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救那个渣男啊》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真不想救那个渣男啊》作者:灌阳女子【完结】 文案: 主角穿越成新娘云倩儿,新婚夜丈夫宁启正中了“玉石蛊”倒在洞房门口,整个人变成一块玉石。 在彻底变成石头前,有人给云倩儿下了同心蛊,护住了宁启正心脉。若救不活他,云倩儿也得死。 而救回他的方法,则是将他丢失的所有衣物饰品全部找回来。 调查真相过程中发现,这个“渣男”到处惹风流债,难道是情杀? 除此之外,身为冠军侯的宁启正还卷进了朝堂争斗,难道是仇杀? 因为同心蛊,云倩儿不得不开始一连串的冒险,真相也一点一点的解开…… 1. 玉石同心蛊 嗯?红色?盖头? 云倩儿带着疑惑扯下盖头,抬眼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床榻、荐席、椅桌、毡褥、帐幔、衾绹,还有燃点着的蜡烛以及自己身上的新衣,一切都是大红色。 她穿越了,而且穿到了一位新嫁娘身上。 “啊~~~”一个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利叫声在门外响起。 云倩儿急忙起身,差点被裙子下摆绊倒。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她发出一声比刚才那丫鬟更刺耳的叫声。 一个身无寸缕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倒在洞房门口。 云倩儿和丫鬟两人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地下的这个人。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们看到那个男人从四肢开始,身体开始变得坚硬。 “坚硬”的意思,是说他的身体并不是像人死了之后变成的僵硬,而是变成了石头。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听到叫声的人匆匆忙忙奔了过来。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中年人越众而出,蹲在男人身边仔细察看,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淌。 男人身体硬化过程中,竟然同时变得透明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通透的白玉。 中年人两步跨到云倩儿面前,口中说了一句“得罪夫人了”,屈起中指一弹,一个小小的黑点就飞进她因惊恐而微张的小口中。不等云倩儿反应过来,小黑点就从喉咙里滑了下去。她捂着嘴巴看着对方,刚刚吞下去的是什么? 中年人转身去看地下的男人,现在他全身上下除心脏还是鲜红色外,其它部分全都成了那种透明的“玉石”。 从睁开眼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云倩儿摸不着头脑,脑子更是成了一团浆糊。她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床边,身后躺着她的“玉石夫君”。 包括那个三绺胡子在内的中年人,全都在洞房内没出去。从他们纷纷扰扰的对话中,云倩儿终于对自己面临的处境有了一点点了解。 这个三绺胡子的家伙叫苗不同。而那个成为石头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冠军侯宁启正。今天就是她们的新婚之夜。 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人好不好? 云倩儿抬起头望着苗不同问道:“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苗不同的回答也很直接:“同心蛊。” 云倩儿张开口干呕起来,可是不管她怎么抠喉咙,还是无济于事,根本就吐不出来。虽然不知道同心蛊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听是给自己下了蛊,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为什么?”云倩儿上前一把揪住苗不同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害我?” 苗不同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有另外一个人和宁将军同心,才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不被石化。你是侯爷夫人,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倩儿颤抖着问道:“那……中了这个同心蛊会怎么样?” 苗不同露出一个笑容:“夫人不必担心,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唯一只有一点,从现在起,你和侯爷同生共死。如果他死了,你也会立即死亡。” 云倩儿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石人,尖声叫了起来:“我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要和他同生共死?” “呸!”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子叫了起来:“侯爷对你那么好,现在他出事了你就这样,你还是个人吗?” “赵武!”苗不同厉声喝道:“不得对夫人无礼。” 光头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指着云倩儿大声说:“我赵武这辈子只认侯爷!既然她都不认,我凭什么敬她?” 云倩儿气得头皮发麻,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说得轻巧,那把这个什么蛊下到你身上试试?” 赵武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对苗不同躬身说道:“请先生将蛊虫移到赵某身上。” 苗不同沉吟片刻之后叹道:“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不过这蛊虫转移之事,须得等到阴阳相交之时。” 所谓阴阳相交,指的就是子时了。 一群人默默地走出了房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云倩儿说一个字。不过,从他们甩过来的白眼中,云倩儿感受到了深深的鄙夷、不屑和怨恨。 云倩儿简直是欲哭无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穿越过来遇到这样的奇葩事! 她叫住了最后一个准备出去的丫鬟问话,因为必须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尽管心中十分不解,但丫鬟认为新夫人应该是一下受到太大的刺激,还是老实回答。 其实也不怪大家看不起云倩儿,因为她的表现确实是太令人失望了。 她和宁启正可谓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 第2页 三年前异族大举入侵中原,一腔热血的宁启正当即从军奔赴边疆,立下赫赫战功。因其勇冠三军,被封为“冠军侯”。 本朝圣上对他十分赏识,欲将最宠爱的公主下嫁于他。 侯爷不惜得罪圣上,表示自己绝不负云倩儿。圣上有感于其情义,便未曾责怪于他。 宁启正请媒人提亲,今日正式迎娶云倩儿过门。 丫鬟讲完之后,云倩儿回头看着玉石人侧脸,只见他棱角分明,五官标致有着无可挑剔的相貌。 她的心乱成一团。说实话,如果是真正的云倩儿,相信她自然愿意与她这重情重义的竹马生死与共。可她不是云倩儿,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子时到了。 苗不同和赵武进来后,把丫鬟叫了出去,和门口的一众护卫一起在外面等着。 “夫人,我们开始吧。”苗不同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说道。 云倩儿木然地点点头,按照苗不同的手势走到桌旁,和赵武相对而坐。 苗不同取出一支银针刺破了赵武左手中指,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云倩儿按照他的示意伸出自己右手,看着苗不同拿着银针对着自己中指扎过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她的手指并没感到任何的疼痛,不由得疑惑地睁开眼睛。 苗不同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奇怪表情,整个人也僵在那里。 “老苗,你快点啊。”坐在云倩儿对面的赵武催促道。 云倩儿尖叫起来。 她看到苗不同眼睛鼻孔嘴角渗出乌黑色的血液,整张脸扭曲得十分骇人。 赵武也发现了异常,赶紧来到苗不同面前,抓住他的前襟用力摇晃着:“老苗,老苗!” 2. 直觉是对的 苗不同猛地睁开眼,艰难地开口:“玉石蛊……找……侯爷的衣饰……一定要……全部……” 说到这里,两眼一睁双腿一蹬就此死去。 门外的人听到刚才云倩儿的那声尖叫,纷纷又冲了进来,接着又是一阵混乱。 云倩儿觉得自己这运气简直是没谁了。好不容易这个姓苗的答应把蛊虫转到别人身上,结果又出这么一档子事。现在该怎么办?她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 “夫人,不好了。来了大批衙役兵丁将侯府团团围住。”门房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 还没等云倩儿反应过来,一个官员就站在庭院里叫了起来:“冠军侯遇刺,圣上龙颜大怒。今日在场所有人等,全部押回大理寺问话。凡不从者,格杀勿论!” 赵武装作不经意地从云倩儿身侧走过,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那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大理寺卿已经走到她面前:“夫人,请吧。” 在去大理寺的途中,云倩儿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慌乱,认真想了一下。 苗不同临死前那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就是说宁启正中了“玉石蛊”,要想解开,必须找齐他所有的衣饰。 这很不合理。 凶手既然把他的衣饰全部拿走,就一定知道这一点。十有八九会销毁点这些东西。就算只是销毁其中部分,也不可能找齐所有的配件。 还有就算全部找回给他穿上就一定能让他起死回生吗?云倩儿不认为这么简单。 当然,这个事现在不是最急的。马上要面临的,就是被审问时怎么回答。 按道理说,现在对官家交代的信息越详细,对破案的帮助越大。可赵武为什么要她隐藏苗不同的遗言呢? 之前从丫鬟口中得知,赵武是侯爷的侍卫队长。 云倩儿选择了相信赵武。因为从他甘愿自身受毒足以证明,其忠诚度无须怀疑。 所以大理寺盘问的时候,她没交代苗不同的临终遗言。 第二天,云倩儿和赵武等一批没什么嫌疑的人被放了回来。当然,他们被严格限制在侯府不能出去。 她找了个机会单独和赵武聊了一番。 从动机上来说,分别有三种人可能害宁启正:被侯爷征讨的异族、不守军令被责罚过的人、朝中政见不一的大臣。 在赵武他们保护下,又是在京城中,想要直接刺杀侯爷几乎不可能。 因此凶手采取了下蛊的方式。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知道,苗不同的外号“三绝圣手”,指的就是医、卜、巫三绝。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下蛊,其难度可想而知。 如果说侯爷遇害,还有可能是“不小心着了道”,但连苗不同都被杀,足以证明凶手手段之高。 能请出这么厉害杀手的人,恐怕当世也没几个。 如果他们知道侯爷还有机会得救,势必斩草除根。因此,必须严格保守住这个秘密。 换句话说,想救侯爷,只有靠她们二人,其他人现在都靠不住。 听到这里,云倩儿心里突然闪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在后世时,看到过很多皇帝杀功臣的例子。那么会不会是宁启正功高盖主…… 她这么想的时候,赵武躬身行礼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云倩儿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赵武隐瞒了什么。没有任何的证据,就是直觉。 第二天早上,侯府来了一个客人——门下省给事中严宽。 -- 第3页 初见严宽,云倩儿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因为面前这个青年,嗯,怎么说呢?很特殊。 他长得清秀俊朗,却又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 见云倩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严宽白皙的脸上微微一红。 “你来干什么?”赵武对严宽怒目而视。 “赵侍卫长这话说的……”严宽不疾不徐地回道:“本官与侯爷同朝为官,又是同乡之情,更有同窗之谊。现在侯爷出事了来看看,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呸!”赵武吐出一口唾沫:“是来看笑话的吧?” “赵武,不得无礼。”云倩儿依旧开始习惯自己的身份了。 穿越来之后,她的口音什么的也都还是原主的。严宽一开口,她就知道是老乡了。 赵武恶狠狠地瞪着云倩儿,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这就让云倩儿很不解了。古代等级观念很强这种基本常识她是了解的,赵武作为一个侍卫长,敢如此顶撞官员不说,连她这个女主人都这么顶撞,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严宽似乎并不太介意赵武的冒失,自顾自说了起来。 他今天来,除了看一下侯爷之外,还带来个消息。 得知冠军侯是被巫蛊所害之后,圣上震怒之下,下旨搜捕全国范围内所有和巫师蛊婆,凡有违制者,无论轻重,一律处死! 云倩儿客套地感谢了严宽几句,便婉言送客。 在赵武连声的催促之下,严宽念念不舍地离开,到了庭院中都还不时回头看几眼。 赵武气呼呼地回来之后,云倩儿便问他为什么对给事中如此无礼。 “这个问题夫人何必问我?”赵武冷哼着说。 经过这两天的考虑,云倩儿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当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赵大哥说,侯爷出事时,我脑子里就像打了一道闪电,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武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两眼,这才释然道:“怪不得呢!我之前就在奇怪,按夫人的脾性,怎么会不顾侯爷呢。夫人,是小的错了,这里给您赔罪了。” 关系一下子融洽起来,赵武也就开始讲了起来。 这事有点复杂。宁启正和严宽两人同乡同窗不说,还爱上了同一个姑娘,也就是云倩儿。 严宽高中进士之后,便派人来向云倩儿求亲。云倩儿因心中念着宁启正,便拒绝了他。 可以说,宁启正当初从军除了报效国家之外,也有这方面的个人因素。 赵武甚至怀疑严宽会不会和这事有关,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云倩儿俏脸不由得微微发烫,想不到还有这么个事。她不想就这事纠缠,于是问赵武对皇上圣旨怎么看的。 赵武脸色变得非常不自然。 云倩儿心中一动,看来自己感到他隐瞒了什么的直觉是对的,而且多半和这事有关。 3.公主的秘密 在云倩儿的目光逼视下,赵武终于说了出来。 巫蛊之术,自古有之。但若论养蛊使虫之道,当推五岭苗族。 宁启正最初从军之时,并非去的北方边关,而是征讨南越。其间,有一个叫做乌赫娜拉的苗族女子,深深地爱上了他。 前天出事的时候,他和苗不同首先想到的就是她了。 他们这么想是有理由的。 以侯爷的身手,绝不可能有人能无声无息地击倒他。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新婚之夜乌赫娜拉潜入侯府,在侯爷进洞房的路上拦住了他。正因为是她,所以侯爷才没有防备,着了他的道。 这也是苗不同断定侯爷的衣冠并没被损坏的原因。在他们看来,乌赫娜拉要的是侯爷的人,而不是他的命。 尽管对云倩儿来说,这个姓宁的和陌生人无异,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怒骂起来:“呸!渣男!活该!” 赵武急忙解释,那只是那个苗女的单相思,侯爷可没有对她有过任何意思。 对这种解释,云倩儿完全嗤之以鼻。 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他卖骚,人家女孩子至于吗? 再说了,就算是别人单相思,都已经堵到洞房门口了,你叫正牌女友出来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这么偷偷摸摸的,难道不是心里有鬼?最恶心就是这种“不负责、不承诺、不主动、不拒绝”的男人了!呸呸呸,活该活该!更可恨的是,把老娘给拉下了水! 见夫人吃醋了,赵武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就要退下。 云倩儿心念一动,突然高声叫道:“等等!” 赵武躬身应道:“夫人有何吩咐?” 云倩儿双手背在身后,围着赵武转了几圈,提高语调说道:“说,还有谁?” 赵武勉强挤出一个笑:“小的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 云倩儿一跳三尺高,指着赵武的鼻子说:“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杀人动机除了仇杀之外,最常见的就是情杀了!你这主子,去打个仗都能惹一身骚,我就不信他平日里是个什么好货!” 赵武有点急了:“夫人,您这个是真的误会……” 云倩儿立即打断他的话:“说!” 赵武无奈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要说有这个能力害侯爷的吧,除了乌赫娜拉之外,就是,是,是……” “是谁?”云倩儿厉声喝道。 -- 第4页 赵武左右看了一下,这才嗫嚅着嘴说道:“高平公主。” 云倩儿眼睛都直了,怎么又扯到公主身上了?不过随即想起前天丫鬟说过的话,当即冷声问道:“就是那个什么皇帝要赐婚的?” 赵武低着头:“是。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侯爷凯旋归来时,全城百姓都涌去看。然后高平公主见到侯爷,便一见倾心。然后……不过夫人……” 云倩儿瞪着赵武:“别废话。请继续,下一个!” 赵武张大嘴“啊”了一声,然后苦笑道:“下,下一个?没,没,没有下一个。” 虽然只相处了两天多,但云倩儿知道,赵武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只要说谎,就会变得结巴。 不过这次赵武变精了,不管云倩儿怎么软磨硬泡,始终都不再透露任何消息。 云倩儿蹬蹬蹬跑回房间,用力关上房门,坐在桌子边生闷气。 一边生气一边劝着自己“我和他根本没关系嘛”,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猛地又看到床上“玉石人”那英俊的侧脸,一股无明业火就又上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骑在石头人脸上就是两个大嘴巴:“呸!渣……哎呦!” 云倩儿摸着自己打人的手,气得恨不得拿个锤子把这块破石头砸个稀巴烂。遗憾的是,这也只能想想而已。若真是把他给砸烂了,自己也就呜呼哀哉了。 就在这时,门口丫鬟进来禀报,严给事中求见。 云倩儿不由得一愣,他不是刚走吗?现在又来干什么? 不过很快就想通了。第一眼见面时就觉得那严宽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后来从赵武哪里得到了证实,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有事没事的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打的什么心思谁不知道啊? 云倩儿没好气地说了声“不见”之后,用食指尖点着石头人的鼻子说:“你是个渣男,本姑娘可是三观正的很,绝不会像你那样。呸,表脸!” 这句话刚一说完,她就看到石头人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云倩儿大惊,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哪有什么变化,应该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这时丫鬟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夫人,给事中不肯走,他说有要事,一定要见到夫人。” 不等云倩儿答复,门口就传来严宽和赵武的吵吵声:“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倩儿,这事和启正兄的生命有关。” 云倩儿起身一把拉开门,冷冰冰地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严宽看了看左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自己要说的事情不方便其他人听。 云倩儿让其他人退下,把赵武留了下来。 严宽继续示意要赵武离开,云倩儿立即表示不可能,你爱说就说,不说请出。 “这件事非同小可,”严宽压低声音说道:“侯爷这事多半和高平公主有关。” “啊?!”云倩儿和赵武对视一眼,心想果然如此。 严宽有些扭扭地讲了起来。 宁启正拒婚后,圣上为了安抚高平公主,便和皇后商议是否赐婚给严宽。 这话被一边的太监听到后,为了提前讨好未来的驸马,于是就偷偷找到严宽说这个大好消息。 严宽一听大惊,高平公主已经被拒婚一次,若是再被拒婚,为了皇家的颜面,圣上不砍了他的头才怪。 于是便想出一个办法:自己想办法找机会接近高平公主,如果由她拒绝,那就顺理成章了。 结果被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最近晚上他都在宫墙外晃荡,期待能遇到出宫的宫女。当然,最好是公主那个宫里的,然后逐步接近公主。 宁启正出事的那晚,还真给他看到一个落单的宫女。看清容貌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宫女和高平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因此严宽不敢轻举妄动,就偷偷尾随宫女,发现她进了一家民居。 他在外整整等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才看到那个宫女走出来。这时就有了个重大发现,由于她走得匆忙,无意中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内衬。这下严宽就完全确定了那个宫女就是乔装打扮的高平公主。 紧接着他就想办法摸进了那个民居,里面空无一人。 这让严宽百思不得其解。公主没事换上布衣,在百姓家里独自过一夜,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4. 怕打草惊蛇 最近晚上他都在宫墙外晃荡,期待能遇到出宫的宫女。当然,最好是公主那个宫里的,然后逐步接近公主。 宁启正出事的那晚,还真给他看到一个落单的宫女。看清容貌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宫女和高平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因此严宽不敢轻举妄动,就偷偷尾随宫女,发现她进了一家民居。 他在外整整等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才看到那个宫女走出来。这时就有了个重大发现,由于她走得匆忙,无意中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内衬。这下严宽就完全确定了那个宫女就是乔装打扮的高平公主。 紧接着他就想办法摸进了那个民居,里面空无一人。 这让严宽百思不得其解。公主没事换上布衣,在百姓家里独自过一夜,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严宽潜进那所民居之后,几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经过厨房时他发现里面有一口大灶。 -- 第5页 当时他也没多留意,等他准备出去走到门口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产生了一个疑问。 像那么大的锅灶在农村很常见,因为除了做人的饭菜之外,还需要煮猪潲。 可这里是京城居民特别密集的内坊,根本不允许养猪。从屋子的大小和其他物件的摆设来看,也就是个不超过五个人的小家庭,在这里出现这么大的锅灶,就未免不太正常了。 严宽再次走进了厨房,掀开了灶上的那口铁锅,露出了一条地道。 云倩儿听得有点紧张:“你下去了?” “没有,”严宽脸微微一红,立即补充道:“主要是怕打草惊蛇。” “怕就是怕,还说得这么清丽脱俗。”赵武不屑地说道:“不过这关我们侯爷什么事呢?” 严宽的脸更红了,继续讲了起来。 因为心里实在是太好奇了,第二天严宽就在那所房子附近蹲点了一整天。一直到天色将黑,都没有人出入过。现在完全可以确认,那所房子里根本就没有人住,就是在那里掩人耳目的。 严宽便翻墙而过,躲在了屋里床底下。 到了晚上的时候,就看到进来了一个人,点燃了堂屋的油灯。然后一直焦急地在里面踱着步,口里还不听喃喃地念着“怎么还不来呢?” 从声音中,严宽能辨别出来,应该就是公主无误了。 她到底在等什么人? 躲在床底的严宽大气都不敢出,也一直等着。直到天色快亮了,外面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公主急忙把来人迎了进来。 听到两人的对话声,严宽脸上一阵发烫。之前他的猜测,是不是公主在这里会情人,现在看来完全错了。 从声音上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妪。正当严宽觉得有些失望之时,两人的对话内容传到了他耳里。由于对话的内容太过劲爆,当时都差点惊叫出声。 “这个……真是他的?” “公主放心,我老婆子做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嗯,我看看。嘶……真好闻。” “唉,这宁启正真是不识抬举。枉费公主对他情深一片。” “行了行了,你走吧,这些银子赏给你了。”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老婆子的脚步声远去后,严宽又是听到好一阵深吸气声,最后公主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今天就不用去那里了”,然后也出门走了。 听到这里,云倩儿气得心里大骂不止:这什么公主啊?简直就是个变态! 不过这也证明,渣男的衣服落到了变态公主手里。至于是不是全部,现在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不去看看那老婆子长什么模样?”赵武问了这个关键性问题。 “这个,咳咳,”严宽说道:“我怕打草惊蛇。” 赵武怒道:“把后四个字去掉!”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算是提供了重要信息。况且现在再怎么责怪也于事无补。 云倩儿劝道:“赵大哥你也别说了,给事中行事谨慎,也有他的好处。” 听到云倩儿夸自己,严宽两条眉毛都扬了起来:“就是就是……” 问明那件房子的地址后,云倩儿行了个礼:“有劳给事中了。” 严宽当然看得出这动作里的逐客含义,当即愕然道:“你们……不准备去查访一番吗?” 云倩儿笑道:“查访案件,自有大理寺刑部他们负责。我们普通人,哪能随便查案?” 赵武走到严宽面前,整个人都快贴着他的身体,右手一摊:“给事中,请!” 严宽见状,也只有苦着脸离开。 等他走后,赵武躬身说道:“夫人,小的先带两兄弟去那地道探访一番。” 云倩儿沉声说道:“我和你去。” 不待赵武拒绝,云倩儿说道:“除了你我之外,现在其他人都不能完全相信。一起去我还能在地道口给你放个风什么的。” 赵武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即不再拒绝,两人悄悄地出了门。 按照严宽的描述,两人没花多长时间找到了那间屋子。由于白天人来人往,就只能回侯府,一直等到晚上,二人才换上夜行衣再次潜行了过去。 翻过院子,赵武四处察看一周之后,两人进了厨房。 里面果然和严宽说的一样,灶台实际上是一个地道。赵武对云倩儿点了点头,当即跳了下去。云倩儿走到厨房门背后,紧张地看着院子里。 这是一个月淡星稀的夜晚,勉强能视物。 院子里种着一颗大枣树,在惨淡的月光照耀下,树叶在地面形成斑驳离奇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过,地下的影子纷纷变幻,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云倩儿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但偏偏越是这样越想得多。她猛地发现,树叶落在地下的影子,其中有一部分很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起初还只能模模糊糊,越盯住看越觉得像。 她感到自己手心里全都是汗,心里告诉自己不去看就好了。 这么一想,就抬起头望向树顶。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更是紧张的浑身发抖。她感觉刚才看到的那头怪兽就藏在那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事业之中。 赵武怎么还不上来啊?他下去的时间也不短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 第6页 要不要下去看看情况?可是如果我下去的话,正好有人在堵死地道口怎么办? 这么胡思乱想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哐”! 5. 已经暴露了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突然出现这么一声金属撞击声,吓得云倩儿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下。 好在紧接着就是连续几声竹梆子敲击声,然后就是更夫拉长腔调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 云倩儿忍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接连喘了几口粗气。 更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云倩儿又听到一个脚步声朝这边跑来。她紧张地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心里不断默念着“不要怕,不要怕,应该不是来我们这里的”。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云倩儿清晰地看到院墙上攀上了两只手。 偏偏那该死不死的月亮这时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在惨白的手指上面,显得异常渗人。 云倩儿转身就朝灶台跑去,把上半身探进地道里,吹响了一直挂在胸口的哨子。 这个方法是之前赵武告诉她的。由于地道密封,哨子的声音能在里面传很远。上面的人只要把身子探进灶台,外面的响声就不会太大。 连吹三声之后,云倩儿紧紧捏住一直抓在手里那条原本用来抵门的烧火棒。 这时,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厨房门口。 正准备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来上一棒时,那人开了口:“倩儿,是我。” 云倩儿气得恨不得还是把这一棒砸过去,又是这阴魂不散的严宽。 对这个没事跑来捣乱的家伙,云倩儿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叫谁倩儿呢?自重点!” 这时赵武也从灶台里跳了出来,见到严宽,也不由得满面怒容。 “先别说那么多了,”严宽焦急地说道:“公主来了!” “来了就来了?我还怕她不成?”云倩儿想到那个表脸的女人闻自己男人衣服就来气。 当然说归说,现在还不是正面相对的时候。 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若不能拿到铁的证据,凭她的身份,到时候倒打一耙那可不得了。 “去那边,她应该不会进房间。”严宽说这话的时候,深深感觉到了经验的重要性。 云倩儿和赵武想想,还是按照他的建议来。 果然,三人刚刚躲到床后面,就听到钥匙开院门的声音。 这次高平公主连主屋都没进,直接就往厨房去了。 三人等了一阵,没听到那边的动静,便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白天被云倩儿撵出来之后,严宽就想到她们不可能不来看看,因此一直躲在一个角落观察着。 云倩儿她们进来后,他就一直在外面放风。 刚才看到公主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另外一头的拐角,于是急忙跳了进来示警。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等到高平公主来开门时,云倩儿她们就怎么都来不及了。 赵武也说了他下地道之后的情况。 那条地道就是一条直道,尽头是一块翻板。据此推测,上面应该是一个房间。 赵武在地道里听了一下,上面传来一种类似于念什么咒语的声音。 但因为隔着的那块石板太厚,怎么都听不清楚。 这个发现让他立即紧张起来。 巫蛊不分家。侯爷中的那个什么“玉石蛊”,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一种巫术。 根据之前严宽所描述的,高平公主对侯爷那可是一往情深。 因爱生恨起杀机的事并不罕见,何况是在侯爷的新婚之夜,这种可能就更大了。 高阳公主这么神神秘秘地通过地道和上面那些巫蛊之徒联系,嫌疑就一下子放大了很多倍。 赵武非常庆幸自己今天带上了“谛听耳”。 这是之前他们打仗时侦听的一个工具。其实就是一条铜管,顶端做成花骨朵形。外形看上去就和一只毛笔一样。从地下破土而出后,前端就会张开成喇叭口状,能清晰的听到上面人的说话。 赵武刚刚快挖通时,就听到了云倩儿的口哨声。 三人聊了这么一会之后,估摸着高平公主应该已经从地道上去了,于是决定一起跟进去看看。 还是由赵武打头,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地道。 到了地道的尽头,上方果然盖着一块石板,隐隐约约传了一点声音。 赵武把耳朵贴在石板上听了一会,对云倩儿她们点了点头,然后让到了一边。 云倩儿过去听了一会,并没听到什么咒语,而是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具体说的什么,但能辨认出来有男也有女,想必公主在上面无疑了。 赵武找到了刚才钻的那个孔,继续钻了起来。 由于之前就已经快挖通了,这次很快就挖开了。 赵武耳朵贴着谛听耳听了几句,脸上露出非常尴尬的神情。 云倩儿过去要听的时候,赵武还阻拦了一下。 在她的严厉眼神下,赵武还是无奈地让开了位置。 云倩儿刚刚听了几句话,立即羞得满脸通红。上面传来的声音,属于是不可描述的那种。 正准备离开,云倩儿一双柳眉猛地皱了起来,一张俏脸也越来越寒。 “乖,穿上哈。” -- 第7页 “我不穿。” “诡机,本公主给你脸了是不?穿上!” “公主,你平时让我学那宁启正说话走路也就罢了。现在还让我穿他的亵裤。他是死人耶,这不是晦气吗?您是不是太那什么了?”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是吧?明儿个本公主就禀报父皇,引诱并玷污本公主的清白!” “别别别,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那你穿不穿?” “我穿,我穿。” “嘻嘻,对嘛,这才乖嘛。” …… 云倩儿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拿起手里的烧火棒就朝石板捅去。 当然,那么重的石板,不可能被一根棍子捅开。 响声惊动了上面的人,只听到一个尖利的叫声:“什么人?” 见已经暴露,赵武干脆上前,一声怒喝,双手奋力一举,将石板整个的掀到一边,当先跳了上去。 三人都不由得呆住了。对于面前出现两个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这一点,其实上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6. 衣冠还给我 地道的上方居然是一间僧房。那个一脸愕然叫诡机的家伙,尽然是一个光头和尚! “原来是大相国寺的诡机大师啊,小生有礼了。”严宽双手合什道。 诡机和尚急忙回礼,手里的衣物往下滑落,慌得他赶紧一把抓住。 赵武回忆了一下地道的方位和距离,严宽说的没错,这里是大相国寺的地盘了。 “拿来!”云倩儿怒喝道。 “什么?”诡机和尚已经被吓得既不诡也不机了。 “我夫君的衣物!”云倩儿叫道。 诡机和尚这才如梦方醒,用僧袍遮住自己身体,颤颤巍巍地把一条亵裤递了过来。 云倩儿正想伸手去接,突然想到被那个变态公主嗅来嗅去的,心里一阵恶心,当即让赵武接了过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克夫精啊。”高平公主终于从慌乱中平静了下来,第一时间就出言相讽。 云倩儿转过身,笑吟吟地对赵武说道:“赵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赵武躬身抱拳:“夫人但请吩咐。” “有些人啊,把左脸皮割下来贴在右边脸皮上。你猜猜会怎样?”云倩儿笑着说。 “会怎样呢?”赵武问道。 “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云倩儿笑得更愉快了:“你妹子我怕震得手疼,你帮我赏她两个大嘴巴子吃好不好?” “好嘞。”赵武回答得很干脆。 “别别别……”严宽急得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赵武上前一步,左手提着高平公主的头发,右手“啪啪”两下,抽了个结结实实。 高平公主何时受过这种气,当即哭叫着扑过来:“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我和你拼……” 话未说完,赵武一只手就锁住了她两只手腕,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 高平公主怒叫:“你就不怕诛九族吗?” 赵武一声冷笑:“某上无老下无小,跟着侯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要诛我九族?哈哈,行,那我先嫩死你们。” 要知道在战场上舔过血的兵身上那种杀气露出来时是什么概念? 二人吓尿了。不是形容的说法,而是真的把尿吓出来了。 高平公主带着哭腔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云倩儿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说:“把我家夫君衣冠还给我们,这事就一笔勾销。” 高平公主指着赵武腰间的亵裤颤声说道:“这不还给你们了吗?” “全部!”云倩儿杏眼圆瞪大声说道。 “我,我只有这个……”高平公主见到赵武眼里的凶光,急忙叫了起来:“我发誓!我真的只有这个。除此之外,再有任何一点冠军侯的东西,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你和那个渣男什么关系?”云倩儿愤愤地问道。 “这……你们不都看到了吗?就是……这种关系啊。”高平公主扭捏地答道。 云倩儿气得恨不得一拳打爆这个贱人的鼻梁骨:“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诡机和尚抢着答道:“今年三月。” “要你说?”云倩儿瞪了诡机和尚一眼,指着高平公主的鼻子说道:“你自己说。” 高平公主脸红了一红:“他说的没错,就是今年三月十五的晚上。” 云倩儿更是生气了:“好你个金夫银妇啊,还连偷情的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 “不对!你污蔑!”赵武叫了起来:“三月初七,侯爷去襄城安抚阵亡殉国的弟兄们家属,到三月廿一才回京,我们一帮人都可以作证,你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侯爷?”高平公主一脸疑惑地说道:“关你们侯爷什么事?” 赵武瞪着高平公主:“那咱们夫人问你,你说什么三月十五?” “噗嗤!”原本一脸紧张的严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云倩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严宽拼命地憋着笑,但脸上的笑肌还是没能停止颤抖:“倩儿,你说的渣男指的是冠军侯,公主以为你问的是诡机和尚。是这样吧,公主?” 高平公主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我怎么知道她说的渣男是侯爷?我还以为问的我和诡机的事呢。不对啊,侯爷他不是渣男啊……” -- 第8页 “呸呸呸呸呸!”云倩儿自己也有点好笑,但嘴上还是硬着:“我说他是渣男就是渣男!再说了,他是不是渣男也不关你的事。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宁启正什么关系?” 提到宁启正,高平公主就开始眼泛桃花起来:“这一切要从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说起。那一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无云无雨,巫山云雨……” “你再什么云啊雨啊的,信不信老娘大嘴巴子抽你?”云倩儿不耐烦地说道。 高平公主有点畏缩地看了她一眼:“好吧我不说云雨了。那是一个好日子,花儿含着情,草儿带着笑……” 这次云倩儿说话很简洁:“赵武,抽她!” “别别别,我这不正在说吗?”高平公主委屈地说道:“行行行,那我简洁点。那天冠军侯凯旋归来,大家都去看他,于是我也去了。这么一看,哎呀我滴个母后啊,这冠军侯呀,那可真是面如冠玉一表人材玉树临风清新俊逸英姿勃勃……” “赵武!” “别别,我再简洁点。冠军侯很帅,我一眼就爱上了他。” “接着呢?” “接着我就去求父皇母后招他做驸马,父皇母后也同意了。谁知道,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拒婚,哼!”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大相国寺许愿,他能回心转意。就在这时传来了他要娶你的消息。我就很生气,正好这时候遇见了诡机。他现在也在这里,你们也都看得到,他和侯爷长得很有几分相似。于是我们两就……” “谁问你这些吊膀子恶心事了?就说你和那个渣男的事!” “我和他?切,要真能有什么事,就没你什么事了!再说了,要有事我还用得着找这个和尚吗?他根本就没见过我。唉,失策啊。我应该早点和他见面。或许那样他就……” “别废话!那我问你,既然你们没什么,你为什么要派人拿,拿,拿他的这个恶心东西?” “我就是喜欢他爱他怎么了,我做梦都想着他,和这个和尚在一起时也幻想着是他,幻想着他的味道……” “你给我闭嘴!”云倩儿实在被这个表脸的恶心到没话说了。 不过,虽然恶心,但还有个问题不得不问。 7. 巧合或预谋 “那个老妖婆是谁?”云倩儿生怕高平公主又误会,急忙补充道:“给你这东西的那个。” 高平公主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其中还带着一丝恐惧。 “快说!”赵武厉声喝道。 高平公主咬了咬下唇,这才说了起来。 其实她对那个老婆婆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叫金花婆婆,精于用毒。 有天她来和诡机和尚相会的路上,金花婆婆拦住了她,告诉她能够窃到宁启正的随身衣物,问她想不想要。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云倩儿又盘问了一阵,外面传来了一声鸡鸣声。 见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也只能先回府了。 “等等,”严宽指着桌上的纸笔:“把你们两个是怎么发生这种事的过程写下来。” 赵武一脸鄙夷地望着严宽,心想这些文人可真是下流。 严宽对着公主说道:“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过你要是过后想什么歪心思的话,我敢保证全天下都知道你们的丑事!” 云倩儿二人这才明白了过来。现在高平公主被当场抓住,自然是不敢怎么样。若自己几人就这么一走,过后以高平公主的身份,可是有很多办法来整她们的。到时候没有任何证据,高平公主完全可以不认。 这件事还真是严宽考虑的比较周全。 片刻后,拿到高平公主二人按了手印的“自传”后,三人离开了这间屋子。 走了一段路之后,赵武不客气地说道:“姓严的,你去当你的官去,还跟着我们干嘛?” 严宽长叹一声:“你们觉得我还能当这个官吗?” 别以为拿到了公主丑事的证明就万事大吉了。其实公主这事吧,说直白点,是个麻杆打狼两头怕的事儿。 如果云倩儿她们有事没事把这事说了出去,虽说公主的名声坏了,但皇上也不可能杀了她。相反,皇家颜面扫地,皇上不来弄传播这话出去的人才怪。 像云倩儿她们现在不在官场中,双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再去主动惹事,公主害怕丑事暴露,这事大家也就都像刚才说的那样,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严宽不同啊。只要还在朝中为官,对于公主来说,就是个看着或者听到这个人就闹心的事。还有,在朝为官,不可避免多多少少会卷到一些派系争斗中。到时候就算严宽无论如何都保守这个秘密,公主也始终心里没个底。 要想避免掉这些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辞官。到时候双方之间眼不见为净,也就没什么事了。 云倩儿不由得心里暗赞一句“心思缜密”,想到这事怎么说来,起因也是因为自己的事,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开口说道:“严大人,是我们牵累你了。” 严宽笑着摆摆手:“富贵于我,如浮云耳。” 云倩儿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辞官也不是说辞就能辞的吧?” 严宽笑了笑:“这个无妨。我本来就是个闲官,只要我把这个意思透露给公主知道,应该不难办。” -- 第9页 赵武瓮声瓮气地开口问道:“那你准备辞官之后做什么?” 对这个问题,严宽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启正兄与在下,同乡同庚同学,现如此被奸人所害。吾必当查访凶手,救回启正兄。” “少来!”赵武瞪着眼:“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谁不知道。我告诉你,咱们侯爷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这话说得严宽脸上也挂不住了,白皙的脸上升起一抹怒意:“赵侍卫,请你言语放尊重点。严某虽不似启正兄文韬武略皆过人,却也是读了圣贤书的正人君子。子曰,发乎情止乎礼,严某自认为还算做得到。使君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羞辱于某?” 云倩儿不由得一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舔狗?而且还是古代的!苍天啊,我不需要舔狗啊。 不过在赵武看来,严舔狗的这番话确实“理直气壮”,自己反而觉得有点羞愧。但就这么让他跟着吧,心里委实不甘,于是又换了个说法:“如你所说,你也就是个书生,这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嘛。” 严宽冷笑一声:“请问赵侍卫,今日之事若没有严某这个文弱书生,又当如何?” 赵武一下子愣住了。确实,如果不是严宽的话,他们和公主就会在厨房间相遇。拿不到公主丑事的证据,且别说取不回侯爷的亵裤,更是可能会被倒打一耙。 严宽并未停止:“况且,侯爷之事错综复杂,很多事情需要见识广博,方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我且问你,你知道去哪里查那个金花婆婆的踪迹?” 云倩儿急忙插口问道:“你知道?” 严宽躬身答道:“略知一二。高平公主说的不错,这金花婆婆是用毒高手,出自福建武夷山。在“天下八毒”中排名第七。” “什么?武夷山?”赵武惊讶地说道:“苗先生不也是武夷山的吗?” 严宽点了点头,说出了他知道的一些事情以及他的分析。 在侯府中毒身亡的苗不同,和金花婆婆是师姐弟关系,这让这件本来就很奇诡的事情又增加了很多疑点。 苗不同与宁启正并非知己深交,来京城贺婚到底是巧合还是专程过来? 他们武夷山师姐弟在这个时间点都在京城,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作为三绝圣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毒死他? 苗不同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要知道,正常情况下苗不同不可能自己中毒了而一无所知。 金花婆婆并不缺银钱,照公主所说也并没给天文数字的银两给她,为何要将侯爷亵裤给公主? 无论侯爷还是苗不同,都不是那么轻易中招。不管是从饮食还是其它方面下巫蛊,都一定需要受害者的某种随身物品或是接近受害者。若侯府里没有内应的话,外人如何能对侯爷下蛊? 如果有内应,那么这个内应又是谁? 还有,对侯爷下手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选择玉石蛊这种方式? ……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云倩儿和赵武头皮发蒙。 8. 第一手资料 “行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严宽的语气中有一丝得意:“这事咱们改日再具体深谈。” 说完之后,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云倩儿和赵武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一句话:“是不是应该考虑让他加入”?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鸡叫第二遍了,两人要赶紧回到侯府,免得他人起疑。 回去后,两人换好衣服,赶紧各自回到房中上床补觉。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把云倩儿吵醒了。 刚刚穿好衣服,之前那个叫小红的丫鬟就匆匆忙忙跑过来说道:“夫人,小翠被人杀了!” 云倩儿大吃一惊,急忙跟着出去。 小红和小翠两人属于贴身丫鬟,就住在宁启正这间房的隔壁。 云倩儿去的时候,房间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赵武半蹲在地下察看一番之后,抬起头说道:“所有侍卫全部列队!” 一众侍卫都是跟着宁启正去打过仗的,听到赵武命令,全部在庭院中列成一排。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赵武一边吩咐着去报官,一边将所有侍卫全部双手反剪绑住了。 然后又喝令所有护院过来,也是依样绑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然后自缚双手,跪在庭院中。 云倩儿大为奇异,走到赵武身边问道:“这……什么意思?” 赵武垂头答道:“我们这些人,全都是有嫌疑之人。” 说完之后,轻声解释了起来。 他刚才去察看过,小翠的致命伤,是太阳穴上被锐器刺入所致。 伤口的孔径很小,小到不是强弩劲弓射入。 以他多年行伍经验,能一击毙命伤口又如此小的,除吹弩外别无他物。 吹弩,是军中的一种武器,专门用于近距离暗杀。其构造从表面上来看,就是一条内装一支小弩箭的竹管,通过人吹气发射而出。 这是一种特殊武器,使用距离不超过十步。而且,使用者必须练过内家气功,方能聚气成线,将弩箭激射而出。能准确运用吹弩刺杀者,没个五年以上的苦练,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这也就是赵武将府中可能习武之人全部擒下的原因。 -- 第10页 很快,刑部就来人将所有嫌疑人犯带走,并派仵作当场验尸。 正常情况下,刑部会将死者先拉回去再验尸。但冠军侯出事后,圣上龙颜大怒,现在府中又出凶杀案,刑部唯恐误过任何疑点,因此直接封锁现场,当场检验,以获得第一手资料。 仵作验完尸之后,接连摇头。初见死者,他的判断和赵武一样,凶手用吹弩杀人。但开颅之后才发现,死者头上,除右太阳穴的孔洞外没有任何洞口,而且脑中也没有任何异物。 这就排除了吹弩杀人的可能。那么就是说,小翠是被人用硬物插入太阳穴致命,事后凶手拔出凶器离开。 