式见?礼问好。
    叶纤云摇了摇白?洛的手臂，“白?姐姐真厉害，这个灯谜我?想了半盏茶的时间呢。”
    白?洛哭笑?不得?，那个灯谜为简单的猜字谜，她前世猜过不少，掌握了规律，因此一?眼就可以得?到答案，但论厉害，她可真是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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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过摊主递来的绢布，看了眼叶纤云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谢无涯和卫明瑞手中的一?大把绢布，毫不客气地笑?了。
    叶纤云羞恼地捂住了脸，“白?姐姐，你也笑?我?。”
    白?洛忙将绢布塞进叶纤云手中哄她。
    谢无涯见?人多了起来，便起了玩心，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个猜灯谜比赛如何？几人一?组，最后以手中绢布多寡定胜负。”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赞同了这提议。只?是分组时，出了一?些?小问题，同行一?共八人，两人一?组，叶纤云自是和卫明瑞一?组。白?洛却看了看身边几人，咬着唇犹豫着不知和谁一?组。
    “嗯，我?和庞管家一?组，周伯和白?潇一?组，表哥你就和白?姑娘一?组吧。”谢无涯擅自做了决定，但现场的人却无一?人出声反对。
    就这样，大家各自散了去别的摊位猜灯谜，独留下白?洛和李隐留在现在这个摊位。
    白?洛想开口说点什么，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她才想起自己?特意没用暮食，就是想来照池坊寻摸些?特色夜宵吃，只?不过今夜发生?事情太多，让她猝不及防的，在贵人面前出了丑。
    她羞涩地垂眸，捂住了肚子?，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李隐带着笑?意道：“我?也饿了，阿洛，我?们去用些?暮食吧。”
    于是猜灯谜比赛就这么变成了美食一?条街游。
    照池坊的夜宵非常有名，白?洛早就想来品尝一?番，顺便做做实?地考察，为之后开夜宵铺子?做准备。
    美食一?条街上，各种美食的香味争相恐后钻入白?洛鼻端，她的肚子?顿时叫的更欢快了。
    李隐看他一?眼，微微低头，问她：“阿洛想吃些?什么？”
    白?洛左看看又看看，眼睛挨个从小吃摊前挂着的摊步略过，看见?了白?肠、鸡皮麻饮、莴苣、辣瓜儿、细料馄饨儿、香糖果子?等?等?吃食。
    忽然她目光一?顿，声音里带着雀跃道：“吃那家旋炙猪皮肉和旋煎羊吧。”
    夜宵当然要吃烧烤，不吃烧烤的夜宵是没有灵魂的！
    这一?刻，对于烧烤的无限热爱盖过了一?切，白?洛甚至没想过带着一?个尊贵的王爷吃路边摊烧烤，是多么有辱斯文的一?件事。
    然而李隐似乎也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不妥，只?看了一?眼，便带着她来到了那家卖“烧烤”的小摊前。
    羊肉和猪皮被烤得?皮酥肉烂，表面焦脆，肉嫩多汁，再?配上店家的独门蘸料，白?洛渐渐放弃了端庄的吃相。
    待腹中渐饱，她突然想到身边这位是大梁的礼仪标杆，连叶纤云这等?官宦子?女都能挑出礼仪错处的人。她心下惶然，抿着唇悄悄看了端王一?眼。
    这才发现，端王那边根本没动几筷子?，似乎是一?直在看着她吃。
    她惶恐道：“王爷，是不是不合胃口？”
    李隐摇摇头，笑?着递给她一?杯饮子?，“去油腻的。”
    她接过来喝了，突然又发觉这等?清风霁月的人物?坐在地摊上是多么的不合适了。
    仓促喝完一?杯饮子?，她急急起身，“这处确实?太过吵闹了，我?们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再?用些?膳食吧，就那边吧，那边有卖乳糖圆子?的。”
    李隐还?是好脾气地随她去了。
    白?洛早已吃饱，只?是略略尝了个便放下了筷子?，伸着脖子?看夜宵摊上的吃食。
    待听到瓷勺碰壁的清脆一?声，她才回头。
    见?李隐吃完了他那一?碗，她生?了比较的心思，故意问道：“这圆子?如何？”
    李隐取出帕子?擦了擦嘴，看白?洛一?眼，故意装出一?副难以抉择的神情。
    白?洛眸现失望，正准备再?尝一?个圆子?，看看差距时，就听到李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一?点也比不上阿洛做的好吃。”
    第41章 灯谜比赛
    看来这汤圆还是得多送一点。
    两?人吃完了?饭, 一时也没有回去。白洛还谨记着自己的任务，考察着大梁国夜宵摊的风土人情。
    本觉得让端王跟着在又脏又乱的摊市上溜达不太合适，但白洛每次张口劝说端王, 端王总会用有些?委屈的语气地问?她，是不是不想?和他一队猜灯谜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白洛腹诽，感叹可能王爷的脑回路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就这么?慢慢走着观察, 倒真叫她看出一些?东西。
    京城的夜宵摊种类非常丰富, 几乎和现代夜市无差别, 无论口儿轻口儿重, 甜党咸党，无肉不欢抑或不食荤腥皆能在此找到心头所好。
    大致可以分成六大类。主食类有馄饨, 水饭，各种蒸糕。果脯蜜饯类，有越梅, 金丝党梅, 糖荔枝。羹汤类，有鸡羹, 猪骨清羹，杂合羹。煎炸类，有煎肉, 煎鱼, 煎内脏, 煎豆腐, 煎茄子。烧烤类, 有羊炙，猪皮炙, 鸡肉炙。若夏季，另还有各种消暑饮子，比如沙糖冰雪冷元子，绿豆甘草冰雪凉水。
    这些?还只是小?吃摊，更别说每个坊市中都有不少高档食肆，昌隆坊更是三步一茶馆五步一食肆。其中精致菜式，更是让人只听名?字便口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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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随她在夜市中走了?半天，也自己找到了?些?事情做。他和各个摊位的摊主攀谈，询问?他们收益如何。比之前年?，取消坊市之隔后生意可有变好。又问?他们生活上有何难事，希望朝廷如何改进现行?政策。
    待两?人从美食一条街中出来时，恰好碰上了?来此处吃夜宵的谢无涯和庞管家?，谢无涯将自己猜中灯谜后扯下的一把绢布在两?人眼前一晃，故意道：“这次比赛，表哥和白姑娘要?输了?。”
    白洛于?猜灯谜一事上没什么?胜负心，但随即想?到，身边这位端王可是天之骄子，那必然是样样要?争第一的。可若因着陪自己跑了?大半个美食街而?失去头名?。她心底怎么?也过意不去。
    于?是，她拽了?拽端王的袖子，指了?指灯市，“王爷，我们去猜灯谜吧。”
    李隐自是随她去了?。
    尽管白洛猜灯谜十分卖力，可无奈由于?古代文化的水平过低，猜中二三十个后还是卡住了?。端王倒是对猜灯谜得心应手，她卡住的一盏茶功夫，端王手中又多了?十余个灯谜绢布。
    白洛夸赞道：“王爷真是厉害。”
    她自觉马屁拍的到位，可端王脸上并不见多少喜色，只是淡淡点了?下头，便把手中绢布全都塞到她手里。
    白洛：“？”
    白洛：“王爷这是做什么?？”
    “阿洛不是想?得第一么?？”李隐勾唇轻笑，“我不会让阿洛输的。”
    白洛：“......等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可还没等她说完，卖花灯的摊主就打断了?她，“郎君和娘子也是来争那鳌山灯的么?？”
    白洛：“什么?灯？”
    小?摊主大惊，“两?位竟然不知道猜灯谜比赛，那你们还如此卖力作甚？”
    不好意思，他们还真不知道。白洛看了?一眼端王，端王眼中亦有惑色，但他似乎知道鳌山灯，在小?摊主说出那个名?词时，脸上并不见惊讶。
    小?摊主解释道，今年?城中伊人成衣坊的李掌柜出银子举办了?一个猜灯谜比赛，游人只需在灯市中猜灯谜，最后以所得灯谜绢布多寡决定胜负，前五名?皆有奖品。
    其中第一名?的奖品更是让人垂涎三尺，那是李掌柜委托匠人按照宫制耗时三个月打造的鳌山灯。
    据说旧制的鳌山灯，高十六丈，阔三百六十五步，鳌柱上缠金龙，金龙口中燃灯一盏。鳌山周围还有骑青狮、跨白象的菩萨，菩萨手臂摇动，便能从手指中淌出水来。
    摊主描绘的绘声绘色，白洛心里想?的却只有一件事。
    ——这么?鬼斧神工的艺术品，要?是将自家?店铺的名?字挂在上面，应该能招揽不少客人吧。
    待离了?那摊位，她问?端王：“王爷可见过鳌山灯？真有那人说的那样精妙绝伦？”
    李隐点头，“父皇曾令人造过，那时身量小?，只觉那灯直上青天，上面雕刻的菩萨都是神仙下凡。如今想?来，做那鳌山灯的匠人定然手艺巧夺天工，才能将神仙下凡的图景表现在灯上。”
    白洛闻言不自觉点头，目光中忍不住露出期待。
    李隐又道：“做灯一次劳民伤财，皇兄因此下令取消了?这项差事。这民间自制的鳌山灯虽是比不过宫中，但勉强当做替代品也并无不可。”
    白洛看了?眼手中已?经数不清的绢布，“虽说我们起初并无夺灯之意，但无心插柳，也攒了?这么?多绢布，倒是可以争一争那灯。”
    若是恰巧争得了?第一，那她就多了?一个免费的广告位，若是没得第一，见识一下那灯也不算做无用功。
    李隐笑着答应后，白洛手中的绢布就跟白送的一样，没一会儿功夫，就多了?百八十条。
    这样凶悍的战绩不仅吸引了?设灯谜的摊主关注，还吸引了?不少游人。其中便有不少小?娘子，躲在自己同伴身边，悄悄打量着端王。
    白洛将绢布放在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心中感叹，少女们你们是没机会了?，这可是个你们得不到的男人。
    打趣完这些?花痴少女，不知怎么?，她也生出一丝悲意来。
    她将自己藏在繁密的花灯之后，也学着那些?小?娘子，悄悄露出双眼睛，打量着几乎席卷了?每一个摊位灯谜的端王。
    端王却忽然转头看来，她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差点碰灭烧着正旺的烛火。
    骤然移开目光，心跳却一时难以平静下来，好在周围载歌载舞，乐声能盖住剧烈的心跳。
    垂眸掩去情绪的同时，端王拿着两?个东西，徐徐向她走来。
    她本以为还是他的胜利品绢布，抬手接过，手上却忽然一重，不属于?绢布的重量传来。
    凝眸细细瞧那东西之时，端王的声音已?经落于?他的耳畔，“阿洛，要?跳舞么?？”
    她感觉耳畔一阵酥麻，几乎难以自制地想?要?答应。却听阵阵乐声中，有清脆的女声传来，“白姐姐。”
    竟又碰上了?熟人。
    这次遇见的是李妩和王子远，两?人似乎方才又闹了?别扭，这会子谁也不理谁，却也不肯分开，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向她打招呼。
    接着他们都发现了?白洛身侧那人，两?人俱是一惊，刚要?行?礼时，就看见端王随意地摆了?摆手，对他们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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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妩欢欣雀跃地和白洛交流了?一番方才灯市所见，又问?白洛得了?多少绢布。
    白洛将荷包中的绢布全部掏出，李妩霎时瞪圆了?眼睛。
    王子远蹙眉看着两?个女儿家?嬉闹，忽得伸手，将李妩扯进怀里，“走了?，还要?不要?奖励了?。”
    李妩在他怀中挣扎，“你放开我，我还没和白姐姐说完话?。”
    王子远无奈，只好温声哄：“先去猜灯谜好不好？你看你白姐姐都有多少绢布了?，再落后下去，我们连前五都没有了?。”
    李妩性?子向来吃软不吃硬，听得王子远这样哄他，语气也软下来，“那...那便去，你、你先放开我。”
    王子远却没有放开，但李妩挣扎的动作却不如方才激烈了?，似乎只是想?象征性?的乱动了?一番，便乖巧倚在王子远怀里。
    二人远去后，白洛将面具悬挂于?腰间，“王爷，我们继续猜灯谜吧。”说罢，她不等端王作何反应，自顾自去了?摊贩上。
    李隐望着白洛的背影，手指摩挲着面具的边缘，忽得自嘲一笑。
    两?人一路猜灯谜一路向着鳌山灯处靠拢，及至灯旁，白洛的荷包中已?是塞不下绢布，两?人只好一人一把拿着。
    等待近旁，白洛终于?看清了?鳌山灯的庐山真面目，倒与那摊主说的差不离，只是比之尺寸没有那么?夸张。
    鳌山灯中央部分挂着一个牌匾，匾中却一片空白，料想?那是给用来给头名?的胜者记录姓名?的。
    两?人把绢布交予伊人成衣铺的伙计，领了?一个写有号码的小?木牌，便退到了?一旁。又过了?片刻，两?人遇上了?谢无涯和叶纤云两?支队伍，几人闲聊起来。
    白洛笑着道：“这成衣铺的李掌柜倒是做的一手好买卖，同样是做鳌山灯，出钱供人观赏吸引的客人自是比不上这比赛吸引的。”
    李隐垂眸看了?她片刻，突然也笑了?，“你说要?争夺鳌山灯，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谢无涯看了?鳌山灯一眼，似笑非笑道：“白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卫明瑞同样笑了?。
    唯有叶纤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一头雾水。
    卫明瑞低头对她解释道：“你看鳌山灯中央那块牌匾，适不适合写上洛潇朝食花园的名?字。”
    叶纤云恍然大悟，哈哈笑道：“白姐姐真是时刻不忘自家?生意。”
    几人都笑开。
    伊人成衣铺的掌柜上台，说了?一堆吉利话?和自家?店铺衣服的好话?之后，终于?揭晓了?最终赢家?。
    白洛和李隐这组毫无悬念地拔得了?头筹，因着李隐不能透露姓名?，由白洛上台领取她的特别大奖。
    这灯自是不能现在让她拿走，李掌柜客气说：“小?娘子可以先在鳌山灯上署名?，待灯会结束，再将这灯送到你家?去。”
    白洛微笑点头，接过旁人递来的金笔，在牌匾上，一笔一划，无比端正的写下了?六个大字。
    李掌柜饶是意识到不对，时机却已?经晚了?。
    白洛侧身让开，那金光大字便在明耀灯火中熠熠发光，几乎半个灯市的人都看见了?那无比清晰，闪着金光的大字——洛潇朝食花园。
    许多年?后，或许看客们早已?忘记当夜的欢声笑语，对于?那通天灯火也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但他们始终难以忘记的便是，那犹如神山降世的鳌山灯，和那书写在灯的正中央、环绕着虔诚金光的店铺名?。
    第42章 梦幻联动
    虽然白洛在万人面前给自家店铺打广告把伊人坊李掌柜气得差点吐血。但商家最重信誉, 李掌柜纵使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还是客气地将鳌山灯送到了洛潇朝食花园。
    白洛将鳌山灯放于?如意楼后院，白日?里虽灯火未燃, 但宏达庄严的鳌山灯依旧吸引了不少游人。及至夜里，点燃灯火，那诸神?临世般的神?迹更是让前来赏灯的百姓如痴如醉。
    人多了，自然就有那想尝鲜的客人。点一叠松饼, 配一壶水果茶, 坐在清幽芳香的朝食花园, 一面赏灯, 一面用餐，倒觉出了这朝食花园的好处来。
    夜晚朝食花园关?了门, 白洛便雇人拉着鳌山灯在昌隆坊街道上游行，让坊市中人人得以一观这精妙绝伦的传说之灯。昌隆坊的酒肆食坊因着这鳌山巡游，生意更胜往昔。
    李掌柜听?闻这个消息, 捶胸顿足, 差点气晕过去，心中只?有万分悔意, 恨不得回到上元那日?，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本就是用鳌山灯来替自家店铺宣传，哪成想到辛苦半天, 为他人做了嫁衣。不过好在, 自家生意也因那灯谜比赛更上一层楼。
    五日?之后, 人们的新鲜劲也渐渐过了。白洛便把鳌山灯卖给了珍宝阁, 所得银两尽数归还了伊人成衣坊。
    好事之徒原本都道洛潇朝食花园和伊人成衣坊结下了梁子, 哪成想到，没过几?日?, 伊人成衣坊竟然出了个朝食花园联名款成衣。
    每件衣服背后都绣上了朝食花园特色吃食，绣娘的巧手将美食绣得活灵活现，让人看了便胃口大?开。
    更有那追趋逐耆者，将联名款成衣捧到高?位。以至于?后来京城刮起了一股穿特色食物花纹成衣的风潮，伊人成衣坊的联名成衣一时?供不应求，只?得采取了限购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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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购的规则便是凡在洛潇朝食铺用餐满五两银子，便可得到一张号牌，每人限领一张。每旬伊人成衣坊会摇号，被?摇中者才可以购买当旬做出的联盟款成衣。
    两家梦幻联动，创造了商业奇象，引得无数商家争相模仿。京城一夜之间?涌出数个联名款，更有思想异于?常人者，做了棺材铺联名款药材，被?京城的百姓骂了三天三夜。
    因为联名款风潮，出了正月后不久，白洛就完成了第四个任务，她用任务奖励换了一个高?级解锁位，准备用这个菜谱作为宫宴上的秘密武器。
    微风送暖，柳枝吐芽，绿意迎春，朝食花园换上了最新的春花，正是有着一年最好风景时?，白洛反而不在这个店中长待了。
    她又回到了洛潇朝食铺，尝试新菜色。从当初钻系统漏洞打包买的一堆食谱中左挑右选，她终于?决定了这次要上的新菜——干炒牛河和蜜汁叉烧肉。
    干炒牛河是一道简单的家常菜，上手很容易，但若真?要讲究起来，很看重基本功和食材。
    河粉是用香飘数里的两浙路大?米做成，牛肉要选择最鲜最嫩的牛肉，豆芽要用掐头去尾的银芽，再用上韭黄最嫩的头部?、切成细丝的葱叶，这道菜的食材才算准备好。
    牛肉用横纹切成薄片，用白糖、生粉、酱油腌制，增加鲜味和嫩度。腌制时?不能放盐，否则牛肉变硬。
    腌好的牛肉后，白洛烧起猛火，倒油，趁油温还不算热，她迅速倒入了腌好的牛肉。
    牛肉很快飘出了香味，等到变色，她便将牛肉捞出，仔细的沥干净每一滴油，放在一旁待用。
    接着炒河粉，河粉须得用新鲜制作的，用铁勺将河粉慢慢打散，待河粉卷起，下豆芽，放酱油白糖和鸡粉，用猛火不停翻炒，若手慢了，或者翻动的幅度小了，河粉会立刻粘到锅上。
    河粉炒至半熟，白洛加入牛肉。待牛肉香味传入河粉，她又加入葱丝和韭黄，翻炒片刻，立刻出锅。
    葱丝和韭黄不能炒熟，半生半熟之间?的韭黄最是多汁鲜美。大?块的牛肉分布在根根分明的河粉中，却没有和河粉沦为一色。牛肉是焦香，河粉是米香，葱丝、银芽、韭黄则各成一派，为这道菜提鲜提味，解腻清口。
    白洛炒好几?盘，直接分了两盘给看店的王满贤，又分出了几?个小盘子，让伙计赠送给几?个脸熟的客人。
    匆匆尝了一口，她便开始腌制叉烧肉。
    叉烧的肉要用梅花肉，梅花肉位于?猪的肩胛骨的中心，是猪身上最好最嫩的一块肉。原本因为一头猪只?有两枚这个位置的肉，所以叫它为“枚肉”，传着传着，就成了梅花肉。
    将梅花肉加入香甜味美的叉烧酱、酱油、料酒、花生油、白糖、蜂蜜、姜片和葱段腌制，然后放置一旁等待其入味。
    等待期间?，她终于?可以品尝已经半凉的干炒牛河。凉掉的干炒牛河香味不减，肉香米香依然十分浓郁，但凉掉后明显油腻了不少，对于?口味清淡，脾胃虚弱的人来说并不友好。
    白洛嘱咐王满贤：“王爷爷，这道干炒牛河贩卖前一定要和客人说清楚，让他们趁热吃。还要提醒客人，若脾虚胃寒，就不要吃太油腻的，容易拉肚子。”
    王满贤一边咬着牛肉一边点头应承下来，两盘牛河又被?他细分几?个小碗，给每个当班的伙计都留了几?口。
    更有小二匆匆上完菜，便火急火燎地冲进厨房，“王爷爷，你们给我留了干炒牛河了吗？刚刚我看那桌客人吃得那叫一个香啊，可把我馋坏了！”
    待小口吃完干炒牛河，他更是激动地眼泛泪花，恨不得将盘子都舔干净。
    白洛细细问?了客人对干炒牛河的反馈，叉烧肉也就腌制好了，接下来就是上烤炉烤。
    烤炉是特制的，分三层，她又让人制作了烤架和托盘，使这个烤炉无限接近于?现代的烤箱。
    将叉烧肉放在二层的烤架上，三层放上托盘，入烤炉。等到叉烧肉上的酱汁落尽，将叉烧取出，给它表面涂上一层蜂蜜，一层酱汁。
    两盏茶后，再次取出，给叉烧表面涂蜂蜜和酱汁，如此反复两次后，再烤一盏茶功夫，叉烧肉便做好了。
    叉烧肉表面是浓郁鲜亮的酱色，切开后，表面的酱汁流入肉中，更添食欲。
    白洛又给在场的人每人分了一小块，然后自己才尝了一口。烤好的叉烧肥瘦相间?入口即化，味道是咸香中带些蜂蜜的甜。
    一块吃完，白洛刚想将剩下的让小二送出去给客人尝尝，就看见店中的伙计全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好像是说把剩下的肉拿走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白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中盘子递给了王满贤：“王爷爷，给大?家分一下吧。店中的厨子师傅们，一会儿吃完了若有不懂的还可以问?我。如果没有疑惑，明日?菜单上便加上这两道菜。”
    店中的老御厨们早已忘记了往日?的荣耀，他们现在逐渐被?王满贤等同化，每当白洛做新菜时?，便乖巧坐在一旁等候，待到分菜时?，跑得却比兔子都快。
    白洛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喝了一口茶，坐在一旁，挑选为宫宴而准备的高?级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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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一家府宅里，一位脸色略有苍白的小娘子正在给主母请安。起身时?，她身子颤了颤，取出手帕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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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母嫌弃地撇开了头，让小娘子坐在了离她最远的塌上。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互相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一番，小娘子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待小娘子离去，主母身边的丫鬟赶紧打开窗户，然后跑到主母身旁，边为主母捏肩边道：“娘子，这二娘子可真?是晦气，每回都要来您这屋里咳嗽一番，怕是想将病气渡给您。”
    主母心烦道：“别?说了，看着就心烦！要不是郎君不让，我早给她打发了人家了。”
    二娘子是吕大?人原配的孩子，天生体弱多病，却甚得吕大?人怜惜，过了婚嫁之年仍留在府中。但因着填房与原配孩子之间?的诸多矛盾，周娘子与吕二娘虽说面上仍然和平，背地里却已两看生厌了。
    吕二娘走远后，微笑的表情?也瞬间?消失，换上一副冷冰冰的嫌恶来。
    她身边的丫鬟铃铛道：“小娘子明明身体已经大?好了，为何还要瞒着郎君和大?郎君？这两位都是小娘子至亲之人，必然会为小娘子开心。”
    吕二娘面无表情?道：“你信不信，我现在若说了，周氏转天就会把我嫁出去？”
    铃铛怒啐了一口，“奴信，周娘子天天都盼着小娘子嫁人呢。”
    铃铛生气完，又发自内心地高?兴道：“哪里能想到，仅仅只?是茶水而已，就能让小姐的身体好起来。那茶莫不是施了仙术？”
    吕二娘面色渐缓，“现在还不好说，大?夫本就说我这病体有养好的可能，那茶水兴许只?是滋补了些，促成了我身体好转。”
    铃铛点头，“不管怎么说，那茶水还是有些作用的。明日?小娘子不是约了人去吃朝食么？多喝些那茶吧，娘子兴许能好得更快。”
    “嗯，是该多喝些。”吕二娘看了瘦弱的铃铛一眼，叹口气，“虽说那妇人对我和气，但却会苛责你们这些下人。铃铛，跟着我，你受苦了。明日?多要些茶水，你也喝两杯。”
    第43章 竞争对手
    吕二娘早早约了相好的贵女, 几位富家小姐本来在家中是个顶个的娇惯的主?儿，非日上三竿不起?的，现?在却为着来洛潇朝食花园吃早茶, 鸡鸣三声就起?了。
    热腾腾的三明治上来时，有几位小娘子还在不停地打哈欠。
    吕二娘对?一穿桃粉色衣裳的小娘子说：“既然困倦为何不多?睡些时候？反正我?这聚会是天?天?都有的。”
    那位小娘子道：“我?已错过三日聚会了，虽说这几日都是点外卖在府中吃的，但总觉得差点滋味。今日来了这花园中, 才知道差了什么了。”
    “什么？”
    “差我?这些如花似玉的姊妹们啊。”桃红色衣裳的小娘子笑着说。
    “哎呀, 就景兰你嘴贫。”
    贵女们嬉闹地笑开, 她们都是胜却春花的好颜色, 笑容也明媚得很，吸引了不少年轻俊秀的小郎君看来。
    吕二娘将三明治推到景兰面前, “别贫嘴啦，趁热吃吧。”
    她又稍微拔高了声音，“小二, 再?来一壶强身健体茶。”
    穿湖绿衣裳的小娘子问道：“素素, 你每日都饮用?这茶，可是真?的喝出?强身健体的效果来了？”
    景兰匆匆咽下嘴中的三明治, “你别说，我?看素素的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
    见几位姊妹全都看来，吕如素轻轻点了下头道：“不瞒各位姐妹, 我?的身体是好了些。但这些时候也一直用?着滋补的药物?, 说不好是不是这茶真?有作用?。”
    景兰皱起?鼻子, “说实话, 这强身健体茶我?也喝了几壶了, 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效果啊。”
    另有几位贵女附和，穿湖绿衣裳的小娘子却道：“兴许是我?们身体康健, 这茶的效果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但素素的身子差些，这茶的妙处就显了出?来。”
    吕如素赞成地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不敢说这茶真?有作用?，但能保证它不会害我?们就是了。”
    景兰道：“哇，那我?今日要多?喝几杯。我?还要给爹爹和娘亲带一壶回去。”
    别的富家小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小二提了一壶强身健体茶上桌后，那几位贵女同时出?声，又要了六壶来。
    人有从众心理，见别人点单什么，在犹豫不决时，往往也会仿照前人，点一份相同的。
    在贵女们点完强身健体茶之后，这茶擦去尘土的明珠一般，成了各桌必要点的香饽饽，风头一时改过了舒芙蕾，成了朝食花园最?受欢迎的菜品。
    在小二忙着记录新加强身健体茶的客人桌号时，门外放了号，新的客人上楼来了。
    吕如素一行人刚好吃完，正准备下楼去，新的客人上楼来，吕如素本想?侧身避过，但几个小娘子闹得太过了，其中一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重心不稳，电光火石间?，新来的客人扶住了她双肩。
    “某失礼了。”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吕如素脸红了红，赶紧在铃铛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多?谢郎君了。”
    她行过一礼，便站在原地打量这这位刚上楼的新客人。
    这位客人只有独身一人，是个极年轻俊秀的小郎君，但他虽然看着年轻，气度却十分沉稳。
    吕如素会看人，她知道这人必定非富即贵，但看他身上没有士子的书卷气，便猜想?他或许是经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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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新客轻点了下头，道了句“娘子多?礼了”，便被楼下的人催着离开了楼梯口处。
    吕如素余光一直看着这人的背影，待那人落座，才不紧不慢地领着铃铛下了楼。
    铃铛：“小娘子可是看上了那位郎君？”
    吕如素看了铃铛一眼，摇了摇头，却没有上吕府的马车，而是去了一层美食拍档处，叫住了正忙活的管商。
    “麻烦告诉白姐姐，来鹤楼的少东家正在楼上楼上用?餐，让她多?留心些。”
    管商表情瞬间?严肃，“是，多?谢小娘子告知。”
    待吕如素和铃铛坐上回府的马车，铃铛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娘子如何得知那人是来鹤楼少东家。”
    吕如素清浅一笑，“你可观察过那人穿的鞋子，鞋面是用?锦里山庄的云面缎做成。这绸缎是贡品，除了圣上赏赐外，宫外的云面缎便只能出?自锦里山庄了。而众所周知，锦里山庄东家与?来鹤楼的东家是兄弟。”
    铃铛记起?来，“是了，圣上曾赏赐过郎君五匹云面缎，郎君给了小娘子三匹。”
    她拍手?叫道：“小娘子可真?聪明，仅仅从鞋子就猜出?了那人身份。”
    吕如素摇头，“若只是看见云面缎，我?顶多?猜他是锦里山庄或来鹤楼的人，但那人扶我?时，我?瞥见了他腰间?的玉佩。”
    铃铛问道：“那玉佩如何？”
    “玉佩上刻着鹤字。”吕如素道，“来鹤楼掌柜夫妇多?年不曾有后，一日，他们忽然梦见仙鹤飞来，并交予她一只仙鹤。醒来后，来鹤楼掌柜夫人便发现?自己有孕了。两人老来得子，大喜之下，创立来鹤楼，并为独子起?名鹤，感恩仙鹤送子之情。两相验证之下，我?便大胆猜测那人是来鹤楼少东，云鹤。”
    “郎君，我?们何时去店中？”云鹤身旁的老者询问。
    云鹤不紧不慢地喝了杯茶，轻笑道：“不急，都来了京城，怎么能不尝尝大名鼎鼎的洛潇朝食。”
    云鹤的另一位助手?脸现?怒意，“不过是一介乡野小吃，无非样子出?奇了些，哪里能比得上来鹤楼了？”
    老者看这人一眼，“五子，慎言。”
    云鹤给老者倒了杯茶，“齐伯，父亲说让我?们别小瞧洛潇朝食，你怎么看？”
    老者垂眸思考片刻，才道：“依我?所见，洛潇朝食店中吃食确有可取之处，于兵乙这次大意了。”
    云鹤只是喝茶，笑而不语。
    五子问：“郎君怎么想?于掌柜？”
    云鹤瞥他一眼，面色忽然沉下来，严声道：“于兵乙不仅大意，还愚蠢！见人家暴利多?销的方法好用?，便照搬给了来鹤楼。照搬也就算了，还愚蠢到压榨材料开支来达到降价的目的，自践了来鹤楼的身价！”
    五子皱眉点头，也骂道：“于兵乙这个蠢东西?！”
    老人倒听出?了弦外之音，“少东家的意思是，这洛潇......”他左右看了一眼，“并不值得专门在意？”
    五子：“确实不值得在意，人家是卖朝食的，咱们是卖午食、暮食的，本来不会对?上。”
    云鹤嗤笑摇头，“五子，我?的意思是，或许它家朝食不错，那又如何？”
    他眸光忽然变得锐利，“我?来鹤楼的厨子皆是御厨世?家，我?们的每道菜品都经过了千人验证，如何比不上这家只能靠着取巧吸引客人的乡野小店？”
    五子恭敬道：“少东说得对?！这家店不配和咱们相提并论。”
    齐伯却道：“郎君，话不要说得太满。”
    云鹤笑笑，“我?知晓了，齐伯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必不会让父亲失望。”
    几人说话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但在朝食花园中也不算显眼，可管商被人提醒，早派人盯着他们这一桌，将他们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白洛。
    “掌柜的，可用?咱们给这个年轻气盛的少东家一点教训？”管商问道。
    白洛挥挥手?，“暂且不用?，我?倒想?看看这位少东家有何方法对?付我?？”
    洛潇朝食几乎从未遇见过对?手?，如今出?现?了一个，白洛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让人打压人家的信心。
    并且适当的竞争有助于发现?自身商铺的缺陷，还会给早已适应平和的店铺带来压力，逼着店铺进步。白洛自然对?竞争求之不得，并且期盼着这位少东家是个真?有本事的。
    “对?了，你告诉朝食花园的管事，之后吕二娘再?来买强身健体茶，只收她九成钱。”
    “是。”管商道。
    管商走后，白洛继续学习她新兑换的高级食谱。区区一个竞争者，还不至于让她分心对?付。只是希望这位眼高于顶的少东能折腾出?来些大动静，让她可以看场好戏。
    第44章 心思渐明
    这次高级食谱兑换的是慕斯蛋糕, 这种蛋糕口感像是凝固的奶油，特点是入口即化、绵软甜蜜，结构丰富。在现代, 最受大家欢迎的是各种水果?慕斯和巧克力?慕斯蛋糕。
    受制于大梁并不发达的交通，白洛目前在市面上能买到的适合做慕斯蛋糕的水果?只有桃子，樱桃，芒果?和柠檬这四种水果?。至于草莓、蓝莓和巧克力?, 得等大梁和国外?通商后, 从?国外?“进口”过来。
    她回想了一下现代生?活的种种, 又对比了一下现在, 觉得目前一切也还算是不错，除了大梁的蔬菜瓜果?花草还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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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过上在大梁生?日吃蛋糕, 晚上吃牛排喝红酒的快活日子。
    慕斯蛋糕不管如何?千变万化，食材中不可缺少的一样便是吉利丁片，这是从?动?物骨头中提取的胶质, 在现代甜品制作中属于必不可少的材料。
    系统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她自制吉利丁片, 而是让她用店铺收益来购买。至于草莓、巧克力?等材料，系统可能判定?这个世界上存在, 并没有给她开放购买渠道?。
    这次的高级食谱并不像之前的普通食谱两三页就结束了，而是装订成了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就像是一本电子书一般躺在系统中。
    白洛翻开看了一眼, 发现里面几乎有关于慕斯蛋糕的全部?食谱, 每篇食谱中都带有文字和图片, 堪称慕斯蛋糕类的百科全书了。
    她先选择了一个芒果?慕斯蛋糕食谱练手, 这个食谱中的慕斯蛋糕饼底是松软的戚风蛋糕, 更适合老人食用。
    做戚风蛋糕主?要分两步，第一步制作蛋白霜, 第二?步制作蛋黄糊。分离好蛋黄和蛋清后，在蛋清中加入细砂糖和白醋，再用打蛋器不同搅拌，直到蛋清发泡，能拉出?尖角，蛋白霜就打好了。
    蛋黄中砂糖、面粉、牛奶和油，搅拌到光滑无颗粒时，分三次加入蛋白霜，待混合均匀后，倒入有粘性的模具中，放入烤箱中用小火烤。
    与此同时，她开始做慕斯部?分和镜面部?分。
    她先将芒果?剁成泥状，然后将泡软融化后的吉利丁片和几滴柠檬汁倒入里面，然后倒入一层打发好的淡奶油。这便是做好的芒果?慕斯。
    芒果?镜面则是用融化后的吉利丁片和芒果?泥做成的，做好的镜面色泽透亮，莹润有光泽，有着果?冻般的质地。
    做好这两样，也先不急着混合到一起。她要等着起风蛋糕烤好，然后才能在饼底上倒入芒果?慕斯和芒果?镜面。
    等待的时候，她坐在了桌沿上，双手撑着，用一种放松的姿态看着窗外?的天空。
    她发上簪着一枚蔷薇花簪，是上元那日王爷送她的。再过些?日子，蔷薇花便要开了，她倒时便可以买些?来做蔷薇花粥，也可以用来蒸鲫鱼。
    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喜欢......
    不知怎么想到了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盯着烤炉中的火，火焰明明灭灭，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火花，烤炉中慢慢地飘出?蛋奶香来。
    那人素来喜欢吃这些?甜食，可是还不见他发胖，想来是日日锻炼的原因?。忽而，又想到那人一忙起来，就顾不得吃饭睡觉，那日方答应过自己会好好吃饭，也不知道?有没有遵守约定?。
    越是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那思?绪越是反噬的厉害。白洛意识过来时，已经不知道?想了端王多少事情，只觉满心全是他，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怅然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沦陷了。
    若喜欢上一人，自是希望那人也有着同样的心思?。出?于直觉，她觉得王爷也是喜欢她的。只不过不知道?这个喜欢，有多深重，是一时兴起的狭玩，还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之前刚穿越的时候，她也曾想过终身大事，那时的想法是待生?活顺遂、家人和乐之时，寻一心意相通之人，两人只有彼此，从?此和和美?美?地渡过一生?。
    她也曾设想过未来的另一半，幻想中那人应该是个读过些?书的商人，如此才能让两人有话聊。那人还该是个情深不寿思?想新潮之士，愿意与她“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家世尊贵、有权有势之人，这样的家世，会允许家族子弟一生?挚爱一人么？这样的家世，会接纳一个商户女做正妻么？
    有着时代的约束和阶级的制约，白洛没有天真?到幻想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剧情在现实出?现。这不该有的爱慕只能深藏于心底，用现实冰凉的泥土将它掩埋。
    切莫、切莫让它开出?花来。
    虚掩的房门被风吹得吱吱作响，她那些?愁绪也很快消失。默默看了下漏刻，估计戚风蛋糕做好了，她便戴上厚厚的手套，将蛋糕从?烤炉中端了出?来。
    做好的戚风蛋糕蓬松柔软，质地湿润。白洛选取了最下面稍微硬一点的部?分，用刀切成了一指宽的饼底，然后放入一个圆形的模具中。
    将一半芒果?慕斯倒在蛋糕饼底上，再于上面放上一些?芒果?粒，再次沿着模具边沿倒入剩下的芒果?慕斯，之后将这半成品送入她专门置小冰灶，用作冷冻用。
    两刻钟后，取出?半成品，倒入芒果?镜面，放入冰块稍少些?的冰灶上层冷藏。
    待两个时辰后，取出?成品，上面撒些?芒果?粒和香草叶，芒果?慕斯蛋糕就算是做好了。
    白洛用刀切开后，层次丰富的切面便露了出?来，最底层是薄薄的戚风蛋糕胚，上层是细腻带果?肉的芒果?慕斯，最上面是呈现芒果?颜色的清亮的镜面。
    吃一口，清清凉凉，入口即化。再配上鲜亮明艳的色泽，白洛知道?这道?甜品一定?会俘获宫宴上众位贵人的心。
    “给王爷送去尝一尝，他一定?会喜欢的。”一道?幽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把白洛吓了一跳。
    谢无涯推开屋门，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了白洛一眼，嘴上揶揄道?：“我猜，这便是白姑娘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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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瞪他一眼，嘴硬道?：“不是。”
    “不是？那你切出?几块来装进食盒中作甚？莫不是要送去给谢某品尝？”
    白洛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习惯地将分出?了一些?慕斯蛋糕放入了食盒中。
    每次做了新品都会第一个送去给端王品尝，这该死的习惯啊.......
    白洛撇撇嘴，赌气一般将那一盘蛋糕拿出?来，放在桌面上，“喏，就是给谢公子的，谢公子既然来了，就自己端走吃吧，省的我跑一趟。”
    分明刚告诫自己不许再惦记那人，身体倒是诚恳的很。
    谢无涯轻笑一声，“本公子信了。”说罢，端起那盘慕斯蛋糕吃了起来。
    三两下吃完一块，他擦了擦嘴角，“端王表哥实在命好，有人一做出?好吃的便送到他眼前，哪像我，还得自己跑上门来吃。”
    他觑了白洛一眼，笑意颇深道?：“白洛，你说表哥知道?了我吃了属于他的蛋糕，他不会生?气吧？”
    白洛：“......”哪里来的绿茶香？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谢无涯是个这样的奇男子。
    “本来便不是给他的，你吃了又如何?？”白洛不想与谢无涯多话，这人三两句不离端王，惹得她又心烦意乱起来。
    “让让，我端出?去些?让旁人尝尝。”白洛端着剩下的蛋糕，对谢无涯说。
    谢无涯却不让开，“你且先放下盘子，听我说几句话，你不好奇我今日为?何?而来么？”
    白洛：“你难道?不是来吃蛋糕的？”
    “哎哟，哪能啊？我是来说正事的。”天气暖和了，谢无涯拿了把折扇，也不打开，就那么一只手拿着往另一只手手心里敲，故作高深莫测的神态。
    “何?事？”白洛放下盘子，准备听听这个不着调的人口中的正事。
    谢无涯一下子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混账样子，摆出?一副端正严肃的神情来，“来鹤楼少东往谢府递了拜帖，这人可不单给我们家递了帖子。经过我打听，京城三成的官员都收到了他的帖子，虽说绝大多数官员都没让他进门，但你还是要小心。”
    白洛心道?这来鹤楼少东云鹤动?作够快，不过他这番动?作，不就是光明正大地行?贿吗？
    “朝廷允许官员私自见商贾之流？不怕他们行?贿吗？”
    “自是不允，可若是这人打着给朝廷捐款的名义呢？谁都想将富商的捐赠吹嘘成自己的功劳，来鹤楼在南方能够无往不利，便是靠着这手段和不少官员交好。”
    白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人家真?为?朝廷做了贡献，官员多照顾下人家的生?意也是正常。”
    谢无涯惊了，“你就一点都不害怕这位来鹤少东来者不善，是专门来对付你的？”
    白洛笑了，“不怕，且不论适当的竞争能让我发现不足，让洛潇变得更好。便是人家真?的打击到了我，凭着人家对朝廷、对京城贸易做的贡献，我也该将来鹤楼推举给端王，让朝廷好好嘉奖来鹤楼一番。”
    谢无涯捂嘴，“你果?然心心念念惦记着表哥。”
    白洛：“......”
