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兰陵笑笑妻》 第1页 [穿越重生] 《穿越之兰陵笑笑妻》作者:为什莫【完结+番外】 文案 魏佳穿越多年,自认为成功融入古代生活,跟丈夫相敬如宾,虽无子无宠,但地位稳固,是外人口中称赞不已的佳妇。 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在书房里发现了丈夫的书稿..... 当头第一句:西门庆热结十兄弟,武三郎冷遇亲哥嫂??? 这不是金、金那个啥? 金*梅!!!!!! 我的老公居然是兰陵笑笑生?!!!!! 有些人表面上衣冠楚楚的,暗地里却在写风情小说. 有些人表面上温良贤淑的,暗地里偷偷看风情小说。 魏婉娘*王朗: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们胡说。 小剧场一则。 夫人夫人,木匠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恩,让他在书房前面起一个葡萄架子。越结实越好! 夫人,为何要在冬天起葡萄架啊? 唉,你家老爷卡文了,我这是给他积累写作素材。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穿越时空 宅斗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婉娘(魏佳),王朗 ┃ 配角:灵鹊,高氏,李氏,于老太太,百灵等等 ┃ 其它: ================== ☆、书房门口没有葡萄架。 江南的秋天是总是不太分明,夹在夏冬之间,就如同主菜上的点缀一般,轻易就能忽略过去。唯有在秋风从窗口吹过,吹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才会让人生起一种原来秋天已经来了的感觉。可窗外的树木还是绿葱葱的,让这种寒意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这时代的文人们,大多喜欢在书房窗前栽上一丛青竹,竹叶青翠欲滴,而竹枝之中,则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穿着一件粉色长衫外罩玄色比甲的女子倚在窗前,手中正拿着厚厚一摞写满墨字的纸,细细的品味纸上的内容,不时发出一两声嗤笑,听得书房门口跪着的青衣少年面色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魏婉娘看着手中的书稿,眼睛亮的吓人,嘴角微微往上一勾,面上的表情好像手中拿的不是书稿,而是某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她笑着笑着,眼圈红了。搜来的书稿被她笼进了袖子。身旁伺候的仆妇,低着头像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一样。 身穿青色儒衣的少年正是性子最别扭的时候,是那种哪怕知道自己有错,也会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为自己的错误来做支撑,从而诡辩自己其实是正确的少年。他已经足足跪了半个时辰了,双膝被针刺一样的火辣。 院内每一道向他看来的目光,都是扇在他脸上的一巴掌。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能忍受这么长时间的屈辱,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打颤,屋内的那个老女人是她的嫡母,就算他心里怎的不忿,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个老女人才慢慢地从书房里退出来,将厚厚地一摞已经被翻的书角卷起的书,摆在他的面前。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老女人是属狗的吗?他明明藏的那么严实,她这是从哪里翻出来。 这就是你读的所谓圣贤书?回去抄二十遍孝经,这些书拿你抄好的孝经来换。说完之后,魏婉娘甩了一下袖子,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穿过花园。大公子受嫡母责罚的消息很快就在宅子里传开。 不知道有谁暗地里狠狠撕破了好几块手帕,又有谁在佛前轻轻地念了一声佛号。 魏婉娘觉得可能是刚才走得太急了,又或者是因为她在书房里面找到的东西,太不同寻常,心跳的有些过快,手指紧紧地抓住袖子里面的纸张。那是她刚刚偶然在书房拿那几本笔记小说的时候,偶然抖露出来的。纸张很新,上面有一股上好的墨香,闻上去就觉得神清气爽。 上面的字迹来自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而内容则让她想起了过去,那些她以为自己忘记了的过去。这几张纸如同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她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而大门一旦开启,有些东西便不受控制似的翻涌出来。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星光点点。她懒懒地靠在绣花枕上,借着一盏昏黄油灯,正在极为细致地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而一旁的床榻上零散的摆着几本书,其中一本被掀开,风吹的纸哗啦啦的响动,逐渐合上,直到露出封面上的内容,上书几个大字水浒传。 魏婉娘刚才翻开的那一页,正是水浒传中一个极为知名的片段,乃是正文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肆。 这一章回里面,打虎英雄武松遭嫂嫂潘金莲百般诱惑,却丝毫不动心,正气凛然的形象跃然纸上。武大接受了弟弟的好意提醒,关门闭户。却未料到此般火刚被泼灭了,那边却又烧将起来,潘金莲与那西门大官人在王婆的介绍下勾搭成奸,浓情蜜意,遭郓哥揭穿后,西门庆重伤武大郎,潘金莲等三人唯恐武松回来,心一狠竟是生生毒死了可怜的武大郎。 接下来的剧情无需多叙,武松狮子楼斗杀西门庆,这般报仇雪恨的经典剧情。在魏婉娘曾经生活的的那个年代,托同名电视剧的福,几乎是男女老少皆知。以潘金莲代称□□,西门庆代称奸夫,武大郎则被代称绿帽受害者,皆是从这而来。 -- 第2页 可要是,西门庆没死呢?他的命运在狮子楼上发生了转折,若是他逃走了呢?那几张纸上的故事,前面倒是与水浒传相似,后面却转了个弯,西门庆没有死,那个通风报信的李皂隶却是当了他的替死鬼。 若是西门庆没死,接下来的故事就算不得是水浒传,而是另一个家喻户晓而众人羞于明面称名的风情笔记小说了,若不是内容过于火辣,其实应当入选国学名着的,不过倒是也有个第五大名着的诨号。 那书正是金*梅! 魏婉娘盯着那几张纸上的字,眼睛在夜里亮得出奇。今日值夜的乃是她的陪嫁丫鬟灵雀。魏婉娘久久不入睡,她只好过来提醒已是三更半夜,再不睡的话天都要亮了,明早还要去侍候老夫人之类的话。被她这么一提醒,魏婉娘也觉得有些困倦了,强行压住心头的激动之情准备入睡,也还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满怀心事的沉沉睡去。而那几张纸则被她折叠整齐后,宝贝似的压在了绣花枕头下面。你道她为何如此激动,皆因为她跟这金瓶梅之间还有一段奇异缘法。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窗纸上,一直发出沙沙的声音。魏婉娘睡的很沉,她正沉浸在自己奇妙梦境中,梦里的她被一道惊雷吓醒,惊奇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几十年都不曾梦到过的故乡。 公元2018年华夏某个沿海城市。 在那里她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更为现代化的名字魏佳。 她如同一个幽魂悬在空中,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狭小房间,心中百转千回。目光扫过屋子里面的摆设,床边的开着的阅读灯发出温暖的黄光,床上躺着一个人,手捧着一本厚厚地书,面带着羞涩的表情,迫不及待的翻向下一页,不时发出诡异的声音。那本书被用蓝色小花的书衣遮住了封面,但是魏婉娘,不,在这个时代,我们应该称呼她的另外一个名字更为恰当,魏佳无比地清楚蓝色的书衣下面隐藏的书的名字。 正是有第五大名着之称的《金*梅》。 那时候她才刚刚高考完,志愿已经填完,只等着通知书来了。那个时间多得好像用不完的夏季,连绵不断的雨,将魏佳困在了自己的卧室中。她昏天黑地的看起了书,各种各样被禁止,被阻碍的,似乎连提起名字都是罪过的书,在这个暑假的日子里被偷运到她的房间内。 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魏佳选出其中几本必读的,废寝忘食的读起来。而有那么些不适合在白天光明正大的书,则被转移到了晚上,于黑暗中偷偷摸摸地打开了一盏昏黄小灯,围着薄毯在灯下,读着那本有着某种奇异色彩的文字。 一直读到深夜时分才肯入睡,睡前还依依不舍的将手放在书皮之上,这天凌晨天快要亮的时候,屋外惊雷大作,雨水顺着窗口流进来,打湿了床铺。一团火红色的圆形亮光穿过窗口的铁栏飞到的人身上,魏佳看见自己原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就没了动静。 原来这就是自己当初穿越来的原因?被雷劈了?被劈的时候,她手中甚至还拿着一本《金*梅》,这实在是太荒诞了。 魏佳一直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穿越过来,她只是跟平常一样睡了一觉,怎么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待字闺中的少女,作为一个现代人,几种穿越的套路,看几本言情小说,偶像电视剧,大体就了解了。 可是她就那么一睁眼,一闭眼来到与她之前的世界相隔几百年的地方,并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什么系统之类的,也没有什么皇亲国戚,名臣贤将救她出什么水火之中,与她谈上一场惊天动地,影响天下归属的伟大恋爱。 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玩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将时间往回拨了几百年,将她的灵魂顺手投掷在这个时代。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是孤独的,没有人知道那端庄贤淑的主妇壳子下,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一个来自几百年后的灵魂。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就像是一只莫名其妙被塞进羊群的马一样,即便她同样的可以低头吃草,但是她还是想回到牛群之中。 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再也没有做过关于现代的梦,除了脑子里面的记忆,她没有关于那段生活的其他证据。午夜梦回的时候甚至还会怀疑,现代的生活会不会只是一个怀春少女的梦。 但今天,她找到了,那几页文字从这个时代流传到几百年之后,她在几百年之后看过这几行字,又在今日与它异地重逢,她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了,而不再像之前一样,如同被剪断线的纸鸢一样,在空中无依无靠的飘来飘去。 玲珑觉得夫人今天的心情难得的好,自从大小姐嫁人之后就很久没有看见夫人笑的如此开怀过了,大小姐嫁出去之后,夫人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好长一段时间内,身上都散发出来一种不过时得过且过罢了的情绪。 今日这梗米粥熬得不错,小菜也很有味道。是谁掌的勺?做的不错。魏婉娘吃得津津有味,比平时多吃一两碗都不止,玲珑怕她撑着,想开口说些什么,被灵雀拦住了。 夫人难得这么开心,不过只是一顿早饭而已,别扫她的兴了。玲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夫人最近用膳是比之前少了很多,今早这一顿多吃上点,不妨碍什么的 -- 第3页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婆子进来说,老爷来了,魏婉娘听见这话住了筷,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站了起来,纵使心里厌烦的要死,面上还得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在门口迎人,屋里的人都还以为她是高兴的。 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原本就宽大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空荡荡地。在门口立住,逆着阳光,恍若可见他年轻时的俊秀模样。那人也不直接进来,先是在门外站住,仔细将魏婉娘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生了双不应该,长在读书人脸上的鹰眼,目光锐利。魏婉娘险些被他给盯恼了,面上却丝毫不减笑容。 站在外面干什么?自家人还不认识了?魏婉娘以为他来是为了他儿子出头,大早上饭都不让人吃个安宁,努力的不让心中的那点不乐意带到脸上来。 态度良好的将这位大佛请进来坐下,隔着一张桌子两个人相对而坐,半响说不出一句话,魏婉娘已经吃饱了,但那人似乎没有吃早饭,只好再假装殷勤地陪着用上半碗,默默无言地吃完这顿早餐。亏着灵雀在一旁巧舌如簧的,讲着这些菜的来历。不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用心良苦。 昨天你去书房了?他端起茶杯,茶液入口,扫清了口中的油腻,才开口道。 去了。魏婉娘也陪吃了一口茶,心道来了,就知道他今天是来找事的,昨天她那般训斥他的儿子,他不来就不算是他来。 崇儿还小。。。。 可不小了,再过个几年就能娶亲了,哪里还小?魏婉娘示意灵雀把自己昨天从书房带回来的东西拿上来。 你先看看再说。厚厚一摞书递到他的手上,他皱着眉头翻了几页,都是些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小说。 昨天,岩哥儿听了你的话,去书房拿字帖。崇哥儿挡着门,不让进也就算了。还指使着人把岳哥儿从书房里面赶出来。岳哥儿年纪小不懂事,他都多大了?魏婉娘说的口干舌燥,一边还得注意着那人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才慢慢说下去。 呐,你看他这看的都是些什么书?要是真的读书也就罢了。魏婉娘想起自己当时在现代上学的时候,其实也偷偷摸摸的,看过这些所谓的杂书来着,说起话来就有点虚。 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指望,这人能舍得狠狠地处罚他的儿子。那毕竟是长子,意义不同不是,这就是这个时代隐形的规矩,儿子跟老婆,她这个老婆始终是外人。尤其是她跟这个儿子没有关系的时候。 自从女儿嫁出去之后,这个家也让她隐隐约约的有了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不过说实在的,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言从来就是个外人,不过最近的变化让她更增加了这种感觉而已。 你罚他了?魏婉娘对他这种说话拖长腔的习惯烦得要死,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一个温良贤淑的主妇应该有的表情。 没有,这也不是什么大错,我就让他回去抄了两遍孝经而已。 嗯。 随后又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之中,茶香在二人之中萦绕,魏婉娘闲得无事开始回想昨天的那几张纸,那字上的内容绝对就是金瓶梅上面的,那一段魏婉娘在现代的时候至少看了十几遍,昨晚又对照过,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而那上面的字迹,魏婉娘的眼神飘到对面,写字的那双手比她的都好看。平常笔下多是写些治国□□的锦绣文章,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面。她想起现代的一个搞笑段子。 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 在一旁品茶的某位,只觉得后脑勺一凉,这一凉也终于提醒了他今天来的目地,他假装无意的问道。 你在书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几张带字的纸?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正在存稿,大家收藏一波看看吧! 《今天开始做阎王》 点进我的专栏小小的收藏一下吧!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又见金*梅 带字的纸?说的这么委婉,直接说写着小黄书内容的纸好了,咳咳咳,虽然那张纸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限制级的内容,魏婉娘也只认为,他是从别人哪里抄来的。没往多处想,《金瓶梅》具体成书的日期。后人没有考察出来,甚至连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都没有定论。原来这个时候已经有这本书了吗? 带字的纸?魏婉娘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好像她真的并没有拿过那两张纸似得回答到:没有,岩哥儿找到字帖,我们就出来了。 甚至她还面带焦急神色的反问道:有没有让他们去找一找,会不会是风太大被刮到外面去了?说着,她还不放心的站起来,要安排去仔细寻找。 不用了,几张废纸罢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说完这句话,原以为他会走来着,没想到茶水都换了几遍,两人又干坐了足足一刻钟。 -- 第4页 那纤长的手指在茶杯上面不停地摩挲,两人的眼神并非刻意的回避,只是刚巧总是撞不到一起罢了。 魏婉娘今早吃得不少,几轮茶水下来,肚子里面已经是满满当当,很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可是看着他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心中别提多上火了。 玉儿的事,我知道你不情愿,可是。。。炉上的水开了好几壶,可他偏偏选中那不该提起的那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里有不情愿。魏婉娘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这是她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事,偏偏一手造成这局面的人,还执意将这事情翻出来,非要跟她将这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给掰扯明白,非得让她心服口服。 他还想再说,门外却有小丫头求见。呵,把她这儿院子当成菜市场了?魏婉娘挑了挑眉毛,玲珑随即出去看了一眼。领着进来了,这小丫头长的脆生生的,是府里面有名的巧嘴丫头,三言两语就把来意给说明白了。他妈李氏倒是给他挑了个好丫鬟。 咱们的大少爷又怎么了?魏婉娘举起已经空了的茶杯,用这个姿势遮挡住了自己嘲讽的嘴角。 这个又字?说者有心,听着也有心,一旁的人也沉默不言,听着那小丫头回报,说是大少爷半夜发起热来,大夫今早来看过了,让卧床休息。 那就好生修养就是的了,还挂念着我这边做什么?李氏这么多年,倒还是那个性子,一点亏都吃不得,大早上的巴巴地来给她上眼药,真是有劲头!不佩服不行。 大少爷,心里记挂着您昨日赐下的孝经,怕是一时半会儿抄不完。。。。这小丫头话说了一半不说了,低着头也不安分,不时地抬眼看这两人的反应,她以为她做的隐蔽,殊不知一举一动皆在魏婉娘的眼皮子底下。 那就等病好了再抄。这拖长腔说话的方式,也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尤其是他转过身对着薇婉娘说了接下来这句话之后,不但是不讨厌,简直就是悦耳动听了好嘛! 你让他抄了多少遍? 二十。 我看是少了,你罚的还是太轻了。传话回去,再加上八十。魏婉娘心中乐开花了,还得装模作样的劝上一劝,省得再被人告到老太太哪里去说她不够亲厚庶子。 让他病好了,一起抄。 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他怎么舍得对自己亲儿子下手的。魏婉娘开心没有多长时间。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将好心情一扫而空, 兰心要回家住上两日,你把她之前住的那个院子给她收拾出来吧。 不是,当初说了要住了娘那儿吗?怎么又改主意了。魏婉娘一想起自己这个小姑子就头疼的不行,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仇,就是合不来。要是她没那么喜欢掺合自己哥哥后院的事,又不是三天两头的特别爱给她这个做嫂子找事的话,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太多的分类,比如婆媳,姑嫂,妻妾之类的。虽然也有个例,但大多数的,基本上可以用一句天敌带过。自生来便是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 反正那院子里面现在也没有住人,她还有好些日子才能到。你慢慢地收拾就好,不必太着急了。这话说的好听,他是不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吗? 那行。偏偏脸上还不能露出一丝不满,小姑子是娇客,魏婉娘这就计划起来,要让人好生的将那院子收拾一遍,省得有人挑剔。 说完事之后,那人又坐了一刻,两个人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聊下去的话题,眼看着那人慢慢远走的身影。魏婉娘垂下了眼,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两个听起来是形容夫妻相爱的词语,细品之下却是满纸的寂寥。 正准备让人进来处理一下家事什么的,另一个极少登门的人也赶着前人的后脚过来了,一进门二话没说就给行了个大礼。魏婉娘看着跪在地上的低眉敛目的女人,穿着一水碧绿的衣裙,颜色是上浅下浓,如同春日溪水边的嫩柳般。 非年非节的你这是干什么?魏婉娘在古代也算是生活多年,但直到今日,看到别人在她面前下跪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颤。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矫情,享受着那人上人的福气,一会半会儿却有没有办法割舍,这一点点的怜惜也只不过是安慰她心中的不安而已,她并不敢提出意义,这时代的规矩,如同有力的手一样扼在她的喉咙上,不容任何一刻的行将踏错。 多谢娘子出手相助!说罢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下,只把那白玉似的额头磕出个乌青来,看得魏婉娘更加心惊,连忙唤着灵雀,连同跟着高氏自己带来的丫鬟,一左一右的将她搀了起来。 唉,你又何必行此大礼,不过是举手之劳。魏婉娘只不过是替那小男孩出了一次头罢了,招呼着那高氏坐下,又让人换上点心茶水来,只觉得高氏这个性子吧!说好听点儿是良善,不好听的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今日这举动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于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我娘俩可不亚于再造之恩。。。。。。说着就是两行泪落下,一旁的丫鬟递上帕子,眼见高氏抽抽噎噎地,两三句话也没说到正事上,小丫鬟平时在高氏的房中就是个顶梁的,现在索性站了出来,替高氏一陈这几年的冤屈。 -- 第5页 魏婉娘听着听着,眉间就隆起个小山似的纹路哦,差点儿就要拍桌而起,大喊一句岂有此理了,趁这半响功夫内,高氏就着帕子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露出个顶好看的白嫩面皮,没等人好好看她,便又垂下了头,那脖子好像是软的一样。 细声安慰了两句,让玲珑好声好气的送走了这一仆一主。魏婉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近前的只有灵雀在一旁伺候,看见主子做出这样不雅的动作,也只是低头装作没看见。 高氏带着自己的小丫鬟,一如来时的低眉顺眼,好像这花园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冲上来踹她一脚似的,连带着自己的丫鬟也比其他人低了一头。 小丫头心里哪能不生怨的,仗着自己刚才那一星半点的功劳,一路上不停地小声的絮絮叨叨,只非把人的耳朵上磨出茧子来才罢休的样子。这一仆一主着实成了花园里面的一景。 邻近院子的李氏,刚才从魏婉娘哪里讨了个没脸,正准备出门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还未出院门,就远远见着高氏二人慢悠悠地走过,转头收回了脚步回了院子里面。她的丫鬟名叫红珊的见此状不解地问道:二娘,怎么还避着三娘的样子,难不成咱们还怕了她不成? 你懂个什么?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李氏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行为泄气,别人看不穿高氏那个样子,可凭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在高氏手上讨真正的讨到便宜,就知道高氏哪里像她面上那样的好揉搓。 这絮叨的丫鬟,就算是个面揉和的人也受不了,一直走到自己院子里面,那高氏才出声呵住了她,世人都道高氏傻,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按理说她又不缺少宠爱,上面的夫人更是人人称道的贤良人,是个极为讲道理的,她的日子不要太好过。但此人就是几年如同一日的俯地做小,久来久去就连身边的丫鬟都看不透她,便也只有在自己院子里面,偶尔当着亲近的丫鬟,她才稍稍地显露出来一点点本性。 咱们这位夫人聪明归聪明,可惜这一生就误在一个字上面。抬起头来的高氏看着西厢,眼角闪过了一丝狠辣。 她太善了,而这世上总有些道理是讲不通的。高氏抬起头来的样子,比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美上一百倍,小丫头不解的看着,不知道她哪里生出来的这些感慨万千,却又听见高氏低声地说了一句。 总是好人没好报。 那小丫鬟没听到这句,她刚从魏婉娘偷来几分胆子,现在看着西厢的窗户紧闭着,一跺脚就要冲进去。非把躺里面的懒婆娘给拖出来,让她现现眼。要说起来岩哥儿这奶娘,真的这世间难有的懒货了,这大太阳高高照着,就躲在屋子里面偷懒。要不是因着是上面老夫人赏下来的,早把她撵出去一百八十回了。 再等一会儿。高氏抓住了她的手臂,免得她好心办错事,小丫鬟不解地看着她,难不成等会儿,天上就能掉下来个人,将这个懒婆娘给撵走吗? 心里嘀咕归嘀咕,面上小丫鬟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高氏的吩咐,一声不吭地进了屋里。没有几天院外就来了几个蛮力的婆子,跟高氏知会了一声,就把那奶娘请出府外去了。 这是?小丫鬟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天神,解救他们与水火之中,高氏微微一笑。 我早就说了,咱们这位夫人最是心善了。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发了善人卡的魏婉娘,近日来除了替自家难缠的小姑子,收拾院子之外。就是整天捧着那几张纸在那研究,堪称是倒背如流,剧情倒是很吸引人,但是真正引得她,如此细心研究这几张纸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而是因为一个神奇的发现,自上回偶然枕着这几张纸睡觉,而梦到现代生活之后。魏婉娘几乎就是天天枕着这几张纸,现代生活也如同赴约的情人一般,夜夜入她的梦乡来。令她这个久久思乡而不得归的人,排解了多年的相思之苦。 又是一个凉爽地秋夜,魏婉娘如同前几日一样,焚香沐浴,好不庄重。天略一擦黑,便早早地上了床,如同前几日一般,飞快地进入了梦乡之中,只是这一次地梦,似乎跟前几日有所不同。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眼前的场景并没有什么特别。房间里的小床上,那位少女紧闭着双眼,仿佛只是沉沉地睡过去了一样。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由前几日的两点,三点,慢慢地走到了现在的五点半。 魏婉娘刚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小小的变化,她开始知道时间的变化,是因为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淡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自己梦中的场景并非一成不变的。这个新的认知让她的内心中,升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她开始意识到那几张普通的纸,除了能让她做一个神奇的梦之外,似乎还有着其他的奇妙作用。 ☆、著名风情小说与深闺怨妇不得不提的两三事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发了善人卡的魏婉娘,近日来除了替自家难缠的小姑子,收拾院子之外。就是整天捧着那几张纸在那研究,堪称是倒背如流,剧情倒是很吸引人,但是真正引得她,如此细心研究这几张纸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而是因为一个神奇的发现,自上回偶然枕着这几张纸睡觉,而梦到现代生活之后。魏婉娘几乎就是天天枕着这几张纸,现代生活也如同赴约的情人一般,夜夜入她的梦乡来。令她这个久久思乡而不得归的人,排解了多年的相思之苦。 -- 第6页 又是一个凉爽地秋夜,魏婉娘如同前几日一样,焚香沐浴,好不庄重。天略一擦黑,便早早地上了床,如同前几日一般,飞快地进入了梦乡之中,只是这一次地梦,似乎跟前几日有所不同。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眼前的场景并没有什么特别。房间里的小床上,那位少女紧闭着双眼,仿佛只是沉沉地睡过去了一样。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由前几日的两点,三点,慢慢地走到了现在的五点半。 魏婉娘刚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小小的变化,她开始知道时间的变化,是因为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淡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自己梦中的场景并非一成不变的。这个新的认知让她的内心中,升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她已经开始意识到那几张普通的纸,除了能让她做一个神奇的梦之外,似乎还有着其他的奇妙作用。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灵雀的声音在她梦中如同叫魂的古老咒语般,强硬地把她美妙的梦中唤醒。 她猛地睁大了双眼,一入眼就看见灵雀满脸焦急的样子,闭上眼缓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从美梦的遗韵中,彻底清醒出来,从来没有这么像现在清醒。 没事儿,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灵雀听她这么说,面上好不心疼的样子,从怀里拿出汗巾,替她擦去脸上掺杂着的泪水与汗水。原来不知不觉,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快替我将笔墨找出来。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香囊,里面装着的便是那几张纸。待到灵雀替她摆好家伙事儿之后,才在不时摇晃地烛火之下,披着件外衫,坐在桌前认真地抄写起了纸张上的内容。 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为何不等到明天再抄,这大晚上的,小心伤着眼睛。灵雀在一旁替她磨墨,一边小声地劝她。 你先去睡吧!我很快就抄完了,不必等我。魏婉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 哪有这样的?我不睡,就在这里替您磨墨。灵雀自是不肯听她的,魏婉娘倒不是假客气,又开口说了她两次,劝她先去睡。见她不听,便也不说她了,只让她找个东西在旁边坐着,看着她写字就好。 夜色如同灵雀手中的墨一样,越发的粘稠。她在一旁用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魏婉娘写那些,她一个也不认识的字。魏婉娘的毛笔字是来古代的时候才慢慢学的,不然她那幼儿园写大字时练下的书法,明眼人一就能看穿她这个冒牌货。 当初也是这样的一个个深夜,身旁的人也没变,她比照着前身的笔迹小心的模仿,直到可以以假乱真地程度才罢休。亏得灵雀那时候也是刚刚进府,并没有在前身身边呆过,临时被调到她身边照应。不然她要找个合理的理由可就麻烦了。 有些小习惯,亲近的人只需要几眼就能看出来不对了。 想当初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在水里扑通了相当好一会儿,险些直接原地见阎王去了。而原身的死因据她推断,是在湖边看鱼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有青苔的石头,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面。 几个呼吸的瞬间,曾经的名门闺秀就换成了,她这个才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魏婉娘原来还想着,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豪门秘辛,后宅丑事之类的,结果根据她打听来的情况就是,原身真的就只是在湖边好好的赏鱼,然后一不小心淹死的。 离原身出嫁的时间还有没几个月了,原身就这么香消玉殒,实在是蹊跷,这个死法?这个时间点,怎么看都充满了疑点?最后还是原身的亲娘亲口告诉她那天的场景,才让她彻底打消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看起来原身的死,真的就是个简简单单的意外而已。可惜的就是这个意外改变了,改变两个人的命运,不知道那个原本的魏婉娘现在又去哪儿了? 写着写着,时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悄悄地过去了很久。漆黑一团的夜色,便如同她笔下慢慢书写出来的字一样的由浓转淡,灵雀在一旁打了许多个哈欠,好几次都差点把头磕在桌子上。像是只困在笼中的鸟,一点一点的头,去食那小瓷碗的米。魏婉娘将最后一笔落下,心中的有一颗小小的种子破土生了芽。 她一时兴起,平铺下一张大白纸,看着灵雀的动作,挥笔在纸上,似是写又是画的,没多少时间就完成一幅自觉不错的作品。 这是?灵雀又打了一个哈欠,看见她收笔,知道这是写完了,忙不迭地收拾起来。魏婉娘摆摆手,自己将抄写好的片段收好,只让她去收拾刚才写好的那两个大字。灵雀虽然不识字,但是魏婉娘写的这几个字,却是格外的有趣味。乃是字画结合,就是灵雀这样不认字的人也能轻易认出来。 是你,灵雀,你的名字。魏婉娘转过头,朝她耸耸肩,这是一个极为现代化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足足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这是同样的极为现代的笑容。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夫人,倒是像极个野丫头。 快点去睡吧!天色也不早了。说完她无声地走进那片黑暗之中,再次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之中 留在原地的灵雀看着那两个字发了愣,嘴角的梨涡陷下去。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笑容被折射的光线,照得有些扭曲。她慢慢地学着魏婉娘刚才的样子,提起笔,在一旁的废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来两个字,笔迹很幼稚,着墨又太重,两个字团在一起,像是哭了一样。 -- 第7页 次日清晨,秋风送来桂花香。魏婉娘一大早就把负责府里采买的老郭,从外面叫了进来。只把这小老头唬的以为是自己犯了茬。心中忐忑不安,隔着一张珠帘,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但却只是提点些琐事,就让他走了。 老郭只觉得自己浑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后脑勺走出去了。 帘子里面,魏婉娘也在捂着脑袋发愁。假设,先是做一个假设,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金*梅的存在,这是前提。 可金*梅那是本什么书?虽然它很具有文化价值,具有非常非常高的可研究性,那还是不能否认,这是一本黄色小说啊! 所以她必须得找个足够靠得住的人,让他帮她去买这本书,找谁呢?光是足够靠得住,就已经让她想了很长时间,毕竟万一被人知道她偷偷地买这种小黄书看,她这张老脸就别想要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这张老脸,魏婉娘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才找出来那个人选。就是刚才才走的老郭,可是人站在她面前,她又觉得有些不对,老郭也不是靠不住。就是目标实在是过于明显,一看就是谁家里的人。要是安排的他去,被人细追问起来,最后再追查到她的身上,那场面想象一下。魏婉娘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事恐怕还是得从长计议。 玲珑看见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打起了寒颤,以为她是被风吹着了。秋风起,天气明显感觉凉下来了。玲珑从屋里找了件月白色的披风给她加衣,魏婉娘摆摆手,看见她手里的衣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起。 家里面的秋衣都裁好了吗?今年这天凉的也太早了些,嘱咐绣坊里面的人手脚快一点儿,莫要耽误了事。 玲珑听着她说,一边点头应是,又不死心的问她要不要吃姜茶,被她这么一说,魏婉娘倒是真觉得身上有点冷了。 去点上三杯,再叫上你灵雀姐姐,咱仨一起松快松快,这几日可把咱娘儿几个人给忙坏了。倒也不是全为了给小姑子收拾住处,毕竟收拾个院子也不费什么大劲,她就动一动嘴就行了。只是这段时间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事情多又杂。纵使魏婉娘这么多年已然是轻车熟路,但难免还是会觉得力不从心。 灵雀姐姐,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玲珑用茶盘托着两杯姜茶过来,在魏婉娘面前的放下一杯。热呼呼的姜茶喝下去没两口,她的额头上就冒出来许多毛汗来。微凉的风吹过,将近日来压在肩上的疲倦一扫而空。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茶刚喝完了,灵雀也提着个小包裹从外面回来了,听说是去探望她那个瞎了眼的婆婆去了,魏婉娘只道她太过心善,丈夫都已经死了,哪里还用去管那个又蠢又坏的恶婆娘。想当初在她的手底下吃了多少的苦,这条小命都差点交代上。魏婉娘一开始就看着那母子两个,不是什么好人,再三劝灵雀不要轻易应下这门亲事。可惜现在说起来都是马后炮,她只恨自己当初没能多劝她两句。 这年头的女子嫁个人,活像重新投一次胎似的凶险,俗语道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一点也没有错,可惜的是这句俗语一直到几百年以后的现代,可以说依然适用。 灵雀这一次回来,倒也给魏婉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为她那一直没能解决的难题,寻来一个特别好的人选。 我想求夫人一件事,是我邻居家的一个小子,今年已经十二来。之前跟着我们那边一个铁匠做学徒,那铁匠忒不是个东西,把个孩子累得不成人样,她家里就这一棵独苗,以后还指着他支撑门户呢!求到我这里来,说知道咱们府里心善,从来不作贱下人,想问问能不能在咱们府里找个活干。 这样的话,那你明日就再出去一趟,把那孩子领过来给我看看。要是个得用的,我有的是好差事安排他。魏婉娘正好缺人用的时候,要的就是这生脸,小心谨慎莫要被人看出来那种。正是瞌睡的的时候,就有人递上来枕头。 隔天一大早,灵雀就出去来,到了响午的时候才领着个半大小子进来了。要不是灵雀说这孩子已经十二,魏婉娘还真看不出来,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全身上下串了好几个色,倒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干枯稀疏的头发怕是为了见她,才为难的扎出来一个发髻来。 只是低着个头,很是腼腆的样子,灵雀在他身后让他把头抬起来,那孩子才怯生生地抬起来头。 夫人。声音小的就跟蚊子哼哼似的,未免也太胆小了些。想起灵雀之前的话,倒是也情有可原,是个受过苦的孩子呀。随后就让灵雀给他找了两件衣服,又包了些果子点心,送出去,这么大点的孩子,魏婉娘还得好生想想,安排在哪儿比较合适。 眼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往外走,魏婉娘幽幽地叹了口气,玲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不敢提,怕勾起魏婉娘的伤心事。只好低着头,装作没听见魏婉娘的那一声叹息。 但实际上魏婉娘是在想事,想入了神,但却不是玲珑想的那件事。她是在想自己是不是混的太失败了,同样都是穿越,怎么人家都混的风生水起,反手云覆手雨的,她连找个人去买本小黄书都找不到。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魏婉娘也是抱着雄心壮志,想要在古代闯出一片来。毕竟她那时候,其实也才十八岁,原身的年龄比她还小,只有十六岁,正是无知又无畏的时候。可惜她出师未捷,再加之后来就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不得不打消了,那些十分可爱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做她的大家闺秀,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 第8页 其实这样也不错嘛!她这么对自己说,一遍一遍的连她自己都信了,好像那种生活就真的是她想要的一样。 被关进笼子里面的鸟,日渐一日,究竟是什么时候,接受现实开始妥协的呢?那个过程实在是很漫长,等到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了笼子里面的生活的时候,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可是现在钥匙就挂在锁上面,外面的天空是那么的广阔,那是曾经属于她的世界,只要扳动那把钥匙就好,那扇禁锢了她多年的门就会打开,她却束手束脚的,担心扳动钥匙的动作会惊醒一旁的猎人,她的勇气已经被生活磨灭的差不多了。 等等,先别走。 ☆、拿什么拯救你(划掉,找到你,我的金*梅!!!!! 魏婉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是那一刻她的本能战胜了理智,开口叫住了那两个人。 灵雀以为她还有其他事情要说,便又把那个小孩子又给牵了回来,两个人站在台阶下,从魏婉娘的这个角度看去,更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小孩儿僵硬的动作,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裤腿,在等待着一场审判。 秋雨连绵,淅淅沥沥,从屋内往外看,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皆隐藏在若隐若现的雨雾中。院前种的那两株桂树下方,散落许多金色碎屑,有暗香在水汽之中弥漫开来。 魏婉娘坐在窗前,手打着扇子,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但是她心情烦躁,连带着身上也觉得热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她的眼光并没有落在院子中的花草树木上,而是更往上的被框起来的灰白色天空。 灵雀打着一把油纸伞,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魏婉娘看见她手里拿着的包裹,立马站起来了。 可是当她将包裹里面的东西,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之后,心里却是一沉。灵雀在一旁,见她的脸色由开始的激动,转变成随后的失望。便知道这一次的事,又没成了。 收起来吧!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是一开始没有抱有太大的幻想,或许此刻不会这么失望吧。 这些里面还是没有吗?灵雀从一旁拖着个绣凳过来,坐在她的身边,见她神情萎靡不振,小心地问道。 魏婉娘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可能,大概,也许,那本书现在还未问世吧?不然怎么可能寻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那个小人都快将整个城里的大小书肆都跑遍了,若是还没有的话,恐怕就真的是没有了吧! 金*梅的具体成书时间,后世并没有定论,只有一个笼统地时间段。她只是看见一个开头,就以为此书现在已成,未免太过于武断,或许是还要再等上几十年,她害怕自己活不了那么久。还不如一开始,没有这个指望。人若死后,还有灵魂的话,她这种后世来的孤魂野鬼,不知道会魂归何处,若是一死能够让她魂归故里的话,现在也未尝不可一试。。。。。 夫人!夫人!玲珑小声地叫着她,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嗯? 魏婉娘胡乱地应答了一声,完全没有注意,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现在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个人了?玲珑心想难不成她刚才喊得那一声,还不够大,夫人怎么浑像没有听见似的。吓得她还以为夫人是故意给老爷脸子看呢!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穿着平时家常穿的半旧大衫,上面的宝蓝色暗纹像是海里的暗涌。平静的看着魏婉娘,嘴角带着一丝不常见的笑意。 看什么呢?竟是看痴了?魏婉娘被他这么一调侃,觉得耳朵发起热来。 也没看什么,不过是看雨罢了。窗外秋雨绵绵,淅淅沥沥,慢慢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但不减热,反而又让人生出一点燥热来。 说着连忙吩咐人上茶,将那人迎到榻上,两个人隔着一张小方桌,小桌上摆着一个青瓷瓶,上插着小小的一束桂花,金色的细小花朵藏在翠绿的叶子之中,下面散放着几本书卷,有几点金点在上方零落。 灵雀走上前打算将这些收拾下去,一只大手盖在书卷上面,牢牢地按住不可移动。她心里微微一动,手下不敢再动作了,只是低着头。 你不是平日里最不喜欢看书的吗?他用两根手指将书合上,去看封面上的字,是本前人游记来着。 近来闲得没事干,随便找些乐子罢了,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魏婉娘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不经意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子。让他不知道是怎么把那句,你其实可以去书房里面找书看的话,给生硬的咽下去的,不用说出口,他也知道得到的答案必定是拒绝。 也是,你总是看不完一本书。之前看的那本《世说新语》还在我哪儿呢。今天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多话,魏婉娘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 我倒是忘了,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她说谎了,其实他刚说完,她就想起来了那本书她实在什么时候看得来。 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人也记不清楚了,不过前两天偶然在书房找到那本书,才想起来这事。 我还记得,当初你最喜欢哪一篇,只怕你自己都忘了?他今天的话多得出奇,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 -- 第9页 未若柳絮因风起?魏婉娘还真的是忘了自己当初最喜欢哪一篇来。随口提出一句名篇来。 不是。 那便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也不是。他笑了起来,好像世间所有的一切污浊与不堪,都不能动摇他心中的清风朗月。 魏婉娘曾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甚至让她有些自惭形秽,要知道他要娶的那个人,其实不应该是她的。 魏婉娘拼命的想,还是没能从脑海中的陈旧废纸堆里面,找到关于一丝半点儿关于这的回忆。 你忘记了?应该是《夙惠》里的第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早已不复少年时的清醇,带上了岁月蹉跎留下的痕迹。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奥,举目见日,不见长安。魏婉娘轻轻地复述了一遍,足足有半刻说不上话来,看着眼前人已经浑浊不少的眼神,更加想念她那看不见的长安。 所以才说,日近长安远。那人看到魏婉娘这么平静,便觉得时间实在是蹉跎了她。将那个好不灵性的姑娘,蹉跎成个死鱼眼似的妇人,音容未改,只是心已变了吧。 想当初两人夜里共读此书的时候。这一章都还未来得及读完,她就红了眼圈,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掉下来,哭了许久。 那般的少年心性,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迷人。 他已经许久没有仔细地看过眼前人的模样,只是不敢,害怕当初的美好现在荡然无存。现在一看,岁月对于她还算不薄,形还在,不过壳子里的意荡然无存了而已。 我刚才碰见个小厮,在后门那边哭。魏婉娘迷茫地看着他,小厮哭关他什么事,还得眼巴巴地跑过来,扯东扯西的,才肯吞吞吐吐的说出来。 小厮?魏婉娘想起来他前几年的放浪形骸,身边围绕的那些文人墨客,不少都是听闻着有那种癖好的。他这莫非是人到中年,遭周围人感染,焕发出了第二春? 魏婉娘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对面的人一看到她这个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立马端正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 也没有想到哪儿里去,就是想到后面去了。这个为老不尊的东西。想起这人对于长相出色的后生弟子,一向是另眼相看,她就觉得心下一惊。原以为他是提携后辈,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另有所图。 眼前这个人,魏婉娘与他相识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她摸到一些这个人的性格。他是个极为矛盾的人,表面上恪守常规,为礼教封建所禁锢。其实内心里相当瞧不起这些,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会去做些什么,毕竟哪些层层叠叠压下来的如同山一样的规矩下,他是受益者那一方。 他站在山上凭高视下,嘴上为山下背着这座山的人,目光短浅而叹息。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替那些可怜的人炸掉这座山。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无奈地说,手不停地摸着胡子,看起来有点后悔过来。那孩子蹲在墙角,哭的比雨声还大,差点没背过去气。实在是太过于可怜,我看着面生。就叫过来问了一问。 魏婉娘挑了挑眉头,没作声。只是听着他继续往下面说,她还没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想,因为她素来秉公执法,从来都讲究地是把人说的是心服口服,断不会干出那种把人逼哭了的事。 我说出来,你可要答应我,不要再追究那小厮的错处了。 你先说,我先听听是什么事?该不该罚,要是真的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要罚的,难不成这个哭一哭,那个也哭一哭,就不罚的话。家里的下人还怎么做事?魏婉娘管家多年,知道这种事最好不要开先河,不然这规矩还怎么立,今天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来给找茬儿的吗? 你别急,慢慢听我说。我都答应他了,肯定是有我的道理,不会坏规矩的。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柄折扇扇了两下。 你为什么要找人去外面偷偷买书?买什么书?不能光明正大的,嗯?他不动声色的说出去,险些让魏婉娘从榻上跳起来的话。 没。。没什么。。魏婉娘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气焰,眼睛左顾右盼地,不肯对上他的眼睛, 一看她这样子,对面的人心里面就有了数,看起来这中间还是有蹊跷啊!他往后一靠倚在靠枕上,眼睛只盯着人看,看着魏婉娘眼下这般举动,倒是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再者说你,平日里最稳妥不过的人,怎么今日这么糊涂,府中的识字小厮那么多,怎么你偏偏寻了个不认字的呢?反常即妖,看向来端庄的老妻今日如此窘迫,他手中的扇子扇得更快了,胡子往上翘了翘。 你给他的纸条,不小心掉在地上了,中间那个字洇掉了。只剩下两个字,魏婉娘直接把头偏到了脑后去,不肯正脸看人,恨不得拿汗巾将整个脸都挡起来。 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市面上还有本叫做金什么梅的书?还请夫人为我解惑?他眼中的笑意,看在魏婉娘眼里就是嘲笑了。气得她转过身来,嘟嘟囔囔地说了那书的名字。蚊子嗡嗡似地。 什么? -- 第10页 金*梅。她用比刚才稍微大点有限的声音,将书名一个一个字的蹦了出来。从鼻尖到耳后一片通红,几乎就要滴下血来了。 《金*梅》,这个名字倒是有趣。可惜,为夫从未听过这本书的名字。险些错过一本佳作啊!夫人既然知道这本书的名字,想必内容也是知道的吧?不知道这书是讲什么的呢?魏婉娘偷偷地在没人看见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他说的话那句是哄人的,那句是真的他还是能够听出来的,这么漫不经心地哄骗与她,这老不羞的,她便咬紧牙不松口了。 不过是一本讲梅花的书罢了。魏婉娘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自己的嘴里,憋出来的了。 哦?为夫怎么觉得听起来不像呢?夫人什么时候又对梅花感兴趣了?夫人不是向来,只爱海棠跟蔷薇的吗?魏婉娘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那人当然不会信,自己琢磨了一下,想必应该是本西厢记之类的话本子? 这话刚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往事。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另一个人也忍不住跟着笑。笑得周围的丫鬟婆子,摸不着头脑。 越活越倒回去了。。。。。。魏婉娘扶额,收起了笑容,戴上了端庄大方的面具:不开玩笑了,我这种不认几个大字的人,也看不了什么正经书,不过是那日,,,,, 怎么才能合理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看金瓶梅呢?魏婉娘面露难色,沉吟了许久,面色严肃地陈述起自己刚编的理由。 还不是那日,大哥儿在书房中不上进,被我查到了几本闲书,原想着先替他保管一两日。那日闲来无事,自己翻了几本看看,确实很有意思,难怪把个孩子勾的书都读不下去。魏婉娘在心里为自己悄悄地打了一百分,她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想出这么合理,合情又合规的理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非得明白明白,这些书怎么就能把个孩子勾成这个样子? 那么夫人看了这么多?对面那人似乎被她的厚颜无耻给呛到:不知道夫人有什么感想?他看她还怎么往下编。 感想?感想就是。。。。。。 ☆、???? 我的丈夫居然是兰陵笑笑生。 能有什么感想?魏婉娘在心里暗暗吐槽,几本烂梗从头用到尾的俗烂小说,她除了感叹一下女主实在是眼瞎,男主实在是渣以外,还能有什么特殊的感想。 感想就是,古人诚不欺我。魏婉娘隐去眼中的嘲讽,一副受教了的样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人拂了一把自己修剪的极为整齐的胡须,魏婉娘话里有话的嘲讽之意,他哪里听不出来,却只是低着头喝自己面前,那碗已经快见底的茶,全做听不明白魏婉娘话里有话的嘲讽。 夫人倒是颇有心得的样子。。。。。。魏婉娘看着他装模作样,只觉得刚才那默契一笑才涌起的点点暖意,瞬间荡然无存。 她没耐心再等下去,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个扁扁的香囊,顺手递给了他。那人冷不丁地得了个香囊,倒是有些堂皇,多少年了没收到自己这夫人亲手绣的东西了。 细看看针脚,奥,不是夫人绣的啊!也不是他多么精通此物,而是他夫人的绣工实在是一言难尽,如此细密紧致的针脚一看就不是出自夫人之手的。捏了捏香囊,中间硬邦邦的,解开一看,是几张折叠整齐的纸张,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不是当初书房里面不见的那些手稿吗?怎么会在她这儿? 这是?看着对面人惊讶地表情,魏婉娘气得在心中暗骂,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奥,夫君竟是连自己的笔迹都认不出来了吗?这是当日夫君不小心遗失的手稿啊?如今失而复得,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如此!小样地,来呀,大家比一比,看谁更会装,魏婉娘冷眼看他。 倒正是我那日丢失的手稿,不过,夫人不是说没看见吗? 是我疏忽了,那两日忙着收拾院子,没有仔细看看这些书里面,竟然还夹着这一摞纸。于是把这事给耽搁下,正好今日你来,完璧归赵。魏婉娘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几十张纸叠起来夹在书里,该是多么厚厚的一摞,怎么会看不见呢! 那还要多谢夫人了!不至于为这点小事,驳发妻的面子,对面这人就打算这样把这件事轻轻揭过,魏婉娘却不打算放过他了! 夫君别急,我还有一事相问! 嗯? 不知道,这些书稿是夫君从哪里抄录来的呢?魏婉娘面色平静,但内心深处早就是惊涛骇浪,翻滚不休了。世人皆知,金*梅的作者,乃是借着兰陵笑笑生这个笔名,本人据后世文学界各大知名非知名的专家推断,应该是明朝中后期的某一位文学大家,对此他们提出的有名有姓的疑似人物,就有四十个之多。 总之众说纷纭,也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这四十个人之中,到底那一个的嫌疑比较大,这个疑问或者从金*梅问世的那一天起,就让广大热心肠的群众觉得十分的好奇,魏婉娘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 第11页 眼下有机会得知这本绝世奇书的作者是谁?魏婉娘的心中不可谓不激动,有朝一日穿越回去,这可是重大发现啊! 为何夫人觉得,这书是我从别的地方抄来的呢?对面人显然没想到魏婉娘竟然会有此一问,怔了一下,随后眼含笑意的问道。 不然?魏婉娘心中暗笑,难不成还能是你自己写的不成,自己这个夫君的文章,魏婉娘也是看过一些的。简而言之,就是那种完全可以武断的下定论。是!那种绝对写不出来金瓶梅那种奇书的文人! 夫人认为呢?那人眼中含笑的模样,倒是令她闪了一会儿神,没一会儿她唾弃自己道,老菜梆子的,有什么好看的。 此文构思巧妙,笔者必是不事出的大才!魏婉娘毫不吝啬自己的褒奖之语,世人多对金瓶梅有所误解,当初魏婉娘也是因为金*梅之中的□□片段所吸引,才去看的,这一点无需否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金*梅并不是一部单纯的□□小说,并不足以吸引那么多将此书视为奇书的金迷。 一个能够写出这么一本奇书的作者,兰陵笑笑生本身也是一位奇人。魏婉娘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年岁还太小,并不能察觉出作者在字里行间所透露的那些细微末节的东西,可以说那时候只是看个热闹,等她略微读懂一些书中所写的东西的时候,她已经离当初看到那本书的年代很远了。 金*梅是她穿越之前,看过的最后一本书,如今又被她发现此书于自己的穿越息息相关,对她而言自然是一本相当重要的书。 至于眼前的人,不说也罢。魏婉娘当然不愿意把他跟自己心中那个惊世绝艳的奇才联系在一起。 对面的人听到魏婉娘这话,脸上不动声色,眼中的笑意比之前却是浓厚上许多,端起茶杯遮盖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夫君,怎么不说话了?魏婉娘实在是好奇,兰陵笑笑生到底是谁?忍不住一再追问下去 那人究竟是谁?此书可还有余稿? 若是真让夫人知道?夫人怕是要失望了。 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一时戏作,夫人实在谬赞了! 噗!魏婉娘一口茶喷到地上,拼命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魏婉娘摆摆手,面上平静无波,其实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没有听错吧?这人倒不是那种喜欢拿话来哄骗人家的人,也向来自傲,绝对不会拿别人的文章冒名顶替,他的话倒是不会作假,只是。。。。。。 一时间,厅内变得极为安静,连风吹过帘子,布料互相摩擦地声音都能听到。魏婉娘生得一双圆润杏眼,此时这双水汪汪地眼睛中,除了大大的不敢置信之外,就是迷茫。 那几张纸等于金*梅,金*梅的作者是兰陵笑笑生,刚才这个身份是她丈夫的男人说,那几张纸是他写的。 所以,金*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君!!!!!! 所以,金*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夫君!!!!!! 魏婉娘的丈夫姓王,一个平平无奇的姓氏(此处并没有针对各位姓王的朋友的意思),单字一个朗,出身书香世家,曾经参加过三次科举,最后在第三次科举的时候,才考中了进士。 其父王老爷子(在此隐长者讳,不直呼其名,下文皆称其为王老爷子),乃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初选为御史,后曾出任山东巡抚,在此期间抗倭有礼,多次被朝廷嘉奖的一位好官。可惜,后来在北方担任蓟辽总督的时候,由于战防失守,导致多地遭鞑靼军队所掠,王老爷子因此糟了严嵩党羽的弹劾,被逮下狱,与次年被处死。 这事对于王朗的打击极大,辞官在家,成天纵情声色,不理世事。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魏婉娘给于写出金*梅的兰陵笑笑生的设定,披了太多太多的不必要的外壳。 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写出这么一本奇书的人,定然是怀才不遇的落第举人,必须得饱受黑暗的官场的排挤,赋闲在家。最后没事摆个茶摊,深入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中去,才是魏婉娘想象的那个兰陵笑笑生啊!!!!! 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出身矜贵,仆役成群,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的书生啊!魏婉娘睁大了眼睛,想要从自己的丈夫的身上,看出一点点儿,她心目中的兰陵笑笑生的影子。 她的失望,任谁都看得出来,王朗却是十分大方的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灵雀看见他的茶盏空了,十分勤快的上前为二人添水,王朗觉得这没见过的婆子看着眼熟。 魏婉娘还不死心,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是王朗刚巧跟兰陵笑笑生想到一起去了,就跟后代的同人文作者似的,两个人想到一个梗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嘛!她这样徒劳地安慰自己。但其实自己也明白,怎么可能。 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在压倒性的优势面前,魏婉娘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她的丈夫,相敬如宾的生活了小半辈子的丈夫,是那个古代风情名作,魏婉娘心中的第五大名着的作者,兰陵笑笑生。 ☆、老公拖稿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怎么可能呢? -- 第12页 夜里魏婉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面一直回想着白天的场景,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兰陵笑笑生这件事,实在是让魏婉娘有点接受不能,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安魂香,与王朗结婚后的好多年,魏婉娘都是靠着这些外界手段,才能勉强入睡。 不然还真的是像那些深闺怨词一样,斜倚薰笼,枯坐到天明。 平心静气的来说,王朗是个好人,以魏婉娘现在生活的这个大环境来说,他的所作所为,挑不出来一点点儿的毛病。 可惜的就是,魏婉娘并不是原装的魏婉娘,那个来自现代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躯壳之中,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唯独能控制的只有那一颗心。只可惜王朗负了她,也许在这里的人眼里看来,那并不算不上是辜负,只是人之常情,算不上是辜负。 可魏婉娘的心中还是意难平。 月中天,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书房内的那人,王朗手拿着一卷书,在灯下诵读。可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那书还停留在刚开始的那一页,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哑然失笑。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闪过了白天那人惊讶的表情,活像是见鬼了一样,王朗已经很久没有从自己夫人的脸上看到过那么生动的表情了,她向来端庄娴静,倒是让人忘了,时间久了,倒是令王朗忘了,她年轻时的生机勃勃,脑子里面装得一箩筐的,令人发笑的奇思妙想。 一旁侍候的小书童,看着自家老爷手拿着一卷《论语》,也能读得笑出声来,觉得自家老爷不愧才子之名,真乃神人也。 天还未亮,魏婉娘就早早地醒了,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小院内静悄悄地,连声鸟叫都没有,夜幕尚未撤去,天空中依然有繁星点点缀在蓝黑色的幕布之上,魏婉娘颇为不雅地坐在栏杆上,腿不停地晃来晃去,像个孩童一样抬头望着天上的那颗启明星。 园里的花花草草之上,都蒙了一层莹亮粗疏的白纱,空气散发着一分冷意。冻得魏婉娘打了一个哆嗦。 想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一阵恶寒。梦里面,她不知道怎么的出了家门,走到那书坊之中,十分猥琐地跟那老板打听有没有一本叫做《金*梅》的书,老板回已她同样猥琐的笑容,说有,而且是精装珍藏版,限量销售,只此一家,图文并茂,毫无删减,上面还有作者签名呢! 魏婉娘一听,当然是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正犹豫着怎么把东西拿回家呢!就听老板招呼她,说她来得巧,正好作者还没走,可以让她偷偷地见上一面作为福利。 于是,魏婉娘就跟着老板一起偷偷摸摸地走到内间,扒着门缝看里面的人,那人一直背对着门,看不见长相,魏婉娘急的啊!威胁老板说要退钱,老板也没有办法,那人横竖就是不转身。 老板说不能久待,被他发现的话,就不让他卖《金*梅》了,说他卖金*梅赚了多少多少钱,不能让魏婉娘毁了他的生意,魏婉娘一心要看兰陵笑笑生的模样,自然不肯走,在门口大声叫嚷起来。 兰陵大大!!!我爱你!我是你的脑残粉,。。。。。等等之类的话,里面的人还真被她感动走了出来,可惜不知道这位大男人有什么特殊爱好,脸上居然挂着一层薄薄地面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就好像很久之前,魏婉娘看到的那些俗套的电影情节一样,美人缓缓地摘下来自己的面纱,然后,然后,面纱之后露出的是王朗的脸。 这都是什么破梦?魏婉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现在心情很复杂,说起来有些叶公好龙,她那么心心念念地想要知道兰陵笑笑生是谁?可当她真的见到了兰陵笑笑生的时候,绝对是惊吓超过惊喜的。 魏婉娘在栏杆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月亮都落下去,天边变成了鱼肚白色。灵雀从房间内走出来,看到栏杆上坐了个黑色的人影,吓了好大一跳,后来才发现居然是魏婉娘。她坐在哪里,几道白雾在身前弥漫着,平白无故地多了几分鬼气。 夫人?灵雀小心地叫了一声,生怕一声吓得她魂飞魄散。 怎么了?魏婉娘也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说话,有些奇怪,开口解释道:屋内太闷了,我出来坐坐。 天气这么凉,夫人就算是出来坐,身上也别忘了披件衣裳。小心感冒了。她语气关切,令魏婉娘觉得心头一暖。 你也过来坐吧!这里也就你我两个人,不必拘束。她拿手扫了扫身旁的栏杆,灵雀迟疑了一会儿,虚坐在了上边。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平起平坐过了,魏婉娘感慨万千。 有多少年没这么跟你坐在一起了过了? 差不多十六年了,夫人。 已经那么久了呀,,,,,, 奴婢这么多年多亏了夫人照料。。。。 这种套话,你我之间就不必说了,你。。。。。。魏婉娘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问她:你真的觉得自己过的好吗? 当然。。黑暗之中,魏婉娘看不清灵雀脸上的表情,既然她这么说,她也就信了吧! 可能,只有我觉得这种日子是折磨吧!她喃喃自语道,听到她这么说,灵雀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 第13页 老爷,夫人来了!小厮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正在写些什么东西的人,听见他这么说,一时怔住了,巨大的墨点滴在他刚刚写好的一封信上面。 夫人?王朗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厮,也怪不得他这么惊讶,这两年两个人的关系,由浓转淡,共处一室的日子都少得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她专门来找他了。 主仆二人正惊叹着这少见之事,话中的那人翩然而至,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穿着一身半新不久的衫子,未语先笑,看得人发痴。 这两日,天气凉了,夫君可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只顾着钻研学问。魏婉娘装作没看见那个已经毁掉的扇面,关切地看着王朗,真真是佳妇当如此。 。。。是。。。夫人也要。。多注意身体。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见得王朗会这么惊讶,实在是,魏婉娘的所作所为,太过分反常。 他跟魏婉娘因为某些原因,夫妻之间只能勉强维持面子上的那点情面,他自知有愧,平日里十分尊重发妻,是以魏婉娘这个当家夫人还是颇有颜面的。她表面上温婉大方,行事做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只是唯独对与王朗太过严苛,多少年不苟言笑。难怪王朗今日如此惊讶。 一碟桂花糕,一碗冰糖雪梨,一干一湿,清热润喉。王朗忐忑不安地吃着来自于夫人的馈赠,一面看着魏婉娘的面色,猜不到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魏婉娘也在想着,到底要怎么开口,实在是难以启齿。对于一对关系尴尬的夫妻,什么话题都是尴尬的,不用说魏婉娘这次来是想要,问问王朗,或者说是问问兰陵笑笑生。 你的金*梅写到哪儿了? 王朗似乎还没有给自己的书命名,那天提起金*梅,只有魏婉娘这个知道内情的,自己在那尴尬。 她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不知道,这两日,夫君的金,,不,文章写的怎么样了?说完她就想要呼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都什么跟什么。 王朗也很尴尬,他这两天什么都没有写,只是今早才动笔写了一封信,准备寄往京城。有种少时不好好学习,被父亲抓到了的感觉。 这两日事忙,并没有,怎么动笔。王朗似乎抓着魏婉娘为什么要来的那个点了,只不过他有点不太明白,自己写的书当真有那么好看,值得魏婉娘放下多年的成见,来专门走这一趟催稿。 一想到这儿,这个平时恃才傲物的才子,还有那么点小得意。 毕竟外人的吹棒,听得耳朵都能起茧了,而来自夫人的赞同可不多见。 奥!魏婉娘有点失望,却也不是第一次了,王朗也觉得自己似乎总是让她失望来着,弥补似的说道。 等这两天闲下来,写好的故事。一定第一时间送到夫人哪里,让夫人品鉴。 好,好,好!魏婉娘听到他这么说,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开心的很,转头就要走, 王朗却想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跟魏婉娘两个弥补一下关系,于是他开口说道:婉娘,你要不要坐一坐。 魏婉娘想是如之前那样无数次拒绝王朗的示好一样,再次地拒绝他来着,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破碎不堪,就算是他是兰陵笑笑生,就有办法弥补吗? 不,王朗是王朗,兰陵笑笑生是兰陵笑生。 坐一坐,只坐一坐就好。王朗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中满是请求,在这个时刻,他格外的需要来自魏婉娘的安慰。魏婉娘不解他突如其来地脆弱,不过不久后,她就知道了。 你要为公公翻案?魏婉娘拿着那封被墨点弄脏了的书信,惊讶地问道:时机可成熟了? ☆、与金*梅无关的生活 书房内的装饰并不繁复,墙上摆着的画也并不是什么古人名作,正对着书案的墙上悬着一副水墨画,上面画着山崖上的一棵迎风而立的不老松,针叶分明,狂风之中巍然不动。乃是王老爷子去北方上任之前留给而儿子的画作。 王朗将父亲遗作视若珍宝,一直珍藏在宝柜之中,轻易不肯拿出来,怎么今日偏偏挂在墙上了,魏婉娘沉思了一会儿,估摸着怕是替父亲翻案一事,对于王朗来说已是十拿九稳。 婉娘。王朗用起久违的亲昵称呼,听到魏婉娘的耳中,只觉得耳后那片细嫩的皮肤上生出来许多细小的疙瘩。 她正视着眼前人的脸,男人总是比女人老的晚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弱与示好,令魏婉娘有些怀疑他的用心。 怎么了,夫君?魏婉娘摆出常用的那张脸,端庄贤淑,无可挑剔,王朗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那双已经不复澄亮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伤感。 你觉得能成功吗?魏婉娘从他简单的话语里面,听到了另一个问题的声音。 新皇登基,必定要除旧迎新,一扫朝廷上往日的乌烟瘴气,夫君此次定能替公公沉冤得雪。至于其他的事,还是算了吧。。。。。。 王朗明白了她的无言中,暗示出来的意思,他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种恐慌的感觉,明明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伸手就可以触到,但是王朗总觉得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样。 -- 第14页 他想说什么,任何挽留的话都好,却觉得此刻任何挽留的话都是突兀。 我这里还有些之前的书稿,你要看吗?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留住她,只好拿她感兴趣的东西来吸引住她的脚步。 魏婉娘闻声,果然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看着王朗翻箱倒柜地找着从前的书稿,慌忙之中,不知道怎么的将书案上的一摞书,撞到了地上,露出隐藏下面的东西,那些隐秘地经不起一再翻阅的往事。 黄花梨的宽大书案上,不知道是被谁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字,稚嫩地笔迹已经被时间上了厚厚地一层浆。 早。 那个字写的是这个。 魏婉娘怔住了,她颤抖着将手拂向那个字,轻柔地动作就好像是抚摸幼儿的慈母一样,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凝结起了雨云,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这道刻在桌子上的伤痕,同样也刻在了魏婉娘的心中,那瘦小的字迹是她这辈子都不能忘怀的伤疼。如同某种隐疾,不经意发作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人痛不欲生。 他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愿意看见你为他这么伤心。王朗捧着刚找出来的书稿,空不出来手,抚上那人起伏不定地肩膀。 那有什么来生今世,我与他的母子缘分,不过只这一次罢了。魏婉娘擦了擦眼中的泪,一句话也没说,连王朗拿出来的书稿,都没有看,就直接走了出去。 有句话,他没说,或许,他和她之间的夫妻缘分或许也只有这一次。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上了出了偏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明白,所以心有不甘,而魏婉娘早已经看透,难免心如死灰。王朗看着魏婉娘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魏婉娘只觉得身上像是背着一座山一样的沉重,几乎是栽倒在了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没有睡意,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眼前的事物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她再次进入了梦乡之中。 这一次的梦格外的不同,魏婉娘从梦中醒过来之后,难得没有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夕阳的余晖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生机。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魏婉娘早早地来到王朗母亲,也就她的婆婆,于夫人所在的松鹤院。或许是对于王朗要启程去京城的事,有所听闻,今天的王家人倒是难得共聚一堂,众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灯火通明,欢歌笑语。 魏婉娘侍立在于夫人的身旁,观察着自己这个性格严肃,不假颜色的婆婆的目光所在之处,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几根悬在魏婉娘身体上方的线。 以魏婉娘现在的年纪,若是碰上个好说话的婆婆,怕是早就不用做这些了,可惜于氏在这些规矩上最是死板的一个人,容不得一丝的冒犯。隔三差五的还要讲魏婉娘教到跟前,训导一顿,耳提面命的教导魏婉娘,如何如何为人妇。 魏婉娘算是于氏最佳主妇训练班交出来最好的学生,毕竟也只有这一届。在于氏的多年教导之下,魏婉娘已然是世人眼中的佳妇代表了,外人的交口称赞在魏婉娘的耳中,多年以来早已免疫。 相比魏婉娘来言,另一位于氏最佳主妇训练班出来的学生,王朗的妹妹,魏婉娘的小姑子的成绩就有点难过了。 作为后嫁过去的继室,多年以来夫妻不和,丈夫心中始终有着前人,继子继女都已经长成,她作为继母的日子实在是有点难过,再加上之前王老爷子出事,那家人对她的冷落让她彻底凉了心,早就已经是自己独居一院了。 