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女配的美食生涯》 第1页 [穿越重生] 《退休女配的美食生涯》作者:不秃的猫【完结+番外】 本文CP:退休咸鱼女主VS傲娇嗜甜男主 清河郡主沈幼清因五皇子公然求娶她的庶妹,在圣前大闹一场,被剥夺封号贬为庶人,一时间京城众人都等着看她笑话。 沈幼清:任务完成,终于不用再当个无脑女配了=^_^= 她带着丰厚的任务奖励,喜滋滋的开了一家美食铺子—— 想要精致甜点?这里有玫瑰酥茯苓糕糖蒸酥酪… 想要地方特色美食?这里有苏菜川菜上海菜… 想要瘦身排毒养身养颜……没关系,这里全都有! 等着看笑话的众人不但没见到沈幼清落魄潦倒,反而眼睁睁看着美食铺子日进斗金生意红火,沈幼清成为京城贵族的座上宾。 众人:我就是吃草吃叶也不会吃那个恶毒女的任何东西! 沈幼清:桃花酥了解一下? 众人:……真香! * 沈幼清当女配那些年,被迫要去“勾引”书中大反派殷尤,每天硬着头皮给他送食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拿走”“滚开”“不想吃”。 后来任务完成,不用再面对殷尤的冷言冷语,沈幼清刚想松口气,一转身就见那个阴郁偏执的大反派倚靠着门,漫不经心的对她道:“红豆糕近日怎么不送了?” 沈幼清怂兮兮道:“您不是不爱吃我做的吗?” 大反派沉默片刻,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爱的。 #红豆糕很好吃,但你比红豆糕更甜腻诱人# 【小剧场】 某日,沈幼清想起往事,忍不住询问:“你这么爱甜食,当初怎么不要我的甜点?是我甜度不够吗?” 殷尤一本正经:“当初不爱甜食,遇见你后才觉得甜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沈幼清被撩的当即决定今晚加餐。 一旁的侍卫默默吐槽:拉倒吧,当初把一屋子的人赶跑,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吃完了一整盘糕点的不是您? #今天也是想吐槽那个爱悄咪咪吃甜食的阴郁大魔王呢# #送给大魔王的甜食还好吗?# #它们早就被大魔王偷偷吃掉啦!# 注意:架空背景,美食文,私设多,部分食谱来源于网络,本质简单小甜饼,喜欢的就看一眼叭,不喜欢也请原谅蠢作者嘛QAQ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女配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幼清┃配角:殷尤┃其它:预收《渣过美强惨权臣后》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给咸鱼撒点孜然,隔壁魔王馋哭了 立意:在任何逆境中都要学会享受生活 /onebook.php?novelid=5229691 第1章 香酥牛肉饼 时值孟夏,烈阳当空,上京城的百姓们都待在家里纳凉躲暑,闲来无事之际便也都聚在一起讨论近日的八卦轶事。 京城近日可是好生热闹,高门贵族的恩怨纠缠说上十日都不能尽数道来。 先是五皇子在槐序小宴上向当今圣上求娶康宁侯府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为妻,且态度十分坚定不似玩笑,这本已经足够百姓们惊异几日了,谁料还有更精彩的。 那被求娶女子的嫡姐清河郡主当时也正在场,听闻此事,还没等皇帝表态自己就先大闹一场了,五皇子被洒了一身酒水,整个槐序小宴都鸡飞狗跳的。 哦豁,这八卦听得众人脑内脑补出好一场爱恨交缠的狗血大戏。 我爱你你爱她她也爱你我和她是姐妹…… 精彩啊! 