    怎的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第45章 自取其辱
    见白洛眉头轻皱, 抿唇不答，谢无涯虽不知这二?人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分寸地停了打趣。
    “罢了, 我原本就?是来提醒你一二?句，既然你不甚在意?，我也就?不替你着急了。走喽，春光大好, 莫要辜负了。”
    谢无涯匆匆而来, 吃了她一块蛋糕又飘然而去, 潇洒倒是潇洒的很?, 就?是留在白洛在原地，心乱如麻。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白洛心情好的差不多了，遂端了剩下的慕斯蛋糕出门，给别人品尝。
    慕斯蛋糕寒凉的很?, 此时也不是炎热夏日, 春寒犹在，白洛又将慕斯蛋糕切了切, 给上了年纪的人的块头略小，身强力?壮的人块头略大。
    不出意?外的，慕斯蛋糕得到了品尝者的一致好评。又因?为这样?子新奇精巧, 让人在口福眼福都得以饱享。
    虽说?白洛没将那位来鹤楼少东放在心上, 那位来鹤楼少东言谈间对洛潇铺的吃食也诸多不屑, 但在他取得了一点成绩时, 还是禁不住和洛潇朝食比较。
    云鹤来到京城后, 立刻接管了来鹤京城分店的经营诸事，原掌柜于兵乙则由大权在握的掌柜变成了学徒, 并打发回了总店，让其继续学习。
    云鹤先?是废除了来鹤楼降价以吸引客人的策略，将菜品恢复了往日价格，并亲自出马挑选食材，做到了每粒米都必须从他眼皮底下过一遍。
    而且他还将所有的食材来源都在来鹤楼内进行?了公示，并表示凡是吃他家食物导致病痛者，来鹤楼皆赔偿白银百两。
    除此之外，他还与京城数位官员相交甚秘，在这些官员的支持下，来鹤楼东山再起人来人往，颇有了总店食客摩肩擦踵的景象。
    云鹤便是听说?了宫宴要挑选民间厨师消息后，起了比较的心思的。这个消息是一位和他父亲交好的官员告知的，那位官员说?这消息还未公传，就?是圣上在暗地考察京城诸多食肆。
    他知道进宫负责宫宴餐饮对于酒楼食肆是多么好的机会，君不见打着前朝宫廷小吃名号的吃食畅销一时，祖上出过御厨的家族被?各食肆追捧讨好。
    那位世伯让他好好表现，并说?依来鹤的名声?，极有可能被?选入负责宫宴餐饮。云鹤又惊又喜，再三拜别世伯之后，他并未回来鹤楼，而是脚步一拐，去了洛潇朝食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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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想?，这等光耀门楣之事自是轮不到那破落的洛潇朝食的，自己虽未把它们放在心上，但处于同行?的善心，自己也该去提点一二?。
    因?此年轻气盛的少东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踏进了人家朝食花园的大门。
    若是这少东家头次来京城，那或许洛潇朝食还有不认识的道理。可这都过了好几日，来鹤楼距离朝食花园也不远，这位少东天天从这儿过，早在洛潇朝食混了脸熟。
    如此再大摇大摆进人家店门，就?有点不知情趣了。可这位爷从小被?人捧着惯着，哪里是会看?眼色的主儿。
    踏进店门第一步，这位爷就?叫来了洛潇朝食花园管事，先?是痛批了店中菜色一顿，又言：“我今日就?是好心过来提点你们两句，你们可不要借此赖上我，我来鹤楼的配方绝不可外传给你们。”
    朝食花园管事面上殷勤客套，心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傻子，自我感觉这么良好，跑来指点他们。
    可白掌柜发话，进门皆是客，万不可对客人摆脸色。这位管事只好将云鹤保持着微笑，将云鹤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店中伙计不能对云鹤做什么，客人们却听不下去了这人的狂妄之语了。
    吕如素端着一杯茶慢慢饮着，看?也不看?云鹤，讽刺道：“哪里来的狗叫，一大清早，扰人清静。”
    云鹤皱起眉，看?了离自己不远处坐着的小娘子一眼，只当不是在说?他。
    又是一句，“说?是狗，倒也是侮辱了狗。便是狗，也是个会看?主人眼色的，怎的换了人来，便是个什么都不会看?的傻子。”
    云鹤这下再也无法无视这姑娘的凉薄讥讽了，但他保持着涵养，只是轻声?问：“敢问姑娘何出此言？”
    吕如素看?云鹤一眼，这人生?的确实不错，剑眉星目，五官端正，一眼瞧过去，也觉得是个可靠的。
    不过这人却着实狂妄得很?，来鹤楼生?意?刚见气色，就?跑来指导人家生?意?，把自己摆在高位，一点也不见谦恭。
    “郎君对比下自己不就?知道原因?了，何必问我。”
    这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如畜生?了，云鹤如何能忍，当场拉下脸色，骂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吕如素并未被?激怒，在府中，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云鹤这句话于她而言，就?像是毛毛细雨，甚至不能沾湿衣襟。
    “云掌柜，你这一句可是骂了在场半数客人，便是你母亲姊妹，也要被?这话波及。”
    吕如素这话说?得巧妙，轻飘飘一句话，将云鹤对准她的愤怒转移到了全体?女子身上去，若是白洛在场，定要赞一句吕如素伶牙俐齿。
    吕如素的好姊妹们配合地七嘴八舌骂开，连带着朝食花园的女子们看?着云鹤的目光也有了敌意?。
    云鹤一时如芒在背，再也坐不住，匆匆离开了，临走时，他深深看?了吕如素一眼，要将这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出言讥讽他的小娘子记在脑子里。
    ---
    白洛今日没在任何一家铺子中待着，是因?为她今日要搬家。
    进了二?月后，三家店铺生?意?趋于稳定，白洛也终于挑好了房子，从牙人手上买下过户后，挑了今日白潇休沐时，一大家子搬了过去。
    宅子是个二?进院落，正房给了周远用，白潇住东厢房，白洛住西厢房，主屋侧耳房留下给曲老?汉来时暂住，鹿顶耳房开辟成了厨房。
    从宅子出发，走一盏茶功夫就?能到明德书院，省却了白潇在路上奔波的时间。
    因?着手头宽裕，房子也多，白洛还去牙人处买了两个婢子，两个都是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一个老?实，一个机灵，但都是手利索的人。
    因?着每年天灾，农户家中多有过不下去的，家中儿女多，便会将儿女卖于商铺宅院，做粗使丫头。
    白洛本来只想?买一个，但看?着两人姐妹情深，哪个也不肯离开另一个，便一齐都买了下来。
    有了这两个婢子，几人收拾房间就?快了起来。白洛没把这二?人当奴婢看?，只当给家中添了招了两个徒弟，管吃管住给月钱，还教给她们做饭。只希望这两人学得一技之长，往后离了她家，也不至于挨饿受冻去。
    白洛给两人起名，一个叫月牙，一个叫暮星。月牙脸小又尖，机灵活泼的很?。暮星性子安静，乖巧老?实，都很?让白洛喜欢。
    而且这二?人都是好学肯吃苦的，白洛教给她们做菜，没过几日，这二?人就?能做的大差不离，很?有天分。
    每日店中歇业，白洛就?会在给家人做小吃时，顺便教一教这两个小丫头。
    今日，白洛教完他们做汤圆之后，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不少家常菜谱，菜谱中巧用手抓饼这样?大众吃食，做出了好多样?美食来，便起了心思想?要做一份出来。
    “你们知道汤圆加上手抓饼能做出什么吃食么？”白洛用手抓饼将汤圆包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展示给两个小丫头看?。
    两个小丫头摇头，前些日子，白洛带她们三个朝食分店都尝了个遍，其中朝食排挡店中，管商就?将汤圆加上豆面和红糖做成了豆面汤圆，让她们吃得大呼过瘾。
    可没想?到，白姐姐还能用汤圆做出别的吃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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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仙豆糕。”白洛也不打哑谜，将包好的仙豆糕下油锅慢慢煎着，待四面都出现了漂亮的焦黄色，她才?把仙豆糕盛出来，给两个小丫头吃。
    “小心烫。”她叮嘱了一句，可那两个小丫头显然没听进去，一个赛一个心急，顾不上烫，边吹气边咬仙豆糕吃。
    白洛听到了酥脆外皮被?咬开的声?音，仙豆糕露出了软糯的汤圆内馅儿，看?起来更?好吃了。
    她笑了笑，“这还只是用汤圆改的仙豆糕，若是用紫薯芝士或是芋泥奶酪为馅儿，那才?叫好吃呢。”也很?发胖就?是了。
    两个小丫头越听越流口水，仿佛能从这简易仙豆糕中想?象出那紫薯芝士仙豆糕的味道。
    既然都做了热量炸弹，白洛也干脆又做了一样?，用手抓饼做的披萨。
    用手抓饼做饼底，上面撒上芝士碎，青椒，洋葱和培根，然后放入烤炉中烤制。
    待披萨出锅，上面一层浓厚的芝士，底下是颜色鲜艳的培根，洋葱和青椒，即便两个小丫头第一次见这吃食，还是肯定地认为这吃食一定好吃。
    尝一口，芝士的浓郁奶味混着咸香的培根，青椒和洋葱丝丝甜味和辣味还解腻，饼边酥脆，饼心柔软。以至于那一日，白家的人都是捂住肚子回房的。若是周远的老?相识来了，必定要嘲笑周远比之去年胖了一圈，但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家庭和睦，生?活顺遂，有美食，有美景，人生?所求，不过如此。
    第46章 帝师归乡
    春闱刚过, 陆祭酒就要辞官归乡了。
    陆祭酒原名陆宏博，字仲达，两朝重臣, 德才兼备。于圣上年少时曾教习过圣上学习，后出任国子监祭酒，桃李满朝廷。
    陆祭酒早于去年就提了辞官，上不舍, 挽留良久。待到二月春闱放榜后, 陆祭酒才终于定了行程, 准备回乡隐居。
    卫明瑞在翰林院多受陆祭酒照顾, 陆祭酒发?妻早逝，膝下无儿?无女, 便把卫明瑞当成自己儿?子。因此满朝文武的送行他都没应，偏偏只答应了卫明瑞的。
    离别那日一早，卫明瑞为?陆祭酒践行, 地点?选在了安如坊的洛潇朝食铺。选这儿?, 有两点?原因。一是论朝食，全京城还真没几家能超过这里。二是, 此位置靠近城门，不会耽误祭酒的行程。
    陆祭酒很少在府外?吃饭，即使吃民间?小吃, 也是让家仆买来在自家府中食用?。想着临行前再感?受一把京城民食的滋味, 陆祭酒也就答应了去洛潇朝食铺吃朝食。
    洛潇朝食铺中, 除了那夏日特供的雪糕外?, 所有的菜卫明瑞都点?了个遍。陆祭酒刚要责备卫明瑞浪费, 就看到端上来的小小碗碟，那句责备又咽了回去。
    “祭酒, 尝尝这水晶虾饺，此乃这间?铺子的必点?菜。”
    陆宏博看着那起名水晶，实则为?饺子的吃食，生出了丝兴趣来。那水晶虾饺薄而透亮，饺馅嫣红诱人。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个，生怕用?的力气大了，戳破饺皮，毁了整个虾饺的形状。
    咬破饺皮后，带着青虾鲜和猪肉香的馅料进入口中，一时口中香极美?极。
    一个还未下肚，另一个已经牢牢地被夹在筷子上。临行前能吃到如此美?味，让陆宏博不由得畅快起来。同时，也略有些惆怅，离了京城，怕是再也吃不到此等美?食了。
    见师长吃得开心，卫明瑞心中更是愉悦。他有段日子没来洛潇朝食铺了，琐事缠身，空闲时也多陪叶纤云游玩京城，不知不觉竟把洛潇朝食铺忘了。
    再次品尝到铺子的朝食，当初的惊艳之感?分?毫未减，反而还因为?许久未吃到，生出了些感?慨来。
    虾饺蒸笼见底，陆宏博又对豉汁凤爪起了兴趣，老人家牙口不利，吃不得骨头多的。但那豉汁凤爪蒸得却?酥软无比，但其形状还是完好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吃过两道菜，他又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粥中加了猪杂，有猪肉的香浓，又有米的绵滑醇厚，既清淡又可口。
    卫明瑞吃的是云吞面，看起来清汤寡水的很，也不知为?何他吃的那么香。陆宏博不自觉咽了口水，一碗粥下肚，却?觉得愈发?饥肠辘辘了。
    最气人的是，卫明瑞边吃还边解说，“这云吞的汤水是用?猪筒骨，老母鸡，鱼干和虾米熬制而成，面和云吞皮是拿竹竿压制而成......”
    陆宏博知道卫明瑞写了本书叫《京食记》，对于京城吃食可谓面面俱到。他又过目不忘，书中所载全都能说得一字不差，可把陆宏博馋坏了。
    陆宏博眼巴巴望着卫明瑞，希冀着这亲如儿?孙的学生能再给他加几盘菜。
    卫明瑞却?道：“知道祭酒思乡情切，就不多点?菜了。这一桌分?量不大，倒不会耽搁祭酒多少时辰。”
    陆宏博眼角一抽，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被这傻乎乎的学生气死?。
    吃完整桌朝食，陆宏博非但没有解决腹中饥饿，反而更想吃东西?了。看着桌上空盘一一撤下，他一刹那竟生出了再多留些日子的想法。
    饭后酸奶自是也少不得，空盘撤下后，铺中小厮又给二人上了一盘雪白浓稠的饮子来。
    卫明瑞介绍道：“这是酸奶，可以?促进消化腹中食物。”
    陆宏博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根本便没有吃饱，再让他消化食物，那岂不要饿着肚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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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明瑞边喝酸奶边感?叹道：“今日带老师来的只是洛潇朝食其中一家分?店，她家三家分?店，店店菜品不一样。安如坊这家主清淡细腻，昌隆坊一楼包罗万象，二楼精巧甜蜜，样样都美?得很。”
    陆宏博正在思索这包罗万象的含义?，又听到卫明瑞道：“哦，对了，昌隆坊的洛潇美?食排挡中还有祭酒家乡吃食，什么烧饵块和破酥包，最近还有豆面汤圆，浇一勺红糖，那叫一个好吃。”
    陆宏博哪里能听得这个，本来辞官归隐一部?分?原因便是想念家中小吃。本已觉遥远的路途难捱，这时有人告诉他京城便有一家正宗理南路朝食，这还如何忍得。
    “明瑞。”陆宏博打断喋喋不休的卫明瑞，“那间?理南路朝食在何处？”
    “就在昌隆坊中。”卫明瑞道，“祭酒急着动身，不然我必然请祭酒去尝尝。”
    陆宏博：“我不急。”
    “哦，那便明日请祭酒......”
    “今日便去吧。”陆宏博喝了一口酸奶，淡淡道。
    想吃带着家乡味道的小吃，更重要的是见一见家乡的人。离家数载，满身风霜，故乡可还是当时模样？
    管商现在是洛潇朝食排挡的主事，不经常下厨了，但遇上理南路老乡，或者特地来寻理南路正宗小吃的客人，他还会回到摊位灶台。
    这一日，他正在清点?铺中账目，就听到洛潇朝食铺的一个小厮过来传话，说有位贵人要来这里尝正宗理南路小吃。
    京城这天子脚下，贵客多如牛毛，指不定一个平平无奇的老者就可能是当朝宰辅。管商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即撇了手中的账本，系上围裙，准备给贵人露一手。
    新品豆面汤圆自是要来一份的，用?吊浆面做的汤圆皮，米香浓郁，再上焙香后的黄豆面中一滚，浇上两勺浓稠甜蜜的红糖浆。那滋味，就连经常吃的管商都惦记着，时不时就要来一碗。
    烧饵块也不能少，选取最优质的的大米，洗净蒸熟后舂成泥，再趁热揉扁，放在炭火上细细炙烤。米香四溢，饵块表面焦黄后，抹上管商自制的独家酱料，辅以?自制豆芽，腌菜、腌肉和油炸桧。卷起来后细细品尝，香糯无比，余味悠长。
    当然最能体现理南路味道的还是米线。理南路吃豆花米线，不同于北方加卤料的咸口豆花，更不同于加糖浆的南方豆花，理南路的豆花是香辣口的，加酱油，姜蒜末，韭菜汁和冬菜，香辣爽滑，解馋开胃。
    陆宏博与卫明瑞来到那家门户大敞的美?食排挡中，两人也不讲究，就坐在一堆平头百姓中间?，倒也怡然自乐。、
    理南路小吃上的很快，看见那熟悉的美?食，陆宏博心中惆怅，竟迟迟不敢下筷子。
    “某当年赴京赶考，家中阿娘也为?某做了一顿朝食，烧饵块，米线，这些都有。当时年少，不知家饭珍贵，等某金榜题名时，再想尝一尝家菜味道，却?已不能。”
    陆宏博顿了顿，终是举箸，一口小吃送入口中，闭上眼，似乎看到了理南路的丰盈草木和明润细雨。
    故乡啊。
    卫明瑞面上也显戚然，他亦是离家几载，与陆宏博不同，他寻觅良久，偌大京城中竟无一家故乡吃食铺。
    陆宏博这次吃的很慢，像品茶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地用?着，似乎要将这味道记在心中。
    待用?餐完毕，他叫来了小厮，想要见一见做小吃的厨子。
    管商就在柜台旁算账，小厮一传话，立刻便走?了过去。
    唤他那人是一美?髯锦衣老者，文雅和蔼，与他话家常一般，问他家在何处，家有何人，因何事到京城。
    管商立刻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境况告知了，包括因水灾自己一家流亡至此，又如何被白掌柜赏识，留在这铺子中当主事。
    白掌柜人温和厚道，给的月钱也多，每出新菜必定给铺子中伙计都尝一尝，铺子中人人之间?相处也和睦。管商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也很感?激白掌柜，因此溢美?之词不要钱一般往外?吐。
    陆宏博一笑，“这家铺子掌柜倒是个厚道人。”
    卫明瑞道：“不仅厚道，手也很巧，这些朝食铺还有楼上朝食花园的花俏吃食都是她做出来的。”
    陆宏博笑了笑，又问管商可知理南路同乡都在何处，日常生计可有保证。
    管商将自己知道的几个都说了，和他交好的程永做了大户人家的家仆，便是吴泰等人也在商铺找到了活计。
    朝廷的流民抚恤之策很见成效，南部?过来的百姓大多已在京城站住了脚，但也只限勉强能吃上口饭。若说生活得不错的，便是凤毛麟角了。
    陆宏博自是明白流民表面光鲜背后的凄苦，他眸子闪了闪，忽然萌生了要留下来帮助这些可怜人的想法。
    他又问管商可知他的家乡可有遭受水灾，灾情如何。
    管商道：“贵人的家乡受灾不重，某离开家乡时听说那里百姓只是日子过得稍微紧了些。”
    陆宏博道：“家乡原就富庶，小小水灾，倒是动摇不了根基。”
    卫明瑞也笑道：“祭酒家乡必然是人杰地灵的宝地。”
    “人杰地灵谈不上，只不过有几个有趣儿?的地方。”陆宏博道，“不过某亲族凋零，又多年未回，也不知家乡是否还如当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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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得叹了口气，想回家乡，本也是落叶归根的传统思想影响。如今想想，自己友人多在京城，家乡已无相熟人在。自己想念的不过是家乡的味道罢了，既然能吃上熟悉的米线，那留在哪里不是留呢？
    卫明瑞知道陆宏博在家乡已无亲人，便是祖宅恐草木也达半人高了。一时又劝：“祭酒何不留在京城？既有亲友又有美?食，学生陪侍，岂不乐哉？”
    本以?为?祭酒仍是固执地婉拒，可谁想到这次他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明瑞所言在理。”
    卫明瑞一惊，喜悦浮上心头，“师长留下，学生必尽心侍奉，让师长安享晚年。”
    陆宏博笑：“哪里用?得着你这个毛头小子，我自去找家书院当夫子，晚年倒也有个乐趣。”
    他又问：“京城哪家书院还算不错？”
    卫明瑞脑海中闪过诸多学院，正难以?抉择之际。
    管商道：“某听说青云坊的明德书院不错，掌柜的幼弟便在那里念书。”
    陆宏博眼神?闪过了然，“既如此，明日便去明德看看吧。”
    第47章 奉献之心
    陆宏博在?明?德书院教书一?事闹得京城满城风雨, 本来明?德书院入学要求便严格，因着这尊大佛的入驻，明?德书院的录取难度更是达到了新高。
    又有传言说, 陆宏博先生是因为喜爱洛潇朝食铺朝食才留在?京城。众人本都对?此半信半疑，但也?有那?神通广大的，亲自去明?德书院找先生求证。
    却没想到，这一?求证, 传言直接变了事实。
    洛潇朝食一?时生意?更加红火了, 本洛潇只卖朝食, 不妨碍诸多?食肆酒楼的生意?。可谁想到洛潇朝食客人多?了之后, 队伍一?排看不见头尾，诸多?客人在?晨钟时根本进不去厅堂吃饭。
    不知有谁发现了朝食铺快闭店时人少的规律, 故意?踩着闭店的时间?来，久而久之，不少人便养成了临近午时来吃“朝午食”的习惯。吃了这一?顿, 午饭自是不必吃了, 平白给酒楼减了不少生意?。
    来鹤楼就是这不幸的酒楼中的一?个，虽说晚上时生意?依旧红火, 但午时那?会，楼中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利润锐减了一?半，很有可能与入宫做宫宴的机会失之交臂, 云鹤每日抓心挠肝地难受, 恨不得守在?求那?些客人们床边, 让他们早起一?些。
    当然, 他不能左右客人的想法。不过, 向白掌柜取取经是可以做到的。
    云鹤人虽傲慢，但也?懂得不耻下问的道理。因此在?看过来鹤楼账本的第二日, 便提了礼物，去朝食花园找白洛取经去了。
    白洛那?时正在?宣纸上撰写菜谱，铺子赚得已然够多?了，她便又开始做在?旁人看来愚不可及之事——公布菜谱。
    此次公布的是叉烧包，云吞面，布丁和松饼的菜谱，正写着呢，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的云鹤少东就来了。
    “云鹤来祝贺白掌柜生意?兴隆。”
    倒还算会说话，白洛也?没给云鹤摆脸色，“多?谢云少东。”
    云鹤将礼物转交给迎来的杂役，笑道：“云鹤有事想和白掌柜商讨，可否请白掌柜赏光？”
    “当然。”白洛笑得眼睛微微眯起，“只是今日店中客满，云掌柜可否......”
    她本想说让云鹤去外面排队，但看云鹤脸黑了下来，到底没嘲讽到底，只是道：“可否与人拼桌？吕家?二娘子那?桌就坐了她一?位客人，还有不少余位。”
    云鹤没想到自己还未请教出何?诀窍，先被人嘲讽一?番，看那?白掌柜的意?思，怕不是要让他先排队，等店中有位置了再与他商讨事情。
    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自接受生意?开始，去哪里不是被人毕恭毕敬地捧着，现在?倒好，他给脸面了，那?边反而拿乔了。
    却又听白掌柜让他去和吕家?那?牙尖嘴利的小娘子拼桌，那?小娘子可是骂过他畜生不如的，他，他怎能再去和她一?桌！
    白洛见云鹤脸上阴晴不定，便知这人在?自尊和生意?两者间?犹豫了。那?日吕如素替她出气一?事她听说了，吕如素口齿甚是凌厉，她想着大部?分男子在?经受那?般辱骂后，也?不会选和骂过自己的人拼桌。
    “可以。”
    没想到，这云鹤倒是个能拉的下脸的，这倒让她对?云鹤刮目相看了。
    不错，做生意?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得不要脸。
    白洛点了下头，又亲自去问了吕如素的意?思。吕如素看了云鹤一?眼，倒不怎么介意?和云鹤拼桌。
    于是气氛诡异的三人便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纵使桌上珍馐万千，但三人却都没有心思放在?美食上。云鹤茶饮了一?杯又一?杯，接着饮茶的机会，悄悄打量着白洛的神色。
    吕如素神态自然，但那?眼神却一?直向云鹤那?边飘。
    白洛老神在?在?地坐着，仿佛入定的老僧。
    云鹤终于忍不住，开始胡扯：“朝食花园这茶真是清香可口。”
    白洛微笑：“云少东谬赞了，来鹤楼吃食亦是让人回味无穷。。”
    “这铺子装修也?是别具匠心。”
    “少东过奖了，来鹤楼装饰大气华美，白洛更是喜欢。”
    “洛潇朝食的跑堂礼数周到，待客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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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食肆必须做到的。”
    ......
    两人你来我?往地恭维了一?番，云鹤屡次想说正题，但都没找到合适开口的时机，白洛猜出云鹤的来意?，却也?装傻，和他互相说着虚头巴脑的场面话。
    吕如素突然笑了一?声，“云少东，前几日你不是还痛批过这铺中菜品，怎的今日变了主意?？”
    云鹤眼神尴尬，他摸了摸鼻子，终是起身?，一?揖到地，“白掌柜，云某诚心请教食肆经营诀窍，烦请掌柜告知一?二。”
    云鹤姿态虽谦恭，但眸中仍有傲气，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礼貌。
    白洛无声冷笑片刻，立刻换上一?副温善可亲的面孔来，“云少东说得哪里话，无非是白洛瞎琢磨出的东西，少东想听，说与你听便是，何?必行此大礼呀。”
    云鹤立刻起身?道：“有何?诀窍？烦请掌柜快些讲清楚。”
    白洛让小厮将自己方才写的菜谱拿了过来，笑着递给云鹤，“少东请看，诀窍就在?这里。”
    纸上字迹寻常，并无大家?神韵，勉强能夸一?句端正。
    但云鹤全?然无了鉴赏字迹的心思，他的眼睛牢牢所在?纸上，手指颤抖，“这......掌柜为何?将自家?菜谱告知于某？”
    白洛道：“不是只告知少东一?人，而是要告知全?天下百姓。”
    “这是为何?？！”
    白洛轻笑一?声，看向窗外，眼神悲悯，“因为——”
    “因为众生皆苦，因为达则兼济天下，因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奉献之心。”
    云鹤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爹爹曾说过，生意?最重信誉和口碑，可万万没想到，做生意?还要有奉献之心吗？
    白洛转身?吩咐跑堂，将自己方才抄写的菜谱给每桌客人都发一?份，并在?三家?分店外都挂一?份。
    云鹤眸中的怀疑渐渐消失了，他看着白洛，嘴唇蠕动，半天都没组织起语言。
    “我?知道，这事情在?云少东看来是愚蠢。可于我?而言，确实积德行善，而洛潇也?因为这份善行得到了福报。”
    云鹤无声点头，原来洛潇朝食生意?如此红火是善行得到了福报，原来如此，他就说来鹤楼怎么可能比不过洛潇朝食。
    吕如素见云鹤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半信半疑，最后下定决心相信，嘴角不由得一?抽。但她还得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否则，那?傻子必然警觉自己被蒙骗了。
    “云某知道了，多?谢白掌柜告知，云某需要回去思考一?下。”云鹤起身?告辞，脸上全?是想通了的喜悦。
    白洛忍住笑道：“少东慢走，白洛就不送了。”
    吕如素也?点了下头，算是道别。
    云鹤走出洛潇朝食花园时，还特意?在?门口看了一?眼，果然菜谱端正的贴在?门外，引得不少人前来誊抄、默记。
    他又听见围观的百姓说，洛潇朝食又公布菜谱了，这才知道，原来洛潇朝食做这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回到来鹤楼，他犹豫了几个时辰，权衡了诸多?利弊，终是把心一?横，叫来了下属。
    “你去把楼中的八宝鸭，山药鸡......这些菜谱都公布出去。”
    五子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主子？”
    云鹤瞪他一?眼，“没错！把这些菜谱原原本本地公开，告诉所有百姓。”
    五子惊讶地领命走了。
    云鹤留在?房中不停地踱步，他让人公布的都是来鹤楼一?些普通菜式，别家?铺子中也?有同样的菜色，但却比不上他家?好吃。公布这些菜谱，不会让来鹤楼遭受太大的损失，也?能算是善行。
    对?于如何?验证白洛的话，云鹤的想法便是，按照她说的做。若真有成效，便沿用下去。若她是诓骗自己，也?好及时止损。
    奉献之心吗？听起来似乎真有些哲理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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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无数小食肆和小摊位今日仿佛过元日一?般，京城两大连锁食肆，洛潇朝食和来鹤楼同时公布了自家?菜谱。
    洛潇朝食每公开一?次菜谱，便能救活数十个的摊位。此次加上了来鹤楼，范围再次扩大，户部?略数了数，发现竟有不下百个摊位食肆生意?得到了改善。
    更是有那?垂死挣扎的小酒楼，本已挂了转卖的木牌，这几日生意?又好了起来。店主人笑呵呵地撤去了转卖木牌，并感激地遥遥对?着来鹤楼方向行了一?礼。
    洛潇朝食生意?受了些影响，但白洛并不在?乎。反正公布菜谱的速度赶不上她出新菜的速度，但来鹤楼那?边，境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云鹤满脸怒气，看了眼生意?更惨淡的大堂，更是气得直接摔了杯子。
    好个白洛，果真最毒妇人心！他当初就不该轻信那?女子的鬼话！
    五子战战兢兢地问：“少东，往后还公开菜谱吗？”
    云鹤冷冷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呢？”
    “不公开了，不公开了。”五子害怕地连连摇手。
    突然一?道宏厚声音插入，“来鹤楼云掌柜可在?？”
    云鹤见来人一?身?官服，忙客气地起身?去迎，“官爷辛苦了，快里面坐，喝茶润润嗓子。”
    那?官员摆手道：“某就是传个话，便不坐了。云掌柜，光禄寺选中了来鹤楼负责宫宴餐饮，还望来鹤楼好好准备，务必让圣上和大人们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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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鹤眸子睁大，难以置信道：“可是真的？”
    官员豪爽笑道：“自是真的，某素喜来鹤楼吃食，听得消息，忙着赶过来告知云掌柜。”
    云鹤行礼谢过官员，待官员一?走，来鹤楼上下再也?绷不住，纷纷欢呼庆贺起来。
    云鹤眸底不自觉湿润，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前几日还在?担忧宫宴邀约，今日方才还在?生气生意?被抢，现在?却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
    此刻，对?于白洛所说，他再无丝毫质疑。
    他更是后悔该早日去找白掌柜，早些公开菜谱，让奉献之心扎根在?来鹤楼每个伙计的心中。
    第48章 状元游街
    明月皎皎, 柳影依依，快到亥时了，刚结束练习的高?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他被白掌柜选中, 宫宴那日会随白掌柜入宫，给白掌柜打下手。因此这些日子店铺歇业后，他总会留下来练习，避免那日忙碌中出了差错。
    经过半年的磨砺, 他早已不是那个会因??惊吓而手抖放多调料的小帮厨, 现在的他成了吴师傅的关?门弟子。
    吴师傅说用不了一年, 便能让他在灶前掌控火候了, 这意味着他可以成??一个真?正的庖厨，而不是只能做洗菜等杂事的帮厨。
    阿娘的身体也已经见好, 自己?也有望成??好的厨子，高?严最近可谓是顺风顺水。而这一切全都得感?谢白掌柜，白掌柜人厚道, 也愿意给他们这些帮厨机会, 铺中大多帮厨都能跟着老?师傅们学到东西?。
    自己?可真?是找到了一个好的东家。高?严越想越高?兴，回?家的路上不由得哼起了歌。
    寂寥的长街上除了高?严之外空无一人, 风儿穿过，发?出恐怖的呜呜声，犹如厉鬼哭嚎。
    高?严害怕地哆嗦了一下, 想起了儿时听过的鬼故事, 脚步越发?快了。
    快了, 转过这条街就到他家了。
    突然, 他脚步一顿, 手中提的灯笼因着骤停剧烈晃动了一下，火光明明暗暗闪烁了几下, 照亮了他身前五步远处的青石砖。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高?严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战战兢兢看?去时，道路尽头的街角处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不似有活人在里面。
    那刚才闪过的白影是自己?看?错了？
    虽是这样想，但高?严到底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了。可转过街角才能到他家，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一时陷入两难境地，高?严咬咬牙，把心一横，快步小跑起来，打算一鼓作?气冲过去。
    他猛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这让他霎时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不停地冒着凉气，手也哆嗦地不听使唤。
    “谁，谁呀？”
    他听说过走夜路的人遇到呼唤不能回?头，因??人身上有三盏灯，头顶一盏，双肩各一盏，这是护身的三昧真?火，使妖魔鬼怪不敢近身的。若回?头了，就会碰熄肩头的灯，给妖魔鬼怪可乘之机。
    他当然不能回?头，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是一跑了之。但现在他的双腿颤颤，得勉力才不让自己?脱力跪下去，更别提跑路了。
    因此他只好打着胆子问?句话?，若是人，那便是虚惊一场。若真?是鬼怪，他也好有个准备。
    “这位郎君，某想问?个路。”回?话?的是个中年男子，
    是人？高?严小心翼翼地往后瞅，终于在看?见那人的脚后，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一边转身一边问?：“郎君要去往何处？夜路不好走，郎君不妨先找家客栈——”
    “歇脚”两字卡在嗓子里，高?严脸色剧变，身子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中年人高?鼻深目，头发?卷曲发?黄，一看?便不是大梁人士。但最让高?严惊骇的还是，那个中年人右手上的刀刃，在夜色下闪着森森寒光，似乎下一刻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中年人一边嘴角弯起，面容在夜色中显得阴狠可怖，“某想去皇宫，不知郎君可知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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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殿试揭榜的日子，进士们被圣上钦点，谢过皇恩后，便可以骑马游街。民众们往往会聚在街道两侧，有孩子的带着孩子沾沾进士们的喜气，没孩子的则是要一睹这届状元郎的风采。
    而这日往往是京城侍女数量最多的一日，京城贵女们盛装打扮，或由侍女陪同?，或干脆便跟着爹爹，在街上看?这一届进士，从中挑选自己?未来的夫婿，因此这一日也被白洛戏称??京城大型相亲见面会。
    只是可惜的是，本届前三甲，状元已有妻室子女，听说二人还感?情甚笃，榜眼也有一青梅竹马，早已立誓非那位小娘子不娶。
    “这么说来，便只剩下那位探花郎。探花郎虽也风姿颀然，但比之芝兰玉树的榜眼，还是略逊一筹。”
    白洛边揉面边听铺中爱八卦的小娘子聊天，听到这处，不由得笑了出来。
    人家进士游街，这些小娘子们却只关?心人家帅不帅，可见古往今来，都有看?人先看?脸这个传统。
    白洛没那么多规矩，铺子伙计们过得自由，只要不耽误客人吃菜，铺子中伙计做什么都不会被责备。甚至有时，伙计们还会与她?闲聊几句。
    “掌柜的??何不去看?状元游街？”有一个小姑娘跑过来问?她?，“这蛋糕掌柜已经做了数日了，我看?着掌柜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便先放下手中活计出去看?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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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小姑娘道：“对呀，万一掌柜的出去和那位探花郎看?对了眼，我们也好多个掌柜。”
    白洛摇摇头，“你?们就会打趣我。状元游街我倒是没多喜欢，要是御厨游街，我倒是想去看?上一看?。”
    第一个小姑娘摇头瘪嘴，“掌柜的无趣的很。”
    另一个小姑娘还不肯放弃，“掌柜的就没想过终身大事？今日街上人多，不止各位进士，便是不少官员也出来了。掌柜的这样貌美，今日出门，兴许能觅得佳婿。”
    “铺子中天天有官员来吃饭，你?见我多看?他们几眼了么？”白洛道，“好了，有活儿干活儿，没活儿别在灶房待着，小心脏了你?们的新衣裳。”
    “可是，铺子中那位贵客来的时候，掌柜的总会偷偷瞟他呀，掌柜是对那位贵客有——”第一个小姑娘赶紧捂住同?伴的嘴，拉着她?跑了。
    打蛋液的手一顿，白洛怔愣半晌，忽然笑了笑。
    宫宴的菜单已经上呈了光禄寺，除了洛潇朝食铺、洛潇朝食花园现有菜谱和慕斯蛋糕，白洛又私心加了蛋黄酥和蛋挞两样甜品。
    犹记得，那人爱吃甜食。
    用猪油砂糖和面粉揉面，分别做成油皮和油酥，并用油皮将?油酥包进去，然后擀成牛舌状，三次醒面，三次擀平。待最后一次卷起后，包上细豆沙和蛋黄做成的馅料，刷上蛋液送入烤炉，蛋黄酥的制作?就可以先告一个段落。
    接下来就是蛋挞的制作?，蛋挞皮的制作?也要分油皮和油酥，蛋挞液需要用牛奶、鸡蛋、砂糖和奶油。烤制过程中，蛋挞会逐渐鼓起，并在表面形成焦糖色的花纹，但里面还是像布丁一般细嫩，却比布丁更加香浓。
    半个时辰后，蛋黄酥和蛋挞液出锅，白洛今天上午的练习便算是结束了。
    她?用精美的小盘子装了几个，准备送给客人尝尝，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气喘吁吁的小厮拉住。
    “掌柜的，大喜事！大喜事！”
    白洛默默把蛋黄酥拿远了些，避免小厮将?口水喷在上面。
    “状元郎，状元郎要来咱们朝食花园。”小厮重重喘了两口气，才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白洛有些吃惊，“状元郎好好的，不游街，上咱们铺子来干嘛？莫不是饿了，来吃一顿朝午饭？”
    “这谁知道呢？”小厮眉飞色舞的，煞是高?兴，然而转脸他却犯了愁，“可咱们铺子没地方接待啊，又不能赶走老?客人。”
    看?着小厮愁眉苦脸的样子，白洛噗嗤一笑，“状元怎么了？状元不也得排队，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平常心对待每一位客人就行了。”
    小厮点头哈呀地去了。
    送完蛋黄酥，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激烈起来，想着兴许是状元郎来了，怕楼下接待的人处理不了，白洛亲自下了楼。
    状元郎头戴金花乌纱帽，骑着高?头大马，虽上了点年纪，但仍是一表人才。
    见白洛出来了，状元袁牧立刻下马，疾步向着白洛走来。
    看?状元急吼吼冲着自己?而来的样子，白洛心中疑惑更浓，正脑中飞快转着，就看?到状元行到她?两步远处，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白洛：？
    围观百姓和官员：？
    只有袁牧：！！！
    袁牧行过一礼，面色愈加肃然，他真?诚地看?着白洛的眼睛，“多谢店主当日对某的提点，正是那些提点，才让某下定决心重新科考。如今进士及第，特来感?谢店主。”
    白洛一头雾水：“白洛提点大人什么了？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袁牧坦然一笑，“店主那日是无心之举，某说出怕是店主也不记得了。不过，洛潇朝食对某的影响，某自然感?念一生。祝店主生意兴隆，吉祥安康。某还要游街，便不多留了。”