倒是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看于氏,但就魏婉娘看来似乎也并不怎么愉快,之前母女二人似乎爆发过了一次严重的争吵,那次过后王小妹至少有半年都没有回来过了,这一次回来,见面的时候,把魏婉娘吓了一大跳。 实在是王小妹现在的样子,让人极易生出不好的感觉。 曾经饱满水润桃花一样的脸庞,深深地凹陷下去。美丽的脸蛋脱离了原来的形状。头发稀疏地,几乎能看见惨白的头皮。 整个人的精神像是一下子垮了,整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面貌,被她那毫无生机的眼神扫到的魏婉娘觉得后脑一凉。 你先坐下吧!于氏难得温情的拍了拍魏婉娘的手,示意她坐到王朗身边去,魏婉娘觑着她的面色,倒是如常,这才是最令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等到魏婉娘安静入座,于氏开口说话,说起的正是王老爷子的事,魏婉娘左耳朵听着,右耳朵原封不动的出。因为这些事,她实在是听了太多太多遍,几乎能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的地步。于氏几乎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下半生的事业一样去做。 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她的脸上散发出了奇异的色彩。像是燃烧到了尽头的蜡烛,正在散发出最后的光芒。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王朗,王朗也安静地听着,不是点一两下头,表示赞同。 谈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于氏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魏婉娘有些困了,但是现在这时候打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于氏发起火来的样子,那可不是用可怕,就能够简单形容。 好不容易要到了话题收尾的时候,于氏话锋一转,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王小妹的身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她在娘家住的实在是太久了,让她早点回去。 -- 第15页 她这话一说完,魏婉娘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有些堂皇地看着于氏,王小妹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时日不多了,这一回去,还不知道又没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于氏这样实在是有些绝情。 哈,,哈哈哈哈哈!在这尴尬地气氛之中,王小妹突兀地笑声,听得人胆战心惊,魏婉娘担忧地看着她,她发狂一样地笑个不停。笑着笑着,那张枯黄的脸上,流下两滴泪珠来着。 王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像是第一次见到的人一样,她的绝情令当场所有人都觉得震惊。 于氏却还是觉得理所当然,振振有词的说道:外嫁女怎么死在娘家,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该让外人说我们家坏了规矩。 母亲这么说,岂不是要伤了妹妹的心。不过再多住两日而已,怎么就扯上了规矩不规矩的。 王朗显然是知道母亲的德行,但是没想到母亲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规矩,竟然这种令人伤心的话。 我这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王家。 王小妹显然是不愿意再纠缠下去,像是逃跑一样,跌跌撞撞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去,魏婉娘看了一眼正在对峙的母子俩,说了一声,就跟着出去了。 飞吹的纸灯笼,在风中瑟瑟发响,昏黄的灯光摇晃着,如同之前看见的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一样。不知道跟正在变凉的天气有没有关系,魏婉娘觉得心口往外发着凉气。 刚走到院子附近,魏婉娘就听到那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如同黄莺泣血一般的令人不忍听闻,魏婉娘站在门口,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屋内的哭声逐渐变低,逐渐消失不见,魏婉娘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王小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往自己心口上戳,魏婉娘大步上前,一把把剪子从王小妹手里抢了过来。两个人扭作一团,一旁的小丫鬟吓得不敢说话,魏婉娘一声厉喝。 光在干看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听见魏婉娘的话,那小丫头才像是被点醒了一样,跟着魏婉娘一起,好不容易才将剪子从王小妹的手里抢过来。一心寻死的人,所能够爆发出来的巨大力气,连两个健康的成年人都有些难以招架。 随着剪子落地的声音,王小妹的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了,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某根筋一样,瘫软下来。她眼珠子转都不转的,只是看着魏婉娘,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就在魏婉娘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 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中,流出两行清泪,她喃喃地说道:为什么要救我啊?就这样让我去死不好吗?我已经活够了,这里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让我去死不好吗? 你这是做什么?魏婉娘原本是想说,怎么不想一想父母家人,但是她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可能会做出相反的结果。 人活着,总会有希望的,你要是死了,可就真的一了百了。 呵呵。那个可怜的女人抬起头来看着魏婉娘,像是在嘲笑她话里的无知幼稚:那种话,就没有必要说了?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魏婉娘不信,所以她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章节,每章的字数可能会少一点,因为想要赶上下个榜单,但是保证日更,作者会很勤劳的继续码字的。。 ☆、雪隐鹭鸶飞始见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王家小妹趁着天色朦胧,悄无声息地走了。隔几日,那家就传来了病重的消息,没多久就去了。 魏婉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松鹤院里面,陪着于氏赏花,手中的花在观花无心的用力之下, 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我的孩子啊!那只掐掉花的手,捂着脸痛哭流涕起来。任谁看见她这个样子,都不会认为这是位狠心的母亲来着,可事实哪能只从一点片面去看呢。 没过两天,于氏也病倒了。虽是深秋季节常见的风寒,却来势汹汹,魏婉娘自然是要衣不解带地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于氏倒是没几日就痊愈了,只是身体不再像之前那般结实,整个人变得虚弱起来。 王朗看见母亲这个样子,自然是打算将此事往后推迟一段时间,等母亲身体大好之后在上路,而于氏则坚持着要王朗马上上京,王朗实在是拗不过固执的母亲,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满怀着心事上路了。 等到王朗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隆冬腊月。南方的冬季,寒意如同附在骨头上的蛆,魏婉娘整天守着火炉过活,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觉得颓靡的很。不知道为何,总是提不起劲头来。 屋外飘着小雨夹雪,灵雀从外面走进来,头发上自然蒙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她感慨这南方的雪的不同,跟北方那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相比,这边的雪存在感似乎是太薄弱了一点。 魏婉娘也跟着感慨道,说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了,挥挥洒洒的,天地间一瞬间的变得极其安静,一切都被掩盖。突然间她开始想念北方的漫天大雪,雪落到地上簌簌的声音。 她手中拿着一个红色食盒,据说是王朗从北方带回来的特产,极力鼓动着魏婉娘打开看看,魏婉娘没有多想,不含任何期待的打开了。 -- 第16页 食盒中装得并不是什么糕点水果之类,是晶莹透亮已经开始逐渐融化的,像圆月一样平铺在食盒之中的雪。 那一瞬间,魏婉娘好像听到能够将一切掩埋的扑簌扑簌地雪花落下的声音,她伸出手去摸食盒里的雪花,冰凉凉,水润润的。 没一会儿,手指摸过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深深地凹陷,有冰凉的雪水在之中淤积,形成一个圆润的小窝。 魏婉娘难得露出那种真实的笑容,不是大家闺秀的标准的不漏齿浅笑,不带任何的伪装的天然的微笑。像个第一次见到下雪的小孩子一样。 夫君,现在在哪儿呢? 雪花很好看,谢谢。刚一见到面,魏婉娘就直截了当的说道。 是山东的雪。 那正是魏婉娘的故乡所在之地,一听到这儿,那堆普普通通的雪花有了更多的特殊意味。千里迢迢地从山东地方带回来的,不染一丝微尘,洁净无瑕。魏婉娘对于他用的心,特别的感谢。 两个人聊了些此次上京的琐事,王朗给魏婉娘讲起自己途中的所见,说他行至山东,在茫茫大雪的河滩上看到了鹭鸶,洁白的羽毛跟雪花一样,若是不是途径的马车惊动它们,让它们如同雪花一样在风中飞舞,还真是没人察觉到哪里居然还隐藏着这些美丽纤弱的生物。 魏婉娘只当是他在说笑,不过难免跟着他的话联想一下,在漫天的雪花中飞舞的鹭鸶,只是听他说都觉得很美的场景。令两个人中间产生了一种难得平和的气氛,两个守在温暖的火炉旁边,脑海中幻想着雪中的鹭鸶。 从那天以后,夫妇二人的关系似乎好上了许多,魏婉娘经常去书房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夫妻俩之间关系的缓和,自然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知道什么时候,府中开始流传起一种传言,魏婉娘听到之后,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一旁地玲珑跟灵雀十分不解的看着,觉得她笑得莫名其妙。 那传言实在不怎么中听,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不过魏婉娘心里有数,左右不过是后院那几位说出来的,那种程度对于魏婉娘来说不痛不痒。 本来就说的是实话,不过说的有些不中听就是的了。魏婉娘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因为笑得实在是太失态了,那簪子有要滑下来的趋势。一想起刚才玲珑说的话,魏婉娘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是怎么想的?我这个年纪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太荒谬了。魏婉娘顺手将那支簪子拔下来,又换了一支素淡的。 我看她们实在是太闲了,所以才会整天就将眼睛盯在这种事上。魏婉娘无奈地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虽然,这些话很不动听,但夫人。。。灵雀脸上露出很为难的表情,一副犹豫着自己到底该讲不该讲的样子。 魏婉娘大约猜到她想说什么,摆摆手,无所谓地样子:还不知道,到底能活多久?就算到那时候。我谅他们也没有几个胆子,敢对我怎么样! 夫人!灵雀还想再劝,但魏婉娘心意已决自然是不想让她再多费口舌,示意她不要再说,随后语带轻快的问起,王朗所在的位置,听说是在书房,魏婉娘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跟着魏婉娘往书房位置走的路上,玲珑颇为不解的看着灵雀,希望这个跟随着夫人已经那么长时间的前辈能够给予她一点暗示。 夫人要是不想邀宠的话,那这几天为何去书房去的去的这么频繁,这在之前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而作为跟随着魏婉娘从娘家过来的陪嫁丫鬟的灵雀,对于魏婉娘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是抱有疑惑的,她是魏婉娘即将出嫁之前,才从下面选上来的丫鬟,但在自己出嫁前,也是跟随着魏婉娘差不多十多年的,但是直到现在,灵雀都没有完全看透自家的小姐,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魏婉娘并不知道贴身丫鬟私下的窃窃私语,她走进温暖的书房内,王朗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写着些什么,他写的十分认真,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慢慢地靠近了过来,魏婉娘随手拿起旁边已经写好的厚厚一摞纸张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喜欢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这一句。 这一句原文是清初戏剧《长生殿》的一叠。是不是觉得时间不太对,金瓶梅是明朝中晚期的作品,为什么会出现清初的戏剧名句呢? 这还要从金*梅的版本说起,我个人收藏的有词话本和绣像本,词话本在绣像本之前(词话本的出现时间比较早,大概是万历年间,而绣像本又名崇祯本,时间稍晚。)后者在前者的原本之上,修改许多。在文章的结尾处引用诗词,来对故事内的剧情进行讽刺评点,实在是绣像本的一大看点。 我上面说的那句话,出现在书的第二十五章,我觉得是对金*梅故事的一个总结。 ☆、求问,冬天搭葡萄架的可操作性有多高?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这个剧情的走向为什么跟她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呢?难道是因为年代久远,她已经记不清楚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的剧情了吗? 也有可能把?可她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有些剧情她记不清楚很正常,但大体的框架还是记得清楚的。 -- 第17页 《金*梅》的前半段里面,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的剧情戏份有这么多?魏婉娘一边回想着之前的剧情,一边又将手中的手稿又看了一遍,还是怪怪的,感觉这并不是她看的那本《金*梅》,而是另外一本完全不同的书,只是刚好跟《金*梅》一样,选择了同样地一个切入点,这种可能性的话?魏婉娘思考了一下,存在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金*梅》原书可以说是一本十分成功的《水浒传》同人文,并且在很多人的眼里,它是一本比《水浒传》还要精彩上几分的着作。在现在这个时代水浒传本身就是一本大作。看过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刚好撞了脑洞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婉娘继续派人去外面寻找可能还没有问世的《金*梅》,一边还是如同往日一样,隔三差五的去一次书房,看一看王朗新写出来的内容。只能说是与她记忆中的金瓶梅越差越远了 。 想着那本书里面过于多彩的内容,魏婉娘看向自家相公的眼神,就有点一言难尽起来,她真的不觉得,王朗是那种能够写出这种内容的人,但还是那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或许在魏婉娘不知道的地方,这位的生活过的相当多姿多彩呢!总之这是不能多想,不痴不傻不做家翁,到了她这里,也许就是不痴不傻,别看《金*梅》了。。。。 魏婉娘走出书房,心情沉重,感觉自己的头顶似乎戴着的昭君套,变成了翠绿翠绿一样的颜色,绿的都能滴出水来的那种。玲珑拿着伞,看着自家夫人对书房门口的那丛竹叶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绕来绕去的看个不停。嘴里还念叨着个不停:天气这么凉的话,种葡萄的话能活吗? 搭葡萄架的话,看样子的还得找个木匠呢!不然会不会很容易就塌了呢? 有了那个的话,应该会多出来很多灵感吧?嗯!看起来要早日提上日程啊! 玲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夫人,您是想吃葡萄了吗?鲜葡萄这个季节是没有了?葡萄干还有一些,您要不要先凑活一下? 葡萄干现在就算了,那东西太甜了,我没什么胃口。魏婉娘想的入迷,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听到玲珑搭茬,还吓一大跳。 魏婉娘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丛在寒冬中依然青翠可人的竹子,等到明年开春再立起来,也不迟,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金*梅》也不是一天写成的。十几年的日子,她都熬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了。 快过年了,家里的事逐渐多了起来,作为主妇的魏婉娘,忙的不可开交,自然是不能再跟之前那样,隔三差五地去一趟书房。 因着王小妹去世的缘故,王家这个新年过得并不怎么欢快。于氏心情抑郁,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上烧香拜佛,松鹤院里一股子上好的檀香味,佛号声,日夜不断,更给这个家添了一份肃穆。 魏婉娘正在准备今年过年的节礼,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还想往年一样准备给王小妹婆家的节礼,王小妹最后身体坏成那个样子,也有他家人的一份功劳,实在是让人憋气。 但她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后,最后如同往年一样准备丰厚的年礼,甚至还要比往年还要丰厚上三分。 正在盘算着其它的,玲珑开心地拿着一封帖子进来,魏婉娘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笑话她是不是在路上捡着钱了。 玲珑不说话,只是把那张帖子递给魏婉娘看,魏婉娘看了一会儿,心中有喜有忧。帖子是她那个今年才刚外嫁的女儿寄回来的,说是有喜。即将要做外婆的魏婉娘自然是欢喜的不行,忙让人去准备孕妇和婴儿的东西,又让人去寻摸靠谱的产婆,在信中细细地嘱托一下注意事项。 这些都忙完了,闲下来的时候,莫名地多出来一些不真实感,以她这个年纪,在现代没结婚的也是有的,被人在街上叫阿姨都要不高兴的,现在居然货真价实的当上外婆了,还真的事岁月不饶人呢! 这么想着,她还是隐藏不住地露出了笑容,仿佛女儿出嫁之前,两个人的那吵得惊天动地的一架,所产生的裂痕随着一个小生命的即将诞生,而开始慢慢地愈合。 我就说嘛!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小姐总会知道夫人的苦心的.。玲珑在一旁凑趣地说道。 魏婉娘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思绪却忽然回到十几年前,她想起自己出嫁之前,是不是也跟魏夫人,原本的魏婉娘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在现代的时候也没少跟妈妈吵架,那些女人们的脸蛋模糊了。变成同样一个柔弱的女人。 那个柔弱地女人只是哭着说:我这是为了谁,我这一片苦心还不是都为了你好。 原来在她不知不觉地时候,她也变成了这种女人了吗?这让她想起在现代看到的一本书上面的字句,孩子总会重复父母的老路。 ☆、另外一本金*梅??? 忙忙活活的大半个月,今年的大年,却是因为某些人的离去,而平添了几分忧伤。 年夜饭上的饭讲究个意头,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一窝蜂地摆了上来,大家都兴趣缺缺,于氏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面带慈祥的看着正坐在自嫁姨娘身边,吃得极香的孙儿们。让人给他们布菜忙得很。 -- 第18页 老大家的。吃着吃着,于氏突然清了清嗓子,点了魏婉娘的名。随后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长篇大论。于氏从头到尾的一通猛夸。直接把魏婉娘给夸懵怔了。 跟于氏这个难搞的婆婆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于氏的作风,她清楚的很,一向是先给一个糖块,再打两棒子。这一次的糖块给得这么足,不知道挥下来的大棒子是什么样的了。 好不容易,绕来绕去终于直奔主题了。过继?魏婉娘盯着王朗的三个儿子看,一个十二,一个五岁。还有一个刚刚学说话,老太太那一个都宝贝,居然能舍得过继出一个。于氏相好的人家里面,也没听说有人家断了香火啊! 过继给谁呢?等等!!!似乎,好像,魏婉娘突然想到,其实在某些人眼里看来,她才是那个最需要儿子的人!!! 于氏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想法,这大过年的,为什么突然提这茬。 魏婉娘在椅子上好好的坐着,凭白多出来一个儿子,虽然他原应该叫她娘亲的,在外人看来,她也比他们的生母更有面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魏婉娘就算知道这事好处多多,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 又不好直截了当的抹了于氏的面子,扫了一眼桌上人的动静,于氏乐呵呵地,好像给了魏婉娘多大的恩典一样,三个小男孩儿,也就大点的崇哥儿懂点事了,能听明白大人们在讲什么,剩下两个小不点好,还一团孩子气的跟姐姐妹妹扭成一团。 两个妾室,李氏很明显比高氏慌张地多,她有两个儿子,被选中的机会大一点儿。更何况最好的人选,就是她那个还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儿子。看她紧张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心里既希望被选中,又不希望被选中。 高氏则看起来比李氏淡定许多,看起来是觉得岩哥儿中不溜就的,被选中的机会比较少。魏婉娘靠着她并不怎么近,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檀香味,一个年轻人活的老气横秋,无欲无求的,这个高氏实在也是个奇人。 大过年的,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事,魏婉娘把目光转向看向置身事外的王朗,王朗目光灼灼,带着肯定的意味。魏婉娘暗骂一声,靠,不会吧! 母亲说的在理,等过了年,挑个好日子开祠堂,将名字记上,免得你膝上空虚。还真让魏婉娘猜对了。看来在这事情上,这母子俩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现在只不过是来通知她罢了。 刚刚吃下去的那块香菇,卡在嗓子眼里面,咽也咽不下去。这叫什么事啊?王朗这明显是想要讨好魏婉娘,为了魏婉娘的晚年生活做打算来着,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魏婉娘心里呕得要死,胃紧跟着不舒服起来,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魏婉娘一直,顾左而言它的,始终不给个准话。桌上气氛凝滞,大家都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她这两声没来由的干呕声一出来,旁边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只有王朗跟魏婉娘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众人的异常,自顾自的想着心里的事,一个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推过去,另一个则想着如何能跟发妻和好如初之类的。 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好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出了正月请个大夫好好给你看看。于氏看来也觉得有些尴尬:大郎,你也是考虑不周。。。 两个糊涂鬼,听着于氏这话里似乎是还有些别样的样子,两个人互相考虑一眼,还是魏婉娘率先反应了过来。她开口解释了两句,但了王朗之外的众人,都不太相信她的说辞,一直认为肯定是有喜了。 李氏在心里腹诽她,难怪前几天跑书房,跑得那么勤,果然是别有用心。疑似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她的心却一松,毕竟亲手养大的儿子,送给别人去养,她心里也是舍不得的。高氏握着岩哥儿的手,却是猛地一紧。 娘,既然都这么说了,正好我新听说,城里来个退休的老太医,精通妇科。那天请来给你们好好看。王朗注意到大家的不对,但是没往那事上想,毕竟是这个事,根在他这里,他做没做,他自己还不知道。只以为于氏是真的关心魏婉娘的身体。 他一心想把过继孩子这个事儿给定下来,是因为看着自家妹妹去世后的下场,让他心生凄凄,魏婉娘比他年轻几岁,他生怕他百年之后,魏婉娘也落得个相同的下场,提早为她打算,也是一片好心。 可惜魏婉娘并不太领情,再加上之前后院里,那些纷纷地传言,令这件事就算是假的,也添了几分真。就算是魏婉娘开口辩解道,说那身体很好,并没有什么变化,众人也是半信半疑。 魏婉娘真的是头都大了,连灵雀跟玲珑这两个贴身丫头,似乎是也信了传言中的话,魏婉娘从外面走进来,想要沾着点凉水洗洗手,玲珑在旁边大惊小怪的说道。 夫人,可不能用凉水洗手啊! 为什么?魏婉娘手还没有沾到水盆里面的水,就被人拦住了,似乎没有什么正月内不能用凉水的传统吧! 灵雀从茶水间里拎来一壶热水掺在里面,笑着说:怎么?玲珑你也相信这种话。 玲珑看着魏婉娘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外面说的太认真了,听得多了,也确实有点信了。 你这傻孩子,天天跟在我的身边,有没有,你能不知道吗?魏婉娘扶额无奈的说道,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 第19页 夫人最近确实是胃口不好啊!玲珑还是有点怀疑的样子。 那是因为,过年这段时间吃得东西实在是太油腻了!魏婉娘一点一点的解释道。 腰围也比之前打上许多的样子。。。。。。玲珑越说声音越小,其实仔细想想,那些所谓的证据,简直是不堪一击。 会不会,现在已经有了,您还不知道呢? 玲珑啊!魏婉娘真的是气的是没话说,无奈地摇摇头:没事多看点书,绣绣花也行,不要把时间浪费这种事情上了。 夫人,我有很多字都不认识,看不懂书。玲珑弱弱地说道,眼睛觑着魏婉娘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撒娇道:我给夫人绣个荷包好了。 荷包,我稀罕你一个荷包,一个荷包就想我放过你?魏婉娘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玲珑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认识字,现学就好了,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字的,整天跟着那些婆子学着扯嘴,以后没事就好好认认字,以后出去嫁人也有好处。灵雀在一旁憋着笑,看着魏婉娘训玲珑,玲珑看见她偷笑,才意识到魏婉娘是在吓唬她。 玲珑撅着嘴,拿着本千字文出去了,灵雀替魏婉娘将头上的首饰取下来了一些,笑着说:夫人也确实该好好管管玲珑了,这么大的个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别人说什么都信。什么事都拿到夫人面前说。 她还小嘛!有错知道该就行,玲珑这孩子心里有数的。魏婉娘笑着摇摇头头,像是在评价自己年纪还小的孩子。 您也太惯着她了。灵雀脸上带着笑,似乎也是被玲珑给逗笑了:都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还没嫁人就是小孩子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谁知道嫁人之后过的会是什么样子的日子,这个时候能欢快一点,不是挺好的嘛! 说完魏婉娘苦笑了一声,灵雀也沉默了,说起来这两人的婚姻生活,都算不上是很愉快,总之是一言难尽。 夫人还记得三儿嘛?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闷了,大过年的有点破坏气氛,灵雀话头一拐。 当然记得,也不是什么很久远的事情,怎么了?这个名字并不怎么陌生,毕竟魏婉娘还让这个孩子出去买《金*梅》来着,虽然最后的结果让人苦笑,但是魏婉娘总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托了夫人的福,那家人今年过了一个好年呢!说是想过来给您拜年,感谢你的照顾。灵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低下头在魏婉娘的耳旁,小声地说道。 听说是 ,夫人之前找的那本书,最近有眉头了呢? 什么? ☆、哦,搞错了?我的老公也可能不是那个谁? 魏婉娘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问题了,她刚才是听到了什么?灵雀说那小子在外面的书肆里,找到了《金*梅》。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朗现在写的那个算什么? 不过话说起来,王朗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打算给还没完成的书稿的起什么名字?是她自作主张的,将那本书默认成了金瓶梅了啊! 只因为刚开始的内容很相似的原因,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似乎跟魏婉娘看过的金瓶梅不太一样啊? 虽然她有过怀疑,但那点疑虑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想一下,之前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朗,她的丈夫,写的东西,那真的是《金*梅》吗? 也许王朗可能并不是兰陵笑笑生呢?想到这儿,魏婉娘先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相处十多年的相公是兰陵笑笑生这种事,魏婉娘消化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若是在年轻几岁,或许会觉得很酷吧!但是她过了那个年纪了。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丈夫,跟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的话,对于任何一个普通的人都是巨大的冲击吧! 人一旦习惯了一件事情,就会产生一种惰性。当这件事突然发生改变之后,有些不适应的感受是正常的。 所以王朗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直保持是她心中那个才华横溢的文弱书生的设定比较好。 至于她想象中的那个兰陵笑笑生,那个人洞察世事,文字敏锐辛辣,敢于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之下,写下那么一本冒犯之书的那个传奇书生,魏婉娘突然失去了不想要他到底是谁了? 管他是谁呢? 就像是世间里,其他美好又遥远的东西一样,保持刚好地距离。那清冷地月光之下,是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 她其实没有必要知道兰陵笑笑生到底是谁,不是吗?她真正需要的只是那本书,那本可能带领她穿越时空,回到久违的故乡的《金*梅》。 《金*梅》对于她的穿越,绝对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虽然很荒谬,令人不敢置信,但那日梦中的场景,实在是给魏婉娘带来很大的冲击。 她如同落水的人一样,在水中翻腾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怎么会肯轻易放弃呢? 才刚过了十五,魏婉娘就迫不及待地让灵雀把人叫了过来。这母子两长得活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身形都长得跟豆芽菜似得,头大身子小。脸色蜡黄如纸,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来着,可惜岁月将其磋磨成这个样子。 -- 第20页 那妇人刚一进堂屋,什么话都没有说,扑在地上。实打实地给魏婉娘磕了两个响头,哐哐地响声。魏婉娘听着只觉得自己额头也跟着生疼,连忙让灵雀把人扶起来。玲珑机灵地从旁边搬了个绣凳让那妇人坐下。 那妇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片青紫,仔细看还有血丝渗出,魏婉娘面露不忍,又让灵雀给她上药。 这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收拾的当了,两个人一上一下的闲聊起家常,那妇人姓张行六,从小被父母卖给夫家做童养媳,嫁过去没两年,夫家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了,人家都说她命硬,现在只剩下幼子跟她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的遭人欺凌。魏婉娘随便做下的一个决定,对于她娘儿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感激之词,眼角免不得泛起了一点泪花,人的日子,总是美好的少,千篇一致的写满了苦。 魏婉娘陪着流了半天的泪,那妇人自己也觉出来自己的失态,主动扯开了话题,她这次来看魏婉娘,自然是少了一些不成敬意的薄礼,其中一个包裹,包得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被人万般珍惜着的包裹。 从玲珑的手中,接过那个包裹的时候,魏婉娘的手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手中小小的包裹似乎变得有千斤之重了。魏婉娘的心,砰砰地跳得飞快,觉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若不是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场,她估计自己会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灵雀将张六娘送到后门处,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她,看着张六娘大包小包的,满满当当地几乎要拿不过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取笑那妇人道。 姐姐这一次,可以说是大丰收了,等会儿回家的时候,可要小心看着后面,莫要让人捡了便宜去。 那妇人不复刚才在魏婉娘面前那副,低眉敛目的可怜样,被灵雀这么讽刺,脸上反而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脸上露出那种饱经时事磨练之后才会出现的油滑,看着她腰带里面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银光闪闪,不由分说的就要往灵雀的袖口里塞。 灵雀看都不看的,将那东西又给张六娘,塞了回去:我还差你这点银子了?拿回去买点好吃的东西,给三儿补补,长得跟个瘦猴二似得,这一次得了夫人赏识,日后还有得他的好前途。 行,我听大姑娘的,保证把三儿养得白白胖胖的,绝对不耽误妇人的差事。 那样最好。灵雀又跟她嘱咐了两句,扭身回去了,张六娘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拿着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灵雀顺着花园的长廊,慢慢地往内院里走,花园里百废待兴,春天已经到了,花花草草们却没有要萌动的意思,算起来日子,明明已经是春天,天气却并没有变得暖和起来。 走到花园口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里朝灵雀招手,灵雀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没有西门庆的《金*梅》,是哪门子《金*梅》。 正月里面琐事没有那么多,灵雀去送那张六娘出去了,魏婉娘让玲珑关上了房门,正打算细心地研究一下,手中的这本书,还没来得及将包在书本外面的粗麻布揭去,玲珑就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魏婉娘皱着眉头看她,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何这么匆忙。 夫人,老夫人请你去松鹤院一趟?她一下嘻嘻哈哈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这么紧张的表情,紧张兮兮的朝着魏婉娘说。 老爷说的那个大夫,今天来了。 老大夫姓赵,据说早年间曾经在宫里任职,现如今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轻易不上门替人诊脉,若不是王朗有恩与他。这一次王家请人家,人家还不一定肯来呢? 他身量不高,也有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大,身体瑟缩了。方圆的脸皮,留得一把灰白相间的山羊胡。脸上的皱纹多的吓人,收回来搭在绣帕上的手,他眼中的精光一闪,低下头慢慢地缕着胡子,缓慢而有力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寸脉沉,尺脉浮,乃是有孕之相。这话一出,堂内的人表情各异,于氏跟魏婉娘的两个丫鬟都高兴的不行,有幸陪坐的高氏跟李氏表情却是有些问题,高氏的面上闪过明显的诧异,而李氏的脸上则带着一丝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幸灾乐祸。 唯独隐藏在帘子之后的那个人,面上的表情格外的丰富,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露出类似嘲讽似的表情,十分无奈的摇摇头,她气得差点没拍桌而起,好在想起于氏还在这儿。 母亲,能先请这位大夫先出去坐一坐吗?她刻意在大夫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那位大夫还不太高兴,似乎有点介意,魏婉娘只用简单的大夫称呼他,而不是更为高一档次的太医。 我有话对您说。 怎么了?于氏的笑容一顿,面上有些不悦,看着魏婉娘的举动,倒是没有立即翻脸,看在未来的大孙子的份上,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魏婉娘的。 母亲,这位赵大夫真的是太医院出身的吗?魏婉娘其实已经基本上有了判断,但是不太好直接说出来。 夫人这话说的,难不成是怀疑人家赵太医的医术。李氏抢着说了一句话,急着为那位赵太医辩解。 -- 第21页 那可是从京城来的太医,给宫里的圣人和妃子看过病的,城里面多少大户人家都看过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李氏话说着是没有毛病,但怎么看都是在给魏婉娘挖坑。 母亲,我看这赵太医实在是名不副实。魏婉娘懒得跟李氏搭话,只是冷冷地扫过去了一眼,李氏那原本喋喋不休的嘴,一下子就闭上了。她一时得意忘形,忘了尊卑。也忘了自家的这位夫人从来不是那种会白白让人欺负的人。 不过那又怎么样?李氏想起自己的谋算,心里也没有害怕了,下不出蛋的老母鸡有什么好怕的。 母亲。魏婉娘说话之前,先是环视一下四周,就是说起今天的天气一样的简单轻松的说了一句。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孕了。 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用那么轻松的表情,说出这种关乎女子的下半生的大事,好像那并不是什么屈辱的事,好像她下半生的荣辱并非系于此一样。 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她凭什么如此的有底气,既没有儿子又没有恩宠,她哪来的底气。 于氏不明白,李氏不明白,高氏不明白,玲珑跟灵雀也不明白,这屋里的人都不明白,她们替她着急,替她焦虑,替她担心那虚无缥缈的下半生。 魏婉娘并不感谢她们的好意。她有信心就算是后半辈子,既没有丈夫的宠爱,也没有儿子的依靠的她,依然可以过好这后半生。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那本《金瓶梅》不是还在卧室里面等着她吗?她要回去做她的魏佳,哪怕没有绫罗锦缎披身,没有珠宝玉翠头戴,没有丫鬟仆妇伺候,她还是想回去,她已经做够了魏婉娘了。 这一场空欢喜,令于氏十分的不高兴,有些迁怒于魏婉娘,这个固执的老妇人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一件事,那就是魏婉娘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说自己怀孕了。 时隔十几年,魏婉娘又过上刚开始嫁入王家的时候,那段可以堪称是水深火热的日子,于氏□□儿媳的手段,时隔多年,再领略一次,还是一样的酸爽。 但现在的魏婉娘,倒是没有像多年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整天害怕自己是被人发现,并不是原身,被当作是妖魔鬼怪给处理了。 她认为自己,已经很好的适应了古代的生活,接受了它的好与坏,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合格,甚至比古代人还要像古代人的古代人。 但午夜梦回时分,她发现自己的错误,那就是无论多少年的古代生活,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魏婉娘的身体内,那颗属于魏佳的心。 还是那本从外面传进来的《金*梅》,还没有翻开看,魏婉娘就觉出来不对,封面上那个作者的名字,居然不是兰陵笑笑生,而是另外一个,从未听说的陌生的名字,或许那几百年的漫长时光中,《金*梅》的作者,并非是一开始就叫兰陵笑笑生的,还是那句话,谁知道呢?历史的漫漫长河之中,有多少真相被隐瞒。 魏婉娘满怀期待的打开了书,没有两刻钟,就一脸失望的合上了书页,如果不是玲珑跟灵雀在场,她怕是要当场骂出来脏话。 因为这本封面上写着《金*梅》的书,除了封面上《金*梅》那三个字跟《金*梅》沾边之外,其他的毛的关系,都没有一个! 书中的主角甚至都不是西门庆!!!!! 没有西门庆的《金*梅》,是哪门子《金*梅》。 作者有话要说:  啊,没有西门庆的金某梅,就没有灵魂啊!!! 哈哈哈0 最近迷上一对CP,特别戳我的萌点,或许逛闲情的小朋友,会有所听闻,就是邻国的江水CP。这种感情真的很迷人啊!!!! ☆、不是兰陵笑笑生写的《金*梅》 魏婉娘窝在塌上,手中拿着那本据说是《金*梅》,但其实跟《金*梅》完全没有关系的风情小说,简直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令人发指。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魏婉娘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将那本书从地上捡了起来,过流水账似的读了一遍。期间,封面还被不小心掉下来了。 这种线装书,为什么封面还能掉下来? 魏婉娘捡起来封面那张纸一看,端详了片刻,原来这封面是后来用胶水黏上,实在是太小看这些古代人了. 在原有的书的封面上,贴上《金*梅》的封面,就可以简单粗暴的冒充了呢?这是那里来的书贩子,简直是聪明透顶了呢!!缺德玩意儿!!!!!! 魏婉娘白得了一场空欢喜,心情非常地不爽,又不能朝旁人撒这无由来的火。怪只怪她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面。没有办法自己出去,要是能够自己出去的话,那里还会多出来这么多的风波。 想着想着,她有点意动,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面闪过。没过多久,她就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面甩出去了,实在是因为这个事情,想要实施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万一被发现的话,后果简直是不敢想。 她已经为之,付出过一次巨大的代价,不能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了。因为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挽回。 春日的阳光温暖灿烂,照进来屋内,照在魏婉娘的脸上,朦朦胧胧地,驱不走她脸上的阴霾。 灵雀侍立在一旁,眼神清澈,似乎看透了一切,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的,脸上带着那种如同面具一样的微笑,虚假地如同生活一样。 -- 第22页 张六娘这两天日子过得不错,着实有点得意忘形,四处去散播。她在魏婉娘那里得了多少多少的好东西,把个魏婉娘夸得好像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女似得。 得了这么大的恩惠,旁人自然会有疑问。凭什么王家的夫人,平白无故的给你这么多好东西。 她又神神秘秘的说,自己家小子替那家的夫人做成了一件大事,人家又问她是什么大事。她又吞吞吐吐地不肯说了。平白让看客们生出许多的纷乱想法。 娘,你这是干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府里面的事不要对外人说,三儿从外面走进来,似乎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了,那张干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这有什么干系,我夸夫人呢!心又善,长得就跟那天仙似得,这样的人可不得好好夸。张六娘不当一回事儿的随口说了一句。 随便你。三儿嘴拙,说不过自家的娘亲,只好闷着头走进屋,扒开被子躺了进去。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哎哎哎,大白天的你上床躺着干什么?身子不舒服吗?张六娘絮絮叨叨地,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说个不停。 三儿躺在潮湿阴冷的被窝里面,闭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的安静,他能听到有人推开那扇年久失修的大门,听见有人在热络的窃窃私语,听见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闷哼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吵了。 他想冲出去,让他们统统都闭上嘴,却只能瑟缩在被窝里,连丁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渐渐地,他睡着了。奇怪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张六娘从床上站起来,拿帕子沾了点凉水,随意地擦了擦身上,面上的潮红倒是让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憔悴。倒是增加了一些异样地色彩。 你是不是该好好谢我,要不是我给你找来的那本书,你那会有今天这个好日子过,我可都听说了,那家的妇人可是给了你不少的好处。床上的男人,邋邋遢遢的,敞着个怀,露出里面黝黑的皮肤,满脸的胡子,黑成一团看不到脸长什么样子。 这样的人居然是个书贩子,真让人有种斯文扫地的感觉,他色眯眯地看着正在整理衣物的张六娘。 好处,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还少吗?张六娘回过头朝他抛了个媚眼。男人没好气的嗤笑了一声。 半老徐娘还做这种蠢样子给谁看,我要钱啊!!给我一半。男人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像是烧开的热水。 你这话说的。张六娘被伤了面子,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没好气的跟他说:怎么就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你个*子,跟我这个恩客之间讲情分,不觉得太好笑了吗?男人懒得跟她计较,起身在屋内翻来翻去的,想要找到女人藏起来的东西。 细细索索地声音,就好像是老鼠在屋内跑来跑去一样,三儿从梦中惊醒过来,天色已经陷入昏暗之中,他放轻脚步,像是怕惊动谁似的,打算推门出去的时候。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先是趴在了门上,看了一会儿。 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张六娘正在骂骂咧咧地扫着地面上的碎瓷片,左脸上有发红的大掌印迹,那个该死的男人,三儿握住了拳头,牙齿咬得吱吱发响,真的像极了黑暗之中的老鼠。 虽然心里面很是无语,但是魏婉娘还是坚持将那本书看完了,一边看一边吐槽,不但文笔差得要死,这故事的套路一点也不新奇,似乎这时候,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小说都是这样的,基本上只是换个人名,换个地方。故事差不多大同小异,当然也有某些剑走偏锋的颜色话本写手,写出一些令人惊叹的文学作品。 但魏婉娘看到过的话本子里面的内容,基本都是才子佳人,潦倒书生碰上名门大小姐。大小姐因为书生的文采所拜倒,以身相许,甚至奉上钱财供书生上京赶考。 后面的剧情会有一些区别,最常见的一类,会写书生在京城碰到了更高一档次的。例如公主啦,相爷家的大小姐啦之类的,忘了还在家乡等着他的大小姐。 这一类是常规款,看样子是十分受欢迎的分类。 可以这么说,每一个书生的心中,都希望有一个能够替他出钱,又替他献身,还不求任何回报的大小姐。 对此,魏婉娘表示,呵呵呵!!想得可真是美极了呢! ☆、人心如棋 跟这些书生们意淫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相比,魏婉娘突然觉得自家相公写的,那个疑似是《金*梅》,但又不是《金*梅》的故事,十分非常的不同寻常,简直是现在这个年代,图书市场上的一股清流。 这么一想,魏婉娘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王朗的书房里看书了。自从上次的假孕风波之后,两个人就有些尴尬。 王朗心里觉得内疚,魏婉娘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以后都不能怀孕的行为,在他看来无疑是自揭伤口,魏婉娘估计短时期内不愿意看到他这个某种程度上的罪魁祸首,毕竟是他让人把赵太医请过来的。 魏婉娘都没有像王朗那样想的那么多,她只是觉得既然王朗写的不是《金*梅》,那就没有再向前靠近的必要,这样虽然有点功利,但是能减少许多没有必要的麻烦,魏婉娘觉得这样做,没有毛病。坦坦荡荡地,就好像之前的无数次主动疏远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主动上前靠近。 -- 第23页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点跟之前不太一样,魏婉娘提着点心,刚刚走到书房的门口。就发现有人先来一步,李氏的声音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传出来,似乎是在跟王朗讨论一些琐事,王朗的声音低沉又缓慢。 魏婉娘在门口站了很短一会儿,确认里面有人之后,就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慢悠悠走了。 夫人,咱们为什么不进去呀?今天跟着她来的是玲珑,李氏在里面说话的声音,她也听到了。 进去干什么?魏婉娘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样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可是夫人。。。玲珑还想争辩些什么。 玲珑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魏婉娘微笑着看着这个年轻的孩子,她生机勃勃,无所畏惧,这样很好,但是也该长大了,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根源处的残酷。 有些事情,是不会为你而改变的,就算是你拼尽全力,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长吸了一口气,看着玲珑的脸上露出的那副懵懂无知的表情。 最后,你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你总会为了这个世界而改变的,逐渐变成了适应这个世界的人。 就像在沙漠里生长的仙人掌,最最一开始的叶子,也并不是尖锐的刺。 玲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魏婉娘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几乎长得比魏婉娘还要高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是把这个孩子当做亲女儿一样地在教导,用来弥补女儿不在身边的缺憾。 可是夫人,我还是不明白?玲珑看着魏婉娘的脸色,觉得她并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跟自己生气的吗,然后继续说了一句。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被我所改变呢?小小的人,不知天高地厚,才会说出这种没轻没重的话。 就像我们吃饭一样,我不开口跟夫人说,夫人永远不会让人给我做红烧肉。 你这傻孩子,行行行,我等会儿跟你灵雀姐姐说,让厨房今天还做红烧肉,好不好。魏婉娘开玩笑似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玲珑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很开心的样子。 那当然好,嘿嘿嘿。 不知道你家大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之前寄过去的几封信,都没有回信。 正月里面,水路未通,可能还在路上吧! 也是。 书房内,王朗在摇晃的烛光之下,奋笔疾书,在飞快地写着些什么。白天李氏来找他谈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令他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接下来的内容,倒是比之前的预想还要好,下笔犹如神助一般,很快就写完了今天的内容。写完还有点小得意,连一旁的小书童都能轻易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愉快。 这时候再跟老爷说之前那事,应该是不会被骂了吧?王朗注意到小书童吞吞吐吐地,似乎有什么事要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吞吞吐吐的。 老爷,夫人白天的时候来过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不进来通报一声?王朗的眉头紧皱,刚才的那点好心情荡然无存。 夫人,夫人不让说的。小书童害怕被责罚,忙不迭地解释道:夫人说怕打扰您,就走了。 你说你,你到底是听夫人的,还是听我的? 我小书童犹豫了一会儿,很想说自己是听夫人的,但是看着王朗的脸色不好看,到底没敢说出口。当然是听老爷的。 唉。王朗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不就是,夫人来了一趟,没进来书房吗?怎么就功亏一篑这么严重了?小书童挠着头,在一旁不敢吭声,只是暗暗吐槽。 王朗在书案之前干站了好一会儿,小书童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一个心七上八下的,觉得今天自己怕是逃不了一顿板子了。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吗?怎么今日的晚饭还没送过来?王朗一边念叨着这个,一边走出了房门。小书童不敢说还没有到吃饭的点呢!只是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走的这条路,这不是去夫人院里的路吗? 老爷,您要是想见夫人就直说啊!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的吓唬他这个下人呢。。。。。。 灯火初上,点燃的灯笼周围萦绕一圈暖黄色的光圈,看起来十分的温暖,刚刚走进魏婉娘所在的院子,就听见堂屋内,有人嘻嘻哈哈的笑声,王朗听见那笑声,只觉得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他推开门,却没有等到臆想中那句温暖的你回来了。 事实上,他刚一轻轻地推开门,门开的时候那轻轻的响声就惊动了屋内的人,欢歌笑语戛然而止,魏婉娘原本坐在椅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一切在王朗进来的一刻,都停止了,王朗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微妙的气氛,让感觉自己像一个粗鲁的闯入者。 可这明明是他的家啊!那堂上坐着的美貌夫人,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吗?王朗觉得有点委屈,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 第24页 吃饭了吗?魏婉娘总是最先察觉到事情的尴尬,然后找出其中的症端,稳准狠的解决了问题。 没有。 那正好,我也没吃,饭还没送过来,要不然让他们把饭送到这儿,咱两一块儿吃?魏婉娘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她相信王朗应该不会拒绝她的。 也好,走这段路过来,我正好也饿了。王朗十分不客气的应下了,看到魏婉娘面前摆着的凌乱的黑白棋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刚才,这是在下棋吗?棋局怪异的很,看不来到底是白子赢,还是黑子赢来着。魏婉娘看着他面带疑惑,笑着回答他。 都是些小孩子玩意儿,我叫玲珑她们下五子棋呢!因为是在自己的屋里,魏婉娘的头上并没有带太多的装饰,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未施妆粉的脸上,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安静却不容忽视。 难怪我看不明白是谁输谁赢了呢?王朗也想起刚才的疑惑,哑然失笑。这么一看应该是白棋占上风吧?夫人执得是白子还是黑子呢? 黑子。魏婉娘挫败地低下了头,明明还是她交给小丫鬟们怎么下五子棋的,怎么到最后输的反而是是她了呢?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王朗的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线,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想要就笑吧!魏婉娘自暴自弃的说道,辩解似得说道:我一时分神,下错了一步,玲珑这才赢了。 是,是,是。王朗想起两个人新婚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生活,怎么说,魏婉娘二十多年来,水平倒是保持的很稳定,一直都是名副其实的臭棋篓子啊! 这时候正好也把饭菜送过来,不过大厨房离得有些远,再加上天气寒冷,饭菜有些凉了,需要在魏婉娘这边的小厨房里面再热一热,等待饭菜上桌的这段时间,王朗跟魏婉娘夫妻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咱俩下一盘儿,我也看看你这棋艺有没有后退。王朗脸上露出爽朗的微笑,魏婉娘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会拒绝。 行啊!魏婉娘心急等不及小丫鬟收拾棋盘,自己动手捡起棋子来,冰凉圆润的棋子,伴随着一点清脆的响声,各归各位,黑是黑,白是白,一双小手在棋盘上活动着,王朗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头上似乎上,被那只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又一下。 身随意动,他自己不知道怎么想得,伸出了自己的大手,轻轻覆盖在那只正在捡起棋子的手上,触手的感觉就跟那些棋子一样的润滑冰凉, 怎么这么凉!他顺手将那双手拢到了自己的手心里,轻柔地揉搓着。就算是石头做成的石子,经过长时间的揉搓也会变得温热起来。他就不相信,魏婉娘的心会比这棋子还要凉。 他总会有感动她的一天,就像棋子总会变得温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踊跃评论啊!!!!欢迎大家提意见,好的会采纳,坏的我就当做没看见了。。。嘿嘿嘿嘿 ☆、来,我们来探讨一下《金*梅》 魏婉娘的小手马上变得热乎乎起来,就好像是王朗的手中有个小太阳一样。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度,通过他的手心不停地,像魏婉娘这里传递过来。一同传递过来的,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两个人靠得极其的近,近得魏婉娘能够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皂角香夹着木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花草香。 他低着头,不时朝着手中握着的那双小手之上,呵上一口热气,这种感觉太糟糕,魏婉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怎么了?王朗察觉到她的不适,面带担心的看着她,锐利的目光每当碰上她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温柔下来。他的担心和温柔都不是假的,可魏婉娘还是觉得心口一片冰凉。 有点冷,夜深了,让她们再添个火盆吧!魏婉娘不经意地想要将手抽回来,她试探了往回抽了一下,当然是还没能抽回来。 嗯?王朗察觉到她的举动,嘴上表示了诧异,手上则是把魏婉娘的手抓得更紧了。 被那双被大多数女人的手,还要漂亮的大手。牢牢地将她的手钳制在自己的手中,魏婉娘觉得,自己那双白胖短粗的手。让他的手这么一比较,简直是天上地下,她觉得脸上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一样,蹭地烧了起来。 这么多人呢?魏婉娘小声地说道,同时第二次试探性的想要把手抽回来,依旧是徒劳无功。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我夫妻之间,理所当然,不必害羞。 魏婉娘特别想翻个白眼给他看,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是害羞了呀?他这一握手,让她把想说的话都给忘了,她原本还想开口问问别的,也一下子就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内的丫鬟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给这两位已经结婚已久的夫妻,一个单独的安静空间。 不是说要下棋吗?魏婉娘又极其煞风情的开口说道,似乎是非常排斥这种暧昧不清的安静。 好吧。王朗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魏婉娘的手,手掌中只剩下馨香的余温,莫名地有种空虚的感觉。 -- 第25页 魏婉娘执白子先行,简简单单的五子棋,让这二人下出来一副紧张的气氛,魏婉娘拿着莹白的石子,不停地敲着自己的下巴。她已被逼到绝境,需要另找生机,否则接下来的局面就是满盘皆输了。 饭已经被热了好几遍了,可那两位却还没有要吃饭的打算,玲珑在门外扒开一条缝,偷偷地往里面看,只看见魏婉娘皱着个眉头,思考着下一步棋,应该怎么下的样子。 灵雀看她在门口偷看,一巴掌轻轻拍在她的头上,小声地开口训她:被夫人知道了,小心你的皮。 玲珑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看着灵雀的手中空空的,疑惑的问道:饭还没有热好吗?夫人该饿了。。 夫人还常夸你聪明,我看你是傻到家了.灵雀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这个时候是吃饭的时候吗? ????不吃饭,能干什么?作为黄花大闺女的玲珑很不明白,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那什么时候是?饭点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等你嫁人了,你就知道了,你这个傻丫头。灵雀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跟着自己走,玲珑满心疑惑的跟着走了。 作为已经嫁了人十几年的主妇,魏婉娘其实不是很明白,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那帮忠心耿耿的丫头们,就没有一个感受到她亲爱的夫人,现在有多么尴尬吗?多么饿吗? 平时的贴心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还不上菜,你们的夫人这把棋又要输了啊! 今天晚上,她跟王朗两个人一共下了五把棋,魏婉娘一共输了四把了,这是第五把,也岌岌可危的样子。 她犹豫了整整一刻钟,才刚把棋子在看好的地方放下,就看见一只手紧随其后没有犹豫的盖下,在那棋子放下的前一秒,魏婉娘已经发现了不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输了这第五局。 还玩吗?王朗无奈地看着魏婉娘懊恼的样子,内心很想要笑,但是知道若是这时候笑出来的话,魏婉娘一定会恼的。 不下了,该吃饭了,我出去问问她们,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晚饭上的这么晚。说着魏婉娘站起身,走出了屋子里,看到玲珑在外边探头探脑的,招手让她过来。 夫人。。。玲珑被灵雀叫过去教训了一顿,现在正处于刚刚了解新知识,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的状态,整个人晕乎乎的。看见魏婉娘还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比平时小了许多。 你怎么了?发烧了?魏婉娘皱着眉头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还好,不是很热。 怎么脸蛋这么红啊? 在炉子边上,烤火烤的。 好一个偷懒的小丫头,被我抓着了,你家夫人我还饿着呢!你就只顾自己烤火吧!魏婉娘假装生气了。 我这不是怕扰了您跟老爷的兴头嘛。。。。。玲珑又想起什么似得,兴冲冲的问道:赢了吗?夫人您赢了几盘你家夫人不但一盘棋没赢,可以说是满盘皆输,输得是一塌糊涂。但这要是说出来,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魏婉娘考虑了一会儿,抛出了一个经典回答。 你觉得呢? 夫人这么聪明,肯定是赢了,是吧!玲珑对于魏婉娘的智商,有着很大程度上的误解,魏婉娘不知道该不该开心,只好严肃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夫人一定会赢的,青山还在那跟我吹牛,说老爷下遍天下无敌手,我看那是因为没跟夫人下过。不不不,已经下过了,你家夫人已经输了。 那是,也不看看你家夫人是什么人。魏婉娘臭不要脸的认下了,怕玲珑继续追问她是怎么赢的,匆忙转移话题道:既然饭菜都已经热好,就赶快上桌。一个个的心都不在正事上,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的,魏婉娘走回了屋,玲珑在背后看着夫人的背影,觉得无比高大,自家夫人果然是厉害啊!她这个月的月钱保住了,就在刚刚她还在跟青山打赌,老爷跟夫人谁能赢,她就说嘛!夫人怎么可能会输呢. 因为多点了好几个火盆的缘故,屋内并不怎么冷,魏婉娘出去一趟,带回来的那点寒气没一会儿就消散了,她跟王朗面对面坐在饭桌上,总觉得王朗嘴角挂着的微笑有点奇怪,该不会刚才说的话都被他给听到了吧。 因着王朗今晚上,在这里吃饭,今晚的饭菜丰盛上许多。让魏婉娘忍不住感叹这是跟着王朗沾了光,王朗则哈哈一笑,不做任何评价,两个人的礼仪,都学得十分到位,至少食不言,这件事上两个人都做得很好。 饭桌上,除了二人小声地咀嚼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王朗看了一眼埋头认真小口吃饭的魏婉娘,就近夹了一筷子儿香菇给她。魏婉娘默默地吃完了,王朗看她的吃相,难得见人如此苦大仇深的吃饭过,好像嘴里嚼得是什么仇人。他这才想起来,魏婉娘似乎是一点菇类都不吃。 但其实这是魏婉娘在现代留下的阴影,在她将要穿越过来的那个暑假,某一个清风徐徐,蝉鸣鸟叫的夏夜,魏婉娘的妈妈做了一锅鲜香可口的菌菇汤。 魏婉娘吃得兴起,乐极生悲之下,有那么一块窄窄的滑不溜就的平菇,卡在了她的气管口,当时那张年轻的小脸蛋就憋紫了,魏婉娘的亲爹大晚上的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大医院,这才挽回了一条年轻美丽的性命。 -- 第26页 从那以后,魏婉娘再也没吃过蘑菇,没等从阴影之中挣脱出来,她就穿越到了古代,但是她保留了之前的习惯,这也算是她跟现代生活的链接纽带中的一条。不过还是那句话,时间能够磨平一切,魏婉娘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吃下一块柔软的香菇,这久违的味道,偶尔尝一尝还是不错的嘛。。。 魏婉娘咀嚼着汤里的枸杞跟红枣,枸杞红枣白鸽汤这是什么搭配,家里的常见菜谱里面有这道菜吗?味道怪怪的,总之今天的菜都不太合魏婉娘的胃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她总是一个人吃晚饭的缘故,今天对面莫名多了个人的缘故,她有些不适应。 王朗今天这顿饭吃得身心愉快,只看着魏婉娘吃饭的样子,便觉得自己碗中普普通通的饭菜也变得可口起来。说起来普普通通,但是任何时候,只要她的身影一映入他的眼眶,他的心头某个地方就变得柔软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又要干什么呢?王朗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魏婉娘倒是想要撵他走,但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她不知道有多难受了,简直是坐立不安。 还要下棋吗? 不了。。。。 这就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之间,难免会有的尴尬,尤其是那种关系不好的夫妻,那就更尬了,关系好一点还可以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关系平平淡淡地还可以聊一聊之前的事。 而王朗跟魏婉娘之间是属于硬聊都没有办法聊下去的,能聊的话题,在魏婉娘找借口去看《金*梅》的时候都已经用完了。 你的书最近写得如何?只能聊聊《金*梅》本身了,古代人的夜生活十分的匮乏,能干的只有睡觉,要不是就是纯睡觉,要不就是不纯洁的睡觉。 魏婉娘就只想要纯洁的睡觉,并不想跟自己关系已经很不熟的老公,对于《金*梅》的某些不太适合他们进行探讨的剧情探讨。 那就只好探讨一些适合探讨的剧情了。 西门庆后边过得怎么样? ☆、关于《金瓶梅》的夜谈。 谁?王朗有时候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的夫人,现在是谈论一个书里面的人物。以后过得怎么样的时候吗? 西门庆。。。。魏婉娘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离谱,她看着王朗不加掩饰的眼神,脸上像火烧一样的热辣辣的。 夫人,现在这个时候,讨论另外一个男人,为夫觉得不太合适吧?哪怕只是个话本里面的虚拟人物。 夫妻之间躺在床上,眼神火辣地看着对方,眼看着天雷就要动地火的时候,自家那脱线的夫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真的是如同一瓢冷水一样浇在王朗的头上。 晚饭吃完之后,王朗没说要走,玲珑跟灵雀两个之间,露出那种只有互相才懂的暧昧眼神,然后十分贴心的准备了两床被褥。魏婉娘那张一向宽敞的床上,今晚变得格外拥挤起来,让她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像是只被重新拼接过的木偶人一样,手和脚怎么放都不对劲。她蜷缩在被褥里面,好像那厚实而温暖的被褥是她微暖的茧,带有馨香气味的长发,如同某种海藻一般散在华丽刺绣的被褥之上,王朗发誓那一刻,他似乎从魏婉娘的眼中看过了一闪而过的天真。 似乎很多年前的某个初见的夜晚,龙凤高烛不停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带着华丽凤冠的少女,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手中的东西被她紧紧地抓着,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挤出水来。 但是也格外的大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是不加掩饰的看着王朗的眼睛,心中似乎有无限的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一双大无畏的眼睛,里面包含着千言无语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 王朗很高兴,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妻子。她对这个世界有着无比旺盛地好奇心,小心翼翼又无比大胆,魏婉娘是个无比的矛盾的人,她的内心想做的那个魏婉娘,跟她最后成为的那个魏婉娘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王朗跟她一同生活十年,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魏婉娘轮换着出现,此消彼长,十几年过去了,最终出现的那个魏婉娘,完美又无可挑剔,极其干净地抹去了最初的影子。呈现出世人眼中的那个魏婉娘。 西门庆后来过得怎么样?那不是现在的魏婉娘会问出的问题,但是王朗很高兴,他好像看见当初那个眼带无限好奇的魏婉娘又回来了。 你不是看过吗?后来还是死了。王朗双手垫在脑后,在这时刻他也脱去了平时披在身上的壳,露出了隐藏在深处的那个王朗。那个吊儿郎当,冷眼看世界的敏锐少年郎。 是看过,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魏婉娘看着王朗的侧脸,时间应该是个女人,否则怎么会对男人们如此的手下留情。除了那一点装饰用的胡子,他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一样。 哪里不对劲?天理迢迢,报应不爽。王朗地声音有点暗哑,他也懒得伪装成白日那个端庄稳重的人。 可我总觉得故事不该这样。 那该怎么样?还请夫人指教。轻笑了一声,很想听听自己的夫人嘴里面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我说不上来。魏婉娘轻不可闻的念叨了一句,她心里憋着很多很多的话,但是一句都吐露不出来。 -- 第27页 你是不敢说。王朗如同梦呓一般地说了一句话,许久过去之后,他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睡罢,别胡思乱想了。 一个难以言喻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早起梳妆。魏婉娘端详着镜子前,那个黑眼圈足有鸡蛋一样大的自己,脑子里充满了被昨晚王朗搅得一塌糊涂的思绪,害得她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 《金*梅》呀!《金*梅》!现在看来,她离着最近,最好接触,最有嫌疑是它作者的人还是王朗。 可是为什么,他写出来的东西就不像是魏婉娘心中的那本《金*梅》呢!魏婉娘百思不得其解。 冬去春来,万象更新,每一个新的春天就是一场新的开始,人们纷纷脱去了厚厚的冬装,走起路来,步伐都轻快上了许多,唯独魏婉娘还穿着厚重大袄,整日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面子苍白的如同白雪一样。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咳咳咳的声音。听着让人提心吊胆的,总担心她命不久矣。 按说,南方的天气水润,魏婉娘的咳疾不应该恶化的这么严重的,不过是一场倒春寒,便让她一病不起,着实令人惊讶。不得不让人感叹她的柔弱多病。 魏婉娘自己也很无奈,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的身体就是这个样子。弱不禁风,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还是魏婉娘穿越过来之后,规范饮食,勤于运动,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在这之前,原身能够活到出嫁的年龄,可纯粹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想念在山东的那个巨大的宅院,还有那个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孔氏,虽然她总是想要借助一些封建迷信的手段,妄图用那些手段保住女儿的性命。虽然知道那些感情是因为之前的那个魏婉娘,可是母爱真挚,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可如今距离孔氏去世也有六七年了。 魏父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愿意再行续娶。只是抬了两房妾室,怕他晚年空虚,魏婉娘那个孝顺老哥,还特意从扬州给他买了一个才艺双绝的瘦马。为此事,魏婉娘写信过去跟他亲哥,两个人大吵一架,险些撕破脸皮,只不过这两年除了面子上的往来之外,私下里面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不过今日,魏婉娘却受到了一封久违的来信,寄信人正是魏婉娘的亲哥哥,心里面先是客套了一下,家中的近况,魏夫老当益壮,身体十分康健,而她这位年纪才不过四十出头的哥哥,已经是当爷爷的年纪,新娶进来的儿媳妇给他生了一个白胖的千金。 他还感叹道,说一看到这小姑娘就想起了魏婉娘,说二人长得极为相似,诸如此类的话,还说起来魏夫的六十大寿即将到了,不知道魏婉娘能不能回来之类的话。 收到这久违的来信的魏婉娘,并没有多么开心,反而阴暗心理作祟,总觉得魏大哥这封来信背后必定有什么来由。 因着身体不好的缘故,近来,她也很少在院子中走动,最近家里面发生了些什么,还真的是不太清楚,不过她隐隐觉得似乎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果不其然,王朗最近似乎正在谋划着出仕,先前因为父亲遭受当政的权臣陷害,他一怒之下辞官回去,现在父仇已报,奸臣也已经伏诛,他想着要重新起复也正常,魏婉娘现在想了想,怕是去年去京城的时候,也连带着这事情一同走动了吧! 他倒是沉得住气,竟然一句话也没跟家人透露过,或许最多能跟于氏私下透露一两分,估计依照王朗的性子,事情不到百分百成功的地步,是不会轻易往外透露风声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谋求的是什么职位了,魏婉娘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王朗恐怕会外放吧! 而外放的地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山东地界里面吧。不然,她的哥哥,也不会寄来那么亲热的一封信,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魏婉娘因为心中早有那一点点隐隐约约的预感,所以正式得知消息的时候,并不是很惊讶。 王朗果然谋求外放的职位,而外放的地方正是魏婉娘的家乡山东。 