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永不入爱河》 二零零八 二零零八年的九月,徐濛小升初。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全国大规模雪灾,藏独打砸抢,陈水扁下台,陈冠希退出娱乐圈,汶川大地震,北京开了奥运会,叁鹿奶粉被曝光含有叁聚氰胺,神舟七号发射成功……徐濛爸爸几十年如一日地秉持“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原则。每天晚上一到七点,徐濛的遥控器就保不住。这时,厨房铁定会传出徐濛爸爸高亢的声音:“转到中央一台,声音调高点!”然后全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听新闻联播。 时间在各种各样的新闻里飞驰而过,喜悦也有,悲伤也有,愤怒也有,哭笑不得也有。 最后,徐濛听了几个月的北京欢迎你,终于迎来了金秋九月。 这一年也是她长大以来第一个本命年,徐濛妈妈紧张得不得了。开学的当天,恨不得把她打扮成从头红到脚的喜庆娃娃。一大早就掏出好大一箱子新装备,把徐濛炫到头皮发麻:红头绳,红帽子,红背心,红短袖,红裙子,红袜子外加红色运动鞋。徐濛讨价还价,撒娇打滚,好歹为自己争取了条黑色长裤,出门的时候又偷摸往书包里塞了一件黑色外套。 初中第一天,徐濛给自己定下目标:低调沉稳,稳扎稳打。 徐濛家运气好,按学区就进了城关中学。城关本就是市里最好的中学,又是百年老校。其他学区的家长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都是砸钱争名额,抢破头。为此徐濛的父母没少沾沾自喜,这一路上又是猛夸自己买房的时候忒有眼光,仿佛进了城关就能清华北大似的。徐濛倒是不以为然,按她的成绩,去哪儿都一样,反正都能进尖子班。于是她语重心长地教育老徐老张:“学习是靠自己的!”徐爸张妈反过来敲警钟:“你知道就好!爸爸妈妈为了你……”徐濛做女儿做了十二年,经验丰富,开头说两个字就能猜到结尾。没等他们念叨完,立刻跑出八丈远,窜进校门了。 早间的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徐濛堪堪踩点走进教室。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年轻的孩子总是有聊不完的天,花不完的精力,用不完的感情,不肖十分钟就能交上好朋友。徐濛也爱热闹,她还爱笑,一笑就是人畜无害的小甜姐儿。因此很轻松就混入了门口倒数一二排的叁人组,成功地在唯一的女孩子旁边坐下来。新同桌觉得跟她很投缘,快活地问她:“我是郑颖,关耳郑,聪颖的颖!你叫什么名字?” “徐濛。” “哇,好浪漫,梦想的梦吗?” 徐濛又拿出自己说了一万次的自我介绍:“不是哦,是叁点水加一个蒙骗的蒙。” 郑颖觉得更有意思了,不禁哀怨自己的名字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当时,《放羊的星星》火遍大江南北,新晋男神林志颖俘获了一大批少女芳心。 徐濛灵机一动,立刻问她:“你喜不喜欢林志颖啊?” 郑颖一听,眼睛发亮,立刻掏出一打林志颖的照片:“啊啊啊,你也喜欢他吗?” “嘿嘿,你想你这可是林志颖的颖!跟偶像一个字也太幸福了吧!” 郑颖让她哄得眉开眼笑:“小嘴真甜!” 过了一会,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个威严的中年妇女。横眉冷竖,拿着教鞭啪啪敲了两下讲台,就开始立下马威:“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初中生了,是要考高中,要中考的!我知道你们的父母亲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是我不管你们怎么进的这个班,进来了就得给我好好读书。杂七杂八的念头不要有!如果搞七搞八的事被我抓到了,小心吃苦头!” 尖子班尖子班,除了成绩拔尖的,自然也有家庭拔尖的。徐濛觉得挺好,这才符合生态多样性,有助于祖国花朵的成长。 班主任人狠话不多,说完就让学生解散去领书了。徐濛整个学期最喜欢这一天,因为上午领书,下午没课。她可以把语文书里所有有意思的课文通通先读上一遍,比如小说节选,现代散文还有戏剧剧本!当然了,不入眼的古诗词就搁在一边,强制背诵她还不愿意背呢……看完语文书,还有英语书。英语书插画多,五颜六色的,她也很喜欢。她光顾着瞎翻,也不像别人一样先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大名写在书本上,也不像别的女孩儿一样掏出漂亮可爱的封皮来包书。因为徐濛不喜欢自己的书法,而且写在书本上的名字下笔就没法改,她一紧张就更写不好。索性每学期开学都把新书全部搬回家让徐濛妈妈执笔,徐濛深知家里那位细致讲究的王母娘娘定会亲手裁纸把书皮也包了,好让她一箭双雕。虽然她年年挨骂,可乐得个轻松啊! 徐濛妈妈今天给她准备的小红书包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她没办法把那么多课本塞进去,放学的时候只好把书都抱在手上,迭了好重一摞。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正好也冲进来一个高大的男生,胳膊搂着一只篮球,汗流浃背的,带着一股夏末初秋的暑气,显然是刚从操场回来。 徐濛一只脚都已经跨出门槛,来不及避让,只好侧过身让他先走。谁知这一侧,低估了书本的重量,一下子就要连同书本一起做离心运动。对方眼疾手快,扔了篮球伸手扶住书也扶住她。差点上学第一天就出丑,徐濛吓得心口砰砰直跳,抬头看了一眼肇事者兼救命恩人。 多年之后,徐濛回想起这一眼。 夕阳西下,少男少女被定格在门框里,这本该是千篇一律的初恋话本。 可惜高宇彬怎么会这么胖!把他们两个人都挤在门框上无法动弹,中间还夹着一迭书,徐濛的手差点没夹断…… 那天,徐濛回家看着皱巴巴还被汗水浸到的原味新书,拿纤纤玉手在心里怒扇了高宇彬八百次。 一点废话: 男主是高大健身小帅哥,女主刚开始有眼无珠,请不要被劝退! -- Щǒǒ1⒊cǒM 肖申克的救赎 高宇彬可不是那么想的。 新学期伊始,自己就帮助了新同学,一定给人留下了助人为乐的好印象。他甚至没等对方道谢,就主动抛出一句“不用谢!”,然后娇羞地跑掉了。毕竟第一次离女同学这么近,小手抵着他的腰,戳到了痒痒肉,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第二天的早读,班主任翻了翻成绩单,径直走到徐濛旁边问她:“小学做过班长吗?” 徐濛点点头。 班主任转身就上讲台宣布:“现在大家都不熟悉,所以班委我们一个月之后再选。这个月的临时班长就先由徐濛担任。”然后朝徐濛丢了个眼色:“来,站起来让大家认认脸。” 真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啊…… 徐濛乖乖站起来,把凳子挪开,在位置上转了一圈:“大家好,我是徐濛,以后请多指教。” 高宇彬坐在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抖着腿盘算:没想到帮了一把班长,以后的日子好过得很了! 初中的班长,无非是替老师传传话,在学校里开开会,有通知就写写画画。唯一要她动脑子的活动就是开班会,徐濛懒得组织才艺表演,又不甘愿改成自习课,干脆跟班主任提议看电影。挑一些经典的片子,美名其曰见见世面,洗涤心灵,还能积累作文素材。同学们纷纷拍手叫好,徐濛靠这一波操作人气高涨,到了选班委的时候依然稳坐班长一职。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高宇彬没想到这一个月过去了,自己完全没沾上徐濛的好处,连话都没说过。这也不能怪谁,实在是他们俩坐的太远,横跨整个教室。教室里的座位按242纵向排开,每两个月才按顺时针挪一次位置。因此到了第叁个月,他跟徐濛的距离才终于缩短到了一条走道。然而这条窄窄的走道却依然像银河似的不可跨越。徐濛上课目不斜视,写作业从不东张西望,下了课又跟郑颖同进同出,上个厕所都得手拉手。她作为高宇彬在城关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却再也没给过他一个眼风。唯一让高宇彬欣慰的是她也不怎么跟别的男生搭话,看来并不是他讨人厌。 自从高宇彬轮到了教室后门的位置,就成了他们班的闲散门神。没事总爱靠着门往那里一站,两条长腿在前面伸着,跟其他男生热火朝天地嬉笑打闹。他打游戏打篮球,人也活泼又爱说笑,兄弟圈子就这样慢慢壮大起来,搞得后门永远有叁四个男生围在那里。徐濛最怕这个,她从人群穿过,会有很多眼睛都在审视她的错觉,所以每次都绕道走前门。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那一天的班会要放《肖申克的救赎》,是徐濛最喜欢的电影。她被学生会喊去拿安全手册,为了不错过开头就近走了后门,匆匆捧着一迭本子就踏到门槛上。不料脚上的小皮鞋,一下就在光滑的门槛上呲溜了,顿时一个趔趄。高宇彬本能反应,已经伸出双手,一只扶住她的背脊,一只拦在她跟前。这女孩子真是冒冒失失的,高宇彬笑道:“班长,小心点呀!”旁边的男生也都笑起来,装腔作势学他说话。徐濛仰天长叹:不是这门跟我过不去,就是我跟它过不去! 这时片头拉开序幕,教室也安静下来,徐濛快步走到座位坐了下来,全身心投入了电影,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她已经是第二次看了,依然被深深地触动。自由和希望是恒之久远的向往,在少年人的心里,更加单纯可贵。随着安迪在雨中的呐喊,电影曲终人散。放学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却没有人离开。教室里响起轻微的抽泣声,许多人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复。不过短暂的静默过后,热烈的讨论就爆发了,叁叁两两地开始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发表影评。 郑颖哭红了眼睛,跟徐濛感慨:“呜呜呜,男主从下水道爬出来在雨里的那一幕,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徐濛拿湿巾擦了擦她的泪痕,表示赞同:“是啊,呼吸自由空气……” 郑颖又问她:“濛濛,你最喜欢哪个镜头呀?” “我?我最喜欢他带着狱友在屋顶喝冰镇啤酒。屋顶的夕阳太美了,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下酒菜?” 两个人聊着天准备回家,后门的男生还凑在一起,讨论影片里安迪跟那对同性恋人的隐晦关系,配合发出隐晦的笑声。 郑颖嗤之以鼻:“没见识!” 徐濛看了一眼。高宇彬倒是靠在椅背上,叉着双腿,没发话。 他同桌摇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另一个男孩子伸出手往他眼前扫了一扫:“彬哥看傻了?” 高宇彬嬉笑着把他们挥开,背起书包跟他们告别:“爷要去滨海大道开车了,再会!” 徐濛听见,笑出了声。于是高宇彬转过头来:“两位姐姐兜风吗?” 说完又朝她们坐了个请的手势,往后退了一步,让她们先出门。 恭敬不如从命,郑颖悄悄跟徐濛说:“高宇彬人挺好的!” “?您慎重,我觉得他挺胖的……” 郑颖打了她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人家也不胖啊,就是比较高,显得壮壮的。” 高宇彬人高腿长,早就走到了她们前面。 徐濛放眼打量起他的背影:“唔,确实挺高的,初中生为什么能长这么高啊?我感觉他都要一米七五了。” 二人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如何长高上,说到喝牛奶又接着转到了吃啥补啥…… -- Pо二零二二.てоM 英雄害美 徐濛跟高宇彬到底胖不胖的问题杠上了。 然后她发现,注意到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这之前,不管高宇彬有多么活跃,于她而言都是一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同学。成绩平平,长相也不引人注目,不是会让她眼前一亮的类型。 他们的学习不一样,爱好不一样,圈子也不一样,自然交集不多。徐濛要观察他,只好逮住每一个机会。一会转过去跟后桌的同学说话,一会去教室后面扔垃圾,一会又去教室后面倒水。高宇彬跟徐濛爸爸差不多高,却比徐濛爸爸整个人大出一圈。他有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手臂枕在头下面,胳膊总是把短袖的袖口撑得满满的,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最后一排的男生都喜欢把腿伸在外面,高宇彬也是。徐濛天天研究他的小腿,直的,弯的,还有折起来贴在凳子旁边。等她从0度到180度通通看了一遍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高宇彬腿肚子上那一小块肌肉的美感。她又跟别的男生做了对比,有的像瘦猴,有的太白了,有的跟水桶一样从上到下一个宽度。只有高宇彬,恰到好处。 高宇彬在打篮球的日子里还会穿球裤,松松垮垮的,在大腿上挂着,露出骨骼分明的膝盖。徐濛只要往教室后面走,就能看见他的大腿下侧在球裤的阴影里延伸。他叉着腿坐,膝盖抵在课桌旁边,球裤在中间凹下去,两侧微微崩开。深处是什么形状呢?他的T恤为什么那么长啊!科学严谨的徐濛不止步于此,毕竟夏天的空调房里,男孩子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现在高宇彬在她心里就是绘制到一半的人体结构图,等待她去探索,等待她去补全。她盯着高宇彬的球鞋,想着下一次的体育课一定要设法去篮球场看看。 城关的篮球场是专业比赛的室内球场。没有比赛的时候就会划一块地方铺地垫拉网,当羽毛球的场地。郑颖刚好小学是羽毛球球队的,徐濛顺理成章拖着她给自己补课。徐濛很喜欢球类运动,学习的态度也很认真,打球的时候就一心一意打球。累了休息了,才跟郑颖一起坐在地上观摩隔壁的篮球场。 男孩子们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是最直接的青春剪影。所有人追忆过去的时候,好像都少不了这样的场景。他们正在最有时间,最有活力,朋友最多的年纪,一颗篮球就可以把不认识的人绑在一起。那个时候,一件小事也让他们专注,热爱,每一场打拼都付出全力。旁观者都会被那种气氛感染,觉得自己的胸腔也升起噗噗的热气。场上的球员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顾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汗液顺着头发丝流下鬓角的狼狈。他们的脸在奔跑跳跃中模糊,却还是让女孩子们觉得每一个人都那么帅气。 在那么多人里,徐濛觉得高宇彬最帅。 她喜欢他脱掉T恤的动作,两只手交叉捻起衣服的下边往上卷。他的手臂会拉起竖线一样的纹路,背也像蓄势待发的狮子一样弓起来。最后把T恤揉成一团,擦去脸上的汗水,把它扔在地板上。 徐濛这才得以看见他宽阔的肩背,平整的锁骨,和皮肤上晒出来的分层线。当然动起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又是另一幅画面。他弯下身运球,锁骨会凹陷出两个深深的窝,球衣的领子扩开来,露出下面更细腻的皮肤。左右移动的时候,手臂和小腿的肌肉张弛有度。不管是上篮还是跳投,高宇彬的动作都干净利落。他的球衣飞扬起来,露出里面窄劲的腰,因为用力的吸气用力,甚至有一点凹陷,那口空气跑去上方,肋骨就被顶了起来。球裤却受到重力的影响往下滑,内裤的边紧贴着他的腰腹,没有掐出一丝赘肉。徐濛走神了,平角还是叁角呢?ρδ⒅Y.℃δм(po18y.com) 界外球的概率是多少,场外有多少人,自己做蓝球场经典桥段女主角的概率是多少,高宇彬做男主角的概率是多少?徐濛来不及算。那颗飞过来的篮球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无限放大,后面是奔跑过来的高宇彬。徐濛像后仰去,突然被一只大手拢住了后脑勺,篮球啪的一下就打在了她的鼻梁上。毫无缓冲,她甚至感觉自己顶着脸迎了上去。 高宇彬居然摁住她的脸去接篮球?!场上打球的人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都发出爆笑。只有郑颖尖叫了一声,戳戳她的鼻子问她怎么样。 徐濛眼冒金星,愣愣地问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高宇彬的脸更红了:“对不起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摔倒……” “哦,我没事。”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真的没事?” 徐濛点点头,盘起腿恢复了先前的坐姿。 高宇彬将信将疑地拍起篮球,走了回去,一步叁回头地看她。 他的同桌叉着腰喊:“没事吧彬哥?” 于是高宇彬跑过去跟他说:“班长也太懵比了吧!” 初恋话本之英雄救美,依然是大失败。 徐濛不甚在意,她闻到了高宇彬身上的味道,像潮湿的木头。 球场又恢复了秩序,徐濛津津有味地看起下半场。 她发现高宇彬还有轻微的近视,投篮的时候会眯起眼睛,给队友打手势的时候也会眯起眼睛。初一男生的脸,稚气未脱。高宇彬的身体已经像雨后春笋一样往上窜,脸上却依然带着没长开的婴儿肥,配着他不苟言笑的表情,徐濛差点拍手叫绝。 体育课下课,脱缰撒欢的孩子又被牵回教室。高宇彬重新套上了他的短袖,徐濛发现他白T恤的后背有灰色的痕迹,应该是在篮球场的地板上擦出来的。白璧微瑕,刺激到她的兴奋点,徐濛想在他的背上也划出这样的痕迹。 这一天,徐濛学到了两件事: 高宇彬是后卫。 他身材非常好。 --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高宇彬的球友越来越多,后来天天放学都会在教学楼下面的露天球场打球。于是徐濛每次跟郑颖道别后,又折回来趴在栏杆上看。他们的教室在五楼,徐濛就避开这一层。有时候在四楼,有时候在叁楼,每一个教室和走廊前面她都光顾过。底下的人看不见楼上的忠实观众,让她有做坏事的快感。 徐濛的爸妈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下班回家基本上都在六点之后。她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徐爸徐妈为了安全只好把她反锁在家里。既然出不去,徐濛就安安分分看书玩积木,到最后实在没事干了就呆呆地坐着,在寂静的傍晚听时钟的声音。 而课后的这段光景不一样。一个人,却不寂寞。没有滴答的钟声,也不会太暗。叁四楼的走廊里常常吹进来微风,又诗意又惬意。徐濛也不光盯着高宇彬,有时候就是漫无目的看,小花小草一棵树。也看别的男孩子,只不过花花世界眼中过,除了高宇彬,其他绿叶都留不下痕迹。 第一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徐濛依旧趴在栏杆上等他,高宇彬却没有按时出现在楼下的篮球场。徐濛疑心自己看漏了,又探出去寻找他的身影,把远近八个球框都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还是没有。学期的结束本来就让徐濛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没有了高宇彬,更像戛然而止的断章。她有点委屈,却不知道哪里委屈。一个人又急又难过,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正当这时候,有一个男孩高亢地叫了一声:“彬哥!” 操场像扩音器一样,把这个声音传进了徐濛的耳朵,让她的焦躁的心跌了回去。 她已经走下了楼梯,一听立刻跑了回去,终于在二楼如愿以偿。 高宇彬刚好从教学楼快步走了出来,跳起来搂住那个男孩的脖子,说说笑笑地往校门走去。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徐濛在二楼的阴影里亦步亦趋。她为小小的同步高兴,仿佛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们说着说着又笑起来,高宇彬旁边的男孩子打他的屁股,他不甘示弱打了回去,两个人扭在一起。徐濛觉得男孩子真有趣,也跟着笑了。她的声音很有特点,笑起来没有其他女孩子那么尖细,带着一种口腔深处的气声,温柔克制。高宇彬隔着走廊,一学期听了无数次,立刻认出了楼上的人。他听声辨位,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笑靥:“班长,下学期见!” 如果刚才是《肖申克的救赎》里,屋顶喝啤酒的畅快;现在就是树影摇曳中,《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阳台私语。 -- 麻雀要革命 徐濛的寒假在被窝,年货,春晚,烟火, 走亲访友里飞驰而过,徐濛妈妈为了让她打发时间,买了更多的书。大部分时候,徐濛不是抱着冰糖罐子在床上看书,就是守在电视机旁边冻搜搜地等《恶魔在身边》。 春天是一眨眼的事,寒假作业尚没有开动,开学就已经倒计时了。但是徐濛一点都不急,她知道老师根本不会检查寒假作业本的正确率,只会翻一翻写全了没有——因为老师都是扔给她翻的。郑颖还是借机约她去新华书店,美名其曰补作业。那个时候言情小说满天飞,五颜六色的封皮书都放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徐濛被郑颖拖着,把《天使街23号》《恶魔的法则》《麻雀要革命》《香薰恋人》《会有天使替我爱你》等等等等看了个遍,还要负责替她擦眼泪。 徐濛就在这个时候碰上了高宇彬,他拿着几门主课的参考书,站在她们面前。郑颖坐在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为别人的爱情流泪,宛如一个病弱西施,更加惹人怜爱。而徐濛在旁边攥着纸巾劝她,活像大户人家小姐的丫鬟。初中生都会在开学前几天买参考书,高宇彬这个时候出现一点不奇怪。但徐濛还是吓了一大跳,觉得狼狈的不是郑颖,反而是她自己。 高宇彬打了个招呼,又放下书:“等我一下!” 徐濛往窗外看去,他跑到自己的山地车旁边,从把手上摘下了一个装满草莓的袋子,里头个个玲珑可爱。 不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看了一眼郑颖,把袋子递给了徐濛:“我刚买的,给你们吃。” 得,更像丫鬟了。 郑颖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小小年纪就已经艳压群芳,美人胚子这个词最贴切不过。老有男生给她送东西,徐濛没少沾她的光。 她想:二月份的草莓,是当季的时令水果,一定很好吃。 但她真的很不想沾高宇彬的光,于是全部给了郑颖,空手回了家。 等徐濛龙飞凤舞地填满最后一页作业本的时候,初一的第二学期开始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她对高宇彬的热情不似从前。虽然目光所及,还会不自觉地注意,不过她坚信这个坏习惯也会慢慢改掉的。 另一件事是,她真的喜欢上了羽毛球。徐濛有点偏瘦,但是体能很好,再加上悟性高又勤加练习。到了这学期,已经可以和郑颖你来我往,自如对打。她的基本功自然是不如郑颖,技巧和反应也会略逊一筹。但徐濛的杀球格外出色,经常打郑颖一个措手不及。郑颖对此非常欣慰,颇有一种把自家女儿培养成才的满足感。于是愈发来劲,训练她不遗余力,势要把徐濛逼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渐渐的,就有一半观众从篮球场转过来看她们打羽毛球,到后来,打篮球的男生打完了也会站着观摩一会。大部分人自然是冲着郑颖看的,仙女流汗,清纯有活力,平添两份清丽。 高宇彬不一样,他看徐濛多一点。郑颖的发挥一向是很稳定的,看几场就能发现她的套路。但徐濛却一直在进步,经常会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技能。他还喜欢站在徐濛这半边场地——为了听她的声音。徐濛的喘气,发力时的闷哼。跟郑颖说话时,也因为运动的关系,比平时更娇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荡来荡去。她赢了会笑,带着得逞的羞赧。输了也会笑,还会偷偷向郑颖撒娇。她有很多种笑,每一种都盛满他的胸腔,让人像热气球一样,不知不觉地就往上飞去。 高宇彬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声控。 日子按部就班地往前奔,徐濛果然恢复了风过无痕的状态。她再次跟高宇彬接触的时候,已经是学期期末。徐濛的小学以素质教育为荣,到了四年级才开英语课。再加上她又没有去上补习班,到了初中,英语依然是她最差的一门课。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单词的听写她错了一半,当天就被英语老师喊去了办公室,没想到居然跟高宇彬站在一排等着挨训。 英语老师苦口婆心:“徐濛啊,你是班长!英语怎么能这么差?你这样中考怎么办?其他几门课再好有什么用啊?背几个单词你都背不下来?” 徐濛低着头,安静乖巧。 高宇彬也很稀奇,瞟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徐濛是全能选手呢!颇有种高岭之花跌下神坛的感觉。 这一眼,直接把英语老师看炸毛了,一把抓起听写本扔在他身上:“高宇彬!你看她干什么?她再差也比你好!你看看你自己写的什么东西!我不用问就知道你肯定是完全没背过,你来学校干什么?啊?” 作业本哗啦哗啦一阵翻飞,凄惨落地,高宇彬怕弄脏,立刻弯下腰去捞:“不是,老师……” 英语老师不等他说完,直接拉开抽屉,请出私人珍藏的木头板子,要给他上刑。 “你不要狡辩了,手摊开来!” 高宇彬只好又直起身来,摊开右手。 “换一只!右手给我好好写字!” 啪的就挨了一下,他没吭声,把手收起来握在背后。自己打篮球,皮糙肉厚的,无伤大雅。 英语老师又觉得不能搞特殊,让徐濛也伸出手来:“你也要长长记性。” 徐濛怕痛,听了第一声就心惊胆战,跟上断头台似的丧气。 没有办法,只好委委屈屈地挨了一下。 徐濛弹钢琴,手一向爱护得很好。这一下比想象的更痛,直让她骨节发麻,立刻红肿了起来。尤其是大拇指的根部,几秒就显出淤青。 高宇彬跟她一起走出办公室,瞥到她的手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徐濛,十分过意不去。 “班长不好意思啊……” “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有好好准备。” 学业是第一位的,徐濛彻底收了心。 期末考试徐濛依然是第一。虽然她英语成绩不佳,其他科目却几乎都是满分。惹得郑颖唉声叹气,表示以后考前都要先供奉一下她这尊考神。 徐濛在学业上有奇怪的癖好,什么科目她不擅长,她就越要跟那门科目较劲。语文数学科学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下滑考砸她都不会多花一分心思。偏偏是英语死活不见提高,于是暑假的时候,她又跟英语杠上了。方法很简单,整个暑假,她每天都七点钟起床去阳台朗读课本,八点烈日当头了就回房间泡茶背课文,晚上还要听着课本配套的磁带入睡。就这样坚持到了初二开学的时候,她把初一的两本英语书,连同书本的附录都倒背如流。徐濛在英语上就努力了这么一个暑假,却吃了很久的老本,高中的英语竞赛,大学的四六级,出国的托福GRE,她都能无师自通。徐濛的高中老师曾夸她说,学起来轻松快乐的95分,比起早贪黑的98分更让他满意。也许那个暑假就是她英语的G点,G点到了一切都很通畅舒爽。打那时起,徐濛在所有的事情上都爱找这个点,可惜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劳永逸——比如说她和高宇彬。 她曾经以为初二就是这样的关键点,因为高宇彬成了她的后桌。 说起来也很巧。新学年的开始,他们功利又直接的班主任,让学生自己选同桌选座位。只不过成绩好的人先选,从第一名开始。徐濛老样子带着郑颖坐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他们班的第二名是高宇彬的同桌王仁浩。巧就巧在王仁浩看上郑颖了,拉着高宇彬就往他们后排一坐。这下,徐濛和高宇彬这两个配角僚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四人组成立,大家神色各异。王仁浩很高兴,高宇彬很暧昧,郑颖很羞涩,只有徐濛不为所动。她新学期的目标只有一个:英语要考第一。 -- Щǒǒ1⒊cǒM 无心插柳柳成荫 王仁浩是个行动派。 第一周结束,他就掏出一个蝴蝶结小盒子要送给郑颖。吓得郑颖拉起徐濛就往外跑,徐濛的手还搭在整了一半的书包上,直接稀里哗啦散了一地。这也怪不得郑颖,王仁浩就是那种典型五好学生——叁好学生加长得帅家境好。在这之前,她跟王仁浩几乎没说过话呢。 郑颖慌了神,见徐濛还没来得及收拾书包也不好立刻回家,居然往楼上跑去。五楼的上面是玻璃房子,里头全是学校园林师傅种的花花草草。郑颖和徐濛把它当作秘密花园,经常在那儿躲着说悄悄话。 徐濛刚被拉着跑上楼梯,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攥住了。她来不及叫,只感觉来人使了好大的劲,瞬间就把她拽下了几层楼梯,又在怀里稳稳当当地把她接住。徐濛眼睁睁地看着王仁浩几大步从自己身边追了上去。郑颖两手空空,往下一看是这幅情景,一时间也顾不得徐濛,跺跺脚赶紧跑了。 “郑……” 她还没喊出声,身后又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纤长,骨骼分明,是少年的手。手上有一点老茧,看来爱运动。 那人在她耳边说:“你喊什么,赶着去当电灯泡啊?” 坚实的环抱,木质香味,还有这个带笑的声音。徐濛转头一看,果然是高宇彬。 他没有放开徐濛,手臂上还挂着她的书包,拉着她往下走去,一副要回家的样子。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徐濛急了,一边去掰他的手,一边转身往楼上看:“哎,哎,我不能把郑颖一个人扔在那里!” “有王仁浩呢,不用你操心。” “那怎么行!你没看见郑颖那反应?” “她那是害羞。” “你懂个屁!”徐濛在力气上奈何不得他,心有不甘,口吐芬芳。 她说一句,高宇彬就下一楼。也不管她在旁边扭来扭去,一步叁回头。 “哎!高宇彬!你干什么你!” 到了一楼,高宇彬终于从善如流松开手。徐濛一把抽了出来,手腕被他这么用力拉扯了几分钟,整圈都泛红,赫然几个拇指印。 高宇彬又不好意思了,第无数次跟她道歉:“对不起啊,班长……我肯定是要帮王仁浩的,他就是想说几句话,真没什么事!我们站在那里反而大家都尴尬嘛!” “那我也不能直接就这样走了!”徐濛说着就要回去。 高宇彬眼疾手快,一下拦住她:“哎,我们就在这儿等会呗,他们很快就下来了。你这样上去,说不定反而错过了呢?” “来来来,您到这儿坐会!” 他轻轻地推着徐濛的背,哄她移驾前面的露天长廊。 长廊上是紫罗兰藤蔓,有的肆意缠绕,有的温柔垂荡。紫罗兰的花语,永恒和忠诚。比起王仁浩的和郑颖追逐游戏,这里更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告白圣地。 徐濛往柱子上一靠,两个人相对无言。高宇彬东张西望,假装欣赏风景。徐濛则数起来对面有几多小花。 一二叁四五……数完了。 于是她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糖,先拆出一颗递给高宇彬:“吃吗?” 高宇彬接过来剥开糖纸,淡绿色的。塞进嘴里,抹茶牛奶味。 他坐了一周的后桌,发现徐濛一些新奇的小动作。无聊的时候爱吃糖就是其中一个——她上课的时候,常常趁老师不注意,弯下腰假装翻抽屉拿东西,然后偷偷抛一颗糖进嘴。再装模作样地目不斜视,端正坐姿。做作业的时候也吃,那颗糖在她嘴里翻来翻去,消耗生命为她服务。当然也会分给他们,高宇彬其实以前不爱吃甜食,但每次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被诱惑得发馋。 等他们吃完两颗之后,郑颖和王仁浩终于走了下来。高宇彬连忙按住徐濛,一起蹲在长廊的凳子后面偷看情况。那二人散步似的悠闲,王仁浩一直低着头跟郑颖说话,郑颖红着耳朵,时不时抬头回一句。俊男靓女,浪漫的做派,看着极为和谐。徐濛露出姨母微笑,识趣地没上去扰人好事,目送他们到离开学校才站起来。 高宇彬做成一件大事,神清气爽,活像养猪场的老板,高兴自己的猪猪会拱白菜了。 他自在地跟徐濛唠家常:“班长,你怎么回家?” “骑车。” “我也是。” 于是两人又一起往地下车库走去。 城关地下车库的出入口是一道比较陡的90度弯道坡。徐濛小小一只骑在山地车上,车斜过来,脚撑着地。高宇彬还以为她在等自己。哪只徐濛一蹬脚,平底加速,直接冲上了坡。他本就是第一次见女孩骑这样的变速车,徐濛还格外的胆大,着实把他看呆了。高宇彬反应过来,赶紧也骑了上去。徐濛立在出口的地方等他,好似常胜将军一样的威风。在车库里值日的高年级学生正好走过,拿扫帚的男生立刻捅了一下拿簸箕的男生:“哎,那里有个萝莉!” 声音之大,徐濛没法装耳聋,只好冲他们礼貌招呼:“学长好。” 高宇彬在心里直翻白眼:看两集日漫臭显摆什么! 他连忙骑过去,跟徐濛一起并排出了校门。回家的路上,高宇彬主动跟她搭话,同学老师家庭组成说了个遍,最后在徐濛家楼下道别:“周一见,班长。” 徐濛心里纳闷:既然是同路,怎么以前回家从来没碰到过? -- 牛奶禁制 高宇彬和徐濛熟络起来。 他天天借徐濛的作业“参考”,又经常找不会的题问她。一来二去的,徐濛一天得转过去七八十来次。 后面的人有时候规规矩矩地称呼她:“班长!” 有时候压低声音,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嚅嗫她的名字:“徐濛。” 徐濛有时候没听见。 有时候当没听见。 王仁浩见多了就抓着高宇彬拷问:“你怎么不问我啊?” 高宇彬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俗话说得好,人们只在意第一名,没人会管第二名。比如说,第一个登上月球的是阿姆斯特朗,你知道第二个人是谁吗?” 万年老二王仁浩立刻委委屈屈趴到桌上,再戳戳郑颖:“阿颖,你会在意我吗?” 郑颖往前躲来躲去,只露个通红的耳朵给他肖想。 阿浩第无数次展示自己的高强度撩妹技术。徐濛这才转过来,加入高宇彬的狗粮阵营,二人对视一眼发出无声感慨。 小角落里笑声不断,他们几个的关系也突飞猛进。打情骂俏撩撩妹,一本书要四个人传阅,上课自习悄悄聊天,带零食都是四人份。 四人组踩点上学,来不及吃早饭是常态。每次早自习,四个人就凑在一起,挨个打开书包一传,吃上四份零食填饱肚子。当时“不是每一种牛奶都叫特仑苏”一炮而红,某天高宇彬就好心好意背了四盒“特仑苏”过来给大家补补身子。其实徐濛不爱喝牛奶,可恰逢生理期,饿得发昏更难受。于是她恭敬不如从命,接过来空腹就喝,指望给自己回点气血。谁成想,这气血不光没回上,还更虚了。徐濛强撑着坚持了半节早课,越来越晕。最后不管科学老师写什么,她看着都像浮世绘浪尖,要把自己吸进去。 她想举手请假,一举手科学老师却正好转过去写板书。 等老师转过来了,她又眼前发白,没一点力气。 好不容易攒着劲再举了一次,那句气若游丝的“老师……”还没说完,他又转回去了。 徐濛的手直接掉下来,人也趴在桌上。 不一会儿,感觉老师的声音转了过来,于是她又铆足力气努力了一次。 这次老师没转回去,可他压根没往这边看。徐濛又发不出声音,直接晕在了桌子上。 郑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以为她是要回答问题,被老师如此忽视,自然是无语又泄气。 后排的两个看她屡战屡败,更是直接笑了出来。 高宇彬低声问她:“哎,班长,你举手干嘛?” 见徐濛不理他,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背:“怎么还躺上了?” 这一推,徐濛在桌子上的手臂完全滑了下来。原先枕于其上的头也没了支撑,向下滑去,眼看就要磕到桌角。 高宇彬下意识地往前扑,要去扶她,课桌椅乒铃乓啷地摇晃了一下。他这才看到她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把好几缕刘海都黏住了。 他架住徐濛,对方显然晕了过去,上半身完全脱力,腿也在椅子上荡着,头垂靠在他的胳膊上,沉沉的。 高宇彬吓得变了脸色,大叫起来:“老师!徐濛晕过去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早课立刻炸开了锅,郑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却帮不上忙。徐濛整个人软趴趴的,一直往下坠,几个人悬着根本架不住。高宇彬赶紧让王仁浩把课桌拉开,自己扭身从缝里挤过去,把徐濛提起来整个搂住。科学老师一看徐濛面无人色的样子,连忙催着高宇彬把她送去医务室。郑颖紧紧地跟在后面,急得快哭出来了。 高宇彬搂着徐濛,却还是五分钟走不了两步。她毫无意识,一步都挪不动,总不能拿她在地上拖吧?于是郑颖提议他们两个人一头一尾,把她抬过去。高宇彬抱着她的上半身,难免扯起她的衣服。干脆让郑颖撒手,自己一个公主抱把徐濛贴在胸口,叁步小跑两步快走地往医务室去了。 医务室的女医生给徐濛量了量体温,又测了测血压,一切如常。过了一会,徐濛果然悠悠转醒。郑颖在旁边哭天抢地:“你吓死我了!” 高宇彬站在旁边也一脸关切。 医生问她:“早上吃早饭了吗?” “喝了牛奶。” “空腹喝的?” 徐濛不好意思地笑笑:“嗯……”说完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我今天例假,医生。” 女医生了然于心:“你痛经挺严重的,以后例假注意一点,不要空腹吃冷饮。” 徐濛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可以给你开点止痛药。” “好多了。” “那喝点红糖姜茶吧,热的舒服点。”女医生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两条冲剂。 不等她指派,高宇彬自告奋勇地接了过来。 女医生摇摇头笑了一下,走之前又继续交代徐濛:“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高宇彬把郑颖拉到一边,让她回去报信,省的大家担心。然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端着热茶杯在徐濛旁边坐下了。 毕竟是女生私密的事情,徐濛拘谨礼貌:“谢谢。” 高宇彬没邀功,反而道起歉来:“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今天让你喝牛奶。” “没有啦,是我自己要喝的。” 他又拿手贴着杯壁试了一下温度。 徐濛两手捧着茶杯,眨着眼睛看他:“怎么啦?”带着身心虚弱引起的迟钝。 高宇彬收回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还热着,趁热喝吧。” 她听话地咕噜咕噜,脸上也泛起暖意,遮掩住她因为独处气氛,面红耳赤的变化。 这下他又怕徐濛烫喉咙:“慢慢喝,不着急,凉了我再去帮你冲。” 医务室真是一个暧昧的地方。 晚上,徐濛在床上摸着小腹,依然隐隐作痛。 郑颖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舒服点,最后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你猜今天你怎么去的医务室?” 徐濛捕捉到今日空白片段:“完全没印象。” “有人抱你过去的!公主抱!你猜是谁?” 这还用猜嘛…… “高宇彬。” 佯装冷静挂了电话,徐濛继续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使劲回忆,却依然是一片空白。最后认命地抱着抱枕脑补:到底是怎么抱的呢?头是靠在他的肩还是胸?是左边还是右边?啊!昨天还没洗头!而且我会不会太重了?会不会有汗味?他从哪儿把我抱起来的?难道一下就能抱起来了?会不会把我往上抛了一才接住这样子…… 最后的最后,她觉得自己陷入混沌。 突然,怀里那只毛茸茸的抱枕就变成了高宇彬毛茸茸的头顶,睡颜抵在她的胸前。 下一秒,他的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水汽朦胧,映出她仓皇失措,含羞带怯的脸。 -- 吻,交叉的手,和糖渍樱桃 徐濛想到了她写毛笔字用的那方砚台。 静置在那里是漆黑一片,在她手下才会慢慢透出水润来。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高宇彬,甚至看到他的眼皮微微发红,眼睑外侧有晒出来的一颗淡斑。 高宇彬从她怀里起身,转到正面撑在她上方。徐濛原本在他背上的双手,被他很轻松地顺势握住,交叉扣在了枕头上。她转了转手腕,对方纹丝不动,只看到他上臂的肌肉和小臂的青筋鼓了一下。 他的另一只手,捻起徐濛的睡衣下摆,往上一掀就蒙住了她的脸。 奇怪,明明自己的睡衣,为什么是他身上的味道呢? “徐濛,不要看我。” 很熟悉的动作,徐濛在球场上看了无数遍。声音却是闻所未闻,低沉沙哑,又像命令又像祈求。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泛起凉意,只有他的手是热的,虎口贴着她的脖子,手指在她的下颚摩挲。胸口被毛茸茸的东西扫到,是高宇彬柔软的头发。她好痒想躲开,却转不过身子。只好一会佝起身子,一会又挺起胸膛,像油锅里的虾一样分秒煎熬。 高宇彬倒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她的双乳像布丁一样晃动弹跳。乳尖被凉意刺激,在空气里立着,像布丁上的一颗糖渍樱桃。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去品尝。先拿舌尖舔了一下,甜的,很美味。然后整颗含进嘴巴吮吸。情动的时候,他的手上也使了一点劲,掐着徐濛的脖子,让她的锁骨都隐隐作痛。 她喘不过气,张开嘴呼吸,把睡衣吸进去一块。那一块就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高宇彬终于大发善心,暂时放过她的脖子,也放过那颗小樱桃。压上来,隔着睡衣吻她的唇,堵住她这口悠长延绵的气。吻着吻着,手又抚上她的另一只乳,指腹下压拢住边缘,有时候收紧有时候放开。他的身子往一侧倾斜,压在徐濛的右胯上,拿膝盖轻轻顶开她的双腿,又轻轻地顶上她纯棉的内裤,让她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徐濛的心在他手下跳的厉害,以为他要一路作战,攻城掠夺到下方。 没想到他突然停下来,把她的睡衣摞了上去,推过头顶。又把她的一只手往里绕了一下,直接让睡衣打了个纽。彻底捆绑住她的双手,自然也禁制住她。徐濛重见天日,光顾着欣赏几乎赤裸的高宇彬。紧实有曲线,腿很长,胳膊也很长,连手指都长。胯,肩膀,锁骨,喉结,理想中的身材。顺便为自己答疑解惑——哦,原来是平角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过身去,屁股正抵在他的腰上。硬物挤进她的大腿根,湿滑的舌头勾勒她的耳朵,让人发软发晕。他吻完耳朵,来到她的脖子。又咬又吸,拉起一层皮。少女薄薄的背也吸引他,中间那条曲线是那么完美,让他臣服,让他膜拜,让他心甘情愿地献上嘴唇。 徐濛还没看够,要转头去看他。高宇彬没给她这个机会,又把她摁了回去。她刚要开口,他干脆按着她的脸颊,把手指伸进她微微张开的嘴巴,去够她的舌头玩。徐濛更想说话了,想让他把手抽出去。结果是话也说不成,嘴也闭不上。出口的都是呻吟,分泌的涎水全部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流了下去。她只好乖乖合上嘴,高宇彬对此很满意。手指在她嘴里动起来,深一下浅一下,抽插了一会。真软啊……舌头也软,嘴唇也软,人也软……他的身下更硬了,乘着手指的节奏,轻柔有力地顶胯蹭她。 她被他从后面压住,手还被纽邦在一起,上半身无处施力,下半身无法动弹,却感到自己不停地下坠。 一旦陷入了情欲旋涡,就再也爬不上来。 -- 我的梦中情人从不谈爱 徐濛人生的第一次春梦,后遗症巨大无比。 一是她看到高宇彬就腿软,二是不干爽的底裤让她浑身难受。 她的解决方案是躲人。 外加每天默念鲁迅先生的名言警句鞭策自己:“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 其他地方的思维怎么没有如此跃进!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初叁的第一学期,城关秉持着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开始了以班级为队伍的篮球赛。并且,按照男女平等的原则,一个班还要派叁个女生组成篮球队打半场女篮赛。男生的全场球赛自然是不用愁的,毕竟连替补都抢破头。女生却连叁个人都很难组起来,徐濛问了一圈,班上只有两个女生会打篮球,她被爸爸教过一点,勉强能投个篮,只好顶上凑数。 另外两个女生没把这个球赛当回事,委婉谢绝了徐濛的虚心求教。徐濛这个半吊子却不能拖人家的后腿,只好放学自己去球场练习琢磨。 防守,运球和上篮这种基础动作,都是看别人简单,自己学起来难。再加上球场上最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意识。徐濛一连两叁天去球场取经,都没什么起色。到了第四天,高宇彬见她实在不得要领,干脆冲她招招手,主动要帮她。 至此,徐濛单方面的冷处理土崩瓦解。 高宇彬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言传身教。上来就拉着徐濛1V1,他进攻,让徐濛试着防守。原先跟高宇彬打球的男生全部停下来,在旁边围着看,时不时发出暧昧唏嘘,毕竟这种少男少女的戏码谁不心痒痒呢? 徐濛是很想专心学习的,奈何高宇彬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身子又压得很低,正好在她胸口的位置抬头看她。虽然他是一本正经地要做老师,这熟悉的场景却让徐濛心猿意马,还得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万一弄得面红耳赤,岂不是让旁人看出端倪…… 高宇彬不管她心里想什么,耐心指导她:“防守的时候,你的身体要往前扑。腿要稍微蹲一点,重心下压。这是一个拢住的姿势,你的目标是阻碍别人对不对?” “嗯……” 说完他又张开双臂给她示范,左右移动了一下,把她环在中间:“这样是不是感觉被我挡住了?”他猛得弯腰,做了个漂亮的拍球动作,“我还可以去切你的球。” “来,你试试。” 徐濛照他说的做了,高宇彬很随意地运球往她冲去,让她有点胆怯。 “你不要怕,看我的身体,尤其是下半身。如果我的身体往右边去了,你就往右边跨一步。”他做出朝右前方的姿势,向徐濛摆手示意。 徐濛机械地往右边挪了一下。 “哎,对的。然后左边。”一样情景演示了一下。 徐濛心惊肉跳,脑子里只有“身体”,“下半身”,“看我”这几个词……如何默念静心经,玉女心经,阿弥陀佛都不管用。 高宇彬又让她重新摆好姿势,感受一下他的进攻实战演习。 徐濛反应不过来这样的速度,被高宇彬轻松地绕开。一下左一下右的,让她手忙脚乱,不禁泄气地叫了一声:“哎!” 高宇彬乐在其中,觉得有趣,还做假动作逗她。把右手的球绕过徐濛的手臂,从右往左拍去,身子在右边虚晃了一下。徐濛就乖乖往右边拦,他自己却往左边去,拿左手稳当当地接住了球。接着又从徐濛背后把球拍到她面前,徐濛刚欣喜一下,手还没够着球,又被他闪到前面捞走了。徐濛伸手抬脚,张牙舞爪,团团转。高宇彬怕她绊倒,每次都一手顾球,一手环着她的腰,顺便给她施力,让她知道该往哪儿去。 这番操作在外人眼里,可就全然不是这样了。跟高宇彬比起来,一米六又纤细的徐濛真的是非常小巧的。他在她旁边运球打转,速度又快,众人看不清细节,只觉得高宇彬把徐濛搂在怀里,两个人打情骂俏,让人好生羡慕。篮球场上的女孩子本来就以稀而贵,徐濛还是个白嫩干净的小姑娘。跳起来的时候,柔顺的高马尾在空中散开,乌黑发亮。脸因为运动的关系,红润有光泽,刘海被她夹起来别在上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球场上的她,比平时更鲜活,更有朝气,是让人觉得触手可及的美好。情窦初开就像灵光乍现一样,是无意识的感觉,无法捕捉,无迹可寻。不需要艳惊四座,不需要费心经营。就在那一瞬间,徐濛误打误撞地,成了好几个男生的头号梦中情人。 高宇彬见过她很多面,今天当然是比往常更了解她多一点。 但他是个俗人,关注点又与那些男孩不一样——他发现徐濛穿球鞋。 从她来篮球场那天开始,没一天带重样的。其中叁双他也有,是AJ1芝加哥,黑红AJ4和KD2。 这是一个会让所有男孩子热血沸腾的爱好。 对于初中生来说,有什么比一双名牌球鞋更让人惊艳欢心呢? 能用钱买到的快乐,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快乐。 高宇彬在打球的时候喜欢穿更舒服的实战篮球鞋,但他愿意时不时小小牺牲一下,“不经意”展示这份合拍。徐濛平时也不穿这样又厚又硬的鞋,但她很配合地发现了同款。于是在上学出门的时候,要多花两分钟去赌高宇彬今天穿了哪双。赌对的时候,心里会升起隐私甜蜜,为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默契欣喜。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二人之间这种微弱微妙的联系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其余的,对高宇彬依然是能避则避。 徐濛的这一点小变化,在班级男生的圈子里掀起一点波澜。他们把她想象为一个又酷又聪明又有钱的人物,是只可远观不可高攀的班长。对于异性的遐想,最后总是落到男女关系上。大家又开始猜测徐濛有没有谈过恋爱?如果有,她对着男朋友该是什么模样?如果没有,初恋又该是什么样的男生? 高宇彬作为徐濛的后桌,兼全班跟徐濛最熟的男生,自然被派出来打探消息。可惜他推推托托不愿意,硬说徐濛不好惹,他不想死。就这样,徐濛顶着大小姐的头衔,一路神秘到了初叁。 那时,正当叁伏天,热得人人发昏,初叁的学生都要提前开学。城关是公立中学,做派十分清廉节俭,教室只有几台老旧的吊扇在空中吱吱呀呀地转,带不来一丝凉意。徐濛怕热又多汗,捏着签字笔的手都在试卷上按出印子。不管衣服穿得多薄都不管用,除了便宜男孩子没一点旁的作用。 于是燥热发闷的一天,高宇彬在昏昏欲睡的时候,眼前的马尾突然一甩,被徐濛撩到前面,后背显出她蝴蝶骨骼一样的背脊。 他突然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 高宇彬弹了一下徐濛白T恤里细细的背心肩带,歪着头问她:“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拍回后桌:“我没有初恋。” 她的指尖仍带着一点湿意,反手按在他的额头。 说出来的话,那么好听,还有薄荷糖味。 清风薄荷也能让人醉吗? --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初叁的最后一学期,高宇彬被班主任特殊关照,提去讲台旁边坐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考临近,这突如其来的换座位,让徐濛的心情波动了很久,几乎完全打乱了她学习的节奏。 第无数次上课出神,不自觉去看高宇彬,拿着笔却不想写作业的时候,她跟郑颖抱怨:“哎,我静不下心来……没有高宇彬还挺不习惯的。” “可不是吗!王仁浩也可难过了,我们四个人坐一起的时候多开心呀!” 反观高宇彬,却看不出多大的变化,很快融入了前排的圈子。一下课,桌子旁边总是围着王仁浩这样的老兄弟。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偶尔在走廊上碰到徐濛,甚至还能笑嘻嘻地讨颗糖吃。 男人果然没良心! 徐濛情场失意,考场却得意。她的成绩在接踵而来的模考里,一次比一次好。二月的最后一次全市模考,甚至考了中学第一,市里第二。徐濛的老师和爸妈都欣喜若狂,对她愈发不加管束。她乐意偷懒偷懒,乐意聊天聊天。全初叁学生可能只有她放学了还能上网看柯南,周末还能去上钢琴课,去滑旱冰。 只有徐濛心里门儿清:玩归玩,心里却没底。自己分明心不在焉,毫无状态。这几次的考试好比驾驶汽车——非是她现在努力踩油门,而是以往积攒的加速度。也许下一次,也许下下次,她这辆掩人耳目的小破车就要露馅。徐濛期待成绩的下滑来得快一些,好让她清醒清醒。 那一头的高宇彬终于肉眼可见地消沉起来,笑脸越来越少。他没以前那么活跃,话也变少了,甚至课后都不再去打篮球。有一回徐濛跟他在走道擦肩而过,高宇彬也不像以前一样死皮赖脸地蹭糖果。徐濛想着他也许是学业压力大,于是偷偷扔了两颗糖到他的外套口袋。虽然她给自己找理由:同学之谊,以示鼓励。塞完却还是跟做贼似的,面红耳赤。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之后,更加是又庆幸又失望,接着故技重施。总之,徐濛跟高宇彬的交集倒退回第一学期,她告诉自己要顺其自然,接受现实。眼下不是在意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过了中考再说。 叁月初,她没有等来下一次模考,却等来了爷爷逝世的消息。当时徐濛的爷爷已是久病卧床,住在医院里。老人家信命,算了一卦说要冲喜。他们家就新买了个房子,徐爸徐妈天天跑东跑西忙装修,经常很晚才回来。徐濛睡得早,那一天却心里发慌,冷汗直流,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凌晨,模模糊糊地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濛濛,爷爷没了。我带你去医院见他一面,辛苦一点起床吧,啊?” 徐家很快操办了葬礼,她的父母都疲惫到了极点。 叁月的风,春寒未消,她穿着羽绒服站在山岗上。 一边是村里的公墓,另一边是招待客人的白事酒席。 苍凉的田野。 肃穆的石碑。 悲痛的亲人。 戏子的哭丧。 喧哗吵闹的酒席。 整整叁天,徐濛迷失其中,觉得自己的七情六欲,也像那点梵香纸钱,越飘越远。 不知怎么,她脑子里钻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自己突然消失了几天,学校里会不会有人在意呢? 返校的时候,郑颖告诉她有的。 她挤眉弄眼地贴到徐濛旁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你第一天没来,高宇彬就特意过来问我你怎么了!你私事嘛,我就没说。他就一直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嘿嘿,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 “是嘛,可能就是同学关心一下吧……我对他有意思倒是真的。” “啊?!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啊???” “我讲真的啊。” 郑颖看着徐濛面无表情的面,嘴里说着这种小女生之间的惊天秘密,简直冰火两重天。 她压低声音:“真的喜欢他?” “感觉是。怎么啦?很奇怪?” “那也不是,我以为你比较喜欢那种长得帅成绩好的男神类型……”言下之意就是高宇彬长得一般成绩也不好。 “你说王仁浩?” 郑颖立刻脸上泛红,偷瞄了一眼后面:“嘘……” “我身高控。而且高宇彬身材好好啊!嘿嘿,反正我很吃他这种,我男神。”高宇彬初中叁年又窜了一窜,几乎一米八了。 她这么直白,让郑颖都不好意思:“那之前他坐在后面的时候,你就喜欢他?” 徐濛思索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之前天天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现在分开了我有点难过……” 郑颖比自己恋爱还激动:“哇,那怎么办?” 徐濛差点笑出来:“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咯!” “无情!” “……” 徐濛只好说起之前有一天,她值日完出教室。正看到高宇彬趴在栏杆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她走出门又走回来,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还是上前去,故作轻松问候了一下他怎么了。结果对方哼了一声没事,直接走了,多一句都不肯说的。因此她的玻璃心觉得,一旦脱离了前后桌的关系,高宇彬根本不愿意理她,所以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同学。 郑颖唏嘘一番,徐濛不肯她去打探消息,所以也没旁的法子。只好加倍操心起徐濛的感情生活,天天逼着她交代心理活动。有一天又突然不提了,经常看着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秘微笑。 徐濛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日子稀里糊涂就过到了15岁的生日。 这是徐濛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次生日,无论多少年之后回忆起来都是高光时刻。 朋友很多,礼物堆满了桌子。 年纪很小,依然对成长充满了憧憬。 然而这些快乐还没完,因为放学徐濛抱起这堆礼物的时候,高宇彬走了过来。他拿出好大一盒徐濛认不出名字的进口巧克力,放在那摞礼物的最上面。 他歪着头,插着口袋跟徐濛说:“班长,生日快乐!” 露出他久违的,满不在乎的,痞里痞气的,调戏小姑娘一样的笑容。 “记得吃。”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围人都在起哄,郑颖在旁边尖叫。 巧克力总是打着恋人的烙印。 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徐濛完全愣住:原来心脏真的会“小鹿乱撞”。 一直到回家,她都晕乎乎的,一会冷一会热,一会翻涌一会沸腾。 大脑跟磁带一样重复播放他一个人的声音:班长,生日快乐! -- Pо二零二二.てоM 好吃不如饺子 第二天,售后客服高宇彬,光明正大地来找徐濛讨好评:“好吃吗?” 徐濛实话实说:“还没来得及吃。” 昨天一回家,她就开始藏巧克力。刚开始塞在抽屉里,拿练习簿盖住。左看看右看看,拉进拉出试了几次,突然觉得这样欲盖弥彰。为了保险,赶紧拿出来锁到柜子里。结果锁起来,又怕此地无银叁百两,妈妈更加怀疑。床底下?谁会把吃的放床底下落灰啊……最后干脆让它平平无奇地躺在其他礼物中间,等待检阅。 徐濛妈妈果然是福尔摩斯·张,十分敏锐,一下就抓住重点:“这盒巧克力是谁送的啊?男孩子?” 徐濛靠在书桌旁边,故作轻松:“我倒希望是呢!这是郑颖送的。” 高宇彬不知内情,看她波澜不惊的样子简直有点泄气:“不喜欢?” “没有啦,我爱吃巧克力的。” “那你记得吃,别过期了。” “好。” 换了座位之后,聊天好像没有以前自然,毕竟找话题一点都不轻松。 徐濛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高宇彬也没法往下接,只好摸了一把头发准备走人。 她这才懊恼自己未免太过寡淡,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探着身子憋出一句谢谢你。 她迈出这一步,高宇彬就愿意走那剩下的九十九。甚至走都不够,要跑着去迎她。 他转回来,问道:“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吃饭?” 中考近在眼前,城关把年级前五十挖出来开小灶,晚上还要上两节晚课。徐濛家里不算近,父母也没办法专门掐点给她做饭,晚饭自然回不了家,得在外面解决。 “可是我晚上还要上课哎……” 高宇彬抽出她课本里的闲书随便翻了翻,她这习惯真是一点没变。ρδ⒅Y.℃δм(po18y.com) 他笑起来,一边翻一边嘴瓢:“怎么,晚上还想跟我干点别的?” “……你走吧!” 他又放下书,拿正经理由哄她:“我家阿姨最近休息,所以我回家也吃不上饭。得在外面吃,不如一起。” 学校抓早恋抓得紧,尤其是初叁的学生。徐濛觉得这样单独吃饭,叫老师看见了得惹一身麻烦。 旁边的郑颖和王仁浩见她这样犹豫,对视了一眼。王仁浩一个劲给她使眼色,郑颖立刻挽住徐濛的胳膊撒娇:“那我也要去!” 说完又转过去,要王仁浩妇唱夫随:“浩哥也一起去呗,反正你晚上也要上课。” 王仁浩立刻小鸡啄米,点点头。 于是徐濛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四人组的晚餐邀约。 高宇彬冲王仁浩眨眨眼,嘴里打了个轻响,仿佛特工电影里的完美搭档。 到了晚饭的时光,郑颖和王仁浩果然准点消失。徐濛无可奈何,只好跟高宇彬一前一后地走出校门。 “吃什么?”高宇彬问她。 徐濛拿出每晚让她爸妈抓狂的回答:“随便。” 这时正好迎面走来一群学生,有徐濛认识的,他们班的,也有其他班的。 高宇彬兄弟情深,立刻搂搂抱抱打起招呼。徐濛在旁边,跟他们点头示意。 对方的声音立刻此起彼伏:“嫂子好!” “额……”徐濛有点尴尬,当下又不好解释,只好去看高宇彬,指望对方澄清一下。 结果他像是有点羞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顾自低着头,嘴角带笑。 徐濛没办法,心里安慰自己“清者自清”。 终于跟这群人错开身之后,她问高宇彬:“为什么他们叫我嫂子?” “啊,他们认识我比较久了……”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可能是因为我打游戏比较厉害,后来就都叫我大哥。” …… 徐濛的本意是要问自己怎么就跟他绑定了,正想措辞再纠正他。 高宇彬却已经转回了吃饭的话题:“这几家你有想吃的吗?” 这条街都是饭馆,他们停了下来。 徐濛看到这么多,头都大了:“我有选择困难……” “那不如吃饺子吧?俗话说得好: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 她抬头去看他,没回神的样子,懵懵的,高宇彬觉得很可爱。 “没听过?” “没听过,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徐濛继续求知若渴:“饺子都有谚语啊,形容特别好吃的意思吗?” 高宇彬笑眯眯地拉着她进店,再不肯说了:“先吃先吃,你一会还要上课呢,别迟到了!” …… 有一就有二,高宇彬家里的阿姨“被迫”长期休假,天天晚饭都把徐濛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们的关系亲近很多,但徐濛却有些失落——高宇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像往常跟别人相处那样自由洒脱,甚至有点拘谨。她把这归结于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实在是一个生活乏善可陈的人,无非是看书,看剧,练琴。而高宇彬则像所有精力充沛的少年一样,热衷于篮球,游戏,社交和一切新鲜的东西。她对高宇彬纵然有无限向往,可她无从了解,更遑论融入他的生活。他就像把自己包装起来的巧克力,一心想让徐濛钦慕他光鲜亮丽的表面。弄得徐濛这样被动的人,只能在外面急得打转,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试探窥探他。 高宇彬想的简单,丝毫没有注意到徐濛的别扭小心思。他只知道自己对徐濛的好感与日俱增。每一个细节都能叫他开心。比如说,他发现徐濛是他周围第一个在消费的时候,会AA或者你来我往的女生。还有徐濛跟他一样,夏天很爱游泳,他们甚至约好了中考结束就一起去市游泳馆一决高下。 这期间还发生了两件事,让徐濛愈发敏感。 有一天,班主任点名批评了班上一波去打桌球的男生,高宇彬也在其中。当时桌球还不是很普及,几乎跟现在的迪厅一样,属于不良青年聚集地。后排几个男生讨论起来,她隐约听到高宇彬十分厉害,经常把别人一杆清。徐濛很爱看斯诺克的比赛,也很羡慕会打桌球的人。想学,正苦于没有路子。 还有一天,徐濛轮到在包干区值日。打扫完之后是早自修,她不愿意回去“念经”,坐在后门台阶上看小说。结果正撞上高宇彬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优哉游哉吞云吐雾,显然不是第一次。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偶尔低下头吸一口,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于是他又拿手腕把头发顺到后面,闪烁的红烟头滑出一个流畅的弧线。放风四处打量的时候,高宇彬才发现墙边的徐濛。顿时有些慌张,下意识就把手上的烟往后背藏。又怕徐濛介意,干脆装作弯腰系鞋带,在地上摁灭之后,一弹指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倒出一颗口香糖嚼,让朋友先撤,向徐濛走来。他担心自己人设崩塌,脸上还带着被抓包的懊恼。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徐濛不能免俗,她觉得很酷。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对高宇彬一无所知,那些让人心痒痒的地方他丝毫不肯展露。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也不讨厌烟味,他不需要清口气。 事实上,她很想知道口腔里的烟味是什么感觉。 ……也许可以吻他。 徐濛抱着腿,上面的书已经悄悄翻页了,她没有理会——香烟和吻都不够,想更了解他。 -- 初吻≠初恋 高宇彬越走越近,徐濛躲在墙边没动,只看得到前额和小腿。 她偷偷做了叁件事:解开胸衣后背的扣子,松开运动裤的绳结,拉下头发上的橡皮圈。 引诱,是一门愿者上钩的艺术。 四月多,将热未热,徐濛的外套垫在屁股下面,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胸衣解开,把T恤撑了起来,短小紧身,显得饱满。运动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一来二去就露出一截细腰。高宇彬第一次见她披散头发,柔软地垂在背上,还有几缕落在胸前。因为她先前绑了丸子头,一散下来就有点卷,很特别。总之,跟平时规矩的圣女样子大相径庭。 徐濛像刚发现他一样抬起头来:“你怎么也在这儿?” 高宇彬居高临下,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面红心热,一时间想不出借口,答不上话。 徐濛见他站着不动,也干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哪知他反而在旁边坐下了,顾左右而言他:“早上挺冷的,怎么穿这么少?” “不想把裤子弄脏,衣服掸一掸就好了。” 高宇彬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学生都在上早自修,老师都在视察或者备课,后门这边正是一天里最人迹罕至的时候。 他握住徐濛的手腕,把她往下一带,跌进自己怀里。扶着她在自己右腿上坐好,又腾出一只手去拿她的外套,甩了两下给她披上了。 然后连人带衣服,堪堪搂住:“这样不就行了?” 高宇彬坐在高阶上,他腿长,往下踩到地也成个拱起来的叁角形。徐濛坐在他的大腿上,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体滑去,只好拿两只手抵住他的肩膀,有点窘迫。 他又笑着问她:“还脏吗?” “不冷了吧?” “不好意思了?” 徐濛阅书无数,外国小说里的情情爱爱浸淫了不少,自认为开放的很,怎么会屈服于这点伎俩! 立刻故作轻松,反问他:“你不去上早自习吗?被史老师抓住,没你好果子吃。” 高宇彬左手撑着地,右手扶着她的腰,一会又去捋她卷起来的发尾:“那你怎么这里偷懒?” 徐濛理直气壮:“我值日,正当理由。” 不知不觉,高宇彬的右手就伸进外套,搭在她裸露的后腰上,顺着她凹进去的背脊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 徐濛话音落了才反应过来,顿时一个激灵。 高宇彬把她捉回来,重复刚才的问题:“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你才不好意思!” “哦,那耳朵怎么红了?”他捏捏她的耳垂。 徐濛赶紧拍开他的手,自己拢住耳朵:“我这是冻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 徐濛又打断他:“我什么也没有,这都是小场面。” 高宇彬笑出了声:“是吗?” 她感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 他不放过她:“那你亲我一下。” 上钩了。 徐濛心里砰砰直跳,跳一下犹豫,跳一下冲动。 高宇彬倒无甚期待,他本来就是开玩笑。只不过要揭穿徐濛的纸老虎外皮,捉弄一下她罢了:“你看,你就是不好意思。” 《傲慢与偏见》《飘》《悲惨世界》《爱玛》《小妇人》……无数小说桥段在徐濛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转。她得出结论:亲吻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虽然国情不同,表达好感也无伤大雅吧。她是开放的新时代女性,这有什么! 徐濛心里顿时轻松起来,直接往高宇彬身上一扑。 高宇彬毫无准备,被她一压,重心不稳直接往后倒去。最后整个人半躺着,手肘撑地,后脑勺磕在门上闷哼了一声。他的大腿本来就已经坐麻了,她这一动,甚至有点痛。徐濛因为他的大腿脱力,也差点摔个屁股墩,好在高宇彬眼疾手快,一把拉到跟前来,让她摔在自己身上。徐濛有惊无险,还趴在高宇彬怀里,白捡个好位置。抬头就是他高挺的鼻子,和因为春风有点干燥的嘴唇。 这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徐濛激动了,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她立刻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果然没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她想。 任务完成,徐濛要起身。 高宇彬斜靠在门上,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另一只手环绕她的腰把她锁在身上。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克制不住笑意,问她:“就这样?” “啊?”徐濛错开目光。 他又把她转回来:“不要开小差。” 专心致志的高宇彬回吻她。 他偏着头,把她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鼻子压着鼻子,很用力。徐濛的气有时候只进不出,有时候只出不进。她一张嘴呼吸,高宇彬就把她压得更紧。两个人仿佛生死关头,在水下渡气。徐濛想起斯嘉丽跟白瑞德接吻的时候,陷入黑暗。所言不虚呀!这一定是大脑缺氧的缘故,喘不上气可不得晕晕沉沉吗! 这个吻,像按帧放慢的电影镜头一样漫长。徐濛感到高宇彬饱满的嘴唇格外柔软,而且在贴紧的时候会越来越软,越来越软,越来远软……简直没有极限,没有尽头,自己和他都在唇舌相接中不断融化。直到他试探她的牙齿,挤进她的口腔,她才重拾知觉。撬开牙关的过程也是如此缓慢,徐濛觉得他像机器人一样按微米行进,一下一下又一下,要穿越几万光年与自己的舌头会面。 此时的高宇彬,也有甜蜜的烦恼。 徐濛的手无处安放,只是垂在身侧。她整个上半身没有支撑,又没有力气,老是贴着高宇彬向下滑。高宇彬不得不分心去把住她的腰。可是女孩子的胸软软的,在他前面滑来滑去,蹭来蹭去。他硬了软软了硬,简直头皮发麻,太辛苦太痛苦了!于是高宇彬干脆双手托住她的屁股,手感比胸要紧实一些。他隔着运动裤捏了一下,弹性好得他又几乎无法自持。不行!他不能跟老色鬼一样摸她,这可是一个纯情初吻。高宇彬只好再换个手势,迭着小臂把她往上托,希望手臂上的触觉神经元能少一些,神经敏感度能低一些。 上课铃响的时候,徐濛还是晕乎乎的,高宇彬推开她一点,含糊道:“该上课了。” “哦……” 他就搂着她站起来,给自己也给她理了理衣服。 然后二人分开,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当时的徐濛没有意识到这个吻超出了礼仪、好感的范围。这是个再正式不过的初吻,是爱情的象征。相反,她不光恪守五好学生的“不早恋”准则,还觉得跟高宇彬没到掏心掏肺的情爱阶段。总而言之,她没有准备好对谁付出真心,这不会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但她惯常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初吻≠初恋。 她只是跟好朋友一时冲动了而已。 毕竟亲吻之后,他的嘴唇好似一颗汁水丰沛的果冻。还是一个薄荷咖啡味的果冻,清新,有一点点苦,细细品尝之后又有醇香。 再来一次,依然会重蹈覆辙。 -- 泳池 王仁浩和郑颖是郎才女貌,公开的一对。徐濛和高宇彬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关系。 有人向高宇彬打听,他就态度暧昧,含糊其辞,搞得人家少男心破碎。 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最后几天过去了,中考如期而至。 高宇彬多少有点紧张,怕自己考不上最好的高中,跟徐濛分开。 徐濛则有点恍惚,真到了这一天,她突然又不紧张又没动力,感觉自己进入了虚无的状态。老师找她鼓舞士气的谈话被她抛诸脑后,高宇彬的前途她也无甚关心。沸腾的备考室里,她明显感到自己的记忆像潮水一样褪去,打铃进场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脱力。 徐濛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打起精神来,说不定是张无忌那等“全忘了”的学习境界呢? 高宇彬跟在她身后,心不在焉地把玩透明笔袋,进场之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加油。 徐濛反应过来,侧过头跟他对视,看不出情绪:“你也加油。” 监考老师不厌其烦,尖着嗓子喊:“不要交头接耳,后面的人快点!” 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就像终于落下的铡刀,让徐濛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百分百地发挥失常,不要说冲刺状元,估计在他们班里都要排到中游。 高宇彬问她:“你考得怎么样?” “很不好。” “哎,你说很不好也是前几啦!” 徐濛不愿多说。大家对自己衡量的标准不一样,普通成绩的学生不会理解尖子生的烦恼。 总之,考完了都是开心的!初中就这样结束啦! 久违的假期,徐濛有很多事想做。 首当其冲就是应高宇彬的约去游泳,当然还有王仁浩和郑颖。郑颖不会游泳,这样徐濛就有借口跟父母交代了:要教她嘛。 六月中旬的泳池温度不高,二十几度。徐濛带着郑颖坐在泳池边,小腿刚进水就打了个冷战,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仁浩带着救生圈游过来,跟徐濛打招呼:“班长!我把郑颖带走啦?” 她帮忙把救生圈套在郑颖身上:“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好嘞!” 他张开双臂接郑颖,笑眯眯的,很白净。 郑颖有点害羞,徐濛就拍拍她的屁股:“游远点谈恋爱,别在我面前瞎晃!” 靓女娇嗔:“徐濛!你又吃我豆腐。” 徐濛搓搓手:“嘿嘿,我先替王仁浩尝一尝。” 王仁浩急着过二人世界,捂住郑颖的嘴不让她反击,嬉皮笑脸把她拖走了。 徐濛又乖乖地等高宇彬,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都没看到他。 大部分都是嬉闹的孩子,泡水的叔叔阿姨,打情骂俏的少男少女。正经游泳的人少之又少,有一个标准的自由泳横穿泳池,他的背在水花里起起伏伏。徐濛被吸引了目光,她今年已经有一点点近视,只觉得那个人身材很好,姿势很标准,速度很快,刹那间已经到了眼前。 高宇彬握住徐濛的小腿,轻轻一撑就浮出水面。他摘下泳镜,把头发捋背过去。因为在水里游了好一会,泡得唇红齿白。 他又抹了一把脸,甩开水珠,抬头冲徐濛笑,朗声问她:“怎么在这儿坐着?” 他的喉结,因为喘气上下滑动,致使徐濛也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等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让人动容。 高宇彬的心里泛起甜蜜,直接一挺身撑在了泳池边上,把她围在中间。 溅起的水花扑腾到徐濛脸上,逗得她咯咯笑:“干嘛啦!” 高宇彬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带着水汽,扑在她脸上。徐濛一下子就脸红了,做梦归做梦,这下美梦成真,却反而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湿润的睫毛,上半身精雕玉卓,深蓝色的泳裤在水下若隐若现,鼓鼓囊囊。 啊,男色误人! 高宇彬彼时青涩未褪,不敢当众吻她。克制之下,只亲了亲她小巧的鼻尖。 然后趁其不备,抱着徐濛一头扎进水里。 徐濛好似一个跳水小将,快活极了,她翻过身来把高宇彬压下水,自己一边笑一边游开去。没游几下,又被高宇彬抓回来。他反扭住徐濛的两条胳膊,不让她逃,还笑她蜗牛一样慢。 她不服输,要跟高宇彬比谁先顺着泳道游到底。然后也不等高宇彬答应,自己一蹬水滑了出去。 徐濛入门学得是蛙泳,最擅长的也是蛙泳。省力归省力,是绝没有高宇彬自由泳快的。而且高宇彬习惯长憋气,体力又好,存心想让着徐濛都难,到了中段就轻松超过了她。 徐濛挣扎了一会,比不过就耍赖:“我累啦!” 深水区有一米八,徐濛骤然直起身,一下失去平衡,又够不到地。 高宇彬立刻俯冲过来捞起她,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双腿环绕他的腰身,好让徐濛露出水面喘气。 “没事吧?” “咳,没事……” 徐濛有点尴尬,自己之前夸下海口,没想到跟高宇彬一比,这点游泳技术根本不够看的。 高宇彬也有点尴尬,徐濛的泳衣是很保守的分体式,屁股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她发育得好,让泳衣一勒,更显得前凸后翘。他上次就领教过一回,但这次肌肤相亲,刺激加倍。徐濛的手臂在他脖子肩膀上,一贴一贴的。她不好意思搂紧,只是松松地搭着借力。时不时就擦着他的下腹往下滑,几乎要碰到他起反应的东西。吓得高宇彬一会搂紧她,一会又要推开一点,防止暴露自己。徐濛的白净的脸,一双杏眼,红艳艳带水珠的嘴唇都让人想入非非。水下真是神奇的地方。高宇彬甚至觉得徐濛挂在他腰腹上,随着浮力,前后晃动,好似那些片子里的女主角一样性感撩人。弄得他心猿意马,天人交战。 最后,好不容易挪到了泳池边,高宇彬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 深水区寥寥几人,没人来他们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异样的泳裤。 徐濛趴在大理石上,手臂交迭,侧头靠在上面,像出浴的裸女。 她清丽可人,是纯洁与欲望合二为一的化身。自己仿佛一个偷窥者,看她一眼都是犯罪,高宇彬愈发不好意思。 徐濛觉得气氛很好,很适合问些老套但重要的问题:“高宇彬,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生日礼物?” 高宇彬愣住了,这件事甚至有点久远:“你说呢?” 她又趴过去一点,贴着他,轻声问道:“你喜欢我?” 他低着头,把她的一只手从脑袋下面抽出来,放在水下捏:“嗯。”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 “嗯。” “什么时候?” “就这学期。” “……因为换座位”他停了一下,“我觉得离你太远。” 徐濛心里已经开始尖叫,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问:“可是我觉得你不理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其实不太会和女孩子说话。” 她继续说,仿佛陷入回忆:“有一天哦,你可能不记得了。你站在走廊外面,我真的鼓了很大的勇气。我问你怎么了,但是你根本不理我。”说着最后,她的声音还控制不住地发颤。 “我那天是为了等你。而且我没有不理你!我说话了的。” 徐濛继续装委屈,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你就说了一句没事,然后直接走掉了。这就是不理我!” 高宇彬急了:“没有,真的没有!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徐濛见他语塞窘迫,也不好意思再逗弄纯情少男:“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接着又话锋一转:“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口袋里是不是有东西?就以前上学的时候。” “什么东西?” “我问你呢!” 高宇彬福至心灵:“糖?” 徐濛笑眯眯:“哎对,你知不知道谁放的?” “我知道啊,你放的嘛。” 她继续套他:“你怎么知道?” 高宇彬看她逗傻子一样,放松下来,进入大爷状态:“呵,我就是知道。” 徐濛嘿嘿一笑,正好看到郑颖和王仁浩招呼他们,就和高宇彬一起游过去汇合。 王仁浩看着他们由远及近:“啧啧,好一对璧人儿,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 Щǒǒ1⒊cǒM 赶鸭子上架 散伙饭接踵而来。 徐濛其实很讨厌喝啤酒,总觉得嘴里会有股让人反胃的味道。但她又不想显得不合群,只好偷偷翻出一板草珊瑚含片吃,喝一口吃一片,以此来清口气。 男孩子们喝得尤其厉害,以高宇彬为首。徐濛很理解他们,毕竟这正是在所有事情上都要搏命证明自己的年纪。 酒过叁巡,老师们准备离席,大家自然泛起点伤感的情绪。徐濛不能免俗,何况她这回是真的要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了。于是她满怀着感激和歉意,带头去拥抱了每一位老师。他们都露出叁年来最慈祥和蔼的笑容,祝她前程似锦。最后大家都在半醉半醒里,互相拥抱起来。 高宇彬这会子又散酒了,立刻冲过来,抢先一步搂住徐濛。徐濛被他埋在胸口,过了一会还不见他撒手,只好把头仰起来喘气。高宇彬低着头看她,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人害羞。她被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把头转到旁边去,靠在他身上东张西望。 他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高宇彬的好朋友过来打趣:“我也想抱班长!” 他不搭理,自顾自搂着徐濛摇摇晃晃往旁边去,躲到柱子后面掩耳盗铃。 徐濛苦笑不得,又抬起来头看他,下巴抵在他的衬衫纽扣上:“你的心跳怎么那么快?” 高宇彬把她的头转回去:“有点醉。” 后来学生们又转场去ktv。 徐濛不爱出风头,窝在角落里听别人嘶吼。高宇彬也跟着安静如鸡,坐在她旁边。歌室里闷闷的,声音跟别的房间交错震耳欲聋,像催化剂一样让她刚刚喝的一点啤酒起了作用。第一次饮酒,果然是不抗醉呢。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高宇彬见她昏昏欲睡,眼皮子打架,凑到她耳朵旁边大声道:“在我肩膀上靠一下吧,没事的!” 徐濛从善如流,没一会直接倒在了他腿上,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朝着高宇彬。他正跟旁边的王仁浩聊天,突然被拉近距离,着实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后撑,又怕吵醒徐濛,顿时僵住了不敢动作,心里莫名压着火。徐濛的睫毛蹭到他的裤子,明明是结实的牛仔裤,高宇彬就是觉得那边很热,像被她呼着气。 王仁浩故意捅他胳膊挑事,挤眉弄眼地怪叫。旁边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疯狂起哄。徐濛彻底醒了,耷拉着眼皮坐起来,不明所以。 ktv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刚解放的孩子都是胆大包天,不嫌事大的。 有人起头:“亲一下!” 就有第二个人:“高宇彬,亲一下班长!” 激将法也少不了:“是男人就快点!” 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跟应援似的整齐:“kiss!kiss!” 这等子土气的吆喝让徐濛十分尴尬,心里直翻白眼:会两句洋文就非得在小爷跟前卖弄?没想到高宇彬却十分受用,象征性地说两句别闹了,就跟众星拱月的土皇帝一样,要来为她加冕。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嫂子”事件还历历在目。默认就算了,现下还胳膊肘往外拐,跟别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徐濛心里懊恼极了,恨不得立刻开骂,却依然不好撕破脸,让他难堪。只好装个害羞的小女孩样子,捂住脸往后靠。 如此一来,情况就更是失控了,围观群众愈发激动,高宇彬愈发下不来台。被迫偶像剧,徐濛差点晕过去。高宇彬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去掰徐濛的手,露出变了脸色的她。徐濛皱着眉,双目清明,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好似在警告他。他握着她的手指愣住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 郑颖见了,甩开王仁浩的手,过来打圆场。 她拉起徐濛:“呵呵,我不太舒服,你带我出去透透气吧。” 接着又看了一眼失神的高宇彬,叹口气,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不是每个女生都喜欢这样的,你这样跟逼她就范一样……” 徐濛一刻都不想多停留:赶鸭子上架,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一群乌合之众,高宇彬也无甚区别!就为了那几份“大哥”的面子,一点不顾她的感受…… -- 灰色头像 徐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甩开一群人就立刻能消叁分火。回家该吃吃该喝喝,爸妈问上一嘴聚会如何还能说句真好。 好个屁! 白天徐濛开溜,包间里瞬间凝固。高宇彬也不追,冷着一张脸坐下,刚才还在大叫大嚷的人立刻叁缄其口。几伏天,娱乐场所的冷气已经开得很足,空调跟不要钱一样,嘶嘶地吹。 王仁浩和郑颖不亏是夫妻档。郑颖那头出去哄祖宗了,王仁浩这头就得打圆场。 “呵呵,没事没事,我们继续!” 一边说一边挥挥手让大家都坐下,别挤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高宇彬的兄弟偏要为他打抱不平:“班长也太小气了,亲一下能怎么样!” “就是说嘛,太不给彬哥面子了!” “这都不肯,好怪啊!” 有卖弄文人酸气的:“女人心,海底针呐……” 还有装作老成的:“欲擒故纵啦!” 跟高宇彬相熟的几个女生也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神色各异,直往他那边瞧。其中一个女孩,叫李芳芝的,就被推搡出来。整了整仪容往他旁边去,坐下时还扯了扯裙子。 高宇彬却好似老僧入定一样,不听也不看,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发呆。 李芳芝撩了好几次头发,他眼风都没往旁边扫一下。 她泄了气,主动开口:“彬哥?” 对方还是不言不语地低着头,她只好伸出手去往他面前划拉了两下:“彬哥彬哥?” 高宇彬这才看清旁边的人,他的心思还没回来,依然是那副凌厉的表情。李芳芝让他一盯,刹那间就面红耳赤,一手放在他的大腿旁边,一手去抚那耳后不知道抚了多少次的头发。高宇彬的视线穿过她往后看去,是围在一起,目光殷切闪躲的闺蜜团。 他突然感到疲乏无力。 为什么徐濛不像这些女孩子一样,让人好猜,让人好懂呢? 高宇彬不自觉地比较起来。无奈地发现,徐濛处处都不一样,却处处都合他心意。 得,拿她没办法! 他掏出手机来点开徐濛的QQ头像,灰扑扑的。当时有手机的学生不多,想来以徐濛严格的家教,父母也不会允许她置办。一时半会还就联系不上了。 他不理李芳芝,直接往后一靠,隔着她喊王仁浩:“你知道徐濛家电话吗?” 王仁浩就靠过来回话:“不知道啊,一会郑颖回来了问问她?” “她会回来?” “你说哪个她啊?” “……” “别想了,你的妞儿回家了,我的一会回来。” “那郑颖回来干嘛?” “???”王仁浩瞪大眼睛,立刻捶了他一下:“你爹我还在这儿呢!” 高宇彬反手就扔了个靠枕过去。 “哎,哎,脏!”他左躲右躲,拍桌怒吼:“你这就是嫉妒!” 二人直接打闹起来,前面极尽淑女的李芳芝,尴了个大尬。她一听见“徐濛”两个字就僵直了背,越听越心酸,眼眶都红了。小姐妹们见状,立刻把她拉了回去。高宇彬平日里对女孩子,那还是笑嘻嘻,和和气气,能捧则捧的。只不过今天她撞枪口上了,运气不好。这位爷心绪不佳,那张好脸皮自然撕了个干净。 高宇彬对其他莺莺燕燕都没兴趣,心里只管盘算徐濛到家的时间。还频频看向门口,准备逮郑颖。手里握着的手机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次。一打开就无意识地,把徐濛那寥寥几句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自己都烦了,干脆把手机锁了屏,反盖在桌上。直接点一首许嵩的“灰色头像”献给远方的徐濛。 他暗自伤神,唱得投入,想让自己分分心。 嗓音介于孩子和男子之间,不幼稚却也不会有风霜感。 但,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 下一句歌词已经预告在屏幕上: “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 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高宇彬突然愣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低声咒骂一句:“晦气!” 遂扔下话筒,火速切歌,不唱了! 当夜的徐濛全然没管高宇彬的死活。 她自认为这一遭就算跟他断了,也没什么。 初中毕业,好聚好散,再正常不过。 要非说有什么遗憾,就是光亲了亲。这唐僧肉她是一块都没吃,一点便宜没占上——亏了。 反观心碎男孩高宇彬,辗转反侧,煎熬到凌晨好几点。心里委屈道:让他说中了,徐濛果真不好惹!当时瞎诌的话,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郑颖不肯私自把徐濛家里的电话给高宇彬,一来怕徐濛不高兴,二来怕他打过去被徐濛爸妈接个正着。 徐濛本来也不热衷社交,对于社交软件更是可有可无。高宇彬一晚上刷新QQ无数遍,她的头像没有一下是亮起来的。 他无计可施,第二天直接冲去徐濛家楼下守株待兔。 平心而论,高宇彬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他只是对着徐濛没脾气。 但再没脾气,等到日上叁更还没见着兔子倩影,未免就到了一个十五岁男生的自尊极限了。 好在徐濛没叫他太失望,十二点多的时候翩翩而至。她散着头发,穿了一件长T恤,踩着拖鞋,从楼上睡眼惺忪地下来。美中不足就是她直接略过了高宇彬,右拐往后面走去。致使他先前打的腹稿——“嗨”“濛濛”“早啊”“真巧”一类,顿时化为乌有,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 徐濛是去超市买零食,顺便把中饭对付了。她看了一上午“死神”,满脑子都在激情卍解,搞黑崎一护和露琪亚的cp。眼睛酸涩,精神不振,活脱脱一个不修边幅的死宅样。高宇彬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她真实可亲,比学校里还要惹人疼爱。他跟着她在货架里左拐右拐,最后见徐濛定在一排薯片前面流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似乎在找口味。 她爱吃番茄味的乐事,只剩最后一包,还搁在最高的货架上。徐濛跳起来够它,没想到包装太滑,没捏住,还被她推得更里面了。 这种经典撩妹时刻,高宇彬岂能放过! 他胸有成竹,往前走了两步,要替徐濛把那包薯片扒拉下来。 结果徐濛正好又蹦了一下。?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冷不丁让她想起球场上自己永远过不了的防守,条件反射地往后仰,踩上了高宇彬的脚。好巧不巧她又穿的拖鞋,脚脖子一歪,拖鞋没跟住。 高宇彬一手按着货架,一手刚拿到薯片,来不及扶她,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咯吱窝滑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一只脚光着,T恤翻到了大腿根,还来不及并腿。高宇彬一下就她被淡蓝色小碎花的底裤,吸引眼球。 