可是,是什么样的凶器能这么厉害,就一个小点刺入令人致命?仵作推测,凶手应该是用某种特制的锥子之内的东西作案的。 即便如此,凶手的力气都非常之大。更令人疑惑的是,死者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不但如此,脸上还露出一副非常幸福的笑容。 按照仵作的推测,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出现这种现象:死者正在做美梦的时候,被人手持利器刺入太阳穴之中致死! 可是这么一来,又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了:现在是大白天,马上就要吃中午饭了。作为丫鬟的小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睡觉? 就在大家都迷惑不解之际,厨房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急忙赶了过去,又是一阵大声的尖叫。 在厨房帮厨的厨娘张姐倒在了地下,她的头部躺在血泊之中。 刚才府里这么闹腾,所有上下人等都在庭院那边。但是因为马上要开饭了,厨娘张姐就依旧留在厨房内。 没想到就是这么片刻时间,她就遇难了。 仵作上去察看一番,张姐死因和小翠完全一样,是太阳穴被锐器刺入而死,但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凶器。 接下来的发现更加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了。 最早是有人看到厨房的柴堆里露出了一大块玉。 众人去拨开一看,竟然是原本应该躺在卧室里面、除了心脏之外其他部分已经变成玉石的冠军侯宁启正! 虽然没有人敢明说,但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侯爷尸变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当前所发生的一切。 侯爷尸变,首先跑到隔壁房间去杀死了小翠。紧接着,趁大家都在庭院那边关注小翠的时候,潜到了厨房,杀死了张姐。至于小翠和张姐这种诡异的死法,就很好解释了。因为是被尸变的鬼魂所杀,什么样的怪事都算不上怪事了。 虽然这种想法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但需要证明这一点的最重要的一环,或者说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就是——侯爷夫人云倩儿。 云倩儿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 从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形来看,侯府之中极有可能有内奸,不然宁启正没那么容易中招。因此,她绝对不能说出昨晚出去查案之事。 但这就有个问题必须要解答了: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侯爷不见的? 房间里面只有她和玉石侯爷两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的玉石人不见了。 换句话说,如果玉石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去,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问题是当时这个时间,云倩儿因为累了一夜,正在床上睡得香香的。 所以现在的问题,云倩儿必须解释出自己这段时间在干什么,才能去解释她在玉石宁启正移动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解释出来的问题,该怎么去面对? “郎啊,我的郎啊!”云倩儿一下扑到地下的玉石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现在只有哭,才能稍微拖延一点时间。 云倩儿哭得肝肠寸断,闻着无不伤心。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迅速地把自己回来之后的情形过了一遍。 回到侯府后,她就直接回到了房间。然后脱下夜行衣,换上了睡衣。 想到这里她突然脸一红,因为太急,自己换衣服时并没有避开床上那个玉石人。 9. 银簪子小静 也就是说,自己换衣服都被那个渣男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还好,那只是块石头,他也看不到什么……对了! 云倩儿这下记得很清楚了,自己换衣服时,那个玉石人还躺在床上! 不仅如此,自己上床时,那块石头也还躺在床上。当时她还用力把石头人往床里面推了一点,让它不要占自己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睡的时候那块“渣男石头”还老老实实的在床上。 云倩儿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被外面的惊叫声吵醒的时候的情况。 没错,那个时候“渣男玉石”也躺在自己身边。 如果这块石头真能杀人,那就是趁自己睡着之际,出去杀了小翠,然后又回到自己身边睡下。等到自己出来看小翠的事情,他又潜到厨房杀了厨娘张姐。 想到这里,云倩儿不由得心里一阵阵发颤。难道自己就是睡在这么一个恐怖的杀人凶手旁边吗? “夫人,”刑部的官员开口了:“节哀顺变。” 话说得很好听,但云倩儿已经听出了这话中的潜台词。如果自己不能有个能让人口服心服的说法,对方肯定会将自己带回刑部牢中。 “大人,”云倩儿终于开口了:“实不相瞒,昨夜妾身一夜未眠。思想着我家侯爷,战场上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如何凯旋而归之后,却是如此结果?” -- 第11页 说道这里,又是一阵哭泣。 刑部官员立忙好言相劝。 半晌后云倩儿才止住哭声:“至天色已明,我才昏昏沉沉抱着我家侯爷睡过去。至被惊醒之时,侯爷仍在怀中。大人啊,还望您明察秋毫,尽早查出凶手绳之以法。这些人太可恶了,侯爷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他,嘤嘤……” 刑部官员立忙答道:“夫人放心,夫人放心。下官必竭尽所能侦破此案。来人啊,将两具尸首抬回刑部,详加勘验。” 云倩儿心里舒了一口气。刚才那番话中,除了“自己哭了一夜”之外,还有一点是与事实不符的,那就是“玉石人一直被她抱在怀中。” 她很清楚,如若不然,“玉石人”就逃脱不了“杀人”的嫌疑,就会被带回刑部。 但云倩儿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被带走。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尽管一直告诉自己要“讲科学,石头怎么能自己移动”,但来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哪件事不是不科学的?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做法没错——至少,没有包庇杀人凶手。 。。。。。。。。。。 小静是侯府的一个低等丫鬟。 和她的名字一样,小静是一个非常文静的女孩子,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 之所以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于自卑。 自卑的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很普通。 其实用“普通”两个字,是比较客气的。客观上来说,小静的长相可以说……有点丑。 因为小时候得病的原因,小静的脸上长着一些麻子。 这样的形象自然不可能被安排去做能露面的活,因为被安排到厨房帮工。 最近小静很难受,她很难接受自己主人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她心里,侯爷就和天上的神仙一样。不仅相貌出众心地善良,而且还文武双全,坏人不可能害得到他。 听说侯爷变成了一块石头后,小静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了。她偷偷在柴房供了一个小神像,没事做的时候就在那里不断祈祷,侯爷能尽快好起来。 对于外面的其它事情,她一概都不关心。所以今天早上府里闹得沸沸扬扬,哪怕就在一墙之隔的厨房吵吵闹闹,她都没有出去。 正在祷告时,她听到有人在轻声身后叫着自己的名字:“小静……” 小静回头看去,先是惊诧,接着变成了巨大的惊喜。站在身后叫着自己的名字的,正是冠军侯爷于启正。 “侯爷……”小静开心地叫了起来。 她脑海里出现一个很大的疑惑:侯爷回府极少,她也只是在柴房里偷偷地远远看过两、三次而已。可以说,侯爷根本就从来没见过自己,怎么会认出自己还能叫出名字? 不过转念一想,侯爷是谁啊,他无所不能过目不忘,兴许是从侯府下人名录中看到就记下来柴房的丫头叫小静呢?可是侯爷不是变成了石头吗,怎么又来到柴房的呢? 不过,这些疑惑马上就有了答案。 宁启正笑着说道:“我被奸人所害,幸亏有你日夜不断为我祈祷,上天被你的诚心所感动,于是就让我无恙回来了。” 小静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宁启正凝视着她,柔声说道:“小静,谢谢你。” 面对着侯爷火辣辣的眼神,小静羞得无地自容,赶紧低下头去。 “怀春”是每个少女的权利,这和长相身材等等因素完全无关。尽管心里非常自卑,但在内心的最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小静强烈地渴望着如意郎君的出现。 而梦中这个如意郎君的形象,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而现在他和自己近在咫尺,空气中都能感受到他的男性气息,这让小静觉得一阵恍惚。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 就在小静又羞又喜,想要挣脱却又舍不得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件物事。 “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宁启正柔声说道。 小静低头一看,手里是一支银簪子。从手工样式上来看,应该不是特别值钱,甚至可以说有点丢侯爷的身份。不过这有什么呢?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了。 “你可不要小瞧这根簪子哦,”宁启正用他那好听的低沉嗓音贴着她的耳朵说:“这是我专门求得一件宝物。戴上它之后,你脸上的麻子全都会消失。” “真的?”小静惊喜地问道。 侯爷是不会骗我的,小静匆忙取出随身的镜子,迫不及待地把把银簪子朝黑发上插去。 果然,她看到自己脸上的麻子慢慢的消退,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如果这个时候旁边有人的话,看到的是一副极其骇人的画面:小静一点一点地将一支银簪子插进自己的太阳穴,鲜血不断淌落下来。而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反而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10. 小道清心子 刑部派来的官员仇飞强自抑制着心中的愤怒。 作为本朝最优秀的刑侦专家,他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侮辱和挑衅。 凶手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接连杀人,这不仅是对他个人,更是对国法的极度蔑视。 仇飞告诉自己,必须要尽快冷静下来。 他首先排除了案犯是那种完全无脑,所谓不知者无畏的可能 -- 第12页 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在冠军侯府犯这种惊天大案,绝对不是普通人。 仇飞认为,这一切都是凶手早就已经精心策划好的。那么也就是说,凶手的每一步,都是有所目的。 当着刑部的面连续杀人,无疑是要激怒查案的人。因为人在情绪激动时,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但仅仅就是这个目的吗?仇飞不这么认为。 侯府出事之后,仇飞就仔细地研究过相关资料。 宁启正,前年从军,因在南方平定乱党累积军功升为校尉。由于其擅长骑兵奔袭作战,调到北方抗击外族。 这就给了他广阔的发挥空间。率军驰骋大漠草原,屡战屡胜,半年内连续升迁,从校尉到奋威将军,再到征北将军。 接着又花了半年时间,彻底平定北方边患。 今年初凯旋班师,皇上取勇冠三军之意,封其为冠军侯,御赐侯府和下人。 但宁启正平日里还是在军中,就没来侯府住过。按照他本人的说法就是:哎,那软榻软褥睡不着,还是得闻着马粪味睡得香。 有知情人说,其实真实原因是侯爷这人节俭惯了,侯府里的东西都是新的。可是按照风俗结婚时都要重新置办,侯爷不愿劳民伤财,因此干脆等新婚后再住进来。 所以,其实侯府里的人,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主人几面。 联系到这些事情,眼前的案情就愈发复杂了。 不管凶手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侯爷结仇的,为什么会杀侯府的这些下人?就算是恨之入骨,想杀掉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那么也应该是先找赵武那一批一直跟着他的侍卫下手啊。 凶手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仇飞陷入了沉思。 仇飞突然问道:“传仵作,立即在此地验尸。”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既然一时不能从动机方面找到线索,那就尽快从杀人凶器处着手! 半个时辰后,又一个让仇飞不解的问题出现了——现场没有凶器。 但仵作验尸的结果表明:三名遇害者死因均为尖细的锐器入脑造成,头部没有贯穿伤且体内没有任何异物。 也就是说,是被人用非常尖利的东西刺死。这就排除了最初“吹弩杀人”的可能。 还有一点令人不解的是,三个死者脸上的表情非常诡异,不仅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都是带着幸福的微笑。 不管凶手多么狡猾,仇飞还是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就是:凶手一定是在侯府之中!因为,不管他用的什么凶器,又是采用的什么手段,现场没有发现凶器,那就必定是有人转移了。 仇飞下令将侯府所有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分别一个一个盘问,刚才凶杀发生之时,各人所在的位置。 安排了这件事之后,他走到了侯府中暂时借用的房间里,看着三个并排躺在一起的死者,试图找出她们之间的关联。 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仇飞很快的找出了三个死者之间的共同点: 1.都是年轻未婚女性,身份是侯府中的丫鬟; 2.死亡时没有痛苦,看上去更加像是自杀; 3.死亡地点都与已经成为石头的侯爷距离不远。 这三个共同点让仇飞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成为玉石人的侯爷已经变成了某种邪物,迷惑她人神智,然后动手杀人! 仇飞用力摆了摆头,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刑部对侯府中人的调查结果再次令人失望了。在三起案件中,所有人都至少有一到两起案件时,有足够不在场证据。 难道我想错了?凶手并不是侯府里的人,而是连续刺杀得手后趁乱离开了?仇飞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侯府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仇飞和云倩儿一起走到大门口,一个小道士正在和门口的衙役争执着。 小道士年纪很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不到的样子,长得还算面目清秀,但他身上穿的那件道袍就不敢恭维了。又破又旧不说,还东一块西一块的油腻污垢,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 “您是侯爷夫人吧?我就是找您的。”看到云倩儿之后,小道士高声叫了起来。 云倩儿走过去问道:“你是……” 小道士挣脱衙役的手,稽首作礼道:“小道清心子,苗讳不同乃小道人恩师。” 云倩儿大惑不解:“据我所知,不同先生并非道教中人,何以徒弟却是道士?” 清心子脸微微一红:“小道先后拜过八个师父,释道儒均有。蒙不同先生不弃,教小道过巫蛊之术是也。” 一旁的仇飞忍不住骂道:“哪来的野道士?给本官轰了出去。” “别别别,”清心子叫了出声:“我知道府中凶案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说,云倩儿和仇飞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将清心子带进府中。 进门之后,清心子不断看着两边,嘴里不断说着:“啧啧,这就是侯府啊,真气派。哇,这木料真好。哎呀那个窗棂……” 走到正厅后,清心子还在四处东喵西看,仇飞忍不住喝道:“说正事吧。” 清心子开始说了起来。 他正好在京城附近云游,收到师傅遇害的消息之后,便匆匆赶来。谁知道一来,侯府里面又出事了,门口都被衙役守着。原本想着等这事过去了再来求见夫人,无意中就听到门口的衙役谈论里面发生的怪事,于是他就想着进来助一臂之力,或许还能就此查清师傅的死因。 -- 第13页 清心子说这些的时候,云倩儿的脑子也在飞快的运转着。 昨晚严宽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之中隐含着对苗不同也有所怀疑。 事实上,在宁启正中蛊那件事中,不能排除下蛊者是苗不同,然后被金花婆婆灭口的可能性。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徒弟”,未免也太巧了吧? 11. 伤害性不大 就在云倩儿思考着清心子的来意时,这个小道士说道:“我现在还不敢确定,能否让我先去看看那些死者?” 仇飞稍作考虑,便同意了这个要求,将他带到了“停尸房”。 云倩儿在正厅里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重又走了回来。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被害的人都是中了诱情蛊。”清心子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说道。 “什么意思?”仇飞皱着眉问道。 清心子开始讲了起来。 “诱情蛊”是一种蛊毒,可以让被诱惑者在神志模糊的情况下,服从按照下蛊者的某个指令。 而这三个死者收到的指令,就是将某种锐器插入自己的太阳穴之中。 由此可以看出,下蛊者实在是心狠手辣。 “诱情蛊”通常是在什么情况下使用的呢?那就是施蛊者,不让任何对某个人有情爱之心的人有接近目标的机会。这话好像有点绕口啊,举个例子吧。 比如,下蛊之人所要针对的目标是侯爷。 那么凡是心里爱慕侯爷的人,接触到某件东西后就会中这种蛊毒,从而做出自尽的行为。 听到这里,仇飞说道:“那也就是说,下蛊之人也是心中爱慕侯爷的人,通过这种歹毒的方法,将所有情敌都除掉?” 清心子摇摇头:“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某个仇家,通过这种方式,让爱慕侯爷的女子纷纷出事,让侯爷永远活在自责之中。” 仇飞抚摸着胡须说道:“言之有理。” 清心子又说道:“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你刚才说的那种可能。” 仇飞恨不得拿起桌上的茶碗砸过去,这小道士未免也太可恶了吧。 云倩儿不解地问道:“那下蛊者怎么把这些蛊毒下到那些女子身上?再说了,他又如何判断哪些人心中爱慕那个人的?” 清心子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在常人看来,下蛊就和下毒一样,是把某种虫子之类的想办法进入人的体内。 确实,绝大部分下蛊都是这样的。 但有些高手就不同了。比如这个诱情蛊,虽然也是用的虫子,但不需要进入人体。 具体方法就是把蛊虫附在某件器物上,而本案中就是附在了那件凶器之上。 至于云倩儿提到的蛊虫如何判断“受害者对侯爷心仪”,是因为这个蛊毒触发是需要同时具备几个前提的。 首先,需要被爱慕的那个人(比方说侯爷),必须离受害者距离很近。 其次,受害者必须接触到那个被施了蛊毒的器物,也就是本案中的凶器。 第三,受害者必须对那个人(比如侯爷),心里有爱慕之情。 云倩儿实在忍不住了,指着清心子喝道:“你就别在这里比如比方了,直接点说,出这么多事就是因为那个渣男!如果这几个丫鬟心里没那想法,也就不会出事了,是不是?” 清心子尴尬地说道:“这个……这个……” 其实这事基本上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三个丫鬟遇害时,玉石人都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这就满足了第一点条件。 尽管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她们是否死于同一件凶器之手,但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因为从伤口来看都是一样的,至少是同一类型的凶器。这就合乎第二点说的。 至于第三点嘛,也是可想而知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之亦然。像侯爷这种优秀的人,成为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仇飞急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夫人您也先别生气。小道士,那我问你,凶器是什么?” “我可以百分百肯定,是一件坚硬锐利,像是锥子一样的东西。”清风子把握十足地说道。 “废话!”仇飞说道:“本官当然知道大概是这样。现在是问你,具体是个什么器物?” 清风子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仇飞愤愤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嘛,”清风子慢悠悠地说道:“我倒猜出了一件很有可能的物品。” 仇飞怒喝道:“你若再是这么绕圈子的话,本官立即命人将你拿下!” 被这么一吓唬,清风子立即语速飞快了:“我猜测极有可能是女人头上戴的簪子一类。除了和伤口一样之外,还有个作用就是更容易让受害者心神迷惑。” 这个答案让仇飞非常满意,立即下令:府中所有女人全部聚集起来,佩戴的簪子也全部交出来。 同时命衙役们在侯府四处查找。 凶手杀了这三个人之后不会停手,而这种特殊的凶器绝不会多,因此不会轻易抛弃。 发生第三起案件之后,侯府中所有人都被集中控制起来了,那么凶手就根本没有将簪子藏在非常隐秘之处的机会。 这并不是凶手计划不周密,而是他绝对想不到半路杀出个清风子,才让仇飞他们能这么快怀疑到簪子上。 -- 第14页 片刻后,所有的人和簪子都聚齐了。 仇飞说道:“清风子,你过来看看是哪个?” 清风子苦着脸答道:“这个我哪里能看得出来?” 仇飞看着一堆簪子,不由得陷入了苦恼之中。 清风子凑过来说道:“不过……我有个主意,应该可以试一试。” 仇飞问道:“什么主意?” 清风子说道:“找个人,把这些簪子一个一个的试戴。遇到有蛊虫的,自然就会表现出异常。” 仇飞大喜:“这个办法好!不过,以后你和本官说话再有不过这个词,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法是好,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用谁来试簪子呢?你哪知道哪个姑娘心里爱慕着侯爷?女孩子家家的,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会承认啊。 “我来吧。”云倩儿说道。 仇飞急忙阻止:“夫人……” 说实话,这事确实风险挺大的。虽然说一众衙役都在旁边守着,但这种邪性的玩意会不会出意外,谁都不敢保证。 云倩儿笑了笑:“我是他老婆,这事当然只能我来了。” 虽然心里对那个渣男恨得直咬牙,但云倩儿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有哪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出现“花痴迷妹”的表现。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12. 侮辱性极强 一众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能猜到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云倩儿,一个一个簪子拿起来往头上试。 随着桌上的簪子越来越少,旁观的人也越来越紧张了。 还有十支、九支、八支…… 只剩下三支了。一只金簪子,一支玉簪子,还有一支很普通的银簪子。 云倩儿拿起了那支金簪子,心里也有一点打鼓。 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向头上插去。 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云倩儿呼出一口长气,拿起了那支玉簪子。 所有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望着云倩儿。几名衙役更是伸出了手,随时准备抓住云倩儿的手。 玉簪子缓缓上移,缓缓地插入了她的黑发之中。 云倩儿抽出玉簪子,放回到桌面上。 她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支银簪子上面。这是一支非常普通的簪子,不管从材质手工样式上来看,都是比较粗劣的,应该是府中哪个低等丫鬟的配饰。 云倩儿的手伸了过去。 就在即将碰到簪子的时候,仇飞一把拦住:“夫人,我看不必试了。只剩下这一支,想来就是它无误了。” 云倩儿摇摇头:“不试试哪里知道呢?反正就这一支了。” 仇飞还是不同意,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还实在担不起。 云倩儿抿了抿嘴唇:“这事不查清楚,一定还会有人遇害。如果真是我男人害人,我便是赔命也是应该。” 说完之后,取过簪子快速朝头上插去。 四周不断发出惊呼声! 银簪子斜斜地插进了云倩儿头发之中。 所有人这才喘出一口长气来。 看着云倩儿把银簪子放回桌面,清风子满脸疑惑:“难道是我想错了?凶器不是簪子?” 仇飞摇摇头:“不会。应该是咱们还没找出来。衙役,给我在府中再细细搜寻!” “大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抬眼望去,原来是随身丫鬟小红。 小红上前几步,分别给云倩儿和仇飞施礼之后说道:“小红愿意一试。” 仇飞说道:“这就不必了吧?夫人都试过了。” 小红走到云倩儿面前跪下:“夫人,小红斗胆求夫人能给奴婢一次机会。如若小红能试出来,求夫人,求夫人……” 云倩儿问道:“你是想恢复自由之身?” 小红摆了摆头,咬着下唇说道:“求夫人能让小红做一个通房丫头。” 说完之后,不断在地下磕着头。 云倩儿差点爆裂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跑到我这正主面前磕头,求我同意你当小三?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的三观被狗吃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又差点气笑了,和她们这个年代的人谈三观?是我自己脑子进水了。 这时她没来由的心里一动,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虽然这堂上其他人不知道,但刚才和小道士聊天的时候,作为随身丫鬟的小红一直在旁边。 诱情蛊的触发条件之一,就是受害者心里对那个渣男有爱慕之心。 而自己,对这块石头哪有什么爱慕之心?穿越过来就遇上这档子倒霉事,见到那货的时候连人都不是,就是一块石头!就算是一见钟情,也至少是对个人吧,我云倩儿怎么也不可能对一块石头一见钟情爱死爱活啊! 也就是说自己没能试出来,不一定是凶器不在其中,而是自己根本就不满足这个条件。 这渣男在这些女人眼里是个宝,在本姑娘眼里,连根草都算不上。 要不是被那个坑娘的苗不同下了那个坑娘的破蛊,老娘早就甩袖子走了。 云倩儿心里本来就打算,等解决掉这件事之后,就和那个渣男撇清关系。和离也好,离家出走也罢,总之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像这种渣男,送给我都不要,呸,呸呸呸! 想到这里,当即开口说道:“别说当个通房丫头了,只要他愿意,就算是收你为妾又何妨?” -- 第15页 小红大喜,连连磕头说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说完之后,站起身径直走到桌子边,拿起刚才那支金簪子就朝头发上插去。 没有任何反应。 小红顺手又拿起了刚才最后那支银簪子,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她拿着银簪子的右手双眼迷离,脸上也出现了一道红晕。 仇飞立即用眼神示意周围的衙役准备好。 小红脸上娇羞之色更浓了,空着的左手一下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侯爷,不要……” 任谁都能看出,这姑娘完全处于一种春情勃发的状态了。 紧接着,小红脸上已经红得比一块红布颜色都还要深,缓缓举起了右手。 所有人目不转睛,看着小红举起簪子朝着自己的太阳穴扎了过去! 一些胆小的丫鬟仆人都大声惊叫起来。 就在簪子即将刺进小红身体之际,旁边几个衙役一涌而上,牢牢将她控制起来,手里的簪子也被及时夺了下来! 仇飞叫道:“立即查明,这个簪子是从哪个人身上得到的?” 原本他心里还有点怀疑,这个丫鬟会不会因为想做侍妾来给他们“演”。但哭和笑等各种表情能演,像小红刚才那种脸红的程度,是绝对演不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下。 立即就有衙役冲过去,那人已经满脸紫黑色,口中也溢出黑血,已经断气身亡,再无任何施救的可能。 众人一看,原来是侯府门房胡三。 仵作撬开他的口,稍作检验之后抬头报道:“大人,此人死因乃咬破事先藏于口中的剧毒蜡丸而亡。” 现在几乎可以确认,胡三因事情败露畏罪自杀。 仇飞怒容满面喝道:“刚才是何人审理此人的?” 他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 刚才出事的时候,带过来的衙役便初步审问了所有人,得出的结论是所有人都有至少一起凶案不再现场的结果。现在胡三畏罪自杀,那就是说刚才让他漏网了。 立即就有人呈上了问询胡三的笔录,显示至少小翠和小静遇害时,胡三不在现场。 接下来的调查就更让人不解了。不止一个人能证明至少那两起凶案发生时,胡三不在现场。特别是小静遇害时,胡三正在接受两名衙役的盘问,绝对没可能行凶。 13.苗不同往事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凶手不是胡三。可他为什么要在银簪子的事情暴露后畏罪自杀呢? 仇飞陷入了迷茫。 “绝对不止一个人。”云倩儿愤愤地说道。 说出这句话,是因为她实在太生气了。小红这么跳出来以身试凶器,是因为她听到过之前的对话。而事实上,暗地里对那个已经是石头的家伙有想法的,绝对不止一个人。 仇飞猛地一拍大腿:“对了!夫人真是冰雪聪明!这起案件中,凶手不止一个人。小翠死后,胡三去拿到了簪子。然后将簪子交给了厨娘,之后他便出去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就是说,在这起连环案中,胡三的任务就是杀死厨娘。或者说,杀死那个时间出现的任意受害者!” 那么就是说,这起连环凶案中,至少还有一个凶手,兴许还有两个凶手。 也就是说,除非有三次凶案都不在场证明的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都有嫌疑。 相对而言,现在赵武他们那一批被带走的人反而成了嫌疑最轻的一批。因为在连环案中,他们最多只有一次作案可能。假如能提供最早出事的小翠案件时的不在场证明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无辜的。 天色已晚,仇飞下了一个决定:将第一批被带走的人中的第一件案件不在场者,现在还在侯府中但能提供三次不在场证明的两种“绝对无嫌疑者”放回侯府,其他人全部带回刑部继续审问。 刑部的人走了之后,云倩儿回到正厅。 刚准备开口问清风子意欲何为时,门房来报严宽求见。 云倩儿略作考虑,便命人请他进来。 不说别的,看这清风子一双眼珠子乌溜乌溜转,就知道是个滑泥鳅。正好严宽那个家伙脑瓜子贼灵,说不定就一物降一物呢。 等他进来之后,云倩儿给双方做了介绍之后,开口问道:“清风道长,请问一下尊驾来鄙府,是有什么事吗?” 清风子也不讳言:“夫人,小道此番前来,是想查明师父的死因。” 云倩儿适时给严宽递了个眼色。 严宽立马就会过意来,插口进来说道:“小道长,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清风子眼珠子瞪得直直的,一句反问脱口而出:“为什么?” 严宽摆着头叹了一口气:“我这是为你好啊。这么跟你说吧,赵侍卫长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若是让他看到你,恐怕就连夫人都拦不住啊。” “什么意思?”清风子不解地说道:“我又没得罪他!” 严宽淡淡地说道:“你是没得罪他。不过,赵侍卫长对侯爷忠心耿耿。他若见到你,不立马眼红才怪。” 清风子跳了起来:“严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宽冷哼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清风子先是一愣,随即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你们是在怀疑我?” -- 第16页 “难道就不能怀疑吗?”严宽猛地提高声调:“你自己不觉得太巧了吗?” 清风子气得一愣一愣的,张口说道:“你们,你们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师父为了救你们家侯爷,千里奔赴而来,命丧此地不说,还被你们怀疑!” 严宽和云倩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清风子的这句话中,她们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虽然现在不能完全解除苗不同的嫌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事前就已经知道了有人要害宁启正的消息。 “你师父是如何知道的?”云倩儿立即问出了这个问题。 清风子张了张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见他一直支吾着不肯说,严宽猛地问出了一句话:“是你师伯派你来的吧?” 清风子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胡说!我怎么可能听那个老妖婆的话!” 云倩儿心中暗喜,看来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清风子也自知失言,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清风子啊,”严宽放缓声调说道:“这么说吧,我们也相信你们师徒是无辜的。现在我们要查出害侯爷的凶手,你要找到谋杀你师父的仇人。我觉得吧,咱们双方现在精诚团结,有什么事双方开诚布公,才有可能找出真凶啊。” 清风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好久之后才幽幽地说道:“你们得答应我,现在我说的事决不能外传。” 得到云倩儿和严宽的承诺之后,清风子缓缓讲了起来。 这是一件说出去非常非常丢人的事,说起来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金花婆婆和苗不同虽名为师姐弟,实际上两人的岁数相差足足有二十岁。 谁都想不到,这金花婆婆居然对比自己小了足足一辈人的小师弟居然暗生情愫。 有这种想法本来就已经够荒唐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金花婆婆居然对苗不同当面表白了! 这个荒谬至极的表白,自然遭到了苗不同的断然拒绝。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恼羞成怒的金花婆婆,给苗不同下了“钟情蛊”,终于让她得手了。 这事败露之后,两人的师父,也就是清风子的祖师奶奶被活活气死。 由此,金花婆婆更加肆无忌惮。 苗不同所承受的痛苦之中,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蛊毒发作时,如果见不到金花婆婆,就想失了心一般的难受,会暴毙而亡;而正常时别说看到了,就算是想到那个人或者听到那个名字都会恶心得想吐。 苗不同潜心钻研医、卜、蛊,企望从中找到解蛊之术。遗憾的是,尽管已经被江湖上称之为“三绝圣手”,但依旧无法解开“钟情蛊”。 并不是说苗不同功力不如金花婆婆,而是下蛊容易解蛊难。 更何况金花婆婆多年前就在江湖上成名,是“天下八毒”之一。要解开她所特制的蛊毒,简直难于登天。 云倩儿听得一阵恶心,忍不住问道:“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清风子抬头看了云倩儿一眼:“因为我师父发现了那个老虔婆的一个惊天大秘密,她要对冠军侯下手!” 14.清风子饿了 云倩儿差点“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心头不知道骂了多少句。那个渣男真不是个东西,在这些什么丫鬟面前卖卖骚也就罢了,连老妖婆都敢去招惹。真的是活该! 清风子见状急忙说道:“夫人你可能误会了。老虔婆倒不是看上侯爷了,而是要谋刺侯爷。” 云倩儿这才勉强止住了呕吐的冲动,不过另外一个疑惑又来了:老妖婆为啥要谋刺这个渣男呢? 清风子解释了起来。 三十年前,天下大乱。各路群雄并起,满地烽烟。 直到二十六年前,当今圣上一统江山。天下太平,对老百姓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但不可避免的,也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比如说那些反王的遗存。 天下大乱的时候,在南方有一路反王自称为帝,在福建一带建国。 苗不同发现的秘密,就是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就是当年那个反王的后代。包括投到祖师奶奶门下,也是想借助巫蛊之术复国。 圣上登基之后,行修生养息之道安抚民心,社会逐步安定,开创了这么一个太平盛世。 民心思安,加上那些征战沙场的开朝元老都健在,类似金花婆婆这种人,就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但到了现在,情况又变了。 对金花婆婆她们来说,自己这辈人已是垂垂老矣,下一辈中有强烈复国愿望的越来越少,再不举事的话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不过她们认为,现在起事也存在有利的一面。以前让她们惧怕的那些当朝名将,死的死老的老,都不可能上战场了。 三年前,也有和她们情况差不多的另外一支叛军在南疆造反。 可这个时候,横空杀出一个冠军侯。宁启正三下五除二的平定了南疆不说,又挥师北上将异族打败,成为了年青一代将领中最耀眼的新星。 这样的年轻将帅成长起来,对金花婆婆她们来说,是最不利的结果。 她们商量之后认为:要想起事,前提是必须除去宁启正! 听到这里,云倩儿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姓宁的渣是渣了点,不过还是有点小本事的。如果不是像个花公鸡到处卖骚,称之为“国之栋梁”也不为过。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至少,有理由要杀他的人太多了。 -- 第17页 清风子继续讲着。 苗不同知道这个秘密之后,想着怎么都不能让金花婆婆的阴谋得逞,于是前往京城。 这时严宽问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报官?” 清风子表情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门派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此事,一旦报官,肯定是无差别尽皆下狱,多半会以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处死。另外还有就是,老虔婆出事,师父也活不了。” 严宽连连点头,他也忘了苗不同的蛊毒未解。只是想不到的是,最后还是遭了毒手。 这也才解开了之前的一个疑惑:是什么人能在不知不觉间毒杀苗不同。 因为“钟情蛊”一直跟随在身,加上苗不同没想到金花婆婆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这样的话,又有一个新的疑问出现了:金花婆婆目的是要杀死宁启正,为什么得到他的衣物后不予毁去而是交给公主? 不等她提出这个疑问,严宽先问了:“那就是说,对侯爷下玉石蛊的人是金花婆婆?” 清风子摇了摇头:“不是。” 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云倩儿二人大惊失色:“给侯爷下玉石蛊的人,是我师父。” 这又怎么回事?苗不同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又会对宁启正下蛊呢? 清风子挠了挠头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得慢慢说才能讲清楚。” “那你就慢慢说啊,咱们又没催你。”严宽焦急地说道。 “可是……”清风子苦着脸说道:“我饿了。” 云倩儿和严宽二人气得差点跳起来把他痛扁一顿。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确实也是到了午饭的点了。早上一起来府中就出了变故,连早餐都没吃,云倩儿也早就饿了。 瞪了清风子一眼后,云倩儿吩咐下人们上饭菜。 这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到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好处,就是什么家务事都不用自己做。 不过,如果穿到一个丫鬟身上就相反了。也算是被那个渣男这么坑的一个小小补偿了。 三人刚刚坐下准备吃饭,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赵武他们那些没有嫌疑的人回来了。 正如严宽所说,赵武一看到清风子,浑身的火气就上来了。 云倩儿赶紧好声好气地把他叫过来坐在一起吃饭,然后把他走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毕竟,现在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就是赵武了。其间听到金花婆婆密谋害宁启正时,几次都要拍案而起,被云倩儿给劝住了。 她说完之后,赵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夫人,刑部的那个仇飞说要我回来和您说一声,他说他打算来咱们侯府住着查案。” 云倩儿立马说道:“那不行,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来。” 倒不是说别的,只是那个仇飞也不是个好茬。有他在这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赵武扒了一口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恐怕不行。” 云倩儿急了:“赵大哥,你先别急着吃啊,把这话说清楚,怎么不行了?” 赵武答道:“仇飞说了,圣上刚刚下了圣旨,命他专门查侯爷这件事。圣上还说,只要牵涉到此案中,不管是王侯将相,他都可以直接查。谁要是敢对抗,要他直接报告。” 云倩儿等人互相望了一眼,这是拿到了尚方宝剑啊。 正在面面相觑之际,仇飞的笑声传了进来:“吃饭都不等我的?” 饭桌边的几人全都定住了。 每个人心里都想着同一个问题:你要来就来嘛,要不要这么快的?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咱们的? 不过,这仇飞还真没把自己当个外人,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就叫了起来:“哎哎哎,给本官拿双筷子来啊。不说让你们加菜吧,也总不能让我用手抓吧?” 15. 胁迫与合作 丫鬟小红拿过来一套碗筷。 仇飞摆摆手:“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云倩儿几人大眼瞪小眼,简直是无语了。要光只是听他这话,还以为是在他家呢。 不过人家现在有尚方宝剑在身,只要说一个他在查案,你也没话说。 “哎我说,你们都愣着干嘛?”仇飞摆着手中的筷子:“吃啊,大伙儿都吃啊。” 赵武“嚯”地一下站起来:“姓仇的,看到咱们侯爷现在落难了就欺上门了?我告诉你,等咱爷醒了,有你好果子吃!” 仇飞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不会。侯爷醒了,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我呸!”赵武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 仇飞似笑非笑望着赵武:“不然呢?你以为就你们这两三个歪瓜裂枣的,就能救回冠军侯?” “你!”赵武被噎得满脸通红。 仇飞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背书一样念了起来:“赵春苟,男,现年三十一,山南道荆州府江陵县人。贞观十一年三月初七,其妻何阿娇被同乡恶霸地主张来福凌辱后自尽。三月初九诉讼至官。彼时,县令张齐莱收受张来福贿赂,反判原告诬陷。” 众人一时不得其解,只有赵武脸色已涨得通红。 仇飞继续说道:“赵春苟于县衙大堂之上当庭逃脱,三月十五夜间,赵春苟潜入张家,杀护院一十三人,又当着张家全家人的面细数其罪行之后将其斩首。全县衙役搜寻五日不见其踪迹,故以为其已远走高飞。事后查明得知,该犯竟凭借一支竹管在水下潜行五日之后逃脱。” -- 第18页 赵武喉头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 仇飞一边踱步一边说:“也因此,赵春苟被江湖上称之为赵五哥。该案犯逃脱后,于洞庭湖落草为寇,成为有名的土匪。贞观二十四年六月,奋威校尉宁启正征讨南疆路上,在君山收其于麾下,并更名赵武,改换军籍。” 赵武喉头不断滚动,眼神中出现混乱之色。 仇飞继续说道:“宁启正征讨南疆凯旋班师途中路经竟陵县,县令张齐莱出面劳军。于接待宴菜肴中发现剧毒。宁启正以战事谋刺将领之罪,令赵武将其当场格杀!赵侍卫长,本官说的对否?” 赵武怎么都想不通,当时档案资料在造新身份时都已经全部毁去,仇飞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不过既然事已败露,再抵赖也没什么意义,只求不连累到侯爷。当即往前一步:“姓仇的,赵某自当了断,这些事都与侯爷无干。” 说完之后,抽出腰刀便欲自尽。 “你说无干就无干?”仇飞厉声喝道。 赵武也停住了手,愣愣地望着仇飞。 仇飞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事?冠军侯宁启正私自将杀人案犯收入军中,并为其造军籍。更有张齐莱一案我就不说了。赵武我告诉你,在仇某眼里,世上只有不想破的案,没有破不了的案!” 严宽见状,立即明白了仇飞并无意对付赵武。于是上前打着哈哈,准备打个圆场。 还没等他开口,仇飞就转过身面对着他,又用读书的语调开始念了起来:“严宽,男,山南道复州府竟陵县人,贞观三年四月初五生人。九年中童生,十七年秋闱中贡生;十九年春闱中进士。” 严宽一脸傲娇地坐到椅子上。 仇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严大人中童生时不过六岁,对你父亲拜访主考官一事恐怕不甚了解。不过您十四岁考贡生那次,和您父亲一起去拜访的复州刺史应该还记得吧?就算这个也忘了,那十六岁时和您伯父……” 严宽脸色铁青:“仇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仇飞并不理会严宽,转而望向清心子:“清心子,原名……” “大大大大大人,”清心子说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小的那些偷鸡摸狗的那些事,就没必要污了您的金口吧?” 仇飞哈哈一笑,目光望向宁启正卧室的方向:“那我就不妨直说了,仇某人就一个想法——侦破此案。” “仇大人,”云倩儿开口道:“可这些事都和本案无关啊。” 仇飞转过身凝视着云倩儿的眼睛:“我需要得到你们与我合作。” 说完这句话之后加重语调补充了四个字:“通力合作。” 云倩儿微微一笑,不无嘲讽地说道:“仇大人所说的通力合作,就是指的胁迫之下的通力合作吗?” “当然不是!”仇飞说道:“因为只有咱们合作,才有可能侦破此案。仇某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你们也缺不了我。你们找线索只能靠误打误撞。而我,却有着你们所没有的渠道。” 这话一说,几人都陷入了思索。 云倩儿继续问道:“敢问仇大人,您如此尽心尽力勘察此案,就是因为皇命吗?” 仇飞眼睛望向远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为了天下的百姓。” 说完这句之后收回眼神补充道:“和苗不同一样。” 几人心中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仇飞到底知道多少? 仇飞望向清风子:“冠军侯身上的玉石蛊,是你师父下的吧?” 清风子舌头都打了结:“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仇飞开始讲了起来。 侯府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凶案,都只是旁枝末节。 无论凶手是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一切事情的最终目标都是冲着冠军侯宁启正来的。 只要查清侯爷中毒之事,凶手就都会浮上水面。 官府系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得到更加全面的信息。很多疑案最终破案,都是因为其它案子牵扯出来的。 侯爷出事之后,圣上震怒,大举抓获巫蛊之人审讯。 仇飞在看审讯笔录时,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信息。这个细微的信息与本案毫无关联,几乎被所有人所忽略。但天生对刑案就具备高度敏感的仇飞,通过直觉感知到这个信息与正在查的这个案子之前,产生了一些内在的联系。 接下来,他就亲自提审了那个案犯,果然得到一条重要信息。 16. 天山冰玉虫 仇飞对这个案犯感兴趣,是因为笔录中提到了一个词——阳蛊。 经过审讯,终于明白了这个之前完全陌生的名词。 这个概念只能通过打个比方才比较好理解。 不管是否虔诚,咱们绝大多数都会拜神对吧?但也有极小的一部分人,是拜鬼的。 从阴阳之道的角度来说,拜神就是阳法,拜鬼是阴术。 其实蛊也有这么个情况,只不过和这个例子恰恰相反。 客观而言,蛊本身是个“阴毒”的东西。即便是用于对付坏人,用蛊自身也是通过“害”人来达到目标。绝大多数蛊都是这么一个情况。这些蛊都有一个共性,都是用的一些恶心人的污秽之物或者毒虫之类的来炼制。 但有一种蛊毒,与之完全相反。用比较灵性纯洁的虫类来炼制,其作用是为了救人。这就是阳蛊了。 -- 第19页 阳蛊早已绝迹,绝大多数习练巫蛊之术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种类。 造成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 其一在于制蛊都是用的蛊虫,而虫类都是生存在阴暗污秽之地,要想找到“高贵纯洁”的虫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因之二在于,流传下来的制蛊法术也都是“阴”、“暗”、“黑”、“脏”,根本就没有所能对应的养成“阳蛊”的法术。 即使少数知道的人,也认为这不过是一个传说。因为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炼制成功过。 仇飞仔细的盘问了这个巫师,不过再也得不到任何多的信息。因为这个巫师知道了,也只是听他已经死去的师父说过这么一点点。 不过仇飞还是从中想到了一点:冠军侯中蛊之后的表现,是整个人变成玉石。而玉石,不就正好合乎“灵性”、“高贵”、“纯洁”这些关键词吗? 假如说玉石蛊真的是传说中的阳蛊,那么就是用于来救宁启正的。 且不说苗不同是否知道有阳蛊这回事,就算他知道,又是如何能在那么短时间有对应的蛊虫,给云倩儿下“同心蛊”从而护住宁启正心脉? 唯一的可能就是:用于救宁启正的玉石蛊,就是苗不同下的。也正因为此,他才被人灭了口! 清风子大哭,讲起之前没说完的话。 仇飞的猜测完全正确,玉石蛊确实就是阳蛊。 