家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情或喜或悲,反而魏婉娘这个,即将重返故里的背井离乡之人的情绪,淡定的不同寻常,甚至还有点平静的过分,倒是身上的病症比之前好上了许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家人们,收拾家具,整理行装,倒是,她一向的雷厉风行的作风,没几日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于氏那边却又起风波,年纪大了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做背井离乡之人,更何况路途颠簸不平,于老人的身体也没有多少好处,她的意思是不愿意跟随王朗一同去山东了,于氏不去的话,魏婉娘的立场就有些尴尬了。 丈夫出远门的话,作为妻子的魏婉娘,自然是应该留在老人的身边侍奉最为符合孝道。可是怎么说,出家以来这么多年,魏婉娘还是想回去看看的。 不过,王朗并不怎么放心于氏一个人呆在老家,正在极力劝着于氏跟他一起前去山东,顾及到于氏的身体,可能从水路走,他安排的妥当,魏婉娘在一旁作壁上观,轻易不肯说话,这是人家两母子的事,不是她这个儿媳妇插话的时候。 山东,魏婉娘开始回想那里的景色和人,这时候她才隐隐的发现,时间过去那么久,有些事情已经被厚厚的尘埃给隐埋了。 -- 第28页 作者有话要说:  要换新地图了,魏婉娘终于要走出庭院了,大家期待不期待!!!!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王婆卖瓜 于氏的固执,一般人能够解决的了的,这一点魏婉娘这么多年以来领教不少,所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自己没有办法是跟王朗同去山东,内心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内心那一点波动的余韵久久不能散去,让她有些遗憾罢了。 王朗却并不肯放弃,只要是一天没启程,他就天天往松鹤院跑。几乎到了一天三趟的地步,每次跟于氏聊上两句,话题就一转到了去山东这事儿身上,明里暗里讲起去山东的好处。 让魏婉娘这个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无辜群众,看了好多场王朗彩衣娱亲的好戏。于氏端着架子,始终不肯松口,但魏婉娘看她面上的表情,是有些意动,内心盼望着王朗不要气馁,只要再加一把劲,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离王朗即将起行的日子,大约还有七天,一家人又小小的聚在一起,只是平时的小宴,两位妾室没有列席,不过是几个孩子还有王朗夫妻二人,一群人坐在一起,平平常常的吃着一顿饭。 今日的菜肴,似乎格外的合于氏的胃口,魏婉娘在一旁替她布菜,看她较之往日的吃了不少的样子,几个小孩子对于今天新奇的菜肴,也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就算是平时一向挑食的几个孩子都吃的格外香甜的样子。 于氏吃得开心,让人把最小的峻哥抱了过来,那小孩儿的嘴角甚至还有一小块,未来得及擦干净的白嫩鱼肉,于氏伸出手轻轻地将那点鱼肉替他擦干净。 我们峻哥今天的饭用得可真好,这鱼有这么好吃吗?看你都吃到脸上了。 好。。吃。 乖巧的坐在老妇人怀里的小男童,听到问话之后,小小的歪了歪头,奶声奶气的说。把于氏喜得,一连亲了他好几下。 今天这鱼是海里的,咱这儿是没有的。都是晒干之后,从海边运过来的。你们没有吃过新鲜的,才觉得这晒干的鱼干好吃,要知道那新鲜的鱼无须用过多的材料,只用上锅清蒸,就鲜美无比。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咬下来。 说着于氏的表情露出一丝怀念,在座的人则被她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勾得不约而同的咽下了口水,幻想于氏口中,那白嫩鲜甜的无须过多调料的鱼肉的味道。 要吃新鲜的鱼。小峻哥的嘴角分泌出来透明的液体,看他轻轻地咂了咂嘴,带有撒娇意味的说道。 好啊,这一次咱们跟着你爹爹去山东,那边离海边近,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呀! 好呀!峻哥儿要吃好多好多鱼。小孩子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于氏收回了一直看向小男孩而的视线。先是回头看了魏婉娘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那种纵容的表情,一点点无奈中带着妥协。 什么时候走呀? 母亲这话的意思是?王朗见自己的小计谋起了作用,面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我也好久没吃过新鲜的海鱼了,上一次吃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你父亲在山东任职的时候,那段时间真的是吃了不少的鱼呢! 于氏笑着点了点头,终于妥协了。 一起去吧。 我说山东,我这个老太婆一个人待在这里,你们夫妻两难免记挂着。不如同去。看到王朗难以掩饰的开心表情,脸上也跟着流露出来微笑。 总不能白费你的心思,这一桌全鱼宴应该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王朗也终于能够放下心头的重担,能够毫无负担的开心笑出声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众人开始讨论起来去山东的事,虽然过程一波三折,但最终结果大多数的人还是满意的,吃过这一场全鱼宴过后,大家都开始期待那去山东的路程。 搬家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先要清点好各自库房里面的东西,笨重的没什么作用的东西就没必要拿上了,就放在这边的老宅,留下几家忠心的仆人看守就好。 这几日,各房都在忙活着收拾各自的东西,魏婉娘的东西更是格外的多,她的娘家属于山东豪绅,她当初陪嫁的嫁妆,浩浩荡荡的排出去几里地,让人津津乐道好几年,是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 王家的家境虽然比不上魏婉娘娘家的豪富,但也不错,就算是最危急的时候,也没用魏婉娘花费自己的嫁妆,替王朗打点之类的。所以魏婉娘的嫁妆一直是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魏婉娘理财还算有道,这么多年以来,钱财不减反增,她的女儿月娘出嫁的时候,她将一半的嫁妆给她做了陪嫁。 就算这样,剩下的数目也是惊人的,可以说现在整个王家最有钱的人就是魏婉娘了,谁都知道魏婉娘手中有钱,可谁也不知道她手中到底有多少数目的钱,这事就连魏婉娘自己也不太清楚。 也是这一次搬家,才有闲心整理一下数目,整理出来的数目就是魏婉娘自己看了都觉得惊讶,忍不住感叹道:自己居然是这么有钱的吗 开玩笑似得嘱咐灵雀她们,不要去跟外人乱讲,老话讲得财不露白还是有道理的。 -- 第29页 有这么一大笔钱在手,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老无所依之类的事,自己的下半辈子完全就可以多姿多姿,花样多多的过嘛! 魏婉娘放开的幻想了一下下,但那开心的心情只维持了几秒钟。在这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年代,没有诞下子嗣的魏婉娘,晚年恐怕是得依靠这庶子过活,这大批的家产都成了别人的了。 她所幻想的多姿多彩的生活,实施起来的难度也实在是有一点点儿的大。 有那么一瞬间,魏婉娘想到了和离,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古板的魏家是绝对不可能欢迎一个失婚的女儿的,更何况王朗并没有什么过错。 这里不是现代,就算是现代,只是简单的过不下去了,这个理由也是不足够的。 总有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之上,劝和不劝分的好人们。完全不考虑替别人考虑。你在这一潭死水一般的生活里,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不安。 人们总是自己习惯了一件事后,就是这件事的守卫者,变得不愿意看着别人做出改变,最好的结果,就是所有的人都一同沉没在恶臭的淤泥之中,谁也不挣脱不了。 如果能够找到《金*梅》就好了,那几场神奇的梦至今还让魏婉娘念念不忘,她愿意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那本书,因为那本书已经是现在的她,最大的指望了。 人活着的时候需要有一个念头,不停地悬在身前一尺半,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在最难最痛苦的时候,只需要抬头看看,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就为了那一个希望,即使那再虚无飘渺。 而魏婉娘的希望就是那本可能还未现世的《金*梅》,那本书早已经在她的心中变了意味,跟后代的所有人赋予它的那些诸多意味无关,一万个人的心中有一万本哈姆雷特。一万个人的心中也有一万本《金*梅》。 因为府中要搬家的缘故,这几日仆人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三儿却一直窝在家中,一副势要将床上的被褥裹出浆来的架势。 张六娘看见了心里不喜,再加上那旧书贩子,自从上次二人大吵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她这几天嘴上一直就是骂骂咧咧的,什么不干净的话都说出来了。 三儿不吱声的样子,反而更加激怒了这个已经焦躁不安的女子,她将手中的扫帚往地下狠狠一甩,掐着腰就要往屋内走。 正在这时候,有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摇摇晃晃的大门在她用力的动作之下,险些被甩了下来,张六娘听见声音转过来,原本还以为是那个旧书贩子,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可一砖头看见的是个笑得跟个菊花似得老婆娘,面上的微笑一僵,摆出一副晚娘来。 哎呦,这不是王婆吗?您老怎么有空过来?张六娘也不把人往屋里迎,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面说起话,不用说待客的茶水了,就连坐着的地方都没有,声音稍微大上一点儿,外面的人都能听到。 王婆对于张六娘这样的不给面子,心里很是不满,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请她过来,张六娘这样的婊。子。在路上看见了,她都会嫌弃脏了她的眼。 不过想到丰厚的报酬,她就不跟张六娘这样的愚蠢女子计较了,脸上的笑容更浓:老奴这次是来给娘子贺喜的。恭喜娘子了! 奴家何喜之有?还请大娘帮忙解惑。张六娘的耳朵立了起来,脸色也比刚才看起来好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江上行船 小小的四方院子之中,倒是一尘不染,家伙什都各归各位,这张六娘虽然在外的名声虽然是又脏又臭,但自己的小家却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家伙什都规整的整整齐齐。 窗台下甚至还摆着一盆黄色的野花,栽在破旧的瓦盆之中,春风拂过不停地抖动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跳起舞来。 我能有什么喜事?张六娘扭捏着身子,一边将耳边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勾上去,露出个丰厚饱满的耳垂,用个半干的茶叶梗堵着耳朵眼,黑乎乎的像颗痣。 哎呀,六娘话可不能这样说,个人有个人的运数,苦尽甘来,苦尽甘来。王婆一边说话,一边只拿眼睛往屋里瞅。 三儿没在家? 在家呢!前两天把这小子给累坏了,他主家的特意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在家里歇歇。张六娘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扯出一通慌来。 那可真是难得的好主顾了。王婆看破不说破,知道她好面子,又只把这个孩子当成是心头宝。这么好的孩子,让你圈在家里,你自己不觉得可惜。 我也是没有办法,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是要养在身边,让他替我养老送终的。张六娘嘴上说着这事,心里不是不紧张,生怕自己的好儿子的前程被自己给耽搁了。 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王婆说道这里,声音变得极小极小。 什么?张六娘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别在这儿给我装傻啊!我说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三儿都这么大了,以后娶妻生子都得用钱,你们娘儿俩孤儿寡母的,能攒多少钱。不如找个伴互相依靠着,你也松快松快。王婆苦口婆心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张六娘只是眨了眨,听她继续说。 -- 第30页 我这儿有人看中你了!王婆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指名道姓的说要娶这个名声烂大街的寡妇。外面多少的清白大姑娘,只要钱给的足,他想娶多少,她都能给骗过来。 王婆不要拿我取笑了?我这种半老徐娘,哪里会有人看上我的。张六娘听到这话,心头不是没有惊喜的,一边得意于自己的魅力,一方面有担心是那个无聊的闲汉拿她来取笑。只好谦虚两句,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王婆自然是不知道她心头的心思转了多少圈,她这么大年纪了,就这么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起来。心里不知道骂了六娘多少回。 六娘你这样说就差了,你长得模样也不差,管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一般人上哪去找你这样的好媳妇。 那商人姓李,家里父母双亡,前面娶过一房妻子,生孩子的时候去了,现在孤身一人在外面做生意。家里的光银子就这个数,你想想你要是嫁给了他,好好地笼络着他,将来三儿结婚的时候,他手略微松一松,就够让三儿娶房好妻子了。王婆说得那男人的条件来,自己都有点心动,怎么这样的男人就看上张六娘了,真是让人想不通。 哎,我还是不放心,我要是嫁人了,我家三儿该怎么办呀!张六娘眼看着是有些松动的意思了,王婆自然是打蛇随棍上,趁热打铁,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人家都说了,不在乎你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他欢喜着呢!一个人在外面做生意不容易,你带着三儿嫁过去,正好给他帮忙。 这。。。。。张六娘几乎已经被说动了,只差有人在她的背后重重的踹上一脚,让她走出第一步就可以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聘礼我都拿来了。王婆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个手帕,不由分说的塞到张六娘的手里,鼓鼓囊囊的中间似乎一个坚硬的圆圈。 没等着张六娘开口说些什么,王婆就假意说外面有人叫她,像是后面有狗咬一样,忙不迭的出了门。张六娘手中拿着那小小的一个布包,感觉沉甸甸的,有一种隐秘的欢喜,通过这手帕的纹路,沿着血管传递到心底。 三儿从美梦中醒来,觉得腹中轰隆作响,张六娘在门外哼着无名的小调。面前的盆子里面,热腾腾的水汽之下泡着蜡黄的菜干。 看到三儿走出来,张六娘指使他将盆子里面的水扔掉,自己掐着一把菜干进厨房做饭去了,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闪亮的东西在她的耳边闪烁着。 穷人的家的晚饭就不求什么色香味俱全了,能够果腹就不错了。三儿最近肚子里面有了点油水,没有之前那种肚子总是空荡荡的感觉了,随便夹了两筷子菜干,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怎么了这是?张六娘今天心情好,要不然早就开口骂上了,别的都行就是浪费粮食这一件事不能忍。 没什么胃口。。 你个小兔崽子......张六娘刚想破口大骂,又想起今天的事儿,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是囫囵的将白天的事儿讲给了他听。 我不知道.....三儿低着头,他本来就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只听着张六娘说那人很好,嫁给那人,娘俩都能过上好日子,就有些心动。 你要是想嫁,就嫁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也拦不住。 视线转到魏婉娘这边儿,忙忙活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李氏又在院子面整幺蛾子。魏婉娘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听着玲珑绘声绘色的讲着,李氏非要把她院子里面的家具都带上,不让带就阴阳怪气的说要去找老爷。 别理会她,让她去找。魏婉娘正在整理账目,听见她这么说,眉头一皱。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而魏婉娘一向不肯将就,便把小事集合在一起,林林总总的桩桩件件给解决好了。 二月中旬,春江水暖,天色刚擦亮,府中的人就开始动身了,陆续地将东西搬到船上,院子里面一下子就活了起来,下人们就算腿脚再轻,难免地发出一些动静来。 魏婉娘起了个大早,难得的远行让她的有点激动,昨晚翻来覆去的一晚上没睡好,大早上的起来在院子面乱逛,院中的那棵桂花树,叶子绿油油的,开起花来的时候,香气能够飘出去几里地。 这院子的东西都可以带走,唯独这棵桂花带不走,树移死,人移活,还不如就让它好好呆在这儿,还能多开几年的花。 魏婉娘站在那棵桂花树前面,突然心中一动。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块手帕,一片一片擦拭着桂花树的叶子,轻柔地像是在擦拭乱跑之后出了一身汗的孩子的额头,天色慢慢地大亮了。 灵雀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该走了,夫人。 魏婉娘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停了动作,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她抬起头,努力地想要由四角青色屋檐围起来的天空之外的东西。 阳光太刺眼了,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只颜色鲜艳的无名鸟,从方正的天空一角划过,留下绚丽无比的色彩。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角还有眼泪的痕迹,用旁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小说了一句话,只说给她自己一个人听。 -- 第31页 微风习习,将一江春波吹成个鱼鳞状,坚硬的船首将江水分成两条白练,远远地望去好像船周镶嵌上了一道珍珠领。不时有一两声船工的号子从远处传来,原始又粗犷。江水澄绿,有绿油油地水藻,还有银色的鱼在草中游来游去。 晚饭是新鲜的河鱼熬成得奶白浓汤,配上鲜嫩的小菜,令人十指大开,忍不住一再动筷,顺风又顺水,船一下子就能驶出去几十里地。夜间一切就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船划开水花的声音,船上人的说话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小声起来。 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旁边的灿烂群星都被她夺去了风采,江水之上的月亮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看起来比平时看得大上许多,又亮上许多。魏婉娘随手拿起一本未看完的话本,映着身边的烛光,就着天上的月光,一页一页翻得飞快,今日看得是本带点奇幻意味的神话小说。 周围静悄悄地时候,任何一丁点动静都会变得无比的巨大,哗啦啦地江水声中,突然多出了一点点的不和谐的声音。魏婉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不安的问道。 你们听到了吗?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面了?我出去看看。玲珑自告奋勇的站了起来,还不等魏婉娘阻拦就风一样的走了出去。 没事的,夫人,许是他们装行李的时候,没有装好,有什么东西被风刮到水里面去了。 但愿如此,宁愿丢点东西,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第二日,她们才知道昨晚上,掉进水里面的是个什么东西,或许不应该用东西来形容他,因为掉进水里面的乃是活生生的人,一个年轻的男人,长相极美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从水中捞出来的美少年 魏婉娘没有见过,那个被人从水中捞出来的美男子,只是通过几个丫鬟的私下的窃窃私语中,拼凑出来那个男人的样子。 我看那人也就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玲珑拿牙小心地将线咬断,含含糊糊地说着。 哪有?我看他要比你大个两三岁。灵雀似乎也远远地看见过一次,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拿手臂捅了捅玲珑,开玩笑的说:年纪大点好,大点知道疼人。 夫人,你看灵雀姐姐!玲珑被说中心事,娇嗔道:她总取笑人家。 是吗?我怎么觉得灵雀说的没错呢?魏婉娘也跟着起哄,看着玲珑的小脸红彤彤的,桃花一样的脸蛋看人心生羡慕。 小妮子长大了,也知道思春了! 你们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们了。玲珑被她二人两下夹击的取笑着,小脸越来越红,把手中的针线篓子往桌子一放,捂着脸跑出去了。 魏婉娘跟灵雀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先是安静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的,银铃般地笑声很快充满了整个船舱,久久不能散去。 这个傻丫头,怎么能傻得这么可爱。魏婉娘感慨道,这一桩少女心事实在是这漫长又乏味的旅途上,相当有意思的一个插曲了。 是啊!灵雀笑着擦掉眼角的眼泪,但随后也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一脸慎重地朝着魏婉娘说。 就害怕她这么大点儿年纪的小孩儿,把握不好分寸,万一闹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丑闻来,岂不是要连累夫人您的名声。 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魏婉娘听着这话后,皱了皱眉头,语带笃定的说道:玲珑不是那种人,这种话你当着我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她听到了,不知道该多伤心。 夫人!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小小年纪的,这般不懂人间险恶,怕是被人骗了,还为人家数钱呢? 你未免也太小看她了!魏婉娘倒是很放心的样子,看起来很信得过玲珑的人品,她摆了摆手。 不过是年少慕艾罢了,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年轻人,我也可以替她说一说,她也到该出嫁的年纪了。 怕只怕她,一片真心错付灵雀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了,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语气中带了一丝黯然。 唉。魏婉娘也想到了同样的一件事,看到灵雀面带哀色,便知道她这是以自己的前车之鉴来提醒玲珑,莫要犯跟她同样的错误。 你也放宽心些,不要总困在那些旧事里面,人啊!还是要往前看。魏婉娘这句话既是说给灵雀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灵雀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做着针线,若是旧事真的有那么容易忘却的话就好了。 与魏婉娘她们这些女眷所在的船,并驾齐驱的另一艘船上,船头上立着个体态纤长,面白如玉般的男儿,只是简单地扎着个发巾,一举一动自带万种风流在其中,引得魏婉娘这艘船上不少小丫鬟都在悄悄地看他。 玲珑不一样,她格外的大胆,将头靠在栏杆上,分毫不回避的盯着站在那人看。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比她所有见过的男人跟女人加在一起还要好看。 她用手摩挲着自己下巴,最近才刚冒出来几颗痘痘,摸起来火辣辣的疼,不知道隔壁那个书生有什么法子,脸上的皮肤光滑洁白的如同刚剥开皮的鸡蛋一样,为什么一个男人皮肤比她这个女孩儿都要好,真是让人嫉妒。 -- 第32页 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窃窃私语一样,那人将头转过来看了一眼这边,一群偷窥人家的小丫头片子像是炸了窝的小鸡一样,叽叽喳喳的散开了。只有玲珑还站在原地发呆,视线已经转移到了江面上,似乎只要看着粼粼的波光就能想明白,一切她想不通的事情一样。 又是咕咚一声脆响,上一次这个响声带来的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艳的少年,这一次呢? 玲珑的视线难免被那声音吸引过去,似乎是谁将东西扔到了江水之中。她抬起头看见,对面同样的位置上,那个美丽的少年对着她浅浅的笑着,犹如春风拂面。 老大家的,我听说岩哥儿他爹从水里面救起来个小孩儿,是有这么回事儿吗?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连于氏也提起了这事儿。 确有此事。听下人们说是个返乡的书生,回乡的途中碰上了黑心的船家,不但被人抢去了钱财,自己也被人扔到了江里。要不是这一次遇见夫君,怕是已经葬身鱼腹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遇上这种狠心的船家,拿走人家的钱财也就罢了,还要人家的命,这让人家的母亲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也该是与咱家有缘,刚好撞到咱家的船上,下人们还以为是有什么行李掉下来了,连忙停下船查看,这才发现了他,据说当时脸色都已经白了,亏得咱们船上什么东西都带了一点点,勉强将他给救了回来。 阿弥陀佛!这人也真是福大命大了。于氏一连念了好几声佛号,看起来是慈眉善目的老佛爷。 不过。于氏话锋一转,面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这人到底是来路不明,咱们这拖家带口的去赴任,船上的女眷多,东西也多,很容易被江匪盯上,虽然是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但老话说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出门在外,多留几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等会儿把你家老爷叫过来,咱们送给这小子一点盘缠,在下一个渡口把他给放下吧! 非亲非故的,船上多出来这么一个陌生的大男人,我看丫鬟们心思都有点浮躁,万做出来什么丑事。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母亲说得是,等会儿我就把老爷请过来。果然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想到的事情也是不一样,让于氏这么一说,她也觉得那漂亮的书生有些来历不明了。 船行驶到江心处才遇到那个书生的,而那个据说是被人抢走了东西,从船上扔下来的书生,是怎么坚持到他们的船行驶到附近的呢! 似乎也没有听到下人们讲起,他有什么辅助的东西之类的。 而且他们的船行驶到那附近的时候,似乎是没有听到也没有别的船的影子,也现在这些船的船速来说,这书生的水性不错呀。能够在水中坚持这么长时间。 果然还是有问题呀!起初只以为是于氏多想的魏婉娘,现在仔细一想也觉出来问题多多。 玲珑?玲珑呢?那小丫头最近总是四处乱跑,一眨眼的功夫又不知道的跑去哪里了。 灵雀,你看没看见玲珑去哪儿了?把她找回来,我有些事想要问问她! 碧绿的江面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异样地光芒,玲珑眯着眼看着对面那少年,他自以为动作隐蔽,正在往水中扔着什么东西,似金似银。入水之后,之后发出来扑通一声巨响之后,就沉底了。 果然是居心那什么测啊!!!玲珑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就蹑手蹑脚地返回了船舱,正好撞上急着找她的灵雀。 你去哪儿玩去了?我都找了你好几圈了。灵雀没好气地用指头,在玲珑的额头上点了好几下。 我看这两天,你是玩疯了,把正经事都忘了。 没有,夫人也说了太多人待在船舱里面,她闷得慌。我。。就是在甲板上看风景来着。玲珑抓着自己的衣袖,面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行吧!快跟我来吧!夫人急着找你。灵雀勉强接受了玲珑这个错误百出的借口,拽着玲珑的衣袖往舱内走。玲珑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在即将走入舱门的前一刻,玲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望着她,像是雪地里反射的阳光一样寒冷刺骨。 玲珑突然觉得站在船舷边的少年变了,孤零零地像只等待一声令下,就准备行动的鱼鹰一样。 他摸起来一定是冷的,就像冬天堆成的雪人那样。 夫人,我刚才发现一件事。几乎一进门而,玲珑就低声地很谨慎的说道,随后她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跟魏婉娘一五一十的讲了仔细。 因着于氏那日不点名的提起,说是近日来丫鬟们不太规矩,所以各房管束的都比之前严厉上不少。唯独玲珑深受魏婉娘的信任和宠爱,仍然可以有事没事在甲板上透风。这才发现那人的举动。 玲珑。魏婉娘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玲珑原本松了一口气的脸,也跟着紧张起来。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夫人,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生气了呢!玲珑看着魏婉娘露出笑意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夫人信了她。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家小玲珑长大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魏婉娘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玲珑乖巧的走过去,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抚上了她的头。 -- 第33页 不要怕,夫人在这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 更新时间现在改成晚上六点了。 ☆、绝妙的主意 王朗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来多诧异的样子,似乎是早有预料的样子,他如此平静的样子。令魏婉娘有些吃惊,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 她既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开口问的:莫非夫君早有察觉? 倒是看出来有些不对,只是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多,那少年身上另有隐情,并非是你们想得那样。王朗的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因为我答应了那个少年,所以不能便你们解释太多,你只需要回去告诉母亲,说那少年的师友与我是旧相识,让母亲放心便好。 可是魏婉娘想起玲珑对她说的话,那少年身上疑点多多,自家老公的老毛病该不会是又犯了吧? 那少年的行为魏婉娘筹措着用词,但她也没见过本人,只是听了人家的一面之词而已。 未免有些太过于浪荡这个词有些太过于严重了,她在嘴里转了一圈到底没说出来。只是讲了些有人看到他大白天往海里扔东西的事。 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了,那孩子已经把他的事都对我说了,实在是太过于不堪,我也答应他不与别人的说的。你们尽管放心就好。王朗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少年跟他之间的秘密,但是信誓旦旦的担保道,说那个少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魏婉娘将信将疑地信了她话,一个从水中捞出来的身世成谜的绝美少年,这也太有戏剧性了吧? 不过王朗既然都那么说了,魏婉娘只好照着他的原话,稍加润色告诉了于氏,于氏也同她一样半信半疑的,但是到底还是出于对王朗的信任,并没有再对此事提出过疑问。这件事如同平静的江面上,偶尔激起的一点小波浪,很快就平静下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船继续往北走,到了下一个大渡口处,自然是要靠船补给一番的。此处乃是这趟路途之中最为繁华的一处,魏婉娘算了算日子,倒是觉得自家这船队来的正是时候,三月份不正是下扬州的时候嘛! 远远地似乎能够看到那些烟花一样的灯火,缠绵的歌声似乎也穿过遥远的距离,隐隐地能够听到一样,于氏面露不爽,似乎对于王朗选择停靠在这么一个烟花之地有些不开心。 虽然她们停靠的地方离着那些花船游廊远得很,但是似乎跟她们远远地生活在同一片水面上,对于这个传统的女人来说,是一种极其屈辱的事。 王朗下船倒不是寻花问柳,他自己说是在此处有不少至交好友,纵使看出来于氏的脸色不佳,也义无反顾地下船了。 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些男人,美色当头,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这一点倒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来着。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远处的喧嚣被完全的隔绝于近处的安静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的安静的原因,她似乎是听到了隐隐约约地哭泣声,在船上,又或许是从远处传过来的,不知道是谁在哭。 于氏吃完晚饭之后,就将女眷们聚在一起讲解佛经,一直讲到了深夜.只把一群人的讲的心如止水,昏昏欲睡.好几次若不是灵雀在她的背后轻轻地动作,她说不定就睡过去了。 一直到王朗回来的时候,于氏才算是放过了她们,让各自回房洗漱睡觉去了。 魏婉娘本来就是那种觉少的人,现在这么晚了,更是睡不着。索性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灯下看起志怪小说,正好翻到了一篇,讲在船上的渔夫的故事一篇。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船上的老渔夫,难得买了好酒好肉想要好好地喝上一杯,酒酣饭足之时,突然从船底下传来一个幽幽地声音。 也给我吃一点吧。 魏婉娘看到这儿,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在船上独自喝酒吃肉的老渔夫,后背出了一层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还未等来得及喘息几分,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哑深沉的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好没睡!那人的大手刚碰到魏婉娘的肩膀上,就听见那平时一向端庄稳重的夫人,猛地发出一声高昂的尖叫声来。在安静地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凄厉。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王朗手里拿着几本话本子,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来一丝惶恐的神色,实在是魏婉娘那声尖叫着实凄厉,把她吓了一跳。 没什么,没什么。魏婉娘自己也觉得相当丢脸,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话本子看得太入迷了,被突然进来的王朗给吓着了,话说灵雀跟玲珑最近这是怎么回事,进来人了都不通报一声! 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苍白的吓人,是不是受凉了?王朗说着,不自觉地伸出手盖上魏婉娘的额头,像只刚刚被抓住的鱼一样冰冷黏腻。 没事,就是刚才看书看得入迷了而已。魏婉娘惊魂未定地拂了拂胸口,说着将自己刚才看得那一页翻出来给王朗看。 王朗接过来,沉默地读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能明白魏婉娘刚才的心情,这书的作者并不怎么知名,文笔倒是不错,恐怖氛围塑造地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若是刚才有人也伸出手打他一下的话,他也会忍不住做出失礼的举动的。 -- 第34页 大晚上的怎么会想到看这种书,也太瘆人了。王朗心有余悸地讲那本书远远地扔开了。拿出自己今天去外面淘得书,献宝一样地拿给魏婉娘看看。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时代的话本跟后代相比,种类相当的简单,总是那老几样。市面上知名的那些书,魏婉娘基本上都已经看来一遍了,王朗哪来的这些,魏婉娘却是从来未曾看过,都是新奇的本子。 看见魏婉娘诧异的样子,王朗解释道说,此处文人墨客居多,书坊书市极为繁华,可以说是整个大明地界话本种类最多更新换代最快的地界,基本上算是一个文化交流聚集点。只不过魏婉娘久困于深宅后院,对于外界的事知道的并不怎么了解。 在山东的时候,魏家管束的相当严格,不用说外面的话本子了,魏老爹奉行的教育女儿的方式是:女子无才就是德。,被允许读的只有女四书,甚至连诗经都不让读来着。后来出嫁的话,于氏那个性子,魏婉娘能做的只有夹起尾巴做人了,年轻的时候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情逸致看书呢! 近年年纪大了,睡不着觉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那些多出来的时间。从前就只能强睁着眼,一分一秒地干熬过去,还是近来才找到这么个消磨时间的好法子。 要是早知道的话就好了,那些漫长而无眠的夜里可能不会那么无趣的过去。 真是有趣啊!魏婉娘伸出手,从王朗拿过来的书封面上一一扫过。内心深处突然生出来另一种特殊的想法,但那种如同天上的云朵一样很快就飞走了。 王朗继续讲自己白日里的见闻,妄图将刚才那冒失的出现而产生的惊吓给统统抹掉。他讲起自己白日里在书市里的见闻。 此处的书市,生产销售已经显出后代的流水线作业的雏形,已经是基本成熟的商业化操作了,在王朗这个古代人看来倒是新奇,只不过在魏婉娘这个穿越人士看来,就有些相当不够看的了。 魏婉娘倒是对王朗拿来的这些书本更感兴趣,挑出来几本与众不同的,在几天内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失望的,基本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令魏婉娘那个追求新奇不一样题材的现代人心理觉得没有被满足,都太普通了。 但是这种情况到了山东怕是会更坏的,因为这时代似乎南方的书坊发展,一直都比古板的北方快上许多,以现在这个时代的传播速度,在南方流行的东西怕是要等上很久很久才会传到北方吧! 魏婉娘这样想着想着,一直沉默不语地想着刚才从脑海之中闪过的那个念头,王朗打发了于氏派来询问的人,随口搪塞了几句,转身看着魏婉娘在那里发呆,只以为她是惊魂未定,便转身去高氏房中了。 魏婉娘似乎没有注意到,王朗的离去,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那盏灯,一动不动地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白起来,让眼前这盏灯变得不怎么明亮,灵雀端着洗漱的水从外面进来,看到魏婉娘坐在灯前,目光灼灼,亮得吓人,像是一盏燃到最后,即将爆发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的油灯。 夫人,您不会一晚上都没睡觉吧?灵雀十分小心地问道,魏婉娘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吓人一点儿。 是,不过很值得。因为想出了一个比之前好上更多的办法,心情是前所未有过的开心,美好的前景正在她面前的慢慢地铺展开来。 一个广撒网,多抓鱼的好主意,只是通过别人去买,或者是等待着别人总有一天会写出《金*梅》的时间都太长了。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不差这一点点时间了,但是要是能够再提前一段时间的话,就更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谁先猜出来魏婉娘想干什么的,将会获得由本人倾情赞助的大红包一个,先猜出来的先得,踊跃回答啊!!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 更新时间现在改成晚上六点了。 ☆、人间戏剧 魏婉娘闲来无事翻看自己的私账账本,看着看着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在任何一个时代,只要有钱,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对自己的小金库现在积累下来的数目,魏婉娘表示十分的满意,钱虽然是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只要有了钱,魏婉娘那个小小的设想实施起来的难度,大大地减低了。 这开头第一步,金钱筹备对于魏婉娘来说,易如反掌。 山东青州地界,乃是魏婉娘娘家的所在地,魏家在当地可以说是名震一方的地头蛇,想当年魏家在此地的名声可是不怎么好,魏老爹生性横行霸道,魏老哥有样学样,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奢淫逸,魏家眼看着要毁在这父子两手上的时候,魏婉娘出生了。 魏婉娘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据家里的老人形容,那是打个喷嚏,大家都担心她会一口气憋过去。 这么个病恹恹的赔钱货,魏老爹自然不会说不上有喜欢,不过像个玩物似的养着,并不怎么伤心,他这个人一向吝啬的很,一想到将来女儿出嫁,还要陪送一大批嫁妆就觉得心口抽疼。 -- 第35页 还是疼爱魏婉娘的亲娘知道自己老公的命门在哪儿。买通常来家中的老道士的嘴,让他编出来一番,什么魏家的事业兴隆与这小女儿的命数息息相关之类的鬼话,原本魏老爹是将信将疑的。 可偏偏巧就巧在,在小魏婉娘病得要死那几年,魏家的生意差到了谷底,魏老哥出门都不能跟之前那样带着六个丫鬟了,八个小厮,只能带两个丫鬟,四个小厮了。 整个魏家的生活水准大幅度跳水的同时,反而魏婉娘的生活水准因为那个预言的成功实现,而水涨船高。 珍稀的补药,各式各样的珠宝,时下最流行的绫罗锦缎,外加府中最最漂亮的丫鬟。这些曾经只属于魏老哥的东西,现在统统都归了魏婉娘。 将天底下的名医神医,退休的御医太医请了个遍,这才堪堪养到了十五岁。 却没想到一朝没看住,小明珠在花园赏花的时候,脚下轻轻地一滑,掉进了家中的荷塘里。 养在深闺的娇娇大小姐换成了魏佳这个动如脱兔的二十一世纪美少女。 算起来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一从船上下来,就有魏家的仆人迎上来,三四个人早在码头上等了许多天,说是魏老爷吩咐好的,连在此处下榻的房子都早就准备好了。 木制的大车轮压在被发白的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船上呆得时间久了,踩在硬实的地面上,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晕乎乎的。 大家都在车上打瞌睡,魏婉娘因为心中有念想吊着,反而精神抖擞的坐在车上,继续看王朗带给她的那些时下流行的话本子,总得先了解了解时下什么风格比较流行,通过这么长时间的阅读,她已经基本对现在流行的风格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有个计划在魏婉娘的脑海之中隐隐现出雏形来,隔着窗纱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人影,路两边的小摊贩不住地吆喝着,招揽着买卖。听着熟悉的乡音,魏婉娘终于有些实感,自己这是真的到家了。 马车继续吱呀吱呀地往前走着,路边的人嬉笑怒骂成为了魏婉娘阅读话本子时最好的背景乐,在极致的喧闹声之下,心中觉得格外的安宁。 但这份安宁并没有维持多久,就马车的步伐慢玲珑下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们都聚集在一起看热闹,堵塞了交通。 是谁在破口大骂?是谁在痛哭流涕?又是谁在小声地叹息?更多更多是人聚集一起后,发出那种窃笑声,别人的苦痛对他们而言是生活中最好的戏剧。 人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魏婉娘皱着眉,马车在这里停了太久了,她担心会有宵小趁机作乱,嘱咐下人们看好行李,顺便去前方看看,是什么事耽误了这么久。 安排下去的仆人还没有回来,人群就慢慢地散开了,刚才看热闹的行人们四散走开了,在马车里面还能听见路过的行人,嘴里念叨着什么。 老天长眼,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很是满足的样子,看来刚才那出戏应该是大团圆收场。 人群终于散开了,马车终于能够继续前进了,又吱呀吱呀地走了两刻钟,终于来到了魏老爹早就预先准备好的大宅门口,魏老哥早就在府中喝着茶水候着了。 一个要有两尺八宽地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头上插着两朵红彤彤的大花,现在这时节也不知道他是何处寻摸来的,一双长毛的大手,捏着一把与手相比起来小得有些可怜的折扇,有一下每一下的扇着。 王朗看着魏婉娘她哥的样子,想起来魏婉娘对自己这个哥哥的形容,说他是熊面狐心,就是长得跟熊一样,心思却比狐狸还要灵敏的意思。谁要真的以为此人的心跟脸一样地憨厚的话,那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看见王朗走进来叫了一声大哥,魏老哥先是一脸疑惑,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嗔怒着下人没有率先禀报,一边大步走上前亲昵的拍了拍王朗的肩。 岳明,这一路上累了吧?岳明乃是王朗的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称呼他,王朗自然是先好好的感谢了一番大舅哥的照顾,魏老哥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头顶的那朵花一样灿烂地绽放开来。 好长时间没见过了,我都有些认不不出来了。 是啊。毕竟我这岁数也上来了。王朗一边应和着,一边被魏老哥请上主座,两个人谈起这些年的变化,心中都很是感慨,不约而同的选择避开了有些话题,只是说着写众所周知的事,你来我往的交谈甚欢。 那边魏婉娘也碰见了老熟人,是当年在母亲身边侍候过的仆妇刘氏,那人一见着魏婉娘就高兴的跟个什么似得,不住的抹着眼泪。 你看看我,当着小姐的面哭些什么劲,应该高兴才是。那婆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抽了一下鼻子。 一接到消息,老爷跟少爷就吩咐下来了,让人把这处宅院收拾出来给姑爷一家居住。魏婉娘跟随着那婆子的脚步,听她介绍着这处宅子的来例,一边安排着下人将行李归置好入库。 这处宅子乃是魏老爹两年前,花了比市价低一成的购入的,据说前任主人是在京城任职的文官,后来犯了事,被查抄之后。官府重新发卖出来的宅子,因为魏家的人皆是白身,这宅子对于他们而言多有违制的地方,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住过来。 -- 第36页 但是父亲买这宅子的时候,就有人说,来日这宅子里必定要住个大官的。魏老哥嘿嘿一笑,面上有些羞涩:我跟你嫂子只养出了一群败家子出来,原来这话是要应到你身上的,我看妹夫来日必定是登阁拜相的命数。 这种恭维的话,王朗自然是不会轻易当真,只是勾了勾嘴角,权当一笑而过。魏老哥却是不满意他平淡的反应,开始吹嘘起自己与此处官员的关系,神神秘秘地跟王朗说他认识了京里的大门路。 王朗只当他是说笑,但细细一听,却是确有此事的样子。他脸上震惊的表情显然取悦了魏老哥,一时得意忘形之下,便把期间一些私密的事情也讲了出来,看着王朗那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才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有些太多了。 岳明啊!今天这个事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去昂?魏老哥儿摸了一把胡子,面色红润有光泽,怕是自己的嘱咐的还不够,他又添了一句。 你也别觉得这事儿稀奇,咱大明立国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从根上就注定了,改不了的。 管他黑的白的,放在同一个染缸里面搅和,最后都是一个颜色。说着说着他也叹了两口气,不知道是找补,还是真的觉得这世间流行的某些道理已经变了。 他那句话虽然听起来粗糙,但话糙理不糙。王朗突然觉得原本摆在自己面前,那条自以为笔直光明的道路变得弯曲扭折,或许阻挡人们走向终点,并不是路两旁的障碍,而是那条路的本身,心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啪嗒响,开始慢慢地幻灭了。 但他还抱有一线的希望,心中火苗还未完全的熄灭掉。 跟在魏婉娘身边的婆子曾经是她娘最最得力的助手,看着眼前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明几亮,犹如新建的一般的宅院,魏婉娘很是满意,粗略的逛了一圈,便领着去拜见了于氏,于氏也很高兴的样子,大方的给了赏银,看起来对房子很是满意的样子,跟魏婉娘说起话来,也比平时亲近了几分。 又一连归置了好几天的行李家具,等到完事都安排好,她们这才发现那个漂亮的美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事还得从魏婉娘她们来到青州的第七天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 更新时间现在改成晚上六点了。 ☆、回娘家 来到青州的第七天,府中的事慢慢迈上了正轨。王朗日日去衙门里点卯。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骑着,新买没几天的枣红马。 这还是在魏老哥的介绍下,在相熟的马贩子那里,据说是从北方进来的名种马。王朗对马没什么研究,只是看着就觉得马看起来精神抖擞,应该能骑很多年的样子。 如同往日一样准点到达了府衙门口,木栅栏之外早有人在那儿候着。一看着王朗的身影,就迎上来了,殷勤地替他牵马,初初王朗没有看出来,等到下了马,摘下眼纱才认出来。 怎么会是你?芝树小友,你在这儿做什么?也难怪王朗一打眼没有认出来这人是船上的那个美少年。 当初那个彷如玉雕一样的美少年,在下船之后这短短七天之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白玉一样的皮肤,变成了来自大地般的自然颜色,原本精致的面容也变得粗糙了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是从天上掉到了人间一般, 还有你的脸上?这是怎么回事?这前后的冲击力之大令人惊讶,王朗是个极其爱美也惜美的人。原先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知道事出有因还是有点可惜。 先生之前不是也说了吗?那少年笑得有些无奈,挠了挠头说道:身为一个男人,我的脸实在是长得太过于漂亮了。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小手段。 确实..你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近些年男风盛行,像他这样美的这般令人难辨雌雄的少年最对那帮人的胃口了。 无依无靠的少年长着这么一张美丽的脸,在外边行走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王朗当时也只是顺口一说,倒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家父十分感激,您这一路上对我的照顾,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好好感激您一番。小少年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拜帖,毕恭毕敬地递给了王朗。 想请您有空的话,到舍下一坐,家中略备了几杯薄酒,一表敬意。 王朗几番推脱不成,只好收下了帖子。与这少年约定好了日子,那少年见王朗收下了帖子,开心的不得了,跟船上那个稍显阴郁始终防备着外界的少年相比,变开朗阳光了许多。更像是这个土地上随意可见的普通少年郎了。 看到他这样,王朗的心中也很为他开心,在船上开诚布公的那一次对谈。发生在这少年身上那些事,实在是令人不忍听闻,毕竟发生这孩子身上的事。有多少是这世间的人听都没有听过的。 如今有了这么个大团圆结局,就算是王朗这种看多了人间悲欢离合之事的冷情之人,也难免心生触动。 在时隔十五年后的一个春光旖旎的日子里,魏婉娘收拾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回了娘家,倒是没有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怀里也没有个胖娃娃的那种盛况。 -- 第37页 魏婉娘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砖一瓦都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当年的那种心情发生了变化。老早有人在内院候着了,魏老哥的夫人姓刘,与魏老哥相差了七八岁,刘氏其实跟魏婉娘差不多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差自然不会说发妻。 事实上魏老哥的头婚妻子在二人结婚五六年的时候,因为难产不幸去世了,因为一直无所出的缘故,魏婉娘他爹很着急,隔年就替魏老哥迎娶一房族中的女子都多产多育的女子,平日里的妾室跟美貌婢女更是没断过,魏老哥倒是没有浪费他的一番好心,从正房到妾室再到没名分的小丫鬟。十来个女子一共为他生下了六男六女,长男已经结婚生下了女儿,最小的儿子还嗷嗷待哺呢! 真的是太离谱了,要不是家大业大,只光是这十几张等着吃饭的嘴就能把人给吃穷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魏婉娘看向自家嫂子的眼神就难免带了点儿同情的意味,却没料到刚好与刘氏的眼神对上,那边刘氏的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了明显的同情和心疼? 魏婉娘看着自己这多年没见的嫂子,恍若陌生人一样的嫂子,对方丝毫没有心理障碍,亲热万分上前握着自己的手,好像闺中姐妹一样,带着她在花园里面逛来逛去。 荷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填平了,据刘氏说,是因为家里孩子多了,生怕再发生当初魏婉娘那样的惨剧。 荷塘没了魏婉娘对荷塘的记忆相当的模糊,要不是刘氏特意指出来,她都忘了此处居然是一处荷塘了,她只是听说府中有个大荷塘,先前的魏婉娘也是在这个荷塘之中香消玉殒的。 但是自魏婉娘穿越过来,她就被锁在绣楼之中,刚开始她还以为所有的古代闺秀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后来嫁到了王家,王小妹还在闺阁的时候,也是可以在府中内院走动的。 哪里跟她一样整天只是被锁在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里,一天到头,吃喝拉撒都得在房间里面。就好像关押什么重犯一样。魏婉娘的娘亲那个时候只是说,她身体不好见不得风,大夫嘱咐了不让她出门。 这个理由,魏婉娘当时明知道是敷衍,但是除了相信她的话,魏婉娘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尝试了所有自己能尝试的办法。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没能从那精致的阁楼之中走出来。 所有人都在推着她,众志一心的人要把她牢牢地锁在那座阁楼之中。 她现在是从那座阁楼之中走出来了,可她总感觉自己其实只是从一座阁楼转向另外一座阁楼而已。 此处中的这些花花草草倒是漂亮。荷塘被填平了之后,夏天是看不成了荷花,但在荷塘的旧址之上,又新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刘氏说能够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魏老爹说是有多深情也不至于,发妻死了多年未曾娶妻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对前人有着多深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女人实在是太能花钱了而已,每年用在衣服首饰之上的钱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你也会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女人的直男,能取代女人的地位的就只有钱了,魏老爹就是那种爱钱胜过爱女人的人。 比钱更重要的就是他的儿子了,魏老爹跟妻子结婚多年,一头一尾只养活了两个孩子,中间的孩子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夭折了,这也是魏老爹始终没纳妾的原因之一。 好在魏老哥身体十分的泼实,活得跟山里的熊瞎子似得,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体格,虽然说是孤木难支,但是魏老爹脑子跟别人不一样,走得是曲线救国的路线,这一代子嗣稀少没关系,咱们在下一代补起来。 魏老哥自弱冠之后,房中的女人就没有断过,如此勤劳努力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父子二人都很满意,甚至还以此为傲,在外面吹嘘自家香火旺盛,后继有人。 刘氏跟魏婉娘同年,早些年站在一起就真的跟姐妹一样,可这么多年没见,猛地站在一起,刘氏的年纪看起来比魏婉娘大上了许多。魏婉娘听她讲着育儿经,侃侃而谈十分有经验的样子。 据说这足足一打的孩子,都是她一个个从小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大的。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是看着她疲劳的脸,魏婉娘也信了七八。 这都是图什么呀?魏婉娘在心里感叹,没想到转眼就被别人心疼上了,刘氏语重心长的安慰起了魏婉娘,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之类的话,甚至还要给她介绍名医。 这份好意,魏婉娘只能心领了,倒是没有跟她多争辩些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带过了。脑子里面的那份计,划看来要更快的实施起来了。 午饭的时候见过了魏老爹,父女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话讲,干干巴巴的吃了一顿饭。魏婉娘倒是想问魏老爹关于生意上的一些事,但是魏老爹在她这儿积威已久,看着那一抖一抖的胡子,魏婉娘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她才磕磕绊绊的问了那个问题:父亲? 声音就好像是蚊子哼哼一样的小,魏老爹吃饭吃的忘我,并没有听到魏婉娘叫他,魏婉娘一下子就熄了火,最后还是心中的期望取代了那一点点胆怯。 父亲,青州有什么知名的书坊吗? 书坊?问这个干什么?魏老爹抹了一把胡子,嘴边油亮亮的,声音闷闷的说道,看起来有些不喜。 -- 第38页 嫁给人家做媳妇,心就给我放安定些,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要让知道你做出什么辱没名声的事。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了?魏老爹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甩,恶狠狠地说道。 我就亲手了结了你.。魏婉娘一听这话,觉得那种大手扼住脖子怎么也挣扎不开的感觉又来了。 不会的,父亲,您,您怎么会这么想。都已经是那么大的人了,可是听到这种威胁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这是都是为了夫君呀?她连忙扯出王朗这面大旗,连编带造的妄图编出一套能够令魏老爹满意的理由。 也是夫君前两天问起此事?我才想着要问问的。说完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魏老爹的脸,看着那两张厚实的嘴皮子,慢慢地挪动着,嘴角还有食物的残渣,她开始觉得今天来是一件错误的事了。 那两片嘴张开了,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但魏婉娘就好像听上天对自己的审判一样的,严肃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 更新时间现在改成晚上六点了。 ☆、书肆 魏婉娘听着自己的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怎么会这么没有出息,魏老爹咂摸了咂摸嘴,很满意魏婉娘的战战兢兢。 卖那些破书能赚到什么钱?他声音又提高一了些,声音洪厚的如同庙里的钟一样:青州那有什么书坊?我听你哥哥说,倒是有几间书肆,不过也没什么好书,姑爷要是想看书,跟我讲!我派人去京上买! 我不管你到底想的什么?你都给我老实点!收收心,这么话本来应该是你娘跟你说的,你娘她死的早,我这个当爹的拉下一张老脸跟你讲。 把你的心给我收回来,放在正事上!你嫁近王家都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来!你让姑爷怎么跟我们魏家一条心?你回个娘家,姑爷都不陪着你一起来!可王朗不时前两天,就已经来过了嘛 魏婉娘觉得自己在对面人的嘴中变成了一个挂件,必须得挂在王朗的身上,才算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还有玉娘嘛.....魏婉娘让他这么一嚷嚷,底气就有些不足,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怎么女孩儿就不算是孩子吗? 女孩儿能继承香火吗?魏老爹重重地锤了锤桌子,十分激动,唾沫横飞的讲起自己那一套老道理。 你是你娘亲亲手养大的,你怎么一点也没学到你娘亲的优点呢?想当初你娘是多么贤惠的一个人,那是咱青州城里面有名的贤良夫人,你再看看你?魏老爹越说越生气,手上的动作也大了些。 我.. 行了,你别说了!魏老爹一想起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就气得不行,心里不由埋怨起来死去的妻子来。 还是得埋怨你娘,把你给娇惯坏了!三言并两语的,倒是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 爹爹说这些话,你别不爱听,都是为你好,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他喝一口茶,继续训斥魏婉娘。 既然跟人家生不出来儿子,那在人家做人的时候就小心点儿,夹着些尾巴,好生伺候着婆婆跟姑爷,听见了没有! 魏婉娘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但慑于魏老爹的气势,只好低下头闷闷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声音几乎微不可听。魏老爹只以为她是羞愧至极的原因,所以纵使再不满,也没有说什么,只觉得自己教女有方。 魏婉娘几乎是从魏府连滚带爬的逃出来的,回头看一眼,富丽堂皇的豪宅去了伪装变成龙潭虎穴,龙也是魏老爹,虎也是魏老爹,这要是别人的爹,还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同情的说上一句,有这么个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但是这人要是自己亲爹的时候,那个感觉就很一言难尽了,魏婉娘说着说着特别想为已经死去的那位还有自己鞠上一把辛酸泪,在这样的爹手底下混生活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了。 魏婉娘心有余悸的坐上车,觉得今晚怕是会做恶梦!实在是魏老爹给她所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都不是夸张说辞,魏婉娘曾经有一次直接被他给吓晕了过去,据说是,但是魏婉娘自己似乎没有这件事的印象了。 路过街两边的店面,灵雀似乎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一样,不断地说着窗外的景色跟趣事,魏婉娘兴趣乏乏,靠在车身上不想说话,灵雀也只好安静下来,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灵雀倒是没有失去兴致,一直挑着帘子看窗外的人和景,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眼帘,她眼皮子一跳,刚想回头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的变了念头,什么都没有说。 魏婉娘却也好像,心里有感知一样,不由自主的靠到窗户边上,灵雀屏住了呼吸,只听着她有些兴奋的说道。 灵雀,你看!她是兴奋到极点了,忍不住动手指给灵雀看,灵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不是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个招牌。 你看那是不是家书肆来着?她的声音甚至都有颤抖,甚至都忘了灵雀其实应该是不识字的。 -- 第39页 连灵雀自己都有些忘了,看着那招牌上的名字,小心的应答道:好像确实是一家书肆。 太好了。从零开始的难度有点大,而且速度也有点慢。若是有老手带着的话,那就好办了,魏婉娘嘱咐灵雀记下地方,回府之后安排人过来问问,这书肆有没有要卖的意向,大白天的门口的人少的可怜,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大马拴在门前的石桩上,不时的摇着尾巴。生意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书肆的大堂内,只有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个拂尘,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架子上的尘土,耳朵高高的立起来听着堂后人的动静,酒菜的香气顺着那没关严的门缝飘到前堂来,令人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 王朗坐在主位上,芝树两父子分坐在左右,明明是在自己家,看起来却是有些拘束。他爹姓李,名叫李云鹤,多年应试不中,心灰意冷之下,就弃笔从商了,生意做得马马虎虎,他为人又有些清高太过,一直嫌做生意不够清贵,可清贵不能当饭吃,两下折中了一下。 后来便在这虎头街上开了一间书肆,算起来也是经年的生意了,书肆中只是买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经学之树,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陈年的话本子,多亏了附近有个府学,卖些书本纸张给那些学生,勉强能够将生意维持下去。 这头须皆白的老人家,一旦唠叨起来就刹不住车,一边埋怨着生意的不好做,一边感叹着命运对他的不公。年少失母,青年丧父,好不容易得一良妻,夫妻二人日子过得也算是和和美美,唯一遗憾的就是,两个人多年来一直无所出。 就在两个人心灰意冷,夫人也筹谋着给他娶妾的当口上,查出来了有孕,当时其夫人已经年近四十,拼死生下了这一子,便撒手人寰了。当时李云鹤已经四十有五了,处在不惑跟知天命的中间,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迷茫。 肩不能提,手不能担,一心只会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自然是不会看孩子的。不得已之下,纵使对着亡妻有着再多的不舍,李云鹤还是拜托了媒婆,尽快给自己找一门妻子,没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是身体结实能干就行。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那媒婆果真又替李云鹤寻摸来一房良妻,是附近村里面的,乃是家中的长姐从小看顾着弟弟妹妹长大。管家理事上的一把好手,正适合急着给儿子找看护人的李云鹤。两下一拍即合,李云鹤很快就迎娶了第二房妻子,虽然他的年龄都足够给那个女子当爹了,但因着他是读书人,家里又有点薄产,给的聘礼又丰厚,那人家还欢天喜地的将女儿嫁了过来。 初初那两年,这姓周的乡下女人,是真心实意的将芝树照顾的很好,一个漂亮又听话的小男孩儿,哪有人会不喜欢呢?可是后面不知道在她面前撺掇,说着这继子总是没有亲子贴心,天长日久的这女人也起了别的心思。 最毒妇人心啊!!李云鹤说到伤心之处老泪纵横,谁能想到那曾经的乡下妇人,一旦狠心起来,就是亲手养大的孩子,也跟牲畜万物一样顺手卖给了过路的人贩子。李云鹤当时还不信,还是当初撺掇周氏生孩子的人,来他面前好心提醒,他才察觉出来这事里面的诸多不对,二话没说就将那狠毒的妇人撵回了家,听说回家没两天就上了吊。 罪魁祸首是死了,可儿子也回不来了,李云鹤心灰意冷,又是一年科举不中之后,他索性不再去考试,经营起书坊来着,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找回儿子来着。 那日王朗他们的进城的时候,正好碰见李云鹤在大街上,跟自己宗族中的几个人拉拉扯扯的,为得还是那间破书肆,蚊子虽小但也是块肉啊!他李云鹤没有儿子,将来着书肆可不就归了族里,有些人就动起了歪脑筋,想要将儿子过继给他,聪明的人实在是太多,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去了,在书肆门口见了面,眼睛一对上,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打了起来,李云鹤出来劝架,刚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才听明白了原来是在算计他,瘦弱文人自然是不能跟人动手的,嘴里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反而被人骂是不知好歹,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先朝李云鹤动的手。索性是不做不休,竟是下了狠手,抱着那番险恶心思,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幸好,幸好,儿子回来了。 芝树被拐离家的时候,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他清楚的记着自己家的地址,父母的样貌。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被人暴打的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二话不说跳下了车。来了一个当场认亲,将那些宵小给撵走了,父子俩抱头痛哭。 我能够找回儿子还是得多谢大人!小老头无以为报,我们父子俩在这儿给您磕头了。父子俩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二话不说狠狠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王朗自然是不能生受了这个礼, 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李云鹤示意着小丫鬟拿过来一个木盒子,珍重万分的捧过来,递到王朗的面前。 此书乃是我这破烂书肆的镇店之宝,我偶然收来的古籍,听说大人爱书,实在是无以为报,还请大人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 -- 第40页 更新时间现在改成晚上六点了。 ☆、还是书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王朗听他话里的意思,那木匣子里面的东西竟如此珍贵,自然是不肯收的。 再贵重的礼物也贵不过,恩公对犬子的恩情,那救命之恩岂是这身外之物可以比拟的。更何况......李云鹤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何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若是恩公不肯收下这书的话!这书放在小老儿的手里,最后也只会变成废纸一堆。 何出此言?王朗听他这话中丧气满满,明明刚才找回了儿子,这是喜事啊? 我与经商一事上,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这么多年,勉强维持下来,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早已亏空连连。今日找回了犬子,我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我预备将这个店面转让给别人,带着儿子回乡下生活,花费也少些。 李云鹤这是找回了儿子之后,智商也跟着回来了,将书店转让出去,他并不觉得怎么遗憾,因为生意着实不好。 倒不失为一条出路。王朗倒也觉得他这想得不差,趁早抽身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我看这书你还是好好收着,将来留给你家小儿做传家宝也不错。 唉,若是他认字的话,我怎么也想不到要搬到乡下去。李云鹤有点无奈,看向芝树的眼神除了深深的父爱之外,还有许多可惜遗憾。芝树倒是没感觉一般,只是随意夹着桌上的菜吃,脸上还是之前见王朗时的那副打扮。 不识字?这怎么可能?王朗心里觉得奇怪,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识字呢?但他没有冒失的直接开口反驳道。 芝树悄悄地给王朗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揭穿,李云鹤继续自顾自的抒发着自己的郁闷之情,书肆家的少东家居然不识字,这生意确实没办法做下去了。也难怪这小老头起了返乡的念头,又要把自己珍贵的收藏送给别人,原来是因为知道自己后继无人了。 先生,是否不解?酒足饭饱之后,王朗自然是要打道回府,李云鹤心中实在是苦闷,后半响上一直不停地喝着闷酒,只把自己喝得如同烂泥一般。 我是有些不解,你为何要对你父亲隐藏你读过书的事,这也非什么丑事?王朗自然是不解其中深意,怎么会有人以读书识字为耻呢! 芝树惨然一笑,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我父亲是抱了让我考取功名的念头,可我刚从那一摊子烂事烂人挣脱出来,若是真的如同父亲所愿上京赶考的话,怕有一天会与故人相遇,那实在是并非我愿,还不如去乡下做一个平平淡淡的乡舍翁呢! 唉,你何必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呢?王朗听到他这么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船上的短暂相处,令他对这个孩子的品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若是没有那档子事就好,这样的好少年,假以时日的话,必定会成为一代大家。 唉,若是没有那些子烂事就好了,只能说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先生莫要劝了,学生心意已定!学生在那烟花之地呆了那么久,早就看破了这世间的荣华富贵,说到底,最后不过都只是一抔黄土罢了,学生只不过是走了一条近路,率先跟这黄土打打交道。 说完这话之后,他深深地朝王朗行了一礼,王朗对于他不止是救命之恩,对他的欣赏提拔之意溢余言表,也从来没因为他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就看轻他,这份恩情甚至胜过于救命之恩。 无须再说,王朗的心情,芝树明白,可终究还是要辜负。 唉!王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翻身上了马。芝树看来是心意已定,他再多说也无益,反而容易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青山不解自家老爷,为何这一路上叹了这么多口气,这饭不是吃得好好的吗?怎么看起来不像是去吃了饭,反而是被人摸走了钱袋一样。 事情进展的未免有些太顺利了,魏婉娘实在是不敢相信,那家书肆的老板最近刚找回了儿子,准备收拾了行李带儿子返乡,所以书肆的生意就不打算再做下去了,准备连店面一起转让出去。 倒是也有其他的人,看中了那书肆的门面,想要买过来改成其他的营生,可那老板固执的很,就算卖也只卖给继续做书肆的人,刚好遂了魏婉娘的意。 价格也合适的紧,被魏婉娘想好的价格低了足足两成,这当然要买了,虽然知道这价格还有再往下压得余地,可魏婉娘怕夜长梦多,命人立马取了银票去跟那店家做交易,嘱咐着一定要在官府落衙办好这事。 那卖家做事也不啰嗦,很快崭新的契纸就到了魏婉娘的手里,闻着上面官府廉价墨汁的味道,魏婉娘别提有多开心了,青州可真是她的福地。 那卖家说是要感谢娘子对他一家的照顾,让小子把这个捎给夫人。被派出去办这事的下人,捧上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匣子,魏婉娘试了试沉甸甸的。 这里面装了什么? 听那人说是什么古籍! 古籍?魏婉娘一听这话,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匣子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摞书籍,纸张已经泛黄发酥,魏婉娘在此事上并没有什么研究,肉眼只能看出来,确实是够旧来着。 -- 第41页 这些文人啊!魏婉娘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上,让人把东西送回去。 奥,对了,那人还说了,这书是送给咱家老爷的。 咱家老爷?你给我详细说说?魏婉娘一听那心立马提了上来,她可别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事,老来老去再拖王朗的后腿,一世英名毁在这几本书上。 那店家的儿子,唉,小子突然想起一事。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店家的儿子看起来格外的眼熟.....就像,像那谁? 像那谁! 我想起来了,那人长得特别像是姥爷当时从水里面救起来的那个公子。也没怪下人猛地一看没认出人来,实在是前后的颜值差得太大了,怎么好生生的把自己捣鼓成那个样子。 马上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别让外面人传出来咱家老爷的闲话。魏婉娘完全忘了,在现在这个时代,当官的人收点小礼物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下意识就拿现代的常识往上套了。 嘱咐完人还不放心,魏婉娘还是找了个机会,把这事跟王朗提一下,王朗听这话也感叹了一番那家人的执着,安慰魏婉娘说没事,书都已经送回去了。 你怎么会想着在这儿置办产业的?王朗听说她在这儿买了一间铺子,去没想到刚好买到芝树他们的家的铺子。 只不过听说那铺子位置不错,价格也合适,就买下来了。魏婉娘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半真半假的说道。 过两年,要是你去别的地方做官了,就把这铺子卖出去,转手再赚上一笔,也不亏。魏婉娘小算盘打的很响,王朗只觉得自己的娘子斤斤计较的样子,很是可爱。 见王朗不说话,魏婉娘还以为是他嫌弃自己满嘴都是钱来着,他们这些文人啊!都矫情的很,明明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钱,嘴上却说着什么是金钱为粪土,现如今这当官的人,一百个人里面,至少有六七成是为了钱,嘴上还得说是为了国家社稷,虚伪! 若是夫君觉得不妥的话?就算王朗不同意,她也打定了注意,那铺子她要定了!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什么不妥的!王朗笑着说:只是觉得,得此贤妇,夫复何求。 这话实在是太肉麻了!魏婉娘听了这话,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人一旦不要脸起来,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夫人,是觉得冷吗?王朗看魏婉娘坐在太阳底下,都能打哆嗦,连忙让人拿来厚衣服给她盖在身上。 不冷不冷。甚至还那么一点点的热,这是谁拿的衣服,怎么把寒冬腊月穿的毛衣服都拿出来了! 夫人打算拿这铺子作什么?