打那时起,多少次他午夜梦回,徐濛扭着小屁股出现,身上还是这一条。 -- 持久性闷骚被动,间歇性激情冲动 过了半小时,徐濛跟高宇彬出现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起吃薯片喝可乐。 要问徐濛的心情,她自己也不清楚。 昨天她确实很不舒服,高宇彬当时也没留她,两个人都负气似的。 冷战,是所有关系结束的始发信号。 她远眺漫长的暑假,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不想为既定的结局费心伤神。 作为一个持久性闷骚被动,间歇性激情冲动的人。用她的思维去揣度高宇彬,十个脑子也算不出今天这段奇遇。 他突然出现,不知是何用意? 徐濛不说话,一个劲往嘴里塞薯片,故作镇定,掩饰尴尬。高宇彬见了,都不知道该怪她绝情,还是夸她纯情。 他思忖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开口道歉:“昨天吓着你了,不好意思。” 徐濛灌了一口可乐,把嘴里的薯片咽下去:“唔……其实也没有。” “没有什么?” “不是吓到,是……” “是什么?” 徐濛能说一堆话,长篇大论。 但她知道没人爱听,于是精简了一下措辞:“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啊?”这一句,可算彻底把高宇彬听晕了。 于是她细化重申了一遍:“就是,我不认识你的时候,在心里过分美化了你的形象。但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高宇彬抓住重点:“我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徐濛意识到自己说得伤人,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的问题。” “别呀,你说呗,我哪儿不一样了?”他换了个坐姿,朝徐濛转过来,一只手扶在椅背上,一只腿盘了起来,压在另一条腿下面。头枕在胳膊上,歪着看她,是个懒洋洋的聆听者。 “比如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不是很活泼呀。” 高宇彬笑起来,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我又不是小女孩,我怎么活泼啊?” “反正就跟跟平时不太一样啦!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也不是很自在?” “怎么会?我很开心啊!而且你对我来说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我对你也会特别点。” “但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还不如我们前后桌的时候。” 徐濛这一堵,高宇彬也不敢继续说了。 再说下去,这小妮子嘴里别蹦出一句“还是当朋友好”。 他想错了,徐濛不会说这话。 因为徐濛压根就还把他们的关系,跟“朋友”二字划着等号呢! 经过了一系列暧昧又暧昧的桥段,她也不过在这“朋友”二字前面,锦上添花,再加上个“好”——现在是“好朋友”了。 她觉得这步骤很对,自己的思想也很对。 就好比结婚前,得先试试床上功夫。省的不和谐,守活寡。 这谈恋爱前,不也得有个过程,掂量掂量么! 于是她接着掂量:“我们对未来的期望也不太一样?” 这一点实在出乎了高宇彬的意料。诚然,你不能指望初中刚毕业的男孩子,有什么宏伟蓝图。但不得不承认,同年龄的女生往往想得更多。 徐濛见他一脸迷茫,就提醒他:“我记得,有一回散步,你说你想以后租房子住。这样可以经常换地方,也许一年换一个地方,觉得很有意思。我觉得……” 高宇彬连忙打断她:“我那是开玩笑的!” “我也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呀。只是不太适合我,我比较偏向安定的生活,四处漂泊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呢。” 他没想到徐濛会记得他天马行空的一句话,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高宇彬去拉徐濛的沾满薯片屑的手,拆了一包纸巾替她细细地擦干净。然后双手握住了她的那只,捏玩起来。她没有避开,让他安心又甜蜜:原来徐濛甚至会去想他们两个人的未来,那就是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啦! 这些都是后话,重要但空洞。 眼前最严重的问题是二人的学业,徐濛不想说的露骨。 “其实大家都有痴人说梦的时候,比如说我就想去清华念大学……” 高宇彬沉浸在自己构想的甜蜜里,抬起一双笑眼,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我也去清华!” 这岂是随口一说,就能实现的大话呢? 高宇彬能不能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都尚且是个未知数。 徐濛哑然,但也不能再多说了。 他又可爱,又忠诚,不忍心多说伤他自尊。 她只好话锋一转,又说到生活上的事:“而且,我觉得我好不了解你哦!像去打桌球啊,其他朋友啊,会抽烟之类的,你那些事从来都不跟我说哎。” 高宇彬耸耸肩,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我觉得女孩子都不会感兴趣……” 徐濛仰起脖子,把最后一滴可乐倒进嘴里:“不会啊,我就蛮喜欢桌球的。” 他眼睛一亮:“你也玩这个?!” 徐濛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高宇彬把喝完的空瓶子往几步开外的垃圾桶一投,中了! 他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站起来,精神抖擞。 “那我教你!明天怎么样?你明天有空吗?” “去哪儿呀?” “台球厅。不过位置有点偏……这样吧,我来找你,我带你去!” 男孩子真有活力啊! 徐濛被他感染,眨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约定明天早上9点。 为了在家长那里蒙混过关,自然也少不了王仁浩和郑颖。 他们这次谈话,以徐濛忧心忡忡开始,以高宇彬兴致勃勃结束。 好像解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解决。 -- Pо二零二二.てоM 教桌球的高老师 第二天一早,徐濛趴在阳台的窗台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书。 这天天气好,徐濛妈妈上班前,把家里的枕头被子都拿出来晒了。徐濛就把书放在枕头上,上半身也靠着。 过了一会,高宇彬骑车拐进他们这幢的小路,停在了楼下。 徐濛知道她们家的阳台让枕头被子挡了个严实,他看不见她。于是从防盗窗的栅栏里,伸出手去挥了挥。 高宇彬正盯着叁楼的粉红色毯子看。突然伸出来一只细细白白的手臂,手腕还绕着一圈金疙瘩红绳,一看就是徐濛。楼道里嗒嗒嗒地跑下来一个人,戴了顶棒球帽把小脸遮去一半,T恤牛仔短裤,果然是她。 他打了个招呼:“早。” “早。”徐濛笑了笑,往车库走去。 “哎,去哪儿啊?” “去拿自行车呀。” “哦……”真是不解风情,他昨天的意思是载她去。 等徐濛跟高宇彬并排骑上车,正好撞上邻居下楼倒垃圾,眼神来回在他们二人中间梭巡。徐濛吓了一跳,就怕被背上“早恋”骂名,被爸妈连夜提审。 遂灵机一动,冲高宇彬高声一喊:“哥哥!” 再挤出个天真活泼的甜美笑容:“我们走吧!” 邻居这才狐疑离去。 高宇彬眨眨眼,这是唱的哪出?变脸? 他常去的台球厅,在老城区中心地带的商品房二楼。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阿姨,养了一只年纪很大,体型也很大的安哥拉兔,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徐濛对于软绵绵,毛茸茸,大耳朵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进门就追着兔子跑,高宇彬只好帮着逮。最后兔子跑不动了,温顺了,徐濛抱着摸了半天,才心满意足地跟高宇彬去开球。 他们来早了,王仁浩和郑颖也还没到。高宇彬怕徐濛初学者不好意思,挑了一张最角落的球桌。老板娘是个细致的人,除了白球,其他球全部整整齐齐码在叁角框里。球杆从低到高地搁置在墙边的架子上。高宇彬挑了一根中等的杆子递给徐濛,等她抓稳了,又拿起球桌边上的一个蓝色小立方体递给她。 徐濛把玩了一会,很好奇:“这是什么?中间还凹下去的。” 高宇彬拿去自己的杆子,用另一个粉块在其上轻轻打圈,示范了一下:“杆子的顶端这里打多了会变滑,容易滑竿,拿这个擦一下。” 徐濛依样画葫芦,也擦了一下自己的杆子,举一反叁:“就像体操远动员一样。”ρδ⒅Y.℃δм(po18y.com) 他就夸她:“怪聪明的!” 高宇彬打算教她“黑八”,那球桌上的头等大事就是开球。 他把白球拿到对着球阵的那一头,放在直线点上。自己俯下身,把球杆端在白球前面一厘米处,做了个标准漂亮的姿势。 然后让徐濛看他:“大部分球就是这样。你要打这颗,就把左手虎口撑开,压在桌上,放在差不多这个距离。然后右手拿球杆,手肘曲起来,握在靠后的地方。球杆的前端架在左手虎口这里,架稳了。身体往下靠,选定合适的位置就不要再有大动作了。然后,右手肘带臂发力,前后抽动这个杆子。干什么呢?就是瞄准这颗球的球心,瞄准了,把杆子持平,迅速发力,像这样。” 哒! 杆子敲在球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把徐濛的心思拉回了他一闭一合的嘴巴。 哎,高宇彬这个人往那儿一站,实在让她分心。 徐濛打初一起就没长几厘米,一米六跟一米六叁的差距,肉眼不可见。但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高宇彬叁年窜了两窜,她眼瞅着都超过一米八了。那两条长腿往那里一摆,最普通的灰色长卫裤都遮不住他的线条。这腰身,肩背,拉伸的双臂,要不是空调开的足,徐濛立刻就能发热上火,流下两行鼻血。 可惜高宇彬做老师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全然没感受到身旁的痴汉视线,又指挥徐濛去他正前方观察学习。 他刚才开的这一球,是一杆冲球。拿白球直接去撞了叁角形球阵顶角的那一颗。只要力度得当,角度合适,就能把所有球散开的同时,拿下进洞的第一球。按黑八的规矩,开球的那人便可以继续打同花色的球,除非中间失误了,不然直到打完这个花色,把黑球也打进洞,这局就赢了。对于技术好的玩家,是一个容易一杆清的小技巧。 当然这个技巧也是基于技术的,不然像徐濛这样的新手,只会轻轻擦边,连球都撞不开。高宇彬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其他的也没有多说,直接进入撞球的部分。 他看了一圈,挑了一颗很巧的红球,跟白球、洞,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 他让徐濛站在对面看,自己架好姿势,问她:“看出点什么没有?” “叁点同一直线。”徐濛这样数学常年满分的人,对于几何关系的敏感,是不会叫他失望的。 “那我应该怎么打?” 她愣住了,心想:难道不是直接打就完了? 高宇彬只是逗她说话,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没见她回话,不禁抬眼看她。 他还压着身子低着头,刘海撩了上去,露出一双细长税利的眼睛,喉结因为这个动作微微地凸起。徐濛瞬间被击中,脑子里突然闪出高宇彬埋在她胸里,眯着眼睛看她的样子。 就做了那一次,这梦怎么还就跟她过不去了! -- 去床上叫 徐濛一脸神游,高宇彬有些无奈,干脆直起身:“无聊了?” “没有没有。” 他伸手拉过徐濛,让她顶替刚才的位置:“还是得让你自己来体验,光我说没意思。” 徐濛回忆了一下,动作放不开,含糊地摆了个姿势。 高宇彬也不客气,直接上手纠正她。 先是站到了她身后,拿脚踢了踢她的鞋内侧:“不要站得这么紧,太僵硬了,要分开一点。” 然后又伸腿顶开她的膝盖,左边右边各挨了几下,把她的两腿成一个合适的距离。他的卫裤很松,料子很薄很软。徐濛甚至能感到他坚硬的膝盖,前端有一块骨骼形状分明,轻轻地撞击自己膝盖侧边。徐濛本来就撅着屁股靠在球桌上,让他不痛不痒地碰了几下,顿时两腿发软。双腿又不能并拢,只得夹紧手臂,让自己提提劲。 高宇彬的手掌已经贴上徐濛的背,把她往下压:“身体还是要往下一点,不然对球的时候对不准位置。而且太高了,身体也不稳定。” 徐濛今天穿的黑T恤十分宽大,不怕露点。天太热了,她偷懒,也就没穿内衣,全程弓背含胸。这会子一下就僵住了,生怕高宇彬发现没有内衣的痕迹。 好在他立刻松开了手,又走到她侧边。 徐濛跟着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她还真没有低估高宇彬。 高宇彬本来还没琢磨出滋味,结果徐濛一紧张,背部一用力,那条背脊就凹得更明显。 高宇彬的手掌无障碍地贴在这条凹陷上,他后知后觉地感悟到:真空。 “师德”不能丢! 于是他赶紧走开,平复一下心情。 接着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继续去摆弄徐濛的手臂:“大臂不能贴着,不然光跟衣服摩擦了,你怎么前后摆动手臂?” 看着差不多了,就让徐濛发力打球。 她颤巍巍打了一球,效果不佳。 高宇彬指出要点:“你不能左右摆臂,这样杆子就会抖。你要让整个手臂成这个固定的姿势,然后前后移动。” 后来又试了几次,她还是滑竿。 于是高宇彬直接握住她的手臂,企图帮着控制身体。站在一边又不好发力,他干脆跨开腿站在她身后,贴住她的右臂,带着她前后摆动。 “你感受一下,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晃了?” 身后,是徐濛的敏感地带。 看不到,触不可及,会让她又害怕,又刺激,又有点期待。 每次高宇彬在她后面出现的时候,她的肾上腺素都会极速地上升。 他又按住她的头,带着她瞄准:“是一条线了没?是吧?然后我们就像刚刚那样,抽动这根杆子。老是滑竿,就是因为你握住杆,一下子发力,这样有往上翘的惯性,所以杆子其实没有朝球心去。我们要一下一下来,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接近,更接近,更近……最后,一下!” 哒! “啊!” 惯性……高宇彬自己真的因为惯性,身体往前撞了徐濛一下。他跨着腿,好死不死正抵到徐濛的屁股。半硬半软的,反正有一团东西。还很有弹性! 徐濛没忍住,叫出了声。 高宇彬以为自己压到了她,连忙侧过身,探头去看她——红红的耳根,脸上也泛起颜色,跟水蜜桃一样。徐濛往前躲避,身子更低了。领口里的风光一下子失去遮掩,让高宇彬看了个一干二净。 白白的,有点粉红色。 中间翻山越岭一条沟,两边波澜壮阔一片海。 “啊!!” 徐濛这样的人,一天大叫两回,那绝对是遇上了百分百脱轨的境况。 高宇彬整个揽过她,把她扑在角落的沙发上。吓得她杆子、球都瞬间离手,乒铃乓啷一阵乱响。 徐濛见高宇彬,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里。见惯了他笑眯眯轻飘飘的样子,从来不是这幅狠劲面孔。 他手臂制住她的腰,一只膝盖压在沙发上,不让她动。倒下来的时候,手掌倒是护着她的后脑勺。 眼眸深深的,嘴角牵出一点笑意:“你刚刚喊我什么?” 徐濛心跳很快,声音发抖:“什么?” 高宇彬压着她的上半身,靠得更近:“就出门的时候,你喊我什么?” 徐濛想起来了,不肯说。 他的手就从她的头上顺下来,把住她的脖子,逼她往自己这里靠。 徐濛又羞又耻,抬手去推他。结果高宇彬纹丝不动,她反而更喘不上气了。 高宇彬不肯放过她,掐着她的脖子,用指腹摸她的下唇凹:“叫什么了,嗯?” 徐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睫毛都碰到她的耳朵。脑子没法转,尊严两手抛,鬼使神差:“哥哥……” “哎,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高宇彬居高临下,像个慈悲的菩萨,又像个诱人的杀手。无论是哪种,徐濛都无法抵挡。 “因为……”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 热气呼在高宇彬的指关节上,让他跟冲上顶峰那刻一样舒坦。 “不要叫,以后去床上叫。” --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叫什么话! 这叫什么话!! 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徐濛让他臊得满脸通红,放弃挣扎,干脆把脸埋进他手里。 高宇彬凑的更近了,细细端详她的窘态。跟刚才抓兔子之举,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濛瞥见老板娘在走动,也许是听到了他们刚刚闹出来的异响。 “高宇彬,你快起开!有人!” “让她看。” “你!” 徐濛骂人这方面毫无天赋,词汇量匮乏。对着高宇彬这张脸,更是仅有的那几句也说不出口。 只好采取怀柔政策:“我有点痛。”眨巴眨巴眼睛,作出委屈小模样。 高宇彬松开她一点,上下看了看,又压了上去。一只手,好大的胆子,居然直接盖住了徐濛的右胸。擦过她的珠蕊,酥酥的麻麻的。 “那我替你揉揉?”高宇彬只放着,没动,温热有力,面上是认真恳切的表情。 明明是不正经的痞话,说出来还偏偏让人发作不得。 时间仿佛静止了,徐濛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这时候是该给他一巴掌,还是跑为上策? 她挥起一只手,选择揭竿而起:“你不要脸你!” 轻松地被高宇彬捉住,摁在他自己胸口,说出来的话愈发没皮没脸:“想要我?我让你摸啊。一换一,公平!” 徐濛恼羞成怒,浑身使劲,要挣脱他。 高宇彬见她急了,这才撤下手,握在她肋骨上,堪堪抵着胸下面那条痕迹,在边缘试探。 他去吻她。徐濛偏开头,不让他如愿。 他就去又把手放上去吓她,这么你追我赶几个来回。徐濛技不如人,光自己被吃豆腐,奈何不得他,又急又气,眼角湿润,两行清泪将落未落。 高宇彬见她这幅小媳妇受欺负的样儿,加倍来劲:“哟,怎么还哭了?前天没亲上,今天得还啊!这不过分吧?” 让人调戏了,徐濛觉得十分没脸面。 最后还是没法子,一边啜泣,一边让人吻。 梨花带雨,可怜可爱。高宇彬心满意足,去吻她的泪珠。吸吮一番,辗转来到她的唇上。 徐濛今日誓要把小女儿家的娇羞发挥到十成十,紧闭牙关不让人进来,任他如何哄她,舔她,都不管用。高宇彬故技重施,拿出摸胸杀手锏。上下失守,两者相较取其轻,为得胸脯清白,徐濛最后还是乖乖送上舌头。 她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今天要是穿了内衣,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高宇彬饕足,拉她起身,末了还不忘在徐濛胸上抚了一把,嘿嘿直笑。 徐濛忍无可忍,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轻轻的没什么力道,小猫挠痒一般。 甚至得他一句夸:“打得好!我就喜欢辣的。” 郑颖跟王仁浩进来,就看见这么幅场景——徐濛一双翦瞳秋水眸,靥红气息乱,嘴唇润润的。高宇彬站在旁边,优哉游哉。 王仁浩一看就笑了,只郑颖好奇地问徐濛今天涂了什么牌子的口红。 后来,他们四个人又一起去打过好几次桌球。就是徐濛回回非得跟郑颖同进同出,弄得高宇彬无从下手,王仁浩也很烦恼。 这项活动在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徐濛真的考得非常不好,甚至比郑颖都差一点。虽说不至于考不上高中,但是她名落孙山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徐濛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其他人却不会放过她。 郑颖好心安慰她,说自己是超常发挥,“你看你考砸了跟我超常发挥差不多”。 王仁浩倒是叁年来头一回拿了第一:“班长,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 她父母立刻给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挨个打电话,老师们比家长还要吃惊。 最后徐濛妈妈一晚上没睡,两眼乌青地问她:“徐濛,你是不是早恋了?” 是又不是,徐濛答不上来。 徐濛妈妈甩门而去,丢下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出门了。在家好好准备给我分班考!” 徐濛真的挺难过的。 一个有实力的人,再发挥失常都只会从一百分掉到九十分。而她现在是八十分,这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不可否认:自己懈怠了,分心了,失败了。 比她更难过的是高宇彬。 他的分数真的像徐濛担心的那样,并没有达到第一中学的录取线,但刚刚够到第二中学。他的家庭根本不指望他读书出人头地,就想让他顺其自然去第二中学。 他跟徐濛聊天:“你是不是去一中呀?” “嗯。”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花钱买进去呢?” “看你自己。” 徐濛心里自然是希望他也去一中的,但她不认为自己应该去影响别人的决定,毕竟是高宇彬的自己的人生,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在高宇彬看来,只觉得徐濛冷血,捂不热。他心灰意冷,愈发感到自己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那时,徐濛沉浸在自己的低谷里,没有顾及高宇彬的感受,她以为他是一个不在意学习的人。后来她碰上了他的小学同学,得知他们当时开同学会。大家都夸夸其谈,而高宇彬这样的中考成绩是让他很没面子的事。 总之,二人心思各异,这个不开心的暑假飞一样的过去了。 一开始高宇彬还会找徐濛聊两句,后来见徐濛兴致缺缺,频率也就越来越低。 最后,他发现徐濛完全不会主动找他,也不关心他的动态,决定孤注一掷。 他问徐濛:“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徐濛想到前两次不是很愉快的公众场合,极度厌恶被打上“XX人女朋友”这样的标签。 再考虑到学习的事,委婉地告诉他:“高中很辛苦的,而且也很快,高考我不能像这次一样。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我不想听这些,你就回答行还是不行。” “我不想。” “真的是吧?” “A no is a no.” 这句中二的英语,让徐濛长大之后,每次回想起这一刻,都恨不得去撞墙。 高宇彬再也没回过消息。 徐濛即使说了这样的话,都没有意识到这段关系的结束。 男女朋友做不了,可还是好朋友不是吗? 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有太多的可能。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徐濛在楼梯上看到了高宇彬。 久违的碰面让她欣喜若狂,立刻挤下楼梯,在人山人海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拍了拍他的脑袋:“高宇彬!” 高宇彬继续往下走。 徐濛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他周围的两叁个男生却已经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最后她跑到前面去,把他拦住了,说话都带了怒气:“你怎么回事儿?!” 高宇彬百无聊赖地插着口袋,露出厌恶的神情,一言不发地绕过她走了。 徐濛刚剪了短发,这剪子把她的心也剪去一半。 -- 天上一颗星星也无 徐濛终于想起来QQ。 摆着高姿态发了几条“大家还是朋友”“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云云。 老样子没有回音。 徐濛恃宠而骄,安慰自己:他既然来了一中,指定是为她来的,不会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就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就好了。 等大半学期都过去的时候,她才慌了神。 开始天天拖着隔壁班的郑颖分析:“他到底怎么想的?” “哎,你不要想太多,有几对初恋能成的?初中谈个恋爱,分手太正常啦!” “你跟王仁浩不就好好的?我份子钱都备好了。再说,高宇彬跟我都没在一起过,谈不上分手。” “……” 于是,郑颖从一开始的跟着骂,到后来反过来数落徐濛。 “你这什么都做了,手也牵了,嘴也亲了,人家还能怎么想?当然以为是男女朋友啦!” “结果还被拒了!难怪他生气啊,换我我也气死了!” “撩完就跑,喜欢的时候就给个甜枣吃,拔X无情!渣女!” 徐濛就开始反思自己。 反思着反思着,居然越想越气:“女怕缠郎”不懂吗?谁让他那么快放弃的?! “可是他要真喜欢我,不至于被我拒绝了一下就消失吧?” “那你都拒绝了,还要人家怎么样?” “都不挽留一下,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我!” “挽留了你就会答应?” “……” “哎,你看。我都知道你不会,难道他不知道?”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管他的!现在想这个有什么意义呀?” “那不一样……如果是假的,我怀疑人生。” 在徐濛纠结真的假的,人都差点魔怔的时候——高宇彬恋爱了。 小城市真的很奇怪,隔两步就是熟人。 王仁浩依然跟徐濛分在一个尖子班,成了徐濛的后桌。王仁浩的同桌,周信,跟着他玩,自然也和高宇彬是一伙的。每天都在食堂小卖部,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但王仁浩跟高宇彬嘴巴紧,她跟高宇彬的关系,这位斜后桌怕是并不知情。 那天自修,周信跟王仁浩聊天,说起高宇彬和新女友的香艳桥段。王仁浩嘻嘻哈哈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声怪他口无遮拦,让他闭嘴。 徐濛竖着耳朵,正听到兴起的地方呢。噙着笑转过来,指着周信让他继续:“刺激,继续说啊!我最讨厌话听一半。” 王仁浩对他们二人的爱恨情仇再清楚不过,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忙在旁边赔笑:“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瞎闹,瞎闹。” “王仁浩,说。你不让他说,那你说。” 周信一头雾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高老板把他女朋友拉进男厕所,压在墙上嘛?很多人都看到了呀。” 徐濛的笑容更加无懈可击:“他们干嘛啦?” “嘿嘿,男女朋友还能干嘛?” 徐濛瞬间变了脸色。 王仁浩见势头愈发不对,赶紧接过话茬:“瞎说!就那一会功夫,难不成彬哥快枪手?” “哈哈哈哈,那接吻也是蛮久的,舌吻哦?” 徐濛的笑脸垮到不行,还兀自强撑着问他:“他女朋友叫什么?” 王仁浩堵住周信的嘴,不让他说,一边开导徐濛:“徐濛,算了,问了也没用,没必要问。” “我就是想知道,你不说我也能问别人。我跟你就不是朋友了?你说不说?” “……杨俞青。” “哦,挺配的。”第二个字都一个音。 徐濛面无表情地转过去,脑子里嗡嗡作响,手上还转着笔。吧嗒一声掉了下去,徐濛弯下腰去捡,结果掉到凳子后面,够不到。她又把凳子挪开,换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拾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却冷不丁撞到了桌角,徐濛愣住了,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啊…… 今天的作业也很难,上次的考试也不是很好,高一强制住校一周没回家了。徐濛感到好累,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累呢?她跌坐在地上,连地都很凉,她还穿了浅色的牛仔裤,一定很脏。回宿舍怎么洗呢,拧牛仔裤也好累。 王仁浩见她半天不冒头,不禁探身去看她,想问问要不要帮她捡:“你掉哪儿了徐濛,我帮……” 徐濛抱着腿,头埋在里面,也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没事吧?” 她没回话。 王仁浩知道她听了刚才的事,一定不会开心:“哎,我就说别问了吧,你看看,问了还是自己难受,何必呢?” 徐濛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让衣服擦开了,头发黏在上面,小花猫一样。 “王仁浩,你说我们怎么回事啊?” 王仁浩是很尴尬的角色,两边讨好,但徐濛更不清醒:“你别这样,你们现在也不可能了,他都有女朋友了……” 她重新埋下头去,真的大哭起来,惹得班里的人都频频回头。徐濛失态,这可真是稀奇了!她同桌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在旁边停了笔不知所措。 大事不好!王仁浩赶紧去找郑颖,走之前又让徐濛的同桌给她递纸巾。 郑颖匆匆赶过来一看,徐濛躲在座位下面泣不成声,谁拉也不肯出来。 她见了眼圈也红,王仁浩赶紧扯她衣角:“小姑奶奶!你怎么也跟着折腾,赶紧把她弄出来去洗把脸哇!” “濛濛,没事的,哭出来就好了。我们不要在教室里影响别人,出去我陪你说说话,嗯?” 徐濛转过头,斜枕在膝盖上:“郑颖,他不要我了。你看他转头就能找别人,他就是不喜欢我,他没喜欢过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的眼睛因为哭太久,一篇模糊,没有焦点,像破布娃娃一样对着郑颖,又不知道在看谁。 郑颖不需要理由,心里就把高宇彬千刀万剐。对徐濛更加柔声细语:“不是这样的,我们出去说啊?我们出去说。” 她去拉徐濛,徐濛蹲得站不起来。要不是王仁浩过来搭了把手,她能直接贫血晕过去。 徐濛这天,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郑颖抱着她靠在走廊上,徐濛挂在她身上。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聊天。徐濛说完哭,哭完说。郑颖语重心长地让徐濛看开点,往前看,不要在一棵树吊死。她也不想以前一样力挺徐濛,或是为高宇彬打抱不平。 她实话实说,告诉徐濛自己觉得高宇彬是喜欢她的,但到底喜欢她什么,谁知道呢? 也许是她成绩好,是班长,受欢迎,高冷,追到她会很有面子。 也许是她性格好,人善良,相处起来也很惹人疼。 也许是她单纯又潇洒,看起来很特别。 又也许是她天马行空,敢想敢做,与他很合拍。 总之,她是值得人爱的,理由有千万个。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高宇彬也不重要了。 最后晚风吹干了泪,天上一颗星星也无。 -- "前女友"定律 徐濛的班在二楼,而高宇彬他们班在五楼。 平时碰面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传开了。 偷偷打量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女孩子结伴来看她。 唯一不变的是高宇彬的冷脸。徐濛不甘示弱,在学校里横着走,目不斜视。 但有些事难免会注意到,比如高宇彬的女友,徐濛没几天就记住了她的脸。还回忆起这就是之前那个,带着小姐妹来指认她的女孩。 有一天她上楼替老师跑腿,正撞上这对小情侣在楼梯角落你侬我侬。她现在麻木了,心坚如磐石,甚至还能好心好意等在楼上看戏。 高宇彬也看到了她。 徐濛等着没事干,靠在扶手上数本子,嘴里还像以前一样爱嚼东西。 她长了个子,像抽条的小杨柳。没穿校服,紧身毛衫牛仔裤,十分衬她。珠圆玉润的地方自然珠圆玉润,其他的更加赏心悦目,笔直的腿,不盈一握的腰。伸出来的胳膊抱着一摞书,还带着那根红绳子,像描红细颈瓷瓶。高宇彬不自觉地圈起手比了比,真细啊,没他一半粗。开学时的短发一不留神就已经过了肩,垂在锁骨的地方,弯弯的,比以前更俏皮。 不是有那种定律吗——前女友总是越来越好看,分手后颜值呈指数型上升。 虽然徐濛也不是他严格意义上的前女友,一个道理就是了。 杨俞青不让他走神,踮起来脚,仰头索吻。高宇彬也踮起来,逗了她一逗,最后才在额头上贴了一下。 徐濛看得津津有味:真腻歪,不是她的风格。 再次见杨俞青的时候,徐濛吓了一跳。 对方变了个跟她一样的发型。杨俞青的五官比她浓丽,驾驭这样的清汤挂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来也巧,高二的体育课,正好跟他们班分到一组。徐濛不爱打乒乓球,只好选了篮球+拍球的组合。高宇彬非篮球莫属,小女朋友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第一节课,双方打了个照面,知情者不少,那真叫一个尴尬。 徐濛和高宇彬连对视都省了,你嫌我,我嫌你,嫌出个狗膏皮。杨俞青十分满意,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成后来的耀武扬威。这不怪她,甭管多好的高中,风气就是这样,谁有人爱谁得意。 徐濛虽然行情冷淡,烂桃花倒也有一朵。 一楼文科班的体育生看上了她。徐濛越不理他,赵武哲越来劲。上学放学地堵她,叁句话不理“做我女人”。 徐濛让他弄得烦了,就让他滚。 “滚可以,你答应了我立刻滚。” 徐濛就停下来跟他盘道理:“你们体育生去操场上脱脱衣服,动动身子,招招手不就有人上钩?你盯着我干嘛?” “我就想要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你不一样。” 果然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最好,最特别。 “……你就是贱的。” “你答应了再贱都行。” “你还是滚吧。” “滚可以,你答应了我立刻滚。” …… 当时正值一年一度的篮球班赛,少不了幺蛾子,赵武哲卯着劲“大展身手”。 他回回喊徐濛去观战,欣赏他英勇风姿。徐濛明确拒绝,并且让他不要废话。 最后决赛,他们两个班居然对上了。 徐濛就像所有年轻女孩子一样,平时再文静再矜持,这时候也班级荣誉感爆棚。热血沸腾,把嗓子都喊哑了,恨不得自己上去一阵操作。 很遗憾,赵武哲这场发挥的不好,其实也是队友不行。球赛接近尾声的时候,比分已经拉得太大,输局已定。他本就已经很没面子,偏偏大家不管是谁的问题。你一个篮球队的选手混在里面,注定是赢了不讨好,输了硬背锅。周围一片讥笑嘲讽,徐濛唯一一次出现,还在那里跟个泼妇一样给自己班加油,倒彩喝得比谁都起劲。赵武哲血气上头,眼里只看得见歇斯底里的徐濛。除了祈祷他不进球,其他时间一下都没看过他。他也不管比赛了,把球往地上发狠了一砸,弹起来老高。场上里叁层外叁层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作的什么妖。 徐濛看到他怒气冲冠地朝自己叁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以为他豁出去了,要当场告白,吓得要死。刚想溜,对方往前一扑,直接扯住了她。力气之大,把她的领子都扯到了一边,露出整个肩头和内衣带子来。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哗然一片。 徐濛赶紧去拉衣服,哑着嗓子骂他:“神经病啊你!” 赵武哲让她当众一骂,下不来台,怒气值拉满。大男子主义之魂熊熊燃烧,抬手就要给徐濛一巴掌。 徐濛还在整衣服,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客们精神抖擞,巴不得添火加柴,让事情闹大了唱好戏。 后面挤上来一个人,直接反掰住赵武哲的大拇指,让他吃痛一下子松了手。高宇彬借机把徐濛掩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不叫赵武哲有机可乘。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武哲的面子更是荡然无存,气急败坏地编排他们:“徐濛你这个婊子!我说呢这么清高不给操,原来是傍上高宇彬了!” 高宇彬像看烂泥一样看他,把他甩到地上,碰一下都嫌脏:“滚吧,傻逼!” 赵武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直接扭了脚。一阵钻心的痛,起不来作威作福,只得点着他们俩放话:“给我等着!” 杨俞青这才挤上前来,也不知前面的喧哗所为何事。但看到徐濛在那里,两只手还抓着高宇彬的臂膀,顿时跳脚,尖叫起来,把高宇彬拉走了。徐濛张了张嘴,想道谢都没来得及,错失良机。 过了两天,“为朋友两肋插刀”在徐濛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想欠人情,咬了咬牙,还是去五楼等他。 高宇彬路过的时候,与她对视了一眼,飞快地错开了,自顾自要下楼。 徐濛把他喊住:“谢谢你。” “什么?” “之前球场的事,谢谢你。” “我不知道是你,看他不顺眼而已,不用特意谢我。” 高宇彬说完就抬腿要走,想了想又折回来:“以后不要找我,我女朋友会生气。” -- 体面的结局 徐濛谨遵高宇彬的教诲,信守诺言。 他女朋友都换了下一位,徐濛也没跟他说过一个字。 再见,已经是最后一次模考。 徐濛坐在那里,脑袋放空,转笔玩。没想到了过了一会,高宇彬甩着笔袋走了进来。徐濛坐在角落里倒数第二排,两个人拉着对角线,一眼看到了对方。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连忙回头去看后桌的考位牌,贴着一张小白纸,上面一串学号,下面“高宇彬”叁个大字。 这眨眼的功夫,高宇彬就在后面坐了下来,踢踢她的凳子:“看什么,发卷子了。” 吊儿郎当的语气,欠打的动作。 徐濛一下就蹿起一股无名火,拍拍胸脯顺了两下气,懒得跟他计较。 一甩头就转过去,咬牙切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没聋。” 高宇彬也烦得很,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纯心给他找不痛快。徐濛的头发又长得跟原先一般长了,发尾铺在背上,晃来晃去的,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临高考居然感冒了。即使很克制,还是难免发出闷咳声,影响不了别人,却扰得徐濛脑子痛。高宇彬身心俱疲,要不是不想在徐濛面前丢份,简直想白卷走人。 中场休息回来,徐濛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更加一个头两个大: 这傻逼在想什么? 咳嗽还要抽烟? 考试还要抽烟? 抽死你得了! 第二天进考场劈头盖脸甩给他一盒药:“立刻给我吃了,影响我考试你特别舒服是不是?” 模考成绩出来的那天,高宇彬破天荒去一楼的展窗看了看。往常都在前五的徐濛只考了叁十几名。旁边的玩伴见他脸色不好,还关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嗓子疼。” 后来高考的前两天,大家都去熟悉考场。高宇彬转了一圈,把那间教室的每一个考位都看了一遍。 没有徐濛,挺好的。 叁年过得真快。 徐濛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差。 除了郑颖,她又交了几个新朋友。志趣相投,看看闲书聊聊八卦,每天还是嘻嘻哈哈。学习上也一帆风顺,虽然一开始成绩平平,但分科之后,她在理科上如鱼得水,排名就直线上升了。他们班的氛围也好,一中成绩最好的班,班主任的管理张弛有度,同学也大多很活泼。 徐濛没什么可追求的,一腔心思全部放在了吃上面。像她这样的走读生,早餐就是重中之重,天天包子、蒸饺、小笼包、鸡蛋饼、烤年糕……不带重样的。周围的人嘴馋,经常央求她帮着买了带过来。发展到后来,每天晚上她都得掏出个小本子传过去写吃什么,人家再把钱传回来。一个城市,不同的地段,好吃的东西也不尽相同。久而久之,大家都互相带起早饭,每天晚自修人人讨论得流口水,第二天早上跟满汉全席似的热闹。 快乐归快乐,这天下自然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徐濛,想到考试心里很平静。 想到离别心里也很平静。 唯独“高宇彬”这叁个字,时不时要蹦出来让她怅然若失。 好比一颗纽扣掉到沙发底下。不抠出来难受,抠出来费力气。 何况,她再努力也搬不动那台沙发了。 就像初中毕业那时的高宇彬,要说开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徐濛考完,也只想让青春连同高宇彬,都在这一刻,双方面地,正式地,结束。 她整完东西,冲上楼去找高宇彬,结果他的同桌笑着告诉她,高宇彬五分钟之前走了。 她又冲下楼去,高宇彬将将好骑车掠过她。 徐濛大喊:“高宇彬!高宇彬!” 他戴着耳机,没有听到,一路骑出了校门。 徐濛没有再追,她想:也许这就是体面的结局了吧。 -- 佩剑雅典娜 郑颖约徐濛出去旅游,要趁高考成绩没出来的时候,先把能耍的耍了再说。 两个人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流连忘返了四五天,最后赶回来吃人生第二次散伙饭。 回程的路上,徐濛梦到所有的朋友都坐上了不同的列车,渐行渐远。只有她一个人,往回奔驰,要回到起点。 她靠在郑颖肩上问她:“你说我为什么想回去呢?” “这就是个梦,哪有为什么啊!” “总感觉有寓意……是不是为了回去见他啊?” 郑颖太阳穴直跳,把徐濛捞起来坐正了教育她:“徐濛,你清醒点,这事儿不都翻篇了?” “他翻篇了,我没有。” “你也翻了!这都多久没提他了?” “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郑颖只好叹了口气,给她分析:“你看你十有八九要出去念大学了,他搁哪儿都不知道呢,你们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啊!” “说不定运气好,又在同一个城市呢?” 郑颖恨铁不成钢:“天呢,徐濛,你魔怔了你。你就非得在他身上吊死?你上了大学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啊?” “我就是觉得他突然消失了,单方面宣布我死刑一样,让我走不出来。” “那也过去很久了。” 徐濛苦笑:“所以我真的很在意吧……” 郑颖知道她那天想去找高宇彬结果没找成,无缘无分。这对冤家终于消停了,她也好放心。结果徐濛旧事重提,托梦都安排上了。郑颖虽然对着她坚定不移地劝分不劝和,但对着王仁浩还是长吁短叹一阵担忧。 王仁浩跟她想的不一样,他觉得徐濛自己去讨个说法,死心就行了。像她这种自傲的人,到时候肯定受不了高宇彬冷嘲热讽。伤自尊也好,伤心也好,伤透了她就能彻底放下了。 于是他背着郑颖,让徐濛去Slogan找高宇彬:“他晚上都在那边,一准碰的上。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Slogan是他们市里最有名的夜店。 徐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高宇彬确实像花花公子,总之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就对了。 她今年刚满十八岁,混进去不是什么大问题,合法。 问题就是徐濛凭空长了几岁,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平平无奇,别说夜店,她连网吧都没进去过。要说胆怯,那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但她坚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立刻打开电脑上网查“第一次去夜店注意事项”。研究了一番之后,又搜“夜店 化妆”。然后就去爹妈房间,往她妈妈的梳妆台前一坐。也没打底,就按着教程,描了描眉毛,勾了勾眼线,高光还带了带锁骨。口红是个难题,徐濛妈妈有好几排,选哪个呢?大家都说夜店就得配“烈焰红唇”,可她妆化得淡,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拿了个看起来很粉嫩的DIOR管子,上唇一看,挺好。润润的唇膏样,很适合她。 衣服就很简单了,毕竟她没什么可挑的。上学了之后就没穿过裙子,拉开衣柜只有一条睡裙勉强能凑合。真丝缎面的吊带短裙,没什么旁的装饰,恰好能让人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她的身材上。徐濛又扯了根妈妈的腰带系上,很复古的古铜扣,跟黑色绝配,彻底看不出是件睡衣了。正巧18岁的生日,郑颖送了她一双ALEXANDER WANG的高跟鞋,碎钻细带,完美符合夜店标准。徐濛还有个GUCCI的迷你链条包,以前旅游的时候在免税店看到了,因为可爱央着爸妈买的。把链子往里打个结,也能当个手包用。 收拾完,徐濛往镜子前面一站,试了试表情,又把头发散下来,随手整理了一下。 下回得买条合适的裙子,她想。 还是要有一身压得住的行头,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最后,她装上“身手钥钱”出门。 两个目标: 一,成熟性感夜店靓女 二,怎么着高宇彬还没想好,走着看吧…… 徐濛很不想露怯,显得自己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但这场子里震耳欲聋的声音一惊一乍的,实在让她晕头转向。厅里人挤人,走道错综复杂,也不知道哪里才能碰上高宇彬?最后她定了定神,决定先去吧台来一杯,用上她新学的酒品名称:“你好,来一杯血腥玛丽。” 她多虑了,其实这种会所里,最吸引人的不是什么妖艳舞娘,而是反差学生妹。 徐濛往那里一坐,随便点杯东西,就能让远近几个男人争着为她买单。 高宇彬今天一进来,就看到吧台一点骚动。 哦,学生妹,身材挺好的。 他见怪不怪,往前走去。旁边的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今天这么早?” “嗯,没事干。” “也是,都毕业了哈哈。” 徐濛见一个经理样的人走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宇彬!” 她本来就没理旁边几个跟她搭话的人,直接跳下凳子,踮脚顺着那边看去,果然是高宇彬。他往卡座走去,一路上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勾肩搭背,很熟的样子。徐濛有点无语:小小年纪就沉迷娱乐场所,真是不学好。 她准备过去找他,结果这几个烦人的不让她走,明里暗里挡着路。 徐濛再没经验也懂了,努力维持风度:“几位先生,麻烦让一下,我有事。” 这几个都是老滑头了,调戏小姑娘也不是第一次,死活赖上她了。 徐濛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何况刚刚看见高宇彬,这会子真窝火呢,抬起下巴就甩着包给了前面的人一下:“能不能死开?不要脸还是不要命啊?” 腆着老脸的东西立刻也喊起来:“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出!几千块你开个价!” 徐濛翻白眼:“留着治病吧你,不要挡你爹的路!” 旁边的人像听不懂似的继续问:“小姑娘去哪儿啊?” “关你屁事?” “去哪儿都不如留在哥哥这里玩呀!” 前面的那人被徐濛骂了几句,已经失了耐心:“不要跟她废话!都出来卖了,卖谁不是卖?” 话说的这么难听,哪个女孩能忍?徐濛抬手就把手里的酒泼了过去,杯子砸在那人脸上。她指着鼻子骂:“你出来卖,这酒小爷我请你喝!让你喝个够!” 这一闹,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经理本来站在高宇彬旁边跟他说话,立刻停了嘴匆匆赶过来。高宇彬也站了起来,又出什么幺蛾子? 顶灯在上面疯狂地照来照去,他被闪得不舒服,眯起眼睛。 突然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徐濛? 真是徐濛?? 他心下一沉,一连好几个“借过”,拨开人群跑过去。 抿着嘴,气急了发红的眼眶。 站得笔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美人发怒,手里还攥着包链,仿佛握着砍刀一样用力。 这小脸,这身段,不是徐濛是谁? -- Щǒǒ1⒊cǒM 一路向北 那位头上起包的落汤鸡男士,气急败坏地抢过旁边的杯子,恶狠狠地扔了回去。 高宇彬冲过去,把徐濛搂住,护着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那杯酒就全部泼在了他的背上,把他的白T恤弄得脏兮兮一大块。杯子砸在他的后脖子,痛得他痉挛了一下,把徐濛搂得更紧了。 徐濛尖叫起来,要挣脱他的怀抱,去替他讨公道。高宇彬不让,把她死死地按着。 “乖,徐濛,不要给我惹事。” 经理赶紧这边那边地收拾残局,服务生和安保也把人散开了。一贯的娱乐至上,纸醉金迷,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场闹剧。 久违的怀抱,徐濛不肯撒手。 她现在穿了高跟鞋都只能到高宇彬的肩头,大约因为健身的关系,他整个人更加健壮紧实,肌肉凹凹凸凸的,很好摸。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徐濛一挨身就知道。 唯一不变的是味道。还是干干净净,木头香味,好像时间没流逝。 “喝醉了?” “没有。” “那你现在干嘛?” “你不知道吗?” 高宇彬离柳下惠差着十万八千里。徐濛今天这身打扮,暖香润玉般贴着,他没办法坐怀不乱。好歹把徐濛隔开,黑着脸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出口走。 徐濛今天不依不饶,就要逼他开口:“高宇彬,我问你话呢,你不知道吗?” 他烦不胜烦,松开手,跟她在走道上面对面站着:“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今天来找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高宇彬闭紧嘴巴,又拖着她走。 “你到底知不知道?!”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你要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 刚才都没哭的徐濛,一下子就哭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 高宇彬见不得她哭,只好又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掏纸巾。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见美女落泪更加兴奋,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可以安慰一番捡便宜。 高宇彬见了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恨她一点不自知。 立刻换了副温柔面孔,揽过她的腰,靠前来给她擦眼泪:“宝贝,哭什么?” 旁边几个男人比不过高宇彬这样的俊朗小生,听了这话,撇撇嘴识相离去。 高宇彬借机打了个电话,徐濛还在那里哭得直抽气,没去听内容。过了一会,刚刚的经理送过来一件衬衫。他要给她披上,徐濛躲了过去,扭扭捏捏地不肯穿。 “是我的衬衫……” 于是她吸吸鼻子,又若无其事地站回去,乖乖让他套好。 接着,高宇彬拦了辆的士送徐濛回家。 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高宇彬在头痛怎么收场,徐濛则是刚刚哭了一场有些恹恹的。 他们的城市真小啊。即使是城南到城北,出租车也不过短短十来分钟。 徐濛知道这是他们的倒计时,却提不起劲挽回了。 最后,他们去了徐濛家后面那个公园。 高宇彬想到叁年前的谈话,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实话实说,“徐濛,我不打算去上大学。” 徐濛没有问他理由。上学有一百个理由,不上学就有一百个理由,旁观者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她有些失神,手捏着衬衣的衣角摩挲。 高宇彬速战速决:“等你到时候回来了,如果我们都还单身,就在一起吧。” “好。” 这是一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套话,没有人会真的为如此戏言守身如玉。 但对于局中人,已经足够熨帖。 徐濛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他们这场青春小节,最温柔的落幕。 当天晚上,高宇彬睡不着,翻出换下来的T恤,胸前有一点徐濛的口红印。她整个人在他脑海里愈发鲜活,长发小裙子高跟鞋,在这种时候也挑逗他的神经,激发他的欲望。今天怎么什么都没干呢?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毛头小子……他突然就有点后悔。高宇彬抽开裤子的绳结,把那点口红印包着上下撸动起来。闭上眼,徐濛跪在地上,仰头看他——现在也不迟,物尽其用。高潮比往常来得更快更猛,他分析到:衣服比手的摩擦力大罢了。最后,这个单方面的“分手炮”让他沉沉地睡去。 那个暑假,徐濛是小城里最风光的人。 高中状元,电视台采访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让她的画面循环播放。 高宇彬特意去看了一中门口的红榜,徐濛排在第一位,去了清华。 梦想成真,努力得到回报,他替她开心。 高宇彬没有办法去阻挡徐濛的进程,自己亦跟不上她的脚步。只能祝她从今往后,锦绣良缘,一帆风顺。 八月底,徐濛坐上去北京的飞机。机窗外的景色慢慢变小,变远,直到冲上云霄,一切都不复存在。 里程很短,统共没有一小时。她打开前面背椅上的屏幕,划了几下最后点了《头文字D》。 一小时的飞机,看不完电影,适合听歌。 她直接拉到最后,耳边响起《一路向北》。 “ 你站的方位 跟我中间隔着泪 街景一直在后退 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 我一路向北 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 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 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细数惭愧 我伤你几回 ” 最后的最后,徐濛从铅笔盒的最底层拿出一张折起来的餐巾纸。 保存得再好,也难免老化发黄。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是她稚嫩的笔迹—— 高宇彬 清华 隔壁的座位没有人,她把这张纸重新迭好,塞进了旁边的椅背,拉着行李箱往舱门走去。 高宇彬一个人在包间里,几小时没动过一下,手里还攥着那张机票。 手机的闹钟响了,它终于轻飘飘落进垃圾桶。 -- Pо二零二二.てоM 命里犯桃花——下下签 徐濛的老师都说她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不会逼自己。 父母天高皇帝远,没有生活的压力,也没有一起做题的同学,她那点聪明才智很快就掉到了中等生的位置。她乐得轻松做一个95的学生,不愿意拿精力去换那个100分。坏就坏在清华的计算机系里面,几乎人人都是那100分。徐濛头脑一热选了这么个专业,纯粹是因为不想浪费分数。加上王仁浩在旁边鼓吹,拉着她一起入坑。 徐濛不爱做计划,大学生活自然过得漫无目。除了听课写作业考试,也不热衷社交。整体没什么追求,过得去就行。剩余的时间,就高高竖起自己的恋爱雷达。 还没等她的雷达奏效,就有人找上门来,是徐濛同专业的同学。虽然人不高,瘦竹竿似的,还一张鲶鱼脸。但这位挺厉害,成绩拔尖,叁天两头约徐濛自习。刚巧微积分、线性代数一类的课程,作业一布置,动辄好几十面练习簿,她能抄则抄。自习完了就约饭,还算幽默,倒也聊得来。可惜徐濛有些颜控,多次暗示他不想谈恋爱。学霸也不气馁,还是几个月如一日,没放弃过。精神可嘉,比高宇彬强。他们这关系就靠着学业,外加插科打诨,慢慢紧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学霸高中谈过两次恋爱还是个愣头青。有一天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上来就要强吻徐濛。 这一点徐濛经验十足,捂着脸死活不让,好好跟他讲道理:“你得循序渐进叭,不得先从牵手做起?” 隔天学霸拉她散步,很自然地牵手,拥抱。等她回宿舍的时候,在楼下小角落里接吻。 年轻人有时候就有那种心态:一个人寂寞,需要别人的认可,至于这个人是谁,没什么重要的。 于是徐濛没有拒绝,就是有点纳闷:为何如此平淡呢?难道是年纪大了? 后来她又释怀了。 可能真的应该找对自己好的人吧,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才是真。 学霸雷打不动地履行自己男朋友的职责,天天一起上课,自习,吃饭。徐濛自认为也很努力,撒娇卖萌,善解人意。比如她出门拖拖拉拉的,学霸多等五分钟就会觉得浪费生命,徐濛耐着性子每回都能哄上半小时。ρδ①⑧Y.℃δм(po18y.com) 男生到了大学,也挺实际的。对方显然对她很满意,觉得她很合适,很爱畅想未来生活。家底也交代个一清二楚:类似于我爸爸起早贪黑很辛苦,我以后一定要如何如何报答;我妈妈虽然是农村妇女,有时候不讲理,但是很好哄,你顺着她就行了;我姐姐已经嫁人了;虽然我们家在镇上,但是存款也不少;以后生两个孩子,我俩的小日子一定也很可以云云。 徐濛顺其自然,却不会昧着良心接话。她不认同,只是觉得没必要理论,反正他们顶多搭伙到毕业。听到他跟姐姐妈妈交代恋情,他妈妈想来见见她的时候,甚至一阵恶寒。但她还是“忍气吞声”,毕竟跟学霸说理很没意思。对方能跟你辩论个没完,只有你错没有他错。 王仁浩作为她的同学兼基友,对其中的事情一清二楚,时不时就给高宇彬传话。 高宇彬咬牙切实:别人那里唯唯诺诺,在我这里重拳出击。 “她谈就让她谈,不用跟我讲!” 他忙着家里的产业,反倒没什么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再加上会所里各式各样的女生见多了,产生抗体似的,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虽然生理欲望难以避免,想想徐濛也就过了。那种圈子里随便的作风他也学不来,嫌脏,怕得病。 说回徐濛,这一段也没能坚持到毕业。 大二的思政课上,平地起波澜。 徐濛坐在最后一排,枕着头昏昏欲睡。可她视力太好,半睁半闭着眼睛都看到她男朋友在QQ上聊得起劲,隐约几个“学长”“早安”“想你”“宝贝”。她一下就清醒了,说实话,没有多生气。但眼皮子底下偷腥,让人很没面子。她还突然想起来,学霸高中谈得两个女朋友都是可爱学妹的类型,与她差之甚远。 她一时也没说话,直接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响动有些大,连老师都看了过来。学霸吓得手一抖,下意识地把手机盖在桌子上。徐濛好久都没回来,第一堂课却快结束了。他踌躇再叁,还是追了出去。 徐濛知道他会来,站在走廊尽头等他。背光,外面有树,让她脸上明暗变幻。 “学妹?” 学霸愣住了,又像所有被抓包的男人一样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濛站的愈发随意,歪着头笑:“是吗?” “是我高中的学妹,因为我考上了清华嘛,跟我请教高考的事。” “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只是陈述事实。” 她有点不耐烦,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我也不看你手机了反正……” 对方立刻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我介意我就删了,你看我已经删了!” “哟,你跟我玩死无对证这一套?” “你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 学霸跳脚:“你能有男性朋友,我就不能有学妹?!” “你说谁呢?” “王仁浩!” “……你要编排我也挑个靠谱的吧?” “我就不明白了,一起出去干嘛?” “你不知道他女朋友北师大的?不知道我们都是朋友?哪次我没跟你说?” “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你跟他在一起!” “瞎了?人家女朋友在旁边没看见?”徐濛简直气笑了,“算了,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以后不关你事!” “你到底喜没喜欢过我?” 她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没。” “也对……像你这么感性的人,但是每次都不让我碰……” 这事都提了一万次了,动手动脚徐濛也忍了。 现在就是悔不当初,当初怎么会答应跟他在一起的? “我告诉你,我们分手是因为你出轨,你想我责任推给我?行,随便你,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没过几天,学霸就公开秀了起来。果真是可爱小女友,生日送个情侣CK内裤都得怼脸拍。下一秒就能换上开干的感觉,圆梦2016,可喜可贺! 徐濛越看越气,自己找的这什么男人?又土又恶心人,真绝了! 高宇彬听了比她还气,她找的这什么男人?自己居然连这等货色都比不上! -- 抽刀断水水更流 有了这一次教训,徐濛得出结论:看起来老实的没用,光会操好男人人设。同样是狗男人,不如搞个养眼的。 于是大叁的时候,徐濛追了一个他们学院的帅哥,说是追也不尽然。二人大一就熟,又总是在图书馆碰到,分手之后帅哥时不时经过她,给她扔点零食。也吃过饭,看过电影,眉来眼去的。有一次,帅哥照例送她回家,徐濛脑子一热,主动抱了他就要跑,结果被帅哥捉回来亲,算给他们的关系定了调。 对于帅哥,徐濛还是有几分激动的。毕竟北方人,性格很爽朗,徐濛很新鲜。一米八七的个子,大眼睛高鼻梁薄唇,棱角分明的脸,美中不足就是太瘦。帅哥嘛,为了保持身材,吃得比徐濛还少。又为了皮肤,不吃辣,徐濛这种重口的人,嘴里差点没淡出鸟。帅哥还有个毛病,就是把省钱挂在嘴上。 前男友是打肿脸充胖子,每个月末花徐濛的生活费。 而现男友是叁句话不理好穷,然后硬要替徐濛花钱。 徐濛心里好累:怎么没一个让人舒坦的。 这还没完,再帅的男人也逃不过前女友的情结。 有时候徐濛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他兄弟,听的时候津津有味,听完又想起来自己才是正牌女友,膈应死。 比如说,帅哥经过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突然笑了起来。 徐濛问:“笑什么呢?” 帅哥答:“想起来前女友穿长裙,我让她在这里把内裤脱了。她就真的脱了,光着回的寝室。哈哈哈哈哈。” 徐濛:“额……好吧。” 再比如说,徐濛生日,帅哥送了她一个五百的包,殷切地问她:“喜欢吗?” 徐濛很开心地笑笑:“啊,好好看啊!蛮对我胃口的。” 帅哥松口气:“那就好。前女友生日,我花了好久,准备了一个超贵的礼物,结果她不喜欢。哎!还是你懂事,你最乖,你最好啦!” 徐濛维持笑意,心里:我好就好在好他妈了个逼的! 又比如说,帅哥有时候路上看见前女友,感慨一番:“哎,虽然现在看到她还是会惊艳一下,但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徐濛点点头,表示理解,帅哥追前女友,当时的确是轰轰动动,他们这群认识的都有所耳闻。她其实不记得那女孩的长相了,不过让帅哥如此惊艳,又是艺术生,指定是什么绝世美女。但她把这事儿说给室友听的时候,室友都哈哈大笑,表示要拉她去一睹风采。后来真的有一次碰上了,徐濛大跌眼镜,好普通的女孩子,比她还不修边幅。徐濛那天正好被郑颖拉出去撸串,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么一比,前女友被衬得更加黯淡无光。 徐濛就试探帅哥:“你觉得我和你前女友谁好看?” 帅哥作为男子气概十足的北方汉子,十分照顾她的情绪:“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放屁了,快说吧。” “说实话呢,你的颜值比她还是差一点的。但是!”帅哥安慰她,“她性格跟你没得比!太作了,我真的受不了,让人窒息,而且一点都不上进,贼悲观……不像你,多善解人意啊!学习也好,太优秀了!” 帅哥还要火上浇油补一句:“嘻嘻,你哪里都比她强,就是她胸比你大一点,而且她打英雄联盟。”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果然不假…… 徐濛也不知道为啥自己这么能忍,到那个地步也没分手。也许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又或是不想改变生活的节奏,凑活过吧! 后来怎么分的呢?说起来好笑,还是因为现实问题。 她打算出国读博,帅哥本来也跟她一起学了托福,愿意出国读研陪她。结果真到了考试的时候,反悔了,说自己不想给家里造成负担。出国就不能买房,不买房就讨不着媳妇儿。 徐濛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拉着她到处看二手房,不是为了她。这房子的女主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妹子,她只不过是一号种子选手。她要是出国了,自然谈不上一起工作还房贷。她就这样,被一个不想“未来”异地的理由甩了。 大四的寒假,徐濛如愿收到了MIT的录取通知书,除了毕业论文平时无所事事。就给老师去当助教,带大二的学生做计算机网络的实验。毕竟是两年前的课了,她忘得一干二净,每周都先去另一个老师那里取经,混在另一个班里先跟着做一遍。机房里的设备不够多,五六个人一组,徐濛就躲在角落里,跟那一组的学生称兄道弟。“学姐”“姐姐”“徐姐”“濛姐”“濛濛姐”听了个遍,乐呵呵的。庄言大一的时候就见过她,是他们班的直属学姐,自然又比别人热情很多,天天“学姐学姐”叫个不停,今天问作业,明天问实验,后天请她吃饭的。要不是徐濛快出国了,而小朋友才大二,绝对会误认为他有那意思。 这样的日子飞一般过去了,毕业来得猝不及防。 除了仪式更加复杂,人更多,还是那一套:学位证书,毕业典礼,挥泪道别,聚餐,转场。 徐濛他们班浩浩荡荡地去喝酒庆祝的时候,她看着招牌金碧辉煌的“Slogan”,差点以为自己瞬移穿越。 夏天的季风温柔拂面,徐濛却站不稳,她问旁边的王仁浩:“是我记错了吗?” 王仁浩打哈哈:“班费有限……” 徐濛站在那里,好似绕了一圈回到起点。 起点是谁呢? 容易醉的夜晚里,徐濛大醉特醉。 不想醒,不愿醒,甘愿沉沦。 她还喝血腥玛丽,已经要多加一盅伏特加。 王仁浩看她端着那杯淡红色的酒,晃晃荡荡,像鲜血和泪水交融。 徐濛弯着腰转过来,脸颊通红,眸子却亮,她问他:“王仁浩,你说我怎么就对他念念不忘呢?” 王仁浩没法子了,缴械投降。长叹一声,走出去打了个电话。 高宇彬接起来,声音很低:“怎么?”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靠在墙上踢空气,发出嗒嗒嗒的响声。 对面的声音更低了:“不说我挂了。” 还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矜持礼貌:“我没事,你不用介意。” 王仁浩愣了一下:“你在干嘛?相亲啊?” 高宇彬含糊了一声:“嗯。” “你过来吧,来Slogan。” “徐濛喝醉了,你给她个痛快。” -- 她老公 “徐濛”两个字一提,高宇彬就开始欲说还休:“……好像不合适?” “你来不合适?还是你那里不合适?” “都不合适。” “你别告诉我你来北京就为了开店!” “……” “北上广深哪个不行?没见你往近了挑,往便宜了挑啊?” “……” 王仁浩也很烦躁:“我话说到这里了,你业务繁忙,爱来不来吧!” 挂了电话,高宇彬正襟危坐,却再难维持刚才的风度。 李芳芝见他心不在焉,干脆放下刀叉问他:“有急事吗?” 他的手在西裤里摸着车钥匙,一会握紧一会松开,最后还是站起来跟她道歉:“对不起,芳芝,我不能送你了。你慢慢吃,吃完打的回去,注意安全。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说罢匆匆走了,连外套都落在椅背上,忘了拿。 李芳芝正拿着餐巾拭嘴,本想善解人意地表示他有事就去忙,自己可以跟他一道离开,没想到高宇彬截了她的话,扔下她走了。 她也失了胃口,招服务员过来结账,服务员笑眯眯地告诉她记过账了。 哎,还跟高中一样,不冷不热的。但很绅士,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高宇彬在叁环上绕,越开越快,神经一样亢奋。 广播里的音乐台明明放着熟悉的歌,却好像不一样了,一句都听不清。 几年了? 四年了吧,他来北京都两年了。 半小时,不远不近的车程。 下车,安保过来接了他的钥匙,高宇彬直奔包间。香槟色的玻璃反射出他的身影,他瞥了一眼,甚至有点庆幸。亏得今天有饭局,穿得像模像样的,不至于失了面子。 手挨到那扇门,竟然按出一点水汽。 高宇彬自嘲地笑笑:原来不是只有徐濛在牵手的时候会出汗,他也会。 会所里的灯光昏暗暧昧,里头的人并没有看他,只当是谁进进出出。 王仁浩也没有,他忙着拉徐濛。 徐濛真的醉了,斜卧在沙发角落,自顾自吃一颗棒棒糖。大概是草莓味的,所以嘴唇也吃得很红润。 旁边还坐了个男生,正俯身上前调戏她:“濛濛,好吃吗?” 徐濛点点头,手换了个方向捏那根白色的纸棍,顶端已经被她吮吸得很湿润,洇出深色的痕迹。 王仁浩想把徐濛扶正了,又想去格挡那个男生,结果两边不得力。只能假笑连连,在中间打岔:“她醉了,你让她休息会。” 对方装作没听到,只对着徐濛发功:“我也想吃,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徐濛不上当,死死地捏着,不让他抽走,像护食的小猫。 那人也不硬抢,拿起方方正正的彩色塑料包装袋挥了挥,咽了口口水,继续骗她:“你看,没有啦!你这是最后一个,就给我吃一口嘛?” 他只在暗处晃了几下,高宇彬没看清,还以为是保险套,顿时脑子就炸开了,要给他教训。 结果最远的那一头,先有人阴恻恻来了一句:“呵,我玩剩的女的,还有狗舔。” 是徐濛的前前男友。 场面一下就僵住了。 王仁浩这才看见高宇彬,已经来不及拦。 高宇彬怒意滔天,往那边快走了两步,一脚踹在茶几上。 大理石的桌面往那边推了几厘米,撞上那头的人,让他惨叫了一声:“啊!” 坐在那边的女生也都尖叫起来,怕摊上事儿,立刻挪了几个屁股。 大家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面面相觑,谁啊? 王仁浩又赶紧站到高宇彬面前,低声告诫他:“不要名声了?!你一个老板殴打客人,谁还敢来!” 高宇彬把他推到一边,居高临下看着那人:“嘴巴放干净点,下次就没这么好命了!” 对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惹得旁边的女生都红着脸啐他:“你少说两句吧!有点教养好不好?” 高宇彬当他狗叫,转头就去哄徐濛。 在她面前蹲下来,把她的长发拂开,捋顺,夹在耳朵后面:“徐濛,你喝醉了,我们先回去吧?” 徐濛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的糖已经吃完了,嘴里还含着那根棒子,仿佛在嚼最后那点甜味。高宇彬去抽,很轻松地抽了出来。他随手往台子上一搁,想了想又干脆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把徐濛扶起来。她的头发已经好长了,一弯腰就落到他的脸上。 高宇彬又把这几缕拂到自己的脸颊两侧,像帘子一样遮住了他,旁人瞧不真切。 徐濛低着头,正对着他仰起来的脸。 出神了一会,她又拿双手去捏,最后在高宇彬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高宇彬感觉自己蹲得一阵发晕:她的亲吻,怎么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醉酒了倒是比平日里讨喜…… 王仁浩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拿手机拍下来,让徐濛日后自己好好看看。 高宇彬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把人架了起来,准备走。 见整个包间都齐刷刷地盯着他们看,又不免客套一番:“打扰各位了,不好意思。徐濛我就先带走了。今天晚上这里我买单,大家玩得尽兴。” 说完跟王仁浩点点头,算告辞。 高宇彬今天委实人模狗样,出手又这么阔气。已经有人打量着,互相挤眉弄眼,揣摩起他们的关系。几个女生眼色讳莫如深,就差把“徐濛傍大款”五个字写在脸上。 到嘴的鸭子飞了,原先徐濛旁边的男生不乐意,皱着眉质问他:“你谁啊?我们这里没一个认识你的,你说带走就带走?拐卖妇女?” 王仁浩赶紧搂住高宇彬的脖子:“认识的!这是我兄弟哈哈哈。” 那人不依不饶,拽着徐濛的胳膊,死活不让他们走:“那跟徐濛有什么关系!” 高宇彬不想弄痛徐濛,只好站在原地。 二人又僵持了一会,王仁浩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高宇彬烦死,末了直接抛出一句:“她老公!你给我放开。” 这下直接炸开了锅,王仁浩趁机拍掉愣住的那人,终于让高宇彬搂着徐濛出了门。 -- 云雨中,你是爱人 好容易把徐濛弄上车,高宇彬还是象征性地拍拍她的脸:“徐濛?徐濛?你住哪儿?” 她挨着靠枕就睡,再无反应了。 地址,他是知道的。 就算他不知道,也可以问王仁浩,问郑颖,总之有的是办法。 高宇彬自欺欺人,对着徐濛耳朵吹气:“你不说,那只好去我家了。” 他家在16楼,是个小复式。不大,刚好够两个人生活。上层是卧室更衣室,下层是厨房餐厅客厅,带个很惬意的阳台。自带的简装修,他没改,因为不知道怎么改,不知道为谁改。 他把徐濛靠在沙发上,怕她要呕,把她的头侧到一边,免得呛住。自己去厨房冲糖水,给她解酒。 拿小勺子喂了一点,哄她咽下去。 徐濛一开始还乖乖照做,喝了两口就嫌勺子硌嘴,不肯再来。 还一边嚷:“冷……” 高宇彬凑到她跟前问她:“冷?” “嗯……” “那不喝了。” 不一会儿,她又嚷:“糖……” “什么?” “糖。” “想吃糖?” “吃糖。” 不知怎么,高宇彬想起刚刚的场景。 一时起了坏心:“好吃吗糖?” “好吃的……” “我也想吃。” “没有了!” “有的。” “哪……” 还没说完,就被高宇彬压上来吻住了。 他吻得又急又恨,直接顶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徐濛还要大着舌头说话,全数被他吞进肚子。 不想细细品尝了,想把她拆骨入腹,想把她绑在一起。 再见她谈一次恋爱,吻一个旁人,为别人献身;他不恨死,也得抽烟抽死,喝酒喝死,心猝而亡,抑郁而死。 高宇彬意乱情迷,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这个吻可以一直一直…… 他甘之如饴,不会疲倦,好久才放过她。 唇齿交融,如饮琼浆玉液:“真甜。” 他把徐濛的头压在沙发的顶上,摸着她的嘴角,心里酸涩。 又去咬她的下唇:“是不是也给别人吃过了?” 徐濛哼哼唧唧地不答话,却哭起来:“脖子疼……” 高宇彬就捏她的耳垂:“娇气!” 徐濛哭得更厉害了。 突然天旋地转,被他压在沙发上,一只脚还荡着。 高宇彬又耐心起来,专注地,慢慢地,一颗一颗地,解她针织衫的扣子。里面是紧身的束胸衣,把她的双乳托得又大又挺,腰腹更加纤细。高宇彬对蕾丝绑带一类的东西,有独特的兴奋点。白色的,更合他意。 他又去研究胸衣,低声笑了一下,跟少年时期不一样了:“怎么穿成这样?知道今天我要来?” 徐濛让他看得不好意思,半梦半醒也知道羞赧,连忙捂住不让他动。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让高宇彬轻易拨开。 忍不住了,干脆整个往下一拉。 跟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白白嫩嫩有弹性,手感像棉花糖。高宇彬贴上去膜拜,女孩子原来真的有乳香味吗? 他想了太久,等了太久,这颗果实成熟了,等他采撷。 他拿手比了比,更大了。一只手握住都会留下指印,又红又深。 他又附上去揉,捏捏红蕊,憋着一股劲引诱徐濛:“这里呢?” 徐濛让他弄得很不舒服,咬着唇不知所措:“嗯?” “这里有没有让别人吃过?” “没……啊!” 高宇彬把她的一只乳含入口中,装模作样撕咬,又舍不得下嘴,只舒舒服服地握住吸。一会拿牙齿在这里擦过,一会又在那里擦过,有点痛。但每次,她差点要叫出来之前,这股子痛又离开了。一会又整个舔一遍,时而是他湿热的舌头,时而是他的温润的唇瓣,痒痒的。这种痒气还会透进血液,传到全身,沁入骨头,让人酥麻难自已。 突然又让她感觉湿湿凉凉,原来是转战另一只了。 徐濛觉得上半身有点奇怪,好像在半空中飘荡。有时候她提着一口气,紧绷到极致,不停地往上升,却有东西压着她。好不容易落下来了,也松快不了几秒,马上又开始胸闷气短,浑身没劲。 她呜咽,全身绷着劲,汗液打湿了额前的头发,手指紧紧地贴住沙发的侧边。 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为什么? 高宇彬抬起头来,面红耳赤,也已经气息不匀。眼睛像夜晚的深海,黑色,却内隐乾坤。 这双眼,温柔狠戾;偏偏睫毛忽闪忽现,出卖他的心思。 他的手甚至有点发抖,按在徐濛牛仔裤的口子上。 解开,一边拉下拉链,一边问她:“徐濛,这里呢?嗯?” 徐濛盯着他眼睛旁边一滴汗:“奇怪,为什么你跟我一样,这么热?” 高宇彬挑眉:“因为我们在做事宝贝。” 不听话就要受惩罚。 他不再犹豫,手指挤进她牛仔裤。寻到,反手包住,指尖贴在最深的凹陷上。 往前顺了一手,复又问她:“被人吃过了?” 徐濛恼羞成怒,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理他。 高宇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拨开她底裤侧边,探了二指进去。里面又湿又热,已经一塌糊涂。一阵射意汹涌而至,他赶紧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徐濛的嘴上,要听她说好听的话。 身下又被试探了几下,浅浅的,但是让徐濛热得爆炸。 内火虽旺,冷汗却直流,酒劲愈发上头,徐濛差点晕过去。 最后气若游丝,乖乖投降:“没有没有……” 徐濛当下,红颜绿鬓,娇花承露——是个男人就顶不住。 高宇彬本来觉得自己很男人,现在不觉得了,他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解开皮带,西裤卡在他窄劲的腰上。拉链很顺滑,轻轻一拉就到底了。 高宇彬搂着她跪起来,自己站在她面前。 徐濛的下半张脸被他捏着,一脸迷茫,不解其意。她还迷迷糊糊的,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衣衫半褪。 二十二岁的徐濛,正在她最好的年纪,出落得水灵带仙气。 仙子下凡,不便宜他便宜谁? 高宇彬问徐濛:“我也有糖,你要不要吃?” 徐濛歪着头,嘴唇濡湿到他的手心:“什么糖?” 他弯下腰去跟她对视:“你刚刚吃的那种。” -- 一点樱桃小口,两只手赛柔荑 高宇彬腆着老脸骗她:“比那个还要好吃。” 徐濛乖乖张开嘴,露出绛红色的一点舌头。 高宇彬见了,手掌搭在她的脑袋上,把她拉近了看:“喝了红的?” 徐濛不答话,还朝他吹酒气,吹完哈哈大笑:“你猜!” 他去捏她的舌头:“不用猜,刚刚不是尝过了?” 徐濛忙不迭往后躲,舌头也卷了回去。 高宇彬浑身充血,浑身都硬,不想再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于是徐濛没能躲成,被他捏着颚骨,压着舌头,送进来一个东西。 “嗯!”徐濛嘴小,比想象得更爽。 她毫无章法,一张一合还在说话,被高宇彬制止:“别咬别咬,很痛的。” 他想到徐濛有一颗小虎牙,尖尖的,他与她接吻的时候总爱去舔它。现在这点尖锐的东西抵在他身下的皮肉上,总让他疑心下一秒就要刺入肌肤,咬破他的血管。 他自言自语:“怎么又痛又爽的……” 徐濛这时候耳力倒好,趁他愣神的功夫滑了出来,一板一眼地替他解疑答惑:“因为痛觉会刺激大脑分泌内啡肽……” 高宇彬点点她的额头:“书呆子!” 徐濛不肯吃了:“没味儿啊……” 高宇彬继续编瞎话:“这也是棒棒糖的一种,跟甘蔗一样,你得吸它才能把那甜汁儿吸出来啊!” 原来是甘蔗——她恍然大悟,甘蔗多甜啊,越砸吧越甜。 徐濛跃跃欲试。 但笔直地挺着,跪得腰痛。于是她干脆松懈下来,压在腿上,拿手去掰高宇彬的物什。掰了一下又弹了回去,她觉得新奇,上下拨弄了一番。仿佛一个工匠,要试试这铰链能走多少度。 小手力气还挺大! 高宇彬猛得被拉来扯去,吓一跳,扶着徐濛的头好歹站住了:“哎哎,不能这样弄,疼!” 徐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随便动,但既然人家都喊痛求饶了,她只好收回手,换成舌头去舔了舔,试探他的反应。高宇彬很受用,眯着眼睛抿着嘴,脖子上的筋拉得笔直。 结果还没舒服两下,徐濛又多嘴问他:“你怎么了?” 他差点气死:怎么喝醉了话这么多?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为了将来享福,高宇彬甘愿做低伏小,手把手教她,耐心诱哄:“它可以摸。就是你得这样,轻轻的,握紧。” 徐濛的手还跟少女一样,细长,骨节却不明显。高宇彬侧头一看,腕上还是那截红绳子。上面的金饰随着她前后的动作晃得厉害,在客厅的暖光下面耀他的眼,让他愈发晕眩。 她卖力,吸着嘴,像跟他赌气似的,倒要看看何时有甜汁。 高宇彬叫她弄得身硬心软,把她的下巴挑起来夸她:“真乖,真聪明。” 徐濛这一抬头,下面的乳儿也晃进他的视线。 高宇彬拍拍她的后脖颈:“坐高点,宝贝。仰着脖子多累啊,你舒服了我也舒服。” 她又乖乖直起身体,往前下塌着腰,凑在他跟前。 高宇彬奸计得逞,垂着手就能摸到她一对酥胸。这里捏一下,那里戳一下,时不时又反手整个托起来把玩。 从这个角度,徐濛的前后都让他一览无余。屁股是屁股,腰是腰,胸脯是胸脯,再性感不过了。 高宇彬如入太虚幻境,徐濛却好生无聊——辛辛苦苦一番功夫,什么也没吃到,遂闹着罢工。 今天是决计不可能放过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非得给他咬出来不可。 高宇彬又心生一计,扯过茶几上的袋子,看了一眼。路上随便买的一堆,翻出来一个啫喱。 这不巧了吗,草莓味的! 高宇彬又确认一下,可食用,天助我也! 蘑菇圆头,风流五寸杆。 他胡乱抹了抹,送到徐濛嘴边,手里摸着她头发抚慰:“宝贝,你再尝尝?” 徐濛很给面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次真是有滋味多了! 她吞吐起来,还不忘看他,笑盈盈的,好似夸他香甜可口。 高宇彬想起夕日的口红印,现下真的印在了弟弟上,身下立刻又涨了几分。 最后,他突如其来地射了,没忍住,也没来得及从徐濛嘴里抽离。乳白色混着草莓红的啫喱,徐濛全咽了下去,也没吃出不对劲。甚至还含着他,要再接再厉。 原先,高宇彬一直以为射精乃是男人最爽的事情。 哪知射完被她含着吸,是爽上加爽,爽得没谱——头上发麻,腿下发软。 他连声哀叫,去推徐濛,她这才停了嘴。 今天真是成长了! 他缓过神来,转身走了两步去抽纸,要替徐濛清理嘴角。 结果徐濛好大的力气,直接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坐下了。 自己翻身骑了上来,一把脱掉胸衣,裸着上半身,贴在他胸前。 还亲热地搂着脖子,跟他面对面:“跑什么?跟小爷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 她醉叁分,梦叁分,不知道有几分清醒。 高宇彬已经不是焦躁的毛头小子了,最后那一步,可以等也愿意等。 唯独怕她后悔,怕她生气,怕她翻脸不认人,怕她明早跟女主角一样消失不见。 箭在弦上,他问她:“徐濛,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她避而不答,转去亲他敷衍,一边亲还要一边扯他的衬衣。 高宇彬太阳穴直跳,勉力把她拉开一点:“跟你说正经的,说话!” 徐濛委屈巴巴,皱着一张小脸,还去亲他,又被他拉开。 激得高宇彬腾起莫名的火气:“怎么?我又是哪任男朋友?记不清了?” 她泫然欲泣,话里带哭腔:“你是不是不想要?” 说是也不能,说否也不能,他不说话。 徐濛抬起双眸,盈盈如泉眼:“就是因为你不是男朋友……我不想说啦!” 高宇彬一愣,跟吃了酸枣一样,又涩又甜。 他抱住徐濛,往自己大腿根又挪近了一点,亲亲她:“明天不后悔?” “这点胆子我还是有的,你快着点!”说罢恨不得把他那些扣子都扯了,衣服都撕了。 云开雾散,高宇彬笑起来,还有心情逗她:“反正你记着,是你把我睡了。明天敢翻脸不认人,我告你强奸啊!” 徐濛急得很,哪管他说什么屁话,只管点头应付,手早已伸进他的衬衣下摆。 高宇彬双手抓着她的屁股,也不知道谁是待宰的羔羊。 -- Щǒǒ1⒊cǒM 今生是第一次 徐濛的头发飘来散去,高宇彬干脆替她拢在后面,一只手握住。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脸颊,耳后,最后印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还抚在她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耐心十足。 想咬她的脖子,让她长记性。又怕她明天出门不好看,只好奖励她一朵锁骨下面的小红花。 高宇彬的衬衣敞开好大一半,被徐濛扯到肩下面一点,皱巴巴的。他也不恼,任由徐濛乱摸。 他这样坐着,腰腹还是块块分明,因为被徐濛压着裤子,难免卡出来一条痕迹。 徐濛就顺着那条痕迹挤出的一点肉摸,鸡蛋里挑骨头:“小肚子,被我抓住啦!”。 她动来动去,全然没有高宇彬悠闲文雅。 他怕她往后倒,扶着她的腰,似笑非笑:“等会你就知道有没有了。” 徐濛又去跟他接吻,挺着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手扒在他的裤子上。因为太紧,试了几次都伸不进去。 高宇彬提点她:“扣子解开不就行了?” 徐濛嘿嘿一笑,翘着兰花指去扭扣眼儿,小拇指刮在他的肚脐上,好痒。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里面的内裤鼓鼓囊囊,只肖一掀,就是好宝贝。 徐濛无师自通,福至心灵,一边去舔他的耳朵,一边去掏他的东西。高宇彬受不住这个,连着跳了几下,让她轻松握住撸了两把,还下去摸了摸蛋袋子。 这下,高宇彬就磨蹭不得了,立刻把徐濛推了下去,翻了个面儿,屁股正对着他。她的长发忽得散开,在光洁的背上铺得到处都是。 青丝如墨,却乌不过他的眼睛。 高宇彬一把褪下她的牛仔裤,绷在她小腿的地方,伸手隔着她的底裤揉搓,上面已是喜沾沾。 徐濛双腿定不住,往前够不着茶几,往后够不着沙发,只好转过脸来求他。 他握住她乱晃的手,从后面拉住了,另一只手上的活计自也不能停歇。徐濛实在没什么本事,这样没几十下,就已经发晕发软。 高宇彬顺势接住她,把她的底裤也褪了下去,再把她一只腿从裤筒里完全捞了出来。 接着又搂着她,面朝着坐下了。 他把自己的衬衣也脱掉,单手扶住茎儿,亲亲徐濛的嘴:“徐濛,你自己来嗯?我怕我控制不住力道。” 徐濛就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往上抬了抬,眼瞅着对准了才往下蹭。试了几下,都在浅口徘徊,却一个劲喊疼。高宇彬吓一跳,大学恋爱,同男友上个床再正常不过了。他以为徐濛只是不会口技,难道是未经人事? 徐濛还在那里苦恼,他抱住她,不让动了,问:“没做过?” “啊?” “第一次?” “对呀。”她浑身赤裸,香汗淋漓,满头热气。表情却还是坦荡,便在欲海沉浮,也像个神女。 ……本来还想用她点经验,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他脸上表情变幻,还没回过神。 徐濛突然就给了他一巴掌,跟以前一样小猫挠痒,打得他哭笑不得:“祖宗,你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让别的女的睡了?!” “没有。”他抓住徐濛的手,打了一下她的手心:“就你一个人忙着谈恋爱!我清清白白。” 徐濛心满意足:“那就好!还算听话。” 如此一来,只管横冲直撞了。 高宇彬抱起她就往楼上走,徐濛一下腾空,吓得贴在他身上:“干嘛呀?” “去床上做。” “为什么呀?” “沙发不够高。” 高宇彬垫了一块厚浴巾。 后来他又在浴巾下面垫了一个枕头。 有板有眼的,徐濛反而脸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徐濛感到自己像一个长条气球,进口的一圈被迫撑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五感不受控制地集中在他们交合的地方。异物感,很不适,想象中撕裂的痛感却迟迟不来,她一秒更盛一秒地紧张。是早死早超生好?还是让这个过程慢一些,平缓一些好?总之,不要太痛。她想让高宇彬跟她做点别的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发现他也紧张到冒汗。大家说的对,男人在专注的时候最有魅力。 高宇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五秒前和现在好像是一个位置。跟徐濛相反,他的思维活跃到极点。我踏进这条暖流,现在的我已不是五秒前的我了——他甚至闪过这样的念头。 冲破的那个瞬间,快且猛烈。 那股子持续的,微弱的,拉筋一般刺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痛。在这阵剧痛中,徐濛感到自己被第二次打开,甚至疑心自己听到了身体里“哒”的一声。 高宇彬骤然停下,过了一会感觉有黏腻的液体溢出,他不自觉地往那边看去。 徐濛搂住他的头,把他抱在自己左肩:“不要看!” 她的声音颤抖,甚至有点神经质。 高宇彬转过头亲吻她的脸颊,抚摸她的头发:“痛不痛?” “嗯。” “那我们就这样抱一会吧,我不动。” “没事,你该干嘛干嘛,撑着就挺痛的,还不如让我舒服点……啊……”他完整地插进来。 高宇彬在她上方撑着手臂,身下慢慢动起来,笑眯眯的:“你继续说啊。” 徐濛哪里说得出来,搂着他的手也落下来,改抓他的手腕,最后被他反扣在枕头上。她不肯出声,闭着眼睛像修炼玉女心经。有了前面那一次高潮,高宇彬想秒射都秒射不出来,正是持久耐力佳的阶段。 因着怜惜初夜,也不敢随便折腾她,只好说点骚话助兴:“舒服了没,嗯?” 徐濛当没听见,不理他。 他刚好停下来憋一憋,抽出来一点:“不舒服?那我不动了?” 徐濛将将来点感觉,岂能罢休!斜觑了他一眼,立刻伸出纤纤二指去夹他的腿间肉,顺着自己的方向滑搓。 高宇彬才发现她涂了指甲油,浅粉色,不大看得出来。但是特别有光泽,跟粉珍珠似的。 被她一调戏,他又乐呵呵地顶回深处去,心甘情愿卖力。还握着她的手,指尖收拢按在前端一颗小圆豆上,带着她上揉下抽。徐濛蚂蚁噬心一样难受,几次松手,几次又被高宇彬捉住按了回去,还弄得更厉害了。不一会就让她毛儿弯弯、泉眼泛泛。一阵酸、一阵麻,出口皆是莺声燕语。 高宇彬凑上去看了看:“红豆珍珠奶茶,颜色真配!” 徐濛痉挛起来,快感淹没了她。 高宇彬被裹得更紧,迎来送往都要命。 一时间,轻抽急驰浪声高,香滑软玉何须道? 在他感到那根弦要崩断之前,高宇彬咬牙离身。 把软趴趴的徐濛翻了个个儿,掐起她的腰肢,让她跪在床沿。自己则站在床边,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又送了进去。这一次,软肉蜗旋,顺滑无比。 床单又落下一点红,刺激他的神经,男人在床上果然嗜血。 刚才垫在她屁股下的毛巾,不知道皱在哪个地方? 高宇彬甚至想给它找个花盆,埋起来养着。到时候就放在自己眼面前天天看,看一次就弄她一次。 徐濛情酣心乱,意识模糊,张着嘴声音却微乎其微:“难怪沙发不够高……” 高宇彬听见了,百忙之中还把她捞起来关怀,两手托着胸:“说什么呢?大点声儿。” 他贴着徐濛的背,呼出来的气跟她一样热。 徐濛被他弄直了身子,屁股却前后耸动,皮肉相贴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一下前一下后的,手在空中瞎摆,只好往后抓着他的大腿固定。高宇彬肱骨侧边的筋脉都随之动作,肌肉也伸缩,很硬。 力量,让她身心都抗拒不能。 只感觉自己化成了融融春水,全是对他的爱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智者永不入爱河。 -- 法外狂徒徐某:我这是宿嫖,不叫强奸! 高宇彬自认为对徐濛还是有五分了解的。 此日清晨,果然传来一点响动。他一睁眼就是蹑手蹑脚的徐濛——穿戴整齐提着包,不出所料的话,下一步就是溜之大吉。 这五分了解立刻变成了七分。 徐濛宿醉刚醒不久。 陌生的房间,凌乱的床单,赤身裸体,旁边还是高宇彬,整个环境就差写着“酒后乱性”四个大字。 她混混沌沌的脑子立刻闪过毕业的情形,未来的规划和她现在一无所知的高宇彬。像他这种社会人士会不会结婚特早,孩子都打酱油的那种?徐濛一阵心惊肉跳,饮酒误事啊!酒误事! 叁十六计走为上计,准没错! 太晚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哟,这么急?” 清晨的慵懒,未褪的迷乱,事后的饕足;无时无刻不提醒徐濛敏感的神经,昨夜发生何事。 她当机立断,整理好情绪转过来,拢了拢头发:“呵呵,早。” 高宇彬裸着上半身,斜靠在她刚刚睡过的枕头上,左手撑腮,发出致命叁连问:“断片了?