    说罢，袁牧又是行了一记大礼，随后留下一脸懵的白洛和路人，继续她?的游街之行去了。
    这些路人中，又有一人表现得格外激动，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洛潇朝食的老?对手，来鹤楼少东家云鹤。
    云鹤震惊得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他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僵立在原地，脑中反复重现方才状元郎来感?谢白洛的场景。
    洛潇朝食竟然那样好？能激发?士子斗志和才华至此？他听说洛潇朝食铺有一样名??状元及第粥的吃食，这新科状元郎莫不是也喝过那粥？
    同?样的想法不止出现在云鹤心中，也出现在无数百姓和士子心中。
    他们虽不相信一碗粥的作?用这样大，但却抱着侥幸心里，万一真?能呢？
    万一同?年喝过那粥过了考试，自己?却没喝过而落榜了呢？万一那粥真?的有让人才思敏捷的作?用呢？万一那粥真?的名如其实，能给人带来好运呢？
    不行，越想越觉得现在口渴，需要喝一碗状元及弟粥。无数人当场就脱离了游街队伍，向着安如坊方向走去。也有人想要走到白洛身边，心悦诚服地想要拜白洛??师，让她?传授经营秘诀。
    前者以各种士子??主，后者则只有云鹤一人。
    云鹤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拜白洛??师，即便不当这来鹤楼少东，也要腆着脸留在洛潇，请白洛教他一些东西?！
    第49章 筹备宫宴
    云鹤的拜师请求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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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是来鹤楼名声不够大?吗？还是我的地位不够高？”云鹤难以置信。
    “都不是。”白洛面无表情, “我不收徒。”
    云鹤痛哭流涕：“白掌柜视钱财如粪土，我也?就不用那等脏物?污您的眼睛了。不过，我一定会用决心和诚心打动您的！”
    白洛抬眼, “......等等，要是你给钱的话，这事儿可以商量商量。”
    但眼前哪里还有那位憨憨少东家的影子，白洛失语片刻, 笑了笑, 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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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到了宫宴那日, 光禄寺的官员一大?早便来通知几家被选中的食肆酒楼宫宴时?间和忌讳。
    所有食肆无论是灶房炊具亦或是食材都不允许带入宫中。入宫的人员是一早便上呈光禄寺定下来的, 不可更改。宫宴开始于酉时?正，地点在御花园, 民间食肆全都于未时?正进入宫中。
    进宫后不可左看右看，更不可随意走?动冲撞贵人。所做食物?均要用银针试过毒才可以端上宫宴。宫宴开始后，食肆中人要留在灶房, 只有等宫宴结束, 才可跟随光禄寺官员离开皇宫。
    制作宫宴自然不可能彩排，所以光禄寺主管官员事无巨细地和他们交代流程, 生怕他们出?了差错。这东西不好吃事小，要是吃出?了病或毒，事就大?了。
    白洛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换在前世?, 这就相当于请她?去做国宴, 宴会上一堆掌控国家命脉的人, 让她?既有压力又充满了动力。
    要是做得好, 那可是天大?的机遇，说不定也?能弄一个国宴大?师的名号。
    当然, 那是得顺利完成宫宴才能梦想的事情，现在她?得好好检查一遍，不能让自己家食肆在宫宴上出?现纰漏。
    未时?正，白洛带着?洛潇朝食两位厨子师傅、两位帮厨、朝食花园一位师傅、两位帮厨共八人，跟着?光禄寺官员准备进入宫中。
    在正阳门被检查过特批文牒，又被拉去一个小房间由宫女?和太监分别搜过身后，他们一行?人终于被放了进去。
    李林头一回?进宫，虽然激动异常，但还是谨记着?掌柜命令，低垂着?头，不敢到处乱看。
    可高严却像是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不仅不俯身垂头，反而?还光明正大?地四处瞎看。
    李林拽了高严的衣袖一下，“别瞎看，忘了掌柜怎么说的了？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高严傻笑几声，“这不是头回?看见?皇宫，欢喜嘛。我这就不看了。”说罢立即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白洛本正在和吴师傅商量待会的宫宴筹备，听到后头的小骚动，回?头淡淡看了高严一眼。
    吴师傅道：“小孩第一次进宫，鲁莽一些也?不奇怪。”
    白洛笑着?点了点头，终是没有训斥高严。
    未时?一刻，他们路过御花园，负责洛潇朝食的官员脚步急急停住，行?礼道：“下官拜见?端王。”
    李隐笑道：“监膳免礼。监膳是要领这些人去尚膳监么？”
    监膳道：“回?王爷，下官正要带洛潇朝食的人去尚膳监准备宫宴。”
    李隐：“可否向你借一个人？可否会耽搁宫宴筹备？”
    监膳连忙客气道：“不妨事不妨事，王爷尽管借人，时?辰还充裕的很。”
    “那便好。”李隐忽然将视线定在白洛身上，唤道，“阿洛，你过来一下。”
    阔别多日，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白洛的心忽得颤了颤。她?抬眸向端王看去，端王依旧风姿卓然，但人却清瘦了，可见?这些日子的公务确实繁忙。
    她?轻轻点了下头，离开队伍，走?到了李隐面前。
    李隐看见?了她?发上的蔷薇花簪，眼中笑意更浓，“阿洛，随我去个地方?。”
    白洛本以为李隐要带她?去御花园的某处，谁料到李隐带着?她?东拐西拐，穿行?了无数红宫墙、琉璃瓦，才堪堪在一座宫殿前停住了。
    那座宫殿比之一路走?来看见?的那些，属实破旧了些，牌匾掉了一半漆，墙角上还窜出?了几丛杂草来。
    “这是冷宫？”白洛惊讶问道。
    李隐点了下头，随后把手递给她?，“里面的路有些难走?，阿洛可以牵住我。”
    白洛耳尖红了红，看了那骨节分明的手半晌后，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随即，她?便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握住了，握住她?手的力气不大?却牢固，既不让她?感觉到压迫又能让她?借力稳住身形。
    冷宫中的路确实不好走?，荒芜破败，又是无数怨女?的命归处，宫人们不愿来扫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李隐带自己来冷宫做什么？
    白洛脑洞大?开，影视剧中在空无一人的冷宫中最?适合干两件事，一是谋杀，二是偷情。端王大?概没有恨她?到要来冷宫杀死她?的地步，那便只可能是第二种可能。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端王一眼。王爷在她?身前半步，正无比认真?地在为她?踢开拦路碎石和杂草，为她?开辟一条安稳的道路来。
    被端王握住的手指越发灼热。白洛一下子没了主意。见?不到这人时?，多硬的心肠她?都有，多狠的决定她?都下得。可一见?到他，那些冷硬心肠全都化作绕指柔来，让她?不由得想贪恋几分与他相处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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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隐终于停下了脚步，面前是面红漆斑驳的宫墙，右行?五六步，有个小月亮门。
    “阿洛，能不能闭上眼睛？”李隐取出?一方?干净的白绢布，给她?指了指月亮门，“要去那扇门后。”
    白洛愣了愣，原来这是要给她?惊喜，并不是带她?来偷情。一瞬间，她?为自己的龌龊感到羞愧，同时?深深反省，像端王这么端正俊逸的人，是万不可能做出?那等轻浮浪荡的事来的。
    她?取过绢布，三两下缠在自己头上，并打了个死结。她?拍拍那个死结，道：“这下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李隐嘴角抽搐，片刻后，他终是什么都没说，小心翼翼地牵着?白洛向月亮门后走?去。
    光明回?到眼睛的一瞬间，白洛看到了一片明媚的红。
    整个视野所见?皆是那种浓烈娇艳的颜色，那一丛丛肆意的，张扬的，烈性的，全都是盛放的红色花朵。连那香气也?是馥郁逼人，像是在对观者说“我要让你的眸中、心中皆是我”。
    “这是？”
    是月月红。我记得你喜欢带刺花，此花同蔷薇一般，傲骨铮铮，不容亵.玩。李隐眉眼温柔起?来，“二月蔷薇还未开花，我却忽然记起?这处有昔年种下的月月红，便找人看护了几日，想着?今日带你来看看。”
    白洛诧异，“王爷来过冷宫？”不然怎么对冷宫的一草一木这么熟悉。
    可是不应该啊，他一个自小受宠、锦衣玉食的王爷，没事来这凄楚地方?干嘛？
    李隐点头，目光落于远处，“幼年时?，母后携皇兄和我曾在此处住过几年，这月月红也?是我们三人一起?种下。”
    白洛眼睛无意识睁大?，像是听天方?夜谭一般看着?李隐。听民间传言，只知道太后盛宠多年，一路凭借宠爱登上后位。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在其中。
    “阿洛喜欢么？”
    白洛眸子恢复清明，笑着?点头道：“很喜欢。”
    “这月月红能做出?好些美食，可以油炸，可以做花茶，还可以做杏仁粥。”白洛眉眼弯弯，“我最?喜欢这样又好看又好吃的花了。”
    李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皆是宠溺之意，只道：“喜欢便好，回?头让人摘了给你送铺子里去。”
    “好啊，那我做好后，亲自送去给王爷尝尝。”
    白洛笑颜如花，李隐一时?只觉得她?比花更艳丽。
    未时?三刻，李隐将白洛带到了尚膳监。
    因着?端王的特殊照顾，光禄寺监膳上道地给洛潇朝食安排了两间灶房，两间灶房都不算很大?，但容纳他们八人绰绰有余，甚至还有地方?休息。
    白洛谢过监膳，将八人分成两组，吴师傅那组做洛潇朝食铺的茶点，自己这组做西式餐点。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在烤炉烤制时?，总要来吴师傅在的灶房看几眼。
    高严正在煮豉汁凤爪的百合酱汁，他一点点地往锅中倒入酱油、腐乳汁等物?，吴师傅在旁边看着?火。见?白洛来了，两人都没有停下正在干的事，只是轻轻地对白洛点了下头。
    白洛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忽然道：“吴师傅，您出?来一下，我得再跟您叮嘱几句宫宴的事情。”
    吴师傅把看火的事情交予徒弟，利索地起?身去了。
    此时?这个灶房中，人人都各司其职。另一位师傅正在指导徒弟和面，根本无人注意到灶台处。
    高严左右看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随后，他悄无声息地拔下一把头发，往锅中滚了一圈。随后立马将那把头发捞起?，扔进了火焰中。
    门外，来鹤楼的帮厨泼完了水。他路过这个小灶房后，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里面一眼，高严也?恰好侧身回?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随即，高严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一盏茶后，白洛和吴师傅两人进入灶房，看到高严正趴在灶膛前吹火，连头发被烧着?了几根也?没发现。
    吴师傅笑着?推开了高严，“你这傻孩子，连头发烧着?了都不知道。”
    高严头上几根头发被火焰灼烧过后，微微卷起?来，灶房中飘起?来一阵烧焦头发的味道。
    白洛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放下，她?故意板起?脸，走?到高严身前。
    高严害怕地后退半步，谁料，白洛却只是递给他一方?布斤，“擦擦吧，脸都黑了。”
    白洛又对吴师傅道：“他这控火还不行?，吴师傅您可得再教教他。”
    吴师傅笑着?点了点头。
    高严也?憨笑几声，低下头，用布巾擦去脸上污迹，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酉时?正，各家民间食肆做出?的食物?被银针挨个试毒。监膳看了眼全都没有变色的银针，吩咐宫女?们将那些食物?端到御花园去。
    高严和混进宫中的同伴们交换了眼神，眸中俱是阴狠厉色。
    第50章 惊心动魄
    酉时?正, 宫宴正式开始，民间食肆所做菜品全都装入精美?的瓷盘，和尚膳监御厨所做菜品混在一起, 被宫女们端上宴席。
    民间食肆来的众人?此时?还不能离开，他们要在这里等候这再做一盘的命令，亦或是宫宴出问题的问责。
    洛潇朝食的众人?聚在做茶点的灶房中，监膳在门?外远处, 屋内也没有?外人?, 左右也是闲着无事, 大家?便?闲聊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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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绷紧了一天的弦稍微放松了些, 大家?也七嘴八舌聊起了第一次入宫的感受。
    “这便?是皇宫啊，金碧辉煌的, 真好。”
    “真想在这里宿几天，看看住在皇宫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个好办，你现在就去净身房溜一遭, 保证你能在宫中度过下半生。”
    “滚！你怎么不去净身房。”
    洛潇朝食气氛向来很?好, 众人?聊天也越发没了忌讳，各种尺度的话都聊得出口。
    白洛身边是吴师傅和高严, 他们聊了一会儿入宫感想后，白洛突然恶趣味道：“你们说，若是宫宴上有?人?中毒, 会如何处置咱们？”
    吴师傅和高严看起来都被吓了一跳, 吴师傅道：“掌柜, 这话可说不得, 晦气！”
    “放心, 监膳早用银针试过毒，肯定没事的。我们这不是想象一下嘛, 吴师傅见多?识广，您先说我们会遭遇什么。”
    吴师傅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按照经?验讲了下去，“若真有?中毒，肯定第一时?间封锁尚膳监，今日备宴的宫人?或百姓全都会被带走审问。侍卫们和太医或仔细检查尚膳监的是食材和炊具，找到残留的毒药......”
    吴师傅是宫中的老人?，在尚膳监掌勺多?年，即使?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也看过几起下毒事件。这皇宫看似华贵奢靡，实际上却?危机四伏。想要圣上或是宫妃的命的多?得是。现在好在圣上独宠皇后，少了许多?后宫争宠之事，先帝在时?，那宫中可是每年都要发生几起投毒事件。
    白洛很?认真地听着吴师傅分析，仿佛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并不时?发出“真的吗”，“这也太恐怖了”，“便?是查不出真凶也要对没罪的人?用刑吗”这些疑问或感叹。
    高严见两人?专注，自己也努力装作惊骇的样子?，只是他是在太愉悦，以至于不小心透露出了丝情绪，惹来了白洛嗔怪。
    “听起来你似乎很?开心？”
    他赶紧表忠心，眸子?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哪能呢？不瞒掌柜，我都快怕死了。”
    好在白洛就只是看了他一眼，心思又?放回了吴师傅讲的宫中酷刑上。高严心中冷笑连连，他低头看着白洛的鞋面，目光阴毒仿佛蛇蝎。
    白掌柜莫急，一炷香后，你感兴趣的这些刑罚会一个不落地施加在你身上，到时?候你还会露出这样好奇的神色来么？
    他不着痕迹略过灶房中众人?的鞋面，眼神中一片冰凉，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约莫两刻钟后，云鹤摸来了洛潇朝食等人?所在的灶房，一见到白洛便?猛地扑了过去，像一条傻里傻气的大狗狗。
    “师父，你就收下我吧。我保证会很?听话的，师父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白洛头疼地扶额，这已是这位少东今日第三次来找她，不仅白洛烦，洛潇朝食的人?也烦的够呛。
    本来大家?就有?些烦他了，他这次还更不知趣，直接抱着白洛的大腿痛哭起来。
    白洛扯他，“你起来！好歹也是来鹤楼少东，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云鹤：“我不放我不放，我放手师父就飞走了！”
    众人?：“......”
    云鹤不要脸的行为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仙客居的赵掌柜看不下去，过来扯云鹤的双臂，“云掌柜，你莫要抱白掌柜的裤子?了，人?家?一个女儿家?，被你这样抱，对名声不好。”
    云鹤还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很?快，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引来了监膳。
    监膳对看热闹的众人?道：“你们把这里当菜场了？都散了，回自己灶房呆着去！”
    他又?看向白洛、云鹤，赵掌柜三人?：“你们三个，跟本官出来！”
    赵掌柜无辜被波及，走的时?候一脸晦气。云鹤倒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脸无所谓地出去了。白洛冲着众人?安抚地点了下头，也跟在两人?身后走了。
    高严目光下意?识跟随着他们，却?突然被人?挡住。
    吴师傅道：“别担心，掌柜背后有?贵人?，她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小子?，控火学得还是这样差，趁现在我教?教?你诀窍。”
    高严抿了抿唇，但同伴还未传来宫宴的消息，他也不敢露了马脚，只好耐心听着。
    酉时?四刻，重兵举着火把包围了尚膳监。监中众人?还未了解到出了何事，便?被官兵粗鲁地推搡到了一起。
    火光映着官兵们的面庞威严可怖，一位穿铠甲的武将冷声命令：“给我搜！”
    一个不祥的预感同时?出现在众人?心中：宫宴，怕是出事了。
    此刻场中众人?众相，有?惊疑不定的，有?战战兢兢的，有?紧皱眉头的，还有?求神拜佛的。唯有?高严和两位同伴脸上挂着相似的冷笑，他们目光漠然地扫过场中众人?，心中想这些人?都得死。
    按照大梁律例，若查不出是何人?下毒，当日负责餐饮的全部人?等全部要抹杀。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若不是想要拉这些人?陪葬，高严此刻恨不得扬天大笑，他们一行五人?来到大梁，任务便?是刺杀朝中权贵。杀一人?便?是完成任务，杀二人?，便?是赚了。
    今日宫宴，朝中权贵皆会出席，那一盘盘被下了毒的菜肴被端到他们面前，再由毫不知觉的他们吃入口中，两刻钟后便?命归西天，连是何人?害他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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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大梁的肱骨之臣啊，甚至还有?大梁皇帝。高严觉得他们这一趟岂止是赚翻，简直是给十几代子?孙留下了数不清的财富。
    一想到大梁会因此元气大伤，而?他们西沙则可以在大梁的压迫下喘口气，休养生息，几年后说不定还可以反攻大梁，洗刷耻辱。高严便?觉得他们今日的死亡是无比有?价值的一件事。
    高严太高兴了，得意?忘形的他甚至没有?深入思考为何大梁的官兵来的比他混入侍卫中的两位同伴来得快，也没有?思考为何从?他下毒的菜端上去到毒发用了半个时?辰这样久。
    一队官兵和太医仔细地搜查着尚膳监的每个角落，高严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心道这群蠢货，下毒用的发丝早被他灼烧干净，他们就是找遍尚膳监也找不出一丝线索。
    穿铠甲的武将又?命令另外一队官兵将众人?分批，带到查过的房间中审问。洛潇朝食的人?分到了一批，官兵们让他们排成两队，每次两人?进入不同灶房审问以防串供。
    白洛和吴师傅头两个进去，临进门?前，白洛笑着安慰大家?：“放心，我们洛潇朝食没下毒，自然不会有?事。”
    她的笑容感染力很?强，立刻便?令不少人?镇定下来。洛潇朝食的伙计全都虔诚尊敬地看着白洛，从?这个淡然乐观的掌柜身上，他们也获得了信心和勇气。
    他们相信他们很?快便?会被释放，真凶马上就会被找出。这惊心动魄的一晚，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可惜，我下毒了。高严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看着白洛走入“审讯房”。
    随即房门?被重重关上，众多?目光被迫被隔绝。洛潇朝食的众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可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却?只是等来了官兵叫下一个进房。
    而?房内的白洛和吴师傅始终没有?被放出来。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何时?，一下慌了神，但看别处，那些进去被审问地问确实也没再出来，心便?稍稍落了回去。
    很?快，轮到了高严。他漠然地扫视一圈，发现自己的一个同伴早已进去，而?他和另一个同伴这个时?候刚好轮到。
    无所谓了，他心想，反正大家?都要死。
    但做戏做全套，他还想让在场的所有?人?给他陪葬，于是他继续装着谨小慎微的高严，进入了房内。
    下一刻，他装出来的害怕表情僵在了脸上，穴道被封住后，他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皮还能动，只能被迫保持着被点穴之前的表情，被五花大绑脖悬利刃推到了角落里。
    白洛道：“老实点，现在我来问问题，你只需要眨眼回答我是还是不是，一次眨眼表示是，两次眨眼表示否。”
    高严：“......”
    高严面前站着方才进来的所有?人?，有?人?脸上还残留着骇意?，有?人?则是了然。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全都用愤怒的表情看着他。
    原来，全都是计啊。
    只是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棋手，布局天衣无缝。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棋子?，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真正的棋手眼中。
    此时?，猎人?和猎物彻底反转。白洛和洛潇朝食的其余人?看着他的目光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51章 将计就计
    让我?们把时间回溯, 回到状元游街那日。
    那日，发生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便是?新科状元特意?前来感谢洛潇朝食，让洛潇朝食成了无数士子文人心中的祈福圣地。
    但?在那之前, 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高严因身体不适，向洛潇朝食的王满贤告了两天?假。因为?高严是?备宴人员，王满贤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白洛。
    想到高严之前练习表现得都不错，缺席两日练习也?不打紧。所?以白洛想都没想, 便批了这个假。
    两日后?, 宫宴当日, 高严恢复了健康, 白洛便没有在入宫名单中去掉他?，让他?随着一起进宫了。
    未时, 高严在皇宫内鲁莽地四处打量，引来了白洛的几分不悦。但?由于吴师傅为?自己的徒弟说情，白洛到底也?没说什么。
    此时的白洛还没有起疑, 她?只是?感慨, 大家进宫后?都很?激动，就连性子一向胆小的高严都敢打量起皇宫来了。
    未时三刻, 洛潇朝食的人开始准备宫宴菜肴，白洛怕出?事，因此每当自己这边一闲下来, 便跑到吴师傅那间灶房看几眼。
    彼时, 高严正向调制豉汁凤爪的百合酱, 白洛只看了一眼, 心便是?一沉。
    很?久之前, 高严刚来洛潇朝食时，心慌手晃, 把控不好酱汁的用量。有次铺子前堂出?了事，他?一时不察，往菜中多放了一勺醋，导致那盘菜被整个倒掉。
    当时高严提心吊胆了一整日，害怕自己被赶走。而自己则安慰他?开导他?，让他?明白了做美食应该严肃认真，不可凑合。
    自那之后?，高严成长了不少，干活儿也?越来越认真。但?他?似乎害怕因为?酱汁问题再?毁掉菜，从那之后?，但?凡他?经手的需要酱汁的菜肴，都会提前用小碗将酱汁配好，再?进行下一步烹调。
    那么现在，直接向锅中加入酱油和腐乳汁的男子，是?谁？
    他?长着高严的脸，用着高严的声音，连手上的烫伤都一模一样，但?他?却不是?高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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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页

    他?是?谁？他?扮成高严有什么目的？真正的高严去哪里了？
    白洛心中惊疑不定，但?她?却没有丝毫情绪外露。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叫出?了吴师傅，一边假借谈宫宴的事情，一边暗示他?，高严出?了问题。
    吴师傅显然也?发现了高严是?假的，他?与高严是?师徒，可以说是?除了高严自己和他?母亲外最了解他?的人。从高严开始调制酱汁时，吴师傅就发现了高严的异常。
    但?他?毕竟在宫中多年，久经风霜的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到了白洛过来。两人对上眼神，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随后?白洛鼻端闻到了烧焦头发的味道，两人进屋一看，便看到高严趴在地上吹火，烧着了几根头发。
    吴师傅假意?安慰高严，白洛则趁机去来鹤楼那边的灶房转了一圈。
    来鹤楼用的灶房在洛潇朝食花园灶房的右侧，高严所?在灶房在朝食花园的左侧。朝食花园灶房和来鹤楼灶房中间有一道狭窄的空隙，这里是?这三间灶房的盲区。
    白洛向着空隙走去，而云鹤一看见白洛便巴巴跑了过去，情真意?切地让白洛收他?为?徒。
    在云鹤嗓门颇大的拜师声中，白洛小声说了一句：“注意?你铺子来的人。”
    云鹤愣了下，随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死皮赖脸求白洛，之后?因为?闹出?的动静颇大，被来鹤楼的人拉走了。
    这是?今日云鹤第一次求白洛收他?为?徒。
    一盏茶后?，白洛找到监膳，托他?将自己手中的信转交给端王。监膳虽然不清楚端王和白洛的关系，但?看端王亲自送白洛来尚膳监，便知这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因此拿到白洛那信后?，立刻动身去了端王在的慈宁宫。
    慈宁宫中，端王正在陪太后?下棋，侍卫却突然送了一封信进来。
    说是?信，其实只是?一张折了几折的纸，纸的背后?还有油痕。按说这样一张既脏又差的纸是?送不到端王手中的，但?，这是?白掌柜送来的。
    李隐打开白洛送来的“信”，纸的上半部分写着菜谱，但?却划掉，下半部分则是?用炭条写成的字，字迹潦草，可见下笔人当时的焦急。
    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至最后?，忽然起身，吩咐侍卫彻查今夜的御花园的守备人员。
    太后?问：“思忠，出?什么事情了？”
    李隐将手中那张脏纸递给太后?，太后?也?没嫌弃，接过便读了起来。
    片刻后?，太后?大怒：“贼子好大的胆子，竟然都混进宫里来了！应该赶快让皇上下令，封锁尚膳监，严查到底。”
    李隐摇了摇头，“母后?，贼人可能还混入了今夜的御花园的守卫中，封锁尚膳监会打草惊蛇。”
    太后?蹙眉，她?复又看了一眼信中所?说，喃喃道：“难道便真如?这人所?言，来一出?将计就计么？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隐拍了拍太后?的手，眼神坚定，道：“我?相信她?。”
    申时，白洛和洛潇朝食花园的人开始挨家挨户送蛋黄酥，送到仙客居的时候，赵掌柜打趣了一句：“我?们这里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白掌柜这边倒是?悠闲。”
    白洛笑笑，递给了赵掌柜一个蛋黄酥，“朝食花园的点心容易做，放入烤炉中便不必管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多做些点心，给各位送来尝尝。”
    赵掌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洛忽然道：“这是?蛋黄酥，内陷极为?丰富，赵掌柜可要细细品尝，万不可错、失、美、味啊。”
    赵掌柜看了白洛一眼，目光中闪过了然。白洛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便提着食盒，去往下一个灶房了。
    民间食肆一共五家，白洛跑过其中四家，到来鹤楼时，又被云鹤拦住。
    云鹤委委屈屈地说：“师父，你就收我?为?徒吧，你一直拒绝我?，我?太难过了，刚刚差点烧着头发。”
    白洛噗嗤一笑，“谁叫你这么不小心。”
    云鹤急的跳脚，“我?只是?差点烧着！孙乐他?才是?真的烧着了头发！”
    孙乐莫名被提到，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洛看了孙乐一眼，又看回云鹤，揶揄道：“你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转遍五家食肆，回到朝食花园的灶房后?，白洛卸下了假装的笑脸。
    目前已有两人身份暴露，分别是?自己这边的高严和来鹤楼的孙乐。剩下的三家食肆在她?收到蛋黄酥中的字条后?，也?一定会多加注意?。现在便只能等，等到这些贼人们以为?事情办成，自然会露出?马脚来。
    同时，原本御花园中守护的侍卫被全部换下，挨个接受调查。
    酉时正，被用银针试过毒的菜肴被宫女端走，至御花园前时，所?有民间食肆做的菜肴一律被撤下，换上宫中御厨另外烹制的菜肴。
    在那之前，当日原本值守的御花园守卫中找出?了两个可疑之人，但?两人被查出?后?，当即服毒自尽，没有吐露一点信息。
    酉时二刻，云鹤第三次去求白洛收徒，仙客居的赵掌柜前去劝阻，动静很?大，引来了监膳，将这三人带走责骂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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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中，侍卫抓来了一笼老鼠，分别尝了五家民间铺子做好的吃食。三刻钟后?，吃过洛潇朝食、来鹤楼和仙客居菜肴的老鼠全部毒发身亡，尽管那些食物用银针试过并没有毒。
    同时，尚膳监派人来传话?说，贼子找出?来了，分别是?洛潇朝食的高严，来鹤楼孙乐和仙客居的冯浩严。
    太医们面面相觑，片刻后?，院正才猜测这可能是?西沙国一种草药，服下草药后?，若再?闻到紫萝花香便会中毒。
    而御花园中便种植了不少紫萝花。
    酉时四刻，尚膳监被封锁，为?免西沙国贼人怒起伤人，士兵们按照命令，将所?有人带入房中挨个审问。
    至此，所?有事情真相大白。五家食肆相互配合，再?加上监膳、端王相助，将这混入宫的西沙探子骗的团团转。
    这些残忍狡猾的西沙密探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其实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事情早已反转，整个大梁皇宫全都严阵以待，准备瓮中捉鳖。
    白洛：“第一个问题，真正的高严还活着吗？”
    假高严、实际上是?西沙密探五人头领的博路达眨了一下眼睛。
    对面洛潇朝食的众人全都长舒一口气。
    随即博路达又眨了下眼睛，然后?他?仿佛眼皮抽搐一般，开始疯狂眨眼，同时恶意?地看向对面众人。
    他?博路达是?沙漠中的雄鹰，绝不会屈从于病弱的大梁人。
    主管审讯的官兵劝道：“白掌柜，这样审问是?没有用的，还是?让我?等把他?打入大牢，刑讯审问下才可吐露真言。”
    白洛看了一眼强忍着惧怕的洛潇朝食众人，点了点头。
    走出?“审讯房”，夜风扑面而来，白洛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当上位者知道民间食肆混入杀手后?，若查不出?是?何人，最好的选择肯定是?宁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而她?，为?了保全所?有人，才不得以提出?将计就计之法。
    这法子，每踏错一步，都有可能引起西沙探子注意?，从而激怒他?们滥杀无辜。
    好在，这一局她?赢了。
    第52章 宫宴后续
    白洛因为高度紧张, 有些脱力，她慢慢挪至最近的台阶，坐了下来。
    尚食监众人有惊恐后怕的, 有感谢诸天神佛保佑的，也?有茫然不知所措的。
    忽得眼前一暗，是有人走到了她身侧。那人如她一般，负手看向远方众人。
    “你救了他们。”
    白洛拍拍衣裙上?的尘土, 站起身来, 与那人并肩, “不, 是圣上?英明，王爷神武, 一眼看穿了歹人的诡计，拯救了我?们这群无辜的人！”
    这马屁拍的，李隐失笑。
    片刻后, 他正色道：“皇兄和母后要见你。”
    白洛愣住了, “为何要见我?？”
    一国之君突然发出见面邀请，白洛本来趋于平静的心跳又剧烈跳动起来。腿不由得发软, 白洛晃了晃，想就近扶住身旁的柱子。
    李隐眉心微皱，伸手轻轻扶住了她。
    “别紧张, 除了你还有另外四家食肆的掌柜。你们今夜化解了一场刺杀, 若不是你们, 宫宴上?怕是不少人会中毒。”李隐淡淡笑着, 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白洛的紧张消弭不少, 抬眼望去，侍卫已经领走了另外四间食肆的掌柜。
    端王应是特意?来寻她的......
    从尚膳监走到御花园需要一刻钟, 白洛走在路上?，正前方所见，只有端王的背影。她忽然安心下来，脑中也?能胡思?乱想些杂事。
    今夜她做的蛋黄酥，他怕是一口也?没尝到。等宫宴之后，她要做些糕点，给他送到府上?。高严生死未卜，这些歹毒的西沙杀手不知会不会留下高严的命，他家中仍有年老的母亲要照顾，若是他被害......
    脑中想着这些事情，时间就不觉得过得快了，出了碎石路，御花园就在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宫宴竟然还没散。
    白洛被领至宴席正中央空地，随众人一起向圣上?和太后行?礼。被叫起后，白洛悄悄打量了两人一眼。
    圣上?长得和端王有五六分像，不过气质却?截然相反，端王是严肃端正的，圣上?看起来倒随性洒脱的多?。太后风韵犹在，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美貌。
    她只能偷偷地瞧，皇上?和太后却?能光明正大地看白洛。
    原是太后今日看过那张纸条后，已是猜测这写信之人与端王的关系不一般。待知道那人是一位女子后，便更?加怀疑这女子是端王口中的心上?人。
    端王从不与女子那般亲近，更?何况那是一个平民?女子。太后心中百味杂陈，她本欢喜小儿子于感情之事上?开?窍，但又纠结于这女子身份。
    一介王爷娶商户女为妻，像什么话！
    但这女子确实聪慧，并且有着过人的胆识，临危不乱又处变不惊，超过了不少官家小姐去。太后也?是十分欣赏这样的女子，因此和皇上?商议后，便决定亲自见一见这女子。
    太后和皇上?一直在看自己，为什么？白洛悄悄给李隐递去一个眼神，询问他现在的情况。
    李隐轻咳一声?，“皇兄，母后，今日宫宴能安稳举办，多?亏这五人心细如发，识破密探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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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向后仰身，道：“好，不愧是我?大梁百姓，重重有赏！”
    接下来，这五人就被赏赐了不少金银，其实金银还是次要，主要是因着这一次，他们全都?在京城出名，往后的生意?想不火都?困难。
    待寻常的赏赐过后，此次的最大功臣白洛，被皇帝单独点了出来，“白姑娘，今日一事多?亏你心细才?没有酿成?大祸，你还想要些什么赏赐？”
    白洛看了一眼皇上?身前桌案，“回禀皇上?，民?女今夜所做吃食无缘呈上?宴席，民?女别无所求，只想再有机缘时，能让圣上?，太后和各位大人尝一尝民?女的手艺。”
    她这话说的巧妙，表面上?看来确实“无所求”，但实际上?相当于要一个能再次准备宫宴的机会，或是，让圣上?帮忙推荐一下自家店铺，使?得赴宴这些人都?去尝一尝她做的菜。
    太后眯起眼睛看向白洛，心中又给这个女子记了一笔，聪慧却?滑头，不过确实懂得抓住机会。
    圣上?本就喜欢洛潇朝食，当即便答应下来，“这有何难，只不过近期没有宫宴。这样吧，众位爱卿，若闲暇时，诸卿可去白姑娘的洛潇朝食尝一尝，了却?白姑娘的心愿。”
    宫宴上?全是五品以上?高官，换言之，各个都?是有权有势的大领导。若这些人全都?去了洛潇朝食吃饭，那洛潇的地位将进?一步提高。
    三位掌柜是羡慕嫉妒恨，唯有云鹤想，白洛的地位进?一步上?升，那作为她的徒弟的自己肯定也?更?有面子，这么想着，他反而是除了白洛外最开?心的人。
    宫宴就在论功行?赏后落下帷幕，之后端王被留在了慈宁宫，民?间食肆的人则被送出了皇宫。
    经历了这样的一个晚上?，大家多?少都?有些萎靡不振，即便得到了奖赏，却?也?开?心不起来。尤其是洛潇朝食、来鹤楼和仙客居这三间食肆，他们铺子里的伙计现在生死未卜，剩下的人全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白洛当夜回到家后，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清醒后发间都?是湿的。
    梦中高严向她求救，对她喊让她救救自己。可是白洛却?被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在高严身上?砍了一刀又一刀。
    梦醒之后，噩梦中的场景还不停地在眼前回荡，白洛的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日，洛潇朝食花园照常营业，快闭店之时，端王来了。
    端王神情严肃，身边的侍卫面色戚然，白洛心一沉，“找到高严了？”
    这也?是铺子中所有伙计要问的，他们全都?看向端王，心中期待着自己的伙伴还能活着。
    李隐抿了抿唇，“阿洛，诸位，请节哀。”
    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外面突然稀里哗啦下起了雨来，李隐的声?音混在雨里，沉闷又让人窒息。
    “我?们在高严家地窖中找到了高严和他母亲的尸体，他们身中数刀，但死因还是中毒。西沙的探子招供说，他们三日前找到了高严，之后便一直用□□伪装成?他，并在宫宴前一日，将高严和他母亲杀掉，扔到了地窖中。孙乐和冯浩严亦是在三日前被人取代......”