王朗就是随口一问,魏婉娘却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起来,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就是还像那般做个书肆什么的就挺好。咱家这种书香世家,就适合做这种文雅的生意。 ......魏婉娘口不对心,说出来地话,自己都觉得过分,索性不开口了。 王朗却起了兴致,追问道:夫人可想好了,这书肆要叫什么名字了? 魏婉娘倒是完全没想过这个,打算沿用之前的旧名字就好了,现在让王朗这么一说,还真的得好好想想一个名字。什么名字好呢? 王朗倒是一知道这事儿,就替魏婉娘一连想了好几个名字,可她不来问,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夫君,你觉得?魏婉娘想到些什么?面露喜色,王朗坐正身子,就等着魏婉娘开口问他了。 你觉得叫三味书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 更新时间现在改成晚上六点了。 ☆、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这名字听起来倒是不太像书肆,更像是私塾的名字。虽然心中有点小小的失望,但王朗还是很认真的替魏婉娘分析了一番。 一边的魏婉娘,虽然是自己主动提出,让王朗帮自己听听这个名字怎么样的?但自她自己脱口而出那四个字之后,只觉得非常的合适,好像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了,就算了王朗反对,她也不会更改。 不过细细品味之下,倒是有点意思。王朗初初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但细细品味之下,倒是品出来了点别的意味。 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如此三味倒是包含世间图书在其中,妙极了!王朗说的到兴奋处,不自觉的去摸胡子。 夫人真乃高人是也! 魏婉娘盗用了前人文章内的名字,自然是不敢居功。虽然那位伟大的文学家,还要在几百年之后才会出生,但是借用就是借用的。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之前曾经在书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当时觉得妙极了,因此一想起要起书肆的名字,就想起这个。 三味书屋,三味书屋!王朗嘴里面念叨个不停,看起来是极为满意这个名字。 -- 第42页 魏婉娘很希望这个名字,能够为她带来好运,但是怎么说,生活中事与愿违的事总是比较的多。 书肆转手到魏婉娘手中的第一个月,生意甚至都不能简单的用惨淡来形容了,魏婉娘将手中的账本翻得哗哗作响,脸上的表情除了慢慢地不可置信之外,还有隐隐约约的愤怒。 从那间书肆更换为三味书屋的一个月起,魏婉娘非但一分钱没有挣到这也就算了,第一个月嘛!赚不到钱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往里面赔钱就不是那回事儿了,而且还赔了这么多。 足足十五两!!!!魏婉娘觉得自己都有点激动,她实在是不想发火的,但是看着眼前装作无辜的下人,她忍不住把声音拔高了许多。 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吗?这可是十五两啊!这搁在外面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吧?他们是怎么赔进去这么多钱的?出师不利的魏婉娘本来就在气头上,一看到这个账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快莫气了。灵雀端来自己特别调试的降火茶,夫人这两天火气极盛,她跟玲珑都开始习惯了她会为了书肆的事,动不动暴跳如雷了。 魏婉娘为了自己的书肆能够顺利开展下去,可以说是煞费心思,不但精心挑选了亲信去掌管书肆,几乎是天天都会问起这事。在信中为了自己的书肆画了一幅相当美好的前景来着,可是现实的落差太大了,这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夫人不是常说吗?万事开头难,等过段时间,老蒋他们熟悉了店里的事宜,就不会这样了。 话说的是没问题,万事开头难,可能是我原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不过是买进卖去的东西,却没有想到书本这方面的特殊性。魏婉娘生气归生气,但是绝对不是那种一旦遭受失败就一蹶不起的人,反而是越战越勇。 跟老蒋他们说,让他们把这个月卖出去的书,列个单子给我。魏婉娘思考着还有什么能够改善现况的办法,当时在现代的时候,碰到那些卖书的书段,有多少可以用在现在这个时期呢!她得好好的回想一下。 为了心中的那个目标,那个自从出现之后,就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的三个字。 一切都是为了《金*梅》。 首先市面上《金*梅》还没有问世,这一点是肯定的,第二,自家老公虽然疑似是兰陵笑笑生,但是他后面写出的东西,令魏婉娘无法完全相信王朗就是那个兰陵笑笑生,所以她决定将目光放到外面。 市面上有什么书比较流行,谁知道的比较多呢? 当然是书肆老板了,像《金*梅》这样的惊世之书一经问世,必定会引起轰动,可是在轰动之前,最先知道这本书的存在的人之中必定是有各大书肆的老板。魏婉娘要做最先知道消息的那一批人,做大做好。要做到让那些想要把书发表出来的文人墨客,那些高傲清高的人们,觉得唯有这间书肆书坊出版的书,才配得上他们的那种程度。 然后她需要做的,就是像在渭水边上拿着直钩钓鱼的姜太公一样,静静地等候就行了,那位传奇的作家自然会上钩的。 王朗坐在书房内,看着李云鹤再次送来的那套古籍。当然他没有白收书,而是让下人送来银子过去,权当是买的了。 正好是休沐的日子,王朗今日无友可访,便在书房内研究起这书来。李云雀倒是个爱书之人,将此书保护的极好,除了年岁已久不可避免的那一点发货之外,完全就是本新书了。 如此读起来实在是畅快,王朗一读起书来,全然忘了时间,虽不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但也是着迷于其中,一时不可自拔,读着读着渐渐忘却了时间,天色什么时候暗下来,都不知道。 偶然抬起头来一看,夕阳西下,周围的天色变成像烛火一样地暖黄色,以逐渐落下的太阳为中心,颜色从里至外,逐渐变淡。最外围的光圈是淡淡的一圈金色,令人只看了几眼,就觉得眼睛刺疼。 心中突然生出来一种莫名的忧郁,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应当与眼前这壮丽又短暂的风景相关,王朗久久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当天晚上,他久违的做了一个梦,梦中人虽是眼前人,但又不像是眼前人。她欢快地跑来,朝他伸出手。 外面春光正好,不如同去踏春。 梦里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犹豫起来,梦中人朝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从一开始的坚定,变成后来的迟疑,最终那人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一句。 你若不去的话,那我就自己去了。说着蹦蹦跳跳的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王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明明梦中春光明媚,并没有什么可觉得恐惧的地方,可他还是觉得背后直冒冷汗,伸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慢慢脱离原先的轨道。 魏婉娘看着老蒋他们递上来的单子,越看眉头越皱,最后直接拧成一团,成了解都不解开的死结。索性不看了,她顺手将单子放在桌子上,拿起茶水猛喝了一口,觉得心中的燥火去掉了几分。 她也感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太过于失态,或许实在是太在意,心情才会跟着这事上丁点的风吹草动而波动那么大。喜怒哀乐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是过大的情绪波动,实在是会影响人的判断能力,事后再知道错了,想要弥补的时候就晚了这么大的人了,再因为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破坏后面的布局话,那魏婉娘才是真的要气死。 -- 第43页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别人生气我不气。魏婉娘不停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几句话,别说还真有点效果,那滔天的怒火一下子就减轻了很多呢!魏婉娘将那张单子又拿了起来,继续读下去。 我不气。又看了一行,魏婉娘很自觉的念起了咒语。 我一点都不生气。又是一行,魏婉娘感觉那股怒火又冲到喉咙口了。 谁生气,我都不生气!魏婉娘强忍着看完了那几张,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在旁边一直担心的看着她的灵雀。 老蒋不是说他上过几年私塾吗? 是啊! 魏婉娘高估了这时代的教育水平,她眼中的识字,可能跟其他人心中的识字不是一个意思,当时就是太着急了,怎么就没想到考校一下。 难怪赔了这么多钱,一个小学生水平经常认错字的书肆掌柜能卖出去书就怪了!想当初老蒋说他认字的时候,她还高兴的不行,觉得不用处去再雇别人了,还是心腹用着放心不是?心腹是心腹,可这心腹有点不合适啊! 看来还是得另外找别人了,最好就是那种久试不中的落魄文人,平日里再好写点小诗小文的就更好。 店面嘛?还是让老蒋管着,账目上还是得用自己人才放心不是? 那个书贩子还没找过来?这也是魏婉娘为什么一开始,就瞅准了要转手的书肆,也这么巧让她找到了正要转手的书肆,她一个从来没做过这种生意的人,自然是要捡现成的比较快,有现成的进货渠道,几乎固定的客户群体,自然是事半更倍了。 想法是很好,只能说刚开头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给了魏婉娘太过于乐观的假象,后面的落差又那么大,一时就有些接受不了,现在冷静下来,看样子是要重新规划一番了。 玲珑这时候兴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献宝一样的护在怀中,看起来似乎又有了什么好消息。 夫人,夫人!小姐来信了。 ☆、订书 家书抵万金这一句话,在信息高速发达的现代,魏婉娘并没有多大的感受,只有到了这个交通不便,消息堵塞的古代,她才终于切身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意思。 于是原本应该轻飘的信件,瞬间变得沉甸甸起来,魏婉娘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急不可耐的撕开,但当信纸从信封之中掉出来的时候,心里突然生出来一种怯意。 灵雀在一旁跟着高兴,玉娘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性格大方,活泼可爱之中,又带着点这个时代女性没有的执拗。阖家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唯独有一样,性格太过执拗。 临出阁那一年,魏婉娘母女俩之间爆发从来都没有过的冷战。最后基本上是到了母女两见面都不说话的地步,就算是王朗在中间拼命调和,母女的关系到了玉娘出嫁上轿之前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好转。 原因却还是因为那门亲事,对方跟自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全家没有觉得这门亲事不好的,唯独觉得不好的只有魏婉娘,她对这门亲事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反对情绪。 作为母亲的魏婉娘在这件事上的话语权自然很大,可问题是王玉娘喜欢,她欢喜得不得了。魏婉娘对于她这不知由来的强烈爱意,所能做出的唯一表现就是堂皇。 母女两各执一词,互相不赞同对方的做法,但孩子和父母之前最先做出退让的总是父母,至少在大多数的时候总是如此。 魏婉娘总不能真的让自己的女儿对自己以死相逼,这到了那地步的话,这母女的情分也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所以最后没办法,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古代的女子出嫁不亚于重新投一次胎,在自己女儿新婚对象的选择上,自然是不能再认真了,但怎么说总不能事事如愿,魏婉娘只能自我安慰,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人,自家女儿那么执意要嫁的那个人说不定是就是他的良人呢! 这样就最好了,做父母的哪里还需要别的,只要儿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是最好了。 魏婉娘几乎是提着心将那封信看完的,还好,还好,将她面上终于露出笑意。灵雀便猜到信里说的绝对是好消息了。 啊,去告诉老夫人跟老爷一声吧!魏婉娘珍惜地将信件收藏起来,脸上带着流动的奇异光彩。 咱家大小姐当娘了。 灵雀觉得她似乎遗漏了什么重点,连忙提醒道:夫人,怎么信里面没讲小姐剩下的是小少爷还是小千金吗? 哎呀!魏婉娘一拍脑袋,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起来:我太开心了,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说,是个千金! 是吗?千金好,千金是娘亲的小棉袄。灵雀连忙说出了一连串的讨喜的话,碰上这么个大喜事,将在书肆营业上碰到的那点儿烦心事统统抛之脑后,现在最重要的事替她还未见面的外孙女准备礼物,有这种大喜事,魏婉娘自然是不会手软,自掏腰包给阖府上下的仆人们多发三个月的工钱。 来报喜的人带着魏婉娘对自己外孙女沉甸甸的爱意,步上了返程的路,魏婉娘还觉得特别遗憾,返程的人都已经走出去一半了,她收拾出来了好多的东西,觉得相当遗憾,没有带上。 -- 第44页 随着新生儿的诞生,书肆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似乎跟之前相比有了好的进展,至少不赔钱了,账面至少能够持平了。这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魏婉娘让人将整个书肆过去一年的流水账都搬了过来,细细得看了一遍,还是得出了一些结论。 因为是开在学院附近的原因,四书五经各种的可以用于科举的书籍,果然是学习资料在什么时代都非常的受欢迎,话本之类的反而特别的少,每月只有没几本的样子,这应该是因为上任店主自我取好的原因。从这之中,魏婉娘敏锐地发现。 虽然话本的进货量很少,但每个月基本上都是完全售空了,甚至是有个月的进货量比上个月足足地多出来一倍,但是神奇的是,那些不在计划在的话本子在月底之前统统的售空了。完全是供不应求。 首先店里面的话,货品的分布分量要有所更改了,四书五经这种长盛不衰的书籍当然是不能不买,但是要减到适量的程度,不能跟现在这样占比这么的多了,另外其他书籍的占比也要增加了,青州的书籍明显得显示出来,比魏婉娘之前生活的地方落后很多的样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魏婉娘拿着货单,用朱笔在名字下面画圈,圈子里面写上数量,勾勾画画好久,魏婉娘才放下了笔。 都是南方现下很流行的话本,极其的受欢迎,魏婉娘刚开始没敢写太大的数字,只是十本,几十本的样子,索性书籍这种东西只要保存得当的话,能够存放很长的时间。 从老蒋的手中接过那个新奇的订货单,这位在南北之间行走了十几年的书贩子,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不过只是几个月的功夫,原本的老客户就换了东家,新招牌挂在店面上,他险些没认出来,最后还是因为手中的货积压了不少,为了尽快脱手,不得不走了进去。 劳烦,问一句?之前的那个佝偻着身子在柜台前,头也不抬的老人家,换成了面带忠毅的中年男子。见到有人来,不知道为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畏惧的表情,似乎是很害怕跟人说话的样子。 您说。两方人都有点紧张,书贩子扫了一眼四周,还是之前的摆设。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以说除了外面的照片还有屋内的老板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的心放下了些,或许这是李云鹤雇得伙计呢! 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的招牌换了来着,你们的东家这是又重新装点过门面吗? 奥,或许您姓周?这店已经开了一个多月,老客户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此处换了东家,此人一进来就如此热络,似乎跟之前的东家很熟络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之前,李云鹤留下的话,说是有个熟识的书贩子,基本上隔上一个月就会送上一次货。 没错,在下,,确是姓周。 那就是了,周掌柜您可让我好等啊!老蒋从下面的柜子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了书贩子:您看了这封信就知道了。 书贩子拿过信件,展开一看,这才知道原来这书肆竟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转让出去了。之前的老李头带着新找回来的儿子返乡了,不声不响的就返乡了,他这一次带回来的那些书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儿,他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继续往下看下去,才看见信里面写着,说老李头已经把他介绍给了新东家,书贩子这才放了心。面上终于露出来了笑容,来之前特意刮干净的胡子,又长出来了新的茬子,黑乎乎的一片。 这么说,您就是这书肆的新东家了。第一次见面,书贩子想着要给人留个好印象。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讨好。 我不是,不过我们东家这书肆的大小事宜,全权交托给了我。李店主走之前都跟我说了,不知道周掌柜这一次回来,带了多少书?老蒋知道这位不是来买书的也松了一口气,不怪他害怕,他虽然是认字,但是没读过多少书,充其量只读过《三字经》《千字文》罢了,在府里当下人的时候,认得这么多字自然是够用的。 可是夫人委以重任让他出来开书肆,他之前读过的那点书就不太够用了。经常被来买书的书问得瞠目结舌,说不上话来。 我算什么掌柜的,不过是走南闯北赚点辛苦钱罢了。知道生意没跑,书贩子也放松下来,两个人客套了一番,便直奔了正题。 不知道周掌柜的这一次带回来多少书? 书贩子说了个大概的数,老蒋问了问都是什么种类的书。大概是为了迎合李云鹤的习惯,书贩子这次带回来的书,还是典学一类的比较多,话本子之类的倒是也有几本,不过是是几站卖剩下来的。 老蒋按着之前的嘱咐,典学之类的不愁卖,夫人又嘱咐多进点话本子,索性包了圆。又跟书贩子约定好了交货的时间,这才将人送出了门外。 周老弟下回来的时候,给我列个单子吧,你问什么单子?老蒋临了又想起来这茬说道。 就是现在南边什么话本子比较流行,你给我写个条,我看看多进些。 那行,取货那天我给你捎过来。一听又有新买卖,书贩子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心想换了新东家,果然就有了新气象,搁以前老李在的时候,恨不得满满一店都是名典经学,让他收两本话本子,跟要他命似的,只嫌污他读书人的名头。 -- 第45页 圣贤书再好,也不能天天读吧?那个死脑筋的李掌柜的就是想不开,这才开不下去的,死脑筋的人是做不好生意的。 《三味书屋》他咂摸着这个名字,没咂摸出什么滋味,只觉得简单顺口。根本没想到,未来的几年内,这个简单的名字会给整个大明的图书行业带来怎么样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的时候,不小心少粘了一章,现在改正过来了。 ☆、母亲的故事 王攀龙是附近朱雀街附近官学的一位学生,年纪大约二十五六,为人刻板,不善变通。在同学之中并未显得有多么出色,但他本身却并不这么觉得,自认为怀才不遇,今天恰逢是休沐日。闭窗苦读一夜的王攀龙决定。约上一两个好友去街上看看,劳逸结合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吗? 漫无目的在街上逛了一圈,因为囊中羞涩,王攀龙只好干看着朋友们买东买西,逛到下半响的时候,有个年纪稍小的好友,神神秘秘的提出说要去三味书屋看看,有没有新货。他面上那种神神秘秘的表情,吊起了一行人的胃口。 那所谓的三味书屋在朱雀街的南半街,门前冷冷清清的,与周围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挂在门口的招牌不知道是谁写的,不知道是什么字体,恩倒是别有一分趣味,显得很有童趣.. 如此别开生面的招牌,让王攀龙险些没认出来,这间书店是之前的那家云曲堂,还是进到了里面,发现里面的布置跟之前的云趣堂,这才想起来好久没来过这里,居然连云趣堂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他跟之前的那位店家的关系还不错来着。 柜台后的那位店家正在霹雳吧啦的打着算盘,一脸精明的看起来就是个合格的商人,王攀龙皱起了眉头,对于这样充满了铜臭味的店家,一下子那观感就降到了最低,好友看起来跟店家十分熟识的样子,走上前去跟店家打了招呼,店家给他指出了某一排书柜,两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那种神秘的微笑。 王攀龙虽然心中有些不太喜,但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脚步不自觉跟上前去,常来的那位好友熟练的从书堆里面抽出来一本书,递给身旁的好友,他像是来了很多次的回头客一样,对店里面的书如数家珍,如同不收钱的店员一样大力推荐着。 看见王攀龙一脸兴趣缺缺的在旁边发呆,那位好友意识到自己的冷落,将他拖到一旁,神神秘秘的塞给了他一本书,王攀龙有些嫌弃的看着好友塞给自己的那本书,《国色天香》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书,作为一个一心想要考科举的读书人,他怎么能看这种无聊至极的话本子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就这么放下书的话实在是有点驳人的面子,所以看着旁边翻书翻得起劲的好友们,他也忍不住顺从心中的那一点小悸动,在命运那双大手的推动下,翻开了那本书的第一页。 刚翻开的时候,心中是带着轻蔑的态度,但没翻两页就好像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东西,态度瞬间端正起来,渐渐地入了迷。沉浸在书中的剧情里面,如果他这个时候抽神看看他身边的好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好友也纷纷陷入了痴迷的状态。 就那么一直站着,不但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劳,直到是日头西落,那边的老板看着他们只是看书,也没有的买的意思,也并没有觉得恼怒。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好像在看一棵棵正在慢慢长大,马上就收获的摇钱树一样。 夫人说过现在是要慢慢打开局面的时候,不要担心没人买,刚开始赔点钱总是正常的,现在是需要引流的时候,果然夫人不愧是夫人,若不是她嘱托的话,现在的他肯定是心急如焚,果然夫人就是夫人来着。 曾经心中焦急如焚的魏婉娘,如果知道他的话,肯定会庆幸自己并没有当着他们发火,做东家的都失去信心的话,可让下面的人怎么做。 不知道耳朵为什么变得热乎乎起来的魏婉娘,沉浸在喜当外婆的喜悦之中,作为一位才新上任的年轻外婆,那股热络劲还没有过,经常做着做着其他的事,就想起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外孙,不知道送了多少有用的无用的琐碎东西过去,经常是上一个包裹还没有到,下一个包裹就寄出去了。 而王玉娘那边收到了包裹,自然也要寄回礼,礼物都是平常里面用的东西,自己做的一些小绣件之类的东西,魏婉娘嘴上说着这孩子怎么这么费心,但是心里其实喜欢的紧让灵雀小心的收起来,不舍得穿戴。母女之间虽然还是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但通过这些无用的小东西,那道曾经如同天堑一般不可跨越的裂痕.似乎开始慢慢的愈合了。 那夹杂着爱意跨越千里,不知道中途历经多少艰难险阻才到达另一座宅院之中,有婴孩儿的哭闹声在院子中回荡,作为新手的母亲听着这哭声只觉得心都碎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哭声从不远处的院子传来。 她站起身忍不住走到院里里面,向着那哭声传过来的地方看去,终于忍不住想要迈出院门,却被自己的大丫鬟抓住了手,她看着丫鬟脸上紧张的神色,有些不解的问道:姐儿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过去看看她。 丫鬟扫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抓住她的手往屋里面走过去,等到四下都是自己人,才肯吐露心声。 -- 第46页 小姐你现在去的话,岂不是在嫌弃夫人照顾不好小姐。也只有自己人才会说出这种话,看着自家小姐完全失去往日灵光的样子,也让这位小丫鬟心中有些触动。 怎么会呢?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她也对自己家婆婆的脾性有所了解,她沉默了的认同了小丫鬟的说法,可就算是明知道这事最好不要做,但是一听自己孩子的哭声,有那个做母亲的人能够忍得住呢! 那张长得像跟魏婉娘十分相像的脸上,露出了跟王朗相似的不忍表情,她在屋内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似得转来转去,就在她再一次忍不住的迈出脚步想要走出院子的时候,有人赶在这之前,用来自远方的礼缓解她的情绪。 玉娘,快看这是什么?说话的是她的丈夫,身后跟着一两个丫鬟,手里捧着大包小包,脸上是一副要给她惊喜的样子。 岳母,又寄东西过来了,还不快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看着她呆在原地不动作的样子,她的丈夫只以为她是欢喜住了,却不知道她心中回想着的是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了从母亲那密得不透风的爱意中逃出来,所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是怎么说,生活并非是棋局,已经没有悔步的机会了,她的心中有一点小忐忑,手上的动作也犹豫起来,最终还是在周围人的期待的目光之中,打开了那个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啊坦露出来。 不过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一些特产吃食,一些小巧的摆件,几件小孩儿穿用的衣服玩具,还有几本书? 王玉娘忍不住伸出手将那两本书拿到手中,随手翻了两页就放在了手边,母亲倒还是喜欢这些话本子,还记得小时候她总将自己抱在怀里,用着极其温柔的语气讲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红帽子的小姑娘,被法师诅咒的公主,海里的鲛人公主。 那些光鲜陆离似乎只存在于母亲嘴中的故事,在离开母亲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了呢。想到这儿,她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种心情,或许可以坦然的承认叫做后悔了。 夕阳逐渐西沉,天边变成了那种灿烂的颜色,还是偶尔抬起头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昏黄了,王攀龙这才意识到时间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周围的好友们则是沉浸在书中的黄金屋与颜如玉之中不可自拔,还没有意识到天色的变化,一旁的店家正笑着走过来,说着天色已晚要闭店的话,他的话中并没有任何的不耐 有些遗憾的大家,都不太愿意放下手中的书,王攀龙更是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书卷,心想着等会走的时候要问问价格,要是合适的话一定要买到手。 其他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领他们来的那位好友看起来已经在这里买了好多书的样子,熟练的上前讲价,然后从袖子之中掏出来一个小木片,说在付款的时候掏出来这个小木片,价格有优惠,店家也点点头表示了确有其事,一下子那个并不怎么起眼的木片变成了大家目光的目光焦点,大家将这东西放在手中来回传递着看。 到达王攀龙手中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人的手了,木头的表面光滑无毛刺,这一面刻着的是店面的名字,下面还刻着数字,背面写着持有此卡的特权。不但有九折优惠,还有积点店家那里似乎有一本专门的本子记着点,累积到一种程度就可以换店内任意一本不超过限定金额的书,虽然累积到那个点数有点艰难的样子。 现在的书籍价格之贵,实在是令人买上一本,都要咬牙切齿犹豫上很长一段时间。就算是九折的优惠,那也聊胜于无,只让人觉得开心, ☆、准备弃坑的某瓶梅作者? 在魏婉娘他们现在生活的这个时代,因为制作工艺的限制跟居民的生活水平的原因,书籍成了珍贵的奢侈品,贫困人家一两年的收入才能换来几本薄薄的书本,自然不会考虑。 书肆的主要客户还是那些家里稍微有点小钱的读书人们,但是为了保住这仅有的客户群,魏婉娘想出了无数的办法。会员卡之类的招数都是基本的,书肆的占地其实不怎么大的,只是卖书的人进来,然后卖完就走的地步。好在怎么说看书的人不多,店里没到那种人挤人站不下的地步。 朱雀街在青州算是比较发达的一条街了,街上做什么的都有。缺什么东西只要往这条街上,转上一圈儿就可以了。只凭这一家小书肆想要做得更大的话,仅凭单纯的书籍买卖的那点进项还是不够的。 但现在这种收支平衡的状态总的来说,魏婉娘还是比较满意的,总的来说,她近来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或许也跟春日的温暖气候有关系,于氏的身体自从去年之后,就一直起起落落的总是不太稳定,近日天气大好,或许是从亲近的仆妇那边听到了郊外有间香火鼎盛的寺庙,便一直想着要去看看,原本前两天风一直不停的刮着,家里人都不太放心,近来天气转好又正好赶上王朗休沐,便约定好了一同去烧香,顺带着去踏春。 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窗外的青色似乎透了进来一般,隐隐约约地似乎能看着王朗的身影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后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今日穿了一身与周围的景色十分相称的青色衣衫,摘下戴在头上的眼纱,他从马上下来,似乎是看到什么东西一样,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会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跨上了马,只是还是不住的回头看着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一样。 -- 第47页 王朗也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许真的只是幻觉,许是这两天一心攻读那本旧书的时间太长,读的太晚了,一时眼花看错了吧!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突然站自己的身前,他怎么也没能刹住马,可奇怪的是等到马行到跟前的时候,那个女人又突然的不见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应该只是眼花,不然就真的见鬼了,想到着他也不愿意骑马了,省得等会儿真的遇到了人再分不清楚。 索性上了马车,碰上这种稀奇事必须得跟魏婉娘分享一下,魏婉娘正在看着手中的书本,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了,王朗自认为不尴尬的笑了笑说:风沙刮得我眼睛疼,上来躲躲懒。魏婉娘没说什么,只是向旁边避了避,给他让出了地方,车里坐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有些拥挤了,灵雀不声不响的下了车。 见四周无人,王朗便跟魏婉娘讲起了自己刚才的所见,他最近看得那本旧书在神神鬼鬼这方面讲的实在是太过动人,于是他说话的时候也带上了许多无用的描述。魏婉娘虽然面上表情没变,只是浅笑连连,用着些套话安抚着王朗,大约是只是疲劳之下眼花而已,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胆气那么大的妖妖鬼鬼。 王朗自己也不信的,只是刚才看的分明,于是心中有些忐忑。跟魏婉娘这么分享一下瞬间觉得好多了,平静下来了,也有心情去关心魏婉娘在看什么。顺手拿起来翻了几页,相当精致的一本书。 这是书肆新进的新书吗?王朗闲着没事就拿着书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被书里的剧情所吸引,沉浸在故事之中。 是呢。最近书店里面新进的书里面就属这本书卖的好了。魏婉娘解释道。 是嘛!王朗又翻了两页的书,便不做声了。只能听到书页翻动过后传出的沙沙声,魏婉娘也十分有眼色的没去打扰,自己顺手拿起旁边的另外一本书看了起来。 走着走着车轮不知道,从那块格外不平的石头压了过去,车厢也跟着颠了一下,魏婉娘一时没注意险些没扑倒在地上,还是王朗眼疾手快的伸出援助之手,魏婉娘这才没有出丑。 你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些年里面,你也总是这样摇摇晃晃的,隔三差五的像是看不清楚脚下的路一样摔倒在地。王朗回想起当年的事,或许是当初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从脑海中翻阅出来的时候,崭新的如同昨天才刚发生的一样。 两个人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曾经是有过一段你侬我侬,夫妻甜蜜的时间的,至少王朗认为是这样的,那段时间总是隔三差五的从下人那里听说,少夫人又在那里摔倒了,他刚开始还不信,好生生的平整路面,人怎么能摔倒了呢! 后来亲眼看见了几回,也就不得不信了,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平滑地面上,偏偏魏婉娘走过去的时候就跟脚底下突然生出了东西一样,经常是走着走着就倒了地上,摔得浑身青紫,于氏在心里面犯嘀咕,以为是魏婉娘的身体不好或者是其他有什么东西妨着她之类的,请人偷偷的来看过,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的,只好提醒着她走路的时候多看两眼。 魏婉娘听他这么说,也想起了当年的事,但是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却有着自己的一个猜想,或许是因为灵魂跟肉体不匹配的缘故? 毕竟不是原装,可能是不太吻合的缘故吧!当时魏婉娘还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生怕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其实不是原装货。 还好,不知道是她演技惊人,还是那种事实在太过荒谬不堪,没有人肯相信的缘故,总之已经这么多年了,魏佳一直没有被发现她其实不是那个魏婉娘,当然这跟她婚后远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远离了最熟悉原身的人们,对于原身不利的条件到了魏佳这里就成了优势,这时候也不知道到底应该不应该感谢老天爷了。 是啊!年轻的时候总是毛毛躁躁的,不仔细看路,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幸好是没出大事。魏婉娘心有戚戚,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早一点死的话,会不会现在已经回到了现代去了,但也是只敢想想而已,谁也不知道闭上眼之后的,会是什么样的。 是啊,幸好没出什么大事。王朗默默地重复着最后一句,没什么事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魏婉娘顺手从旁边的果盒里面取了一块糕点,让了让王朗。王朗晃了晃手中的书,他看书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魏婉娘却是不管的,一只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拿着糕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看着看着,便觉得没意思,实在是现在这市面上的种类太少,而且故事重复,对于魏婉娘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了,故事重复,捡着唐宋笔记小说的牙慧一再的嚼来嚼去,全无新意。虽然说是好书不怕多读,但是真的让人一下子读上个十遍八遍的,魏婉娘是真的受不了。 说到这里,魏婉娘突然关心起来王朗的那本《水浒传》同人写得如何了,现在的话本子很流行在前人的基础进行改变或者是续写,所以说后代人们的那些同人又或者OCC的创作早就前人玩剩下的了,最最流行的还是历史话本,或者是本朝对于这方面管制较严的缘故,至今市场上流行的话本子之中,以本朝为背景描写基本为零。对于所谓的旧本旧书的追捧,更是让市场上多出了许多假借旧书之名的仿作,真假掺半,鱼龙混杂,令人无法分辨,总之是一片混乱。 -- 第48页 夫君,最近有动过笔吗?魏婉娘吃了一口糕点,顺带着一问。王朗翻书的手一僵。他把这事给忘了,当时只是写着自娱自乐的东西,没打算写多少,后面为了吸引魏婉娘的注意,又往下写了许多,再后来忙着搬家,赴任这些事,再加上失去了魏婉娘这个一直在身后追捧的读者,就有点失去动力,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笔了。 写了一点儿......这完全就是说谎了,自从上次之后,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动过,甚至隐隐有了不想写下去的冲动,这些魏婉娘都没有察觉,就算是王朗如实相告的话,估计魏婉娘也不会有多么激动。 但王朗却有点内疚的样子,在后面找补似得说了一句:近来功夫空下来了,有空写下去了。 是吗?魏婉娘点点头,那样很好啊!想起现在看的这些话本子,她并非有意也非提点,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一句。 现在的这些话本子,讲得都是些前人故事,虽是极好的,但看多了只觉得生厌。什么时候也出本讲讲时事的话本,必定能够大受追捧。 王朗听见她这么说,感觉脑子有个法门被悄悄的点开了一般,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沉思起来。连什么时候马车到了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良心作者兰陵笑笑生!!!绝不弃坑,我会向我的偶像学习的。哈哈哈哈哈.....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留言,留言够精彩的话,作者将会送出大红包的哟!(^_-) 那啥,收藏也可以来一波嘛!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爱意。。。。 ☆、拜佛 或许是为了避开市井的喧闹气氛,寺庙大多数都建在了远离人烟的山上。春天的山上,草木刚开始萌发出生机,但不怎么茂盛。零零点点的散布着几点嫩绿,干巴巴的树木上长着点点叶芽,嶙峋的怪石,几块几块的露在外面,森林中某些看不到的小动物,发出喧闹的声音,在其中不停的穿梭。 在山脚下了车,早就有先来的几辆马车在山脚零散的停着,不知道是城里的那家的家眷估摸着也是跟王家人一样的想法,想着这两天天气转好,所以出来烧香顺带着来踏春的吧。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在教育的现代人,魏婉娘对于烧香拜佛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权当是参观景点一样的来了,她对着那些泥塑石雕的佛像石像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尊崇之意,但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也得跟在于氏的身后,跟着她挨个的拜过去。 于氏听着小沙弥逐个的介绍店里面供奉的都是什么神佛,魏婉娘一旁看热闹,分明听见那小沙弥前后把面前的一尊佛像,说了完全不同的两个名字。 看那小沙弥年纪不大,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光头上的戒疤是新点上的,脸上露出局促的表情,穿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灰色僧衣,脸上还带着稚气。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父母,才会忍心将这么小的孩子送到寺庙里面来,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真的是聪明至极,让这么小的孩子来接待女客,看着如此可爱可怜的小朋友,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大发善心的。 在捐献相当一大笔的香火钱之后,庙里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提出说要替她们解签。 命运这种东西,明知道有可能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沉迷进去呢。 女眷们各自分别抽取自己的签,看着上面写得诗句,魏婉娘虽然觉得有些违和,但还是想知道签语的意思,绑着红线的竹制签语上面用端正的字体写着一句古诗。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到签上的话居然是这句,魏婉娘在原地楞了一下,随后有些无语的笑了笑,重复了一边签字上的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算是好的吧!毕竟还有又一村不是,自己在等待着的时候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签语的预兆是好的,就算是知道是没用的的,但看到好的签语心里也会觉得开心,这就是人啊! 不过排在魏婉娘之前令方丈解签的于氏,在听完方丈所说的签语解释之后,面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不知道方丈对她说了什么,让这个已经初初现出老态的妇人,在那一瞬间脸上的神态变了,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看她嘴唇发白,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成句,只听见她身旁的小丫鬟一声惊呼,那老妇人竟然一头栽倒在地,好险在一旁侍候的高氏当时抓住了老妇人的肩膀,不然非得撞个头破血流不可,魏婉娘一步跨上前去察看,于氏面色惨黄如纸一般,隐隐约约可以见得左右手不住的颤抖着,软绵绵的卧在高氏的怀中,周围的丫鬟仆妇慌作一团,甚至有那胆小的抽泣起来。 见此状况,魏婉娘心中也是一惊,于氏原本身体就不好,今天再来这么一出,怕是凶多吉少。她连忙指使着玲珑,让她赶快去找王朗,找医生过来。 又询问那为他们解签的老和尚,附近可有什么住处,好给于氏寻一个僻静干净之所,来等待大夫。山上的天气比山下冷上许多,不好让于氏在这么冷的地方呆上太久,魏婉娘一边等着人前来,自己则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狠掐于氏的人中,却是丝毫没有效果,只得作罢。 小沙弥却是表现的比魏婉娘想象中的冷静大方,他说离这几步远的院子,平时多是用来招待前来的香客,此时却是正好符合魏婉娘她们的要求,魏婉娘连忙让他带着一同前往。 -- 第49页 指使着几个壮实的仆妇,将于氏抬起,一再嘱咐着切勿摇晃,好在那地方近得很,转个弯就到了。看在躺在床上的于氏,魏婉娘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前来上香的香客准备的缘故,没多少装饰,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就是一张床罢了。魏婉娘坐在床边,关切的看着于氏的脸色,总感觉于氏的脸色一秒难看过下一秒。 高氏在一旁站着,面色也是难看得紧,心中忐忑不安,虽有魏婉娘在头上顶着,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太,夫人这是怎么了?屋内的众人的面色与她差不多,都十分担心的样子。李氏在一旁斜看了她一眼,似乎极其看不上她这种小家子出来的做派。 插了一句说:太太又不是大夫,怎么会知道老妇人这是怎么了?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只是她那语气听着让人觉得不对味,于氏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魏婉娘懒得跟她说话,屋内的人挤挤挨挨的,丁大点的小屋没一会儿竟是挤得满满当当的,空气都显得浑浊起来。 都在这屋里呆着干什么?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吵吵闹闹的,都给我出去。最后只是把高氏李氏,连同着于氏原先身旁伺候着的丫鬟给留了下来。 灵雀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魏婉娘嫌屋内的手巾不干净,暂且只敢拿手中的汗巾替于氏擦了两下脸,尚且温热。怎么玲珑还没有找到王朗吗?这病情来势汹汹还是得赶快找到大夫为好。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着说着话就这样了呢。若不是于氏身体较之前大好上许多,她心里又一直惦念着说要来烧香,今日才一家人浩浩荡荡的,陪着她一起来的。 谁说不是呢?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呢!说是要来尝尝这庙里的斋饭的,可谁知道。。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名字叫红玉的,十七八岁的年纪,跟在于氏身边也有七八年了,甚是精明能干。近来于氏身体不佳,她基本上当了于氏房里一半的家。 她一边儿抹着眼泪,一边寻思着怎么能把自己从这事之中给摘出去,就看着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哽咽的说道。 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那和尚说了几句话,老太太一听就不行了,当时我看着脸色就不太好看,还没来得及禀告您,老夫人就晕过去了。 这话倒是没有掺假,下了车魏婉娘就一直跟在于氏的身边,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那人说了什么话? 红玉看了看魏婉娘,有些难以启齿,魏婉娘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既然不该说,就别说,这般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利索。 跟姑奶奶有关系,那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 自从女儿死了之后,于氏也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怎么着,在此事上十分执念,一方面她认为自己做的并无过错,另一方面却又难免为女儿的死而黯然神伤,整个人被这两种来回着拉扯,虽然不知道那和尚说了什么话,但看红玉的脸色,魏婉娘也隐隐有所猜测。 也好在心里暗暗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 都快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了,玲珑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她找到王朗了没有。魏婉娘有些不放心,让灵雀出去找找。 灵雀闻声,很快的走了出去,却是转个弯来。在刚刚于氏晕倒的地方,碰到了急匆匆赶来的王朗一行人,看见灵雀,王朗连忙问道。 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至今昏迷不醒。 李贤弟,你看这可如何是好?王朗向着身边一个人说话,站在王朗身边那人,大约比王朗小上个七八岁,面容端正,不带一丝邪气,身穿着短打衣衫,背着一个草篓。 这个,还是见过你家老夫人以后再说吧? 也正是赶巧了,于氏许是上辈子积了德,王朗刚刚在庙旁边散步的时候,正好碰上这人对着一株药草喃喃自语,不时地拿出药草比对,没一会儿像是确认了一样的欢呼出声,就是旁人看来也跟着心生雀跃之意。 王朗显得无事上前搭话,倒是没想到这小儿并非什么乡野村夫,乃是出身名门世家,也曾经拜在名师之下研习学问,从小便对着医学感兴趣,自学成医,在这青州地界还小有几分名气。 却正好赶上王朗母亲这事儿,于氏这病来得突然,打的人措手不及。玲珑带来魏婉娘的话,说是最好马上请大夫过来看看,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大夫。王朗一边安排着下人快马加鞭的去城里请名医过来,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一样。 慌忙之中,竟是忘了眼前之人也是大夫了,还是李偲自己提醒了他,才让他想起来眼前还有这么一位大夫,连忙请他前往一看。但毕竟是自己母亲得了病,这李偲的年纪又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了,放心不下的王朗心中总有些忐忑。还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走到哪儿都交朋友*朗。 魏*算命是什么?我不知道*婉娘 作*绝对不断更*者 麻烦大家收藏评论走一波!!!! ☆、城里城外 带着这满心的忐忑,玲珑引着王朗跟李偲两个人走到了于氏所在的小院里面,院子里面挤挤挨挨地站着人。看见王朗来了,就好像见到了主心骨一样,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十几双眼睛盯着王朗,指望着他能解决困局。 -- 第50页 朗则驱散了众人,站在门口并没有贸然的进去,先是问了问情况。魏婉娘听说有外男在,连忙跟李氏高氏说了,几个人慌忙的躲在了帘子后面,这些做得久了,以前从来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的事情,现在却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母亲现在怎么样了?王朗推门进来,隔着一张帘子看不清帘后的场景,只好开口问道。 李氏抢先开口回答道:不太好,一直不醒,老爷您快找大夫过来吧!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 魏婉娘跟高氏对视一眼,这眼泪未免也太怎么刚才不见你哭呢?搞得魏婉娘跟高氏这两个现在很尴尬,高氏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得哭上两声,魏婉娘没说什么,现在不是搞这些小手段的时候。 请了大夫了吗?魏婉娘回头看了一眼于氏,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距离于氏晕过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刻钟了。 王朗看了旁边的李偲一眼,到底还是没有下定决心,里面躺着的毕竟是他的母亲,让这么一个今日才见到的大夫来为自己的母亲来医治。总是二人相谈甚欢,但是聊得来这一项跟艺术又没什么关系。他始终有点下不了决心,但是魏婉娘在屋里面的一句话,让他下定了决心。 母亲这病,我觉得还是快点请医生过来吧。魏婉娘语气谨慎地说道:我觉得母亲的这病拖延不得,越早请大夫越好。 李偲似乎察觉到王朗的迟疑,这种迟疑情有可愿,但对于这个新认识的友人,心中有了那么一点点儿的不满,更想在他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医术了。 王兄,不知道老夫人在哪儿处? 就在屋内。 情急之下,难免有所冲撞,还请嫂夫人们见谅。话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会儿,给了里面的人准备的机会,随后又问了一句,然后才跟王朗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隔着一张帘子看不清楚来人的脸,行事倒是稳重,不知道医术怎样,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能否将老夫人伸出来,让我把一把脉呢!李偲这么说完,帘子里面动了动,一直上面搭了薄薄手帕的一只手腕。 烦请大夫,能不能看一看我们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早上起来还好好的魏婉娘朝医生讲了一遍今天的经过,隐去了些不适合对外人讲的部分。 李偲将手搭在脉上,沉思了许久,王朗看着他的脸色,心下的焦急,忍不住开口问道:贤弟,家母这是怎么了? 依着脉象来看,令慈的脉象一直浮中带虚,早已经是外强中干,不知道刚才受了什么惊吓,将这病症给激发了出来。 可有笔墨?王朗看他大笔一挥,写下几行药名,这时候倒是顾不上欣赏这一笔好字了,连忙让仆人下人去抓药。 何必舍近求远,单子上的草药皆是常用的,庙里面应该常备着的。去方丈那里求上一点儿就好。先照着单子上这分量抓上,赶紧熬上,越快越好。虽是开出了药方,但李偲的表情还是一样的严肃。 恕我直言,以令慈这个年纪,就算是能够醒过来的话,若是好好疗养的话,也只有三四成的几率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当然现在说这个还早,还是等会儿,让夫人服下药再看看吧!。剩下的话,李偲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王朗心里隐隐有数,但是人们有些时候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幸运的那一方,四成的几率这么大,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就是剩下的那六七成呢。 等着药慢慢煎好的过程中,下山去接医生的仆人也带着一位府中常请的老大夫,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赶来,那年纪比于氏还要大上许多的老大夫,歇了好半晌才返过来劲来。也如李偲一样把了把脉,两个人的说话倒是差不多,都说这是早就有了根子,经今天这么一刺激全都发了出来。 正好李偲开的那服药送了过来,当着李偲的面,老大夫拿手指点了点一点药液,塞到了嘴里,细品味了一下。 这要是哪位高人开的? 怎么了?王朗看他的表情很激动,似乎见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一样。 药方是我开得,有什么问题?李偲倒是颇具几分傲气,面对比自己年长上许多的老前辈,也丝毫不退缩。 竟然是你这小子开的?倒实在是年轻。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感叹道:我从医几十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看药方的,眨眼一看,荒唐至极,毫无关系,但细细一品却是样样对症。如此险方你这小子也敢开? 我这药方之上的药材,样样皆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如何不敢? 好一个药到病除,老夫被你驳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倒是没有因为这李偲的话语而感觉到冒犯。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些欣赏之意,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把药碗递了进去,魏婉娘接过来。 却在里面犯了难,皆因为于氏昏迷不醒紧咬着牙,喂不进去药,就算有着灵丹妙药也于事无补啊! 李偲倒是有主意,给魏婉娘除了注意,让她去捏于氏的某一个穴位,魏婉娘依言试了,果然奏效了,帐子里面的几个女眷七手八脚的将于氏搀扶起来,好不容易将一副药喂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那服药之后的于氏似乎脸色比之前好看上了许多。 -- 第51页 等待服下去的药完全起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帘子外的几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互相说起来客套话,王朗自然好生的感谢了一番李偲跟老大夫,老大夫则对李偲的身份产生了好奇,问他是从哪里的说的医。 李偲说是自己照着医书学的,老大夫听见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像是要开口问些什么,又没好意思的开口问。 没错,我就是那个李半傻。 果然如此......老大夫听他这么说完,面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半响了才慢吞吞的说出一句:世人之言果然不能轻信呀。 一旁的外来户王朗,则有些糊涂,听着二人打着机锋,不解这其中有什么外人不得知的关卡,但也从只言片语之中听出了一些,比如那个李半傻的名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来着,他也不好追问,在老大夫说完果然如此之后,三人便都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李氏的惊呼声,三个人不约而同站起来,还是王朗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自己的妻妾围着刚刚醒来的母亲团团转转,嘘寒问暖。于氏只是闭嘴不言,看见王朗才问了一句:朗哥儿,我这是在哪儿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娘,我这是在哪儿啊? 相隔十几里路的青州城内,朱雀街从南至北走到头,先往左拐,走过一架枯水桥,下了桥再往西,有个槐树巷。巷子里面有一口甜水井,左边的那户人家门户紧闭,但依然有幽幽的哭声透过门缝传到街上,让南来北往的人,听了个热闹。 这小院的男主人姓周的本地人,年轻是猫也嫌来,狗也厌,气死了老爹,病死了老娘。整天晃着两条膀子在街上乱逛,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结识一位南来北往做旧书生意的老商人,装巧扮乖哄得那老商人,将自己的独生女连带着自己的产业一同交付给了这混账小子,老商人在的时候还好,死了没两年他那个苦命的女儿就跟着去了,据说是得了伤寒,病了小半个月,也一口气上不来去了。 继承了岳父遗产的周麦文自此就留恋柳街花巷,没几年功夫将个家产败得干干净净,没法子只好捡起岳父的旧生意,做了两年倒真让他找到了门路。日子是蒸蒸日上,便寻思着娶上门妻子,延续香火,打理家事,没想到一连娶了好几门亲,媳妇都不明不白的死了。 亏得他平时里跟些三教九流的人士关系不错,不然早就被妻子们的娘家人扭送官府了。 就算是他没做什么亏心事,好生生的姑娘嫁到你们家,没两天就出事死了,任谁也得怀疑你这做女婿的有问题,可查也查不出来他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外人只好说是他克妻,久来久去,连他自己也有点信这话了,本地稍微有点良心的父母都不敢把孩子嫁给他了。 这一回出去趟远门,却是从外地迎娶回来一个老婆,年纪倒是不小了,身边还带着个十几岁的拖油瓶,看那长相也不像是这周麦文的种,后来其酒后失言,说自己在路上碰见个算命的,说他这是天生的孤寡命,就理应娶个同样孤寡命的媳妇来冲上一冲,这才取了个寡妇回来。 ☆、我真的想不出来题目了 书接上文。 那做旧书买卖的周麦文,从南方娶回来一位带着儿子的寡妇,引得周围的邻居好奇非常,这寡妇长相倒是还可以,勉勉强强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样子。 不过周麦文并不怎么在乎那寡妇长相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眠花宿柳,并没有娶了媳妇之后就要收心转性的意思。反而因为之前的过往,并不怎么看得起张六娘,平日里总是吆三喝四的也就算了。偶尔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家,还有可能趁机挨上几下子,鼻青脸肿还是轻的,有时候甚至会打的闭过气去。 各位客官可能要问了,张六娘的儿子去哪儿了?已经十多岁的孩子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挨打呢! 稍微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不能忍受,张六娘担心自己儿子身体柔弱,经不起膀大腰圆的周麦文的几下,所以周麦文喝醉酒回来的时候,总是将三儿锁起来。生怕他跟周麦文对上,三儿每次都只能扒在门缝上,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开始变得沉默起来,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方孩子的三儿,逐渐变成了附近的邻居口中的怪人。 有明眼人一句话道破天机,说这孩子长得阴阴冷冷的,不太讨喜的样子。周麦文不在的时候,母子俩总是关门闭户的很少与外人交流,所以嫁过来这么久,周围的人们也只知道周麦文娶了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其他的知道的并不多。 就算是在家里,母子俩也总是呆在一起,像是抱团在一起的两只鸡一样,稍小的那一只瑟瑟发抖的躲在老母鸡的翅膀下面。青天白日的母子两总是呆在一侧的厢房之中,似乎是自己将自己封闭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内,像是两个自我囚禁的犯人一样。 张六娘刚开始还跟周麦文争论几句,可惜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周麦文也不是什么很讲理的人,张六娘本身的那些过往很自然而然成为他手中攻击的武器,或许是刻薄的人,看别人的时候总是稳准狠的能够把握住命门,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周麦文总是能够一举制胜的原因,跟随着回来的路上,周麦文已经彻彻底底的看透了这娘俩的软弱不无关系。 -- 第52页 这一日,却是出来一点点的意外。周麦文回来的突然,张六娘,没来得及给三儿的房间上锁,在周麦文又骂骂咧咧的要动手打张六娘的时候。三儿突然像个炮仗似的从屋里面冲了出来。猛得将周麦文撞得差点仰到在地上。 让他这么撞上一下,周麦文的酒一下子醒了三分,他勉强睁开那因为醉酒而肿胀的红眼皮,好不容才看清楚这突然闯出来的小孩儿模样。正是他那个便宜儿子,看他平时怯生生的不说话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候会在背后咬他一口。 他跟提溜一只小鸡一样将三儿提溜在手中,二话没说先照着脸上来了两个耳刮子,将三儿打得是头晕眼花,鼻血直流。 张六娘一看这样,疯也似的大喊了一声,扑了上去跟周麦文撕扯起来,只是没两下子就败下阵来,脸上挨了好几下子的周麦文,借着酒劲火气更加旺盛,一脚将人踹开了,又嫌不够劲儿似得狠命上前踹了上几脚,随后骂骂咧咧的进了屋,三儿看着他的壮实的背影,那原本黯然无色的眼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迸发出来,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顺手拿了柴刀,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屋内走着。 他晕乎乎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又是怎么在自己的房间内醒来的,睁开眼看见在床脚痛苦地抽泣着的张六娘,他磕磕巴巴地问道。 娘亲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我们回家了吗?纵使之前的那间破屋子连门都带不上来,可那也比现在这样的生活好上许多。 张六娘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多了一点愧疚,都是她的错,被那一点点儿的银子给迷了眼,这才将母子两害成现在这个地步。 娘对不起你,我可怜的三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悲哀的命运,一次一次的动手挑破伤口上面的脓疮,说到最后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似自己的人生已经毫无指望了一样。 三儿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似乎是一张挣脱不开的网盖在他娘俩的身上,只觉得人生无望,那边张六娘似乎是哭够了,想起眼下最重要的大事,她盯着自己儿子淤血未消得的脸蛋,感觉比之前白胖了许多。 你..那人带回来了一些烧肉啊,娘亲给你做了烩菜。你饿了吧?来多吃一点儿。张六娘揭开盖在一旁瓷碗上盘子,露出里面炖得酥烂的猪肉,满满一碗的肉铺在几块白菜上,颤巍巍的闪着油光,这平日里看着应该猛咽唾沫的东西,现在却觉得无比的恶心。 那油腻的肉块,在三儿的眼中,变成了母亲脸上的淤青和伤痕,跟那男人带着酒味的拳脚,他觉得自己失去了食欲。 我不想吃。他将被子盖在脸上,转过身去背对着母亲,闷闷地表示拒绝,张六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那人今日倒是难得没有喝得醉醺醺的,但是一进门发现没找到人,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张六娘连忙笑迎上去,许是今日张六娘的表现合了他的心意,于是周麦文的心意,于是今日他只是骂骂咧咧了几句。 明明隔着一床厚厚的棉被,隔着一扇紧闭的房门。但三儿觉得自己分明听见周麦文咀嚼食物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巨大声音,说来也奇怪,只能那个声音是那么的巨大,就好像近在耳边一样,衬得其他声音都变成了杂音,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种声音了。 吃完饭的周麦文,开始捣鼓起来手中的一个小木头箱子,深红近黑一般的颜色,外面挂着把小锁,他取出个小钥匙顺手在锁眼那边捣鼓了许久许久才将锁眼打开,瞥了一眼看箱子里面的东西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周家的西厢房一直是上着锁的,里面装着周麦文从南方带回来的货物,中间或许还有一些其他贵重物品来着,周麦文每次出远门提货之前,都要在那个房间里面待上很久很久,三儿有时候起夜的时候还会看到那间屋子亮着灯,那间上锁的门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或许只有周麦文自己一个知道了。 三儿窥视的眼神没有逃过周麦文的眼,再又一次发现这个窥视的小眼神之后,周麦文半是开玩笑半是恐吓似得说道:你这小子在乱看什么呢?再乱看我把眼珠子给你扣下来。 张六娘看着周麦文的脸色,劝了几句,周麦文眼睛在她身上转了几转,最后停在那现在还平坦的小腹上,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来我儿子的面子上,我就饶了这小子一马。说完他嘿嘿了两声,又想起什么似得,一拍脑袋:看我这脑子,我不但要放这小子一马,我还要提拔提拔他,省得他整天跟个大姑娘似得躲在屋里不出门,什么样子。就这么定了,你给你儿子收拾收拾东西,这一趟就让他跟我一起去。 可是......张六娘知道出去闯闯,对于三儿来说是件好事,可那也得分跟谁一起去不是,别的人还行,这周麦文实在是有些靠不住。 可是什么可是!我还能吃了他怎么着。别跟我在这儿废话,就这么定了。周麦文懒得跟这妇道人家多说些有的没的,见张六娘还想说些什么,竖起了眉毛,一瞪眼粗声说着:是不是给你脸了。 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三儿自然是不想跟周麦文一起出去,可是没有办法,心中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到了起程那天,还是得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迈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周麦文的身后,两个人出了门没走多远,就碰见有人娶亲的红轿子,一群人聚集在路两旁围观,锣鼓之声配合着人群的吵闹声好不热闹。周麦文跟三儿两个人站在人群之中,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热闹。 -- 第53页 身旁的两个老头唠起了磕,谈论自己刚才抢了多少的喜钱。本地的风俗,迎娶新娘的队伍会朝两旁的人们抛洒铜钱,有多有少,不过是图个意头,意为买路钱。 这家没有之前那家给的多。稍矮点的那个老头抱怨似得说道,一旁那个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显眼的圆胖老头也跟着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这么抠门的人家,嫁过去也不有好日子过的。 最近结婚的人家怎么这么多?周麦文自言自语地问道,显然是没有听到风声。 一看你家就没有闺女吧?那个矮瘦老头看了周麦文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正是。 新皇登基要选秀了,适龄女子都得参选,这不愿意将女儿嫁入皇家的,可不得提前将女儿嫁出去了。 嫁入皇家有什么不好的?周麦文摸了摸下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要是能给皇帝老儿当丈人,那以后的日子可不就是好得上天了。 夏虫不可语冰,那胖老头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跟自己同伴说闲磕,聊着聊着提起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要说是大方,这么多年以来还是魏家嫁女的时候大方,那喜钱撒得跟下雨似得。 谁说不是呢? 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不得将近二十年了。 差不多,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开这本文到今天已经31天了,刚好一个月,这还是今天码字的时候才发现的,我真的好迟钝啊!哈哈哈。但怎么说,这一个月是令人非常开心的一个月,因为终于能将自己喜欢的故事写出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喜欢(虽然在别人看来可能不算什么)谢谢大家。 ☆、家贼 于氏虽然是勉强醒过来了,但是身体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灵敏。常常是脑里的想法,跟不上手上的动作,因为大夫嘱托的原因,短时间内最好不要挪动的原因,于氏只能暂时先待在此处,为此跟庙里面的方丈商量了一下,另找了一间比较大的房间住了下来。 许是也有疾病影响的原因,于氏的脾气变得比之前还要暴躁上几分,原本还只是不太好相处,可现在府内的姑娘一听说要去侍候老夫人,就叫苦连连,老太太现在所在的那个院子简直成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魔窟一样。 下人们还能想方设法得躲远一点,作为儿媳妇的魏婉娘却只能天天带着高氏跟李氏,守在老太太的跟前侍候着,面上还不能露出一点的不悦。 夫人,老太太这也..就连身边的丫鬟也看不下去了,灵雀趁着没人的时候,跟魏婉娘咬耳朵说道,魏婉娘听着她这话,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老太太最近身子不舒服,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实在是很正常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现在这个时代,要是魏婉娘要是敢提离婚这事,第一个灭了她的就是她那个脾气暴躁的亲爹,好聚好散这个词语可能之前存在,之后也存在,但是现在这个时代,魏婉娘所在的这个位置,这四个字是不存在的。 可老夫人那话说的也太难听了点儿。灵雀想起老夫人白天骂骂咧咧的样子,不太赞同的说道。 我还好,只是可怜了高氏跟李氏。灵雀那是没听见,高氏跟李氏的脸色。魏婉娘这么多年可是一直以贤惠二字出名的,于氏从她身上找毛病,至多也只能以不能延续香火为攻击点,而高氏跟李氏就还要更惨一点点儿。 我听人说,二娘回去哭了整整一夜,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嗓子都哑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也可怜,平日里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魏婉娘顺手摘下头上的首饰,摆在桌面上,慢吞吞的说道。 明日的话,就不要带这些首饰了,寻个发巾给我,扎起来就好。不要太跳脱的颜色,也不要太素淡了,尤其是黑色跟白色,老太太现在可忌讳这两个颜色。将这一切都安排好,魏婉娘才坐在了床上,头发没有好好梳理的她,显得疲倦异常。 总在这山上待着,到底不是一回事儿,待到明日里,那个小李大夫来了,再让他给看看,开两付药,也好让我们早点将老太太带回家疗养。呆在着庙里面,连点荤腥都不能沾,于身体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总之,明天看看再说吧!魏婉娘及其自然的,将手伸到了枕头下面,左摸右摸却没有摸到想找的东西,明明就在这儿啊!魏婉娘累了一天,就指望着这一点点儿的消遣来支撑了,现在一时找不到,心情就糟糕起来。 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呢?魏婉娘不信邪的将床上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之前明明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本书。 白天有人进来过吗?魏婉娘皱着眉头说道,心里开始哀叹自己这些日子里来唯一的消遣的消失。 这,夫人可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灵雀一听魏婉娘这话,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可能是我一时放忘了地方。但魏婉娘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是犯了嘀咕,跟灵雀两个人整理一下东西。发现除了枕头底下书不见了之外,还少了几两的碎银子,两支平常不用的簪子。 -- 第54页 这分明就是里屋里面进贼了啊! 不光是魏婉娘这里,后来听玲珑说,高氏跟李氏那里也丢了不少的东西。甚至跟李氏比起来,魏婉娘丢的这点东西都不算什么了,隔着一堵墙,魏婉娘他们都能听到李氏她气急败坏骂人的声音,或许是觉得丢人的缘故,李氏死咬牙绝不承认说自己丢了钱。 私下里面,她悄悄地问过了高氏,高氏愁眉苦脸的吞吞吐吐的,跟魏婉娘说了一个数,魏婉娘先是惊叹了一下,出来烧个香你们带那么多银子干嘛?后来一想又不对,那么大的一笔钱,高氏肯定不会随便放在外面,定然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妥帖的藏起来了。这都能被那贼找到,难不成这是出了家贼? 李氏骂骂咧咧了好几天,丫鬟也打了也骂了,但是钱还是找不回来,或许那贼让她这么一骂再也不敢出来行这宵小之事了,也许。 本来这事一直瞒着于氏,不肯让她知道,怕她知道了生气。可偏生李氏多嘴,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心思,在于氏面前透了风,让本就暴躁异常的于氏将魏婉娘一顿臭骂,真真是无妄之灾。 本来丢了书就有些生气的魏婉娘,这下更要把那偷东西的小贼给找出来了,可是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小贼呢?还真的得好好考虑一番,于氏的身体经李偲的一番调养之后,开始慢慢地恢复起来,虽然说是想要恢复到原本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这一日魏婉娘派人一大早,就去方丈哪里取回了一个黑漆漆的水瓮。又把人都聚集在一个院子里面,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魏婉娘这是想干什么,或许有那心虚的人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儿,想离开这里也被挡住了。 小二哥儿,你放我出去,我马上回来,我尿急的很!一个贼眉鼠眼看起来就不怎么正气的下人,歪缠着看守的下人,非要出去。 别在这儿缠着我,夫人没开口之前,今天在这儿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我都快要尿了裤子里面了!你就不能,我就出去一会儿。 不行,你要是尿了裤子里面,我给你洗。这两个吵嘴的人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大家看着他两吵吵闹闹的当个笑话看。 有那实在的嘴贱在一旁起哄,吵吵闹闹的实在是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的安静,那小子架秧子就上,听着旁人的起哄声,在那装痴卖傻的扮可怜。 好哥哥,我的好大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真要是尿了裤子里面,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看着他这滑稽的样子倒是也有趣,那人被他捧得飘飘欲仙,有些松动,一旁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也鼓动着他。 就让他出去吧!要是真的尿在了这里,岂不是冲撞了夫人。一旁说话的人在仆人之中,最是有那好名声,听他这么说那看守的人更是犹豫不定了。 大不了,我陪他一起就是了,不让他在外面磨蹭,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看守的人还是有些小犹豫来着,贼眉鼠眼的孩子或是看出来有机可乘,连忙趁机加了把火。 你就让我出去吧!哥哥。 看守的人到底还是没能受得了这歪缠,犹犹豫豫地正打算把人给放出去的时候,魏婉娘出来了,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在纠缠的两个人。看守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将那小子一把从门外抓进来,好似放他出去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今天叫大家聚在这里呢!是因为进来咱们府中进来出了一点事,我想大家也多少有点听闻。台下的人雅雀无声,只听着魏婉娘一个人讲着。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想你们也不愿意整日跟个贼在一起住,我找这庙中的方丈求了一样神物。只是试上一试,是忠是奸一眼就能看出来。 来人,把这水瓮给打开。此瓮名曰真假瓮,手伸到这里面,触及坛底,说真话的便是白,说假话的便是黑,乃是这庙里面不外传的宝贝,要不是今日托了那小偷的福,夫人我也没福气能见识到这种宝贝。魏婉娘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嘲讽一下。 瞬间那摆在院子中央的不起眼坛子,一下子就变得神秘起来,坛子上面蒙得那层土灰,也好像是什么神圣的恩典一样。 众人挤挤挨挨的,谁也不愿意上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魏婉娘看了一眼灵雀,照着二人之前商量的好,灵雀走到了水瓮前,把手伸到了水瓮里面,随口说一句话一看就是谎言的话,然后从水瓮之中拿出来的手,居然真的变成了黑色,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她又将另外一只干净的手也伸进了水瓮之中。 我从来没有骗过夫人。这是一句谁也不怀疑的真话,果然从那翁中拿出来的手,与众人的猜测的结果没什么变化,是洁白的。 让灵雀这么一演示,众人纷纷信了,那大胆无愧的人勇敢上了前,如实回答了魏婉娘的问题,从那瓮中拿出来的手无一不是白色的。如此心无半分惭愧的人,为了表明的清白更是踊跃着上前来,而心有所愧的人,则是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了。 ☆、黑的白的 吵吵闹闹的一番闹剧总算是到了尾声,那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贼人,却还没现身,那举起的一只只的手中却都是白色的,那只黑色的手始终没有出现。魏婉娘看起来有些急躁了,人群中也传出了质疑的声音,但是声音很小,或许还是畏惧于魏婉娘的威严。 -- 第55页 眼看着人群之中,手还没有进过水瓮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个,那贼眉鼠眼的年轻小子也在其中,正在努力地往人群之后躲着的他在人群显得是那么的惹眼,很容易让人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看着他的小动作,魏婉娘不自觉地眯起了眼,那个刚才还在为这个小子说话的忠厚男人,在他的背后推了一把,像是在暗示什么的说道。 