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两相欢》 楔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楔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楔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楔子 对我而言,之所以钟爱同人文,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给我以新视野。如尹志平、贾环等人,拜强大的作者所赐,让我明白了什么叫“情有可原”。 二、给我以深思考。如李莫愁、林黛玉等人,原来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结局。 人生本来就是由一个个接二连三的选择组成的。 不同的选择导致不同的结局,就像不同的道路指引不同的地址一样。 但为什么没有人写钟灵呢? “她最令人难忘的是一双葱绿绣黄色小花的鞋子,人家在大厅里比武,明争暗斗,她悠闲地坐在正梁上嗑着瓜子,花鞋儿一荡一荡地看热闹,腰间皮囊里躲着闪电貂儿,手里抓着喂貂的小毒蛇,一时高兴,拔刀相助,就掷一两条蛇儿下来吓那些江湖好汉,不然解开皮囊,让闪电貂飞窜下去,钻入人家的衣裳,逼使他们当众脱衣,大大出丑。” 这段从网上截取来的文字,真是深得我心。 灵儿给我的第一印象,莫不是“娇俏”两字了。 她多么聪明啊,一眼识破江湖伎俩。小小年纪,心眼颇多。还要靠她来低声提醒段誉这个傻子:“信封信笺上都是毒。” 但她又是多么泼赖刁钻,面对司空玄的生死相逼,段誉打肿脸充胖子,道:“钟姑娘,大丈夫视死如归,在这恶人之前不可示弱。” 她却哭喊道:“我不是大丈夫!我不要视死如归!我偏要示弱!”。 金庸笔下,我只见过韦小宝说过类似的话。 真是可爱至极。 拥有漂亮的皮相,还有些任的小脾气,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社会哪个时代,都是不会吃亏的。 但真正打动我的,并非是这漂亮致的皮相和举手投足间逍遥随意却深深打动人心的魅力。而是她的坚强。 她的坚强,在于爱上段誉后,能孤身一人亲自去寻他。 这对于一个十六七岁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姑娘来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坚强,在于明白段誉对自己的心意后,伤心过了便很快释怀了。 她为段誉付出了感情,即使知道对方不可能有所回报,她也不介意。 再次引用—— 钟灵自也知道在他心目之中,那个王姑娘比之自己不知要紧多少倍。她子爽朗,先前心中一阵难过,到这时已淡了许多。倘若王语嫣和她易地而处,得知自己意中人移情别恋,自是凄然欲绝;木婉清多半是立即一箭向段誉去;阿紫则是设法去将王语嫣害死。钟灵却道:“别起身,小心伤口破裂,又会流血。” 多好的姑娘啊! 我不禁又想,连看似冷情绝爱的木婉清遇上血缘的事还都一直不清不楚的,她却能刹那间完全把段誉当做是哥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这一次转变不比她从谷里出来,不知道段誉在哪里,只知道要去找他,把自己的心都交给他。 这一次转变,是要她把交出去的心再收回去,没有风雨兼程,没有千山万水,但却是刻骨铭心,黯然销魂的。 但是钟灵摇摇头,将这刻骨铭心,黯然销魂的柔情瞬间转为唇边的一丝笑意。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灵儿是我最喜欢的姑娘,就跟韦小宝是我最喜欢的少年一样。 我不能不去写她。 但是命运对灵儿很不公平,无论是书本中还是影视中,对她的描写都有些虎头蛇尾。 更烦人的,是她娘一直跟段正淳纠纠缠缠,便宜老爹钟万仇是难看了点,对她们母女却是真心实意的,最后惨死,而生身父母最后也被害死了。 如果最后段誉不去收留她,岂不成了无的浮萍,漂泊无依了? 所以我要重写一个结局。 但是啊,但是啊——这个世界就是美中不足好事多磨的,任何完美的东西都经不起推敲,包括我的这些文字。 嘘······ 别闹好吗? 我只是想带你做个梦罢了。 楔子在线阅读 楔子 肉文屋 / 楔子 楔子 风乍起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风乍起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风乍起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风乍起 已然是暮春三月,云南之地愈发显得湿热,呼吸间仿佛都带有三分潮湿水气。放目过去,满眼的花红叶绿,极其喜人。突然听见林间传来梭梭的衣祛摩擦声,掺着树叶枝桠清脆的断裂声以及远远就能听见女孩娇糯的笑语声。 “小姐,千万慢些!”隐约听见一位中年汉子快促喊道,气喘徐徐,好不窘困。 只见在他身前疾速奔走着一位穿青绢垂双髻的小姑娘,十二三岁上下,闻言后懒懒地回话道:“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姐,要是再喊错,日后我可要叫你大笨猪进喜儿了!” 她衣着简单,年纪尚小,偏生长得脸如朝霞,肤如凝脂,俨然是个小美人。尤其是那双美目,黑如点漆,讲出来的话又刁钻古怪的,让人忍俊不住。 名叫进喜儿的汉子脸上露出悻悻面容,不知如何作答。他身旁一位也是家丁模样的男子,赔笑说道:“姑娘到底是要仔细些,林子里的长虫多且毒,您要是有个闪失,谷主还不一掌劈了咱们两个?” “还是来福儿会说话,进喜儿,可要好生向你兄弟取点经,不然你武功不好,要是遇见武功比你好的蛮横人,一言不合就活该被打死了,岂不可惜!”小姑娘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讲道,她唇间含笑,右脸颊的小酒窝隐隐出了来,使得一张小脸更显得俏丽。 进喜儿道:“我们长年居住在谷中,外人都不见一个,哪里会遇上姑娘说得蛮横人?” “你又哪里晓得!”眼见三人穿过了大松林,见到一条小路,小姑娘慢下脚步,领着两位家仆往北走着。“你不出谷,就不会有人来谷里了吗?尤其是那四大恶人中的南海鳄神,你要是见了他,千万要说他是你见过的最恶的人,不能再恶了。还有千万要喊他岳老二。只要依了这两件事,量他是不会杀你的。” 身后二人听闻四大恶人的名号,浑身颤了一下。心道:小姐真是奇怪,要我们喊南海鳄神是最恶的人,哪有人乐意听这些话,岂不是送死 没错,这位奇怪的小姐便是钟灵,但她又不是钟灵。如今使用这副身躯的,是名叫李柳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魂魄,差阳错间把钟灵的“芯儿”给换了。李柳明只记得那日她逛街时远远瞧见一个穿黄色衣服的男孩站在马路中,他身后一架黑色的bmw720眼看就要撞过来,等柳明发觉的时候,她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那个孩子,后面就都不知道了。 她才要从大学毕业,但因为喜欢南京而要留下来,爸爸就送了台粉红色的cts和一间140平方米的公寓给她,以及两笔托律师管理但转入她名下的基金,本来还要和死党计划毕业旅游行的,她前一刻还在烦恼是去斐济还是津巴布韦,下一秒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原来,黑色真是是死亡的颜色。 三人走了六七里,前方出现一座大屋。钟灵合掌道:“终于到了,你们两个先回吧!掌灯时分再来接我。” 来福儿和进喜儿点头退身走了。 她门也不扣,直接进来屋来。穿过一个院子,曲曲折折的石道直通一个月洞门,两旁种满了玫瑰,香气馥郁,玫瑰这种植物真是神奇,荆棘上开满鲜花。钟灵处在这一片红红白白的香云花海中对厅里喊道:“木姊姊,你在是不在?” 李柳明穿到这儿算来有将近三年时间。 刚来的时候生怕露馅,整天不出去,也不敢多说话,下人们多少都看出点端倪,只有她的爹爹妈妈,一个是一天到晚疯疯癫癫,一个是一年到头凄凄怨怨,终日沉溺在对情郎的思念中的甘宝宝都没有发现女儿的不妥,何况做爹爹的钟万仇光是去讨好自己老婆都来不及,哪里会去理“钟灵”。 “阿宝,我做了新药。***,花了老子三年,终于成了!” “阿宝,谷里曼陀罗开出蓝花了,要不要摘来瞧瞧?” “阿宝,我让丫鬟打了条络子给你戴·······” “阿宝,你看这夜明珠,是我用药换来的,你欢不欢喜?” 甘宝宝这时候,都是浅浅笑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柳明却觉得,她在想段正淳,想他当初也是这般对她好的。 他们两人的相处,是极有意思的。 钟万仇对其他人都穷凶极恶的,但一转到甘宝宝面前,就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要知道,让这幅马脸做出这番情深似水的腔调,真真好笑得很。 甘宝宝爱穿水绿色的长裙松松挽着发,看上去实在是我见犹怜。每当她这样低眉浅笑,钟万仇总是呆呆看着她。 不过,多次每次挖空心思的付出,都是不冷不热的敷衍。谁都不是傻子,只是不愿点破罢了。 那天柳明正吃着果子,突然听见房里钟万仇高声喊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挂着那个姓段的王八蛋?”惊得她手里拿着的石榴都滚落了下来。 “你怎么这般不信我?”甘宝宝的声音中带着一份哭腔。 “啊呀!” 随着这声叹气,接着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柳明只觉得有趣的很,如果是在日本动漫里,钟万仇就是从“暴走彪悍”的状态转为“慌张飙汗”的囧态了。 可以想象到他跟八爪鱼一样手足无措地挥舞身体,慌张地与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脚的搞笑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他说—— “是我又冤枉了你!” “是我混蛋!” “阿宝,你莫不要不理我!” 然后是一番低声下气的求饶。 柳明想着:钟万仇是真心爱着甘宝宝的。 明明是很小很普通的成就,也梦想着能与之分享; 明明鄙,但也知道妻子爱漂亮所以命丫鬟做好的珠钗络子给她戴; 明明不是大富绅豪,但也去买贵重东西送给她。 但是,那个人都不领情。她的心,全都被段正淳占了,竟然连一分的余地多不能留给他。 柳明一点点讲鲜红剔透的石榴子放入嘴里,突然听见钟万仇用那大到惊人的手掌扇自己的丑脸,向自己老婆跌跌赔礼。 他的手跟扇子那般大,呼呼生风,偷看的丫鬟们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叽叽喳喳不知在窃窃议论什么。 这一次柳明却没有凑热闹,她一直背着身,瞧着自己指尖跟血一般红的籽,突然觉得很悲伤。 所以她起身出谷玩去了。 左右不过八九岁,随身丫鬟的年纪也是一丁点大,所以出门柳明一直让进喜儿和来福儿跟着。 谷外的村镇没有谷内那么讲究,但有一番新风味。街道上摆出的摊位货品和吃食玩意都不算多算好,但两旁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很热闹的,一扫刚才莫名的不快感。 从来就只会吃喝玩乐的李某人刚穿来这儿未满一个月,没干别的什么,单这街道却逛了足足有十多遍了。 卖零嘴的店主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熟客,笑眯眯地招呼道:“又来了啊,是要买什么吃的?我这有刚做好才出锅的甜糕,可鲜了,比蜜还好吃!” 柳明却轻轻摇了摇头。 “呦!今儿是怎么了?” 只听她瓮声瓮气说:“我在换牙,常常吃甜的不好的。” 店主装出惊讶的样子,也不怕她恼,存心顽笑道:“大姐,只怕是你天天偷妈妈的钱买糖吃,这门牙就是被她拔掉的吧?” 气得柳明闭紧漏风的嘴,死死盯着他。 结果来福儿和进喜儿都笑了。 最后店主还是给她称了些八珍梅,甘草果回去。“这些也好吃,有嚼头,男女老少都爱买呢!” 柳明心中一动,便要给钱时被店主阻止了。 他摆了摆手笑着说:“留着点吧,免得要去偷钱,气得你妈妈把你的牙全拔了去!” 每次回家都要经过那险恶的善人渡,铁索桥摇摇晃晃,上头是万里无云的白云天,下面是惊涛骇浪的澜沧江,人像一绳上穿行的蚂蚁般渺小。每次都吓得柳明把进喜儿的脖子勒得死死的。 来福儿在旁边细声安慰道:“别怕别怕······”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让柳明想起小时她做恶梦哭着喊妈妈时,爸爸就会像英雄一般冲过来保护她,说道“别怕别怕,有爸爸在······”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光线的倾斜,这一刻,仿佛能看见倾着身子她眼睛里有水光。 甘宝宝正在房中梳头,倾着身子,一大把黑黝黝的秀发像河流那样闪动着光芒。她篦呀篦呀,突然就这么停了下来,转过脸来,才发现她眼角有着晶莹的泪痕。 “妈妈——” 看见女儿钟灵进来了,甘宝宝连忙用衣角擦拭,笑着应道:“现在才回来,以后可要早些,仔细误了吃饭。” 她对钟灵是真心疼爱的,但是一看到她,便看到了自己与段正淳之间斩不断的纠葛。 “爹爹呢?” “问他做什么?肯定是在房里捣鼓那些药吧,除此之外还能怎样?你先坐下,瞧你跑得这身汗!”甘宝宝掏出丝绢细细擦拭钟灵额前的汗珠。“别乱动!等会就吃饭了,要是饿了,就不等你爹,现在就上菜可好?唉!你这是要去哪啊——” 柳明哪里等得这些功夫,直接去房里找爹爹去了。 开了门,却不见人,只闻见焦味和一些劈里啪啦的火焰燃烧的声音,柳明循着气味,走到药架子后面,一转头便方向一条小径,里面又有一间房,再进去便看到钟万仇。他正站在大火炉旁边,房里烟熏火燎的,他一张长脸被火灰给染黑了,愈发显得滑稽。 “爹爹——”柳明怯怯喊了一声。钟万仇最忌炼药时被人打扰,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啊?” 她回答不出,只能望着他。 柳明想:爹爹一定是怪我打扰了他,却不知,我现在心里究竟有多难过。 想把自己买的好吃的送给他,这个想法一提出就连自己都觉得傻气,他不一定就会稀罕。 不如······ 钟万仇讲药渣倒入缸中,他身形矮小,只比八岁的钟灵高那么一点。纵有内力也很是不便,只见他用肚子顶着盆子,然后将其举过头顶,药渣有些溅了出来,烫的他叫了一声。柳明看了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钟万仇气得将盆子一甩,恼怒非常,而他身后的钟灵又迟迟不回话,愈发生气了,吼道:—— “你倒是说话呀!” 柳明被吓着了,强笑着说:“妈妈喊你吃饭呢,她说你老是为了炼药不注意自己身子,再不来好菜就全被我们吃了!” 钟万仇听见甘宝宝如此关怀自己,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他兴奋道:“真的!她真这么说?”本来以为妻子又会有很长时间不理睬他,结果今天派女儿来主动喊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柳明只好连忙点点头。 “那我们赶紧走吧,千万莫让你妈妈等急了!” “爹爹现在脸那么脏,怎么去见大美女妈妈啊?” 钟万仇顿足:“是了!是了!我得去好好清洗清洗,换一套衣裳!” 等他准备好了以后,柳明塞给他一个用手帕包成的小包袱,里面全是些零嘴吃食,酸的甜的辣的都有,种类齐全,包括今天店主给她称的八珍梅甘草果。 “那——这是给妈妈买的好东西,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买的人是我,但给钱的人嘱咐我买的人就是你,‘俏夜叉’甘宝宝的夫君,我的爹爹万劫谷谷主‘马王神’钟万仇!”柳明朝钟万仇眨了眨眼,“对不对,我的好爹爹?” 钟谷主的表情由惊讶瞬间转变成惊喜。“对!对对!还是我的好女儿想的周到啊!” 他喜滋滋收下了手帕,小心翼翼生怕里面的吃食洒了出来。 “好灵儿,明日爹爹就教你一套新的掌法!” 眼见他如今兴致那般高,倒是个漫天喊叫的好机会。柳明笑着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掌法有什么好玩的,我要爹爹你教我如何使毒,爹爹依我不依?” 钟谷主这时别说教他女儿使毒这一件小事,哪怕有十件事都能应承下来。 “好,就依了你!” 于是柳明从那天起,开始不断捣鼓她便宜老爸钟万仇的药罐,使毒很难,练成高手就更难,这些毒虫毒蛇,光是控制它们就已经不易,还要明白其中相生相克的道理,学会使毒解毒下毒用毒,柳明恨不得自己的脑子变成电脑才好,觉得连高考都没那么辛苦。 那是当然,她不需要高考来改变自己命运,自然有恃无恐。柳明只记得她为高考紧张念书时,她那英明神武的爸爸已经联系好国外的学校,让她很是有后路。结果考得那般好,进了南京那所大学,高兴得老爸连波音747都可以买给她了。 人只有在拼命的时候,才会辛苦。 在这个武侠世界,如何能够不拼命呢? 其实在现实世界,也是要拼命的,只是一直以来环境太好,所以没有自觉罢了。如今穿了过来,任何一切都像是借来的,抢来的,偷来的。 只有本事才是自己的啊。 时间久了柳明胆子到底是大了些,开始学会搂着钟万仇撒娇哀求。 钟万仇虽然丑陋,又易动怒,使人生惧,其实也是具有真情的人啊。 刚开始柳明是把爸爸带入想象中,暗示自己要如对待自己老爸那般对待他。后期才慢慢顺利,亲密起来如真父女般没有隔阂。 钟万仇本没有做父亲的自觉,一颗心是完全系在甘宝宝身上。恐怕是只当钟灵是他所有的物什,所以会像炫耀宝贝似得跟人炫耀钟灵的美貌,却会因害怕失去甘宝宝而十多年来足不出谷。 通过柳明的努力斡旋经营,他的父爱仿佛是这几年才醒了过来,开始孜孜不倦地教授柳明内功掌法药理使毒等本事。柳明暗暗叫苦,她不是钟灵,本没有基础,只得每天勤苦练习,钟万仇教她的本事,半天都学不好,只好拿出撒娇耍赖这套对待自家老爸的本领,钟万仇倒是很受用。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这几年才有了做父亲的天伦之乐。 也不知是他可怜还是原来的钟灵可怜。 钟万仇一生苦恋甘宝宝,看见与有着妻子相同俏丽面容的女儿跟自己亲近,欣喜得很。他生得如此丑陋,别人不是轻视他就是惧怕他,极少会像钟灵这般与他亲近,连妻子甘宝宝也是不太理睬他。 如今生命中有了个可爱任的女儿,承欢膝下,真正是一件极大的乐事。 只要是女儿要的,连天上星星都能摘下来。 至少他甘之如饴地为柳明准备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如痒痒粉,化尸粉,软骨散,蒙汗药等不算毒药的药。 柳明发现钟万仇对药理真是极有天赋,只要告诉他要什么功用,三日不到他便拿来成品了,效果还惊人得好。 每每让柳明惊喜不已,钟万仇也自傲地说:“马王神自然不是吹的!” 他孜孜不倦地在女儿钟灵身上树立崇高的父亲形象,还乐此不疲地为她做牛做马,柳明也很卖力地给予他以称赞鼓励,崇拜仰慕,使他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钟万仇爱人极痴,平时对甘宝宝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与段誉对神仙姐姐的“由爱生敬”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女儿,也是认为她是世间除了老婆之外最最可爱美丽的姑娘,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也没有任何人配得起。 于是他这生人有两个死,一是段正淳,二是钟灵。 任何人说任何关于段正淳的任何事,他都会勃然大怒,但同样,任何人说任何关于钟灵的任何事,他都会笑不拢嘴。 只见日常钟万仇与甘宝宝吵嘴时,一说到段正淳,便是一阵咬牙切齿,一说到钟灵,便是一阵笑若春风,真是猪八戒便杨贵妃,反差大得很。配了那张马脸,让丫鬟们都笑破肚皮,偏生还要忍住,莫要被责罚了。 风乍起在线阅读 风乍起 肉文屋 / 风乍起 风乍起 初入境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初入境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初入境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初入境 “木姊姊,你到底应我一声啊!” 清脆娇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厅中回荡着,却迟迟不见一个人影。正当柳明耐心耗尽,就要转身便走时,后方传来一句 ——“不请自来,还好意思那么没有耐心?” 这声音动听得很,却冷冰冰的,似乎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但对着钟灵,似乎带着一丝亲切,如同冬日的暖阳,透过层层云彩露出了点点金光。 柳明这三年来总是来这找木婉清耍,不知碰了许多回冷钉子的。伊的世界封闭的很,只有练武和杀人,能把钟灵放在眼里,也只因为她是师叔甘宝宝之女。偏偏钟灵是个脸皮厚的主,不断给她送些小东西小吃食,木婉清从不道谢,只尽数受下全了她面子,倒是地下的小丫鬟很高兴。 柳明转身,只见一个裹着黑色纱裙的女子,款款向她走来。立刻笑道:“我又得了个小玩意,很是有趣,姊姊就不想瞧瞧吗?” 木婉清摇摇头,径直走向太师椅,只见她缓缓下坐,眉间含蹙,肌肤雪白,更显得楚楚可怜,娇柔婉转,别人哪里看得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还好她终日蒙面,遮住一张绝色的面容,又身着黑衣,平添几分煞气。 柳明见她今日郁郁不欢,柔声问道:“怎么,你师父又骂你了?” “骂了,怎么不骂,每次练完‘五罗轻烟掌’便会骂我,最后还逼我重发一次誓言才肯罢休!” 柳明不知如何再搭话了,她是知道秦红棉苦衷的人。 伊是唯一没有嫁为他人妇,但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怨恨和等待段正淳的人。但她天天给自己亲生女儿灌输偏激想法,强迫她立下毒誓才肯教她武功,可怜又可恨! 木婉清只见钟灵悄悄凑上前来,将袖口一松,只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噌地跑上了她的肩膀,亲昵地用鼻子嗅她的脸颊。 “啊哟!是紫貂!”木婉清毕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见到这般可爱新奇的小动物,只觉得有趣,原本的愁闷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见她伸手要,貂儿龇着牙发出丝丝的声音,柳明笑着阻挠道:“好姊姊,千万小心,牠有毒,又是才收的,但对我亲得很,要牠做什么牠就做什么,连爹爹妈妈的话都可以不听!” 柳明动了动手指,貂儿立刻跑到她手上来,睁着红红的小眼睛,晶莹得可人。“你吧,现在可以了!” 木婉清小心翼翼地抚着紫貂如水一般光滑的皮毛,眼里一片温柔。 是啊,她其实就是个比较漂亮的女孩子罢了,只是可怜她连便宜老爸都没有。不过也可以看出,秦红棉是个有骨气不做作的人。 “牠吃什么的呀?” “吃蛇。” 木婉清都是一点也不诧异,继续问道:“你捕给牠吃吗?” “有时候吧,但大多是会让牠自个去抓,你晓得的,我家谷里的松树林就蛇多,松果都没结过几个。” 木婉清听罢忍不住笑了。 “我给牠取了个名字,叫小乖,因为牠真的好乖,好听我话的!” “牠好欢喜我的,让牠跑都不会跑远,我一吹哨子牠就会跑到我肩上来了!” 柳明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哨子,用同样亮度的银链子穿起来,小巧秀气。 “我爹爹给我做的,跟我佩刀的花纹是一样的。” 木婉清仔细看了看那漂亮的银哨子和银桩刀,都镶着星星点点的翡翠宝石,镌刻着相同的辟邪图案和白族文字“九隆子孙”,其底部都有红色的“灵”字小篆。 “我师父也给我抢了一匹好马,我现在就领你去瞧瞧!” 木婉清不知律条法则,又是心直无毒,不觉抢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好,言语间没有丝毫遮掩。 柳明随着木婉清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看见了前头喷着气息踹着蹄子的骏马,好家伙,牠全身都是黑色,没有一丝杂色。 “哇!”柳明不由得惊呼起来。“姊姊会骑马吗?” 木婉清笑着斜斜看了她一眼:“当然!” 柳明喜出望外:“我也想学骑马,姊姊千万要教我!” “好啊,你把小银刀送给我!” 柳明为难道:“这是我爹爹亲自给我打的,给了你,岂不会让他伤心难过?” 木婉清睁大一双俏目,面色忡忡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悲伤。只见她冷笑道:“对了,那是你爹爹送你的东西,比不得其他。”但突然又大声说道:“这黑玫瑰也是我师父赠我的,也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换得的!我比不得你,既没有爹爹,也没有妈妈,师父对我而言就是爹爹,就是妈妈!” 一转头,木婉清瞪着眼前的钟灵,说道:“好吧,我也不稀罕你的东西。你只要叫我一声师父,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别说骑马,连武功我都一并教了你!” 柳明知道她心气高傲得如冰雪,但内心纯洁得如白纸,不由想道:真是小孩子气,我且让她一让,使其心里舒服了,也就好了。左右面子是当不得饭吃的。 于是立刻就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婉清大师在上,请受弟子钟灵一拜!”咚咚咚认真磕了三个响头。 木婉清不料钟灵如此爽快就磕头拜师了,着实吓了一跳,但她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当下便执缰教钟灵如何骑马。 如此半个月过去,柳明不但学会了跨蹄的本事,还有不同的拳脚刀剑功夫。甘宝宝不肯教她武功,居然是木婉清成了她的领路人,柳明回以钟万仇的掌法,一时间二人武功均突飞猛进。 柳明向甘宝宝和钟万仇报知拜木婉清为师学骑马的事,没有个把月,消息便传开了。不料向来温柔如水的甘宝宝居然发飙,用师叔身份勒令木婉清过来对质。木婉清只说是自己与钟灵取闹罢了。 “是我自己拜的师,与木姊姊无关!” 甘宝宝厉声道:“小孩子家的顽笑都能当真,那还有什么事当不得真了?”她发起狠来,倒有几分夜叉的气势。看来,能随随便便杀人的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啊。 柳明第一次见她这幅样子,居然愣在了那里。 见女儿怯怯的模样,钟万仇心疼得不行,帮腔道:“阿宝何必这样生气呢?按我说,是灵儿好学,该嘉奖才对!拜你师姐的徒儿为师,有什么打紧?” 他将钟灵当眼珠般珍视爱护,要是别人这般凶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偏偏那人是自己最爱的老婆。此时又想护住女儿,又怕得罪老婆,拼命憋出这番话来。 甘宝宝毫不领情,反瞪了自家夫君一眼。钟万仇便如老鼠见了猫般不敢言了。 只见她咬牙对木婉清道:“我和你师父是同门师姐妹,同等同辈,灵儿和你也该是这样才对,哪有成为师徒的道理?” 木婉清刚开始还是只听不言,但这时道:“灵儿愿意拜我为师,我也愿意教她,怎么就不能做师徒?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她语气冰冷,声音动听,纯然一股傲然霜雪的姿态,更令她师叔怒火中烧。 柳明顿时狂汗,心道:木美人你真是硬的跟木头一样啊,宁折不弯!都不知道世界存在“变通”这两个字吗? 甘宝宝大动肝气,又不好发作,其中二人的隐情和自己的偏私想法不能直说,刹那间一张俏脸突然狰狞起来。 要是真的出手,以现在的木婉清,远远不是‘俏夜叉’的对手。柳明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连忙搂住甘宝宝颈脖撒娇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木姊姊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就是她的亲妹妹。至于师徒什么的,都是闹着顽的,妈妈不喜欢,我再来不做了。好不好?” 说完仔细看甘宝宝脸色,手心都渗出汗来。 见女儿都这般说,当妈妈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些。吃力笑笑,恢复原来柔慈的面貌,对钟灵说道: “妈妈知道你好学,你爱骑马,但也不用拜你木姊姊为师啊,从明天起从谷里挑个会骑术的人好生教教你不就好了?你跟你木姊姊,情同姐妹,都是同辈,如何也是不能乱的,知不知道?” 柳明只好点头称是。她哪里会不知道甘宝宝为什么要这么强调她和木婉清之间“同辈同等”的关系,还有“情同姐妹”这一点。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咬着下唇一脸沉的女孩子,心想:真是连累了她。 钟灵和木婉清,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也许,她妈妈是不甘心钟灵平白无故要低木婉清一等吧,她为段正淳生的孩子低了一等,就是她低了自家师姐一等了。 但柳明不明白——计较这些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木姊姊?” 送她出门时,柳明在担忧中开了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谁是你姊姊,我不配当你姊姊!”木婉清不冷不热地说道。 她把目光转向松林深处那片黑到看不见低的地方,看不清伊的表情,只听见那冷冰冰的声音冷冰冰的说出一番话来—— “我敬重师父,师父骂我恨我看不起我。我敬重师叔,师叔也骂我恨我看不起我。现在连你也要骂我恨我看不起我吗?” 柳明连忙道:“天地良心!我爹爹妈妈只生得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从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姊姊!”生怕她不信,赌咒道:“如有假话,我钟灵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木婉清气大,都源于用心真,见钟灵对她情深意重,倒也很快释然了。 柳明半天不见她有反应,正在心急时,听眼前人道:“好好,如果你那天不认我这个姊姊了,就让雷公菩萨打你个大窟窿!” 只见木婉清言笑晏晏,小小下巴,樱桃红唇,当真是一副好风景,看得身为女子的柳明都心神荡漾了。 “我怎么会不认木姊姊你呢?就是怕木姊姊不认我这个妹妹!”柳明打趣道。 “胡说八道!”木婉清勃然大怒,那气势远比头先摆出家长架子的甘宝宝不知高出多少。“世间的男子都是王八蛋,负心汉,唯独女子是至情至,永无转移的!我们一日是姐妹,终生是姐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她是这般动气,倒也可以看出她是这般用心。 柳明深知她是被逼着绝情绝爱,却绝非无情无爱,一旦付出,对师父,对黑玫瑰,对钟灵,加上后来的段誉,都是至真至诚的。 “姊姊说的是!我们永远是好姐妹,绝无二心!” 这三年来柳明没有一天不是勤苦练习,终于将使毒学得七七八八,拳脚功夫也是足以应付一两下了,钟万仇见女儿如此奋力学武,十分高兴,对别人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对钟灵却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半是迫于威胁,半是出于喜爱,谷中的家丁和婢女也纷纷阿谀。 柳明确实是努力付出了,看到有所回报自然比谁都高兴,听两句好话竟都找不着北了。当下决定要去闯闯无量剑宗的禁地,取点逍遥派的经了。 翌日便启程,只见她垮了一个小皮囊,那是紫貂睡觉休息躲藏的窝,左边袖间装着一个隐袋,里面有爹爹钟万仇给她配的痒痒粉,蒙汗药之类的小玩意,右边袖子里的隐袋装的是零嘴干粮草纸手帕,水的话凡是江河溪泉井,到处可取,何况现在是去湖底,但草纸对出恭而言是很有必须的。准备完毕,只觉得两只手都太不起来了。有趣的是,她不知该把碎银子铜钱之类的放哪里好。像卖零嘴的彝族大叔那样塞到头巾里面去,不行不行,太没有气质了。塞到脚上这双葱绿色的绣花鞋里,反正没有香港脚,不行不行,硬邦邦磕得难受死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带上“宝贝袋”,那是她求来福儿会针线的娘子做给她的,上窄下宽,跟和尚的布施袋很像,但开口一拉就紧了,里面还多做了好多小袋,可以放很多小玩意,方便得很。 空间大了,放得东西也多了。吃食草纸,一套换洗衣服,一双黑蛇皮手套,一条擦脸的汗巾,一套绳索,两套内衣裤,瓷瓶装的药,爹爹打的银桩刀悉数放进宝贝袋里。用竹筒做成了水杯,直接挂在宝贝袋外边。装小乖的皮囊跨在腰间比较方便。碎银铜币,还有火折子放袖筒里,用纸包了些药粉也装在袖筒里,以备不时之需。 想了想,对小乖轻声说道:“我还要带上红儿青儿,你可不许欺负牠,要吃蛇上外边自个儿捕去!” 红儿是条通体红彤彤的赤炼蛇,格温顺听话,青儿是条翠绿绿的竹叶青,红瞳细颈,有点凶,但小巧可爱,柳明都十分喜爱,生怕一不小心貂儿就偷吃了牠们。 小紫貂高傲地撇过头去,仿佛在说我才看不上这种货色呢。 逗得柳明嗤嗤笑。 连续走了十余里路,即使有功夫傍身,柳明还是喘个不停,暗骂自己年纪太轻,耐力不足,哪里知道是内功不行的缘故,好不容易拐到了无量山峰的后边,找到那条小溪,却不知道瀑布该怎么走。正屏气静听水声以求方向,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什么人!胆敢闯无量山!” 只见一个绛面髯虬大汉,持着一把透亮的长剑向自己的方向直冲了过来。 柳明心想:直接用药放到他!不,不行,现在就跟无量剑宗的人结怨,可能会影响后面情况的发展,牵一发动全身,不可不慎! 于是秀出她两世为人,都最拿手的好戏—— 待那汉子走进一瞧,是一位穿青衣的小姑娘呜呜抽泣,只见她生的雪白粉嫩,清纯可爱,令人心头一震,见有陌生人过来了,吓得往后缩了一步。他连忙放低声音,温柔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姑娘止不住哭,连连隔着一串串泪珠儿端详眼前的人,半天才回话道:“我跟爹爹妈妈走、走散了,呜呜······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见她好容易停止,现在又开始抽泣起来,汉子从未遇过这档子事,顿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费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好歹劝住了。仔细问来,知道是附近山里采药人家的孩子,今日陪父母出门,贪玩乱跑,结果转到这座山头来了。 柳明没想到这汉子这般好心,居然领着她走到山脚下,说看看有没有识路的师兄弟能送她回家。不由心底狂汗:家中地址并父母名号,都是我一时胡诌的,哪里能找到!但此刻又不好逃跑,正在烦恼之际,只听见瀑布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越来越大,明白那一边就是禁地了。 “呀!小兔子!” 柳明大喊一声便快速向水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啊哟!不能去那里啊!那里是去不得的!” 汉子连忙去拉她,只觉得她比兔子还灵巧迅速,等他再追出几步,她早已进了树林深处。急得他满头大汗,却要遵守门规,不敢追过去,只能空喊:“小妹妹,你快些回来啊!” 柳明跑出五十多丈远了还依稀听见汉子在后头喊“快些回来,有老虎会吃人······”之类的傻话,哪里会去理他。 对不起了,好心的大叔! 越是靠近越是听见水声响亮,如同钱塘江秋潮一般,抬头一看,只见西北角上一条大瀑布从上头贴着太阳的崖口直泻下来,金光闪闪,犹如银河倒悬,落下九天,轰轰隆隆,如同雷鸣电闪一般,震人心魄。在这雄伟的自然面前,人如蝼蚁般无力,柳明鼓起十二分勇气,靠近下面一瞧——只见上头水花涛涛,下面云海渺渺,深谷中一眼看过去兀自不见尽头,还如何找到那棵救了段誉一命的松树? 正在踌躇间,看见山崖侧面裂开一条大缝,勉强可以爬行,不由大喜过望。放下绳索,牢牢束在一块山体露出的尖石上,缓缓下行。 柳明只觉得一时间天上地下的水汽全都扑面而来,冷得她发了个抖,岩壁干燥,棱角颇多,还好戴了双蛇皮手套,饶是这样,也是疼痛难忍。她小心翼翼爬了两柱香的时间,不料感觉上头摇摇晃晃的,咻地一声听见岩体坠落的声音,一时吓得大脑空白一片,连忙松开手上紧紧拽着的绳索,拼命把自己压进石壁中的空隙之间。只见麻绳随着岩石的落体重重甩了出去,在她身旁的岩壁上打了一下,如果不是躲在空隙中,柳明早就皮开绽了。 “你***!”她心中暗骂道。“今天出门该查查黄历的,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黑!一进来就被人发现,绑个绳子还绑中一块会掉的石头,没被摔死也差点被打死!” 感觉到主人受到了惊吓,貂儿和两条小蛇都从隐蔽的地方纷纷探出头来。 “没事,没事,我们很快就到了!” 她连声安慰自己的宠物,加快了攀爬。刚刚那块石头落水发出巨响,水花溅了她一身,想必湖底也离自己不远了。 终于脚能踩到地了,柳明如释重负,走到那石壁处,只见晶莹透亮真如镜子一般。 便歇息下来,换了身衣服,一身清爽。用银哨子吹了个调,命三只宠物们自己去找食吃。一貂两蛇便各自从她身上爬了出来,一转眼就没入树丛湖水中,再也看不见了。 柳明哼着小步舞曲的调子,用银桩刀砍了些树杈,没有绳子,便用藤蔓固定三支成个架子,左右各一,中间放细长的树枝,挂上湿衣服。转身寻了些落叶断枝生了个火,“还好我行走江湖,没有忘记带火折子这古代打火机啊!”只有馒头和糖果梅子,真是食之无味,便又摘了些酸果来,一尝直接吐了出来。”靠!又酸又涩,段誉当初是怎么吃下去的?” 她准备充分,有的选择,自然会嫌弃这些酸果不好吃了。 突然听见脚下有丝丝的响声,是小红特有的,低头一看,赤练蛇叼着一尾银鱼,手一伸,便吐给了主人。 “好红儿,乖红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柳明正烤着鱼,有听见丝丝丝的吐信声,一回头,发现是青儿含着头肥油油的大田鼠,小小的红眼睛闪闪发光,柳明顿时心里一寒。 ——都是蛇,怎么吃的那么不一样呢 “青儿你自己吃吧,主人我吃鱼就好啦!” 好不容易烤好了鱼,柳明馋极了,也不怕烫赶紧咬了一口。 她也不想想蛇捕食时是将猎物用毒毒死的,直接就吃起牠们献来的东西。 “嗯?没有味道啊,天啊,早知道带些盐巴来就好啦!”她只好悻悻地把酸果涂在上面,尝了尝,居然有点像柠檬秋刀鱼的味道,还蛮好吃的。 劈里啪啦,橘黄色的火焰发出细微的树枝断裂声,只见月亮正圆,树林森绿,万籁俱寂,清光洒在湖面上,如镀了一层白银般。柳明抱着膝,倚在石壁上看星星,红儿在五步远的水池里玩耍,青儿把自己挂在树梢上睡觉,小乖窝在她手心里搓脸。 “啊,又出来了!” 石壁上出现一把宝剑的影子,烨烨生辉。 等到后来,实在太累,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等她猛地醒来时,月亮已经西移。“难道已经错过了?”正当她后悔恼怒之时,只见一缕光透过峭壁洞孔,将那彩色缤纷的剑影映到小石壁上。只见壁上的剑影斜指向北,剑尖对准了一块大岩石。柳明高兴地拍掌道:“哈哈!就是你了让我等得好苦!” 她一吹哨子,宠物们纷纷回到她身上。她疾步走向那块石头,只见它巨伟得很,少说有一两千斤,伸手一推,轰然而动,便靠内功用力去推,黑暗中到洞入口,点起火折子,想也不想便往下走,完全不怕这森恐怖。终于看见门环,一打开霉气冲天,便捂住口鼻再往里走,横冲直撞,见门就开。终于看见石室,还有一张放着铜镜的桌子。知道自己达到湖底了。此时离天明平旦还有个把时辰,解决入口问题,柳明可以全身放松地好好睡了一觉,实在太倦,以桌当床,长衣做被,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她睡饱醒来后,迷糊看到圆形石室中有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的,倏然有一块黑影闪过,竟是一尾鲤鱼,悬游在水晶窗口。 柳明只觉得有趣得紧,拿出宝贝袋里的牙粉,就着竹筒的水漱了漱口,却不知道吐哪里。难道石室中就没有一件恭桶盂盆吗?实在窘极,便双手合十,吐在了睡了一觉的梳妆台上放着的胭脂盒中。 “罪过罪过,抱歉抱歉!” 她调的牙粉用的全是茉莉薄荷玫瑰等芬香之物,“不知道段誉来了看见胭脂盒中的香水,会作何感想?当做是神仙姐姐的爽肤水吗?嘻嘻······” 再吃点干粮下肚,便出了石室,走下石阶,寻到洞门,推开一看,柳明不由得“啊”了一声—— 只见面前是尊女子玉像,乍眼一看跟真人没有任何差别,身着黄色衣裳,绝世丽质,发如云鬓,所以才不可抑制地惊呼。 “谁!” 房间居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初入境在线阅读 初入境 肉文屋 / 初入境 初入境 且逍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且逍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且逍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且逍遥 柳明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俊秀,身姿潇洒,一身白衫,印上湖光的碧绿,竟是说不出的磊落和高贵。 原来男子也可这般的好看,光是目光相触,就能让人心神为之荡漾。 发现来访者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个少年弯身行了个礼,后缓缓抬头:“敢问姑娘是——” 行礼规矩,谈吐雅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闲静从容,让人的心,如清风徐徐般均匀地瘫软开来。 “呃,我、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柳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清楚自己在湖边捉鱼,到一块大石头分明看上去有千斤重,不经意一推就动了,便看到了洞入口,然后就进来了。 胡乱解释中不断卡壳,还好那白衣美少年的眼神柔和如水,给人颇为亲切的感觉,消除了她许多紧张。 听完后,他微笑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明立刻警钟大震—— 这该怎么说? 用“钟灵”这个称号吗? 不知道对方底细,如何能通报姓名? 于是道:“你又叫什么名字?我爹爹妈妈不让我跟外人来往,我可不能轻易就告诉你姓名。不过,要是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便不算是外人了!我大可以将名字告诉你。” 她的神色似笑非嗔,说出的话也带着女孩子气,显得十分天真可爱。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随即逝去,但这三年来的生活使得柳极善于捕捉他人神色,所以才看得清楚。 “在下正严,见过姑娘!” “哪个正,哪个严?” “正人君子的‘正’,严于律己的‘严’。” 他的声调不卑不亢,确实是一副君子模样。 柳明道:“什么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必先成正人,后为君子,孝悌忠义,言行光明,即是‘正人’矣;大公无私,先人后己,可称‘君子’乎?” 这人出口成章。 柳明仍问道:“那什么是‘严于律己’呢?” 少年颔首道:“严于律己,出而见之事功;心乎爱民,动必关夫治道。”他不假思索便可诵出宋朝陈亮的名句,而且刚好切中机锋,着实不易,但眉宇间却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实在是滴水不漏。 柳明“嗯”了一声,接着笑道:“大哥哥,我并不晓得什么‘之乎者也’的道德文章,排词调句、连对作诗我全数不会,不过我对什么是‘正人君子,什么是‘严于律己’,还有些想法的,你要不要听?” 她都这般说了,少年自然是回答道:“请姑娘多多指教。” “你还真是客气,指教这件事我可就不敢当了,说得不好你不要见怪就对!正人君子······你是拆开讲的,要先变成正人,才能变成君子,对吧?” 少年点了点头。 “我就不那么看了。正人君子,有时候,正人就是君子,但有时候,正人也不是君子;有时候,不正的人反而是君子呢!” 她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一般人听见都会耻笑一番,可那少年却依旧在细听,他明明这般年轻,却是极具耐心,无论别人说什么话,从表面都看不出他的喜恶。柳明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下。她的暴发户老爸曾对她说过:具有忍耐力的人才是真正具有爆发力的人。 “现在的人心都长歪了,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如果有好人,心没有长歪,从来不去干坏事,要我说他就是君子了。这样的人如昙花一般少有。如果有恶人,他的心长歪了,干了很多坏事,但他愿意痛改前非,把自己长歪的心纠正过来,做错过的事勇敢承担。那我也说他是正人君子。” “一旦忏悔,永不再犯,这样的人,比那些从不作恶的真正大好人还要稀罕,还要可贵呢!” 听见这话,少年眼中猛然蓬发出点点光,但瞬间即逝。 柳明装作不在意,心中暗喜,继续讲道: “这个世上,有好多说自己是孝悌忠义的人,他们之中某些人也的确做了许多孝悌忠义的事,不过他们是用‘孝悌忠义’来为自己谋利的。这个世上,也有好多说自己大公无私的人,其实也是用‘大公无私’来为自己博名的。” “只要他们的心是歪的,就算是做了好事,我也不认为他们是正人君子!相反的,如果有些人用心是正的,虽然做了很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但都是为了苍生百姓为了社稷江山,我也认为他是正人君子。” 正严笑了笑:“照姑娘你这么说,好心做坏事,就不算是恶的了,也不好让他们受罚,可是这样?” “我可不敢这么讲!”柳明笑道,心里却想:好小子,你专门给我下套啊?“无论怎样,做了坏事就该认,认了就要改,无论别人愿不愿意赦免你的罪过,都要主动去承担才是。我方才举的那些不忠不孝但也是君子的人,是指表面背负骂名但实际上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人。”末时,柳明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就像李鸿章李中堂那样。” 正严不语,好似是在思考这番话一般,太阳光照进了湖底,将他一身白衣镀了层淡淡的金边,配着那俊美的身姿,显得如神祗一般。 柳明感叹他的皮相时,却没发现对方如玉般修长漂亮的手指伸了又曲,最后才被紧紧捏住。 只见他正色道:“姑娘高论,闻所未闻,请受我一拜!” 柳明赶紧说自己是胡诌,不要见笑之类的客气话。 “不知‘严于律己’又该怎么解?” “公子不要取笑我了,这些见识不过是‘无知故无畏’,哪里称得上是高论?还是少听些的好!”见他再三求教,只好说:“你本来就解得极好,我仅仅是想到严于律己者往往也喜欢严对他人,只因对自己要求高故对他人的要求也高,非如此便会不开心,也容易看不上别人,自视过满。所以‘严于律己’的同时,切莫忘了‘宽于待人’的道理罢了。就这么些,再没有了。” 少年正要作揖称是,突然指着柳明叫道:“蛇、蛇!姑娘···你的头发···” 之所以不再惊呼叫,是因为见到她直接用手将两条蛇取了下来,亲昵地了,对着他解释道:“这是我的宠物,青儿还有红儿!很漂亮是吧?”话音未落,便听见她呼道:“小乖?” 只见她腰间的皮囊里探出个貂儿,对着那少年龇着牙,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好意思,许是见你是个生人,牠有些不习惯罢!” 正严倒是好脾气,温柔一笑。 说了那么多话,柳明放开了来,偏着头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又是什么人?” “说来话长,我爹爹我伯伯都逼着我学我不爱的东西,我赌气之下便留了封信就离家了,走走停停,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听涛声重重,该是到了澜沧江畔,突然瞧见江岸上一株野桃树生得果实累累,伸手去摘,一不小心便摔了下来。幸亏岸边的山石勾住了我的衣袖,又有蔓草给我抓爬。正好到了一个山洞口,刚进来歇息,便遇到姑娘你了!” 只见他伸出右手,那华贵的衣袖撕裂了好大一块,白皙光洁的手臂上也有条红色的伤痕,好不让人可惜。 柳明掏出一个淡黄色的小瓷瓶,说道:“这是我爹爹亲自制的生肌散,里面加了金银花,山药,水蛭,甘草之类的,不单止血化瘀,还能重生肌肤,消除疤痕。我且给你用上一用?” 言罢,就直接用食指占了药往对方伤口涂去,她离得如此近,一两发梢都微微触到了少年的脸颊。只闻见她身上淡淡的甜香,似乎是草药混合着糖食的味道,让人心中徒生爱怜。 柳明抬起头,笑眯眯道:“我没有大名,爹爹妈妈平日里都喊我作灵儿,你也这般叫我好了。”她容貌明媚照人,说话吹气如兰,看到这般光景,让那名叫正严的少年心头一热,暗叹不已。 “灵儿?” 她点点头算是应了,一笑,右脸颊就露出狡黠可爱的小酒窝,继而柔柔问道:“你见过神仙姐姐没有?” “哪位神仙姐姐?” 往玉像一指——“那,就是这位,怎么样?漂亮吧!” 正严来到玉像前,仔细观摩,良久,摇了摇头道:“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柳明不忿:“如果有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绝色姑娘站在你面前,恐怕你就讲不出这番话来了吧?” 正严投之一笑。 柳明心道:你就装吧!这世上还真有这般漂亮的大美女,到时你见了她还不举手投降我就不姓李! 她假意掉了银钗,俯身去玉像脚边捡,惊呼道:“呀!这上边怎么有字?” 正严道:“哪里有字?” “那,你过来看,在神仙姐姐的鞋上!” 可不是吗?只见那湖绿色的鞋上用葱绿色的丝线分别绣着字。左边鞋上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右边鞋上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 柳明见正严直直望着自己,便道:“你还不快快磕头,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呢?” 正严笑道:“我不稀罕什么好事。” 柳明心道:讨厌鬼,遇到你我就没好事了!但嘴里却说:“神仙姐姐让我们磕头,你看,地上有本来就由两个蒲团,一小一大,一前一后,一磕一跪,或许是这小蒲团里有什么东西,我们打开瞧瞧可好?” 也不等正严首肯,直接拿出银桩刀迟了过去。 “——奇怪!怎么没有东西呢?” 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蒲团套子成马蜂窝了,也不见武功秘籍的踪影。她恼怒地将蒲团丢到了地上。 正严轻轻捡了起来,抖了抖,只见一个白色的绸包倏然掉落在他手心。 “是不是这个?” “是了是了!”她惊喜地接了过去,才发觉说话太不谨慎,连忙改口道:“不知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好生奇怪,刚刚我怎么就找不见它!” 正严指了指手中的小蒲团:“你都瞧见了,我抖了抖它自己就出来了。” 真是气愤,她淋成落汤**,冒着生命危险爬了岩壁忍着不睡觉又渴又累才找着了洞!而正严吃个桃子差阳错也能进来,这也就算了!结果,她连秘籍都找不到,人家正严手一碰就出来了,这算什么道理啊? 还要她大方随喜,最终得了秘籍,也就不怎么计较了,只连忙将绸包打开,里面果然是个卷成一卷的帛卷。展将开来,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 柳明大喜,默默念诵: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 这些我都知道!不就是吸人内力吗?她心道:还是直接看练功图吧! 只见那裸女姿态万千,配上神仙姐姐绝美的容貌,要是直男见了必定喷鼻血,正当她努力学习之际,听见一阵低沉悦耳的念诵声: “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要,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惰,余将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琅嬛福地遍阅诸般典籍,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亦即尽为汝用。勉之勉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是正严在念白绸上李秋水写的细字,只听他叹息一声,怆然道:“这字迹娟秀,必是洞中女子所书,不知是何恩怨,竟要人去杀光逍遥派所有弟子?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女子长得如此美貌,居然也如此狠心!” 这般的感触,让人深深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悲恨,使得柳明也禁不住难过起来,眼神黯淡了下来。 “想必是她因为逍遥派,遭遇到了人世间最苦最惨的事,才如此怨恨的吧?”柳明劝道,“这世间的爱与恨,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滋味,因为我从未恨过什么人,但我相信她一定是情有可原的。” 正严笑道:“你真的从未恨过什么人,想要杀过什么人吗?” 说罢,方觉自己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跟平常如此不同。 他是从来不信什么人心道德,鬼神报应,正如他从来不信这个世上有真正的君子和好人。 但当听见眼前这小姑娘说道自己从未恨过什么人时,他瞬间便信了。 正严于恍然之际,听见她慢悠悠说道:“我子是不怎么好的,容易发脾气,尤其讨厌别人骗我,也总怕被人看轻了,但到底是不会想要杀人的。” 柳明心想,人人都有不高兴的事,这天龙八部里的四大恶人虽然坏事做尽,但也不会让人怨恨,有时还能讨人喜爱,就是因为他们真,他们强。想干什么坏事,想报复什么人,都是直来直往的,毫不遮遮掩掩,比那些假道学和真懦夫不知强了多少倍。 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有这样彪悍的人物,公司无端端乱扣奖金延迟加班,平常人都隐忍不发,但有人却嚷嚷直叫,越级上述,媒体曝光什么的都敢来,最后往往不会吃亏。这就是会苦的孩子有吃吧? 吵架在现实生活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杀人在天龙八部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即使这样,前世柳明从未和人争执过,对方要什么直接给他,如果给不起,总可以躲得起,与舍友同学们就是这般交往的,出手大方,情随和,不计较小事,以别人为先,怎么吵得起来?何况她英明神武的老爸声名巨大,上级啊老师啊不敢得罪她,该她有的全数给她,不该她有的也变着法儿给她,何必去吵去争呢? 至于杀人,这一世她连**鸭鱼都没杀过,何况是人!爹爹妈妈都护着她,家奴外人们都喜欢她,如果遇上坏人就放宠物去咬他吓他,她就在旁边乐得拍手,但终究是不会杀人的。 “好吧,只能说我两世为人,都是好命,毕竟,清高是要有资本的!”她这般暗自下结论道。 柳明兀自神游太虚去了,并未瞧见正严对着自己展出微笑,眼中闪烁着淡淡柔和的水光。 太阳从水晶窗里透了过来,照在灰灰的石壁上,只见越来越亮,简直如钟万仇密室中炼药的火炉般刺眼。柳明终于看完了那一卷记载“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图谱,便将它用白绸重新包裹起来,丢进宝贝袋中,剩下的可以回到谷中再好好练习。百无聊赖地盯着空气中悬浮在夕阳光中小小的,小小的尘埃,只觉得自己也变得小小的,小小的了,随着风儿一下一下地飘着。 正严趴在石桌上小憩,他自始至终都未对那卷秘籍产生过什么兴趣,一副悠然潇洒的样子,让柳明觉得他就是外面那汪如光洁平静的镜湖水,而自己就是那湖面上朝生暮死,营营苟苟的蜉蝣,猥琐得很。 “喂!”柳明推了推他,喊道:“我们出去吧,这里快闷死了!” 正严揉了揉眼,闷声道:“怎么出去啊?” 柳明指了指室旁一条石级:“当然是从你来的地方出去啦!好兄弟,快些走吧!” 正严随和一笑,并不恼她吵醒自己,二人便从石级上去,黑漆漆一片,柳明打开火折子,更显得森恐怖,甚有盗墓贼探险者闯皇陵的感觉,柳明自是不怕,但这贵公子正严的表情也淡然得很,倒是很令她玩味,要知道他当初是独自一人乌七八黑走这条道的,难道就不怕里面有什么巨蟒怪兽,吸血蝙蝠吗?转了好几个弯,走了两三百石阶,洞口的白光越来越亮,出来一看,只见怒涛汹涌,水流湍急,他们两个离江面只有十来丈高,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正严转过头来笑着看她,似乎在问:你看,这该怎么出去呢? 只见柳明手脚并用,直接爬了上去,正严在下方托着她,连连喊道:“灵儿小心!”不一会,听见她道:“我上来了,你把手给我!” 正严伸出手来,只见条青褐色藤蔓咻地一声缠上了他整个臂膀,上面的人猛地一拉,他便飞了出去,狠狠撞到了地上。 “呀!真对不住,我太用劲了,没摔伤你吧?”柳明吓得吐了吐舌头,关切问道。 正严揉了揉腰,狼狈地爬了起身,作揖道:“无什么大碍,多谢灵儿姑娘相救!” “啊哟!你真是文绉绉的,我好不喜欢!难道你就不会大大方方地说话吗?” 正严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柳明又要开口时,听见铮的一声响,然后传来阵阵兵戈相撞的金属声和人的惨叫声。二人均是吃了一惊。柳明拍手道:“呀!有人打架啊,快去看看!” 说罢,便拉着正严往声音方向奔去,全然不顾他在后头一边跑,一边喊的“刀剑无眼”的奉劝话语。 且逍遥在线阅读 且逍遥 肉文屋 / 且逍遥 且逍遥 意难忘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意难忘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意难忘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意难忘 柳明拉着正严穿过叠叠山石,一时高兴,竟然连连用了好几次环跳轻功。闻耳边呼呼作响,清风扑面,行了二十丈开外,只见前方山脚下有几个穿黄衣的汉子,均肩悬药囊,手执一柄刃身极阔的短刀,正与几个拿着长剑的人交锋。 几道寒光闪过,继而有噌噌两下剑器相撞碰击出的金属声,混乱中,一位穿黄衣的汉子喝道:“我神农帮与你们无量剑宗互为友邻,不过是借个道,用得着兵戈相见吗?” “呸!去你娘的友邻!我们无量剑宗是名门正派,五代后唐以来就是这座山的主人了,哪知你们神农帮这些鼠辈不要脸,硬是屁股黏地赖着不走,今儿居然在我们的头上动土,还有没有王法啦?” 这回话的人,正是方才好心领柳明出山的大叔。 又一个黄衣汉子喊道:“呵!不过是路过借个道,也算是在你们头上动土?只怕是无量剑宗的死鬼祖宗们埋得太浅了吧!” 说罢,神农帮几人嗡嗡发出一阵嗤笑。 “我倒是要问问,这树是无量剑栽的,还是这路是无量剑开的?我们神农帮竟是走不得了!” 绛面大汉气得眼睛发红,动手愈发狠了起来。但功夫显然不济,眼看就要吃亏,只听见一小姑娘高声喊道:“呀!伯伯,您在这里!总算找着你了!呜呜······” 众人受了一惊,刀剑都停了下来。 也不知从哪儿跳出个穿青衣的小姑娘,拉住那名大汉的手臂,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小兔子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呜呜···” 大汉道:“啊哟!是小妹妹你啊,我可在外面等了你半天!***,你跑得比兔儿还快!” 他不敢说柳明闯了禁地的事,只骂骂咧咧道在外面侯了她很久。见他们二人开始絮絮叨叨,其余群众左右是打不下去了。那领头的黄衣人重重“哼”了一声,便往东走了。 柳明没料到这招“出奇制胜”倒也使得极好。突然,一阵尖细的哨响传来,她立刻笑着道了声谢,后说自己找见了回家的路,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一溜烟跑了。 众人只见她奔下江岸,紧张得往下一看,却再也瞧不见人影。 柳明循着哨响的方向奔去,不一会就找到了正严。他笑着将银哨子递回了柳明,用古白族语问道:“你是白族人?” “是啊!”她也用白族话答道。想必他是看到哨子上的辟邪文字。 柳明眯着眼对着那太阳看着银哨子上刻着的“九隆子孙”,漫无目的地走着逛着,正严默默跟着她。 两人齐齐走在羊肠小道上,身后,便是一大片一大片如血残红的夕阳。 明显转凉了的山风,夹着声声如弦如丝的虫鸣,吹动着少年白色的襟袖。没有人说话,都这么静静走着。 路被斜阳拉得很长很长,指尖传来银哨子冰冷的触觉,远方的云彩红得像火一般,前方的正严仿佛是走在一片茫茫火海之中,明明离得很近很近,却又让人觉得很远很远。 好像,是要一辈子这么走下去似的。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柳明才发现,这一幕已经悄然成为她一生中最深刻的记忆。 没有之一。 脚下的枯草踩上去发出窸窣的声音,很是令人感到一阵安心。 柳明从路边摘了一朵白绒绒的蒲公英,细细地吹着。突然,听见正严打趣道:“你刚才又是怎么骗过他们的?” “什么叫骗,我是好心!” 正严回首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这就是你讲的所谓用好的心,作坏的事,也是属于正人君子的范畴。”说罢,他故意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许多玩味。 “当然算正人君子啦!我可是个好人!”柳明道,“要说骗,你不也骗了我吗?居然装作不会武功!”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不会武功!” 柳明气到鼻子都快歪了。“可是你误导我暗示我,这也算骗!” “我们走出那么远,别说桃树了,连杨树柳树也不见一棵,难不成你一滚滚出七八里地啊?” “还有,你的伤本就不是被石头刮伤的!那么齐整,必定是被锋利的利器所伤!你这个大骗子!” “刚刚我用了凌波微步,还跑得气喘吁吁,你却没事人一样。说!你是不是早就学过绸包里的秘籍了?” 正严听见她这般勃然大骂,居然觉得很有趣。 只见他打开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道:“你的凌波微步走得完全不按章法,自然是会累的。” “你究竟是谁呀?” 他微笑道:“正严。” “我是要问你的身份你的全名你的目的!” 他收起折扇,缓缓抬眼—— “其实,这个答案你早就心里有数了。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正严的手指扣得紧紧的,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丝丝”和“丝丝丝”的声音渐渐袭来,只见两个小蛇分别从柳明衣裳中钻了出来,红的只有小指般细,筷子长短,绿的却壮如柳枝,一双红红的眼睛散出血光。 她腰间皮囊中的貂儿也冒出了头。 正严心想:她要是用毒物攻击,我也可以用凌波微步躲开,到底胜算是多了些。 只见柳明突然走上前去,逼得正严连忙退后了几步,她却径直跪了下来! “英雄,同时天涯穿越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求求你教教我吧!” 正严啼笑皆非。 “什么!你就是段誉!” 这一句话叫得惊天动地,把觅食的鸟儿都吓飞好几只,一时间林动草惊风,乌泱不知数。 “嘘!” 正严连忙做出手,道:“你想把无量剑和神农帮的人都招来吗?” 对这个咋咋呼呼的主,实在是没有办法。 柳明张皇四顾,周围一片寂静,居然连虫鸣也没有一声。 但对话中的二人都没发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回过头,从牙缝中努力蹦出几个字来:“你骗得我好苦啊!直接说自己叫段誉不就好了,还搞什么‘正严’?” 正严笑道:“我本来的名字就是段正严,字和誉,从来就没有段誉这个称谓。” “什么!” 柳明又一次惊呼,接着连忙捂住了嘴,瓮声瓮气道: “我们来的世界,不是《天龙八部》吗?” 正严颔首道:“是《天龙八部》没错,我伯伯和我爹爹都会一阳指,这里确实是武侠世界。” “可是——” “我想,段和誉才是段誉真正的名字吧。至于段正严,是我的官方称呼,登帝后会一直用这个名字。” “那平时别人是怎么叫你的,段誉还是段和誉?” “他们只叫我‘誉儿’。” 见柳明这般紧张的样子,正严安慰道:“不用担心,想必是段誉觉得自己身为帝王贵胄,不可随便让人称呼其名,故意省略了中间的‘和’字。” 二人互相交换一些信息。 柳明倒豆子似得将自己的身世和死亡原因都讲得一清二楚的。 正严只提到他前世的名字叫做“伍秋池”,真是够诗情画意的。 “那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手足情深!不许反悔!嘿嘿,其实我们也算的上是‘兄妹’,对吧?” 正严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个哥哥呢。” 这就叫如愿以偿吗?不过—— “那个······”柳明吞吞吐吐道。“你前世是男的吧?” 正严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她不客气道:“就是不知道才问嘛!谁叫你的名字那么女孩子气。” 正严以攻为守道:“你的名字就没有那么女孩子气。” “是啊,这稀奇古怪的名字是我妈妈取的,为的就是无论生男生女都可以叫这个名字。” 正严笑道:“还挺方便的啊。” “是啊,她本来就是追求方便的人。” 顿也不顿,继续讲道: “我生下来不久,就一脚踹掉我老爸跟她的老外上司结了婚,出了国,那一年我才···呃···四岁吧?没有记错的话。” 她很是平静地说起这件事,给人的感觉,好像这本来就是最自然不过的。 正严默默望着她,眼中一片清澄。 “自从他们两个离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妈了。后来我老爸变得有钱了,倒是有我妈妈的娘家人来求过我老爸帮忙干一些事情,她本人在国外神龙见首不见尾。老爸他能为他们做的,都为他们做了。记得他对我讲过:关系断了,情分还在。” “你父亲是个人物。” 柳明笑道:“真的?我好高兴你这么说,夸我老爸比夸我自己还让我开心呢!” 她吹光了蒲公英上的绒毛,甩力一抛,将那长柄向空中掷了出去。 继而耸了耸肩,慢悠悠说道:“有时候我挺佩服我妈妈,真的!她够绝情,够聪明,够坚定。一旦决定抛弃我和我爸,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来见过我们。” “你想啊——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那长柄在逆光中旋转着,飞舞着,最后坠落到了地上。 “也许,如果不是她离开的话,我爸也不能取得今日这样的成就。”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出现了一小段尴尬的空白。 良久,正严开口道:“想要走好凌波微步,不通周易是不行的。过来之后,我每天都读《易经》《庄子》,所以对卷帛中所写文字,看了两三遍后就能快速运功了。” 柳明叹道:“原来你早有准备,想必已经练得很好了。可不可以直接叫我步骤,我看不懂卦象,哪里知道‘归妹’‘山地蹇’是什么方位啊?真是一头雾水!” 正严道:“你只知道步骤,不懂得变化,也是不能运用好凌波微步的。妹妹还是好好看看《易经》吧!” 这“妹妹”两个字,喊得她心里甜丝丝的。 柳明苦笑道:“我可是个看《论语》都会睡着的人,还《易经》呢,读得下去必定变成神经!” 正严也不再劝,只望着她微微一笑。 “求求你教教我吧,连书都看不懂,还学个屁啊!” 柳明拉着正严的衣袖左右摇晃,哀求道:“好兄弟,不,好哥哥,求求你了!” 巳时已过,眼看就要到用饭时候了。来福儿和进喜儿走入黑压压的松林,按夫人的吩咐给小姐送饭。 正走着,进喜儿嚅嚅道:“不知小姐这几日怎么了,居然快半个月都未出过谷,真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来福儿笑着回道:“兄弟你怎么就不知道此中缘故呢?上次小姐出谷迷了路,过了两天两夜才回了家,可把谷主急坏了,夫人气坏了,勒令她一个月不能出谷。” “小姐最是贪玩爱耍,怎么忍得住?” “这便是真正稀奇处了,不但不出谷,还天天来松林这练武读书,禁止下人们踏入一步,送饭也是固定放在松林入口处的草地上。不瞒你说,夫人嘱咐我去偷偷看看小姐究竟在捣鼓些什么呢!” 进喜儿惊呼:“我上次送饭,小姐出来喊我从屋中带些零嘴吃食过来,当时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那面儿上好像写着周多两个字。” “什么‘周多’!是‘周易’罢?我听小姐说过,那是篆书,看上去还跟谷主房里书面上印的字儿不一样,歪歪扭扭的。夫人就是见她读这种书,这才千般留心。” “这周易是做甚么的?” “我问过小姐,她只说是觉得集市里那算命的白胡子老头好玩,才想看看这类的东西。夫人见小姐这几日天天练功,饭都不陪同一块吃,便嘱咐我们进去瞧瞧。” 进喜儿道:“怎么去瞧?来哥,您又不是不知!小姐武功比我们高,心眼比我们多,脾气又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吩咐过不可以入林子,要是不听话贸然闯进去,不知会被她怎样责罚呢!”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悻悻凄凄的脸色。 来福儿笑道:“兄弟勿怕!哥哥我有准备!” 只见他把手中的布袋子提到进喜儿眼前,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等会我们两个放下饭菜,就将这个物什放进林子。” “什么东西?” “谷主炼药的宝贝,我偷偷借用一下。” 进喜儿打开袋子一瞧,惊呼了一声 ——里面是条斑斓大蟒,有手臂,在里面盘成一团,丝丝地吐着信子。 松林深处,密密麻麻的枝叶遮住了半边天,没有一丝风,却听见丝丝声音不绝。近眼一看,只见地上均是青青红红,尖头细颈的毒蛇,如水漫金山般布满一地。突然一个青色的身影闪了过来,绕过群蛇,倏尔就到了对面,那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美漂亮。那青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只见她兴奋地拍手笑道:“太好了,一条蛇都没碰到!完胜完胜!” 此人正是柳明,她美美地自鸣得意了一番,后转头道:“轮到你了,秋池君,快些去赶场吧!我可不想路过时被牠们咬一口。” 她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着白衣少年,美玉修竹,乍眼看去真是一等的人品。 那少年猛然将她的手一拽,兀自走向那毒蛇阵中,吓得柳明惊呼连连,却见地上那些毒蛇四处逃散,瞬间就没入丛林草木中了。 “你作死啊!这么乱来!” 惊魂初定后,柳明对着少年训斥道,她的心,此刻还如雷霆般狂响不止。 “你才是乱来呢!用这些毒物练功,跟在刀刃上跳舞有什么区别?” “我练我的,碍着你什么事!” 只见那少年怒目一视,眉眼间光闪耀,锋利不下于诚如出鞘之剑气,柳明立刻噤声。 她转了转眼,夸奖道:“哥哥你真是厉害,一过去就横扫千军万马。我只需共你一起走,就没有毒物敢近身了,呵呵···” 她口中称的“哥哥”,正是段正严。 听了柳明这番拍得很臭而又不自知的马屁,他只浅浅笑道:“这可得要多谢你了。” 柳明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 原来那日二人坐在江岸旁的一处草甸子上,正说话间,突然从山脚处传来江昂、江昂不绝的叫声,柳明还未反应过来,便听道正严道:“不好,是莽牯朱蛤!” 拉着柳明便要走,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树丛中窜出一只小小蛤蟆,还不足人的拇指长,两指头宽,全身殷红如血,眼睛闪闪发出两道金光。它嘴一张,口变成四角形,颈下薄皮震动如鼓,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大吼,牠每发出一声蛙鸣,柳明便感到浑身一颤。只见牠猛然向柳明冲来,柳明心知这是万毒之王,一触即死,须臾间便化为血脓,但在那一刻,脚上钉钉,手足软软,逃也不会逃了。 “快将貂儿放出来!”正严厉声喊道。柳明身上装着三只毒物,莽牯朱蛤恐怕就是闻毒而来的,怎么可能不冲着她? 眼看牠就要近身,咻地一声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将莽牯朱蛤打到丛中。 是一阳指!大理段氏的绝学一阳指! 正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护在身后。还没等两人松一口气,便听见自己的右侧那江昂、江昂的叫声更加震耳起来,莽牯朱蛤如离弓之箭向自己冲来。 “啊!”的一声,柳明用手遮住了面,良久,才睁眼,发现一条竹叶青死死咬住莽牯朱蛤的背部,尾部纠缠,但逐渐仰身翻倒,小小的红眼睛闪了闪,便即动也不动了。 “青儿!青儿!”柳明泪如雨下,“***!我要你偿命!” 那条蛇为了护主,已然被毒死了。只见莽牯朱蛤对着那蛇的尸体喷了一阵红烟,然后跳到牠跟前吸食牠的左边脸颊,转而吮着右边,贪婪地榨取着毒。 柳明愤然掏出宝贝袋,将化尸粉,蒙汗药,痒痒粉一股脑全部拿出,猛然向空中撒去,口中喊道:“你去死吧!” 不料莽牯朱蛤本就以毒为食,在这一片毒烟毒雾中更加兴奋了。 “灵儿···你···”只见正严面色发青,倏尔倒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直望着柳明。他站在前面,正好冲着风向,不知吸进去多少,如今已是四肢僵直不得动弹了。 “呀!对不起,对不起!”柳明急得跳脚,没有放倒莽牯朱蛤,反而害了自己人。 趁着那毒物扑捉吞食药粉之际,柳明将小乖放了出去。“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貂儿似有畏缩之意,转头想逃,但却看向柳明,恋恋不舍。 “走!”柳明拽住牠的脖子,往丛中一抛。转头含泪将赤练蛇取出,道:“红儿,这一次要对不住你了!” 她从袖间取出药包,将粉末悉数散在赤练蛇身上。这时莽牯朱蛤吸食完了毒烟,眼看就要向蛇儿扑来。赤练蛇本是水生,在陆地上行走缓慢,此时费力与牠周旋。 柳明弯腰将正严的嘴撑大,他已然如僵尸般,只能仍她摆布。大声对那蛇儿命令道:“求求你,钻进他嘴里去吧!” 赤练蛇闻言转身,柳明连忙退后数十步,只见那莽牯朱蛤在后头穷追不舍,连喷了好几次红烟,好在赤练蛇小巧细短,且隐没于山石杂草间,挡住不少毒烟。饶是这样,当蛇钻入正严口中时已然是垂死状态,但仍旧费力遵循主人嘱咐,往咽喉深处钻去。 正严中毒已深,生死悬于一线,迷迷糊糊间觉得喉头一阵冰凉滑腻,如北方宽面般,似筷子长,爬行过的感觉,跟前世看病时医生用铁镊子夹着浸了酒的棉花给他擦拭扁桃体一般,顿时大恐,然身躯僵直不能动,哪知后头嘴中又跳进一物,如铜钱大小,直往他胃中钻去,而这时间自己中脘皮肤下有物蠕动,须臾即逝,但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翻滚如沸,痛楚难当,倘若这时他能稍动身躯,一定是满地打滚。过了一会,肚中居然不再翻滚,但疼痛更甚,他“啊”的一声,突然捂住肚子,吓得柳明一愣。 “呀!你能动了!” 可不是吗?正严只觉得全身四肢麻木之感不知于何时尽数失去了,一张俊脸也逐渐恢复了血气。 “你真是胡闹!” “喂!哪有刚从死里逃生就竖起手指骂人的啊!”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口腔、咽喉、支气管有一处毛细血管破裂,这莽牯朱蛤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能毒死我!” “可我也没有办法,左右是死,当时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还有这条蛇,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消化,要是变成积食堵塞肠道,这个鬼地方又没有外科医生能够做手术,你想过没有!” “好了喔你!我不但救了你还让你万毒不侵,你怎么只会骂我,一句谢谢都没有!” “当初不是你我就不会中毒,不是你我就不会被蛇钻!还要我谢谢你?” “你太过分了!” 二人如小孩子一般大吵了起来,好不热闹。 突然正严觉得肚中如火烧,难受难耐,柳明急道:“快吐气!用力吐气!” 正严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吐出,自觉那股热气化成热流,缓缓流入体内的任脉。立刻依法呼纳运息,他练北冥神功已有一年功夫,全身经脉早就运熟了。暖气果然如河流一般,缓缓流入了膻中气海。 看他无事,柳明如释重负。 他们并不知道如果当初赤练蛇未被莽牯朱蛤的毒烟喷到,那牠进入胃中被盐酸一泡,必定痛得四处乱钻,随口乱咬,还好牠进入口中时已经快不行了,进入胃中也是翻滚了几下便断气了。 而如果方才正严没有导引这团火气,郁结不出,必定对他身体产生极大损伤,甚至毙命。 这般曲折,最终“段誉”还是如剧情所写吞下了莽牯朱蛤。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罢! 两人回到谷中,正巧这几日木婉清和秦红棉都不在,便让正严住在来屋中,平日二人就在松林练功。对于凌波微步,柳明并无耐心看完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只求正严走一次步骤,她死记硬背下来,后期居然也真行的不错。然后不知天高地厚地对正严炫耀,他只说:看来柳明逃命的本事倒是学得很好啊!气得她自跺脚。 她确实只有凌波微步走得好一些,但对位经脉怎么也记不住,北冥神功只能吸食一点点,不似正严一出手便如海纳百川,尽归己有。但正严说她无需练好,毕竟男女有别,九阳神功之所以女子不能练就是怕纯阳之气太多,有违阳之道,恐怕内力过多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么说是真心为柳明考虑的。两人虽同是异世人,也相互交换了信息,理应信任亲近非常人可比,但直到那次共同面对死亡后,两人这才真正交心。 今日柳明的凌波微步破了毒蛇阵,看见即使在实战中也不必有所担忧了。 他们坐在一株大松树下,休息片刻后,正严道:“我这有本小无相功,应该适合你学。” 柳明斜着眼笑道:“原来你的剑上是慕容公子刺的呀!活该!你一定是跑去还施水阁偷书去了!” 正严道:“我哪敢惹他们啊!我去的是王家的琅嬛福地!那日我从曼陀山庄出来,一路上用凌波微步往回赶,半途中听见有人喝道[凌波微步?阁下是逍遥派什么人!]我并未答他,只暗暗加快速度,不料那男子却十分霸道,直接用剑来刺,我躲闪开来,他愈发生气,出手更快更恨,我故意撞向他的剑锋,趁他愕然之际,从旁路逃开了。” “那人是谁?” “当时天色已晚,我只依稀看出他是个年轻男子,一眼看出是凌波微步,出手又那般变化多端,准狠辣,应该是慕容复。” 柳明露出又是惧怕又是向往的神情。“还好我不是段誉,不需要跟这个武学狂人交手。” 正严笑道:“对,你两世为人都是享福的命。” 柳明“哼”了一声。 突然,正严对着她道:“有人!” 柳明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闪出狡黠的光芒——只怕,又有人要遭殃了。 意难忘在线阅读 意难忘 肉文屋 / 意难忘 意难忘 终长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终长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终长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终长成 来福儿和进喜儿假意寻蛇,慢慢靠近松林深处,透过层层树枝,远远看见自家小姐捧着本《周易》聚会神地看着,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便丢开书到空地上练习钟家掌法,今儿是夏季三伏天,虽然松林凉,来福儿和进喜儿两人还是汗水直流,却见钟灵一身干爽,拳脚生风。 “想不到小姐也有这般乖巧听话的一天!夫人还怕她是又与那来屋里的两师徒混在了一起,我们快去禀告夫人,让她宽心!” 来福儿正转过头跟进喜儿说着这番话,不经意间,猛然瞅见他兄弟身后飘来一阵风,忽而一个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冲了过来,飘忽不定,或东或西。 吓得他“啊”的大叫一声,直喊道:“有鬼!” 进喜儿紧张地往后看去——什么也没有!回视前方,愕然道 :“糟糕,小姐不见了!” 说这话时,便觉得后方风阵阵,夹着似有似无的女子哭泣声,逐步吹来。 那声音愈发清晰了—— “呜呜呜······” “我死的好惨啊!” “呜呜······” 二人吓得个个缩成一团,闭眼不断念佛。进喜儿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睁眼一看只见自己已离地有五六丈远,正“啊啊”地惨叫着,耳边听见咻地一声,便甩回了原地。等他费力爬起来时,发现右手方的来福儿已经倒地不起了。惊魂未定地摇晃他兄弟,只觉得对方手脚齐软,似乎快断气了一般,良久方醒,自言方才闭眼之际突然冲来一个青色的妖怪,伸出手来要掏他的心肝,一眨眼就将手伏在他口,他一下就昏过去了。 二人不敢久待,抱头鼠窜而回。在松林入口见到了一人影,急忙呼救,那人竟就是钟灵,两人顿时涕泪横流。 “肖··小姐,我们还以为您给妖怪吃了呢!” “呜呜···肖··小姐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柳明惬意地喝着白族的“解渴茶”,那里面放了米花和羊,是她最喜欢的饮料。 闻言惊讶道:“什么妖怪?” “就、就是个白色的···不,还有···青色的,那个,吸人气,方才来福儿差点被牠们害死了!” “是啊!” 柳明笑笑:“我就从没见过,恐怕是你们看错了吧?我倒想问问,不是吩咐过不准叫我小姐的吗?叫灵儿,叫姑娘,叫妹妹什么的都随你们,就是不要叫小姐!这也就算了!还有,不是嘱咐过不要进林子打扰我练功吗?怎么今儿你们两个还进来了!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二人连忙赔不是,把原本准备好的那个幌子供了出来,忽然惊觉自己将那条大蟒放入林中,不知谷主到时该如何责罚。 柳明见他们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笑道:“既然是要给爹爹寻药引子,你们就进去吧,反正今天我也练够了!” 这二人如何再有胆子进去这林子了?入口处风呜呜地一吹,都将他们吓得直哆嗦。 柳明笑道:“真是麻烦!算了,且由我来找找,只是林子这么大,能不能找到还不好说。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谢恩不已。 “那两个傻子!”柳明端给正严饭菜时,得意地说。“他们都看不出来,那青妖怪就是我吗?” 正严吃了一口嫩瓜,道:“刚才使用北冥神功,有什么新的感觉?” 柳明的北冥神功基很弱,虽有正严这几日来为她从膻中注入内力,算是开了功,但依旧吸不了太多。今日挑了内力明显弱于她的来福儿小试牛刀,只觉得热流源源不断从掌中传来,再教她运化,将其收为己用,这门武功就算是成了,从此后便可用少商吸取他人内力。 其实她早可以用大拇指来吸,只是正严怕有意外,便一步步来,免了她万蚁噬肤,如火烧身之苦。柳明并不知其中的用心。当初他独自一人练习这门武艺,吃了不少苦头。原作的段誉能够成就这门功法,与命运机缘有很大的关系。可如今,无论是莽牯朱蛤还是北冥神功,都是靠“攀缘”二字勉强得到的,其中惊险和艰苦,不足为外人道。 “我还是觉得这门功夫太损了。武林人士的内功,就跟平头百姓的钱财一般宝贵,我们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分别?” 正严笑道:“妹妹真是好心,只是这个世界,你不去害人,人也会害你,多学多用,一技傍身,总没有坏处。” “秋池君,我答应要给他们找蛇,你来帮帮我好吗?” “你确定?只要我一靠近,蛇虫鼠蚁都四处逃散。” “是啊,你比黑旋风还厉害呢!嘻嘻······” 柳明一笑,右脸颊就露出浅浅的小酒窝,显得十分天真可爱。 “叫你的小乖去找不就好了!” “不行,牠那么小,被吃掉了怎么办!我可只剩下这么一个宠物了!” 柳明爱怜地着她手心里的紫貂儿背上灰灰的毛,突然道:“秋池君,你对那些毒物来讲是个放大了n多倍的莽牯朱蛤,那你的血唾什么的,对人类有没有毒啊?不会是连接吻都不可以了吧!” 正严脸红道:“应该···可以吧···段誉和木婉清不是接过吻吗?” “那上床呢?” 正严尴尬地咳嗽一声,耳朵都红了。 柳明觉得他的反应十分有趣:“你这么害羞干什么?拜托,你是现代人好不好!” 她转了转眼,用猥琐的声音道:“不如找个妓院试试看吧?” 正严怒道:“我不会找人试这些!” 说罢,他直勾勾看着柳明,使得她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于是假装委屈道:“不试就不试好了,那么凶干嘛!我也是开开玩笑罢了。”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听见丝丝的声音。只见一条斑斓大蟒从树洞中钻了出来,离他们只有十步远,柳明吓得“啊”了一声,死命抱住正严,瑟瑟发抖。 “喂!你这样抱住我,两个人都动不了了!” “我害怕嘛!” “你养蛇抓蛇,又没想过你怕?” “那怎么能一样啊,我弄的都是小蛇,这么大的蛇,好恐怖的啊······” 柳明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快些赶走牠啊!” 正严心道:你这般抱住我,哪里还动的了?不过你在我身边,倒是不会受到攻击。那蟒蛇快速向远处爬去,他急急使出一阳指打中牠的要害。 “好了,睁开眼睛吧!” 柳明一瞧,只见牠翻身不动,已经死去了。但还是觉得可怖,“哇”的一声,再次勒紧了正严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 “钟灵,你貌似很喜欢吃段誉的豆腐啊!” 后期的工作便是柳明跑去喊来福儿和进喜儿过来收拾的,他们二人今日算是吓住了,飞快地装好蛇尸,掉头就跑,喊都喊不回来。乐得柳明呵呵直笑。 正严心道:还笑别人呢,也不看看自己! 却不知此时自己眼中一片温暖。 转眼又是三年,柳明在正严指导下,北冥神功有了小成,凌波微步完全掌握,他们二人并不经常见面,好几次正严都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进入谷中的,逼着柳明学了一手止血包扎,解毒疗伤的本事,虽然从来不过问对方的伤是怎么来的,但也猜到与练武有关。 比起他的拼命,柳明倒是有恃无恐的很,正严丢给她一堆书,有些是偷来的残本有些是抄写的秘籍,肯定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来。但她只大概看得几页,练得最勤的反而是那套小无相功,这让正严很是诧异,频频夸奖柳明有眼光。小无相功的法门心法和发动技巧都十分妙,一旦练成,可以便捷随意的达到想要的终点,模范所有武功绝技,而且还路路相通,炼到一定境界,便可以冲破武学中最难以调和的“阳”、“刚柔”、“生克”等的矛盾。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贯彻了这门功夫,恐怕也天下无敌手了。如同萧峰有且仅有“降龙十八掌”这套绝学,却能与慕容复相敌。 “一门深入,也是不错的!”他不吝赞叹。 可他也不想想,柳明怎么是为了这种理由就会努力的人? 只见她暗笑道:你哪里知道这小无相功还有美肤白肌,瘦身塑体,青春常驻的功效啊! 不过修炼这门功夫,很是费力。首先,必须北冥神功已有小成,再来修炼过程中必须配合凌波微步,那些“道法自然”的东西柳明本来就不会,还要融汇贯通,岂不是痴人说梦?幸亏有正严这个掉书袋在一旁指点,勉强过关,但最难的便是冥想,女练习时,最好将自己心上的男子观想作一小太阳以达到“得阳力,无穷无竭”的效果。可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李秋水有无崖子,李柳明有谁? 迷茫中却不知到底是怎么了,她暗暗将正严观想成了太阳,便觉丹田中缓缓发热,慢慢有热流从下往上蔓延开来,还不舒爽。 等她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松动筋骨,只觉得全身有劲,顿时信心大增。 但一转头看到窗台上那个小小的铁盒子,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 铁盒子里装着正严送给她的东西。 柳明记得:那一天下着好大好大的雨,她在谷口等了一天,正严也没有如约出现,最后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在松林子和木姊姊的来屋找遍了都不见她人影,丫鬟昆昆想出谷寻她,却见自家小姐恍然若失地呆站在谷口处,浑身冷得发抖。居然饭也不吃,气冲冲跑回房中。 柳明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里,好不容易才平定下心情。她不知怎么的,这几日总是想着正严,每次想到他都会暗暗恼怒,但又莫名夹着几丝甜蜜,好像期盼着什么。今日发那么大火,除了生气他没有守信,更有几分害怕——怕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怕他忘记了约定,怕他受了伤,甚至···怕他死了,所以来不了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嘭嘭”小石子敲击窗户的声音,外边风雨大作,树影四处摇晃,甚是恐怖。柳明吓得缩进被中,不敢理会,结果“哗”地一声,窗户被推开,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突然一双冰冷潮湿的手上了她的脸颊,她吓得“呜啊”了一声。 “——是我!” 正严低低的声音在从耳边温柔地传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对着柳明道出自己夜里办完事,实在累极便在山洞中睡了一觉,醒来时才发现太阳西斜误了时辰,便急忙冒雨过来了。 看柳明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这次气坏了,便说道:“你看我变个戏法。” 说罢,将双手伸出,空无一物,“啪”地一合掌,再慢慢展开时,几颗话梅糖出现在柳明眼前。——那是柳明一直想买,却在市集的零嘴铺子里买不着的东西,她好似只在上次分开时对正严抱怨了一句而已,已然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不料他却记下了,还悄悄给她买了。 柳明看着这些糖,突然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正严连忙道:“你不喜欢?还是嫌少?我把大理城所有种类的话梅糖都买了几颗,都在袖筒里,你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是了···我应当先问问你还要什么东西,一并给你带过来的···” 不料柳明却哭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你妈妈又骂你了不成?···” 只见柳明突然一把抱住了正严,哽咽道:“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来不了了···呜呜···” 正严浑身一震,反手拽住了柳明的肩膀,狠狠将她箍进怀中,良久,欲言又止地骂道:“你这个傻瓜······” 他说这话时靠的很近,呼出的气息吹拂在柳明的耳边,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搞得柳明也一身水气。他们就这么拥抱着,却显得无比煽情,仿佛□裸地肌肤贴着肌肤一般。 柳明的脸红红烫烫的,半天才支吾一句:“你···你快换件衣服吧···” 房中的暗格里放了好几件正严的换洗衣服和鞋袜,虽然藏得隐秘,但也总怕会被发现,倒是肯定下不了台。今日到底派上用场了。 柳明连忙松手去拿干净衣服,眼睛都不敢对视,正严望着她微微笑。 今日便是无量宗五年一期的比武大会了,柳明特意早早便爬到练武厅的横梁上,心道:正严那个家伙肯定会出现,也不知他会不会按照原本的剧情来,但为了避免他找不着我,还是乖乖在梁上等着吧。 柳明磕着瓜子,双脚一荡一荡,穿着一双葱绿色鞋儿绣着几朵小小黄花,俨然是个小姑娘的样子。瓜子皮不敢往下吐,全数用手绢收好,正在拾着,突然觉得屁股下的横梁一沉——有人上来了! 终长成在线阅读 终长成 肉文屋 / 终长成 终长成 不能定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不能定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不能定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不能定 “我可等了你好几天了,真是条小懒虫,今天才过来!” 可不是正严嘛!他笑颜盈盈地盘着腿,优哉游哉的。 柳明给他递过一手帕瓜子:“你吃不吃?”正严伸出手来也不抓瓜子,只细细拉着柳明伸过来的小手,看那皓雪明腕,笑道:“细皮嫩,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做事的。” 柳明连忙想抽出手来,却被一把拉住。 “妹妹莫急···”只见他慢慢松开了手,偏着头注视着柳明笑道:“···好戏可要上场了,这点瓜子恐怕还不够你吃呢,就不用跟哥哥我客气了。” 真是奇怪,越是和他相处,越是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君子,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柳明不耐烦地说:“别坐得这般近,我的小乖都吓得缩着不动了!”正严闻言扬了扬眉,很是不正经不严肃地笑了一笑。 说话间,突然听见脚步声阵阵,一大队人马陆续来到。 二人屏息看了全程比武,只见东宗连赢三局,在上位坐着的三人中,一长袍老者面有得色,某中年道姑满脸怒气。 “那道长是东宗掌门左子穆,那道姑是西宗掌门辛双清。” 正严轻轻介绍道,本该谢谢他,但不知怎么,他一靠近自己便觉得周身不舒服,柳明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说道:“你不下去凑凑热闹?” “有必要吗?”他笑答:“该弄到手的都已经到手了。且看一看神农帮是怎么降服无量宗的。” 梁下的左子穆得意忘形,不知进退,跟辛双清吵了起来,看得柳明嗤嗤笑,一转头,发现正严也望着自己笑。 “你笑什么?” 他摇了摇折扇,慢悠悠地说:“你一欢喜,我也觉得欢喜。” 柳明不料他会这么答,一时间脸蛋都红了。尴尬中,“呸”了一声,便再不肯理他了。 突然两位汉子闯了进来。 柳明惊讶地问:“那是谁?” “高高瘦瘦的是干光豪,留着络腮胡子的是龚光杰。无量宗的掌门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更何况手下的喽啰,妹妹不必······”却见柳明拍掌笑着说:“呀!——是他!大叔!三年不见,变成张飞了!嘻嘻···” 不错,那叫龚光杰的,便是柳明救过一次的无量宗弟子。 只见梁下的龚光杰跪着说道:“······他们用箭过来一封信封,皮上写得好生无礼。”说着将信呈上。 左子穆看见那上边写着“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也不接信,说道:“你拆来瞧瞧。” 龚光杰道了声“是”,便要拆开信封,突然听见一少女高声喊道:“——龚大叔不要啊!信上有毒!” 众人闻言俱向上看,只见一位穿青衫的小姑娘,也不知她怎的使了功夫,咻地一下便跳下了梁,辛双清赞道:“好轻功!” 左子穆怒斥道:“谁家的女娃娃!怎的爬上无量宗的房?” 正说话间,龚光杰突然间砰的一声,仰天倒下,面上肌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指甲便成了深黑色。 干光豪站在他身旁,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口,轻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 柳明赶上前去,忽然一俊秀少年扯住了她,也不知这少年从何时起就到了他们之中了,自己竟浑然不觉。 “你不要命了吗?”少年怒道。 那少女对那少年哀求道:“好哥哥,你救救他吧!”少年笑了笑,回首道:“就冲你这句‘好哥哥’,我是刀山也上火海也下了!” 只见他走上前去,咬破中指,将一滴血滴入龚光杰口中,半盏茶的功夫,龚光杰面上的血色就回来了。 无量剑宗的人见此状况,嗡嗡作响,纷纷议论起来。左子穆且惊且疑,连忙道:“在下无量剑东宗掌门左子穆,敢问阁下是——?” “啊哟!”柳明怪叫道:“左掌门对他就这般客气,对我就那么凶!” 左子穆被一小姑娘拂了面子,却偏要强忍,一时间脸色难看起来。 “在下段誉,大理人士,今日有幸踏足贵地,多亏了马五德马兄弟。”说罢,白衣少年做了个揖,一派文人气象。 马五德帮腔说:“这位段兄弟确实是我家的客人,今日是跟我头一次上山的。”转过身对着正严说:“多谢段兄弟出手相救。” 众人闻言,也纷纷道谢,正严笑着作揖回礼,忙说:“不敢当。” 这会功夫,左子穆面色不善地对柳明问道:“姑娘怎地知道信上有毒?” 柳明磕着瓜子,笑吟吟地说:“下毒的功夫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了。你看,这信封和信笺上是不是隐隐有磷光闪动?” 众人一看,果然如是,个个心中一凛。 “真没意思,我们还是去外边看看吧。”说罢,柳明拉着正严走到干光豪处,道:“神农帮快杀过来了,刀剑无眼,你快带着龚大叔歇息去吧!” 她说“刀剑无眼”这词时,段誉在一旁偷笑。 此刻无量剑宗大敌压境,左子穆实不愿又再树敌,但看这二人来历不明,身怀绝技,当下身形一晃,拦在那少女和那个叫段誉的小子身前,说道:“段兄弟,神农帮恶徒在外,你带着姑娘贸然出去,若是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 说罢,手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剑,正要指向段誉,却不知怎么的,左子穆连连出击,全数被他躲了过去。 辛双清此时也动起武来,拔剑刺向柳明,她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要助左子穆阻扰他们二人走出练武厅。 忽然“嘭”地一声,左辛二人手中的长剑双双飞了出去,钉在了房梁上。不见什么招式,只可能是由内力震开的。尤其是辛双清,被逼的退后了好几步,“呜”地吐出血来。众人顿时炸开了锅,都在心中暗叹道这股内力的刚强狠辣。 只听正严冷冷道:“谁敢动我灵妹妹一手指头,我段誉第一个不依!” 柳明愕然望着身边那人,不知他为何如此动怒。 一时间,大厅里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转过头,正严牵上了柳明的手,温柔道:“我们走吧?” 她连连点头,不敢不从。 正严领着柳明去了初次见面的山洞,他兴致极高,连遇上莽牯朱蛤的小径都走了一遍。走出了十余里,见到山桃,摘了几个来,仔细剥了皮喂给柳明吃。她大气都不敢出,言听计从,张嘴便咬,正严见他的灵妹妹这般乖巧,心中大乐。且见她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不知怎的,竟看痴了,手指连绵在她唇上,舍不得撤走。 柳明大急,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们回去吧?太阳都落山了!”说完转身就走,凌波微步,倏尔不见。 正严笑道:“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人在谷中呆了几日,这还是在正严的“强劝”跟“强权”下柳明才淡定了那么久的,只听她日日说:“不知龚大叔怎么样?可不要出事啊!”终于正严忍不住道:“幸亏他是个大叔,要是个少年郎,我一定···” 他说了半句又不说了,柳明问道:“是少年郎的话你一定怎样?” 正严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她,良久,一字一顿道: “——宰了他!” 此言一出,少年脸上布满暴戾之气,吓得柳明往旁边一缩。 “你怎么这般狠毒?龚大叔是好人,所以才关心他啊!如果马五德出事,你也不会不管他吧?” 正严见状,撇嘴笑笑说:“怎么这般胆小!跟你闹着玩呢。” 柳明松了口气,却发现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认真。 他的左手,绷得紧紧的。 真是乌鸦嘴!柳明心里暗暗大骂自己。 潜入了无量山,龚大叔没有大碍,干光豪一直在旁照料,紧张兮兮地。柳明正在瓦上偷笑,却听见下面来往的弟子们说起马五德出事的消息! 不,不该再喊无量山了。左子穆等人早已经被神农帮打败,从此没有“无量宗”,只有“无量洞”。 马五德是个茶商,虽然武功平平,但是人品极高,有孟尝之风,正严在他家借宿,从未谋面,也无钱银,此时还是好不出名的小角色,但却得到热情款待。据说有落魄武师江湖游子,只要投奔他,便有好的安生之处。这样的小人物,虽称不上是“武林英雄之典范,江湖豪杰之楷模”,但也是个坦荡荡响当当的汉子。 柳明对着窗户,吹了迷魂烟放到了两个看护,进屋时只见马五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被人砍了好几刀,严重失血,不是解毒用毒就能治好的。人一旦失血,筋脉痉挛,内脏疼痛,是特别难受的。马五德纵然是条坦荡荡响当当的汉子,若不是因为药物昏睡过去,此时恐怕还在痛苦呻吟。 听那些弟子说,左子穆等人已通知其眷属赶往无量洞见他最后一面了。 柳明从未见过生老病死,一时间泫然欲泣。泪眼朦胧中,却看见正严举起左手往他颈上探去,眼中满是杀意。 “你做什么!” 她连忙挡在昏迷中的马五德身前,大喝道。 正严道:“你没瞧见吗?我是要结束他的痛苦。” “不要!”柳明一把拉住了他,大声道:“他还在跟死神战斗着,他想要活下去,你不能杀他!” 正严径直走了过去,他身上的煞气让人忍不住发抖。 “啪!”的一声,耳刮子就打过去了。 正严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脸,怔怔地望着柳明。 “你凭什么杀他!凭什么替他做出选择!” “没有人告诉过你,生命有多么宝贵吗?” 柳明很是愤怒。 “我只知道人命是用来卖的,至于宝不宝贵,就看它怎么卖了······” 正严苦笑道:“既然妹妹不乐意,我不做就是了。” 他转身便走,但似乎很是憋着一股怨气,果然,走了几步他便站住了,冷冷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打我,我可以不计较。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就死了!” 马五德最后还是死了,他死前狂言不已,双手不断在空中做出攀爬的动作,呻吟不止,看得柳明心惊战。 也许正严是对的,应该要让他“有尊严、无痛苦”地死去。 愚蠢的人道主义,只是延长了他受苦受难的时间。 究竟该不该利索解决了马五德的命? 柳明实在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正严站在屋檐下的逆光处,背着月亮,身影修长,看不清他的表情。 柳明想:她不该打他的。但要道歉,却怎么也讲不出口。 他本是极其骄傲的人,这一世又是大理的小王爷,她这样对待他,怎么能怪他生气呢? 可是,他那么轻易就能杀人,实在让她觉得震惊。 难道他已经杀了不少人? 以前他到万劫谷看她时好几次身上都有伤,衣服上有血迹,他会笑着对被吓到的她说:“傻瓜,这不是我的血······” 那是谁的血? 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他好几次紧紧拽住左手。后来才发现那是他杀机暗伏时特有的动作。 正严想杀她? 柳明开始感到恐惧,她恐惧,不是因为她差点死去,而是因为发觉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正严。 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他想要什么······她都不知道。 他对她的好,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越是接近正严,就越是看不清他。 他说他喜欢她,这究竟能不能信? 回万劫谷的路上,在过善人渡的时候,柳明扶着铁索,踏上裂痕累累的木板。那“善人渡”共有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供人行走,两条在旁作为扶手。一踏上桥,几条铁索晃动得不行,等到了江心的位置,晃得更加厉害。 柳明本来就最怕过桥,每每都是进喜儿背她过去的,后习了凌波微步,没有家奴陪同时便会自行过去,当然,是用轻功。哪知今日她恍然若失,神魂不定,竟然徒步上了铁索桥,天摇地动间憋了一眼,但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如奔腾的巨龙一般从脚底驶过,只要一个失足,卷入江水,再好的水也难活命。 她死命拽住铁索,呜咽着“妈妈”、“救命”等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惊恐万分之际,忽然一双大手将她抱了起来,顿时便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只听见疾疾的风声从耳边划过,转眼便到了对岸,脚一碰到地,她便“呀”了一声,伤心伤意的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 正严轻轻拍着她的背,笑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还喊‘妈妈’?” 人在恐惧伤心难过痛苦的时候,当然是会喊“妈妈”的。 柳明一边哭,一边回想起上小学四年级时,家里来了亲戚的小孩,白天玩得好好的,睡到半夜居然大哭,非要找他妈妈不可。柳明暗暗鄙视他:还是男孩子呢!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等他妈妈来了,他便立刻破涕为笑,拉着妈妈的手如数家珍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玩了什么,他妈妈一直在听一直在点头,好像很感兴趣很有耐心似的。柳明在一旁狂翻白眼。最后他伸出腿来说晚上找她时跌了一跤,他妈妈立刻笑着在伤口处呵了一口气,哄道:“吹一吹,痛痛飞!” 在那一刻,柳明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嫉妒”。 她虽然有爸爸,但不可能拿这些小事到这个大忙人面前说,六年级的时候月经初潮,她吓得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有保姆张阿姨,她才懵懵懂懂晓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她明明什么都有了,爸爸爱她,还把妈妈的那一份爱也连本带利地给了她。 那么多,但都代替不了“妈妈”。 她记得自己对死党说过:好多人受苦受难时都喊娘,我就只哭爹。她没有说谎,没钱,有困难,非常迷茫,受了伤很疼的时候也会找爸爸的。 她从来没有喊过“妈妈”,这是个陌生的词。不属于她的词。 朋友笑话她是恋父情节。 来到这个武侠世界后,她也一直思念父亲,爸爸在她心目中是很重很重的。没有想到,今天在大惊大恐之中,“妈妈”这个词脱口而出。 “好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正严笑道:“如果你还不起来,我可就要吻你了!” 柳明一听,吓得一愣,也不知这是不是顽笑话,结果正严真的把脸凑了过来。她“呀”的一声便推开了他,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正严定定地望着她,轻声道:“没事的,妹妹。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他黧黑色的眼眸,清澈得映出柳明的身影,好像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那么不正经的人,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呢? 柳明不知该怎么答,她忽而低下头,不敢看他,只道:“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怕你······” 正严心中一凛。 他转过头去,左手紧紧握住,指尖隐隐发白。 两人都不再说话,正严送柳明回谷后,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柳明担忧道:木姊姊回来了,他不能再住来屋,马五德死了,他不能再去借宿。这方圆五十里都没有客栈,他能去哪里? 但又不可能让他住在自己房里,刚刚说的话又似乎惹他生气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能定在线阅读 不能定 肉文屋 / 不能定 不能定 梦偷香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梦偷香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梦偷香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梦偷香 作者有话要说:/br我很淡定,因为百度过了。 原来jj经常抽,所以虽然现在这一篇看不了,但总有一天是能看的。【远目~】hr size=1 /  丫鬟昆昆觉得自家小姐这几日很不对劲。 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抓了一大把花念念有词道“喜欢”、“不喜欢”······有时候还对着窗台上的小铁盒咬牙切齿的,第一次路过吓得她打翻了盛水的脸盆。 虽然知道姑娘不同于其他的人,可现在连昆昆自己都觉得小姐恐怕是魔怔了。 只听见来福儿和进喜儿那两个不安分的家伙窃窃私语道:“咱家姑娘心里恐怕有人啦!” “没错,该是这个年纪了!” “真不知是哪个没福气倒大霉的家伙!” “胡说八道什么!能被姑娘看上,那是前世积德!” “要我说······” 这群长舌男,比三姑六婆还闲! 进喜儿怎么也吓起哄? 昆昆都听说了,幸亏小姐嘱咐过要称呼其为岳老二,还要夸奖他是最恶的人,不然进喜儿的头早就被剪掉了。 丫鬟昆昆愤愤不平时,自家小姐已经起来捣鼓东西了,只听见稀里哗啦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姑娘就冲了出来,喊道:“我要出去几日,跟爹爹妈妈说一声罢!” 还没有来得及问个清楚,她已经不见人影了。急得昆昆满头大汗。 ——这么晚了,小姐会去哪儿啊? 柳明赶到来屋,却发现大门敞开,望过去石道两旁站满了人,但闻有人一句高声咳嗽,墙头上又跳上来七八人,手中兵刃上的寒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她不敢惊动,悄悄推开窗子跨进门槛,一眼望去,厅上黑压压一片,共有十七八人。中间椅上坐着个黑衣女子,背朝外,瞧不见面貌,背影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不正是木婉清吗?东边太师椅中坐着两个老太婆,空着双手,其余十余名男女都手执兵刃。 你***,看来这里面不拿刀弄的那两个恐怕是功夫最高的。仔细一瞧,那个胖胖的老妪左右腰间各两柄阔刃短刀,对木婉清喝道:“小贱人,尽拖延干么?起身动手吧!” 木婉清冷冷的道:“你已活了这大把年纪,要死也不争这一刻。苏州那姓王的恶婆娘干么自己不来跟我动手,却派你们这批奴才来跟我啰嗦?” 另一个老妪道:“我们夫人何等尊贵,你这小贱人便想见我们夫人一面,也是千难万难。你知道好歹的,乖乖的跟我们去,向夫人叩几个响头,说不定我们夫人宽洪大量,饶了你的小命。这一次你再想逃走,那就乘早死了这条心。你师父呢?” “我师父就在你背后!” 所有人等都吃了一惊,一齐转头,背后那里有人? “小贱人!你骗我!” 话音未落,就听见惨叫一声,木婉清的剑滴滴淌血,左手边的老妪眨眼便倒地死了。 胖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大厅上十七八人横眉怒目,握着兵刃跃跃欲试,却没一个迳自上前动手,似乎都对她忌惮得很。 突然,木婉清道:“姓祝的老头儿,你给我滚出去!” 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回话道:“你说什么?”黑衣女郎道:“你快滚出厅去,我今天不想杀你。”那老者手中长剑一挺,喝道:“你胡说什么?”声音发颤,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害怕。 “你又不是姓王的恶婆娘手下,只不过给这两个老太婆拉了来瞎凑热闹。一路之上,你对我还算客气,那些家伙老是想揭我面幕,你倒不断劝阻。哼,还算不该死,这就滚出去吧!” 那老者脸如土色,手中长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来。脸色一阵犹豫、一阵恐惧,突然间当啷一声响,长剑落地,双手掩面,当真奔了出去。他刚伸手去推厅门,那老妪右手一挥,一柄短刀疾飞出去,眼看就要中了他后心。突然“哐当”一声被石子打飞,那老者吓得一交摔倒,瘫软坐地了。 “我说胖婆婆,这位老爷爷不是你们自己人吗?你怎能下毒手!”柳明抱着小乖从黑影里现了出来,着貂儿的毛,慢悠悠说道:“你们这许多人,围攻一个弱女子,还有王法天理吗?”说罢,笑着对木婉清眨眼道:“好姊姊莫怕,妹妹我来了!” 木婉清笑着“呸”了一声。 那胖婆婆恶声恶气道:“你这小妮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跟这小贱人是亲是故?受了何人指使,前来横加手?” “啊哟!你不知道啊?”柳明笑道:“我和木姊姊比亲生姐妹还要好呢,无人指使,但你要杀她,那我可就只能杀你了!” 说罢,手一抛,众人只见一灰色物件似闪电般直往那老妪扑了过去,她拔刃一挡,不料那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的,一下窜进了衣服里,唬得老妇人尖声大叫,倏尔又从裤管中钻了出来,蹦回少女手中,只见她连连夸奖道:“好貂儿,真乖!” 那老妪气得要跳起来了,猛然发现自身疼痛难忍,麻木非常,喊道:“毒,毒!你……你这鬼貂儿有毒!” “你莫要乱动,赶快静心用内力逼出毒来,不然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柳明揽过木婉清肩膀,被她狠狠瞪了一下倒也不在意,只着对挡道的那些人道:“怎么,你们也想被我的小乖咬上一口?” 众人闻言俱怂,纷纷让道。那胖婆婆眼睁睁瞧着她们二人走出大厅,气得破口大骂,突然噤声,转眼一看,竟是断气了。 “哼!”木婉清冷笑道:“死到临头嘴里还不干净!” 柳明愕然,她从未杀过人,如今害死了一条命,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木婉清瞧见钟灵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下明白了几分,厉声道:“我数到三,若不带着这老货的尸身离开,杀无赦!一,二,三······” 这三声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咻地一声,众人如鸟兽散了。只剩下那滴滴血痕,像在极力讽刺柳明方才杀了一个人。 “钟灵!”木婉清喊道:“你莫不是傻了?杀人有什么稀奇,你不杀她,她便要杀你!” 见柳明迟迟没有反应,木婉清一个耳光就打过去了。 “啪!”的一声,柳明吃痛地捂住脸,暗道:这报应来得可真快啊,我打了她未来的心上人一巴掌,就立刻被打回了一巴掌,哎哟,当初我可没有下这么重的手! “钟灵!” 柳明对上木婉清关切的眼神,忽然有点明白了,木姊姊不懂怎么安慰人,完全按照她师父训斥她的方法去命令去呵斥。 虽然有点暴力,但用心终究是好的。 于是连连呼痛:“好姊姊,你打得我好疼啊!呜呜呜···”说罢,拉住木婉清的衣袖撒娇。 “活该!”只见那蒙面的黑衣女子淡淡地说道,眉眼弯弯,像是笑了。 柳明劝木婉清离开来屋,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说道:“我岂会怕他们这些个人?” “那‘小煞神'孙三霸是不是你杀的?” 木婉清扬了扬眉:“是又怎么样?” “听说南海鳄神要来报仇···”柳明担忧道。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反正我不怕他!” “咿呀呀呀——”忽然间只听见树叶哗哗的声音,一人高声道:“你居然不怕我!” 两人瞧了过去,只见一个脑袋大得异乎寻常的人,一说话,阔嘴中便露出白森森的利齿,一对眼睛又圆又小,如两颗豆子,却光芒四,活像一头大白鲨。中等身材,上身壮,下肢瘦削,颏下一丛钢刷般的胡子,搞笑得很。身上一件及膝的黄袍子,脚下踩着脏兮兮的靴子。袍子是上等锦缎,甚是华贵,下身却穿着条布裤子,污秽褴褛。十手指又尖又长,宛如**爪。 他怒吼道:“你胆敢不怕我?你……你好大的胆子!仗着谁的势头了?”之所以卡壳,不是因为气势不够,而是因为气得发疯。 木婉清抬手要打,柳明一把拦下,小声道:“你打不过他的,且骗他一骗。”说罢,高声道:“自然是仗了你的势头!” 南海鳄神一呆,喝道:“胡说八道!你能仗我什么势了?”柳明道:“你位列‘四大恶人',这么高的身份,这么大的威名,岂能和我们两个弱女子动手?” “哈哈哈!”南海鳄神仰天大笑:“这话倒也有理!让你们两个女娃娃来跟我打,使不得,使不得!”但转念一想,又喝道:“这小丫头杀了我徒弟,我怎能不替他报仇!” “你徒弟连我木姊姊都打不过,留着也没用,反而污了你的名声,人人都道南海鳄神英明神武,其徒弟孙三霸却蠢笨如牛,我木姊姊不过给你清理门户,你还该感谢感谢她呢!” “对极对极!我岳老二的威名是万万丢不得的,那个不成器的家伙不如杀了干净!”