    白洛只听到发现了高严和他母亲的尸体那里，便没有再听下去了。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梦中高严向她求救的场景，那孩子哭着求凶手放过他的母亲，却?换来一道更?深的刀伤，直到整个身体被血染红。
    这样善良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
    白洛闭了闭眼，心中一片哀恸。
    西沙探子残害无辜百姓，混进?皇宫，意?图行?刺大梁皇帝和朝臣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京城的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变成?了大梁何时攻打西沙。
    京城也?整个戒严，严查进?出人员，势必要查出每个潜伏在京城的国外探子。
    一日，谢无涯派人来传信，问能否晚间时分在洛潇朝食花园聚餐。白洛这才?知道，谢无涯要上?战场了。
    那日的晚宴十分丰盛，就像是宫宴那晚的翻版，虾饺、凤爪、司康、松饼、三明治......各种洛潇的特色吃食都?被摆上?了餐桌，还有白洛做的家常菜和一直从未让客人品尝过的慕斯蛋糕，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李隐、叶纤云、卫明瑞都?来为谢无涯践行?，几人对酒当歌，不聊两国局势，只聊人间风月。
    白洛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喝醉了。
    她用手撑着脑袋，醉醺醺道：“谢公子，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谢无涯喝的也?不少，眉目中一片恍惚，他说：“你问。”
    白洛晃了晃脑袋，“我?店中有位客人，素来仰慕你的诗才?，不止一次对我?说，十三岁时的谢家三郎，才?情通天地，一首花月夜说尽无数美景。但他一直很惋惜，及冠后，你便不再作诗了。我?今日想替他，问一问你，你为什么不做诗了啊？”
    许应水的心态就仿佛现代的读者看到喜欢的太太封笔一样，那种喜爱无处寄托，只能靠翻遍太太的旧文来排遣寂寞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啊。
    白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无涯，其余几人仿佛也?在期待问题答案，也?全都?看向谢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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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涯愣了愣，忽得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粗鲁地擦了擦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谢家三郎爱逗鸟爱寻欢，哪有闲空子做那些酸了吧唧的诗文。”
    众人俱都?扫兴，轻嗤几声?后，几人又开?始下一轮的饮酒作乐。
    白洛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走到了窗边，费劲想支起窗户吹一吹风，却?次次失败，那窗户仿佛与她作对，她每次支起来，便迅速滑倒，窗扇“碰”的一声?合拢，仿佛在嘲笑她的笨拙。
    她丧气地锤了窗户一下，身后却?有手臂略过她，干脆利落地支起了窗扇。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过她的脸颊，她感觉清醒了一些。也?看见了来人的样子，一袭月白锦衣，眉如墨染，眸若星辰。
    “王爷。”她对端王笑了一下，“你可真好。”
    好到我?想扔掉我?对你的喜欢，都?做不到。
    李隐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如她一般，靠在窗边，“盛世多?欢歌，乱世出文杰。阿洛，无涯他不做诗，是因为盛世太平，他不愿无病呻吟。”
    白洛眨了下眼睛，突然想到前世所学诗文皆是各位大家的不如意?之作，顺风顺水时的作品却?并未流传下几篇，突然明白了谢无涯不愿提笔作诗的心思?。
    “在别人眼里，无涯是个纨绔，但镇远侯府世代忠良，门内岂会有沉溺声?色犬马之人？听说西沙人杀了大梁百姓后，无涯主动请命，要跟随大军同赴边关，让西沙血债血偿。”
    李隐垂眸，“若不是打仗需要户部?周转粮草，我?或许也?能随军同去西沙......阿洛，王爷的身份让我?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朝廷更?需要王爷，前线重要，后援同样重要啊。有王爷的支持，他们一定能战无不胜。”白洛眨了眨眼，即使?醉着也?不忘输出彩虹屁。
    李隐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两人静静靠着窗吹风，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却?谁也?不觉得尴尬。不远处，闹得正欢的三人唱起了离别歌，叶纤云突然哭了，之后便被卫明瑞搂进?怀中，轻轻哄着。
    夜色正美，月光温柔，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情之人也?必然会走到一起。
    第53章 三月桃花
    宫宴过后?便是三月, 桃花盛开，艳丽芬芳。三月是春天的最后?一个月，正是春色满园花香柳绿时, 又逢上巳节，京城中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粉面?含羞的女郎。
    白洛自然?不在这些女郎之列，桃月对于京城仕女，是踏江欢歌, 是情?意绵绵。对于白洛, 则是新?的赚钱时机。
    洛潇朝食的几位前宫中御厨做了应景的桃花酥。用红曲给面?团染色, 用红豆沙做馅儿, 捏成五瓣的桃花形状，中间再点上做花蕊的蛋液, 上烤炉烤熟，这便是桃花酥。
    白洛也改良了水晶虾饺，将虾饺的澄皮染色后?, 做成了桃花的形状, 摆在蒸笼里，倒比平常的虾饺多了份浪漫和诗意。
    因?着这两样吃食, 来洛潇朝食的女客相比往日多了些。定外卖或是带走的也多是富贵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有了美食，怎能没有美酒呢？其实早在为谢无涯践行那日，白洛就遗憾自己没有酿过酒, 不借助超越时代的系统的力?量, 她现在自己能动手酿的也就一些果酒和花酒,
    而暮春三月, 酿桃花酒最为相宜。取来粉白色的桃花, 用清水洗净滤干。糯米浸泡两个时辰后?，上锅蒸熟, 放凉后?加入桃花瓣、酒曲放入缸中密封发酵。
    待一个月，发酵好后?，滤出桃花酒，将此?时已经变成桃花色的酒液放入酒罐中，用稻草壳放火炙酒。之后?便是将琼浆放入酒坛子中密封窖藏，若是急着喝，两月可饮。若是不急，便可以埋入地下，待个三年五载，风味极佳。
    古人多雅士，讲究吃食顺应时节，虽然?也吃反季节的蔬菜瓜果，但还是最喜欢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白洛刚来这个世界时，很难适应冬日果蔬的短缺。不过仅一年过去，她倒也品出这时节吃食的乐趣来。
    这日，她正在洛潇朝食花园中，一边吃着桃花形状的虾饺，饮着桃花茶，一边抽取自己第三个任务的奖励。
    当时系统说完成这个任务后?，可以换取五个抽奖机会?或是十个解锁位呢！
    一阵耀眼的抽奖光效过后?，美容养颜汤的食谱掉落了下来。这次白洛自然?不会?再将这种珍稀菜谱丢入系统中落灰，而是第一时间开始研究它的做法。
    强身健体茶见?效不错，虽然?很缓慢，但确实能感觉到体质在改善。对于身强力?壮之人，这种变化可能很轻微。但对于体弱年老之人，那变化可就大了。
    现在洛潇的强身健体茶有了一些名?气，但因?为价钱太贵，买的人不多。真正体味到茶好处的人，也绝不多言茶汤的妙处，导致这茶很长时间中只在小圈子里流通。
    但白洛相信，这茶汤快要出名?了。
    因?为这几日，来洛潇朝食吃饭的朝廷大员渐渐多了起来。本来洛潇朝食只是盛行于普通富贵人家和几位爱吃但品阶不高的官员之中，但因?着白洛宫宴那日让皇上推荐自家朝食，倒真有几位并不自持身份的穿着便装来吃饭了。
    看着他们的表情?从嫌弃到真香，倒真是一件解压和愉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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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发放完美容养颜汤后?，立刻便下达了第五个任务：开一家夜宵铺，奖励依旧是解锁位。
    白洛仔细思考了下前世人们最钟爱的夜宵大排档吃食，很快便将那几个解锁位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撸串得?安排上，大梁虽然?也有烧烤 ，但口味和现代颇有差异，也没有现代的竹签子，多是一大块肉一起烤，烤熟后?再用刀给客人分食。这样虽然?可以大口吃肉了，但撸串那种用嘴将竹签上的肉咬下来的快乐却是没有了。
    汉堡薯条可乐得?安排上，加班的深夜中，总是少不了这些快餐的影子，方便快捷又管饱，谁能拒绝快乐水的诱惑呢？
    炸鸡得?有，一只鸡或死于清炖，或死于炸烤。将鸡肉裹上面?包糠、面?粉炸至通体金黄，或撒上椒盐，或淋上蒜蓉酱油，或做成甜辣口，啧啧啧，那味道，满口都是幸福。
    麻辣烫小面?螺蛳粉也得?安排，可是解锁位就那么几个，兑换了菜谱和食材，谁知道还剩不剩下。而且白洛馋火锅好久了，非常想趁着有解锁位时，解锁火锅底料。
    她这日过得?清闲，可却隐隐觉得?缺少些什么，这不，刚在院中躺下没多久，那个聒噪又粘人的云少东又来了。
    来鹤楼的云掌柜被她拒绝多次，早已经练就一副铜皮铁骨，脸皮尤其厚，自称要用诚心感动白洛后?，每天都往洛潇朝食花园跑。
    看人家排队一个时辰只为见?她一面?，白洛到底还是心软了，话也说得?不那么绝对了。结果云鹤误以为她要松口，这几日来的更欢，清晨暮鼓必来拜会?，颇有些晨昏定省的意思。
    白洛无奈叹了口气，“云少东家，我真教不了你什么，你与其拜我为师，不如向令尊多学?习学?习。”
    云鹤坚定摇头，“家父曾教在下，做生意一应谦逊，多学?习旁人经验。二应推新?，不能因?循守旧，固守老模子。洛潇三家分店各不相同，已是京城推新?典范。白掌柜于生意场乃是天纵之才，非常值得?在下学?习。”
    不用在西沙人面?前演戏后?，云鹤又恢复了端方沉稳的性?子，“在下想留在洛潇当学?徒，不求学?习手艺，只求跟在掌柜身边，学?些待人接物，生意法门。”
    唉，说实话，这个年轻人知错能改，做事利落，话又说得?诚恳，弄得?白洛本来坚定不收徒的心都动摇了。
    她轻点了下头，“你想留在洛潇朝食，我也不能拦你。不过，我不会?主动教你什么，能学?到多少，便是你的本事了。”
    云鹤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对白洛行了一个拜见?师父的大礼。
    “行了，茶不用敬，我也不要束脩。”白洛摆摆手，“你去找朝食花园的管事，让他给你安排一下。”
    云鹤再次行礼，欢天喜地拜别?白洛走了。
    送走了云鹤，白洛索性?也不躺了，难得?近来有空闲，她打?算去茶音楼看看。前些日子为了准备宫宴，给茶音楼的新?菜谱一拖再拖，魏掌柜却也没催过她，每月照例送分成来。
    虽说茶音楼现在的分成只占她收入的少部分，不过做生意，信守承诺很重要。而且她手中的诸多茶点菜谱，洛潇朝食推新?速度已经很快，暂且用不上。所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予需要的人，让现代的美味在大梁重现光彩。
    这次教茶音楼的是咸水角和鸡仔饼。
    咸水角为纺锤形，两端尖尖，中间膨大，外面?是油炸的金黄酥脆的皮，内里是猪肉香菇虾米萝卜干香葱做的馅料，品尝起来外酥里糯，咸中带甜。
    表皮是用澄面?、糯米面?做的。澄粉用滚烫的水烫熟，捏成小团子。糯米粉中加入糖，猪油，澄粉团，用冰水拌匀，揉成面?团。
    馅料可以直接拌匀包入皮中，也可以炒香收汁后?再包入表皮中。白洛选择后?者，这样做出的咸水角口感更香，汁美馅嫩。
    内陷除了荤馅，还可以用萝卜、香菇、木耳和香葱做素馅，荤素馅儿都要用酱油和生粉调味，若想更鲜一些，荤馅儿加胡椒粉，素馅加黄豆酱。
    捏成形状后?，下油锅炸，先用小火炸到咸水角飘起，表面?有一层淡蜜色，接着用大火，将它的表皮完全?炸酥。沥去油后?再摆上桌，毫不夸张地说，能馋哭隔壁小孩。
    隔壁小孩魏掌柜早就拿着筷子在旁边等着了，每次白洛来教做菜，就是他最高兴的时候，仿佛过年节长辈领着买糖买新?衣，那种快乐难以形容，因?此?只用变成一种形容，代表幸福欢欣。
    白洛做完后?就不管了，那盘菜从摆盘那一刻起，它便不再属于厨师，而是属于食客。
    “接下来，便是鸡仔饼的制作。这种饼口感甘香酥脆，吃起来既有咸味也有甜味，很是出奇。”白洛简单介绍了下鸡仔饼，便不再多话，进入了实操部分。
    鸡仔饼主馅料用的是白糖烧酒腌制的猪肉，名?叫冻肉。将冻肉加入炒香的瓜子仁、花生，核桃和芝麻，再用盐和胡椒粉调味，馅料算是做成。
    做完馅料，咸味口感便算是成了。甜味口感则从皮中出，面?粉加入糖、油、酒、清水拌匀，揉成面?团，包入方才做好的馅料，捏紧，表面?刷上蛋液，放入烤炉，两刻钟后?取出，鸡仔饼就成型了。
    做完一遍，又带着做了两遍，茶音楼的师傅们就完全?掌握了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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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也不多留，教完菜谱就走，魏掌柜留她吃饭的话刚说出一个字，人就跑出去了三步远。
    倒也不是白洛不给魏掌柜面?子，而是她恰好瞥见?了王爷的车驾，当即想也没想，便跑了出去。
    可那马车行速甚快，转眼便消失在了重重人影中，拐入了去青云坊的大路。
    这几日清闲，除做了桃花虾饺和桃花酒外，她做的另一件事，便是理清了她对王爷的感情?。她素来不是拖拉的性?格，多次上门想找王爷说清此?事，但每次都赶巧，遇上王爷不在家。
    吃闭门羹的次数多了，白洛也后?知后?觉发现，端王这是在躲着自己。于是乎，她也不再自讨没趣，便待在店中，等待那人来寻她。
    与他说清楚，她不接受三妻四妾，也不接受委身成妾。但她却无法抑制对他的喜欢，若他乐意，她想与他，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第54章 选址明意
    白洛将夜宵摊定址在?了青云坊, 青云坊素来是士子官员扎堆之地，用民间的俗话来说，那里的狗屎中都一股子书香。
    据传青云坊之前?并不叫青云坊, 很久之前?，青云坊处只是一片荒芜之地。后来，明德书院的初任祭酒选中了此处建造书院，之后陆续有一些?书院跟来, 然后这些?书院的学生科举中第后又留在?青云坊。久而久之, 这个杂草丛生的荒地摇身一变竟成了京中文化程度最高?, 官员浓度最大的地方。
    当时的皇上觉得名字已经配不上这个书香坊市, 便大笔一挥，亲自写下“青云坊”三字, 找匠人刻上牌匾，挂在?了青云坊坊门上。
    青云直上，一飞冲天, 对于寒窗苦读的士子是多么?美好?的祝愿。因?此他们发奋努力, 以考上青云坊书院为荣，
    但这些?士子大多有个毛病, 那就是看不起商贾之流。尤其取消坊市之隔以前?，要是谁不好?好?读书，天天去市集闲逛, 那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因?此取消坊市隔断后, 因?着?士子们的嫌恶, 也?没多少商铺敢去青云坊开店。
    也?因?此, 白洛在?青云坊可选择的商铺很多。那古代的中介, 牙人问她：“小娘子可是要开书坊？这处铺面好?些?，挨着?凌志书院, 附近也?就只一家书坊，生意还好?做。”
    白洛笑着?摇摇头，“不开书坊，开食肆，专做暮食生意。郎君帮我好?好?看看，务必要选个学生多的地方。”
    牙人都惊呆了，来青云坊买宅院的人多，买铺面的人少，有时半年中也?见不到几个，还都是过来开书坊的。哪成想，今日过来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开口就是要一间用来开食肆的铺面，这可不得亏死啊。
    “小娘子不然再多考虑考虑。”牙人苦口婆心劝道，“且不论书院士子多穷酸，大多掏不起去食肆的钱。就算掏得起钱的，也?讲究的很，什么?君子远庖厨，什么?书卷远行商，那必然是不肯出书院来吃暮食的。”
    白洛点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牙人的话。没一会儿后，她对牙人说：“郎君所言在?理，那便选一处离书院不远不近，离官员府邸不近不远的铺子吧。”
    她展颜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儿，“那些?官老爷总能买得起食肆的暮食吧。”
    如果牙人腹诽能发出声音，那白洛肯定听?到的是“这小娘子怕不是有病”这类的吐槽。在?牙人心中，策名就列者是看不起路边小餐馆的，即使下馆子，朱门也?须得去来鹤楼这等大酒楼，还得享受包场的排场。
    不过有钱的是爷，牙人很具有微笑服务精神，尽管心里认定白洛有个大病，面上还是客气地表示这委托包在?他身上。
    跟着?牙人跑了几个地方，看了又看，白洛便把这铺面定下了。那铺子位于明德书院后方，若是走大路去，要跨过一条街。但这铺子的地理位置妙就妙在?，它正前?方两栋宅子间留了一个两人宽的缝隙，平常这里的居民爱从这里抄小路，经过的人不少。
    这铺子距离官员聚集区也?不远，马车一刻钟可达。更好?的是，这铺子旁侧有一大片空地，虽说现在?还是杂草丛生，但只要抽出时间修剪再摆上桌椅，完全可以做成现代路边摊的样子。
    给牙人交了钱，买下这件铺子后，白洛立刻又去了趟官府，把这块空地的租用权确定了下来。
    回到洛潇朝食的时候，铺子都快闭店了。但吕如素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早走，不仅她没走，陪同她一起来的叶纤云也?没走，来铺子中打工的云少爷也?没有，并且三人还吵了起来。
    白洛刚上二楼时吓了一跳，本?想前?去劝阻，但走近听?到他们吵架内容后，反而不急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蜜桃乌龙茶，缓了缓磨嘴皮子半日的渴意。
    也?不怪白洛不急，吕如素那边的争吵无?异于小学斗嘴，吕如素和云鹤二人以来我往，吵到最后只能说些?“你才是蠢！”这样的话来侮辱对方。
    叶纤云有一搭没一搭陪着?吵架，偶尔插一句嘴。本?来眼皮都快合上了，但看见白洛立刻又精神了。
    她跑到白洛面前?，欢喜道：“姐姐可算是来了，我都等姐姐好?久了。”
    叶纤云跑了也?不影响吕如素和云鹤菜鸡互啄，他们只是看了这边一眼，就继续骂战。
    白洛看那边一眼，又笑着?问叶纤云：“你不去帮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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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纤云先是撇嘴，“有什么?好?帮的？那两人哪里是真的吵架，看着?倒像是打情骂俏。”
    这倒是出乎白洛的预料了，她本?以为吕如素会很讨厌云鹤。
    “素素说云鹤讨厌，可总是三句话两句都是云鹤。这哪是真讨厌呀？”叶纤云凑近白洛的耳边，轻声道。
    说的也?是，白洛又瞅了那边一眼。倒是没察觉，这二人何?时心意相?通了。莫不是骂着?骂着?，骂出了感情？欢喜冤家大多如是。
    她又看叶纤云，“叶小娘子找我何?事呀？”
    叶纤云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堆满了笑，拉着?白洛到近处坐下，“好?姐姐，我受人之托，你可莫要嫌我烦。”
    白洛笑了一下，打趣道：“你先说，我看情况再决定。”
    叶纤云苦着?脸道：“我说了，姐姐可莫要恼我。我绝非是有意打听?，实在?是、实在?是无?涯哥哥临行前?郑重?托付我，让我撮合一下姐姐与王爷。故，我来问一问姐姐的心意。”
    她的心意？原来叶纤云今日是来做媒的，可她却来错了地方。
    “我心意如何?王爷已然知晓，纤云若想成就佳话，不若去问问王爷的意思。”白洛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人已避着?我多日，可见是妾有情郎无?意。”她冷着?脸起身，感觉尊严和真心被人践踏，一颗心如坠冰窖。
    她转身欲走，“快午时了，你们要在?何?处用午食？”
    “午后我叫了姊妹去踏青，午饭便不用了，留到午后再用。”
    “春日里天好?，野餐也?是个好?消遣。”白洛道，“前?几日我得了些?模具，便做些?蛋糕，烤几个饼子，你带去吃吧。”
    叶纤云眼睛瞬间亮起，叫了一声“好?”，而后她才发现自己忘了本?意，被白洛用美食带偏了。
    她不服气，便跟着?白洛去了后厨房，想要再与白洛说道说道。
    “怎么?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端王对姐姐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
    白洛将鸡蛋液、白糖和牛奶搅拌均匀，又加入油，面粉和泡打粉，用打蛋器搅拌成金黄色的面糊。
    “我知姐姐的心意亦是如此。”
    白洛取出了前?几日托匠人做好?的模具，这些?模具是她画图，专门找木匠做的。她画技不高?，画出来的也?是简笔画，但木匠水平高?，给她做的模具图案简单可爱，充满童趣。
    “咦，这个猫爪好?可爱。”叶纤云拿过一个猫爪模具，感叹道。
    “哇，那个五角形状的也?好?可爱，好?像天上的星星呀。那是什么?，是动物吗？”叶纤云一手?一个模具，细细看着?，简直爱不释手?。
    “五角形状的就是星星，你右手?拿的是小熊，你捏的部分是小熊软软的耳朵。”
    叶纤云皱起鼻子，“熊怎会可爱？那可是一爪毙命的猛兽。”
    白洛拿过模具，倒入面糊，“你这样想，用这模具做成小蛋糕，你拿着?吃，那小熊是不是被你拿捏在?手?中了？也?不必惧怕它们的利爪，你可以先咬掉它们的耳朵，再把他们拆吞入腹。”
    叶纤云：“......听?起来我好?残忍。”
    白洛笑笑，把装好?面糊的模具送入烤炉，又烧开水煮洋芋。
    叶纤云饿了，只是闻着?清水煮洋芋的香味，便狠狠咽了口水。
    不过，随即她想到，自己又被带偏了，她艰难道：“姐姐，端王他心中必然是有姐姐的。”
    这洋芋好?香！
    “他躲着?姐姐必然事出有因?。”
    小蛋糕的香味也?飘出来了，可恶！
    “他准是在?谋划一件大事。”
    白姐姐开始把洋芋压成泥了！她又加了些?糯米粉......她摆出奶酪做什么?？莫不是要包在?洋芋泥中？
    “听?阿爹说，端王府在?收平民皇后的书卷，古籍也?要，话本?也?不放过。”
    白洛包奶酪的手?一顿，“他收那些?书作甚？”
    “本?意我们自然都不清楚，但端王从不做无?意义之事，他或许是想借着?这些?书来陈明些?什么?。”
    白洛垂眸，将奶酪包进了洋芋糯米泥中。
    他躲着?自己的时候，原来是在?做这些?么?？用话本?中的故事来说服皇上和太后，听?起来并不是靠谱的主意。
    “前?代平民皇后，多么?？”
    叶纤云思考了会儿，才答道：“不多，几乎只出在?开国皇帝那一代。不过，要算上平民皇妃，王妃，诰命夫人，那就很多了。”
    白洛眼睫颤了颤，将包好?的洋芋饼放入平底锅中煎。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香气溢出，洋芋饼表面慢慢变得金黄。
    叶纤云猛吸了一口香气，道：“这饼必然好?吃，姐姐手?艺真是妙极。”
    白洛轻轻扯了下嘴角，心中忽然乱成了一团麻。她小心地将洋芋饼翻过面，又将锅铲交到叶纤云手?中，“看着?时候翻面就可，我再去给你们煮些?牛乳茶喝。”
    切些?蜜桃果粒，放入瓶中，撒上一层蜜桃果酱，再倒入乌龙茶和牛乳，淡淡粉色的蜜桃乌龙牛乳就算做好?。白洛不停地搅拌着?装牛乳茶的瓶子，借助这个动作平复思绪。
    又过一会儿，叶纤云那边将土豆奶酪饼盛出，小蛋糕也?烤好?了。白洛将这三样放入三个食盒中，两个给了叶纤云，“给你和素素吃的，回去放在?温盘中，带去郊外吃也?不会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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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纤云还想说什么?，被她推出厨房了。
    剩下一个食盒中放着?的是温盘，略微沉一些?，她将食盒拎在?手?上，看了端王府方向一眼，抬步走出了店门。
    第55章 他的心思
    暮春三月, 天气暖和了不少，已有不少人换上了春衫，姹紫嫣红的样子?, 像是要?与这漫天春色比试一番。
    如?此大好的春光，该是让人高兴的，但端王府的车夫却开心不起来。或者说，他不敢表现?出高兴来, 盖因车厢中坐着自家冷着脸的王爷。
    王爷最近心情不佳, 连王府外的野狗都?看得出来。这几日, 王府的下人达成了共识, 缄口不谈那位食肆的美貌店主，并且尽量躲着王爷走, 生怕一句话说错，触了王爷的眉头。
    李隐靠坐在?车厢，捏了捏眉心。大梁出征攻打西沙, 户部要?筹集粮草。京城小摊位发展后继无力, 只?能依靠小吃摊撑着。进?入雨季后，南方又恐有水患之灾, 朝廷要?拨款修建堤坝。桩桩件件都?要?钱，年前刚刚充盈的国库，怕是支撑不了几个月。
    还有便是, 母后又在?挑选官女子?, 流水一般的画卷被送到她府上。李隐缓缓合上眼?, 沉寂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张美人面。
    他不敢去寻她, 甚至连思念也只?敢压在?心中, 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才会用记忆中的她排遣一丝半点相思。
    马车徐徐停下, 车夫徐五的声?音飘进?来，透着一股子?为难，“王爷，白?洛姑娘等在?王府门口。”
    李隐皱起眉，“为何之前未发现?？......罢了，速速回头吧。”
    他伸出手，想掀起车帘远远看她一眼?，半晌后，苦笑一声?，终是未掀开那道帘子?。
    徐五应和一声?，拉起马头，硬生生将回府的马车调转了方向。
    但马蹄声?只?响起几声?，便停住了。徐五的声?音又响起，这次语气明显焦急了，“王爷，白?洛姑娘晕倒了！”
    这下，也用不着他多说什么了。只?感?觉一阵风飘过?，自家王爷迅速冲了出去，直奔白?洛姑娘那处。
    白?洛这装晕倒装得颇为艰难，她得护着臂上挂着的食篮，又得装得像真晕倒。因此在?晕倒之前，思考了好久。
    却没想到，端王始终没向她这边看一眼?，这倒是给了她可趁之机。先将食篮小心地放在?地上，再?寻了个最佳角度，保证那驾车的车夫能看见自己，身体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躺在?粗糙砂砾的地板上片刻，便感?觉有人将自己揽入了怀中，感?觉那人将食篮往外拽，她猛地睁开眼?睛，拽住那人的领子?，凑近道：“抓住你了。”
    李隐焦急紧张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借力站起，同时不忘将食篮重新跨上手臂，声?音带着笑，“我装得像不像？”
    却立刻没收到回复，好一会儿后，才听到李隐挤出一个“像”字。
    “王爷不想见到我？”白?洛拍了拍身上的土，“若是不想，民女立刻离开，绝不留下碍眼?。”
    “不必。”李隐见白?洛并没有受伤后，便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找我何事？”
    看见端王面无表情，白?洛也不恼，只?是晃了晃食篮，笑道：“想到王爷这里讨一顿午食，顺便，让王爷尝一尝我的手艺。”
    “进?来吧。”都?寻到了他面前，自然也不好让人回去，李隐领着人走进?王府，庞管家立刻便迎了上来。
    “准备午食吧，今日多备一双筷子?。”李隐吩咐道。
    说完后，李隐微微偏头看了身后白?洛一眼?，白?洛也不甘示弱回望。视线在?空中交错片刻后，李隐便像是被毒虫咬到一般，身体一颤，猛地将头转回去。
    白?洛笑意更深了，她将食盒交给迎上来的府中下人，“将食盒中的饼上锅重新煎，勿要?煎糊了。另一样小蛋糕不必加热，直接装盘便好。牛乳茶做的多些，你们可以分着尝一尝。”
    下人也是尝过?白?洛手艺的，当即笑容满面地应下了。
    庞管家悄悄给了白?洛一个赞许的眼?神，白?洛回以微笑。这位管家将自己的假晕倒看得一清二楚，但不仅没揭穿，反而特意放满了脚步，没抢在?自家王爷前扶起自己。
    倒是个好队友，白?洛轻笑一声?，加快脚步，跟上了端王。
    随着王爷走了熟悉的路去向书房，白?洛熟门熟路地给二人倒上茶，“一会儿就在?书房吃么？”
    “嗯。”
    “哦？”白?洛秀眉轻挑，“王爷不嫌弃油烟气污了书卷？”
    李隐不解：“开窗通风便好，这屋子?这般大，书卷哪里便那么娇气了？”
    白?洛：“王爷倒是与旁人不同。我今日在?青云坊选铺面，牙人劝我，书院学子?们大多嫌弃书院附近开食肆，认为烟火气会污染了书院。”
    她唉声?叹气，似乎真的为这件事烦恼。其实?狡猾如?她，故意曲解了牙人的意思，为青云坊缺少食肆想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引得端王开口了，“其实?，那些士子?不是嫌弃食肆。我猜想，他们不愿书院附近有食肆，是怕美食扰了他们求学的诚心。”
    “哦？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王爷倒是说说，这美食怎就十?恶不赦了？竟然还会打扰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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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隐垂眸，眼?神中闪过?一丝窘迫，轻声?道：“美食并非十?恶不赦，有罪过?的是人的心思罢了。本就不能专心学问?，却将分心的理由推脱于外物，实?在?是强词夺理。”
    “也就是说，不能一味使自己专心，就选择逃避。反正心就在?自己那里，守不守的住全看自己了，”白?洛眼?睛眯起，看向李隐，“王爷说是不是？”
    李隐避过?她的目光，双手紧紧握拳，“是。”
    白?洛又笑，笑声?苦涩。她忽得一下子?欺身而上，看着李隐的眼?睛，“王爷既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何对我避如?蛇蝎？”
    她手指轻轻点着李隐的心口，“是怕我扰乱王爷的心思么？王爷知道，逃避没有用处的。你不见我，便不会思念？便不会喜欢？”
    李隐被她逼得退无可退，只?得后腰抵住书桌，目光死死盯着右侧地面，似乎要?将那处看出花来。
    白?洛幽幽叹了口气，“为何不敢看我？我今日来，只?想求一句话。王爷是否喜欢我？若是喜欢，切莫再?躲着我了，我会难过?。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再?缠着王爷，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喜欢。”李隐轻声?道。
    “什么？”
    李隐转过?头，目光灼热得仿佛燃烧的岩浆，“我喜欢你，也不是怕守不住心而避着你。如?果?母后应允我娶你为妻，我自是想要?每日都?见到你。但我不能......”
    “为什么？”白?洛不懂，明明喜欢，为何非要?躲着对方，这是个什么道理。
    “因为怕轻慢了你，怕因为我的浪荡，为你带来不好的名声?。”
    李隐眸中隐隐有痛苦之意，“虽然在?尽力让母后转变心思，但我无法保证会娶你。阿洛，我们没有婚约，私会有辱你的名声?。若是我们没有结果?，我亦希望你可以嫁给好人家，而不是由于我的拖累，白?白?耽误了你。”
    原来是这样啊，倒是忘了，眼?前这位，最是恪守礼仪，也活得最是痛楚。明明想爱，却因着虚幻的名声?，不敢相守。真是，真是让人心疼啊。
    白?洛眼?底一片湿润，她忽得踮起脚尖，在?李隐的唇上印上一吻。泪珠也恰好落下，顺着脸颊滑到嘴角，再?漫进?苦涩的两颗心中。
    门发出“咯吱”一声?，开了条小缝，但很快又被合拢，门外庞管家的声?音带着欣慰和尴尬，“老奴打扰了。”
    浅尝辄止。
    李隐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眸子?微微睁大，数次犹豫地伸手，想将白?洛拥入怀中，但最终只?是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直到这个短暂的吻结束。
    白?洛胡乱地摸了下眼?泪，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越来越矫情了，一件小事竟然还逼出了眼?泪来。
    她看了门口一眼?，又仰着头看李隐，“饭菜来了，先吃饭吧，我饿了。”
    李隐心思翻滚，脑海中俱是方才之事，却没料到白?洛如?此快得转变了话题，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唤了庞管家端饭菜上来。
    饭菜很快摆满了一桌子?，想来是庞管家心中顾虑，生怕再?次打扰了他们。将午饭放好后，他也没让人留在?王爷身边布菜，迅速领着下人退出了屋子?。
    白?洛热情地端来了奶酪洋芋饼，“王爷尝尝这个，馅料是奶酪，表皮是洋芋，甜糯香脆，应该合王爷的口味。”
    李隐看了白?洛一眼?，不明白?为何这人心思转得这样快。但他也不好意思提起方才那一吻，只?好咬了一口洋芋饼。
    白?洛：“怎么样不错吧？像不像亲吻的味道？”
    李隐：“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洛笑着给李隐递了茶杯，心里想原来调戏一本正经的帅哥这样有趣。
    白?洛又给李隐夹了一块小蛋糕，“这个蛋糕可爱吧？”
    李隐：“嗯，像你。”
    没想到李隐这么快会举一反三了，白?洛笑弯了眼?睛，随后自己也夹了一块蛋糕尝了尝味道。
    许久未见白?洛有下文，李隐这才放心吃饭。
    白?洛喝了口茶，突然道：“王爷，你以后能不能蹲下一点，或者我找个凳子?，不然一直垫脚亲、仰着头亲，很累啊。”
    李隐：这饭算是不能好好吃下去了！
    “我说真的，王爷意下如?何？”白?洛道。
    李隐忍无可忍，放下筷子?，专注地看向白?洛，声?音里带着一贯的认真和庄重，“阿洛，方才这事情，之后不要?再?做了。你我.......”
    白?洛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知道，我们没有婚约，也不是夫妻，这样是我占你便宜是吧？”
    李隐皱眉，“不是。”
    白?洛忽然将手指放在?李隐唇边，轻轻按下去，“王爷说了这样多，能否听我说几句？”
    “我自知无法成为你的正妻，但也绝不会委身为妾，与旁人分享我的相公。我试过?压抑对你的喜欢，发现?做不到。既然如?此，我想和你恋爱，就像卫明瑞和叶纤云那般，不考虑结果?，只?求今日尽兴。若王爷之后要?娶王妃，我绝不纠缠。王爷若不再?爱我，我亦会放手。”
    李隐嘴唇微动，但发现?这样做会碰到她的手指，不得不停住了，只?得用目光示意她，将手指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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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与你观念的不同之处，但你的想法只?会让我们两人都?痛苦。思忠，感?情是没法逃避的，越压抑就会越快决堤，不如?让我们都?轻松一些，可好？”
    白?洛将手指缓缓移开，望向李隐的眼?睛，害怕看到哪怕一丝拒绝。
    谁料刚刚疯狂想开口的李隐此刻反而沉默了，他目光复杂看着白?洛，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又被推翻。最终，还是不忍心让她难过?。
    “好。”李隐说，“我不会放弃说服母后，定会明媒正娶，迎阿洛过?门。”
    白?洛笑了一声?，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那王爷，我们继续吃饭吧。”
    饭菜已经由庞管家第?一端来时的滚烫，放到现?在?的半温半凉，怕是他们再?多说两句，便要?重新热过?了。
    庞管家守在?门外，默默擦了一把眼?泪，好日子?啊，这二人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终于不用躲着王爷走了。
    觅食的鸟雀回来，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这大好春日，总算没有辜负。
    第56章 姻缘铺子
    铺面?选好后, 白洛就开始找匠人装修。按照她的设想，青云坊的夜宵食肆应该无限接近于现?代的烧烤摊，露天摆上百八十张桌椅板凳, 桌上架起烧烤炉，旁边摆上一大?扎啤酒，客人们乘着夜色，一边撸串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天。
    这样的布置在卫生和整洁方便自然比不?得商场中精致的烧烤店, 但不?知?道为什么, 白洛始终觉得, 夜风比空调风更怡人, 露天比室内更惬意。
    或许，这便是美食纪录片中经常提及的人间烟火气。夜晚下?班后或者放学后, 和家?人一起，或者约上三五好友，寻着香气最旺的摊子?出发, 点上几十串不?知?道是不?是纯羊肉的羊肉串, 几十串特色串，或感叹生活艰辛, 或祝愿前程似锦，伴酒对歌，感叹回不?去的青春岁月。
    铺子?里面?的空间是外面?空地的一半大?小, 这里便不?能再如同外面?一般粗犷。零零散散布置一些?桌椅, 彼此之间用屏风隔开, 既能保证私密性, 又让人觉得心里亮堂。
    靠墙的地方被放上了一排吧台, 这里适合独身的客人，安静、不?容易被人打扰。
    墙上挂着的是白洛央着端王画的菜品展示画, 喷香流油的羊肉串、金黄酥脆的薯条、裹满酱汁的炸鸡、夹着炸鸡排生菜沙拉酱的汉堡、冒着气泡的冰可乐......
    端王画工一绝，虽未吃过?这些?东西，但仅仅凭借着白洛口述，便能将这些?小吃画的惟妙惟肖，让人垂涎欲滴。
    偶尔有路过?的学子?，好奇地往新开的铺子?里瞅一眼，便被这大?师般的画工惊艳，但下?一刻，意识到这并不?是他们崇尚的寒梅墨竹，又摇着头走了。
    也有那对美食感兴趣的学子?，浑身珠光宝气，被装饰画吸引，进铺子?来问价格，知?道后眼中立刻出现?若有若无的鄙夷，也摇着头走了。
    白洛将青云坊的学子?分为三类，第一类吃不?起夜宵又看不?起别人来吃夜宵的，第二类吃得起夜宵但鄙视她家?夜宵太便宜的，第三类才是吃得起夜宵又愿意来吃的。
    前两类占青云坊学子?的大?多?数，最后一类尤其稀少，还多?半是熟人，比如陈怀远和郑寻年。
    定好装修和做完初步的市场调查，白洛便放手，让舅舅和曲老汉处理?夜宵摊接下?来的事情。这两人身体在强身健体茶调节下?越来越康健，加上又是闲不?住的性格，索性白洛便将装修和招聘伙计的事情交给他们，让他们忙起来，还不?容易生病。
    想到前世很多?暴发户骤然变富后，便终日沉迷打牌喝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得了数不?清的“富贵病”。白洛就觉得适当的忙碌对于身心健康还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没过?几日，端王便差人把宫中的月月红送来了洛潇朝食花园。白洛分出一些?，修修剪剪，放入瓶中，摆在桌案上。另一些?，便用来入菜。
    首先便是酥炸月月红，将新鲜的花瓣用糖渍过?，裹上加了鸡蛋、牛奶和糖的面?糊中，下?油锅炸酥，形美而?味酥。
    其次便是用来熬杏仁粥，杏仁，月月红，加上白糖和大?米同煮，煮成的小甜粥倒是既鲜妍俏美，又具有干果香和花香。
    剩下?的便拿来做花茶，快入暑了，在琉璃壶中泡一壶花茶，在花团锦簇的朝食花园中品茶吃糕，真真快活的很。
    白洛做花茶时便想到，常来的仕女们该很喜欢这些?花做的吃食，可真正将这些?菜加入菜谱时，朝食花园的客人种?类却?发生了变化。
    原来来这里吃饭的多?是些?刚过?及笄之年的官家?小姐和追求风雅的文人士子?，打眼瞧去，全是年轻面?孔，倒衬得这花都不?如客人娇艳鲜活了。
    但如今，店中多?是染霜的鬓角和深刻的皱纹，这些?人大?多?非富即贵，有下?人大?半夜便来排队，自是比那些?辛苦自己排队的人快些?。有时候，店中忙碌一上午，都见不?到一位年纪低于四十的客人。
    吕如素已经数日未来吃朝食，取而?代之坐在她长期租下?来的位置上的，是日日新鲜的中老年男子?面?孔。
    这些?人皆拿着吕如素的信物，言谈举止也颇有格调，养尊处优的派头没几句话便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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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猜想这些?可能是吕如素家?交好的书朋亲友，就是不?知?吕如素为何要将位置让给他们。她隐隐有些?担心吕如素出了何事，但自家?店中的云姓伙计却?是明晃晃的担忧了。
    吕如素没来吃朝食的第三日，云鹤已是时不?时唉声叹气，待到第五日，这人便成天无精打采的，活像是累了多?日未眠一般。
    但这人又骄傲的很，死活不?去吕府问询究竟发生了何事，就是每次叶纤云来吃饭，恨不?得把耳朵黏人家?身上，听一听有关?吕如素的事情。
    白洛既然领了师父的称呼，便自觉该负起师父的责任。于是那日碰上叶纤云时，她拉住叶纤云问起了吕如素可是生病了。
    叶纤云挠了挠头，“素素？素素无事啊。”
    白洛看了不?远处抓心挠肝的云鹤一眼，又问：“那她为何不?来这里吃朝食了？反而?将自己的信物给了旁人。”
    叶纤云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道：“我这些?日子?成日里和明瑞哥哥在一起，倒是不?清楚素素那边，不?如我今日回去问一问，问清楚后再来和姐姐说。”
    白洛点头，余光中看见云鹤重重舒了口气。
    待到第二日，叶纤云不?仅带来了答案，还将说出答案的人一并带来了。
    白洛细细打量了吕如素半晌，见她面?色红润，这才放心下?来。领着两人做到常坐的位置上，她故意道：“云鹤，上壶花茶过?来。”
    云鹤将花茶端上来后，她才问道：“素素，这几日可是出了何事？为何多?日未见你来吃朝食？”
    云鹤奉上茶后并没走，而?是站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听着。
    吕如素悄悄瞥了云鹤一眼，抿了抿唇，未说话先叹了口气，“白姐姐，这还要怪你家?铺子?啊。”
    “哦？为何？”
    吕如素将目光放在旁侧客人桌上一个不?起眼的茶壶上，“姐姐不?知?道强身健体茶在京城朱门中已经被抢疯了吧？”
    白洛端茶杯的手顿了顿，“我说为何强身健体茶今日这么畅销，导致店中常常缺货，还不?得不?取消了外卖，原是被这些?官老爷们承包了。”
    强身健体茶的作用还是瞒不?住了啊，白洛扫视了店中一眼，几乎所?有桌案上都摆着一壶强身健体茶，因为买的人太多?，白洛不?得不?采取了限购政策，一桌只让买一壶。饶是如此，店中还经常缺货。
    “就是因为取消了外卖，这些?大?人们只能来店中才能喝到茶。但谁能进来店中，也不?是依据谁家?下?人排队来的早晚决定的，而?是要看官阶高低和爵位大?小。”
    说罢，吕如素叹了口气，“许多?世叔排不?上座位，又从我那多?嘴的爹爹那里听说了我有铺子?的长期租位，便都去求爹爹，爹爹又来找我，我无法便只好交信物给他们，并说好，每五日，我便要亲自来一日。若不?是我身体不?好，需要这强身健体茶，那些?叔叔们还真不?愿将位置还给我。”
    叶纤云怒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吕如素：“纤云爹爹官职高，几乎不?需要让谁便可以排到这里的位置。可我爹爹和那些?叔叔们官职低，又离不?开这茶水，自然便想尽一切办法来喝。”
    都有不?易啊，更何况这是古代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什么稀罕物件也是上面?的人不?要了，才会轮到下?面?。白洛摇了摇头，见云鹤看着吕如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索性叫了叶纤云随自己去厨房，留下?两人独处。
    白洛和叶纤云走远后，云鹤才慢吞吞坐下?来，他将要说的话在脑海中转过?几圈，到了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
    吕如素倒是干脆的多?，直接便道：“听纤云说，你担忧我？”
    云鹤像是被烫到一样，急急站起，“不?是，我.......”
    吕如素眸中闪过?黯然，笑容苦涩，“原来不?是么？亏我还惦记你的担忧，听得叶纤云的话后，今日便急急赶了过?来。”
    云鹤心中一痛，脑海中的话脱口便出，“我不?是担忧你，我是非常担忧你，不?仅担忧，我、我、我还很想念.......”