怕什么?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他那干燥的大手亲热的,在他的脖颈上摸了摸。 最终或许是被说服了,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情,贼眉鼠眼的小子走到了水瓮旁,众人怀疑的目光纷纷地投在了他的身上,他也犹豫着始终没能下定决心,将手放进水瓮之中,周围的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始终没有动作,便开始怂恿起来,说着什么既然没做过的话,当然要把手伸进去试一试。 在众人没有好意的话语鼓动之下,他几乎是颤抖着将手伸进水瓮之中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恐惧表情,不知道还以为那水瓮之中装着什么可怕的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呢! 就只是普通的水而已,魏婉娘看着他这种样子也觉得好笑,看着他磨磨蹭蹭地不肯把手从里面拿出来,似乎被黏住了一样,周围的人也受不了他的样子。 鼓动了几下,但他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肯将手从里面拿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十分热心的上了前,帮他将手从水瓮之中拔了出来。 出人意料的是,那手上的颜色并非是什么黝黑,而是洁白的颜色。大家几乎怀疑是不是同时眼睛出了问题。 我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 那小子的居然不是黑色的? 那个东西是不是出问题了!那家伙怎么可能是白色的呢? 是啊,我也觉得怎么可能没问题呢!那家伙平时就抓猫遛狗的不是个东西,怎么可能不是他呢? 就连那人自己也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看到手上的颜色,他忍不住叫了一声,那声音之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炫耀似得朝着周围展示着自己的手,得意洋洋的像是个捡到宝的孩子一样。 看见了吗?白色的,我才不是什么小偷。起初他的声音还有所收敛,见周围人还抱着那种质疑的目光看着他,便忍不住高声起来。 白色的!! 行了行了,别在那里晃荡了,谁还不知道你是白色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白色的,谁也没像你这么嘚瑟。 行了,快起开吧!还有人没试呢。别站在那里碍事,夫人还等着呢!看不惯他这般得意,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他有些委屈,为什么明明他是清白的,其他人还要用那样的眼光看他呢! 又试了好几个人,大家的手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白色的,魏婉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了。众人看着她的脸色,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互相打着眼风,对于那个水瓮的信任度降到了最低点。 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就显得格外显眼起来,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毛汗,许是在太阳地里面晒得太久的缘故,众人对待他倒是比那贼眉鼠眼的孩子和气多了,或许是因为他平时人缘够好的原因。 他站在水瓮前面,似乎每个人站在这个据说有着神奇能力的水瓮前面,都会有点紧张,所以他的动作并不显得怎么突兀,因为只剩他一个人,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变得分外引人注目。 纵使大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之前的人手都是白色的,还没有出现过黑色的手。 那人颤抖着的手,却始终没从水瓮之中拿出来,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但是众人对他比之前的那个人仁慈的多了,自动的替他辩解,让他不要紧张之类的,也有明眼的人犯起了嘀咕。嘴里念叨着说他为什么要躲在最后,肯定是心虚。 为他辩解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鼓动着他快点将手从水瓮之中拿出来,那人只是尴尬的一笑,舔了舔嘴角,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拿出来。 最后还是魏婉娘开了口,她不知道怎么知道这位憨厚忠实的男仆人的名字,只听见她的语气有些不耐,似乎是对于那个水瓮还没有测出那个内贼有些不满。 牛三,你在哪儿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把手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是黑是白岂不是一目了然。魏婉娘都放话了,那名字叫牛三的忠厚仆人,狠一咬牙把手从水瓮之中拿了出来,展示在众人眼前。 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会呢?众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那瑟缩着展示在众人面前的那只手,居然是...... 白色的! 不是说贼人就在众人之中吗? 怎么大家都是白色的呢? 那贼人又去哪儿了?府内跟着来的仆人可都在这个院子里面了,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有人开始猜,到底是那水瓮失效了,还是那贼人其实并不是府内的人。 坐在椅子上的魏婉娘,将台下众人的神色尽收于眼眶之中,她却奇怪的平静下来,并没有因为水瓮的失效而没有找出来凶手,而觉得气急败坏。 众人吵吵闹闹了一会儿,将院子变成了个菜市场似得,她也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开口说些什么,渐渐地台下的人变得烦躁起来,不时有怨言传出来,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 第56页 又过了一会儿,在底下人的不耐即将到达顶峰之前,有个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魏婉娘的身边,趴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居然真的是他。魏婉娘早有预料,并没有多么惊讶。找到东西了吗? 只找到了夫人的那本书,其他的财物都不见了......玲珑汇报着自己的搜查结果,看着魏婉娘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的微笑。 看来还不止一个呢!准是因为那书不好出手的缘故,又因为是值钱的东西不舍得丢,这才给咱们抓住他的机会。 既然已经找到了赃物,那就快点将那贼人抓那归案吧!省得府内人心惶惶,风言风语的扰了老夫人的安静。 是!玲珑闻言,挥了挥手,示意守在门旁的仆人动手,她直直的指向人群之中,那个以为自己逃过嫌疑而沾沾自喜的某位。 给我抓住那个小贼。 一声惊呼恍若一声巨雷,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旁扑过来的人抓了正着,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众人的闲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打断。 你们这是干什么?那人的着实会装模作样,已经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冷静执着的面对,实在不是一般人。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要抓贼啊!玲珑大声地说着,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抓贼怎么会抓到我的头上呢?被抓着的那人,实在是众人都没有往他身上想过,居然是他。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牛三。玲珑自然不会空口白话的诬陷别人,因为手中有着十全的证据,所以看着那人一副无辜的样子,要是不知道真相的话,还真的差点被他骗过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玲珑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玲珑从怀中搜出来那本小说,在牛三的面前晃了晃。 牛三却还是不肯承认,那张迷惑了众人的脸上,露出了相当真实的迷茫表情,他不住地摇着头: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一定是有人诬陷我,我,我不是小偷。 是啊!怎么可能是牛三呢?我也觉得,牛三不是那种人啊!夫人该不会是抓错了人吧! 牛三抓住了最后一句话,视为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解释道甚至还扯到了别人的身上:一定是有人放在我的床上的。 那是谁呢? 是,是,是。牛三呼扇着自己的大鼻子,看向四周,忽然有一个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眼珠子一转,好大年纪的一个男人竟然哭出声来。 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的照顾着,你就这样陷害我?说着就要去抓那小子,把人吓了一跳,还好被人制住了。 还是真的是很能演啊! 谁要真的是你亲弟弟,那可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一直不开口的魏婉娘忍不住开口讽刺道。 夫人...我真的是无辜的。 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无辜啊? 我们有谁说过,赃物是在床上找的吗? ☆、缇萦救父 魏婉娘的话如同一直利箭般的将其钉在地上,牛三被这话说的一愣,但不得不说其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都这种情况了,他居然还想着狡辩。魏婉娘却不再给他机会,那个水瓮自始至终不过是一条障眼法罢了,为的能够吸引住贼人的注意力。给灵雀她们腾出来搜查赃物的时间罢了。 早在今天这事之前,魏婉娘她们就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了。其中一个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长得贼眉鼠眼惹人讨厌的小子,另一个则是大家都没有想过的那个长相忠厚老实的牛三。 说实话之,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实的证据,、魏婉娘也不敢相信那个做小偷的人居然会是一直以忠厚老实的面貌表现在众人面前的好人。 果然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种事见识过几次之后也就习惯了,魏婉娘并不怎么惊讶,十分果断的让人将其扭送到了官府,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结束。生活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 于氏的脾气十一天坏过一天,原本以为在这里养病会有助于她的恢复来着,却没想到不但不见好转,甚至还有持续恶化的趋势,在李偲又一次前来替于氏看病的时候,把完脉的李偲在替于氏号完了脉之后,提出了出来说可以将于氏挪回府中了,在这山中养病对于于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的身体恢复情况,跟着人的情绪也是有关系的,人的心情好身体也会恢复的快一点,同样的假如心情不好的话,人的身体跟着恢复情况也会变得缓慢起来。李偲讲着这时代的人很少听到的东西,王朗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着头,似乎是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王朗不住的称赞他在医术方面实在是有天赋,这种话说了一箩筐。李偲让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些事还是舍妹告诉我的。李偲提起了自己的妹妹,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将自己的妹妹说成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看着他眉飞色舞的夸耀着自己的妹妹有多么的聪明机敏,倒是让王朗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 第57页 其实王朗与妹妹关系一般般,两个人年龄相差的很大,没有多少在一起玩耍的时间,说是兄妹,但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她死的时候那种伤心的感觉也有,但总感觉漂浮在半空之重,轻飘飘的没有多少的实感。 但在刚才李偲满脸荣光的说起自己妹妹的那一刻,那种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感觉,才终于有了实感,那种悲伤的感觉从空中掉下来,踏踏实实的砸在了王朗的身上,让他终于有了一种原来那人已经失去了的实感,但那种悲伤的感觉如同林间的风。 从身上刮过的那一刻,身上会觉得冷,但风过去之后,那种寒冷的感觉也跟着不见了,人的悲伤就像是山间的风一样,风吹过的时候有,风走了之后,那种悲伤也跟着随之不见了。 又过了半个月,在李偲松口说于氏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魏婉娘便开始准备起来于氏回家的事宜,高氏跟李氏自从小偷的事件结束之后,就依次搬回了府中,毕竟王朗也需要人照顾。 不知不觉的时候,春天的脚步已经走得如此近了,那座来得时候还显得有些稀疏的草木的山,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郁郁葱葱起来。 于氏躺在马车上的软垫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一只缺水的金鱼一般,嘴一张一合的说着自己身上疼的话,这里也疼,那里也疼,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魏婉娘只好指哪打哪儿,于氏说哪里疼,她就给她揉揉那里,半分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但于氏还一个劲的念叨着自己身上疼,魏婉娘细心体贴并没有起到一点的作用,就连亲生女儿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那种不停念叨着自己有多痛苦的声音,听得久了,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觉得痛起来,魏婉娘手旁放着那本失而复得的书,不知道怎么想得,小声地跟于氏说,母亲我念话本子给你听吧。许也是觉得心情烦闷的缘故,出乎魏婉娘预料的是,于氏微不可见的说了一句行。 魏婉娘翻了翻手中的书,找了半天才找出来一篇适合于氏听的故事,魏婉娘尽可能用最最轻柔的声音,念出那篇故事。讲得是汉朝的缇萦凭借着自己的勇气跟孝心感动了当时的皇帝,救回了自己的父亲,这一篇故事是在原文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变,着重描述了缇萦在路上遭遇了怎样的艰难险阻,感动了当时的皇帝,赦免了她的父亲的故事。 很符合现在这个时代人的口味,于氏也听得津津有味。瞬间忘了身上的痛苦,只看她舒服的躺着,半眯着眼睛,听着魏婉娘用着温柔而动听所谓声音讲着那弱小的女子是如何孤身一人行过千山万水英勇救父的故事。 故事讲到一小半,缇萦走到一座高山的之前,那座山高的几乎看不到顶端的样子。幼小的缇萦犯了愁,不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要怎么样才能翻过这座高山,坐在山脚下痛哭起来,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妇人,说看她一个人幼小可怜,所以要请她去家中吃饭。 小缇萦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的时候,那人又说出许多好听的话来诱惑她,只说她家中有着无限的珍馐美食,还有仆从无数。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有乐手在一旁奏乐,正在魏婉娘绘声绘色的讲着那是怎样怎样的好听乐曲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巨喧嚣的乐声将魏婉娘说话的声音都给盖住了。 如此巨大的声音除了葬乐就是喜乐,就像是情绪之中最大的也只有悲伤和喜悦,也只有喜悦跟悲伤一股劲冲上来的时候,能够将其他所有平凡普通的情绪都冲淡掩盖掉。 魏婉娘小小的揭开了一个小缝,去偷偷的看外面的情况,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正红色,似乎是有人在娶亲,最近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嫁娶的人这么多呢? 在靠窗的角落,有个书生靠在窗边,扫了一眼街上红色的人群。许是这几日热闹看得多了,只觉得分外无趣,还不如茶舍之内说书人讲得故事更好听一些。 上回书说道,那缇萦行到泰山脚下,遇上一位奇怪的妇人.....说书人乃是别的地方请来的,比这地方原有的说书人讲得好听多了,绘声绘色,身临其境一般。每日准时开讲,只在这三味书屋里面,内有便宜茶水和廉价点心供应,店内的书也可免费观看,只是不能带出店内,若是损坏了还要按价赔偿的 手里没有钱的书生,都喜欢在此处聚会,说起来既文雅有无须花太多太多的钱,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好选择。 王攀龙平日里面最喜欢跟三两好友在此处相聚,没事总在一起品品茶听听书,但又不能掉读书人的架子,平日里面读书的时候又实在是太过于辛苦,总得找点消遣。又苦于手中并没有多少的钱,此处物美价廉,又是个买书的文雅之地,说出去也不丢人。 老板,这里再来一壶茶水,外加一碟点心。王攀龙招了招手,老蒋立马动作麻利的冲上了茶,又将从外面买的廉价点心摆在盘子上端过去。 今天讲的乃是缇萦救父的最后一回,将得是那缇萦在为了救父而上京,所遭遇的最后一个考验。有个大官看中她的美貌,说要娶她为妻,还是那一套锦衣玉食的说辞,诱惑着缇萦不要再往前,留下来跟他过好日子。 那说书人学着大官的语气,讲着缇萦嫁给他之后能够过上的好日子,一举一动的动作皆学了大官的做派,台下听书的人,看着他那做派,互相看了一眼,懂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 第58页 这样的好日子,要是我的话就嫁了。下边有人起哄似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那缇萦,哪有人肯娶你,你这样的男子就算是变成了女子,还能入眼吗?一旁的好友调笑道,其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同窗好友变成女子的样子,这一桌上的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来有些突兀的笑声,引得旁人都往他们这一桌上看。 说书人讲到兴起,懒得去搭理下面那些说笑起哄的人,自顾自的继续讲下去,那缇萦听到此话,像是遭到什么大屈辱一样的反驳起来,义正言辞地拒绝,继续踏上了那看不到尽头的路途,接下来就是重头戏,那缇萦拦下御驾替父伸冤,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皇帝被感动了,免除了其父的肉刑。 而再离这不远的茶楼,某个包间里面,那些稍微有点钱的读书人过得又是不一样的日子了,有着擅唱小曲的优人在一旁相伴,酒喝尽了性之后,几个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国家大事。 说起近来的新鲜事,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新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 ☆、多子多福。 如今的新皇才刚登基不足两年,就大张旗鼓的选秀,实在是令人有些失望。 想当初先帝在位期间,沉迷长生修仙之术,宠信奸臣,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官棍官痞当位,律政怎么可能清明的了。 臣民可都指望着,新帝这位在潜邸时期颇有贤名的皇子,寄望于他,能在登基之后,肃清朝野,震肃乾坤,矫除宿习。 可新帝他实在是一言难尽,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改在潜邸时候的谦抑朴实的好皇子形象,完全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庸碌懒惰,不务正业,在国事行政方面,如同木偶一般,但在享乐方面却是无师自通,淫游屡肆的名声早已喧传内外。 皇帝一选多选宫女为要务,将国家大事全然在放在一旁,近日不知道何处传出的谣言,因得青州这一片地方女子多又好,说要在此处卓选宫女进宫。百姓骚动,抢婿嫁女,闹出了不少的荒唐之事。甚至因为挤在一起嫁娶的人实在是太多,连接新娘子都供不应求起来,贫穷百姓家的女子,只能徒步走去夫家了。 当地官府自然不能看着事态继续乱下去,倒还不如不劝,这一劝阻,反而不知道是那起子宵小更加起劲儿,官府便是找到了这起子地痞流氓,谁知道人这一被抓之后,反而让那假话里面平添了许多真。 那帮子地痞流氓如此吃力不讨好的造谣,却也是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谁肯把闺女嫁与这般游手好闲之辈,不知道多少好姑娘的一生就此葬送。 还是那句话,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荣辱由他人。 书接上回,魏婉娘讲了一小半的故事,被路过的婚礼队伍给打断了,于氏懒洋洋地睁开眼皮子,看了魏婉娘一眼,那意思就是你怎么不读了? 母亲,有人在娶亲呢?于氏有些不开心了,明明知道外面的婚乐声音那么之大,完全将魏婉娘的说话声盖过去了,但人老有时候就讲不通道理,跟小孩子一样。 魏婉娘的耐心纯粹是被自己的婆婆给磨练出来的,有些讲不通的道理,到后来她也就懒得去争辩了,个人心中自有一副自己的道理,这个世界的道理与她心中的那一副,实在不太相同,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知道了,能做的就是表面上迎合这世界的道理,内心做自己的。 照着魏婉娘提出的新法子,在老蒋的经营之下,书肆的生意虽然是逐渐走上正轨,但对于魏婉娘来说,始终是确立一口气,总感觉提不起来,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书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高一等的自然是那些所谓的圣贤之书,魏婉娘有时候会怀疑,这些书本被捧的那么至高无上,究竟是因为书本中的道理,还是因为那条可以跨越阶级的科举之路与这书本上的内容息息相关呢?她觉得两者皆有之。 至于在魏婉娘心中视为经典中的经典,神书中的神书的《金*梅》的地位,就处于那种魏婉娘就算能够大致复述出来故事情节,也不会有人去写的下流之书,不要怀疑,这个时代的书生就是如此的有骨气。 除了极其少的一部分人之外,大多数的书生还是极其的有骨气的,恩,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其中包不包括自己的丈夫呢! 王朗不算是那种极其强硬的人,不知道应该说是擅长于察言观色,还是说他能屈能伸的比较好,倒是没有这个社会读书人常见的那种臭脾气,但是那双锐利的眼睛,那双总让魏婉娘疑心他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睛,对这天地之间发生的那些不平的事,到底是看破不说破,还是也被所谓的礼教束缚,并没有看透残酷生活之下的真正本相呢!始终是个迷吧! 她只说别人,虽然找到了新的目标,但是长夜漫漫,睁眼闭眼都是过去的好时光,她焦急万分又怎么样,有些事情就是你急也急不来的,那些可以用来自我安慰的话,魏婉娘随手捻过来就是一箩筐,可那又怎么样,这一生也就过得马马虎虎吧! 红色的长队奏着欢沁的婚乐,歪歪扭扭地看起来像一条红线,刚开始以为看不到头来着,谁知道走着走着就已经到结尾了。 看着那红色的线行至尾端,魏婉娘又打开了手中的书,继续给于氏将那刚才未讲完的故事,历经千辛万苦的缇萦总算是拦道了圣驾,一番声泪俱下的陈情之后,那位历史上小有盛名的皇帝,宽恕了她的父亲,好一个大团圆结局。 -- 第59页 于氏听得入神,听到最后那缇萦为父伸冤那一段的时候,眼角还掉了两滴眼泪。似乎是羞于让魏婉娘看见一般,马上拿手帕给拭去了。魏婉娘也只好低头,权当是没看见。 这一刻不知道于氏想到什么,魏婉娘倒是久违的想起了王家小妹,当时王老爷子被害身亡之后,回来给父亲的出殡的王小妹,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扑在棺材上说,说一日不见着那奸人遭报应,一日不肯去死。 可惜的是,她能没活着看到自己父亲沉冤得雪的那一天,虽然与王家小妹关系极差,但魏婉娘深知自己这个小姑子的秉性。 若是没有兄弟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学了那缇萦,上京为父亲沉冤。哦,不对,她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要一人跋涉千里去往遥远的京城,是件多么难以完成的事,不亚于登天。 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能干的事,在这个时代是不行的,不知道是社会在走下坡路,还是众人齐心协力的往着一条死胡同里面走。遵守千百年来以来,巍然不动的天规,那就对的,老的旧的就是好的吗?未必,新的就是坏的吗?也未必。要知道古往今来的新总是从老的时候过来的。 明明每一年都过着除旧迎新的节令,可为什么有些东西就不能改变呢! 送于氏回了院子,天色已经擦黑,灵雀手中的灯笼晃个不停,看她又吞吞吐吐的样子,魏婉娘只好先开口说道。 又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就是的。你家夫人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什么事还能吓到我? 就算魏婉娘说了鼓励的话,灵雀也还是有些犹豫,手中灯晃得厉害,终于还是在魏婉娘紧迫盯人的目光之下,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 啊,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不是,你家小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这种话魏婉娘不知道跟灵雀说了多少次了,或许在灵雀的眼里,魏婉娘要比琉璃还要脆弱。 灵雀,我的灵雀姐姐,你放宽心好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魏婉娘看她一脸紧张,好像自己下一刻就会脸色苍白的晕倒一样,实在是有些紧张过度。 那就好.....她拿着灯笼的那只手,将灯柄抓的更紧了。 这又不是什么新奇的大事,不就是李氏怀孕了吗?她又不是没怀过,又不是没生过?后院里面的孩子那么多,要是每次我都生气的话,我岂不是要气死过去。魏婉娘自己想了想,要是真的那么大气性,怕是现在坟上的草长得都得有半人高了,不值当的,这点小事儿不值当的生气。 我又不是什么,计划生育游击队,她愿意生就生好了。但是有一点儿,生下来就别让她养就行。 夫君你这是为何?为什么大晚上一回院子,就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其实也没有鬼鬼祟祟,就是魏婉娘现在不太想看着他,但是他偏要出现,那就有些不爽了。 我看你这院子空落落的,没什么生气。又来了,魏婉娘如临大敌一般。 不过是刚搬过来,新栽下的花花草草还没有长成,再长几个月就好,你看不是都抽了新芽了吗? 奥,我看看,还真的是。王朗见魏婉娘不搭茬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当真低下头去看那枝条上是否抽出了嫩芽,天色昏暗,哪里又能看得清楚,一旁的青山连忙将灯笼递过去,倒是真的有那一个两个的叶芽。 这是什么花?王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若是它长大了之后,开了花结了果之后,他或许还知道这是什么,现在这一个小叶苞,他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就怪了。 好像是石榴来着。怎么偏偏是石榴,苹果李子栗子梨不行吗?魏婉娘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没有想要在象征着多子多福的植物面前,与王朗探讨更多更深的内容。 奥,石榴,石榴好啊!石榴它.....王朗看着魏婉娘的脸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平静的表面之下,似乎有暗潮涌动,他当机立断的转了话口。 这今年种上了,是不是今年就能吃上了? 差不多吧?只不过这第一年种的话,花开的也不多,结的果子也少。对于王朗的识时务,魏婉娘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记得旧时母亲院里有一架葡萄,每年总是结上许多的果子,夏天在乘凉是在舒服不过了。王朗看着魏婉娘空出来一块地方,不知道有什么打算,便提议道。 你不是挺喜欢吃葡萄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太早了。设定错了时间,设置成了12月4号;我晕,幸好改回来了 ☆、何为三味 她什么时候喜欢葡萄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反正绝对不行,要打葡萄架去你自己院子里面搭去,魏婉娘内心里疯狂摇头否认,表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打算一句带过这个话题:那块地方我早就想好了种什么了,你可别给我瞎安排。 是吗?王朗一副很可惜的样子,看他还不死心的样子,魏婉娘连忙继续说着:我已经让我娘家嫂子去帮我寻摸着好的花苗了,我准备在此处种上一株垂丝海棠。 海棠啊,倒也合适。王朗的语气中一副极为惋惜的样子,手里比划着那块空地的大小。 -- 第60页 只是可惜了这块空地的大小,正好适合搭上一个葡萄架。 合适个屁,魏婉娘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脏话,完全忘记了之前怀疑王朗是兰陵笑笑生的时候,是多么的积极考虑要替他搭一个葡萄架的。现在一看人家不是兰陵笑笑生了,态度马上就变了,啧啧啧,真是现实的很呢! 但是王朗似乎对于葡萄架起了什么执念,没过两天,魏婉娘从王朗的书房的门口路过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原本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院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架木架,巨大而结实的木架子下面栽着两棵相比而言相当弱小的.....葡萄苗.... 还真的是个相当执着的人啊..... 不是,这个时候,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葡萄苗,看着那两小棵嫩绿的葡萄苗在风中摇摇晃晃,生机勃勃的样子,魏婉娘只觉得好笑,为王朗的孩子气,这么一看或许今年就能跟着沾光吃上葡萄了呢..... 自从上次李偲救治好了于氏,他与王朗的关系日渐好了起来,已经是那种可以登堂入室的关系了。这一次,刚刚替于氏把完脉的李偲与休沐在家的王朗,在书房里面两个人闲聊品茶,看着门口那空落落的崭新木架子,和架子下面那两株小得可怜的葡萄苗,那还是他从家里挖过来的新疆的名种马奶子,果子又多又大又香甜。乃是他那个脾气古怪的小妹最爱,她院子里面的那架葡萄已经有五六年之久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闲聊,从天文讲到地理,从朝堂大事讲到田野见闻,可以说是无话不说。每每聊到兴起的时候,都会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甚至连家中的琐事也跟对方透露一二。 进来城中人士以在三味书屋聚会为荣,仁兄可否有听说过,我也去过一二次,甚是有趣。李偲并不知道那三味书屋乃是王朗夫人的产业,王朗虽然知道这事,但是怎么说他一个读书人,身上还兼着官,传出去做这种与民争利的事,要是被御史知道了怕是要被狠狠地参上一本,所以他也不打算与外人说这事,原本只以为是小打小闹的事,没想到自己夫人做生意方面,还颇有几分头脑,居然已经做得这么大了吗? 我也有所听闻,只是从来没去过,不知道贤弟可否给介绍一番,那三味书屋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竟然引得城中的文人趋之若鹜。 我也只是去过一两次而已,怕是一时说不出那书肆的奇妙之处。李偲说起那书肆的布置,话一下子比平时多了不知道,着重的夸奖了那三味书屋的布置。 那三味书屋的掌柜的实在是有巧思,寻常人谁会想到将书肆跟茶楼结合在一起呢!就很简单,只是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而已。却是前人从来没有想过的,能够想出这种法子,这个老板实在是妙人。李偲的连声称赞,是王朗没有想到的,他一下子起了兴趣。 看到他这么感兴趣的样子,李偲原本想撺掇他跟自己一起去的,差一点就要开口了,但难得他理智回笼,想起王朗现在的身份,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了,你不能去。 怎么不能去?王朗正在兴头上,被他这么一激,心中生出一种莽撞劲来,刚才还只有三分的兴趣,现在变成了十分,今天他还非要去看看不可了。 青山备马!王朗对门外打瞌睡的青山喊道,吓得那正在打瞌睡的小子一个激灵,一溜烟似得跑出去备马了。 你还真是兴之所至,随心所欲。李偲倒是没有再劝下去,正好上次他还没有看够那书肆的全貌,这次再去观摩观摩。 两个人乘兴而去,至于有没有败兴而归呢!那还要再继续往下看。 李偲与王朗二人结伴而行,那李偲不亏是去过两次的,带着王朗七拐八拐的没多久就到了三味书屋的门口,因为最近还是稍微了赚了一点点钱的,所以魏婉娘一咬牙一跺脚,又拿出了一点点的私房钱,让老蒋找人重新装了一下门头,当然招牌还是没变的,依然是那稚气笔迹书写的三味书屋。 因为这书法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也有不少人建议掌柜的将这门匾给换掉,要不然让人看了笑话,有那对自己书法相当自信的人士,甚至还主动请缨要为这店重新题一副字来着,却统统都被掌柜的给婉拒了。 这门上的牌匾却是我们东家亲笔所题的,其中别有深意,尔等看了只觉得这笔迹稚嫩可笑,殊不知这其中的深意。老蒋跟读书人们呆的久了,说起话也是文绉绉的,一套套的卖着关子。 行了吧!老蒋,别在这里卖关子了,你快快说来,这字里面到底有何深意,说不出来个道理,我可是不依的。插话的这人正是刚才主动提出要题字的那位,他一向自诩书法出众,颇为自得,今日被拒实在是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便出口刁难。 各位客官皆知,小店这三味的名字乃是取自宋代李淑的邯郸书目。老蒋照着魏婉娘之前给他的解释,现学现卖。台下就算是有人不知道此名字的意思,此时也只是跟着点头称是。 邯郸书目有言,诗书之味太羹,史为折俎,子为醯醢,是为三味,本店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倒是好典故....先前挑事那人听到老蒋的解释,也是连连称道这名字起得妙极了,不过从来没人否认过这一点。他们针对的只是这一手烂字。 -- 第61页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清楚,这牌匾为何要这么题。还是之前那个说话的人,他姓尹,字晴,名云平,乃是附近乡镇人士,在府学中读书,平时里最好钻牛角尖的一个人。 我家东家说了,只所以用这样的稚嫩的笔法,是希望各位客官进此门之前,观此匾的时候,能够找回年幼将入学时的那种纯粹感觉,若是以此种心情来品味店中之书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竟然还这般深意,是我等寡闻了。那尹云平似乎被老蒋的话给唬住了,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像是有所感触的样子,不在纠缠了。让老蒋这么一解释,那普通甚至还有点难看的牌匾瞬间蒙上一层梦幻的光芒,倒是为了三味书屋增加了一份传说。 魏婉娘知道此事是哭笑不得,本来想着这乃是自己的书屋,当然是要自己来题字才比较好的。又害怕亲近之人认出来自己的笔法,才改用左手题的字,让人把这牌匾安上之后,她有些就后悔了。 因为那字看起来实在是儿戏的很,老蒋跟众人所说的话,乃是魏婉娘为了找回面子,乱扯的一道忽悠他的话,没想到他居然当了真,实在是令人汗颜。她更没想到的是,等到三味书屋名扬天下之后,她想要找名人题字将此牌匾换掉,却换不掉了。三味书屋的牌匾跟它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了,成为了一桩美谈。 这牌匾未免也写得太过胡闹了吧?王朗一抬头看见那匾上的字,忍不住吐糟道,不料反遭好友的取笑。 没想到你这大才子,居然与我一样,同是个俗人。李偲将这牌匾的意义解释给他听,不出他所料,王朗听完之后,果然是连声称赞,只说自己孤陋寡闻。竟然不解其中深意,竟不知道自己的发妻还有这等才学,当然最后一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依他所看,这应该只是魏婉娘一时兴起,然后随手乱写的东西,脑子一发热,便让人给做成了匾,想摘下来也不能摘下来了的缘故吧! 不过那解释的说法倒是深得他心,让他生出许多的感慨来,心怀赤子之心去读书的话,自然能品出书中三味来。 越想越觉得精妙,这种话居然是从魏婉娘嘴里说出来的,王朗一向知道自己的这位妻子,并非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端庄刻板,却没想到她居然还能给他这样的惊喜。 是他给忘了,想当初小乔出嫁了,魏婉娘这位人士可是能做出,在新婚之夜将新郎踢下床的事。所以她能做出任何事,都不应该觉得奇怪。 想着想着,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来,李偲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奇怪,果然读书跟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看着牌匾而已,也能发痴。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魏婉娘当初就是这么的莽,是生活磨砺了她,才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今天码字码得太专心了,工作的时候要签字,差点没把自己的名字签成魏婉娘的(扶额) ☆、鱼与熊掌 第三十三章 王朗在门口发一会儿的呆,还是李偲实在看不下去,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想什么呢?王兄,跟我讲讲,怎么都想痴了。 没想什么。。王朗有些留恋的又看了那牌匾一眼,收回了目光之后才又说了一句:我在想如何才能找回当初的赤子之心。 那可难喽!李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头晃脑的看着四周,有些不耐的说道:都到门口了,你不进去,小弟我可就先走一步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王朗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紧跟在后面,进了这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店面之中。 脚刚一跨进那店面之中,便觉得眼前一亮。书肆被一分为二,左边是用木板架起来的高台,书架整齐的成列摆在高台之上,台面乃是用光滑的木板制成的,书架前面零散摆着几个蒲团,三三两两的在那或站或坐的读着手中的书。 王朗跟着李偲两个拾阶而上,李偲就跟这店里面的业余店员一样,向王朗介绍着这店里面的独特设计,这台子乃是上下两层的,青砖架成硬实的木板铺面,找这青州城里面最好的工匠建成的,最是结实不过了,用魏婉娘的话来说:就是在上面蹦迪,也是OK的。 刚才在下面看得时候看的隐隐约约,上来一看倒是一目了然,书本按照特殊的分类摆在书架上,在书架的一侧贴有纸条,详细的介绍了此书架上主要有什么类别的书,墙面上贴着巨大的字条,上面字迹倒是比门口的牌匾清楚多了。 写得是一些,请勿喧哗,小心火烛,爱护书籍,看完请摆放回原位之类的话,这种话也只是看看罢了,真的会有人听吗?王朗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一边想着,一边的李偲却是已经迫不及待的选起了自己喜欢看的书,但他却没有立即看起来,只是先选中了一半,继续逛着挑下一本。 大家都静悄悄的读着手中的书,走动的人不觉放轻了脚步,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微声音,墙角之处摆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应该是为了防范火患的原因吧。王朗大致的看了一圈,到真的是一处合适的僻静之所,不过大家都只在这里看书不买的话,岂不是要赔本,因为是自家的产业,他也难免庸俗起来,私下里悄悄地问过李偲。 让李偲好一通笑话,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他指了指柜台那边的位置,上面贴着一张大纸,只要五文便可以通读一天,要是办理会员卡的话,一个月便只需要100文。办理的月数越长,价格越优惠。 -- 第62页 何为会员卡? 额,我也说不明白,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要你交上钱,便可以在这店里面随便看书,买书,看戏,饮茶跟吃食都打八折。每月十五还有一次会员回馈日,那一天单对会员开放,有抽奖活动之类的,上个月我还参加过呢! 那这会员卡还挺好的呢。差一点儿,王朗也打算自己办一张,钱都要掏出来了,他又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的产业吗?那还用的着掏钱,回家去找魏婉娘要一张就好了。 不过后来王朗还是忍不住,自己掏钱办了一张卡,据说还是传说中的年卡来着.....都是李偲在一旁撺掇,说什么办理了年卡就可以看什么不对外展示的珍贵书籍。然后他就一时没忍住就办了张卡,心想着回家的时候可要找魏婉娘报销。 柜台上雇着的小伙计根本就不认识王朗,自然不可能给他打折或者优惠了,原价收了他会员费,询问着他各种信息,姓名地址甚至还有生日,基本上当初魏婉娘跟王朗定亲的时候也没有问的这么详细过。 王朗有点不解,还是李偲安慰他,说大家都是这样的,店家问的这么详细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之类,问清楚生日是因为生日那天会有特殊的礼物回馈来着,至于为什么一定要问清楚名字跟地址,则是因为这个时代也没有电话号码跟身份证号,用这些东西来表明正身。 听他这么说,王朗勉勉强强的接受了这个说法,看着那个小伙计从抽屉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木片,在那里鼓捣起来。 这会员卡要办上很长一段时间才有,走,我带王兄去看看这三味书屋的另一处热闹。说着,李偲将手放在墙上那副巨大的迎客松上面,抓住鼓出来做成树枝状的门把,轻轻地往内一推,墙壁稍稍往里面推进去了一点点,便有喧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今天来得可真巧,正好是有说书人的日子。李偲走进了他推开的那道缝里,一边招呼着王朗快点进来。 王朗犹豫地跟上他的脚步,心想着魏婉娘开的这个书屋,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又是会员卡,又是茶楼,又是说书的,这么多的花样也难怪城中的读书人对此趋之若鹜了。 只是有点不太符合那个高挂在门口的牌匾的本意,怀着一颗赤心之心进入此门,然后一心只想着玩耍了。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他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李偲的身后走进了那扇门里。 吵闹,实在是吵闹,这是王朗走进来的第一个念头,不知道魏婉娘是找的什么法子,如此嘈杂的声音竟然一点也没传到外间去,只有那扇上面画着迎客松的大门一关,门内门外立即变成了两个世界。 与门的这一边整齐成列的书架相比,另一边的摆设就显得有些杂乱,坐北朝南的位置上设计了一个小台子,盖着厚厚的帷幕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象,围绕着这个小台子,摆着十多套桌椅,人已经坐得差不多了,还是李偲眼尖一眼就看见一张空桌,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了,然后挥手招呼着王朗前来。 位置不太好有点偏僻,只能看见帷幕的一半儿,看不清楚全貌。李偲对此觉得十分的可惜,嘴里念叨着下次一定要早来占个好位置。 他伸手招来小二,点了一壶茶,还有些果子点心之类的,一边看着王朗好奇的看着四方的样子,继续为他讲解道。 今天是每隔七天才有一次说书会,这里平时是很安静的,可以从那边借了书来这边读,一边品茶一边读书,好不惬意。 话说着,那小厮已经麻利的端上来了茶水跟点心,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轻轻的抿了一口,马马虎虎的勉强能够充饥而已,王朗什么好点心没有吃过,只吃了一块儿便放下了,看着李偲一块接一块的吃着,浑似今天中午没吃过饭一样。 这茶水单独喝起来很一般,这点心单独吃起来也很一般,可这两种东西要是放在一起吃就很不一般了。李偲一边吃着,一边跟不懂这点心奇妙之处的王朗解释。 学着他的样子,王朗咬了口点心又喝口茶水,随意地嚼了嚼,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直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后,他的眼中闪过惊艳的光,有些旧事如同茶盏底下的果干一样翻滚上来。 因为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所以有些记得不太清楚,到底是那一天,魏婉娘起了兴致,说要给他点一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过的茶出来,然后在研究了好几天之后,她就给他端上了这杯茶来,酸甜苦辣咸五味皆有之的怪味茶,初初喝着只觉得不习惯,味道诡异的很,但是配上点心一起吃,就格外的合适了,可是自从魏婉娘跟他闹翻脸之后,他就没有再喝过这样奇怪又莫名的协调的茶了。 王朗还是轻看了魏婉娘,那些寻常女人都能够接受的事,对于魏婉娘就是一种冒犯,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上的。 上有父母,作为独子的王朗,明白纵使他有些不情愿,可那也是他应该去做的,甚至说是不可以逃避的责任,只不过在做出那个艰难选择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牺牲了魏婉娘。 不是觉得她不重要,王朗猜想过魏婉娘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多么的难过,还是心存侥幸吧!也许他心中隐隐约约的,想要通过这种牺牲来证明魏婉娘其实是爱他的,可惜他估算错误,他以为之后再哄哄魏婉娘就好了,他的装傻充楞魏婉娘不能体谅,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次失策,所造成的后果将永远都无法挽回。 -- 第63页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魏婉娘的本来面目,她原来是个如此冷静决绝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辛苦,你也没办法,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可是夫君,辛苦的人是只有你一个吗?我难道就不辛苦吗? 人不能太过贪心的,鱼与熊掌两者兼得这种事,或许在别处,别人可以接受。 在我这里是万万不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朝人喝的茶原材料很丰富的,什么东西都能往茶里面放,类似于现在的擂茶,但是应该不会擂成糊。也有喝清茶的,但是民间的俗人们还是比较喜欢喝这种在茶圣陆羽眼中的沟渠弃水的。 列如《金*梅》里面潘金莲点的那杯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这是我复制黏贴的,并没有那么好的脑子能够将这么长的名字背下来。) 原材料非常的丰富,潘金莲真的很会享受了......我也想喝.....嘤嘤嘤 ☆、会员卡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从舞台的左边走上了舞台,见到他的出现,台下变得比刚才还要喧闹三分,那人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扶尺重重地往桌上一拍,便开始今天的说书。 随着那一声惊堂木落下,台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是剩下说书人那洪亮的声音讲着故事里面的悲欢离合,那说书人的口技不错,故事讲得十分生动,引人入胜,好像亲身进到了那故事里面,跟随着故事里面的一起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换得一个大团圆结局。 李偲听得极为的入迷,脸上的表情跟随着故事剧情的起伏而变换个不停,王朗细细品着茶水中的酸甜苦辣咸,心里想得又是一回事了。 讲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那说书人才如同开始一拍抚尺,开始了故事一样。又一拍抚尺,以一声巨响,将众人从故事之中给扯了出来,就在众人还在恍恍惚惚的时候,只看见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本书,开始详细的讲述起来书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刚才讲的故事来源于此书,大家要是觉得意犹未尽的话,可以购买此书,现在购买此书的话,还送精美礼品之类的套话。 在座的各位都不这点买书的钱,刚才那故事只讲了一本,吊着大家的胃口,虽然心中有所腹诽,但是大家还是很诚实的左一本右一本的买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卖出去了十几本,李偲也上前买了一本儿,领回来拿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着,极其喜欢的样子。 上次来的时候,就听说这书过两天就要到了,没想到今天来的巧儿,不虚此行。 听完了书,那扇上面画着迎客松的门也不在像之前那样紧闭着了,原本两个分开的区域,现在合为一体了的,人们在两者之间自由穿梭着,在书架前面站得累了,便去另一旁的休闲区域,点上一盘点心一壶茶水,边吃边看的好不惬意。 两个人从那小门里刚出来,那在柜台的小伙计便开口叫住了他俩,说是刚才办的会员卡好了,王朗将那所谓的会员开接到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个仔仔细细。 手中的小木片分为子母两张,子卡在王朗手中,母卡在店中,两张卡可以合为一张,据说是为了验明正身,防止假冒所以才做的特别设计,虽然捣鼓了好一段时间,一共才一百名会员,不巧,王朗正是那第一百位。但未雨绸缪,未雨绸缪。 这小木卡片做的极为精致,方方正正的一个小木片,正面中间用精致的小字写着何年何月在何地,某人在那里办理的会员卡,四周是松竹兰三友做成的花纹边框,光这么一张会员卡就应该值上不少钱了。 再看看这书肆的布置,装修之类的,魏婉娘应该投进这里面不少钱吧!完全不像是她之前跟王朗说的那样只是弄着玩,过两年卖掉倒手赚一笔的意思,又或许是她口中的弄着玩跟王朗的玩耍不是一个档次的,她这个人素来是认真的很。 就这么随便逛逛,就消磨掉了半个下午的功夫,李偲还有些依依不舍,念叨着半个月上新的时候还要再来,问王朗要不要同来,没等王朗说出拒绝的话,他又想起什么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王朗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李偲虽然文采出众,在这青州地界内也小有几分名气,但在科考一途上语气却是一直不怎么好,多年应举不中,再加上家中出了不少坏事,让他一度绝了科考之心,弃笔从医,谁劝也不听,为此还被人传出来了个李疯子的诨号。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个性格就算是考中了科举,在朝堂之上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就不去祸害黎民百姓了,还不如多钻研一下医术,多救几个人也算是积德了。 王朗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他看出来李偲其实还是想要去考科举的,只是不知道中间有什么事儿把他给绊住了而已。虽然觉得可惜,但是王朗没有直说,准备找个好机会劝上一劝,李偲的表象让他想起另一个人,那个长得好像天人一样的少年,也是那般信誓旦旦的说要弃笔从农,不知道他跟他父亲现在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了。 心里想着这事儿,王朗有些走神儿了,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街角有个人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徘徊不定,想要上前又畏惧什么而退缩了。 -- 第64页 若是王朗回头看了的话,准能在人群之中一眼将此人给认出来,可惜他想得太过入迷了,没有注意到那个迫切的目光,从而错过了一个将其救出火海的机会,又让他在水深火热之中多受了好几天的折磨。 张六娘总是捧着肚子,望着自己的那扇大门,那扇闭得紧紧的门,一时半会儿也不肯从那上面移开,在三儿跟着周麦文两个人去进货的那段日子里,闲来无事的她总是拿着针线篓子坐在门槛上,一边给腹中的孩子绣着衣物,不时的抬起头看看门那边的动静,期待着自己的大儿子能够推开门,笑着从门外走进来。 可是他总是哭丧着一张脸,总是低着头跟在周麦文的身后,慢慢吞吞地从外面进来,十分不情愿进来的样子,看见她也不像之前那样热络了,叫起娘亲来也变得不情不愿起来,张六娘心中有个隐隐的念头,这个孩子怕是连她也一起恨上了。 张六娘有心想要弥补母子之间的裂痕,关心的问起两人路上的情况,周麦文总是说不了两句话就出门去了,而三儿则比之前更加沉默了,无论张六娘怎么哭怎么骂,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更让张六娘觉得害怕,是那孩子的眼神。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渗人的眼神,来自自己的儿子,那时他牢牢地盯着六娘鼓起的肚子,好像那里面并不是他的同胞兄弟,而是一个随时能够跳出来要置他于死地的怪物。 张六娘害怕极了,却又无人诉说,她要是把这事告诉周麦文的话,三儿就甭想活了,可是肚子里面的这个又怎么办?她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动作了,那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于是她只能日日自己捧着肚子,对着肚子里面的小生命说,哥哥是喜欢你的,一日一日,一遍一遍地催眠着自己的同时,也催眠着肚中的小生命。 这一次,那二人出去的时间格外的长,明明说好了要在她生产之前回来的,可这都过了多少天了,还是毫无动静,肚中的孩子也能感受到这个约定一样,跟随着她一起等待着,等着那二人回来才肯落地。 又是一天过去了,这天晚上张六娘做了一个梦,虽然是梦但却无比的真实,她梦见睡梦之中有人急促地敲着院门,她挺着大肚子艰难的下了地,好不容易才走到门口,打开门槛看见三儿顶着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看着她。 娘,我回来了。梦里的三儿说道,脸上的鲜血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不停地往下滑落,他的身边不见周麦文的身影,她不敢细想,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 不知道是还在梦中的缘故,还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笃笃笃的声音在外边想着,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敲得声音更响了,张六娘只好披了件衣服下去开门。 谁啊?开门之前,她忍不住问了一声。 臭老娘们,还能是谁?你家男人回来了,你快要冻死我了?门外穿过一个疲惫沙哑的男声,说话的人像是经过一段长途跋涉一样。 是周麦文,听到他的声音,张六娘那颗一直蹦蹦跳个不停的心,神奇地平静下来,没事儿就好,可没过一会儿,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个寻常跟在周麦文身后的小影子不见了,张六娘几乎是在看见那个身影不在的同一刻,就跟周麦文讨起人来。 死了,死了半路上,让我挖了个坑给埋了。周麦文不知道怎么想得,随口嘴贱说了一句。 张六娘哪能听得了这话,立马就要扑上来跟周麦文拼命,被周麦文一手给打开了,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婆娘,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你儿子好好的呢!我让他在码头上看货,明天就回来! 张六娘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替他准备浆水一边埋怨着他,不该让三儿一个人在哪儿,这大晚上的没吃没喝的,可不是要把孩子给累坏了。 那码头上什么没有,还能缺了你的宝贝的吃喝?有钱什么买不到?周麦文没好气的说道,这话倒是不假,他也确实给三儿留了钱,自觉自己今天简直就是天山的神佛降世一般大发善心。 三儿拿着手里的碎银子,买了三角酒,两个夹肉的大饼。找了个避风的角落,一口酒一口肉饼的吃了起来,倒是比回家看着周麦文那张凶徒脸来得自在。三口两口的赶在饼凉之前,囫囵着吃完一张,剩下一张则趁着余温放在了贴心处,准备明天早上再吃。 就在三儿闭着眼准备打会儿盹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了他所在的位置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我要回家吃水饺了! ☆、夜奔 三儿听着眼前人呼吸声,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就一时冲动救下这个大麻烦了呢? 四周过来抓人的狗腿子们还没有走,他依稀可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吧嗒,吧嗒。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明显。 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三儿才松了一口气,极其不友善的问起自己身旁的那人:你到底惹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抓你? 那人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做好了随时起身逃跑的准备,等这一切准备好了之后,他才回过头来,回答自己救命恩人的问题。 他家人看中了我家的地,非要让我爹比市价低三成卖给他们,我爹不同意,他们就把我爹给害死了,还非说是我爹找他们借了一千两的银子,要我卖身还债。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寒颤,可能是因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衣的缘故。 -- 第65页 一千两?!!三儿忍不住大声起来,那是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你小声点儿。。。。嘘!那人连忙捂住他的嘴,竖起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前,示意他小声说话。 那可是一千两啊?你居然值这么多钱啊?三儿咽了一口唾沫,无比仔细的端详起眼前的这个人,想要知道他凭什么值一千两。 刚巧乌云被风吹散了,月亮转过脸来。皎洁的月光普照在大地上,连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小角落都没有放过,那少年正在眺望着远处走远的人的身影,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有些无奈的转过头来,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凌乱头发之下那张堪称绝美的脸。 现在你看见了吗?说完之后他又转过了身去了,只留下被惊艳的说不出话来的三儿,长大了嘴巴,好长时间都闭不上。 三儿嘴拙,没上过几年学,没有办法用普通的言语来形容清楚那人的美貌到底是有多么美? 只能说,一千两的身价确实是值了! 如此美丽的人,容易让人心生邪念。 当然不要误会,三儿想得更多的是钱,如果他把这个人送回去的话,他能获得多少钱呢?是不是就足够让他把母亲带离那个畜生的身边,过上好日子了呢? 似乎是经历过太多来自身边的恶意揣测,那人很敏锐地意识到三儿的态度转变,他转过头来冷淡地看了一眼三儿,那目光好像眼睛中掺了冰块一样,看得三儿只觉得全身发冷。 就算是钱到了三儿的手里,也会被周麦文抢走的,就像他在路上救起的那个老汉,从人家拿到的答谢礼,在她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周麦文抢走了。就算他真的拿到了钱,有没有被周麦文抢走,他的母亲会愿意跟着他一起走,离开这里吗? 答案不言而喻,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既然母亲已经有了别的依靠,或许也到了他该离开家的时候了,但这个念头随即就被对母亲的依恋给打散了。 你跟我来。他悄悄地对那个美少年说道,那人听着他的话,脸上却是露出一丝丝的怀疑,刚才他可是分明感觉到了这小子的坏念头,他随手抓起旁边用来压油布用的石头,如果这小子要是意图不轨,就用这个砸晕他。 去哪儿? 我,我后爹在这附近租个仓库,那边位置偏僻,少有人烟。正适合他这种需要躲人的情况,唯一不好的事,屋顶上住着一窝蝙蝠,三儿很怕那东西,宁愿大晚上的在外面住,也不愿意住在仓库里面。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又听了听那些人的动静,确认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才问道:远不远? 就在前面,一拐弯就到了近得很。三儿解释道,对于这个答案,那个美丽的少年有点犹豫,有些下不了决心,这时候刚刚被吹散的乌云又聚集在了一起,空气也变得极其湿润起来。 今天晚上怕是有雨。 那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等我逃出去之后,恩公的大恩大德,小生必定涌泉相报。漂亮的人说出的漂亮话,让三儿的心觉得十分的熨帖,带起路来也多了几分的心甘情愿。 两个人就好像是要去偷油的耗子一样,蹑着脚步左顾右看的心虚的看,任何一点点儿轻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让这二人失掉半条的魂儿。等走到三儿说的仓库门口的时候,二人已经精疲力竭,短短的一条路,竟让二人走出来西天取经的感觉。 仓库门口铜将军把门,三儿不住地喘着粗气,看起来累得不轻,在那人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找起了钥匙,他摸了摸衣袖,原本用来放钥匙的位置,却没有摸到钥匙的所在。 身旁的那人最是会看脸色的一个,看着三儿的脸色一下红一下黄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虽然心中着急,但也不敢去催促他,只是好声好气,细声细语的劝他不要急慢慢地找就可以了,偏偏祸不单行,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三儿跟那人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惶恐的表情。 魏婉娘看着笑盈盈的来找她献宝的王朗,只觉得心累,恨不得手中立马变出一把大蒲扇将这人给扇走,怎么会有这么不会看眼色的人呢?她白天累了一整天,唯一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就是晚上的这点空闲时间了,她想趁这个时候看看话本子,了解一下三味书屋的经营情况,偏偏这人又找上门来,非要跟她谈心。 你看看这是什么?王朗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魏婉娘看,魏婉娘并未放在眼里,随后接过来,准备敷衍一下他。 不过,一拿到手里,她的表情立马就变了,脸上多出了几分的笑意:你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会有这个。 我从店里买来的,可足足花了我二两银子呢!王朗装作一副心疼银子的样子,魏婉娘笑得见牙不见眼,趁机撒娇道。 我家有悍妻,一月只给三两银子的花销,办完这卡我可就没钱了,掌柜的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给点优惠吧.....他伏小做低的样子实在是好笑极了,魏婉娘绷不住脸,忍不住笑了,没好气的伸出手在王朗的额头上点了一点。 你这书生,实在是刁钻,!唉,也罢,掌柜的今日开心,玲珑去把我的钱袋拿过来。魏婉娘当真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掏出了几块碎银子,在王朗装作渴望的目光下,挑挑拣拣的选中了一块分量差不多的银子,放在手掌中央,挑逗似的在王朗的眼皮底下晃了晃,待他真的忍不住伸出手来拿的时候,又把手给握了起来。 -- 第66页 我想了想,定是你平时大手大脚的,你夫人才这般紧着你的钱袋,我要是把这钱给你了,岂不是误了你夫人的大事,这样不好不好,你还是等着下个月,你夫人再给你发月响吧!魏婉娘装作惋惜的说道,随手将那块银子放进了袖子里面。 唉,也罢,也罢,那我回家找我夫人去了。王朗起身就往里间走了,魏婉娘盯着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没想到没一会儿工夫,王朗就从屋内走了出来,走到魏婉娘的身边,语带一丝胆怯的说道:夫人,为夫下个月的月响什么时候发啊? 看王朗的这一番做派,好像魏婉娘真的是那刁蛮任性的管束丈夫的虎妻一般,把魏婉娘乐得不行,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她捂着笑得有些隐隐作痛的肚子,对上王朗这唱作俱佳的戏,显得她的演技有些差劲,但她今晚不知道起了什么兴致,或许是因为那张小卡片的缘故,对上王朗也不觉得那么厌烦了。 不是初一,就是十五吧!憋着笑的魏婉娘,觉得从王朗那张委屈的脸上,似乎依稀看到了往日的情景。 王朗比魏婉娘大上个四五岁,对内对外一直是两张面孔,对外是那个才华出众,声名远扬,几乎让人寻不出错处的文坛才子,但面对魏婉娘的时候却像是一个调皮的邻家大哥哥一样体贴细心。 不知道,是否因为刚一开始就能看出了,魏婉娘隐藏在平静面庞之下的惶恐不安,他对魏婉娘实在是很好,在这个时代内也是稀奇的。 只是,可是,唉,一言难尽。 那时候王朗的眼睛总是亮得很,总是炯炯有神的像极了他从来没见过的电灯一样,魏婉娘的所有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时候他很好,其实他一直都很好,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或许是因为他的温柔小意都浮在表面,他跟她都没有勇气或者没有想法跟这个大时代的封建礼俗做出挑战,那个结果是惨烈的,魏婉娘不愿意再去尝试第二次,近代有一位非常着名的文学家在自己的代表作中,曾经写过这么一句话。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当魏婉娘还是魏佳的时候,对于这句话的了解不够透彻,等她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了,她才明白那位伟大的先贤口中吃人的社会,究竟是什么样的。 或许王朗跟她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时代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晚了一点点,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日更不断是我的底限,尽量在晚上六点更新,最晚不会超过8点,大家放心的收藏下去好了。 那位评论里面,叫做1234的小朋友,你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hahahahaha ,谢谢你投得雷,希望这本文不会有让你白花了钱的感觉... ☆、食与色 王朗却好像是被她的笑声给鼓励到了一般,越过二人中间那条安全的界限,他把身子往前靠靠,坐得与魏婉娘极其的近,魏婉娘有些不习惯的,想要往旁边避上一避,王朗却好像没察觉到的一样,也跟着魏婉娘的动作,又往上靠了一靠。 大丈夫出门在外,若是身上无钱的话,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夫人不给我涨涨月钱吗?王朗说话时候喷出的热气,刚好喷到魏婉娘无意中露出的耳朵上,那堪称珠圆玉润的耳垂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到最后几乎要滴下血来一样。 王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身体比却脑子先一步做出动作,他伸出手来捏住那个厚实圆润的耳垂,热热的,触感极其的柔软舒适,像王朗小时候养过小狗崽子的温暖肚皮那样。 魏婉娘被他这个有些亲昵过度的动作给搞懵了,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耳垂的位置,正在被那两个干燥粗糙的手指,慢慢地蹂躏着,那种感觉很奇妙,让魏婉娘慢慢地失去睁开王朗手的机会。 那片胭脂红慢慢地从耳垂弥漫到耳根,逐渐往四周蔓延,魏婉娘露出的那一截洁白的脖颈此刻就好像被火烧一样的火辣辣起来,经不起一丝的触碰。 那两片软软的肉中间,有一个硬硬的点,类似于结节似得东西,王朗刚想开口问这是什么,刚一挪开手,魏婉娘就动作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才姗姗来迟的想起来那究竟是什么来着,应该是耳洞来着。 魏婉娘嫌弃耳朵带着东西坠得慌,平时都只带着一副小小的金环,轻巧地很。就这样也是一回到屋里面就自己摘下了,耳朵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小眼儿,远远一看就好像正中央长了一个痣一样。 王朗意犹未尽地还想要再动手,魏婉娘却清醒过来,不再上当了,恢复了之前危襟正坐的样子,目光澄清不似之前的朦胧,定定地看着王朗,语带沙哑的说道。 夫君,天色不早了..... 王朗一听这话瞬间有了精神,眼睛比之前还要亮上几分,屏住呼吸听着魏婉娘说接下来的话。 我们就 ,各自安歇好了。魏婉娘特意在各自那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读音,表达了自己送客的意思,看着王朗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她提高了音量,对着外间喊道。 -- 第67页 我知道了。不懂魏婉娘喊出更加伤人心的话,王朗就率先了起了身,有些气冲冲的往外走了。连花二两银子买来的会员卡都拉下了,松竹梅框起的来的那一行字之中,有两个字的字体与旁的都不一样。 那是王朗的名字,魏婉娘的手有意无意的从上面掠过了,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想要抚摸的手,让灵雀给收了起来,自己则开始整理起来账目。 王朗气冲冲地走出去了几十步,被夜间的冷风一吹,那被怒火烧糊涂了的大脑降下温来,他面对着院子里面的无声的花花草草,有些泄气一般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比刚才清醒了很多,脑子能够正常的运转了。 又不是被拒绝了一次两次的,王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死心,他想弥补自己的错误,让两个人都不必在痛苦下去,但是好像对于魏婉娘来说,弥补这场错误比这场错误的发生还要让她觉得痛苦万分。 作为一手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的主导者的王朗来说,他现在只觉得内心郁闷,无处可抒发。对着不言不语的花花草草们,觉得心中的郁闷又添了两三分。 身后有个身影慢慢地靠近,手里提着一盏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灯笼,手里拿着一件外衫,轻轻地走到王朗的身后,王朗听到脚步声想要回头,感觉自己的身上被盖上了一层衣物。 这大晚上的,你不在屋内好好的呆着,出来着了凉该怎么办? 老爷还说我呢?您不也是,更深露重,小心着凉。那人给他披上了衣裳之后,主动的朝后退了半步,有些可惜的说道。 太太她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会好的。 可你说的这一日,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她怎么就那么的恨我。王朗闭上眼,脑海中不停回放着两人那日决裂时的场景,一举一动,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一般。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你又哪里得知。 可是...王朗还想为自己开脱几句,那人却迈着轻盈的步伐,悠悠地走开了。 若不是心里有你,她那里会平白地受这么年的苦。那声音从远处飘过来,看不清远走的身影,就好像是这满园的花花草草中,有谁成了精一样的回答了王朗心中的苦闷问题。 唉,一笔糊涂帐,无从算起,唯有一刀两断方能解决,可是王朗舍不得。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将还在发呆的他给淋醒了,他有些慌张的往走廊里面推着,远处有人吵吵闹闹的领着一帮人,手提着灯笼大步朝他走过来。 老爷,这深更半夜的您一个人在这里淋雨,要是淋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是李氏,看着她已经初初显怀了的肚子,王朗心中一动,接过了她的伞,打开举在二人的头顶上。 大晚上的,你兴师动众的来给我送伞做什么?王朗的语气有些强硬,李氏的小心思他看得无比的清楚,却不忍心多加苛责。 也不为你腹中的孩子,多想想,万一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那就当这孩子提前尽孝了......李氏说起了话口无遮拦,王朗想要训她两句,又怜她一片好心,最后只好无奈的说了一句。 走吧,我送你回房...... 两个人并肩而行,李氏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似得说不个停,王朗只是偶尔会上一两句,是吗,哦,奥之类的敷衍之话,李氏也全然不介意。她瞅着王朗的脸色,试探的问起王朗今晚的去处,然后不等王朗说出拒绝的话,就自主自是的说道。 哥儿也想爹爹了,老爷今晚不如就在我哪儿歇下吧!李氏喋喋不休的嘴脸慢慢变成了十数年前,灯光之下,心如死灰的魏婉娘,她面带嘲讽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王朗。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能把那个活生生的人。当成是个摆设一样的不闻不问吗?别再骗我了,也别骗你自己了。 王朗那个时候相当不服气,觉得魏婉娘说的太过于偏激,有些事情有些人做不到,但是王朗那时候太年轻,他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那些常人做不到的事,他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后来......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于怯懦了,终究是负人又负己。 恩!于是他用一声简短的回答堵住了李氏喋喋不休的嘴,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夜还长着呢,总有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魏婉娘就对了。 三儿用背牢牢地抵住了门,剧烈地喘着气,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让他说话都忍不住结巴起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被发现了呢! 呼,呼,呼。美少年喘粗气的声音也比旁人动听上几分,让人听了只觉得热血沸腾:是啊! 屋里面黑漆漆地,只能听到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喘气声,还有某种生物不时扑腾翅膀的带来细碎声音,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口笑的,起初那声音很小很小,后来逐渐打了起来,屋内的小生灵被他们惊动,在屋中慌乱的飞来飞去。 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那少年笑够了,便正正经经地朝三儿行了一个礼,开口问道。 你们这些人文绉绉的,我听不惯。身上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三儿拍打了一下身旁的书堆,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 第68页 我姓张,也没上大名,叫我三儿就好了,你呢? 我姓李,我叫李芝树。两个人互通了姓名之后,有互相询问起对方的年龄来,李芝树比起张三儿要大上个五六岁,三儿得唤他一声哥哥来着。 这新才结识的哥哥,没说两句话,就听见肚子里面发出巨大的鼓噪声,在昏暗的光鲜之下,仿佛能看到少年那通红的耳垂,跑了一路他有些饿了。 三儿听了忍不住偷笑,摸了摸胸口处的沉甸甸的大肉饼,有些不舍的拿出来,揭开外面的油纸,吞了好几口唾沫,才一狠心将饼撕成两半,将那块大的递给了李芝树。 呐,给你,肉饼。不用三儿说,李芝树也闻到那是什么了,他肚子里面现在正是缺少油水的时候,闻着肉香哪里还忍得住,连推脱的话都顾不上说了,接过肉饼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种码头上的吃食,是专门做给卖力气的人吃的,味道说有多好吃那是骗人的,但也有好处就是量大抗饿,李芝树只吃了半个就觉得已经饱了,身上也变得暖和起来了,整个人有种重焕新生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几个错别字, 双十一,你们都买了啥?我买到了我之前特别喜欢但是一直没买的书(因为太贵了.....),双十一准备大扫荡一波。 最近又开始重读纳博科夫的《洛丽塔》,我真的超级喜欢这个,百读不厌.... 大家周末愉快!! ☆、王八 三儿其实并不怎么饿,但看着李芝树吃得那么香甜,不知道为什么那装满了食物与酒水的胃腔之中突然生出了一点点缝隙,需要用更多的食物来填满位置。 但只啃了一口两口就觉得饱得不行,看那李芝树正在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着,三儿只以为他是跟自己一样舍不得吃。 心想好事都做了,不如做到底,他故作大方的将手中已经被啃了一口的肉饼递出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 我晚上吃得挺饱的,这肉饼我吃不了了,你要不要?虽然是疑问句吗,但动作上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劲,近乎强硬地将那肉饼塞到李芝树的手里。 看你瘦的,多吃点儿。 李芝树其实已经吃饱了,他本来胃口就不大,本来就不是干什么力气活的命。从小到大又有人专人看管着,不让他多吃,就此养成了个小鸟似的胃口。没吃几口就饱了,但是看着三儿如此热心的样子,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强逼着自己将那已经变冷腻的肉饼塞到胃里面去。 但说来实在也奇怪,当李芝树拼了老命的将那块肉饼完完全全的塞到了腹中之后,反而觉得身上有某种禁锢解开了一样,整个人变得踏实起来。 嗝!他极为满足地打了一个响嗝,这个极为不雅地动作由他做起来也是好看不到那里去,反而是拖累他的那张脸,让一个本应该在云端之上的仙子,变成了满嘴浊气的人间俗物。 反而让三儿觉得他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好接近,他悄咪咪地朝着李芝树那边坐过去了一点点,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朋友的小男孩儿,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解决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丢丢的尴尬。 可以点灯吗?还是李芝树先开的口,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书墨香气跟某种动物的排泄物融合在一起,古怪又难闻。 