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路（青云婠）》 第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一章 “娘，我们要去哪里？”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身鲜红的棉袄抬头轻声问牵着她手的妇人，眼里有些不安，却依旧乖乖地跟在妇人的身后，一步都不敢多离。 妇人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紧了紧握着小孩的手，叹息了声，回过头来提了提背在身后的包袱，柔声对着小女孩说：“宝儿，咱们得离开这儿了，以后宝儿会吃很多苦，宝儿怕不怕？” 名叫宝儿的女孩很是不解，她也跟着自己的母亲回头望了望如今已经紧闭着的大门，心里有些明白自己母亲说的离开就是要离开这儿了吧，可是这不是家吗？ 既然心中有不解，就要问出来，这是宝儿一贯的求知风格。 “娘，我们不回家了吗？爷爷不要宝儿了吗？那圆圆也不要了？”问到最后，声音渐息，宝儿明显觉得娘亲不高兴了，耷拉着脑袋，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妇人以手掩面，别过了头，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过了半晌，妇人才放下掩面的手，蹲下身去抱那落在脚边的大包袱，蒙头朝前走。 宝儿急忙迈着小脚步跟了上去，抓着自己娘亲的裙摆就紧紧握在手里。 这时那紧闭着的大门的一侧小门开了条缝，出来个家丁模样的小厮，这小厮先是问了门口守门的，说了几句话，这才顺着门卫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宝儿紧紧跟着那妇人的步伐，不时回头看那曾经的家，却一次次黯然地转回了头。再一次回头，宝儿亮了眼睛，紧紧抓着手里抓着的裙摆，再也不肯前进一步。 妇人被宝儿扯得踉跄了下，回过头来有些不悦，刚想开口训斥几句，就见宝儿指着来时方向，笑着对妇人嚷道：“娘，娘，是小全，是小全。” 小全紧跑了几步，到了跟前，对着宝儿她们行了礼，“大，可算是追上你们了，刚叫你们，可惜没听见。” “哪还有什么大。”妇人自嘲一笑，整了脸色，“你来可是老爷子有什么吩咐？还是说……”妇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几个包袱，抱得更紧了些。 小全做惯了下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随即展开一朵善意的微笑，“大说笑了，不管怎么说，大就是大。老爷子是嘱咐了声，只让小全来送送大，你看连马车都备好了。” 宝儿看了那马车就想往上爬，只还记着家中规矩，没付诸行动。 妇人看也不看那马车，只冷声对着小全说：“你替我谢过老爷子，但这马车就不必了，我三娘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若是怕我还赖着你们杜家，也不必如此，我自会走得远远的。” 小全讪讪地笑了几声，连声讨好，“大说得是哪里话，这，这也是老爷子的一番好意。大这一走，路上还不知会有什么，都是弱质女流，碰上个万一，这，这……大就是不为着自己考虑，也得为大娘子考虑啊。” 小全见三娘软了神色，忙趁机劝说，只把一路的凶险说了个尽，不是□掳掠便是杀人放火，即使如今太平盛世，也免不了这些事。 “你不必多言，当初杜家既然决定赶了我母女出来，怎就没想过这世道的艰难，如今，何必还来假惺惺。” 小全一时急了，这可是上头交代的差事，若是办不好，这不是回去领罚吗。待要再劝说，三娘却抱了宝儿一头钻进了马车里，又下车去收拾包袱。 小全见此忙拦了下来，自己回头就拎了那大包袱，嘴里连道：“大坐好坐好，这重活便由小全来就好。” 三娘由着他去，她也是想通了，早在杜家赶她出门的时候，她就面子里子都没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小全兴高采烈地抱了包袱上了马车，跟赶马车的马夫坐在一块，随口吩咐了声，马车便动了起来。 马车外，两个男人在说说笑笑，马车里，母女两人却是相顾无言。 宝儿挪了挪身子靠近三娘，见三娘未露厌烦之色，便又靠近了几分，最后挨着三娘弯曲的腿。 三娘笑着揉了揉宝儿的头，把宝儿抱在怀里，免受马车颠簸。 宝儿在三娘怀里蹭了蹭，露出个开怀的笑脸，随着马车的颠簸，渐渐迷糊了双眼。 三娘看着宝儿犯困的模样，轻声哄着，直到宝儿睡着了，才把那挂着的嘴角放下，沉重地叹了口气。 小全在外头跟车夫聊了许久，没了话头，沉闷坐着，有些不对味。想想里头这么久一点都没动静，不免觉得奇怪。掀开了帘子的一头，见大娘子睡着了，便对着三娘歉意地笑笑，轻声问道：“大，咱们这一行，先去西城，在那歇一两日，就是不知大是要往北还是往南。若是往南，可就走水路方便了，这样小我倒是不再方便送了，往北的话，小全倒是还能再送几程。大这是……” 三娘看着宝儿香甜的睡容，不时轻拍几下，却未看小全一眼。 小全讪讪了鼻头，就想放下帘子，却在这时听到三娘的轻声细语。 “往北吧，总得劳烦你把咱娘俩安置了，你才好交差不是？也用不着多远，京都附近哪个城池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小全等了许久却不闻三娘再说一句，只能自己琢磨着，琢磨不过来，也只能与车夫商量几句。 …… 宝儿醒来，只见得一片黑暗，下意识去握紧双手，却什么也没抓到。宝儿一时瘪了嘴，泪珠儿在眼眶里转，跳下床板便往外走去。宝儿找不到娘亲，找不到门，躲在角落里喊了几声“娘”，却也不见人应，没了办法，只能窝在一个角落里，似乎这样，才感觉黑暗不再那么可怕。 三娘从外头回来，拿了盏灯，让随在身后的小二把吃食放在桌上，便遣了人出去，自己点了房内的灯，往床头走去。 “宝儿？”三娘惊慌失措，声音满含惊恐，颤抖得不像话。 “宝儿？你在哪？”三娘了尚有余温的被子，把整个床都翻遍，却还是没找到孩子。怕孩子睡着滚到床底下去，忙蹲下身子，钻进去找，可仍是没找着。 三娘茫然地看了看这房子，一时软了脚，蹲坐在地上，哽咽地呢喃着，“宝儿，宝儿，我的宝儿……” “娘，娘……” 细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三娘侧耳细听了许久，终于听出是宝儿的声音，忙循着声音寻去，见躲在角落里的宝儿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己，顿时泪模糊了双眼。 “娘，娘别丢下宝儿，宝儿会很乖很乖的，别不要宝儿，宝儿怕……” “宝儿不怕，不怕，娘在这儿呢，娘不会不要宝儿的，娘永远都不会不要宝儿的，宝儿不怕。” 三娘把宝儿抱在怀里，才觉得心落在了实处。她已经什么都没了，不能再没有宝儿了。 宝儿之前一直忍着没哭，等被三娘抱在怀里，却哭得声嘶力竭。 三娘听宝儿的痛哭，心疼得紧，却只能把宝儿抱得更紧，以此来温暖彼此，却止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宝儿的声嘶力竭终于惊动了旁人，同住在客栈的人纷纷探出头了查看，小全也探了出来，见是自家主子的屋子，忙上前敲了门，好言解释了几句，把围观的人给散了。 “谁？”三娘在屋里头警惕地问了句，把宝儿抱得更紧了。 小全听见三娘的声音，放了心，探问了几句，见三娘说没事，便也不再过问，回去歇着了。 三娘止住眼泪，哄了还在哭的宝儿，见宝儿稍稍止了哭声，便拿了湿面巾过来替宝儿擦已经哭花的脸。 宝儿任由三娘在自己脸上擦拭，只盯着三娘不放，手里也紧抓着三娘的衣袖不放手。 三娘被宝儿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却也是心疼了，只由着她去，亲自哄着宝儿进了食，又百般哄劝才让宝儿闭了眼睛睡去，只那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 三娘和衣躺在宝儿身侧，一边轻拍着宝儿的背，一边轻声哼唱，终把宝儿哄得有些松了手。三娘试着从那手中抽出那被抓得皱兮兮的衣袖，却发现，刚一碰，这手便又抓紧了。 宝儿终是睁开了双眼，不放心地瞧瞧手中的衣袖，拿了平时绑发髻的绳子，把自己和三娘绑在一起才安心。 “娘，您别不要宝儿，宝儿不回家了，宝儿只要和娘在一起，宝儿也不要圆圆了，好不好？” 三娘终还是哭了一场，那是她一辈子的痛，想忘也忘不了，心里默默念着，“圆圆”。 宝儿没听到三娘的回答，有些不安，睁着双眼，摇着三娘的手，只要一声承诺。 三娘收了眼泪，连声应好，却不知这几声好里，包含着多少辛酸。 第二日天蒙蒙亮，三娘便带着熟睡中的宝儿上路了，那绑着的绳子也还绑着，那小手也还抓着，只不过有些松了，可三娘也没把那衣袖抽出来。 第一章在线阅读 第一章 肉文屋 / 第一章 第一章 第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章 行走了多日，终于到了京都附近。 小全在前头与车夫商量着事，三娘便带着宝儿在一座茶寮里歇息，顺带喝点水，解解渴。 多日的奔波就连一般的大人都吃不消，何况是宝儿这种养在深闺的娇娇女。一开始宝儿还担心着自己的娘亲不见了，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一路过的也安稳。可过了几日，小孩子的心就显了出来。不是新奇地看着路上的风景，便是吵着闹着要出去玩，拗着劲地不肯乖乖呆在马车上。 三娘一开始不忍苛责，只能拿着好吃好玩地哄着，可时间一长了，宝儿也有恃无恐了，非要下马车。若在平时，三娘也由着她闹一回，可这次不同，杜家的人肯一直护送着自己，也不知存了什么心，可总归是让人家保护着，自个儿若还生出事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她的身份大不如前了，哪还有命令别人的资本。这样想着，三娘便没依着宝儿，任由宝儿如何撒娇耍赖，愣是没答应。 宝儿没几天就歇了那劲头，整天恹恹的，也不爱说话，偶尔说的，大多也是问三娘何时可以不坐马车了。 “娘，咱们到了吗？是不是不用坐马车了？”宝儿就着三娘的手喝了口水，眼含殷切地看着三娘。 三娘看着宝儿消瘦的小脸，心里好一阵心疼，却还是扯出笑脸来安慰宝儿，“是啊，就到了呢，宝儿以后都不用再坐马车了。乖，再吃点，待会到了，宝儿才不会只困得睡觉。”说完，撕了馍馍，拿热水泡了，用勺子碾成糊状，取了适口的一小勺，轻轻吹了吹，就往宝儿嘴中喂。 宝儿头略偏了偏，眼神只往那勺子上一瞥就转开了，只盯着三娘的脸，“娘这次不骗人？娘都说过好几次这话了，每次说了，宝儿都还要坐马车。” “哎呦，我的大娘子，这次大可没骗你，是真的到了，不过马车还是得坐一阵子的，”小全与车夫商量完了就往三娘这边来，正好听到这话。 宝儿见还要坐马车，立马嘟了小嘴，扭过头去，不肯开口。 小全见宝儿如此动作，立马说道：“也就一会会儿，全子我可不敢瞒大娘子。”说着便在三娘的眼神示意下，抱起了宝儿，指着不远处的村子，说到了那儿就停了，不走了。 宝儿信了，高高兴兴地回来吃下那些她一点都不喜欢吃的馍馍，忍住对马车的厌弃，随着三娘上了马车，走这最后一程路。 …… 这是京郊的一个小山村，因靠着京城，治安也算良好，村民生活也还算富足。小全之前苦于三娘的吩咐，不敢擅自决定，这还是跟那车夫商量出来的结果，请示了三娘，这才定下。 定于山村，小全还怕三娘不乐意，忐忑地跟三娘说了这山村虽不富足，但胜在民风淳朴，不会欺外乡人，最重要一点是，这车夫在这山村里还有认识的人，可以照拂一二。 三娘从没过过苦日子，也不知村民的生活是怎样的，可她知道，如今她孤儿寡母的，没个谋生之道，要在城里生活，凭着她现有的资财，过个两三年那是勉勉强强，可要长久下去，那是绝对不行的。可在这村中就不一样了，首先钱财花的没城里快，省吃俭用，过个七八年总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好的，买上几块地，也算有个恒产了。考虑到这点，三娘也就同意了。 车夫是个厚道人，看着这富贵人家的孤儿寡母如今成这地步，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到了村子就和故人交待了，让他们务必照顾一二。 小全也好人做到底，帮着三娘买了村中一处空房子，安置妥当，又去了村里正那里办妥了相关手续，这才启程。 日暮西沉，三娘点了灯火，直愣愣地坐在床前发呆。 宝儿早已困倦，睡了一觉，被饿醒了，睁开眼睛便嚷着饿。 三娘被宝儿惊醒，抬手抹了抹眼角，安抚了宝儿几句，就准备洗手做羹汤去。 刚走至门口，就听见门外有叩门声，三娘不由绷紧了身子，随手握紧门后的门闩。 “谁？” “是我，我是隔壁那家的，那老常就是我老乡。” 三娘听出这声音，知道这妇人口中的老常就是那车夫，也就懈了那警惕去开门了。 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布衣裳的壮妇人，那身布衣裳因着夜色也瞧不清是什么颜色，不过身上倒也没什么异味。三娘心里舒坦了几分，也就带了几分笑意。 那妇人见开门的是这么一位通体清贵的年轻女子，有些愣神，想起那老常说是富贵人家的少，起初不信，如今倒是信了，局促地抓了衣袖，擦了擦。还没缓过神来，便又见这女子对自己微微一笑，愣是把她这过了半辈子的魂给震飞了。 三娘见来人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抬手了脸，又看了看天色，实在不觉得这种情况下，这妇人还能看出什么来，便有些疑惑。 “大婶？”三娘试着唤了声，见妇人还没回应，便伸了手在夫人眼前晃了晃。 妇人回过神来，愣是不好意思，直言，“大妹子可真好看，这十里八乡的，还真没见过比大妹子更好看的人了。” 三娘可没听过这么直接的话，一时不知怎么回，“大婶说笑了，哦，大婶来是……” 夫人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下，“差点忘了，只顾着看大妹子好看，大妹子别笑话。这是自家做的饭食，想着你们刚来，铁定没有食材。这吃干粮哪里比得上吃热乎的饭菜舒坦，这便给你们送来了。大妹子别嫌弃，都是自家做的，凑合着吃点吧？” 三娘看了看那妇人手中提的食盒，不知该不该接过来，想着欠人情总归不好，便想回了。 宝儿却见三娘久久不回来，那种恐被遗弃的感觉又回来了，忙出来寻三娘，见三娘在院子里，这才对着三娘喊：“娘，我饿。” 三娘和那妇人俱是一怔，三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妇人倒是体贴地没说什么，只把食篮子往三娘手里一塞，转身便往家去，“也就家里做的糙食，大妹子可千万别嫌弃。咱这就家去了，家去了。” 三娘看着那妇人迅速隐于黑暗中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好在知道是隔壁邻居，以后也好还情，便提着食盒牵过宝儿的手回房了。 农家的菜哪有什么好的，不过是青菜豆腐，酱瓜，偶有荤腥，便是那点点油渣，可这一顿是她们这一路来难得吃上的热菜，倒也吃的香甜。宝儿更是吃了一大碗，看得三娘一阵心酸。 次日一早，三娘醒得早，见宝儿睡得香甜，便没舍得叫起，自个儿从后院的水井中提了半桶水，梳洗完毕，这才提着昨晚的食盒与洗净的碗筷往隔壁走去。出门之前还仔仔细细检查了家中的门窗，见都关得好好的，这才放心出门去。 宝儿一醒来，迷瞪瞪地睁眼，却不见自己娘亲，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应。宝儿怕了，掀了被子，提上鞋子就往门口冲。一推一拉，这门却打不开，宝儿扭着头看了四周，发现那桌子上方还有扇窗户，搬了凳子，就踩着爬上了窗户。 宝儿这次使了劲，这才把窗户打开了。坐在窗户上，宝儿却有些不敢往下跳，便想顺着窗户一边给滑下去，刚刚伸出腿，整个人就跌了下去。 宝儿起身看看，了自己有些疼的小屁股，看了看四周散着的稻草，有些心虚，想把这些草给拢回去，但又想着找娘，便没管这些稻草，推开院门就去找娘了。 三娘那边还了食盒便想回来，只是那妇人热情得很，话也多，硬是扯着她说了好久的话。不过也没算白谈，起码让三娘知道该去哪买食材，买布料，这样，三娘也就耐着子与那妇人扯了好一会闲话。 等三娘匆匆赶回家里，却发现院门是开的，门前的那拢好的稻草也散了，窗户也开了，只把三娘吓得心怦怦跳。 开了屋子的门，果然不见宝儿了。三娘了还有余温的被子，立马拿了床头的衣服追了出去。 三娘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瞎转悠了一圈，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亏的问了人才找回来。可回来了却仍是不见自己的宝贝女儿，顿时觉得天都暗了。 顾婶子也就是三娘的新邻居，刚刚打点好家里，准备出门洗衣服去，却见三娘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顿时扔下一盆子的衣服跑过来问个究竟。 三娘一见顾婶子，也不顾及什么就与顾婶子一番哭诉。 顾婶子从三娘颠三倒四的话中，终于明白了一点，这大妹子的小闺女丢了。顾婶子叫来了自家的儿媳妇，让她看着三娘，自家去寻人找去。 这小村子也不大，就这么点地方，人也不多，昨儿就听见这来了位贵人，今儿又听得这贵人的女儿丢了。大伙都跟着着急，谁也不愿这贵人一来自家这边就把人给丢了，这可关乎他们一村的名声，都分头去找。 话说，这宝儿也没去哪，她一路跑着喊着娘，跑着跑着便迷路了。路过的老阿婆见这么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路边惨兮兮的哭，还喊着娘，只当是和自己母亲走散了，便把宝儿带回了自己家，等着人寻上门。 第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章 肉文屋 / 第二章 第二章 第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章 宝儿一早起来就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走了许多路，小腿早就受不了了，这才蹲在路旁哭。见有阿婆过来，宝儿便问阿婆有没见过自己的娘。 阿婆也是好心，问了是哪家的，她娘长什么样。宝儿毕竟也就五岁的孩子，让她说她娘长什么样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至于是哪家的，宝儿也只知道自己姓杜，其他一概不知。这阿婆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索不问了，只等人来找便好，可又见宝儿穿得单薄，这才把宝儿带回自己家去。 阿婆家中没什么人，几个女儿早早地嫁出去了，儿子也都搬出去自个过了，老伴几年前也走了，这房子就变得空荡荡了。 阿婆把宝儿带回家，立马升了火炉让宝儿在边上取暖，叮嘱宝儿不准乱跑后，自己进了后屋翻了件给几个孙子孙女做的衣裳。 宝儿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些怕怕的，她很想娘，可又不敢自己跑出去，左右张望了下，还是乖乖地蹲坐在火炉旁，伸出小手取取暖。 阿婆收拾出了件火红的大棉袄出来，立马给宝儿穿上了。宝儿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衣服有些刺人，但穿着着实暖和，也就皱了皱眉忍下了。 “婆婆，我们去找娘好不好？”宝儿穿暖了，吃饱了，便想娘了。 “婆婆不是和你说了，你娘会来找你的，咱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阿婆自顾着收拾碗筷，笑着想这人小胃口可真大，吃了一大碗呢，谁家爹娘这么狠心，竟然不让自家孩子吃饱。 宝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热乎乎的番薯，她不认得这东西，只觉得闻起来香香的，吃起来也甜，就想着拿给娘吃。 “那娘不要我了呢？”宝儿低声问了句，想着娘亲不要自己了，顿时泪盈于睫。 阿婆却被唬了一跳，这年头还真有不要自家亲闺女的，这个万一也是，自己不就捡了个麻烦回来？倒不是她养不起，实在是她老了，养孩子也费心神，这万一照顾不周，把人家闺女毁了，这不是造孽吗？ 阿婆这么一想，就有些心急，忙扯着宝儿问她爹娘的事。 宝儿一时伤心，只当自家娘亲不要自己了，阿婆这么一问，就说：“爹没了，娘也不要宝儿了，圆圆也不见了，呜呜……” 阿婆一听，暗里喊糟，这要真是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她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老太婆可怎么养得活。 阿婆到了外头瞅瞅天色，这都快中午了，这要寻人也该找上门来了，这会还没动静，该不是真的是被遗弃了吧。 阿婆越想越心慌，也不等了，拉了宝儿的手就往外头走去。 “阿婆，我们去找娘吗？”宝儿小心揣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番薯，小跑着跟上阿婆的步子。 “嗯，这就找你娘去。”阿婆拉着宝儿的手，越发骂宝儿的爹娘不是东西，怎么就这般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不要。一边又想这宝儿的爹没了，不好对死人不敬，拍打了自己嘴一下，呸了几声。一边更恨起宝儿的娘来了，人家孩子爹没了，你这个当娘的竟然还狠得下心肠让自家闺女当孤儿，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阿婆心里是越想越恨，差点就破口大骂，无奈还碍着孩子，没骂出声。 宝儿跟着阿婆在村中转悠，眼神在其中搜索，就是没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有些黯然。 阿婆走出一大段，突然觉得这村中今天有些奇怪。她家住得偏，大家伙都知道这家中只她一个老人，没事也不会来找她，可她这都走出一大段了，怎么愣是没见着一个人？ 原是顾婶子找上里正，里正就召集了村中的闲散人去找人，自己带着队青壮年亲自去找了。这一下子，除了忙活农活的人，和实在老在家里走不动的人外，都出去找人了。 一村子的人，很快就把村子翻遍了，就是没找到人。大家思量一下，就往村外头寻去了。 阿婆这一下出来，正好和大家的时间错开了，人家都往外头找，她却在村中找起人来了，这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阿婆迈着双老腿在村中转了半天，就是没见着一个人，心里打起了鼓。 宝儿走了半天，热得出了身汗，想脱衣服，这手又被阿婆拽着，抽不回来。好不容易阿婆歇下来了，宝儿也蹲在地上不肯走了，拉扯着衣襟，扭着身子，总算扯出个口了，呼呼地大口吸气。 阿婆没注意，一心想着这村里的怪异，心里不安地很，看了看边上几户人家，就上前去敲门。敲了第三户，这才出来个人。 “这是咋回事，人都没一个？” “哎呦，你还不知道，这全村都去找人了。听说还是外头大户人家的闺女呢，今早走丢了，可把她娘给急坏了。哎，怪可怜的。” 阿婆这一听，有门了，顿时来了神。 “这是哪家闺女丢了？你给我说说。” 开门的老妇人也是个长嘴的，听人跟她打听事，这说话的劲头就上来了。把宝儿他娘是哪个城里的哪户人家的大少都说得一清二楚。这大少听说是死了丈夫，这才搬出家来，到这村来了。可才一晚呢，都没安顿好，这闺女就不见了，真是命苦啊。 阿婆也是心里有数，这以讹传讹，不免失真，但这闺女丢了，总不见假。于是打听了这落魄的大少家在哪里，这就寻了过去。 宝儿被拉着走，再走不动了也得跟着走。 阿婆见到了那户人家了，就问宝儿：“那可是你家。” 宝儿才刚来这地方，在她眼里，这房子都差不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阿婆这急了，这孩子怎么还不认得自己的家呢，上前敲门也不见人，这可让她怎么办。 “孩子啊，你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家？”阿婆有些不死心，再问了一次。 宝儿歪着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突然灵光一现，抽出被拉着的手，推了院门就往里头冲。 宝儿看到那堆乱乱的稻草，一蹦三跳地拉着阿婆进来，“婆婆，这是我家，我早上从这儿掉下来的呢。” 阿婆总算安心了，就跟宝儿坐在大屋门口等着宝儿她娘回来。 可这一等，就等到天黑。 冬天的夜特别长，白天也就特短，这午时过了没多久，这天就暗了。 宝儿等得肚子都饿了，阿婆就让宝儿先拿那番薯填填肚子，可宝儿死活不肯，只说给娘的，不能吃。 三娘却是在隔壁顾婶子家歇了半天，缓过神来，就要出去找。可顾婶子的大儿媳林氏哪能让她出去，这路都不认识，别没找到人，倒把自己丢了。三娘也知轻重，没跟着出去添乱，只按捺着等了一天。 这天黑了，还是没消息，三娘都快死心了，胡乱吃了几口，就说先回家去。 那林氏不想放人，可也没法子不让人回家啊，这就亲自把三娘送了回来。 三娘浑身无力地推开院门，远远地瞧见自家门前的两黑影，吓了大跳。 “谁？”一声喝问。 “娘！” 宝儿听出是自个儿娘亲的声音，忙迈着小腿跑了过来。 “娘，这个给你。”宝儿看见自己娘亲，知道娘亲没不要自己，顿时笑开了脸，把握了大半天的番薯献宝似地递到三娘面前。 三娘这一惊一喜，抄起宝儿就打。 “你说你这个孩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你要是不见了，你让娘还怎么活。” 一时之间，手掌翻飞，啪啪声响起。 林氏和阿婆一时傻眼，还没来得及上前去劝，宝儿的哭声却是震天响，让这傻眼的两人忙上前去拉三娘。 三娘这一打，心里也缓过劲来了，直搂着宝儿哭，“宝儿，我的宝儿，是娘不好，娘不该打你这么重，哪疼啊，让娘看看。” 林氏见不闹了，就把人劝回了屋子，让阿婆先看着，自己去家里过了个火盆过来，又端了几样吃食。 宝儿抽噎着，见娘不打自己了，这才把番薯给三娘。 三娘也不怎么认识这东西，直问哪来的。 阿婆笑眯了眼，开口解释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填填肚子，这闺女说这东西好吃，要留给娘呢。” 林氏正巧进来，一听这话，直夸宝儿孝顺，有好东西都惦记着亲娘。 三娘见宝儿身上的衣服，问了阿婆，知道始末，道了谢，又让林氏帮自己去喊那些去外头寻人的人回来。千恩万谢后，这才送走这两人。 宝儿这一天也累了，没等梳洗就睡沉了，梦中还有那香甜的番薯。 次日一早，三娘就跟顾婶子去了趟县城，买回一车的东西。卸了半车，剩了半车，亲自带着宝儿，挨家挨户地谢礼去了。 到了阿婆家，阿婆不想收，可耐不住三娘那泪眼汪汪，就把礼收了进来。阿婆瞅着个空，拉了三娘在一旁说话，无非是昨儿宝儿说的那些娘亲不要她的话。 “大闺女，我知道你不是那狠心的人，瞧你昨天就知道了，可这孩子怎么老说你不要她了，这是不是……哎，老婆子我也是多管闲事，这孩子是个懂事的，你可别让孩子心里存了事，这可不是好事。” 三娘听完，愣神了片刻，谢过阿婆，便抱着宝儿家去。 第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章 肉文屋 / 第三章 第三章 第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章 春来秋去，几经寒暑，三娘带着宝儿在这小村子里也算是扎下了。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失踪事件过后，三娘就紧着宝儿，不让宝儿离开自己的视线，时时刻刻盯着才放心。 宝儿一开始很是开心，每次睁眼都能看见自己娘亲，乐得黏她，好生过了一段日子，那期间也不见宝儿说什么娘亲会不要自己的话了。 三娘只当这孩子心结解了，自己这大半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可有次三娘与人谈买地的事，这事可是让顾婶子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得清早就出门。三娘叫了宝儿半天，可这妮子就是睡得沉，稍稍醒了一会也能立马睡回去。三娘强求不得，就把宝儿抱到阿婆家里，让阿婆稍稍看顾一下。 三娘买了地回来，心里颇有些高兴，这家里总算有个依靠了，就和顾婶子商量雇长工的事，这事还没商量妥当，就听见孩子的大哭声。 三娘一听就知是自家宝儿，忙赶出去，只见宝儿泪流满面地蹲在自家门口哭。这一看，又把三娘心里的愧疚给勾出来了，急着上前去抱。 宝儿见娘还在，一脸鼻涕眼泪地擦在三娘身上，抓着三娘的衣襟，只把头埋在三娘怀里，不肯起身。 阿婆气喘吁吁赶到，见人没丢，松了大口气。 “哎，你这闺女真是……从一睁眼就喊着要娘，我这老婆子哄了半天也哄不回来，这不，刚一错眼，这小家伙就跑了，总算没事……” 从那之后，三娘是真不敢抛下宝儿自个儿出去办事了，这闺女心结一天不解，她就陪她一天，总要把这心结解了才好。 宝儿如今八岁了，算是个大姑娘了，平日里文文静静的，见人就腼腆地笑，倒是让这村里的人都喜欢的紧。 可只一样，这孩子太黏自家母亲了。隔了会不见自家娘亲，就要问人，“我娘呢？”等确定了自家娘亲真的还在，才会安心。 这一村子都知道这事，所以只要看见宝儿眼神张望，自发地就会告诉宝儿她娘亲现在在哪，好心点地还会指指方向。 可有些孩子偏不懂事，见宝儿时刻离不得娘，就会取笑。 “宝儿，又找娘了？你羞不羞，都多大人了，还找娘要呢。”虎子是隔壁顾婶子的孙子，就是林氏的大儿子，今年七岁。 宝儿瞄了虎子一眼，不声响地转过身去继续张望。她知道娘不会丢下自己，可她心里就是怕，不看到娘亲身影就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要这么做。 “哎，你你你，你又不理我，我告诉去。”虎子见宝儿理也不理自己，心里受伤了，想也没想就说要去找最疼自己的。 宝儿在溪边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笑了笑，转过身来，冷了张小脸，“你什么你，没大没小，我叫你叫婶子，你说你得叫我什么？平儿只让你叫姐姐，如今倒是连姐姐都不叫了，哼。” 宝儿扫了眼被自己唬得愣神的虎子，转身就往三娘那边去。 “娘，你洗好了吗？宝儿帮你洗。”宝儿见溪边还有两三个妇人，没自己的位置，不进去，就想着要不要让她们让一让。 三娘回头一笑，只让宝儿别下来，小心湿了鞋。 “好好待着，就好了。看见长辈，怎么不喊人啊，娘怎么教你的？”三娘笑着说，倒也没觉得有何严厉。 可宝儿却站直了身子，微微俯身，请了个礼，“宝儿见过顾婶婶、刘大娘、安姐姐，顾婶婶、刘大娘、安姐姐，安好。” “哎呦，这可使不得，咱们这乡下地方，何必行礼，问个好就是了。”刘大娘是村中屠户的妻子，最是豪爽，这几年也给宝儿家捎了不少，可却没见过宝儿这等阵仗，有些慌乱。 顾婶子还是笑眯着那双小眼，一把拉了刘大娘，让她自顾着洗衣服就是了，宝儿她就那做派，你点点头，也算回礼了。 安姑娘也想像宝儿那般，做个得体优雅的万福，可碍于自己疏于行礼，做的别扭，干脆也不做了，只回个笑脸。 宝儿行了礼，也没指望谁给自己回礼，这村中的女人日夜劳作，谁还会费这个时间来见礼。要是都要见礼，这活就甭做了，见天了行礼就成，因为村中时时刻刻都能碰上人。 宝儿无奈地朝自己娘亲笑笑，看吧，就知道这样，为什么就要她行礼。 三娘自然读得懂宝儿眼中的意思，只警告地看了眼，专心去洗手中的衣服。 “宝丫头，刚刚那虎子又跟你吵了吧，老远就听到那小子的大嗓门了。你别跟他计较，要是下回他再惹事，打了再说，反正他皮糙厚得很，若是你打不着，就告诉他爹去。”顾婶子一边洗着刚从菜地里摘来的菜，一边对着宝儿说道。 宝儿只腼腆地笑笑，“婶子说笑了，虎子不过跟我玩呢。” “哎，这孩子就是懂事，要是我有这么懂事的孙女就好了。”顾婶子说完还感慨似地叹了口气。 刘大娘也跟着夸宝儿好，倒把宝儿夸得有些脸红。她只不过不想跟小孩子计较，虽然那虎子只比自己小了一岁，可辈分比自己矮了一截，自己当然得让让他，可没婶子说得那么好。 三娘洗完衣裳就领着宝儿回家，路上还瞥了宝儿好几眼。 宝儿被看得莫名，自觉没做错什么，便挺直小身板，任三娘看去。 三娘只抿嘴笑笑，倒也没多话，只让宝儿别把眼珠子长到头顶上去。 宝儿听了也没放心上，只跟着三娘后头转。 三娘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把家务活做的上手，偏偏后头还有个跟屁虫，碍手碍脚的，可又不能责骂，只能瞪几眼。 “宝儿啊，你都多少天没去阿婆那里了，阿婆老了，最是孤单，你怎不去看看？”三娘看着前几天从县城扯回来的杏黄棉布，打算给宝儿做身新衣裳。 宝儿嘟了下嘴，又想起娘的教诲，忙缩了回去，只抿了抿，“娘，前儿才见着呢，阿婆虽年纪大了，腿脚可方便的很，她若是想见我了，自会过来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阿婆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哪能都让阿婆过来。娘又不会丢，你这样看着娘做甚。”三娘拿着布料往宝儿身上比了比，顺手拿了指头点了宝儿的脑袋。 宝儿捂着头，忿忿地看了三娘一眼，扯着衣裳下摆在那绞啊绞。 三娘只当没瞧见，把布敞开，那了剪子就动起手来，三两下便裁好了。 “今儿李大叔捎来了城里的点心，还软和的，你给阿婆送过去点。别嘟着嘴，娘不是给你做衣裳嘛，做好了衣裳，咱宝儿又是美美的了。” 宝儿一听是李大叔，小脸都下来了，“又是李大叔！他怎么就这般殷勤，那书里怎么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说话！”三娘唬了张脸，倒是把宝儿吓到了，规规矩矩站着没说话，“娘跟你自从搬来了这里，可没少受大家伙的帮忙，难道他们都是别有用意？” “那也不像李大叔那般……”宝儿没嘀咕完，怕三娘发火，赶忙跑去了厨房，看见桌上几碟点心，心里堵得慌，巴不得全都拿了送给阿婆，可拿了一半，又怕三娘到时说自己，缩了缩手就装了个盒子往阿婆家去，临出门前还对三娘喊了声，“娘，我去了，您可得在家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别那么没规矩，喊什么喊，有事就进来说，省下这几步路做什么，成天学得跟个野小子一样。” 宝儿才不理会她娘，她比起村里的其他丫头，那可是好太多了。没瞧见那路边的二丫还流着鼻涕呢，那头的翠娥还跟着其他人上树掏鸟蛋呢，就连人人都夸的小燕姐，行礼还没她来的规矩，她怎么就跟野小子一样了，那些整天脏兮兮的臭小子哪能和她比。 越是这般想，宝儿越是不把三娘的话放心里，只昂着头往阿婆那去。 阿婆近几年是越发老了，眼神都没以前厉害了，可人家心里还念叨着自家的儿子孙子，整天就守在门口等着。 宝儿一来就看见阿婆守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见阿婆往自个儿这边望来，立马整了张笑脸，“阿婆，我来给你送东西了，城里的糕点，可香着呢，阿婆尝尝。” “是宝儿啊，怎么又送东西来了，你来看阿婆，阿婆就高兴了，以后啊，这东西就别送了，阿婆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宝儿不理会阿婆的念叨，笑着把东西送进屋里去，看见屋里桌上堆着几个大盒子，凑近看了看，有股子药味，便对着跟进来的阿婆道：“您孙子又来看你了？那您怎么还在门口坐着，他们也不留一晚？” 阿婆见宝儿说起自己的孙子，脸上的笑那是止也止不住，“是啊，多亏他孝顺，还没忘了我这老婆子。你说说，他们给我买这买那，我偏用不着，这不是浪费钱嘛。让他们别买，他们却不听。哎！我倒想他们就回来住住，也别买东西了，哎！” 宝儿见阿婆笑得脸都皱一起乐，别过了头，看了两眼那透着药味的盒子，回头便搀了阿婆出门晒太阳去，这初春的太阳倒是舒服得紧。 “阿婆啊，您这身子骨硬朗着呢，那些药还是别吃了，苦死了。上回我得了风寒，吃了好多天的药，如今嘴里还苦呢。”宝儿见药就怕，在她眼里，这药不管是补药还是治病的药，那都是没多大分别的，味道难闻，吃起来苦不死人，也不知送药的人安的什么心。不过这话，宝儿不会对阿婆讲，见阿婆点点头，她又说了几句，便回去了。人家孙子孝不孝顺，别人可说不上，只要阿婆认为他们孝顺就成。 “宝儿姐姐，咱们来玩这个吧？”二丫刚就看到宝儿往阿婆那去了，就在这儿等着呢，二丫人小，没多少人陪她玩，宝儿是被三娘拘在家里，也没多少人玩，这二丫就想着宝儿该和自己一样，便主动邀请。 宝儿嫌恶地看了看二丫手中那团泥巴似的东西，又看了看二丫那永远擤不干净的鼻涕，摇了摇头，便快步往家去。路上碰见几个大婶，也只含笑着点头示意。 “今儿这是怎么了，宝丫头竟然没行礼？” “你这是被惯的吧，前几回还说别扭，今儿人家不行礼了，你又有话说了。” “这不是怪吗？那丫头以前走路也慢悠悠的，今儿怎么这般快了……” 宝儿听着渐远的声音，深吸了口气，重新放下脚步，用她们所说的慢悠悠地步伐走进家门。 第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章 肉文屋 / 第四章 第四章 第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章 “回来了？阿婆还好吗？”三娘手中拿着刚裁剪好的布料缝着，稍一抬头便见宝儿不急不缓走来，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好着呢，她孙子才来过，东西都堆得满满的呢。”宝儿见三娘没看自己，快速地扯了个鬼脸，倒了杯茶喝喝。 三娘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针线，只听得倒水声，笑了声，“你啊，路上又走急了吧，巴巴的回来喝水。不是和你说了，女孩家，一举手一投足那都得有章法，别毛毛躁躁的。” “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宝儿刚喝了水，还没喘过气来，被三娘这一堵，咳了半晌，才低声吐了这么一句。 “娘啊，你知不知道阿婆那孙子送来什么了？”宝儿神秘兮兮地凑到三娘耳边说，生怕三娘还说自己，急着对三娘挤眉弄眼的，只差没说，想知道不，想知道就来问我啊。 三娘随意一瞥，“你以为你娘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有话就快说，别磨磨蹭蹭的。娘说你，那也是为你好，你别总不放在心上。” 宝儿见三娘开口闭口都是说自己的话，心里有些不大高兴，脸上就露了几分，别过张脸，自顾自地摆弄着衣袖。 三娘也不理宝儿，只顾着做衣裳。 一室安静，过了半晌，还是宝儿自己熬不过，赌气地说道：“您总是说我，别人家的都不这样子，怎么偏偏我要这样。他们都说我好，为什么娘就觉得我不好。”说着说着，宝儿觉得自己委屈地很，啪啦啪啦地掉眼泪，又怕三娘看到，索转过身去，偷偷擦了。 “那你觉得你自己真的做的好了吗？”三娘声音平稳，不见一丝波澜，只是那停下的双手，可窥一二。 宝儿虽自视甚高，可也不敢真说自己做好了，但想想还是不服气，倔着张小脸，大声嚷道：“那二丫她们呢？为什么她们就不用这样？她们做的还没我好，为什么她们爹娘都没说她们。” “那好，你若是觉得她们那样好，那便那样吧，娘以后都不会要求你什么。”三娘说完，便埋头缝衣服，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瞥向宝儿。 宝儿抽抽噎噎地哭完，擦了眼泪，咳了几声，确定说话不会带哭音，才敢转过身来。一转过身来，却见三娘理都不理自己，那争辩的心也没了。期期艾艾地走到三娘身侧，却见三娘还是一动不动，连看都没看一眼，宝儿心里急了，想开口，却又怕，最后那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三娘本还在缝衣裳，却被宝儿的泪滴到，烫了手，终转过身子来看着正在无声哭泣的宝儿。 “可还有抱怨？” 宝儿连忙摇头，却仍是止不住泪，抬了衣袖就胡乱往脸上擦。 三娘从怀里抽出一条馨香的帕子，把宝儿那胡乱的手拿开，轻轻擦了起来。 “你这孩子，也不轻点，脸都被你擦红了。女儿家的脸蛋那也是顶顶重要的，别这么瞎糟蹋。” “嗯！”宝儿吸了吸鼻子，越是想把泪憋回去，越是止不住。 三娘也不像以前一见宝儿哭便训了，只让宝儿哭个痛快，自己仍是慢慢地轻轻地擦着那不断冒出来的泪水。 “下月初，便去青城书院吧。” 宝儿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三娘，似不相信那话是三娘嘴里说出来的，却见三娘只淡淡地笑望着自己。 宝儿一时之间也忘了哭，急着抓住三娘擦眼泪的手，“娘，什么青城书院，我不去。” “傻宝儿，你刚刚可答应了。既然不想做二丫她们那样的人，那便进学去。娘如今还有能力送你上学，若是……只怕也不容易了。”三娘慈爱地看着宝儿，了宝儿的头，语重心长道，“娘也不想和宝儿分开，只是宝儿，娘如今教不了你了。咱们宝儿很聪明，可不能耽误了。” 宝儿一脸的不赞同，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三娘拦了下来。 “宝儿，这家里，如今也就指望你了。娘不求什么，只求咱宝儿以后过得开心快活便好。可是宝儿，虽说无知一样过得快乐，但那种快乐，娘不忍心，何况也迟了。而若是其他，那便得有快乐的资本。” 宝儿喏诺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却仍是开不了口。 这几年来，宝儿虽没怎么吃苦，但也知家里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那年搬到这里来，她还有些懵懵懂懂，不知道好坏，只知道跟着娘亲，那便什么都好。可这么些年过来，她也懂事了，知道吃的用的都没以前好了。她现在已经不怎么记得以前的家了，但偶尔想想，还是会难过，为什么她们要搬出来呢，为什么有些人再也看不见了呢。但她不敢问，于是只把这些话藏心里，谁也不说。 如今，三娘说送自己去书院，宝儿知道这是为自己好，可总舍不得。但想想三娘，知道她对自己的期盼，那些拒绝的话便出不了口。 三娘见宝儿愣神，知道她还没想通，只让她自己想去，这件事，是她考虑很久的，如今说出口，那便不容更改。 青城书院历来便有些名声，许多远地的学生都赶着来求学，宝儿进去了也不怕学坏。而院长鉴于此，定下的规矩，考试入学，近者优先。这对自家宝儿来说，是个优势，起码机会便比别人多点。 二者，这路程近了，自己也方便去看，而宝儿也能常回来，免得远了，多了牵挂。 而第三个，是她最主要考虑的，便是宝儿的心病，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强迫分开，适应新环境，结交新朋友，也许就会渐渐忘了，也就慢慢好了。再说这村子实在不是个好环境，像今天这般的争执日后只会越来越多，若是宝儿出去走走，开阔了眼界，自然能体会自己的一番苦心。 三娘叹了口气，出神地望着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裳。没了一会，便笑了出来，低声笑了句，“怎还是错了，看来真是老了，一分心，就缝错了，哎……” 宝儿在自己屋里呆了半晌，似想通了，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天色已有些暗了，三娘揉搓着自己的眼睛，这拆了刚刚心乱缝错的，又重新缝了，进度慢了许多，做到现在，也只堪堪把上衣做好了。 三娘余光见宝儿出来了，忙招呼宝儿过来试衣裳。见宝儿还有些呆呆的，只任由自己摆弄，想起了宝儿小时刚睡醒也是这迷糊样，便笑出了声。 “锅里还热着几个饼，快去拿着吃了，你这一睡，可把午饭也错过了，到了晚上又吃不下了，快去吧。娘把这里再改改，宝儿就能穿了。”三娘重新把衣服脱下来，拿了针线便动起手来。 宝儿点点头，了肚子，这还真有点饿了。到了厨房，掀了锅盖，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宝儿的嘴角大大咧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丧，高声对着门外喊，“娘，您又做干菜饼啦，真香！” “你个小馋猫，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你还这么喜欢吃。”三娘笑骂着，刚还有些担心，如今算是放下心来了，这孩子的心里还真存不了事，过了没一会，这又笑了。 宝儿吃得咔咔响，这干菜饼在锅里煎得够久了，如今咬起来，那叫一个脆。宝儿吃得欢，也把那点不愉快的事给抛到脑后了，笑眯眯地凑到三娘身前，看三娘做自己的衣裳。 “娘，您说那阿婆盼的是什么呢。她家那儿子和孙子只知道买东西，这几年来，连过年都不回来，阿婆还盼着他们做什么，盼来盼去，还不是只盼来伤心。”宝儿咬一口脆饼，还没嚼几下，便囫囵咽下，说起了阿婆的事。 “你懂什么，那是你阿婆心中的念想。等你长大了，嫁了人，做了娘亲，你便也懂了。”三娘虽也有些不满阿婆儿子孙子的做法，可那是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想管也管不了，还不如不想。 “哦。”宝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好奇地望着三娘，“那娘也懂？” “是啊，娘懂。”三娘下了最后一针，打了个结，抬头对着宝儿一笑。 宝儿一听，却是肃起笑脸，郑重道：“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让您和阿婆一样，我会天天陪着您的。” 三娘却只是笑笑，说了句傻孩子。心里却黯然了几分，哪能一样呢，本就不一样，那阿婆还有儿子孙子，可她呢，她还有吗？这个女儿就算有心陪自己，只怕，到时也是无可奈何啊，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只要孩子好，她便好。 宝儿才不管什么傻不傻呢，她知道自己不傻就好。吃完最后一口饼，还有些意犹未尽，只能遗憾地舔了舔嘴。 “娘，我还没告诉您那孙子送来的东西吧，呵呵，都是一包包药，您说，他们是不是没安好心眼，哪有给人送药的。就是送吃送穿也比送药好呀，以后啊，谁要送我药，我就把药扔回他脸上去，这不是平白咒人吗。” 宝儿说得是神采飞扬，三娘却只是静静听着。 这一日就在宝儿的絮絮叨叨中度过了，谁也没提那书院的事。 可事情没提，不代表这事情就没有，也不代表这事情可以当没事发生。 月底的时候，三娘已经准备好了宝儿的行礼，因怕宝儿在书院里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又连夜赶了几件春衣与夏衣，先让宝儿穿着，以后的衣服，等空了再做。 宝儿平日里笑得开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不舍，很不想看到三娘为自己做衣服，可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事情，只能更加黏着三娘，好让三娘心软，能不让自己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越来越大的包裹，宝儿就知道自己的希望是落空了。 这一日终于到来，三娘事先从城里租来的马车，一大早便来门口敲门。 三娘提了包裹，推着磨蹭的宝儿出门。 村里的人都起得早，一早看到马车，都新奇地围了过来，知道是宝儿要上学，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即都是一道道贺喜声。有些近的还跑回来，拿了些干粮出来相送。 三娘一一谢过，道天色不早，还要赶路，这才躲开了众人的围观上路。 宝儿坐上马车便有些闷闷不乐，探出头去看那远去的村人，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可这次却没让那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第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章 肉文屋 / 第五章 第五章 第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六章 马车走了半日，终于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赶车的车夫在车辕上勒停了马，翻身下车，这才凑近车帘喊了声。 三娘应了声是，便先掀了帘子出来。一出帘子便觉得山风往脖子里钻，冷得紧，忙把帘子放下，进去又往宝儿身上加了件衣服，这才重新掀了帘子出来。 车夫在一旁看被三娘穿得像个小球般的宝儿，有些想笑。那副欲笑不笑的样子却刺痛了宝儿的眼，顿时竖起眉毛，狠狠瞪了那车夫一眼。 “宝儿，别没规矩。”三娘刚拿下包裹，就瞧见宝儿对车夫的瞪视，心里暗恼宝儿的没规矩，训了句，便又对着车夫赔不是，“车夫大哥别跟小孩子计较，她前头还跟我置着气呢。” 车夫憨憨一笑，摆了摆手，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三娘，见三娘前去书院敲门了，这才稍稍自在些，对着还拉着脸的宝儿一通好笑。 宝儿最见不得别人看自己笑话，管他是不是真在笑话自己，如今这般笑着，她便一万个不爽，可想着三娘之前的训斥，便也没说什么，只盯着前面的三娘，看也不看车夫一眼。 车夫不跟小孩子计较，只当这年纪的小姑娘都爱漂亮，她娘把她穿成个球，难免心里不痛快，那也是正常的。如今这小姑娘，鼓着脸不瞧自己的那副倔强劲，却是可爱得紧，勾起了他对家中小女的牵挂，一颗心柔软了许多，这话也就不自觉的出口了。 “小娘子，这山中比不得外头，这风一吹，像小娘子这般娇弱的人，可受不得，还是穿得暖暖得比较好。再说了，小娘子这般穿着，就跟年画里头的福娃娃般，讨喜得紧呢。” 车夫一番好心，听在宝儿耳里却是不中用。宝儿只凉凉一瞥，又回去盯着三娘了。 三娘上前敲门，守门的小童开了门，先是上下打量了三娘下，又向外瞅了瞅宝儿他们，立马对三娘挥挥手，“迟了迟了，今年院长不收人了，回去吧，回去吧。” 三娘神色有些急切，也不管礼不礼的问题了，只扯着门不让小童把门关上，“小哥，你别急着关门，这怎么就迟了，往年不是没这规矩的？” 小童毕竟年纪小，敌不过三娘的力气，没好气地撒了手，指着三娘便是一通骂，“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呐，我好好跟你说，你非要动手动脚。瞧你也不是那无知村妇，怎的做起事来比那些村妇还不如。走了走了，今年不收人就是不收人，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那还是不收人。” 小童这一通骂，可真把三娘说得无地自容，可真让她这么回去了，她定是不死心的，怎么都得给个交代不是。 宝儿却是被那一通骂给惊喜了，这院长不收人，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车夫还等着三娘回程的呢，如今见这开门的小厮对着自己雇主一番骂，脸上便觉得过不去，想着上前看看，却又觉得人微言轻。 三娘一时下不来脸，便与小童僵持着。小童似有所顾忌，频频回头看，见三娘不让，他便守着门，只不让三娘进去。 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三娘转回了脸色，终归觉得如今是自己求人，只能自己低头，便想着怎么开口。 “哎呀，莫先生！”小童有些慌乱，急着要把门给关了，可手忙脚乱地，这门还没关成，那头声音却已经响起。 “云小子，你这是作何？别挡着门，这门外还有母老虎不成。”小童口中的莫先生一阵笑语，倒是让那小童自在许多，可却让三娘更加不知所措。 莫先生走过来便瞧见这云小子在与人为难，若是平常，他也不会多管，可今日见了那妇人，却一时好奇，便走了过来。 那云小子见莫先生走过来，便也让开了身子，退在一旁。 三娘知这人便是那莫先生，便福了身子，“先生万福。妇人并非那闹事之人，今日实在是一时情急，这才……望先生勿怪。” 莫先生瞧了瞧这三娘，穿得是布衣裳，可胜在洁净整齐，布鞋是一般妇人所穿的千层底，刚刚磨了边，有个七成新。这一副打扮，虽如村妇，却不是那下地干活的，想来家境不算太差，怎么会…… 莫先生心中猜疑不定，在三娘脸上转了两圈，也瞧不出什么，便收了那审视的眼神，，还了一揖，温声道：“不知夫人前来，所谓何事？” 三娘侧身受礼，这才指着身后的宝儿，把自己来意说明。 莫先生恍然大悟，回头瞪视了云小子一眼，对着三娘有些赧然，随即释然，对着三娘他们一笑，随即便请了三娘他们入门。 云小子被莫先生这么一瞪，知道自己出了大乌龙，好在这次抓住自己是比较好说话的莫先生，若是院长大人，那可真不好说话。心里惭愧，一时躁得面红耳赤，可又庆幸，暗自拍拍脯。 莫先生放了人进来，想着自己亲自送过去，未免有些不妥，再说接下来自己还有课，也不方便，叫了云小子过来，嘱他把人好生送过去。 三娘一时不明所以，可看他们神态，还是知道些的，便也没得理不饶人，只在一旁静候。 宝儿却是失望极了，耷拉着脑袋，由着三娘牵着自己。 云小子等莫先生走了，无措地脑袋，讪笑地来到三娘身边，欠身一礼，歉然道：“刚真抱歉，误会了，还当你们又是那蹭饭的，呵呵，这才……”云小子几句话说得实在是磕巴，怎么也说不顺，干脆不说了，只让三娘她们跟着他来。 三娘也没多问那蹭饭是什么意思，只笑着向云小子道谢。 云小子却有些受不住，不自在地很，扭捏半晌，只顾蒙头在前面领路。 三娘本是想打听一下，结果被这么一弄，也只能快步跟着，心里忐忑了几分。 宝儿一开始见那莫先生出来，还带了几分好奇，如今知道这希望没了，什么好奇心都烟消云散了，一路走来，也没多看一眼。 等到了地方，三娘推了下自己，宝儿才回过神来。 陈老夫子就是管女学的执事，平日上课不多，多管些杂物，如今这报名的事也是由他管着，只要他点头答应了，那事儿就成了。 三娘有些拘谨，见了礼后，便推了推还在愣神的宝儿，生怕宝儿把这人给得罪了。 “嗯，上前来。”陈老夫子着他那一把白须，煞有介事地让宝儿自个儿上来。 宝儿从未见过这种人，在她印象里，白须的老爷爷都是佝偻着背，笑得很慈祥的那种，而这个老爷爷却让人有些害怕。于是宝儿听见这老爷爷叫自己上去，也没动，只拿眼神瞄着自己娘亲。 三娘刚被陈老夫子那一记眼神警告，也不敢多看宝儿，只把眼神扫向其他地方。 宝儿见三娘不看自己，又瞅了瞅眼前有些严厉的爷爷，忍住心中害怕，磨蹭地往前走了几步。 陈老夫子把他那白须一捋到底，点了点头，沉声问了第一个问题，“叫什么名字？” “杜，杜宝儿，哦，不，是杜，杜清萍。”宝儿一时有些懵，就把小名报了出来，却想起娘教过自己，自己的大名，于是接着便改了。 “清萍？那两个字，可会写？”陈老夫子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动也不动地在椅子上坐着。 宝儿原本有些害怕，可经过了这么会，也不觉得这严厉的爷爷有多害怕了，镇定下来，乖乖地点了点头，细声道：“会。” 陈老夫子在宝儿点头那会，便示意一旁的小厮给准备笔墨去。 如今这声“会”才下去，那笔墨便已经拿来了。 宝儿看了眼前的纸笔，直觉得这东西比家里好多了，深吸了口气，便俯身在一旁的矮桌上开始书写。 陈老夫子看着宝儿的姿势，暗暗点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三娘也带了丝别样的目光。 宝儿很快便把这两个字写好了，吹干，恭敬地把纸递上。 陈老夫子收下，却是瞧也未瞧，只把那写了清萍两字的纸收在抽屉里，又示意了下候着的小厮。 小厮会意，笑着让宝儿跟自己走。 宝儿回头看三娘，却见三娘眼里有焦急，却没出声阻止，只好黯然地跟着那小厮走。 等宝儿一走，三娘便有些迫不及待，可看那兀自坐着的陈老夫子，硬是忍住没出声相询。 陈老夫子够了他那胡子，便一改之前那副严肃的神色，带了丝笑意，“夫人真是好福气，这小娘子，书院收了。夫人也不必担心，刚才那小厮只是带着小娘子过去报到罢了。” 听陈老夫子如此说，三娘安下心来，对陈老夫子道谢。 陈老夫子也不谦让，只笑着说：“你这闺女只怕还未满十岁吧，书院本是不再收十岁以下的女童了，不过也巧了，这丙院正好缺了一名，这才补上。好了，你也不必再言谢，去前头交了束脩费，便回去吧。” 三娘还待再问，可陈老夫子却无意再说，只让人请了出来。 云小子之前觉得有愧于三娘，这回便劝慰三娘，“这夫子便是这个脾气，但人不错，夫人不必介意。” 三娘倒不觉得这陈老夫子如何，有学问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怪脾气，越是学问高的，这脾气越怪，她也不是没见过，自然不觉得什么。只是就这般带走自己的女儿，连一句交代都还没说，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夫人是担心小娘子吧？其实，每逢节庆，都有一两日的假期，到时夫人若有空来接也成。平日里，初一十五也是允许探问的，夫人实在放心不下，便那时来看看吧。” 三娘甚是感激地谢了他，怀揣着从箱底拿出来的五两银子，前去缴那束脩。 宝儿这边跟着那小厮走，这一回，却是把这一路都看过来了。宝儿心中有些诧异，这书院为何门前那般致，这门内却如此朴素。只见门廊、门柱，都很古朴，少有雕刻，让人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那远近闻名的青城书院？ 小厮先领着宝儿去了刻牌处，一路见宝儿好奇地东张西望，也只配合得慢下脚步，让宝儿好看个仔细。 刻牌处的人一见这小厮领了个女娃娃来，直接扔了块石牌子过来，却被那小厮扔了回去。 “也不仔细看看人，我领来的会是那干活的吗，你快快刻去。”小厮有些生气，却也没大声说话。 那人“咦”了声，也不多说，问了名字，便在木板上刻了起来。 等刻好了，那人才问了句，“今儿，可是不再招人了？” 小厮点了下头，“这人都够了，咱这又不是开善堂的，总不能都把人招进来。” “哎，害得我还多弄了几枚，这不是白弄了，哎。” 小厮与那人寒暄完，便带着宝儿走人，把牌子给宝儿后，慎重交待了，“可得把这牌子收好，这里认牌子不认人，不管上课还是吃饭休息，都得有这牌子，需要贴身放着，可明白？” 宝儿晃荡着那双丫髻，点了点头，仔细地把牌子放在荷包里。 小厮又领着宝儿去领了衣裳与洗漱用具，安置了房间，便留宝儿自个儿在屋子里。 宝儿看着这陌生的房间，只一炕，一桌，一椅，一小型书柜，还有一疑似存物用的大箱子，再无其他。 呆坐许多，直到腹中闹空城计，才有个比宝儿大个两三岁的丫头进来，拿了个宝儿眼熟的大包裹，又拿了饭食过来，便出去了。 第六章在线阅读 第六章 肉文屋 / 第六章 第六章 第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七章 这一下午，宝儿只见过那小丫头一人。小丫头似乎也不爱说话，拿了饭食便走了，没留下一句话。宝儿在屋子里待了整个下午，直到睡意朦胧，依旧没见任何人过来。 这一夜，宝儿睡得甚是不安稳，一夜之间，睡睡醒醒，反复做梦，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宝儿才睡沉了。 在家里这时睡沉了，也没甚要紧的，顶多听三娘在耳边念叨几句。宝儿混没在意，任由自己睡沉了，她忘了这儿已经不是她那个虽小却温暖的家了，也忘了，昨夜自己究竟是为何睡不安稳的。 等到日上三竿时，宝儿迷迷糊糊转醒了，做起身便是一句“娘”。之后从床上翻转下来，提上鞋子，着出了门。到了门口有些奇怪，这门不是在右边的吗？怎么到了左边了？ 门外是个艳阳天，宝儿一开门，便被刺得睁不开眼，抬手遮着阳光，嘴里依旧喊着“娘”。 宝儿所住的地方，是个类似四合院子的地方。她们这些学生的屋子是坐南朝北的方向，对面一侧则是仆人工作与居住的地方，中间便是口大井。 林大婶是这书院里的厨娘，平日除了负责一日三餐外，也会帮着洗衣打扫什么的。今日她见天气好，便想着把过了一整冬的被褥拿出来洗洗，这才打了两桶水，便听见细细的女娃声。 林大婶只觉得自己见鬼了，吓得手一松，把水桶掉到了井里。停下来，细一听，还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大婶平日也不见得胆有多小，见着蟑螂老鼠，那也是拿着扫把便打的主，如今却有些毛骨悚然。 “哎呦，我的天神爷爷，信女平儿也没少给您烧高香，您可不能让那鬼魅给害了咱。天神保佑，天神保佑。”林大婶双手合十，喃喃祈祷，只差没跪在地上对着天神磕头了。 林大婶念了半天，又觉得自己犯傻，这可是书院，那是神圣之地，怎么还会有鬼魅了，连忙呸了几口，又给天神道歉，这才鼓足了勇气，寻着那声音转过身去。 这一看，林大婶乍舌了。那门口依着的不就是个小仙女吗？瞧那红嘟嘟的脸，还有那小手掩着小嘴秀气地打着呵欠，真是，真是可爱得紧。 林大婶也是附近村庄里出来的，平日见的小孩都是在外头疯玩后晒得黑黑的，哪像宝儿这般粉雕玉琢的。这是这阳光正好照着宝儿身上，让人看了便像是整个人都发光般，怪不得在林大婶眼里就变成了小仙女。 这时，林大婶恰恰听着这小仙女喊自己“娘”，那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她一口气生了三个男娃，早就盼着个女儿了。 “乖闺女，快快回去穿件衣裳起来吧，这天可不早了。”林大婶愣神了一会，便发现这小仙女身上还没穿衣服了，又看见她是依着最后那间房子的门，心里有些清楚，这大概是昨日刚来的孩子。虽然心里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小仙女，也知道这闺女八成把自己认错成自己的娘了，可这心里还是很高兴。 宝儿被这一声给惊醒了，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远处的大婶，眸子一下黯然了许多，一声不响地转回屋里穿起了衣裳。 林大婶见宝儿理都不理自己，有些失落，可也没放心上，继续打水。 宝儿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丝带，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廊上。 林大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便见着宝儿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又看见了她手里的丝带，再瞧了瞧那披散着的头发，顿时会意，拿手往身上蹭蹭，干了才过来拿了那丝带。 “闺女这是不会梳头是吧？你娘以前没教过你？”林大婶把宝儿的头发从中间分开，略有些笨拙地开始编辫子。 宝儿没吭声，只微微点了点头，她刚刚想像娘往常帮她绑的那样，可弄了半天也弄不好，又不能就这么出门，想着院里还有个大婶，便想着找那大婶帮忙。 林大婶见宝儿又没说话，只当这孩子认生，不爱说话呢，便自顾说起来了，“大婶这手艺也不好，家里就几个混小子，好久没帮人绑过了，有些生疏，这要是疼了，可得喊一声。” “哎，闺女啊，你这次可是起迟了？待会收拾好了，给先生陪个不是，先生都是好说话的人，不会多为难你的，以后不再迟了就是。” 林大婶仍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宝儿也就这样静静听着。等林大婶弄好了，宝儿伸手了头上的两个包包，微微皱了皱眉。 林大婶也知道自己绑得不好，可这已经是尽力了，看见宝儿的神情，便想开口说若是不好，拿就拆了重新来。 宝儿却不等林大婶出口，自个儿便走了出去，寻着记忆，找到上课的地方。 屋里已是一阵阵琅琅读书声，夫子念一句，大家跟着念一句，今儿这夫子教的是千字文的一段。 “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这一段，宝儿背过，也听三娘与自己解释过，如今听得大家念来，竟有丝丝亲切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到得门前，宝儿脚步一顿，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进，该出声还是不出声。 宝儿这一来，课堂上的一些人便注意到了，都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宝儿也未仔细看她们，只是见前排坐的一个女孩冲着自己笑了笑。 “知过必改，得能莫忘，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欲难量” 夫子尤未觉，晃着脑袋，闭着眼睛在那领读。 座下的学生交换了几个眼神，而后跟着摇头晃脑在那念，不敢迟疑片刻。 “墨悲丝染，诗赞羔羊，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 这时，夫子刚刚念完一段，前排的那女孩迅速站了起来，躬身对夫子道：“先生。” 夫子这才睁开眼睛，见是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说话了。 “先生，有新学生来了。”那女孩冲着先生甜甜一笑，顺手往门口一指。 夫子头略微偏了偏，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宝儿一眼，视线在触及宝儿那头发的时候，稍稍皱了眉头，重新坐正了身姿，闭目道：“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是竞。” 夫子听得众人念完，拈一缕胡须，慢悠悠道：“可知这最后一句是何意思？” 前排右侧的女孩率先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得意，“先生，这意思是，空旷的山谷中呼喊声传得很远，宽敞的厅堂里说话声非常清晰。” 这女孩见夫子微微点了点头，更是昂了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坐在下首的众人。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夫子我问的是最后一句。” 几个大胆的学生率先笑开了，却被那女孩一瞪，转为偷笑。 那女孩说不出的懊恼，狠狠瞪了那几个偷笑的人，便气呼呼地坐下了。 那夫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那意思是一尺长的璧玉算不上宝贵，一寸短的光却值得去争取。是让你们懂得珍惜时间，明白了吗？” 学生齐声答：“明白了。” 宝儿站在门口，尴尬地站着，她知道夫子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时面色通红，不敢再看任何人一眼，只想落荒而逃。可又觉得那样没出息，被娘亲知道了，定是要训斥自己的，这才生生忍住，没逃跑。 夫子讲了半个时辰，宝儿便站了半个时辰。讲完课后，夫子起身走了，路过宝儿身边的时候，交待了句，“书抄五十，明日课时交。” 那原先冲着宝儿笑得女孩见夫子走远了，宝儿却还傻愣愣地站着，便过来拉了宝儿一把，“哎，你是刚来的吧，看样子好小呢。你别在意，今儿也是你运气不好，正好碰上这一板一眼的，你明儿把那书抄好了，他也不会再计较了。” 宝儿从未跟同龄人这么亲近过，有些不自在，把手抽了回来，低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见你的牌子，我叫胡海娇，喏，就这几个字。”胡海娇指着挂着腰侧的牌子让宝儿看。 宝儿这才记起自己的牌子，忙从荷包里拿了出来，给她看。 胡海娇却是大笑，帮着把宝儿把牌子在腰侧记好，领着宝儿来到她身后的位置上，对着身后那人说，“哎，你搬到那去，这儿给她吧，咱们总得照顾照顾新来的。” 那人有些不服气，刚想说几句，却像是想到什么，哼了几声，动起手来收拾过去。 宝儿有些不好意思，不肯就坐，却被胡海娇愣是压着坐下了。 “哟，真神气啊，刚来就把人给挤走了。” 宝儿还在听胡海娇跟她说一些课堂的事，突然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知道人家说得是自己，更是羞得低了头。 胡海娇却是不怕，她既然敢让人搬走，自然不怕有人替她出头。 “怎么，厉大姑娘有意见？哦，我还差点忘了，你那老爹不就是什么县的县令吗？大概厉大姑娘也想学你那爹，专为别人抱不平吧。不过我怎么听说你那爹因为错判，正等着吃官司呢。厉大姑娘有这闲工夫，怎么不去帮帮你老爹。”胡海娇懒洋洋说完，瞧见厉绣那被气得铁青的脸，心里说不出的爽快。心里想着这次老哥终于带来点有用的消息了，改天送点好吃的给他。 厉绣拂袖而去，那刚搬至角落里的人不由得缩了缩脑袋。胡海娇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跟着宝儿说话。 宝儿经过刚才那茬，对着胡海娇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心里着实不舒坦，偏这人对自己热情的很，她也不好拿冷脸对她，只能苦着笑脸应付。 第七章在线阅读 第七章 肉文屋 / 第七章 第七章 第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八章 宝儿搬了小凳子和桌子出来，在院子里看刚领到的书。只是那书拿在手里，一开始还翻过几页，现在却是一刻钟过去也不见她再翻一页。 林大婶午后一直忙着收拾，如今好不容易弄干净利索了，却见宝儿还保持着那姿势，担心这孩子看书看入迷了，对眼睛不好，便想过来提醒一声，却没想到，这宝儿竟然在捧着的书的后面睡觉。 宝儿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动了动鼻子，就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大婶含笑的眼睛，宝儿不自觉地拿书挡了自己的脸。 “宝丫头，看书看累了吧？大婶这儿有些甜糕，过来尝尝。”林大婶倒没有取笑宝儿的意思，只觉得这孩子可爱得紧，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啊！大婶偏心，以前怎么不见大婶请我尝尝？”一声甜的发腻的抱怨随着个嫩黄色的身影飘了过来。 宝儿抖了两下，面无表情地拾起书本，定睛在书本上，不时翻动一页，愣是谁看了，那都得赞叹一声，这孩子真好学。 林大婶无奈地看着飘到眼前的女孩，嫩黄色的对襟衫，衣襟与袖口都有亮闪闪的金丝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上双髻上分别别着几颗散落的珍珠，端得轻灵可爱。林大婶又回头瞧瞧兀自认真读书的宝儿，一身书院发的青绿色衣袍，还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的，头上那两个包包还是自己早上绑的歪斜样。 林大婶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就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客气地笑着说：“哪能啊，只不过是乡野制的，怕你吃不惯。既然你有意，大婶这就给你拿去，只你别嫌弃。” 胡海娇见大婶这般客气，等林大婶走了，便凑到宝儿耳边道：“诶，你有没有觉得这大婶对你特别好？” 宝儿抬了抬眼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苦读。她不明白，这人干嘛非黏着自己，早上上课是这样，到了下午，大伙都出去玩了，这人怎么还要来黏自己。想到这里，宝儿心里无声叹息，原还想着下午能清净下，可以想想娘亲，怎奈，时不与我啊。哦，这话似乎是这么说的吧，宝儿内心对自己点点头，反正没人听见，说错了也没关系。 “哎，你个小呆子，别看书了，再看，可就真成小呆子了。”胡海娇一把把宝儿的书夺了过去，见宝儿气呼呼地瞪着自己，有些得意地笑了，把书扬了扬。 宝儿瞪了几眼，看看这人的身高，再看看自己的模样，想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书上也说了，谋定而后动，虽然她不记得哪本书上说的，想来是有道理的，便也不做无谓抗争，从旁边小竹篓里拿出了纸笔，打算开始抄写今日先生罚的作业。 胡海娇见此，顿时泄气，把抢来的书本丢回宝儿的竹篓里，望着天在那长吁短叹。 宝儿一开始还能专心抄写，可听得久了，那叹气声便钻到了心里去，让她也不觉得跟着叹气。 “你怎么没有出去玩？”宝儿收了笔，吹干墨迹，整理了刚抄好的几张，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啊？”胡海娇一时不想宝儿竟有理会她的一刻，还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便绽开了笑脸，凑近宝儿道：“你不也没出去玩？” 宝儿自顾收拾着，心情有些沉重，这才抄了五遍，这时不抄，看来得熬夜了，也不知这书院添不添灯油？心中沉重，也不大想理会她，便意兴阑珊道：“我昨日刚来。” “啊？”