    “哦？”吕如素眉头轻挑，她性子?没有体质那样柔弱，反而?刚强果断的很，喜欢一个人便会主动追求，直截了当询问。她喜欢云鹤，自是希望云鹤也喜欢他，因此也不?做仕女们婉约那一套，直接问道：“想念谁？我么？”
    云鹤别开目光，别别扭扭道：“你知?道是谁！”
    吕如素眯起眼睛，恨不?得上去撕扯这仍然端着架子?的人，她冷笑一僧，“我不?知?道，云少东不?妨把话说清楚，有句话叫你若无情我便休。阿爹刚好也为我说了几门亲事，你若无情无心，我便从那些?郎君中挑一个嫁过?去。”
    “不?许！”云鹤动了怒，长居领导者的威严显现?出来，把邻桌吓了一跳。
    一旁打扫的杂役赶紧走过?去，隔绝了邻桌好奇的视线。
    云鹤自是顾不?上旁人打探的目光，他只是想到吕如素要嫁给别人就非常心慌，“我想娶你为妻，因此不?要嫁给别人，他们都比不?上我。”
    吕如素看了云鹤半晌，什么也不?说，只是红了眼圈。
    云鹤心慌更甚，“素素别哭了，你可是不?愿？你若不?愿，便算了，算了吧。”他话中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与难过?，但还是在尽力安慰吕如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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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我话都说的那样明白，哪里是不?情愿，而?是太高兴了。”吕如素笑着锤了云鹤一下?，“明日便去我家?提亲吧。我吕如素此生，非你云鹤不?嫁。”
    “又成了一对儿。”白洛摸了摸和她一起偷听的叶纤云的头，“看来我这铺子?真对得起姻缘铺子?这个名字。”
    叶纤云偷笑，“姐姐把自己和王爷算进去了么？”
    白洛笑着点了点叶纤云的头发，“就你滑头。”
    春天，果真是属于恋爱的季节。
    第57章 青云烟火
    “就是这样, 有了纤云，李四娘，吕二娘的例子, 朝食花园就成了传说中的姻缘铺，倒是比大相国寺都灵验。欸，烤糊了，快点拿下来！”
    李隐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肉串表面已经镀上了一层焦黑, 他赶紧将烤糊的那一根肉串扔掉, 将剩余的放入盘中, 端去给白洛。
    李隐给白洛画了宣传画后, 对烤串起了兴趣，白洛说做给他吃, 他还不许，非要自己上手?烤。于是，两人在端王府升起了炭火, 一同穿肉串, 然后李隐烤，白洛吃。
    一边撸串, 一边看清风无尘的端王给她烤肉串，因着火熏，端王额头覆上一层薄汗, 连带衣角都染上了炭黑, 倒是接地气了不少。
    白洛感叹着罪过罪过, 却又忍不住想, 要是那群学子看见?他们心中的楷模这么豪放地烤串, 不知道会受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们越受打击，她就越高兴, 做美?食么，不外乎两个?快乐来源，一是靠美?食治愈别人，二是靠美?食打脸别人。并且这两种?快乐并没有上限，即使?开了四家分?店了，她还是对打脸乐此不疲。
    李隐一扭头便看见?白洛开心地晃着脚脚，他将刚烤好的茄子放在白洛身旁的桌案上，笑问：“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白洛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笑道：“想拐你去铺子里，专门做烧烤。然后你端菜出去，惊掉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学子下巴。”
    李隐思考了片刻，道：“可以。”
    白洛惊讶了，“这么干脆？”
    “对。”李隐道，“不过做烧烤可以，端出去便算了。若是碰上碎嘴的官员，我怕他们去御前告你状。”
    白洛愣了愣，忽得更紧地抱住了李隐，仰着头看他，“王爷，你真好。”
    李隐把菜放下，揉了揉白洛的头发?，“好了，吃饭吧。”
    白洛笑着应了，顺便把烤多的串分?给王府的下人吃，那些下人刚开始不肯，后来有了庞管家带头，便受宠若惊地接下了。
    白洛摇了摇头，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伤感。古代社?会阶级分?明，像李隐这种?肯动手?做饭并分?给下人的是绝对的少数，多的还是那些凭借地位强行排到座位的人。阶级之间鸿沟更是难以跨越，那么她与李隐走到最后，大概真的是有缘无分?。
    李隐刚开始并不熟练，第?一批烤的味干色焦，他将那批串都放在自己这边，之后烤的好的全都放在了白洛那里。
    白洛看了一眼，把自己这边的串分?出一半，和李隐身前的一半交换了，“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
    李隐看着白洛，无奈地笑了。
    吃了一会儿，李隐突然道：“每月月初，相国寺会开放百姓交易。据四月的百姓交易没几日了，阿洛想去看看么？”
    自来了这个?世界，白洛还真没几日闲下来过，因此这每月一度的盛会也从来没参与过，听说相国寺盛会有百宝千珍，货物?繁多，凡是想要的都能?买到。
    她想去看看，刚下应下，又察觉不对。李隐忙得很，连两人一起吃饭的功夫都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会儿怎么有闲工夫陪自己闲逛了？她这么想的，便这么问道。
    李隐轻咳两声，“那日我准备叫户部?尚书一同去视察相国寺交易，结束后，便来寻你。”
    白洛：果然，和工作狂只能?在工作间隙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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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入四月，青云坊的洛潇夜宵摊便敲锣打鼓地开张了。门口处写菜单的木板只写了四行字，分?别是忘忧、畅怀、孤独和祈愿。
    这可好奇坏了青云坊的诸位百姓，有那好奇地上前去问小二，这店中卖何吃食，小二只是笑着让客人自己进去看图画，决口不提那四个?词分?别代表什么。
    青云坊的人多雅兴，与诸位看菜名辨美?食的老饕们不同，他们下馆子，多看这馆子名字够不够文艺，菜名够不够典雅。若是这店铺粗鲁直白的写上菜名，他们会嗤之以鼻。但若店铺起的名字文雅一些，再卖卖关子，他们反倒不计较好不好吃，为了菜名，也会经常光顾。
    白洛就是听从李隐的建议，将夜宵摊的吃食分?了四类，分?别取了名字，这才吸引来了第?一批不是学子的客人。
    郑寻年、陈怀远好不容易拉着不情不愿的贾傅挪到了夜宵摊前，贾傅却又反悔了，“你们要想去吃暮食，我们去昌隆坊挑一家便是，何苦来这个?不知来路的小铺子？”
    郑寻年：“这不是不知来路的铺子，这是洛潇朝食的分?店，你不是最喜欢洛潇的豉汁排骨？怎么就不愿意尝尝他们家的暮食呢？”
    贾傅家中富贵，口味很挑剔，因此并不喜欢尝试新开的店铺，因为这样的铺子意味着不知道口味。相比新店，他更喜欢尝试老店，连洛潇朝食铺都是郑寻年推荐过多次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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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怀远：“来到来了，就进去尝一尝吧。若是不好吃，让郑寻年再请你一顿给你赔罪。”
    贾傅随即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怀远：“就这么定了！”
    郑寻年：“......”
    自贾傅误会郑寻年偷钱又抓住真凶后，这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竟然成了朋友。贾傅认为郑寻年勤奋向上，并且不会贪图他家家财。郑寻年则认为贾傅慷慨大方，待人真诚到有些傻里傻气。后来，又加入了陈怀远，这三?人便形影不离，即使?离了书院，也多有往来。
    郑寻年和陈远怀已经成了洛潇的拥簇，不管洛潇做什么，他们觉得都是香的。两人一人一边，拖着贾傅进了店里。一下便被店中琳琅满目的吃食画卷迷了眼。
    陈怀远于画画方面颇有天?赋，相比于另外两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状态，他更多关注画画之人的技巧。色彩纤浓合宜，线条一气呵成，简单几笔，便勾勒出了物?件的形和神，必定是个?观察入微之人。
    待白洛出来迎接熟客，陈怀远还在想着那副画，“掌柜，敢问画这些画的是何人？”
    白洛笑了笑，“一位相熟之人罢了。”
    陈怀远知道白洛这样回答，便是不想透露画者名姓，有些失望道：“某还以为能?拜见?一下这位大师，请教一些问题。大师对物?件观察这样细致，让某佩服不已。”
    “公子说笑了，这些画都是我描述，那位朋友下笔的，并非是他观察所得。”白洛道，“三?位公子决定好要吃些什么了吗？”
    “什么？！”陈怀远难以置信道，“竟然是凭空画出来的么？是某肤浅了。”
    陈怀远被沉重地打击到了，他知道天?外有天?，可没想到这个?人外人的技艺已经到了他无法想象到的水平。
    白洛没想到店铺的第?一个?打脸来自于自己的熟客，她于心不忍地劝道：“陈公子，我这位朋友每日都要画画六个?时辰，风雨冰霜从未间断，如此苦练二十年，才达到了如此程度。公子还年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越我这位朋友。”
    郑寻年也开导陈怀远：“人家练了那么久才得到的本?事?，赶不上也没什么，往后多练练便好了。”
    贾傅：“陈兄，莫要难过了。这样吧，店主，给我们来一份畅怀，我们今晚要肆意开怀。”
    “好。”领三?人坐到了铺子外露天?的一处桌椅上，白洛才将写有畅怀的菜谱交予三?人看。
    贾傅刚看了两眼菜单，就听到郑寻年和陈怀远因为震惊而结结巴巴的声音，“陆、陆、陆夫子。”
    贾傅：“什么陆夫子，书院有姓陆的夫子么？”说罢，他抬眼一看，立即也如那两人一般，结巴起来，“陆、陆宏博夫子？！”
    白洛看了一眼，反应平淡道：“确实?是明德书院的陆宏博夫子。”
    贾傅三?人：店主你的反应未免太?淡定了，那可是两朝元老，无数学子心中的名师，陆宏博啊！
    陈怀远颤颤巍巍地指着陆宏博身旁的两位年轻人，“那两位是？”
    白洛：“翰林院编修卫明瑞和兵部?尚书之女叶纤云。”
    贾傅三?人：！！！
    卫明瑞当年应试所写策论他们今日才学习过，在三?位学子心中，这位卫大人已经宛如神明，那般才情和思想，是他们策马扬鞭都追不上的。
    没想到啊，一晚看见?了两位大佛。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白洛信任这三?位熟客，因此并没有刻意隐瞒卫明瑞三?人的身份，但却忘了卫明瑞和陆宏博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她看了厨房一眼，好笑地心想，若是他们知道烧烤串是哪位光风霁月的端王烤的，会不会把这些烤串供起来？
    三?人一惊一乍半天?，待点好菜后，已是过去两刻钟时间，等到烧烤上桌，又是过去了一刻钟。
    三?人早已饥肠辘辘，待白洛端来餐盘，便忍不住伸手?要拿肉串的竹签子，可白洛却闪身避过，“三?位公子，这烧烤才半熟，还得上碳炉再烤一会儿才好。”
    三?人哀叹一声，纷纷捂住了肚子。
    “不过——”白洛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三?位可以先吃烤茄子。”
    说罢，身后跟着的小厮布上烤炉，拨了拨炉中炭火，白洛将餐盘中烤茄子端出，又将羊肉串一个?个?放在烤架上。
    茄子被切开，放在炭火中烤炙后，表皮色泽变深，边缘焦香，茄子肉上面洒满了咸香的蒜蓉和葱花，端上来时，表面还留着一股混着炭火味的香甜气。
    那些半熟羊肉串早已被撒上了作料，本?来便香气扑鼻，再放入烤架上，慢慢被烤出了油脂，孜然的味道更加浓郁。
    贾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眼神交流中，三?人都放弃了书院教过的礼仪涵养，统统不顾形象地扒拉起茄子肉来。
    仅仅眨眼功夫，烤茄子便被分?食干净，郑寻年仍在回味：“我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茄子，炖煮过于烂软，煎炸又难出其味，看来，还是烤炙最能?做出它的美?味来。”
    另两人本?来也想点评一番，可白洛却道：“羊肉串也好了。”当即放弃了发?言，一人拿了一串，吃了起来。
    郑寻年没得到回应，鄙视地看了同伴一眼。但在白洛眼中，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一样地放开手?脚，不一样地一边哈气一边舔竹签，不一样地风卷残云仿佛饿死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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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坊中明德书院后方升起了缕缕炊烟，那烟火中有欢声笑语，有人间真情，有滚滚红尘中芸芸众生。
    第58章 何以忘忧
    开店几日后, 洛潇夜宵摊的客人依旧不多。现在来吃饭的，大多数洛潇朝食的熟客和少数几个附庸风雅的人，真正的食客群体?——学生和公务员还?没发现这个宝藏店铺。
    白洛也不急, 每日剩下的食材便拿来给铺子?中伙计加餐。夜宵铺招了?许多伙计，每四个摊位便有一个专门看火的小?厮。更?有数个专门打扫的仆妇和专门做吃食的厨子?，聚在一起都比每日来吃饭的客人多。
    当客人散去，白洛便领着铺中伙计, 一起烧烤唱歌跳舞, 当真是把?畅怀忘忧做到极致。
    铺子?中伙计大多是新招揽, 不认得端王。有时候, 端王过?来帮忙做烧烤，还?被?几人打趣过?, 这人是掌柜养的小?白脸。
    李隐也不恼，只是看着白洛无奈地笑，笑得白洛更?想?欺负他。
    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 不知何时变成了?女?强男弱, 倒真是和初遇时反着来了?。白洛是真没想?到，原则性那么强一个人, 对待爱人会如此没有脾气，会放下身份，洗手作羹汤。
    这日更?是整日阴沉沉的, 到了?夜间, 下起了?大雨来, 使得店中经营更?是惨淡。开店后一个时辰, 店中都没来一位客人, 白洛刚想?吩咐闭店，便有一个穿着蓑衣的人进店来了?。
    那人粗布裤腿沾了?泥, 身上也在不停淌水，模样分外凄惨，但比模样凄惨的是他的眼睛，暮气沉沉，仿佛一潭死?去的湖水。
    店中伙计被?培训过?，面对任何客人都要?服务热情周到。见铺中伙计非但没嫌弃自己，还?帮自己挂衣服，递给自己热毛巾，客人受宠若惊，不停道：“我来便好，我来便好。”
    这人估摸着才二十多岁，但眉眼里却写满风霜，手上沟壑纵横，想?来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观察完，白洛笑意盈盈地递上一杯热茶，“客人想?吃些什么？”
    那位客人死?水一般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波澜，“我想?来一份忘忧，麻烦店家了?。”
    “要?是真能?忘忧便好了?。”白洛下单时，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客人这样说了?一句。
    她又偏头看了?一眼客人，看见了?他缝满了?布丁的衣衫和破烂的草鞋。菜单中忘忧套餐价钱被?写的清清楚楚，一两银子?，能?将这位客人全身的行头换十套了?。
    她想?了?想?，吩咐厨房做了?忘忧，又让精通面食的肆厨做了?一碗清汤面。又吩咐小?厮告诉客人，说他是店中第八十一位客人，决心给予他免单优惠。
    八十一位客人纯属白洛瞎掰，至于免单，反正店中食材每日都会剩下，白送给客人也没什么。众生皆苦，她有时也想?力所能?及时给予陌生人一些温暖。
    洁白的面条下入沸水中，再?烫伤两颗绿油油的青菜。面条快出锅的时候，用一勺酱油、一勺香油，半勺盐、半勺糖和些微胡椒粉调个酱汁，倒入沸水、面条和青菜，撒上鲜嫩的葱花，便成了?清口却不寡淡的清汤面。
    带着些微冷意的雨夜，最适宜的并不是汉堡薯条等忘忧套餐，而是这样一碗味淡却情浓的热汤面。
    热汤面最快被?端上桌，客人怔愣看了?面碗半晌，眼泪突然沾湿衣襟。
    薯条也炸好了?，小?厮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端过?去，白洛挥手示意让小?厮先等等，她则坐在了?客人旁边，轻声?细语问道：“客人是有什么忧愁吗？”
    客人不说话，只掉眼泪。
    白洛靠着椅背，声?音更?低了?，仿佛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我认识一位姑娘，她的父母被?土匪害死?了?，亲戚霸占了?她的家产后仍不知足，甚至对她起了?歹念，要?把?她卖入青楼。”
    “然后呢？”客人问。
    白洛笑笑，“然后那位姑娘逃出了?亲戚魔爪，并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夺回了?家产，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真好。”客人擦了?擦眼泪，“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不是故事，是真实。”白洛指了?指自己，“现在这个姑娘就站在你面前，想?告诉你，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今夜越电闪雷鸣，明日便越会风和日丽。”
    客人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白洛，眸中的防备渐渐消失。
    良久，他低头，喝了?一碗面汤，说：“真好喝，上次喝到这样好喝的面汤，还?是阿娘离开前那一晚。”
    白洛只是静静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客人夹了?一大筷子?面条，发泄一般送入嘴里，边嚼边说：“阿娘在我十三岁时去世了?，离开前一碗，她便给我做了?这样一碗热汤面。那时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借来的白面，又是如何忍者病痛和面切面。”
    突然传来了?抽泣声?，却是听故事的伙计正在拿手绢抹眼泪。
    白洛轻声?问：“后来呢？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客人表情麻木：“靠偷靠抢，靠翻酒楼的泔水桶，靠求着各位大爷行行好。总之，饿不死?便好赖活着。”
    有仆妇抽了?口气，看向这位客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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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可怜我，饥荒年间，路有冻死?骨，和我一起的同伴，大多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所以说，我运气不错。”
    客人又吸了?几口面条，才道：“后来，我长大了?，去一家熟食坊做学徒。掌柜的女?儿和我两情相悦，但掌柜却不喜欢我，于是我便和她私奔了?，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和她结为了?夫妇。不久后，她告诉我她有孕了?，我欢喜极了?，每日都在期待着孩子?的降临。”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客人的脸照的惨白无比，轰隆隆的雷声?随即落下，雨声?又激烈起来。
    客人便伴随着狂风骤雨开口，字字泣血，句句惊心，“可是好景不长，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她难产了?。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尽管大家早已猜到了?结果，却还?是祈祷着，希望出现奇迹。
    客人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众人的希望，“一尸两命，孩子?甚至都没能?睁眼看一看我。”
    “后来，她的爹过?来给她收了?尸，将她的东西全部带走了?，一件都没给我留下。我心如死?灰，埋葬我家孩子?后，便独身一人，来了?京城。这便是全部的故事了?，雨夜中，只有你们一家亮着灯，多谢你们收留。”客人扯了?个笑出来，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让人难受。
    不少人哭过?，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可却感觉现在比哭还?让人难受。
    白洛挥手让小?厮上了?忘忧套餐，散发着香气的炸鸡、炸的金黄酥软薯条和口味丰富的汉堡被?端上餐桌，客人猛地咬了?一口汉堡，“真好吃，谢谢你们。”
    只是这忘忧并没有真的让这位客人忘记忧愁，客人一边吃，一边用衣袖擦去眼泪，“这么好吃的东西，若是让她也尝尝便好了?。跟着我，她没有享过?一天福。”
    客人吃完了?全部的东西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执意要?给饭钱。他拿出一个女?子?用的线头脱落的荷包，倒出了?里面全部的钱，给了?白洛，“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不过?我有力气，可以帮店家干活偿还?剩下的，还?望店家不要?嫌弃。”
    白洛没收，反而向客人抛去了?橄榄枝，“以后你留在铺子?做跑堂吧，晚上你可以睡在店里，顺便看店，也省去了?我专门派人看店的麻烦。每月三两银子?，饭菜管饱，每旬休假一日，逢年过?节另算。”
    客人愣了?半晌，忽然跪在地上，给白洛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掌柜大恩大德，武胜必会报答。”
    白洛扶起他，“报答不必，你把?活儿干好就行，明日跟着别人多学习学习。”
    武胜重重点头。
    雨势逐渐停了?，天也不总是阴沉沉的了?，几缕月光穿透云层，洒在了?夜宵铺前方的空地上。白洛宣布了?闭店，铺子?伙计欢呼一声?，纷纷做鸟兽散，临走前，都不忘给白洛和武胜打招呼。
    武胜凄苦久了?，很不适应这么多人关注，一时表情僵硬，连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白洛笑了?笑，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她对武胜道：“明日定然会是个大晴天，武胜，起了?之后若有心思?，便去京城中转转吧。你的一辈子?还?很长，别因为沉湎过?去而全都荒废了?。”
    武胜浑身一震，良久，才点了?点头。
    第59章 百姓交易
    相国寺开放百姓交易那日, 昌隆坊中吃朝食的人明显变多了。平常日上三竿才起?的闲散人家，这日特意起?了大早，就为了逛这一月一度的大型“庙会”。
    白洛约了叶纤云和吕如素这日同逛相国寺, 等李隐忙完公务，她再去寻他。三位少女?乘坐车辇穿过两?个坊城，才到了京城东郊的相国寺。
    相国寺大门外的摊位所卖皆是飞禽猫犬、珍奇走兽，天上飞的水中游的, 在这里都能找到。白洛本?来只准备粗略看一眼, 便进寺内去逛逛, 可却不?经意被一个猫犬摊吸引了目光。
    那个摊位上售卖皆是来自外邦的猫犬, 白洛一眼看上的便是笼子里关的那只通体雪白、眼睛干净如琉璃的小猫。
    但那小猫猫似乎怕生，白洛三人一靠近过去, 小猫便蜷缩成一团，只留着一条短尾巴露在外面，像一团甜甜软软的棉花糖。白洛看得心?都要化了, 问过摊贩主人价钱后, 想都没想便将?这只小猫买了下来。
    白洛前世便喜欢猫猫，但因为时间忙便放弃了饲养猫猫的想法, 只在网络上“云吸猫”，看着那些或憨态可掬或傻气可爱或颜值惊人的小猫，她总是感觉心?里变得很柔软。
    现在有了时间, 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猫猫啦！
    托叶家仆人将?小猫送至洛潇朝食花园后, 三人刚准备继续闲逛, 白洛却感觉裙角传来了一阵拉力?。她本?以为是裙子挂到笼子上, 低头瞧去时, 却看到一个毛色黄中发白的小奶狗咬住了她的裙角。
    摊位主人连忙用竹棍去捅小狗的嘴巴，“真是不?好?意思, 这狗生病了，我原本?以为它会一直睡下去。可一个不?注意，竟然让它惊扰了小娘子。”
    小奶狗病恹恹地趴在笼子里，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沉沉睡去。但它似乎知道这是自己得救的唯一机会，即使没有力?气也不?松开嘴巴。
    摊贩主人下了力?气，竹棍深深扎入小奶狗的肉里。白洛于心?不?忍，制止了摊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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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蹲下来，拽了拽自己的裙角，问道：“你想跟我走？”
    小奶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歪了歪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
    她将?手指伸进笼子里，摸了摸奶狗的头，“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小奶狗看了白洛片刻，突然松开了嘴巴，嗷呜叫了一声。
    白洛付完钱，同样把笼子交给了叶府的下人。叶纤云不?解道：“那小狗看起?来就是条普通的土狗，并非外邦异宠，又不?好?看，姐姐为何要买下来？”
    白洛笑了笑，“它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兽，但却比那些娇贵宠物更有生气。虽然艰难，但依旧拼命想活下去，我喜欢这样的生命。”
    叶纤云和吕如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三人耽搁了一会儿功夫，待进去第二道门时，差点被人群冲散。第二道门处设了许多彩色纱幔，纱幔后便是一间不?大的铺面。另外还有露天的棚屋，和专门卖小物件的义铺。
    这第二道门所售卖的多是日用品，有蒲垫、蒲席、屏风、帐幔这类家居好?物，也有骏马所用鞍鞯、长鞭，还有洗漱用的用具。
    若是逛累了，随便一瞧，便能看见卖新鲜水果和腊肉的铺子，让人可以先买些来垫垫肚子。
    穿过相国寺的三道门，来到佛殿中，便是卖笔墨、道观和蜜饯的地方。三位小娘子买了些糖渍梅子，放在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也是可口的很。
    佛殿两?侧长廊上便是娘子们最爱逛的地方了，这里是卖各种饰品绣作的地方。
    大梁人爱竖高髻，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头发茂密，若要支撑起?流行的高发髻，便不?得不?用到特髻。吕如素抱怨自己头发少，一连买了十多个，叶纤云和白洛也各买了五六个。
    往常白洛是不?爱打扮自己的，但近来，她总想打扮地漂亮一些，这大概便是女?为悦己者容。
    忽得她看见了一样物件，心?中一动，趁着叶纤云和吕如素在挑选首饰时，不?动声色将?那物件买了下来。
    挑完了首饰，吕如素又去卖冠子的摊位挑了起?来。大梁女?性喜爱带冠，富贵人家多用金银珍珠宝石做冠，戴在头上，仿佛带了一座金山。民?间女?子多戴花冠，用真花或绢花做成，花团锦簇，分外娇艳。也有戴用白角做成的角冠的，这种角冠晶莹剔透，戴上之后倒是清雅的很。
    白洛入宫时，也见了宫中女?子们戴的冠子，其中最有特点的便是女?官头上戴的“一年景”花冠，是将?桃花、荷花、菊花和梅花这四?种花全都做到冠子上，让人可以从中看见一年四?季花卉的冠子。
    白洛不?喜欢头上有太多重量，但见花冠精巧，也挑了一个莲花冠，这个花冠形状似花瓣，戴在发髻上，像是盛开的朵朵莲花。
    花冠是淡粉色，刚好?配她身上的衣衫。将?发冠戴上后，叶纤云笑嘻嘻地夸道：“姐姐真美?，仿若莲花仙子一般。”
    白洛笑着转了一圈，裙摆散开，倒真像是一朵盛放的荷花。
    吕如素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二人，“花仙子怎么能没有花香呢，我们去资圣门买些花露吧。”
    资圣门在佛殿后，这里贩卖的是书籍文?玩、土特产和香料。三人径直去了香料摊子，大梁文?人雅士间素爱熏香，有那极其热衷此道的，竟然也琢磨出一类同茶道、棋道差不?多的香道来。
    将?香料切成骰子大小的小丸，放上香炉中焚烧，这个过程中，还要用钗子不?停翻动香丸，让香气弥散出来，不?产生烟焦味道，这就是所谓的“玉鼎翻香”。
    当然也有那不?爱用香丸的，便可以买花露，也就是大梁的香水。将?花露喷在衣裳上，衣袖翻动间便可以闻到阵阵花香，当真怡人。
    三人买了许多不?同香味的香水，白洛感叹果然不?论时代，女?孩子都是喜欢香喷喷的东西。
    转完此处，便快至午时，三人转了大半日，都收获颇丰，倒也不?觉得劳累。如此便只剩下后廊上的算卦和画像的铺子没逛到，白洛和李隐约的便是那处，叶纤云和吕如素逛累了，纷纷和白洛道别，踏上了回家的马车。
    和两?人道别后，白洛便独身一人去了后廊。路过几个算命摊子，终于在一家画像摊子前找到了李隐。李隐和户部尚书皆穿便服，两?人缓步而行，李隐面无表情，户部尚书也神情严肃，与快乐地逛市集的诸位百姓格格不?入。
    白洛故意在李隐视线前方一处算命摊停下，懒散地听那江湖术士胡扯了片刻，身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对不?住，让你久等了。”李隐带着歉意道。
    “不?妨事?，我方才已?逛过市集，并没有空等。”白洛笑道。
    李隐也露出笑来，“那阿洛还想逛逛哪里么？”
    “今日只逛了交易集会，倒是没去寺阁中逛过，不?若你我一起?？”
    李隐点了点头，引着白洛去了资圣门阁内。里面供奉着数尊金铜罗汉，法相庄严，另有木浮图供着佛牙，参拜者甚多。
    李隐道：“据书籍记载，相国寺的佛牙往时生出过舍利，舍利无法用手承接，碰到床榻亦会透过，但光芒莹亮，灿然满目，甚是奇异。”
    白洛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于这些传说?，多半当故事?听听。接下来，李隐又一一为她讲过其余供奉物背后的故事?，他博闻强识，虽然白洛心?中不?信，但也不?由?得被故事?内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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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走走停停，白洛已?是饥肠辘辘，两?人遂决定?留在相国寺品尝下佛门素斋。
    相国寺做的素斋工艺奇巧，特点便是以荤托素，利用各种素菜仿照出肉的口感，更是有大和尚，可以用茄子和白萝卜仿照出猪肉的口感。用山药泥仿造鱼类，用绿豆仿造鸽子蛋，甚至蛋黄还依稀可见。
    斋饭中最出名?的便是一道罗汉斋，要用三菇、六耳、豆制品、面筋和瓜果来做，既有口蘑、冬菇、冬笋、莲子的清香，亦有面筋、腐竹的醇厚，又有枣泥丸子和栗子的香甜，爽滑软烂，多中香气融合，让人可以大饱口福。
    吃过斋饭，白洛要回夜宵摊准备暮食食材，李隐也要去衙门处理公务。两?人便下午没再继续逛下去，在门口作别时，白洛突然掏出了上午偷偷买的那样东西。
    那是用两?种不?同颜色的细丝编织成的腰带，被起?名?为“鸳鸯带”，象征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白洛装作不?在意道：“我看人家小娘子都买了，便跟着买了一条。”
    李隐愣了一下，随之珍而重之地收下，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怀中。
    见李隐收下了腰带，白洛一下子羞红了脸，明明当时是想买来调戏人，怎的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急急说?了句：“我走了。”便逃跑一般登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白洛掀开帘子看，李隐仍然留在原地，见她看过来，冲她笑了笑，张嘴用口型对她说?了几个字。
    她看着那人，攥紧了手中一模一样的鸳鸯带，忽得心?里剧烈跳动起?来。
    “你的心?意，我知晓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第60章 夜宵盲盒
    到了玫瑰的花期, 卖花女的花篮中一?下子多了许多浪漫娇嫩的玫瑰花。此时，玫瑰还不代表火热的爱情，更多的是作为装饰或者食材, 进?入大梁人民的居室中或餐盘里。
    洛潇朝食花园中换了应季的玫瑰花，菜谱上也多了几道以玫瑰花做成的吃食。其实这些吃食也不见得多特殊，只是玫瑰应季，铺子内又花香怡人, 吃着花糕, 品着花茶, 品味着时光的悠然, 让浮躁的心都得到了滋润。
    鲜玫瑰去?掉花蒂，留下重重花瓣, 拌上白糖后用?手用?力揉搓，直到花瓣粘连到一?起，再也看不清原来的形状。
    这个时候, 取来密封的罐子用?来盛放玫瑰花瓣, 再用?蜂蜜封口。一?旬后，玫瑰花酱会变成绛紫色, 又带有蜂蜜的透亮，尝起来花香盈鼻，又具有蜜糖的甜味。
    玫瑰花酱一?出, 喜新厌旧的客人再也不爱什么桃子舒芙蕾, 山楂松饼, 纷纷点名要将果酱全都换成花酱。
    再用?这玫瑰花酱做糕饼, 加入白皮酥内, 就是玫瑰白皮酥。好的白皮酥层多而?不见粘，馅实而?不漏, 口感暄软，入口即化。
    还有一?样玫瑰雪耳糕，是用?银耳、玫瑰和马蹄粉做成。用?冰糖熬了银耳，加入马蹄粉和玫瑰花瓣，搅拌到半透明时放入模具，放凉后变成了玫瑰雪耳糕。
    晶莹剔透的膏体中可见细碎的玫瑰花瓣，将玫瑰的芳郁融入糕点中，仿佛在口舌间能品尝到一?整个花季。
    玫瑰花性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长?期食用?可以提升气色。只是可惜，现在朝食花园中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没法?真正品出这花食的好处来。
    只不过聪明的大梁娘子们早已想出了办法?，到店里去?吃不上，那?便定个外?卖，也省的出去?风吹热晒，弄花了晨起刚画的花钿。
    此种美食只放在朝食花园一?家未免有些委屈，白洛灵机一?动，给?青云坊的菜单中加了第五样菜系——盲盒，既无图画也无文字，吃到什么全凭店主的心情和店中的食材。
    买的小猫和小狗分别?被起名犹怜和旺财，这两个名字文化内涵相差之大，连周远第一?次听到时都惊掉了下巴。
    白洛是这样解释的：“小猫是娇滴滴的美猫，惊鸿一?瞥，我见犹怜，故起名为犹怜。而?狗子便糙了点，起个贱名好养活，况且这名字多吉祥，一?定能带给?小狗福泽。”
    叶纤云道：“白姐姐，从你对猫狗的起名上，我便能看出你之后对儿女的态度了。”
    白洛笑了笑，不置可否。
    犹怜旺财先都在白宅养着，待大一?些后，白洛想将犹怜放在朝食花园，犹怜慵懒优雅的性子很是适合花园悠然恬淡的风格。旺财要放在夜宵摊子，治好病的旺财虽然还虚弱，但?是可以看出来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非常适合放在喧腾吵闹的夜宵摊。
    盲盒刚上时，因着价格不菲，几乎没人尝试。过得几日，终于开了张，还是因为找不开零钱，客人被迫花掉剩余的钱才得以卖出的。
    当时已经敲了三更鼓，白洛刚准备让大伙闭店走?人，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便从半关的门扉处挤了进?来。
    这小胖子做书生打扮，可浑身上下却一?点书卷气也无，倒很像是用?金银堆起来的商户子弟。
    果不其然，点菜的那?股拿捏派头，虽然稚嫩，可也有了生意场浸淫许久的老狐狸们的影子。白洛前世?也算是场中人，对这类人极为熟悉，看见小胖子不免回忆起前世?的种种，一?时惆怅浮上心头，无端生出了凄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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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炸鸡香味飘入鼻端，她才从忧郁中回神。
    小胖子点的忘忧套餐上来了，可乐炸鸡配上薯条汉堡，油炸食物的香气让人不自觉口中湿润。
    深夜放毒啊，白洛也忍不住吞了口水，给?自己也来了一?份忘忧套餐，坐在小胖子旁边，慢悠悠吃了起来。
    带着冰块的可乐入肚，小胖子打了个嗝，愉悦道：“这是何等美妙的口感啊，那?些泡泡在我口中横冲直撞，犹如?千军万马奔腾。”
    白洛默默喝了一?口快乐水，想象了一?下千军万马在自己嘴里，顿时感觉嘴巴要被人捅穿，不由得皱起了眉。
    小胖子又道：“我吃过来鹤楼的老参鸡汤，仙客居的洋芋炖鸡，八宝阁的栗子炒鸡，本?以为鸡肉味道已经尝遍，但?这炸鸡却又让我有了新的认识。炸鸡鲜嫩多汁，即使不蘸酱料吃都不觉生涩，沾上酱料，裹上面?包，做成了汉堡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又来了一?位美食评论家？可惜卫明瑞不在这里，否则两人一?定会把酒言欢到天亮，明日《京食记》又得多出几十页的更新来。
    “于我而?言，这些食物已是上好美玉，只有一?点瑕疵。”小胖子又道。
    “哦？”白洛问，“麻烦公子讲给?我听，我好改良配方，让忘忧尽善尽美些。”
    “就是太容易发胖了。”小胖子垂下头，狠狠咬了一?口汉堡，“吃了这一?顿，我怕是要连着吃上数日的清粥白菜了。”
    被小胖子可怜巴巴的模样逗笑，白洛给?小胖子满上快乐水，“那?公子今日便多吃一?些，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所言甚是。”小胖子愉快点头，又点了一?份忘忧套餐来。
    炸鸡酥皮被咬碎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小胖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豪气地甩出一?甸银子。
    收账的小丫头还要拨弄算盘算账，小胖子却立时道出了该找零多少铜板。白洛眼中闪过讶异，倒没看出来，小胖子是个深藏不露的算术天才。
    小丫头苦着脸，“客人，没有铜板了，周围铺子也关门了，你要不然再点些东西？”
    小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只能如?此了。”
    虽然语气无奈，但?小胖子看起来却高兴得很。白洛笑着摇了摇头，将菜单递给?小胖子，看他在菜单中冥思苦想了好久。
    看得出来还想点一?份忘忧，但?又怕发胖，于是白洛道：“公子不妨试试新出的盲盒套餐，买一?份未知的惊喜给?自己。”
    小胖子半信半疑，“真有惊喜？”
    白洛想了想，“可能.......也有惊吓？”
    小胖子胖脸皱成了一?团，但?选来选去?，还是难以抉择，最终只得信赖于运气，选了盲盒套餐。
    玫瑰花茶、玫瑰白皮酥和玫瑰雪耳糕被端了上来，小胖子看了片刻，扶着心口缓了口气，“还好，我运气不错。”
    白洛给?小胖子倒了一?杯玫瑰花茶，递给?他，“公子是书院的学生？”
    “对，我就在前方的明德书院读书。”
    白洛笑笑，“我弟弟也在明德读书，兴许公子还认得，他叫白潇。”
    小胖子惊喜地“啊”了一?声，“原来是白潇的姐姐，失敬失敬。我与?白潇不是同年，但?也听说?过白潇的美名，天资聪颖非我等所能及。”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与?白潇比较，实在是抬高了我自己。我常年在书院垫底，便是书院的扫地老丈，或许都比我文章做得好。”
    许是真的苦闷，小胖子一?直不停塞食物的嘴也停了下来，只是呆在原地看着白墙面?壁。
    “看公子并非是贫寒之人，若是实在苦闷，不如?便离了书院另寻他路去?。我看公子算账便挺好，学些术数也不错。”
    小胖子看了白洛一?眼，摇头道：“不行啊，阿爹一?直希望家中出一?个读书人光耀门楣，说?我要是不读书便打断我的腿。”
    白洛点了点头，“望子成龙，可以理解。”
    “不过我始终认为，并非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想天生我材必有用?，还需要找准适合自己的方向，否则也是在书院蹉跎日子，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小胖子叹了口气，眼眸中闪过挣扎，“店主说?的在理，若是阿爹能像店主一?般想便好了。我是真不喜欢读书，让我读书还不如?让我看账本?，账本?我一?日能看十几本?，四书五经十几日才堪堪能读一?本?。”
    “那?很厉害呀，你的同窗们有的兴许连账本?都读不懂呢。公子若是不想读书了，便来我铺中做账房，我肯定热烈欢迎。”白洛道。
    小胖子乐的眉眼开花，“甚好甚好，我到时候一?定来店主这里。”
    被白洛劝慰一?番，小胖子心情见好，白皮酥和雪耳糕也很快下肚，使得本?来就圆滚滚的肚皮更加膨胀了。
    白洛都要怀疑那?里面?是否有个无底洞，无论倒进?多少食物都能容纳得下去?。
    小胖子喝过最后一?口茶，临走?时，叮嘱白洛道：“店家可千万别?和旁人，尤其是诸位学子说?见过我。我是偷跑出来吃夜宵的，若是被他们知道，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我。”
    白洛应了，将小胖子送至门口，看着他一?头扎入沉沉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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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准备闭店时，便看到武胜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摸了摸脸，走?过去?，故意恶声恶气问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武胜忙道：“没有没有，只是——”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白洛插着腰，装作泼妇样佯怒恐吓道。
    “只是觉得这家店真好，店中有掌柜尤其好。我嘴笨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夜宵铺和店主就像是凄风苦雨中的热汤面?，清冷夜色中的暖心花茶，让人心里很温暖、很舒服。”
    店铺中的众位伙计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白洛眨了眨眼，“这都被你们发现了呀。行了，很晚了，大家赶紧回家睡觉，明天我们还要接着给?客人送鸡汤呢。”
    众人眨眼间消失了个干净，顿时店中只剩下了武胜一?人。
    “什么鸡汤？铺中要上鸡汤？”武胜摸了摸头，像只呆头鹅一?般问道。
    清脆舒朗的笑声随夜风传到他的耳廓，“当然是心灵鸡汤啊。”
    第61章 姑娘絮语
    天气热起来, 人的胃口越发小了，热气腾腾的茶水自是?不再受欢迎，各种?冰雪饮子成了饭桌上?的常客。白洛也与时俱进, 做起了冰奶茶来。
    冰奶茶倒也好做，朝食花园中本就有水果?茶，只需要改动一些步骤，便?能做出可以媲美前世的芝士水果?茶。
    吕如?素喜欢吃葡萄, 叶纤云喜欢吃桃子, 白洛就先做了多肉葡萄和芝士桃子。
    将葡萄剥皮, 露出浑圆剔透的果?肉, 再用冰块冻着，用来做多肉葡萄的冰沙。糖浆部分则用剥下来的“外衣”加冰糖熬制, 煮成鲜亮的紫色。
    等到葡萄冻好，白洛先尝了一个，嗯, 冰凉凉的, 再是?适宜夏天不过。然后再将这?碧绿的葡萄小球捣碎了，放入糖浆中, 并放入煮好放凉的乌龙茶水和冰碎，就变成了葡萄乌龙冰沙饮。
    奶盖的部分用打发的奶油加盐粒做成，云雾般的奶盖被?慢慢倒入晶紫的葡萄乌龙茶中, 奶盖渐渐和乌龙茶融为一体?, 给这?道冰雪饮品锦上?添花。
    芝士桃桃的做法也是?同理, 不过不用熬制糖浆, 做好冰沙后, 直接加入奶盖便?很好。
    白洛做了三杯，她和叶纤云、吕如?素一人坐在餐桌的一边, 品着花糕，喝着冰奶茶，别?提多惬意了。
    这?冰奶茶可把?其他客人给馋坏了，纷纷叫嚷着让白洛多做一些，他们愿意加钱买。本来只是?有几个人叫价，可因为在场的富贵人家?不少，一杯奶茶竟然被?叫到一百两银子的天价来。
    白洛本来正在品着奶茶，晃着脚脚，听到这?离谱的价格，当即就站了起来，“哪位客人这?么有眼光？等着我，我速速为客人做一杯来。”
    接着她便?一阵风似的飘进了厨房，快到吕如?素和叶纤云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那杯一百两银子的冰奶茶被?端出来，立刻便?吸引了铺子中半数人的目光，毕竟，那是?一杯可以买一座小宅子的奶茶，任谁都想看?两眼，想知道喝起来是?否有银子的味道。
    叫价一百两的那位客人本来就是?随口起哄，没想到这?个拍卖竟然都不给三声犹豫时间，就立刻拍板了。
    此刻这?么多人看?着，其中不少认识他的，他也不好反悔，只得无奈地接过了那杯“宅子”，尝了一口。
    “孙兄，如?何？”同伴问他。
    孙邈苦笑一声，“倒是?不错，李兄要不要尝尝？”
    “不了不了，一口可就几两银子，我可喝不起。”同伴道。