三儿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慌乱,这屋里面装得都是些新进来的书,最是易燃的东西,所以周麦文一早就将油灯给扔了以防万一。 这屋里没有灯的。三儿如实说道,只听着李芝树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声。当即他就有立马起身去外面替他寻一盏灯的冲动。 屋里面放得都是些易燃的东西,不好点灯的,万一风吹落了灯花落到了书页上课就坏事了。 那是得小心谨慎一点儿为好。李芝树点点头表示赞同,伸出手摸了摸一旁的书堆,书本光滑冰凉的触感从手中滑过,那是一种令人战栗的美妙触感。 平日里面就只有你一个在这儿吗?黑乎乎的你不害怕吗?三儿的外形比他的年龄看起来还要小上好几岁,李芝树不知不觉的就站在了大哥哥的角度替他考虑起来。 也不是总在这儿,等货都出尽了,我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虽然总是没个十天半拉月的,总是出不尽货就是了。 白天的时候,我后爹会过来的,那时候你再找个地方躲一躲吧!被他发现就坏了,他那个热心眼子不怎么正。 明天早上的那班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按照李芝树的想法自然是越早越好,他恨不得在身上插上一对翅膀,早日飞离这个让他日思夜想却又痛苦万分的故乡。 三儿将他的喃喃自语听到耳里,他倒是知道明早最早的那班船是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雨,屋子里面昏暗地灯光与愁闷的情绪相融合,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们都想改变一下现在的局面,却同样的觉得无从下手。 我知道明早的第一班船是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三儿的脸上从来没有流露出过如此的严肃的神情,他将自己未来的一生寄托在自己将要说口的话语里面,或许未来将由此而改变。 你得替我也付着船资。这话刚说出口,三儿就有些后悔了,他身无分文,又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在外生活过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虽然在某种情况下,算是她背叛了他们的联盟,怀上了敌人的孩子,那臃肿突出的腹部就是罪恶的证据。 -- 第69页 但他还是没有办法轻易地远离她。 你这话当真?只不过是一个钟头之前才算互相认识的陌生人,李芝树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不过短短几句话这人就要跟着他远走高飞吗? 张小兄弟,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李芝树苦口婆心,当然也有给自己少添一分麻烦的私心。平白的将好人家的孩子拐跑了,他可不想受官府的通缉。 你不像我这样无父无母的人,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了无牵挂,你年纪小小的可莫要冲动,要是你真的跟我走,让你家中二老可怎么办? 家中二老,或许在他没有强烈反对让母亲再嫁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了吧!说来也奇怪,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可以依恋的人和事物,可真事到临头的时候,想起来的又都是他们的好来着。 李芝树敏感察觉出他的犹豫,于是趁热打铁的说了一句:你再好好想,年轻人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明明他也才十几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是满腹沧桑。 三儿把他这话听了进去,自己低着头开始考虑起来,脑海中有两种的想法可是厮杀起来,暂时还没有分出来个谁胜谁负。 雨下了一整夜,早醒的人打开窗户,外面的空气涌进来,有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时的天气算不得寒凉,但也没有多么的暖和。 王朗被李氏已经尽量控制的脚步声给吵醒了,他微微一皱眉,脑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的运转,面带不爽的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李氏递过来的温热毛巾,热腾腾的蒸汽让脸上的毛孔得到了充分的放松,他终于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不言不语地接受着李氏的伺候,等到穿戴整齐的走出自己的家门口,王朗心中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令他有点不虞。到最后他也没想起来,自己把那张三味书屋的会员卡忘在了魏婉娘哪里,放了好久好久。 今日衙门中的气氛很是不同寻常,平时就不怎么做事的书吏们之前打着眼色,似乎在他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那群人的脸上有着极力想要隐藏,但是总也忍不住流漏出一两分的诡异表情。 很奇怪的表情,就是那种虽然恐惧但一方面又不忍不住继续的说下去,一方面又为他们所说的这件事感觉到羞耻的表情。引得人忍不住跟着好奇一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王朗并不怎么好奇,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平时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冷漠,相当的见人下菜碟。就是那种喜欢你的时候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不喜你的时候倒也不至于将你踩到地狱里面去,只是冷冰冰的疏而有力却并不怎么亲近。 桌子上的东西也是如同主人在外的形象一样的整整齐齐,各归各类,或许能从中看出一二分主人的脾性。 王朗正在专心看着手中的案卷来着,那股闹人的声音又在耳旁闹腾起来不停,如同夜间的鼠辈,细细碎碎的却不敢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也听说了.... 是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按我说这样的刁奴就应该狠狠打上他几十板子,让他长长记性才好。 谁说不是呢! 我看你们嘴上说得轻巧,要真让你们动手把那漂亮的屁股给打烂了,你们能舍得。 哎!哎!我可听说了,那位派人出去抓人的时候,可是再三声明勿要伤及那人来着。 如此杂乱不堪,偏偏其中又蕴含着极大信息量的对话,顽强的从关紧了的窗缝之中硬挤进来,挤到王朗的耳朵之中。 去,去,去。不干正事在这里聚在一起作甚,大人不在你们就不做事了吗?外面有个洪亮的声音发出了类似于驱赶苍蝇一般地声音,将那些说闲话的人给驱散开了。还了王朗一片安宁,但是悠悠众口又岂是一个几个想要媚上的狗腿子能够堵得住的。 下半响的时候,王朗就把这件事给听了个明明白白,连来龙去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却还得从王朗的上司,本地的提刑按察使明大人说起,这位面白无须的明大人,绵里藏针的性格,平时最爱好给人背后下绊子了,这一次却是栽倒别人的手里。 那人是他新进宠爱的一位娈童,据说长得是花容月貌,浑不似这普通地里面能够生出来的人一样,把个素来好男风的明大人迷的是七荤八素,从前的那些旧人们都抛到了脑后,只是将这妙人捧在手上,百依百顺的,再过两日怕是天上的月亮都摘得。 谁能想到这妙人却并不怎么领情,心中一直藏着反意,那一日他将明大人灌得烂醉,将房中的银两一卷,大摇大摆的出了府,竟是好好的笼中鸟不想做,去外面飞去了。 因为明大人平日里最是宠他,所以那看门的小厮谁也没敢上前拦那个妙人,就让他大摇大摆地拿着钱物出了府,这也就罢了,听人说那妙人临走之前,拿房中摆着的笔墨,在明大人地脸上写了两个字。 王八! ☆、狗官 明大人顶着那两个字,在府中逛了好半天,平时里面恭恭敬敬的仆人们,今日却不知是何故,一见了明大人就笑得合不拢嘴,找了半天的妙人都没找着人的明大人,有些恼怒的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起那人的去处。 -- 第70页 却是听说那人奉自己的吩咐出府去了,胡说八道,他哪里敢把他放出府去,要是人飞了可怎么办? 一听这话,明大人气得差点没仰过去,但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面。到底是有那忠心为主的下人看不下去了,小心提醒了明大人去看看自己的脸。 平白成了王八的明大人,现在是真的气仰过去了,晕之前还不忘指使下人讲那个妙人给抓回来,还特意的小心嘱咐一定不要伤了他。真的是痴心一片,令人感动啊! 明大人的一片痴心,却是不得上天的怜惜,先是那一向温柔贤淑的明夫人终于忍不住出手,先是偷偷地助了那妙人一臂之力,将这个跟自己抢老公的小妖精送出了府,随后在明大人昏迷不醒的时候,对着府中的下人按下吩咐,说她不想再看见这人出现府里。 话说的是很隐晦,意思却是很明确的,府中那帮子见风使舵的小人们,自然就不会有多卖力,却是给了那人一个机会,让其成功的逃出了去,一直逃到了那四通八达的码头上,随便坐上一艘过路的商船,顺水而下,可四海为家。 只可惜被蒙在了鼓里的明大人,痴人一片却遭人蒙骗,可怜!可怜! 因着这事,明大人今日高了假,可来告假的那个仆人嘴实在是太碎了,将这明大人的痴心满地的宣扬,没一会功夫整个衙门都知道了,大家这才议论纷纷,明大人平时的人缘又实在是堪忧,所以嘲讽的人居多,为其说话的人却是没有几个。 而把明大人气得倒仰过去的那个妙人,此时却是站在命运的分叉口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往何方,往南还是往北,南方乃是他的伤心之处,自然是不愿去的。 可是真要让他去北地的话,皇城跟下没有路引的他万一被人抓住了,可是要进大牢的。谋算了一会儿,李芝树终于做下决定. 往南吧!故地重游就故地重游了,总比着被抓进大牢里面强! 夜色由淡转浓再由浓转淡的过程中,李芝树始终提着一颗心,睡得不太安稳。他有一种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的错觉,一半是清醒的,一半是混沌的。 一半的灵魂听着三儿在身旁磨牙打呼说着诡异的梦话,另一半的灵魂则陷入一种令人难受的寂静之中,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累过。睡着睡着就觉得还不如不睡呢!然后他就醒了过来,外面的天色跟屋内的一样,同样是抹不开的黑。 他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在这黑暗之中他又能看见什么呢?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前路,看不见未来,明明眼睛完好无缺的他,在此刻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位盲人。 三儿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先是不住地说着胡说,随后用李芝树听都没听过的脏话辱骂起来,最后又痛苦地抽泣起来,李芝树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那张美丽的脸上显得那么的麻木,像是用某种名贵的石头雕成的石像一样。 醒醒。三儿哭得实在是太惹人心烦了,李芝树最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那个黑暗的梦境之中拯救出来。 三儿出来好多好多的汗,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看向李芝树的眼神,第一眼出现了熊熊燃烧的怒意,隔着混沌的夜色,李芝树都能感觉到三儿身上那股毫不隐藏的恨意。 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李芝树的声音将三儿拖回了现实世界,他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带着些睡醒之后的惺忪。 没事儿,只是一个梦而已。 另一边的魏婉娘同样也做了一个梦,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地拼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好,哪怕是一根纤弱的稻草都行,谁来将她从这潭污泥之中拯救出来,最后她只摸到了放在床头的书本。 喝口水吧!夫人。灵雀端来一杯温热的水,看着魏婉娘一饮而尽,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开始做起噩梦了。 梦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魏婉娘完全不愿意回想自己到底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她摩挲着在黑暗中抓住了灵雀的手,冰凉的如同石头一般。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魏婉娘自己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谁也别想从谁的身上汲取一点点温暖。 夫人您的手也凉的很。灵雀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尽量盖住魏婉娘露出的皮肤。 明天还有很多事,再睡一会儿吧。不然您的身体撑不住的。灵雀这么说着,看着魏婉娘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她实在是太累了。 好,那你也早点睡吧!说着她闭上眼陷入沉沉的梦想之中,梦里面似乎有个人举着一盏灯在她的脸庞附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似乎是要牢牢地记住这张脸的样子,永生不忘。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魏婉娘开始厌恶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但其实在魏婉娘生活过的二十一世纪,她这个年纪还算是年轻有为的年纪,可看到镜子那个低头敛眉的女子,魏婉娘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道暮气笼罩在她的脸上。 但今天她难得如此长久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那个人相当的陌生有熟悉,她好像第一次看见镜中人一样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不敢置信的抚上镜中人的脸。 -- 第71页 原来你已经这么老了。原来我也已经这么老了。 夫人咱们该走了。灵雀站在她的身后,最后替她调整了一下头上的首饰,让它们显得更加的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老夫人那边该等急了。 魏婉娘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一个魏佳式的笑容,这个笑容足够鼓励她重振旗鼓,继续挺直了腰板来面对这个世界。 孤军奋战又如何,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摆在她面前现在有两条路了,她要毫不犹豫的准备走上了那条虽然艰辛但是结局光明的道路,虽然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头,但是怎么说就好像真的爷们从来不回头看爆炸现场一样。 21世纪真正的女勇士从不回头,面对已经过去的惨淡生活,大步往前走吧! 想到这儿,魏婉娘觉得自己的胸口的那股令人憋屈的气体,不再那么令她难受了,她已经有了另外的一条路可以走了,比之前的只有一条从开始就可以看到结局的路强多了。 你真的要跟我走?李芝树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三儿就改变了注意,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犹犹豫豫的,反而那双无神的眼中多出了一种异样的光彩,这代表他已经下定了注意。 咱两素昧平生的,你就不怕我随便找个地方把你给卖了?李芝树当然不想路上带着这么个拖油瓶,想要用话吓退他。 没有我,你知道怎么走吗?三儿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鄙视的笑容,看着李芝树无奈的低下了头。 行吧行吧。我要去南京,你要去哪儿?李芝树自暴自弃地说道。 那我也去南京好了?三儿挠了挠头,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哪儿,不过南京也不错,至少他在那里还有一两个熟人。 桂花巷你知道在哪儿吗?三儿想起什么似得问道。 什么桂花巷?李芝树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道:是桂花街吧? 哦,对对对,是桂花街。一边点头应是,三儿一边得意的说道:我在那里有一个熟人。 好吧! 那我们就去南京桂花街......李芝树将原本打算偷偷塞给三儿的银票,往自己的袖口里面塞了塞,现在看来似乎有些用不上了。 那就这样吧!我们走吧?最后一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带着肯定的意思,三儿像是得了号令的小将一般,动作敏捷的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点了点头。 快点走吧!船都快要开了。 你不早说!还不快走。李芝树一听三儿这话,一边穿着三儿找给他的外衫,一边往外面跑着。 你等等我,跑那么快干什么?你知道路吗?三儿临走还不忘将门上好锁,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锁怎么都锁不上,李芝树又一直在前面催。去他的,反正从今天开始他就再也见不到周麦文了,还用替他担心会丢货吗? 三儿将锁挂在门环上,快速的追赶上了李芝树的脚步,两个并排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跑出去很久了,三儿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挂在上面的铜锁摇摇晃晃的,离他越来越远。 张六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一个在黑暗中不停奔跑的男孩儿,只留给她一个逐渐变小的背影,看不清楚面容。 身下流出一股热流,她拍了拍身边酣睡的周麦文,大声的喊道:我要生了,快去找产婆。 在周麦文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在黎明的第一束阳光普照这个大地的时候,张六娘生下来一个健康的女孩儿,与此同时她那瘦弱的儿子也正式踏上了去南京的船。 你在看什么?李芝树拍了拍发呆的三儿的肩膀,又不死心的劝道:趁船还没有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才不后悔呢!三儿梗着头不肯认输,有些辩解似得说道:船怎么还没开?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这本文很丧呢!这明明是一本积极向上寻找自我的文啊!! ☆、偷书贼(上) 三味书屋的经营在魏婉娘那些神奇的点子下,变得日渐兴隆起来,但是那些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也随着显现出来。 作为掌柜的老蒋平日里总是笑脸迎来往送的,今日他的脸色却不像之前一样的阳光普照,而是耷拉着个脸皮。脸色不太好看,他不信邪的又扒拉了一遍算盘,数目却还是对不上,这已经是他算得第十次了,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只可惜都不是正确的。 被派去清点数目的伙计神色匆匆地走过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老蒋听完他说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去,再给我点一遍,把少的数目都给我列出来。 春天即将要过去了,莺飞草长,躁动的不只是不知道事的牲畜们,还有一颗正当青春年少好年纪的少年心。 王崇是王朗的儿子,今年不过是十三四岁,处在后代所说的青春期之中,对于任何跟学习无关的事情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好奇心极其旺盛的少年,偏偏他母亲李氏平时管束的极其严格,让他生出了叛逆的心理。 趁着李氏安心养胎的功夫,这位莽撞的大少爷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原本是打算趁机出府去逛逛的,却不料李氏早就跟门房的人吩咐好了,任他如何撒泼耍赖,也只是说李氏有吩咐让他安心在府中看书。 -- 第72页 外边春色正好,让他如何能够安的下心来,整天被关在书房内,读着那些索然无味的圣贤书,实在是无趣至极,于是这位大少爷便想要找些乐子乐一乐。倒也不怎么出阁,只是找些闲书杂书之类的变换一下口味罢了! 那些太出格的事儿,这位大少爷其实也不敢去做,万一被头顶上的那四座大山给知道了,非得扒拉他的皮不可,只因上次偷看闲书被嫡母发现了。 魏婉娘跟王朗合起伙来让他抄了整整一百遍的孝经,抽得后来手都抽筋了,一提起笔来就有一种被孝经统治的恐惧,直到今天他其实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孝经没抄完,还是于氏心疼自己的大孙子,借着病症耍赖才免了他的责罚。 这边的责罚算是告一段段落,而得知此事的李氏却没有把这事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打算,她狠狠地抽了一顿王崇,可惜这少年年轻气盛,记吃不记打的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上一次魏婉娘从王崇的手中,几乎将所有的存货都拿走了,只剩下几本没什么趣味的。这两天翻来覆去的看,早就看的厌烦了,自己又出不去,手下的小厮比起他的话更听李氏的,自然是不会听他的话,出去给他寻摸什么闲书的。 王崇苦闷极了,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了无趣味,每日每日的只是苦着一张脸做王朗和先生留给他的功课。 不停挥动着笔,写出一行行没有灵魂的字,那笔看似掌握在他的手中,但笔下写出的字,他却丝毫没有印象,浑像不是自己写的一样。 那一日,他去给于氏请安,在于氏那里见到了魏婉娘,如同往常一样,即使心中如何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他还是低下了头,谦逊的喊了一声母亲,这是礼法,是规矩,是他生来就应该做的,纵使他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能改变的。 一见到魏婉娘,王崇就想起了自己被魏婉娘没收掉的那厚厚的一摞书,那可是积攒多年的珍藏,中间不乏珍本奇本,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那日里也不知道了中了什么邪,全都拿了出来,然后一本不剩的被魏婉娘拿了去。 一旦想起了这事儿,脑海中就不受控制似得一直想着那些书,想着它们的样子,它们的内容。甚至连左门都会梦到的地步,别家的少年思春思的是美貌少女,王家的小少年却是有点奇怪,日思夜想的都是他那些旁门左道的书。 魏婉娘很奇怪的发现,王朗那个脾气犟得出奇的儿子,最近不知道是转了什么性,最近是天天大早上过来找魏婉娘请安,本来魏婉娘不怎么愿意看着这些孩子在她的眼前晃,另一方面她也想要多睡一会儿,所以只是让他们初一十五来请一次安就行了。 却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十分的孝顺,天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在魏婉娘院子门口等着给魏婉娘请安,魏婉娘说了很多次,这份心她领了,让他滚回去睡觉,他都不听。年纪轻的精力旺盛不懂她这种少觉的中年人的哭,现在少睡的一时半刻,未来可是会变成一条条遍布在眼角的皱纹的。 夫人。玲珑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挂着大大的不高兴。 又来了?魏婉娘不用她开口,都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了,无非就是王崇又早早的来了,现在正在门口等着进来。 嗯..... 这孩子......魏婉娘实在是无奈了,她明里暗里的暗示过很多次了,让他不用天天这么早来请安。可这孩子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的,摆出一副哎,我就来,我天天来,我天天早上鸡不叫就来。 实在太孝顺了.....魏婉娘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这句话,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多准备一双碗筷,估计这么早起来,李氏也没法给他备吃的。 那少年规规矩矩地给魏婉娘请了安,然后在魏婉娘的几番谦让之下,觉得盛情难却,于是大发慈悲的开恩,陪魏婉娘这个惯会做样子的好人吃起饭,魏婉娘要是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她的。 说不定会把王崇正在吃得包子给他塞了鼻孔里面的。 之前说过,魏婉娘这边的早餐种类不多,不过是寥寥几种而已,平时她一个女人吃的话,数量是够了,甚至还绰绰有余,现在多出来个正处在青春期能吃掉半头牛的少年来说,就有些不太够了。 魏婉娘看着眼前的东西渐渐的见了底,朝玲珑打了一个眼色,玲珑闻弦知雅意,一看魏婉娘撇过来的眼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匆匆地走出又取了一笼包子。实在是这一院子的人都十分缺少应对半大小子食量的经验,估算错误,准备不足。 眼看着新拿来的包子也见了底,魏婉娘除了想起当时上学的时候,那群吃起饭来如狼似虎的男同学之外,就是开始怀疑李氏是不是虐待他的亲儿子了。 这未免也太能吃了一点,吃相倒是不烦人,毕竟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孩子,吃起饭来是不会吧嗒嘴的。 等着他慢条斯理的将最后的一个包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那个少年才有些姗姗来迟的羞意,意识到自己在魏婉娘的面前实在是吃得有些过多了,这纯粹是因为昨晚跟李氏吵了一架,没吃晚饭的缘故。 不要急,慢点吃吧!不够还有。魏婉娘机械的补充着这几句话 ,因为她也确实没什么话好说,不对,还是有得。 -- 第73页 那少年吃完了饭,站起身正准备告辞的时候,端坐在上方的魏婉娘冷不丁的问了他一句话。 崇哥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天天来是真的实心实意的来找请安?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想要跟大娘说的。 那还能有什么事儿,自然是来给母亲请安来的。没防备魏婉娘会如此开诚布公的跟他谈这件事儿,王崇被问得有些发蒙,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那渴望的目光曾经无数次不加掩饰地望这间房子的某一处,那里摆着一摞厚厚的已经积了一层灰的书籍上。 魏婉娘若有所思。 一只正在往自己的袖口塞着什么东西的手,被老蒋雇来的眼尖的伙计牢牢地抓住了:好啊!终于让我抓住你这小贼了。 因着店里面这些时日丢得书实在是太多了,老蒋一时生气,扣了伙计们半个月的工钱,说只要找到那个偷书的小贼,不仅工钱不用扣了,还多发一个月的工钱,因此这两天伙计们的眼睛都亮得很,生怕那小贼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以免错失一大笔外财。 在众位伙计的火眼金睛之下,那小贼终于是在今天露出了马脚,等他将所得放进衣袖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他被抓的时候。 你胡说什么?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我跟你说了你这样血口喷人,我可是要去官府告你们的!被抓着的那个人是个平日里面常来店里面的白面书生,临近县的秀才出身,最是抠门的一个,来了这么次一分钱都没有花过也就罢了,还总是对着店内的摆设任加评论,相当的讨人厌。 那只眼?那人声音忍不住打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其他伙计们。 这里一共有六双眼睛看到你偷东西了,你还想抵赖。 我堂堂一个秀才,我至于偷你这几本破书吗?你这几本破书能值几个钱?那人振振有词的狡辩道,一想要挥开伙计抓着他衣袖的手来着,却是摇了摇没有挥动。 你也知道你是个秀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掉架子吗? ☆、偷心贼(下)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满口胡言。那秀才似乎被伙计话里面的那个偷字给抓住了痛点,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看他振振有词,唾沫横飞的样子,一旁无知的过路人却是不明事理。只听他一张巧嘴将黑说成白,将白抹成黑的,便是先入为主的信了这秀才的话。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这读书人能做这顺手牵羊的事不是,万一被人抓住了,掉架子事小,若是功名也被一笔勾销了,那才真的是去哪儿也找不到哭的地方,正常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这种有损身份的事。 但还有一句话叫做鬼迷心窍,人在被欲望控制住的时候,哪里还会想做了这事儿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侥幸心理占了上风,做出什么事儿都不足为奇。这跟他本身是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原本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关系,魔鬼始终站在你的身边,随手等待着推一把,将你送入深渊之中。 玲珑觉得很奇怪,她最近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那个人目光从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面探出来,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她似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实体一样,但是却始终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暮春时节,春花烂漫,莺飞草长,管理花园的园丁稍微那么一下懒,花园里的植物们便好像炸了一样的蓬松旺盛的生长起来,似乎要将这个填满一般。 许是因为没有仔细修建的缘故,花朵长得并不怎么饱满,甚至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玲珑挑挑拣拣的,许久都没有挑出来一把合心意的花束来,反而裙摆上还沾染了不少的草汁,脏兮兮的,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手中的鲜花是打算拿给魏婉娘献宝的,可是如此丑陋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她眯着眼睛又扫了一圈周围的花丛,妄图从其中挑选出来一个稍微好看一点儿的,但是她都快要看花了眼了,也没看出来那个比较好看。 就在她有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拿这束花回去的时候,刚才一眼扫过去的地方。一从显眼的月季在哪儿静悄悄的,等待着别人来采摘,十分的诱人。 玲珑舔了舔嘴唇,忍不住上前,用手在那丝绒般的花瓣上摸了又摸,又低下头嗅那花朵的味道,芳香扑鼻。在这满园的残花败柳之中显得格外的出挑。 她可没有什么怜花惜花的好心,拿着手中锋利的小剪子,在花杆上干脆利落的剪了几刀,便可将这芳香扑鼻的美丽花朵摆在窗前了。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一声怒吼,那一直紧盯着她的目光变成了实质,玲珑慌乱之下,将手中的花朵丢在了地上,那新鲜的花瓣上终究是难以避免的沾染上了尘世的浊土。 魏婉娘拿着个绣棚在绣个东西,一旁的灵雀提心吊胆的看着将手中的针,以各种常人从来不会用的姿势弯来折去的,很快布料上都长出了一个普通人看不明是什么的东西,魏婉娘举起给灵雀看,问她可知道这是什么? 说实在的,魏婉娘嫁人嫁了这么多年,绣工还是有长进的,只不过超出了灵雀的理解范围之内,她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 这,难道是个莲蓬? -- 第74页 这是个拨浪鼓...魏婉娘打算给自己大胖外孙女绣个肚兜来着。 ...... 仔细一看还是挺像的。如果不是魏婉娘说这是个拨浪鼓的话,灵雀是绝不会将这两件事物联系到一起的。 额。魏婉娘觉得有些窘迫,便把绣棚随手放到了一边,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看来我这辈子是做不好绣活了。 夫人!灵雀抗议道说:一辈子那么长,要是真心实意的学,总会有学会的一天的。 就差指着魏婉娘的鼻子说她偷懒了,魏婉娘当初也试图学习过,后来被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给劝退了,十指连心,每一下都痛的要死。 唉,想当初要不是那一次意外的话,小姐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灵雀说的是那次让魏婉娘穿越过来的意外,一次奇怪的落水令魏佳变成了魏婉娘。 为了防止被自己封建迷信的娘亲当成妖怪给沉塘,魏佳用了无数个穿越前辈用的不稀罕用的烂梗,她说自己失忆了..... 就当时那个情况,说自己失忆了,说最后的解决手段,正好有人在旁边插嘴多舌,在水中呆的久了,确实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于是魏婉娘身上种种地不同寻常也就得到了解释,大家皆大欢喜,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魏佳跟灵魂下落不明的魏婉娘。 至于为什么曾经极其擅长绣工的魏婉娘,一觉醒来不会绣花了,也完全可以用她在潭底喝多了水来解释,好在魏婉娘当时婚期已近,不然再在王氏的手下多生活几天,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意外这种事情,谁又能事先想到呢。魏婉娘谈起这个话题就满心惆怅,毕竟这个意外改变了她的命运啊! 要是能够提前预料到的话,那就不叫意外了。一旁的灵雀不知道想什么想入了神,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及时的停止下来,被针狠狠地在手指上戳了一下。 殷红的血珠慢慢地渗出来,灵雀连忙拿起手指吮了一口,止住了血。 怎么回事儿?竟然如此的不小心。魏婉娘连忙拿过来看了一眼,针戳的伤口很小,马上就愈合了。 我就是出了一会儿神。 哦,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居然连针戳到手指上都不知道了。 我在想玲珑那丫头,不是说替夫人采花去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你也信她的话,说是替我采花,不过是趁机去花园里面玩耍一番罢了。魏婉娘对玲珑一向是纵容大于管束,不过这孩子一向懂事的很,为何今日迟迟不归呢? 说起来确实出去很久了,不知道被那朵花迷了眼吧!魏婉娘开了玩笑,跟灵雀两个玩笑了一会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玲珑这边却是惹上了一个小麻烦,看着那朝她走来的人,她心中竟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有些掩耳盗铃的将地上那朵才摘下来的花,往身后使劲踢了踢。 大少爷。玲珑低头叫了一声来人,看着那人将自己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后,她就暗暗说不好。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王崇早就看见她对这丛花图谋不轨了,却一直没有跳出来阻止她,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人赃俱获,看她怎么抵赖。 回禀,大少爷。奴婢在这里赏花... 你倒是有闲情,比我这个当少爷的过得都轻松。王崇的话语之中不乏嫉妒之情,魏婉娘对玲珑的宠爱,府上没有人不知道的,看她如此悠悠闲闲的在这里闲逛,做了一上午作业的王崇有些嫉妒了。 但我看你,好像不只是在赏花吧?王崇指了指她手中那把锋利的小剪子,玲珑忘了把这个也藏起来了。 你手里拿着那是什么?当我眼瞎吗?王崇往那花丛边跨了一大步,在某个刚刚剪出来的伤口上,摸了一把那慢慢渗出的汁液。 好啊!你居然在这里偷花。 大少爷,你这话说的,府中的鲜花一向不限各房采摘,这算什么偷。玲珑自然是不畏惧他,有理有据的反驳了王崇的话。 你承认你摘了就好,你可知道这花是什么来历吗?这乃是爹爹特意从别的地方买来,给我娘亲的解闷的,你这小丫鬟就这么随便给我摘下来了? 这纯粹是没事找事,但是玲珑又不能跟平时那样跟他硬杠,毕竟一个是主,一个是仆,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奴婢知错了。玲珑低下了头,总是心里觉得郁闷,可表面上还得心服口服的认一声错。 知错了,我看你倒是有些心服口不服的样子,你知道这花有多名贵吗?你说一句知错就将错事掩盖过去,好大的面子,你当你是谁?王朗不依不饶的纠缠着,玲珑心生懊恼,早知道当时手就不那么贱了。 你是那房的丫鬟?叫什么名字?王崇装作不知道玲珑的样子,问起她的名字和来处。 ......玲珑在心里翻了差不多一百多个白眼吧,这些天早上的包子是真的都喂了狗了。 王朗这些天,天天早上去魏婉娘那里报道,每天吃的早饭都是玲珑亲手端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玲珑是谁呢? -- 第75页 回禀大少爷,我叫玲珑。 这府里可还有第二个玲珑?看玲珑木着一张脸,摇了摇头的样子。这个还处在青春期的孩子起了捣蛋的坏心眼。 莫非你就是母亲身边的那个玲珑,可我怎么看着不想呢?母亲身边怎么可能会养出你这样不识规矩的丫鬟呢? 要是他只骂玲珑的话,玲珑也就忍了,可是他现在拐弯抹角的捎带上了魏婉娘,玲珑就有些不高兴了。 大少爷,你有话就好好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牵扯我们的夫人。玲珑眼中几乎就要冒出火来,要不是心中的理智还在,王崇早就被她打成猪头样了。 有话好好说?我怎么跟你好好说》你要是能让这花重新长到枝头上,我就跟你好好说。王崇好不容易抓到了玲珑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她。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把耳朵伸过来。 玲珑将信将疑地将耳朵靠了过去,她倒是要看看王崇究竟想要干什么,只看王崇指手画脚的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玲珑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麻烦到后面的震惊。 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私会 话说上回,那王崇将玲珑堵在花园里面,抓了个所谓的人赃并获。以此威胁玲珑帮他办一件事儿,不然就要去老夫人哪里告她一状,按照于氏宠孙子的程度,就是当即将玲珑撵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干出来的。 玲珑几番犹豫之下,不情不愿地应了他的事,两个人约在夜半三更,在花园里面的那丛月季之前见面,准备学江湖人来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再无瓜葛。 是夜,天色渐浓,等着小厮睡熟之后发出鼾声之后,王崇便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套上外衫,因为害怕惊动了旁人,所以灯也不拿,借着月光朝花园那边摸去。 王崇胆子不大,这一路行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都能吓他一跳,草丛蹦出来一只野猫差点没给他吓掉魂儿,等走到小花园里面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只剩下半条命了。 玲珑早就在那儿等着了,左手拿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包裹,右手拿着一盏小灯,嘴里念叨着什么,王崇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近了,想要吓她一跳。不防玲珑突然转身,反而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剩下的半条命也差点没保住。 呜呜呜。幸好玲珑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的嘴给捂住了,对上这个威胁了自己的人,她也不顾什么尊卑了,只是没好气的说。 大少爷,不是说要我悄无声息的来嘛?自己反而大声起来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算是你的还是我的。 呜呜呜。你先把手松开,就算是魏婉娘再怎么宠玲珑,她作为下人也不少不了干活,所以手上的力气,比起王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要强的。 啊,哈,你是要杀了我吗?王崇的脸都被憋红了,忍不住抱怨道。 ......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王崇的话,玲珑倒是真的想试试。 东西呢?王崇自顾自的抱怨了一番,才想起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忙不迭的问道。 呐,在这哪儿!玲珑朝他亮了亮,手中一看就沉甸甸的包裹。 王崇一看那方方正正的样子,眼睛立马就亮了,二话没说上来就想要抢到手里面去,被玲珑没好气的打开了他的手。 东西,我给你拿来了。那咱两之前说的那事儿?玲珑提醒他不要忘记两个人之前的约定,王崇一看着东西近在眼前,什么事都答应了。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你了,那自然以后不会再提此事了? 你发誓?玲珑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又追问了一遍。 行行行,我发誓还不行吗?王崇极其敷衍地举起了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说完就跟抢一样的从玲珑手中将那个包裹拿了过来。 等不起的揭开了包裹的结,像是守财奴轻点自己的财产一样,蹲在地上轻点起来自己的东西,数着数着他觉得数目有些不对,对玲珑说你把灯靠过来些,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封面上面的字。 玲珑无奈地只好真的将灯往前靠了靠,同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声,周围的草丛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小动物,被她这一声吓得,发出细碎的脚步声。 你叹什么气?王崇头也不抬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这些宝贝可都是他的多年珍藏,少了那一本都不行,现在物归原主,心里不是说不激动的。 这不对呀?少了一套水浒传呀!他发现自己的收藏少了一套,那套《容兴堂刻水浒传》怎么不见了? 奥,那套《水浒传》我还没有看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旁边插话,王崇没有听出来这个说话的声音跟玲珑的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你识字吗?王崇生气的转过身去,正打算批评一下玲珑这种没事瞎凑热闹的行为,却被站在自己的身后的人给惊着,像是被雷劈着了一样,呆在了当场。 不巧,小时候也念过几本书,虽然比不得大少爷学问大,但是看本《水浒传》还是不成问题的。魏婉娘觉得自己的脸上,现在一定挂着那种曾经在教导主任脸上看到无数次的笑容,就是那种小样让我逮着你了吧?的笑容。 -- 第76页 大娘.....王崇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话都说不清楚了。等他看到跟在魏婉娘身后的那个清瘦身影的时候,更是觉得双腿都开始颤抖起来。玲珑这个告密的叛徒,竟然是将魏婉娘跟王朗一并请了过来。 玲珑权当没看见王崇的眼神,只是在一旁将自己当做背景一样,心中却是早就已经乐开了花,想算计你玲珑姐姐,你毛长齐了吗?小伙子。 一群人推推嚷嚷地将那书生推到了大厅中间,门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掩上了,推推搡搡的时候,有一两本书从这人的手中掉了出来,马上就有眼尖的伙计把这书从地上捡起来,举在空中给众口一辞的人群们看。 这下人脏俱获了,那书生却还想着要抵赖,只说这书是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并不是这书肆里面的书,他这理由倒也充分,在场的不少人还是蛮相信他的话的,还有一两个跟他一同前来的友人不住的替他辩解着,说着说着就将脏水泼到店家身上,非说他们是血口喷人,诬陷好人之类的。 其实有个脾气急的伙计眼看着就要跟那两个不要脸的读书人吵起来了,还是老蒋看情形不对,连忙出来处理僵局,他先是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然后又询问道那一脸愤怒的书生道。 您说这书,是您从外面带来的,那您可知道,我们店里面规矩不让携带外书入内。 这是什么劳什子规矩,我这是头一次来,哪里懂你们的规矩。这就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了,光是将他逮住的那个伙计,就不知道在这店里面看见他多少次了。 奥,这位客官您是头一次来呀,那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书店的书上有着特殊的印记,未出售的跟已经出售的各不相容,说着话,老蒋从那伙计的手中接过那书生偷拿的书,哗啦啦的翻到倒数第十六页上,上面的页面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印记盖在空白处,圆圈之中写着三味二字。 那书生身子已然是软了一半,他那两个刚才还振振有词的朋友吗,现在也不敢说话了,只听着老蒋在那里解释。 诸位客官,若是之前在我店消费过,便知道我店每出售一本新书,便会在书的扉页上印上一个标记,那个标记呢便跟这个内页中的标记是一样的,可是我们看看这位客官手中拿的这本书。哗啦啦翻到第一页,掀开一看内里一片洁白,什么都没有。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人,竟真的能够干出这种偷窃的事来,刚才看他振振有词的样子,实在是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就是现在人赃俱获,无力翻盘的时候他还想着要狡辩,只是一个劲的说自己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之类的废话, 倒是真有一个心软的被他这话所说动了,忍不住替他想店家求情说是只要将书还回来了,就不必在将这书生扭送官府了,给他一个机会之类之类的。 老蒋面上不说,心中却是耻笑,这书生品德不行,若是来日真的让他给高中了,怕是第一个就要报复他们了,他那里肯给自己留麻烦,自是不肯听众人话的。 不是一次两次的,再说了他自己都没给自己留机会,不想想万一事发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不想想被他偷东西的商家,他又为啥要替他考虑,这书生偷走的书加起来足有百两之巨,若是魏婉娘追究的话,他又应该怎么办? 死道友不死贫道,所以对不住了。自己做出的事,自己就要付出代价。 王朗的书房内,玲珑看着呆若木鸡的王崇,心里面想得也是上面那句话,魏婉娘那么喜欢她。她可不能让魏婉娘对她失望,所以一回房就将这事儿告诉了魏婉娘,魏婉娘又将这事儿告诉了王朗。 王朗原本打算当时就将王崇叫过来训导一番的,却被魏婉娘拦住了,只说这事倒也算不上什么大错,但是只是骂上几句的话,怕是治标不治本,倒不如这样这样一番,王朗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四五个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在花园里面等着逮这小子。 倒还真的逮住了这个小偷书贼,还知道里应外合,脑子倒是没出毛病,只可惜没用到正地上。 王朗气的想要上去踹他两脚,被魏婉娘给拦住了,这真不是什么大错,魏婉娘还是魏佳的时候也干过去班主任办公室偷拿自己书的事。 大哥儿,你要是想要书,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大娘呢?作为有过相同经历的人,魏婉娘知道答案,但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走完套路。 我不敢...所以你就去偷?你这傻孩子,而且为了一劳永逸,王崇特意嘱咐玲珑要把所有的书都给带出来。 那么大一摞书没有了,就算是玲珑不叛变,魏婉娘是得有多瞎,才会不知道这事儿。 ☆、敬畏之心 王崇现在的是虚岁十五,但满打满算其实也就是13周岁,放在魏婉娘那个年代,也就是刚刚上初中的小屁孩,在古代的呆的久了,见多了十五六岁就成婚的例子,对于年龄的看法也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但王朗的想法似乎跟魏婉娘的不一样,在这个年满十二岁就可以结婚生子的地方,王崇这个年纪按说是已经知晓人事的时候。 所以刚开始听到王崇约玲珑去后花园的时候,魏婉娘差点儿没气炸了,险些就让人将王朗请回来,好好的管教一下他这个胆敢将主意打到她身边的臭小子。 -- 第77页 虽然后来通过玲珑的解释,误会解开了,此主意非彼主意。但是,魏婉娘还是心有戚戚的将王朗请了过来,一同管教这个脑子一时发热的便宜儿子。 魏婉娘不说话,在一旁看热闹,看着平日里面不苟言笑的王朗,今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起讽刺的话来,一句比一句的戳人的心,跪在地上的王崇头也不敢抬,眼泪将面前的地毯都给哭湿了。 那张即酷似王朗又酷似的李氏的脸上,布着深深的后悔的表情,王朗心头一软,却还是咬下牙来,继续的训斥下去了。 至于魏婉娘,在这过程中确实一言不发,只是喝茶嗑瓜子,在一旁看戏,说起来实在是冷漠非常,眼看着王朗的话是越说越重。 魏婉娘有些听不下去了,刚开始说的话还在谱上,王崇逼着玲珑给他偷书这事,是实打实的不对,可是怎么后来就将话题转到到底要不要看闲书上面了,看着王朗一脸凛然的样子,魏婉娘在心里发笑。 好像那个自己偷摸摸的写话本子而且写的还是疑似《金*梅》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父子俩一个爱好偷摸摸写话本子,一个爱好偷摸摸看话本子,某种情况下倒是可以证明遗传基因的强大了。 行了,行了,已经骂得足够多了,快别再说了,真的要把这孩子骂出病来才肯罢休吗?。魏婉娘平时一向不太插手管教这些孩子的,反正各自有各自的亲妈,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想要歇一歇,上一次插手这些事的时候,还是王崇被她抓到在王朗的书房里面不好好的看书来着,这一次的赃物就是魏婉娘上一次的战利品。 哼!王朗余怒未消,还想着再骂下去,但看在魏婉娘的份上,却是不好再骂下去。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慈母多败儿! 这魏婉娘可就不乐意,慈母多败儿,这也得是她的儿子,她才能败的起来啊?今天你老人家骂的爽了,明天挨骂的人可就是她了,毕竟王家那个真正的慈母可不是她,应该说慈奶多败孙才对。 王朗不在说话了,魏婉娘借机给玲珑使了个眼色,让他把王崇给扶了起来,王崇一看扶自己的人是玲珑,原本想把手给拽开的,却被刚好看过来的王朗给止住了动作。 我让灵雀去熬了一些姜汤,等会儿都喝点儿吧!魏婉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旁边的父子俩心情可就不像她这么轻松了。 王朗今天格外的反常,有些借机发火的意思,魏婉娘不知道他白天遇到了什么,但王崇也是倒霉,偏偏这时候撞到枪口上。 其实,少年人心不在正事儿,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儿。魏婉娘微微地抿一口姜汤,被辣的出了一头的毛汗,另外两位也差不多,王崇有些瑟瑟缩缩的喝了一小口,看着王朗的脸色不敢动弹了。 想想你我年少的时候,也能平心静气下来做事吗? 我能啊。只不是认真读书罢了,这有什么难的。王朗非常及时的拆了魏婉娘的台,打翻了这一锅心灵鸡汤。 .....可以可以,魏婉娘不跟天才计较,可是越想越生气是怎么回事? 这道理没办法讲下去了,她只好闷头往自己肚子里面灌姜汤,装作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刚才那句话一样。 王朗地火气却是被姜汤压下去了一丢丢,也能平心静气的面对自己异想天开的儿子,做事完全不讲后果,也就是魏婉娘好说话。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还想要考什么学,中什么举,心眼稍微坏一点的,王家大少爷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那时候就是他天天在家抱着这些书读都没人管他。 还是平时在家里过的太好了,天真太过了。王朗开始考虑整天把儿子关在家里读书,或许不是一件好事,母亲总是觉得王崇年纪小,自己也因为之前的某些事情,对于这个孩子太过于珍重,现在想想有些过了,或许应该找个书院让这个孩子过一过没有家人在上方遮风挡雨的生活了。 没有人说你读书有错。这些所谓闲书也是书,所谓的好坏还是要看当时读书人的心境,若是自身心正,是绝对不会被所谓的杂书给扰乱的,你真正做错的地方,你知道是在哪儿吗? 儿子,错在不该让玲珑去偷书.... 你让玲珑去偷书,这是你的错?可你错的不只是这一点点,你知道吗? 儿子不知... 你错在没有敬畏之心。王朗看了一样垂头丧气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偷偷打盹的魏婉娘。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两个极了,一个太没有敬畏之心,连串通丫头去嫡母房里面偷书这种事都能做出来,完全不考虑后果。 而魏婉娘则是太有敬畏之心了,王朗一直没有觉出来魏婉娘身上所发生的那个改变是什么?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但刚刚他突然明白了,那个他一直看不到摸不透的改变,是魏婉娘对这个世界,无比郑重的敬畏,敬畏的有些太过,整个人就被周围的环境挤压成了方方正正的样子。 你做事之前就从来没有考虑后果吗?王朗收回了心思,继续训斥起王崇来。将这利害关系给他挨个掰扯清楚,讲了个明明白白,若是他还不知道厉害,那这孩子就真的没救了。 -- 第78页 好在王崇并不是个傻孩子,他只是像所有青春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心里面那块属于敬畏的地方还没有长好而已,被王朗这么一训斥,顿时明白了。 魏婉娘在一旁看着王朗训子,倒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人若是一味的只讲究敬畏的话,束手束脚的,那样的一生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可若一味的只知敬畏的话,那人跟艺人手中的木偶有什么区别。魏婉娘终于是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虽不应该事事冒犯,但也应该怀着一颗冒犯之心,这么说可能不对,反正是这个道理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行。 王朗瞥了一样魏婉娘,她倒是什么都看得明白,可是自己却又如此的听从,魏婉娘不在意王朗看过来的目光,她自己也在想,自己说的那句话,时刻怀着一颗敢于冒犯这个世界的心,倒是是对还是错? -------------这里是小可爱刚刚学会的分割线-------------- 一点也不出人意料,第二天,于氏果然将王朗与魏婉娘二人叫过去痛骂了一番,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还险些波及到玲珑的身上,李氏的那张巧嘴果然不是白长的,魏婉娘只觉得自己那一腔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气得头痛,想要给她一个小教训,却又不好对孕妇下手,人跟人还是有区别的,至少魏婉娘的良心还在。 玲珑最近做起事情来,都瑟缩了不少,现在连院门都不敢出来。一张小脸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的抬着,只是垂着头,被磨掉了不少锐气。 被阴了的魏婉娘也察觉出来,府中的气氛随着李氏的再一次反击开始变得不同起来,见风使舵人之常情,不过是最近身上的事太多,没心思整治他们,谁要是真的被魏婉娘当成了软脚猫,那才真的是看错人了呢? 李氏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没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竟然做出这种傻事,只想着找回面子,却没想到是彻底惹恼了魏婉娘。 约摸着能有半个月的功夫吧?李氏身边的红玉就被查出来与人私通,偷卖府中的财物,当天被人撵出了府中,李氏挺着个大肚子去找于氏求情都不行。 于氏可不糊涂,她老人家撒手不管,魏婉娘摆出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证据,一点点儿都没掺假,与外人私通是真的,偷盗府中的财物也是真的,只不过之前是魏婉娘看在李氏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是现在这个面子她不想给了,就这么简单。 红玉做的那些事里面,未必没有李氏的影子,只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人追究她而已,魏婉娘撵走红玉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警醒,这个后院里面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她,等李氏明白过来味的时候已经晚了。 还是高氏看得明白,只是跟身边的丫鬟说:咱们的妇人那是最心善不过的一个人了。 当然前提是,你千万别惹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写够了宅斗了,我要写创业!写朝堂!(只是先想想!) ☆、清谈 李氏偷偷抹了几天的眼泪,也没等来王朗给她撑腰,刚开始她闹了两天的妖,后来见谁也不搭理她,只当没她这个人,她又老实起来了。 失去了红玉的李氏如同被砍断一只臂膀,整个人的顿时矮了小半截,这两天许是觉得丢脸,便是院门也不出了。整天耷拉着个脸窝在房里,垂头丧气的看着今日来的稀客。 这大白天的,你怎么敢过来?李玉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似乎要把从她主子那里得到的屈辱在转投在眼前人的身上。 你就不怕,让你主子知道了,把你给撵出去吗? 来人没理会李氏失去理智之后说出的话,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看都没看李氏一眼,自顾自的坐下了,桌上的茶水早就凉透了,喝起来格外的苦涩。 我跟你说话呢!孕妇的情绪起伏之大,哪里是寻常人能够了解一二的。 我耳朵又没聋,你说就是的,谁不让你说了? 你!李氏气得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极其不礼貌的指着那人的鼻子,一副随时都可能冲上来跟人撕破脸皮的样子。 来人却是不惧她的挑衅,轻飘飘地将她的打到一边,面露一分严肃的说道:我不是说了,不让你随便去招惹她吗?你要是觉得我的话不中听,那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找你。 我,你,我.....李氏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怕眼前人真的跟她恼了。 找补似得说道:我这不是,不是心里急吗老爷跟老夫人要是因此厌恶了崇哥儿可怎么办? 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傻了?那人将她的脸扳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李氏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顿时暴露无遗。 你心里面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别在我面前刷这些花招。你没这个脑子就省省力,省得偷鸡不成再蚀米。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一无是处了似的。李氏忍不住反驳道。 呵,你要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点儿,也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来人不屑的说道,看向李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品相不好的鸟一样。 凭什么的,我要给那个生不出蛋的老母鸡做小伏低的....李氏还想说些更难听的话,却被对面人的凶狠的目光给骇住了,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是低得几乎不可闻了。 -- 第79页 老母鸡?你简直无可救药了。来人只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一般的难以沟通。 或许真的是觉得自己有儿子傍身,腰杆笔直,魏婉娘不敢拿她怎么样?完全把她之前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她实在是找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盟友。 好了好了,别再说那个老女人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老爷,老爷他是不是开始厌恶我了,他已经许久没来看我..... 就李氏这个作妖的程度,很难不让人心生厌恶,当然这话却不能对她直说,只好随便扯些话来搪塞。来平复一下孕妇的心情,李氏还有用处,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我很奇怪? 什么? 你跟那个老女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应该你问的,别问! 可我就是好奇,那个老女人做错了什么?能够值得你苦心积虑地这么多年潜伏在她的身边,只为了折磨她..... 我说了,不该你问的,别问。 莫非,你也心悦?李氏却没有见好就收的眼色,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在一处丢的面子,另一处一定要找回来就是的。 那人冷冷地扫了李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里面却透出了个别样的意味。 这是不会写朝堂的小可爱严谨胡诌的现场 明大人,我们好久不见的明大人,最近十分的倒霉,先是心爱的娈宠给跑了,自己也被气得病了好几天,随后发现过来投奔自己的,七拐八弯的远方亲戚居然因为盗窃被人抓进了大牢,身上那个好不容易考出来的秀才,也被人干净利索的剥了下来。 审理此案的那人,各位也很熟悉,正是本文的男主王朗是也。 本来这种涉嫌偷盗的小案件扭送到本地县衙处理就好,怎么也到不了王朗的手上,可偏偏有人作妖,一句咬定说当地府衙与那店家,官商勾结,收受贿赂之类的,他身后又有两个两肋插刀的好友,这事如此一闹,便有些闹到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王朗的案头上。 双方各执一词,店家讲事实摆道理,人证物证具在,反而是那书生满口胡言,胡乱掰扯也不知道书都哪里去了,洋洋洒洒几千字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丝毫没提自己偷书的事,只是讲自己寒窗苦读多少多少年,多么不容易之类的废话,妄想着要勾起王朗的同情心,若是审案的人是明大人的话,在他那双锐利的狗眼之下。 必能看出这书生过得是有多么不易,就这样还一心好学,铤而走险,准能把他感动的眼泪稀里哗啦,看在自己七大姑的小叔子的二表妹的大伯子的丈母娘的弟弟的份上,还那书生一份清白。 明大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间发生如此的惨案,腰间的鼓鼓的银子,更是激励了他,于是复工的第一天,明大人就让人把案卷拿了过来,专心致志的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被那书生的绝世文采给感动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撼之中清醒过来,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 这写得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王朗并没有把那件案子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偷盗案,稍微特殊一点的地方就是那小偷的身份是个秀才,将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而已。 所以明大人因为此事找上王朗的时候,王朗还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事,等到明大人七拐八弯的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那书生寒窗苦读数十年,只等一朝鱼跃龙门,金榜题名的时候,这时候被眼红的小人诬陷实在是可惜,我看那学生文采出众要是折在此处,实在是可惜。 文采出众???!!! 那狗屁不通的文章也攀得上文采这两个字吗? 王朗看着明大人那张笑得挤成个菊花样的脸,这满嘴胡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真的是令人佩服。 不过是几本书而已,怎么能因此断送了一个青年的大好前途呢? 大好前途?依他看来应该是大好钱途吧! 一个偷窃了几百两财物的人,纵使他有着满腹才华又怎么样,这样的人若真的那一天青云直上前途大好的话,那大明的气数怕是也要完了。 王朗不说话,只是看着明大人,看着他花言巧语的将一件几乎不可辩驳的罪事,说得冠冕堂皇的,无非就是为了背后的那些不可说的利益而已。 只看着他惺惺作态,王朗的不发一言令明大人这个久居高位的人有些不满。看王朗如此的不给面子,明大人那张灿烂的菊花脸一下子就败了,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王副使!明大人的声音拔高了一点点,像是在警告王朗两人身份,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可未必是句空话。 面对明大人摆在明面上的威胁,王朗并不在意,甚至脸色都没怎么变,只是轻轻地抬起了头看了一样明大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将茶盏放下了。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一个拥有如此大好前途的学生一个机会呢?明大人不以为然,声音越发尖利起来,看起来是还想要逼迫王朗修改卷宗。 -- 第80页 平时一直走口腹蜜剑路线的明大人,轻易不肯露出这般豺狼本色,如此气焰嚣张的样子却是因为朝中有人为他撑腰,据说内阁中那位独领风骚,爱好清谈的阁老乃是他的师公,养出这样的人徒孙,不知道那位只知清谈的阁老会不会觉得面上有愧。 那些玄学道理不知道有没有告诉那位阁老,该如何教导自己的徒子徒孙来着? 新皇登基后的内阁隐隐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在革除嘉靖乱政之后,休养生息,在各方面恢复祖宗成法,希望能以温和的方式,回复鼎盛如仁宣之知的时代。 另一派则是主张各方面的变革,两派从一开始截然不同的想法,就为未来的内阁内讧不断埋下了隐患,其中原因很多,并不仅仅是权力的斗争还有个人恩怨的原因。。。。。。 两党纷争不断,有人借先帝的《遗诏》,率先起难,矛头直指将当时未与内阁商议的老阁老,只与当时还只是还只是个翰林学士的张江陵两人秘密商定并起草成文的,完全将其他阁僚们排除在外,留下相当大的隐患。 因之前早有隔阂,再加上有人挑动,便被人抓住机会而大造文章。内阁之间的矛盾则随着高阁老与郭阁老不知为何流传在外面的一段对话。而公开暴露在朝臣的面前。 而经历过无数次内阁争斗的徐阁老,对于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自然是不能容忍,双方依然到了剑拔弩张之际,经验丰富的徐阁老采取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战略,抓住了有利时机予以反击,在其文官的猛烈攻击之下,意欲革新额一派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作为代表人物的高阁老不得不引疾求退。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跟大家说一声,本文并不是纯历史文,虽然会有历史上的人物,但也完全虚构的人物,另外因为魏婉娘这个小蝴蝶的原因,历史的很多事情都跟原来不一样了,所以基本上算是半架空文了。 另外本章从皇登基后的内阁隐隐分为两派,这一句话起到本章结束。内容有参考过我最近正在阅读的一本描写明朝中后期政局的书,但没有完全照搬,有略有改动,在此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是韦庆远先生的《暮日耀光张居正与明代中后期政局》,好了。 ☆、对话 在高郭两位先后在言官的凌厉攻势之下,先后请辞。徐阁老一党在朝中暂占上风,风头之劲,一时无人敢当。 与此同时,他也正在慢慢失去新帝的宠信,将政敌赶出朝堂的徐阁老还未来得及欢呼,就迎来不得不自请休致的局面。 这中间的原因很复杂,纷争未平,即将又起,而身在青州的王朗跟明大人却是消息滞后不少,暂时二人只知道高郭二人请辞的事,对于后面徐阁老也被弹劾的消息,暂时是不知道的。 明大人只知是徐阁老他们占了上风,连前些日子因为爱宠逃走而气出的那场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今日如此做派,也是因为王朗的当初之所以能起复,也是因为当初去京城拜见了属于高郭一党的人,在他们的活动之下,才获得此官职的。 从这方面上来讲,这两人也算得上是两个阵营的人。 所以今日他来不仅仅是为了书生的事,和背后那一点儿对于他来言九牛一毛的报酬,更多的是带着一种试探或者说是示威,他想要王朗做一个安分的下属。 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能轻易地如愿了。 王朗看明大人如此做派,对他今日的来意,也猜到一二,不过是拉拢与警告这两者中间的一个罢了。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无论明代人是拉拢还是威胁,王朗都不在意,只觉得他实在是鼓噪极了。 于是,二人不欢而散,随后在明大人的操作之下,那位书生被放了出来,但是功名已经被革除的他,应该是赶不上今年的科举了。 对此他悔恨在心,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复回来。也是奇怪,明明是他自己先偷走了价值几百两的东西,现在却埋怨起店家抓住了他。 人居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魏婉娘跟老蒋都没有料到的,这也为之后发生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在干净利索的给予李氏狠狠的一个打击之后,魏婉娘终于能把心思用到正事之上了,书肆遭盗的事情,早在前两天她就有所听闻,在听到小偷已经被扭送官府之后,便觉得此事已经了结了,除了提醒老蒋他们更加注意防盗之外,没几日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乡试即将要举行,往年这时候正是书肆里面生意的最好的时候,自然要提前准备,这些不用多说,老蒋也会吩咐下去。早早的备好了货,吩咐伙计打好了精神,越是这时候,越要招呼客人,谁知道这其中的那一位,会不会有朝一日鱼跃龙门呢? 跟周书商订好了这一次进的书的数目,老蒋忙不迭朝周麦文,恭喜他喜得千金,满月的时候还得了周麦文送来的一篮子红鸡蛋,跟着沾了个喜气。 唉。提起这个,周麦文却是高兴不起来,心念念的大儿子没有盼来,反而盼来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便宜儿子又不知道是被人拐跑了还是怎么着,至今下落不明。 张六娘丢了儿子,心里怎么能不着急,在周麦文面前又不敢流眼泪,只是偶尔身边没人的时候哭上几声,许是心里太过憋屈了,没两日就回了奶,孩子没了吃食,天天的哭闹不止。 -- 第81页 周麦文听不得这小孩儿的哭声,也不在乎张六娘动辄就骂骂咧咧的,过了两日更是索性住到院子里面,连家都不肯回了。 逼得张六娘没办法,月子里面还得自己下地打理自己跟女儿的吃食,好在这时候已经是初夏了,天气也没那么寒凉了,做个吃食,洗个小孩儿衣服之类的都简单的很,算不上什么难事。 比起这些事来说,那至今下落不明的三儿才让她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何不让人着急。 游子哪里去知道慈母的心,三儿跟李芝树顺风顺水的到了南京,向路人打听着去那桂花街的路,在哪儿找到当时他跟在周麦文身边的时候,救起的父子两。 这父子两原本是在南方做木版的,却是因为得罪了当地的恶霸,不得不背井离乡,投靠亲戚,路上却是遭遇了强盗,身上的财物被抢得一干二净,父子俩险些饿死在江边,还是三儿可怜他们,给了他们一些吃食,又背着周麦文偷偷地给了一些的银两。 当日救人没想过索要回报,去没想到今日就能用上了,三儿带着李芝树找上门去,那父子俩惊讶之中,自然是好生感谢了一番,在听说他们二人现下还没去处之后,又好心收留了他们。 三儿跟李芝树不好意思的白吃白住的,平时也跟着这父子俩做些事,打打下手什么的,日子倒也这么细水长流的过去了。 还是换下春装的时候,三儿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离家那么久了,那些一直压在心底不敢去想的事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扰乱了他的思绪,让他忍不住的一再思念那遥远的故乡,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的母亲。 魏婉娘的娘亲孔氏在她出嫁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了,前些年因为魏婉娘一直在外地,没有办法亲自祭拜她老人家,今年回了青州,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她嫂子刘氏老早就派人来跟魏婉娘说了,所以魏婉娘也提前准备好了祭祀的东西,与王朗二人一同回到魏府。 好在男人和女眷们是分开祭拜的,不然跟魏老爹同处一屋檐下超过一刻钟的功夫,魏婉娘就觉得自己要跪了。 青烟袅袅,桌上的排位整齐摆列着,油灯长亮,那一个个的镌刻在木头上名字,背后不知道又怎么样的悲欢离合之事,却都随着人的封棺入土而结束。 魏婉娘是一个并不怎么坚定的无神主义者,原本坚定的想法也随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变得动摇起来。 这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世界上有鬼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她朝着孔夫人的牌位深深地跪了下去,头顶着冰冷的砖面,心里想得是临出嫁那一天,梳妆完毕之后,王夫人撵走了屋子里面所有的人,说要跟闺女最后再说两句贴心话。 世界上最熟悉自己孩子的人,还应该是他们的母亲,魏婉娘的哥哥跟父亲都没有察觉出来那具躯壳之中换了一个灵魂,孔氏却是早就察觉出来了不对。 婉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孔氏虽然是相信了那套失忆的说辞,但对于几乎变了一个人的女儿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这个女人看着自己女儿的面容,面上露出几分忧郁,她想要从自己的女儿脸上得到些原因,却是一无所获。 她眼中不知道何时涌上了眼泪,魏婉娘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里面没由来的一慌。 母亲,您别哭呀..魏婉娘顶着沉沉甸甸的珠翠,纤细的脖颈上曾经布满了紫红的淤青,那是不可以对外言说的代价。她极其艰难的伸出自己的手,从那个已经开始逐渐苍老的脸上拭去一滴泪。 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不让我担心。魏婉娘不劝反罢说了两句话之后,孔氏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都是你生得那场该死的大病,害得让你失了记忆。我那些从前的那些教导,你便全都给忘了。变得现在这般的样子,什么都不会。若是嫁过去,因为这个,那家的人不喜欢你了该怎么办呀!孔氏的担心倒不是平白无故的,当初两家说亲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事,好好的精心教育养大的大小姐突然变得什么都不会,她能忍到现在才哭也是不容易了。 更何况不久之前,发生再魏婉娘身上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更让她心焦了。 母亲您别哭,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我一定会好好的过日子的,我会让那家的人喜欢我的。孔氏的眼泪让魏佳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高考期间为了她报考志愿的事情,两个人没少吵架,后来还是魏佳在母亲的眼泪面前败下阵来,选择据说前途光明的专业。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么说,孔氏哭得更凶了,令魏婉娘措手不及,不管她怎么保证自己嫁过去一定会做一个一等一的好媳妇,都不管用,后来在魏婉娘的追问下,孔氏才肯说出原因。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这句平平无奇的话,却是将魏婉娘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看向孔氏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惊恐起来。孔氏的这句话到底是有意的警告还是无意之下的,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个躯壳之中的灵魂已经不是魏婉娘了。 那些被发现后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从她的眼前一一闪过,被当成妖怪的话,在这个时代会死的很惨的。 -- 第82页 她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眼前的珠帘晃个不停,她不敢去看孔氏的脸,生怕从上面看出欲置她于死地的表情。 到了婆家之后,万不可再像在府中的时候,那般的任意妄为了,听见了没有?这是孔氏最后的嘱托,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面。 娘亲之前的教导你可还记得?孔氏说得是魏婉娘清醒过来之后所接受的突击教育。 记得 一定要照着娘亲说的话去做啊!听见了吗? 听见了..... 那样你才能过得上好日子,你一定要听娘亲的。 知..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玩得实在是太疯了,更新有点晚了,今天这章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就是。 真相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哦了 ☆、探店(上) 那两株据说是珍稀品种的葡萄苗,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起来,纤细的枝条攀在相对而言有些粗壮的支架上,稀稀拉拉的在其中画上了几道绿色的横线。已经初现规模,可以长成之后的模样。 王朗对此十分骄傲,不知道在李偲的面前自夸了多少次,惹得李偲回家找自己的妹妹抱怨说是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早知道当初就不给他了。 李偲的妹妹叫李焘贞,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之前谈过一门婚事,却是因为未婚夫病死,她执意不出家,在家守望门寡,她与李偲长得极为相似,不过生得比李偲看起来柔软些。兄妹之间的感情极好,在他俩同胞的大姐去世之后,就更好上三分了。 