胡海娇迷糊地眨眨眼，实在不懂宝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这宝儿好不容易和自己说话了，总不能就这样吧。 “哦，昨日一早我家人就来了，不过还是只看到我娘，我爹事忙，我都很久没看到他了呢。还有，这身衣裳，还是娘亲昨日送过来的，好看吗？”胡海娇似乎找到了一件可说的事，立即兴致勃勃地和宝儿说着。 宝儿听到娘亲两字，心中酸涩，等看了那身靓丽的衣裳，眼前已经雾气弥漫，遂也未理她，忙着低头去收拾，只是不是那小竹篓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胡海娇似乎已经习惯了宝儿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 昨日是初一，家人探访的日子，今日初二，全书院都有半天假，院里的女孩一般都喜欢这日穿着自己喜爱的衣裳往山上去玩。 宝儿初来乍到，没什么人邀请她一起去，况且宝儿自己也不想去，乐得自在。可这胡海娇也没去，莫不成她是特意留下来陪我的？ 宝儿正胡思乱想，把那酸涩压了下去，回头还瞧见胡海娇自个儿在那胡侃。 宝儿暗自瘪瘪嘴，这样的人会有那么好心？ “哎，我说宝儿，你还没见过我哥吧，他也在这书院里，哪天带你去见见。他可是个顶好的人，学问也好，这里的好些人都喜欢他呢。哼，不过，我哥可瞧不上她们。” 宝儿知道一墙之外便是乾君院，是男子读书的地方，只招十三岁以上的学生。听说这书院有这般大的名气，还是那些学生带来的呢。他们中有好多已经考了秀才、举人的了，过来念书不过是仰慕这书院里的大儒们，好时不时探讨学问，增加见识。而这些大儒据说都是应院长所请，这才过来，而见这里环境清幽，治学氛围好，便都留了下来。自此后，这院里每出一批学生，都有几名中了进士，好的甚至是探花、状元，这久而久之，名声便传了出去。 而坤媛居则是她们读书的地方，只招十三岁以下的学生。宝儿是不懂为何会有这等年龄限制，只知道这女子读书的地方并不多，这青城书院的坤媛居算一个，京都的丽城书院算一个，还有成岭书院那也有一个。听说，自从有了女子做官，这女子读书便成了常事。可因着一般书院都只招男的，这才萌生了女子书院。 今儿宝儿听她说，有个哥哥在隔壁院子里，倒也不甚奇怪，只淡淡点了点头。 林大婶拿了甜糕出来便见宝儿呆呆坐着，而那胡家娘子却在一旁不停地说，有些好笑，看来自己半天的担心是多余的，忙招呼她们过来吃。 胡海娇半天都等不得宝儿的一丝回应，自个儿再能说也说厌了，见林大婶过来，赶忙飞了过去。 “大婶，这就是甜糕啊？”胡海娇疑惑地看着拿在手里的东西，圆滚滚的，黄黄的，闻上去有丝丝甜味，咬了一小口，一张小脸随即皱在了一起。 “喏，你尝尝。”胡海娇重新拿了块递给还坐着的宝儿，有些期待地看着宝儿。 宝儿闻言接了过来，想也不想就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又咬了一大口。 胡海娇有些愣神，真有这么好吃？不信似地又小咬了一口，还是不好吃呀。 林大婶早瞧出来了，笑笑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拿来填填肚子罢了，你吃不惯也是正常的。” “那她怎么就吃得惯？”胡海娇觉得有些受伤，她们都觉得好吃的，怎么就自己吃不惯。 “宝儿她虽然没过过什么苦日子，可这东西平常也能吃得到，自然也就吃得惯。”林大婶看着宝儿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咦，你怎么知道？”胡海娇不假思索便问了出来，她看宝儿长得白白嫩嫩的，身上虽没什么贵重物件，那一身院服也不合身，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林大婶口中，那似乎不怎么好的出身。 林大婶却是没回答，只笑而不语，看着宝儿吃得香。 宝儿吃了一个，抬头见林大婶慈爱地看着自己，笑了下，小声道：“好吃，有娘的味道。” 随后，便抱着小竹篓绕过胡海娇，回了自己房里。宝儿走进门，犹豫了下，却仍是反手就把门关了。 胡海娇气红了脸，她也不是个傻的，宝儿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她难道还把热脸贴过去？随即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扔了那啃了几小口的甜糕便跑回自己的屋子。 林大婶看着那滚落在地的甜糕，弯腰拾起，无奈地笑笑。 第二天，林大婶不等宝儿前来，便主动在宝儿起身后帮她梳头，这次梳得顺手多了，没两下变好。 林大婶看天还早，便对着吃早饭的宝儿道：“那胡大娘子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相交一下也是无妨的。只是他们家毕竟富甲一方，与生俱来便与一般人不同。丫头可要自己想想，切不可随意得罪人。还有那厉家的，子不好，又喜欢耍小聪明，这种人还是避而远之的好。只是她家是个官家，终不好得罪太过了。” 宝儿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蒙头喝着热热的粥。 林大婶见宝儿点头了，也不多说什么。她来这书院也有些年头了，人见得多了，却还没见过像宝儿这般惹她怜惜的，不自觉就想像长辈一样，多呵护她。昨日听说了那学堂的事，她便有些担心，只期望这担心不要成为现实就好。 第八章在线阅读 第八章 肉文屋 / 第八章 第八章 第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九章 事实告诉我们，年长的人说的东西不一定都对，但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宝儿辞别林大婶，出得房来，这身后就跟着个屁股，想甩也甩不掉，民间俗语称这为跟屁虫。 这跟屁虫不是别人，正是那昨日被气走的胡大娘子胡海娇。 这胡海娇昨日被气回去之后，就关在屋子里没出来过，饭食还是那新来的丫头送进去的。她一开始没心情吃饭，只觉得这杜清萍不识好人心，不知好歹，不明是非，不分皂白，不……呃，她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她的错。自己看她小小年纪就独自上学，心里有些好感，之后又觉得这课堂上没人和她熟，就想跟她凑个伴，也好让她不那么孤单。谁知今日自己推了其他人的邀请，却来受这股子闷气，越想越窝火，我胡家大娘子，何曾受过这等闲气，真是……哦，对了，就是令人发指。 胡海娇在屋里痛骂一顿之后，这才觉得爽快许多。气顺了，这肚子就该饿了，正好看见送来的饭食。香喷喷地吃完一顿饭，那点余怒也就消散了，洗洗干净就会周公去。在见周公之前，她觉得自己不该和杜清萍计较太多，那还是个孩子呢，自己比她大三岁，和她生气不是自降身份么。 于是今日一早，这胡大娘子刚一出门，就往左侧那间旮旯里的房间望去，果然见宝儿推了门出来，她便跟了上去。 宝儿见这人跟着自己却不像之前那般聒噪，有些疑惑，不时回头看看，在胡海娇脸上转悠一圈又回来，这看着气色很好啊，不像是生病呀？宝儿脑子里一时之间充斥着疑惑，边走边回头看看，觉得这人不是病了那也是那里有问题，不然何必非跟着她呢。 胡海娇一开始还很有志气地挺直视前方，宝儿看过来，她也不与她目光交汇。可这宝儿是不是回头一下，可把胡海娇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自己的脸，又自己的头发。终于在宝儿第二十三次回头的时候，她胡海娇便胡辣椒了。 “哎！你看什么呢？你这么看人，瘮得慌。” 宝儿停滞了片刻，然后就似一副想通什么大问题的样子点点头，学着先生那般背着手，踱着方步前行。 “哎哎哎，我说小呆子，你，好好好，宝儿是吧？哎哎哎，杜清萍！”胡海娇三番两次叫宝儿，可就不见宝儿有回应，一时火气上来了，大喊了一声宝儿的大名。 胡海娇见宝儿果然停下来了，心里乐了，看来以后还得叫大名。 “哎，我说你到底看什么呢？你要不跟我说清楚……” “先生好！”宝儿在前头站定，见莫先生在五步远的时候，这才蹲身行礼。 胡海娇来不及收声，生生把那句话给憋回去，吞咽了几口，见那先生看了过来，这才赶忙在宝儿身边站好行礼，“先，先生，好！” “嗯，”莫先生见眼前这两丫头都有些眼熟，遂停下来多看了两眼，突然指着宝儿笑道：“哦，你就是昨儿那丫头吧，嗯，甚好甚好。” 莫先生是这书院里头难得三十出头未到四十的夫子，又有书生特有的书卷气，在加上本身生得俊朗，又难得的温和，深得各位学生的喜欢，尤其是女学生，可无奈，莫先生只在乾君院任教，让各位女学生望穿秋水。 今儿胡海娇见莫先生竟然和宝儿丫头有些交情的样子，顿时很激动，巴不得现在就把宝儿拎起来问个清楚。 莫先生见这两个丫头一个拘谨，一个不知怎么的莫名兴奋，便觉得这不是久待之地，鼓励了几句，便走了。 宝儿见夫子走了，便吐了口气，抬脚往课堂走，只不过收了那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小碎步地往课堂快步走。 胡海娇见宝儿走了，拉都拉不住，只能止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提步赶上宝儿。 宝儿一个拐弯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好在身后还跟着个胡海娇，否则，她的小屁股即将开花。 胡海娇莫名被宝儿垫在底下，屁股那是火辣辣地疼，而身上又压着宝儿，想站却有站不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呵呵，是咱们的胡姑娘啊，哎呦，这样子可没人瞧过，瞧多好看呢，要不要我叫大家伙来看看，哈哈。”说话的人便是厉绣，她从课堂出来，刚转个弯就撞上人，刚想破口大骂，没想竟然是胡海娇，这可让她乐大发了，一个劲地笑，自然忽视了压在胡海娇身上的宝儿。 宝儿被撞得脑门疼，晕乎乎的一时站不起来，现在听到那笑声，只觉得刺耳得紧，让那脑门更疼了，也不知撞她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这般疼。 胡海娇扶着宝儿站了起来，自个儿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冷笑地哼了几声，见宝儿一个劲地揉脑袋，以为撞坏了，仔细上前看了看，发觉只是红了，这才对着厉绣道：“我还要说哪个不长眼的呢，原来是你啊，怪不得没长眼，眼都长到头顶上去了，自然也就看不到人了。” “你！谁不长眼还不清楚呢，也不瞧瞧现在自己的德行，那叫贻笑大方。哼，谁眼睛长到头顶还不一定呢，有些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自以为了不起，看不起人了，浑不知那股铜臭味真是把人给熏死了。”厉绣说着还扇扇手，嫌恶似的看着胡海娇。 胡海娇被气得发抖，刚想反驳，却被宝儿拉了手，奇怪地往旁边看去，却见五步开外的一身藏青色。 胡海娇顿时憋红了脸，含着两旺泪眼地越过厉绣，走时还不忘拉上宝儿，对着那身藏青色便哭诉道：“先生，她欺负我们。刚刚走到这里，她就把我们撞到了，我和杜清萍一下子就被她撞倒在地，她却不曾来拉一把，一点同学之谊都不顾，还在那大笑。如今，我和清萍还泛着疼呢，她却在那里言语讥讽。” 那藏青色的老者正是那日招宝儿进来的陈老夫子，陈老夫子平时都好商量，唯独对治学很严谨，在学堂里，那是严肃出名的，如今见学生在门口吵闹，便觉得没规矩，又见那惹事的人是那一贯嚣张跋扈的厉绣，心里的杆秤顿时偏向了宝儿这一边。没等厉绣辩解，陈老夫子便肃着脸训道：“惹是生非，寻衅滋事，没有同门之谊，哪有读书人一点风骨，今日便不用来了，把清堂打扫干净，面壁一个时辰，罚抄《弟子规》五遍，明日卯时上交，不得延误。” 训完了厉绣，陈老夫子又转过头来看宝儿她们。胡海娇立即掩去了喜意，上了悲色，泪眼汪汪地望着陈老夫子，连宝儿也低了头装作一副委屈不敢说的样子。 “嗯，进去吧，若是疼得厉害，便去医馆那瞧瞧。”说着，陈老夫子便进了学堂。 胡海娇和宝儿交换了眼色，没看厉绣，便屁颠屁颠跟着陈老夫子进了门。 厉绣暗自咬牙，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受些教训的。 …… 这一日，陈老夫子就说了《弟子规》，听得宝儿是昏昏欲睡，好在前头有胡海娇这个高个的挡着，她便也偷寐了会。 到了中午时分，胡海娇便拉着宝儿往林大婶那跑。 宝儿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就这般被拉到了林大婶这里。 林大婶为她们倒了水，特意拿出为她们准备的饭食，招待她们往一旁小桌上坐着。 “林大婶，你真的偏心，以往我来，你都不会特意准备，这次她一来，你就准备得这般丰盛，实在是偏心。”胡海娇虽这般说着，可神情却不见任何怨愤，只一双眼往菜色上瞟。 这学堂里的饭食都是这一厨房提供的，只不过大家都在外头的食堂吃，或者让小丫头送到自己屋里来，甚少有人往厨房吃的。而大锅烧出来的，虽味道不怎么坏，却实在称不上好吃。胡海娇自小吃得细，哪吃得惯，便到厨房，让她们给自己开小灶，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塞些钱财。 可如今她还想在宝儿身边显摆显摆，可没等她显摆，这林大婶就主动为宝儿开小灶，这不是拆她台，让她没面子吗？想当初，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了自己哥哥当说客，才终于让这些有些顽固的大婶答应了。可如今……真是怪不得她要怨了。 宝儿却是没多少感觉，这菜好不好，她都吃过，只要不是难以下咽的，她都觉得可以接受，如今深受林大婶的特殊对待，她还觉得不安呢，可一听这胡海娇也经常这样，她顿时安心了，高兴地吃起饭了，吃完饭，还问了胡海娇：“昨日那夫子为何没来？” “哦，这个啊，每天夫子不尽相同，其实咱们这儿，都是那边的夫子抽空过来教的，也就陈老夫子他专管我们这边。不过也是他年老了，又不喜欢年轻人的闹腾，干脆躲在后头管我们这些相对文静的女学生。”胡海娇觉得宝儿好不容易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自己就得尽心回答，于是又接着道，“你是担心罚抄的问题吧，过个两三日，大概那夫子又会来上课了，到时交给他就成了。 ” 宝儿无神地点点头，她觉得她犯傻了，怎么昨夜一夜点灯赶抄呢，哎！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早上看我干什么？” 宝儿用手巾擦擦嘴，漱了下口，这才慢条斯理道：“没啊，只是看你有没有毛病。” “你！”胡海娇指着宝儿说不出话来，看宝儿那无辜的神色，气哼哼地把手收回来，心里默念，不要跟孩子计较，默念十遍才继续道：“那莫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关系。昨天。”说完，宝儿便起身走了，徒留一个背影给目瞪口呆的胡辣椒。 第九章在线阅读 第九章 肉文屋 / 第九章 第九章 第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章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再过五日便又是上书院的日子了。宝儿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她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些事，可想又想不起来。 “在想什么呢，手上拿着针小心点，到时别扎到自己。”三娘看着宝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无奈，这孩子自从从书院回来后，除开头那几天还有点兴奋，这过了年，就天天魂不守舍的，要不是这学堂男女分开，她都要怀疑这心是被哪个男的勾去了。 宝儿点了点头，手上却是一针一针扎着。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这房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这几年过去了，似乎也还没什么改变。娘亲，嗯，似乎有那么丝不对劲，可是在哪里呢？ 三娘想着今儿是元宵，虽说家里就两人，比起其他人家是凄凉了些，可这么多年过来了，总要欢欢喜喜过节的，便把早先准备好的馅料拿了出来，又拿了糯米粉开始和面。这才揉搓了没几下，便见宝儿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怪吓人的。别绣了，瞧你也没那心思，一起过来做汤圆吧。” 宝儿还皱着眉思索着三娘有什么不妥之处，手下没个仔细，一下扎狠了，随即一声痛呼溢出口。 宝儿傻眼地看着冒着血珠的食指，真是十指连心呐，疼到心里去了。 “娘，娘，冒血了，冒血了。”宝儿略显惊慌地拿着那不时冒出血珠的食指小跑至三娘面前，直拿着那手给三娘瞧。 三娘听宝儿那声痛呼，心就一揪，这时见宝儿慌慌张张跑过来，真是又气又想笑。 “去去去，别滴到里面，到时可怎么吃？” “娘……”宝儿拖长着声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娘亲会如此漠视自己，瞅了瞅只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娘，又看了看自己还在冒血珠的手指头，可怜巴巴地收回来放在自己嘴里吸了吸，“哪不能吃了，有些咸咸的，正好可以少放点盐，也节省点钱。” “你这丫头，亏你说得出来。刚不是让你仔细点吗，谁叫你不听劝，这扎了也是活该，就该吃点教训。”三娘揉了面，用布包好，放在哪醒一下面，抽着空对着宝儿道，“你去洗洗手，过了一起做。待会做好了，给阿婆和隔壁邻居都送点。” 宝儿气嘟嘟地撅了嘴，抽出手指头瞧瞧不再流血了，就觉得实在是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也不是没被扎过，今儿怎么就这般……矫情？嗯，大概……自己越活越小了？ 宝儿不再纠结于此，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馅料，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挽起袖子洗了手便过来动手。 “娘，这馅的您可得给我剩点，每次送了人都只有一点点了，吃没几口就没了。那些甜腻腻的，我可不爱吃。”宝儿略有祈求地看着三娘，只望三娘点一点头。 三娘没好气地看了宝儿一眼，见她那手真没大碍了，便也由着她去，“你那几滴血可真够值钱的。” “罢罢罢，圣人有言，食色也，既无食，那便色吧。”宝儿百无聊赖地说道，手里捏着只兔子，把玩了两下，觉得还不错，便好好地放在盘子上。 三娘一听，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宝儿，实在不觉得宝儿是有心上人的表现，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儿，你，你该不会是？”三娘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宝儿奇怪地看了三娘一眼，不知三娘问的是什么，又见三娘不好开口的样子，奇怪地问了一句，“该不会是什么？” 三娘见宝儿实在不是心里有人的样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出格的，再说也就十一岁的年纪，自己十一岁的时候，似乎也不是很懂这些事，嗯，应该不会的。三娘放下那心思，扯了扯嘴角，“哦，没什么，只是你说那色是什么意思？” “色啊，色就是……喏，这个！”宝儿指着刚刚捏好的兔子和鸭子，见三娘见鬼似的表情，这才解释道，“不是很漂亮吗？你不让我吃，总得让我看吧。” 三娘被噎得无语，这丫头近几年学得是越发怪了，也不知跟谁学的，时不时冒一些让人无语的话，不过这怪也只能怪到自己头上，谁让自己当初非得送她上学呢。 “你啊，也就在家说说，可别到外头乱说，当心让人笑话。”三娘无奈一笑，看着那几个被捏的七扭八扭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之后，只能选择无视。 宝儿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圆，其中两个还是她做的兔子，虽说瞧不出什么形状了，可宝儿还是很开心，用盒子细细装好，放在了食盒地最底层，又在周围塞了些棉花，这才盖上，在上面几层放一些还没下锅的汤圆，整的差不多了，便拿了出门用的披风。 “娘，那我先去了，您也别忙活了，这些活等出了正月在干也不迟。”宝儿说完，也没等三娘回答，便开了门出去。 刚出门，就遇上还穿着花棉袄的二丫，二丫这些年可是变漂亮了，有些犯黑的脸，这些年也变得白了许多，再加上收拾得干净，倒要有几分清秀，如今整身红色的花棉袄，平添了几分喜气。 “宝儿姐姐，你这是要出门，去哪啊？”二丫在宝儿身边有些局促，总是不自觉地低头。大家都说，宝丫头那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如今算是凤凰落草窝了，可凤凰究竟是凤凰，这通身气派那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如今二丫在宝儿面前，便觉得宝儿很好看，而她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去送汤圆呢，可是有事？”宝儿近几年也在书院里学乖了，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切不可自视甚高。对着如今明显不如自己的人，那也得以礼相待，这一来体现自己的风度，二来，谁也不知这今日不如你的人明日会如何，怎么也得给自己留一丝余地的好。所以今日见二丫过来，还收拾地齐齐整整的，便笑着回答了。 “哦，宝儿姐姐，这元宵节村里不是迎龙灯吗？很热闹的，那灯红红的，也很好看。还有那路上也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呃……”说到后头，二丫扭着腿，绞着手，就是憋不出一句话。 宝儿看得好笑，替她接着说：“是不是想让我和你们一块去？” 二丫快速地点点头，眯着双眼大大地笑了起来，“宝儿姐姐真聪明，我还没说，宝儿姐姐就知道了，那宝儿姐姐去吗？” “这个……”往年宝儿都未去过，只在门口看了看那龙灯，全是因为三娘不允。三娘也是顾虑宝儿那时还年小的缘故，这迎龙灯跟着的人太多，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踩踏，那可就危险了。而且往年也不是没发生过，每年迎龙灯，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意外，尤其是小孩子。可宝儿对着那龙灯向往已久，以前只能远远看一眼，如今有机会可以上前近看，自然不想放过，可是三娘那边……宝儿想了想，犹豫了几番，“呃，这个还是得我娘答应了才行。要不这样，你们什么时候去？到时若是我娘答应了，我就在那时来找你们，或者你们来找我也行。” 二丫一开始听宝儿说不行，还有些黯然，可一听后面可以的话，立马答应，“好，那待会我们就过来找你。”说完就自顾跑了。 宝儿头，她似乎没说答应吧，怎么听二丫说起来是自己答应了呢？不管了，先送了汤圆再说。 宝儿先给林大婶送了，之后就跑到阿婆家，这下好的汤圆可不经放，一放胀了就不好吃了。 宝儿跑得气喘吁吁，倚着阿婆家的门便冲着里头喊：“阿婆，我来给你送汤圆了，阿婆？阿婆我进来喽？” 阿婆拄着拐杖，一步一摇地走了过来，见是宝儿，便笑眯了眼，直让宝儿坐着便好，别忙活了。 阿婆两年前去山上捡柴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这之后便一瘸一拐的了，宝儿从书院回来，便顺带了一拐杖回来，难得阿婆用的顺当。 宝儿在院中拾了凳子出来，放在一旁的大木桩边上，又把底层的汤圆拿出来，见还热腾腾的，这才扶着阿婆坐过来。 这几年，阿婆的那几个孙子是越发少来了，如今过年过节也没个人影，谁都知道这些人怕是不会管阿婆的死活了，周围的人便时常照顾一下，倒也让阿婆能过得下去。 宝儿是想起那几个孙子就恨得牙痒痒的，若是让她见着，她非让他们挨挨那戒尺的味道，可现在只能笑着陪阿婆用汤圆，时不时说说乐子，逗逗阿婆。 “婆婆，这个还是我做的呢，好看吧，您吃吃看，好不好吃？”宝儿指着那碗中没了形状的大汤圆，厚颜无耻地推销着。 阿婆笑着舀了个，三两口便吃了，边吃还边点头，“嗯，好吃好吃，宝丫头的手是越来越巧了。” 等阿婆吃完，宝儿便把碗筷收了，这盒子里可还有送给其他人的汤圆，不好耽搁太久，便想着跟阿婆告辞。 阿婆却是让宝儿先等等，自己拄着拐杖走回屋里。 过了好半晌，阿婆才拿着个蓝布包着的东西出来，哆哆嗦嗦地坐在凳子上打开蓝布，让宝儿过来拿着。 宝儿一看是个玉镯，成色不算很好，可是却很润，一看就知年代有些久了，时常带着身上养的。 “这，阿婆，您这是？” “收着吧，阿婆也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你这丫头过了年又要往书院去了，以后想给你都给不了，这次难得记着，你就收了。阿婆没什么好东西，你也别嫌弃，只当是阿婆的心意。”阿婆和着宝儿的手，让宝儿推不出去。 “可是……” “别可是了，阿婆只有那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哪有这般乖巧的乖孙女啊。阿婆是把你当孙女了，你收下就是。若怕你娘说，那我就跟你娘说去。”阿婆作势起身。 宝儿忙把阿婆按了回去，有些为难地收下了，又说了让阿婆保重身子，这才走了。 等送完了汤圆回来，这日头已经偏西。宝儿步履匆匆地回了家，放了食盒便对正在织布的三娘道：“娘，今日阿婆送了我这个，我不想收，可她硬塞过来的，我……” 三娘闭了闭眼，抬头看宝儿手中的玉镯，若有所思了会，“即是你阿婆给的，你便好生收了吧。如你阿婆说的，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阿婆喜欢你，这才给你的，你以后多去看看她就是了。”三娘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这玉镯成色的确不好，值不了大价钱，但也是个金贵东西，这村里金啊银啊还有，玉却不多见，这礼是贵了，自个儿日后多看顾点，也算全了今日之情了。 宝儿听三娘这般说，也就放下了，高高兴兴和三娘说今日去送汤圆，这些人又送了些什么回来，直让三娘说宝儿是个小财迷，就知道要东西。 “娘，今日，你便让我去看龙灯吧？”宝儿见三娘一时高兴，想趁着这劲头让三娘答应了。 三娘一听便皱了眉头，拉了宝儿说了一大堆道理。 宝儿听得昏昏欲睡，只好一再保证，自己只在边上看看，等天一黑，马上回家，要是再不放心，就让隔壁的顾大牛陪着去。 等宝儿差不多把嘴皮子磨破了，三娘硬是不答应。 宝儿也火了，冲回自己屋里便没出来。 等二丫她们上门来，宝儿还在屋子里没出来。 二丫一行人也是有人带着的，见宝儿没出来，定是三娘不允，那人便对着三娘拍着脯保证，只在边上看，绝不跟着人群走，等天黑了，马上回来。 三娘耐不住她们磨，又觉得不好在外人面前落了自家的面子，便点头答应了。 宝儿早在屋里听着动静了，见三娘点头了，立马窜了出来，对着三娘福了身，“多谢母亲大人。”惹得三娘和大伙直笑，这才高兴地跟着出门。 第十章在线阅读 第十章 肉文屋 / 第十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一章 宝儿跟着这一行人来到了村中祭祀拜祖的地方，这是个大明堂，很宽敞，一边是祠堂所在，平常那是不让人进的，如今却是敞开了大门。祠堂大门对面便是一处很是宽敞的平台，平时祭祖的时候，族人过多，不能进祠堂的，便在这平台上祭拜。而这平台平时也搭架子唱戏什么的，端是这村里大日子最热闹的地方。 如今这龙头便放在祠堂里，举行祭拜和祈祷仪式。 宝儿顶着好奇心，想进里头瞧瞧，却被领着的顾大牛给拉了回来。 “这里头可不能乱闯，被他们瞧见了，可是一顿好打，咱们就在这外头，瞅瞅就好。”顾大牛这名字有些憨，但顾大牛这人却并不憨，当然跟傻就更扯不上边了，还可以说得上村中难得的聪明人。村中说聪明，那不是说耍小聪明，而是说聪明用到了正处，学啥都快，还有一两样的，而这的几样，恰能养家糊口的。顾大牛便是如此，养猪一把好手，田中事也是如此，再加上平时为人和善，助人热心，倒是村中都放心的人。所以这一群孩子要出来，听说是顾大牛带的，倒也放心了。如此，顾大牛更是不敢松懈一分，见宝儿作势要进去，便急着拉了回来。 宝儿略有些皱眉，这顾大牛的手力可不是盖的，这么一抓就让她疼到心里，不过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把那皱着的没给捋平了，跟在顾大牛身边站好。 顾大牛见宝儿如此乖巧，倒讶异了几分，随即释然，不愧是读过书的，跟家中几个真是不好比。 “你们也都跟好了，别乱走。到时走丢了，被哪个人贩子拐走了，可没人救你们，听到没有？站好！”顾大牛这边见宝儿乖巧了，那边却见几个野小子跟撒了欢似地往其他地方跑，这子便使出来了，一声厉喝，倒是让那几个都乖乖地走回来了。 顾大牛见这些孩子都跟着，便带到一旁卖豆腐脑的小摊上，这样也好看着，免得他们瞎跑。 这些孩子平日里都没怎么吃过豆腐脑，也就在过大节的时候，才会跟着大人们出来喝一碗，如今见有得吃，立马乖乖跟着，只是那小眼还不忘东瞅一下，西瞅一下。 宝儿见着顾大牛身后跟着这么长串，越看越想笑，这不是一颗大萝卜领着一群的小萝卜吗？这般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宝儿姐姐，你笑什么呢？”虎子扯着顾大牛的衣角走，这是他老爹，刚才一吼可把他吓坏了，以为又要吃铁砂掌，第一时间赶到自家老子身边，乖乖站好。因就在他爹身后，见他爹身边的宝儿笑了，不免有些奇怪。 宝儿一看是虎子，这小子这几年没白长，可还是没她高，她便虎子的头，“唉！虎子今儿乖啊，知道叫姐姐，以后姐给你买糖吃。”却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笑什么。 虎子见自家老爹不注意，瞪了宝儿一眼，提起小拳头就想往宝儿身上招呼，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回头的他爹给发现了，一掌打在头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却仍是乖乖由着他爹训。 “你个臭小子，你老子一错眼你就给我生事，啊？看我不打死你。没大没小，挥拳头也不看看对象，那是你宝儿姐姐，也是你能打的，还不去道歉……” 宝儿在虎子挥拳头的时候就想着要不要告诉他爹，结果……非常好，宝儿心里在偷偷笑，谁叫你这小子整日不把我放在眼里，就该吃些教训，只不过他爹那力气，这般打，不知该多疼呢？ 宝儿尤在幸灾乐祸，二丫却是看不下去了，这虎子从小没少欺负她，可虎子也经常给她好吃的，如今见他这般被打，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便拉了拉宝儿。 “宝儿姐姐，你看，我们去劝劝吧？” 宝儿本就想让虎子受些教训，有些不想去，可看着周围人都往这边看来，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走上前，离了顾大牛有五步远，“大哥，别打了，虎子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跟我闹着玩得呢。他刚还叫我姐来着，真不是要打我，您就别打了。” 顾大牛打了几掌，也不过是让这小子长点记，见宝儿她都不计较了，便歇下劲来，拉着缩成一团的胡子往小摊的凳子上一甩。 “坐好，再给老子使小动作，看不打死你。” 虎子被唬得一跳，忙跳了起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得笔直笔直的。 卖豆腐脑的老板娘一连声的劝和，招呼着大家坐好，亲自给虎子上了满满的一碗，还多撒了些葱花。 虎子见这满满一碗的豆腐脑，早把那被打的事给忘到脑后了，捧起碗就咕噜咕噜喝。 宝儿却拿着小汤匙在那一勺一勺舀着吃，眼神是不是扫一下正吃得欢的虎子，脸上止也止不住笑意，连这平日不怎么爱吃的豆腐脑也吃出了几分香。 二丫一开始也是捧着碗大口吃，可吃了没几下，便慢了下来，瞅瞅宝儿，自个儿也跟着一小勺一小勺地吃。 这二丫开始这样，其他几个小女孩也不自觉地跟着做了起来，似乎觉得不那样吃便不好看。一时之间，这小摊上那西里呼噜的声音少了许多，那碰瓷声倒是多了起来。 只不过这点宝儿没注意，她只顾看着对面海吃的虎子。顾大牛却看见了，会意一笑，觉得这村中有这么个人给带带头，还真是好事，起码学得也有几分文雅，虽然有些不伦不类。要不改日，咱也送闺女上学？这念头刚冒出来，顾大牛便给它掐死了，自己家中还有这么多人要吃呢，哪有这闲钱去上学。 吃完之后，宝儿他们便都站在小摊边上看龙头被抬出来，之后绕着那平台转了一圈便往十里开外的龙源之地去上香，上香之后便是回来组队，到了天黑之时，这龙灯在这平台之处开始舞起来了。 顾大牛见这龙头走了，知道这几个孩子还不尽兴，便又带着在其他小吃摊上吃了些许，这才领着人回去。 一路上，这几个孩子唉声叹气的。虽说今日他们吃饱了，可这龙灯可一点都没看到，谁不遗憾呢，就连宝儿也有些遗憾。 这龙头没点灯，这白天也看不出什么好看来，这不跟自己远远一瞥一样吗，早知道就不跟来了，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 二丫这时却拉了拉宝儿的衣袖，“宝儿姐姐，我们晚上再来吧？” 什么？宝儿睁大了双眼，看着凑在自己耳边说的二丫，这丫头胆也忒大了，不过她很心动。 二丫是自己想来，可她一个人不敢，见宝儿也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想着拉宝儿一起，见宝儿犹豫，就说：“咱们吃过晚饭早点来，然后也在这看，不用到那人多的地方，看完就回去，不会有危险的。” 宝儿想了想，刚的确见很多人跟随着龙头而去，要跟着那伙人走，还真有可能出事，可自己只在一旁安静地瞧，总不会有事了吧。再说，机会只此一次，以后学堂放假，说不定就又过了元宵便回去，那样，哪有时间来看？作如此想，宝儿便点点头，和二丫商量了下，便各自回家。 这一天的晚餐过得异常煎熬，宝儿瞧着天色，早早喊着三娘烧饭。 三娘瞅着直喊饿的宝儿，只当玩过头了，这才饿了，便做了一大锅饭。可宝儿只扒了两口便说自己饱了，要去二丫家，说她们家那边位置好，看龙灯看得清楚。说完也不等三娘说，立马撒腿跑了。 跑出门口，宝儿拍拍脯，她可是第一次干这种忤逆的事，特别刺激，见那树下二丫也来了，两人便做贼心虚地躬着身子快速往祠堂那边跑去。 这一点，来的人并不多，那平台上也还没几个人，宝儿她们怕被熟人瞧见，便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宝儿姐姐，你说家里人她们会不会发现啊，要是被发现了，我娘铁定打我。”二丫哭丧着脸，有些害怕。 宝儿倒是没怎么被三娘打过，唯一打的那次，似乎年代久远，有些记不清了，便拍拍二丫，安慰道：“没事，咱们看完就回去，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宝儿她们等了片刻，这人就多了起来，各家都拿着自家准备的板凳，套上灯笼，一节一节都连上，没多会，几十节的龙灯便连好了。 “待会，龙头出来，他们要拜的，拜完就可以舞了。” 宝儿却是没见过，听得津津有味，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却没黑，龙头已经出来，跟着最前头的板凳连上，组成了整条龙。龙灯上都点燃了灯笼，一片红火，让人看了便觉得喜庆。 “看，开始了开始了。” 那边开路的锣已经敲起，整条龙跟着起来了。宝儿看得不禁有些激动，紧紧抓着二丫的手不放。 “咦，这便是二头村的龙灯吗？果然与众不同，看来今日是没白来啊。” 身边不远处站着个少年，这话便出自那少年之口。这少年身边还有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形魁梧的人，一看就是他们这行人的家丁。 宝儿她们来了不久，这伙人就来了，只看他们一行人，宝儿只当是大户人家出来看新鲜的，便也没多管，如今听得声音，没来由的觉得耳熟，不由得朝他们那多看了几眼。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二章 宝儿这几眼却瞧得有些胆战心惊，那人不是豺狼虎豹，可她怎么就这么心虚呢？宝儿拉了拉正看得入迷的二丫，轻声道：“我们回去吧，反正也看过了。” 这龙灯正舞得欢，正绕着外场转圈准备盘龙，周围一片叫好声。许多人迫不及待地放起了爆竹，平添了几分热闹。 二丫看得起劲，本没注意到宝儿的拉扯，更没听到宝儿那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了。 宝儿暗自着急，总觉得不想再这种地方看到他们，见二丫没反应，拉起二丫的手就往侧后方走去。可这是场中间已经开始盘龙了，围观的人都开始四散开来，寻找一个最佳观赏点，而宝儿这边正是个好地方。 “大哥，看来我们选对地方了，他们都往这来，咱们站了这好地方，可算是不亏。” 一道甜美的声音，却让宝儿惊悚万分，拉着二丫的手也不自觉紧了几分，可这不断涌来的人群堪堪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后退不能，偏又只能跟着人群往她最不愿去的方向。 二丫一开始见宝儿拉自己，还担心是要拉自己回家，有些不乐意，可这时见这么多人，也生出了点悔意，早知道就早点回去了，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宝儿姐姐，你一定要抓紧我，别放手哦。”二丫还有些不放心，在衣角上绑了个结，两手紧紧拉着，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宝儿却没心思想那么多，只想着这人这么多，总该不会被瞧出来吧。 二丫瞅着周围的人，见人们差不多站定了，便拉着宝儿左冲右突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宝儿刚喘上一口气，就听那恶魔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咦，这不是？” 宝儿瑟缩下脑袋，打算来个死不承认，扯了扯二丫的手，往来路那方向比划了下。 二丫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宝儿比划的是什么意思，挠挠脑袋，大声问道：“宝儿姐姐，什么意思啊，是去那边吗？” 宝儿只想缝上二丫的嘴，可这一切都晚了。 “啊，真的是你啊，小呆子，哦不，宝儿。”宝儿眼前就凑近了一张娇俏可人的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了宝儿三年的胡海娇。 胡海娇一见宝儿拉下脸，赶忙改了称呼，又招手让后头几位过来。 “大哥，我刚才就说看见宝儿了，你还不信，你看，这不就是！”胡海娇兴致勃勃地拉着宝儿到那个少年面前，喜笑颜开道。 胡海娇的大哥同是青城书院的，这几年也见过宝儿几面，都是他这妹妹拉着见的。今儿他妹妹说在这地方见着宝儿了，他还不信，只当她看错了，如今见到人了，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原来真是宝儿妹妹，宝儿妹妹今儿也出来玩吗？你家大人呢？”说完往四周看去。 宝儿玩弄着手指头，低着头，鼓着腮帮子，一声不响。 旁边的二丫好奇地看着这些对她而言是陌生的陌生人，又看了看宝儿，便回答说：“我们自个儿出来的。”说完便噤声，怕说错般。 还不待其他人有何反应，胡海娇却先大笑了起来，直指着宝儿笑道：“原来宝儿也会偷溜出来玩啊？哈哈，大哥，就说你以前都被她骗了吧，她就装的，才不是那么乖巧的呢。嘿嘿，这次被抓个正着吧。” 宝儿涨红着脸，心中忿忿，见胡海娇笑得那般猖狂，想也不想就往后头跑去，好在后头现在也没多少人了，没让她撞上谁。可她忘了身边还有个二丫，而二丫的衣角还和她绑着，这一下，二丫反应不及便摔倒了，宝儿被这一绊，理所当然也是摔了个大马趴。 胡海娇笑得更厉害了，直起不来腰。跟着胡海娇他们一起的那几个人见此，都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可以感染的，尤其在这种节庆日，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宝儿恨恨地捶了下地，听着周围的哄笑声，越发觉得羞愤，这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二丫倒是拍了拍灰就站了起来，也没顾大伙的笑声，把两个人的衣角解开了，就跑到宝儿身边，一连串的道歉，可就是不见宝儿应她一声。 “宝儿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有没摔疼哪？要不咱去找李大叔，给他看看？” 宝儿耍开了二丫的手，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动了动手脚，觉得没什么不妥，便虎着张脸冷冷地看了一眼胡海娇那一行人，在扫过胡海娇大哥的时候，眼神一闪，脸上那退去的红色又漫了上来，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丫在身后连忙追上，嘴里不停喊着，“宝儿姐姐，等等我。” 胡海娇他们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本反应不及，那宝儿已经走远了，渐渐瞧不见人了。 “妹妹，你惹祸了，你那宝儿妹妹怕是生你的气了，哎！”胡大哥，胡天元一声叹，无奈地看了他那妹妹一眼。 胡海娇有些后悔，可口头上却不肯承认，“明明是她自己恼羞成怒，怎么怪我头上来了？谁让她要偷偷溜出来，还非得被我逮到了。” “天元，这般怕是不妥。”同行的另一华服少年开口道。这少年和胡元天年纪相仿，个子却比胡天元稍稍矮了半点，但胜在唇红齿白，神色和煦，自有一股风流。 “哦，敬远是说……”胡天元只是稍稍心了些，但不是傻的，立时明白，招来个小厮，叮嘱了几句，便见那小厮跟着已经没入暮色的身影而去。 胡海娇这时黯然地看着小厮而去，也没了看龙灯的兴致，只讪讪地站在边上，不发一语。 另一侧有个女孩，本是站在那叫敬远的人的边上，见他们两个男的相谈甚欢，便往胡海娇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可还是为刚才那叫宝儿的姑娘？” 一声轻声细语的问候，倒是让胡海娇心里舒服了许多，抬头对着来人一笑，“我也不是存心的，只怕她心里记恨我呢。” “她是哪家姑娘，怎么平日里没见过？”她自忖着自家和胡家走动得也算多了，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人，而且看那姑娘的打扮，似乎不像是一般人家的。 “哦，是我的同窗好友。听说就住在这边，你没见过也正常。”胡海娇叹了口气，不知这次又要气多久。 “既是好友，便不会真个生你气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她想起刚那女孩看胡天元的眼神，总有些不对劲。 “哎，你不知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你怎么不和我大哥说话去？净和我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胡海娇暧昧地朝她眨眨眼，却被她冷冷地瞪了回来。 …… 宝儿埋着头走路，活像后头跟着头狼似的，只往前奔。二丫好在手脚快，没被宝儿落下。 宝儿跑了一段路，跑不动了才慢慢走了起来。 “宝儿姐姐，那些是坏人吗？干嘛要跑这么快？”二丫见宝儿好不容易停下来，赶着问了个她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快些不好吗？天晚了，你不怕被发现？”宝儿话说得有些冷，手里扯过枯干的小树枝，一段一段地折断。 “呀！真要被发现了。宝儿姐姐，那咱们快走吧。”二丫说完也不待宝儿回话，立马拉上宝儿快跑。 宝儿被拉得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终在龙灯迎向村头的时候赶回了家里。 一回家，宝儿便和三娘打了声招呼，自顾回房睡觉，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丢人的事，尤其是那个人的笑，让她有些想哭的冲动。 虽然这是个非常不愉快的元宵，宝儿希望所有人都能遗忘，尤其是她自己，可是想忘却偏偏忘不了，甚至更清晰。 元宵一过，三娘明显觉得宝儿的情绪低落，只当她是舍不得家里，也没往旁的想，仔细帮宝儿收拾细软。 宝儿却是一日比一日惆怅，想着回书院就有可能见到那人，就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真是难以洗刷的羞耻，宝儿便一日比一日不想上书院。 可是，现实往往不容宝儿抗拒。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宝儿便又带着包裹回到了这个山脚下的书院。 很好，书院门口没碰见。很好，厨房门口也没碰见。很好，终于坐在这久违的床上了。 之后的几天，宝儿都有些神出鬼没的，一大早学堂上便有了她的身影，一下课，却又不见她去了哪里。 胡海娇天天等宝儿，可就是等不到，她已经和宝儿不是一个班上了，去年她便去了甲班。倒不是她成绩好，而是她已经十三岁了，加上家里疏通原因，便也让她上了甲班。如今等她那头上完课，这头宝儿也下课了，赶过来，这人早就没了。 她要是在路上等，可这路上总会时不时有人叫她去办事，把她岔开，这人又不见了。 在她屋里等，这丫头也够能忍的，竟然还真不回来。 胡海娇的耐快用完了，宝儿也差不多累了。 宝儿躲在林大婶这，食不知味地吃着林大婶刚出炉的大饼。 林大婶在一旁唉声叹气，“也不知你们闹什么别扭，前几年两人黏得紧，都跟一人似的。这一下闹别扭了，倒跟躲仇人似的。” 宝儿嘟了张嘴，“我才没黏她，明明是她黏我。我是经不住她缠，这才跟她好的。” “那今儿又是怎么了？那丫头怎么惹你了？一回来就这样，哎，她找你也找得辛苦，要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就别拗着了，也没多少日子了。”林大婶轻叹了一声。 宝儿也没听清她说的最后一句，只是觉得便这样吧，反正她就心里不舒服，那些人统统不想见。 没几日，胡海娇那么耐告罄，送了宝儿一封信，而后再没音信。 宝儿把这信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最后还是没拆，压在了枕头底下，再也没拿出来过。 两人之间似乎就这么断了，这一断似乎就是再不相见。 因为等宝儿知道消息，那胡海娇人已经不在了，听说回家待嫁。而她哥哥据说今年要参加会试，若是得中，便是双喜临门，一喜自是金榜题名，二喜便是洞房花烛。 宝儿才不去管这要是没中了，这二喜还成不成，她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些苦涩，有些难过，但又不知为什么难过。 第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三章 三年已过，书院的大比之期即到。又将有一批新的学生入学，而这里也将走出去一部分。 要走的人正恋恋不舍，要进的人却是紧张不安。 可这些都跟宝儿没关系，她这三年里熟识的人中要离开的就那么一位，可那一位早已经走了，就连她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那人也走了。 宝儿沉闷了几日，便自发笑了起来。自个儿还真不适合悲春伤秋呢，这离愁，就更沾不得了。 宝儿兀自发笑，觉得突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这阳光也突觉明媚了起来，没之前那么刺眼了。 林大婶自宝儿回来便没见宝儿笑过一次，心里多少也明白，想着开解，可也不知怎么说。正想凑个日子让宝儿去山中散散心，可眼看大比之期到了，宝儿还得考试，也耽搁不得，便没作想。如今见宝儿自个儿突然笑了起来，还越想越大声，可把林大婶吓坏了，忙拍了拍沾了湿面粉的手跑出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林大婶跑到宝儿身边，还待问，可见了宝儿的样子，便转而一声叹，忍不住伸了手拍了拍宝儿的头。 宝儿仰面看着天空，歇了笑声，静静笑着。 “大婶，他们都走了。” “嗯，走了好，难不成你还想待这里一辈子？那是没出息。” “他们都走了，走了会过得更好的，对吗？” “不走出去，就不知道能不能过得更好。” “大婶，他们过得更好，那我就该开心，对吗？” 林大婶还没回答，宝儿便自个儿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似想到什么，愣了愣神，随即又笑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大婶便是一笑，特特在大婶面前把那懒腰伸完了，做完后，还一个劲地盯着大婶。 林大婶斜觑着宝儿，暗道：这丫头这是疯魔了？ 宝儿却是开心地笑了，笑声渐歇，这才轻快道：“哎，若是我娘在这，见我这般样子，非训我不可，哪像大婶还冲着我笑呢。呵呵，大婶啊，您真的不觉得那样子难看？”见大婶摇头，“哎，早知就不听我娘的，被她束缚惯了，浑身都束手束脚的，今儿终于痛快了一把。不过大婶，下回我娘来的时候，你可不能告诉我娘哦。” 林大婶见宝儿一副天真儿女做派，心里高兴地很，又见宝儿头上那几块自己粘上去的面粉在宝儿摇头晃脑的时候愈发招摇，愈发忍俊不禁。 宝儿见事有怪，瞅着林大婶心里发毛。林大婶这才告诉了她，宝儿一知道，凑到一旁的水井看了，见头上顶着这些东西，整个人顿时炸毛了。 林大婶好言好语劝了些许，又答应帮宝儿洗头，这事才算过去。 临晚上，宝儿去林大婶那吃过饭，准备回屋，却听林大婶一阵叹息。 “宝儿，凡事看开些，别闷着自己。像今儿这样，多好！你才十一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有得过，放开心点，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嗯，大婶我知道的，以后都不会了。”宝儿淡淡说完，退出了那房子，心中却仍是难过，她知道她终会放开，她以后也还会遇上其他人，自己之于他们，他们之于我，都不过是过客罢了。从来，他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直到多年后，宝儿想起今天的话，仍是不禁唏嘘。 隔日一早，宝儿便去了书院的书房，好生准备不日的考试，这考试可关系着今后的分班，甚至关系着未来的前途，容不得她马虎。 青城书院的书房位于整个书院的正中间，面积也是所有建筑中最大的，一共两层。上层只有有一定资历的人才能进，像宝儿这般的，只有进下层了。哦，其实也不算下层，真正下层是地下室，据说存放着珍贵的文物，不过宝儿她没见过，也没见其他人见过。 宝儿拿了牌子给门口小厮登记，刚收回牌子系回腰上，便见自己在一片影中，遂抬头，看清来人，勾起了嘴角，退了一步，施礼道：“莫先生好。” 莫先生手里捧了基本书，给了一旁的小厮，对着宝儿点点头，看着宝儿头上的丫髻，忍不住了一把，朗声道：“宝丫头可好？” 宝儿自然应好，在一旁候着莫先生。 莫先生笑着问了宝儿几句，见宝儿都回答得头头是道，颇有些满意，见小厮登记好了，便抬步离开。 宝儿见莫先生走了，微微躬身，而后转身往里走。没走几步，却听莫先生道：“宝丫头，这次大比可跟你娘说了？” 宝儿微微愣神，她回家并没有和娘说，本是打算等娘来的时候和她说，可直到今日，娘都未来，想到这，便有些不安。 “宝丫头？” 宝儿回过神来，转身轻笑道：“还未言明，只是……” “你娘没来？”莫先生见宝儿神色，不知怎的，似惆怅般地叹了口气，转身萧瑟地走了。 宝儿莫名，回头找了书边坐在书架上看了起来，一时之间也忘了其他事。 …… 几日之间，眨眼便过。 宝儿一大早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推开窗户便看见几只被自己惊飞的鸟，怪不得早早听到鸟叫声了呢。 清洗完毕，又绑了个丫髻，便神清气爽地出门。 吃完早饭，林大婶还在那殷殷叮嘱，让宝儿别紧张，好好考，又说再吃点，等会没得吃了，只把宝儿的小兜里塞满吃食才放宝儿离开。 宝儿着鼓鼓的口袋，有些哭笑不得，翻了一个小袋子出来，把兜里的东西都往这小袋子里装，却仍是装不下，正苦恼着。 “哎，杜清萍，你也没去啊，咱们一起去吧？”来人是宝儿的同窗叫顾湄，和宝儿同一个地方来的，又只比宝儿大一岁，平日倒也有些交情。 宝儿见人来了，眼里冒光，把东西分了她一半，才心满意足揣着小袋子。宝儿心想：这人来得真是时候，这可终于装下了。 这顾湄跟宝儿也不过就是平日比他人多说几句话，从未想过能得宝儿如此待遇，顿时满心感动，只差拽着宝儿认妹妹了。 如果宝儿知道这一举动会引来如此效应，想必她即使把东西扔了都不想给人。从前有个胡海娇成天占着她的时间，害得她周围除了她就没别人了。现今再来这么一个，打死宝儿都不愿意。她从小就不喜与人多相交，一是三娘管得紧，二是她天如此。被胡海娇缠上，她觉得已经是她运气不好了，只能认了。如今又因着之前的事，伤心难过了一阵，更不想与人相交，再来一个那样的，她会吃不消。当然，宝儿是不能预知未来的，所以也就不能防范于未然了。 宝儿这时只有高兴的份，连带着与顾湄说话，也添了些笑语。 宝儿在她人眼里，那是有些孤僻的，甚至于不讨喜的。孤僻是谁找她说话，她都淡淡的。不讨喜，这完全因为某人的独占。胡海娇家世不同，而宝儿只与她相交，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势利。 顾湄她一开始也不怎么喜欢宝儿，可这宝儿毕竟是和她同乡的，虽然一个乡头一个乡尾，但聊胜于无啊。今日一番作为，却让顾湄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人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课堂，各自找位置坐下。 宝儿是没注意到她门刚进门时，众人一闪而过的诧异。顾湄却是注意到了，笑着和平时要好的几个打招呼。 那几个人瞅瞅宝儿，有心要问，却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各自拿着书本翻看起来，这考前翻翻虽说是临时抱佛脚，却也比不抱要好。 宝儿收拾妥当，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养神。她感觉到今儿这心跳得比前几日都快，让她有些惊慌，可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只能试着让心静下来。 “当，当，当……”钟声响起，宝儿睁开双眼，正好望见一双看向自己的似忧非忧的眼睛。 宝儿诧异非常，却见那双眼睛只剩下了笑意，似乎刚才是自己的错眼。 莫先生站在前头，让身后的小厮下去分发纸张，收缴书籍资料，自己在念诵考场规则。 宝儿收回眼，转了心思，不再思量，全心投在这份卷子上。 这一考便是两个时辰，一些人早有些坐不住，可见无人交卷，便耐着子坐着。 宝儿了空瘪瘪的肚子，拾起小袋子，拿了几个果子便往嘴里塞。一时之间，静谧的课堂上，只闻宝儿的咬果子的咔咔声，间或还有几声吞咽声。 宝儿尤不自觉，吃了几个果子既解渴又解饥，比一般东西都好，乐颠颠地吃了几个才停下来。而后从头到尾看了遍卷子，确定没漏了什么，便抬头准备交卷子，却见众人有意无意地都往她这里瞟。 宝儿直视前方，漠视那些奇怪的眼神，却久不见人交卷子，实属难熬。等了不知多久，终于见有人交卷子了，宝儿才松了口气，快速地上交卷子，离开。 第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四章 书院大比过后，便是三天的短假。三天之后，张榜公示成绩，有疑义可以在当天提出，逾期不候。 宝儿考完后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几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舒展手脚，心里想着：这才一场考试都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 据她所知，这女子为官的第一步便是经由书院推荐的府试，而后是官府三年一次的女子会试，最后便是朝试。女子的会试与男子的会试正好错开，一春一秋，男子为春，女子为秋。朝试区别于殿试，殿试是男子三级考试中最高的一级考试，由皇帝亲自主持的对合格举人的复试。而朝试则不同，一般情况都由最高的女官署署长与高级女官主持，合格者留用，不合格者退回各地官府留用。 一年中，三次大考，历时几日，可不是短短几个时辰，哪有那么容易熬的。宝儿想至此，不由苦笑，无奈摇头。这些话，她从未与三娘谈起，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是否要走这条路，只把它当做一个念头，藏在心里。 “清萍，杜清萍。” 宝儿回头，正是那顾湄在喊，可为何眉目间尽是焦急？ “我在这儿！”宝儿从假山后头走出，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声音也带了丝颤抖，“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湄见宝儿紧张的模样，反而镇定了下来，勉强笑了下，语气尽量和缓，“清萍，你听我说，别着急，是家里来人了。”见宝儿听了便要走，忙拉住，“不是你娘，是你家的邻居。” 宝儿疑窦顿生，心里越发不安，浑身阵阵发冷，止不住轻微的抖动，语气平静带了丝颤音，“我娘，我娘怎么了？” “你别急，他也没怎么说，只让你回去看看，好像……生病了。你别想多了，也许并不严重的。”顾湄也不知怎么劝说，只是看到宝儿这般样子，有些不忍心。 宝儿轻声道谢，转身奔向书院门口。 顾湄拉不住宝儿，本想找到人就成了，可今儿自己刚刚收了人家的礼，如今见人家有难，就放手不管，似乎不义，便追着宝儿出去了。 来人是最喜与宝儿作对的虎子，宝儿看看四周，除了赶驴的老者之外就没其他人了，有些不可思议。 “虎子？怎么就你来了？我娘她怎么了？她是不是……” 虎子坐了半天驴车，屁股还疼呢，这时揉着他的屁股对着宝儿道：“我不知道，一大早的我爹就打发我过来了，说让我带你回家。至于你娘，好像生病吧，我有几天没看见她出屋了，我娘和我都在你家呢，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宝儿一听，心急如焚，坐上平板驴车，催着老者启程。 虎子见这要把自己丢下的趋势，也不揉自己的屁股了，忙跳上驴车，嘴里念叨着宝儿的过分。 宝儿没心思理他，任他在哪里嘀嘀咕咕。虎子却是说着说着便没了劲头，一路扭着身子坐不安稳。 顾湄刚追出来，却见宝儿坐上驴车走了，想跟上又觉得反添了累赘，不跟上，心里过不去，思量再三，冲回了书院。 宝儿一行人到了家，已是暮色沉沉。 “娘，娘。”宝儿冲回家里，只见得三娘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顿时放声大哭。 三娘是刚刚喝了药歇下了，没多会便听到宝儿的声音，只当是听错了，可这扑在自己身上，哭得像哭丧一般的，不是宝儿还有谁呢。 三娘无力地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宝儿的背。 顾大婶刚喂完三娘的汤药，准备去厨房给儿媳搭把手，就听到房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哭声，吓了一跳。 两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赶了过来，见是宝儿，松了口气。顾家儿媳林氏见自己儿子回来了，不先来禀报，竟然自己躲在门槛上偷闲，立时拉了虎子的耳朵扯进厨房。 顾大婶朗声笑着扯开了趴在三娘身上的宝儿，对着宝儿笑道：“你这孩子，哭什么？都这么大人了，压你娘身上，也不怕压坏了。” 宝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顾大婶，无限悲伤道：“娘，娘她……” 顾大婶连忙止了宝儿的话，呸了声，没好气地看着宝儿，“你娘，你娘怎么了，值得你这么哭，害得大婶我以为狼崽子进村了呢。” 宝儿转头看向床头，果然看见三娘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宝儿转哭为笑，蹲坐在床头，扯着三娘的手，“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不好好照顾自己，病着了？你可是比宝儿还不乖，宝儿可是好几年都不曾生病了。” 宝儿絮絮叨叨地在那说，三娘却只是微笑着听。 顾大婶无声地叹了口气，急着转身离去，走出门口，才拿手擦了擦眼角。这老天可真不长眼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会……哎！ 虎子被他娘扯着进厨房，疼得直求饶。 他娘也就让她吃点教训，哪真下得了狠手，推了他过去添柴火。 顾大婶走了进来，林氏便瞪了虎子一下，见这小子安分了，这才走近顾大婶身边。 “哎，这叫个什么事啊，大郎说过什么时候回来了吗？”顾大婶早不复刚才在屋里的明朗神色，只是愁眉不展。 林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一早便出去了，要是请得回来，也早该回来了，就怕请不回来啊。” 三娘这病，年初的时候便有些征兆，只当时三娘自己没当回事，宝儿又是不知事，便拖到现在。 有些病，拖着拖着，它自己也能好，可这有些病是拖不得，尤其三娘近几年过度劳，一下子便病倒了，起都起不来。他们请了村中的老郎中过来，只说不行，让他们上京城找名医去，开了两帖药便再也不肯来。 他们眼瞅着没法子，只能凑了银两，让大郎去城里试试。可这都一天了，还没回来，怕是希望不大。 两人想着刚才听到的哭声，心里酸酸的，真有些不知道，这三娘万一有个好歹，让这小姑娘怎么办。 他们在这头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宝儿却是浑然不知，她笑着跟三娘说着书院里的趣事，说着今儿的考试，说着对自己好的林大婶，说着今儿早上遇到同乡之后的事情。 三娘只微笑着，抬手着宝儿的脸，在宝儿不经意的时候，偶露苦涩。 “娘，您会好起来对不对？您说过，您不会丢下我的。”宝儿说了许久，都不曾见三娘说什么，沉默了下，埋首在三娘的颈侧，轻声问道。 “嗯，娘不丢下你，娘不舍得啊。” “那娘要快快好起来，以后娘还要跟着宝儿过好日子呢。宝儿还没长大，还不能给娘好日子，所以娘一定要等我，等我长大，等我让您过上好日子。” …… 这夜，顾大叔与顾大郎终于回来了，却是垂头丧气的。 顾大婶一看，也无法，让他们进屋先吃些东西。 “宝儿回来了，到时，别颓丧着脸。”顾大婶趁着他们填肚子的时候提醒了一句，免得到时露出什么来便不好了。 他们各自点头，却说不出话来，只拿着东西往嘴里塞。 可终归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一次三娘昏迷过去之后，便再也瞒不住了。 宝儿一个人冲出屋子，躲在稻草堆后面，埋头痛哭。 顾大婶找了出来，心中也是难过。 “宝儿啊，别让你娘担心，哭过了，擦了，待会你娘看见才会开心。” 宝儿抽噎着，止了眼泪，抬手随意一擦，“大婶，我娘她究竟是什么病，怎样才能医好？” “别想了，大婶真是没办法了。咱们一没钱二没势的，哪请得到啊。即使请得到，这药也是没办法。” “我只想知道我娘得的是什么病。” “大婶我也不知道，那郎中说了一大堆，听不大懂，只说是早期心情郁结埋下的病，这几年，劳过度，没好好调理身子，这身子就掏空了，这才一下子病倒了。他说他没法子，只让我们去城里请名医，能请到名医还有点希望，若是不行，那也是没办法了。可你大叔他们也去了，千求百求的，没一个愿来，不是嫌路远，就是嫌钱少。” “钱？”宝儿想着家里应该还有点钱，生起了点希望，眸子也亮了些许。 顾大婶不忍说，可也不得不说，怕这孩子做傻事。 “这家里的钱，你娘早跟我说了，能拿出来用的早拿出来了，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这几天吃药已花了不少，只有十两不到了。去请个城里的大夫是不用多少，一二两也请来了，可问题是没用啊，不是名医看不了，是名医又嫌钱少，都不肯。” 宝儿不信，她这几年过得日子从不比村里其他小孩差，甚至还更好。每季衣服虽然都有书院发的，可三娘都会为她做上几身，回来吃的饭，虽不是日日见荤腥，可也不至于天天茶淡饭，怎么会一点闲钱都没有。 宝儿不信，回头便往家中藏钱的地方找去，翻箱倒柜，上下翻找了一通，却不见多出来几个铜板。 心灰意冷的宝儿痴痴地望着昏迷中的三娘，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五章 宝儿回家也有整整两天了，除了第一天的时候，三娘昏迷了一次，其他的时间都还好，却也只能躺在床上恹恹的。 “娘，这是宝儿亲手做的呢，您尝尝。要是好吃，我再让大婶教我。”宝儿端着冒着热气的热粥，这是从大婶托人去城里买回来的粳米，用文火熬了两三个时辰才熬好的，也是宝儿第一次做这活，颇有些忐忑。 三娘青白着脸，无力地靠坐在床头，对着宝儿扯了个轻微的笑脸。 宝儿眨眨眼，逼退了眼中的酸涩，亲热地坐到三娘身边，亲手喂三娘喝。 三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冒着热气的米粥，这味道，太熟悉了，也太久远了，似乎从那里出来后就再也没闻到过了。 “娘，来尝尝，不烫了。”宝儿已经吹凉了一勺，递到了三娘的嘴边。 三娘看宝儿如此殷切的脸，顿时把那些到了嘴的话给咽了回去，依言张嘴含下满满一勺。 “嗯，好吃，宝儿长大了呢，都会烧东西给娘吃了。” 宝儿见三娘神情不似作假，那忐忑的心也只剩下喜悦和微微的苦涩。 “娘喜欢，那可得全吃喽，要不然宝儿以后就不做了。”宝儿故作撒娇般地说道，仔仔细细地把每一勺都吹得温热了，才递到三娘嘴里。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三娘嘴里才得了空，示意宝儿过来坐着，这才开口道：“你这次回来请了多少天的假？若是差不多了，便回去吧。娘没事，你也看到了，有大婶照顾我呢，不会有事的。” 宝儿低下了头，锁眉细想，当时自己出来可是谁都没打过招呼，这都两天了，明日便是张榜之日，可是，娘如今这样，她怎么走得开呢。 “没事的，我都跟先生请过假了，先生都知道的，娘您就放心吧。”宝儿压下心虚，甜笑着说，又怕三娘不答应，立时竖起手保证，“等您一好，我立马就回去。” 三娘怎会错过宝儿眼里的闪烁呢，每次撒谎都是心虚不安的表情，上次元宵便是，如今虽有长进，却仍是一眼便能看出。可她也不打算揭破，这身子她自己清楚，依着现在的家底，别说医治了，不把这家拖垮了就不错了。但宝儿才十一岁，才只有十一岁，若她……可让宝儿怎么过啊，能撑便撑着吧。 宝儿与三娘说了会话，见三娘疲累，服侍了三娘睡下，独自出来。 这几天，她已经把家里搜了个底朝天，一个加锁的盒子，和存放在大婶那的十两银子之外，还真的是一无所有。其实也不能算一无所有，那箱底还有几件旧衣服，衣料很好，若是卖了也能换点银子，可她知道那是三娘宝贝的东西，她不能乱动。而她自己的衣服，虽然很多，且有八九成新，但若要卖，先不论卖不卖得出去，即使真能卖出去，她也舍得，可真的没几个钱，比起那高昂的诊钱和药钱，简直是杯水车薪。那个加锁的盒子，宝儿却没打算动，这是娘藏着自己的，她怎么也不能拿出来。 蹲坐在门槛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法子，宝儿懊恼地扯着一旁的稻草，扔了一地的碎屑。 顾大婶这几日直接睡在了宝儿家，以便就近照顾。家里如今忙着春种，实在抽不出人来，也只能她过来照看一下。刚把馒头蒸了，出来便见宝儿这副样子。 “宝儿啊，别为难自己了，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呢。”顾大婶见宝儿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歇了劝说的心思，“锅里还蒸着馒头，你看着点。大婶这家里还有点活，先回家一趟。你要是饿了，等那馒头熟了，就拿出来吃吧，那炉子边上的陶罐里还腌了几个萝卜，到时拿出来吃。” 宝儿见顾大婶要走，忙起身相送，“大婶，您忙您自己的，我还能照看得过来。若是有不懂的，我会过来问的。您这些天也辛苦了，便在家里好好歇歇吧。” 顾大婶朝房里看了眼，叹了口气，叮嘱了宝儿几句，便家去了。 宝儿跑进屋里看了三娘一眼，见一切安好，这才去厨房看着火，一时两头跑，倒也没让她多想。 三娘这一睡，便是日暮西沉，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暗叹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有些事看来是没办法了。 等宝儿喂完药，吃好了饭，洗漱完，睡在三娘身边，三娘嘱咐道：“宝儿，过两日，你便回书院去。别以为娘不知道，这几日是你们大比的日子，结果也就这一两日出来了。也别跟娘说你请了假可以不回去，娘还不清楚你，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娘辛辛苦苦送你去书院，是指望着你真能学点东西，不是让你整日回家的，听到没有。” 宝儿不依，急着坐起身，死命不答应。 三娘却是理都不理，转了个身，面朝里睡着了。这丫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不让她睡这里，她不听，让她回去她也不听，她这次却不能由着她来了。 第二日，宝儿红肿着眼醒来，悄悄收起了铺盖和枕头，到厨房做饭去。 厨房里，一时乒乓作响，好在没把厨房烧了，这饭也做了出来，昨天的馒头，小米粥，外加腌萝卜。 宝儿看着，觉得不怎么丰盛，又出两个**蛋，左看看，右看看，下定决心拿了一个蛋，敲了碗蛋汤，准备给三娘。 顾大婶昨日回家，晚饭时过来瞧瞧，看宝儿都上手了，这才禁不住宝儿的催，回家了。今日想着过来准备早饭，却见宝儿烧好了，着实感慨了番，到三娘面前十足十夸奖了一通，听得三娘欣慰些许，这样她也放心许多。 这日，宝儿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三娘，就见自家门口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宝儿家门口停下，从上头下来了一个人。这人还是宝儿认识的，正是那日赶宝儿没赶上的顾湄。 顾湄上前一看，见院子里坐着宝儿，笑开了颜，转身回去和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没多会，就见马车里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莫先生，另一个却只是有几分眼熟。 顾湄眉开眼笑进来，笑望着宝儿的吃惊样。 “清萍啊，不会是吓傻了吧，先生都来了，还不过来拜见？”顾湄有意取笑。 宝儿却是回过神来，忙上前见礼，却不知怎么称呼那有点面熟的老先生，也只能称呼人家一声先生了。 那人却是抿嘴一笑，拈了拈他那三羊胡子，“小姑娘可别乱喊，我可没这般水灵的学生。” 宝儿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眼莫先生，敛了脸上勉强撑出来的笑意，微垂着头，红晕微染双颊。 莫先生回头笑看了眼正乐和的老先生，回头对宝儿道：“他是学里的大夫，你叫声先生也没大错处，他不喜听，你便不叫就是。” 宝儿讶异地抬头看了那大夫一眼，心里有些明白他们的来意，眼眶微红，忙把人招呼进屋里。 莫先生他们也知事情轻重缓急，忙进屋，在中堂说了几句，那大夫便进去看诊。顾湄跟着宝儿与那老大夫一起进去，莫先生却是在中堂肚子坐着，只时不时往屋里瞟，倾听着内室的动静。 老大夫把了脉，说了静养几句，便出门来，一出门就神色凝重的看着面露关切的莫先生，微微摇头。 莫先生心里一沉，见脚步声传来，收了脸色，只沉静地坐着。 宝儿一出来，见了两人的脸色，便知事情不好，心下黯然，却强打着神，对着莫先生道：“先生，我娘说，能否请您移步内室，有话相询。” 莫先生心下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让老大夫与自己一同进去。 