身中“钟情蛊”的苗不同,终身都在寻找破蛊之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了解到了一种可解天下万蛊的方子——玉石蛊。 将中蛊之人化为无暇的玉石,无论你体内有什么蛊虫,都会洗涤一空。然后再通过法术将玉石变回人,所中之蛊毒自然也就清除了。 严宽突然插嘴进来:“这玉石蛊莫不是与冰玉虫相关?” 清风子点头道:“正是。” 严宽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委实是难得啊。” 和大多数只读“圣贤书”的人不同,严宽非常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杂书”。“冰玉虫”就是从一本宫廷内的“杂书”中了解的。 在遥远的天山,有一种上好的玉石,能呈现出冰的质感,故名为天山冰玉。 “冰玉虫”即生长在天山山脉下面的冰玉之中的一种灵虫。 “什么?玉里面长虫子?”赵武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它吃什么喝什么?” 严宽白了赵武一眼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不代表它不存在。即便现在没有了,也不代表以前没有。” 赵武不服气地说:“你还不如说山海经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什么异兽都是真的呢!” “有何不可?”严宽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不是现在还有鹦鹉,你会相信《山海经》里记载的有鸟焉,其状如鸮,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吗?或者说,如果在咱们这一辈人时鹦鹉灭绝了,一千年后的人们会相信有过这种动物吗?” 赵武一时语塞,搭不上话了。 严宽继续解释起来。 这冰玉虫以冰玉灵气为食,乃至纯至洁之物。也正因为此,根本就无法捕获。 石头一旦被人挖掘开采剖开,玉石沾染到人间的俗气,冰玉虫便会消失,化为那块玉的“玉精”。 赵武又不服了:“那既然没办法抓到,苗不同是怎么把它弄成什么蛊虫的?” 严宽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赵武还待继续怼几句,清风子开口了:“先生所言极是,因此先师数花了十年时间,而且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一条冰玉虫。又花了数十年时间,才炼成这玉石蛊虫。” 没等其他人问是怎么炼成的,清风子就继续说了起来。 苗不同历经千辛万苦炼成了玉石蛊,正准备给自己解毒之时,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冠军侯宁启正被人下了“权欲蛊”。 普通人中了这个蛊还好一点,但是对于手握军权的冠军侯来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中了权欲蛊的人,心中对权力的欲望将会无限膨胀。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中蛊之后的宁启正的权欲将会无限制的膨胀,什么侯爷王爷都不在眼里,只想当天下第一人——皇上! 以他在军中的威望和人心,可以很快拉出部队“陈桥兵变”! 只要他这么做了,无论成败,天下都会陷入战乱之中。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苗不同决定先解宁启正之蛊。至于自己嘛,后一步再想办法。 万万想不到的是,事情才进行到一半,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至此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苗不同去救宁启正,救到一半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催发他体内早就存在的钟情蛊,将他置于死地。 一众人想了很久,也还是没能彻底相透这中间的关窍。因为不管作出任何假设,都无法解释清楚金花婆婆为什么要把宁启正亵裤交给高平公主。 “好了好了,那咱们就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吧。”仇飞说道:“诱情蛊又是怎么回事?” “权欲蛊是不是金花婆婆下的我不知道,”严宽非常肯定地说道:“但我可以肯定,诱情蛊不是金花婆婆下的。” 17. 有办法证实 “为什么?”赵武忍不住问道。 严宽缓缓解释了起来。 假设幕后黑手是金花婆婆,用诱情蛊杀害侯府的丫鬟,除了引发官府的进一步重视,对她想达到的目的没有任何帮助。 -- 第20页 仇飞赞许地点点头,示意严宽继续说下去。 严宽望了一眼云倩儿,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讲了起来。 关于这一点,其实从“蛊效”上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或者说,诱情蛊是起什么作用的,又要达到什么目的? 显然,和权欲蛊不同的是,诱情蛊所要针对的并不是侯爷本人,而是对他有好感的女子。 是什么人只对“对侯爷有好感”的女子下手呢? 答案只有一种:同样爱着侯爷的女人。 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嫉妒;因为嫉妒,所以狠毒。 清心子忍不住插口进来:“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一个受害者难道不应该是侯爷夫人吗?可为什么她却好生生的?” 云倩儿脸上不免呈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严宽更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清心子一眼。 这个小杂毛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还在这里问为什么。 能为什么?答案只有一条:云倩儿根本就不爱宁启正! 下诱情蛊的人根本想不到会在宁启正身上出那么多的事情,只是想对付“情敌”。 凶手根本就没想到“云倩儿不爱宁启正”这种可能。退一万步说,即便云倩儿嫁过来时不爱宁启正,也难免相处久了日久生情。任何时候,只要云倩儿对宁启正产生爱恋之心,也就是她的死期之时! 严宽赶紧把这个话题支开:“赵侍卫,你和侯爷最为熟悉。你想想,有哪些女人对侯爷已经痴迷到不惜行凶杀人的?” 赵武张大个嘴巴,心里把严宽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因为光他所知道的,对侯爷有想法的女人太多了。何况还有像今天不幸身亡的丫鬟,是连他都不知道的。在云倩儿面前回答这个问题,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仇飞看出这中间的微妙,摆摆手说道:“这个思路不对啊。人之情感,往往深藏于心,不与任何外人道。咱们还是继续锁定一些稍微精准点的条件的好。” 严宽问道:“仇大人的意思是……” 仇飞开始分析起来。 凶杀案除了动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凶手是否具备这个能力。 在这个案子中,凶手必须要具备“下蛊”的这种能力。 这样一来就有两个可能:一种是自己会蛊的,另外一种是买通会下蛊的人。 云倩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多能呢,分析来分析去,其实就是一堆废话。其实这话完全可以直白点说,任何人都能买凶杀人。 仇飞似笑非笑地说道:“凶手万万想不到,这里出了个纰漏。” 几人不由得迷惑地望向他,这话什么意思? 仇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出了另外一番分析。 能买凶杀人的,就需要另外一个能力,那就是有足够的财力。特别是要对付冠军侯这个级别的人,出的价码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或者说,银钱对于这个雇凶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什么大问题。 那么好了,既然雇凶者不在乎银钱,那么必定是要雇佣到最好的蛊师。 这里就又有一个问题了,不管是任何行业,只要是顶尖的人才,都会比较富裕——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钱。然而,如果真是“视钱财如粪土的”蛊师,也就不会因为钱财来做帮凶。 赵武把目光投向云倩儿,那意思是:这个傻鸟到底在说什么? 云倩儿轻轻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感觉这个仇飞似乎真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果然,仇飞取出了现在已经装在一个匣子中的银簪子,缓缓说道:“你们认为,什么人才会使用这种便宜货?” 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就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管是否受人指使,但这个直接下蛊的人是一个穷人。按照刚才的推论,就基本否决了“雇凶杀人”这种可能。也就是说,下手是自己会蛊而且并不富裕的人。 云倩儿顶住赵武的眼睛问道:“还有谁?” 她这么直接问赵武,是因为她记起来了一个合乎仇飞说的这两个条件的人。 那就是之前赵武和她说过的那个叫做乌赫娜拉的苗族女子。 首先,乌赫娜拉会蛊毒;其次,生活在南越岭南深山里的苗女,通常不会太富裕。 赵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次到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歪着头想了好一阵之后说道:“我了解的应该没有了,至于有没有其他暗恋的,我就不知道了。” 接着,赵武就把乌赫娜拉的事情和大家讲了一遍。 不等仇飞开口,严宽就提出了一个新的质疑:“仇大人的分析虽然合理,但是遗漏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还有一种“胁迫行凶”的可能! 也就是说,会下蛊之人并不是被利诱,而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侯爷的仇敌手中,因为受到威胁而下蛊。 “这种可能不大,”仇飞说道:“毕竟这种蛊毒高手,世人都是躲都怕躲慢了,哪这么容易被胁迫到?” “可是你不能忽略这种可能!”严宽针锋相对:“不然咱们就会一开始走错方向,给凶手逃窜的机会。” 仇飞冷冷一笑:“我们查案,肯定是要往可能性更大的方向先查。” 严宽说道:“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 仇飞答道:“你觉得我们有足够的精力能同时走两条线吗?你又知道如果按照胁迫或者雇凶方向去查,需要多么海量的人手去查吗?” -- 第21页 严宽冷哼一声:“难道刑部的人还不够?就算不够,你仇大人奉旨查案,哪个衙门不能调集人手?” 仇飞站起身,怒视着严宽叫道:“若果能这么做,你以为我会和你们这些废物合作吗?”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仇飞这话的意思指的事这事很可能涉及到朝中的人,现在能真正信任的只有他们几个,但这话未免也太刺耳了。 严宽脸涨得通红,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既然咱们是废物,仇大人您又何必委屈与吾等为伍?请,好走不送。” “别吵了!”清心子站起身,弱弱地说道:“或许……我能有一个办法证实。” 18.金鸡斗蛊虫 “什么办法?”几人同时问道。 “金鸡斗蛊虫。”清心子回答。 “就是要一只大公鸡对吧?”赵武说道:“这个好办,府中便有。我马上给你抓一只来。” 清心子苦笑道:“哪那么简单?” 严宽猛地问道:“可是《神异经.东荒经》所载之金鸡?” 清心子点头答道:“那当然最好。” 严宽讶然道:“可那只不过是传说中的,世间当真有这种神物?” 清心子不屑地说道:“你忘了,刚才你自己都说过山海经里的鹦鹉之事。” 严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云倩儿笑了笑:“严大人,要不你给咱们讲讲这个金鸡是什么?” 严宽点点头,开始介绍了起来。 《神异经》有点类似《山海经》,不过成书年代比山海经完,相传是汉朝东方朔所著。 和山海经一样,神异经中也是按照四荒八野来记录。 其中记载东荒的就是《东荒经》了。 在东荒经中有这么一段描述:大荒之东极,至鬼府山、臂沃椒山,脚巨洋海中,升载海日。盖扶桑山有玉鸡,玉鸡鸣则金鸡鸣,金鸡鸣则石鸡鸣,石鸡鸣则天下之鸡悉鸣,潮水应之矣。 这话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从走出“中国”范围开始,就进入了“大荒”的世界。 在大荒的东面,就有一座鬼府山。鬼府山的两侧,就有叫做沃椒山的拱卫。 这些山峦非常的根深蒂固,山的下面半部分都在海中,用以承载太阳在海面的升起。 再它们的东边,就有一座扶桑山,山里面有玉石生成的公鸡。 玉石公鸡一叫,那么黄金生成的公鸡就会叫。 黄金公鸡一叫,石头生成的鸡就会叫。 石头生成的鸡一叫,全天下所有的鸡都会叫了。然后潮水顿起,日出东方。 听完严宽的话,其他人都不由得啧啧称奇。但心里都是将信将疑,天下间就是雄鸡报晓,哪里知道什么金鸡玉鸡的? 仇飞忍不住说道:“小道长,要按这么说的话,咱们去找这只金鸡,还不如直接找下蛊毒的人容易呢。” 这话也是确实。 且不说记载的虚无缥缈,就算真有其事,找到这个金鸡的可能性,远远小于想办法破案的可能。 清心子狡黠地一笑:“如果真这么死脑筋的话,那自然是这样。但是你们却忘了,我们国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赵武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 “变通。”清心子嘿嘿笑了起来:“咱们国人别的不擅长,就是擅长变通。”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不解地望着他。 清心子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 这是本朝发生的一件非常有意思的连环案。一切都得从“郑国公梦斩龙王”说起了。 话说京城外的泾河边,有渔夫和樵夫二人是知交。 有一天不知怎么吵了起来,渔夫呢就说水好,樵夫呢就说山里面好。说到气头上两人相互赌咒起来。 渔夫冷哼一声,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哥们我绝对不会出任何事。” 接着开始讲了起来。 长安城有一个算命的先生,每天帮渔夫算上一卦,告诉渔夫在哪里打鱼,百算百灵。如果有什么危险,先生早就告诉他了。 结果这番对话,被巡夜夜叉听到,回去禀报了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一听急了,照这样下去,泾河水族不就全被打绝了吗? 于是化身白衣秀士找算命的算了一卦作赌。 如果算准了明天的天气,便给五十两银子作为课金。 反之,如果算错了,就砸了算命摊子。 赌注立下后,泾河龙王心中暗喜。本王专掌行云布雨,有雨无雨只有我知道,这个赌你输定了。 谁知道刚回到龙宫,天帝就来了旨意,要求明日何时下何雨,与算命先生说的完全相同。 泾河龙王哪里肯服,于是想了个法子,第二天少下了雨量,又故意延缓了一个时辰。 接着就去砸算命摊。 算命先生冷笑道:“违玉帝敕旨,当上剐龙台。” 泾河龙王吓得魂飞魄散,苦苦求饶。 算命先生说自己也救不了他,但告诉他明日监斩官是当朝郑国公魏征,只有求他才能保住小命。 可魏征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直接去找他完全没用。 于是泾河龙王便给当朝圣上托梦,求他帮着说一下情。 圣上一听,既然是龙王求到自己,也就答应了。 问明处斩时间是第二天午时,便想出了一个主意。 -- 第22页 只要在那个时辰拖住魏征,无法去监斩,也就救下了龙王。 第二天早上圣上就叫魏征来陪他下棋。下着下着,快到午时,魏征一下就睡着了。 圣上心想随便你睡,只要我拖着你就好。 谁知道午时一到,酣睡中的魏征猛地大喝一声“斩”,立马醒了过来。圣上忙问是何缘故。 魏征答曰奉玉帝之命斩泾河龙王。 圣上惊问是否处斩。 魏征答曰已斩。 这就是郑国公梦斩龙王的由来。 可这事却并没完。 当天夜里,圣上边梦到泾河龙王因皇帝食言,前来索命。 不管作何解释,泾河龙王就是不依。 连续三个晚上,圣上只要闭眼,就是这般梦境,完全无法睡眠。 御医皆束手无策,言之曰鬼魂作祟,针石所不能及也。当世猛将鄂国公尉迟恭得知此事,当晚就手持双鞭守在宫门。 夜里泾河龙王一来,被尉迟恭上前迎面就是一鞭。 可怜龙王本来只是魂魄,哪里经得起这一鞭? 于是只能落荒而逃。 但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啊,就绕到皇宫后门。 结果后门口站着手持双锏的秦叔宝。 泾河龙王又只能亡命逃走。 接下来的日子,尉迟恭和秦叔宝二人,每晚便守在皇宫,龙王不得犯禁。 可这时间长了,两位将军也受不住啊。 这可怎么办呢?于是国人最擅长的“变通”之术便出来了。 圣上派人将两位将军的画影图形,张贴在宫门口。 结果就这样,即便是画像,龙王也不敢逾雷池一步。 后来民间纷纷效仿,秦叔宝尉迟恭二人便成了“门神”。 清心子讲完之后,赵武不耐烦地说道:“这事本朝人尽皆知,叽叽歪歪这么多做什么?问题是这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19.醉死的捕快 清心子翻了个白眼:“当然有关系了。就是告诉你们,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下。” 众皆晕倒。 这家伙在这啰里八嗦讲了这么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仇飞怒道:“小道士,你要再这么叽叽歪歪,本官……” “别别别,”清心子连忙赔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要真找到真正金鸡,那自然是难如登天。于是咱们就像个办法变通一下,找个可以替代的大公鸡就好了。” 赵武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绕来绕去,还是抓只大公鸡来就行了?” “不不不,”清心子赶紧解释:“也不是什么大公鸡都可以的。” 见到几人都怒目而视,清心子再不敢绕弯子,这次才直接讲了起来。 现在虽然不知道疑凶是谁,但有一个法子可以引出银簪子里面的蛊虫。 诱情蛊藏于一支细细的银簪之中,体型必然细小。能迷惑人的神智,必是侵入人脑。 由此可以推出,多半为细不可见之线性虫是也。 但凡蛊虫,除极其罕见的阳蛊外,都是阴暗潮湿,最喜污浊不堪之物。 故此,只需将银簪子置于脓疮之中,蛊虫便会从银簪子中爬出来。 不过,并不是哪里人的脓疮都能起到这个作用。 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只有在蛊虫生长之地的人的脓疮,“故乡的气息”令蛊虫舒适,才会现行。 比如说,生长在京城的蛊虫,只有京城区域人的脓疮,才对它有效;如果用其他地方人的,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根据这个特性,如果哪个地方人的脓疮能诱出蛊虫,就可以断定这个蛊虫是这个地方的了。 现在既然知道乌赫娜拉有重大嫌疑,也知道她是哪里人,只要把银簪子拿去那里,用本地人脓疮一试便知。 仇飞问道:“说完了?” 清心子答道:“说完了。” 赵武忍不住上去就敲了小道士一个爆栗:“那你扯什么金鸡银鸡的?” 清心子跳到一边,捂着脑袋叫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当然有关系!” 但凡蛊虫,嗜血后都会变成凶蛊。这诱情蛊虫已经诱杀了好几人,已是凶残无比。 如果只是把它引出来而不除掉的话,必定加倍为祸人间。到时候,那边的百姓可就惨了。 赵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刚才又说你说完了。” 清心子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不让我废话的吗?除掉蛊虫和判定是否那个苗女所为是两回事嘛。” 几人都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仇飞问道:“怎么才能除掉它?” 清心子这次倒没有啰嗦,直接说出了答案。 一物降一物,鸡是虫子的天然克星。 对付现在已经是“凶蛊”的这只诱情蛊虫,那就不是普通的鸡能做到了,必须要用到金鸡。 当然,这个金鸡并不是传说中真正的金鸡,而是当地第一只报晓的大公鸡。 只有这只鸡叫了之后,其它的鸡才会纷纷打鸣。 清心子讲完之后,几人就商量了起来。 处理这件事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方式是派人去苗地带长了脓疮的人和金鸡来京城,第二种方式是直接去苗地。 云倩儿说道:“如仇大人所说,目前咱们都得隐秘从事。若是叫人来,消息多半会泄露出去。” -- 第23页 众人纷纷点头。 那么问题又来了,去苗地的谁去? 仇飞的意见是他和清风子两人去即可,严宽基本上也赞成这个想法。 “不行,还有一个人必须得去。”云倩儿说道。 几人疑惑地望着她。 云倩儿没好气地说道:“那个渣男!” 几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个渣男”,指的就是冠军侯宁启正了。一个个不由得暗暗好笑,又只能憋着。 云倩儿说出了她的理由。 他们这么过去,很可能打草惊蛇。那边山高林深,往山里一躲,哪里去找? 还有,假如这事真是乌赫娜拉所为,那她本身并不会伤害宁启正。如果说,衣物现在是在乌赫娜拉手中,或许和她好好谈谈,就能交出来救回宁启正。 众人先是一阵愕然,随即懂了云倩儿“好好谈谈”的意思。 说直白点,如果乌赫娜拉真能救活宁启正,云倩儿就同意让她进门。 当然,这只是他们这几个人的想法。 云倩儿真正的想法是:这个什么玉石蛊一解,自己那个什么破连心蛊也解了。到时候正好借这个理由甩脱渣男,简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严宽沉吟着问:“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直接派人去那边和她说清楚呢?” “不可。”云倩儿说道:“根据我们的推测,渣男身上之前还中了权欲蛊。而这个蛊,应该不是苗女所下。那么也就是说,现在一定还有人虎视眈眈。所以,咱们去找苗女一定要非常隐秘。” “我同意夫人的看法。”仇飞说道。 “那我也要去。”赵武瓮声瓮气地说道。 “可是侯爷离京这事不太好办啊。”严宽说道:“且不说圣上同不同意,只要侯爷离京,势必引起旁人注意。” 云倩儿说道:“我有办法。” 众人忙问什么办法。 云倩儿说了起来。 宁启正和她都是荆襄一带的人,对京城也都不太熟悉。现在就说反正已经药石无效,想带他回老家。即便最后不治身亡,也算是落叶归根。 回到老家之后,在屋中用另外一个石头代替,由赵武选出几个忠心的侍卫,不让其他人靠近。 她们则想办法带着玉石人,化妆潜行前往苗地,与另外一路的仇飞他们会合。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最为稳妥。 接下来的几天,云倩儿上表要求带宁启正回乡,严宽上下跑动辞官的事。 仇飞则安排各种自己离京的障眼法,同时加紧查阅与本案相关的一些资料和相关线索。 想不到的是,刑部这边居然又出了一个变故。 一个捕快突然暴毙在家中。 经仵作验尸,确定死者是因为饮酒过量而亡。 好酒之徒过度狂饮导致血脉出问题暴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何况这个捕快是出了名的好酒。 不过这事,还是被心细如发的仇飞发现了异常。 20.醉酒害捕快 仇飞第一次去侯府,也就是死了三个丫鬟的那天,死的这个捕快也跟着。 在去侯府的路上,这个捕快走到仇飞身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仇大人,我戒酒了”。 当时仇飞笑着说道:“你确实也太酗酒了点。不过其实也不用完全戒掉,少喝点就好了。” “不不,”那个捕快回答:“从今天起,以后滴酒不沾了。” 这件事在大多数眼里,会是这么一个判断:酒鬼说戒酒的话通常不可信。或许是戒了几天,又忍不住一下子放开量猛喝因此毙命。 可是在仇飞看来,这事太巧合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刑侦人员,凡是遇到“巧合”这两个字,都会立即警觉起来。 现场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外伤,体内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如果在之前,就算仇飞本人,也会判定那就肯定不是他杀了。 但现在正好在查侯府系列巫蛊案,仇飞也亲自看到被蛊毒迷惑的“自杀”者,因此就自然想到这种罕见的杀人方式——蛊杀。 仇飞叫来了清心子。 清心子翻开捕快的眼皮看了看,肯定地对仇飞点了点头:“是蛊。” 仇飞忙问道:“什么蛊?” 清心子答道:“醉酒蛊。” 说完开始解释了请来。 这种醉酒蛊非常容易让酗酒的人上钩。 长期酗酒的人,身体都会有很多不适的症状。 比较轻的就是上了酒瘾,每天不喝一点酒就难受。 稍微严重点的,不喝酒就浑身无力、手脚发抖、晚上睡不着觉。 再严重点的就是记忆力衰退、性格变得易怒,甚至出现痴呆症状的,也不是没有。 还有一点,凡是酗酒的人就难免会喝醉,喝醉之后就会十分的难受。 这就给了下醉酒蛊的人最好的机会了。 首先找到酗酒的人,告诉对方自己有一个什么什么祖传秘方。 服用了这种药之后,每天不喝酒也不会难受,喝醉了之后身体也不会难受。 对酗酒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通常都不会拒绝。 下蛊之人就通过这个方式把蛊毒下到被害人身上。 当下蛊人要谋害被害人时,就催动其体内的蛊虫。 -- 第24页 蛊虫发作之后,被害人就会控制不住的不断大量饮酒,直到酒醉而死。 判断醉酒而亡还是被体内的醉酒蛊夺走了生命,最好的办法就是察看死者的眼睛。 如果是醉酒而亡,那么眼睛里会布满血丝;如果是中蛊毒死的,那么眼珠就不会充血。 而死的这个捕快,眼珠中完全没有任何血丝。 至此,捕快的死因才算真正查明。 仇飞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侯府凶案的过程,他们去的时候,侯府中还只是死了一个丫鬟小翠。后面的两个死者,都是在刑部的人去了之后遇害的。 而后面两起凶案发生的时候,那个中了醉酒蛊的捕快在做什么? 仇飞脑中勾勒出了一副当时的画面。 首先是第一个凶手胡三,用有诱情蛊的银簪子杀死了丫鬟小翠。 趁着云倩儿去小翠房中,全府上下一阵混乱之时,将玉石人搬到了厨房的柴堆之中,然后把银簪子放在了隔壁厨房。 这时刑部的人来了,所有人都在被严密控制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最不引起人注意的,就是刑部来的人了。 这时厨娘张姐发现了银簪子,因为玉石人就在隔壁柴房距离近,于是就引发了诱情蛊,张姐遇害。 张姐出事后,酗酒捕快进去将银簪子拿到手里。 在大家都忙于厨娘张姐的事的时候,捕快趁人不注意,将银簪子放在了隔壁柴房。 接着就是柴房的小静出事后,醉酒捕快将银簪子拿了出去,交给最后畏罪自杀的胡三。 那么,捕快为什么会在去侯府之前,和自己说出戒酒的话呢?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捕快是被下蛊的人胁迫行凶的。 作为刑部的捕快,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尽管受到了胁迫,但他也能想到下蛊人事成之后将自己灭口的这种可能。 于是通过这种方式传达给仇飞一个信息。 假如事后不出事,那么不管他戒不戒酒,那句话都可以说是一句无意中的正常聊天。 一旦他除了事,仇飞就有可能怀疑到,从而根据这条信息去找到凶手,为自己报仇。 难道仅仅就是这么一条信息吗? 仇飞沉思半晌之后跳了起来:“来人!立即将那个捕快的所有酒友全部带回刑部,本官要亲自审问!” 酗酒捕快的那一句“我戒酒了”,不仅仅是提供了一个信息,更是提供了一条线索。 要知道,身为刑部捕快,各方面的警觉性是相当高的。随便一个人来给他推销什么药品,绝对不会轻易接受。 那么,下蛊的人是怎么能取得这个捕快的信任,从而能以献药的形式给他下蛊的呢? 只有一种可能,通过他的那个酒友圈子。 有人,甚至说不止一个人,服用过这种药而且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出现任何副作用。只有这种情况,才有可能让捕快放下戒备之心。 很快,捕快的酒友就全部被拿到刑部了。 去捉拿这些酒徒的时候,其中有三个人正在大碗大碗的拼命喝酒。 这三个人中,又有两个已经吐过几次,都吐出血丝了,仍然继续在大口喝着。 被拿到刑部之后,尽管都醉得不省人事,依旧嚷嚷着要酒喝。 仇飞命人将这三人牢牢绑住之后,和清心子仔细检查了这三个人的眼珠子。 尽管已经酩酊大醉,但这三人的眼珠没有一个充血的。 这完全证实了仇飞的判断。 下蛊之人先是在经常和捕快一起喝酒的这三个人身上下了醉酒蛊,然后他们在一起喝酒时,少不了会吹嘘。 因为身边的人证明了药效,于是捕快就上了勾。 直到第二天,三个醉鬼才先后醒了过来。 仇飞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服用过什么药?” 酒鬼很诧异仇飞是怎么知道的,于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确实,一个月前又一个游方道人找过他们,给了他们一颗“醒酒丹”。 这醒酒丹可是真厉害啊,不喝酒的时候不难受,喝酒喝醉了也不难受。 仇飞急忙问这个道人现在在哪里。 21.天下八毒 几个酒鬼就说不上那个道人在哪里。 接下来,仇飞动用了所有的渠道,最后得到了一个信息:那个道人也是天下八毒之一。 关于这天下八毒,刑部也是查找到了一些资料。 这天下八毒,是按照奇门遁甲排列出来的。分别分为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八毒。 所对应的就是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位。 天下毒王,就是每间隔八年在洞庭湖畔论毒,八方领袖者论之。 击败其它七方登顶者,方为“毒圣”。 从理论上来说,天下蛊毒者,均要听从毒圣的命令。 也就是说,不管你是何流派,按照地域划分,先要成为本方位的扛把子,才有资格“洞庭论毒”。 按照八门方位来论,正北为景,正南为休;正西为伤,正东为惊;西北为杜,西南为生;东南为开,东北为死。 按照吉凶而论,开、休、生三吉门,死、惊、伤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 但事实上这其中的变换往复,实在是无比复杂。 -- 第25页 运用时还必须看临何宫及旺相休囚。 有歌曰: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 意思就是说,不能仅仅看吉门兄门,也不是说哪门更厉害。其实每个门都厉害,都能决定生死。 开门居西北乾宫,五行属金。 乾卦是八卦之首,为天为父,于社会为首长;乾纳甲壬,乾位有亥,亥为甲木长生之地,甲又为十干之首,所以古人把对应乾宫的门命名为开门,喻万物开始之意,为大吉大利之门。考诸中国历史,几乎所有开国之君俱从西北乾位开创基业,开门之名不虚也。 开门属金旺于秋而休于冬,囚于春而死于夏。开门居乾宫伏吟,居巽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坤宫大吉,居兑宫旺相,居坎宫次吉,居震宫为迫。开门大吉,利于开业经商,征战远行,考学参军,婚娶乔迁,建筑贸易,添人进口,治病求医。 休门居北方坎宫,属水。坎水得乾金之生,于人为中男,上有兄下有弟,从容休闲;又坎宫处冬季最寒冷季节,万物休息冬眠,故古人命名为休门,乃休养生息之地。亦为吉利之门。休门属水,旺于冬季,特别是子月,相于秋,休于春,囚于夏,死于四季末月。休门居坎宫为伏吟,居离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坤艮二宫受克,居乾兑二宫大吉,居震宫次吉。休门也为吉门,利于求见领导和贵人,上官赴任,嫁娶迁徙,经商建造,但不利行刑断狱。 生门属土,居东北方艮宫,正当立春之后,万物复苏,阳气回转,土生万物,所以古人命名为生门,大吉大利之门。生门旺于四季月,相于夏,休于秋,囚于冬,死于春。生门居艮宫伏吟,居坤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大吉,居乾兑二宫次吉,居坎宫被迫。生门大吉,利于求财,特别是搞房地产、种植业、养殖业等。征战出行、嫁娶建造也为吉利。但不利埋葬治丧。 伤门居东方震宫,五行属木,正当卯月春分之后甲木帝旺之时,旺则易折;震卦主动,动则易伤;元帅甲子常隐于戊土之下,子与卯相刑,刑则受伤,故古人将震宫对应的八门命名为伤门。伤门属凶门,主人遭疾病刑伤之象。伤门属木,旺于春,相于冬,休于夏,死于秋。伤门居震宫伏吟,居兑宫反吟,居坤宫入墓,居坎宫生旺大凶,居乾宫受制,居艮宫被迫大凶,居离宫泄气。伤门为三大凶门之一,不利经商、出行、赴任、修造、嫁娶,经商易破财,出行易有灾,但适宜于索债、捕捉盗贼、渔猎、赌博等。 杜门居东南巽宫,属木。巽为长女,受乾父之冲克,又克坤母,与父母皆不和,故在家中处事杜塞不利;又巽宫位有辰土,既是水墓、土墓,又是辛金之墓。又八卦九宫均为阴阳对立统一格局,西北方为开门,与它对冲的东南方自然就命名为杜门。杜门属木,旺于春,相于冬、休于夏、囚于四季月,死于秋。 杜门小凶,也为中平。在人事上多主武官、军队、警察、公安、安全等具有保密检察性质的单位。杜门为藏形之方,适宜于躲灾避难、防洪筑堤、判决隐狱等,余事皆不利。 景门居南方离宫,属火。在家中为中女,克乾金之父,与丈夫中男坎水对冲,易动口舌,常有血光之灾;又景门正当日升中天,大放光明之时,但烈日炎炎,虽夏季景色美丽,但难免有酷暑之忧;又景门所在离宫正南方与正北坎宫休门相对,一个万物闭藏休息,一个万物繁茂争长,故古人命名为景门。景门属火,旺于夏,相于春,休于四季月,囚于秋,死于冬。居离宫伏吟,居乾宫和墓,居兑宫被迫,居震巽二宫生旺,居坤、艮二宫生宫。 景门小吉,亦为中平。宜于献策筹谋,选士荐贤,拜职遣使,火攻杀戮,余者不利,谨防口舌及血光火灾。景门多主文书之辈。 惊门居西方兑位,属金。正当秋分、寒露、霜降之时,金秋寒气肃杀,草木面临凋蔽,一片惊恐萧瑟之象;又兑卦为泽,为缺,为破损;又兑主口,主口舌官非,故古人将此门命名为惊门,与东方震宫伤门相对应。惊门属金,旺于秋,休于冬,囚于春,死于夏。居兑宫伏吟,居震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巽宫为迫,居坎宫泄气,居坤宫受生,居乾宫比和。 惊门也是三大凶门之一,主惊恐、创伤、官非之事。适宜斗讼官司、掩捕盗贼、盅惑乱众、设疑伏兵、赌博游戏,其余事不可为。 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死门与艮宫生门相对,万物春生秋死,春种秋收,故命名为死门。死门属土,旺于秋,相于夏,囚于冬,死于春。居坤宫伏吟,居艮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生旺大凶,居坎宫被迫大凶,居乾、兑二宫相生。 死门为三大凶门之一,不利吉事,只宜吊死送丧,刑戮争战,捕猎杀牲。 22. 不利断刑狱 在天下八毒中,又分为“正毒”和“偏毒”。 其中,东南西北四个正方向的为“正毒”,其他四个方向为“偏毒”,与奇门八卦相对应。 仇飞问道:“正毒比偏毒要厉害点,是这样吗?” 清心子挠了挠头:“也不能这么说。” 仇飞问道:“从名字上来看,感觉是这样啊。” -- 第26页 清心子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反问道:“大人觉得,是口腔溃疡难受,还是得了痔疮难受?” 仇飞一下子哑口无言。虽然这个比方很是恶心,但却颇为恰当。这两者之间没有直接的可比性,只能说都很难受。 要比较只能在同一种病症之间比较。比如都是口腔溃疡,看哪个人患病得更严重。 如果非要强行比较的话,那就是要看程度。轻微的口腔溃疡和严重的痔疮相比,肯定后者更加难受。 其中,生门、开门、休门为三大吉门。从总体上来看,开门大吉,休门次之,生门再次之。对应的八毒分别为东北生门长白山长生观休生子、西北开门嬴氏、正北休门玄武山丹青手。 死门、惊门、伤门为三大凶门。从总体上来看,开门大吉,休门次之,生门再次之。对应的八毒分别为西南死门大理董家、西方惊门狮驼山呼雷尔尔、东方伤门瀛洲岛矢浩。 杜门、景门为中平。杜门偏小凶,景门偏小吉。对应的八毒为西南福建武夷山金花婆婆、正南湘黔苗族圣女。 而这个下醉酒蛊的道人名唤“休生子”,即是长白山长生观一派的。 仇飞笑了起来:“那这下可好了,这个休生子是吉门的,应该是好事了。” 清心子讶异地问道:“大人怎会如此想?” 虽说八门有吉凶之分,但也是根据天时、黄道等等其他的情形来综合判断的。如果就这么简单按照地理方位就能确定,那也太草率了。 而且,即便是确定吉凶门,也有宜忌之分。就拿休门来说,是吉门。如果求见上司,上官赴任,嫁娶迁徙,经商建造这些都很好,但对于行刑断狱之事来说,就是相当不利了。 而咱们现在所行之事,正是断刑狱啊。 仇飞突然觉得很头疼。 下“权欲蛊”的金花婆婆是东南方的杜门主隐藏,下醉酒蛊的休生子是北方休门忌断狱。这冠军侯一下就惹到了天下八毒中的两个。 对了,还不止。还有下“诱情蛊”的那个苗女。 想到这里,不由得顺嘴问道:“对了,正南方的湘黔苗族圣女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清心子摇了摇头。 “不知道?”仇飞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圣女是谁。”清心子头摇得更加勤快了。 这件事可就是说来话长了。 提到苗族圣女,就得从苗族开始说了。 “大人知道苗族人是谁的后裔吗?”清心子问道。 “这个当然知道了。”仇飞答道:“相传是上古蚩尤的后裔。” “不错。”清心子说道:“可是您知道是怎么形成苗族,又和圣女有什么关系的吗?” 仇飞摇摇头:“这个我就还真不知道了,你说说。” 其实对于清心子的废话,仇飞早就不耐烦。但是这事事关本案中的嫌疑人,也就不得不花时间多听听了。 23. 上古时的事 这一切要从上古之时讲起。 在上古时期,人、神、鬼这三界之间界限并没有那么鲜明。 不管是人、神还是鬼,大家都住在地面上,属于是不同族内的关系。 直到后来,北方的黄帝炎帝和南方的蚩尤那一场大战,这一切就都改变了。 最早只不过是人类族群之间的争斗,结果到了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人类、神仙、鬼怪、走兽等所有的生灵全都卷了进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最开始,黄帝和蚩尤为了抢地盘,双方都率领着自己族里的人大打出手。 在战争的初期,黄帝九战九败。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呢?这就又从仓颉造字开始说起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在很长的历史时间里,祭祀和战争都是最大的大事情。 如果简单点解释的话,那就是通过祭祀得到力量,有了力量之后通过战争去抢地盘。 祭祀向谁祭祀呢?那就是神灵和鬼魂。 刚才说过,在当时人、神、鬼这三界之间界限并没有那么鲜明,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里就和后世有很大区别了。 简单点说,和后世“神是好的,鬼是坏的”不同,当时大家都还没有什么好和坏的区别。 这个“神灵”并不等于后来咱们认为的“神仙”,“鬼魂”也不是后来咱们认为的鬼魂,只是拥有一些人类所不具备的某种力量的族群。 在那个时候,大家相互之间的地位很平等。 因此,“祭祀”也和后世单方面祈求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好像和咱们后世之间相互交换做生意。 人类给神灵或者鬼魂一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用以交换一些自己所不具备的力量。 这样问题就来了,要想相互“以物易物”,就必须要有个大家都懂的方式。 于是,最早就是双方做一些动作、手势之类的进行沟通。 为了沟通更加便捷快速,这些动作就渐渐地规范了起来。比如说这么扭一下是什么意思,那么蹦一下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出现了用跳舞的方式来沟通的办法。 再后来,大家发现这个也有问题。不管再怎么规范,始终还是不那么便捷。 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语言和唱歌。 -- 第27页 有了语言之后,不仅是不同族群之间,就算是人类自身内部,沟通起来也方便多了。 就这么用跳舞、唱歌和语言一起组合起来,大家的沟通就完全没有障碍了。 这种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人们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不管是神灵还是鬼魂,都不可能一天到晚到一个地方不动,随时等着人类去做生意。 神灵飞来飞去,鬼魂飘来飘去,而且他们不主动现身的话,人类又看不到他们,于是经常会出现一个很郁闷的事。 人类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有没有神灵或鬼魂,就是自己在那里又唱又跳又说的,可人家根本就没看到,完全是白费力气。 于是就有了个聪明人,苦思冥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把要做的生意给画下来,放在这儿。这么一来,只要神灵或者鬼魂回来就能看到,就不用一直傻乎乎的在那里又唱又跳又说了。 于是,就出现了绘画。 24.专利的烦恼 有了绘画之后,神灵和鬼魂也方便了许多。 只要到一个地方就能看到:胡轱辘出一头牛,换保佑他生个儿子;张翠花出两只鸡,换治好她的月经不调,如此等等。 由于画画这种方式不受时间限制的优势,于是很快就推广开来,大家都按照这个法子来“谈生意”。 不过很快,就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绘画高手,于是画出来的图案大相庭径。张三画的马和李四画的狗,看上去都一样。 就算同样都画的是猪,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不同的猪。有站着的坐着的跑着的吃着的,有一看就知道的有需要看很久才能猜到的。 用来交换的猪牛羊也倒罢了,反正都是牲品,就算画得不像也能猜出来。可是人们所求的那些千奇百怪的事,那就让具备“超能力”的神灵和鬼魂都无法辨认出来了。 与此同时,画画的人类也遇到了伤脑筋的事。 因为人都是群居在一起,有很多事是需要很多人一起完成的。这就很难通过画画来解决了。 比如,就是想祈求得到保佑,明天能摘很多很多的果子。可是这个很多很多,难道就是在那里不断的画? 再比如,一个族群准备明天带上千军万马去讨伐另外一个族群,难道还得把所有的人和马一个一个的全部都画出来?等你画出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一个叫做仓颉的聪明人想出了办法。 他创造出了一种叫做“文字”的东西,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比如要去摘果子,就用“杏”代表那种具体的果子,然后用个十百千万代表数量。 明天我要去摘杏子,要摘七个。什么,七个不够?那就十七。还不够?那就七百、七千、七万……当了解到仓颉有了这个利器后,黄帝就派使者找来了。 使者传达的话的意思,按照后世的说法来说是这样的:“仓老师啊,你这个实用型新型专利好像还不错哦。不过你想到没有,你没有将之应用到市场的资金、人力和规模。要不这样,咱们黄董事长直接收购专利算了。” 仓颉最开始是不愿意的,他觉得自己能依靠这个发明成为比尔盖茨,要求黄董事长风险投资。 黄董事长的使者就说了:“仓老师啊,你上次半夜里爬了张寡妇家的门,二狗子都看到了。不过你放心啊,咱黄董事长没让他往外传。还有啊,你和李翠花那次在小树林子里头……” 仓颉急忙捂住黄董事长使者的嘴,达成了“技术转让协议”。 黄董事长的公关经理走了没多久,仓老师家又来了一个客人。 这次来的是另外一家集团公司老总蚩尤的保安队长。 蚩总的保安队长可就直接多了:“姓仓的,听说你倒腾出了个新玩意,咱蚩总想要。你给不给?不给的话老子揍你。” 仓老师急忙说了:“是有这么一个还不成熟的产品,不过已经和黄董事长那边签了协议。”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实话,仓老师马上拿出了技术转让协议给蚩总的保安队长过目。 25. 相安无事了 蚩总的保安队长看都没看一眼,抢过来就把协议撕成碎片塞进嘴里吃了:“啥啥啥?你说啥?我没听清楚。什么协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 仓老师快哭了。 这可怎么办?都是惹不起的大佬,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仓老师愁啊,一晚上都睡不着,连今晚去找李翠花的事都忘了。 聪明,人家还真的是聪明人。 很快仓颉就想出了办法,他造出了两份不同版本的文字。 一份是用眼睛看的,称之为阳文;另一份是用手摸的,称之为阴符。 然后把这两个专利分别卖给了两个大佬,谁也不得罪。 文化改变世界。 仓颉这么一个无意间的举动,最后引发了大动荡。 你说这仓颉造个字,怎么会引发大动荡呢。 事情是这样的,仓颉造出的阳文和阴符,分别给了黄帝和蚩尤,两种文字是以眼睛看和手摸来辨认的。 那么,用眼睛看的话需要什么呢?需要光。 对,只有在有光线的情况下,眼睛才能辨认清楚物体,包括文字。 -- 第28页 黄帝这边的人得到阳文之后,自然是需要白天书写并去祭祀。 而除了人之外,通常白天出现的,就是神了。 这么时间一长之后,黄帝这边的人就和神仙接触的更多,相互之间也就越走越近了。 而蚩尤那边得到的是阴符。虽说白天也可以摸,但肯定没有阳文方便。 阴符的优势,到了晚上就会显示出来。 不管你多黑,只要拿到这个东西用手一摸,就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了。 而晚上什么活动得罪活跃呢?那就是鬼魂了。 于是时间一长,蚩尤族的人和鬼魂之间,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人类之所以和神鬼做交易,是因为神鬼有人类不具备的一些力量。 原本大家都是既求神有求鬼都一样,也就相安无事了。 但现在双方越走越远,就出来了这么一种情况。 “神啊,昨天俺们先看到一头鹿去捕猎,结果被蚩尤族过来抢了。” “他们这样做太不对了,你们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呢?” “俺们争了啊。可是他们人多,说不过俺们,就上来打了俺们一通。所以现在俺们来祈求您给点力量俺们,明天去和他们再干一场。到时候打赢了,鹿的大腿就送给您。” “行,我给你们每人加一百斤的力量,去讨回公道。” 而另一边的情形是这样的: “鬼哥,在吗?” “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个字就是在吗在吗?有事说事,问推荐不回。还有,再发抖动就拉黑!” “昨天我们和黄帝那边的人干起来了,那帮孙子打不过咱们,然后跑去找神仙加了个BUFF增加20%伤害不说,还附带减速效果。然后今儿个咱们团战全灭,太气人了。你能不能帮帮咱们,只要能出这口气,那只鹿咱们不要了,全部都给你。” “哦,我知道了。这样,我给你加个蓝BUFF,减少技能冷却时间,增加回蓝速度。” “啊那太好了,谢谢哥。” 26爆发团战 于是乎,黄帝和蚩尤就不断爆发团战。 双方你来我往,渐渐都发育的六神装了。于是双方都起了同一个心思:一波推高地。 就这样,爆发了大规模的团战。 既然是大战嘛,那自然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分出胜负的。只要有力气,白天打了晚上继续打 这样一来,阴符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大军作战,调度和通信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黄帝这边的人即便白天或者晴天辛辛苦苦取得了一点优势,只要到了晚上、雾天,又或者丛林、沼泽之类复杂地形,便会出现迷路之类的问题。这时候,你送去的信都看不到有什么用?何况,连老大自己都看不到,怎么抹黑写字? 而这个问题,对于用阴符联络的蚩尤方来说,就完全不是个问题。 送来了一个牌子?嗯好,我摸摸。 哦,靠左边有一大堆敌人,靠右边只有百来个,咱们现在先去围殴这伙人。嗯好,回去告诉首领,咱们这就动身。 于是乎,黄帝这边就被打得满地找牙,连打九架都输了。 这时黄帝就急了啊,于是亲自去找到神仙。 “老大啊,看来你这个红BUFF没鬼的蓝BUFF厉害啊,你看你看,俺眼睛都被打肿了。” “胡说八道!你自个儿玩得臭,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俺是你的人,蚩尤是鬼的人。就算我不行,人家也会觉得是你不行。” “唔,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啊……” “何止是一点道理啊。老大你还不知道吧?鬼到处吹牛鼻,说什么蚩尤把我打得不认识爸,你要敢出手他就能打得不认识妈!” “我放他娘……咳咳,素质,素质。鬼真的这么说?” “我骗您干嘛?”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嘛。这事您要真不管的话,俺也只能去求鬼去了。” “站住!我有说我不管吗?” “嘿嘿,俺就知道老大不会不管的。” “只是,这好像不太合规矩啊。”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看这样行不行?只要您帮俺打赢了,明年一年,哦不,还有后年,俺们每天都给您送只羊腿,不提任何其他附加要求。” “敞亮!就这么定了。这样,你去找我妹子,她那里有本《奇门遁甲》,里面能造指南车,你们就不怕迷失方向了。” 于是乎,黄帝就造出了指南车,终于打了翻身仗,蚩尤被打得满地找牙。 这下蚩尤又不服了,于是又去找到了他鬼哥。 双方签订了一份契约,也便是后世所说的《蚩尤契约》。 契约的内容不得而知,总之得到这玩意后,蚩尤又把黄帝差点撸了个秃噜瓢。 黄帝知道之后急眼了,丫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要知道蚩尤现在掌握的呼风唤雨、驱虫使兽之类技能,原本只属于鬼神界,怎么能传给凡人呢? 于是乎,神仙就又和黄帝达成一项协议,获得了鬼神双方一直都垂涎欲滴的“念力”。 对于鬼神来说,念力对修行和法力的帮助,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人类虽然各方面的能力不如鬼神,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人多。 -- 第29页 念力这个玩意,如果简单点理解的话,就是精神力量。 27. 能不能简洁点 27.能不能简洁 一个人或许没什么,但若是成千上万人每人贡献出一点点的话,那就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字了。 神仙的法力有点类似于人类练武功中的“内力”。 虽然无形无质,看不见也摸不着,但这种力量却真的存在。 内力的来源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另外一种就是外界给你的。比如什么老前辈圆寂之前,将多少年的修为给你打通任督二脉之类。 简单点解释,就是信徒去庙里烧香拜佛颂佛号,你所祈求的那个神仙就会得到“念力”的加成。 也就是说,相同等级相同修为的神仙,比如咱两都是罗汉,本身修炼出来的内力也差不多。但是你得到的香火比我多,那么法力就比我高超了。 那这么说,是不是罗汉得到很多的念力,就能打得过佛呢?不是的。 这里又有一个上限的问题,姑且称之为“念力池”。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这个等级,最多就只能装这么多水,多了也溢出来没用。 而我的池子比你大,虽然没装满,但也比你水多。何况我自身修为的内力本身就比你强。 这就是所谓的“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黄帝和神仙的交易也就是如此,以后人求神仙办事,就要去烧香请愿。人付出了对自己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精神力量”去供奉神,换得对自己有用的好处。 神佛选中了人类心灵中的“善”,并由此劝人为善、与人为善。 更由此,神更加升级成了佛。 事实上,蚩尤和鬼的交易,其根本性质是相同的。 区别在于,他们选中的,是人性中的“恶”。 鬼也由此升级成了魔。 后来,双方的架越打越大,神和鬼也都参与进来。 最后,人类天性中的“善”战胜了“恶”,蚩尤和鬼怪一方彻底战败。 这场战争之后,才开始分出了三界。 从此,神居住在天上俯瞰终生,人走在地下庸庸碌碌。而鬼呢,就被赶到了阴暗潮湿的地府。 “你叽叽歪歪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仇飞忍不住问道。 “我这不是在告诉你苗族的起源吗?”清心子答道。 仇飞抓狂地说道:“你能不能简洁一点?” “不能。”清心子答道。 “为什么?”仇飞都快吐血了。 “因为天下所有的巫蛊之术都和这个有关。”清心子非常认真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仇飞也只能愤愤地让他继续讲下去。 从此后,人间便是炎黄二帝胜者为王,被尊为正义的一方。 与此同时,神仙也便成为了正义的一方。 而蚩尤则被主流史学描述成坏人。而帮助过他的鬼怪,自然就和他一起,被归为邪恶的了。 为了避免以后再有人和鬼怪混到一起,后世又遇到像蚩尤这样的麻烦,上天和黄帝都严厉禁止使用和传播阴符,只要是用阴符记录任何东西,一概毁去。 不得不说,这件事他们做得很彻底。 若干年后,世上再无用阴符记录的东西了——除了一样例外。 这件东西就是蚩尤人皮。 