李焘贞平生最爱看些将人情风土的书籍,为此李偲常去三味书屋那里闲逛,一碰见有这种书上架,便一定要入手,为的就是拿回家给妹妹解闷。 听到李偲喋喋不休的讲着些琐事,李焘贞也不看手里面的书了,只是含笑看着他,目光缱绻,温柔无限,若是身旁有别的人看见这目光或是会觉得胆战。 还是不知道那三味书屋的东家是那个?李偲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含含糊糊的说道。他之所以如此关心这事,还是因为妹妹上一次问起的缘故。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知道相处这种妙法的店家会是个怎样的人?她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李偲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让她犹豫了许久都没能说出母亲今早找她托付的话,无非就是觉得李偲整天外出闲逛,不干正事,不像那么一回事,明明身怀才学却不去考科举,岂不是暴殄天物,但是李偲就是不听,任你怎么说都不听,众人都知道他是因着什么缘故才不去考科举的,但还是觉得可惜。 别人劝他是不会听的,唯独李焘贞说他可能还会听上两句,但也只有两句。 士农工商,哥哥,不是老人家他们逼你,只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那里是一个两个人可以更改阻止的。 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便不会再更改。李偲听来有些不耐烦的拿袖子盖在了脸上,似乎这样就能阻挡世人们不善的目光。 李焘贞没有再劝下去的想法了,她自己尚且还懦弱的逃避着现实,又怎么能鼓励别人鼓起勇气去面对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忍不住的骂了一句脏话,用得是离这个地方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理上都很远的语言。 你说什么?李偲不解的问道,这一问差点把李焘贞给问蒙了,正好手中拿着一本讲道家咒语的书,于是她随便解释道说是一句咒语。 保佑万事顺遂的咒语。 差一点就忘了的分界线 在魏府中的魏婉娘,总感觉过得不怎么顺心,总有种一举一动都受束缚的感觉,刘氏还是一样的热情好客,或许也是因为在家里面看孩子,总是抽不出来空挡,很少与府外的人交流的缘故,乍一见到魏婉娘简直是亲热的不行。 在后院之中,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干,刘氏说花园里面的话现在应该开得差不多了,要领魏婉娘去赏花。 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似锦繁花之下的背后,曾经是吞没过不止一个人的深塘,她就觉得那里有些不太对劲,就推脱了几句不太想去,刘氏看起来有些失望,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魏婉娘引到她里面,姑嫂二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又随便了两句,主要是刘氏说,而魏婉娘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听而已。 前面传话过来,说王朗有事要走了,魏婉娘也不好再久呆下去,便朝刘氏告辞,连忙起身去跟王朗集合,刘氏送到二门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朝着她挥手,让魏婉娘莫名的生出一点心酸。 王朗让魏家父子俩灌了许多许多的酒,不怎么方便骑马,便跟魏婉娘一同坐车回家了,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实在是过于浓郁了,连滴酒未占的魏婉娘闻着这酒的味道,都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有些醉了。 要不要下去逛逛?魏婉娘虽然看着窗外,但其实是走神,连现在走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听见王朗这么说,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他。 王朗不说话,挑了挑下巴,示意她窗外,魏婉娘粗略的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许是因为她心不在焉的缘故。 -- 第83页 还是顺着王朗手指指过去的方向,才看见他想要魏婉娘看到的东西,魏婉娘的脸上先是迷惑,然后在看到那个幼稚的招牌,与周围的店铺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 要下去看看吗?自从开好了到现在,你都没有来看过吧?要不要下去看看?王朗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语气。 真的可以吗?魏婉娘看着那牌匾之上的由她书写的那四个大字,说是不心动是假的,可是,可是。 当然可以了,这可是夫人你自己的店面,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王朗装作不知道魏婉娘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样子。 店里面那么多的人,我要是擅自进去的话,难免会有些冲撞,会影响做生意的。魏婉娘又有些犹豫起来,甚至还有些莫名的胆怯。原本的勇气在去了魏府一趟之后,就变得荡然无存。若是在去魏府之前的话,王朗问起此事的话,那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万分,肯定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你要是嫌现在店里面人太多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上一会儿,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我们再进去吧?你看如何?那样逛起来也没什么顾忌。对于魏婉娘的犹豫,王朗非常的能够理解,于是他十分体贴提出来另外一个建议。 会不会有点麻烦?魏婉娘的嘴上还是在推脱,心里却是一万个答应,说起来这店面的每一处设计都有她的心血在其中,可她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心血变成现实是个什么样子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来着,只是之前一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事是不能做成的,所以也就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王朗派青山去跟老蒋说了这事,老蒋一听东家要来,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被魏婉娘挑出来哪里不足。店内店外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太阳下山。 人一旦有了某种有具体时间点的期望,就会觉得时间也随着期望变得不同起来,明明是同样的一分一秒,变得格外漫长起来,时间被心中的期望拉伸变长,在车里的日子也变得有些难熬。 把车停在路中间的话,显得实在是些扰民,三味书屋门口本来就有空余的位置是留给人停车或停马用的,二人的马车停在那里刚好合适。 马车就停在哪里,却不见有人下来,路上的人难免有些诧异。但不解的目光被阻挡在厚厚的窗帘之外,外面的人很快就把刚才的诧异抛却到脑后,继续去为自己各自的衣食奔波去了。 相对于魏婉娘心中的按耐不住的喜悦,王朗则显得气定神闲上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成了府中默认的规矩一样,王朗或者魏婉娘出行的马车里,总会或多或少的摆上几本话本子,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从眼前的书肆之中购买的。 王朗也是翻了两页的书,才想起来这个似得,翻开封面露出盖了印章的扉页给魏婉娘看,用来缓解她有些焦躁的心情。 洁白的扉页上。盖着大概有拇指尖那么大的一个印章,圆圈的中间还是魏婉娘歪歪扭扭的字迹,只是两个字三味。 魏婉娘仔细去看那个印记,虽然是很小的一个图案,但是可能因为找的刻章匠人手艺很不错,字迹十分的清晰。 以往送到魏婉娘这里的书,都是还未出售的新手,自然是不会盖上这种印记的,所以魏婉娘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印章盖在纸上的样子,小小的一个十分的漂亮,寻思着等会儿得找老蒋要一个这个玩玩才行。 于是,魏婉娘的注意力便完全被这一个小小的印章吸引过去,面上表情倒是维持着体面,手上的动作却是掩盖不住的好奇,手在那红色的印记上碾了碾,因为已经过去很久了,上面的印泥甚至已经完全干燥了,用手轻轻地一捻,掉落下来许多暗红色的小点点,像是谁的心血一样。 乡试的日子近来眼前,无论什么年代的学生,似乎事到临头了,再去抱佛脚成了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书肆的生意托这些人的福,变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这一个月的买卖抵得上之前做上半年的程度了,到了关门的时间,大家却还是流连忘返不舍得走,越是关门的时间便比往常晚了许多。 时间拖得越长,中间便容易生出些变数来,人们的好事多磨便是此意,眼看着便可以进去看上一看了,偏偏这时候刚才派去府中的人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说于氏催着问怎么还不回来? 魏婉娘一下子就泄了气,没有期望或许会更好吧?没有期望便不会轻易的失望,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听到小厮说的话,脸上纵使怎么强忍,也没有按耐下的那一丝可惜。 她开口想要说马上就回去,嘴巴却好像黏了一层糨糊一样怎么都张不开,她实在是想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能开一家书店的话,不用太大,小小的店面,门口摆上一张摇摇椅,每天我就坐在椅子上,晃呀晃呀,这就是我幻想中的退休生活 ☆、探店(下) 橘黄色的光芒洒在马车的车顶上,将马车由原本的黑色染上了一层金光,王朗没等魏婉娘开口,就先开口问了一句:家中可有什么事? 无事。跑腿的小厮如此说道。 那老太太那边可有什么事? 老夫人那边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看您跟夫人这么长时间还没来,有些担心,派我出来看看。 -- 第84页 既然如此,你回去跟母亲说,就说岳丈他老人家盛情挽留,我们等一会儿才能回去。王朗说话的时候呀,魏婉娘就在旁边听着,等着那回去报信的小厮应了话,腿脚麻溜的跑回去之后。 书肆里的人也走尽了,王朗先下了马车朝魏婉娘伸出了自己的手,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魏婉娘看不清楚他的手的在哪儿,在空中划拉了几道曲线,最终还是没能握上那只手。 玲珑见魏婉娘看不清楚眼前的路,连忙伸手扶住她,新做得这个帽子,白天的有阳光的时候用着还好,并不觉得影响视线,可此时临近傍晚了,灯光昏暗便有些不足。 魏婉娘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盲人一样,幸好有玲珑伸出来的手助了她一臂之力,不然肯定是得出笑话的。 脚踏在硬实的石板上,趁四周没多少人,魏婉娘悄悄掀开了帷帽,抬头仰望那个由她亲笔书写的牌匾。 感觉却是与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就好像是那一条走了很久很久的长路,终点的标志始终就在你眼前挂着,让你能够看到它的样子,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现在那个终点就在眼前,曾经的距离却是不存在了,总让那跟着终点跑了很久很久的人,有些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些疑心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魏婉娘的心还在犹豫,脚上的动作却是十分的迅速,跟王朗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三味书屋的里面,等到他们都走了进去,老蒋忙招呼人将门关上了。 亲眼看见自己写在纸上的东西,一桩一样的变成了现实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说不出来的痛快,要是此处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的话,她说不定会忍不住大叫几声,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爽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活像个没多大的小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心,明明这里的桌椅摆设都是当初魏婉娘设定的,可真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对于她而言又变得无比的新奇起来。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但说起来确实是第一次见,从前魏婉娘只在脑海中幻想过这里面的场景。从来不敢想居然还有亲眼看见的一天。 她在老蒋的指引下走马观花一样的将店面逛了一圈,一进门左侧做了挑高的台子,上下分为两层,上面摆书架,下面存货。柜台立在中间,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厚厚的账本,上面记着数以百计的会员资料。 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副迎客松,松树的背后别有洞天,乃是一个小小的剧场,舞台在中间,四周错落摆着着桌椅,若是有说书人来的话,便是站在这舞台中央,只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便可以塑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魏婉娘随便坐在一把椅子上,微微合上眼,就好像能够听见说书人将抚尺重重的往桌上一拍的声音。 有老蒋在一旁作陪,王朗也没有凑上前去惹人嫌,省得他在跟前魏婉娘反而不自在,信步上了二楼,在新进来的书那一层翻了翻,倒真的让他找到了几本很感兴趣的书,于是便站在书架前看了起来,腿脚就好像被上了浆糊一样的,怎么也不挪不开了。 说实在的三味书屋并不怎么大,但魏婉娘就是感觉怎么也看不够,像是个孩子一样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不过面上始终挂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皮,看起来就好像过来检查一样的,让老蒋他们十分的紧张,生怕被检查出不妥来。 这样的机会不太多,魏婉娘一边看一边往脑子里面拼命的记,这样想着她有些怀念现代那些先进的电子设备了,轻轻的一按便可将此刻的欢乐时光留住,十几年的岁月过去了,因为很久没见过了,她都有些忘了那种机器叫什么名字了,还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再这么过下去的话,怕是忘掉的东西会变得更多吧! 魏婉娘一想着回到府上,要好好整理一下刚才看见的东西,这么一逛又让她找出许多的不足之处来,想要长久的经营下去的话,经营方式自然不能是一成不变的,做生意是需要紧追着时代潮流的发展而变化的,这样才不会被时代所丢下,含恨隐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做生意是如此,治理一个国家或许也应该如此,漫长的历史之中,有着无数的有志之士提出过改革的意见,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有的青史留名,有的含恨而终。结局各不相同,过程许多曲折。但开头或许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他们的国家存活下去,让他们的子民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一个只想着要飞黄腾达的人是不会去做一个改革者的。 隆庆帝刚刚上任才一年,已经让他的臣民们结结实实的领略了一番他的懒,后代评价他的时候多是褒贬不一,但唯独有一样却是大力赞同的,那就是这位平庸的皇帝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识人之明,对于手下的有能力的官员十分的信任,这让那些有志之士们能够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能,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当然现在一切都仅仅是个开始,守旧的徐阁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奔腾而来的时代潮流所抛下,尚且还沉浸成功将政敌驱出朝野的欢快气氛之中。 而他最大的依靠,那个已经与他发生过多次矛盾的隆庆帝,已经渐渐对他失去了耐心,多方运作之下,徐阁老的地位岌岌可危。这背后有着许多人的影子,朝堂之上的政敌和后宫之中那些阴柔的声音,都在隆庆帝的身后推了一把。 -- 第85页 徐阁老见自己无力回天,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上疏请辞,这正好合了皇帝的心意,懒散的隆庆帝早就开始讨厌这个总在自己耳旁聒噪的老臣了,十分愉快的准了奏,大局由此定下,徐阁老黯然退场。 朝堂之上发生如此大事,王朗自然不可能一点都没听闻,明大人却是老实了许多,朝中的趋势风云变幻,稍一行将差错便是尸骨无存,说不定连个烧香的后人都剩不下。在下一任首辅没出来之前,他可能安稳一段日子。 没了一双在背后做小动作的手,王朗觉得日子比之前舒心上许多许多,才有那闲情逸致在这里翻翻书。 恩?这本书之前他曾经看过,那是多年前的事,但是有件事他记得倒是清楚,结尾应该不是这样的。 不过这后手的人,倒是续写的不错,若不是他之前看过,准分不出来这结局居然是后续的,简直是浑然天成,恰似一人所作的,较之原作甚至都要好上几分。 其实这时代常有这样的事,木版存放不当导致导致内容缺失,然后书坊那边找一些落魄文人填补内容进去,与之前的文笔相差太多,读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的不适,王朗之前看得那个版本因为补写的人文笔还不错,所以并没有很大的违和感。 但是跟原作者比起来却是还差得太多太多了,说是云泥之别都不是夸张的,王朗看得入神,连旁边人有人走过来了都没有发现,魏婉娘见时候已经不早了,纵使心中有些不舍,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在久留下去,便上来找王朗,两个人一同归家。 王朗手中拿着本书看得入迷,青山在一旁候着,眼睛虽然睁得大大的,但是已经能够看见里面那一圈圈的蚊香圈了。对于不爱读书的人来说,这满屋子都是书本的地方简直就是最后的催眠之地了。 你看这书,不必看前头,只看结尾几章便可。王朗从书架上又取了一本新的递给了魏婉娘。 可是有何不妥的地方?魏婉娘拿在手里,随手翻开看了几页,作为书肆老板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书店里面新进的书,总是先在她的手里过上一遍。为了她房中积了不少的书,正寻思着跟王朗商量商量有些她这儿放不下的,放在书房行不行,书房里面新进了做了一架大书柜,应该可以放上不少书吧!省得有些她不看的书,放在房里面占地方。 手中的这本书乃是经典话本的新版本,在这个时代却是老书比新书流行的年代,似乎只要沾上老旧两个字,书的身价就立马不通了,瞬间翻上了好几番,为此市面上常有将新书冒充旧书的,为的就是能卖出的好销量,放在现代这就是虚假宣传,不过这时代也没人追究这个。 ☆、新的开始 清晨的第一声鸡鸣还没有来得及划破长空,就有人早早地从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今天考试要用的东西,其实东西早在昨晚就收拾齐全了,但难免不放心就想着再检查一遍。 这破旧的房子中最珍贵的东西正摆在他的眼前,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这一次再失败的话,怕是真的一家人都要流落了街头了。 老母坐在外间,不时传来一两声剧烈的咳嗽,中间夹杂着不懂事的小儿的童言童语,问着今天的早饭在哪儿? 今天的早饭和未来很长一顿时间的衣食都在他的身上,身上新裁的衣服是老母卖掉了镯子换来的,这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则是妻子想法筹集的银子买来的,他不敢去想万一没考中的话...... 比他起得还要早上许多的是他的妻子,她一向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人,此刻人正在厨房里面忙东忙西的,白色的烟气透过窗子的缝隙挤到屋子里面,熏得人眼睛不适。 见他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家人都紧跟着运作起来,大儿兴冲冲的跑出去跟他娘说爹爹醒了,然后端着一盆子热水从外面走了进来,让他好能洗漱一番。等处理好了个人卫生问题之后,妻子也端着早食从外面走了进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忙活了一大早也只有这一点东西,小儿子在一旁巴巴地看着,他心下一酸。拿起筷子夹了块蛋饼塞到他的嘴里,妻子有些不满地嚷起来。家里只剩下那点精粮食,他今日去考试自然要紧着他先吃了。 莫生气,莫生气。他连忙挥手制止住妻子的手,朝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弟弟赶紧退下。 安慰妻子几句,临出门之前又去拜别了老母,母亲已经老得太过分了,连话都说不怎么清楚了,只是一个劲的抓着他的手。 年年赴试,年年不中,原本的雄心壮志被磨灭的一干二净,若是能中则罢了,要是还是中不了的话,接下来三年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他看着在家门口朝自己挥手的妻子,却怎么也说不出,以后再也不考的话。 分割线 魏婉娘一开始就想好了,不单单是要做书肆,为了自己的最终目标却是要多做准备,为此她早就跟老蒋打好了招呼,让他这两天常去贡院那边转悠着,多结识一些落魄,没中的学生,这招虽然是很损,但是要是人家考中了,肯定是不会想着为一个小书坊供职不是。 -- 第86页 别人是榜下捉婿,捉的是金榜题名的人,而他们是榜下捉作者,捉的都是些名落孙山的主。 不信你看,古往今来的那些流传已久的话本笔记的作者们,有几个榜上有名,大多数都是些落魄的书生,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去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 已经出仕入朝的读书人,肯做这些被主流人士视为耻辱的杂书很少很少,偷偷摸摸的看看则是不伤大雅,自己动笔去写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初魏婉娘之所以不相信,在王朗书房里面找到的那叠之上的故事居然是王朗所做,也有这方面的关系,这时代的文人是最好面子的,哪里会去做这种跌份的事情呢? 只能说是王朗他不走寻常路吧? 从书肆里面搜罗回来的那几本书,似乎是很合王朗的胃口,连续几夜都挑灯夜战,将那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他也有新的灵感,之前那个一直停滞不前的故事,似乎是可以继续下去了,窗口的葡萄藤被微风刮得哗哗作响,似乎也在为这件事而高兴。 但写着写着,王朗又觉得不满意起来,他将之前的写的内容搜刮了出来,细细得看了一遍,一个新的故事的雏形正在他的脑中慢慢地成形,他生怕脑中的灵感稍纵即逝,连忙拿起桌上的笔奋笔疾书起来。 青山在一旁磨墨,初时还懒洋洋的偷着懒,有一下没一下的糊弄着,可是后朗王朗写得速度越来越快,他就有些跟不上,被王朗斜了好几眼,不得不奋力起来,累得气喘吁吁,从来没觉得磨墨是个多么累的事,现在却是领教了。 王朗一开起头来,便觉得一发不可收拾般的忍不住再写下去,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十张,才心满意足的坐下了,看着满桌的草稿十分的满意。 自从上次去了三味书屋,夫妻俩便达成了一个小小的默契,书屋里面一到了新书,魏婉娘自己看完了之后,便让人送到王朗这里,她那儿实在是放不下了,不过时间长了也有不方便,就是想找本书来看看,反而要跑到王朗的书房这边来找。 府中的书房一向是分为内外两间,外书房在前院兼着待客的用处,而内书房则在后宅,兼着算是做王朗的卧房用了。 一概布置都与在南方时很是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门口这一从绿绿葱葱的葡萄架,乃是重新的布置。 魏婉娘现在看到那架葡萄藤的时候,已经开始免疫了,能够面色不改的从旁边走过去了,以前每次看到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嘴角在抽搐个不停。不可控制地去想一些颜色不怎么纯洁的事情。这件事情再次证明了人类是一种适应能力极为强大的生物。 青山正在晾晒王朗之前的稿件,见到魏婉娘进来了,忙不迭的行礼,魏婉娘从旁边走过去,随手捡起一张看了看,内容却是与之前的不同,到还是水浒传的同人。 王朗还真的是爱《水浒传》爱得极为深沉了,就这么锲而不舍地写着《水浒传》 的同人,可惜到了后世,人们记住的却是只有一本《金*梅》。不过这种敢于创作的精神还是值得鼓励的,魏婉娘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书架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书,跟正在伏案写作的王朗打了一声招呼,便兴致很好的走了,可怜王朗正沉浸在剧情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进来,拿走了什么,只是胡乱的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问青山: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过? 青山:...... 大家好,我又出现了!有没有很想我! 啊!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刻刀不受控制地在拇指上划出了一个口子,鲜血不住地从伤口之中流出来,刻刀下的字自然也是毁了。还好这本来就是块废板,给他们这些学徒练手用的,刻坏了一个字也不觉得可惜。 不学个两三年,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刻字师傅的,这个道理三儿也懂,可是有些事情就害怕对比,明明当初是一起来学徒的,偏偏人家李芝树就做的又快又好,连坊内的老师傅看见了之后都赞叹,说他雕版做得好。 李芝树听见他吸气,回头看见他果然又是割伤了手,从旁边抓了一把草木灰给他盖在伤口,杀得三儿挤眉弄眼的。 早就跟你说了,让你看着点儿,你要再这样下去,你这手指头就剩不下个好的了。李芝树也很无奈,三儿这是个手指头是割了好了,好了再割破,那手烂得呦! 走神了,走神了!三儿讪讪地解释道。 动刀子的营生,你也敢走神,下回割了手腕子,我看你怎么办?李芝树没好气的说了几句,又埋头捣鼓起自己手中的刻板。 唉!看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三儿叹了一口气,李芝树刻完手中的最后一个字,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知道他是怎么想得,安慰他说。 没关系,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师傅不是也说了这雕版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 我之前的,不也是手指头天天烂嘛!再多练几天就好了,你看你之前一天至少划伤三回,现在四五天了才划伤了一回,这不是也有长进了吗? 你说得也是....三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很容易就被说服了,草木灰慢慢地吸收了溢出来的血,原本轻飘飘的灰质现在变成了一块一块的。 -- 第87页 今晚你还去高师傅哪儿吗?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李芝树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连忙问道。 有点儿。三儿面上露出不爽的样子,偷偷摸摸地跟着李芝树说:高师傅对咱两倒是真的好,可就是他那个儿子,每次看见咱两都是没鼻子没眼的。 你看错了吧?小高儿不是看谁都那样吗? 不是,不是,上次咱两去他家喝酒,我出来上茅房,听见他在厨房里面骂咱俩是打秋风的 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不是不是!这我怎么会听错呢。三儿一想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攥了攥拳头,若是那小高在眼前,怕是要狠狠捣上他一拳才行。 一个小白脸,一个萝卜干,说的可不就是咱两吗? 李芝树把张脸抹得跟锅底似得,万万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骂他是小白脸,唉,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时间线就是往后好几年的了。 ☆、寻找兰陵笑笑生 想要成立一个书坊需要什么? 在这个消息不灵通的古代,可没有知乎百度这种论坛和搜索引擎这种东西,敲打上几个字,按下回车键,答案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成立一个书坊的难度可比当初魏婉娘的开书肆的难度高上太多了,当初能成功将书肆成功的开设起来的原因,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捡了前人的牙慧。 而这其中投入多少,又有多少坎坷,也无须多叙,只看魏婉娘鬓边新长出来的那几根银发便能知晓一二分,实在是个劳心又费钱的事,魏婉娘的小金库被这烧钱的营生挥霍去了小一半,却也只是才将将入门。 按说,这新开的书坊要出自己刊刻自己的第一本书,怎么着也得选个黄历上的好日子,大肆的庆祝一番之类的,魏婉娘从来不信这些,但也让老蒋请书坊里面的师傅去好馆子里面好好的吃了一顿,有各自分了一个大红包算是庆祝过了。 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又到了秋闱时节,正是八月之中,三味书屋的第一本新书也到了上市的时候,第一印刷的数目不大,也就堪堪一百本而已,魏婉娘留下了第一本,剩下的九十九本对外发售。 原本按照老蒋他们的想法,这第一本应是旧书新刻之类的最是保险,魏婉娘不依,这市面上的旧书新刻也太过泛滥了,只是鱼龙混杂,好坏掺半,早就有人对此这种新作假作旧书的行为大肆批评了一番了,三味书屋要是想闯出个新名头的话,必须得开辟出另一条新的道路来。 魏婉娘计划是出版一本短篇集合的小册子,他让老蒋结识的那些不得意的文人却是正用在了此时。就跟她在现代看见的那些征稿杂志一样,出了个题目,让这些文人去任意发挥,然后选出其中顶好的,集合成集。 只是这些还不够,这些没有名气的文人写出的故事哪里会有人去看,中间必然需要夹带上一些有吸引力的东西才行。 三味书屋的第一本书的,题目自然是魏婉娘出的,魏婉娘当初出题目的时候,却也是想到过销路的问题,书本主要面对的销售人群是什么?自然是读书人了,这帮读书人最关心的是什么? 自然是科举! 这就跟现代的时候,书店里面卖的最好的永远是各种教辅资料一样,虽然现在可没有这种说法。 当然魏婉娘做的这本书并不是什么应试资料,她也不预备做什么应试资料,这玩意押不中跟押中都不好。 这年头跟科举沾边的事的量刑都十分的重,万一走运押中了,再被怀疑一波说,跟主考官勾连的话,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说不定脑袋都保不住,魏婉娘没那么大的胆子,她非常的珍惜自己的小命。 她只是想找到兰陵笑笑生而已。 所以,书中除了一些关于科举的文人轶事之外,还有的就是老蒋征集的那波文人写得小故事,另外就是他们整理的考场禁忌,考中举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之类的关于科考的小百科。 这夹杂在故事中间的小百科,就是草莓蛋糕上面的摆放的一颗颗鲜嫩饱满的草莓,就靠这个吸引读者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秋闱开始了,老蒋收买了好一波的人,在考生中间宣传这书有多么多么厉害的之类的话,简而言之就是传说中的托儿。效果嘛!就很一般般,相当一般般。 开始都结束了,魏婉娘那印好的九十九本书,才卖出去不到10本,其中一本还是在她自己手里面的,另外几本则是作为买几送一的赠品搭出去的,总之岂是一个惨字能够简单的形容。 非常的失败,这就是魏婉娘对自己这一次尝试的定论,刚开始她就预算过销售的惨淡情况,但是她没想过居然会惨成这个样子,她以为怎么着也得卖出去个二十几本吧! 但是,现实狠狠地给她了一个耳刮子,魏婉娘用自己多年来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打击的强大心理,再一次承受住这惨淡生活给她的狠狠一击。 不仅如此,魏婉娘还很快的振奋了起来,准备让老蒋开始筹备下一本书,刚好之前的作者因为又没考上科举,家里都有的锅盖都揭不开了,抹下面子来问老蒋上次那样的买卖还有没有得做,钱少点也没关系啊! -- 第88页 可以看的出来,魏婉娘当初给的稿费是有多么的丰厚了,以至于自己损失惨重。总是得养师傅的,书坊里面的师傅不能整天闲得无所事事的在哪儿唠嗑吧!有什么东西内容多,速度快,阅读量还多呢! 公众号!不是,是新闻!魏婉娘一拍脑袋,怎么自己早没有想到这个呢?现在这个情况,一天一张是没可能了,先一个月一张试试吧! 魏婉娘让人将老蒋请过来,这样一般的解释了一通,看老蒋似懂非懂的说了一句:这不就是京报吗? 京报又叫邸报,quot;邸报quot;又称quot;邸抄quot;(亦作邸钞),并有quot;朝报quot;quot;条报quot;quot;杂报quot;之称,四者皆用quot;报quot;字,可见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以上内容来源于百度百科。) 可以说现在报纸的一个雏形,魏婉娘也不是没在王朗的书房里面看到过,只是一时想差了。或许是她现代人的心理作祟,只把古代想得一味落后,却忘了现代的东西都是古时候来的。 衣食住行的上面都有一个敢于尝试的古代人的影子,是那些勇士第一次品尝了被雷劈焦的烤肉,第一次把动物的皮毛围在身上,第一次用木头搭起了简单的窝棚,第一次驯服了矫健的野兽作为坐骑。 这些第一次与后面的那些事的关系,就好像是阿拉伯数字的1跟0一样,没有前面的1的话,后面的0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魏婉娘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要是想,整个像后面那样的日报晚报的可操作性有多大,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觉得得不偿失,还是老老实实的做话本子吧! 这一次的题目,魏婉娘也想好了,题目就叫做人鬼。 老蒋带着这两个字回去了,跟关系不错的文人约了稿,又让人去给周麦文发了帖子,准备请他吃一顿饭,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将他们书坊新出的书卖到南方去。 这两年周麦文的生意做得相当不错,生意是蒸蒸日上,早就不像之前一般的单枪匹马,手下雇了几个伙计,现在是做起了甩手掌柜的,张六娘后来又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外面的养得小,也给养了个闺女。后面她亲娘得急症死了,被周麦文抱回了家去,现在他们家这是整整齐齐的三朵金花。 周麦文也不急,反正算命的给他算过了,说他命中注定是有一子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就是了。 对上老蒋,周麦文也比之前的时候看起来大样上许多:蒋哥哥,帮你顺手卖几本书是没有问题,可就是怕你这书卖不出去啊! 哎!周老弟,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哪有卖不去的书.....但这最后一句话,老蒋说起来可就底气不足了,可不就是卖不去了,这才想着要另寻出路嘛! 可我看你这书,不好买啊!周麦文这人大字不识得几个,都不够他囫囵看几本书。 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你这么一说,我这心可就冰凉一片了,我可把你当成是救命稻草呢!你可别在这里给我泄气。 我不是给您泄气,可哥哥您这书.....周麦文也不好意思太下老蒋的面子,只是委婉的说道。 我也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这要是卖不去,可就全砸手里了,我这家里还有四张嘴等着我吃饭呢! 我知道,兄弟家里面困难。老蒋面上虽是笑盈盈的,心里面不知道骂了老周多少次。 这批书先不要钱,你拿着卖,等卖出去了,再给我钱也不迟。 哪,我试试? 试试!必须得试试,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两个人说好了,酒桌上气氛更融洽了。 又喝了一阵儿,周麦文喝的糊里糊涂的,忍不住问道:老蒋,你这是哪里搞得书啊?我听人说你捣鼓了个书坊,整那玩意做啥子。这难不成就是你那书坊里面出来的书吗? 老蒋也觉得魏婉娘开这个书坊实在是个赔本的买卖,可他不像周麦文这么浑,两杯黄酒下肚什么话都敢往外抖搂,只是随便扯了两句话将周麦文糊弄了过去。 ☆、天时地利 很多事,很多人,有时候讲究的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缺了哪一个都不行。 魏婉娘觉得自己出版的这本小书简直是绝妙之极,可它就是卖不出去,或许只是缺少一个能够慧眼识珠的人或者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大笔的银子花出去,却一点也不见起色,下面的人都替她这个东家心急,有这钱做什么买卖不好,偏偏来做这种赚不到钱倒贴钱的买卖。 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心里有着一种撞破南墙都不回头的心志,魏婉娘不巧就是属于那一种人,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南墙都撞倒了,她也只是认准心中的那一道光前行。 更何况她此时并不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里,她多了跟她一样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朋友。在漫漫长路上,有人陪伴着,总比一个人孤单前行要强上许多。 发现李偲的妹妹跟她一样从现代来是一个普通的意外,魏婉娘试探地给这个可能来自现代的朋友递了一封信。 信上面的内容很少,只是写了一个在她那个年代,男女老少都认识的一个英文单字,魏婉娘用毛笔字写了一个。 -- 第89页 hello。 李焘贞的回信在半个月之后,就在魏婉娘以为这不过只是一场错觉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李熹贞的回信,信上的内容同魏婉娘的去信一样,简略的很。 只有简单的六个用圆圈圈起来的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就好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两个人成功地接上了头,自此书信往来不断,比王朗跟李偲还要亲热上几分的样子,让这二人好不纳闷。 在这几年一来一往的来信过程中,魏婉娘了解到了当初李焘贞穿越过来的情况,跟魏婉娘当初一样的稀里糊涂,不过她穿越过来的时间,比魏婉娘要晚一点儿,生活的年代要比魏婉娘早一点。 我都没看成当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要是晚几个月就好了,可惜了。听她话里面的意思,说自己穿越之前是四川省人,中午吃了饭在家里睡午觉,一觉醒过来成为了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 我这个人就是睡觉的时候,睡的太沉了,要不然也能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魏婉娘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猜测,但她没敢跟李焘贞说,李焘贞也只是追问后来的一些事儿,许是想着魏婉娘的家离她家那么远,家里的消息问了也不知道吧。 给她讲了许许多多后来的事儿,有的李焘贞赞叹不已,有的李焘贞说什么也不相信,魏婉娘几乎是将自己的脑子所有关于未来的记忆都一股脑的倾倒给了李焘贞。能够有一个可以讲述这些事的朋友,实在是令她高兴的不行。 李焘贞也知道魏婉娘想要穿越回去的计划,非常地鼓励魏婉娘,只是她只是听说过《金*梅》的名字,却是从来没有看过,在这事上实在是无能为力。 魏婉娘也曾经给她寄过那几张跟《金*梅》有关的稿子,正是王朗当初的所作,后来被魏婉娘抄录的那一份,李焘贞照着魏婉娘说的方法,将那稿子枕在枕下,却没能像魏婉娘那样梦到那久违的故乡,李焘贞早有预料,反而魏婉娘比她还要失望,倒过来反而是要李焘贞来安慰她,说自己说不定有别的办法能够回去。 不过对于魏婉娘一直寻找的兰陵笑笑生,她却是在最近的信中,给一直在原地打转的魏婉娘,点出了一个之前已经被她抛却到脑后的人选。 你为何就这么笃定,你那夫君就不是那个兰陵笑笑生,你当初因他的草稿而梦,这不就证明了他就是兰陵笑笑生了吗? 李焘贞说的话倒是也有道理,可是她从来没有看过《金*梅》,并不知道王朗后面所写的内容跟那原本到底是有多么大的差别。 魏婉娘觉得自己之所以枕着那摞书稿做那重返现代的梦,完全是因为上面的内容,让她想起了《金*梅》,就如同闯关任务中的过关道具一样的,而跟这稿子的创作者是没有任何的关系。 李焘贞倒是觉得不尽然如此,但是当事人都那么想了,她一个外人哪能比她还看得通透呢! 殊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魏婉娘新出了书,自然不会忘记将书送给自己的小伙伴,李焘贞最近正在钻研道家学术,并不是有多么感兴趣,实在是父母所逼,她本来未婚夫已死,是顶着替其守寡的名头,赖在家里面的,李焘贞的父母一直都想着要把她再嫁出去,反正这望门寡而已,就是再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问题是李焘贞不愿意啊!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当时听说了自己未婚夫夭折的消息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生出一种难以启齿的喜悦,以此为由留在家中。 现在父母又提起这事儿,她实在别无他法,编出了个自己梦见神仙的故事,让人宣扬出去,说自己要在家修道。这种神魔之事,这个年代的人深信不疑,他的父母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 魏婉娘还是从下人的口中听到的这事儿,她只以为李焘贞说的钻研道学,只是看看书之类的,可是听说她连神坛都在家中建起来了,连忙去信询问。 李焘贞这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魏婉娘看了之后也只能沉默,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放在魏婉娘身上,她又能怎么样,她甚至连编造一个谎言的勇气都没有,对于李焘贞作出的选择,只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了。 不过,魏婉年跟李焘贞都没想过这事儿,后来变成多么荒谬的一场闹剧,轰轰烈烈一场后,惨淡收场。 这边李偲抽空又跟王朗坐在了一起,今年的科举他依然没有去参加,而这其中的缘故王朗也了解了一二,不再执意相劝,虽然不再参加科举了,但李偲对于关于科举的事还是很关系的,最近挂在他嘴边的,一个是自家的妹妹梦遇神仙的事,另一件就是科举了。 科举的事说多了,李偲自己也觉得心烦意乱,索性提起自己妹妹的奇遇,不知道这李偲是装傻还是真傻,反正李焘着说的话,他是信了十成十,对王朗提起来的时候,更是将这十分的真说成了一百分,说的连王朗都有些意动,求仙问药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士大夫们的梦想,王朗早些年是将信将疑的,近些年在于氏的感染下,却是越方虔诚起来,经常陪着于氏外出烧香,当然上次于氏晕倒过的那家寺庙,她是在再也不会去了,改信了道家。 那家的道长卜卦问灵之事格外的有一套,好几次说中于氏的心中所想,更是替王朗点出了心中疑惑,朝中的大小事也被他压中了一二,于是母子对此是深信不疑。 -- 第90页 魏婉娘也跟着去了一两趟,之前还担心会被识破出身,就像小说里面一样,被那些明眼的道长一下子就点出来说是什么方外之人,巴拉巴拉一通话。被人细细地问了八字,搞得魏婉娘心悬在空中好长时间,却什么都没有算出来,似乎那种神奇只对王朗母子两管用一样。 从来不信这一套的魏婉娘,自然不会将此人替她批的命放在心上,还把王朗好一番紧张,询问要不要舍些功德出去。 却被对此事漫不经心的魏婉娘给拒绝了,与其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不如信自己。 王朗对此事这般地痴迷,却是超乎了魏婉娘的想象,他平时那么冷静得一个人,怎么会看不清这其中的那勾当呢?只能说聪明人有时候也犯糊涂吧!看得太通透了,有时候便需要一些麻痹自己的东西。 徐阁老被赶出朝堂,已有三年之久,支持改革的高拱等人把持权位,从上到下,从内至外的进行了一波改革,官场上风气一时为清。并改变了明朝初年重农抑商的风气,大力扶持商业发展,重开海禁。 这些都是好事,连魏婉娘这所谓的深闺夫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好处,这场改革却是在某种情况拯救正处颓势的大明朝,可不知道为什么?王朗反而变得悲观起来,魏婉娘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他的眼睛比她这个未来人的眼睛还要望得更远些,能够提前看到那无力会天的皇帝煤山自吊,看到那闯王入京,看到天下易主吗? 要是真这样的话,说他是兰陵笑笑生的话,魏婉娘却还是要比从前多信上三分的。 ☆、升官发财? 算起来,王朗在青州任职的时间也有差不多三年之久了,魏婉娘的三味书屋开设了也有卅年的时间,最近却迎来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对于王朗或者是一个好消息,但对于魏婉娘来说就不太妙了,其实时间也是到了,若不是当初明大人被揭发出来说他贪污受贿,王朗说不定早就被调往别处了,不过晚的这一年也有好处,王朗此次任职的地方乃是京城,王朗升任京官之后,家中的人都为此高兴不已,毕竟京官的意义与别处不同,唯独不太高兴的就只有魏婉娘一个,书坊的事业进展不顺,要是轻易搬迁的话,肯定会元气大伤的。 可要是留在此地的话,又实在是太远了,这个时候又没有什么特别迅速的交通方式,能够让魏婉娘很快地联系上老蒋他们,要是真有什么事,等从京城再传到青州,就算是再快,三四天也过去了,什么样的黄花菜都凉了。 魏婉娘也不太想让书坊跟着她一同迁到京城去,总之这事儿,她还需要多考虑几天,到底要怎么个处理法。 老蒋可能也是听说了这事儿,这个月报账的时候,难免问了一句,那之前魏婉娘定下的主题还让不让他们写了。 写,还是要继续写的,大不了先把稿子收上来,等到她想到了安置书坊的地方,再重新雕版印刷,想到这儿魏婉娘就头疼,这一来一往的过程就是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的时间了。离她找到兰陵笑笑生的日子,又得往后拖上多少日子。 许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已经长得让魏婉娘都有些麻木,这时候,她居然还能自娱自乐地想到,好在不是从头来过。 夫人!少女的声音如同黄雀般轻灵,短短的三年过去了,玲珑已经长成了个令人侧目的大姑娘了,十七八岁在魏婉娘那个年代正是青春年少的好年纪,在这里却是有些大了。魏婉娘原本想着要在今年替她寻个好夫家的,还没有来得及寻找,这就又要搬家了。 不过,要是能在人杰地灵的京城替她寻上一个夫家的话,倒也不错。 虽然外表长的足够大了,但这孩子的内里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魏婉娘一般是喜欢的不行,一般又担心。她这性子去了外面,没她庇护会不会遭人欺负。 其实也是魏婉娘小看了她,玲珑只在她面前做小孩样,在外面可是说一不二的大丫鬟,府中没有敢欺负她的,就连王崇前两天想要算计于她也被她反将了回去,王崇这孩子也是有趣,明知道自己从来没从玲珑的身上讨到好处,却还是一个劲儿的招惹她。 久而久之的,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点什么,玲珑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早早的在魏婉娘那里求了恩典,执意要外嫁,魏婉娘自然是依她的,却不知道多少人背后说她不知道好歹。 看着她欢快地跑进来,魏婉娘嗔怪了她两句,从她手中取来了信,乃是大女儿的来信,展信一看,却还是一如平常的流水账,无非就是这也好,那也好的废话,魏婉娘也无比珍惜的看了一遍。 只是看完了之后,总是觉得那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想着这一次捎信回去的时候,要多问上两句。灵雀只说是她是她多心了,可能就是平淡无事,所以才写不出什么事来她说得也有道理,可是魏婉娘的那颗心总是跳个不停,也可能跟最近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也有关系。 这府内别的东西,带与不带的,也没有那么可惜了。 唯独可惜的是王朗书房前的那两株葡萄了,三年过去了,已经长得是郁郁葱葱,那架子也不像一开始的那样空空落落了,绿叶铺展开来遮得个严严实实的,在酷暑难耐之时,生僻出来一片凉爽之地,在那葡萄下喝着自酿的葡萄酒乘着凉,别提有多舒服了。 -- 第91页 魏婉娘只感受过一次,感受完便开始后悔当初没把这葡萄架搭在自己的院里,失算,失算。 在青州的这三年,她与王朗的关系没什么改善,一如多年以前的那样,相敬如宾。王朗算是个坚持不懈的人了,三年也够久了,可是魏婉娘就是没有那个要跟他再重新举案齐眉的意思,他也就死了心,相敬如宾也不错。 大噶好,我是久违的分割线 另外一边的李芝树跟三儿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高师傅死了之后,他儿子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也不是眼的,整天挑他两人的事儿,好几次都差点把三儿给惹毛了,还都是李芝树给拦了下去,小高儿仗着自己父亲的面子处处给他两挑事儿,无非是嫉妒他两手中的那一手好雕版手艺,他自己懒如猪一般的学不会,反而嫌弃李芝树跟三儿学得太快,说他两是偷师。 坊主跟高氏父子俩是亲戚,自然向着小高儿,把两个人挤兑的干不下去,合计了合计,手中还有点钱儿,够他两活上个一段时间,索性就不干了。 小高儿还想着使坏,要他两叫什么学徒费,被三儿一句拿救命之恩抵了的话,顶的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来句话,只会拿手指人了。 辞工的时候是痛快,可是在家玩了半个月,两个勤快人都有些不痛快了,好在这两人在此地也是有两个认识的熟人,托着找个短工还是可以的。 不过熟人多了,也有一样坏处,这不就有人打听起来两个人的亲事来,这两个人对外假称是亲兄弟,家乡遭了灾,过来南京投奔亲戚,众人也就信了。见这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平时又都踏实能干,便有人存了结亲的心思。 李芝树是一口给否了,只是自己在家乡定了亲,说起谎话不眨眼的他,却是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当初那张痴痴望着他的脸。 三儿却是想着要回乡,当年的不告而别,让他耿耿于怀,实在不知母亲近况如何,那周麦文看在母亲为他生养的份上,会不会对母亲好上许多。 于是二人齐齐地否了亲事,倒是背后被人骂了一顿不知好歹之外,也就那么平淡地过去了。 这一日,二人照旧去街上,寻摸着看有没有什么差事可做,李芝树没防备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回过头去,看到一张堪称是今生梦魇的脸,那张油腻的肥脸凑上前来,在他脸上嗅了嗅,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李芝树强忍着,才控制住自己没动手将他打上一顿,只是用着青州土话没好气的骂了他一顿,那张油腻的脸才慢慢地从他身旁挪开。有些讪讪的走了,旁边的人问他为何出如此作态。 隔着十几步远,李芝树都能听到那人恶臭的嘴里说出的话:哎,我这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看错了人! 怪了,怪了,远远一看可真像,可走近了细细这么一看,又怎么都不像了,人和人的之间的差别可真大,就差一口气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您老这是什么话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你不好这口,我跟你说刚才那个小子跟前些年金陵城名动一时的小倌儿长得可真像! 就那黑皮脸?你老这眼睛却是得去看看了! 你懂个什么?老子花重金包了那小倌儿整整一个月,将他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他长什么样儿,老子这辈子都忘不掉,刚才那人乍一看是真的像,可惜差了股那出尘不染的劲儿,看起来就是个俗人了。 三儿看着李芝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铁青铁青的,不知道谁惹了他。看他这脸色,让他也不敢问什么,只是看着他一连生了几天的气,在某天晚上偷偷地外出一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回来脸色就好看多了。 过些日子,在街上听说,有个家境败落的大盐商被以前的仇人找上门来,从背后挨了好几闷棍,脑浆子都给打出来了。盐商早些年间心狠手辣的,不知道做下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大家都说这是有人来寻仇,官府一连找了几天凶犯,一无所获,逐渐逐渐就没了下文。 三儿不知为何,只觉得提着的那一颗心放下了,看跟李芝树没事人似的,心里骂了几句,也就把这个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就这么消磨过去了半个月两个人又重新找一份工,正好赶上旁的书坊招雕版工人来着,他两去应聘,正好有两个缺,又可以在一处干活了。 新干的第一份工,却是翻印别家书坊的书,在现代这活还有一个名词叫做盗版。在明代这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看别人家的书买的好,便翻印出去卖是常有的事,因着这时代没知识产权保护法,所以被盗版的书坊主除了在家里痛骂一番,也没什么好办法。 三味书屋??这书坊的名字实在是奇怪的紧。 作者有话要说:  支持正版!!!人人有责,嘿嘿嘿! ☆、桃色 搬家这件事,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一件让人头疼不已的事儿,那种感觉就好像将一棵树从地上连根拔起,然后再安置到另一个地方一样,得从头再开始适应一番才行,总得来说是一件令人疲累的事情。 -- 第92页 但魏婉娘还是从这奔波的旅途,总结出了一些一回生二回熟的经验来,比起上次来说还是轻松了许多。 更何况,京城对于她跟王朗甚至于氏都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想当初王朗在翰林院任职的时候,她也跟着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北方天气干燥,每当到了秋冬之际,总是起风沙,劈天盖地如同黄云盖顶。 而她唯独只记得京城的雨,而那朦朦胧胧的细雨之中,曾经朝她伸出过的一只手,那时候她拒绝了,一个人歪歪扭扭地走上了一条艰难的路,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事儿,或许是因为即将要搬到了北京去了。 她心中苦闷无处可抒发,唯独只有一个可靠人,于是她去了封信给李焘贞,给她详细的讲了一番自己的心事。她明明已经放开了那只手,却为何又在这时候想起了它呢? 李焘贞的回信迟迟不到,等到魏婉娘再次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到了京城地界,现在提出来的问题,那时候她已经能够自己回答了自己了,原来答案总是要比问题晚上很多年才会出现,她终于能释然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小小的抱歉。 在即将启程的前一天,老蒋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自己家的书总算是打开了销路,周麦文带去南方的那十几本书,不但全售空了,这一次更是带着数量不小的大订单回来的,不但挤压的库存有救了,甚至还可以加印了,真的是可喜可贺,这样看来书坊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搬迁了。 这一个突来的消息,正好替魏婉娘解决了这个久违的问题,如此一番吩咐下去,光是这些事就足够老蒋他们忙活上一段时间了,可惜可惜了,老蒋做个生意还不错,又是个难得的可靠人,虽然这几年又多看许多书,但是在书坊事宜上,总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得心用手,魏婉娘也想找个人替他来着,可惜却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一次搬家的时候,比之上一次又多出来了许多东西,王朗执意要从那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上截下来一段,栽倒盆里,预备着到了京城再找个合适的地方重新栽种下去,那葡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投了他的眼,或许也有道长的话在其中的缘故。 离别在即,魏婉娘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惆怅,唯独离好不容易结识的李焘贞分别这一项,令她心中十分的不舍,一连给她去了几封信,都石沉大海一般的没有回音,还是等在京城安顿下来才收到了她的回信,她信中没有多讲自己为何没有回信的缘故,只说自家哥哥跟着他们一家上京,沿途劳烦他们照顾了。 是的了,李偲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提出来要跟他们一齐上京,口中说着要上京拜访名医学习医术,但魏婉娘跟王朗总觉得不知如此,私下里也曾说起此事,王朗知道的自然是比魏婉娘多,透出来的口风好像是李偲被那家的姑娘给看上了,执意纠缠不清,惹不起,便决心要躲得起。于是千里迢迢地跟着王朗一家来到了京城。王朗跟魏婉娘都觉得这其中什么秘密,但是两个都不是那种好八卦,探问别人家隐私的人,于是乎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到后来没法收拾的时候,魏婉娘才解其中的深意,却是已经晚了。 许是之前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的缘故,这里的一切并不怎么让人陌生,一家人适应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上来许多,原本以为离了青州的那个劳什子道士,王朗便会回归正常,没想到京城就是京城,这大林子里面什么鸟能没有?怎么会缺了会卜挂问神的道士呢?比青州的还能言善道,于是府中青烟乍起,整天烧香拜神的,于氏求的是一个心安。而王朗,他求得是什么?近些年来魏婉娘早已经看不透了他,不知道他想得是什么,她自私地想着只过好自己的日就好了。 女儿那边,她还是始终放不下心来,又自己特意派去了人,千里迢迢地以送东西为名,其实是为了打听她的近况,魏婉娘知道自己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了些,但是不亲眼听到她没事的消息,她总是不心安啊!或许这是世界上,所有做母亲的人的共同心理吧。 其实,无论是在南边,还是在青州,抑或是京城,无论是江南水乡,还是天子脚下。魏婉娘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全然是一本漫不经心的流水账,从头到尾讲得都是些几乎一样的事儿。 衣食住行,鸡毛蒜皮,魏婉娘实在是对这里的生活提不起什么特别大的兴致,但还是端着一张庄重的脸,井井有条的将这些事情处理的一清二楚。 忘了是中秋还是重阳,那晚的天色不好,乌云盖月。王朗难得喝得醉醺醺地,就算是在后宅之中,魏婉娘对王朗在朝堂上并不得意的事情也是有所听闻。失意之人喝酒及其容易喝醉,就算只有一杯下肚,也能喝出个醉醺醺的效果来,皆是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之故。 喝得最后,桌上竟然只剩下了魏婉娘跟王朗对饮,于氏自身体不好之后,已经不参与这种饮酒作乐的事,高氏跟李氏两个人见天色不早了,便领着孩子们退下了,于是只留下魏婉娘跟王朗两个各自喝着闷酒,互相也不说话,混不像是一对夫妻,而是一对被店家强行拼桌的陌路人。 王朗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只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盯着魏婉娘,魏婉娘也不管他,只是喝着酒。 你我夫妻二人,怎么就到了这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呢? 王朗这个问题似乎以前也问过,也好想没问过,魏婉娘酒喝得也有点多了,想不起了,许是酒精麻痹了负责思考的那根神经。 -- 第93页 也许,世间的夫妻到最后都跟你我这般呢! 哈哈哈哈哈哈!!哪有这样做夫妻的?王朗仰头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怎么让人觉得有一些凄凉。 怎么没有,你我不就是这样做夫妻的吗?魏婉娘让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出来自己跟王朗的这夫妻做得,现在想一想其实特别的商务。 假如王家是一个大公司的话,那魏婉娘就是那个外聘来的总经理,领着工资兢兢业业的干活,或许是因为手中没有股份的缘故,对于公司的归属感也不怎么重,管理的不好也不坏,并没有把公司带到下坡路,也没带着公司更上一层楼,只是普通只是普通。 你又在装傻。。 装傻又只是我一个吗? 我实在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夫妻俩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原因,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他跟她都有错,现在说不明白的只是像装无知,显得自己无辜罢了。 我不明白?为何你总是好像对着这个世界带着防范的心思,好像。。就好像?王朗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将他那些曾经细心地替魏婉娘维护的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心思,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了。 好像暗地里躲着什么人,想要捅你一刀似的。为何呀!你害怕什么呀?你怎么不说呢? 有吗?魏婉娘喝得其实没有王朗喝得多,王朗已经醉得说不出话来,眼睛虽然还是一眨一眨的,但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已经醉大发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揭穿,害怕自己再连累别人,人命这二字对于当初那个才刚刚十八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只把她压得抬不起头来,将她压在一个壳里缩手缩脚的。 别说她怯懦,因为她比谁都知道,万一行将踏错一步的后果是什么? 或许有吧!魏婉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朝灵雀抬了抬手,示意她要回去了。两个人即将要走的时候,看到在那里喝得烂醉的王朗。 夫人,老爷这怎么办?夜里风大,万一着了凉。。。。。 你说的是,青山呢?王朗的小厮不知道又跑去哪里偷懒去了,把喝得烂醉的王朗一个人放在这里怎么也不是那回事。 我先跟玲珑两个回去,你先去找找青山。。。。。。魏婉娘也是喝得醉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安排会有些问题,连一旁的玲珑都察觉出来有些不妥。 但是那人可是灵雀呀!又不是别人,于是主仆二人便极其放心的回房去了,洗漱一番便早早地睡下了。酒醉时最易入眠,魏婉娘睡得昏沉,连灵雀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只是一睁眼便看到她。 却是面带桃色,一举一动自带风流。 ☆、泪 青山是被冻起来的,倚着个栏杆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家宴已经散了,只剩下一地狼藉,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一拍脑袋,叫道坏了。 老爷呢! 一路小跑地跑回了王朗的屋前,看着房中亮起的灯,他这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应该是夫人派人将老爷送回来的吧!心下一安,便放下心来,便想进去伺候王朗洗漱一番,也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了。 门却不知道,让谁从里面给闩住了,难不成是老爷自己走回来的,然后随手将门闩住了,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随后,从窗口走过的那个身影却是给了青山另一个答案,看那个影子分明是个体态窈窕的女子,会是谁呢?看起来比李氏瘦点儿,比高氏高一点儿,又绝对不会是夫人,会是谁呢? 玲珑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灵雀闹起了别扭,开始魏婉娘还只以为是她耍小孩子脾气,将她叫过来好好的说了一顿,将她个眼睛都给说红了,原以为就这么了了。 谁知道这孩子不知道怎么生出的扭性子,今天早上,魏婉娘洗漱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跟灵雀两个闹僵起来了。 刚开始听着还是你来我往说了两句,后来不知道灵雀说了句什么,把玲珑给惹恼了,直接把一盆水给掀到灵雀的身上,把个好好的人浇得跟个落汤鸡似的。魏婉娘彻底闹了,也不偏袒谁,把两个人叫在跟前来。 你们两个闹些什么?这一大早上的便给我惹事,正事也不做了,说说吧?谁先惹得事儿?牙齿跟舌头天天见,还有一不小心误伤的时候呢!所以玲珑跟灵雀两个吵架,魏婉娘并不怎么生气,她生气的是这事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这两个人还闹到她面前来。 灵雀,你先说?将两个人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样子,魏婉娘先点了看起来更为可怜的灵雀,那水披头盖脸的浇下来,连魏婉年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生气,更何况灵雀这个当事人。 奴婢没什么好说的,一点小误会而已。。。。。。她越是含含糊糊的,魏婉娘越觉得里面有事儿。 既然你灵雀姐姐不说,那你说,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往你灵雀姐姐身上浇水??玲珑抬起头来,却是比灵雀还要更委屈的样子,梗着头不肯说话,让魏婉娘看了越发来气。 说啊! 奴婢,奴婢。玲珑胸口起伏个不停,看起来这股气不小的样子,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憋出一句话。 -- 第94页 奴婢,嫌她脏! 这是什么话?魏婉娘听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只以为是玲珑在这里胡搅蛮缠。 脏什么脏?就你干净了? 呼呼呼!玲珑别过头去,不肯看魏婉娘的脸,她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就要掐进肉里面了,眼角不知大什么时候多了一抹亮光。 奴婢怎么着,也比她这个贱人来得干净!说完脚下像抹油了一样,气鼓鼓地跑了。 你在这儿给我说什么糊涂话呢!你往哪儿跑?你给我回来!魏婉娘起身想要抓住她,却被一旁一直默不出声的灵雀给拦住了。 夫人,玲珑这孩子上来一股别扭劲儿,那里还听得进去你我的话,就让她去吧!过了这股别扭劲儿就好了! 看这话说得多深明大义,魏婉娘马上就觉得,灵雀这原本只有十分的委屈立马上升到千分百分。 唉,好好的孩子怎么变得这么越发不知事起来了?魏婉娘一声叹息,觉得自己是不是将她宠得太过了。 谁知道呢。灵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好像她也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我是搞事情的分割线 老蒋那边传过啦的消息,说是那书已经重印了两次了,每次都是刚一印完,就订出去了,原本还需要通过书商捎到南方去卖,现在可能是南方的风潮也传回北方了,最近也有人来书肆里面问过这事儿了,也卖出去了不少本! 这是个好现象,魏婉娘十分的欣慰。这已经是近日来,她所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比起一直闹别扭的灵雀跟玲珑,一直没有消息的女儿那边,暗戳戳搞事情的李氏,外加没事找事的于氏相比,简直是清新脱俗。 灵雀跟玲珑的事儿,魏婉年实在是搞不明白了,最后只能归于她们两个的其中一人,可能是青春期到了吧!魏婉娘喜欢你懂事的孩子,这样的玲珑令她有一点点儿失望。 这天趁着没有别人在,魏婉娘将玲珑单独叫过来,想着要给她最后一个机会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玲珑太让她失望了,只见她一个劲儿的咬着下嘴唇,憋了半天,眼泪挂在腮上好半会儿,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玲珑,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不懂事的孩子呢?魏婉娘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觉得这么失望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了? 但是她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对人说你太令我觉得失望了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对谁的说的了,因为说完了她就后悔了,可惜始终没有机会跟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来着。 夫人。。。。。魏婉娘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重的话,玲珑有些堂皇了,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张一合很久,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罢了,罢了,你都这么大看,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说的话,就不必说了!魏婉娘只觉得头突然痛起来,手支着头,眼睛有一瞬间的模糊不清,似乎看见有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头上绑着一条显眼的白色带子 是谁如此的不晓事,带着这么犯忌讳的东西闯入了后院,闯入了她的安乐乡,那人怎么在她的面前跪下了,耳朵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嗡嗡响了起来,听不清楚来人的话,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有种无色无味的液体流下来。 玲珑,我耳朵嗡嗡地响,我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不知道是身体那方面出了毛病,全身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夫人。。玲珑确实听明白了来人的话,但她不敢说啊! 快说! 夫人,小姐她。。。。。。 玉儿,她怎么了?魏婉娘捂着自己的心口,生怕那一颗上一秒还在胸膛里砰砰跳的心,下一刻就会跳出来。 小姐,她,小姐她去了。。。。。 黄帝内经里曾经说过,哭的时候没有泪,是因为内心不够悲。 可魏婉娘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为何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不见了,空出了个好大的位置,西北风穿堂而过,她快要伤心死了,可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她是个多么狠心的母亲啊! 夫人,夫人。从玲珑这个角度看,魏婉娘在听到那个悲伤的消息的一瞬间,灵魂似乎也跟着逝去的人一样被抽走了,整个人只剩下一具轻飘飘的躯壳留在人间。 怎么会呢?老天爷从来就不叫道理,该走的不走,该留的不留。 怎么偏偏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说完这句话之后,眼泪才姗姗来迟地掉落下来将人淹没。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为什么偏偏是我!!魏婉娘捂着胸口,从椅子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像极成熟之后的果子掉落的声音了。 夫人!夫人!快去请老爷!玲珑连忙扑将上来查看魏婉娘的情况,见她双目紧闭,眼角上有未来得及滑落的眼泪挂着,必是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分界线 -- 第95页 三儿急忙忙地从外面进来,随手将门掩上,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李芝树看了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 我们跑吧!三儿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好生生的跑什么?这月的工钱不要了?李芝树为了宽慰他的心思,开玩笑说道。 那一个月的工钱重要,还是小命重要!看李芝树这幅全然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三儿更着急了。 官府要抓人了? 抓人?李芝树面色如常,不慌不忙地擦干净眼前的桌子:跟我们这种良民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做什么什么亏心事! 有人看见了。。。。。这是三儿掏空了所有的口袋换来的消息。 看见什么了? 有人看见是谁打死那个盐商的了? 你说些什么痴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别装糊涂了? 我看见你那天晚上出去了。。。。。。 所以呢? 都这个时候,李芝树还不跟他说实话,三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们跑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砰砰砰地,像催命符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准备开一本甜甜的现代文,有感兴趣的吗? 感兴趣的话,留一下言,我争取星期二之前就把文案给整出来。 ☆、归乡 跑,我们又能往哪里跑呢?李芝树脸上一闪而过的呆愣表情,看见三儿慌张的脸,他有些手足无措。 那震耳欲聋的敲门声还在不停地响着,三儿紧张地看着李芝树,像是一只等待着人下令的猎犬一样,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如同脱了弦的弓箭一般,向着那没有目的地的前方奔跑。 去开门吧!李芝树却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挥了挥手,一副丧失了希望的样子。 三儿还想着再争辩些什么,却被他看过来的目光给制住了多余的动作与言语,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扇门,心中有一面鼓急促地敲打着,声音越敲越急促,好像下一秒钟那面鼓就要破了一样。 你们兄弟两在家呀!我一直敲门都不见你们出来应声,还以为里面没人呢!门外的人却并不是凶神恶煞的衙役,而是笑意盈盈的邻居。 心中的那面鼓一下子收敛起来,三儿长长地松口气,面上好不容易憋出来个笑脸:大娘,我跟哥刚才在哪里唠嗑呢!没听见,这不一听见就来给您开门了吗? 我就想着你们兄弟两不是那个不知礼的人,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哥两上次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那件事三儿扭过头去看李芝树,李芝树却是让把人给请了进来。 我们兄弟两恐怕是要返乡了,..后面的话三儿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他的耳朵里面只是不停地回荡着两个字,返乡。 李芝树主意定得快,事也干得利索,没多久就收拾好家伙事儿,一副明天就要走的样子,反而让三儿有些措手不及。 大哥,咱们真的要返乡啊?到了要走的时候,三儿反而又瑟缩起来,总是不如李芝树看起来洒脱。 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 我是想回家。。。可是..那还是我的家吗? 想回去就回去吧!我送你回青州。 那你呢? 我?李芝树歪了歪头,像个天真烂漫从未经过任何伤害的孩童一样的说道:天下之大,我哪里都去得。 说不定在某个街角转弯的地方,还会遇到那个痴痴望着他的姑娘呢! 我是掉了收藏很伤心的分割线 王玉娘的死,如同是扔到平静池塘内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时间在王府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首当其冲受到了冲击的便是魏婉娘。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她就病倒了,紧闭着双眼不肯醒来,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没有这个主持中馈的当家人,府中一下子就乱了套,大家都好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的胡乱转。 魏婉娘晕了多久,玲珑就在她床前守了多久,连上厕所都不敢去,只是害怕自己离开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会像被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风卷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夫人。玲珑看着躺在床上的魏婉娘,她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干燥起了一层的白皮,便找了干净的白布沾了水替她润喉。 针也试过了,药也强喂下去了许多,但是丝毫不见起效,或是真的如同李偲说的那样,其实夫人身上其实没什么病症,只是她不想醒过来而已,不想醒过来面对这个糟心的世界,玲珑有些悲伤,她的人生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可是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生是这样的糟糕。 而正在昏迷之中的魏婉娘,实则是陷入了一个梦中,一个真实的令人看不出一点虚假的梦。 她还是那个半夜偷偷在家里看古代小说的预备大学生,窗外电闪雷鸣,雨哗哗啦啦地下着,这一次却没有像上次那道从窗口溜进来的球形闪电,她看了一整个通宵,导致第二天中午才起来,错过了一个约会..约她的那个人,似乎是生气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 第96页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像是平淡的流水一样的过去,她在家宅了一整个暑假,开学之后高高兴兴地去上了学,虽然当初报得专业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个,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学。 成绩马马虎虎,不上不下,最感兴趣的永远都是这些流传了不知道几百年的笔记小说,说起这个就如数家珍一般,没事就去蹭隔壁文学系的课,连课上的老师都认识她了。 大学生生活说不上多么的精彩,中间起过一些波澜但到了最后却还是回归到了平静的生活之后。 带着简历在就业大潮中奔波,还是托了家里的关系才找了个不平不淡的工作,工资不高,工作繁重,好在有五险一金,就算是常人眼中的金饭碗了。对这样的工作当然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其实又有几个人喜欢自己的工作呢! 勉勉强强地干了五六年,不知不觉地成了所谓的大龄剩女,家里催婚催得急迫就好像她是临近保质期的商品一样,要赶在某个日子到达之前的时候销售出去。 