顾湄看着宝儿却不知说什么，只能静静陪着宝儿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 她那日回去便是把情况告诉了陈老夫子，想着宝儿这一去还不知要几日呢，自己总该帮她把假请好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莫先生就知道了，得知自己要去宝儿家，便让她再等等。 今日一早，莫先生便带着那老大夫过来，带着自己坐上不知从哪来的马车，从书院一路急赶着过来了。 自己还想着有老大夫出马，总有几分希望，还想着给宝儿报喜了，却不知竟是这样的。 宝儿却不知思绪飘往了哪方，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什么也干不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让她提不起劲来。 莫先生他们进去了许久也不见出来，也不知娘和他们说什么。宝儿念头一转，就把这放下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这便是天荒地老，那该多好。 莫先生他们终归出来了，一出来，就说三娘的病，有得治，只不过得去个静养的地方，这地方不适合静养，再也灵丹妙药，也比不上一个适合养病的地方。 宝儿还有所怀疑，明明不是这样的，刚才出来神色有些凝重，现在也不见轻快多少，怎么可能是有救了呢。可老大夫毕竟是学医的，他糊弄几乎，宝儿却是反驳不了，内心甚至还期望着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种怀疑，一直持续到宝儿见了三娘之后。经过三娘的一番劝说，宝儿似乎相信了，于是在第二日，纵有千般不愿，却也放手让那老大夫带三娘走。 莫先生却是把她们送进了书院，直言让她们在书院里等候消息，转身便走了。 至此，宝儿似乎真的有些相信，娘会回来的，会健健康康回来的，到时还会给自己做衣服，会看见自己不规矩的时候训自己一顿，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揽自己在怀里安慰。她会回来的，宝儿相信。 第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六章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日，宝儿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呆坐在床上许久，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察觉。 顾湄敲了门不见回应便自行进来，一进来就见宝儿无神地坐在床上，无奈暗叹一声，轻手轻脚地走到宝儿身边坐下。 “清萍，那个今儿已经告过假了，你就再这儿好好休息吧。下午琴课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过去帮你请假的。”顾湄说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见宝儿没反应，越发觉得尴尬，抓耳挠腮了许久，才吐出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我让林大婶过来吧。” 顾湄一说完，似轻松许多，轻快地往门口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啊，差点忘了，清萍，我们已经分到甲班了呢，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可以得先生推荐去参加会试了。”顾湄兀自憧憬着，过了府试参加会试，然后然后就是……，兴奋地说完，却不见宝儿回应半分，不无觉得无趣，便讪讪地低了头，收了笑意，慢步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宝儿眼睛动了动，嘴里喃喃道：“会试？会试？” …… 林大婶经顾湄提醒，便烧了些可口的饭食，亲自端到宝儿门前，还待敲门，却见这么自个儿便开了。 宝儿一开门便见林大婶，惊讶了下，笑道：“大婶，劳您担心了。我没事了，我这就去上课。” 宝儿对林大婶稍稍行礼，便想越过林大婶去上课，如今时辰已不早，再不去，可真要迟了。 林大婶却不放行，她刚见宝儿样子还有些惊愕，这会却是放下了点心，拉着宝儿回房坐下，在一旁摆弄好饭食。 “又不耽误这一会儿功夫，吃完再去。” “大婶，快迟到了。” 林大婶才不顾呢，今儿是她宝儿的肚子要紧，昨晚就没吃过东西，再这么饿下去，非病了不可，非把宝儿按在桌边。 宝儿瘪瘪嘴，实在没办法，扯下背在身上的书袋，一手拿了个包子大口啃下去，一手拿了碗粥，吹也不吹便喝。 林大婶在一旁看得着急，“你慢点喝，烫烫，小心点，别噎着了。你这孩子，慌什么？人生在世，吃饭最大，慢点，慢点。” 宝儿却是不管，三两口吃完，拉上书袋，夺门而逃。 顾湄刚在座位上坐了没多久，便见宝儿快速宝儿，一时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走到门口把宝儿迎了进来，劈头就问，“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歇着吗？这假都帮你请了，你倒是勤快，一天不落啊。” 宝儿见先生还未到，喘了几口气，让顾湄扶着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我如今还能读书，都是我娘拿命换来的，我不能……” 后面几字顾湄未听清，却也不乐意宝儿如此说，截了她的话道：“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拿什么命，换什么。你娘这不有救了吗？说不定等你下回回去，你娘就回来了呢。” 宝儿低头沉默半晌，抬头灿烂一笑，“你说的对，我娘会回来的，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给她争气。” 顾湄却是翻了个白眼，亏自己瞎心，人家可是一点都不领情，恨恨地看了宝儿一眼，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先生已到，见宝儿仍在座，眼里闪过讶异，却也转瞬即逝，摆正了脸，便开始讲课。 一堂课了，学生恭候先生慢走。 先生却是走到宝儿身边，放了本书，淡然地看了宝儿一眼，便走了。 周遭学生看得好奇，却也没人近前来问，只因为宝儿这人，在她们眼里，着实有些不好亲近，即使现在没了那胡海娇，没了那厉绣，即使已经有人——顾湄走近她身边，依然让人改不了对她的看法。 “哎，她这几天怎么了？都没见她人影，你也不见了，快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几个人围坐在顾湄身边，等着顾湄向她们一一道来。 顾湄看了一周虎视眈眈的人，实在觉得一些话是不好她来说的，便委婉道：“你们有什么好问的，君子不窥人之私，该你们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这时候问什么？” “哟，这才几日没见呐，都翻脸不认人了。什么时候你跟她好上了，连我们都不顾了？”说话者语气颇冲，语带酸涩，更多的却是恼怒。 顾湄看了一周略带谴责的眼神，着实不好受，可人家的私事，自己怎好大肆宣扬，只能避而不答。 “好了，柳荃，跟我最好的不就是你吗？啊，对了，今儿我还去了家一趟，收罗了些吃食回来，要不要尝尝？” 名叫柳荃的女孩一听这话，便把那点不愉快的抛到了脑后，扯着顾湄去房里要吃的去。 其他人见正主都不生气了，她们自然也没意见，乐呵呵跟着去了。 宝儿见她们都走了，才缓缓收拾笔墨纸砚，一一放好，摩挲着那先生留下的书，眼眶竟有些湿润。 这书也没什么奇特的，却是宝儿甚是喜欢的，她去藏书室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知道先生那有，却又不敢借，今儿没想到，竟然这样得来了。宝儿自然没想过那先生会赠书给自己，如今觉得不过是借给自己的，自己自当早早看完，好完璧归赵。 如此一来，倒让宝儿没了时间去想刚才听到之事，也没了心思去理会心中那一点点难过，只一心想着快回去看书。 宝儿一连几日都沉浸到了书本中，除了上课，几乎足不出户，这可急坏了林大婶。 林大婶只隐约知道这宝儿的娘亲重病，却不知实情如何，见宝儿无事便也放下，如今却见宝儿整日关着自己，还以为宝儿整天郁郁，想不开呢。 林大婶思来想去，便凑个空，找来了顾湄，打算商量商量，如何开导宝儿。 顾湄一来，见林大婶说的是宝儿的事，心中顿时觉得愧疚，一口应下，说她会去劝慰的。 这几日来，顾湄一直和柳荃她们在一起，因着大家都有些不喜宝儿，她便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些，这些日子都未主动来看过宝儿。经林大婶这么一提，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宝儿的患难之交了，却在她困难的时候抛弃她，更是因着她人偏见而远离她，自己真不是人。顾湄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步履有些沉重地来到宝儿门前。 “咚咚咚。” 房内没声音，顾湄再次提起勇气敲了敲，“咚、咚咚。” 还是没声音，顾湄再次沉重地提起手，缓缓地敲了敲，“咚，咚，咚。” 顾湄等了片刻，还是没回应，收回手，准备黯然离去，却听得屋里传来了些微弱的声音，忙靠近门一听。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却是惊了一身冷汗，忙撞了门进去。好在宝儿这门一直虚掩着，没关实了，否则就顾湄这小身板，没被反弹出去，摔个底朝天，那是好的了。 宝儿缩在床上不断呻吟，小身子全缩成一堆，止不住的颤抖。 顾湄赶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宝儿身上全是冷汗，慌得不着头脑，一个劲地唤，“清萍，清萍，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呀！林大婶，林大婶，你快来呀，杜清萍快要死了。” 林大婶在院中听得顾湄的喊叫，吓了一大跳，疾步前来，了宝儿的头，只觉得烫人，让顾湄帮宝儿盖好被子，看好人，自己去请大夫。 没多会，大夫来了，翻了翻宝儿的眼皮，了脉，只说是风寒入体，别再受寒之类的，然后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书院有自己的医馆，顾湄拿着大夫开的药方，交给了这里的小丫头，让她去抓药煎药，自己在宝儿身边看着。 顾湄对着宝儿痛苦的形状，愧疚满分，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早该来的，不然也不会这时才发现。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照顾好，她就不会生病了。” 林大婶拧了湿帕子敷在宝儿额头上，对着顾湄的愧疚却是不发一言。倒不是她真的觉得这是顾湄的错，只不过觉得宝儿如今太过孤单，有个人陪陪也是好的。既然人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了，日后定是能对宝儿好的，便没多言，由得顾湄内疚去。 到了夜里，宝儿才清醒过来，迷迷蒙蒙地睁眼，浑身酸软无力，起了起不来。她好像生病了，嘴里苦苦的，大概是吃了药吧？她还记得顾湄来找过自己，大概就是她找来的大夫吧。 宝儿四处张望，果然看见顾湄支着头在小桌上睡着了，一时倒也觉得心中微暖。 宝儿睁眼细想，自己不过是熬夜看了书，怎的就生病了，这身子骨还真是弱啊，可不能这样了。以后琴也别练了，干脆学学蹴鞠吧，据说颇能锻炼身体。宝儿想起书院里那些蹴鞠对的女子，个个人高马大，体力非凡，又觉得不必练得她们那样好，只要稍稍增加点体质就好了，她可不想变得那么威武，那就没点女孩子样了。 宝儿想了半天，突觉肚中空空，甚是难捱，便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想下床来。 顾湄支着头一歪，清醒了过来，见宝儿作势要起身，忙过来制止。 “你快歇着，快歇着，你还病着呢，有事就叫我，别自己起来了。” 宝儿羞涩一笑，乖乖躺了回去，看着顾湄颇有些凌乱的发丝，心中有些愧疚，便道：“你不用守着我了，我这不是好了吗？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顾湄刚按下宝儿，听宝儿如此说，登时瞪大了眼睛，尖声道：“你不要命了？还想着上课？你给我乖乖躺着。大夫都说了，好在赶得及时，否则就按你这热度再烧下去，脑子都得烧坏了，你还这么不放在心上。” 宝儿静静听顾湄说教，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以前也有这么个人，不过事难回头，多想无益，还是算了吧。 顾湄训完见宝儿似有悔改之意，便不再说了，想着熬着的药，赶忙去端了。 宝儿却是肚中饿得紧，见来的是一碗药，顿时小脸皱成一团，憋着气喝完，想着这次总该有东西吃了吧，却见顾湄端来一小碟蜜饯。 宝儿向来不怎么爱吃甜的，尤其是蜜饯，可见顾湄好心，便咬着牙尝了一口，眼巴巴地望着顾湄，渴盼她手里什么时候给她端点吃食过来。 顾湄见宝儿苦着张脸看自己，有些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端来一壶茶。 宝儿灌了一杯水，却是耐不过，只能明言。 “你这是打算拿水灌饱我吗？可我怎么越喝越饿呢？” 宝儿一副天真的样子，却让顾湄羞红了脸，连忙说着不是，去拿了早煨着的粳米粥过来。 这一夜，宝儿在顾湄的陪伴下，发了一夜的汗，第二日便清清爽爽地起身了，只是下床的时候仍有些头重脚轻。 顾湄在宝儿房内睡下，见宝儿浑身黏腻，便去厨房打了热水给宝儿擦身。宝儿一开始不同意，可无奈手软脚软，只能由着顾湄来帮忙。一次擦澡，却让宝儿再次出了身汗。好在这顾湄没帮着穿衣服，否则她可白擦澡了，又得出身汗不可。 宝儿休养了几日，在房中日日书不离手，倒是把那本书看了大半。 林大婶和顾湄都觉得宝儿生病是忧虑过重，这才病倒的，便没日没夜地陪着她。纵使宝儿再三保证，这两人也照做不误，从此宝儿过上了同居生活，尽管她万分不乐意，可谁让她自己是看书熬夜生的病，这要说出去不是比思虑过重什么的更丢脸吗？而且很有可能被剥夺了病中看书的权利，所以她思量再三，权衡利弊，还是没说出自己生病的真正原因，只能接受无奈的同居。 过了几日，宝儿是生龙活虎了，可顾湄却变成一副神色怏然，忧思郁结之相。 第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七章 青城书院依山而建，风景多秀美，夫子偶有兴起便与学生边游边说，待寻得一绝妙地，再席地而坐，开始讲学。 宝儿心之所往，奈何，坤媛居比不得乾君院。因是女子，十天半月都不得一次外出讲学，只能待在课堂上听课。 课堂夫子在侃侃而谈，堂下学生却是呆呆而望，望哪？自然是窗外明媚的春光。 宝儿病好之后，回到学堂，却没把那书看完，几次见着那位夫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讪讪一笑。这次堂内学生十之八九都对着窗外露出痴迷的神色，唯有宝儿蒙头读书。 堂上夫子暗叹一声，心中涩涩，难道自己讲的就这般不中听？哎哎哎，好在还有几个好学生认真听课的。 这几个好的，自然也就包括宝儿了。可认真一瞧，其他几个一个是在支着头闭目沉思，一个是在偷食零嘴，恨不得把头藏到书里去。 夫子在这几个自以为认真学生的鼓励下，终于很勇敢地讲完了一堂课。 课散，春心荡漾的少女们哪还按捺的住，要知道窗外不单有好春光，还有好男子呢，那可是非一般的春光，纷纷收起行李，结伴而走。 柳荃她们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商量了下，便打算离开，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柳荃终有些不忍心，回头来问了顾湄一声，“哎，你去不去，不去我们可走了。” 顾湄有些惊喜地抬头，这柳荃自宝儿病了之后，便日渐疏远自己，已有许久不曾与自己说话，害她失落不已，如今这是原谅自己了？ “去，去，怎么不去？”顾湄满口答应，可欣喜过后，却是犹豫地望着一旁的宝儿，不知怎生是好。 柳荃不是那种拖沓之人，见顾湄如此神色，早已清楚，本待不理，可想想终归不忍，便没好气道：“她爱来就来。不过我可告诉你，她要是耍什么脾气，我可不会跟她客气。” 顾湄一听，喜上眉梢，连连应是，“不会的，她脾气很好的，以前不过是多有误会罢了。”说完便向宝儿那边去。 宝儿还在啃书，哪有这闲工夫去春游，尤其是这种居心不良的春游，一开始没答应。可见顾湄黯然的神色，便觉得过意不去，又抬头望了眼等候的众人，觉得让大家等自己也过分了点，便点头答应。 顾湄见宝儿答应，自是欣喜非常，拉了宝儿便过来了。柳荃却是有些看不过眼，可终归是自己答应的，总不好出尔反尔，见宝儿过来，便哼了一声，先行离去。 其他人也只能跟上，毕竟论情分，总要顾及朋友在先，后来的只能靠边了。 顾湄是觉得大家能接受就已经很好了，故没那心去计较。宝儿却是不常与众人相处，一时也没觉得什么，所以不计较。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小溪边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辩论声。几个少女脸上立时闪现欣喜，大家交换过眼神，便一致往那声音方向而去。 宝儿有些不解，偷偷拉了顾湄的衣袖问：“她们干嘛去？那边不是有人吗？” 顾湄颇有些奇怪地看向宝儿，见宝儿的确不解，这才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你也十一岁了，这都不懂？再过几年，都可议亲了，怎还这般懵懂？” 宝儿被她说的一头雾水，这跟议亲不议亲的有关系？ 那行人中有个少女见宝儿这愣头愣脑的样子，扑哧笑出声，倒是不觉得宝儿难相处了，便笑着说道：“顾湄别恼，你这妹妹怕是没开窍了。你叫清萍是吧？平日都不曾见你外出，还当是你孤傲，今日想来不是。妹妹以后可得多多出来，与大家多多相处，自然能明白其中奥妙。” 其他人见这人这般说都偷偷停下来回头看宝儿的反应，却见宝儿更迷惑的样子，纷纷笑出声。 柳荃早在前头听见了，只当没听见似地往前走，却也咧起了嘴，偷偷笑开。 “哎呀，你别说了，再说更不懂了。”顾湄对那少女说道，转而对着宝儿说，“你呀，真当是不开窍，脑子全用在书里了。古人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之亦然。这下可是懂了？” 宝儿在众人的取笑中和顾湄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终于回过味来，一下羞红了脸，躲在了顾湄身后，不肯抬起头来。 众人笑过之后，见宝儿如此，便收了笑声，继续往前。 隔了段路，宝儿终是见到了那些正在辩论的人。他们中有一老者居于中，其他学子或坐或躺在其周围，其间有两个男子正你来我往，分毫不相让，争得是面红耳赤。 宝儿见大家这会都停了下来，便从顾湄身后悄悄探出脑袋，仔细看了看那些男子，却不觉得其中有那值得女子思慕的男子，怏然地缩回脑袋，寻了一块地方坐下，径直看书。 那笑闹过宝儿的女子见宝儿一声不响地往边上一坐，有些好奇，又抬头瞧了瞧，实在没劲，便往宝儿这边来。 “你这看的什么书？这甚好的春光也抵不过？” 宝儿抬头一瞧，见是这人，脸色不自然一红，嘴里喏喏道：“没什么，只是本《列女传》罢了。” 来人听得长大了嘴巴，难掩吃惊之色，结结巴巴道：“就是那本写奇女子的传记？” 宝儿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继续看书。 那人却是有些激动，期期艾艾说道：“这书我也找了好久呢，可惜就是找不到，你到时能不能借我看看，我一定很快就看完，而且绝不弄脏弄破。” 宝儿抬头苦笑一声，“不是我不借你，这书它也不是我的。不如这样，我看完了，还给夫子的时候，你去问他一声，想必，夫子也是乐意的。” “夫子给的？”那人声音不自觉提高了，见众人看过来，连忙掩了嘴。 大家被这一声引得有些好奇，纷纷过来看，见宝儿手中的书，和刚才听到的话，一时之间，都有些羡慕，渴慕地盯着宝儿手中的书。 她们都是一般人家的女儿，送进来读书都是为了她们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她们不似富贵人家之女，进来只读书便好，读完了，回家等着婚配便是。她们若想有个好归宿，就必得提升自我价值，而女子提升的唯一办法便是当女官。 虽说当女官，大富大贵人家是不乐意聘娶的，可一般的人家却是乐意的。大富大贵人家是不觉得女子还需抛头露面，与男子争一高下，所以不屑迎娶这些出生本就不怎么样的女官。而一般人家却是不计较这么多，毕竟女官也是份荣耀，更重要的是有俸禄，能养家。 这一行人，多是平民之女，家中无富贵，只有少许积蓄，这才送女儿来读书，为家中争一份光。所以对于《列女传》中记载的传奇女子，那是她们一生的追求，也难怪如此想看了。 众人一时把那些男人抛之脑后，谈起了当世奇女子，语中多有钦羡与仰慕。 宝儿亦是如此，兴致所起，侃侃而谈，谈到兴奋处，手舞足蹈，倒是惹笑了一众人，也引来了一群狼人。 众人有了共同话题，越谈越欢，纷纷从当代奇女子追溯到历史上有名的女子，又想到自身，谈起自身理想。 “我也定当做个长女官那样的人，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朝堂。” 这一语一出，却是引来白眼无数。 “就你？那小身子板，还上战场呢。长女官那样的人，也是千百年来才这一个，你难道不知当今女官，至多也是在女官署。她们尚上不得战场，也上不得朝堂，还你？” 一时之间，众人无语。她们自然希望如男子般那样，可现实却是只能做个幕后。 “众位师妹何必气馁？千百年来有个长女官，千百年后怎知就没有如今的你们呢？” 声音琅琅，浑厚而有力，让人听得不由一震。 宝儿与众人回头，便见一男子领着四五人站在她们不远处，笑意盈盈地往她们这里看。 宝儿顿觉不自在，悄悄挪了位置，靠到角落里，才抬起眼往那说话者望去。 那人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眉目清秀，神色温和，可眉间却有几分风流在，让宝儿好一阵不舒服，干脆别过脸不瞧。 柳荃等人却是瞧直了脸，这人，这人刚说什么了？对了，是说她们之中也会有人称为奇女子的。一时之间，众人望向那男人的神色，多是欣喜。 男子见此，便朗笑一声，与柳荃她们告了罪，便厚脸皮地坐下了。这是宝儿想的，他们这般不管不顾地坐下，那就是厚脸皮。 他们相谈甚欢，宝儿却是不再言语。顾湄坐在宝儿身边，见宝儿不多话，便也在旁陪着宝儿，只时不时与旁人说笑几句。 “刚才这位小妹妹似乎说的颇为有趣，现在怎的不言语？可是碍于我们在此？” 宝儿反应许久才知那男人说的是自己，见那男人笑看着自己，她就浑身不自在，只笑道：“无甚有趣的，只谈心中所想罢了，如今所想说完，自然无话可说。”说完再不理，又躲在顾湄身后去了。 男子似不介意，哈哈一笑便过，与一旁的柳荃相谈起来。 午时已到，众人各自摆出餐食，碗筷，男子那边还有酒。两方一商量，便大家一起凑着吃，也算是热闹。 宝儿却是不乐意，拿着林大婶做的米团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宝儿吃得正尽心，那男子却无声靠近，快手拿走了宝儿一旁的几个米团子。对上宝儿错愕的眼睛，那人展眉一笑，“小妹妹，大哥跟你换，这方糕可是香糯可口，小妹妹不会这么小气吧？”说完便走。 宝儿鼓着小脸看着地上摆着的所谓方糕，越看越生气，索转了头不看，推了给一旁的顾湄。顾湄自然乐得接受，拿了自己的小果子给宝儿。 那男子坐回位置上，见宝儿这般小孩脾气，倒是开心的很，对着身旁一人笑道：“这妹子倒是有趣，你怎么认识的？” 身旁那人只往宝儿身上一瞥，收回了视线，一把拿走那男子手上的米团子，犹犹豫豫地咬了口，喃喃道：“还不错，怪不得不肯跟人换。” “哎，我说敬远，你怎么不问自取啊，快还给我，哎哎哎，留我一个，好歹让我尝尝。瞧她吃得那么有味，也让我尝尝呀。” 叫敬远的人吃完最后一口，好心的把另一个给了正嗷嗷叫的人，眼里颇为无奈。 第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八章 自那日过后，柳荃等人与宝儿不不自觉地亲近了许多，尤其是那位发现《列女传》的，因着这书的缘故，好段时日与宝儿黏在一起。 宝儿也只是不常与人接触，并不是真的不喜与人来往，随着心境放开，倒也不排斥其他人的亲近。 学里气氛融洽，宝儿自己也觉得开心了许多，可每每在过节的时候，总有些黯然神伤。 春回大地，天气渐暖，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也到来了。清明前两日，学里早早下了课，几个女孩早相约回了后院，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宝儿行走在其中，感受到她们的喜悦，却是一点头高兴不起来，她们都回去了，可自己要回去吗？ 顾湄高兴地与人说着这次回家的事情，一回头就见宝儿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沉甸甸的，与人告了罪，便拉着宝儿快步走了回去。 柳荃她们一脸奇怪，随即那春柳，便是与宝儿黏了段日子的女孩，眼带怜悯，语带惆怅地说道：“哎，她也怪可怜的，以前还有个娘，如今却……”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不语。她们并不是很清楚宝儿家里的事，可这几个月的接触，怎么也知道了些，心里多少也多了些同情，少了些芥蒂。 柳荃看了眼走远的两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脸色淡淡地，早没了之前的喜悦，与众人说了声，便也自行回院子了。 众人一看，偷嘴一笑，彼此暧昧一眼。她们可没忘记，这段日子这柳荃与乾君院的那人正打的火热呢，如今去了，怕又是…… 宝儿被顾湄拉着走，有些不大高兴，但一回想就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也就没计较，乖乖地跟着顾湄行了一路。 顾湄把宝儿送进了院子，东瞅西瞅，见着周围没人，这才踟蹰着开口，“清萍，呃，我先说了啊，你别误会。” 宝儿心里有些明白她要说什么，便点了点头，早了处向阳的地方坐着，眯着眼抬头看那有些刺眼的太阳。 “我是这么想的，平日里，都是我一人回家，也挺孤单的。这次不是……”顾湄似难以开口，停顿许久，就宝儿还是没什么反应，就提了口气，一顺说了下去，“反正就这样，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就当是陪我好了。就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就陪我回去嘛。我家就我个女儿，其他两个哥哥也大了，碍不着。我爹娘都是好容易说话的人，你就去吧。” 宝儿从没想过，这顾湄也会有如胡海娇一般撒娇耍赖的时候，眉头一皱，只觉得眉心犯疼，自己怎么尽交些这样的朋友。宝儿没想过的是，不是这样厚脸皮的人，谁还能近你身呢？ 宝儿想着去了别人家里，他们一家人热闹他们的，自己凑过去，这不是找不自在吗？到时，两边都弄得不愉快，岂不是得不偿失。如此一想，宝儿任着顾湄如何央求，都没点头答应，只在那天送她出院门。 宝儿一回来，便觉得往日她还嫌闹腾的院子彻底清冷了下来。没头没脑地走进厨房，见林大婶在忙，便自己挑了个地方坐了。 林大婶不回去，一是因着家远，二是因着家里没人，回去了也没意思，再说这书院里总要留人的，不好都走，所以她就留下来了。 林大婶收拾妥当之后，拿了几个果子出来。今日寒食，不开火，也只能随便吃点东西凑合着了。 “宝丫头怎么过来了？不去山上看看，折枝柳回来？” 宝儿拿着树枝，扫了地上几下，见林大婶这般问，便递给林大婶一瞧。 林大婶拿着衣摆擦了擦果子，笑着递给宝儿。 宝儿随手丢开柳枝，拿了果子，卡擦一咬，果汁四溅，眯着眼对林大婶直说好吃。 林大婶把宝儿丢开的柳枝往门头一，回来坐在宝儿身边。 “这些日子可有你娘的消息？” 宝儿摇摇头，其实不算没消息，没月都有一封平安信，可她却不忍看，都收着。就连平日碰到莫先生，她也绕道而行，实在躲不过了，便鞠躬问好后转身走人。她只想等着她娘亲回来的那天，其他的，她不想知道。 林大婶见此，便也不多问，只岔开话题道：“清明过后的那场府试，宝儿可是会去？” 宝儿收拾了下心情，想了下，不慌不忙道：“不去，这才去了甲班，想再学习段日子。反正府试每年都有，明年再去也不迟。” 林大婶见宝儿镇定自若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有数，也不那个心，只是想着宝儿日后的路，还是有些担心，“宝儿过了府试，可还要会试？” “自然，我一定能进朝试的。”宝儿双眼望天，满是憧憬。 林大婶却是放心不下，忧心道：“宝儿，有些事还是该多考虑考虑。虽说当官好，女子当官更是天大的荣耀。可是，你也得知道，如今女官署中的那些女官，她们可是多半都未曾婚配的。这一年年耽误下去，即便你日后不当官了，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去找个好人家。” 宝儿却没甚担心的，不嫁人便不嫁人，自己领一份俸禄，既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娘亲，何乐而不为？再说，当女官除了难嫁人之外，其他的可是百利而无一害，为何不当呢。 只这话，她没法跟林大婶说，因为几次开口，林大婶都是“女子怎可不婚配”一语来堵自己。在她眼里，女子自然要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有个依靠，养儿育女的，这才是女儿家该过的日子。时间一长，宝儿也不打算说服她，这也是她至今未跟她娘亲说起的原因。 “大婶，为何他们都嫌弃女官呢？既然嫌弃，为何对当女官的女子如此敬佩呢？”这是宝儿一直不明白的一点，女官受世人尊敬，却难以让自己嫁个好人家。 林大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听过的，经历过的，总比宝儿多，便了宝儿的头道：“世人的想法，都希望女人循规蹈矩，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那些抛头露面的女子自然不是贤妻人选。 可另一方面，世人也都钦佩那少数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的人，女官就是如此，史上也不过才那寥寥几个，如今也不过是女官署里几十个，自然稀罕得紧。可要是让他们把这样的女人娶进门，那可不是钦佩的事了，他们只会考虑女子应当的责任，自然也就不喜。” 宝儿听得懵懂，只假装听懂般，点了点头。 …… 宝儿趁着这几日空闲，还没忘了自己说要练蹴鞠锻炼身体的事，便前去武馆找了个鞠。 宝儿自己可不会踢，琢磨了两下，凭着对它的印象，瞎踢一通，热得浑身是汗，却没踢出什么花头来。幸在书院里还有几位学子因着各种原因留了下来，都会趁着这时节过来踢两手，宝儿便跟着她们学，虽还不成样子，倒也比自己踢要好。 这日，回家的学子都陆续回来了，宝儿却还在武馆与人踢得火热。 顾湄一头回来就带了风筝来找宝儿，扑了个空，一路问来，才找到玩得火热的宝儿，一时心头不是滋味。 “你回来啦？”宝儿双颊通红，额头还汗涔涔的，只笑弯了眼朝顾湄跑来。 顾湄霎时没了不快，笑望着宝儿，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风筝，满意得看到宝儿眼中一亮，“喏，我特意带回来的，咱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也有祛除百病，迎来好运的意思。宝儿看着顾湄手中漂亮的蝴蝶风筝，心中有些不舍。顾湄却是等不及了，拉了宝儿便走。 “哎，你等等，我回屋换件衣裳。” 这日正是午后，宝儿与林大婶打了声招呼就与顾湄去放风筝了。 宝儿与顾湄找了块平坦的地方，见周围没什么树，便定了放风筝的地方。 宝儿席地而坐，笑看着顾湄去弄风筝，突然觉得书院选的真是好地方，有山有水，多美的景致，就连这放风筝的地方也很美，一片绿油油的，看着就讨人喜。 “哎，宝儿，你别光坐着啊，快过来，趁着现在有风，等会就放不起来了。” 宝儿扭扭屁股，一步三摇地走过来，颇有些不舍地看着那风筝，迟疑道：“顾湄，这风筝真要放啊？多可惜啊。”说完还恋恋不舍地了。 顾湄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宝儿，“说什么胡话呢，可惜什么啊，呐，你拿着，要这样，待会我要跑的时候，你再放，知道了吗？” 宝儿还有些可惜，可这又不是自己的，再可惜也不能不让人放啊，故点点头，依着顾湄说得姿势摆好风筝。 顾湄在前头对着宝儿一喊，宝儿便双手放了风筝，也怪她们运气好，一次便放了上去。顾湄拉了拉线，看着天上的风筝过来宝儿边上，递给了宝儿。 宝儿有些不知所措，忐忑地接过，见风筝果然不掉下来，这才欢快地笑起来。 “哎呀，糟糕，那边也有一只。”顾湄神色有些紧张，夺过宝儿手中的线，往一旁扯去。 宝儿不明所以，往天空中一看，果然看见一只似鹰的风筝在蝴蝶边上，可这有什么要紧的吗？ “哎呀，它再靠过来，非得缠上不可，到时这风筝八成是回不来了。” 宝儿心想回不来便回不来啊，放风筝不就是让它飞走的吗，回来干什么。这话，宝儿在心里想想，没说出口，抬头见那只鹰，似乎也想往边上，可似乎拉线的人拉不动。 “完了，完了，非缠上不可。”顾湄眼看着两只风筝缠在一起，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宝儿不忍心，便劝道：“算了，放风筝不就是图个吉利，把它剪了不就是了。” 顾湄却是心情沮丧，这风筝可是她求了好多天，她那几个哥哥才在城里给她带的，没想到，这才放第二次，就要没了。 这风筝飞得越高，越难控制，如今两只相缠，即便你不想剪，这线也必定承受不住这拉力得断。 顾湄想了想，也只能如宝儿般安慰自己，对着上天许了个愿，狠了狠心，牙齿一咬，把线给断了。 顾湄刚咬断就后悔了，咬牙切齿道：“这哪里是祛百病百灾的，这缠在一起，这灾病想飞也飞不走。是哪个混蛋非要这时候放风筝，哼，别让我知道，否则非让他好看。” 宝儿暗自吐吐舌头，抬头看了眼兀自缠着的两只风筝，实在不知顾湄为何这般恨，也就不多言语。 本是高兴而去，却是败兴而归。 顾湄垂头丧气地跟着宝儿后头，宝儿也不知说什么，东逛一下，西逛一下，偶尔看到好看的东西，说几句，却不见回答，一时间让宝儿有些尴尬。 这尴尬没持续多久，便见不远处有群人在仰头望天。 宝儿见这些人中，有那个讨厌的人，转头便想走。顾湄却是见着柳荃也在，故拉着宝儿上前去打个招呼。 可这招呼不打还好，一打差点打出人命来。 第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十九章 那群男男女女一大堆人仰着头看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天上的老鹰风筝。 顾湄见到柳荃说什么也得过去打声招呼，可走近几步，见人都往天上看，她也顺着大家所望方向往天上看，这一看，气得差点吐血。 宝儿见顾湄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有些害怕，拉着顾湄想往回走。 顾湄年纪比宝儿大，个子也比宝儿大，力气自然比宝儿大，三两下就挣脱了，直往那个正牵着线的人。 宝儿赶紧以手掩面，偷偷侧了身子，稍稍移开手指，透过手指缝隙偷偷瞧那头的动静。 顾湄径直走向那人，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你是怎么放风筝的，你有没有长眼睛呐你，还敢在这儿放。你会不会放风筝？啊？没看到那边有人放风筝，你在这儿放了也就算了，见两只风筝要缠上了竟然还不动，任由它们缠着，有你这样的人没有。” 一通噼里啪啦，顾湄骂得口干，听的那人却有些傻眼。 敬远看了看天上的风筝，又看了看眼前骂得面红耳赤的女孩，不由一笑。 “姑娘可是骂完了？” 这下轮到顾湄傻眼了，这人怎么是这个反应，而且她怎么瞧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宝儿在一旁看得着急，可见着旁边那人，就迈不动脚步，偷偷往另一方向躲去。 “姑娘既然骂完了，那能否听在下几句？”敬远见这女孩没回神，径自说道，“的确如姑娘所言，在下不会放风筝，这也是第一次放，好不容易放了上去，竟然瞧见上头已有风筝，眼看着两只风筝越来越近，在下也曾努力过。从那头跑到这头，可是，无奈，这蝴蝶非要跟着老鹰跑，终是缠上了。那姑娘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顾湄完全傻眼了，若这人理直气壮与她对骂，她尽管骂回去，若这人蛮不讲理只不认，她也有办法让他认了去，可现在人家都自己承认了，她要再追究，不就是她得理不饶人了。 顾湄一时讷讷不得言，后面的柳荃见顾湄冲出来，便暗叫不好，如今见此，赶忙把顾湄拉到边上，低声道：“你怎么来了？那风筝是你的？” 柳荃见顾湄点头，暗恨一声，“你知不知道人家这只得多少钱，到时人家要你赔你赔都赔不起呢，你如今还来不打自招？” 顾湄听着愣了愣，不可思议道：“明明是他的错，怎么反怪到我头上了？我还没让他赔呢，他凭什么让我赔？” “你个笨蛋，谁管谁对谁错啊。况且这事也不好讲谁对谁错。这下你是剪了风筝了事，可他那个风筝是名师所作，别人有钱都买不回来。如今却是收也收不回来，再拉扯几下，线非断不可。他都没找你算账，你到找上门来了，到时让你赔，你拿什么赔？”柳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顾湄却有些不甘心，可也怕别人找自己赔，即使自己有理了，可损了人家珍贵的风筝，真计较起来，自己绝对吃不了好。想至此，她不甘心地瞪了敬远一眼，忿忿离去。 宝儿早在一旁候着了，见顾湄过来，忙上前拉人。 这时，敬远边上出来个人，喊住了宝儿两人。 “哎，小妹妹，这般便要走了吗？好歹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怎么说也不说一句便走？” 宝儿听声音便知道是那个讨人厌的花蝴蝶，对，就是花蝴蝶，见着女的就上来，讨厌得紧。 宝儿暗自腹诽，却也不能在他这般说了之后还不理不睬地走掉，那样太没礼貌了，于是，缓缓转身，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的某点，行了万福，道了句，“你们慢聊。”转身便拉着顾湄走了。 那花蝴蝶捅了捅边上的敬远，笑道：“她刚刚说了什么？” 敬远却是扯了扯线，用力一拉，那风筝便断了线，远远飘走了。众人都看得睁大了双眼，他却是轻拍衣袖，转身离去，“你们慢聊。” 这一场风波总算过去，顾湄是憋闷一场，气得回头就刷刷写了几张大字，这才把心中闷气散出。 宝儿只是憋着口气，回头便恨恨地往枕头上砸了几拳，方解心头之恨。 顾湄发泄完，见宝儿还在打着枕头，有些奇怪道：“你做什么生气？反正风筝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下次再买一个。” 宝儿斜觑了顾湄一眼，略一瘪嘴，闷声道：“柳荃怎么和他在一起啊？” “啊，你说谁？” “就是那只花蝴蝶啊，有什么好的嘛，不就是长得比别人好看点嘛。”宝儿暗自嘀咕，实在不明白那柳荃为何会看上花蝴蝶。 “花蝴蝶？谁啊？”顾湄脑子还未转过弯来。 “哎，我告诉你哦，你劝劝柳荃吧。那人不是啥好人，别跟他在一起，我一看他就不舒服。”宝儿再打了一拳，甩手把扁扁的枕头扔在一边。 顾湄这时才听出来说得是谁，这柳荃如今也有十三岁的，比她都大呢，这事让她怎么说，人家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她去劝了，真有其事还好，若不是，那不是遭人嫌？ 宝儿见顾湄闷声不吭的样子，也不在意，说完便拿了本书，躺在榻上看了起来。 顾湄心下思量再三，决定到时提醒一两句吧，听不听就无所谓了，毕竟她们觉得不好的人，不代表柳荃就觉得不好，再说了，也许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呢。 “清萍，明儿咱们便搬去甲班了，听说她们那的人都有些瞧不起人。”放开那事，顾湄就想起了明日要面对的问题。 宝儿却似浑不在意，只顾埋头看书。以前她与胡海娇在一起的时候，可没少遇到那些人。里头有好些富贵人家的女儿，可她们走的路一开始便不同，倒也没什么冲突，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宝儿放心的很，只要自己不招惹她们，而她身边又没有个招人眼的胡海娇，那她自然安全的很，安心学习就是了。 顾湄见宝儿不搭理自己，等了片刻便觉得无趣，索寻了本书出来，与宝儿各占一头看书。 …… 乌飞兔走，瞬息光，暑往寒来，不觉已过两载有余。 这几年，三娘的平安信仍是月月到，可宝儿重未拆开一封，连同那封胡海娇的，全都藏在了盒子里，上了锁，放在床底下。 今儿已是腊月初一，等过了腊八，书院便又放假了。这些年，宝儿也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去过一趟，平日都让隔壁的顾大婶帮忙收拾，自己回去过了年便立马回了书院。虽然书院里冷冷清清，也没几个人，就算这样，宝儿也觉得待在书院比待在一个冷冰冰的家里舒服。 上完课，大家都嫌屋里头冷，不是踢毽子去了，就是蹴鞠去了。宝儿这些年也一直坚持蹴鞠，身子强健不少，没怎么生病，可她不喜太多人，都是等到差不多人散了才去，那时人少，只有书院的蹴鞠队成员在那，还可以请教一番。 这时宝儿就独自一人回了屋，看了会书之后，便拿起了绣绷子，搓了搓双手，开始下针。 这几年，三娘留给宝儿的钱，除了束脩之后，所剩无几，宝儿也是没法子，央着林大婶好久，才求来这个活。 这绣布和绣线一开始还是林大婶赊欠来的，这套绣针与绷子之类的东西，倒是林大婶借用给她的。她一个月最多也不过绣个十块绣帕，每块帕子出去本钱，也就十钱，这还是好的，如此也不过是一百钱，一年下来不用他处，也就一贯多钱。 在书院里，交了束脩，那便是有吃有喝有穿还有住的地方，虽说花钱的地方少，可不代表不花钱，平日里的笔墨纸砚，都是有限额的，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或者提前用完了，那都是要花钱买的。宝儿在这方面就花了不少钱，实在是捉襟见肘，可又不想花别人给的钱，那就只能自己挣钱。如此一来，倒是有了点闲钱，可想着明年得去考会试，又是一笔银钱，她不紧着赚钱还真没法子。 “宝儿，你怎么又呆在屋里了。”顾湄一身与之前一样的青色书院装，看着却是比两年前多了份韵味，有了少女的娇美。 宝儿看了一眼凹凸有致的顾湄，低头再看看自己，顿时叹气，怎么她就没怎么长呢。 “还能怎样，自然是抓紧赚钱要紧。” 顾湄笑嘻嘻地进来，看了眼宝儿手中的绣帕，由衷赞叹道：“哇，宝儿这真是越绣越好了，这里的眼睛和羽毛，简直跟真的一样。” 宝儿听了却是高兴不起来，就眼睛和羽毛跟真的一样，其他的就差强人意喽？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帕子，还真是，怪不得每次只能赚十钱。 “宝儿，你何必这么辛苦呢。这次你过了府试，先生都答应由他出钱为你打点明年的会试了，你还这般辛苦作甚？这般费时费力的活，可是浪费了不少读书的时间。”顾湄百无聊赖地坐在宝儿身边，仍不死心地劝着宝儿。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终归是欠别人的，能靠自己，何必一定要靠别人。”宝儿也是无奈，她也只有这点手艺，绣绣帕子，做做荷包，其他再没能耐，那也只能靠这个赚钱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说不过你。今儿我也不是来说这个的，只一个，你今年必须跟我回家过年，我都跟我爹娘说好了，你可不能不答应，到时就是我失信于人了。”顾湄耍赖皮，斜眼睨着宝儿，她若是再不答应，她直接把人拽回家去也无妨。 宝儿只觉得那头阵阵发疼，一阵无力，歇了针线，有气无力道：“随你，不过年初五后，我必回书院。到时你也别拦我，拦也拦不住。” 顾湄得意一笑，满口答应，心中暗想：到时你都来了，想留，有的是办法，怕就怕你不去。 “那就说定了啊，腊八那天走，回家还可喝热乎乎的腊八粥。哦，告诉你哦，我娘做的腊八粥可是出了名了，邻里都爱上我家喝，到时你一定要尝尝，保你喜欢。还有还有，今年家里收成好，过年一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熏**、腊肠什么的，我最喜欢了，到时一定让娘亲给多弄点……”顾湄在那津津有味地说着，不断咽着口水。 宝儿只能无奈一笑，重新拾起针，心下有些惆怅，若是娘亲在，怕自己也是如她这般欢喜吧。 顾湄说完，想起一件事，有些黯然，低沉着声音道：“清萍，柳荃回家了。” “哦。”宝儿没抬头，现在回家不是很正常，但也不是没有。 “我是说柳荃回家了，再也不回来了。”顾湄见宝儿没反应，高声重复了遍。 宝儿手中一顿，那柳荃已经十五岁了，已经及笄了，七月份的时候还回家办了个及笄礼，那时她还送了个荷包给她呢。及笄了，那就是可以嫁人了，嫁人，那便回家，没什么奇怪的。 宝儿还是“哦”了声，手下飞快地穿针引线。 顾湄看着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哼了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柳荃回去了，再不回来了。” “听到了啊，不就是回家嫁人吗？好多人都这样啊。”宝儿似有所悟，看着已经十四的顾湄，越发柔美，想了想，有些不舍，却仍是道，“你要是嫁人的话，我会帮你绣嫁衣的。” 顾湄气得瞪大了眼，可见宝儿无辜的模样，气也只能气自己，便大吸了口气，按捺道：“柳荃是因为被那花蝴蝶伤了心了，这才回家的，你到底听没听懂？” 宝儿沉默无语，她不是说了，那花蝴蝶不是好人，既然人家不听，如今伤了情，冷了心，能怪谁。既然怪不得人，那只能自己受了，所以宝儿还是未说一语。 顾湄却是忿忿难平，把那花蝴蝶骂了狗血淋头，尤不解气，连带着柳荃也被她骂了个透。 “宝儿，清萍，世间男子皆是如此冷情薄幸吗？” 宝儿见顾湄如此黯然神伤的样子，浑似那被人抛弃的是自己般，心里抖了抖，犹豫着问道：“你该不是也喜欢上那花蝴蝶了吧？” 顾湄一个枕头砸来，宝儿偏头躲过，随即笑弯着眼道：“世间男子如何，我是不知，也没必要知。遇上你觉得对的人，纵死亦不悔。” 第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章 到了腊月初八那天，宝儿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顾湄回家。 这次仍是顾家大哥来接，宝儿见过礼后便缩在车上，不曾探出头半分。 顾湄与自家大哥说了会话，便上来与宝儿一齐坐着。见宝儿缩成一团恹恹的样子，就生出几分气来。 “哼，这是坐惯了马车，坐不惯驴车啊？” 宝儿抬了抬眼皮，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真觉得有些冷，又往里头缩了缩，有气无力道：“是呀，不如我这就回去得了，这驴车可真比不上马车。” “想跑？”顾湄双眉倒竖，恨声道，“没门！给本姑娘乖乖坐着，否则，哼哼！” 宝儿扯了顾湄手上的棉被就往身上盖，斜睨了眼顾湄，“你哪学来的调调？也不怕你哥听见。” 顾湄凑到宝儿身边，扯了一半的棉被盖在身上，瞅了瞅外头赶车的大哥，不在意道：“他？他哪敢训我。论起这调调，他可是过之而无不及，凭什么说我。” 说完，顾湄又瞅了瞅外头，见顾家大哥没注意这边，便凑到宝儿耳边道：“你可别被他现在这副人模狗样给骗了，他在外人面前都这样，一回家就原形毕露，简直就是……”顾湄撇撇嘴，没往下说。 宝儿听得有趣，特意仔细看了眼外头那人，之前几次印象倒是觉得是个忠厚老实的，这次细看，也不觉得是顾湄嘴里说的那般不堪的样子。究竟是她看走眼了，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顾湄见宝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直说等回了家就知道了。 赶了半天路，中途也就在驴车上用了点干粮，等到了未时末才到了顾湄的家。 顾湄家虽与宝儿同村，但一头一尾的，也相距甚远，从未来过。这次见着，倒是比自己家要齐整阔气多了。青砖泥瓦，在边上多数的土坯房中，显得大气很多。 宝儿侧头凑在顾湄耳边，笑意盈盈道：“看来你家还不错吗？真是看不出来。” 顾湄见宝儿脸上没有不虞的神色，还有几分调侃，便也放开了，“我家自然还不错，若是平常人家，哪供得起我读书啊。你以为谁家都像你娘那样，乐意在自家闺女上花这个钱。” 宝儿默然不语，看着院门打开，从中走出个年过四十的妇女。这妇女体格健壮，与纤瘦的三娘不可同日而语，浑身上下也只在耳朵上见着两金耳环，再没其他，笑起来倒是豪爽的很，让宝儿心生亲切。 “闺女回来了？快快进屋，饿了吧，粥已经熬好了，喝几口暖暖身子，娘这就给你拿烤饼去。”顾湄她娘一出来就把眼睛放在顾湄身上，连顾家大哥也不曾看一眼。 宝儿在一旁抿嘴笑，乐得看母女相聚的场面。 顾家大哥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对着宝儿笑笑，然后上前拉着他娘，“娘，这还有客人呢，就别在门前耗着了，赶紧进屋吧，让客人在门外等算什么事啊。” 顾湄她娘这才转过眼看着宝儿，皱眉瞧了瞧宝儿，又往顾家大哥身上兜转了圈，似没发现什么，这才转过脸来对着宝儿乐和道：“哎呦，真是个俊俏的小娘子，比我家闺女可强多了。我家闺女平日里没给你添麻烦吧？呵呵，早就听她叨念着要往家带个同窗回来，还只当跟她一般的泥猴。今日一看，才知原来是个这般的玉人。以后啊，可得多来来，知道了吗？啊对了，今年几岁了，可曾婚配，听说你娘离家养病了，这可有消息回来？” 宝儿被顾湄她娘拉着说了半天，脸上的笑也快支撑不住，见顾湄在一旁着急的样子，这才硬撑着，没把脸沉下来。 顾湄是熟知宝儿的，见宝儿笑得勉强，便把她娘硬是拉开了，埋怨道：“娘，哪有你这样问的。人家是来家里做客，你怎么审犯人似的。都快进屋吧，爹在屋里可等急了。”说完，对着身后的顾家大哥使了个眼神。 顾家大哥立马会意，搬着东西便拉着还在说个不停的他娘进屋。 顾湄却是赧然地看着宝儿，小心翼翼道：“清萍，你别介意啊，我娘就这德行。” 宝儿无谓地笑笑，跟着顾湄进屋，“无妨，大娘也只是有些热情罢了，我这也只是一时难以承受。” 这日，宝儿见到了顾湄的一家人，有个正值严肃的爹，啰嗦但又直爽的娘，看着憨厚老实的大哥，还有活泼好动的小弟。一家人其乐融融，欢聚一堂，虽让宝儿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却觉得温暖。 这一晚，宝儿与顾湄挤了一张床，屋里烧了炭盆，倒也暖和。 “我没骗你吧？我娘的手艺如何？”顾湄有些得意，炫耀似地露了白白的牙齿，望着宝儿给个肯定。 “是是是，你娘手艺最好了。怎就不见你也学几分你娘的手艺？”宝儿笑着回望，她可还记得，在书院的时候，整日念叨着家里的东西，嫌林大婶这不好那不好的，可真让她做，她又什么都做不出来。 顾湄低了头，白了宝儿一眼，对着窗户，叹了口气。 宝儿才不去管她，翻了个身，扯了被子就往头上一蒙，闭眼睡觉。 “唉，你说柳荃她会不会想不开，随便找个人嫁了？其实她若是努力点，在读书上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这般，却是连后路都没有了。”顾湄曲腿坐着，愣神的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明日可别是要下雪了吧？今夜这风吹得可真是冷。”回头一看宝儿早已睡下，苦笑一声，“你这没心肝的，人家还在和你说话呢。哎，就你这脾气，啧啧。”顾湄暗自摇头，扯了另一床棉被，躺下轻语，“不过也不怪你，若我也没了爹，没了娘，指不定还不如你呢。” 宝儿听着身边半晌没动静，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悄悄拭去不知什么时候溢出的泪水。她也想有个家，有个爹爹有个娘亲，他们会疼自己宠自己，可以让自己撒娇耍赖，可以……宝儿有些黯然地闭上了双眼，今日看到的那幕，无端地触动了她心里的一弦。似乎在很遥远的记忆里，自己也有那么个家的，有爹，有娘，还有，还有那个叫圆圆的人。可是记忆已模糊，她始终记不起这圆圆是谁了，好似小时的玩伴，又好似不是。那些片段，都已经模糊地让人看不清了，谁还能永远记得谁呢。 第二日，一大早，宝儿还未睡醒，便被顾湄的一声惊叫吵醒。 “清萍，快看呐，真下雪了，你快来呀。” 宝儿迷糊地睁开眼，眼睛有些肿痛，揉了揉才让自己可以看清。从被窝里钻出来，靠在顾湄身上，探头往窗外看去。 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宝儿抬手遮了遮这刺目的白，缓过来才移开手细看。眼前的窗台上也积了层厚厚的雪，宝儿伸出仍在冒热气的小手，轻轻地在积雪上一碰，感受到雪的柔软，开心地笑了。 顾湄随手抓了把雪就往宝儿身上撒去，一时之间两人在被窝里玩得起劲。 顾湄她娘早早起来准备一家人的吃食，听到玩闹声，走到院子一看，唬着脸训道：“没脸没羞的，还不快把窗户关上。要玩了，也把衣服穿了出来玩，在屋里玩了什么劲。” 顾湄低头看了眼只穿里衣的自己，赶紧把窗给关了，偷偷吐了吐舌头，回头寻了衣服穿上。 宝儿却是有些脸红，不吭声地穿上衣服，等着红晕退去，才轻声道：“大娘不是恼了我们吧？” “不会不会，她要恼也就恼我呢，你瞧着吧，待会就得说我把你带坏了。”顾湄随意摆摆手，拉着宝儿去洗漱。 临出门的时候，顾湄皱了皱眉，拉着宝儿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往外头看，见没人了才在宝儿耳边说：“我娘若是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你别搭腔就是了，知道了没？” 宝儿疑惑不解，茫然道：“什么奇怪的话？” “哎呀，你怎么这么呆呢。我娘怕是看上你呢，想让你当媳妇呢。”顾湄没看宝儿一脸惊讶的神色，自顾说道，“昨儿不还问你年纪、婚配的事吗？要知道她之前可没这般问的，也就在你来了之后才突然这般问。八成是看你样子还不错，又是书院的学生，差不了哪去，就想那个喽。” “不会吧？许是大娘关心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宝儿犹自不信，只看一眼就相中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那是我娘，我能不清楚？再说我大哥都这般年纪了，她着急也是正常的。我倒是不介意你当我大嫂，只是觉得委屈你了，你要是乐意的话，自当我没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哪有那心啊。”宝儿只想着当女官的事，哪还有力顾及这些事。再说年幼时那场暗恋，让她神伤许久，她可没这心力再尝试一次。 之后，顾家大娘果然就抽了个空，支开了人，寻了宝儿一人问话。宝儿得顾湄提醒，心中有数，只推脱出去，全当自己年幼无知好了。可这宝儿顾左右而言他，装痴扮傻的模样却是惹顾家大娘不快了，好多天都给宝儿没好脸色。 宝儿自是清楚原由，也就躲着不见人，好不容易熬着过年了，趁着初一祭拜祖先的由头，便辞别回家。 顾湄颇有些过意不去，拉着宝儿不让走，嘴里满是歉意的话。 “这又不是谁的错，你又何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我挺高兴的，这年是我过得最热闹的一年了。再说了，我也只是回家去祭拜一下先人，又不是去干吗，你拦着我做什么？”宝儿心中也有些不舍，可想起顾大娘还有她的那些话，她就浑身不自在，还不如走了干净。 宝儿坚决地辞别了顾家，咯吱咯吱地踏着雪，往家里走去。 这一头一尾，可是很长的一段路，平日里走也得费半天的功夫，如今又下了雪，可比平日难走许多。 顾家大哥本是要送的，可是宝儿怎会让他送。好言谢绝后，便自己带着行李，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里走去。 顾家大娘见顾湄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心中不虞，说出来的话便不怎么好听。“她当她自己是谁，咱们好心好意接待她，如今闹着要走，别人指不定还说咱们怎么亏待她了呢。” 顾湄猛地冲回屋子里，耍门关上。 顾家其他人都盯着顾大娘，齐齐叹了口气。他们不是不知道，可这事不能摊开来说。如今这样，也是他们做的不地道，怎还能怨怪人家没为自家考虑呢。 第二十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一章 这是条村间小路，边上也没几户人家，如今又是大年初一，各家都紧闭门户，外出祭拜扫坟去了。宝儿这一路行来，没见到什么人影，只在抬头的时候，可以看见不远的小山丘上有几个移动的小黑影。这小黑影和那时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笑语声，才让宝儿觉得有些人气，不再那么害怕了。 雾蒙蒙的天空中飘来了些许雪粒子，宝儿拿手接了，心中苦笑，可别又下起大雪来，到时她可就真走不回去了。 宝儿这才想完，换了个肩膀背包袱，一抬头就见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眼前。前头是个小山丘，山上有人在祭祖，青烟袅袅，而宝儿却是得翻过这小山丘才能到村的那头去。 宝儿提了口气，戴上披风的帽子，迈开大步往山丘上走去。 山上的路不比平路上的，总有些陡峭，碰上小溪结了冰，一个不小心便滑了。宝儿一开始没注意，摔了不少的跟头，浑身都沾满了雪水，这雪水经身体的温度融化渗到了身子里去，让人寒到了骨子里。 等宝儿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坡，这路却是早被人践踏过，一路泥泞，比先前的还不好走。宝儿挽起裙角，小心翼翼地一脚一脚踏出去，却还是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这是个下坡路，边上是个斜坡，都被白雪覆盖了，也不知本来是什么，只有些黑乎乎的枝桠留在雪上。宝儿扯着一边的树枝，慢慢地往下走，等坡度渐缓，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咔嚓一声，扯着的树枝断了。 宝儿摇摇晃晃地想稳住自己的身子，没注意到地下的脚步，一个不注意便踩空，往边上倒去。宝儿紧闭上了双眼，风从耳边吹过，掀了头上的帽子，一头扎在雪里，从头到脚的冷。 这是停下来了？宝儿睁开双眼，看了看全身，动了动，暗呼庆幸，没少胳膊断腿的。一手支撑，想作势起来，却惊恐地发现疼痛难忍，竟是起也起不来。 宝儿再试了几次，还是坐不起来，无奈放弃，重新躺了回去。仰面看着洒下来的雪花，一时之间，觉得美丽无比，若是这般去了，倒也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宝儿只觉得浑身僵硬，四肢都不似自己的，转了转眼珠子，这才发现雪已覆盖了半个身子，若是再过个片刻，怕是全身都被雪给埋了。 宝儿想着自己被雪埋的情形，倒也觉得有趣，可想着若是雪化了，不是吓着人了，一时呵呵笑了起来。 …… 陈启今日正随着家人来家乡祭拜祖先，仪式过后，便想着踏雪寻景，好好游完一番，就带了个小厮别了家人往另一头走去。 本想着山中有何奇景，却不想这雪一下变下得大了起来，只能扫兴而去。 “少爷，少爷，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小厮原本跟在陈启身后，可越走心里越发忐忑，见这一路上都没人，更是害怕，不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个哆嗦就往陈启边上凑。 陈启平日里也不是那种严厉的人，见小厮如此倒也未怪罪，只是瞪了眼小厮，“瞎说什么，哪有什么声音。” 小厮只当自己心里有鬼，探头探脑地往四周看了看，见确实没什么东西，这才稍稍放心，但也不敢离陈启太远。 “呵呵呵……”一阵断断续续的嘶笑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小厮顿时跳脚，紧紧扒着陈启不放，嘴里哆哆嗦嗦道：“少爷，少爷，您听，这是……” 陈启心里也发毛，可总不能如小厮般失态，僵直着身子，状似沉稳道：“哪有什么，你别瞎猜，赶紧下来，成什么样子。” 小厮心里害怕至极，他可是听过有人说这山中也有山鬼的，何况那声音听着那么吓人，可别是什么厉害的鬼，到时把他给抓去了不要紧，别把他家少爷抓去当什么鬼夫就好了。 小厮哭丧着脸，从陈启身上下来，躲在边上，戒备地看着四周，心中喃喃道：“各路神仙，请保佑保佑我家少爷吧，要抓就抓我，可别把我家少爷抓走啊。” 陈启一开始听那声音还有些害怕，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顺着声音往下走。 “少爷少爷，我们这是往哪啊？”小厮拉着陈启的衣角，紧随着陈启走，眼神还不忘往四周打量，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模样。 “少爷！”小厮没防备陈启突然停下来，踉跄了下，随即摔倒在地，碰到个什么东西，手一，顿时惊叫出声。 “少爷……”声音破碎。 陈启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形雪堆面前，见的确是个人这才大呼了口气，伸着手往那人鼻口探去。 宝儿刚才便听到声音了，想着终于有人来了，一时激动，热泪盈眶，可想发声的时候却是低哑的声音，本传不远，还以为人家发现不了自己，一时死心，如今却觉得有人靠近自己，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陈启看着那人睁开了双眼，吓了一跳，勉强镇定心神，问道：“姑娘？你还好吧？” 小厮听陈启这般说，抹了抹泪水，靠近一瞧，才啪啪地拍着脯，直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姑娘？”陈启看着被雪覆盖的宝儿，有些不确定这人还活着，可人家明明睁眼了。 宝儿心中诧异，这人怎会在这里出现，可当下她却是没那多力气来计较这个，费了好大的劲，才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启这才确定人是活着的，忙让小厮过来帮忙把人从雪堆中拉出来。见宝儿僵直着腿脚，便也不顾男女之嫌，立马让小厮一起揉搓着。 宝儿渐渐有了知觉，心中高兴，只不过疼痛难忍，待稍稍恢复，便出声制止了他们。 “别，别动了，疼得紧。” 陈启听这声音觉得耳熟，但也没细想，仔细一看，见宝儿身上有些褴褛，又听得她说疼，猜想便是受了伤，当下停下动作，不敢有大动作。可看着这越下越大的雪，待在这等着别人来也不是办法，便让小厮去喊人，自己背着宝儿下山。 小厮见自家少爷屈尊背人，有些不乐意，可想着也就自己手脚快，好找点叫来人，便没法子，快步往村中跑去。 “姑娘，我先帮你送下山，到时让大夫帮你看看可好？”陈启背着宝儿，头也不回地问道。 宝儿却是无力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但又想起这人看不到，只能扯了扯这人的前襟，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启见这小姑娘这般表示，先是诧异了会，随即一笑。他这一趟踏雪寻景，景是没寻来，倒是寻回了个小姑娘。 陈启刚走下山，那边小厮便带着人寻来了。一伙人把宝儿从陈启背上抬下，放在了不知哪来的软轿上，便匆匆往回赶。 陈启却是被来人中的一中年男子拦下，像是在问话般。宝儿看了眼，便转开眼去，她如今只觉得疼痛难忍，比在雪中还痛苦百倍，哪有心思去想其他。 宝儿不知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也不知如今醒来是何时，只听得外头叽叽喳喳的人声，转了转眼，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动弹不得。 门吱呀一声打开，宝儿转过眼，就见一十四五岁的姑娘端着药进来。来人见宝儿睁开双眼，明显惊讶了下，而后瞬间恢复平静，款款把药端到宝儿身边，细心喂起药来。 来人边喂便说，倒是把宝儿这段昏睡时间发生的事情交代了番。 她是被她家少爷救了，已经昏睡半天，也有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伤了筋骨，没个百八十天的那是好不了的。如今，让她先在这安心养伤，等他们回程的时候，自会通知她家人来接她的。 宝儿听至此，不由苦笑，家人？哪还有家人。可她总不能赖着他们吧，于是便告知她，去通知顾大婶，让他们来接便是。如此又是麻烦人家了，宝儿心底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那姑娘听宝儿如此说，倒是神色轻快不少，只让宝儿安心休息，这是她主家的庄子，平日里只让管事管着，回家祭祖才来住一回。这次，他们也是过一日便走，可庄子上都留了人了，只让宝儿在这放心住下，哪天家人来接了，再回去。 宝儿察觉到这姑娘前后两种不同的态度，一思忖，便有些明白，心头涩然，喝完了药，便不再开口，闭目睡觉。 等到了第二日，果然庄上的人少了许多，昨日那喂自己药的姑娘也不见了，只有个大娘进过宝儿的屋子，为宝儿喂药，上药。 到了下午，顾大嫂便来了，与顾大哥一齐把宝儿安置在牛车上，缓缓驶离庄子朝家中去。 顾大婶早在门口候着了，见宝儿一动不动躺在车板上，眼泪便哗啦啦流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不是说去同窗家过年了吗，怎的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宝儿带回屋里。 屋里早生了炭盆，周围严严实实捂着，只在角落里开了几个孔通风，一时温暖如春。 第二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二章 大过年的都要走亲戚，这顾大婶一家因着宝儿这一病人，忙里忙外，倒有些怠慢了那些上门拜年的亲戚。到了年初五这日，顾大婶一家也得出门访亲友去，大儿自去岳丈家，小儿随着自家去娘家。可家里不好没人，留下顾大叔，男女不便，也不好照顾，留下顾大婶，她却是一年都未回过娘家了，实在有些不舍。思来想去，顾大婶还是把一家子都赶了出去拜年，家中只留她一个。今年本有些怠慢了，这回拜年只得诚心点，遣了一大家去，带了十足的礼物，这样没了自己，也还说得过去。 宝儿这些天已好了些许，能起身，只是还不能下床，如此麻烦顾大婶，让她着实过意不去，可她也知道她如今这副样子也只能让人照顾，遂把这恩情记下，也不多说。 “来，宝丫头，好吃快好。大婶刚熬了骨头，这吃什么补什么，快来尝尝。”顾大婶一开始见家人走了还有些难过，回过头来却是笑眯眯的，没让宝儿看出分毫。 宝儿刚含了口蜜饯，嘴里呜呜说不清楚，只能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含糊地说：“等会再吃。” 顾大婶笑着放了汤碗在热水中浸着，好不让它冷了，过来掀开棉被一角，按了按宝儿的腿，问道：“可有知觉？若是麻了，大婶给你揉揉。” 宝儿浑身穿得厚，这么一摔，也就腰椎与腿骨碰到了硬物，这才伤筋动骨了，其他地方也就点乌青，这么些天，倒是好了七七八八。 “没事儿，只是整天躺着，不舒服。”宝儿吃完蜜饯，嘟了嘴，扭了扭身子，示意自己没事。 顾大婶却是瞧出宝儿怕是躺的不舒服，忙把绵软的棉衣往宝儿背后塞了几件，好让宝儿躺舒服些。见宝儿时不时龇牙咧嘴的，她自个儿心中也是心疼，叹了口气，“我说宝丫头，以后可真不能这么折腾了。这次好歹遇上了人，把你给救了，可要没遇上呢？你那是哭天喊地都叫不来个人。到时要真有个什么，你可让大婶怎么向你娘交待哦！” 顾大婶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继续苦口婆心道：“你娘就你这么个娃，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了。不是大婶说你，你也该为你娘想想，多多珍重自己才是。这么些年，大婶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娘呐，就是为你活的，这么些年，你是时时有新衣裳穿，可你娘呢？本是个俊俏人，如今倒是跟个村妇差不多，一年到头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这还不算，你家里头几年那田里还有些收成，日子过得也还算富余，她这么花着钱不委屈你，也还算过得去。可那年大旱之后，你家那田颗粒无收，可她有短了你吃的穿的？这几年那几块地收成也不好，你娘索卖了，自家在家纺布织纱。这一天忙到晚，都没几个钱，可她还不是依旧供着你读书，给你买布做衣服？” 宝儿沉了脸，只低头不语。 顾大婶见棉被上湿了块，扬手了宝儿的头，语重心长道：“宝丫头，大婶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想让你多多想想你娘，以后做事更慎重些，考虑地更妥当些，要知道你这身后还有你娘，她可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呢。哎，就说今儿这事吧，你要是考虑地妥当些，还能下大雪的出门？就算在别人家呆不下去，熬了那么多天不也熬了，还差那几天？” 宝儿闷声点头，语带哽咽地保证，“大婶，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傻丫头，知错就好。大过年的可不兴哭，要把一家人的运势给哭没了，快来笑一个，笑一笑，财神到。”顾大婶见宝儿哭得伤心，搂在怀里安慰了番。 宝儿止了哭，堆了个笑脸，腻在顾大婶怀里，久久之后，才带着鼻音说道：“大婶，我娘她会回来的是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娘不回来回哪啊，这还有她的宝贝疙瘩呢，她哪舍得啊。” 宝儿闷笑了几声，从顾大婶怀里钻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这才对顾大婶说：“大婶，这几天您好吃好喝供着我，不说那药钱，单说这些也费了不少银钱。我身上也没多的钱，只这些，您先拿着，等以后有了，我再给您。” 顾大婶看了眼宝儿从怀里掏出的尚热乎乎的一袋铜钱，立马拉下了脸，沉声道：“你当你大婶什么人了？你大婶家是不怎么富裕，一家人紧巴巴过日子，那也是冷不着谁，饿不着谁。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私心里把你当我孙女般疼，有你这般对自己的***吗？” 宝儿一开始还被顾大婶吓着了，现在却是笑开了，“您是我大婶，哪是啊？” 顾大婶却不跟宝儿耍花腔，仍是板着脸道：“大婶是你叫的，我心里头当你是孙女，你就是孙女。你说你这做孙女的更自家讲这话，伤不伤人心啊。” 宝儿知道顾大婶话里的意思，也没强自要把这钱当成这段日子的嚼用，只说：“好好好，大婶要当，我就当您是，这孙女孝敬***，可不能不收。” 一段胡搅蛮缠，硬是让顾大婶给收了。 顾大婶揣着宝儿的那袋铜板，走出房门便是抹了抹眼角，口里还怪宝儿，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只把这钱往心口放。 等到初八，一家人都回来了，连番给宝儿带好吃好玩的，就连之前老与宝儿斗气的虎子都把他拜年得来的红包给了一半宝儿。 宝儿看着这零零碎碎的红包，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虎子那副忐忑的模样，便笑着收下了，还拿了自家绣的荷包算是回礼。 虎子乐颠颠地拿着荷包看了又看，红着脸跑了出去。 二丫家这些天也拜完了年，闲在家中无事，便和其他人一起玩打雪仗，这回见虎子从屋里跑出来，便跑了过来。 “虎子哥，你也回来啦，我们一起玩吧？”二丫身穿大红袄，头顶大红帽，一身红火火，在雪地里特别显眼。 虎子却是看也没看二丫一眼，怀揣着刚得来的荷包，笑开了怀。 “虎子哥，虎子哥，你笑什么呐？”二丫摇了摇虎子的手，有些不满虎子看都不看她，非把人拽到她面前不可。 虎子被惊醒，立马虎了脸，大声叱喝，“喊什么喊，喊魂呐你。有什么好玩的，自个儿玩去。整天只知道跟个疯小子一样在外头玩，哪有一点女孩样。” 虎子想着屋里宝儿那娴静的模样，顿时觉得那才是女孩该有的模样，哪像二丫这样，成天只知道疯玩，也不知自己以前是不是着魔了，怎么会跟她玩。 