南海鳄神一时手舞足蹈道,柳明松了口气,不料他突然变脸,骂道:“要清理门户,也该我这个师父出手,谁要是杀了我徒儿,我就杀了谁报仇,好好好,今日我一并将你这个小姑娘杀了,给这姓木的丫头作伴,算是谢谢她帮我清理的回礼!怎么样,我赏罚分明吧?” 他一张脸皮突转焦黄,神情狰狞可怖,两人见了均是心下骇然。正要死命抵抗之际,木婉清高声道:“你要是杀了我们,反倒是不对啦!” 南海鳄神连忙收手,问道:“怎么讲?” 还未等他回过神,木婉清咻地攻了过来,他一掌打了过去,只见木婉清被狠狠震了出去,吐出几口血来。 “小贱人,你暗算我!”南海鳄神举手便要取她命,却被狠狠震了回去,那掌法,便是方才使出来的!只见柳明护在了木婉清前,厉声道:“岳老三!你江湖威名那么大,却跟我们动手!算什么好汉?” 南海鳄神怒不可遏,急吼道:“你爷爷我是岳老二,不是什么岳老三!” 柳明毫无惧色,径直道:“什么岳老二,恐怕连我也打不过吧?” 南海鳄神怒道:“臭未干的臭丫头!你能胜我?恐怕连三招也接不住吧!” “三招就三招!如果我接了你三招,你就拜我为师!如果我接不了,我便跪下磕一千个响头,自行结果了命。谁如果违约谁就是乌儿子王八蛋!你同不同意?” “呸!只怕你才是乌儿子王八蛋!”说罢,便拿着鳄嘴剪攻了过来,招招致命。 柳明苦练凌波微步,此时有了用处,只见她连连躲过,很是轻松,落到远处,拍手笑道:“三招已过,你输了,乖徒儿,快快拜见师父吧!” 南海鳄神气到眼睛都发红了,拿起鳄尾鞭狠狠向柳明抽去,呼呼生风,打到岩石开裂,要是打到人身上不知是什么光景。柳明不敢怠慢,她没有武器,小无相功也起不到作用,只能用凌波微步狂躲。突地想起段誉是在一阳指的帮助下收了他这个徒弟的,***,她哪里会什么一阳指! 突然林中“咻”地一声,一道白光打掉了南海鳄神手中的鳄尾鞭,机会难得!柳明连忙用钟家掌法降扣住了他的手腕,压其跪地,喊道:“你服也不服?” “***!老子不服!”南海鳄神力大无穷,眼看就要起身,柳明情急之下运用了北冥神功。岳老三猛然发觉内力源源不断从手中流出,拉扯良久,越发无力,竟是挣也挣不脱,顿时大恐。柳明但觉内力涌入身来,口烦热难忍,她急忙将涌到的内力储入膻中气海,她并不常练这功夫,南海鳄神有内力雄厚,只觉得内力越聚越多,口越来越热,实在难受得很,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下来,立刻一把松开了手,只觉得体内排山倒海一般,浑身发软倒了下去,忽然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时放松,便晕睡过去了。 尚有意识的时候,却只想着——这吸血鬼,真的不是好当的! “妹妹···” “妹妹···”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轻声呼唤着她。那是现世的爸爸对她的爱称——妹妹。 一双手被人牵起,好温暖啊! “爸爸···”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忽然,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呵,有人吻了她······ “什么!” 柳明大叫一声,猛地挺起身来。往四周一看,奇怪——这竟是在自己房里! 难道一切都只是个梦吗? “你可终于醒了!”木婉清冷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责备之中带着关怀。“幸亏你父母都已经睡下了,放心,没有惊动任何人。” “南海鳄神拜了你做师父了,当时他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强忍着磕了三个头,好笑的很!” 说话间丫鬟昆昆端着木盆进来了。“小姐,你出了好多汗,擦擦身子吧!” 柳明翻了个白眼:“都叫你不要喊我作小姐咯!” 昆昆疑惑道:“为什么不叫小姐?你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嘛!叫小姐有什么错?” 她那么义正言辞地说出“叫小姐有什么错”这番话,弄得想歪了的柳明实在忍俊不住。“好啦好啦,昆昆,算我求求你,叫我姑娘吧!” “姑娘?”昆昆想了想,摇头道:“不要,我就是要叫您小姐。” 见她那么认真,柳明笑着点头同意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一筋,掰都掰不回来。 见柳明醒了,木婉清便起了身,走到窗前,道:“那个穿白衣服的,是你的相好吧?” “那个穿白衣服的?”柳明一头雾水。 “你别装了!你一昏迷,他就一把抱住了,连忙奔回房里替你打通经脉,导引气血,费了好一番功夫,消了好一番内力,你睡着的时候守了你半夜,还不是你的相好?” 见柳明懵懵懂懂的样子,昆昆道:“那位公子我也见着了,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又对小姐关怀备至的!”说罢,哧哧笑了起来。 木婉清冷哼道:“师父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着点吧!”一转头,便点地离开了。 是正严? 柳明突然脸上发烫,回想起那个吻。 该死的,为什么要偷亲我? 乘人之危,那是我的初吻啊! 梦偷香在线阅读 梦偷香 肉文屋 / 梦偷香 梦偷香 突相遇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突相遇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突相遇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突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br穿了许多新的人物,但会尽量尊重原著。 不脱离人物的原始格和心理(除了穿过来的那两位),但会安排不同的命运。 我选用了许多原版《天龙八部》的文字,主要的对话和武打描写,但会改动过程和结局。 请原谅我的无耻吧~ 如果看不了的话,耐心等待系统修复好吧!hr size=1 /  这几日柳明都乖乖呆在房中修养,实际上早已没什么事了,且皮肤更加血色红润,晶莹透明,一看便知是内力充足滋养的。但她依然怕自己像天龙八部那样燥热难忍,受极大苦,天天静心引导,修习小无相功。冥想时,正严的音容笑貌愈发清晰了,使得她更加烦恼起来。 可恶!既然救了她,为什么不守到她醒来?既然她醒过来了,为什么不过来见她? 丫鬟昆昆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问着关于那个白衣少年的事,哎,真没处待了,便跑去松树林,正走着,不料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猛地跳了出来,高声道:“妙极妙极!钟夫人柔美可人,可惜年龄大了些,这个小姑娘又娇又小,真是好货色!”说罢,便伸手向柳明扑来。柳明吓得大叫:“爹爹妈妈!有恶人要捉我!”一边叫喊一边躲闪,连凌波微步都使了出来,居然终究甩不开他。 钟万仇正在房中与他人商议事情,听见女儿叫喊立刻冲了出来,他大怒道:“云中鹤!你放开我女儿!”南海鳄神竟也从房中走了出来,大叫道:“云老四!你放开我师父!” 高瘦男子置若罔闻,柳明气到狠狠用了前几日从南海鳄神那学到的掌法劈了过去,“嘭”的一声,他便被飞了出去。柳明也被反作用力震到连连退了几步,南海鳄神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关切道:“师父,你伤着了没有?” 钟万仇也凑过去,道:“好女儿,你可千万别吓爹爹啊!” 南海鳄神大发脾气,指着钟万仇大叫:“你……你这狗贼,居然想占我便宜?我……我岳老二跟你拚了。” 钟万仇道:“稀奇古怪!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南海鳄神气极,怒道:“她是我师父,已然比我大了一辈,那是事出无奈,我也没什么法子。你却自称是她老子,这……这……你……不是更比我大上两辈?岳老二在南海为尊,人人叫我老祖宗,老爷爷,来到中原,却处处比人矮上一两辈。老子不干,万万不干!” 钟万仇不屑地说:“你不干就不干。她是我亲生女儿,我自然是她老子,哪里是‘自称’?” 南海鳄神歪着头向他父女瞧了一会,说道:“你当然是‘自称'。我师父这么美丽,你却丑得像个妖怪,怎么会是她老子?我师娘定然是旁人生的,不是你生的。你是假老子,不是真老子!” 钟万仇一听,气得脸也黑了,提刀向南海鳄神便砍。 他怒火冲天,骂道:“***,我早就疑心灵儿不是我生的。连你这个大笨蛋都这么说,还有什么假的?我先杀你,再杀了灵儿,然后去杀阿宝···呜呜呜···最后自己抹脖子去!” 只见他们打得难舍难分,一时看不出高下,柳明暗叹自家爹爹武功其实真的不赖,“马王神”不是吹的。但唯恐见血,喊道:“他不过是故意说出来气你的,爹爹怎么就信了!也好,既然你都不要我这个女儿,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她拔出银桩刀,眼看就要刺向自己,钟万仇连忙用手捏住了刀锋,指缝中渗出一丝丝鲜血,他怒吼道:“你这个疯丫头!这是做甚么!” 他气急败坏之际,看着那银桩刀觉得眼熟,啊,那不正是自己亲自做给钟灵的吗?心里顿时一阵酸酸涩涩,女儿和自己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流泪道:“好灵儿,是爹爹不好,爹爹错了,啊呀呀!不该着了这恶人的道!”说罢,便使力用掌劈了过去,把南海鳄神逼得吐出血来。 南海鳄神输了阵势,居然也不恼,直道:“你好功夫,确实配做我师父的爹爹,偏生长了一副马脸,但这师公我是叫不得的,日后见面,看在师父份上,你便叫我岳老二,我喊你钟万仇便可!”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何必这么麻烦,只要我跟这个钟姑娘成了好事,做了夫妻,便是你弟媳了,她喊你一声三哥,你叫她一声师父,到底是互不吃亏!” “对极对极!”南海鳄神哈哈笑道:“这个使得!” 云中鹤狂笑着朝着柳明扑来,钟万仇欲阻止他却被南海鳄神截住,柳明只好向松树林疯跑了过去,她的凌波微步已经练得极好,不料这云中鹤还能在后头穷追不舍。她要是静下心来不一定打不过云中鹤,可她第一次遇见这等事情,眼看贞出现危机,竟吓得只能夺路而逃。她一路奔去,瞧见了来屋,远远便大喊道:“木姊姊,救我!救我!”云中鹤尖声道:“你逃到天边,我也要捉到你。”说罢,伸手去抓她肩膀,忽然“咻”地一只暗箭了过来,若不是他急忙用手中的铁爪钢杖挡了一遭,眼睛都会被穿个洞来。 只见一个黑衣女子从屋中御马而来,背影苗条,脸上蒙了一张黑布面幕,瞧不见面貌,一双美目亮如晨星。她手一张彩绢飞出卷住了钟灵,二人齐齐坐在马上想松林奔去,云中鹤较快脚步跟了过去。 跑至山脚下,料那云中鹤并未追来,便都下了马,忽闻一声凄厉的叫声,拍的一响,数十丈外从空落下一物,跌入了草丛。 “那是什么?”木婉清奇道,听草丛中再无声响发出,便行将过去,要瞧个究竟。 柳明拽住她的衣袖,哀求道:“好姐姐,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快走吧?那竹篙子快追来了!”木婉清依旧向前寻去,拨开长草向前看时,不由得全身寒毛直竖。只见草丛中丢着六个婴儿的尸身,有的仰天,有的侧卧,皆是惨死。 “呀!”柳明捂住眼睛,便往她身上紧紧靠去,恐惧道:“这是无恶不作的叶二娘干的,她每日都要杀个婴孩······” 正说话间,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跳入草丛,不是云中鹤又是哪个?只见他笑道:“小姑娘,我看你往哪儿跑!”柳明暗暗叫苦不迭。木婉清直接用长剑攻了过来,云中鹤连连后退,打斗间,周身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矩矩腻腻,闻着不由得心中一荡。云中鹤笑道: “什么东西这么好闻?让我来仔细看看!”说罢,便作势要掀开对面那黑衣女子的面纱,木婉清气急,连连使出杀招。 “怎么听见我师父的声音!”南海鳄神突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一个女子缓缓地走着他身旁,披一袭淡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娟秀,但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肥头胖脑的甚是可爱。见柳明目不转睛地望自己,嫣然一笑,看得柳明全身一颤,只觉她这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限伤心,使人忍不住便要流泪,要难过。 柳明痴痴地道:“二娘,你生得真美···但你一笑起来,却颇让人肝肠寸断,莫不是遇过什么世间最惨之事,是绝不会有这等笑容的···” 叶二娘抱住孩儿的身子猛然一震,半响不语,竟抬不起头来了。 南海鳄神道:“师父,你果然在这里!”他那么凶恶的人,倒也会尊师重道,对待钟灵十分客气。 柳明呵斥道:“你这蠢货,也不想想,若是云老四占了我的便宜,夫字天出头,比我还高出一辈,比你整整高出两辈了!他云中鹤又打不过你,凭什么高出你两辈!”趁南海鳄神愕然之际,又说道:“那黑衣女子是我姐姐,若他占了我木姊姊的便宜,就成了我姐夫,也高出你一辈,你还不去阻止他,难道要做儿子不成?” 南海鳄神气到跳脚:“***!老子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继而冲了过去,拿鳄尾鞭甩向云中鹤,骂道:“好你个云老四色中鬼!竟敢给老子下套!” 混乱中听得那男童大声叫道:“爹爹!爹爹!山山要爹爹。”叶二娘闻言晃过神来,细语柔声道:“山山乖,你的好爹爹待会儿就来啦。”柳明想起草丛中那六具童尸惨死的可怖情状,再听到她这般慈爱亲切的抚慰言语,登时打个寒战。只见她一边着男孩的头,一边眼神开始涣散,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愈发用力起来,男童哭喊着说:“疼!好疼!” 忽然听得山腰中一人长声喝道:“你这个疯妇人,抢我儿子干么?快还我儿子来!”声音刚落,人已窜到草丛中来,身法甚是利落。这人四十来岁年纪,身穿古铜色缎袍,手提长剑。不正是左子穆吗? 叶二娘笑道:“左先生,令郎生得真有趣,我抱来玩玩,明日便还与你。”说着在山山的脸颊上亲了亲,轻轻嗅着他碎碎的头发,显得不胜爱怜。男童见到父亲,大声叫唤:“爹爹!爹爹!我怕!你快来救我!”左子穆伸出手,走近几步,实在不能再接近时,悻悻收手,赔笑说道:“犬子顽劣不堪,没什么好玩的,请即赐还,在下感激不尽。”他施了一礼,眼睛始终不离开儿子,只怕这女子手上使劲,当下便捏死了他。 叶二娘道:“左先生,你剑法差得很,生个儿子却是肥白可爱。真好,真好啊···”她眼中发出光,似是要将小儿吞入肚中一般。看到这般可怖的样子,做爹爹的如何还呆得住?明知不敌,也要拼命,当下使招‘白虹贯日',剑尖向她咽喉刺去。 叶二娘冷笑一声,将山山的身子轻轻移向剑锋,左子穆倘若继续刺去,首先便会刺中爱儿。幸好剑尖在半空中微微一抖,变招斜刺叶二娘右肩。叶二娘仍不闪避,又将山山挡在身前。霎时之间,左子穆上下左右连刺四剑,叶二娘以逸待劳,只将山山略加移动,所有凌厉狠辣的剑招便都半招而止。山山已吓得放声大哭。 柳明这边,云中鹤被南海鳄神打得绕山三匝,钢抓都断了二指,狼狈不堪,此时一口怒气无处发泄,突然间纵身而上,卟的一下,右手钢抓已入左子穆肩头。幸好这柄钢抓的五手指已被南海鳄神削去了两,创伤稍轻,但左子穆也已鲜血迸流,云中鹤上前补了一脚,将他踢倒,兔起鹘落,几下就把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打得毫无招架的余地了。 “哈哈!”南海鳄神赞道:“老四,这两下子不坏,还不算丢脸。”他是至爱力量之人,见到强者便赞。 叶二娘拍着左山山,全然不顾他的哭喊声,笑吟吟道:“左大掌门,你可见到我们老大没有?”左子穆右肩骨被钢指抓住,丝毫动弹不得,强忍痛楚,说道:“你老大是谁?我没见过。” “是吗?”叶二娘径直上小儿的颈脖,明明无比温柔,却让人觉得无比狠毒辣。 左子穆急忙道:“叶……叶二娘,请你还我儿子,我去另外给你找三四个小孩儿来。左某永感大德。”说完,竟磕了好几个响头。 叶二娘笑咪咪道:“那也好!你去找八个小孩来换,只要男的!老四,你放了他。” 云中鹤向来不敢不听她的话,当下便松了机括,钢指张开,左子穆咬牙站起身来,向叶二娘深深一揖,伸手要去抱孩儿。叶二娘笑道:“你也是江湖上的人物,怎地不明规矩?没八个孩儿来换,我随随便便就还你儿子?” 左子穆见儿子被她搂在怀里,虽是万分不愿,但迫于情势,只得点头道:“我这就去挑八个最肥壮可爱的男童给你,望你好生待我儿子,千万不要伤他。”他身为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此时此刻却答应干如此下流卑鄙的勾当行径,柳明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叶二娘不再理会,口中又低声哼起儿歌来。左子穆恋恋不舍地向儿子道:“山山,乖孩子,爹爹去去马上就来,抱你回家。”山山挣扎着要扑到他的怀里去。左子穆用手按着肩头伤处,强忍着转过头去,慢慢向崖下走了。 “你回来!”叶二娘突然开口,只见她笑吟吟看向柳明,道:“小姑娘,你眼睛生得真美,长在这么漂亮的脸上,就显得更美了!”柳明被盯得冷汗直流,连说“不敢当”,只见叶二娘厉声道:“左大掌门,不用再找八个孩子顶替了。你给我帮个忙,去挖了这小姑娘的眼珠子,拔了她的舌头,我便将你儿子还你!” 眼看左子穆提剑向自己冲来,柳明连连呼救,骂道:“卑鄙小人!”叶二娘笑道:“我就让你遭遇一回人间的悲惨事,量你这小妮子再也不能乱说!” 原来她是为刚才的事恼羞成怒,真是“祸从口出”!柳明气得要命,大骂左子穆。但她并不想伤他,只拼命躲闪,叶二娘在一旁尖声大笑,木婉清急道:“不准你伤我灵妹妹!”拔剑去刺,尽数被叶二娘拦住。南海鳄神也要去杀左子穆,却被云中鹤拽住,道:“她若死了,你也不必做人家的徒弟!” 南海鳄神道:“既然已经认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说罢,又跟云中鹤动起手来。 靠!真是心肠歹毒!柳明愤怒不已,正要反攻时,却见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势猛然而止,长剑被一条细长软索卷住,软索尽头是铁杆,持在一个身穿黄衣的军官手中。这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脸上英气逼人,冷笑道:“无量剑在大理也算是个名门大派,没想到掌门人竟是这么一个卑鄙之徒。”另一个黄衣军官伸手揽住柳明肩膀,挡在她前头,低头一看,这人腰间着一对板斧,并转头低声对柳明道:“小姐受惊了!”这又是唱哪一出?柳明实在不知他们为什么要救她。 叶二娘笑道:“要你们多管闲事!”忽听得背后微有响动,当即转身,只见东南和西南两边角上,各自站着一人,所穿服色与先前两人相同,黄衣着璞头,武官打扮。东南角上的手执一对判官笔,西南角上的则手执熟铜齐眉棍,四人分作四角,隐隐成合围之势。 左子穆朗声道:“原来中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一齐到了,在下无量剑左子穆这厢有礼。”说着向四人团团一揖。众人都不愿理会他。左子穆尴尬万分。 云中鹤见此阵势,道:“且去助二姐一助罢!”南海鳄神道:“莫急!” 执铁杆的护卫拉着软索上所卷的长剑,在空中不住幌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猛地一拽,便将剑甩了出去。只听他道:“小姐快走!”柳明还未反应过来,木婉清便引着她一并向空地跑去。“快走,莫阻扰他们围攻!” 叶二娘闪身一一避开四大护卫的左右夹击,怪声叫道:“啊哟,大理国褚古傅朱四大卫护我的儿啊,你们短命而死,我做娘的好不伤心!你们四个短命的小心肝,黄泉路上,等一等你的亲娘叶二娘啊。”褚、古、傅、朱四人年纪也小不了她几岁,她却自称亲娘,‘我的儿啊'、‘短命的小心肝啊'叫将起来。听得柳明呵呵直笑,正乐着,便听见一人笑道:“才保住了眼睛,就不知死活了?” 正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木婉清冷冰冰道了声:“段公子,多谢你家护卫救了灵儿。” 柳明一惊,他们不知何时交谈过了,木婉清还知道他的身份。顿时一阵委屈——正严跟自己真真假假,虚以委蛇,同生共死后才告诉她身份,木婉清只与他见了一面。心里酸酸涩涩,连忙睁大眼睛,任山风吹干渗出的泪花。 傅思归这边,每次攻击都被叶二娘用小儿做挡箭牌化解了。左子穆不住叫唤着:“快快停手,莫伤了我儿子!” 叶二娘笑道:“这孩子碍手碍脚,你先将他砍死了吧。”将手中孩子往下一甩,四人大惊,不料叶二娘裙底一腿飞出,正中四人肩头,踢得他们踉跄而退,站好后立即又扑打过来,此时叶二娘早拾回孩子。她以小儿为护符,众人兵刃相加时便大受牵制。 左子穆大吵:“小心孩子!这是我的小儿,小心,小心!这一棍打得偏高了。别!别!斧头不要往我孩儿身上招呼。” 正混乱间,山背后突然飘来一阵笛声,清亮激越,片刻间便响到近处,山坡后转出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形貌高雅,面容俊秀,双手持着一枝铁笛,兀自凑在嘴边吹着。猛地里笛声急响,只震得人人耳鼓中都是一痛。柳明一下哀呼出声,正严笑着捂住了她的耳朵。那男子十手指一齐按住笛孔,鼓气疾吹,铁笛尾端飞出一股劲风,直向叶二娘脸上扑去。她出手一档,不由自主的又退了数步,执判官笔的武官上前一扫,叶二娘便将孩子抛了出来,伸手来挡笔,猛然冲出一个少年,伸手抱起孩子,一掌打得她措手不及。分明是寻常掌法,却具有不凡的威力。 执铁杆的军官喝了一声“好”,趁乱接过孩子将孩子,将其送回给左子穆,见他忙不迭地道谢,轻蔑地“哼”了一声。 见叶二娘失了势,南海鳄神也不帮忙,反而道:“你连这几个小喽啰都打不过,这第二的位子早该由我来坐了!” 叶二娘冷笑不已:“大理段氏以多欺少,算不得好汉!”说完,用眼瞟着打了她一掌的少年郎。狠狠道:“你功夫平平,眼神却不错。若不是刚好有那个契机,量你如何也伤不到我!” 少年微笑不答。 突然间山峰后传来一阵尖锐的铁哨子声,连绵不绝。南海鳄神和云中鹤同时喜道:“老大来了!”两人纵身而起,一溜烟般向铁哨声来处奔去,片刻间便已隐没在岩后。叶二娘也道:“今日就跟你们玩到这了,下次见面——”她笑着望向柳明,目光狰狞,道:“小姑娘,我必要拔了你的舌头!” “你往哪里走!”执铁杆的武官大喝道,伸出铁杆来挡。哪知她猛然摔出暗器,众人纷纷躲避,刹那间她便得以抽身,只留下一阵冷笑,低头一看,悉数是些小儿的长命锁。吹笛人凄然道:“不知大理有多少父母痛失亲儿,真是作孽!” “高叔叔!高兄弟!”正严呼唤着向他们招手,“还有褚、古、傅、朱四位哥哥,你们都来了?”六人一齐看过去,只见两位姑娘亭亭玉立,陪伴两旁。四个护卫顿时悄悄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突相遇在线阅读 突相遇 肉文屋 / 突相遇 突相遇 面具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面具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面具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面具人 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一听,齐声欢呼:“是公子爷!” 只见段誉带着两位年轻姑娘走了过来,待近时,指着手里牵着的那个姑娘道:“这位是钟姑娘。”众人见她着一袭青衣,穿葱绿色的绣花鞋,雪肤花容,娇俏可爱,正睁着眼睛仔细打量他们,猛听到段誉这般介绍自己,大声道:“你跟这几位说起过我?” 段誉笑道:“那是自然。”见她听后一脸气恼的样子,继而道:“你是我的心上人,他们都···知道···”钟灵道:“什么心上人!我、我才不是···”顿时脸都红了。众人俱发出善意的笑声。一黄衣军官道:“小姐若不是我们公子爷的心上人,刚刚可要仔细被左子穆刺中了。”钟灵认出他便是执熟铜齐眉棍站在后方掩护她和木婉清的人,忙道:“方才真是要多谢你了,敢问怎么称呼?”他施了一礼,回道:“在下褚万里。”钟灵致意道:“褚大哥。” 褚万里含笑应下,铜棍在天光下闪闪发亮。柳明暗道:这人长得一般,却有勃勃的生气,英姿飒爽,让人舍不开眼睛。 忽然回想起小说里写的——小镜湖方竹林里,褚万里大战段延庆,段延庆和褚万里拆了三十余招,在褚万里身上刺了十几个深孔,血流满地,但褚万里兀自大呼酣斗。段延庆武功虽强,却也被迫得连连倒退。 虽然实力不足却斗志不减,血战至死,真是条汉子。 “古笃诚。” “傅思归。” “朱丹臣。” 其余三位黄衣军官一一自称姓名,向钟灵作揖,她也一一回了礼。四兄弟见这乡野丫头天真烂漫,懂得礼数,愈发对她青眼有加。 宽袍客道:“这四位兄弟都是我们大理段氏的家臣,合称‘渔樵耕读’。”他年近不惑,身旁站着个跟正严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裘紫衣,娴静不语,却生得俊秀非常,风采如神人,二人长相形似,应当是父子,一言一行,全然流淌真正的贵胄风韵,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大理段氏?”柳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她看向正严,只见他噙着笑望着自己,好像在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宽袍客笑道:“没错,世子是我们大理国的小王爷。” “那你是谁啊?”柳明在心中狂吼——这般秀雅端正的人品,千万不要是段正淳! 她天真烂漫,虽直爽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宽袍客笑答:“在下高升泰,这位是犬子泰明。” 远处正在安抚儿子的左子穆闻言愕然,不顾负伤的肩膀,硬是回首偷瞄了几眼。 “啊!你就是高君候么?你笛子吹得好!剑法使得好!模样更是生得好!”柳明笑着大大夸奖他,转而指向左手方,道:“这位是木姊姊,她的剑也使得很好。” 木婉清甩袖道:“好端端地搭起我作甚?对这些达官显贵,文人雅士,我可没有兴趣!”她已牵回马,扬了扬眉,道:“钟灵,你是跟我走,还是跟这位段公子走?” 见她那么严肃的眼神,柳明都有点怂了,道:“一起好了,有什么打紧?”木婉清狠狠瞪了她一眼,柳明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要那么凶嘛!我跟姐姐你一块走!” 正严闻言,立刻道:“四大恶人还在万劫谷,我可不放心让灵儿回去。” 木婉清冷哼道:“让灵妹妹留在小王爷身边,才真让我不放心呢!” 正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定神道:“你放心,哪怕我自己丢了命,也一定会护她周全!”柳明不知二人为何说出这样一番话,惘然望着他们。 高升泰笑道:“只要有我们伴随左右,我敢说丢命的绝不会是公子爷。”正严笑道:“高叔叔莫这般讲话,我要是没了,世间不过少个痴情种子。您和高兄弟要是有个闪失,大理国可就少了中流砥柱!” 四护卫一听这话,都乐了。“无论世子还是侯爷,我们兄弟四人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你们几位伤及一汗毛!” 褚万里道:“当然,还有钟姑娘。” 众人闻言皆发出嗡嗡笑声。 正严在人言喧哗之际,不知轻轻对木婉清说了什么,只见她低声道:“此话当真?”得到肯定答复后,便转身对柳明说:“灵儿,我们一同去大理!” 柳明真是一头雾水,奇道:“好端端的,去什么大理?” 正严道:“好妹妹,你就陪我一道回家吧!我这次出来花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多。若不给出个好的理由,不知家里的长辈要如何罚我呢!” 褚万里帮腔道:“我们四兄弟奉命来接公子爷回去,倒不是巧合。公子爷,你可也忒煞大胆,孤身闯荡江湖。我们寻到了马五德家中,又赶到无量山来,这几日可教大伙儿担心得够了。” 正严笑道:“我也吃了不少苦头。”说着,眼睛直勾勾瞟向柳明,弄得她莫名其妙。 “伯父和爹爹大发脾气了,是不是?” 古笃诚道:“那自然是很不高兴了。不过我们出来之时,两位爷的脾气已发过了,这几日定是挂念得紧。后来善阐侯得知四大恶人同来大理,生怕公子爷撞上了他们,亲自赶了出来。” 正严连忙赔礼道:“高叔叔有心了!” 高君候笑道:“若不是犬子,我也不能收到风声。” 正严闻言便对那俊秀的紫衣少年作揖。那少年似乎很是受宠若惊,扬着手欲言又止,紧张得面色通红,平添了三分丽色。 高升泰连连摇头,无奈地笑道:“这孩子心单纯,不善言语,世子千万莫见怪。”高泰明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仅仅注视着正严,黑如耀石的眼眸中似乎闪烁着无限盼望。 看见高升泰这富贵子弟满脸憨傻的呆气,四大家将都嗤嗤笑了起来。 “誉儿虽然愚钝,但也听闻过世兄才情过人,百年难遇,孟先生曾说我‘愚不可及’,世兄却是‘深不可测’,先不论孔孟之学,经书之教,光是易理,说卦、系辞之学他也有颇深的造指,更不论礼、乐、、御、书、数,皆高于同辈子弟,述圣先生曾说[瑚琏之器者,非子贡独称之!]此意便是赞叹高世兄之贤!” 众人皆奇之。 柳明心想:看不出来这个正太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人才啊! “继儒先生真如此说?哈哈,太过谬赞了!”高升泰欣喜不已。 正严不卑不亢,继续道:“神交已久,今日方得一睹真容,果然俊秀不凡,非池中之物。”他的夸赞并不显得阿谀,拿捏得恰到好处。 高泰明很受触动,喃喃道:“世子过誉了,泰明惶恐···”他十七八岁,尙是少年郎的声音,清清脆脆,极为动人,却应说得太过怯懦,显得含混。 “我似乎虚长世兄几轮春光?” 高泰明腼腆道:“我略小一两岁。” “可有字?” 柳明最受不了这等虚伪的客套,直接打断,吵闹道:“我可不跟你回去!那又不是我家!有什么好玩的!”想必正严也厌烦了这些,果然,他立刻回头安抚自己。四大护卫齐齐向高君候赔罪。 这一边,正严笑着在她耳边说:“难道你不想让木婉清与段正淳相认吗?难道你想让你木姊姊一生一世都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吗?”柳明恻然,她看向凛然站在一旁的木婉清,道:“你怎么骗得她也愿意跟你走的?” “这个简单,我只说我晓得刀白凤在哪里。”正严对着她勾起一丝浅笑,好一副奸诈的样子。 踌躇间,朱丹臣高声道:“两位爷台挂念公子,请公子即回府去。钟姑娘若无要事,也请到公子府上作客,盘桓数日。”他怕段誉不肯回家,但若能邀得这位姑娘同归,多半便肯回去了。 褚、古、傅、三位护卫一听,便明了朱丹臣心中想法,暗道一个“好”字。 四人心想:这姑娘相貌美丽,刚才躲避左子穆的攻击,身法灵动,看来武功也颇了得。公子爷娇生贵养,在这乡野间竟也能甘之如饴。公子爷在王府中的话谁敢不从,却在钟姑娘这碰了好几次钉子,倒也笑嘻嘻的不以为意。三年来,他为了这个姑娘,竟敢离家这么多次,离家这么久,可见对她已十分迷恋。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来历。公子爷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别要惑于美色,闹了个身败名裂。 不过这小姑娘给人一种难言的亲切感,倒也不想险恶的人,看上去像是父母娇惯了的人,公子爷这般惯纵宠溺,迟早会被她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 柳明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众人俱松了口气,正严笑道:“好妹妹,这就对了!”说着,低下头来吻她的唇,柳明吓得“啊”了一声,连忙推开了他,厉声道:“你作甚么!” 正严委屈道:“我喜欢你才这样做的,其他的人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去看一眼!” 四家将中傅思归是最放得开的,只见他起哄道:“钟姑娘,你左右会是我们公子的人,香一下嘴巴,又不会少块!” “你们···你们欺负人,我不同你们一块走了,我要回家,呜呜···” 古笃诚道:“我们便是欺负你了,又怎样?” 朱丹臣微微笑。 褚万里摇了摇手,笑道:“各位兄弟还是莫燥这小姑娘了!可怜见的,别说公子爷心疼,我都心疼了!” 众人笑得更加开心,纷纷起哄对褚万里发出嘘声。 柳明猛然隐隐感到一股冲天的怒气,直直了过来,炽烈地似要在她身上凿出个洞来,凶狠如斯,霎时间,仿佛连毛发皮肤都发烫了。 谁? 转过头,却只有一张张言笑晏晏的面孔。 高家父子称有些手尾需要处理,便拜别了众人,往西走了。 拒绝了正严同骑的要求,在黑玫瑰的背上,柳明悄声问木婉清:“姊姊,刚刚你怎么都不帮我?”木婉清道:“我才不与你们一同疯。”柳明悻悻然,道:“我一个姑娘家,贸贸然跑去他家里,哪有这个道理?”木婉清道:“怎么,你怕他家财大官大,有钱有势,不肯要你这个野丫头?”柳明笑了,她哪有这么想。“他们倘若你对我轻视无礼,那便如何?哼哼,我放毒箭将他全家一古脑儿都死了,只留那个小白脸一个。你们不还是夫妻,再没有什么阻扰了!”木婉清这一番话,说的那般轻松,听得柳明冷汗直流。 前方褚万里策马靠近自家的公子爷,低声道:“今日见了高二爷,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厉害。就是小小年纪,眼睛却亮得吓人,从未见过!”正严微笑不答,只听古笃诚大声说道:“大哥你是真不知还假不知?不叫的狗才咬人呢!我方才仔细看了那小子的手,好家伙,虎口处隐隐一层薄茧子,没有八九年练不成的。” “据闻高泰明文采斐然,素来芝兰玉树的高氏子弟都莫能出其右,不料是这般的年轻,生生把我唬出一身汗来!将来高侯爷百年之后,恐怕也是他执其牛耳!四弟,我并未有幸赏阅过其人的文字,那篇《澜沧赋》究竟是好是歹?”庄家人打扮的傅思归,用庄家人特有的大嗓门对朱丹臣问道。 “既然三哥问道,我也只有坦然相告。小弟才识学浅,私以为观看此文真如过千寻之塔,窥神龙之尾。从心从意,洋洋洒洒。大气磅礴,猎猎纯然,浩浩荡荡,从无中断,若非心有沟壑,怀天下者,不能有其气势;若非天赋异禀,逍遥谪仙人,不能有其神韵。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正严执着缰绳,默默听着四人的纷纷议论。直到大理城关巍峨耸立在视线的末尾时,才扬声道:“隔墙有耳,快些安静!” 众人都不再言语了,木婉清见他们这般小心谨慎,嗤之以鼻道:“为何要害怕那两个人?一刀杀了不就轻松了?量他们也打不过我们!” 柳明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世间事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个世上能够杀人的,不仅仅是武功。 高氏专政,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木婉清两母女不问世事隐居谷内,可连卖零嘴的大叔都知道高升泰元丰三年起兵讨伐篡夺大理国君主之位的杨义贞,复立皇族段氏子孙段正明为大理国主。却在五年前自立为王,国号“大中”,后随让位给段正明,光复“大理”,却让他只能当个傀儡皇帝,实权在握者,是他。 如果高氏没有监守自盗,此时该是段正淳当大理国的皇帝,而段和誉也是太子而不是世子。 左子穆听闻高升泰的名号会阵脚大乱,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才是云南真正的王。 柳明看着前方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年,心里涌出一阵阵温暖和惆怅。 她不是个聪明的人,她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想去哪里。但她知道,他喜欢她。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虽然不聪明,但柳明也不是笨蛋,她可以分别刚才那个吻并非真心。 她和正严的第二次接吻,与那在梦中的第一次完全不一样,因为加了点其他东西,不仅仅是关爱和怜惜,更多的是利用。 正严在掩饰自己,在别人的面前,他永远是湖心洞里见到的那个翩翩佳公子。但他把一切锋芒,一切棱角,一切野心,都用笑容的面具遮掩住了。 那个在众人面前的吻,也是面具的一部分吧? 夕阳斜斜地落到地平线那一边,逐渐看不见了。山风一阵阵地吹,夏月的傍晚空气中总带有几分炎热,云南多雨,满天的云压得极低,在余晖下泛着黄,渗着红,依稀看见一圈月亮,却瞧不见星星。 细细怨怨,哀哀缠缠的声音在潮热的夜晚响了起来,平添了好几份清凉,竟显得十分贴切。 “二公子又在吹筚篥!”丫鬟们尽数放下手中的活计,趴在窗台上听曲。 “好你个没规矩的小蹄子,要是被嬷嬷发现,可仔细了你的皮!” “那又怎样?可不是天天都能听到二爷吹筚篥!” “我看你是浪起来了吧?上次二爷从屋门口路过,你连杯子都摔地上了!” “姐姐莫笑,那是我第一次那般近的看二公子啊!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愿舍十年的寿命,只为他当个给掀帘子的使唤丫鬟,每天都能见上一面,我也就知足了!” “呸!恬不知耻的小皮货!还寄望能每天见二爷呢,呵!我在夫人房里伺候,连夫人这当娘的都不能每天见儿子呢!” “他怎么这么忙?身子忙坏了可得了?” “大吉利是!你要是敢乱说话,仔细我打你嘴巴子!” 屋内唯有一个扎着双髻的丫鬟依然坐在豆大的油灯下刺绣,其他全都聚在一团。她一针一线地挑着边,猛然被刺出血来,竟也不觉得痛。只见她痴痴地自语道:“怎么今日的曲子,刚开始听上去那般的快活舒心,后面就这么悲戚遗憾?···” 她兀自冲出房去,后头的丫鬟们连喊:“荔珠姐姐,您这是去哪儿啊?” 月亮已然全部从云层里透出来了,天地间蒙上一层轻纱。高泰明靠在湖边的假石上,将筚篥放在手心里,真是像水一般滑腻的触感。 他仰起头,望着那一轮明月。 跟那人第一次相遇,便是在相同的明月之下。 月亮还是一样的月亮,人却不再是一样的人。 就是在这里,在镜湖畔灯心桥下,那一日父亲庆生,宾客云集,他对歌舞杯酒感到厌恶,转身出屋来了这里。便看见黑暗中有人在湖里游动,灵活流畅,逍遥自在得跟一尾鱼似得。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在近处欣赏着这一切的表演。 “谁?” 那人从池中站了起身,月光下亮亮的眼睛似兽一般闪烁着光,那么锐,锐得使他忘记了呼吸,锐到从此之后这个影像永远地刻在他的脑中。 他不由得捂住自己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血逆流的冲动。 全身跟着脉搏一起震动,霎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痴痴看那个眼神,在那一刻他明白到飞蛾扑火的心情。 池中人无声一笑,转头便消失在闪着银光的湖面之下。 水波荡荡良久方息,正如他的那颗心。 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场美丽的幻影,他使尽一切手段打听那个人,都没有消息。 难道是水中的怪吗? 还能够再次相见吗? 他甚至暗自庆幸,怪也好,绮梦也好,只有他见过那人,见过那双眼睛。 “你是谁?” 多么可笑,当时的他只能愣愣地问出这个问题。 怪不得那人要笑他了。 笑起来的那双眼睛可真是好看。 好看到令他心头一痛。 荔珠踉踉跄跄一路小跑过去,越是靠近,越是放慢脚步,脚下的草地发出窸窣的声音,竟然让她悬着的心情逐渐放缓了。等她像猫一般静得走近假石,湖面发出的银光照在少年沉默的脸上,愈发显得他寂寞无依。 荔珠觉得,他似乎就在沉默中溶进了这片黑暗中,让她不由自主想要抓紧他的衣袖。 想要拉他一把。 拉回自己的怀中。 当这个疯狂的念头出现脑海中时,她十足吓了一跳。 荔珠站在他后头的时候,害怕二公子会忽然转过头来看见她。 高泰明显然是知道有人靠近,但他仍旧一动也不动。荔珠看着他修长的背脊,细致的颈脖,还有闪烁着蓝光的黑发,眼泪一点一点蓄了上来。 他怎么会转过头来? 他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在注视着他。 荔珠又想起那个冬天,好冷好冷,怎么会那么冷,冷得就像泡在了冰水里,呵出来的气都是白雾,她搓着那颗从**窝里偷来的生**蛋,上面还有些黑色的腌臜物,手都被弄臭了,但她却笑了。瘫痪的娘躺在床上,她身上的味道比这还重呢,这就是娘的味道啊!河面上结了尺般厚的冰,家里没有水吃,去村西头老张头家里打水还要交铜片片,她没有铜片片,抱着水桶不撒手,被人拿**毛掸子狠打。不过偷了他们家一颗蛋,倒也值了。荔珠捡来柴火,将蛋埋进土里煟熟了。那沾着土渣子的**蛋好香啊,香的让她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她的胃又开始绞着痛了,不行,要给娘吃。 她不顾烫手,将**蛋端给娘,喊道:“娘,蛋熟了!娘,蛋熟了!” 娘说想要喝水,荔珠说没有水,娘让她出去抓点冰糕糕雪珠子回来,荔珠就出去了。等她回来时娘的身子已经很冷很冷了,冷得像她手里的冰。 娘最喜欢村头这颗杏树了,她说过她就是在那里遇见爹的。 荔珠的手不断留着血,但没有关系,指头就已经冷得感觉不到疼了。但她哭不出来,她连喊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在不断造坟,锄头断了便用木棍子戳,木棍子折了便用双手来挖。 马的嘶鸣声,马夫的吼叫声,还有皮鞭子抽过来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 她只听见了银袋落地的声音。 当她抬起头来,就看见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少年。 她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衣服,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哪怕让她就这么看他一辈子,她也情愿。 真是奇怪,他明明离她那么近,近的能够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嗅到他身上沉水香的味道,却觉得离他那般地远。 远得好似中间隔着整个天和地。 皮鞭子又扬了起来,荔珠睁大眼睛看着马车消失成一个小点,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马车上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她望来一眼。 他给了她一个背影,这就足够她用一生来仰望了。 面具人在线阅读 面具人 肉文屋 / 面具人 面具人 王妃·兄妹·皇帝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王妃·兄妹·皇帝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王妃·兄妹·皇帝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王妃·兄妹·皇帝 我果然是个笨蛋,居然被段正严耍得团团转。 “妈妈,这就是钟姑娘。” 当他把我领到一个美妇人面前时,我光流口水去了,居然没发现对方一直在用看儿媳妇的眼光不停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呀!你生得真美啊,跟画里的菩萨一样好看!” 美妇人笑眯眯去牵我的手,慈眉善目道:“钟姑娘长途来到大理,辛苦了吧?” 是挺辛苦的!骑马骑到屁股都痛了,进了这金碧辉煌的殿立刻就给转晕了,连睡觉都来不及,就得沐浴更衣去见王妃,搞得我哈欠连连,眼泪水都出来了。 见我连连点头,后头的女姐姐们都“扑哧”笑了,被王妃身旁的老嬷嬷狠狠瞪了一眼。真是的,有什么好笑? “那先用膳吧?”王妃和气地说。 我赶紧摇头:“我不要吃饭,我要先睡觉!” 这回连王妃都捂住了嘴,笑道:“快领钟姑娘去休息吧!” 我就跟着一个女姐姐走了,看见床便扑了过去,哇,皇家就是不一样,床铺啊被子啊都是香香软软的,我甜甜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下去了,灯都掌上了,黄油油的纸罩着那簇烛火,房间里熏着苦苦的杜衡和甘松。我揉着眼睛时没发现有人进来,直到一双手上我的脸,我才惊讶地躲开来。 “你怎么每次都像鬼似的,没声没息,吓了我一跳!” 段正严无所谓道:“是你太迟钝了!” 见我瞪他,又笑道:“我爹爹回来了,你准备准备,一起吃饭。” 等我去到大厅,发现王妃脸色不善地坐在檀木桌旁,旁边一个戴着玉冠的英俊大叔不住地作揖,切,跟我爹爹一样是个软骨头。 “怎么了?”我转过头问段正严。 他轻描淡写道:“不就是木婉清的事吗?我今天带她认祖归宗了。” 我吃了一惊:“那木姊姊和你妈妈不就动手了吗?你居然趁我不在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 段正严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趁你不在才去摊牌,你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这家伙又在故弄玄虚,但说实话,他这么认真的样子,真的蛮吓人的。 “···凤凰儿,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 “现在确是只有我一个,但你看着她的女儿,长得那般美,那般像她,你难道就不会心生怜爱,跑去跟她旧情复燃?”王妃冷冷道:“段王爷,你我夫妻二十多年,我还不晓得你的秉?” “你、你为何要说出这等话,真真伤我的心!” 王妃眼中闪着泪光,凄然道:“你只说我伤了你的心,却不知你如何不是伤了我的心?我只认定了你一个人,你也该只有我一个人,既然你不能做到,为何要对在我面前发誓,为何在我那摆夷族酋长的阿大面前发誓,为何在菩萨面前发誓,会跟我好一生一世?如若不是怕部族反逆,你恐怕这十几年也不会只满足与单单守着我一个!” “凤凰儿!” ······ 这两个大人,年纪加起来都八九十岁了,居然还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真没出息! 仿佛是因为察觉到我和段正严的到来,二人都收敛面容,王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招呼道:“没脸没皮,让钟姑娘见笑了!” 她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了什么?吓得我赶紧否认道:“没有见笑!我爹爹妈妈也经常吵架斗嘴。只不过每次我妈妈一掉眼泪,我爹爹就投降了。” 段王爷拿过手绢,细细抹过王妃的美丽脸庞,悻悻道:“我这不也投降了吗?” 他倒是个顺杆就往上爬的人!怪不得能泡那么多的妞。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只见王妃破涕为笑,埋怨道:“在孩子面前,没大没小的!” 这两个在打情骂俏搞得我出了一身**皮疙瘩的时候,木姊姊过来了。她没戴面纱,面色白腻如玉,光润晶莹似月,樱桃小口,尖尖下巴,美得我直拍手道:“姐姐,我已四年未见过你的容貌,没想到变得更加好看了!今日怎么那般好兴致,肯显一显真容了?” 她剜了我一眼,那目光简直比刀子还利,咬牙切齿道:“你该去问问段誉!” “若当时没掀你的面纱,你那刀子早就刺中我母亲了!”段正严笑道:“你我是同父异母的手足,该称我一声哥哥才对!” 段王爷也道:“婉儿,你该与你哥哥好生共处。” 木姊姊“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会段家两父子了。见她这样,段正严都不说话,真好,我也要学学。 “我现在打不过你们,但总有一日会杀了你们两个!” 木姊姊恶狠狠道。 “婉儿,不可对你父亲无礼!”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门口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女子,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 “秦师伯好!”我乖乖地喊人。 秦师伯却看也不看我,径直走了进来,她痴痴望着段王爷,眼中闪过痛楚,怨恨,盼望和辛酸,我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眼神可以包含这么多的情感。 “段郎···”她幽幽地道:“你这负心薄幸的汉子,我……我好恨你……” 段王爷好像也痴了。他梦游似的走向秦师伯,拉着她的手道:“红棉,我情愿你一刀杀了我,也不愿你恨我···这十多年来,我天天都想着你···” 我突然感觉道冲天的煞气从后方散来,一回头,果然,王妃的脸都青了。 左手边的木姊姊恍然道:“原来师父她···她真是我娘···” 前面两个人还在卿卿我我着。 “段郎,你做了几十年王爷,也该做够了。你随我去吧,从今而后,我对你千依百顺,决不敢再骂你半句,打你半下。这样可爱的女儿,难道你不疼惜么?”段正淳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好,我随你去!” “贱人!”王妃破口大骂道。段王爷愕然回首,这才发觉自家老婆还站在后头,先前对秦师伯讲的情话都尽数听了去,面色都惨白了。只见王妃突然拿着软鞭甩了过去,段王爷伸手一挡,右手背立刻皮开绽了。还好他穿了一套很华丽的衣服,那上面的布料和刺绣厚的很,不然骨头都会断掉。 “段郎!” “淳哥!” 两个女人都发疯似的冲了过去,杜鹃啼血般的呼唤着段王爷。真是太有意思了,我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突然脸颊一疼,段正淳这个讨厌鬼森森在我耳边道:“敢笑我爹爹妈妈,真是讨打!” 你才讨打呢!我重重锤了他口,这家伙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木姊姊还沉浸在巨大变故给她带来的震惊中,我心生不忍,将她拉回饭桌,筷子递了过去她也不接,只看着眼前的空碗。我也不再强求了,举箸大嚼。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螃蟹酿橙、房玉蕊羹、不灸炊饼、脔骨···色香味俱全,馋得我差点连舌头都吃下去。 段正严笑眯眯地道:“钟灵,你就是个饭桶——净知道吃!” 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水汪汪的眼睛盈盈地望着我,真好看,弄得我猛然被呛到了,难受中段正严野蛮地将满满一杯子的香茶都灌进了我嘴里,差点没把我淹死。他却气急败坏道:“怎么吃个饭都这么莽撞?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恼得我在他又干净又漂亮的鞋子上狠狠踩了一脚。 晚上死皮赖脸要跟木姊姊一起睡,她嫌弃得很:“你又踢被子又说梦话,烦死个人了!” 呜呜,她本不知道我的苦心。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进来我可关门了!” 什么嘛!她还是愿意的。我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躺在床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木姊姊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露出那样的笑容,她明明那么恨他,却又···怎么也舍不得他···” 我惺忪道:“你该叫她妈妈而不是···不是师父,哦呜呜···” 木姊姊径直说道:“情之一事,究竟是什么?竟然能让一个人那样的痛苦,又能让人那样的开心?”她的声音不再是冷冷的,仿佛夹杂着很深很深的感触。 “钟灵,你先莫睡!”她摇了摇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王爷?” “什么小王爷···木姊姊,你饶了我吧,我快困死了···” 她不依不饶,继续道:“还有哪个小王爷!你别装傻,你是不是喜欢他?” 哦,是在讲段正严啊!我点头道:“我是喜欢他,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木姊姊不屑道:“他那个人虚伪得很,又颇有些手段,我可一点都不耐烦他。倒是你啊,傻钟灵,莫被他牵着鼻子走才好!” “知道啦···快睡吧!” 迷迷糊糊间,又听见木姊姊道:“不过他对你好像是有几分真心,但有时又像是故意做出来的,真难搞懂···” 翌日起身吃饭,我惊奇地发现秦师伯居然还在这里,还羞答答地坐在段王爷的旁边。 “婉儿,我已将你母亲立为侧妃,你从此以后,就是大理国的郡主了!” 木姊姊真是硬气,对段王爷这样的讨好嗤之以鼻,她望了一眼秦师伯,淡淡问了句:“师父,你现在可是很欢喜?” 秦师伯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她,支吾道:“婉儿···我,是我对不起你···” 木姊姊对着她摇了摇手,秦师伯那么厉害的人也立刻收声不语。真是太帅了,这个动作我也要学一学。 王妃怎么没来? 是了!一定是太过伤心了!她这么至情至的人,遇到这种事,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我进屋去看王妃,却瞧见段正严在跟她说着话,然后王妃就哭了,呜咽道:“你父亲便有一千个、一万个女人,我也是一般爱他。只要···只要他能欢喜,我便足够了···” 段正严面容戚然,轻声安慰自己的母亲。 假惺惺,明明就是他把段王爷和秦师伯弄到一块去的。 虽然我心疼秦师伯,但我更心疼王妃。木姊姊说得没错,男子三妻四妾,就是狼心狗肺!段正淳早有了老婆,还跟别人勾搭,害得阿朱阿紫无父无母,寄人篱下,害得木姊姊王语嫣没有父亲,害得我爹爹妈妈一直不和。讨厌死他了! 不过···三妻四妾在古代很常见啊,如果不是王妃拦着,秦师伯早就嫁进来了,木姊姊也不必过那种非人生活,可以当个被父母呵护有加的王府小姐。 唉!我想不明白究竟谁对谁错,我也想不明白究竟该不该痛快了结了马五德免得他死前白白受苦。 所以还是不要想好了。 人生虽然有很多避免不了的痛苦,但烦恼却完全是自找的。 我才不要做自寻烦恼的人。 用过早膳后说皇上宣见,我们就被赶上马车了。大理城内有好多杏子树,夏阳耀耀,绿荫葱葱,好多年轻男女都成双成对地站在一串串粉白粉白的杏花下。上了大街,一块块青石平铺,人烟往来,市肆繁华。 “这便是茶马古道了吗?”我悄声问段正严。 “不是。” “那为何有那么多运货的牛车马车?” 他慢悠悠答道:“商贸经济在大理国很普遍,要是外运的货物,大半是要送往吐蕃西夏等地区。茶酒牛马,刀剑盐卤,果品绢稠,都是走俏的产品。尤其是漆器,贵重到可以作为使节往来的贡品。” 看来他懂得蛮多东西的,我在万劫谷住了七八年,那个市集逛了无数遍,也不知道这么多。也许是我只买零食吃的缘故吧?嘻嘻··· 过得几条街道,眼前笔直一条大石路,大路尽头耸立着无数黄瓦殿,夕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令人目为之眩。一行人来到一座写着‘圣道广慈’四个大金字的牌坊旁便都下了马。走过牌坊,门上的匾额写着‘圣慈'三个金字,众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多言。 我没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还真有些怕,木姊姊却径直走了进去,我连忙跟上了她。却看见昨日见到的高家父子在里面恭候。 高升泰见到段王爷,便起身来迎,段王爷连忙扶他入座。 “这位便是泰明世侄了?”段王爷夸赞道:“果然是美玉修竹,名不虚传!” 开来他们又要开始互相吹捧了,我耐着子等他们结束时,却发现有道目光在我身上打转,等转过头去,那人立刻收回视线。 究竟是谁啊? 正当疑惑的时候,一个太监出来了,尖声说道:“皇上、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纷纷跪下了,除了木姊姊,她直接看着那龙椅上黄袍长须的清秀男子,朗声道:“你就是皇帝?” 段王爷的冷汗都留下来了,他连声道:“小女在乡野间长大,若冲撞了皇兄,千万见谅···” 皇帝好像并没有生气,很和气地说道:“没错,我便是皇帝。” 木姊姊道:“那做皇帝好玩吗?” 皇帝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很是用力地说道:“不好玩!做皇帝最是辛苦了!”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微笑。 继而问道:“你说大理城里好玩么?” 木姊姊道:“我还没玩过。” 皇帝微笑道:“明儿让誉儿带你到处走走,瞧瞧我们大理的风光。”木姊姊道:“很好,你陪我们一起去吧?还带上你身边漂亮的皇后娘娘,行不行?” 皇后闻言,也笑了。 皇帝似乎很喜欢木姊姊,转头向皇后道:“你可有什么东西赏她?” 皇后从左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了过去,道:“赏了你吧。”接着将右手的玛瑙镯子取了下来,对我道:“你就是钟灵?来,这个是赏你的。” 只见木姐姐直接上前接过,便戴上了自己手的腕,嫣然一笑,道:“谢谢你啦。下次我也去找一件好看的东西送给你。”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先谢谢你啦。” 我接过镯子苦恼道:“我很穷,买不起什么回礼,这可怎么办?” 皇后听了呵呵直笑,皇帝指着段正严顽笑道:“叫誉儿帮你送个回礼吧!” 我觉得他们段家人都很和气,王妃也好,皇帝皇后也好,都蛮平易近人的。于是放松了下来,对着皇后道:“那谢谢你了,美人婶婶!” 皇后捂着嘴笑了。 我看到段正淳暗暗松了一口气,嘻嘻,他吓坏了吧? 王妃·兄妹·皇帝在线阅读 王妃·兄妹·皇帝 肉文屋 / 王妃·兄妹·皇帝 王妃·兄妹·皇帝 刺客·父子·杀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刺客·父子·杀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刺客·父子·杀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刺客·父子·杀机 在偏殿里,皇后婶婶拉着我说了好多的话,哪里人啊,多大年纪啊,喜欢什么啊,王妃也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跟她耳语一阵,我实在受不了这些,还好有木姊姊帮我答话。左等右等,段正严和段王爷终于被训完话打圣慈那过来了。 出去的时候,太阳公公都落山了。四大家臣都在外边恭候着,个个站的笔直,我惊讶地问:“你们可是候了一整日?” 朱丹臣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这是卑职的本分。” 他还真是文绉绉的。我蹙着眉对褚万里说:“你本来就是块黑炭了,莫再多晒啦,小心走夜路可就只看见两只眼睛!” 其实他是匀称的麦色肌肤,但这不符合古人的审美观吧。于是笑话他说:“到时候要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褚万里嘿嘿地傻笑,支吾道:“我早有了娘子···她可不嫌弃我黑···” 众人都哄笑开来。 傅思归道:“姑娘你不知道,禇兄弟并不是陆上的人。” 我蛮喜欢这个爱顽笑的英俊大叔,他是四人中长得最好看也最放得开的。 “哦?那褚大哥的水一定很好吧!” 傅思归怪声道:“这是当然,改日让你亲眼见见褚兄弟的能耐,他在水里啊,真真是比鱼还能闹腾!” 作为一个旱鸭子的我顿时用无比崇拜的眼神望向褚万里。