这桥段够说书先生说个三天三夜,妹妹同自己身份天差地别的皇子相爱,高贵却恶毒的姐姐嫉恨无比,从中作梗,二人的爱情艰难坎坷分分合合…… 就连恶毒姐姐的结局都和话本子一样,殿前失仪惊扰圣上,还对皇子大为不敬,宴会上的众人看不惯郡主的大有人在,纷纷落井下石,皇帝为平息众人怒气当即剥夺沈幼清郡主称号,将其贬为庶人以示皇威。 京城众人一时叹息不已,往日高高在上的清河郡主一夕跌落尘埃,落得此般处境,真是可怜可悲。 而昔日被清河郡主身份压一头的贵女们则幸灾乐祸的看好戏,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清河郡主败落她们便自觉高人一头,终于扬眉吐气一番。 然而众人正揣测的清河郡主此刻却一点也不觉得崩溃,也没有他们所想的丝毫落魄之态,反而心情愉悦眉开眼笑。 “系统,这算合格了吗?” 机械电子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穿书者沈幼清已完成‘被逐出家门’剧情 任务结果评定为‘成功’ 目前总任务完成度为:100% 经核算穿书者沈幼清已完成炮灰女配全部剧情线。” 沈幼清抑制住自己激动地想大喊大叫的欲望,“所以现在一切结束了对吧?这个身体我可以完全掌握了对吧?” 系统道:“是的,系统离开后你便拥有这具身体的自主控制权,现核算所有任务奖励。” 看见那黄灿灿的加载进度条一路往前移动,沈幼清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受那狗血剧情控制了! 终于不用扮演成一个没脑子的炮灰女配了! 终于不用每天颤抖着去“追求”那个大反派了! -- 第2页 沈幼清如今所在世界其实是一本古早言情小说,是讲一个玛丽苏女主如何从庶女逆袭成嫡女,同几个男人感情纠纠缠缠,同恶毒配角斗智斗勇,最后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故事。 本来不关她的事,但由于原书女配的魂魄意外消失,世界剧情无法按照既定轨道继续,系统便在异世寻找合适的人把剧情拉到正轨。 同名同姓还早亡的沈幼清被选中,和系统达成交易,她来这本狗血言情文中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维护原书剧情。 作为交换,任务成功后,沈幼清将彻底掌控这个身体,同时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系统还会奖励积分,可用来兑换高科技产品,直白说就是拥有一个金手指了。 沈幼清作为一条咸鱼,没什么特别大的野心,不想换取金手指同书中女主斗来斗去最后逆袭什么的,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美食。 因此对于奖励,她早就和系统商量好了,她用所有奖励积分换取一个美食助手,到时候凭借这个滋滋润润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黄色进度条慢慢加载完毕,系统平板声音响起。 “奖励积分核算完毕,兑换奖品:美食助手。是否同意成交?” 沈幼清毫不犹豫的选择是。 下一秒,手心里多出一个纯白的玉佩。 沈幼清讶然:“五万多的积分就只有这一个东西?” 系统道:“这个玉牌是五星级助手,只要你经常佩戴,你做出来的美食会比平常美食更美味更滋补,而且它对你的消化吸收能力很好,也会给你提供一些平常的厨房小物件。” 沈幼清点点头,“听起来挺方便的。” 系统询问:“是否还有疑问?如果没有,系统将于十秒后离开。” 沈幼清受这系统折磨,硬着头皮做了很多脑残事,每天都发愁着怎么完成任务,怎么找系统任务漏洞,但和这系统斗智斗勇几年倒也习惯了,猛然就要告别倒是有了些不舍。 但是这毕竟是她等了很久才迎来的自由,她道:“没有疑问。” 系统开始了倒计时,快要从她脑海中离开之际,沈幼清忍不住道:“以后来这个世界,我给你做好吃的。” 