二丫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哪经得起虎子这般吼，立马红了眼，扭头跑回了家。 宝儿却是不知这番缘故，只在床上养伤。只是近来虎子经常拿着各种东西来，都是些时令玩具，倒是给宝儿添了不少乐趣。 今儿宝儿正在床上玩着虎子送来的九连环，索了好一阵还不曾解开，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不一会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宝儿只当是虎子，也没抬头看，便说：“这次你又带了什么东西来？我可告诉你，再多东西我都不给你换荷包了。” 宝儿说完，半晌都没动静，便奇怪地抬了头，这才发现进来的是二丫，而且是气鼓了脸的二丫。 宝儿心思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地方，也不理会二丫那吃人的眼神，只笑笑道：“二丫来了？快坐吧，我这儿都是一股药味，你可别嫌弃。” 二丫一股邪火没发出来，就被宝儿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想扭头走人又觉得输人一阵，便讪讪地坐下了。 “二丫这几年长得可是越发秀气了，这身红衣穿得真喜庆？可是大娘做的，大娘手可真巧。”宝儿见二丫像是兴师问罪来的，便先开了口，可见二丫没答话，自己也无趣，便重新拾了九连环。 二丫见宝儿久久不再说话，浑身不自在，在位置上挪了挪，这才喏喏道：“你，你那手上的玩意是不是虎子哥给你的？” “是啊，”宝儿讶异地抬了眉，心想不是虎子从她家给偷来的吧，便接着道，“怎么了？” “那，那虎子哥是不是还经常给你送东西？”二丫绞着手指头，低着头，两只脚也不断地磨着地。 宝儿见不着二丫的表情，细一思量，有些惊异，便道：“也就近段日子，大概是瞧着我不能出门，给我解闷用的。”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那你，那你是不是还送过虎子哥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荷包。”二丫这时抬头，怒视宝儿。 宝儿被她一时看得心虚，却又觉得不该心虚，抬头直视二丫，“是啊，他送礼，我回礼，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对。” 二丫直指着宝儿，气红了双眼，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哇”的一声，便扭头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顾大婶便来了，见宝儿好端端地坐着，便也没多问，只让宝儿好生休息。 宝儿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虎子再来的时候，却不再收东西，说话更是能不说便不说。到了最后，似乎察觉了宝儿的冷淡，虎子也不再来了，只床头那些玩意还在。 日子仍是这样过，过了年，便是元宵，宝儿是没的出去玩了，只能在家温书，无趣时便解九连环，其他的玩意都被她藏在了盒子里，再没拿出来过，只觉得这九连环还有点玩头。可玩到最后，玩出了窍门，不到一会便解开了，好生无趣，也把九连环给藏了。到了如今，再没了消遣的东西，整日累了便发呆，神头好了，便是看书，实在无趣。 就在宝儿觉得日子快发霉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倒是给宝儿些许慰藉。 第二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三章 这日阳光甚好，屋外积雪已开始融化，屋檐上滴滴答答滴着水，没多会便结成了冰柱，一串串挂了下来，映着日头，晶莹剔透。 宝儿躺在屋里嫌闷，让顾大婶搬了躺椅出来，好晒晒太阳。 年关已过，顾大婶一家趁着冬闲的时候，编麻绳，串草鞋，倒是忙得不亦乐乎。宝儿原还打算让顾大嫂跟自己学学绣花，也好多挣几个钱，没想到顾大嫂却是嫌这活太细，不会做，还是麻绳编得快，虽没几个钱，但也聊胜于无。 至此，宝儿的日子是越发难捱了，想着今年秋还要参加会试，便耐着子躺在椅子上温书。 可再好子的人在床上躺了个把月能不厌烦吗？这日宝儿也只是拿着看书当幌子，实为躲在太阳底下好睡觉。 顾大婶和顾大嫂相顾一笑，手中还在使劲地揉搓，一股股麻绳便这般编好了。 “娘，我看这几日真是闷坏了她，不如让二丫她们过来陪陪，这样也好过日子。” 顾大婶却是摇了摇头，瞥了眼正在假寐的宝儿，“这孩子喜静，真让她们来了，指不定还嫌闹得慌呢。再说前几日二丫又不是没来过，没一会就红了眼跑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当宝丫头欺负人呢。还是别弄这一出了，她也就再将养几天就可下床，平日稍稍走动一下还是不妨碍的。” 顾大嫂也想起那天的事，心想如今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了。又想起自家那虎小子，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竟还惹了这事，顿时哭笑不得。 “咦，这时候谁家还走亲戚啊？”顾大嫂林氏一抬头就见驴车从自家门口穿过，心中纳罕，这都出了年了，谁家这个时候拜年啊。 顾大婶随意瞄了眼，“管他们，兴许是哪家在路上耽搁了吧。不过这化雪的日子，路也忒不好走了，怎么选在这时候？” 顾大婶嘴里喃喃说着，倒也没过多在意，说完就放下，婆媳两人竞相编麻绳，又说起了年后开春的农事。 宝儿正睡得香甜，身上暖融融的，尤其脚底一阵阵暖意袭来，让人惬意的很。梦中母亲正在屋里做着自己的衣裳，自己也当了女官意气风发。悠悠转醒，嘴角的笑意未散去，只凝固在嘴边。 “宝丫头可醒了？快快进屋去，这日头虽大，可湿气也重，还是回屋里吧。”顾大婶放下编了一半的麻绳，过来看了看天色，“虎娃怎么还没回来，死小子也不知死哪去了，就知道在外头疯。” 顾大婶招呼了顾大嫂一起，两人就作势把宝儿抬起，丝毫没顾及下宝儿的意愿。 宝儿如今动弹不得，贪恋地看了看这日光，耷拉着脑袋准备回那四方小屋子里去，却听见屋外头车马粼粼，好奇地往那头望去。 “咦？她怎么来了？”宝儿在躺椅上语带惊奇道。 顾大婶与顾大嫂顺着宝儿的目光看去，见那驴车停在了自家门口，下来个小姑娘，正往这边看来，又听见宝儿如此说，便都停了下来。 门外的小姑娘见大家都往她这儿看还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羞涩了会，便大方抬头道：“大婶，您可知隔壁家的姑娘去哪啦？” 宝儿气得无语，直接闭目无视，她好歹也是正朝院门的，只不过躺在椅子上，就让人认不出来了。 顾大婶看了宝儿一眼，忙笑道：“你可是来寻宝丫头的？快快进来。” 顾大嫂忙上前去请了小姑娘，却见还有个男子在外头，一时怔愣，往里招呼的手也有些僵硬。 小姑娘见顾大嫂这番反应，推了那男子一把，笑着对顾大婶说：“您别见怪，这是我家大哥，我一人出门不放心，这才送来的。若是不方便，就让他在这儿等着便是了。” 顾大嫂倒是没这番顾忌，只是这突然出现的男的让她有些吃惊，这回听这番解释便也释怀，忙让进院里。 顾大婶她们忙着端茶倒水地招呼，宝儿却有些生气，整个人冷冰冰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来来来，赶路累了吧，先喝口水。”顾大婶沏茶出来，给他们每人一杯，又招呼他们坐下，“你们怎么这时来了，学里不上课？” “我，我是去了学里才知清萍受伤了，心里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看看。大婶，清萍呢？”小姑娘面色赧然，双手抱着杯子，眼神却往四周看。 “唉哟哟，这宝丫头不就坐那嘛，怎么还没看见？呵呵，宝丫头脾气不好，这回又不知跟谁倔上了，别介意。”顾大婶抬头往宝儿那边抬了抬。 宝儿侧了侧身子，一声不哼，心道：进来这么久了，连瞄都没瞄她一眼，能看得见她才怪。 “呀！清萍，你这是怎么了？可还好？你这是怎么受伤的？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把自己伤成这样？” 宝儿抬头，见顾湄眉目间尽是关切，这才缓了神色，懒懒道：“别嚎了，我这还没死了，不就是半身不遂了嘛，能有多大点事。” “什么？可是让大夫看过了，不如回书院吧？书院的大夫准能治好的。”顾湄一听是半身不遂，心里可真慌了，说得不免急切了些。 “行了，这半身不遂也只是暂时的，没多严重，再过几天也能下床了，你瞎个什么心。”宝儿心里暗乐，面上却是满脸的不耐烦。 顾湄气红了脸，作势要打，却又顾及宝儿的身子，没下手，只气哼哼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亏别人还这么担心你，巴巴来看。” “行了，行了，你这人也看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宝儿扬起书，翻了几页，斜眼睨着蹲在身侧的顾湄。 “怎么我一来你就赶我走。”顾湄还想问问病情，以及由来，才不能就这么被宝儿给打发了。 “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今年府试若还不过，你还想再等三年？” 今年春是男子会试，秋便是女子的，若是今年春不过府试的话，便不能参加秋的会试，这样一耗，便又是三年。男子还好说，家里即便是养一辈子也会养着，可女子不同，哪有那么多时间可耗的，若不趁这几年考上，那便只能乖乖待在家里等着嫁人。 说到这个，顾湄没了底气，她学问没宝儿好，这些年也是刻苦过来才到了今日，着实不容易，若是不过府试，那只能说前功尽弃。 “可，可人家不是担心你嘛。”顾湄脸色有些尴尬，嘴里喏喏道，“那日你从我家走后便没了消息，心中着实不安。本想早日回书院去瞧你，却也不见人影，等了上课了才从夫子嘴里知道你受伤在家中休养了。你也不想想别人会不会担心？亏林大婶天天念叨着你，你竟连她也不告诉，真是没良心。” 顾湄的一通含着抱怨的谴责着实敲在了宝儿的心头，让宝儿心生愧疚，“林大婶可好？我也只是一时没想到。本想着让顾大婶去说一声，竟把林大婶给忘了。” “她老人家好着呢，只念着某个没良心的，这才消瘦许多。却不想那个没良心的在家里却是养得胖胖的了，可见是一点也没把人放在心上。” 宝儿讪讪地笑笑，与顾湄一通说，这才转了话题。 顾湄却是不忘问及因由，可对于这点宝儿却是三缄其口，让顾湄恨得牙痒痒。 这日因着顾湄的来访，时间过得异常快，等过了下午，天色渐晚，顾湄便告辞回家。 宝儿虽不舍，可也劝着人早点回去，也让人别来看了，等她好了，自会回书院的，别太惦记，还让顾湄带上自家抽空做的香囊给林大婶，让她老人家别惦记。 顾湄说宝儿偏心，从未给她做过东西，非让宝儿应了，这才答应为她捎东西给林大婶。出门前趁着宝儿回屋了，又拉了顾大婶说话。等与顾大婶说完，顾湄一脸冰霜地出了门，坐在驴车上对着她大哥便说：“大哥，都是我们害得，若不是那日，她也不至于摔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啊？” 顾家大哥一阵沉默，默默赶着驴车走，只在不经意间说道：“以后就当妹子。” 宝儿却是不知这些，只因着顾湄，心情大好，也不再觉得憋闷，天天闲了便做点香囊与荷包，一份是送顾湄的，另外一些就当是攒钱用的，正好给顾大婶补贴家用。 因着有事做，倒也不觉得日子难熬，等那天能下床了，宝儿都做好了三四个了，只没在面上绣花。 宝儿刚沾地，站也站不稳，觉得脚都软了，好在只有些微刺痛，其他倒是不碍，慢慢倚着墙走，也能走个一刻钟。 顾大婶一家见宝儿大好，心情舒畅许多，烧了一桌子好菜，以示庆祝。顾大婶还特意烧了一堆稻草，示意祛秽祛病。 连日来的头一日坐在饭桌上吃饭，让宝儿觉得感慨良多，就连看她不别扭的虎子她都没多在意，喜滋滋地吃着可口的饭食，想着，身体还真重要，以后可再不想这么躺着了。 这宝儿一好，顾大婶闲里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宝儿她是被人救回来的，如今人好了，不说送多大礼，但怎么也得上门道声谢啊。 可是一番打听，这人本不住在这里，这要她们上哪谢去？ 第二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四章 顾大婶一家想着报恩的事，可这人都不在，上哪报恩去，一时之间可苦了这一大家子，整日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稳。 宝儿却没那心思，整日吃好喝好，看看书，绣绣花，日子过得别太悠闲了。至于那恩人的事，若不是顾大婶提醒，她已经快把那人给丢到脑后了，可如今已经提起，总不好装作没想起的样子，那可是要被人诟病的。 于是在顾大婶天天念叨的情况下，宝儿终于吐露了实情。那人同是青城书院的学子，若是找不到人，到了书院再去谢人家，那也是成的。 这下，顾大婶放心了，整天乐呵呵地打听关于恩人的事，想着，这人知恩不图报，莫非与宝丫头有所关联？这般热心肠的年轻人可不多见，若是个好的，将来也好指望下。 宝儿可不明白顾大婶的言下之意，实在是对那人不了解，只知其名。顾大婶问得再多，宝儿也只有两字可说，“不知。” 这下顾大婶又焉了，叮嘱宝儿一定要好好谢人家之后，也没再缠着宝儿问那恩人的事。 消停了月余，顾湄又坐着她家的驴车来了。 “清萍，清萍，我过府试了，我过府试了。” 宝儿还在院中晒太阳，被这声音一惊，一个激灵，把盖在头上的书给抖下了，好在地上还算干净。 宝儿如今已算大好，没几日便准备回书院，如今见这顾湄在这时候来，颇觉得缘这一字，妙不可言。 宝儿弯腰拾起地上的书，拍了拍几不可见的灰尘，头也不抬地说：“真是大喜啊，这么高兴，进门就嚷嚷。” 顾湄刚还喜笑颜开，如今却是僵了嘴角，悻悻地笑了几声，低声嘀咕道：“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下，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次就过的。” 宝儿好奇地看着顾湄叨叨念，却见顾湄一抬眼就心虚地笑道：“呃，这不是，想让你早点知道嘛。” 宝儿不置可否，没去探究她刚才究竟在念叨什么，转而说道：“先生可有给推荐信？” “给了，给了，是陈老夫子写的，同你一样。”听宝儿提到这个，顾湄再次开心得笑了起来，还从怀里了封信出来，喜孜孜地在宝儿眼前晃荡。 宝儿抿嘴一笑，斜靠在椅上，闭目享受着暖暖的阳光。 顾湄没趣地收起信，恨恨地看了眼闭目的宝儿。 “清萍，你这身子如今怎样？可是还疼，不如再找个大夫吧。”顾湄看着宝儿一动不动地躺着，早就把那点抱怨的心思收了起来，还以为她旧伤未好，甚是担心。 “大好了，别折腾什么大夫了。”宝儿抬手遮了遮日光，身子越发往椅子里陷去，似有所思道，“他请来的大夫，总比这些乡村郎中强点。” “那就好，那就好，那宝儿这次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顾湄心下一喜，也没注意宝儿后头的话，迫不及待地起身，“我这就去跟大哥说，让他先回家，明日过来接我们，怎样？” 宝儿还以为是去她家，如今听她说留下来陪自己，便点点头，由着她去。 顾湄出去与顾家大哥交代了一番，回来碰见出去玩的虎子，若有所思地朝虎子看了几眼，被虎子一瞪，这才快步走到宝儿身边。 “喂，那小子做什么呢，那么吓人，刚被他吓一跳。”顾湄捂着心口，犹有心悸般说道。 宝儿只瞥了眼，重新拾起书本，“谁叫你去招惹他，活该！” “我？我怎么招惹他了。哎，你不觉得这人挺奇怪的吗？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一副见了仇人似的样子看我。” 宝儿暗忖，谁叫你是我朋友呢，活该受这份罪，她天天受那虎子的冷脸，作为朋友只受瞪视，算不错了。 门外的虎子走出几步又踱了回来，贴着门板听里头的动静，却是什么也没听到。转身透着缝隙看里头的人，一时怔愣，许久，缓缓起身，默然走向那树后等着他的二丫。 这日，顾大婶得知明日宝儿便走，急着收拾东西，吃的，用的，穿得，满满一大包袱，可还是觉得欠了什么，在屋里瞎转悠，这个拿一点，那个放一些，没多久就又整出个小包裹出来。 宝儿见这番情景，想起早年在家的时候，三娘也是这般为她收拾，心中暖暖，便也没推辞，由着她折腾。只在夜里的时候，把包袱解了，重新收拾了番，只拣着自己的衣服、书本和几包大婶做的吃食，其他零碎的东西都用另一个包袱装了。收拾妥当后，又拿了几个做好的荷包及香囊塞到包袱底下。 顾湄原是好奇地望着宝儿的行动，等宝儿收拾妥当了，才有些明白，见宝儿把香囊塞到包袱底下，便抓着宝儿低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又用不上？” 宝儿见收拾妥当，便脱了鞋，往床上一躺，拾了床被子盖在身上，闷声道：“是用不上，可总归能换点钱。这么些天，吃喝全用她家，费了不少钱，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能补多少算多少吧。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谁也不比谁好过多少。” 这夜睡下，次日天不亮，顾大婶一家都还在睡梦中，宝儿便窸窸窣窣地起床了，摇了摇还在做梦的顾湄，两人轻手轻脚的各自背上包袱出门去。 等顾大婶她们起床烧了早饭来喊宝儿她们用饭的时候，这才发现人都走了。 顾大婶着那个大包袱，泪如雨下，“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大婶的一片心呢？” …… 宝儿回了书院便先去了林大婶那里，林大婶正晾晒衣物，宝儿止了作势要喊的顾湄，自个儿偷偷地往林大婶身后走去。 “大婶！我回来啦。”顾湄从林大婶背后突然窜了出来。 林大婶被唬了一跳，回头见是宝儿，骂也不是，打也不是，作势拍了宝儿几下，“你这丫头，几月不见，竟是这般调皮，该打！” “大婶才舍不得打呢，我都听顾湄说了，大婶可是想我想得紧，连人都瘦了。”宝儿笑嘻嘻地拉着林大婶的手臂，晃荡晃荡。 林大婶睨了旁边的顾湄一眼，见顾湄捂着嘴偷笑，便狠拍了下宝儿的背，“还有脸说？受伤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知会下你大婶我，害的人直担心，果然是没心肝的。” 宝儿羞愧的笑笑，趁林大婶未发作，便借口去销假，探望陈老夫子去。 陈老夫子也未多话，只上下打量了下宝儿，见其身子好了，才嘱咐道：“别耽误了学业，八月便是会试，抓紧看点书。” 宝儿自是忙不迭地应下，又与陈老夫子探讨了这些天自个儿看书的疑惑，过了许久才出来。 门外顾湄早等得不耐烦，见宝儿这时才出来，便抱怨：“你怎么这时候才出来，都快晚膳了。也不知你和夫子有什么好聊的，我是见着他就想躲。” “其实陈老夫子人很好的，你要是问他读书上的事情，绝没有推辞的时候，而且是不厌其烦地教导，让你受益颇深，你这是不识货啊。”宝儿背着手摇摇头，阔步往前走去。 顾湄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就陈老夫子那样，一副棺材脸，见一次怕一次，更何况对于学问的认真程度，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他面前，任何一句话都得深思熟虑才能开口，否则便会被他引经据典讨论一番，不把这问题说彻休想走人。顾湄也被抓了几次，记忆深刻，难以磨灭那种痛苦的感觉，于是见着陈老夫子便退避三舍，这次若不是陪着宝儿，她是死也不肯靠近这的。 宝儿见其神色，暗自摇头，随即想起找恩人的事，顿时长吁短叹，愁眉不展。这是让她一个大姑娘去找个大男人，这要让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 第二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五章 四月天，天气转暖，书院的女学生们早早穿起了春衫，抛弃了一冬的沉闷墨绿棉衫换成稍显活泼的青色绸衣。 前几日还时晴时雨，一会冷一会热的，宝儿看着大伙换了春衫便有些瑟瑟发抖，迟迟未换，到了今日见外头日头挺大，也没什么风，感觉也不冷，几经犹豫之下，才换上了春衫。 宝儿匆匆穿好，开了门感觉了下，觉得不冷，绷紧的身子松了松，回转过身子，拿了几包顾大婶家做的吃食，不过是几包米糖和年糕糖，都是切了块包在油纸里，四四方方叠好，上头还有小小的四方红纸。拿好了这些，宝儿又觉得这东西太少了，翻来翻去只有几个成型的香囊，可想着与虎子的事情，最终还是把这几个香囊放下，提了两包糖在怀里。 一路走来，人很少，大家在这个时候都去上课了，也只有宝儿这般过了府试的学子才能自己决定上不上课。见此，宝儿心安不少，想着顾湄现在应该帮着自己在藏书阁查资料，这心又踏实了些许，挺了挺膛，面色自如地往平日人很少的禾苑去。 禾苑连通乾君院与坤媛居，但因处在书院的尽头，离上课休息的地方太远，便没多少人去。 这两个地方的连通处还有几个院门，但宝儿嫌这些地方有人看守，不方便出入，更不方便掩人耳目，便来了这少人烟的禾苑。 一路走来，果然如宝儿所料，除了一开头还有几个人，越靠近禾苑这人越少，等到了禾苑外围，已经是无人迹了。 禾苑是一方水塘，引山中泉水于此，水常年不绝。如今这方水塘里已不见了冬日的残荷更没有新荷露出头角，只平静的一片湖水，靠近了能发现池中有几尾红鲤在其中嬉戏。 宝儿虽有些好奇，却没有多大心思去观赏。现如今她最主要的目标便是穿越这寂静的禾苑到书院的那头去，其他的还是别节外生枝为好。 寂静地走在禾苑的小道上，宝儿心中颇为忐忑，这过去还要找人，不说找到人如何，单论能不能找到人，就有一定难度。可是宝儿已经答应了顾大婶，食言而肥可不好，再者受人恩惠不图报，不是君子所为。她虽不自诩君子，可也做不了那小人，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本是寂静无声的禾苑，因着宝儿的踏入，响起了嗦嗦声，不知是宝儿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响动在不远处。 宝儿心中忐忑，这会便不安了，四处张望了下，还是没发现什么，只能更加放轻脚步快速往另一头走去。 走至假山旁，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宝儿本想一鼓作气跑过去，可最终还是停了脚步侧耳倾听。 宝儿静静听了会，果然还是有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看了看，没有风。宝儿按压下自己那颗跳动的心，努力告诉自己，天下之间无鬼怪，可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伴随其身，想甩也甩不掉。 宝儿慢慢靠近假山，那声响似乎大了些，又靠近了几步，凝神听了会，呼呼喘气声。宝儿立时瞪大了眼，这这这……果然僻静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作案地点。 宝儿忙缩回脚，连连退了几步，刚准备要跑，却听见那声音停了，一时禾苑又恢复了平静。 这下任何异动都会发出声响惊动对方，宝儿忙屏息凝神，静静听着那头的动静，想着等他们动了，自己再立马跑。 可过了许久，那头都不见动静，好似刚才宝儿听到的异动都未发生过般。可她不敢掉以轻心，只能静静等着对方先动，毕竟这事让自己这个外人发现，那只有两个字形容，“尴尬”。 宝儿静静等着，没过多久，就见身前一片影袭来，忙转过身，吓得把抱在怀里的两包糖甩了出去，捂嘴止住刚要出口的惊叫。 宝儿瞪大眼看着身后出来的人，一手颤抖地指着对方，久久不能言语。 来人见宝儿转身，也有些意外，只是意外过后便是笑意，别有意味的笑意。 宝儿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瞧见了那人嘴角的笑意，顿时恶心的不行，错眼往别处看，正好瞥见一抹浅绿衣角。 “你，”宝儿不知说什么，也不屑说什么，便冷了脸，说道：“我还有事，告辞。” “小妹妹怎么今儿兴致这么好？”来人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自以为风流似的眯眼瞧着宝儿身边掉下的两包糖，笑意盈盈道，“可是为着哪家好儿郎？” 宝儿默不作声，蹲下拾起掉落的两包东西，暗声诅咒这花蝴蝶，随即起身便走。 “师妹可是好生无礼，便这般走人。”花蝴蝶摇着他的扇子，笑意不减地看着离去的身影说道。 宝儿顿了顿，随即拾起脚步，快速往门口走去。 花蝴蝶无趣地撇撇嘴，收起扇子，抬脚尾随在宝儿身后。 宝儿进得乾君院，却是分不清方向，无视周围好奇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花蝴蝶本是回自己的院子，却见宝儿无头苍蝇般乱闯，心中兴起了趣味，便跟在宝儿后头，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宝儿一路走来，实在无奈，便想寻个人问路，可这些人都奇怪地盯着她，让她想问也问不出口，只能闷头走路。 “诶，你该不会是连澡堂都要去吧？” 宝儿气鼓着双颊回过身来，瞪视着这跟在自己身后的花蝴蝶，质问道：“你跟踪我？” 花蝴蝶无所谓的笑笑，指着宝儿身后，“别不识好人心，就按你那种走法，待会走进去也不一定。也不看看里头是什么地方，就这般乱闯，若是出了什么事，到时你可哭都来不及。” 宝儿恼怒归恼怒，却也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地方，果然见屋前头挂着块匾，正是澡堂，一时不知是气恼的还是羞涩的红了整张脸，吱吱呜呜说不了话。 她本是不准备理眼前这人的，可看了看怀里的东西，便问道：“你，你可知道陈启在哪吗？” 花蝴蝶等了半天等来了宝儿这句话，挑了挑眉，眼中兴味更盛，“敬远？你找他？找他做什么么？你这东西是给他的？” 宝儿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他在哪里？” “呵呵，这样啊。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便告诉你他在哪，怎么样？” 花蝴蝶的得意嘴脸让宝儿恨得咬牙，却不得不平心静气忍着，思量了会，便把事情笼统的说了，然后便直勾勾地盯着花蝴蝶。 花蝴蝶垂了眼睑，抿着嘴，手下意识地着已经合上的扇子，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的吗？怎么就这么点东西？还是说你已经准备以身相许了？” 他说完这话，只见宝儿冷冷地看着自己，倒也有些压力，微微收了笑意，这才接着说：“呵呵，开玩笑，别放在心上。不过呢，这人如今不再书院里，哎，你可别当我诓你啊，他真的不在书院，你该知道，如今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日，头三年他错过一回了，这次怎么说也得去。所以这人现在呢正在京都呢，如今已过了会试，据说还得了经元，就等九月的殿试了，这些你都不知道？” 宝儿没回答，只谢过这只花蝴蝶便回了。途径禾苑那假山的时候，特意瞅了瞅，见确是无人这才阔步往里走去。 回了院子，宝儿颇有些闷闷不乐，怀揣着那两包东西也觉得是累赘。哎，这让她怎么办？欠着人家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啊。 顾湄早回来了，却不见宝儿，如今见宝儿灰着脸走进来，好奇不已，却见其怀中的两包东西，顺手拿过，打开一瞧。 “清萍，你也太不讲意气了，有好东西也不给我尝尝，说，是谁送的，我怎不知你在外头有哪个比我还要好的朋友。” 宝儿往椅子上一摊，有气无力道：“顾大婶送的，你说呢？” “呃？顾大婶来了？” 这次宝儿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直接瞥了眼某个反应迟钝的人。 顾湄拆开尝了口，这才恍悟道：“咦，这不就是……你拿这出去做什么？你该不是要送谁吧？好啊，你竟然打发我去为你查资料，自己偷偷拿着东西送情郎。” “情什么郎？你瞎说什么，我看是你整日想找情郎了吧。什么都能想到这，哼！” 顾湄不以为意，硬是追究底地缠着宝儿问。 宝儿却是不想告诉她那天的事，只说是个对自己有大恩的人，其他的一概未说。 这事就此歇下，顾湄未再问，宝儿也未再说，而那天发生的事，宝儿也只当是个梦，把它彻底忘了，只是以后对着假山什么的地方，都要多看几眼。 ……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宝儿出门应考的时日。 书院为这些考生都准备了充足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宝儿与顾湄各领了份，由着顾家大哥护送着来到了京都。 顾家大哥为她们安顿好了住的地方，便独自一人回家了。 顾湄看着宝儿与自家大哥，便对着宝儿说：“清萍，你可还介意我娘的那些话？” “没有啊，只是男女终究有别。”怎么会丝毫不介意呢，可自己终归与那人不熟，这般也挺好的，之后更不用深交。 见此，顾湄低声一叹，暗怪自家母亲，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真心把宝儿当自家妹子，虽然这妹子一点都没有妹子的样子，有时还颇有姐姐的势头。 第二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六章 世人都说八月桂花飘香，如今才七月，这桂花却已开了。 宝儿与顾湄租住的是城里一户人家的偏房，为着省钱便也只要了一间。这户人家只有夫妇二人，都已年迈，却无子女，就把空余的房子租出去，也好攒点钱，养养老。而这些赴京赶考的学子们都是读书识礼的，也不是欺压他们夫妇二人，倒也乐得租。只是学子毕竟也就三年一波，不可能长期租赁，所以这费用便较高，好在大家都不在乎这点钱，倒也让这二老收了不少钱。 宝儿她们钱也不多，本是想着住客栈，离得考试大棚近点到时也方便。可这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客栈不说好的，就连平日只要几个铜板能住一晚的简陋客栈如今都要上百个铜板了，还不包括吃食。这般一想，顾家大哥便做主寻了这一住处，好在来得早，没被人捷足先登。 这租住的房间前头便有两棵桂花树，一开始宝儿还不曾注意到，今儿却是一早起来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寻着味儿出来，这才找到这早早开了的桂花树。 顾湄还以为宝儿发现什么好东西了，一大早穿了衣服兴致冲冲出来，原是为了这个，便笑言了宝儿几句，自个儿捧着本书在屋檐下看。 宝儿却是很欢喜，围着那树看了很久，凑近了闻闻反倒是闻不到，离远了，味道是闻到了，可那碎碎的黄色小花朵却是看不见了。 房主人廖大娘端了吃食过来，见着这幕，便说起了这株桂花树的事。这树还是当年她嫁过来那年亲手栽种的，几十年了，年年都比另外一棵开得早，花也多，等全开的时候，金黄金黄的，看着就高兴。很多过路的人老远就能闻见了，有时路过的时候还会讨要几枝呢。 宝儿又深深吸了口，想着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开出一树的金黄来，那该是多么灿烂的一幕，不知那时可会有人进来讨要一番。 “这会这花还不够香呢，等花开的时候也正是你们赴考的时候，到时大娘给你们做点桂花糕，让你们带着吃。”大娘见宝儿痴迷地望着那树，心里很高兴，想也没想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等话说出来才意识到今年自己恐怕又得忙了，本还说今年不来做那劳什子的桂花糕，费力费时，却是没人吃。 “当真？”顾湄一听有桂花糕吃，顿时挺直了身子，把书一放，殷切地望着廖大娘。她还记得第一次与宝儿深交的时候，就是那一盒子糕点打动她了，她至今还觉得那年的糕点香甜无比，好似就有这淡淡的桂花香，只是那时好像不是这个时节。 廖大娘笑着点头，收了刚刚还有些懊恼的心情，转而高兴起来。以往是没人吃，如今看来，有一个这般喜欢桂花的，一个喜欢吃的，今年的桂花糕不怕白做了。 顾湄一声欢呼，直夸廖大娘好，吃着廖大娘做得吃食，也一个劲地说好吃好吃，倒是把廖大娘听得嘴咧到耳后去了。 宝儿从树边走回来，就见顾湄吃得那叫狼吞虎咽，又听得她那一番话，不由摇头，端了自己的小碗，拿了几个包子，端到一旁默默吃了，似乎在与人公示，我与那人没关系。 顾湄是个耐不住子的人，吃完饭，看了会书，便想着到外头逛逛。前几天，宝儿都陪着去了，今儿却是想着推荐信的事，便把这事与顾湄一说。顾湄却是不想这么早就拜在谁人名下，只说过几日再说。如此一来，顾湄是出去玩了，宝儿却是在屋里想着该把这信给谁为好。 女子科举与男子不同，男子一经科举，那便是鲤跃龙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即使家中已有盛名，也是想着能经由正经仕途上来，以此显清贵。故读书人十之八九都会参加科举考试，由着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步步上来，到了殿试，那都是万中选一，人中之龙。 女子则不同，当下女子正途那是很传统的，便是嫁人生子。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清贫人家，都不会把女官视为正途。而女子读书比之男子要难许多，先不说其高昂的束脩，单单整个王朝也只有三家女书院就可知当今女子读书的艰难。当然，富贵人家有自己的私塾，女子也可在家中请先生，但如此便不能直接参加书院举行的府试，进而得到推荐信，直接参加会试。也就是说，富贵人家在家中请先生教育女孩，那只是让女孩识礼，而不是让其参加会试，进而当女官。至于在书院中的富贵人家的女儿，也只是为着书院的名声。毕竟这些开辟女子书院的都是知名学府，进去了便是种荣誉，尤其是京都的丽城书院，那可是贵族女儿的聚居地，能进去，便是一种贵族的象征。 如此一来，真正走女官这路的女子倒是不多，不说世人看法，只做学问一事，便让许多女子受不了，这样也就只有十之一二会去参加府试，进而参加会试。能得中，进而在女官署任职的更是寥寥无几。倒不是女子会试有何难，相比男子会试，这个可是简单得多，可因着人数少，真有才学的更少，这样一来，过得也更少了。 所以，宝儿如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考试的问题，这么些年读下来，不敢说有多好，但总不至于差，所以过会试还是没问题的，问题就是后面的朝试。朝试由女官署举办，留中与否全凭这些人的喜好而定，若是一点都不知，就这般去，风险太大了点。 考量再三，宝儿便怀揣着推荐信，一路问着来到了同是青城书院出身，如今在女官署任书史的任女官家。 任女官年十六便通过了朝试，成为当时的青衣。青衣只是等级，并非官职名称，后还有黑衣，前有紫衣、绿衣、赤衣与金赤衣。如今任女官乃绿衣，任职书史，专门协助礼部贡举之事。 刚一来门前，便见大门紧闭，门外守门小厮也无。宝儿上门敲了敲，许久之后，才听得房内脚步声响起。 大门开了条缝隙，里头小厮睨着眼瞧了瞧宝儿，慢声道：“找谁呢？” “学生来找任女官，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宝儿被人这般看，有些不舒服，可也忍了，只笑笑道。 “可有投贴？” 宝儿便递了推荐信去，小厮接过看了两眼，道了声：“等会。”便关了门往里走去。 宝儿还想把推荐信要回来，可那小厮走得飞快，不一会就没了声响，而她又不好砸门，只能静静等待。好在没多时，这小厮便开了门出来，好声好语地把宝儿请了进去，只是在转角的时候，宝儿听到那小厮的嘀咕：“长得这般俊俏不愁嫁人，干嘛非得当女官啊。” 小厮自己嘀咕，没曾想会让宝儿听了去，见地方到了，便朝里头通报了声，里头一丫鬟出来，打量了宝儿一眼，便遣了小厮出去，领着宝儿进屋。 “今日来得巧了，我家主人还在里头待客，姑娘且先坐着，容奴婢通禀。”说完招待了一旁的小丫鬟上茶，自个进了里屋。 宝儿手捧茶盏，四处打量了一眼，这屋子倒也朴实，整间屋子也就屋角有两个大花瓶，还有墙上的几幅画，再无其他装饰之物。 小丫鬟见宝儿打量着墙上的话，便开口解释道：“这是主人闲时所画，只图一时所乐。” 此画是副雪景，三三两两的人在其中嬉闹，一旁红梅正在怒放，显然就是刚刚走过的院中之景，只是这时没雪，也没那人，更没那怒放的红梅。 还没欣赏完，那刚进去的丫鬟已出来请自己进去，宝儿便也歇了心思，敛了心神，跟着进了里屋。 里屋正中坐着一白衣女子，神色淡淡，执一盏香茗于口，听见这里的动静，缓缓放下，抬头望来，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衣女子对面坐着一位鸭黄色华服的女子，此时也回头朝着宝儿看。 宝儿未多看，敛色屏息地上前见礼，行止优雅，落落大方。 白衣女子便是任女官，今日她休沐，便着平日待客衣裳，平添了几分亲近。此时任女官见了宝儿，暗自点头，请了入座。 刚才看到推荐信，只为着同出一门，这才见见，如今见了，倒觉得是个人物，便起了几分心，遂让人搬了椅子过来，让她入座。 “这位便是师傅的师妹吗？一看便是个伶俐人，不愧是与师傅同出一门呢。”鸭黄女子笑意盈盈说道，起身先对着宝儿施礼，“我是师傅收的学生，姓沈，名青荷，字菡萏，你可以叫我青荷，也可以如师傅般叫我萏儿，不过我更希望你叫我萏儿。” 宝儿忙起身回礼，虽说这人拜任女官为师傅，按礼自己还比人家高了一辈，可这个不能只依着这个算，也只有重新施礼才能道自己的惶恐。 任女官见宝儿如此，更是满意地点点头，了话让两人都坐下，便问了宝儿的来意。 宝儿本是想问一些科考之事，尤其是女官署那几位的习，可一见有外人在此，便把这话咽了下去，只问了些学问上的事。 按理说，这宝儿与任女官相讨之时，这其他人等，理应回避。可这沈青荷却似完全不知道般，若见自己不上话便安静坐着，若是自己也有疑惑和见解，便也一同讨论讨论。 宝儿倒不觉得她这般讨厌，反而觉得亲切，只是对沈青荷其人有了一定的好奇。 等从任女官家出来，那沈青荷也跟着出来，拉着宝儿说要当东道主，让她去其家做客。 宝儿却是敬谢不敏，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沈青荷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她可不想再招惹这些人了。 沈青荷不以为意，只在宝儿耳边道了一句，便任由宝儿呆愣在地，洒然而去。 第二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七章 宝儿站在任府门前，感受着秋风吹起衣袂的凉意，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一时怔忡。 这沈青荷可真是个妙人呢，只那一番交谈便知自己意图，还以此来引诱自己，真是不简单。想至此，宝儿抖了抖衣衫，翩然离去。纵使被人看穿又如何，这又不是如何见不得人的事。 今日本是为着打听上头个人喜好的，如今虽说没办成，可与任女官相谈甚欢也是难得，不枉此行了，再说，这不是有人送上门来了吗？虽然她不喜那些高门大户，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总要打交道的，尤其她还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思及此，宝儿也放开了心思，走在京都街头，倒有了几分闲情逸致来。 京都不愧是一国之都，街道之繁华，不是一般县城可比拟的，更不是她在那小村上所能想象的。商铺林立，各色店铺鳞次栉比，街道两旁还有许多小商贩摆的摊子，上头有吃的，如汤粉圆子、冰糖葫芦、驴打滚、米花糖、豆腐花等等，用的，如藤筐、竹篮，更有一些女儿家爱用的锦囊、香包、彩线、头绳与胭脂水粉。宝儿对那胭脂水粉没什么兴趣，看着摆着的荷包有股别样的致，便走了过去。 摆摊的是个小哥，见宝儿走来，忙吆喝开了，急急拿出好几个颜色鲜艳的荷包。 “姑娘快瞧瞧，可有中意的？可不是我瞎吹，这手艺可是没得说，瞧这针脚多齐整，没个几年功夫还真做不出来。这布料、绣线虽说差了点，可也只比那绣房的差点，比之其他的可好多了。喏，就这个吧，一朵兰花，甚是衬姑娘呢。” 宝儿手拿荷包细细摩挲，这布料确如这小哥说的，比较劣，比不得那绣房出来的，这线也是，指不定洗个几次就得褪色。至于这绣工，宝儿不置可否，与她不是同样的绣法，但也看得出来，没有致到哪去，只是这花样倒是别致。 “那小哥，这个荷包多少钱？” 小哥一听，笑呵呵地说道：“不贵不贵，也就二十文。” 二十文？虽不算贵，可也不便宜。她为别人绣也就十文一个，而像他这样的，想必不用十文钱的工钱，至于这用料，更不用说了，成本也就十文上下。 宝儿掂量掂量，便把荷包放了回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小哥这下着急了，忙把宝儿喊住，“姑娘，姑娘，价钱好商量，要不十八，哎！您别走啊，就十五吧，怎么样？” 宝儿本还想着不买还可以省点钱，如今看来这钱是省不了了，便回身把那荷包买了，走之前还说了句，“小哥，做人还是得厚道点。” 小哥傻眼了，等宝儿走远了才嘀咕，“这什么人呀，都卖了最低了，还说俺不厚道。看来以后 这种小姑娘的生意还是不做为好。” 宝儿买了荷包，少了十五文钱，越想越觉得亏。她不过是看着花样新奇，一时心动，可要真论起来，这东西，她包里还有好几个呢，都比这好，她要来干什么呢。宝儿兀自悔恨，不知不觉走到了闹市正中，车马行来也没多注意，只跟着人群往边上靠了靠。 “停车！”车中一声娇喝，马车便再宝儿身边停了下来。 宝儿满腹心思，本没去在意身后的马车。这时这马车却突然在她身侧停了下来，前方的马儿扬起了蹄子，把宝儿唬了一跳，一个没踩稳便往边上倒。 一双手及时地扶起了宝儿欲倒的身子，托着宝儿站稳便迅速地抽了回去。 宝儿还未回头，便听闻一低沉的嗓音在头上响起，“姑娘走路还是小心些为好。” 还未等宝儿抬头，身侧的马车撩起了帘子，里头探出个人，不正是刚刚见过面的沈青荷。 “杜清萍？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呢，你怎么还在这街上？” 宝儿淡淡一笑，“难得来京都一趟，不逛逛岂不可惜？” 沈青荷冲着宝儿身后眨眨眼睛，别有意味地看着宝儿，“哦，是这样？清萍若是想逛京都，怎么不找我呢。虽说这京都我也没逛遍，可好歹也是生长在这里的，总比一般人熟。” 宝儿听着沈青荷重重咬着一般人这三个字眼，有些不明白，却见沈青荷一个劲往自己身后瞅，这才猛地回过头去，便只见一道蓝色背影。 “别瞅了，你的情哥哥走了，还不快上来。” 面对沈青荷的笑言，宝儿也只能微微一笑，婉言拒绝，“不日便是会试，实没多大心思去游玩。你的好意，清萍心领，改日再会。” 沈青荷坐在车中略略皱了皱眉，而后释然一笑，“清萍可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若是还有所需，不妨同车一游如何？” 宝儿知道自己的借口很拙劣，没想骗过她，只是想表达自己不欲与之前往的意愿，可不曾想，这沈青荷似乎黏上她了，她怎么不知道她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能力？ 迫于无奈，只能同意，遂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沈青荷似乎真的很高兴能与宝儿同游，立马吩咐马车去了京都最富盛名的状元楼。 状元楼，顾名思义，里头还真出过一两个状元。有这名副其实的状元撑场面，这状元楼的名声也就出去了，一时之间成为众学子的必去之处，当然这里的学子是指男学子。像宝儿这般的女学生可是本不用中状元，只是盛名在外，总让人心之所往，所以宝儿一听是去状元楼，心里头那不愿也少了几分。 “如今正是七月十八，逢四、逢八之日，正好有诗会，咱们正好去瞧瞧。”沈青荷见宝儿提起了几分兴致，便开心的说道，又拿了几盒糕点出来招待。 宝儿不喜吃甜腻腻的东西，便只象征般地拿了一块，慢慢吃。 沈青荷见宝儿这般动作，立马从另一抽屉拿了盒小果子出来，“这果子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你尝尝。这糕点腻得慌，我也不爱吃，只是总有人喜欢吃。” 宝儿感激她的细心，抹去了刚才的不快，笑着拿了两个果子吃了起来。 “哎！你就真不想知道那几位女官的事？告诉你哦，我与那几位都算认识，你问任女官还不如问我呢，怎样？”沈青荷目含殷切地看着宝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宝儿心中一笑，刚她还有些急呢，如今却是不急了，神色自若地吃着果子，看看沿途的风景。 沈青荷见此，不但没有泄气，反而高兴了几分，转了话题便道：“哎！刚才那男子叫什么？我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呢，好像哪见过？” 你见过？宝儿狐疑地看了沈青荷一眼，如果她没看错，那人应该就是陈启了，可她也见过？高门大户的女子即便是外出读书也不能轻易见男子的吧，怎会见过？莫非是两家往来，这才见过。至此，宝儿心中微顿，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刚连面都没见。” “什么？你不知道？那你们……你们还那么，那么……” 沈青荷的瞠目结舌的样子倒是把宝儿逗笑了，抿嘴笑了会，便神色正经道：“不过我也看着眼熟，好像哪里见过。”她真的在说真话。 “这样啊……”沈青荷的语气里似有些失望，又似有些庆幸，还有些怅然。 两人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宝儿自顾自地吃果子，沈青荷却是怔怔地出神。 没过一会，状元楼便到了。 车夫来请示，沈青荷才回过神来，抱歉地朝宝儿笑笑。 宝儿不以为意，一门心思都被那门面辉煌的状元楼给吸引了。 “这门面一看就充满铜臭味，到处金光闪闪的，也不怕迷了人家眼。这掌柜的可是一个比一个俗气，就喜欢这些金灿灿的东西。以前这里可是风雅之地，哪像现在。不过里头倒没大变动，可以进去瞧瞧。” 若是沈青荷不说，宝儿真当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这地方是够夺目的了，可也太过绚丽了，都让人不敢逼视了，哪还是那种文人聚集之地啊，跟她想象的可是差了好多。 一进店门，小二便出来招呼了。 沈青荷是惯来的，直接让小二领到屋后的水榭处。 屋后的水榭便是那些书生门谈诗论道的地方，如今已有不少人，见有人来，都往这边瞧了一眼。 宝儿略略有些不自在，稍稍低了头，却又立刻抬起，目不斜视。 沈青荷却是神情自若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了茶点，便遣了小二下去。 那些书生看了一眼都回转了眼神，又高谈阔论起来。 宝儿稍稍松口气，却听沈青荷在耳边说道：“那里头可有不少今年刚刚得中的贡士呢，都等着九月的殿试。他们谈的都是些治国之策，对我们倒是没什么帮助，不过多听听，对时政什么的也可了解些。” 宝儿暗暗点头，竖起耳朵听，却只闻嘈杂一片，争论不休，倒与书院中那些书生一样，死活要争出个结果来。 听得多了，宝儿也觉得无趣，左右不过那些事，便有些意兴阑珊。 沈青荷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坐得一两个时辰也不觉得久。等那头人散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坐上了回去的马车，沈青荷还在说，宝儿却是不耐听，只记得她说了一句，今年会试出了个十一二岁的神童，也姓杜，只是没得中，可也让一些考了七老八十的人汗颜了。 第二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八章 宝儿坐着沈青荷的马车回了住处，还不见顾湄回来，直道这丫头在外头玩疯了。让廖大娘给留晚膳，便自去屋里歇息。 顾湄这一日出去本就为着玩，东逛逛西逛逛，把好吃的东西给吃了个遍，只最后了那扁了的荷包，无可奈何地回来了。 那时才过午不久，她看着天色还早，便想再逛一下，可这手头没钱还真有些难受。一路看过来，好吃好玩的比比皆是，可都进不了自己的嘴和口袋。这越逛这越难受，还不如回去得了。 顾湄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经过一人旁边时，突觉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便回头细瞧。这一瞧就瞧出个认识的人来了。顾湄还想着上前打个招呼，虽说这人与自己不是很熟，可好歹是同门，得讲同门情谊。 这扬起的手还没挥出去，那人就淹没在人群中了。顾湄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却见一辆马车行来，扬起了一路的灰尘，呛得人咳嗽不止。这是谁家马车，这般横行？ 顾湄心头还未骂完，那马车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只见里头钻出了人正与边上人说话。她转眼一瞧，那人怎么瞧怎么像宝儿，咦咦咦？那人，那人怎么会在宝儿边上？ 顾湄还待上前去确认，这头却是有人无意中撞了她一把，害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等她拍拍灰尘站起来的时候，那头却早已没了踪迹。 她本想就这么回去了，可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她出门没看黄历，这前脚才被人撞得摔了一跤，后脚就又被人推了一把。这回可没那么幸运了，久久站不起身。抓了那撞人的人去医馆，直到晚了才让那人赔了钱，自己抓了药回来。 顾湄拖着步子回来，见屋中还有有亮光，心中微暖，步履虽沉重心情却轻快地迈进屋子。 宝儿侧身躺在床头就着油灯看书，见门口的动静，稍稍抬头，“你回来了？” 顾湄拖着伤腿在一旁的桌边坐下，看着宝儿那平静的脸，有些话一时问不出口，只讷讷地坐着。 宝儿觉得这安静得过分，遂抬头一瞧，便见顾湄那纠结的眉眼，还有那僵直的腿。 “你怎么了？怎的这般晚才回来？”声音急急，身子也跟着紧绷了起来。宝儿坐起身子，掀了薄被下来便不住地往顾湄腿上瞧。 “呃……”顾湄不自觉地缩了缩腿，却是不知拉扯到哪了，一时龇牙咧嘴地说不出话来。 宝儿蹲下身子，便撩起了顾湄的裙角，看着那裹得厚厚一层棉布的膝盖皱紧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呃，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不小心摔了，看过大夫了，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顾湄颇有些不好意思，拉扯过裙摆放下，又捋了捋，这才看着宝儿。 宝儿看着她还能走动，知是伤得不重，便也不深究，只让她小心点。 “大娘那还留着饭食，你若是没吃，我便帮你拿来。”宝儿说完，见顾湄不自在的神色，便摇着头披了件外衣去取，好在外头也没什人，不会看到她这般衣冠不整的模样。 等宝儿拿回来，顾湄立马热泪盈眶，激动地说了句，“清萍，你真好。”这话直把宝儿听得毛骨悚然，耸了耸肩，抖了抖身子，翻身上床睡觉。 顾湄却是惦记着白天发生的事，洗漱完爬上床就凑在宝儿耳边道：“唉，今天你去哪了？我好像在街头瞧见你了呢。你边上还站着陈启，那马车上的是谁啊？” 宝儿本睡得迷迷糊糊，没听清顾湄之前说什么，只“陈启”这两个字眼就把她惊醒了。 “你没看错？我怎么不知道我边上的是谁？不过今天我的确跟了个坐马车的女孩去玩了半天。”宝儿略一思忖，便含糊地说道。 “我怎么会看不清楚，我还跟着他来着，”顾湄低声嘀咕，思及白日那情形，颇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你没骗我？那人可明明就是陈启，你什么时候与他这般好了？” “瞎说什么！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知道。”顾湄转了个身，靠着墙里，裹了裹被子，闷声道，“困了困了，不跟你说了，睡觉！” 之后无论顾湄怎么推怎么喊，就是没用，她也只能满腹疑惑地睡了，心中暗想：这清萍似乎越来越不老实了，竟然有事情瞒着她。 宝儿却是在被窝里睁着眼半晌都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也不知在慌乱什么。等身边呼吸平稳，她才有点睡意，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那蓝色的身影。 之后几日，宝儿与顾湄便待在屋中闭门不出。一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力有余心不足。 顾湄一开始还长吁短叹，说她真是摔得不是时候，耽误了大好风光。后来见宝儿干脆把她关在门外，自己闭门读书，便也谢了劲头，安心养起伤来。 如此过了四五天，一封来信却打破了这平静。 这天，廖大娘家门外来了个衣着得体的小厮，自报家门是那礼郡王府上的，特来给杜清萍杜姑娘送信。 廖大娘听到礼郡王这三个字，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把人请进了屋子，自个儿急忙去偏房寻宝儿。 宝儿一听是礼郡王，也是疑惑不已，她好似不认识什么皇亲国戚吧，这个是哪里招惹来的。 顾湄瞪大眼睛，好奇在廖大娘与宝儿两人身上打转，见廖大娘也盯着宝儿，便把目光只盯向宝儿一人。 宝儿心下一思量，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礼郡王是何人，可见廖大娘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便有些不忍心，安慰道：“只是来送信，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我这便过去瞧瞧！” “对对对，这不过是送信来着，哪会有什么事！”廖大娘似吃了颗定心丸，腿也不软了，身子也不抖了，还能扯起个难看的笑脸。 “那，我跟你一起去？”顾湄见此，不甘落后。不说保护她妹子，单说看热闹，那也是要去的。 宝儿只横了一眼，便把顾湄那蠢蠢欲动的心给封冻了。 “我去去就来。” …… 来到正厅，里头的确站着一小厮，看其衣着比一般人家都齐整几分，可见是大户人家的。 里头小厮见人来了，忙迎了出来，笑脸问道：“可是杜姑娘？” “正是，不知……”宝儿侧了受了这小厮半礼。 “这是我家姑娘吩咐给您送来的，说好是要亲手送上没，这才不敢怠慢，劳您亲自来一趟。”小厮甚是恭敬地拿出封信，双手奉上。 宝儿在那信上转了个圈，接了过来，迟疑问道：“是府上姑娘？” “正是，想来姑娘不是京都人士。谁都知道咱们礼郡王府上只此一位姑娘。”小厮说话不紧不慢，让人听了甚是舒服，可说到礼郡王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骄傲。 宝儿含笑接下，等小厮一走，才慢慢打开封好的信。 还以为谁呢？没想到还记着这茬呢，看来之后几天可安心在屋中温书了。 …… 这小厮回了礼郡王府，便进了内院。与其中一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便进了里屋。 “哦？送到了。呵呵，赏吧。”明眸皓齿的姑娘正端坐在窗前看不远处那荷塘，手里把玩着小玉球。这玉秋刚从冰水中拿出，透着一股冷气，拿在手中把玩，也能一驱近日闷热的感觉。 “对了，上次谈孔圣人‘仁道’的那位查着了吗？” “查着了，不是别人，是陈府的大公子，说来还与姑娘您攀着亲呢。” “哦？怎么说？”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一位。 “姑娘莫非忘了，您那表姑便是嫁到陈府去当了二夫人。这陈大公子是大房的嫡子，得称您表姑一声二婶呢。往年年节时也来过的，近年来得少了。许是以往碰过面，姑娘才觉得眼熟吧。” 是这样吗？跟着表姑攀亲，可真是可惜了。 第二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肉文屋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九章 宝儿因着沈青荷送来的信件，便不再外出打点，乐得在屋中闻闻花香，吃吃美食，看看话本，逍遥自在。 顾湄却没这么好命，她前几日是不着急，如今眼看着会试在即，是不想急也得急了。天天大清早起身出门，到了天色暗了才回来。虽是如此，却是没什么成效。手中那封推荐信一直未送出去，不是这个不接，便是那个很忙，或是这个不够格。 宝儿逍遥了才没几日，再也逍遥不起来了。只因她见顾湄日渐憔悴的身影，心中难过。试问朋友在你身边天天着急上火的，还有谁能坐得住呢。 这日，宝儿便逮着了踏着月色回来的萧索人影。 “我只问你，这次会试你可有把握？” 顾湄自嘲一笑，有气无力道：“我有把握还天天出去受这苦啊？” “你可知，为官之路并不好走，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女子。你不会不知道，这女官署中大部分女官，可都是未聘人家的。”那个任女官不就是自己住着府邸，如今都未嫁人嘛。 想至此，她不禁觉得世人的可笑，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我知道呀。可是嫁人有什么好，上头有那么多人压着，指不定受什么气呢，还不若一个人的好。”顾湄有些不以为然，想起那些嫁人的姐妹们，多数都说这不好那不好的，那她还干嘛要嫁人。家中这几年也打算为她定亲的，还是她自己百般不肯才推掉的。至于宝儿说的这个，她可是没有一点顾虑。 宝儿哂然一笑，摇了摇头，“你若真的想好了，明日我陪你去，她定然会收的。只是这科考之事，还是说不准的，多半还要靠你自己，这几日便在房中温书吧。” “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这些天都跑断腿了。你到底认识谁啊，我怎么不知道？清萍，你真是越辩越坏了。” 宝儿没分辨，自顾歇了。早与你说了，我又怎知你心意如此呢。若是日后后悔，岂不是还是我的错，自然要考验几天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自己也不过是为着后头的朝试去的，还未曾提过会试呢，也不知明日能否顺利。 第二日，宝儿便领着顾湄去了任女官府上，沿途还买了几样热腾腾的糕点。若是她没记错，那次沈青荷马车上的糕点与任女官家中的糕点是一样的。她虽没尝任女官家中的糕点，可看样子是一样的，又因沈青荷那番话，便觉得这爱吃糕点的便是这任女官无疑。虽说不能十成十确定，可有礼物总比没礼物的要好，买上点，那也是心意，总没有错。 这次守门的小厮见是宝儿，便开了门引着宝儿她们进去。 还是由着那丫头请进里屋，这头却是没在客厅喝茶了，直接就进去了。 “呵呵，我还道你这丫头不过会试不会来了，没想这么快就来了？”任女官一身月白色对襟长裙，亭亭立在宝儿身前，头上的乌丝只以一木簪子束着，透着别样的疏懒。 “咦，这次带新朋友来了？”任女官稍一错眼就发现跟在宝儿身后的顾湄，眼中有丝讶异，随即恍然，笑着招呼她们坐下。 宝儿二人行了礼，恭敬奉上礼物，规矩地坐下。尤其是顾湄，因是第一次见面，显得略有些局促，神色稍显不安。 任女官接过礼物，朗声一笑，“你这丫头怎么知道我就好这口，莫不是青丫头跟你说的。瞧你们两个初见面就好得跟自家姐妹似的，跟你说过也不奇怪。” 青丫头？ 宝儿两人眼中同时闪现疑惑，只宝儿是刹那间便恍然，顾湄却是疑惑很久，想从宝儿那头看出点苗头来。 宝儿未搭理顾湄的打量，笑着对任女官说：“也就上次在这儿看见过，今儿路过正好也看见这东西了，便顺路捎来的，还指望着您别嫌弃。” 顺路？顾湄越发疑惑了，刚刚明明特意绕另一条街上去买的，怎么是顺路呢？ 任女官笑着接纳了，朝顾湄那望了一眼，兴味地看着宝儿，“这礼我就收了，听人说，这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这是要我嘴软还是手软啊？” 被任女官这样一打趣，宝儿也不自在了起来，脸色不自觉的晕红，说话也结结巴巴，“呃，这个，那个，是，是那个，那个……” “这个那个，到底是哪个啊？”任女官斜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宝儿。 宝儿憋出了身汗，倒是不再慌乱了，不急不慢道：“别的不多说，只说正事吧。这位是我同窗好友，也是同我一起赴考的，便带过来给您看看。” 任女官琢磨着这两个“看”字，笑望着宝儿，直到宝儿又红着脸低头，她才转过脸来对着顾湄正色道：“可有夫子的信件？” 顾湄见问道自己，忙正了身形，整了整衣冠，立马高声道：“有。”双手恭敬奉上。 “嗯，坐着吧，别傻傻站着了，我又不是那陈老夫子。”任女官仔细看了看，半晌才笑着让顾湄坐下。 顾湄拘谨地坐下，手悄悄了后背，真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任女官看着和和气气的一个人，怎的就让人这般战战兢兢。 任女官接着考校了下顾湄的功课，似满意般地点点头，又与她们聊了些家常，到了午膳时分，硬是把她们留下来用了午膳。 “哎，这府里也太冷清了些，好在还有你们这些学生会来。以后可得常来来，一个人吃饭，可怎么也比不过一大家子吃饭吃得香。” 任女官语气有些黯然，目光也不知飘向了哪，见宝儿她们都盯着她，才恍然回神，讪讪地笑了几声，“不过是想着些事情了，没什么，都吃饭吧。这些可都是按着那边的习惯烧的，你们应该都能吃得惯。快尝尝，府里的厨娘可被我换了好几个，也就这个做出了那味，你们尝尝看，是不是合口。” 刚刚那眼神里，明显有些落寞，让宝儿看得莫名心酸，可见她人不愿说，她自然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低头吃饭。 “嗯，真好吃，这脆皮**，外酥里嫩，烤得真够火候，你那厨娘可厉害，比我娘烧得还好吃。还有还有，这炸年糕，怎的这时候还有，我家过年时都吃完了。”顾湄好吃，一讲到吃的，便滔滔不绝，连之前的紧张也没了，满脸的幸福。 这一下，冲淡了之前的沉默，两人都笑看着吃得满嘴都是汁的顾湄。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好吃。”顾湄咽了一口，又夹了一夹放在碗里，可见那两人都盯着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太放肆了，忙放下筷子，低着头坐好。 “好吃就多吃点，哪，这河虾也甚是新鲜，尝尝。”任女官亲自夹了放在顾湄碗里，甜蜜地笑着。 宝儿一直抿着嘴笑，也夹了一块豆腐给顾湄，笑着说道：“嗯，我们不好吃，这个好吃，快吃，快吃。” 顾湄横了宝儿一眼，见任女官的确没有任何不虞的表情，这才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边吃还满嘴含糊地说道：“都怪那厨娘烧得太好了，这才一吃就放不下。” 这一顿吃得其乐融融，任女官还有些不舍，再三要求她们常过来,就只吃饭也无妨。 回去的路上，顾湄撑着个肚子，若有所思地问着宝儿：“清萍你说这任女官怎的就自己一个人住着啊。” 宝儿还以为她不会发现，没想到这人只记着吃外，还有其他细心的地方。只是这个问题，她又怎么知道呢，要问，也只能问她本人了，其他人即使能窥一二，也不知其中心酸，她还记得那微微一露的眼神，让人有哭的欲望。 “你可得想好哦，说不定将来你也这般一个人住着了呢。你不是不嫁人吗？那是迟早的事哦。”宝儿装作语气轻松的样子说道，摇摇头晃去那印在脑海里的双眼。 “什么？怎么会？我爹娘才不会不要我呢，到时我就跟他们住一起，怎会是一个人？”顾湄一脸的不相信，可想着任女官的情况，竟也一时沉默。 宝儿不予置评，昂首在前走着，只在无人的时候露出一些迷茫。她这般努力，究竟是为了谁？娘亲还会回来吗？这个月的信，可是迟了好多天呢！ 第二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肉文屋 /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章 转眼便到了八月，天气渐凉，正是一年最有诗意的时候。桂花芬芳，正是一年折桂之时。 廖大娘择日起了个大早，细细筛面，揉面，洒桂花，到了天微明的时候，这香喷喷热腾腾的桂花糕就出炉了。 等宝儿她们出来的时候，廖大娘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食盒，只等她们去考场的时候带上。 顾湄眼馋地看着还在炉上蒸的桂花糕，努力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一旁放着的盒子，犹豫地对廖大娘说：“大娘……我能不能尝一块？” 宝儿一把扯了顾湄，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吃吃，盒子有还不够，非要现在就吃。咱们现在还赶着去考场呢，别磨蹭了。” 眼前是蛊惑人心的桂花糕，那头却是人生大事，哪个都耽误不得啊。顾湄两厢比较了下，还是觉得人生大事比这桂花糕重要那么一点，于是忍痛般的转脸不看。 廖大娘却是哭笑不得，拿油纸包了一块热腾腾的，塞到顾湄手里，拍了拍她的肩，“拿着，快去吧，别耽搁了。等你回来，大娘再给你做好吃的。” 顾湄眉开眼笑，转身亲昵地抱着廖大娘直喊“大娘是好人，大娘最好了……” 宝儿摇摇头，自个儿拎了个食盒踏出门去，便走边说：“别忘了拿上浮瞟，到时进不得考场可怨不得谁。” 门外马车已经候着了，宝儿提起裙角踩着矮凳上去，就听到后头顾湄大呼小叫的声音，着实无奈，摇摇头，嘴角泛起丝苦笑，倾身对着车夫低语了几句。就见车夫挥动了马鞭，马儿嘶鸣，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没走几步路，后头院子里就听见顾湄扯着嗓门喊，“哎！等等我啊，等等我……” 宝儿撩起车帘向后望了眼，眼里盛满了得意的笑，靠近车夫又低声吩咐了句。 顾湄跑了大段路都不见马车停下来，停下来大口喘气，怒目看着前方某个朝着她笑的人，恨得牙痒痒，一鼓作气往前跑去。可等她快追上的时候，这马车就突然加快了速度，等她不准备追的时候，这马车又慢了下来。 宝儿把玩着衣摆的流苏，不时往后望一眼，确定那个人跟着。见过了路口就到了青云路了，便吩咐车夫停车。前头已有很多赶考的学生了，这般走过去怕还真有些来不及。 顾湄喘着气爬上了马车，对着撩帘笑望的宝儿狠狠一瞪，进了马车就把宝儿揉搓了一番。 宝儿也不生气，好生整理了下仪容，慢声慢语道：“这浮票带上了，这笔墨纸砚可有带？” “哎呀！”顾湄一阵懊恼，随即对着宝儿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下如何是好？”又见宝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阵气恼，“你，你故意耍我。明知道我没准备，还故意捉弄我！” 宝儿见顾湄真有些生恼，这才解释道：“我这是让你吃点教训。昨日不是吩咐过你了嘛。结果你呢，只顾着和他们出去玩，现在这般，活该！” 顾湄面有愧色，低着头不语。这几日不巧又遇上了陈启，本是没什么的，可不知哪天那花蝴蝶也来了。那花蝴蝶花花肠子，玩意最多，不是游湖赏花，便是登山望远，再就是诗会什么的，这其中自然有好些好吃的。顾湄一时还不心动，可多了，难免难耐，便跟着去了几次。不曾想，这也是有瘾头的，一去就停不下来。这不，临考前一天，那花蝴蝶又前来相邀了，这次是去某位大家公子举办的赏花宴。这赏花，顾湄才不稀罕，可那赏花宴上的各色花做的菜肴糕点却让她把持不住分寸，不顾宝儿的反对，径自出门去了。 宝儿见此， 便也不多说，拿出包袱里的一个木盒子，放在了顾湄手上。 顾湄打开一看，正是要用的那几样，更是羞愧地不行，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来话。 “快拿好，快到了，咱们这就准备下车，把浮票拿上，那头已经开始检查了。”宝儿撩着窗帘往外头瞧去，只见排了一条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的队伍。 下得马车来，排在了队伍的末端，跟着队伍慢慢移动。 “杜清萍，青州人士，年十五，面白，双颊含酒靥。”审查的官员对着相貌册边念边看，独到酒靥之时，宝儿抽搐地扯了扯嘴角。 审查官看了半晌放行，又交由另一端的士兵检查行礼，一路下来才进得考场。在进考场之前，宝儿对着顾湄一笑，便踌躇满志地进去了。 三日后，考场开禁，宝儿满脸疲惫地拖着食盒步出了考场，等来了同样憔悴的顾湄。两者相视一笑，既有疲惫，又有轻松。 这一日，两人回了住处洗了个澡，便裹在被窝里睡了。 廖大娘怜惜她们，关紧了门窗，又拿了些旧布来糊窗户，遮挡那有些明亮的光线。 宝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等第二日傍晚时分才醒来，迷迷糊糊睁眼还当自己看错了，以为天还黑着，闭着眼钻进被窝里，却因饿得慌，只能起床。 窸窸窣窣穿戴好，也没去惊醒一旁睡得正香的顾湄，下得床来，拉开了窗户，猛的阳光了进来，让宝儿眯了眼。 这傍晚的阳光并不两眼，可对于习惯黑暗的宝儿来说，还有些吃不消。眯着眼适应了会，疑惑地看看屋里与外头的日头，了窗户外面的布，明白地点点头。 顾湄翻转了个身，嘟哝了了声。宝儿赶忙把窗户关好，轻手轻脚地踏出房门。 “醒了？饿了吧？厨房里还热着粥呢，喝点填填肚子，等再晚点，再吃点东西。”廖大娘收了衣服就见宝儿开门出来，笑着让宝儿赶紧去吃点东西。 宝儿还真饿了，便也不说客气的话，大大方方道了谢，快速地往厨房走去。 “哦，对了，白日有个人过来，说是找你们的。我见你们睡得熟就没叫你们，他就给了个东西给我，让我交给你们，我已经放在你们屋里的，你待会回去就能看得见。”廖大娘想起白日见得那个人，长得是好看，风流倜傥的，可总觉得有些不靠谱，本打算再多说几句，可又觉得自己贸贸然提醒不好，就没说。 宝儿连声应是，却是没细听，只想着填报肚子。 等她回屋，才知道大娘说的那东西时是什么，原来又是那花蝴蝶搞的鬼。随手丢开，可看着上头写的“慈源寺”，想了想又看了几下，最终还是丢开不管。 顾湄却是次日早晨醒来的，还是咕噜噜肚子把她给叫醒了。 宝儿迷迷蒙蒙转醒，见外头天色还早，转了个身，再次入睡。 不知多久，却被顾湄摇醒。 “快起来，快起来。”顾湄见宝儿睁开了双眼，忙说道，“我们去吧，去吧？过几日结果出来，可就没得玩了，去吧去吧？再说那里听说远近闻名的呢，许愿都特别灵，咱们去吧？” 宝儿瞥了眼被顾湄紧抓在手里的那红红的帖子，只觉得刺眼，可是再三考虑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顾湄一阵欢呼，不顾宝儿意愿，替着宝儿穿起衣裳。 “你放手，我自己会穿，你，你放手……”宝儿紧紧护着自己的衣裳，虽说她这几日都与顾湄同床共枕，可不代表她已经习惯别人近她身了，这样让她浑身不自在。 “哎呀，又没关系，我帮我小弟都穿过，不会弄疼你的啦。” “你放手啦，我不要……” “你怎么这么别扭，我帮你穿快点啦，再不去，可就迟了哦，到时赶不上怎么办。” “我自己穿也一样快！你，你再弄，我不去了！” 这一次威胁终于起了效果，顾湄讪讪地缩回了手，见宝儿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只能笑笑说道：“我出去，我出去还不成吗？你快点哦，真要来不及了。” 宝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她出门，忙起身快速穿好衣服。 顾湄忍住偷窥的冲动，巴巴在门口等着。也不知这宝儿有什么秘密，竟然把自己守得这般紧，她记得她照顾宝儿生病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啊。有什么好别扭的，她还不是什么都让她看了，她又不是男人，干嘛这么避讳她嘛。 宝儿一出门，就见顾湄上上下下打量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衣摆，“这，这衣裳，是，是我娘做的，我，我就觉得，觉得它比较适合，适合现在这时节穿。” 宝儿这一身紫色纱布长裙是几年前三娘做的，当时就说等大了穿，如今穿着正合身。这一身衣裙甚为合身，腰间淡黄色腰带一束，倒是显出纤纤细腰来了。 之前顾湄是思索着宝儿不能说的秘密，这被宝儿一打岔，猛然注意到了宝儿的衣衫，惊讶地长大了嘴，“这衣裳……你娘做的？” 层层不同的紫，同样都用淡黄色做镶边，竟是分外好看，尤其宝儿白皙的皮肤，被这一衬，更是觉得肤白如雪，而那腰间一握，登时把宝儿少女韵味凸显了出来。之前宝儿一直穿书院的院服，那院服颜色暗沉，样式宽大，加上宝儿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乍一看去，就是个小老头，一点特色都看不出来。 宝儿被打量许久不干了，拉了顾湄一把，“你不是说来不及了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顾湄心中怨怪，之前磨磨蹭蹭是你，如今急急忙忙也是你，你倒是急着去呢，还是不愿去呢。