她并不怎么配合,甚至还有些消极对待,不知道怎么回事,父母的矛头指向了她那满屋的书,话说的很难听,或许不是真心话,只是一时气急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大吵了一架,看着满天飞舞的白色书页,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想要往上,却又不自觉地下降,困在一个奇奇怪怪的圈子里面, 去参加所谓的同学聚会,看着桌子上一行人嬉笑怒骂,处在这其中的她有一些的迷茫,总有些这并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她觉出来这是一个梦。却又找不到打破梦境的方法,酒到酣时,一旁的男同学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他那双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比划,旁边的同学还乐于此事的样子,说他们两,一个大龄未婚一个刚刚离异正好合适。 她拼命地躲着那只手,并不想按照他们给他所设定的命运,而继续地生活下去,终于她忍不住伸出手狠狠地扇了那个想要借酒醉咸猪手的男同学,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包厢,她勇往直前,推开眼前的一扇一扇门。 到最后,她看着眼前的最后一扇门,脑海里面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扇,她没有犹豫用力推开了它。 夫人!玲珑的声音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世界,魏婉娘睁开眼睛环视一圈四周,好半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你终于醒了,您可把我给吓死了!呜呜呜呜!玲珑许是情绪紧绷了太长时间,一见到魏婉娘醒过来变激动的不行,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别哭了,哭得我伤心。这个哭声让敏感的她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儿。 恩..玲珑吸了下鼻子,抽噎地应了声是。 有水吗?拿点水给我喝。睡了这么长的一个觉,醒来的魏婉娘脾气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玲珑忙不迭地端来了一杯温水,看着魏婉娘一饮而尽,她才想起来应该把夫人醒过来的这件事,跟府里面其他人讲一下,她正打算出门,却又看见魏婉娘又躺会了被窝里,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先别跟他们说,让我多睡一会儿。说完这句之后,她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玲珑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听魏婉娘的,她这么说了,自然如她所言,暂时府中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已经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却没有之前的安稳,身体狠困倦,脑子里面却清醒的很,闭着眼睛她甚至能听到放轻脚步的玲珑在屋内走来走去的声音。 半夜的时候,房内多了两个其他人的脚步声,有人让玲珑出去,玲珑似乎不怎么情愿,最后却又不得不屈服于此人的权势,不情不愿地出去了,走之前嘴里面还含糊了两句什么,惹得那人大怒。 夫人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说话的声音靠得很近,这人应该就站在她的床前,魏婉娘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看来看去的那种感觉,是灵雀,她是不会认错她的声音的。 为何还没有醒过来?许是半梦半醒之时,有些特别的感觉,她从灵雀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的矫揉做作。 唉!这叹气的生意离得稍远一些,却是分明是王朗的声音,倒是听起来比之前老上了几岁。他一方面忧心着魏婉娘,另一方面也在为自己英年早逝的女儿感到惋惜。 老爷您也是,切莫要注意身体,要是小姐在天有灵的话,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灵雀的声音远了些,似乎在慢慢地靠近另一个声音的主人。 我可怜的玉儿。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意义总是格外的不同,王玉娘当初在娘家的时候,阖府上下最宠她的却不是魏婉娘而是王朗,但大男人怎么好当着众人的面痛哭流涕,只有到了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看见昏迷不醒的妻子,那股悲伤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魏婉娘想要睁开眼,却只能睁开一个小缝,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今天开始做阎王》 点进我的专栏小小的收藏一下吧!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 第97页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白奇以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弥补,最后才发现其实那人想要其实只有她。 拜托大家收藏一下,只要一个小小的收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生死 屋内的烛火摇晃着,那两个站在屋子中央的身影时而靠得极其的近,时而又分开了魏婉娘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或许他们二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之中的那一点点气氛的变化,而魏婉娘却敏锐的察觉到了。 原来如此 却是错怪了玲珑呢!魏婉娘许是心碎过无数次了,所以这一次并不觉得怎么难受,应该说是已经开始麻木了。伤口一次一次地划开,然后再重新愈合,然后再划开的时候其实已经第一次那么疼了,真的,人是一种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而魏婉娘或许是其中的佼佼者。 王朗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现在在妻子的病床面前,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就之前的那个错误再继续下去,那种羞耻感在这个时候,汹涌地翻滚上来,他无法拿那些世俗的常理来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件小事,是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或许连鸡毛蒜皮都称不上的小事。 于是,他逃避似的走出了这个令他觉得有些压抑的房间,因为他总觉得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冷静无情地看穿他心底的那点儿不堪。 王朗走后,屋内只剩下了灵雀跟魏婉娘,气氛马上变得不一样起来,空气似乎被挤压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她们二人的身上。 灵雀端着一盏灯,慢慢地走近了,脚步缓慢,像是一只胜券在握的猎食者一样,正在慢慢地靠近她已经无法反抗地猎物。 她将那盏油灯放在床头上,这猛地多出来的亮光,让魏婉娘有些不适应,眼皮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不害怕是假的,灵雀很不对劲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又或许是魏婉娘从来没有看见过隐藏她身体内的另一个灵雀。 灵雀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了在魏婉娘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魏婉娘不清楚她这个行为的意义,只听见她发出了一感叹的声音。 不知道她到底在感叹什么?不过随后魏婉娘就知道了。 魏婉娘。。。她拖着长腔念着这个名字,将重音放在了最后一个字上,听起来便有些幽怨的感觉,像极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前来的狐妖女鬼。 可魏婉娘跟她又有什么仇恨呢?她待灵雀如同亲姐妹一般,自认为没有什么亏欠的。 但好像在灵雀那里好像还有什么是魏婉娘不知道的内情一样。 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却也只能迷迷糊糊地感受着那热气喷在她耳侧的感觉,灵雀附在她的耳边给她讲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 从前有个富商家的小姐,天生体弱,父母溺爱,被锁在绣楼之上,整日只是绣绣花,描描眉的,心中只觉得无限厌倦。 春日里,小姐携丫鬟入花园,走遍亭台楼阁,赏遍千红万紫,春心荡漾,心思萌动,可是看管森严的大户人家里面,没有那红娘做媒,也没有那柳梦梅来入梦,那张生除非是生了三头六臂否则是跳不过高墙。 小姐在花园之中,并没有寻到一个英俊潇洒的书生,而只是找到了一个长相平平生性愚钝的花匠而已。 花匠无趣,小姐无情,只是哄骗着那花匠从外边儿给她捎些希巧的玩意儿和普通的话本子而已,而小姐那时候的丫鬟是叫黄莺来者,便做这两个人中间的传信鸟,不知道往绣楼之中偷渡多少不应该出现在其中的违禁品。 原本这事儿,干得隐蔽,任谁也不会知道这三人居然还做着这样的勾当,也不知道是那一关节出了差错,总之这事儿被这家的老爷跟太太知道了。 那家的老爷平时生性最为迂腐的一个人,对于家中的女眷一向看管森严,平白无故出了这事,自然是暴跳如雷,小姐这次是被彻底地锁在了绣楼里面了,而那花匠后来某一天听说是脚下一滑,滑进了池塘里面,小姐的身边的黄莺被人查出来说是与府内的下人私通,被赶出了府,听说也是没几日就染了重病去世了。 你还记得那个花匠叫什么名字吗?灵雀趴在她的耳朵边上,口中的热气却是变成了冰锥一般地抵着魏婉娘的太阳穴。 可是此魏婉娘非彼魏婉娘,她那里知道这之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 灵雀看着魏婉娘那毫无生机的一张脸,似乎是认定了她活不过今夜了一样,像是要让她死也要死个明白般的自顾自的讲着接下来的故事。 后来小姐跟某书香门第的公子定了亲,小姐却是死性不改,依然改不了自己那个逛花园的毛病,不过这一次花园里面空落落的,再也没有不长眼的花匠,也没有胆大妄为的丫鬟,新来的丫鬟格外的老实,话从不多说,规矩的很。 小姐不喜欢她,可是夫人喜欢得紧,便让她跟随着小姐,这老实的丫鬟却是引出了大祸事,还是那天去游园,小姐被锁起来之后,久违的一次游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脚底一滑摔进了花园那个不知道有多深的荷塘里面,据说是扑腾了几下就没有了声音。 -- 第98页 后来那丫鬟英勇救主将小姐从池塘里面捞上来的,自己却因为此事落下来了病根儿,身体后来一直不怎么好。 一直到死之前,都没有好转过。 那个丫鬟叫百灵,这个小姐奇怪的很,最爱那这些鸟儿的名字来给自己的丫鬟命名,可惜鸟儿都命短的很,这些丫头的命也不长。 她们都死了呀!灵雀喃喃地说道,眼神中露出奇妙的色彩,紧盯着灯光下依然安详如初的那一张美人脸。 可你为什么还活得这么的好? 好吗?她只觉得痛不欲生,可原来这种活法在旁人的眼里,已经算是好的了。 那个英勇救主的丫鬟叫百灵,听着名字就知道灵雀跟她有那么点关系,但绝对不止前后脚的关系,她们私底下那从不与外人道的关系,却是比这个多上些浓厚的化不开的血缘。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绣楼里面吗?灵雀说起来这话,自己都觉得好笑,甚至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面呢!那样他们就都不会死了。 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啊。 你老老实实地嫁你的如意郎君,她就也能活着嫁给他的如意郎君了。。。。。。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灵雀很冷静,声音平静的好像那故事里面的人跟她没什关系一样。 这事情原本可以不用变成这个样子的,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都是你,可凭什么,凭什么你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呢? 魏婉娘张不开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任何地辩解在几条血淋淋的人命之前都是狡辩,她没有办法将这一切的责任完完全全地推到之前的那位魏婉娘身上。 因为她确实是在在这几个人的死亡之中插了一跤,落水之前的那个丫鬟跟花匠的死或许跟她可以说是没有关系。 但百灵的关系确实是因为她,这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回避的过错。 当初她刚穿越过来,只是整天被锁在一座有些阴森森的绣楼里面,整天见不着太阳,在屋内被人压着学习些所谓的女艺。 本来就因为那次落水,这个身体的健康情况不太好,整天就被困在屋子里面,根本不可能好转。 那时候她天天躺着床上,整天想得不是别的,只想着那天能出去逛一逛。真的一点也不开玩笑,她穿越过来的之后,想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想出去逛逛。 别人家的穿越小说里面,就算是穿越过去的恶毒女配,人家也能去院子里面逛一逛啊!可为什么她连个房门都出不了呢?魏婉娘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原因,她只因为一方面是自己身体有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或许这时代的风俗比她想象的还要严苛,她并不知道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在从母亲嘴里听说要自己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之后,她就更想跑了,在任何时代结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不亚于重新投胎的一件事,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嫁给一个可能只会在新婚那天见一面的丈夫。 所以,她马不停蹄地跑了,就在听说了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她就准备要跑了,第二天白天收拾好细软,那天晚上她偷偷摸摸地翻出了绣楼,险些把自己摔个半死。 最后的成果是连魏家那个大花园都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被人发现了。 魏老爹气得要死,差点没掐死她,这一点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想要掐死这个可能会辱没家门的女儿,是魏婉娘她娘亲哭了个半死,才将魏婉娘救下来的。 而那个叫百灵的丫鬟,却没有一个哭得半死救下自己的母亲。 百灵是在她的眼前被人抽了四十鞭,活生生地被人打死的,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从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抽得到最后看不人样来。 魏婉娘开始畏惧这个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今天开始做阎王》 点进我的专栏小小的收藏一下吧!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白奇以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弥补,最后才发现其实那人想要其实只有她。 拜托大家收藏一下,只要一个小小的收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鸟 灵雀说完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背负着这么多沉重的往事,独自一人走这么多年,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现在终于到了,将这一切了解的时候了。 她伸出手给魏婉娘轻轻地往上盖了盖被子,或许讲完刚才那番令人震惊的话之后,让她有些失魂落魄。一不小将那被子的位置盖得位置实在是太高了点儿。刚刚好能够完全挡住魏婉娘的脸,从她这里看来魏婉娘只是睡得无声无息的,盖上这床被确实更像个死人了。 -- 第99页 魏婉娘知道她的意图,并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她还没有找到兰陵笑笑生,找到《金*梅》,她必须要赶快清醒起来,拼命使着劲儿想要突破那个盖在她脸上和笼罩在她的身上的屏障。 随着她的意识逐渐恢复,那道令她睁不开眼睛的力量减弱了,慢慢地她重新夺回了自己的主动权,盖在她脸上的被子也变得越来越沉,挤压着仅有的空气。 你在干什么!?见王朗走了,玲珑因为不放心灵雀跟魏婉娘单独在一起,偷偷地溜了进来,然后就刚好看见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她大喝一声,冲上前来。 灵雀拿着被子紧紧地捂着魏婉娘的嘴脸,见玲珑进来了,不但不慌张,反而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玲珑懒得跟她多废话,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上去跟她撕扯起来了,灵雀的力气却是没有玲珑的力气大,渐渐地落下风,最后被玲珑一脚踹到地上了。 你这个贱人,夫人对你多好啊?你就为了那一点点儿。。。。那一点点儿什么,她羞于说出口。 她只以为灵雀是因为跟王朗勾搭上了,才要谋害魏婉娘的。 魏婉娘却是被生死关头的紧张气氛,刺激的彻底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倒是把玲珑给吓了一大跳。 夫人你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玲珑喘着粗气,张开手想着老母鸡一样站在魏婉娘的床榻前,不让灵雀有再靠近的机会。 魏婉娘看着她觉得多少还有点儿安慰,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拍了拍玲珑的肩膀让她安心,然后目光转移到灵雀的身上。 因着刚才的那一番拉扯,灵雀被玲珑折腾的好不狼狈,但那双眼睛却是丝毫不退让的迎上了魏婉娘看过来的目光,丝毫不见被发现之后的颓然。 两个人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目光流转之间,早已寻不回当初主仆祥和的时光,最后却是魏婉娘先偏过了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她已经知道了原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断定,到底是谁是错了。或许世间上有很多事也想这样,其实对对错错根本没有办法说个明白。 灵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那里不躲不闪迎着,甚至还极为大胆的看着魏婉娘跟玲珑,站在那处腰板儿却是比平时要直上许多,并不低眉顺眼,而是抬起头来端端正正的看着魏婉娘,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谁,笑魏婉娘还是笑自己,最后扭头走了。 玲珑还想着要拦着她,不让她走来着,预备着要将她扭松官府来着,魏婉娘摆了摆手,示意放她走。 夫人,这种事岂能心慈手软呢?玲珑自然是不情愿的,可魏婉娘有些心灰,只是低声说着。 你以为她出了这个门,还能活多久呢?魏婉娘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了解灵雀来着,刚才她又怀疑自己或许不知道,但刚刚那最后的一眼,却是让她明白,其实那都是她,但是又都不是她,她只看到了一面。 玲珑似是明白又糊涂,但没多久她就知道了,因为灵雀居然真的死了。此事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惊慌失措的传来消息,说是灵雀扯了衣带将自己挂在房梁上吊死了。 倒是真的如魏婉娘说的那样,出了这门她竟是真的活不了了,玲珑不敢问这是什么原因,看魏婉娘虽然脸色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难看,但总感觉比之前不一样了。 她当然不知道,因着玲珑是后面来的,那时候灵雀已经许配他人了。等到灵雀再度被人唤回来的时候,性格却是比之前变化了许多,连魏婉娘都有些惊讶,只因为灵雀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灵雀之前的性子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骄傲。 想不到吧? 就连现在的魏婉娘回想起来当初的灵雀的样子,完全不是那个低眉顺眼小意逢迎的丫鬟,她想了好半天。脑海里面唯一能够想起的就是,她因着什么事躲在屋内偷偷抹眼泪,然后灵雀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她这样的懦弱,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是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替她抹眼泪。后来魏婉娘在这后院之中,练出了一身的刀枪不入的本事儿,却是再也没有那种时刻了。 所以说那样的温柔时刻,应该是真的吧? 却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人人鬼鬼,孰是孰非。 灵雀死了之后,另一个比较伤心的人却是王朗,或许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的,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却是从来不珍惜,一直等着那人走远之后,才后悔莫及。想要弥补却已经是晚了,他这人又长情,从来失去的比拥有的好。 让人给她挑一块儿好一点的墓地。文人墨客的感伤有时候是不值钱的,甚至还抵不上魏婉娘这一句话来得实在。 不管外面传什么风言风语的,大家谁也不是傻子,王朗和灵雀之间的那点事儿,在明眼人眼里却是隐藏不了的,只以为是魏婉娘出手处理了灵雀,跟着十几年的大丫鬟居然也容不下,实在是心狠手辣。 魏婉娘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安心养病,都闭耳不听,权当自己是个聋子,反而换来无限安宁。或许早就把这些闲事抛到脑后就好了,也不会徒增烦恼。 三味书屋那边,却是接连不断地传来好消息,那本书已经重刊到第三次,市场已经出现了盗版,虽然这句话有点三观不正,但在监管不严的年代,一本书开始出现大量盗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意味着这本书要火了。 -- 第100页 魏婉娘打起精神来看他寄过来的书稿,皱着眉头翻过一篇篇的却是没有多少满意的,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抄袭之作,魏婉娘十分的不高兴,她想看到的是那种原创的有心意的,而不是这种一位抄袭前作的拼凑小说。 最后却是统统都打回去重写了,让老蒋好不头痛。虽然比起过去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现在的他对上那些拿笔杆子的老爷们不再像之前那般没有底气,但是要是轻易退稿的话准时会被骂一顿的。 情绪的起起伏伏对于作者的创作能力也有影响来着,王朗现在属于下笔犹如神助一般的状态,写得开心不已,但每写完一回,心中总是会生出些莫须有的惆怅来。 玲珑总是担心的看着魏婉娘,先是失女后又被亲信丫鬟给背叛,这种打击放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魏婉娘自醒过来之后,状态就很不对劲儿。 这时候没人敢在魏婉娘的面前,提起逝去的大小姐跟灵雀,大家都只当作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可偏偏有那人不长眼儿。 李氏就是那枪打的出头鸟,大家都屏息闭气恨不得在魏婉娘面前缩得无限小,偏偏她主动找上门去挑事儿,专说那戳人心口的话,不是说玉娘命薄就是说灵雀忘恩负义之类的。 刀刀致命,可魏婉娘连头都不抬一下,没等李氏再多说下去,就一茶杯扔到了她的脸上,直接把李氏给砸蒙了,谁也没想到魏婉娘居然会动手。 李氏也没想到,她从魏婉娘手里吃了多少亏,却从来不长记性,就是仗着魏婉娘心慈手软,没想到今日居然动起手来了。 摸着头上的大包,李氏还没有来得及哭,就被魏婉娘接下来的话,吓得抽噎都不敢抽噎一声了,想走却是不能走了,照魏婉娘说的那话就是,你可真把我这儿当成是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李氏在魏婉娘的院子里面,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中间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王崇听说了这事儿,跑去跟于氏告状。 魏婉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当着满院子人的面,一五一十地将李氏这些年犯得过错给揭了出来,让李氏听得心都凉了半截。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事垒起来就算是把李氏赶出去八回也够了。 王崇心想着说祖母怎么也得看在他跟弟弟妹妹的份上放李氏一马吧? 却是在于氏那里吃了个闭门羹,于氏连见他都没见,院子面的丫鬟只说是歇着了,他不信也不能硬闯进去。 李氏结结实实地跪掉了半条命,等听说魏婉娘把高氏出的那个孩子,寄养在自己的名下的时候,剩下的半天命也有些悬乎了。 她这才姗姗来迟的想起死去那人的嘱托,让她没事少招惹魏婉娘。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今天开始做阎王》 点进我的专栏小小的收藏一下吧!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白奇以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弥补,最后才发现其实那人想要其实只有她。 拜托大家收藏一下,只要一个小小的收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迁徙 又过了几个月,在三味书屋第二本新书即将问世的时候,于氏的病情也出现恶化,就算是有李偲在府中帮忙诊治,却还是于事无补,于氏在病榻上又强挨了几个月,最后却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在一个寒冷的夜晚静静地去了,丫鬟第二天叫起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她,再一摸整个人早就凉透了,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的。 在某种情况下,算是解决了自家儿子在朝堂之上的困境,王朗早已萌生退意,却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请辞呢。 正在他犹豫不已的时候,却是于氏用自己的死亡,帮自己的儿子做出来了这个重要的决定。 魏婉娘穿得一身白,跪在于氏的灵堂中,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说悲伤倒是没有几分,眼泪全是靠手帕里面葱汁刺激出来的,哭得越大声,心里只觉得越发空虚无感。 或许是被这周围各种各样的哭声所启发,魏婉娘想起《金*梅》中的有那么一段,讲这时间的各色哭法。 那婆娘却嚎啕哭起养家人来。看官听说,原来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嚎。 王朗却是刚刚写完这回没多久,上面的笔墨尚未干透,就遭受此等打击,怕是这堂上哭得最真心的便是他了。 依着于氏之前的心愿,王朗扶着她的棺木回到了南方,将她与他的丈夫葬在一起,这是她的毕生心愿,王朗自然要满足,哪怕父亲的墓中早有发妻合葬,但他还是硬把于氏强塞了进去。 那是母亲的毕生心愿。王朗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着实不地道,但是为人子女的怎么能违背母亲的心愿呢? -- 第101页 怨就怨那位发妻没能留下一儿半女,此时连替她辩驳一句的都没有。魏婉娘心里鄙视得很,却也闭口不言。 一家人搬回南方没多久,魏婉娘就推脱自己的身体不好,将管家的权力给交了出去,老娘可不伺候你这一帮白眼狼了,王朗随手将这事儿交给了李氏,李氏乍一得权,嚣张地不行,弄地府里面怨声载道的,王朗自己都跟着吃了不少的苦头。唯独置身事外的魏婉娘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后来,高氏带着小岩哥天天来魏婉娘院子里面转,正好王朗也受够了李氏,魏婉娘略一操作这活又变成高氏的了,反正怎么着这事儿都甭想再落到她的头上了。 院子里面的那棵桂花到还是像之前那样的生机勃勃,闻着花香看着书,甭提多么自在了,魏婉娘还是总有睡不着觉的夜晚,那时候她总是轻轻地披上一件外衣,悄悄地站在院子中,静静地看着那花跟那片天空,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会提醒天凉加衣的人了,魏婉娘不是什么圣母,她不会随便原谅一个伤害了她的人,她只是,只是偶尔会想起而已。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们应该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了,魏婉娘也终于替三味书屋想好了搬家的地方,自然是魏婉娘在哪里,三味书屋就在哪里了。 三年之内应该不会再搬家了,至于三年之后的事,魏婉娘也做好了打算,管他王朗再去什么地界做官,就算是神仙地界,那也不管她的事,她是不会跟着去的。她是不会再离开这里了。 王朗辞官之后,整个人像是重新长了一遍一样,前后变化之大都开始令魏婉娘怀疑他是不是也被人穿了,小小的试探了一下,当然是没有的。王朗还是那个王朗,但整个人变得都不一样了。 从内由外的不一样,整个人变得放荡起来,浪得不行。不过他还是有点底线的,算是没整出他太多让魏婉娘觉得无语的事。 奥,对了,王朗书房前面的那从翠竹被他给铲来了,给换成了葡萄,从青州带到北京,又从北京带到南方的那一小棵葡萄,魏婉娘听说了这事之后,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 除了葡萄,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南方的还有李偲。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并不怎么想回家的样子,好像家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李焘贞也曾经来信问过哥哥过得怎么样,魏婉娘如实相告,李偲过得很是不错,这不是谎话,确实是很不错。 这封信寄出去后很久,魏婉娘才收到李焘贞的回信,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详细地问起过李偲的事,只是偶尔会在信的结尾,捎带上一句话,装作无意的问起。魏婉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那点疑虑就如同空气中的暗香一般,让人抓不着是从哪里来的。 老蒋将三味书屋的东西完全迁移至南方,已经是隔年事情了,那时候三味书屋已经出了两本书,在书籍市场小有点薄名了。魏婉娘这个决定绝对是一个英明的决定,因为相比较为封建的北方相比,南方的接受程度更高一点儿,商业也更加的发达,有很多个书坊聚集地。 在此开设书坊的话,销路也比之前少了中间赚差价的那个中间商,而是直接批发各地书商们。书稿来源也比之前更成体统了,毕竟是书坊聚集的地方,以替书坊供稿而谋生的人不在少数,稿源丰富地让老蒋都想落泪了,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求爷爷搞奶奶也换不来一个好脸。 这边的人,并没有把自己的文字当成是什么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东西,很容易接受意见,拿回去批改的时候,也没有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商贾之人不通文字之类的屁话,令老蒋那颗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点点儿的安慰。 老蒋很欣慰,魏婉娘却并不怎么高兴,对南方供稿人提供上来的稿件,她并不怎么感冒,只觉得字里行间充满一种油滑之气。 已经形成套路了,或许是因为这边的专业供稿人,已经把这事当成是产业化的事情再做了,所以写出来的稿子也带着一股浓厚的流水线味道,起承转合之中全都是套路,到没有青州那群没经验的穷秀才们写出来的文字,却是带着一种,天然不雕饰的灵气,倒是各有各的好。 魏婉娘自从不管家事之后,整天呆在自己的院里里面,处理三味书屋的书稿事宜,将个院子整得如同是编辑部一样,屋里面全是书稿,就连头发也有普通的发簪,换成一时兴起插上的毛笔。 玲珑却是被逼学文化,千字文都没有背熟的她,整天跟在魏婉娘的屁股后面,是不是就被抽查到。 玲珑,你看这句写得多好,巴拉巴拉!魏婉娘很高兴地跟玲珑分享。 。。。。玲珑完全看不懂这句好在哪里。。。 玲珑你快看,这词用得多妙,这事写得也不错!巴拉巴拉。。。。 夫人。。。这个字我不认识啊!没文化的玲珑遭到了暴击,为了不在魏婉娘的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只好奋起学习,因为魏婉娘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个极有光彩的笑容,是她久未看到过的美景。 魏婉娘看玲珑认真的样子老怀欣慰,多认识点字,多看点书总是没有错的,什么时候多看点书都不是错的事。 守孝期间的王朗,整天无所事事,也不好出门访友,只是整天闷在书房内写些什么,倒是如同魏婉娘的房间一样,两个人的房子都布满了白纸黑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是都疯了呢! -- 第102页 三儿原本跟李芝树两个人说好了要回家,只是都走到家门口了,人又后悔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样,便又跟随着李芝树两个人先是去了趟北京。 但是怎么说,长安居大不易,白居易是容易,但是他哥俩过得却是很艰辛,后来两个人想了想,又回了南方,不过没去南京,而是去了与其相邻的一个城市,听说那地方书坊很多,他哥俩有一技傍身,总能混口饭吃。 但这边的人爱用自己本地出身的雕版工人,两个人找了半天的工,也没找到个肯用他们哥两的,倒是李芝树在眼前露了一把手艺,有个过路的员外看来夸个不停,临走时给他留了一张名帖,上面写着极为显眼的四个大字。 三味书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白奇以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弥补,最后才发现其实那人想要其实只有她。 拜托大家收藏一下,只要一个小小的收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重逢 重逢 生命如同一条溪流一样,而生活就是溪流中的水,那些艰难的日子就像是溪流中突然出现的庞大石头,水从来不会被一颗石头阻挡去路,生活也不会因此而停歇。 玲珑紧张兮兮地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八卦的样子。魏婉娘动了动耳朵,果然玲珑憋不住话,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的,刚开始还觉得挺有趣的,但听得久了,某一天魏婉娘突然觉得无趣起来,其实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当初她是有多无聊,才会觉得这种琐事有趣呢? 魏婉娘觉得自己是从那些烂事之中逃脱出来了,但在外人眼中,她这种行为是懦弱的表现,将自己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拱手让给别人。 重要的东西,魏婉娘看自己嫁妆里面的东西并没有缺少啊?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重要的东西吗?恕她眼拙,并没有发现生活中还有其他别的更重要的东西或者人。 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魏婉娘继续投身在稿子之中,无论在什么时候,想选出一个故事的,都不要亚于大浪淘沙来着,好的故事没多少,反而废料装了一脑袋瓜,魏婉娘捏了捏鼻梁上的那块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痛得很。 玲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偏方,特意采来树叶上的露珠说要替她洗眼,如此盛情难却。魏婉娘试了试,或者是心理原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反而眼睛生疼了两三天,应该是那露珠没有消毒过,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身体上有病症,心也跟着烦躁起来,无法静心继续看稿子了,倒是多出来几日难得真真正正的悠闲时光,摆出来一张椅子躺在花丛边,听着玲珑磕磕绊绊地读着话本子,唯独可惜的就是这时代还没有出现摇摇椅,不然摇一摇,真的快活似神仙。 玲珑手捧着话本子,正碰上个自己不认识的字,站在那里犹豫,却是没听到魏婉娘指点她的声音,抬起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魏婉娘竟然合眼睡过去了。 她悄悄地收了书本,从屋内找出一把夏日用的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替她驱走追寻花香而来的各色小虫子,这样地机械的动作,让她也有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魏婉娘的眼睛一直不好,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不时就觉得有刺痛感,不敢见太阳。也是刚开始没当回事,又加上用了不干净的水冲洗眼球导致的,其实再过几天自己也就好了,不过玲珑心中有愧,只觉得是自己那异想天开的露水洗眼给魏婉娘惹得麻烦,不知道从那里听来的说那处听来的说是有个专门治眼的神医,跟魏婉娘告了假,去请那所谓的神方了。 玲珑花了足三两银子,买了七副治眼的神药,据那个神医说,回去用水煮开,放凉后用白布沾了水,盖在眼上敷上,用上七天一准药到病除,那神医小有名气,不知道治好了多少有眼疾的病人,玲珑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药十分珍惜,像是抱孩子一样的拢在怀里,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珍惜东西呢? 走到闹市区,便被那不法之徒给盯上了,有人跟在她的身后,暗暗打着手势,准备走到人少的地方干上一票。 却还没有走到约定好动手的地方,那原本单身一人的漂亮小娘子,身边便多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总之这即将到手的鸭子确是要飞走了。 前边的玲珑也诧异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虽然那高个的看着有些眼熟,但玲珑觉得好像并不怎么认识来着,一下被这个两个人挤在了中间,她有些紧张,手中的药抱得更紧了些。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想干什么?玲珑忍不住开口问道,见他两一直不开口说话,忍不住大声地吆喝起来,求助地眼光望向过路人。 -- 第103页 只可惜大家都是单拳难敌这四手,纵使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也不肯冒着被打一顿的风险上前来一场英雄救美。 玲珑姐?你是玲珑姐吧!那矮个白净脸的小子先开口说话了,脸上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激动表情。 你是?玲珑被人叫了名字,却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喃喃了半天也没叫出这人的名字来。 我是三儿啊?之前给夫人跑腿的那个三儿!或许是料到玲珑对自己没什么印象了,三儿也没不好意思的,直接了当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奥,奥,奥,我想起来了,是你啊!三儿!眼前这个身量中等的白胖少年真的没有办法让人将他,与跟之前那个萝卜头的干瘦小男孩联系在一起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你母亲怎么样了! 我母亲。。。我娘好着呢!她改嫁了,那人对他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玲珑也并不是多关心张六娘娘两的日常生活,,只是他两个人一直跟在她身边不知道是何故,虽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卑鄙,但是出门在外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防人之心。 她不咸不淡地跟着三儿说着话,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心却早飘到两条街外的院子里面了,三儿没察觉出她的糊弄来,这个年纪的小少年见了漂亮温柔的小姐姐,难免生出一两分的慕艾之心。 玲珑对他这些似有若无的小心思一无察觉,一心只想着快点摆脱这两人,赶快回到府中。心里一着急,脚下就容易出差错,险些一脚踩进旁边的烂泥窝里面。 姑娘小心。却是从旁边插进来一只援手,虚虚地扶了她一把,玲珑听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相当的悦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黝黑的一张脸,勉强能够看出五官还算不错,而且中间总感觉透着那一二分的熟悉,但是如此黝黑的一个人,若是她见过一定不会没有印象的,可是到底是谁呢?又一时想不起来,心里存着事,于是剩下的路上,玲珑总是忍不住拿眼去看那黑脸的青年,越看越觉得眼熟,但总是想不出来。 不算长的道路就消磨在这上面,路上平安无事,那两人始终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之前的恐惧逐渐消散,一想到身后有这两人,心中竟平白生出来几分勇气。 平安到来王府的巷口,接下来的路肯定,那两人也终于说出为何非要送她回家的原因,三儿性子急憋了一路,炫耀似的说起要不是他两的话,她早就被盯上她的贼伙们劫去财物了。 只劫去财物还是轻的,若是严重点儿,唉,玲珑心有余悸,脸上便带出来几分苍白。一旁的黑青年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日后出门,还是与人结伴通行较好,这世上有的人心眼坏得不行,虽不是你的错,但还是要小心啊! 这话说的太过温柔,玲珑听的心中的弦被拨得轻轻一动,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脸上的表情认真的很,好像这是一件对于她而言,无比重要的事情,才用来这么严肃谨慎的语气。 李芝树低头看着那个姑娘,不知道想起来什么,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朝着玲珑眨了眨眼睛。 或许吧! 被这个眨眼给煞到了的玲珑,觉得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冒了出来,在脑海中飞快的飞来飞去,让人抓不住。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玲珑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名字,但她想了想,她其实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有一个代称,你是那个从水中被人捞起来的美少年。 怎么变得这么黑了?玲珑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偏着头看着他走远,自言自语的说道。 可惜,李芝树没有听见,但是他脸上怎么也落不下的笑容,让三儿看了觉得十分的碍眼,忍不住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真的是可恶!明明已经这么黑了,怎么漂亮的小姐姐们还是一见了他,就被这张脸勾去了,真是红颜祸水,呸,黑颜祸水!!! 玲珑蹦蹦跳跳地拎着药走回了魏婉娘的院子里面,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桂花香味,魏婉娘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纸上的文字,却是当初她亲手抄录的那段由王朗写出来的跟金瓶梅有关的故事。 夫人,我回来了!那声音理直气壮的,就好像是外出浪的孩子大摇大摆地回来了一样。 回来了?魏婉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看上面的内容,脑子里面想出一个堪称绝妙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白奇以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弥补,最后才发现其实那人想要其实只有她。 -- 第104页 拜托大家收藏一下,只要一个小小的收藏,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金*梅》属于兰陵笑笑生 少女怀春就算是拼命隐藏,行动言行之中难免会流露出一二分来,魏婉娘笑盈盈地看着身旁正在发呆的玲珑,再一联想她最近的言行,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数。 想她今年也有十□□了,在现代的时候这个年龄当然不能谈婚论嫁,就算是谈个恋爱也会惹得有些封建思想的家长大惊小怪。 但在这真的封建社会里,像玲珑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的,就已经是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早些年间,魏婉娘也打算替她寻一门亲事,可是到最后都没成。 那个便宜儿子倒是曾经意动过,想要讨玲珑回去做妾,话还没来及说就因着他母亲的事,与魏婉娘这里闹得很不愉快,怎么想魏婉娘都不可能将玲珑嫁给他,更何况还是做妾,若是玲珑有那攀高枝的心思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又没有。 一想到这些年,以为那些烂事耽误了这么个好姑娘的婚事,魏婉娘就觉得心中有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玲珑手中捧着一本书,心却不在这书上了,眼前的白纸黑色慢慢地蜕变成了,一张黑黝黝的脸,五官俊秀,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亮瞎眼的一排大白牙。 想象中的画面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玲珑无意识地摇起头来,魏婉娘侧耳一听,只听她嘴里不停念叨着。 只听说过岁月催人老,未从听说过岁月催人黑来着,唉,怎么能变得那么黑呢? 魏婉娘听着她这话,难不成这是在外边碰见了个黑小子,魏婉娘自己当初最喜欢的是那种白净少年气的男孩子,不过黑点儿黑点儿,心不黑就行了,总比那面白心黑的伪君子强上许多不是。 什么岁月催人黑?魏婉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她。 玲珑没防备自己的话被魏婉娘听了去,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像是早上上妆的时候一不留神多抹了点胭脂一样。 没.没什么。您听错了,夫人!玲珑眼睛眨得飞快,左顾右盼不敢看魏婉娘的眼睛,前文曾经说过,王玉娘跟母亲关系因为出嫁一事闹得不怎么愉快,而玲珑却正好是在王玉娘出嫁之后来到魏婉娘身边的。 正好慰藉了与女儿失和的魏婉娘的一片慈母之心,虽有主仆之名,但实际上魏婉娘早就将这个女子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了。 想要提点一二来着,却又难免想到之前的惨痛经历,与王玉娘两个人母女两闹得那么难看,未必没有她一味的干涉的原因,只可惜这经验得来的太晚了,在懂得这个道理的之后,她那贴心的掌上明珠却已经离去了。 想到这儿,胸口小小的抽疼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又恐怕自己的语气太过于说教,反而不美,最后只能是当做自己听错了一般地将此事带了过去。玲珑并不是那冲动的人,但爱情这东西最是让人意乱神迷。 如果当初有的选择,魏婉娘说不定也会选择像李焘贞那样,弄出些神神鬼鬼的事,装作在家修仙的样子,来逃避一门婚事。 但一来这事,其实也是个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事。她穿越过来的时候,魏婉娘原身出嫁在即,总不能半夜偷偷溜出去将王朗给咔嚓了吧! 再则魏家的那一对父母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李焘贞的父母之所以会答应她,未必没有看着大女死于非命,心有戚戚,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了这事。 结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这个问题魏佳当初还没来得及了解,而魏婉娘深入其中,颇受了一番劫难之后,却也没有得出答案,婚姻是爱情的终点,结果,还有坟墓。 魏婉娘白白受了一番苦,却没办法给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后辈,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建议,只能如饮水般冷暖自知了。 李焘贞照旧一旬来一封信,接连不断,就在这两地之间,牵起一条线。魏婉娘的生活也算是多了一点儿安慰。 她信中多讲述自己在家修行之事,不知道是长时间的接触令她这真的对这辟谷修仙的事起了兴趣,还是做戏学得做全套,她看起来学得颇为开心的样子,倒是从来不忘在信的尾端问上一句关于李偲的事。 真真是兄妹情深,比她跟魏老哥那不冷不热的冷漠关系强多了。 日子虽然是清闲下来了,魏婉娘却始终不忘寻找《金*梅》,这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几分的事儿,大海捞针还知道针是被扔进了大海里面,而魏婉娘现在的处境却是连海里面有没有针都不知道。 魏婉娘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过于保守,行事不够大胆,万一那《金8梅》的作者此刻正藏在茫茫人海之中,贫困交加就等着她出钱去买稿子呢? 三味书屋在此地的书坊之中,打响了名头的一仗,便是因为这个千金求稿的帖子,魏婉娘出了一千两银子的奖金,让老蒋在书屋门口张贴了求贤榜,放话出去,说要以千金求购一书稿。 如此大手笔的动作,立马在当地的读书人之中引起热议。毕竟这可是足足一千两银子,能够普通的人家和和美美的过上一生了。 就是那些一向不屑于这些旁门末流的举人老爷们,听见这个消息也未免有些点心动,毕竟就算是上京赴考也是需要大笔银子的。 更何况就就算是没选中,也有十两的润笔费,当然你得先把稿子交上去才会有。 -- 第105页 钱财动人心,当下一众文人们皆摩拳擦掌地写起字来,个个虎视眈眈,视这一千两银子为掌中之物一般。 魏婉娘的要求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写在那动人心的钱财之后。写着四个激动人心的大字。 水浒后传。 写得这般含含糊糊的,也是不得已,因着《金*梅》题材特殊的关系,魏婉娘只好委婉示意,希望那位隐藏在人海之中的兰陵笑笑生能够懂他的一片苦心。 不然她总不能在帖子上写,写得不黄不给钱吧!更何况《金*梅》真正厉害的并不是那些黄色的内容,若是将这标出来,或者直接提出来说要看西门庆要是没被武松打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故事。令人舍本逐末就不是魏婉娘想要的了。 她要的是真正的兰陵笑笑生亲笔写出来的《金*梅》,不然她只需要将故事大概框架描写出来,然后雇人去写就好了,但那不一样。 《金*梅》属于兰陵笑笑生,这是魏婉娘别样的坚持,或许可以说是一个死忠粉丝对于偶像作品的尊重。 《金*梅》必须出自兰陵笑笑生之手。 魏婉娘如此大费周折就是不愿意夺去偶像的光彩,这本奇书的荣耀不应该被磨灭,她是不经意闯入这个时空的蝴蝶,从来没有妄想过改变这个世界,她想改变的只有自己的人生,至于别人的人生,那应该由别人做主。 这求贤榜贴出去,倒是替三味书屋引来不少目光,这边的三味书屋却还是照着当时在北方的设置,既有书坊也有书肆,最近坊内的生意不错,有不少读书人前来打听那帖子是否是真的。 在得到确定的消息后,个个面露红光,好像那一千两银子已经是囊中之物一样,但真的动起手来,却又哭爹骂娘的,话本子这东西看起来很简单,要真想写得好的话,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托魏婉娘的福,附近的书肆的《水浒传》一时间都卖光了,毕竟大家都有个摘下求贤榜,拿到一千两赏金的美梦嘛! 三味书屋的书坊之中也不是只印自己出版的书的,像四书五经,道佛经典这种大众化的印刷品也会印上一些。像是《水浒传》这种家喻户晓的经典作品也是有雕版的,不过新刻的却是来不及,乃是从别家书坊那里买来的旧版,印刷多次之后字迹有些模糊,这种经典名着自然是不会缺销路。 在魏婉娘提出要征收水浒后传的稿子之后,老蒋就提出坊中要不要重刻一版《水浒传》,魏婉娘觉得倒是一个商机便同意了。 工人不够数的缘故,在外招工的老蒋,偶然在路边捡到两个活宝,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大的聪明,小的机灵,手艺更是好的没话说。 尤其是那哥哥,看起来像是读过许多书的样子,雕版的时候甚至能帮忙审稿,更让老蒋觉得自己这是捡到了宝贝。 要知道有多少雕版工人,刻一辈子的木版,但板上的字却是一个都不识得,只是照葫芦画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各位小可爱,我今天看书看得太入迷了,忍不住多看一点点,更新就晚了.... 真的很好看,灵异题材的, 这篇文刚开始写的时候,有小可爱提出来说要让魏婉娘写金瓶梅,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但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就跟题目说的一样,金瓶梅属于兰陵笑笑生。 ☆、碧玉簪 虽然同住在一个家中,但魏婉娘跟王朗却并不怎么常见面,却是如同关系并不怎么亲热的邻居一般,十天半月的见不上一面的地步,这或许有两人刻意回避的原因吧! 王朗整天呆在书房里面,不停地在写着什么东西。时常是面色冷漠不停挪动着手中的笔。替故事里面的那些人安排出他们的人生。主宰着他们的悲欢离合,他心中憋着一口郁气出不来,只能通过写出这些故事来排解。 唯一的读者却不是魏婉娘,而是换成了李偲。李偲原本以为王朗会写一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故事。 看了几章节之后,李偲有些沉默脸,王朗这满满一张纸的男盗女娼,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让他将手中的故事跟面前的人联系在一起。只能用人不可貌相一句一言带过,李偲的表情不太好,但王朗并不怎么介意,或者是早有预料。 却不能说不好,好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世人能不能接受脸,但看这书里面知廉耻,晓荣辱的人少,满满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就这一点恐怕就难让很多人接受。 王朗守孝不便出门,于是对于外面的消息就有些不通了,李偲常去外面闲逛,带回来一些消息讲给王朗听。 你猜我前两天,在街上遇见谁了?李偲神神秘秘的问道。 谁? 就是三味书屋那个蒋掌柜的,原来那三味书屋从青州搬到这里来了,我与他寒暄了两句,才知道那三味书屋现在不止做卖书的生意,也做制书的买卖了,那蒋掌柜还跟约稿呢!李偲说起此事,语气里面满满都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是吗? 是啊!我那会员卡总算是又能派上用场了,唉,对了,说起这三味书屋,最近还有一件事闹得是沸沸扬扬。李偲没有注意到王朗的兴趣缺缺,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那三味书屋的蒋掌柜,最近放出风来,说是要千金求一书稿,要不是今天我看了你写的书,我还想不起来,却是正好与你写的故事有关系! -- 第106页 奥,什么关系?王朗当然知道三味书屋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算起来这还是他家中的产业呢! 求稿自然是有要求的,却是正好跟你写的东西合上了,你说巧不巧! 什么要求? 倒是简单明了,只有四个字! 别吊人胃口了?你倒是说那三味书屋求稿有什么要求? 却是不复杂,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那四个字? 水浒后传。李偲拍了拍手中的稿子,大呼实在是太巧了,正好与王朗正在写的内容合上了。 确实是很巧。。。。。王朗却是并没有李偲那么激动,并没有多想,因着这世间有很多巧合,并不是每一个巧合都会有前因后果的,生活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的无巧不成书。 他不想再自作多情了,强行把那人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套,妄想着找出一丝半点儿的联系,只为了证明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演一出没有回应的独角戏。 现在他想开了,自古以来世间的事总是这样,并不总是天遂人愿,只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更加觉得意难平,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想要完全的说服自己的话,又得需要更长的一段时间了。 于是王朗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只是小小的失神了一会儿,只有一小会儿而已,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似乎并不打算凑这千金求稿的热闹,自古财帛动人心,可他也得缺钱才会觉得心动,但实际上他家境殷实,这一千两的银子并不放在眼里,却是魏婉娘大大的失算了。 她只想到财帛动人心,却从来没想过兰陵笑笑生到底会不会被这区区一千两银子所打动,皆因为她先入为主的将兰陵笑笑生想成了是个穷苦潦倒的下层书生,从来没有想过另一种设想,也是灯下黑,那千辛万苦寻觅已久的人就在自己的身旁,就是不知道她要过多久才知道了,现在来看恐怕还要再过很久很久了。 分割线 人人都长着一双眼,皆是趋利避害,自魏婉娘交出去了管家权之后,纵使是余威尚在,可昔日熙熙攘攘的院子,到底还逐渐冷落下来,大家都去讨好的新的管家人,倒是没有敢克扣魏婉娘这里的使用,但比之往日,还是冷察觉出其中的人情冷暖变化。 院子里面的人少了,似乎连植物都能察觉出来,或许也有此消彼长的规律在其中,院中的花花草草却是比之前长得茂盛许多许多。 魏婉娘试了试玲珑拿回来的所谓的秘方,倒是真的有作用,每日敷在眼上,只觉得凉爽舒适不出七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说人千万别生病,一生病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没病的地方也觉得生出些不对劲的感觉。 如今病好了,真的全身都轻松起来,但玲珑看管得严,并不许她多用眼,于是她还是像之前那样,闲来无事坐在椅子上看着玲珑拿着剪子在修剪着花枝。 伴随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草木苦涩又清新的味道,人闻了之后只觉得精神为之一震。 闲来无事,想要活动活动身子骨的魏婉娘,索性领着玲珑两个人收拾起来杂物了,倒是从里屋里面收拾出来若干的小说,还有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缺了一半的耳坠子跟耳环这一次全都找出来 还找出来一个香囊,正是之前魏婉娘抄录的王朗的稿子那几张,算一算那在手中,也该有五六年了,纸张变得酥脆起来,白纸上遍布着折痕,魏婉娘拿在手中,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心中有些可惜,若是王朗就是兰陵笑笑生该有多好,这得省了她多少事,那样她就不需要大费周折的又去开书肆又去开书坊的,只需要手拿小皮鞭天天在家催稿就好了。 可惜王朗只写对了这开头,并没有写对这结尾。 一下子将前尘往事都翻出来,那些记忆里面的旧事也跟着被翻出来,玲珑不知道从柜子里面又扫出了什么,远远地就听见她发出一声惊呼,看地上那沾满了灰尘的东西,勉强地能够看出个原貌,是个簪子样子的东西。 洗净之后,露出里面碧绿的玉质,魏婉娘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王朗之前送她的碧玉簪,可以后来被摔断了,丢了一半,另一半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今日居然找回来当初丢失的那一半,只可惜之前没有把另一半留好,这玉簪的质地还不错,好好修补一下,应该还挺不错的。这是王朗送的她第一件礼物。 当时两个人不是也没有过郎情妾意的时光,在没有办法更改的现况的情况下,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对一个相当不错的男性产生了一两分好感,并不是是件很难发生的事。 若是让现在的魏婉娘穿越回到她刚刚来到这里的一个瞬间的话,她思来想去最想回到的那个时刻就是,当初收下这碧玉簪的时刻,狠狠地一巴掌打醒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世界产生不必要的幻想,为什么会以为王朗是那个芸芸众生中与众不同的哪一个。 她以为自己就算是不能改变这个世界,起码能改变一个人,这么想是有点自私,但是并不过分,她用爱挟持着爱妄想着王朗会变成她想象之中的如意郎君。 -- 第107页 但不知道,或许是王朗对她的爱没有抵得上世俗之见,又或许王朗没有爱她爱到跟世俗偏见对上的地步,总之这一次,她又输得一塌糊涂。 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面,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不甘地躲进平庸的生活里面,持续地生活下去有时候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魏婉娘将自己的所有勇气都用来经营这惨淡的生活了。险些将那个名叫魏佳的女孩子杀死在这平庸的生活之中。 幸好有《金*梅》,让她生出勇气,脱离这平庸的生活,努力地挣脱出来,其实最后的结果并不重要,努力反抗过总比一直平庸的如同一潭死水样的过活强上许多。 就算还要再过上十年,二十年,她也不会放弃寻找《金*梅》,寻找兰陵笑笑生,这将是她漫长的余生最重要的追求,到死都不会变易。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终章 春去秋来又是新的一年,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有些事情则没有。 玲珑要嫁人了,新郎官是个长得极为俊秀的青年,听说出自是出身清白人家的好孩子,在三味书屋的书坊下做雕版工,家中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来着。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人选,玲珑原本还推脱着说要多陪魏婉娘几年。 魏婉娘自然是不会答应,快刀斩乱麻般地替她准备好了出家事宜。临上轿之前,玲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眼里有千言万语,但缺怎么也说不出。 轻轻替她盖上盖头,魏婉娘像是猜到她的心中所想一样,看着那大红色的喜帕,心中却是生出万分的不舍来。 夫人也舍不得你,你要是也想着夫人,就好好的过日子。魏婉娘当然不会教导她什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之类的俗话,好在屋内也没有别人,于是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日子给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要是过得不舒心的话,别忘了还有夫人替你撑腰! 夫人。。。。玲珑隔着一块红色的布,看不清楚魏婉娘现在的表情,但她一听完这话之后,一股冲动劲儿驱使着她,她想将头上的喜帕掀开,告诉眼前这个将她当作亲生女一般对待的女人,她不嫁了,她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不再让她重新变得孤独。 但那个人好像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一样,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用极其轻柔的语气对她说。 没有谁,能够陪别人走一辈子的。玲珑,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夫人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互相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说着,那个女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 我之前交给你的那个小盒子,可一定要收好了,要是等我,等我去了之后,你再打开它。 夫人! 大喜的日子,确实不该说如此丧气的话,是我失言了。那人也觉得自己失言,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来,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张张合合说着些跟外人讲惯的大道理与众不同的话。 玲珑从这些话中,隐隐听出一些不详的讯息,这些令她收益终生的道理之中,蕴含着一个哀号,只可惜那时候她虽然隐隐有察觉,但始终不敢相信背后隐藏着的那个悲惨的消息。 生老病死都是天命,但是当你对一个人有着偶像化的狂热崇拜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变得神话起来,仿佛连生老病死这种事,都会绕着她走。玲珑从来没有想过,魏婉娘居然会死,就跟她从来没想过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一样。 但太阳从西边升起的那一天还是来临了,玲珑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但脑子里面越是在这种时候转得越快,她想起魏婉娘在她出嫁前的那个嘱托,将那珍藏在箱子底下的小匣子拿出来,有那一瞬间,她怀疑这里面装着应该是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一般。 打开一看,却只是薄薄的几张纸,亏得魏婉娘逼她学了几年的字,否则她还不一定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魏婉娘将三味书屋送给了她。 她这一身长物,皆是源自他人,或许只有这一间三味书屋是原原本本的只属于她的,能够心安理得的支配,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她将这间还将诞生无数传奇的书屋送给了她。玲珑抱着那几张纸,哭得几乎要将心肝呕出来。 青州的李焘贞,在魏婉娘死的那一天,似乎隐隐有所感知,那时她已经远近闻名的仙人。无数的文人墨客慕名而来,拜在她为师,只求她能够指点迷津。 却不知道这位仙人连自己的一生都看不透,唯一那个能够替她指点迷津的人,就在不久前已经离去了。 -- 第108页 那人的丈夫慕名而来,与她论道,论到最后两个人却是谈起来他们共同认识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她求什么?那人为此事念念不忘,一生都不得起解。 李焘贞又不是她,自然没有办法替她回答这个问题,那个人想要什么,她无法知道。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这里的一切肯定都不是她想要的。 又或许在眼前这个人不知道的时候,那位聪明又懦弱的女子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而她的结局,或者在她出生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了,她想求的东西却是注定一生都求不得,这开始她没有办法主宰,但是结局可以。 九月初九,青州李家女,白日飞升。 或许下一次睁开眼睛,就是另一个熟悉的世界了。 王朗始终不懂得自己的发妻到底是想要什么?一直到他死,都没搞明白。他以为她跟所有平凡的女子一样,求得只不过是一个平安喜乐。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这个猜测错的离谱,举案齐眉,恩爱不离,白头到老这些美好的词语里面讲述的那些幸福故事,他们两个一个都没有做到。 魏婉娘离去的前一天晚上,王朗做一个梦,梦中人来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在他的心口上挥了挥,从里面取走了一本厚厚的草稿。 他没有来得及为自己刚刚写好的大作命名,但从梦中惊醒之后,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魏婉娘曾经跟他讲过的名字。 《金*梅》 却是正好取了他书中重要人物的名字的总和,这会是一个简单巧合的吗? 王朗想要去问问那个人来着,苦熬到天亮,等来的却是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于是那个问题与所有摆在他们中间的问题一样,终他一生都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人在死之前,会有预感吗? 魏婉娘在王朗的书房中,又一次地找到了一摞厚厚地书稿,这一次却不是仅仅只有故事的开头了,那她早就已经知道了的结尾,也朝她慢慢地展开来。 这一次,她并不觉得怎么惊讶了,而是有一种终于的感觉,像是一条走了很久的路,突然看见了终点一样,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四处无人,她正好能够安静下来,如同故事的开头一样,静静地独自一人读完这本传奇的书。 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她也跟这本书扯上了关系,书中的人物并没有那一个是以她为原型而写的,但是故事外她却于这本书扯上了解不开的联系,故事中有悲欢离合,故事外也是喜怒哀乐,书内书外的都是人生。 没有什么别的预警,像是有些玄幻的故事,会在开头给主角定下一个需要用一生来践行的箴言。于是主角的一生会在践行这个箴言或者打破这个箴言的过程中做搏斗。 魏婉娘的故事箴言出现在故事的最后,她看完那本的书的最后一页,便像是突然被人开了天眼一样,得知自己的死期。 刚刚好,不需要做多余的道别,只需要与一个人道别就好了。 当晚入睡之前,她看着镜子中,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朝着自己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魏婉娘。 时间转到2018年的魏佳身上,这个心大的姑娘被窗外吹进来的雨水打醒,朦朦胧胧地关上了窗,将手中那本厚厚的书合上,闭上眼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那道改变她命运的闪电被挡在了窗外,她的人生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明天会是个大大的艳阳天,她会去勇敢的赴一场约会,去看上一场俗套的爱情电影。跟那个约她看电影的人,也许会有进一步的进展,也许不会。她会谈上很多场平平淡淡的恋爱,虽然大多数无疾而终,但总会找到最后的幸福,但最重要的是她是幸福的。 她会跟父母郑重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改变自己的专业,纵使以后很多年日子会过得相当的辛苦,但并不会抱怨,因为那是她真正想做的,并为之感到幸福。 她隐藏在人群之中,与旁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的生活平平淡淡,无疾而终。与我们所有人都一样。 而那段作为传奇小说家妻子的经历,则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想起的梦境。 2018年12月3日 《兰陵笑笑妻》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就写完了,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开始就确定了的结局。 大家有没有想看的人物番外的,可以在文章下面留言,截止到4号六点前,那个提起的比较多,我就写那个了! -新文预收 《今天开始做阎王》点进专栏收藏一下吧!这一次是甜文,不甜不要钱的!!!! 三无少女张九明毕业即失业,在人才市场上奔波了三个月,最后找了个灵异公众号小编的活。 老板是个笑面虎,同事个个二百五。 唯一脑子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儿的帅哥是个暴力狂,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能动手绝不瞎比比。 张九明很辛苦,不是因为朝九晚九,而且因为这个公众号还有一个功能,叫做冥府驻人间办事处。 而她的兼职,就是这个办事处的扛把子,俗称阎王。 ☆、番外一 -- 第109页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老百姓头顶上的皇帝换来两拨,替了那个懒散皇帝是他顽皮的儿子,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连这当初的小皇帝也长成了老皇帝,最后变成了死皇帝。 太爷如果还当官的话,现在也称得上是一位三朝元老了。可惜多年前就因为与首辅闹不和,一气之下,辞官在家,至今闲来无事只与几位老友论经辩道,好不痛快。 王墨总是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祖父,那个已经垂垂老矣的男人,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让人没有办法想象在层层叠叠的皱纹之下,在雪白的银发之下也曾经隐藏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睁开眼看到的祖父就是这个样子的,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样子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从来没年轻过一样。跟别人家的一样,又不一样,王墨寻找不出来那些不同在哪里,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祖父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祖父名讳一个朗,乃是嘉靖年间的进士,多年曾经出任过青州案察司副使..王墨整理着自己脑海里那些零碎的资料,将这些资料逐样整合,最后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常言说有因必有果,倒退一下也是既然有果,那必定是先有因的。他捧着手中的结果,去找寻自己的祖父,来证实他所猜想的那个因是否是正确的。 万历年中,有一奇书名曰《金*梅》横空出世,引起大江南北的读书人的热议,至今已经有二十几年过去了,针对这本书的讨论还是纷争不休,其中一个点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到底是谁? 王墨的祖父也在被猜测的人选之中,皆因为那书最初的版本有传言说是从这府中传出去的,而祖父又与出版这本书的三味书屋的老板交往甚密。于是这个传言反而成了真实度最高的一个。 家里人却从来不在祖父的面前提起那书的名字,许是觉得那书的内容太过污秽,配不上祖父文学大家的身份,但据他所知,二叔和三叔那里好像也有收藏此书,据说是为了批判所用的。 自从他发现了能够证明祖父是那位兰陵笑笑生证据之后,他看向祖父的眼神便少了一分尊重,多了几分探究。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晦,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祖父看在了眼里。 那位老人坐在葡萄架下,朝一旁发呆的他,和善的招了招手,王墨小步走过去,低低地叫了一声祖父。在那人锐利地目光下,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奥,你说那本书啊?祖父也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什么都没有说。厚厚地皱纹遮挡了他脸上的表情,王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是在哪儿找着的?一看就是草稿,上面的还有未扫尽的灰尘,纸张变得干脆发黄,拿在手里有啪啪的脆响,那是纤维断裂的声音。 在祖母的房间里面。王墨说的这位祖母乃是祖父的发妻,青州人士,豪商出身。早于二十年前就去了,此后祖父没有再续娶,他的亲祖母李氏至死都是个妾,于是提起祖母的话说起来还是那位姓魏的夫人。 你去哪里干什么?祖父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也没干什么? 只是好奇,毕竟在自己亲祖母的口中,那位可恶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祖母恨了那个女人一辈子,到死都念念不忘,一直重复着说我有人养老送终,可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吗?王墨看着变得更加沉默的祖父想了想,或许她还有祖母求了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东西吧! 王朗推开了那扇老旧的门,门上有着积累了很多年的尘土,将她死之前的时光封印在里面。这是时隔十几年后,他第一次踏进这个门里面,脚步已经蹒跚,头发也已经变成了白色,当初约定要与他白头到老的人,却一个人先走了,徒留他在人间独自白头。 这是王朗自魏婉娘死后,第一次踏入这个院子之中。上一次还是她死的那天。她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未尽的笑容,身旁围着一堆丫鬟婆子哭天喊地的,眼中的泪都是假的。 她们也吵不醒他的梦,但他很想嘘一声,提醒那些人,不要扰了他的婉娘美梦。 他的婉娘,从今天开始就再也见不到了。只留他一个在这险恶的世上活着。 魏婉娘,忘了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谁口中听说的了,不过最正式的一次是从那人的口中亲口说出来的。 我叫魏..佳。不是,不是,魏婉娘,我叫魏婉娘。那些已经褪去颜色的记忆,随着他蹒跚地走进她生活的每一步,又重新地上好了色彩,在他的面前铺展开来。那是个极漂亮的姑娘,迷迷糊糊的过着她磕磕绊绊的生活,眼中总是带着小兽般戒备的神色。 也曾红袖添香,也曾举案齐眉,生活酿成一腔浓情蜜意,却遭无情人抛弃,是他,也是她。 两个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呢? 大概是从长子跟次子的依次离世开始算起吧?他没有顶住父母亲的压力纳妾的时候,心中已经隐隐又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抱有一点点的侥幸。唯一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地决绝,就算事后挽回过千次万次又如何,但他的婉娘不似旁人,心思最是坚韧。不会稀罕这一点半点儿的弥补,于是他便更加耿耿于怀,世间最让人念念不忘的不是得不到,而是曾经的得到又失去的。 -- 第110页 从此以后,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里面似乎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咬一样。念念不忘,以至于成为心中一块化解不了的执念。 往日在京城的时候,雨天院中积水难行,他伸出手想要助她,却被婉拒了。最后她是一个人蹒跚地走过那段积水的路的。 或许这是一个预兆,年纪大了以后,夜里总是睡不着觉,脑海里总是会重复这一段往事,无数次地曾经想过,若是当时紧紧抓住了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若是假如,这些都是说书人美好的幻想,永远不会出现在命运的笔下,错过就是错过了,念念不忘又如何? 世间念念不忘之辈何止他一个,老天爷又不是他的生父,怎么会单单替他扭转乾坤,给一个机会呢? 那只手到底是没有再牵起来的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