系统道:“剧情已稳定,我没有来的必要。” 沈幼清咬牙,“你怎么还这么能破坏氛围啊!” 倒计时已经只剩五秒,系统道:“再见,沈幼清。” 沈幼清鼻子一酸,“……再见。” 从现在起,她真的自由了,不再受剧情限制去做一些脑残事了,原主好好一个郡主,硬是被剧情强行降智作死成了平民,实在可惜。 她在当初做任务的时候就想着要给以后的自己留一条退路,悄悄托人在京城买了一间店铺,打算到时候开个美食小铺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 京城各种热闹消息向来传得快,沈幼清殿前失仪被夺封号之事很快便人尽皆知,虽说大部分人没见过沈幼清的相貌,但为了避免麻烦,沈幼清还是带了面纱,很是低调的朝自己的小铺子走去。 虽然面纱轻薄透气,但毕竟徒步在阳光下走了许久,还是很快就汗流浃背,沈幼清路过一个卖水果的小摊前挑了一个西瓜回去。 她买的店铺不是在最繁华地带,但也是在两条道路的交叉处,人流量也是很大的。 进屋后先四处打量一下房屋布局,当时她忙于剧情也没经常来这里看过,只是雇了人帮忙传达自己的想法,原本还挺怕那人不理解自己的话,现在看来还挺机灵,理解力也很不错,整个店铺布局很是合她心意。 除了正门外,还在一侧留了一个窗口对着长街,用以给带走食用的人递食物,大厅里几个红木圆桌,椅子摆的整整齐齐,收银柜台后有一处帘子,把大厅和私人居住的小院隔开来。 院子里有一颗杏树,此时已经有几颗青黄相间的杏子簇拥在一起,过段时间就可以摘下来吃了,还可以尝试一下酿酒。 院子里还设了地窖,里面放的有冰块和一些酿酒的坛子。 沈幼清取了一些冰块,把刚买的西瓜用凉水泡一泡散去热意后切开,挖出西瓜瓤,从美食助手里取出料理机把西瓜打成汁,加点冰块冷冻一下,简单方便的一盘西瓜沙冰就好了。 用勺子舀一勺,凉意直直充满全身,细碎的沙冰爽口清凉,一下子驱散夏天的热意,整个人精神起来。 只吃沙冰也挡不住肚子的饥饿感,沈幼清去了厨房决定给自己做点充饥的食物。 食材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倒是有一阵不用愁,她在角落里翻出面粉和调料,准备烧热水,古代的打火工具她不会用,就从美食助手里拿了一个打火机,磕磕绊绊的终于把火点上了。 面粉里放进去适量的盐和食用碱,倒入热水用筷子搅拌,直到面粉凝固成棉絮状,黏黏软软的,放置降温后反复揉面直到它和成一个光滑的面团,再切成一块一块,最后将其揉成小面团醒发。 趁这功夫把买来的牛肉馅放到盆子里准备调馅。 放进去适量精盐,倒点酱油、蚝油,加点生姜末,加清水并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一直到肉馅变得粘稠有弹性。 这个时候开始准备配料。 将葱、姜、八角炸成调料油搅拌好,再准备一个小碗,放入面粉和一勺盐,泼入热油,边泼边搅,稀油酥就做好了。 -- 第3页 面醒发好后取出一个面剂擀成一边稍微宽一些的长条,刷一层油酥并在宽的一边放入肉馅,最后再撒一层嫩生生的葱花添色调味,将其两边交叉对折。 小心将面皮抻开抻长,大概很久没做,沈幼清力气不小心没使好,面皮啪的连连断了好几个,在案板上用半截的身体无声抗议着。 沈幼清:“……” 小小一个面皮,还挺任性哈,宁断身也不让她吃掉吗? 沈幼清放弃那几个倔强面皮,把其他卷成功的面团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按压成一个饼胚,在案板上反复摔打来定型。 预热油锅后放饼,盖上盖子焖烙,期间反复翻面直到饼中心鼓起变得胖乎乎的,按压边沿还很有弹性就说明饼熟了。 辛苦半天终于把牛肉饼做好,沈幼清将它摆放到盘子里,拿了一个尝味道。 外皮金黄酥脆,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多层肉饼鲜香浓郁,咬一口,焦酥的外皮发出脆嚓嚓的声音,鲜美多汁的牛肉馅充斥舌尖,香浓却不油腻,很是解馋。 