可又穿成这样？莫不是……顾湄想起这帖子上落笔的花蝴蝶后头那名字，若有所悟，暧昧地朝着宝儿笑。 宝儿不知她所想，只觉得心里发毛，越发加快了脚步。可这裙子不似院服那般开叉，迈不开大步子，险些把宝儿绊倒。 顾湄低笑了几声，见宝儿瞪来，忙整了脸色，看向别处。哎！果然啊……看这急样子，等会还是别打扰的为好。 第三十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肉文屋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一章 “慈源寺”位于京都西郊龙源山上，已有几百年历史，香火鼎盛，至今不衰。据说这龙源山也是有来头的，传说古时候的龙常出没于此，这里深受龙族保佑，代代出人杰，从无天灾人祸，是为福地，百姓多传为龙源之地。之后不知哪个朝代的哪个皇帝，恰逢西南干旱，于是来此祈雨，果然应验，便在此修建了“慈源寺”，以供奉龙君。一开始这寺庙也不叫慈源，只是几经变迁，没得考究，口耳相传也就叫“慈源”了，谁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宝儿她们雇了马车过来，却不见多少人影，与心目中那香火鼎盛的模样相差甚远，都有些疑惑不解。 待下得马车来，宝儿先付了车钱，原定的十钱给了车夫。可这车夫却不干了，愣是说这次来的不划算，非让宝儿再加五钱不可。 宝儿哪肯就范，只一句，“要就拿走，不要就算。” 车夫一个大老爷们，哪会怕这样一个小姑娘，见这衣着就知不是显贵人家，有什么好怕的，强行拉着不放人。 宝儿最是厌恶别人的碰触，尤其是陌生人，还是个男人。顿时眼睛冒火，盯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道：“放手！” 车夫被唬了一下，却也是不怕，只让宝儿拿出钱来，他就放。 顾湄在一旁着急，搬搬石头，拿拿树枝，都觉得不妥，一扭身就往寺庙中跑去。 宝儿在一旁看得分明，见这车夫没发觉，只顾盯着自己，便再说了一次，“我再说一次，放、手！” 这小姑娘的眼神怎就这般渗人的呢？车夫却是考虑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这要放了，钱就没了，那他这一趟回去拉不上人，不是亏了？ 宝儿只盯着这车夫，见其无任何松动之色，便也不多言语，只朝着边上一瞥。 车夫觉得奇怪，迟疑着往后头望去。 宝儿趁此提起了腿，一脚踢了出去，也不管踢哪，只顾用力。 车夫一痛，下意识地放手，抱着伤处“嗷嗷”叫着，嘴里骂骂咧咧。 宝儿抽回衣袖，狠命揉搓了几下，本想仍了钱抬脚走人，却听这人嘴里不干净，一时火气，冲到边上拾起刚刚顾湄丢弃的树枝，气势汹汹地返身。 “快，快，就是他，就是他欺负清萍！”顾湄拉着花蝴蝶的袖子跑过来，指着在地上差点打滚的车夫。 花蝴蝶看蹲在地上嚎叫的车夫，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抬眼往边上看去，正看到宝儿那气势汹汹的一幕，顿时大笑起来。 宝儿觉得尴尬异常，想要瞪视下某个嘲笑她的人，却在发现其身后的人影时低下了头来，一把丢开抓在手里的树枝。似乎还觉得不妥，又往那树枝站远了些，好像告诉别人，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陈启在后头看得分明，一开始还惊讶于宝儿强悍，这会却是对着宝儿这孩子气的动作抿嘴一笑。他倒不知，这小姑娘还有如此强悍又如此可爱的一面。 那头车夫吃了亏，本是要找宝儿算账的，可见他们人多势众，怕是不好对付，也只能自认倒霉，拍拍屁股走人。 宝儿却是不愿欠人什么，拿了十个铜板上去给车夫。 车夫见宝儿伸手还当什么，瑟缩了一下，见是铜板，才稍稍露出了点笑意，嘴里嘟囔，“你这小姑娘下手也忒狠了，这要再重点，可就断子绝孙了。”说完，见宝儿面色难看，忙接了钱过来，转身上车跑了。 宝儿铁青着脸色回来，却是几人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表情，尤其是那花蝴蝶，明显一副我就是笑你的样子，让宝儿难堪到了极点，干脆摆了个臭脸自顾朝前走。 “哎！不在那边，是这边！”花蝴蝶见宝儿闷头朝前走，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宝儿却是不领情，狠狠瞪视了花蝴蝶一眼，又看了看路，再次低了头，往另一边走去。 顾湄自是跟上，虽然她可以跟着别人笑，但不代表她能抛下宝儿一人。 陈启小看这她们二人离去，有些不明白这柳志浩为何这般喜欢逗弄这姑娘。不过，这姑娘也确实可爱有趣，但这般笑，可是有些不妥？ “怎么？心疼了？家里头的妹子不够心疼，这又心疼上了？”柳志浩见陈启这般神色，甚是不爽，歪了歪嘴角。 陈启却是不理会他的打趣，自顾言道：“若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就不要老是捉弄别人，小心如我小妹般，被你捉弄得越发讨厌你了，到时得不偿失，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柳志浩一时脸色难看，微微低头，既而怒瞪着陈启，恨声道：“你哪知眼睛瞧见我喜欢那丫头了？你也不瞧瞧她那样子，整一个小孩，谁会喜欢上她啊。” 陈启却是不信，他怎么瞧都不觉得刚那姑娘是个小孩，明明已过及笄，都可嫁人了，怎还会是小孩。只当他还未从他家妹子那里走出来，颇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柳志浩的肩，“哎！如今也是没法子了，我家小妹早在几年前就与胡家定亲了，本是早成亲了，也就应着丧事所以推迟至今。你就早断了那念想吧。” 他妹子如今都十八了，本是出了二月便可成亲，可又因着这科考之事，又推迟了些许，等到九月中旬，怕是就为了等他放榜了，也难为胡家能答应。 柳志浩却是再也撑不住脸色，整个臭着张脸，看也不看陈启。 陈启无奈，只能先行一步。 到得殿中，只有宝儿一人。只见宝儿跪在垫上，满目虔诚地看着殿中佛像，低声祈祷，那一瞬，竟让人不敢打扰。 陈启想了想，静静地退出殿外，默默抬头望天。 “你？” 宝儿刚在殿中为着母亲祈祷，只盼能再得见，便是此生无憾。心中唏嘘，有些失意地踏出殿门，不料陈启却昂首站在殿外，一时不知说什么。 “哦，出来了。”平静的语气，让人听了只觉得是在陈述意见事实，没有任何情绪。 这话似乎不用她来回来，可她还是“嗯”了一声，默默地站在一旁。 宝儿以为他们就将这般沉默下去，便也不打算开口，反正如此她也不觉得难受，便只静静地站着，却不料陈启突然开口了。 “我，好似在哪见过你？” “啊？”宝儿愕然抬头，他们不是一直见过？ “不是，不是，”陈启看宝儿惊愕的模样，连忙否定了宝儿心中所想，急着道，“不是那次放风筝，也不是那次你们偷看，而是更早。” 宝儿不知是羞还是怒的，她哪有偷看好不好，明明是她们要一起去的，况且也没偷看，他们在那头高谈阔论，她们在这头聊天，怎么就算偷看了。可待要否认，又觉得当初她们是存着那样的心的，即使是光明正大的看也怕是羞人的，便闷声不语。 陈启只在那自顾想着，本没看到宝儿那羞恼的神色，自语道：“哪次呢？比那之前还早，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宝儿心里暗自嘀咕，之前想要道谢的话更是说不出口了，磨了磨脚，道了句，“我去找顾湄，她怕是等急了。”便一溜烟跑走了。 陈启呆呆看着，半晌回过神来，“原来是那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宝儿的身影，这姑娘的变化可真大啊，短短几年就由个小孩长成少女了？ 那次元宵灯会，天色甚暗，虽有灯火却也瞧不甚清楚。本来陈启也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个人，可谁叫她弄得这么大番动静，自然仔细瞧了瞧，这才有点印象。怪不得他总觉得眼熟，原来早就见过。只不过这胡家妹子近几年也未提起她，莫非就因着当年的事，好似当初她们很要好的。 这个，陈启却不愿再多想。他人的事，他还是不要太关心的好。下月便是秋试，成败只在此一举了。如今出来散心，自然是为着散心来的，哪能把事情往心里装。如此，陈启便也把事情放下了，这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何必执着呢。 宝儿一脸不虞地来到顾湄面前，吓得顾湄一跳。她可是把机会留给他们两个人了，怎么会这般，那花蝴蝶也只在那棵树前哀悼，不会去打扰，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清萍，你许愿了吗？”顾湄小心翼翼问道，丝毫没提及那个可能会触及宝儿的人。 宝儿无打采地“嗯”了声，拣了快石头坐下。这道谢还没说出口呢，人家都救自己两次了，自己不说一声，岂不是忘恩负义？ “我想佛主听了，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希望吧。”这次不说，以后哪还有机会说。再说谢恩哪有挑时间的，不都是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吗？ “呃，我刚听那小僧说，这院后头还有个许愿树，不如咱们也去看看？”顾湄是真没法子了。 “不成。”还是得去说声，谢礼么以后再送无所谓，可这一声谢谢却是一定要说的。 “不成啊？那就，那就去那放生池放鱼吧？” “就这样了。”宝儿猛地站起身子，往来时方向快步走去。 “诶，诶，你去哪？”顾湄被宝儿惊了一跳，急忙喊道，却不见宝儿脚步有缓下来，只能黯然坐在原地，低声嘀咕，“所谓重色轻友，大抵如是吧！” 忽闻耳边传来一声低叹，“同病相怜呐！”花蝴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顾湄身边，满是惆怅地说道。 顾湄惊了一身**皮，心里暗道：不是同病吧，你那是相思，咱可不是。还有我也不要同你相什么怜。这样想着，便往边上躲了躲。 第三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二章 陈启这边厢正在大殿听大师讲经，正听得入神，不料宝儿冲了进来。 宝儿还不曾注意到这里在讲经，见好多人冲着她看，目光有些不善，这才讪讪然地退到门外，可那一时激起的勇气却是消散于无形中。 陈启一出来就见宝儿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忍不住喊了一声。 “姑娘可是有事找在下？” 宝儿看着陈启欲言又止，终是低声道了句。 陈启一时没听清，靠近了几步，问道：“姑娘说什么？” 宝儿抬头见陈启与自己不过相差一步的距离，忍住后退的冲动，稍稍往后仰了身子，轻声道：“谢谢。” “什么？”陈启又靠近了半分，实在没办法听清这姑娘轻声说的话。陈启也着实无奈，他也不曾与什么女的相处过，更加不理解什么话有这般不好意思说出口却又特意过来要和他说。可人家姑娘都好不容易来了，他总要听清吧。 宝儿又说了声，这次声音稍稍大了点。 陈启总算听清了，可却不明白什么事值得谢的，心中疑惑，还不待问出口，却见宝儿跑了。 陈启淡笑了声，这小姑娘看着与其他人都不曾这般腼腆，怎的到了他面前就这般扭扭捏捏了，莫非他长得太吓人了？ 对于这个结论，陈启却是不信的。他自己虽然长得不如那柳志浩般俊美，可也是相貌堂堂，颇受女子喜爱的。自然，您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女子喜爱，不曾见街上女子频频对他报以青睐之色（虽然大部分朝着身旁的花蝴蝶去的）。 至于这姑娘为何对自己如此，一定是有别的理由，可他陈启却不想深究，只是觉得这几声谢谢，谢得莫名其妙。 宝儿跑到后头松了口气，总算说了，以后至多再送点东西好了。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的宝儿，总算有好心情来看看这寺庙的景色了。 如今这寺庙人烟稀少，不过是因为昨日才开了庙会，今日便都散了，就有些冷清。可在寺庙外头却还是可以见一些小商小贩在那摆摊，上头什么都有。宝儿之前便对这些感兴趣了，只当是被车夫纠缠着，后头又觉得尴尬，这才没机会去看。如今正是无事之时，便去转转又何妨，况且口袋里还有几个银钱。 慈源寺的庙会很热闹，那时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过来。这些小商小贩自然瞧上了这其中的商机，竞相过来摆摊。 宝儿是见不到那热闹的场面了，可看着眼前零零落落的摊子，也能想象若是这儿摆满了摊，挤满了人，该是何种繁忙的景象。宝儿甚至有些庆幸，好在没赶在庙会的时候来，要不然那热闹的场面，她还不一定能适应。如今这样便好，可以自在看看，想停留多久就多久，甚至可以货比三家。 这个木鱼小巧可爱，浑身乌黑，不是是什么木作的，却发着淡淡的香，很是好闻，敲一敲，这声音也好听，宝儿一下便喜欢上了。 小贩见宝儿喜欢，本是懒懒坐着，这下也有了神，赶紧起身说道：“姑娘可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瞧中这个了。这个可不一般，用的是黑檀木，可珍贵了。还有，这上头还刻有经文，多好呢。” 宝儿却是不知这黑檀木是什么木，不过他这般说，一定是珍贵的木材没错，可对于这是不是黑檀木，她就不敢肯定了。不过她确实喜欢，也不用管它是不是。 “那这个多少钱？”宝儿把玩着这小木鱼，仔细瞅了瞅，还真有经文刻在上头呢，只不过太小了，有些难辨认。 “不贵不贵，也就五百文。”小贩伸出一只手掌，五指张开，晃了晃。 这么贵？宝儿荷包，实在觉得那点子钱不够买的。再说即便够，她也舍不得买，毕竟她还要吃饭穿衣呢，哪能把钱都花了。 宝儿颇有些遗憾地看了看手上的木鱼，把它放了回去。 另一头的小贩见了，忙起身招呼，“姑娘要木鱼吗？我这头也有好几个好的，姑娘不如过来看看，不用五百文，也就五十文够了。 ” 闻言，宝儿望了望，却有几只，可都不及这只好看。 这头小贩急了，忙喊：“姑娘若是中意，咱价钱好商量。不若就四百吧，再便宜，可真卖不出。” 宝儿掂量了掂量，还是觉得太贵，便摇摇头，转身离去。 那头小贩忙喊道：“姑娘快过来瞧瞧，这几个木鱼都是女孩子家最喜爱的，您不妨瞅瞅，也就几十文的东西。若还是不中意，我这头也还有其他的。 这头小贩见势，狠了狠心，咬牙道：“这样，姑娘慢走。我看姑娘是诚心喜欢这东西，那我也只当卖个诚心，也不说价，只三百，怎么样？这可真是最低最低价了，您不信可以去别处问问，同样的东西绝对没这个价格。姑娘您只说买不买吧。” 三百文？她一条帕子手工费也只才十文，这得让她绣多少条帕子呀，不成，不成。 宝儿满含歉意的看着这小贩，抱歉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没这么多钱。” 小贩闻言失望，听了对面那人的叫卖声，想了想，随即拿出一排的木鱼，介绍道：“姑娘看这几个怎么样？都是顶好的货色，价格也不贵。” 宝儿随意一瞥，都没有刚才那个黑色的好，便也提不起兴致，只摇摇头。这不是自己中意的，其他的再好又怎样？ 小贩还在后头说，宝儿却是没心情听了，只往回走。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宝儿讶异地抬头，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看你在那头看了许久，可是发现有什么好东西了？” “哦，没什么，”宝儿直觉得否认，后又觉得不妥，又加了句，“就是太贵了。” “人家都说有钱难买心头好，这碰上了，就去看看吧。”陈启笑看着宝儿，一双丹凤眼笑得弯弯的，不待宝儿答应便走到刚才宝儿徘徊的那个小摊上。 小贩惯有眼色，见此，忙拿出那木鱼，张嘴便说：“也就三百文，真的不贵了。” “嗯，”陈启未有什么表示，只拿着这木鱼对着身后的宝儿挑眉道，“你就喜欢这玩意？” 宝儿只拿眼看别处，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多像他家小妹那倔强样，明明想要得紧，可就不会开口求人，听别人对她喜好的东西不屑时，还会如她这般，扭转过头，瞧也不瞧人。 陈启未再多说，拿了点碎银子给小贩。 “喏，就当是见面礼了。” 宝儿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迟疑着把木鱼接了过来，可在临碰到那木鱼之时又把手缩了回来。 “我不要。” 陈启确定自己没听错，又盯视了宝儿一会，确定宝儿说的是真的，只觉得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这怎么就变卦了？可让他拿着这木鱼做什么，给他妹子吗？他可不记得他妹子有这喜好。 “这都已经买了，莫非你让我退回去？”声音透着一丝不耐，陈启面上却仍是平和，“只放这，你要退也好，不退也好，都随你。”随即甩袖而去。 宝儿在原地呆愣了片刻，还是把那放在地上的木鱼给捡了起来，想着退回去，却终是不舍，满脸纠结地回了里头。 时已近午，陈启他们便在寺庙里用了斋饭。 顾湄这好吃的，一听有吃的，早就把之前被宝儿抛下的微微恼意给磨没了，与柳志浩一路有说有笑。 宝儿与陈启却是尴尬异常，两人谁也不理谁，各自走一头。随时没有口角之争，可总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顾湄是想着美事没发现，柳志浩却是早已察觉，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个人，随即笑得颇为得意，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日后，放榜之日，宝儿却是无暇去看那成绩，只因着那封迟来的信。 第三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三章 宝儿出门雇了辆马车，嘱咐车夫往驿站去。 手里捧着那封信，竟然觉得有些烫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仔仔细细看了许多遍，照着上头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看了，才敢相信。 宝儿坐在马车上，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难掩欣喜，咧开了嘴无声笑着，又把信贴在心口放好，催着车夫快走。 车夫一挥马鞭，吆喝了声，“我说姑娘，今儿不是放榜之日吗，怎的不进城，反而出城去？” “进城不急，放榜了，总不会应着我去晚了就变了，出城却是不同，怕晚了……”晚了，会怎样？宝儿不曾细想，只觉得一刻也不能耽搁。 “呵呵，晚了怕就出不了城喽！”车夫朗声道，“姑娘可得早些回来，到时城门关了，可就回不来了。” “多谢大叔，待会还要劳您再载一程呢。” “这有什么可谢？姑娘到时付我车钱，就啥都抵过了。”说着又挥了一鞭。 “大叔您若再快点，我给您加钱如何？”宝儿有些迫不及待，看了看外头，本看不到城门，这离驿站还得多远啊。 车夫这会却是不应了，迟迟才道：“姑娘，这马车可不能再快了，快了得出人命。不是我们的就是其他人的。你这心里急也不急这一时，我这给你赶就是了。至于这加不加钱就算了，老夫我也只赚该赚的。” 宝儿心知是自己不对，便也不再催了，可那心却还是突突乱跳，心里迫切想即刻就到，却又有些害怕那时的场面。 赶了小半个时辰，车夫终于勒了缰绳，在路边停了下来。 宝儿来不及等马车停稳就冲了下来，一个不稳，就双膝跪地，好在冲势不强，没伤着什么，只略有些疼痛。 车夫回头吓了一跳，见宝儿还能自己站起来，才稍稍松口气，只语气上不免有些责备，“姑娘，你这着急也不能拿自己开玩笑啊。这不就到了吗？还等不得这一刻？” 宝儿稍稍揉了揉，看了看边上的驿站，略有失望地回头，讪讪地对那车夫一笑，“呵呵，也就一时不小心。” “哎！好在没伤着什么，姑娘以后可万不能如此了。老夫赶了这么多年的马车，可从未碰到像你这般急子的。这要有个万一，那可怎生是好？姑娘你说对吧？”车夫赶着马车去了边上，微微摇头。 宝儿点头应是，犹豫地看着眼前的驿站。 “姑娘怎还不进去？”车夫坐在车辕上奇怪地看着宝儿，不是急着来吗，怎不急着进去了？ 宝儿迟疑了下，对着那车夫微微颔首，大阔步地往里头走去。 驿站有仆人管理打扫，见有人前来，忙上前点头哈腰，及至人前才发现是个小姑娘，顿时脸色微沉，不悦道：“此乃驿站，闲杂人等不得相扰。” 宝儿一滞，这时才想起驿站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该来的地方，想着甩袖而去，却终是忍了下来，好声问道：“敢问小哥，今儿可曾有……有人家过来借宿？” “人家？”小仆上上下下打量了宝儿一下，似乎有些迟疑，既然不耐，“这儿哪有什么人家，来的都是官宦家，哪是你这小姑娘能认识的，还不快快离去。” 宝儿却是昂起了头，一脸正色地看着仆人，沉声道：“那请问，可有官宦人家在此借宿？” 小仆不耐之色更重，可却不敢真把宝儿怎么了，只敷衍道：“你有完没完，跟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快走快走，耽误了公文可是你受得起的。” 宝儿被噎，气得浑身冒火，却发作不得，只能面沉如水地走出驿站。 站在驿站门口，宝儿用手贴着口，鼻子酸涩，眼中迷雾渐起，恍然觉得这八月的太阳把眼睛刺得生疼生疼，让她不敢睁开眼睛。 车夫在路边等得不耐，偶一回头，却见宝儿不知何时蹲在驿站门口。 “姑娘？” ************************************************************************ 宝儿身子一颤，头埋在膝盖上，摇了摇，含糊道：“没事，就是刚刚肚子疼，一会就好。” 车夫着头看了会，虽有怀疑却仍是道：“肚子疼啊，要不要进去讨杯热水喝，估计会好点。” “不用了，马上就好。您先去把马车赶过来吧，我这就来。” “哦，好，呵呵，”车夫习惯地挠挠头，憨笑了几声，“我这就去，不过若是真不舒服，可不能硬撑。” 宝儿摇摇头，听着脚步声远了才慢慢抬起头来，用着衣袖使劲擦了擦眼角，都泛红了才停下。腿有些僵，站着缓了会才提步走到马车边上，低着头对车夫打了声招呼便上了马车。 车夫还想问宝儿几句，可一回头，却是连脸都见不着，想想也就不问了，径自赶起了马车。 及至午时，宝儿回了廖大娘家，也没回应廖大娘的打量与问候，只闷声不语地回了房，“嘭”一声关了门。 廖大娘觉得事情不对劲，扯了正在抽旱烟的廖大叔，“哎，老头子，你说这是怎么了？” 廖大叔眯着眼猛抽了口，缓缓吐出一圈圈烟雾，“什么怎么了？” “你这老头子就知道抽抽抽，啥事都不留心！刚那丫头正一副失了心魂的样子，你竟也没看出来。”廖大娘对着廖大叔是想发脾气也发不出，可若不说几句，她心里又不痛快。 廖大叔似习惯了廖大娘的埋怨，啥也没回嘴，只是道：“你心些啥？这闺女日后自有大好前程，哪轮得到你来心。又不是你闺女，你哪门子心呐！” “你什么意思？”说道孩子问题，廖大娘就横眉竖眼地，声音尖利道，“你这话是嫌我不会生喽！你要是嫌，你早八百年前干什么去了。当初是谁自己不要纳小的，如今来说这话，你亏不亏呢你？” 廖大叔掏了掏耳朵，见廖大娘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干脆闭嘴不言，抽着旱烟转过身去。 廖大娘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这是什么态度，不和她说话，好啊，嫌弃她了是不，连话都不说了是不？那好，老娘也不跟你过了，就这么着吧，谁稀罕谁啊。 廖大娘一气，二话不说地冲回屋里收拾起了行李。 廖大叔却是躲得清净，乐悠悠地抽烟晒太阳，时不时哼哼小调。 这边宝儿回屋把自己关在屋里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在外头强忍着的泪水也不自觉地跑了出来。 默默地哭了片刻，却听屋外头吵闹声，干脆大声哭了起来。及至外头声音渐息，她这头也只剩抽抽噎噎了。 大哭一场之后，宝儿不觉得那么难过了，又重新看了看那封信。 怎么会没人？明明说这几日便到的，怎么会，怎么会？反复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蹊跷来。宝儿心灰意冷，扬手就把信给撕了。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宝儿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一时入了魔怔，走不出来。 …… 顾湄一早便赶去看绑了，结果到了的时候，还是迟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愣是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等过了午时，这些人才渐渐散去。 顾湄趁着那时人多，便去买了两个大饼，好在饿着的时候啃啃，如今见这日头，正好充饥。 人差不多散了，顾湄便冲上前去从第一张开始一张张看下来。 每张也不过十人，杜清萍三个字赫然立在头张的第三个位置。顾湄有些欣喜，可却看不到自己名字，有些失望，一张张数过去，失望之色渐浓，等到最后一张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却突然在首头看到自己名字了，一阵欢呼，风一般冲回去，竟是忘了坐马车了。 筋疲力尽奔回住处，却见廖大娘背着个大包袱出来，还一脸气呼呼的。顾湄一时忘了说话，只顾着喘气，可这廖大娘却是愤愤走了。 顾湄管不了那么多，忙奔回房间，大喊：“清萍，清萍，中了中了，我中了！！！” “咦？清萍？”顾湄把房间环视了一周，没见着人，忙又跑出去，却还是不见人，不着头脑地会了屋子，“人都哪去了？不是说……难道还没回来？” 顾湄想起宝儿早上的那封信，似有所觉，知道人不在，便有些怏怏然，这再高兴的事，若是没个人和你分享，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可是顾湄仍有些雀跃，想起如今这房子还有顾大叔在，便出去找人诉说去了。 廖大叔正哼着小调在后院的菜圃里锄草，浑然没注意后头有人走过来，一副忘我的状态。 顾湄找了许久终于看到廖大叔了，不免有些兴奋，大喊一声，“大叔！” 廖大叔一个激灵，吓了一大跳，脸色不善地回过头来，“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知不知道年纪大的人可经不得吓。这要一个不妥，说不定就飞升了。” “大叔，我这不是高兴么。”顾湄腆笑着看着廖大叔，“大叔，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中了呢。呵呵……” 廖大叔微笑了下，继续哼了哼歌，“那可是恭喜了，不过别忘了通知家人。” “呀，大叔不说，我差点忘了，这就回去。”顾湄作势便要冲回去，却又想起什么，“哦，大叔还有个好消息，清萍也中了呢，而且还是第一榜哦。” 顾湄踩着轻飘飘地脚步，迅速地往屋子里移去。 廖大叔笑着摇了摇头，笑骂了句“傻丫头”，便又回头锄草去了。 顾湄这厢回屋，便准备写信，走到墙角的书架上拿纸笔，却赫然发现那里有团黑影，吓了一大跳。 “清萍？你怎么在这啊？”顾湄蹲着身子问抱缩在墙角的宝儿，“你一直都在？”顾湄想着刚才还真没看清这里，便急着出去了。见宝儿状况，却不是刚来的。 “你怎么也不应我声啊，我都那么叫你了？”顾湄嘟着嘴抱怨，转而又笑着说，“告诉你哦，你上了头榜么，到时可就可以去朝试了。嗯，我嘛，差一点，不过也中了。” 顾湄一个人说着，却半晌不见宝儿有回应，这才迟疑道：“清萍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啊，你说说话成不？” 说话间便拿手碰了碰宝儿，本是想让宝儿有所回应，可不料这人竟因此倒了。 “来人啊，大叔，大叔，清萍她，清萍她晕倒了……” 第三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四章 廖家大院一阵**飞狗跳，片刻后，门口出去了个慌乱的身影，又片刻后，单人变双人，急急地往一边厢房去。 宝儿不久后就醒了，等顾湄领着大夫跑回来，正端着茶杯喝茶。 顾湄这边厢低头弯腰，好言道歉，把大夫请了回去，仍是被那老大夫吹胡子瞪眼了会。一回头，顾湄便冲到宝儿跟前，压抑着怒气质问道：“你说，你这是哪出啊你？有你这么吓人的吗？现在倒好，我辛辛苦苦给你请来了大夫，你一句没事就让我卑躬屈膝地请人回去。如今更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宝儿虚心地低着头，双手在捧着的茶杯上不断敲打，“呃，那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哼！你当然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存心的，存心让别人为你担心，存心让别人为你着急，存心……” 顾湄还未说完就被颤颤抬头，满脸心虚的宝儿给打断了，“我哪有那么多的心吗。这心只有一颗，要说存心也只存了一颗而已。” “你！”顾湄一时语噎，愤愤看着宝儿，“你好！我不理你了。” 宝儿缩在桌边小心翼翼地抬了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湄，“你也不理我啦？” 顾湄没好气地瞪了眼宝儿，暗声嘀咕，“把自己装那么可怜做什么？害得我不想心软都不成。哎！” 随即，顾湄问起了事情的因由，宝儿半遮半掩地说了些，只道未见着娘亲一时伤心而已，把那些她怎么伤心，怎么把信撕了，心中是什么都给掩去了。 顾湄虽觉得宝儿还未说完全，却一时也听不出什么破绽来，安慰了番宝儿。见宝儿还未吃饭，便想着去拿吃食过来。 宝儿这边算是风平浪静了，廖大叔那头却是惊涛骇浪，原因无他，只因他丢了他家媳妇了。这可怎生是好？明儿传了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 廖大叔急得跺脚，连一向不离手的烟杆子也给丢在了地上，整个人佝着背在房里转圈。 顾湄出来找吃食，却见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便找到主屋这边。 “大叔，大叔？大娘怎么还不做饭呐，我们都饿了。” “还做什么饭，人都没有，做什么做？”廖大叔顺口就回了句，之后想起暗悔，这怎么就说出去了？丢人啊！ 顾湄在门口发了会呆，半天才想起她回来的时候在门口见过廖大娘，当时她还背着包东西，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可不就是包袱吗？ 这么一想，顾湄便掩不住惊叫了起来，“不会离家出走了吧？” “瞎说什么呢？”廖大叔大声喝了句，后又低了下去，“不过是出门逛逛罢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饿了，就自己烧吧，厨房应该还有点东西。” 顾湄再呆，也听出了廖大叔语中的心虚，摆明了一脸不信的样子，让廖大叔略有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 “大叔，怕是真的离家出走了。”顾湄刚一说完，就见廖大叔要发作的样子，忙接着说，“我刚回来的时候见见着大娘了，她当时背着个包袱呢。” 廖大叔刚还想问人在哪，却没想到听到说人背着包袱出门了，这时也顾不得遮掩了，张口便骂：“死老太婆，会使子了啊。竟然敢回娘家，还有脸回娘家。我倒要看看你回娘家能得什么好，别不到一天就回来，到时你想回来我还不乐意呢。” 顾湄了鼻子，缩着腿退了出去，回到小院里，对着那黑乎乎的厨房暗叹口气，有些沉重的走了进去。 这个是盐吧？白乎乎的应该是！抓一把放进去，搅一搅。 看着咕噜噜翻滚着的粥，顾湄甚是自豪，这回可总算把粥烧成了。 嗯，再放点青菜什么的，就更好了。顾湄四周搜瞄了眼，看到一旁篮子里有些青色的菜，似乎和平时的青菜不大一样，可好歹都是绿的，想也没想就撕了几片下去。 过了会，见这菜叶烫熟了，便起锅盛碗，一脸自得地端着进屋。 宝儿望着面前这漂浮着菜叶的米汤，神情呆滞，望着顾湄带着不可置信，指着眼前冒着热气的东西，“这，这是什么？” “粥啊！”顾湄一脸理所应当，这不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吗，亏她弄了一个时辰才弄出来的。 “你去了这么久就弄回来这，这，东西？”宝儿很想说是猪食，她没喂过猪，可也见其他人家喂过，就是这样的东西。 宝儿实在不能想象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入口，可看顾湄一点都不自觉的样子，似乎也不好说得太直接，转了转眼珠，突然灵光一现。 “哎呦！我好晕呐！”宝儿呻吟着，手抚着额头，一副难受的样子。 顾湄忙上前查探，扶着宝儿躺好，“要不要去请个大夫，你这般若是有个什么事，这三天后的朝试可怎么办啊！” “我就是晕，你让我睡睡就好，睡睡就好。”宝儿心中叫苦，这叫什么事啊，她还饿得很呢，这一夜让她怎么过啊。 顾湄见宝儿真的睡了，又见其真的没什么事，便端着粥走到了外屋。本想把粥倒了，可肚子，便自己吃了起来，刚尝了口，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啊？好在清萍没喝，要不然指不定怎么耻笑她呢。赶紧赶紧倒了，省得被人发现。 宝儿这边饿着肚子实在是睡不着，可想着外头还有那一碗能不能吃的东西等着自己，便死撑着装睡。装着装着，倒也真睡着了。 顾湄一回来，蹑手蹑脚地，觉察到宝儿真睡着后才大大松了口气，着怀里还热腾腾的包子，小口咬了起来。 哎！这廖大娘出走了，饭也没人烧，以后吃什么呀？这离朝试还有两天时间，等着结果出来，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这可让她们怎么过啊。这一个包子还要二文钱呢，她身上哪还有这么多钱啊。 顾湄这么一想，连平时觉得美味无比的包子如今也是索然无味。这廖大娘还是早点回来吧，她可不想到头来饿肚子啊。 宝儿睡梦中闻到一阵香味，直直往鼻子里钻，把她那肚子给唤醒了。一阵咕噜咕噜，宝儿终是醒了过来，无比沮丧地着肚子，肚子别叫了成不？明儿就给你好吃的，咦？怎么真有香味。 宝儿“唰”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惊吓地捂紧了嘴巴。等看清了人，才松了口气。 顾湄刚听到声响就起身看，不曾想这宝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倒把她吓了一跳。 “你，你，你没睡啊？” 宝儿目光逡巡了一遍，就找到了目标，眼准手快地夺过，马上咬了口，含糊道：“自己吃好东西都不叫我，差点饿死了。” 顾湄接收到宝儿谴责的目光，讪讪地笑了下，了鼻子爬上了床。 宝儿吃了个包子后感觉舒服多了，漱了口之后便睡觉。 顾湄靠枕着枕头看着宝儿，愁眉不展，“清萍啊……” “嗯。” “清萍！” “……呃？” “我和你有事说！” “嗯！” “那个，那个廖大娘不见了。” 宝儿本是迷迷糊糊闭着眼，突然睁大了，哑声道：“你说什么？” “就是，就是离家出走了呗！” 宝儿记起白日里的争吵声，微微明白，虽有些担心，可也知道廖大娘这么大个人了，总有去处的，便也放下心，又微微阖起了双眼。 顾湄还等着宝儿的反应，却只听得轻微的呼吸声，一时急了，“你有没有听我说啦。” “有……不就是，那个，大娘走了嘛！”宝儿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子，扯了被子盖在自己头上。 “大娘走了，没人烧饭，我们吃什么？”顾湄皱眉，实在不理解平时挺通透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愣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还不待宝儿问，便接着说，“我们身上可没那么多钱了，京都里又什么东西都贵，怕是撑不到最后放榜之日。” 这可是民生大计，耽搁不得。宝儿也睡不着了，起来翻检了下银钱，和两人一起，也不过是两百文，这一天要吃要喝的，顶多也就撑个十天。这放榜可是说不准的，到时万一迟了几天，她们不是要喝西北风去？ 宝儿暗自发愁，这手头没钱，可真是难过日子啊，好在这房租已经交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钱，总得想办法赚才是，让顾湄回家求助，那是不可能的，让他们送银钱过来，那倒不是不可能，可带上自己，她却觉得没办法说出口。刚想和顾湄商量下怎么赚钱，这妮子却是已经呼呼睡了。 宝儿一时想着这迫在眉睫的问题，倒把之前那些伤心事给丢在了脑后，一觉倒也睡得稳妥。 待得第二日醒来，廖大叔便过来敲门了。 “杜丫头，杜丫头，有人找，快起来！”这一夜可把廖大叔给急坏了，这老太婆一日不回来，他便一日睡不着，整整等了一天，天没亮又起来到门口等，愣是没把人给等回来，却是见着一辆马车。 有人找？宝儿心下虽疑惑却也是穿衣起床了，跟着顾湄交代了声，便开了门。 廖大叔神色黯然，满眼血丝，见宝儿一出来，便有气无力道：“喏，人在那里，你去看看吧。” 宝儿多看了廖大叔几眼，实在不知该安慰什么，稍稍欠身轻语了句，“大叔别着急，大娘只是一时气急，定会回来的。” 廖大叔看着宝儿远走的背影，暗叹了声，这枕边人没了，还真有些不习惯啊。 宝儿这头见到了来人，直愣愣地傻在了那里，扶着门框的手颤抖的厉害，可她却还是稳稳站着，只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第三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肉文屋 /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五章 三娘激动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宝儿，近前了几步，却是在即将碰到宝儿的时候停了下来，手伸到了半空，仍是垂了下来。 “宝儿，你，你怎么，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宝儿看着这身着华衣的妇人，那头上的朱钗那么耀眼，手上的镯子润得可以出水，腰间还有那些环佩，这些都让宝儿觉得陌生。可是那张脸，那种神态，却是印在宝儿心上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可是…… 三娘看着宝儿那眼含陌生的眼神，强撑着笑脸，“宝儿，可是怨娘？” 怨？宝儿摇摇头，她不怨，只是会难过，会伤心，会……心痛。 看着宝儿摇头，三娘总算欣慰了些许，忍不住冲动，拉过宝儿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而后眼含泪意地笑道：“我的宝儿长大了，可是也瘦了，可是又没好好吃饭？”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啊，娘盯着你，看不把你喂得胖胖的。” 宝儿依偎在有着温暖气息的怀抱里，听着熟悉的声音，渐渐放软了身子，回手抱着，软软地喊了声，“娘……” 三娘一怔，立马大声应了，“诶！乖宝儿，娘的好宝儿。” 这边正演绎着母女情深的场景，本是感人至深的，可却有人看不下去，一声轻笑，顿时打破了那温馨的气氛。 后头的少年见两人因着自己的笑声停了下来，嗤笑了声，凉凉道：“真是母女情深啊。不过可别忘了，这时候可不早了，莫非还想在这儿吃饭不成？”说完，还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这地方。 宝儿感觉到三娘身子的僵硬，更是看到她脸上笑容的尴尬，猛然转头看向那个出声说话的人。 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偏偏身上有种沉稳的气质。不过宝儿是不愿承认的，只当是个怪异的人。 少年见宝儿看过来，马上露出戒备的神色，还有着暗暗的敌意。 三娘见这两孩子对峙，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满是责备的心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只剩下一阵阵叹息。 “圆哥儿。”三娘对着那少年，满含复杂神色地看了一眼。 叫圆哥儿的少年听了这声，偏转过头，还哼了声，可终归不再与宝儿对视。 宝儿从这一刻开始决定不喜欢这个人，她甚至决定讨厌他，因为他让她觉察到了一种威胁，出于本能，她不喜欢他。 见这圆哥儿不看她了，她也只稍稍转了眼睛。 三娘本是想解释，却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提了来意。 “宝儿，娘病好了，就立马回去找你了。不想，你却来了京都赴考，只得赶来了。宝儿，随娘回去吧。” 宝儿眼珠子转了一圈，盯着后头的圆哥儿，“回哪？” 三娘顺着宝儿看去，苦笑了声，“自然回家了啊。” “家？”宝儿回转了眼神，重新看着三娘，脸色晴难定，只是平静问道：“家？他的，还是我的？” 三娘闭了眼，掩去那点苦涩，只强笑道：“自然是我们的。” 宝儿回暖了神色，却不见那头暗黑的脸色，笑着对三娘道：“两天后，我要朝试。等放榜，我就与你回去。” 三娘神色一震，她紧抓着宝儿的手，急切地问：“你当真要去？” 宝儿浑不明白，这有何不妥，何至于她这般神色，淡淡回：“自然是真的。” 三娘想说什么，却仍是没说出口，只怜爱地了宝儿的头。 圆哥儿却是冷哼了声，“这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她想在这儿呆着就让她在这呆着好了，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劳您这么心吗？” 宝儿推开三娘，站在了圆哥儿的对面，直勾勾地盯着。 “她是我娘，我在哪呆着，爱在哪呆着，她都愿陪着，干你何事？还有，我是不是小孩子，这用不着你来说，我娘最清楚，她就爱心了，怎样？又干你何事？” 圆哥儿气鼓了双颊，狠狠瞪着宝儿，可看着三娘祈求的眼神，硬是忍下，只冷笑了声，“哼！不干我事？她是你娘，但同样是我娘，你说，干不干我事？” “圆哥儿，她是你姐姐。”三娘冷斥了圆哥儿一声，只在看到圆哥儿那倔强神色的时候，又软和了态度。 宝儿面上仍是平静无波，可心里却是惊起了翻天大浪。他，他是娘亲的儿子，那便是自己的弟弟，她的圆圆。那些遥远的回忆，如今记起也已经模糊，可她还记得，曾经有个叫圆圆的人，整天爱跟在她后头，可眼前的人……宝儿瞬间冷了神色，即便是又如何，当初的事情她是不清楚，可是，既然当初他没跟来，今日跟来又算什么。 “既然你们是一家人，那便请吧。”宝儿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睛望着虚空的某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记得我有一个弟弟，更不记得我有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娘。” “宝儿？！”三娘满脸震惊地看着宝儿，声音透着一股子悲痛。 可宝儿只当没听见似的，再次沉声说了个“请”，便再也不动。 圆哥儿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拉过三娘的手就往外头拽，“她都不认你了，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亏你还这么惦记她，你看她可有一点良心？” 三娘呆愣着被圆哥儿拉出好远，才回转过头来看一动不动的宝儿，神色悲怆，喃喃喊着：“宝儿，宝儿……” 圆哥儿扶着三娘上了马车，回头冷冷看着那不动的身影，扯了扯嘴角，一脚跨上马背，喊了声，“启程！” 等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宝儿才慢慢背靠着门滑了下去，脸埋在双手里。 廖大叔心头着急，眼看着日头都爬到日中央了，再也待不住，提脚就往外头走，路过宝儿身边的时候，交待了句，“杜丫头，你帮我顾着这门，我去去就回啊。” “这死老太婆，这次还玩真的了，看我不逮着你……” 廖大叔声音远去，宝儿却是动也未动半分。 顾湄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床，了瘪瘪的肚子，起身到厨房，啥都没有，这才想起来，这家里如今没有烧饭的人了。失望而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硬是一个人都没瞧见。 “这是怎么了？人都到哪去了？” 顾湄把整个屋子都找过来，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暗自挠头，肚子，出去觅食，走之前稍稍带了门。 宝儿本蹲坐在门口发呆，提不起任何劲，只想这般呆着。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是又有人来了，宝儿头都没抬，只希望有人能识相，赶紧走人。 可这人太不识相了，踩得重重地往她这儿来。 宝儿不理，继续埋头装死人。 沈青荷昨日得知宝儿也中了，本想来道喜的，可无奈自家被那些贺喜的人堵了，溜不出来，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就赶忙来了。 一来就看到要找的人竟然在门口，心里一喜，想着，这该不会就是心有灵犀吧。可看了一会就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故意踩着脚步过来，竟然还没把人惊醒。 “唉，杜清萍，快起来，你这般坐着要着凉的，快起来！” 沈青荷拉了把，没把人拉起来，喊人又喊不起来，忙对着外头吆喝：“来人，快把人给我抬到车上去。” 宝儿睁开眼瞪着这烦人的人，忍着心中的怒意，没伸出手去。 沈青荷一看宝儿醒了，忙拉着宝儿起身，不顾宝儿的意愿拉上了马车。 “我今儿带你去个地方，保你喜欢。那地方最清净了，风景又好。” 宝儿没兴趣听，在角落里缩着身子蹲着，连抬头瞄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沈青荷也不是啥迟钝的人，一早察觉出来了，只是如此说都激不起兴趣。她也不是那种擅于哄人的人，只余一室沉默。 好在路程不长，尴尬也过不了许久。 沈青荷见地方到了，兴致勃勃地拉着宝儿出来，指着不远处给宝儿看，“你看，很漂亮的地方吧？” 宝儿斜瞄了眼沈青荷，又回过来瞄了眼，不过是些山山，树树，水水，有什么好看的。 “不漂亮吗？”沈青荷看着眼前一片黄色，觉得很漂亮啊，这一片葵花地，是她好不容易发现的呢，谁都没告诉，竟然不喜欢？ 宝儿自顾找着一个地方蹲着，没再看沈青荷一眼。 沈青荷暗叹了声，靠着宝儿坐下。 “心情不好？我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儿还是我上次与我娘置气的时候胡乱走的时候发现的呢。当时我真是气得厉害，甩开众人，跑到这地方来，想着永远不回去了。” 沈青荷回忆着那过往的事情，“可到了这儿，看见这一大片的金黄，我突然被惊艳到了，于是就在这看呆了，一看就看了一整天。等到了晚上，就被出来寻的家丁给找到了。” “现在回想，只觉得当时很傻。不过是点小事情，何必气得那么厉害。” “什么事情？”宝儿闷在膝盖里问了句。 “呃？哦，其实没什么的，不过是我学规矩的时候顶撞了教养嬷嬷几句，却被嬷嬷教训了。我跑去找娘亲告状，可娘亲非但没安慰我，还狠狠训斥了我。我一时觉得所有人都对我不好，我就跑出来了，觉得这家里不待也罢。可后来出来后，在这儿待了大半天，我就觉得家里好了。这儿冷，还饿，没东西吃，不会有人关心你，教你该怎么做。你虽自在了，可也孤独了。” 宝儿没说什么，只怔怔看着这片在日光下很是耀眼的金黄。 第三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六章 这日是朝试，朝试不同于会试，时间只一天，半天答题，半天回答女官们的问题。 经过前头的会试，之前的检查，宝儿也见怪不怪了，顺顺利利地进了考场。顾湄还是有些忐忑，寻着前头宝儿的身影，才略略安心。 那一次会试，宝儿虽有把握，却仍是第一次，就难免紧张。今儿虽是朝试，把握不甚大，可却没头次那么紧张，瞄了眼试题，倒也不偏，心中一定，洋洋洒洒一篇下来，时间也才过半。 宝儿看着考舍外头的沙漏，又仔仔细细检查了遍，确定抬头名字填了，卷面也整洁，便对着巡查的人招了招手。 一身青衣的青年女官过来，眼中闪过讶异，拿过宝儿的卷子，也没看，只端着，轻声问了声，“这可是要交了？” 宝儿微笑着点头，起身稍稍行礼，拿了随身用的篮子踏出了考舍。 青年女官低着头扫着卷子抬头，嘴里念着，“杜，清，萍。”忽又忙把眼睛挪开，悄悄瞄了眼周围，确定周围没其他人看见，快速地收起卷子，折好。 “大人，这是卷子。”青年女官把卷子上呈给坐在一旁监考的主考大人。 “哦？”主考人宋氏女官讶异地抬了眉，拿手接过，“是哪区的？” “甲区三座的。” “嗯！”宋氏女官埋首看那卷子，竟也未顾上一旁候命的青年女官。 任氏女官在一旁听到这话，心中一动，见那青年女官还兀自站着，忙打招呼，“春燕啊，巡查累了吧，这会先喝喝水，等会再去！” □燕的听了，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接过一旁女递过的茶盏，饮了几口，便想告退。 任氏女官忙拦着，“不急，这会让她们先去，你一会再去就得了，先歇歇。” 春燕见那几个被吩咐到的人都面带微笑，而一旁的大人也未有任何表示，这才敢受命坐下。 “来，填填肚子。这都循了一早上了，也该饿了。” 春燕惶恐地摇头，“哪有，比起这些考生们，哪算累啊。” “呵呵，也是。这可是三年一次，错过了这次，可就没什么机会了。辛苦也是应当的，谁不是这么过过来的。春燕可还记得当年？我可还记得。那是可紧张了，啥饿的感觉都没有。” 任氏女官端了盏茶，轻轻转着茶盏，摩挲着杯沿，露出怀念的神色。 春燕见此，也说起当初自己赴考的情景，一时感慨万千，倒不如之前那般惶恐了。 “呵呵，当初我可是听着钟声才放笔的呢，最是羡慕那些早早出去的人。对了，刚刚那出去的是谁？莫不是咱们这儿，又要出个女尚书了？” 春燕还在吃着糕点，听得这话，想也没想地道：“我那时也是惊讶莫名，那杜清萍实在是厉害，不慌不忙，满是从容交卷，比起我当初也是好了许多。指不定将来还真又是个女尚书呢。” 任氏女官垂眸，盯着茶盏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哦，那可真是大好事呢。这说出去，还是咱们的门生呢。” 春燕笑嘻嘻嚼着糕点，乐呵呵地点头，不妨有人突然从后头开口，差点喷了出去。 “这可不定。这丫头才学没得说，见解独到，可这话太尖锐，怕是还有得磨呢。”一直埋首的宋氏女官突然开口，惊了正吃得乐滋滋的春燕，也惊了正沉思的任女官。 春燕丢了个大脸，连连告罪，不等宋女官开口便慌忙退下。 任女官也没去在意这人，只琢磨着这宋女官的话，暗暗点头，顺口说了句，“嗯，年轻嘛，是该磨磨。” …… 用过午膳后，便是下午的问答，这个不比早上只在纸上作答，让宝儿紧张了几分。 随着名号被叫到，宝儿的心都跳到了嗓子口，暗自吸了口气，沉着脚步进去。正中危坐的是一个赤衣，旁的是两绿衣，大殿两侧分别坐着两位青衣女子。宝儿只瞄了眼，便眼观鼻地站着，恭敬行礼。 “哦？你就是杜清萍？”正中赤色女子抬头目视着下首的宝儿，面无表情地问道。 宝儿心中一骇，可也一时想不出什么来，只恭敬答，“是！” **************************************************************************** 问过之后，那女官也未有什么表示，倒是把宝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旁的绿衣见宝儿略有不自在的神情，笑着问起宝儿一些上学的的事，又谈及书院中的夫子与同窗。 一开始宝儿还一板一眼地回答，不敢轻慢一分，到了后头，却是能自如地说些学中趣事了。 待得宝儿放松了心情，那头赤衣女官便问了几个书里的问题，见宝儿都答的不错，只在最后问了，“因何赴试？” 宝儿略一想想，便道：“因是我想，故我为之！” “那你可知，这从仕之路有多难？” 这却是宝儿早想过的，立马便回道：“是我所愿，遂不怨！” 待得从大殿出来，看着外头西斜的太阳，宝儿才长长松了口气，这可终于过了，成不成，也只能等明日结果了。 殿中的任女官看着宝儿迈着看似沉稳实则虚浮的步子离去，笑着摇摇头，还是孩子呀！ 一旁的宋女官见了，侧着头看着任女官，“可是有不妥之处？”宋女官自问看人无数，还未看走过眼，可做事总得谨慎点，这才问了任女官。 任女官对上宋女官的眼睛，忙摇头，“没有，没有，大人看着好的，自然就是好的。” 宋女官歇下这话不提，又问了其他人可有意见，这般便把这人定下了，招了下一个进来。 宝儿出得考堂，心中难得舒畅，便想着步行回去，能省几个钱，还能顺道好买点小吃食，给顾湄带点。 这几日，廖大叔出门寻妻去了，整个院子只宝儿她们住着，便没了吃饭的地儿，只能出来买点填填肚子。这几日，一直吃着外头的大饼白粥，便是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起这天天吃，何况是这般填肚子的东西。宝儿自个儿便是忍着吃的，何况是那般爱吃的顾湄，怕是早厌了吧，只是顾及着钱，这才没吭声。 这次能顺道逛逛，便花这几个钱买几样像样点的吃食吧？宝儿一路寻过去，不是价格太贵，便是这东西她不爱吃，不过倒是帮顾湄带了些甜食。 “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喽，新鲜出炉的，两个铜板三个，只此一笼，卖完即止！”冒着热气的蒸笼旁站着个手甩白帕子的店小二，扯着嗓子吆喝着。 宝儿还有些犹豫，却见大伙都忘这边来，忙跨了一步站在了头一个。 店小二笑眯眯地拿着油纸包了三个，一手递给宝儿，一手摊开，“喏，三个包子两文钱，姑娘可真是赚着了，平日里像你这般的小姑娘可买不到这包子。” 后头推推囔囔的，宝儿被挤地不舒服，忙掏了钱，拿着包子钻了出来。 “怎的这么多人？两个铜板三个包子，虽说不贵，可也不便宜啊……”宝儿看着蜂拥而至的人，有些不可理解，掂了掂手中的包子。 一旁卖豆腐脑的老人听了，笑了笑，“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你不知道，这林氏包子可是出了名的，平常人家都买不到。买得到的人，都在里头吃呢。”老人指了指那店小二后头的那三层高楼，“也亏得这店家不忘本，常常念起自个儿曾经吃的苦，便说要在每日的某个时辰卖一屉的便宜包子，专给咱们这样的人吃。不过你可别以为他偷工减料了，做得可是跟里头的一样，价格却是便宜了不止一半，这才有这般多人抢着买。今儿，也算是姑娘你幸运，要不然哪挤得过那些三大五的男人啊。” 宝儿看着那头人头攒动，想想自己的小身板，还真得叹声幸运，这次掂了掂手中的包子，竟觉得重了几分，还颇有些遗憾道：“早知如此，便多买几个了。” 老人笑着摇头，还不待说，看着这姑娘身后，便止住了话头。 宝儿暗叹完，便想着离去，才一回身，就见一人站在自己身旁，后退了半步。 “小心点。”身后有人托了她的臂膀，让她稳住了身子，可她却不敢转回头去看。 前头吓着宝儿的人却没半点自责的表情，猛盯着宝儿手中的油纸袋，而后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宝儿，啧啧惊叹道：“丫头，瞧不出来啊！这个，分咱一个可好？呃，我向你买也成？” 宝儿下意识地护着那袋包子，听得柳志浩要用钱买，犹豫了几分，可随即坚决地摇头。 “你怎的这般小气！”柳志浩撇撇嘴，不屑地看着宝儿，眼神却还是不时瞄向那油纸包。 陈启暗叹了口气，松了扶着宝儿的手，对着宝儿歉然道：“你别与他一般见识，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姑娘计较个吃的。” 柳志浩愤愤瞪了陈启一眼，两眼在他们两人打了个转，打趣道：“哎！算了算了，小两口互相通气呢，哪轮得到我说话，我还是吃点豆腐来得实在。老板，来碗豆腐脑！”转身往老人的摊上一坐 。 宝儿闻言，气红了一张脸，却是什么都说不得，干脆眼不见为净，快速跑开了。 陈启追了几步，叹了口气回来坐在柳志浩身边，颇有不满地看着那低头吃豆腐脑的人，“你干嘛拿她开玩笑？又不是不知道她人，何必让人难堪。” “我怎的让人难堪了？只她脸皮薄而已，再说，这也就说说，你要跟她真没那一点啥，何必在意我说什么？”柳志浩白了陈启一眼，继续吃。 陈启却是懒得再说什么，无赖就是无赖，要与他讲理，定要比他更无赖才行。他陈启虽不自诩什么谦谦君子，却也做不出那般无赖样，猛一沉喝：“老板，豆腐脑，一碗，记他账上！” “凭……”柳志浩刚说了个字，却把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他也只见好就收的道理，真要把斯文人惹毛了，那可不是他吃得消的。 “听说，青州杜家也搬到京都来了？” “嗯！” 柳志浩确定这人只“嗯”了一声，颇为奇怪地抬起了头，“你没话说？” 陈启懒得说，径自吃着碗里的。有什么好说的，杜家和他们陈家，有关系吗？即便有关系，和他陈启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志浩不再追究底，放下这话题，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唉，这杜清萍也姓杜？听说也是青州人士，该不会是一家吧？” 陈启舀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却又平静道：“瞎说什么，怎么可能是一家？” 第三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肉文屋 /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七章 这几日宝儿除了看书，其余的时间都用来了绣帕子。这是她唯一能想出来生钱的法子，好在还有点钱可以买些零碎布料与绣线。这几天也绣了几块，托着之前的小哥给卖了，一块帕子也能有十一二文的收入，勉强能维持一天的生活。 这日宝儿回来，虽心中有些懊恼，可想着一天的生计，也没那多闲心去生那些闲气，拿了绣篓子，搬了个凳子往院中一坐，便绣开了。 顾湄一回来就看见宝儿在院中一人独坐刺绣的模样，阳光打在侧脸上，晕出一层金光，不觉让人有些花眼。 宝儿抬头就看见顾湄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扑哧笑出声，“你做什么这般看着，怪唬人的。” 顾湄尴尬一笑，见宝儿低头绣着，便踱步近宝儿身旁，蹲坐着，一手支着头，微侧着脑袋看着宝儿。 宝儿横了顾湄几眼，不见她有所收敛，干脆由着她去，只稍稍侧了侧身子。可这顾湄不知怎的，宝儿往哪边侧，她就往哪边靠，到了最后，宝儿只当没这个人。 “你这模样真美！”顾湄不知蹲坐了多久，这才冒出一句话。 宝儿猛得被针扎进了手指头里，疼得说不出话，泪眼汪汪地看着顾湄，微颤颤地伸出那个冒着血珠的手指头。 “呀！”顾湄忙把宝儿的手指头含在了嘴里，见其不流血了才怨怪道，“你怎的还这么不小心？” 宝儿吸了吸鼻子，缩回了手，忍着别扭没把手指头往衣服上蹭。 “还不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出声，我至于么？”宝儿低声嘟囔，碰了碰那受伤的指头，觉得不是很疼了，试着拿了针。好在这帕子没染上血，要不然就毁了。哎，一天的饭食呢，毁了，拿什么吃饭啊，幸好幸好！ 顾湄一时讪讪然，了脑袋，“这，这还不是，还不是……” “不是什么？”宝儿拿眼睛一瞥，似不信顾湄能有个像样的理由。 顾湄被宝儿拿眼神一看，啥顾忌都没了，大声说道：“谁让当时你那么好看，让人看呆了呗。” 宝儿的脸瞬间红得滴血，支支吾吾半晌，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这话，也，也亏你说得出口。” “怎的说不出口了？我又不是那般登徒子，还是你其实是个男子？”|顾湄把话说出来了，反而大大方方，不觉得什么。 “我要是个男子，也定被你吓跑了！”宝儿忍不住眉眼一横，转过身子不理顾湄。 “可我真觉得好看呐，我娘亲以前也这样，我那时就觉得很漂亮。”顾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遗憾地摇头。 宝儿刚是被羞的，这回却是被气的，刚刚记起为她买的糖果也不说了，只气嘟嘟地死命往那绣布上扎。她娘？哼！那也算漂亮？还不及她娘一半呢！ “咦？家中没人吗？”门口一妇人坐着马车来，看着半闭着的门户，上前敲了敲门，却是不见人应门。 ********************************** 妇人一脚跨进门来，见斜里冲过来一个小姑娘，上下打量了眼，见小姑娘也在打量她，猛然想起什么来，缩回脚去，歉意道：“这门未关，这半天也没人应，这才……姑娘还请见谅。” 顾湄听到动静跑过来，就见着这么一个妇人，一开始还当是廖大叔家走亲戚来的，可瞧着这装扮，怎么有点像沈家的那种仆妇。 顾湄虽心中怀疑，却也不能就此断定，且这人就这般进屋来，总有些不妥。 “这位大娘可是找谁？” 妇人退到门外，躬身站好，“不敢当，只是这里可曾住着一位杜姓姑娘？” 顾湄眼珠子打了个转，“你是谁？” 妇人闻言笑了下，“姑娘不必打听我是谁，我也不过是受人之命，前来捎个话。姑娘若是方便，便去请了那位姑娘出来，若是不方便，那就劳烦姑娘替妇人带个话。” 顾湄眼睑微垂，不经意间朝着那低头绣花的人影看了下，“哦，那你说吧。” 妇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顾湄刚才瞥的地方，见顾湄满脸警惕地挡着身形，会心一笑，故意大声说道：“姑娘只替我捎一句话便可。至亲相聚，共享天伦，望归。” 顾湄喃喃念着这几句话，等确定记下了，那妇人却已经远走。顾湄奇怪地看了眼，晃头晃脑地念着，“清萍，刚有个奇怪人来找你呢，她说……” “我都听到了。”宝儿咬断最后一线，看着眼前的这一朵红梅，微微用手拂过。 “啊？我还记半天呢，就怕忘了，你倒好，自己听到了。”顾湄拖了个小凳子坐在宝儿身边，“你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听不懂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说给你听的，该听懂的人听懂了就行了。”宝儿收了篓子，拿出几块已经绣好的帕子，折叠包好，拿着块干净的旧布包好，递给一旁的顾湄。 “你拿着，明儿给那小哥送去，记得把钱拿回来。” 顾湄接过，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你呢？” 宝儿未答，收拾了线头，转身回了房间，走前不忘吩咐，“把门关好，可别让些不认识的人进来。” 宝儿关了门，随手把篓子一放，坐在床边兀自发呆。 终是不忍心，也放不下，何苦折磨自己呢？宝儿扯了扯嘴角，泛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来。 …… 这厢三娘正心神不宁地坐着，时不时往外头张望一下。 身旁的小丫鬟宽解道：“夫人不必担心，看这时辰，嬷嬷也快回来了。” 三娘没心思搭理小丫鬟，见着前头似乎有动静，忙打发人去瞧瞧。 小丫鬟见三娘没理会自己，讪讪然地退到一旁候着。待得那头嬷嬷回来，三娘忙起身迎了，“怎样？可是……” 嬷嬷微微摇头，朝着四周看了眼。三娘立马遣了人出去，之前那小丫鬟含怨地瞅了嬷嬷一眼，黯然离去。 嬷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先向着急着等回复的三娘一一回禀了。 三娘听嬷嬷没见到人，心里有些失望，可也没责怪，只神色怏然地坐着。 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夫人，这奴家虽还没见过姑娘，可也知道定是个明理的。之前那般，也不过是在与您置气。这母女连心，哪是说断能断的。这些天，姑娘定是想过了，会明白的，您就不用太担心了。” 三娘叹息一声，看着这自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无奈一笑，“哎！那丫头啊……是我欠她太多。” 嬷嬷闻言奇怪，轮欠，公子爷欠地难道就不多了？ 三娘似明白她心中所想，自语道：“圆哥儿这孩子，从一出生起，便是被大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便是爷去了，该对他好的人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甚至更甚。”三娘语气一顿，又接着道，“他可是个宝贝疙瘩呢，有上头那几个人护着，谁能伤他半分，便是我这个做娘的，想训一句，还得顾忌这顾忌那的。” 三娘自嘲一笑，又一声叹息，“便是我想带走，谁人会肯呢。这几年，他们也不曾亏待了他，也就……”三娘止住话头，接着说，“可宝儿不一样，是我私心，这才带着她离开。她若在……还是个大家贵女，名门之后，哪轮得到……那般地步。” 三娘语带哽咽，接过嬷嬷递来的帕子，轻轻拭了眼角，“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就因着我，才变成了那子。她小时候哪有半分怕人的，嘴还甜的很呢，见人就喊，不知多招人喜欢。可……可就那一年，什么都变了。变得喜欢黏着我，变得不爱与人说话，变得沉静的如同个影子。那时我才怕了，我怕我就这么毁了她一辈子。” 三娘想起那段日子，更是心中酸涩，止不住用帕子拭干不断涌出的泪水，“我这才倾尽全力地送她去书院，好在她也争气，竟让夫子收了。眼看着她子渐渐开朗，我却不争气，病在了不该病的时候。明明知道她有多依赖，却仍是狠心地骗了她，若不是，若不是……我怕是在天上也不安心呐！” 嬷嬷轻轻拍了拍三娘的背，“夫人，都好了，一切都好了。您现在不还好好的嘛，这就好，这就好。有啥亏欠的，只要活着，都能弥补。姑娘能明白的，会明白的，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三娘把那一肚子憋着的话说了出来，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哭着哭着便也累了，由着嬷嬷服侍歇下。 “少爷？”刚退出去的小丫鬟见圆哥儿怔怔地站在三娘门前，还以为怎么了，忙山前询问。 圆哥儿回过头来，这边门却开了。嬷嬷看了看脸色不对劲的圆哥儿，又看了看一脸好奇莫名的小丫头，便笑着对那丫鬟道：“春姐啊，这夫人歇下了，刚说特想吃春姐做的糯米糕，这不，春姐就来了。” 春姐来回思量了下，顿时眉开眼笑道：“好啊，我这就去，到时夫人醒了便可吃。”说完便笑着走了。 嬷嬷转头柔声问着圆哥儿，“少爷可是有事？要不要叫醒夫人？” “不用不用，”圆哥儿忙摆手，转了个身，又回转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嬷嬷。 嬷嬷暗叹了声，神色越发柔和，“圆哥儿，那一个是你娘亲，一个是你姐姐，都是你的至亲啊。” 圆哥儿愣了会，迷茫地睁着双眼问嬷嬷，“那她们可还会抛下我？” “傻圆哥儿，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呢？”嬷嬷愈发怜爱地了圆哥儿的头，语气怅然。 圆哥儿漠然不语，静静地盯着那房门一会才转身离去。 第三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七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八章 顾湄已拿着帕子出门，宝儿却还在房内踌躇不前。 犹豫再三，终是踏出了房门，走出了屋子。回身把门关好，心里暗叹一声，这廖大叔也不知能不能把大娘找回来。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能为他们看这门了。 紧锁门户，宝儿睁着眼略有迷茫地望着前路，浅笑起来，她可真傻，这是要往哪去呢？算了，大路朝天，哪不能走了？既然决定出来了，总要寻求个结果的。 宝儿随意决定了个方向，晃荡晃荡地溜达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闹市，摇头苦笑，还以为会有不同，原来都是自以为，结果还不是一样。 看着喧闹的街巷，宝儿也抛了之前惆怅的心情，左瞅瞅，右瞄瞄地逛起街来，说不准还能碰到之前的小哥，顺便看看顾湄到了没。 宝儿身后几丈远的地方两个灰布衣裳的小厮正鬼鬼祟祟地跟着，那个领头的侧首对着边上的说：“唉，你说这姑娘好端端屋里不待出来做什么，害我们哥俩跑断腿。” 身侧的嘿嘿一笑，只盯着前头那个身影。 领头没趣，暗自嘀咕，“这好人家的姑娘谁整天往外头跑的，真不知这是什么姑娘。” 身旁的只当没听见，见宝儿走了，忙扯了扯暗自嘀咕的人，示意跟上。 领头的也知轻重，虽多少有些不情愿，可还是跟上了。 …… 今儿正是集市，街巷本就比平日热闹了几分，原本应在房中温书的陈启也被柳志浩拉出来散心了。 虽名为散心，陈启哪还能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不过是贪图热闹，要拉个人来陪。偏偏这京都也只有他这一人选，无法避免的，自然就沦为这光荣的陪客了。 街上人流多，陈启不愿与人挤，挑了座茶楼听书看人流，竟也有几分味道。 柳志浩耐不住，忍着子听了半天的书，就眼神乱瞟，往外头的那些出来逛街的女子身上瞅去。 陈启皱了皱眉头，忍住没开口，眼睛却是瞥向一旁去，尽量不去看一些人的那德。 “咦？”柳志浩叼着杯茶，啧啧有味地看着街上那些半遮面的少女，突然盯着一个方向，不自觉地惊讶出声。 “你……”柳志浩刚想招呼陈启去看，却又发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捏着茶杯露出深思的神色，半晌拉了拉对面坐着的陈启。 陈启还以为这柳志浩毛病又犯了，冒犯之事，他陈启可做不出来，却经不住柳志浩那拽人的劲，顺着朝他看了一眼，却发现柳志浩那凝重的神色。 “怎么了？” 柳志浩指指下头，并不多言，仍紧盯着前头那抹身影。 陈启看了会，沉声道：“这是哪家的？” 柳志浩闻言扬眉看了眼正皱眉的陈启，“不知道，不过看着不像京都的，倒似……” 自然不是京都人家的，他陈启在京都生活了那么多年，哪会这点都看不出来，可是她怎会惹了不是京都的人呢？ “似什么？” 柳志浩奇怪地瞄了眼陈启，却仍是答道：“我看着像是那青州杜氏的，倒不是我见多识广，实在是那日凑巧看见过他们，这才认得那衣裳。” 各家仆人衣裳都有定制，每个府也都有自己的特色，若是地域不同，那衣服的款式也是大不相同的，若说柳志浩记得衣服，倒是有几分靠谱。 陈启微微点头，可见那两个鬼鬼祟祟地身影，总是心里不舒服，与柳志浩打了声招呼便冲下楼。 “哎，你！”柳志浩都来不及留人，这人已经不见踪影了，招呼了小二过来结账，自己也跟了出去。 宝儿漫无目的地逛着，见着前头人头攒动，又见着前头有几张红榜，这才猛然忆起今儿好像是出结果的日子。 女子朝试是不排名次的，中与不中都各有归属，倒不会如男子放榜那般大张旗鼓。说宝儿不期待，那一定是假的，可有多期待，宝儿却说不清，总觉得既然已经做了，那便要好的，若是不成，失望是一定的。 暗暗想着，不知不觉随着人流走进那人群中。 后头跟着的两个小厮急了，这要是有个好歹，他们拿什么交代。不及思量，两人都奋力往人群中去。 后头跟上来的陈启见状，只当这两人想趁机下手，也加快了脚步，拨开人群赶去。 之后的柳志浩却只见人流，本找不到人，暗恨，找了个高处张望。 随着人流推挤，宝儿也渐渐回过神来，发觉不好，想着往外头挤去，可一人的力量有多渺小，哪能逆流而行。 两小厮见状不好，硬是挤到了宝儿身旁，刚开口，“姑娘……”手都未伸出去，就被一股力量给制住了。 另一小厮见状，想护着领头，却又不敢疏忽宝儿这边的情况，一分轻重，只能往宝儿身旁靠近，“姑娘，这里危险，我们快出去吧。” 宝儿闻言，警惕地看着这陌生人。 小厮见状，忙自报家门，“姑娘别担心，我们哥俩都是杜家的下人，是夫人吩咐我们过来的。” 宝儿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因由，已经被人流推往了更深处。 情况危急，宝儿也不能细究这个，这要是再挤进去，一个不小心，可就要被人踩饼了，点了点头，让这人带自己挤出去。 陈启挤在一旁，看着宝儿与另一小厮在一起，眼里闪过怀疑，却没时间细想，急忙喊道：“杜姑娘，这儿实不是久待之地，快走吧。” 宝儿这才发现陈启也在，这会却是不能细究什么，四个人团成一圈往外头挤去。 两个小厮自然要护着自家主子，陈启一个大男人，也只能护着宝儿。这样三人把宝儿围在中间，倒也未让其他人冲撞了。 等过了好久，四人才从人堆中挤出来，浑身衣服皱巴巴的，只宝儿稍稍好点。 陈启皱眉看着满是褶子的衣服，颇嫌恶地弹了弹，见拉不直，干脆别开眼，眼不见为净。 宝儿稍稍有些歉意，毕竟他这样，还是有那么一层自己的原因的。若非为着护自己，他也不用任人推搡，弄得这身狼狈。 “真是多谢你了。每次似乎……谢谢！” 陈启未听清什么，倒是听清那声谢谢了，颔首应了，扯了扯衣裳，随即丢开，看了眼旁边的那两人，“他们是谁？” 