    其实?他们两个都能掏出这?一百两银子来，但掏的出来不代表会花一百两买杯冰雪饮子。他们俱都明白这?是?当了冤大头，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只得打肿脸充胖子，血泪肚里吞。
    又有客人打趣道：“昔有国君千金买骨，今有贵人百两买茶，这?位兄台可真是?对美食爱得深沉啊。”
    孙邈扶额轻笑，应下了这?段评价。
    不久之后，这?个出银百两为奶茶的美谈渐渐在京城流传开?来了。而后，京城刮起了一股奶茶之风，许多茶铺皆都改行，做起了奶茶生意。有那没跟上?趟的，算了算几个月亏损的白银，哭倒了护城的城墙。
    吕如?素和叶纤云看?了热闹，喝了奶茶，关键是?也没花一百两银子，心情更加好了。
    白洛一回来就看?到两个丫头压不下去的笑意，也扬起了嘴角，“送上?门的买卖自然要做，我又不是?那善良无私的菩萨。”
    “白姐姐说得对。”吕如?素将花糕往白洛面前推了推，“姐姐忙了这?许久，定?是?饿了，赶紧吃些糕饼。”
    白洛小口吃着玫瑰雪耳糕，问道：“刚刚被?客人打断了，素素方才想说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云鹤的父亲要来京城提亲了。”吕如?素害羞低头，掩住了红透的脸颊。
    只是?她虽然看?着害羞，眉眼间却沉沉压着一股挥不开?、散不尽的愁绪，让白洛起了疑惑。
    “那是?好事啊，可你为何愁眉不展？”白洛问道。
    吕如?素却没回答，只是?紧紧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白洛本以为吕如?素不想说，刚想换个话题。
    却听见?叶纤云道：“素素感觉说出家?事难为情，不愿多言，那便?由?我来说吧。吕府主母是?吕家?郎君的续弦，不是?素素亲阿娘，素素也是?担心主母会为难云家?人，这?才愁眉苦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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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皱眉思考片刻，问道：“主母平日待你如?何？”
    吕如?素：“平日对我多有苛待，我与云鹤未认识之前，几乎每日都在想方设法把?我赶出家?门。”
    “哦？这?是?好事啊，恭喜素素，你的福气在后头呢。”白洛笑眯眯道。
    叶纤云问：“为何？”
    “吕家?主母不喜素素，自然想要素素早日离家?，有了这?个前提，即便?她再如?何为难云鹤，也断然会留有余地，不会把?事做死。我倒认为云鹤的麻烦不来自这?位主母，而是?来自吕家?的郎君。”白洛道。
    吕如?素蹙眉，她本便?不是?愚笨之人，虽然心中担忧主母刁难云鹤，却也清楚真正的麻烦是?自己的爹爹。但她与爹爹感情深厚，因此在白洛询问忧愁之事时，才摇头不言，不想让自己的爹爹被?人诋毁。
    叶纤云恍然大悟，她看?了一眼吕如?素，察觉自己失言了，“对不住素素，我不该提起你伤心事。”
    “无妨。”吕如?素垂下眼，眼睫颤抖如?同蝴蝶闪动翅膀，“只是?让你们俩见?笑了。”
    白洛握住吕如?素的手，“素素，相信我，你的父亲不会故意为难云鹤。若是?云鹤受苦，那也只是?你父亲为了你在考验他。只要你和云鹤相亲相爱，无论前路多难，你们都会度过。”
    “对呀。”叶纤云同样握住吕如?素的手，“素素，就像白姐姐说的，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吕如?素紧紧握住两位姐妹的手，心中暖意流淌。她看?着白洛和叶纤云二人，重重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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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夜，青云坊夜宵摊的盲盒自然变成了冰奶茶，价钱也随之下调了。
    价格低了，买的人自然便?多了起来。今夜生意不错，许是?经营多日，口碑打了出去，户外的桌子竟然也占去了大半，且三成人桌上?摆了冰奶茶。
    王渭源，也就是?第一个买了盲盒的小胖子今日又来了。而且，今日他依旧点了盲盒，并配着畅怀的烧烤，吃得津津有味。
    吃烧烤，必然不能在吧台面壁了，白洛怕他被?人认出来，特意为他安排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让他能吃的舒心些。
    王渭源点了羊肉串，五花肉，烤鸡皮，烤鸡翅，烤茄子和烤面包片，正常来说，该是?两个人的量，但小胖子配着冰奶茶，竟然也吃得干干净净。
    白洛很喜欢这?小胖子，今夜依旧去他位置上?坐了坐，“客人都嫌弃烤面包片口味古怪，因此点的甚少，公子倒是?敢于尝新之人。”
    王渭源打了个饱嗝，“我没觉得古怪啊，他们吃不惯是?因为吃得少。这?用炭火炙烤的面包，边缘酥脆，内里甜软，一种?食物两种?口味，他们不尝尝真是?可惜。”
    听到客人夸自家?食物好吃，白洛自然心情很好，又问，“公子觉得这?多肉葡萄如?何？”
    她今晨只做了四杯奶茶，两杯给了亲近之人，得不到客观评价。因此想问问小胖子，得到中肯评价后，再试着修改配方。
    王渭源眼神放空，思考了一会儿，“甚是?不错，不过对我而言，过甜了。若是?店主能将其分成不同糖量，想必会尽善尽美。”
    白洛欣赏地点头道：“公子说的有道理。”
    没想到小胖子感知如?此前沿敏锐，在众人还?没彻底爱上?这?种?新兴饮品时，小胖子已经开?始考虑划分不同糖量了。
    她上?下打量了小胖子几眼，心中暗道可惜，若是?生在现代社会，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可惜，在大梁，只能死磕策论经书，在苦闷中蹉跎大好青春。
    小胖子吃完了，拍了拍肚子，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点了五份忘忧套餐。
    白洛眼睛圆睁，“公子没吃饱？”
    小胖子惶急接话道：“饱了饱了，店主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啊，是?给同窗带的。”
    他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观察这?边，压低声音道：“不瞒掌柜，我同窗们馋你家?夜宵好久了，可就是?不敢来吃，怕被?人指责。但我敢来啊，于是?他们便?委托我给他们带几份夜宵回去。”
    这?群心口不一的学?子啊，白洛在心里鄙视他们半晌，又看?小胖子，“白白帮忙？”
    小胖子捂着嘴不好意思一笑，“店家?聪慧，行行好，看?破不说破成吗？”
    白洛摇了摇头，这?小胖子，倒是?做的一手好生意，代购做到她这?里来了。她提醒道：“其实?，洛潇可以送外卖。”
    小胖子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店家?送外卖的那几人，都快全京城闻名了，他们哪里敢叫外卖。还?是?拜托我好，安心放心，速度还?快。”
    白洛不置可否，转身回了厨房，给小胖子的同窗们做炸鸡去了。
    第62章 一碗孤独
    绿意盈沃野, 槐花香满枝，四月万物生长，枝繁叶茂, 是个让人一出门便心生欢喜的时候。
    瓦舍梨园中排了?一出新的杂剧，由最近大热的艺人无名氏出演，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去捧场。后?来因着戏剧的水平确实不错，无名氏演技又高超, 这出杂剧竟然成?了?京城最流行?的戏剧, 连白洛这种从未去过勾栏之人都从客人口中了?解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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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出杂剧票着实难买, 铺子中一个伙计, 为了?请心爱的姑娘看?戏，一连在放票的那?处蹲了?十日, 但次次都空手而归。据这伙计说，那?队伍长的，不下于洛潇朝食铺最火爆的时候。
    白洛本有?意去看?看?, 但听了?伙计的话?, 也偃旗息鼓了?。谁料，她刚将这事放下, 午后?李隐便约了?她几日后?去看?这杂剧。
    原来是每年新剧目搬上瓦舍后?，都要?给皇宫送票。往常这些票李隐都会随意打发了?下人，但今年因着新剧目名气大, 他特地留了?下来。
    伙计们义正言辞地谴责了?白洛这种行?为, 并表示如果白洛肯偷偷带他们进去的话?, 这事儿便另说。
    在诸位伙计艳羡的目光中, 白洛一脸淡定地端出了?一个铜壶, “冰镇桂花酸梅汤好了?，你们是继续嫉妒, 还是来喝汤？”
    美食面前?，什么尊严都是过眼云烟，诸位伙计们又一次选择了?从心，快快乐乐捧着碗喝汤，完全忘记了?方才他们指责白洛时的嘴脸。
    今日的盲盒是由宫中的前?御厨吴师傅制作的，他一共制作了?三样吃食：豌豆黄、山楂糕和?桂花酸梅汤，都是消暑小吃，能让人因着暑气逐渐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酸梅汤表面浮动?着一层细碎冰粒和?干桂花，入口冰凉酸甜，那?股凉爽之意能顺着嘴巴，流入食道，再进入胃里，让人通体舒泰，直呼过瘾。
    初初品来，甜汤中似乎只有?乌梅的酸味和?桂花的香甜，外行?人可能便以为这桂花酸梅汤只用乌梅加冰糖同煮便可。但只有?内行?人知晓，这甘爽可口，让人满口生津的酸梅汤用料复杂着呢。
    首先乌梅必不可少，这是酸涩感觉的来源之一，另一样来源便是山楂干。黑枣、陈皮也是调味佳品，另可加甘草、豆蔻和?洛神?花，用这些药材清热消毒，开胃缓倦。
    将这些下水同煮，此时先不放冰糖和?干桂花，以免桂花香气因煮的久了?，散去大半。待两刻钟后?，往沸腾的水中放入冰糖和?桂花，煮熟后?放凉，便可以端去给客人饮用了?。
    胃不好的客人，便推荐喝些常温的，不刺激脾胃，解渴生津。追求刺激的客人，便多掏些钱加冰块，既然追求刺激，那?边贯彻到底。
    伙计们尝过后?，白洛便让他们去厅堂中给客人上酸梅汤。伙计们提着两个铜壶走了?一圈下来，冰镇的那?个早已?见底，常温的却还剩下大半壶，可见现在的客人们，都喜欢刺激。
    酸梅汤分?完，山楂糕和?豌豆黄也端上了?餐桌，山楂糕嫣红剔透，豌豆黄细腻香甜，红的黄的放在一起，像是春色误入了?盘子。
    山楂糕的步骤很简单，无非是山楂泥和?白糖翻炒，放凉成?型后?就成?了?山楂糕。
    但步骤简单不见得容易做，首先便是山楂去核的时候要?仔细，莫要?留下碎渣和?烂皮，捣碎成?泥的时候要?肯下功夫，山楂泥越细腻越好。最后?山楂和?白糖的比例一定要?把握好，多了?，糕甜得发腻，齁人一嗓子。少了?，便一嘴的涩味，吃了?还不如不吃。
    豌豆黄选择的是去皮的黄豌豆，加凉水稍稍清洗，但不得清洗过了?，否则会洗净豆中的淀粉，让豌豆黄口感下降。澄黄的豆子在锅中翻滚，不一会儿便软得不成?样子，这时候便取出来，加水和?砂糖捣碎成?泥。
    这时候的豌豆泥还不能算好，还得用筛子过滤一遍，得让豌豆泥细腻得感觉不到颗粒。这时候便可以上火去掉多余水分?了?，翻炒一会儿后?，同样是取出放凉。
    成?型后?的豌豆黄很容易便能脱模，切成?小块食用，口感细腻，清甜爽口。
    点了?盲盒的客人可是高兴坏了?，他们叫住上菜的小二，问道：“你们店铺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小二狡猾一笑，“您要?想知道这个，那?可千万不要?错过每日的盲盒套餐，保证每晚的盲盒都是惊喜！”
    和?白洛混多了?，小二也愈发巧舌如簧，哄的客人们一高兴，又点了?好几分?盲盒吃。
    夜宵摊开了?数日，孤独套餐的销量一直不太好。白洛分?析过，这大概是因为孤独这名字实在不好，让人听了?便心生寂寥，便是套餐中食物再好吃，那?平复不了?那?股凄楚之意。
    她正纠结于要?不要?改个名字时，一位客人的到来改变了?她的想法。
    那?是一个脸上浓墨重彩的客人，不是说他五官生的多么深刻，姿容多么昳丽，而是真的脸上涂了?油彩，面容五彩斑斓。
    这位客人穿着厚重的戏服，步伐很快，衣袂掀起阵阵凉风。他没?路过一处，那?处的客人便抬眼向他看?来，只是他似乎并未察觉，只是自顾自要?了?一份孤独，端到了?靠墙的吧台，
    白洛第一感觉是这是一个倨傲自我的人，但观察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是个简单开朗的人。
    在麻辣烫端上桌前?，客人一直垂着眸子安静地坐着，脸上看?不清喜怒，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麻辣烫端上桌后?，香气飘满吧台，这个人立刻上演了?川剧变脸，即使涂着浓重油彩，白洛也能看?出他的欣喜。
    吃了?两口后?，这位客人便放飞了?自我，显示了?话?痨的本性，拉着旁边一位同样独身的客人问：“你为什么不点一份麻辣烫？这个实在太好吃了?，汤汁浓郁，麻辣中又带着乳香。况且里面什么食物都能吃到，价钱却比另两个套餐便宜一倍，真是这铺子中最划算的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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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客人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明显是不想理他。
    但他也不恼，又换了?方向，继续推销麻辣烫。
    白洛心中疑惑，自己?没?找托儿啊，这位兄台怎么如此真心实意？
    担忧别的客人烦了?，白洛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态，冲了?上去，打断了?这位兄台的再次安利。
    “我是这铺子主人，客人若是有?何意见，可以对我说。”白洛微微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温柔。
    那?位客人一愣，随即道：“好得很，我喜欢这样吃食，味道好，名字也好。”
    白洛疑惑：“麻辣烫这名字，很好听？”
    “不不不。”客人低头笑了?下，目光望向苍凉的月光，“是孤独，这名字甚好。”
    “客人也感觉孤独吗？”
    倒是听人说过，越开朗的人往往越孤独，话?痨也许便是因为平时没?人听自己?说话?吧。
    “算是吧。其实以前?，我根本不懂孤独是何意。我十三离家，跟着戏台班子到京城讨生活。我同伴们总说孤单，但我什么都不懂，只会对他们傻笑。”
    “那?后?来如何便懂了?呢？”
    “许是长大了?吧，偶尔看?月亮的时候，便会想到家里，然后?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想着若是此时能有?人陪着说说话?就好了?。同伴们告诉我，那?便是孤独。”
    白洛笑了?，“孤单的时候确实会更思念故乡。”
    “后?来更大一些，心里的事情更多了?。我想上戏台演戏，想成?为无名氏那?样好的人，想摘下面具让人们记住我的脸。”客人指了?指自己?涂满油彩的脸。
    这时白洛才发现，她还没?见过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客人为何不洗掉油彩再来吃饭？”
    客人摇摇头，“不行?，一会儿还得去另一个勾栏。表演的是同一出戏，我这样去，还能省些事。”
    白洛点点头，基层的艺人确实过得不容易。尽管心中有?着大演员的梦想，却只能在一个又一个勾栏里跑龙套，做着一日爆红的梦。
    “但真正明白孤独的滋味还是近些日子。”客人嘴角勾起一抹笑，但眸中却含着泪，“我有?个相好，在瓦舍做倡家，她想去舞乐坊。我们一直相互支持，直到有?位贵人看?上了?她，娶了?她回家做妾。”
    “那?日我才明白，原来孤独的滋味是这么难熬。”客人缓缓喝了?一口汤，“还是这麻辣烫好啊，虽然叫孤独，却火辣辣热腾腾，吃了?让人心里都不那?么难受了?。”
    白洛叹了?口气，鼓励道：“郎君不要?气馁，坚持下去，相信终有?一日，定会柳暗花明，得偿所愿。”
    客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谢店主赠言，这通天?之路，即使再难，我也要?走过去。也希望终有?一日，攀得山顶，见浮云听飞泉。”
    客人来时，清冷寡言，走时，一身寂寥。中间活泼过，话?痨过，但终究归于孤独。
    有?无数这样离家千里的追梦之人，为了?一腔孤勇留在了?偌大的京城。孤独，已?成?了?他们的常态。
    但孤独带给他们的并非全是痛楚，孤独还会让人自省，让人奋进，让人坚定。
    坚持下去，相信总有?一日，痛楚会成?为铠甲，孤独会变为掌声。
    第63章 瓦舍看戏
    很快便到了看杂剧表演那?日, 表演在晚上，白洛却吃过午饭后就开始挑选衣物，梳妆打扮。
    如今搬来了青云坊, 身边没?了候李氏帮忙，白洛自己梳发髻兼化妆，忙得手忙脚乱。周远看不过去，出门请了脂粉铺子?的妆娘, 这才将白洛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妆娘一?边给白洛梳发, 一?边感叹：“小娘子?头?发真好, 乌黑顺亮, 就像是那?上好的丝绸缎面?呢。”
    白洛把玩着发丝，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出神。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饮用美容养颜汤, 但却一?直没?见到大的改变。今日被妆娘提起，这才发现，自己的发质和气色都变好了不少。
    她皮肤底子?本就不赖, 肤白如雪。这会子?更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五官变动?不大, 但那?留在眼下的劳累的乌青和细纹却淡了不少。
    妆娘给梳了高?发髻，白洛将摆在妆台上的莲花冠递给了她, 示意让她给自己戴上。
    妆娘嫌弃地看了莲花冠一?眼，“小娘子?这冠子?是在何处买的？用料也太廉价了些。”
    当时图轻巧，买了冠子?摊位中最轻的冠子?, 当时看着美得清丽脱俗。如今白洛再瞧去, 只觉得那?粉色太肤浅, 那?珠串太劣质, 可见冲动?消费不可取。
    摇头?笑了笑, 却只是道：“无妨，就用这冠子?吧。”
    妆娘只好给白洛戴上了, 她一?边在白洛身后调整着冠子?，一?边看白洛身前的镜子?。就是这一?眼，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美人！”
    明明就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怎的戴到这小娘子?头?上就显得高?贵起来了呢？她盯着镜中的那?张脸，心中全无嫉妒，只有震撼和愉悦。面?对这样的美，人往往是连嫉妒都生不出来，只会下意识去欣赏，去赞叹。
    见妆娘久久没?有动?静，白洛轻咬朱唇，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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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妆娘回神，不好意思地道歉，同时把推荐自家?妆粉的话咽了下去。
    见了真正天生丽质的人，一?切胭脂水粉不过是在遮掩她的美丽罢了。
    一?会儿过后，妆娘为白洛戴上一?只步摇，拍了拍手上的浮粉，道：“好了，小娘子?看看，可还有不满意的？”
    镜中白洛脸上的妆很淡，妆娘只是为她加深了眉毛的颜色，涂了桃红的口脂。但这样的妆容已是足够，多一?分便是庸俗妖艳，少一?分则寡淡无味。
    妆娘净过手，又凑过来看着镜子?道：“出水芙蓉便是说的小娘子?这样的美人。”
    这夸奖无论是否真心实意，确实让白洛很受用。见妆娘没?有趁机推销自家?妆品，白洛主动?提道：“我这里?还缺几盒胭脂，不知娘子?——”
    妆娘眸中闪过挣扎，最终却还是道：“小娘子?不必用胭脂，用了，便是毁了这张脸。”
    听得对方这样说，白洛也不好意思再提买妆品的事情了，只好在送别妆娘时，给了丰厚的报酬。
    日光透过枝桠，在地上留下一?块块宝珠似的光斑。院中白瓷盆中的茉莉开得正好，轻盈淡雅，柔枝送香。寻着花香而来的蝴蝶在院中轻盈地飞了片刻，落到了佳人头?顶精巧的花冠上。
    李隐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阳光为白洛镀上一?层明耀的光辉，让她的肌肤愈加透明，仿佛脱离世俗的仙子?，留在此处，只是嬉戏人间?。
    余光中出现了一?个身影，白洛偏过头?，笑着唤了那?人一?声。
    她提起裙摆，小跑着跑到李隐面?前。快到时，被碎石子?咯了一?下，一?时不防，跌进?了李隐怀里?。
    李隐怀中，她闷闷的声音传出，“思忠，见到你，我很开心。”
    在白洛的设想中，她本该提着裙摆，一?边转圈圈一?边欣赏李隐惊艳的神情。待欣赏够了，她再一?脸无辜地说出这句台词。
    可是......都怪院中碎石子?太多，待明日一?定要好好搞卫生！
    “我也是。”李隐扶着她站好，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阿洛，见到你，我亦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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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舍中有许多棚子?，做遮风挡雨用。棚内又安无数勾栏，勾栏中演绎着不同的剧目。勾栏中设有戏台和座位，演员们在戏台上表演，观众在舞台下落座，很像是现代的剧院。
    除了勾栏，瓦舍中还有不少食摊，专门买些好拿的吃食，方便观众带进?勾栏食用。
    白洛就发现了一?种类似爆米花的吃食，名叫孛娄，又名糯米花。这糯米花本来是上元佳节时用来占卜吉凶的吃食，可后来人们发现，用这占卜实在没?什么道理，便只将这糯米花当做普通吃食了。
    买了糯米花，她又去另一?家?饮品摊前买了京城小姐们最喜欢的错认水。这错认水其实就是度数很低，甘甜清凉的果?酒，因着清澈如水，才被叫做错认水的。
    勾栏门首上张贴了无名氏表演的这出杂剧的名字和简要剧情，白洛瞥了一?眼，只看得两个字，便被后来的人挡住了。
    她无奈收回目光，随李隐往勾栏内走。人很多，李隐又没?暴露身份清场，她只得小心翼翼地依偎在李隐身边，这才不被旁人挤到。
    待终于入座，她又看见一?直在后方掌控戏台的班主正在向?这边走来。
    李隐看了那?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班主立刻便停下了脚步，又隐进?了黑暗中。他又回头?看向?白洛，“阿洛知道这出戏讲的是什么故事么？”
    白洛这些日子?一?直听客人们提起这杂剧，可大多听得不认真，但现在也就知道个主演名字和剧目名字。
    见她摇头?，李隐道：“讲的是两百年前......”
    故事不复杂，不过是换了时空的杨家?将的故事。白洛却越听越心慌，忍不住问：“谢无涯公子?那?边如何了？”
    “阿洛放心，他很好。新?传来的战报说，谢家?率领的赤羽军已经攻占了莫托。”
    李隐随即意识到白洛并不知道莫托位置，又补充道：“莫托是去西沙王城必经的城市，那?里?商业繁荣，行人如织。因着享乐之地众多，灯火彻夜不熄，因此又被称作不夜城。”
    “听起来是个很热闹的地方。”白洛记下了这个名字，自穿过来后，她还没?有出过京城。如今生活稳定，有机会，她想出去走走，见一?见这大好河山。
    “你若喜欢，待攻破西沙，我们便一?同去看看。”白洛读懂了她的意思，微微笑着道。
    许下未来的约定后，杂剧也要开始了。锣声敲过，鼓点跟进?，烛台灭了不少，只留下少数几盏照亮了戏台。几位演员依次入场，刀影映出了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
    激烈的厮杀，振奋的号角，悲愤的泪水，取胜的欢呼......
    白洛仿佛魂穿戏中人，随着剧情的改变，又哭又笑。待到戏台上的烛台熄了，周遭亮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入戏了。
    泪水肯定覆了满脸，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悄悄用手绢净面?。
    回头?看李隐，发现他仍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目光淡然，不见一?丝波动?。唯有看向?她时，才微微露出笑来，目光也变得温柔。
    出了勾栏，白洛问他：“是这杂剧演的不好？怎么你情绪一?点也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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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隐提着灯笼走在她侧前方，另一?只手拉着她。烛光在他脸上跳动?，让他的脸明明暗暗，看不清情绪。
    “杂剧很好，只是我们不是戏中人。”李隐握住她的手略微发紧，“皇兄和我必然不会让那?样的悲剧出现。”
    他声音很轻，但话中却含着一?个国家?的重量。这是一?位实权王爷对于天下的承诺，也是他对于责任的担负。
    她只是负责四?家?店铺和铺中伙计，有时也会感觉精疲力竭。若是让苍生的重量落在肩上，又该是如何的窒息沉重？
    走过最黑暗的那?段路，烛火又旺盛起来。瓦舍中处处张灯，挂彩幡，布置得不下上元那?日，每处勾栏中都传出丝竹和掌声，所?见行人皆笑容满面?，眸中映满温暖烛火。
    好在，在你的努力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大梁正逐步走向?盛年。
    李隐担心游人会撞到她，一?直小心地避着行人走，有时会穿过一?些勾栏间?的过道。走到一?处时，忽然感觉白洛拉了下他的手。
    他脚步随即停下，目光也循着白洛手指看向?一?处。
    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人便是方才想要过来问好的班主，另一?人脸上涂满油彩，看不到面?容。
    尽管从来不曾见过那?人的脸，但白洛无比肯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位孤独的客人。夜风将班主的话送入她的耳中，让她的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那?人似有所?感，忽得偏头?看向?了她这处。起初的怔愣过后，那?人笑了，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回去的马车上，白洛对李隐讲起了那?位不知姓名的演员的故事。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一?个漂泊在京城的游子?，是一?个胸怀热血的年轻人。知道他得偿所?愿，知道他没?有白白忍受孤独，没?有辜负经年的努力。他就像你，像我，像每个用力生活的人，只要努力，梦想终会实现。”
    第64章 美容药膳
    美容养颜汤给了白洛以启发, 最近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研究美容的药膳，转悠了几日后，她选择了两样广受大家青睐的吃食——五白糕和阳春白雪糕。
    五白糕是传统名点, 有美白祛黄，重现肌肤光彩的功效。五白糕本是宫中特供糕点，但今上仁慈，并不对宫中食谱多?加管控, 因?此?随着一批御厨的告老还乡, 那些神秘的宫廷糕点也流入了民间?。
    京城也有卖五白糕的铺子, 那家铺子打出了“御厨后人、百年老方”的宣传语, 吸引了不少?爱美的贵妇小姐去光顾。白洛买了些回来研究，但还没吃到嘴里就被几位御厨师傅鄙视了。
    吴师傅直言不讳道：“做出这?等破烂糕饼, 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御厨后人？”
    白洛拿着糕饼的手顿了顿，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只好虚心问道：“这?糕饼怎么了？”
    吴师傅冷哼一声, “方子过时?，揉面手法不对, 样子难看，效果甚微。”
    其余几位师傅点头表示赞同。
    这?下可是把这?糕饼否定得一无是处，白洛又看了买来的五白糕两眼?, “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吴师傅听罢便撸起了袖子, “白丫头你等着, 我非得让你见识一下正宗的五白糕。”
    没一会儿功夫, 吴师傅便端着他做的正宗五白糕上桌了。
    蓬松柔软, 色泽若雪的五白糕被摆放在?白瓷盘中，上面薄薄浇了一层桂花蜜, 看起来更?加莹润精巧，让人都不忍心食用。
    吴师傅道：“取用白扁豆、白莲子、白茯苓、白山药和白菊花研磨成?粉，再加糯米粉蒸熟，这?才是五白糕真正的做法。你手中的那东西，绝对偷工减料了。”
    有了吴师傅端上来这?盘作对比，白洛刚刚买来的五白糕确实显得廉价了不少?，就好比精装洋房与八十年代筒子楼的区别?，让白洛看都不想再看买来的五白糕一眼?。
    白扁豆、白莲子和白茯苓可以增白润肤，白菊花清热解毒，白山药补脾健胃，都是极好的食材，配合着一起食用，更?是可以美白祛斑。不过所谓食疗，大多?看的是长期效果，只是偶尔服用一两块，是见不到效果的。
    既然吴师傅这?么看不上外面卖的糕饼，白洛也不去找卖阳春白雪糕的铺子了，直接问了吴师傅会不会阳春白雪糕。
    这?下可是让各位老师傅们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自己的经?验，白洛这?个听一耳朵，那听一耳朵，逐渐拼合成?了这?道糕饼的配方。
    阳春白雪糕主料要?用到茯苓和山药，配料要?用到芡实和莲子。将这?些药材磨成?粉末，再加入大米粉和糯米粉混合，用白糖调味，做成?糕饼上锅蒸熟即可。
    成?型的阳春白雪糕呈现藕色，可以养胃健脾，宁神养气，很适合脾胃虚弱、睡眠不好的人群。京城普通百姓大多?压力很大，这?样一道既好看又好吃的糕点，想必很对他们胃口。
    于是今夜的盲盒就是两道养颜蒸糕，盲盒名气打出去后，不用伙计们再提，光顾的客人们即使不点别?的套餐，也要?来一份盲盒尝尝鲜。
    流水一样的蒸糕被端上餐桌，客人有识货的，浅浅咬一口，便知道这?家的糕饼与外面卖的不同，乃是真正的宫中御厨所做。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青云坊不少?百姓都知道了洛潇的吃食对美容养颜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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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了几夜蒸糕，洛潇夜宵铺突然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这?是一位独身的女客，夜宵铺中女客本就稀少?，更?何况是独身的女客人了。因?此?这?位客人一出现，便被白洛注意到了。
    客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衣衫也未穿好，似乎是突起意从家中跑出来的。
    白洛赶紧将这?位女客人迎进铺子中，为她挑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隔绝了众人探究的视线。
    她为客人端上一杯热茶，担忧地问道：“这?位娘子，你还好吗？”
    那位女客人闻言看了她一眼?，目光悲伤至极，让人心里剧烈颤抖起来。
    白洛更?加轻声问：“出什?么事了？你可以说出来，或许我们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女客人只是摇了摇头，便将目光移向?别?处，眼?神迷茫没有焦点。
    白洛也不急，就这?么坐在?女客人旁边陪着。
    坐在?不远处的一桌客人点的五白糕刚刚上桌，他们吃了几个，其中一人赞叹道：“不愧是宫中御方，虽然这?个铺子没有以御厨为噱头，但早已传开了，他们家的厨子是从宫中请来的，做的糕饼味道最是正宗了。”
    另一人说：“我吃了几日五白糕，又给我家夫人带了几次，我们都觉得肌肤比以前嫩白不少?。”
    方才那人道：“你别?说，我也觉得肌肤也细腻了不少?。不过咱们男子在?意这?些做什?么，不若多?打包一些，给家中的娘子们尝尝。”
    女客人的视线突然落到了这?桌客人的五白糕上，而后她突然用力抓住了白洛的手，歇斯底里道：“我要?！我要?！我要?五白糕！”
    白洛手被攥疼，伙计们见状想要?来扯开女客，但白洛只是冲他们摇摇头，让他们下去了。
    “别?急，我让厨房给你做五白糕，你还想要?什?么？慢慢说，不急。”
    她轻柔和缓地哄着女客人，渐渐的，女客平静下来，只是眼?神中仍然有不加掩饰的疯狂。
    “你们这?里还有什?么美容养颜的吃食？端上来！通通端上来！”
    陪着立在?一旁的侍茶丫头道：“还有美容养颜汤，那个效果最好了。”
    女客眼?睛亮起来，她看了看侍茶丫头，又转头看向?白洛，“美容养颜汤，给我美容养颜汤，我要?变美！我要?保持容颜！”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停地重复着“要?变美，要?永驻容颜”这?一类的话?语。
    女客人这?疯狂的言行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打量，白洛皱着眉头，让伙计们搬来一个小屏风，隔绝了那些视线。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仍在?喃喃自语的女客人一眼?，便吩咐厨房为女客人做菜。
    女客人其实生的很美，只是面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显得无比憔悴。若是休息好了，只要?稍加打扮，便是一位明艳动人的美女。
    白洛不知道女客人经?历了什?么，竟会让她如此?憔悴，还一味地觉得自己不够美。但左右不过是情爱一事，才会让一个骄傲明媚的人卑微至此?。
    汤和糕很快就做好了，女人仿佛饿了数日的野兽，不顾吃相?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白洛眉心皱的更?紧了，她劝道：“小娘子慢些吃，噎到就不好了。”
    女客人说：“不行，我要?吃快些，多?吃一些，这?样我才能尽快变美，只要?变美了，周郎他便不会离开我了。”
    说罢，女客人被糕饼渣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但她仍然紧紧拿着糕饼不放，一旦咳嗽停下，便往嘴里塞食物。
    白洛伸手制止了她，“够了，只吃一盘就能达到效果，过犹不及。”
    女客人愣住了，她转头看着白洛，发出仿佛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声：“怎么办？我若是不快些变美，周郎就会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
    男人的心若是不在?你这?处了，你即使打扮再美丽也没用。
    看了女客人半晌，白洛终是伸手拂过她脸颊上的清泪，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够美了。吃完这?一顿，回去便好好睡一觉。明日用心梳洗打扮一番。相?信我，明日你一定会容光焕发。”
    脸颊传来温柔的触感，女客人怔怔地看了白洛半晌，终于乖顺地点了点头，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女客人吃东西的时?候，白洛就一直在?夸奖她：“你皮肤真白，仿佛冬雪一般。你眼?睛也亮，比之天上星斗也不输。”
    铺中的伙计也七嘴八舌地夸了起来，“客人皮肤细腻得像白玉豆腐，你看那那手指纤细白皙，多?么像是葱白啊。”
    女客人很久没听到这?样的夸奖了，她静静听了很久，最终笑了起来，眸中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癫狂。
    “我们都觉得你很美，所以不要?自卑，昂首挺胸做你自己便好。”白洛看着女客人的眼?睛，真诚地夸奖道。
    女客人点了点头，喝下最后一口汤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好在?天色也不晚，街道上人还很多?，女客人回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女客人离开后，白洛右手边一位客人突然拍了拍桌子，“我想起来了！这?位好像是礼部侍郎的夫人，听说侍郎看中了袖招楼一名妓子，要?娶进府中做妾。若是真的，那他夫人有如此?表现也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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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可是娶进来的却是一位妓子，这?不相?当于给了正房夫人一巴掌嘛。”
    这?话?自然传进了铺中伙计的耳中，但他们全无听到八卦的兴奋，反而更?加同情方才的女客人。在?白洛的言传身教下，他们渐渐懂得了夜宵铺并不仅仅只是售卖美食，更?重要?的是，用美食治愈人心。
    白洛听了女客人的遭遇，久久无言，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屋去了。
    多?情之人往往被感情伤的最深，她只希望女客人能早日走出来，明白感情变质了，她即便付出再多?，也回不到之前。还不如及早脱身，天高水阔处自有江湖容自己驰骋。
    第65章 同道中人
    自那日后, 这位小娘子又一连来了七日，每日来都会点上一份美容养颜的盲盒糕点，然后寻个?僻静的角落, 让丫鬟仆妇围成一圈，伺候自己食用。
    有知情的客人?偷偷告诉白洛，礼部侍郎那位红颜知己到底是?没能进门。
    丈夫不?再他顾，小娘子的精神?果然越来越好了, 顾盼生辉, 明媚动?人?, 成了夜宵铺中最是?美丽的一道风景。
    铺中的伙计都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但唯有白洛觉得，这样的欢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维持不?了多久，便会被?高高的浪头掀翻，留下一片狼藉。
    第八日, 看到小娘子又坐到了熟悉的位置上, 白洛到底没忍住，过去扶住她肩膀, 道：“看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可见这汤糕起了作用，可是?如此？”
    “自然, 还?要多谢掌柜, 烹制出这样好的吃食, 让我的周郎可以回心转意。”小娘子微微笑着, 目光中是?一片眷恋柔情。
    白洛笑了笑, “还?不?知道小娘子的姓名。周郎是?你的相公？”
    “唤我柔儿便好，自嫁人?后, 姓名倒是?很少被?提起了，他们只是?唤我周夫人?。”柔儿目光有轻微的遗憾，但随之?又被?她的欣喜所掩盖，“掌柜这里不?乏达官贵人?，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周郎是?当朝礼部侍郎，我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侍郎府的正房夫人?。”
    柔儿说?这话时，语气有显而易见的骄傲，仿佛侍郎夫人?这个?称谓能带给她无限的荣耀和底气。
    白洛点点头，又问：“柔儿的娘家是?做什?么的？未出阁前可有喜欢的事情？”
    柔儿愣了愣，不?解白洛的意思，但还?是?顺着回答道：“家父乃青州州牧，未出阁前我喜欢蹴鞠和经营商铺。掌柜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好奇罢了。”白洛看着柔儿的眼睛，目光温柔，“好奇这样一位漂亮的姑娘在侍郎夫人?之?前的人?生，好奇她少女时的骄傲与?欢欣，还?好奇她究竟是?喜欢现在的生活还?是?之?前的。”
    柔儿本来在认真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时，目光自然流露出几?分挣扎与?苦闷，但又被?她很快隐去。
    “出嫁随夫，我自然是?喜欢现在和周郎在一起的生活。”
    “是?么？”白洛递给柔儿一杯热茶，“柔儿，你知不?知道你说?之?前的生活时，眼睛很亮？”
    柔儿接茶的手一颤，那茶杯就直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碎片洒了满地。
    白洛轻轻皱眉，“可惜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茶杯。”
    柔儿带着歉意道：“掌柜的是?从何处买的？我再去买套一模一样的，赔给掌柜。”
    “可是?，即使买来同样花纹的，也?不?是?当初我喜欢的茶杯了。”白洛看着一地碎片，惋惜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物，一旦破碎，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你说?呢，柔儿。”
    柔儿的手无意识攥紧，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恐慌终于挣脱了牢笼，将?她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她下意识望向白洛寻求援助，可却只是?得到一个?残忍的近乎审判的眼神?。
    这让她突然生出了恼怒之?意，眼前这人?知道什?么？旁人?怎会清楚她与?周郎的感情？他们情比金坚，那个?妓子、那个?妓子不?过是?他们面临的一道小小考验罢了。
    她用力推开白洛，赌气似的转身向外走去。她要回去，她要向这些人?证明，周郎只爱她一个?！
    那位女掌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日还?有茯苓霜和鸡油卷，也?是?养颜佳品，小娘子可千万要来尝一尝。”
    柔儿从这声音中听出了无尽的嘲讽之?意，一边假惺惺地劝说?自己感情覆水难收，一边又虚情假意地给自己推荐吃食，真是?讽刺！
    想必这铺子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无论打扮多美，都再也?得不?到周郎的欢心了吧？
    临出门时，柔儿咬紧嘴唇，忿忿地道：“明日，我会带周郎一同来。”未说?出口的话是?，带着周郎一同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坚不?可摧的爱情。
    第九日，柔儿没来铺中。
    第十日，十一日......连着五日过去了，柔儿都没有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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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德书院有专门的住宿之?处，离家远的学子往往会宿在书院，晚上温书学习为科考而努力。
    住宿的条件算不?上多好，五人?一间屋子，睡大通铺。通铺前是?五张拼在一起的桌案，供学子们晚上温书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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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王渭源的寝室中，这桌案上的所有书卷全部被?拨弄到地上，桌子上全部清空，仿佛要放置什?么东西一般。
    王渭源的四位舍友两个?摊在通铺上，一个?坐在桌子前，一个?正在不?停地走来走去。
    这位唯一走动?的学子道：“王兄怎么还?没回来？他莫不?是?在夜宵铺吃的高兴，忘了我们罢？”
    坐在桌子前的学子劝道：“带了这么多次饭了，渭源兄从未忘记过我们，可见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猜，可能路上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走动?的那位学子脚步一顿，焦躁道：“你说?会不?会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同窗？会不?会咱们偷偷吃夜宵的事情已经被?别人?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反正书院也?没有不?许我们吃夜宵。”瘫在铺上的一位学子道。
    另一位同样瘫着的学子无所谓道：“反正我已经躺平了，他们又奈我何？”
    “哎呀，你们！”看见两位舍友已经躺平，唯一站立的舍友嫌弃地移开了眼，继续在屋中走来走去。
    坐着的学子劝他：“陈兄，过来坐着等?吧。”
    陈姓学子思考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向着软垫走去，可是?却突然嗅到了一股好闻的食物香气。
    他猛地冲到门前，便打开门边道：“一定是?王兄回来了，我的炸——”
    见到陈温茂像是?被?人?突然掐住喉咙一般，潘临终于坐不?下去了，来到了门前。
    看到门外的情形后，他终于明白陈温茂为何突然住口了。
    门外，隔壁寝室的同窗正提着一个?食盒愣在原地，源源不?断的香气从食盒中飘出，使得那位同窗的脸色红白相加，好不?热闹。
    潘临刚想拉着陈温茂进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下一刻，王渭源的脚就踏进了这个?小院。