你昨天说什么来着?不用我提醒你吧?” 徐濛牵牵嘴角,这叫什么话?搞得好像他吃亏了似的! 她阴阳怪气道:“我这是宿嫖,不叫强奸!” 高宇彬一看床头柜,赫然一张信用卡。 这招简直把他整乐了。 他捻起来,是徐濛自己名下的卡:“这是什么意思?加钟?还是长期的?” 徐濛老脸一红。打嘴仗,一定要力争上游:“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未尝不可。” 他立刻翻身起来,顺手围了一条浴巾,来捉徐濛:“择日不如撞日!” 她拔腿就跑,最后让他堵去了阳台。 高宇彬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压在栏杆上。撩起她的上衣,左手伸进右边的乳罩,右手伸进左边的乳罩,把她整个都背后搂住了。 徐濛恐高,对阳台这种叁面空旷的环境更加不适。 她大惊失色,不敢往下看,只好一个劲往他身上贴:“你你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高宇彬喜眉笑眼,春风满面,继续揉她:“嗯……故意跑到阳台来,原来老板喜欢在这里做啊。” 你不追我能跑么?! 徐濛气死,转过头来反斥他:“你放屁!我没……唔!” 他恋恋不舍地抽出一只手来,捏住徐濛的下巴。再转过来一点,跟她接吻。 她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没刷牙……” 好一会,高宇彬放过她,又摸摸她的脑袋:“早安吻都是这样的。” 徐濛做贼心虚,不时就要偷瞄一下前后左右,谨防有人围观不雅场面。 高宇彬就身下使点力气,磋磨她。手上也忙活,解完内衣,又作势去解她牛仔裤的扣子。 还咬咬她的耳朵:“专心点!” 徐濛夹着腿,死死捂住前面,就怕明天出个头条——震惊!XX女大学生当众淫乱/XX女大学生野战/XX女大学生艳照门…… 没成想,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高宇彬声东击西,一下就从她的股沟上伸了进去。手掌覆在屁股上,手指勾起来冲锋陷阵。 他裸着身子都发烫,压着嗓子问她:“怎么不穿内裤?是不是就为了让我操的?” “莫须有”的罪名,徐濛不背:“弄脏了怎么穿啊……” 想到昨天,高宇彬更硬了。 他抽出手,把徐濛抱进卧室,关了落地窗。 扯下浴巾,脱了裤子,高宇彬抱着她坐在躺椅上。徐濛岔开腿,被他按在身上动,门户大开,正对着窗外。 “高宇彬!白日宣淫没听过吗?容易肾虚,对男人是顶顶不好!” “……大哥,你节制一点。” “昨天不是刚来了两回吗!” “啊!!!” 徐濛说了几句,尖叫起来。 因为高宇彬一把拉开窗帘:“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今日事今日毕。” 明晃晃的太阳光照进来。让人毛发毕现,无所遁形。 她腰酸背痛,被迫营业不说,这跟在阳台有什么区别??? “怎么又跟没做过一样紧了?” “你知道就好……嫩着呢,轻点儿行不行?” “那我给你松松。” “……”徐濛闭嘴了,多说多受罪,还是少说为妙。 对着外面,徐濛总有些别扭,想舒服又放不开。 高宇彬笑她胆小,又给她指点一二:“哎,放松点,别夹这么紧。” “这个玻璃是单面的,外面看不见,你怕什么?” 怕? 我徐濛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倒要看你顶不顶得住。 她踮脚够着地,自己一下从他腿上起身。双手推在玻璃窗上,撅起屁股,腰就陷了下去。 转过来,粉面含俏,眼波流转,鬓湿泉水流。 “哥哥怎么不进来?” -- 旧瓶装新酒 晨间运动不是个好选择。 事毕,徐濛感觉自己就像旧宅子里吸大烟的太太小姐一样,软塌塌地卧着,不愿起。 高宇彬劳心劳力,一夜叁次郎,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看着徐濛,生出不真实,希望这样的日子天天有。 不管是第一个女朋友,还是第二个女朋友,还是空白四年,每一刻他都预料到徐濛的再现,预料到今日的场面。 男人,也有很奇怪的第六感,源自对她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掌控。 徐濛离开他的时光,只让他更急切地步入社会,更想出人头地。 她就好比那孙猴子,总让他出乎意料,可再闹腾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她飞得很高,但风筝的线在他手上。 说她成熟,她又不成熟。 也许是人际简单,所有人包括他都变了,她依然没变,浑然天成的风流气质。 可说她幼稚,她又想得多。 多到万事从她心间过,到底哪件是重要的,她抓不住。 他没有思考太久,徐濛踢他腿窝子,催他洗澡:“你先动动,两个人都这么躺着,得躺到什么时候去!” “哎。”高宇彬应声起来,不由蹦出“鸳鸯浴”的念头,哪个男人不想呢?不过对付徐濛这种脸皮薄的小姑娘,还是要徐徐图之。 他独自走进浴室,徐濛也爬了起来。她有点口渴,看了看房子的构造,便走下去倒水喝。一会喝一口,一会端着杯子打量。 哦,沙发,她有点印象了。走过去一看,茶几上还放了个透明袋子,五颜六色的。她挑开一看,差点把水喷出来。里头花样百出,什么螺纹带刺儿的,薄荷清凉的,各种口味都有。旁边还搁着一管开过的,她好奇,拿起来一看,脑子顿时炸开!直接把杯子“啪”的一声扔在桌上,揣着罪证冲上楼找高宇彬算账,把楼梯也踩得“蹬蹬蹬”。 没等她爬上台阶,高宇彬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徐濛无意窥探人家的隐私,任由它放在那里。 没想到对方一连打了两个还不罢休,浴室里哗哗作响,一时间也出不来的样子。徐濛约摸是急事,这才伸手捞起来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李芳芝”。 徐濛愣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传来悦耳动听的女声:“喂,彬哥?” 徐濛实话实说:“不好意思,他在洗澡。” 李芳芝反应很快,没有过多的犹豫,语调依然像唠家常一样轻松平和:“哦,是这样的,他的衣服落在我那儿了,麻烦您请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 “谢谢。” 这位初中同学,徐濛是记得的。 当时有传言,副市长的女儿也在他们班上,不少人都猜是李芳芝。她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一贯的好气度。郑颖曾跟徐濛私底下评论过李芳芝,觉得她有点儿假,太淑女了,像成天戴个面具。 李芳芝喜欢高宇彬,徐濛也是知道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周围人的反应——少女在这种事情上很敏感。后来,李芳芝还跟他们在一个高中,千金小姐不缺人爱。他们学校不强制穿校服,李芳芝从头到尾都精致,气质也好,在一众灰头土脸的高中生里脱颖而出,还被评过年级段花。至于高宇彬为什么连换两任女友都没她的份,就不得而知了。 这又过去好几年,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谁也说不准。徐濛对高宇彬的家庭知之甚少,只道听途说是做生意的,产业还不小。这么一看,与李芳芝门当户对。 她心里演练出一千种可能,愈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叁了? 高宇彬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怎么了?” “李芳芝打了好几次电话,我就替你接了。她说你衣服在她那里,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他品味她这句话,很是暧昧。就接过手机,随口解释到:“昨天在跟她吃晚饭,走得急,外套落在餐厅了。” 为什么会跟她有联系,为什么会一起吃饭?徐濛没有再问。 没有李芳芝也有王芳芝,李芳菲,是谁不重要。也许这些姑娘和她一样,都是高宇彬的女伴之一。像他这样的品貌身份,莺莺燕燕围着,没什么稀奇。 升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徐濛在北京找了份实习。 往后至少五年都不能陪在父母身边,她其实很想在家赋闲几个月,好好感受温暖的家庭生活。但是她二十二岁了,已经不能随心所欲。普通家庭的孩子,万事都得靠自己。成年人的节奏那么快,她没有资格偷懒,每一分钟都要为将来打算。徐濛的父母很担心她出国缺少自理能力,也一个劲地敦促她早日接受社会毒打。 她还没有从宿舍里搬出来,离工作的地点很远。 高宇彬问她:“想和我一起住吗?” 很近,有他,条件诱惑。 徐濛接受了这个提议:最后放纵一把,不算过分吧? 他们的工作时间完全相反。徐濛朝九晚六,而高宇彬昼伏夜出。但刚入职的几天,高宇彬还是坚持送她。这个点他刚从会所回来,一身行头还开奔驰,十分打眼。徐濛知道高宇彬费心经营,不是夜店那么简单。这种地方往往别有洞天,亦是各界名流私下谈事消遣的好去处。他作为老板,自然要风风光光,配得上招牌。徐濛理解他的工作,但见他强打精神,又觉得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死活不肯再让他送,非要自己挤地铁。二人僵持不下,最后高宇彬好说歹说借了徐濛一辆车开,并再叁保证十分低调。 次日,徐濛在车库里滴到一辆特斯拉,心里好笑,觉得自己活像被富商包养的女学生。 除了他们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这关系不会长久。 -- Pо二零二二.てоM 一首太仓促的诗 房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却没什么大的变化,高宇彬总觉得怪。 有一天他回家晚了,还没来得及睡下,徐濛已经晨起洗漱。他站在后面替她梳头,梳着梳着突然恍然大悟:“徐濛,你东西呢?” 夏天的衣物轻薄,她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也不多。所以徐濛搬进来只带了个箱子,大部分东西都还放在寝室里,她拖了又拖,挨到了清宿舍的最后期限。 甚至打算放那里得了,寄回家她又不可能带出国,还不如让阿姨收走利用起来。 高宇彬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搬啊!多浪费,今天就搬,我跟你一起去。” “啊?可是我真的不想整了,还要寄回去太麻烦了。” “放这儿呗,你还能用。” 徐濛一想也是,只带了点随身用品确实挺糙的。既然高宇彬都这么说了,那她恭敬不如从命。 两个人轻装上阵,从家里扒拉出来几个纸箱子,就开车往学校去了。ρδ①⑧Y.℃δм(po18y.com) 白玉门绿荫道,呆了四年的一方水土,徐濛多少有点惆怅。大抵是最后一次来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追忆似水年华。 不知不觉就到她宿舍楼下,徐濛狐疑地看了高宇彬一眼:“我还没说前后左右呢?” “你能有导航靠谱?” “……”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棵树下面,指着叁楼:“那间呗?” 阳台上以前还有她养的两盆绿植,没养住,现在只剩盆儿了。 徐濛心里隐约有答案,却还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让你猜中了,我还真来过!”他笑起来,“就站在这里,可惜没那么好运。” 年轻的时候,也许每个人都会做旧爱重逢的梦吧。 徐濛不知道说什么。 曾经,她也故意在各种地方偶遇他,十有八九都是叫她失望的。有一回,她跟高宇彬在食堂擦肩而过,干干净净,身旁没有女人。她匆匆吃完跑回教学区,在楼道口徘徊。干等着也没事干,数大理石格子,强迫自己数了二十几遍,他依然没有出现。一颗心从“扑通扑通”到沉入海底。最后泪意上头,她清醒了:碰到又能说什么呢?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说:“是啊,没有那么好运。” 卖惨卖完了,正事儿还得做。 徐濛打起精神来整东西,她不看不想,一股脑就往箱子里塞。 若是细细品味,楼下花坛晒过的被褥,顶上天台收过的枕头,生日朋友送的摆件,通宵复习得来的期中考卷子,买了就没翻两页的专业书,卡通猫咪的床帘,想方设法收纳的隔板,心血来潮买的小裙子,无处施展的瑜伽垫……杂七杂八的物什太多了,哪件不勾起回忆呢? 高宇彬替她往楼下搬,一来二去的,倒也很麻溜。果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过一个半个小时,徐濛就提起最后两扎书走了出来。回望空荡的小房间,上床下桌紧紧挨着,跟室友嬉笑打闹的场景历历在目。 这里曾经人来人往,以后也会人来人往,住的永远是年轻姑娘,多好哇。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四方屋,没人能留得住青春,青春却为它驻足。 短暂的回光返照,使徐濛的心中热血沸腾。 最后她悄悄拉上门——青春,结束了。 高宇彬折而复返,伸手要提那两捆书:“给我吧。” 力所能及的事,徐濛不爱享福,随口回绝他:“没事,走吧。” 结果被他拦了路:“哎哟,快给我吧,来来来。” 她犯倔,两手往后面一藏:“我又不是拎不动!” 徐濛忙活了好一阵,顾不上仪容,不免脸红气喘,扎起来的头发也散乱。 高宇彬看得心里一动,直接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吻住了。越吻越动情,另一只手也伸上去抚摸她的面庞。 徐濛赶紧扔下书去推他:“有汗呢!” 他的指腹在她汗湿的鬓角上抹去水渍:“那也是香的。” 又摩挲她的脸颊:“细皮嫩肉的,你也不嫌勒手。” 拐角有学妹红了脸,高宇彬才放开徐濛,转到她身后去。一手拎起她的书,一手牵着她,悠哉悠哉地下楼去了。 --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徐濛还有一辆自行车停在楼下,她过去扫了一眼,果然还在,想了想干脆把锁打开了。 高宇彬稀奇到:“见过贼惦记,没见过惦记贼的!” “哎呀,说不定有人能有用呢?我替他(她)省点事儿。你懂什么?这叫公共自行车!” 他没跟她斗嘴,自去绕了一圈,又看看齿轮:“挺新的。” 徐濛不以为意:“那我也用不上了。” 高宇彬笑起来:“谁说的?你载我去兜一圈得了,让它发挥一下余热,正好!” 徐濛闻言,立刻往后座一坐,打了个手势:“您请!” 他耸耸肩:“要我出力,怎么也得给点好处吧?” 徐濛捂住他的耳朵小声试探:“今晚那个?” “行!” 树多,天也不是太热,小风一吹,跟踏青似的。 高宇彬的T恤鼓起来,又让徐濛在后面压住了。 她在后座搂着他,指挥他左拐右拐。他们经过宿舍,经过教学楼,经过食堂。即使在暑假,路上的学生也很多,有说有笑的,当然也有人低着头形色匆匆。 最后,轮胎轧过一段广场一样的开阔地带,冲到一个小拱门前,高宇彬停了下来。徐濛伸头一看,原来是有女孩子在拍照。 她在后面坐得屁股有点痛,干脆下车活动活动。 高宇彬还骑在车上,一脚撑地,环视了一周。中心一个花坛,四面围楼。 他把徐濛拉过来说闲话:“开心吗?” “你这话问的,怎么没头没尾?” 他松开她,两手在车头随意地搭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架子玩。 “就是在这里上学,开心吗?” 哦,他也还记得以前的话——要考清华一类的。 徐濛认真地想了想。 她只不过是大学生中最普通的那一种,在校成绩平平,社团里默默无闻,既不擅长跟老师套近乎,也不会应付同学间的交际。生活压力?她没有,但过得也不奢侈。别人忙着实习工作,她在假期蜗居躺尸。别人考前刷五套题,她研究完课本就赶着追剧。优秀的同龄人太多了,也让她心烦焦虑。 但她是开心的,并且正因为平凡,她才开心。 好比一条小鱼,在深海里游。它不会对海的深邃感到恐惧,亦不会对无穷无尽感到疲惫。站在岸上的人才会发出如是感慨。而小鱼呢?它只会觉得自由,觉得快活,觉得自己是可爱的迷你探险家。 徐濛这样想着,忽而发笑,眉眼弯弯地问高宇彬:“你知道我小学的时候写作文,写得最多的是什么?” “花花草草?” “我哪有这个雅兴!是态度啦……因为我妈妈总觉得我不认真,所以翻来覆去让我在作文里喊口号。” “额……学海无涯苦作舟?” “你写作文都背诗吗?我只会说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哈哈哈哈哈哈哈……” “幼稚!” 明明是没什么内容的对话,但他们插科打诨,气氛之融洽,甚至让那边拍照的摄影小哥开了小差。镜头一错,错过了前面摆姿势的女孩,转而把高宇彬和徐濛定格在那里。他是校报的摄影师,觉得这一幕夏日的景象很美,便上前来征求同意。 他举着相机,小跑了两步,歉意连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这么久。” “没事。” “不打紧。” 摄影小哥又把相机递过来,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我是校报的记者,刚刚无意间拍到你们,特别好看!请问你们介不介意让我们刊登呢?” 高宇彬和徐濛双双愣住了。 他们今天都穿得朴素,白衣灰裤的,还骑个自行车。照片里远远看去,活脱脱一对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 徐濛跟高宇彬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头一次在学校里被人搭话:“不介意的,不过我已经毕业了……” 摄影小哥又推了推眼镜:“这个没关系!” “好……” 跟他一起的女孩很机灵,立刻跑过来拉他,眨眨眼:“那谢谢啦,学姐学长毕业快乐!” 高宇彬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学生样了。 四年来,大部分时候他都不爱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变化太大,太快。他怕自己忘记过去,等同于跟徐濛告别。 急于独立,急于证明自己。找关系拉投资开公司,撑出今天的局面。说好,表面是很风光;说差,他处处受制于人。 后悔吗?他不知道。 将来如何?他也不知道。 徐濛怎么办?他还是不知道。 一个人,长不出八巧玲珑心。 只是今天,自己仿佛泥土里的春笋破竹一般,看不见,却起了变化。 回程的路上,徐濛搂他搂得很紧。 动情真的很奇怪,心里温柔似水,身体却想跟对方使劲。徐濛无意识地来回掐捏高宇彬,不痛不痒,他的腰腹都没感觉,偏偏胯下起反应。 徐濛拿指头戳了戳,侧过去看他:“不至于吧弟弟?” 这样骑车是很不舒服的事,高宇彬十分尴尬:“你不摸我能硬吗?!” 徐濛立刻指着下面反驳:“你不硬我能摸么?!” -- 黑屋白T恤 徐濛笑了高宇彬一路,让他拖进一个小隔间,堵上嘴才消停。 这应该是学校清洁工放东西的地方,一米五那么深,左右就两人刚刚能挤进来的大小。 徐濛试了一下,没法反锁,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拉着门。 一面让他吻一面含含糊糊地说:“这门……锁不上的!” 高宇彬把她压在墙上,烙铁一样抵着,手也不老实:“没人。” “一会阿姨来了怎么办???” “我挡着呢,不会让她进来的。你怕什么?” 外面熙熙攘攘的,徐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刺激——越害怕越想做。 可惜他们身高差了几十厘米,如此面对面站着,凑不上位置。地方小,又施展不开。 高宇彬捞起她一条腿,试了几次都滑了出来。干脆抬着屁股抱起徐濛,让她缠着腰。徐濛一到关键时刻就使不上力气,光在那里细声细气地浪叫。 高宇彬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把她放下来,从后面搂着捂住她的嘴巴:“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 徐濛立刻没了声音,却还是不安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直舔得高宇彬恨不得这一点地方,能变出张床来。 于是又打了她屁股一巴掌,身下在她腿根大开大伐:“夹紧点,自己招惹的我,不得给我伺候舒服了?” 这话说得亲昵霸道,徐濛很吃这套。激得她一阵荡漾,水流不止,脸更红了。自己也卖力摇送起来,让高宇彬撞得“噗哧噗哧”的,还混着他发力的哼声。 徐濛意乱情迷地想:这声音也不比她叫床小吧? 行到一大半,徐濛惊觉:“没套你小心点!” 高宇彬也反应过来,随即抽身,转战她两腿中间。趁着兴致,猛力操干了最后几下。 外面却冷不丁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眨眼就仿若在耳边。徐濛大惊失色,死死攥住门把,整个人都僵住了。 高宇彬让她紧张地夹了一下,顿时冲开精关,正正射在墙上。还不能出声,忍得他青筋暴起,胸口贴着徐濛的背上下起伏,头也埋在她肩窝闭气。 好在来人只是取车,没一会就骑上走了。 二人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空虚之感更甚。 高宇彬刚搬过东西,手脏,没有去碰徐濛那处。弄得她现在泥泞狼狈却没尝到甜口,只好抱着他蹭。 他拿纸巾清理了一番,束起运动裤抽绳的带子,回抱她:“还想要?” 徐濛不回答,却还光着屁股,运动裤褪在脚踝。赤条条一双腿,匀称白皙,小黑屋里也晃眼。怎么说呢?特别诱人——腿细的没她屁股大,屁股大的没她腿细。 高宇彬抬手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一个洗拖把的浅台子上,矮矮的,高度正好。 他把徐濛推过去坐下了,把她的运动裤也褪到一只裤脚上。抓着徐濛的膝盖窝掰开,又往自己这里一扯。 他蹲着,抬头看她,隐约一个轮廓:“我今天可让你使唤得没力气打二连招了!手吧也不干净,看来只能用舌头了。” 徐濛在黑暗里依然羞到窒息:“还没洗澡呢!” 他就凑上前去闻,鼻尖挤开两瓣,浅浅地插入:“没味儿,真干净!” 被唇舌包裹的时候,她不敢看他,盯着自己球鞋上一截袜子上上下下地抖。头发有时候落在她的肚子上,让她发痒,腹部收缩,下身就扩开了,让他的舌头更加肆意进出。高宇彬热衷于开发她的身体,做了几次就对刺激点了如指掌。舔哪里能让她高潮痉挛,他再清楚不过了。 最后,徐濛好似历劫一般,人体地震外加余震。两腿搭在他肩膀上收紧,夹着他的头,上半身撑着台子上往后仰,咬着嘴唇喷了出来。高宇彬的衣服都让她在手下抓得不像样。 他盯着这朵滴滴答答的牡丹心,手摸在大腿上抚慰徐濛:“别流了宝贝,我衣服都没法穿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濛才缓过来,二人溜出去。 她做贼心虚,觉得周身味道都不对,一股子事后的甜腻气。 高宇彬的衣服果然被浸湿好几块,背后脏呼呼的,全是刚刚台子上的灰尘。前面又被她揉皱了,像工地里刚回来。 徐濛突然想到中学的篮球场,他的白T恤,也这样扔在地上,再穿已有痕迹。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梦到自己在他的T恤上自慰,让她格外兴奋。 没法子,太馋了…… -- Щǒǒ1⒊cǒM 男模 高宇彬和徐濛的现况只有王仁浩知道。 他满心以为二人已经说开了,彻底放下。隔天早上就给高宇彬打电话邀功:“怎么样?跟濛姐啥事儿没有了吧!” 高宇彬正把徐濛的头发缠在手上玩:“挺好的,在我旁边躺着呢。” 王仁浩那头立刻哑巴了。 徐濛一听,怎么还扯上她了,跟他对嘴型:谁啊?! “王仁浩,你要说两句不?”高宇彬一脸轻松,甚至把手机递了过来。 徐濛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刚要抢电话,嘱咐王仁浩不要在郑颖那里多嘴。 对方主动表示做好事不留名:“千万别跟郑颖说我给你们牵的线啊!” 徐濛不是故意瞒着郑颖,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换而言之,等郑颖心情爆好的时候。 等啊等的,回回打电话都说不出口。总感觉如实交代了,郑颖下一秒就会让她梦醒时分。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这一拖,直接拖到了八月。 郑颖六月过了教资,如愿进了杭州一所口碑不错的中学当语文老师。 她父母很中意这个工作地点,城市有潜力,离家又近,二话不说就给她买了个小套。工作稳定下来,自然算件喜事儿,家里的七姑六姨也是轮番贺喜,甩手就是好几个大红包。 郑颖本就是千金小姐,一时间更加富得流油。这头零花钱拿到手软,转身就召一众姐妹去聚会。 徐濛收到消息就有不祥的预感,一看位置——得,果然是高老板那地儿。 到了晚上,徐濛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松松垮垮一身黑,还戴墨镜,头发全部收到冷帽里。誓要让高宇彬看不见,就是看见了也认不出来。 今天有厂牌商演,生意格外得好。她蹿进去直奔第一排,低眉顺眼地在郑颖旁边坐下了。 弄得郑颖吓一跳:“你干嘛呢!偷人刚回来?怎么这身打扮?” 徐濛心里“您还真说对了”,嘴上还是打哈哈:“我这不是为了衬托您老的美丽?” 郑颖今天艳光四射,穿得那叫一个闪亮。徐濛一看就坏了:太打眼了!十米开外都能看见,她杵在旁边,再低调都没法当隐形人。 台上的说唱歌手很有范儿,跟旁边的DJ配合得天衣无缝,气氛一调动,整个场子都燃烧。徐濛她们这桌有位姐妹是女友粉,正在那里手舞足蹈,尖叫嘶吼,一句词的时间能喊叁句老公。88rising徐濛是喜欢的,但是7哥没来,她又提心吊胆的,心思自然不在台上。满脑子想着,这种量级的歌手,高宇彬肯定亲自坐镇了,在哪儿呢? 她隔一会就瞟来瞟去。无奈人多样杂,各个都蹦蹦跳跳的,她一双火眼金睛看花了都没找着人。 郑颖忍不住拍她:“怎么了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呵呵,我物色帅哥。” “哟,开窍了?那姐姐告诉你,就你今天这个装束,男人别想了!你要钓凯子,胸和屁股总得露一个吧!” 徐濛不服气,跷起二郎腿,扭着身子搔首弄姿:“怎么,我这个样子不配做0吗?” 郑颖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嘿嘿直笑:“那可差点意思,不过铁T勉勉强强!” 徐濛又岔开腿,手往郑颖后背一搂,勾着她的下巴,一副霸道总裁样:“来,现在就给王仁浩打电话断了,跟着小爷包你性福后半生!” 郑颖很配合地往她肩头一倒:“讨厌~这么多人呢!” 今天只有徐濛是中性打扮,周围的姐妹笑看她们打情骂俏,立刻也凑上来讨徐濛的爱,把她捧得好似人生赢家。 徐濛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性别,被六七个年轻美女环绕着,一下子真投过来好多艳羡的目光。她嘻嘻哈哈玩得起劲,不禁放松了警惕。 抱着侥幸心理,自信满满:即便是高宇彬,又安能辨我是雄雌呢? 这时,突然走过来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男人。 “濛姐!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他不动声色地挤开徐濛旁边一个女孩儿,姿态亲昵地坐下了。一手摸着徐濛的胳膊,一手搭着她的大腿。 来人身高腿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称着,更加风流倜傥。多一分太壮,减一分清瘦;鼻子挺,嘴唇润。兼制服诱惑,高档货色啊! 全桌的姑娘都沸腾了—— “濛濛,你可以啊!” “怎么以前出来玩都不带我!” “有没有别的?!” “好东西跟姐妹共享一下啊啊啊!” 郑颖笑眯眯地符合:“可不是么,怎么我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模糊,让徐濛拿不准里头几个意思。 帅哥神色暧昧地在徐濛耳边低语几句,其他人竖着耳朵,隐约听见几个“出台”“包夜”的。 嚯,玩得这么刺激! 徐濛偷看郑颖的脸色,她还是跟着笑,也没什么大表情。 于是,她干脆假戏真做,跟众人挤眉弄眼,让“男模”牵着,妖娆地走了。 毕竟多待一秒,风险大一秒…… -- 你是白玫瑰,却不是婚礼上的那一朵 高宇彬瞧见徐濛好久了,已经在后面看了半天戏。不过是最后走过去,给她加个尾场。 郑颖没拦,徐濛便猜她没看出什么端倪。 毕竟大家同学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高宇彬变化不小,也许她真没看出来。 结果刚到家,郑颖一个电话,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高宇彬去洗澡了,徐濛松了口气,接起来:“喂……” 对面立刻传来郑颖拔高音量的声音:“您是当我瞎啊?还是当我傻啊?” 徐濛自知理亏,气势上就弱一大截:“绝对不是!我想跟你说来着……” “行行,你说吧,你现在就说,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好事!” “毕业之后碰到的,然后就这样了。” “就怎样了?睡了?!” “喝醉了……” 郑颖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这段情史在她们俩的话头里永远是过去式,郑颖是能不提就不提,这下真的大问题。 “徐濛,真不是我说你。就你们俩这个情况,现在处在一起有意义吗?” 徐濛语塞,道理都懂,依然过不好日子,她难以免俗。 郑颖恨铁不成钢:“你俩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了叭?先不说你这一出国少说五六年回不来。” 一横心,直接劈头盖脸砸了徐濛一个爆炸消息—— “你知道高宇彬要订婚了吗?” “圈里都传遍了,高娱的公子要跟副市长的千金联姻。” “双赢操作,家家得利,天作之合。” “两家好的跟什么似的,活像上辈子就是亲家!你拿什么跟人家掺和?” 徐濛沉默了好久,久到郑颖心软叹气:“濛濛啊,之前没跟你说就是怕你伤心。我要是知道你们……真的当时就该让你死心!” “副市长女儿,是李芳芝?我们那个初中同学?” “重点是谁吗?你管她是谁,反正不是你!” 徐濛听起来平静,郑颖替她急死:“你是打算现在当炮友啊,还是以后被小叁?” “小叁我不至于,你放心。”话里透出厌恶。 郑颖顺气了:“就是,他也配?!” 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她又琢磨出来不对——以后没结果,现在也别牵扯。 郑颖继续问她:“这事儿,他跟你提过一个字没有?” “没。” “啪!”传来好响一声拍桌子。 郑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提着徐濛的耳朵往里灌,让她清醒清醒:“他这就是两边吊着,压根就没跟你打算将来。你出国不出国的,你看人家在乎吗?说不定你远走高飞,人家还高兴呢!露水情缘,多好呀!都不用花力气处理,简直太好了!除了骗你上了个床,他为你干嘛了你说?哎傻不傻你!” 徐濛见她越说越气,赶紧为自己辩白:“我也没打算怎么样……本来就没结果,我知道的,临时床伴,我有数。” 郑颖还不知道她?头铁嘴硬都是表面功夫,多愁善感第一人。 “你省省吧!不要跟我说什么上床而已,你不会动感情。又不是机器人?就是普通炮友都要生出几分感情。而且你们俩,你出去去问问,说没感情有人信吗?” “但是你得现实点啊!有些人就是不合适,有缘无分。伤心伤神,苦的不是你自己?” “高中你没看见他左拥右抱是不是?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他现在,嘿,都在外面摸爬滚打四五年了。你一个学校都没出过的女娃娃你玩得过他么???” “到时候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图你什么?你说!不就是年轻漂亮,纯吗?红玫瑰见多了,就想尝尝白玫瑰。到时候新鲜劲一过,他能跟你这么风花雪月多久?” “以前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惦记这么多年。现在真滚一张床去了,你指不定以后多折腾!” “糊涂,徐濛!你这回实在是太糊涂!” 徐濛从没见过郑颖说这么多的话,生这么大的气。 她也在心里自骂:糊涂,徐濛!你这回实在是太糊涂! 理智告诉她,现在立刻走。现在不甩脸等着婚礼被甩吗? 但是腿脚不听使唤,反方向往浴室走去。 高宇彬正在冲头发,玻璃门一下被拉开。 他吓一跳,淋浴头没收住,冲了徐濛一身。 雨打残花,让她看起来更加失魂落魄。 她分不清肆意流淌的是泪是水,只听到自己冷冰冰的声音:“你要结婚了。” -- 【少年四人组】全家福 1. 经常想太多失眠的徐濛 2. 经常被踢下床的高宇彬 3. 经常收红包的富婆郑颖 4. 经常做好事的王仁浩 P.S. 图源自小刘鸭 -- 横刀夺爱她在行 这消息是真的。 高宇彬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犯的第一个错就是让李芳芝做了合伙人。 原也不是她,是她亲舅舅。 李芳芝的生母跟李涛离婚早,是以好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小舅子,遑论高宇彬这样的年轻后生。李芳芝这舅舅又恰巧在北京,高宇彬盘店的时候,他就找上门来。高宇彬没查到这层关系,这位舅爷又是圈里有名的天使投资人,他也没多想,遂高高兴兴合作了。 没一两年就全转给了李芳芝。高宇彬这才发现让她给摆了一道。 她要真想投资合伙,人脉有的是,不必找他,也不必拐这么大一个弯。醉翁之意不在酒,高宇彬立刻察觉了。 但生意场上,他还得笑脸相迎。这半边被打了,另一半也得送上去。利益错综复杂,牵一发则动全身,高宇彬输不起。万一把人家弄不高兴了撤资,撤完资再一拼爹,拼不过呀!何况高宇彬算从家里独立出来了,也不想拼爹。靠自己,自然能忍则忍了。 好在李芳芝这个人,很有分寸,两个人互相玩迂回战术,公司也撑到了今天。 今年的股市一如既往的不景气,公司想要出头,就要弄点振奋人心的东西。李芳芝又义正言辞地玩了回手段,直接放消息出去说两家要结婚了。高宇彬给足了她面子,算是默认了。双方的父母也都颇为满意,他爸妈倒是很惊讶:李芳芝怎么看上自家这不成器的小儿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欣喜之余,转头就惦记上了李涛那点人脉职权。 这是人之常情,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要想生意做大做好,且要做得顺当,你就得朝中有人,得一手的消息。 反过来,要想官做得稳,少不了上下打点,没有支持那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拍即合啊! 事情到了这地步,看起来板上钉钉。有头有脸的家长一掺和,这婚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了。 可高宇彬留了一手,他有办法。至于这办法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他不愿说太多生意经,弯弯绕绕的,不过是有钱人拿钱赌博玩人心罢了。腌臜事多得很,徐濛不必知晓,省的扣他一个近墨者黑的帽子。 徐濛在马桶盖上正襟危坐,高宇彬围着浴巾靠在墙上给她解释。 只说是意外成了合伙人,逢场作戏的表面功夫,私下没什么来往。至于这婚,他也不可能结。 徐濛皱着眉头:“天高皇帝远的,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本就是半真半假,只有对她的心意不会变。 徐濛还没换衣服,黑衣黑裤被水一淋紧紧地包在身上。头发拿发圈挽了个低马尾,很松散。她有一种气质让人十分心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外人都说她冷清高傲,爱人却得见洗去铅华的柔软心房。 高宇彬想做那个爱人,于是他跟徐濛说:“我要是结婚了,可抵不住诱惑,所以还是不祸害别人了。” 他的头发还没冲干净,泡沫水从肩颈,顺着身体的纹理滑下来,最后消失在胯上。 徐濛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了,突然觉得自己僵硬,于是动了一下喉咙。 “做小叁”几个字在脑海里回荡,最后她败下阵来。 谁让她还真就稀罕这个! 不禁暗暗感慨对着高宇彬,自己的道德底线果然低到无极限。 她盯着他,缓缓吐出一个“在理”。 “横刀夺爱,有挑战,真刺激。” “对你,我应该在行。” “婚礼当天我就给你睡了,我看新娘还下不下得去手?” 她口出狂言,砸过来一连串。 高宇彬预想了一番抢亲场景,立刻上头。 忙前去拉她:“别干坐着,一身水太冷了,先洗澡吧!” -- 温泉水滑洗凝脂 徐濛点点头,起身准备走出去。 胳膊却传来桎梏。 她眨眨眼:“怎么?看你架势,还想玩鸳鸯戏水?” 高宇彬拉着她不松手,拿起淋浴蓬头冲浴缸:“整点新鲜的!” 这浴缸从来没用过,这回算开光了。 他仔仔细细冲干净了,才开始蓄水。 自己先赤条条窝了进去,又把徐濛连人带衣服搂了进来。 她嗔到:“还没水呢!” 高宇彬解开她的裤子探了进去:“挺滑的。” 徐濛反手就弹了他一脸水花:“我说浴缸的水!” 他按住她转过来的头,慢斯条理地唇贴唇。另一只手伸进她的上衣里。 这就体现出浴室的好处出来——滑,太滑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平凡女子一湿身,风姿情态亦不比那玉环美人差多少。 贴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扯来扯去,粘乎乎不得抒发。 唤起人的情欲,挑起人的破坏欲。 水一升起来,裤管在水下悠悠地晃荡,衣尾也飘起来,时而翻卷,时而落幕。 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动人。 没一会儿,徐濛就在水里泡得晕乎乎,她想:管他的呢!及时行乐。 解锁新地点等于解锁新姿势,二重刺激,让高宇彬今天格外勇猛。 徐濛刚刚胡乱发了一通脾气,现在自然加倍配合。一会两条腿架在浴缸上,一会两只手扒住边缘。高宇彬故意闹她,如此大战两回合还不罢休,非要把她捞起来,贴着墙面站着。 徐濛双腿发抖,实在没有力气。被他举着,发出颤巍巍的声音:“不行……真的不行了。” 高宇彬半屈着腿,腰紧屁股紧,是怎么用力怎么来。 她耷拉着头,一颠一颠的。 于是他也歪过头去,对着她笑:“你这是缺乏锻炼!” 她哼了两声,不理他。 高宇彬就挑起她的下巴,点了两下:“刚开荤的小野猫,不该是最饿的时候吗?” 徐濛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那也禁不住你硬塞啊……” “出息!” 她眼骨碌一转,想着干脆说点骚话,好让他快点了事。 “撑破肚皮了哥哥。” 高宇彬果然双手一紧,直接把她提了上来,将将跨坐在自己的大腿根。 徐濛的背还靠在墙上,他不用费心去扶她。一只手拨开丛林,一只手加速送她去极乐世界。 “那我帮帮你,泄出来就好了。” 徐濛偷鸡不成蚀把米,欲哭无泪。若是有一天她精尽人亡,就是让高宇彬这厮给害的! 折腾完小娇妹,他又伸手摸摸她的肚皮:“平平的,没东西啊!看来还没喂饱,哥哥我得加把劲。” 浴室里灯火通明,每一点细节都放大。 徐濛一贯有些人工荨麻疹的症状,磕着碰着抓两下都能起好大一片红。整个人又让水泡得发白,一时间身上全是斑斑点点。 高宇彬这时候格外好学,偏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流程。于是特意把她翻过来,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好家伙!立刻红肿一块,五指印清清楚楚。 下手重了,徐濛整个人惊了一下,肌肉都收紧。 高宇彬这才发现她后背还有两个腰窝,浅浅的,不深。 他的手掌蜿蜒往上,最后在那里流连。 压着徐濛后尾椎,俯身在她耳旁夸了一句:“浑身是宝啊!” -- Pо二零二二.てоM 是我鼻子犯的罪 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是万金油,该起的嫌隙一点都不会少。 徐濛难以避免地敏感起来。 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发现家里有一种固定的香水味。中性香,很雅致。 从她下班回家,到夜晚,就会渐渐淡去。 高宇彬从来不喷香水,家里也没有这个习惯,是谁呢? 次数一多,天天闻,徐濛简直闻得作呕。进门就直奔阳台透气。 这一透气,更加坏事——楼下停着辆秀气的小宾利,李芳芝翩翩然在旁边站着。高宇彬正好从楼道里追出来,两个人又面对面站着,说了许久的话。李芳芝依旧是老牌的贵女行径,看着温柔顺眼,其实精致到了头发丝。 让她猜中了,这味道果然是名花有主。 徐濛平静地眺望了全程,最后不动声色地退回房间,甚至还能在饭桌上对着高宇彬巧笑嫣然。 多疑让人疲惫,在意让人心碎,她都不想要。只是午休的时候,一想到“回家捉奸”甚至会心悸发汗。 要忍,工作要忍,回家也要忍。 徐濛的实习不可谓顺心。 第一天,她提早了半小时,在大厅规规矩矩地坐着。结果组长带她签了一下文件,就忙别的去了,把她晾了一上午。也没多余的工位分给她,谁不上班,她就带个笔记本坐哪儿。实在不行的日子,还在会议室,储藏室,闷头呆过几天。甭管坐哪儿,她都觉得自己碍手碍脚。一会儿有活,一会儿没活的,感觉全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倒也不是组长欺负人,相反,组长是个很和煦的漂亮姐姐。但她平日里东奔西跑的,上下受气,没多少实权。徐濛跟她也说不上几句话,只能做到不给她添堵。 再来,组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准留学生,待不长久。假期缺劳动力,凑人头罢了。这份工固然是徐濛正正经经笔试面试,过关斩将得来的。但同事眼里,却跟富家子弟下乡体验生活似的,让旁人生厌。一开始还有男同事跟她套近乎,打听她哪里人在哪儿上学?结果一听是清华的,还出国读博,上下班又撞见她开好车,立刻偃旗息鼓。总有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背地里少不了风言风语。 好在徐濛是个随遇而安的,既然人家看不上她,那她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独来独往,中午爱吃什么吃什么,下午爱喝什么喝什么。来任务了就接着,因为效率高,倒也让人挑不出刺儿。总之,她天天踩点上班,准点下班,谁的脸色也不看。 朝九晚五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到了最后一天,徐濛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好歹工作了几个月,刚刚习惯起来就要离开了。她请办公室里的人都喝了一杯奶茶,算宣告自己的离职。这是徐濛最后一天班,却是她第一天化妆。虽然每天睡前她都想:明天一定要全副武装,艳压全场。往往到了第二天,为了争那床上的二十几分钟,还是灰头土脸地去了。ρδ①⑧Y.℃δм(po18y.com) 这天,办公室里的人都多看了她好几眼,个个夸了一嘴。徐濛也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扬眉吐气就对了。 这口气一直续到了家里,被屋里照常的香水味生生掐断。徐濛对这个味道已然麻木,开始闷头整东西。晚上8点的飞机,得抓紧。 离职的那天,就是回老家的那天。这是一早做的决定,机票也是一早就买好的。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跟高宇彬碰面。她拿仅存的那点勇气,给他发了一条归家的通知。发完之后,她心里直跳,不知道他看到了会作何反应?叁五分钟就要拿起手机来看一眼。 不巧,高宇彬这时,正在开车上班的路上,还跟王仁浩打着电话。 对方奉郑颖之命来打探消息。 “兄弟不声不响地要结婚了?” 高宇彬嗤笑了一声:“拿你的狗头想想可不可能!” 王仁浩猜到他肯定有后招:“这都传遍了,你打算怎么弄啊?” 高宇彬跟他打哑谜:“我说了你肯定要给郑颖传话,所以我还是不说了,省的你两边为难。到时候消息没兜住,我可就真赔进去了。” “……得,说了跟没说似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高宇彬还是松口提了自己另一个打算。 “浩哥,我最近在准备SAT和托福。” “???”王仁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么突然?今年来得及吗?都八月中了……为了徐濛?” “无论如何还是想试试……为了她也为我自己。急着今年是为了她。” “也是,今年申请,入学都明年了。但今年这也太紧了吧?”王仁浩顿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你别怪我打击你,放下课本都四年了。你想把文化课都拾起来,何况还全是英文的,怕是没这么容易。” “我知道,所以你千万保密,别给郑颖说。万一没成,大家都不好看。” “你放心。” 王仁浩想来想去,都觉得太草率,复又不放心地问他:“那你这里的行当,都甩手不做了?” “陈办(经理)跟我也是兄弟,他替我看着。” “我看李芳芝没那么容易松口,她这不得逮着机会把你吞了。到时候公司在她手上,不怕你不妥协。” 高宇彬一提到她就如鲠在喉,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干脆任性一把,随她去:“既然她不要脸,那就让她捡这个便宜!这么多年越理越乱,我也烦了。不要就不要吧!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王仁浩自然相信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实力,只不过替他抱不平:“你可想好了?毕竟是一番心血……昼夜颠倒的,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而且你这要是出去了,你爸妈那边?” 他苦笑:“一番心血?你猜我爸妈多看我一眼没有?”恹恹的,他又说:“放心吧,他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瞎折腾。” “那李芳芝,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追出国去吧?” “哟,您也太抬举我了!且不说我能不能出去吧。李涛今年可是省委特助第一顺位,这节骨眼上把家人送出国,自己做裸官?那我第一个举报他。” “高,高总,您真是高啊!”王仁浩嘿嘿直笑,吹彩虹屁。 二人再闲扯了一番家常,高宇彬到地儿了,这才挂断。 心情正愉悦呢,拿起手机一看。 徐濛半小时前送过来一条干巴巴的消息—— 我回家了。 他丈二摸不着头脑:这都要跟他报备,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 梁上君子 这天包场的小开,是店里的常客。 高宇彬少不了陪着庆生,对方一高兴,消费加倍,皆大欢喜。 这一闹腾,直到次日清晨才散场。他迷迷糊糊地回去,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窗外华灯初上,人间烟火气十足,他突然很想跟徐濛在一处躺着。 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给她打电话,没接。 发短信,没回。 一看车库里的监控,车都停着,一辆没少。今天没开车去上班? 他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干脆去她公司楼下等。 大楼里陆陆续续有人挎着包出来,左等右等却总不是徐濛。到了七点,高宇彬发急,便下车去前台找人。 那边的女人见了陌生访客,立刻站起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高宇彬礼貌地点点头:“你好,我朋友‘徐濛’在这里工作,我有事找她,我姓高。” 互联网大厂的前台小姐总是很漂亮,却皮笑肉不笑的:“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喂?研发部吗?一楼有位高先生找徐濛……哦,这样啊,好的,谢谢了。” 她挂了电话,脸上复又挂上营业笑容:“不好意思,您不能上去。徐濛昨天下午已经离职了。” 高宇彬道谢,一边出门一边继续给徐濛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回到车里,有点迷茫。突然想到她昨天发的那条短信,翻出来一看,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高宇彬一路奔回家,这才发现她的东西果真都不见了。 昨天喝醉了,今天也没注意,竟然让徐濛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家非此家啊,她可真行! 高宇彬没办法,几年来头一回给郑颖打电话。这号码还是当初怕王仁浩联系不上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换。 “喂?”对方接了起来。 “郑颖,是我,高宇彬。” “哦,有什么事吗?” 他也没客套:“徐濛回家了?” “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 “我联系不上。” “……是回家了。” “回她爸妈家了?” “不然回你家?” 郑颖这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刺他。 高宇彬遂叹了口气:“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只是她突然搬走了,现在跟失联一样,我很担心。” 郑颖知道自己阴阳怪气,毕竟是儿时伙伴,情分没了面子还在,也没必要恶语相向。 她软下话语来:“她没事,昨天回来太晚了,估计今天在补觉吧。” “那就好,打扰你了。” “再见。” “拜。” 闺蜜的男朋友,兄弟的女朋友。 朋友一旦多了这层关系,难免就疏冷起来。 何况郑颖是无条件偏心徐濛,自然觉得高宇彬十恶不赦。 二人挂了电话,心里都很唏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濛昨天稀里糊涂的,穿了个背心短裤就上了飞机,差点被冻死。路途又近,她想着凑活一下得了,也没问空姐要毯子。一下飞机,南方的夏夜湿热闷气,弄得她整个人更晕乎乎。 她好久没回家了,徐爸徐妈光顾着欣喜,也没觉察出不对,见她脸色不好,只以为她累着了。 结果第二天,徐濛依然半醒不醒的,晕在床上有气无力,眼皮子都懒得撑开。一量温度,才发现她怕是受了热风寒。 徐濛动都不想动,更不想折腾去医院,胡乱吃了点药就继续睡。这么大的孩子了,逼她也没用。爸妈只好叮嘱她好好休息,也自去上班了。 她其实看了手机。 一边是高宇彬打了很多电话,发短信问她在哪儿。一边是郑颖说高宇彬在她那儿得了消息了,让徐濛甭理他。身体不爽利,她更加心烦意乱。索性把手机一关机,两边耳朵根都清净,自己一个人做缩头乌龟。 彼时,高宇彬正捏着手机,坐在客厅里出神。纵是有千言万语,都得联系上徐濛再说。 郑颖的回复,并没有缓和他的焦虑。 徐濛这种十级冲浪的选手,哪可能这么久不看一眼手机?是故意不理他,还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这么想着,还是给王仁浩发了条微信。让他在郑颖那儿套套话,问问徐濛到底怎么样了。 王仁浩正窝在沙发上,指挥郑颖打游戏。 收了信,立刻不经意地转移话茬:“徐濛也回来了?” 郑颖握着手柄,全神贯注:“嗯。”一个字不带多说的。 他只好继续扯皮:“那怎么不出来聚一聚!” “人家舟车劳顿的,还不能歇两天了?” 王仁浩不依不饶:“不如就明天了,你喊她出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呗!” 郑颖被他说得分心,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操作死了。 气得她大骂:“吃吃吃,吃个屁!你急什么!人家病了在家躺着呢!” “啊?怎么回事儿啊,水土不服?” “那不知道,反正她说发烧了,在家睡两天了。” “那要不要紧啊?去没去医院?” 郑颖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没见你以前这么贴心?”哼了一声,又转过去重新开了一盘:“我问了,没回我。不过叔叔阿姨在家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仁浩打哈哈:“也是也是,轮不上我们操心!” 趁着郑颖酣战,一字不落地传给了该操心的高宇彬。 高宇彬回他一个:“知道了。” 出门去药店提了一袋子,直接开夜车往机场去了。 凌晨叁点多才落地。 小城市万籁寂静,只有的哥还在跑夜路。 他招手拦了一辆,司机大哥靠聊天提神,一路上说个不停。问他哪儿来的,本地变化可大了,又是小伙子结婚没呀?结婚了可就不自由咯! 高宇彬念着徐濛,心思不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 他有个事儿没跟她说。 ——徐濛家楼上那户人家前几年搬走了,机缘巧合,被他买了下来。 当时他算赚了第一桶金,够买一套商品房,看了几个地界的新楼盘都没看上。正好发现有人转这一套二手房,当即付了全款。老城区的房子,设施旧价格高,最不对年轻人的口味。房屋中介差点傻眼,以为他小小年纪,就要为将来孩子的学区房做打算。 高宇彬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买了就没住过,一点人气都没有。但他定期让阿姨来打扫,倒很干净,一尘不染的。 他径直走到阳台,地上有块小板子可以抬起来。他拉了拉,楼下果然没锁死。 高宇彬轻轻地把口子打开,落下一截消防梯。他把手上的药房袋子栓在腕上,没声没息地爬了下去。 徐濛没法开空调,只好开着窗透气。他们小区的物业一贯安全,防盗窗也结实。邻里邻居的,都是老住客,知根知底。就这楼上原先的人家,也有个女儿,跟徐濛算青梅竹马。这消防通道,让她们爬上爬下地,不知玩过多少回。 没想到,现在便利高宇彬了! 他走到窗边一侧,往里看了看。 是徐濛的睡颜。 果然没记错。 -- 金屋藏娇 高宇彬一点一点拉开纱窗,踩了一下窗架子,猫着腰跃了进去。 徐濛蜷在一起,皱着眉,大抵是在发汗。 他把药搁在床头柜,脱了鞋翻身上床,在她旁边卧下来,把她从背后搂住了。 徐濛惊觉有人,嗓子却像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高宇彬赶紧撑起身子,探过头去亲了她一口。 又把她脸颊上睡落的头发捋开,声音让她的耳膜微弱鼓动:“别叫,是我!” 他把月光挡住了,徐濛看不清脸:“高宇彬?” 高宇彬捏住她的鼻尖:“怎么?你还有别的相好?” 徐濛透不过气,乖乖张开嘴,又让他吻了一下。 她小声嘟囔:“我感冒了!” 高宇彬吻得更深了:“有难同当呗!” 徐濛不知自己是做梦还是烧得糊涂,怎么突然冒出个高宇彬? 她犹豫地问道:“这是哪儿啊?” “你家!还能哪儿啊!” “那你怎么来的?” “飞檐走壁。” “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没进去呢?哥哥累了,干不动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得跟小猪一样,能知道吗?” “……” 高宇彬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脚腕,果然都是冰冰凉。 “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 “真乖。”他把外衣外裤脱了,复又把她从头到尾抱住:“我给你捂着,睡吧,明儿我再跟你说。” 徐濛精神不济,这会子已经眼皮打架,闷头闷脑“嗯”了一声,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次日,二人在徐濛妈妈的叫早里悠悠转醒。 等高宇彬反应过来,门把手都转起来了。 徐濛想起半夜里的情景,吓了一大跳,赶紧看向旁边。 天! 大活人! 坏了! 高宇彬一翻身,直愣愣地摔了下去。好在徐濛房间的地毯厚,只发出一声闷响,让徐濛咳嗽了两声掩饰住了。他本想爬进床底,却已来不及了。 徐妈妈精神抖擞地走进来,穿戴整齐还挎着包,要去上班的样子。 徐濛揉揉眼睛,装作刚醒。 “呀,醒啦?”徐妈妈伸手探了一下徐濛的温度:“感觉今天好多了!早饭我煨在电饭煲里了,一会起来记得吃,吃完了赶紧吃药啊!妈妈先去上班了……呀,这纱窗怎么开着,赶紧关上,要进蚊子的呀!”说着她就要走过去关。 高宇彬都吓得出冷汗。 “我来我来!”徐濛一把掀开被子,麻溜地坐起来,脚正踩在他的肚皮上。 一借力,跟蹬出去似的蹦到窗边,猛一使劲。也不管拉没拉上,转头直接笑嘻嘻地挽上妈妈出去了。 “哎哟,你轻点儿!窗户都要给你震碎喽!” “知道啦!” 高宇彬让她踩得够呛,这口气一松,直挺挺地躺了一会才缓过来。 没多久,徐濛折而复返。 高宇彬正坐在地上,打量她的卧室——浅蓝色的壁纸,家具雪白,布置了各色精致的摆件,还有大大小小的玩偶。墙上一张她十几岁样子的艺术照,穿着白色的礼服裙子。依然不像其他小女孩儿那样,弄些可爱的姿势。不过是那样站着,眼神就有穿透力,直透过装裱的框子照进他的心里。温柔有力量,潇洒不羁。 有人生来就是野马。 你不能拥有她,不配拥有她,并且心甘情愿放她去闯荡。 她属于草原,属于天地。 你离她最近的时候,是伯乐慧眼识珠,是知音高山流水,是知道她终会大放异彩。 少年时爱她,爱她寻不到理由。 如今爱她,爱她的理由千千万。 -- Щǒǒ1⒊cǒM 家庭之于我 “看什么呢?” “你这房间不错。” 徐濛笑了一声:“不错是不错,就是安全性差点。” 高宇彬还坐在地毯上,她从床上爬过去,在他头顶钻出个脑袋。 “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进来的?差点吓死我!” 他伸手把她往下一拉,自己抬头往上贴了贴徐濛的嘴唇。 像《薰衣草》里,金城武和陈慧琳在火车上的那个天使之吻。 “喏,消防通道。”高宇彬指了指阳台天花板。 “你强闯民宅啦?!” “用得着么?楼上这套是我的。” “啊?” “怎么?” “那我怎么从来没碰到过你?” “前年刚买的,太忙了也没时间回来。” “这么巧……” “巧个屁!俗话说得好:你我本无缘分,全靠我……” 徐濛把他顺着脖子往下搂住了,又摸摸他的头,给他顺顺毛。 高宇彬又问她:“叔叔阿姨走了?” “嗯,都上班去了。”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行,那我也先回去了。” “先吃个早饭,你那儿没东西吧?” 人饿志气短,肚子瘪的做不了将军,高宇彬这份说走就走的酷劲使不出来。 再说也好久没吃上南方的茶点了,唾液腺分泌旺盛,立刻乖顺地跟在徐濛后面进了厨房。 一开电饭煲,稀米汤。 …… 徐濛见惯不怪:“我妈爱喝粥,我不指望她能给我换什么花样……” 高宇彬这种大肉包子能塞四个的壮汉,看着更饿了:“呵呵,还怪朴素的,清清肠胃,挺好挺好。” 她翻了翻冰箱,没有下饭菜了,也没有面包。 餐桌上果然一张便条,还压着五十,上面是徐濛妈妈龙飞凤舞的草书: “濛濛, 家里没什么菜了,早上凑活吃一点吧,中午去楼下快餐店买着吃。晚上妈妈会买菜回来的,5点的时候你把饭先煮下去,等爸爸下班回来做好吃的! 有空的话整一下行李,先紧后松。 好好休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及时去医院哦! 8.20早留” 高宇彬看得稀奇:“你爸妈挺可爱的。” 徐濛温柔地笑笑:“老派!” 她放下纸条,还是从冰箱里掏了一把毛豆,一罐腌萝卜和一罐咸菜出来。 起锅开灶,忙活了一阵,炒了两个小菜:咸菜炒毛豆,油辣酱萝卜。 二人在餐桌坐下来,徐濛递上筷子:“凑活吃吧。” 高宇彬尝了几筷子,十分有滋味:“挺好吃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手艺呢?” 徐濛舀了一勺米粥,搁在嘴边吹气:“加点油随便炒一下我还是会的。这个主要是萝卜和咸菜腌得好,我外婆弄的。” “感觉没吃过这样的哎。” “嗯,我妈妈不是本地人。苏北口味比较重,会香一点。” “这样啊!挺好的,浙南确实太清淡了。蒸啊煮的,我顶不爱吃。” “也是,我们俩都偏重口,爱吃辣。” “这个辣的萝卜干真的特别好吃,特别香!” “腌的时候放了黑胡椒粉,是我外婆老家那边自己磨的。我们家存了好多,给你一点?煮面加一点也特别好吃,反正我在家自己做饭的话,做什么都得来一点。” “行,学会了。”高宇彬叁下五除二吃完,心里记住了“煮面好吃”,盘算着再蹭顿午饭。 徐濛还在慢斯条理地喝粥,见他搁了筷子,也不好干坐着,遂挑了个别的话头:“我记得你家以前不是有阿姨?阿姨做饭好吃吗?” “好吃的,她是东北人,做菜比较对我的口味。不然也不会在我家待那么久了。” “咦,从小就在吗?” “那也不是,以前是我爷奶带我。后来老人家去世了,我爸妈就找了个阿姨,给我做做饭饭收拾收拾。” “她住你们家?” “不住,我一个人住。” “那你爸妈呢?” “额他们不在本地……大概过年会回来几天吧。” “啊……”徐濛的爸妈对她一向是关心备至,对于高宇彬这样的“留守”童年生活实在是没有体会。 高宇彬运气不好——他是小儿子,却是全天下最不受宠的那个。 早年他爸妈在外面打拼的时候,意外怀上了。 九十年代,计划生育如火如荼,加上前头已经有个哥哥,他父亲是极力反对。但活生生一个小生命,要流产他妈妈又下不去手。两夫妻本来同甘共苦,感情很好,却不知道为这个吵了多少回。 后来钱也罚了不少,关系也托了不少,好歹是把他生了下来,这夫妻关系也就越吵越冷淡。因此这个账,他妈妈算在了高宇彬头上,怎么看他都贴心不起来。 生了他之后呢,公司的事情多又忙,家长腾不出手照顾一个小娃娃,干脆把他留在了老家,让爷爷奶奶看养。当时高宇彬也就一两岁,小孩子正是认人的阶段。时间一长,亲疏远近难以弥补。到最后,从小亲近的爷爷奶奶生老病死,高宇彬的父母也是出钱不出力,心意也不知有几分,彻底让他寒了心。成人之后,他跟父母愈发地不对付。 高宇彬的大哥,高阳钧,跟他就不是一个命了。 高阳钧就是爱情的结晶,被期待祝福的降临。 从小到大都是带在身边养的,升学的时候也从来没让他离过家。小学初中高中一路的私校精英教育,别说洗衣做饭的阿姨好几个,家教都有一打。那真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他考个本科,着实一点儿不稀奇。家里还宴请四方,就差敲锣打鼓。相反,高宇彬这小儿子默默无闻到,好多人都不知道高娱有两位公子。 说起高娱,旗下几家效绩好的公司,也全给了大哥,股份就更不提了。连表面文章都不带做一下的,压根儿就没问过高宇彬的意思,甚至知会都懒得知会。 这消息也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自己去调查了一番,还真是!虽说他也不稀罕吧,但这是拿他当傻子耍,当外人防呢! 总之,他父母看高阳钧就是怎么看怎么出息,看他高宇彬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说跟副市长家成姻亲这事儿,他爸妈都得把“你大哥还没成家呢,倒让你抢先了!”“我看你小子跟人家闺女也不配,阳钧倒是挺好的!”“我们阳钧肯定能找个更好的!”这几句挂在嘴上。直听得高宇彬几年的修为都差点绷不住。 倒也不怪大哥。 高阳钧的涵养过得去。进水不犯河水,兄弟情没多少,客气还是客气。 有时候在虚情假意的家庭聚会上撞见了,父母表现得过分,他还会帮高宇彬说话,维持下场面。 总之,高宇彬让其这么一比,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地里大白菜! -- 男妖精和女菩萨 二人在沙发上一坐,又坐到了饭点。 徐濛又从冰箱里翻出一点速冻饺子,干脆煮了两碗云吞面,他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猪油汤底,淋一点酱油,倒一点胡椒粉,再撒一把葱花,蛋皮切丝搁在上面。 色香味俱全,高宇彬吃饱喝足,主动张罗去洗碗。早晨的盘子还都挤在水池里——看来徐濛不爱洗碗,他记下了。 徐濛把自己的碗也端过去,看他长手长脚地站在水池边搓盘子。认真仔细,头发在百叶窗的光栅里颤动。肩臂用力,连着臀部收紧。画面美则美矣,但她脑子里蹦出来“翘屁嫩男”四个字。 于是趁其不备,趁火打劫,上前去抵着他的屁股,猛得拱了一下。 高宇彬吓一跳,手里的碗都脱了手,掉回水里,溅了上衣好几个水星星。 转头一看,徐濛弯着腰“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了!”他脱下橡胶手套就去追。 徐濛让他逼退至橱柜的拐角,最终被他一把捉住抱了上去。 如此还不服输,偏偏要再拍拍高宇彬的屁股,多嘴夸一句:“真翘!” 高宇彬把她嘴堵上,亲完教育她:“老虎屁股摸不得!” “我还就摸了!”徐濛说完,又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 这下,两手全让高宇彬抓住了,折在后背:“轻点儿!别给我掐萎喽!” “怎么滴?” “还能怎么?摸了老子就得挨操。” 高宇彬几天没动欲了,禁不起撩拨,急得很。 徐濛今天穿得方便,睡裙下面一条底裤而已,随随便便就让他捋了下来。厨房台子油,他怕内衣沾上不卫生,直接揣进了自己屁股后面的裤袋。她作势去抢了一下没抢到,反而顾此失彼,被人掀了裙子。毕竟是自己家,徐濛泛出点小女儿的娇羞来,死死地抱着高宇彬,埋在他肩头,不肯抬脸了。 这意思就是——吾不好意思,但任君采撷。 高宇彬亲亲她的发顶,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肩膀上搭着,松开一点空间,好让他解裤绳。 擦枪走火的,却不进去,抵在前面问她:“想我没?” 徐濛这个嘴硬的,千次万次都玩装死那套。 他发笑,撩开头发去舔舐她珠圆玉润的耳垂。都说耳垂厚的人有福,这福气能不能也让他沾沾光? “哑巴了?这还没开始呢,等会别真让我弄得叫不出来。哪回没把嗓子喊哑的,嗯?是不是?” “……” 徐濛让他说得心里潮湿人也潮湿,还真跟历经一回似的,身子骨全软了。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不懈,继续朝她耳朵吹气:“想我没?” 舌头沿着她的耳廓游走,舌尖去探她的耳道,双管齐下,徐濛把持不住。 “啊……”灵魂深处的痒,由内而外,蹿进她的喉管,蹦出她的口舌。 爱人之间的沟通,每一处灵肉筋脉都作介质。 “哦,看来是想我。”那可得好好疼呢! 高宇彬深入浅出,终于跟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徐濛的腿也贴在他的腿边,有时候踝骨轻轻地打在他绷紧的小腿上。 冰凉,锐气,次数多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于是高宇彬捏住她的两个脚腕,提到台子上按住,成个二拱门似的打开。不消一刻,就让她双腿打颤,水漾金油。整个人蜷着,身体又僵又酥。 这个姿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让徐濛的羞耻心爆棚,尖叫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 她红着脸,一手去掰高宇彬的手腕,一手去推他。 这一动弹,角度变幻,摩擦力轻轻重重,更是增加高宇彬的乐趣。 他愈发狠厉起来,徐濛让他入得花枝乱颤,一时不知道顾哪边。 此路行不通,她干脆屁股往后挪去,企图躲开那几下最猛的撞击。 结果又让高宇彬环绕着后腰压了回来,反而送上完美的九浅一深。 徐濛又叫起来:“啊!等……等一下!” “等什么宝贝?我还没射呢。” “啊!不是,太深了……我有点痛……” 众所周知,男人耳朵里,“太深了”等于“哥哥棒”,“太深了”等于“你好强”,“太深了”等于“我还要”。 高宇彬心花怒放——既如此,就做个心善活好的男妖精,把徐濛这尊女菩萨送上西天吧! -- 为你,千千万万遍 徐濛躺在沙发上怨声载道的时候,高宇彬还有力气把洗一半的碗拾起来重新洗。 “你再洗几遍,我们家碗都要褪色儿了……” “我一会就走。” 高宇彬既回来了,肯定要去给爷爷奶奶献束花。 到了晚上,徐濛关窗的时候一愣。发完愣又觉得自己好笑:难不成自己还要做那个惦记贼的? 结果半梦半醒中,玻璃窗真的“咚咚”响了两下——贼来了。 高宇彬故技重施,把她从身后搂住。 徐濛头也不回:“怎么又来了?” 他答非所问:“后天的飞机?” “……嗯。” 高宇把她的手包住,给她捂着。 “不要每天坐在电脑前面不动,没事站起来转转,省得以后手脚冰凉没人给你捂。” “你怎么知道没人?” 他不说玩笑话了,忽得就温柔下来。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腾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徐濛,我不拘着你。要是有合适的你就谈,这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等你的。所以不要忘了我,不要一棍子把我打死,后头还有机会。” 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让徐濛觉得不真切。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挤出一句:“不用等我。” “我乐意。” 很想跟她摊牌,会努力追上她的脚步,会努力去到她的身边。但他自己尚且不确定,没资格让别人为虚无缥缈的“努力”两个字买单。 沉默里,徐濛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家里每天都有香水味?” 那话怎么说来着? ——久在兰室不闻其香,久入鱼市不闻其臭。尤其是高宇彬这种鼻子不灵的。 “啊?那是个男的!” 这下徐濛直接转过来了:“你还男女通吃上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白天我在家办公,那个是我的男性员工。” “哦,白天办公晚上上班。那敢问这位神仙,您何时睡觉啊?” “……白天就一会,有些……额,文件你懂吧?” “我可不懂,有一天我还在楼上看见李芳芝了呢!” “绝对不是她!我压根儿就没让她进过屋!” “听你这意思,她挺想进你屋?” “……” 高宇彬这衷心没表成,还被揪出了破绽。 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段活泼的插曲也就这样悠悠过去。 窗外夏夜蝉鸣,二人又陷入沉默。 蝉,短短几月的寿命,不懂人的悲欢离合。 高宇彬抬起手表一看,已是凌晨两点,他明早还要去处理一栋老家的房产。 这是最后的机会,跟徐濛私下告别。 “后天,叔叔阿姨在,我就不去送你了……多珍重。” 怀里的人没有出声,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裳。 “你也……保重!” 临行的那天,徐濛一家,早早到了浦东机场。 以往去北京,她都从虹桥机场进出。这是第一次来这儿,一切都给她陌生的感觉。 但人行在世,就是不停地飞驰。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风景。 进安检前,徐濛妈妈抱抱她:“濛濛,去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昂!没关系的,我们再过半年,假期就可以回来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徐濛,还是安慰自己。 徐濛爸爸也抱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跟家里保持联系!” 徐濛一一答应,潇洒地挥挥手走进安检通道。 爸妈还站在原地看她排队,徐濛转过头去,不让眼泪落得太快。 水目余光中,她瞥见一个人。 真的很奇怪,他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穿着最普通的便装,却让徐濛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里一眼认了出来。 高宇彬对上她的眼睛,里头是平静和煦的暖意。不是险山峻峰,不是璀璨星辰,不是深海暗河,甚至不像他。 徐濛顺着队伍正好挪到这一角,让后排的人挡住了。 他拉低帽檐,大步走过来。弯腰脱帽,飞快地吻了她一下。 他把帽子戴回去:“加油,徐濛!” 他没说“爱你”,没说“等我”,没说“保重”,没说“一路顺风”,他说“加油”。 这一句再平凡不过的打气,却抚平了徐濛那颗,迷茫的,被攥得紧紧的,起皱的心。 心扑扑跳起来,她感到轻松,甚至感到兴奋和快乐。 年轻人之所以年轻,正是因为胸腔里永远翻涌澎湃着莫名的情绪。对未知的恐惧,对未来的紧张,是这股情绪的源泉,亦是青年特有的资产。他们让人神经刺激,让人不得安生,让人又爱又恨。 但—— “我相信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过着自己的理想生活。即使不是,我也在成为有资格的人的路上。我有你所没有的,因为我一无所有。” -- 出人意料的室友 徐濛提前叫了接机服务,很顺利就到了租房的小区。 室友也是国内找好的,群里吆喝了一声,就有人联系她。徐濛不爱在这种事情上挑挑拣拣费时间,对方也很爽快,一拍即合。 去房东那儿拿了钥匙,签了入住协议,徐濛开门进屋。 挺新的,采光好,设施也全。室友大概已经打扫过了,干干净净。 往里走是两间卧室,一间关着,开着的那间没东西,看来是留给她的。之前在亚马逊上买了家具,徐濛本来以为自己还要花一晚上组装,连工具都特意带了一套。没想到新室友全都替她装好了。床,桌椅,架子,摆得整整齐齐。这倒让徐濛很诧异,太热心了吧!一会儿碰到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女孩子一个人弄这些不容易呢。 她留心着隔壁房里的动静,毫无声响,似乎不在家。 便给对方发了条微信:“yan我到家啦!晚上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吗?” 她想着自己刚来,不如请人家一起吃个晚饭,也好熟悉一下。 对方几乎秒回:“好呀!我正好在买菜,回来一起吃~” “会不会太麻烦啦?要不我请你去外面吃?因为我不太会做饭……” “没事,我来做就行了!你刚到,先休息一下吧~” 徐濛嘴上说着麻烦,心里大喜过望:姐妹还会做饭,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外加一个多小时的车,身上风尘仆仆,她干脆先去洗澡。 洗完换了身家居服,终于神清气爽。她擦着头发出来,去厨房倒水喝。 门锁响了,徐濛端着水杯,匆匆过去打招呼:“你好!” 玄关站着个白净的年轻男孩,手上提了好几袋子菜。 庄言高声喊她,因为东西重而气喘吁吁:“学姐!” 这一声“学姐”,跟晴天霹雳似的劈在徐濛头上。 手里的玻璃杯滑了下去,在地上砸得粉碎。 这是怎么回事? 徐濛被惊到失语,一时都不知从何问起。 庄言也瞬间变了脸色,赶紧把手里的菜抛了,冲过来蹲在她腿边。 左看右看:“没事吧学姐?有划到吗?” 徐濛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手环住小腿,还一手伸上来扶住她的跨:“不要动!小心踩到!” 她只好嚅嗫道:“没事……” 庄言见吓着她了,很不好意思地抬头笑笑,又低下头急急忙忙去捡大片的玻璃。徐濛回过神来,也蹲下收拾残局。 才伸手,让庄言拉住了:“呀,你别动你别动,我来弄!” 说完又把手里的倒进垃圾桶,拿纸巾拭掉了她腿上的水,然后拿吸尘器过来把细碎的吸掉。 他边摆弄吸尘器,还边跟徐濛道歉:“学姐,不好意思哦,是不是吓到你?” 徐濛哭笑不得:“这儿是Maxhill 317吗?” “是呀!” “你也住这儿?我们真是室友?” “对呀!” 徐濛不死心,举起手机,点着微信头像问他:“这个小刚几也是你?” “是啊,我是干爹嘿嘿。” 徐濛两眼发黑,头都大了。 她还确实不知道这位室友是男是女来着……只是看到头像,又主动找她一个女生当室友,再加上说话也很软萌,一句话一个表情的,徐濛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个妹子。 留学群里,大家都习惯用英文名,所以看到Yan Zhuang,她还以为大概叫“庄妍”之类的。 更巧的是,庄言这张脸她是认得的,以前另一个计网班上的小朋友嘛!但名字她真不记得了,就算当时听过,也对不上号。 这这这,哪儿跟哪儿啊! 庄言收拾完地毯,又去门口把菜拎进来。 徐濛晕头转向,追在他屁股后面问:“我记得你,我们一起做过计网实验来着,你不是才大二吗?怎么转眼就跑这儿了?我刚刚差点以为我穿越!” 他给徐濛再洗了一个杯子出来,装满水递给她:“啊,我转学了。” 徐濛差点噎住:“这也行?转到MIT?” “对啊,反正毕业了还是打算出国,干脆来读美本算了。之前不是有个MIT的教授来做演讲?我就找他搭了下线。” 清华的本科还要转学的,真是头一回见。不过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 趁着庄言整冰箱,徐濛就往料理台上一靠,继续套他的话:“那你本来就知道是我?” “当然啦!”他转过头来眨眨眼睛:“我不是还说过要请你吃饭?” 确实不记得。 徐濛干笑两声,这种场面话,她听得多了哪会当真? 庄言又给徐濛解释:“当时我正选完房子,缺一个室友,刚好我就认识你。认识的人比较稳妥,省得磨合。” 徐濛点点头,心里却想:我们也不怎么熟…… 不过男女合租挺常见,像庄言这种年轻孩子更不会对这个有什么顾忌,她也就释然了。 庄言洗完菜,问她吃不吃辣。 徐濛告诉他自己无辣不欢,庄言十分开心,因为他是重庆人。 又问她爱不爱吃麻辣香锅。 说到这个,徐濛可就更兴奋了,连连点头,就差流口水。 他的厨艺没令人失望,甚至超出了徐濛的预期。 干完第二碗白米饭,徐濛揉着肚子发出感慨:“小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会做饭?!” 厨师被夸没有不高兴的:“我学了一个暑假呢!” 徐濛冲他比手势:“牛。” 第一天,很融洽。 庄言是个可爱的小男生,开朗活泼也很健谈。年纪虽小,却很绅士。 徐濛这样生人勿进的性格,跟他相处也不会感到尴尬。 徐濛在心里给他打满分:做室友,再完美不过了。 郑颖知晓的时候,更是连连夸奖:“小奶狗真不错!抓住机会啊濛濛!” 徐濛涂着指甲油,啧啧嘴:“出息,你就这点觉悟!” “哼,我要是有奶狗,立刻就把王仁浩踹了。” 开玩笑就是真话假说,徐濛琢磨出不对来,一不留神直接涂出了边缘。 “怎么了你跟浩哥?” “还能怎么,异地恋那点事儿呗,越来越没意思了。” 如今郑颖在杭州,王仁浩在北京。 像王仁浩这样的工作,996都是平常,碰上个加班加点的,郑颖就是有空飞过去看他,他也没时间。何况郑颖也不比他轻松多少。本来就是新老师,一天到晚备课培训,为得几个难搞的学生更加焦头烂额。总之,大家各有各的事,约个时间是难上加难。唯二的联系就是早中晚叁餐打卡,外加双排打游戏。 徐濛干脆停了手里的活计:“你这话说的!哎,别想太多,异地恋也挺好的,小别胜新婚嘛。天天腻一起你们都七年了,正好换点新花样。” 郑颖不是讨安慰的,她潇洒得很:“你放心吧。我顺其自然,过不下去就不过了呗!谁跟你似的死脑筋!” 她赶紧拉回话题:“是是是,您貌美如花,天仙下凡。谁缺男人您也不缺!” “那是!再说了,就算全世界男人死绝了,我还有你呢!” “在理,到时候咱俩凑活过得了。” “哟,那我可太有面子了!” “别,千万别。是小的荣幸,白捡一大美人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这头嬉笑打闹,轻松愉快。 千里之外的高宇彬,却是天天忙着跟李芳芝打太极。这女人想法设法地堵他,怎么躲都没用。逼急了,今天干脆摆出他父母来,直接通知了两家长辈聚餐。弄得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高宇彬车还没开到酒店呢,老远就看到报社的记者全在那里蹲着。 嚯!这阵仗! 怎么的?今天就要把他卖出去登报,变作已婚人士? 高宇彬冷笑,拐进侧面小巷里停了下来。 掏出手机,翻出个号码。 “喂?大哥,是我。今天要跟李家一起吃个饭,你一起来吧,爸妈都在了。” 挂了之后,又见着隔壁一个卖成衣的小摊贩。摊上拢着一堆假冒POLO杉,廉价裤子。 他微一思索,下车走了过去。 “老板,这怎么卖啊?” -- 女秘书和大小姐 高宇彬随便买了一身,乔装打扮一番,又从后座掏出顶帽子戴上。 下来照照车窗,不错,普普通通保安样子,这才往酒店走去。 进了大堂,正碰上衣冠楚楚的高阳钧。 高阳钧压根没认出他来,吓一跳:“你怎么穿这样?” 他随口搪塞:“咖啡洒了,路上新买的。” “你这新女婿见老丈人,总得有个样子吧?我车里还有一套,我让小赵去拿一下,赶紧换了。” 高宇彬巴不得人家看不上他,连忙拦住了,反推着高阳钧往前走,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话说到了就行,犯不着强求他。 高阳钧寻思着,也许官家子弟,就欣赏这种低调朴素的做派吧…… 二人进了电梯,高宇彬落在高阳钧后面一步,差不多跟助理小赵一个位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包间里已经续了两次水,高家夫妇陪着副市长和夫人说话。谈天说地的,倒也不觉得时间尴尬。李芳芝面上还是恬淡静雅的笑容,心里却很不爽利。她妆都补过一回了,高宇彬还没个人影,叫她父母在这里干等是个什么意思! 她提起手包,决定出去打个电话催催,顺便再补个妆。 服务员拉开门,她头也不抬就往外走,翻出手机拈着,又去翻粉饼。直直地撞上了来不及避让的高阳钧。 她手里拿着东西,既不能往前抵住人,也不能往后扶住门。高阳钧眼疾手快,扶着她把门推住了,没至于让她磕着头。 这一番手忙脚乱的,李芳芝没细看,只以为是高宇彬爱护她。一时间甜蜜不已,揽住对方的胳膊,就转身招呼:“爸妈!” 高家父母歇下话茬,扭头一看,露出诧异的神色来:“阳钧?” 高宇彬这才脱下帽子,理了头发自顾自坐下来,在四个长辈跟前点卯:“爸妈。叔叔阿姨好。” 李芳芝定睛一看旁边的人,确实很像,年纪却大一些。 她尴尬极了,立刻松开,两只手绞在一起道歉:“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高妈妈瞧见,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走过去拉着李芳芝坐下,又扶着高阳钧给大家介绍:“没事没事,这是阳钧,我们家大儿子,他们两兄弟长得是有些像哈哈。” 李涛知道自己女儿脸皮薄,闹出这么个乌龙不好意思,也哈哈大笑:“这算往日重现了!芳芝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你阳钧哥哥还抱过你呢!” 李芳芝不知道高宇彬还有哥哥,更不知道两家早有渊源,飞着红晕偷偷打量高阳钧。哪知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相对,更加闹个大红脸。 她心里羞赧:今日的教养怎么这样使不出来! 高阳钧和高宇彬的眉眼,确有七八分像。只不过他身量略矮一些,也更瘦。又因着年龄阅历,看起来自然更成熟儒雅,不似高宇彬一般匪气。二人今日的衣着也天差地别,李涛跟妻子对视一眼,借着好久不见的名头,明里暗里打听高阳钧。高家父母也觉得高宇彬今天实在是不成样子,不光给自己家掉份儿,还忒不给人家面子。眼下也不好发作,强压着赔笑,只拿眼刀刮他。李芳芝倒不以为意,几次叁番把话头引到高宇彬这儿,为他拉点存在感,还坐在旁边嘘寒问暖,夹夹菜。 高宇彬当自己是局外人,冷眼看戏。 他心想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往后会更顺利。 第二天,本地报纸果然登了这则头条。 照片的站位很是考究。 中间是高阳钧在与李涛说话,高阳钧左边站着高家夫妻,最左边是小赵。李涛那旁则是他夫人,再右边是李芳芝挽着她母亲的胳膊,最右边才是高宇彬。他依旧微微落下半步,隐在后面,帽檐压得很低。 李芳芝自己身在局中,没觉察出不对。反正自己跟高宇彬站在一块儿,郎才女貌就行了。 高阳钧却捧着报纸笑道:“我说呢,昨天这么好心让我去露脸。我这弟弟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赵不便掺和老板的家事,跟着笑,不答话。 高阳钧知道他有甚做甚,干脆明明白白地吩咐他:“你去查查,他是不是外边有女人。咱们也不能让人蒙着头算计了!” 小赵应声而去,高阳钧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他不缺女人,在男女一事上开化得早。同是男人,还是自家兄弟,今日这情形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妾有情,郎无意啊…… 他转过去,转过来,最后对着落地窗外面两颗大树。远眺了一会,又按了按眼睛。 男人到了二十八往上,果然也走下坡路,从头到脚,连眼睛都容易累。 婚姻,他没有想过。 亦没有多少期盼。 如果能对自己的事业锦上添花,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这么一想,觉得李芳芝傻,高宇彬也傻。 为点情情爱爱的,可能这就是年轻人吧…… 小赵刚走,年轻貌美的秘书就找了个由头来见他,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看看这里,整整那里,最后还是坐到他的腿上,上半身贴着他的手臂。 这位是今年刚招进来的,大学刚毕业。水嫩,漂亮又聪明。高阳钧的口味,一向是这种明晃晃的美人。小姑娘道行不深,却有野心,不用他多费力气就爬上了床。床上也会来事儿,工作能力也不错,但在高阳钧眼里就是不够看。 这是为何呢? 他摸着她圆润饱满的屁股,白衬衫,黑色的西装套裙。 固然,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年轻活力的肉体上也好看。但她二十出头,一周五天,从早到晚就被禁锢在这身死板疲惫的衣服里。再努力,再搏命,也得窝在这身制服里,干着同一份工二叁十年。 他不由想起刚刚的李芳芝,同样是二十几岁。 二十几岁的李芳芝明丽动人,一身自在飘逸的连衣裙。爱穿什么穿什么,想爱什么人就爱什么人。这就是命。 大腿上的秘书,还在冲高阳钧卖弄年轻的资本。 可手里的裙子崩得太紧,腰也掐得仿佛透不过气,他没了兴致。 高阳钧拒绝人也风度翩翩:“让财务部的人上来,要这个季度的财会报表。顺便帮我倒杯威士忌,不用加薄荷了。” -- Pо二零二二.てоM “你也配跟我争!” 徐濛的博士生涯如期开始。 学费系里包了,生活费还得自己赚。 老师一般把研究助理的职位分配给资历老一点的博士,像徐濛这样刚入门的,就只能当助教了。研助不过是个名头,反正有没有这个名头,老师吩咐的活计都得干。助教却是苦差事,一周几次课每次都得在不说,出题改作业监考改试卷,有实验还得带实验,每周的答疑时间也是一秒都不能少。工资实打实靠时间算,一周少说二十小时,前提是对这门课了如指掌。 不幸,她的导师这学期轮到上操作系统,徐濛暗自感慨自己这什么运气? 徐濛偏向算法和设计,硬件实在不是她的专长。结果统共当了两次助教,一次计网就够呛了,这下操作系统又得重新学。 每周末都不得安生,一个显示器开电子书,一个显示屏做实验指导手册,左右开弓,看得眼光缭乱。 庄言喊她吃饭都喊不动,凑过来看:“我教你!先吃呗。” 徐濛不争馒头争口气:“我用你教?以后offibsp; hour别来找我!” 庄言颠颠锅铲子,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以前在李尚平组里。” 李尚平是有名的老魔头——凶,要求高,嘴又毒,学生在他眼里都是傻子。 徐濛本科室友的操作系统就折在李老手里,那是天天哭天抢地,期末恨不得去死,成绩出来就想跳楼。 徐濛被拉去体验过,现在回忆起来,还要抖叁抖:“他你都能忍?” “怎么了?” “……我上他课都折寿。” “啊?我跟他处得还行,他对我挺好的。”??? 徐濛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学生能在李尚平的魔爪下面讨日子。 庄严摸摸后脑勺:“真的啊,他还带我一起写过《操作系统设计原理》。” ……ρδ①⑧Y.℃δм(po18y.com) 得意门生,徐濛懂了。 她打了了恭敬的手势:“您坐,您坐……” 庄言则趁机去拉她:“哎哟,学姐,先吃饭啦,等会我帮你!这种实验很快的!” 徐濛半推半就:“这可是你说的啊!” “真的。你是不是用的虚拟机?你也不嫌卡!我电脑就装了Linux的系统,一会去我房间里弄。” “那不行,好多学生都用的虚拟机,我得确保他们……”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让庄言拖去餐厅了。 吃完饭,徐濛把碗筷收进洗碗机。两个人就在庄言房间里一起做实验,挨个把代码和实验结果跑出来,图贴上去,到时候好让学生参考。有了庄言帮忙,果然速度翻叁番。徐濛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他刚学过,自己可都两年没碰了。 那时,《死亡搁浅》刚出来,庄言就把徐濛留在自己房间里一起打PS4。两个人轮流玩,有人在旁边欢呼喝彩,指点江山的,格外有意思。卡关的话,也免不了互相埋怨,但总体的游戏体验还是更上一层楼。 高宇彬爱玩联机游戏,一般都跟王仁浩一起。这还是徐濛头一次跟人一起玩单机游戏,十分新奇,一连好几天晚上都熬到凌晨一两点。 虽说徐濛他们组,不用打卡上下班。但徐濛一介新人,老油条会招人厌恶。还是得自觉点,每天早上九点左右也得到。庄言若是早上没课,其实不用这个点去。但他找了个借口,说大家晚上一起熬的夜,有难同当。徐濛有工位,他就在办公室外面的桌子自习。一到每周固定的答疑时间,还要去给徐濛捣乱。 跟门神似的,在旁边站着。有学生来问问题,他就自告奋勇地上去答疑解惑。偏偏他水平上佳,弄的徐濛都没话说。 有一回徐濛穿了裙子,V领下摆短,坐在那里二郎腿一翘。让站着的人见了,容易春心萌动。庄言干脆杵在她前面,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来一个教走一个,徐濛连句“Hi”都没说上。 气得她直拍桌子:“庄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来来来,我这位置让给你得了!” 他又蹲下来卖无辜:“哎呀,学姐!哪儿的话!我就是替你减轻负担。反正我没事干,你多点时间忙自己的事挺好的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是好心帮自己,徐濛无奈道:“有些学生很难弄的,这样我会被投诉:Meng did nothing之类的……” 庄言就一边笑呵呵地赔罪,一边问她中午去哪儿吃——跟上她了的意思。 正好,徐濛他们组有个小学妹,跟庄言是一届的。叁个人也能聊到一块儿去,日常就一起下下馆子。林岚清也是个很活泼的女生,跟庄言天天斗嘴皮子斗个没完。徐濛每日与这两个小孩儿在一处,感觉自己都年轻好几岁。 要非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这林岚清老做小红娘,爱给徐濛凑对儿。 今天一个哥哥,明天一个小叔,后天一个学长的,身边像样的都得给徐濛介绍一遍。 徐濛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嫌我老?” 林岚清义正言辞:“优质资源太抢手,想赚要趁早!我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濛勾着人家小姑娘下巴:“哟,这哪是男人看上我了,这是你看上我了吧!” 林岚清就倒在她怀里笑。 徒留庄言一个人在旁边阴阳怪气:“好事怎么就不想着我呀?” 林岚清立刻摆出荣冠后宫叁千佳丽的姿势:“你也配跟我争!” -- 夜晚的你,白昼的我——爱是恒久忍耐 徐濛跟高宇彬的联系,浓缩在那个四人群里。 说来也好笑,他们四个人,如今都在不同的地方。时而有人冒泡,时而一片寂寞。冷不丁的一个链接,一个视频,几句说笑的话,几个无伤大雅的表情,最后会在某个时刻戛然而止。越来越像徐濛那些个,渐渐不再活跃的同学群。 偶尔,郑颖还会跟她私聊些小女儿家的话题。 高宇彬却从来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 没用的卡不打,没用的事从来不做。 这点他们俩倒是像。 徐濛第一次联系高宇彬的那天,是她这边的晚上,是他那边的清晨。 晚饭前,她就有些胃痛,还以为是饿的。结果吃完越来越痛,跟针扎一样,坐着痛,躺着也痛。她捧着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却越看越委屈,干脆给高宇彬发了条微信:“我好像胃痛……” 她本以为这个点他肯定补觉去了,没想到对方秒回了个电话。 突如其来的语音,让徐濛更加坐立不安。 她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嗯?” 高宇彬鼻音有些重,刚睡醒的样子:“怎么了?” 徐濛盘着一条腿,在抠中间空出来的坐垫褥子:“你怎么没睡觉呀?” “睡了,手机开了提醒。” 徐濛没说话,她知道高宇彬睡觉一向开飞行模式。否则大白天,消息太多了。 高宇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问她:“要不要紧?” 徐濛给他描述了一番,他沉吟道:“是不是胃溃疡啊?你带药了吗?” “啊?我没带胃药……以前只有肠道不舒服,胃挺好的。” “那直接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 “啊?医院有什么不想去的,该去还得去啊。” 徐濛忸怩起来:“我怕去医院,国内我都愿去,别说这里啦……而且我的英语也不太好,都不知道怎么挂号,估计跟医生讲也讲不清楚。” 高宇彬又好说歹说,跟她一顿扯皮。 徐濛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哎呀反正我就是不去!” “你就是不够痛你,我看你这样拖着,到时候痛死了去不去!”说完又心疼她:“那怎么办啊?我这离你十万八千里呢,我也没法给你治啊!” 徐濛继续忸怩:“不知道……” “那你给我发消息有个屁用?” 生病的女人脾气大,徐濛火一下就上来了:“那挂了!” “哎!还不让说了是吧?”高宇彬只好另献计谋:“你室友呢?你问问你室友有没有‘奥挫美拉’之类的,先吃了顶顶。” “哦……” “有多痛啊?” “还行,就是一阵一阵的。痛起来的时候特别痛。” “那再吃点止痛药吧,别忍着,听见没有?” “好。” “快去吧!先挂了,我一会再给你打。乖一点,等下我检查。” 徐濛低头牵了牵嘴角:“好啦。”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一阵发晕,挨过了这一阵,才捂着肚子去敲庄言的门。 里面噼里啪啦键盘鼠标声,庄言正在打英雄联盟,腾不出手,高声让她自己进来。徐濛只好拿最后一点力气转了门把,靠在墙边等他。 半天没动静,庄言斜眼往门口一瞟。见她佝着腰脸色苍白,这才吃了一惊。连忙摘下耳机,跟队友说了声急事,挂机跑过来扶她。 “学姐,怎么了?” “唔,胃痛,你有胃药嘛?” 