后世所传说的蚩尤临死之前,将阴符纹在自己身上,这一点确实没有说错。 听到这里,仇飞叹道:“由此看来,黄帝还是非常仁义的。按说,阴符所录,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蚩尤皮了。黄帝能留下来,也算是顾全蚩尤之英雄了。” 清心子不屑地哈哈大笑:“人们总是想的太善良了!你知道蚩尤皮有多重要吗?作为黄帝来说,即便宽宏大度到让天下所有的阴符流传,都绝对不会让蚩尤皮存在!蚩尤皮能流传下来另有隐情。” 于是继续开始解释。 蚩尤皮上所记载的内容,里面记录了他所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法门。其中就包括各种行兵布阵,呼风唤雨,驱兽使鸟之术。 而最重要的是前胸心口处的内容。据传闻,是最初蚩尤与鬼界达成的契约。 契约具体内容无人知晓,但只要拥有这份契约,就可以获得鬼界的帮助。 而蚩尤皮能流传下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名忠心耿耿的侍卫早就防备着有情况不好的一天,于是将自己身上纹满阴符。 蚩尤兵败被困又身负重伤之时,这名侍卫便换成蚩尤的模样,而真正的蚩尤则在其他几个忠诚手下的掩护下突出重围。 由于身高体型个方面都相仿,黄帝一方的人杀死假蚩尤后,便扯开衣服查验,发现了阴符纹身,便确认是蚩尤真身。 为了避免蚩尤纹身泄露,黄帝当即令人将蚩尤尸体焚烧。于是这件事便一直没有暴露出来。 蚩尤虽然逃出了包围圈,但终因负伤太重,英雄魂断。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身上纹的这些阴符有多重要。于是在临终之前便施展了法术,将这些阴符全部隐去。只有具备他正宗血脉的后裔,用中指血涂抹上去,方能显现出来。 仇飞不解地问道:“那怎么又会说天下巫蛊之术都和这个有关呢?” 清心子白了仇飞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急躁啊?” 仇飞还是忍不住不解地问:“也就是说,世上能认识阴符的,只有那个拥有蚩尤契约的人?” -- 第30页 清心子答道:“这个你倒是猜的差不多。你说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年,不过到了周朝分封之后就变了。” 这事就又要从道家说起了。 提到道家,世人皆知老子李耳是祖师爷,但若是真正要论其渊源,就要追溯到泰谷二皇,即伏羲、神农时期。后经黄帝、伊尹、太公、辛甲、鬻子等人,到春秋战国时期老子总结前人大智慧,取其精华,从而正式形成“无为无不为”的道家思想。 阴符重出人间这事,就得从鬻子说起。 鬻子的“子”是一个尊称,他本人叫鬻熊。 鬻子是周文王姬昌的老师,协助起兵灭商,被封为周朝首席火师。他的子孙从这一代开始起,便改姓熊。 后来,他的曾孙熊绎被封为子爵,建立了楚国。 熊绎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被分封在仅仅只有五十里的南蛮之地。 这熊绎当时可叫一个惨啊,到了封地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那肯定是得先建占卜和祭祀的宗祠类的庙宇了。 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把个小庙堂建起来了。 可是他得连用来祭祀的贡品都没有,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于是熊绎便带着人跑到隔壁鄀国去偷了一头还没长角儿的小牛。 可是鄀国小牛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找来,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于是熊绎便和几个好哥们连夜宰杀后祭祀。 这便是楚人偷牛的典故。 直到后世,楚人祭祀都是在夜里进行。 周成王分封诸侯以后,在岐阳盟会诸侯。熊绎和那几个一起偷牛的好哥们异常高兴和激动,这可是楚国有史以来第一次以诸侯身份出席朝廷召开的盟会。 可是去的话总得带什么礼物吧。可是穷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 于是熊绎亲自去砍桃树枣树,又亲手做成桃木弓、枣木箭作为贡品,然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到了岐阳,举行盟会仪式之前,诸侯们均散坐会场四旁。能参加这样的盛会,熊绎这个乡巴佬心中可得意了。看着丰盛的祭品,心里暗自盘算着到时候带哪些东西回去,给咱们楚国的兄弟们都尝尝。 没多久,就有大臣出来请各诸侯入席,可是一直到最后都还没有点到熊绎。 正想找人打听打听时,一个奴仆模样的人过来对他说:“你,速去安放滤酒祭神用的香草、和用以标明天子和诸侯席次的木牌,然后再去看守大庭前的火炬。” 熊绎还以为是找错了人,连忙自我介绍说:“我可是楚国的诸侯!” 奴仆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知道你是楚子,今日侯伯以上方可入席。你一个小小子爵,又是蛮夷之族,何以入席?天子之命你敢违抗吗?赶快去!” 熊绎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但在又不敢发作,最后忍着气含着泪去做下人的事。 再说那帮一起偷牛的小兄弟,算定熊绎的归期。便组织十里长队迎接,准备欢欢喜喜庆贺热闹一番,以扬国威。 没想到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回来了。 兄弟们先是纳闷不解,接着便纷纷问起是怎么回事。 熊绎便讲述了在岐阳盟会因国小位卑受辱的事。 众人越听越气,更是有性子急的跳起来要去拼命。 熊绎见此情景,缓缓开口说道:“兄弟们,是,咱们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咱可是真情真意去侍奉他周天子啊。哦,就因为咱们楚国穷,地盘小,兵将少,就可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就这么欺负我们!老子心里不服!” 铺天盖地的声音响了起来:“楚人不服周!不服周!不服周!” 于是几千年来,这句不服周就一直成为了楚人的口头禅。也便是从此,拉开了一个强大国度八百年的序幕!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蚩尤皮,也便因此重出人间。 28.就得拳头大 28.就得拳头大 熊绎见时机成熟,便继续说道:“各位兄弟,要我说啊,什么子爵伯爵的,都是屁话!要想腰杆子硬,不被人欺负,咱们就得拳头大。现在若是与中原对峙,是自取灭亡。等咱们有钱、有人、有粮,还怕个卵啊!” 众人虽然群情激昂,但想到这南蛮之地的自然条件,未免叹了叹气。 熊绎长身而起:“昨晚有个老神仙给我托梦了。告诉我说只要齐心协力,神明会帮助我们的!你们不信啊,老神仙把他的坐骑都送给我了。” 说完打了个唿哨,天际飞过来一只巨大的鸟,蹲在他的肩膀上。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只凤。与普通凤凰七彩羽毛不同的是,这只凤凰通体黑色。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只凤凰竟然有九个头! 没人再怀疑熊绎说的话。楚人长居南蛮之地,原就性悍,先是受周王室之辱,后是首领有神仙相助,此刻完全是齐心合力了。从此,熊绎带领那群一起偷过牛的楚人,用荆竹树枝编制成的大车,穿着破烂的衣服,去开发荒山野林,在自然条件很差的荆山生存发展。 慢慢地,他们逐步向当时还没有政权的更南方、更蛮夷的广大区域发展。再慢慢地,和东边、北边、西边的干起仗来,在熊绎的带领下,战无不胜。自此,筚路蓝缕就成了形容创业艰辛的代表成语。 短短几十年,楚国疆土不断扩大,财富昌益增多,军事力量不断增强。不知不觉间,熊绎与曾经轻视过他的周成王均与世长辞。 -- 第31页 周成王的孙子周昭王姬瑕,看着日益强大的楚国,心中忧心日甚。 一天,一个大臣对周昭王说:“如今楚国不但自己不派人来进贡,还不让南方其它部族进贡。这种目无天子的行为如不惩罚,往后天下人眼中还有周王室吗?” 周昭王一听有理,正好以这个借口出兵。 于是,为了教训已经不再顺从自己的楚国,于周昭王十六年,亲领大军首次讨伐楚国。 《竹书纪年》记载:伐楚,涉汉,遇大兕。 强大的周军越过被当时视为天堑的汉水,向荆楚腹地挺进。 楚国虽较立国之初,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军事实力与以前相比,也有了很大进步,但毕竟只有几十年,依旧无法与周军抗衡。 于是只能借助深山老林,不断派出小股楚军的袭击。 一些毒蛇猛兽,尤其是性情凶野的犀牛群“大兕”,更是给周军添了不少麻烦。 尽管如此,仍然不是周军正规部队的对手。 最后,周昭王取得了胜利,掠夺了大量的物资财宝。 但是,楚国的有生力量不仅没被消灭,反而因为仇恨发展得更加迅速。三年后,也就是周昭王十九年,深受上次伐楚之战的鼓舞,获得颇多的周昭王为了彻底打垮楚国,将其消灭殆尽,再次率军南下伐楚!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周昭王便觉得楚国根本没有像样的军队敢于周军正面相抗,更何况己方对地形有了一定的了解,于是自己就没去,而是派祭公辛伯率领大军伐楚。这一次的周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骄兵悍将渡过汉水之后,仍不见一个楚军,以为和上次南征一样,楚国无大军抵挡。 此时,一阵雷鸣般的鼓声响起,前后左右涌来无数的楚人,周军被打得大败而逃。周军大部丧失。侥幸逃出的主帅辛伯惧怕昭公降罪,于是上表“天大日,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也就是说,渡汉水时,阴风骤起,气候恶劣,将士惊恐,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天时地利。 周昭王大怒,决定再次伐楚。 五年之后的昭王二十四年,周昭王再次亲率六军,第三次攻打楚国。 按照周王朝军队建制的规定:周天子拥有六军,大诸侯国拥有三军,小诸侯国只能拥有一军。周昭王此次率六军伐楚,说明了是举全国之兵而为,其用兵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在西周的历史上都极其罕见。 这从侧面证明了,周昭王欲一战定乾坤,将楚国从远古时代的地球上抺去。 而同一时刻,楚国全体国民也知道,这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楚人同仇敌忾,就连年老体弱妇女和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都高呼着“不服周”的口号,纷纷自告奋勇要求前往作战。 这一次楚人没有使用伎俩,而是选择了硬碰硬的正面决战。就在这种赴死如生的士气中,周军被打得溃不成军。祭公辛伯急忙保着昭王杀开一条血路逃跑。他们逃到汉江边,忽然发现岸上有几条新船,便慌慌张张推船下水渡江。船刚到江心,一下子散成了无数块木板。 原来,楚人料定昭王兵败后,必定从这里渡江,于是就用树胶把木板粘起来做成船,放在岸边。船到江心,树胶溶化,船就散架了。 这次伐楚,周军全军覆没,就连周天子昭王自己,也落江而死。周王朝的大臣们不敢举行葬礼,怕把这不体面的事张扬出去,只得悄悄地把昭王埋葬了。只留下一个语焉不详的记载——“南巡不返”。 讲到这里,仇飞又忍不住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这和蚩尤契约有什么关系。” 清心子微微一笑,反问道:“想想他们最后的决战,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仇飞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想不出来。” 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这中间确实有疑点。” 楚国从熊绎建国,到昭王即位,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扩张地盘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一个只有五十里的小诸侯,就算再怎么样,几十年间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口。在短时间内扩大地盘的那些人口,比如之前的土著,从心里不会认同自己是楚国人。遇到战乱时,不会出力打仗。更不可能出现刚才说的妇孺都报名上前线决死的现象。 清心子哈哈大笑说道:“不愧为刑部官员,稍作分析便一语中的。当时周天子六军尽出,比整个楚国的人都要多。更何况在战争中,平民与军人的差距,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也就是说,尽管楚人有决死之心,但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按道理来讲,若是正面硬刚,楚人应该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其真正原因在于楚人得到了蚩尤契约,在其帮助下打败了周军。 说道这里,清心子又问道:“如果我说《史记》中关于尧舜禹禅让是假的,你信吗?” 仇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回道:“尧传舜,舜传禹,作为千古美谈妇孺皆知,这么会是假的?” 清心子叹息道:“毕竟写史书的人,不一定是事件的亲历者。即便是亲生经历,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所看到的也不完全相同。埋在黄土之下的很多真相,与史料记载中不完全相符,这完全可以理解。” 仇飞点头表示同意。 清心子继续说道:“可在这件事上,不是不完全相符这么简单。甚至是完全相反。” -- 第32页 仇飞说道:“别卖关子了好不好?” 清心子便又开始讲述起来。 这要从一本出土的名为《竹书纪年》的书讲起了。这是夏冬占国时期,委鬼国史官所编撰的一部编年体通史。因为深埋地底,因而躲过了初皇帝焚书坑儒,本朝被盗墓者所发现。其中部分史料与其它史籍记载相同,比如前面讲的周天子三次伐楚的相关记载。而又有一部分,与宫廷正史所录截然不同,禅让之事便是其中之一。 在《史记》中,尧帝因为品质高尚,被大家推举为首领。因为儿子丹朱品行不端,不适合继承王位。之后便传位给以孝道闻名的女婿舜。舜年老后,便将位置传给了治水有功的禹。是为禅让制,公天下也。 但是《竹书纪年》所记载的,却与之完全相反。“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按照这种的说法,尧帝并非要将部落交给舜,而是要给自己的儿子丹朱。舜发动政变成功,将尧囚禁致死,而他的儿子丹朱也被流放。按照《竹书纪年》的说法,之后舜传位给禹,也不是主动禅让,而是被权臣禹放逐远方而死。 而在同一时期里的《韩非子》对于尧舜禹的禅让,同样持否定的态度。《韩非子·说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由此可见,《竹书纪年》所载,并非孤证。 仇飞略作思考之后说道:“《竹书纪年》这本书,我也有所耳闻。作为古籍,研究是挺有必要的,但不能以此论定,其记载就绝对准确无误。” 清心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关于尧舜之间禅让之事,这里姑且不谈。就讲讲对舜传禹这事的一些看法吧。” 仇飞不耐地说:“我就希望你说快点。” 清心子开始提出他的质疑。这还是得从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讲起,也就是大禹治水的始末。 29. 还传位与之 鲧犯了什么错误呢?也就是因为治水不力。这本来是个可轻可重的错误。往轻里说,是能力不够。从重来判,也最多算是一个渎职罪。尧判决鲧流放,本身就是“从重从快”了。 再看看舜是怎么继位的?舜继位的主要功绩就是“流四罪”和“平四凶”。也就是说,便将原本已经被流放的鲧杀于羽山还不够,还将他列为四罪之一,背负千古骂名。 与鲧同时并列四罪的,还有共工、三苗和驩兜。而这四个人,除了舜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当时尧最得力的几名臣子。几人成为四罪,也就是说尧身边都是小人。那是不是说,尧自身没有识人之能,而是个不辨忠奸的昏君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很明显,就吻合了《竹书纪年》里所记载的“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了。反过来说,如果尧是明君的话,那么是不是说,“四罪”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冤枉的。而整治他们的舜,这件事就谈不上什么丰功伟绩了。 何况,治水这件事本身就疑点众多。鲧因治水不力被杀,而他的儿子继承并成功,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鲧是最好的水利专家,对治水方面经验丰富。即便他的治水方案有问题,那么在长达九年的的时间内,不换人而让他一直按照错误的方案执行,最高领导尧有没有责任呢? 再者,既然否定了鲧的方案,那么就应该找到能提供合适方案的人选。正常来说,家传的绝活思路都是相同的。这种情况下,长期接受家传思路的禹,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水神共工和儿子后土要合适得多。但为什么舜还是让鲧的儿子禹来继续治水呢? 作为禹来讲,自己的父亲仅仅因为能力不行被杀,心里没有怨恨吗?如果禹完全没有想法,孝字何在?也就是说,大禹治水,多少都在孝这个字上有所欠缺。舜原本就是依靠“孝”的德行,被尧相中并将两个女儿嫁给他,从而崭露头角的。更是以二十四孝之首,流传千秋万世。 以孝治国的舜,任用孝方面不那么完美的禹,后来还传位与之,这未免也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再联想到舜最后的结果,就更令人起疑了。 按照《史记》的说法: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尚书》的记载就比较模糊:陟方乃死。《淮南子》是这么说的:舜荐禹于天,使禹摄政。有苗氏叛,南征,崩于鸣条,殡以瓦棺,葬于苍梧九疑山之阳,是为零陵。按照《竹书纪年》记载又不同:鸣条有苍梧之山,帝崩遂葬焉,今海州。 不同的史书,记载的都不尽相同,这又为什么? 所谓考证考证,有一点是前提,谓之孤证不立是也。不如先抛开各种记载的的异,先取其同,就应该是最接近于事实的了。 在这些记载中,无论说的苍梧、九疑山、零陵、海州,舜死于南方蛮夷之地是无误的。那么问题就来了,舜去人烟稀少瘴疠丛生的南方干什么?如果是巡视的话,苍梧一带都没什么人,也没有派驻地方州府。去一个路途遥远,既不是经济文化中心,又不是军事关防重地的意义是什么? 按照某些说法,是去征讨三苗。这种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就算是要去征讨,苍梧远在千里之外,为何不派得力将领前往,而非得亲自征讨?即便是非要御驾亲征,跑那么远打仗,所带军队少不了吧?若算上后勤运输,必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为何史料中没半点用兵的记录? -- 第33页 还有些说法是去和猛兽搏斗而死,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舜帝已是百岁高龄,自己能不能走到千里之外的苍梧都很成问题,还能和恶龙搏斗并除害,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再结合两位妃子听闻死讯后,赶到湘地投河而死,正确答案便昭然若揭了。 因此就有了几个结论。 首先,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禅让之事。黄帝、颛顼、帝喾、尧、舜被奉五帝。黄帝传其孙颛顼,颛顼传其侄帝喾,帝喾传其子挚。挚不仁,诸候立挚的弟弟尧为帝。 也就是说,从黄帝开始,不说父死子继吧,也至少是有血亲关系传承。但到了尧这里,突然来个禅让,这就很有问题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国之君更不可能轻易改变并没有出太大问题的决策,何况是继承人选立这么重大的事。 即便子不肖,还有兄弟、侄、孙等人,怎么也轮不到舜这个当女婿的来继承吧。虽说舜是尧的女婿,但毕竟是外戚。在尧之前,没有过外戚继承的先例。在舜之后,也没有过女婿继承的后来者。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而舜得其位,原本就不是所谓的禅让。至少,绝不是尧心甘情愿让给他的。 舜利用为尧所用之机,逐步发展培植自己势力,并将终于尧或者其子丹朱的大臣铲除。取得实际权力后,将尧隔离软禁,切断他与外界联系,最终攀上权力的顶峰。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仅不用背负“弑君”的骂名,相反还是顺天命的贤者。 说到这里,清心子斜着眼望着仇飞:这套做法,是不是很耳熟?” 仇飞故作糊涂:“完全没听过。” 清心子冷笑道:“只不过某些人做得更加直白,弑兄弟而囚其父,令其父不得不退位当有名无实的太上皇而已罢了。” 仇飞满面怒色说道:“你若再影射当今圣上,吾必立马治你死罪!” 清心子不敢分辨,继续说了起来。 那么也就是说,鲧、共工、三苗和驩兜四人被治罪的真正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支持尧的儿子丹朱,反对舜继位。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说得通。 尽管鲧采用“堵”的方式治水未能成功,但也不是毫无效果。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强。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逐步积累了经验并开始反思。就在这个时候,尽管名义上的领袖还是尧,但舜已经掌握了实际权力,双方力量争斗的结果,是将鲧流放。 而此时,鲧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于是,他就将自己对于治水的一些思路告诉了儿子禹。舜正式登上大位之后,派人去杀了鲧。但是,水患仍在,而且不得不派人去治理。有能力治水的人并不多。除了已经被杀的鲧之外,也就算水神共工了。但共工也被判了罪,共工之子后土自然不肯去接手。 就在这时,鲧的儿子禹就同意了担当此任。事实上,禹对杀父之仇并非没有怨恨,相反发誓要报仇。他所采取的方式就是暂时隐忍,“三过家门而不入”,通过十三年的艰苦努力,彻底解决了水患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在民间得到极高的声望之外,还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一帮势力。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皋陶。皋陶不仅在朝中主管司法,更是东夷族的首领。可以说,是妥妥的实力派。 禹与皋陶达成了协议,由皋陶扶持禹上位,将来这个位置传给皋陶。于是在皋陶的支持下,禹顺利即位,并对众人明示,将来会将位置传给皋陶。但禹并未传位给皋陶,其原因是在禹上位后的第二年,皋陶便一命呜呼了。其中原因,就颇有点令人寻味了。 这也就是人称的“上古四圣”尧、舜、禹、皋陶中,为什么只有皋陶不是帝王的原因。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总之,禹在掌握大权之后,就要对付舜了。巡视也好,狩猎也罢,随便找个理由,反正实际上就是将舜流放。因为在当时,被驱逐到瘴疠蛮夷之地的,就是犯了错误的流放者。但是仅仅是流放还是不够的,于是便又派人将其诛杀于九嶷山。 这样才算彻底地报了自己的父亲鲧,当年先被流放再诛杀的深仇大恨。 讲到这里,清心子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所以说,哪有什么仁义道德?” 仇飞喟然长叹道:“此言差矣。你啊,身为方外之人却如此极端,委实不好。” 清心子冷笑道:“难道不是?” 仇飞摇头道:“诚然,史书所载并不一定和事实完全相符。同样,我也承认每个人都可能有阴暗的一面。但是……” 清心子不服地问道:“但是什么?” 仇飞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清心子问道:“什么问题?” 仇飞凝视着清心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世间只有这暗黑的一面,人性中没有了善良和真诚,又会如何?” 清心子目光有所呆滞:“如何?” 仇飞沉声说道:“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尔虞我诈、你争我夺、恃强凌弱,没有了悲天悯人,没有了爱,那我们与畜生何异!” 清心子一时语塞。 仇飞说得激动起来:“你因为自己个人的得失,眼睛只去盯着阴暗的部分。为什么不看看尝百草中毒身亡的神农?不看看养蚕制衣的嫘祖?不看看取火照明的燧人?不看看除蟒射日的后羿!” -- 第34页 30.凭的是什么 清心子眼里闪过一丝羞惭之色。 仇飞继续说道:“就拿你刚才不以为然的人来说。若不是帝尧昊天历象,分四时成岁,哪有如今五谷满仓?我看你饿的吃不上饭时,还有没有力气和精力在这里说三道四?” 清心子:“这……” 仇飞毫不留情:“再拿被你认为是大阴谋家的舜来讲。若不是他巡狩四方,分十二州,以德育人,教化民众,建立起天下的管理架构,恐怕你现在身边不断匪患四起不得安宁。以阁下之文弱,财产妻儿且不说,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问题吧?更不用说大禹治水,利在千秋万世!” 清心子低下头,不发一言。 清心子冷哼一声说道:“你扪心自问,若是你,能否做到他们那样?我再问你,就算你高居庙堂,你又如何?你就没有做过亏心事?没有过阴暗的想法吗?!” 清心子摆了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仇飞继续说道:“人能成为万物之灵,凭的是什么?” 清心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应该是这个比其它动物强。” 仇飞说道:“不!论力量不如虎,论速度不如豹,论游水不如鳄,论爬山不如猴,论飞翔不如鸟。就算是狡诈,有时候也不见得比狐兔强多少。” 清心子喃喃地说道:“那为什么?” “人情!”仇飞答道:“因为慈,后代不仅得到繁衍,还得到了更好的教育;因为孝,年老得到照顾。因为忠,集体得到凝聚;因为义,群体得到团结……这些,都是我们人类所具有的感情。” 清心子抬头望着仇飞。 仇飞继续说道:“尽管动物也有乌鸦反哺、舐犊情深这些,但都不像人一样,有着整套的感情体系。也正因为人的感情如此复杂,自然就会包含嫉妒、仇恨等等恶的一面。” 清心子点头表示认可。 仇飞轻声说:“但几千年来我们人类发现,要维持这个种族长久恒远地走下去,只有依靠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如果我们整个人类选择了恶,且不说其他物种,仅仅是自相残杀,已经足够毁灭自己了。可以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选择善良,就是一种自我救赎!” 清心子叹息一声,双手作揖:“受教了!” 仇飞笑道:“呵呵,扯远了点。咱们还是继续谈蚩尤契约的事吧。” 清心子点点头,继续讲了起来。 舜被流放到南方之后,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和女英思夫心切,便不远千里寻了过来。 二妃过洞庭湖时,浊浪滔天。船只被风浪阻于洞庭山。这时收到了禹帝已死的消息,二妃悲痛欲绝,扶竹南望,涕泪纵横,点点泪珠洒于竹上,呈现斑斑点点,因此成了现在的“湘妃竹”。后携手双双投湘江而亡。 乡人念其恩义,为二妃立墓刻碑,尊为“湘君”,洞庭山也改名为君山。 不料,原本只是普通竹子的化为湘妃竹之后,却引出了失踪已久的蚩尤契约。 当年,怀揣着契约的蚩尤后人一路南逃,可能是黄帝知道了蚩尤后代中有一人逃亡南方的消息,于是就派人追杀过来。 蚩尤后人在洞庭山上,看到已经追到洞庭湖边的追兵,深知在劫难逃。 情急之中,在地下挖了个坑,将蚩尤契约和一双儿女埋了下去,上面插上竹子供他们呼吸。 不久后,追兵便追了上来。蚩尤后人将追兵尽量引到远处之后,自尽而亡。 等追兵走了之后,一双儿女便爬了出来。 兄妹两商量了一番,决定继续南逃。 由于蚩尤契约带在身上实在太过危险,就由哥哥重新找了颗竹子,将蚩尤契约置于其中。 兄妹两一直逃到更南的地方,终于安定下来。 岁月如梭,两人渐渐地长大了。 有一天,哥哥把妹妹叫到一边,严肃地说:“当今大势已去,就凭我们兄妹二人,别说报仇雪恨了,就算回故乡都已经不太可能。” 妹妹哭泣道:“那怎么办?” 哥哥说道:“我们身上流淌的,是伟大的蚩尤的血脉。所以目前来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一支血脉流传下去。” 妹妹点点头:“说的对。” 哥哥摇摇头:“所以,我决定就在此处娶妻生子,将我们的种族延续下去。所以我们兄妹两,就再此分手吧。” 妹妹大吃一惊:“哥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哥哥说道:“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妹妹问:“什么任务?” 哥哥说道:“我的任务是尽可能地繁衍族群,另外就是守护好埋藏蚩尤契约地点的秘密。而你的任务,除了保留识别阴符的能力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定期放出自己的血液,想个办法保留下来。” 妹妹说道:“那也没必要撵我走啊。” 哥哥望着远方高高的山脉,坚定地摇摇头:“不,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在这里繁衍后代,必定要与这里的人融合。将来人多了之后,难免不会出现不肖子孙或者族群内部争斗。到时候,我们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妹妹说道:“那怎么办?” 哥哥继续说:“我已经收到消息,黄帝已经下令全面销毁阴符记录。下一步,应该会将所有学阴符的人治罪。为了安全,我这一支将不再学习阴符。” -- 第35页 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所以你必须躲到更远更深的山里,尽可能地保留下我们的习俗和文化。除了学习阴符之外,就是要留下血液了。” 妹妹说道:“我是女孩子,一直也没读书认字啊。要不然咱们换一换?” 哥哥摇摇头:“不行。正因为你是女孩子,如果留你在这里繁衍的话,假设建立的是母系氏族,必会引发官府的猜疑。至于认字方面,我已经想好了方法。” 说完哥哥便开始讲起了他的方法。 原本阴符是依靠凹凸面的不同层次来辨别的,哥哥便将如何解读阴符的方法画在了衣服上。 为了迷惑外人,哥哥这一支也会在衣服上画上各种花纹。两者之间看上去相似,但哥哥这边画的花纹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从此,他们便称为苗族。 在山下的哥哥这一支为熟苗,同其他世俗的氏族一样,是父系氏族。 在深山中妹妹那一只为生苗,保留所有蚩尤族的传统,但是是母系氏族。 哥哥的想法自认为很安全,自己这一支不断地与四周氏族通婚,蚩尤血液会越来越淡。即便敌人得到了蚩尤契约,没有了相对纯净的蚩尤族血液和阴符,也起不到作用。 而妹妹那边,即便出了叛徒,不知道藏宝地点,也没用。 将来,如果本族中出现能令所有族人都信服的后代,能够统一所有族人,才能得到完整的蚩尤契约。 有了一个英明的首领,团结的族群,再加上祖上的神物,才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本。 妹妹听完哥哥的话之后,认为这个计划确实很完善。 于是含泪道别了哥哥,独自一人进入了茫茫深山。 事情确实按照哥哥的计划在发展。 后来,哥哥这一支熟苗人数迅速地扩大起来。后来分出了青苗黑苗花苗等不同族群,被称之为九苗。 而妹妹也真的在深山里建立起了一个母系氏族生苗,保留着蚩尤族的风俗和习惯。由于长期在深山里面,需要面对各种毒虫袭击,加上原本蚩尤族的灵性,巫蛊之术便兴盛起来。 到了第三代时出了一个天才,将当年妹妹留下的血液,通过巫蛊之术吸纳进自己的身体。 从此之后,只有这个人的嫡系长女,才保留着最纯净的蚩尤族血统和识别阴符的能力。 也就是说,每一代的嫡系长女,天生就是这个族群的领袖。 所有人都尊其为——圣女!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楚国的熊绎得到了蚩尤契约,然后国力迅速膨胀,打败了周天子之后,更是成为了南方最强大的诸侯。 接下来就是春秋战国时期。 在那几百年间,各个诸侯国之间你打过来我打过去,今天你称王,明天我称霸。 楚国的国君一代一代往下传,第三十代的国君楚干王,他即位之初还是有所成就的,除封赏功臣外,还积极抚慰民众、敦睦诸侯,颇得人心。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骄奢淫逸起来了。然后干了件在历史上非常出名的龌龊事。 楚干王即位后,就把自己的儿子熊健立为了太子,又给他请了两位老师——伍奢和费无极。 伍奢为人正直,而费无极呢就是特别会钻营的那种。 恰恰太子建又很聪明,将两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于是对伍奢非常的尊重,但是对于费无极就极其的厌恶。 太子年满十五,费无极谏言太子可以成亲了。 楚干王于是派费无极为迎亲大使,去另外一个强大的诸侯国秦国联姻。 费无极也知道太子建非常厌恶自己,心里一直非常担忧,以后太子建上台了,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见到秦国公主后,发现此女国色天香,就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31真正的原因 回到楚国郢都后,费无极故意先让楚平王见到美丽的秦国公主。并谄媚的出坏主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如留下自己纳入后宫。反正太子还年轻得很,以后机会多的是。 这楚平王虽然是个老色鬼,心里痒痒的,但多少要顾点脸面。这娶没过门的儿媳妇,传出去不好听。 于是,费无极又出了个歪主意。 另外找一个女孩子,跟太子成亲。再说太子也大了,应该建立一些功业将来才能服众。不如派出去边关戍守啥的,将士们要是知道太子和他们一起,肯定会士气大振的。 楚平王一听,这主意不错哦,就这么办。于是派太子出外练兵,伍奢前去辅佐。而费无极则留了下来,成为楚平王身边的近臣了。 要说这人心,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 在这件事情中,那个美丽的秦国公主是受害者。无缘无故就成了自己年轻英俊的未婚夫的后妈,嫁给一个老家伙,你说倒霉不倒霉?事情到此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这秦国公主偏偏又生了一个儿子。 这下问题就出来了。 本来在这宫廷之中就是母凭子贵,更何况处在秦国公主的位置自然是更不好想了:原本应该是太子妃,将来太子继位后我就是王后。生的儿子那可是嫡长子,妥妥的王位继承人。 本来这辈子是太子妃、王后、王太后三级跳的,就因为这好色的死老头子,自己受点委屈只能当个王妃也便罢了,将来儿子还最多只是封侯。于是乎就要回娘家秦国告状去。 -- 第36页 眼看这“掉包计”要被捅穿了,楚平王又找到费无极来出主意。 这费无极一看,机会来了。于是就对楚平王说,太子对于大王抢他老婆的事耿耿于怀,趁练兵的机会,在军中拉拢了一帮少壮派军官,现在那些部队都成了太子的人了,每日里鬼鬼祟祟密谋,不是要谋反还能干什么?不如现在废掉太子,立秦国公主的儿子熊振为太子。这样里里外外的麻烦都解决了。 楚平王本来心里就有鬼,加上现在太子手里有兵,于是决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费无极继续出坏主意:要对付太子,须先干掉伍奢,就等于断了他的左臂右臂。 于是楚平王就召回了伍奢。 伍奢见到楚平王,直言不讳地说:大王万万不可不可亲小人而远骨肉啊。 费无极立即叫道:大王所料不错。这些乱臣贼子果然勾结图谋不轨,社稷危矣! 楚平王当即囚禁伍奢,并派出担任司马的昭家人去杀掉太子建。昭家人原本也是楚国王族,自然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于是给太子通风报信放走了太子。不仅如此,还将祖传的行兵布阵那一份蚩尤契约给了太子,让其将来可以带兵回来清君侧。于是埋下了最终楚国彻底灭亡的祸根。 费无极又对楚平王说:现在太子被昭家人放跑了,证明在朝中心向太子的不止一人啊。将来万一里应外合就麻烦了。 楚平王说:“这还真是个大麻烦。” 于是费无极又出主意,要清除朝中亲太子的势力。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伍奢了。伍奢有两个儿子,都是厉害角色,如果不斩草除根的话,将来必有祸患。 伍奢的两个儿子伍尚、伍子胥二人得知此事,便已经识破其中诡计。就如何应付两兄弟间意见产生了分歧。弟弟伍子胥的意见是现在去也于事无补,只是白白送死。不如先活着,将来报仇。 但伍尚认为:如果不去,正好给了楚王借口,不仅父亲不能活命,伍家还落个抗拒王命的罪名,勾结太子造反也板上钉钉了。假如将来报不了仇,一定会被天下人耻笑,所以作为长兄必须去陪父亲一同赴死。你就赶紧逃出去,将来有机会给咱们报仇吧。 于是执意前往。不出所料,伍尚来到楚都后,父子二人同时被处决了。 杀掉伍氏父子后,楚平王即派人追杀伍子胥。一路上都有些怨恨奸臣、心念太子的百姓不畏危险暗中相助,让伍子胥逃到了长江边上。 这时后面的追兵也追上来了。 伍子胥顿足长叹之时,江中驶出一艘小船。船上渔翁连声呼他上船。 小船行至江心,渔翁问道:“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伍子胥答道报仇雪恨。 渔翁正色说道:“当今王上荒淫无道,费无极大奸大恶,死有余辜。楚国百姓指望着你诛暴君灭奸臣匡太子,但不可乱国。” 伍子胥答道:“您老放心,我这便是去投奔太子去的。伍某必将忠于太子,忠于楚国。” 渔夫这才拿出酒食,给他饱餐了一顿,并送过了江。 伍子胥千恩万谢,再三问渔翁姓名,对方不答,只是笑称“渔丈人”。 伍子胥无奈,只得先拜谢辞行。走了几步,心有顾虑又转身折回。从腰间解下价值千金的七星龙渊剑赠给渔丈人,并嘱托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 渔丈人接过宝剑说:救你是因为国家大义,并不图报。既然疑我贪利少信,只好以此剑示高洁。你多疑善变,我只希望你记得自己忠于楚国的誓言。若乱吾国,尔必沉江而死! 说完,横剑自刎。 伍子胥悲悔不已,继续赶路,去投奔逃到郑国的太子建。 等伍子胥赶到郑国的时候,太子建因联合他人图谋郑国被发现,被郑国公诛杀,并四处搜索其同党。伍子胥仰天长叹,想了半天,决定带着太子建的儿子,也就是楚王孙熊胜逃往吴国。结果路过昭关的时候,关上有重兵把守,他的画像也被悬挂在关口上。 这时一个老头急忙把他拉到一边。 老头是扁鹊的弟子东皋公,从悬赏令上的图例中认出了伍子胥。东皋公很同情他的冤屈与遭遇,决定给予帮助。于是把他带进自己的居所,好菜好饭招待,一连七日,却不谈过关之事。 伍子胥急了,说:“谢谢您的好心,但我有大事要办,不能久留。” 东皋公说:“你别急,我正在想办法。” 当天夜里,伍子胥焦虑得一夜之间,头发全部变白了。 第二天一早,东皋公看到伍子胥一夜白头,先是一惊,接下来就大笑起来。原来,东皋公请来了身形样貌与伍子胥相仿的好友皇甫讷,扮做他的样子,第二天前去通关。 第二天走到关口时,东皋公指着皇甫讷大叫“伍子胥”,皇甫讷转身就跑,官兵们纷纷追赶前去捉拿,白发的伍子胥便趁着混乱,过了昭关。 伍子胥过昭关后,日夜兼程赶往吴国。途中他饥困交加,见一位未婚的浣纱姑娘竹筐里有饭,于是上前求乞。浣纱女顿生恻隐之心,慨然相赠。伍子胥吃饱之后,要求对方为他的行为保密。 浣纱女说道:“我好意救你,你却怀疑我的人品。但愿你以后不要再看错人!” 随即抱起一石,投水而死。 伍子胥心中大为悔恨,立下誓言:“以后我若再看错人,叫我死后被挖出双目!” -- 第37页 说完咬破手指,在石上血书:“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后来伍子胥在吴国当了国相,又想到要报恩,但苦于不知姑娘家地址,于是就把千金投入她当时跳水的地方。这就是千金小姐的由来。 再之后,伍子胥带兵杀回了楚国,攻破国都,并将楚平王鞭尸三百,开了历史上虐尸的先例。再之后,伍子胥被他所忠心效劳的吴国王赐死,尸体沉入钱塘江内。伍子胥临死前愤愤不平地让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悬挂在吴国城楼之上,要看到吴国的灭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应了渔丈人和浣纱女的誓言。 。。。。。。。。。。 说到这里,清心子笑道:“你们发现了问题吗?” 仇飞说道:“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清心子摇摇头:“浣纱女这一段有疑点。若说渔丈人以死来明示自己不会泄露秘密,还勉强能够理解。但浣纱女当时礼教并没那么严格,不至于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名节有污。况且她并不知道伍子胥的身份,更不至于死节。还有一点就是,前后二位都是因为帮助他而死。为什么伍子胥千金以报浣纱女,却对渔丈人没有表示呢?” 仇飞大惊,这个地方委实有很大疑点,当即开口请教。 清心子笑道:“答案很简单,其实浣纱女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一代的圣女!” 太子建临死前将从昭家得到的排兵布阵的蚩尤契约给了楚王孙熊胜,圣女见到熊胜后,便用鲜血唤醒了蚩尤契约,让王孙能去回国诛杀奸臣费无极。 仇飞大惊,但又实在找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 楚王孙年幼,伍子胥得到了蚩尤契约行兵布阵之术,编著成兵法,于是在吴国按照相关记载勤加练兵。后来联合十八个国家一起,攻破楚国国都。 这时楚平王已经寿终正寝了。伍子胥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创了虐尸的先例,将楚平王鞭尸三百。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 32. 一档子怪事 伍子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他怀疑蚩尤契约的其它部分,藏在楚平王尸身之中。 尽管攻破国都,但楚国并没被灭掉。 楚平王死后,秦国公主的儿子继承了王位,是为楚昭王。 国都被破时,楚昭王逃了出去。之后又去娘舅秦国家借兵打了回来,重建了楚国。但楚国的实力已经不能和鼎盛时期相比了。 再说伍子胥,因为吴国后来的一系列内部争斗被吴王赐死。在他临终前,将行兵布阵之术给了楚王孙熊胜。 熊胜回到了楚国,楚昭王将他封到了白地,从此他的后代改姓白。尽管如此,熊胜心中还是不服,他认为自己应该才是楚国国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条件没有完全成熟之前便发动了叛乱。 这次叛乱很快被镇压下去。他的后代带着被伍子胥解开的蚩尤行兵布阵之术,并编著而成的兵法逃到了秦国。 又过了很长时间,秦国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名唤白起。 为什么用惊天地泣鬼神这样的词呢?整个春秋战国时期几百年,士兵总伤亡人数不到三百万人,仅白起的部队,就杀死一百六十万!由此可见,那本行兵布阵的兵法何等厉害,蚩尤契约中的暴戾之气又是何等恐怖。 而这个白起,正是当年楚王孙逃到秦国的重孙子。 白起攻破楚国国都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挖了楚国的祖坟——其实也是他自己的祖坟。 挖开之后,还未泄愤,又一把火给烧了。实际上白起挖祖坟的真正原因,也是为了寻找蚩尤契约的其它部分。只不过那些楚国的开创者们,看着把自己的坟挖来挖去的都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白起大败楚国后,楚国又苦苦支撑了五十年,终于被彻底的灭国了。 灭掉楚国的,是一位不世出的伟大秦国君主——秦始皇。 秦始皇不仅仅是灭掉了楚国,而是灭掉了所有诸侯,结束了长达五百年的春秋战国历史,开创了第一个大一统封建帝国。一统天下之后的秦始皇,有一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那就是——蚩尤契约。如果说之前伍子胥破楚还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但之后的杀神白起的出现,就不得不令人胆寒了。 白起死后,那部兵法也不知道流落何方了。更重要的是,被破解的蚩尤契约仅仅只是行兵布阵,都已经霸道至此,若是其它部分被人得到并破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情况?这是秦始皇绝对不能容许出现的事情!更何况,据说蚩尤契约的核心内容,能够长生不死,这可是秦始皇梦寐以求的东西。 于是,全国各地收集书籍烧毁,就是希望能找出这个宝贝。实在找不到,就算烧了也不能让其它人得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得到蚩尤契约与苗族有关的消息。 于是不惜派出四十万大军,由赵佗率领,一直杀过岭南,打到了海边。但赵佗依旧没能找到蚩尤契约,于是在桂地开挖了灵渠,常年驻扎于此,继续搜索蚩尤契约的下落。 后来,秦始皇长生梦碎,一命归西。紧接着,秦始皇的千秋万世梦想在他儿子手里就葬送了。 楚国名将项燕的孙子“西楚霸王”揭竿而起,和另外一个叫刘邦的一起推翻了秦始皇的暴政。 -- 第38页 起初,西楚霸王占据了很大优势,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他得到天下。但是一个人改变了这一切。这个人就是韩信。 韩信原本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不算书生,武夫不算武夫的普通人。不知道什么机缘,得到了那本行兵布阵之术,如获至宝,勤学苦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完全学会了。于是去投奔西楚霸王的,结果没被重视。一心想开创大事业的韩信就投奔了刘邦。 后来,韩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西楚霸王乌江自刎。再后来,功高震主的韩信,被刘邦的老婆设计给干掉了。从此那部行兵布阵又不知所踪。再之后,刘邦的后人中,除了一个足以比肩秦始皇的人。 他的名字叫刘彻。 尽管统一了中原,但北方一直被匈人骚扰,帝国也一直被欺压凌辱。刘彻的决定只有一个字:干! 刘彻这辈子呢,基本上就在做一件事——和匈人干! 他干赢了。从此,数千年后的子孙都没再受到匈人的侵扰。也从此后,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同一个种族,以这个朝代命名的种族。从这点意义上来说,他做到了秦始皇都没能做到的事。那就是:他那个朝代真真正正千秋万世!因为那个民族千秋万世! 有一个人,在和匈人的决战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个人叫霍去病。霍去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那部兵书,并自创“雷电战法”,手下的将士们高呼着“寇可往,我亦可往”,以快打快,彻底地击垮了曾经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匈人。 所达到的战果,成为从古至今每个顶级武将都梦寐以求的荣誉。那就是——封狼居胥。那是一个最热血的年代,那是一个最悍勇的年代,那是一个“明犯华夏者,虽远必诛”的年代!千古战神霍去病并没能像他的名字那样,而是年仅二十四岁,便染疾而终。 而那部源自蚩尤契约的兵法再次湮没于尘世。 自此,得到行兵布阵之术的几个人,无不立下赫赫战功。但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楚国三闾大夫一职,向来由楚国王族昭、景、屈这三个姓中的人担任,掌管三族的谱属,并从中举荐贤良。同时还有权利参与决议国事,监察百官等。 当年秦国白起攻楚,打下楚都挖祖坟时,楚国三闾大夫屈原在汨罗江投水而死。屈原是一个性格正直、人格高洁的人,可惜的是命运坎坷。当时楚国国力江河日下,面临亡国的危险。一些仁人志士便期图通过变法图强,屈原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其变法内容包括奖励耕战、举贤能、反壅蔽、禁朋党、明赏罚、移风易俗等。这些改革的内容不可避免地触及到既得利益者,于是那些人自然联合起来排挤他。慢慢地,他受到了曾经对他无比信任的楚王的怀疑和排挤,先后两度被流放。 有国不能报,壮志不能酬,令他日夜忧愤。于是将自己满腔愤激的情绪,发而为诗,形成了激楚的情调,从而被后世称为“文学家的老祖宗”。 白起攻破国都后,屈原在极度苦闷、完全绝望的心情下投江自尽,结束了光辉而短暂的一生。屈原死后没多少年,楚国彻底灭亡。 当年楚封三户时,将蚩尤契约中的呼风唤雨部分给了屈家。屈原死后,呼风唤雨不知所踪。其后人便与每年他的忌日,于江面上划龙舟,一方面是祭奠这位祖先,另外一方面也是寻找呼风唤雨之策。 秦始皇知道蚩尤契约的事情后,在全国范围内搜索,屈家自然成了重点排查的对象,于是纷纷逃难躲避。其中有一支逃到了景陵,改姓徐,隐姓埋名藏于民间。 然后就又出了一档子怪事。 楚地很大,但是叫景陵的地方只有一处。在楚地腹部,有一个平原地带,因为处于长江和汉江两条大江交汇处,于是被称为江汉平原。这景陵便是属于江汉平原了,自古便是鱼米之乡。 前朝之时,在这景陵城发生了一件当时不为人所知的大事,了解的人至今都心有余悸。 景陵城东有两个少年,一个姓倪,一个姓徐。所在的村子相邻,两人年岁相仿,自幼情同手足。后来,徐姓少年不知怎地,迷上了风水之说,便离开家乡,四处拜师学艺。倪姓少年则在家,以种田挖藕卫生。因为倪姓少年勤俭节约,脑子又灵活,慢慢地便积累起了家产。 岁月如梭,当年的少年,渐渐走过了青年、中年,到五十多岁的时候,倪姓少年已是本村的一个财主了。这倪财主虽然发家致富了,但可能因为过过苦日子的缘故吧,不但不是那种黑心老财,相反却还乐善好施。周围的人都称之倪善人。 照说倪财主人生也算圆满,可偏偏就是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倪财主夫妇每日为此忧心叹息不已。 突然有一天,当年的徐姓少年回来了。这些年在外漂泊,虽然学了一些风水道法,但并没有闯出个什么名堂,不过是一个落魄江湖的风水先生而已。不仅如此,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瘸了一条腿。 徐先生算出自己命不久矣,此生修仙更是无望,不免想到落叶归根。于是便赶回了家乡。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徐先生回来之后,家里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最小的那个弟弟。而且就是这个弟弟,自幼便身患肺痨,干不了重活,三天两头还得去寻医问药。家里的情况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只到父母去世前才想尽办法给他找了一个老婆。徐先生回来没多久,这弟弟便也撒手西去了,也便就剩下新寡的弟媳了。 -- 第39页 33. 旺财不旺人 原本祖屋就不大,为了避嫌,徐先生自然不好在居住在那里。现在真是落到了山穷水尽,衣食无方的地步了。倪财主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顾念往日情谊,便把倪财主接到了自己家,每日里一日三餐,好言好语宽慰着。 如此三个月后,徐先生终于说了:“倪兄,小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倪财主回道:“贤弟有何事但请开口,愚兄能做到的尽量做到。” 徐先生摇头道:“今日倒不是说的我自身之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虽倪兄正当盛年,可终究也有那一天。你这辛苦打拼的家业,若无子嗣继承,也未免为一大憾事。” 倪财主叹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贤弟说的,我又何尝不想。但这些年来,妾也纳了,寻医也寻了,求神拜佛什么都做了,还是这样,愚兄能有什么法子?” 徐先生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小弟我这些年在外,一无长进,不过倒是学了些风水之术。前日你我二日散步,当时你指着给我看了你家祖坟。那块地是不错,就是有一点,旺财不旺人。” 倪财主忙问:“旺财不旺人?” 徐先生答道:“是,那块地,不旺人丁。依小弟之见,若是觅个风水宝地,再选个良辰吉日,将祖坟搬迁,或许倪兄就后继有望了。” 倪财主大喜,当即拿出银钱相谢。 徐先生也不推辞。第二天起,就和倪财主两人四处寻找吉地。这样连着找了一个月,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而徐先生原本身体就不好,加上最近每日里跛着脚出去为倪财主家找墓地奔波劳累,这一日一回来便病倒了。 这下把倪财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徐先生的病床团团转,并找来名医给他治疗。 徐先生叹道:“想我徐某一生少小离家老大回,最终一无所成。未能给父母尽孝送终,自己更是孑然一身。若不是我那小弟走前还能遗腹于弟媳,我徐家也便就此断子绝孙了。于是提前给自己觅得一墓地,但愿能照料于那孩子。” 