宝儿抬头，早褪去那抹若有似无的红晕，看了看身侧的两人，迟疑道：“嗯，他们，他们……” 领头的深怕宝儿说不认识他们，他刚才可领教了这位公子的手力了，若是宝儿说不认识他们，指不定这人就把他们当成是那不怀好意之人了，这扭送官府什么的不可怕，怕就怕被乱打一顿。 “小人是杜府上的，这位是我们府上的姑娘。” 陈启看着这两人战战兢兢的神色，而宝儿脸上虽是喜怒难辨，却不见其否认。他暗自震惊，却也未表露什么，对着宝儿拱了一手，“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宝儿怔怔看着陈启远去的背影，开口想说什么，却仍是没把人喊住。 这时，那边人群中已经传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两小厮一惊，忙央求宝儿快快离去。 宝儿顿了会，就随着他们离去。 ************************************************************************* 这是个中等的四合院子，宝儿跨过几道门，才进了正房院子。院中种着几棵青柏，看着已有些年头了，只不知当初种这些树的人可还在。 小厮引着宝儿进了外院就由丫鬟接过，此时丫鬟进去禀报，宝儿站在外头，明显觉察到其他人那躲躲闪闪的打量眼神，只她浑不在意，注视着那扇关了的门何时再开。 不多会，一阵环佩叮当，宝儿静静看着那扇慢慢打开的门，看着里头出来的那个人。 三娘出门来便见宝儿独自一人的身影，眼泪不听使唤地出来，身旁的嬷嬷默默替三娘擦了，又遣了一众的丫鬟，只留下几个大丫头在远处候着。 “夫人，姑娘可是候久了。”嬷嬷笑着低声提醒了句，温和地看着前面站着的宝儿。 宝儿在嬷嬷身上打了个转，在记忆里搜索片刻，确定没这个人的印象，便把人丢开，只看着三娘。 说不怨还是怨。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原来还是怨的，尤其在看到人的时候，那些莫名的委屈便涌了出来，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了哪般。 三娘见宝儿久久不曾叫她一声娘，心中酸涩，那止住眼泪的眼睛又红了眶，只是这次没有落下来。 “宝儿，宝儿……” 宝儿那僵硬的身子稍稍动了动，目光从三娘的身上移到了三娘的脸上，脸色松动，泫然欲泣。 嬷嬷在旁看得分明，忙悄悄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三娘再也顾不得什么，把宝儿搂进怀里，喃喃叫着宝儿的名字。 “娘……”张了几次口，这声娘终是从宝儿口里喊了出来，一时之间，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 此时已日暮，宝儿坐在榻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被夕阳映红的天。 三娘重新收拾了番出来，见宝儿脸上泪痕犹在，拧了水帕，坐在宝儿身旁，替宝儿轻轻擦拭。 宝儿不自觉地别了脸，却又察觉什么，回头来看，果然见三娘僵了的手和不自然地笑。宝儿心中觉得抱歉，接过三娘的帕子，轻声解释起来，“我，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娘对着宝儿释然一笑，心中却是苦涩，这丫头，何时连自己也这般防备了，才几年，就陌生如斯，要是……三娘不愿再想，起身吩咐丫鬟去拿点心过来。 等三娘回来，宝儿欲言又止，几次对着三娘想开口，最后却仍是拿点心塞了自己的嘴巴。 三娘看在眼里，从宝儿那频频往窗外的眼神，她哪能不知道，可她就想宝儿自个儿说出来，也许她还在期待，这次能把宝儿留下。 宝儿吃了盘点心，塞饱了肚子，又见天色渐暗，终是忍不住，犹豫着开了口，“娘……” 三娘低头苦笑一声，抬头却是笑意盈盈。 “听说你去参加朝试了，这几日结果该是出来了吧？” 宝儿没想到三娘会问这个问题，有一瞬间呆滞，可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道：“应是今日出来，我出门的时候，报信的人还未来，想来这时候……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嗯，宝儿想当官？”三娘轻啜了口茶。 宝儿低头想了想，茫然摇头，“也不是，只是当时就这么想来着，反正也没其他事能做。” 三娘盯着那茶盏不曾眨眼，声音暗哑了几分，“那如今，宝儿还想当官吗？” “做了，便要有个结果，怎能半途而废呢？”宝儿想也未想，顺口答道，其实在她心里，以前当官是谋生，更重要的是为了她们母女能有个生活依靠，可如今……宝儿却是不知自己做官是为什么了，不过既然做了，总要做到底，这是做人的道理。至于在殿上说的那些话，宝儿微微一哂，原来人说谎是很容易的。 三娘不再说什么，只低声了一句，“女子当官，可不容易呢。好了，你既是等着知道结果，便回去吧，这时还亮，路上也安全，我让人送你回去。我记得你那儿还住着一个人，该是你的同窗，若是……” 三娘不再说，宝儿也没接，两人沉默了会，终是三娘先开了口，让人备马车，送宝儿回去。 宝儿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没接话，告辞而去。她自是明白三娘的意思，可让她下定决心，她一时还难以释怀。 这边过了几日，三娘终是等不到宝儿，最后不顾众人反对，独自一人收拾了包袱，敲开了宝儿住的房门。 “嬷嬷，您别劝我了，我不是三岁孩子了，这点事情还是思量地清楚的。我终是舍不下那孩子，做娘的哪能与孩子计较，她不来，我便去，你就别劝我了。” 嬷嬷虽是不赞同，却没愣拦着，只看到三娘走后，圆哥儿那呆呆的眼神时，有些心痛，拉着圆哥儿在院中说心里话。 “夫人这是去接姑娘呢，回来了，就一家团聚了。圆哥儿是男子汉，整个家里的顶梁柱，该为自家的女人撑起一片天。” 圆哥儿微扯了嘴角，抬头望着那升的半高的弯月。团聚？何难？月也终有圆时，可这人心，何时能圆。 第三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三十九章 自那日回来过后，宝儿便接到从里来的信，言明三日之内必须到岗，逾期不候。至于顾湄，则是被派遣回云城，也就是她们住的那山村所属的县城。云城是京都附近的小县城，因靠着京都，也很是繁荣，顾湄听得这消息，虽说有些失望，可更多的是高兴，匆匆收拾了下，便随着前来相接的顾家大哥走了。 宝儿暗怪顾湄没良心，都要走了也不曾说什么话，就这般走了。接下来便是她自己任职之事，先去女官署报到，听了一大堆训导人的话，筋疲力尽赶回来又要忙着搬家。这在女官署工作的低层女官都有官府分配的住所，就在皇边上，几个人一起住一个院子，虽说住处有些小，可胜在方便。宝儿并不排斥，回来收拾行李。 这顾湄走了，廖大叔却没回来，宝儿收拾了一半突然想起了这茬子事，眉头皱得打结。等里的小太监过来的时候，宝儿也只能先让这小太监把自己的行礼先带过去一点，自己在这儿候着。 小太监本是不乐意，可看着行礼不多，宝儿也挺有礼的份上，就领命去了。 宝儿这几日东跑西跑，累得够呛，今日又一番收拾，早已脱力，等小太监一走，整个人瘫了下来，想着自己还要守着这屋子不知到什么时候，一阵心烦，转了个身不再想，睡意袭来，一阵好眠。 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忽听一阵敲门声，宝儿只当自己是幻听，翻转了个身子，又蒙头睡去。 砰，砰砰，敲门声继续。 宝儿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侧耳倾听，发觉真有人敲门，一想不会是廖大叔回来了吧。一骨碌起身，提上鞋子，披了件衣服就冲出去了。 “大叔……”宝儿抽了栓子，打开门，刚开口，话就凝在了嘴边。 门口的三娘等得有些着急，这会见门终于开了，激动万分，却在见到人的时候，“唰”地拉下脸，左右看了下，急忙拉着宝儿进去，反手就把门关了。 “你这孩子，你，你竟敢这样就出来。你不是孩子了，都大姑娘了，这，这要让谁看到，你还……”三娘气急了，作势要打，最后却是把手握紧在身旁。 宝儿缩了缩脖子，似是想起什么，紧张地看着三娘那手，见三娘放下了，松了口气，低头认错，“是宝儿的不是，宝儿以后不会了。” 三娘膛起伏了些许，见宝儿低头那姿态，只能一声轻叹，“是为娘的对不住你。” “娘？”宝儿还等着三娘训话，却不料三娘竟说是自己的不是，抬首见三娘满是愧疚的神色，一时不忍，“是宝儿做事不妥当，以后定然不会了。我，我只当是，是……”接下来的话，宝儿有些说不出口，这大叔虽说年纪大了，可终究男女有别，要是被三娘知道了，这，这事情可真大发了。 “娘，你这是？”宝儿眼睛掉转到三娘手上的包袱，忙问道。 三娘本还在哀叹，见宝儿问起这个，顿时颇有些哀怨，“你既然不愿来，做娘的也只能迁就你这女儿了，谁叫我有你这么个女儿呢？” 宝儿着实想不到三娘竟然会为着自己搬出来和自己住，一时怔怔无语，只问道：“那，那，圆圆呢？”问出来，却有些后悔，那个人关自己什么事，和自己抢娘，还那般嚣张，何必还问他怎样。 三娘闻言有些欣喜，暗道：果然是骨亲情，纵使有再多隔阂，终究抹不去。笑着了宝儿的头，“宝儿若是想他了，那咱们就回去。” 宝儿暗自嘟嘴，谁个想他了，还让她回去，怎的就不能他过来。 三娘见宝儿这般神色，也就不强求，转了其他话题上。得知宝儿不日便要搬到官署去了，一阵黯然。 “宝儿，那官署可是不得亲眷居住？” 宝儿愣了一愣，她还没想过这问题，好不容易娘舍了那头，她可不愿把娘拱手相让，怎么着也得那人来请才是，断没有让娘自个儿回去的道理。 宝儿没有断然答应，只说还不清楚，待她明儿去问问。 三娘也是知轻重的，虽有遗憾，若是真不行，她自不会强行跟去。可这好不容易得来修复母女关系的机会，难道就这般让她错过？ …… 过了没几日，宝儿始终没消息，三娘也断了那心思，只这几日，趁着宝儿还有空，便为她烧些儿时喜欢的饭菜，做几件衣裳。 宝儿这几日过得甚是惬意，这还未正是任职，不必日日都待满时辰，回家又有热腾腾的饭吃，还有最想念的娘亲相伴，日日过得愉快。 这日，宝儿吃着念叨了几日的烤饼，一脸幸福的模样，让三娘看了心中着实高兴，又为宝儿裁剪了几件衣服。 “娘，这衣服就别做了，整日在官署里，哪还用得着穿啊？” “怎么用不着，女儿大了就该装扮装扮，你还想当那老姑婆，一辈子不嫁吗？”三娘拿着软尺在宝儿身上量着。 宝儿拿着饼，咔咔咬着，不是抬抬胳膊，转转身子。 “这老姑婆也没什么不好的呀！”宝儿想着那些女官，可不是还有好些都不嫁人的，不也一样都过得很好，只是稍稍寂寞了些。不过有娘亲相陪，哪还有寂寞可言。 三娘戳了下宝儿的头，“你趁早把那心思放放。若是以前，娘也奈何不得你，可这回，怕是由不得你了。” 宝儿把嘴中的食物咽下，盯着三娘，“这话是怎么说的？若不是娘，还有谁能做主我的婚事？” “小丫头好不害臊，”三娘见宝儿一脸慎重，故作玩笑般道，“连婚事也能说出口。” 宝儿也没羞恼，只盯着三娘要答案。 三娘收了软尺，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微微叹了声，“娘当年带你走是存了私心的。” 存不存私心的，宝儿哪会计较，她只知道若让她选，她一定跟着三娘走，说起这个，倒有些同情圆哥儿了。 “当年，你爹爹走了之后，老太爷便病倒了，这家里也就由你二叔当家。我一个寡妇，娘家远在天边，没人撑腰，日子渐渐不好过，不过好在还有圆哥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这般，娘为着你们，也觉得忍忍便过了。哪会想到，他们，他们竟会说娘是个，是个煞星呢。”三娘想起往事，一阵唏嘘，说到这个，还不免有些难受，“老太爷躺在床上动不得，几个妯娌也靠不住，全家竟没一个人为娘说话。娘一时气不过，便带着你离了那地方。好在太爷还念旧情，托人照拂了我们母女，这才平安过了这么些年。” 这些往事，宝儿只是懵懂，曾经有过探究，可终究已成过往，再去追究也没意义。 三娘顿了下，喝了口茶，“从杜府出来那一日，娘便没想着回去，所以有多远就走多远。”说到这里，歉然地看着宝儿。 是觉得对自己愧疚吗？宝儿不清楚，她并没觉得三娘有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可看三娘的神情很是愧疚，宝儿也只能表示不在乎地笑笑。 三娘苦笑了声，也不说破，“可人算不如天算啊，为着自己的病，兜兜转转，还是回去了。” 三娘当年病重，一般人家本养不起，三娘也已打算放弃，不曾想那莫先生竟然坚持医治。三娘想着若是能医好也算是捡着一条命了，况且她还不放心她的孩子，就随了莫先生的愿，答应治疗。 莫先生先带了三娘去了一个山庄，里头有个据说很出名的大夫，替三娘看诊。三娘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半年，那半年期间，三娘的病反反复复，可好在稳定下来了。 再之后，三娘情况日渐稳定，只是要用药养着。三娘不敢提出要回来的话，也就耐着子住着，只期望自己能快点好，能早日回去见宝儿。 这一待又是半年，三娘情况日好，在庄中待得日久，那日便得了允许出来逛逛。说来真巧，竟这样遇上了自己的大哥，而大哥似乎还是与莫先生结伴而来。 直到那时，三娘才记起来这莫先生是谁，想起年少的荒唐，竟是一时不敢看。 就在那日，自家大哥带走了自己，好生回家安置了，三娘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却不料，大哥竟是找了人上杜府闹去了。 三娘本不欲回杜府，可看着大哥为自己这般奔波，又想着那几个孩子，终是妥协了，选了个日子，便随着杜府前来相迎的人回了杜府。 杜府这一代人丁稀少，老太爷有两个儿子，一个早死只留了圆哥儿一个男丁，另一个却是多年不见动静。从圆哥儿出生开始，便被视为杜府的希望，倒从未有人亏待过他，便是二房的，也只把他当亲生儿看待。 可这一年，二房久不见动静的屋里竟然传出了喜讯，虽只是个通房丫头，但对二房来说却是天大的喜讯。自喜讯传开，府里对圆哥儿就不比从前了，虽然圆哥儿还是杜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有些人的心思却是荡漾开来。 这二房有喜可是个讯号，这二爷既然能有一个孩子，自然还能有第二个，说不准哪日就有嫡子出来，这家里如今可是二爷当家，保不准…… 第三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肉文屋 /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章 “这下人们惯会看人眼色，他这几年也过得不容易。”三娘想起那个儿子，心中百般滋味，只越嚼越涩。这儿子呐，从出生开始，她便抱不到几回，以前是婆婆，后来便是……哪由得了她。纵使心中想多抱抱他，疼疼他，终是亲疏有别，远不若这自小养在自己身边的亲近。如今她虽觉得对不住圆哥儿，可真让她选，她也只能舍了那从未亲近过的儿子了。算她私心吧，她若只能做一个人的好母亲，那么她也没得选。 宝儿沉默地听着，听着三娘对圆哥儿的愧疚，听着那话里的歉疚，渐渐低下了头，待三娘说完最后一句，半晌才响起宝儿那不真切的声音，“他不容易，您心疼了？您是不是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是不是觉得亏欠太多？是不是觉得今后该好好弥补他了？” 三娘听出一点不对劲来，只看着宝儿那低着的脑袋，未应一句话。 宝儿猛地抬起头来，直视三娘，“就因为觉得对不起他，您便可以扔下我去陪他？您便可以让我一个人时时担心，却从不来看我？您便可以这般要求我来接受他，却从不想想我的感受？那般突然，那般……” 一声比一声急切，听得三娘心惊胆颤，张口欲辨，却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连声说，“不是的，不是的……” 宝儿两行清泪已下，心中那股憋着的气一下子消散于无形中，只仍觉得委屈难过，忍也忍不住抽噎起来。 三娘惊慌失措了会，见着泪流满面的宝儿，心中痛极，睁着眼睛忍着，微微颤抖地搂过宝儿的身子，缓缓说道：“宝儿，娘的宝儿，娘就是舍了这一切又怎么舍得下你呢？圆哥儿，这生早已欠了，娘便是想还，想弥补，也不知从何处做起啊。宝儿，你可知娘心中有多苦。他是我的儿子啊，是你的弟弟，娘却从未多抱他一会，也从未能多看他一眼，以前不能，如今却是不知如何看起。” 宝儿倚在三娘怀里默默哭了会，埋首在三娘怀里蹭了蹭，吸了吸鼻子，还在着一丝哭音说道：“娘，我们把圆圆接回来吧。我不跟他争，不跟他赌气了，我们把他接回来吧？” 三娘被宝儿逗笑了，摇着头想把宝儿从怀中拉出来。宝儿却是不依，整个头埋在三娘身上，死也不肯抬头。 “你这丫头，还知道害臊了？刚谁哭得那般声响，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三娘取笑，宝儿却正色地抬起头来，平视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三娘，“娘，我说的是真的，既然他们不待见我们，何必还巴着他们。让圆圆和我们一起吧，好不好吗？反正他们也有自己的儿子了，干嘛还抢我们的？” 三娘笑着拧了拧宝儿鼓起的脸颊，含着泪的笑眼望着宝儿，满是欣慰，“你啊，哪有这么简单的，你可别忘了，这圆哥儿可是杜家的嫡长孙，正正经经的继承人，哪是能走的？” 宝儿微微撇脸，赌气道：“这不是给他们疼位置吗？他们指不定还很乐意呢！” “话是没错，理也没错，却不能这么说，更不能这么做。”三娘拉着宝儿坐下，拍着宝儿的手道，“圆哥儿总是占着那位置的，不管别人怎么想，事实就是事实，外人都清楚，那他便得站着，除非，”三娘顿了顿，没往下说。 宝儿却已明白，只当这事得从长计议。 母女二人一时无语，满室静谧。 三娘嗤笑了声，“瞧，都把正事忘了。你可是大姑娘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若没有个好娘家，哪家像样的府上会娶？说到这，还真多亏了他们呢。” “你也别说那不嫁的话。不说到时被人指指点点自己难堪，只说杜府会不会允你吧。你可是上了宗蝶的杜家女儿，以往娘把你带走，已是违了规矩了，如今这婚事，虽说娘亲还有说话的份，可这嫁不嫁人，还真不是咱们娘俩能决定的。娘这次来，也是要跟你说个事，咱杜府曾经与人结过亲，当时说的是你堂姐。可你堂姐她不到三岁上就没了，按序轮下来，就是你了。”三娘止住宝儿，“你别急。这户人家，娘亲也听说过，是户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家，也有些家底，只是不知这人如何，若是好的，嫁过去也算不错。” ************************************************************* 宝儿暗自撇嘴，不以为意，随手绕着垂在前的头发，“若真如您说的这般好，他们能想到我？”以二叔他们多年都不曾老找她们母女二人来看，哪还会想起她来，别坑了她倒是真的。 “你个傻丫头！”三娘捏了捏宝儿皱着的小鼻子，“这杜府如今上哪找姑娘去？这肚子里的，不说是男是女，单这年纪摆那，就不成。” 这么说来，这婚事倒成了非她不可了？可她怎么听了就觉得不舒服呢，绕着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发丝从手指中滑落。 “娘，那家可是什么人家？莫不是有钱有势又有名的？”宝儿想到这个可能，心里火燎燎的，像有爪子在她心上挠般。 三娘听宝儿如此问，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沉吟道：“这个……倒不曾听说。只说是书香世家，听说祖上也曾出过大官，想来有些家底吧。” “书香世家？”宝儿对这说辞有所保留，没纠结这问题，“那这两家可还有所走动？” 三娘沉着脸，慢慢地摇摇头，“这些年来不知道，只以前便也不大来往，近些日子只是听你二叔提及，至于那家倒也未有什么消息。” 宝儿听完咧开了嘴，顺了顺刚被弄乱的头发，“那您还什么心？指不定人家已经反悔了呢，哪有女家赶上门去的。” 宝儿如今心情正好，想起被三娘丢下的圆哥儿，竟主动提议道：“娘，圆哥儿他可是来赴考的？” 宝儿也就这一提，想着这几日便是男子秋闱之际，顺口提了提。 三娘还在思量那件事，这回见宝儿提起圆哥儿，忙把那有些沉重的心思放一旁，微笑着，“是啊，只是会试那次没得中，不过他年纪也还小，这事倒也不急。”说起这个，三娘心中还是有些骄傲的，这般小小年纪便来参加会试的又有几人呢？有些人读了一辈子书也不过就是个秀才，可儿子如今不过十三岁稚龄就是举人了，说出去，没人不欣羡的。 “你弟弟也是个好读书的，从小便聪慧，老太爷喜爱的紧呢，当初就说圆哥儿有大出息。好在圆哥儿也不负众望，这次虽是没中，可年纪毕竟小，再历练几年，不怕考不中。”三娘双目熠熠生辉，似是在憧憬。 宝儿只“哦”了声，心想：该不是那啥神童说的就是他吧？心下一堵，又思及这人是自己的亲弟弟，便也放开。 “既然没中，这几日怕也是得空的喽？”宝儿轻声低语，又抬头看了眼窗外。 如今正是秋实收获之际，院中还有几株已经结满了黄橙橙果子的橘树，淡淡果香飘来，甚是诱人。 “这天气正好，不若去香积寺吧？”三娘信佛，可那慈源寺名声太大，这人就有些多，而今日又正好是庙会之时，人必有很多。宝儿不愿与人相挤，便提了这稍稍有些偏远的香积寺。 三娘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仔细一回想，会心一笑，哪还有不答应的理。等宝儿去收拾行装的时候，她便出门让人给府里带了口讯。 宝儿换下常服，穿上三娘前几日为她做好的衣衫，在三娘注视的目光下，稍显扭捏。 三娘拉着宝儿细细看，眉眼间都是笑容，“咱家宝丫头可真是长大了呢！多好看！以后啊，可别再穿那些没腰身的院服了，这样多好看。”说罢，又把宝儿的双髻给解开，重新拿了梳子梳起，“都大姑娘了，可不能整天就顶着两个包。” 宝儿羞涩一笑，自己也曾见过别人梳的那些好看的发髻，可她自己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来，而顾湄也是个心的，这些向来不在意，她也就只能一直梳着两个丫髻。 只见三娘把头发分成几股，在头顶上结鬟，而后让多出来的发尾自然垂下，正好是肩部位置。随后，拿着钗子帮着固定顶上的鬟。 “嗯，这才是真的大姑娘了呢。”撒娘满意地看着出自自己手的发式，又拉着宝儿起来看了几遍，似觉得还有所不妥，回头在自己带来的包袱里翻翻找找，找了串齐整的珍珠串出来，戴在宝儿手上，满意地点点头。 “这女孩家不可太花俏，可也不能太素净了。” 宝儿着戴在手上凉凉的珠子，抿嘴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三娘见宝儿有些不乐，便也不提，只记着以后多为她打几套头面。 两人来到门口，就见一辆乌黑马车在门外候着，马车边上还有位妈妈正笑望着她们，见她们看过来，忙行礼。 宝儿并不意外，见着从里头掀帘而出的圆哥儿，也只是掠过一眼，只做没瞧见般，扶着三娘上马车。 嬷嬷见三娘上车，忙过来扶着宝儿的手，服侍宝儿上车。 宝儿微微不自在，可也没甩手，迅速上了马车，也不去瞧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某人。 嬷嬷见人都上去了，请示了三娘，便坐在车辕上对着车夫招呼了声，马车便动了起来。 嬷嬷眉开眼笑，看得边上的车夫有些奇怪，忍不住低声问道：“嬷嬷可是有喜事，怎的这般高兴？” 嬷嬷看着马车里头，笑眯了眼，“可不是喜事，老婆子这辈子还真没几次这么高兴过。从前夫人出嫁，老婆子高兴，之后姑娘出生，老婆子高兴，再之后少爷出生，老婆子更是高兴，如今啊……可算是圆满了？” 车夫琢磨着圆满这句话，想起府中的流言，似有所悟，“也是，这大姑娘出嫁可不正是件大喜事。” 嬷嬷敛了笑容，“出嫁？谁跟你说大姑娘要出嫁了？” “咦，府里人说的啊，说这大姑娘回来，不日便要嫁人了，这嫁的人还是以前说定的人家呢，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完婚吗？”车夫丈二和尚不着头脑，只把听到的说了遍，“听说那户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姑娘嫁过去可有得享福了，这可真是件喜事。” 嬷嬷没搭嘴，回头看了看仍安静地过分的车厢，暗自摇摇头，嘴里低声警告车夫，“这些没准的事少说，别到时惹了祸还不知道。” 车夫连声应是，刚刚这嬷嬷还眉开眼笑的，怎么这回就沉着脸了，车夫觉得自己与这嬷嬷搭话真是太不聪明了，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为好。 …… 这边京都陈府，陈启正在书房温书，遣走了一应小厮丫鬟，只听得唰唰翻书声。这几日陈启几乎天天被那损友叫出去东逛西逛，陈启一开始还没好借口推脱，好在不久后陈父见这即将赴考的儿子天天外出不务正事，便下了禁足令，给了陈启一个很好的理由。 陈夫人见儿子天天被关在书房，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怕这儿子一下子收不了心，收不了这沉闷，憋出病来。后来见陈启挺惬意的，便也放了心。 陈父见这儿子听话，便也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就被卡在半中央下不去了。 这日陈父收到了好久没来往的杜府的来信，信中言辞恳恳，多处暗示曾经的婚约一事。陈父看得头疼，这杜府也真是多年未联系了，怎的竟在这时来信了，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好在这儿子还未曾与哪户人家姑娘定亲。 陈父思量再三，虽不清楚这杜府的意图，这既然人家提起了，自己便不能做那失信之人。叫来了陈夫人，给了信让她看。 陈夫人一听说陈父叫自己，兴高采烈的，可等看了信，气不打一处来。 “这从哪里冒出来的杜府，我怎的不知？我好端端的儿子，凭什么他们说要定亲就定亲，怎的不见之前有说过一句？” 陈父也觉得杜府做得不妥，可想想自家似乎也未主动联系过杜府，便也说不得他们不对。 “好了，事已至此，你还是看看怎么办吧。那杜家姑娘既然已经来了京都，你便抽个空去瞅瞅，若是还过得去，便动手准备吧。”陈父揉揉眉心，这最近怎么就没个省心的时候呢，真是头疼，“去叫丽眉过来下。” 陈夫人一听这名字，眉毛倒竖，憋了口气便想破口大骂，却终是忍了下去，只暗恨道：“老爷倒还真有心思？” 陈父抬抬眼皮子，见着陈夫人气青的脸，觉得这头也不是那么疼了，笑道：“心思么，自然还是有的，只我把这心思放在府上，却不知夫人又把这心思放哪去了呢？” 陈夫人被一堵，知道这人是在嘲讽自己，甩了衣袖踏出房门，大声喊了人去叫那丽眉。 陈父揉揉眉心，无奈摇摇头，这夫人啥都好，就是太小心眼了，尤其对着那些女人太小心眼了，以后儿媳娶回家若还这样，这家可就真不得安宁喽。陈父虽这么想，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这想着以后有人与自己同甘共苦，总会欣慰点。 第四十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章 肉文屋 /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一章 陈夫人忿忿而走，心里始终不甘心，想着回头去和陈老爷说说，可想着那妖在那，气就不顺，沉着脸往儿子书房走去。 一路上的丫鬟小厮见着这脸色，早各自奔走相告，退避三舍。 陈启在书房看了半天书，正是饥渴之时，唤了几声，没唤来书童，倒是唤来了陈夫人。 陈启敛袍而起，对这陈夫人躬身行礼，让了位置请陈夫人入座，亲手斟了一盏茶，“母亲怎么来了？何事惹母亲烦忧？” 陈夫人见自家儿子如此乖顺，还知道给自己倒杯，心下顺了不少，拉着陈启在边上坐了，不待陈启再问，便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你说说，你说说，有这般欺负人的吗？好歹我也是你母亲，你的婚事竟然问也不问我一声，只吩咐了一声便让我去做，还不如那些管事呢。他们还能得你父亲一声相询，我呢，只吩咐就是了。”陈夫人说着说着就掩面哭了起来，想起临走之前还叫了那妖，心中那口其又浮了上来，“我这般辛辛苦苦为他持家务，他可有半分念我的好？不到三两句话，便嫌我烦了，把我赶出来……” 房中只闻得陈夫人那絮絮叨叨的话，和时不时抽噎的声音，院中更是一丝声音也无。陈启无奈一笑，这些人躲得还真快，怎就不给他通风报信呢，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母亲，这家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敬你一分？就连二婶那般，在你面前哪一次不是好言好语的？” 陈启自己也倒了一杯，抿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说着，偶尔抬头瞥一眼微微愣神的陈夫人，暗自叹一口气。 陈夫人抽了手帕，擦干留在面颊上的泪珠，心中已是明白，可这口气却没那么容易下去，尤其想到陈老爷正与那妖在一起，就更是心烦。 子不言父过，陈启虽知道定是父亲做了什么惹母亲伤心了，而这事情十之八九跟女人有关。这种事情，一个月里总要闹个几回，府里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说，他父亲也不是那没轻重的人，屋里也不过就是以前的几位老人，近些年都不曾再纳新人。算来算去，能惹母亲这般生气的，也就那么一个人了。 陈启不予置评，父亲屋里的事，那轮得到他这个做儿子的说去。再说，父亲也并未荒唐糊涂，待母亲也一直敬重有加，他这个儿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母亲，你刚才说那婚事？他们不是多年不联系，怎的突然找上门来了？”那件婚事，陈老爷与他提起过，只不过说那头的姐儿三岁就没了，也不知还算不算数。他这些年都未曾再听到那家的消息，自然以为这婚事作罢，可这回怎的竟找上门来了？他们陈家这些年虽不至于日渐式微，可也不见得飞黄腾达了，巴巴地赶上来求什么？若说他们杜府没落了，倒是有这个可能，可也不曾听说啊。 陈启想不出个头绪，也不想多想，如今还是秋闱重要，其他的还是暂且放一旁吧。 陈夫人心绪不佳，低声嘟囔，“谁知道他们安什么心呢？哼，你就等着吧，等娘亲去会会她们，若不是个好的，娘亲定不叫你受委屈。” 陈夫人收起帕子，喝了口水，拍拍陈启的肩膀，便昂首阔步往外头走去。 陈启送陈夫人走，回来定定发了会呆，重新拿了本书，摊了开来，不一会便沉浸其中。一室静谧，只留两盏茶水散发着幽幽茗香。 ********************************************************************** 好不容易到了香积寺，圆哥儿似被憋坏了，还不待马车停稳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在外头坐着的嬷嬷被吓了一跳，拍着脯赶着下车去看圆哥儿。 “少爷这般急着做什么？可是还好？”嬷嬷见圆哥儿好好的才松了口气，转身扶着三娘她们下马车。 三娘嗔怪地看了眼圆哥儿，见圆哥儿微微侧脸，便笑着拍了拍嬷嬷的手，“他啊，被闷坏了，这才猴急成那样。嬷嬷怕是被吓着了吧？嬷嬷也不用管他，若是伤着了，也是该的。” 嬷嬷是看着三娘长大的，见三娘这般说，虽不至于像其他那般诚惶诚恐，可也不敢妄自尊大，自然要谦虚一番，又夸了几句哥儿的好。 宝儿在后头看着前头圆哥儿那副像谁都欠了他钱的脸，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再听三娘与嬷嬷念叨，顿觉无趣。 香积寺也有百年历史，香火虽比不上慈源寺，可也算得上是大寺了。门口小僧见着马车来便双眸发亮，这会见着宝儿一人无趣的样子，忙赶上去迎着。 “这位姑娘与家人前来是还愿的还是求佛的？”小僧长着一副讨喜的模样，如今更是眉目弯弯，让人一看便觉得心情舒畅。 宝儿抿嘴笑了下，觉得自己这般不算还愿的，便说是求佛来的。 “怪不得贫僧看姑娘如此面善，原是与此地有缘呐。姑娘，可不是小僧催，凡是来这儿求佛的善男信女没一个说不准的，您算是来对了，甭管你是求子求平安还是什么的，一准灵。”小僧说完，眼睛在宝儿身上转了圈，抬手了他那光秃秃的脑袋，讪讪笑道，“不过看姑娘这样子，定不是求子了。不过这里的求姻缘的也是很灵的，好多您这般的姑娘也都来此求姻缘呢，求过没几天就个个回来还愿了。这可不是小僧吹的，不信，您大可去问。我们这儿后院的……” 宝儿一开始还有兴致听这小僧讲些寺庙的事，可没想到这小僧也跟集市上的小贩子一样，嘴忒厉害，后头说到姻缘，宝儿虽不会闭口不谈，但也不至于这般光明正大，如今听了，立时红了张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圆哥儿在那头本是不乐，可听着三娘与嬷嬷的絮叨也觉得无趣，东瞅瞅西瞧瞧，便被那头的小僧的话给引去了注意力。 这时见那小僧还在兀自说道，而宝儿脸上却是难得一见的羞恼神色。圆哥儿本是饶有兴致的看，却突然变了脸色，快步往宝儿那走去。 小僧还在努力蛊惑着宝儿进庙求佛，忽觉身旁森森的，猛然转了身子，唬了一跳，来不及反应便跳出一步远。还不待他问，圆哥儿却是怒气冲冲地拉了宝儿便走。 “还真不曾见过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僧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寺庙，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圆哥儿拉着宝儿走远了一步，恨声回头对着愣在原地的小僧道。 那小僧指指圆哥儿，又指指自己，涨红了一张脸，愣是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宝儿轻微不自在，想抽出手来，可这握得也太紧了，愣是半分也动不得。 三娘她们那边被这一声给引了过来，见此情景，脸色不由得凝重。嬷嬷更是担心，候着三娘一起快步往宝儿身边去。 三娘欲言又止，几次张口，却又不知怎么问。 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悄声对着宝儿耳语了几句。 宝儿刚褪下的红晕又冒了上来，甚至更红了，在大家的注视下，不得不轻声解释道：“不是的，只是，只是这小僧，他，他让我，求姻缘。” 最后几字几不可闻，好在这会安静，大家又挨得近.，这才听得清楚。 圆哥儿本是怒气冲冲的脸，这回尴尬异常，真是怎么着都不合适，支支吾吾解释着，“我，我，我怎的知道……” 三娘会意一笑，眼神瞟过那交握的手，与嬷嬷相视一笑，回身让嬷嬷与让小僧道歉赔礼，又奉上香油钱，小僧这才转怒为喜，乐滋滋地为三娘她们介绍起来，只再也不瞧一眼那唬人的圆哥儿。 圆哥儿到了最后才察觉到自己抓着的是什么，忙不迭地甩了手，见宝儿怒瞪着他，有些讪讪然，轻声嘟哝，“别人家的不都是姐姐让弟弟么，你做什么这么计较，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嘟囔完，含怨地看了宝儿一眼，怏怏然地跟随三娘她们进了寺庙。 宝儿是哭笑不得，瞅着那只被甩的手，有些愤愤然。做什么那般看她，好似她欠了他似的，多委屈呢。她还委屈着的，平白被人抓手，平白被人说甩就甩，她委屈找谁去？ 两姐弟各自一肚子委屈，见了面，谁也不理谁，闷闷地随着三娘上香拜佛。 三娘暗自诧异，与嬷嬷交换了眼神。 嬷嬷趁着她们忙着跪拜的时候，去了外头。 这时，杜家在京都的临时府邸的守门小厮突然接到了一名刺，忙不迭地送了进去。 第四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一章 肉文屋 /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二章 因着两姐弟的兴致缺缺，这一次的香积寺之行也匆匆结束。 三娘暗自叹息，却也是没办法。想着嬷嬷回来禀告的事情，更是不清楚这两姐弟又生了什么嫌隙，怎的刚刚见好，又变回谁也不搭理谁了。 三娘在独自惆怅，宝儿却是想着明日回官署整理文书的琐事，而圆哥儿只怔怔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马蹄嗒嗒声响起，宝儿微微探头，见已到了城门，眼里闪过犹豫。随着马蹄声渐缓，宝儿眉间那抹游移仍是未去，却听得圆哥儿掀了帘子，叫停了马车。 一阵马儿嘶鸣，蹄声而起，渐渐远去。 三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觉得她这辈子的叹气大概都要在这段日子里叹完了。如此想着，身子越发惫懒，瞅了眼还出神地望着车帘宝儿，阖了眼倚靠在一旁。 马车到了廖家门，嬷嬷撩了帘子欲扶三娘她们，却见一个是满脸疲惫，一个僵着的脸上带着一点点落寞。嬷嬷心下大惊，忙欲呼人，却被三娘止住。 三娘斜靠着嬷嬷下了马车，摇了摇头，回头嘱咐了宝儿几句，便上前开门。 宝儿跟在三娘身后，猛不防地撞上了三娘，抚额呼痛。 三娘早已没了脾，见宝儿无事，遂让车夫去推推看。 不料这门却是纹丝不动，这下宝儿有些急了，亲自山前推了推，仍是打不开。 这门她们只在外头挂了把锁，里头并未反，怎的会是开不了门？ 几声撞门声惊动了附近的街坊，有些人探探脑袋又缩了回去，大概是认识清萍她们，只一个老者神神叨叨地看了他们好一会，才微颤颤地走过来。 老者眼神游移在众人之间，最后定在三娘身上，“你们可是租在这儿的人家？” 老者见三娘点头，眉头皱皱，喃喃自语，“不对呀，赖小子说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怎的会是个妇人？”说着还往三娘身上凑凑，见自己见到的不假，困惑不已。 宝儿见这老者这般说，便猜测着赖小子莫不是就是廖大叔，忙问：“可是廖大叔回来过了？我便是那租这的姑娘，您瞧瞧。” 老者闻言果然朝宝儿这边看来，见看不清，又凑了几步，见果然是个小姑娘，脸上泛起了笑意，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还是不对啊，那赖小子说是两个姑娘，怎的只有一个？” 宝儿闻言笑了起来，简单地解释了番，才取信于这老者。 老者一旦确认了人没错，说起话来也利索了几分，没两下子就把事情来由给交代了。 原来这廖大叔久寻不见自家婆娘，心里颇着急，想着怕是真回了娘家。可这娘家并不近，这要走，没个一两月怕是回不来。想着家里还住着两个学子，怕是等放榜之日便走了，到时这家里不就没人照看了，这怎么成。 廖大叔紧赶慢赶，终于在今日回来了，见房门紧闭，心里着急，就怕这屋里没人，招贼了。好在进门看了之后，见还有包袱在，知道人没走，便放心了。可转眼之间又泛起了愁，他可赶着出门呢，都跟人讲好了，过了饭时便要去乘车，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后，廖大叔见这行李基本都打包好了，剩下的几样，廖大叔也就全给它包成了一包，托了自己信得过的街坊，让他代他像她们告个罪。 宝儿她们听完，两人无奈一笑，却也未怪罪什么，送了老者回家，拿了自己的行李又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三娘几次欲言又止，却仍是忍不住叹气，没说一句话。 宝儿沉思许久，低着头闷声道：“娘，我那官署小，只一个人住着还透不过气来，您就别跟着我吃那苦了。” 三娘微微别开脸，连叹气的力气都无。 宝儿停顿了会，继续道：“娘，那儿实在不是个好住处，只胜在便利，女儿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呃，我一得空，准去看您，好不好？” 三娘连话都懒得说，挥了挥手，闭目斜靠在一旁假寐。 ******************************************************** 宝儿途中几次想再开口，可见着三娘这副神色，也只得作罢。一路回了杜府宅邸，都未说一句话，至于见到圆哥儿在门口候着，也只能尴尬地笑笑便转过头。 圆哥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刚听到消息说三娘往这边来还有些不敢相信，竟还着手让人去收拾房间，如今看来似乎不用了。 圆哥儿接过嬷嬷的手，扶着三娘进门，在跨入门槛的那刻回了头，正好瞧见宝儿看过来的眼神，看见宝儿扯起嘴角笑了声，他也微微点头示意，等马车掉转了车头，他才回过头来，却蓦然发现三娘不知何时已痴痴望着那远去的马车。 在这刹那，圆哥儿突然不怨了，心里却仍有些嫉妒，他苦笑着压下了这份让人不快的嫉妒，轻声安慰这突然备显老态的妇人。 “她……阿姐，她会回来的。”终于喊出了这他从前觉得难以启齿的称呼，之后的话似乎也变得顺其自然起来，“母亲且放宽心，有儿子在，阿姐定会回来的。” 三娘黯淡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圆哥儿，似要确认他说的话，紧紧抓着圆哥儿搀扶他的手。 圆哥儿刚还有些信誓旦旦的味道，如今被三娘这么一看，却是百般不自在，想别过头，却又不想让三娘觉得自己说的是儿戏，一时之间，竟觉得时间难熬得紧。 一旁的嬷嬷刚听到那话也是怔了会，如今见这情形，忙上前笑着说道：“夫人真是有福气，如今儿子孝顺，女儿体贴，不日便可享天伦之乐，真是羡煞老奴了。” “是，福气，福气。你们两个好，就是我的福气。”三娘满是欣慰地握着圆哥儿的手，激动之下，竟有些颤抖。 圆哥儿反握着三娘的手，与三娘一同笑了起来。 嬷嬷看着这一家和乐，虽是还差了一人，可想着那也是不远的事，突然泪湿了双眼，这可比她自个儿得了孙儿孙女都高兴。 一伙人正乐呵呵的，圆哥儿却是渐渐地僵直了身子，猛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怎么把这事忘了。” 圆哥儿遂把回家便接到陈府的名刺一事跟三娘说了，也顺带说了在老宅时听到的这有关陈府的事。 三娘虽脸色有点沉重却仍镇定，拍拍手让圆哥儿安心。 “这事，为娘心里有数，若是个好的，说不准也会是件好事。”三娘语焉不详，圆哥儿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也不再问，可对这陈府的事却是放在了心上。 三娘想起宝儿对这件婚事若有似无的排斥，决定还是再多几句嘴，“你阿姐如今也甚是辛苦，这件事也还没有眉目，还是等有确切消息再告诉她吧。” 圆哥儿本还垂首听着，听到这却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三娘，见三娘表情微变，才觉得自己这般有些不妥了，又微微敛目。 “这些事自然还是需要母亲做主，儿子自然都听母亲的。” 三娘听得圆哥儿的保证，便搭着嬷嬷的手回房，让圆哥儿自个儿去歇着。 圆哥儿细一思量，实在有些想不通，这般疼爱阿姐的母亲怎么会在这种大事上不与阿姐商量一声。可这么做总有她的理由，他这个做儿子的在这事上也没多的说话余地，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三娘回屋与嬷嬷商量了下这陈府名刺之事，二人一致觉得这陈府绝不是无事上门，这上门则必有所图，至于所图为何，二人心照不宣。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可这陈府门第不低，若没个人重新把事挑起，他们又怎么肯下这个脸亲自上门来？两人思索半晌，都觉得可能是老宅那边有什么动静而她们不知道的。 想到这个可能，三娘有些沉重，她并不觉得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好，想当初是为她们杜府的大姑娘讲亲，那时可是唯一的女孩家，怎么可能会是个差的。可这再好的婚事，若是自己没点底气，那不是被人看低？ 论门第，杜府虽不及陈府，可也差不了哪去，要不然当初陈府也不至于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肯把亲事定下。可如今这大姐儿早没了，这要换人，不是不可以，可论仔细讲，却不是不被人挑理的。 如今，这亲事是多年不提了，如今女方主动提起，不免有低头的姿态。这其中让三娘万分担心的便是，若那二房在这门亲事中有所图的话，到时吃苦的可都是她女儿，这种事，三娘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两人谈至夜深，嬷嬷便在外侧的榻上歇着了。 三日后，陈府一顶小轿来到杜家宅邸，稍候了会，便快速被人迎了进去。 这三日，宝儿却活在煎熬中。 这一批女官，不过七八人，几乎每个人都被分在不同的岗位，起码到目前为止，宝儿还未见到曾与她一起进来的人。 宝儿被分在藏书阁，平时不过是帮着整理一些收集上来的孤本珍藏，碰到残缺的，若是有备的，便要重新誊写一份，以备收入阁中。 按平时，藏书阁也无大事，可近来皇帝刚下了圣旨，要修什么大典，让民间供出珍藏，按本数与珍贵程度给予不同的奖励。 这一下，这收集上来的书就多了起来，宝儿的工作份量陡然增加。 她是新来的，也是最低阶的女官，几乎任何一位都比她高，都可以支使她。这不，刚把一部书抄了几张，这边又有人喊了。 “杜清萍，快，把这些书分分，到时放到架子上，可别弄错了。”说完，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堆歪歪扭扭的书。 宝儿拿着笔重新沾了沾墨，有气无力道：“知道了，放着吧。” “杜清萍，你怎的还未抄好？这儿还有这么多书，像你这么慢哪天干得完？快点，这儿还有几本呢，记着快点啊。” 又一个说完就留个背影的人，宝儿抬头瞅瞅四周堆得高高的书，无力苦笑，笔下不停，心下暗想：等真正抄完那天，说不准她也可以升天了。 自从那日归来，她进了这门，可是整整三天未再踏出去，这还要她怎的？ 第四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二章 肉文屋 /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三章 杜家宅邸正厅位于整座宅邸的正中偏后位置，这儿平时都是大门敞开，但却不见人影的，最多几个打扫的仆人出现下。如今这大门却紧闭，边上还各自候着两个凝神屏息的丫鬟小厮。若是谁家来访不经意见到这场景，指不准哪日就传出谁谁谁家大白日的在哪里哪里密谋什么什么事。 如今躲在这正厅密谋正事的却不是别人，正是三娘与那低调前来的陈夫人。 陈夫人刚被迎进正厅时就听大门咯吱一声关了，心里唬了一跳，刚作势要喊人就见三娘一脸笑意地迎了出来。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夫人虽然心里恼怒胜过忐忑，却仍是按捺住与三娘笑着相互见了礼，之后听得三娘好一番好言解释，才渐渐释然。 “实在是对不住，今儿若是有什么慢待您的，还望您多多见谅。” 三娘如此谨慎不过是想着自个儿先探探这陈夫人的口风，若是不对，那这门亲事便作罢。到时外人不知晓，这般也不至于损了自家闺女的名声。好在这陈夫人看似也不准备闹得人尽皆知，端看她只乘了顶小轿带了一个贴身仆妇和一小厮出门就知。当时她也是听下人禀报，这才下定了决心如此行事。如今看来，算是没料错。 三娘见陈夫人紧绷的脸松了下来，心里也舒了口气，端着杯茶任嬷嬷在一旁逗趣。 陈夫人本就不欲让人知道他们陈家与杜府的亲事，这才多年来不提自家儿子的亲事，为的就是让人都忘记多年前那茬子乌七八糟的婚事。外人只当她一心望子成龙，哪个能明白她心中的苦啊。 当年太爷也不知被谁蒙了心，竟然糊里糊涂地就跟人家定亲了，连她这个做人娘亲的也不知会一声。虽说她是做人儿媳的，可哪有儿女的婚事都不知会下她这个又是亲娘又是嫡母的人？这也罢了，还当是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亲事，这么急哄哄定下来。一打听，还真能把人气死。这青州杜府算什么东西，就算他在青州是个土皇帝又怎样，到了京都还不是乡巴佬一只，何况他还不是呢。 陈夫人心里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结的亏了，攒着劲儿就想怎么把这么亲事给搅黄了。奈何那是太爷还在，其他房的几位叔伯兄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来。等太爷过了，自己掌了这内宅，那边也传来那头大姐儿没了的消息。她正心里高兴，觉得这就是命，刚想让人上青州把这门婚事给推了，偏偏她刚准备干一场，这老爷就一声不吭地把她派去外头的人都给招回来了。 这陈老爷最是严肃的人，把下人一扫，关紧了房门，对着陈夫人一通好教训，这才把陈夫人那点念头给熄了。陈夫人不再有动作不代表她就死心了，她就瞧着这杜府不上门议亲，时日一久，定然世人都会淡忘，到时儿子大了，经不起等的时候，还怕这陈老爷不答应？可……这才真应了她自己说的那句话，这真的是命啊。今年她儿子刚刚得中，眼看着仕途有望，日后不说平步青云什么的，总归是有官职在身的，何愁找不到好人家的闺女。偏偏这时候这个久不闻声息的杜府冒了出来，还偏偏老爷是那子，真是让她窝了一肚子火。 如今她来杜府，一来是不得不为，二来也想探探底细，若真是不好的人家，她便拼了她这老命不要也不能答应着婚事。她故意换了最不起眼的小轿，带着几个心腹，抄着僻静的小路来的，为的就是日后翻脸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在京都混不下去。 今儿一进杜府，她还真有些嫌弃，可转念一想想，这只是人家暂住的府邸，有这般场景，也算是有家底的，心里舒缓了几分。等被迎进了正厅，心里更觉得这杜府做人还是不错的，知道要把她当上宾对待。还没等她高兴会，这门就给她关了，害她紧张半天，好在是个这么个理由。陈夫人心中哂笑，这妇人一口一句都是为着我家哥儿着想，谁不知她是为着自家的闺女名声。不过这正合她意，她也不会傻得在这里挑刺，听着别人逗趣，她也就笑呵呵地应了几声。 嬷嬷见一时气氛融洽，知道今日还是谈正事的要紧，可偏偏这两位正主都一副不着急的模样，一个悠然的喝茶，一个貌似正听得认真。她这个下人还真有些难做，余光瞄一眼正低头喝茶的那位，正好撞上其抬头的目光。嬷嬷心里有数，结束了之前逗趣的话，把话题一转，就转到如今男婚女嫁的事情上。不过是说几则儿女亲事的趣事，逗逗乐子，顺带也提醒提醒人：该说正事了。 若是聪明识趣的人，自然懂得把这话题接过去，自然也就绕道亲事上去了，可偏偏陈夫人仍是一副科打诨的样子，只字不提亲事。 三娘脸色便有些不虞，想着如此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清咳了声，便止住了那头的话。 三娘见陈夫人看过来，微笑了下，决定也不再绕弯子，“前日收到夫人送来的名谒，当时还真被吓一跳呢。我们杜府在青州还算是小有名气，可这京都算是人生地不熟的，这才搬来没几天，就收到名谒了，若不是有人提醒，还真得忘了呢。” 陈夫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谁说不是呢，人都说贵人事忙，可咱这样的小家要打理也不是闲的。哎！这么多年，若不是我家老爷拿着封信过来，指不定还真忘了呢。”斜睨了三娘一眼，又捏着帕子拭了拭嘴角，“这不，我家老爷一收到信，就把我给遣来了。” 三娘闻言垂首苦笑，看来还真是那边老宅有动作，也怪不得人家这副态度了，既然是自己先把头给低了去，自然也不能怪那些顺着势头骑在你头上的人。只这陈夫人还算是好的了，若真是不好相与的，只怕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那不知夫人这次前来，为的是何事，所图又为何？”三娘叹了口气，放下茶盏，淡然地望着闻言有些错愕的陈夫人。 一旁的嬷嬷也有些吃惊，急忙低头掩饰，却暗里着急，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可别把人惹恼了才好。 陈夫人一时想不到三娘会这般直接，怔愣不知如何回话。 三娘见此，接着说道：“三娘我也不是爱绕弯的人，实话说了吧，我家与你家议亲的姐儿早些年便没了，按理这婚事也该作罢。可两家都没提，这婚事也就这么僵着。可如今这杜府只一位姑娘，便是我女儿，若要议亲也只能是我女儿。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说句实话，两家结亲，尤其是我们这般的人家，有多少是真的看重那个人呢。如今我杜府不成落败，你陈府也不见得飞黄腾达了，按说这亲事也可成。不过我三娘不爱那些弯弯绕绕的事，直接与你说了吧，若是你不喜这么亲事，大可去封信，把这亲事给推了。这事理在你们陈府，你们若是想推，没有不准的道理。可话说回来了，若是陈夫人来此是议亲的，那我们也把话说明了。我们这是在嫁女儿，并不是求着谁来买。” 一大通话砸过来，陈夫人有些蒙蒙的，这么些年，还真难得能碰到这般与她说话的人，一时难以反应。听到说到退亲，陈夫人不是没有心动，可随即她就打消了这念头。家里有陈老爷在，这退亲的事是断然不可能的。陈老爷是宁可别人欠他，也不愿自家欠别人的，怎会主动提出退亲之事，何况他们还是男方。陈夫人抚着茶杯，一时沉思无语。 嬷嬷委实被三娘吓出了声汗，但见陈夫人未曾变脸，这才悄悄挪着来到三娘身边。 三娘淡然一笑，安慰地拍了拍嬷嬷的手，示意她心里有数。其实她心里没数得紧，可想着日后宝儿若真的嫁过去，要被人看低一眼，也就豁出去了。反正她的女儿不愁嫁，没有这家还有别家，没必要自己低声下气的，让别人来挑剔。 陈夫人垂首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收回手端坐着，认真地看着三娘说道：“夫人说的话都有道理，我也不爱那些绕绕，可这京都待久了，这些事也再所难免，可既然夫人都如此了，我也实话实说。这门亲事，我们陈府也没想推过，只不过这么些年都没个音讯，这突然……不免就有些……”陈夫人顿了顿，笑意莹然地看着三娘，“这么着吧，这亲事就这么定了，可也不能让孩子们心里有疙瘩不是？你看，十五那日的慈源寺庙会怎样？你们也刚来，正好去那凑凑热闹，赏个景，还能上柱香呢。” 三娘不知是什么让陈夫人下定了决心，改变了态度，可陈夫人这态度却是她乐见的，遂掩下笑意，只垂眸说道：“慈源寺大名早听过，只是那日会不会太挤了？” 陈夫人只当三娘有些不乐意，可想想自己的要求也不过分啊，不就是相看下孩子吗，这正经议亲的不都是要相看下的吗？再说，她也不亏啊，她自会把她家哥儿也带出来让她相看一番。 “这就不用担心了，那日你只管来，一切都有我安排，定给你个清静地。”陈夫人想不清楚这三娘不乐意什么，只能再次相邀。这点，他们陈府在京都也不是白混的，寻块清静地还是有能力的。 三娘闻言一笑，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之后陈夫人才离去。 圆哥儿这日早早被三娘赶出门去，虽知道三娘有事瞒他，可也得装模作样在外头晃荡一圈，正巧听说这几日这榜文便要出来，他一想着他那可能是未来姐夫人选的人也在那上头，便打算往那头看看。 那书童见自家少爷往那头去了，只当少爷还在伤心这次没中的事情，一个劲地想着法儿让圆哥儿远离那伤心之地。 圆哥儿奈他不得，干脆打发了人去买笔墨。 书童点头应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少爷，您前儿不才买过吗，还是那名轩阁的，要二十两银子呢。” “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家少爷连买块墨你都管得着，快去！”圆哥儿挥挥手，遣走了人，背手信步在街头。 走了几步，果然见着那头人头攒动，看来今天没来错。 因着前头人挤，圆哥儿也不急，干脆在一边的茶亭坐下来喝茶。叫了一盏茶和几样点心，圆哥儿便漫无边际地开始出神。发了会呆，见那头似乎有人被挤倒了，唏嘘了声，摇摇头便见旁桌正坐着个闲情看书的青衣男子。圆哥儿又往边上看了看，果然见着边上也候着个人，想来也是学子吧。圆哥儿笑了笑，转头看着那边人挤人，这人却是悠哉看书喝茶。 等了好一会，圆哥儿茶都喝了一盏，那头人微微散了些许，这书童还未回来。圆哥儿振衣而起，看着有些人喜笑颜开，有些人落寞离去，更有些人直接晕了过去，不由感慨，迈着阔步摇摇头往第一张走去。 倒不是他看得起那人，而是他习惯从头看起。圆哥儿念着那人的名字，一行一行搜索过去，渐渐皱起了眉头，喃喃念着那名字，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待到人群散去，圆哥儿还驻足在那张榜文前头，皱眉不语。这时，那边茶亭坐着看书喝茶的青衣男子也信步往这头走来，他却是直接从后头一张张看过来，走近了圆哥儿身边，扫了那榜文一眼，轻轻咦了声。 圆哥儿仍是皱着眉，听得耳旁有人惊讶，不自觉的出口，“你也觉得奇怪是吧，他怎的就中了榜眼呢？好中不中的，偏偏是榜眼。” 青衣男子再次望了那榜文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扬眉沉声道：“那不知你觉得他中什么才算是好呢？” “中什么？”圆哥儿一思量，“当然是不中最好。”圆哥儿暗自咬牙，这若中了状元，那他心服口服，没话说，可偏偏是榜眼，虽说也很不错，可让他心服还有一定距离。你说若是什么都不中，那不是更好，这样的人自然也就没啥话好说的，干脆退了亲事得了。 圆哥儿如今是想得简单，一心泄愤，自然是想那人怎么不顺就怎么来。 青衣男子再次看了看圆哥儿，仔细回忆，确定不认识这么个人，不过倒是跟人说起的一个人挺像，也不知是不是。 “可是在下哪对不住公子了，若是，就先在这赔罪了。”青衣男子拱手对着圆哥儿作揖。 圆哥儿猛地回了头，张大了嘴巴，看看榜文又看看眼前这人，半晌说不出话。 那头书童却是回来了，老远就大喊，“少爷，少爷，您要的墨，您快看看，是不是您要的。” 圆哥儿又看了看青衣男子，然后对着远处而来的书童猛咽了一口水，清咳了声，“知道了，别大呼小叫的。” 等圆哥儿这边接过书童的墨查看了下，再次回头找那身影，却是不见人影。 第四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三章 肉文屋 /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四章 宝儿这些天是忙地天昏地暗，真是睁眼是书闭眼也是书，满脑子转的全是书。连续几天的劳作，早让宝儿筋疲力尽，偏还要撑着。 这日，藏书阁的其他女官都出去收录新来的书了，这里难得清静。四方房间里早被书堆满了，一方码的整整齐齐的是抄录完毕的，一方明显杂乱无章且占了这半间屋子的不用说都是没抄录的。 宝儿揉着手腕，眯眼瞧着眼前如山般的书，深深叹了口气，趴伏在桌案上，双眼无神，嘴里念叨着：“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哀怜地看着自己的手，早已握笔握得变了形，那几处用力处，更是磨出了几个水泡。之前一直写着不觉得，如今却觉得这痛直往心里钻。 宝儿吸了吸鼻子，倒不是这有多痛，只是莫名心酸，想着好久不见的母亲，也不知怎样了，可是还生她的气？家中弟弟可有好好劝慰娘亲，是否还如以前那般不喜欢她，可曾有一点点想她？想着想着，宝儿眼皮愈渐厚重，最后不支，完全闭上了。 宝儿实在太累了，这一睡，竟睡沉了去。 这皇藏书阁占地面积极大，宝儿任职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正是整个藏书阁西南角方向。西南角靠近皇内院，这里一般都由女官任职，负责的也只是书阁中的子部里的类书，类书里多是杂书，里面包罗万象，天文、术数、艺术等都在其中。而其他部则多由男官担任，彼此一般互不往来，各成一体。在宝儿任职的这几日就从未见过有任何男官来这，若是其他官员有需求，也需得皇上恩准方能进入，而一般的借阅书籍也只需遣人前来便可。 今日这西南角的女官都出去处理新来的书了，只因宝儿抄的慢，故留了她一个人在屋里抓紧赶工。宝儿是难得能偷懒睡一会，这一睡不免就有些放纵了，沉得连越来越近脚步声都未听到。 “咦？”来人轻声讶异了会，见宝儿不曾醒来，又往四周逡巡了一遍，确定再无他人才提步往里头走去。 没一会，便又轻微的翻书声传来。声音虽小，可这般安静，任谁都能听见，可偏偏该听见的人如今已经睡着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来人从里头转了出来，手里捧了本书，似还有些微灰尘，他一边走一边抖落着。 本是径自往门口走来，可经过宝儿桌案的时候似是想起什么，只见他略皱了皱眉，片刻犹豫，毅然转身往桌案而去。 那人在靠近宝儿的时候观察了一刻，见宝儿是真的睡熟了，便放轻手脚在一旁桌案上翻找起来。 如今桌案上都是抄完或还未抄完的书，翻找甚是麻烦。那人似有些不耐烦，动静不免就有些大了，这不免有些惊着宝儿了。宝儿一个转头，让那人轻微一怔，见宝儿仍未醒来，便快速地抽了压在最底下的簿子出来，拿了宝儿刚用过的笔，匆匆在簿子上一挥，就起身步出屋子。 屋外似有人候着，那人刚一踏出门，便听有个声音传来。 “皇上，你可出来了，担心死奴才了。” “担心什么？这天下还有朕去不得的地方？……” 声音渐远，最后也不知这被称为皇上的人最后又说了什么。 宝儿半眯着眼抬起头来，侧耳听了听，咦，怎么没声音？刚才好似有谁在说话？听了听没动静，宝儿又趴了下去。 还不待宝儿趴一刻，便听得有急促的跑步声传来，宝儿立马竖起了耳朵，等那声音快到了门口的时候，立马起身坐好，拿起了笔。在拿起笔的那刻，宝儿奇怪地看了笔一眼。 很快，跑步声的主人出现在宝儿视线内，喘着气，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宝儿道：“清萍，你娘……让人捎话……说……让，让你，十五，回去。” 宝儿刚还有些迷瞪瞪的，一听是自家母亲，立马清醒了，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是说我娘？” “不是你娘还有谁？我还会骗你不成！好了，话我带到了，你明儿便回去吧。”来人举步便要走。 宝儿忙把人喊住，“明儿？不用……” 还不待宝儿说完，那人早已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了，任女官打过招呼了。好了，不跟你啰嗦，都快错过了。” 宝儿不知道那人说的错过是什么，想问却也问不到人，因那人早已飞奔离去了。宝儿想着任女官怎么就跟自己娘亲扯上关系了呢？甩甩头，宝儿觉得果然还是娘亲最疼自己，在自己苦难的时候来解救自己了，想至此，什么疼啊累啊都减轻了半分，回去抄的时候也轻快了许多。 只是宝儿总觉得有些奇怪，左看右看，在瞅到边上那本簿子的时候，心中怪异更甚，这簿子是谁拿出来的，她记得明明在最底下的啊。 想不通就不想，宝儿摇摇头，把簿子放回原处，想着即将能见着三娘，心便飞了起来。 ************************************************************************** 次日清晨，宝儿刚洗漱完毕，那头三娘便来接人了。 宝儿见着坐在屋里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己的三娘，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挪着脚步走到距三娘三步远的地方再也挪不动，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三娘笑着遣了众人，拉了宝儿坐在自己怀里，掐着腰间最有的地方扭了几下，直让宝儿嗷嗷求饶才笑骂道：“这回知道羞了？我还只当你是个小没良心的，原来还知道没脸见你娘。” “娘……”宝儿腆笑着扯了扯三娘的衣袖，求饶地看着三娘。 三娘自见了宝儿，哪还有不高兴的，这一见宝儿求饶，早就松了手，搂着宝儿直笑。 圆哥儿一从外头进来便瞧见这副场景，愣了片刻，旋即笑着迎了上去。 “阿姐你们说什么这般开心呢？” 宝儿猛一听到男子声音，诧异地回了头，待发现是自己弟弟后，眸中闪过讶异，见圆哥儿笑望着自己，她似明白了什么，一骨碌从三娘身上下来，嘟嘴对着圆哥儿抱怨，“哪有开心？明明就是娘亲欺负我，你都没瞧见。” 圆哥儿瞥了眼正笑得欣慰的三娘，又看着正向自己抱怨的宝儿，突觉心里暖暖的，嘴角又扬了几分。 “阿姐竟乱说，娘亲哪舍得欺负你啊，宝贝你还来不及呢。”圆哥儿说着往三娘身边一坐，冲三娘偷偷眨眼，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宝儿。 “哪乱说了，明明就是真的。”宝儿看着坐在一起的母子，心里有一丝涩然，待抬头再看向三娘他们时却只剩下甜甜的笑。 那日，宝儿与圆哥儿争相逗趣，让三娘甚感欣慰，觉得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她这辈子也算是够了。 待得晚间，一家人吃过饭后，宝儿都未听三娘说起让她回来的目的，她只当是三娘想念她所致，倒未细想许多。可思及这一日圆哥儿频频注目于她，有时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直觉地让宝儿觉得这次三娘让自己回来是有事情的。可三娘不开口，她也不好多问。等回了专门替她准备的屋子后，宝儿也放开了，稍稍整了整行李，便打算歇下。 “咚，咚。”宝儿正拆着发髻，听见敲门声，就让一旁的小丫鬟去开门。 小丫鬟一眨眼便回来了，偷眼瞧了瞧宝儿，而后恭敬道：“是四喜。”见宝儿面露疑惑，连忙解释，“四喜是少爷跟前的书童，他说少爷想见你。” 宝儿拆发髻的手顿了顿，“少爷？你是说圆哥儿？他在哪？” 小丫鬟眨了眨眼睛，手指了指门外，又悄悄抬了头瞥了眼宝儿，而后长吁了口气。 宝儿拆了发髻，起身探出窗外瞅了瞅门外，果然见着两个人的身影，心里一思量，拿了件外衣披上，便让小丫鬟开门去。 等宝儿披散着头发出来，已经不见了那书童，只见圆哥儿一个人站立在门外，宝儿想把人让进来，可想想如今天色已晚，不大方便，就跨了一步走出门外。 “阿姐……”圆哥儿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却似不知怎么开口似的，看看宝儿，又皱着眉头不知在思量什么。 宝儿本还当什么重要的事，心情有些凝重，这会儿见圆哥儿这番情形，立马笑了，“可是有事？有事便说吧，都看你皱眉一整天了，再不说怕是连觉都不用睡了。” 圆哥儿傻笑了几声，了自己的头，又猛然觉察这似乎太孩子气，忙放下手，喃喃自语，“有这么明显吗？”旋即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宝儿，“阿姐，你，娘亲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宝儿心里一咯噔，见圆哥儿略为紧张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摇摇头，“这次娘亲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圆哥儿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终还是把陈夫人来访的事情说了。 “阿姐，娘亲让你回来怕是跟这件事不无干系。你……”圆哥儿欲言又止，他也不知他担心什么，只觉得这种终身大事没道理就只瞒着宝儿，如今说了，心里松快许多，可又有些忐忑。 宝儿心里有一瞬间的凉，可想着三娘也与自己打过招呼，这般似乎也没什么，遂对圆哥儿笑笑，“这些事自然是听母亲的，娘亲不会亏了我们的。” 圆哥儿自明白这些事没有儿女说话的份，怕是连他将来的婚事也是无法自主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想着那日见着的那人，连忙说道：“阿姐，我看那人还不错，如今又有官职在身，也算是有前途了。不过阿姐你放心，若是他日那人欺负你，我一定替你讨还公道。” 宝儿之前还想问圆哥儿怎么见过那人了，可听到后来，便被逗笑了，“你帮我讨公道？怎么讨？揍他一顿？” 圆哥儿想到这，有些赧然，他如今还小，身量未足，那人却已是成年男人，只个头就可以压他一筹，说话便没了些底气，“圣人有言，君子动口不动手。哪日，哪日等我高中，我一定当比他大的官。” “好，圆哥儿真有志气，那阿姐就等着你哪日做高官给阿姐撑腰了。” 这事就此揭过不提，到了十五那日，三娘一早便遣了嬷嬷来，带了一大帮子人，替自己收拾开来。 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宝儿才从她们手里解脱，喝了几口粥，吃了几口馒头，便被赶出房门塞进马车。 宝儿这是不用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看着在前头起码的圆哥儿正不时回望自己，心中安慰，回了个笑脸，便缩回马车里。 这次三娘并未与宝儿一马车，宝儿也不知现在三娘是什么心情，只是在车中仍有些埋怨，只因三娘至今都未与她提起今日之事。 颠簸之中已经来到慈源寺，宝儿搭着仆人的手提裙下了马车，一时感慨。距离上次来才没多久，这里的景致却是不同了，秋意已经笼罩了整个寺庙，里里外外都透着金黄的颜色，让人觉察到一股丰收的味道。 三娘笑望着宝儿，仍是未说什么，可宝儿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让她心里泛酸，与圆哥儿对视一眼，又笑着撇过头去。这一瞥，正好瞧见边上停着的轿子。 三娘见宝儿望着那轿子，催促着宝儿快跟上，“这轿子是比马车稳点，只是慢，下次起早了，咱们再做轿子来也可。” 宝儿收回目光，知道三娘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也没解释，低头跟着三娘进了寺庙。 三娘奉了香油钱便让自己去替她上香，宝儿不好推脱，拿着香进了大殿，不无意外地看到一个妇人已经在里头上香了。 那妇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在宝儿手中的香上又多停留了会，似确认什么，微微点头，又回过头去参拜。 宝儿的心在那妇人看过来的时候一下子提了起来，见她回过头去才敛了心神，放轻脚步往殿中走去。 上前点了香，刚一跪下，宝儿便觉察到一旁似有热度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她屏住呼吸，而后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背，缓缓叩了三个头。刚轻吁了口气，却觉得这目光又热了几分，让她寸步难行。 第四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四章 肉文屋 /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五章 “喂，怎么了？”圆哥儿以手肘碰了碰宝儿正有些出神的宝儿，眼睛不自觉地转向一旁正敞开着门的大殿。 宝儿回了神，看见圆哥儿正朝大殿那望去，脸色又一丝尴尬，扯了扯圆哥儿袖子，“我没事，我们先去那边吧。”说着，指了指一旁不远的小水池，那里离大殿不远，三娘出来也能看见。 圆哥儿收回目光，注视了宝儿一会，终没说什么，吩咐了跟随的小厮在这边候着，便带着宝儿往池边去坐。 宝儿靠坐在池边，伸手掠过池面，一层层波澜荡漾开来，池里的红鲤鱼傻乎乎地凑近那还浸在手里的手指头，弄得宝儿有些痒痒的。 圆哥儿坐在宝儿对面，刚吩咐完小厮去拿点吃食过来就看见宝儿这番举动，随即皱皱眉，拿出帕子拉过那只浸湿了的手，“人都说你是我阿姐，我怎觉得你比那六岁孩童还顽皮？也不怕贪水着了凉。” 宝儿脸色一红，不自然地笑着，想抽回手却正好看见圆哥儿那股认真劲，不由得打量起这还未来得及仔细看过的弟弟。眉眼之间神似娘亲，可那□的鼻子与微抿的嘴却是不像，想是像那无缘得见的父亲吧。也不知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想必也是个好看的人。 “你见过了？” 宝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防备圆哥儿这突然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圆哥儿抽回帕子，抬头瞥了眼正呆滞的宝儿，叹了一声，“我瞧见了，他就在里头，娘现在进去怕也是为了相看吧？” 宝儿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跳有些加快，红晕也悄悄爬上了脸颊。 那时，她觉得很是难受，便也不顾礼仪，回首望了回去，在看清人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刚想惊呼，便见那人先自己一步朝自己跨了小半步，拦住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 他跨了小半步之后，见宝儿注视着他，便先收回了目光，慢慢俯下身子，拾起了那块宝儿不知何时掉落的帕子，递到宝儿面前，灿然一笑，“姑娘的帕子掉了。” 宝儿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等发现他对自己眨眼睛的时候，忙不迭地收回帕子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陈夫人便上前询问何事，待发觉只是块帕子之后也就瞧了宝儿一眼。 