庄言扶着她在床沿坐下:“有的有的,我去翻一下,你小心点。” 手忙脚乱从床底药箱里翻出来一罐,又跑去厨房替她倒温水,让她服下去。 徐濛愈发状态不佳,他不由得担心:“要不要打个车去医院?我陪你去。” 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没事,我回去躺一下。”说完作势要起来。 庄言握住她两个臂膀,让她借力站起来。 徐濛这么来回动了一下,胃里更加不舒服,即刻冷汗直流。 她倒在庄言肩上,脚步发虚。庄言直接把她搂住了,送她回自己房间。 到门口,徐濛还是礼貌地把他推开:“小庄,谢谢你。我实在没力气了,晚安。”言罢也没等他回话,直接关了门。 庄言站在门口等了一会,里头没什么动静了。 刚想转身,又怕她半夜再出什么事,来不及找他。于是也不敢回房,干脆在地上坐下了。 守着,以防万一。 过了一会,高宇彬给徐濛回电:“吃药了吗?” 徐濛又费了一番力气去够手机,听起来更虚弱了:“嗯。” “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如果还是痛,一定要去医院。” “好。” “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你不睡吗?” 他轻轻地笑道:“你不在,睡得浅。” 像一缕漂洋过海的微风,微不足道,翻不起波浪。 可贵在恒久忍耐,终点是她。 -- 序言 初叁的时候,高宇彬弹了一下徐濛白T恤里细细的背心肩带,歪着头问她:“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拍回后桌:“我没有初恋。” 又名:但是我馋你的身子。 很多年之后,高宇彬拉下徐濛的裙子肩带,贴在她耳朵旁边问她:“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搂过来吻:“我没有初恋。” 又名:我的初恋是高大壮。 主要人物 1. 徐濛(女主):MIT计算机博士 2. 高宇彬(男主):娱乐会所老板 3. 郑颖(女主闺蜜):初中语文老师gt;女明星 4. 王仁浩(男主基友):互联网大厂程序员 5. 周嘉逸(周家外子):退伍海军gt;郑颖的保镖 6. 高阳钧(男主哥哥):高娱准总裁 7. 李芳芝(男主合伙人):副市长千金 8. 庄言(女主学弟兼室友):MIT本科生 9. 林岚清(女主学妹):MIT本科生 10. 吴文琪(王仁浩学妹/同事):互联网大厂实习生 (球球了,请不要被劝退,一本小说还不能有十个角色拥有姓名了吗!他们的出场和发展都很自然,我保证,完全不可能有阅读障碍的!!!) -- Щǒǒ1⒊cǒM 一分叁十秒的红灯 次日徐濛醒来,使劲吸了吸腹部,又四处按了按,竟然好全了。 她乖乖给高宇彬报平安:“我好了!不痛了!” 依然是秒回:“那就好。不过下次还是要去检查一下。” 她刚想拒绝,高宇彬又加了一句:“我带你去。” 徐濛立刻改口:“好吧。” 一个要睡觉,一个要上学,他们不多客套,匆匆挂了电话。 徐濛爬起来,走出去洗漱。 结果一开门就是一团堵在门口。 徐濛吓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庄言? 庄言被她开门的动静弄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 “早,学姐好点没?” “好了……”徐濛有点儿懵:“小庄你怎么躺这儿啊?” “哦,我怕你要去医院。” “啊?你昨天没回自己房间嘛?” “担心你嘛,你昨天都吓人!” 徐濛震惊了,不知道说啥,半天憋出来一句:“昨天多谢你了!” 气氛有些尴尬,庄言打趣她:“年纪大了要注意,我都怕你直接挂了,吓死我了!” “啪!”徐濛立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死不了!我谢谢您操心!” “看来是好了,还挺有力气的嘿。” 庄言站起来,被徐濛推回房间:“我要去学校了,你今天没课吧?在家补觉吧。”ρо⓵⑧ΖんǎИ.てом(po18zhan.com) 徐濛握着手机,一边刷牙一边看邮件。查完邮件又去刷微博,最后转回微信。 除了今日步数,没什么信息。置顶的是高宇彬,最后一条是刚刚短小的通话记录。 她点开又划回去,划回去又点开。 高宇彬的头像是一截巴士,从来没换过。日系滤镜,文艺男青年的感觉,十个男生大概有九个都这风格,徐濛从来没注意过。 今天却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很有年代感的一张照片,大概是早年的手机拍的。而且拍的人动了,或是车在动,像素不高还有点糊。 那是一辆老式巴士,矮矮胖胖,外皮都褪色了。徐濛记得这样的巴士,在他们高中的时候就基本全线退休。但她从小学到初一都是坐这样的巴士去学校,这么一想更加觉得这辆眼熟。 她想放大看看车身上的广告图案,结果刚拉到车窗,直接瞪大了眼睛。 尽管照片放大,图都有些失真了。可里面站着的女孩子,徐濛一眼认了出来—— 是她自己。 那时日韩文化在内地刚刚兴起,徐濛跟无数同龄女孩儿一样,齐刘海,黑长直。一张小脸直露半张。 确是十二叁岁的她没错。 电动牙刷已经停了,她忘记拿出来,机械地叼着。 给高宇彬发了一句:“我去上学啦。” 高宇彬枕着胳膊,看这条平平无奇的信息。 他想起第一次见徐濛,是开学那天。 却不是门口撞上的,是上学路上瞧见的。 那会,高宇彬的爸爸为了帮他办入学手续,刚好在本地待了几天。 开学的时候,走了个仪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自开车送他去了学校。 城中心的十字路口,忙碌繁华。 红灯,车停下来。 空间密闭,时间滞留。高宇彬跟父亲生疏又尴尬,干脆转头看向窗外。 早晨七点半的阳光里,徐濛在旁边的公交车里站着发呆。正是高峰期,公交车挺挤的,塞满了上班族和学生党。上班的人都在补觉,或是玩手机。学生都在叽叽喳喳地聊天。只有徐濛一个人在那里无所事事。 高宇彬想:有人跟我一样无聊。 他觉得此情此景很生动,掏出手机飞快地冲对面点了一手。 下一秒,徐濛看了过来。 他们平静地对视了一会,直到绿灯,公交车司机率先疾驰而去。 在这短暂的一分叁十秒里,他们既不像熟人,也不像陌生人——像故事里的人。 高宇彬逐渐明白:世界上的相遇,没有一次是偶然。 镜子里十年后的徐濛,她对自己说:No one is by at. -- 跟小妈学习的斩男术 高宇彬最近去Slogan去的少了。 实在是白天补课,晚上工作,身子骨再强健也扛不住。他的家教是个叁十左右的外国男老师,还以为他白日里的疲惫都是晚上消耗体力的缘故。直言直语,让他节制一点,好多花些精力在学习上。 高宇彬深以为然,干脆把那边的担子提前撂下了。他这回着实起了狠心,下了功夫,毕竟不成功便真的要失恋。 到了11月,他陆陆续续考了几次试,终于勉强过关。虽然也不是太好,但他已经尽力。突击了几个月,水平也就到这里了。遂找了个全包中介,替他筹划12月的申请。中介同他分析了择校,觉得麻省大学应该有希望。离徐濛又近,高宇彬很满意。 跟他相反的是李芳芝。 高宇彬这一番操作,除了王仁浩谁也不知道,陈经理和员工只猜想他有别的事情要忙。李芳芝天天见不到他人,又打听不到他在经营什么,差点在Slogan住下来守株待兔。 自然也有逮到的时候。 申请的文书有中介操心,高宇彬得空,转回老本行。 头一天就跟李芳芝打了个照面。 算算到今日,二人已经有个把月没碰上了。李芳芝格外欣喜,觉得不枉自己勤勤恳恳,日日上班打卡。高宇彬一向不喜欢粘人精,李芳芝也放不下身段弄得太主动,只好玩这种不经意间偶遇的暧昧把戏。 他刚受过接连考试的摧残,一天到晚坐着温习,吃饭也随意,整个人就没什么精神气。李芳芝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精美,高跟鞋名牌包,侧分直发。往那儿一摆,再眼拙的人都能看出是号人物。 他们两两相对这一幕,活像公主微服私访,逼着他这个地方小官出来端茶送水,好生招待。 高宇彬认命,面具一戴,笑着招呼:“芳芝,有一阵没见了。” “是挺久的了,最近忙什么呢?”李芳芝顺了顺耳后的头发:“看你都不来上班了。” 怎么又是这个动作…… 他很想提醒一嘴。打初中起,李芳芝就有这么个出卖心思的小动作。一到算计别人的时候,头发就要乱甩。 他移开目光,眼不见心不烦:“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里休息。” “是吗?”李芳芝说着又撩了一手头发。 高宇彬懒得再跟她斡旋:“我找陈办有点事,就不陪你了,你随意吧。办公室都改了一间休息室,去休息一下也好。” 说完又喊住清扫阿姨:“梁阿姨,李总的办公室打扫过没?” “天天打扫的呀,李小姐最近天天在的。” 他诧异地看了李芳芝一眼,对方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等他夸奖的样子。 高宇彬不想捧她,干脆不作评价,颔了颔首,自顾自走了。 留李芳芝站在原地,脸色一下子垮掉。 还没到傍晚,店里尚未营业,员工都在忙着做准备工作。 李芳芝讨个没趣,又不甘心这样走掉,只能先去办公室待着。 她独自坐了一会,心里也没个主意,于是找小姐妹聊天。李芳芝的闺蜜团,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富美。旁的不会,最会互相吹捧。 “天呢,你还要花力气?” “就是,我们芝芝往那里一站,男人不都得跪着舔……”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还能是谁啊,她未婚夫呀哈哈哈哈” “不就是高娱么,有那么大脸面吗?” “人家喜欢,你管不着!” “哈哈哈哈我们芳芝是不是好事将近啦?” “对啊对啊,什么时候结婚?!” “我份子钱准备好了!” ……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部跑偏,李芳芝哭笑不得。 赶紧发了一条拉回主题:“哎呀,那到底怎么办嘛!我好急!” 有钱有颜的年轻女孩,真的很少这种烦恼。 过了半天,终于有人提出新思路:“额,虽然这样说不好,但是看我那几个小妈……男人大概就是喜欢温柔主动的。” 这下真的打开了众姐妹的话匣子。 “呵,可不是么,我家那位,绝了!都转正了,还天天洗衣煮饭做样子,做给谁看!我要是男的,我直接找保姆不就得了?偏偏老头子就好这口!” “俗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男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过了几百年还这个尿性……” “那我没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 “你们知道么,我爸最近包养了一个比我还小的!上次逛街让我给碰到了,搔首弄姿,一口一个大哥,还主动献吻,搂搂抱抱!真是恶心死我了……” “摸摸,别管狗男女!” …… 等这次小叁吐槽大会结束,已经是五点多了。 李芳芝同仇敌忾,嗤之以鼻。 但扭扭捏捏地,还是记下两个关键点:温柔,主动。 正巧赶上饭点。 温柔的女人,怎么会让自己男人啃盒饭? 李芳芝立刻去了家口碑好的酒楼,精挑细选点了几个菜打包,准备服侍高宇彬就餐。 她回Slogan的时候,高宇彬出来觅食,被她一把拉住了,推在大厅的沙发上坐好。 偌大的沙发,李芳芝非要挤在他旁边,一脸贤良淑德地布菜。难得看见大老板二老板合体,往来的员工纷纷侧目。 弄得高宇彬食不下咽,凑活吃了两口就要起身。 李芳芝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总不能弄出不合的传闻吧?他只好又夹了几筷子,味同嚼蜡,十分难受。 这么翻来覆去地拉锯了几次,高宇彬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桌上。响动之大,让周围人全部竖起耳朵。 “李芳芝你干什么?像什么样子!” “怎么啦?”李芳芝眼睛很大,连瞪人的时候,看起来也楚楚可怜。 高宇彬积压的怒气蹭蹭地往上涨,心里翻江倒海。也顾不得大局不大局的,恨不得直接撕破脸算了。 他讥讽道:“你喜欢我?” “不可以吗?” 高宇彬发现李芳芝总是喜欢抬杠,用问题去回答别人的问题。什么话到她嘴里,都让人觉得颐指气使,格外不客气。他若是对李芳芝有情,就会意识到这只是小女生的倔强。 同样的场景换成徐濛,他决计是不一样的心态。 可惜了。 高宇彬直言道:“我喜欢徐濛。” “我知道。” “李芳芝,我再说一遍,我喜欢徐……” 李芳芝今日铁了心,要把脸面豁出去。 一冲动,她凑到高宇彬跟前,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亲住他,把那个女人的名字堵回嘴里。 刹那间,大厅里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过了叁五秒,立刻跟爆炸一样,掀起轩然大波。 高宇彬猛地推开她站起来,两步踏出去叁米远。 攥着拳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想打又不能打她。 最后,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等了! 高阳钧知道高宇彬最近神出鬼没,几次去Slogan应酬也都没见着人,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小赵之前打听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帮护过一个年轻女孩。十分亲昵,关系不普通。后来车里也让人撞见过几回,应该是情人没错。但最近那女孩也跟着消失了。 这是唱哪出? 他正这样想着,小赵走了进来。 站在旁边,低声讲了一通,眉飞色舞的。 他听完哈哈大笑:“绘声绘色的,你讲故事呢?” 小赵打了个笃定的手势:“真的,在场好多人。而且监控在那儿拍着呢,我也看了!” 高阳钧摇摇头,暗笑道:“市长家这妞儿是不是缺心眼啊?” 第二天是周日,徐濛难得早起,做完晨间运动去洗澡。 刚洗完就听到门口有人“咚咚”敲门。 她一开门,竟是两袖清风的高宇彬——什么行李都没带,却拿了一束花。 跟大白天撞鬼似的,徐濛反应不过来。 高宇彬一把抱住她,声音软绵绵的:“我好想你……” -- 我什么都没带,只带了甜蜜 高宇彬突如其来的造访,让徐濛忙了一整天。 他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没带,但是给徐濛带了甜蜜。 徐濛就揣着这份甜蜜,开开心心地带他进城,吃饭,买衣服买裤子买鞋,置办生活用品。打算继续不定期的同居生活。 之前是高宇彬供她衣食住行,现在反过来了,徐濛十分雀跃。男女关系嘛,有来有往才新鲜。 他们逛了一天,最后的内衣铺子格外有看头,高宇彬来了就不肯走,在里面流连忘返。最后他的衣物没买几件,倒给徐濛买了不少情趣内衣。结账的店员小妹,挂着姨母笑,眼神来回在他俩中间游走。徐濛让她看得面红耳赤,只恨结账的时间好漫长,都想自己抢过来替她打包。她的手一会握紧,一会松开,一会去扣裤边。高宇彬见状,把她拉近了从后面揽住,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两手抓着她的手玩。 徐濛被撩得心里冒粉红泡泡,直接侧身把脸埋进他怀里,跟撒娇的小狗一样惹人爱。 说实话,柔情蜜意归柔情蜜意,高宇彬还是想快些回去,把她按在哪里办了先。 旷了这么久,他现在如狼似虎。 两个人归心似箭地回家,已经是晚上9点。 高宇彬把徐濛压在玄关吻,越吻越急,直接上手把她的裙子摞了起来。徐濛投入着投入着,猛然想起她可不是一个人住,赶紧气喘吁吁地敲打高宇彬,让他换地方。 最后挪回房,衣服走一步掉一件。 高宇彬把她扑在床上,就要俯身去吻山川河流,徐濛小声劝阻:“我没洗澡呢!”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指指下面鼓鼓的一块:“你看,它再不纾解纾解,真的会爆炸。” 徐濛就弯起腿,拿脚尖去揉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确实。” 高宇彬直接抓住她的脚腕,往下一拖:“那哥哥我就先让小兄弟爽一爽。” 他正戴套呢,徐濛的手机铃响了。 这年头,电话少,线上多。除了垃圾电话,就是紧急电话了。 徐濛伸出手去一捞,果然是郑颖。 高宇彬憋不住了,示意她先接起来,自己闷头干活。 那头没声音,徐濛以为信号不好,一直在“喂喂喂”。 高宇彬在她身后卯着劲冲,弄得这边的声音反而挺明显。她赶紧捂住声筒,转过来打他的胳膊:“轻点儿!” 他得令,慢下来。但为了捉弄她,故意插得深,往里挤还不出来。 徐濛刚想挂了,给她回过去。 终于传来郑颖的哭声,一下揪住了徐濛的心。 正好高宇彬今天忍不住,射得很快。徐濛朝他指了指洗手间,让他先去洗澡。 自己直接拉过被子坐起来,轻声抚慰郑颖:“怎么啦姐妹?不哭不哭……” 徐濛和郑颖,是一对暗藏玄机的闺蜜。 表面看,徐濛高傲得意,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但她其实面冷心热,耳根子软,心也软。为人颇有些优柔寡断,亦很多愁善感。 相比较下,郑颖活泼开朗,讨人喜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既自制又自律,在很多事情上比徐濛不知道果断多少倍,堪称杀伐决断。 她们处得好,这才是最互补最关键的地方。 郑颖落泪,实属天大的事。 一点废话: 对不住大家,比较短小,今天实在没空写了。 作为补偿,带姐妹们领略一下我的藏私。 课后作业:看图作文。 -- 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郑颖哭了半天,文绉绉地出来一句:“我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徐濛打趣她:“哟,谁家房子塌啦?” “还能谁家!我家呗。” “叔叔阿姨离婚啦?!” 郑颖让她这么一说,又哭又笑,差点挤出鼻涕泡:“我家!不是我爸妈家!” 这下徐濛坐不住了,直接跪在床上:“啊?什么意思?” “就那意思,分手了。” 徐濛不敢相信:“谁分手了?” “我,跟,王仁浩,分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浴室也传出铃声。 徐濛了然:“看来是真的,你家那位也打给高宇彬哭呢!” 郑颖抽泣着,依然心如明镜:“他给高宇彬打电话,你怎么知道?” 徐濛服了她,赶紧先发制人:“你不要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郑颖哭累了,很泄气:“哎,我就知道平平淡淡过不下去。” “他出轨了?” “那也不是。” “那你出轨了?” “没有啦!” “那异地分手还能为啥?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啊!” 郑颖想了想,很有逻辑地开始用“总分总”描述。 “长话短说呢,就是积怨已久,最近发生的事让我不想继续了。” 徐濛诧异到:“你提的?” “嗯。” 徐濛无语凝噎,那王仁浩确实该哭…… 郑颖是新老师,分到的班是杭中最差的班。但杭中本身又是不错的学校,也就是说这个班里的学生——不读书但有钱,最难管。 郑颖平时上语文课,已经用尽了心思,也不能让学生乖乖待个十分钟。什么激情耐心都被消耗殆尽,最后干脆听之任之。但考试没办法,该打几分就几分,成绩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她只求对得起自己。教导主任几次暗示她,可她做不来放水的事,干脆当听不懂。不及格的学生太多了。可期中期末,大小考都不及格,是要留级的。 说起来好笑,郑颖一个老师,居然让这群不及格的孩子给校园霸凌了。 大概是她貌美人缘好,有几个太妹看她格外不顺眼,带着一群社会男青年就把她堵在车库里。 郑颖本来是不想跟他们计较的,作为老师,还想拉一把误入歧途的孩子。结果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反而让人打了一巴掌。 她可是从小锦衣玉食,家里面捧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立时就把这巴掌甩了回去,也顾不得师德不师德的了。最后她跟几个太妹扭打在一起。好在旁边的男青年怜香惜玉,下不去手,伤亡不惨重。就是惹得太妹更疯狂,直接上手扒郑颖的衣服,扬言要那几个青年轮奸她,还要拍下来传到网上让她做名鸡。 这群哪是学生啊!说是社会臭蛆都抬举他们! 要不是郑颖机灵,在挣扎的时候,几脚踢在周围两辆车上。把警报弄响了,引来保安。当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那里。 后来郑颖才知道,除了打分严厉,太妹还为了语文课代表跟她结梁子。小伙子挺帅,作为课代表又自然跟郑颖走得近。郑颖拍着良心,她绝对是清清白白,一点想法都没有。大抵是俊男靓女,平白无故惹人猜忌。 徐濛听到此处,已经完全忘了主题,气得大喊:“妈的!一群婊子!你报警没?!” “报了,但是监控没拍到。他们几个一口咬定是误会。被我打了的那女生,她家长还想反告我暴力呢……” “你跟你爸妈说了没?” “肯定说了啊,要不是他们捞我,我差点进局子!” “气死我了!那你后来没去上班了吧?这也太不安全了!” “我倒是想去呢,你猜怎么着?人家把我开了!说学校影响不好,让我以大局为重呵呵。” “真行!” “牛不?” “那叔叔阿姨没出面替你讨个说法?” “他们不想我做老师了,又累又没钱还活受罪,学校那边就没帮我活动。不过这事儿没完!我让我爸替我联系了一家电视台,记者来了我就告状!” 徐濛放心了:“曝光他们!” “谁还没点后台了?老师就得跪着么!” “不能!那得支棱起来!” 郑颖破涕为笑:“哈哈哈哈我怎么觉得像传销了……” 徐濛这才想起来主题是男人:“哦对,那王仁浩咋回事儿啊?” “提起他我就来气!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跟我说人民教师就要有能力处理这种事!行,他说得对,我无话可说……” “啥?他就说了这句?” “对啊,估计当时在打游戏。反正我直接挂了。” “那你怎么说的分手?” “第二天电话说的,我那天晚上根本没睡,想了好多哦。” “想啥了?” “啊,就那些啊……感觉异地恋我谈不拢。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跟他说我有什么什么烦恼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承认他说得没错,但我就是觉得没意思了,你懂不?” 徐濛跟高宇彬的模式,一向是聚少离多,她没法理解正常情侣的维系:“但是他没跟你在一起,不能感同身受。只是想开导你,让你能真的解决问题。” “我知道,所以我理解他,也不是怪他。但他老这样,一直这样。从来都只有他对,他就是一秒钟也不能附和我。每次聊天都像辩论,说教和大道理我都听累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多一个指导者,这样不像男朋友。” 徐濛抓住重点:“你对他没男朋友的感觉了?” “差不多,有他没他都一样。有他我还多感情问题。” 徐濛不知道说什么了,异地恋真是千篇一律的问题,无解。 郑颖沉默了一会,干脆跟徐濛彻底坦白:“我跟你说哦……其实我们性生活不是很和谐。这也是一个原因,我有点累了……” “啊???” “他射不出来。” “啊???射精障碍?” “好像也不是?用手或者口,可以弄射的。就正常做不行,怎么都不行。哎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是真的索然无味。年年奥斯卡就是我。” “这……没看过医生吗?” “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啊……我也不好说。” “这样还没问题???” “他就说是因为戴套才没感觉,然后不戴他就说是因为不敢射。搞不懂他……” “那你们做都不戴套???” “对啊。” “……我晕了,涉及我的知识盲区。” “哎反正很影响我。我会觉得是自己没魅力,或者他不爱我,才会连射都射不出来……” 徐濛语塞——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觉得不是你的问题,他得去看医生啊!” “无所谓了,前男友我管不着!让下一个妹子调教吧。” 徐濛到这会儿都还没缓过来:“哎,有点可惜。我还以为我都要备份子钱了……” 郑颖耸耸肩,语气轻松起来:“七年之痒。” 浴室里的高宇彬还没洗上澡。 王仁浩百思不得其解:“她就为这个!她就为这个!我服了。哎,就我们组,刚进来的小学妹,都知道工作的事不要老麻烦别人,能自己解决都自己解决。她一个老师,天天跟我说学生那点事,我能怎么办?我安慰两句就能解决问题了?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 高宇彬有点恍惚。 郑颖和王仁浩突然走到这步,他是没有想到的。 这一对就是模范情侣,这么多年别说闹分手,连吵架都少。 难道世上就没有轻松圆满的恋爱? -- 红花与绿叶 没过几天,郑颖果然上了电视,一下成了当时最热的事件。 铺天盖地都是“教师被学生霸凌,反被学校开除”“最美女教师”“教师人权”等等等等的新闻。郑颖在采访里端庄得体,落落大方。语言间条理清晰,说话掷地有声。主要是长得太美,直接一战成名。 徐濛特意半夜爬起来看直播,一边看一边夸她:“您就是女明星!” 一语成谶。 流量至上的时代,郑颖误打误撞,真的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正好临近新年,又是活动最多的时候。 一开始是公益宣传片找她,后来是女性杂志找她拍封面,再后来是女性品牌找她做广告。郑颖一七六的身高,甚至有走秀找她开场。几个专访几次嘉宾,让她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郑颖从失业小青年摇身一变,成了正能量女网红。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没了工作,还得想办法挣钱。虽然不至于来者不拒,但该营业的时候还得营业。等郑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踏进娱乐时尚圈了。 挺好的,过得比以前滋润。 漂亮的没她有学识,有学识的没她漂亮。像她这样的样貌人品,自带一股气质,不用费力气凹人设。 再加上郑颖是实打实的白富美,不求靠自己大富大贵,自然也不用看人脸色。有得赚就赚,昧良心的她也不屑做。 唯一的问题,就是车库事件的后遗症,远不如她表面上这样风淡云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郑颖现在一进车库,就两眼发晕人打颤,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窥视她。尤其是到了车旁,害怕有人蹲她,还没开车呢一颗心就能蹦到七十迈。每次上车都跟谍战似的——先绕车周围转一圈,手在包里攥着折迭刀,以防万一。接着扒在车窗上,仔仔细细地验视四座,看里面躲没躲人,甚至连车底都要检查一遍。 郑颖妈妈来杭州看她的时候,搭过她几次车。 见她回回这样神经兮兮的,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又考虑到她现在的工作,私下跟她爸商量,想给她找个保镖一类的。 郑颖爸爸一拍脑袋,正有个人情压在手头解决不掉呢! 他问郑颖:“爸爸想给你找个助理,日常照顾一下你的起居,还能保护一下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在杭州,现在又是打这份工的,爸爸妈妈不放心。你看怎么样?” 郑颖最怕麻烦,一堆繁杂琐事,忙得她每天焦头烂额。 来个人搭把手,如此甚好:“嘿嘿,不如您把孙伯伯让给我?” “那可不行,孙伯伯哪能给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跑腿?大材小用!” “爸爸有人选?” “倒是有一个。是你周叔叔家的儿子。” “周叔叔家哪来的儿子?”周家跟郑家生意来往好多年了,平时关系密切,聚会也多,郑颖门儿清。 “咳,外头的。” “啊?私生子?” “差不多,老早的事了。你也知道,冯阿姨厉害,没带回来养。” 郑颖猝不及防吃了一个大瓜,顿时兴致勃勃:“那他生母呢?” “好像孩子高中的时候得病去世了,临终才把小孩托付给老周的。” “哟,周叔叔老来得子呀!” “得了也没用,跟冯倩差点离婚。他哪敢养啊,喏,上完学直接给扔进军校了。” “啊?那你怎么把人弄出来给我当保镖?” “退伍出来了呗,这年头没点关系,在部队里留不下来。” “周叔叔没给他找关系?” “不是亲生的孩子,谁家女主人会让他出人头地?出人头地等着争家产啊……就这事儿,还是你周叔叔私下求我帮的忙。” 郑颖唏嘘到:“这也太惨了。” “哎,毕竟孩子是无罪的。咱们能帮衬就帮衬下吧。” “没问题,刚好我缺人,双赢。” “行,回头我让他过来,你物色物色。觉得还行就定了,工资爸爸替你出。” “就等您这句哈哈哈哈,谢谢老爸!” 郑颖挂了电话,又有几个王仁浩的未接来电。 她自嘲道:还有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可不得找个保镖嘛? 郑颖拒绝的明白,王仁浩又是年末最忙的时候。他抽不出空飞杭州找她,郑颖又骗他说自己搬家了,他别想找到自己。两个人就这样分居两地耗着。 王仁浩咬定不分手,他不同意就不能分。 郑颖让他气得够呛:“谈恋爱是双方的决定,可分手只要一方决定了,那就是分手!” 后面就是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王仁浩坚持了一段日子,逐渐偃旗息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卷土重来,一天能打十几个电话,弄得郑颖一听见铃声就起鸡皮疙瘩。想拉黑吧,又觉得念着旧情,也算和平分手,不想做得那么决。 郑颖让王仁浩一烦,晚上难免回忆青春,少不了掉几滴眼泪。最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一看手机,她爹的效率真是一级高,说周家儿子下午两点就要来。 郑颖一看时间,坏了,都十二点多了。 再一看镜子,天呢,两只眼睛又肿又红。 她连忙爬起来又是冰敷又是喝咖啡,衣服铺了一床不知道选哪套。 周嘉逸相反,他起了个大早。 昨晚接到自己那个便宜爹的口信,已经来不及做准备。只好今天一早起来,准备去买套成品西服。总得像模像样的,才算有诚心吧。 地铁上他又改了主意,要不还是租一套?买西服的钱,正好用来给女孩子带份见面礼。 周嘉逸是海军信号连出身。靠自己闷头苦干,前瞻后顾,才升到了中士。如何努力也不过是个二级士官,再往上就没办法了,怎么都会被有后台的挤掉。最后只好退伍,八年青春换了十万退伍费。血汗钱,他花不起。 他在大学附近的商业区逛了逛,到处都是醒目的标语海报:“量身剪裁”“私人订制”“年轻就要拼搏”“求职路上助你一臂之力”……周嘉逸货比叁家,终于走进一个廉价西服铺子,一看价格—— 果然,杭州如今不愧是新一线城市,消费水涨船高,干什么都是一笔大开销。 哎,还是能省则省吧。 选了一套最普通的换上,他撑得起来,倒显得物所超值。导购在旁边一个劲地夸,就差说他天神下凡。周嘉逸不为所动,再租了双皮鞋,堵住了她叽叽喳喳的嘴。他把自己穿来的衣服寄存在店里,揣上皮夹子和手机,抓紧时间去商场挑礼物。 周嘉逸囊中羞涩,又怕小物件入不了富家千金的眼,反而弄巧成拙。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口红最合适。可一个个精致的柜台又让他眼花缭乱,买哪个牌子呢?周嘉逸觉得自己是个粗人,没谈过恋爱,对女孩子的东西也一窍不通。 那些女店员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互相推搡着说悄悄话。只有Tom Ford是柜哥。 女人堆里混出来的,瞟一眼就知道周嘉逸掉妖精窝了,干脆抢先一步招呼他:“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周嘉逸点点头:“我想买一只口红,是送给第一次拜访的女生。” 柜哥也不急,跟他闲聊:“女孩子是什么风格呢?” “……我不知道。” 柜哥继续搭着手笑道:“帅哥是去相亲吗?相亲也看过照片吧?” “不是。”他一板一眼的,十分严肃。 柜哥也不套话了,直接抽出一只样品来,涂在手上给他看:“这个颜色您看看?不挑人,也比较百搭,我觉得送人不太会出错。” 周嘉逸很干脆:“好,就这个吧。” “还要看看别的吗?我们家最近新出的这款香水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他大大方方拒绝:“我只够买一只口红。” 柜哥看他全身没有值钱的配饰,心下了然。也不再多嘴,麻利地给他包了起来。 周嘉逸接过盒子,外面裹了一个纸皮,火漆软绳套封。贵是贵了点,好在很雅致。他礼貌道谢,收起来往郑颖家去了。 十二月的杭州,阴寒湿冷。 周嘉逸只着了一件白衬衫,外加一件薄西服。他没有相配的大衣外套,在人群里显得挺拔却不合时宜。 如果是绅士,这时候应该打车,可他是个一穷二白的空架子。 最后,周嘉逸挤上地铁。也不坐,就在角落里远远地站着,通身没有一丝褶皱。 “我如一张离了枝头日晒风吹的叶子。” -- Pо二零二二.てоM 莫欺少年穷 郑颖谈了这么多年恋爱,头一回跟王仁浩以外的年轻男士私下单独见面。 她在客厅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最后盯着表倒计时。 两点差五分的时候,门铃果然响了起来。郑颖住的是封闭式的高档小区,门卫没有许可,不会放周嘉逸进来。郑颖按了接听,对讲机传来门卫大叔的声音:“小颖啊,有个后生哥找你,叫……” 大叔冲他招招手,周嘉逸会意。弯下腰,凑到话筒旁边报上姓名,吐字清晰:“周嘉逸。” 刚好郑颖也急急地问道:“周嘉逸?” 声音重迭,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是我。” 周嘉逸不愧是军旅中人,声音硬朗洪亮。 郑颖有点脸红:“哦哦。” “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的,您上来吧。” “好,谢谢。” 周嘉逸又跟门卫道谢,不紧不慢地走了。 门卫跟郑颖已经很熟,少不了打趣她:“小颖,我看这个后生不错的!” 郑颖跺脚:“方叔,还不认识的呢!你瞎说!” “哎哟,不要急嘛,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听伐见的。” “好好,方叔你哈死我!” 郑颖匆匆挂了,在玄关等了一会,听见节奏沉稳的脚步声。 来了!ρδ①⑧Y.℃δм(po18y.com)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和善的笑脸,把门往里打开。 外头居然空空如也,一低头—— 周嘉逸单膝蹲着,手还搭在鞋带上,抬头看她。 “郑小姐?” “是我,周先生您好!” 他立刻系完站起来:“不好意思,鞋带散了。” 郑颖的脖子从折着,到仰起来:“啊没事没事,请进!” 他还站在门口的毯子上没动:“需要换鞋吗?” 郑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的,家里也没多干净。” 她带着周嘉逸到客厅沙发坐下来。 周嘉逸刚退伍不久,习惯性地维持着军人的姿态。即便在沙发上也坐得笔挺,小腿大腿九十度,两手搭在膝盖上。 看到他如此板正的坐姿,郑颖的背一挨着沙发,差点反弹起来。 周嘉逸注意到她的尴尬:“不好意思,我习惯了。有点死板,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您来我这儿真是大材小用了,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他实话实说:“我在部队里待久了,跟社会有点脱节。您父亲给的薪资很高,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 周嘉逸如此坦诚,倒让郑颖有些诧异。 毕竟正当壮年,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谁不要强呢?都是最最要面子的,何况他还是正经的军官。在郑颖的猜测里,耍几分官威都不奇怪。 她又打量了一眼周嘉逸。不骄奢淫逸又不妄自菲薄,人也坦荡。摊上这么个爹妈,苦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不玩手段,也不搞吸血那套。在他们这二世祖圈子里,可谓是难得一见。 莫欺少年穷,说的就是这位吧! 郑颖很欣赏他,主动攀关系说好话:“您要是愿意来,才真是帮了我大忙!说起来,周叔叔跟我们家都是老相识了,你们家那几个女孩儿我都喊姐姐。那我就喊你嘉逸哥吧,你叫我名字就行!” 这就是跟他定了的意思。 周嘉逸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克制的笑意。 他很官方地伸出手:“郑小姐……” 郑颖握住他捏了一下,周嘉逸识趣地改口:“小颖,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你想让我什么时候上班?” “唔……下周二吧,下周二我有活动邀请。” “那你什么时候会出门?” “吃饭的时候。” “那我就这个时候上班。晚上我来接你,车钥匙可以给我一把吗?” 郑颖还没反应过来:“啊?” “要不要我干脆替你打扫一下卫生,这样正好打扫完了直接送你。” “啊??” 周嘉逸把外套脱下来,折起衬衫袖子,他冲郑颖笑笑:“你放心,我的内务一直都是满分,很擅长这个。” 郑颖云里雾里:不是保镖吗?怎么还干起保姆的活了? 他动作很快,立刻拿起吸尘器仔仔细细地忙起来。郑颖怎么好意思自己闲着,只得跟着收拾。 刚拿起抹布想擦茶几台子,突然想到卧室里还摊着一堆衣服呢! ——包括内衣。 她红着脸:“那个,嘉逸哥,我去整一下卧室,有点乱!” 一点废话: 小周租西装这个,让我想起来《飘》里面斯嘉丽去见白瑞德,那时候已经很落魄,但是扯了绿绒布的窗帘裁了一条裙子。 -- 枪口之下,我同你告白 事毕,郑颖执意要请周嘉逸吃晚饭。 怕他不自在,选了一家消费中等的港式茶餐厅。周嘉逸的母亲是广东人,这顿饭十分对他胃口。他想到亡母,不免温柔许多,还跟郑颖说了不少家常闲话。 吃完饭,周嘉逸送郑颖回家,她这才瞥见玄关柜子上的礼盒。 小卡抽出来一看,是留给她的—— “郑颖小姐: 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周嘉逸 上” 寥寥几字,瘦金体。 没想到他那么个老干部样的人,练得却是这等仙风道骨的笔法。 郑颖啧啧嘴:“字如其人”,这说法也不尽然。 她鞋还没换完呢,一脚高一脚低地,又撇下卡片,开始拆盒子。 急急地拆出来一看,怎么跟王仁浩以前送她的一样?! 男人的口味还真是统一…… 好歹解决一件大事,郑颖给徐濛打电话:“老郑给我找的保镖,就是那个退伍军官,还挺帅!就是人有点迂。” 徐濛打趣她:“哟,看上了?” “少女怀春不可以?” “几岁了姐?你这是饥渴少妇。” “你这张嘴又欠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濛笑得岔气,踢了踢高宇彬,让他去外面给她倒杯水。 最近是考试周,庄言忙得昏天暗地,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通宵复习。熬了几天,终于考完了倒数第二门。最后一门是明天的操作系统,他比较有把握,决定先回家补个觉。 也不知是不是好几日没回来的缘故,庄言进门就觉得有点怪。哪里怪呢?又说不上来。好像是味道变了,又好像是摆设不对。 狐疑之下,他还是先进了房间。刚放下东西,就听见有人穿堂而过。 陌生的脚步,不是徐濛。 有点厚重,甚至不像女人。 庄言轻轻拉开抽屉,深处一把CLOCK的半自动手枪,他拿起来。 厨房传来玻璃跟大理石相磕的声音,庄言不再犹豫。他猫下腰,旋开门,贴着墙往那边挪。 最后猛一吸气,从拐角跨了出去,正对上端着水杯的高宇彬。 果然是陌生男子,庄言枪口对着他,怒喊一声:“谁?” 高宇彬不知来者何人,却认出这把美国警枪,只以为对方是便衣警察。情急之下立刻举起双手,玻璃杯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徐濛听见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出来一看差点腿软。 强撑着跑过去拦在高宇彬前面:“小庄!他是我带进来的!” 这一句,让庄言直接僵住了。 高宇彬低声问她:“警察?” 徐濛转头解释:“不是,这是我室友!” 庄言消失好几天,徐濛其实在Message上找过他。他没回复,徐濛便以为庄言考完试回国了,自然也就没提家里多了个人的事。 对面的庄言压根儿不信。 他跟徐濛同进同出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突然蹦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拿枪在高宇彬和徐濛之间,来回指了一下:“他是不是威胁你?” 徐濛看着黑洞一般的枪口,后背又惊出一层冷汗:“真的没有!我认识他!” “你们什么关系?” CLOCK这把手枪,高宇彬颇有些了解。 它有一个特点——没有保险。掏出来就能打,容易擦枪走火。 高宇彬转到徐濛面前,把她整个挡住。 庄言咬着牙,食指就要按下扳机。 徐濛一下就哭了,颤着声音求庄言收枪。 只有高宇彬像初燃的烟花一样—— “徐濛,这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 “却不是因为背后有枪,而是因为身前是你。” “我没变,对你没变,所以这话我要说第二次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徐濛一手抹眼泪,一手让他拉到唇边亲了亲。 她就势搂住高宇彬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耳边问:“你英语有没有进步?” “啊?应该比以前好一点吧……” 徐濛说:“You had me at Hello.” 高宇彬揽着她转过身,同庄言对视:“你好,我是徐濛的男朋友。” -- 牡丹花下死,牡丹也得死 庄言垂着头,没发话。 在高宇彬半路杀出来之前,他对徐濛的计划是细水长流。 她是单纯却难搞的姐姐。就像学钢琴一样,入门快,精通难。需要人细心呵护,才好日久生情。 如此一来,计划就有变了。好在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年轻,玩得起。 他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爽少年气:“第一次见,误会。我还不知道濛姐有男朋友呢?” 这件事,的确是徐濛没提前打招呼,她解释道:“嗯,这位是高宇彬。他原来在国内,前两天刚来。我呢没联系上你,以为你回国了,所以我也没跟你多说。” 庄言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捡地上的杯子残骸:“没事儿!” 这一幕似曾相识,徐濛愈发觉得抱歉,刚要搭把手,却被高宇彬拉住了。 他自己蹲下来,一边帮手一边跟庄言客套:“小庄是吧?打扰你了,还有濛濛这学期多谢你照顾。” 徐濛被他俩挤到旁边站着,看到庄言裤子后袋还插着手枪。 她心里发毛,不禁提醒他:“小庄,非法持枪是重罪。你……” 庄言转过来,笑眯眯的:濛姐,你放心吧!我有狩猎证,枪也是合法枪店买的。 “留学生买枪不常见吧?你们这里很乱?”高宇彬接过话,随口跟他聊了起来。 “那倒也不是,男孩子嘛,就是个小时候的念想,高哥你懂吧?我现在能买了,就算圆个梦。” “哦,这样。玩枪?” “谈不上,就这一把,我还是头一回拿出来呢。” “我看这把是美国警察常用的那种?” “哟,高哥,懂行啊!” “呵呵,我也不怎么懂,电视上见过而已。我记得这把不用上保险吧?” “是。” “那可得小心点。” “嗯,我一直放家里。” 庄言整理完,拍拍手:“行了,那我就先回房了?” 徐濛突然想起来,明天是操作系统的考试。庄言还得考试呢,怎么可能回国…… “对哦,咱们明天还有考试。你去忙吧,好好复习啊!” 他眨眨眼:“我能让你失望吗?” 徐濛笑起来:“去去去!” 高宇彬这当口还跟着笑,回房就翻脸。 把徐濛压在床上:“怎么回事儿?你室友是男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没问啊!” “你还有理了?”他挑了挑眉,上手挠徐濛。 徐濛不抗痒,没几下就开始左扭右扭。又被他死死地压着,只好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彬哥我真错了!” “喊什么呢!大点声。” “彬哥彬哥!哈哈哈哈哈哈哎哟,饶命!” 高宇彬不放过她:“这喊得不对啊?” “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不对了!不是你让我喊的吗!” “我让你喊你就喊?那喊一句老公来听听?” 他不闹她了,撑在上面看着。 徐濛这才喘上气:“恶趣味你!” “行,那就玩恶趣味。” 高宇彬直接爬下床,去前几天买的袋子里翻出来一件叮叮挂挂,薄如蝉翼的情趣内衣。 徐濛抄起手边的布偶娃娃就扔了过去:“前几天怎么不见你用?大白天发什么神经!” 他攥着衣服爬上来:“之前我不是怕这个太猛,动静太大,吵到你室友吗!” “现在就隔音了?” “现在就得让你室友好好听听。” “你瞎说你!人家小朋友呢!” “咳,我可告诉你啊,这小庄不是什么懵懂小孩。你也不要心太大。” “嗯……” “刚才是不是跟他眉来眼去?” 徐濛立刻甩了他一个白眼:“我看你跟他才眉来眼去……” 高宇彬一边点头,一边脱她的衣服:“没事,我现在就让他死了这条心。” 徐濛半推半就地让他折腾。可惜高宇彬是脱衣服容易,穿衣服难。 她觉得好笑,干脆自己腾出手,迈开腿,不过半分钟就穿戴完毕。摇身一变,堪比小时候让所有男孩子都梦牵梦莹的花花公子封面女郎。 高宇彬靠在桌子上,把她拉过来。 手搭在脖子上,亲她的脸。 手搂着肩膀,亲她的脖子。 手按在腰上,亲她的胸口。 最后手抓着她的屁股,往自己身上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又松开徐濛,拉着手让她转了一圈。 徐濛扭过去又扭回来,笑盈盈地问他:“怎么了?快把口水擦一擦。” 高宇彬今天特别爱行吻手礼,又低头亲了一下:“真好看!” 他吻完,小幅度地摇了摇她的手,像撒娇:“太好看了,我能不能拍张照片?” 叁点没露,徐濛不甚在意。 没有人不爱被记录美好。她把头发撩到一边,更加风情万种:“行啊。” 高宇彬左右看了看:“你手机呢?” 徐濛朝他贴过去,吃了他一把豆腐,再摸出他口袋的手机:“你的不在这儿嘛?用你的呗。” 他寻到徐濛的手机,斜过身子,伸手捞了过来:“你对我倒是放心……女孩子这种事,还是谨慎点好。” 徐濛想,高宇彬总是在小事上,出乎意料得温柔。正想着,便让他弄到床上去拍了一张。 她心里的感动还没下去呢,就被高宇彬一把推到墙边。 情趣内衣嘛,重在观赏。面对面地挤着,那能看个什么? 再说,这丁字裤的好处就是后入带劲,到时候这脊背中间的绑带链条都晃起来,那才叫好看! 一墙之隔,那边是庄言。 徐濛转过头来,压着声音跟他商量:“喂!这房子可是木结构,真不隔音!” 高宇彬忙着解自己的裤子:“挺好!我就让弟弟见识见识。” “我们上回不是试过了!这……这站着也够不上啊?” “嗯?哪回?” “就在学校……我宿舍楼下那回。去床上吧啊?” 他捏了一下徐濛的下巴:“哟,小妞儿是真聪明!不说,爷还没想到这一茬。” 高宇彬立刻去鞋柜挑了一双高跟鞋:“穿这个。咱得全套做齐了不是?” 还真是会挑,这双CL徐濛买了还没穿出门过。当时她觉得跟灰姑娘的水晶鞋似的,如今倒像女王权杖。 他单膝跪下来,握着徐濛的脚腕替她套了上去。 每个人在性事上都有点隐晦的癖好,徐濛爱看他臣服。就像流血的男人为她流泪一样,让人动容。 比这跟让人兴奋的,是征服者被征服。 在徐濛被高宇彬推到墙上,双手向前抵住的时候。 在她被他分开,压上尾椎骨的时候。 在她被他挑开那片底纱,急送轻抽的时候。 在她被他抬起腿,卡在臂弯的时候。 在她被他掐着脖子,舌滑入口难舍难分的时候。 徐濛死咬着嘴唇不出声,高宇彬倒佩服她。 他贴着背,揉捏那对晃荡乳儿。 身下顶她,嘴上哄她:“不叫?那叫声‘老公’吧!” 徐濛喊不来这种黏糊糊的称谓,一个劲摇头。 不听话,就怪不得别人使劲。 一受罪,还是乖乖投降。 你来我往的,你追我赶的,就是有滋味,就是有情趣。 高宇彬顶那一下子,直接顶开了徐濛的口:“啊!……老公……” “老公”这个称谓,也很妙。 夫妻间用,显矫情。 情侣日常用,嫌滑腻。 床上喊多了,又好生轻浮。 只有威逼利诱时好,那就是上等春药。 第一次服用,效果最佳,好比春药里的上上品。 “妈的……” 高宇彬受不了,立刻把她那些七七八八的带子链子都提起来,绕在右手腕上。 左手单压在她的股沟,打了个高马扎冲刺。 徐濛哼哼唧唧的,憋得上脑充血。嘴唇咬住了,下巴就绷得发白。最后实在受不住,眼角不受控制地漫出湿意。 高潮的那刻,忘情魂消。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至于那牡丹,有人滋养有人爱,谢了倒也值得。 -- 【一点废话】致新老读者 几点废话 刚才写了一大段,感觉不妥。 一本书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应该用自己的观点去影响读者。 致新读者: 不想看前面学生时代的朋友,请直接去“她老公”这一章。 梳理一下本文学生时代的故事线: 1. 序言里说了,徐濛就是馋身子。青春期的女孩子,正常的性冲动。 2. 高宇彬活泼运动型男,这款至少在作者读初中的时候,绝对人见人爱。 3. 徐濛英语不好,高宇彬抛一边,静下心来学习了。【第一次激情消退】 4. 他俩坐了前后桌,学生时代前后桌=暧昧X10086。这时徐濛发现他人也很好,对她也挺好的。 5. 调开座位,开始一起吃饭。更暧昧,但相处时间变少。同时,徐濛觉得高宇彬有太多的东西她不知道。而这些东西恰恰吸引她,但高宇彬却觉得会暴露自己是不良少年。【第二次】 6. 徐濛冲动了,关系没有实质上的变化,因为高宇彬什么都没说。 7. 徐濛中考跌段,而高宇彬失利。高宇彬在假期日渐疏远的情况下,直接问她能不能做女朋友,徐濛拿学业的理由拒绝。(评论里有姐妹说不能理解徐濛还认为是朋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高宇彬不也认为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吗?)【第叁次】 8. 升入高中,徐濛名列前茅。高宇彬恋爱,并跟徐濛划清界限。【第四次】 9. 徐濛考入清华,高宇彬失学。【第五次】 致老读者: 女主作不作:姐妹们,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麻烦别人妨碍别人才叫作啊!徐濛从头到尾都在让自己不痛快…… 女主的人设:我要再强调一遍。徐濛就是高岭之花,人狠话不多的那种。冲动,那也是极偶尔冲动。本文自然是恋爱文,但女主是搞事业的!!! 男主的心路历程:本文前期大部分是女主视角,男主怎么想的没提。徐濛小时候的长相不至于让人一见钟情,所以我理解的高宇彬,就是不断地被女主吸引。这导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错峰的。在徐濛对他完全投入的时候,他不知道。而在他对徐濛完全投入的时候,徐濛已经抽身了。 女主的纠结:学业和恋爱,如果两边都投入了,是永远不能平衡的。不说时间成本的问题。学习是独立的事情,恋爱是依赖的情绪,要无缝切换这两种状态,对于初高中生来说太难了。 总之作者的态度见书名,写不出一帆风顺的小甜饼…… -- 你说你有点难追,OK我找你哥陪 第二天,徐濛腰酸背痛地去监考。 叁小时的考试,庄言待不住,提前交卷走了。顺便跟她打了声招呼:“我下午的飞机回国啦。” 她点点头,低声回应:“一路平安。” 徐濛跟高宇彬也就一周后的飞机。当时她还觉着最后几天收尾工作,她也快了。 万万没想到,临走的前两天,出了岔子。 试卷量大,徐濛跟她导师一起批的。 庄言是满分,操作系统能考满分的,实在少见。老师格外激动,就特意通告表扬了一番。 紧接着,徐濛就被好几个学生举报了。 一开始说她批卷子徇私,因为答疑的时候庄言老在,很多人都知道他跟徐濛走得近。 后来把卷子翻出来一看,庄言的卷子是老师批的。于是又有学生说徐濛故意泄题,不然怎么会有满分卷子?甚至有人说庄言私下透露过,他有资料什么的。 徐濛自然是知道庄言的水平。但他已经回国了,也不能把他抓回来对质或者重考。 她跟导师坦白,与庄言是室友关系。导师信她人品,学生不信。再加上大部分人都考得一般,甚至挺差的,唯恐天下不乱,这次成绩作废了最好。闹事的学生越来越多,这事儿就一下子捅到了系里,徐濛怎么也说不清,只得被暂时停职。 无视考纪在学校里是大罪,学生得开除,她这做助教的更没好下场。就算不用退学,徐濛的生活费是靠任职助教赚的,要是被一直雪藏,那也是倒大霉。 庄言这一回国,两条人命全部压在徐濛身上。 电话里他也不甚在意,不知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学霸的高傲做派。徐濛骂他太年轻,死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可骂归骂,这一来也指望不上他了。 徐濛没辙,只得留在学校里想法子找领导解决。最差的情况,还得找律师打官司。 可高宇彬父母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回去他真的要“被结婚”。李芳芝明白地跟他说稿子都编好了,圣诞节那天他人再不出现,立刻让那些通稿满世界发。 他一向是不畏强权政治,不畏霸权主义。但闹得人尽皆知,会让徐濛脸上不好看。 高宇彬越是平心静气,徐濛越能猜到他那边的情况也不对。加上自己这边他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各自解决问题,好说歹说地给他劝了回去。 临走的时候,高宇彬买了一辆吉普,他把钥匙给徐濛。 徐濛摸不着头脑:“我们住得挺近的呀,平时去学校也用不上。” 他很喜欢徐濛说“我们”,于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先押在你这里,到时候我回来取。” 徐濛听懂意思了,这是跟她写保证书呢! 她收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人财两空啊!” 他点点头:“放心,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傻子才干。” 平安夜,徐濛开车送高宇彬去机场。 她想起来时的那个吻,抱住他亲了亲:“我们都加油,回头见!” 徐濛主动的时候,总是让人加倍欢喜。高宇彬更加宠溺,像抱小女孩一样把她抱到行李箱上回吻。 最后彼此挥挥手,他如期返程。 一到家,果不其然。父母大哥加李芳芝,全部整整齐齐地坐着蹲他,一个不落。 高宇彬一口气都别想喘。说是如临大敌,视死如归,也不为过了…… 高父忍着最后一点脾气,像个导火索已经燃起来的炮仗。高母则大约是晚餐等久了,因此十分厌烦。 李芳芝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天,这时候松了口气,反倒立刻摆出矜骄姿态。 高阳钧是被父母拉过来的,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禁好笑:看来今天也不会顺利。 高宇彬去洗了把脸,也在餐桌上坐下来。 父亲坐在首位,方才他不在,高阳钧陪着李芳芝坐在右边。现在他来了,自然直接在母亲旁边坐下。 家庭惯例,先客套寒暄了一番。他父母看在李芳芝的面子上,耐着性子扮演慈父慈母的角色。 “去美国这么久,玩尽兴了?” 高宇彬这个孝顺儿子也得往下接:“您这话说的,我是去学习考察。” “哟,你一个中学毕业的,去学个什么?” “我申请了那边的本科。” 高宇彬一边说,一边慢斯条理地剥虾吃。 桌上的四人全部抬头,目光扫了过来,他不为所动。 李芳芝都愣住了。 眼看高父就要发作,他妈妈赶紧先开口:“宇彬,这太突然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他喝了口水:“我自己有钱,不用家里出。” 他父亲立刻拍桌子:“你倒是出息了!” 外人还在,父亲就如此沉不住气。 高阳钧心里感叹,拍拍他爸的手,又出来打圆场:“宇彬啊,妹妹家里的情况你应该是懂的。这样你们俩的婚事……” 高宇彬干脆停了筷子:“我跟她,这婚事成不了。” 李芳芝腾地站了起来:“什么?!” 高母也装不下去了,赶紧过去扶着李芳芝的肩,转头骂高宇彬:“你瞎说什么?!” “我结婚了。跟女朋友登记了。”高宇彬目光炯炯地盯着李芳芝看:“哦对了,我女朋友,芳芝应该认识的,徐濛。我们是初中同学,你记不记得?” 此话一出,李芳芝直接脱力,跌回椅子上。手里的筷子也摔了下去。高阳钧立刻招呼阿姨过来,换了一副。 她有些失神,嘴里喃喃道:“徐濛?” “对,徐濛。” “怎么还是她?” “一直是她。” 李芳芝摇摇头:“我不信,结婚证呢?你给我看结婚证!” 高宇彬就料到她不见棺材不掉泪,掏出小红本搁在桌上。四个人轮流检阅了一遍,李芳芝手抖到拿不住,还是高阳钧摊开让她看的。 高阳钧签字盖章的文件见多了,倒觉得钢印有几分蹊跷,但他没点破。 李芳芝凑到他旁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看完证又开始看他。高阳钧没有波澜,和煦地笑笑。 她上半身靠过来,小腿也贴在他旁边。 “阳钧哥哥,这上面不是你吧?” “我未婚。” 疲惫是一瞬间的事。 高宇彬像磐石一样捂不化,年复一年,李芳芝累了。 高父直接抬起手里的碗,朝高宇彬砸过去。让他躲开了,在厚重的地毯上咕噜噜滚了两圈。 高母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在李芳芝面前动怒。 他背过手,超李芳芝挤了个长辈的笑容:“芳芝啊,今天又让你见笑了。这事儿我们家一定会给个交代,我让阳钧先送你回去。” 接着又是怒不可遏的声音:“高宇彬,你给我来书房!” 高母抱歉地笑笑,也跟了过去,看来是要混合双打。 饭还没开始,瓜就吃饱了。 高阳钧见惯风浪,修养照常:“芳芝,没怎么吃吧?别跟自己过不去,先吃一点,吃好了我再送你回去。” “哦……” 李芳芝想:同胞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又看了一眼高阳钧。这脸,实在是太像了。就是眉眼更温柔。 温柔? 对啊,伴侣不就图个温柔? 高宇彬要什么没什么,还就非他不可了? 李芳芝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高阳钧拿公筷给她夹菜。她挑食,在家跟爸爸弄惯了,恍惚之下,不爱吃的居然夹回给了高阳钧。 “没事,我吃完了。”他不尴尬,但也没吃她的。 她胡思乱想:要是吃了,算不算间接接吻? 李芳芝继续低头吃菜,又瞥见高阳钧的裤腿,松松的。因为他穿了家居拖鞋,露出一截脚腕。 刚才那么一折腾,几乎跟她近在咫尺。一跷二郎腿,就能挨上。 李芳芝做了个胆大的实验——真的拿脚尖去蹭了蹭。 高阳钧的裤腿被她撩了上去,而她的凉拖微微荡下来。 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高阳钧没反应。 于是干脆放下碗筷,抱着他的胳膊搂了上去:“大哥,走吧!” 他依然面不改色:“吃完了?” “嗯。” 高阳钧站起来,很自然地跟她拉开一点距离:“那走吧。” 转身提上她的包,领着她出门。 小赵开着车过来,正好停在门口。 看到他们两个人过来,自觉按下隔板。 高阳钧今天心不在焉,不顾女士,居然先坐了上去。坐下才反应过来,要往里面挪。 李芳芝拉住他:“没事,我坐过去就行了。” 她弯下腰进车,一手按着高阳钧的肩,一手去关门。 结果门一关上,小赵就发动车子冲了出去。她还在高阳钧前面,直接被惯性甩进他怀里。 高阳钧握住她的腰又握住她的大腿,这回笑起来全然不是温润公子那样。 “妹妹,当我是替代品?” -- 我的心是一泓深渊 他这样轻松直接的语气,让李芳芝脱口而出:“你是高配……” 高阳钧纠正道:“是顶配。” 一只手拍拍她:“下去吧妹妹。” “哦。” 李芳芝今天是从舅舅那边的股东大会上来的,穿得职业。 她年轻,气势上难免略逊一筹,在高阳钧旁边倒像个俏秘书,但又跟那些真秘书不一样。 高阳钧觉得上回的想法不对——她不靠衣装,她套在一身黑里也活力有朝气。松垮的衣服,反倒掩盖身段。 半裙堆了上去,高阳钧很绅士地替她拉下来。接着又把她举起来一点,让她好跨过去。 李芳芝终于坐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什么意思?没意思的意思? 她还在那里出神,高阳钧突然敲了两下前面的隔板。 吓了她一跳:“怎么了?” “没事。” 隔板响了两下,回家的意思。 回哪家?自然是高阳钧的家。 李芳芝下车,就让高阳钧拥着后腰,一路往前。 要说她不期待,那是假的。要说不是圆夙愿,那也是假的。要说不是为了出口气,那更是假的。前一秒后悔,后一秒就会反悔。 最关键是她吃不准高阳钧什么意思,干脆也不开口,让他推着走。 最后他带着她,也进书房谈话。 一个坐着,一个站在书架前面心不在焉地扫书脊。 年轻女孩没有不爱刺激的。 李芳芝难掩失望,提了个他所有伴侣都问过问题:“你经常带女人回家?” “没有。只是你的事,家里说比较方便。” “我?” “看你这意思,是想拿我顶罪?” 李芳芝转过来,靠在书架上摇摇头:“我怎么想不管用,这得看家长。” “我看你。” “嗯?” “你可以让我顶罪。” 李芳芝知道高阳钧这种人不可能为女人一见倾心:“你想跟我结婚?” “传闻也是如此,对我们两家都没影响。” 她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步棋走的,完全就是给自己挖坑。 “你今天把我带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高阳钧冲她走过来,把她拽到窗边。 甩开落地窗的窗帘,外面是光彩夺目的城市夜景。 黑暗和灯火,让高楼大厦,矮房小筑,万千道路都融为一体。水泥色褪去,辨不出高度,比白日里不知温柔多少倍。 可李芳芝知道下面是深渊。 高阳钧就站在深渊边,搂住她,与她接吻。 这实在是个完美的吻,他们鼻尖错开,轮廓分明的侧脸对在一起。他的吻技也很好,细致耐心地侵略她,比那些聚会上的糖哥还要好。李芳芝被他带着,渐入佳境。 成年人的游戏,只不过是胆大的游戏,敢玩就玩得起。 高阳钧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问李芳芝:“要留下吗?” 她似乎有些迟疑:“你不是不随便留女人吗?” “女主人可以留下。” 李芳芝端架子:“我没答应。” 他亲亲她的额头:“那加一条:你也可以留下。” 李芳芝笑起来:“那明天的标题除了我和你‘窗边热吻’,是不是还得再加一条'夜不归宿'?” 高阳钧还搂着她,又去跟她十指相扣:“这不是你喜欢的小伎俩吗?” 一泓深渊,边上只有两种人。 陷进去的,和纵身一跃的。 -- 【藏私鉴赏】假条 《看图作文》 男女主日常。 壮当时买了一打…… -- Pо二零二二.てоM 太子换狸猫 深渊凝视她,连声音都诱人:“不愿意?” 他怎么可以把这叁个字说得这样缠绵缱绻,这样轻巧肆意,这样胜券在握? 任谁听了都把持不住,连局外人都要心醉。 只有李芳芝不会。 她既不想陷进去,也不想跳。 她是第叁种——要做他的人,要他做自己人。 在这件事情上,女人的矜持等同于男人的风度,急不得。 需要一点声音,拉回理智。于是她旋开音响的开关,里面播着《Slow Danbsp; in the Dark》,是高阳钧最爱的 soul RB 之一。 他搂住李芳芝在书房里漫游。没有舞步,没有对话,只有恰到好处的默契气氛。 李芳芝虚虚地搭着他,下巴垫在他的肩上。两个人好似一对交颈鸳鸯,明明靠得那么近,却看不见对方的脸,猜不到对方的表情。只听到他轻吟浅唱,慵懒的美式腔调: “I don't ; a friend, I ; my life in two. (我不想要朋友,却想过两个人的生活) Waiting to there, waiting for you. (为了这个我已等了很久,为你等候) When I'm around slow danbsp; in the dark. (当我在黑暗中慢慢起舞) Don't follow me, you'll end up in my arms. (不要跟着我,因为你会入我怀中) You done made your mind. (你已做了决定) I don't need more signs. (我无需再叹气) bsp; you? (是吗) bsp; you?“ 他在副歌前止住,拥着她,仿佛要沉浸其中。 李芳芝听懂了,这是隐晦的告白。为什么又像随口一提,又像小心翼翼? 曲毕,她适时告辞。ρδ①⑧Y.℃δм(po18y.com) 高阳钧说俏皮话:“午夜钟响,公主也要回马车吗?” 这话把她逗笑了,她转身抛了个礼貌飞吻。 他接到信号,拉住她又探身过去吻了一下,问道:“那公主是不是也该留只水晶鞋?” “落难公主用不着信物,她就关在城堡里,跑不了。” 最后,小赵送李芳芝家去。 高阳钧掏出手机,点开刚才的消息。里面的照片,俊男美女,情深意切,质量上乘。 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是编辑好的文稿。 他浏览了一番,回复:“好,辛苦了。” 对方又问他配图选哪张? “女士最美的那张。” 这时小赵也发来消息:“李小姐已归。” 高阳钧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澡。过了一会,他擦着头发出来,又把手机拿起来浏览。李大小姐果然够傲气,静悄悄的,一句“到家了”都没跟他客套。记者倒是选好了图,发了他完整版。照片里,李芳芝微微后仰,长卷发垂在他的手侧。他回忆起刚刚那刻,竟觉得自己手上真的有发丝拂过,甚至有点发痒。点开关闭,点开关闭,如此反复看了几遍,最后还是长按存了下来。 第二天,这张罗曼蒂克的照片果然登了报。 短短几个月,已是第二回,众人纷纷猜测他们好事将近。 这照片又很妙。距离远,有些模糊,还是侧脸。以为是高宇彬的,觉得是高宇彬。以为是高阳钧的,觉得是高阳钧。 只有两家人知道,好一出太子换狸猫啊! 高家算是皆大欢喜,李家就鸡飞狗跳了。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样,一码事,却宽容不得。别管你是普通人家,还是千金小姐,冠上性别,都是一个错字。 李涛头一次打女儿巴掌:“又是弟弟又是哥哥的,你还就非得进那家门?脸皮不要了是不是?” 李芳芝捂着脸犟嘴:“我又没说要结婚。” “都闹得满城皆知了,现在你说不结婚?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他不停地点桌子:“这是作风问题!” “呵,就您作风没问题!您没问题就行,我您管不着!” “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这是有教养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吗?有教养的女孩子也做不出来你这事!白养你了!教育了几十年,教育出个什么东西!“ 她母亲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上前来护她:“老李,你也消消气。我看阳钧倒还比他弟好点呢,也算因祸得福了!” 李涛指着李芳芝:“你给我把嘴闭紧了,不要再提高宇彬半个字。从头到尾,都是高阳钧,你给我记住了!” 比李芳芝还惨的是高宇彬。 徐濛看了照片,恨不得隔空手撕他。天高皇帝远,自然又是郑颖给她通风报信。 这事儿也巧。 郑颖本来是不看报的,奈何周嘉逸每天早上,定时过来哄她起床吃早饭。 两个人同一桌坐着,人家看得津津有味,你要是不看,没有话题岂不尴尬?于是就订了两份报,杭州的有了,再多订了一份家乡城报。 那天正吃着呢,那么大版面的照片,还是深情拥吻,把她人都看傻了。 直接一勺滚烫的粥,吹也不吹就咽了下去。烫得她喉咙失声,嘴唇起泡。也顾不得形象,立刻张大了嘴巴,一个劲拿手对着扇风。可完全是徒劳,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周嘉逸当即就冲去厨房,抓了一手冰块。又冲回来,捏着几颗,连手一起,送进她的嘴巴,让她含住。 郑颖十分狼狈,冰火两重天瞬间麻痹她的神经。她哭得更厉害了,冰块一时也不起镇痛作用。 周嘉逸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替她擦眼泪。擦完这只眼睛,又去擦那只眼睛,然后这边又哭成了小花猫。哎,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郑颖还掐着他那只手咬,他就拿另一只手去抚慰她。最后又急又猛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她变得一抽一抽的。周嘉逸拿虎口托着她的下巴,好让她向上抬着头呼气,不要压到伤口。 冰块化了,一些让她吞了下去,一些从嘴角溢了出来。 郑颖大着舌头问:“我是不是流口水呜呜呜……” 周嘉逸赶紧捏住她两边的下颚:“别说话,碰到破皮的地方很痛。” 郑颖乖巧地歇了话,两个人贴得好近,每一个细节都放大。她以前觉得当兵的人肯定都是风吹日晒,皮糙肉厚。尤其周嘉逸还是海军,吹着海风,不是更容易变黑啊开裂什么的?他怎么连毛孔都细腻?虽然朝夕相处的,都是老熟人了,又这么站了一会,郑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又含糊地问:“好像都化了……” 周嘉逸把手指抽出来,湿漉漉的,冰冰凉。 他拿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捏开郑颖的口腔,低头凑过来,仔细往里面看了一圈。通红,好几个地方皮都烫没了。 郑颖让他看得脸红,害羞之余,还胡乱地想:应该没有口气吧? 周嘉逸不作他想,皱着眉很严肃:“我看着有点严重,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郑颖在医院上药的时候,那真叫一个痛。 都是因为高宇彬这个狗男人! 她咬牙切齿,一秒都等不了了。立刻指挥周嘉逸拿她的手机,把照片给徐濛发了过去。 这还不够,接着补刀:“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这个绝世男友!真是万花丛中过,处处都留情!” 周嘉逸边打字,边夸她:“这话改得不错!” 郑颖龇牙咧嘴,尽力笑了一下。 当时,徐濛正在跟高宇彬打电话。 这头还在亲亲我的宝贝呢,那头就砸过来一张艳照。气得徐濛直接挂了。 高宇彬只得转战微信:“???” 徐濛甩手一张图:“你自己看!”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这是我哥!” “你骗鬼呢?!” “不是,真的!我哥跟我长得挺像……” “李芳芝不是你的老迷妹了?怎么会突然跟你哥一起?!” “真的,我不是本来就说过,不会跟她结婚的。” “你什么意思?你把她跟你哥算计了??” “有人瞌睡,我递个枕头而已。我哥可不是省油的灯……” 各位看官且听这话,竟有几分耳熟。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 你我分了手,青春喂了狗 周嘉逸刚放下郑颖的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 “小颖,有电话,好像是陌生号码。” 郑颖没有把工作号码和生活号码分开,也许是有新的商业合作。 她指指医生,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不方便:“你接。” 周嘉逸接起来,对方倒像是熟人,直接问候道:“姐姐你好,我是吴文琪。” 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的确没有备注,于是反问她:“请问您找谁?” 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笑起来脆生生的:“呀,我打错了了吗?我找郑颖姐姐。” “哦,您稍等。”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捂住声筒,侧过头朝郑颖说话,动作干净利落。 郑颖走神了,为什么他收个手机都像在压枪? 周嘉逸是跟以前她接触的男生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太帅了……倒不是长得顶尖帅,要说长相王仁浩绝对是不输的,但王仁浩是白净校园男神那一挂。周嘉逸身上却有一股劲,郑颖一个前语文老师,居然找不到贴切的词形容他。思绪万千,只能化作一句感慨:好帅…… “小颖?郑颖?” “啊?” 周嘉逸重复了一遍:“我说,是个女生找你,叫吴文琪。” 他说话的时候,习惯直视对话的人。话不说完,绝不会飘一下眼神。 郑颖先错开目光,好像在思考:“我不认识哎,你问问她什么事?” 他转回去,还是站得笔挺,这个人居然连打电话的时候都不会有小动作。 “您好,郑颖小姐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对方犹豫了一下:“这样啊……唔,那麻烦您帮我转告一下,我是王仁浩的学妹,现在跟他在一个组工作。我找郑颖姐姐是关于他们俩的事。” 既然是郑颖的私事,周嘉逸不愿多听,正好医生那边也处理完了。 他又给郑颖传话:“她认识王仁浩,说是有事跟你说。” “她说她叫什么?” “吴文琪。” “吴文琪?”郑颖根本没从王仁浩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王仁浩都是过去式了,相关人员又跟她有什么好牵扯的呢? 可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在这种时候发功。 她突然心跳加速起来,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郑颖接过来:“你好,我是郑颖,您找我有事?” 吴文琪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我是文琪。” 郑颖听这一句,就心里一黑,预料到下面的内容。这声音,这语调,跟她五六年前如出一辙吧…… 可她不是小女孩了,提起神,语气平平:“你好,有事吗?” “哎,姐姐,我就长话短说了。你跟浩哥分手了是吧?” “是。” “节哀顺变哦。” “……” “哎呀,我这话说的不对。其实就是他最近抽烟喝酒都特别厉害,心情也很差。我问他,哦,我们是同事,我们问他,他又不说……” 郑颖打断她:“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别!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姐姐的。” 虚伪客套让郑颖犯恶心,她直言道:“我也看得出来,你挺喜欢他的。” “哈哈哈哈,没有啦,我是觉得你们这样分开了好可惜哦!还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听他说起你呢。” “妹妹,你打给我,不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吗?目的达到就不要烦我了。你加油。”郑颖一把挂了电话。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颤手抖。 周嘉逸不窥探她的隐私,在走道尽头的窗边等她。 郑颖突然想起来王仁浩刚入职不久,发过一张公司聚会的合照。 她去朋友圈翻出来一看,王仁浩的斜后面果然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甜美可爱,虽说比郑颖差点,但确有几分她小时候没长开的样子。 她放大仔细看了看二人的表情,没什么端倪,都在看镜头,笑得也很自然。 不对劲的是手——王仁浩的手垂着,后面的女孩也垂着,却碰到了他的手心。俩人左右手搭着,乍一看还以为是错位。 看清楚的那一秒,郑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往前翻了很多照片。 王仁浩做学长组跟新生的合影,本科时候的年级大会,篮球赛,ACM竞赛,甚至连王仁浩去新加坡交换的那半年——大合照里都能找到这个女生。 郑颖翻不下去了,那些时候是她跟王仁浩最甜蜜的时候。 初高中毕业,进入大学。还在一个城市,终于开始了真正的,高调的自由恋爱。俊男靓女,两个人又都是名校,走到哪儿都十分惹眼,甚至轰动一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欢天喜地,一次次跑去找王仁浩的时候,他旁边还有另一个长久陪伴的女孩儿。比她年轻,比她近,比她更费心。 王仁浩一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有郑颖一无所知。 他们分手了,这些事都不该计较了,但郑颖控制不住地手抖。 在这之前,回忆如此美好,青春如此灿烂。 结果吴文琪的存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郑颖点开刚才的通话记录。删了联系人,却忘不掉号码。 呵,吴文琪果然用了王仁浩的手机。 这是人就在旁边躺着吧? 郑颖站起来,拿最后的力气,把手机朝地上奋力一摔。 周嘉逸从来没见她动过怒,干脆当没看见。 郑颖见他杵在那里不动,小姐脾气愈发上头。借题发挥,对着他也撒气:“愣着干嘛,走了!” 他大步迈过来,弯腰想捡地上的残机。 郑颖一把打开他的手:“不许你捡!”气鼓鼓的,红着眼睛,拽住他就要走。 周嘉逸兀自岿然不动,反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被人捡了会泄露隐私,我帮你处理一下好不好?” 郑颖哼了一声,算默认了。 他去清扫间,拿工具把手机再砸了几下,又去厕所把七零八碎的东西冲了下水道。 周嘉逸洗干净手出来,郑颖已经恢复平静,只不过很低落。 她跟周嘉逸道歉:“嘉逸哥,刚才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我知道,病人最大。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嘴里的伤口,不要碰到了嗯?” 郑颖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大臂上:“好累,你送我回家吧。” 到了家,郑颖给徐濛打电话。 但徐濛去机场接庄言了,他为了徐濛,还是乖乖提前回了美国。徐濛接到他,刻不容缓地载去学校解决“作弊”的事。路上徐濛给郑颖回电话,表示要晚点联系。 郑颖忍不到晚上,直接微信给徐濛发了几段长篇大论。 徐濛没时间看,她带着庄言,连着其他几个老师,当场给庄言做了另一张卷子,难度比期末考试的更难。考完就改,庄言依旧拿了满分。再口头问了几个知识点,出了几个题,他都能对答如流。不光洗脱嫌疑,系统方向的老师都十分欣赏他,差点一起谈笑风生。 徐濛松了口气,庄言给她赔罪,又请她吃晚饭。林岚清很为他们高兴,她这个假期不打算回国,留在学校也没事干,遂一起出来聚餐。 吃饭的时候,林岚清还为庄言抱不平:“我真服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白皮猪,小庄这叫实力,他们就是嫉妒!” 她又朝庄言勾了勾手:“哎,甚至还有传闻说,是你自己说漏嘴的,有一手资料。这都有人信,整个一傻逼!” 庄言哈哈大笑,饭都吃不下去了,笑得肚子痛。 徐濛见庄言笑得没心没肺,心里愈发内疚。明明是百分百的实力,要不是撞上助教正好是她,也不至于被人误会。而且人家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她怕夜长梦多,所以刚回国就把他又拉了回来。 这么一折腾,徐濛到晚上才有空跟郑颖聊。刚好郑颖失眠了,两个人就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 徐濛跟王仁浩是同专业一个班的,但这个学妹她也就有个印象,没多注意过。再加上闺蜜的男友,徐濛不会过多关注,就算有什么猫腻她也看不出来。 徐濛跟郑颖一起痛骂完渣男,又赶上高宇彬起床。 她对郑颖的猜测有所保留,好姐妹,先跟着骂而已。 具体怎么回事,还是得问高宇彬:“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吴文琪的妹子?” “知道啊,这不是王仁浩的朋友吗?” “……”徐濛无语,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真没什么,王仁浩不可能刻意瞒着她俩。 好在郑颖也分手了,追究这个也没意思,就当青春喂了狗。 她跟高宇彬闲扯别的,说起庄言解决了之前的事,十分开心。 “小庄还是有点数的,也够意思!他要不肯回来,我还真没办法了!” 高宇彬升起不好的预感:怎么他前脚刚走,这小子后脚就回来了? “事情解决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濛谈到这个就心碎:“我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先不回来了。” 她之前的机票作废了,只退了点税,一万多都打了水漂。圣诞节新年期间,又是机票最贵的时候,一来二去的,她想回一趟家就得小叁万。虽然事情是解决了,但影响挺不好的,她得停职一学期。徐濛这么大人了,也不想跟父母讨钱,存款得省着花。而且寒假时间短,现下只剩不到二十天了。 高宇彬有点不开心;“别呀,我替你买。” “那不行!我不想花你的钱……” 他又嘴贫:“那你跟我结婚得了,我的就是你的。” “你这婚求的,比八十大寿吃泡面还草率……” “哈哈哈哈哈哈……” 他计上心头。 高宇彬现在走不了,他得留在本地,盯着李芳芝跟他哥,把事儿给办了。 看来得让他们搞快点,不然就得想个办法让徐濛回国。 -- 阴差阳错的暗恋,是我流血流泪的革命史 高宇彬的主意,打到了张阿姨身上。 这张姨早年丧子,跟丈夫也离婚了。孑孓一身,在高家呆了得有二十年。高阳钧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婚事怕是比亲生父母还急。 高宇彬最近回家就回得勤,一是为了平息父母的怒气,二是为了跟张姨套近乎。 他在娱乐场所里混,自有一套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打交道。只要他愿意,没有讨好不了的人。隔叁差五带点补品首饰的,多关心关心孤寡老人。张姨没两天,就待他也跟半个儿子似的。 他再不经意地透露出李芳芝跟高宇彬那点苗头,张姨果然欣喜非凡。 又过了几天,他跟张姨讨论黄历,发现新年之后,宜嫁娶的好日子不多。再约摸一算高阳钧和李芳芝的八字,年前倒有两天挺合适。 这一来,张姨就更急了。张姨知道了,他妈就会知道。 高阳钧确实快过了年纪,叁十之前结婚,跟叁十之后结婚,在旁人嘴里那可是大不一样。富家子弟,高阳钧看起来又一表人才,条件也好。到了这个年纪不结婚,人家总会猜测你,不是有隐疾,就是花花公子,到时候名声难听。 而立之年,成家立业,岂不更美? 他妈跟他爸那么一提,再找李涛夫妻一商量。两家的长辈都觉得年前不错,虽说仓促了点,好在热闹。 李涛也有自己的考量。先后在报纸上闹了这么两出,赶趟结婚了,那就是浪漫雅事。若是一直这么拖着,怕有人钻漏子,编排他们无故走得近,官商勾结,有内部交易。最主要还是李芳芝最近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还会整出什么事。早安定也好,他这个做父亲的早放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自然是李芳芝。 她真到了节骨眼上,反而胆怯。怕高阳钧这样的厉害角色,自己把不住,却稀里糊涂付出一生。 李芳芝把那张报纸,压在书桌的玻璃面下。 上面的照片太美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对一个认识不过叁两天,还是喜欢过兄弟的女生,尚且能做出这副深情样子。到时候只有她自己陷进去,岂不成了笑话? 她已经失败过一次,折腾不起第二次了。 在李芳芝几乎要反悔的时候,高阳钧来寻她。 晾了她几天,现在又约她,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李芳芝挑开窗帘,认出了牌照,他果然停在远处。看来是一个人来的,换了一辆他自己的跑车。她有些诧异,不知不觉中,自己对高阳钧倒也多了几分了解。 高阳钧给她打电话:“还不下来?不想我?” “不想。” “那还偷偷看我?” 她吓了一跳,赶紧松手放下窗帘:“邪门……你拿望远镜了?” 他笑了一下:“对啊,为了偷看你。” 李芳芝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歪着头换鞋:“别,我何德何能。” 她一路小跑到车旁边,看不清里面,于是敲了敲驾驶室的窗。 没反应,她又加重敲了两下,结果后脑勺反被人弹了一下。 她又吓一跳:“怎么神出鬼没的你!” 他朝她跑过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就站在楼下啊,你自己没看见。” 李芳芝心里一跳:“找我什么事啊?” 她直接从家里出来的,难得不施粉黛,家居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高阳钧第一次见她这样平易近人的打扮,没什么攻击性。就是看着太年轻了,简直跟他差着辈分。 “先上车吧。” 高阳钧说话很难让人拒绝,尤其是女人。 李芳芝乖乖地跟上去,刚要拉开后座的门,被他按了回去:“跟我客气什么?” 她就在副驾驶坐下了,脱了羽绒服,T恤运动裤旅游鞋,像他以前最常约会的女学生。李芳芝拉过安全带系上,带子把T恤中间压下去一块,还挺深。 高阳钧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回目光。 他们去了一个公园,天气冷,只有零星几个人跑步,在车前一闪而过。 李芳芝很熟悉,她小时候很爱在这里滑旱冰。 但高阳钧这种从小不在本地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个公园呢? 它又小又老,如今只剩一些下象棋,唱戏听戏的老人。有人吊嗓子的时候,才能显出它仅存的生命力。这样清冷的冬日,这个地方比北风还萧瑟。 她来不及伤悲怀秋,被高阳钧打断了。 因为他抛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芳芝,你为什么喜欢宇彬?” “啊?你是认真问我吗?” “嗯。” “大概因为他人不错吧……各方面也还行。” “可是你有大把更好的选择,非他不可是有缘由的吧?” 李芳芝的表情冷下来:“你问谁了?” 高阳钧倒是坦荡:“王若晗。” 王若晗是李芳芝的姐妹团里,跟她认识时间最久的。初中的时候,还是李芳芝的同学,兼关系最好的闺蜜。 “这是我的隐私,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跟我朋友打听我?” “对症下药。”他又为王若晗说话:“她没有恶意,既然愿意告诉我,说明她也希望你把这件事过了。” 李芳芝不想听:“高阳钧,我喊你一声哥哥,那是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教育我,你还差点资格!”说完她就要开车门,直接甩手走人。 高阳钧探过去,把她那半边身子揽了回来。 “怎么?我还走不得了?!” 他还是绅士风度,甚至手上也没使劲,李芳芝挣一下就能挣开。 她没动,是因为高阳钧看着她的眼神,又怜悯又温柔。 “我弟弟不会溜冰的,你不知道吗?” “不可能!” “你跟他做了叁年初中同学,叁年高中同学,有听提过一句关于小时候滑旱冰的事吗?” “那是因为他以前不怎么跟我说话……” 高阳钧没逼她,回到椅背上。 他枕着头,眼神飘向远方:“你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应该是初叁。那年暑假我奶奶去世了,我跟爸妈回来过。” “其实我没什么印象了,大概只有一周?我从小不在这里长大,甚至对奶奶也没有印象。可能有点冷血,但我那时真的觉得很无聊。就偷偷出来玩,当时这个公园里全是滑冰的孩子对不对?我就跟着租了一双鞋,没想到第一次就滑的很好,大概是因为我冰刀滑得更好。你也知道,北方冬天只有这个乐子。那几天很多孩子都跟我聊过天,我也教了很多孩子,我不确定有没有你了。但我猜,你既然认成了高宇彬,就没有比我更像他的人了,时间也太巧。你初中的时候见高宇彬,不觉得怪吗?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大变化?” 以前李芳芝都是为高宇彬哭,她头一次为自己哭,哭得那么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高阳钧适时地搂住她,安抚她的背。 他承认自己有些残忍,但是哪有革命不流血呢? -- MarryorBirthday,thisisaquestion.(求婚戒指 在那个无人的地方,高阳钧跟李芳芝求婚。 他说的话让李芳芝出乎意料,单膝跪地让李芳芝出乎意料,戒指让李芳芝出乎意料。 总之,他会郑重其事地求婚,就让李芳芝出乎意料。 他拉着李芳芝出去透气,最后在干涸的喷泉旁边跪下来,捧住她一只手—— “芳芝妹妹,我今年29岁了。就像这个公园一样,早已不复当年的活力。 大家都说结婚是一时冲动,那么我想这次求婚是我最后一次冲动。 你让我干涸的心里起涟漪,我不会求这就是你要的爱情,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今后的忠诚。” 这并不是情侣间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但忠诚是他能付出的最昂贵的东西。 像心灵想通那样,李芳芝明白这一点。 他话说得太美,让人止不住眼泪。 高阳钧亲了一下李芳芝的手背,站了起来,把戒指给她戴上。 “你考虑一周?如果你反悔了,就跟我说一声。戒指你留着,就当22岁的生日礼物。” 李芳芝抹了一下眼泪:“但是今天不是我生日呀?” 高阳钧把她冻红的双手握住,插进自己口袋,歪着头笑笑:“今天是我生日。” 她又流下泪来:“呜……你不要这样,我受不了……” 她抽出手看了看戒指,果然是DR:“Darry Ring不是一个人,一辈子,只能买一次吗?” “对啊,反正我就买这次了。” “那万一……得还给你,怎么能给我当生日礼物呢。” 高阳钧简直在宠公主:“有什么关系,22岁生日,一辈子不也只有一次?” --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有人欢喜有人忧,我们称之为感情守恒定律。 王仁浩去杭州出差,他想找郑颖。 可经过上回那一遭,郑颖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只好去找徐濛。 徐濛最近精神不济,晚上睡不深,白天就老没精神,经常不在线。再加上时差,基本等于失联。她本想跟庄言保持距离,可室友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庄言见她状态不对,又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蛋白质和维生素摄入太少了。徐濛对做饭毫无兴趣,无奈之下还是只能跟庄言搭饭。好在他最近乖巧得很,再没出一点幺蛾子。新年前后,学校也几乎没事。徐濛吃了睡,睡了吃,倒也安心。 高宇彬知道她八成又在补觉,留了条信息,便直接打了郑颖的电话。 郑颖还以为又是徐濛怎么了,急急忙忙接起来:“喂?” “郑颖?是我,高宇彬。” “得了,跟我还用搞自我介绍?濛濛又怎么了?” 高宇彬直接挑明来意:“倒不是她,是王仁浩。他在杭州。” “……” “他说联系不上你。” “哦,让我拉黑了。” “按理是让徐濛来联系你,但她在国外也难说上话。我就多事了,浩哥在你家楼下等你。见不见随你,他出差来的,明天就回北京了。” “……彬哥,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很感慨,我们四个人越走越远。” “在情人之前,我们几个首先是朋友,不是吗?” “你扪心自问,跟徐濛分开的时候,你做得到朋友吗?” “是,我还是拿她当朋友。她开心我开心,她难过我也难过,她优秀我为她骄傲,她被人欺负我会站出来。还有,我从来没换过手机号。” “我做不到了。” “至少给他这次机会,说开了大家都舒服。翻篇了各走各的路。” “我怕他是罪人做祷告。” “那你就当自己是牧师,救他这一回,往日旧情一笔勾销。” 郑颖被高宇彬说服,但她晾了王仁浩一晚上,到凌晨才下去。 她怕自己心软,带了周嘉逸,让他在目光所及的地方等她。弄得这么紧张,周嘉逸差点以为是仇家讨债。 确实,分了手的男女,纠缠不清,不是讨债鬼是什么? 王仁浩跟郑颖坐在一张长椅的两边。 他问:“多久了?” “半年?” “这么久了……” “您忙,贵人多忘时。” “上次文琪打扰你,我替她道歉。” “用不着,你倒挺热心。” “我跟她没在一起,公司聚会,我去洗手间,她未经我同意……” 郑颖打断他:“王仁浩,我不是坐在这里跟你唠嗑的。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也不关我的事。” “那你想听什么?” “在分手之前,你就跟她交往过密了。为什么没跟我说有这么一个女生?我认识的男同学是哪几个,你都知道对不对?坦诚,至少要公平吧?” 王仁浩苦笑:“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因为她真的差你很多,我都没想到……也是,我们互相太了解。” 郑颖的眼泪涌上眼眶,她闭上眼睛:“是不是大四在新加坡的时候?那之后你就对我忽冷忽热的吧?我还安慰自己,你是毕业压力大,工作也很焦虑……” 他心里比郑颖更难过:“是……我真的希望自己是最渣的那种渣男。那我就可以继续若无其事在你身边。” “睡了?” “万圣节聚会,她化了妆,特别像你。我又喝了酒,等清醒过来已经那样了。当时我都想杀了自己。可是她说没关系,她自愿的,她喜欢我。但是知道我有女朋友,也不打算跟我怎么样。她不会跟别人说,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既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我不爱她,但是欠她的。我想跟你坦白,可是又怕你恨我。每天看着你,我都更恨我自己一分,我配不上你。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面对你。我们……我们一直那么好,这个失误,是我一手造成的。” 郑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但真的听到了,还是像一把刀插进心窝,太痛,太痛。 她忍着泪,颤抖起来:“你在床上,也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我一想到自己出轨那次,我就……小颖,小颖,真的对不起……” 郑颖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像落水濒死的人那样趴在地上干呕。 