他不好意思道:“哪有这么神乎!莫听傅兄弟的,一嘴花花!” 来时段王爷和木姊姊做前面的马车,因为王妃不肯与他们同坐,所以我和段正严陪她坐后面的那辆。见王妃心情低落,皇后婶婶便留她下来。 等坐上马车,我低声问段正严:“你会游泳吧?”他不置可否,我继续道:“是褚大哥教你的,对吧?” 去那个神仙姐姐的山洞也好,去琅嬛福地或还施水阁也好,去杀人或逃命也好,都是要会水的。 良久,段正严说:“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怒道:“你为什么要撮合秦师伯和你父亲?到时我妈妈来了,你要敢动她的脑筋,我跟你拼命!” 他笑了,好像我说了很傻的话。 他不知道,我真的很怕。 马车突然就不走了。前方传来啪啪啪的三声击掌,后方立刻也传来击掌声,须臾间左右上下都是击掌声,嗡嗡相应。 “有刺客!众兄弟各守原位,不得妄动。”褚万里在前方大声道。 段正严对我“嘘”了一声,他手里的刀幽幽闪着蓝光。 众人都敛声屏气地留神着外边的动静,突然一阵掌风将前面马车震裂开来,我翻开帘子,便看见一个黑影直往木姊姊的方向攻了过来,木姊姊拔剑刺向那人,隐隐见得是一个长发女子,三两下便击落了她手中的剑。亲生女儿眼看要吃亏,段王爷反手一勾,长发女子格格娇笑,那声音正是叶二娘。中指弹向他手背。刹那之间,两人交了三招,段王爷攻守两难,一时犹豫便被强了先机,木姊姊已被叶二娘持在手中,叶二娘的指头扣在她喉部。 “你快放了我女儿!” 段王爷哀求道:“我什么都答允你,千万莫伤了她!” “哈哈哈!”叶二娘一阵长笑,猛然收声,道:“你过去将后面马车里的小姑娘杀了,我便放了你女儿!” 段王爷一惊,道:“且不说她是誉儿的心上人,就算是个路人,也没有随随便便就杀害的道理!” “啊哟!”叶二娘尖声道:“你再不过去,我便划花你女儿的粉脸,挖了她眼睛!” “叶二娘!”段正严怒道:“你莫要太放肆!” 段王爷居然向我看了过来,怂得我肩膀都缩了一缩。突然间段正严冷笑一声,高声道:“叶二娘!你要是杀了钟姑娘,你这一世都别想知道你孩儿在哪里!” 叶二娘猛然愣在哪里,厉声道:“你···你说什么!” 段正严喝道:“二十几年来,你白天也想念他,黑夜,也想念他,你气不过人家有儿子,自己儿子却给天杀的贼子偷去了。所以只好去偷人家的儿子。可是别人的儿子终究是别人的,哪有自己亲生的好?” 瞧见叶二娘近乎癫狂的模样,他居然笑得出来! 那周身的煞气让我好难受。 木姊姊真不是省油的灯,趁对方心神大乱之际倏尔脱了身,还用长剑擒住了她。 “不要!木姊姊,你不能杀她!” 眼看木姊姊就要砍叶二娘的脑袋,我大声喊道。 她止住了剑锋,却听见咻地一阵风鸣,一个青袍怪人快若飘风般欺了过来,右手铁杖在她膝弯连点,跟着一杖击下,只打得她双腿痛入骨髓,“啊”的一声,大叫出来。在她吃痛之际,叶二娘已被那怪人放了出来,两人落在一旁,木姊姊被打伤了腿,此时被他劫持住了。 那青袍怪人“哼”了一声,道:“如今的大理段氏武功不如别人,就做出声东击西的勾当,无耻!无耻!”他的声音难听至极,如同铁锅在磨石滚着,沉刺耳得很。 我气极了,大声骂道:“你仗着武功高清,便随意欺人伤人,才是最无耻最下流!” “嗬嗬嗬···”那怪人似笑非笑,连连发出可怕的声音。“小姑娘伶牙俐齿,骂得好,骂得我好生高兴,又想杀人了!”说罢,便用左手的铁杖朝我左右攻来,前方的一个赶车的兵卫中了他一杖,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倒地死了。 那个年轻兵卫的血飞溅到我的脸上、身上,我吓得“哇”地大叫,段正严从后方紧紧一把抱住了我,那么近,甚至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岳老三!快去把那姓段的小子给我抓过来!”青袍怪人高声命令道。南海鳄神立刻蹦了出来,看见段正严把我箍在怀里,骂骂咧咧道:“该死的臭小子!竟敢沾我师父的便宜,那就是沾了老子我双倍的便宜!纳命来!” 青袍怪人嘱咐他道:“莫取了他命,留着还有用!” 南海鳄神一下便窜到我们面前,拿着鳄嘴剪眼看就要攻过来,段王爷急喊道:“你这个恶人,莫要胡来!”四大家臣也都举势待发,却听见叶二娘威胁道:“若你们几人出手,我便一掌了结了郡主!看你们谁敢帮他?” 段正严一指,一道白光便打中了南海鳄神的左肩,还未等他回过神,段正严便飞快掐住了他的手,硬将他压得跪了下来,南海鳄神奋力挣扎,却逐渐松软下来,他惊呼道:“这···这是什么邪门功夫,我···我的内力···” 青袍怪人蔑视道:“大理段氏居然出了跟星宿老鬼同流合污的子孙,学了化功大法这种邪门歪道!百年清誉,断送在你们手里!” 段正严一脚将南海鳄神踢出五丈开外,笑道:“什么星宿老鬼?我用的不过是逍遥派的功夫,与邪门歪道何干!”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青袍老怪只冷哼了一声,便出手向他驶来。段正严使用凌波微步,连连躲开他强烈的攻势,只见他转身拉住那铁杖,一掌便将牠震碎了。 “天山折梅手?!” 青袍怪人惊呼出声,继而道:“你小子果然不错!” 他愈发加快攻势,踢,扫,拦,戳···尽数被段正严一一化解,半盏茶的功夫那怪人已变化了近三十种招式,气息些微有些不稳,但段正严依旧气定神闲,我甚至还看见他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忽然那青袍怪人伸手拽住我的衣领,作势要杀。 “——不可!” 段正严厉声道:“你若是伤了她一分一毫,我势必穷尽一生,也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咬牙切齿道。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嗬!”青袍怪人高声道:“我现在早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不想这小姑娘死在我的杖下,便乖乖跟我走!” 段正严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道:“只要你不杀害她,我便跟你走!” 众人闻言惊呼了一声“公子爷”,段王爷痛心道:“誉儿···”却并不阻止他,还拦下前来拉他的家臣和手下们。 叶二娘尖声笑道:“真想不到段世子竟是这么个痴心人,深情种,妙极!妙极!” 段正严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冷冷道:“若你怕我逃走,可以让我服下毒药!我定没有二话!” 他吃下过莽牯朱蛤,哪里怕什么毒药? 青袍怪人扬手唤了声“老四”,云中鹤便从黑暗里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黄色的瓷瓶,摇出颗绿色的丸药,怪笑道:“请吧,段世子!” 段正严看都不看,便吞了下肚。段王爷那边的人都发出担忧的叹息声。 什么嘛!这么慷慨就义的样子,明明不会有事。 虽然是这么想,但我还是挺担心的。 “好样的!果然是少年英雄!”青袍怪人发出一声赞叹,道:“世子服过药,便好好睡上一觉。” 段正严开始捂住头,似乎都站不住脚了,跟跳舞似的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倒了下去。 云中鹤便将他扛到肩上,此时南海鳄神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他的脸,一时恼怒举手要打,却被青袍怪人高声喝止了。 “三日后,请阁下到万劫谷接人吧!” 我被青袍怪人劫持着被拐到一个地方,喉咙被掐得难受,他一松手,我便难以遏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抬眼望向四周,不是要到万劫谷里吗?可这个地方我却从未见过。还未仔细思考,叶二娘便伸掌过来,阳怪气道:“小姑娘,你好大的本事,令到小王爷乖乖束手就擒,任杀任刮···”她冰凉的手不断扫过我的颈脖,弄得我冷汗直流。“···他可跟你说过说过我儿子的事?”提到儿子这个词,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 我害怕地说:“没有···他没有跟我讲过···” 她冷笑道:“真的没有!”目光渐渐狰狞起来,手越收越紧。 突然间灵光一闪,我捂着脖子,带着哭腔,直喊道:“他只告诉过我天龙寺外,长发观音的故事!” 果然,那青袍怪人闻言,浑身一震,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你莫生气,莫要杀我···” 他兀自将我拽了出来,指甲都陷进我里,厉声道:“快说!那小子给你讲了什么故事?” 我连连哀求松手,他反而更加用力,痛得我一股脑说道:“···那是、那是他妈妈讲给他听的:‘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讲出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疯话,便从他怀里掏出一块小金牌,不住地看着那上边的字流泪···你要听这些干什么,跟叶二娘的儿子没一点关系···啊呀!疼!我的手快断了!呜呜···” 青袍怪人一阵晕眩,就像段正严方才服了药丸似的,开始站不住脚了。踉踉跄跄地,他梦游一般走去昏睡中的段正严身前,俯身去看他的头颈,见到有条极细的金链,拉出一看,果见链端悬着一块长方的小金牌,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翻将过来,只见刻着一行小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保定二年,我就在这一年间的二月间被人围攻,身受重伤,来到天龙寺外。他十一月出生,莫非···” 见到青袍怪人梦呓般发出一阵痴言疯语,其余三人都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只见他着段正明那张俊秀的脸孔,禁不住喊道:“哈哈!的确像,跟年轻之时····有七八分相似···哈哈!” 他喜不自禁地猛地站了起身,对天长呼:“段正淳你这个狗贼!就算做了大理国皇帝而我做不成,那又有什么希罕?我有儿子,你却没有!”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三人拥了上去,关切地唤他,青袍怪人用铁杖撑着自己,摇了摇手,低头道:“我实是欢喜得过了份···” 我不知死活地泼冷水,尖声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疯疯癫癫的,看得人一头雾水!”奋力挣扎了一阵,手中的绳索勒得我手腕都红了。“你们快放了我!” 云中鹤道:“大哥!这小子是硬刺,好容易才摆平。是按照原先规划的,将他和那黑衣女子锁进房子里?真是太便宜他了!干脆一刀把他做了!” 叶二娘急忙道:“不可!我们···我们得先让他身败名裂,到时再杀也不迟!”她似乎想从段正严口中套出关于她儿子的消息,所以一开始我怎么也不肯说自己知道她儿子的事,至少这样可以保住段正严的命。 南海鳄神道:“这小子厉害得很,假以时日必定不凡,就这么被陷害了,余生尽毁,怪道可惜的!”他倒是有点‘英雄惜英雄’的豪气。 青袍怪人还在暗喜,兀自道:“他还怎么年轻···便如此有本事···哈哈!真是好小子!哈哈!不愧是我···不愧是段家的儿子!” 猛然他转过头来,仔细打量我,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为了这么个臭未干的臭丫头,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真是窝囊,使不得,使不得!可惜了,可惜了!”只见他突然爆出一阵长笑,直呼:“我现在就杀了这个祸害,岂不一了百了!?” 说完,便举起铁杖,向我的方向攻了过来!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南海鳄神连忙用鳄嘴剪叉住了那铁杖,急忙喊道:“她可是我师父!” 青袍怪人道:“岳老三,这个姓钟的臭丫头是个无耻之徒,花言巧语,骗得你叫她师父,今日正好将她除去,免得你在江湖上没面目见人。” 南海鳄神嚷道:“她是我师父,那是货真价实之事,又不是骗我的,怎么可以伤她?”说着便伸手去解我手上的捆缚。青袍怪人道:“老三,你听我说,快取鳄鱼剪出来,将这丫头的头剪去罢!” 南海鳄神连连摇头,说道:“不成!老大,今日岳老三可不听你的话了,我非救师父不可。” 我生怕段延庆一时恼羞成怒便会杀他,急忙对南海鳄神大声喊道:“好徒儿,多谢你了!你快收手吧,量他也不敢杀我,若是我死了,段誉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你切莫再顶撞你老大,惹上杀人之祸!” 听了我这话,青袍怪人迟疑了一会。 段延庆一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室家之乐,蓦地里竟知道世上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喜悦满怀,实是难以形容,只觉世上什么名利尊荣,帝王基地,都万万不及有一个儿子的尊贵。 倘若因为杀了我被亲生儿子仇恶一世,岂不凄凉? 南海鳄神一愣,朗声笑道:“师父莫怕!我老大哪里就会杀我?且让我松了你的绑!”言罢,便单单用指力绞断了绳索,青袍怪人却未加阻止。 还未等我松一口气,云中鹤就涎着脸,道:“钟姑娘月貌花容娇俏可爱,难怪段世子对你一往情深!”说着,便来拉我的衣裳,气得我狠狠给了他一掌。 原汁原味的钟家掌法,狠劲毒辣,直把云中鹤的左脸打得通红,肿得二寸高。 “打得好!”南海鳄神出声赞道。 叶二娘也笑,直道:“老四也有今天!” 真是奇怪!同伴被痛殴反而拍手称快,恶人们的心理跟女人们一般的不可测。 “呀!”突然,我爹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灵儿?你个小丫头!这几日都跑去哪儿野了!想死爹爹了!”我的便宜老爸钟万仇用他大得吓人的手掌不断拍我的肩膀,回过神来,道了句:“不对!你怎么在这?” “她是被我们虏来的!” 青袍怪人阳怪气答了他。 刺客·父子·杀机在线阅读 刺客·父子·杀机 肉文屋 / 刺客·父子·杀机 刺客·父子·杀机 陷阱·妈妈·阿修罗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陷阱·妈妈·阿修罗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陷阱·妈妈·阿修罗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陷阱·妈妈·阿修罗 我爹爹骂道:“好端端的,虏我女儿作甚!” 青袍怪人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是四大恶人之首,被他盯上的人家一定会**犬不留,结果凄惨,故此得到了“恶贯满盈”的绰号。 但我这傻爹爹居然敢吼他,让我着实心头一暖。 他的真心,我是懂的。可是段正严,却会让我害怕。 段延庆冷笑道:“怎么不问问你那宝贝女儿,同段正淳的儿子是什么关系?” 爹爹转过头,脸都扭曲到一块了,强自镇定地问我:“好灵儿,你快说,跟那人没有任何相干,你说啊!” “呵!”叶二娘尖笑道:“怎地没有相干?若不是多亏了你女儿,我们可这没本事绑回来这个姓段的小兔崽子!” 爹爹怒不可遏,骂道:“不要脸!谁叫你跟这小畜生在一起。” 我急忙道:“我哪里就跟他在一起?爹爹你莫听别人乱讲!” “啊哟!”叶二娘起哄道:“段世子对钟姑娘一片痴心,亏得现在被药迷昏了听不进你这话,不然岂不是伤心死了?呵呵···” 南海鳄神瞪了她一眼,怒道:“我师父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什么一片痴心,我看是痴心妄想罢!那姓段的小子我怎么看也不顺眼!” 段延庆不冷不热道:“钟谷主还是好生看管看管令千金,可别被姓段的小子勾了魂儿去。” 他脑子转得蛮快!居然用我爹爹来压我。 不过···帮段正严过了这关,我肯定要斩断跟他的联系。爹爹究竟管不管我,不都是一样的吗? 青袍怪人的话音刚落,我就被爹爹老鹰抓小**一般被提着领口出去了。 “嘭”地一声,爹爹将我关进了他卧室的炼药房里。 “给我好生在里面呆着,莫乱走,等那姓段的臭小子走了,爹爹便放你出来!” 我对这个药房比自己卧房还熟悉呢!窗明几净,橱中、架上,到处放满了瓶瓶罐罐,好些新药都是我让爹爹帮我配的。 关我禁闭?也罢!正好有个机会好好捣鼓一下毒药。 三天过去了,我早装好了一大堆清凉解毒的药粉,阳和合散又没毒,用这些就足够祛邪火的了。正翻阅药书,突然间地崩山摇的一声巨响,吓得我缩进角落里,便瞧见一个人掀开两尺见方的正方形木板,从地底钻了出来。他回头发现了我,眼中杀意闪闪,我忙叫:“你是来找段公子的吗?他就在隔壁石室里,我领你们去!” 他吃了一惊,向我行礼道:“在下华赫艮,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是钟谷主的女儿,木姑娘是我的结拜姐妹,哪知道我爹爹用毒计给木姊姊和段公子下了□,还请了武林群豪聚集一室,待他们做下天理不容之事便开门请人观摩作证。我已经找到解药,你们快跟我来罢!” 便在此时,忽听得房外脚步声响,有人走近。华赫艮向我摇了摇手,示意不可声张,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我,双双跳了下去。黑暗中一个声音道:“钟姑娘勿怕!我是范骅!”华赫艮跃回地道,将切下的一块方形地板砌回原处,侧耳从板缝中倾听上面声息。 只听得两个人走进室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定是对他余情未断,否则我要败坏段家声誉,你为什么要一力阻拦?” 我低声道:“这是我爹爹和妈妈。”二人皆屏气听着他们对话。 妈妈嗔道:“什么余不余的?我从来对他就没情。”爹爹欢喜拍掌,道:“那就最好不过。好极,好极!” “不过,木姑娘是我师姊的女儿,总是自己人,你怎能这般难为她?” “你师姊早就成了段正淳的侧妃,跟咱们已成了对头。你何必再去管她女儿?” 我妈妈闻言,大大惊呼了一声。 “她···她真的成了···,怎么我却···” 语气中充满了钦羡,遗憾还有心痛。我突然开始觉得她可怜,等了一辈子的东西都得不成的东西,被师姊等到了。 “夫人,你从不出谷,哪里知道这些!” 爹爹并不知道妈妈的心思,兀自道:“厅上这些客人都是大理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你对他们毫不理睬,瞪瞪眼便走了进来,未免太……太这个……礼貌欠周。” 妈妈似乎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半天没有一句话回他。 “···礼貌欠周就欠周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们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你!阿宝!你说说看,这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物女儿同处一室,□乱伦,如同禽兽今日请来的宾客之中,还有几个是来自北边的中原豪杰。明儿一早,咱们去打开石屋门,让大家开开眼界,瞧瞧一阳指段家传人的德,那不是有趣得紧么?这还不名扬江湖么?” 说罢,极其高兴地长笑了几声。 我见华赫艮和范骅双双望着自己,不好意思道:“这个···家母与段王爷有过一段···呃···” 他们瞬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爹爹笑声未落,便听见我妈妈哼的一声,道:“卑鄙,卑鄙!无耻,无耻!” “你骂谁卑鄙无耻了?” “谁干卑鄙无耻之事,谁就卑鄙无耻,用不着我来骂。”声音极其气愤。 “是啊,段正淳这恶徒自逞风流,多造冤孽,到头来自己的亲生儿女相恋成奸,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了。”爹爹还甚是得意。 妈妈冷清笑了两声,并不回答。爹爹不解地问:“阿宝!你为什么冷清笑?‘卑鄙无耻'四个字,骂的不是段正淳么?” “自己斗不过段家,一生在谷中缩头不出,那也罢了,所谓知耻近乎勇,这还算是个人。那知你却用这等手段去摆布他的儿子女儿,天下英雄耻笑的决不是他,而是你钟万仇!” 爹爹的声音都发抖了:“你……你骂我卑鄙无耻?” 只听妈妈哽咽道:“想不到我所嫁的丈夫,寄托终身的良人,竟是……竟是这么一号人物。我……我……我好命苦!” 爹爹一见妈妈流泪,不由得慌了手脚,道:“好!好!你爱骂我,说骂个痛快吧!”在室中大踱步走来走去,想说几句向妻子陪罪的言语,一时却想不出如何措词,说道:“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段誉是南海鳄神捉来的,木婉清是’恶贯满盈'所擒,那'阳和合散'也是他的。我怎会有这种卑鄙无耻的药物?” 华赫艮笑道:“这时就想推卸责任了!早干什么去了?”我狠狠踢了他一脚。范骅捂着嘴笑。 “你如知道什么是卑鄙无耻,倒也好了。你要是不赞成这主意,那就该将木姑娘放出来啊。” “那不成,那不成!放了木婉清,段誉这小鬼一个还做得出什么好戏?” “好!你卑鄙无耻,我也就做点卑鄙无耻的事给你瞧瞧。”妈妈的声音森然冷酷。 爹爹大惊,忙问:”你……你……你要做什么?” “哼,你自己去想好了。” 爹爹颤声道:“你……你又要跟段正淳……段正淳这恶贼去私通么?”妈妈怒道:“什么又不又的!”爹爹忙陪笑道:“夫人,你别生气,我说错了话,你从来没跟他……跟他那个过。你说要做些卑鄙无耻的事给我瞧瞧,这是……这是开玩笑吧?” 妈妈半响不答话,忽然道:“灵儿呢?她昨日不回来了吗?又到那里去了?这小丫头!” 爹爹气愤道:“段誉这个小畜生居然看上了她,我把她锁在房里了!呀!刚刚还在这儿的啊!怎地就不见,哼,这小妮子必定是跑了!” “什么!”妈妈颤声道:“你说的段誉,不正是段正淳的亲儿子!他看上了灵儿?” “是啊!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那个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妈妈大叫道:“冤孽!冤孽!这···这可如何是好!”说罢,竟兀自哭出声来。爹爹忙道:“啊哟!阿宝!你哭甚么!” ······趁他们这边阵脚大乱,我对华范二人道:“快往这边挖!” 三人齐力向石室探过去,华赫艮道:“不行,这出口太小,世子下不来,这可怎么了得?” 此时听见一阵阵人声鼎沸,显然我爹爹已经聚集群豪要开石门了。我忙道:“不如单让木姊姊下来吧!” 只听见木姊姊狠狠对段正严道:“···你要是过···过来,我便放箭死你···” 对方却垂头不去理会她。 我对上面喊道:“木姊姊,快跳下来!” “钟灵!是你吗?” “是我啊,木姊姊!快跳下来吧!不然开了石门,被人瞧见你们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有理也说不清了!” 木姊姊立刻跳了下来紧紧抱住了我,看来她这几日真的受到惊怕了。我取出瓷瓶将药喂给她吃。 “···大理段氏,天南为皇,独霸一方,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声名。各位英雄好汉,大家睁开眼瞧瞧,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却在这儿乱伦,就如禽兽一般的结成夫妻啦!” 卡啦一声,石门被打开了。段王爷惨叫道:“且慢!” “孤男寡女,赤身露体的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我爹爹的笑声从外边传了来。 突然之间脚步声和喧闹声都停止了,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黑黝黝的石室内,但闻得我爹爹惊呼道:“怎···怎么会这样!” “公子爷!”四大护卫的脚步声响起。 突然听见皇帝的声音:“多谢钟谷主招待了,不过誉儿顽劣得很,还是不再叨扰你谷中的清净了。” 群豪纷纷指责我爹爹坑骗了他们,趁一片混乱,我们四人重新回到地面上。 “灵儿!” 爹爹远远瞧见了我,气急败坏地喊我过去。我忙不迭跑了去,怎料到跟着重重便是一掌,击得左颊红了起来,我吓傻了,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好你个臭丫头!说!是不是你捣的鬼!” 我脸肿得说不成话,半天支吾道:“我···我···” 爹爹气得几乎要炸破膛,翻身出来,挥掌又向我打去,喝道:“我毙了你这臭丫头!” 蓦地里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掌来,无名指和小指拂向他手腕。爹爹急忙缩手相避,见出手拦阻的正是段王爷,怒道:“我自管教我女儿,跟你有什么相干?” “怎地不相干!”段正严大声道,似乎在强忍着甚么,指头都绷直了:“你女儿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算是我们段家的人了!” 我气得连肿痛都不管了,大喊道:“你胡说八道乱嚼些甚么东西!我怎么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段王爷以为我是害羞恼怒说的这番话,笑道:“钟姑娘这么说,不怕伤了誉儿的心?他不正是为了你才被人劫来万劫谷的!” 褚万里道:“是啊!钟姑娘,你莫翻脸不认人啊!太令人心寒了!” 傅思归那般随和的人,竟有些动怒,直道:“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公子爷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居然还如此说话!” 我已经气到发抖了,直辩解道:“爹爹,我是帮了他!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和他并没有甚么,你可千万要信我!你这般讨厌段家的人,我如何还会去招惹他们?” 朱丹臣道:“姑娘确实并未招惹过,但世子对姑娘一往情深,天地可鉴!” 段正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葱绿色的绣花鞋来,对我爹爹道:“我与令千金两情相悦,早已许下白头之盟,今日在武林群豪面前,请大家做了见证——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段誉愿娶钟灵为妻,望钟谷主成全!” 爹爹大惊,接过绣花鞋,冷声道:“灵儿,这鞋子是你的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他手里,凄凄道:“这···这鞋子是我的没错,但并不是我亲手给他的,我真没有跟他定下婚约!爹爹你千万不要听他胡说!” 段王爷对我爹爹笑道:“我儿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世子正妃,但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他对令爱这般倾心,必定不会相负!” 古笃诚道:“钟谷主今日做出这番有辱段家的言行,我主公是大有身份之人,决不肯为此而与你再行争执,反而愿与你钟家结秦晋之好,且让在场的英雄们评评理,看看是好是歹?” 他这话一落,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就嚷嚷起来。 “钟谷主!你就应下了吧!” “就是!这算是天大的好事砸在你身上,可别不识相了!” 爹爹的脸都气得抽搐起来,他死命摁住手中的刀,遏制自己的杀意。 巨大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侵蚀过来,万幸在人海中瞥见了丫鬟昆昆,急忙让她去唤妈妈过来。焦急等待中,突然手腕一痛,转头便见段正严狠狠盯着我,道:“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吗?” 我一字一顿道:“我不想我妈妈死掉!” 他瞬时动容,劲一松,我便趁机抽出自己的手。 说话间妈妈便来了,绿衣罗衫,凄凄如丝。她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段王爷,情不自禁“呀”出声来,段王爷惊呼道:“宝宝,是你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你,记挂着你···” 妈妈突然见到段王爷,登时脸上全没了血色,走上几步,身子摇幌。段王爷抢上去将她搂住,她身子颤抖着,柔情蜜意地喊了声:“淳哥···” 爹爹看到此番情景,肺都快气爆了。“咿呀呀···段正淳,你这个狗贼,便持剑砍了过去。妈妈立刻清醒过来,将段王爷护在身后,他却兀自冲了过去,冷笑一声,跟我爹爹动起手来。 我生怕爹爹吃亏,正在旁边紧张观看他俩打斗,却不知云中鹤从哪里冲了出来,大叫道:“钟谷主,你的漂亮老婆心里可装着其他人呢!这样的老婆就不要了吧,不如送与我!哈哈!” 说罢,一指点昏了我妈妈,将她扛到肩上,须臾间便不见了。 爹爹气得得双足乱跳,破口大骂。如今巴天石不在身边,段王爷也不能截住他,但我却冲了上去,直追云中鹤。 “啊哟!钟姑娘的功夫可真俊啊!” 我已无心听后边人那些只言片语了,追至一处山石凌乱的地方,完全不见云中鹤的影子,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一人柔声道:“别伤心了!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我狠狠甩开了他的手,愤然道:“我不需要你做好人!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伍秋池,你究竟要做什么!拿我当靶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牵扯到我家人!” 段正严脸上的血色刹那间消失,他本就生得白,此刻竟白得发青。 我惨然一笑,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我真蠢,我真的好蠢!我居然蠢到选择相信你!” 他面色狰狞了起来,半天才憋出一句:“对!我是没安甚么好心!事到如今,这只能怪你太笨,太天真,太愚蠢···” 我狠狠摑了他一个耳光,将他嘴角生生打出血来。他擦也不擦,不怒反笑,笑声凄厉,惨哭一般。良久,才喃喃自语道: “···太愚蠢,愚蠢到本不知道我的心···” 他在那一刻,煞气重重,似极了从地狱爬出的阿修罗。 我不得动弹,眼泪无声无息流淌下来: “···求求你,放过我妈妈,我甚么都答允你!” “···我、我做你的靶子,你···你不要为难她···我从来没有过妈妈,她对我这个冒牌货,真的、真的很好···” 说到后来,我都泣不成声了。 段正严却笑了。 笑得我浑身发冷。 陷阱·妈妈·阿修罗在线阅读 陷阱·妈妈·阿修罗 肉文屋 / 陷阱·妈妈·阿修罗 陷阱·妈妈·阿修罗 母子·还俗·叶虎头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母子·还俗·叶虎头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母子·还俗·叶虎头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母子·还俗·叶虎头 回去的途中闻见一阵阵痛苦的呻吟,我拨开草木,竟看见南海鳄神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左手边的叶二娘也是重伤,一袭淡青色长衫都变成瑰红。 我连忙上前问道:“岳老三,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南海鳄神骂骂咧咧道:“那个姓高的小白脸,我还道他是武功平平,哪知打起架来只有挨揍的份,打得你爷爷我是···啊哟!师父,你轻些碰这伤口···” 正当我用心为他施药之际,叶二娘募地里出手要取我命,一时恼怒反手攻了过去,拽得她手骨尽碎。 “小、小无相功!”她大惊。 我冷冷道:“叶二娘,我并不愿伤你害你,若你还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就乖乖莫动。” 她狠狠瞪着我,似乎要吞我落肚般,我兀自替她疗伤,那生肌散有奇效,不一会二人都能动了。 “呀!好了?”南海鳄神使劲一伸胳膊,兴高采烈道。可惜用力够猛,又拉伤了筋骨,疼得他龇牙咧嘴,我呵呵直笑,觉得这徒弟有时候真是个老顽童。 叶二娘自始至终都没有乱移一分一寸,她直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狐疑、愤怒和对儿子的盼望。我心里一酸,道: “你可还记得二十四年前,你在自己儿子身上点了二十七个香疤?” 她大恸,眼泪霎时蓄了出来,哽咽道:“···是!” “那孩子没有死。” 叶二娘猛地冲上来拽住我的衣袖,喊道:“那他在哪里?!” 我笑着推开了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个痴心的母亲,道:“倘若要我告知你他的下落,也行,但从今以后,你都要听我的使唤,不可有半点乖违!” 她想了又想,愤然道:“小姑娘,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淡然道:“你不必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只需知道我做的事绝不会危害到玄慈方丈,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 南海鳄神看着我们,一头雾水,我连忙指使他,道:“你快回去帮帮我爹爹吧,他要是受人欺侮,别人不讲别的,只会说是你南海鳄神不够本事。” 他立刻气急败坏地叫嚷着冲回万劫谷。 余下我和叶二娘,只见她闻言为之一震,浑身发颤,道:“···我、我愿意受姑娘你的驱使,做牛做马!”说到后来,语气斩钉截铁。 “好!”我开口赞道:“这般干脆果断,是个义烈女子!” 拿出一颗褐色的丸药,命她服进去。叶二娘倒看也不看,张口便吞。她不似段正严,那般大义凛然是因为有恃无恐,这样的贞烈蛮横,让我不得不佩服。 对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看来药起了作用,她眼睛一瞬不瞬,捂着心口急切等待着我讲明他儿子的下落。 “那个孩子,被玄慈方丈的仇家偷去了,就寄养在少林寺,在他亲生父亲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但他们二人一直不知对方的身份。” 叶二娘面露狰狞,狠狠道:“是哪一个天杀的狗贼,偷了我的孩儿,害得我母子分离二十四年?我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狗贼,将他千刀万剐,斩成酱!” 我轻笑了一声,不急不缓道:“那个贼人,必定是有天大的谋,欲报复玄慈方丈,才心布下这个局。倘若你闹得众人皆知,只会使玄慈大师身败名裂!” 她一惊,连忙平息怒气。 “如今之计,唯有将那孩子拐出来,你们母子两个从今往后相依为命,不要再与大师有所牵连。” 叶二娘似乎想到了儿子,脸上忽然布满母的光辉,但转眼便想到不能再见玄慈,一时间整个人都恍然失神。 我趁热打铁,道:“他的法号唤作虚竹,限你一个月内将你儿子带来我面前,不然药力发作,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她闻言掉头便走,连身上的伤都不管不顾了。 她可是急着要看儿子? 我在后面痴痴望着叶二娘越来越远的背影,默默想到。 “这就是妈妈了吧?” 那样的笑容,看得让我想要流泪。 到了谷中竟不见其他人等,只有我徒儿和爹爹两个人。 “师父!”一见到我南海鳄神便迎了上来,叫喊道:“这钟马脸可真是好生奇怪,我打他骂他,都不还手,只在那里哀声叹气的!” 爹爹坐在石室外边,一动不动,似乎坐化了。 “你不知道,我妈妈被云中鹤掳走了···”凶多吉少。 南海鳄神气愤道:“云老四这个色中鬼,连我师父的娘都敢抢,还有甚么干不出来的!老子我不把他打到满地找牙,赶明他岂不是要到我头上撒尿?!” 他直冲冲出了门,这也好,说不定能找着我妈妈。 平定好心情,我上前对爹爹说:“地上凉,仔细风寒。”他呆呆傻傻的,任我扶将起身回房,我心里一酸,愈发怨恨起段正严。 过了申时,四大护卫前来拜访,我独自一人接见他们。 褚万里道:“主公与我们四人都追了几十里,并未发现云中鹤与钟夫人的任何行踪,巴司空、华司徒和范大爷那边也尚无消息。公子爷嘱咐过了,一旦有所发现便会知会钟谷主。”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里暗道段正严果然无耻,做贼喊抓贼,还变着法儿卖了人情。 见我这幅样子,众人都迟疑了一阵,古笃诚放缓语气,道:“我们收到消息,吐蕃国师鸠摩智下帖天龙寺,明为切磋佛法大义,暗图六脉神剑剑谱。公子爷闻讯,已同高君侯高二公子返回大理。” 这也好,段正严算是聪明人,他识趣到我不能被逼得太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傅思归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公子爷很快便会再来看你的。” 众人呵呵笑。 我冷笑了一声,道:“四位哥哥,多谢你们帮忙寻我妈妈,也多谢你们走这么一遭,但从今往后,万劫谷都不会欢迎段家的人!” 四人闻言皆愕然瞠目。 “这次虽然不算,但下回你们要还是在这儿出现,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手一挥,对来福儿和进喜儿高声道:“送客——” “这?”傅思归大喊道:“姑娘你怎地变脸变得如此快!” 见他如此愤然,我冷冷道:“段王爷害得我妈妈一生都不快乐,害得我爹爹一生提心吊胆,我如何还容得了你们段家的人?” 朱丹臣制止了吵闹的傅思归,低声说了句话,四人齐齐行了礼,便快步离开了。 炼北冥神功后我的内力就再也不弱了,自然听见他说了什么。 “钟家与段氏结怨,公子爷当众求亲让钟姑娘下不来台,如今她正在气头上,还是莫再招惹她。” 哼,若真是这样简单,人生就没有痛苦了。 七日后南海鳄神满身土灰,面容戚戚回了万劫谷,对我哭道:“老四被人杀了!” 这本来就在我意料之内,但依旧要装作惊奇的样子,问:“怎么回事?” 他涕泪横流,虽然云中鹤常与他有冲突,但毕竟有多年交情,哽咽道:“我跑去他经常窝藏美妇人的屋里,却发现满地血迹。老四躺在床上,一点伤痕也无,全身筋脉皆断,一点内力也无,必然是让星宿派的化功大法杀害的。***!要让我抓到丁春秋这个老混蛋,必定将他的皮一片片割下来喂猪喂狗!” 云中鹤筋脉被人全数用内力震碎,何来的满地血迹? 妈妈她···她终究是被杀害了! 我全身冰冷,如同赤身走在雪地之中。 “师父!师父!”南海鳄神突然高声唤我:“你莫哭啊!你···啊哟!我势必为你找到你妈妈,你···你哭成这样,真是···唉!” 我肝肠寸断。 如果我机敏些,谨慎些,睿智些,她便不是这个下场。 叶二娘不到半个月,一天晚上单身出现在我卧房里。 “姑娘···”见了我面,她轻轻唤道。 我轻轻点点头,道:“带我去见见你儿子吧。” 她领我去了那间关过木姊姊和段正严的石室,只见一个小和尚被缚住了手脚,呜呜挣扎着,他相貌鄙,浓眉大眼,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我不禁皱眉,叶二娘娟秀得很,玄慈大师长相也方正,怎么生个儿子却这么次? “他死活不肯跟我,不肯认我···”说完这话,叶二娘泪水直流。 她爱子成痴,如今亲生儿子就在面前却偏偏不能相认,不亦是个天大的报应。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我和虚竹独处,她便转身出去了,我立时松开了虚竹的捆绑。 “你···你是谁?”他慌张问道。 我甜甜对他一笑,明知故问道:“大哥哥,你怎么回在这儿啊?” 他蹙眉道:“方才那个女施主硬说我是她的儿子,不容我分说,就把我绑来了。” 我做出恐惧的模样,对他道:“那个女的,便是叶二娘,外号叫‘无恶不作’,在四大恶人中名列第二。她总是抢别人的孩子来玩,玩后再弄死。” “甚么!”他大惊失色,转而念了好几句佛,悲戚道:“真是残忍!这孩子的父母不定该怎么伤心啊!” “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本是闺中小姐,却未婚生子,结果有个贼的孩子偷去了,还划花了她的脸。叶二娘疯了一般地想念儿子,便看不过别人都有儿子偏偏自己没有···” “···这么说来,她也是个人间伤心人,真真可怜!” 这个虚竹虽然蠢傻了些,倒是有一副慈悲心肠。 我笑道:“可是这几日她都不再抢婴孩杀婴孩了,你可知道缘故?” 他摇了摇头。 “因为她认定你是她的儿子,便自顾自做起母亲来,若你不答应,她旧毛病一犯可是要杀人的啊!” 他支吾道:“可我不是她儿子,我只是少林寺的小沙弥。出家人不打诳语,明明不是,又怎可骗她?” 真是迂腐得好笑。“啊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千万个小孩的命,可就都在你手上了!何况你确实是她的儿子。我问你,你身上有二十七个香疤,是也不是?” 他奇怪地问:“确有此事,女施主怎么知道?” 我笑道:“你别叫我女施主,怪得很!我怎么知道?嘿!这是叶二娘当年亲手烙在她儿子身上的。” 虚竹浑身一震,颤声道:“这么说来,她···她确是我的生身母亲!” 我对他点了点头。 “可是她要我还俗,这怎么可以!” 我气得狠拍他的头:“笨蛋!人家做善事,莫说还俗,为别人死都可以,人家孝顺父母,莫说还俗,杀掉自己儿子都可以!” 这段话说得很乱,没办法,我并未看太多书,但依稀记得二十四孝里郭巨埋儿的故事,虽然极度怀疑那家伙是非法获益后故意演了这出戏让老天爷帮他洗钱。 “施···不不不,姑娘说得是!”他突然迸发出一股壮士断腕般的豪情,道:“经中言道:‘或有来求手足耳鼻、头目血、骨髓身分,菩萨摩诃萨见来求者,悉能一切欢喜施与。’菩萨六度,第一便是布施。为了日后再也没有小儿惨遭毒手,我便与她作儿子!” 见虚竹这般慷慨就义的口气,我忍俊不住。 叶二娘本来就躲在一旁偷听,听闻他肯做自己的儿子认她这个母亲,且惊且喜,从门外纵身进来一把抱住了虚竹。 “儿啊···儿啊!” “娘!” “这二十四年来,娘天天挂念着你,怕你吃不饱,怕你穿不暖,怕你受恶人的欺侮!呜呜···娘、娘最恨别人有儿子,因为娘的儿子深更半夜被个狗贼抢走了!” 看着这两母子抱头痛哭的场景,我虽一直微笑,却心如刀割,不由得也开始放声大哭。 我最羡慕别人有娘,因为我的娘在很小的时候便一走了之,从此陌路。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娘,她却被恶人害死了! 云里雾里地走回房去,半夜有个身影跳进窗来——是叶二娘。 她脸上泪痕未干,满目喜色,道:“多谢钟姑娘大恩大德!” 我笑着问道:“你这次去,可有惊动他人?” “应当是没有,我十分小心。”那就好,想必是为了玄慈大师的缘故。 我颔首,道:“你儿子这般好的心肠,必定有好的福报。” 她本来很是拘束,一提到虚竹,立刻笑逐颜开,抑不住的喜爱欢乐:“他是心肠很好没错,温柔善良,连一只蚂蚁也不愿意杀死。天天只会诵经,喝一瓢水都要念往生咒给里面的八万四千虫,武功差劲得很···” 叶二娘喋喋不休地说着,我迷恋地看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柔和光芒,真好,有妈妈真好,再小的优点都会被放大,再小的痛苦都会被心疼。 “···我、我实在是欢喜得过分了!” 我摇了摇头,柔声道:“虚竹若要还俗,还是让他跟你姓,可好?” 她连连点头。 “他可是已有了甚么名字?” 叶二娘脸一红,道:“没正经取过好名字,小时候,我爱喊他虎头···他属虎···” 我乐了:“这个名字不错。”心里暗暗推算,段誉属猪,钟灵小他三四岁属羊。虚竹比段誉大三四岁,属虎。奇怪,这天干地支怎么是倒过来算的? 叶二娘笑道:“是啊!他刚生出来时虎头虎脑的,特别惹人爱!” “你罪孽深重,日后千万不可作恶,仔细报应在自家儿子身上。” 她闻言惭愧不语。 “只要我吹哨子你便要出现在我面前,这里是解药,但只能压一个月,若一个月后不能续服,也是会毒发身亡的。” 她接过粉剂,唯唯诺诺道:“是,主人。” 我笑了,道:“只要求你听命与我,又不是为奴为婢,怎么叫‘主人’了?若是你三年内再也不作恶,我便会彻底帮你解毒,还你自由。你的年纪比我母亲还长几岁,我便叫你一声‘二娘’,你就唤我灵儿吧?” 她点头道:“是,姑娘。” 终究是不敢或者说是不愿直接称呼我。 虚竹,也许该叫叶虎头开始须发,每日的洗漱都是叶二娘一手包办。 他二十几年来都未受过被人伺候这等待遇,自然不愿,但瞧见叶二娘泪光点点便忍受了下来。 在二娘的帮助下,他开始练字和读书。身为一个男子,对世间的学问,需要研修的实在太多。 我从来不知原来二娘写得一手娟秀的好字和好诗,也是,她原本是个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 跟叶虎头相处的时候,她充满柔情和爱意,是个十足十的好母亲。虎头有些笨,一个字便要练习好几遍,她却耐心地磨墨,洗笔,裁纸,手把手地教他。 如此一个月的光景,有次我去送日常用品时她颇有感触地望着远处的高天,缓缓道:“姑娘,我现在好似活在梦里一般。而以前的生活,也像梦一般遥远。” 一阵风吹来,树林发出呜呜的清鸣。虎头正在石室前的空地上练习少林罗汉拳,二娘笑眯眯注视着心爱的儿子。阳光透过树杈,枝叶和房梁,照在她光洁干净的笑脸上,一片澄净。 恍如隔世吗? 我这般想着,望着她微笑。 不发一言,唯恐打破这种宁静和美好。 也许,能够这样过一辈子,也蛮不错的呢。 母子·还俗·叶虎头在线阅读 母子·还俗·叶虎头 肉文屋 / 母子·还俗·叶虎头 母子·还俗·叶虎头 练武·赴会·段疯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练武·赴会·段疯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练武·赴会·段疯子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练武·赴会·段疯子 叶虎头怎么也不肯开荤吃腥,任凭叶二娘如何苦劝哭求,他也终究是不肯。 “只要他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吃不吃又有甚么打紧?”我以前的朋友中就有素食主义者,因此看得还算很开。笑道:“你看,萝卜青菜不也养得他人高马壮的吗?” 见眼前这个母亲依旧满目担忧。继续道:“关心则乱,二娘还算顺其自然吧!” 比起饮食问题,我更担心他后面是否真能顺利成为无崖子的关门弟子,学会盖世神功,结识天山童姥这个大贵人。 南海鳄神自从发现叶二娘改邪归正,先是万分惊恐,而后大吵大闹,被我训斥一顿后气得跑了,但没过几天便不定时来探望我跟叶二娘。他见叶虎头这般蠢笨,便特别喜欢欺侮他。 我正教着虎头如何使用凌波微步之时,便听见一阵放肆的大笑声: “——桀桀桀!姓叶的臭小子,说你笨你还真就不聪明,老子我在旁边看都看明白了,你个呆瓜!练了三四遍还不会啊?” 南海鳄神蓦地里跳了出来,指手划脚道。 虎头悻悻道:“真是抱歉,我实在是太笨,浪费了钟姑娘这般的人才和好心。” 这个傻瓜,每次都是岳老三说什么就认什么,连一句辩解都不会。 我一把揪住南海鳄神的尖耳朵,笑道:“看明白了?!也好,省的他人说我未教你功夫,快!使给师父我看看!” 他骂骂咧咧道:“使就使,我岳老二聪明绝顶,今天好好让这小子开开眼!”说罢,便兀自走了起来,没几步,便跌倒了,虎头见状立时冲了过去,及时扶起他,我喜道:“呀!你学会了归妹!” 可不是吗?叶虎头在那一瞬间心里只想着他人的安危,居然不经意间便用好了功夫。 见我夸他,却只会大脑袋,呵呵傻笑。 南海鳄神气极,一掌将身旁的石头拍裂,内力遒劲。我连忙吩咐道:“虎头,用小无相功也似这般打一掌!”他闻言便乖乖使了岳老三的功夫,确有六七分相似。 叶二娘进门便瞧见这副光景,她惊得松开了手中清洗完的衣服,高声道:“儿子!你、你学会了小无相功?” 见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立刻喜不自禁地上前拥抱住他。 虽然虎头蠢笨了些,筋骨体质也不是最好,但他心无挂碍,又肯勤力学习,任何功夫只要假以时日便能有熟练。 南海鳄神虽然能几眼就看明白凌波微步的门道,却被自己原来的功夫束缚,反倒自乱无以有成。 说起来真是矛盾,练功者大多热衷于武学,可偏偏就是他们的热衷障碍他们掌握武学,有了热衷,便有了贪爱,执着,有了分别,有了烦恼。原著中段誉和段誉都不是对武学特别感兴趣,而内力、武功,甚至爱情,一项项接踵而来。也或是应了扫地僧那句话: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武功终难达到顶峰。 一颗好心,便是一切好运和好报的源泉。 叶二娘和岳老三只道我教了虎头,却不知虎头也教了我。比起武功,我获得的是对做人做事的真知,恐怕这才是最大的受益。 他们还不知道一件事——我暗地教会虎头如何使用北冥神功,这一个半月来一直为他的膻中摄入内力。 我虽然紧闭谷门,却总能收到段正严的飞哥传书。 知道他“误打误撞”练成了六脉神剑; 知道他被鸠摩智相邀,拜访姑苏慕容氏。 知道他成功解决暗中上了听香水榭捣乱的秦家寨和青城派众人。 ······ 接下来该是结识乔峰了吧? 我这世人,只承认乔峰一个英雄。 大气磅礴,勇猛刚健,是为阔;七岁杀人,不受冤屈,是为毒;誓不背汉,秉公执法,是为正;义释叛徒,既往不咎,是为良;出手即创云中鹤,是为快;英雄流血亦流泪,是为真;杏子林快刀斩乱麻平息乱,是为捷;聚贤庄单枪匹马战群雄,是为大;激赏段世子共饮酒之豪爽,是为雅;探得薛神医英雄帖之散布,是为警。 一身集有郭靖之阔,杨过之狂,张无忌之正,石破天之良,令狐冲之快,周伯通之真,黄药师之捷,洪七公之大,陈家洛之雅,胡斐之警。 真乃金庸笔下第一人! 我顿时热血沸腾,便筹划起身赴会。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让叶家母子同行。南海鳄神嚷嚷着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有四大恶人中的两人随身行事就非常方便了,到了姑苏不出两个时辰,便寻到了杏子林。有他们引路,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满眼良田桑竹,到处河港交叉,再走几步,绕过一片杏子林。 就是这里了!我还未松的一口气,便听得一个阳怪气的声音自杏花丛中传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这种蛮不讲理的口气,恐怕就是包不同了吧?我闻言含笑想到。 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了约会吗?” “订不订约会都一样。慕容公子既上洛阳,丐帮的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扑一个空啊。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那人道:“慕容公子有无信帖知会敝帮?” 包不同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慕容公子,又不是丐帮帮主,怎会知道?你这句话问得太也没有道理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南海鳄神重重“哼”了一声,仗义执言道:“分明是你们慕容公子没搞清楚状况,怎么就是丐帮的闪失了!你才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呢!” 此言一出,便暴露了我们的存在,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围了过来,执剑问道:“阁下是哪位?请快快现身!” 我领着三人一同从树荫里走了出来,半天无人搭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领头的,暗叹着他们当真是尊敬我的,便笑答道:“你不用理会我们是谁,横竖我们可不是来找你耍的。” 话音一落,便听见几句女孩子的嗤嗤笑声。只见一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身后站着三位娇滴滴的姑娘,穿红衣的肌肤微丰,身材高挑,笑容柔美,眼神坚毅,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穿绿纱的削肩细腰,娇小身材,鸭蛋脸面,柔情似水,见之忘俗。但最美的中间那位,仪态万方,顾盼神飞,文彩华,看得我浑身一震——跟神仙姐姐一模一样,想必是王姑娘了。 正遐想中,便听见重重的脚步声传来,质问的叫花子脸露喜色,立刻抢步迎上,他身后的丐帮帮群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一人高声道:“众兄弟好。”这声音低沉有力,回荡如瓮,非得有雄厚的内功才能如此。 我回过头去,那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心里暗叹:原以为褚万里称得起‘英气勃勃’这四字,今日一见乔峰乔帮主,便是要易主了。 “灵儿?”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不就是段正严!我愕然发现他与乔峰同行,是了,他们一定已经结拜成金兰兄弟。 心中一阵不悦,我“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段正严却道:“大哥,这便是我跟你讲的钟姑娘。”他喜滋滋地将我拉到乔峰面前,乔峰居然对我温柔一笑,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小丫头让段兄弟千杯不醉的!”他回望一眼段正严,二人俱大笑。 包三先生一脸的嚣张,不屑道:“嗯,这位是丐帮的乔帮主么?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乔峰道:“原来是包三先生,乔某确实听闻过。” 他倒没有说甚么夸赞的客气话,不卑不亢的,让包不同挑不出刺,想来是有人事先嘱咐过他。 “这位是?”段正严指着叶虎头问道,这憨小子又紧张又疑惑,我笑着拍了他的手,道:“不要理他,一个疯子。” 段正严很是聪明,他瞧见叶二娘黏在虎头身上的关切眼神,不以为意道:“虚竹?” 叶虎头惊奇道:“段公子如何知道小僧法号,哦,不对,我已经还俗,起名叫叶虎头了。” “哦?”段正严笑道:“是灵儿给你取的?” 叶虎头摇头如拨浪鼓:“不,是我娘给我取的。” 段正严收起探寻的目光,抓住我的手,笑道:“好灵儿,我都好些天没见你了,真是想到心肝都疼了,怎么,这段日子你就跟他们在一起吗?可收到信了?我让朱四哥天天往你家里送东西,有松子仁,有草果,还有各种口味的话梅糖,他回复说放在谷门前的树洞里,你吃了没?” 这一个半月来谷门都是关得死紧,粮油用品都是吃老本,哪里知道他送来甚么东西,早知这样就早开门拿了。人可以不见,东西不可不吃! 我还未说话,便听见包不同高声道:“笑话!笑话!我说段世子,你身为堂堂帝王贵胄,身份了得,武功高强,居然低声下气去讨好一个小姑娘!” 众人哄笑开来。段正严都不去理会,依旧期待地望着我。 包不同看这光景,耻笑道:“失算!失算!我前几日居然说你的人品跟我家公子爷不相上下!真是失算!大大的失算!” 他连连摇头,似乎还不解恨,继续道:“从容貌上讲,我家公子爷英气勃勃,相貌俊美,跟段世子这脓包般的秀气是不一样的;从志向说。我家公子心有沟壑,壮志凌云,跟段世子无大志,贪求美色是不一样的;从品味上说,我家公子爷连王姑娘这般国色天香的人物都不为所动,段世子却对个乡野丫头摇头摆尾的,真是可笑!” 王语嫣羞怒道:“包三哥!你这是讲些甚么!” 段正严忽然转过头去,冷笑道:“本以为包不同为人豪爽,直言不讳,是条汉子!不料却是个有眼无珠,黑言诳语之辈!”他猛地一掌击个过去,包不同后方的一颗杏树便横栏斩断,众人俱倒抽一口气,却见他慢悠悠道:“你可以尽意笑话我,但如若道一句灵儿的不是,我便让你后悔生到这世上来!量你初犯,饶你一遭,如若再犯,定如此木!” 包不同强自镇定,立刻怪笑道:“段世子好生厉害,在下改日再领教领教。” 忽听得杏树丛后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大笑声中有人说道:“素闻江南包不同爱放狗屁,果然名不虚传。怎么,今儿夜路走多了也撞鬼了?!” 包不同道:“常言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刚才的狗屁却又响又臭,莫非是丐帮六老所放吗?” 杏树后那人道:“包不同既知丐帮六老的名头,为何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话声甫歇,杏树丛后走出四名老者,有的白须白发,有的红光满面,手中各持兵刃,分占四角,将包不同、王语嫣等四人围住了。 明显要吃亏,可这包不同的嘴皮子却怎么也不肯吃亏,高声道:“四个老儿有什么见教?想要跟包三先生打上一架么?为什么还有两个老儿不一齐上来?偷偷埋伏在一旁,想对包三先生横施暗算么?很好,很好,好得很!包三先生最爱的便是打架。” 忽然间半空中一人说道:“世间最爱打架的是谁?是包三先生吗?错了,错了,那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只见一株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人,树枝不住幌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 阿碧见了他,急忙道:“风四哥,你听到了公子的讯息么?” 我的眼睛立刻雪亮了——阿碧和慕容复,貌似有jq。 风波恶理也不理,直接与那四名老者打斗起来。显然不敌之际,居然张口就咬,长臂老者“啊”的一声大叫,指处已被他咬出血来。旁观众人有的破口而骂,有的哈哈大笑。 包不同一本正经的道:“风四弟,你这招‘吕洞宾咬狗',名不虚传,果然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枉你十载寒暑的苦练之功,咬死了一千八百条白狗、黑狗、花狗,方有今日的修为造诣。” 这话说得真是有趣,我对着叶虎头抿嘴一笑。却见他急切道:“打架斗殴,为不急不大之事相争,本就不对,怎么还见血了!灵妹妹,你有那么多好药,给些那受伤的老者罢!” 他可真是个好心的傻瓜。我只好对他说:“不是我不给,虎哥哥,他们自己有伤药,就算我给了,他们也会起疑心怕有毒,是怎么也不会要的。” 段正严似乎很不满,不不阳道:“什么灵妹妹虎哥哥的?赁地叫人恶心!” 我们是结拜兄妹,自然要这般叫了,这仪式还是叶二娘亲自见证的。我给他她端了杯烤茶,甜甜喊了声“二娘”,她含笑点头,真的跟我印象中的好妈妈一个模样。 正说话间,风波恶忽然“啊”的惨叫一声,只见一只蝎子钉在自己手背之上,比常蝎小个,但五色斑斓,模样可怖。风波恶情知不妙,用力甩动,可是蝎子尾巴牢牢钉住了他手背,怎么也甩之不脱。风波恶急忙翻转左手,手背往自己单刀刀背上拍落,擦的一声轻响,五色蝎子立时烂成一团。他立即跃开丈许,从怀中取出一颗解毒丸,抛入口中吞下。 包不同甚是关心,忙问:“四弟觉得如何?”风波恶左手挥了两下,觉得并无异状,大是不解:“麻袋中暗藏五色小蝎,决不能没有古怪。”说道:“没有什么……”只说得这四个字,突然间咕咚一声,向前仆摔下去。包不同急忙扶起,连问:“怎么?怎么?”只见他脸上肌僵硬,笑得极是勉强。 包不同大惊,忙伸手点了他手腕、肘节、和肩头三头关节中的处道,要止住毒气上行,岂知那五色彩蝎的毒行得快速之极,虽然不是“见血封喉”,却也是如响斯应,比一般毒蛇的毒发作得更快。风波恶张开了口想说话,却只发出几下极难听的哑哑之声。包不同眼见毒厉害,只怕已然无法医治,悲愤难当,一声大吼,便向长臂老者扑了过去。 那手持钢杖的矮胖老者叫道:“想车轮战么?让我矮冬爪来会会姑苏的英豪。”钢杖递出,点向包不同。这兵刃本来甚为沉重,但他举重若轻,出招灵动,直如一柄长剑一般。