倪财主也跟着叹道:“兄弟,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 徐先生继续说道:“倪兄,多谢你能收留于我。不过小弟自己知道,我已是油尽灯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想好了,我现在这样,也再也不能陪你去找好地方了。不如,干脆那块地就给了你吧。” 倪财主说道:“贤弟,那怎么行?那是你为你们徐家的,我不能要。” 徐先生惨笑道:“对那些后人来说,祖上积德也不过是庇佑。最关键还是在自己。所谓生恩不如养恩,我这万万没想到,到了临走这时,竟是你这少年知交相送。徐家已经有后,你还没有。这风水一说,阴德最重。你一世行善积德,应有个美满结局。更何况,我徐家潦倒至此,恐怕我那弟媳也没有能力置下那块地。此事倪兄便不要再推脱了。” 倪财主再三相劝,徐先生还是坚持己见。加上确实太想要个儿子了,到最后倪财主才说道:“既然贤弟盛情难却,愚兄便领了。不过今日我有一句话说到前面,你们徐家那孩子,无论男女,倪某都视如己出。将来两家若是一儿一女,便是结为亲家。若是同性便结为异性兄弟,倪家之财产分一半与之。” 徐先生也不多说,便拖着病体,带着倪财主去看自己选好的那处墓地。 虽然不懂风水,但一看到那块地,倪财主便感觉是个好地方。 徐先生笑着给他解释了那块地的风水,并说道:“这块地不仅仅是旺人,更是旺文。子顺后代若是从文,必事半功倍。” 听到这话,倪财主更是大喜过望。两人便回倪财主家去。经过倪家后院一片竹林时,已是入夜时分。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顿时飞沙走石,吹得人眼都睁不开。徐先生突然脸色变得煞白,立即紧紧地闭上双眼,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倪财主急忙惊慌地问道:“贤弟,你怎么了?” 风沙小了下来。徐先生依旧闭紧双眼说道:“天天出去找好地方,想不到最好的地方竟是在眼皮底下。若不是刚才那阵风,我还不能知道。” 倪财主欣喜异常,若是这是一块好地,两家的事都解决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于是急切地说道:“贤弟,那你赶紧看看啊。” 徐先生脸色煞白:“我不敢看,更不敢说。” 倪财主讶异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徐先生苦笑道:“倪兄,你可知我这条腿是如何瘸的?” 因为怕触及到好友的伤心事,所以之前既然徐先生没说,倪财主也便没有问过。现在既然主动提起,也便但听无妨了。 徐先生说道:“那时我也才二十岁,刚刚从师不久,实在是年少轻狂。有一次,我和师傅堪得一处坟墓,那可真是块宝地啊。师傅说他一生都没堪得如此好地点,不出三世,墓主后人必是称相拜将。不知深浅的我一时兴起,便故意跳上坟头踩了一脚,与其路上即跌断了那条腿,便落下了终身残疾。” 倪财主虽然心里想着有没有这么邪门啊,但嘴上还是劝道:“算了,都是以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 徐先生指着竹林说道:“是,那事是过去了。但是这事却就在眼前。这块地,应该比当年那块地还要尊贵十倍百倍。按说本人堪舆一生,见到这种宝地,如何不想看一看?但若是要堪得清楚,必须开天眼。我若看了,便得双目失明;若是说了,便得烂掉舌根。按说我已是将死之人,这些也无所谓。只是若是泄了天机,必不得好死。身上的肉一块块脱落,须躺在床上哀嚎七七四十九日,方才断气。” -- 第40页 说实话,尽管徐先生说得这么玄乎,倪财主心里多少有些半信半疑。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也不便勉强,于是牵着他准备回去。 已经快走过竹林了,徐先生停住脚步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忍不住。天下风水之士,何其之多?一辈子能有福分看到这样地方的凤毛麟角。与其不看的话抱憾终生,不如惨死!” 说完便开了天眼,朝那块地细细看去! 一炷香时间后,徐先生跪倒在地,不断磕头。 倪财主转身看去,徐先生双目中渗出两行血泪,当场就此瞎了!倪财主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徐先生仍在磕头:“窥天子龙兴之地,贱民万死莫赎!” 说到这里,脸色大变,一只手掐着自己喉咙,咿咿呀呀地再也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一阵咳嗽,从口中吐出一物。倪财主定睛看去,竟然也真如徐先生适才所说,舌头齐跟烂掉,从此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想到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天子龙兴之地”,不由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下。半晌后,才惊魂未定地背起徐先生,逃命一般地离开此地。说来也怪,两人从回去不久,倪财主的大夫人便有了身孕。 之后的事也正如徐先生所言,他本人在床上受尽痛苦,足足躺了四十九天才断气。徐先生断气之前,用手指一个一个字地在倪财主手心里写着字。首先告诉倪财主,他既已知晓天机,从那天起,命不过三月。也就是说,自己死之后十几天,倪财主便也要去阎王哪里报道了。 除了墓地之事决不可与任何人说之外,另外交代了几件事。之后果然如徐先生所说,倪财主也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临死前,按照徐先生的交代留下了遗言。 一、不准哭,不发丧,不带孝。大夫人须全身里面全黑色衣服,穿足十二月。 二、不得用棺木,在后院砍下九九八十一根竹子,编成竹棺。装上倪财主的尸身,埋在从大院到正厅的走道正中。 三、家里的黑狗会蹲在屋顶,黄鸡会从窗外跳进厅堂,不许去赶走。 四、所有房屋门窗都蒙上黑布。 五、院子四角和堂屋中会钻过来有五条小蛇,不得伤害。 尽管心中不解,但倪财主死后,家人还是按照他的遗言照做了。按照风俗,头七之时都要给死人烧纸钱,倪家自然也不例外。由于倪财主就埋在前院,头七的晚上,大夫人与二夫人就在家里烧纸了。想到倪财主英年早逝,两位夫人不由得相对而泣。 看着冷冷清清的堂屋,二夫人不禁抱怨道:“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了,定下这些奇怪的东西。想想老爷一辈子乐善好施,现在人走了,却这么凄凉。” 大夫人答道:“没办法,这都是老爷交代的,你也听到了啊。” 二夫人看着大夫人的肚子:“其他人就都不说了,但是咱们姑子和你本家哥哥都不说一声的话,以后小少爷出生了,怕是姑爹舅爷不来,被人指脊梁骨啊。” 在本地风俗中,姑爹和舅爷是最大的亲戚。一般家里摆酒请客,是要坐上席的。大夫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犹豫着。 34.一个酒邪子 二夫人说道:“再说本来就不多。老爷也就一个妹妹,你也就一个哥哥。不通知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大夫人想想之后说道:“妹妹说的也对。姑姑舅舅都是血肉骨亲,也算不上发丧,也没忤逆老爷的意思。要不明天就派人去通知一声吧。” 第二天,得到噩耗的倪财主的妹妹,和大夫人的哥哥便赶了过来。看到家里的情况,小姑子便火上了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哥哥尸骨未寒,家里就新坟挡门,鸡飞狗上墙,家里黑漆漆,全天下都没人家这样吧?” 大舅子也开口了:“就是就是!你看看你,妹夫这才刚走,你一不披麻,二不戴孝,这不是让人家指背脊骨,连娘家人都骂的事吗?赶紧给我去把衣服换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面面相觑,之后才解释,这都是老爷自己要求的。这些话姑子和舅子哪里能听得进去?于是整个事情都改变了。 未出生的小少爷姑妈大声骂道:“我那哥哥经常就是搞些不着调的事。再说,当时他人都要死了,肯定是脑子糊涂了,说的一些胡话!哪有家里搞这么晦气的?” 说完之后就命令随身的家人:“去,把那些蒙门堵窗的黑布给我全部扯下来!” 家人听令,上去就扯。结果几个家人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却还是扯不下来。 姑妈大怒道:“你们这几个家伙,是不是在故意装啊?” 说完,自己冲进堂屋,就去扯黑布!说来也怪,姑妈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一把就扯下一块黑布!大夫人和二夫人急忙上去拦,哪里拦得住?没多久,蒙着门窗的黑布就被姑妈扯了下来! 黑布刚刚扯下,家里的老黄母鸡便从窗户外跳了进来,然后从另外一个窗户跳了出去。接着,就这么来回跳出跳进,尘土飞扬。 京城里的皇帝正在午睡,突然觉得有两股金光直刺入眼,让他醒了过来。 皇帝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马上宣当朝周天师觐见。 周天师来到宫里,打开千里镜,不由得大惊失色!千里镜上呈现出一幅神奇的图像,楚地上空,龙凤呈祥,瑞气缭绕。天师大为紧张,立即怕前往钦天宫,调出天经地纬仪,欲准确定位。可是天经地纬仪里楚地上空,只是黄沙滚滚,尘埃漫天,哪里能找得到端详? -- 第41页 此事可是非同小可,周天师急忙跑回天师府问卜于天,结果卜卦一出,天师面如土色,跌倒在地。卜卦非常明确,真龙天子将在江汉大地降生,不出十年,改朝换代,天命所归! 周天师跌跌撞撞地重新往皇城里钦天宫跑去,结果在半路上,就听到京城里一些玩耍的孩童蹦跳着唱童谣:日照京,龙出墓。人带儿,白头王。 周天师无缘故地浑身打了个颤,便继续像钦天宫赶去。 再说景陵倪家,姑妈扯掉黑布之后,看到大黄鸡跳窗,更是不快,令家仆赶紧将这些不知死活的畜生赶走。可是无论家仆怎样去撵,几只黄鸡就是偏偏不肯离去,在窗户里外跳来跳去。姑妈大怒,张开嘴一口痰就吐了出去,正吐在为首那只公鸡鸡冠上。 公鸡立马蔫了下去,被姑妈抓住翅膀,仍到了院子外面!公鸡被仍出去的时候,家里的那条黑狗纵身一窜,便跳到了屋顶脊梁之上,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站在院子里的舅爷皱着眉说道:“妹夫新亡,哪有鸡飞狗上屋的道理?你们,上去把那黑狗撵了下来!” 于是舅爷家带的仆人便也行动起来,爬到屋顶去撵狗。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撵,那黑狗就是在屋顶上绕来绕去,死活不肯下去。相反几个仆人却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舅舅见状大怒,亲自趴上屋顶,对着黑狗吼道:“畜生,你滚不滚?” 黑狗用漆黑的双眼望着舅舅,一副祈求告怜之色。 舅爷大怒:“看你这个畜生,也像是听得懂人话。那为何还不走?” 说完便一棒打了下去,正中黑狗脊梁骨。黑狗哀嚎一声,打了个滚,却仍然不肯离开房顶。舅爷完全是怒火中烧,上前一脚,便将黑狗狠狠地踹了下去!姑姑舅舅撵鸡打狗之后,仍是不依。上前便扯着大夫人的衣衫,要她换上白色孝服。 不料一想温良恭让的大夫人竟拼死不从,狠狠地咬了哥哥和小姑子的手。叫道:“这里是倪家!倪家事便该倪家人做主!这些安排都是老爷生前再三叮嘱的。你们一个是外姓人,一个是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来我们家闹?都给我滚!” 眼见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生怕她动了胎气。二夫人更是气得拿起擀面杖来追打两人。舅舅和姑姑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灰溜溜地走了。 钦天宫里的周天师已经死死地盯住天经地纬仪有半个时辰了,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他心里清楚,适才明明已经现形,但立即被黄沙所惑,其中必有高人做法。正焦急间,黄沙突然全部散去,一股紫气冲天起,直上九霄。 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皇帝此时也赶到了钦天宫,正好看到一股紫气直冲自己面门。那皇帝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尽管如此,仍不由得打了一个趔趄。 这股紫色贵气夺门而出,直冲天际。之后盘旋着向着天经地纬仪里面楚地方向坠落不见。眼见楚国腹地紫云缭绕,周天师急念口诀,驱动天经地纬仪,找出紫气凝聚所在。 一团黑云平地而起,罩在了江汉平原上空。黑云越来越浓,哪里还能分辨出刚才那团紫气落到了那里?周天师心头大急,运起浑身功力,请神画符,但都无济于事。不由得额头背后汗水滴滴落下。 一旁的皇帝更是紧锁双眉,不发一言。就在无计可施之际,不知为何,黑云从中一断为二。然后渐渐散去!黑云散去之后,一缕金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周天师定睛望去,金光却立马消失了。虽然不得确定,但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印象。于是急令将楚地户部记录档案调过来,详细地一点一点看着楚地的户部记录。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记起刚才来的路上那首童谣,这时他的眼光正落到一个地方!当即恍然大悟,指着卷宗对皇帝说道:“陛下请看,应当就是此地了!童谣说的,日照京,便是一个竟字;龙出墓,即是一个陵字。人带儿,应该是一个倪字;白头王,就是要称皇!这首童谣连起来,便是景陵倪皇!正好应得天经地纬仪所示!” 皇帝目露凶光,当即下令:“立即调取景陵户籍,所有倪姓之人,尽数坑杀!” 天师急忙上前阻止:“圣上,万万不可!” 皇帝眼里一片杀戮之色:“有何不可?为天下百姓计,死一些人有何妨?天师就不要妇人之仁了,此必宁杀错,勿放过!” 周天师心中暗叹,知道圣上这话,是有意将自己“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劝诫给堵住,只能说道:“圣上,臣并非此意啊。” 皇帝冷声问道:“那天师又是何意啊?” 周天师奏道:“圣上,似这种灭族之事,很难避免跑出一个半个的。而对于这件事来说,如果跑出了那个人,就是跑出了全部。若是现在灭绝倪姓,这些枉死之人自是对朝廷怨恨之至。若是阴气所聚,去保那人,到时候更是麻烦啊。最重要的是,这个童谣只是我们现在这么解读,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意思还不能完全确定。” 皇帝想了想之后问:“那依天师之见呢?” 周天师奏道:“臣愿即日前往景陵,查出此人所在,势必彻底解决此事。” 皇帝想了想之后,便准奏了。 第二日,周天师便带着人,前往景陵府。到了景陵府之后,周天师便一边每日里带着罗盘四处勘探,一边命令本地官吏打听附近可有奇异之人,又或者可有奇异之事。地方官员一打听,还真打听出来有这么个奇异之人。 -- 第42页 景陵城东,有一个破落户,上无双亲,下无子女,人称“酒邪子”。这个外号是因为他极其嗜酒。到什么程度呢?任何人,在任何时间,在任何地点,只要看到他的时候,必定是已经醉酒,又或者正在喝醉酒的过程中。 这酒邪子原本也是个老实农户,也有个相亲相爱的妻子。但天有不测风云,两人完婚三年之后,好容易怀上了孩子,结果生产时难产,母子双双都没有保住。从此之后,便每日里以酒浇愁,渐渐地就变成了一个烂酒鬼。 由于终日就是醉醉醺醺,也不事劳作,没钱时便看到什么区典当什么,家产便渐渐败光了。为什么说此人奇怪呢?是因为他拜完家产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没钱的时候,便会拿出一些金银首饰出去典当。 最开始还有人在怀疑他在偷鸡摸狗,又或者去做那盗墓的勾当。县里的衙役和村里的地保也跟踪了过,但这酒邪子每日里都是没日没夜的喝酒,确实没有偷奸犯科的行为,也便只好作罢。 35. 我一个酒鬼 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又被人指责了几句,便忍不住还嘴:“老子喝酒怎么了怎么了?喝你家的了?再说了,别说老子爱喝酒了,连鬼都爱喝酒!不瞒你们说,老子天天喝酒的银钱,也都是我那鬼兄弟给的。” 众人也只当他在说胡话,不过喝酒喝到这么脑子不清醒的,也是绝无仅有。于是这件事就被人们当笑话来传了。 按说这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笑料,但景陵城一直都风平浪静的,也没有什么很多特殊的事。县衙里面查访奇人异事,地保实在没什么好报了,于是就把这件事报了上去。原本也只是应付一下,没想到周天师看到这条消息之后,非常感兴趣,要见一见这个酒邪子。 衙役们见到上官如此重视,立马跑去将酒邪子五花大绑抓了过来。话说这酒邪子被押到官衙跪在地下,却也不惊慌,开口说道:“小民一不偷二不抢,凭什么抓我?” 周天师亲自去给他松了绑,笑道:“不是抓,只是想和你聊聊。” 酒邪子笑了一声:“我一个酒鬼,有什么好聊的?” 周天师也笑了:“对,就是聊酒鬼的事。” 酒邪子仰天哈哈大笑:“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这事。好吧,我就明说了吧。是,我是有两位义兄。虽说人鬼殊途,但我们都爱喝酒,便义结金兰。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瞧不起我酒邪子。瞧不起就瞧不起呗,我还不和你们玩呢。” 说到这里,把脖子一梗:“不过,要我酒邪子出卖我义兄,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来吧,来个痛快的吧!正好下去和两位义兄相会,每日里饮酒吹牛,岂不快哉?” 旁边一众衙役哭笑不得,这得醉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等胡话啊?想不到的是周天师竟然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去后堂拿出一瓶陈年杏花村说道:“酒邪子,你看看这酒怎么样?” 酒邪子打开瓶口,鼻子像狗一样嗅了几下,随即眼睛发亮,喉结上下滚动,不断地吞口水。 周天师说道:“这样,只要你和我聊聊你义兄的事,这瓶酒就是你的了。” 尽管眼睛一直没离开那瓶杏花村,酒邪子还是坚定地说:“不可能!我知道你是天师,专门抓鬼的。” 周天师哑然失笑,过后才开口:“不错,我是天师,抓鬼也算是我的职责。不过,我只去抓那些害人的恶鬼。” 酒邪子不信地吐出两个字:“骗人。” 周天师指着衙役说道:“你看他们,也是抓人的吧。但是这景陵城这么多人,他们抓了几个?若不违法犯罪,他们会去抓吗?那我也是一样的啊,若不干坏事,管他是人是鬼,我去抓它做甚?哦,我知道了,肯定你那两个鬼义兄不是什么好鬼,做了作奸犯科的事,所以就怕我去抓,对吧?” 酒邪子被周天师一激,脸都涨红了:“才没有呢!我义兄和我一样,虽然都嗜酒如命,但是害人犯法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话匣子打开就好办了,接着周天师和酒邪子便聊了起来。说实话,虽然人鬼结为酒友,是有点意思。但说来说去也就是三个酒鬼天天凑一起喝酒吹牛,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周天师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啊?” 酒邪子说道:“是我两个义兄说的。昨天晚上咱们三和以往一样在一起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义兄便说起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能在一起喝酒喽。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就说听说天师要来景陵城,他们得躲躲。” 周天师于是奇怪地问:“他们又没干坏事,为什么听到我来了要躲?” 酒邪子瞟了堂上的衙役们一眼答道:“他们这些人下乡的时候,咱们老百姓不管干没干坏事,还不是能躲就躲?” 周天师哑然失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正准备放这酒邪子走时,却听到他说出一句话:“天师大人,您能不能早点办完竹林子那事早点走,您在这咱们都提心吊胆的,都不敢聚在一起喝酒了。” 周天师急忙问道:“竹林子?什么竹林子?能具体说说吗?” 酒邪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两位义兄聊天。一个问说这周天师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另外一个说,估计多半是为竹林子那事。然后就都没往下说了。” -- 第43页 周天师又去后面拿了两瓶酒:“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两瓶酒送给你义兄,就说是我送的。另外说一下,我想找他们打听点事。” 酒邪子摇头道:“我找不到他们。” 周天师说道:“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喝酒吗?” 酒邪子答道:“是啊,可是都是他们找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啊?” 周天师明知这酒邪子还是信不过自己,却也不好再逼,于是便放他回去了。酒邪子回去后,周天师急忙交代,立即查找景陵城内外有竹林的地方,尤其是最近如果附近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的话,必须最快速度上报。 这次查访很快就有了结果,倪财主家进入了周天师的视野。为免打草惊蛇,周天师微服私访。走到倪财主家后院,看到那片竹林,不由得“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再攀上院墙向内一看,就看到了那座挡门的新坟。 不用再找了,就是这里了!既然找到了,那便事不宜迟,立即得动手了!当即从州府火速调来五千官兵,连同县衙里的衙役等人,将倪家团团围住! 随着周天师一声令下,官兵们手持铁锹,开始掘坟! 怪事发生了,倪财主的新坟时却怎么挖也挖不开! 整座坟墓像是钢铁浇筑出来一般,铁锹根本挖不动。 即便用镐头凿子去敲,白日勉强挖出几抔黄土,到了晚上,阴风怒嚎,飞沙走石,不一会,白天被挖缺了一角的坟墓又被掩得严严实实。眼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周天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安。 想来想去,又想到了酒邪子。这一次不再与酒邪子聊鬼兄弟的事,而是问他死去的妻子,姓名年龄长相何时因何故死的。全部问清楚后,便给地府那边下了天师协查令。很快消息便传了过来,酒邪子的妻子还未投胎转世。 周天师当即问酒邪子,是否还在思念妻子?想不想再见她一面。酒邪子原本就是痛失爱妻,心里一直放不下。只有在醉眼朦胧时,才错觉妻子还在他身边,并没有离他而去。于是天天借酒消愁,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现在听周天师说能够见到妻子,自然是喜极而泣。 当天晚上,周天师便施法,将酒邪子的妻子从地府提了上来。夫妻相见,自是相拥而泣。妻子说道:“夫君,生死有命,怪只怪我与爱儿命薄。现如今阴阳相隔,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今日得遇天师开恩,你我才能再见这一面。不久后我便要投胎转世了,你就忘了我吧。” 酒邪子悲声大哭,紧紧抱住妻子,哪里肯放手? 周天师适时说道:“看来你二人,确是伉俪情深啊。这样,我且去与阎君说说,让她先不要投胎转世。便在奈河桥头,等你百年之后,两人一起投胎,来世再做夫妻。你二人意下如何?” 酒邪子惊喜交加,连忙跪下不断磕头。妻子嗔道:“你看看你,满身酒气邋遢不堪,又不思进取。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不要和你再做夫妻呢!我要的是我原来那个夫君!” 酒邪子立马发下重誓,无论如何都要戒酒,重新振作起来。妻子这才笑逐颜开。等妻子重回地府之后,酒邪子再次跪下磕头:“小人再不长进,便是辜负了天师大恩。今日便会同两位义兄说清楚,以后再不饮酒了。天师大人对小人夫妻恩同再造,小人感激不尽。但两位义兄与小人亦是情深义重,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对不起他们的事。除此之外,天师任何吩咐,小人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天师笑道:“我说让你做对不起那两位鬼兄弟的事了吗?若你是这种负义之人,我也不必帮你了。本天师只是看你重情重义,不忍见你如此沉沦而已。好了,我也要走了。” 酒邪子最近也听说了官兵掘不开倪财主坟墓的异事,不由得惊讶地问:“什么?您事情办好了吗?” 周天师叹道:“不知何方高人施法,本天师一时束手无策。想来必是普通官兵煞气不足,我即日便返回京城,调龙虎大将军前来,就不信以将军虎威,还挖不开。好了,你先回去吧。” 酒邪子千恩万谢离开之后,回到家就立即连夜按照鬼义兄留下的方式,联络到二鬼。 这三个酒鬼,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个酒鬼见到酒邪子,自是亲热不已。尤其是看到桌上几瓶陈酿杏花村之后,更是心痒难耐。没得多的说啊,五魁首六六六开始啊。 酒过三巡,酒邪子开口说道:“两位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喝酒了。” 36. 看你能挖到何年 说完便把夫妻重逢之事讲给了二鬼听。 二鬼先是恭喜一阵之后说道:“想不到这天师倒挺重人情的。” 于是接下来就自然聊到了天师掘不开坟,准备回京调龙虎大将军的事。大酒鬼哈哈大笑道:“没用的。这可是真命天子龙兴之地,调来龙虎大将军又如何?白日里千人挖,夜里便万鬼填,看你能挖到何年?” 二酒鬼啃着鸡腿喝了一口酒:“就是就是。除非他们黄鸡头啄碑,黑狗八角埋,九九子午阴阳钉,太后黑衣罩五龙。” 大酒鬼眼一瞪:“乱嚼舌头,你不怕下油锅吗?” 二酒鬼急忙住嘴,便不再提这个话题,继续喝酒。没多久便都是酩酊大醉。 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周天师大喜过望。 第二日,便重又带着官兵们冲进了倪家。二话不说,将黄鸡斩首,鸡血淋在倪财主墓碑上之后,拿起鸡头对着墓碑猛啄。啄到七七四十九下之时,倪财主的墓碑便突地炸开,四分五裂散落地上!倪财主的墓碑开了之后,便将黑狗宰杀,狗血淋到坟头上,冒出阵阵白烟! -- 第44页 紧接着,便把黑狗大卸八块,按照八卦方位埋在坟墓四周。这时有兵士试了一下,坟土已不再坚固如钢铁,一锹便挖了下去。周天师急忙喝止之后,取出铁匠连夜赶制出的海碗大的,分别用铁和铜制成的子午阴阳钉,沿着坟墓每隔半尺远钉一颗下去。 当铁钉钉到九十九颗时,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整个坟墓裂开了!与此同时,倪家后院的青竹全部炸开,每节竹杆只都有一个气死的竹马,其中一百零八条竹子中,更是有着容貌各异的小竹人。 周天师亲自拿着最后一颗黄铜制成的阳钉,对着竹棺正中钉了下去!团团紫气立即冲天而起,顷刻弥漫了整个景陵城。又过了一会儿,声息全无,紫雾尽散。倪财主的竹棺裂开,里面一个金色小人,一只脚已经踏到了马鞍,另外一只脚正向马背上跃去! 提前见光之后,金色小人发出一声惨叫,片刻后化为青烟。周天师摸了一把后脖子上的冷汗,暗叫一声好险!若是再过个把月,等小人上马,便大势已成,再无更改!这时,一直蜷缩在倪家东南西北中的五条小蛇,突然暴起,就想上天而去。 周天师心中大急,若是由得这心有不甘的五龙遁逃,必会去寻得新主,搅乱苍生,以报真命天子之仇!所谓急中生智,此时突然记起了昨晚酒鬼说的最后一句话:太后黑衣罩五龙!当即一把扯下倪家大夫人的黑色外套,默念口诀,向天上抛去。 这黑色外套在半空中化为一只巨大的佛手:“若要入天门,先过大佛手!” 佛手遮天,五小龙哪里过得去。黄龙坠入佛手正东面,在地下砸出一个深潭。人称黄龙潭。白龙跌在佛手下,坠落正北面,时常显灵,后人便修建了皂市白龙寺,数千年香火不绝。青龙从佛手前飞过,坠入佛手西南面,化为青龙山。赤龙气力最大,飞得最高,被佛手弹下时入土最深。坠到佛手南面,从此后,县河南岸的一里多路寸草不生。为此处别无仅有的细长红土,脊背形如龙身。土如红瓦,好象一片片龙鳞。 黑龙最为凶猛,直冲佛手手掌,要强行从佛手无名指和小指之间穿过。佛手无名指和小指稍稍一并,黑龙一条大大的尾巴被剪下,掉在佛手西边,化为龙尾山。这黑龙不愧为五龙之首,虽然尾巴被剪断,仍不肯服输,负痛往北窜去,一头撞穿京山十八里,形成了空山洞,直入黑水潭。 眼见黑龙逃串,佛手便在此地,化作一形如手掌的佛手山,世代镇压于此。直到几千年后,人们对着佛手山行走,便会觉得佛手山五个山尖中的两个山尖,就象佛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在时张时合。 黑龙被剪断尾巴留在黑龙潭中,烦燥时就卷起一阵恶风扑向佛手。于是后世数千年,从佛手山经渔薪、汪场等地,直到汉江边黑流潭,时有龙卷风。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景陵地名变为竟陵,又变为天门。 但其境内龙尾山、黄龙潭、白龙寺、天门山、佛手山等地名却一直沿用下来。五龙被镇压后,大夫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已经怀了一年一个月的“天子”流产了。紧接着整个景陵城连损一百零八胎。 这些便是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星宿,下凡来辅佐新王的。因“真命天子”流产,只能纷纷夭折。看风水的徐先生的弟媳,在三天前产下了遗腹子,取名徐苟三。 原来这徐苟三却并非正列星宿,本是半仙之体,算准了改天换地,于是投胎来给新皇帝当军师的,因而得以保全。 周天师掘开倪财主坟后,徐苟三哇哇地连日连夜啼哭不止。埋怨不该早投凡胎。时运不济,封侯拜相皆成泡影。不仅青史留名梦碎,还化为凡夫俗子,白白损了自己半仙修行。 其实在前几日,周天师便已通过他人之口,知道了徐先生和倪财主的故事。天子流产后,便前去看这个孩子。原本是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但看到孩子乌溜溜的眼睛,便不忍下手,只是施法抽了他的仙气。 周天师走后,徐苟三便止住啼哭,打疟疾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打疟疾时,冷得全身发抖,只得咬紧下颌骨。也便因此,其它地方都换得和凡人俗子的骨肉相同,只有下巴骨咬得太紧,没有换掉,残留了半丝仙气。长大成人后,不仅聪明过人,而且一张嘴巴特别能说会道,远近闻名。 随便说一两件徐苟三的事迹就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了。 还在他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五六岁这样吧,就出了这么一回事。 西湾有个马财主,家有良田千亩,长工百名,每到大忙季节,农活一紧,还得花钱雇请外工。尽管老财主家财万贯,但他生性刻薄,心比狼狠。 这年抢插早秧,财主家又雇请了几十名外工,这里头就有徐苟三的父亲们几弟兄。讲定工钱后,大伙起早贪黑,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将财主家几十亩早秧插完了。在结算工钱的时候,马财主鸡蛋里挑骨头,借口秧栽得不齐整,硬是扣掉了雇工们一半的工钱。 这天放了晚学,徐苟三听叔叔们讲到这事,心里很气愤,他想,财主太黑良心了,非得想法儿惩治他。 第二天,徐苟三暗中约了几十个小伙伴,带上捕鱼工具,在河里捉了不少活蹦乱跳的鱼,偷偷放进了财主家栽好的秧田里。 “财主秧田里的鱼走俏了!”消息传开,一家伙涌来千人百众,都到财主的秧田里捉鱼。刹那间,财主的块块秧田都是人,栽好的秧被践踏得一团糊涂。 -- 第45页 听到消息,财主带着狗腿子赶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这一下,财主气得两眼发直,差点丢了老命。为了赶季节,他只得重新花钱雇工插秧。真是,左算计,右算计,财主老爷抵不上徐苟三的“放鱼计”。 稍微长大点之后,就是妙计惩罚各种地主恶霸——比如伍阎王。 伍阎王为人心狠手辣,设起法来榨长工的油;方园几十里的穷人,都不愿到他家里去做事。 这一年,他家里的一个放牛伢,被他逼着做这做那,日夜不得休息,活活累死了。于是他又四处雇放牛伢,这天找到了徐苟三的头上。十三岁的徐苟三家里无爹娘,外头无田地,不帮人没饭吃。明知伍阎五家里是火坑,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头跳。 徐苟三来了伍阎五家里,第一天要订合同。徐苟三说:“依我五条,这合同就订,少一条就不行。”伍阎五生怕他走了不好再找人,忙问他那五条。 徐苟三说:“我不放黑牛。”伍阎五说:“好办,我家里的三条都是黄的。”徐苟三又说:“我在你家里干活不转圈圈。”伍阎王一听,心里想:这不是光做活不偷懒吗?连忙点头。徐苟三说:“菩萨娃娃我不抱。”伍阎王连忙点头说:“恭敬神明,好得很。”徐苟三又说:“打湿的木头我不挑”伍阎王说:“我家的木头都放在家里湿不了。”最后苟三又说:“今后要叫我活长久。”伍阎王一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家里就是要图个吉利,这个名字好。”说罢一条一条写进合同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伍阎王就在床上喊徐苟三去放牛。徐苟三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又钻进被窝里去了。伍阎王一进徐苟三住的地方骂道:“小杂种,早起放牛是我家的规矩,还不赶快起来。” 徐苟三眨了眨眼说:“我不是说不放黑牛的吗?”伍阎王说:“我家的牛都是黄的呀。”徐苟三指了指门外说:“门外黑咕隆咚的,黄牛的牵出去,不就变成了黑牛吗?”伍阎王一下答不上来,只好让他天亮了再去放牛。 中午,苟三刚把放饱的牛牵回来,屁股还没有挨一板凳,伍阎王走了过来要他去磨坊推磨,把驴子换下来歇歇。徐苟三说:“合同里不是写着吗?在你家做活不转圈呀?”伍阎王又干瞪眼。到了晚上,徐苟三刚躺在床上,伍阎王的小老婆喊他抱孩子。 37. 日子不好过 徐苟三说合同上写了,菩萨、娃娃我不抱。伍阎王在一旁听了气得直吹胡子,知道上了徐苟三的当,于是对徐苟三说:“好啦,明天你放牛回来,别的事都不要你做,就早挑吃水晚挑粪吧。”徐苟三点了点头答应:“我挑,我挑,但要用竹篾给我编两只担桶。” 伍阎王骂道:“小杂种尽嚼牙巴骨,蔑编的桶怎能挑水,家里不是有木桶吗。” 徐苟三慢地说:“合同里不是有打湿的木头不挑这一条吗?” 伍阎王知道占不到徐苟三的便宜了,只好忍下这口气,到年底把他辞退了再换别人。 到了大年三十,伍阎王让帐房先生给徐苟三结了帐,赶他出去。徐苟三一看满天大雪,又无家可归,于是溜进厢房躺了起来。等伍阎王一家在堂屋里祭祖宗的时候,他也走了过去。伍阎王一见,心中老大不高兴,但又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祭完祖宗后全家人入席,徐苟三一把拉住伍阎王:“东家,你不要活长久了?”伍阎王翻了他一眼,想说不要,大年三十太不吉利,徐苟三看他不回答,又大声说:“你郎明年要不要活长久?好歹说一句呀!”伍阎王一看不说不行了,于是忙说:“要活长久,要活长久。” 徐苟三从怀里摸出那张合同递过去,伍阎王只好在上面又添了一年。 这其中,最让人传诵的就是“母配孟德”的事情了。 话说当年又两个人,听到说徐苟三的名气后心里不服,于是专门去看看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于是两人便到了景陵城。 找徐苟三还真不难,因为他在这附近可是一个主意多,经常替人打抱不平的名人。两人找到徐苟三家的时候,家人说邻村的张财主给老母亲做寿,他过去帮忙去了。 两人已经走到邻村村口,正准备打听张财主是哪家时,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个农民。他们的聊天内容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甲:这张财主真不是好东西,他老娘又不是什么大寿。偏偏大张旗鼓到处请客,强迫我们这些佃户送礼。 乙:唉,就是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不然明年就不给田我们种。 甲:要是徐苟三能来就好了,多少也能帮咱们出口气啊。 乙:不是哦,我听说好像徐苟三来了呢。 。。。。。。。。。。 两人急忙赶上前两步,打听好张财主家的地址之后,就赶了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张家正忙碌一团。一个穿着绸缎,长得圆滚滚的家伙,应该就是张财主了,正在大声吆喝着:“快点快点,挂好挂好啊!”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装扮奇特的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个人穿着一身文士服,却又像农夫一样随身带着斗笠,腰间还挂着一张渔网。 那人走到张财主身边说道:“张老爷,什么好东西啊?” 张财主得意地回答:“哈哈,徐苟三,这可是我专门请景陵城最有名的书法大家写的,挂在中堂上。” -- 第46页 徐苟三回答:“唉哟,这可是好东西啊。能不能过给我看看?” 张财主虽然有钱,但是却大字不识。 书法家字是给他写了,心里也想不到这张财主不识字啊,于是也就没说写的是什么。 张财主呢又死要面子,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心里想着反正肯定是好话,便拿了回来。 拿回来后,也不好意思问人,就一直放在家里。今天就要做寿了,于是拿出来贴上。 这徐苟三是最爱嘚瑟的一个人,他看过后肯定会评头论足一番。这样自己也就知道写的是什么,再有人问起的话也不会丢脸。张财主这么一想,便将手中的字交给了徐苟三。 徐苟三打开一看,高声叫了起来:“哎呀我地姆妈啊!啧啧,啧啧!” 张财主看到徐苟三这副惊讶的样子,心里未免有些打鼓。又不好直接问,便旁敲侧击:“怎么了?为何如此惊讶?莫非这字写得不好?” 徐苟三眼一瞪:“莫要胡说!我这么惊讶,是因为这字铁划银钩,入纸三分。深得颜柳真传,真是难得的好字,好字啊!再加上这字的内容,啧啧,啧啧,真不愧是景陵城第一书法大家啊!” 这下张财主心花怒放的同时,又百爪挠心了。你说你这徐苟三缺德不缺德,在这里摇头晃脑就是好啊好的,就不说出到底写的什么意思,可把张财主急死了。 打量左右无人,张财主小声问道:“苟三贤弟,你能不能小点声和哥哥说说,这写的什么啊?” 徐苟三答道:“这上面啊,写的是四个大字:德配孟母!” 可是张财主还是不是很懂。 徐苟三问道:“你知道亚圣孟子吗?孟母三迁的故事你听过吧?” 这个张财主倒是听过,连忙点头。 徐苟三继续解释:“这话的赞誉可高了!意思是说,您老母亲品德高雅,同亚圣孟子的母亲一样!不但赞誉了您母亲,潜台词里还有把您和亚圣相提并论的意思。” 这下可真正把张财主乐坏了,连声说道:“好!好!这个好!”然后马上吩咐家丁挂起来。 徐苟三把字递给家丁,说道:“这个可珍贵的很,小心点小心点,别搞坏了。” 两个家丁手忙脚乱地接过去,把字挂在了中堂上。 徐苟三看着挂上去的字,眉头皱紧不断摇头。 张财主急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徐苟三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啊,书法家写字时是放在桌子上,纸张也就那么大。再说,可能他也想不到您家这么有钱,堂屋这么大这么宽。这么好的字现在这样挂着,占地这么小,显得不那么大气。” 张财主抬头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问道:“苟三贤弟,都知道你最是聪明了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徐苟三欲言又止地吊着胃口,就是不说。 张财主急了,马上塞了一锭碎银到徐苟三衣袖里说:“你就帮我出出主意呗。”徐苟三接过银子,这才说道:“如果是我的话,便把这几个字裁下来。按照堂屋的宽度,分成四等份挂上去。” 张财主一听,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啊!于是急忙命令家丁照做。 徐苟三也在旁边帮忙吆喝:“对对对,就是这个高度,右边再高一点!笨蛋,你这是左边……小心点,对对对,就是这样……不对不对,这两个字位置错了,得换一下……嗯嗯嗯,就这样。好!大功告成!” 等家丁把字挂好之后,徐苟三又想到了一点,于是对张财主说:“张老爷,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张财主也是很满意,于是问道:“尽管说,尽管说。” 徐苟三说道:“这字虽然好,但是人一来就都看到了,便没有新奇感了。要我说啊,现在用红布先罩起来。等客人都到齐了,老夫人出场,这么大马金刀地往上席一座。然后刷地一下拉开红布,肯定能博个满堂彩!过寿嘛,就是要个热闹。” 张财主鼓掌道:“太好了太好了!苟三啊,你真是精亮啊!” 说完便立即安排家丁罩上红布,并专门安排一个人守着,免得有人好奇偷偷打开看。 看到红布罩上之后,徐苟三大叫一声:“哎呀忘了,家里还烧着开水。我得赶紧回去,失火就麻烦了!” 张财主再三叮嘱他,等下一定要来吃寿宴。徐苟三满口答应,回家看看就来。于是离开了张家。 这徐苟三还真是缺德。等下人家开席时,看到中堂上挂着的这母配孟德,张财主就这么把自己老母许配给白脸奸臣曹操,简直是要笑掉大牙。 清心子继续讲着。 这徐苟三原本是一散仙,算到真命天子下凡,于是急急投胎,欲辅佐新皇成就大业。不料被周天师所破坏,功亏一篑。尽管如此,其天资还是远高于普通人。以徐苟三的来历,自然不肯效力当朝,因此对科举之书不屑一顾,潜心于其先祖屈原留下的诗文。于是,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屈原的诗文精神,与主流的圣贤之书完全不同。为了维护其统治,历朝历代都是讲究皇帝受命于天,是为天子。因此神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而在屈原的作品中,神就是人。包括神与人之间相互产生爱慕之意,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更进一步的研究,让徐苟三如获至宝。 -- 第47页 在屈原作品中,完全没有抑鬼扬神的概念,鬼与神是处于同一地位的。甚至,隐隐还有歌颂鬼魂之意。如《山鬼》、《礼魂》等等。徐苟三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楚地信鬼好祀?这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这一切恐怕还是与蚩尤有关。自此徐苟三坚定了一个之前模糊的观点。他认为,屈原满腔热血,将所有精神都放在报国上,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吟诗作赋。因此,他所留下的诗词歌赋,其中必有隐含着的暗线。 只要解开这条暗线,或许就能得到蚩尤契约。且不说得到全部,只要能得到其中一部分,都足以让那个狗皇帝日子不好过。 38. 学蛊毒之术 怀着这种心理,徐苟三日以继夜地研究屈原留下来的文稿。其中,特别钟爱《招魂》这首,每次读时,就会感到心中似乎有某种感应。 《招魂》本身就是贯通古今的旷世奇作。文极刻画,然鬼斧神工,人莫窥其下处。 徐苟三隐隐感觉得到,这其中似乎有另外一种他所没接触到过的文字或者内容。 但这只是一种缥缈又抓不住实质的感觉,令他苦恼异常。 有一天夜晚,他反复读着读着,不知不觉地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手指就在很无意间,触摸到了屈原手稿原稿。 徐苟三一下惊醒过来,屈原手稿被他破解了! 破解之后的那一刻,他泪流满面,不自觉地跪下,对自己这位先祖毕恭毕敬地磕头致敬。 他完全被屈原的高尚人格和聪明才智所折服。楚国面临亡国之危,一心想要拯救自己的国家的屈原,尽管一直遭到磨难和非议,仍矢志不渝。 身为三闾大夫,他当然知道蚩尤契约的力量。 尽管他自己手里就有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其中的内容不被破译的话,就等于废纸一张。 于是,屈原一方面致力于制度改革,同时尽其所能地去破译蚩尤契约。 他知道,要想破译蚩尤契约,必须先破译失传已久的阴符。 屈原不愧为几千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竟然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地将无人能识的阴符文字解读了出来! 为了让消息不至于泄露,他在手稿中,将阳文阴符融合在一起,相当于留下了一个译码本! 意思就是说,手稿中的《招魂》是相同的文字,同时用阳文和阴符书写。后人先知道意思,再去摸阴符的比划,便可找出阴符的规律,解读起来就容易得多。 屈原一定是也了解到了蚩尤契约需要通过圣女血才能显现的情况,于是连续写了《九歌》系列,目的就是通过诗文的流传,让圣女听到召唤,前来解开蚩尤契约。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圣女并没有出现。 找不到圣女,便解不开蚩尤契约。解不开蚩尤契约,便拯救不了国家。 但是,不仅找不到圣女,甚至可能连找到圣女的希望都断绝了。 任何人,到这个地步,都会彻底的失望,然后放弃去做这件根本没有希望的事情。 但,屈原不! 他决不放弃,想来想去,最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用自身作为祭品,上下三界去祭祀,打破前代圣女的咒语。 于是写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千古名句,义无反顾地投向了汨罗江! 其实有些时候,死是容易的。 但是从某种意义来说,有些死,是懦夫的行为。屈原不是,也不可能是。 他的死,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希望而退缩。恰恰相反,是真正的勇士,用生命去做最后的战斗。 仇飞问道:“那蚩尤契约道理去哪里了呢?” 清风子答道:“天下八毒各得了一部分,但解开契约的方法谁都不知道。” 仇飞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和清风子两人追了上去。 几天后,他们追上了前面的云倩儿和赵武。 几人商量了一阵,决定由严宽和其他侍卫继续带着玉石人前往南方,而他们四人先行赶往苗地。 数天后,看到前面路边出现了一个米粉店。大家都是又累又渴,仇飞提出去店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几人都表示赞同,这些日子为了赶路一直都是吃的自带的干粮,,终于可以吃顿汤汤水水的了。 米粉店的店主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猥琐汉子。自从几人进来之后,就一直不断偷偷打量着云倩儿。 尽管心中不快,但人家既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不好就这么发脾气,赵武叫道:“店家,来几碗牛肉粉。” 店主嘴里应了一声喏,但并没有去后厨,而是走到他们面前,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问道:“听几位口音不是本地人,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云倩儿强忍不快“嗯”了一声。 店主继续问道:“几位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啊?” 赵武桌子一拍,霍地站起身来:“你什么意思,审犯人吗?赶紧的上米粉。再叽叽歪歪,爷把你个破店给拆了。” “别别别,这就去,这就去。”店家放下抹布,转身回到后厨。 片刻后便用托盘端出几碗米粉出来。别说,这店主人虽然长得猥琐,但米粉做得还真不错,特别是漂着红油的牛肉,让人胃口大开。 “好香!”几人忍不住赞了起来。 店主呵呵一笑:“几位慢用。” -- 第48页 云倩儿等人吞了几口口水,用筷子挑了一大口米粉就要嘴里塞。 “别吃!”清心子猛地叫了起来,伸手把云倩儿手里的米粉打翻了。 不待几人反应过来,强咳两声一口浓痰“扑”地一口喷到米粉碗。猥琐店主脸色大变,急忙走过来说道:“没事没事,我去给您换一碗。” “住手!”清心子高声喝道。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大家也都知道情形有异。赵武出手如风,钢刀架在了店主的脖子上。 清心子指了一下米粉碗:“你们看!” 几人急忙看去,碗中一条米粉像是什么活的东西一样,在碗中蠕动着,很快就爬到了清心子刚才吐出的痰中。再仔细一看,那条蠕动着的“米粉”逐渐变化,变成了一条透体绿色的软体爬虫,顷刻间便长到了小指粗细。想到刚才差点把这玩意吃进去,几人不由得一阵反胃,仇飞更是“哇”地一口呕了出来。 他这么一吐,云倩儿也受不了了,只觉得肚内翻江倒海,也蹲在地下呕吐起来。 两人吐了好一阵,把早上吃的干粮都全部吐了出来,胃里全部吐空了不说,还不断干呕着吐酸水。 刚才赵武一直死死盯着店主,一直没一开视线,不然看到碗里那条恶心的青虫,恐怕也比云倩儿他们好不了多少。 不过,听到云倩儿他们吐得稀里哗啦的,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一看不打紧,当即忍不住也是一口吐了出来,吐得店主满头满脸都是。这还不说,赵武觉得喉头又是一痒,忍不住又是一大口吐出来,上身也弯了下去,架在店主脖子上的刀也暂时收了回来。 见赵武分心,店主怪叫一声,转身要跑。就在他要跑走时,一道土黄色的闪电飞射进了他的嘴里,滑溜无比的一条虫子一下就顺着钻进了肚子里。店主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下打滚,口里不断惨嚎着,看上去无比痛苦。 清心子冷哼一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这个是石头蛊。” 店主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下不断的磕头:“饶命,饶命。” 清心子说道:“如果你就老老实实交代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店主哪里还敢作妖,赶紧交代起来。 这家伙已年届四十,一直都是个单身汉,没能娶到老婆。见云倩儿美若天仙,而且几人都是外地来的,于是临时起了色心,打算用蛊虫谋杀云倩儿他们几个男的,之后强逼清心子就范。 清心子快速地说了几句苗语,店主毫无反应。 “还敢不老实?”清心子怒道。 店主已是魂飞天外,赶紧不断磕头说道:“我真的都是说的实话。” 清心子冷哼一声,口中念动咒语。 店主的惨嚎一浪高过一浪,哭叫道:“我,我真的说的实话。” 清心子说道:“你是如何会苗家蛊术的?” 店主开始讲了起来。其实他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这个店主原本是本地的一个好吃懒做的山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所以一直没娶上媳妇。有一次这家伙去附近山上时,刚好遇到山洪爆发,冲出了一个洞口。当时急着躲山洪,便一头钻进那个洞里。 进去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原来是走进了一个大墓的墓道。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想到这山腹里修建这么大的墓,墓主一定是大富大贵的那种人。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到里面的陪葬物品,也就顾不上害怕了。这家伙一边走一边想,这要是发一笔,别说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找个老婆就绝对没问题。 壮着胆子进去之后,眼前的情形让他无比失望。这么大个墓,居然是个空冢。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东西以及被人盗走了呢,还是本来就是个疑冢,总之里面什么都没有。看着空荡荡的大墓,店主又气又恼地退了出去。 回到家中之后,店主又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如果学会了下蛊,对一些有钱人下了蛊之后再帮他解毒,不就可以收上一大笔钱吗?可是那个记载残缺不全,于是这家伙天天抓各种虫子来试验。一时间他家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接着就引起了邻居们的公愤,把他从村里给撵了出来。 说来也好笑,有了发财梦想之后,这个懒汉整个人都变了。被撵出来之后,他就干脆在这路边打了个棚子开了个米粉店,卖给过路的人。既能依靠这个谋生,又能学蛊毒之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给制成了疑似蛊虫的东西。 39.养蛊的老头 正好这个时候,云倩儿他们撞了上来。 对店主来说,像他们这几个外地人是最好的试验品。更何况,如果事成的话,还能把云倩儿搞到手。于是,在贪欲和色欲的双重刺激下,就在米粉中下了蛊。说完之后,马上就又不断磕头,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求放过,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清心子也不做声,再次念咒语催动了蛊虫。店主又是惨嚎求饶不已。 云倩儿等人不解地看着清心子。 清心子冷哼一声,解释了起来。 这个店主还在撒谎。对云倩儿他们这些不懂的人来说,或许这套说辞可以骗得过去。但在清心子眼里,里面的漏洞实在太多了。首先,养蛊之术是苗家的,相关的咒语都是苗语。光是看书,没有人教咒语不可能学会。其次,按照他所说,只是得到一页残缺的纸张,那么也最多只是知道一种蛊虫。而从店主刚才被清心子下了石头蛊之后的表现,证明他至少知道石头蛊是个什么东西的。 -- 第49页 云倩儿不由得问道:“石头蛊是什么?” 