王仁浩想把她拉起来,却发现自己也一点力气都无,只好抱着她哭:“你不要这样,小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不要这样……” 周嘉逸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把郑颖提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肩上。 郑颖拿他的衣领擦了擦眼泪,低声跟他抱怨:“我想吐,要吃点胃药。” 周嘉逸看着王仁浩,显得过分平静:“这位先生,她不太舒服,要不你们改日再聊?” 他们转身离去。 王仁浩站在原地。天空飘雨。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 而今听雨客舟中,少年子弟江湖老。 还爱雨天?爱的。 不过,流光未可追,如今只能远远赏景罢了。 一点废话: 最喜欢的一首小诗。小时候骑车,瓢泼大雨都不打伞。现在毛毛雨,都担心淋雨头疼:) 标题源自张国荣一首老歌《当爱已成往事》,每次听到这句使我心绞痛:( -- Щǒǒ1⒊cǒM 晴天雨天照片,意难平的一切 王仁浩没有回北京。 他在郑颖楼下坐了一夜,直接错过了回京的航班。 徐濛一觉醒来,又出这么大事。 她都来不及去骂王仁浩,直接杀去高宇彬那里:“你实话跟我说,他出轨你知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他这刚跟我聊呢。” “行,那省得我费嘴皮子,你好好说说他,这不是恶心人呢么?真是朋友没得做!” “知道知道,我已经教育上了,您放心!”高宇彬左右开弓忙不过来,扮姐妹哄徐濛:“那小人先去给他赏一丈红了?” 徐濛这才心情舒畅了一些,放他去王仁浩那边兄弟情深。 男人之间做兄弟,其实不大在意对方的感情生活。出轨也好劈腿也好,不妨碍他为兄弟两肋插刀。但高宇彬作为郑颖的朋友,兼替徐濛出气,倒也觉得王仁浩这次的行为,让他都如鲠在喉。 “浩哥,你连我都瞒着,就说明你自己也知道心里有鬼了。” “我知道,但我真的没办法……” “这有什么没办法的?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对着个妹妹犯傻啊?她又是什么好东西?!我说难听点,性别互换一下,不是摆明了诱奸你吗?人家这是以退为进,扮猪吃老虎!你还就这样让她拿捏在手里了?”⒫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我知道啊我知道!但是她,哎,每天深情款款,默默付出的样子。我难道上去说一句你不许喜欢我,我比你还委屈?” “所以说你还跟她还一个组里,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躲还来不及呢,你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 “不是,我是去年秋招找好的工作啊!你不也知道,这是我最好的一个offer。她是今年春招的实习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分到我们组了。高老板,我是给人打工,除了赔笑还能怎么办?跟同事撕破脸,结果对方工作没问题,人缘好,还是我学妹,那我怎么混啊?社畜自由不起来……” “那你也不至于又让人牵手,又让人看手机的吧?搞职场性骚扰?” “你是没碰上她,真的,防不胜防!哎算了,反正我要辞职了。” “你现在辞职也于事无补。” “知道,我就是求个心安,也算弥补过去的遗憾吧……你说要是当时,我就陪郑颖来杭州,一切大概就不一样了。” “马后炮最没用兄弟。” “我就是赎罪。还有我真怕了吴文琪,小女孩花花肠子太多。我现在看到她冲我笑,就后背发凉,跟一条蛇缠在身上似的。” 高宇彬都不知道该可怜谁:“你就是这辈子太顺了,结果一栽一个大跟头。” “我一个程序员,平时也不需要跟人多打交道啊……” “吃一堑长一智吧……你有计划没有啊?是先回家还是怎么?” “在杭州找工作吧。在一个城市就好,给我留点念想。” 孽缘啊孽缘。 “我也不劝你了,你想清楚就好。这么突然,一时也没地方落脚吧?你干脆先去我那边住,我有个小套,家具装修都全。好歹先安定下来。” “行,我不跟你客气。多谢了!” “哎,你多保重,会过去的浩哥。” 晴天,我不能抱你。 雨天,我不能吻你。 照片,已是回忆。 的确都会过去。 王仁浩能力没得挑,虽说找工作费了一番功夫,倒也去了不错的大公司,甚至还升了一级。本以为生活就这样风平浪静了,可后面又牵出许多事端,暂且按下不提。 眼下最紧要的,是郑颖病了。 她现在对“性”有PSTD(创伤后应激障碍)。别说是真枪实弹的那种,就是性暗示,她都反胃。直接导致她在拍摄的时候,前后不敢吃东西,不然当场就能在男模特面前吐出来。看书,看剧,一到这等情节,也是一股子酸气涌上喉咙。要不是周嘉逸一身正气,穿得严严实实,她连他也看不得。 周嘉逸看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下去,猜到她是为上次的男人伤神。 郑颖哭笑不得,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遂说了实话。 他脸上的表情难得僵了一会,耻意恨意交织。但在郑颖诧异之前,还是缓了过来。她还以为周嘉逸为自己抱不平,倒很感动。 他跟她分析:“他其实对你也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主要是心理上的伤害,让你过不了这关。我觉得去看下心理医生,比较好。五院应该挺多医生都不错的,可以找几个先总体聊一下,选一个最谈得来的,然后定期去看,一定会慢慢变好的,不要太担心。” 她正有此意。不过周嘉逸怎么很了解的样子? 尊重他人的隐私,是郑颖的良好品德。她没有多问,只是对他又多了几分关注。 结果有一天他们一起晨跑,周嘉逸说自己多练几圈,让郑颖先回去。郑颖就拐道去附近的超市,先买了点东西。回家的时候正好撞上周嘉逸跟一个叁十出头的男人,在楼下说话。看起来气氛不好,那个男人嬉皮笑脸的,周嘉逸却冷若冰霜。最后二人还争吵起来,郑颖不好上前,只远远地听到对方说“小白脸”,周嘉逸警告他“碰她我要你不得好死”。眼神凶狠决绝,是郑颖从未见过的嘉逸哥。 她心里隐隐不安,觉得要出事。 年末,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着,有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感觉。 首当其冲就是高阳钧和李芳芝真的要结婚了,婚礼定在小年夜。 高宇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另一半是徐濛。她最近在美国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心,他想把她弄回国,趁假期好好休息。 毕竟是“弟媳”,高阳钧发请柬的时候,给徐濛也发了一份。高宇彬便想了一招,让高阳钧把名字抹掉了,只说是“高李两家,永结同好”。送去郑颖家的,依法炮制。他们这婚礼,来的本就是各界名流,保密工作是最最重要的,算是私密婚礼。如此一来,消息就封死了,徐濛没旁的渠道打听。 高阳钧都佩服他:“钓鱼,你是真行!” 徐濛收到,果然先质疑高宇彬:“这不会是你吧?” “真不是!” 她又问郑颖:“怎么说?” “我看了我爸妈收到的,一样啊。可能人家就这个低调简约的风格?” 徐濛将信将疑,脑补出一万种豪门联姻骚操作。 她打定主意,当天就回国一探究竟。 以前那句“抢亲”戏言,不会这么巧让她中彩了吧? 一点废话: 放四张图总结一下颖浩cp吧…… -- 一分三十秒的吻 高阳钧在准备婚礼上也是亲力亲为。 跟李芳芝去试选礼服,挑婚庆公司,拟宾客名单。带她看房子,逛软装修,布置新房。总之,无论是多小的事,都不会打发个什么下属去陪李芳芝。这点让李家所有人都很舒服,更觉得他妥帖。寻常情侣到了这等大事上,都要吵上一吵。他们这对“半路夫妻”反倒一路畅通,感情升温,李芳芝都对他另眼相看。 难不成真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生意人? 徐濛提前几天回了家,毕竟回国不先看看父母,说不过去。 窝了没多久,就迎来小年夜。 当天,她跟徐爸徐妈说有个朋友结婚,晚上得去婚礼。 徐濛妈妈的侦探天赋稳定发挥,看衣柜里翻得乱七八糟,梳妆台上也是横七竖八一堆东西,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别人结婚,你弄得这么隆重干嘛?” “呵呵,关系好。” “谁啊?” “李芳芝,初中同学。” “怎么没听你提过?” “除了郑颖,你哪里有记住的?”徐濛胡乱应付完,把她妈推出去:“您让我快点收拾吧,我都要迟到了!” 她去的正是时候,迎宾结束了,正宴已开始。 徐濛给宴会厅的侍者看了请柬,很低调地从后门进去。 她站在落满花瓣的红毯末尾,那一头的新郎已经单膝跪下来,握着新娘的手告白。 新娘是李芳芝,徐濛认出来了。 李芳芝今天美,太美了,她一个情敌看了都要心动。 至于新郎——她看不全脸,认错了。 这怪不得徐濛。高阳钧这一跪,显不出身高,西装也撑得好,跟他弟弟像了个十成十。 徐濛往那边走,双腿重得像灌铅,手包的链条都在手里抖。她听不见台上的人在说什么,听不见周围人的祝福欢呼。 直到她走过最前面的宾客,让人一把抓住拉进怀里。 高宇彬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高李两家的长辈全部看了过来,都十分惊诧。 高宇彬没管旁人的目光,他笑着问她:“回来都不跟我说?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徐濛赶紧看了看台上的新郎,又看了看他。高宇彬今天也是盛装出席,背头,一身藏青的西装,黑皮鞋锃亮,规规矩矩打了领带。徐濛刚刚经过他,压根没认出来。 他嘴角都要咧到后耳根:“我哥跟我是不是很像?不都跟你说了。”高宇彬点点她的额头:“小醋坛子!” 徐濛十分糗,却抑制不住欢喜,想笑不敢笑。 她低头表情管理了一会,最后拍了他一下:“谁让你之前跟人家……” “你别瞎说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徐濛知道二人动静不小,赶紧推他,要站起来。 高宇彬不让她动:“没多的座位,我抱着你,没事。” “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一会,等他们仪式完了,我让服务员加张椅子,随便吃一点就撤。” 徐濛吓一跳:“不不不,你这……父母都在吧?不太合适……” 高宇彬挺直了身子,贴在她旁边耳语:“那我悄悄跟你说哦。我跟他们说,咱俩领证了。所以你不在才是不合适。” “你!”徐濛立刻掐了一下他的侧腰。 “哎哟……那不然我还得去相亲,‘李芳芝’多了去了,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他握住徐濛的手,攥着手里。 徐濛说不过他,哼了一声,只好侧坐他腿上。 高宇彬手搭着她的膝盖,顺便扯住她的裙边。徐濛两条光洁笔直的小腿垂着,踝骨上一根系带子,吊着轻巧的高跟鞋。在他眼里比全场最美的新娘还漂亮,看得他心猿意马。她今天长卷发,刘海特意梳了侧分,配上精致妆容,比平时艳丽成熟。 高宇彬看她,从小看到大,脑海里闪过她的成长画卷——清纯懵懂的妹妹,亭亭玉立的少女,到如今勾魂夺魄的漂亮姑娘。床上秀色可餐,床下冰肌玉骨,真是天生尤物。 高宇彬一直觉得自己不吃白富美那一套。没想到徐濛这样打扮,因着她本身的气质,冷艳得像舞会上的女特工。 他忍不住,眼神老往她脸上飘。 “怎么了?干嘛老看我?” “今天怎么这么美?” “我怕今天要捉奸呀!” 高宇彬让她说笑了:“那你今天捉不成了,但是你诱奸我。” 徐濛捂住他的嘴:“嘘,你别玷污人家的神圣殿堂。” 过了一会,高阳钧和李芳芝来敬酒。 这一桌都是长辈,高宇彬适时地介绍徐濛:“这是我夫人,徐濛。” 徐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挨个打招呼。巧笑嫣然,落落大方,教养涵养皆无可挑剔。 高阳钧很给他们面子,像老熟人一样,关心徐濛在MIT读博是否顺利。李芳芝也客套了一番,夕日的同学情谊。 徐濛一一答了。你来我往,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读书人,这可是顶好的加分项。老一辈的人都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尤其是高家父母,一贯在意高宇彬读书不行。这下找了个媳妇儿,是知识分子,可真是长脸了。 如此一来,家长只以为是年轻人新潮,在婚姻上行事自由,不愿让长辈掺和。既然高阳钧和李芳芝都熟悉,又是留学的,想必人品家庭差不了。 等高阳钧和李芳芝转去下一桌,长辈们纷纷跟徐濛搭话,你一句我一嘴,一箩筐问题。徐濛应付了一会他爸妈,脸都差点笑僵。高宇彬知道徐濛最不爱这种场合,给她使了个眼色。 徐濛会意,立刻显出一点精神不济。 高宇彬紧接着替她告罪,称她刚下飞机赶过来的,时差还没调过来。 叁下两下打配合,顺利先退席了。 他们开车,在夜色里疾驰。 开出去老远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下,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不知道,就是觉得开夜车也畅快。 徐濛拉开安全带,凑到高宇彬旁边,仰起头亲了一口他的侧脸。 然后就停在那里,端详他脸颊上一颗小痣,戳戳它:“好可爱哦。” 前面是红灯,高宇彬直接松开油门,拉了P档,让车自己缓慢滑停。 他转过来,抵着车座,抚摸她的耳后,缠绵缱绻地吻她。 哦,这个路口,似曾相识。 这是个,一分叁十秒的吻。 一点废话: 图文无关,车+接吻的话,最喜欢这张图 -- 夜夜做新郎 红灯结束的时候,他们结束了这个吻。 没有像以前那样擦车而过,高宇彬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徐濛不光好好地留在他旁边,今天还大胆热辣。直接顺手把底裤脱了下来,玉手一抛,就挂在方向盘上。 朱红蕾丝,薄薄的一片,刺激人的神经。 “这什么意思?” “让你夜夜做新郎的意思。” 高宇彬飞快地睃了她一眼,徐濛收拢双腿,赤脚跪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扭着腰,翘着臀,钻过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他下方。 他一手捏起她的脸:“我会分心。” 徐濛把他的手放回去:“你开你的车,我干我的事,专心点!” 她放完大话,立刻卡在第一步——皮带扣摆弄了半天都没找到开关。 高宇彬一颗心让她提在半空里半天,就怕下一秒就是软唇舌语。 最后还是自己伸手替她解:“这种扣子要往前面拉一下,松开卡子,再往后掰开。” “哟,门道还挺多!” 他嘴角一抹笑意:“你不用学,省的出去勾引别人。” 徐濛拉下他西裤的拉链,她想起来今天的喜糖里的巧克力,德芙般丝滑。 估计还有七八分钟就到家了,而且高宇彬早就硬得都能弹起来。徐濛不跟他打太极,直接把它从内裤里松了出来。 高宇彬第一次做这种事,很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时不时就要后视镜有没有车。 他已经是老司机了,脚放在油门上,打电话听摇滚看导航,随便一心几用,都不会动一毫米。但被徐濛含在嘴里还真不行,深一脚浅一脚的,又不敢停到路边去玩车震。 现在不过八九点,正是城市里最热闹的时候,路上车水马龙,近光灯远光灯闪光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炫目。 强忍着开进住宅区,终于到了幽静地方,只有零星几盏路灯,远近都没看到人。 高宇彬掀起徐濛的裙子,让它挂在腰上,露出她圆润裸露的屁股。俏生生地立着,她感到衣物的消失,轻轻摇了两下。他腾出一只手去捏她的臀瓣,捏捏左边,又去捏右边。金属质的手表碰到她的皮肤,凉凉的,很舒服。 他的中指进入徐濛的甬道,其余的揉着她的毛发。又觉得自己大半注意力都在身下,弄不尽兴,干脆抽出来,光抓着她的屁股使劲。 没过一会,车稳稳当当地停进车库,落下门锁。 高宇彬拍了拍徐濛的屁股:“给爷吸快点,想憋死我?” 说完又将手掌虚压在她的头发上,给她一个力,维持好节奏。徐濛小幅度地上下,加快了速度,手里也没闲着,去抖他的一对弹夹,甲片刮到他大腿内侧。 他仰着头,喉结跟着她上下。最后低哑的哼声,冲破喉咙,也让他射了出来。 他低头看徐濛,把她的头发顺到一边,露出她含了一嘴,不知所措的表情。 高宇彬垂着眼睛的时候,有摧云压山之势,与平时反差颇大。尤其是在这种事后,他衣冠整齐,自己狼狈不堪。徐濛仰视他,觉得他像自己的天神一样高高在上,让女人更刺激。 声音倒是温柔:“第一次什么都不会,真是长进不少嗯?” “唔……”她咽下去也不是,吐也没地方吐,十分尴尬。 高宇彬把她扶起来,又把方向盘上的蕾丝边角料塞进西装内袋。 徐濛刚要伸手去够:??? 他把皮带系回去,笑眯眯地说道:“忍一下,去我家。” 徐濛想说太晚了,她得回家,不然父母要担心。可是嘴里都快漏出来了,说不出口。 电梯里,高宇彬捉着她的手臂,把她两手都握住了,还是按了四楼。 进了他家,他也不为难徐濛,拉着她直奔洗手间。徐濛漱了口,终于松快下来。 转头一看,高宇彬居然在扯领带脱上衣,她本来都打算走了—— 还是那句话,男色误人。 她过去摸摸他的腹肌,贴在他身上,亲亲他的锁骨,又踮脚索吻。 两个人搂着,挪了几步就倒在床上。 徐濛突然想起来,自己这衣服可不能弄皱了,不然一会回家不好交代。 她赶紧起身,把裙子脱下来,去高宇彬的衣柜找衣架挂。 高宇彬见她撅着屁股忙活,也不客气,上去摸了两把就插了进去。 顶得徐濛手滑,还没挂上去,裙子又落了地。 徐濛反手拍他:“急什么!” “太性感了……刚刚在车里就想这样。” -- Pо二零二二.てоM 两件悬而未决的事 徐濛撒谎,力求真实。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又啪嗒啪嗒地走了几截台阶,这才拿出钥匙开门。 徐父徐母还在客厅看电视等她,双双转过头来,一个埋怨她太晚,一个问她有没有喝酒。像高中晚自修回家,徐濛很多年没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撒娇打滚一番,自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徐濛妈妈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安排做买菜陪同。 刚下楼,就碰上高宇彬上楼。徐濛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就怕走漏风声。 结果她妈直接开口:“呀,小高,这么早哇?” 高宇彬露出阳光男孩招牌笑容:“阿姨,早啊。我刚刚晨跑回来,你们这是要去菜场?” “是吖,我女儿难得回来,我拉她出去转转。” 徐濛脑子闪过一万种反应方式,刚想装不认识打招呼,突然又想到,不对,他们可是初中同学! 高宇彬跟她挑了挑眉,很惊讶的样子:“徐濛?” 徐濛妈妈眼风扫过来,吓得徐濛一激灵,立刻伸出手:“呀,高宇彬?” 他又笑开来,跟她握手:“真是你啊!”徐濛手里都出汗了。 她赶紧跟妈妈解释:“这我初中同学!” 高宇彬点点头:“太巧了!” 徐濛脑子一热,演戏演过头。居然像老阿姨一样,上手摸了摸高宇彬的头发:“哟,都长这么高啦!” 摸完立刻弹开手,抓着她妈妈的手臂:“哎呀,我们先走了,回见啊!”ρδ①⑧Y.℃δм(po18y.com) 高宇彬偷偷捏了一下她的后腰,徐濛敢怒不敢言,一脸假笑下了楼。 等她回家,高宇彬让她溜出来。 徐濛找了个借口,说去拜访郑颖爹妈。 打扮得花枝招展,结果被他拖去了医院,一通验血检查。 徐濛本以为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是年纪大了,正常下坡路。没想到医生语重心长地问她是不是服用褪黑素。 “我没有啊……我熬夜是比较严重,可是没有吃过药。” 医生翻了翻血检报告:“但是你血液里的褪黑素含量偏高,超出正常值了。” 高宇彬问她:“是不是吃了别的保健品?” “我是吃过护眼的,但我确定不是褪黑素。” 医生又问她:“药瓶还在吗?可以让我看看。” “在国外……” “那总之,近期千万不要吃含褪黑素的药物,让它降下去。你知道这个长期偏高的话,会影响肝肾功能。而且你现在已经嗜睡,精神不济,副作用挺大的了,千万要当心。” 高宇彬皱着眉头问:“会通过食物摄入吗?” “一般不会,我看她这个数值,还是摄入了药物的缘故。” 他们从医院出来,徐濛捏着单子,依旧摸不着头脑:“撞邪了?我从来没吃过这劳什子药!” “你喝水吃东西正常吗?” “正常啊……还能怎么不正常?” “喝矿泉水?” “那倒不是,一般就水壶烧呗。” “那吃饭呢?” “庄言做的。” 高宇彬倒是有点怀疑:“庄言,会不会在你吃喝里掺了东西?” “理论上是可行啦……可是褪黑素这东西,害人又差点意思,他图什么?而且他还问过我是不是不舒服,要注意身体,饮食均衡之类的,没道理啊?” “不清楚,我看你还是跟他分开住的好,总感觉他不对劲。” “你这是吃醋。” “你知道就好!” “行行行,我本来就打算自己住了,这样我们比较方便嘿嘿!” 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了郑颖和周嘉逸。郑颖裹得严严实实,但周嘉逸徐濛认了出来。 郑颖和徐濛就小跑两步,凑到一起聊了聊。两个男人站在旁边,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她们不是那种几年不见要寒暄许久的关系,小小唠嗑之后也就各回各家了。 郑颖没想到回家出了件大事,她收到一封邮件。 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收件人是她。显然是有人塞进她们家信箱的。有点厚,摸着像一沓照片。她甚至有点激动地想:我不会已经红到有狗仔偷拍勒索了吧! 抽出来一看,她没反应过来。 露脸的男人很眼熟,是周嘉逸,年轻许多。青涩稚嫩,身上挂着军装。 每张都有他。 郑颖的手发抖,双手都捧不住一沓照片,全数落在地上。她跪下去捡,一边哭一边干呕。周嘉逸听到她的响动,走过来探看。 “你不要过来!” 照片有弧度地盖在地上,她的手指关节不听使唤,怎么都夹不起来,哭得更厉害了。 周嘉逸想过来帮她,又被她大声吼住:“你不许过来!” 她用汗湿的手掌把最后那张粘了起来,猛一拉开抽屉就把全部的照片,连带信封纸条扔了进去。 又“啪”地一声关上,身子紧贴着抽屉,抽屉的拉环在她身上打出印子。 郑颖声音都变了调:“你出去吧,周嘉逸。你先回去。” 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先出去吧。” “我……” “出去!” -- 报警 郑颖在傍晚独自出了门,见的男人正是上次楼下的那个。 对方不知什么叁教九流,一边点钱一边跟她搭话:“美女,包得这么严实?” “底片呢?” “不急呀。” “底片给我,剩下二十万明天给你。” “今天就要。” “不行,今天我没取。而且我要回去……检查一下。” 对方歪嘴笑了一下,递给她一个绒布袋子。 郑颖接过来,是相机的SD卡。 “都在这里了?” “一张不少。” “少一张,你就一分都拿不到,懂吧?” “放心吧哈哈哈,我真没想到,你对周嘉逸还挺上心的。速度快,也干脆!” “为什么寄给我?” “呵,他能有什么钱。”中年男子眼轱辘一转:“你不知道他什么家庭吧?” “他父亲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呵呵,可惜他这把硬骨头,沾不上光。” 郑颖忍着恶心问他:“你怎么认识他?” “战友啊。” “就这战友情?” “我实话跟你说,我可没参与,这台相机是我的而已。” “那里面的人是谁?” “他战友呗,喏,他班长带的头。新兵嘛,日子不好过。” 一股酸涩气涌上她的眼睛:“这是强奸。” “那可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他是不是愿意的?没女人,大家各取所需。” “不可能!他的表情……而且那么多人抓着……” “哟,心疼了?当时他几岁啊,十七八岁吧,水嫩,这种事情里部队里太多了。不过他现在是你的人,传出去多乱啊是不是?对你不好,您可是红人呢!” “里面的人你都认识?” “我也没细看,嘿嘿,哥哥不好这口。不过就他原先那个班的几个老兵呗,XX,XXX,XXX,XX……” 郑颖太难过了,又流下泪来,墨镜挡住了。她觉得很无力,抬不起手,任由他们低落进围巾里。 中年男人先走了,过了一会,隔壁桌的客人坐了过来。 郑颖问她:“都拍到了吗?” “拍到了。” “清楚吗?” “清楚的。” “行,那我报警了。” 周嘉逸的过去,她没办法,这次得帮他…… 第二天约着交钱的时候,警察埋伏上了,把那个男子一举拿下。 郑颖冷眼旁观:“钱难挣屎难吃,想赚我的钱,也不掂量掂量。你昨天拿的,也得给我吐出来!” 警察还没找上周嘉逸,她先跟他坦白:“把他们告了吧。” 周嘉逸不说话,他原以为熬过去了,也就熬过去了。 他不喜欢翻旧事,尤其不喜欢别人翻他的旧事。这种伤疤揭给谁看,谁都痛。 自己做什么事,都花别人十倍的力气,怎么还是过得如此不堪? “你应该先问问我。我出去一下。”周嘉逸拿起外套,转身离去。 郑颖拉住他:“你干嘛去?找他们算账?” “是该算账。之前我太客气了。” “他已经让警察抓了。” “不止他,他没这个胆子。” “你这样私下里……不安全。” “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不管怎样,我们走法律途径……” “郑颖,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我也不想把你扯进来,我要脸。” “那也要守法啊!” “我知道,官司要打。但是他们这帮人就是恶人。官司打赢了又怎样,放出来了还不是变本加厉报复你?对付恶人要用恶人的办法,我不是第一次敲打他们了,没事,先走了!” “哎!你……” “怎么了,你有事?” “不是,注意安全,万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嘉逸今日第一次笑:“你还要我保护,能顶什么用?有事我就打110。” 郑颖就乖乖回家等他,当务之急是给他找个好的律师。 这件事她也不想让父母知道,把周围的人脉想了一圈。保密要紧,最后还是问了高宇彬,能不能让他哥帮帮忙。她没说是谁,只说是猥亵案,高宇彬一口应下了。 高阳钧的电话一时没打通,他就留了条消息。 因为李芳芝今天去公司找了高阳钧。 前台很有眼色,带着她畅通无阻去了高阳钧办公室,正好撞上秘书从里面出来。秘书点点头站定,顺便替她拉开门,礼节完美,人也很美。 李芳芝多打量了她几眼,走进去跟高阳钧寒暄:“真够漂亮的!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漂亮的秘书呢?” 高阳钧刚开完会,仰着脖子滴眼药水:“有一两年了。你来帮我滴一下吧,我自己有点难。” 她总过去接过来,另一只手轻轻地撑开他的眼睛,把他的眼皮褶子都熨平了。 “那以前都是漂亮秘书替你滴的?” 世界上有几种东西说不得慌,她还没滴下去,高阳钧却眨眼了。 “哟,心虚了?”李芳芝点点头:“看来真有一腿。” 高阳钧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现在是我们有一腿。” 李芳芝抓住言外之意:“以前的还留着,那我可不行。” “工作上比较合拍而已,换人要时间磨合,培养一个秘书也不容易。不过你不高兴我就换了,嗯?” “哼,床上磨合吧?” 高阳钧秉持忠诚的原则,不想骗她,顾左右而言他:“你说得对,我们还能再磨合磨合,我可以发挥得更好。” 他拍拍李芳芝的屁股:“差不多下班了,一起回去?” “不急。” 李芳芝亲亲他:“先磨合一下。” 一点废话: 今天的图是谁呢? -- 【打赏章】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 钢铁身躯的第一根肋骨 李芳芝主动投怀送抱,高阳钧差点没把持住,两个人暗中较劲,比谁先缴械投降。 他们在床上也是如此,高阳钧甚至有点沉迷这样的关系。妻子比别的女人都带劲,意外之喜,独一份。 不过他知道李芳芝今天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调情,也不会跟他在这里就地正法,无非是让他难受一下罢了。 果然耳边就有人吹气:“你找我爸?” “嗯。” “至少先跟我通个气吧?” “不是你的生意。” “怎么想起来要做管道生意了?”李芳芝靠在他肩上,在他裤子上乱摸:“你们家没有进过工业吧,这么突然?”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天然气都是国企垄断的,何必担这个风险。” 高阳钧抱着她在腿上坐正,两臂框住她,双手放在键盘鼠标上,挨个检查邮件:“所以才去找爸爸的。” “让我入股吧,我爸的就是我的。我不开口,他不会帮你的,他是保守派,你也知道。” “这是自然。我先去找他,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因为这跟你直接去找他不一样。” “你怕他嫌你吃软饭?” “他会以为我教唆你,或者把持你。总之,直接去找他,我更坦荡。” “那怎么不先跟我说?” 高阳钧侧过头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蜻蜓点水而已,干干净净。不像那些油腻小开,会露出湿润内唇,弄脏她的妆容。 “为了让你来找我。” 叮! 李芳芝脑子里有一个拳击擂台,胜负立分——今日本轮,他赢。 郑颖坐立不安地等周嘉逸等到午夜,他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无人接,她还发现餐厅少了一把西厨刀。郑颖急得想报警,可是一没到48小时,二是他找别人算账。 周嘉逸确实在挨个找人,虽然这四人都回了省内,但他一天跑不了几个地方。 他的方式很简单——以牙还牙。 找到人,刀子一抵,拖进车里,海军结绑好。载到荒郊野岭的地方,下车面对面站着。 “班长,多少年了,我放过你,你不放过我?” “小周啊,真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有照片!” “您如今在哪儿高就来着?建设局是不是?” “这……” “那您可得小心!法院传票一收,再出点新闻,您玩得起吗?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是,小周,你听哥哥说……” 周嘉逸刀锋一晃,就削下对方衣服的纽扣:“就你还哥哥?那我是你爹!别他妈废话了,脱吧。” “不是,小周,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后来不都给你赔罪了?” “脱吧,哦,你动不了。行,我替你脱。” “小周,哎周嘉逸!你他妈别恶心老子!” “我能有你们恶心?” 周嘉逸直接割开他的上衣,刀口锋利,难免在皮肉上划出血痕。 对方吓得两腿打颤:“周嘉逸,不是,周哥,周爷!我磕头给你赔罪!你饶了我吧,真不是我!咱们退伍了能有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吗?那没多少啊!” 周嘉逸又切开他的皮带,让他的裤子直接掉了下去。 “说得好,所以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去找她。” 零下几度的天气不着寸缕,很容易让人冻得失去知觉。对方青着脸,身上发灰,绳子绑的地方又发紫。 更恐怖的是周嘉逸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不是要杀死他,就是要冻死他。 班长不受控制地跪下去,老泪纵横:“你饶了我,饶了我,让我干什么都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赎罪我赎罪,真的!我不是人,那也是年轻的时候了,你放了我,我求求你!” 周嘉逸掂着刀,转了一圈,最后在他身后站定,却不出声。像一个刑场上的刽子手,在等审判的时间。 一秒两秒叁秒,五秒,叁十秒,那把刀贴上脖子的时候,班长吓到失禁。 周嘉逸笑了一声:“哼。” “没种,我要是像你们这样,当时就去死了。” “站起来。我数到叁,你不给老子站直了,这把刀就进去了。” “一,二,……” 对方立刻连连应声,膝盖却因为冻僵了,上半身又绑着,往前栽倒,摔了个狗吃屎。 “叁,哟,怎么还趴下了?” 他走到旁边,蹲下来,把刀尖插进泥土,刀柄往那人的头比划了两下。 “唔,当铡刀怎么样,好像差点意思哈?” 对方已经失声了,干瞪着眼睛没有焦点。 周嘉逸站起来,拎着对方后背的绳索,把他也拉起来站好:“逗你玩的,我帮帮你。” “站好了,眼珠子动一下方向,老子车里有猎枪,崩了你,知道不?” 对方僵住了,只有眼泪流。 “德行!男人流血不流泪啊班长。”周嘉逸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替他擦掉。又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自己转身去车里,把支架和相机拿了过来,试了几个位置,最后定了正前方。对方还以为是猎枪,抖成个筛子。 周嘉逸哼了一声没管他,像摄影师一样岔开双腿站好: “说吧,从头开始说,说完了加上对不起叁个字,再给你天上的爹磕叁个响头,我放过你。” 对方涕泗横流地交代完,乖乖照做,一通折腾下来,从内到外都没个人样。 周嘉逸说话算数,甚至开车把他送回了家。 接着就是第二个,如法炮制,第叁个,第四个,直到第二天深夜才回来,相机都差点没电。 郑颖昏昏沉沉地过了两天,想报警又不能报警,在屋子里团团转。 周嘉逸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她拖鞋软绵绵的啪嗒声。 一拉开门,怀里就冲进来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郑颖:“你去哪儿啦!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 周嘉逸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拿着叁脚架,后撤了一步才接住她。 他像黑天鹅一样弯着上半身,甚至被她撞得有点痛。 啊,原来再铁的男人,也会有软肋。 -- 二十四小时 郑颖面色暗沉,黑眼圈也老重。 周嘉逸突然就心软了:“没睡觉?” 她点点头,刚想说话,肚子“咕噜”了一声。郑颖立刻松开他,捂住自己的肚子。 两天了,周嘉逸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一次:“看来还没吃饭,进去吧,我给你做。” 郑颖突然想起来他带走的那把餐刀,在旁边探头探脑,怕他一个不留神,砍过人的刀又拿来下饭。 周嘉逸推她:“出去吧,碍手碍脚的。” “额,你是不是拿了一把餐刀走?” “哦,扔了,带血。” 她脸上立刻风云变幻,皱着眉头凑到他旁边问:“你不会杀人了吧!” 周嘉逸正在切洋葱,直接拿起洋葱冲她比划了一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郑颖避之不及,那股子味道正冲进她的鼻头,一下打了个喷嚏,正打到周嘉逸脸上。 她赶紧拿纸,结果周嘉逸不在意,自己先去水龙头下面冲了把脸,也不擦,又专心致志地切起洋葱来。 他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除了车开得久,衣服有点皱。脸上的水滴下来,沿着他的脖颈滑过喉结,滑过锁骨,一路滑下去,沾湿他的衣襟。 其实最打动女人的,往往不是什么惊心动魄,出入生死。而是他在外面抗着腥风血雨,回家却在意你睡没睡好?吃没吃饱? 郑颖有点心虚。 脑子里回荡着渣男渣女语录:结束一段感情的最佳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当然不可能为王仁浩逝去的爱情一直哀悼,但是这么快就对别的男人动心了,依然出乎意料。王仁浩可是她的初恋,又是很优秀的人,爱情长跑了那么多年,她原先还怕自己走不出来,或是碰不到下一个。 结果眼下,都已经开始新的一段暗恋了…… 她胡乱想着,周嘉逸已经做好饭菜。 他这种在部队里这么多年的人,什么都干过,炊事班自然也呆了几年。在抓住郑颖的心之前,先一步抓住了郑颖的胃。 喂饱她,周嘉逸开口说正事:“我都解决了,撤诉吧。” 郑颖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不能放任这种犯罪!” “两个理由。一是狗急了还跳墙,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二是我不想跟父亲和阿姨弄得更僵。这件事传开的话,受害者不会落得好处,我暂时不想承担这个后果。” “但我怕他们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不会,只有一次。” “好吧……” 郑颖已经干涉了他一次,第二次自然要尊重当事人的选择。 她接着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为什么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护我?” 周嘉逸愣了一下,又笑开来:“会过劳死哎!” 郑颖不纯洁,郑颖想歪了。 “哟,够自信的!” 周嘉逸是在欲求不满的男人堆里混大的,他也立刻懂了。 “应该……还行吧。” 她点点头:“还挺谦虚。” “也不是不可以。” “啊?” “就是工时翻倍,要加钱。” 周嘉逸一本正经,郑颖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是说真的站岗,还是床上放哨。 他问她:“要试试吗?” 郑颖一语双关:“有点想。” 周嘉逸又问她:“还想吐吗?” “啊?” “看你没什么反应。” “……你不提我都忘了。” 周嘉逸这才笑了一下,竟是“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看得郑颖都呆了,光一颗心在那里蹦,一蹦两蹦,就蹦到了他那头。 一点废话: 今天这章,不夸张,精雕细琢了五六个小时!给点面子,把好看打在公屏上! (其实就是响应大家的号召,想让他们快点安排,但又不能立刻do i,怕这样突兀) -- Щǒǒ1⒊cǒM 身体里的铁,只够打一枚钢钉 周嘉逸一边笑,一边去洗碗。 郑颖仅有的恋爱经验,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笑。是老父亲欣慰的笑?还是勾引她的那种笑? 他刚刚急着让郑颖吃上饭,忘记把锅放进水槽。现在油凝在上面不好洗,周嘉逸只得端着锅重新热热底,好让油化开。 郑颖突然就从他手臂旁边钻了进来,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 他又万分操心:“哎!小心溅着你,衣服弄脏了!” 郑颖的脑转速可达一万次每秒,却依然想不出下一步的行动。主动亲他显轻浮,撤下手又浪费这次的冲动。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哲学问题:什么是爱情? 是王仁浩跟她那样的青春萌动,长久陪伴,双向的感情付出吗? 那她现在的单向暗恋算爱情吗? 是一种精神力吗?是她当下的冲动吗? 那就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是不是荷尔蒙,亦或是多巴胺加速分泌,就算是对某人产生了爱情呢? 好像也不对,极限运动也有这样的效果。 哎,爱情跟一系列的心理生理反应,都无法构成充分必要的关系。 郑颖是语文老师,无数文人骚客,也喜欢给她阐述爱情。 李商隐说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保罗·艾吕雅说是“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 张爱玲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可廖一梅总结道:“大家顶着爱这个词,其实干尽了人间丑事。” 周嘉逸不想那么多,他觉得面对面的拥抱很舒服,这是世上最无防备的时刻。 高阳钧和李芳芝也不想那么多。 高阳钧的爱情来得太容易,婚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对李芳芝也很满意,不需要用额外的爱情来添补遗憾。 李芳芝则相反,她自认为吃够了爱情的苦。作为一个已婚少妇,对未来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不再有旁的期待。只要高阳钧愿意扮演一个善解人意,敬老爱幼的丈夫,她就能过得比99.99%的太太舒服。 比如她第二次去查岗的时候,高阳钧原先的漂亮秘书早已被调到下面的部门了。小赵暂时兼任秘书跟私助,颇有种既当爹又当妈的感觉,忙得脚不沾地。 李芳芝开玩笑:“要不要我给你当秘书?” 高阳钧把她压在落地窗上亲:“这么不放心我?” “你怎么这么喜欢在窗边接吻……” 他从后面撩起她的裙子:“做别的事也喜欢。” “你好骚哦!” 他在后面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想跳下去的时候,身边有要保护的人。想找刺激的时候,身边有留恋的人。” 于是,李芳芝心甘情愿跟他在窗边行事。 说实话,高阳钧还算自制,跟李芳芝做,是头一次跟女人没戴套,感觉又是不同。他想,婚姻生活也不是全然没有新意,也不是全然没有乐趣。至少完完全全,彼此交融。不会小心翼翼,不用担心怀孕,不用费心交易。夫妻绑在一起,彼此交心反倒显得不那么要紧。 他唯一想错的,就是她今日来,不是查他的岗,是盯上了秘书的空缺。她自然不可能做一个小小的秘书,推一个自己人上来正是好机会。往后李芳芝少不了为他出钱出人脉,谨慎必不可少。 徐濛和高宇彬也不会想这个爱情问题。 他们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半的时间都在跟彼此纠结这个问题,这是何等的难得? 他们如今烦恼的问题,是如何楼上楼下打游击战,以及游击战的频率。 徐濛十分担心自己的孱弱病躯,还担心父母发现之后,自己小命不保,高宇彬腿脚不保。奈何高宇彬不懂她的用心良苦,不领会她的好意,一天天的不是钻她被窝,就是撒泼求她上楼。 某一天晚上,在徐濛的肩带被高宇彬拉下第一万次的时候。 他贴在她耳朵旁边,旧事重提:“你的初恋是谁?” 徐濛把他的头搂过来吻:“我没有初恋。” 在他们第一万次翻云覆雨之后,高宇彬既没有抽烟,也没有夸她宝贝真棒。 “徐濛啊,我拿了麻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说。 高宇彬觉得徐濛像一艘永不靠岸的画舫,他斗笠蓑衣,划着着一叶扁舟经过。那画舫上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已足够让人沉迷。那画舫却不会为他停留。他抛衣弃船,跳入水中,朝她游啊游,游啊游,最终被她伸过来的手拉上甲板。 徐濛拉着他的手,眼睛亦会说话—— “身体里的铁 只够打一枚钢钉 留给我漂泊一世的灵魂 就钉在爱人心上” 一点废话: 结尾小诗来自李庄的《身体清单》 里面有一段劝妓从良,我非常不喜欢…… 这里去其糟粕 -- Pо二零二二.てоM 农夫山泉有点甜 徐濛时不时就要纠结一下,高宇彬初中的时候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突然两件小事蹦进她的脑子。 实在是两件很小很小,很短很短的事。以至于她在初中毕业了之后,从来没想起来过。 这两件事有一个共同点,高宇彬说他渴了。 篮球场啊,发生过多少让少男少女竞折腰的故事。 在徐濛十几年的印象里,她跟高宇彬亦躲不过这个初恋温床。 高宇彬的篮球砸到过她;高宇彬教过她打篮球;甚至形同陌路的时候,高宇彬还在球场英雄救美过。 其实教她打篮球那学期,篮球班赛开始了,高宇彬的初恋也开始了。 那时喜欢是禁忌,通讯是禁忌,交往过密是禁忌。在从早到晚的禁忌里,所有学生都绷着神经。只有球场上那种热烈的气氛让人发泄,赤裸胳膊的少年让人脸红心跳。 学校里的榕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时候,徐濛对高宇彬的感觉像触底反弹,更胜从前。少女怀春,怀的不是春天的花,是春天的树。这棵树历经四季,春天发芽,夏天抽条,秋天开始落叶,严冬变得光秃秃,可到了来年春夏,它还成长了一岁,变得更盛大了。 女生的半场结束得很快,徐濛一身球衣,捏着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她从人群后面慢慢往前挤,最后不动声色地站在边上。上半场刚结束,不知道为什么,高宇彬发挥得普普通通。他自己是知道的,因为老去看徐濛打得怎么样,分心。 中场休息,他们班的男生都去拿水喝,顺便商讨下半场的战略之类。其他男生喝完,都把瓶子直接扔在地上。高宇彬也喝完了,朝垃圾桶丢了一下,没瞄准,弹到了徐濛脚下。徐濛捡起来,走到垃圾桶旁边,他也走过来。 “刚刚打得不错。” 徐濛抬起头:“输了呢。” “没事,你挺好的,叁分都进了,厉害!”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呗!”ρδ①⑧Y.℃δм(po18y.com) “一心二用。”她说完,又觉得“心”字暧昧,低下头去,有点羞怯。 哨声响了,下半场开始了。 高宇彬转过头看了一眼裁判,又转回来急切地看着她:“我还有点渴!” 徐濛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些懵懵懂懂,反应慢半拍。 时间不等人,他一把抄起她那半瓶水,仰起头全数灌进喉咙。 他垂下眼看徐濛湿润的嘴唇。 农夫山泉有点甜,是真的。 他拍拍徐濛的头,让她退回边界线那边,自己飞快跑回了球场中心。 徐濛看到记录员那边成箱的矿泉水,庆幸他文明讲卫生,并且投不准。 她后知后觉: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还是情急之下,拿她当兄弟啊…… 暗恋真难啊,怎么总有这么多似是而非的瞬间? 第二次,发生在那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 考试都自备饮水,徐濛不爱在做题的时候喝太多,肚子太饱,脑子就会迟钝。 回教室的时候,她还剩大半瓶,而高宇彬那天压根就忘了带水。 这回高宇彬没抢她的,光在那里喊渴。但王仁浩的也喝光了,饮水机都正好没水。 天赐良机,徐濛试探他:“我还有。” 高宇彬拉着衣领,给自己扇风,额头的刘海微微晃动。他热得不行,直接把刘海撸上去压在脑袋上,露出英气的眉毛。 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上嘴唇,也不应她,光盯着她笑。 王仁浩和郑颖也看着她,叁个人脸上都写一句话:“这可是间接接吻!” 徐濛也笑,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装糊涂,她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好朋友。 于是摇着手里的果汁逗他:“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的就给你喝,好不好?” 王仁浩和郑颖立刻放松下来,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高宇彬十分干脆,往前倾了一点,飞快地喊她:“姐姐。” 王仁浩和郑颖又齐齐转过头去看他:??? 徐濛有点上头,觉得他们在对暗号,对上了就要发生点什么了。 “真乖。”她潇洒地摸了摸高宇彬的下巴,这才递上那瓶果汁。 王仁浩和郑颖活像两只呆鹅,又立刻换方向去看她:??? 今时此刻,高宇彬喝她别的水,床上哄她喊哥哥的时候。 徐濛突然一个激灵:操!难怪逼她喊了那么久的哥哥! 天蝎座果然好记仇…… -- 【名诗鉴赏】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余秀华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余秀华是女诗人!!! 情欲写得坦荡,美丽,恢弘,特别大气! -- 我来,我见,我征服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半夜里一点,徐濛还以为爹妈肯定睡得死死的,刚准备跟高宇彬掀开被子干点正事。 结果高宇彬刚从被子露了个头,门把一动,徐濛妈妈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还不睡?” 吓得徐濛一下坐起来,把高宇彬按了回去。 她曲着腿撑起一点空间,高宇彬勉强窝着,好在冬天被子厚,倒也不太看得出来。 徐濛捏着手机装模作样:“哦哦,马上就睡了!” 高宇彬这个人,有些时候就是手欠、皮痒、想挨打。 他枕在徐濛肚子上,一会摸摸她的侧腰,一会摸摸小腿,最后抚过她的大腿,错开一块柔软的纯棉布料,来到更深更软的地方。 徐濛不敢动,也不想动。但是吧,高宇彬就跟去日本silk进修过一样,手艺堪比铃木一彻。每次这个时候,徐濛脑子除了背诗,什么神经元都宕机。“轻拢慢捻抹复挑,六脉神剑一阳指。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轻拢慢捻抹复挑……” 徐濛腿抖,高宇彬压住她的两只脚,省的她露馅。 她妈妈在门口探进头来:“太晚了,不要玩手机了,黑灯瞎火的,伤眼睛!” “嗯……” 高宇彬伸出一点舌头,舔了她的肚脐眼。 徐濛浑身一激灵,干脆作势躺了下去,飞快地吐了一句“我睡了!” 声音故意喊得大,掩盖住丝丝发颤。 徐濛妈妈嘘她:“小点声,老爸早呼噜打上了。睡吧宝宝,晚安。” 她赶紧:“嗯嗯,晚安!” 等妈妈带上门,又听到她走回房,关上了主卧的门。徐濛一脚踩在高宇彬肩上,踢了他一下。 “你就是故意的你!” 高宇彬停下手,嘿嘿一笑,向上一撑,要去吻她。 徐濛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个春梦,有关高宇彬的那个。 她荡漾起无限激情,主动撩起他的衣服,下摆提过头顶。高宇彬以为她今天好兴致,要剥他衣服,立刻乖乖抬起手臂。 兴致确实是好兴致,不过徐濛没准他脱。 她蒙住了他的头,让他的上衣打了个扭,缠在手腕上。然后像梦里一样,贴着衣服亲亲他的嘴唇,说道:“不准看我。” 高宇彬还没琢磨出她的路子,好心提醒:“这可绑不住我。” 于是徐濛又脱下自己的睡裙,从手臂绕到手腕再到床架子,给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黑夜里,又隔着一层布,高宇彬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一个前凸后翘的轮廓。他动了一下,感到自己居然被钉在了床头。 他对SM没什么研究,没想到让徐濛捷足先登:“不是吧Madam?” 徐濛裸着身子站起来,在床边弯下腰跟他说:“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 “不要射挑战。” “我能不能拒绝?” “你不能。” “为什么???” “My plabsp; my rule.” 她边走边说,把高宇彬扔在地上的衬衫穿了起来。 没研究归没研究,视频高宇彬还是看过的。徐濛一说英语,更像那些视频那些皮衣皮裤皮鞭的女S。 他咬咬牙:“行,我舍命陪君子。” 徐濛摸摸他的胸膛,像给婴儿顺气:“Good boy.” 得,这手势,这话说的,一见就是学过的。看来是对他蓄谋已久…… 她仔仔细细解释:“很简单,二十分钟,我可以对你干任何事,只要你坚持住了,过了点我就让你舒服。如果你射了,就得让我弄喷水为止。懂了吗?” 高宇彬不乐意:“那你直接弄死我吧……男的怎么喷水???” 徐濛摁住他:“真行,我见过!就是受点罪,不然怎么叫惩罚呢对不对?” “你哪儿看的???” “还能哪儿,P站呗。” “行吧……” “安全词是‘姐姐’,怎么样?你要实在受不了,你就叫一声‘姐姐’,姐姐立刻让你舒服!” 高宇彬冲她的位置伸出一条长腿,踏在地板上,企图色诱她:“我投降,我现在就叫。” 徐濛不为所动:“不能。” 她又弯下腰,衬衫在他的身体上飘,她的气息在上面,但他们的距离稳定保持在几厘米。 徐濛那种独特的,温柔有力的,高宇彬从初中开始听了就能硬的嗓音,却像转经轮一样遥远神圣—— “高同学,今天我们学英语。” 她贴在他耳边:“第一个单词——” “submission” “跟我念。” Submission 服从。 Sub 打开嘴唇,让空气涌进口腔;再闷住它们,强迫自己弹出一口气。 Mission 今夜,我是佩剑新娘。 我来,我见,我征服。 -- 喷泉和烟,练习簿和玻璃窗 五感平衡,是人的本能。 目不能视,其他感觉就会无限放大。 跟声音一样,高宇彬对徐濛的气味也很敏感。 这点他以前就发现了,每当她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他就能闻到味道。有时候像薰衣草,有时候像晚香玉,有时候花香会变水果味,蜜桃橙子都有过。她什么时候洗了澡,什么时候洗了头发,他都能闻出来。 甚至高中的时候,她从楼梯经过,她在走道徘徊,鼻尖萦绕的都是她的味道。避开归避开,但叫他怎样忘记呢? 其他人的味道都像干燥天的泥土,只有她像沙漠里最清澈的一泓甘泉。 尤其这个时候,床上的时候,他仿佛一个迷失方向的沙漠旅客。此刻,根本不是夜半时分,而是正午烈阳。他焦躁难耐,心里唯一的渴望是她。 高宇彬没有悬念地坚持不到二十分钟,于是又让徐濛安排了二十分钟。 传统手艺是一门技术活,徐濛也是勤加学习的好孩子。外加实践出真知,又积累了很多经验。她在旁边坐下来,一只手垫在下面,另一只手握紧了,螺旋式上升下降,她已经很熟练。高宇彬招架不住,马不停蹄又射了一次。徐濛却还不停,扶住了,去摩擦顶端。他以前射完,再被徐濛含住就已经受不了。眼下却是体内高潮,体外又只增不减。这样子持续双重刺激,让他简直跟升天一样。还不是一般的升天,是升天又升天,是升天又升天,连破九重天的那种。 高宇彬身子乱扭起来,腰板也乱动,臀部收得非常紧。 徐濛压在他的腹部上,掐他的侧腰,用了十分力气:“让你动了吗?” 非常痛,但是痛觉也刺激人的性欲。 心里想要,身体不允许,高宇彬居然想哭:“啊……我不行了,真不行了!” “难过?” “太难过了……啊我要死了!啊……” “那你要叫我什么?” 高宇彬叫不出口,也不想在床上服输。只好仰着头喘气,嘴里嗬嗬作响,像被困的猛兽低声呜咽。 徐濛也不理他,专心致志手上的活计,快慢有节奏。 再过了几分钟,高宇彬感到全身突然决堤,所有的生命之水都朝一个地方涌去。 徐濛让它正立着,刚开始是一两束透明液体。后来就完全失控了,活像一个小喷泉,喷得到处都是,在他的喑哑声音中足足喷了得有十几秒。 再极致的高潮,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 溺水濒死,又吐水活过来,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 这又新奇又好玩,他在自己手下喷出来的样子也特别性感。 徐濛不禁成就感满满,又像开始那样,给他顺顺气:“真乖!” 高宇彬哼了一声,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虚弱,堪比连着做了一百次极限运动。 徐濛给他解开衣服,大约是挣扎的厉害,手腕全红了。他攥着拳头,指甲都在手心掐出痕迹。又把他的衣服拉下来,拿纸巾擦了擦他完全汗湿的脸和脖子。他一直被衣服闷着气,虽然不至于憋死,但总差那一口。是以这会子满脸通红,一直延伸到锁骨下面。身上也让徐濛掐得没几块好皮,青一块紫一块。 徐濛咽了口口水:“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奸你呢!” 高宇彬还没缓过神来,气若游丝:“你就是指奸我……” “你还好意思说?谁先动的手?” “哥哥我。” 这时候都不忘呈口舌之快,男人真是无聊…… 虽然徐濛刚刚把被子收了起来,但床单还是没法睡了。她把湿透的床单收起来,准备明天偷偷洗,又换了一床新的。 二人浑身黏糊糊,兼有高宇彬刚刚的杰作,只得偷摸上楼去他家洗澡。 高宇彬人生第一次进入贤者模式。 徐濛在浴缸里亲亲他的额头:“值得纪念。” 被他泼了一瓢水:“丫尽不学好!” “舒服吗?”她闪着眼睛问他,让浴室的灯照得亮晶晶的。 “特别刺激。” “那下次我们换换,怎么样?公平公正吧?” 他在水下,推着水波打了她一下:“你等着,我不弄死你!” 洗完澡,两个人窝在床上温存。 高宇彬点了一支烟,今天这样的性爱,值得来一只事后烟。徐濛很自然地从他的烟盒抽出一根,低下头,一手撩开头发,去借他的火。 她没有烟瘾,一般也不抽,所以高宇彬还没见过。 他很意外:“以前就会抽?” “以前不会。” “那什么时候学的?” 她不紧不慢的,吞云吐雾也秀气:“本科的时候。” 徐濛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面,把那口气呼在玻璃上:“想你想得受不了,就抽一根。” 玻璃上立刻雾蒙蒙一片,她在上面写写画画,是高宇彬的名字缩写。 写了又擦掉,擦掉又呼一口气,重新写。 如此往复,玩够了,徐濛转过头来:“跟你抽一个牌子的,觉得这样联系还没断,是不是很傻逼?” 高宇彬点点头:“是挺傻的,跟我一样,小时候课本里他妈全是你的名字。” 练习簿和玻璃窗,载了多少少年心事啊! -- 周嘉逸的初恋 郑颖之前因为周嘉逸的事,旷工了好几次,之前接的工作凉透。 为了给周嘉逸加钱加工时,她就重新找了个网店模特的工作,卖jk制服,十分不符合她的气质跟年龄,但好在是长期稳定的收入。 果然,第一次拍摄,就让她头大,甲方头更大。 郑颖到了这个年纪,又是按老师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女青年,着实是端庄美丽,可爱不足。 长筒袜小领带,齐刘海黑长直,身材也很青春活力,唯独就是脸上这个表情管理——稀碎! 笑起来像观音菩萨,抿着嘴又像冷艳公主,总之年少时光再也回不去,她也跟清纯两个字不搭边了。 郑颖十分不好意思:“您看,我这个年纪……” 摄影师不想放弃她的颜值,企图诱导她重返十八岁:“颖颖啊,你想想初恋!多青春多美好对不对?你就能找到那个感觉了!” 郑颖:“……” 周嘉逸在旁边:“……” 摄影师一看郑颖,别说嘴角上翘了,整个脸都垮了下来,像讨债的。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郑颖摆摆手:“别提了,前段时间刚跟初恋分手,还是被绿的。” 正好到了中午饭点,公司的策划赶紧过来打圆场:“嘿嘿,先吃饭先吃饭,大家都辛苦了!” 又安慰郑颖:“没事儿,休息会放松一下,说不定下午就有状态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嘛!” 下午的郑颖更不在状态,她低估了前任的影响,王仁浩几乎等于她的青春。现实还在她脸上胡乱地拍,提醒她不再年轻,不再无忧无虑,美好回忆还谎话连篇。好不容易毕业了,过了教资,还丢了饭碗,毁了行业里的名声。现在还得靠脸,结果也不是那么好靠的。真是二十五岁,一事无成。人们都说二十五是女人的分水岭,过了二十五岁,天仙也得走下坡路。 自己活到现在,还没走过上坡路呢,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刚好化妆师走的早,后来拍的照片有些花妆了。干脆全员提前收工,约定露脸的照片第二天重新拍。 回家路上,郑颖十分低落,她问周嘉逸:“嘉逸哥,你有初恋吗?” 周嘉逸目视前方,想了一会:“有的。” 她突然来了兴趣:“什么时候啊?” “小时候,是住在隔壁的姐姐。” “好时尚哦,那个时候就姐弟恋啊!” 他笑笑:“也不是,我单恋她。” “青梅竹马?” “差不多,我妈妈一个人带我嘛,街里街坊的孩子对我都很不客气,有时候骂我没爹杂种之类的。” 郑颖义愤填膺:“啊?他们太不礼貌了!太过分了!可是你看起来也不是好欺负的哎……” 周嘉逸转过来看了她一下,自嘲道:“那是现在,以前又瘦又矮,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整个人都寒酸。被骂都习惯了,有时候还会被欺负。” “但是那个姐姐对你很好?” “嗯,她比我们都大一点,所以孩子都不会招惹她。每次见到我被欺负,都会把我拉出来带走。被骂了,她都会替我骂回去。后来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她比我大两届,有时候碰到了一起回家。我妈妈经常不在家,她就会邀我去她们家一起吃饭。那时候我觉得有她,日子才过得下去。” “那后来你怎么入伍了呀?” “她高中的时候,找了个外校的男友。大家都觉得她是不良少女,因为流言蜚语太多了,她干脆退学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她的消息,大家都说她跟男友私奔了。后来她给我来了一封信,说自己在舟山定居了,让我不要跟其他人说。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看《射雕英雄传》,她觉得桃花岛很美,像世外桃源,她以后想去那里过自由的生活。当时我太小了,不懂她,没想到她后来真的去了。不过她一直都是很……特别的那种女孩子。” “啊所以你就去舟山当兵了?”郑颖插嘴道。 他点点头:“就是那一年我母亲去世了,留在那个城市的最后一个理由也不存在了。而且我父亲他们想让我去当兵,我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去舟山。” “那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她还带我去桃花岛玩。” 郑颖没去过,很好奇:“真有那么漂亮吗?” 他回忆了一下:“也就那样,已经是商业景点了。桃花没几枝,很多是假花。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她也很开心,大概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吧。我记得那天特别热,岛上很多小山坡,爬来爬去我热得不行。她就去买冷饮,买了一支冰棍,一瓶矿泉水。冰棍给了我,我吃完降了温,却更渴了。她的水自己只喝了一点,就递给我喝。怎么说呢,从小就这样,对我很好,我对她又喜欢又感激。”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她换了新的男友,舟山本地人。我看她过得挺满足的,也就放心了。” “后来就不联系啦?” “刚入伍的时候,她还给我写过信。这样来回了几次,突然有一次开始就退回来了,后来就断了联系。我退伍的时候去找过她,发现她又回了老家,平平安安结婚生子了,也挺好的。” 周嘉逸在方向盘上打节拍:“挺好的。” 郑颖有点唏嘘,又说不出什么,问了个题外话:“姐姐漂亮吗?” 周嘉逸看过来,决定说得具体一点:“还行,没有你这么漂亮。” -- 修理工 郑颖听完周嘉逸的初恋故事,到家都没琢磨出什么灵感。 他们的车轮胎有点瘪气,周嘉逸在车库停好,下车检查了一番。 他绕到郑颖这边,趴在车窗跟她说话:“车胎没气,我要把车顶起来,换一下车胎。” “啊,那我先下来?” 周嘉逸抓住她去开门的手,先跟她聊了起来:“怎么突然问我初恋的事?” 郑颖泄气:“想找找感觉。” “初恋的感觉?” “对呀。” 他笑:“别人的初恋的故事也能找感觉?” “参考一下。” “要我说,你不该找初恋的感觉。” “那找什么感觉?” “恋爱的感觉。” 他握着郑颖的手,把她拉近,跟她对视。 那个什么定律来着? 说异性对视30秒,情难自禁。 郑颖率先错开目光,摸摸脸:“哎哟,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嘉逸歪过头看她:“怎么样,有没有那感觉?我看网上都是这么说的,对视30秒就会心跳加速,有恋爱的感觉。” 她抽出手,打了他一下:“没有没有!你还是多看看报纸吧!老年人就不要瞎冲浪了!” 周嘉逸哈哈大笑,打开车门让她下来。 “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弄一下。” 车库又闷又热,周嘉逸趴在地上弄千斤顶,没一会就大汗淋漓。他直起身把外套脱了,又怕弄脏里衣,干脆都脱了,赤膊继续鼓捣。 郑颖进房间一摸兜,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包里,包落在车上了,于是又下楼拿。 车库门没关,她一过去就看见周嘉逸精壮的上半身,抬着手臂在拆轮胎。 周嘉逸不是那种健身的猛男身材,而是部队里长期高压训练的那种——穿上衣服,窄腰腿细;脱了衣服,整整齐齐四块腹肌。 有胸上还有一道疤,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郑颖意识到自己在偷看男人,立刻贴到墙上站好,鼻孔一股热流。她伸手一摸,血,脑袋顿时晕乎乎。 郑颖掐自己:不能晕,不能晕,这个时候晕了岂不是实锤偷窥狂。 可惜不管用,意识越来越模糊。 最后周嘉逸只听得耳边“咚”的一声。 -- Pо二零二二.てоM 怀孕 周嘉逸还没来得及换胎,一看郑颖倒在那里,也没细想,抱起她就打车去了。 结果还没医院,郑颖半路就悠悠转醒。 她十分不好意思,脱口而出:“呵呵,我只是晕血,没事了没事了。” 郑颖从周嘉逸大腿上爬起来,一看他还是没穿上衣,下意识捂住鼻子。 此地无银叁百两…… 周嘉逸立刻猜:“流鼻血了?” “刚刚去找你的时候,有点急,在转角磕了一下鼻子。” 周嘉逸拿开她的手,抬起下巴:“我看看。” 郑颖赶紧往上翻白眼,免得再沉迷男色。 他拿指腹按了按她的鼻梁:“痛吗?” 她含糊道:“有点,不过还好。” 周嘉逸收回手:“要去医院吗?”又指了指:“毕竟咱们现在这个行当,脸上出点问题不好。”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没事!”随即转过头朝窗外看去,装作无事发生。ρδ①⑧Y.℃δм(po18y.com) 已经是一月中,徐濛春学期快开学了。 第二天,周嘉逸载郑颖去浦东机场,送徐濛返美。 高宇彬也在,但没行李。 郑颖知道他秋学期也要去念书:“咦,彬哥这次不去吗?” 他搂着徐濛点点头:“家里有点事,下个月去。” 徐濛不是粘人的类型,而且高宇彬的录取通知书就是她的定心丸,一个人开开心心又回学校了。 本来高宇彬是准备跟徐濛一起回去的,机票也是买好的。但是高阳钧跟李芳芝出了点事,与他有关。高阳钧第一次跟他开口,他一个做弟弟也不好拒绝。再加上快过年了,高宇彬仅存的家庭观念绊住了他。 这件大事是,李芳芝怀孕了。 更大的事是,她不想生。 高阳钧和李芳芝原本都没有备孕计划。没有避孕的,只有在他办公室那一次,没想到就是好巧不巧中彩了。 李芳芝的害喜反应来的很快。她一个人去买试孕纸,一个人测出结果在卫生间呆了一小时。一个人去医院再次验孕,一个人去拿结果单,接着又一个人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脑子只有叁个想法。 一、她跟高阳钧的关系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二、高阳钧包括家长绝对不会让她流产。 叁、她也不能瞒着高阳钧自己流产,夫妻之间的信任一旦出现问题,无可挽救。 最后,李芳芝想出来的办法,那真叫一个缺德…… -- Щǒǒ1⒊cǒM 【520限定】告白 高宇彬很少做梦,少年的时候也很少。 每天读书打球,抽烟打架,仅有的精力也在打手枪中消耗殆尽,天天倒头就睡。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和徐濛有关。 最美的一次在高二,他都不想醒来。 高宇彬梦到自己送徐濛回家,就跟初中一样。 其实他初中悄悄跟着徐濛有一段时间,只不过徐濛从不回头看罢了。他甚至知道有几个月,徐濛不在家吃晚饭,都会先拐去小吃街买糯米饭或者手抓饼。所以第一次跟她一起骑车回家,才会知道她住哪儿。 梦里,一样的路,一样的人。 他们没骑车,放学走路回家。 一中离徐濛家不近,他们走了好久,说了许多话。自己很开心,因为他们很久没说过话了。徐濛却有点心不在焉,还有点紧张。他一向对她观察入微,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走过最后一块高地,走下最后一段楼梯,就是徐濛家。 高宇彬越走越慢,他有不好的预感,好像会走到尽头,一切都会结束。 徐濛在走下楼梯前拉住了他,一声不吭,拉着他走到旁边一棵树下。⒫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树的那边,往下看有一条路,再往那边是一堵白墙。婆娑的树影里,是他们高低缠绵的影子。 他穿了两件衣服,徐濛放下自己的书包,直接伸进他的外套里把他抱住了。 共振——高宇彬物理很好,题目做了千百遍,原来心脏也能共振。 徐濛的心跳特别快,特别快特别快,快到她身体有一些起伏。 高宇彬弯下身体,抚摸她的背:“徐濛啊,不要紧张。” “你不用踮脚,我会弯腰的。” 徐濛还是一言不发,只知道死死地把他抱住。 他满腔怜爱:这是什么小傻瓜? 高宇彬慢慢跟她拉开一点距离,好让他们对视。 他低头看她,徐濛眼神闪躲,但是在笑,看东看西唯独不敢看他。 徐濛尴尬的时候,尤其爱笑,不想笑还是会笑,这他是知道的。 他握住徐濛的后颈,手指插入她的头发。 “徐濛,你看我,你看着我。”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为你做什么我都开心,我爱上你了。” 他的梦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高宇彬意识到自己从未把告白说出口,他立刻就醒了。 他枕着手臂,眼睛里只有天花板。 但他在想枕头下面那张小照片。从她团员证上掉下来的,掉在他课桌下面,鬼使神差地,被他私人收藏。 看了太多次,不需要拿出来,眼前立刻浮现徐濛面无表情的,可爱的脸。 你说怪不怪—— 徐濛做梦,高宇彬让她不要看。 高宇彬做梦,偏偏是相反。 -- 上衣的第二颗纽扣 家里多了李芳芝之后,高阳钧连烦恼都变少。 毕竟大部分问题,床上滚一遭都能解决。 他更爱回家吃晚饭了,当然有时候女主人不在家。 那天李芳芝在,并且特别美丽。具体哪里更美,他说不上来,毕竟她从来都是美的。 她晚饭吃得不多,衣服穿得更少。 他让她拽着领带,拉进了卧室,才后知后觉:情趣睡衣果然增加情趣。 李芳芝平时在家都穿家居服,今天居然是蕾丝吊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是因为以前想上他的女人各个这么穿。这会突然琢磨出来了,是因为李芳芝这件格外不同,亦或是她的身材更胜一筹…… 高阳钧外套掉在地上,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问:“饭后运动?” “谁供你吃饭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没少交公粮吧?” 李芳芝伸进他的裤子:“你得记住,你向谁效忠?” 他投降:“唔……妹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总之李芳芝把高阳钧弄得五迷叁道,他直奔主题,压根儿没想起来保护措施。 高阳钧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首先,不戴更舒服;其次,他挺喜欢孩子的。总体来说,自己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什么年纪就干什么事。在做爱这件事上也循规蹈矩,床上最舒服,女人在床上铺开最美。到了最后关头,李芳芝让他顶出了床边,她等了一天,就等这一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芳芝叫了一声:“高宇彬!”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高阳钧立马川剧变脸,撤身站了起来,穿上衣服直接甩门出去了。出门之前还记得把李芳芝捞回床,省得她掉下去,甚至拉过被子抛在她身上,又气又怕她着凉。 李芳芝突然有点后悔,还有一点怕他。 过了一会,听到他“噔噔噔”下楼的声音,接着是车库开门的声音,再接着是汽车的轰鸣声。 高阳钧少有这种气势汹汹的急切时刻,她有点楞,还有点失落—— 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吧? 过了午夜,他还没回来,李芳芝有些心冷。普通男人的婚礼承诺亦不可信,何况他呢? 不必等了,自己睡更香。 刚要熄灯,进来一个电话。 她接起来,是醉醺醺的高阳钧:“今天这笔账不跟我算了?哦,昨天昨天。” “啊?” 手机动了一下,换了个人:“喂?这位喝醉了,他带没钱,让你过来结账。” 李芳芝十分摸不着头脑,高阳钧去哪儿不都记账吗,怎么要钱? 但那声音确是高阳钧没错,她只好坐起来:“好的,请问是哪儿?” “春晖路125号,军哥大排档。叁斤小龙虾,一箱啤酒,一共四百二。” “……行。” 李芳芝无语,借酒消愁也得挑地方吧?酒吧夜店,哪个不行?又不是知青聚会,去什么大排档!还不带钱!几岁了!!! 她没办法,只好换衣服,拿着钱包匆匆赶去。 高阳钧还真的在那里买醉,一张油腻的小破桌子,两张破旧的塑料凳,整个人格格不入。他倒专心吃吃喝喝,少有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芳芝坐不下去,站在旁边劝他:“差不多就行了,想吃,回家让阿姨做吧。” 高阳钧把外套往塑料凳子上一扔,把她拉下来坐在旁边。 又慢吞吞地给她倒了一杯:“喝。” 他眼睛已经眯了起来,脸上泛红晕。李芳芝看着旁边一箱啤酒,果然所剩无几。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真不假。 李芳芝的戏唱了一半,没想到高阳钧先玩起为情所困,为爱买醉那一套。 她还要开车,不肯喝,叹了口气:“我们不是什么真心爱人。” 他拿回来一饮而尽:“确实。”又去勾她的小手指:“和好。” 李芳芝哭笑不得:“那昨天干嘛跑掉。” “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大半夜在路边摊耍酒疯就有意思了?” “本科的时候经常来。谈恋爱了来,失恋了也来,毕业了也来。挺有意思的。父母管不着,没有责任,有什么事啤酒两杯下肚就化掉了。” 李芳芝还以为高阳钧时时刻刻都是红酒香槟,富贵公子,法式浪漫,没想到还有这种接地气的场面。 她指指自己的位置,点破他的意思:“那是当时坐在这里的人有意思,我不够格。” “不是你不够格,是你不想。” “你也不想。” 高阳钧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我对你不够好?” “挺好的,有契约精神,我很欣赏。履行一个丈夫的职责,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这就够了。我没期待你变成爱人,你不用这样。” “你看,说白了就是你不想对我付出感情,也不希望我对你付出,给你造成负担。” “这样的夫妻生活,简单稳定,不好吗?” “在你身边久了,难免做梦。” 他喝醉了之后,话特别多,还很直接。 李芳芝心跳加速,祈祷他明天醒来就断片。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大家都难堪。 她招呼老板过来结账,顺便请老板跟她一起把高阳钧弄上车。 他不肯动,抠着桌子耍赖:“你亲我一下,我就跟你回去。” 他一个叁十岁的大男人说这话,老板都让他逗笑了。 李芳芝害臊极了,又只能哄他:“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啊,乖!” “回家那得干别的……”直接让她捂住了嘴。 高阳钧扒开她的手,搂住她。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捧住她的脸就亲:“那我亲你也是一样的。” 老板碍着李芳芝姑娘家的面子,没出声,憋红了脸。 上了车高阳钧也不消停。 一会:“妹妹开慢一点,我的头磕到膝盖了。” 一会又:“妹妹呢,我芳芝妹妹呢,怎么没人了?就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李芳芝心想:磕死你算了! 嘴上还得给酒鬼解释:“我开车呢!” “你开什么车呀,小赵呢?把小赵叫来!你坐过来,以前不是坐我腿上吗?”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自己跑出去吃夜宵的吗!你快放过小赵吧,都几点了!” 他立刻把手举起来放在耳朵旁边,当手机:“老婆啊,我在外面吃宵夜,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高阳钧没这样叫过李芳芝,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又是想起哪个初恋女友了? 她阴阳怪气地套话:“先生,你哪来的老婆!” 他突然扑上来,酒气呼在她的后脖颈:“我结婚了!李芳芝,你不知道吗?小丫头特漂亮,那身段那手感,床上要死。” 李芳芝啐他:“呸,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他立刻瘫了回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其他得不到,精得很。” 她不答话了,过了一会,高阳钧又指挥人:“小赵,给我开下窗。闷死了!” “高总,我是小李。” “哦,小李,跟我老婆一个姓。” 开开开,她开还不行吗! 高祖宗又趴在车窗上吟诗:“床前明月光,美人浴月光。举头望明月,月色真美啊!” 他朝李芳芝这里看:“小李,今晚月色真美。” 李芳芝装聋,对方立刻蹦出下一句:“就是我有点想吐。” 她咬牙切齿:“给我咽回去。” 好不容易到家,李芳芝还没停好车,高阳钧就开车门跳了下去,在车库里瞎跑,还翩翩起舞。 她只好先下车,追过去:“高阳钧高阳钧!你给我回来!明天我就去调监控让你自己看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阳钧又在一个柱子旁边探出头来,朝她勾勾手:“妹妹,快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李芳芝跑得气喘吁吁,扶着柱子直不起腰,正闭着眼睛缓神。 一睁开眼,他捏着一朵小花,蹲在地上看她。 “刚刚在花坛里摘的,好大一片,这朵最好看!” 他突然站起来,揽住李芳芝,一把扯下她上衣的第二颗纽扣,把花梗插了进去。 上衣的第二颗纽扣,离心脏最近。 -- 博弈 过了两周,高阳钧跟李芳芝吃晚饭的时候,李芳芝毫不掩饰地表现了自己的初级孕吐。 那天正好张姨在他们家,一见她这样,立刻喜滋滋地去扶她,指挥高宇彬送医院,一查果然是怀孕了。 张姨欢天喜地,恨不得立刻去拜菩萨,给送子观音还愿。 高阳钧看不出什么,又是那副温柔丈夫的模样。李芳芝放心了,他这副没事的样子那就是有事,这孩子不会顺利生了。 高阳钧把她稳稳当当地送回家,转头就去找了高宇彬。 高宇彬跟他约在Slogan最里面的茶室,高阳钧头一次没客套,一坐下就点名来意:“你有没有跟李芳芝睡过?” “噗!” 高宇彬一口普洱茶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高阳钧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笑不出来:“我认真问你。” “怎么可能!别说她是我大嫂,就是以前,我跟她也不是那个关系。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不然你也不会跟她结婚。” 高阳钧有一口没一口,喝完了还给高宇彬也倒了一杯,就是不说话。 高宇彬让他弄得心里发毛:“出什么事了?突然这么问我。” 高阳钧在思考。 小赵去查了医院的记录,很巧,李芳芝在那天去过。虽然多的涉及病人隐私,也打听不到。他还是不免猜测,李芳芝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她那天反胃的架势,奥斯卡都得给她颁奖。知道结果的时候,反应却还不如张姨大。按他对李芳芝的了解,她肯定没准备好生养孩子,怎么也得愁闷一阵。既然她是不想生的,那就是拿弟弟做挡箭牌,好让他心存芥蒂,看来不要一两天就会跟他商量流产。 高阳钧的脑子一向转得快,入戏更快。立刻变身真情实感,忧郁王子。 他跟高宇彬解释:“我觉得她心还在你身上。” “……你是不是想多了?”高宇彬有点心虚,李芳芝这个女的他没懂过。 “毕竟是初恋。” “那都是老早的事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高宇彬头都大了:“大哥,别文绉绉的,你直说吧!我知道你找我来,肯定也不止说这几句。” “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徐濛为什么喜欢你?” “她俩不一样啊……徐濛跟我一直都很熟,而且我先动心,我先付出。可李芳芝跟我,在我印象里就是普通同学,谈不上别的感情。” “芳芝跟你小时候认识啊。” “是啊,初中同学,你不早知道了。” “不是,我是说更小的时候,她以前就跟你认识。” 高宇彬很干脆:“不可能!初中我第一次见她。” “你不是跟她在公园里一起滑旱冰吗?”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会滑旱冰!所以你那时候在家,我才没跟你出去玩啊……” “什么?” “嫂子不会认错人了吧……” 高阳钧沉吟了一会:“宇彬,如果是小事我也不会开这个口。我希望你出国之前,能跟芳芝说清楚。她怀孕了……一直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啊,恭喜恭喜!”家里要添小宝宝,任谁都是开心的。 高宇彬也有点无奈,他确实没跟李芳芝好好说过。因为这是单方面的感情,他一直觉得是李芳芝自己的问题,与他无关。但她现在是自己大嫂,高阳钧跟他的兄弟关系也日渐紧密。一个大家庭里,人人都得付出。 他答应下来:“回头我一定找她,之前是我疏忽了。” 高阳钧面露笑意:“咳!你不用觉得抱歉,是我难为你了。替我跟徐濛也道个歉,打搅你们两口子团聚。” “不打紧,推迟一点而已。我也好久没在家过春节了,爸妈那边……” “放心,爸妈跟你,就是差点时间相处,我们全家春节好好过。” 他站起来拍拍高宇彬的肩膀:“我就先走了,找她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另外,千万不要说我让你……” 高宇彬也拍拍他的手:“没问题,我知道。” 高宇彬速战速决,第二天就借着恭喜小宝宝降生的借口登门,高阳钧很“适时”地不在家。 一阵寒暄完之后,他不想让阿姨听闲话,挪到跟李芳芝很近的地方,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大嫂,顺便送你一个礼物。” 他掏出一张相片,塞给李芳芝。 李芳芝一看,居然是记忆里那个少年。穿着旱冰鞋,交叉着腿,站在楼梯上,手靠在花坛边,垂着头在跟人说话。表情活泼,眼睛在太阳下面亮晶晶。翻过来,墨水笔写着:阳钧,2004在老家。她把相片盖在大腿上,低头笑起来,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高宇彬知道自己不必多说了,打趣道:“孕期多看看大哥小时候,到时候我侄子也一样俊俏!” 他们几乎头抵着头,高阳钧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高宇彬还想邀功,却发现他脸色不好看,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他猜测是人家夫妻间的事,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高阳钧抓着李芳芝就问她:“你跟我玩真的?我还不够,还要找我弟弟?” 她心里大叫不好,高宇彬这一来,剧情又有点过头了。她只想营造一种旧情难忘的氛围,别真整成通奸了啊! “你瞎说什么!”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找他?” 张口就污蔑,李芳芝也生气了:“高阳钧你讲点道理,这是你弟弟第一次来。还不是你跟他说我怀孕了!人家做弟弟的不得过来恭喜一下?” 高阳钧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这孩子是谁的?” 李芳芝一听这话,差点气晕过去。直接冲到玄关,抄起包摔门就走。 她边走边喊:“不关你的事,满意了?” 高阳钧去拦她,还接着逼问:“你是不是跟他上过床了?” 李芳芝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她人生第一次这么愤怒,下手没个轻重。 “生下来你自己去做亲子鉴定吧!” 李芳芝当天就回了娘家,谁劝都不管用。高宇彬被扣了个“始作俑者”的帽子,只得天天在这两夫妻之间周旋。高阳钧也不骗他,来龙去脉实话实说。 高宇彬大跌眼镜:“我都不知道你们俩到底谁更缺德了……” 高阳钧不置可否:“你知道站在谁这边就行了。” “哎……” 就在高宇彬家长里短的时候,徐濛的生日将近。 有很多人记挂她,记挂这一天。 高宇彬是,郑颖是,庄言也是。 可徐濛不知道,那天,离生是最近的一天,离死亦是最近的一天。 -- 猫鼠游戏 徐濛回了之前的宿处,新房子还得一个月才能入住,正好等高宇彬来了帮她一起搬家。 她没有质问庄言,如果是他,问了也没用;如果不是他,那就更尴尬了。她打定主意,不跟他私下吃饭,以及改喝瓶装的矿泉水。 庄言知道她不对劲,但是徐濛天天往学校跑,从早到晚呆在办公室,回家还会跟他寒暄两句,也挑不出问题。 林岚清倒是很开心,毕竟徐濛是学校里跟她关系最好的女孩子,又是个酷姐姐,她很粘徐濛。徐濛一向对女生百分百开放,你喜欢我叁分,我喜欢你五分,跟林岚清好得比不了亲姐妹,也能算个表姐妹。有时候庄言就恨自己不是女生,他若是逼得太紧,那就适得其反了。 林岚清粘徐濛还有一个原因,她迫切需要一个女性朋友说悄悄话——她喜欢上庄言了。 在徐濛回国的时候,林岚清约庄言去爬山,拼了老命爬上去,下山半路腿软得不行,直接滑了几步。一屁股摔在树林里,腿磕到了石头,当场就肿了。庄言背她下的山,又送她去医院。她在家养伤,动不了的那几天,还给她投食。 20岁都还没到的年纪,好朋友、阳光男孩、厉害、温柔、帮忙——加起来足够等于爱情。徐濛听完故事,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唯一惴惴不安的,是庄言她们都太不了解,她不敢下断言他是好是坏。林岚清天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对庄言的观察程度到了令徐濛咋舌的地步。夸张到庄言微信上给她发个表情,她都要找徐濛分析半天。徐濛不能拿自己的爱情准则去衡量别人,只能顺着林岚清犯花痴。他们叁个人还是一直玩,庄言简直不能更正常,徐濛渐渐觉得自己多心,褪黑素的问题大概还是别的原因吧…… 有一天,林岚清找徐濛,连发十几个感叹号,原来是庄言单独约她出去。就约在周末,约会的好时间,她还看了天气预报,是个温度适宜的晴天。 徐濛很为她高兴,觉得自己这个僚机终于可以功成身退。既然庄言也喜欢林岚清,那就更没理由跟她牵扯,一切都归于平静。 她跟高宇彬说:“小庄舒舒服服跟妹妹谈恋爱去了。” 高宇彬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我失算了?之前看起来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徐濛笑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高宇彬也笑:“我怎么了?” “慧眼识珠!” “你拉倒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高宇彬又说起李芳芝和他大哥的事,徐濛凭借女人的直觉,提醒他:“你大哥不怕玩脱了?” “啊?我看李芳芝铁了心要生下来了,就等着拿DNA报告打我哥的脸呢。” “看你大哥想要孩子还是想要人了。” “咳,他们两夫妻就那么过呗!这种联姻我见多了。” “我看就李芳芝对你痴情的样子……” “哎,打住,我真是被说怕了!” “我就是分析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痴情种就是痴情种。她要是对高阳钧一点不动心,我不信她能这么快跟你哥结婚。” “还真有可能……你猜她为什么对我那个?她小时候把大哥认成我了!” “我的天,那你哥什么意思?” “显然是孩子也要,人也要,有没有感情就不知道了。我哥那个城府,我在他面前都不够看。就孩子这事儿,我还让他摆了一道!服了他。” 徐濛吃瓜吃得起劲:“你哥要是没动心,李芳芝就是惨绝人寰。你哥要是动心了,那他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看怎么都够呛,有的折腾呢!” “谁说不是呢!嘿嘿,还是咱俩好,两情相悦,旗鼓相当。” “别,哪来的旗鼓相当,你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你们家祖传的攻心计!” “那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我怎么就对你死心塌地的?” “……少说两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我找别的妹妹说了?” “那我准备考证了。” “什么证?” “狩猎许可证。” 高宇彬反应过来了,下一步就是买枪想他死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他很喜欢徐濛这种冷冷的幽默感,并觉得是她可爱的地方之一。 他们又聊起王仁浩。 高宇彬跟他依然是好兄弟,时常碰头。 王仁浩安稳了没几天,吴文琪不放过他。居然从北京追到了杭州,又跟他进了一个公司。王仁浩在公司食堂见到她笑盈盈坐过来的那天,直接在卫生间吐到胃出血。 高宇彬去医院里看他,王仁浩整个都很阴郁,活像生活没希望的那种人。 看他一步步变成这样,高宇彬是真的为他难过:“浩哥,我劝你就当她是空气算了。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换一个地方,她换一个地方?猫鼠游戏没意思,她有的是精力跟你死磕,你会先累死。” 王仁浩看向窗外:“我知道不该把错推到她身上,但我真的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我跟郑颖点点滴滴,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就想呕血,恨不得把心都呕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辞职考博。” “哎,之前千挑万选找了个好工作,现在这个你也花了不少力气……虽然我知道我这样说你未必听得进去,但是何必为这种人自毁前程?” 他转回来,跟高宇彬对视,目光已经变得坚定:“我一定能考上,她一定考不上,那我还得谢谢这件事逼我更上一层楼。” 高宇彬跟徐濛在一起久了,也变得矫情起来,坐在病床边,抱住王仁浩。 “浩哥啊,你会好的!再说了,凡事都有我。” -- 东窗事发 吴文琪没想到王仁浩会光速辞职。 因为第一次在公司见他的时候,甚至还面不改色一起吃了顿午饭。之后好几天没来,她只当王仁浩出差了,没想到是直接跑路。 这是吴文琪第一次追男生,却是比翻山越岭还难。说真的她搁在理工科,尤其是计算机这样的专业,算是顶级女神了。只要勾一勾手,不说一打,也能有十个舔狗,剩下两个做她保安。她偏偏要追着王仁浩吃爱情苦,怪谁呢? 她谁也不怪,也不打算反悔,毕竟这时候放弃就是沉没成本了。 吴文琪也没急着去找王仁浩。他能做到这个份上,自然还是放不下郑颖,对她心存愧疚。郑颖是个公众人物,吴文琪作为情敌,对她比前男友更敏感。周嘉逸跟郑颖同进同出的,举止亲昵,一看就不仅仅是保镖这么简单。她打算从这方面入手,知己知百战不殆。郑颖的信息她早就了如指掌,立刻找人查周嘉逸。吴文琪的大伯在公安局,查一个普通人易如反掌。不光知道他哪年丧母,哪年入伍,哪天出入郑颖的小区,连之前撤诉的事情都扒出来一点。 她来了兴趣,对方拿照片勒索郑颖,难道是拍到了她跟男人的私密事?郑颖想上诉,周嘉逸却撤了。难道是郑颖不介意公开,周嘉逸怕影响她的星途,你侬我侬?最后还是撤诉了,也没什么大新闻出来,那八成是花钱私了。周嘉逸一个退伍兵没有这么多,郑颖肯定出了大头。愿意为之花大钱的人,除了爱人还能是什么人?她这么分析,自认为毫无漏洞,捉奸板上钉钉。立刻查了郑颖的地址,顺着电脑的IP地址,买了端口破解,去爬了她的存档。郑颖没有加密的意识,当时看了之后也没格式化磁盘,轻易让吴文琪从文件日志里偷了所有的照片文件。她随手一翻,越翻越好笑,居然还是对苦命鸳鸯! 王仁浩的地址,吴文琪也有,背都能背出来。立刻把照片洗出来给他寄了过去,包括几张网路上搜出来的,郑颖和周嘉逸的借位亲密照片。确保王仁浩明白谁是谁,谁跟谁又是什么关系,谁跟谁又发生了什么事。吴文琪的算盘是郑颖已经花落别家,还情比金坚,男朋友遇到这种事依然不离不弃。暗示王仁浩也是时候翻篇,向前走了。她有自信她是目前离王仁浩最近,最懂他,跟他最合拍的女生。男人嘛,睡都睡了,有一就有二。只要她再多搞搞怀柔政策,总有一天能捂化他。 结果这事儿吧,就跟你画我猜一样,王仁浩偏偏往反方向去了—— 他圣父心泛滥,冲去郑颖那里,劝她不要为别人的过去买单。 王仁浩尽量说得隐晦,郑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见状只得咬咬牙把照片掏出来,还以为郑颖不知道周嘉逸之前被害的龌龊事。 郑颖差点晕过去,手里的咖啡还没凉透,就往他脸上泼:“窃取别人的隐私,你恶不恶心?我看你比上面的强奸犯还恶心一万倍!” 王仁浩顿时很狼狈,赶紧摘下眼镜去擦。他垂着头,表情悲怆,睫毛因为眨眼轻轻地颤。郑颖以前跟他粘在一处,从来不觉得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似乎每天都是少年样。今天却发现他也会疲惫,大概因为眼睛大的缘故,眼角居然已经有细纹。 她移开目光,语气僵硬:“你这样是违法的。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东西全部给我,我不追究了。” “我也是有人寄给我的,昨天回家,邮箱里突然有这个。”他不想再让郑颖留下任何坏印象了,赶忙掏出信封。普通的纯白皮信封,收件人信息都是打印的,显然不想暴露寄件人的身份。 郑颖翻来覆去地端详,看不出什么。她心里暗暗叹气,看来这回还是只能报警了。 王仁浩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小颖……我知道他可能不错,但是人经历了这种事,心理难免有创伤,很难根治。我知道你是善良心好的女孩子,可……” 郑颖收起照片和信封,站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觑他,已经没了怒气,却更冷若冰霜:“管好你自己。” 回家路上,郑颖思前想后,回忆起徐濛提过一嘴王仁浩被追到辞职。她突然觉得巧合—— 怎么吴文琪一来就出幺蛾子? 假如周嘉逸说得没错,那几个人被他摆平了,绝对不敢多动一下。当然了,他往往是靠谱的。何况SD卡也销毁了,那就只有自己电脑看过照片。再一联想吴文琪也是计算机专业的,会点黑客技术不奇怪。