包不同虽然气愤忧急,但对手大是劲故,却也不敢怠慢,只想擒住这矮胖长老,逼长臂叟取出解药来救治风四弟,当下施展擒拿手,从钢杖的空隙中着着进袭。 阿朱、阿碧分站风波恶两侧,都是目中含泪,只叫:“四哥,四哥!” 叶虎头兀自冲了过去,探了鼻息,转头对我喊道:“灵妹妹,你可有解药能救救这位兄弟?” 其实我见风波恶这幅痛苦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忍,便转头急对段正严道:“你快去救救他!” 段正严嘴角一勾,笑了。“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便去救!” 都这个时候了,还顽这些个劳什子!我怒道:“好哥哥!你快些去吧!” 见我生气,段正严不似以前呵呵直笑,反而面露不悦,森然道:“我甚么都为你做了,你就这么对我?那个笨瓜傻蛋怎么着你了,对他这般好,甚么都教给他!” 原来他一直命人监视我! 我气急败坏,道:“他没怎么着我!是我自愿教他的!他的心比你好一百倍,不不,好一百万倍!” 他突然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了,这个笑容我见过,令人浑身发冷。 “好妹妹,你信不信···”段正严在我耳边说道。“现在的虚竹,我用一指头就能碾死他?” 我止不住地发抖,他却笑了。“···怎么!就怕成这样?我不是还没有怎么着吗?” 段正严冰冷的手指上我的脸,轻声道:“还记得去看马五德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甚么吗?” 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似在努力抑制着心情。 我扭着脖子,躲着他的触碰,一脸厌恶道:“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那么久的事!” “好!”他恨声道:“我就再说一次!你是我的,谁碰你谁就要死!” 这个“死”字说的极重,重得我一时间动弹不得。 我瞪大眼睛看他:“伍秋池,你疯了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段正严一把拽住我肩膀,厉声道:“说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除了我以外,谁要是看你,喜欢你,舍不得你,我就宰了谁!” 练武·赴会·段疯子在线阅读 练武·赴会·段疯子 肉文屋 / 练武·赴会·段疯子 练武·赴会·段疯子 解毒·叛乱·全冠清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解毒·叛乱·全冠清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解毒·叛乱·全冠清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解毒·叛乱·全冠清 见我吓得缩成一团,段正严俯下身子看我的眼睛,笑道:“怎么跟小兔子似的,忒地胆小?” 他绷紧的面孔突然绽放出笑容,这个疯子变脸比六月的天气还快。 忽然听见女子的惊呼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叶虎头为了救人居然径直去吮毒,嘴唇都变成绛青色,叶二娘抱住他不断哀嚎。风波恶依旧身体僵直,手掌发黑,疼痛不已,眼看就不行了。 乔峰开口道:“陈长老,请你给这位风四爷解了毒吧!” 长臂老者一怔,道:“帮主,此人好生无礼,武功倒也不弱,救活了后患···” “——上天有好生之德!”段正严抢白道:“马副帮主是否真为慕容公子所害,这还未成定论,要是先伤了他下属,天下英雄岂不是耻笑要丐帮全是恃强凌弱之徒?望请长老三思!” “好!”乔峰高声道:“段兄弟讲得好,陈长老,快给风四爷解药罢!还有那位替他吮毒的兄弟,恐怕也已中毒了。” 长臂老者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走上几步,向阿朱和阿碧道:“我家帮主仁义为先,这是解药,拿去吧!” 他补充说:“吸尽伤口中的毒之后,将解药敷上。” 众人见虎头吮毒后双唇变色,俱都迟疑,段正严上前一挥手,笑道:“我来!”说罢,便用双指探去风波恶的伤口处,用内力一划,只见浓浓一股黑血喷涌而出,继而转为紫色,逐渐变红,阿碧连忙敷上药,包不同亦解开风波恶身上的道。顷刻之间,风波恶高高肿起的手背已经平复,说话行动,也已全然如初。 他向段正严深深一揖,说:“多谢公子爷救命之恩。”段正严投之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风波恶笑道:“对公子爷是举手之劳,对我风波恶却是命攸关。” 趁他们客套之际,我连忙替虎头上药,刚伸出手去就被段正严一把抓住,他抢过药瓶,扔给了叶二娘,道:“你来!” 继而转过头来,厉声道:“谁准你碰别的臭男人的?” 我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过分!” 他却无赖地笑道:“我可就只对你一个人对分。” 阿朱阿碧和王姑娘闻言都偷笑起来,叶二娘凄然垂下眼光看手中的儿子,让我心里发酸。 乔峰拱手问道:“段兄弟,我今日才知天下间还有隔空取血的功夫!” 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北冥神功加上六脉神剑罢了。我翻了个白眼,忽然脸颊一痛,段正严又掐我! 他转个身,人模狗样地回过礼,道:“雕虫小技而已,比不上大哥你的擒龙功。” 乔峰大手一摇,朗声道:“唉!段兄弟太过谦虚!你年纪尚轻,便如此本事,羞煞你哥哥我了!” 风波恶拾起单刀,左手指着陈长老道:“今天我输了给你,风波恶甘拜下风,待下次撞到,咱们再打过,今天是不打了。”陈长老微笑道:“自当奉陪。”风波恶一斜身,向手中持锏的长老叫道:“我来领教领教阁下几招。”阿朱、阿碧都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四哥不可,你体力尚未复元。”风波恶叫道:“有架不打,枉自为人!”单刀霍霍挥动,身随刀进,已砍向持锏长老。 我高声叫道:“岳老三!”南海鳄神便知会了意思,立马跳出去挡住了风波恶,叫嚷道:“你这人也忒不知好歹,段家那个臭小子刚救了你的命,怎地不分青红皂白的又去乱斗?要打架?跟你爷爷我耍耍吧!” 忽听得东首有不少人快步走来,跟着北方也有人过来,人数更多。 段正严低声对乔峰道:“大哥,恐怕贵帮出了内乱,浩劫将至。” 乔峰不语。便在此时,杏子树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仗,均是丐帮中帮众。跟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帮弟子走了出来,各人神色严重,见了乔峰也不行礼,反而隐隐含有敌意。 乞丐中突然走出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板起了脸孔说道:“启禀帮主,马副帮主惨死的大仇尚未得报,帮主怎可随是便便的就放走敌人?”这几句话似乎相当客气,但神色这间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下属之礼。 我猜他便是全冠清,哼,下流好色,鼓弄权术的卑鄙小人。 乔峰不答反问:“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呢?” 全冠清道:“属下今日并没见到两位长老。”乔峰又问:“大仁、大信、大勇、大礼四舵的舵主又在何处?”全冠清侧头向西北角上一名七袋弟子问道:“张全祥,你们舵主怎么没来?”那长袋弟子道:“嗯……嗯……我不知道。” 他问的这些人,没死都快死了。想必乔峰自己也知道这点,当下长叹一声,转身问四大长老:“四位长老,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旁人先开口说话。乔峰见此情状,知道四大长老也参与此事,微微一笑,说道:“本帮自我而下,人人以义气为重……”话说到这里,霍地连跳好几步,左手反过扣出,右手擒拿,正好抓中了全冠清口的“中庭”和“鸠尾”两,手上运气,内力从全冠清两处道中透将进去,循着经脉,直奔他膝关节的‘中委’、‘阳台’两。他膝间酸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诸帮众无不失色,人人骇惶,不知如何是好。 好!我心底暗赞道。乔峰一眼便看出主谋,还封了全冠清的口,迫他下跪,使得众人以为是他自动投降,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乔峰大声向张全祥道:“由你带路,引导大义分舵蒋舵主,去请传功、执法长老等诸位一同来此。你好好听我号令行事,当可减轻你的罪责。其余各人一齐就地坐下,不得擅自起立。” 张全祥又惊又喜,连声应道:“是,是!” 大义分舵蒋舵主并气恼之极,满脸胀得通红,只呼呼喘气,直到乔峰吩咐他随张全祥去救人,这才心神略定,说道:“本帮不幸发生变乱,正是大伙儿出死力报答帮主恩德之时。大家出力护主,务须遵从帮主号令,不得有违。” 这家伙的心思也蛮细的,知道安稳军心。 乔峰却道:“不!蒋兄弟,你将本舵兄弟一齐带去,救人是大事,不可有甚差失。”不行啊!我恨不得喊出声来——蒋舵主走了,你可就孤掌难鸣了! 蒋舵主应道:“是!帮主,你千万小心,我尽快赶回。” 乔峰微微一笑,道:“这里都是咱们多年来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只不过一时生了些意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放心去吧。”打肿脸充胖子!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出了我一行四人和慕容家五人,这杏子林里唯一不与乔峰对立的就只有段正严了。 剑拔弩张之际,乔峰突然高声道:“众位兄弟,我今日好生喜欢,新交了一位好朋友,这位是段誉段兄弟,我二人意气相投,已结拜为兄弟。” 段正严微笑着对众人颔首致意。 “兄弟,我给你引见我们丐帮中的首要人物。”他拉着段誉的手,走到那白须白发、手使倒齿铁锏的长老铁前,说道:“这位宋长老,是本帮人人敬重的元老,他这倒齿铁锏当年纵横江湖之时,兄弟你还没出世呢。”段正严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见高贤,幸何如之。”说着抱拳行礼。宋长老勉强还了一礼。 乔替峰又他引见那手使钢杖的矮胖老人,说道:“这位奚长老是本帮外家高手。你哥哥在十多年前,常向他讨教武功,奚长老于我,可说是半师半友,情义甚为深重。” 奚长老闻言,顿时惭愧起来。好一个乔峰,通晓怀柔政策。 忽听得脚步声响,东北角上有许多人奔来,声音嘈杂,有的连问:“帮主怎么样?叛徒在哪里?”有的说:“上了他们的当,给关得真是气闷。”乱成一团。只见传功长老、执法长老,大仁、大勇、大礼、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帮众,一时齐到。各人都有无数言语要说,但在帮主跟前,谁也不敢任意开口。 乔峰不肯能不欣喜,但面色上却没有一点显出来,他直到向段正严介绍完吴长老,才缓缓道:“大伙儿分别坐下,我有话说。”众人齐声应道:“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分辈份,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坐好。群丐似乎乱七八糟的四散而坐,其实何人在前,何人在后,各有序别。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乔峰怎么平定这天下第一帮的内讧和叛乱。 乔峰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丐帮多承江湖上朋友瞧得起,百余年来号称为武林中第一大帮。既然人多势众,大伙儿想法不能齐一,那也是难免之事。只须分说明白,好好商量,大伙儿仍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大家也不必将一时的意气纷争,瞧得太过重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原来紧张之势这才稍见松驰。 坐在乔峰右首的一个面色蜡黄的老丐站起身来,说道:“请问宋奚陈吴四位长老,你们命人将我们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么意思?” “这人想必是白世镜。”段正严在我身旁轻声耳语道。 四长老中宋长老年纪最大,隐然是四长老的首脑。人脸上泛出红色,咳嗽一声,说道:“这个……这个……嗯……咱们是多年来同患难、共生死的好兄弟,自然并无恶意……白……白执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那也不必介意。” 帮会中犯上作乱,那是何等的大事,岂能说一句“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就此轻轻一笔带过? 白世镜道:“宋长老说并无恶意,实情却非如此。我和传功长老他们,一起被囚在三艘船上,泊在太湖之中,船上堆满柴草硝磺,说道我们若想逃走,立时便引火烧船。宋长老,难道这并无恶意么?” 宋长老道:“这个……这个嘛,确是做得太过份了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向来亲如兄弟骨,怎么可以如此蛮来?以后见面,这………这不是挺难为情么?”他后来这几顺话,已是向陈长老而说。 白世镜指着一条汉子,厉声道:“你骗我们上船,说是帮主呼召。假传帮主号令,该当何罪?”那汉子吓得浑身籁籁发抖,颤声道:“弟子职份低微,如何敢作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他说到这里,眼睛瞧着全冠清,意思是说:“本舵本舵主叫我骗你上船的。”但他是全冠清下属,不敢公然指证。白世镜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那汉子垂首不语,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白世镜道:“全舵主命你假传帮主号令,骗我上船,你当时知不知这号令是假?”那汉子脸上登时全无半点血色,不敢作声。 白世镜冷笑道:“李春来,你向来是个敢作敢为的硬汉,是不是?大丈夫有胆子做事,难道没胆子应承?” 切!这白世镜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出言激他! 李春来脸上突显刚强之色,膛一挺,朗声道:“白长老说得是。我李春来做错了事,是杀是剐,任凭处分,姓李的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我向你传达帮主号令之时,明知那是假的。” 白世镜道:“是帮主对你不起么?是我对你不起么?”李春来道:“都不是,帮主待属下义重如山,白长老公正严明,谁都没有异言。”白世镜厉声道:“然则那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缘故?” 李春来向跪在地下的全冠清瞧了一眼,又向乔峰瞧了一眼,大声道:“属下违反帮规,死有应得,这中间的原因,非属下敢说。”手腕一翻,白光闪处,噗的一声响,一柄刀向心脏刺去,却听见咻地一声,一颗石子横加打断。众人望了过去,果然,是虎头这个呆瓜。 只见他慌张劝止道:“小兄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舍弃命呢!” 诸帮众哗的一声,都惊呼出来。 白世镜丝毫不动声色,这个王八蛋本没有同情心吗?只见他转头向传功长老道:“项兄,骗你上船的,却又是谁?” 突然之间,人丛中一人跃起身来,苦苦哀求道:“是小的!”这人背上负着五只布袋,是丐帮的五袋弟子。 吴长老满脸红光,手持鬼头刀,走上前去道:“***孬种!”继而慷慨道:“咱们身为丐帮弟子,须当遵守祖宗遗法。大丈夫行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敢作敢为,也敢担当。”转过身来向乔峰道:”乔帮主,我们大伙儿商量了,要废去你的帮主之位。这件大事,宋奚陈吴四长老都是参与的。我们怕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不允,是以设法将他们囚禁起来。这是为了本帮的大业着想,不得不冒险而为。今日势头不利,被你占了上风我们由你处置便是。吴长风在丐帮三十年,谁都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说着当的一声,将鬼头刀远远掷了开去,双臂抱在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 他侃侃陈辞,将”废去帮主”的密谋吐露了出来,诸帮众自是人人震动。这几句话,所有参与密谋之人,心中无不明白,可就谁也不敢宣之于口,吴长风却第一个直言无隐。 执法长老白世镜朗声道:“宋奚陈吴四长老背叛帮主,违犯帮规第一条。执法弟子,将四长老绑上了。” 四人都被牛筋捆住,跟即将被屠宰的猪一般,却毫无惧色,只悻悻道:“懦夫,懦夫!群起一战,未必便输,可是谁都怕了乔峰!”确实,刚刚蒋舵主去救人之际正是反扑最好时机,但乔峰在中间那么一站,凛然不可侵犯,谁敢跟他动手? 段正严突然上前,一指便毙了全冠清。“呀!段兄弟,不可不可!”乔峰大喊道。他无辜回首道:“怎么?这个逆贼让大哥受辱,兄弟我亲自替你杀了!不可以吗?” 听他这般说,乔峰只有遗憾地叹气。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段正严谈笑间便能碾死一条命,但不得不佩服他深谋远虑,那人确实该杀,而且现在是杀他的最佳时机。 乔峰意图快刀斩乱麻,正要说话,段正严扬手制止了他,淡然道:“今日事变,牵扯重大,恐怕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未出来,大哥你好生闭目养神,到时好好会会这个正主。”乔峰闻言便端坐在树下。 见帮主不动,地下的人也井然有序,二三百人的会场,竟连一句咳嗽也不闻。包不同这般轻慢的子,此时也屏声敛气。 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马蹄声沉沉,片刻之间北方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宽袍大袖,衣饰甚是华丽,他极迅速的解去外衣,露出里面鹑衣百结的丐帮装束。丐帮中人乘马驰骤,极易引人注目,官府中人往往更会查问干涉,但传报紧急讯息之人必须乘马,是以急足信使便装成富商大贾的模样,但里面仍服鹑衣,不敢忘本。 那人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事……”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喘气不已,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滚倒在地,竟是脱力而死。那信使身子摇晃,猛地扑倒。显而易见,这一人一马长途奔驰,都已疲力竭。 大信舵舵主认得这信使是本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之一。西夏时时兴兵犯境,占土扰民,只为害不及契丹而已,丐帮掌有谍使前往西夏,刺探消息。他见这人如此奋不顾身,所传的讯息自然极为重要,且必异常紧急,当下竟不开拆,捧着那小包呈给乔峰,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乔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忽听得马蹄声紧,东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飞身而下,喝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即使灯火未明,但我也依稀瞧见席地而坐的段正严露出一丝笑意。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 很好,主菜上桌了。 解毒·叛乱·全冠清在线阅读 解毒·叛乱·全冠清 肉文屋 / 解毒·叛乱·全冠清 解毒·叛乱·全冠清 康敏·阴谋·赵钱孙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康敏·阴谋·赵钱孙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康敏·阴谋·赵钱孙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康敏·阴谋·赵钱孙 抬头一看,只见那人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我想再近些看时,却被段正严狠狠拽了回来。“大家都一动不动,就你坐不住?太没有礼数了!” 没有办法,只有乖乖听话,慕容家的人不方便说话,都在一旁观看,岳老三和叶家母子同他们坐在一处。 这些乞丐都对这个老人家恭恭敬敬的,乔峰一听他出言阻止,便躬身施礼,将纸团送到他面前。想来这徐长老是在丐帮是三朝元老的角色。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请待她片刻如何?” 群丐都眼望乔峰,瞧他有何话说。 乔峰坦然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向乔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 趁等待的这段时间,段正严悄声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敢问她是否信阳人士,娘家姓温,名号康敏?” 乔峰道:“她确是信阳人士,但兄弟我并不知她的名号。” 段正严点了点头,脸色一片沉重,迟疑良久,方问道:“大哥,你可曾得罪过马夫人?” 他声道控制得很好,以乔峰的内力刚好听到。因我离他比乔峰距得更近,故也能闻见。 乔峰一惊,道:“我与马兄弟所交不深,跟他夫人也只打过几次照面,段兄弟何出此言?” 段正严浅笑,摇首道:“说来话长,我父亲镇南王最喜品风弄月,马夫人不巧也是他无数红颜知己中的一个。”他顿了顿,继而说道:“马夫人其人我曾有所耳闻,最是心高气傲,她自恃貌美硬要我父亲取其为妃,被拒后一心伺机报复。后嫁给马大元,效仿夏御叔之妻,裙下之臣无数,单是丐帮的白长老和方才所杀的全冠清都是其附属。” 乔峰闻言惊愕失色,忙道:“段兄弟如何知道此中曲折?” 段正严笑道:“我并非丐帮中人,今日也是第一次结识大哥,但这马夫人与我段家渊源甚深,我父亲可真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忌惮得很,多年不敢来中土,这些信息便是由底下家臣汇集来的。” 乔峰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段正严此话是不是当真。 “大哥人才了得,又是一帮之主,她必定用心经营,但以大哥的修为,并定每每是流水无情。兄弟以为,恐怕马大元马兄弟便是由她所杀,这次反叛,就该是由她主导···” 突然间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二人停止说话,只见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看来这谭公、谭婆必是武林中来头不小的人物。 只听得蹄声得得,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骑,背向驴头,脸朝驴尾。谭婆登时笑逐颜开,叫道:“师哥,你又在玩什么古怪花样啦?我打你的屁股!” 老天,我咂舌,心道:他们都七老八十了还打情骂俏,而且是当着自己老公的面,真是“老而不尊”! 谭公脸有不豫之色,哼一声,向他侧目斜睨,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那倒骑驴子之人双目凝视谭婆,神色间关切无限,柔声问道:“小娟,近来过得快活么?” 这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娇娇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 看见乔峰打量此人,段正严耳语道:“这是谭婆的师兄,自谭婆嫁给谭公便一直痴痴傻傻,连名号都不要了,只让人唤他做赵钱孙。” 嗒嗒嗒,一乘马来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二十余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 吴长风大声道:“泰山五雄到了,好极,好极!什么好风把你们哥儿五个一齐都吹了来啊?” “吴四叔你好,我爹爹也来啦。”其中一位青年高声道。 吴长风脸上微微变色。只见一骑马驰进林中,泰山五雄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的老者飘身而下,向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他满脸红光,当得起“童颜鹤发”四字,神情谦和。 乔峰当即抱拳还礼,说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早该远迎才是。” 骑在驴上的赵钱孙忽然怪声说道:“好哇!铁面判官到来,就该远迎。我‘铁屁股判官'到来,你就不该远迎了。” 这家伙存心找茬是吗?! 众人无不哈哈大笑。泰山五雄登时勃然变色。 单老前辈倒是好涵养,并不理会赵钱孙的挑衅,只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蛮聪明的,遇到这种事最好还是装作并未听见。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轿中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他方才听到段正严对温康敏的评价,此时仔细打量她。 康敏似乎十分得意,却偏生要做出一副娇滴滴柔弱弱的样子,清脆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 说罢,又是盈盈一跪,看得我心里发毛——蛇蝎美人啊!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众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康敏一直垂手低头,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略带呜咽,微微啜泣。 这样的柔弱无助,别说男人,若不是我早知她的真面目,连我的骨头都会酥掉。回头一看段正严,只见他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心里猛然如浸在盐水里一般。 甩甩头,努力摆脱这种感想。 “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禁向乔峰瞧去。 乔峰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一言不吭,只静静听她所言。 只听康敏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 果然狠毒,还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老辣得很啊! 徐长老给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立刻接口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配当真好生为难。”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 他确实是忠义耿直之人,偏偏就是这“忠义耿直”扫除了众人的疑虑,成了最厉害的暗箭,偏偏就是这“忠义耿直”做下了滔天的过错,成了最厉害的毒药。 徐长老慢慢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大元的遗书。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这信封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我也担心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赵钱孙口道:“单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人家丐帮的机密书信,你又不是丐帮中的一袋、二袋弟子,连个没入流的弄舵化子硬要饭的,也还挨不上,怎可去偷窥旁人的私?”别瞧他一直疯疯癫癫的,这几句话倒也真在情在理。单正老脸微赭,说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没瞧信中文字。”赵钱孙道:“你偷一千两黄金固然是贼,偷一文小钱仍然是贼,只不过钱有多少、贼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贼是贼,小毛贼也是贼。偷看旁人的书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该杀!”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道了句:“喂!我说老公公!你也对单老前辈太不客气了吧?我猜,必定是方才泰山五雄入场的时候打断了你跟谭婆说话,于是你就记恨人家,是也不是?” 见我是个小姑娘,赵钱孙笑了,道:“你这个小娃娃倒是聪明得很!没错,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得罪我还好,居然得罪了小娟,哪里绕得了他!” 众人一听,真是啼笑皆非。单氏父兄俱对这个不着调的赵钱孙怒目而视。 谭婆道:“你们看什么看!我师哥并没做错甚么!” 赵钱孙听见心上人帮腔,喜不自胜道:“你们瞧,连小娟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错的?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 忽然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是啊,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她嫁了谭公,没有嫁你,完全没有嫁错。”说话之人正是阿朱。 我拍手赞道:“不愧是姑苏慕容的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众人一惊,继而哄堂大笑。谭婆恼怒道:“我嫁不嫁错,关你这臭丫头什么事?”说话间便近了阿朱的身,眼看一掌便要扇过去,虎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连连道:“好端端的,怎么要伤人,不可不可!” “哪来的呆子!”谭婆忽然又一掌扇过去,虎头连忙双手连用止住了她,大惊之下居然使用了北冥神功。谭婆惨叫连连。 “小娟!” “阿慧!” 赵钱孙和谭公双双去拉开虎头,只觉得自身的内力如倒水一般向外流去,可二人担心谭婆安慰始终不肯撒手,叶二娘担心儿子受人欺侮,直用掌力震开了四人,只见虎头浑身一软,便昏过去了。叶二娘连忙一把抱住了他,惨叫道:“姑娘!姑娘!您快过来看看!” 我起身探了他的脉象,喜道:“虎头吸了三人近四十年的内力,你快替他运功让内力注入膻中便可。” 她闻言急忙背着虎头离开了。众人见到这等变故,俱发出惊呼声和吵闹声,纷纷交谈起来。 徐长老见到人心散乱,便低沉着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这句话一出,底下人马俱安静下来。群丐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前辈深知。” 徐长老道:“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单正道:“确实是真迹没错。” 趁下面一片混乱,段正严对徐长老道:“可否检查一下?” 台上的三位证人皆愕然,徐长老继而道:“自然可以,段公子,请——” 段正严高声唤道:“朱四哥!华先生!”只见朱丹臣和华赫艮不知甚么时候出现在杏子林中,闻言即走上前来。段正严将信递了过去,道:“你们看看吧!” 二人向众人行了个礼,仔细查阅一番,朱丹臣正欲说话,段正严挥手阻止,转而问康敏道:“马夫人,敢问这封遗书是何时所写?” 康敏用白绢拭着脸上一串串的泪珠儿,闻言迟疑道:“···这?小女子并不清楚,想必是八九年前罢!” 段正严笑道:“马夫人敢肯定?” 康敏凄然道:“公子爷疑心小女子说谎吗?这封信必然是有这个年数,先父近年来体弱多病,已有四五年未翻阅过拳经···这封信必然超过这个年数!” 见她一口咬定,段正严颔首,转头道:“这位朱丹臣朱四哥便是我们大理最通这个的,华司徒对古玩文物也颇有心得,请二位说说看吧!” 朱丹臣行了一个揖,高声道:“各位,这信上的火漆确实是第一次开启,但通体红艳,不似陈年之物,这信纸是四川的冷金笺,年岁依旧,必然超过十年,但这信封却是浙江的藤纸,上去年岁不超过两年。” 康敏脸色猛然变得煞白,忙道:“许是我记错了,又或许是我先夫是近年写的这封信,不过未让我瞧见。” 段正严微笑,道:“马夫人莫急,在下只是想确认一下真伪,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徐长老道:“信纸是真的,信封是假的,天下间竟有这种奇事?” “怎么没有!”我抢白道:“想必是有人早就看过这封信,今日意图加害乔帮主,故意伪造成遗书罢了!” 康敏暗自咬牙切齿,表面却不漏风声,只啼哭道:“小女子确实是从拳经中发现这封信,不敢怠慢,立时交与了徐长老,哪来伪造只说?” “啊哟!”我笑道:“或许有人故意设了一个局,让马夫人跳呢!算了,先不管信封的真伪,这信纸似乎是真的!” 徐长老喟然,慢声道:“说到这封信内容的真伪,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万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命,如何可以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这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徐长老邀请谭氏伉俪和单正来到丐帮,乃是前来作证。 徐长老又道:“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是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这位先生的脾气和别人略有不同,等闲请他不到。总算谭婆的面子极大,片笺飞去,这位先生便应召而到……” 三人刚从地上爬起,便听到这句话,内力失掉一般,谭公脸上的气势依旧吓人,只见他愤然道:“怎么?是你去叫他来的么?怎地事先不跟我说,瞒着我偷偷?”谭婆怒道:“什么瞒着你偷偷?我写了信,要徐长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爱喝干醋,我怕你唠叨哆唆,宁可不跟你说。”谭公道:“背夫行事,不守妇道,那就不该!”谭婆更不打话,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声,打了丈夫一个耳光。 谭公的武功明明远比谭婆为高,但妻子这一掌打来,既不招架,亦不闪避,一动也不动的挨了她一掌,跟着从怀中又取出一保小盒,伸手沾些油膏,涂在脸上,登时消胂退青。一个打得快,一个治得快,这么一来,两人心头怒火一齐消了。旁人瞧着,无不好笑。 只听得赵钱孙长叹了一声,声音悲切哀怨之至,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唉,早知这般,悔不当初。受她打几掌,又有何难?”语声之中,充满了悔恨之意。 谭婆幽幽的道:“从前你给我打了一掌,总是非打还不可,从来不肯相让半分。” 众人见这三人好笑得很,却忌惮他们的声望和武功,只能闷不作声。 我却直咧咧笑出声来,段正严轻轻在我耳边道:“好妹妹,你可整整打过我两遭了,我不也是‘打不还手’吗?” 这回我学单老前辈,低头做没有嘴的葫芦,不去理会他。 康敏·阴谋·赵钱孙在线阅读 康敏·阴谋·赵钱孙 肉文屋 / 康敏·阴谋·赵钱孙 康敏·阴谋·赵钱孙 身世·萧峰·大圆满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身世·萧峰·大圆满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身世·萧峰·大圆满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身世·萧峰·大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br萧峰之所以是金庸笔下第一人,就在于他的残缺,就在于他的困兽之斗。 但我实在不忍心,是的,我舍不得。 有些事情,出现的顺序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人不能光笑话猴子“朝三暮四”。 金老已经塑造出完美的萧峰,正如维纳斯一般,但我没有使“她”断臂。 所以我深深的明白,我的萧峰并不完美。hr size=1 /  忽得听杏林彼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够挨打不还手,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岂是容易?”只见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从树后走出,生得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叫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然这等清健。” “智光大师?”段正严小声问道。乔峰立即附耳,说:“他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言罢,乔峰、六长老等均肃立起敬,丐帮众人纷纷走近施礼。 还未等徐长老说出“佛架光临,无上荣幸”等客套话,赵钱孙就道了句:“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吧。” 智光大师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奇异的神情,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是惨不忍睹,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仔细看了心,直摇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 徐长老道:“本帮副帮主惨死,若不追究,马副帮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危。”智光大师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 段正严忽地开口道:“马副帮主之事,家父有一封书信托在下递呈贵帮。”他从袖筒中拿出那一封书信,恭敬地传给徐长老。徐长老见了那封信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颤声道:“这···这···?”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封书信吸引,连我都十分好奇到底写了甚么内容。 乔峰拱手请阅,徐长老迟疑一阵便递给了他,只见乔峰读后不发一言,段正严道:“家父深知兹事体大,千般嘱咐在下必须亲自交与徐长老。” 徐长老闭目摆了摆手,怆然道:“有劳段公子了,剩下的事老朽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的声音中充满痛心、惊讶和愤怒,这一切糅杂在一处便汇成了无限的沧桑。突然,徐长老高声喝道:“好你个白世镜,竟与他□子通奸,可怜我马兄弟,竟因此死于你的锁喉功之下!” 白世镜闻言,惊得一张黄脸都刷白,果然是个软蛋,事情败露吓得都回不了嘴! 众人轰然,纷纷议论起来。康敏厉声道:“徐长老何出此言?”她遇事不慌,倒是个狠辣角色。 徐长老气得指向李春来,将信一把扔给了他,背过身去,大声道:“——念!”李春来哆哆嗦嗦读诵出这封信来,还好前面一段都是客套的废话,到后来重要内容,声音逐渐平稳:“···保定廿一年八月十四,余尝逸访旧时浑家居所,不料闻见骇人听闻之事···” 人群兴起一阵嗤笑:“原来段王爷也是跳墙掀瓦,登梯钻洞之徒!” 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啊!听得我呵呵直乐。 接着,居然将那两句著名的风情言语都罗列出来:“···马氏道:‘天上的月亮又圆又白,如此良辰美景,你可欢喜?’一面色蜡黄,身材消瘦的男子道:‘你身上有些东西,比天上月亮更圆更白。’言矣即拉马氏袖衫,马氏躲闪,道:‘呦!白长老,月饼爱吃咸的还是甜的?’该男子道:‘你身上的月饼,自然是甜过了蜜糖。’马氏道:‘你是执法长老,铁面无私,人人都怕你,平日一副德高望重,有头有脸的样子,不料也是个色中恶鬼!’言语中尽是媚色,男子骂道:‘小□,瞧我不好好泡制你。’···” 他念这段时,底下人一片骚动。 “···余且怒且妒,欲告知其夫,八月十五当日,余憩旧位,伺其机,不料见马氏喂酒与马君吃,须臾后,唤昨日男子入屋,马君行木,僵挺如尸,男子捏其喉,碎其骨,道:‘如此便可嫁祸于姑苏慕容氏!···” 包不同冷笑道:“好一对奸夫□!无耻!无耻”白世镜闻言,冷汗直流也不去擦拭,楞楞跪了下身。 “···返大理,留家臣,数日来报:马氏数迫白某揭发帮主乔峰之身世,白某持剑自刎,道:‘人之在世,义气为重,白世镜不可一错再错!’马氏阻之,后私通一俊秀男子全姓男子,进前言,全某抚拍腹,直道:‘包在我身上,必定成功!'后偷乔帮主之扇,欲嫁祸之···” 丐帮弟子听到这处,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 “一刀杀了这对奸夫□!” 白世镜已然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康敏却“哼”地冷笑一声,高声道:“信上之事,无凭无据,随便胡写,也可当真?” 只见李春来继续读到:“···有两件证物,已派犬子段誉同信送至贵帮···” 段正严对徐长老低头行了一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黄布袋,层层打开,只见三样东西——印花柿蒂菱纹绢抹,白色亵衣和一双白底宽边黑布鞋。 “···分别是马氏,白某和全某贴身之物,此事既出,不敢隐瞒,故丢名弃誉,以澄清黑白···” 赵钱孙笑道:“这段王爷,好不正经,但不吝担当,不顾虚名,也不失为一条好汉!”段正淳再不济也是个王爷,再说三妻四妾,偷香窃玉之时层出不穷,大家不敢说也不好说,他倒是甚么也敢讲,而且评价中肯。 一片混乱中,徐长老已命弟子将鞋子穿在死亡的全冠清身上。“完全吻合!”众人咋咋称奇。 “真是个贱人!”谭婆义愤填膺,话音未落,一掌已刮了过去,让马夫人雪白的脸颊顿时红肿,疼的流下泪来。 乔峰出手阻止了谭婆第二次的耳光,冷冷道:“你杀害马兄弟是为了私情,又是何故要害我?” 马夫人目露凶光,恨恨的道:“你非问不可么?” 萧峰道:“不错,非问不可。我是个硬心肠的男子,不会对你可怜的。” 马夫人呸了一声,道:“你当然心肠刚硬,你就不说,难道我不知道?我今日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你这傲慢自大、不将人家瞧在眼里的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契丹胡虏,你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天天让恶鬼折磨你。用蜜糖水泼我伤口啊,为什么又不敢了?你这狗杂种,王八蛋……”她越骂越狠毒,显然心中积蓄了满腔怨愤,非发不可,骂到后来,尽是市井秽语,肮脏龌龊,匪夷所思。 见她这么个娇滴滴柔弱弱的美人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众人俱是一愣。 乔峰一声不响,待她骂了个痛快,只见她本来脸色惨白,经过这场兴奋的毒骂,已挣得满脸通红,眼中发出喜悦的神色。又骂了好一阵,她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最后说道:“乔峰你这狗贼,你害得我今日到这步田地,瞧你日后有什么下场。”萧峰平心静气的道:“骂完了么?”马夫人道:“暂且不骂了,待我休息一会再骂。你这没爹没娘的狗杂种!老娘只消有一口气在,永远就不会骂完。” 乔峰道:“你我素未谋面,何来冤仇?” “素未谋面!哈!”马夫人高声叫道,又骂了一会,才道:“你说今日在无锡城外是首次见到我,哼,洛阳城里的百花会中,你就没见到我么?” 底下人嗡嗡窃语道:“那是两年前的事吧!”“就是!马夫人确实出现过,又娇又美,看得我直流口水,早知是个□,我可会分口汤喝!” 马夫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神气了?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那一个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没 见到我,那也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明明见到我的,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扫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伪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乔峰渐明端倪,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喝酒,没功夫去瞧什么牡丹芍药、男人女人。倘若是前辈的女流英侠,我当然会上 前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瞧见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失礼?你何必记这么大的恨?”马夫人恶狠狠地道:“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恁他是多出名的英雄好汉,都要从头至脚 向我细细打量。有些德高望重之人,就算不敢向我正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的瞧上几眼。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大头脑,天下闻名的英雄好汉。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几眼,我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一千多人便再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一半是暗叹这个女子偏激得吓人,一半是发觉自己的假正经真面孔被揭露了,尴尬得不敢出声。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若是别人说这话,些许还不信,但乔峰说出这话,我们都会意一笑,只为完全相信这是诚实语。 “马夫人说我是胡虏贱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敏直笑不答,用眼珠子狠狠剜了乔峰一眼。 智光大师连叹几声:“说来话长。” 他仔细讲明三十年前雁门关那场大战的前因后果。 “···带头大歌忽向汪帮主道:‘剑通兄,那契丹人若要杀了咱们二人,当真易如反掌,何以只踢了咱们道,却留下了命?'汪帮主道:‘这件事我也苦思不明。咱二人是领头的,杀了他的妻儿,按理说,他自当赶尽杀绝才是'”。 三人商量不出结果。带头大哥道:‘他刻在石壁上的文字,或许含有什么深意。'若于我们三人都不识契丹文字,带头大哥舀些溪水来,化开了地下凝血,涂在石壁之上,然后撕下白袍衣襟,将石壁的文字拓了下来。那些契彤文字深入石中,几及两寸,他以一柄短刀随意刻划而成,单是这份手劲,我看便已独步天下,无人能及。三人只瞧得暗暗惊诧,追思前一日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回到关内,汪帮主找到了一个牛马贩子,那人常往辽国上京贩马,识得契丹文字,将那白布拓片给他一看。他用汉文译了出来,写在纸上。” 智光大师说到这里,抬头向天,长叹了一声,续道:“我们三人看了那贩子的译文后,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实是难以相信。但那契丹人其时已决意自尽,又何必故意撒谎?我们另行又去找了一个通契丹文之人,叫他将拓片的语句口译一遍,意思仍是一样。唉,倘若真相确是如此,不但殉难的十七名兄弟死得冤枉,这些契丹人也是无辜受累,而这对契丹人夫妇,我们更是万分的对他们不起了。” 众人急于想知道石壁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却听他迟迟不说,有些子急燥之人便问:“那些字说些什么?”“为什么对他们不起?”“那对契丹夫妇为什么死得冤枉?” 智光道:“众位朋友,非是我有意卖关子,不肯吐露这契丹文字的意义。倘若壁上文字确是实情,那么带头大哥、汪帮主和我的所作所为,确是大错特错,委实地我颜对人。我智光在武林中只是个无名小卒,做错了事,不算什么,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是何等的身份地位?何况汪帮主已然逝世,我可不能胡乱损及他二位的声名,请恕我不能明言。” 段正严忽而喃喃自语道:“雁门关外,三十年前?” 乔峰见状,急道:“怎么,段兄弟知晓甚么吗?”此时气氛紧张,他不愿漏掉一丝一毫的线索。 段正严迟疑了一阵,继而支吾道:“只是想起,辽国珊军总教头萧远山三十年前在雁门关外不知所踪之事···” 智光大师一震,激动难言,良久方道:“···萧远山?小施主可知道其人详略?” 段正严对智光大师行了一个礼,这才道:“据说他自幼随汉人师父习武,武功属辽国第一,很得萧太后的赏识,因其师父是汉人,故曾立下永不杀一个汉人的誓言,并且致力于宋辽睦邻修好,每每劝阻辽道宗用兵动武,深得士民爱戴···” “啊呀!啊呀!” 智光大师失声哀叹,跪地不起,狠狠用耳光子自己打自己,竟打得嘴角流出鲜血来,众人素来敬重他的为人,见状立即阻止。“你们莫拦住我,我该死,我该死啊!” 说完,大声痛哭起来,以头抢地,眼泪夹带血,和着泥土灰尘一并流了下来。 他断断续续呜咽道:“···那壁上的文字,写得正是——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促,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余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萧远山绝笔···”说道后来萧远山三字,竟哽咽不得语。 众人闻言俱大恸。风拂树梢,虫鸣草际,人人呼吸喘息,谁都不敢作声。 “···带头大哥、汪帮主,和我三人因对雁门关外之事心中有愧,除了向少林寺方丈说明经过、又向死难诸兄弟的家人报知噩耗之外,并没向旁人提起,那契丹婴孩也就寄养在少室山下的农家,事过之后,如何处置这个婴儿,倒是颇为棘手。我们对不起他的父母,自不能再伤他命。但说要将他抚养长大,契丹人是我们死仇,我们三人心中都想到了‘养虎贻患'四字。后来带头大哥拿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那农家,请它们养育这婴儿,要那农人夫妇自认是这契丹婴儿的父母,那婴儿长成之后,也决不可让他得智领养之事。那对农家夫妇本无子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他们丝毫不知这婴儿是契丹骨血,我们将孩子带去少室山之前,早在路上给他换过了汉儿的衣衫。大宋百姓恨契丹人入骨,如见孩子穿着契丹装束,定会加害于他···” 乔峰听到这里,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颤声问道:“智光大师,那……那少室山下的农人,他,他,他姓什么?” 智光道:“你既已猜到,我也不必隐瞒。那农人姓乔,名字叫作三槐。” “不、不···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 智光道:“你长到七岁之时,在少室山中采栗,遇到野狼。有一位少林寺的僧人将你救了下来,杀死恶狼,给你治伤,自后每天便来传你武功,是也不是?” 乔峰道:“是!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那少林僧玄苦大师传他武功之时,叫他决计不可向任何人说起,是以江湖上只知他是丐帮汪帮主的嫡传弟子,谁也不知他和少林寺实有极深的渊源。 智光道:“这位少林僧,乃是受了我们带头大哥的重托,请他从小教诲你,使你不致走入岐途。为了此事,我和带头大哥、汪帮主三人曾起过一场争执。我说由你平平稳稳务农为主,不要学,再卷入江湖恩仇之中。带头大哥却说我们对不起你父母,须当将你培养成为一位英雄人物。” 乔峰弯下腰来,捧着脑袋,良久不发一言。众人道他遭遇如此变故,俱升起同情痛心之感。 “乔帮主···不管是契丹人还是汉人,你一日是我们帮主,一世是我们帮主!”吴长风因为叛乱而被绑在台上,但听过事情始末后直言永远追随乔峰,其余叛乱者也高声附和。 “对!” “对!” 丐帮众人闻言也振臂高呼。 乔峰扬了扬手,所有弟子都立刻安静下来,只听他道:“无需再喊我乔帮主了,智光大师的话你们都应听见了,从此,世上再无乔峰,只有萧峰!” 吴长风大声道:“帮主,咱们所以叛你,皆因误信人言,只道你与马副帮主不和,暗里勾结姑苏慕容氏下手害他。种种小事凑在一起,竟不由得人不信。不料被这三个狗男女摆了一道!咱们实在太过胡涂。徐长老,你请法刀来,依照帮规,咱们自行了断便是。” 法刀从来是白世镜管理的,如今他也伏了案,没有人发令谁也不敢将法刀送上前去。徐长老脸如寒霜,沉声道:“没有了白世镜,就杀不了人了吗?执法弟子,请本帮法刀。” “是!”只见九个弟子从背后布袋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柄短刀。九柄光灿然的短刀并列在一起,一样的长短大小,火光照耀之下,刀刃上闪出蓝森森的光采。一名执法弟子捧过一段树木,九人同时将九柄短刀入了木中,随手而入,足见九刀锋锐异常。九人齐声叫道:“法刀齐集,验明无误。” 徐长老叹了一口气,道:“本奚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遥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参与叛乱的各舵弟子,各领罪责,日后详加查究,分别处罚。”他宣布了各人的罪刑,众人都默不作声。江湖上任何帮会,凡背叛本帮、谋害帮主的,理所当然的予以处死,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言。众人参与图谋之时,原已知道这个后果。 吴长风流泪说道:“帮主,吴长风对你不起,自行了断。盼你知我胡涂,我死之后,你原谅了吴长风。”说着走到法刀之前,大声道:“吴长风自行了断,执法弟子松绑。”一名执法弟子道:“是!”上前要去解他的绑缚,萧峰喝道:“且慢!” 吴长风登时脸如死灰,低声道:“帮主,我罪孽太大,你不许我自行了断?” 丐帮规矩,犯了帮规的人倘若自行了断,则死后声名无污,罪行劣迹也决不外传,江湖上若有人数说他的恶行,丐帮反而会出头干涉。武林中好汉谁都将名声看得极重,不肯令自己死后的名字尚受人损辱,吴长风见乔峰不许他自行了断,不禁愧惶交集。 萧峰不答,走到法刀之前,说道:“十五年前,契丹国入侵雁门关,宋长老得知讯息,三日不,四晚不睡,星夜赶回,报知紧急军情,途中连毙九匹好马,他也累得身受内伤,口吐异血。终于我大宋守军有备,契丹胡骑不逞而退。这是有功于国的大事,江湖上英雄虽然不知内中详情,咱们丐帮却是知道的。执法长老,宋长老功劳甚大,盼你体察,许他将功赎罪。” 众人轰然,感叹乔帮主,不,是萧帮主大人大量。 “帮主代宋长老求情,所说本也有理。但本帮帮规有云:‘叛帮大罪,决不可赦赦,纵有大功,亦不能赎。以免自恃有功者骄横生事,危及本帮百代基业。'帮主,你的求情于帮规不合,咱们不能坏了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徐长老森然道。 宋长老惨然一笑,说道:“执法长老的话半点也不错。咱们既然身居长老之位,哪一个不是有过不少汗马功劳?倘若人人追论旧功,那么什么罪行都可犯了。帮主,请你见怜,许我自行了断。”只听得喀喀两声响,缚在他手腕上的牛筋已被崩断。 群丐尽皆动容。那牛筋又坚又韧,便是用钢刀利刃斩割,一时也未必便能斫断,宋长老却于举手之间便即崩断,不愧为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宋长老双手一脱束缚,伸手便去抓面前的法刀,用以自行了断。不料一股柔和的内劲逼将过来,他手指和法刀相距尺许,便伸不过去,正是萧峰不令他取刀。 宋长老惨然变色,叫道:“帮主,你···?”乔峰一伸手,将左首条一柄法刀拔起。宋长老道:“罢了,罢了,我起过杀害你的念头,原是罪有应得,你下手罢!”眼前刀光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只见乔峰将法刀戳入了他自己左肩。 群丐“啊”的一声大叫,智光大师惊道:“乔峰···不、萧峰,你!”连王语嫣这局外之人,也是为这变故吓得花容变色,脱口叫道:“乔帮主,你不要···”南海鳄神更是大叫一声:“***,吓死老子了!你怎么自个刺自个啊?” 跪在地上的白世镜也起身大呼,康敏一阵冷笑。 只有段正严和我知道萧峰要干什么,故没有出言阻止。 