宝儿不敢多待，心里乱糟糟的，抬头瞥了眼正笑得意味不明的陈夫人便赶紧退出门外。刚出了门，三娘便来了，说既然来了，自然不能慢待菩萨，要亲自上香才显诚心…… 宝儿本听不进三娘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头一团乱麻，便被圆哥儿拉到了一边。 如今，听圆哥儿突然问起，宝儿也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心虚。 圆哥儿看这副情形，暗叹了声，心想，这便是女子的情窦初开吗？他这刚得来的姐姐，怕是没多久就是别人家的了，这样想，一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捡了小石子，正一颗一颗往池子里丢。 …… 三娘那头由嬷嬷一同陪着进去，刚一进门就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便与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暗暗点头，之后便上前与陈夫人装出一副偶遇的模样闲谈了起来，只是言语之间不时提起两家的儿女来。 陈启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还得不时忍受三娘与其嬷嬷的打量，终是耐不住。待她们说话告一段落的时候，陈启便马上寻了一借口逃了出来。 出了店门，陈启似乎都还能觉察到那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来不及歇口气又疾走了几步。他刚停下来喘了口气，便发现前头宝儿正满脸害怕地回过头来看他，见他看过来，忙回过头去。 陈启也略有些不自在，可见宝儿如此，倒是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正在他在原地犹豫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正看向自己，警惕地回视了一眼，不觉“咦”了一声。 圆哥儿见陈启看自己，哼了声，下调视线就发现宝儿一副躲人的模样，莫名地让他生出些火气来。 这时，小厮正拿了吃食过来。圆哥儿猛地甩了一把石子仍在小厮身前，气呼呼道：“不就是拿点吃食，怎的现在才来，定是哪玩去了？” 小厮连忙喊冤枉，跪地求饶。 “哼，我不过是说你几句，还未打你呢，你哭天喊地做什么？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你家少爷是个苛刻下人的主吗？”圆哥儿横眉怒目，端的有几分吓人。 宝儿见了，都噤声不语，何况是个小厮。小厮早已吓得腿软，连连喊恕罪饶命的话。 圆哥儿甩了衣袖起身，先是横了地上的小厮一眼，又朝着那边的陈启淡淡扫视一眼，“得了，还跪着干什么，让别人看的笑话还不够吗？少在这丢人！” 说完，圆哥儿便气鼓了脸，甩了衣袖，背着手快步离去。 地上的小厮停了哭喊，似是明白了什么，忙不迭地小跑离去。 人一下都走了，宝儿感觉身后那人的存在感便强了几分，硬逼着自己不回头。可是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宝儿一刻也待不得，稍待了片刻，便想提起裙裾离开。 只是理想与现实总有那么几分距离，宝儿这边刚想动作，陈启这边却已经走来。 两人对视一刻，便各自转开了视线。 宝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知道两人以后可能是那种关系，便让她不能像以前那般自在地对他。 陈启也是沉默了片刻，清咳了几声，似在思量说什么。就在宝儿差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陈启开了口。 “刚才，那殿中之事，我娘喜欢守规矩的女孩。”说完，陈启又急着解释，“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你，你知道的。就是，就是……反正你听我的，我俩之前相识之事，还是别让我娘知道的为好。她，她不大喜欢女孩子那个……” 宝儿本就有些脸红的脸这是更红了，嗫喏着不知说什么好，只闷声点头。 陈启见宝儿点头了，似放下了一颗心，“这对你闺誉不好，若是可能，最好连你娘也别告诉。” 说完，陈启余光瞥见大殿那头有人影出来，便悄声退了。 ************************************************** 宝儿只觉得三娘出来后脸上都能开出朵花来了，转向一旁的陈夫人，似乎也挺高兴的样子。宝儿知道她们这趟定是满意而归了，想至此，宝儿转头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命运有时真是不可思议。 当初，不过是几面之缘，后来虽有恩于自己，可也未有多见面，直到来了京都，两人也未曾有过了解过彼此，算起来，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可如今……宝儿又想起刚才那两人出来时那副表情，微微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阿姐。”圆哥儿不知何时来到宝儿身边，见宝儿望着虚空又是叹气又是笑的，担心地摇了摇宝儿的手。 宝儿从思绪中回来，侧头见是圆哥儿，笑意蔓延在脸上，“是圆哥儿啊，到哪玩去了，这时候才知道来找你阿姐。” 听着有些埋怨语气的话，圆哥儿睁大了眼睛瞧着宝儿，发现其眼神淡淡的，很柔和，貌似看着你，又貌似不是，似遥远又似近在眼前。 “还玩？娘亲都催了，我这才来看看的，没想到你还站在这。”圆哥儿扯了宝儿的一只手往外拉去，嘴里大声嚷道，说着斜了宝儿一眼，看得宝儿心里毛毛的。 “也不知被谁勾去了魂，这才一眼呢，以后还了得。” 这话虽是圆哥儿低声说的，可这话让近在身旁的宝儿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随即就羞恼地瞪了圆哥儿一眼，后又觉得底气不足，只能任由圆哥儿拉着。 回去的路上，宝儿也不知三娘何时与陈夫人告辞的，更不知陈夫人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外头的轿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宝儿坐在马车上暗自思索，莫非她真的出神了很久，她明明觉得才没多久，怎么大家似乎都过了很久呢。 “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都跟个老太婆似的了。”三娘似乎很开怀，见着宝儿皱眉头也心情甚好，伸出手指就往宝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呀！”宝儿双手捂着额头，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三娘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来。 “还皱眉头？老大不小的姑娘家了，怎还跟个孩子似的。”三娘说着也不理宝儿，从衣襟里拿出张纸细细看着，“娘现在还能说你几句，以后啊，怕是想说也说不着了。这什么坏毛病啊，趁现在赶紧改改，日后哪有娘亲这般不嫌弃你的。” 宝儿揉了揉早已不疼的额头，余光瞥了那张纸一下，迅速转开，迟疑着对三娘道：“娘亲，您，您，是不是，把我，把我许人了？” 宝儿问完，秉着一口气不敢大声呼吸，也不敢看三娘。 宝儿不知道三娘这时是什么表情，只听见隔了一会，那慈爱的声音便开始响起，传来她早已预料到却又想证实的话语。 宝儿一直低着头，未有任何反应，这让三娘有些担心。 “宝儿，娘不会坑你的。那户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清白人家，在京都也有多年，有自己的基，断不会被人随意欺负了去。可他们也不是那种家大业大的人家，在外头不至于招人眼，也惹不出什么大是非来，人口也简单，如今只三房人家，另两房都已经分出去了，上头虽有太爷和公婆，但总比一大家子简单，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是不难的。”三娘想着这段日子自己派人打听到的消息，还是有些满意的，拉过宝儿，让她看那张纸上的东西，“他叫陈启，听说这名字是太爷取的，就他特别点，其他几个兄弟都是予字辈，到时你就知道了。这生辰八字啊也叫大师看过了，都说是天作之合呢，你收着。” 宝儿捏着那纸只觉得千斤重，三娘却是不容分说就把那纸塞到宝儿怀里了。 “这收好，可不能让人看见了，免得说闲话。”三娘也不管宝儿的一张苦脸，只把宝儿搂在身旁，“这其他事啊，娘亲都打听了，你不用担心，你那叔叔那边还掀不起什么大浪。至于这陈家，是个知礼的，你做好自己本分也不怕。至于你那婆婆，也是个趣人，你啊，受不了多大的苦。哎！最重要的还是这孩子，娘亲见过，是个懂礼的好孩子，人看着也温和，断不会做出那种不三不四的事情来。” 宝儿越听三娘说这婚事好，越觉得这心里头虚，依靠在三娘肩头，想着日后那断然不同的生活，涌起一阵害怕，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三娘还在说着，宝儿却是听不见了，只觉得怀里那张纸无比炙热，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它丢掉，似乎丢了一切就不会变。 …… 次日，宝儿满脸憔悴地来到藏书阁，惊坏了一群女官。 “宝儿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回家吗，怎么……”其中一跟宝儿平日还有些交好的女官上前搀着宝儿问道。 宝儿笑着推了她的搀扶，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暗想，这就是她数了一个星星的结果，如今走路都跟在云里飘一样。失眠，真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杜清萍！”一声怒喝，顿时惊了在座的女官，大家都朝着那虚着脚步的宝儿。 宝儿眯着眼睛看清来人，福了个身，“不知书女叫我何事？” 书女高青衣一级，而宝儿是刚进来的，为青衣。这来人书女正是管辖这一块新进来的青衣的。 那人进屋扫了宝儿一眼，横眉怒目的，开口便重声道：“我问你，这藏书阁近日可有人进去过？” 宝儿撑着脑袋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确定没人进去过？” 闻言，宝儿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想了许久，仍是回答，“这子部的在我在职那几天，真没有人进去过。” “哼！没人进去？那这本书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这藏书阁的书每本都很珍贵，少了一本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瞧瞧，这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没人进去过，那就是你自己进去的喽？要不然是谁干的，你倒是说啊！” “我……”宝儿这劈头盖脸的话砸得头昏脑胀，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只能重复着，“不是，我没进去过，我没有……” 那书女却是不再听了，哼了下，就把书砸在宝儿跟前，“这事你若没个交代，便等着上头来问话吧。”说完扬长而去。 第四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五章 肉文屋 /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六章 整个屋子里听不到一点谈话的声音，静悄悄的，若非还有翻动书本传出的“唰唰”声，真让人怀疑这里还有一大屋人存在。 从那书女走后，这屋里的氛围就变得怪怪的。 宝儿知道她们都在看自己，不管是幸灾乐祸的还是纯属好奇的，抑或是有同情的，这样被人关注着总是觉得不舒服。 她已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回忆了个遍，尤其是那几天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可是想来想去也不记得有人来过。 可是有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来的？宝儿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藏书阁管理严格，平时便不容易进来，何况是进餐的时候，那时可是只准进不准出的，哪会有人能不声不响的进来，还弄坏了书呢？ 宝儿实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捶了捶头，重新拿了那本砸下来的书细细查看。其实这书也是能看的，再誊写一本也不是难事，只是开头几页被撕坏了，还是齐齐地被撕开了道大大的口子 。 宝儿觉得为着这么一本还可挽救的书就弄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太过了点。可那不是她说了算的，深锁眉头地看着眼前残破的书，恨不得它自己能说话告诉自己谁把它弄残的。 宝儿这边烦着，那边又承受着她们默默的注视，实在是心烦意乱，猛一抬头朝那些人瞪去。 几个人齐齐把头压得低低的，有个甚至直接埋在了书堆里。宝儿冷笑地看着她们装模作样的样子，只觉得这屋里闷得慌，随手抽了本书出来。刚想扇扇，又突然瞄见那本惹人眼的破书，只能恨恨地放回去，想耍还非得压着子轻轻放回去。 这时也不知谁“扑哧”笑了一声，惹得宝儿心头火气，却没处发。 角落里一个头不知何时悄悄抬了起来，见宝儿自个儿生闷气的样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见宝儿怒瞪过来，忙低了头。 宝儿只觉得这儿她是呆不下去了，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那边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呃，那个，最底下那本，呵呵，对，就是那本，那本可以扇扇。”说着那头又低了回去。 宝儿看着被抽出来的书，上书名录二字，宝儿突然想起外人进出藏书阁必登记名字的，据说皇帝也不例外，可她来了这么多天也未见到过有人来。哂笑了声，随手把书放在一旁，起身环顾了还在蒙头掩饰的众人，干脆离去。 宝儿眯眼承受着屋外的强光，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忽视屋内随着自己离开而传来的骚动，等着眼睛逐渐适应，景物渐渐出现在眼前，看了看，仍是几堆书堆着，也好在没下雨，不然她们又有的忙活了。 宝儿摇头失笑，晃了晃有些晕的头，信步慢走。这藏书阁难出难进，不过这是对外人，对她来说却是易出难进。宝儿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藏书阁的西南角门，看着那两个守门的士兵，顿了顿，却仍是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那两个士兵见是宝儿，知道是这儿的女官，意思一下查看下了牌子，笑着把宝儿请进内室。内室里有个老嬷嬷，见宝儿进来，奇怪地看了宝儿一眼，却也未说什么，懒懒地起来，在宝儿身上索了阵，便让宝儿出去。 宝儿笑着道谢，踏出了房门，正看见那两个冲自己笑的士兵，也不自觉地回了个笑。 士兵甲与士兵乙在宝儿走出不远的时候，两人便挤眉弄眼，见宝儿走远了，才悄悄问起对方来。 “你瞧见没，她对我笑了。” “胡说，她怎么会对你笑，明明是对我笑的。” 那士兵甲不理睬士兵乙，径自说道，“她可真漂亮，人又和气，哪像其他人，看人都是鼻孔朝天的。” “嗯，是美，比小燕还美，尤其笑起来的时候。” 士兵甲瞪了士兵乙一眼，“小心你家小燕跟人跑了，还有心在这想其他女人。” “就准你看，不准我看啊？谁规定的。” “你不是有你的小燕嘛，还不满足，虽然长得就那样……” 屋里的老嬷嬷听着外头的争吵，那干涸地眼睛似乎又活了些许。 宝儿出得那门，觉得透气了些许，只是头仍是晕，闲逛着，见没人拦自己，便漫步走着，看着有个凉亭，亭下有座假山，那里有片凉荫，正好歇歇。 宝儿已经一夜未睡，一早来了还被惊吓了回，已是心力交瘁，靠着假山不一会便没了意识。 等宝儿被惊醒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宝儿压下心里的吃惊，屏息在那躲着，心中实在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他们怎么认识的，还有这是皇，他们怎么进来的？ 一个个问题涌现在宝儿脑海里，可她都来不及细想，全被那两人牵了心神。等宝儿察觉到身边不对劲时，已经猛然发现一个人正躲在自己身后，吓得软了双腿，跌倒在地。 *************************************************** ***************************************************** 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宝儿有些承受不住，想转头却发现自己已被其牢牢制住。宝儿有些心慌，随即想起那头还有两人，想挣脱出去弄些动静出来好惊动他们来救自己。还不等宝儿又动作，那人却是把宝儿往怀里一带，紧紧抱住不让宝儿乱动，捂着嘴巴的手也不曾松一刻，靠近宝儿耳边低声警告，“别乱动！再动你信不信……” 宝儿明白他话里未尽的意思，心里害怕却仍是假装镇定地点点头，趁着其不注意，仍是往那头瞟了好几眼。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自耳边传来，宝儿讶然地看着这个正咧着嘴压着声音笑得正欢的人。 那人见宝儿看过来，歇了笑声却不减笑意，凑到宝儿耳旁轻声呢喃，“你认识他们吧？我也认识。你刚躲在这便是偷看他们吧？”冲着宝儿眨眨眼，“我也是。所以你别出声，咱们就躲在这看，成不？”说完，看着宝儿满脸通红，又压低声音笑了几声，随即便放开了抱着宝儿的手，小退了一步，双手背后，坦然地看着宝儿。 宝儿在他松开那一瞬间便想张口，可看着他这番动作却是喊不出来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宵小之辈，可是，他又为何躲在这里。 “嘘！”那人重新拉着宝儿躲了回去，指了指前方，“再不看可就没得看了，赶紧的。” 宝儿缩了缩肩，躲着那只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顺着他刚指的方向看去。 那人觉察到了宝儿的躲闪，讪讪地收回手，放在边上又觉得挤，干脆把自己身子缩一缩，往更里头靠。 那头的两人刚还有些相谈甚欢的样子，现在却是相隔着一段距离，半晌才见他们互相打量对方一眼。 宝儿之前还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如今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和逐渐放大的人影，早没了听那玩意的心思了，心急之下，赶紧拉拉边上的人。 那人投了个警告的眼神给宝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那似近若远的两人。 宝儿还发现，除了那专注的眼神外，还有那挺立的耳朵，一颤一颤的。 “你以后怎么打算？” 声音传来，宝儿痴痴回头，见着那两人正向这边走来，已顾不得另一个人怎么说了，慌乱之下，只想躲着不让人发现，却不想，那边上的人此时正往外挪，这一下，撞了个正着。 宝儿捂着头跌倒在地，却发现那撞着自己的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宝儿惊了下，还未回过味来，一声疑问让宝儿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咦？清萍？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你……” 听着这清脆的声音，宝儿哪还不知道是谁呢，这才发现自己跌出假山外了，看着里头那个还在瞪自己，心情不爽地也横了回去。听着脚步声渐近，宝儿一骨碌地站了起来，傻乎乎地头，直冲着那两人一个劲地笑。 沈青荷本还打算质问，可见着宝儿粘着青草，全身上下皱兮兮地也不知从哪里滚过的样子，就止不住地乐了起来。 “你呀，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不会是去打滚了吧。”沈青荷拉着宝儿过来，替她整了整衣服，顺了顺头发。 宝儿仍是傻兮兮地笑着，没去看她打量那假山的眼神，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就微微低头，略带羞涩说道，“我，我，刚刚，不小睡着了。” “你还真打滚了？”沈青荷乐不可支，咯咯笑个不停，没好气地拍了宝儿两下。 宝儿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好在打消了她的疑虑，不然两孤男寡女的，还真有些说不清。只是想起现在还躲在里头没出来的人，宝儿眼神就有些郁。 这边沈青荷取笑着她，她也只装装羞涩，没在意，悄然抬头去看陈启，却见他正皱着眉头看自己。 陈启见宝儿看过来，移开了目光，不住地在那假山上打转，脸色越发冷凝。 宝儿心中忐忑了起来，这边应付着沈青荷，那头偷眼看陈启，后头又得顾着那人被发现没，一心几用，无比煎熬。 沈青荷取笑了几句，便问起宝儿的近况来。她也是这批刚进来的青衣，她知道宝儿在这藏书阁，可平日藏书阁哪是她能进的，便没见着宝儿。她本还想等宝儿来找她，可不曾想宝儿竟似没她这人一样，完全没想过来看她。这回碰见了正要问个仔细，却见宝儿频频失神。 她略一想，想起府里嬷嬷的话，若有所思地在宝儿和陈启两个人身上打量了回，偷笑着点点头，直言，“怪不得，怪不得……” 宝儿心不在焉，哪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管她怪不得什么，只他们快离开这里才好。 陈启却是微微不自在地别过了头，咳了声。 沈青荷也是见好就收，见宝儿“羞”的汗都出来了，忙住了嘴，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陈启见沈青荷走了，神色立马恢复正常，见宝儿略有殷切的看着自己，拧着眉头盯着宝儿身上，直到宝儿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才收回了盯视的目光，略有责备地说了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像什么话？”说完，有朝着那假山看了眼，终是叹了口气，“快回去把衣服换了吧，这样终不成样子。” 宝儿看着地上，听到他的话，听着他的那声叹气，心中有丝难过，连连点头。 “你……半月后便是纳彩之礼，快则几月，慢则一年，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纳彩？怎的没人和她说，昨日才只是……怎会这么快呢，不过才半日啊？宝儿张口想问，可陈启已经走了，宝儿回想他的叹息，心里一阵憋闷。 “呵呵，原是这样？”那人不知何时从假山里出来，走到了宝儿身后。 宝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烦意乱，当真是没见顺心的事。 “呵呵，可是叫陈启的？我没记错吧？”那人冲着宝儿得意洋洋地眨眼，“嗯，今儿还算机灵，怎的那日就那般……”说完摇摇头，在宝儿的怒视中飘然离去。 宝儿气闷，踱回了藏书阁。知道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那就这样吧，总得一样样去面对。 果然，刚一进门，便有个尖利的嗓音直冲她的耳朵。宝儿心微微跳了跳，更多地却是想这耳朵可别聋了才好。 刚还有闲情打趣自己，可在看着一室静谧只等自己的堂厅，宝儿再也没那心思了，只想着这次怕是真的那善了了，只不知自己会怎样？ 第四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六章 肉文屋 /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七章 任女官自宝儿进来便紧锁着眉头，也不知这丫头怎的就触了这眉头，只望她这次能少吃点苦头，暗自摇摇头，瞥向了正中坐着的宋女官，暗自叹口气。 宋女官面色肃穆，一身赤衣也不能为其添点暖气，嘴角微微下垂抿紧，放于膝上的双手也攥成一团，正是一副薄怒代发的样子。 宝儿自进来便跪在地上不得起来，这静默的气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移了移膝盖，一阵刺痛传来。这初秋的地已经有些凉了，跪的时间一长，就觉得这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痛得麻木，倒也不觉得这地有多冷，可这一动，着实让她倒吸了口气，冷汗直冒。 “大人？” 这一声打破了那沉默的威压，让宝儿松了口气，也不再担心刚那不小心冒出来的吸气声可有给自己惹祸，正想微微抬头看是谁。 “嗯？”宋女官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一动不动地哼了声，她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这丫头就出了这事，也活该得点教训。她把宝儿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丫头怕是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本也打算就此为止，可这任清突然冒出了一句，让她把那句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人的瓜葛，从这丫头进来起，这任清可就没把眼光往别处放，别自以为装的很好，她比她多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活的。 任女官看了看边上都是一副冷漠模样的众人，知道这时怕是没人帮自己说话，故浅笑着对着宋女官道：“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孙女？” 宋女官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真是被气坏了，怎的忘了自己答应今日早点回去为自家孙女添妆的，那丫头耍起脾气来，可真让人受不了。 任清这还真提醒的及时，宋女官有些哂笑，但已来不及多计较，让宝儿起身，便问了被毁书一事。 “你说你未进去过，也不曾有人在你当值时进去过，那么这书是怎么毁的？在你当值后，那门可就未曾开过，直到今天才重新开了，那这书又是怎么毁的呢？”宋女官瞥了眼站在堂下宝儿，又瞅了眼手里这本半毁的书，《茶董》卷一，不过是本杂书，若不是孤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藏书阁的书不管究竟咋样，对她们而言都是珍贵的，都是该慎重待之的。所以，这进入阁内的门也是把守很严，不登记不让进，出来也是要经过搜身的，不准带不该带的进入，也不准带不该带的出去，对于书更是爱护地紧，断没有随意破坏书的情况。 这些情况，宝儿都知道，她刚还有侥幸认为这书可能并不是自己当值的时候坏的，可现在怕是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只等自己认罪罢了，可她真的不知道，明明身上的钥匙都未动过，怎么可能有人进去呢。 “可是还有话说？”宋女官看宝儿一副难看的颜色，知道她怕是真不知道，可那又如何。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做的，或是自己疏忽所致，事情出来了，只能自己承担，不然就要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任女官频频给宝儿是眼色，可偏偏宝儿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生了一股闷气，这人怎么这么让人心呢，不会先找几个借口拖一下，再不济就认错，也能罚得轻点，这般不声不响的，让人怎么替她说话。 “那两日，我一直未曾离开，并未有任何人进去过，我自己也不曾进去过。至于这书，我无话可说。”宝儿一脸毅然，这书既然在自己当值的时候被毁了，那自己怎么也得负责，不管是罚什么，都认了。 那副毅然决然的样子一时把宋女官逗乐了，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惊觉惊动了众人，忙拿手掩饰了下，袖子放下，又是一脸肃穆。 “既然如此……那便按规矩办了吧。”说完，宋女官叹息着看着宝儿，她倒有些不忍心了，可这事总得有人背。 宝儿闭了闭眼，眼皮子有些沉重，耳边嗡嗡作响，她知道宋女官已经给她下了判决，似乎有些严重，因为她能感觉到周围众人那种凝重的气氛。可这时，她已没那心力去看这些人的表情了，能不能别那么头晕啊。 任女官暗自着急，急急往宋女官看去，却见宋女官已经作势起身了。 宋女官见任清一脸焦急，难以开口的样子，心里头一思索，回头说了句，“念在是初犯，便从轻处罚吧。按规矩是毁一书，罚俸一月，杖十对吧？那就罚俸三月，杖二……四，就杖四。” 杖责一般都用于奴婢，为官者一般不受杖刑。可这藏书阁最珍贵的便是书了，毁书受的责罚自然也重，何况这不是弄污了，而是撕了半本。最最重要的是，这次提起会审的是宋女官她自个儿，若是私下处理，倒是不用这般重。可人做事怎么可以自打嘴巴，自然也要撑着罚点。 宋女官看着任清那求情的眼神，略有些不自在，找了个借口，急冲冲寻门而出。 “啊。” 任清扯过宋女官，急忙跑到那个已然倒下的人。 “清萍？杜清萍？你怎么了？”任清抱着宝儿却是怎么也叫不醒昏迷不醒的她，求救地看着宋女官。 宋女官被看得不好意思，好似都是她的错般，羞愧地忙顿住脚步，急急叫人去请太医。 “快把人送屋里去吧，这般也不是个事。” 任女官道谢，让人扶了宝儿进去，这才宋女官出门，“大人，这是当初我娘给我的，讨个吉祥意头，您就捎回去吧，省得那小丫头说我不惦记着她。” 这是对龙凤金戒指，龙凤互相缠绕，中间含着一颗珍珠，是个好意头。戒指通身颜色鲜亮，不像是年代久远的，怕是拿去工匠那重新打磨了回。 宋女官心中满意，嘴上却推拒了下，被任清拦了回来，“这么点小东西，莫非您看不上眼啊？反正不是给您的，您怎么也得给我收下。” 宋女官顺言收了下来，辞别之际轻声说了句，“哎，那丫头！你也别担心了，我会关照人的，伤不了她。” ********************************************* 任女官转身回去，坐在宝儿身边，爱怜地了宝儿的头，叹了口气，询问一旁候着的人，“太医可是来了？” 人侯在一旁，见任女官问话，上前了一步，轻声回道：“大人别担心，已是去叫了，想来在路上了。” “嗯，这就好。”任清捏了捏宝儿的被角，看着宝儿平静地躺着就似睡着了般，轻笑了声，随即想起那还未施行的四板，微微勾起的嘴角立马垂了下去，嘴唇抿起，过了半晌才见那双唇轻轻开启，“去，把那名册拿过来瞧瞧。” “这……”人犹豫了会，略有惶恐地抬头看了任女官一眼，见任女官正向她看来，忙低下了头，慌张道，“奴婢，奴婢……” “呵，你怕什么？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她们还能不给你。若是出了事情，自有我担着，你还怕什么？”任女官见不得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更讨厌这些胆小怕事之人。不过是拿个名册，也怕到这地步，又未让他们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人应声而去，不多就就拿回了名册，恭敬奉上。 任清接过，快速地翻看了下，见前头还有自己的笔记，会心一笑，这一眨眼可就是好些年了，厚厚翻过大半本才找到最近的。双眼细细看过，均未有所问题，但在最后一页，任清突然变了脸色，又细看了下，发现未有看错，才急急起来想拉宝儿，可见宝儿仍昏迷着，转念一想，急急迈开脚步快速离去，临出门前对着那人吩咐了句“好好伺候着。” …… 宝儿这一觉睡得极香，等醒了却还见天黑着，宝儿咕哝了声，翻转了下，拉了拉被子又闭上眼。 正在宝儿重回梦境之时，身子微微动了起来，耳边也响起了轻声细语。 宝儿竖着耳朵听了听，猛地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哪还闭得上眼，一个翻身做了起来。 “杜青衣可是醒了？想来饿了吧，青衣先吃点粥垫垫肚子。” 话音刚落，一碗热腾腾的粥面出现在宝儿眼前，刚还黑乎乎的房间也都被烛火照亮了，晕了层黄黄的光晕。 宝儿还未回过味来，凭着本能喝了几口，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推了粥，问道：“那个，这儿是？” “这儿是偏殿的厢房里，青衣昏睡了大半天了呢，好在太医来看过，只是睡着了，要不然还真叫人担心呢。”人说完，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宝儿这才抬头仔细瞧了这说话的人，顿觉不大好意思，忙起身下了床，“那……” 人见宝儿未生气，倒是放开了，整理了床铺，笑着道：“青衣是想问白天的事吗？若是这事，青衣别担心了。这事已查清楚了，不关青衣的事，什么月俸啊板子啊，都没了。” 宝儿有些呆愣，她一睡，啥事都没了？这可太神奇了，有心想多问几句，却见那人打趣地看着自己，让她有些赧然，急匆匆告辞。 “青衣别急着走，这粥可是特意为您熬的。太医虽说您无大碍，可也说您近来劳累了，应好好补补，这个粥就带回去吧。”人说着把那盅重新放回食盒里，又提了一旁的灯笼点上递给宝儿，“这路有些黑，青衣带上吧，外头有人候着，您交给他们就是。” 宝儿闻言谢过，七转八转才回了自己的住所。掏了小钱赏给领路的人，自己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回了屋子。 宝儿睡了大半天，喝了粥之后倒是没了那睡意，睁着眼仰躺着回想今天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今儿总算躲过一劫，宝儿不管是怎么回事，放下了心，就想起了白日里遇见陈启的事。至于假山那人，宝儿倒是不愿多想，这里能走动的不外乎这么几类人，又有什么好想的。可这陈启与沈青荷是怎么回事？ 回想他们那若即若离，言笑晏晏的样子，宝儿便难舒眉头。 同样的夜里，难眠的又何止宝儿一个。 在京都城里陈府，东院小屋一盏灯火仍亮着，门外小厮催了几回，仍不见那亮着的灯灭了。 陈启端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本书，皱着眉头盯着书本似认真看的样子，却久久未翻动一页。 又一声催促声响起，陈启重重放下书，猛地推开门大阔步离去。 守在门前的小厮苦着张脸，他这招谁惹谁了，这小爷从里出来就拉着张脸，也不知谁惹得他家好脾气的少爷变成了这副模样。小厮摇摇头，认命地进屋吹熄了灯，关紧门，悄悄跟上前头那黑影。 第四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七章 肉文屋 /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八章 一连几日，宝儿都想去问个究竟，可奈何抽不出身来，整日围着书转，也只能把这件事的疑惑给放在心里。 宝儿那日之后，便无人再提起毁书一事，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般。可仔细一瞅，宝儿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 就似现在，自个儿在屋里抄书，这屋里就闷闷的，谁都不说话，就连平日交好的几个也不再与自己说话。可当自己出去了，这屋里却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宝儿也试着探问过，可她们三缄其口，愣是问不出什么来，也只好作罢。 宝儿也曾回想那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除了那个不认识的人出现是个谜之外，再无其他特殊的事了。后来的事情，自己又不小心撑不住昏睡过去，啥都不知道，即便有蹊跷也难以知晓。 就在宝儿数着日子过的第三天，上头宋女官下达了一个指令。 那本被毁了的书又重新出现在宝儿眼前，已经被修复过了，勉强还是能看的，只是想着刚才来人吩咐自己把这本书重新抄录一遍，便叹了口气。 “青萍，你认识宋大人？”红粉是这几个青衣中与青萍年纪最相近的，平日便话多，可这几日都未曾与宝儿说过话，这突然的一句，让宝儿有些讶然。 宝儿收了讶色，笑望着红粉，“认识啊，朝试的时候不都见过吗？几天前那个，也见过。” “哎呀，不是说这个认识，是那个认识啦。”红粉跺跺脚，一脸焦急着分辨，却又说不出具体的来，直瞪了宝儿好几眼。 宝儿略一转，也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可……“什么是这个认识，那个认识的，反正我只见过她这几面。” “真的？那她怎么让你管这钥匙。”红粉嘟着嘴，一副有些不信的样子，眼角撇过宝儿腰间的时候还流露几分羡慕出来。 宝儿觉得红粉直爽地可爱，还想多解释一番，可侧脸一瞧，一见其他人都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顿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淡淡说道：“大概她觉得我这沉闷的子正好用来看门吧。” 红粉明显不信，悻悻然地回了位置，意兴阑珊地做着事。其他人见这般，也都收了那竖着的耳朵，有几个还明显地嗤笑了几声。 宝儿铺开新纸，用手捋平，拿镇纸压好，提笔沾了沾墨汁，刚要开些，便听得一阵金属相碰之声，顿觉腰间沉沉。 …… 宝儿这边诸事不遂，三娘那边是忙得焦头烂额。 从那日寺庙回来之后，三娘便接到了杜府本家来的书信，言明三日后便到达，心中还暗示了与陈府结亲之事。 三娘先是让人准备住处，又让人去捯饬那物色好了的大宅子，准备他们来了之后便可搬进去，之后便担心这婚事多出变革，忙遣了嬷嬷去探陈府的意思。三娘也是怕这二房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还不如趁他们来之前就把事情定了，到时即便他们想手，也没那么容易。 这么一来，三娘却是舍了脸皮了。这男女说亲，还真没有女方催着赶着要成亲的，可为了以后，三娘也豁出去了。 陈府也算爽快，在嬷嬷去问的当天就回了，说一切都按杜府的来，到时通知他们陈府一声，只有照办的理。 三娘一开始还奇怪这陈夫人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可随即想到那日陈夫人看宝儿的眼神，便又释然了。之后就遣人去占卜吉时，这边还要准备着嫁妆，又要准备着未来女婿上门送彩礼的细节，还要准备本家人来的事情。一时之间，杜府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圆哥儿也被遣出去帮忙物色好添妆的东西，不时还要去新宅子看看。 忙了几日，杜府本家的人到了。四五辆马车相继停着，一大堆小厮丫鬟纷纷跟在马车后，之后跟着不知凡几的行李，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头。 三娘见这一情形，才真相信这杜家是真的要把自己基给搬过来了。不给她时间感慨，忙吩咐人去把内院收拾妥当，自个儿上前去迎接老太爷。 老太爷等人撩了车帘，探头看了眼这暂时的府邸，瞥见在一旁候着的三娘，双眼霎时迷成了缝，“老大家的，过来过来，我这副老骨头可被折磨地不成样子了，快快，扶我下去走走，走走。” “太爷，您慢些。不急不急。”三娘会心一笑，接过老太爷递过来的手，小心地搀着。 老太爷唬了三娘一眼，斜眼瞥了身后一眼，哼了一声，“你可别学那个不孝子，整日那个慢些，这个吃不得，那个喝不得。我老头子就这么几年好活了，还得这不行那不行，巴不得老头子我早日飞升是不？” 三娘哭笑不得，只喊了声，“太爷！” “爹，您说的对，孩儿不孝，惹爹生气了。爹您就慢着点，您不为着您这不孝儿子也得想着您的其他小辈们啊，他们可还都担心着您呢。”二爷从第二辆马车中下来，一听这话，忙上前来搀着老太爷的另一边，腆着笑说着。 “小辈？你哪来的小辈，你到是给我弄几个出来。”老太爷一听这话就吹鼻子瞪眼的，狠狠盯着陪笑着的二爷，瞥向后头女眷中，明显带着某种厌恶。 二爷尴尬不已，侧身挡了老太爷的视线，仍陪笑着，“是，都是儿子的不是，这不，不还有圆哥儿吗？人家可真担心您，您可得体谅体谅。” “哼！”老太爷稍稍平息了怒气，转头对着圆哥儿笑着招手，“嗯，小子长高不少，来，让爷爷看看，嗯，不错不错，出来一趟，果然有所长进，比你那二叔强多了。” 二爷听着这话不以为意，笑着把老太爷搀了进去。 三娘顿觉不好意思，只觉得老太爷说话过分了点，可也只尴尬了会，便与二爷、圆哥儿一同把人迎了进去。 二夫人眼睁睁地看着人进去却没人来招呼自己一声，差点绞碎了手中的帕子。一旁的嬷嬷屏息候着，边上一个挺着肚子的少妇也低眉小心地候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二夫人气红了眼，悲从中来，忙提了衣袖掩着，细细拭了拭眼角，回头看着身边的少妇，眼里闪过厉色，“还不快扶着，这肚里的要是有点闪失，哼！”说完不再看边上一眼，甩袖便走。 一旁的嬷嬷赶紧跟上，其他的丫鬟仆妇忙上前搀着那挺着肚子的少妇。少妇咬唇低首，只不见那尘起之时滴落在地的水珠有谁见。 *********************************************************************** 一行人进了正屋，三娘搀着老太爷坐好，端来早已备好的茶，双手奉给老太爷，“太爷，您喝茶。” “嗯，还是老大家的知心。”老太爷这边扯着圆哥儿坐在自己身边，那边顺手接过三娘的茶猛地灌了口，长长吐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看着三娘那脸色比之前还要慈祥。 三娘把一屋子人安置妥当了，见太爷心情正好，便上前说道：“太爷，您瞧着这地儿也不大，那头也快好了，耽搁不了几天，不如就让小厮们把行李先搬过去，到时也省得折腾了。” 太爷闻言沉默不语，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这番举动，让三娘有些不着底，可想着自己这考虑也妥当，且自己也不曾擅作主张，又稍稍放了点心。 太爷沉默了一阵，抚了下窝在身边的圆哥儿的头，见圆哥儿忙侧头躲过，低着头嘟着嘴离得远远的，会心一笑。回转过来，脸色一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二爷，对着站在边上的三娘沉吟道：“那头最迟什么时候能好？” 三娘没错过刚刚老太爷眼里的笑，这回见老太爷问得严肃倒也心里有底了，“那头早就收拾着了，只不过有些家具什么的还未添置全，若说最迟的话，也就个把月吧。” 太爷闻言点点头，“个把月啊，嗯，那就让老二家的先搬过去吧。”老太爷没管一旁二爷愕然的样子，也没看三娘惊讶的目光，径直说道，“那边好歹也是个家，没个人住着算什么回事。既然是缺家具，这回不正好带了许多过来吗？那就搬搬过去住着好了。”老太爷说着还朝着二爷露出几丝冷笑来。 三娘看在眼里，什么也没多说，吩咐了人下去，却见圆哥儿在一旁眼珠子溜溜地转，三娘瞪了一眼，正好圆哥儿回了眼。 三娘忍俊不禁，忙借口需准备下吃食便告辞了。 二爷见三娘走了，刚想开口说话便见老太爷一个转身与他自己的孙子玩去了，一点都没理会他这个儿子。 二爷搓搓手，站在一旁踱来踱去。 圆哥儿见此低头闷笑，被老太爷一个板栗打着，“小子，胆大了啊，连爷爷都敢动手？” 刚刚老太爷转过身来不理二爷的时候就顺手拍了下圆哥儿的头，圆哥儿一不耐烦就甩开了老太爷的手，这就被说成是动手了。 圆哥儿不与这说不清的太爷较真，谁叫这家里谁都大不过他去呢，较真吃亏的只是自己，随僵笑着道：“哪能呐，就那点力道，疼得都是孙子我，爷爷不就跟个挠痒似的。瞧瞧，瞧瞧，都红了。”圆哥儿撩起衣袖，指着刚才甩那只瞧在头上的手时留下的红印，眼睛却是撇着在一旁急得转圈的二爷。 太爷瞥了眼，还真有些红，见这小子眼神又乱撇，揪了耳朵就拉了过来，也不顾圆哥儿的嚎叫，只最后还是松了些手劲。 “哼！爷爷年纪是大了，可不是眼神不好使了，装模作样的，你爷爷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哼！臭小子！”说着又拍了圆哥儿一掌，好在不是打头上，圆哥儿也就生生地受了。 圆哥儿还真怕老太爷计较，想上前再讨好几句，却见之前还转圈的二爷已经低头笔直地站在边上了，一动不动的。圆哥儿瞧了瞧太爷又瞧了瞧二爷，见太爷要发飙，忙转回了视线，直道：“是是是，爷爷您见多识广，哪是孙子能比的。嘿嘿，这点雕虫小技哪能骗过您呐，不过爷爷，这可真的很疼。”圆哥儿指着那自己弄出来的红印，惨兮兮地对着老太爷诉苦。 老太爷笑哼了声，一巴掌拍开那呈在面前的双手，“说说，你那姐姐怎么样了？都这么些年没见了，也不知长成什么样了？” 圆哥儿龇牙咧嘴地把手藏在身后，扬着一张有些扭曲的脸，咬牙道：“好着呢，比你孙子我还高。”说着比划了比划，“呃，不胖不瘦，”圆哥儿皱眉想了想，似想到什么般，哦了一声，“这儿，这儿，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最好看了。” 老太爷等了半天却也未见圆哥儿真说出长啥样来，又见他这回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奈何不得，想打却见他龇牙咧嘴的也没下去手，“得了得了，说了半天都不知道长得啥样，快把你姐姐叫过来让你爷爷我看看，比你说个百句千句都有用。” 圆哥儿心里一咯噔，迟疑着想答话却见老太爷已有些不耐烦，缩了缩肩膀，瞥了眼一旁恭敬候着的二爷，忙退了下去。 这边圆哥儿一走，二爷便立马给太爷跪下了。 “爹，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您就别气了，要打要罚，都随您。” 老太爷看着就一脚踹了过去，端着茶杯狠狠地掷在地上，厉声道：“你也知道你有错，知道是错的竟然还放任，那不是错上加错，你说，你自己该怎么罚吧？” 二爷一愣，随即听到不远处的轻微响动，略一想，忙道：“既是儿子的错，怎么罚儿子都认了，您老就歇歇气。那事儿儿子向您保证，决不再生任何心思，只求风风光光把侄女嫁出去，不求其他。” “哼！就这一件事？”老太爷端坐着，又端起了另一杯茶，缓缓起身，踱至屋中间，瞥了门外一眼，“你说说，你这么大把年纪，该添儿子的时候不添，这个时候想起来了？也不嫌丢人！人家你这个年纪都当爷爷了，你呢，还窝在谁肚子里呢！现在想起来要儿子了，以前干嘛去了！” “是，儿子思虑不周，实不该做出如此丢人显眼的事，是儿子的不是。”二爷垂着头，一副所有认下来的样子。 太爷捧着茶盏站在二爷身后，任由二爷跪着，自己朝着门口立着，“现在知道了，哼！记着，丫鬟生的那永远是丫鬟的，就算是正经妾室生的，那也只是妾室的，比不得正室嫡子尊贵。既然当初不愿意，现在又何必。你若是真觉得圆哥儿挑不起你那家，那也早说，做爹的还能帮你从宗族里挑个好的过来。” 二爷抹了抹头上的汗，连声否认，却听着太爷啪的一声摔了杯子，二爷咽了那话，瞠目结舌地看着老太爷，却见老太爷只盯着那扇门。之后便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等脚步声远走了之后，二爷才听得老太爷叫起的话。 “你那媳妇你自己看着办，这段日子便让她自己静一静吧，这一路上就没安静过。” 二爷起身躬身应是，见太爷仍直直盯着自己，无奈叹气道：“爹，您就饶了儿子我吧。您那儿媳妇您不清楚？当初也不是我要娶的呀，还不是……”见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忙止住，“这都有了，您总不能让您儿子真去干那缺德的是吧，好歹也是您孙子。” “什么孙子，没那孙子，我孙子就圆哥儿一个。哼！什么人，一个婢女出生也配！” “是是是！”二爷啥话都不敢说，只一个劲地点头应是。 “若生个女的我倒不计较，这要生个男的你就给我放我屋子里来，你那媳妇什么心眼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老头子还没耳聋眼花呢。当初你那媳妇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跟她计较，她就烧高香吧。以后你好好管管你媳妇，若你管不动，你这个家也别当了，迟早也得败了，还不如给圆哥儿练练手。”老太爷想起往事就觉得愤恨，了桌子，没见着杯子，顺手砸了下桌子。 二爷被唬了一跳，“爹！您还不知道儿子想什么？这些年，说实在的，真把圆哥儿当亲儿子了，哪还有别的心思，您就别拿话激我了。至于宝儿的事，也是我考虑不周全，但一开始不是为了圆哥儿嘛。” 老太爷哼哼了两声，转头不理。 这一天，杜家一行人刚刚在这临时府邸没歇息上半个时辰，就有一批人匆匆从府邸出来坐上马车带着行李去了那正让人打扫的杜府。 这一夜，宝儿怀揣着那沉沉的钥匙，恶梦连连，怎么也睡不好，惊醒数回。 这一天，陈启任职，随着状元去探花游街，好不风光。 第四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八章 肉文屋 /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九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四十九章 秋风乍起，吹落片片枯叶。京都的秋日显得格外萧瑟，周遭一看都是光秃秃的树干，即便还有几张叶子残留，也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这天是越发的冷了，小厮守着马车，哈着手，不时回头看看后头。车夫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衣裳，叼了稻草，哼着小曲，靠坐在车辕上，一手拿着马鞭划着地。 “我说阿强，怎么人去了这么久都没个音信，别是……”车夫对着那小厮别有意味地示意了下。 “去去去，别瞎说，尽说些晦气话。”小厮阿强没好气地挥挥手，又往后头瞧了瞧，“这人要是接不回来，受罚的可是我们，你尽还有闲情想那有的没的。” 车夫换手收了马鞭，呸地一声吐了稻草，微微倾身靠着阿强边上，神秘兮兮道：“这可不是我瞎说的，那些戏文里不都有说了，这里最是凶险了，一个不小心，那就见阎王了。咱们小人物这是进的难，出的也难。” “哼，你那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阿强白了车夫一眼，回头远远看到有一青一红两道身影过来，忙闭了嘴，扯了扯一旁的车夫。 宝儿快步过来，见马车旁躬身站着两人，知道都是杜府的人，便收回了目光，扶着一旁婢女的手上了马车。 婢女也跟着进去，刚一坐稳，马车便动了起来。 宝儿不设防，随着马车往前冲了一下，好在婢女扶得及时，倒也未有损伤。 婢女对宝儿歉然一笑，回头便撩起帘子脆声道，“强子，这回坐的可是姑娘，别莽莽撞撞的，指着姑娘宽厚不责罚你们，便这般不知轻重吗？” 强子连声讨饶告罪，好一番保证之后，见婢女转身回了马车里，就怒目瞪着车夫，车夫有些讪讪然，低声咕哝了几句，倒是稳稳地赶起车来了。 宝儿见这婢女有些怯喏地看着自己，完全不似刚刚那说话的样子，心下好笑，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了几分，只说着，“无妨的。” 婢女松下一口气，见宝儿有些微微出神，便踟蹰着开口，“姑娘，您……” 宝儿刚一路上都听这婢女说了，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这回是圆哥儿出来寻的自己，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可想着要去见的人好歹是自己的血亲，便勉强让自己把那提着的心放下。这回听见这婢女说话，心神疲惫，懒懒地不想回话，可想着这样终不好，便扯了扯嘴角，示意她说下去。 婢女吞咽了下，“姑娘，其实老太爷是个好人，呃，少爷也和太爷亲，呃，比和二爷还亲。” 宝儿见这婢女特意补了最后一句，哪还有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终究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可也不想让别人担心，点点头，便歪在一边表示自己要休息一下。 那婢女也是个识趣的，见宝儿歪头小憩，忙轻手轻脚地拿出一旁备着的毯子，轻轻盖在宝儿身上，之后就再也没一丝响动。 宝儿闭着眼睛转了转眼珠子，还真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人还在不在，终究还是未动，只闭目养神。 “姑娘，姑娘……” 宝儿睁了睁了眼睛，见这婢女一脸焦急模样，小脸一红，掀开被子作势要起，却被婢女拉了下来。 宝儿臊得脸通红，急急弯着腰出来，也不等那婢女，自个儿便跳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又见那车夫与小厮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愣了愣，更是红透了脸，低头不语。 车夫与阿强对视一眼，忙转开了头，东瞅瞅，西望望，当什么都没瞧见。 宝儿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就见杜府小门出来个小厮，往她这边瞅了瞅，迟疑着，又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小跑着过来。 婢女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马车，见那小厮过来，也赶忙迎了上去，两人耳语几句，便匆匆往宝儿这边来。 “姑娘，太爷正念叨着你呢，你这还是快去吧，要不然迟了可不好。” 宝儿点头，让婢女带路，自己在后头紧跟着，随着脚步越来越快，宝儿却越来越忐忑。 不知何时，前头的婢女终停下了脚步。 宝儿一抬头，不是自己去过的院子，知道这该是太爷的院子，深吸了口气，在众仆人的注视中，静静地走了进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见里头欢声笑语传来。 宝儿会心一笑，刚要推门而入，一旁的婢女却是赶着为宝儿开了门。 宝儿微微一愣，就听见里头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哦？来了？快迎进来。都多少年没见这小丫头了，这小丫头怎还这般扭扭捏捏。昨儿都没见着人，今儿也来得这般迟。” 宝儿本来轻快的脚步突然变得有些沉重，慢步走到屋中，也没看旁人，就缓缓跪下，行了个大礼。 呼吸声似乎突然变得沉重，整个屋子让宝儿有些透不过气来，迟疑着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着厉色的眼睛，旋即那抹厉色便掩了下去，只剩下沉沉的黑色。 “你就是宝丫头啊？都多大了？”老太爷不咸不淡地说着。 宝儿弄不清他的意思，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只见她犯难地看着自己，宝儿收回目光，恭敬地回答：“回太爷，宝儿已经一十有五了。” “十五了，及笄了，也该嫁人了。” 宝儿心下一咯噔，低头掩了神色，只听那老太爷缓缓道来，“哦，起来吧，过来让爷爷看看，也别叫得那么生分，终归是你爷爷。” 宝儿微滞，谢礼起身应是，最后还是喊了一声“爷爷”。 三娘目露焦急，可也无济于事，只能干站在一边着急，只盼着宝儿可别再有何事惹了太爷不快了。 宝儿微微挪着脚步来到太爷身边，她自然没忽视一旁三娘难看的颜色和圆哥儿略带慌张的神色，心里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跟自己有关，那就小心着点吧。 老太爷静静地看着宝儿慢慢挪到自己身边，这才呷了口茶水，淡淡开口，“宝丫头这身衣服怪奇怪的，怎的女孩子还穿这样的？” 宝儿猛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脸色一变，见太爷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有看了一旁三娘担忧的神色，终是缓缓地跪下了。 “怎么了？不就是问件衣裳就要下跪了？还是你爷爷问不得？”太爷瞥了眼身边几个人，没一个得了个好眼色。 宝儿伏地，沉声道：“孙女有错。 宝儿等不到回应，只能继续说：“孙女一错，错在不孝。爷爷归来，孙女未亲迎，还需爷爷候我，实为不孝。而且，在家未侍家亲，亦为不孝。二错，错在不仁，未照拂幼弟。” 还未等宝儿说完，就听得“啪”茶杯掷在桌面上的一声巨响。 “这就是你认为的错？我杜家子嗣便是这副德，敢做不敢认？” 众人屏息，无人敢答一声。 宝儿却是猛地站起了身子，高声道：“我杜清萍敢做敢认，我便是去做女官了。我杜清萍未做何苟且之事，站得正行的直，有何错之有？便是做女官，也是我正正当当考上去的，又有和错？您说杜家子嗣，我虽姓杜，可从不觉得跟您这杜有什么关系？您要觉得我姓杜辱了您门楣，你大可把我从族谱中逐出，我从此再也不姓杜。” “闭嘴！”三娘厉声一喝，急急把宝儿扯到身后，安抚着已经明显气得不轻的老太爷。 “太爷，她年纪小，又自小跟着我，不免放纵了些，这才脾气冲了点。太爷您消消气，跟这孽障生气，不值当！” 太爷顺了顺气，缓和了脸色，捋了下花白的胡子，盯视着与他瞪视的宝儿，“你说你没错，你站得正行得直，你甚至还想不姓杜了？那我就告诉你，你一日姓杜，一日在那族谱中呆着，你就是杜家人，是青州杜家的大姑娘，轮不到你说不干就不干。你错就错在未把你自己当杜家人，一意孤行。你说，你这考女官之事可是有和你娘商量过？你连自己的亲娘都未曾商量，便自个儿做主去考了。你以为很光荣？我告诉你，我们杜家不需要这样的光荣。” 第四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四十九章 肉文屋 /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第五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章 “阿姐，爷爷的话，你也别太放心上了。我前几日还与人说我家阿姐当了女官，他们都羡慕我呢。”圆哥儿看宝儿怔怔地看着窗外，笑着开解道。 宝儿恍若未闻，想起之前太爷说的话，一阵心冷。窗外树影斑驳，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生疼，微微眨了眨，却渗出了些水光。 脸上微微凉，宝儿还未伸手，已有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指腹轻柔着擦拭着她的眼角。 “阿姐……” 轻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宝儿回转了身子，眼前一暗，突然有些不适应，却仍是对着那身影微笑道：“圆哥儿不担心，阿姐没事，只是外头日头大，刺得眼睛生疼。” 圆哥儿闻言讶异地转头看向窗外，是有日头，可这都日头都快西斜了，也不是那盛夏的日头，怎会刺眼呢？可见宝儿好不容易不发呆了，便也不计较，笑意盈盈地边说边比划着，他的同窗有多羡慕他有这么个姐姐，又说太爷曾经的糗事，还说得津津乐道。 宝儿心头的霾散去了大半，跟着圆哥儿大笑了几声。 “阿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用膳吧。你也别怨娘，她也是不得已的。”圆哥儿见宝儿心情舒畅，就看着外头几个探头探脑的丫鬟，知是时辰差不多了，便拉了宝儿的衣袖往外走。 宝儿闻言，没好气地扭了下圆哥儿的手臂，见圆哥儿吃痛才收了回来，好笑道：“这事我能不清楚，到底谁是谁的姐姐。” 圆哥儿揉揉被扭痛的地方，望着宝儿嘿嘿傻笑，抬手了鼻子，讨好道：“姐姐自然是姐姐，我一大男人怎么着也变不成姐姐啊，哥哥还差不多。” 宝儿作势要打，却被圆哥儿突然正经的样子唬住了，抬眼一瞧，正发现那老太爷皱眉看向他们。 宝儿心里微微一堵，见圆哥儿已上前行礼，也只能跟着略显僵硬地行了个礼。 太爷这回却没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只淡淡一瞥，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什么大家子弟动静皆有章法什么的，也就让这两人进屋了。 宝儿心里头还正奇怪着太爷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就见圆哥儿回头冲自己眨眼，宝儿捂嘴轻笑。 屋中早已候着二爷与三娘，见太爷进屋了，赶忙过来相迎。三娘见此，大大松了口气，让人摆饭。二爷欣慰地看了宝儿一眼，又瞧了眼自家老爹的脸色，笑得愈发灿烂了。 “来来来，到二叔这来，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一眨眼就这般大了。”二爷上下打量了宝儿一眼，似满意极了，拉着宝儿坐在他身边，“坐坐坐，别管有的没的，咱家人少，不计较那些规规矩矩。”这话惹来了太爷的一记瞪眼警告，二爷也就歇了那话，直接问起宝儿近些年过得如何，说着说着，便叹了口气，“当年，也是二叔对不起你们，终归是让你这孩子吃苦头了。不过放心，等日后啊，即便你嫁人了，只要是受了委屈，便找二叔，二叔定帮你出头。” 宝儿点头应是，稍稍怕了这刚认的二叔的热情，可心里若说没点触动也是不可能的。多少年了，她都已经忘了一个大家的感觉了。这些年，让她尝尽了孤单一人的寂寞，突然多了亲人，还是觉得这样温暖。 “过几日，这陈府便要来送彩礼了吧？那这几日便都先待家里吧。姑娘家都要嫁人了，还整日抛头露面的，终是不妥。”太爷突然的一番话，让本有些温馨热闹的饭局突然变得冷清了起来。 宝儿闻言微微变色，嘴角再也挂不住那笑，干脆低头啃饭。二爷也尴尬地夹了一筷子，本是准备放宝儿碗里的，却见宝儿闷头吃饭，只好放自己碗里，硬是把他那嫌弃的芹菜给咽了下去，心里头还在嘀咕，这侄女怎的就爱吃这菜？ 太爷优哉游哉地喝了一盅汤，拿过婢女手上的巾帕，拭了拭嘴，清咳了几声，“闷着不说话做什么，刚还不是说得挺热闹的，现在就成闷嘴葫芦了？”端了碗清茶漱口，见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才继续道，“这年纪也不小了，陈家那小子都有二十了吧，这婚事也不宜拖过明年，便在年底办了吧。” 席上一阵寂静，连碰瓷的声音也无。三娘迟疑地看向太爷，却见太爷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能无奈道：“太爷，这也太急了点吧，这嫁妆什么的，可都没备呢。” 太爷抬了抬眼皮，满不在乎道：“备什么？你当年的嫁妆我杜府可动都没动呢，你自可匀出份来。即便你都留给你儿子，你当我这太爷是吃干饭的？这嫁妆早在宝丫头出生那年就开始备了，如今正差不多，还需备什么？还是说你信不过你这公公，非要自己备？” 桌上众人齐齐看着太爷，怔然不语，唯有二爷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推了宝儿起来，低声催促道：“还不快谢谢爷爷。” 宝儿糊里糊涂地谢了，等太爷都走了，她还有些不明白，她的婚事怎么就被太爷的嫁妆给定了呢？还在年前就完婚？ 之后几日，宝儿果在杜府呆了下来。倒不是宝儿想乖乖听话，而是三娘他们早已去里告了假，甚至还透露了点婚事的风声。 这女官署的女官向来以难嫁出名，只要还在女官署任职，八成便是没婆家的。十个里头有那么一两个成亲的，虽说其他人难免心里酸酸，可都是真心祝福为主，尤其是女官之长宋女官。宋女官自己的孙女刚成亲，心里正乐和着，巴不得所有人都如她孙女般早早成就好事。正巧之前还未冤枉宝儿之事有所歉疚，这回听了这缘故，哪还有不准的，一口气就批了半月的假期。 宝儿无奈留下，整日见着众人围着自己忙，还真有些不习惯。想自个儿出门走走，偏偏又有很多丫鬟寻来问自己这个好，还是那个好，喜欢这个还是那个。宝儿原不想理，可总是在这时想起太爷的话，一日姓杜，便是杜家人。她一日是杜清萍，便得做一日的杜家大姑娘，便得承担一日责任，由不得她任。 虽然她也怨，怨这么些年他们对自己的不闻不问，甚至怨三娘那几年把自己撇下。可终是……血脉之情难断啊。 等这边忙活了差不多了，陈府也上门了。 这一日，宝儿百无聊赖，懒懒斜靠在美人榻上，随手摘了几颗葡萄。这圆哥儿出去会他的未来姐夫了，自己却只能躲在屋子里想着自己的未来夫君，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这一念头刚一出来，宝儿便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死命塞了几颗葡萄，才抛开刚刚那有些羞人的想法。可那人的身影却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宝儿塞葡萄的手渐渐缓了下来，摘了一颗葡萄，半天未剥皮。 一旁的婢女见状，忙上前请示，可是需要她们服务。 宝儿随手就把葡萄扔给她们了，甩了甩脑袋，歪着头看一旁为自己剥葡萄的婢女，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婢女头也未抬，轻声细语，“奴婢一十有六了。” “哦，这么说，也该许人了吧？”宝儿想了想，接过剥好的葡萄，放在口中细细嚼。 婢女闻言羞涩一笑，头埋得更低了些，却仍让宝儿能看见她的脸，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道：“不瞒姑娘，有个，有个表哥，自小说定的。” 宝儿闻言支起了身子，“你说是自小定的？那你们什么时候完婚？” 婢女那羞涩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抬头稍稍看了宝儿一眼，“做人奴婢的，奴婢不敢忘本，还是伺候好姑娘为本份，其他不是奴婢能想的。” 宝儿又靠了回去，意兴阑珊道：“这样啊……你若是想早日完婚，我自会替你向娘亲说，倒也不必苦恼。” 她们只苦恼嫁不得人，而她呢？为何只剩茫然，还有些害怕呢。 这一日很快过去了，宝儿终是未能看见陈启一眼，倒是听得圆哥儿与几个下人说起那陈启。 宝儿知道陈启长得也算是端正的，倒未料到如此受这些丫鬟们的欢迎，想至此，不由得笑了起来。 “阿姐你笑什么啊？我跟你说，那姐夫带来的彩礼可真是堆满了整个前院呢。都说他们陈府不咋样，怎的这彩礼还是这么丰厚啊，到底是有家底的。嘿嘿，阿姐，这样你嫁过去就不用受苦了。”圆哥儿想着那金灿灿白晃晃的彩礼，双眼不自觉眯了起来。这彩礼大半是要当嫁妆送回去的，可那几幅字画，不知能不能留下。想至此，圆哥儿便把目光投向宝儿。 宝儿警惕地看了看身后，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也知道这圆哥儿这时指不定就在打她主意，赶忙道：“这天色也不早了，还真有些累的慌。” “阿姐累了？”圆哥儿一看宝儿还真有些困乏，便赶忙告辞，还细细嘱咐他人好生照顾，这才离开。 宝儿轻轻拍了拍脯，觉得说谎有些对不住人，可要让她等着被他算计，宝儿宁可撒个小谎，也不愿到时他说出什么让自己不好办的事。 …… 杜府的灯火陆续灭了，只廊檐、大门口还挂着几盏灯笼。这时，那东院的屋子却是灯火通明，门外无一人，只在院门口守着两个人。 “今儿那小子你看怎样？” “爹您当年看中的还有差的？果然是一表人才，这回又中了进士，虽在礼部任职，权不重可胜在能常见圣上啊。” “哼！”太爷横了二爷一眼，“谁跟你说这个，我是问你人品如何。咱宝丫头可不能所嫁非人，定得找个好的。” 二爷偷偷撇了撇嘴，“爹，这都到了这一步了，这人不管怎样，这亲还不都得结。” 太爷眼一瞪，大声道：“结什么结，这人要是个不好的，即便成亲了我也能把他踢了。哼！我杜家女儿岂是让人糟蹋的。”说完，语气一转，怅然道，“那丫头也是个倔的，不让她当女官，还不是怕她被人嫌弃。哎！也只能怪我，当初……” 第五十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章 肉文屋 /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一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一章 三娘见嬷嬷执了盏灯过来，便遣了在一旁候着的大丫鬟碧如，“你去大姑娘那边瞧瞧，好了便回房歇了。”碧如应声而去。 三娘招呼了嬷嬷在床边坐下，嬷嬷只做在一旁的矮凳上，三娘也不勉强。 两人坐定，嬷嬷便说起了太爷那边的事，“……那头怕是到现在也该睡了，我瞧着太爷倒不是真的恼了姑娘的。” 嬷嬷最是知道三娘担心什么，也知道三娘怕也是看出来了，可事关大姑娘，怕是还要再确认一番。 三娘透过窗户看向左边的厢房，稍稍舒展了眉头，轻笑道：“这丫头啊，虽说跟了我吃了很多苦，可终究是个有福的人。盼只盼这次结亲能有个好结果，可千万不能苦了那丫头。能比我好，那就好。” 嬷嬷眼眶中泪光闪动，上前借着“这风大，冷，还是把窗户关了”的借口去关窗户，急急地擦了擦，回头一脸笑意地宽慰着，“夫人这话说得，您呐怎的就不好了？这有儿有女的，还个个都争气孝顺，别人是羡慕都羡慕不来。您瞧瞧，这回这姑爷也是个好的，长得仪表堂堂不说，单那气度也是好的，待长辈够尊敬却不维诺，待晚辈和蔼却不失兄长之风，待我们这般的下人也是好言好语的，这人品啊就不用说了。再说这前途，咱姑爷这刚考上了进士就已是了不得了，想想多少人家考了大半辈子还只是个秀才呢，又有多少一辈子就是个举人再也进不得了。这人啊人品与人才都备齐了，哪还有不好的。咱姑娘嫁了过去，也定是个享福的。” 三娘笑睨了嬷嬷一眼，倒也跟着笑了起来，指着嬷嬷笑骂，“就你这张嘴会说，什么坏的臭的也都能说成好的香的。”笑着笑着，却又淡了笑意，蒙上了层轻愁，“我倒真不担心陈家那小子。自上次庙里相看过，我这心里也算有数，甭管什么，这为人也算得上正，也就不担心他会亏待了他妻子。可是……” “夫人可是担心那陈夫人？” 三娘缓而重地点了点头，慢声道：“那家夫人看中的怕就是宝儿的‘安分守己’，看着模样便是个大家闺秀，这才爽快地应了。要是她知道……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嬷嬷也是见过那陈夫人的，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与她交好，她有可能就能跟你好得跟姐妹似的，可要是不对付，怕也没那么好善了。嬷嬷又想起之前去太爷院中无意听到的话，这女人啊，还真是该闭门不出的好，像她们这般的还好，如大姑娘这样的家世，抛头露面的，还真…… 嬷嬷还未想好说什么话，这边三娘却掀了被子坐了进去，幽幽叹气道：“也罢也罢，如今多想无用，只能到时再说了。” 嬷嬷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心中也有些担心，帮着三娘掖了掖被子，在放下床帘时又宽慰了三娘几句，“夫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做人父母的，总不能一辈子领着孩子走，还是该让他们自个儿过去。这圆哥儿日后也一样，您啊只等着过您含饴弄孙的好日子就是。” 三娘抿嘴一笑，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在嬷嬷即将放下帘子时说了句，“还是替她多备些吧，虽说太爷那有，还是多些吧，圆哥儿好歹是个男孩。” 嬷嬷退到外屋，静立了会，见里头只有沉沉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出来。正好那碧如也回来了，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嬷嬷本想让她睡去，却又想到了什么，招呼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碧如神色肃穆地点点头，放低了声音，“嬷嬷放心便是，这事儿我会多多注意的。