沈幼清坐在杏树下的小躺椅上,树荫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只偶尔有几片细碎的光点洒下来。 前面的石桌上放着自己亲手做的美食,耳边是夏日蝉鸣,沈幼清不禁感叹,不做脑残女配的日子真是好不悠闲! 第2章 相思红豆糕 离清河郡主封号被夺、贬为庶民一事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然而此事热度在京城仍然久不退散,众人都忙着打听她如今的落魄程度。 然而打听来打听去,也没听到沈幼清如何凄惨的落宿街头乞讨为生,更没有自觉受辱落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 她竟然在上京城的街头开了一家美食铺子,每日兴致勃勃的忙着装修开业,整日请工匠去做一些奇怪的用具,用途也是五花八门的。 据工匠透露说,单单是锅沈幼清都要了好几种样式呢。 后来传着传着,就又变成沈幼清虽然被贬成庶人,但往日奢侈习性仍然不改,一顿饭就要挑剔的换一口锅。 京中不少公子贵女私下恶意揣测,也许沈幼清白日撑起笑脸,背后却躲被子里偷偷哭泣呢。 一旦昔日身份高贵的上位者落难,摇身一变成为任人拿捏的底层,不少人就开始蠢蠢欲动的去彰显威风。 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去“找事”的竟然是端亲王。 准备出门采办用具的阿葵刚到门口就被眼前一幕惊掉下巴,头一缩转身就往屋里跑,嘴里不住嚷嚷着:“沈老板,外面有好多人堵着门,你以前招惹的大贵人来找事啦!” 沈幼清正忙着同画师交流,被这一嗓子吓得手一抖,刚画好的锅瞬间毁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该来的总算来了,扭头问了一句:“哪个?” 阿葵一口气噎住了,合着沈老板仇人这么多啊。 沈幼清示意大厅里的人继续忙活自己的事,自己准备出门看看。 难不成是沈宜年特意来炫耀的,或者五皇子气自己毁了他求娶佳人的槐序小宴,准备算账? 不管是主角二人中的谁,沈幼清都头疼。 然而她太天真可爱了,上天给她的报应远远比她想的重,瞧见不远处的马车上那个很是眼熟的流云纹饰,她觉得来的不是男女主角可真是个坏消息。 那马车通身乌黑,帘子遮的严严实实,望不见里面一点光影。马车外面围着一批带刀侍卫,个个神情严肃冷漠,手握长刀无言的守护着身后马车中人。 天子脚下还敢命私侍佩刀,这阵势唯有大临皇朝权倾朝野的端亲王殿下殷尤做的出。 他身居高位手段狠戾,性情阴晴不定、眦睚必报,可谓是本书最大的反派大魔王,人人见之退避三舍。 长安街是贵人一堆的繁华街道,街边店铺也都大气繁华,只有沈幼清不大的小铺子与之格格不入,路过的行人很难将注意力放到这简陋的小铺子上。 而此时,这间简陋的小屋子却因为殷尤华丽的马车而被围了一团,路过行人或近或远的站在店铺周边,低头同身边的人打听为何端亲王的车驾会停在这种小铺子前。 难道端亲王的车驾不是应该停在不远处的京城第一酒楼吗? 不知谁普及了沈幼清同端亲王的过往,“找失势的沈幼清算账”这一说法钻进大部分人脑海中,毕竟当初清河郡主把爱慕端王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却为了五皇子大闹槐序小宴,甚至不惜为此丢了封号成了庶人。 这么一看似乎她更加恋慕五皇子,端亲王性情极其残暴,稍有一点不顺便会折磨他人,如今被沈幼清如此区别对待,他不恼怒才奇怪呢! 躲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预感今天可能会亲眼见证一场血光之灾。 马车边的一名侍卫见沈幼清出来,低头弯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因着帘子的阻隔沈幼清看不见殷尤的反应。 