身世·萧峰·大圆满在线阅读 身世·萧峰·大圆满 肉文屋 / 身世·萧峰·大圆满 身世·萧峰·大圆满 退帮·救人·燕子坞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退帮·救人·燕子坞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退帮·救人·燕子坞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退帮·救人·燕子坞 萧峰道:“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却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白世镜见萧峰问他,诚惶诚恐,脸容僵硬如石,缓缓的道:“帮规是有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值得···” “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转过身来,对着奚长老道:“奚长老当年指点我的武功,虽无师父之名,却有师父之实。这尚是私人的恩德。想当年汪帮主为契丹国五大高手设伏擒获,办于祈连山黑风洞中,威逼我丐帮向契丹降服。汪帮主身材矮胖,奚长老与之有三分相似,便乔装汪帮主的模样,甘愿代死,使汪帮主得以脱险。这是有功于国家和本帮的大事,本人非免他的罪名不可。”说着拔起第二柄法刀,轻轻一挥,割断奚长老腕间的牛筋,跟着回手一刀,将这柄法刀刺入了自己肩头。 他目光缓缓向陈长老移去。陈长老情乖戾,往年做了对不起家门之事,变名出亡,老是担心旁人揭他疮疤,心中忌惮乔峰明,是以和他一直疏疏落落,并无深交,这时见萧峰的目光瞧来,大声道:“乔···萧帮主,我跟你没什么交情,平时得罪你的地方太多,不敢要你流血赎命。”双臂一翻,忽地从背后移到了身前,只是手腕仍被牛筋牢牢缚着。原来他的“通臂拳功”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一双手臂伸缩自如,身子一蹲,手臂微长,已将一柄法刀抢在手中。 萧峰反手擒拿,轻轻巧巧的抢过短刀,朗声道:”陈长老,我是个鲁汉子,不爱结交为人谨慎、事事把细的朋友,也不喜欢不爱喝酒、不肯多说多话、大笑大吵之人,这是我天生的格,勉强不来。我和你情不投,平时难得有好言好语。我也不喜马副帮主的为人,见他到来,往往避开,宁可去和一袋二袋的低辈弟子喝烈酒、吃狗。我这脾气,大家都知道的。但如你以为我想除去你和马副帮主,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你和马副帮主老成持重,从不醉酒,那是你们的好处,我及你们不上。”说到这里,将那法刀入了自己肩头,说道:“刺杀契彤国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的大功劳,旁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么?” 群丐之中登时传出一陈低语之声,声音中混着惊异、佩服和赞叹。原来数年前契丹国大举入侵,但军中数名大将接连暴毙,顺行不利,无功而返,大宋国免除了一场大灾。暴毙的大将之中,便有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在内。丐帮中除了最高的几位首脑人物,谁也不知道这是陈长老所建的大功。 陈长老听乔峰当众宣扬自己的功劳,心下大慰,低声说道:“我陈孤雁名扬天下,深感帮主大恩大德。” 丐帮一直暗助大宋抗御外敌,保国护民,然为了不令敌人注目,以致全力来攻打丐帮,各种谋干不论成败,都是做过便算,决不外泄,是以外间多不知情,即令本帮之中,也是尽量守秘。陈孤雁一向居傲无礼,自恃年纪比乔峰大,在丐帮中的资历比乔峰久,平时对他并不如何谦敬,群丐众所周知,这时见帮主居然不念旧嫌,代他流血洗罪,无不感动。 萧峰走到吴长风身前,说道:“吴长老,当年你独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使其行刺杨家将的谋无法得逞。单凭杨元帅赠给你的那面‘记功金牌',便可免了你今日之罪。你取出来给大家瞧瞧吧!”吴长风突然间满脸通红,神色忸怩不安,说道:“这个……这个……我那面记功金牌嘛,不瞒帮主说,是……这个……那个……已经不见了。”萧峰奇道:“如何会不见了?”  吴长风道:“是自己弄丢了的。嗯……”他定了定神,大声道:“那一天我酒瘾大发,没钱买酒,把金牌卖了给金铺子啦。”萧峰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只是未免对不起杨元帅了。”说着拔起一柄法刀,先割断了吴长风腕上的牛筋,跟着入自己左肩。 吴长风大声道:“帮主,你大仁大义,吴长风这条命,从此交了给你。人家说你这个那个,我再也不信了。”乔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咱们做叫化子的,没饭吃,没酒喝,尽管向人家讨啊,用不着卖金牌。”吴长风笑道:“讨饭容易讨酒难,人家都说:‘臭叫化子,吃饱了肚子还想喝酒,太不成话了!不给,不给!” 群丐听了,都轰笑起来。讨酒为人所拒,丐帮中不少人都经历过,而乔峰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责,人人都是如释重负。 等众人平稳下来,吴长风急道:“白世镜,马夫人···不,***,马副帮主娶了你这个毒妇真是***倒霉,你们这对狗男女赶快受死吧!” 他话音一落,底下弟子齐道: “受死吧!受死吧!” “处死尖夫银妇!”“处死尖夫银妇!” 众怒难平,一时间诚有气壮山河之势。吴长风一解了捆绑,便提刀横道:“帮主,我亲自为你除了这两个祸害。”言罢,即向白世镜砍去。 白世镜竟躲也不躲,闭眼受了这一击。吐血道:“是我对不起马兄弟,我该死!”见他这么干脆,众人流露出些许不忍的神情,何况此言一出,倒也提醒了他并未谋反,只是杀害了本帮兄弟,白世镜是个聪明人,最后一击,以退为守。果然,萧峰道:“白长老功勋卓著,一时糊涂犯下祸事,如今一死,功过相抵了。”他还称白世镜作“白长老”,故与其有关联的人都不用连坐了,死后也能以长老的名义下葬,受后辈香火祭拜。 徐长老森然道:“好兄弟,哥哥我给你杀了这个害了你命的银妇!愿你在黄泉路上好走!”一把利剑刺入了康敏的膛,她却微笑着,似乎进入某个美妙的世界,嘴角带着暧昧和嘲讽,眼睛却失去了焦距。也许,她是不屑去看这世间的男人罢! 她终于死了,这个漂亮到邪恶的女人,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如花瓣般娇媚的脸蛋,如同一匹丝绸。 我浑身出了一阵冷汗,紧紧拽住自己的拳头,唯恐一松劲,手掌便泄露出一个颤抖。 段正严轻轻将手附上我的肩膀,柔声道:“莫怕···” 谭婆走到萧峰面前,手臂一长,立时便将他肩上四柄法刀拔了下来,手法快极。她这一拔刀,谭公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打一盒盖,伸指沾些药膏,抹在乔峰肩头。金创药一涂上,创口中如喷泉般的鲜血立时便止。谭婆拔刀手法之快,固属人所罕见,但终究是一门武功,然谭公取盒、开盖、沾药、敷伤、止血,几个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快得异常,却人人瞧得清清楚楚,真如变魔术一般,而金创药止血的神效,更是不可思议,药到血停,绝不迟延。 萧峰拱手称谢,只觉肩头由痛变痒,片刻间便疼痛大减,这金创药的灵效,不但从未经历,抑且闻所未闻。 赵钱孙道:“你亲生老爹是大辽第一高手,你现在是大宋第一高手,不错,不错!”他还真是人来疯,想到什么做什么,看到什么说什么。 “非也!非也!”包不同呛声道:“且不道那萧远山的‘大辽第一’是真是假,但这萧峰的‘大宋第一’我就够胆子说不是!” 这些人,年纪都不小了,为了不急之事争吵,实在掉价。 真正的天下第一,还在藏经阁扫地呢! 萧峰高声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我自然不是大宋第一,也不敢当这个大宋第一。”他往人群中一站,便是雄狮凯旋般聚集众人目光,大手一挥,对天长啸:“我萧峰承蒙汪帮主和众位兄弟的扶持,得以担当帮主大任。八年以来,不敢稍作松懈,惟愿勤相继,以报恩德。今日方知身世,三十余年,恍如一梦,胡虏外种,何以服众?萧峰在此拜别众位兄弟,江湖相见!” 说罢,又是一偮,便阔步走了。 “帮主!帮主!” 众人想要劝止却不知如何开口,大宋对辽国仇深似海,大宋百姓对契丹人更是恨不得“食其寝其皮”,萧峰契丹人的身份终究是把悬于高空的达尔摩斯之剑。 段正严兀自跟了过去,二位家臣紧随其后,朱丹臣见我并未随行露出诧异神色,但也很快敛容离开。 “是不是宋人有甚么打紧?”南海鳄神不屑道:“老子我又不是西夏人,还不一样领其俸禄。要我说,你为甚么人做事,你才是甚么人!” 一吹响银哨,叶二娘立时带着虎头显了出。我道:“走吧!”三人问也不问便抬腿跟着我离开了,同行数里地,我开口道:“西夏一品堂给丐帮下来战帖,怎么,你们两个不去帮手?” 南海鳄神道:“老子刚才看了,他们中有几个确实是英雄,不忍心杀!” “那如果他们被人杀了呢?” “嗬!”南海鳄神哼了一声,道:“被‘一品堂’那几个小喽啰杀了,那就不是英雄是软蛋了!要杀便杀!老子才不管!” 我闻言哈哈大笑。这个老顽童有自己特殊的哲学,很有意思。 叶二娘柔声道:“我已是姑娘的人了,一品堂与我再没有任何关联。”我对她笑了笑,她却转过脸去。 “不过这次一品堂用了悲酥清风,是放药迷倒对手,胜之不武!” 南海鳄神道:“能打赢就行,哪理得这么些则个?” 叶虎头一直乖巧地听我们对话,闻见丐帮有危险,急道:“灵妹妹!我们快去通知他们!” 是了!段正严头也不回地跟萧峰跑了,王姑娘可怎么办?还有阿朱阿碧她们!我忙道:“好吧!岳老三,你个把月未回去了,再不走你老大不会放过我!二娘,你陪我们一同回去!” 赶到杏子林时,便见群丐、王语嫣和朱碧双姝都神情狼狈,满目眼泪,一军官正大声吆喝,指挥众武士捆缚群丐,自己便欺到王语嫣身旁,伸手去拿她手腕。 “喂!你干什么!”我高声喝道,那军官一惊,眨眼间虎头便冲了过去,掐住他的手腕,我忙道:“虎哥哥,快挟持住他,要解药!”虎头闻言便一把从军官身上抽出长刀,置于他的颈脖上。叶二娘尖声道:“努儿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那军官定睛一看,便连连哀求道:“饶命···饶命!”叶二娘笑道:“今日战役取消,将解药放下,数到三,若还不滚回去,呵呵,料你也知道我的厉害!”努儿海忙道:“是是!”手一挥,众武士便撤下了,他将一瓷瓶从怀里掏出交与了持刀的虎头,谄媚道:“我···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虎头接了过去,便移开了刀锋,努儿海连滚带爬地走了。 “一、二···”叶二娘还未数到三,那群人马便消失在重重树荫之中。 我对虎头道:“先给长老们用药!”必须如此,武功高地位高的人先解毒,再让他们给弟子们解毒,又能防止意外,也能全了礼数。 一盏茶的功夫,地上摊着的人都能动弹了。群乞道:“多谢姑娘!”我连忙摇了摇手,道:“见义勇为,人人皆可!不过是凑巧做了人情,无需多礼!” 包不同道:“本以为你就是个被父母娇纵惯了的小姑娘,不料也挺本事的!” 这人怎么跟赵钱孙一样搞笑?我乐了,道:“难道包先生就不宠自己的女儿吗?” 包不同愕然:“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女儿?”继而失笑道:“我这个女儿可没有姑娘你这么本事,长得也不好,名儿就叫包不靓,偏生也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心肝,从来不敢稍逆其意,是我的活祖宗哟!” 众人闻言俱大笑。 看着王姑娘和阿朱阿碧这三个美人,一时玩心突起,道:“听说慕容家很是漂亮讲究,我可以去玩玩吗?” 风波恶道:“莫说姑娘救了我们一命,保住表小姐清白,且说在下还欠着段公子一个天大的人情,自然是可以来庄里玩玩的。包三哥是金风庄庄主,我风波恶是玄霜庄庄主,阿朱妹子的听香水榭和阿碧妹子的琴韵小筑你都能去看看!” 我喜得拍手道:“好耶!好耶!” 包不同和风波恶都是爽快人,当下便带我同叶家母子走上回慕容本家的路。三个女孩子显然对我很感兴趣,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我便跟她们讲了许多市井趣事,一路上都十分热闹。 因为内力比较充沛的缘故,可以听见叶二娘低声问虎头道:“乖儿子,这三个姑娘你觉得如何?喜不喜欢?” 虎头一时未反应过来,只道:“都挺好的。” “那便是都喜欢咯!好!娘给你把她们劫过来!” 虎头急了,忙道:“好端端的,抢人做什么,这些女孩子在我看来都像是路上的树,马前的草,看得动不得,让她们自由自在的,欢欢乐乐的,不也好吗?” 我心头一动——他能够欣赏美但却不去占有美,真的蛮了不起的。 叶二娘不解,道:“难道你不觉得那王姑娘好看?” “是好看,但也就那样了!”虎头支吾道:“师父说过,世间的美丑苦乐都是空的,因为有了分别心,人才有了烦恼。”他呵呵一笑,道:“在我眼里,娘才是最好看的!” ——咦?这小子也学会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了?不会吧! 叶二娘闻言立刻笑逐颜开了。 “这世上娘对我最好!其次是灵妹妹!”他认真思考了一阵,道:“这三位姑娘对待慕容公子恐怕也好,那在慕容公子眼里,该是美人吧?” 我闻言一震!原本不知道虎哥哥有“万般皆不动”的修为,唉!也许我该让他继续参禅悟道,说不定会是个百年一遇的绝世高僧呢! 忽然“啪”地一声,一具丐帮弟子的尸首摔在了我们面前。 叶二娘急道:“来者何人?” “本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西夏李延宗便是!”那武士说话间便冲到虎头面前,道:“阁下方将用的可是逍遥派的凌波微步?”的确,虎头为了劫持那个叫努儿海的军官,一时情急便露了功夫。 “是又怎么样?”我高声问道。 那武士微笑不语,突然间便对虎头出手,虽不懂他的路数,但看得出招招狠辣。王姑娘惊讶道:“这人好生了得,一出手便使出一十七路功夫!”众人闻言俱愕然。 “住手!”叶二娘持剑杀了过去,但那武士不到三招便刺中她的手腕,再一剑要伤及躯干时,我连忙道:“李将军,我跟你说,你通各派绝艺,要练成武功天下第一,恐怕不是难事,但要统管天下,并非武功天下第一便能办到。” 那武士闻言便停下了攻势,也不转头,只背着我“哼”了一声。 “何况单论武功,这世间便至少有两个人能够胜你!” 李延宗踏上一步,仰起了头,问道:“是哪两个人?”我笑道:“第一位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乔帮主。”李延宗哼了一声,道:“名气虽大,未必名副其实。第二个呢?” “第二便是我表哥,姑苏慕容复!”王语嫣抢白道。 我却摇了摇头,道:“未必,依我看李将军的武功与慕容公子不相上下!说句玩笑话,就怕李将军是慕容公子易容成的假身份呢!”将正经话当玩笑话来说,也是一门本事啊。 此话一出,众人齐莞尔,唯独阿朱露出不豫神色,她果然是聪明剔透的女子,一眼看透,但不知公子爷目的不敢开口。 李延宗顿住脚步,继续问道:“不是慕容复,那还会有谁?” “李将军心高气傲,就算说了你恐怕也不会承认。我只想说,这个世上除了武功,还有权术,除了权术,还有财色,除了财色,还有人心,要成大事,这四样东西都是缺一不可的。光崇尚武力,实在愚蠢!”说到后面,语气都些微发狠了。 李延宗闻言,隐忍怒气不发,脸色发白地策马走了。 众人俱松了一口气。 燕子坞参合庄果然是养人的好地方。 住在阿碧这里,天天都有碧螺春茶,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更不用说藕粉和红菱了,吃得我好生爽快! 阿朱刚进来拜访,见我将腿架在桌子上,捧着本志怪小说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便连连笑道:“灵妹妹你好兴致啊!” “你可真爱做人姐姐呢!”我伸了个懒腰,任由她往摆放拿手菜:樱桃火腿,梅花糟鸭,娇红芳香,垂涎欲滴之际,突然见到亮晶晶一个金锁片。不由叫道:“呀!好姐姐,那是甚么玩意!” 阿朱闻言便将其塞回怀中,忙道:“你这小妮子,这几日胆子大了不少,拿姐姐我打趣!” 我一边啃着梅花糟鸭,哇,真是鲜嫩多汁,一边道:“我才不敢呢!我听段誉那家伙对我说,他父王有好多红颜知己,但由于惧内不敢往家里带,生了子女也不敢相认。其中有个叫阮星竹的美人,共生了两个女儿,她便在她们身上刻了鲜红的段字,一个带一个金锁片,姐姐那片呢,就写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妹妹那片呢,就写着:‘湖边竹绿盈盈 报平安 多喜乐’。你看,刚刚好能凑出‘星竹’这两个字!有不有趣?···” 阿朱闻言神魂俱震,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朱姐姐身上有金锁片,嘻嘻,说不定你就是段誉失散的妹妹呢!呵呵···嗯?姐姐,我同你顽笑的,你莫生气,莫当真啊···”我摇了摇阿朱,她这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段公子对你真好,这些事都与你说···”只见她肤光胜雪,柔腻粉嫩,光滑晶莹的肌肤因为激动而泛起淡淡红晕,怎么不是个美人?跟那道叫做“娇红芳香”的菜一样秀色可餐啊! “你、你真是···”我对她惊呼道:“那、那我要告诉段誉去!” 阿朱连忙摆手,道:“如今我是慕容家的使女,认亲之事还要从长计议。”她对我似笑非笑,双目灵动有神,满脸灵之气。 我便笑着点点头,问道:“好姐姐,你瞧见虎哥哥没有?” 她笑答:“你的虎哥哥这几日都要被你折磨死了,现在恐怕还在练功罢!” 我对她努努嘴,不满道:“我这可是为他好,虎哥哥傻里傻气,心智早就比不过别个,要是武功还不强点,岂不会任人欺凌?” 阿朱笑道:“好好好,你总是有理!妹妹这几日到我屋里住吧?公子爷回来了。” 我暧昧地一笑:“ 难道阿碧姐姐与公子爷···?” 阿朱狠狠捶了我一下,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乱嚼舌的丫头!”我抱着她笑道:“好姐姐,这有什么好恼的?左右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阿碧的温柔简直是十二分到位,不只是美在面貌,而是胜在神情、说话、体态、举止的极度风致、委婉温柔。她那口吴侬软语,听得我浑身像浸在温泉水里一般舒服。慕容复这么个佳人常伴左右,不离不弃,倒也是好命了! 玩闹中,便听见一阵阵脚步,只见包不同和风波恶聚在门口,身旁还有两位不曾谋面的大汉,想必是邓百川和公冶乾二人。 正打量着,便听见一句男人的声音: ——“怎么,家中来了客人?” 退帮·救人·燕子坞在线阅读 退帮·救人·燕子坞 肉文屋 / 退帮·救人·燕子坞 退帮·救人·燕子坞 以父之名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以父之名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以父之名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以父之名 你们有一个坟 那里不拥挤 ———保罗·策兰《死亡赋格》 —————————————————————————————————————————— 我在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复仇的契机。 如此虔诚,如此衷心,如此沉默,如此盼望。 连我自己也不禁怀疑,身上流淌的血是不是早已变成黑色。 那天回家,就发现有两台黑色的桑塔纳一直尾随着自己,没有牌照。 “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我不由冷笑道。 律师这一行我做了近十年,手上经过的案子无数,胜诉极多却没有一点名气。 为什么? 因为我是洗钱的。 用行话来讲,就是放马收马。高利贷,地下庄,人头费···所有黑金都得弄干净了才能放心吃进去。 谁来做明细,谁来搅混水,谁来背黑锅? ——永远,都只会是没权没势的灰在拼死拼活。 洗了那么多年都未进过班房,我几乎是业内的头号人物。 “小伍是个读书人,我信的过!” 甄老爷子就是这么说的,他也的确这么做了,所以将甄妮嫁给了我。 陪他打高尔夫,他拍拍我的肩膀,热情道:“从此以后你就该喊我daddy了,我甄世雄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把她嫁给了你,就是把甄氏的产业嫁给了你。好好对待啊!” 我不稀罕。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我一点都不like你,也不会烦住你,但你不要指意可以干涉我!” 面对这个表面穿得像名门淑女,背地却比跑钟妹还要“贪食”的slut,我表现得如纯洁无害的羔羊,连连点头,她满意微笑。 甄妮隔三差五就从猎场带回几个玩伴,大家都是出来蒲的,一向玩得很开。我这里永远有克虏伯香槟同葡挞招呼这群王八蛋,于是他们都说:“甄妮的先生好好人。” 有次他们嗑药high过头,将我书房里的水晶框中[黄金宝贝]摔得粉碎,在香港,集邮的爱好者多,但是集贝壳的,少之又少。 多好的黄金贝···天然圆润,似一枚鸭蛋,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过腌臜,以至于容不得任何美好的存在? 见我不动声色,她男友反而慌了,平日窜到死的二世祖,此时也赔笑认罪。 “还好匠格那只龙贝没事···”我转过头对这个软蛋温柔说道,他立时大松一口气。 甄妮定定看着我,抱着手臂冷笑着。突然她走上前来,打开玻璃柜子,拿出那只火红色的珍宝,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连菲佣都碰不得的[海荣光]成了粉渣子,她却兀自高兴地拍住男友肩膀,尖声道:“——你看,就算摔了这龙贝也不会有事!你惊甚么?” 那人悄悄揣测着我的表情,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抱歉伍生,jenny是开玩笑的,你不要误会!”她的女友helen连忙开解道。 我知道这个人,甄世雄的秘书,甄妮的保姆,长相平凡,学历出众,我的法定妻子每晚血拼大购物时永远是她开车提东西,辛苦送回家来,醉酒不夜归时也是她打来电话通知,故面色即时恢复和气,对helen轻轻摇了摇头,便回自己房间了。 “不用劳气跟他say sorry!”甄妮不满道:“他不过是我daddy的一条狗而已。” 在我关门的那一霎,我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泄出一丝笑意 说的没错,但露了一个重点。 ——我,可是条会咬人的狗。 —————————————————————————————————————————— 到了深水湾,便看见远离市区的一大片碧海蓝天,安详宁静,一路上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看来有钱还是好的,能够垄断好的资源。 “老公!”一见是我,甄妮便迎了出来,穿着一身大红绸子的长衫,上面罩着银狐裘,齐平膝盖,双开叉的下摆,愈发显出她继承自美国母亲的好身材。 平日里她只爱抱怨旗袍的领子又大又硬,顶着难受。如今却故意弄这一身打扮。 我只微笑,露出欣赏的眼神,她立即眉开眼笑。 如今甄老爷子倒台了,户头冻结,就知道来找我了? 我心中暗暗不屑。 这个女人跟她的外表一样愚蠢,你本不知道是谁把你了不起的daddy弄去蹲铁牢的。 doltish whore. 她拉我去她房里,我停步在门前不愿再走进去,由于滥交屋子里弥漫着类似**屁股般恶心下作的味道,甚至连甄妮身上似乎也有这种咸湿气,蒂婀丽思慕这么好的香水都盖不住,哼,她本不配铃兰同鸢尾。连helen都晓得冬天要用淡一点的dioris□o。 我咳嗽几声,捂住口鼻道:“车子准备好了。”她闻言即随我一同出门,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欲挽我的手,却被我机灵地闪开。 甄妮拉开副驾驶的门,却发现一妙龄女子已坐在上面,她惊呼道:“helen?你点解在这里!” 这一刻,我露出真心的笑容。 —————————————————————————————————————————— 要扳倒甄世雄还是很难,他已收买好一切,即使卷宗齐全,人证突然转口,这案子也做不下去了。 这个世上,真是谁也不可以相信! 我怔怔望着那个受害者亲属,他的亲人被甄世雄毁了一辈子,他却可以只为了200万就不管不顾了。 200万?区区200万,不过是去年甄妮到新加坡赌城玩两天的旅行开销而已。 那个helen,只是请她吃了几餐饭就上我的裆部,平日对甄妮言听计从,讲起甄家黑幕来却添油加醋,证物方面有她一半功劳。 人心,果然是最脆弱的东西。 那么亲情呢?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梦见过那个人了。 “我儿子是大学生!” “烂赌辉,你又吹水了!” 那个人的朋友说,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再去搓牌,见人就吹嘘这一句话。 妈妈因为恨他不顾家,在我7岁那年便同他分居,她是个本分的超市售货员,她只想安安乐乐过一辈子。 我14岁那年与同学一起踩脚踏车去飞鹅山玩,经过记忆中的那条小道,便再也走不动了。 那日在松林里,夏日的阳光晃得我眼睛都疼了,我突然对灵儿说道:“我跟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她啜着烤茶,点了点头,沫给她的嘴唇上一圈白泡。 我却先笑开了,她疑惑地望着我,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白沫,说道:“有个男孩子,十四岁的暑假,跟同学一起骑车乱逛···” “···七兜八转,他就来到一个巷口,就发现——咦,这不是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可惜已经太久了,他记不清他爸爸究竟住哪里了···” 那天的阳光也很刺眼,白花花的,将水泥地照得雪亮。 那个男孩子胆怯地,试探地走过一家又一家,却本不知方向,跟没头苍蝇那般瞎转。 “···突然有人骂道:你干什么!···” 男孩支吾说:“我···我找我爸爸···” “讲大话!我留心一个下午,八成是多手多脚的扒手!” 那个男人一掌打了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打得他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他一直是优等生,家境平常但母亲也从不违逆他的要求,应有竟有,第一次被拒绝,第一次被冤枉,第一次被轻视···那么多的第一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炎热的夏天,这个傻子却像浸在冰水里一般。 好冷。 真的好冷。 “···男人喊道:‘滚!即刻给我滚!’ 其他街坊也说:‘以家的后生仔,一个二个不学好···’ ···那个傻子踉踉跄跄地爬回车座,骑出六七里,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嗬的一声干嚎,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灵儿放下了茶杯,定定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她的眸子本就生得黑,在白晃晃的日光下显得亮亮的,跟钻石一般回转着无限光芒。 她认真地说:“这人不是傻子。” 我心里猛然被注入一股暖流。 在那一刻,几乎要惊呼出声来。 那个十四岁的少年未落的眼泪,霎时蓄上了我的心头。 好像,获得了某种救赎一样。 被原谅了。 那个少年··· —————————————————————————————————————————— 甄世雄得意的笑容,让我的眼睛瞬时间变得通红。 那个人在我被港大录取之后,曾经出现过我家里。他呵呵地傻笑着,手都不知该放在那里。 妈妈已经有伴了,因为他推了约会,面色不善地招呼着。 我别过头,一直不肯看他。 临走时送他去车站,他贼眉鼠眼地瞄了四周,将一信封塞给我:“不够再要!你爸爸近来手气好,钱有的是!” 我冷冷道:“你不是我爸爸。” 他万分尴尬,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这让我心中产生一阵快意。 于是我嘴角一勾,继续不屑道:“孙先生才是养我和妈妈的人,他开保健品公司,有两台平治。” 车来了,他逃也似的奔了过去,在那一刻我觉得他真的好可怜。 这个想法让我恼怒,觉得自己立场不坚,狠狠踢了垃圾桶一脚。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绝对不会说这些话。 年少的我只会用迁怒来表示在乎。 人一旦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这么做,不该这么说,不该这么想的时候,事态往往都已经鞭长莫及了。 只有真正失去了才会觉悟。 后悔莫及,就是专门形容这种心情的词汇吧? 我后悔莫及。 他替甄世雄做事,顶了上头的罪,进了班房,两年后割腕自杀了。 我恨甄世雄,我更恨我自己。他充其量不过是骆驼上的最后一稻草,我才是真凶。 案件审理到了半路,结局却已经很明显了。 观众席中死者的儿子才十七岁,此时不可抑制地痛苦起来,对着甄世雄破口大骂。 下场是立刻被人封住口,带了出去。 那群法警里都有甄氏的人,我瞧见他狠狠踢了那个少年的腰侧。 那又怎么样?不会受到追究的。 “自寻死路!” 甄世雄得意地向身旁的律师道。 中途休息时,我走过去伸出手来向他表示祝贺。 他大手一览,十分得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忽然停住了。 因为,我在他心脏处狠狠扎了一刀。 viox,尼龙刀柄,很廉价,都已经生锈了。 这是那个人送个我的大学礼物,足足在我身边呆了16年。 这16年来,这把刀都深深地扎我的心窝子,让我寝食难安,痛得我生不如死。 不过,从今晚开始,它应该可以得到安息了。 当甄世雄倒下去那一刻 ,他直直看着我的眼睛。 死不瞑目吗? 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这么做吧? “抱歉,甄先生···” 微笑着对着他解释道:“我的爸爸,是伍清辉···” 没错,我的父亲,从来就只有他一个。 听见这个名字,甄世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迟疑。 也是,他不需要用心去记一个小喽啰,那不过是他满手血腥走出来的路上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罢了。 人在临死之前,挣扎求生的表情,跟野兽没有两样。 身旁一阵骚动和尖叫,我却觉得心里很安静。 见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便将刀径直□自己的颈脖。 够狠,够快,动脉一割,血管一破,直飙十二英尺高,溅了甄妮一脸。 她“哇”的大叫出声。 意识模糊的时候,我仿佛又看见那个人对着我呵呵傻笑。 眼泪一滴滴掉在逐渐冰冷僵硬的脸上,那么烫,是helen抱着我痛哭。 真是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人为我哭泣。 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爱过她。 一秒钟都没有。 我努力吐出几个字,她急急凑过耳朵来。 “···爸爸···” 爸爸,对不起。 以父之名在线阅读 以父之名 肉文屋 / 以父之名 以父之名 普罗米修斯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普罗米修斯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普罗米修斯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普罗米修斯 世上没有拥有,只有存在,而这存在便是追求最后的呼吸和窒息。 ─——卡夫卡《箴言录》 —————————————————————————————————————————— 对于父亲,我的遗憾永远多于心痛。 不仅一次拷问自己——为什么总要到事过境迁之后,才会明白人生的路该如何走? 如果死过一次,还会害怕什么? 我两世为人,最不后悔的,便是遏制自己对灵儿的杀机。 一想起那天的经过,如今的我,心脏每每都会惊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纯净又狡黠的人。 她其实并不笨,只不过太“与人为善”罢了。 她傻到愿意去相信人心。 当她沉睡在我怀中时,我禁不住亲吻了她,如同吻上一朵云,吻上一个梦。 触到她唇的那一霎,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存在,它砰砰砰的跳着,像要蹦出我的腔。雷鸣鼓点般的心跳掩盖了脚步,等我回神过来一把长剑已指向喉咙。 “你这个登徒子!”木婉清愤然道。 我知道她绝对有魄力一剑刺过来,但那一刻竟丝毫也不怕,道了句:“我喜欢她,甚至爱她,这有什么不对?” 此言一出,不仅木婉清,连我自己也愣住了。 我说过很多假话,但这句话,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这句将我自己也吓到的话,却是真的。 为什么? 可能是她实在傻得可爱吧。 女人都很傻,但这个女人,尤其的傻。 那一天明明下着大雨,她却在外边等了我一整天。 我为了观察她的心,故意延迟,就在谷外看着她呵着白气,因为焦急来回走动,最后一脸失望地走回房去。 当我出现的时候,她居然以为我是鬼怪,吓得大喊大叫,差点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让我气结。 认出是我后,却抱住我哭道:“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来不了了···呜呜···” 瞬间我的膛像是被灌了铅水,又烫又痛,悸动不已,我必须拼命竭力安稳自己,才没有发出声来。 不可思议,这种血倒流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马五德明明已经没救了,她却哭着拽住他手一夜不放,好像这样做就能有奇迹出现。 我在窗外看着她,只想到: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丫头? 却没有发现,我早就爱上这个傻丫头了。 她傻,但她并不笨,她一眼看穿我的虚伪和谎言。 这个心地纯粹的人拥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发觉到我的危险,以至于她不愿再信认我,不愿再靠近我了么?她的沉默让我不安,我逗她、气她、挖苦她,她只会忍受,只会逃避,实在气不过会对我拳打脚踢,但这时我却欢快不已。 我完了,我的心里脑子里潜意思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哪怕被打被骂被嫌弃,只要她对我有反应,我便甘之如饴。 我完了,我喜欢上我的棋子。 我问灵儿:“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好想好想告诉她,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你的。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 那一刻,我笑了。我笑我自己愚蠢的痴心。 那一刻,我憎恨自己!我憎恨自己不知不觉爱上她,我憎恨自己向她说出我的心意,我憎恨自己对她怀抱着期待。我憎恨自己曾对她做过的所有讨好! 这个傻丫头,她本不晓得,我伍秋池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包括杀父仇人的狗命和自己的命。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我对甘宝宝动了杀心。 我完全想不到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真心把这个女人当做自己的母亲。 为了这个心里装着别人的母亲,她可以与我断绝一切关系。 这该死的真心! 在杏子林,灵儿视我如无物,我只觉得无限的怒火不断从周身冒出。 不由得冷笑出声——人言可畏,你敌得过我细致的布局吗? 她对虚竹就是言笑晏晏,对我却冷若冰霜。 让我恨不得将虚竹千刀万剐,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除了我以外,谁要是看你,喜欢你,舍不得你,我就宰了谁!” 这句话并非恐吓,只是陈述。 因为贪爱,所有恐惧。 虚竹才是真正的少年,正直纯粹,不修边幅,如一株白杨树。 灵儿待我最好的时候,也是我以少年的面目接近她的时候。 他们相处时,我心乱如麻。 她是我故意在众人面前伪造的弱点,却真的成为我致命的软肋。 因为在意,所以犹豫。 我已经举棋不定,下子有悔,却必须控制局面,不可以全盘皆输。 保定三年,高智升与高升泰父子逼迫上明帝段寿辉退位出家,拥立段正明继位。保定帝好佛,多年不过问政事,真正独掌朝纲,君临天下者,非高氏莫属。高升泰打败同族对手,被封为清平官,开始专政。 没有高氏,便没有大理,高升泰居功甚伟,与曹王莽同,可以说是奸佞乱贼也可以说是中兴之臣。 命运和时代赐予了他机遇,将他推至风口浪尖处,他也靠自身实力大大出彩了一番。 政事稳定后急流勇退,全权交与我爹爹处理,范蠡张良,莫出其右。 他的儿子高泰明,是我唯一认可的对手。 孟述圣这个又老又酸的穷秀才,脾气虽然硬了些,书也讲得烦闷无味。他曾这么对比过:“世子严己宽人,勤有恒,柔而有威,聪而有言,和而有贵,察而有众,怀建国安邦之志,肩负经国济世之才,为理学之大成者。” “行之(注:高泰明字行之)天赋异禀,浑然自成,言行如一,磊落光明,心外无物,无我两忘,心外无物,上有舍生取义之忠,下具矜老恤幼之仁,乃心学之巨显人。” 我笑而不答。 这番言论倒也是有些道理的。 抛开这些故意的矫作和牵强的分类不谈,个人认为高泰明和我的不同在于:我永远知道极限在哪里,而高泰明却是个没有极限的人。 因为知道极限,所以我需要伪装和控制,对比和调整,权衡和利用。这些入世之道,确实有些理学法家的成分。 而高泰明不用这样。 他拥有无限的潜力。 因为真的心外无物。 我亲眼见过高泰明出手,明明是简单的招式,却使得准确,效果惊人。 他心无挂碍,全然与天地融为一体,须臾间一花一叶,一草一木,到了他手中都可变为伤人命的利器。 但他偏偏不肯杀人,最多重伤,这种可笑的怜悯,竟是他唯一的弱点。 高家父子都有种让我理解不了的正义感。如高升泰,明明可以雄霸一方,却俯首称臣,如高泰明,明明可以永绝后患,却慈心不杀。 我跟他们不同,吞进嘴里的就算噎死呛死,也绝对不会吐出来。 我从不信人心道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两父子当值时也许可以放心,但高氏一族并不缺野心家,大理的朝廷也不缺野心家,整个南阎浮提都不缺野心家。 不把罗盘抓在自己手中,怎知船是往希望的方向开去? 我终究不会放心。 —————————————————————————————————————————— 我随萧峰大阔步走了六七里路,终于见到酒肆,便道:“大哥,进去歇息一下罢!” 他笑道:“好!哥哥我请客!喝个一醉方休!”好家伙,那得要多少坛? 我连忙摆手道:“初来乍到,怎可让大哥破费!有小弟在,就有酒喝!” 这番话讲得豪气干云,盛意难却,萧峰便不再推辞了,果然是个爽快人。上了桌,便对朱丹臣和华赫艮拱手道:“方才多谢二位了!” 朱丹臣回道:“在下只是依循公子爷的吩咐做事,英雄无需多礼。” 华赫艮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道:“乔帮主,不,我厚颜随公子爷喊你萧兄弟吧,你是好汉,退出丐帮怪道可惜的!” 萧峰大手一挥,道:“人之在世,安身立命,只要不愧于天地良心便可,做不做帮主,成不成大名,都无关紧要。”他这番话说得荡气回肠,华赫艮也是情中人,高声喝了个“好”字,道:“我早年干的就是盗墓这活,论他什么皇帝将军,贵妃夫人,死后就是个干粽子,再多的纸片绿头(注:行话,指书画宝石)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笑道:“秦皇汉祖开拓万里河山,也只葬于一方陵寝;坐拥千军万马,也只落得孤家寡人。” 萧峰闻言喝道:“哈哈!段兄弟讲得好!值得浮一大白!” 我给众人讲读书人对杜康的称呼,好酒叫“青州从事”,劣酒叫“平原督邮”。 魏晋时期,桓温手下的一个主簿善于辨别酒的好坏,他把好酒叫做“青州从事”,因为青州有个齐郡,齐与脐同音,好酒力一直达到脐部。次酒叫做“平原督邮”,因为平原郡有个鬲县,鬲与膈同音,次酒的酒力只能到达腹之间。 萧峰抚掌大笑,道:“我就没有诸多讲究,只贪个爽快!” 朱丹臣道:“萧英雄不拘小节,甚有气概,与陶元亮(注:陶渊明)君同!” 萧峰拱手道:“不敢当,只愿效仿靖节先生辞世归家,隐居田园,不问人事,悠然南山。” 华赫艮道:“说起五柳先生,躬耕自资,固穷守节,老而益坚,真真难得!他嗜酒,饮必醉。朋友来访,无论贵贱,只要家中有酒,必与同饮。他先醉,便对客人说:‘我醉欲眠卿可去。’安郡太守留下两万钱,他全部送到酒家,豪爽得很!” 萧峰喜道:“我原不知其人,只闻其事,不料他跟萧某一样宁肯饿肚子也要喝个痛快!” 众人莞尔,见萧峰兴致极高,我趁机道:“大哥,你可是要回雁门关亲自过问乔公乔婆身世之谜?” 他一怔,坦然道:“确有这个打算,段兄弟果然聪颖。” “兄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 萧峰道:“请说。” “据智光法师之说,三十年前雁门关血案,起因于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若真如此,那始作俑者必然是写信给带头大哥者!” 萧峰沉声道:“我正疑是事。” “那人必定是早知萧教头身份,故意假传消息,挑起宋辽战事···大哥,你说,鹤蚌相争渔翁收益,谁会是最希望两国互动兵戈的人?” 萧峰认真思索一阵,道:“可是西夏?” 我摇了摇头:“这还不好说···” 众人闻言都低头不语,愈发觉得这个血案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准有个天大的谋正等在前边。 “唯一能确定的事,如今乔公乔婆处境堪忧,随时会丢掉命。” 萧峰大惊,道:“段兄弟何处此言?” 我苦笑道:“小弟为大哥占了一卦,近日运程,大起大落,大开大合,□过后,必然出现低潮,似从震卦雷霆之势瞬间遏制,转为困顿。卦象为艮,艮为山,二山相重,喻静止。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当说则说,不当说则不说,一切必须审慎抑止为是。如今之计,必须韬光养晦,谋定后动,望大哥三思!” 萧峰道:“请兄弟明示!” “大哥这几日还是随小弟一路走吧,倘若江湖上再出现是非,到底有个人证。乔公乔婆那里,我会安排人马好生保护,且已送信给玄苦大师,教他小心行事。” 萧峰起身行了一偮,朗声道:“若不是段兄弟,萧峰不知要白受多少冤屈,无辜受累,不得不拜!”说罢,径直要跪下来,我连忙起身,道:“大哥,你我既结为异姓兄弟,怎地还讲究这些个!快快起来,不然小弟我可要和你同跪!” 朱丹臣和华赫艮都过来扶他起身,齐道:“公子爷都这么说,萧大爷(英雄)莫再客气了!” 我不接受致谢,并非是客气,只因对萧峰所做一切扶持,都不过是一种投资。 不过也晓得,以他的人品,绝不会背叛我。 故多少会报之以真情。 跟萧峰初交时的豪气,不过是消磨掉棱角后的蛮横,成功吸引其注意后,澄清自己并非慕容复,仔细讲明鸠摩智如何与我同游至姑苏,对待灵儿的心意等等。 他是个爽快人,见我毫不隐瞒竟提出义结金兰。 殊不知这也是一种算计。 不过,我虽不似原来的段誉有股天真的痴气,用真心与之结交。但可以保证的是,我有能力与手腕可以让普罗米修斯之火烧不着他。这一点,是书呆子段誉望尘莫及的。 萧峰必然会受益。 因为我喜欢双赢。 普罗米修斯在线阅读 普罗米修斯 肉文屋 / 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 相见不相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相见不相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相见不相知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相见不相知 你将全世界放入你的小肚**肠, 恶妇,无聊的生活——使你内心冷酷。 为了磨砺牙齿,以胜任这食人的游戏, 应当每天供养你一颗童男童女的心。 ——波德莱尔《 恶之花 》 —————————————————————————————————————————— 我料到在参合庄可以遇见灵儿,我却没有料到她居然命人将乔公乔婆转至别处,留原处等候慕容博。 私底下,我更倾向于让萧远山杀死乔三槐夫妇和玄苦大师,以便推动萧峰后来的发展。 少林寺的眼线回复说,叶二娘交与萧远山一封信。恐怕是模仿慕容博的伪作。 不可能是真迹,因为真迹在我的手上。 傻丫头这回挺聪明的。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那么拼命去维护如梦幻泡影般虚无的美好。 没听过晋朝人殷洪乔说吗?“沉者自沉,浮者自浮”。 无回报的投资,她却做得如此认真。 越往南走,地势越来越平坦,山渐少而水渐多,到了山没水出之境,便放出青鸟,并解释道:“这是上次慕容家的丫鬟给我的信物,以便迎接。” 这只青鸟有个雅趣的名,叫诏兰。不知是否还有一只叫紫燕刚好凑成一对。 说话间,湖面绿波上就飘来一叶小舟,一绿杉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阿碧轻盈盈行了个礼,道:“段公子来咯!阿有啥事体?”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她笑道:“勿骗闹好伐,还不是为了倷灵妹妹!” 众人闻言皆莞尔,萧峰道:“在下萧峰,拜访慕容公子。” 阿碧道:“原来是萧大爷,乱七八糟的不知礼数,我家公子倘若晓得仔,定规要骂我怠慢了客人。” 她转身邀我们上船,道:“朱先生华司徒也来了?这下我们这儿可要热闹了!” 朱丹臣道:“在下还有事要作,便先不上船。明日这个时候,应当就回来了。” 我低声叮嘱道:“万事小心。” 朱丹臣颔首行了个偮。 阿碧见状,便带我们一船人划桨走了。舟行湖上,几个转折,便转入了一庄大湖之中,极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再划几里,一眼望去,满湖菱叶、芦苇,红白相交,映日荷花。 当此时,阿碧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我想起阿碧的结局,不由感叹:果然是一语成谶。 她只是漫不经意的采菱拨水,随口指引,似乎这许许多多纵横交错、棋盘一般的水道,便如她手掌中的掌纹一般明白,生而知之,不须辨认。 “我先带唔笃去见我家公子好伐?”阿碧摇着桨道:“正巧唔倷昨日方回来。” 参合庄居然不见慕容复,家丁只说公子爷出去了。阿碧道:“许是面见邓大哥他们去了,一时半会不会来,我带你们去我住的琴韵小筑好伐?这几日灵妹妹就在那里住,段公子,你可欢喜?” 小船越划越近,阿碧忽然道:“怎么这么多船?” 几个汉子守在门外,她认出是自己人,道:“包三哥,风四哥,你们看是哪个来了?” 包不同和风波恶瞧见我和萧峰,皆走上一步,拱手道:“见过段世子,萧大侠!” 里面的人通报一声后,一个容貌俊秀,衣冠楚楚青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道:“姑苏慕容复,见过两位兄弟。” 他们这帮人,除了阿碧,没有人理会我的跟班,连简单的客套都未有。 曾国藩云: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至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至败。 恐怕眼前这人就是后者。 萧峰拱手道:“素闻慕容公子人才了得,果真如是!” 灵儿从屋后探出头来,惊呼一声,道:“段正严,你怎么魂不散?” 阿碧嗤嗤笑道:“好妹妹,俚可是专程来看伲才到哀搭来的!” 我微笑不答。 灵儿看见我身旁的萧峰,似乎立时明白了,便嘟着嘴回屋里去了。 掌灯时分,慕容复才离去。月上西头,从苏州城外回来的华赫艮回报道:“公子爷所料属实,慕容老爷的棺椁竟是空的!” 我颔首,对萧峰道:“「雁门关大战」过去后,武林人士发现是场错误,慕容博隐居于家中地窖,绝足不出。玄慈方丈知道被骗,派人四出查访,却杳无音信。后来暴毙,我疑有诈,便派华兄弟去撬开他的墓。” 萧峰道:“玄慈方丈?” 我点头:“对,他就是带头大哥,也正是他劝止余人不杀你。” 萧峰怒道:“那便如何?我的亲身父亲却是他害死的!” “大哥!”我高声道:“行凶的人虽难辞其咎,但真正的贼人是那幕后黑手!” “不错!”他恨声道:“慕容老贼!其心当诛!” 转眼便奇道:“他又为何见不得宋辽交好,兵戎不兴?” 我正色道:“闻言姑苏慕容氏为鲜卑后人,世代立誓要光复大燕,统一天下。” 萧峰惨然一笑,道:“光复大燕,统一天下?所以必须陷害致力促进宋辽修好的人!”他背过身去,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我年轻时也说过许多谎话,做过许多坏事,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后便以诚待人,勇于改错,八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却因是契丹人胡虏种,前面的好处尽数被抹杀了!” “在这些人的雄图大志面前,他人的生死苦乐都算不得什么。” 灵儿推门从屋外走了进来,道:“萧大哥有抱负,有担当,有守,是条好汉!徐长老如今十分后悔因猜度怀疑未讲西夏一品堂的军报交与你看。是不是汉人有甚么打紧?帮不帮汉人才最重要,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萧峰拱手道:“多谢钟姑娘救了丐帮众人,我一路上都听闻了。” 她挥挥手,连连道:“顺手牵羊而已,啊不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唉,我不晓得用成语,但你能知会我的意思,是也不是?” 我掐了她一把,触感果然很好,笑道:“有空多读几本书,不然也太丢我的脸了!” 灵儿打开我的手,死命搓着脸蛋,抗议道:“你不要多手多脚的!离我远一点!” 华赫艮打趣道:“钟姑娘,你莫这么说话,到时公子爷真冷落了你,还不知上哪哭去呢!” 这傻丫头气得跳脚,她立马打开挎包,对闪电貂说:“给我狠狠地修理他!” 那只紫貂似乎很怕我,半天不敢动,她气急败坏道:“连我的话都不听!我还是不是你的主人啊?” 华赫艮哈哈大笑。 灵儿转过头去不愿理会他,直对萧峰道:“萧大哥,我派家丁将乔公乔婆安置在了别处,这样便不怕恶人来杀害他们了。” 萧峰甚为感激,朗声道:“姑娘日后倘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萧峰定不推辞!” 灵儿却柔声道:“我做这事,并不是为了这些,只望你日后多少要小心些,这些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环套一环,仔细遭了算计。” 她对别人就能这般好,对我却恶声恶气。我怎能不忿? “你说话还真不小心!”我冷冷道:“难道不知此时我们的所言所行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吗?” 她怔怔望着我。 “若不是先派朱四哥引开那人,华兄弟勇闯墓地,恐怕早就被那人杀害了!还有慕容复,恐怕在我们身边也布有眼线。” 灵儿咋舌,怯怯地再不敢说话了。 我心下一软,笑道:“怎地不见虚竹小师傅?” 她叫道:“早八百年前就没有虚竹了,他有名字的,叫叶虎头!” 看来这傻丫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包庇呵护,只会使我更想为难他。 第二天眼线来报,说徐长老被人杀了。身上并无兵刃之伤,也无血迹,只见他口一大块瘀黑,显然是中了重手掌力,更奇的是,这下重手竟极像是出于丐帮前帮主之手。江湖传言一口咬定是其所害。 亏得这几日他与我们同行,且慕容复也能做个见证,不然···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峰大惊,我却对他道:“恭喜大哥!” “喜从何来?” 我微笑不答,反问道:“大哥以为是何人杀了徐长老?” 萧峰沉默,良久方言:“请兄弟明示。” “掌力极狠内功深厚,与其说那人出手像大哥,不如说大哥随了他。” 萧峰愕然:“难道说?” 我颔首,道:“倘若没有猜错,此人便是大哥的生父。” 萧峰闻言大喜。 “小弟以为,唯今之计,需按兵不动。萧教头和慕容老先生二人这几日恐怕都在寻我们,到时当面对质即可。” 萧峰拱手道:“就听段兄弟的。” 翌日傍晚,萧远山所扮的蒙面黑衣人便出现在房中。 此前探子来报,山东泰安单家庄数十口已全数被人杀害,尤其是「铁面判官」单正,是用极刚猛的拳力击死的。 这人报仇手段可谓既凶且蛮,他故意潜入少林,把武功典籍偷看了个遍,查出真相之后,杀不成主谋的慕容博,便一连杀死徐长老,单正等人。幸亏萧峰并未追寻线索,不然他铁定要杀死一切证人,使其蒙冤。 这一切恶行,竟是基于一种“你冤枉了我,我便做与你看”的偏激。 萧远山道:“三十年前雁门关大战,你父母遭奸人害死,你以前不明真相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一切却不为他们报仇,实在是枉为人子!” 萧峰行了一礼,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萧远山冷哼一声,道:“你无须理会我是谁,我且问你,难道这血海深仇,你就不报了吗?” 萧峰高声问道:“我报不报仇,与前辈何干?” 萧远山怒极,出手打了过来,那掌风且快且猛,有金刚破阵之势,不正是袈裟伏魔功!萧峰情急之下用龙爪手挡了一遭,也被逼得连退数步。 我忙从屏风后走出,朗声道:“前辈,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斤斤计较,处处为营,且放手让萧大哥去吧!” 萧远山道:“可笑!可笑!斤斤计较,处处为营之人是段世子才真!老夫问你,到底居心为何?” “我大理段氏,管不得宋辽是非,但萧大哥与我为异姓兄弟,这趟浑水,我不踩也不行!”见萧远山住了手,继续道:“我们二人已查出慕容博才是幕后黑手,自诩以如今的功夫左右是打不过他,此事须从长计议。” 萧远山道:“无用的孬种!既然已知仇敌是谁,便拼了这条命又怎地!” “前辈若是真心为大哥着想,不如去好生保护为遭暗算的线人,如今江湖舆论对大哥十分不利,闻言众帮派在聚贤庄集会,声称要讨伐萧峰。” “哼!”萧远山道:“南朝汉人别的本事没有,却最会冤枉人。这徐长老和单家庄的人就是我杀的,与峰儿无关!” 萧峰听见那句“峰儿”,激动万分道:“难道前辈真是···” 萧远山闻言,便转身点地飞出了窗外,眨眼间不见影踪。 我心中隐隐暗笑,对萧峰道:“大哥,看来要解开所有谜题,只有亲自寻那带头大哥,听他怎么讲了。” 萧峰道:“兄弟可是要去少林寺。” 我点头称是。 萧峰喜道:“如此甚好,我们明日便走罢!” 我同灵儿说要她随行,她偏偏要带上那个虚竹,心中不爽,只道:“若你还想见甘宝宝,若你不想我杀了这个臭和尚,你就该把他留在这里。” 她悻悻不敢言,回头万千嘱咐阿碧要好生照管她的虎哥哥,却向慕容复要了阿朱。 慕容复居然应允了。 他志深才浅,本身资质不错,智谋优异,奏功受福,但是不足不平的念头不绝,任意行事,欲望无止境,多易弄巧成拙,不能成就大业。 不知是出于甚么考虑,应允就好,将阿朱以自由身嫁与萧峰,本身就是我计划之一。 但我临走前在虚竹的床铺里撒了一些好东西。 他此时真气未定,又是童男之体,每到气最盛的子夜时分,必定会好好受一番热火烧身之苦。 唯一的解药是我的血,到时观摩珍珑棋局再顺便混在药中亲手给他,既苦苦惩戒了他又做了个顺水人情,趁机与其结成兄弟,为我所用。 相见不相知在线阅读 相见不相知 肉文屋 / 相见不相知 相见不相知 真正的慈悲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真正的慈悲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真正的慈悲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真正的慈悲 作者有话要说:/br对于《天龙八部》里的人而言,杀一个弱者,正如同杀一条狗。 真正的权利,不是你可以判人死刑。 而是在于你明明可以判人死刑,却选择宽恕他的罪过。 真正的能力,不是你可以决定生死。 而是在于你明明可以决定生死,却选择放过那个弱者。hr size=1 /  那些能够代替我所受的痛苦、烦恼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就是对更弱小的东西的攻击?杀死一条狗或者一只青蛙不算什么,但是杀死一个人就触犯了法律,这是个混沌的社会……很多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对软弱的东西施加暴力。 ———金基德 —————————————————————————————————————————— 进了大宋边境,着眼处都能发现斗**遛狗,闹事酗酒的丐帮弟子,他们已是一盘散沙,早不比两个月前。阿朱替萧峰易了容,成一个面容普通,衣着简单,在街上撞见四五次都不以为奇的大汉。瞧见丐帮如今这般不成器,虽表情僵硬,但也能从眼神中读出他深深的锥心之痛。 找到合适的客栈安稳下来后,晚饭时我从桌下递与萧峰一张纸条,他不动声色将它塞进袖中。 上面写道:戌时三刻,大雄宝殿瓦上相见。 古代节俭,和尚早晚课都趁天光尚明的时候,故戌时三刻,大雄宝殿除了看更的僧人偶尔会经过外,竟没有一个人。 忽而听见咻地一阵风声,有人轻轻落地,不正是萧峰。他果然早早便到了,只埋伏一旁等我先身。我悄声道:“小弟已邀玄慈方丈于少室山藏经阁相见,大哥这就随我去吧。 萧峰点点头,趁着月色我们二人快快奔走,地势险峻,林密路陡,好在有功夫傍身,须臾间便到了藏经阁。 一路上没见到看守的僧人,许是玄慈一早就屏退了他们,方便谈话。 只见藏经阁内烛光幽幽,在那昏黄的一豆火苗下坐着一个长相方正的中年僧人。我们还未出声,他便道:“阿弥陀佛,既然来了,两位施主便进来吧!” 此人说话极轻,却直通耳背,可见内功身强。 萧峰起身便进了屋,我尾随其后,玄慈双手合十,起身恭迎。 我行了一偮,道:“想必大师知道我们的目的。” 玄慈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峰道:“三十年前的雁门关大战,方丈可就是那带头大哥?” 玄慈微微一笑,道:“二位果然厉害,不错,我便是带头大哥。” 萧峰又道:“那假传消息,恶意挑拨宋辽关系,导致我亲身父母枉送命的人,可就是慕容博?” 玄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合十道:“正是,萧施主确实了得。” 猛然听见身后的树梢一阵乱颤,我高声道:“二位前辈,既然来了,便现身吧!” 话音未落,一黑衣僧便跳入窗来,正是昨日见过的萧远山。 我笑道:“慕容老前辈为何不愿进来,怎么?怕武功低微被萧教头一掌劈死吗?” 一灰衣僧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子!好!我便用‘参合指’领教领教大理的六脉神剑!”说罢,便伸出食指,凌虚点了三下。 我情急之下,便用内力反震回去,竟逼得招式回攻,那灰衣僧转身尽数躲了过去,还未站稳,便惊呼道:“斗转星移?” 黑衣僧冷哼道:“怎地是斗转星移,这姓段的小子内力雄厚强大的内力,你这几招伤不了他。” 灰衣僧不服气,连连再打,我只有用逍遥派的武功转移位,是招数落在足三里,膻中,血海等对人有益的位。那人见我全然无事,两次攻击都落了空,抚掌道:“段世子果然厉害了得!