    同样的香气，从王渭源手中的食盒里飘了出来。
    原来，是?碰到了同道中人?。
    小院中一共就两间寝室，住着十个?人?。此时这十个?人?全都聚在王渭源的屋子里，面面相觑，彼此脸上都有做贼般的心虚。
    王渭源清了清嗓子，“这夜宵是?我没吃完，带回来准备明日吃的。”
    另一个?寝室带饭的学子立刻道：“对对对，这也?是?我没吃完的夜宵。”
    潘临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良久，叹了口气，“我不?装了，我摊牌，这夜宵是?我要吃的。”
    见他这么诚恳，一个?寝室的另外三人?也?纷纷带上了痛苦面具，“对不?住，是?我们让王兄给我们带夜宵回来吃的。夜宵实在是?太香了！”
    他们本来是?诚心忏悔的，可是?食盒中的香气却不?停地往他们鼻子里钻，导致他们的反省显得那么的不?真诚。
    同时，另一个?寝室的所有人?也?看向了冒着香气的食盒，几?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逐渐达成了统一。
    “没错，夜宵太香了！”另一寝室的学子一拍桌子，掀开了食盒的盖子，拿出一个?炸的酥脆的鸡腿来，“这谁受得了啊？！”
    “是?吧是?吧，洛潇朝食的夜宵那可真是?太绝了！”陈温茂加入讨论，“他们家烤的喷香流油的羊肉串，我一连吃了好几?日呢！”
    说?罢，他将?可乐给几?人?满上。
    霎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弥漫开了烧烤和炸鸡的香味，杯子交碰声和笑声交织在了一起。
    十个?人?都放飞了自我，不?顾往日学习的那些虚礼，吃相逐渐狰狞。
    王渭源本来已经吃饱了，但见几?人?欢乐吃炸鸡的样子，嘴里又开始分泌唾液，胃里也?蠢蠢欲动?。
    趁舍友不?注意，他偷偷拿了一个?鸡翅膀，还?没来得及送入口里，就被?潘临扣住了手。
    “王兄，你不?是?吃饱了么？”
    王渭源干笑两声，讪讪道：“看你们吃这么香，我又有点饿了。”
    潘临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吃吧，反正明晚你还?要给我们带。”
    王渭源笑呵呵吃到了炸鸡，吃完后，他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道：“你们明日可以试试她家盲盒，近日都是?精致的点心，好吃还?补身。就说?那个?鸡油卷，是?用乌骨鸡的鸡油做成，黄灿灿香喷喷，还?能够使头发油润光亮。”
    见另外几?人?都有些动?心，王渭源又讲起了前些日子盲盒的吃食。
    什?么冰奶茶、豌豆黄、山楂糕，各个?都让诸位学子心神?荡漾，忍不?住脑补道，若是?亲自坐到铺子中吃，该是?如何美妙的感受。
    潘临咬了咬牙，“王兄，明日我和你一同去洛潇朝食铺！”
    他下这个?决定前思考了很久，什?么仁义廉耻，同窗嘲讽，家人?失望都被?他考虑了一个?遍，但最终美食还?是?说?服了他。
    陈温茂也?破罐子破摔道：“就去吃夜宵又如何了？谁规定的学子不?能吃夜宵？美食凭什?么被?他们视为低贱之?物？谁不?是?一日三餐吃五谷杂粮？”
    他似是?怒气到了顶峰，一连道出了许多问号。但这恰恰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从何时开始，美食竟然成为了罪恶之?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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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内心思考着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扎根于心中的观念，因?为美食开始动?摇，怀疑，破碎，重塑。
    月光将?几?位学子的影子拉的悠长，在这弥漫着炸鸡香气的夜晚中，学子们都开始思考起了欲望和自我的关系。
    第66章 偶遇圣人
    第二?日夜宵铺刚打开铺门, 白洛便被齐刷刷进来?的十个人吓了一?跳。倒也?见过一?伙人来?吃夜宵的，但人家都是喜笑颜开的，哪像这几人, 除了王渭源，都是一?脸苦大仇深，仿佛被绑架来?的。
    白洛古怪地看了王渭源一?眼，想这人大概抓住了同窗什么把柄, 这才胁迫同窗们?来?了铺中吃夜宵。
    王渭源却没察觉白洛变态的心思, 他笑呵呵地凑到白洛身旁, 讨好道?：“掌柜, 我可给你拉来?了大生意。今夜的盲盒，可否提前?告知?我是何东西？”
    本以为王渭源要向她讨要好处, 哪成想这人只是想知?道?盲盒卖是什么。白洛失笑，片刻后，她神秘兮兮地凑近王渭源, “我只能告诉你, 今夜的美食都与水果有关。”
    王渭源大喜，“可有荔枝？我生于南方, 最是喜爱这种鲜果。可惜，自从来?了京城，这几年里只吃到过一?次。”
    在古代保鲜技术还不成熟, 荔枝这种水果又?容易变质, 无法大量从南方运到北方。因此即使是天下百食汇聚之地的皇宫, 也?不能日日拿出鲜荔枝来?。
    白洛想了下今日送来?的水果, 眸中闪过精光, “自是有的，公子和同伴们?随意坐, 荔枝马上就?来?。”
    说罢，回?到厨房，白洛吩咐厨房负责杂事的小厮给自己取了几样食材来?。
    小厮麻利地拿来?乌梅等物，问：“掌柜这又?是要做什么美食？”
    每次白洛亲自做吃食，都是铺中伙计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白洛脑海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想法，能创造出无数美貌又?美味的美食。
    “做荔枝膏。”白洛微微一?笑，回?道?。
    小厮愣了一?下，看了看捧着的一?盘食材，使劲眨了眨眼睛。
    “可是，铺中明明没有荔枝啊。”
    王渭源他们?来?的早，铺子中只有他们?几人。他们?本可以坐在室内隐蔽性好的位置，那里幽静又?有隔断挡着，后来?进来?的人绝对发现不了他们?的身份。
    这想法刚产生了一?下，便被王渭源无情打断。
    “来?都来?了，你们?还要掩耳盗铃欺骗自己么？”说罢，王渭源抬脚向门外走去，脚步潇洒而从容。
    陈温茂看了一?览无余的室外，又?看了看被屏风花草隔断的室内，心一?横，也?抬脚走了出去。
    潘临本要紧随其后，可却被另一?个寝室的人拉住。
    “潘兄，在外面用餐到底不成体统，我们?还是在屋内寻一?个隐秘的位置吧。”
    拉住潘临的人名为桑成平，是这十人中还未完全转变观念的三人之一?。对桑成平来?说，亲自来?铺中吃夜宵已?是底线，在大街上不顾风仪地大口?撸串吃肉这种事，他始终接受无能。
    潘临昨夜已?是劝过了他，嘴皮都差点磨出了泡。今夜他也?不想再劝，索性轻轻甩开桑成平拉住自己的手，“多谢桑兄美意，不过确实如渭源兄所?言，来?都来?了，何必惧怕别人目光。”
    潘临刚刚还在犹豫，被桑成平劝阻后，反而想的更加明白。昨夜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遵从内心的想法，那他便会说到做到。
    欲望本无罪，说什么美食会影响课业，不过是为自己堕落无能找的借口?。他，潘临就?要向同窗证明，热爱美食不是不学无术，吃夜宵一?样能不耽误读书。
    潘临脚步坚定，表情严肃，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他的另外两位舍友也?跟随着他，目光坚定而无畏，向着他们?心中正确的道?路踏出了脚步。
    桑成平寝室的五人在室内，痛苦而惋惜地望着门外，仿佛眼前?是刀山火海，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地看着隔壁寝室的兄弟们?一?步步走入死亡。
    正走进铺子的几位客人：这几人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十人分?道?扬镳，以夜宵铺大门为界限，分?坐两侧，井水不犯河水。
    白洛早就?料到会有人放不开，因此看着几人分?了两桌坐，也?没惊讶。她端着几碗膏水放到了王渭源的桌子上，介绍道?：“这是荔枝膏水，公子们?尝尝，可有荔枝的味道?。”
    王渭源第一?个端起了碗，兴高采烈地一?饮而尽，然后畅快道?：“清甜冰爽，荔枝香浓。掌柜的这膏水做的真是太好喝了！”
    潘临却觉得?有些不对，荔枝本无色，按说即便榨取汁水，也?该是如水一?般透明。可眼前?的膏水，却是薄薄的酱色，有点像是曾经?喝过的酸梅汤。但尝起来?，又?确实是荔枝的味道?。
    这家铺子，会不会以次充好，用假料骗他们?银子？潘临越想越觉得?担心，于是试探问道?：“荔枝金贵，掌柜这一?碗膏水怕是要价不菲吧？”
    白洛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道?：“既然是王公子的朋友，这膏水便送给公子们?饮用。”
    陈茂盛没看出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豪饮了一?碗，“掌柜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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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并非真的荔枝冰饮。”白洛道?，“这是用乌梅、肉桂、丁香、姜水等做成的仿荔枝膏。”
    潘临看着白洛，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荔枝金贵，一?到京城便入了王公贵族府中，寻常人家根本寻不得?此物。我便用了几种药材仿出了荔枝的香味，做出了这道?荔枝膏水。”
    王渭源叹了口?气，“掌柜的本不用告诉我们?此事。”
    “那可不成，本就?是虚假的东西，吃个新鲜还成，可若是当?真了，那便是我弄虚作假了。洛潇从不做欺骗客人的事情。”
    潘临感到脸上一?热，想到方才自己还在小人之心地试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铺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白洛又?给王渭源五人上了份水果冰酥酪，便去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这水果冰酥酪上层是夏季鲜果，紫色的葡萄，粉色的蜜桃，嫣红的西瓜，还有碎碎的花生瓜子仁。下层是嫩白的牛奶冻，醇厚滑嫩，奶香十足。
    夏季人的胃口?并不如春秋二?季好，这些冰凉的果饮酥酪开胃生津，顺气静燥，正适合这个季节。
    王渭源几人用了一?碗冰酥酪，已?是胃口?大开，一?直堵在心头的燥郁也?渐渐消了。
    没一?会儿，冒着浓郁香气的烤串被架在了烤炉上。看着夹生的羊肉在焰火的炙烤下慢慢变熟，看着油脂滴下，烤炉中的火焰窜起几朵小火苗，潘临和其他三位舍友体会到了吃外卖不能感受到的快乐。
    烧烤的意思在于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和同伴谈天说地。周围人都是熟客，烧烤还没端上来?时，便开始了嘴中跑马。
    微凉的酒液入喉，平凡的生活因着醉意变成了不同寻常的故事。
    潘临他们?只是沉默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随波逐流了。他们?要了一?壶烧酒，辛辣的酒水下肚，他们?的话题也?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王渭源拍了拍潘临的肩膀，“潘兄，我一?直认为你会考中进士。之后若是发达了，不要忘记我们?这些同窗啊。”
    潘临哈哈笑了几声，仰倒在桌子上，“王兄你也?不差，要是回?家继承了家产，也?不要忘记兄弟们?。”
    “嗨呀，你们?都别争了，一?个有权一?个有钱，我落魄了就?去投奔你们?。”陈茂盛道?。
    “反正我已?经?躺平了，到时候谁富贵我便去找谁。”
    “嗝~”
    “唉唉唉，李兄，你该不会是要吐吧？别吐我身上！”王渭源跳了起来?，但因为醉意，身子不由向一?侧偏倒。
    这个动作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向空中随意抓着，刚好有一?位客人经?过，便被他抓住了袖子。
    稳住了身体，王渭源呼出一?口?气，对着被抓住衣襟的客人道?：“对不住啊兄台。”
    那客人和蔼地笑笑，“无妨，小郎君若是醉了，可以向店家讨一?碗醒酒汤。”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王渭源还迷迷糊糊的，比他醉意少几分?的潘临已?是结结巴巴地开口?了：“陆夫子？！”
    陆夫子？陆宏博？！
    王渭源一?下子清醒了，他睁大了眼睛向前?瞧去，眼前?这位气质高洁的老人家不是前?帝师又?是何人！
    他紧张而恭敬地叫了声陆夫子，然后便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寒暄问陆夫子也?来?里吃饭，还是该羞愧反省自己等人半夜不学习吃夜宵的行为。
    陆宏博看了他们?桌上横七竖八的竹签一?眼，温和道?：“店中的烤鸡翅可是尝过了？那个新奇的奥尔良口?味可真是美味。可惜老夫牙口?不好，不能常吃。”
    这话可是把王渭源几人吓了一?大跳，陈茂盛问：“夫子您经?常来?这里吃？”
    陆宏博点了点头，“这家夜宵口?味好，从开业我便一?直来?吃。话说，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明德的学子，老夫还以为你们?不喜欢吃夜宵呢。”
    王渭源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是便好，你们?吃吧，老夫便不打扰了。”陆宏博对他们?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处，向着室外另一?处座位走去了。
    那里早已?坐下了几个人，那几人似乎也?是陆夫子的学生，见夫子来?了，全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夫子问好。
    潘临看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拽住了陈茂盛的胳膊，“那人、那人是翰林院卫明瑞大人。而卫大人身边那位，似乎是端王。而端王身旁那位，和他又?四?五分?相似的那人，莫不是——”
    潘临眨了眨眼睛，头中昏昏沉沉的，他想自己过着是醉了，都敢想圣上也?来?这夜宵铺中吃饭了。
    第67章 打卡圣地
    在王渭源和?陆宏博交谈的同时, 桑成?平那桌也认出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桑成?平第一反应便是要逃走，但却被同窗拉住。
    “桑兄，此处隐蔽, 陆夫子发现不了我?们的。”
    桑成?平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一股恼怒却窜上了心头。
    他现在就是后悔，为何昨日一时冲动，答应了他们一同来这夜宵摊吃饭。王渭源他们已?经被发现, 自己?这桌也岌岌可危。
    若是被发现了, 夫子会如何看待他？同窗们又会如何看待他？恶意的猜测快要将他逼疯, 因?为太?过用力?, 攥着茶杯的指尖都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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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肘突然被人碰了下，同寝室的罗源和?的声音因?为太?过吃惊而有些尖锐。
    “快看, 陆夫子和?王渭源他们似乎相谈甚欢。”
    这不可能！
    但现实却狠狠打?了桑成?平的脸，尽管距离有些远，他们听不见具体的交谈内容, 但却能从脸上的表情判断出来, 陆夫子和?王渭源他们心情都很不错。
    罗源和?道：“夫子看来是记住了王渭源几人，真好啊, 若是能让夫子记住，被千夫所指我?也认了。”
    他们这些普通学子，不怕违反院规, 就怕流于平庸。若是能让陆夫子记住, 那之后无论是拜入贵人门下亦或供职衙门, 都百利而无一害。
    已?有同窗说要过去和?陆夫子打?声招呼, 但桑成?平却始终未动, 他仍在顾虑：“夫子若只?是表面不责怪，实际却非常厌恶这种行为呢？”
    罗源和?皱了皱眉, “桑兄说的不无道理。”
    于是蠢蠢欲动的几人又坐下了，就是这一时的犹豫，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机会。陆宏博已?是告别了王渭源几人，走回了属于自己?的餐桌。
    罗源和?同另外三人看得都傻眼了，桑成?平却一顿分析：“莫慌，夫子一定是打?算深入敌营，借此将我?们一网打?尽。”
    罗源和?四?人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端着餐盘路过的白洛：他们是如何从一顿普通的夜宵中脑补出这么多东西的？
    这些学子宁肯用卑劣解释陆夫子的行为，也不肯真的相信陆夫子只?是单纯地过来吃顿夜宵的。
    白洛突然起了坏心思?，她叫来一个?跑堂，将手中托盘交给他，故意大声吩咐：“把这些给陆夫子那桌送过去，陆夫子是熟客了，万万不可怠慢了他们！“
    “熟客？！”桑成?平没忍住，惊讶喊出了声。
    “是啊，几乎日日都要来，铺中伙计都认识陆夫子了。”
    桑成?平瞳孔地震，声音抖的不像样子，“日日都要来？夫子怎会来此种不务正业的地方？”
    但回答他的却只?是沉默。
    这长久的沉默中，桑成?平终于不得不翻出那条可以被他忽略的猜测。或许，夫子真的是喜欢吃这里的夜宵，也真的不在意学子们来吃夜宵。
    “难道一直以来，是我?错了？”
    小二们跑了几趟，终于将陆宏博那桌的烧烤上齐。这位九五之尊对烧烤很感兴趣，菜单上的烤串几乎都来了一份。
    肉串蔬菜串摆满了桌子，李由?也不拘泥于虚礼，直接拿了一串烤鸡皮送入了口中。
    陆宏博几乎算是李由?长大的，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卫明瑞自是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圣上该如端王一般，言行皆遵礼数，万万不会想到如此豪放的吃相出现在了圣上身上。
    不过这倒是缓解了他的拘禁，看了半晌，他终于也忍不住，拿了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这股炭火炙烤出的香气太?让人着迷了。
    李由?吃了一会儿，又喝下一口荔枝膏水，微微笑着道：“习习凉风下，观芸芸人语声，坐这里倒是比室内更有意思?一些。”
    卫明瑞：“确实，坐这里吃烧烤，倒是比在室内吃更舒服一些，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陆宏博：“用食不仅讲究合乎时令，也讲究合乎环境。精致的江南点?心，当?用临江烟雨搭配。粗犷的西沙美食，以茫茫黄沙配之。而藏着市井烟火的烧烤，正适合人语与晚风。这铺子掌柜倒是懂几分美食之道。”
    座上其余几人皆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隐偏头看向白洛，刚好撞上了白洛看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李隐冲白洛点?了点?头，白洛便明白，自己?这是被夸奖了。
    当?李隐告诉她皇上今夜也会来吃饭时，她第一想法便是清场静候这位贵客到来。但随即，她又想到，若当?真这么做了，在她这里吃烧烤又和?在皇宫中有什么区别？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现在看来，确实是赌对了。
    李由?今夜吃得可真是过瘾极了，夜宵铺的四?种套餐都被他点?了一个?遍。这些吃食自然比不上宫内的精致，但却像是有妖术似的，让人只?闻味道便喜欢上了。
    桌上食物消失得很快，竹筒里的竹签却越来越多。待最后一个?肉串被卫明瑞抓在了手里，李由?还有些意犹未尽，甚至还想再点?二百个?肉串。
    “兄长够了，再吃下去便要积食了。”李隐抬手阻止了他。
    李由?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地打?消了念头。他回味了一下烧烤的味道，赞叹道：“白掌柜真是位奇女子，她似乎知道许多新奇而美味的食物做法，这些食物只?有我?们大梁百姓欣赏可惜了。小隐，你去问问白掌柜，可否愿意在万邦美食盛会上一展拳脚。”
    铺子关门后，李隐留了下来，对白洛发出了万邦美食盛会的邀请。
    “让我?参加万邦美食盛会？”白洛惊讶问，“这是什么盛会？”
    “这次盛会目的是以美食为媒介促进各国?交流，朝廷会选几位民间肆厨，和?外邦庖厨一起切磋交流。”李隐解释说，“可能会有比赛，你若参与，不必太?在乎成?绩，平常心应对即可。”
    白洛皱眉，“每个?人口味都不同，这美食又该如何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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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打?乱各国?的顺序，让使臣品尝非本国?的食物打?分，总归会保证公平。”
    白洛：“你让我?想想。”
    “好。”李隐眸光温柔，“不必有顾虑，不想应下也没什么，我?自会向皇兄说明。”
    白洛看了李隐一眼，点?了点?头。她并非不愿参与美食盛会，而是顾虑现在手中的食谱不足以应对这般盛大的美食交流会。因?此想先整理下手中的食谱，等系统的奖励下来，再做决定。
    她没有等待多久，那一夜过后，陆夫子是洛潇夜宵铺熟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明德书院。源源不断的学子上门来说要吃陆夫子同款烧烤，争抢陆夫子曾坐过的位置。
    后来，不知怎么出现了“考试前吃洛潇夜宵便能得高?分”这个?言论。这种一听假的传言被夜宵铺的人都嗤之以鼻，但没想到的是，那些学子却信了。
    渐渐地，不止明德书院的学子，青云坊其他书院的学子也纷纷在考前组团来吃夜宵。洛潇夜宵铺也摇身一变，从普通的食肆变成?了学子最喜欢的“打?卡圣地”。
    青云坊的洛潇夜宵铺彻底出名了！
    又赶上书院月考，夜宵铺中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来祈福的学子。当?初带白洛挑选铺面的牙人望了望门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惊讶得半天嘴巴都没有合拢。
    他的小儿子看着铺中快要溢出来的人群，“爹爹，这就是你说的那家饭很好吃的食肆？前几日你不是还说人很少，我?们晚些来也行嘛。”
    牙人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胡子，苦着脸道：“我?哪里知道在青云坊能开起来这么红火的铺子？你老子我?也很后悔啊！”
    牙人一家痛苦的时候，白洛却很欢喜。
    系统提醒她拿到了“美食学者”称号，奖励了她一本“残缺的食谱书”，并且发布了第六个?任务，开一家午餐食肆分店。
    这次的奖励十分大方，“残缺的食谱书”中有上百种食谱，既有古代传统吃食，也有现代八大菜系常见菜，一下子便解决了白洛的燃眉之急。
    答应了参加万邦美食盛会后，白洛就开始投注心思?在新的午餐分店上。
    此时也不过五月末，距离青云的洛潇夜宵铺开张不过两个?月。夜宵铺从一开始不被看好，到成?了青云坊的祈福圣地，白洛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即使再天才的商贾，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商业神话。
    这自然也吸引了一些有心人的目光，一伙老头子们凑到一起，讨论了几日。随后，一封书信被绑在信鸽腿上，被送入了京城。
    信鸽展翅高?飞，一路跨过山海，来到了最是繁华也最是落寞的京城，落到了一家酒楼的后院中。
    酒楼前门口，仪表堂堂的公子携着宠爱的美姬走进了酒楼。
    女人含羞带怯地一笑，“大人今日也不回家中用膳么？姐姐知道了，怕是又要难过了。”
    男人眸中闪过厌恶，“提她作甚，白白坏了我?的胃口。”
    “那我?不提了。”女人委屈的嘟起嘴，委屈巴巴道。
    “可是恼了？你又不是不知，我?只?爱你一人，非要三番两次提那个?毒妇作甚？”男人目光中一片情深。
    “知道了，再也不提了。我?只?要大人的心便好，其余的，怜儿什么都不要。”女人依偎进男子怀里，寒光在眼中一闪而过。
    男子却没发现，他拥着女人，轻声承诺：“再等我?一些日子，等那女人松口，我?便迎你进门。否则，我?真担心那个?疯女人会伤害到你。”
    女人温柔点?头，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让男人心更软了。
    此时，他们嘴里的疯女人正披头散发地在大街上游荡，走着走着，竟然又回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夜宵铺前。
    第68章 天高海阔
    女人愣了?一下, 随即用力转身往回走。她已经不在乎颜面了?，但还是不想让这家铺子的人们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但，一道温柔的呼唤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柔儿？”白洛不确信地喊道, “是你么，柔儿？”
    在府中?再难过?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柔儿，这一刻突然红了?眼圈。
    若是之前能听进去这位女掌柜的话便好?了?......
    感情这东西，就如同?水晶一般脆弱, 一旦产生裂痕, 便会迅速变成一堆粉末, 再也生不出夺目的光华来。
    是她傻, 以为摔碎了?的水晶还能粘合成原来的样子。殊不知，碎了?便是碎了?, 即便勉强维持了?当初的样子，也不是最?初的那块剔透无暇的水晶了?。
    自周郎与她说要娶那妓子进门后，他们已经数日未说过?话了?。她没想到当初琴瑟和鸣的他们会变成相对?无言, 心上?人长?久的冷漠和疏远逼疯了?她。所以, 那一晚她疯了?一般跑出了?家门。
    在大街上?游荡时，她发现了?一家夜宵铺, 那里面的吃食据说可以让雕琢容颜。她一下子着了?迷，那时她想着若是自己再美一些，周郎就不会离开她了?吧。
    现在想想, 自己当初那么疯狂, 一是真的被愤怒和悲伤蒙蔽了?眼睛。二便是, 周郎突然的讨好?加深了?她对?这个?错误观念的认可。
    那夜她回去后, 没有再胡思?乱想, 而是乖乖地躺到了?床上?。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 果真发现皮肤更细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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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页

    那日恰逢休沐，破天荒的，周郎和她一起共用了?朝食。静静吃了?半晌，周郎突然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她惊喜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抬头望进周郎的眼睛里。
    周郎的眼睛像上?好?的铜镜，里面全是她的影子。
    她想，她的相公果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只要她一直维持着美貌，他们的感情便会始终如一。
    他们似乎真的回到了?从前，他作画她研墨，她抚琴他读书。那些安静而美好?的日子里，府中?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相爱的痕迹。
    她日日都要去夜宵铺吃美容养颜的吃食，那时她听不得劝说，还赌气地想，明日一定要带她的周郎一起来，让这些质疑他们感情的人看看，何为情比金坚，何谓情深似海，何谓柔情蜜意。
    白洛小跑到那熟悉的背影身前，发现这人果真是消失了?数日的柔儿。
    柔儿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差，第一次见到柔儿时，她的眼神是疯狂的、偏执的。但这次再见，柔儿眼神却是空洞的、绝望的，仿佛是火焰灼烧过?的原野，只留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白洛握住柔儿的手，小心地问道：“柔儿，要进去坐一下么？”
    柔儿茫然地转头看着白洛，非常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铺子中?早已满座，但白洛到底不放心放柔儿一个?人离去，于?是带她去了?后厨，让她坐到了?绝对?不会被人看到的后厨深处。
    递给柔儿一杯荔枝膏水后，白洛轻声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几?日没来，我们都很担心你。”
    柔儿一下子被这问话刺痛，费力维持的平静寸寸龟裂，露出了?难堪的屈辱与沉痛来。
    “周郎、周承泽他、他想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柔儿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痛苦的夜晚。她因?着生气，走的早了?一些，比平日里到府中?的时辰早了?半个?时辰。
    管家见她回来，表现得很是慌张，转头就要唤人去通知周承泽。她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第一次厉声斥责了?管家，对?她忠心耿耿的陪嫁丫鬟桃枝拦住了?通报的下人。
    循着直觉，她来到了?她和周承泽的房间。站在房间外，她第一次不敢打?开那扇门。
    那时刚成婚，他们感情还深厚，周承泽便没有另外开辟居住的宅院。即使他们冷战，周承泽也是住在书房，没有住进过?别?的院落的卧房。
    房间内传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下人们的耳根都变得如同?火烧，她的脸却一下子变得煞白。
    “大人快些，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呀~”媚得发腻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如同?潮湿的水草，紧紧密密地缠住了?她的心，让她一下子透不过?气来。
    但给予她致命一击的还是爱人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怕什么？我日日给她送□□，她活不了?多久了?。”
    她一下子想起了?每日厨房送来的滋补药膳，下人说是老爷怜惜她上?阵子熬坏了?身子，特地嘱托厨房做了?给她补身子用的。
    寒意从心底传遍了?全身，让她头皮发麻。
    她想起了?被忽略的许多真相，她那日偷偷从府中?跑出去，贴身丫鬟找了?她半夜，却没听说他找过?她。她跑出去前几?日，因?着心中?苦闷给家中?去了?一封书信，而周承泽与她和好?后，也让她给家中?送了?信。她夜夜出来吃夜宵，却从未想过?她离开府中?的时候，他又在做些什么。
    原来，周承泽突然转变态度，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惧怕她家中?的势力。
    多么可笑啊，当年一介清寒书生，仍能不事权贵。如今做了?侍郎大人，却开始曲意讨好?起了?她的娘家。
    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那扇掩藏着罪恶的大门，看见了?她的相公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两人并没有被捉奸在床的惊慌失措，他们熟稔自然地仿佛是家中?的主人，而她，倒像是一个?游离在府里的外人了?。
    “从我的床上?滚下来！”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但话音却坚定冷静得可怕，“周承泽，我要与你和离。”
    荔枝膏水中?的冰块融化了?，她饮下一口，感受到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里。
    “这冰雪饮子竟是比我的心还要热一些。”她颤着声道。
    话音中?的悲痛欲绝让白洛眼睛发酸，她将柔儿拥进怀里，“那后来呢？为何拖了?数日仍未和离成？”
    “后来，母亲和弟弟亲自来了?京城。他们劝我，和离过?的女人名声便毁了?，往后是找不到夫家的。所以他们让我忍一忍，即使做个?样子也好?。他们还劝我，我是侍郎夫人，只要我不松口，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便不会踏进侍郎府大门。”
    柔儿怔怔地看着前方，“可是周承泽他想让我死啊，即便这样，我也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做侍郎夫人吗？”
    白洛摇摇头，严肃而坚定道：“柔儿，女子活在世上?并非只能靠男人的，即便和离，你还是你，不是什么罪人。离开伤害了?你的人，你会过?得更好?。”
    “可是，离开侍郎府，我又能做什么呢？嫁过?人的女儿便没有家了?，我回娘家便是让爹娘蒙羞。可是若是不回娘家，我又能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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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儿痛苦地闭上?眼睛，“娘亲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从未教导过?我，和离后该从谁。”
    “从自己。柔儿，我们女子有手有脚，自己便能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靠谁。只要你想并且肯努力，女子并不比男子差。”白洛望着柔儿的眼睛，想要给她安慰和鼓励，“我要开午食铺子了?，若是你想，可以跟着我学习如何开食肆。学学做菜，学学做账，学学进货，只要你想，我都可以教你。”
    “可是，我害怕，我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钱。”柔儿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没有人生来就会所有事情，只要肯学习便好?了?。你来的正好?，我陪你处理完和离的事情后，你便跟着我，从选址开始学起，可好?？”
    柔儿原本是非常害怕的，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感觉心是悬空的，无法安定下来。但白洛的安慰却给了?她面对?一切的勇气，有一个?这样温柔又强大的人做指引，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热泪滚下，为这未曾在家人身上?感受到，却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的善意。
    那一夜，她住进了?白洛家中?。第二日，她不顾家人劝阻，坚持与周承泽和离了?。母亲和弟弟见劝阻不成，当日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京城。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带走她的陪嫁。
    丫鬟桃枝要跟着她，其余陪嫁的下人仆妇都留在了?侍郎府。她不怪他们，留在侍郎府确实比跟着无依无靠的她更好?。
    走出侍郎府大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让她想起了?在蹴鞠场中?无忧无虑奔跑的时候。那时青春年少，未来总是有无限的可能和希望。
    “在想什么呢？”白洛问她。
    柔儿闭眼，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带来温暖和光芒，“想到了?未出阁时，那时意气风发，对?未来还有着憧憬和向往。”
    “可是你现在依旧风华正茂啊，未来一样充满了?未知的惊喜。”白洛道。
    猛地睁开眼睛，却被太?阳晃到了?。她不得不低头，缓解着想要流泪的感觉。但她的嘴角却弯了?起来，并越弯越大，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她要使劲地在世上?扑腾，让周承泽、亲人和一切看不起和离过?女子的人看看，女子只凭自己，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从此，天高海阔，任她闯荡！
    第69章 因地制宜
    白洛最近一直在和柔儿准备新店的诸多事情, 对于其他事情关注得很少?了。因此那天听见叶纤云说吕如素两个月后就要出?嫁的消息，她愣了片刻，问了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云鹤的爹提过亲了？”
    “半个月前?人?家?便提亲了, 我的好姐姐，最近你一直在做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听说？”叶纤云不满道。
    白洛歉??笑笑，“怪不得最近没见云鹤，原来是忙大婚的事情去了。”
    谁料她话刚落, 云鹤那小子就跟从地?里长出?来一样, 突然出?现了。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云鹤确实精神饱满, 眼神明?亮，脸上皆是喜气。
    白洛递给他一杯冷花茶, 看他咕噜咕噜喝完了，笑着问他：“不去筹备婚事，来我这?里做什么？”
    “近些日子忙得团团转, 但有父亲帮衬, 在京城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和父亲打算下个月回家?，父亲打算在回去之前?请师父吃顿饭, 感谢一下师父。”云鹤道。
    叶纤云问他：“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之后你和素素都待在家?中不回京城了？”
    云鹤知道她是伤心?姐妹远嫁，便安慰道：“叶姑娘莫要伤心?，素素虽然嫁到云家?, 但是京城的生??全权交予我接手?了, 我和素素会在京中常住的, 这?也是素素阿爹的??思。”
    白洛点了点头, 嘱咐道：“既然娶了素素, 便要真心?诚??对待她。京城可是素素的娘家?，若你欺负她, 小心?我们饶不了你。”
    看云鹤点头应了，她又问：“云掌柜何?日设宴？”
    云鹤道：“师傅若有时间，明?日如何?？”
    白洛略一思索，点头应了。
    当夜，她带上了柔儿，随??打扮了一下，便去赴宴了。
    地?点设在来鹤楼，白洛刚下马车，便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云鹤和他的父亲云绍。来鹤楼的伙计们也分列铺中两侧，态度异常恭敬严肃。铺中除了伙计再无其他人?，原来为?了酬谢她，竟是将来鹤楼清场了。
    白洛颇有些受宠若惊，说起来，她还真没有特??教过云鹤什么，现在受人?家?如此礼待，多少?有些愧疚。
    她对云绍道：“云掌柜太过客气了，我受之有愧。”
    云绍道：“白掌柜言重了，若非白掌柜给小儿的教训，小儿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妄想在京城做一番事业呢。作为?他父亲，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白掌柜。”
    这?话听起来有丝古怪，但看云绍表情自然坦荡，似乎是真诚地?在感谢她，白洛便把这?个疑惑压在了心?里，笑着入来鹤楼落了座。
    落座后，菜很快便上齐了，皆是来鹤楼特色菜品，口味清淡，色调素雅，都保留这?食材的原汁原味。
    白洛夹了一筷子清蒸白鱼，赞美道：“鱼肉洁白香嫩，汤汁清淡鲜美，吃起来仿佛湖水莹润心?田，让浮躁的内心?都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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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尝过诸多美食的前?侍郎夫人?柔儿，尝过一筷子后，也点头表示了肯定。
    虽然说是商业互吹，但这?菜确实好吃，白洛夸奖也是出?于真心?。看到云鹤和云绍都带上了笑??，她本以为?这?顿宴席会在愉快的互相夸赞的氛围中进行下去时，云绍却突然发难了。
    “此菜是来鹤楼传承多年的老配方，经得过时间的检验，自然让人?唇齿留香，难以忘怀。而一些商家?却只会投机取巧，天天不琢磨如何?把菜做好，而是弄些虚有其表的花样来哄骗客人?，这?样的菜肴只会红火一时，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
    这?话就差指着她鼻子骂她了。白洛变了脸色，刚想怼回去，就看到云鹤站起身?来，冲着他爹怒道：“爹，你在说什么！师父诚心?夸咱们家?的菜，你就这?么侮辱人?家?铺子的菜肴？！”
    云绍一拍桌子，“逆子！我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坐下！”
    云鹤：“我就不！你给师父道歉！”
    云绍气得直瞪眼睛，他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太过生气，只能重重地?喘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里，白洛突然有些释怀了，不过是一个顽固的老人?家?罢了，还犯不上跟他置气。
    她微笑着：“两位这?是做什么？来鹤楼的菜品经典美味，洛潇自是比不上，云鹤快坐下，别气你爹爹了。”
    云鹤愣了愣，不解道：“可是师父......”
    “没什么可是的，我都承认了洛潇不如来鹤楼，你怎么还不认？”白洛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云绍神情也缓和了些，他道：“白掌柜倒是个识大体的人?。”
    云鹤摸不到头脑地?坐下了，他赌气地?喝了口酒，不明?白自家?的师父突然闹哪一出?。
    白洛好脾气地?又夹了一口清蒸白鱼，尝了尝，叹了口气，“这?白鱼好吃是好吃，但是——”
    云绍眉心?皱起，看着白洛，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白洛扔了筷子，“但是吃多了未免寡淡，不符合京城百姓的口味。”
    柔儿也跟着扔了筷子，嫌弃地?用绢布擦了擦嘴。
    云绍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小丫头，你懂什么美食？”
    白洛嗤笑一声，“那云掌柜是懂美食了？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看看谁做出?来的菜喜欢的人?更多。”
    “比就比！我还就不信这?些经典菜肴会比你投机取巧做出?来的东差！”
    白洛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带着柔儿进厨房去了。
    两人?立下赌约，分别做菜，待到傍晚时分摆在来鹤楼门前?，看哪道菜吸引的客人?多，胜者需对败者道歉。
    云鹤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师父，他偏袒那边都不好。不过在他心?中，还是偏向?白洛一些，因为?他也认为?来鹤生??不如洛潇的原因便是来鹤楼菜的口味不适合京城百姓。
    可他爹爹却不这?样认为?，他爹爹只是觉得是他不会经营，才让洛潇抢了生??。因此这?次赌约，他爹爹一定会拿出?毕生所学，绝对不会认输。
    不管怎么说，他爹爹都掌勺几十年了，而他师父才不过掌勺几年，定是比不过他爹爹的。他只能在两个厨房之间来回跑，将爹爹这?边的信息告诉白洛，好让他的师傅输的不是那么惨。
    看到他爹爹开始切豆腐，他心?道一声坏了，赶紧跑到了白洛所在的厨房。
    “师父，不好了，我爹要做文思豆腐，你——”说到这?里他愣住了，“师父，你这?是在做烧饼？”
    白洛正?在调肉馅，头也没抬应道：“是啊，做肉饼，可好吃了，一会儿给你留一块。”
    云鹤急的直拍大腿，“都什么时候了，师父你还做肉饼？我爹可是做出?了拿手?菜，你不做些精巧新奇的吃食会输的很惨的。”
    “没事，输了我也认。你爹认为?我只会用新奇的菜吸引客人?，因此看不起我。我这?次便做一个简单的京城特色美食，让他看看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白洛道。
    “可是，一个简单的肉饼而已，大街上多了去了。”
    白洛放下筷子，将碎发拢到耳后，笑道：“没关系的，你放心?吧。”
    云鹤被白洛自信的笑容打动了，尽管他还是对这?肉饼充满质疑，但却突然没那么焦急了。或许，这?个肉饼暗藏玄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呢。
    待云鹤走了，白洛继续教柔儿，“这?门钉肉饼的馅料最为?重要，肉不能纯瘦肉，要带些肥肉，才会出?肉香气。要加芫荽、胡萝卜、洋葱和芹菜做成的蔬菜汁，才能更清爽......”