她忐忑的站在那里,不明白怎么殷尤来了,若是为了报复往日自己的胡闹,那依他的身份和脾气,根本不会等到自己落魄啊。 根据沈幼清的了解,殷尤是比较傲气的,他脾气不好但是也不会闲的没事就杀人。就算有人惹了他,也是当即就被以牙还牙报复回去了,不会磨磨唧唧等着人失势后再去落井下石。 她心里盼着殷尤只是有事停了一会,不是来找自己的,然而殷尤偏和她故意作对似的,绣着纹饰的帘子忽然轻轻晃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将锦帘拢到了一边。 -- 第4页 玄色锦缎的帘子和那只苍白的手指放在一起,衬得那手指骨节分明,如玉质般。 那手微微使力,只闻环佩碰撞出清脆声响,锦绣玄衣漾出涟漪,里面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来。 墨发披肩,面容俊美,唇色殷红,一双好看的凤眼中流转的尽是冷冽戾气,神色难辨的朝着她看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殷尤面无表情,甚至隐隐透着不爽。 不得不说,沈幼清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 不怪她胆小,实在是之前为了完成任务,她可没少招惹殷尤。 有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殷尤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对劲了,活像下一秒就要命丧他手,沈幼清每一次去做任务都像是在地府和人间的交界处来回蹦哒。 沈幼清牙疼的看着缓步走近的殷尤,努力扯开一抹笑,俯身行礼:“见过殿下。” 殷尤面色沉沉的盯着她瞧,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什么阴暗主意,直到沈幼清半弯的腿都忍不住颤抖了,他才移开视线,淡声应了。 ……沉默的尴尬,殷尤似乎并没有要说自己来这里干嘛的意思。 沈幼清试探道:“王爷,您这么尊贵无双日理万机的,怎么忽然来这里了,小店还没开张,王爷不妨过些日子再来……” 殷尤似笑非笑,“过些日子?你以为本王特意来吃你这小店的?” 虽然他说话不好听,但沈幼清还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接待这尊大佛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殷尤就猛的一句反转,生生给沈幼清整岔气。 “不过虽然本王不是特意来的,但沈姑娘这么一说,本王就忽然想试试这个店的饭菜口味怎么样。” “不知本王是否尊贵到沈姑娘愿意破例下厨让我提前品尝?” 沈幼清:…… 这难道真的不是来故意找茬的? 千错万错,先道歉就完事了。 “王爷,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如今民女一无所有,也算是得到报应了,您就行行好不要跟我计较往日那些了。” 殷尤闻言冷冷的睨她一眼,沈幼清不知道哪句说了错,正思忖着,却见殷尤绕过她向身后的店铺走去。 沈幼清:“!” 她一把扯住殷尤衣袖,万分惊慌失措,“王、王爷,这可是我唯一的存身之处了,你不要动它啊!” 殷尤顿住,目光停滞在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上。 沈幼清刚刚画设计图不小心沾上了墨水,黑乎乎的手此刻停留在殷尤的衣袖上,殷尤看时她还下意识拽的更紧了。 殷尤皱着眉,咬牙切齿:“你把手给我拿开!” 他声音开始有些气急败坏,“沈幼清,你觉得活的不舒服么?” 沈幼清被吼的心肝乱跳,“舒服的!