虽然不知道动机是什么,总不至于为了让她跟王仁浩再纠缠一下? 郑颖越想越觉得是吴文琪搞的鬼。别的事也就算了,偏偏扯上周嘉逸,岂不是让他惨上加惨! 她冷笑:呵,这妹妹真是沉不住气,缺人管教呢! -- 一次奇怪的跳楼动机 分手后,郑颖头一次主动联系王仁浩。 他欣喜万分:“小颖!” 郑颖语气平平:“你跟我一起去找一下吴文琪吧。” 王仁浩愣了:“啊?” 她懒得废话,叁言两语跟命令似的:“十有八九是她给你寄的,别人谁有那个闲心折腾到你那里去?我要去她那里处理干净,需要你帮个手,省得她框我。” “好……不过我没她地址。” “没指望你,我有。” “行,现在吗?” “对。” 郑颖报了吴文琪的地址,约在那里见。 她算好了吴文琪下班回家的时间,工作日晚上9点,指定在家。 郑颖侧身站在一边,示意王仁浩敲门。吴文琪从猫眼看了一下,见是心上人,喜出望外地开了门。 “学长!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郑颖先冷着脸,抱着胳膊,走了进来。高跟鞋在地板发出上“嗒、嗒、嗒”的响声。 吴文琪春风满面的笑意僵在脸上,伸出的手也让王仁浩躲了过去。 她换了副面孔,转过来对着他们,却只跟王仁浩说话:“学长找我有事?” 王仁浩沉默,郑颖不慌不忙:“不请我们坐一下吗?” 吴文琪不想落下风,只得勉力尽一尽主人的待客之道。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又端过来两杯水。 王仁浩跟郑颖坐在长沙发上,吴文琪非挤在他旁边。他混身不自在,干脆站起来去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郑颖慢斯条理地喝了两口,终于吐出一句金口玉言:“不是他,是我有事找你。” 吴文琪装傻:“您为什么找我?” “吴小姐,你跟王仁浩的事我知道,没有追究是因为感情里论对错于事无补,我放过自己。” 吴文琪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得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郑颖声音拔高,冷笑道:“但是妹妹你不放过我啊!” 她横眉冷竖,说得肯定。吴文琪毕竟还年轻,不作他想,只以为她摸上门来打嘴仗。 郑颖继续钓鱼:“网络安全这方面,你比我懂,违不违法你心里清楚。我不想弄得复杂,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这么简单。” 她跟王仁浩使了个眼色,他接着对吴文琪输出:“文琪,这个事可大可小,你不要犯傻。远的不说,你现在就在安全部门。被举报的话,你绝对混不下去。” 吴文琪面不改色:“我想有点误会。” 她死鸭子嘴硬,郑颖立刻执行plan B,扯了扯王仁浩衣角。他们提前商量过,王仁浩知道对策。 他站起来,对吴文琪说道:“我去个洗手间。” 言下之意,你们开战,我回避一下。 吴文琪领会到了,等他撤出客厅,立刻恭喜郑颖:“姐姐事业爱情双丰收,我真羡慕呀!” 郑颖阴阳怪气:“至少我男朋友不会喝酒认错人。” 吴文琪的脸皮又扯不住,强笑了一声。 可能因为她们现在不是正牌女友跟小叁的关系,居然撕不起来,甚至有些尴尬。 二人沉默了一会,郑颖又问她:“你呢?”朝王仁浩的方向侧了侧头:“好像不太顺利?” 吴文琪笑起来:“不急,我比姐姐有耐心一点。” 郑颖也笑:“我可以让你更不顺利。” 对方不置可否:“是吗?” 王仁浩已经处理完了,照片果然在电脑里。他查了日志文件,也没有其他备份。上学的时候他没少帮吴文琪应付作业,密码也没变,还是她生日。王仁浩无奈,以前怎么会不知不觉走得那么近呢? 他从书房走出来,也不避着吴文琪,跟郑颖汇报:“删完了。” 她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被人家一唱一和耍了。 “这算什么?夫妻档?雌雄双煞?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她甩手就朝王仁浩扔了个枕头:“你有什么资格碰我电脑!” 指着郑颖跟噎住了似的:“你!” 郑颖把车钥匙给王仁浩:“你去楼下等我吧。” 王仁浩应声而去,没跟吴文琪道别,甚至没扫她一眼。 吴文琪要去拦他:“王仁浩!你不准走,你跟她已经分手了!她有男朋友了,你这样算什么!犯贱吗?” 郑颖拽住她,就往客厅拖,把她甩在沙发上。 她比吴文琪高很多,对付小女孩,立刻就能摆出老师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直看得吴文琪心里发怵。 “吴文琪,你给我听好了。这种事再有第二次,我不光能让你不顺利,还能让你这辈子对他求而不得。我让王仁浩往东,他不会往西。就像我今天让他来他就得来一样。他欠我的,他心甘情愿。你要当替身我管不着,可何必要溅我一身腥?别的门路我就不提了,搞你一个还不简单?再者,你信不信?如果我跟王仁浩说,和谁都行,就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不能多看你一眼,不能多跟你说一个字,他绝对会照做。我现在就是让他死,他都会考虑考虑。你太小看他,太小看他对我的感情。太年轻了,觉得世界上一切都有可能对不对?如果你再拿周嘉逸做文章,我就让你知道一切都不可能。行了,我也没义务替你父母教育你,你好自为之吧!” 郑颖说完就走,没给吴文琪多嘴的机会,亦没理会她在后面瞎喊什么。 谁在乎呢? 吴文琪跌跌撞撞地跑去阳台,王仁浩靠在车旁边,郑颖刚走出楼道。王仁浩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追随郑颖,任凭她怎么呼喊他,他都不曾往上看过一眼。 她是一个很敢的人,喜欢赌别人,更喜欢跟自己赌博。 那一瞬间,她对王仁浩的渴望冲昏了她的头脑。 吴文琪在心里说:倒数十秒,如果他没看我,我就跳下去,让他看到,让他记住,让他后悔。 十、九、八、七……叁、二…… 抬头看的是郑颖,她们看不见对方的五官表情,却知道彼此在对视。 最后郑颖先收回目光,似乎是王仁浩招呼她。 她坐进车里,车子扬长而去。 吴文琪一下失力,腿软,瘫坐在阳台上。 谁在乎呢? -- 失踪 转眼就到了周末。 林岚清前一晚甚至紧张到睡不着,凌晨一点还在跟徐濛打电话。拿不准主意应该穿什么,庄言是喜欢清纯的,还是可爱的,还是性感的?万一庄言告白了什么,她该怎么反应?直接答应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但是不答应又没必要,她挺喜欢庄言的。 徐濛提点她:“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早点睡美容觉,明天容光焕发,比穿什么都强。” 林岚清小鸡啄米式点头:“对对对,您说得对。那我到底穿什么?呜呜呜你随便帮我挑一个叭,我不想纠结了!” “穿个连衣裙?表达一下对此次会面的重视。再说了,他要是喜欢你,穿什么都喜欢你,别担心!” “好~那晚安吖濛姐!” “嗯嗯,晚安。” 林岚清不是守时的性格,平时上课都要迟到个两分钟,次日却提前十分钟就在星巴克门口等庄言。反而是庄言因为堵车,迟到了些许,一下车就看到林岚清在外面低着头刷手机。其实她什么都没看进去,只不过是干等着尴尬,又不好东张西望罢了。 她今天的装扮更精致一点,神态也与平时不同。减了几分跳脱,倒像个仙气飘飘的文静妹子。 庄言一向对女孩子不吝夸奖:“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漂亮!早这么收拾,你也不至于天天把没男人挂在嘴上。” 林岚清才听了“漂亮”两个字就喜不自禁,压根没把后半句直男打趣的话听进去。 见她在那里站着傻笑,庄言干脆拉着她走了进去:“怎么不进去等?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吗?” 林岚清摇摇头,她以为约这个点,是要一起去吃个brunch当早午饭。晚餐稍显隆重,暧昧男女吃brunch最合适不过了,轻松愉快。 哪知庄言直接就在星巴克点了杯美式,要了个叁明治。顺便转头问她吃什么,说这顿他来。林岚清摸不着头脑,吃早饭之后要去哪儿玩吗?那她穿裙子会不会不方便,不过庄言这个人一下很善解人意,应该会照顾她。于是她又开开心心地在他旁边坐下了,开始表演淑女就餐,小口慢嚼小口慢咽。满心欢喜地期待庄言后面的安排,不会是有什么惊喜吧?她胡思乱想。 庄言吃得快,等了她五分钟,见她这么磨蹭便催了催:“稍微快点,一会赶不上了。” 赶不上?这是要去看电影?林岚清笑了一声:“真没新意。” 庄严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跟他一起做什么都开心,何况是看电影这种情侣约会必备项目呢! 二人吃完,上了一辆公车。林岚清略微失望:原来是赶公车啊…… 庄言见她今天话格外少,不禁奇道:“怎么了这是?一言不发的。” 不是电影也行,她对去哪儿更加期待满满。提前知道就失去情趣了,于是继续装淑女:“没事啦。” 过了几站下车,庄言居然带她进了一家首饰店。林岚清心跳加速,喜出望外:一开始就这么隆重吗? 庄言看来看去,精挑细选,把林岚清的手抓过来试了个遍。 最后捏着她的手问她:“你看这个怎么样?” 林岚清心里甜蜜得不行!她本来想说“只要是你挑的我就喜欢”,话到嘴边又觉得轻浮了,还是保守地说了一句:“挺好的。” 庄言点点头:“行,就送这个给徐濛当生日礼物吧!”又从林岚清手上把戒指撸下来。 她愣住了:“啊?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嗯,我看你们手指差不多维度,手型也差不多。”他一边跟店员交代,一边回答。 “……我工具人?” “哦,顺便还想跟你商量下,怎么给她过。是在家里开生日派对好呢,还是出去吃?出去吃的话,中餐好还是西餐好啊……在家里的话就可以布置一下!”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岚清兴趣缺缺,敷衍道:“你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濛姐呢。” 庄言回过头笑笑:“啊?我本来就喜欢她。”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徐濛啊,原来大家都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只有她缺根筋看不出来。” 林岚清如遭雷击,把徐濛交代她保密的事脱口而出:“可是濛姐有男朋友啊,她男朋友还要来美国读书了,陪她一起。” 庄言看过来,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眼里却已经乌云密布,直看得林岚清打了个颤。 她想:错觉吧?大概是空调风吹的。 徐濛就是在这天开始失踪的。 但高宇彬一开始没觉察出不对劲,那天他忙于李芳芝的事,刚好没时间打视频电话,而且他们还在微信联系。 李芳芝出车祸了。她下午两点给高阳钧打电话,刚说了个“我撞车……”就挂了。高阳钧吓一跳,打回去已经是关机。他心神不宁地打了十分钟,就耐不住性子要去找人。遂立刻把高宇彬招呼过来,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去找关系问交通局的事故报案,一个辗转去市里各家医院问今天来的病患。 结果是,交通事故也没有,医院患者也查无此人。 李芳芝的手机到第二天凌晨一点还联系不上,亲朋好友也都没见过她。高阳钧这辈子没这么慌过,更苦的是手足无措,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间蒸发了? 两家人都惊动了,李芳芝的父母还以为女儿好好地在家养胎呢。一问保姆才知道,她儿子今天发烧了,在医院挂水。李芳芝放了她一天假,今天自己开车去医院做产检。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开了辆最不常开的尼桑。平时这车都是保姆去买菜,跑腿开。 全家人急得团团转,高阳钧闷声不响地站着任李涛撒气。脑子里的那根神经崩到现在,偏头痛都犯了,一抽一抽的。 他闭上眼睛,耳边还是高母的哭天抢地:“哎哟,这还怀着呢!我孙子可怎么办呀!” 高阳钧这个孝顺儿子头一次没给亲妈好口气:“妈,说什么呢!最要紧还是芳芝。” -- ρō1捌ZんáΠ.Cōм 车祸 李芳芝不在医院,也不在交通局,因为她进派出所了。 起因是在十字路口,红灯转绿灯的时候,她的车刚起步,就被后面的车撞了上来。李芳芝没经验,只觉得不好在红绿灯这里停着,便先打了个拐停到了路边,但撞她的人以为她是没反应过来,或者是不追究。结果她还没下来看呢,后面的车直接先开走了。 撞车逃逸啊这是! 气得她又猛打方向盘,开出去,追了几条街。 对方见她这样难缠,干脆停车跟她扯皮。走下来一个五大三粗,大金链子大手表的社会大哥,敲了敲她的窗。李芳芝还要去医院,不想多走动出什么岔子,只摇了车窗下来。 孕妇总是容易喜怒无常,眼下李芳芝一看这么个流里流气的就烦,口气自然好不起来:怎么着,撞了人还想逃逸? 对方一见是个女的,面子上挂不住:哟,我说呢,原来是女司机啊! 李芳芝登时火冒三丈:大哥,是你先撞得我! 大哥拍拍她的车子,唾沫星子乱飞:要不是你在那里磨磨唧唧半天不走,我能撞上去?喂,你讲点道理!算了,我懒得跟你这种人废话,直接报警吧! 大哥一听报警两个字,猝不及防地拉开她的车门,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保险杠碰了碰而已。 妈的,女的真是麻烦,斤斤计较的! 李芳芝没被人这么粗鲁地对待过,又气又怕。但手机让人家拿走了,只得小心翼翼地下车跟他对线:还给我! 她今天穿得宽松,不显杯。对方见她肤白貌美身材好又想逗逗她,就把手机举得老高,想叫她往自己身上扑。李芳芝胃里一阵恶心,直接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李芳芝有一点指甲,她这巴掌下去,少不了划出几道血丝。 这下大哥可真怒了,眼瞅着要来拽她:以为老子不打女人是吧? 为人父母的,多少有点护子之心。李芳芝在那刻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没管那么多 抄起车里的香水就往那人头上砸去。大哥是个灵活的胖子,躲避了一下,但还是让瓶底的尖 角戳得头破血流。一时间血流如注,看起来格外恐怖。 李芳芝愣住了,大哥反手立刻报警:喂,我被人打出血了,在总之李芳芝就这样进了局子。 大哥跟碰瓷似的倒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让医护抬去医院。别说一时半会回不来,肯定要多住院几天,赖她一个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派出所里,她满脑子浆糊,稀里糊涂交代了一番事情经过,前因后果。 警察不想听,直接一个问题就让她闭了嘴:小姐,姓名?出示一下身份证。ΡΘ⓲ΚΚ.COM(po18kk.com) 大问题,这可是大问题 李涛最近被提名了。 关键时刻,不能出一点岔子,被政敌抓住把柄,那是p大的事都能吹上天,不要说女儿故意伤人这种等级的了。 李芳芝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也不是任性的小女儿,她明白自己的一切基于父亲的发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打定主意不说,警察就没力法,只能把她先知押着,去查她的身份。李芳芝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给高阳钧打电话,这个事他来解决是最稳妥的。一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还在那个俊遇手上呢。这下可好,号码她也没记往。胜子在这个时侯度馆不争气,一阵—阵翻起来酸水。 她折腾了这么久,不禁觉得腿发软,人发虚,一下栽倒在地上。 -- Щǒǒ1⒊cǒM 陪床 李芳芝再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白床蓝帘子。 她反应过来:哦,在医院。 最后在警局晕过去的镜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心里一紧,下意识要坐起来,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万幸,没什么异样。 旁边站了个女警,见她乱动,赶紧过来按住:“小心点,都怀孕了!” 李芳芝刚松了口气,脑子又钝钝地转起来:年轻,热心,好说话。 她嘴巴一开一合,软弱无力:“警官……我能不能给我老公打个电话?” 年轻女警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掏出手机偷偷塞给她:“报个平安吧,多余的话不要说,我们有规定。” 李芳芝感激地笑笑:“好的,谢谢您!” 她又想起来没记住高阳钧的号码,只好先给李涛打电话。 手机铃一响,全家人的那根筋又提了起来。李涛草木皆兵,就怕接起来是报丧的。 高阳钧见李涛手都发颤,心里愈发着急:“爸,我来吧。” 他接过来,深吸了口气,尽量显得沉着冷静:“喂?” 听筒传来罪魁祸首的声音:“高阳钧?” 高阳钧的反映出乎意料得平淡:“嗯,你在哪儿?” “在医院。” “哪个?” “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全家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高阳钧一边走一边说,两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医院赶去。 找到李芳芝的时候,把女警官吓一跳:“这……这么多家属啊!” 这位老公面露急切,还很帅! 她对着李芳芝笑笑:“你可真幸福!” 李芳芝嘴角牵了一下:怕是为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吧?又有几个人管她的死活?⒫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高阳钧把护士叫过来,问了一堆,确认李芳芝和孩子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下去,就看到旁边站着的女警,又觉得心有余悸。接着跟女警套近乎,了解情况。只剩几个长辈围着李芳芝嘘寒问暖,吵得她头疼。斜眼一觑,高阳钧还在那里跟女警对着头低声谈话,简直气得肝疼。 她是为了谁受这份罪? 他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都过去个把月了,头都不曾低一下。看这女警脸红的架势,这方面他还真是功力不减! 李芳芝打定主意,等李涛选举完,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婚离了! 本来觉得还能凑活过,如今看来,婚姻可真不是儿戏。随手捡了个老公,不光享上什么福,还差点气死,活受罪! 高阳钧把李芳芝转到了单人的VIP房,打算让她躺几天,那位大哥那边就由他出面,私了解决问题。 李芳芝在医院无所事事养了几天胎,倒比在家还省心。她想着难怪产后要去月子中心,产前也该有养胎中心。夜夜都睡得香甜,压根不像在家里,晚上无缘无故醒好多次。负责李芳芝的护士是个同龄女孩,没几天就跟她混熟了,经常挤眉弄眼地夸她老公。李芳芝寻思可能这就是帅哥吧,最受小姑娘欢迎。 直到有一天她晚上饿醒了,想吃夜宵。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旁边的沙发床居然展开了,上面睡了人。遮光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李芳芝刚要大喊,对方已经醒了。 高阳钧坐起来揉揉眼睛:“要喝水吗?” “你怎么在这儿?” “陪床啊。” 他说得太自然,好像他们一直伉俪情深,亲密无间一样。 李芳芝住了都快一周了,他这么个大男人,天天就窝在这么一张小小的沙发床上,白天还要上班。她说动容也不对,说不感动那也不是。烦,孕妇真是容易敏感! 高阳钧又问她:“怎么了?哪不舒服?那我去喊护士。”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没有……就是有点睡不着。” “哦。” 他又转过来在病床上躺下了,把李芳芝拉过来。 “侧着睡舒服点,抱着我睡吧。” 他大概是加完班直接过来的,眼镜都还架在鼻梁上,面容疲惫,眼皮子也不精神,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样子。李芳芝叹了口气,世界上怎么有这种让人又爱又恨,偏偏拒绝不得的男人…… -- 索命菩萨 徐濛的异国恋过得异常舒坦,一来高宇彬比她还急,二来庄言乖得很。 感情一清二楚,生活压力减半。 春节刚过了个头,国内的热闹纷繁与她关系不大。除了跟父母互相记挂,郑颖准点问候,无非是高宇彬甜甜腻腻地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两个人分开过的跨年。轮番视频语音打到凌晨叁点,徐濛挂掉电话,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迷糊。她有点无聊有点空虚,但是无事可做,也没有气力做,甚至没有精神去想。最后陷入睡眠的时候,脑子里居然闪过老家城隍庙里些个菩萨神仙慈眉目善的玉面。外头零星几点烟花落幕,禅院里烟雾始缭绕,跪的拜的,捐钱的烧香的,热闹非凡。 哦,要是在家的话,这个点该去上头香了…… 徐濛这一觉睡得马马虎虎,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床头站了个人。居高临下地,垂眼牵嘴,菩萨一样地看着她。想醒来,但身体像在黑暗里不停地下坠。头砸在枕头上,脚绊在被子里,腰腹却陷在六尺之下。 第二天勉强撑开眼皮,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 身上很不舒坦,徐濛心里发毛,怎么又变成回国之前的状态了? 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摆设,除了被子的褶皱,一切都跟入睡前一样。她对细小的事情有独特的敏感性,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坐在床上缓神,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听出来是庄言。 果然是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笃、笃。 徐濛站起来,头还有点晕。她想是房间太暗的缘故,遂趿着拖鞋去卷百叶窗。刚够到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庄言就转开门把手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了徐濛的手。 徐濛反应慢半拍,还没来得及挣开手,脸也被他抚了上来。 庄言露出温柔的脸,关切的表情,配着年轻男生清亮的声音:“是不是累着了?” 徐濛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黯淡,她眨了眨眼:是他不对劲! 她强打精神笑了笑,想把手不动声色地抽出来:“咳,没事,昨天没睡好……” 庄言攥得很紧,手上更加使劲,面上却还维持着那副乖顺的样子。 徐濛不敢翻脸,只得任由他拉出了房间。庄言一路拉着她去餐厅,很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又很强硬地把她按在椅子上。 他两手摁在徐濛肩上,声音又传到她耳朵里:“饿了吧?先吃饭!” 徐濛一哆嗦,心想:别是断头饭吧! 她瞥见墙上的挂钟,才两点半,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屋里灯火通明。 从庄言到房子,哪里都透着古怪。 徐濛惴惴不安:这不是好兆头,她得尽快跟高宇彬联系…… 她想起身,庄言不说话,也不让她动。 她只得转过头来:“呵呵,我还没洗漱呢,你先吃吧。” 他听了,表情愈发平静:“哦,你去吧,我等你。” 徐濛故作轻松地往卫生间走去,打开灯和水龙头,留意着餐厅的动静。好在庄言去热菜了,没往这边看。她在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中撤出来,从外面关上洗手间的门,闪身进了房间。 徐濛夜视不强,又怕弄出声响,摸黑找手机十分费劲。她心里砰砰直跳,急得满头虚汗。好不容易扒到了床边,手机还在床头,她终于松口气,暗道多亏之前高宇彬不放心她,把自己设成了紧急联系人。 她这口气还没完全下去,就差点吓死了。 电话打不出去,短信也发不出去!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发现手机没插SIM卡,房间里也没有WIFI信号。 “嗒。” 房间的灯骤亮。 是白炽灯,不是她以前的卧室灯,她的灯是澄黄色。 徐濛的脑子被照得一片空白,瞳孔因为强光不自觉地收缩。 庄言在光下更加神采奕奕,好皮肤甚至多了一层柔焦般的光泽。 微微的眩晕冲上徐濛的头顶,还没吃饭就让她觉得反胃。她佝着身子,扶在床头柜上摇摇欲坠。 这次庄言没有管她,他靠在门框边问:“找谁呢?” 话音刚落,徐濛倒在地上,眼角一滴泪滑进嘴里。 她最后突发奇想:啊,人体的应激反应果然是彻底的逃避…… -- 胖点好还是瘦点好? 紧接着,二月的第二个周日,徐濛的生日如期而至。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可巧、可笑、可恨。 徐濛去年这个时候,跟庄言在AI(人工智能)的课上组队,做的是最时兴的chatbot(对话机器人)。他们是课上唯一的二人小组,进度确是最快的,训练是最顺利的,最后测试效果也是最好的。这门AI是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混课,庄言如此得力,别说同龄人难以比肩,比大多的研究生水平还高出一大截。队友省心课能轻松一半,徐濛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感慨他前途不可限量。 谁能想到这东西正正好用在自己头上呢? 高宇彬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徐濛,他体恤徐濛学业繁忙,只当她没空打视频电话。即便如此,徐濛跟他的聊天也没断过,再忙也不至于把他抛诸脑后。想到这一点,他甚至有点甜蜜。 他不是太浪漫的人,但女友生辰这等大日子,该懂事还得懂事。高宇彬思前想后,越想越恶趣味——徐濛的物欲远比不上性欲。既然本人不能到场献身,花还是要到的。老土归老土,至少能在家里养一阵,算算日子正好等他去给她换下一束。 也多亏他这一送才送出问题——快递员等不到签收,徐濛却在微信上说自己在家。高宇彬不好说自己送了东西,说了岂不是毫无情趣,只得旁敲侧击又试探了一番。越聊越不对劲,那头只一个劲说自己在忙,没空视频也没空出门,却热热情情对他的生日祝福道谢。 徐濛学业和生活分得比较清,就算12点有作业截止,9点照样出去听演唱会的类型。哪有过生日紧张兮兮,既不下馆子也不出去耍的道理? 高宇彬立刻去问郑颖,这才得知她们年后就没怎么联系,她当天给徐濛发了个句生日快乐,又添了个红包意思意思,徐濛半天没动静。她们就着时差聊天不是一天两天,有一句没一句再正常不过。好朋友之间原本也不计较这些,郑颖没当回事。 高宇彬有点着急,脱口而出怪郑颖不上心,徐濛就她这一个好姐妹。 这也怪不得郑颖,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徐濛看。大家都有自己忙的事,她最近也没少烦。 医生看了有一阵,心理不见得有多健康,药到吃了不少。加之工作的原因,作息不规律,激素紊乱得厉害,瘦了二十几年的郑颖,人生头一次长胖了。 男造型师天天苦口婆心地在她耳边叨叨叨:“颖姐啊,你看看这费劲的,上镜还得胖十斤!” 化妆师跟着抱怨:“妆也不好化了呀!” 郑颖上半身都快吸岔气了,还让最小码的裙子勒得骨头散架:“哎哎哎,你轻点儿!” 往往一通折腾,出片的效果甲方也不甚满意。 几个助理在那里上下打量郑颖,阴阳怪气:“差点意思。” 另一个手扶着耳廓,偏偏声音又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膀大腰圆呢……” 郑颖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吃药的事,只笑嘻嘻地说自己过年吃多了。 周嘉逸从刚刚就抱着胳膊站在角落里,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这会立刻走到那几个助理旁边,敲了敲桌子:“各位姐姐,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几个女孩听见“姐姐”两个字,皱眉正要发作。转头一看却是个面生的帅哥,瞬间偃旗息鼓,七嘴八舌地给他指起路来,恨不得同他一道去。等他消失在拐角,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他的来路:“卧槽,好帅,哪个棚的模特吗?” “看气质不太像啊,昂首挺胸的,像升旗手!” “哈哈哈哈哈哈……” 郑颖好似一个欣慰骄傲的老母亲,立刻揭晓答案:“我助理嘿嘿。” 对方面面相觑,紧接着态度软和,跟她闲聊家常。叁句里面两句都在打听周嘉逸,郑颖心知肚明,绕来绕去打太极,只挑点皮毛说。 郑颖在外形上一直是自信不自傲,不至于自惭形秽,但也不会放任不管。当下打定主意,青菜萝卜,水煮一切过吧。 结果周嘉逸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第二天六点把她从床上抓起来晨跑,顺带教育她:“不要想着靠饮食减肥,正常人也坚持不了太久,别说你现在的状态,最忌心情波动。” 郑颖脸红——何止影响心情啊……作为一个不太容易长胖的人,她人生的乐趣确实一大半都来自吃,少吃一点都跟要命一样。 “部队里吃得老好了,顿顿大鱼大肉面食拉满,但里面的小伙子一个比一个精瘦。这说明什么?还是得靠动!”“从心理的角度说,一个让你不开心,一个让你身心愉悦,干嘛不选开心的方式?” 他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就怕郑颖不听话。 她突然问周嘉逸:“你觉得我胖吗?” 他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郑颖穿了紧身的健身服。为了防晒,长袖长裤,包得严严实实,却格外突显身材。好像确实胖了一点,愈发前凸后翘,还比之前更性感了……“没有,让我看甚至太瘦了。” 郑颖小脸红扑扑的,边跑边小声喘气:“那你怎么突然拉我跑步?” 周嘉逸秉持着对她一切负责的态度,义正言辞:“我不能代表行业审美,既然专业人士觉得你要稍微瘦一点,那我们也得吃饭嘛,这都是为了工作。” 郑颖日常套路他:“那如果是为了你呢?” 周嘉逸跟她混得太熟,没皮没脸习惯了:“胖点好,手感一流。” 说完还要点点头,好似已经摸上一手,确认了一番。 热┊门┇阅┊读:Xτfгεε壹.cΟм(xtfree1.com) -- 被捕 高宇彬报了警。 按理说,微信有问必答就不算失联,高宇彬远在大洋彼岸也没办法立刻取证,这种情况很难使唤美国警察跑一趟。好在高宇彬今年“大哥”叫得勤,能使唤上高阳钧。李芳芝跟他这一段的事,他欠高宇彬人情,打个电话拉拉人脉,自然是义不容辞。 李芳芝跟高阳钧愈发不对付,天天找茬,有事没事都要呛他两句:“对别的女人倒是上心。” 高阳钧第八百次提醒自己:这位曾经是贵妇,如今是孕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他往东绝不能往西…… “什么人的醋你都吃?” 她很久没化妆了,指甲也朴素,整个人越来越像像温柔的邻家小妹。 只是一开口就破坏气氛:“哪儿啊,我不是专吃她的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阳钧最烦她讲这种往事,立刻伸手过去抓她:“我看你真是欠收拾,皮紧了是不是?让我给你松一松……” 话还没说完,李芳芝又搞孕妇特权,歪在沙发上装样子:“哎哟,你的讨债鬼又踢我!” 直弄得高阳钧没办法,憋死了还得蹲下去给她揉肚子。 李芳芝最爱看他隐而不发的样子,一个劲儿捉弄他。一会这里痛一会那里痒,翻来覆去乐此不彼。 揉着揉着,高阳钧的手就要不老实,李芳芝半推半就,却不会让他碰最要紧的地方。 他不年轻了,眼角甚至有一点细纹。它们轻轻地皱起来,让高阳钧问出来的轻浮话像少年心事:“妹妹这里不疼吗?” 李芳芝哭笑不得,一脚蹬开他的脸:“去你的!” 当然也不会使劲,轻轻柔柔两只玉足,因为孕期有些浮肿,在高阳钧眼里就更加可爱。 这时候就是踢他打他,都是断然不会生气的,涂添几分情趣罢了。 高阳钧这个忙帮成了,又没帮成—— 警察是去了。一个年轻男人开的门,他们进门一看徐濛好好躺在床上睡觉呢。对方语气暧昧,潜台词是“你女朋友忙着偷情呢……” 高宇彬料定庄言搞鬼,气得发昏,立刻冲去机场搭了最早的一班机。 他在升空的时候胡思乱想:怎么总是这样匆匆忙忙,横冲直撞。他跟徐濛回回消停不了两个月,天下爱情都如此坎坷吗? 不过眼下他最担心徐濛的安全。 他甚至瞎捉摸:万一庄言强迫徐濛做了什么怎么办? 他自然是没有身体洁癖,只为徐濛心碎,她这么好的女孩子又怎么过得去这个坎? 十几个小时,高宇彬心里翻江倒海,不得安宁。克制不住,老往最坏的情况想,又承受不住,本能否定自己的想法,安慰自己庄言是遵纪守法的新时代有为青年。 他强压住惴惴不安的坏念头,气势汹汹冲到徐濛他们的住处。 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没人。 把门踹开——还是没人。 万物静籁,只有邻居的尖叫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是美国最高效的巡警。 高宇彬就这样被按在地上,带回了局子。 火┊爆┇文┊章:Xτfгεε壹.cΟм(xtfree1.com) -- “现在跑也不迟!” 高宇彬被按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辛亏徐濛不在,不然见了他这副窘迫样子多不好。 以前就有一次。 那是徐濛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不在北京,在老家。 高宇彬唯一见她的一次,正好在店门口被押送进警车。娱乐行当就是这样,今天被排挤明天被举报,做老板都做不体面。 正值寒假,南方的冬夜只有湿意冷意,不带一点温度。 高宇彬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背后的灯红酒绿下格外陌生。 徐濛想:不该来的,不该是今天,不该是这个点。 她穿得特别好看,大衣丝袜高跟鞋。 高宇彬眼风扫一下就知道她的样子,是个真真正正的漂亮姑娘了。除了不属于他,一切都好。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为了谁,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霓虹灯,频射灯,警灯,闪得晃人眼。 两个人在光怪陆离的场面里各站一边。 徐濛来之前设想了一万种境况,演练了一万次对白,却怎么也猜不到会这样。 高宇彬似乎没发现她,这让徐濛更加手足无措。她感觉被捕的好像是自己,让她不能动弹。 “警官,您看我爱人在那里,我能不能跟她交代两句再走?” 对方铁面无私:“不能。” “她这么晚来找我,怕是家里出了急事,您通融一下?” 对方斜觑了一眼徐濛,果然失魂落魄的样子,倒也心软了,招招手过来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察:“小吴,把他老婆也带去局里吧。” 高宇彬一听又不干了,摆出二万八五的嘴脸:“算了算了,老子还是一个人去,她胆儿小,警官你别着吓她!” 油嘴滑舌的见多了,对方强硬地把他塞进车里,挥挥手不耐烦:“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年轻警察粗手粗脚地,把徐濛也塞了进去。 徐濛猝不及防,膝盖撞到高宇彬的大腿,人蜷着往他身上倒去。 “妈的……” 哎,靠得这么近,他很难心平气和。 “傻逼!” 这得有好几年没接触了,开口居然还是脏话,徐濛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还嘴。 高宇彬双腕被拷着,没办法把徐濛拎开。只得任由她摸着腿又摸胸,摸完胸又推肩地坐起来。 徐濛也万分尴尬,她穿的裙子紧,行动不便。直个身也磨磨蹭蹭,让人脸红。 窗外的氛围又是另一码事,中年警察正把小伙子骂得狗血淋头:“眼瞎了就看见这辆车是不是?两个人塞这里,后排能坐四个人啊?还是你自己走回去?” “他们是夫妻嘛……” “婚车啊?夫妻非得坐一起!那我给他们当司机,你给他们当花童?” “……” 年轻警察皱着眉头,只好把气出在徐濛身上,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你下来!” 徐濛的裙子又坏事儿,紧就算了,还短。这一拉扯又往上缩了一缩,两条腿看得对方一愣。 高宇彬越过这位,盯着中年警察:“让他给我客气点。” 实习警察新来的,不知其中的门道,他确懂的很。 高宇彬这一趟就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既然有人举报那就抓一抓,抓过去喝个茶也就该放人了。片区的区长是高宇彬哥哥的同学,早就打好的关系,一边是低调配合,一边是顺水人情。 中年警察没搭腔,却拍了拍小吴的背:“对女士温柔点。” 说完又朝后面的车示意:“你去后面跟着吧,我带他们就行。” “啪。” 车门一关,警车动起来。 徐濛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坐得笔直,双手交迭压在裙子上。 高宇彬见了,靠在椅背上转头朝刚才的警察招呼,语气轻松:“梁队,给我解一下铐子吧,没必要啊这!” 梁锋不理他:“差不多就行了,别得寸进尺的!” 二人这半熟不熟的样子,让徐濛心里一咯噔。 她想:这高宇彬怕不是违法犯罪,还是个常客了? “梁队,这……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呵。有屁快放!” 高宇彬也呵呵一笑,不跟他贫了:“把我外套脱下来给她盖着吧,大冷天的,女孩子就是爱美……” 语气之亲昵,就好像丈夫嘴硬心软发牢骚一样。 梁锋不拦他做绅士,遂给他解开。怜香惜玉完,又重新拷上。 到了警局,高宇彬更加如鱼得水。 一路上点头招呼的,还有女警察笑眯眯地打趣:“哟,编外人员又来视察工作啊?” 徐濛心里更慌了:这是几进宫了啊??这么熟练…… 不过狗男人还真是在哪里都招蜂引蝶,嘁! 高宇彬照旧去做笔录,徐濛就被安排在外面等他。 左等右等都没出来,热茶先喝了两杯。她想去趟洗手间,又怕跟高宇彬错过了。 这么一想吓一跳:等他干嘛!错开了还省得尴尬! 徐濛立刻站起来,气冲冲地就走了。 高宇彬果真就恰好出来,环视一圈不见徐濛,他的外套孤零零地挂在椅子上。 值班的女警察见他脸色都变了,觉得好笑:“怕什么啊,人家去个卫生间而已。” 高宇彬叁步并作两步过去,正撞上徐濛出来洗手,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徐濛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认真洗手,一捧洗手液反复搓,差点玩成泡泡机。 奈何洗了半天,皮都快洗皱了,高宇彬还站在后面不走,而且贴着她站。 徐濛臊起来,逃不掉躲不过,只好虚张声势:“啧,您往后稍稍行不行?” 她急起来,什么教养都抛到九霄云外,一手水就往地上甩。 高宇彬知道她心虚,往前一带,揽住她的腰把她转过来,又握住她的手。 温温的,不会使人心凉,却也不能让人心热。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痛不痒地吊着她,让她放不下。 徐濛懵了。 然后又只能虚张声势:“干什么!” 她想抽,没抽出来。 高宇彬慢斯条理地撕下一页纸巾,给她细细地擦手。 又拿问题回答她的问题:“大晚上的去那里干嘛?” 徐濛没好脾气:“就你有夜生活?” “女生不要一个人去娱乐场所,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他顿了一下,没头没脑补了一句:“尤其是漂亮妹子。” 这话说得让徐濛不好发作,只得说一句“2020年了我还不能找个乐子?” 高宇彬脱口而出:“要去也得我……咳,朋友一起去。” 徐濛抬眼看他:“关心我?” “别在我的地方出了事,惹得我一身麻烦。” 徐濛打掉他的手:“我可没那个面子麻烦你!” 两个人站着沉默了一会。 徐濛又觉得自己刚刚较真了,主动开口转移话题:“你这边的事怎么说?” 口快心直,真是一点都没变。 高宇彬逗她玩,压低声音,故作苦恼骗她:“被抓到了少不了得拘留几天,要不是刚刚看见你杵在那里不动,我早就跑了!” 走廊上传来动静,硬挺警服的摩擦声,特制皮鞋的踢踏声,有人过来了。 徐濛反握住他的手,头发一甩就要开溜,幼稚得像篮球场上十五岁的小女孩—— “现在跑也不迟!” -- Pо二零二二.てоM 周警官 高宇彬心神不宁,那点叁脚猫的应试英语更加派不上用场,对面的警官叽里呱啦好一阵询问,他半个字也反应不过来。 那警官见高宇彬阴着个脸,呆中透凶,又像个不懂英语的外国人,把录笔一扔,愈发不耐烦。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手臂撑着椅背,往后面滑去:“弗兰克,周警官今天来吗?” 弗兰克正在打报告,头也不抬:“他会来的。”接着又多嘴补了一句:“人家是来去自由,今天来交接完就回中国休假了!” “大学的‘糖果’案子他不跟了?” 弗兰克越想越气:“不然我能在这里打报告?”他抬起头来瞟了一眼高宇彬,明白了七八分:“中国人?” “可不是吗,跟他妈哑巴一样,浪费时间!” “他怎么了?”ρδ①⑧Y.℃δм(po18y.com) “强闯民宅,被邻居举报了。不是抢劫就是女人,就那码子事。” 高宇彬衣着光鲜,不过拉拉扯扯,已然不太整齐了。 弗兰克是个识货的人,嘟囔道:“不太像啊……” 总之等周傅云来了,让他去忙就是。 弗兰克脑筋一转,轻松起来,一边招呼前面的警官一边说:“伊森,不用管,先关起来等傅云来了再说。来来来,你帮我看看这个报告,这可真是最烦的,我宁可出去跑勤……” 高宇彬被丢进拘留室,同监的那位是个滑头,佝个背笑眯眯地看着他,显然刚才听得七七八八,等候多时了。 他坐在地上跟高宇彬搭话,一张口就是一副坏牙。 高宇彬心下不适:吸毒的。 但这个人说的话让他精神一振。 “兄弟,我们可真有缘分,偷到同一家去了!” “你说什么?” “1812号,亚特兰大路嘛,大学路旁边那个!你小子扑了个空吧?嘿嘿,真不巧了,我昨天去过!” 高宇彬一颗心直跳:这个瘾君子脑袋不清不楚,还炫耀上了,说不定真能套点话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聊起来:“我看,你也没找到什么吧?” 对方笑起来,懒洋洋地侧躺下,摆出滔滔不绝的架势:“那可不少——两部iPhone,MAbsp;pro,显示器。虽说有一部屏幕碎了,不过聊胜于无嘛……客厅的电视也不错,4K屏,足足50英尺呢!早知道我就开大点的车去了……哦!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现金都不用,我翻遍了一刀也没有,扫兴!本来还想顺道去喝一杯呢……” 高宇彬脑子转得飞快:这一番话信息还挺多! 手机电脑电视虽然家家都有,但徐濛正好有个备用机,是她去年摔碎的屏幕。她跟庄言两个人都打游戏,所以家里的电视也买得比一般学生公寓的要大,要好。另外,徐濛确实不用现金,开销都刷信用卡,连备用现金都不放,高宇彬之前为这个说过她。 总之,徐濛落什么都可能,绝不可能落下电脑,典型的计算机学生数据焦虑症。 所以她是被迫失踪无疑了。 不过,小偷小摸,挑挑拣拣,这么大胆轻松?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捞着一点还不赶紧走,不怕主人回来吗?据我所知那一片都是学生,作息可不一定。” 小偷点点手指,踩点的意思:“不会的,这家至少叁四天没个人影,也许是去度假了。” 高宇彬懂装不懂:“你怎么知道?” “大晚上的,一排就他们家没灯。一连几天,太明显了!” “唔,原来如此……” 高宇彬装作失落的样子,不说话了。 这么久不在家,那去哪儿了? 肯定不是酒店,这种要登记的地方,最难藏人。 一个普通留学生,难道还有别的去处? 高宇彬脑子里突然蹦出那把枪,像给了他一发子弹似的…… 呵,庄言可一点都不普通! 他正想着,刚才的警官又把他提了出去。 高宇彬注意到那头角落站着两个人,刚刚还不在。 一男一女,作休闲的装扮,甚至扶着行李箱,在嘈杂的办公桌里很打眼。 不是别人,正是周傅云跟袁月,他们回国的行程一拖再拖,本来是圣诞节的事,拖到今日才走成。 袁月提心吊胆的,生怕周傅云又出什么幺蛾子走不了,搞得她跟着滞留。 当地亚洲人的比例不高,在警察局里看见“正常”的黄种人面孔更是少之又少,往往都是畏畏缩缩的穷苦可怜人。 高宇彬身量挺拔,又往这边瞟了一眼,一下就被袁月捉住了。 “咦?” 周傅云正在抽文件夹,听她这么一声,随口问道:“怎么?” “这个人我见过。” 他抬眼,复又低头:“帅哥你哪个没见过?” “不是啦,这个好像是我同学的男朋友。” 事不关己,事不关她,周傅云不关心。 正好弗兰克朝他招手:“嘿,这儿!” 周傅云拍拍袁月的后脑勺:“别傻站着,去沙发上坐着吧,玩会手机,看好东西。” 袁月简直无语:“警察局能掉什么东西……” 一点废话: 梦幻联动:) -- 熊猫跟小猪 郑颖对徐濛失联的事很自责,抬头一看周嘉逸,更兼有一种有了男人忘了姐妹的心虚。 人生里的朋友,谁都是来来往往。徐濛跟她出国前再难舍难分,日久天长的,联系也会淡几层。她们这种“打小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于维护感情一事上更容易懈怠。好比那老夫老妻上了年份,谈情说爱的时间越来越短。 高宇彬出发已经两天了,她半夜睡觉都攥着手机,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他自己的电话,打过去都是转接。 第叁天早上,周嘉逸刚见她就吓一跳——好家伙,眼下发青像熊猫,脸又肿得像头小猪。 搁在往常,肯定要抓着她调侃一番。不过这几天郑颖是真的忧心忡忡,估计就没怎么合眼。整个人一会眉头紧锁,一会蔫了吧唧,又焦躁又茫然。 他移开目光,不叫人家爱美的女孩子尴尬。一边在餐桌上布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样了?” 郑颖摇摇头,垂肩丧气的。 “她男朋友不是去了吗,也没有消息?” “也联系不上了……我这次感觉好差,不会真的出大事了吧?” 周嘉逸说不出空口安慰的话,又不想增加她的烦恼,便给她支招:“会不会是他走得急,没开国际漫游?徐濛爸妈那边,或者是高宇彬他家人那边你问了吗?也许先联系了他们?” 郑颖探过徐濛父母的口风,显然还不知道出了事。徐濛跟父母是微信联系的多,而且一切都以徐濛的学业为重,只要在微信上说一句“这周太忙了”,就不会打扰她,有心人瞒个两叁周都不成问题。郑颖只好语焉不详混了过去,毕竟还没个定论,徐濛又是个私密事并不跟父母通气的人。万一是一场乌龙,还把高宇彬跟徐濛的事给了捅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高阳钧那里倒是可以问问。 结果也没人接。 这是郑颖今天第n通忙音电话,那个机械的女声掐断了她最后一根吊着的神经。 她把手机往沙发一甩:“不管了,我也得去!你帮我订一班最早的飞机吧。” 周嘉逸对她的想一出是一出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他一伸手,把郑颖截在冲进卧室的半路,语调不自觉地升高,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人生地不熟的,你自己怎么去?别人没找到,把自己也搭进去。” 郑颖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又不想露怯,遂杵在那里,虎着脸不言语。 周嘉逸松开手,走到她跟前。这才发现她光着脚,睡衣松垮。头发也不像往日又卷又烫的,直直地披在肩上,盖住一大块薄背,衬得她愈发纤细。他有一点走神:真瘦啊,再减就成皮影人儿了…… 再开口,音调恢复了往日的平稳:“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去。一是,之后的那些通告活动得去处理了,二是……” 周嘉逸顿了一下。 他不对外人说私事,从小到大都处于一种高度自我保护状态。可今天郑颖不加掩饰的慌乱,让他的悲伤也坦白起来。 人的共感真的很奇妙。 郑颖是矜骄自持装惯了的富贵小姐,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边缘子弟。进入社会,她是万众瞩目女明星,自己是人人喊打小叁儿。熊猫跟小猪,一个天一个地。 可两个人扒了那层皮,脱脱减减,心贴心,竟已经能如此以诚相待了。 周嘉逸低沉的嗓音响起来,带着深深的疲惫—— “明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免*费*首*发:fυщёńん.cōм(fuwenh.com) -- X如其人 高阳钧没接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他跟李芳芝在一起。 在忙。 当然了,他不想见李芳芝,李芳芝也不想见他,两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揣摩对方的。 死对头嘛,欢喜冤家,就靠旁人撮合。 李涛这种大忙人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地来掺和小辈的事,高宇彬的妈不这么想——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再说还揣着个娃呢! 最重要的,还是得把孩子养好,从肚子里抓起,父爱母爱一刻都不能少。她看了不少育儿经,这出生前啊可关键了…… 高妈妈这么想着,叁天两头押送高阳钧去李芳芝家里做客,时常还要拉上高父。 老两口往沙发上一坐,茶还没喝一杯,话还没聊两句,就笑眯眯地指挥高阳钧:“阳钧啊,有一阵没跟宝宝说说话了吧?让芳芝带着你跟孩子亲近亲近,做父亲的得有个做父亲的样子。芳芝啊,你教教他!别整天就知道工作,这做人啊顾家最重要。” 说完送佛送到西,还要掏出一本小儿书,塞给李芳芝让他们好好研究研究。李芳芝稀里糊涂抬手一看,封面几个大字镶金戴玉:经典胎教丛书。 李芳芝应付长辈那一套是打小培养的,遇着这种情况,条件反射温柔卖乖:“哎,爸妈有心了。” 她一手去牵高阳钧,一手去拂耳边的头发。眉眼低垂,含羞带怯,小脸洋溢着新手妈妈的母性光辉。直看得高阳钧心跳加速:干嘛呢这是,胎教就胎教,脸红个什么劲?东想西想的,就跟着李芳芝往楼上卧室去了。 两个人有一周没见了,气氛有点尴尬。高阳钧惯会应酬,但用不着把本事使在她身上。李芳芝端着东道主的架子,主动说闲话:“你爸妈对你倒真是上心。” 看,这一扭头,人后就变成了“你”爸妈。 高阳钧不跟她计较:“为人父母嘛。” 这话说出来,更尴尬了,他们两个也是为人父母呢…… 李芳芝有点不自在,干脆坐在梳妆台旁边翻起那本胎教书,有一页没一页的,没看进去什么。 高阳钧也在床沿坐了下来,从身后打量她,想看看她有没有变化。 李芳芝如芒在背,赶紧侧着身子又继续这个话题:“高宇彬不也是儿子,怎么没逮着他关照啊?”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没头没脑的一句,但李芳芝听懂了。意思是父母在他身上费劲,他自然要背责任。高宇彬不一样,自在活就行了。 “哦……” 如今提起来高宇彬,两个人都跟亲生的弟一样平常又自然,这一页总算是揭过了。 李芳芝家里空调开了30度,高阳钧穿了一件薄羊绒衫,有一点热。见她穿得清凉,更加感觉人发汗。 可他只穿了这一件,脱不得,只好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拉衣服下摆扇风。展开又落回去,落回去又展开,李芳芝余光瞟见了。她再抬头一看,天,高阳钧的耳朵连到脖颈都红了,面上看着也带潮气。他皮肤白,一热双颊就发粉,跟个夏日男孩一样。 她发现了,高阳钧很是窘迫,感觉自己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虾,仪容尽失。 “怎么了这是?” “有点热……还有点闷。” 李芳芝摸了一把自己,甚至还很凉爽,难道是孕妇畏寒? 高阳钧眼皮一跳:胎教就胎教,怎么还摸上了! “那我调低一点,你去把门打开?” “不用,你别着凉了。爸妈还在,开了门又问东问西,你更尴尬。” 李芳芝缩缩脖子,心想:双面胶,他倒是两边做好人。 房间点了香薰,高阳钧这种无聊单调的男人大概闻不惯,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拿小剪子灭了。 这下高阳钧心里也烧起一把欲火来:难怪这么热,自摸就算了,还拿催情的东西勾引我! 又转念一想,李芳芝会有这么好心? 再想到他父母还在楼下坐着,茅塞顿开:小丫头片子就是要让他欲火焚身,求而不得,折磨。 天地良心,李芳芝清心寡欲,看他这样还很不好意思。 她拿手指一捻高阳钧的袖子:“羊绒啊,这天气穿什么羊绒,果然是人到中年……你也不嫌热!” 她拍拍手,打开衣柜,摆出大发慈悲的样子:“赶紧脱了换一件吧,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能穿的……” 太主动了,居然让他脱衣服! 李芳芝的话头戛然而止,高阳钧定睛一看,一众叮叮挂挂的女士衣物里,夹着一件藏青色的睡衣。咦?这不是他之前空留一条睡裤的那套,还以为是阿姨洗的时候弄丢了。 李芳芝“刷”地一声关了柜子:“咳没有能穿的,你要不直接回去吧!” “我刚刚看见好像有一件……” “那是我之前走得急拿错了!” 高阳钧笑起来,走过去把她搂住:“带我的衣服干什么?想我过夜?还是想我?” 她正背靠柜子,让他一搂就是前后夹击。 高阳钧顾着她的肚子,没使劲压她,手臂却抓得紧,李芳芝气急败坏:“想你,!”刚想把这“妈”字说出来,可人家妈真在呢,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下让高阳钧抓住了,连连点口:“明白了明白了,别喊宝贝,说得我都害羞。” 高家爸妈在楼下听得上面高呼了一声,没听清楚,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回问了一句:“芳芝啊,怎么啦?” 高阳钧抢声应道:“没事,妈,你们有事先走也行。” 李芳芝睁大眼睛,掐他的腰,朝门口挤眉弄眼的,意思是你不走??? 高阳钧继续笑眯眯:“你看,楼下都催了,得先办正事不是。” 李芳芝警铃大作,白了他一眼:“什么正事!我看你最不正经!” “哎,以前一口一个哥哥地喊,小嘴多甜啊!现在就说我老不正经,哥哥好难做……” 李芳芝想起来床上喊得那些个助兴词,让他说得脸红,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高阳钧眼睛一眨,又开始算计她,断断续续地从她手里飘出字来:“我,是说,胎,教。正事。” 是折腾了好一会,半晌过去了还没交差呢。 李芳芝松开他:“哦,怎么教啊?” 高阳钧拍拍床让她坐下,李芳芝赶紧蹦得离床叁米远,坐回梳妆台:“有话好好说!” 他也站过去,拿起那本胎教宝典:“简单,念呗!” 李芳芝表示赞同,反正让楼下的长辈听见了放心就行。 她有意在公公婆婆面前展现为数不多的贤良淑德,撑着手臂冲他抬了抬下巴:“那我念吧。” “你确定?” 李芳芝烦他叽叽歪歪:“啊?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确不确定的,我念就我念呗。” 高阳钧背过手去,侧头跟她说悄悄话:“那我可要增加任务难度。” 李芳芝觉得他有毛病:“大哥,胎教哎,还能怎么难?做你孩子,还没出生就得灌宏经微经啊?” 高阳钧乐了。 李芳芝是老司机收割机,却在男女关系上自成一派,不管是打情骂俏还是性事都很天真。高阳钧这种跟她处久了的男人就会发现她不是装纯,她是在这件事上没有天赋。别的女孩谈了几个,多做几次,那都是持续进步,段位节节高。李芳芝反差大了去了,看起来性感妖姬,实则是个小花架子——徒有其表。 “不是啊……是亲你舔你操你,增加你的难度。” 李芳芝赶紧把手缩回来,反掌扔了包纸巾过去:“你自己念去吧!念射了也没人管你!” 高阳钧还真就念起来:“从前有一朵玫瑰花,浑身带刺,小阳一过去就扎到了手。但小阳很喜欢它,把脸也贴过去,玫瑰花被他感动了,露出花蕊来,蕊尖嫩嫩的,粉红色……” 他一边念,一边去挑李芳芝的睡裙,说到这里,手也拢着她的乳捏。书摊在桌上,高阳钧两臂撑着,中间是任人宰割的李芳芝。 他从上往下看,不忘发表评论:“说错了,是浆果红色。” 她这才反应过来,真能编啊……这种男人果真不能信! 高阳钧继续念:“小阳去碰。”他大拇指摩挲李芳芝的嘴唇,摸了一会按了进去,让她的牙齿来不及咬合,抵到了她湿软的舌头。 李芳芝觉得有趣,像木偶人一样挂着不动,想看他玩什么把戏。 “没想到又被扎伤了。他很伤心,也很愤怒,一气之下就把玫瑰花整朵掐了下来……” 他的四指瞬间收紧,堪堪卡在李芳芝下颚。复又松开,在她的脖子流连。 李芳芝眼见就要发怒,又不想弄出大动静。面前摆着高阳钧的皮带扣,随着他的动作有细微的变化,光反射到她眼里,让她超不爽,逮着机会就是一抽。 楼下传来聊天的声音,李芳芝福至心灵:“呵呵,我也给哥哥增加一点难度。” 他们没有互相口过。 原因是脱了衣服,随便亲两下就湿透了。高阳钧更是男人叁十如狼似虎,正是禁不起色诱的年纪。李芳芝刚好很有这个资本,含情带欲看他一眼,下半边身子就酥僵了。 李芳芝不着急,先让它裹在内裤里面受苦,从下顺到上面,又从上捋到下面。那层皮被她不痛不痒地拉扯,擦过头部就刺激高阳钧的神经。她另一只手也抚上来,按在他胯骨上掐着他的腰身,下巴抵在小腹上抬头给他下命令:“不能停呀哥哥,不然爸妈上来一探究竟,看到你在被我这样多不好……” 她说得文明礼貌,高阳钧听得性欲暴涨。 他第一次站着被人口,小姑娘还坐着。以前都是他跟大爷一样坐着,反正那些女人愿意跪,那就让她们跪好了。他没感觉,也不会去拦别人献身。往往都是对方口得起劲,水流了一地,他射都射不出来,有时候时间长了反而会半硬不软。高阳钧看着她们,觉得做爱也有感动自己这一说。 没精力编故事了,那点心思全在几把上。他翻到第一页,真的念起来。 李芳芝很满意,从内裤底边伸进去摸他软软的袋子,皮皱皱的又很滑,稍不留神就从指间滑开了。高阳钧叫她撩拨得不行,感觉内裤绷炸了,很不舒服。 他低声跟李芳芝商量:“太紧了,替我脱了吧。” 李芳芝眨眨眼睛,变身内衣导购:“为什么会紧呢,不合身吗?” “因为太他妈硬了,会憋坏的,到时候哥哥拿什么操你?快松开吧嗯?” 如果男人这根东西跟他本人相关的话,那高阳钧的几把也很儒雅,颇有点劲如松的感觉。很沉稳,很隐忍,但是关键时候够狠。绝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什么脱下内裤啪地打到女伴脸上。先天不足的,还要手动挥杆模拟,多俗啊! 舔一根儒雅的几把,李芳芝觉得自己也得舔出风度,舔出水平。遂吞云吐雾,行云流水,当烟夹,当雪茄吸,没费什么力就把高阳钧弄得把持不住。 理智尽散的时候,高阳钧才懂“温柔乡”叁个字怎么念。 李芳芝嘴角含春,还要问他:“你看没看过《生死朗读》?” 女人跟少年,做爱读书两不误那个。 高阳钧暗道:有年龄差的人上床,果真是刺激加倍。 又硬了…… 楼上第二次传来缓慢低沉的诵读声,高妈妈自觉功成身就,拍拍老公准备走人。人到门口了,还不忘回来把高阳钧放在茶几的手机音量关了。高爸爸赞赏有加:“还是你心细,省得小赵他们一会四五个电话,多打扰啊!” 一点废话: 双更合一 大哥真shao啊,好喜欢:) 生死朗读是凯特·温斯莱特的电影,肉很香情节很伤,全程司马脸,但是中年女人的韵味绝了 免*费*首*发:fυщёńん.cōм(fuwenh.com) -- Щǒǒ1⒊cǒM 成人艺术来源于生活 周傅云听案子,一向是风淡云轻。往审讯室一坐,端个茶水,能喝出流觞曲水的雅性。 高宇彬讲得口干舌燥,对面依然是一言不发,翘个二郎腿点点头,跟大爷似的。 他这种见惯人的都不好判断:这到底是装模作样,还是胸有成竹? 待他说完,周傅云又开始唠家常:“听说你原来在北京?” 高宇彬一愣,大概是查过入境记录,知道是应该的,不过怎么说起他自己了? “是。” 周傅云看他年纪不大:“念书?” “合伙经营。” “做得什么生意?” “娱乐场所。”⒫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姓高,周傅云想起来了:“高阳钧的弟弟?” 高宇彬没想到一来一去的居然套出条关系,眼角终于提了起来,颇有几分希冀:“你认识我哥?” 周傅云直言:“高中同学。” 高宇彬懂了,看来他哥哥替他在北京找的关系便是这位。 “之前多谢您的照顾。” “不客气。”周傅云站起来,捋了捋大腿的褶子,接着给高宇彬吃定心丸:“我跟阳钧说一声,让他给你找个律师,你女朋友那里,会有人再去一趟。” 高宇彬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尴尬,差点就在这里无人问津,牢底坐穿…… 这位警官倒是个面冷心善的同胞。 “谢谢。”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追问道:“周警官,你看我女朋友什么时候能找到?” “不好说,尽力而为。”周傅云还是那副表情,跟绝症患者的主治医生一样冷清。 高阳钧那头,到了晚上才发现郑颖打开的未接来电。 李芳芝面色红润,嫣然一朵滋润娇花,说话也嗲声嗲气:“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还是她高中同学呢,有事不找我找你,好烦哦!” 高阳钧刚洗完澡,神清气爽。上身穿了那件睡衣,下身围了个浴巾,活像赶着去柬埔寨入赘的。 说出来的话更像:“李姐,您真是看得起我,我还成个香饽饽了?” 李芳芝嘻嘻一笑,揭过不谈。 高阳钧刚要回电话,还没按下拨通键,屏幕上先亮起了周傅云叁个字,这可真是稀客。 周傅云没跟他客套,叁言两句就交代了个清楚。又说自己赶飞机,让他有事联系弗兰克,是他的同事。 高阳钧对弟弟还是上心的,当下就皱起眉来,赶紧给小赵打电话让他去办,十万火急。李芳芝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倒也有些唏嘘。身边的人出事,谁都会危机感倍增——大家都是普普众生,谁知道下一个不是自己? 两个人也没有心情再温存,高阳钧琐事缠身,干脆先行离开,嘱咐李芳芝,吃好喝好睡好,保持身心健康。说完又亲亲她,表示明天再来。李芳芝摆摆手,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爱干嘛干嘛。 郑颖前头打完高阳钧电话,后头也就忘了。她东一想西一猜的,很没头绪。小打小闹,翻不起水花来。高阳钧呢,一天没10个也有20个电话,接不到就接不到了,对方若是有急事,自然会再打。于是两边不通气,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次日,郑颖陪周嘉逸扫完墓,便动身去了美国。机票买的急,预计14个小时到纽约,还得从纽约再坐一班去麻塞诸塞。 徐濛还被庄言日日拖着,已经没了时间概念。她猜高宇彬郑颖那边一定乱了套,可是自己不宜轻举妄动——别刺激到他,一枪送她上路…… 庄言到底想怎么样,徐濛一无所知。 不伤害她,却绝对限制她的自由。 白天,二人就像正常室友那样,在家里过正常的蜗居生活——除了不让她用通信设备。 到了夜晚,偶尔她也会在极度疲倦中睡着。有时候,面上扑来陌生男人的呼吸,让她半夜惊醒,每一个毛孔都失声尖叫。 但她叫不出来,因为庄言侧躺着,蜷在一起盯着她看。眼睛不像猎手,反倒像一头迷途鹿。 徐濛叹气,这诡异的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百无聊赖,回忆起庄言的家庭。 他父亲就是去年上计网课的教授,这不是徐濛的方向,但庄初良给所有计院的学生发了招聘邮件,说这学期要带3门课,自己的学生人手不够。徐濛想着自己够空,小赚一笔,毕业旅行也可以少问父母要点钱,就很顺利地“入职”了。 光看庄言,就可以窥得一二他父母的样貌。庄初良放在中年男人里百分百是顶级男神,更有高知精英阶层的加持,在学生里的人气非常高。徐濛记得计院的男老师清一色都不修边幅,只有庄初良西装革履的,每天连发型都一丝不苟,比商学院的教授还讲究面子。天气太热的时候,庄初良就把衬衫袖子卷起来,外面罩着马甲,徐濛听过不少女生称赞他有贵族气质。 是了,不然也不会跟庄言母亲造就一段佳话。他母亲是庄初良带的第一批博士学生,十分漂亮,能力也强。两个人同进同出,论文齐名,是学术界着名的神仙伴侣。 怎么看都是让人羡慕的家庭,无懈可击的家教,庄言难道有什么先天反社会人格?徐濛想到这里,往往就想不下去。她太年轻,还不懂完美是世界上最不完美的东西——破绽最多,最不堪。 庄言知道,父亲”言传身教“,他亲眼见的。 很老套,无非就是高校里那点龌龊的事,教授跟女学生有染。 也很符合逻辑,庄初良30岁喜欢20几的,自然年年都喜欢20几的。大部分时候是助教,只接触一学期,干净利落。要是自己的硕士博士,保不齐就要闹事,像庄言母亲一样,他可负不起第二次责任。要不说成人影片里那么多教室、办公室呢——艺术来源于生活。 至于他母亲,可不是什么傻女人,不然那么多科研成果是怎么来的? 她还是个气质美女,哦,听说前几天校合唱团的团长还为她庆生,真是甜蜜得很。 这二位对亲密关系的理解可谓是高度重合:夫妻嘛,表面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又光鲜,又舒服,何乐而不为? 庄言上了大学,追着他父亲的课选。对于他父亲的历任女助教,又都是冷眼旁观。不可谓不矛盾。他到底想求个什么,他自己不知道。他希望徐濛知道,又希望徐濛不知道。 徐濛干干净净,潇洒快活,不该为男人停留。 跟高宇彬是错,是大错特错。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庄言想叫她知道。 免*费*首*发:χγμsんμщμ㈠㈠.cΘм(xyushuwu11.com) -- 迷人的反派角色 周傅云开的口,弗兰克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去了,欠了一堆人情呢,早还一个是一个。 徐濛的公寓依坡而建,夹道两边都是统一规制的叁层小洋楼,阳台对着街,每户再有一个大窗台,打开两扇百叶就能“西门大官人来玩啊”那种。 今天带的搭档是意大利裔,对美式乡村风格不屑一顾。 弗兰克笑他:“得了吧,塞巴斯托!” 能办事的警察都讲效率,弗兰克直接略过徐濛家,敲了邻居的门。挨个打听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她跟庄言两个人就像是随处可见风过无痕的亚洲留学生一样,从哪儿来打哪儿消失,都无人关心。 只有楼上一户黑人小哥对徐濛很有印象,他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濛很漂亮,我要过手机号,但是她说自己恋爱中,不跟男生玩。” 弗兰克跟塞巴斯托对视一眼:很保守的漂亮女生,最容易卷进男女关系的乱子里——可见这跟保不保守,漂不漂亮都没关系。有像这位黑人小哥一样表示理解放弃的,自然有像庄言那样死缠烂打的。 弗兰克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告诫自己不能先入为主,有罪论。要像周傅云那样成熟稳重才好! 他们走访完上面的楼层,又注意到往下的楼梯。徐濛家在一楼,街上走过来就是,直接能看见。这下面还有一层地下室?公寓少见有这样的结构,怎么可能僻出一层地下室呢?不住人不作车库,利用率太低了。 弗兰克变边想边往下走,塞巴斯托也很好奇,左探探头右探探头。 刚下半层,塞巴斯托“咦”了一声。 直通往下又是一条廊道,两边各有一户。廊道这头连着楼梯,那头出去又是一条平坦的街。 弗兰克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坡不光上高下低,而且中间高两边低。建房子的时候为了多赚钱,最底下一层乃是个半地下的架构,一边有patio(迷你庭院,跟公寓阳台差不多大,下面统称小花园),一边全埋在土里。这一水的公寓从里街看其实是个四层的楼。 塞巴斯托又开始喷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完全不讲人性不讲美学。 弗兰克转回到其中一户门前,这一家走道的侧门是拿砖头封死的。 塞巴斯托忍无可忍:“这也太粗糙了!不过换作是我,我也直接从小花园走得了。这里又暗又湿。” 徐濛也是。 她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往下走,宁可在上面绕一圈。原因就是这个封砖门,像极了国内千禧年还没搞土墓修整的那种坟山。上面一个窑洞一个窑洞的,两孔全部用砖头封死。也有不封的,黑漆漆两个大洞,巨吓人。她奶奶给她科普,那是里头还没有棺材,等主人死了,棺材一下葬,送葬的再请人来添砖加瓦把洞口封死。徐濛再看那些红灰老旧的砖头就直哆嗦,里头不是骷髅就是什么不干不净食人的东西! 二人又转去后面的小花园,野草稀稀拉拉的,灌木颓然衰败。一看就是公寓应付了事地栽了些植物,住户也无心打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都没有。奇怪,美国的学生公寓多只提供百叶窗,最不挡光。弗兰克走近了看,果然,百叶后面还有一层厚实的遮光布。他环视一圈,确认无门牌,前面的门都封住了,自然也没有。虽说这也不影响通讯,信件有统一的邮箱,快递一般也都放在整栋楼门口,但总归是不太对劲…… 弗兰克带着塞巴斯托往物业办公室去。 他们穿了便衣,前台只当是住客,头也不抬。办公室的职员看过警员证件,立马热情起来,端茶倒水拉座位请他们坐下,自己则急冲冲地开始敲键盘查资料。 过了一会,电脑屏幕转过来,职员给他们解释:“这一栋的2号跟4号都是这对情侣住的。” “情侣?” “是,叫……哦,庄言和徐濛。” 弗兰克翘着二郎腿:“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情侣?” “男生最开始来租房的时候,说跟女朋友打算租上下两层当个loft,情况特殊,我很有印象而且做了备注。不过这样手续不好操作,所以就以他的名义签了2号的合同,他女朋友负责4号。” 塞巴斯托问道:“那房租?” 职员又查了查交租记录:“就是庄言付2号,徐濛付4号的。” 弗兰克猜女方完全蒙在鼓里,毕竟整套出租的房子,一个人交房租,然后再跟另一个人私下平摊,合情合理。 这二人现下在哪儿,显而易见。 徐濛重见天日的过程很虚无——除了高宇彬见到她的时候,在拘留所里蹲得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引得徐濛破泣为笑。 庄言甚至没被拘留就保释了。一是弗兰克他们上门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就让他们把徐濛带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二是他不承认限制了徐濛的自由。徐濛无话可说,她压根就没试过。庄言一个配枪的,她哪里能冒险?但他确实是合法持枪,充其量就是徐濛自己过分恐惧。关于通讯设备的事,庄言直说底下一层没有装宽带,自然是没网的。至于为什么徐濛不能电联,他表示自己手机的ATT(美国电信之一)信号也确实会弱一点,不清楚她的情况。 上下两层的事,徐濛第一次听说。 她跟弗兰克说里面的装修一模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换了地方。 难怪要一直拉着窗帘,她想。 庄言依旧自圆其说:装修一样是因为他有强迫症,自己的住处必须一致。突然搬到下面是因为上层的水管堵住了,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只不过正好徐濛那天不舒服,在他搬家的时候一直昏睡,他还是“好心”帮她一并解决。 弗兰克跟修理工问话,那一周的确去过叁个修理工,因为公寓比较老,水管破破烂烂全看运气,一直没修好。 庄言没有跟徐濛说自己还租了一层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她多摊房租。他坦言喜欢徐濛,又想跟她一起住,又想自己空间大一些。 下药,假装本人聊天,威胁?一概不知情,也无据可证。 总之一切都是乌龙。 徐濛,高宇彬跟弗兰克,对这个过分完美的乌龙都有点毛骨悚然。 无奈挑不出错,只得就此作罢。 高宇彬不是怕事的人,徐濛有他胆子又大很多,两个人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躲也躲不掉。 意外的是庄言没再出现,学校里也直接办了休学。除了林岚清还把他挂在嘴上,埋怨他不告而别,知情人都叁缄其口。 徐濛这次有惊无险,恨不得立刻跟高宇彬回国拜佛还愿。郑颖带着周嘉逸正赶上她脱险,抱着徐濛后怕到鼻涕眼泪一起流。 一朵小浪花,扑起来又退下去,所有人的生活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除了庄言——他跪在大理石上,瓷砖拼接的地方硌着他的膝盖骨。 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就是这个声音让他永无宁日。 “阿言,我最看重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后生仔搞女人,爷爷明白。你老豆今天一个女学生,明天一个女学生,我有无讲过他一句?” “无。” “事有轻重缓急,引得差佬上门,你有几条命搏,我有几年命搏?” 座上的老者拄着拐杖站起来,旁边站的中年男人立刻来扶,后面两个肌肉黑衣男也紧贴着。 拐杖打在庄言的膝盖上,闷闷的木头声音,让庄言冷汗直流。 “你就在这道想。” 老者终于踱步离开,庄言松了口气。 谁料他在门口停住,又侧过来:“一时入这行,一世入这行,世世代代入这行。你脱不得身,一脱身金银财宝散尽,命也没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下一次就是大义灭亲,庄言听懂了。 免*费*首*发:fυщёńん.cōм(fuwenh.com) -- 男人看酒品 周嘉逸来的时候订了酒店,高宇彬跟徐濛干脆也住了过去。 高宇彬很心疼她,又不想弄得太煽情,两个人像无事发生一样处着,没有再提中间的细节。 四人各自修整了一天,立刻本着“人是铁饭是钢”的乐观,约起饭来。 徐濛对吃的最是熟悉,订了美式餐厅晚上6点的桌位。郑颖带着周嘉逸欣然赴约。 这是他们几个,时隔六七年,第一次正式见面。四人组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高宇彬看徐濛郑颖的脸色,果然女孩子多少会敏感些…… 往事不宜提,未来不可说,能谈的话就寥寥无几。周嘉逸本来就是寡言的个性,在这种场面格外吃不开,隐约觉得是自己坏了气氛,怕让郑颖丢了面子,更加拘谨。 徐濛在桌子下面踢高宇彬的脚,他解错风情,反过拿鞋背去顺她的小腿肚子。 徐濛哭笑不得,只得再踢了他一脚。趁高宇彬往下看的时候,给他指了指周嘉逸的方向。 他这才反应过来,爽朗地跟周嘉逸搭话:“周哥以前在舟山当的兵?” 这是要把话头让周嘉逸身上引,毕竟他们叁个人都熟透了,说什么相干的话周嘉逸很难融入。 “是在舟山。” 郑颖瞟了他一眼,心想还挺给面子。周嘉逸平时说话的习惯,就部队训出来的那套,一板一眼的,能说一个“是”字绝不会说两个“是的”。 部队的人,大多很有情结,个人英雄主义浓厚。说起自己当年怎么怎么,能活脱脱念出一本长篇自传,还恨不得给所有队友都写一本,是一种钢铁可爱。 高宇彬问周嘉逸一句:“部队怎么样?”就自信满满等对方破冰,开始长篇大论。 周嘉逸有点脸红:“就那样,吃好喝好睡好。” 跟一众神秘X号军比起来,舟山不是什么一等一军事要塞,周嘉逸在信号连拿的也是个闲散军衔。舟山如今搁在浙江已经不太起眼,甚至发展得有些落魄,当年确是很繁荣的,部队的资源尤其多。周嘉逸其实也没什么理想抱负,今天这里转转,明天那处耍耍,过得很新鲜。毕竟和平年代的兵再出色都至多得个叁等功,不缺胳膊短腿就轮不上二等功,那一等功更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何苦呢? 徐濛接话:“不辛苦?” “嗯,没什么事。” 高宇彬接着问:“训练也不苦吗?” 周嘉逸笑笑:“还好。” 郑颖把嘴里的菜囫囵吞了下去,含糊不清地开口:“还用问吗!他要不是十项全能,铁人身材,我爸能找他给我当保镖?” 周嘉逸很合时宜地挺了挺胸,崩了崩膀子,郑颖欣慰地一摸:手感真不错! 又把人家闹个脸红。 对面:…… 高宇彬跟徐濛互相看眼色。 高宇彬挑挑眉,手抵着嘴,徐濛喜上眼角。好家伙,郑颖果然跟她这个小白脸儿有点意思!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坊间谣传,看男人得看酒品,要考验一个男人就得在灌酒后。徐濛这个狗头军师立刻撺掇高宇彬拿酒来,灌他一灌,验一验货先! 两个钟头过后,高宇彬从椅子滑到桌上,再从桌上滑到椅子,摇摇欲坠,泫然欲泣。 下一秒就坐在地上,抱着徐濛哭:“濛姐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对不起你濛濛我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在这儿都出了这种事,我太没用了,从小就没用……” 徐濛本来想笑他,要捂他嘴省得他出洋相。结果越听越心软,心软得滴出水来,蹲下来回抱他,靠在他肩窝里听他絮絮叨叨地说醉话。 周嘉逸拿着瓶茅台不知所措,郑颖见状也傻了,高宇彬平时在嬉皮笑脸跟炫酷狂拽中间来回切换,可真不像这种会服软的人呢。 回酒店的路上,难得是郑颖开的车。她也有点倦了,后座的那对倒在一起打盹,周嘉逸坐在副驾驶呼吸轻柔平稳,看来十分清醒。 她跟周嘉逸说废话来提神:“想什么呢?” 周嘉逸其实在想刚刚这幕,但是正主在车上小憩呢,他得尊重人家的隐私,便随口扯了一句:“我在想……出口的茅台好像跟国内的不太一样。” “怎么着?” “更滑一点,入口的甜味也不一样,不是焦糖味,反而有点像蜂蜜。” 郑颖不爱喝酒,更谈不上研究,但是很捧场:“哦!” 可爱又善解人意,周嘉逸被她逗笑,反问道:“怎么开车也心不在焉的?” 郑颖瞟了一眼后视镜,还想回头看:“咳,我在想……高宇彬酒品真不行嘿嘿。” 周嘉逸把她的头转回去,点点前面让她专心:“是吗,我觉得挺好的。” 免·费·首·发:ρo①8dё.coм(po18de.com) -- Coconut实验课 这天晚上,徐濛拖着死狗一样的高宇彬回了房。 高宇彬看着结实实则更结实,全身没一块轻的地方,徐濛差点让他累得虚脱,两个人双双甩在沙发上。 徐濛擦擦汗,迭猫猫一样迭在高宇彬身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跟他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个时候还觉得高宇彬是个小胖子,如今倒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床上高帅粗。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这个不要脸的滑头,趁火打劫酒后乱性,事后还倒打一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人办事就爱用一招。 徐濛侧过身戳戳高宇彬的脸颊——没反应。 她又啵唧亲了一口——纹丝不动。 亲亲嘴唇——嘴唇湿了。 徐濛凑到耳边问他:“这么久了居然还能把持住?” 高宇彬承接了一口仙气,登时浑身激灵,汗毛倒立,眼睫毛自然也破防。 徐濛又去刷他的眼睫毛,一边玩一边笑起来。 高宇彬的眼睛眯开一条缝,把她抱正了坐在腿上。 “这不是怕你劫后余生,没有这种世俗的愿望嘛?” 徐濛动身扒拉自己的衣服:“不至于不至于,我都憋得慌!” 高宇彬摸着她的手,既不鼓励也不阻止:“真没事儿?” “没事没事!” “稀奇!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徐濛是一个叁分钟热度的好学生,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学,学得还很快。学到手之后立马就要付诸实践。她是聪明孩子,没两次就会大功告成,往往把高宇彬刚折腾出点滋味就功成身退,弄得他很无奈。 高宇彬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今天要上“实验课”:“你又学什么了你老实交代。” 徐濛眨眨眼:“天时地利人和,还能是什么?” 哦,上位! 这可是门技术活,高宇彬笑她:“你行吗你?” “试试呗!” “来!”说完拍了拍徐濛的屁股。 徐濛做的功课分两种,要不就跪着,要不就蹲着。她仔细观赏之后,觉得蹲着不雅,还是先跪着吧。看着简单,真到了自己上马,那可真是不好出力,前后动都累一身汗。幅度越来越小,喘气越来越大。高宇彬身经百战,对这种小伎俩已经不感冒,不光没饥渴难耐,还反过来逗她:“我进去了?” 徐濛拍他:“自己短怪谁!” 一般男人都听不得这话,高宇彬不是一般男人,他泰然自若:“它都没起来怪谁啊?” 徐濛的好胜心“蹭”得就腾起来,立刻强打精神:今天非要让他缴械投降不可! 于是又稀里糊涂一阵乱动,在上面扭来扭去,差点把高宇彬整笑了。 他又多嘴:“你干嘛呢?” 徐濛支支吾吾,颇有一些不好意思。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反倒让高宇彬来感觉了。 他自顾自往上顶了一下,徐濛猝不及防,闷闷地“嗯”了一声。 高宇彬又问:“说,干嘛呢?” 他又动了一动,徐濛摇摇晃晃地扶着他,脸都崩红了还是不吭声。 这就来劲了!高宇彬作势要反身当主人:“不说是吧?” 徐濛吓道:“哎呀!” “你现在不说一会可要受罪。” 徐濛想到自己还没成功呢,死活不肯让他起身,又把他按了回去。 “没什么啦……” 她愈发难为情,趴下身贴在他耳边道:“大家都说要写ut……” 高宇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用什么写啊?” 徐濛去拧他的腰,不许他笑:“就用这个写!” “啊啊啊,别给我捏软喽!” 徐濛被庄言关了一阵,长胖了一点。那点肉全长在腰上了,核心力量越发不足。高宇彬一看她就做不来这种高难度运动。 他善心大发,又拍拍徐濛的屁股:“小垃圾!趴着吧,还是我来。” 徐濛贼心不死,奈何有心无力,只得不情不愿地趴下去,虚虚地撑在高宇彬肩膀上面。 高宇彬又打她屁股:“趴好!” 徐濛被他一搂,直接泄了力,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气喘吁吁的。 高宇彬心满意足:“还没动呢,叫什么!” “我这是累的!啊……” -- 喜事 次日徐濛醒来,去阳台开窗透气,正巧看到左隔壁的周嘉逸。他拿着手机表情一本正经,见了徐濛就放下手机跟她打招呼。 徐濛“早”了一声,回房琢磨着不对劲。 她又“啊”了一声,去敲了敲右隔壁的门。 郑颖睡眼惺忪地躲在门侧嗔怪她:“一大早的!” 徐濛抱着胳膊,一边走进去,一边小声作好奇宝宝:“你们居然分房睡?!” 郑颖懒得理她:“不然呢?!” 徐濛上下打量她一眼——波澜壮阔,山河起伏。 她给周嘉逸下定论:“周嘉逸真行,禁得起诱惑。” “想什么呢你,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徐濛啧啧称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让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徐濛嘿嘿一笑,不给郑颖落掌的机会,一扭腰掏出来一张大红喜帖:“喏,有人请你当伴娘。” 郑颖打开一看,也笑了:“他俩还真成了!” 说起来这对小夫妻还是她们牵的线,新娘子是郑颖的大学同学,郎官则是徐濛他们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双双在朋友圈发“求人一起去许嵩的演唱会”,郑颖跟徐濛见了干脆让他们凑了一对。文娱活动一来二去,又因着保研考研互相扶持的关系,还没毕业就定了终身大事。 说回伴娘一事。 就郑颖这个样貌,太抢眼了!一般新娘都不会邀她在婚礼上作陪。但她现在小有名气,虽然占风头,也让人很有面子。 她还没当过伴娘呢,有些踌躇,问徐濛:“你也去?” 徐濛对她这点脑筋心知肚明,点点头:“去呗!人家就是怕你不去,干脆连我都拉上,诚意十足。” 到时候少不了高中同学,郑颖愈发犹豫:“王仁浩不会也去吧?” 徐濛冷笑道:“去了更好!你有什么可心虚的,他去你更要去!” “我也不是心虚,这不是万一别人问起来,有点尴尬吗……” “这不要脸的东西,他都敢去,尴尬的也是他,你有什么尴尬的?” 徐濛是那种嘴上厉害的类型,偏偏郑颖就吃她这套。被她一煽动,也拿出几分霸道来:“对!狗男人关我屁事!我爱怎么怎么!” 婚礼定在五一,那时候徐濛也暑假了,正是回国的时候。喜事,热闹事,人人都是喜欢的。徐濛在国外呆得寂寞,也变得爱凑热闹。 郑颖这么一想,打定主意要带着徐濛多混混国内的圈子,别弄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冰冰。 徐濛检查了邮件,没有急着返校。 之前的活,庄言李代桃僵,一手包办,老师很是满意。她点开桌面那个文件夹,里面的实验结果整整齐齐,连资料都替她分门别类地放好。她生出一种学术人的遗憾:天才的才气,怎么不用在该用的地方呢? 感慨完,该咸鱼反手就跟老师请了一周的假。 于是他们四个人说走就走,料峭叁月半,直接去东海岸吹风。 这个季节的海水很冷,海边也冷,确有一项热门活动——骑马。 高宇彬一上马就骂娘:全世界文青统一,再冷的天也能附庸风雅! 他哆哆嗦嗦,明明是一身劲装,宽背窄腰的气质却少了两分,惹得徐濛直笑话。 高宇彬怕冷是有来由的,他唯几去北方的年份,过得都不痛快,天气冷心更冷。他在北方打拼,好似在凿冰求索。整个人仿佛日日卡入冰窟窿,又不甘心半途而废,又怕再也出不来。 周嘉逸却不一样,海军嘛,到了这里如鱼得水。整个人在马背上笔挺,马裤马靴英式头盔,骑术也好。他两腿一夹马腹,上半身轻轻抬起。略微摇摆的姿势,只一杆腰动。郑颖压根不能多看,一看就心湿腿软…… 这里面只有徐濛是第一次骑马,花钱雇了个签绳老伯,慢悠悠地跟在叁人后面。老伯是南美人,常年生活在这里,虽然包得严实,露出来的皮肤还会有一些皴裂。他咧着嘴跟徐濛说当地趣事,操着口音。那些话必定是跟游客说过无数回的,真假难辨,不过为了点小费。但徐濛新鲜着,兴致也高,自然跟他聊得开心。 她一边聊一边四处眺望。 从这个角度,郑颖的两只耳垂红得艳丽,徐濛高声喊她:“是不是冻着了?” 周嘉逸本来走在郑颖斜前方,替她挡风,这时立刻靠后去看。一手移到中间攥紧绳子,单手去摸她耳垂。 郑颖正是心里打鼓的时候,让他吓一跳。那片红色迅速从耳垂蔓延到脸颊,她怔怔地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耳畔是更近的呼吸。 早春的白雾绵绵不断地被他呼出来吸进去,被自己呼出来吸进去。 氤氲一片,不是接吻能是什么? 高宇彬跟徐濛好似教室里最爱起哄的毛头小子: 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日宣淫! -- Щǒǒ1⒊cǒⓜ 门禁 高宇彬获释当场就跟他大哥报了平安。 高阳钧却到某一天去找李芳芝时,一拉门把手——啧!静电。这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这事跟没跟她说过来着? 应该是没有,他们不是彼此的第一倾诉对象。 高阳钧例行公事,固定周一叁五七去李芳芝家吃饭。一是李芳芝的阿姨做饭好吃,二是他作为准父亲的职责。除了时不时的跑题“胎教”,两夫妻的关系好似没有太大的进展。平时按部就班地过,最烦这种冷不丁的时候,一把玻璃渣子就往人心上扎。 他在门外踌躇的这一阵,李芳芝正在二楼客厅喝茶。面前毕恭毕敬站着的,不是别人,是高阳钧的秘书。 对了,他现在有两个秘书。这个姓丁,二十出头,名校毕业/无背景/好培养,李芳芝特地选的。 丁纵臂上搭着一套干洗完的西装,是秋冬的款式,很有分量。他想放又不知道放哪儿,一会捏拳一会松开,好让麻木的手臂撑起劲。 李芳芝瞟了他一眼,拍拍沙发扶手示意他扔这儿就行。 结果这小丁秘书够楞,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惹得李芳芝笑出声来,差点把茶都喷了。 他忙红着脸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 李芳芝摆摆手,一边笑一边说:“行了,这衣服怎么了?” 丁纵思考了一下措辞:“老大前天应酬喝得厉害,就直接在酒店开了间房休息,这是那天干洗的衣服。” 李芳芝的茶瞬间就端得不那么稳,她干脆放下来,搁在桌子上。 依然是笑眯眯地问丁纵:“你呢?” “回公司了,第二天有投标。” 这就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所以来给李芳芝报信了。 李芳芝点点头,又随口一问:“什么标?” “市政路灯。” “哦,那我这边没事了,你也去忙吧。” 丁纵跟她告别,抬脚准备走人。 李芳芝又叫住他,指指衣服,顾左右而言他:“谢谢,麻烦你了!” 他点点头,下楼的时候正碰上高阳钧。 丁纵神情如常,主动跟他交代:“前天的西服在酒店干洗完了,我直接给您送回来。” 场面话谁不会说?高阳钧也点点头,面色冷淡往里走去。 丁纵上车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夫妻真是光会折腾别人…… 高阳钧踏上二楼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李芳芝又把茶盏端了起来,瞅准时候“啪”的一声磕在茶几上边,温热的茶水淌了她一腿。 高阳钧不悦,站在原地看她:“你不用这样,我要是真找女人能让他知道?” “哦。”李芳芝翘起二郎腿,两片湿湿的皮肤贴在一起,要凉不凉。 这一副等人伺候的样子高阳钧已经见过很多回,心理建设都不用做了。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把衬衫袖子卷起来蹲下去给她擦拭。刚想抬头讽刺两句李芳芝,就瞧见她转过脸去侧着抿嘴笑。 高阳钧忍着一口气又擦了两下,越想越气,一扔纸巾,高声喊:“吴阿姨!吴阿姨!” 对方大概在隔间工作,没听见。他又往楼梯走,喊得更急更大声,好像出了不得了的大事,非得叫阿姨来善后。 李芳芝顿觉无意思:“哎,回来吧。吴阿姨在炖菜呢,还不是因为你要来吃饭,别使唤人家了!” 高阳钧冷笑:“有空心疼别人,还不如多心疼心疼你老公,使唤起我来倒是毫不手软。” “哟,你还能被我使唤,说明我还没气死!谁老公半夜不回家住酒店啊?” 高阳钧睁大眼睛:“我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那都一点了,我再来不是吵醒你吗?我想着孕妇要好好休息……” “那你不能提前说一句今天不来了?约好的晚饭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从五点等到!……” 李芳芝气势汹汹的,突然停了嘴。 高阳钧慢悠悠地走到右边,两只手背过去侧着看她:“你等我?” “你想得美!吴阿姨等你!浪费人家精心准备的菜。” 高阳钧笑眯眯地又转到她右边:“是不是担心我了?” 李芳芝推了一把他,没什么力气,脸依然是板着,立刻转移起话题:“对了,路灯的事,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高阳钧就顺势在她斜对面坐了下来,变回精英样:“跟丁纵说不就是跟你说?” “他是高材生,不是传话筒。” “大材小用。” 他们两个人都默许了这种互相制约的关系,且是明面上的,很敞亮,对大家都好。可是心里总感觉缺点什么,可能就是缺信任吧。李芳芝跟高阳钧都笑了——家庭,婚姻,信任是里头最不可靠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单方面的呢? 高阳钧接着说起自己的意图:“我也不麻烦爸爸,只需要替我引荐一下就好。” “你说金叔?” “嗯。” “……这还叫不麻烦?人家是市政的局长,让我爸引荐,岂不是按着人家头,把活白送给你。” 高阳钧两手搭在一起,右手磨着左手拇指的关节:“既然是叔,这事就成了一半。还有一半,你也知道,公司的经营不错,不会让他们白送的。” 李芳芝跟他结婚以来,这算是第一件利益相关的事,颇有一种目的联姻走上正轨的感觉。 她轻飘飘一句:“回头我跟我爸提一下。” 吴阿姨这才找上来,让他们下楼开饭。 高阳钧今天不在调情的状态,饭后关照了吴阿姨几句,就打算告辞。⒫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李芳芝斜倚在门口抱着手臂,目送了几秒,想了想还是喊住他:“哎,一点。” 高阳钧还在想着往后的规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一点?” “晚上一点。” “?” “门禁。” “好。” 他挥挥手:“进去吧,外面冷。我走了。” гΘùщēηщù.dē -- Щǒǒ1⒊cǒⓜ 多一点 作为一对勤勤恳恳的打工人,郑颖跟周嘉逸没过一周就告辞了。他们的行程显然超出了周嘉逸预期的长度,最后几天他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徐濛跟高宇彬只当是郑颖另有工作,皇帝不急太监急。郑颖也问他:“怎么了,之前有活没推掉吗?” 他不知可否,只说自己要回去办点事。 他们走了之后,徐濛的下半学期风平浪静。高宇彬没有再回国,拿着提前入学的学生签证跟徐濛合住。徐濛不忙的时候,两个人就吃喝玩乐打打卡。徐濛忙的时候,高宇彬要么陪她去学校,要么自己在外面转悠。 到了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徐濛才知道他在转悠个什么。 走进中餐馆,老板:“哟小高,女朋友?挺漂亮!” 走进中国超市,店员:“彬哥,嫂子好!” 走进中国快递,七嘴八舌:“小高!”“彬哥!”“你妹子来了!” 高宇彬穿了个背心运动裤,手里一沓单子,嘴里叼着一根笔,正弯着腰点货。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空调开得太高了,他汗涔涔的。 徐濛大吃一惊,且不说高宇彬不可能缺钱,她的奖学金也够养活两个人,完全用不着他像穷学生一样打黑工。 “这么巧!” 高宇彬倒是心情大好,招呼她等会,自己转头跟另一个小工交接了两句,就带着她离开了。 上了车,徐濛还没反应过来。 高宇彬先开口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一拍大腿:“哎呀,给我爸妈寄个东西来着。” 他点点徐濛的脸颊:“老糊涂蛋!” 二人又返回店里寄。⒫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徐濛第一次来这儿,往常她都直接用美国邮政或者速递。前两天听说有专门做国内的快递点,便宜不少,这才找了过来。 高宇彬撇撇嘴:“我还以为你特意找我呢!” 