不错!不错!” 黑衣僧厉声道:“原来你慕容博才是萧某最大的仇家!且让我过你几招!亲手杀了你这个贼人!” 萧峰高声道:“前辈姓萧,莫非是···!” 黑衣僧道:“好孩子,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他一伸手,扯开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萧峰拉了起来。 萧峰扯开自己衣襟,也现出口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来。两人并肩而行,突然间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天地变色。 正当他们父子两个仰天大笑,喜不自胜之际,突然闯入许多持棍弟子,愕然发现主持周边来了三位陌生人。正欲问话,玄慈却摇首,众僧不敢妄动,只定定瞧住萧氏父子。 萧远山却看也不看他们,只道:“好峰儿,我的儿子,那日我和你妈怀抱着你,到你外婆家去,不料路经雁门关外,数十名中土武士跃将出来,将你妈和我的随从杀死。大宋和契丹有仇,互相斫杀,原非奇事,但这些中土武士埋伏山后,显有预谋。孩儿,你可知那是为了什么缘故?” 萧峰道:“孩儿听智光大师说道,他们得到讯息,误信契丹武士要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为他日国谋夺大宋江山的张本,是以突出袭击,害死了我妈妈。” 听见“妈妈”这个词,萧远山眼中无限悲戚,却惨笑道:“嘿嘿,嘿嘿!当年你老子并无夺取少林寺武学典籍之心,他们却冤枉了我。好,好!萧远山一不做,二不休,人家冤枉我,我便做给人家瞧瞧。这三十年来,萧远山便躲在少林寺中,将他们的武学典藉瞧了个饱。少林寺诸位高僧,你们有本事便将萧远山杀了,否则少林武功非流入大辽不可。你们再在雁门关外埋伏,可来不及了。” 少林群僧一听,无不骇然惊色,均想此人之言多半不假,本派武功倘若流入了辽国,令契丹人如虎添翼,那便如何是好? 萧远山见他们露出惆怅神情,朗声长笑,对萧峰道:“好孩儿,今日且让你看看为父这么多年潜在少林寺学得的本事,如何手刃了这慕容博老贼人!” 慕容博破窗而入,一出手便点了守阁四僧的昏睡,转过身来,冷笑道:“萧远山,是你父子二人齐上呢,还是咱二老单打独斗,拚个死活?” 萧远山拦在阁门,说道:“孩儿,你挡着窗口,别让他走了。” 萧峰道:“是!”闪身窗前,横掌当,父子二人合围,眼看慕容博再难脱身。 萧远山道:“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怨,不死不解。这不是较量武艺高下,自然我父了联手齐上,取你命。” 众僧不敢动,俱望向这三人。 慕容博道:“萧兄暂抑怒气,且听在下毕言。慕容博虽然不肖,江湖上也总算薄有微名,和萧兄素不相识,自是无怨无仇。至于少林寺玄慈方丈,在下更和他多年交好。我既费尽心力挑拨生事,要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以常理度之,自当在重大理由。” 萧远山双目中欲喷出火来,喝道:“什么重大原由?你……你说,你说!” 慕容博道:“萧兄,你是契丹人,令郎也是契丹人。他明明是丐帮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真乃丐帮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杰。可是群丐一知他是契丹异族,立刻翻脸不容情,非但不认他为帮主,而且人人欲杀之而甘心。萧兄,你说此事是否公道?” 萧远山道:“宋辽世仇,两国相互攻伐征战,已历一百余年。边疆之上,宋人辽人相见即杀,自来如此。丐帮中人既知我儿是契丹人,岂能奉仇为主?此是事理之常,也没有什么不公道。”顿了一顿,又道:“玄慈方丈、汪剑通等杀我妻室、下属,原非本意。但就算存心如此,那也是宋辽之争,不足为奇,只是你设计陷害,却放你不过。” 慕容博道:“依萧兄之见,两国相争,攻战杀伐,只求破敌制胜,克成大功,是不是还须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萧远山道:“兵不厌诈,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言语作甚?”慕容博微微一笑,不愿再答。 趁此时,我却朗声道:“慕容老先生,你这般陷害萧教头,不正是为了复兴大燕国吗?” 慕容博闻言大震,只道:“你···你说甚么!” “三十年前,你假传讯息给中原个武林豪杰,说有一批契丹武士要偷袭少林寺夺取寺内各项神功。于是玄慈方丈铁肩担道义,辣手向妇儿,担任带头大哥并把所谓的契丹武士截杀在雁门关外,并杀害了致力于宋辽修好的萧远山萧教头的妻子。” “你假死之前,偷走了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送给鸠摩智,只因为你看人的眼光很准,知道鸠摩智在武学上十分贪得无厌,好教他练成少林寺的绝技使得吐蕃和少林寺的关系紧张,你更怂恿其他猎雀六脉神剑」的野心,好让吐蕃和大理的关系也不那么融洽。是也不是?” “后来你改装为灰衣僧人,日日夜夜到这藏经阁中偷学少林寺武功,在外边化名燕龙渊,藏身河南登封,在各地搞大大小小的生意,藉此增加财力,以资助复国大业!” 见慕容博面色铁青,我笑道:“若不是你指派鸠摩智到大理天龙寺挑衅,惹到我们段家身上,我也不会调查你,最后不经意揪出你的老底。” 萧远山森然道:“好你个慕容博,捏造音讯,挑拨是非,便在要使宋辽生衅,大战一场?” 慕容博此时已稳住心神,果然不同于常人,只见他坦然道:“正是,倘若宋辽间战争复起,大燕便能乘时而动。当年东晋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热,亦复如此。” 他居然死猪不怕开水烫,还妄图拉拢萧氏父子。 萧远山冷哼一声,斜睨二人。 慕容博道:“令郎武功了得,萧兄又曾在辽国身居要职,如若你们父子双双归国,助耶律洪基南平大业,那时顺手将中原群豪聚而歼之,如踏蝼蚁,昔日被丐帮斥逐的那一口恶气,岂非一旦为吐。” 萧远山道:“你想我们父子为你尽力,使你能混水鱼,以遂兴复燕国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错,其时我慕容氏建一支义旗,兵发山东,为大辽呼应,同时吐蕃、西夏、大理三国一时并起,咱五国瓜分了大宋,亦非难事。我燕国不敢取大辽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国,尽当取之于南朝。此事于大辽大大有利,萧兄何乐而不为?” 萧远山道:“我儿,此人这意,倒似不假,你瞧如何?” 他本就是辽国人,自从遭到人间最大的变故便仇恨宋人入骨,这三十年来念念都是报仇,如今听得这番言论,方察觉自己原本的官职自己原本的属国就是敌对宋国的,让宋人们都遭受一番妻离子散之苦,那才爽快! 萧峰道:“不行!“突然拍出一掌,击向木几,只听得劈拍一声响,木几碎成数块,凛然说道:“杀母大仇,岂可当作买卖交易?此仇能报便报,如不能报,则我父子毕命于此便了。这等肮脏之事,岂是我萧氏父子所屑为?” 慕容博仰天大笑,朗声说道:“我素闻萧峰萧大侠才略盖世,识见非凡,殊不知今日一见,竟虽个不明大义、徒逞意气的一勇之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萧峰知他是以言语相激,冷冷的道:“萧峰是英雄豪杰也罢,是凡夫俗子也罢,总不能中你圈套,成为手中的杀人之刀。” 慕容博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大辽国这臣,欲只记得父母私仇,不思尽忠报国,如何对得起大辽?” 萧峰蹭上一步,昂然说到:“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可曾见过宋人辽□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 他说到这里,想起当日雁门关外宋兵和辽兵相互打草谷的残酷情状,越说越响,又道:“兵凶战危,世间岂有必胜之事?大宋兵多财足,只须有一二名将,率兵奋战,大辽、吐蕃联手,未必便能取胜。咱们打一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欲让你慕容氏来乘机兴复燕国,我只图能保土安民,忠报国,而不是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一人的恩怨情仇,去杀人取地、建功立业。” 忽听得长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善哉,善哉!萧居士宅心仁厚,如此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 真正的慈悲在线阅读 真正的慈悲 肉文屋 / 真正的慈悲 真正的慈悲 归根的落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归根的落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归根的落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归根的落叶 蠢比智慧更无限迷人、更无限深奥。智慧有限度,而愚蠢则没有。 ———克劳德·夏布洛尔 —————————————————————————————————————————— 终于等到扫地僧出场。 我的血开始一波一波兴奋起来。 只见窗外长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这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连少林寺众人都不能认出这人的名号,诸位长老持戒较深,但身旁的弟子们都互相耳语,猜测其身份。 为了迎上机锋,我道了句:“请问这位老师傅,在这里躲了有多久了?” 老僧慢慢抬起头来,说道:“施主问我躲在这里……有……有多久了?”只见他眼光茫然,全无神,说句话都哆哆嗦嗦,期期艾艾。他屈指计算,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记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我……我已来了十几年。后来……后来慕容老居士来了,前几年,那天竺僧波罗星出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萧远山大为惊讶,说道:“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这句话便是用来试探他所言是不是真。 老僧道:“居士全副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浑身一震,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指着他道:“你···你···” 老僧继续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暗暗叹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隐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功,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他连连叹气,这番话倒是说得中气十足。 “慕容居士虽是鲜卑人,但在江南侨居已有数代,老僧初料居士必已沾到南朝的文采风流,岂知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将我祖师的微言法语、历代高僧的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屣,挑到一本‘拈花指法'却便如获至宝。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两位居士乃当世高人,却也作此愚行。唉,于己于人,都是有害无益。” 慕容博闻言,额头渗出滴滴冷汗。 老僧又道:“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制少林派现有武,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一一囊括以去,心数录了副本,这才重履藏经阁,归还原书。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本以为居士会传于令郎,不料···” 他说到这里,瞄了一眼慕容博,道:“···方才听见段世子所言,原来是传于一位天竺高僧。还好还好,万幸万幸!” 慕容博冷声道:“此话怎讲?” 老僧道:“本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牙,乃在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之间,总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学为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深,自身受伤越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拳打脚踢、兵刃暗器的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为害甚微,只须身子强壮,尽自抵御得住。但如练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隐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大轮明王是我佛门弟子,研佛法,记诵明辨,当世无双,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虽然典籍淹通,妙辩无碍,却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钟的戾气。” 群僧只听得几句,便觉这老僧所言大含义,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凛然之意,便合什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又道:“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如此了。” 玄生、玄灭二人突然跪倒,说道:“大师,只有法子救得玄澄师兄一救?” 老僧摇头道:“太迟了,不能救了。当年玄澄大师来藏经阁拣取武学典籍,老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终执迷不悟。现下筋脉既断,又如何能够再续?其实,五蕴皆空,色身受伤,从此不能练武,他勤修佛法,由此而得开悟,实是因祸福。两位大师所见,却又不及玄澄大师了。” 玄生、玄灭齐道:“是。多谢开示。” 忽而老僧向萧远山道:“萧居士,你近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可感到隐隐疼痛么?”萧远山全身一凛,道:“神僧明见,正是这般。”那老僧又道:”你‘关元'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十年前只小指头大一块,现下……现下几乎有茶杯口大了。” 萧峰一听之下,知道父亲三处要现出这种迹象,乃是强练少林绝技所致,从他话中听来,这征象已困扰他多年,始终无法驱除,成为一大隐忧,当即上前两步,双膝跪倒,向那老僧拜了下去,说道:“神僧既知家父病,还祈慈悲解救。” 那老僧合什还礼,说道:“施主请起。施主宅心仁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肯以私仇而伤害宋辽军民,如此大仁大义,不论有何吩咐,老衲无有不从。不必多礼。” 萧峰大喜,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 那老僧叹了口气,说道:“萧老施主过去杀人甚多,颇伤无辜,像徐长老,单家庄三十几口人,实是不该杀的。” 众僧听闻这句,纷纷惊呼出声。 萧远山是契丹英雄,年纪虽老,不减犷悍之气,听那老僧责备自己,朗声道:“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逼迫峰儿,怎地不该死!老夫自知受伤,但已过六旬,有子成人,纵然顷刻间便死,亦复何憾?神僧要老夫认错悔过,却是万万不能。” 那老僧摇头道:“老衲不敢要老施主放错悔过。只是老施主之伤,乃因练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觅化解之道,便须从佛法中去寻。”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慕容博道:“慕容老施主视死如归,自不须老衲饶舌多言。但若老衲点途径,令老施主免除了阳白、廉泉、风府三处道上每日三次的万针攒刺之苦,却又何如?” 慕容博闻言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看来这老僧所言为真。 但他岂是为低头求人的角色,暗恨几声,抬腿想走却又不甘错过治病的机会,半响都不言语。 那老僧微微一笑,转头对萧远山说道:“老衲已经说过,要化解萧老放防的内伤,须从佛法中寻求。佛由心生,佛即是觉。旁人只能指点,却不能代劳。我问萧老施主一句话:倘若你有治伤的能耐,那慕容老施主的内伤,你肯不肯替他医治?” 萧远山一征,道:“我……我替萧容老……老匹夫治伤?”继而咬牙切齿地道:“慕容老匹夫杀我爱妻,毁了我一生,我恨不得千刀万剐,将他斩成酱。” 那老僧道:“你如不见慕容老施主死于非命,难消心头大恨?”萧远山道:“正是。老夫三十年来,心头日思夜想,便只这一桩血海深恨。” 那老僧点头道:“那也容易。”缓步向前,伸出一掌,拍向慕容博头顶。 慕容博初时见那老僧走近,也不在意,待见他伸掌拍向自己天灵盖,左手忙上抬相格,又恐对方武功太过厉害,一抬手后,身子跟着向后飘出。他姑苏慕容氏家传武学,本已非同小可,再钻研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后,更是如虎添翼,这一抬头,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掌挡尽天下诸般攻招,一退闪去世间任何追击。守势之严密飘逸,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阁中诸人个个都是武学高手,一见他使出这两招来,都暗喝一声采,即令萧远山父子,都不禁钦佩。 岂知那老僧一掌轻轻拍落,波的一声响,正好击在慕容博脑门正中的“百会”上,慕容博的一格一退,竟没半点效用。“百会”是人身最要紧的所在,即是给全然不会武功之人碰上了,也有受伤之虞,那老僧一击而中,慕容博全身一震,登时气绝,向后便倒。 那老僧转向萧远山,淡淡的道:“萧老施主要亲眼见到慕容老施主死于非命,以平积年仇恨。现下慕容老施主是死了,萧老施主这口气可平了吧?” 萧远山见那老僧一掌击死慕容博,本来也是讶异无比,听他这么相问,不禁心中一片茫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老僧道:“慕容老施主,是我打死的,你未能亲手报此大仇,是以心有余憾,是不是?” 萧远山道:“不是,就算你没打死他,我也不想打死他了。” 那老僧点头道:“不错!可是这位慕容少侠伤痛父亲之死,却要找老衲和你报仇,却如何是好?” 萧远山说道:“大和尚是代我出手的,慕容少侠要为父报仇,尽管来杀我便是。”叹了口气,说道:“他来取了我的命倒好。如今我大仇已报,都不知以后该去哪里好!峰儿,你回到大辽去吧,咱们的事都办完啦,路已走到了尽头。”萧峰叫道:“爹爹,你……” 那老僧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势必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拍将下去。 萧峰大惊,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亲,大声喝道:“住手!”双掌齐出,向那老僧当猛击过去。他对那老僧本来十分敬仰,但这时为了相救父亲,只有全力奋击。那老僧伸出左掌,将萧峰双掌推来之力一挡,右掌却仍是拍向萧远山头顶。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眼见那老僧的右掌正要碰到他脑门,那老僧突然大喝一声,右掌改向萧峰击去。 萧峰双掌之力正要他左掌相持,突见他右掌转而袭击自己,当即抽出左掌抵挡,同时叫道:“爹爹,快走,快走!” 不料那老僧右掌这一招中途变向,纯真虚招,只是要引开萧峰双掌中的一掌之力,以减轻推向自身的力道。萧峰左掌一回,那老僧的右掌立即圈转,波的一声轻响,已击中了萧远山的顶门。 便在此时,萧峰的右掌已跟着击到,砰的一声呼,重重打中那老僧口,跟着喀喇喇几声,肋骨断了几。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好俊的功夫!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第···一!”这个“一”字一说出,口中一股鲜血跟着直喷了出来。 萧峰一呆之下,过去扶住父亲,但见他呼吸停闭,心不再跳,已然气绝身亡,一时悲痛填膺,浑没了主意。 那老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 萧峰大喊:“你···你要做什么!” 起步向老僧追去,我尾随其后,众僧也赶了过去。只见这老僧轻功之奇,实是生平从所未见,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将两具尸身放在一株树下,都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坐在二尸之后,双掌分别挡住二尸的背心。他刚坐定,萧峰同我就已经赶到,其余人仍在后面往这边方向追过来。 只听那老僧道:“我提着他们奔走一会,活活血脉。” 我们二人齐声问道:“活活血脉?” 老僧道:“他们内伤太重,须得先令他们作息之眠,再图解救。” 过不多时,玄慈,玄苦,玄生、玄灭以众僧人先后赶到,只见两尸头顶忽然冒出一楼楼白气。 那老僧将二尸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再将二尸四只手拉成互握,绕着二尸缓缓行走,不住伸掌拍击,一会在萧远山“大椎”上拍一记,一会在慕容博”玉枕”上打一下,只见二尸头顶白气越来越浓。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萧远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时微微颤动,萧峰惊喜交集叫了声:“爹爹!”萧远山和慕容博慢慢睁开眼来,向对方看了一眼,随即闭住。但见萧远山满脸红光,慕窝博脸上隐隐现着青气。 渐渐听得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是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慕容博的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旁观众人均知,一个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另一个却是气大盛,风寒内塞。玄生、玄灭、道清等身上均带得有治伤妙药,只是不知哪一种方才对症。 突然间只听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济阳,以阳化。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蠲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只见他们携手站起,一齐在那老僧面前跪下。 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什么兴复大燕、报复妻仇的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 那老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 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那老僧转向慕容博道:“你呢?”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 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 慕容博道:“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 那老僧道:“你们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 玄生、玄灭、神山、道清、波罗星等听两人这死后逢生,大破大立的话,一个个都跪将下来,对老僧齐道:“弟子愿为两位施主剃度!前日种种譬如前日死!愿两位同修得以放下一切,证得菩提,慈航普度,自利利他!” 皆大欢喜的结局,众人都如同过节一般欣喜不已。 在嘈杂声中,忽然听得灵儿的声音。 “——呀?我来迟了!好戏像是都已经演完了,可惜!可惜!” 我猛地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一个青色的影子。 归根的落叶在线阅读 归根的落叶 肉文屋 / 归根的落叶 归根的落叶 十四岁的少年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十四岁的少年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十四岁的少年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十四岁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br晋江真的有些慢~ 不知23章何时才能看~ 请姑娘们耐心地等待吧~hr size=1 /  我们并不处处袒露我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们只表露我们想要别人信以为真的东西。 ———唐·理查逊 —————————————————————————————————————————— 我低声对玄悲道:“今日之事,已成圆满。只是姑苏慕容复国大业,牵涉颇深,兹事体大,不可不慎。万请大师嘱咐在场弟子,切勿泄露出去,不然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玄悲颔首一笑,合十道:“善哉,善哉,施主慈心可嘉。” 灵儿走了过来对萧远山道:“老先生,你恐怕还有一桩公案未了吧?不解决它,如何能够前缘尽断,心无挂碍呢?” 萧远山愕然道:“没错,确有一桩公案。”说罢,站起身来,对玄悲道:“方丈,且随我来。” 萧峰走近几步,道:“爹爹,我同你一起。” 萧远山笑道:“傻孩儿,你爹爹已经死了。”他恍如新生,却仍旧改不了称呼。 萧峰闻言顿了顿足,却也笑道:“是啊,他是死了。这三十年来他都未痛快过一天,开心过一天,死了也好!也好!”他哈哈大笑,萧远山也与之大笑,二人的声音震天动地,似林中的秋风一般疾爽剧烈。 萧远山笑罢,便转头走进林中,萧峰也不再跟随他,只注视他的背影,沉默地下跪,磕了三个响头,便对我说:“好兄弟,大哥要先告辞了。你可愿随我一齐走?” 我望着他的双眼,炯炯有神,深幽如渊,果然是好一派英雄气概。遇上这等巨变也潇洒依旧,不能不说他确实豪迈大气,不同常人。 “允我猜测一番,大哥可要去寻乔公乔婆,跪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萧峰坦然道:“是!” 我笑道:“小弟不敢阻拦,如今真相大白,是非两清,大哥自然可以无后顾之忧,逍遥生活。” 萧峰颔首,继而道:“我早就想游历江湖,不问世事,可惜重任傍身,不可不慎。我身上虽留着契丹人的血,但在我心中,乔三槐夫妇依旧是我的父母,我愿接他们至关外,到汉人和契丹人和睦相处的地方,牧马放羊,供养天年。” 我惊道:“以大哥的一身武艺,难道不想有一番大作为吗?” 萧峰回之一笑:“原先做丐帮帮主时,我便想过——若真的可以供我选择,我宁为一二袋的弟子,好不自在!” 若是其他人这般说,我便会好生夸赞他。 其实谁会真的这么做呢? 以前做律师这行,多少前辈都说等赚够了就去周游世界,然后找个喜欢的地方住到死。每当他们这般说,周围的人都随声附和,感叹世道艰难,展开幸福幻想。 三分钟过后,就必须面对现实,揾钱找银,求得三餐一宿,良屋美车。 周游世界?先做完手头那一叠尺厚的文案吧!不然连这个月的油费都交不起了。 每个人都有梦想,因为感想。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美梦成真,因为顾虑太多。 故此,许多人讲出梦想时,他不过在吸□神鸦片,自己骗自己。 他们只是想让你相信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罢了。 可是萧峰不同,他说得出,便做得到。 他是大英雄,他不自欺欺人。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样的生活谁不愿意呢?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曾点那般豁达。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子路、曾晳、冉有,而不是公西华。 我平生第一次遇见真正固穷守俭之人,一时间,任是舌滑口巧,也说不出话来。 灵儿却十分高兴,直对萧峰微笑,道:“慕容博已经改邪归正了,我这便传信让乔公乔婆回他们原先住的地方。萧大侠再歇息几日好吧?” 萧峰拱手道:“也好!多谢姑娘成全。” 他恐怕以为保护乔公乔婆等事,是我授意灵儿做的,故也没多问,只称谢。 灵儿做事,从不自夸,对方若是因此高兴欢喜,她就心满意足。 真是个傻丫头,傻得让人心疼。 据少林寺的密探回报,叶二娘给萧远山送信时,已亲自见了玄悲说明虚竹身世,他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沙弥,何况少林寺众人修行都自扫门前雪,失踪月余也无人过问。玄悲早就秘密将其除名,招了他师父,说虚竹已被亲身父母带走还俗,送了五十两香油钱,两批绢布,一篮水梨给他。他师父自是千恩万谢,只收了梨子,将银钱布匹都充了公。此事便不了了之。 玄悲资质甚好,勤修道。原本立志要“势破一切魔障,愿学一切法门,普度一切众生”,若不是被萧远山陷害,他也不会跟叶二娘有这地下因缘。 如今真是可以万缘放下,一心念佛了。 回去的路上,还听见灵儿小声道:“不知该怎么让阿朱姐姐与他同行呢?唉,真伤脑筋,这红娘也太难当了···” 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却见她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也在望着自己,在星空下闪动着水光。 我的心顿时膨胀,满满盈盈,无限喜悦,喜悦到都有些悲伤。 相对无言。 寂静欢喜。 在这样下去恐怕会越陷越深吧? 但此时却没有丝毫恐惧、迟疑,反而有些期盼、兴奋。 我悄悄走到她的身旁,牵起了她的手。 说来可笑,明明这么欢喜地伸出手去,却忽然觉得一阵未知的害怕。 正迟疑时,指尖便传来温润如玉的触感,然后,十指相缠。 她的手是那么地凉,凉得我愿用一生去温暖。 灵儿转过头去,她的手有些颤抖。 我的心柔软得如一缕天鹅绒,那一瞬间,我愿用一切来换一个拥抱。 灵儿转过头来无声地望着我。 霎时间,满天的星光都照耀在我身上,心下澄清,溶溶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溢出来了。 我难以自持,低头要向她吻去。 她退后一步,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抽了出来。 我全身僵持不动,不敢用力,只能绝望地希望着她能停下来。 可是她没有。 一时间,满天的星光都消失了,只剩白晃晃的,白晃晃的一片。 我又回到了十四岁的那个下午。 这晚上我们依旧借宿在客栈。今日走了太多路,纵是有武功傍身,依旧很辛苦,但我却如何也不能入睡。 那一天的晚上,我也是这般难受的。 屋顶瓦漏之处投下淡淡的一点夜空的青光,我感到一丝丝凉意,定神一听才发现是下雨了。 突然就想起中五时学的那首词,里面有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我哂之一笑。 又想起蒋捷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瞬时间,感慨莫名。 雨还在滴滴下着,冰冷的水气夹杂着院里桂花的暗香,丝丝透进窗户来。 我已经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 我不想再有什么遗憾。 我真的好爱她。 到雨打在树木枝叶间,细密的簌簌有声。 五更天时分,朱丹臣在门外唤我道:“公子爷?” “进来——” 朱丹臣跪了下来,低声道:“方才大理传来了消息。” 什么消息能让他这么晚也得连夜起身来通报? 我起身披上长衣:“——说。” 他久久跪在地上,也不嫌砖凉,见我看他,才道:“今日夜里,善阐侯薨了。” 这沉沉的声音,夹着点点雨声,竟有几分不真实。 我一晃神,穿衣的动作也停下了:“你说什么?” 朱丹臣跪着向前行了一步,朗声道:“善阐侯——薨了!” 见我良久不语,他担忧地向上望了过来,一扫眼,便立刻乖乖低头。 我慢慢套好衣裳,喝了口茶,道: ——“通知华司徒,立时出发。” 灵儿正睡得香甜,便被我们叫醒,大发脾气。 “你可以到马车上睡,但我们现时就得走了。”我柔声道。 她揉了揉朦朦胧胧的眼睛,抗议道:“你走你的,拽上我做什么?” 华赫艮笑道:“姑娘是公子爷的未婚妻子,自然是要出席送葬殡仪的。” 她刚要反驳,我就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若你还想见到你妈妈,便乖一点。” 灵儿怔怔望着我,敢怒不敢言。 我便笑了:“最好不要惹怒我···”上她柔嫩的脸,亲昵地说道:“···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这个疯子!” 留了封信给萧峰,道明不辞而别的理由,并指出阿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此时不便带她回大理,望萧峰帮衬照拂,并注明她易容术高明,必要时能助上一助。 我们四人不过走了数里地,那雨越下越大,如瓢泼一样,哗哗地从天上浇下来,浇得人几乎连眼也睁不开。四下里静悄悄的,惟有哗哗的雨声,华赫艮赶车的声音都比掩过去了。天地间如是墨一般,分不清道路。 突然一阵惊雷闪了过去,灵儿吓得缩成一团,我拥住了她发抖的肩膀,忙道:“不怕,不怕···” 即使是这样的亲近,我都觉得欢喜,都觉得满足。 抱着她的时候,闻着那一丝丝药粉混着甜食的香味,心里觉得无比安心。 我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有就着她光洁的颈脖吻下去。只能转移自己的视线,更加用力地抱着她,好像这样能补偿什么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低头一看,这傻丫头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不由失笑。 全身不敢动弹,唯恐惊醒了她。 一天一夜都未睡,可此时的我脑海一片清醒。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拒绝我的拥抱。 马车正急速地飞驰着,突然见“吁——”了一声,便停住了。 灵儿立时醒来,挣扎出我的怀抱,忙问:“怎么了?” 只听马鸣不断,一阵阵利器划过风的破裂声,我将灵儿护在身后,低声道:“有刺客!” “啊?”她失声叫道:“怎么又来了!” 此时剑拔弩张,生死一线,可听见她的抱怨我也不禁莞尔。 的确是这样,我只和她坐过两次马车,每次同乘都会遇上这等事。 血腥气伴着雨丝飘了进来。 雨这般大,听不见外头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判断不出到底有多少人。 “公子爷快走!”朱丹臣一掌拍在马上,那马撒腿便奔,晃得我们东倒西歪,灵儿却透出脑袋来喊道:“朱四哥,华先生,你们快上来啊!” 我连忙拉回了她,这傻丫头真是不要命了! “我们出来了,他们便没有后顾之忧,自然脱得了身!” 说话间,只听见后头蹬蹬噔的追赶和吆喝,前方也有一班人马提着刺刀冲过来了。 两面包抄,左右是走不了马车的山林。 只有做困兽之斗了! “跳车!” 灵儿还未会意过来,我便一把抱住她,一掌击开顶棚,飞身出去。 只听见嗖嗖的箭羽从我们身旁穿过。我打横抱起她,朝着深林处点地而逃。 这么一下雨,本来就陡峭的山路更是泥泞难行,天光一点点从云端渗漏出来,见灵儿全身都湿淋淋,不断打喷嚏,我便寻了处破庙暂且藏身。 见我用剑砍那残破的桌椅,她在后头呵呵直笑,真是不怕死的子。 她往后面一指,道:“我宝贝袋里有火折子!” 她全身都湿透了,慢慢腾出细白的水汽,因为暖和起来,人也渐渐地缓过劲来。但脸色依旧青白,我拉过她的小手,搓了搓,往里呵气。 “不如直接将衣服脱下来烘干吧?” 她闻言,就不说话了。不知是不是火光,脸上一片晕红。半响才道:“那你、你不许偷看!” 真是可爱。 “那你也不许偷看我!” 见我笑了,她急道:“谁偷看谁就是乌王八蛋!” 等穿好了衣服。 外面的风声雨势渐渐小了,我说:“等到天亮,这雨大约也就停了。” 灵儿轻轻“嗯”了一声。 突然,我用她竹筒里的水扑灭了火苗。 “你做什么啊!” “嘘——” 她定神听了听,没发现甚么不对劲,迟疑地看了看外边。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往梁上跳去。 “嘭!”的一声,那破门就被踹开了,数盏马灯一齐照了进来。一队人马一拥而入,嘈嘈杂杂,那晃眼的灯光骤然使人睁不开眼。 “回禀将军,这火是刚熄的,他们应该刚走不久!” 那矮胖的为首人扬了扬马鞭子,喝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追——!” 登上庙顶,见那些人分成四个小队,东南西北到处寻人。 雨渐渐停了,天光一丝丝从层层云彩中透了出来,远远就眺望见山脚下大片的人家,在朦胧的水气中央,像一幅烟云四起的水墨画。我指给她看:“已经是大理境内了,翻过那边的山头,就能看到城镇了。巴天石便住在那里,找着他就能找到范骅,我们便安全了。” 灵儿点了点头。 方才那人,如果没有猜错,便是高智升的幼子高升濬,高升泰的弟弟与政敌。高升泰一死,他便会夺了高家的主权,欲谋策反。 那么高泰明呢? 他要是也反,那便就危险了。 十四岁的少年在线阅读 十四岁的少年 肉文屋 / 十四岁的少年 十四岁的少年 秋蝉鸣泣之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秋蝉鸣泣之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秋蝉鸣泣之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秋蝉鸣泣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br我认命啦! 我真的写不好同人文,尤其是武侠小说。 所以为了不灌水,从这篇开始,往言情套路走了。 (写少一点字通过审核的时间也会少一点的吧?)【掩面——】 hr size=1 /  当幻想转向爱情时,直觉却并不总是跟随。 ———艾里克·侯麦 —————————————————————————————————————————— 范骅做事向来稳妥。 通过他的打点,我们无惊无险到了皇。禀明这一路上如何遭受行刺如何逃避躲难之事,伯父果然大怒,可苦于手中没有军权,此时与高升濬摊牌,只会自讨苦吃。 巴天石愤然道:“这高升濬就是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忽的拍下一掌,那青石案上的雕花彩绘琉璃杯瞬间化为齑粉。 伯父沉默不语,他从来不是大动词色的人。 这也是我最敬重他的一点。 正说话间,太监王总管道:“善阐侯之子高泰明觐见——” 所有人都大惊,不知这会子高泰明来的目的为何。 伯父大手一挥:“宣——” 王总管颔首,面朝圣上,慢慢退至殿门,高声唱言:“宣——” 高泰明身着白色盔甲,腰挎七尺宝剑,一身戎装,神奕奕,大步跨了进来。 “参见陛下!” 跪下时他身上的银片迸发出撞击汉白玉的声音,一片脆响,更清亮的,却是他的一双眼睛。 伯父一言不发,兀自端详他。 “启禀圣上,臣已手刃反贼,平除叛乱。” 还未等众人回神,他双手奉上一个方正的紫檀盒子。 “这里面便盛有罪臣高升濬的首级!” 这次,连伯父都惊呼出声。 “什么?你、你···” 高泰明脸上一片淡然,看不清他此刻的心境。 “好!好!”伯父朗声笑道:“虎父焉得犬子!高泰明,朕该如何赏你?” 高泰明颔首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为圣上同大理做事,怎能要甚么赏赐?高升濬内争外叛,为祸朝纲,其罪当诛!家父在世之日,循循规劝教导,效忠大理段氏。离世之时,念念叮咛嘱咐,还政归于皇室。叔父顽执,不听其言,竟落得这个下场,尸首异处,惨不可言,可悲!可怜!可叹!” 他前半段说得荡气回肠,后半段说得催人泪下。 伯父连忙将他扶起身,含泪道:“君侯此心,天地动容!我必会善待高氏!愿不有虑!” 好一个高泰明,大智若愚!大奸若忠! 难道我竟看走眼了? “誉儿?” 第二日伯父宣我入,展开那幅王献之的《中秋帖》,笑眯眯道:“你来看看——” 果然是品。 我笑道:“笔画之厚阔,结字之神态,无不得趣!字字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而隔行。” 伯父笑着阻止我道:“且与羲之相论之,如何?” 我摇首道:“各有所长,岂能同论?羲之书法雍容、含蓄、雄强;献之书法飞动、超逸、雄奇。” 这般讲话,是最讨好的,我若不明对方的意见,便不好敲定自己的意见。 伯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收回卷宗,喝了口香茶,我一时不知该坐该立,只能站着等待他发话。 那热气一丝丝从玛瑙盖子中飘逸而出,化作一缕缕轻烟,慢慢飞入云端,倏尔不见了。 “你这孩子···”良久,伯父笑道:“也罢!也罢!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他大手一拍,示意我与其同坐。 我惊道:“这怎么敢?伯父,那是龙椅啊!” 他微微一笑:“左右你有朝一日会坐在这上面,现在就来试试吧!” 我倾身靠了过去,不知为什么,明明他这般温和,我却觉得他似乎拥有看透一切的锐利。 “我封了钟姑娘为你的正妃,你欢不欢喜?” 他这么轻轻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了我的神经上。 一时间,让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神。 “你这孩子,心太苦,太累了,遇上这么个大智如愚的人,反倒还好些。” 保定帝掀开八宝镂花玛瑙茶盖,将沾饱了水的叶子慢慢拨弄开来。 “伯父相信,誉儿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说完这句,他兴致盎然地重新摊开《中秋帖》,道:“张怀瓘《书断》云:若逸气纵横,则羲谢于献。若簪裾礼乐,则献不继羲。我看不尽然!你瞧,这行云流水般的笔触,哪里就没有雍容洒脱之气?” 我接过卷宗,笑道:“确实如此,羲之书风,太过整严,倒无献之逍遥大气。” “哦?”保定帝笑道:“此话怎讲?” “这帖字,连绵不断,一气呵成,心无负累,神无抵触。如江河奔泻千里的磅礴气势。潇洒流落,翰逸隽飞。” “好一个‘心无负累,神无抵触’!” 伯父赞道。 “誉儿,要做个好皇帝,你自己也须‘心无负累,神无抵触’,也得让百姓们‘心无负累,神无抵触’,方为长久之道啊!” 我正色道:“誉儿明白,多谢伯父教诲!” 保定帝长叹一声,道:“你聪明多才,但那些不好的皇帝,往往都是聪明多才的皇帝啊!隋炀帝不聪明吗?南唐后主李煜不多才吗?可他们都没有让百姓免于恐惧,享受安乐。汉高祖刘邦无才无德,却能稳坐天下,为何?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你就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百姓‘心无负累,神无抵触’啊!” 我颔首道:“誉儿明白,汉高祖轻摇赋税,使得黎民百姓休养生息,‘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使得财政节流以利民,‘以孝治天下’并提倡礼制和儒学,使得天下臣服,颁布‘求贤诏’,使得栋梁之才尽为己用。” “不不不!”伯父摇首道:“你一口一个明白,其实本就不明白!” 他猛地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倏尔笑道:“只要减税爱民,你便可以做个好皇帝,只要挟制外戚,你便可以高枕而无忧,但是若要你真正开心,真正‘心无负累,神无抵触’,让你的子民真正幸福,真正‘心无负累,神无抵触’,你就必须学会爱人!” “没错,要学会爱人!” 保定帝转过头来,高声道:“你看了那么多佛经,应当晓得,只有智慧可以成就慈悲,只有慈悲可以圆满智慧!誉儿,你必须学会先如何去爱一个人,才能学会如何去爱一个国家!”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时无言。 “唉!好生待钟姑娘吧!” 善阐侯下葬三日后,保定帝便颁发一道圣旨传位于我爹爹段正淳,孤身一人到天龙寺出家为僧。 他是那般洒脱,比起王献之,更多了一番无牵无挂。 可我爹爹现时恐怕还在温柔乡富贵场中醉生梦死,我只有连忙召集召集四大家臣中的褚万里和傅思归二人回国,并华赫艮,巴天石,范骅三公处理政事。 白天还好,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么大那么亮的皇,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的坟墓。 “伯父,原来你要让我做王羲之,洗黑一池清水啊!” 我拿着笔,一字一画慢慢批着这些奏折。 翻动卷宗的沙沙声,似一枚蚕在食桑叶,明明那么多人伺候着,外头连一句咳嗽也无。 有时候我不由觉得自己便是蚕,一点一滴地吞噬着寂寞。 这个想法一出,我恍然失笑。 伯父的手谕现在就放在案几上,我不知道是否该将它昭示天下。 我深怕她会不快乐。我深怕她会不满意。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渴望她的心情。 窗外蝉声隐隐,那般欢快,那般明亮,在我听来,却是一阵阵孤独的悲号声。 这些蝉,在地下沉睡了十一年,蜕化成虫,拼了命爬到至高处,顶着秋风,冒着霜雪,忍着酷日,挨着冷月,丝丝哀嚎,只为了一个伴侣。 多么悲哀。 牠要的,其实真的不算过分。 我对灵儿说道:“只要你乖乖嫁与我,便放了你母亲。” 她惊恐万分:“我们是兄妹啊!” “什么兄妹?”我冷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半天无言,只苦笑说:“看来你是真的要将我做活靶子了,好,反正我是斗不过你的。” 我伸手附上她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这句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半响,我看着远方的天空,目光变得越来越深远。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吧。” 灵儿冷笑一声。 “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她抬眼定定地看着我,惨然道:“你以为我还是个傻瓜吗?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受骗吗?伍秋池,你想一举铲平高氏,你封我为正妻,是为了拿我做靶子!” 我的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掉了。 连伯父都看得出我对她的喜欢,为什么她就是个睁眼瞎?! “没错!”我森然道:“你可真是聪明啊!钟小姐!” 我猛然抓住她的肩头:“你看着我!傻丫头,你看着我!给我听好了!我段正严这辈子绝对不会喜欢你!绝对不会爱上你!绝对有朝一日会一脚踢开你!” 她瞪着我,眼泪夺眶而出,却倔强地昂起头,拼命眨着眼睛,不愿它滑落下来。 “你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你这个疯子!” 她挣扎起来:“你快放开啊!”我不理,她也挣不开。 为什么要这么用力地逃离我呢? 心突然好痛。 我呢喃道:“灵儿,你是我的,是我的···” 我低头狠狠摄住了她的唇,一口含住她的惊呼声。 忽然感到一阵冰凉,不知何时她已满脸的眼泪,咸咸的,让我怜惜地不住亲吻。 “···你混蛋···” 听到这句话,我深深抱住了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灵儿。 为了能和你在一起。 即使你恨我,我也在所不惜。 秋蝉鸣泣之时在线阅读 秋蝉鸣泣之时 肉文屋 / 秋蝉鸣泣之时 秋蝉鸣泣之时 孤单于尘世中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孤单于尘世中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孤单于尘世中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孤单于尘世中 我就是我。 如果必须以头撞墙来真实待己,那么我愿意。 ———马龙·白兰度 —————————————————————————————————————————— “喂!” 灵儿小声喊道,在这么嘈杂的欢笑声锣鼓声贺喜声中,显得怯生生的。 她的丫鬟道:“小姐,什么事?” 灵儿窘极,支吾道:“昆昆,你晓得···在哪里、哪里出恭吗?” 丫鬟道:“小姐,客人还在这呢,时辰到了你得要访亲收礼,现在离不了身的!” 灵儿都快哭出来了,拉着丫鬟的手道:“···好昆昆,你帮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吧!” 我暗笑。 “——细娘?” 前方身穿黄绢的挽髻妇人迎了上来,颔首道:“太子爷。” 我手一指,道:“带太子妃回房歇息。”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段时间被礼部那班子人折腾得够呛,还好,一辈子只需要一次大婚。 古笃诚附耳道:“公子爷,钟老爷子正在外闹事。” 走出门去,便闻得一声惨叫。左右前后皆是东倒西歪的兵甲,马王神一掌又劈了一人,大骂道:“叫那个姓段的小子出来!” 我拱手,朗声道:“原来是泰山大人到了,未尝远迎,失敬!失敬!” 钟万仇怒道:“王八蛋!兔崽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哪里就是你的老丈人了?快将我女儿交出来!便饶你一条小命!” 我笑道:“泰山大人有所不知,令千金已同不才我结为连理,共盟白首···” 继而疑惑地问道:“如果我真是个王八蛋,灵儿作为我的夫人,您作为我的老丈人,又该是什么呢?” 褚、古、傅、朱四大护卫都发出嗤嗤笑声。 “哎呀呀!”钟万仇气急攻心,拔出大刀猛地刺了过来,我伸手用一阳指点中他的曲池阳池,“晃当”一声,刀便兀自落了下来,将地上砸出一星白色火花,钟万仇动弹不得,倒也不失气势,狠狠死命瞪着,原本小得见不着的眼珠子,此时此刻似桂圆核一般黑黢黢的。 我一笑,慢悠悠道:“大喜之日,双双出席,岳父岳母果然赏面,小婿不胜感激。” 钟万仇闻言一震,瞠目结舌道:“···宝,阿宝她也在?她···她还没死!” 我点点头,迟疑道:“钟夫人为保住清白,不受侮辱,以头撞地,血流满地,等我赶到时她早已昏迷不醒,我只好将她带回王府请医生诊治,如今已无大碍,只是···” 一说道甘宝宝的惨状,钟万仇脸上的肌不断跳动,眼里满是在乎与心疼。 “只是甚么?”他急道:“你快说啊!” “···只是她失去记忆,不知一切身世前缘,岳父大人快些随人看看她罢!” 我对他行了一礼,便立时解了。 朱丹臣走上前来,道:“请钟谷主随我来。” 马王神便急冲冲跟了过去。 万幸甘宝宝头部那一次撞击使得她失去了记忆。 我后头做了许多测试,可以断定她是真的失忆没错,不过不知她会不会重新拾回记忆。 所以我打算给她服用慢毒药,首先其中的水银等重金属对大脑有抑制作用,二来能使她的寿命缩短。 最重要的是,不可让她见到我爹爹段正淳。 我不能冒这个险。 钟万仇个人如此仇恨段氏,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已经安排朱丹臣对他说这段日子段正淳外出公干,若不是这样,也好请他回来帮忙恢复记忆。 钟万仇果然大怒,道:“阿宝可是恁地要记得住他?我才是她的夫君,就算又痴又傻,她也是我的妻子!” 朱丹臣回复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见人就杀”的马王神,起先死活不敢进屋。 “钟谷主,请进——” 见他半天迈不动脚,朱丹臣道:“钟夫人就在里边。” 钟万仇吞了口唾沫,发了发狠,一股脑便闯了进去。 等进了房,见他生得如此丑陋凶恶,起初甘宝宝很是惧怕,她缩到床头,似一只受惊的小兽,瑟瑟发抖。 “阿宝!阿宝!···” 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更让她惧怕,甘宝宝一跳而起,却被钟万仇一把拽住,她恐惧地大叫。 钟万仇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我方才不敢进屋,生怕是那小子诳我,不然···我的心本跌倒谷底又升了上来,从高处摔下···定是要粉碎成一片片的了!好阿宝你、阿宝你···” 钟万仇难以遏制地大哭出声,全身颤抖,涕泪横流。他本身就长得丑,哭起来也是副怪样子。 身旁伺候的小丫鬟们都嗤嗤笑,甘宝宝渐渐平静下来。她狐疑地打量着钟万仇,慢慢擦拭他湿润的脸庞,将指尖那滴晶莹的泪珠放到眼前,似是不明白这个是什么东西。 “阿宝!” 钟万仇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甘宝宝吓了一跳,却也没有推开,只楞楞靠在他怀里。 朱丹臣道:“这件事,公子爷向来瞒着夫人和侧夫人,也未通知过主公。不知钟谷主意下如何?” 钟万仇不发一言,只重重“哼”了一声,便使用轻功拉着甘宝宝走了。 他不说话,就已经表态了。 正中了我的下怀。 永远不出谷,那便很好。 他们两夫妻前脚刚走,我派探子暗中跟过去。使药下毒之事,便由他一手包办。 灵儿,为了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要怪我。 红烛点点,喜乐声声。大婚礼成,合卺宴开。 灵儿穿着一身白衣,带着银饰,身旁的细娘手里捧着青竹杯,里面盛满了酒。 “时辰已到,喜酒共饮!”闻言众人皆举起海碗,我同灵儿并排站着,青竹杯举到面前,双筒相连,二人的脸贴的很近,慢慢将杯中的酒喝下,见灵儿连连被呛到,我低头一饮而尽。 细娘见她满面通红,立刻近身伺候。 “今晚上我们的婚床按规矩要先睡一对男童。”我对细娘道:“带太子妃去东阁歇息。” 细娘福了福身。 灵儿既不点头,也不应话,似乎没听见。只默默跟着细娘离开。 从那天后,她一直不肯再理会我。 心里透出一丝苦涩,我笑着转过身去迎送宾客。 今晚上,该去秦人那里了。 她是我包下来的红倌儿,在皇附近的置了一处田宅,将她赎身后将她养在那里。 秦人很清楚我是掌握她命运的人,故任何要求都能尽其所能地满足我。 我调查过她的背景,农户之女,家贫卖身。跟高家并没有关系。 刚开始是很宠爱她的,我喜欢纵一切,喜欢无条件的服从。 近几年对灵儿越陷越深后便不太来她那里,秦人倒是很能忍耐,没有一句怨言,每次去都是笑脸盈盈。 那才叫做机心。 中国古代的女,是棉中的针,中的骨。 她们懂的只有伺候男人,才能利用男人。只有服从男人,才能纵男人。 我并不反感她这种计较,我自己不也是一面宠着她一面防着她? 忽然想起灵儿的好处来——这个傻丫头,虽然会被她气到要死,但终究,终究以真面目与她交往。 如果她要,我甚至可以把心掏给她。 秦人穿着一裘黑纱,她本来肌肤就莹白似雪,这么一衬,盈盈如透明。面上没有一点脂粉,干净滑嫩,白白像新剥了壳的**蛋。 她向来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一手揽住了她,进入屋来,没有任何前戏,直捣黄龙。 她强自忍耐,不敢发出呻吟。 因为我讨厌她的声音。 她虽也没有脂粉,但她没有灵儿身上那种甜丝丝的香味,让我产生恨不得一口吞掉的冲动。 她的身体虽然年轻,皮肤虽然光滑,一旦开口,便只会让我从梦中醒过来。 又会是白晃晃,白晃晃的一片。 让我恨不得杀人。 我不断地发泄自己的力,重重的喘息声和滴滴汗珠会让我暂且忘记一切。 但为什么每到了最后,心都是空空的··· 空得我好疼好疼? 忽然一阵瓷器的破碎声从外屋传来。 “——谁?” 我大声问道,披上长衣,打开了门。 孤单于尘世中在线阅读 孤单于尘世中 肉文屋 / 孤单于尘世中 孤单于尘世中 爱恨同源一物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爱恨同源一物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爱恨同源一物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爱恨同源一物 主啊,原谅他们,他们做的他们不知道。 ———《路加福音》 —————————————————————————————————————————— 厅里站着三人,木婉清,高泰明,还有灵儿。 抬眼望去,只见到她惊异地望着我,半天无语,掉头就走,似乎要摆脱甚么肮脏的东西。 我快步上前一把拉回了她,冷冷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是我带她来的!” 木婉清愤怒地拉开我牵扯灵儿的手,我死死不放,铁钳般牢牢拽住。 “今晚是新婚之夜,你将灵妹妹一个人丢在房里,跑来这风流快活,你还有没有良心?”木婉清冷笑道:“段家的男人果然都是没有心肝!”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的心里,我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前面这一个人。 灵儿转过头来,厉声道:“你放开我!” 这段日子来她都不肯与我说话,没想到,如今第一次开口,居然是摆脱我。 我整个脸冷鸷起来,手猛然用力,森然道:“为什么?” 她浑身抖了一下,却依旧鼓起勇气说道。 “我讨厌你,你不要靠近我,你让我恶心你知不知道!”灵儿奋力的挣扎着,同时哭吼出声,手甩不掉,她就用脚去踹我。 “你弄疼我了!快放手啊你!” 