舒服的!王爷我错了,我有罪,我忏悔!我会赔偿的!” 殷尤闭了闭眼,压下火气,片刻扭头对她道:“你要怎么赔罪?” 沈幼清懵了片刻,想了半天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给您钱财?” 殷尤冷笑:“你觉得我缺钱?” ……您就算缺钱我也没有啊,我就客套客套。 “那……美人?” 殷尤沉默的看着她。 沈幼清几乎泪目,“我知王爷您不爱美色,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啊!您知道的,我如今身无分文身无长技凄凄惨惨,您要什么我都没有啊。” 殷尤言简意赅:“你总有一技之长的。” “你别瞎说啊,我不会我没有!我唱曲跑调,舞技不行,您府里随便找一个女子都比我有才华,何必为难我。” 殷尤冷着脸一言不发。 一旁的侍卫默一小心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他心里隐约猜到了主子今日为何心血来潮忽然来这条街,还非常反常的又是为难又是要赔礼的,看上去特别不讲理。 但是他跟了殷尤许多年,虽不敢说自己对殷尤的心思猜的比较准,但是也是能看出一点门道的。 他犹豫半天,决定赌一把王爷的心思,大着胆子开口:“沈姑娘,您厨艺向来很好,要不给我家主子做点美食?” 说完他连忙暗中打量殷尤的脸色,见其并未发怒才松口气。 反而沈幼清开始苦着脸,“王爷不是最讨厌我做的吃食么?往日送过去的糕点不是都被您扔了吗?我怎么敢再拿着那些东西惹您烦?” 殷尤冷哼:“你身无所长,只剩这点手艺,本王自是不喜欢你做的,但是总要给你个赔罪的机会。” 沈幼清:“?” 不喜欢还要她用这个赔罪? 而且她什么罪来着?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殷尤的脸色实在糟糕,她也不敢反驳,只好一头雾水的去了后厨。 她很早就给殷尤做过食物,准确来说,她来这个书中后第一次下厨就是为了给殷尤做糕点。 那次她做的是相思红豆糕,当时她第一次做任务“追求”殷尤,殷尤十分不合作,导致她有些着急,手段有些暴力,殷尤的食用体验极为糟糕,连带着她也对相思红豆糕产生了阴影。 那时她刚穿进书中不久,对殷尤的印象只停留在书中描述的“冷戾阴鸷,报复心强”上,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种性情的可怕之处。 后来随着剧情发展,她接到了一个“追求殷尤,上京城人尽皆知”的任务,奖励积分特别丰富,贫穷的沈幼清极其心动,当即就接受任务了。 -- 第5页 沈幼清没追过人,但是理论方法一大堆,无非就是送礼品、表情意、多相处。 但是她也并不想真的让殷尤动心,平白招惹人家,只要做出架势让京城众人都知道她在追求殷尤就好。 当时原书男女主的爱情已经发展到狗血误会阶段,沈幼清被剧情恶寒的不想多参与,一直心痒痒的想动手下厨做美食吃,灵机一动正好打着“追求殷尤”的幌子研究美食,做了一盘相思红豆糕送去端王府。 不太巧的是那天殷尤心情正不好,沈幼清跟着婢女到湖边亭去的时候,正赶上他在罚人。 那侍卫不知做了什么惹得殷尤生气,一身冷汗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殷尤背对着他逗弄湖里的鱼儿,听到婢女禀告微微侧过身,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沈幼清。 那双眼睛漆黑深沉,沈幼清一下子就怂了,真切的感受到那种冷戾的气场,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王爷……我送吃、吃的来了,想死、不、不是……相思红豆糕……” 殷尤顺着她举起托盘的手打量了一眼那盒色彩鲜亮的红豆糕,随即不感兴趣的挪开视线,“出去。” 