徐濛捏他的嘴玩,肉肉的,水汪汪:“我要知道你在这里打工,早就被我教育了。” 他被迫嘟着嘴,口齿不清:“啊?不系打工。” “嘿嘿……”徐濛觉得可爱,蹭过去亲了一口。 徐濛之火可以燎原,又把高宇彬撩拨得不行。反过来把她按在自己嘴上,贴着脸热吻。 快递点人流量大,不一会就过来个抬箱子的,徐濛推开他:“来人了!” 高宇彬抓着她不放:“那才刺激。” 正经事还没说呢! 徐濛躲开,又把他摁了回去。 “哎!” 高宇彬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有话说,也不跟她胡闹了。安安分分一坐,两条长腿一伸,在驾驶位上松下来。 徐濛开始谈话前无意识的小动作,拉着他运动裤的绳子玩,解开又系上,解开又系上。 他哭笑不得:“你可别把它玩起来!” 她手一挥,把绳子甩了回去,换拉着他的手指玩。 “你们学校没有说,除了在校的工作,留学生不可以随便打工的吗?你没有CPT吧?没有CPT去工作那是违法的呀!到时候惹出一堆事,得不偿失。就算有CPT,那也不是随便花的,统共就只有一年,珍贵得很。” 高宇彬开心得很:“你关心我?” 她继续苦口婆心:“废话!这种事还是很严重的。我知道你还没开学怪无聊的,但是留学生的身份约束多,你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国内那种淘金一样的说法对你没用,毕竟你是来念书,也不是来做商人。” 高宇彬乖巧点头:“知道知道。我也不是在那里打工,就是跟方老板关系不错,来搭把手,顺便了解一下行情。” “咦?你想在这里做快递生意吗?” 他笑了笑,说得平淡:“可以观望一下。”完了又补充道:“放心,不会乱来的。” “学业第一。” “宝贝第一。” “啧!” “是是是,学业第一学业第一。” 徐濛不是那种要求男朋友,鞭策男朋友,优秀上进的人。是以她从来都不多嘴高宇彬的私人事务。高宇彬对此颇有一些伤心,觉得她只顾自己的前程,一点也不关心他,仿佛没有为二人的将来打算。实际上,她是对自己有信心,只要自己严以律己艰苦奋斗,另一半的任何生活方式她都可以容纳。这对于自己是一种选择的自由,也使得对方有一种选择的自由。但在严肃的事上,她也愿意提醒两句,敲个警钟,绝不会一味地附和对方,抑或是爱人滤镜太重。她在恋爱里,度把握得如此之好,高宇彬越琢磨越甜蜜。除了爱情,激情,冲动之余,生活里大小事也很合拍。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值得他爱的人。何况她爱人的技术也相当高超,高宇彬觉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啊,喜欢没有上限,今天又多了一点。 一点废话: 朋友们新年快乐!顺顺利利:) (图文不符) -- 洞房花烛夜,旧情相见时 徐濛的科研进度卡之又卡,日子却像流水一般顺畅地过去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在学习一事上想得越来越开,脸皮也越来越厚。直接跟导师虚与委蛇了两句,便按原计划五一回了国,算是提前过暑假。 五一的头等大事自然是跟郑颖碰头,吉时起架去给小姐妹当伴娘。 这对小夫妻十分有心,也很大方,妆发伴娘服伴手礼不一不讲究,一群不甚相识的女孩子围在新娘子旁边说说笑笑倒也很和睦。 郑颖的心情被这种喜庆氛围弄得水涨船高。看看旁边,徐濛跟小时候一样紧紧拉着她。再看看外面,周嘉逸端了个玻璃杯站着喝茶,一会踢踢脚换重心,一会吹拂茶叶。太舒服了!她想。 这种好心情在男方来接亲的时候戛然而止—— 怕什么来什么…… 风风火火的伴郎里,笑得最明朗的不是王仁浩又是谁? 徐濛一见王仁浩那张帅脸就觉得脑仁发疼:孽缘呀孽缘!她眼神一转,来回在人群里溜了一圈,果然见到外面的高宇彬急急地奔过来,在王仁浩耳边说了两句。对方立时看过来,跟郑颖双双愣住了。 郑颖想,不是没料到这个情况的,当时怎么打算来着?哦对,就平常心,当他空气,姐就是女王,独美。 王仁浩想,这不就是他来的目的吗,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心里都是想碰到她。看她这样呆呆的,不像无情的样子,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说两句? 周嘉逸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走过来,挡在郑颖前面,点点她的鼻尖:“掉了一块,要不要去补一下?” 郑颖:“……”那是让你蹭掉的! 王仁浩错失良机,徐濛给高宇彬使了个眼色,高宇彬就把王仁浩拉住了问他近来如何。 短短一刹那,房间里暗流涌动。郑颖和王仁浩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布分手,在场的初高中同学只以为他们老夫老妻,多个周嘉逸举止亲昵倒有些奇怪。至于不知情的旁人,那更是没有看出来什么。 五六个年轻后生,加上五六个清丽妹子,一阵打哈哈之后,又是火热地闹起来。你推我攘,红包果子,吟诗作对的,洞房花烛夜那套几千年不带变一下。徐濛不爱凑这个热闹,郑颖没那个心情,两个人站在角落看他们人聚人散,跑来跑去。一不留神又排开了做游戏,她们二人自然缀在队尾。 这一看,不得了,居然是贴嘴传纸。 郑颖心道坏了,赶紧去数伴郎的顺序,徐濛心有灵犀,立刻数起她们这队的女孩子。 “6!” “7。” “还好!” 郑颖没再接话,瞟着王仁浩的位置就怕出岔子。 前面的人一个个都羞红了脸,传得极快,眨眼就到了王仁浩,他正看着郑颖出神,面露难色。排他后面的是老同学,察言观色,一下就把王仁浩拉到了自己的位置,替他顶上了这一下间接接吻。 然后所有人都围过来,看他们这对,青梅竹马,金童女玉。王仁浩温柔带笑,郑颖微冷着脸。她一贯有大小姐的原则:什么事都不必打打骂骂像个泼妇似的撒野。可这当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快把这句话嚼碎了,还是火冒叁丈外加犯恶心。 徐濛知道郑颖的教养,不会在别人的喜宴上发作。何况人家是新婚燕尔,你在这儿絮絮叨叨出轨分手那点子事很触霉头。 她只好装憨卖傻地跟高宇彬撒娇:“你是不是想亲我!” 听得高宇彬跟周围的男人更害羞了,他叁下两下打配合,一把揽住她,抬手就去抽王仁浩手里的纸巾。奈何王仁浩光盯着郑颖看,根本不卖他这个面子,攥紧了不肯松手。 高宇彬叹气——对不住了兄弟!咬咬牙一把扯了大块下来。王仁浩还是不理他,眼里兴奋跟痛苦砸在一起,任谁看了都是苦情戏男一号。 就剩那拇指宽的一条,周围人愈发来劲,大笑起哄,纷纷要他们原地接吻。气氛突破高潮,活像闹他俩的洞房。 郑颖的胸花上下起伏,呼吸都变重,已经是气极了。 王仁浩朝她走过去,拈着纸巾在指间慢慢揉搓,温柔得跟羽毛一样。 郑颖今天着杏色掐腰长裙,胸口荡了一圈纱料,右边一朵黄蕊小花。明明是一样的衣服,她就能艳压群芳,怒起来也是西施蹙眉。纯情,色情,她什么样子王仁浩都见过,反叫人欲火焚身。 徐濛,高宇彬连同周嘉逸,尴尬得就差扶额捶地:多情反被多情误就是这样了。 正当王仁浩想入非非之际,周嘉逸叁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一样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往上蹬了一下关节,就让他条件反射松了指头,那片纸也立刻脱了手。 周嘉逸接住,没有再看王仁浩一眼,径直站到郑颖面前。又往后退了一退,弯腰侧头,把这纸片夹在中间,蜻蜓点水吻了她一下。 郑颖眉头一松,睁大了眼睛。周嘉逸反倒闭着眼,神情舒展,既不紧张,也不沉迷。 徐濛:??? 高宇彬:!!! 王仁浩:???!!! 众人刹那噤声,房间里落针可闻。 婚礼的跟拍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平时在圈里工作,扛着器材两叁秒才反应过来:这钱赚得,一箭双雕!下班立马找娱记! 摄像头明明暗暗,郑颖后知后觉:完了,明天要上热搜! 追更: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你今天真美 周嘉逸自然是没有表面上这么镇定。 他原来想得好:既然别人能贴,他跟郑颖也能贴。还能替她解围,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个很妙的游戏,那张面巾就跟窗户纸似的,一贴上嘴,就捅破了。 那0.5秒,来不及感受柔软的嘴唇,来不及品尝蜜液琼浆,来不及捕捉丁香小舌,却离得太近,气味缠绕,一下就能让暧昧男女陷进去。接着就是打通的任督二脉,爱意剔透清明流转全身,最后全部输送到心脏部位让人沸腾。 郑颖当天就失眠了。她怪睡眠质量:真是忒差!一点小事就紧张发汗睡不着,真烦! 周嘉逸则释怀得快很多。他回想起战友的婚礼,兵混子闹得更离谱,什么裤裆滚鸡蛋,托臀贴身抱的,他这都不算什么! 郑颖头脑发胀,想到最后自暴自弃:周嘉逸都没在意,我在意什么?! 周嘉逸倒是安安心心:郑颖都没在意,我在意什么?! 是夜,这两个傻的,就这么以己度人,过去了。 第二天徐濛打电话送关怀,啧啧称奇:“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郑颖点点头:“心照不宣,懂的都懂。” “可以。”话头说完了,徐濛还没挂。 “怎么啦,求人办事啊?” “嘿嘿,姐妹神机妙算。” 徐濛跟高宇彬回来,少不了得去每周末的家庭聚餐。她不是家人身份,不自在,不想去。又觉得长辈邀请了,一次都不去太失礼。 高宇彬点点她的头,笑骂她:“这小脑袋瓜真是太聪明了,心眼一个又一个的!爱去不去呗,随你的,我是逃不掉。” 郑颖替她决定:“去呗,就这周去一次,正好!你们反正是公开的,父母都知道,吃个饭而已嘛,联络联络感情也挺好。” 徐濛社恐发作:“……联络什么感情?” “……这,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修成正果需要家人的祝福?” “我没想那么多。” “咳没什么,你们还在上学呢。” 徐濛顿了一下,老实交代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心态,其实我还没跟父母说。” “没说在恋爱?” “嗯。” “我是直说的,不过咱俩家庭不一样……你怕叔叔阿姨查户口,然后天天耳提面命‘女孩子要洁身自好’?” “实话实说,我觉得我爸妈看不上他,不是家境的问题,也不是钱的问题,你懂我意思吧?” “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乖乖女,你爸妈还想捞个老实孩子做女婿!” 徐濛补充道:“还要文气,还要学历高。” 郑颖拍案叫绝:“难道还要比你高?再高能高到哪里去?哎,书香门第的偏见好深呐!”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叔叔阿姨这从小灌输的概念,怎么你完全没继承哇?打小就喜欢那好动,成绩差的。” 徐濛打哈哈:“互补互补。” “不是我说,你这弄得跟渣女一样!人家高宇彬就差临门一脚结婚把你套牢了,结果你在不少亲朋好友那儿的形象,至今还是个单身贵族。虽然我也能理解,你要是跟叔叔阿姨说了,那得添不少麻烦。左右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说吧。” 徐濛感慨道:“哎谈个恋爱本来是两个人的事,弄得真麻烦。” 郑颖纠正她:“那是两个家庭的事,尤其像我们这种独生子女。父母打二叁十生下你起,就指望在这个事上,发挥他们最后一点余温余热,还不拉紧了筋骨,盯着!” 徐濛不愿在这个点上纠结,又说起来高兴的事:“既然要去吃正经饭,不如你陪我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郑颖立刻也跟打了鸡血一样:“这你就问对人了,富老板贵太太的口味没人比我懂,从小那应付得——信手拈来!” “啊对,李芳芝这也有好几个月了吧,要不要买点小孩子的东西?” “也是,这我就不太懂了,不过去婴幼儿用品店看看呗!” “行。” 过了两天,高宇彬带着徐濛回父母家,大包小包的,人人有份。 高父高母互相打了个眼色:高宇彬可是个不懂事的东西,回家都是高阳钧劝回来的,自然就没有不空手的时候,还是这姑娘懂事! 高阳钧跟李芳芝早15分钟到,正在客厅沙发坐着喝茶。高阳钧在剥西柚,拿个空果盘抵着,手上滴滴答答的。他把粗的白经脉捻了,又拿小刀切成瓣,放在碟子里挪给李芳芝,这才朝他们二人走过来,边走还边拿湿纸巾擦着。 徐濛算上婚礼只见过他两次,这大白天一看,确实跟高宇彬没有太像。 男人到了叁十,其实也是不抗老的,尤其是高阳钧这种劳碌命。徐濛半年没见,觉得他又成熟了几分,整体脸的走势不像高宇彬那样绷着很紧致,而是些微有一点向下,不过也看起来更温柔更风度翩翩。 她移开目光,一下就被李芳芝抓住了。 徐濛讪讪而笑,冲她挥挥手。 李芳芝也冲她招手:“过来坐呀,这两个糙老爷们儿就知道站着!” 高宇彬的手搭在她后腰上,顺势一拍,徐濛就朝两兄弟点了个卯,走过去坐在李芳芝边上。 李芳芝递了把小叉子给她,又朝她推了推小碟子:“吃点儿粉柚子开开胃!” “好,谢谢。”徐濛接过来。 李芳芝又朝她倾了一些,眨眨眼笑道:“今儿做饭的是我的阿姨,不吃京菜。她做杭帮菜一绝,你肯定爱吃!” 徐濛又道谢,她没李芳芝活泼,一下子还做不出姐妹情深的样子。 只好礼貌地上下打量了李芳芝一眼,她已是显腹了,不过人还是很纤细,许是怀孕激素的原因,皮肤更白更细腻。今日要见客,李芳芝化了淡妆,头发松松地挽在后面,薄荷灰的套装搭了一套铂金点珠首饰,十分温柔雅致。 徐濛真心实意地夸她:“你今天真美!” 她又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高阳钧,心里暗道:难道夫妻相是确有其事? -- 无信仰者永恒的天堂——又名干饭人干饭魂没 吴阿姨手脚麻利,高宇彬和徐濛屁股还没坐热,菜都摆置妥当,碗筷碟也布好了。 高父高母便和颜悦色道:“坐,坐!” 徐濛见几道杭州名菜:一盅笋干鸭煲,一碟龙井虾仁,一盘生爆鳝片,一品南乳肉。火腿蚕豆,蚝油生菜,清蒸娃娃菜,蒜蓉油麦菜也是卖相俱佳。兼有些家常小食:油爆虾,干炸响令,葱包烩儿。并得凉菜叁四种:糖水红枣,蓬蒿拌豆干,木耳拌香菜,甜糯米卤藕。 吴阿姨在旁边笑眯眯地立着,又介绍起主食:“先吃菜!一会我再做个片儿川,给先生太太填填肚子。灶上还蒸了两屉小笼,一屉豆腐一屉肉,想吃了我就拿来!” 李芳芝知道她爱做菜,做得也好,今日更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她拍拍旁边的位置:“吴阿姨,辛苦你准备‘满汉全席’,一道坐下吃吧!” 她连忙推辞:“我不打扰。” 桌上一圈人,便都叁叁两两笑道:“不讲究那些,坐下一起吃热闹!” 李芳芝更是拉着她不松手,吴阿姨恭敬不如从命了,摘了围裙去厨房挂好,又出来坐下。 徐濛心情大好,食欲大开。奈何她端着客人的矜持架子,细嚼慢咽了没几口,前头坐着的长辈就把话头一转,直指着她来。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她只好放下筷子,交代起自己的年纪,学业,父母在何处工作,家里几口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又是什么境况。 高宇彬知道徐濛吃饭恨不得嘴全用在菜上,十分不耐烦他母亲查户口。 反正家里的乖儿子有一位,他可不愿意装,当即皱起眉头:“妈,你好歹让人家吃口饭!”说罢又给徐濛夹菜,让她多吃。 高阳钧一看母亲的脸色,就知道这是下了她的面子。生意场硝烟滚滚,他不想家里也剑拔弩张,赶紧接过话来:“是该多吃,吴阿姨这菜做得顶好,今天我们都有口福了!”说完又把生爆鳝片换到高母面前,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妈妈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快尝尝!” 高母十几岁时曾随父亲的迁任,在江苏生活,靠河靠江,黄鳝吃得极多。年纪大了饮食愈发清淡,黄鳝又是泥沙之物,确是很久没吃了。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她果然缓和下来:“也就你还记得!” 高父假托委屈:“我也记得啊!算了,你小心刺才是真的。” 上一次见高宇彬这一家,十分仓促。且徐濛自己也被他算计进去了,震惊之下,没太在意他们的关系。如今细细品味,那种怪异的感觉就腾地升起来了。她看了高宇彬一眼,对方闷头吃饭,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言不发。是了,高宇彬小时候不养在父母身边,关系淡泊地连这种家常闲话都插不上嘴。他母亲何时,何地,如何喜欢吃黄鳝的?他一概不知道。对面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单高宇彬一个人融不进去,一贯是破罐子破摔,你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你。 高母开心了,又重整旗鼓,打听徐濛跟高宇彬的往事,徐濛如实作答乃是初中同学,高中同校。老夫妻对视一眼,顿时冷淡下来,继续请教她如何跟自家儿子相知相爱。这其中的细节徐濛是历历在目,毕竟那几年翻来覆去回味,记忆是半点偏差没有,还愈来愈清晰。但却不好跟家长一五一十地说:早恋未遂,自己学业为重,高宇彬社会打拼,后来久别重逢,情人转正吧? 徐濛是个机灵又老实的孩子,只好斟酌着用词,打算交代,刚想开口,高父已经颇有几分阴阳怪气:“既然是老同学,徐小姐学习又这么优秀,怎么都不关照彬彬一点?” 高母继续接茬:“当时他不愿意读大学,可真是把我们气死了,操碎了心!本来想着虽然他中考没考好,但是非要去一中读,也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哟,现在看来倒不是在学习上努力,心思都用在这里了!” 高父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盯着高宇彬,目光如炬:“我说呢,你一个小城市里的孩子怎么一心想去北京!压根不考虑我跟你妈,还有你哥哥的苦心经营,风险这么大,差点就赔进去大半家底!” 徐濛心神俱震,没办法拿以前那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自己的选择”,“心甘情愿的牺牲不能道德绑架别人”安慰自己。人一旦陷入爱情,大道理容易抛诸脑后,只凭心意办事。高宇彬能为她,她亦是如此。 徐濛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眼底盈光,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了。 年纪小的时候,她不懂直球的可贵。扭扭捏捏,来回纠结,前进一步后退叁步。以为一波叁折乃是恋爱的常态,刻骨铭心才是动人的真情,遗憾收场亦不失为智者的选择。 随着一年年过去——做人,开始接受吾本平凡的事实。爱人,开始了悟平凡温情的可贵。 高宇彬是凡夫俗子,她也是凡夫俗子,两个普通人,历经了一段不普通的年少时光,在跟彼此的平凡爱情里,成为了对方生命里最不普通的人。 这是何其的幸运啊! 这份幸运是茫茫世上的亿万分之一,是苍穹宇宙的光年之矢,是无信仰者永恒的天堂。 徐濛落下一滴泪,开口已带了颤:“对不住,我……” 高宇彬不再装聋作哑,站起来替她拉椅子,弯腰在她耳旁柔声道:“我们先走吧。” 徐濛快速拭了一下脸颊,不知该作何反应。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一走了之又怕失礼。 高宇彬扶在她椅背上,站得笔直,恢复了外人面前的样子,说话也很平静:“我看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爸妈,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以后跟我说。” 当下的气氛实在尴尬,长辈无意自降身份递台阶,高阳钧也疲于再打圆场,李芳芝亦是脸色发白,精神不济的样子,吴阿姨更不会掺和别人的家事。 高宇彬满意颔首,带着徐濛告辞。 一点废话: 我作为一个重口的浙江人觉得杭帮菜并不是很好吃,不过偶尔吃一次还是别有一番风味。说起来片儿川,起源是奎元馆,奎元馆还有一道招牌是虾爆鳝面。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没觉得多香,现在吃不到就很想了咳! -- 平地起风波 李芳芝的妊娠反应来势汹汹,方才看了几眼荤食已经不太舒服,忍了没忍住,这会冷汗直流。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却又急又快,来不及说什么,转头就往洗手间去。 高阳钧不时时刻刻在她身边陪着,对孕妇的反应不甚了解。反倒是吴阿姨眼尖,连忙也站起来追过去,压低声音道:“没事吧小姐?” 她在李家做了半辈子厨娘,李芳芝小时候就是她照看的,这口上的称呼一着急就没过脑子。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高阳钧跟在后面,皱了皱眉。 他拨开门口的吴阿姨,语气生硬:“您出去吧,我来看着她。” 吴阿姨一犹豫,已经被他把门关上了,只好退了出去。 李芳芝其实站都站不稳,但还留着那点风度,不肯像别人那样趴在马桶边呕,还死死扒着洗漱台,水龙头哗哗的流着,头都快跌进去了。 高阳钧过去架起她,又替她把前面的头发拢到后面,轻轻顺她的背,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李芳芝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腌臜的模样,气游若丝地吐出来几个字:“……出去……我,自己……” 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看得高阳钧火冒叁丈:好心当做驴肝肺!这哪里是做丈夫,分明是供祖宗! 他抿了抿嘴给自己灭火:她就这个别扭样儿,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而且他本来是个心平气和的人,怎么老让她叁两下就燎起来? 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这女人还病了,他能怎么办?只能好言好语道:“别难受了,想吐就吐出来,我只想让你舒服……” 他话还没说完,李芳芝听到这个“吐”字,顿时就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子冲劲自下而上涌出食道,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酸气。可她一天没吃什么,不过是饭前吃了两块高阳钧剥的柚子,吐到胃里空空如也,内脏都痉挛了起来,也不过是些水罢了。 她又趴在水池边缓了几秒,侧头去找高阳钧,虽然水冲得快,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脏东西…… 高阳钧还抓着她的长发,来不及松手。 她这一转,直扯得李芳芝“哎哟”一声,条件反射去摸发鬓,手上还带着抓劲的痕迹,关节发白,指尖发红。高阳钧见了心里一跳,胡思乱想起来:那事每回都跟小猫似的,害羞乖顺,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抓他一把? 二人堪堪分开一臂,李芳芝漱了口,面色潮红:“不好意思了。” 高阳钧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小声道:“不干净……”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看了一眼李芳芝,她低着头,还跟个小女生似的。 弄得他也不太自在:“这才哪儿到哪儿。”言下之意:以后还有的折腾呢,跟他见外什么? 李芳芝愈发羞赧,高阳钧只好打趣道:“今天可算让我逮着了。平时活蹦乱跳的,也不怎么显怀,我还以为你生个孩子就吹口仙气儿呢!” 李芳芝立刻抬头瞪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发翘:“你!”想到公公婆婆还在外头,偃旗息鼓哼了一声,立刻摆出仙女架子,窈窈窕窕地出去了。 高父高母听见动静,知道李芳芝不舒服,高阳钧也提出来带她回去休息,李芳芝从善如流,吴阿姨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桌子菜还腾着热气,饭厅却即刻冷清下来。 太太拨弄了一下筷子,不油发出感慨:“儿大不由娘哇。” 高老板拿胳膊肘撞她,笑道:“还是老公靠得住不是?” “吃你的饭吧!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徐濛和高宇彬在回家路上,高宇彬跟她告罪:“对不起呀,我也没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爸妈还挂嘴上。” 徐濛心里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升起一种对高宇彬的怜惜,她不由得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抚着,嘴里说出仿佛毫不相关的话:“你怎么这么可爱?” 高宇彬差点没反应过来,把这方向盘瞟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我怎么能叫可爱呢?我这是男子气概!” 徐濛笑起来,往他的脑袋上拍:“太可爱了!” 高宇彬假嗔道:“哎!动手动脚的,把你国魅力男士拍坏了,我一个南拳出击……” 他突然想到什么,另起一嘴话题:“徐濛,跟你说正经的,我发现你有点意思啊!” 徐濛还斜瘫在副驾驶,把下巴搁在他大臂上问:“怎么?” 高宇彬微眯起眼睛:“小时候就看上了我这种成绩差的,长大了对我这种不学无术的念念不忘,你是不是就喜欢低你一等,弱弱的小白脸儿?好家伙,没跑!我就是让你给玩得一愣一愣的!” 坏了!这是在指桑骂槐,暗示她那两个前男友,更配不上她! 徐濛狗腿起来,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我喜欢床上厉害的~” 高宇彬不为所动:“坐好!没个正经样儿……” 徐濛哦了一声,慢慢挪回去。 旁边传来普渡凡女的男菩萨呢喃:“回去好好做!做个够!” 徐濛老脸一红,立刻伸进他的下摆,不轻不重地摸起来,直摸得高宇彬车速加倍。 下午六七点,路灯把城市照得澄黄,车水马龙,拉花残影,徐濛嬉闹间看见对窗飞速的过去一辆车,前座架着手机平板,应该是辆网约车。后座是个熟人,正是周嘉逸。徐濛会多看一眼,乃是他与平常不同——完完全全的面无表情。 周嘉逸前座的司机也是他的熟人,对方从后视镜里看他。周嘉逸看了看表,七点一刻,他点点头,对方便把电台音量调得很大,这才开口:“老板打包了二十箱螃蟹,其中四箱是上等货,不过有一箱折了腿。跟对面谈好了,下周叁再给他补上。” 周嘉逸抬了抬眼皮:“这么急?” “你这边早点结束,按时去饶阜码头。”说完又递过去一个付款的二维码。 周嘉逸掏出手机来佯装扫码,心里算了一下:G,137。 截货,缠斗一番放了二十个人。其中四个是保镖,故意把一个打残了,安排他进去补缺。下周叁,晚上七点一刻,饶阜码头,G区137号渔船。 司机又闲聊起来:“有女朋友了?” “没有。” “是吗?他特意问我呢!” 周嘉逸心知肚明,这个“他”自然是大校了。 下车的时候,司机招呼他抽烟。两个人站在垃圾桶旁边,附近的工厂空调外机轰隆隆地响。 周嘉逸先点了,司机凑过头去借他的火,顺道说了一句:“小周,不上心是掩饰身份,上了心是致命软肋。你上了心了,走为上策啊!” 周嘉逸是上尉调教起来的,对他十分了解,他不在意的事,一分精力都不会多花。正是假戏真做,英雄难过美人关哩! 周嘉逸垂下眼帘,捂着风深吸了两口,一杆烟猩红见底,他在铁桶上摁灭。 “走了。” -- 瞎子摸石头过河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郑颖刚洗完澡,正拿着干发帽绞头发。 她趿着拖鞋去玄关,往猫眼一看,是周嘉逸。打那次轻描淡写的吻之后,他俩还没见过。 郑颖不自觉地朝镜子瞟了一眼:粉腮水波眼儿,出水芙蓉。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扭门把。 南方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为拖拉的梅雨季节,门一开,一股子潮气席卷而来。 周嘉逸还是平常语气:“打扰了。” 郑颖把他原来留着的拖鞋踢给他,嘴里阴阳怪气:“这么晚了,稀客啊!” “嗯,有点要紧事,早跟你说比较好。” 他没换鞋,也不进屋。郑颖心里一跳,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她扯住周嘉逸的小臂,还是把他拖了进来:“进来说,门这么开着我嫌潮。” 他顺势靠在鞋柜上,不肯动了。 郑颖只好跟他磨洋工:“喝点东西吗?”说完转身就往厨房去。 这下改周嘉逸拉扯她:“哎,不用!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我要辞职了。这两天我会帮你找新的合适的人,你要是有人选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看看,还要交接一下工作。” 他说了一连串,反倒让郑颖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你抽烟了?” 周嘉逸:“……应酬。”这也没说错,一是谈话拿抽烟打掩护,二是叁五个社会男人凑在一起,谁不抽烟?他不会也得会。 只不过郑颖是个极度讨厌吸烟的人,便是二手烟也深恶痛绝,所以周嘉逸就不抽。 他来之前除了味,没想到一开口,话说多了,还是叫她闻了出来。 周嘉逸怕郑颖厌恶,不动身色地往门口又挪了两寸,离她远了一点。 “你能有什么应酬?”郑颖脱口说出,说完又有些后悔,兼有一点懊恼:谁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做什么营生呢?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必要跟她交代? 周嘉逸只管站着看她:“我来就是这件事,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 郑颖故作轻松:“着什么急啊?你打算去哪儿工作?做什么?” 他纠正道:“不是打算,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保镖。” “哟,果然是我这栋破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什么大人物找得动你哇?” 周嘉逸不跟她置气,无奈地笑道:“我说了你就认识吗?” “你管我认不认识?反正我能给得比他多!” 他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郑颖赔着小心:“那是事情太多?要不我再找个助理帮你?” 果然是何不食肉糜的大小姐,周嘉逸笑笑:“你那点收入,都得让你败完喽!” “……那是因为之前的事吗?” “什么事?” “就是之前婚礼上……让你不自在了?”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郑颖整个人热气腾腾,脸也红扑扑的,十分惹人怜爱。 “怎么会!”周嘉逸眉眼柔和下来:“是我要替你解围,自愿的。” 他本不应该多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之前的前辈嘱托我,我又欠着人家人情,就答应了。” 这话说得很含糊,神神秘秘的,不想人打探的意思。 “哼,什么叁教九流!”郑颖恨铁不成钢:“我这里多好哇!又轻松,又自由,工资也高,我们俩也……额,处得来。” 对面的周嘉逸低下头,摸着刚刚夹过烟的指腹。太久没搓烟,指纹又长回去了。人不能温柔乡里太久,时间一长就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自己的使命,自己该背的责任。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郑颖,眸子清亮眼神坦荡:“我总不能一直靠你。” 一句话,就把郑颖千百句说词堵了回去。 她有一股冲动,想把他抵在门上问个清清楚楚: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对她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打鼓,鼓声震耳欲聋,最后还是没那个胆子。好像一朵蔫儿吧唧的花骨朵,还没绽开就败了。露水也打压她,弄得她仿佛泫然欲泣。 “哦,我知道了……” 周嘉逸点点头,转身离去,末了嘱咐一句:“你自己小心。” 郑颖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你也保重。” 她突然想起来,多问了一句:“要去多久啊?” 周嘉逸踩着两节错开的台阶,实话实说:“不知道。” 当时,一个在楼梯下,一个在楼上,短短的距离,遥遥相望。 走道的感应灯早就亮了,把两个人照得一览无遗,表情具是讳莫如深,各有各的心事。 这感情不清不楚,心里七上八下,瞎子摸石头过河——走向不可明,未来不可期。 双手一挥,两声再会。 一个继续往下,一个转身回屋,也许就缘尽于此了? -- Щǒǒ1⒊cǒⓜ 林岚清糊涂归国 周嘉逸突然走人,周颖自然打电话跟徐濛好一阵抱怨。 徐濛安慰她:“道是无情却有情。” 郑颖无精打采:“此话怎讲啊?” “他不是说总不能一直靠你吗!要是主顾关系,靠你怎么了?最好一辈子吸资本家的血,能赚多少赚多少。” 郑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哎呀,这句话让我烦死了!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说对我有意思吧,走得倒挺干脆,招呼都是连夜打的。你说他对我没意思吧,又给我来这么一句!是不是PUA我啊!这一天天让我猜来猜去的……” 徐濛的恋爱经验比她还少,更是说不出个门道,光在那里卖弄词汇量:“说不定是,以退为进,接着欲擒故纵,最后反客为主?” 郑颖听得头大:“去去去,我不吃这套!” 徐濛翻白眼:“我看他,你哪套都吃!” “……啊啊啊啊啊!烦!” “哎,你就再等等,反正他还要给你找下家,你就挑毛病拖着。然后再隔叁差五问他工作怎么样啊?之类。” “我倒是想问呢,人家新工作神秘的很!” 徐濛突然想起来那天在车里见到的周嘉逸,看着颇有几分深不可测。⒫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她跟郑颖一提,郑颖也低下声音:“我也不知道……这么说起来,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他。他很少提自己的事,我以为是他本身就沉默寡言,现在想想他本人就很神秘啊!” 徐濛慎重起来:“太复杂的男人不见得是好伴侣,你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嗯……” 因着上次李芳芝孕吐,过了两天,高宇彬跟徐濛又去探望她,正碰上高阳钧下班。他俩环顾了一下李芳芝家,添置了不少男士用品,处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高宇彬十分欣慰,拍拍他哥的肩膀:“恭喜恭喜!终于不会被扫地出门了!” 李芳芝斜觑了一眼,凉飕飕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徐濛:“学会了。” 高宇彬;“???” 李芳芝:“此路是我开,此房是我买,要想往里进——” 高阳钧:“留下买春财。” 李芳芝笑骂道:“晚上有你好看!” 五一的最后一天,徐濛跟高宇彬去了北京,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去首都机场飞美国。 两个人闲着没事,除了逛逛吃吃,徐濛顺道回了一趟清华,去探望之前的导师。 意料之外地,碰到了林岚清。 徐濛跟她打招呼,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林岚清还是有些变化的,但具体的,徐濛说不上来,人没以前那么小妹妹就是了。 她也十分吃惊:“学姐,你怎么也回国了?” 这个称呼让徐濛愣了一下,林岚清是很人来熟的女孩子,打第二回见面起就把“濛”字挂在嘴上。徐濛猜大概是很久没见,与自己生疏了,遂没多想。 朝她挥挥手,快走了几步,徐濛笑道:“假期回国一趟,正好我有朋友结婚,去贺喜了。” 林岚清点点头,又看到斜后方的高宇彬,笑眯眯地问:“男朋友?” “是呀!咦?你没见过他吗?” “见过的!帅哥我都有印象嘿嘿。” 林岚清嘴里说着亲昵的玩笑话,笑意不达眼底。她维持着一贯的风格,却远不如以前可爱快活了。 徐濛心里发毛,反问她怎么在国内? 原来林岚清定了新的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数据分析及可视化,她找了清华的老师一起合作,现在算是访问学者的身份。 徐濛觉得这个方向新奇,赞赏了一番,又随口问她跟什么老师合作? 林岚清看着她,眼神往后延伸,焦点不在徐濛身上。 “庄教授”她说。 徐濛无语,过了一会只好问她:“庄言也回国了?” 林岚清神色暗淡:“没有……我就是回来找他的。” “你听了消息说他在国内?” 林岚清点点头:“就是庄教授跟我联系的,他查到庄言最后的入境记录,后面去向不明。” 徐濛了然,大概是家长发现他失联了,打听了他在美国的情况。徐濛之前被他折腾得够呛,也不好意思找她。接着就找上了林岚清,林岚清也没什么信息,反而着急起来,自告奋勇要帮庄教授找儿子。他就随手丢了个机会,成功把小姑娘弄回国。 徐濛想跟林岚清和盘托出庄言跟自己的事,以此来告诫她所托非人。明天就要走人了,只能现在约她:“你有空吗?我其实想跟你说点事,关于庄言的。之前我失踪了一阵,其实是被他……” 林岚清不想听这些,尤其不想听庄言为徐濛做的事,立刻打断道:“不好意思了,学姐,我四点还有会,先走一步。改天再聊!” 说完转头就走,徐濛还想拉她,指尖的衣角一下滑溜出去。 徐濛急急地叫了一声:“哎!” 可林岚清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高宇彬插着口袋踱步过来:“年轻人就是不听劝。” -- Щǒǒ1⒊cǒⓜ 有钱无罪,没钱有罪 李芳芝最近有了新的烦恼。 上个礼拜,高阳钧包揽的市政建设顺利收尾。李芳芝作为牵线人兼他的夫人,自然出席了落成仪式。接着晚宴上,偶然邂逅了一个儿时玩伴。 对方衣着光鲜,容貌艳丽,声音清亮,直接对着李芳芝脱口而出:“小姐?!” 李芳芝极快地打量了她一番,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却认不出来,只好笑道:“我的记性实在差……” 对面的女子带着叁分薄醉,面上飞霞,大概不怎么会喝酒,一片粉红自脖子往下延伸,路过两颗扣子,进了蚕丝的衬衫里。李芳芝一个孕妇,正是荷尔蒙飙升的时候,居然看得她心里一跳:好俏的美人! 她身材高挑,在李芳芝半头以上,这会便朝她微微倾身,自报家门:“是我呀,温椋!小时候在您家里住过一阵。” 温椋抬头往远处一瞟,又收回目光:“算算得是十五年前了,咱们一块儿上的小学。” 片刻间,暖光来回一照,更显得她肤如凝脂。 李芳芝大吃一惊:“你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说完又觉得不妥,有几分暗讽人家小时候磕碜的嫌疑,赶紧补道:“越长越漂亮了!” 温椋是在李芳芝的外祖家住过两年。 李芳芝的母亲出自上海老牌的经商家庭,开枝散叶到了她这一代,是家里排行十四的小姐。那时李涛还是普普通通的公务员,没房没车,四处跑差活动。李母下嫁给他可以,吃苦却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李涛立住脚之前,母亲带着李芳芝还住在上海老家。温椋的母亲是做家务的,因为待得久,家里的老一辈与她关系匪浅,就在入学的年纪把温椋从老家带了上来,跟年纪相仿的小姐们养在一起。李芳芝跟温椋同龄,温椋又是乖巧顺从的性格,两个人常在一处,上学也一道,放学也一道,吃饭都要排排坐。 后来温椋的父亲在四川做工头发迹了,自然不肯再让妻女寄人篱下做苦活,温椋也就跟着家人迁去了中原地带。两个小女娃手拉手抹眼泪,李芳芝为此哭闹了很久呢! 当时也不过二叁年级,在李芳芝的印象里,温椋就一直是那个齐刘海儿,齐肩短发,小麦肤色的小女娃了。 眼下这个女娃摇身一变,俨然是事业有成的都市丽人。 温椋哈哈一笑:“跟你一比呀,简直鱼珠比明月!”又说起自己的近况:“你看我这一身衣服都来不及换,在高娱做广告策划,朝九晚五给大老板打工。”她纤长秀气的手卡着高脚杯,伸出一个指头来指了指高阳钧:“喏。” 李芳芝:“嗯……”⒫о⓵⑧ΖんǎЙ.てом(po18zhan.com) 温椋见李芳芝半正式的礼服,又问她:“李市长让你来代酒吗?” “是也不是,高阳钧是我丈夫。” 温椋显出一点惊讶,李芳芝倒觉得她早有预料似的,很快就抬起酒杯来敬:“迟到的恭喜!”说罢抿了一口。 李芳芝连忙推脱:“不好意思,我有孕在身不能喝酒。” 温椋这才愣神一刹,转瞬又笑道:“哎呀这真是,你都有宝宝啦!” 她拿另一只手很轻地抚了抚李芳芝的肚子,抬头看着她,神色温柔:“改天我一定去看你跟小宝贝。” 怀孕后的每一天对李芳芝来说,都平平无奇。 她会睡到9点起床,稍微活动一下。然后去看看吴阿姨今天做什么饭菜,如果是烘焙的话,她也有兴趣搭把手。过了午饭又是睡觉,起床之后是下午茶。再接着就看有没有心情出门了,出门无非就是逛逛街或者是孕妇护理。不出门就在家看看书看看剧。晚饭也许有高阳钧,也许没有。有他就一起度过温馨无聊的夫妻生活,没有就下楼散散步。 但是次日,李芳芝居然在早上7点准时睁开了眼。 她前一天没睡好,这时头昏脑涨,抓过手机一看:天呢,这不是打工人的作息! 事实上昨天晚上她满脑子想的也是工作的女人,明确说,就是温椋。 李芳芝从小到大从未觉得一个异性这么有魅力过,超过了徐濛,超过了郑颖——超过了所有她曾经嫉妒艳羡的对象。 她往被窝里一砸,把这归结于工作。 一个有工作的女人,跟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实在是天壤之别。 如果她的生活按照现在的轨迹发展下去,她就会像所有富家女一样:大学之前靠父亲养,大学之后靠丈夫养,终其一生就在孩子、房车、衣服、首饰、美容里打转了。 李芳芝的母亲一只手接她沮丧的电话,一只手在被涂脂抹粉小心服务:“芳芝,你真是杞人忧天啦!” “妈,我们这叫骄奢淫逸。” “那又怎么了?你还年轻,我理解你觉得做主妇太无趣,或者是体现不了一个人的价值,或者是……随你怎么想。但是我们是有钱的主妇啊!即使你老公破产了,我跟你爸都能把你养得好好的。芳芝啊,工作又怎么样?工作难道不是为了赚钱养家过更好的生活?你应该庆幸你一出身就站在了终点,你应该庆幸你漂亮聪明,所以找了个好老公。骄奢淫逸是要资本的,这是其他人的终极梦想了,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芳芝知道她母亲说的没错,实际上她母亲的这个心态就非常好。出身自带资本,如果有男人的宠爱,幸福更上一层楼。即使没有男人,生活也会十分滋润。可惜她受“新时代女性”的教育太久了,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福。无所事事的生活给她带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消亡感,对她而言是一种变相的折磨。尤其是在面对温椋这种成功女性之时,李芳芝不由自主地开始反省自己。高阳钧若有若无的爱不足以让她转移注意力。 “芳芝啊,你怀着孕,容易多想。一旦你真的过上普通女孩那种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就都明白了。” 李芳芝不喜欢自己母亲这种上位者的姿态:“妈,我就是普通人。” 话筒那头开始不耐烦:“李芳芝,你看看自己的条件——你有资格把自己称为普通女孩吗?这是对我跟你爸苦心经营的不尊重。” 李芳芝不说话,她母亲又软和下来:“你放宽心好好休息,未来等你做了母亲,生他养他,有的你忙!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社会价值。” “那我自己的价值呢?” “这个问题太形而上了,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只能说每个人的价值都在奉献中。” 李芳芝对此持疑,可能她真的需要体验母亲口中“普通人”的生活吧。 -- 防汗不防水 作为了一个读了十几年书,且一直在读书的人,徐濛深刻地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学习不能让人上瘾,其他任何事都可以。 庄言肯定想不到,自己在她的生活里,留下的唯一痕迹居然是褪黑素。 她的睡眠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宇彬开学之后,第一个独自入眠十分困难的夜晚,徐濛就在想这个。闭着眼想了二十分钟,一直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怎么能睡不着呢?然后又回到原来的问题—— 哦,想起来了,就是高中的时候。 一开始是为了温习题目。要说徐濛有什么课不太擅长,那就是物理了。她一记性不够好,二不够有天分,所以题海战术,跟举一反叁都不适合。徐濛就给自己定目标,每天晚上就回顾那道今日份最有价值的物理题。然后躺在床上从题目开始想,在脑子里画图,接着分析,标准,然后写解答,最后总结这道题的要点,跟可能的变种。 可惜,独处的时间,放松的身体,高速运作的大脑,跟俗人一个的徐濛,最终通向的不是冥想之境。 如果当日她邂逅了高宇彬,那么几乎不用任何回忆作前戏,她就会开始想他。从他今天的发型开始想,到眼睛看没看她,到嘴巴说没说话。从他的胡茬判断青春期的男孩子是第几天剃的胡子,从他的神色推测他今天心情怎么样。再去描绘他的穿着,是T恤还是衬衣,是大衣还是夹袄,是卡其还是藏青的裤子,是球鞋还是跑鞋还是滑板鞋。再那个时刻,所有的细节都会放大,会扭曲。徐濛在入睡的时候,往往看见的是他的笑脸,他干干净净的双手,他温柔多情的怀抱,他柔软无害的嘴唇,一切都像光一样穿梭,她也像光一样追逐。 如果当日她没有邂逅高宇彬,那么入睡的时间会成倍增长,她要从初遇开始想。要回忆过去,痛苦今日,展望未来。有时候流泪,有时候不流。 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徐濛安慰自己:我今天也有好好学习,把学习放在了第一位。已经这么努力了,忙里偷闲想男人是非常可取的! 当然,她现在已经二十好几了,跟高宇彬也处在稳定甜蜜的恋爱关系中,为什么还老想起来过去的事? 徐濛翻了个身,扒拉手机一看,又白躺了两个小时。看来,今天也还是吃药吧…… 高宇彬肯定是在呼呼大睡。男人总是很令人羡慕,在哪儿都能睡,什么时候都能睡,能睡是福啊……徐濛越想越羡慕,例行公事给他发一条:啊啊啊啊又睡不着!总之自己失眠得让他知道。 高宇彬第二天醒来看到这条消息,照例会心一笑:我看你就是欠操,累了就能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果然就准点出现在徐濛家门口。一句话都不说就开始亲她,把她托起来压在墙上说爱你,然后继续亲,一边亲一边领她去卧室。徐濛被他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清,由着他走。 徐濛跟高宇彬的见面被迫压缩在周末里,这种偶尔挤出来的工作日性爱——干柴烈火,久干逢甘霖。徐濛背刚抵上床就开始发晕,前胸又被他从上至下抵住,几乎是立刻就会人软脸红。高宇彬是见不得她脸红的。还没送人上高潮,高潮就先找上你了,这谁还有耐心忍着? 胡乱亲两下,高宇彬一手抓着她,一手脱裤子,百忙之中还要拉开抽屉拿套子,不由分说地问她:“我们直接做好不好?我忍不住了……” 做爱是很有意思的事,每次都横冲直撞的男人好没情趣。但是一贯温柔的男人突然要暴风雨临地冲撞你,反而让人血脉喷张。是以徐濛脸能滴血,声音跟蚊子叫,一声“嗯”,然后飞速把他纳入体中。甚至饶有兴头地支起腰,迎上去,把自己送给他,暗暗庆幸平时的臀桥没白练。这等突如其来的技巧,很不是徐濛平时的作风。所以说对女人来说也是如此,每次都卖弄风骚未必能撩拨人,每次都跟个木头似的,又太败兴致。徐濛这种平时糯叽叽往那里一躺,这个不行那个受不了,哥哥饶命乱叫的,突然来劲了,那就是妖精转世。 高宇彬每秒钟都感觉自己在射的边缘,赶紧把徐濛掉个头,从后面重振男人雄风。他在那里磨磨蹭蹭调整节奏,企图缓一缓,转移注意力。徐濛正在兴头上,绝不会让他有机可乘,扭腰沉腚,变做个盈盈然吸收吐纳的大云朵。高宇彬被她弄得一点点松动,渐渐地就冲上云端,往下盯着,眼睛却失焦,那曲儿怎么唱来着?“玉树后庭花”开开合合……他知道徐濛要洒露水,忙把她半托半搂,挟到瑜伽垫上,发狠劲足干了有几十下,直逼得徐濛亲哥、亲达达、亲老公、亲爷,口里百无遮拦,叫将出来。 高宇彬笑道:“这垫子防汗是真的,防水可不一定。” 两个人洗完澡,拥抱温存,最后就着彼此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本科生周一至周五都是课,高宇彬第二天依然要早起赶回学校。徐濛本来想着这次一定要早起做早饭,两个人都舒舒服服吃完上学。奈何闹钟一响,就跟长在床上一样动不了,内心丝毫不用挣扎,直接放弃。反观高宇彬痛快起床,捏捏她的鼻子骂她小猪,然后先一步扎进厨房。他不是刚坠入爱河的愣头青,宠爱风风火火叁分钟热度。也不显激情褪去的疲惫,两手一摊爱怎么怎么。 平心而论,高宇彬是一个普通男人,他疼人的方式也是平凡恋爱。徐濛把自己对戏剧性激情的偏好归罪于双鱼座,所以她要时刻回忆青春伤痛,时刻要另一半知道自己的不佳状态。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是会越来越像的,徐濛觉得这日子很不错,很快乐也很有盼头。 -- dàимёī.īиfǒ 酥特特,满当当,翘挺 这天,周嘉逸照例跟着陆老板在石康斋吃午饭。 陆道泊对员工一向是好的,两个保镖连同秘书、财务全部坐着一起吃饭。除了周嘉逸刚进公司不久,其他四个都是老相识,谈的是公事,气氛却很是融洽。 周嘉逸对算账的事务只懂点皮毛,他们说些熟人行话也听不懂,最憋屈的还是这日本料理——生鱼生肉,油淡口味,实在吃不爽利。 他神游天外:大人物惯喜欢吃这些带血软塌塌的东西,为得恶心食道肠胃,找刺激吗? 然后又接着想到舟山的海鲜,清蒸葱爆红烧,样样好吃,只会鲜掉眉毛…… 另一个保镖身强体壮。盘腿坐着上半身都比别人,高上一截,大上一圈。 此人叫吴哥,他有意拉拢周嘉逸,给他引话题,即是给他面子:“怎么,小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在想那个小明星?” 周嘉逸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秘书嘿嘿笑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伊确实漂亮,身材也是老好哎!” 他说着又拿手臂去捅捅旁边的财务,财务跟陆老板就停下话头。 财务也笑道:“坎般是想的,这谁能不想?脏脏相片我人飘起来!” 吴哥骂他:“何止人飘飘?我看你浑身酥特特,只有裤头要起来。伊胸脯满当当,屁股翘挺挺,侬最心苗哩!” 陆老板呷口酒不说话,眼睛也是眯眯的。 周嘉逸知道他们肯定看过他的背景,对郑颖的背景必然也是清清楚楚。这种只有男人的场合,说女人浑话,再常见不过。但他心里还是老大不舒服,只能斟酌说了一句:“不是什么明星,是我老家妹妹。”言下之意,让他们说话客气点。 南方人在一处,喜欢方言白话参着讲,偏他字正腔圆的。 财务就也拿捏强调说普通话:“哥哥妹妹的,就那回事!” 吴哥附和:“每日贴到一头,不擦点花火才不正常!” 陆老板放下酒盏,直奔要点:“小年轻的情趣,你们几个大老粗懂什么?”ъíгdsc.℅м(birdsc.com) 周嘉逸知道这是在试探他的恋爱关系。干这行,赤条条一命,才能来去自如。 他收敛声色:“没有没有,我本来也是给她父亲打工,人家之前也有男朋友。” 财务乐道:“哟,那现在没有啦?” 周嘉逸含糊其辞:“不太清楚,我来陆老板这里之后,也没怎么联系了。” 吴哥大掌拍他:“可惜了,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 财务朝他招招手,凑近了,继续说:“我看她应该是单身哦,路上见过两次,都一个人孤零零。” 周嘉逸面不改色问他:“您在哪儿见的啊?我都好久没见了。” “一次是在培训机构楼底下,我女儿在那里补习英语,另一次嘛……”这一个音节,直拖得周嘉逸后背起汗,财务才挥挥手:“忘掉顾。” 秘书接上茬:“红人不当,去培训机构做老师啦?” 财务看着周嘉逸:“我看像,不过美女原来就是做老师出身吧?想想也是花大价钿请去的,又有门面,又有名气。怎么了?小周不知道?” 周嘉逸实话实说:“不清楚。” 陆老板敲敲矮桌:“吃饭。” 从里阁出来,七绕八绕才到后门口。 冷风一吹,周嘉逸的后背阴涔涔。如今这男女关系是更不能搞了,要不就是让公司拿住做软肋,要不就是公司担心被别人做软肋利用,总之是害人害己,想也不要想。除去这一点,同郑颖这种漂亮女生作牵扯,更是让人惴惴不安。 他没空再想。吴哥向来不离身,陆老板示意周嘉逸去停车场提车过来。 四个人都漫无目的地,看着他走远。 这点子空档,吴哥轻声细语:“我看还行。” 财务跟秘书双双点头。 稳重不轻佻,要不是人才,要不是有备而来。 陆老板吸电子烟,吐出来一腔热带水果味,甜丝丝:“再看吧。” 周嘉逸跟着跑了四天,后面就换另一组值班了。连带着周末,立马就腾出叁天空闲。 他想到郑颖换了工作,自己也不晓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走得急,没人帮手的缘故,倒又换回平常行当了。只是在培训机构做老师,岂不是还不如以前在正规高中的好?听说培训机构累得很,作息颠叁倒四。学员又多又杂,全挤在个螺蛳壳似的促狭地方上课。待遇也是一般,不稳定也没有保障。虽然她家境好,于钱这一事上应该不用操心。但在他眼里,郑颖是厉害又不厉害,容易让人欺负,容易自己伤心。他在家琢磨着,把之前“男女关系想也不想”的理智又抛诸脑后,安慰自己“朋友关心也是应当”。 转眼就在郑颖家楼下了。 也是赶巧,郑颖昨晚九点下的课,今天也没有早课,起得晚,还没去上班。她耐不住寂寞,前段时间领养了一条不知名品种的小白狗,早上就开始当爹当妈,伺候它吃喝拉,外加出门撒欢。 郑颖被它一个健步扯下最后一节楼梯,堪堪冲过周嘉逸旁边。 气氛之欢脱,使得周嘉逸连名带姓地大喊了她一声:“郑颖!” 郑颖边跑边回头,好几步才看清:“呀,周嘉逸?” 周嘉逸小跑过来,脸上笑开了:“好家伙,我带着你跑了几个月是毫无长进。没想到这小东西倒练得你嗖嗖的!” 郑颖揶揄他:“可不是!一下就从旁边蹿过去了。你这是负心汉,狗不理!” “我怎么就负心汉了?” “个把月了,对我不闻不问的,自己也了无音讯。要不是您今儿个现形杵这儿,我差点以为去年是田螺姑娘在我家呢!” 别管人是不是一直厉害,郑颖的嘴总是顶厉害的。周嘉逸挤兑不过她,也不恼,笑眯眯上前替她牵狗绳子。 郑颖拍他的手:“别,别累着您,这小皮狗可野了。” “勒得慌,别把手磨出茧子,给我吧。” 温柔好话一说,郑颖肯定是从善如流的,但不忘添一句:“说了还不如不说。废话!好像能天天替我遛狗似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小区的人工湖走去。 周嘉逸问她:“这小狗叫什么?” 郑颖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哈哈大笑:“不会是这么巧,跟我同名吧?” 郑颖也笑起来:“倒个个儿:一家粥!” 她凑着他,离得老近。白光匀面,头发松乱,晨起双眼皮也窄窄的,淡豆沙的唇没多大血色,露出一点点牙。精致的美女多时兴漂牙,恨不得越白越好。她倒是对这个毫无兴趣,一口牙齐齐的,还是奶白色,本是艳丽的长相,平添几分可爱。 见面叁分情。周嘉逸越走越后悔:哎,不该来的! 自己好惨,这妮子懂得什么! 恃靓行凶,越来越凶!直凶得他也跟小皮狗似的,就差让她牵住了。 郑颖欢欢喜喜,一会看看狗,一会看看他,再一看表:“哎呀,说多了,我要迟到!” 她抓起一家粥,转头往家里奔:“我得去上班了,有空多联系!” 说完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问他:“咳,我忘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周嘉逸眼疾手快,把她滑到胸下的卫衣拉链拉上,里头单一件凸点背心,看得人血脉喷张,脑子里即刻回荡起“满当当,翘挺挺”。 喉里一股血腥气,他赶紧微微抬头,掩着鼻子想让血流逆行:“没事没事,顺道来看看,你去吧!” 郑颖将信将疑,却也不得不走了。 周嘉逸只来得及叮嘱她最后一句:“你小心点,千万不要听人传话。我要是找你,一定亲自来!” 她跑得快,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散在风力了。 一点废话: 对,鼻血夫妇爱互流鼻血 -- 好汉不吃姐姐亏 眨眼个把月的功夫,就到年末了。 李芳芝的肚子已经显怀得不得了,里头一个大胖孩儿压得她腰酸脚肿,成天身子都不爽利,心里更是把高阳钧这个始作俑者骂了八百遍。 这期间,温椋跟她走得越发亲近,十次胎检倒有八次是陪着去的。勤到高阳钧站在旁边,从好奇打量,到见怪不怪,最后也同她熟络起来。高阳钧事儿多,有时候不得已先走,温椋在李芳芝跟前,也比他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贴心。有高阳钧替温椋在公司里打招呼,她自然是来去自如,公事私办,总之紧着李芳芝就对了。 李芳芝自己是活泼好动的性格,时刻喜欢有人作伴,像温椋这样温柔又爽气的,更加合心意。温椋给她的小宝宝打毛线衣,她就在旁边摊着手绕毛线。 “小时候倒没见你会这个。” 温椋笑着抬眼看她,手上针线翻飞不停:“也是后来无聊打着玩儿。” 她再打了一会,展开看,又跟膝盖上的纹路绘本作比较。 李芳芝赞叹道:“真精巧真好看!” 接着又指着肚子开玩笑:“小东西跟你真是有缘分,我这个亲妈都懒得花这些心思呢。” 她越想越感动,索性开口问:“椋椋,要不我让TA认你做干妈!” 温椋摸摸她的肚子,喜上眉梢:“真的?” “真的!” “好哇!” 两个人又开始嬉笑打闹,快说到孩子六十大寿去。 折腾累了,李芳芝安静看了一会,羡慕起温椋:“你一直上学工作的,这么忙,还有时间学这门手艺。不像我,真是什么也不会。” 温椋拍她的手嗔到:“你这就是哄我的!吃穿不愁,闲云野鹤,这份福气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说罢她又低头织了两针,脸色晦暗不明,再抬起头已经是愁云惨淡了。 李芳芝吓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哎,就是又想起来以前的事。” “啊?” 她把针抽出来看:“说起来,还是为了前任学的。” 李芳芝眨眨眼不说话——人家既起了头,自然是会往下倒豆子。 “见什么是什么,别人会的我不会,那就是我不爱,总之就是威逼利诱,非让我打毛线衣。” 李芳芝奇道:“一般男生还不愿意穿戴这种呢,他倒会撒娇!” 温椋挑了挑眉,又笑笑:“哪里!也不穿,不过就是发条朋友圈炫耀一下。” 毕竟是“前男友”,处于一个“爱过”又“不够好”的角色,作为朋友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你要是说不好,那就是暗讽自己的姐妹没眼光,要是说好,那就直接加入敌对阵营了,断断是不行的。 李芳芝跟温椋的友谊正在康庄大道上,只许进不许退,好话要说得机灵,说得诚恳:“他不穿,小家伙肯定穿!我按着TA,你亲手给TA穿,怎么样?” 温椋觉得这场景十分可爱,李芳芝也可爱,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妹子玩到饭点,温椋就把打了一半的线衣收起来,准备告辞。李芳芝知道高阳钧会回来吃饭,遂也不留她。闺蜜是闺蜜,老公是老公,楚河界限明明白白。如果不是节日宴请,还是不要凑在一处的好。 高阳钧照例是齐整精致地进门,衬得李芳芝灰头土脸。只他手上拎了一兜油乎乎的馓子,那袋子都让油染得发黄,洇得他手关节也在灯下闪光。全为李芳芝的江苏胃,她见了心里自然欢喜,兼有一种隐晦快感——再怎样,还不是我忙前忙后的老公! 李芳芝彼时正给自己十指上丹蔻,涂完晾完,就等着高阳钧出力给她办精细活呢! 高阳钧看她翘着手指,不过脑子地夸道:“真好看!” 李芳芝啐他:“你倒是过来夸!离着十丈远,红的蓝的都看不清楚。” 他腾不出手换鞋,只得一脚踩着皮鞋跟,脱出来又去踩另一只。上好的皮子,昨儿买得新鞋,可给他心疼坏了! 他一过去,两只手背去后面,远远勾着那袋馓子,弯下腰观赏李芳芝的指甲颜色。 高阳钧在女人的事上一向是有些审美的,也夸得出门道:“紫丁香色啊,你皮肤细白,最能称得美。不像粉色那么幼嫩,也不像砖红那么艳气,温柔持重又时髦,确实好看!” 李芳芝心里受用极了,脸上都止不住笑,嘴里还要故意为难他:“你这哪是夸我?你这是变着法儿说我过了娇嫩的年纪,而且孕中寡淡不艳丽了。” 高阳钧也装模作样地告罪:“对不起夫人,我不会说话。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这个颜色是顶好看的。不过要是因人制宜,那您啊,是配什么色儿都好看!”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拎着这袋子油不拉几的东西,跟她在这里插科打诨,实在是百分百的诚意了。李芳芝开开心心地撒娇,冲他张开樱桃小口:“喏,你喂姐姐吃一个馓子,我就饶过你!” “馋猫!” 高阳钧很喜欢她这副不多见的小女儿情态,乖乖松开袋子,掰了一根出来,压在她里面的舌头上。教她占了便宜,又不忘耍弄她,把手抽出来,直接在她嘴唇揩了两下,弄得她上下唇都油卤子似的。 李芳芝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把他的脸蛋一抱,就在颊上重重盖了个油印子。 高阳钧戴的是细边无框的眼镜,让她没头没脑地一搂,差点都把镜腿给弄折了。 他赶紧求饶:“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我的眼镜!” 李芳芝不松手:“错了?那你对着谁求饶呢!” “老婆!老婆我错了。” “说得不对,再说!” 高阳钧今日已经折了一双好鞋,可不能再把自己这副心爱的眼镜折进去,李芳芝那点脾气他还不知道嘛!眼下让她讨了好,以后他还不是成倍地讨回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连连求饶:“姐姐、好姐姐、漂亮姐姐、芳芝姐姐,我错了!” 李芳芝差点把眼泪笑出来,顺意松开他,拍拍屁股:“这几句叫得真不错,以后在床上也……” 高阳钧扶着眼镜,心里暗暗咬牙道:好汉绝不在床上吃亏! --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徐濛为了期末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出了一桩大事。 林岚清一通电话,把她惊得身子如至冰窖,一颗心又被暖气蒸得砰砰直跳。 “我怀孕了。”林岚清吊着嗓子道,端着一种要哭不哭的冷腔调。 徐濛不知道说什么,想来也是无人可找,只得来找她,实在是可怜…… 她小心问道:“你跟庄言在一起?” “没有,还没找到他呢。”林岚清沉默了一会儿。 徐濛知道她们生疏了,林岚清又多半是意外怀孕,开口跟外人说这个不体面,要做做心理建设。 这个电话有得拖,徐濛合上看了一半的课件,缩到懒人沙发里。 林岚清听着兮兮索索一阵声音,二人一时无话。她想起来夕日的好友日常,眼前能甚至浮现出徐濛那张平和的脸,心下放松许多。 “不是庄言的,也不是谁的……我有前一阵子发现乏力恶心,去医院瞧了瞧,这才知道怀孕了。” 徐濛大惊:“什么?你这是被人捡尸了?不对啊,就算是被人捡尸了,第二天醒来躺在别人床上你也总知道,怎么会这么糊涂!” 林岚清虚着声音道:“是这个理儿,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那次让人算计了……” 原来林岚清跟着庄教授,十餐饭倒有一半要被他带着营业。今天是这个教授,明天是那个领导,美名其曰都是为了科研合作。她本来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没有见过这样错综复杂的场面,最多也就知道烟酒不沾罢了。然而后辈一但入了“工作”饭席,多得是身不由己。这个劝酒那个劝酒,各个拿捏经费,把着项目,她也不是次次能推掉的——对方脸一横:小丫头片子下人面子呢不是?次数一多,林岚清难免放松警惕,她酒量也不差,小酌两杯从未有过不妥。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那一日也是合当有事。 林岚清的开题送审,若是顺利批下来,接连着两年,她的学费生活费都有着落,课题也自有公司等着赞助。庄教授摆出一百分的关心,前后替她打点,不然他哪里舍得拿自己组的经费养一个访问的学生?他的关系,他找的人,林岚清不认识的多了,一上桌无非是跟着X先生,Y老师,Z总地喊,马屁介绍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到面烫眼晕人斜,她才后知后觉:操!谁他妈搞我? 次日在陌生房间醒来,穿戴倒是整齐,身体也无不适,可林岚清心里直跳,立马蹦起来,冲到外面,傻眼了——竟是师母,庄教授的老婆,庄言的妈。 她保养得宜,未语先笑,十分亲和。 林岚清只好站着跟她打招呼:“师母,我……” “你这孩子昨天喝醉啦!你庄老师没办法,只好先把你安顿到我们家了。” 林岚清有些摸不着头脑,越过她的肩膀看去,庄教授站在餐桌前面布筷,如往常一般神色淡然:“岚清醒了?正好,一块儿吃点早饭,等下我再送你回去。” 至此,林岚清打消了那点子疑虑,这场小风波就这么平静过去了。 到后来查出怀孕,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吓得她六神无主,先头的那点疑虑放得一万倍那么大。 林岚清当即去找庄教授兴师问罪。 庄教授那脸顿时跟泼了颜料盘似的变幻莫测,先是震惊,再是震怒,接着痛心,最后一口咬定不关他的事。两个人吵得楼道口都能听见一堆“不检点”“泼脏水”“便宜爹”,刺激人耳朵的八卦关键词。直吵到师母回家,两夫妻把门关起来一起教育她。 庄教授被她闹得没办法:“你有种生下来跟我验DNA!要能是我的,我立马自首强奸进监狱。” 林岚清百口莫辩,气得摔门而去,门后还传来一句冷冰冰:“你也不用来学校了,我可教不了你这种‘好’学生!” 门一关,庄教授就又变了一副面孔。他迅速平静下来,阴沉沉地去书房打了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会怀孕了,没戴套?……没事惹事……迟早坏在女人身上!……我不管了。” 徐濛听得眉头紧锁:“他这么信誓旦旦倒不像心虚的样子,那桌上另外的人你都不认识吗?” 林岚清叹气道:“不认识,而且我翻了一圈也没找见眼熟的。” “庄教授怎么说?” “他说绝不会告诉我,让我去无理取闹,打扰人家的生活。” “那吃饭的地方有监控吗?” 她愈发消沉:“酒店说监控21天一清,我发现得太晚了……” 徐濛实话实说:“按我这外行人看可是很难办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怕庄教授真有什么,也能瞒天过海。” “是。” 徐濛鼓励她:“你无论如何都是受害者,还是要积极一点寻求法律途径!” 林岚清十分为难:“一是我的身份还是美国公民,打官司只怕是很复杂有得拖。二来我根本没有钱打官司,要是输了我负担不起。还有一打官司,这事儿就放到明面上了,我们州堕胎违法。” 徐濛稍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关联。林岚清父母是一代移民,除了扮作虎爸虎妈的角色,在课业上培养优秀女儿外,生活作风百分百复刻美式家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她18岁就自立门户,身上光学贷就压得透不过气。 徐濛咬咬牙:“啊,但这毕竟是大事,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比你的权益更重要!你父母知道吗?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林岚清恹恹的:“除了骂我一顿,怪我让他们失望丢脸,大抵就是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讥笑了一声:“美国亚裔谁不是这样的做派?” “哎,你说的这是气话,可事情总要解决,眼下你打算怎么办呢?我是说这个孩子……” 林岚清迷茫起来:“大概是打掉吧……我还年轻,学也上到一半……” 徐濛正色道:“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任何道德解释。千万不要被基督教那套 ‘god blessing (孩子都是上天恩赐)’ 洗脑。” “也是,我糊涂了,这种孩子我留不了。” “你要是决定了,可要早做打算,月份大了对身体太伤了!我是没有办法陪你的,国内有认识的能陪你吗?” 林岚清不自觉地摇头:“我在美国也就跟你和庄言熟,国内更加不用提了,回国之后也光顾着项目了跟……找他。” 世界上的痴男怨女就是这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再者,徐濛觉得庄言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他极厌恶庄父,又当林岚清是好妹妹,也许真的会为她出头照顾她。徐濛是徐濛,林岚清是林岚清,一个庄言对着不同的两个女人,心境感情手段自然不同。 她这么想着,便给林岚清支招:“你要是还想找他,我倒有个办法。” 林岚清没反应过来:“什么?” “庄言只是停课,教授不会让他停科研,你给他学校的邮箱发邮件,他一定会检查,就一定能看到。” 林岚清自嘲:“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神仙妙计,我给他发过一万封,全是石沉大海。” 徐濛十分笃定:“这次不会。你出了这样的事,他一定着急,会立刻找你。我赌他在国内的话,当天就会赶到你那儿,在国外也不过两叁天,你且等着吧。” 林岚清死马当活马医,便给庄言去了邮件,还发了短信,其中焦急忐忑,自不必提。 -- Fцωenωц.мe 刀口舔蜜,越舔越惨,不 不巧,庄言是短信也没看,邮件也没看——他又进局子了。 这一年还没过去,他就二进宫,气得他爷爷连番骂“孽子”! 他照例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办法,他那爹更不中用,更孽子,还不是要事事传给他。 这回也真不怪他,当晚办得乃是一件正事,要交散货、收小钱。 庄言的二叔,也是他爷爷的义子,在弗托里南有楼,为了带庄言,又多占了一层平房连着四条街区。 贩货的家族多是如此,小辈入门,自然从平房管辖开始。 这些平房飘摇破败,里面也多是瘾君子。拖家带口的,没家没室的,孤儿寡人的,只管吃住不管银钱。小孩就每天混乱吃点,结伴去社区上学。这学上得也无甚意思,穷惯了翻不了身,不过是打发时间。下学了就在街区里蹿,替青壮年跑腿赚点零用。女的做鸡,男的打枪,其中厉害的人物就让庄言笼络了帮闲。 那叁五个青年就佝着背,塌着裤子,每日在附近闲逛。猎头的看标,接头的报信,另有身上搂着点儿,兜里藏着点儿的。有人一来,两个人拉拉袖子,这边就落下一包白粉,那头就滑进十几二十美元。货少,钱也少,进出都要走庄言的手,当夜再给平房分红结算。黑白脸差佬来了也不怕,那一点东西立刻东散西落,你传我我传你的,四下跑了个干净。庄言总是笑眯眯的,警察还没下车就把手举起来,让人反剪了推在土墙上也不恼,还能抚慰几个小弟也该趴趴,该蹲蹲,该抱头抱头,最后再来一句:“Sir, we’re all bsp; I promise. (青天大老爷,俺们都是清白的)” 这一晚的最后一单,也是当真晦气。钱没拿到,对方抄起孩子手里的货就跑。ρō❶捌щêй.χγz(po18wen.xyz) 这白吃嘴的作风可不兴啊! 报信的赶紧回来吆喝人,庄言正是立威的时候,当即带着手下几个壮的追了出去。 这种地段,路灯也是半亮不亮,对方知道是要命的事,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狂奔,庄言他们几个冲出去几个街区,没一会就跟丢了。 管这单的帮闲面子荡然全无,气血上涌,眼看着就要发作。 正当时,还撞上来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腰间别了个酒瓶,晃晃悠悠。 这帮闲恰愁没人出气呢,立马一脚踢在醉汉胸口上:“Fubsp;off your shity ass (滚NM的SB)!” 那人“珰”地一声就磕在路上,酒也顿时醒了大半。 帮闲一看他双目有神,便疑心他装醉,保不齐就是刚才那个跑的呢! 立刻一手按在衣服上,显出枪支轮廓来,另一手朝那醉汉勾着:“Give me! Give me the thing!” 后边还站着叁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那醉汉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懂的,哆嗦起来,一边哆嗦一边掏钱物,口中连连讨饶。 那帮闲见他尽是些有的没的来应付,亲自上手扒他。对方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这竟是个劫财劫色的局!哭着喊爹喊娘喊只爱老婆,自己短小疲软,且对男人没兴趣啊! 庄言一帮看戏的哈哈大笑,那帮闲愈发气到极点:“I’m gonna you out of your pussy (我要把你干出个b来)! ” 说着就翻手出枪,庄言一看大事不好,大跨一步就去扣他的手。虽然失了准头,到底晚了一步,声音尖利震耳,周围都听了个响。 庄言知道巡警不上一分钟就要抓人,来不及骂,低声让身上有货的先跑,他拉着开枪的听了警车再走,几人都机灵起来。 没过一会,东街头果然传来车声,庄言连同那帮闲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回散步。那醉汉早就吓晕过去了,恨不得是个醉梦。 小混混的冲突,粗心大意的开枪,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帮闲上一上法庭,再找二叔的律师来就行。庄言在里头站着想,他二叔就拿着保释金来了,看不出喜怒,此事便揭了过去。 只他爷爷生气,怪他自己的人也管不住,闹出这种笑话来,倒是小学生拌嘴打架吗? “哼。”庄言嗤笑一声道:“小学生?这里哪个上过小学?” 庄老爷子让他堵得没话说:“你不必这样,不过就是休学一年提前磨磨你的性子,耽误不了你这个高材生!” 上学可以,学上多了——脑子木了,心纯了,可不行。 如此一阵折腾,庄言烦得很,自顾自开车走了,到凌晨2点才进了自己的一居室。 他也没有心情洗澡,不洗澡又不想上床,皱了眉往沙发上一倒。 人活着真不知道图个什么,他不知道,他的废物爹不知道,他那说一不二的爷爷也未必知道。 庄言从小就瞧着青龙白虎的人,有人儒雅有人粗俗,有人心好有人狠厉,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刀口舔蜜,越舔越惨,不舔不行。 他想他也变了,虽然还是不喝酒不抽烟不玩女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日子也跟个泥潭似的陷着他,终究要越陷越深,把他溶得面目全非。 他要命活,他就得当个黑的。否则自己不做大,手无寸铁,别人只会逮着他报复爷爷,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前吃过的苦头,幼时就懂的道理,唔要多念了…… 他伸手去揉脑子,衣服往上走去,手机就滑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正面朝上。他开着勿扰,上面却有一条未接来电。 被他设置的例外,只有徐濛跟林岚清。林岚清刚开始锲而不舍地一天几百个电话轰炸他,最近倒是消停了,难道是徐濛? 他拿过来冷眼一看,竟是林岚清。 只打了一个,反倒叫他疑心——要说不说的,是什么事? 庄言滑开手机,短信一点红点,再打开,里面的内容让他空空如也的胃反酸,几股气涌得他翻身一坐,把茶几碰出去两寸。 “庄言,我年初回国找你,为着方便做了你父亲的学生。前月发现自己意外有孕,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在清醒状态下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除了随庄教授出去应酬外,也没有任何社交。我疑心当中出了问题,却十分无措。虽然你同我失联已久,我还是抱着一些希望,如果你看到的话,务必联系我,我实在走投无路。 — 岚清” 犹如一个钟在他脑子里敲了一下似的,庄言头皮发紧,老爷子那话开始余音缭缭:你自己的人也管不住。 -- Fцωenωц.мe 杀生地 林岚清一个伤心、伤神、伤透了的小姑娘,庄言不可能让她接机,只管回了个电话过去,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明天早八,南门口,你给我等着!” 话不好听,语气也凶,倒是摆明了知道她住哪儿,也念着她离哪个门近。 庄言马不停蹄地赶了趟临晨5点的飞机回北京,没买上一等,只好缩在经济舱的小位置上将就,睡也睡不了,难受得紧。待他下了飞机开车去学校,已经是叁十几个小时没休息,眼下一片乌青,铁打的年轻汉子也顶不住。他一肚子心事,勉强提着精神。 刚停下车,林岚清往那儿一站,通身的委屈,通天的委屈,极委屈。 庄言一把把她拉上车,也没精力寒暄,直奔主题,作为朋友说不得的话便脱口而出:“一流的美人,二流的脑子,叁流的家庭——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女孩子,见着男人不该躲得比兔儿还快吗?你可真行!先是我,再是我爸,招惹个遍!转眼还整个孩子出来……” 林岚清打小接触的都是美式虚伪好脸那套,头一回让人这样直着数落,眼泪登时扑扑地掉。ρō❶捌щêй.χγz(po18wen.xyz) 庄言又烦又气,转头看她——眼圈红红的,倒果真像只兔子,可惜是只傻的!实在不是他钟意的类型。又想到徐濛。徐濛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断断不会在他眼前露怯。想到之前办的糊涂事,差点起鸡皮疙瘩,玩幽禁爱这套,当时怎么想的呢?又觉得自己中二,虽然也没对徐濛怎么样,那点情分算是玩完儿了。他在家事上分心了几个月,对徐濛的念头不知不觉就淡了,庄言暗道:我不会是个浪子吧? 他胡思乱想一阵,林岚清仍在哭哭啼啼。他睨着她的金豆子,斜扔过去一包纸:“哭有个屁用,掉个眼泪能把你肚里那个也掉下来?” 此话一出,正敲在林岚清心坎上,纸也不接,由它落在车毯子上,那厢哭得更大声了。 庄言干脆不理她,一径往酒店开去,他得歇会,顺便跟林岚清聊点正事儿,还得打听他爹的行踪——总不好去家里堵人,容易让爷爷逮住,影响他施展拳脚。 林岚清从嚎啕大哭,到小声啜泣,最后偃旗息鼓,木讷地看着窗外的虚景。 庄言右拐右变道了几回,眼风扫过她,又转回去。人都是要变的,谁能一直无忧无虑,大大咧咧,开开心心呢?只是他不愿自己是使人颓丧,使人堕落的源头。 最后二人在五环开外的一家叁星老酒店下了车,林岚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庄言惯是讲究人,衣食住行从来都是奢侈,这家酒店实在落了下乘,老破小一栋私家楼,90年代的气息,门可罗雀,一副要倒闭的样子。 往里走,更是处处不精致,林岚清都怀疑那卫生许可证。 前台无精打采地歪靠着桌子,眼皮一掀一落,半个迎来送往的笑容也不曾挤出来。 林岚清刚从电梯走过去一步,就让庄言手里使劲拉了回来。他低下头望了她一眼:“乱走什么?” 说罢带着她拐七拐八,先进了一间员工宿舍样的屋子,又穿过个储物间,来到一个电梯后门,方才摁下按键,上了6楼。 电梯里装着白炽灯管,照得他们二人的脸愈发败气色。突然“叮”地一声,到了。 门一开,一鼻子洛赫本的香味,林岚清立刻明白过来。 此处之气派华丽,与楼下差了十万八千里。地毯软厚,吊灯波光粼粼,墙上的油画框比画儿还美。走廊两头窗明几净,贴着一排五光十色的唐菖蒲。门牌的间隔很大,一看便知都是套房。门上褐色的雕花,二孔锁。双面猫眼,从里往外看兼有个摄像头,从外往里看乃是个虹膜眼锁。 林岚清大吃一惊:这可是个达官显贵腌臜事的好去处。一直以为庄言就是个活泼阳光教师子弟,如今一看,他倒是个什么身份? 她事事都同庄言讲,庄言的事她一问叁不知。林岚清骤然意识到了他们之间不对等的信息关系,惴惴不安起来。 老爷子要是知道庄言把小姑娘往这里头带,必然要气得跳起来,吹胡子瞪眼地骂他不肖子孙。外头的人怎好见?万一撞破了他们的行当可如何是好! 庄言是浑不在意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兼隔音好,好说话。况且林岚清是个好拿捏的妹子,尤其是对他来说。 庄言进门就往床上一跳,上半身陷进被子里,两条小腿挂在床沿。他喘出一口舒坦气,招呼林岚清随便坐:“实在太累了,你把我也折腾得够呛。” 林岚清在床脚的脚凳上坐了,斜着身子试探他:“你怎么突然肯出现了?” 他昏昏欲睡,不想玩这种少男少女的把戏:“少明知故问。” 林岚清撇撇嘴:“早知道一开始就该使苦肉计。”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还没长够记性!” 再躺着,庄言能一秒入睡,他翻身坐起来:“我跟你说正经的,先把这事儿定了。”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肚子。 林岚清垂着眼,双手靠在腿侧,抓着沙发:“还能怎么定?” “去留全看你自己。” “大家都这么说。”她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按手指印:“还能怎么办呢?留下来难道有人养?” 她是期待庄言能说些大义凛然的好话的,可惜庄言毫无圣父心,对接济朋友没兴趣。 他只点了点头,赞同道:“你有数就好。”也不等林岚清答话,径自往下说道:“尽快去医院约个时间,我陪你去。” 且说二人在房里修整了一日,两边都没有旁的心思。轮流洗澡,分床睡觉,除却庄言下了一趟大堂取外卖,再没有别的动静。 第二天,庄言神清气爽,林岚清辗转反侧一夜,又紧张又茫然。 庄言看在眼里,知道劝了没用,索性闭嘴。 医院里流产的科室总是让人啼笑皆非,唏嘘不已。 医生年复一年地问着一样的问题,确认着女人发狠无奈的心。 上至几十下至十几的孕妇就在那些塑料椅子上等着,一排又一排,拐着弯儿。 有时候有零星几个男人,今日只庄言一个。 他揽着林岚清,口吻平和:“是,我是她男朋友。” 那几排女人,有些跟购物歇脚似的,有些无所谓地刷着手机,有些绞着衣服颠着腿。年龄不一,穿戴不一,气质不一,这会儿却齐刷刷地看过来。 端是个清隽的富家子弟,年轻好颜色,朝气蓬勃,跟这死气沉沉的杀生地格格不入。 林岚清也看他,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个哥哥表兄之类的呢。” 庄言有意逗她放松:“你懂什么?在这儿就得有男朋友,倍儿有面子……” 一点废话: 最近的小庄小林专场大家还喜欢吗? -- Fцωenωц.мe 风流人说风流话 世上男人多是游舌坏嘴,道女子小产皆看各人运气。旺夫的便是身体康健,克夫的便是骨肌劳损。不过为了自己方便行事、风月无边罢了,没得诓人——原是十成十伤心伤身。 林岚清自医院走了一遭,揣着身子进,孑然一身出,脸白肝颤,日后平增几多毛病。庄言跟着她折腾,见她病西施一样惹人怜爱,一分的气恼涨成了十分,心里盘算要对庄父如何如何,才能给林岚清交代。 这一点念头,注定扯出数桩啼笑皆非的事来,按下不表。 且说星运回转,一起一落,这家忙着散命,那家就要添丁。 李芳芝吃好喝好,父母照顾老公心疼,自然是足月顺产。高阳钧跟温椋皆有些紧张,二人隔一小时便要出医院抽烟,说点闲话互相宽慰。长辈则在产房外面正襟危坐。最后高阳钧按捺不住,进去握着她的手等。李芳芝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场面狼狈混乱,嚅着唇跟高阳钧说:“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 一汪泪,看得高阳钧慌了神,一张呼风唤雨的嘴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怕她这一泄劲就出个好歹,又见她实在可怜,只摸着她的头给她把头发顺到两边,又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嗡嗡作响。ρō❶捌щêй.χγz(po18wen.xyz) 未经事的年轻夫妻都是这般没主意,接生的医务见怪不怪,在旁边笑着加油打气。不多时,终于提溜出一个血淋淋的小女娃娃,挤眼皱眉,连着一根手指粗的脐带。李芳芝看了一眼就累晕过去,高阳钧戳戳小宝贝的脸蛋,喜不自禁。接着让人剪了脐带就护出去,自己仍在产床旁边陪着,在李芳芝没血色的嘴唇上细细吻了一遍。又过一会,涌进来五六个人,七嘴八舌地恭喜两夫妻,关照李芳芝好生休养,皆是相熟的长辈朋友,登时一片热闹非凡。 徐濛这厢正得了林岚清的消息,长吁短叹,兔死狐悲。高宇彬就搂着她哈哈大笑,说自己晋升叔伯,添了个娇俏的小侄女儿。 二人“咦”一声,皆是哭笑不得。 他顿时转移话题,又带着几分试探:“我大哥他们进展真快啊!前个儿还才搭上呢,今个儿娃都生了。恋爱结婚生子,一路跟坐火箭似的!” 徐濛对结婚生子没兴趣,就这恋爱还瞒着父母呢,讪讪地推他:“好好学习吧你!” 高宇彬惯会看眼色,徐濛对外奥斯卡对内金扫帚,演技奇差,一下让他瞟出意思。 生不生孩子另说,她不会还反婚恐婚吧? 高宇彬有些迷茫,男人总是想得很近、很传统、很现实,他难以避免地畅想过娇妻萌娃无数回。倒不知徐濛怎么想的?这可是人生大事,少不得早做打算。 他这样想着,笃定之后非要套出话不可。 因郑颖家同李高两家都有来往,徐濛又托她代为探望庆贺,第二日她便也随着父母往医院去。 正在门外碰上高阳钧,手里打着电话嗯啊的,见他们来了捂住声筒,面上七分的笑意:“叔叔阿姨妹妹来了?”朝左侧努努嘴:“芳芝在里头躺着呢,我一会就来。” 虽然是冬季,早上九十点的日头已经很好,病房里的暖气又足,李芳芝到底年轻,过了一晚多少恢复了精神。 李芳芝跟郑颖倒不熟,隔着徐濛高宇彬原来还有几分龃龉。但各色场合上也遇见过,二人又都是惯会经营的,长辈眼皮子底下,自然装热忱攀关系,小女儿家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原先徐濛说起来李芳芝种种,郑颖还看不上她——为了高宇彬手段频出的,转头又跟人家大哥结婚。若没感情那就是算计婚姻,何必呢?若有感情,那岂不是朝叁暮四么?现下一交谈,瞧着她果真与少时不同,气焰熄了,锋芒敛了,溶溶一股平和像。再一看她颜色,有孕胖了一些,脸若银盘,细眉大眼巧鼻子润嘴儿,可爱极了。 郑颖噗地笑出来,把李芳芝唬了一跳。 恰好高阳钧拉开门,人还未进来,急急地笑道:“小郑乐什么呢?” “嫂子养了个孩儿,把自己也养得似个琼脂女娃娃一般,我看着极可爱,倒像平白比我小叁五岁呢!” 此话一出,又夸了李芳芝保养得宜,又夸了家人呵护精心,引得众人抚掌大笑,李芳芝更是面上一片飞霞。 郑家父母接过话茬,打趣高阳钧:“哟,刚才还喊妹妹呢,现在倒成了小郑了?”说完又点点郑颖:“你这嫂子喊得殷勤,感情是白喊了。” 高阳钧风流人物说风流话:“郑叔叔,这可不能乱说,芳芝妹妹可要吃我的醋!” 李芳芝顺着演戏,也笑道:“好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手拿出来直他,被子就滑下去一角。 高阳钧又一手给她掖回去:“别生气别生气,我心肝儿疼呢!” 二人明着打情骂俏,把郑颖看得个下巴底掉——好家伙,真真两夫妻! 莫说郑颖惊讶,李芳芝也稀奇道:这高阳钧真是千人千面,一向是矜持自重,装老沉恨不得再老十年的,除了床笫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雅兴? 长辈是最喜欢这样的,连连夸些夫妻和顺感情好,等着叁年抱俩的漂亮话。 完了又少不得把新得的女娃娃看一回,逗一回,互相说起取名的典故。 从商迷信,高家父母去庙里找高僧相看生辰八字,说带木的好,李芳芝便拍板道:“那就叫高杉李吧。” 从政迷信,李家父母赞道:“杉字好,阳木的。” 高阳钧也喜欢:“两家姓,高山里,大气好记。” 郑家父母立刻柔声喊道:“杉杉。” 郑颖插不上话,在旁边笑盈盈地瞎看。 一晃眼,瞧见李芳芝腕子上带了个小银镯,上面一把小锁儿,正和杉妞儿脖子上是一把母子连心锁。 她心里一跳:小孩儿带锁是为了健健康康,锁在父母身边,那…… 再去看高阳钧,正摘了眼镜收在盒子里,眼帘盖着,唇边一抹笑,把那眼镜盒顺进裤袋子里,又抽出手来,贴在裤子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 怒时笑意全无,瞋视目若寒星 郑家又略坐了坐,也就告辞了。 电梯间,郑颖的父亲突然想起来一桩事,遂问她:“对了,小周原先不是在你那儿吗?怎么有些风言风语说他出去混了,把你周叔叔闹了好大个没脸。” 郑颖含糊其辞:“哦,前一段说另谋高就。” “高就?你知道他去哪儿工作了?” 郑颖摇摇头。 她爸爸叹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弄得不叁不四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郑颖皱了皱眉,在心里翻白眼:笑话,周叔叔这个便宜爹当得还不够省心?周嘉逸哪回不都靠自己! 虽说郑颖对周嘉逸一向放心,到底还是打听了一番。没曾想,真有个落魄的叔伯说见他给人当打手,替人催债,阴着脸吆五喝六。 这可是万万不好,放贷催债那是实打实道上混子,周嘉逸一个根正苗红的青年怎么突然干起这种勾当?这不能吧! 郑颖胡乱猜着:也许是认错人了,周叔叔良心发现也没多久,哪有长辈认得齐全他。 她也没有身份去管周嘉逸的事,万一闹了乌龙反而令人生厌,只得隔叁差五对他的工作生活嘘寒问暖一下。周嘉逸有的回叁句,有的只一句,总能让他绕开话题。 却说周嘉逸这一头,也是不顺。 催人催债这种边缘业务,就跟路边泊车小弟一个道理。多是跟着小打小闹的混子头头,抛头露面不说,还没多少信息可得,他最不想干。 倒不是陆老板不缺人,相反,他可太缺了。 上一回接头的时候,去了小叁十个人。人倒是回来了,可货没回来。平白走漏消息,这两打人都用不得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老板现在看谁都带着嫌疑,原来的惯常联系的中间人更加面目可憎。最好是培养自己人,拉一条线,又方便又安全,如此一来,业务也能日渐扩宽…… 只是这个人选,要慎之又慎。 周嘉逸的顶头上司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因他在中缅边境活动过,兼修尼泊尔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好能填上这个掮客缺儿。除了替他塑造一个负债累累的形象,私下也同意他在文物古董生意上捞些油水。毕竟军方也不为钱,只为了抓其中掩耳盗铃的细作。跨国走私,真正乌糟的还是那些通敌卖国的东西。周嘉逸不置可否,算是默认。这样也好,卖命赚钱,功成身退,最后一单。 陆道泊不负众望,的确是看上他了。可惜周嘉逸不够老,不够坏,不够痞,还不够合群,让人如何放心? 吴哥也纳闷:收他的时候比试过,身手极好。偏偏出去办正事就是假把式——雷声大雨点小。 财务冷眼看着:黄赌毒勉强占个赌字,注定不是一路人。 其他兄弟更看不上他,几个月过去了,照旧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恶心谁呢? 周嘉逸下一次坐上出租车听音乐会喝茶的时候,司机就很头疼:小周,周哥!你这进展也忒慢了,怎么回事?钱砸下去没个影儿呢! 他也好生无奈:“我就这么跟您说吧,非把我扒光了让他们日他们才能放心……” 司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代价倒确实有点大,豁不出去。 原来叁五个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凑在一起,无所事事最喜欢NP。有一回周嘉逸被叫过去,一开门,好家伙——四男两女磨肩迭股,绕得跟几连环似的。手里揉着,嘴里嘬着,身下更是双龙戏珠,双珠戏龙,全部进进出出。 一看周围,还立着几台摄像机,倒比影棚还气派。周嘉逸登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就吐了出来,弄得对面的兄弟们倒也不好为难他,有人嗤之以鼻“娘儿们唧唧的”,有人惆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啥时候能混到一起去”,有人心里恨到“滑得跟泥鳅似的,一点把柄抓不住”。里头的姑娘倒是非常遗憾“哎呀,四个加起来没这一个帅,看着身材干起来也一定有滋味极了……” 后来那两个姑娘把他惦记上了,没事就吹枕头风,一伙人也不死心,又约过他几次。回回成不了,周嘉逸连看都不能看,一看就生理反胃。大家都觉得无趣,便也逐渐不打他的主意。 诸如此类的把戏一多,周嘉逸干脆立一个好好先生的人设。纯洁正直一朵小白莲,陆老板很满意——这才像干大事的后生,耐得住寂寞,扛得住诱惑,苟且的事不做,钱到位另说。 时不我待,周嘉逸的上头打听到孟国风起云涌,大学都停了,政变在即,急需出一批国宝,攒钱买装备。于是咬咬牙搭线给陆道泊,抛出来这一大笔生意,赶鸭子上架。 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陆道泊差点找不着北。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拼一拼单车变摩托。又正好有周嘉逸这么个好苗子,天时地利人和,陆道泊只觉得天要他发财。 不过,任务托付给周嘉逸之前,敲打也是必要的。 当天晚上,陆道泊指挥财务给郑颖递消息:“说小周喝晕了,不知道他住哪儿。”百试不爽的饮食男女破借口。 财务疑道:“那人家不是说一句家庭地址就好啦?” “没谈过恋爱?如果她人过来,那是最好,对我们也好,对周嘉逸也好呵呵。” 郑颖一听,不疑有他,果真亲自开车过来接。 陆老板也很给面子,亲自开大门,把她迎了进去:“小郑啊,稀客稀客!你先坐,小周一会儿就来。” 吴哥站在旁边,心领神会,立刻给周嘉逸打电话:“嘉逸啊,你来一趟山水绿都吧,你妹子在呢!” 周嘉逸刚洗完澡出来,一手夹着手机,一手还在围浴巾,闻言暗骂一声“妈的”,一把把浴巾抽出来摔在地上,踩着过去更衣了。 艳女看男人,是最准的,想当初那两姐妹真真慧眼识人: 且看他,乌发乌眉,远山鼻下一叶红扁舟。肩背打一十字,横平竖直。一杆腰下一双腿,行走一段风流,站定松松钟钟。怒时笑意全无,瞋视目若寒星。浩然不带一点红粉,谁知帐中如何英雄? 首发: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晦气夜晚 陆老板一行人给郑颖好一阵招待,先打马虎眼说周嘉逸换衣服去了,又七嘴八舌地套近乎。