    那边云绍的文思豆腐也要做好了，豆腐切成了头发丝大小，却细而不断，再加上香菇丝冬笋丝提鲜味，最后放入滚烫的鸡汤中，真正?的色淡而味美，好看又好吃。
    待到傍晚，白洛这?边端出?来了两大盘子肉饼，云绍那边端出?来几十碗精致的汤羹，分别摆在了来鹤楼前?的桌案上。
    云绍看了一眼肉饼，嘟囔了一句：“粗野吃食。”
    白洛瞥了一眼文思豆腐，大声道：“不接地?气！”
    云绍的脸瞬间黑了半边，不过他迅速调整好了表情，作为?一个肆厨，若是苦着脸，那客人?也会被情绪感染，进而对美食产生抵触。
    --

 第119页

    伙计们刚告知百姓，让百姓过来品尝吃食，云绍突然道：“你在京城名声大，百姓肯定会卖你面子站在你那边。”
    柔儿怒了，“你这?什么??思？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开始找借口了？”
    白洛制止了柔儿，“说的也是，不如我们换一换，这?样百姓若是偏袒我，也会说你的文思豆腐好，绝不会投票给我的肉饼。”
    云绍本想让他们俩都退到幕后，没想到白洛会提议两人?交换，他当即想也没想便应下了。排除了白洛的名声这?个因素后，他相信他的文思豆腐绝对会更胜一筹。
    来鹤楼因为?名声大，不一会儿，人?群逐渐在来鹤楼门前?围成了半圆，也有人?认出?了白洛，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白洛笑道：“我和云掌柜做了吃食请大家?免费吃，欢迎大家?来尝尝。”
    人?情轰动了，纷纷上前?挤去，好在来鹤早有准备，不过一盏茶功夫，人?群便乖乖地?排好了队，一个接一个地?去领吃食。
    当他们分别尝过白洛和云绍做的吃食后，便有伙计来问，认为?哪道菜更胜一筹。
    刚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被门口的白洛吸引过来的，他们装作为?难思索了片刻，然后道：“自然是白掌柜做的文思豆腐更好吃。”
    就这?样，一刻钟后，文思豆腐的票数比肉饼多了十几票。
    云绍淡淡睨着白洛，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让白洛认输投降。
    白洛微微笑道：“云掌柜莫急，这?才一刻钟，我们再等等看看。”
    云绍：“即使再过多久，你也不会赢。”
    白洛但笑不语。
    又过了一刻钟，来鹤楼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桌客人?向?跑堂点了门口的肉饼。跑堂本来没想告知掌柜这?事情，但因为?问的客人?实在太多了，他无法，只得跑到云绍身?边，报告了此事。
    “我做了许多肉饼，若是白掌柜想要，大可端去给客人?们，我不收你钱。”白洛抱起胳膊，嘲讽道。
    云绍尽管很像拒绝她，但现在是八成的客人?都在讨要这?个肉饼，开门做生??总不能得罪客人?，于是只能屈辱地?端了白洛做的肉饼给客人?吃去了。
    客人?咬了一口，便感觉肉馅的汤汁充满了口腔，那紧实而嫩滑的肉馅，给他的味蕾带来了极致的享受。肉饼的表皮焦黄酥脆，吃起来像锅巴有没有锅巴那么硬，无论是味道还是硬度都刚刚好。
    客人?感叹：“不得不说，吃了这?么多天你家?吃食，就这?个肉饼最合我胃口，不愧是云掌柜亲手?所做，果然不同凡响。”
    不少?客人?都发出?了类似的感叹，但云绍却一点都不高兴，这?些客人?都是来鹤楼熟客了，按说应该很喜欢清淡的吃食，但这?次来却看都没看文思豆腐一眼，反而桌桌都要了肉饼。
    不用再统计票数，云绍也知道，这?个赌局，是他失败了。
    他垂头丧气走到白洛身?前?，深深对她行了个大礼，道：“是我错了，姑娘无论是手?艺还是做生??都远远胜过我，我为?刚刚口出?狂言道歉。”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家?，虽说是固执了些，但错了也不推脱，认错态度也良好，白洛便不想难为?他了。
    她扶起云绍，道：“云掌柜手?艺远在我之上，文思豆腐也精致鲜美，若是到了南方，这?赌局定是云掌柜胜出?。”
    “美食这?东西，原本并无可比较性，然而因为?各地?山水天气制约，使得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不同的口味，遇到合乎口味的便会偏爱些，掌柜肯定知道这?个道理。因此我胜出?，不是掌柜手?艺不好，也非来鹤楼菜品口味不佳，而是不合京城人?口味罢了。”
    “美食也讲究因地?制宜，云掌柜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绍汗颜，想他一大把年纪，却故步自封，本以为?来鹤楼已无对手?，现在遇到白洛，方知人?外有人?，来鹤外仍有更厉害的食肆。
    或许，来鹤的菜并不适合所有人?的口味了，他也该转变想法，研究一些更适合京城人?口味的菜肴了。
    他唏嘘片刻，突然又对白洛行了礼。
    白洛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云掌柜这?是做什么？”
    云绍不起，“请白掌柜加入大梁食肆商会，拯救大梁的美食吧。”
    第70章 洛潇酒楼
    直到往宫外走的时候, 桑若依然没有回神，她呆呆地望着前方的道路，脑海中空空荡荡的。
    宫道幽深, 嫣红的颜色仿佛无数红颜女子的血泪，而被宫墙围起来?的那方天空，狭窄方正，让人一看心里?便堵堵的。
    桑若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留在这宫里?, 她感觉皇宫像是一座囚笼, 困住了居住在里?面的人。尽管他们是天潢贵胄, 但是却失去了自由?, 桑若觉得这很悲哀。
    桑若喜欢无边无际的草原，喜欢奔驰的骏马, 喜欢苍茫的落日。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留在草原。
    “公主?，公主?。”阿年的大嗓门?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桑若将头转向阿年, 示意她听到了。
    阿年：“公主?还在难过方才端王拒绝公主?一事？”
    桑若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很羡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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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页

    很羡慕他有拒绝的权利, 不像她，连反抗都无法，只能被迫离家万里?来?到大梁联姻。
    阿年以?为桑若是羡慕端王喜欢的那位女子, 瞬间怒了, “不过是一个平民?女子罢了, 论地位, 论容貌, 公主?哪点比不上那个女子！”
    虽然她从未见过端王的意中人，但她的公主?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所以?她相信端王的心上人即使再漂亮也不可?能超过公主?去。
    桑若苦笑地看了阿年一眼?，“你不懂，我不是为这个难过。”
    “那是为什么？”
    桑若嘴唇动了动，又看了眼?身?边紧紧护着她们主?仆二人的诸多天罗国?侍卫，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
    这些侍卫，一路跟着她来?大梁，表面为保护，实际上却是监视。若她说出?哪怕一句不愿和?亲的话，他们便会将她囚禁在驿站，直到她被指给某位大梁的皇亲国?戚，才会将她放出?。
    跨过宫门?，那种沉重的压抑感瞬间消散了。宫门?内，沉闷窒息，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宫门?外，却人声?鼎沸，牛车马车从各个街道口挤出?，很快又挤入更加拥挤的人群中去。
    长街两侧，有着售卖各种果蔬饰品、小吃饮子的摊贩。摊贩后，是门?户大开?的铺子，人人都喜气洋洋，声?音一道更比一道高，生怕声?音小了被人忽视了去。
    桑若深深吸了口气，这处空气虽然比不得宫内清爽，但却让她感觉无比熟识。
    她看了一眼?走在她左前方的那位长须覆面的中年汉子，那是天罗国?的“弯刀将军”，也是此次护送她来?大梁的侍卫统领。
    “端王心上人的铺子开?在哪里?？”桑若问道，她相信这位将军必然已经将此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如果天罗国?那边非要她嫁给端王的话，他们极有可?能对那位女子不利，她想去提点那位女子一句。
    塔蛮恭敬道：“公主?是问朝食铺、夜宵铺还是新开?午食酒楼？”
    桑若愣了愣，原来?这位女子开?了不止一家商铺？
    “快到午时了，便去新开?的酒楼吧。”
    塔蛮领了命令，便带着大部队转了方向，走向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
    正当桑若以?为塔蛮是要找个地方雇马车时，塔蛮告诉她：“公主?，到了。”
    没想到这个酒楼离皇宫这么近，桑若抬头看着门?框上的鎏金牌匾，无意识将那几个字念出?了声?：“洛潇酒楼。”
    话还未落，就有一个雪肌玉肤的女子迎了出?来?，这个女子五官生的极好，艳丽又大气，像是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
    这应该就是端王的意中人了，桑若挤出?一抹笑意来?，礼貌地和?走出?来?的女子打了招呼。
    “你好。”
    柔儿脸皮薄，白洛便让她先试一下跑堂的工作锻炼一下，她本来?心中还忐忑呢，可?没想到现在的客人这么有礼貌，当即摆出?了最灿烂的笑脸，迎了几位客人进去。
    待桑若一行人落座，柔儿立刻拿来?菜单，寒暄道：“看几位穿着不是大梁人？可?是来?赴这美食盛会的？”
    桑若点了点头，却没接那菜单，而是盯着柔儿看了半晌。
    柔儿被看得发毛，悄悄后退了一步，问道：“客人在看什么？”
    “你真好看。”桑若道。
    柔儿：开?心~
    桑若又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全都来?一份吧。”
    反正她本来?也不是来?吃饭的，只是来?提醒一声?，待寻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了这位女子，她便会离去，与端王与这位姑娘再无瓜葛。
    柔儿记下了菜名，走到了厨房，大声?道：“又来?了一桌将所有招牌菜都点了一份的客人。”
    白洛清淡的声?音传出?来?：“知道了。”
    铺子人手?足，他们也不是很忙，柔儿还顾得上和?身?边的伙计聊天，“店内生意真好，就连外邦的客人都慕名而来?了。”
    伙计是从朝食铺中就跟过来?的老人了，听了这话立刻吹嘘道：“那当然，不是我吹，整个京城就没有比我们掌柜手?艺好的。”
    “行了别吹牛了，将这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端上去。”白洛从后厨递上来?一道菜。
    尽管已经见识过这道菜了，再见白洛端上来?，柔儿还是觉得夸张和?奢靡。
    将一大块上好的火腿切开?，内里?挖上二十四个孔洞，放上细嫩的豆腐，再扎住方才切下的火腿上锅蒸熟，做好后，火腿却弃置不要，只用那二十四个豆腐。
    柔儿尝过，感觉火腿的咸香全部进入了那二十四个形如满月的豆腐中，让细滑的豆腐吃起来?都有了肉的感觉。吃了一个又一个，只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尝一尝那火腿的味道。
    可?是白洛却眼?疾手?快地拿开?了火腿，只留她一个人在桌子前暗自惆怅。
    还没回味完那精妙的味道，另一道豆腐吃食一品豆腐又从厨房被端了出?来?。
    那豆腐造型极为美轮美奂，嫩白的豆腐膏仿佛白色的画布，再用香菇为枝干，番茄为花朵，在画布上绘制出?了一枝傲雪凌霜的腊梅来?。留白部分仿若漫天冰霜，而腊梅却于碗中盛放，不屈不挠，让人都不忍心下筷子破坏这份美感。
    但若只是将它当做一道简单的、只是造型好看的蒸豆腐就大错特错了，大梁菜肴讲究简单却余韵无穷，若是用勺子舀下一勺，就会发现内里?自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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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一品豆腐共分三层，第一层便是那傲骨铮铮的腊梅画卷，第二层是画卷下深藏的用海参、猪肉、冬菇等做成的内陷，第三层又是一层洁白的豆腐膏。所谓内在美，不过如此。
    柔儿端了这道菜去了桑若那一桌，她想这样有礼貌又嘴甜的客人必定会喜欢这道吃食的。
    可?是桑若的反应却很冷淡，她只是淡淡瞥了上来?的两道菜一眼?，便问柔儿：“你们铺中茅房在哪里?？你可?愿带我去一趟？”
    柔儿想，原来?这位客人是肠胃不适，怪不得反应这样平淡。
    她刚想领这位女客人去茅房，那边却站起了一位孔武有力的壮汉道：“我随主?子去，守在茅房门?外，保护主?子安全。”
    桑若表情僵在脸上，她看了眼?刚刚受了塔蛮的意思站起来?的侍卫，一时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想了想，她又坐下了，“我又不想去了，想吃菜吧。”
    大不了再寻机会吧，她想，反正又不急于一时。
    柔儿没弄明白桑若的一番操作，但白洛教过她，遇到不懂的事情，微笑就好了。
    于是她挂着营业微笑，看着桑若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豆腐球。
    瞬间，桑若没有焦距的目光便凝在了勺子上，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好吃。”
    她边说，又用勺子舀了一个豆腐球，这次她刻意放慢了咀嚼速度，细细品味了那种奇特的味道。
    明明口感仍是豆腐，但是却带上了火腿的咸香，甚至比单吃火腿更加美味。
    她一口接一口，那道二十四桥明月夜让她吃掉了二十桥。火腿上的豆腐没有了，她又盯上了那块火腿。
    但柔儿却迅速地撤走了火腿，看着桑若遗憾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在这桌耗了半天功夫，就是为了及时撤走火腿，欣赏客人脸上的表情。
    柔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桑若却低落起来?。但这道菜端上来?时，跑堂确实说了句只有豆腐是菜，火腿不能食用。只不过当时她有心事，没将这句话放在心里?。
    幽怨的目光飘到了那道不像菜肴而像画卷的菜上，没有她的命令，下人都不敢动筷子，因?此菜还保持着最美丽的时刻。
    桑若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豆腐膏。她本想尝尝清淡的豆腐膏，可?没想到，却不小心掀开?了宝箱。
    那豆腐膏下面，海鲜猪肉馅就那么突然地露了出?来?，让人猝不及防又惊喜万分。
    接下来?，跑堂又端上来?了荔枝鱼、赛螃蟹等吃食，桑若本来?是没胃口的，但那些菜实在是太香了，她没忍住，便夹了几筷子。
    可?就是这几筷子，让她胃口大开?，直到就着菜吃了两大碗米饭才停下来?。
    吃饱后的桑若不禁反思，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但看了看酒足饭饱后，一个个摸着肚子瘫倒的侍卫，她又不那么难过了。
    看来?忘记本来?目的的不止她一个人嘛。
    柔儿笑着为几位端上消食的山楂糕，问道：“几位客人吃得可?满意？”
    桑若下意识点头，“满意。”
    但随即她又想到，吃饱了便是他们离开?之时，若离开?了便不能提醒这位女子了。
    于是她又拖着撑到不行的肚子坐起来?，踹开?了身?前的长桌，“满意？你们看看你们做的什么东西，我怎会满意？”
    她扶着阿年站了起来?，理不直气也壮道：“告诉你们，你们做的菜和?我们天罗国?比差远了！而且你、你长得太丑了，一点也配不上端王！我不怕告诉你，我是天罗国?公主?，有本事和?我在盛会上比试一番，看看谁能赢得端王的心！”
    “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身?边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你一介平民?还敢违逆我？”
    柔儿：我方才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说完后，桑若才意识到刚刚说的话有多么羞耻，她强忍住了捂脸的冲动，尽量站得笔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希望女子能听懂她的意思，提防一下天罗国?的众人。
    柔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桑若，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盘子，脸上的营业假笑逐渐变成了不屑冷笑。
    这位姑娘，怕不是脑子进水了，不仅睁着眼?说瞎话，说的话还前后不一。
    她刚想让人将这几人轰出?去，便看到白洛从厨房出?来?了。
    白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不急不缓走到了桑若面前。她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桑若，直到桑若因?为害羞低下了头。
    “多谢公主?指点，白洛明白了，之后定会改良配方，做出?令公主?满意的味道。”白洛笑着行了一礼。
    桑若愣住：完了，刚刚认错人了！
    不过看刚刚走过来?的女子目光中尽是了然，想必她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尴尬地再也留不下去，桑若干脆冷哼一声?，仰着头，高傲又冷漠地离开?了。
    塔蛮深深看了白洛一眼?，随后也紧紧跟着桑若走了。
    柔儿被塔蛮冰冷的目光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拉了拉白洛的胳膊，问道：“那姑娘真是天罗国?公主?？她来?是想给你个下马威？”
    白洛摇头笑了笑，“或许吧，不过我倒是觉得她是来?提醒我的，她的那个侍卫看起来?倒是凶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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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页

    “那我们要不要雇几个护院？”
    “不用，先不提天罗国?人敢不敢闹事，便是他们敢，我也不惧。李隐早便在我身?边派了人，全天候陪着，我有什么好害怕的。”白洛道。
    柔儿：行吧，我就不该问。
    第71章 家乡风味
    进了盛夏, 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了，然而热气阻挡不?了京城百姓的八卦之?心。茶馆中，凉荫下, 到?处都是?闲聊的人群。
    百姓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的主要有三件事?，且三件事?都离不?开一个女子。
    第一件事?便?是?洛潇的第五家食肆大获成功，生意火爆到?外?邦人都抢着去排队。第二件事?便?是?白洛代表大梁参与了万邦美食盛会。第三件事?是?端王和白洛情投意合，端王放出话来, 此生非白洛不?娶。
    这三个消息一出, 全?城哗然。尤其是?第三件事?, 在京城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其中不?乏有鄙夷白洛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但大部分百姓都对于这段感情都持有支持态度。
    他?们并不?是?只是?口头说说，而是?真的用行动——去洛潇酒楼排队, 来证明了他?们对白洛的喜爱和对她和端王感情的支持。
    而故事?的两个主人公，女方正?在潜心做菜应对初赛题目，对外?界一切都毫不?关心。男方则是?每日下朝后都会去御书房坐坐, 直到?午时方出。
    初赛前一日下朝后, 御书房中，年轻的皇帝沉声问他?的弟弟：“就在今日？”
    端王立于他?面前, 眼下泛起淡淡的乌青，但却神采奕奕，一点也不?见疲倦。
    “我们筹划了许久, 到?了今日, 也该开花结果了。再?拖下去, 恐怕再?无益处了。”
    皇帝点了点头, “你既已想好, 我便?不?再?多言了。思忠，皇兄必会尽心。”
    “便?麻烦皇兄了, 我在府中静候皇兄佳音。”端王作揖离去，离开时，一个宫女刚好进入殿门。
    “禀陛下，太后已经用过了玫瑰雪耳糕，太后说那糕点甚好，已经让尚膳监此后几日都做好这糕点送过去。”
    皇上敛眉笑了，他?从座位上起身，对身后的内侍道：“苏元山，去太后那里一趟，就说朕要过去讨一杯茶喝。”
    “你是?说京城都在传思忠非白洛不?娶？”太后狠狠一拍桌子，怒道，“真是?荒唐！”
    “母后莫气坏了身子。百姓们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皇帝面上含笑，“母后，我渴了，可能从您这里讨一杯茶喝。”
    太后还带着气，但到?底收住了脾气，吩咐身后的嬷嬷道：“把厨房冰着的饮子端上来。”
    她又看向?皇帝，“厨房最近研制出一种新的冰雪饮子，既有茶香又带奶甜，还好看得很，皇上尝尝吧。”
    皇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此物可是?叫冰奶茶？”
    太后揉了揉额头，皱眉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皇上喝过？”
    “当然喝过，这可是?洛潇的招牌饮品，不?仅我喝过，大半个京城的人怕是?都喝过。”
    “什么？”太后惊了，她没想到?堂堂宫中的御厨竟然开始仿制民间?吃食了。
    “不?仅是?冰奶茶，您吃的玫瑰雪耳糕、五白糕、鸡油卷全?都是?他?们家的。”皇上补上最后一击。
    太后被这件事?打击的久久回不?过神来，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精致的糕点和刚刚端上来的冰奶茶，许久后，她叹了口气。
    “我知道您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对于白洛您也很是?欣赏，为什么就非要阻止思忠和她在一起呢？家世地位真的比真心更重要吗？”皇上道。
    太后沉默了，皇上的话字字都落到?了她心坎上，她阻止思忠和白洛在一起，一是?怕白洛和那些妄想飞上枝头的女子一般，是?使了歪心思才让思忠爱上她的。二便?是?担心白洛出身民间?，论才华和气度到?底不?如大家闺秀，肯定配不?上思忠。
    但若白洛对思忠真心实意，且真的像她表现出的那般进退有度，精明强干的话，家世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太后才发?现她只在宫宴上见了白洛一面，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女子。不?过几日后便?是?万邦美食盛会，届时她就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白洛了。
    若真的是?一位通透聪慧的人，思忠和她的事?情，自己就不?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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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赛的比赛形式和复赛决赛都不?相同，初赛是?提前三日公布题目，让各个参赛选手?分别?做好后端来赛场，让评委进行现场打分评比。而复赛和决赛都是?现场公布题目，选手?们现场做菜，进行评选。
    之?所?以这么设计，是?因为初赛时参赛选手?太多，若现场做菜，找不?到?能容纳那么多人的场地。等到?初赛筛选过一轮，复赛时人少了，就能现场做菜了。
    初赛的题目是?“家乡风味”，每个选手?需要做出自己国家的特色吃食，白洛选的是?饺子。大梁其他?选手?有一个和她一样做饺子的，也有做烧饼的，做索饼的，做羊肉汤的......总之?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争着要进入复赛。
    大梁抽到?的评委并不?好，柔儿打听到?那位评委是?出了名的挑剔，对于别?国的吃食几乎是?一口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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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页

    这可急坏了柔儿，“阿洛，我觉得朝食花园的吃食更适合评委的口味，做饺子到?底还是?太冒险了。况且已经有人做饺子了，我们即使做出花来，又能如何呢？”
    “嗯，那就做出花来吧。”
    柔儿一脸“你在说什么梦话”的表情。
    白洛笑了笑，“听说做饺子的陈必被誉为京城的饺子王，我们即便?再?厉害，口味至多也是?和他?们家持平，那便?只能摆盘漂亮些，争取给评委留个好印象。”
    白洛一脸的风轻云淡，柔儿倒是?急得直上火，但在初赛那日见到?白洛的成品后，柔儿反倒一转看法，对自家的菜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初赛那日，比赛场地前围了人山人海。不?止如此，朝廷还专门派人现场记录比赛情况，然后到?京中各处茶馆酒家讲述，让没去现场的百姓都能及时知道比赛盛况。
    场地内，窄木桌一字排开，上面摆满了盖着盖子的菜肴。按照抽签，每个评委在各个国家的桌子前站好后，随着法令官的一声令下，每个国家餐桌上的盖子被依次掀开。
    “快看，高?卢做的吃食叫做煎鹅肝，是?用鹅的肝脏做成。口感细腻入口即化，口感像是?洛潇家的奶油，不?过却带有肉的鲜香味。”
    “大秦做的叫意大利面，对，就和索饼差不?多，不?过样子奇怪了些。”
    “扶桑做的是?寿司，用米饭包裹生鱼肉做成，别?问我生鱼为何能吃，我也不?知道他?们国家怎么处理的。”
    ......
    百姓们对于异域美食都很感兴趣，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外?邦的美食上。此时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咱们大梁的美食也不?逊色啊。让百姓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大梁那一桌。
    盖子是?一个一个掀起来的，百姓们首先看见了自己熟悉的李大娘索饼、王麻子羊肉汤，而后又看见了陈家的饺子。
    “那是?什么饺子？为何是?开口的？看着红红绿绿的，好看的紧。”
    “没见识了吧，这是?饺子王陈必新创的饺子，将饺子捏出来四个圆孔，每个孔中都放有不?同的馅料，再?上锅蒸熟，谓之?四喜饺子。”
    “看着比传统的饺子好吃。”
    “不?了吧，我还是?喜欢不?开口的饺子。”
    点评大梁国的评委品尝得很快，白洛之?前有五道菜，按照别?的评委的速度，怎么也得一刻钟才能点评完。但那位评委每道菜只是?浅浅尝一口，便?皱眉摇头地走到?下一道菜。因此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评委便?走到?了她面前。
    柔儿紧张地拽住了白洛的衣袖。
    白洛回头冲她笑了笑，“别?紧张，我们肯定会入围复赛。”
    评委看了白洛一眼，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白洛的狂妄自大。
    盖子被一点点掀开，场外?的百姓全?都默契地停住了讨论，盯着盖子和餐盘之?间?的缝隙。
    缝隙越来也大，阳光终于投射到?了那盘菜上，让人得以窥见菜肴的真容。
    站在最前方的大梁百姓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竟然看见了凤凰！
    那是?何等美丽高?贵，热烈吉祥的鸟儿啊，艳丽的尾羽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高?昂的头颅有着目空一切的骄傲。但它的身体和羽翼却如同翠玉一般柔和温润，仿佛福泽大地，包容着世间?万物。
    评委诧异地望着这盘菜，这令人窒息的美丽一下让他?忘记了言语。许久后，他?从震惊中回复，问道：“这是?何物？”
    白洛：“是?饺子。”
    “不?可能！”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里的声音。
    这样优美，这样圣洁，这样精致，可以说是?画卷，可以说是?雕刻，可以说是?艺术品，但它怎么会是?一盘饺子？
    白洛用筷子架起一块绿色的羽毛，放到?公碗中，捅破。
    看到?汤汁流出，露出里面的饺子馅儿后，评委才如梦方醒。
    原来这翠玉一般的凤凰身体，竟是?用一个个饺子堆成。
    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饺子送入口中，眼前瞬间?出现了振翅欲飞，燃烧着火焰的神鸟。
    评委缓缓闭上眼，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这一刻，他?感觉灵魂得到?了净化，仿佛被佛光普照，一切阴暗都荡然无存。
    理所?当然的，白洛进入了复赛，一道凤凰翡翠饺子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除了白洛，评委还选了一个做烧饼的。另外?几个国家各自留了一位厨子，而一些小国，却全?军覆没。
    看了一整个初赛的太后那日回宫后，便?宣了端王进宫，母子二人促膝长谈至夜半。
    第二日，皇上当朝将白洛赐婚给端王，婚期定于万邦美食盛会后，举国皆惊。
    第72章 以花为食
    复赛那?日, 本?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场地?更加拥挤，人们为了一个能看见赛场的?位置大打出手，只为了一睹准王妃在赛场大杀四方的?风采。
    “这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的?, 紧张么？”柔儿问。
    “有什么好紧张的?，就像往常一样做做菜。”白洛顿了顿，继续道?，“然后捧回一个头名荣誉就好了。”
    柔儿：“......”
    “不过话是这样说, 咱们也不必有压力, 只要尽力而为便好。”白洛弯起?唇角, 温柔的?声音仿佛六月的?晚风, 轻缓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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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来说，美食本?来便无法评比, 她来参加比赛，一是为了提高洛潇的?知名度。二便是想见识一下外?邦美食，学习一下优秀的?经验。因?此取得什么名次她都不在乎。
    三声鼓声落下, 从赛场入口处列队走来两个内务官, 一人在前?手持签筒供选手抽取评委，一人紧随在后高声念出评委的?名字。
    白洛排在中?后方, 轮到她时，签筒中?只剩下了五根竹签。她伸出手指，在几根竹签上一一点过, 最?终凭直觉, 选了一根和自己最?有缘分的?。
    将?竹签转过来, 使?尾部冲着自己, 那?一行小楷也落入了几人眼?中?。
    “洛潇白洛的?评委是——天罗国博多。”内侍官大声念出了竹签上的?内容。
    白洛：“.......”
    柔儿：“......。”
    此时此刻, 白洛和柔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冤家路窄！
    “这可怎么办？天罗国一定会针对咱们的?。”柔儿着急道?。
    白洛将?竹签放在一旁, 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先等等看考题是什么吧。”
    没一会儿，所有选手抽完签后，复赛的?题目也出来了。
    题目只有一个字“花”，看到题目之后，大半个赛场的?选手都陷入了沉思。
    “题目何解？到底是让我们用花做菜，还是用花装饰？”
    白洛思索了一会儿，轻笑一声，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以花入菜，再用花点缀，便如何也不能说跑题。”
    大梁有食花风气，不同时节的?花卉都有不同的?吃法。白洛更是吃花的?佼佼者，以玫瑰做的?糕点在挑剔的?京城百姓那?里都排的?上号。
    正好现在是玫瑰和茉莉的?花季，白洛没过多纠结就选择了做鲜花饼这一吃食。
    鲜花饼的?做法是用糖和蜜腌渍了花朵，加糯米粉做成花馅儿。再将?花馅包入猪油活开的?酥皮和油皮中?，送入烤炉炙烤。
    这样的?酥饼白洛做了没一千也有八百个，因?此这次她主要以教会柔儿为主，悠闲地?像是在自家厨房一样。
    自宣布了白洛那?组的?评委后，桑若的?表情就不大好。看到她们开始腌制花馅儿后，更是脸色差得出奇。
    “天罗国有许多用花卉做成的?菜肴，这局我们赢定了，公主不开心么？”塔蛮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让桑若不由得浑身一颤。
    那?天大闹了洛潇酒楼之后，塔蛮便对她有了防备。万幸天罗国并没有下达刺杀白洛的?命令，否则按塔蛮的?谨慎程度，一定会将?她关?在驿站，待刺杀后再将?她放出来。
    桑若知道?塔蛮不喜白洛，塔蛮是个极其重视国家荣誉的?人。她被拒婚已是让天罗蒙羞，塔蛮不会再允许天罗厨子在赛场失利。
    塔蛮想赢下比赛，他想淘汰白洛这个强大的?对手，因?此他明明知道?博多不能吃花做的?吃食，一吃就会剧烈咳嗽，浑身起?疙瘩，还是选择了隐瞒。
    眼?看着评比时间越来越近，而白洛他们却?一直在做鲜花饼，桑若急得坐不住了。
    “公主要到哪里去？”塔蛮警惕地?跟着起?身道?。
    “一直坐着太闷，我要出去走走。”
    “我随公主去。”
    “我还要去个茅房。”
    “我守在外?面，保护公主。”
    “你！本?公主不去了！”
    桑若狠狠瞪了塔蛮一眼?，刚想坐下，就看到白洛身旁那?个助手离开了赛场，直奔茅房而去。
    她弹起?身子，迅速走出赛场内专门为贵宾设置的?地?方，小跑着向?茅房走去。
    塔蛮第一时间没注意，待意思到时，桑若已经跑远了。他翻出贵宾区，仅仅用了三步便来到了桑若身前?。
    “公主跑这么急做什么？等等塔蛮吧。”
    桑若推开塔蛮，“人有三急，别拦我！”
    塔蛮挡在桑若身前?，淡淡看了茅房一眼?，“急什么？此时茅房中?有人，等她出来公主再进去，免得她冲撞了公主。”
    那?本?公主来这的?意义是什么？！眼?看着柔儿走出了茅房，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桑若干脆剧烈咳嗽了起?来。
    柔儿本?来都要走了，却?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吓住，停步看向?桑若。
    桑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梨花带雨地?望着塔蛮，“我是不是患了和博多一样的?病，一吃花糕便会咳嗽起?疹子，我会不会要死了？”
    见桑若脸色都白了几分，塔蛮也顾不上旁边的?柔儿了，忙一边轻声安慰着桑若，一边扶着桑若去看大夫。
    柔儿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变了脸色。
    “柔儿回来了？尝尝鲜花饼好不好吃。”白洛递给了柔儿一个烤好的?鲜花饼。
    看了眼?漏壶，发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柔儿攥住了白洛的?手腕，“阿洛，这花糕不能给博多吃......”
    听柔儿讲完方才的?经历，白洛心里一沉，博多看起?来是对花粉过敏，古代对花粉过敏还没有对应的?病名，若是博多吃了鲜花饼，出现病症，大夫也只会诊断是食物出了问题，而不会想到过敏。
    “怎么办，只剩下两刻钟了，还来得及换菜做吗？”柔儿道?。
    白洛看了眼?漏壶，又?将?目光投向?了放置食材的?桌子，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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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若回到贵宾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半盏茶的?时间了，所有人做的?菜都被盖住，只有评委点评时才会打开。
    她不由得为白洛捏了把汗，这么短的?时间，白洛来的?及做新菜吗？
    随着前?面的?人都被点评完，桑若更是提了一口气不敢放下。
    内侍官走到了白洛身前?，笑了一声，“白掌柜这里有很浓的?花香味啊。”
    白洛笑了笑，没说话。
    桑若简直都要哭了，她明明都提醒过他们了，为何他们还用花做菜？
    白洛，她果然要止步于今日吗？
    盖子被缓缓揭开，白洛携洛潇众人退后半步，留出评委品尝的?位置。
    博多还未走到白洛身前?，便先打了个喷嚏，他冷漠道?：“大梁的?掌柜，你身上的?花香味熏到我了。若是你的?菜味道?也这样重，别怪我给你低分。”
    白洛耸肩道?：“随便你。”
    博多冷哼一声，向?前?走了两步，看向?了白洛做的?菜肴。那?是三朵金黄的?牡丹花，嫩红的?花蕊，碧绿的?叶子，仿佛是刚刚采摘下来一般。
    他习惯性地?捂住了鼻子，但等了片刻，意料之中?的?咳嗽、打喷嚏等病症一样都没有出现。他狐疑地?看了那?道?菜一眼?，用筷子夹了一片花瓣。
    当他抱着被送去医馆的?决心吃下那?片花瓣时，他愣住了。
    那?根本?不是花瓣，那?是嫩滑酥脆做成花瓣样子的?鱼肉！
    博多震惊了，他回头看了白洛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每次都能做出如此美丽又?与众不同的?菜肴。
    这道?菜简直十全十美，他根本?挑不出错处。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自言自语地?说了出口。
    刚好这时内侍官发问：“您给这道?菜打几分呢？”
    听博多说了个十，内侍官随手便在计分表上记了十，等内侍官走到下一处时，博多才反应过来，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修改分数了。
    复赛结束，白洛以十分的?成绩，和高卢及大秦的?厨师进入了决赛。
    而决赛，就在明日。
    第73章 故事结局
    决赛那日, 京城万人空巷，便?是腿脚不便?利的老?者也从家中出了来，要去现场看看热闹。
    什么？你?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根本看不清比赛场的情况。
    莫急，且听?官方?“讲解员”带你?直击现场情况，为?你?带来最新鲜的赛场信息。
    “现在是选手入场，我们欢迎来自大秦国的阿戈斯蒂诺厨师和他的团队, 来自高卢国的路易厨师和他的团队, 最后?让我们热烈欢迎我国的白?洛厨师和她所带领的洛潇美食团队。”讲解员尽职尽责地讲述着, 让看不见现场的观众们也能及时了解到赛场情况。
    “好了, 现在到了公布考题环节，让我们看看决赛的考题是什么呢？”
    观众们屏气凝神, 紧张地看向赛场方?向。
    伴随着最前排观众的欢呼声，讲解员拿到了写有现场情况的纸条，“啊, 这次的题目, 只能说意料之?中呢。决赛决赛，不出一道这样的考题, 怎么也说不过去。好了，不卖关子了，这次的考题就是——国宴菜。”
    公布考题之?后?, 大秦、高卢的厨师便?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们一个拿了面粉和鸡蛋, 开始做起了面皮。另一个则拿出了一盆生蚝, 准备做生蚝宴。
    但任凭另两个国家的大厨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白?洛却岿然不动，仿佛入定的禅师。
    围观的百姓沸腾了。
    “白?洛肯定在思考这次做什么吃食？初赛凤舞九天, 复赛牡丹争艳，真让人期待她决赛做什么啊。”
    “不管做什么，反正都是穷尽奢侈才能做出的菜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正好长长见识。”
    贵宾台上?，太后?和皇上?坐在上?首，端王则坐在右下方?。
    太后?转了转佛珠，看了端王一眼，“都过去这许久了，还不见白?洛有动作。你?这个意中人啊，可真会让人着急。”
    端王敛眉轻笑，“母后?莫急。好饭不怕晚，我相信她一定会做出让我们大吃一惊的美食。”
    终于，白?洛动了。
    现场的官方?“观察员”们纷纷掏出纸笔，眼睛紧紧盯着白?洛的动作，同时毛笔轻动记下了白?洛此时的动作。
    “只见白?洛沉思许久，终于有所动作。且看她不急不忙走至食材区，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从食材区中......挑出了一棵大白?菜。”
    在后?排听?讲解的群众：？？？
    大白?菜？
    白?洛要做的国宴菜就是一颗大白?菜？
    人家大秦国厨师用牛肉高汤煮瘦肉做成肉酱，用奶酪牛奶做白?酱，又是煮，又是烤。高卢厨师在一大盆生蚝中精挑万选出几只生蚝，为?观众展现了生蚝的一百种做法?。
    怎么到了白?洛这边，就开始切大白?菜了？
    别?说观众们不理解，就连见惯美食的两个顶级厨师也很费解。听?到学徒打探回来的信息，高卢和大秦的厨师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在国宴中，白?菜最多只能充当配菜一角。还真没见识过那个国家的国宴上?摆上?一盘白?菜的，这个大梁的厨师还真是年?少轻狂啊，年?轻人总是太想展现自己的能力?，却忽视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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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洛下定决心后?，已经不在乎外界怎么看自己了。她按部就班地将白?菜心撕下筋，汆水后?放入冰水中。又从食材中挑了火腿、老?母鸡、老?鸭和猪肘子开始熬汤。
    熬制两个时辰后?，弃置火腿等食材不用，又切了瘦肉糜扔进汤中扫汤，反复多次撇去吸收干净汤中杂质的肉沫，直至汤底清澈透明。
    然后?用将高汤浇到白?菜心上?，放入蒸锅蒸一刻钟时间，让汤的鲜味全部浸入白?菜中，倒掉这盘汤，给白?菜续上?新高汤。
    柔儿叉着腰，欣慰地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白?菜，“这要是不夺冠，我今晚打扫京城所有的茅房。”
    洛潇的众人：“不至于不至于，打扫干净洛潇所有分店的茅房就行。”
    尽管他们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十分自信。这道开水白?菜，集五种食材的香味于一身，给予寡淡的白?菜以变化?无穷的口味。就像武林中不出世的扫地僧，样貌普通却能以一敌百。
    因为?决赛要求制作国宴，所以并没有时间限制。先做好的便?可以先让评委过去品尝，大秦的厨师首先完成，端出了一份五层鸡蛋面组成的面塔。
    “在我的家乡，面食是一种经典的食物。我们通常用奶酪、番茄酱、黑胡椒来做。我今天做的这道千层面，乃是我国一道伟大的发明，我在每层面皮之?间都加入了同样的馅料，但每层的味道都不相同。”大秦的厨师这样介绍他做的菜。
    评委尝了一口，“很不错的美食，让我感觉活着就是为?了品尝这样的美食。”
    高卢的厨师，紧随其后?，将生蚝端出来 ，每道生蚝都用不同的方?法?做成，搭配柠檬汁和鱼子酱生吃的，芝士焗的，用高卢酒和奶油烩的，让场外的观众都不由得?咽了口水。
    评委赞叹：“这已经不是美食了，这是艺术。每种生蚝都带有不同的口味，我能想象到的所有味道，一只小小的生蚝全部可以品尝到。”
    点评完两个国家的菜肴，又等了半个时辰，白?洛他们的开水白?菜总算做好了。
    评委看着那几片漂浮在汤中的菜叶子，非常不情愿地下了筷子。
    慢慢吃过一片白?菜，巧舌如簧的评委这次却沉默了。
    此时赛场中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凝聚在了那个评委身上?，就连一向淡然的太后?都因为?一时不察扯断了佛珠。
    “我师父曾说过，真正的美食在于保留食材原本风味的同时，又加上?了别?的食材特有的味道。”评委却不说开水白?菜如何，开始回忆起了过往。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不耐烦，上?万人的场地鸦雀无声，只有评委的声音响起。
    “他老?人家还说过，美食并非越复杂越好，越是能将简单的菜做得?好吃才越能体现厨师的手艺。”
    评委本身亦是外邦名厨，往常，他的每句话都会在他们国家美食行业掀起一场风暴。
    “抱歉，我无法?点评这道菜，它的出现让我开始反思过往对?美食的认识。但若让我选今日的胜者的话，毫无疑问，我会选择这道开水白?菜。它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国宴菜。”评委最后?这样说道。
    赛场静默了片刻，随即可以掀翻屋顶的音浪响了起来。
    白?洛赢了！大梁赢了！大梁的美食赢过了其他国家的美食！
    白?洛在万众瞩目的欢呼声中，接过了那个代表头名的金字招牌。即使并不在乎名次，但此刻眼角也略微湿润。
    她不是代表自己获胜的，她代表的是传承千年?的中华美食，代表的是凝聚着无数前辈智慧的炎黄食谱，代表的是中华的博大精深和伟大神秘。
    比赛刚刚结束，就有几个国家的厨师表示愿意留在大梁学习美食。白?洛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情，用美食让外邦敬佩大梁、喜欢大梁，她做到了！
    美食盛会虽然结束，但热度却丝毫不减。全大梁的餐馆都开始研究白?洛做的三道菜的做法?，品尝美食盛会的吃食成了大梁的新潮流。
    而那些曾经参加过美食盛会的外邦客人，回去后?都对?大梁赞不绝口，数以万计的人被?他们鼓动，不顾路途遥远，来到大梁品尝最正宗的美食。
    白?洛在某一日收到了云绍的来信，信上?说白?洛虽然没加入食肆商会，但却用自己的行为?拯救了大梁的美食业，让经典的大梁美食重新焕发了光彩，这份恩情他们会永远铭记于心。
    桑若也给白?洛寄了信，她说在白?洛身上?她看到了自由的灵魂和独立的力?量，白?洛的存在让她明白?，女子一样可以靠自己生活下去，不必非得?嫁人仰赖夫家。
    越来越多的“柔儿”和“桑若”觉醒了，她们走出家门，站在街上?和男子并肩，思考着人生的另一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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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潇第六家分店开业时，传来了西沙国破的消息，白?洛取出了三个月前酿好的桃花酒，准备在大婚当日请客人们一醉方?休。
    谢无涯的西沙之?行，可谓一波三折、磨难重重，而这些磨难全都和一个名叫新月的女子分不开。
    初时，谢无涯还会来信讲一些塞外风景，但战争后?期，谢无涯送来的书信上?写满了新月的名字。
    刚开始，谢无涯说她是一位漂泊他乡的盲女歌妓，清冷寡言，犹如沙漠中沉静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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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谢无涯和大军失散，他护着新月穿过沙漠，两人一度在生死?边缘徘徊。那时，他才发现，新月不是没有温度、不可触摸的天上?月，而是落于尘世、温柔似水的心上?花。
    白?洛一度以为?这位贵公子找到了他的良缘。
    但谢无涯最后?送来的书信上?，却用颤抖的笔触写下了最让人心惊的话语——新月是西沙奸细。
    大婚那日，宾客都给白?洛送了礼物。第二日，管家将清点好的礼物清单交到了白?洛手中，让她决定端王府的回礼。
    白?洛一目十行地看过，却在看到谢无涯送来的礼物时顿住。
    谢无涯给她送来了一包昙花种子。
    她突然想起来，那位叫做新月的女子被?谢无涯形容为?荒漠中的夜幽昙。
    “那个叫新月的女子如何了？”她问刚刚下朝回来的李隐。
    “新月偷传大梁行军图给西沙，已经同别?的奸细一起关进了大牢，准备秋后?问斩。”
    白?洛叹息一声，终究是一场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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