清心子白了云倩儿一眼说道:“人吃东西都会消化,把吃进去的东西变成屎排出来。而石头蛊就是让你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变成石头。不仅如此,还能用最大的石头封住你的下窍,让他排不出来。” 简单点说就是让你只吃不拉的活活憋死,这种难受的程度,可是远远超过直接要命。但是有一点,不了解这个东西的人,不会那么恐惧。店老板当时就那么恐惧,至少证明他是知道的。 听清心子说道这里,店主完全软了下去。这才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 他之间讲的确实隐瞒了一些事,但不完全是谎话。他确实遇到了山洪塌方,也确实得到了一张纸,然后也确实是在研究了很久。只不过,他根本就没研究出来。后来,是有一个苗族老婆婆过来这边,那个老婆婆太老了,已经风烛残年了。店主也知道了这些东西和苗寨有关,于是怀着这种心思对老婆婆很好。后来老婆婆就死了,临死前教了他一些蛊毒之术。 清心子这才作罢,命店家取出那页残破的纸张,一把火烧掉。接着,伸出指甲一弹,一个黑色的点射入店家口中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我已给你下了蛊,若是再起邪心,下蛊害人,这蛊毒必让你七窍流血而亡。” 清心子这才发动咒语,将石头蛊撤了出来。惩治了这个坏店主之后,米粉是无论如何再也吃不进去了,几人就继续上路了。 一路上几人问他很多关于养蛊的事情,他都是一一作答。到后来就一些什么鬼压床、什么半夜敲门声、什么鬼打墙之类的都问,这些清心子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就这么边聊边走,也不算枯燥,这天太难刚蒙蒙亮,几人就到了一个小镇。到镇上的时候正好下起了阴雨,几人走在湿漉漉的街上,感觉自己浑身都像长了霉。最后大家决定就在镇上找一家客栈先住下。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清心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云倩儿等人看到,清心子的目光落到这户人家门口挂着的干艾蒿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清心子这个表现,一定是有什么异常。 在湘黔一带,这事很常见的一件事情。每至清明,家家户户都会采些新鲜的青艾蒿,挂在门上房头,以及墙壁上,用来驱蚊虫,避邪物。不过一般到夏天也就拿下来了,这家还这么挂着,只能证明主人很懒。可这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啊。 清心子贴着云倩儿小声说了起来:这家的干艾蒿不正常,里面有一些特殊的药粉。 云倩儿忙问是什么药粉,清心子回答说是引蝎子的。在一旁仔细听他们说话的赵武笑着说道:“这也没什么吧,抓蝎子泡酒治风湿,咱们哪里也都是这么做的。” 清心子摇摇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这家抓蝎子,应该是用来养蛊的。抓到四十九只吃过这种药粉的蝎子放入大瓮之中令其相斗,每三天喂一次甜米酒糟,然后日夜参拜,早晚各三柱香,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取死人尸血灌入瓮中浸泡,然后再日夜参拜,早晚各三柱香祭告,如此七七四十九天。这时用干艾蒿点燃慢慢熏煮到尸血全部干涸,就能得到一只浑身红彤彤,亮晶晶,蜕去甲壳的蝎子蛊。 云倩儿吐了吐舌头:“这玩意干什么用?” 清心子介绍了起来。相对而言,蝎子蛊属于比较低级的蛊虫,制作简单简单,主要就是用其排泄物给人下毒。只要不小心吞服了那只蝎子的排泄物,起初腹泻,口腥、额热、面红,接着四肢和内脏都出现有蛊在翻腾,到七七四十九天之时必死无疑。此蛊属于阴蛇蛊分支,毒性强烈,又称“夺命四十九”。为了谨慎起见,清心子绕着房子转了一周,基本上完全确定这家是养蛊的了。 侧梁悬镜,墙头无蛛网,门前青色的砖洁净如新,四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养这么恶毒的蛊的人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云倩儿说道:“虽然与己无关,但既然遇到了这种人渣,还是要收拾掉,免得到处害人。” 对云倩儿,清心子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既然他开了口,也就依照他的了。 清心子蹲在这户人家斜对面思索着。这家一直关着门,他们身后的人家倒是开了门,摆出了一个早点摊子,开始忙活起来。见到他们一行人这么站着,早点摊主就问了起来。几人自然是回答过路的。 早点摊主立即说道:“我们家的骨头汤粉是本镇一绝呢,要不要品尝一下?” 几人恰好是有些冷和饿,当即点头。早点摊主搬来长条板凳等他们坐下后,就开始生火忙活起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汤粉上来了,上面飘着油亮的汤和翠绿的葱花。早点摊主问道:“要不要放辣椒,我这里朝天椒、酸辣椒,红辣椒都有。” 几人都是嗜辣的人,自然是要上了辣椒。一边吃着米粉,一边装作无意的和早点摊主聊起对面那户人家起来。 早点摊主很是不快地说,那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老是抓很多蝎子养。周围的人家都烦死了,可也拿他没办法。 云倩儿扒拉着碗里面的粉,喝了一大口汤,问道:“那他自己家也不干净,自家娃娃什么的被蝎子蛰了也不好啊。” 早点摊主鄙夷地说道:“就光棍一个,哪有什么娃娃?” 几人和早点摊主聊着镇子上的风物人情,吃了两份骨头汤粉,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对面那家还是没开门。 -- 第50页 云倩儿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过去那家敲门。清心子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门就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密布皱纹的脸来。云倩儿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通红的眼睛里全是眼屎。满脸沧桑,岁月蹉跎,身上有股淡淡的霉味。 老家伙疑虑地上下打量了一会,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们找谁?清心子推开云倩儿,说她们丢了东西来找的。老头还是没开门,一直盯着清心子。清心子也平淡地注视着他,从他眼中堆积的黄白眼屎中,越发地确定其养蛊人的身份。沉默良久,老头突然说话了:“花开三十六,敢问哪一篼哪一朵?” 他说的这话,是苗蛊三十六峒相互之间的切口。这苗蛊一脉,几千年相互融合和扩散,传承下来便分了三十六峒。 清心子打了个苗蛊秘印。老头立即打开门,请他们两人进去。两人一进到屋里,就闻到房间里的淡淡的青草味。看上去倒是普通的人家,摆放的都是寻常家具,只是很干净。走到昏暗暗堂屋中之后,老头坐回神龛前的椅子上说道:“请坐”。 清心子打量一阵,坐了下来。见她这样,云倩儿也跟着坐了下来。 老头端起桌上的一碗油茶,拿起筷子拨动上面的炒米和油汤,自己一个人慢慢喝着,丝毫没有招呼二人的意思。不过两人也没有讨要的意思,就那么慢慢看着老头喝着。 那油茶很烫,老头喝得很慢,清心子用眼色示意云倩儿稍安勿躁。许久之后,一碗油茶终于见了底。老头把碗放到一边,嘴角泛着油光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清心子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房子里并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吧?” 老头干笑着没有搭清心子的话,反问道:“难道你没有感觉这堂屋是经过特殊布置的么?” 清心子笑了起来。 云倩儿四下里环顾了一眼,见到在堂屋的四个角落,都堆积着四坨狗屎蛋儿。神龛上贡着一个神像,是一尊木制黑色金边的小雕像。神像三头六臂,三面青黑色,口中吐火,云倩儿从来也没见过。神龛上有萦绕的香火烟雾,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盛满水的小铜碗。 40蝎子很可爱 老头儿眯着眼睛说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找我麻烦,不过既然你们也是同行,应该知道我没那么好对付。” 清心子笑了起来:“说实话,我先前倒还真是小看你了。降头术之极道,莫过于飞头。” 老头嘿嘿冷笑起来:“知道就好。” “不过在我眼里,不过是微末雕虫小技。”清心子笑得更甜了。 老头大怒,开始用苗话念起咒来。咒语疾缓有度,没一会儿,一只粉红色晶莹剔透的小蝎子出现在桌子上。这只蝎子仅仅只有成人拇指大小,外形好似琵琶,全身柔软轻巧,一对大钳子看着也是嫩嫩的,像新春枝头的嫩芽,高高翘起的尾巴像柳枝一般,随着清心子摆动。 云倩儿觉得很是有点不可思议,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蝎子很可爱。只不过,这蝎子尾巴末端上那根妖异般的坚硬锐利的尖刺,让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东西。 清心子脸上的嘲讽之色更甚。老头这是要明斗。 所谓明斗,便是与暗中下蛊相反的一种斗蛊方法。通常来说,下蛊都是养蛊人对没有经验的普通人所下的蛊。当事人找不到下蛊之人来解,便只好另寻解蛊者。解蛊者和下蛊者之间,就是暗斗了。 解蛊的人若是比下蛊者功力差,就容易将人治死又或者凡是自身。如果解了蛊,就会招到了下蛊人的仇恨。砸人饭碗,破人手艺,对于养蛊人来说,可是不解之仇。而像今天的这种,摆开门道两蛊相斗,就和斗鸡、斗蛐蛐一般。 和暗斗相比,明斗简单明了,胜败立分。一番争斗立即就见分晓,以后也没有什么首尾。由此可知,能进行明斗的都是厉害角色,对自己的功力有绝对信心。 “请。”老头得意地叫道。 清心子笑得更加愉快了,直接伸出两只手指去抓那只蝎子。 老者冷哼道:“找死!” 话未说完,老头的脸就变色了,满头汗水全部出来了。蝎子蛊不但没敢蛰清心子两只玉葱般的手指,相反拼命朝后退去。 清心子突然出手如风,两只手指飞快地夹着蝎子。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就听到一声脆响,蝎子就被捏得干瘪了。 老头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 清心子笑着看着云倩儿:“我是她的随从。” 老头眼里一片狠厉,转身去神龛上装满水的小铜碗中,取出了一个浑身红彤彤亮晶晶的虫子。云倩儿分辨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蜕去甲壳的蝎子,不由得一阵恶心,刚刚吃的米粉都差点全部吐了出来。 清心子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他用脚尖磨了磨地面,小指甲中一小团粉末弹了出去,须臾之间,地下就钻出一只蚯蚓。 老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蝎子可是克制蚯蚓的,这也就不说了。老头看得清清楚楚,清心子召唤出来的,并不是费劲心力养的蛊虫,而就是一只普通的蚯蚓。 更让他不解的是,清心子随口念了两句咒语,那只蚯蚓便活灵活现地摆动起来,爬到了蝎子的面前,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意。蚯蚓四处闻了闻,小脑袋四处找,看到面前做好战斗准备的蝎子蛊之后,立刻爆发了无比犀利的神采。那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是吃了一年青菜的人,面前出现一盘子香气四溢、卖相上佳的红烧肉。 -- 第51页 云倩儿有种很荒谬的感觉,这蚯蚓在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这次蝎子蛊倒也没有畏惧,只是盯着蚯蚓摇头摆尾,像只凶残的野兽。老头儿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不断张合的鼻翼无疑出卖了他。 “可以开始了么?”老头恶狠狠地问道。 清心子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头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开始念起咒语。清心子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血红透亮的蝎子蛊和蓄势待发的蚯蚓同时从桌子上弹起,朝着对方奔去。蝎子挥舞着一双大钳子,在与蚯蚓接近的瞬间,尾巴上的尖刺闪电般扎进了蚯蚓没有任何防御的身体之中。 老头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容配上了他的老脸,令人觉得极其恐怖而恶心。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恐的神色。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爬起来的并不是那只架势凶猛、袭击成功的蝎子蛊,而是那条普通的蚯蚓。 这小东西什么都没有做,它所有的动作就是爬过去,然后被蝎子扎中。接着蝎子蛊反而就死了,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人完全难以置信。 老头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靡,一下子仿佛像又老了十岁。他满脸惊恐地望着清心子:“你……你到底是谁?” 清心子微微一笑:“到现在你都不知道?” 老头一下子就跪到地下,不断拼命磕头。 清心子冷哼一声。 老头这才急了起来:“出来,快出来。” 一个中年乡下老农打扮的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金安。” 云倩儿朝他看了过去,此人一身火烧火燎的烟熏气味,粗大的双手全是老茧,看上去实在和“养蛊人”的身份不搭。 清心子问道:“为何要养蝎子蛊?” 两人不敢隐瞒,如实说了起来。这两人养蛊也没别的目的,就是以此来做杀手,收取钱财。 “张开嘴。”清心子吩咐道。 两人不敢抗拒,张开了嘴巴。 清心子将蚯蚓拿起,泡在了那个小铜碗的清水中。然后取出一些药粉放入碗中,蚯蚓很快就溶解得无影无踪了。做完这一切,清心子也不说话,只能冷冷地看着两人。两人虽然极不情愿,但也还是只能对望一眼,一人一半把碗中的水喝了下去。 “如果以后再有人死在你们手里的话,就谁都救不了你们了。”清心子走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解决掉了养蝎子蛊的人之后,云倩儿他们一行人继续上路了。 这一天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宿头,天都已经黑了,也不知道前面还走多远才有集市。但如果在野外过夜的话,这南方夜雨阴寒入体,恐怕得生病。四人又累又冷,这时看到前面有一片很大的树林。 仇飞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先去树林里找个能避雨的对方升起火暖和一点再说吧。” 走进树林之后,他们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个木屋,估计多半是看林人的吧。云倩儿说道:“这样,你们在那个大树下先避一下雨,我和壹伽先进去察看一番。” 赵武还待自告奋勇去探路,被仇飞拉了拉他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 云倩儿说道:“你们两人会吓着别人,我和清心子先去看看。” 走到木屋前,云倩儿注意到屋子前台阶上的积雪被打扫过,看来这屋子里面应该住着有人,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恼。两人拾阶而上,走到木门前敲了敲门。 在他们的印象中,林场看林人都是年岁较大的一些大爷。因此看到开门的主人时,不免呆了一呆。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长得十分清秀的男人。开门后上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 一进屋子,两人不由得打了一个颤。林场小屋内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许多棺材。棺材的材质和样式都十分古旧,有些棺材盖大敞八开,另外一些盖得严严实实。清秀男人一直没说话,将两人引到炭火边,递给了他们一碗热粥。 云倩儿道谢之后接过了粥,好奇地问道:“你是做棺材的?” 清秀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算作回答。既然这里主人能让他们休息,云倩儿就干脆起身准备去把仇飞他们叫过来一起休息。 清秀男人开口了:“你去哪?” 云倩儿正准备回答说还有两个同伴他去叫来,被清心子用眼神阻止了。清心子说道:“难道还要在这帮你守棺材啊?” 清秀男人嘴角划出一道鄙夷的弧度:“你守?你能守住他们?往前至少三十里没有人烟,你们这么出去淋雨不生病才怪。” 清心子盯着眼前这个人,从他的表情中不难判断出,应该没有说假话。云倩儿脑海里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话里面有问题:守住他们?他们指的是谁?难道是棺材里有人?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认真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个疑点。木屋本来就不大,里面除了摆满棺材之外,就只有在角落里的一张木桌,连床都没有。她发现的一点是木桌边陈列着各色丝线,以及不同型号的绣花针架。 清心子走了过去,发现桌上摊着一张绢帛,上面绣着半幅没完成的画。画中是一个女人。虽然只绣了半边脸,但依旧能辨别出这个女子姿色不凡。其实家里有刺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些女红,不都是女人在家做的吗? -- 第52页 清心子不由疑惑地指着刺绣问:“这个女人是你绣的?” 云倩儿错愕地看着清心子,绣板上空白一片,哪有什么女人?同时,清秀男人听到后也是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能看到?” 41. 蝴蝶黄金簪 清心子也睁大眼睛:“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到啊!只是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女红做得这么好而已。” 这句话说完,她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发现了这中间的不寻常处。正常来说,正常人看到这么正常的一幅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为什么不光是这个男人,连云倩儿都表现得这么惊异呢?那么也就是说,正常人是看不到这副画的。 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所以阻止了云倩儿说出还有同伴的事。 现在看来,这里必又古怪。特别是这幅画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清秀男人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立即搬来一个凳子,让清心子坐到绣台前。然后语气急迫地问道:“麻烦你帮我仔细看看,画中还有什么,越详细越好……” 看着他满脸的兴奋和欣喜,云倩儿和清心子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尽管心中疑惑,但清心子还是指着画中人说道:“她的眉毛弯弯的,像是新升的月牙;她的发髻上戴着一只镂空蝴蝶黄金簪……” 清秀男人眼中喜色更甚:“你是真的能够看到她!” 两人感觉他在笑,一抬头,果真恰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以及露出的一排洁白牙齿。 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笑得非常阳光非常灿烂,但同时又笑得非常阴冷和怨毒。两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两种表情能同时在一个人脸上表现出来。 再认真看了几眼,云倩儿终于明白了。 以鼻子为界,这个男人的右半部分脸,包括肌肉表情、嘴角、牙齿等等,是那种非常健康阳光的表情。而左边半部分脸,尤其是眼睛中,充满了邪恶阴毒。 云倩儿不由得心中暗凛,暗暗捏紧了拳头,提高了戒备心理。 不过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攻击的意思,而是走开了两步,眼睛还直直地盯着那副图。好一阵子之后蹲到地下,双手抱着头蹲到地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虽说长得清秀,但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大男人。这么突然一下子哭起来,让云倩儿和清心子很不适应,刚才的戒备心理也放松了很多。这个男人越哭越伤心,嘴里开始不断念叨着:“小红,小红……” 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因为口中的“小红”出了什么事,于是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这林子中生活。 云倩儿和清心子两人正好处于热乎的时候,看到秋秀男人这个样子,不免心生怜悯。清心子柔声说道:“你可以和们说说。说出来就好过一点了。” 这个男人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开始讲述起来。 他叫南宫无双,原本是在不远的镇上靠家传的纹身手艺为生。后来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就是他口里说的小红。 接下来就是戏里演过无数次的段子。两人一见钟情爱上了对方。可绣儿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姐,父母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万般无奈之下,两人选择了私奔。他们逃到这个林子的时候,那天也和今天一样,下着阴冷的夜雨。和云倩儿他们两来的时候一样,南宫无双和小红也是又累又冷,走进了这座木屋。 当时他们一进来,就被屋子里的棺材给吓了一跳。只是外面那么大的雨,又是三更半夜的,也只能忍着害怕在屋里呆了下来。点起火之后,两人这才安心一点。身子稍微暖和一点,又吃了点干粮,慢慢地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如胶似漆的一对小情侣,就依偎在那里,一边烤着火一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棺材盖慢慢地推开了。 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浑身都罩在一件印着奇怪图案长袍里的人,连他的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这对年轻男女被吓了一大跳,小红更是害怕得钻进南宫无双怀里,闭上眼睛不断地发抖。而棺材里面钻出来的那个人,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直接走到火堆边烤着火。 南宫无双虽然害怕,但还是颤抖着问来人的来路。 那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就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是这间木屋的主人,是一个阴绣师。 南宫无双十分奇怪,就问对方什么是阴绣师。 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反问:“你知道刺青吗?” 南宫无双哈哈大笑,他自己就是个纹身师,怎么会不知道呢?“刺青”,也叫“纹身”,用针尖沾上颜料在人的皮肤上绣出图案。伤口愈合后,图案便永久的留在皮肤上。刺青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老时期北方的萨满巫教。教徒们将树木汁液涂抹在身上,勾勒出一幅幅古怪的图案,表达对神灵的敬畏和对鬼神的恐惧。 传说刺青能拥有神灵赋予的力量,后来就流传得越来越广泛。刺青的内容也越来越广泛,从神佛到夜叉,从关公到花鸟,几乎无所不包。刺青的手法,也扩展为扛、降、背、缠、怀多种方式。 南宫无双侃侃而谈的时候,小红也偷偷地张开眼睛打量着那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 等到南宫无双说完,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半个同行了。” -- 第53页 南宫无双大惑不解,同行就是同行,不同行就是不同行,什么叫半个同行? 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说:“像你这种,按照正常的方法给正常人纹身的,称之为阳绣师。而我是一个阴绣师。” 南宫无双诧异地看着对方,他自己做这行的,都从来没有听过阴绣师这一说。想到屋子里的这么多棺材,不由得暗自心惊:难道阴绣师就是给是人纹身的? 不过很快,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这个人的解释让他知道自己想多了。阴绣师也是给人纹身,不过方法和功效不同。曾经有一位巫师给人刺青的过程中,颜料被打翻了。一时之间无法找到新的颜料,于是就用自己做巫法时死人的血液为染料,替他人制作了刺青。接着无意中发现,这个被纹身的人拥有了鬼魂的力量。巫师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这种纹身的方式就被称为阴绣师。 说完之后,这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嘿嘿一笑,令南宫无双两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棺材吗?” 南宫无双二人摇头表示不解。 这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继续说了起来。后来,阴绣的方法被升级了。只要找到九十九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她们身上纹上阴绣,然后用人皮制成灯罩,就能施法成为魔鬼,拥有无上的力量。而这些棺材里面,装的都是那些女子的尸体。 南宫无双二人大为惊骇,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急忙起身告辞。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南宫无双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那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已不知所踪。 小红已经伏在那张桌子上,早已气绝多时。让南宫无双无法接受的是,小红脸上的皮肤已经被人割去。 说到这里南宫无双悲上心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清心子听得咬牙切齿,心想若是让自己遇到这个可恶的阴绣师,必将之绳之以法。同时心里对南宫无双他们的遭遇更是同情。 云倩儿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南宫无双的肩膀安慰道:“节哀顺变。” 南宫无双哭了一阵开口说道:“你知道当时那个坏蛋是从哪个棺材出来的吗?” 云倩儿顺嘴问道:“哪个?” 南宫无双指了指云倩儿身后:“就是那口棺材。” 云倩儿回过头看了一眼,是一口盖子已经掀开的棺材,里面空无一物。等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刚才还在她面前的蒋来清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饶是云倩儿胆大,也不由得冒出一声冷汗。 这时云倩儿发现清心子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后,急忙又转过身子,不由得整张脸都白了——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棺材里缓缓地坐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的形象和南宫无双描述的完全一样。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把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云倩儿觉得这双眼睛好像非常熟悉,然后脑中一震猛地记了起来,这不就是刚才南宫无双的眼睛吗? 原来,他就是那个阴绣师! 云倩儿和清心子陷入了危险之中。南宫无双一手拿着一根针,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盛满鲜血的盘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声:“别怕,很快的!” 云倩儿怒吼一声就要跳起来,然后颓然地发现自己浑身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清心子也面现焦急之色,显然她也遇到这这种情况。 毫无疑问,两人刚才喝的那碗粥有问题。 南宫无双的语调突然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温柔,他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清心子:“小红,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云倩儿破口大骂,清心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42很快就好了 南宫无双又换回了刚才那种阴冷的声音:“嘿嘿,你是第九十九个。很快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这下云倩儿才终于明白了过来,这南宫无双体内一半是阳绣师,一半是阴绣师。 清心子断声喝到:“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听到江小刁的叫声,似乎突然惊醒过来一样:“咦?我怎么在这里?” 清心子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南宫无双阴冷的声音又开口了:“没用的。” 云倩儿暗暗叫苦,看样子这家伙是得了严重的人格分裂了。 南宫无双已经逼近了二人。 云倩儿心中大急,立马一脚踹了过去。但因为本来就没力气,这一脚既没有速度也没有力量,被南宫无双轻轻松松地躲了开。 南宫无双手一扬,一团面粉一样的东西打在云倩儿脸上。 云倩儿鼻端闻到一股异香味,随即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浑身无力的清心子被南宫无双牢牢地绑在椅子上,秀美的脸部被固定在那张小木桌上。 南宫无双又露出那种灿烂的微笑,用令人牙酸的声音说道:“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他笑得越是无邪,清心子越是觉得恶心。 她奋力地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南宫无双手里的针已经渐渐贴到清心子的脸上,口里还继续用人畜无害的声音说道:“你不用怕,虽然有点疼,但是很快就结束了。你是最后一个,我一定会给你纹上最好的作品。” 清心子想叫,可是嘴巴被堵得死死的,怎么都叫不出声来。 -- 第54页 南宫无双脸上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你知道吗?小红是第一个,我真的很爱恨爱她。而你,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清秀的脸上带着单纯的笑,钢针一点点地接近清心子的脸。 清心子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扭动着身子。 南宫无双用劝小孩子一般的口气柔声说道:“你别动,你这么动的话,很容易被刺到眼睛的。” 他这么说的同时,将钢针指向清心子的眼睛。 眼睛是感应最强烈的地方,清心子立即一动也不敢动。 南宫无双说道:“对了,这才乖嘛。” 说完钢针移到清心子的脸颊上,针尖扎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渗出了一滴鲜血。 就在南宫无双正准备刺第二针的时候,有人敲门:“有人吗?” 南宫无双脸色一变,回头问道:“什么人?” 门外的人回答道:“我们是过路的。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间借宿一晚。” 南宫无双不耐烦地说道:“这里没有房间。” 门外人依旧不肯走,继续说道:“这外面实在雨太大了,您就让咱们进来躲一会雨,我们两人给银钱您行不?对了,咱们不敢过多打扰主人,只要能进去躲躲风雪就好。” 南宫无双低喝一声“找死”然后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等一下!”接着就把云倩儿和清心子分别塞进了一个棺材里面,上面盖着棺材盖。 南宫无双打开木屋门,来人进来之后,一连串的道谢,然后坐到了火堆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说:“这雨下得真大啊,冷死我们了。哦对了,我这有酒,您也来两口暖暖身子吧。” 清心子早就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赵武的。心想坏了坏了,你们千万别着了这个坏人的道。于是在棺材里不断滚动撞击,棺材发出几声沉闷的咚咚声。 南宫无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养的这只死猫,老是到处撞来撞去的,我去看看。” 说完走到棺材边把一只手伸了进来,手里长长的钢针对准清心子的脸。 清心子马上又不敢动弹了。 赵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呵呵,管它呢。这么大的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咱们喝咱们的酒就是了。” 说完一声喝酒的滋溜声传了过来。 清心子一下子听懂了。 赵武和仇飞看着自己二人进来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就跑过来寻找自己二人。不然的话不会进来之后不问南宫无双自己二人的下落,反而说什么“这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什么人”之类的话。 赵武说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告诉清心子,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东西有所防备,会找机会出其不意地拿下他。让清心子他们先保持安静,等着他们解救。 南宫无双走回火堆边笑道:“老哥,您喝吧。我不喝酒的。” 仇飞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这位小哥,到前面集镇还有多远?” 南宫无双笑道:“其实也不远,穿过这片林子,大概也就六、七里地就到了。” 仇飞说道:“如此便好。那我就不叨扰您了,小弟,你看这雨也小了点。咱们还是赶到集镇里过夜得了。” 南宫无双语气诚恳地说:“不用吧。您看这风雪这么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 仇飞呵呵一笑:“不了。一来我还有急事,这二来呢,说实话,您这里这么多的这东西,我心里觉得毛毛的。” 南宫无双也是哈哈一笑:“也是。我们做这个的无所谓,但对平常人来说,是不太习惯。” 仇飞说道:“那我就告辞了,多谢了。对了,你那只猫又在到处窜了。” 这时清心子就听到他们两人起身时椅子移动的声音。 清心子在棺材里气得差点晕倒过去。她突然想到了一点:莫非仇飞他们以为自己二人不在这里? 本来以为还有被救的希望,谁知道这两人简直就是两头猪! 不,完全是比猪还不如! 南宫无双礼貌地送二人出门,走到木屋门口拉开门,一股雨水迎面飘了过来。 赵武似乎很怕冷,被风雨冲得连退两步,突然大喝一声,一脚将西门吹雪踹了出去,迅速关上门。而仇飞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箭步冲到棺材边,一把掀开了棺材盖子。看到被绑住的清心子,焦急地叫道:“夫人呢?” 清心子不断“唔唔”着。仇飞赶紧上前将绳索解开。清心子急忙示意云倩儿被装进去的那口棺材,仇飞赶紧过去把依旧昏迷着的云倩儿抱了出来。 清心子本来是上去帮忙的,无奈被绑得太紧浑身血液不畅通,体力还没回复。 就在此时,木门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急忙望了过去,木门的中间嵌入了一柄斧子。 接着这把斧子又被外面的人抽了出去,又是一记重斧劈在木门上面! “码的比,老子还怕了你不成?”赵武怒骂一声,抽出刀就要冲出去。 “别莽撞!”仇飞叫道:“此人武功不低!” 赵武朝门上看去,两寸多厚的松木门板像是豆腐一样被砍成对穿。 怎么也想不到,那南宫无双看上去长得清清秀秀,但从这两斧头的力道来看,比一般的壮汉力气还大。 由此完全可以判断出来,这是用上了内力。仇飞说的不错,这人武功不低。这南宫无双有利斧在手,里面的人恐怕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 第55页 “跑出去,我有办法。”清心子小声说道。 几人交换了几个眼神,赵武背起云倩儿。清心子和仇飞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猛地一把拉开了大门!正好这时南宫无双一斧子往门上劈过来。门猛地被打开,全身的力道用了个空,当即一个趔趄,扑了进来。 趁着南宫无双收不住势头往前冲的机会,几人急忙夺门而出,飞速向外逃去。 跑了一阵后,几人实在跑不动了,纷纷扶着身边的树大喘着气。仇飞迅速在脑中搜索着和“阴绣师”相关的记载。 “刺青”在中国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别名叫“纹身”。传说上古时期的人皇伏羲右臂上就有一只“插翅飞天虎”的刺青,所以能力拔山河。这种阴绣师最早出现在闽南。阴绣的意思是:将“阴阳之术”融入到刺青里,让刺青拥有和护身符、佛牌、小鬼尸类似的降福、庇护、转运功能。 阴绣起源于闽南本地的一位巫师,那巫师在给人刺青的过程中,发现用死人的血液制作刺青,能够让人拥有辟邪的能力。 《闵南志》里有云:闽南巫以尸血刺绣,绣人与同伴嬉水,遇龙,嬉水者皆亡,唯绣人活。意思是:闽南巫师用死人血液当材料来给人做刺青,刺青人和同伴一起去游泳,遇到了漩涡,其余人都死了,唯独做了死人血刺青的人还活着。 这件事得到了那巫师的注意,从此,他刻苦专研“阴绣”,广收门徒。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纹身和巫术相结合的东西。 仇飞就从另外一本书里见到过前朝和这个相关的一则记载。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除了各地反王之外,全国各地到处都还是帮派林立。在闽南某地,就有一个帮派老大找到一位阴绣师做刺青,要在背上纹一幅关公图。当时那个阴绣师拒绝了。他告诉帮派大哥说这关公不能不能随便纹上身。关二爷是武圣,一般人背不动,纹了会出事的。即便是纹阳绣,也不能随随便便纹关公,更何况阴绣。 43. 自己纹关公 要知道,这就相当于在身上加了一尊阴灵,那非得是封王拜将命理极硬的人才扛得动。阴绣师看过那个帮派老大的面相之后,断定他是背不起的。可那老大当时正在可另外一派争斗处于下风,自己有了阴灵护身,一定可以反败为胜。于是非逼着阴绣师纹。 可那阴绣师不管这个老大如何加钱,就是不肯纹,并说自己明知害人死的情况下还做的话,会得到报应的。当时那个老大无奈之下也只能走了。 接下来两个帮派的争斗中,这个老大越来越顶不住了。后来有一次被逼得急了,就有冲到这个阴绣师家里,拿着刀顶着阴绣师的脖子要他给自己纹关公。 阴绣师被逼得没办法,说既然已经生死相逼,我就没有责任了。那我就给你纹,不过话说到前面,将来出了什么事,就算去了阎王地府你也别埋怨我。 由于整背关公底图很大,这副纹身整整纹了三天三夜。 结果,纹好身的老大第二天就出事了。不但是出事,而且是非常怪异。据说那家伙去澡堂泡澡,突然沉到了澡堂池子底下再也浮不上来,直接在只有半人深的澡堂子里面淹死了。当时泡澡的也不止他一人,身边还带着好几个小弟。 小弟们见了这情况,纷纷去拉老大。可老大的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就像是身上压着一个千斤重的石头一样。一大群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活人淹死在澡堂里面。 等到阴绣师赶过去的时候,那个老大已经泄了气,死得不能再死后。他的几个小弟把漂起来的尸体抬到洗澡池子边上,正好脸朝地趴地上。阴绣师惊讶的发现背后的关公纹身眼睛是睁开的。但是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纹的关公是闭眼关公。 就在仇飞还在思考的时候,赵武猛地一把推开了他。随着一阵利器破空之声,只听“咄”的一声闷响,暗器扎进了他们身边的树干中。仇飞一见,不由得脸色大变。定睛一看,几条五颜六色的丝线绷得直直的。 原来那南宫无双用针线做暗器,钢针钉入了树中,带着后面的丝线。赵武不由得大为心惊,这绝不是光武功高强能做到的事,这南宫无双肯定是用上了什么法术。转眼间丝线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网,他们四个人被封在网里。 赵武抽出钢刀,猛地朝那些丝线砍去。他的预料没错,那些丝线被钢刀砍上,没有任何的损伤。 丝网越来越密集,逃是逃不了了。看着网眼收得越来越近,从四周向几人挤了过来。虽然细雨中寒气逼人,但几人还是急得满头大汗。被一身黑袍罩着的南宫无双走了过来,看着落网的猎物嘿嘿冷笑:“跑啊,再跑啊。” 清心子低声说道:“你们想办法拖住他。” 说完之后背对着南宫无双的方向蹲下身去,看上去就是在照顾云倩儿,然后口里开始低声念念有词。 看着走过来的南宫无双,仇飞说道:“等等等等,咱们商量商量。” 南宫无双冷声道:“有什么好商量的?” 仇飞指着蹲在地下的清心子:“你是不是就是想得到她?” 南宫无双嘿嘿冷笑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只能先灭了你们再另外找人了。” “不不不,”仇飞说道:“对你来说,能早一点尽量早一点不是更好?” -- 第56页 这话倒是有点打动南宫无双,当即犹豫了一下。 “你听我说啊,”仇飞说道:“你放过我们,然后我们把她交给你。这样咱们出去以后也不敢乱说,毕竟把自己的女伴丢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说对吧?” 南宫无双眼光闪动了几下,开始认真考虑其这件事来。 其实完全可以先把这个女孩子骗过来,然后再干掉这三个男的。就在准备同意的时候,看到清心子不断耸动的肩膀,当即厉声喝道:“她在干什么?” 语音刚落,就听到清心子的叫声:“快点火!” 赵武敞开上衣,迅速用上身护着天上的雨,迅速点亮了火折子。 清心子两只手指夹着一条小蛇,朝着火折子一闪。小蛇就像是被油泡过了一样,迅速浑身着起火来。清心子一声清叱,小火蛇对着南宫无双就飞了过去!刚才那些刀都砍不断的丝线被小火蛇一碰,马上就全部燃烧起来。 南宫无双见状大惊,急忙又射出几条丝线。但这时清心子她们附近,已经是金蛇狂舞,丝线在一般就被烧断。没有丝线的钢针被听风辩位的赵武一一横刀挡住,发出清脆的响声后落到地下。 南宫无双见状不妙,急忙往后退去。刚退了两步,就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绊倒了。伸手一摸,滑不溜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蟒蛇就在身下。不等他爬起身,巨蟒就将他缠得死死的。 清心子又是三条小火蛇飞了过去。整条大蟒蛇也燃烧了起来。最后,南宫无双惨叫着和大蟒蛇一起被化为灰烬。 清心子几人一番施救,把云倩儿弄醒。几人回到木屋,一把火将这个邪恶的地方烧了个干净之后,天色已是微微发亮。 云倩儿他们收拾了阴绣师之后,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继续呆,于是继续赶路。走到下一个村庄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昨晚一夜没睡,又一直在赶路,确实是又困又乏,于是决定在村里找户人家,好好休息一下。 刚进村子没多久,一户农户里面就传出呼天抢地的哭声。云倩儿一时好奇,便问人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家农户的男主人是个赶大车的。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赶车出去,刚刚走到村门口,不知道怎么的,从车上摔了下来,就人事不醒了。 家人找了郎中来看,郎中说他这是把魂给丢了,治不好。他们家人急忙派人去请道士法师,可这附近都没有什么庙宇道观,连做法事的人都没有。于是连忙派人朝县城那边赶去。请法师的人还没回来,这边人就出问题了。他躺在床上不断发抖,气息越来越弱,眼见是等不到请的人来了,他老婆就急得在里面哭。 清心子对云倩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个多半是中了蛊毒,问他要不要管。人命关天,既然正好遇到了,那当然不能不管。云倩儿他们四人走了进去,自我介绍说是法师。 赶大车的家人大喜,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也得医啊。 清心子察看一番之后,让他们家人带着自己到早上出事的地方。清心子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往树周围的地下洒了一些什么。接着大家就看到地下出了个湿脚印。再接着湿脚印开始不断的出现,围着那颗大树不断地转圈。 云倩儿等人看得心惊肉跳,清心子淡淡地说道:“失了魂了。” 这个说法在这个年代,人人都会相信——除了云倩儿。可就算是云倩儿,也解释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 仇飞皱着眉说道:“难道是车翻了之后头撞到树上把魂撞丢了?” 车夫的家人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 清心子答道:“必须得要人引路,而且得是他最亲近的人。” 家人一听这话,明显表情上有些惊慌。但还是一个劲的点头说道:“这位神女,您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先回去准备一些东西。”清心子说道。 回到村里后,清心子让车夫家人准备了一个招魂幡和一盏黄纸裱糊而成的灯,以及一些冥币纸钱。云倩儿完全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了,不过旁边人多,也不好直接问。车夫的老爹立马就跑了出去。 清心子说道:“这事啊,我看最好还是大嫂去最好。” 车夫的老婆急忙回答:“好好好,只要能救醒我家那口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大嫂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不过片刻之后,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一脸决然之色。 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回自己的丈夫。 清心子上前交代道:“大嫂,等下到了子时的时候,你提着这盏黄纸灯,一个人走到村口那棵树边。我已经做好了记号,上面绑着一圈红绳子。” 大嫂说道:“好的好的,接下来呢?” 清心子说道:“你先点上这支香,然后把缠在树上的红绳子解开。接着把这张符纸点燃,洒在树的周围。然后你手里拿着香围着那棵树转圈,边走边叫你丈夫的名字。”大嫂问道:“大名还是小名?” 清心子笑道:“这个都可以。你平时怎么叫的就怎么叫。” 大嫂脸红了,低下头去。好一会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平时在家,都是叫他死鬼的。” 看到长得五大三粗,现在却一脸扭捏的大嫂,一群人差点忍不住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 第57页 清心子也忍着笑说道:“光叫死鬼肯定不行,平时你还怎么叫过他?” 大嫂答道:“那就是叫轱辘喽。” 44叫一声轱辘 清心子笑道:“成。那你就叫一声死鬼,叫一声轱辘。不过你要记住了,如果香冒出的烟连续抖三抖,你就要开始往回走。” 大嫂问道:“怎么抖?” 清心子答道:“就是突然中断冒烟一会,又猛地冒烟一会。” 大嫂点点头:“知道了。” 清心子说道:“每走七步,你必须要叫一声他的名字。” 大嫂苦着脸说道:“非要第七步吗?我记性不是很好,万一数错了,第六步或者第八步怎么办?” 清心子摇头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每七步之内必须至少叫一次他的名字。” 大嫂回道:“那我不停的叫不就行了?” 清心子被她这句话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说道:“也行。不过你千万要记住,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 说完之后生怕大嫂忘了,还专门补上一句:“特别如果是听到有人叫你,千万别搭理,也别回头。切记切记。” 大嫂裂开嘴笑了:“半夜三更的谁会跑那里去叫我?” 清心子见大嫂不太以为然的样子,于是加重语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或者回头,你家男人的魂就会被你身上的阳火吓走,你自己也会有危险。” “啊?”大嫂这才警觉起来:“好的好的,我都听您的。” 清心子点点头继续说道:“假如你觉得身上有些冷,或者心里发毛,就开始撒这口袋里面的纸钱。边撒边说,我某某,带丈夫轱辘回家。借过借过。” 大嫂点了点头。 清心子不放心地问道:“你都记住了吗?” 大嫂答道:“记住了记住了。” 清心子说道:“那你说一遍。” 大嫂便开始复述起来:“子时的时候,我就去村口找一个缠着红绳子的树,然后就围着树转圈圈,等到手里的香抖三抖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叨念死鬼轱辘……” 清心子叹道:“照你这么做,你丈夫的魂算是回不来了?” “啊?”大嫂吓得脸都白了。 一旁的儿子提醒道:“娘,解红绳子。” 大嫂一拍脑袋:“对对对,忘了解绳子了!” 清心子冷哼一声问道:“光是忘了解绳子吗?” 大嫂歪着头想了一会:“是好像还要做点什么?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这可咋办啊?” 清心子开口说道:“大嫂,你识字吗?” 大嫂摇摇头:“咱这乡下粗野女子,哪会识字啊?” 清心子想了想,跑到厨房找了块黑炭,在纸上画了出来。 大嫂高兴的直拍手:“真好,真好。这样我就不会忘了。哎呀不行不行,我拿着纸怎么去做点香那些事啊?” 清心子摇摇头,扯过她的袖子,把流程画在她的衣袖上,这才算解决了这个难题。交代完家人之后,清心子把大嫂拉到一边,递了一个刻着奇怪图案的小木牌给她。 大嫂点点头接了木牌。 说完之后便和清心子再次进到房间里面察看车夫的情形。车夫平静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呼吸时断时续,额头上被撞得淤青的地方,变成了一种暗青色,隐隐发黑。 清心子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让众人把车夫抬到堂屋,脱下他的鞋子。接着拿出两根红线,绑在他双脚大拇指上,又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个红色三角印记。 就在清心子做这些事的时候,云倩儿无意中抬了抬头。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房梁上面,一个黑影对着她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了。 车夫胸前有了符纸之后,依旧渐渐平稳下来。清心子她们和车夫家人一起,守在旁边等着入夜。快到子时的时候,清心子在大嫂背上用手指凭空画了几下,之后说道:“好了,你可以去了。” 大嫂提着那盏黄纸灯,带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出了门。按照清心子的吩咐,一路朝着村口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为了自己的老公,再怕也得咬着牙硬顶上。不多时便来到了车夫出事的地方,找到了那颗被清心子缠上红色绳子的大树。 周围静的出奇,大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拿出符纸,拿出火折子就打。