郑颖只好摆着害羞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好不容易等到周嘉逸来了,连忙站起来迎他,一看——嚯,分明是神清气爽,发梢还湿漉漉。 郑颖悄悄给他耳语:“不是说换衣服吗?怎么还洗起澡来了,害我等了半天!” 周嘉逸比她还急:“不是说别人提我别搭理吗?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郑颖气不打一出来:“什么你的事谁的事的!你还怪起我了?” 二人在门口拌嘴了一会子,其余几人看得分明,互相挤眉弄眼——这能是普通关系吗! 陆老板往沙发一坐:“小周来了?来来来小两口一起来。” 周嘉逸赶紧接话:“陆老板,可不能开女孩子玩笑!” 对方笑着,偏不顺坡下。 周嘉逸看着今日的人员——全是陆老板的心腹,今日的架势——平日最没正形的会计都皮笑肉不笑,素着脸。他心跳加速——十有八九是来大活了,好又不好。好在终于要他入伙,坏在他爹不疼娘不在,居然拿郑颖拴他的衷心。 他带着郑颖在那儿虚与委蛇了半天,临走陆老板果然按住他低声道:“小周,明天来公司一趟,我有一件古董生意想让你照看。” 郑颖识趣地站在叁米开外,一点私密都不愿听。 陆老板说完,又盯着郑颖都背影看。 正是寒冬腊月,一阵风过来,吹得郑颖直哆嗦。她对暗中的人事都敏感,顿觉不适,立马转过头来。陆老板好风度地挥挥手,脸上挂着中年人深深的笑。后面叁五个男人隐约在灯下,头也朝着这边。郑颖汗毛倒立,却也挥挥手还礼。 周嘉逸把这些尽收眼底,方才沐浴带来的清爽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流沙淹没的感觉——他想愤吼挣扎,又觉得挣扎无用,应该沉着冷静,等待时机。 他们一人开着一辆车返城回家,路上连着蓝牙通话。 周嘉逸心事重重,又不想让郑颖听出来,强迫自己去找、去听其他话题。 过了一会两人最终陷入沉默。 郑颖只好说回晚上的事,开玩笑道:“陆老板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嗯?” “看着客气,实则狠厉。” “是吗。” “你不知道!刚刚我都怕他们随时拿出来一包粉,逼着我吸,逼着你吸呢!” 周嘉逸浅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夸张,你电影看多了。” “咳,帮会不都是这么演的。一辈子就拿捏住了,一辈子离不开。” 周嘉逸心头一跳,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突然听不得不吉利的话。 这一晚上对很多人都不吉利,尤其是庄教师。 他白天的答疑时间,迎来了本学期西方经典课上最美的女学生。他选这门课的理由很直白——以往的西方小说,男女主人公总是二八少女跟四十男爵,这样的书读多了,容易使年轻女孩儿对他这样地位、相貌,气质等等纬度都不错的男士产生孺慕之情。比如眼前这位,大一,刚成年,显然招架不住他的学识渊博,他的风度翩翩,他的柔声细语。告别的时候,她直视他的眼睛,耳朵却有一点红:“谢谢你,庄老师。”庄教授和颜悦色:“不客气,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对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了不起的盖茨比》,欢迎讨论。” 可惜他儿子不吃这套。 庄教授人刚进屋,庄言在他背后闪身冲了过来,直接拿着把寿司刀,给他堵在了椅子里。 庄母上一秒还沉浸在一家叁口团聚的美梦中,下一秒就尖叫着跑掉了。 庄教授是知道这个儿子带点问题,却十分惊讶他都到这个地步了。 “小言回来了?” 庄言唾他:“我再不回来,林岚清让你弄死了我都不知道!” 庄教授皱了皱眉,似乎在懊恼自己怎么生了个为女人要死要活的儿子:“她?这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你自己干过的事自己清楚。我知道你龌龊,恶心的事儿多了去了,其他我不管,你倒算计到我朋友头上来了?” 庄教授了然,他点点头:“我知道父母关系对孩子的性格多少有点影响,但你也不必如此冲动,任性妄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不先问问我?片面之词你也信,一点辩证思维都没有。” 庄言冷笑:“您甭怪我,先说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有什么可解决的?我行得直坐得正,她那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庄言气得手抖,刀尖立刻往前送了一寸,划破了庄教授薄薄的羊绒大衣,精良的西装,柔软的衬衫,将将戳在他的肚腩上。 他软硬兼施:“爸爸,我知道另有其人,你告诉我是谁,我再不烦你。” 庄教授丝毫不避讳:“人情卖了就是卖了,我没有收回来还反咬一口的道理。” 有这样的父亲,庄言是蒙羞的,他感到万分愤怒——是这个人造成了自己的悲哀,是这个人造成了林岚清的悲哀,以及好多年轻女孩的悲哀。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那一刻,他爷爷接到母亲的电话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拐杖就打在他身上:“手里的刀不对着外人倒对着自己人,好歹是你爹!” 庄言被夺了刀,反剪着手,只有头还耀武扬威:“做我爹他配吗?不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爷爷连个眼风都不曾给儿子,只看着庄言:“你就算在这儿把他杀了,大家也都不会好过,我还要让小林给他赔命。不然你就带着小林把这章掀过去,我自会补偿她。” 庄言无话,爷爷握了握他的腕子。 走之前,老头子最后撂了一句:“家和万事兴。” 这夜,庄言头一次站在门外有了怯意,门那头是林岚清,他不知道怎么交代。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林岚清还在等他,听到脚步声便飞奔过去。 听见他顿在门口,林岚清从里侧开门,笑着问他:“怎么啦Yee,没带钥匙吗?” 庄言也握了握她的腕子:“没事。” 又过了一阵,他思前想后,建议林岚清先回美国。林岚清却支支吾吾不肯回去,最后拿她的“研究方向在国内”堵他的嘴。于是他又忙前忙后张罗着给她换学校,换导师。庄言想:那个杂碎欠她的,我自己来还。等她安定下来,我再走。 -- 有效沟通 庄言现在是休学的状态没有工资,老爷子为了敲打他,生活费给得将将够一个人过。林岚清则比他还不如,从庄教授那里“净身出户”,问徐濛借的叁万还不知道何年马月能还上。两个人都没有闲钱去租赁房子,于是一起住在庄言本科时候的小公寓里,经常五块钱逼死英雄,日子过得紧巴巴。好在他们都跟异性合租过,经验丰富,互相迁就也互相包容,没有哪里不方便的。林岚清闲赋在家,没事收拾收拾这个,打扫打扫那个的,直接把庄言的狗窝升级成了金窝——老亮堂了。庄言白天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一是去他爷爷那里受管教,二是去公司点卯,叁是在合作的实验室,就是回家一天比一天早。他们两个人都在国外独自生活过,厨艺最是了得,往往就是庄言买菜带回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忙活做饭。吃完了拍拍肚皮去沙发上瘫着看剧,十分消磨人的志气。林岚清颇有些一蹶不振,学业也抛诸脑后,过得晕乎乎的,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 庄言问她:“某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 庄言又问:“某老师怎么样?” “……应该也还行吧。” “那我们就定这里?”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庄言好奇:“不想读了想工作?” 她也摇摇头。 “那行吧,缓一缓也好。” 庄言秉持着负责任的心态,准备给她的前途大包大揽,让她带巨资进大组,要双手送她上正轨才好。 要不说天下男人一个样呢! 无独有偶,周嘉逸也是苦心经营。 提出来的要求,就让他的接头人很头大:“证人保护?她这也没到那个份上啊?大概率是申请不下来。你们俩就被围着聊了聊天,她能做什么证?” 周嘉逸板着个脸:“等到那个份上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到时候我也不在,她一旦让人拿住,我就骑虎难下了。” 对方翻了一下眼皮:“你可以试试,我看十有八九不会成。不过家属保护就不一样了……”接着不以为然道:“不过小周啊,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做做样子的,当时也是怕你孤家寡人的,背景太干净了钓不到老板。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反而弄个女朋友、老婆的,何必呢,还给人送把柄。” 周嘉逸沉吟了一会儿:“陆道泊不好糊弄,抓着点蛛丝马迹就不放,他是咬定郑颖有用了,我再演也演不出来,无济于事。” 对方嗤笑了一声:“他倒是好眼力!不算冤枉了你。” 周嘉逸再不理他,暗自想道:至少郑颖现在那工作绝不能再做,陆老板一行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简直是活靶子。 这事儿是极难办的——郑颖太有主意了,轻易不会让人摆布。要是贸然开口让她辞职,她转头就能步步高升风风光光气死你。 周嘉逸想到徐濛,觉得可以先去探探她的口风。要是郑颖也不甚满意这个工作,就皆大欢喜了。 这当口却是不巧,高宇彬也在探徐濛的口风——拿舌头探的。 徐濛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正感觉暖气开了30度口干舌燥的时候,恰逢甘霖,她立刻舒舒服服地咂了一下。大早晨的,高宇彬原来就一柱擎天,这一下更是冲破云霄了。他胳膊拢在徐濛头顶上,两胯紧挨着她的后腰,又想贴着又弄得他痛,不上不下的,偏偏徐濛还没醒。 高宇彬轻撇开她两捧头发,从耳后亲到背脊,又从背脊亲到耳后。 徐濛斜蝴蝶骨这块儿是极度敏感,即刻就醒了,但她昨晚心思重没睡好,实在是没劲儿折腾。一边闭着眼装睡,一边感慨道:男人真是好命,什么时候沾着枕头五秒钟就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索求无度! 实话实说,徐濛跟高宇彬磨合了一年半载之后,终于不作天作地,虐恋情深了。人不累,事儿不多,就是有些太平淡太规律。在这点上,高宇彬是十分满足且幸福的,徐濛就有些惴惴不安:在经过一段乏善可陈但甜得腻歪的相处之后,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情趣跟性趣都断崖式地下跌——以前能一天叁次还津津有味,现在两天一次都有完成任务的嫌疑。然而这话是不能跟高宇彬说,男人在这种事上会更敏感,而且很可能出现丧家犬一样的湿漉漉表情: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没爱了,想分手了?渣女! 徐濛光想一想就会仰天长叹:暂时无法有效沟通。 她这样烦恼着,愈发没有兴致,赶紧把腿暗暗曲着夹紧,企图让他知难而退。可惜,高宇彬是愈挫愈勇,手就跟抹了油似的往她屁股滑,滑着滑着就要挤进去勾她。 他一向是极有耐心的,前戏把自己软了硬,硬了软不要紧,要紧的是徐濛缴械投降,小溪潺潺一手水,就能让他燥得低吟喘粗气。 徐濛不负他望,心里想着不要,身子倒是很诚实。腰是越来越晃,腿是越来越松,念头一下空白就让他搭自己腿上了。此消彼长,失了保护,高宇彬是冲锋陷阵无所阻挡,奇淫巧技信手拈来。再加上早晨的储水量最高,徐濛免不了又让他强制弄喷了一发。 高宇彬小人得志,还笑话她:“这下好了,我们晚上又没床睡了!” 然后马不停蹄地捞起徐濛,把她推搡到地毯上,行云流水地把持她,如此又是二十分钟,徐濛欲哭无泪——下面都流光了,上面哪儿还来的水? 女人频繁地喷水跟男人连着射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就跟个水龙头似的,一旦让人冲开了一次,后面回回都要洒。高宇彬特别喜欢玩这个,卯足劲插个十几下,再疏地拔出来,徐濛一准扒着地毯射,十个指头掐得关节都白了,青筋一条一条的。 直弄得她细细地叫:“你什么时候射!你什么时候射啊!” 高宇彬得意舒坦发笑:“我想什么时候射,就什么时候射。哎,我要是不想射,我能一直不射!” “你得射呀,你得射呀!” “那你求求我?” “你快射吧……” “那可不是这样求的。” “求求你,快射吧……啊!” 高宇彬打她屁股:“也不是这样求的!这样我可射不出来。” “……那怎么弄……” 高宇彬就往下弯一点腰,轻插浅送起来:“你说:哥哥求求你快射吧。” “……”徐濛无语凝噎:“你好骚啊。” 她不听话,高宇彬就跟她玩扎猛子。 “啊!……啊……” “你小点儿声,外面都听见了,快说。” 徐濛身上都红了,让他掐着的地方又是白的,她愈发说不出口,嚅嗫着嘴道:“哥哥快射吧。” 于是又挨打:“哎,大点儿声!我又听不见了。” “啊!……哥哥快点射吧快点射吧,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这时,二人都有些涣散了,徐濛重复着一些无意义的词,高宇彬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只顾自己辛勤耕耘。 又过了一会儿,徐濛从衣服里抬起脸,清醒了一下,又把上身撑起来,扭过头去怪他:“你怎么还没射吖!你说了会射的!” 高宇彬就捏着她的后脖子:“那我射了?” 徐濛含羞带怯点点头,后面就是一阵嗯嗯啊啊的极速二人赛车,冲过了终点还要缓两圈。 徐濛跟被钝器敲打似的,心脏跟脑袋一起跳,她想:暂时有效沟通。 -- 也不要告诉我老公 po⒙āsíā 次日,徐濛中午有组会,一大早就开车回MIT,整个人无精打采,脚踩在油门上都没什么知觉,一直动来动去调整姿势,吓得后面的车滴滴她。 那司机十分有压迫感,大概是嫌她慢又嫌她不稳,老是冲她。奈何进学校停车场是一条双黄线单行道,后面的车只能一直跟着,又恰好只有徐濛旁边有空车位,两俩车十分尴尬地同时停下了。徐濛不好意思走出去,在车里缩着往那儿看。对方墨发黑眼,倒是个精致亚裔靓仔,瞥了她一眼便甩门走了,隔着口罩都感觉到了他的不爽。 徐濛讪讪——帅哥还是像高宇彬那样乐呵呵的好,爱生气丑得快。 好巧不巧,一进会议室,已经落座了四五个人,刚刚的陌生人正对着她,二人皆愣了一下。 导师介绍到:“濛,这是嘉明,这是约瑟夫。嘉明,约瑟夫,这是濛。打个招呼吧!” 徐濛立刻摆出十二分的笑脸,营业了一下。新来的大四学生就是刚刚的司机,约瑟夫则是跟着导师做硕士毕业论文,大概都会在他们实验室待上一年。 金嘉明这会子好言好语好脸色,声音低沉,发音十分厚重,一听就是从小说的英语。徐濛暗忖:十有八九不会说中文,公事公办,邮件联系,省得加微信多牵扯,太好了! 结果对方会后拉住她:“学姐,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你。”γūzнáíωū.ρш(yuzhaiwu.pw) 徐濛:“……好吧。” 于是又是一阵——在美国几年啦?在哪儿读的本科、研究生?跟着老师几年啦?最近都在做什么项目?如此云云。 徐濛不善社交,属于越聊越没有话说,然后就该紧张了,一会儿换腿,一会儿迭手。 金嘉明就笑:“谢谢学姐,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聊。” 他倒是识相,徐濛松了一口气,也挥挥手转身离开。 回头高宇彬听她说起来,就打趣她:“我发现你好招弟弟喜欢哦。” 徐濛啧啧称奇:“你几岁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跟你说个事儿——其实我身份证的年龄大了一年。” “真的假的?” “真的!不然我得8岁才能上小学,当时不是都流行提早入学,所以我爷爷就活动了一下。” 徐濛震惊了:“卧槽,所以你比我还小半年?” “对呀姐姐。” “……”徐濛现在就是后悔,床上的好哥哥都白叫了! 于是,下一回高宇彬再哄她叫哥哥的时候,徐濛如鲠在喉:“……请您自重。”气得高宇彬发狠劲把她折腾了个把小时。 徐濛这个有骨气的最后还能气若游丝地自夸:“姐姐厉不厉害?” 彼时高宇彬方泻山洪,正在贤者模式,精力全无,便十分敷衍:“嗯嗯嗯厉害。” 徐濛缠着他的腰腿,垫着他的手臂,拎着他的耳朵吹气:“大点儿声!” 一股子痒气就钻进了高宇彬的五脏六腑。 徐濛再接再厉:“你跟姐姐说说,舒服吗?嗯?”——得了,七经八脉也通了。 高宇彬突然就不累了,也不软了,翻身就把徐濛压在胳膊上:“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两下贪欢,就到晚上十点了。按说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十点正是精力旺盛,怎么也睡不着到时候。但做那事儿是极耗神的,徐濛跟高宇彬再聊了一会儿温存的闲话,两个人都眼皮子打架。 这时候,高阳钧突然来了一个电话,高宇彬边揉眼睛边稀奇:“喂,哥?” “嗯。” “没事儿吧?突然给我打电话呢?” “没什么,就是我跟你嫂子最近可能会来一趟,到时候去看看你们?” “哟,行啊!我侄子过来不?” “他不来。” “你们俩补蜜月啊?” “算是吧。” “挺好,那到时候定了时间再跟我说,我去接你们。” “行。” 两兄弟再谈了谈家里的事儿,又天南海北聊了一通,好一会儿才挂断。 徐濛笑道:“谁跟你都有话说,谁跟你哥都有话说,你俩凑一块儿果然能开坛说相声!” 高宇彬朝后理着刘海,随口说道:“应该是有点事儿,我哥他可没这么清闲。” 高阳钧确实有事,还不是小事儿。确切地说,是李芳芝有事儿,偏她自己不承认。 一开始谁都没发现李芳芝产后抑郁了。 她自己的父母尚且全心全意投入到她女儿杉杉身上,更遑论高阳钧的父母了。高阳钧倒是能觉察出来她情绪起伏得厉害,但李芳芝一向是小姐脾气,对他也是好一阵坏一阵,全凭自己高兴。李芳芝生产后愈发阴晴不定,高阳钧也十分理解,觉得一切包容就好。 李芳芝只觉得自己恹恹的,有气撒不出,有火发不出,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兴趣。白天不想动,晚上睡不着。又因为太无聊了,靠看剧吃东西打发时间,短短两个月平白长了十几斤,于是更自暴自弃。有时候高阳钧累了一天很晚回家,看到电视机的光打在李芳芝没血色的脸上,心里没来由地难过。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最多说一句“没事”。 高阳钧要陪她,她也不肯,甩手就是一个抱枕:“你自己休息去吧,别管我!” 他就不好热脸贴冷屁股,二来自己也实在没有精力,想着等自己忙完这阵再好好陪她,总会好起来的。 直到有一天,温椋照例来看李芳芝。客厅、厨房、卧室,哪里都找不见人,最后在洗手间门后发现了蜷起来的一团。 温椋大惊失色,心口像刀片划过似的,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把李芳芝扶起来。又看她手捂着肚子,连忙问道:“芳芝!李方芝!能听到我说话吗?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李芳芝皱着眉闭着眼,头发都湿了一大片,紧贴在脸侧跟脖子上,嘴已经裂开了,嗫嚅着什么。 温椋贴过去听,竟然是“别管我…” 离得近,她这才闻出来李芳芝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感觉到有人靠近,李芳芝猛得睁开眼,黑黢黢的,干巴巴没有焦点:“谁让你来的?你走吧,你走!” 温椋差点哭出来,又硬忍了回去,她得帮她呀! 温椋一米七几的个子,抱李芳芝也很吃力,尤其李芳芝不让她碰,虽然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还是张牙舞爪,试图拳打脚踢。温椋咬咬牙直接把李芳芝放进来浴缸,一边开水一边给她脱衣服。闭着眼小声劝她:“芳芳,我不看,但是我们得把衣服脱了才能洗,啊?” 李芳芝一会儿揪着领子,一会儿揪着衣角,一会儿揪着腰带。 温椋不让她乱动:“你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二人忙活了好一阵,温椋又给她打沐浴露,又给她拿浴花擦身子,又替她冲水。 李芳芝一直发抖,最后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好似恢复了神智。 她偏过头看温椋,湿漉漉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嗯。” “也不要告诉我老公。” “我不会的。” -- 吃奶 po⒙āsíā 世人都说:女人啊,生了孩子之后,想法就会变的。 李芳芝深以为然:可不是吗,变得更不想生了! 她现在就是十分后悔。就仿佛自己原来是一个正常人,却突然长了个小尾巴,变成一条喜庆的美人鱼,大家都很快乐,只有自己愈发生厌。 温椋知道李芳芝的状态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在他们这样颇有些男强女弱的家庭,很容易母性最大化,最终远超父亲的职责,活活将自己逼死。她提醒她:“有孩子是很耗神的事,最好做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正说到了李芳芝心坎上。 她心一跳,眼皮轻敛。生育并不能使她迅速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女人,或甚至是超人妈妈。她完全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羞赧和迷茫:“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大家好像都觉得现状很好——我的意思是父母还有高阳钧。” 温椋并不因此居高临下地摆出教育者地姿态,反而说话简洁有重点:“爱情和家庭都很重要,但无法满足个人实现的需求。让自己感到生活充实有意义的,其实无非是两件事。一是学习,而是工作。” 李芳芝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道:“但学习……我自己清楚,不是那块料。工作……我没有什么经验,如果父母和高阳钧不帮我安排,我没有什么出路。何况他们也不太支持,即使替我安排,也只会是些打发时间的无聊职位罢了。” 温椋微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大小姐言论有些无奈:“芳芝,没有任何工作是打发时间的。别人眼里庸庸碌碌的工作,再微薄也是自己的劳动所得,是脚踏实地挣的钱,维持自己的生计。而且一个人若是上进,叁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李芳芝有些脸红:“我说错了。”γūzнáíωū.ρш(yuzhaiwu.pw) 温椋思索了一番,下定决心,拉过她的手:“五建想我过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着你,先做我的助理。” 李芳芝吃了一惊:“五建?这不是跟你们公司之前竞标城规项目的吗?” 温椋看着她:“对。之前的路灯,他们本来是势在必得,却让高阳钧截了胡。最近五建重整旗鼓,四面挖人,看来是要反击。” 李芳芝犹疑未定:“那岂不是跟高阳钧对着干?” 温椋往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身子向她倾斜,神色轻松:“这就这家能对着干了,难不成你还想在高阳钧眼皮子底下待着?他能愿意让你这么个宝贝干活吗?” “……也是。” 这天,高阳钧依然到九点才回来,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破天荒的,没在大厅看见人,便上楼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再去卧室亲了亲李芳芝,最后才动了动僵硬疲惫的肩背,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李芳芝的心怦怦跳,工作的计划在她脑子里不停地转,让她格外兴奋,急需一个发泄口。床头摆着她跟高阳钧的结婚照,里面的男人高挑好看,是她即将要“背叛”的合法丈夫。她瞄了一眼,立刻翻身起来,没头没脑地撞向浴室,到了门口又踌躇起来:真怪,明明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怎么临门一脚还会紧张呢? 她焦躁地在门口踱步,手指不自觉地放在牙齿上剐蹭。高阳钧是一个神经很敏感的人,隔着水声都听到了她的动静。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一截白皙健壮的小臂伸出来,迅速携李芳芝进了水汽朦胧的里间。 她条件反射地“啊……”了半声。 高阳钧被热水冲了一阵,洗掉了七八成疲乏,这会子眯着亮晶晶的眼睛吻她。 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她低笑:“别折腾了,杉杉都睡了,别把孩子弄醒。” 李芳芝满脸通红,火一下子就上来:“弄醒了怎样?”刚想说孩子醒了,你一个当爹的不会去伺候吗? 可话还没说出来,高阳钧已经从底下侧边拉开她的睡裤,拇指避开棉质的内裤压在她的毛发上,四指隔着泛湿的睡裤握住自己硬实的下体往那边贴。 他弯着腰,十分专注于当下。另一只手嫌李芳芝的腿站得紧,绕到她的大腿后侧提了提。嘴上还给予她回复:“醒了影响我办事。” 他们很久没做爱了,高阳钧的眼睛和呼吸都出卖他,撕开他温和的面具——他有一点生气。 李芳芝还在哺乳期,激素很高,顿时就软了身子,站不住脚。她一脚踮着,一脚让高阳钧提着,落不着地,整个人又热又飘,只好扒着高阳钧,两只手紧紧缠在一起,绕着他的脖子。 “我站不住!” 高阳钧不理她,自顾自地拿手指在里面进出,浅浅的深深的,毫无章法。 李芳芝只好压低声音,细着嗓子再叫:“站不住了,真的站不住了……”啫喱一样的粘液也是细细的一条,顺着高阳钧的手指,流过手背,卡在手腕,最后顺着皮肤的纹路横着泄了出去。 高阳钧“哦”了一声,托着把她压在墙壁上,有些不留情,压得她胸酸痛。 “啊!”本来就涨奶,乳头也是硬邦邦的,被这么压着,李芳芝又爽又难受,欲望简直要冲顶。 她睁开眼看了看高阳钧,觉得对方今天与众不同,就有些小心翼翼。兼想到自己前一阵子的态度,和即将要做的大事,更加心虚,本能地要讨好他。 李芳芝是不太说骚话的,完全是难以启齿。当然高阳钧也不说,因为他们是一对文明礼貌的夫妻。 可是李芳芝被他磨着奶子磨得没脾气,想要他更进一步。 她心理建设还没做完,高阳钧先开了金口。眼睛跟深渊一样,盯着她,吸着她:“想要我吗?” 李芳芝还在想自己的操作,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走神,令人不快。他加重了声音:“要我吗?” 李芳芝的脸就更红了,手也忍不住松开,想去揉一揉胀痛的胸。 高阳钧以为她松手是要推他,几个月积累的怨气都涌了上来,直接一把褪了她的裤子插了进去。里面润滑非常,肌肉有力地伸缩着,几乎是头一回一入到底。他被这样的体验摄住了心神,奇异道:生了孩子,穴道还有这样的好处吗? 李芳芝让他一下入得反弓起身子,在一样润滑的墙壁上狠蹭了一把,上下前后都湿漉漉滑叽叽的,她没来由就托起了自己的奶子,圆睁着一双杏眼喊高阳钧:“哥哥,哥哥行行好吃一口吧……” 这连声的“哥哥”,天真又大胆的话,从一个时而亲近时而陌生的小嘴里说出来,简直在高阳钧的性爱神经上摩擦。他咽了口口水,碰了碰上下嘴唇,耐着性子哄她:“吃什么?” 李芳芝的一双眼睛更加迷蒙,好像在脑子里搜寻适当的词语。几秒钟对高阳钧来说,有一个钟那么耐挨,仿佛过了好半晌,才听到羞怯的声音:“吃奶……” 她这样说着,食指和中指还捏了捏那颗大红点,惹得高阳钧眼馋。他状似逼问道:“为什么要吃奶?” 李芳芝让他问住了,十分难为情的样子:“不知道……生完就好痛好胀,有点痒。” 他再也把持不住,扯着李芳芝坐在自己身上,伸出舌头就舔,舔一会儿又张嘴吸她,下面也不松懈,还紧紧地连着,上上下下地动。 李芳芝的乳让他在嘴里叼住了,只感觉上下扯来扯去,她哭道:“别,别动我,晃得厉害!” “晃着好看宝贝。”高阳钧埋首在其间,像被波浪轻轻地拂着脸,又像一股子风过来,浓浓的奶香气。他啧啧有声:“怎么这么香?” 李芳芝拍他的肩膀:“不要了,我难受!” “哥哥给你吸出来就不难受了。”说着一张嘴愈发大开大合,左右开弓,还真让他咂摸出几滴白色的汁水。他面孔也生得白,唇色本浅,显得无情。这会儿使了大劲,嘴唇便跟充血似的艳丽起来,又沾着糜糜白屑,把他正派的长相染出几分色气,直燥得李芳芝再顾不得脸面:“啊啊啊别吸了,都漏了!” 李芳芝前面让他的头发扫着,愈发痒,伸手替他撸到后面握着。下面塞着根鸡巴,后庭也让高阳钧不轻不重地摸着,一往后仰就要插进去一个指节,叫她好看。她整个人没有着力点,只能把自己往高阳钧那里送,让他操了个干净。 最后她还想:高阳钧何方神圣啊?居然能手、口、阴叁活并耍。好生厉害!好不要脸! 一点废话: 最近迷上了骚话 :) 现在就是很好奇——床上真能出口成章,说那种很长的骚话吗?或者xx真大,x死我了这种真能说出口吗? 朋友们搞男人一般都说什么骚话啊,给我开开眼! -- 爱情能力 李芳芝把工作一事放在心上,一会儿问温椋要不要看什么基础书,一会儿问温椋自己去公司该做什么打扮。 温椋觉得她一本正经的,十分可爱,事无巨细都同她打商量。鉴于术业有专攻,让李芳芝从零入门些土木建材的实在无意义,温椋干脆给她推荐了一本《管理学原理》,一本《旁观者》,好让她在职场上有些眼色。心里有目标的时候,人总是精神几分,没过两天,李芳芝主动提出来要温椋陪着去置办衣物包饰——从头到脚,打工之前,务必换了她平日里珠光宝气的行头。车嘛,自然也要跟家里的买菜车换换。再配上平光镜低马尾,乔装打扮一番,看得温椋直呼:“都快不像你了!” 不日,李芳芝真的跟着温椋在五建落了脚。她其貌不扬,名字也普通,所有人的目光只会集中在温椋这样美人兼人才的身上,对李芳芝不多关注。看她跟在温椋身后进进出出,有时也随手指挥她办点杂事罢了。李芳芝紧张了一周,随后松了口气。这样就很好,要让人认出来,才是大大得不妙呢! 高阳钧对于当月发生的种种一无所知。像他这样的男人总是如此,只要家庭内部表面风平浪静,他不会分心去关注、揣摩其中暗涌的变化。何况李芳芝一看就恢复了正常,而且比以前心情更好,除了有些时候晚归,脸色略微憔悴,他只当是出门玩久了。 坦白地说,他松了很大一口气。作为夫妻难免互相影响,妻子的异常会让他疲于应对,也使他的情绪波折,至少影响了他本人百分之叁十的状态。他想这大概是很多在工作中身居高位的人,渴求另一半贤惠乖巧的原因。当然,李芳芝并不是个贤惠乖巧的女人,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偶尔的小插曲,就像是给已经完成的婚姻,续写了一章新的乐谱,令人期待。他是一个弹琴人,便会醉心于发掘这个小惊喜,花上一段时间去练习,直到自己又能完美地弹出这一首焕新的曲子。可若是这新写的谱子太长,他就要砸进去成千上百的时间,最后还可能像打了个过大的补丁似的,变得不伦不类。这就不是情趣了,而是被迫完成的任务,甚至可能比新开一首曲子更费劲…… 高阳钧想到这里,又神色轻松起来:好在,他跟李芳芝都不是会为爱情颠倒的人,婚姻怎么会累呢? 人们常说,爱情是在一件件小事当中积累起来的。等到了某一个点,它突然冲开了你的心防,我们就会意识到:啊!我是爱那人的。 然而彼时彼刻,李芳芝跟高阳钧的心防,好似比寻常人高上许多,情事做尽,都攀不上一个爱字。他们也不在乎——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运,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有些人则极易动心。我们说,这样的人,其实爱情能力是很低的——不懂爱人,只晓得被爱。对方的一个暧昧眼神,就已经能够击溃所有的防线。 郑颖这一日下班,低着头刚走到一楼。 门口地毯泥泞,两侧的落地窗水花斜打,映出个虚影,旋转门自顾自地转着,凄风苦雨。 她没带伞,可是心情奇差,一步踏过去出了门。 那虚影突然清晰起来。 其实也不起眼,灰衣黑裤,还靠在角落,再路人不过了。 可是郑颖几乎是霎那间,余光就认了出来——是个不想认的人。 她不肯转头,退回大堂显得自己露怯,想冲出去又是暴雨,甚至不想捡地上落的手提包。 王仁浩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替她捡起来,却不给她,自拿在手里,轻巧地说了一句:“我也没带伞。” 一点懊恼又一点无所谓,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从来都不会带。 江南柔风细雨,说的绝不是早春。杭州如今的天气,只能说是阴冷。郑颖爱靓,穿了一条吊带裙外套一件西装,这会冻得发抖,浑身都僵了。 王仁浩更是只穿了一件薄针织衫,大概是冒雨来,发尾潮湿,染得肩膀也暗,裤管贴在腿上。他也不拉她,站在一步开外的位置:“风口太冷了,进去吧。” 说完就朝里走,又替她挡住门,等她进来。等了至少2分钟,郑颖不动作,他也不急。 不多时,外面冲进来一个人,嚷嚷着:“挡着干嘛!”把郑颖一手推了进去。 二人在扇形的玻璃间里被迫挪动步子。王仁浩背对着她,离得很近。 刚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王仁浩又站起来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热水,再无话了。 郑颖垂着眼,从头到尾沉默。 旁人也许会多看两眼——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一处屋檐下避雨,因缘际会就此展开了呢。 -- 前任攻略 郑颖有一本“前任攻略”。 当然,这不是一本实体书。这书只存在郑颖的想象里——以“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开头,中间开始条理清晰地论述“恩断义绝的五十个原因”,最后以“痴男怨女经年重逢”这样的小说场景结尾。增添删改了千百回,洋洋洒洒全是她的心血,但是她羞于启齿。越在一个犯错的男人身上花时间,她就越可悲。 她可以快速并坚定地与王仁浩分手,但无法在分手之后的无数日日夜夜里停止回忆和想象。最致命的一点是,越想,越跟个筛子似的,把种种不好的事情都越筛越淡了。这也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情感受伤之后,大脑就启动自愈,那些伤害,那个人,都被不断模糊美化。 姐妹知道了都一定会骂她:你清醒一点! 但郑颖扪心自问,她到底对王仁浩讨厌不起来。他们美好的童年乃至热烈的青年时期都是捆绑的,如果她一键删除了王仁浩,过去的岁月就会被撕出无数个大口子,变成一块破布。 所以在这一个雨天,她再见到王仁浩的时候,大脑哗哗地翻着这本攻略书,却一条对策都不愿用了。最后,空白的大脑使她的神思回到了十二岁的夏天,心都热化了,旁边睡觉的王仁浩却好清爽,他撩开一点眼皮,嘴巴扇动。初一,当时还不分物化生,郑颖正在做一道科学题,手里把笔转得虎虎生风,听不清他说什么。于是偏过头去:“你说什么?” “别找别人了,问我。” 雨声突然大了起来,郑颖一惊,旁边的王仁浩也很意外:“什么?” 她知道自己刚刚下意识地说出了口,立刻道:“没什么。” 那雨跟打在她的心上似的,让她胸口直跳:徐濛才是她初中的同桌,可不是王仁浩,哪里来得这件事! 王仁浩跟她分别坐在折角的两个沙发,成90度,是个最易让人在亲密社交里放松的位置。 郑颖说话的时候直视他,意外地发现他变化很大。她一直以为王仁浩是那种即使35了还会有少年气的男生,原来他也会变。当然还是很帅,甚至更帅了,一张年轻朝气的脸,安着一双沉郁内敛的眼睛。他今年26,距离他们在一起不到十年,距离他们分手不到两年,距离上一次郑颖观察他……想不起来了。人就是这样的,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力很分散,对方跟影子似的,抓不住一点变化。 郑颖光看着他就觉察到不妙。 她实在不是恋爱脑的人,平时都叁观好正。分手这件事也处理得当,情感上也算“无缝衔接”了周嘉逸,一切都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她心里像一个哲学家那样诡辩:若一个人二次踏入一条河流,那河流真是同一条吗? 无论怎样,他们打破了这个僵局。 王仁浩主动开口:“我导师让我来对接项目,贵公司想做一个线上系统。” 说的是公事公办的无情话,眼睛却亮,分明是有情。 郑颖还是那样看着他,坚定不闪躲的眼神是一个美人的修养:“哦,我在这里上班。你知道,所以在等我?” 如果王仁浩开始旧事重提,并说出那种公式化的“不要直接判我死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很想你”云云,郑颖一定拔腿就走,这个又蠢又坏的男人再也不值得留恋。 但是他没有,他就像很久没见面的好朋友那样,笑得轻松愉快:“我知道,不过今天正好碰到了,很巧。”点到为止。为什么要接这个项目?大家心知肚明。 男女之间的巧合其实很少,他也不想故意为之。但是人都上了车了,突然看见郑颖靠在六楼的打印机旁边玩手机。他是真的很没出息,也犯贱,立刻又下车冒雨走了回去。 郑颖点点头,又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 王仁浩适时地闲聊起来:“近视了?” “一直有一点,上课才戴。” “列文虎克学生?” “嗯。” “难怪。” “难怪什么?” “你有时候没看见我,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分手对于王仁浩,比戒断反应还难受。他跟上瘾似的,如果不远远地观望一下郑颖的生活,就活不下去,想寻死。 郑颖听出了这层言外之意:“……我十米开外就看不清人。” “挺好。”看见了也尴尬不是。 他又笑了一下,轻轻的,垂着眼好像在想好玩的事。 他的脖颈也垂着,露出一截常年晒不到的皮肤,比郑颖还白。他整个人都比她白一个度,以前两个人赤裸着刷牙,郑颖天天抱怨:“你怎么那么白呀!衬得我好黑。”王仁浩就安慰她:“哪儿,我这是没气色。不像你,一天天的吸我精气,面色红润!” 太熟悉了,郑颖毫无招架之力。她定了定神,状似自然地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你小时候可皮了。太活泼了,老师们都头疼,可是又不舍得骂漂亮小姑娘,光罚我一个人,回回是我挡枪。” 郑颖也笑了:“加上徐濛成绩好,老师偏心我们,光骂你跟高宇彬。” “有一回你说想吃烤蚕豆,我们体育课连着自修课都逃了去后山玩,回来的时候那真是好大的阵仗。你跟徐濛倒好,老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非说是我跟高宇彬带着你们野,好家伙,我们那左手让老师打得半个月不能碰球!” 郑颖想起来了,那时候都初二,刚过完年。过年走亲戚都时候,她听老家的孩子吹嘘自己在山里疯玩烧烤的事迹。郑颖是城里长大的,从来没体会过这种“野餐”,非撺掇其他叁个人跟她一起进山“探险”,计划偷农民自己田里的蔬果,直接拿山里的废柴烤了吃,倍儿香! 她当时正是中二的年纪,其他几个怎么都劝不住她。可是山里点火太危险了,王仁浩就偷摸商量说带她去田野跑一圈得了,其他的可不敢弄。没成想,郑颖连山路也不会走,他们叁个在泥土、石头、草堆里蹿得飞快,嘻嘻哈哈的,一下就把她落在了后面。她越走越怕,偏偏还碰到一个土墓,直接吓得一个磕头,跌在人家墓碑前面,放声痛哭。又过了一会儿,她都哭累了,可还是吓得站不起来,天越来越黑,鬼故事在她脑子里来回跑。 山里也没有信号,电话都打不出去,她牙齿打颤,怕一直没人来,自己交代在这儿了。 这时候,不远都树木突然兮兮索索起来,有什么东西要蹦腾而出。 电光火石一刹间,郑颖觉得一定是山间猛兽来啃她了,“啊!”了好大一声。 结果钻出来的竟然是王仁浩,他不由后撤了一步,一手抚着心口:“哎哟,小祖宗!喊什么,魂都让你吓没了!” 郑颖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泪水都要溢出来了,两臂张开要他抱的样子。 王仁浩赶紧小跑过去伸手拉她:“摔着腿了?没事儿吧?” 他是去而复返,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我想着你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呢,他们都在山脚下了。” 说着又左看看右看看,上下看,问她:“怎么样?” 郑颖低着头:“还好。” “能走吗?” 她又不说话了,握着王仁浩的手腕子。 王仁浩来不及细想,直接反手拉住她:“没事儿,我拉着你,咱们得赶紧回去,太晚了要被老师发现了!” 他们都以为郑颖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伤着脚了,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事后,她觉得丢脸,也从来没有提过。要说她最开始,是什么时候对王仁浩动心,大抵是这个时候。手被他紧紧攥着,出了汗,脸也红。跌跌撞撞地在黑暗的小路上快走,可是不会摔,不会怕。 “对了,今天正好碰到你,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嗯?” “你父母跟我父母好像要商量婚事。” 郑颖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他:“什么!” 王仁浩猜到她要这样反应,挺着腰崩着背拉她:“你别紧张,坐下说。” “你少碰我!” 周围的人不多,却全部看了过来。 毕竟还在公司,郑颖不想失态,遂放低了声音:“一会儿换个地方说。” 回忆气氛全无,二人齐齐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雨停了,王仁浩等郑颖起身。 她想说去她家,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暧昧,于是改口道:“正好吃个晚饭,走吧。” 王仁浩点点头:“好。” 郑颖开着车,心烦意乱,随便去了一家淮扬菜,要了个包间。刚坐下,她又拿起手机,说要去趟卫生间。 徐濛不负所望,给她当军师稳定军心:“你就记住,你不信基督教,也不是女菩萨,字典里没有原谅这两个字!没事儿多复习一下‘图书馆叁十秒’,那男人都有苗头了,还在那儿拖泥带水的,甭管心里出轨身体出轨,还能要吗?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现在空窗期就算了,爱怎么玩怎么玩,随心所欲。可你还有周嘉逸呢,让他发现你跟前男友不清不楚的,你更拿不下他!” 王仁浩也是趁机给高宇彬发信息,这边的想法就不太一样,高宇彬回复:“你们毕竟是和平分手,虽然后面翻了旧帐不太体面。说到底你也是被人算计,自己又没印象,做没做还两说呢。谁知道是不是光脱了躺一块儿?就那妹子知道!再说,你就算是真做了,那也是被迫出轨,后来也一直没有过别人,哎……好好说说,你加油。” -- 男人的贵贱,女人的哲学 шǒǒ⒁.©ǒⓜ 菜还没上,郑颖已经按捺不住:“怎么回事儿?” “我也是回家偶然听我爸妈提的。” “什么时候?” “大概半年前吧,说是觉得我们都稳定了,是时候考虑大事。” 郑颖压着火气:“那你怎么说?” “含糊过去了。”他停了一下又说:“我肯定是看你的意思。” 郑颖一下火冒叁丈,拍了一巴掌桌子,正好拍在桌沿上,痛死又憋着,从手到脸都红了,连环夺命问: “你他妈的不会说分手了?怎么了?自己做的破事儿,敢做不敢当?父母那里倒是知道燥,屁都放不出来了?” 王仁浩条件反射就把她拍得通红都手掌心翻过来揉,边揉边吹气。 郑颖还在气头,大脑全放在嘴上,还没反应过来,光在那里嘚啵嘚:“还看我意思?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你高贵男人我高攀不起!怎么了,你还等着我捡破鞋?亏你想得出来!结婚结婚,结个屁!我看你不如结扎了干净!” 她说了好大一通,王仁浩由她说,一点都不气恼的样子,还问她:“疼吗?”ƒцsんцτànɡ.čòM(fushutang.com) 郑颖简直要晕过去,一手抽出来,一掌拍在他小臂上,大放厥词:“我操你……”放了一半,刚想把一个“妈”字吐出来,又想到阿姨对她不薄,硬是收住了。搞得王仁浩脸红,嗫嚅着嘴,最终没说什么。 郑颖在心里疯狂教育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傻逼过不去,晦气的都是自己。心、平、气、和,呼…… 王仁浩看她脸色好点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分手这事儿怎么跟咱爸咱妈说,看你的意思。” 郑颖一口气还没上来呢,又让他点着炮仗:“什么咱爸咱妈?谁跟你咱爸咱妈?尽占便宜你要不要脸?” 他不敢说话了,过了又一会小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颖烦得很,挥挥手:“行了!” 外面送菜的小姑娘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好不容易寻个空档,赶紧敲门进来,菜一放,菜名囫囵一报,“嗖”地一下又出去了。还不忘瞪一眼王仁浩,给郑颖一个鼓励的眼神,末了贴心地带上门,关得严严实实。 王仁浩觉得自己有十分之九执念,是因为他跟郑颖结束得仓促,什么都来不及说。郑颖直接全身而退,而他一个人十分茫然。他能理解郑颖对于忠贞度的洁癖,但是介怀郑颖对七八年感情拿得起放得下,洒洒水一样就过了,好像就他“死了都要爱”似的。明明他是表面上的“过错方”,却很委屈。 他知道不该旧事重提,但是人哪能理性到事事按道理呢? “小颖,首先我肯定错了。恋爱里让对方感到难过,就是我的问题。但是我跟那个学妹……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但是我现在是最好的证明,你可以去打听一下,这两年我甚至再也没有理过她。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如果真的对她有意,跟你分手之后最多矫情个把月就会跟她在一起。这种事儿我们以前听的见的都多了。” “你现在不理她没用啊,你从前就不该理她!我们分手之前你要有这觉悟,那我二话不说。现在这样的证明有什么用?再说你已经不必向我证明什么了。” “可是我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人,实在没有经验。我们在异性朋友上没有过矛盾,对我来说,她当时跟徐濛,跟其他女生,没有任何差别。最后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我可控的。” “行,你意思是就你没错,错的都是别人!那我错了行了吧!弄得跟我pua你似的有意思吗?” “我没有这样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不想你太误会我,还有我对你的感情。” “然后呢?” 王仁浩摇摇头:“没有了,我只是想解释清楚……让大家都好过点。” “我挺好过的!”郑颖补充道:“你守身如玉你就守着吧,不关我事。反正我不会的,我有别的男人了!” “我知道,上次婚礼见过的那个吧?” “对!” 王仁浩无疑是个天之骄子,他无论是家世、长相、学历、工作都跟周嘉逸有的比,甚至在世俗衡量的标准下,某些方面是远超过他的。这种男人的骄傲是隐性的,从小浸润出来的,他不会把周嘉逸放在眼里。郑颖对男人的喜好,从素人到明星,一贯是同一款——就是她初恋王仁浩这样的!周嘉逸算什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靠给人打点零工过活,五大叁粗的,从一个男人的皮肤就能看出他的贵贱。 郑颖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觉得疲惫,在这些点上争吵没有意义。 她说:“王仁浩,我提分手,是在你学妹这件事之前。其实这件事的真假对错我都无所谓了,你不如少费点力气。” 王仁浩愣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最后一年的态度,但是那也是……有原因的。在那之前,我们一直是很好的不是吗?” 她看向窗外:“时间过得真快呀,这新的一年又过去四分之一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咱俩好的时候,总是十几岁的时候多,反而是上大学之后的快记不清了。” “……我不是,大学之后我们才算真正地成为了爱人,从心到身,我都是珍之重之的。我们也终于一起生活了,一点一滴的小事,我都印象特别深。” 郑颖看着他笑道:“你瞧,这就是我们的差别。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在意这个,我看重那个,总归会越走越远。” 王仁浩微愠:“过了八年你才跟我说不是一路人?” 郑颖不以为意,甚至还能开开玩笑:“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我不明白。” 郑颖盯着他,想起来大家都说同龄的男人总是比女人小叁岁,这话也许是对的。 不如今天大发善心,让他死个明白? “我给你举两个例子吧。你大二的时候拿了国奖,那天晚自习其实我很为你开心。开心完不免想到自己的处境。当时期末,我每天绷着神经,担心自己挂科,担心成绩分不到好专业,所以不知怎么着突然哭了。周围很多学生,大概觉得我丢面子,你一下子就皱眉黑脸,说我奇怪,说我扫兴,见不得男友好似的。让我也觉得自己好过分,然后我越解释越自厌,怎么说都不对了,虽然你后来安慰了我。第二件事是大四暑期调研,我带着你跟我们部门的人一起去了海南。当时是男生跟男生一起睡,女生跟女生一起睡。我有一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对床正好不在,你把我压在床上动手动脚,其实我很紧张很不舒服。我去找你们宿舍找你的时候,你也经常这样,你室友突然回来了你就不准他们进来,然后他们都在门口笑。其实我们也没有在做爱,但是让我觉得好尴尬很羞耻。” “这些事你应该当时就直接跟我说,我……我肯定是会立刻改的。” 当时不说,是因为爱情很奇妙,真的让人心甘情愿接受折磨。回头想想,却是一地鸡毛。 郑颖摇摇头:“浩哥,恋爱不是一个计算机里的while循环,能一直让你判断行动,重复纠错。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你错了,或是我错了。需要通过改变对方,或是改变自己的恋爱都没有意思。我们都值得更合拍的人,更开心的生活。” 王仁浩也有一本《前任攻略》,特指攻略郑颖,但是里面所有的计策都要建立在一个大基础上——郑颖还爱他,就跟他爱她一样。 但是很不幸,过去的两年,叁年,甚至更早,郑颖的爱意就开始大打折扣了。时至今日,如果非要说还剩一些,那也是对青春的他们的遗憾,不舍,和对过去的温情。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机会,跟我父母还有叔叔阿姨说清楚的。”王仁浩摸着刚刚抚过郑颖的那只手,他的大拇指在无名指最后一节上摩挲,那里曾经带着他跟郑颖的对戒。他曾经,乃至现在,以为这枚戒指的款式可以一直换,但直到结婚戒指,另一枚的女主人都会是郑颖。 郑颖也平静了,她过了对男人喊打喊杀的年纪。和气生财,把前男友逼急了风险是很高的。 “好的,就说我们性格不合就行了,也让家长省点心。” “也好。”他们两家的父母因儿女结缘,自几年起就是非常好的朋友。生意上合作也多,你帮我我帮你的,尽量不要闹掰吧。 她的称呼也换了:“浩哥,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友谊长存。” “但愿人长久。” 郑颖开了一瓶王仁浩不认识的日本威士忌,王仁浩一饮而尽,泪水比酒还烈。 “……你别不好意思,想哭就哭,我之前哭得可厉害了!哎不过,你别说,有男人为我哭,这辈子也算值了是不是?” “……” -- 喝了个干净 шǒǒ⒁.©ǒⓜ 周嘉逸不知道他们在一起。 郑颖的车上装了追踪器,周嘉逸只当她是吃完晚饭回家。全然没想到打开家门,会是这样一副场景——郑颖坐在王仁浩身上,头发挽起,露出整片后背,细细的带子交错,身上单着一件任何人看了都难耐的长吊带裙。她摇摇晃晃的,对王仁浩又推又打,左右开弓地扇他巴掌,嘴里骂他“狗男人”“没良心”。 王仁浩摁着她的腰不让她跌下去,咬着让她撒野。郑颖那美甲,那么老长,又裱花又镶钻的,动起手来那可真疼啊! 她边打边哭,王仁浩又哄她:“别哭了……”很眷恋地去吻她的泪,手指勾在她后背的带子上。 周嘉逸觉得自己不该站着看,应该退出去,但是他看到这儿气血上涌:草!贴那么近,别给他擦枪走火,打着闹着就去床上了! 于是他立刻摔了门,吓得王仁浩一激灵。他趁这当口一把拉起郑颖。郑颖步履紊乱地后退了两步,让他箍在旁边。她面红耳赤,眼神都泛酒气,显然是喝醉了。ƒцsんцτànɡ.čòM(fushutang.com) 郑颖看看这个,再扭头看看那个,像在分辨。 王仁浩的怀里一下就凉透了,除了那里——作为男人,周嘉逸自然看出来他裤底不老实。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居然说不上来谁更尴尬。王仁浩不知道周嘉逸是不是上位成男友了,周嘉逸不知道王仁浩是不是复合成男友了。 突然,“啪!”一声,两个男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郑颖不管不顾地,雨露均沾,也扇了周嘉逸好大一个巴掌,打完还嚷嚷:“卧槽!你大爷的,一个两个的都想拿捏我是不是?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然后把两个男的都推搡出屋:“滚滚滚滚滚!” 再后来,周嘉逸跟王仁浩看了一眼对方,又迅速错开眼神,各自离去。 一路上,周嘉逸憋了好大的火气,眼睛盯着路上要冒火,脸更加火辣辣的:“小样儿,还怪有劲!” 第二天,郑颖宿醉到十点才转醒,一下就怂了。王仁浩那是罪有应得!但是周嘉逸嘛……她自知理亏,立马给周嘉逸打电话。 他接倒是接了,一句话不说。 “哎呀,嘉逸哥哥,好哥哥!我错了,下次我让你收拾!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周嘉逸哼了一声:“真有下次,我看你挨一巴掌痛不痛。” 郑颖贼心不死:“哪种巴掌?床上那种吗?” 说完就是哈哈大笑,魔音贯耳。 “有你吃苦的时候!”周嘉逸“啪”地挂了电话。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就他在这里担惊受怕,她整天还嘻嘻哈哈,撩拨个没完。 女孩儿都喜欢撩拨人,尤其是林岚清这样更加年轻的。 她完全拿庄言当自己男人,温柔小意。每天就是读书扮好学生,回家扮满分女友。庄言有时候一进屋都迷糊——灯火通明,玄关的花新鲜有香气,饭菜在桌上,林岚清准备摘围裙,见了他甜甜地喊:“你回来了?吃饭吧!”然后跑过来撒娇,背过身去让他解围裙带子。他就把手里的信件快递往腿间一夹,先给她解带子。 总之,过得跟假夫妻似的——实则二人连情侣都还八字没一撇。 当然不是没有谈过的。 庄言吃她的饭,吃人嘴短。从西红柿炒鸡蛋到松茸炖鸡,厨艺渐长,也显出日子的长短。 他心里不安。 林岚清以前是喜欢他的,可一个女生恋爱脑的时间是有限的。经过庄教授一事,林岚清从始至终还维持着对他的观感,没有哪怕一秒钟的愤慨不适,还跟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这就太不合常理了。 他搁了筷子,问:“岚清,没有人付出不求回报,你想要什么?” 她并不羞赧:“我喜欢你。” “我说过的,庄家对不起你,我一定对你负责。”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急。” 庄言没有办法再问你想要什么,这会形成一个周而复始的对话。 再一个晚上,庄言正睡着,窗外惊雷。他在暗中睁开眼,被子里躲进了一个人,那个人钻到他怀里,睫毛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划过。 是林岚清,她说:“庄言我害怕。” 于是他轻抚其背,就这样抱了很久,久到他生理反应。 庄言很懊恼,应该是太久没自己解决了,居然这么容易硬。 林岚清没有动,他往后撤了一些距离,准备让它消下去好睡觉。 在他快成功的时候,林岚清在他耳边呢喃:“我没睡着。” 说实话,她在夜半叁更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轻轻的。看不清她的脸,声音好像也听不清。不是平时那种甜甜的,舒朗的,反而很平淡。让人想起她作课题汇报时,因为紧张而面无表情的脸。 庄言装睡,装没听到。 林岚清不管他,伸手搭在他裤子上,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揉起来,又活活把那团东西弄大了弄硬了。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更肆无忌惮地游走,往上溜进他的裤腰,紧贴着他的小腹要往更深的地方去。 “嗯……”被庄言按住了,他使了力气,让她一下也动不了,手腕还让他捏痛了。 庄言头一次发现林岚清的手这么软,这么细,腕骨在他的掌心磨。 “不想吗?” “想。忍不住了。” 林岚清略微抬头,正对着他的脖子,自喉结往下拉着一根筋。 庄言是个处,可以说是在性爱背德边缘。他隐约觉得这样很难收场,但是真的忍不住。 突然脖子湿湿的,他终于败下阵来,狠心说道:“我要说清楚,我对你不是……” 林岚清堵住了他的嘴,一声两声叹息散了,他们开始接吻。 真夫妻亦不轻松,李芳芝的育儿态度引起了两家父母的不满。她不以为意:她陪女儿的时间还比高阳钧多点呢!但老一辈不这样想,尤其是她妈妈,没少提点她:“你现在错过她最可爱最需要你的时期,将来要后悔一辈子!” 高阳钧倒是没说什么,也不给父母当传话筒,跟李芳芝一个鼻孔出气。于是李芳芝妈妈又教育她:“婚姻是要双方经营的,你就作吧!你要不是找了高阳钧这么个老公,谁搭理你?到时候他也不伺候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李芳芝百思不得其解:高阳钧到底好在哪儿了?怎么人人都夸他绝世好老公?难道这不是当老公最基本的品格? 晚上高阳钧在床上卖力,她恶趣味地想:哦哦,他还是比普通老公厉害的! 一个人做爱的风格会受日常生活的影响,比如说李芳芝跟高阳钧。 自婚前就是高阳钧主导,李芳芝即使偶尔主动,那也是助兴的,算不得本事。 但是她一工作,在工作上受气,回去就要把这气撒在高阳钧头上——白天被人欺负,晚上欺负老公!要是工作上得意,回去也要在高阳钧身上呈英雄——职场急先锋,帐中真英雄! 总之,高阳钧隔叁差五就要惊讶。 有时候是李芳芝舔他上面的眼儿,来回在柱上涮舌头似的刷他,手又卡着两颗球堵着他的精管,死活不让他射,光让他皱着眉喊:“别,芳芝,别……受不了……” 有时候是李芳芝撑在床头,一屁股坐他脸上,压着他给自己舔,水声落在高阳钧耳里,都能盖过外面雨声。要喷的时候就抓他的头发,不客气地在他鼻子上研磨,直弄得他满脸都是,还不敢好让她流到枕头上,全部喝了个干净。 有时候又在他看书的时候,从后面悄默声儿地进来,贴着他的背弄他,两只手伸到前面摸胸摸大腿,最后学人家撸管。高阳钧看不见她,可她把他的红耳朵跟绷直的下巴舔了个遍,还拿胸蹭他,导致高阳钧那本书两个月了没翻过四分之一。 如此,往往把他折腾得淫性大发,先在她手里嘴里射上一回,立刻还要提枪上马地干她,几把硬过十八岁小伙。李芳芝正在熟桃儿似的年纪,两个人互相榨得一滴不剩。 事毕,高阳钧才能拼凑出自己七七八八所剩无几的理智加自控力,不由暗道:我都叁十几了,这样下去不会被提前掏空吧? -- 男人喝无糖可乐 配图如上,配曲如下: 竹内玛莉亚(竹内まりや)的《Plastibsp;Love(塑料爱情)》 高阳钧这一张乌鸦嘴,真把自己的身体说出点问题来——四月初,他摔断腿了。 李芳芝正西装革履地在会议上记笔记,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她不好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叁个。趁中场休息的时候才拿出来看,居然是小赵。 心有灵犀似的,对方刚好又打了过来,李芳芝接了:“喂?” 对方“嗯”了一声:“是我。” 李芳芝无语:“你拿小赵手机干嘛?还催命一样打那么多个。我说呢,小赵怎么突然抽风!” 高阳钧也没好气:“真出人命了我也催不动你!” 少见他阴阳怪气,李芳芝稀奇道:“你吃枪药了?” “反正还没死!” 李芳芝不惯他:“那我挂了?” “……” 要不说小赵有眼色呢,他在旁边适时地插了句嘴:“他腿断了。” 哦,难怪呢! 李芳芝软和下来,发出和风细雨叁连问:“怎么样啦?痛不痛呀?是不是要做手术?” 高阳钧也不作了:“嗯,挺疼的。” 要做手术,肯定得家属过去。 李芳芝望了一眼会议室,唉声叹气:“我一会儿就来。”她哄孩子哄多了,脱口而出:“你乖乖的。” 高阳钧十分受用。 他这腿断得怪严重,他也不想留下动手术的阴影,医生干脆给他打了全麻,直接把全程晕过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医生跟李芳芝笑笑,又嘱咐她最好两个小时不要给高阳钧喝水。 都不用人伺候,多好!李芳芝就坐在病床旁边等高阳钧醒来。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睫毛半压。 李芳芝见了就捏了捏他的手:“醒了?怎么样?” 他左右转了一下,很缓慢,眼神也很迷糊,大概在判断地理位置,接着又问:“手术做完了?” “嗯。” “那还行,没什么感觉。” 李芳芝笑了:“废话,你打了麻药,药效还没过去吧。” “我想喝水。” “医生说最好不要喝,还是忍一忍吧。” “不行,这也太渴了,比我打完篮球还渴。” 李芳芝不知道他也打球,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打得篮球?” “大学吧,在院队里,隔叁差五就要去打比赛。” “厉害哦,那没有女生给你送水?” 高阳钧咧开嘴,笑得傻里傻气:“笑话,怎么没有?男生都给我送水!” 李芳芝笑死了:“那你渴什么?!” “我不想喝水,我想喝可乐。” 李芳芝最喜欢打趣他都年纪:“哟,你大学都时候都有可乐了?” 高阳钧可能脑子转不动,不跟她计较,还乖巧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科普:“有的,其实九十年代就有了。” 李芳芝脑筋一转,招招手让小赵过来:“小赵,你去门口的超市看看,有没有可乐味的冰棍。” 小赵应声而去,果然带回来一根。 李芳芝把外面的包装纸撕了,拿它贴贴高阳钧的嘴。 “喏,润润嘴。” 高阳钧不为所动。 李芳芝就捏他的脸,把他的嘴捏出一个鱼样儿。然后拿冰棍来回扫他的两片嘴唇,一下就红艳艳了,露出里边一点舌尖。 小赵:……,直接退后两步移开了视线。 高阳钧还乱动,腾开嘴就喊:“不行,这个太甜了,我要喝无糖可乐!” 李芳芝哭笑不得,骂他:“就你事多!” 于是他又委屈起来,小指勾着李芳芝拿冰棍的手:“有糖的会长胖,我老婆还年轻呢,我本来就比你大,要注意身材管理,不然就会轻易变成油腻中年男子……” …… 等高阳钧彻底清醒了,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看李芳芝嬉皮笑脸的样子,愈发觉得有必要好好谈谈。 男大学生——gt;男领导。一下就变脸,唬了李芳芝一跳。 “干嘛?” “今天你怎么不接电话?” “有事儿呗。” “什么事?” 李芳芝半真半假:“跟温椋在一块儿呢。” 高阳钧不疑有他,两个女人在一块儿还能有什么事儿?下午茶,逛街,美容,看电影,他一个都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追问。 李芳芝猜他就没好想法,在心里狂翻白眼:怎么找了这么个不懂女人的伪君子! 伪君子还接着教育她:“以后不能这样,今天如果是杉杉把腿摔断了,你能有这么轻巧?你不心疼?” 李芳芝不上他当:“你说得我好像不心疼你似的?” “我还不知道你?小没良心的东西!” “你才没良心!我问你,你上哪儿摔的腿?” “中年男人就是这样,不是钓鱼就是爬山。”他下巴往东北方向一抬:“喏,雾灵山。梁总,马建,吴局他们几个非要去安营扎寨。几个人什么都不会,还得我跟着那几个助手折腾帐篷,一下没夯住钉子,直接摔到石头了。” 李芳芝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危险了,这万一是头摔了,你可就……”她做了个二百五的表情,气得高阳钧作势要敲她的头。 李芳芝连忙蹦起来:“嘿,打不着!” 她再接再厉教育起高阳钧:“你还说我,你自己在外面露营都不说一声,杉杉更指望不上你这个爹!” “我那是当天去当天回,又不过夜。” “那我不管,孩子还这么小,做父亲的自己还不当心点,反倒叫家人多操心。” 她说得也有道理。 他俩之所以能来去自如,那都是因为孩子让长辈带了。但是为人父母,到底是多担一份责任。至少应该把自己顾好,才能给孩子做后盾。 高阳钧说着说着,手就溜达到她大腿上去了。 李芳芝伸出一根食指戳他的手:“啧,干嘛?” 高阳钧不光不躲,还铮铮有词:“摸什么补什么,我腿都断了,还不兴我多摸摸别人的?” “嗯嗯嗯,说的是,您摸别人的去吧,别招我。” “那不行,我只摸最漂亮最软的。” “……”李芳芝吓一跳,连忙转头看,好在小赵早就出去了。 她又戳高阳均:“你要点脸吧!” “我要脸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喜欢我?” “你拉倒吧!” “你就是心虚。” 李芳芝确实有心虚的地方,为了保持气势,于是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高阳钧嗤笑了她一声:“你也就是窝里横!外面装小白兔,到我这里就原形毕露。” “你说谁装?” 高阳钧及时打住这种幼稚的争执:“我装呗!” 李芳芝这才“哼”了一声:好女不跟男斗,不跟他一般见识。 -- 心里想着男人yùzℎаìщùνìρ.ℂǒm 高阳钧最近腿上套着固定器,出入很亮眼。这固定器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观,甚至有些锦上添花。 他把婚戒也套得牢牢的,心痒的女人还是多了起来,包括但不仅限于:医院的护士,社团赞助的大学生,商业区停车的白富美,应酬的企业家—— 谁不想玩男人呢? 已婚?更带劲了! 怎么?只有男人意淫人妻,不能女人意淫人夫? 淫一字,男女平等。 作为一个即将步入中年危机的男人,高阳钧自己也高兴。概因他的魅力还源自本人的气质,不全因为有钱。他一边沾沾自喜,一边说给李芳芝听,企图唤起她的危机意识,为夫妻关系注入必要的激情。 李芳芝对此顶多啧啧两声,表示佩服,从不吃醋。说起来也很奇怪,没结婚的时候觉得男人不在手里,还会患得患失。一旦结了婚,就失去了斗志——这老爷们儿也有人看得上,爱怎么怎么! 于是她照样衬衫西裤眼镜。不提如往昔艳光四射吧,有时候跟高阳钧走在一起甚至像助理。 弄得高阳钧对她这半年的通勤风格摸不着头脑,心想:可能这就是当下新时代女性的穿衣风尚吧。 同样是职场女性的郑颖有别的烦恼——她离不了酒。 这晚,她也是还睡不着。她想象自己赤身裸体,正如一个婴儿一样在柔软的床上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然后就能睡着了——才怪!枕头上的触感太明显,她的头发压在脑袋后面,她左转右转中转都不舒服,甚至要开始耳鸣头疼了。 “哎……”郑颖叹一口气,披了一件睡袍,下一秒就站在酒柜前。手刚伸到柜子把手,突然想起来徐濛。如果徐濛在这里,肯定要管她,并发出友好说教:放纵是有原因的,多半源于感情问题。你应该把喝酒的功夫空出来,拿清醒的头脑去解决问题。 但是郑颖转念一想:徐濛那不开窍的小东西,哪有功力指导她感情问题!还是喝酒吧!しíаοyцχs.ⓒοⓜ(liaoyuxs.com) 郑颖家在顶楼,她租这层就是图个隐蔽清净。灯也不用开,斜卧在沙发上,酒杯端着,浴袍敞着。里面不着寸缕,酥胸半露,两条腿打直交迭,堪堪遮住一点风光。风一吹,哪儿都舒坦,就是太久没碰过男人,吹得她身心发虚。那风掠过腿心,半凉不凉,跟男人手似的。由于她的性经验全部来自王仁浩,这时候不免想起他的好来——别的不说,是个会伺候人的,你不舒坦他就不舒坦,你舒坦他就舒坦。然后她又在心里骂:草!一手调教出来的,全让别人捡便宜了! 喝了两口酒,她又想到:睡前做爱睡得香,这是真的。做完是一个指头都不想动,脑子也跟瘫了似的,睡得又快又沉。所以,人有迫切求爱的本能,往高了说是刻入灵魂,往低了说渗透到生活方方面面。 这不,心里想着男人,楼下就有一个。 郑颖从栏杆里瞟见他,啧啧有声:帅哥百米开外那也是帅哥。愈发觉得抓耳挠腮,赶紧掏出手机对着他,二指在屏幕上划过,放大看看。 只见此人身前飘着烟雾,那烟雾绕啊绕啊,绕到他身后就散了。郑颖看不真切,结果那人一转身,好家伙,一手烟,一手烟灰缸……顶级文明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铁定是周嘉逸。 她站起来,探出半个身子“哎”了一声,周嘉逸听见了,他没当回事儿。太远了,还以为谁家夫妻吵架呢! 郑颖只好发微信给他:上楼! 周嘉逸抬头往上看,郑颖伸个手,左右晃晃。周嘉逸就见个小黑点儿,一看就是郑颖那层。他也左右晃晃,示意自己就来。 他一上来,就知道郑颖喝醉了——她没换衣服,那浴袍系得也松,还靠在门上拿眼神拉他,堪比唐僧进女儿国。 可惜他这样被训练过的人,大脑皮层的反射就比普通男人多一层,对美色免疫。 周嘉逸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郑颖在后面撇撇嘴,把门带上了。 郑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俗人,因为周嘉逸在社会上混之后,对她更有吸引力了。如果原来只是被他这张脸,这份体贴,凌厉正派的气质吸引,现在更添了一种纯正的性吸引。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该观点是可以论述的。 郑颖觉得这样的“坏男人”多半拥有一种潜质,他本性高洁,被踩坏了而已。试想,一朵莲花开在月色荷塘里,不过是远观有胜景,泯然众花。可它若是开在烂泥渠道里,那就惹人怜爱了,谁不想采撷? 综上所述,周嘉逸现在是身兼高洁好男人,和魅力坏男人,至少把喝了酒的郑颖迷得死去活来。 她甚至觉得那烟味都那么好闻,跟香水后调似的! 可见,她不是讨厌抽烟,她是讨厌抽烟的油腻男子。譬如周嘉逸,呃,他想怎么抽,怎么抽,最好能让她见次事后烟……不过抽多了也不好,不会硬不起来,或是不够硬吧…… 她在那里天马行空地想,脸都红了。周嘉逸毫不知情,只以为她喝多了,上脸。 他还在那里说话,嘴皮子一开一盒,手搭在膝盖上。郑颖怀疑他天天修指甲,每次都是短短的,指甲小白边能精确到毫米。这是个好兆头,讲男德的谁不修指甲?不修指甲怎么伺候人?刮到了难受呢! 郑颖的心越想越热,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 她喝了酒想男人,他就刚好在楼下。金风玉露一相逢,这是个好时机。 正这当口,周嘉逸说到最关键的点。 见她心不在焉,就握住她的手臂,看着她说:“跟我结婚,你能去家属院,我还能给你配个勤务兵,安全一点。” 郑颖前面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乍一听“结婚”二字,吓得一激灵:“啊?这么快!” 这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都想到这层了!周嘉逸可真是个老古板,上个床就能想到结婚,他别是个处吧? 不必说,周嘉逸一番话对着她是鸡同鸭讲。 只见郑颖含羞带怯:“这,这不好吧?是不是太快了?” 周嘉逸正色道:“越快越好,免得节外生枝,我不放心你。” 郑颖想:也是!前两天还他跟王仁浩还打了照面呢,可不是节外生枝吗! 不放心她……是怕她吃干抹尽不负责? 于是她靠过去,贴在旁边笑:“我不会的!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周嘉逸想:哦,是心疼他跑远路,干脏活。 他神色也软下来:“这是最后一次了。最晚到年底,我就能回来,跟陆老板辞职,然后还给你做保镖,怎么样?” 做保镖?做老公还差不多! 呵呵,不过做保镖也很有情趣,郑颖想了想,甜甜地应了。 至于结婚,法律婚姻,郑颖可不想。但是借着这个由头,今天做实“事实婚姻”倒是很好! 周嘉逸是相反:想结,但没完全想。他觉得他们之间没到这个份上,需要一个契机来说服自己。不如先哄她注册结婚,后面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嘉逸不自觉地往后仰,跟她拉开一些距离,试探她:“那我们明天去登记?起个早去。” 郑颖才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嗯嗯嗯,心里想的是:起个P!看我今天把你折腾完,明天你起不起得来! 周嘉逸一听:得,办完一桩大事儿!他还在楼下打了半天腹稿,没想到这么快,这么顺利! 遂喜上眉梢,行云流水地起身,边走边说:“那你早点睡,我明天再来!” 郑颖“腾”地站起来:“站住!” 弄得周嘉逸条件反射——咳,入伍的嘛,最听不得命令的话。 她叁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浴袍翩翩欲飞,跟个白蝴蝶一样扑进周嘉逸怀里。 蝴蝶仙子还会说话,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抬头看他:“那你以后就是我老公啦?” 呃,这话也没说错。 他点点头:“是吧?” 郑颖羞得要命,直接两手抓着他的衣服,把脸埋进去滚了一滚,然后又抬起来看他:“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 周嘉逸:…… 到底还是拿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 这算什么! 郑颖不依不饶:“不是这样,你得亲嘴儿!” 你听听这话,也太直白了!周嘉逸耳朵根都红了。 他还是照做了,并安慰自己——听话,是一个当兵的优良品德。 蜻蜓点水,润了一润,一触即离。 郑颖拽着他,力气突然就那么大,跟他嘴对着嘴,伸进来一条舌头,口齿芬芳。 别人喝了酒都是臭的,怎么她是香的? 还有就是软,非常软。太软的东西,你就想舔它。他刚探出舌尖,就让郑颖吸住了,吸了一会儿又慢慢卷它,摩挲起来。 这样吻了一会儿,郑颖脖子酸,周嘉逸福至心灵地配合她,腰背往后撤了一撤,手却揽住郑颖,拉近了距离。攻守双方,顺势交换。他们忽近忽远的影子交错,周嘉逸压着她,郑颖都有些上不来气儿,于是她又推,细声细气地,湿湿嗒嗒口水音:“……太挤了……你松一点……” 最后这个吻结束,周嘉逸眼睛发亮,问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呆头呆脑的,说得郑颖发笑:“你好笨蛋啊……” 意犹未尽,不如再来一次,周嘉逸又把她这张小嘴贴上了。 一点废话: 郑:这才哪到哪儿! 周:我还能再亲十次! 郑:老公能干十次吗? --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酒是色媒人。 俗话说,接吻的时长与感情的深浅成正比,感情越好亲得越久。 约莫又过了二十分钟,郑颖想起来,她高一的小室友就曾漫不经心地给她们科普:最长的一次?唔,大概二十分钟罢!这小姑娘,跟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分分合合连十次都不止,从初中一路折腾到工作,也不知现在是什么境况。 可见感情好不好,世上没有尺可量。男女之间纠缠,乃是情浅缘深——谁让你只碰上了他/她?没有更好的人选,打发打发晨光罢了。 酒意散了。 她掀开眼帘,周嘉逸还闭着眼,睫毛轻颤,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 这怪不得他。初吻,任谁都要被冲昏头脑。至于爱不爱,喜不喜欢,那是次要的。 周嘉逸是喜欢她的,全盘包容,没有脾气。这种喜欢,大抵跟喜欢一只宠物差不多。 试想,你要是养一条爱狗。它可爱温顺的时候,你满心欢喜,它偶尔撒泼,你也不会动气——一条狗罢了,翻不出天去。好吃好喝地供着,当孩子似的疼爱,概应它的狗生,全掌握在你手里。 现在周嘉逸还要像那军旅/高干文里的男主角儿,说结婚就结婚,也不剖心肝说爱你,一句为你好就打发了! 想她做娇妻?做梦! 这福气谁要谁倒霉! 郑颖越想越平静——睡了就睡了,男女都爽,皆大欢喜。 莫要浪费时间,且让她验验货先! 于是,偏了头,嘴儿一撇,一把推开周嘉逸,想把他推到在沙发上。 谁成想,周嘉逸一栋身体,经年摔打过,铜墙铁壁似的,归然不动。别说是她了,要是个壮汉推他,他应激反应一起来,还能反手把对方撂倒哩! 周嘉逸一下就清醒了,看见郑颖面若寒霜地贴过来,心里一跳:这么刺激?难道是女强男弱,角色扮演? 郑颖一米七几的个子,脚踏一双厚底拖鞋,更是高挑动人。踮了脚,就能平视他,嘴里一字一顿往外蹦:“愣着干嘛?” “嗯?”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床第那点事他也懂,但是贸然出击不好吧?怪不尊重她的,还得是她愿意才行。他还能干嘛?把他整不会了…… 周嘉逸说了句囫囵话:“我不太懂……” 郑颖不接,还那样盯着他看,嘴上带着笑,眼里倒叫人瞧不出来。 周嘉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满足她的高冷人设,试探到:“你教教我?” “验货。” “……什么?” “你既然要跟我结婚,那我不得好好斟酌?” “倒也不是真的得……” “那以后假戏真做了怎么办?我得先看看值不值。” …… 说到底,周嘉逸心尖尖往下十八层,确实想着假戏真做。说不出违心的话。 郑颖又伸出手推他,叁根手指按在他肩膀下方,直直的,很白皙,像一把贴身的短剑,直插他的心房。 于是他本能的抵抗反应失效了,顺从地跌坐在沙发上。 郑颖扭过腰,一屁股做在他一条大腿上,肌肉夯实有劲道,托起她全副身家。 周嘉逸顺势揽着她坐稳。 郑颖不跟他客气,直接就拇指并食指一捻,扯开裤绳,余下叁指一伸,拉开他里外两层裤子,正是行云流水的一套风骚本领。 周嘉逸压根儿来不及脸红,这小娘们已探出头去,细细地观赏起来。 嚯!真行! 郑颖一窝头发,乌乌压压地挡在周嘉逸眼前,还扫来扫去饶痒痒! 他仰着脖子,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秒钟似有十分钟那么长。 郑颖还在那儿自顾自看,也不说话,倒给他看得愈发兴起。 郑颖就等着变化呢! 可把周嘉逸羞煞了!再忍不得,遂问:“看什么呢!” 还强作风流人物开玩笑:“就是拍个纪录片,都该拍好了!” 郑颖笑起来,仿若莺啼绿柳,又回过眼看他,只见他—— 面若桃花,腮动春情,唇艳艳赛红血。受戏弄,头往一处偏。剑眉星目,只肯舍半张脸。 郑颖突然一动,压得周嘉逸蹙眉闷哼一声。 她右手摸上他的脸,强要他转过来对视,又问他:“怎么了?” “……腿麻了。” 郑颖笑得愈发厉害,花枝乱颤,身子往下一滑就饶过他。两腿一屈,侧坐在地毯上,只把头靠在他膝盖上,人若即若离。 这种体位,这等姿色的男人。郑颖是个女菩萨,本该施展一套口舌活计。 可惜,她今天心情欠佳,周嘉逸没这个福气。 于是省点劲,施展一套话术。 郑颖叫他:“哎!” “嗯?” “你知不知道男人偷情的五大本钱?” 周嘉逸让她噎得说不出话,心下暗道:偷情?合着他俩算偷情?怎么算偷情呢!不会还在跟王仁浩藕断丝连吧?! 一时间,道德跟情欲同涨,脑子里天人交战。哪里还顾得上她不叁不四的问题,随口说到:“不知道。” 郑颖点点他的小腿,娇嗔:“一看你就不是个文化人!” 周嘉逸愈发胡思乱想:嗯嗯,就你那王仁浩是文化人呗? 郑颖捏过他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五根掰完,正好五个字—— “潘、驴、邓、小、闲!” 哪儿跟哪儿啊?一下又把周嘉逸说住了:“什么意思?” “你一要有潘安的貌,二要有驴大的行货,叁要有邓通的财,四要对女人小心呵护,五要有那闲情逸致。” 郑颖直起腰来,盯着他看:“虽然你这五条里,不是条条都符合,倒也有个一半,今天我就便宜你了!” 说罢就翻身上马,骑在他身上。又大法善心,替他蹭下裤子,果然弹出个物什。刚才乌漆麻黑一坨,现在暗红发紫一根。郑颖虚虚比划,一手环不住有余,两手迭着露头。 好嘛,她也赚了! 郑颖一坐,立时涨红了脸,吁出二叁四口热气,诚心夸他:“你可真是个宝贝!” 直嚷得周嘉逸捂她嘴,只拿红耳朵对着她:“别说了!” 郑颖自己已是春情涌动,浪打珊瑚。略动一动,搅开一汪春水,愈发施施然,飘飘欲仙。 至于周嘉逸,那更是全副身心只亚在一处。想着:爽得升天!可好歹多撑一二时候! 立刻分神去看郑颖:哎,灯下看美人,果然是摄人魂魄。 手里勾着的不是他的颈子,是他的命! 手往上,浴袍松松散散,似朵白芍药托着个妖精。雪山高耸入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舌尖一卷一尝:哪里是芍药,分明是两朵梅花糕,中间一点芯子红。 手往下,浴袍遮遮掩掩,小腹微隆,侧腰往里一折,正是: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再往下,两腿白腻子肉斜挂在他半褪不褪的裤子上,一下揉圆,一下搓扁,足尖不点地,倒勾着他的脚踝滑上滑下。 哎,哎,哎,谁又能过美人关! …… 次日。 周嘉逸一贯醒得早,就算是昨晚耗神耗力,今天也不过多睡了一刻钟——才五点一刻。 环视四周,不见人影。 周嘉逸暗道不好,一摸旁边床榻,果然已经凉透了。 他怔怔的,有些失落,正不知如何是好,瞥见床头柜上搁了一把钥匙,旁边一张便利贴,上面是郑颖二十年如一日练出来的字: 「去范德堡进修一年,勿找,勿念。保重!」 周嘉逸长叹一口气,哎,果然不用他操心。 自此,二人皆打点行装,各奔前程。 说到这儿,就奇了—— 这周嘉逸,自幼跟母亲相依为命,最知道一个女人跟男人上了床,被抛弃,是何等的心酸。怎会让郑颖轻易得手,做了一夜夫妻?又怎任由郑颖一走了之,全无心理变态,强取豪夺,你追我赶的戏码? 概因此女人非彼女人。 郑颖与他,主动权都在各自手里。又因他从小知道怜惜女子,对郑颖多一份尊重,心底里把自己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方:她要我,我就跟着,她不要我,我自去罢。周嘉逸心里清楚:对郑颖来说,多一个男人,少一个男人,生活都是一样好好过,勿要旁人操心的。 后世有一判词,词判二人: 不做痴男怨女,不谈俗世庸情。 一点废话: 无特殊描写,都是戴套做。 是女人就要做爱自由。 -- 我能射出来吗? ⅹyūzнaiшū.ìn 郑颖连夜遁走,去学校报到的时间却在下一周。 她只带了一只托特包,里面塞着“身手钥钱(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并一些文件,买了最后一趟东方航空的头等座,就去找徐濛了。 徐濛跟高宇彬各自忙碌,见面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大部分时候都自己一个人住,郑颖来了让她格外开心。 晚上,两个人就头碰头,靠着枕头说闲话。 徐濛“卧槽!”了一声,从被窝里伸出大拇指,“美女的快乐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郑颖去拍她的手,一边拍一边笑。 徐濛撺掇她:“怎么样?快给我说说!” 郑颖支支吾吾糊弄她:“还行吧!” “怎么个还行法?” “这让我怎么说?” 俗话说得好,水平都是比出来的,徐濛知道郑颖跟王仁浩后期已经不太和谐,而周嘉逸看着就是个中强手,很为她高兴。她嘿嘿一笑:“这么说吧,跟那个谁比怎么样?” 郑颖一愣,王仁浩啊。这不是一个好的参考对象——他的水平不是一个恒定值。 时下流行男高中生,郑颖有时候刷着手机就学到个新词儿:钻石男高。点进去一看,好家伙,说是十七八岁的男生正是好年纪,比棍子还硬,跟钻石似的。ыxs❶.Ⓒoⅿ(blxs1.com) 这话没说错,郑颖跟王仁浩初尝性事,也就是他们高中刚毕业的时候,王仁浩那时是个真真正正的活力四射男高中生。身体的巅峰,最高的代谢,每一块肉都崩得紧实,穿着衣服时白皙纯情,伸出来的手臂都带着少年书生气。一脱衣服薄背窄腰,咬咬牙压在她身上,横冲直撞,攻城略地,看着她红欲的脸,自己也会害羞起来,两滴汗粘着两个人的胸口。 那又怎么样呢,烟花易冷,往后尽是下坡路。 要她说啊,钻石一样的不是男高中生,是花花世界未迷眼的处男罢了。 综上,周嘉逸是身强体健,如花似玉,好大一个纯情处男让她收用了。那能不爽吗?爽死她了! 昨日种种情状,不受控制地从郑颖脑里往外蹦,她一张脸在半夜十二点,黑里发红。 最后这场皮贴皮,肉贴肉的战争,以周嘉逸难以启齿的问句结束。 那时两个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周嘉逸已在崩溃边缘,脑子一片空白地问郑颖:“我能射出来吗?” 天呢,这叫什么?这叫一句话,让女人对我疼爱怜惜。郑颖当即就让他说化了,化成一滩水,水里过微风带涟漪,飘出一个轻轻的“嗯”字。他得了许可,这才把着那圈套口,紧套松鸡,闷头泄了出来。 他接着倒头跟郑颖贴在一处,躺着看她,眼睛幽深平静,乃是至暗时刻。 郑颖不自在,没话找话:“你问我干嘛?” “嗯?” “想……那个,你就那个呗,问我干嘛……” “要问的。”周嘉逸缩在比她略低的位置,这时又撑起一点身子看她:“我怕你还没舒服呢。” 把郑颖闹了个大红脸,再说不出话了。 徐濛咬着下唇听完,激动到笑不出声,捏着郑颖土拨鼠叫:“啊!!!!你这个老色皮!!!” 郑颖拍她:“痛痛痛!” 接着反问徐濛跟高宇彬怎么样了。 徐濛:“嗯……也还行?”这是她惯用的句式,犹豫+语气反问上扬。 郑颖警铃大作:“那就是不行了。” 徐濛摸摸脖子:“倒也没什么事。” 郑颖瞟她:“你又作上了?” 徐濛:…… 徐濛是教科书版的坏女人。 这个坏,是感情上的坏——天生的凉薄。 凉薄,并非说她是一个感情冷淡的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感情过分充沛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特点:情不知所起,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缺点是:来的快,去的快,一往情深的往字,在她这里是极难维持的。 通俗地讲,得不到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抓耳挠腮,在一起时也如胶似漆,可一旦分开了,下坡路走得比滚球还快。 徐濛掰着手指头一算,今天是她跟高宇彬没见面的第十天,她的兴致已经跌得跟刚认识他十天的时候没有区别,靠惯性分享日常,早安晚安——看别人都是这么做的。 郑颖对她好无语:“你这个渣女!” 徐濛耸耸肩:“这是人性的弱点。” 不是她不需要爱情,正是因为她对爱情的需求太高,一旦高宇彬不在她身边,仅靠线上的往来压根不足以维持她的情绪,她的感情就自动进入一种保护状态——只要我没有爱,就不会失落。 郑颖似懂非懂,并不认可,催促她道:“你就是想得太多,有这先功夫琢磨,不如明天火速去找彬哥。” 徐濛虚心受教了,点点头:“好的,姐妹说得对。” 第二天,她就真的撇下郑颖,开车去麻省大学找高宇彬,也没打招呼。想着期末他挺忙的,省得他提前准备这个那个,一起吃顿便饭就行了。他要是没空,那坐坐聊两句就走。 徐濛知道这个点他正好下课回家,于是直接往停车场一开,停在出口附近的地方等他。 过了一会儿,直直驶出一辆牧马人,果然是高宇彬的车。徐濛正要喊他,却见旁边跑出来一个甜美性感的女孩儿,运动背心网球裙,头发拿一个米色的头箍顺在后面,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青春洋溢,双十年纪。 停车场里限速15迈,车子跟走路似的,对方一下就绕到了前面,笑着跟司机挥手。 车停了下来,车窗也落下,高宇彬探了出来低头看她,刘海也往下荡着,十分赏心悦目。 那女孩儿趴在车窗架子上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高宇彬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去了。 徐濛有些愣,她对高宇彬是十分信任的。大概是同学朋友之类,只因为俊男靓女在一起容易引人遐思罢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高宇彬家等他,还是直接回自己家。 高宇彬的车驶近了,徐濛最终按了按喇叭。 高宇彬没想到是她,立刻开到旁边跟她打招呼,笑得跟朵向阳花儿似的:“濛濛!你怎么来啦!” 徐濛的心跳比平时更快,看他居然也比平时更帅,她在心里鄙视自己:果然恋爱是需要一点刺激,不狗血她还嫌不带劲呢! 面上当然还是平平,看着他也笑:“刚好今天有空。” 然后眼神不慌不忙地落到邻座的女孩身上。 哎,人是很难掩饰的。 两个女人只要对视一眼,就会像细胞信息传导那样快。 她,喜欢他。 她,也喜欢他。 尤其对方是个更年轻的女孩,更无城府。眼瞧着高宇彬跟徐濛说话的神情语气,心里已经难过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要摘不摘的面具似的。 一点废话: 谁不喜欢男高中生呢 最近高考结束,大学放假,看到泰山两个字就给我馋死了 另外每年高考的时候我就开始怀念青春,想想很近的样子其实都7.8年了。 青春遗憾:这辈子没搞过16.7.8岁的男高中生,草! -- 吃不死你! 高宇彬自然知道跟异性的相处模式,立马给徐濛介绍:“这是我同学何明萱,我跟她是对外贸易一个组的,要去开个五点的组会。” 接着又给何明萱介绍:“徐濛,我女朋友。” 叁言两语交代清楚。 二人点点头,互相打了招呼:“你好。” “你好。” 徐濛又看了看表:“那你们快去吧,快到点了。” 高宇彬伸出手拍拍车身:“那你先回家?一会儿我完事儿了回家找你?大概六点半,正好吃饭。” “嗯。” 徐濛挥挥手,先开走了,一路上雄心壮志,小剧场不断。 想了一会儿,又懒下来:算了,男人是选出来的,不是调教出来的,以后真有什么事儿,换一个就行啦! 高宇彬没多想,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刚才的场景有些尴尬,于是路上跟何明萱客套更小心。 何明萱端坐着问他:“你女朋友也在我们学校吗?” “不是,她是麻省理工的。” “哇,本科吗?” “博士。” 何明萱泄了气,一下倒在椅背上,动静让高宇彬瞥了一眼。 他问:“怎么了?” 何明萱诚心诚意夸赞:“太厉害了……” 高宇彬与有荣焉地笑笑:“她一直很厉害。” 何明萱回忆起徐濛的长相,顺势在侧边的后视镜打量自己,倒是不比她差什么。 下车的时候,高宇彬提醒她:“一会儿我就送不了你了。” “没事儿,我打车回去就行。” 高宇彬点点头,二人朝图书馆走去。 过日子,就是逃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 说到车,李芳芝最近更烦得很。她对面的男同事谢成总是卡着点跟她一起下班,蹭她的车。上班的时候还好说,李芳芝找各种理由,不是还在吃早饭就是已经到公司。一下班,那是躲也躲不过,对方每天就盯着她。李芳芝多次暗示自己有老公,这样不太方便,对方见她手上也没带个钻戒,只觉得她说说罢了。 李芳芝气得翻白眼:那么大钻戒怎么带出来上班?也太不方便了。 坐在旁边的大姐给她支招:“他就这样,你别理他。把你老公拉出来转一圈,他就消停了。”周围几个同事的耳朵都支了起来,显然对她从未露面,也不多提的老公很好奇。 李芳芝嗤之以鼻:“用不着!靠男人对付男人算什么本事,我还应付不了他了?” 她正在气头上,说完才觉得不对,立马跟大姐道歉:“不好意思啊姐,我语气不好。我是说谢成,他太烦人了!” 对方笑眯眯地再安慰了她两句。 李芳芝想了半天,到底不能跟那谢成撕破脸,又实在不想跟他共乘一车,只得盘算着说不开车了,然后这俩月先让温椋接送她。 温椋要替她出头,李芳芝也不肯,抓着她的手撒娇:“哎呀,好温椋,你带我上下班就行,等过了这阵他消停了,就好啦!本来他们就觉得我上面有人,关系户,你这一帮我压他,风言风语更加没完了!” 温椋就捏捏她的脸:“好吧。” 第二天递给她一个戒指盒,吓了李芳芝好大一跳:“这是什么呀?” 温椋面色如常:“我闲置的戒指,你先带着,就说是婚戒。” 李芳芝打开一看,是一颗约莫一克拉的钻戒,四抓的铂金戒托,的确很简单也很低调。 她试戴了一下,居然也正好,又给温椋看:“还挺好看的!” 温椋点点头:“好看!戴着吧。” 谁知谢成还不死心,依旧嬉皮笑脸的,贴着她进了茶水间,还说:“现在的女孩子,好多自己买钻戒的。我一说你就变出个婚戒来,我才不信!” 说完还去摸她的手,详装看戒指,翻来覆去地,又逗弄她:“啧,这个可太小了,我要是给你买,肯定比这个大!” 谢成其实是个长相周正的男人,年轻斯文,光看外表并不令人讨厌。可李芳芝最不喜欢动手动脚的男人,又油腻又恶心,刚煮的咖啡一下全泼到他身上,他那件淡蓝色的衬衫立刻就跟溅了粑粑似的恶心,还往皮带里滴。 李芳芝扯着嘴:“哟,不好意思了,手一滑。” 对方本来就是个从背后虚拢着她的姿势,这下怒极反笑,把她往角落逼,死死摁在台子上,一手就解了皮带。 李芳芝震惊了,推他就要跑,又被摁了回去。 二人拉扯之间,李芳芝头发散了,眼镜掉在地上,衣服也脏了。 此时她亦是十分难堪,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做什么,还是板着脸低声道:“公共场合!” 谢成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李芳芝,但是这一次没了遮挡,她又因为生气,面孔有些泛红,十分动人。谢成更加觉得自己慧眼识珠,看得身下都起了反应。 李芳芝今天穿得是筒裙,紧紧裹在身上,这会儿又跟他贴在一起,立刻就将那形状描绘了出来。 她本来就是泼辣的性格,还在公司里装了这么久的孙子,现在简直是忍无可忍,直接抬手就甩了谢成一个巴掌:“不要脸的东西!” 声音不小,已经引了人过来,脚步一声比一声近。 这种事情都是女人说不清,李芳芝更急,对他拳打脚踢:“赶紧滚开!” 谢成低头盯着她,最后还是松开了,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不跟你计较。” 然后把衬衫从裤子里抽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最后扔下一句:“整个衣服而已,瞧把你吓得!自作多情!” 来人见他衣服又脏又乱,大吃一惊:“怎么了这是?” 谢成不以为意:“女人就是敏感。” 李芳芝翻了个白眼,不愿再听,捡起自己的眼镜也赶紧走了。 后来又有人进茶水间,只见里面落着一根男士皮带,一只女士发圈,都暧昧地笑起来。 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邪乎,男女主人公还面对面坐着。 李芳芝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肯挪位置——凭什么?!要走也是这个垃圾走,要我走,低头认输,绝不可能! 谢成更不会走:吃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