那边也有人在打听消息，到时定不叫姑娘吃亏的。” 嬷嬷笑说了碧如几句，两人便各自回去歇着。 …… 陈启这一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他那娘亲叫过去好一番说道，最后还是陈老爷见陈启实在是累了，让陈启回去歇着，他这才能在这儿躺着。 一旁的小厮烫了块帕子，刚想把帕子替陈启敷上，就被陈启自己拿了过来，轻拍在脸上，声音从帕子下传来，“母亲那边怎样？有消息没？” 小厮嘿嘿笑了几声，惹来陈启一阵冷哼，这才说道：“早过去了，老爷还给开了小后门呢，大概一会儿就能有消息了。” 陈启听到这，也不由地一笑，自己母亲怕是这一辈子也不知道他们父子这点小动作了。也好在父亲留这么一手，要不然……陈启想想若没有父亲这般“通风报信”自己虽说轮不上几顿打，可有些念叨什么的，怕是少不了了。好在能早早知道，也能早早想好对策，不至于让她念叨上个一天。 这头正屋里，陈夫人瞥了眼陈老爷，怪他不给她这个为人母的面子，竟然就这么叫儿子回去了，她还没问完话呢。 陈老爷装作没看见，余光一瞥，看见那头探头探脑的人影，抿嘴一笑，在陈夫人看过来之时，立即板了脸，“你有什么好问的？没看见儿子都快累瘫了，还缠着他问这问那。平儿也看你挺心疼这儿子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反倒……” 还没等陈老爷说完，陈夫人就先高声打断了，“我哪有，我一直很心疼他的。我这不是担心这未来儿媳不好，最终不还是苦了他。” 这儿媳不好，苦的是你吧？陈老爷心中腹诽，想起自家儿子那不动如山的模样，怕一般女人也难动他分毫，倒是这个老妻可能会着急上火了，嘴里却道：“那姑娘不还是你相看过的吗？也是你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答应了，这回怎么又不放心了？” 陈夫人语塞，脸色有些难看，想当初还不是和那杜夫人聊得来，又看那丫头长得不错，就越看越顺眼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可回来仔细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对头，那丫头只看了那么一眼，说都没说过话，怎能就断定是个好的，别是看着文静大气的，却是个刁蛮任登不得大场面的。 陈夫人这些话不好说出口，只能说：“我倒是看她长得挺斯文秀气的，配配我们哥儿倒也还好。可这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万一……我这儿媳娶进来可是主持家宅的，这要是……那怎么成？” “收回你那心思吧，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能差到哪去？再说，这年纪不还小，你要是真不放心，到时你再教教就是了。是个大家出来的，规矩总是懂的，只要不犯大错，其他还计较什么？这怎么着也比那些小门小户出来，还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女孩强。”陈老爷想起里那些女官盛气凌人的模样，就一阵嫌恶。 说到这，陈夫人也深以为然，想起那沈府这般的高门府邸，其嫡女竟去做了那劳什子的女官，真真是……陈夫人摇摇头，顿觉得自己同意的这门亲事也还是不错的，心下又肯定了几分。 小厮回来禀报，把正屋里说的话都说完了，半晌不见陈启说一句话，正忐忑不安。 陈启却挥了挥手，让那小厮退下，掀了巾帕一个挺身下地，随手扔了帕子在一旁的水盆里，溅开了一阵水花。 倒了桌上的茶水，不顾一旁小厮阻拦就喝了下去。 小厮抬手阻止不及，低语道：“少爷，那水可是凉的呀，你不是不要喝的吗？” 陈启负手绕着屋内走了几圈，发现这问题似乎是个死结，怎的都解不开，无奈叹一口气，也不知到时会生怎样的波折。 沈府？陈启轻喃，咀嚼着陈夫人口中的嫡女，随即就想起了那个有些明快笑脸的人，不免一笑。 第五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一章 肉文屋 /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二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二章 这时，被陈府母子念叨的沈青荷正急急地拉住自个儿的衣领，警惕地看着前方那双目闪着幽幽绿光的狼人，嘴里还不住地警告着，“你别过来……” 狼人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迈进了一步，甚是满意地看着沈青荷哆嗦着往后退了一步，直到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他才慢悠悠地停下来，倾身靠近。 沈青荷不敢想象，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她从未觉得如此无力，甚至这一刻有些后悔，为何当初未听父母的话，非要去当那劳什子的女官，非要进得这黑布隆冬的里，结果就把自己送到这狼嘴里了。 “啧啧啧，瞧这汗流的，都能淌水了。”狼人靠近沈青荷耳边轻声笑谑，边伸手勾去了那自额边留下的汗水，顺着汗水一路往下，在颔下似意犹未尽地停留了下。 那本被吓得发白的脸色迅速腾起了两抹红晕，渐渐晕开。 这一变化，自然逃不过所谓狼人的眼睛，本是三分笑意的眼睛全弯了起来，呵呵笑出声。 沈青荷听着耳边回荡着的笑声，恼羞成怒，一个使劲就把那靠近的人给推了出去，怒气腾腾地瞪着，恶狠狠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伟大的圣上便是这般君子吗？” “那你觉得你英明伟岸的皇帝陛下应该如何才算得上君子呢？”皇帝被她猛然推开一点也不恼，反是顺着她说的话问道。 沈青荷确定这头狼稍稍收敛了狼，心下定了几分，沉声道：“这般欺负一个弱小女子，便是一个君子所为吗？” “弱小女子？”皇帝冲着沈青荷笑得暧昧，不等沈青荷作恼，接着道，“这哪算是欺负啊？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孤不过是求佳人，怎的就不算是君子了？”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之后，沈青荷却是说不出什么。回想这段日子，这皇帝也未对自己做出出格之事。可那些话，那些轻佻的动作，这让她这么个小女子，怎么，怎么承受吗？ 皇帝见沈青荷哭丧着脸，也不忍心逗地太过了，转而敛了几分笑意，“好了，你防孤防得跟贼似的，孤都没跟你计较呢。你自己扪心自问，孤可曾对你做过什么了？你至今不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孤可是连个手指头都没动你。倒是你，跟那个新科进士倒是说得够亲热的啊，就差没亲亲我我了。” 沈青荷一开始还在反省，觉得真是自己戒备心太重，这皇帝也就言语动作下流了点，但实际上却真未做过什么，是自己太不经挑拨了，这才反应过度。可听到后来，见皇帝说自己与新科进士的事，越听越不对劲，想了半天才想起是陈启。 想至此，沈青荷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眼里直差冒火了。 皇帝却是不以为然，想起那天见着那两人的亲密样，这心里就一阵不舒坦。 “你跟踪我？” 皇帝心里不舒坦，正拿着茶来降降心里将要冒出来的火气，突然被这一声质问惊道，那刚进了嘴里的茶水就差点喷了出来，好在他平素朝堂上也得面对这么几回突发状况，这回也能状若无事地把那水给咽下。 “沈青荷，你是个聪明女人。孤虽是个玩乐皇帝，可也没那么不堪吧。”皇帝压下那惊，就生起了几分怒气。 沈青荷脸色微微一黯，随即又想起当日的种种，顿时觉得怒从心中来，“即便不是您跟踪我，可您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我即便与他人说说笑笑，即便与他人亲亲我我的，起码不是躲躲藏藏。” 皇帝一手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两眼直盯着沈青荷，过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垂下了双眸，“你喜欢那小子？” 沈青荷好一会才张嘴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总不劳烦您大驾。” “喜欢，呵呵，你可知那小子可是跟那藏书楼的小丫头定了亲的？不喜欢，你这般行径，就不怕旁人有误会？” 沈青荷刚想反驳，却被皇帝截了去，“孤可记得，你与那小丫头还是好友吧，这般不怕伤了人家的心？孤可记得那日，那小丫头可是有些伤心的呢。” 皇帝想起那丫头，心情倒好些些许，又看沈青荷目露深思，微微一笑，“哦，对了，孤记得了，今日那小子请了假送彩礼去了，呵呵，看来孤也得备份礼物了呢。哦，你要不也备份？好歹是两个熟人成亲了，不备份礼物说不过去，是吧？” 沈青荷未再说话，只稍稍抬了抬眼，就别开了眼睛。皇帝却甚是高兴，起身扬扬袖子，背着手，踏着方步轻快地踱出去。 “小林子，拟旨……” 之后的话，沈青荷不想听也听不清。她自问从未对陈启有过什么心思，可这回被皇帝这般□裸说出来，她突然害怕了。心所在的位置，沈青荷感觉那里正在难过，还有些微的酸。为何会变成这样子呢？沈青荷滑下身子，想起了她与陈启相识的过程。 不过是一眼，不过是好奇，什么时候把人放心上的？不是从一开始便没有这种打算的吗，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的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么龌龊了？ 沈青荷仔仔细细从头梳理了遍，觉得乱的时候又从头梳理，等到天色渐亮，才猛一回神，大笑了几声。沈青荷啊沈青荷，你终是被那头狼给耍了。 沈青荷愤愤站起身，可一夜坐麻的身子却站不起来。她一边笑着攀着墙站起一边边龇牙咧嘴地骂那臭皇帝一声。 她沈青荷终归是太嫩，被那臭皇帝一带，还真以为自己喜欢上了那陈启，不过是几面之交，即便是喜欢能喜欢到哪去？ …… 过了那一日，宝儿莫名觉得有些不同了。比如，这会儿，她的桌台上放着的那笔墨便是那陈启送来的，顺带着还有她手里的一封信。 宝儿初时从丫鬟手里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还臊得慌，随手一丢就不敢看，这回见人都走光了，自己也把候着的人打发了出去，这才敢把玩那笔墨，磨磨蹭蹭地把信打开。 一封信，不过寥寥数语。除了一开头的一句问候话，之后便是通篇的诗歌，也不知是摘自哪里，反正读得宝儿头疼，那一些跃动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看那笔墨也没了那种烫手的感觉。 之后，待身边的丫鬟回来了，便让她把东西都收着了。等丫鬟问自己送何礼回去，宝儿随手扯过一只荷包扔了过去。 丫鬟红荷小心翼翼地瞅着宝儿，只见宝儿意兴阑珊地靠坐在榻上，全然没了刚才那种神采，心下奇怪，谨慎问道：“姑娘不回个信？” 宝儿斜眼睨了红荷一眼，又看了之前那说有定人家的绿衣一眼，没打采道：“有甚好写的？你家姑娘我字不如人家，文笔不如人家，到时别被人笑了才好。也不瞧瞧，人家的信可是厚厚一沓呢，你家姑娘我要写个薄薄一张岂不是让人看轻，还不若不写。” 红荷与绿衣捂嘴低头偷偷笑了，可见宝儿一副惫懒的样子，迅速敛了笑意，拿了荷包匆匆出去。 绿衣见红荷走了，上前几步，轻声提醒道：“姑娘，讲课的时间快到了，姑娘快准备下吧。” 宝儿一头栽到枕头里，她如今宁可回那官署整日抄书也不想去上那什么课。 绿衣见状，抿嘴一笑，兀自帮着宝儿收拾起来。 自老太爷得知亲事之后，就让三娘赶紧为宝儿招来几个管教嬷嬷，专门就教些大家闺女自小学的东西。那些女红针黹，宝儿还算有点基础，可对于什么闺训，什么主持中馈什么的，宝儿却听得头大，恨不得此生不是女儿身。 之前宝儿还算是勉勉强强能去应付，可今儿接到这礼物，心情莫名变差，死死捂着枕头就是不愿意起身。 绿衣无法，过了许久还不见宝儿有动静，无奈只能去回禀了三娘。 三娘匆匆赶来，便见一个大蚕蛹横陈在那床上。 三娘轻轻哄着宝儿，慢慢把宝儿挖出了个头，柔声问道：“那小子怎么欺负我家宝儿了，害我家宝儿都不高兴去上课了？跟娘说说，要是他不对，娘这就去教训他！” “反正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上课。”宝儿稍稍露了头，却仍是不愿意把头探出来，反而更往里钻了。 “宝儿这是怎么了？宝儿小时去上学还不曾这般耍赖呢，怎么越大还越会耍赖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娘作势拍了宝儿屁股一掌。 宝儿也不疼，往里头钻了钻，心想那是一样的吗？那时有那几个老妈妈整天围在身边叨叨念吗，那时有背那些无趣的东西吗，那时有做不好便要打手心吗？宝儿想起自己这般大了还得如孩子一般被打手心就恨得牙痒痒，可又奈何不得，偏偏这些人都是三娘弄来的。 三娘见宝儿没法应，活似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想着之前那陈启送来的东西，也未有不妥，怎么就惹了这孩子了。 “宝儿……别闹，这都要出嫁的姑娘了，这般闹，要让人笑话的。快快起来，要是等陈家那小子过来，你还赖床上啊？” 宝儿却是猛地拉起了被子，一句也不肯听三娘说了。 三娘却是明白了症结所在，笑着去扯被子，“好宝儿，跟娘说，那陈家小子怎么你了？跟娘说，娘与你出气去啊。别闷在被子里了，都要闷出病来了。他今儿下午要过来，你快跟娘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娘去教训他去。” 宝儿很想问问他来干什么，却问不出口。这边又被三娘扯开了，干脆也不扯了，露了个脑袋出来，垂头耷着，抬了抬眼皮，又垂了回去。 三娘帮宝儿整整头发，又问了宝儿几句。 宝儿终是缠不过，嘀咕了几句“凭甚他的字就算好，我的就不好了？还写那难懂的诗歌，岂不是故意叫人难堪。” 三娘听了许久才听清楚，笑着点了点宝儿的头，让绿衣、红荷帮宝儿收拾。心想着这宝儿也真记仇，只上次那几个妈妈说了宝儿的字几句，这回就生了这气？那几个妈妈也不过是想挫挫宝儿的锐气，日后也好教点，便拿了陈启说事，这回却被这丫头记着了。 三娘哭笑不得，只能让人强按着宝儿洗漱，拉着去上课。 宝儿其实也就是想任一回，可终没逃过这课，也放弃了，耷拉着脑袋随她们牵引着上课，把陈启要来的疑惑也给丢一边，全然一副无魂人的模样。 陈启在窗外远看，正是瞧见宝儿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轻声一笑。 第五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二章 肉文屋 /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三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三章 两位老妈妈见三娘等人已经离开，两人对视一眼，无奈一笑，看向正趴在桌上兀自出神的宝儿，齐齐摇了摇头。 其中面容肃穆的妈妈径自拿起了女训开始说起女子的四德来，另一面目慈善的妈妈则是拿着戒尺，开始在整个屋子里转圈。 宝儿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可双目仍是直直地望向窗外，没有焦点。 “姑娘不日便要出嫁，之前未学的内容匆匆讲过也罢，姑娘心中明白便可，自有下人。可今日所讲之事却是每个待嫁姑娘都该清楚铭记的，这可关系女人一辈子的事，还望姑娘能慎重对待。” 妈妈见宝儿还是未有反应，有些薄怒，却仍是声音平平道，“姑娘需明白，寻常人家，也需在出嫁前三个月开始讲授‘四德’。可姑娘前头基础薄弱，已是耗了不少时间，如今夫人更是嘱咐需在半月之内与姑娘讲透。婢子深觉困难，奈何夫人央求，婢子业已答应。届时自然要给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有得罪之处，望姑娘明白。”说完，妈妈对着执戒尺的妈妈使了个眼色。 执戒尺的妈妈微笑着点头，轻轻走至宝儿身后，出其不意地举高手中的戒尺，狠狠落下。 陈启在外头看得心惊，举步往前，手刚抬起想喊出声，那头一声脆响已经响起。 宝儿直立在那，瑟瑟发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旁边的妈妈稳稳扶住，任她自个儿在那倒抽冷气。 妈妈仍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宝儿一眼，嘴里说了句，“吓着姑娘了，姑娘还且担待。”说完便开始说起今天的内容，四德中最重要地“妇德”。 宝儿稳了身子，犹有忌惮地看了身旁这笑眯眯的妈妈一眼，汗毛一立，立马缩回被扶着的手，看似施施然回坐，可那微微哆嗦的腿怎能躲过一旁妈妈们的眼呢。 两位妈妈满意一笑，迅速收回各自的表情。念着妇德的妈妈声音低沉有力，而那执戒尺的妈妈又重新开始在屋内转圈。 宝儿这次再不敢出神了，战战兢兢地听着这些老掉牙的论调，使命告诉自己不能发呆不能跑神，一旦有丝毫魂游天际的迹象，宝儿便看见那晃荡的戒尺，而后转向一旁桌子上刚被敲出来的一道印子，心下一紧，便又回了神。 陈启在外头看着，见那戒尺没落在宝儿身上，松了口气，又见宝儿正襟危坐的模样，想起从前她在人前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顿觉得这样的宝儿才是个小姑娘应有的样子，心里也变得柔软了起来，双目不自觉流出一丝丝温柔的神色。 “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女子最该遵守的便是这妇德，要记得贞顺，所谓贞便是是坚守节，守身如玉，对丈夫忠诚不贰；‘顺’便是‘婉娩听从’……”妈妈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见宝儿一下子红了脸，心下奇怪，便停了讲课，转而问道，“姑娘可是明白何谓‘贞’？” “啊？”宝儿红着双颊，见妈妈问自己，又忌惮着身旁这示威的戒尺，心中忐忑，结结巴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脸却是更红了。 妈妈不明所以，只皱着眉头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见宝儿仍不回答，便说：“姑娘，您只需重复下之前婢子说的何谓‘贞’便可。” 宝儿斜眼瞥了眼窗外，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连口也变得很干，使劲吞咽了下，正看见妈妈皱眉看着自己，心里一紧，结结巴巴地把妈妈刚刚说的复制了一遍。 妈妈虽然有些不满意，可见宝儿答出来了，又见宝儿越来越红的脸，仔细一瞧，还有一层细密的汗浸出鼻头，担心宝儿身子不舒服，出了差错可就不好了。于是，匆匆把之后的话说完，交代宝儿回去好好读几遍，便让宝儿下学回去歇着。 宝儿看着外头那笑得明媚的男子，只觉得他那笑分外暧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火燎燎的。心里又惦记着自己刚刚说的‘贞’，这脸的热度就下不去，这回听妈妈说回去歇着，只觉得这妈妈真是善解人意，匆匆言谢，便告退了。 刚踏出门口，宝儿还来不及退下脸上的热度，就见陈启满是笑意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陈启的突然出现，没招来宝儿一个笑脸，却是得来了一记白眼，让陈启好一阵莫名其妙。好在陈启并非愚钝非常，刚刚的授课内容，他也听了些许，这回又见宝儿那红透了的脸颊，哪有不明白的，只不声不响地跟在宝儿身后。 “你干嘛跟着我？”宝儿猛地回头，气呼呼地瞪着身后人，鼓起的双颊平白添了红晕，让人觉得分外好看。 陈启不妨宝儿突然回头，往后稍稍退了半步，略有些讪讪然，却见宝儿恼怒的样子没一点威信，只见女子家的娇俏，那丝尴尬的情绪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轻轻地笑了起来。 “清萍别恼。”陈启笑了会，见宝儿快恼羞成怒，忙开口，“我不笑了。不过……清萍刚刚那样子真好看，呵呵……” 宝儿一个瞪视，把陈启溢到嘴边的笑给咽了回去，可她自己却又脸热了起来。 两人默默相对了许久，宝儿看地，陈启一双眼却是不知该放哪。 “咳咳，我，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宝儿闻言抬头，那一脸的通红悄悄退了下去，唯剩两抹红晕。宝儿静静望着陈启，眼神清澈澄明，全然没了之前那分羞涩的躲闪。 陈启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这与自己差了一个头的小丫头，想着将来这人会是自己的妻子，满心软软，可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又把那旖旎的想法抛在了一边，郑重说道：“昨日，我接到了份圣旨。” 圣旨？宝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会是…… 陈启微微点头，“正是赐婚我们二人的圣旨。你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我过来除了告诉府上这事以外，还有一事想亲自跟你说。” 意识到陈启语中的郑重，宝儿也敛神恭听，心中却是七上八下，不知陈启会说出什么来。 陈启思量了会，便悄悄拉了拉宝儿的衣袖，见宝儿抬头，便示意她跟上。 几步几绕，两人便来到湖中的凉亭里。 宝儿心中有些诧异这人怎的比自己还熟悉这里，可这时却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故也未多想，凝神听陈启即将说的话。 “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陈启坐于宝儿身侧，双眼却未看着宝儿，而是看着亭外被微风吹的泛开阵阵涟漪的湖面。 宝儿不明白他说的上次是哪次，未有回答，只看着陈启那侧面。 陈启也不待宝儿回答，径自说道：“上次我说让你好好想想，你可有想过？”说着，转头看向宝儿。 宝儿不查陈启会突然转过来，看他的目光被抓了个正着，正尴尬地四处躲闪眼神，也没注意他问的话。 陈启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着，“那时，我让你想，是怕你心中有良人，怕你不乐意，怕你并非心甘情愿。若你不愿，自可与我说，我自有法子让你解脱。可现在……都晚了，所以……” 陈启定定地看着宝儿，眼中欲语还休，直把宝儿看得耳朵发烫才慢慢开口，“你现在只能做我陈启的妻子，以后，也是。我陈启自问并非君子，可也非言而无信的小人。今日，便在此与你说个明白，只要你一日是我陈启的妻子，我定然护你、敬你……同样，我也希望你能做到。” 宝儿哑然，丝丝凉风迎面，也驱不散那炙热眼神带来的热意。 一时沉默，陈启有些黯然，起身面对湖面，深吸了几口气。 “无论你愿不愿，从昨日那圣旨开始，你便没了选择，我也一样。所以，不论你之前是如何想，或者你心里还装着谁，请记得，从今日开始，不论生死，你都是我陈家的媳妇，是我陈启的夫人。而我陈启，也会一辈子是你杜清萍的丈夫。” 陈启走了，宝儿怔然地望着湖心。回想起陈启临走前特意留的话，想起了那段朦胧的岁月，以及那个渐淡的身影。 “他已成亲数载……” “他们夫妇恩爱，感情和睦……” “前儿他们又得了个儿子，这都是第二个了……” “我们成亲时，他们也会来……” 他们会来，他也会来，他……那人的面目已经模糊，身影却渐渐清晰。 宝儿心中淡淡，虽然想起仍有些心动，可却早已没了当初那份朦胧的情意，但想起仍回遗憾，仍有轻微的酸涩。 宝儿不知陈启何时走的，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宝儿不清楚陈启知道多少，就如她不清陈启突然说起那个人的原因。她更不清楚当初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的情意，陈启怎会察觉的，他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不过没过多久，宝儿便放开了。想这些又如何呢，正如他说的，她怕是死也得是他们陈家的媳妇了，他还怕她不守妇道吗？宝儿掩嘴偷偷笑了起来，心中暗乐，她还未计较他那日与沈青荷的事呢，他倒先计较起来了。不守妇道？怕是不守夫道来得更容易些。 因着事情说开了，宝儿心中开明了许多，听几位妈妈的课，也不再觉得那么难熬。 转眼，宝儿便已经在家里休整了整整一个月。婚事也告了一段落，宝儿刚想开口说要回女官署去，那头陈启便过来请期了。 宝儿一阵懊恼，这样她又得在家里继续休整下去，听那两位妈妈的冗长的课程。这回三娘干脆直接让宝儿待到婚期之后，亲自上女官署为宝儿请了假，又给了些请帖，邀请她们来参加宝儿的婚礼。女官署的年轻女官是羡慕夹杂着嫉妒地接过请帖，回头便恨恨发誓要早早把自己也嫁出去，不让那杜清萍什么都赶在自己前头。几位年长的女官，也就是福禄双全的宋女官满满地答应定然前往。其他女官不是丧了丈夫便是未嫁之身，或者是失了夫家或娘家支持的人。她们这般的人，在这样喜庆的场合都是不受欢迎的，她们心中有数，虽接下请帖，却想着到时送份礼也算全了心意了。 宝儿这样整日待在屋里，不是去做绣活，便被拉出去受那两位妈妈的教育，整日整日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没一点空闲。 这期间，宝儿都未再见过陈启，只有寥寥几封书信以及捎带的些小玩意。书信仍是旧模样，虽是封封不同，可大致意思是差不多的。宝儿也就不爱看，每次瞄了眼便收了起来。有时候，宝儿还是挺佩服陈启的，这同一个意思的信竟能让他变出这么多的花样来，也是不容易的。 开始，宝儿还有这兴致琢磨陈启的用词，后头就懒得看一眼，连带着看他送过来的东西也变得不顺眼起来。那日恹恹的情绪又回到了宝儿身上，只不过这回没了三娘来催，也没了那两妈妈变着法儿警醒自己，更没有了陈启会出其不意地让她脸红。在烦躁中，宝儿迎来了她的婚期。十一月十五，大吉。 第五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三章 肉文屋 /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四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四章 这一日，天公作美，风和日丽。不过对于宝儿来说，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冷意。丝丝冷风从领口透进来，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帮着宝儿梳妆打扮的嬷嬷看着宝儿起了**皮疙瘩的脖子，忙让人去关了窗户，另加了几个炭盆。 宝儿拦了下来，只让人添几个炭盆，窗户仍是敞开着。清晨，天还蒙蒙亮，屋外却是光亮一片，亮白亮白地有些晃人眼。 “姑娘，前头才下了雪，今日刚放晴，可是冷得紧，这般冻着了可是不成。”嬷嬷试图劝说，可见宝儿不为所动，松动了语气，商量着，“不如开小点？” 宝儿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由着嬷嬷们侍弄，出神的望着窗外。窗外红梅怒放，却被雪压着，只露了点点腥红。这是天色仍黯淡，那红也看得不是很分明，可宝儿就是觉得她看得见，而且还分外红。也不知是被这满屋的红色给染红了，还是那红染红了整个屋子。 “姑娘且再忍忍，这绞面活好了便可换衣服了。”嬷嬷看宝儿身子有些抖，又往宝儿身上盖了层薄锦被，紧紧围住，之后起身请了位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过来。 宝儿掉转了目光，见这妇人慈眉善目的，倒是符合那全福太太的称呼，微微一笑。她不知这人是谁，但知道定是个德高望重之人，说不定还是她的哪位长辈，太失礼可不好。想到这，宝儿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是微笑着。这个家，她才待了这么会儿，便又要走了，怕是今后也回不来了，这些所谓亲戚怕也多是见不着了。至此，她对着这全福太太是笑得更温和了。 这全福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宝儿的大舅母，家庭美满，儿孙满堂，可不正是全福么？大舅母见宝儿一副温顺的模样，浑不似在外头野养的样子，心头高兴了几分，绞面的时候也用了几分巧劲，绞完见宝儿还未回过神来，还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不至让宝儿尴尬。 宝儿只觉脸上痒痒的，没想这般快便好了，心里想着三娘对她说这绞面可疼了，有些疑惑地望着大舅母手中的棉线，手往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大舅母本见宝儿没搭理她的话，有些不舒坦，却见宝儿吃惊的呆模样，再看她那动作，顿时想了起来，一阵笑，低首便在宝儿耳边道：“可是你那母亲对你说什么了？你别听她瞎说，当年她那疼是她自招来的。若她如你现在这般温顺可人，哪需受那罪。”说完又轻声笑了起来，前前后后忙乎着帮宝儿穿喜服。 宝儿听了只是笑，张开手。看着这喜服上的凤，想着前段日子自己夜夜赶工只为了这么一件嫁衣，心中愤慨，这嫁衣只穿这么一次呢，真是有些……不值，还有他的那件，都只穿一次，却耗费了她这么些功夫。宝儿想起这些衣服日后得压箱底，一阵心疼。 嬷嬷与大舅母正替她整衣裳，见她皱眉，还当是哪里弄疼了她，纷纷放轻了手。 “我这外甥女的手可真巧，练了多年了吧，瞧这一针一线的，多细密啊。”大舅母一边替宝儿穿着，一边还不忘朝周遭的人炫耀一番。 宝儿听着周围一阵应和声，这才感觉今儿自己最大，也就羞涩一笑。低头的瞬间，宝儿突然想起民间的一句话，这天大地大都不及新郎官大，顿时有些恹恹。 侍弄了一个上午，宝儿才被扶着在床边坐好。顶着沉重的凤冠，宝儿的头都不敢晃一下，直挺挺地伸着，僵硬的很。听说这是那皇帝赐的，轻易损不得，宝儿更是不敢随意晃动，免得伤了这比自己头还金贵的凤冠。可这般顶着，宝儿只觉地昏昏然。一早上都未再进过一点米水，又被生生折腾了几个时辰，人早已吃不住，幸在这时嬷嬷不知从哪里端来了碗甜汤及一碟糕点。 嬷嬷伺候着宝儿进食，不让宝儿花了妆容，小口小口喂着。 宝儿吃得不过瘾，越吃越饿，还没喂饱肚子，嬷嬷却已把东西收好了，装了小荷包里，抽了个空，见无人注意，偷偷塞到宝儿手里。 “姑娘且忍忍，女儿家一辈子就这一次，谁都这般过来的，吃些苦头也是值得的。” 宝儿很想问问这嬷嬷她当初是怎样，还有娘亲也是这般过来的吗？为何她觉得这比酷刑还痛苦，整个身子都僵了，却不敢动半分。虽然她也未试过酷刑，可想着那总是一时的，这却是漫长的一天。 之后，宝儿只抿了几口水，吃食全无，连水都不给多喝几口，捏着袖中的糕点，咬牙忍了又忍。 中途三娘来了一回，见宝儿眼中满是乞求，心中甚是心软，可也只喂了口汤水，便又匆匆走了。 宝儿愤愤地看了看周遭的吃食，心中恨恨，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了眼睛装养神，耳中却响起刚刚来请娘亲的丫鬟所说的，姑爷快到了。 姑爷？姑爷就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叫陈启，哦，对的，他要来了。 没多会，鞭声响，锣声震地，一阵阵唢呐吹打声也透过阵阵鞭声响传了进来。院中丫鬟小厮们奔走公告，声音中都透着一丝欢快喜气。 热闹是能传染的，没多会，屋内的人也都躁动了起来。宝儿坐在床上，也不得不睁开了双眼，看着周围雀跃的人们。宝儿真觉得，看似她们比自己还高兴，比自己更像个新嫁娘。 还不及她多想，三娘就被众人簇拥着进来了。宝儿未看她人，她知道其他人也定与她有些亲戚关系在，可那又怎样呢，这辈子，她关心的，在乎的，也就那几人罢了，其他人，之前与她无干，之后也与她无干。他们不过是拿来锦上添花的，就如今日这般。 宝儿抬手拭干三娘眼角的泪珠，轻声笑着道：“娘，女儿要出嫁了呢。” “嗯嗯嗯，娘的宝儿长大了，要嫁人了，这是喜事，喜事。”三娘扯开了嘴角，却难掩那被泪水浸过的闪亮的眼睛。 周围又是一片庆贺之声，宝儿只觉得嗡嗡作响，微微抬眉，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幕。三娘在宝儿耳边细细叮嘱，宝儿只点头应是。 缓缓走着，手中握着的是娘亲的手，温暖安心，即便一身累赘，也觉得一辈子就这般走着也是好的。可事实往往在你期盼的时候给你一个打击，三娘终是放开了她的手，高坐堂上。 宝儿俯下身，行拜礼。 拜别之后，宝儿就被喜娘牵着走了，目之所及不过是脚下方寸之地，步步小心，再也没了那份安心。 喜娘在一旁安慰，“新娘子放宽心，妈妈我带了这么多的新娘，个个都是嫁得安安稳稳的，新娘子就放一百个心，有妈妈我在，大胆地走，妈妈在身边呢。” 宝儿虽点头，可仍是小心翼翼的走着，直到低头坐进了轿子，才稍稍松了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 隔着头上的喜帕，宝儿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轿子外的几道熟悉的声音。还不等宝儿细听，这轿子已经起了，一阵摇晃，宝儿赶紧扶稳自己，不至于摔到一边去。 等轿子平稳了，宝儿已经听不到外头说话的声音，只听得几声马蹄与那阵阵敲锣唢呐声。 宝儿心中微微遗憾，想探出头去看看，终是不敢，只忐忑地等着。 马蹄声渐近，宝儿心微微提起，侧耳倾听。 不出多久，果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可是累了？咳咳，你且忍忍，马上就到了，我让他们抬稳点。” 忍忍？呵呵，宝儿偷偷笑了起来，这一日，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两字了，看来，世人也是明白新娘子是不好当的，凡事得忍呢，呵呵…… 陈启听不到宝儿的轻笑声，也不能指望宝儿出声答他，这般不声不响的，没个回应，终让他有些尴尬，在轿边停顿了会，便撒开马蹄子又跑到了队伍前头。 宝儿笑完，想起她还未答他，又不好说话，想想，刚想抬手敲敲轿子以示她听到了，却听到那头马蹄声渐远。宝儿轻笑一声，颇有自嘲的味道。 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宝儿胃里差点翻山倒海，这轿子就停了。 宝儿只差没翻白眼了，这轿子停地真是太是时候了，真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 牵过红绸的另一端，拜过天地，宝儿一刹那突然觉醒，自己终身便与这男子连着了，即便是死。 一条红绳牵两端，从此，牵绊不断。 送往新房，宝儿一直由他牵着，跟着他走，竟走得有些踏实。看着他迈在前头的靴子，上头还是自个儿绣的花纹，心中泛起丝丝甜蜜。 “小心，有门槛。” “这路有些滑，你拉紧了。” “这儿还有个台阶。” “到了。” 宝儿提了口气，缓缓坐于床侧，静静等着红布盖头被掀起。 垂目适应亮光，稍稍抬了抬眼，正看见那晃人眼的大笑容，忙垂了眼睑，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一应的仪式走完，房中的女眷便骚动了起来，起哄这起哄那的。 宝儿听着，心中也是羞涩难当，只垂了头，任她们闹去。 陈启却是浑身不自在，稍稍待了会便出去待客去了。 陈启一走，其他女眷也安分了些许，只扯着一些喜庆的事儿说着，时不时也为难为难宝儿这新娘子。 好在女眷们都有些分寸，问的问题并不刁难，宝儿只拣简单的回答，稍难的，就摇头，让喜娘发红包去。 女眷们乐呵呵的，尤其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问的问题多，说的吉利话也多，自然拿得红包也多了，笑得满脸都红了。 宝儿看着心里喜欢，又让喜娘拿了包吃食给这小姑娘。 小姑娘当场就拆开吃了起来，似乎觉得不错，笑着分给了一旁的人。见其他人都说好，这才眼巴巴回头望着宝儿，犹豫着说着：“呃，嫂，嫂嫂……我再给您说个吉利话，您还给我那个成不？” 宝儿眉毛稍抬，倒不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小姑，一时未回答。 陈怡珍见宝儿未回答，还怕宝儿不答应，连忙说道：“我，我拿这个换成不？那个，好吃。”说完，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讨好地冲着宝儿笑。 宝儿不等她说啥吉利话，就摆手让喜娘拿了几个。这个本是准备着给小孩的，没想到给这般大的姑娘也成，也好在这儿未有其他孩子，否则，宝儿还真有些担心不够分的。 陈怡珍一连声的道谢，结果糕点揣在怀里，连着想了好几句白头到老，永结同心，多子多福，早生贵子什么的，就是差了最后一句，死命在那里想。 旁人都劝她别想了，说嫂嫂给她的，哪会计较这么多。偏她非要想，实在想不到了，只能恋恋不舍地把那一包给还了回去。 宝儿一阵好笑，倒是把其中一包拿了回来。 没过多久，又一阵喧闹。 宝儿在那红蒙蒙的灯光中看到那双颊酡红的人，正笑望自己，没来得一阵燥热。丝丝酒气侵入自己的鼻头，让让熏熏然。 第五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四章 肉文屋 /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五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五章 “哟，新郎回来了！”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只见刚刚突然安静的新房内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这个说着恭喜，那个调笑几句，不由分说地把新郎给围个紧紧实实。跟着陈启进来的几个男宾见此，硬是跟着凑趣，直把陈启闹了个满脸通红。 宝儿只坐在床边看着，不时听到边上几个丫鬟跟喜娘的轻笑声，也跟着她们勾起了嘴角，只是不敢如她们般笑出声。 陈启那边的几个男宾这闹得欢，见陈启招架不住，就有几个把心思打到了今天的新娘身上，交头接耳地朝着宝儿这边看了几眼。 宝儿头皮有些发麻，可见陈启已被缠住，怕是帮不了她。如此一想，到是撑起了口气，挺了挺脊背，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信他们还真能把她怎么了。 那几个男宾相视一笑，三五人结伴就晃荡着往喜床这边走来。 陈启这头刚又被灌了杯酒下肚，脑袋还有些昏昏的，甩了甩头，突然觉得周围空荡了些许，转转头，吓出阵冷汗来。 陈启周遭被围得严实，想要突出重围，他想想自己现在的有些昏昏然的情形，知道那是不成了，可眼看着那几个不着调地往那头过去，更是难以放任。 陈启急得着急上火，口干舌燥，正好又有人端了杯酒水过来，他就顺势喝了。喝完觉得不对头，灵光一闪，扶着边上的人就作欲呕状。 这下，众人吓坏了。这玩玩闹闹都成，新婚三天无大小么，就是这新郎新娘真的受气了，那也只能受了。毕竟一辈子就这一回，又是喜事，谁敢怨？可把新郎灌醉，醉的不能洞房了，那可就遭了。 众人不用说地就把新郎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是灌水，又是吹风的。陈启眯着眼，悄悄开了条缝隙，瞧见那几个都往回走了，心下一松，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众人怎么叫也不醒，心里着慌，还有人提议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陈家小妹妹见此，还上前去掐了掐陈启的鼻子，见自家哥哥仍是不醒来，还以为得了重病，撒着腿就往外跑，口里还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哥哥晕倒了，娘，娘……” 众人一个激灵，其中一个年轻妇人立马反应过来去追，“我的小祖宗，你慢点，慢点，你哥哥没事，别嚷嚷……” 被这一嚷嚷，大家都没了兴致，又看了看新郎这醉得样子，也闹不了了，倒是觉得对不起这新娘子。要是新郎就真的起不来了，那不是冷落了人家。 一时之间，大家又都聚集在宝儿身边，个个说着自以为宽慰的话。偏宝儿是个不吭声的，只那么笑着望着你。让众人看了个不自在，似乎有多对不起人家似的，不一会就纷纷告辞。 等人都走了，喜娘这才嘀咕句，“怎么这么没分寸，还说是书香门第呢。” 喜娘抱怨归抱怨，可这回人都没了，身旁就是个不吭声的新娘，那头一个烂醉如泥的新郎，边上是几个不懂事丫鬟。喜娘哀叹了声，支使着这边服侍那新郎去梳洗，那头去帮新娘拆了头饰。 等两厢新人梳洗完毕回了房中，就见喜娘扇着帕子在那大口的喝水。见他们来了，忙放下喝了一半的水，招呼着几个丫头把那新郎给抬床上去，回头又对宝儿说了几句，顺便拿了小包的东西交到宝儿手里。 房中只剩下宝儿和陈启两个，宝儿凝视着手中的小包东西，皱着眉犹豫不定。 上前几步，陈启这时正躺在床中央，被子都未盖，想是几个丫头急急把人一放就出去了吧。 宝儿转头看了看陈启的脚，发觉鞋子已经脱了，只是衣服有些敞开，里头的肤色也是红红的。看到这，宝儿上调了视线，果然见陈启连脸都是通红的，甚至还出了一层薄汗。宝儿想他可能比较热，也就没帮他盖被子，抬手犹豫了会，仍是轻轻地放在陈启一侧的胳膊上，轻轻摇了摇。 久不见陈启醒来，宝儿一不做二不休，气呼呼地拿了杯水，兑了那小包东西，回头就要扶着陈启喂他喝下。那杯沿刚刚触及陈启的唇沿，就见陈启抽了抽鼻子，睁开了双明亮的双眸，凝视着宝儿。 宝儿一惊，手一晃，杯中水就有些撒了出来。 陈启看着那水渗入红色的衣服中，有几滴恰巧就滴在那敞开的膛上，抬手一沾，送入口中，倒吸了口气。 “你，你……”陈启指着宝儿说不出话，喘着气，见宝儿仍傻愣着，顿时没好气，“还不给我倒水来？” “水？”宝儿迷瞪瞪地递上了手中的杯子，却被陈启猛地一下给甩开了。 宝儿听着那碎瓷声，回神了，心里不禁觉得委屈，她不是还没给他喝么，是他自己尝了的，怎么能怪她呢。可她终归心虚，委屈也只能往肚里咽，磨磨蹭蹭地去倒水。 “你谋杀亲夫！”陈启喝着送到嘴边的水，嘴里还不忘控诉宝儿刚刚的恶行。 这下宝儿可不干了，猛地撤了扶着陈启的手，那喂着水的手也抽了回来，“明明是你自个儿愣是叫不醒，怎能怪我呢？再说，那水我不是没喂你么，是你自己尝了的，怎又能怪我了？” 想那喜娘也是一片好意，想着新婚夜，不能独留新娘一人清醒，就托了厨房的人拿了辣椒粉过来。听说这陈家公子最是怕辣，吃辣跟要他命似的，这杯辣椒水下去，定是能清醒了的。 宝儿一开始也不愿做这缺德事，可这人叫了也不醒，她也没法子。本想就这么睡了，可终归怕明日不好交代，这才…… “你，你，你，你还有理了。”陈启那有些混沌的脑袋早被这辣给激醒了，这一醒，那舌头的刺痛感就在无时不刻提醒他，这个刚刚成为他妻子的人，刚刚是在对他做何种过分的事。 宝儿一副倔强样，头一偏，双唇一抿，脸色一紧，就那般昂着头颅看也不看陈启一眼。 陈启自个儿起身灌了大壶的水，好不容易压了那火辣辣的感觉，偏偏喝了太多的水，一时尿急，来不及打声招呼就往后头去了。 宝儿心中存着气，见陈启出门去，索躺倒在床上，拉上被子一裹就滚了进去。刚不动了，又立马站起来，拉了床帘，挡了外头的烛光。 陈启小解回来就见着这副场景，床上遮得严严实实的，似乎把他隔绝在外。暗叹一声，心中有气仍是放轻了脚步，轻撩起了帘子。 那个裹着被子的团在陈启掀帘子的时候瑟缩了下，惹得陈启心情好了几分，抬脚就跨上了床，不由分说就把人连被子的往怀里拽。 “啊，你干什么？”一阵拳打脚踢，陈启凭着男人的优势，把那不安分的小娘子给压牢了，手还紧紧捂着宝儿的嘴。耳朵竖起倾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没有异常后，才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轻点，你要是不嫌丢脸，把人都招来了，我自也不顾面子，敞开大门好让他们瞧瞧这新娘子是怎么当的。” 见着宝儿不挣扎了，陈启才松了那手，没防备，却让宝儿给咬了一口。 “你这女人，我竟不知你这般野蛮。”陈启刚一说完，就见宝儿虎视眈眈瞪视自己，心有余悸地擦了擦被咬的手，抚上那双眼，轻靠在宝儿身上，对着宝儿耳边轻叹了口气，“你这傻丫头，咬哪不好，偏咬手。明儿让人看见了，我总不能说是我自个儿咬的吧。你啊，真是个傻丫头……” 陈启轻叹着，觉察到身下那身子渐渐软了下来，便也紧紧靠了上去，一手放开了之前抓着的双手，抚上了那已放软的身子。 宝儿听着陈启的呢喃，早没了之前的怒气，松了劲躺着，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却不料那陌生的手已经从衣襟里钻了进来，让她瞬间僵了身子。 过了一会，那手就停留在那，在宝儿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就觉察着脸上一阵湿漉漉的，抬眼就见陈启那墨黑的眼只看着自己。 陈启见宝儿看了过来，俯身亲上了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逼得宝儿不得不闭上双眸。 陈启身上有刚沐浴完的清淡香草味道，偏偏口中仍是酒气弥漫，让宝儿皱了皱鼻头。这味道她不爱闻，可偏偏拒绝不了，等那气息侵入她的口唇之中时，宝儿早忘了她是讨厌这味道的。那时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心在狂乱的跳，身上还有一只手不在游走，撩拨自己的情绪。 不知何时，宝儿昏昏然地被抬起了腰肢，分开的双腿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妥，想并回来，却被一种力量给制止了。没多会，一阵钝痛传来，火辣辣的。宝儿推拒着，却怎么也移不开那让人疼痛的来源。 宝儿从未觉得如此无助，低声哀求，可也改变不了那人的决定，只能任他施为。 “再忍忍，一会就好了啊。”陈启喘着气，靠在宝儿耳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手上也不停地抚弄着，只期望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宝儿转头躲开，埋进了枕头里，无声哭泣着。如果知道嫁人是要做这般痛苦的事，宝儿想，她也许真就拼死了也不嫁了。可这下，宝儿真觉得欲死不能，只希望他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第五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五章 肉文屋 /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六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六章 清晨，京城的街道早在天未亮时便已有了行人走动，如今日头升起，小贩们早已叫嚷开了。只听那卖粉圆的老伯中气十足的嚷着，“汤粉圆哟，又大又滑的粉圆喽……”路人不时驻足，偶有几个就钻进了那冒热气的小铺里，叫上一碗，捧着热腾腾的汤碗，一口气先灌下大半碗汤来，立马觉得浑身都热了。 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馄饨小贩见此，不免有些眼红。停下驻足了会，被冷风一刮，激醒了脑子，挑着担子疾走了几步，觉得手脚都灵便了，才扯开嗓子叫卖。沿着街巷直走，越走巷子越深，人也就越少。小贩叫着叫着，也没了兴头，停歇了下来，坐在一府门前台阶上。这雪已化得差不多了，可这天还是冷得紧。小贩紧了紧衣裳，低头看残雪，泥泞的雪水中还混杂着一些鞭燃后的碎屑。小贩抬头望望，见果然批着红绸布，知道这户人家八成昨日刚办完喜事。想想自身已老大不小，却还漂泊不定，也不知何时能成个家，安定下来，心里不免有些落寞。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挑担子远去。这儿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地儿，谁会买他的馄饨，他还是去城门口转转吧。 “哎！刚是你叫卖馄饨吧？” 小贩闻声回了头，却不见有人，只当自己听错了，摇摇头准备挑担走人。 “哎！你怎么走了呀，你别走啊。” 小贩这回听仔细了，回头仔细一瞧，小门那开了条缝，正钻出个俏生生的姑娘，姑娘只把头探出来，见他回头，连忙招了招手。 “给我来两份馄饨，我记着是五个铜子一碗，给你十个，你拿好了。”那姑娘拉开了门缝，侧过身子，给了铜子便又回去探两眼，还不时回头催促小贩快点。 小贩红着张脸，给了两大碗分量十足的馄饨，乐呵呵地送上去，见那姑娘进屋去了，又乐陶陶地挑着担子走了。 那丫鬟过了片刻出来还碗，竟然不见了小贩，搔了搔头，奇怪道：“这年头，吃馄饨都白送碗了？” 小丫鬟捧着“白”送的碗，边走边感慨如今的世道，不时又转到了她们家这刚成亲的少爷头上去了。话说她这般的小丫鬟也没机会见那正经主子，可好歹昨儿她也是领了赏钱的。而今儿冒着风险出去买馄饨不也是大家都忙着伺候这对新人，没那空闲理会她们这些底层下人的吃食吗？要不然，谁愿意出去花这个钱。不过好歹填饱了肚子，丫鬟想想还有几个挨饿的，就觉得自己冒险也是值得的。 陈府的大小厨房从昨儿开始就没停歇过，昨儿是忙着喜宴，夜里空了些许，可也得烧着热水好随时供那些主子们使用，到了今儿早上就又忙开了。陈家许多远来的亲戚，有部分都暂住在陈府，得负责他们的吃食。而正经主子们那里，又是怠慢不得，照旧仍得准备。另外，还多了新人那里，喜好不知，又得多备几份。总之，这厨房里是忙坏了，进进出出，没一个人是闲着的。 “连大娘，这盅红枣莲子汤炖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加红糖了？”看火的丫头看着咕噜噜冒泡的汤盅，迟疑着要不要把糖放进去。 连大娘一看是给新大准备的，知道这女人第一日该补补，尤其是补血，便让丫头用红糖换了冰糖。这回见这丫头问，上前看了看，“把这放进去吧，别放太甜了，稍稍清淡点。再过一刻就成了，到时好好交给那上房的几位，可别砸了，知道么？” 小丫头连连点头，仔细看着火。 没过半刻，就有人传话要这盅红枣莲子汤，小丫鬟不敢怠慢，立马端了，小心翼翼地送了出去。 门外的大丫鬟接过，随手给了几个铜子，便昂首离去。在步入新人院子时，却是微微垂了头，连脚步也轻了些许。 大丫鬟见新房门窗仍紧闭，悄然移到了一旁的隔间，拿着小炉煨着。 隔间还有个烧着小壶茶水的丫头，见她进来，低声问道：“我说曼儿姐，怎的到现在还没动静？不是说新媳妇都要洗手做那啥的吗？怎么还不起来？” 叫曼儿的丫鬟瞥了眼这嘟囔的小丫头，“嘴上别不把门，竟说些有的没的。主子是咱们能说的么？再说了，这高门大户里，哪跟外头一样。你把外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最好都忘掉，省得到时惹祸都不知。” 玲子没想到惹了一顿训，背着曼儿看不到，吐了吐舌头，转头又看火去了。 这屋隔壁，宝儿正睡得香甜，却觉得肩头上一阵阵冷意，努力缩了缩肩，还是不成，就把自个儿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里。 陈启早一刻便醒了，只是看天色还早，又见边上人睡得正熟，便躺在床上未动。此刻正见宝儿皱着个眉头往被子里缩，竟是前所未有的惹人爱。一时玩心大起，故意扯开了被角，让冷风透进去。就见宝儿一个劲往下钻，陈启倒是想知道她最后是不是要钻到床尾去了，正自个儿在那乐得紧，却不想有冰冰凉的手爬上了那大腿，一个激灵，就把宝儿给捞了上来。 宝儿迷茫地张开双眼，抬头揉了揉眼睛，见入目的竟是个敞开衣裳的膛，唬得立马拉开了一臂的距离，又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宝儿慢慢挨近，见这膛的主人仍未有动作，这才敢慢慢往上瞄。不巧，正好撞见那主人含笑的双眼。 宝儿缩回撑着膛的那双手，讪讪地笑了笑，偷瞄了陈启几眼，心里很是烦恼，她怎么可能睡在他身上？宝儿想不明白，可刚刚醒来明明就是那样的啊？宝儿仔细瞄了瞄陈启的神色，不经觉得愧疚。这被人压一晚，岂不是很难受？ 陈启忍着笑意，握拳咳了咳，冲外抬了抬头，示意外头的人已经候着了。 宝儿这下也顾不得是愧疚还是尴尬了，一骨碌地穿起衣裳，等穿完了，才猛然想起该先伺候丈夫更衣。心有愧疚地回头望去，却见陈启正拿着一件衣裳奋斗，见宝儿看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低头与那些缠缠绕绕的绳子做纠缠。 陈启觉得那注视的目光未移开，心中尴尬异常，弄了几下仍是不行，索丢手，僵硬地笑着，“我去叫丫鬟进来。” 看着陈启往外走去，宝儿那跟弦终于回了正常的位置，连忙拉了陈启回来，二话不说地替陈启穿起了衣裳。 陈启一开始还有些发愣，低头见埋首在自己前的小女人替自己更衣，心湖微荡，手不知何时就抚上了那有些乱糟糟的头。 宝儿愕然地抬头看了看陈启，却见陈启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一时不敢看，匆匆绑了腰带，便回身坐在梳妆台前，透着镜子偷瞄身后的男人。 陈启看着宝儿的背影，见其侧脸透了红晕，只是害羞了，便拍了拍手让人进来。 两人梳洗罢，宝儿都未再敢直视过陈启的眼睛一回，总是四处躲闪。这回让人伺候这梳妆也是心不在焉，连丫鬟问戴龙凤金镯子还是戴如意玉镯子，宝儿也只是点点头。 陈启在一旁看不过去，干脆挑了个，亲自替她戴上，却见宝儿头低得更很了。陈启无奈，见收拾地差不多，便让人端了那盅汤水来，嘱咐宝儿喝上几口，这才领着人去了陈老爷那里。 “你也不用怕，新媳妇第一天，爹娘不会为难你的，到时把规矩做足即可。”陈启在前头说着，宝儿落后小半步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 陈启还在前头等着宝儿回应，半晌没人吭声，回头一瞧，竟见宝儿迷茫地看着他，而后无辜地直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陈启微叹，想着这媳妇以前怎么看都有些聪明的，怎么嫁进来一日，就变得这般傻乎乎的，还特别容易害羞，以前可不这样的。不过想这些也没用，人都娶回来了，总不能退货的，看以后能不能变回来了吧，变不回来，他也只能认了。 宝儿想着话本里头的婆婆们都是怎么刁难儿媳的，那忐忑的心就安顿不下来。现在虽然听陈启如此说，可这心里头都没底。没见那话本里都说了，婆婆在儿子面前那是永远一副慈祥样，对着儿媳却是怎么恶毒怎么来，偏偏让人有苦说不出。宝儿倒不是真的怕了这样的人，可这人偏偏是自己婆婆，好歹是自己长辈，怎么的也有些顾忌，到时万一真做出什么没脸的事情来，自己可怎么办。不过娘亲比较有经验，她告诫自己新媳妇先低头做人总没错。 陈启在前头没趣地走着，恍然想起了件事，“待会里头怕还有些所谓的亲戚，到时自有人介绍，你跟着我行礼就是了，我要不跪就不跪，可知道了？” 宝儿明白，见陈启还特意回头等她回答，连忙小**啄米般连点了几个头，却被陈启没好气地一手拉了过去。 “我可告诉你，待会别那么没头没脑的样子，岂不是让人笑话。”陈启直差没翻白脸，沉默一会，仍是开了口，“我妹子跟我那妹夫可也回来了，你可得给我神点。别傻乎乎的，到时出了丑，丢人的可不止是我。” 那人来了？宝儿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一身素色的挺拔身影，心中仍有些怅然，一时沉默，由着陈启拉着往前走，丝毫未觉周遭奇异的眼神。 第五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六章 肉文屋 /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七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七章 冬日的太阳总是升地特别慢，已是卯末辰初，却仍是斜斜地挂在墙头。这般时辰，就连一些钟鼎之家也怕是早起了。这不，陈老爷的正房门前早就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女人，她们不时说笑几句，一些往正厅去，一些却被人引着去了一旁的厢房。 陈启与宝儿来的时候，正房门前早不见了那些人影，只有一些服侍的丫头婆子。门前不知是哪位丫头眼尖，在宝儿他们刚转进这院门的时候，那丫头便去禀告了上头的妈妈。 宝儿自进了这院子，身子便不由得发紧，眼观鼻地紧紧跟在陈启身后，一再告诫自己，不怕不怕。 那头妈妈早得了讯息，已经传了话，这一出来，就见这新人已经快塌上台阶了，忙笑着迎过来，福了福身子，道了几句吉祥话。 这妈妈是跟在陈夫人身边日久的，连着府里上下都对她有几分敬意。陈启也不例外，见这妈妈出来，便知道母亲他们定是已经得了消息的，说不准还在里头听外面的动静呢。这么一想，有些事倒不好他来亲自出面，便与妈妈寒暄了几句，说话间不经意地看了宝儿几眼。 宝儿就在陈启边上，见着这妈妈本也没多想。这在外头候着的一般都不是最亲近的，可却频频收到陈启的眼色，宝儿虽一时搞不明白，却也清楚，其中必有深意。思索片刻，她便示意身后的红荷。红荷倒也乖觉，忙不迭掏出一份大大的红包，不由分说地给那妈妈送了去。 宝儿见那妈妈推迟，便与她客气了几句，侧脸偷瞄身边陈启的脸色，见其神色愉快，心中大定，说话间更是亲切了几分。 那妈妈也是知好歹的，收下的红包，便笑眯眯地迎了宝儿他们进去，其间还不时夸了宝儿几句，说什么大是人美心也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等等。 宝儿如今却是没那心情去应付似真似假的虚话了，想着这扇门背后的人，就一阵发麻，不论是貌似对她不喜的婆婆，还是那不明心意的所谓妹夫都让她忐忑不安。 “别怕，跟着我。” 宝儿愣怔了下，还不及反应，那门便已缓缓打开，只得收回心思，全力以赴地应对这后宅中女人的第一场仗。 新人敬茶是第一步，这些礼仪宝儿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虽然心里仍是忐忑，却也做得有条不紊，落落大方。 旁边坐着围观的众人见此，只彼此见一个眼神，就无声交流了自己对这心妇的看法。 陈夫人虽在知道宝儿是个女官之后有些不高兴，可如今是自家脸面的时候，没得让外人看笑话。早在宝儿进来的时候就收拾好了情绪，此刻更是笑容和蔼地接过宝儿敬的茶，忙催着人把宝儿扶起来，说让宝儿直把这儿当自己的娘家，该如何便如何，不用半分拘谨。宝儿见陈夫人如此，心下哪有不开心的，自然应承。一时之间，母慈媳孝，一派和睦。 陈启见母亲如此，松下了大口气，暗叹母亲有时还是挺开明的，这下怕是不用担心之后的婆媳不睦了，他也能省些心。想至此，陈启便瞄上了陈老爷，正巧，陈老爷正听得有些不耐烦，略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儿子正神色轻快地看向自己。陈老爷瞥头瞧了眼目前正和乐的新婆媳，又回过头来看陈启，暗暗摇头，嘴角却是勾了起来，“傻小子，你还嫩着呢。这婆媳之间，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便以为没事了？你这小子也想得太美了。”暗哼一声，“你母亲是什么德？这事啊，没完呢。” 陈老爷有些幸灾乐祸，想当年他夹在他家媳妇与老娘中间，可没少受折磨，这回也轮到他看戏了。陈老爷心下有些愉快，瞥了下头的新儿媳一眼，瞧着倒是乖巧，可能当上女官，没点能耐怎么能成，日后这家里怕是有的闹了。想至此，陈老爷不由又有些怜悯自家儿子，目光便不自觉流露出些同情的意味。 陈启被陈老爷那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一时的轻快也一扫而空，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陈夫人拉着宝儿的手说了几句话，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让陈启带着宝儿去见其他人。 周围围观的所谓亲戚，看了这幕，也就歇了看戏的心，一个个百无聊赖地等着新人敬茶，而后奉上自己的礼物。有几位长辈还甚是疼地多看了几眼自己送出手的东西，最后不甘心似地把那茶都喝了个光，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下自己损失了。 这边长辈敬完，就轮着平辈了，陈启是陈家的长子，除了几个分支的有几个比他年长，其他的都比他小。 这回，宝儿倒是松快了，不用敬茶，抬抬手只让红荷把备好的东西送出去便是。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那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宝儿看着那人如今已是一副沉稳内敛的深沉样子，早没了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与公子如玉之感，不禁一阵失落。思绪散开，便有些恍惚。 陈启本与他妹夫相言甚欢，却见宝儿呆愣，一时皱紧了眉头，旋即笑开，扶着宝儿笑道：“可是累了？咱们一会儿便回去歇着，不过你可得把一件事做做完。” 宝儿睁大了双眼看着陈启，似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 陈启见此，轻刮了宝儿的鼻子，“这些弟弟妹妹们可都等着收礼呢，你若这般回去，怕是他们不依呢。” 宝儿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一时走神了，尴尬一笑，正打算解释几句，就见那前头洞房夜的小姑娘钻了出来，“嫂嫂，嫂嫂，我的礼物呢？” 众人闻言，一时哄笑。小姑娘只当是笑她无礼，顿时羞地想往后钻。 “就听你这几声嫂嫂，你嫂嫂还能少了你的礼？快过来，再不过来，你嫂嫂可真要不给你了。” 陈怡珍闻言，双眸一亮，也不顾他人的笑声，快步走到宝儿身边，满含期待地仰望着宝儿。 宝儿见这小姑娘已经有十一二岁了，可这般行为仍如稚童一般天真可爱，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感慨还是羡慕了。可她心里喜欢，感慨也就一闪而过，拿过早被着的礼物，亲手交到了这小姑手里。随即转身又拿了份，朝着一旁站着的璧人走去，宝儿眼神扫过那人，不曾停留，径自停在了这位已出嫁的小姑身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小姑别嫌弃。” “竟是亲手做的？嫂嫂手真是巧？”陈怡珠反复翻开这这手中的刺绣帕子，竟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侧首对着身旁的男子轻语，“晏郎，你看！”手指着帕子上的几只翩然欲飞的蝴蝶，笑得喜不自禁。 胡天元无声微笑，也侧过头来，探头瞧了瞧，取笑着“瞧你喜欢的，自个儿没那手艺，端羡慕别人的了。” 怡珠轻嗔，“我手艺不好怎了？我就喜欢。我又不曾让你送我，这回是嫂嫂送的，还不准我喜欢啊。嫂嫂你说是也不是？” 晏郎两字在宝儿心中回转了两圈，终是平静，可见他们郎情妾意的，仍有些不是滋味，只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感觉，总之是什么滋味都有。这下被问到，只能讪讪一笑，“小姑若喜欢，我那还有几块，只是布料没这么细，小姑别嫌弃就是。” 一旁的怡珍听了，自是不依，连连闹着也要。 宝儿自是都应的，想着好在这段日子绣的比较多，也算能应付了。 这边见礼完，自是要去祭拜祖宗的，而后便是计入宗谱，这样，新妇才算是真正的陈家妇。 一番折腾下来，刚回了屋里，不待歇息片刻，外头便有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圣旨到了。 两人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匆匆各自去换了朝服，急忙赶到外头迎接圣旨。 宝儿心里头有些奇怪，这圣旨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三天两头往这陈家跑？也没听说这陈启怎么深得圣宠啊，更没听说这陈府有什么显赫来历，怎么就这么招这圣旨呢。 这边陈启也奇怪，前头皇帝赐婚已是让他惊讶万分了，今儿怎么又一圣旨，他家怎么就招了这皇帝的眼了。陈启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自己似乎也没见那皇帝几次面啊。想到此，他便若有所觉地看向边上的新婚妻子，见宝儿也是有些迷茫，顿时把自己那点猜测给抛到一边去了。 前厅早候着一堆人了，一些陈府的亲戚还未走光，正好听到有圣旨来，都巴巴地过来迎接圣旨了。 这时那公公见主要的人都到场了，也不在乎是否还有人未到，径自展开一明黄圣旨，朗声宣旨。 宝儿跪在下头听，只听得前头是什么夸奖的话，似乎把她也夸进去了，之后便是一堆的赏赐。 这公公在前头唱诺，后头便陆陆续续搬进来一堆的物品，或许这些东西称赏赐更妥当一些。 宝儿埋头听着，不是偷瞄几眼，只觉得这皇帝真是不实惠，赏的东西都是中看不中用，还不如赏点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不过看着一旁众人眼中那种喜悦，荣耀，甚至有些嫉妒的眼神之后，宝儿很自觉地唾弃了下自己的想法，聆听圣训。 公公念叨完了，一家之主陈老爷便上前接了圣旨，恭恭敬敬地捧着，那模样似乎那圣旨比他孙子还珍贵。 这边公公被陈老爷叫人请进了屋里，奉茶伺候，自己则忙跑去祠堂，把这圣旨给供奉起来。 公公呷了口茶，什么话也没说，只让陈启与宝儿随自己入谢恩去。 陈府众人一惊过后，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忙不迭地把这对新人送出了门，同时还不忘奉承那公公几句。 等陈启与宝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俩已经被塞进马车，行走在路上了。 陈启与宝儿对看一眼，分明从双方神色中看到无奈。这一去，祸福难知，只希望不累及家人便好。 各人惦记着各人的家人，两人倒一时无语，凝神屏息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中那始作俑者如今却正乐陶陶地逗弄着自己满周岁的儿子，不时还瞥几眼候在一旁的沈清荷。 “你说你这是倔什么呢？瞧你喜欢孩子的劲，若是依了孤，咱们的孩子也差不多可以这么大了，多讨人喜欢。” 沈青荷闻言抬了抬眼皮，投向一旁的孩子身上，目光柔和，微微一笑，恰似春花初绽。 “哎，你说，这两人都成亲了，怕是明年这时候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沈青荷撇了撇嘴角，最是无语，默然片刻，终是道：“孩子不时非得亲生的，当个干娘什么的，还用不着受那苦，多好。” 皇帝收回了逗弄那孩子的手，顿时觉得头怎的就那般痛呢。 第五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七章 肉文屋 /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八章 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五十八章 跟随着领路公公，两人行走了大半个时辰，出了身轻汗，才总算到达皇帝所在的殿。还不及喘口气，又被皇帝宣了进去。宝儿这小身板微微颤了颤，正准备提口气迈上台阶，却见左侧胳膊被人搀着。身子卸了大半的力，身子也稳当些许，宝儿纵使不自在也舍不得推开，反倒把身子稍稍倾了过去。 “哎呦，这是怎的了？还不快去搬个椅子过来，没眼力见的东西。”皇帝呵斥完，转过头来又笑眯眯地对着宝儿道，“啧啧，萍爱卿这身子是怎的了？莫非，昨夜里太劳累了？” 宝儿撇过了头，福下身子行礼，无视那无耻的嘴脸，却突然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那女子不正是沈清荷么。宝儿心下微转，直起身子盯着皇帝若有所思。 陈启听着皇帝的调笑话本有些无所适从，尴尬不是，恼怒也不是，索木着张脸，等这皇帝把话头转了再说。可还未等皇帝把话头转了，就见自家新娘子愣愣地盯着皇帝瞧个不停。陈启心下纳罕为多，担忧也不少，可这不舒服也有，几种滋味回转心头。只见他猛地把宝儿身子一拉，双膝跪地，大声道：“臣等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宝儿不妨，被拉个踉跄，双膝着地过猛，幸在这殿里都铺了层毯子，这才没痛到哪去。可即便如此，宝儿也恼了陈启，叩谢完之后，也不管他，自个儿便直了身子，暗自瞪视着正看热闹的皇帝。 仍跪在地上的陈启一时愕然，抬头瞧着宝儿与皇帝的神色，怎么看都有古怪，强自压着心中的疑惑，等着皇帝说起身。 皇帝在上头顶着面前人的怒视看得正欢，却难敌身后那人冰冷的眼神时不时地刺过来，索也不看热闹了，宣了平身，讲了套冠冕堂皇的话，就算结束这谢恩的戏了。 事后，皇帝留了宝儿，着人先送陈启去偏殿候着，这人自然是早在一旁的沈清荷。 这时，陈启才发现沈清荷也在这，压下疑惑，随着她出门。 一路，两人无语，直到快进偏殿的门时，陈启才停下脚步，迟疑着开口，“沈女官，这是？” 沈清荷顺着他的话语也停在了门前，转过身子，把陈启上下打量了够，身子够挺拔，算得上是玉树临风，容貌英俊，算得上美男子，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正气，算得上是君子，如此一看，似乎又比之前看到的多了几分好。沈清荷面露微笑，也怪不得当初自个儿会有些欢喜，更怪不得那人会如此介意，只不过……她暗自摇头，抬头审视了有些尴尬的陈启，轻笑道：“陈大人又何必如此客气呢？论理，大人称呼我一声表妹亦可啊。” 陈启只是笑了笑，未接话。 今时不同往日，该避嫌的又何必徒惹是非？ 沈清荷见此，也只笑笑，说道：“大人不必担心，皇上不过是久未见青萍了，叙叙旧罢了，没甚要紧的。大人只管在此处歇着，用不了一炷香时间，青萍自会来的。” 陈启点头言谢，进了殿内，掀了袍子正身危坐，再不发一语。 …… 这边厢，宝儿正与皇帝大人大眼瞪小眼，偏谁也不肯服输。 最终还是皇帝大人先眨巴下了眼睛认输，着鼻子讪讪道：“小青萍，咋地还这么倔，一次也不肯服输？” 宝儿垂眸不理，心下纳罕，这皇帝大叔般的年纪怎么还这么贪玩？思及他与那沈清荷的关系，更觉得这皇帝不可靠。又想起那几道与己有关的圣旨，越发觉得是这皇帝故意的。只他是皇帝，自个儿奈何不得，只能应付。 皇帝自讨没趣，也不多话，只得懊恼地述说自己的坎坷的追求佳人之路，奈何佳人至今不肯回应。吃了一鼻子灰的皇帝大人，无奈之下，这才把小青萍给搭上了，那个叫万般无奈啊。然，事情做都做了，这亲成也成了，他圣旨下也下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啊，收不回来了。如今，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所以，大家互相帮帮忙，你看着你家相公，我看着我的佳人，我早日追得美人归，你早日抱得儿子笑，这叫皆大欢喜。 宝儿听得这皇帝一大堆啰里啰嗦的话，从中总结出几点：其一，看好自家相公，不能让他祸害别的良家妇女，尤其是里的这位；其二，早日生个儿子，绝了自家相公往外的心思，把他绑得牢牢的；其三，以朋友身份，从中拉纤，所谓成人之美。 宝儿觉得自己没跟皇帝熟到这地步，但谁叫他是皇帝呢，于是只沉默不语。 皇帝暗自焦躁，想着自己设想的并未不妥，怎的看这杜清平似有不乐意之嫌了，可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么？皇帝想不通的事，有两种结果，一种让大臣们烦恼去，然后告诉他答案，一种让别人自个儿烦恼去，他认为怎样就是怎样。总之，那就是不该是他烦恼的事。于是，事情就这么被皇帝一厢情愿地给定下来了。 宝儿无法辩驳，到最后只争取了一个条件。 这条件便是，擢升杜清平为女史，暂任编修一职。 女史同编修有异曲同工之处，编撰前朝国史、实录，会要等，只不过女史多写当朝史实另有谏言之职。这样的女官多年难出一个，只因朝堂之上，甚少有女子立足之地。 第五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五十八章 肉文屋 /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