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了还是怎么,手颤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火。好不容易终于打着了,不知道哪里一阵阴风吹过,将火苗吹灭了。 大嫂心里一阵慌乱,这种情况清心子可没有交代过啊。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周围似乎多了很多影子,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心里更加慌乱了。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清心子也疏忽了。 由于大嫂大大咧咧的,清心子担心她把引路的黄纸灯弄熄了,车夫的魂魄便无法跟着走。为了保险期间,在她被背上画上了“魂萤符”,她背后发出的亮光,在周围那些鬼魂眼里,就和那漆黑中的反光条一样醒目。 大嫂觉得周围一下子冷了下来,心里更加发毛了。不知道怎么地,平时骂老公骂惯了,此刻一句话脱口而出:“是不是你这个砍脑壳的?老娘来找你回去,你还来吓唬老娘?” -- 第58页 说来也怪,这句话一骂出口之后,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好了很多。 大嫂突然记了起来,乡间传说鬼怕恶人,尤其是污秽的东西。这骂人也算是一种污秽的东西。遇到那些鬼魂纠缠的时候,就狠狠地骂,它就不敢靠近了。于是试探性地又骂了一句:“要不是我们家轱辘的话,都给老娘滚开点。你们这些砍脑壳剁八块的,活着老娘都不怕,还怕你个死东西?” 周围的那些阴气散得更开了。 大嫂一看有效啊,胆气也壮了起来,于是“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又加重了攻击的力度:“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还不死开的话,老娘马上窝泡尿淋你头上。” 一边说着一边做解裤子的动作。四周的阴风十分强烈,不过都是朝石大嫂相反的方向吹去的。这时大嫂胆气完全壮了起来,重新拿着火折子一打,火光顺利的燃了起来。大嫂把点燃符纸,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围着树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解着红绳子。 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手里的香虽然还有个红亮点,却突然不冒烟了。过了一会一股浓烟猛地冲了起来。 大嫂眼睛都不敢眨,盯着香这么抖了三次。这时树上的红绳子也全部解开了。大嫂提起黄纸灯,声音微微颤抖:“死鬼,莫在外面野了,跟我回家。”说完后便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老公的名字。她心里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石轱辘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深夜静的出奇。 大嫂突然觉得开始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来了,感觉后背好像有很多东西盯着自己。她立即准备施展出骂人大法,到了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老娘撒起泼来,十里八乡还没遇到过对手,你们这些小鬼,现在还敢来?正准备开口时,突然一阵昏沉沉的感觉涌了上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情急之下,想到了清心子的交代,急忙从怀中掏出纸钱朝四周洒了出去。纸钱四散飘开,石大嫂感觉那些昏沉沉的感觉好了许多,人又清醒过来。于是急忙按照清心子的吩咐说道:“借过借过,我带老公石轱辘回家。冲撞勿怪,借过借过。” 就这样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叫着石轱辘的名字,一边洒着纸钱,慢慢朝村子里走去。由于在月光下本来看的就不是十分真切,加上心理多少有些紧张,经过一个坎的时候一下没看清,脚一滑就朝地上倒去。 大嫂下意识护住手里的东西,黄纸灯倒是没事,可装着纸钱的包裹却掉到了水沟中,瞬间全部都湿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明明没多远的路,不知道怎么似乎变得无比漫长。 大嫂觉得头越来越沉,耳边不知何时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纷乱地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右边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她不敢扭过头去看,嘴里又开始叨念“借过”了。 可这个黑影似乎没那么好说话,就是和自己那么并排走着。大嫂拿纸灯的手也开始发抖,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更不敢停下脚步。身边那个黑影开口说话了。嘶哑的声音似乎从她自己心里面传出来的:“睡吧,睡吧,别走了。” 听了这个声音,她觉得无比的疲惫,想歇息一下再走。就在此时,突然觉得大腿一热,黏糊糊的颇为难受。刚才那股疲累感减轻了许多,人也没那么晕了。大嫂一下子猛地惊醒过来,差点中了那些东西的道。 谢天谢地,让自己这个时候来了天葵。当即振作精神,大声说道:“你这个死鬼,快点跟上啊!” 说完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马上就到家了!”大嫂的声音传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的清心子耳中。 45巨大的痛苦 清心子和车夫家人都在屋子里,清心子知道大嫂应该是凯旋归来了。于是将小木牌捏在手里,准备随时挂在额头。 大嫂越走越近,清心子看得心中一惊。他看到一群面无表情的人,跟在大嫂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大嫂面色变得苍白,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清心子也不敢开口惊动,眼睁睁地看着大嫂和那一群人走了院子。 车夫老婆叫唤车夫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跨进院子门之后停下来,低着头不再继续朝前走。 清心子心中一惊,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她无意间才注意到车夫老婆空荡荡的左手,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装纸钱的袋子不见了。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里!就在这时,清心子看到震惊的一幕,整个人一抖,挂在额头的小木牌都掉在了地上! 车夫老婆抬起头转身望向清心子,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清心子很清楚,现在的车夫老婆已经不是车夫老婆了。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一群面无表情的脸也将视线转向了清心子。一声大喝从屋中响起,随后清心子看到赵武手持大刀直奔“车夫老婆”! 原来,赵武等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与之同时,清心子手中多了一个陶罐。只见她单手一抖,将陶罐扔向了空中。同时高叫一声“破”!陶罐裂开了,里面的“坟头灰”像是下雨一般的从院子的空中落下。 这些坟头灰,是今天白天的时候,清心子专门交代赵武他们去找来的。 当时还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因为清心子不能脱身,云倩儿又不能离开她太远,所以当时是交代仇飞和赵武一起去的。但是仇飞死活都不肯干,理由是他身为读书人,不可能去做这种挖坟掘墓的龌龊事。 -- 第59页 听到这话,云倩儿气得差点揍他一顿。丫的现在没事开始装清纯起来了。也不知道仇飞突然发什么颠,怎么说都还是不肯去。后来无奈之下,赵武自己一个人去的。 坟头灰杀过去之后,只听到一声痛吼,一个黑影从车夫老婆身体中脱身而出,车夫老婆直直的倒在了院子里面。 仇飞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早知道这东西这么重要,白天还是应该跟着去的。不过这个时候也没谁有工夫去注意他了。 清心子几个跨步来到院中,蹲了下来,一脸凝重地在车夫老婆眉心处摸了一下。刚才撒的那满天的坟头灰一出,院子里跟着进来的的一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很快就走的干干净净。 清心子急忙把小木牌捡了起来贴在自己眉心。看着车夫老婆说道:“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个车夫老婆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她的身体中站了起来。“车夫老婆”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灯,然后说道:“别在外面野了,回家啦。” 车夫老婆身体有些透明,面色苍白的吓人。但她身后车夫的魂魄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呆滞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明悟,随后走向了屋子。 清心子也跟着走进了屋中,走到躺在屋子里的车夫身边。 车夫老婆似乎有些浑浑噩噩的,每隔一段时间便张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又发不出半点声音。清心子快速走到车夫身旁,用手将他眉心和胸口的红色印记抹去。紧接着拿出一个铃铛,口里念念有词。铃铛每摇一下,“车夫”便距离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近,最后走到昏迷的车夫身旁,然后躺了下去,和肉身合为一体。 做完这些事后,回头看向了车夫老婆的位置。车夫老婆脸上依旧是苍白无比,而且形状有一些不稳。 清心子拿出一条红绳子,绕着车夫老婆了一圈。 车夫的老爹正要出去将老妈从院子中扶进来,清心子猛地一声大吼,“别动!有你家儿媳的生辰八字吗?” 车夫老婆的公公连忙点头,回屋将当年娶媳妇时的拜帖拿了出来。清心子接过生辰八字,用脚在刚在烧符纸的地方一抹,似乎抹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嘴里又开始了默念,然后手中的铃铛再次摇了起来。 随着铃铛声,车夫老婆呆滞的表情有了变化,似乎记起了什么,一步一步朝院子中自己的身体走去。等她回到自己身体,清心子才喘出一口长气。然后对车夫家人说道:“把嫂子抬回屋,明天他们都会自然会醒的。” 接着使了个眼色,和云倩儿走到外面。云倩儿跟着出来,就见到清心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的思考着什么。不过见她思考得紧,也就不主动问,免得打扰了她的思路。许久之后,清心子说道:“原本以为就是被撞失了魂,想不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倩儿眉毛一挑:“哦?” 清心子继续说道:“那祸害还能逃走,也算是有些本事了。不过,倒也不能就此放过它。不然等我们走后,还会祸害这里的村民。” 这时,车夫老婆的公公也走了出来,说安排了房间给他们。但想到今晚那东西还没走远,万一杀个回马枪呢?两人便没有进去,和仇飞赵武坐在堂屋里。 无聊之中,自然没话找话了。仇飞问道:“为什么要让我站在院子里啊?” 清心子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但既然已经问起,自然也不敢隐瞒。于是说道:“其实是为了引魂成功。” 仇飞一听这话,差点破口大骂。又想起刚刚车夫老婆身后那群人,应该就是被引来的孤魂野鬼了。 清心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之下的权宜之策。今晚若不是车夫老婆,车夫怕是醒不过来了。” 众人因为看到了魂魄回体整个过程,自然也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清心子继续说道:“给你木牌并不是不能驱走那些孤魂野鬼,而是如果直接出手怕将车夫魂魄惊走。只是没想到那东西上了车夫老婆的身,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倩儿忍不住问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清心子没有正面回答,表示这个事过后再说,而是继续解释起当前的事情来:“其实车夫的魂魄和自身的灵台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甚至连生魂都算不上。要不是车夫老婆赤诚所致,一心想着救他回来。哪怕被鬼强行上了身,但意念中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引魂的事情。所以和引魂灯连在了一起。而她的魂魄是生魂,不怕坟头灰。于是借着用灵台之火护住了车夫的魂魄,所才能救了回来。” 听完清心子说的,仇飞倒是明白了过来。车夫老婆引魂没结束,便被强行中断。原本不仅救不回车夫,自己也难逃厄运。但她心中的执念太强,以至于在魂魄离体的情况下,都能硬生生地将车夫的魂魄引了回来。但她自身被邪物上身,本身魂魄就已经变得脆弱。之后更是被强行离体,可谓危险至极。稍有不慎,便会魂魄涣散。 好在清心子及时发现,及时稳住了局面。尽管如此,车夫老婆还是起码得减寿三年,此事过后还须好好休养。车夫的命,可以说是车夫老婆用自己的命换的。适才若稍有差池,车夫老婆便已经死了。 此时车夫已经悠悠醒转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话之后,感动得双目泛红:“你这婆娘,平时天天凶我,到底还是稀罕我啊。” -- 第60页 清心子扭过头看了云倩儿一眼,其中包含着无数柔情。天理,不过人情而已。这世间最动人也是最伤人的,莫过于情之一字。 “照这么说来,”仇飞问道:“刚才那个不是鬼,是煞!吃了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说这话也是从之前一些书籍里面了解到的。 刚刚醒转过来的车夫吓得浑身发抖:“这,这……可怎么办啊?大仙,你救人救到底啊。” 清心子叹道:“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倒也不怕。麻烦之处在于,这东西隐匿能力极强。不知道这东西用了什么隐匿之术,我也看不到。” 说完,右眼不为人察觉地对云倩儿眨了三下。然后说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结了,咱们还需要赶路呢。” 云倩儿等人原本心中疑惑,看到清心子又对着自己不断眨巴着眼睛,于是说道:“哎呀对啊,我们是得赶紧赶过去。” 不管车夫家人怎么挽留,几人还是执意要走。和车夫家人道别之后,几人走出了院子,看看天色,丑时都差不多过了。走了百来步清心子停下脚步,小声说道:“你们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了。” 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清心子。 清心子带着他们重新又回到车夫家门口,此刻院子大门紧闭,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清心子拿出了一条很小的小鞭子,又从罐子中抓了一把灰,紧紧地撰在手心里。 云倩儿从她指缝中滑落的细沙发现,这次和之前灰白色的“坟头灰”不同。而是泛出略带金黄的颜色,有点像她们之前在沙漠里看到的沙子。 46. 阴测测地笑 清心子带着几人顺着石家悄悄绕行着,不多时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将手里金黄色的沙子,顺着石家院墙细细的撒了一整圈。撒完灰之后,又回到了前门口。 清心子示意云倩儿蹲下身子,然后站在云倩儿的肩膀上朝里面望去。车夫家依旧点着灯,里面屋子的大门也没有关,清心子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才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摔下来! 车夫家其他人应该都回房休息去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车夫老婆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搬到了堂屋中间,躺在一块木板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刚刚醒来没多久的车夫!车夫面上表情很是诡异,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他站在自己老婆的身边,脸上的皮似乎在不断的阴测测地笑,但却没有半点声音。 这时,忍不住也站在赵武肩膀上爬上来的仇飞终于明白了刚才清心子为什么突然说要走,原来早就料到那东西会来杀个回马枪。 车夫突然转头看向这边,一双眼睛呈现出死鱼般的颜色。他的嘴角大幅度的向上咧着,眼睛更似凸出来了,整个脸透出不正常的青黑色。这幅狰狞的面孔,令清心子和仇飞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片刻后,车夫将头转了回去,慢慢地将手伸向木板上的车夫老婆。尽管距离还远,但清心子和仇飞依旧看得非常清晰,车夫伸出去的那只手完全乌紫,手背上青筋凸显,五只指甲全部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像某种动物的爪子。看到这一幕,两人紧张到极点,要真被这玩意抓到,车夫老婆估计马上就得玩完。 就在那双手即将碰到车夫老婆身体时,清心子留在她身上的红绳子发出耀眼红光,那只爪子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立即缩回去了。紧接着车夫身上也映照出了金色光芒,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叫声。他的面容变得极为可怕,还带着愤怒的样子。 正是之前留下的“安魂符”起了作用。 清心子分别递给几人一颗药丸,自己嘴里也含住一颗药丸,箭一般飞了出去。她并没走院子正门,而是用手扒在围墙上,脚在墙上蹬了几下,翻身进到了院子。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绕到大门边,跨步进入了门中。 三个黄色的东西脱手而出,直奔车夫的后背。这时,也跟着翻进来了的云倩儿他们看了个清楚,原来清心子手中射出的,是三个屎壳郎! 几乎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屎壳郎便正正地贴在车夫身上。一阵开水沸腾的声音传来,车夫身上冒起了阵阵白烟。只听得车夫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咆哮,整张脸上的五官完全变形了。从这架势看来,接下来的攻击应该是极为凌厉。 车夫两只眼珠子变成了黑色,不断有红色的血液冒出。他弯下身子,腰部开始高高拱起,一双爪子抓着地面,像野兽一般四肢一蹬,扑向清心子! 赵武哪里能让他近身?手中的大刀顺势向下一插,车夫更为凄厉惨叫响起。但右手竟然能以一种非常奇怪、人类做不出来的角度弯到上方,在赵武大腿抓了一把。赵武闷哼一声,木剑继续插去,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车夫身体跌了出来。黑影一晃就到了屋子的角落。 云倩儿抬头望去,黑影胸口一个大洞,身上三处冒着白烟,后背更是有着一个豁大的口子,给人一种心惊恐怖的感觉。黑影用邪恶的眼睛死死盯着清心子。紧接着又是一晃,云倩儿居然再次失去感应,眼睁睁看着黑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清心子转过身,眉头紧锁,大腿处五条爪印处不断有血往外冒,而且这血竟是黑色的!清心子点燃一炷香,散发出的烟雾居然想云倩儿藏身之处飘了过来。 云倩儿似乎看到烟雾之中,出现了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开始变得细长,似乎是微眯了起来。不等云倩儿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影直冲过来!云倩儿只觉得阵阵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 第61页 就在黑影即将接触云倩儿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闪过,直接打在了那团黑影上面。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清心子几个跨步来到院中,张嘴一吐,一颗青色的珠子向黑影射去,狠狠地撞到黑影。黑影的四肢不断在空中挥舞,拼命挣扎着要逃走,但被珠子发出的青光死死钉在原处。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清心子一声爆喝,一口鲜血喷到桃木剑上,投手而出。 黑影的嘴巴张成一个鸡蛋形状,桃木剑从它头顶一捅而下。在垂死挣扎的凄厉惨叫声中,黑影开始融化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倩儿,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不多时,黑影化为一滩黑水,一阵恶臭弥漫开来。 这时云倩儿看见一丝黑烟从黑水中升起,清心子像是早有准备,摸出一个只有一寸的瓶,口里念念有词。还在黑水中的青色珠子发出一阵金光,将那道黑气其拖入了三叔手里的瓶郑 清心子这才呼出一口长气,一瘸一拐的坐到凳子上,撕下半条裤腿。云倩儿看到他的整只右腿已变成紫黑色,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接着掏出一张银色的符纸,贴在了右腿内侧的抓痕上面。只听到一阵嗤嗤声,阵阵白烟从伤口处升起,清心子痛的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黑血不断从伤口中喷出,好一阵子才回复到正常的红色。清心子半躺在那里,整个人似乎是虚脱了过去。云倩儿急忙上前询问。 好一阵子之后,清心子才道:“可惜了我一张救命符。” 云倩儿不禁埋怨道:“你呀你,人没事吧?” 半晌后,清心子走到石轱辘旁边,此时的石轱辘双眼睁开,仰面一动不动的躺着,早就不复之前的恐怖样子。清心子探了探他的鼻息,摇头叹道:“还是死了。” 清心子的手紧紧握成一团。由于过于用力,指关节被捏的发白,他对着石轱辘尸体鞠了一躬,缓缓道:“不管是谁养的这个煞,我都要灭了他!”然后又看了看安静的躺在木板上的大嫂,表情十分复杂。 云倩儿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醒过来的大嫂。 当夜二人就直接离开了。 走到村子门口时,清心子如梦方醒惊叫了一声。云倩儿忙问出了什么事。 清心子无比自责地说:“这是连环九煞阵啊,都怪我,当时怎么没注意看出来。” 云倩儿问道:“什么叫连环九煞阵?” 清心子并没有解释,而是道:“我们不能走,不然这妖术成了气候,附近的百姓都要遭殃了。” 说完来到了那颗树面前。不过短短两日时间,这棵大树已经完全枯萎了。枯黄的树叶子散落一地,与四周其他郁郁葱葱的树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一群大活人中,倒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格外醒目。 仇飞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清心子慢慢走到那棵树前,用手摸着树干。自言自语道:“好在还没长成。“ 说完便和赵武交代了些什么。紧接着就在树的附近布下了一个阵。 阵法布好之后,又是如此这般地对赵武交代了一阵。 清心子掏出符纸,张口一吐,一丝幽蓝色的火苗飘了出来。火苗虽然微,但却不断跳动,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似乎看的人心跳都会随着它跳跃。 清心子心翼翼拿出了一个瓷瓶子和一条红丝线。他将红线的一头插到瓶子里面,另外一头伸向了树干处,火苗所在的地方清心子嘴里不断念着咒语,火苗顺着红色丝线向着瓶移动,知道最后完全进入瓶子,这才快速将瓶子盖了起来,说道:“可以了。” 红线在被这火烧过,却并没变成灰烬,而是变成漆黑的颜色。 与此同时,一股渗饶感觉从那已经变成黑线的红线上传来。清心子做这些事的时候,赵武蹲在地下用泥土捏了一只青蛙,然后递给清心子。清心子将青蛙放到了黑线上,两人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眨眼时间那只泥青蛙变得通体漆黑,似乎马上就要活过来。不等它有所反应,一枚铜钱重重地打到了青蛙背上! 紧接着就在两人眼中开始融化,最后化成了一滩黑水——和之前的那团黑影完全一样。不仅如此,还有一点一样的是,空气中传来和昨晚一样的恶臭。最后,那条被染黑的红线终于也变成了灰烬。 两人顺着周边走了起来,似乎走的很随意,甚至看上去完全漫无目的。 半个时辰后,清心子开口道:“地聚阴,艮位环水,竟被那些人做成了养煞地。看来也是个精通阵法的大家啊。” 随后又继续前行,这时却有了目的,直接朝东北方向走去。 不多时面前出现一条河,河水并不深,云倩儿的目光投向了河中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面。 47. 槐树啊槐树 清心子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那块大石头。 几人不免心中奇怪,不就是一块石头么?能有什么特别的。 那块石头方圆三尺,从河中露出了一半,静静躺在水中。河水从它身上流过,形成一圈圈柔和的波纹。清心子自言自语:“横猪镇艮,似乎还差了那么点。” 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快步跑向河流左边一个小土坡上。顺着目光可以见到,一棵粗约两人怀抱的槐树立在那里。清心子急忙朝槐树走去。 -- 第62页 云倩儿心里也约莫估计到一点。槐树槐树,藏鬼之树。 清心子伸出手,在树干上不断拍打着。末了,对赵武说道:“去找些石头来,稍微大一点的。” 赵武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多问,在附近搬了几块大石头过来。 清心子把石头拿到手里掂了掂,似乎还比较满意。接着双手举起起其中一块顺手的,猛地朝树身砸过去! “噗”!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个树洞出现在二人眼前。清心子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又拿着一块小一点的石头砸着。片刻后,树洞被扩大了不少。 云倩儿心中一惊,这棵树看上去枝繁叶茂,想不到居然是空心的。若不是清心子精通奇门遁甲,恐怕谁都无法发现。 云倩儿说道:“仇爷,你去看看。” 仇飞点点头,便走到树洞边,伸长脖子往里看去。不到半秒钟的光景,他就火速缩回了头,蹲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干呕着。 树洞里堆着死猫。 照说死猫很正常,谁没见过?更何况清心子见过的恶心的东西多了,怎么会被死猫给惹吐呢?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死猫不是一只,而是密密麻麻很多只,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 这些死猫白的、黑色、花的,站着的、躺着的、弓着的,各种花色各种姿势都有。这就像是人看到一只蛆,虽然恶心但是忍得住。但是如果是一群蠕动着的蛆,就忍不住要吐了。加上里面那股非常浓烈的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就算见多识广的仇飞,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是一群死猫吗?”清心子问道。 仇飞苦着脸,免不住抱怨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清心子答道:“我只是在记载中看过,并未亲眼所见过。看来果然如此。槐填死猫,聚阴震坎,这个连环九煞阵算是齐全了。” 仇飞想到刚才见到的死猫,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烈火符。”清心子简单地说这这句话之后,取出烈火符丢进洞中,烈火遇到尸油,轰地一下就燃了起来。飘出来的火焰,还带着浓烈的臭味。片刻后,那棵槐树轰然倒地,一阵黑烟升起。 仇飞笑着说道:“好了,破了阵眼了。 赵武问道:“破了阵了?” 清心子白了他一眼:“阵眼破了,阵还没完全破。 云倩儿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清心子把几人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仇飞依言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带过来七八个拿着锄头铁镐的汉子。 清心子说道:“挖!” 这几个汉子也是一直干农活惯了的,听到清心子下令,锄头铁镐便朝斜着倒在地下的槐树身上招呼了上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槐树被连根拔起。 清心子沉声说道:“继续往下挖!” 农夫们也不说话,继续向下挖去。没多久就挖出了一个深达一丈的深坑。 一个汉子叫了起来:“大仙,有人骨头!” 清心子眯缝着眼睛:“刨出来。” 几个汉子看着刨出来的骨头,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骨头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小坑,就像是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看上去非常诡异。 清心子说道:“不要怕,继续挖!” 见其他人不敢动手,两个胆子大些的汉子上前拿起铁镐就刨。片刻后颅骨也被刨了出来。颅骨完全就是一个蜂巢,那些孔洞让人见一眼就觉得浑身发麻。 清心子叫其中一个大汉,拿出准备好的坛子,将骨头全部装了进去。接着让一个汉子抱着坛子,向小河走去。清心子指着河中的石头说道:“搬开。” 天寒地冻的还要下水,汉子们就有些不乐意了。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大仙,这石头露出水面的就那么大,下面肯定更大了。这哪里搬的开?” 清心子冷笑道:“那以后你们村子出事了,就怨不得我了。” 被清心子这么一吓唬,汉子们二话不说就纷纷跳下水。几个大汉一起用力,石头终于被撬开了。刚刚被撬开,一具腐烂的尸体飘了上来。几个大汉也是被吓了一跳,纷纷跳上岸来。好在尸体顺着水飘一直没沉下去,众人找来竹竿之类的,将尸体打捞了上来。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奇了怪了,这尸体怎么到石头下面去的?” “这好像不是我们本乡人啊。” “会不会有人谋财害命之后用石头沉塘?” “你脑子坏了?这么大一块石头,凶手这么搬得动?” “万一凶手是一群人呢?” “万什么一?这块石头在这不知道多少年了。以前咱们都见过,根本没有挪动的痕迹。你看着尸体看上去没死多久,不可能是人把石头压上去的。” “要我说啊,还是大仙神机妙算,居然能算出这大石头下面有这个!” “对对对,还是听大仙的。” …… 清心子沉声吩咐道:“掰开他的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没人愿意上前。 清心子说道:“那我走了啊。” 大仙这么一开口,汉子们急忙阻住,最后派了个胆大的,撬开了尸体的口。 一股黑气从尸体张开的嘴里冒了出来! 清心子脸色一变,一个箭步闪到汉子身后,抓住他的后衣领向后猛地一扯,汉子摔到了地下,疼得直叫唤。心子掏出一张白色的符纸往前一探,那股黑气全部被吸进了符纸之中,片刻之间白色符纸变得漆黑。 -- 第63页 所有人看到符纸的变化,脸色都有些变了。清心子一声“去”,符纸燃了起来,又是一股恶臭传出。 做完这些之后说道:“把他口里的东西掏出来。” 赵武抄起一把铁锹当先冲了上去。众人不敢怠慢,抄起家伙就围上来,对着尸体一阵猛砍,生怕迟了半分。也就眨眼的时间,尸体的头和身体就被砍开了,断口处完全惨不忍睹。 尸体的头被弄下来之后,刚才那种阴森的感觉减弱了不少。接着尸体的手指甲的颜色开始慢慢的变黑。 清心子取出一张符纸,镇在尸体肚脐眼处。尸体竟然像是活了一般,不停地剧烈抖动挣扎着想要跳起来。好在那张符竟像是重达千斤,一直死死地压着尸体,一群汉子看得眼都直了。 清心子简短地说出了两个字:“烧了。” 几个汉子赶紧跑回去,找来几捆晒干的棉花杆,大火迅速的燃了起来。一阵痛苦的嘶吼声从火堆中传来,不过除了清心子,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听到。 尸体被完全烧掉之后,露出的骨头和之前在树下挖出来的完全一样,布满密集的孔洞。清心子这才说道:“好了,现在阵算是彻底破了。把这两具骨骸埋了吧。” 汉子们依言而行。几人回到村子,休息了一天。 趁着四周无人时,云倩儿拿着那条蓝色的毛问道:“怎么会是这玩意?” 清心子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察察黑的时候,云倩儿突然感觉到心里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于是一个人走出村子散着步。 一只浑身毛发都是黑色的猫突然窜了出来,从云倩儿面前跑过,跳进旁边一个竹林里面。清心子笑了笑,继续朝前走着。走到那条小河边的时候,水面哗拉拉的一阵响声过后,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望了她一眼就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云倩儿没能看清楚那人的脸,但免不得背上有些发麻。这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身后的竹林中传来,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她急忙回头,却什么都没能看见。调匀呼吸之后,朝之前的那个小土坡走去。刚刚走到土坡上,一声猫叫声从身后传来。云倩儿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子,闪身进入了竹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跟着就走进了竹林。 竹林很大,而且非常茂密。本来天就快黑了,竹林里的光线更差,只能依稀看清大概的轮廓。走了几步之后,差点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倒。一只死猫出现在了她脚下。 腐烂的气息传来,看来这猫已经死了很久。问题是,这只猫和之前见到的那只黑猫,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倩儿抬头望去,一个人背对着她,蹲在地下似乎挖着什么东西。于是开口问道:“请问你见到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女子吗?” 那人似乎完全没听到清心子的话,依旧默不作声地在地上刨着。 48. 出现了灯光 清心子心头一凛,眼前这个“人”恐怕也有问题。于是不再理会,朝斜前方的另一条小路继续走去。走了大约十来步,刨土的人到了她的侧面,清心子忍不住朝那边瞟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 那“人”从土里刨出了一只眼睛,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转过头对着清心子,两个空洞的眼眶不断向下流着血。接着便把刚才刨出来的眼珠往眼眶里装进去。 清心子大惊,看来刚才判断的不错,这不是人! 那人伸出乌黑色的手,朝清心子抓了过来! 如果往原路退回的话,将会和这东西撞个正着。如今只有朝前面跑,穿过这片竹林也就好了。当即叫了一声,拼命朝前跑去。身边竹子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虽然快,但还是被清心子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 一条人影! 四周的竹影子不断晃动,似乎每一根竹子后面,都藏着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她。清心子心知不妙,看来应该是一时疏忽,闯进了一个阵里。这个时候越是慌乱,越容易出事。她放缓了脚步,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看到前面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正前方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刨着什么东西! 为了确认没错,清心子立即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场景都似曾相识。不,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就是她刚才经过的那里! 一个影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蹲在前方地上的那个“人”转过头,露出两只空洞洞的眼眶,裂开嘴对着清心子“嘿嘿”笑着。 清心子猛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下子就从那“人”窜了过去,快速向前跑去!之后虽然再没碰到刨土的这个“人”,但始终觉得,身后那个东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在脑海中弥漫起来。似乎周围变成了散不开的黑色浓雾,清心子渐渐失去了方向感。还好,前方出现了灯光。 不远处,伫立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昏黄的灯光从里面传了出来,令人觉得无比温暖。清心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茅草屋外,敲了敲门。 一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 外面的黑雾越来越浓,清心子脑袋也越来越晕,当即走进屋子。 那个中年男人用一种极度生涩的声音说道:“你不困吗?” -- 第64页 清心子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张床。 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累,眼皮越来越重,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清心子一步步地走到床前,然后慢慢地躺了下去。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就像母亲的摇篮曲一样:“睡吧,睡吧。睡着了什么都好了……” 尽管还有一丝灵识,让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随着中年男子极具催眠的声音,清心子还是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个中年男人的一双手伸了过来,蒙住她的眼睛。 清心子猛地惊醒,急忙挣扎。但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怎么都挣脱不了。 清心子猛地惊醒,急忙挣扎。但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怎么都挣脱不了。 就在此时,云倩儿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快醒醒。” 清心子猛地坐了起来,人也逐渐清醒过来。环顾四周一圈,吓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哪有什么茅草屋,哪有什么床?她竟然是坐在一个盖子打开的石棺里!石棺边,云倩儿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 清心子从石棺中爬了出来,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云倩儿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蛊的原因,我先对你有感应。就感觉到你有危险马上感觉过来了,万幸没出什么事。” 清心子也是心叫好险。若不是云倩儿及时赶到,会出现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云倩儿的眼光落到石棺里面,清心子也顺着看了过去。 一根骨头。 想到刚才和这根骨头睡在一起,清心子不由得浑身发麻。没摸清楚情况之前,此处不宜久留。两人连忙朝外走去。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洒得地上竹叶的剪影像一幅画。不过清心子她们却没有心思欣赏,急匆匆继续朝竹林外走去。 两人走出了竹林。清心子回头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这竹林就像是一头怪兽一样,张开大嘴想要吞噬她们。月光照在乡村小路上,将四周的景物和清心子的影子照得斑斑驳驳的。清心子猛地发现了一件事,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发出声来。 走在她前面两步的云倩儿,竟然没有影子!一点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清心子心里发麻。她又发现了一点,云倩儿不仅没有影子,连脚步声都没有!一个猜测猛地升了起来,难道云倩儿不是人?又或者眼前的这个云倩儿是假的? 清心子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如果是前一点还好,如果是后面的情况的话,自己现在就危险了。很快又发现了一处异常。 周围的场景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但却没有任何鸟虫的声音。虽然现在是初冬,但不可能完全没有动物。清心子开始怀疑,面前这条路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和刚才的茅草屋一样,是一种幻觉?正当她想着用什么方法试探一下云倩儿时,云倩儿开口了:“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或者说,哪里不对劲?” 清心子点点头“唔”了一声。 云倩儿又说道:“这是因为你带的这块木牌已经被邪灵入侵了,还是把它先取下来吧。” 清心子心中猛地一震。难道真是如他所说,是这个木牌的问题?还是这个云倩儿有问题? 这是个难题。如果选择错误,就会将自己推向危险的境地。电光火石之间,清心子做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她笑了笑回答:“嗯,好的。等一下回到村里我就取了下来。” 清心子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个云倩儿是假的话,那么真正的云倩儿必定还在村子里面。如果这个云倩儿是真的,而是木牌的问题的话,有他在旁边,拖到回村子也没问题。当前只有这么做最为保险。 云倩儿面色一沉转过身去,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路。清心子突然起了起来,不久前云倩儿的腿受过伤,今天白天的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可现在却健步如飞。她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脚步慢了下来。 云倩儿应该也是发现了清心子的异常,开口说道:“快走啊。马上就到了。” 清心子停下脚步认真地说道:“你不是云倩儿。” 本来这话还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前面那人站定身子,回过头来阴狠狠地说道:“死丫头,居然被你发现了。” 那张看上去和云倩儿一样的脸上,变得木然而没有了任何表情,阴森而恐怖地望着清心子。接下来清心子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云倩儿”一种极其不自然姿势的扭动着,浑身的手脚关节不像是人类,像是生锈了的机关陷阱。紧接着两只眼睛逐渐向内凹了下去,眼眶变成了两个空洞。 清心子浑身一阵冰凉,这不就是在竹林里遇到的那个刨坑的家伙吗?看到那个家伙消失,清心子全神戒备地站在那里,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过了好一会,对方都没有任何举动,仿佛真的消失了一般。清心子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对方一定是在附近暗处,等待着她不备的时候突然扑上来。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清心子觉得越来越紧张,额头上也冒出了汗。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清心子猛地转过身,身后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刚才那家伙。清心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快醒醒。”云倩儿的声音又传进了耳里。 清心子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似乎经历这时间复制,像上次一样,躺在那个石棺里。云倩儿正站在石棺边焦急地叫着她。清心子从石棺中跳了出来,惊疑地望着云倩儿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 第65页 云倩儿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蛊的原因,我先对你有感应。就感觉到你有危险马上感觉过来了,万幸没出什么事。” 清心子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云倩儿,指着他大声尖叫道:“你别过来!” 云倩儿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怎么了?” 清心子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你转过去!” 云倩儿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转过身去,背对着清心子。 清心子继续说道:“走两步!” 云倩儿摸头不知脑地向前走了几步。 清心子清晰地看到,这次的云倩儿变回了一瘸一拐的。心里略微舒出一口气:“继续,走到前面月光下去!” 云倩儿又跨了几步,走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长长影子出现在地面。 清心子吁出一口长气:“真的是你。” 云倩儿这才转回身子笑道:“难道还有假的我?” 这句话刚一说完,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49. 丝丝的红色 云倩儿突然意识到,清心子刚才那种奇异的表现,加上现在这么说,必定是遇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当即沉声道:“走,此处不宜久留。” 两人转身就走,清心子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在看着自己。走了几步之后,猛地一回头,又看到那个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女子,站在石棺便,凝视着自己。奇怪的是,这个女子浑身水淋淋的,像是刚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可是,这里只是一片竹林。而且最近并没有下雨啊。 这时一只枯瘦的手从地底钻了出来,一把将红衣女子拉了下去。清心子惊呼一声,转身就要去救那女子。云倩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色深沉地摇了摇头。 回到村子里住了一夜,准备了一些道具之后,第二天中午,两人又来到竹林,直奔石棺。清心子打开盖着花布的竹筐,从里面取出一只大公鸡。走到石棺旁边。原本这只公鸡在竹筐里非常安静,甚至被清心子抓出来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但现在一到石棺边,公鸡就惊恐地挣扎起来。 清心子举起手里的刀,在鸡冠上割了一刀之后,把它丢到了石棺里。接下来的情形令人目瞪口呆。 被割破鸡冠的公鸡在石棺里走了起来。这只公鸡像是人喝醉了酒一样,在石棺里跌跌撞撞的走着,鸡血不断流到了石棺里。来回走了两圈,公鸡猛地一下倒了下去,两只脚不断扑腾着。 看公鸡那样子,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它一样。没多久,口里就吐出了血,抽搐了几下之后,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棺里,彻底死透了。 清心子顺着石棺壁看过去,石棺壁上居然开始渗出一丝丝的红色。一只紫黑色的手印,慢慢出现在了那个石棺侧壁头上。已经死透了的公鸡两只脚突然又是猛地一蹬,把清心子吓了一跳。二人极为仔细观察着那个手印,很快就发现,有几条毛粘在手印上。 蓝色的毛!和之前清心子收起来的毛完全一样。清心子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那根毛,感觉入手处湿漉漉的。然后开口说道:“去河边。” 两人先是回到村里,叫了几个汉子,然后一起到了河边。 清心子命汉子们将带过来的木桌摆好,开了香案。让云倩儿有些不解的是,除了常规的一些做法事的工具之外,清心子还呆了一篮子鸡蛋和一个水缸。 几个大汉将空水缸放到了河里。说来也怪,水缸就那么浮在水面上,但并没有顺着水流漂移而去。 众人按照清心子教的,在香案附近布了个阵。 清心子这才拿着铃铛不断地边走边摇着。 片刻后,才对云倩儿说道:“只能委屈你了。” 云倩儿点点头,便按照之前说好的,走到河边跨进水缸内,在里面盘膝而坐。天气本来就已经很冷了,一阵水风吹过,云倩儿感到刺骨的寒意。 清心子走到木桌前,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听到他的咒语,云倩儿眼皮发沉,渐渐地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清心子走了过去,用一根红色的细绳,拴住云倩儿的右手食指。然后拿出三枚铜钱,一次串在红绳子上。自己则捏着红绳子的另外一头,走回了香案。 然后取出一枚鸡蛋,用手在上面凌空画了个符,用手里的红绳子系住了鸡蛋。紧接着,就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到了罗盘正中。 鸡蛋在罗盘上咕溜溜地不断旋转很久之后停了下来,比较小的一头指向了河里。清心子将一把很短的桃木匕首藏到衣袖之中,静静地看着水缸。 云倩儿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之中,似乎是梦。她泡在这水里面,周围好冷。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水面,根本看不到岸。她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冷的,周围显得无比安静。她的右手似乎受到什么力量的指挥一般,自动抬起来指着一个方向。 原本一直不动的水缸突然动了,朝着她指的方向漂了过去。云倩儿的内心突然感觉到一片孤寂,只是茫然地向着右手所指的方向漂着。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并没有什么明确理由,但潜意识里面不断暗示:一定要过去。 河边香案上,拴住清心子手指的线不断抖动,罗盘上的鸡蛋又开始转动起来。清心子闭上眼,双手负在身后,紧张地望着河面。水缸终于停了下来。 云倩儿觉得右手指一阵抖动,一阵阵悉悉索索的水声传到了她的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她的手指抖的越来越剧烈,前方的水的变成一丝丝黑色的水丝。 -- 第66页 水丝极为细小,就像是许多条游动的小蛇一般。水的颜色越来越深,而且开始有黑气从水面升起。云倩儿“看”到,一片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中。 这时,河水开始缓慢旋转起来。云倩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黑的河水,慢慢地旋转加速,最后形成一个漩涡。