世界万物瞬间在我眼前消失了,只剩下白晃晃的,白晃晃的一片。 心好空,好痛,让我都快窒息了。 我震惊实在过大,连她的拳打脚踢这么小小的抵抗都没能躲过,身上衣服都弄脏了。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不是的!你不可能讨厌我的···” 我一把将她抡了起来,捏着她的肩膀吼道:“ 你是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的!” “我不喜欢你!”灵儿残忍地叫道:“我讨厌你!我甚至恨你!” 我的心像是被钝物重重一击,疼得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 用力一扯,灵儿便被掷在了地上。她的呼痛声还未溢出口来,我便欺身上去,力气很大,速度很快,本就没有任何抗拒的馀地。 双臂禁锢着所有可以逃脱的空间,灵儿奋力喘息着,挣扎着。 “你要做什么!” “伍秋池,你快快放了我!” 看来灵儿真的害怕了,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对她温柔一笑。 “你知不知道身为妻子的职责是甚么?” 她愕然,似乎预感到甚么,奋力挣脱起来。 身下的人还在反抗,我紧揪住她的头发,痛得她惨叫一声,被迫抬头面对我的眼神。 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悲愤和羞耻。 不知她可否通过我的眼睛看见我的心,看见我的挣扎痛苦,看见我的万般柔情,看见我的痛苦恐惧? “就是跟男人上床!” 我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在她惊讶的眼神注视下,唇就被我突然摄住,用力的摩擦着,我太急了,动作太暴了,她不舒服地呻吟出声。 我终于摄取道我渴望的柔软,身体却一阵阵发硬。我的呼吸越来越炽热,心却越来越冷。 有某种黑暗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就要将我的理智吞噬掉了。 她死死闭住牙关,我的舌头只能舔吻她的红唇。我心里一发狠,将她的头发更用力往后扯,痛得她呼叫出声,就在她张嘴那一刻,我便侵入她的口中,完全占领每一寸领地。 我的力道并不温柔,带着一股憋屈的蛮横、挫折的迁怒以及无以名状的强烈渴望,在那一刻我恨不得将她咬成一片一片,尽数吞入肚中。 灵儿吃痛之下,用力地拍打着我的手臂,背脊和头部。 我却沉溺在这场亲吻中,无以自拔。 等回过神来,便听见灵儿呜咽的哭泣声。 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痛苦,那么凄厉,那么声嘶力竭。 这声音似一盘冷水,从天而降冲灭了我的怒火。 “太子爷!” 高泰明猛喝一声。 见我停下了动作,柔声细语道:“够了!你已然吓着她了···” 高泰明不顾我满脸冰冷,神色恐怖,轻轻握住我的手,缓缓开口。 灵儿趁机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臂,喘息着、哭泣着、哽咽着靠在墙壁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木婉清上前一把拥住了她,她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张牙舞爪,奋力拒绝任何的碰触。 高泰明转身,慢慢走进灵儿。 “没事了···你不要害怕···” 见她仍旧不住发抖,他半跪了下来:“看看我的眼睛——” 灵儿满眼泪水地望着高泰明。 “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他的语气低沉柔细,没有一丝戾气,那声音竟都不像人的声音,而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天籁。 灵儿慢慢镇定了下来。 她将手拽上木婉清的衣袖,木婉清立刻用力抱住了她。 秦人从里屋探出头来,见我满脸冰冷,不敢多说一言。 我忽然笑了,温柔道:“···灵儿?” 她闻我唤她名字,竟然吓得全身颤抖。 我将秦人从里屋牵了过来,细细着她致秀丽的脸盘:“好好看看吧,漂亮吗?” 看看她生得跟你像不像? 灵儿躲着木婉清的怀里,始终不敢望过来。 我兀自吻了秦人一口,道:“谢谢你,我很满意你的服务···” 她嫣然一笑,忽然,笑容就凝滞不动了。 秦人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天鹅,堕落在风中。 “···可是,你吓到灵儿了。” 注视着她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我无辜地笑了。 木婉清颤抖地指着我道:“段誉···你、你疯了吗?” 高泰明不发一言。 他悄悄拉开了木婉清,退至一旁。 我注视着灵儿,一步一步走向灵儿,她吓得不断后退,却仍旧被我拉住。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绝不可以离开我···你对我还有用···” 我紧紧抱住了她僵硬的身子。 “你总不想你父母死掉吧?” 对着她耳旁轻语道: “包括你的木姐姐···” 你不要离开我,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木婉清全身发抖:“他疯了,他疯了···” 高泰明微笑了一下,缓声道:“太子爷并没有疯。” 他脸上露出寂寞的神色,将目光望向窗外那一轮明月—— “我想,他不过是太伤心了···” 木婉清闻言一愣。 她痴痴望着他,都不知该说甚么。 怀中的人不断地发抖。 真的有这么怕吗? 就算她这般怕我,我还是喜欢她。 只要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我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可她不会跟我说话,也不会看我。 无论我多么期待,她都只会装聋作哑。 我暗自冷笑。嘴角却露出一丝苦涩。 心下顿时白晃晃的、白晃晃的一片。 这就是报应吗? 所爱之人,不爱自己。 这滋味,居然被对杀父仇人卑躬屈膝还要难受。 难受到恨不得毁灭掉自己,毁灭掉眼前这个人,毁灭掉这整个世界! 灵儿。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要,我甚至愿意将心掏给你! 可你居然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够与我断绝关系。 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 可我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世界没有了你。 没有了你的呼吸,没有了你的心跳,没有了你的香气··· 我就只是一个穿着龙袍的傀儡而已。 灵儿。 爱恨同源一物在线阅读 爱恨同源一物 肉文屋 / 爱恨同源一物 爱恨同源一物 三个条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三个条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三个条件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三个条件 我坐在檀木窗前,看着雨里的杏花,大理有好多杏花,如今节气晚了,花瓣都谢得差不多了。烟雨蒙蒙中,那点点艳红显得格外凄凉。 细娘手里端着鎏金琉璃杯,那汪汪的翡翠色将她的手衬托得愈发白净。她柔声唤道:“太子妃,该吃药了。” 我顶不喜欢被人喊我太子妃,我顶不喜欢细娘这般对我好,我曾命令她不能这么叫,也曾不肯吃饭吃药刁难她,细娘只会默默忍受这一切,搞得我心情很是糟糕,也觉得是个很糟糕的人。 现在只要她喊我,我都会乖乖听话。段正严发现这点,每次都要她来专门伺候我吃药。 躲都躲不过去! 我整整病了一个月,不断地发烧,不断地做梦,不断地难受。 医官说我是偶感风寒,得了,偶感一个月,不能蹦不能跳,吃得也不爽,天天汤啊药啊的补来补去。 唯一的好处是,都吏担忧段正严这个皇太子的金身玉体,不许他近我的身。 这就叫因祸得福吗? 见细娘还跪着,手里端上那碗闻着恶心吃着难受的黑汁,我咬咬牙,一口气将它灌了下去。捧着金盘的昆昆立刻上来,我狂抓了一把葡萄干,嚼掉那股子怪味。 “小姐你慢些啊!”昆昆叫道:“又没人跟你抢?” 我气道:“是药太难吃了!这是在洗舌头,知不知道?” 昆昆对我翻了个白眼:“就你金贵,一点苦都受不了。” 细娘见惯我俩磨牙,只温柔一笑:“昨夜里太子妃说梦话了。”她低头喃喃道:“不住地喊爸爸呢!” 我的眼泪立刻就蓄上来了。昨天我确实梦见了爸爸,他着我的头道“妹妹,你受苦了···”。 其实我并没吃多少苦,只是不开心而已。 西面远远传来奏乐欢笑声,我疑惑道:“那边住了人吗?” 众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昆昆道:“小姐你还不知道吗?集芳院来了个好漂亮的主子,没到几天就封为常在了。现在这帮子人都在祝贺呢!”这一番话说得酸溜溜的,怒气十足。 细娘连连摇首。昆昆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是高家的人吧?” 细娘一愣:“对,是高将军的表妹,名唤作婉君,自小充男孩养大,琴棋书画,礼乐骑,都是通的。”她在一旁悄悄揣测我的脸色,实在莫名奇妙。 “那么厉害?”我笑道:“可真是比我强多了!” 居然是高泰明的表妹,那一定生得很美了,啊,真想早点见上一见。 昆昆愤然道:“小姐你再不加把劲,姑爷就要比狐狸勾走了,他这几日都宿在那里,还给了好多赏赐。” 细娘急忙道:“不过是些玛瑙布料等平常物件,没有一样比得上钟秀。” 昆昆道:“小姐可是太子妃!要是吃穿都高出小姐了,那岂不是反了?”她气坏了:“我们来这都一个月了,哪里得过什么赏赐!这容常在刚来才几天啊?整个集芳院的人都沾了恩惠,怎地不是红人?” “原来你这小妮子是惦记着赏赐呢!”我笑着去戳她的鼻子。 昆昆道:“啊呀!小姐!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她可真是一筋,立刻就把我拉到镜子面前,直冲冲道:“你看看你!从来都不晓得梳妆打扮,怎么看都是个小丫头嘛!那个良慧的容常在,可是千娇百媚的,我打听过了,她也才十六岁呢!” 天哪,居然和我同岁? 昆昆拍了拍手,道:“细娘,快过来给小姐好生打扮一下!”她闻言立刻凑上前来,手里拿出一件红艳艳的衣服,后面的丫鬟端着个黑盘子,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画笔、唇纸甚么的,这阵势也太吓人了。整个钟秀的人都忙活起来,要改造我? 我手忙脚乱,反抗道:“你们快放开我!” 一甩手想挣开昆昆的束缚,她没有武功,我怕自己没个轻重上了她,故将力道控制在刚好可以挣脱的程度。可是惊讶地发现到,现在的自己一点内力也没有。 不会吧? 难道我都病到连武功都丢了? 又惊又恐,我死命挣开昆昆的束缚,结果一大堆丫鬟娥包围上来,手里还拿着不知道花花绿绿干什么用的东西。我用凌波微步夺门而出,还好,凌波微步不用内力也可以,却越跑越喘,心口越来越痛,到了内的毓秀院里,见太监们冒雨跑了过来,我奋力喊道:“我不干!我不干!你们别逼我啊!” “不干甚么啊?” 段正严从杏花树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帮人,上头撑着把杏黄色的玄珠伞,在雨中大步走来。他穿着一裘团福沙袍,带着冠玉,俊秀雅致得很,在蒙蒙细雨中,眨眼一看,真是俨然若神人。 这时候细娘她们也追到门了,手里捧着胭脂水粉,布匹锦衣,段正严一看就明白了,大笑道:“这不是逼猪上树吗?哈哈哈!” 这有甚么好笑的?哪里值得他乐成这样子,眼睛都眯起来了! “喂!”我怒道:“为什么我的内力都没有了?一旦使用武功心就憋得难受!” 他闻言收敛笑意,淡然道:“在皇大内你不需要使用武功。” 我气急败坏:“是不是你给我喝的药有问题?” 他不置可否。 好,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传叶二娘过来了。”他温柔道:“你这个子,假扮不会武功简直难比登天,不如直接不用的好。” 段正严大摇大摆走进屋内,问细娘我这几日都做了甚么,连吃过甚么,见过甚么人都要问。 他不嫌麻烦,我都听累了。 “这几日娘娘身体好了,也愈发淘气了些。不小心砸坏了摆在前厅的龙凤琉璃屏风···” 段正严挑了挑眉。 这算甚么?我是不小心好不好! “···太子爷种在后院花园里的十八学士,近月开出的七朵异色花朵尽数被摘了···” 段正严听到我动了他的花,眼眉猛然一挑,朝我“哼”了一声。 凶什么凶?茶花就是要用来泡水喝的好不好?光是看,多浪费啊! “御赐的珍珠锦绣,太子爷送来的夜明珠,不知被丢哪了···” 呃,这个不管看守太监们的事,我偷偷拿去当掉了,唉,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宝贝不能吃不能穿,还是换成银子好得多。 “···眺春阁里的孔雀,现在都成秃尾巴**了···” 我最讨厌那十几只叽叽喳喳的孔雀了,傲娇得很,去散步打招呼时总拿屁股对着我,我便派小乖去咬掉牠们漂亮的羽毛咯! 细娘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要求装个秋千架但被她以安全原因拒绝了,和我又想把池塘里的鲤鱼全换成河鱼(因为可以煮来吃)的事情。她还未说完,段正严便挥了挥手。 他这般不动声色,不知要干什么。 “拿纸笔来!” 他身后的那堆丫鬟一直不发话傻站着,原来是伺候书墨的啊! 只见段正严唰唰写了好多的字,摆在我面前,竟是一分清单,将方才我弄坏打碎搞丢的宝贝都列了出来。 小气鬼! 家里那么有钱有势,跟我这个穷人追求甚么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说看,要怎么赔偿我啊?” 我立刻头皮发麻。 “呵呵···那个,我也是不小心,古人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得过且过好了!”我开始瞎扯。 段正严道:“甚么得过且过,不要乱用成语!” “是是···” 忙不迭点头:“段公子英明神武,聪明绝顶,就不要跟我计较啦!” 他定定注视着我,不动声色。 说真的,他这个样子真的好恐怖。 “好吧——”段正严突然笑了。 “我也不难为你。” 还没等我称谢,他慢悠悠道了句:“我开出三个条件,你要是帮我做到,这钱就不用你赔了!” 那岂不是漫天喊价? 我急忙道:“我不干!我不干!” “不干?”段正严怒道:“那就终身为奴,巨债偿!” 他了下巴,打量我道:“你这等货色哪里值那么多钱,啊呀!我亏大了!” 我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三个条件就三个条件,我可以帮你做事,你不要指望碰我!” 忽然想起那个晚上,立刻全身发抖。 他似乎捕捉到我的变化,立刻起身:“去良慧。” 说罢,那一队耀眼拉风的人马一溜烟走了。 “喂!”我追在后头喊道:“你快说第一个条件啊!” 段正严头也不回。 我气得要命,对着昆昆念叨:“我要疯了!我就要疯了!我一定疯掉的!” 三个条件在线阅读 三个条件 肉文屋 / 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小黑猪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小黑猪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小黑猪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小黑猪 就在我闷得鲁智深一样“能淡出个鸟来”的时候,王总管派人来建秋千架了,我高兴地满屋子跑,一大堆丫鬟奴才在后头喊着:“慢些!太子妃千万慢些!” 慢些?这两个字我从小听到大,没一次照办的。 还好我里的人最多就叫我“太子妃”,说真的,一想到“娘娘”这个词,我都会抖上三抖。 我奋力爬到那棵三页梅树上,第一次见到那么壮那么大的花树我鬼吼了老半天,可惜现在是秋冬季节,听细娘说,到了五月份满目紫红,灿烂非凡。 昆昆在下面不耐烦地叫道:“啊哟!小姐!你怎么跟猴子似的,又到树上去了?” 小屁孩懂个啥?我这是要看逃跑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一想到要走,心里还真不是滋味,这个皇,出了细娘爱数落我在段正严面前打小报告之外,其实蛮好玩的。吃的也很好,穿的用的就更好了。 可是那裴多芬不是说过吗?生命有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我、我···哪个也不抛! “小姐!”昆昆嘴上不说,但眼里全是担忧,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活像一只鹅。“你可千万不要掉下来哦!” 没见识!我怎么会掉下来? 我故意松开双手,高高在上对“鹅颈昆”做鬼脸。 站得高果然看得远啊!瞧见那工匠已经做好了秋千,我兴奋得拍手,正得意忘形,脚一滑—— “小心啊!” 千钧一发之际,我眼明手快抓住了一树杈。“嘻嘻!吓到你了吧?笑话,我怎么可能掉下、下···啊!” “咯吱”一声,那不靠谱的树杈就这么断了! 神啊!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 “啊——!”我捂住眼睛大叫,咚地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么润滑的丝绸,这么馨香的沉木,这么有力的臂膀,不是段正严还能是谁。 “你这个傻丫头!”他大吼道:“甚么时候才让人省心?” 我也生气了。“怎么?连树都不给人爬了吗?” 段正严怒极,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人大声命令道:“给我把这树砍了!” “你敢!”我叉着腰道:“你要是砍了这棵树,我就砍了你!” 他气坏了,对着我狠狠瞪了瞪眼:“来人,将这些照理不佳的丫鬟们拖下去,杖责二十!” 昆昆闻言跪了下来。她身后的姐姐们都发出害怕的求饶声。 “不要!”我一着急便拽住了他的衣领。“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不要罚我的丫鬟!” 段正淳眼里都是笑意,却板着脸道:“那你不可以再爬树了!我见你爬一次,就打她们一次!”这个奸诈小人! “好!”我一口答应。 见我这般爽快,他似乎很意外。 蠢蛋,我不会在你出去的时候爬树啊?做人要灵活嘛! “真乖!”段正严用额头撞了下我的脑袋,他的呼吸都喷到我的面上,脸噌地红了,好丢人啊!看上去肯定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我带你去见个人。”他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笑道:“就这么抱着你去好了。” 我滴个神啊!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他怀里,我的手还、还搭在他肩膀上。怪不得他从刚才起眼睛就亮得吓人,跟萤火虫一样闪啊闪的。 “啊!”我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挣脱他。 段正严大笑。 —————————————————————————————————————————— “人呢?”我连忙跑进钟秀的院子,果然见到一个娟秀的影子。 “二娘!”受了委屈的孩子果然是见不得亲人啊,我一把冲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叶二娘被我这阵势吓着了,却轻轻拍着我的背,柔情似水地哄着我。“好了···好了···” “怎么跟哭丧似的!”段正严面色不善。 我只把他的话当噪音。拉着叶二娘道:“虎哥哥可好?” 此话一出,段正严的喘气声立刻了不少,看来他只会妨碍我和二娘好好说话,于是果断地转头,道:“你先出去。” “甚么?”他不可置信。“狡兔死,走狗烹,有你这么快过河拆桥的吗?” 见他瞪我,我“哼”了一声。段正严无奈地笑了笑,乖乖出去了。 叶二娘着我的头发,慈爱地笑道:“我刚从少林寺回来,那事···实在要多谢姑娘和段公子。虎头他写信给我说他很好,我并不担心他。” “其实你身上一开始就没有中毒,我是骗你的。”我支吾道:“你不必守在我身边,去看虎哥哥吧!”这里实在危险,我不愿让她牵扯进来,真的。 她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双美目满是坚毅。 “姑娘放心,我拼死都会保护你的。” “二娘!”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 有叶二娘真是方便,攀岩走避,如履平地。 我轻轻松松翻过了皇的红墙琉璃瓦,左拐右转,终于到了市集。 “姑娘,你的武功···?” 我大大方方承认:“被段正严那个家伙用药给废了。” 见她露出担忧的神色,我连忙说:“不用紧张,有你保护我不就够了吗?” 叶二娘笑着点点头。 大理的市集就是比谷外那个热闹。我拉二娘先去二楼茶肆喝了茶听了曲,结果看见下面有一群地痞在欺负一个老货郎,将担子里挑的牛角梳子、花簪子、玉兰花、零嘴甚么的都掀走了。那个老货郎五六十岁,年龄跟这些流氓的亲爹差不多,这么出格的事也做! 我气得一拍桌子,喝道:“青天白日,当众抢劫,还有王法吗?” 那群地痞抬头看了我的脸,都哄笑开来。“啊哟!这小姑娘长得真俊啊!怎么?下来跟哥哥们耍一耍哈?” 我冷冷道:“王八蛋说谁呢?” 他们果然上当:“王八蛋说你!” 我哈哈大笑:“果然是王八蛋在说我!” 为首的刀疤脸怒极,叫嚷着:“看我不上楼修顿修顿你这个臭未干的女娃娃!”这话音未落,只见一阵青纱飘了过去。 “不要伤了他们命!”我在楼上喊道。 二娘轻轻道了个“是”,地痞们一个个应声倒下,我定睛一看,只见他们的肩膀上都着一血粼粼的筷子,个个龇牙咧嘴的。 刀疤脸吓得软了腿,他口又溢出几丝血来。我抿着茶道:“你还要上来吗?” “啊”的一声惨叫后,他们居然头也不回地跑了!胆小鬼,我现在可没有一点功夫。 下了楼看见老货郎还愣在原地,便走过去:“老人家,你莫再到这儿摆摊了,我只能救你一时。” “···请等等!”那个老人一开口就是糯糯的南方话,我笑着用白族话道:“你不须讲官话。” 他欢喜地用白族话道:“那太好了!”说罢,把担子所有货品摆了出来:“喜欢甚么,就拿甚么!” 我开心地打量这些可爱趣致的小玩意,忽然看到一个用黑玉雕成的小猪,便喜滋滋拿在手心里。放了足足十两的银子,拉着二娘说:“快跑!” “唉!阿妹!你怎么给钱呢?” 瞎跑了好久好久,到了个小巷拼命喘气。我高兴极了,拿着那只饰品,对着二娘炫耀:“好看吧?” 二娘笑了笑:“姑娘真是个小孩子···”她用手了我的头发,似乎恨不得能亲亲我。 “你拿着吧,放我手里一眨眼就会不见的!”我塞进她怀里。“这可值十两银子呢。五百斤大米,乖乖!” 二娘总是将我给她的东西放进怀里好生保管着,除了今天这个,还有泥塑的孙悟空,短短的芦笛和胖胖的布袋和尚,以及我记不起来的零嘴吃食。 正拿出一包杏脯嚼着,就听见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小黑猪在线阅读 小黑猪 肉文屋 / 小黑猪 小黑猪 迷茫的选择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迷茫的选择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迷茫的选择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迷茫的选择 东南处袅袅升起一阵浓烟,场面一片混乱,孩童哭闹和大人的喊叫声以及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搅成一团。 我连忙将杏脯塞回兜里,往事故方向赶去:“二娘,你武功那般好,能不能救救那些人?” 二娘笑了。“谨遵姑娘吩咐。”她对我真好,甚么都可以为我做。 也许,是已经把我当女儿了吧? 她一闪而过,等我小跑到着火的屋子旁,就看见树下那乌漆抹黑的一家人,乱糟糟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虽然狼狈不堪,但至少保住了命。 见我来了,二娘便现身到了我身旁。 “是她!”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就是那个美貌的女侠救了这一家子!” 二娘淹没在一簇簇对她称谢赞叹的声音中,她半张着唇,羞涩地笑了笑。“是···是我家姑娘命我做的···”真让人不敢相信,几个月前她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突然,受难家属中一个女人站了出来,她颧骨很高,身材矮小,手脚细得很,肚子却很大,一时间我还误以为她怀孕了,有点像四足的蜘蛛。 “她是救了我们,但也拿了我家的东西!” 我一头雾水,问道:“二娘她拿了你家甚么东西了?” 那个女人撑着腰打量着我,见我佩戴着羊脂玉,穿着蜀绣,眼睛都露出绿光来。 “她拿了我们家十两银子!” 该死的!这个女人一定是见我们衣着光鲜,欲图好好讹上一笔。二娘方才舍命救了她,她不思报答,还反咬一口!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有甚么证据吗?” 那女人道:“怎么没有,搜她的身,看看有没有十两银子!” “哦?”我笑了。 二娘不肯管钱,倒不是怕丢,而是就不喜欢管。金叶子银锭子,全数让我自己带。 那女人见我这么有恃无恐,倒也慌了,立刻改口:“也要搜你!你们是一伙的!哪里知道你们会不会说谎串通?” “你们不是甚么好人,假装救火,实则偷窃!” 我朗声大笑。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你们都瞧见了,我才过来,连二娘的手都未碰一下,哪里就能转包呢?”我从兜里掏出杏脯,一边吃一边道:“再说,这家真的有十两银子吗?我倒要问问,你说丢的那十两银子是怎么来的?又是怎样的成色好次?散的还是整的?” 那女人愕然,转而道:“当时浓烟那么大,怎地看清楚?只知道她拿了东西!”这人一口咬定我们是贼,左右是想我们赔她点东西。 周围的人居然随声附和,一个白胡子老头,恐怕是这儿的里长,道了句:“是该搜搜身!” 这帮子人,只顾情,不讲理。 说不定他们都是串通好的。骗人来救火,然后讹诈金钱。 我急道:“出门在外,谁身上没有银钱?难道都会是她家的吗?你且说清楚到底丢了甚么!再搜身对质!要是得出东西都说是她家的,往那处讲理去!” 这个村子的人不听劝言,看来真是个骗局了。我这个傻瓜,还急忙凑过去挨宰。 口口声声说搜身,还不是光明正大抢东西? “停下!停下!”我喊道:“进了衙门,才能搜身!” 众人可能以为胜券在握,便拉来一个卫兵,道:“让这位兄弟审理,也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我气极,这个人恐怕也是他们的人。 二娘不怒反笑:“好啊,你说我偷了东西,你们且来搜一搜好了!”她狠狠盯着那女人。“不过,若是搜不出甚么,我可要你偿命!反正你本来就欠了我一条!” 这样的强盗逻辑,将那女人吓得缩成一团。 “别!二娘!”我深怕她真的会出手。“杀了这等人,仔细脏了你的手!” 二娘也不恼,兀自抱起了那女人的几个月大的小儿子,道:“我可以给你十两银子,但你得将我儿子还我!” 那女人怒道:“哪里就是你的儿子?他明明是我的儿子!” “是吗?”二娘亲昵地着那个婴儿,无限温柔。 “你有甚么证据说那是你儿子!”男孩的父亲喊道。“这孩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所有人都能作证的!” 二娘笑道:“你们是一伙的!哪里知道你们会不会说谎串通!” 那女人叫道:“他明明就是我儿子!你这妇人,快些还我!”说罢,张牙舞爪冲了过来,二娘一掌将她打到地上,吐出好几口血来。她该庆幸了,二娘没有下死手。 “姑娘,我们走吧!”二娘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拉着我冲出人围。 “啊哟!天杀的!作孽啊!”我回过头,便看见那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捶着自己的腿。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二娘便放慢脚步停下歇息。我见她笑眯眯哄着孩子,迟疑道:“你不会想杀了他吧?” 二娘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姑娘,就再也不会杀人。”她亲了亲手中的婴儿。 我支吾道:“你还是还给那个女的吧,她恐怕还在伤心伤意苦呢!” “姑娘···”二娘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缓声道:“你就是心太软了,对待那般恶人,怎样都不过分。” 我有些生气了。“二娘,难道你以前就不是恶人吗?可虎哥哥依旧认了你啊!那么这个孩子也是一样的,虽然他的父母不是善类,但不一定他就不肯认他们!我们都是罪人,我们没有资格去审判他人,我们只有做好自己,只有尽到本分。” “吓了吓他们,便将孩子还回去吧!”我哀求道:“好不好,二娘?” 她置之一笑:“我做过恶人,所以我比谁都清楚。恶人是不能被感化的,姑娘!你醒醒吧!我之所以能有今日,只为了虎头,和···和大师的安全。想当初,你那般劝我,为我,帮我,我可就只想着杀你泄愤。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但行恶的人也可怜啊!”我急道:“你也是作过恶的人,你该明白的!若不是遭遇到苦事,怎地会作恶?” 二娘摇了摇头:“那不过是借口,这世上没有不受苦的人,却不是人人都行恶。姑娘,你相信我吧!唯一能给那家人,那个村子当头一的,也就是夺走这个孩子了,如果上天没有报应,我就去履行这个报应。” 说到后头,她语气都发狠了。 “这个世界,出了扬善,还要除恶,有时候,除恶比扬善更加重要!” 我愣愣看着她,都不知道该说甚么了。 二娘看着怀中沉睡的婴儿,眼中一片柔软。“让他生长在那个肮脏的村子,迟早也会变成个肮脏的人。过几日我便寻个没有子女的夫妇来收养他···” “褚大哥的娘子一直没有孩子,不如给他们吧?”我建议道。 她微微一笑,算是应下了。 其实我这样做,只要是给后面有个回旋的余地。我还是渴望着能把孩子送还给他的父母。 但我没有学识能说服二娘这么做。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为这个世界做些甚么。在我的观念里,拥有的多就该付出的多,而付出的多就会拥有的多。 可惜我没有拥有的多,很想付出,很想奉献,却跟无头苍蝇一般找不着门路。 原来不仅仅是现实世界,在这个武侠世界,也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 想要做好事,却被人诓骗。 怪不得好人越来越少,或者都沉默伪装起来。这个世界的确不适合善者生存。 今天如若不是二娘会功夫,他们不敢强来,不然我身上肯定一个铜钱都不剩了。 算了。 在学会如何让别人快乐之前,先懂得如何让自己快乐吧。 自从认识段正严以来,我真正开心的时刻,已经很少很少了。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到——如果可以选择,我还会不会去剑湖底学武功秘籍。 其实学不学武功都差不多。 你练了武功,别人也练了武功,只要技差一筹便被抹脖子。 你练了绝世武功,像萧峰,也抵不过整个社会整个民族对他的讨伐。这种侮辱,这种污点,这种折磨,不是用武功就可以避免的。 你练了绝世武功,也很幸运没有天灾人祸,但你还需要很多东西,像权利啊,女人啊,财富啊,名声啊···这些都不是光靠武功就能得来的。 你练了绝世武功,没有天灾人祸,而且位居高位,名利双收,你也会死的!你也会有烦恼的!你也会很寂寞很寂寞的!武功本就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可这个问题,不仅仅与学不学武功有关。更在于,我愿不愿意认识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 我真的不知道。 迷茫的选择在线阅读 迷茫的选择 肉文屋 / 迷茫的选择 迷茫的选择 唯一的决心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唯一的决心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唯一的决心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唯一的决心 因为不能使用武功,二娘抱着孩子陪我慢慢走着。 夜幕降临,天蓝得发紫,风吹过莎草,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虽然那么安静,我却觉得很高兴。至少、至少比那个皇好得多。我可以感觉到二娘的气息也放松得跟蜗牛一样柔软了。 “她们在这!”一个男人大声吆喝道。瞬间,无数人持着明晃晃的刀剑将我们两个围了起来。 唉!看着冲过来的刀疤男,我叹了口气——真不想惹是生非,又不是皮痒!但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肯放过我呢? 二娘询问地望着我,我对她微微一笑,强自提气用凌波微步跑了起来,她也立即跟了过去。还没走二十丈,眼见心口越来越痛,呼吸越来越急。 “姑娘你快些停下罢!仔细逼得经脉内阻,气血逆流!” 后头那些人恐怕也是有些功夫的,我还能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正着急,前方就有十二盏莲花灯笼驶来,曼妙的侍女提着熏香,举着羽扇,袅袅地走着,为首的人器宇轩昂地骑在白马上,居然是认识的人! 我大喜过望,喊道:“高泰明!高泰明!” 高泰明还未调马转头,提灯笼的人就聚了过来,在一片红红的火光下,他看清了我的脸。 “娘娘?”这两个字让我浑身抖了一抖。 见他要下马施礼,我立刻挥手阻止:“有群混蛋在追杀我,你帮我挡一下。” “是。”高泰明拔刀,朗声道:“迎敌!” 唰唰唰,他后方的武士们俱亮出剑来,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闪着水漾漾的银光。 地痞们不一会就追了过来,见到这个阵势,倒也不敢妄动。 “云、云林将军?”刀疤男惊耳骇目,说话似被人凌空击了一掌那般磕磕巴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上下牙齿咯咯作响。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示意二娘拿出怀中的吃食,挑出一包蜜炙玫瑰花。“你把这东西全数吃了,我就饶了你!” 刀疤男苦着一张脸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塞嘴巴。 “哈哈!”我拍手笑道。“只知道牛嚼牡丹,不知原来还可以狗咬玫瑰!好玩好玩,从今往后你就叫‘刀疤小玫瑰’吧!嘻嘻!” 侍女们都觉得有趣,掩嘴偷笑。 “高泰明,上次见你的武功好像很不错!”我转过去对救命恩人拍马屁。 他微笑不答。 我问道:“你怎么不讲话啊?” “天色不早,娘娘还是快些回去,不然里就下匙了。” 我摇了摇手:“怎么能大摇大摆出入门呢?那些人肯定打我的小报告,难道不会爬墙翻壁啊!” “是。”高泰明颔首道。 我继续打哈哈:“我可不常夸人的,你的武功确实很好。” “是。” 怎么无论我说甚么这个人都是唯唯诺诺的啊?好没意思。 见我瘪了瘪嘴,高泰明行了一礼:“末将护送娘娘回。” 不行!这样全世界都知道我偷溜出去了。我赶紧说:“呃···我还要做些其他事,你先走吧,不麻烦了,谢谢你哦。” 可能是见我不喜欢文绉绉的话,他放缓语气:“敢问娘娘要做甚么,可需要末将帮忙?” 我额头都飙汗了。“我要做什么你就不必知道了。” “是。”高泰明嘴角含笑。 我好像发现世界第八大奇迹一般高兴:“呀!你笑了!” 高泰明抬眼注视着我,亮如晨星的眼睛不起一丝波澜,似乎在问:这有甚么不妥吗? 他那两汪清水似的凤眼,虽然总是淡淡的看人,却有说不出的明澈。 “你长得这般英俊,比段正严那个家伙还好看,是该多笑笑的。” 我重重点头,忽然看见二娘手中抱着的婴儿,道:“这个孩子是送给褚大哥的,你帮忙带过去。” 他浑身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高泰明惶恐失措的样子。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高泰明拱手道:“吾愿效劳。” 他的眼睛在漂亮的眉毛下炯炯发亮,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 —————————————————————————————————————————— 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让二娘先回房,自己就像只偷油的小耗子,轻手轻脚回到内。地上铺了很厚的波斯地毡,踩上去无声无息,绵软一片。 “你还晓得回来啊!” 忽然前后左右就点上了千盏豆灯,万支烛火,在这一片黄橙橙,白花花的光晕中段正严从屋里大步踏出,面色不善。细娘和王总管就跟在他身后。 他上下打量着我脏兮兮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嫌恶。“快给太子妃更衣!” 娥们七手八脚端来清水,衣服,配饰。我闭着眼睛装木偶,换到一半睁眼看见段正严就站在前面。“啊”的一声大叫。“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手里拿着我从市集搜刮而来的小玩意小吃食,突然看见那只小黑猪,眉开眼笑:“这是给谁的啊?” 我怒道:“我可要换装,你小心长针眼!”说完,拿起毛巾甩向他的头。“出去!” 段正严看都一看,脑袋一偏就躲了过去。这一回脾气倒很好,没有吹胡子瞪眼睛,乖乖走了。 细娘一边给我束腰带,一边碎碎念:“太子妃对殿下多少温存些!” 我翻了个白眼。 难道我对他还不够客气吗? 人质对绑匪还需要细声柔气啊! “昆昆睡了吧?” 细娘正盘着我的头发,掩嘴一笑:“是啊!一直骂骂咧咧,在门口等到子时三刻才睡的。” 我回想起昆昆那副一生气就发红发亮的脸,也暗自好笑。 “太子妃已经好几日未去贵和请安了,太皇太后打发人来说明日请你去赏花。 赏哪门子的花? 唉,不过是说故事罢了!我都快把金庸十四部小说讲完了,肚里的墨水真是被掏空了。而且每次浪费那么多口水,贡献那么多青春,太后婶婶总要数落我对段正严太过冷淡,什么皇室子息单薄,延续血脉之类的话,第一次听呛得我差点被糕点噎死。 “良慧的容常在送来了红宝珊瑚追月钗,和阗玉镶金挂饰、水晶翡翠耳环···” 听着开头我就没兴趣了,都是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奢侈品。 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打断她道:“我吩咐上膳房做的葡萄冻子,樱桃红酒,雪花藕粉都到了没?” 细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念道:“···一套罢夷刺绣长裙,一对南诏漆器···” 听见“罢夷”这两个字,我急道:“把那刺绣给王妃,不,皇后送去,她是罢夷族人。” 细娘闻言很是高兴,大声道:“是!”她平日说话可细声细气的,突然这么激动,吓了我一跳。 我玩着自己头发,问道:“细娘,你进几年了?” “回太子妃,有五年了。” “这么说,保定帝在位时你也在里,你生得这么美,怎么不做娘娘呢?” 细娘笑道:“哪有这个福分!能够伺候殿下你,奴婢就很知足了。”她看着镜子中的我,眼中一片柔情。“奴婢的妹妹,跟殿下一般年纪。” 保定帝信佛,段正淳惧内,皇里的女们都白白耗尽了红颜。如果是这样,段正严多娶几个也好。 可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我以前喜欢正严时,总盼着能见他一面,总盼着能跟他说话,虽然每次都被他激得恼怒异常,心里却甜滋滋的,见到他含笑的眉眼,就甚么怨气都没有了。 谁知道那一切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呢? 等我发觉不对劲想斩断跟他的联系时,早就上了贼船了。 他不是正严,他是段正严。 这个“段”的姓氏,成了我世间最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却不知道这趟水居然这么深。 也许是我真的太天真了。我是个笨蛋。我活该受骗。 那经历这么多事,该学乖了吧? 我本没有跟他周旋的道行,我不能喜欢他,不能在意他,不能相信他。 唯一的决心在线阅读 唯一的决心 肉文屋 / 唯一的决心 唯一的决心 沉默的眼泪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沉默的眼泪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沉默的眼泪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沉默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br我发现大家对女主的称呼不变(都叫灵儿),对男主就叫伍秋池,是因为柳明的子跟灵儿相近,但段正严却跟段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吗?【笑~】 这篇小说是正剧,既没有暗黑,也没有小白。 每个人表达的自己都是希望别人认可的自己。所以如果仅仅从第三人称的角度,就看不到那么多东西了。距离产生美,这样的男主得到认可的机会肯定大。 可我不想写范特西,在我看来,两个人有问题是一定的,如何解决,如何磨合,才是关键。 感情不是商品,可以挑三拣四。我们都是活人,我们每时每刻都需要做出选择。这些选择都会影响我们的命运。hr size=1 /  段正严这个月都没踏进钟秀一步,不过这也好,见了他我都不知要说什么。 整天跟防贼似的装疯卖傻,如果不时时偷溜出去散心玩闹,我肯定会被压抑得出甚么毛病。 在御花园里我见过那个容常在,一身大红镶金海棠袍子,若是别人这么穿肯定俗,她却显得格外娇贵,最难忘的是那双睥睨一切的眼睛,明亮如镜。 见我来了,她的膝盖也只微微弯了那么一下。不称“太子妃”,也不道“万福”,昆昆都气坏了,若不是细娘拉着她,还不是会说出甚么来。 她眉宇间尽是得意,我却觉得可惜。她本不知道段正严的恩情,跟天边的云彩似的抓不住,当它停留在你这块水面时,不是要泽润,而是要霹雷。 那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见到那个美人浑身是血地倒在我面前,段正严举着那把长剑,在黑暗中呵呵笑着,一脸狰狞,猛然间,那美人的脸就变成了我的脸! 我募地惊醒,喘着气,满头大汗。 “醒了?” 床头那人枕着手臂,侧身笑道:“你睡得跟头小猪似的,哼哼唧唧。” 看清楚他的脸,我浑身一震,几乎是拼尽了所有力气,才挤出一丝笑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周身的气压立刻降低,这份突然的不悦愈发让我紧张起来。 “笑得这般难看,还是不要笑了。” 段正严的声调不不阳的。 我的脸顿时僵住。 细娘立刻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位爷脱靴宽衣,段正严很不耐烦,一脚踹中她的心窝子,细娘被踢出丈把远。 全部的娥内官们都吓得跪了下来,我且惊且怒,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吓到了?”他伸出手来我的脸,冰冷的手指如蛇爬行,唬得我出了一身**皮疙瘩。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怕我!难道你不知,我是真的···真的···”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嘴唇微微颤抖,说到后面竟哽咽得听不到了。 我往床后边挪了几寸。“如果这是你第一个条件···” 段正严兀自冷笑起来,他笑得这般可怕,凄厉地跟哭吼一般。“你究竟把我当成甚么?施舍的对象吗!”他转身瞪着我,眼睛都发红了。“好!很好!从今往后,你都不许怕我!”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良久,我的呼吸才平顺下来。 —————————————————————————————————————————— 这几日天气愈发清冷,睡到夜里,只听见上头的琉璃瓦上飒飒轻响,那雪声又密又急。我连忙起身,裹着被子,赤脚走到窗前,天黑黑一片,远处铅云放出蓝光,远处屋宇上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近处院子里青砖地上,起了一层的冰霜。 “小姐莫靠这般近,仔细被风吹伤了面。”昆昆一把将紫檀木窗户拉上。 “你怎么还不睡啊?”我望了门外豆灯闪闪,好几个黑长的影子映在雪白的墙上,她正做着针线。 昆昆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细娘说快过节了,要将衣服准备好,初七那天好好耍一耍。唉!又不能出,有甚么趣味!” 大理国大年初七那日所有女都不须劳作,可以放心游玩。 “那不是有管吴服的专门做吗?怎地要自个动手!” 昆昆抱怨道:“那帮子人看碟下菜,我们可不同良慧的,一来便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况当下忙着公主大婚的事,跟陀螺一般转不过来了,如何理得了这芝麻粒大的小事体!” 我惊讶道:“公主大婚?!” “是啊!嫁给云林将军,据说他最是勇猛善战,也最是俊雅秀气,唉!好想能亲眼见识一番。偏偏大婚那日,我们钟秀的人都只能呆在里面,出不来,看不得热闹···” 云林将军,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号。 翌日刚用过早膳,细娘便传来一封手信,那上边如此娟秀的字体,不正是二娘的亲笔! 赶去那间耳房,二娘躬身迎了过来,见她满脸担忧,抬头便瞧见虎哥哥逆着日光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呆呆傻傻的。 “我奉姑娘的命令去看望钟谷主钟夫人,只看见这孩子木木地坐在谷门口的树洞里,问他话也不答,给他饭也不吃,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二娘频频垂泪,大怒道:“不知哪个天杀的嚼蛆鬼,竟将虎头打得全身是伤,那一掌法,竟有十八般变化,亏得我儿内功深厚,才没伤到要紧的脏腑经脉!” “许是在慕容家出了甚么事情?” 二娘咬牙切齿道:“定是慕容复那个小贼!” 我柔声道:“话还不能这么说。好在虎哥哥命无忧,只是担了惊受了怕,仔细劝劝就没事了!” 二娘不敢驳我的面子,但闷声不言。 我走上前去唤他,骂他,打他,虎哥哥都不理会,似沉浸在另一个世界般无知无觉。 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 我将他打扮成内官的样子,长衣短衭,巾帽绒衫。四处都带上他,不断同他说话。许是饿极了,纵使体内有真气也到底撑不住,当天晚上他就肯人喂饭吃,却嚼也不嚼,直接吞咽,呛得喘不过气来。二娘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儿子衣物上附着的饭粒,如同照顾新生婴儿般无微不至。 隐隐觉得这件事与段正严有甚么关联。心中一片愧疚。 如果不是我,也许虎哥哥不需要遭这份罪,二娘也不需要受这份苦。 都是我不好。 —————————————————————————————————————————— 我和虎哥哥坐在三页梅树,这颗树漂亮的紫红色花瓣都落光了,只有的枝桠和绿绿的后叶。大理的雪,绵绵的,细细的,像盐;但又密密的,柔柔的,像柳絮。无数纷扬的雪花从无尽的苍穹缓缓飘落,是天上的神人洒下来的吗?抑或是雨的孤魂,云的叹息?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息了,天下地上,只有闪亮的、晶莹的雪花,一片两片三四片,飞散着,飘扬着,浮动着。天一点一点黑了下来,钟秀的灯火也渐渐点亮了,透过木窗户白窗纸发出昏黄的光。 虎哥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场雪,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手心却温暖得似个小火炉,一片雪花站在他厚厚的睫毛上,渐渐化开了,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像一滴无声的眼泪。 “谢谢。” 他说得那么轻,轻得似雪花落在地上。 我没有回头,抬眼望着云,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小乖从口袋里探头,“叽叽”了两声,我温柔地把牠捧在手心里,慢慢顺着牠油光闪闪的背,虎哥哥看着我们两个,笑了。 他的笑容,太过纯粹,就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猛地被白光照,再次让我落下泪来。 月光一束束从云中透了出来,远处传来了筚篥声,苍凉如血。 我回之一笑。“你听,这声音好似有人在哭。吹曲子的人不能哭,所以让乐器替他哭。” 可我自己呢?哭都哭不出来。 悲伤到了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我知道木姊姊喜欢高泰明,他那么英俊。浓眉凤目,鼻子挺挺的,像山,两片薄薄的嘴唇像涂了膏,泛着健康的光泽。他虽不常笑,但让人觉得很安心,很亲近。 可我不知道高泰明喜不喜欢她。 木姊姊总是痴痴望着他,盼着他能回望一眼。 如今他们两个要结婚了,木姊姊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我既为她高兴,又为她担心。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局。虽然细娘说高泰明生来就是做驸马的,因为他是外戚高氏的继承人,他的姑姑就是现在的太后,他的妹妹,若不是我占了位置,也是该当太子妃,当皇后,当太后的。 我是被逼着当这个太子妃的,我只是段正严手中的一个傀儡,想杀就杀。我不知道段正严究竟要干什么,我就是怕他,很怕很怕。 虽然高泰明和段正严都是深不可测的人,但我却觉得高泰明是无害的。 所以,木姊姊嫁了过去,应当会很幸福吧? 沉默的眼泪在线阅读 沉默的眼泪 肉文屋 / 沉默的眼泪 沉默的眼泪 不是花的女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不是花的女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不是花的女人 如梦令·两相欢 作者:竹修 不是花的女人 细娘从里屋端来了销金钩花银炉,上面盖了蓝底红纹软垫,屋子中央一盆炭火哔剥有声,却掩不住我不断喊冷的呻吟。 “小姐怎地跟寒候鸟似的?”昆昆打趣道,她环抱自己作出浑身发抖的模样:“索罗罗!索罗罗!呜呜呜,明天就起窝···” 我接过手炉,见她们都卷起袖子,露出白净的臂膀,浸在刚温下来的水里,丝丝冒着气,这里的女孩子们都戴着银镯子,衬得她们微微发红的手腕分外好看。几个娥在剪着红纸,系百索子。将那五色的丝线拧成小绳,戴在细长的脖颈上。几个娥在做着竹灯笼,手指用篾子灵巧编织出千百中花样。她们做活热火朝天,我却冻得恨不得缩在被子里。 大理城不比万劫谷,这个冬天可真冷死我了。或许是药力的作用,经脉渐渐一点内力都无,怪道会觉得自己浑身的热气都往外冒了。 段正严就像大理这个城市一样,表面看上去落英缤纷,芳草凄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实际上冬夜是很冷很冷的。 见众人满脸都是喜色,我笑道:“怎么!过个年就这么高兴啊?” 昆昆这回没斜着眼睛瞟我,只见她呵呵乐道:“比过年还高兴呢!小姐,你不晓得,良慧这次算是跌惨了!” 细娘狠狠揪了这黄毛丫头一下。昆昆侧腰闪躲开来,呼痛道:“这回我可没乱说话,大家都这般评议!” 我重重放下手炉,里头的火星猛地一跳。二人不敢再闹,纷纷低下头。 “细娘,你说。” 原来这位容常在的母亲是高升泰的异母妹妹,为高智昇的原配夫人大理公主所不容,其母逝世后才得入高家,与高升泰之子高泰明,高泰运兄妹相称。岂知冬至节庆那日,高泰运进酬礼,兄妹二人屏退下属,在屋内说了好一会话。侍女金雏见自家主子半天未出来,说怕里下匙的时间快到了,且晚上赐宴要准备妥当。便进去瞧了瞧,外头的其他娥内臣只闻得她一声惊呼,拼死冲了出门。容常在与高泰运一脸愕然地走出来,要人拉回金雏,询问缘故。金雏回来后只哭哭啼啼,不肯开口说话。当天晚上就吊颈死了。据说她死前曾对至交好友说道:“我左右是死,倘若自行了断,还能保住家人亲友无辜命。” 众人清理她留下的物什,发现一条绢帕,上书“婉君”二字。 [所居幸接邻,相见不相亲。一似云间月,何殊镜里人。丹诚空有梦,肠断不□。愿作梁间燕,无由变此身。] 我的身子愈发冷了,竟像浸在冰水中似的。只好紧紧握住手炉,贪婪地扑捉着掌心渗出的温暖。 “太皇太后怎么说,太后又怎么说?” 细娘头低得看不见眼睛。 “太皇太后大怒,容常在激语愤言,甚至拔刀欲自尽,以表清白。太子爷跪在太后面前求情,说铁定是遭金雏陷害,望二圣明察。太后道:‘一个不识字的丫头,如何陷害得了她?’太子爷还要进言,却被喝止,在天养殿求了一天一夜,遂被强行架了下去。” 厉害!真的好厉害! 我本来以为,太皇太后,太后都是高家的人,段正严绝对整不了容常在,所以只能对她恩爱有佳,麻痹大意,以求胜算。 没想到他居然利用高家本来就有的嫡庶矛盾,牺牲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轻轻松松就扳倒了心腹大患。 况且高泰运是高泰明的左膀右臂,此事一出,等于完全掐死了他的政治生命。更了不起的事,从头到尾,他都是个“蒙在鼓里,戴了绿帽”的可怜人,而且还好心肠到替背叛自己的女人求情,却“相反的”激怒了长辈,加重了容常在的惩罚。 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斗得过这个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 每次心神烦乱,坐立不安时,我便会跑出去。 好在如今里要准备过年,到处张灯结彩,出纳货品,人来人往的,也没多少人会留意我在不在。 看着这些熙熙攘攘,欢欢喜喜的笑脸,我心里一阵阵发寒。他们不在乎这个里,有一个漂亮骄傲的女孩子被陷害了,仅仅是因为她的血统。 虎哥哥帮我翻过墙,看了看良慧。这里冷清到让我以为走错了地方,以前每次路过都能听见笑语声,歌舞声,弦乐声。有个人影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渺小得跟米粒似的。容常在依旧打扮得很细致很耐看,她像孔雀爱惜自己羽毛一般爱惜着自己的美好。 可是她脸上,已经没有那种飞扬的光彩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灿烂如星的眉眼,我心头一痛。 我拉着虎哥哥在市集瞎逛了好久,突然疾步,忽而停止,他一直耐心地跟着我时快时慢地走着,一买了什么小玩意就仔细揣在怀中放好。虽然不说话,却像二娘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邋遢,呵护我的莽撞,原谅我的任。因为怕我会突然要,虎哥哥将红心鸭蛋,糖葫芦和炒栗子这些吃的东西都拿在手上,一路不松手,真是个傻瓜。 天本来就冷,风吹在脸上刮刮地疼。 到处都是灯,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几乎全大理的灯都点亮了,全大理的人都上街了。 全世界都这么高兴,他们笑,我也笑,却笑得我想哭。 在这么吵闹杂乱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筚篥。那么高亢的声音,时而激越,时而婉转,像一条河流淌过我沉睡的心。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世界就安静了。 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爸爸安慰被钢琴老师的戒尺打肿了手指不停哭泣的我说:“妹妹对不起,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够学下去。这个世上,有一种寂寞是说不出口的,赚再多的钱,有再多的爱,都不能消除。也许看书的话,可以更加了解这种寂寞。而音乐,却能够帮助你表达这种寂寞。如果爸爸不在了,它可以陪伴你度过最伤心的时光。” 我趴在虎哥哥的宽厚的背上,他似乎立刻就明白了,小心翼翼地抬起我的脚,一步一步朝着筚篥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我看着渐渐消失的夕阳,心里有一种东西,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芦苇顺着风飘荡出水样的波纹,走过叠叠假山,就看在一个蓝衣人吹着筚篥,坐在湖边的大石上。他没有回头,我们就静静听着他吹着如月色般苍凉的曲子,淡白的光芒从云层中透了出来,似一层霜扑在地面。 明明那么冷,却依旧能听见纺织娘窸窣的叫声。 蓝衣人停下了吹奏,抬头望着月亮,光洁的脸庞无比虔诚。 “高将军为什么也这么伤心?” 我也望着月亮,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不喜欢你的妻子吗?” 高泰明并没有答话。他只静静地擦拭着手里的筚篥。 “你有了喜欢的人吧?” 我含着话梅糖,不仅口里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如果你发现你不能去喜欢他,你会怎么办?” 高泰明转过头来,黑黑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我。 “会不会离开他,不去见他,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不去爱他?” 我将脚边的石头晃当一声踢进湖里,水面那月亮满满的脸立刻起了皱纹。 “我不会。” 半响,高泰明的声音传来过来。啊,跟筚篥一般好听。 “我不会离开他,我不会不见他,我不会不想他,我不会不爱他。” 我笑了。 虎哥哥慢悠悠道:“那你可是会保护他,守望他,祝福他,珍惜他?” 高泰明微笑不答。 “你们两个都是情种啊···”我伸了个懒腰,靠在树下。“这样爱,卑微似泥土,任人踩踏都是幸福。” 没有人再说话,三人都默默用眼睛望着天上月亮,在心里想着自己心中的月亮。 临走时,我握着高泰明的手道:“请你好好对待婉君,替她找个好归宿,再不济就养她一世吧?左右高家是不差这口饭的。” 高泰明的手是干燥的,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这种温暖都没有变。 “你不为长公主嘱咐些甚么,反而将容常在托付于我?” 我笑了。“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些女人就像花一样,需要藩篱,需要浇灌,需要依附,需要庇佑。但木姊姊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高泰明微笑道:“你也不是。” 不是花的女人在线阅读 不是花的女人 肉文屋 / 不是花的女人 不是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