沈幼清当即就被人拉着要送出去,分外弱小无助又懵圈。 系统开始的时候说过,追求过程一定要让殷尤至少接受三次她的好意,开始第一步就被赶出去以后肯定更没机会了。 她着急忙慌道:“王爷,你别着急啊!我的红豆糕很好吃的!你可以……啊呀!别扒拉我衣服这件可是贼贵的新款……” 沈幼清非常卖力地安利自家甜美崽崽给他,“王爷,你信我!我以康宁侯府的名义发誓,这个糕点甜而不腻、软糯香甜、精致可口,吃一口就能感觉到恋爱的味道……”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整个场面又乱又吵,殷尤向来忍受不了喧闹,走到被牢牢抓住的沈幼清面前,阴森森威胁道:“沈姑娘,你最好安……唔!” 整个端王府都安静了。 湖边亭的婢女侍卫们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沈姑娘竟然在王爷说话的时候把糕点塞他嘴里了…… 没有给人一点反应就塞嘴里……王爷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婢女侍卫们觉得沈姑娘完了。 沈姑娘自己也觉得她完了。 沈幼清胆子就那一瞬间肥了,把红豆糕趁机塞他嘴里后是一丁点胆量也没了,腿软的只能倚靠着拉她的婢女,同样惊恐的侍女好悬才控制着二人没摔倒。 殷尤的脸色很平静,说话时被忽然强塞了一块糕点进去也没有当即发怒吐出来,而是慢吞吞的将口里的相思红豆糕吃完,末了还伸出舌头细心的将嘴角沾到的糕点屑舔舐进嘴里。 气氛太过安静诡异,沈幼清怂兮兮的问:“好、好吃吗?” 殷尤对她笑了一笑。 他皮肤向来比别人苍白些,唇色又是殷红,是艳丽的相貌,偏生气质又沾染了阴暗味道,此刻笑起来既诡丽又惊艳。 殷尤是很少笑的,此刻笑的这般肆意,沈幼清觉得可能自己真有点不妙。 接下来她亲身体会了殷尤的报复。 他苍白的指尖捏起一块红豆糕,细细打量了一下。沈幼清并没有说谎,她的糕点做的煞是好看,松软细腻的红豆糕上还撒了一些玫瑰花碎,两种红色相间映衬,清香扑鼻,做的很是精美。 沈幼清当时天真的以为他要继续吃,十分惊喜,颇有种自己的厨艺受到大佬喜爱的自豪感。 然而她刚准备笑开就被殷尤捏着下巴塞了一整块糕点,她心里顿觉不妙,连忙将糕点咀嚼完准备求饶,还没咽下就又被塞了满嘴,是一副要生生噎死她的架势。 沈幼清:“!” 殷尤你是狗吧! 先不说糕点是真的美味不会污染他的胃,就吃了一块糕点至于如此眦睚必报么! 最后沈幼清几乎是捂着嘴巴跑出端王府的,连食盒都没拿,连连灌了好几碗水才顺过气来。 第3章 雪绵豆沙 当时的经历太过惨烈,从那以后沈幼清再也不敢强制殷尤吃东西完成任务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系统就告知她任务完成了,沈幼清虽然稀里糊涂的,但可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如今没了系统任务,她还是被迫要给殷尤做东西吃,她可不敢做相思红豆糕让殷尤想起往事,只好试探着问他。 “殿下,既然我来赔罪,那您来说想吃什么吧,您说我就尽量做出来。” 殷尤正打量着房间布局,闻言收回目光,定定的瞧着沈幼清,“你做的本王都不喜欢吃,你自己随便做些糕点罢了,对于不喜欢的我懒得浪费时间去选择。” 沈幼清:……这么不喜欢还要我做,任性的简直理所当然。 她有点不满,但是殷尤毕竟是阴晴不定的反派大魔王,自己总不能因为一顿饭惹怒他。 不过她也是有自己的小脾气的,以前是在完成任务所以要事事都要忍着顺着,现在任务都完成了她没必要讨好殷尤啊! 根据以往经历,每次她送了甜食殷尤赶走自己都会更迅速、更不耐烦,估计是最讨厌甜食的,自以为发现了秘密的沈幼清忍不住暗笑。 让你乱发脾气,一会我做甜食齁死你。 她将殷尤往门外推,“王爷,您先出去一会,一会再熏着您小女可就自责难当了。” -- 第6页 殷尤似乎不太想离开,但沈幼清这么明显的说出来了,他自恃身份也不好坚决留下来,只好和侍卫漠一一同去了外间。 