周围整个画面都变得扭曲,黑气就像浓雾一样,笼罩着前岸。 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升起。这种感觉挺熟悉的,仔细一想,就是之前在竹林里,那种后面有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的感觉。接着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哭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负手而立的清心子猛地睁开眼睛,拴着云倩儿手指红绳剧烈抖动起来。同时,罗盘上的鸡蛋也飞速旋转起来。 清心子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袖里的桃木剑暗暗滑到了手中。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手脚不断地拍打水缸周围的河水。 云倩儿又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似乎被什么不断地向下拉一样,在她的正前方一脸哀求地望着自己。云倩儿拼命地划着水,想要游过去。刚才出现的那个漩涡,一下子就滑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那只枯瘦的手从水底伸了上来,掐住了红衣女子的脖子。紧接着半个脑袋冒了出来。这次云倩儿看的一清二楚,正是竹林里那个刨土的“人”! 红衣女子一脸惊慌,也不顾面前的漩涡了,猛地朝云倩儿这边挣过来。顷刻间,就到了漩涡边上,眼见就要被漩涡卷下去。 云倩儿见状大惊,划动这水缸,右手一下抓向了漩涡里的红衣女子。这时云倩儿感觉脊背一阵发麻,那个刨土的东西猛地从水中冒了出来。那东西一把掐住了云倩儿的脖子。云倩儿的右手正抓着红衣女子,只能用左手使劲掰着那只手,不断挣扎。 水缸已经到了漩涡边上。 红衣女子眼里露出决绝的神色,一口咬在那只手上!红衣女子的另外一只手用尽全力把水缸向外一推,水缸终于没再继续朝漩涡掉去。一道青光亮起,一柄桃木剑飞了过来,正正地扎中那“人”的背心。 接着猛烈的铃铛声响起,清心子的声音传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人”空洞的眼眶望向天空,竟然在水中燃烧了起来,片刻后便灰飞烟灭。红衣女子仅仅露出漩涡外面的眼里,露出欣慰和感激之情,很快便完全沉入水中。所有的黑雾,包括不远处的漩涡全部消失了,天空恢复了晴空万里。 一阵大力从云倩儿的手指上的红绳子传来,将她拉回了岸边。 清心子呼出一口长气:“这次可算是把这连环煞全部给破了。不过,这个红衣女子又是谁呢?” 一起来的几个汉子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这个红衣女子原是本村的一个女孩子,嫁到邻村去的。结果成亲当天出了件怪事。娘家这边已经把她送上花轿,可是到了男方家的时候空无一人。男方认为女方是故意骗他们家的彩礼,为此不仅两家,两个村子间都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真相大白,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竟然是被这鬼怪所害。 清心子叹息一番,给这个女孩子做了场法事之后,就和云倩儿一起再次出发了。 没多久后,他们到了一个集市上。刚到集市,就遇到了一件怪事。打听了一下,说临街的一家绸缎店里大白天闹鬼。现在正请道士来抓鬼呢,很多胆大的便纷纷赶去看热闹。 云倩儿几人一听,觉得事情很蹊跷。这绸缎店正临人来人往繁华的大街,又是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呢? 多半是有人装神弄鬼骗取钱财。对于这种行为,云倩儿一向是深恶痛绝的。这种败类严重败坏了修行人的名声。既然遇上了,当然不能不管。于是拉上了清心子,朝绸缎铺赶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那里披头散发的开坛弄法。云倩儿她们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挤在门口看着。看了一会儿二人就知道,这果然是个典型的江湖骗子。 云倩儿正准备上前戳穿他的把戏的时候,清心子突然拉住了他。清心子低声说道:“这里恐怕还真有点问题。” 云倩儿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回事?” 清心子打量着四周:“应该是有人下了魇镇之术。” 50. 你就别捣乱 关于魇镇之术,仇飞也略有耳闻。 不过通常来说,他们与魇镇之间的关系又不是那种直接关系,最多也只是擦个边而已。清心子又看了一阵之后,抬脚就往里面走。 道士急忙上前拦住道:“你怎地如此冒失?没看到本道长正在做法吗?” 清心子不耐烦地说道:“滚开!” 道士大怒:“哎你这小道,怎地如此无礼?万一妖怪出来,你自作自受不说,还连累了乡亲们怎么办?” 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指责清心子捣乱。 清心子冷哼一声:“妖怪?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妖怪?” 道士理直气壮地说道:“尔等凡夫俗子,当然看不到了。本道长有天眼,看得一清二楚,是一只千年白狐。” 看热闹的人们发出低声的惊呼,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天眼你的头!”清心子啐了一口:“还千年白狐呢?我看你才是只骗钱的老狐狸!” 围观的群众喧哗起来,纷纷大声指责。道士气得只翻白眼,指着清心子说不出话来。清心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指着绸缎店后面的墙壁说道:“不信?不信你把那里凿开就知道了!” -- 第67页 道士急红了眼:“别在这信口雌黄!” 绸缎铺店主也说道:“我家请道长做法,你就别捣乱了。” “啪!”清心子掏出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如果凿开之后,没什么东西的话,这个赔给你补墙够了吧?” 绸缎店老板一时没了主意。倒并不是银子的事,而是清心子如此肯定,让他不得不有点怀疑。于是求助地望向道士。 那个道士嘴里虽然还在说着“胡说八道”,但眼神却开始躲躲闪闪。因为本身就是来骗点钱用,见到清心子如此镇定的样子,便知道很可能遇到了真懂行的人。本来这样的事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加上道士底气不足的样子,绸缎店老板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当即吩咐店里的伙计:“砸!” 老板开口了,伙计当即找来铁锤,哼哼地开始砸起墙了。没多久,清心子指着的那个地方就砸出了一个大洞。 “够了!”清心子接着望着道士说道:“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到底是千年白狐呢?还是我说的其它东西。” 事已至此,道士也只有硬着头皮,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夹墙内确实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但因为塞在里面光线不足,虽然是大白天,也看不太清楚。道士转头便找油灯。 清心子笑道:“没事的,直接用手掏出来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道士倒是安下了点心,于是伸手进去把那件东西掏了出来。刚一掏出来,道士就吓得尖叫一声,没命地往外面逃去!一个血娃娃! 血娃娃是个小男孩模样,大概一尺来高,穿着一件红肚兜。头脸脚手以及身上,全是血呼呼的。只有一双黑得发亮的大眼睛,向外直冒精光。被道士摔到柜台上之后,血娃娃直挺挺站着,呲着牙瞪着眼望着众人。 围观的人们大声尖叫起来,纷纷逃命。也有些胆大的,心想这小道士既然如此镇定,必定有对付的法子,于是站的远远的继续看热闹。清心子一把抓住吓得屁滚尿流的道士,镇定地说道:“一个木头雕像就把你吓成这样。要真遇到千年白狐了,你得吓成什么样?” “什么?木头雕像?”道士稳了稳心神,偷偷朝血娃娃望去。看了一眼立即闭上眼睛,脸色发白心惊肉跳,这看上去还是像个真人,血糊糊的,就好像被活剥了似的。 清心子走上前,拿起血娃娃,在小肚子上捏了一把。肚兜里面硬邦邦的不像是皮肉,看来真的是个木头人,只是雕得实在是太像了而已。 清心子说道:“把他的肚兜脱了看看。” 道士依言脱下了娃娃的肚兜。和露在外面的部分不同,娃娃身上并没抹红漆,而是画上去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黑色符文,看久了觉得眼睛都是晕晕的。这些符文清心子倒是看得明白,转而对着绸缎店老板说道:“居然用上这种邪术,你罪有应得。” 绸缎店老板一下子跪倒地下,不断磕头:“大仙,不关我的事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家店我也刚刚买过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外面围观的群众纷纷作证,确实如此。绸缎店老板继续说了起来,自己原本是在旁边的正街上开绸缎铺。三个月前,来了一个外地人,租下这里开了这间绸缎铺。虽然也是在繁华区域,但这家的位置并不在正门面上,而是需要拐个弯。 绸缎店老板最初觉得不以为意,毕竟自己已经在正街上做了这么多年,位置也比这里好,应该对自己的生意形成不了多大的冲击。可是说来也怪了,这家绸缎铺开业之后每天都门庭若市,把他的生意全部抢过来了。 最初他以为可能是这边开业抢生意,所以降价销售。可打听之后才知道,同样的东西这边比自己家还卖得贵。他就想到是不是这边的老板特别会做生意,嘴巴特别活络。但接着一打听,这家不管是老板还是店员,一天到晚都是板着个脸,根本不带搭理顾客的。 绸缎店老板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自己家的生意越来越差,愁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月初的时候,这边的新店主竟然主动找到他,说自己家里出了事,必须马上赶回去,以后就不能再出门做生意了。然后问他想不想接手那个店子。并说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就卖给正街上另外一家卖绸缎的。 绸缎店老板知道,另外一家的生意也都被这家抢了过来,也正着急呢,没怎么讨价还价,最后高价把这家店子盘了下来。 店子盘下来之后,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本来心里挺高兴的,没想到的是,从接下来的第二天,他的左手指尖就失去了知觉,然后这种麻木感逐渐蔓延,现在整只手臂都动不了了。 去看大夫,怎么都查不出病因。于是想到找道士驱邪,然后这个道士说是有个千年白狐在作怪。事情的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了。 说完之后,一脸哀求地望着清心子和清心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清心子原本准备再调侃一下那个招摇撞骗的道士几句,谁知他早就趁店老板讲话,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了。清心子指着木头娃娃身上的符文说道:“这个是摄魂符。” 店老板一听这个名字,就吓得魂不附体,急忙不断磕头,求高人救命。 清心子笑道:“你都得了这玩意的好处,舍得吗?” 店老板不解地问:“好处?什么好处?” -- 第68页 清心子解释起来。 这木人应该是一种摄魂咒术,专门用来吸引顾客的。之所以这家生意这么好,也就是因为这个了。不过,和魔鬼做生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店老板现在手臂这样,也就是付出的代价。以后生意做的时间越长,摄魂术施法的越多,受到的反噬就越厉害。 店老板脸色大变。钱是重要,可命更重要啊。于是不断地哀求着。严格来说,这个属于巫蛊的范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诅咒”。巫蛊这种东西,和被脏东西粘上又有所不同。 被下咒以后,如果用驱邪驱鬼的法子,往往根本就治不好。还有些厉害的咒术,不但治不好,还会越治越严重。店老板所遇到的这种,就是非常厉害的了。不但罕见还特别阴毒,刚开始只是从手部开始延伸,一直到最后取其性命。 清心子看了看天说道:“正好现在是午时,差不多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将小木人包住,递给店老板说道:“到店门口,阳光正射的地方把它给烧了。” 店老板唯唯诺诺,虽然害怕,但哪里敢不按照清心子的吩咐去做。牙一咬心一横,接过小木人跑到店门口,点火烧了起来。木人被烧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惨叫声。紧接着一缕黑烟,飞速地向背阳处逃串而去! 清心子脸色大变! 想不到小木人身上,不是是摄魂咒,里面还藏有鬼魂!现在正当午时,这鬼魂居然没当场魂飞魄散,居然还能负伤而逃,可见其多么怨毒。这要是让它给跑了还得了? 仇飞急忙拔腿要追,清心子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仇飞也知道,现在追也是追不上了。于是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 清心子摇了摇头说道:“等到晚上再想办法吧。” 这时店老板见木头人已经烧完,走回店里对二人道谢不迭。清心子二人在附近又转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后来就干脆在这条街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天色完全黑了之后,清心子和云倩儿二人重新回到绸缎铺旁边一条巷子的拐角处等待着。直到子时将过的时候,绸缎铺对面一条巷子里,一条人影一闪而过。云倩儿急忙示意清心子去看。清心子朝那条巷子看了看,巷子里比外面更黑,刚才那道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51. 外面的风沙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巷子走去。刚走到巷子口,右边传来一团跳动的火光。火光离她们大概百来步,发出的火焰并不大,旁边有两条人影,在火光中晃动着。火光不断跳跃,隐约能看见两边青色的墙体。也就是说,这是一条与她们进来这条巷子十字相交的另外一条巷子。 二人转而朝这条巷子走去。刚走到巷子口,事情又发生了变化。火光映出来的人影变成了三条!二人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肯定了自己没看错,刚才确实是两条。 可是,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一条人影呢?这多出来的一条,又会是谁呢? “过去看看!”清心子说道。 两人加快脚步朝火光走去。清心子又发现一个问题,不由得心中一紧。云倩儿的脚步声竟然完全消失了! 这种情况几天之前清心子就遇到过一次。当时就是因为云倩儿没有了影子,让自己提高了警觉。不然当时如果交出木牌,恐怕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又遇到类似的情况,清心子不由得高度警觉起来。 他故意走慢了几步,落在云倩儿身后,认真地观察起来。 云倩儿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整个脚掌只有脚尖着地,其它部分都是悬空着。这时远处的火光闪了一下,云倩儿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面上。 清心子这才知道虚惊了一场。原来,云倩儿故意踮起脚走路,避免发出声响。 二人蹑手蹑脚地继续朝前走去。前面的火光又是一闪,那三条人影一晃,一瞬间重新又变回两条!清心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了个决,加速冲到了火堆边。两条男人背对着她们,正在把地下堆着的纸钱往火堆里不断添加着。察觉到身后有人,烧纸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说来也巧,这人应该白天正好在绸缎铺看热闹过,因此认识清心子她们。见到是她们二人,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道:“大仙,怎么来这里了?” 清心子反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什么?”二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什么人?咱哥两来给死去的老娘送点钱,没其他什么人啊。”说道这里,突然想到清心子她们是干什么的,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浑身也打起哆嗦来。 清心子急忙打圆场笑道:“没什么,她逗你们玩呢。”说完给云倩儿递了个眼色。 两个大男人都快被吓哭了:“这玩笑可真开不起啊。” 清心子不解地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烧纸呢?” 两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答道:“咱们家就住这里,昨天晚上老娘给咱们托梦,坟头太远,于是今天就在巷子里烧一下算了。” 清心子和云倩儿换了个眼色,刚才那个人影,会不会就是白天逃跑的那东西?清心子笑着说道:“突然觉得口渴的紧,能否在贵宅讨口水喝?” 兄弟二人的之前也差不多烧完了,当即说道:“大仙肯光临寒宅,自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便带着二人,回到了院子里。刚进院子,年纪稍大的说道:“咦?房门怎么是开的?我出门时关上了啊。” -- 第69页 说完就朝前走去,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哇”地一声惊叫起来,连退几步,撞到清心子身上。清心子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发现在房门口,直挺挺地站着一个女人! 年纪稍大的男人忍不住骂道:“你这婆娘,半夜三更这么吓人,是想谋杀亲夫吗?” 年轻点的男人也说道:“嫂子,你这也真太吓人了。” 清心子她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亲兄弟,这个女人是老大的老婆。 老大一边继续责骂着,一边上前去拉他老婆。清心子猛地一把拽住老大说道:“别碰她!” 老大狐疑地望向清心子。 清心子脸色凝重地说:“你老婆被鬼上身了。” 两兄弟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了异常。女人依旧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老大说的话也完全没有反应。两人当即吓得躲到清心子和清心子背后。 那女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冲着清心子呲了呲牙,像极了野兽要吃人的样子。随即向后退了几步,感觉就像是把门口让开,让她们好进去的样子。 清心子笑道:“不不不,我们就不进去了。走吧,咱们走吧。” 说完拉着云倩儿转身要走。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云倩儿清楚这其中必有后手,于是也装作要走的样子。刚刚转过身,便听到脑后风声。 清心子一声大喝,猛地转身,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拿出了一张符纸,正正地击在妇人的额头上!一道黑影从妇人体内猛地窜出,妇人仰天而倒,清心子急忙上前扶住。清心子手中桃木剑脱手而出,正正地穿过黑影,订在对面墙上。黑影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最后消失不见。 老大不断地掐着他老婆的人中,不久便悠悠醒转过来。 清心子取回桃木剑说道:“好了。” 那家人忙千恩万谢不迭。 清心子二人告辞之后,出门朝客栈走去。云倩儿说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清心子摇摇头:“还不行。” 云倩儿诧异地问道:“那个小木人也烧掉了,现在这个鬼魂也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清心子说道:“我也是刚才看到那妇人的情形才想起来的。” 云倩儿不解地问道:“想起来什么?” 清心子说道:“你看啊,那鬼上妇人身后,只要咱们灭掉鬼魂,妇人立即就可以醒过来。” 云倩儿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清心子幽幽地说道:“这件事是没有问题。但是另外一件事就有问题了。” 接下来对云倩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正常来说,无论是巫蛊,还是妖邪,只要祛除了,就会见到明显的好转。中午的时候,绸缎店老板已经将小木人烧了,里面的鬼魂也跑了。但直到清心子她们走的时候,他的手臂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云倩儿骇然道:“你是说,这连环之下还有连环?” 清心子答道:“不错,我怀疑主阵并不是在绸缎铺之中。” 云倩儿问道:“那会是在哪?” 清心子眯着眼睛说道:“我怀疑是在绸缎铺店主家。” “啊?”云倩儿有点不太相信。 清心子说道:“这件事很明显,应该是有人在捣鬼。” 云倩儿答道:“不错。” 清心子继续分析道:“那我们首先要分析一下,捣鬼的人目的是什么?” 云倩儿想了想之后说道:“应该是谋财吧。” “那好,”清心子接口说道:“歹人费了这么大的劲,用了这么多心思,难道只是为了赚转卖绸缎铺的那点差价?” 云倩儿摆了摆头:“那就是寻仇?” 清心子答道:“如果真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话,就不会想心思去赚他的钱,而只是想要他的命。” “我明白了,”云倩儿说道:“先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捣鬼的人不仅要谋他的财,还要害他的命。” 清心子答道:“正是如此。” 云倩儿又问道:“那我们去哪里找歹人呢?” 清心子答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去找他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只要我们把他们的手段破掉,兴许就能逼得他们现身。” 云倩儿点头道:“好主意!”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找了绸缎店店主,把推论说了一遍。店主吓得脸都白了,表示一切都听从大仙的。两人要店主带着去他自己家的住宅。一到绸缎店老板家,两人对望一眼,看来所料不错。 屋顶冒黑气,初步观察应该是是五鬼临宅阵。房顶四个角各站了一只鬼。据清心子推测,房顶中间应该还有一只鬼。这个阵布下之后,时间一长等五鬼养成形,主人家里就会出事。 先是主家人,接着是主妇,再接着是老人孩子。可谓阴毒之极。摆阵下咒的人,不仅是要对绸缎店老板下手,还要害死他们全家。 从昨晚开始,清心子就特别留意打听了一番。尽管做生意难免会有些口角,但总体上来说,这绸缎店老板一家平时为人倒算是挺厚道的,应该不会和谁有杀死的冤仇。是谁,又因为什么事情,要对他们这家子人下这么重的狠手呢? 绸缎店老板也是六神无主,问道:“大仙,现在该怎么办呢?” 清心子沉吟道:“咱们先上房把这阵势破了再说。” -- 第70页 这时候忽然刮起了风。这风来的突然不说,还带着阵阵阴气。就算完全不懂的绸缎店老板,也感觉到这风好生阴冷。紧接着天色变得一片昏黄,这股怪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完全就是一阵沙尘暴,到处尘土飞扬。 三人面对面都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有梯子吗?”清心子高声叫道。 “东屋,东屋里面有。”绸缎店老板答道。 三人冒着风沙走进了院子,摸到了东屋里。虽然是白天,但因为外面的风沙,屋子里光线极其不好。绸缎店老板点燃了油灯,靠墙那边确实有个梯子。清心子搬着梯子架到到东屋外墙边,当先爬了上去,云倩儿紧随其后。 52. 多大的风沙 爬到东屋屋顶后,两人顺着屋脊爬到了主房的屋顶上。主房是整栋房子最高的地方,房顶上风沙特别的大,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云倩儿说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清心子答道:“你去看看,房顶的四个角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云倩儿慢慢地朝最近的东北角移了过去。片刻后高声叫道:“有一个坛子!” 清心子问道:“什么样子的?” 云倩儿答道:“是一个大肚子紧口坛,大概一尺二三高。” 清心子又问道:“拿得动吗?” 云倩儿试了试,坛子并不是很重,于是说道:“不重。” 清心子大声喊道:“拿过来!” 云倩儿一手提着坛子,弓着腰慢慢爬了过来。就快爬到清心子身边时,怪风猛地边得非常的大。云倩儿脚下一滑,摔在斜屋顶上。眼见他就要骨碌碌滚下去,清心子急忙往下一扑,整个人匍匐在屋顶上,勉强抓住了云倩儿的手。 两人好一番费力挣扎,才又重新回到屋脊上。东北角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角,而最远的西南角至少有这两倍之遥。清心子说道:“你且附耳过来。” 等云倩儿靠近之后,清心子便将“泰山诀”传颂给了他。云倩儿学会口诀,运功试了试之后,脸上露出大喜的神色。她的整个身子,似乎有千斤之重,现在就算站起来,强风也无济于事了。 云倩儿把东北角的坛子放到清心子身边,说道:“我去也。”说完便向其它几个角落爬去。 怪风变得越来越猛烈,吹得云倩儿眼睛都睁不开。这倒是小事,风力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头咆哮的野兽一样,好几次都把她差点吹下屋顶。这样坚持了不知多久,终于一个一个的,分别又抱了四个坛子回来了。 云倩儿把三个坛子裹在一起,另外一只手还拿了一个。由于有了泰山诀,现在无论多大的风沙都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直接站起来朝来的屋顶走去。 清心子也抱着最后一个坛子,慢慢地移回东屋顶。两人顺着梯子爬了下来。坛子被拿下来之后,风沙立即停止下来。见到这副情形,绸缎店老板一家更是吓得浑身发抖。除了他本人外,其他家人都躲进了屋子。 两人将坛子放在院子中间。坛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不断地顶着封坛的口,力道还不小。 云倩儿在修行方面还真挺有天分的,很快就知道举一反三。他捡了几个小石块放在坛子定,将泰山诀施放在石块上面。很快石块便压住了里面蠢蠢欲动的东西。做完这一切之后问道:“现在怎么办?” 清心子反问道:“有袋子吗?” 绸缎店老板急忙说道:“有有有。要多大的?我去拿。” 清心子摇头道:“不是问你。” 清心子点点头,从随身箱子里取出一个暗黄色的布袋,袋口足有婴儿脑袋那么大。整个袋子呈圆柱形,展开后大概半尺长。 不待清心子吩咐,云倩儿又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这个缚妖袋之上。清心子结果缚妖袋,将袋口撑开了,给云倩儿使了个眼色。 清心子抱过一个坛子,凑近缚妖袋之后,慢慢地打开封口。很快,封口被打开了大约三分之一。坛口上露出一条缝隙,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 “砰”地一声,里面的东西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狠狠朝缝隙处撞过来!这次撞击的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清心子拿住坛子的两条胳膊都为之一震。与此同时,缝隙下面一个黑色的东西朝外冲了一下。 或许是发现了外面的缚妖袋,赶紧又缩回了坛子里。清心子和云倩儿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猛地把封口全部揭开了! 一股子极为难闻的腥臭味冲鼻而来。云倩儿不由得马上把脸偏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长条状黑乎乎的东西,翻着个儿从坛子口冲了出来,如离弦之箭一样朝外电射而出! 云倩儿大惊,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知道这一手。眼见那东西就要逃窜而走,清心子一把抢过袋子,对着那东西迎面罩了过去。那东西在空中,没想到对方反应的速度竟然这么的快。加上它自身用尽全力的冲,速度也是极快,根本来不及在空中转身,直接一下就冲进了袋子里。 定睛一看,那东西还有小半截身子露在外面。露在外面的部分不断地扭曲摆动着,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蛇。周围弥漫着刚才那股腥臭味,也不知道是坛子里,还是这“蛇”身上的。 清心子手腕迅速一抖,将这东西的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抖进了袋子。紧接着双手一攥,把袋口牢牢地扎紧。袋里的东西扑扑楞楞折腾起来,清心子紧紧攥着袋子口,反手朝地下的青石板上猛地地摔了下去。 -- 第71页 一旁的绸缎店老板看得呆了。这这这这这,捉鬼降妖不都是念口诀什么什么之类的吗?怎么眼前这大仙直接粗暴地这么个干法。 清心子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断抡起袋子朝地下猛摔。好几次绸缎店老板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尽管明知道里面不是啥好东西,脸上的肌肉还是忍不住抽搐着。 清心子停下来的时候,那东西也不再动弹了。他拎着袋子抖了抖,里面的东西还是一动不动。清心子这才长长吐出口气,说道:“应该不死也差不多了。” 云倩儿和绸缎店老板这才凑了过去,绸缎店老板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清心子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蛇。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剩下几个袋子里,应该分别是蝎子、蜈蚣、壁虎和蟾蜍。” 接下来便依法而行,一个一个坛子打开,并消灭里面的东西。果然不出所料,五个坛子里分别装的是五毒。 云倩儿抹了抹头上的汗:“现在应该是搞定了吧?” 清心子摇摇头:“不,你去东南墙角那边找找。” 云倩儿尽管心中疑惑,但还是依照吩咐,再次爬上屋顶。片刻之后,对着下方兴奋地叫道:“真的是神了!” 清心子问道:“发现了什么?” 云倩儿高声答道:“镜子!” 清心子和绸缎店老板走到了房子的东南墙角,墙角边上好像放着一个圆圆扁扁的东西,确实是一面镜子。铜镜已经生锈了,又和地下的泥土混在一起。若不是仔细察看,绝对不会注意到。 这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小圆镜,镜面朝下扣在土中。只能看到镜子的背面,抹去掩盖在上面的泥土,镜子本身居然是血红色,看上去特别瘆人。云倩儿捡起镜子,正准备反过来看正面时,清心子叫道:“别把自己照进镜子里面!” 听到这话,云倩儿暗叫一声惭愧,自己确实疏忽了。镜子这玩意本身就有摄魂的功效,更何况这镜子明显是施过法术的。 云倩儿翻过镜子,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了一下。镜面并不像普通的镜子平整光滑,而是画着一堆黑色符文,歪歪扭扭,看上去又狰狞又邪乎。 清心子说道:“这上面画着控魂符。歹人应该布的的五鬼控魂阵。房子其它三个角应该也有这么一面镜子,里面都控着一条鬼魂。”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限制鬼魂自由,本来就是违背天意之举。更别说拿鬼魂来摆阵了。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作法之人绝对是魔道中人了。三人又一起去房子其它三个角落,果然找到了一模一样的法器。 修行中人,无论佛道,都讲究个慈悲为怀。清心子开了道场,把这几个被困的亡魂超度。做完法事之后,时间便已经到了晚上了。 云倩儿问道:“按道理说,他们家一直都有人。陌生人要布这个阵布被发现,应该也难啊。” 清心子点点头,他刚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来之前也怀疑过,有没有可能是绸缎店老板自己家的人搞的鬼。但这个阵已经是要把他全家赶尽杀绝了,因此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现在既然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重新爬到了房顶上。 二人居高临下朝下看了看,绸缎店店主隔壁邻居家是座平房,平房前面是个院子。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邻居家整个儿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主人是睡下了,还是没有回来。 清心子说道:“下咒之人即便不是邻居,也应该是从他们家过来的。” 云倩儿又认真观察了一下,认可地点点头。从绸缎店老板自己家上屋顶,必须要在东屋拿梯子,架在墙上爬上去。而他们家的梯子高度,只够爬到东屋,并不能直接搭到鼻东屋高的主房上面。 而两家的墙壁是连在一起的。 只要用个木头梯子,立在邻居家房子后面,顺着梯子上到邻居家房顶。然后把梯子拿到房顶,就可以搭一个梯桥,直接搭到绸缎店老板的主房屋顶了。 清心子沉声说道:“走,咱们去探探。” 片刻后,两人敲响邻居的院门。没多久,院子门“枝丫”一声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一脸老实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疑惑地望着二人。 53. 童生考秀才 清心子拿着手里的坛子笑道:“请问这个是你们家的吗?” 男人脸上一脸不解的表情:“你们拿我家的酱坛子干嘛?里面的酱还没腌好呢。” 清心子问道:“这坛子真是你们家的?” 男人说道:“这玩意又不值钱,我骗你们做什么?” 清心子低头朝坛子里面一看,顿时一脸愕然。坛子壁上,厚厚的糊着一层浆糊样的东西,还真是酱。清心子随即掏出刚才的小镜子:“那这个,也是你们家的吗?” 男人瞥了一眼镜子,眼神躲躲闪闪地回答:“不是啊。这个……没见过。” 清心子冷哼一声:“本朝律令,妖蛊祸人,当诛三族。准备官府见。” 男人慌了,就连拦住两人:“哎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可不能乱冤枉人啊!” 清心子冷笑道:“冤不冤枉,去官府解释吧。” 男人急忙跪了下来:“别别别,咱真的没害人啊。” 清心子说道:“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男人头上流下了汗:“我说,我都说。” -- 第72页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他老婆娘家那边来了一位高人。这高人能掐会算,而且算得特别准。到他们家后,便算出他们家要出“文曲星”,将来必中状元。恰巧他们的儿子今年童生考秀才,夫妻两听到这话,便非常高兴地招待高人。 高人吃饱喝足之后,才和他们说了实话。他们儿子这个文曲星今年犯煞,如果过不了这个劫,别说金榜题名,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住。夫妻两听到这话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连忙求高人搭救。 最后高人答应耗费十年功力,为他们儿子布一个阵。躲过这一劫之后,他儿子将来就自然顺风顺水了。不过,这个阵呢有点难以启齿。因为阵本身不是布在他们家,而是布在邻居绸缎店老板家。 高人也给他们解释了原因,其实呢就是用邻居家的气运,为他们儿子挡下灾劫。 夫妻两虽是老实人,平时从不害人,但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得不这么做。当天晚上,高人便拿出四面画了一些奇怪符咒的镜子,让妇女去埋到绸缎店老板家的是个角落。 然后让男人爬到邻居家楼顶,把五个酱菜坛子放到他们家屋顶上。事情搞好后,再三嘱咐除了他们两口子,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这阵就不灵了。夫妻两这事本来就做的有点亏心,自然不敢与外人言。 清心子和云倩儿对视了一眼,这施法之人算是找到了。 于是当即问道:“这高人去哪了?” 男人摇头答道:“不知道。他布了阵之后就走了。” 清心子突然注意到他的大褂。开口问道:“你衣服怎么回事?” 男人身上穿的是一件老式的斜襟长袍,连忙上下看了看,看上去很正常。 清心子说道:“没事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壁虎爬你身上,应该是看花了眼吧。” 男人急忙脱下衣服,就着院子里射出来的灯光一看,脸都黑了。衣服肩胛骨中间位置,趴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一看,是一只通身漆黑的大壁虎,身上反着黑亮黑亮的光。壁虎的口里,正对外面不断吐着黑气。 他的举动似乎惊动了黑壁虎,“刺溜”一下跳了下去,落到地面上之后“蹭蹭蹭”院墙逃窜。 清心子大叫一声,“别让它跑了!” 房子主人一个猛扑,将壁虎摁在了手下。 清心子急忙说道:“摁着别动,我去找东西。” 清心子掏出缚妖袋走了过去,让房子主人慢慢松手。指缝中可以看到,壁虎个头挺大,连头带尾足有手掌长。除了通体黝黑,长得和普通壁虎差不多。 房子主人不解地说:“这壁虎咋是黑色的?” 清心子把壁虎装进袋子,壁虎居然“呱呱”叫了起来! 这叫声有点像蛤蟆但是又不是蛤蟆。声音又尖又细,大半夜的听上去分外瘆人。 房子主人颤着声音问道:“这到底是个啥?” 清心子平静地说道:“能是啥,壁虎呗。” 房子主人一副要哭的样子说道:“这壁虎哪会叫啊?再说就算会叫,怎么会像小孩哭声呢?” 清心子白了他一眼:“这是小孩哭声吗?这是蛤蟆叫。” 房子主人回道:“那蛤蟆叫也不对啊?” 清心子还是一脸平静说道:“你别想那么多,它就是个壁虎。” 房子主人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壁虎能浑身冒黑气吗?” 清心子终于不耐烦了:“别嚷嚷了!这玩意就是鬼魂结出来的实体。” 房子主人脸“刷”一下又白了:“我、我就知道不是啥好东西,你们还让我抓,抓,抓……” 清心子不再理会房主,对云倩儿说道:“这只壁虎应该是一个还没成型胎儿的鬼魂。” 云倩儿不解地问道:“还没成型什么意思?” 房子主人也是个话痨,尽管怕得要死,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孩没生下来就给人打掉了呗。” 云倩儿记起来了。小时后见过一只大蛾子,逮着以后吱吱直叫,听起来跟婴儿哭声一样。后来还是老爹查出了原因。家里一个女仆偷着和人相好,怀上了孩子。都怀了快六个月了,生怕别人发现,于是偷偷吃堕胎药打掉了。 最后还是请的法师帮那孩子超度的。怀胎五个月以上,婴儿已经开始成型的,被强行打胎,都会有怨气。怨气重的就会变成孤鬼,找父母寻仇。还有些会化成实体,钻进父母家里。常见的就是化成壁虎、蛾子、蝙蝠、老鼠这些东西。 而且这些早夭的婴儿,多数是找母亲寻仇。一旦被找上,女的就会出现体弱多病、精神不振,更严重的会导致抑郁、轻生。不光胎儿,成人也有鬼魂结成实体的现象。比如一些久病卧床的老人,会突然从房间里跑出一只小动物,以黑猫居多。 这小动物速度极快,在人眼前一晃就不见了。这时再到老人屋里,多半就已经断气了。其实跑出来的,并不是真的猫。而是老人鬼魂结出来的像猫的实体。 类似这样的情形还有很多。这种魂魄凝结而成的实体,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再举个例子,很多人去世以后,亲友在灵棚里面守灵。晚上都会通宵有人续引魂灯和香火,到了半夜死者棺材上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只蜘蛛或壁虎之类的动物。 这些蜘蛛壁虎会趴在棺材下面,极少被人发现,其实也是死者魂魄结出来的实体。有一些阴气重的,还敢爬出来到棺材盖上。 -- 第73页 如果这时候看见了,千万不能动它,最好的方式就是好言好语劝说让它离开。如果还不肯走的话,那么死者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心愿没了,不愿去投胎转世。 但如果是修行中人,通过天眼就能很清晰地看到,这些都不过是黑气凝结而成,正常情况下随着阳光普照都会自行散去。 而男人身上这只壁虎,就非常奇怪了。从啼哭声可以判断,是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儿鬼魂。但这种一般都比较弱,怎么敢往这个阳气重的男人身上附呢? 这确实是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如此一夜无言。第二天早上,两人决定用最笨的法子试一试。清心子拿着罗盘,顺着绸缎店老板家附近找着。按照罗盘的指针,一直朝北边一条小路上走了过去。 路边有几棵老柳树,都有一人多粗。枝繁叶茂,枝条垂的很低。云倩儿顺手折了一根柳条,拿在手里荡来荡去。很快便发现前面有一片坟地。 说是坟地,也算不上正宗的坟地。其实就是有一些坟直接埋在家里的田里。田里面埋的坟墓多了,看上去就像是坟地一样。因为是田,所以中间还是有条小路。路的两边原本都种的玉米,现在这个季节自然是一片荒凉。 云倩儿她们突然发现,居然有个上等石材刻的墓碑的坟墓。这挺让人不解的。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埋在田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穷人。家里老人死了,买不起墓地,只能草草安葬在自家田里。 一般来说,有钱人家是不会埋在田里的。而这个坟墓,一看就花费不少。既然能出得起钱,为什么又会埋在田里呢?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云倩儿和清心子的眼光牢牢地锁定了这个坟墓。 这是一座新坟,墓上还插着各种纸花,周围散落着一些纸钱之类的东西。清心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不是坟墓。” 云倩儿狐疑地望着清心子:“什么?” 清心子沉声说道“也是坟墓。活死人墓。” 听到这句话,云倩儿明白清心子的意思了。有一种修行之术,就是修建一个坟墓,活人以坟墓为屋,在里面修行。之前也只是听说过,但却并没有见过。 清心子围着坟墓走了几圈,最后站到了坤位,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造型。只见他以左脚为轴,整个人连续旋转起来。左三右五,然后猛地一跺脚。只听得轰地一声,活死人墓的墓碑横移开来,坟包包上出来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不小,能供一个人弓着腰出入。 54 破了五毒阵 两人从洞口走了进去,墓碑立即又合上了。清心子所料不错,这还真是活死人墓。 进得通道之后,便是一条向下的石梯。顺着石梯走到底部,是一件小小的密室。密室的四个角和中间,各有一个鼎。清心子走进看了一下,每个鼎里分别各养着一只毒物,看来是五毒阵不错了。 密室里并没有人,估计主人已经出去了。两人急忙在里面布了一个阵,分别躲在最里面两个角落的鼎后守株待兔。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机关响了起来,接着就听到脚步声。两人急忙憋住呼吸,静静地等着。来人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按照绸缎店老板邻居的描述,应该就是那个“高人”无疑了。老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摸到他的巢穴里面来。他走到中间那个鼎那里,满意地说:“小宝贝,马上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清心子猛地催动阵法,五个鼎下同时燃起熊熊烈火,里面的毒物发出各种惨叫。老者又急又怒,高声叫道“什么人?” 云倩儿和清心子走了出来。清心子说道“如此阴毒之术,可容不得你大功告成。” 老者大怒,急忙伸指如爪,朝清心子扑了过去!刚刚扑到一半,平地升起一堵火墙。尽管退的快,胡子眉毛还是被火烧着了。老者急忙后退不断拍打,模样十分狼狈。 要知道,清心子布的这个烈火阵威力,可是专门对付这些毒物的。老者见到另外一个角落里的云倩儿,心想对付不了男的难道还对付不了女的?一念及此,身子如鹰隼一般,朝云倩儿扑来。 清心子生怕云倩儿有失,急念口诀,这次的火墙比刚才更猛了。 老者大惊,自知不是对手,转身便逃回中间那个鼎处,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入鼎中。 云倩儿她们适才便看到过,中间这口鼎中是一条青蛇。 青蛇本来在鼎中,已经被火烤的难以容身。现在得到老者的精血加持,立马精神一振,腾身而起,朝外扑了出来。 蛇头刚刚冒出鼎面,鼎上出现一个手持降魔杵的烈火金刚,拿着手里熊熊燃烧着的降魔杵,照着青蛇头顶劈头砸了下去。青蛇躲避不及,被降魔杵砸了个正着,当即重又坠入鼎中! 烈火金刚化为一团火焰,飞入了鼎内。 一股烧焦动物的难闻气味传了出来。老者心疼的无以复加,口里不断叫着“小青”,扑倒了鼎的边缘朝里望去。青蛇在火焰中不断扭曲挣扎,但又有什么用呢?这青蛇本是阴气所化之实体,而三味真火专克各种阴气所化之邪物。 没多久,青蛇就被烧成了灰烬。 老者环眼四顾,四周的角落四个鼎里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里面毒物挣扎之声不断传来。不过数息时间,便纷纷安静了下来。不用说,应该是和青蛇一般,灰飞烟灭了。老者怒吼一声“老夫和你们拼了”,再次冲了过来。 -- 第74页 四周火焰大起,全部朝中间围了过去。很快就形成一个圆形的封闭火墙,朝老者挤去。老者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去。当下伏地跪在地下:“求两位上仙,放小老儿一条生路。” 云倩儿冷哼道:“能否放你生路,要看你是否老实了。” 老者磕头如捣蒜:“我说,我都说。” 原来,这老东西年老将死,偏偏又特别怕死。几个月前来了一个人,给了他这五只毒物,教了他这些阵势。并告诉他,五毒养成之后,变能吸取他人的寿元为人所用。但老东西在自己村里施法怕被人发现,于是就来到这个外嫁女的婆家这边,寻找合适的目标。 恰巧绸缎店店主就住在外嫁女隔壁,十分便于布阵。加上绸缎店店主家境殷实,老者便心生毒计,不但取了他们全家寿元,更是想办法夺得他家的资产,于是就设下了这连环圈套。眼见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遇到了云倩儿二人。 云倩儿忙问是什么人给他的这些东西,老者回答是一个陌生人,给他之后便不知所踪了。老者不断磕头谢罪,说自己就是贪生惜命,想多活一些年数。他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过自新。而且现在五毒尽毁,以后也不能害人了。还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条生路。 适才云倩儿二人也看出,这老东西自身并没有什么修行法力,只是依靠这五毒阵行恶。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于是两人告诫了一番之后,收了烈火阵,便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老者恶狠狠的声音:“毁我五宝,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说完便触动了机关,墓顶立即摇晃起来。 云倩儿二人脸色大变,急忙飞身朝外扑去。刚刚扑出活死人墓,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坟墓完全倒塌了,老者也被埋在里面。 清心子吐出一口唾沫,愤愤地说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终于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二人叫上仇飞他们,继续朝南方走去。 一路上终于消停了几天。越往南走,人烟越是稀少。这一日,几人又错过了宿头。 他们决定再往前面,只要走到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停下休息一晚,再行赶路。 天上只有暗淡的星星,照在对方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感觉很诡异。四周特别安静,空气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云倩儿突然停下脚步,偏着头凝神静听。 清心子问道:“怎么了?” 云倩儿“嘘”了一声,继续听着。 其他几人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听着。 云倩儿开口说道:“好像有人在唱戏。” 清心子等人又认真听了一下,还真的像是有音乐声。赵武当即笑道:“这下好了,肯定是附近有人家办丧事之类。应该不远就有村庄了。” 云倩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听着。正好这时候传来了一阵微风,风中夹杂着一丝声音。这次她可是真听了个真切,是唢呐的声音。这个声音从她们的东北方向传来的 几人急忙朝东北方向走去。 音乐声越来越大了。到后来,四人都能很清楚地听到,胡笳、扬琴、板胡、琵琶什么乐器的声音都有。完全就是一个整套的戏班子。不过,可能现在还是前奏,没能听到人声。 “哐!铛!”尖锐刺耳的锣声传了过来,刺得耳膜生疼。几人不由得大为惊异。怎么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敲响的锣一样?紧接着各种器乐的声音同时响起,全部都像就在耳边一样。 清心子和仇飞脸色一变,很可能是遇到鬼戏班了。抬头一看,距离两人不到十步的路边,立着一个新坟。 这次看到戏班子了。 新坟的坟头,一个戏班子敲锣的敲锣,拉二胡的拉二胡。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机械地摆弄着手中的乐器。其中一个长着个弥勒佛般大肚子的胖汉,正专心致志地拨弄着琵琶弦,手里的兰花指上下翻飞,说不出的滑稽。 云倩儿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心子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云倩儿指着那个胖汉笑道:“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 看着清心子一脸哑然的样子,她猛地惊醒了过来。现在已经不用再怀疑了,两人确实是遇到了那东西,而且是一整队的戏班。 “咯发骗千泥慢芳……”一个女子唱着幽婉的语调登场了。 这唱得是什么?云倩儿完全听不懂。戏班子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云倩儿能看到他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纷纷露出微笑,对着云倩儿点了点头。虽说知道这些都可能是鬼魂,但这些鬼魂也只是唱个戏自娱自乐而已。并没有什么伤人之举,自然也没必要去伤害她们了。 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于是云倩儿鼓了鼓掌,叫道“唱得真好听!可惜啊,我今天没有带银钱。” 清心子自然懂了她的意思,随即接口道:“我倒是带的有。” 云倩儿记了起来,对于清心子来说,纸钱元宝都属于随身必带物品。随即说道:“赏!” 清心子拿出纸钱元宝,朝声音的方向丢了过去。戏班子的人纷纷躬身行礼。 云倩儿拍手道:“不过咱们还有要事,告辞!” 说完便与清心子等人离开了这处地点。 第二天大清早,两人终于见到了一个靠山的小村子。村子不大,总共也没几户人家。 -- 第75页 几人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决定还是先找个人家歇歇脚。不知道是不是都去上田去了,经过的前面两户人家柴扉都掩着。人家家里没人,自然不好闯入了。终于到了第三家的时候,篱笆的门是开的了。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泥瓦房,两侧种着一些竹子,屋后是山崖的崖壁。四人急忙上前叫道:“有人吗?” 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满眼狐疑地望着两人。 云倩儿说道:“这位大嫂,咱们是行路人,实在是又累又倦。想借您家宝地歇歇脚。”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些铜钱递了过去。 中年妇女并没有接钱,又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阵,开口说道:“进来吧 进到院子里,一个脸色铁灰而且冷的瘆人老汉,一动不动的坐在院子角落的小凳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