赶走殷尤后,沈幼清开始着手做雪绵豆沙,这糕点简单易做,但在大临皇朝并不常见,她也好用这个打发走那位大反派。 先拿出鸡蛋,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再取出刚做好的打蛋器,把蛋清打发成洁白粘稠似雪花的模样,加点淀粉上下搅拌。 把豆沙馅搓成小球状,将其放入搅拌好的蛋泡中翻滚,等到豆沙馅裹了一层雪花外衣后用勺子取出来,接着重复动作,把豆沙馅一个一个都弄成雪球模样。 锅中油烧热,把裹好的豆沙放进去,用勺子把热油浇淋到豆沙球上,雪白的豆沙球开始泛出金黄色泽,在油锅泡泡中翻滚全身,空气中也充满了甜香,开始隐约的展示出诱人香气了。 沈幼清这时把炸好的豆沙球控油后再盛出来,放入白砂糖,装盘,一盘雪绵豆沙便做好了。 她夹了一筷子试尝味道,外表通体金黄,有些地方沾了几粒白砂糖,圆滚滚一团看起来颇有些可爱,轻轻咬一口,整个豆沙馅脱离金黄外衣的束缚争先恐后的往嘴里钻,整个口腔都是豆沙的绵软香甜。 刚出锅的雪绵豆沙还有些烫,沈幼清呼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唇齿间还留着那种绵软糯糯的触感,很是美味,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这时候要是有粥就更好了。 沈幼清翻了翻厨房,做牛肉饼时还剩了一些牛肉,蔬菜和米也不缺,倒是可以做一锅鲜生滚牛肉粥。 她淘洗米后烧水熬粥,盘子里放入牛肉,加入橄榄油、盐、淀粉、胡椒粉、姜粉和鸡精,将其拌匀腌制。 把腌制好的牛肉倒进不断冒泡泡的米粥中煮熟,又往里面撒了一点葱花,一锅热乎乎香喷喷的牛肉粥大功告成。 她将牛肉粥盛进碗里,洗干净筷子后去外间把殷尤大反派叫回来。 虽然殷尤不喜欢自己做的食物,但是她还是要假惺惺询问一番,免得大魔王又莫名其妙生气。 殷尤在外面早已等的不耐烦,他身后的默一好几次见他眉眼间露出不耐,以为殷尤就要离开,结果殷尤只是将不耐烦压回去,继续坐在椅子上等沈幼清出来。 默一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秘密。 但是这个发现也太过令人惊悚,默一决定还是继续观望观望比较好。 沈幼清带着殷尤进了厨房,指着桌子上的雪绵豆沙和牛肉粥道:“王爷身居高位,想必什么美味都吃过,小女献丑了。若王爷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小女也理解。” 理解个屁,本姑娘手艺一绝,再加上美食助手,殷尤要是真说不好吃,那他大概需要换换舌头了。 殷尤不置可否,纡尊降贵的凑过去夹了一筷子雪绵豆沙,慢悠悠的品尝。 沈幼清偷偷观察他的脸色,想看他是不是被甜齁到,如果殷尤说甜腻她就立马把牛肉粥端过来给这位大魔王消火。 默一出于好奇也暗中观察殷尤的表情变化,他想知道王爷是不是如他所想特别喜爱沈姑娘做的食物。 殷尤的表情……殷尤面无表情。 他很淡定很从容的吃完了雪绵豆沙,说他喜欢他吃的不急不缓面无表情,说他讨厌他又夹了一筷子来吃。 沈幼清:……殷尤真心难搞,这表情谁能猜出来啊,怪不得是书中心思难辨的大反派! 她放弃猜测殷尤喜好,自己盛了碗牛肉粥准备喝,刚准备送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沈姑娘既是赔罪,那这顿饭合该是本王的,不是吗?” 沈幼清把碗端到殷尤面前,职业化微笑,“您说的都对。” 沈幼清看着殷尤一边喝粥一边吃雪绵豆沙,还把之前她做的香酥牛肉饼顺走了几个,脸上的职业化微笑都挂不住了。 所以殷尤肯定是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吧! 这吃的速度还说是讨厌她用豆腐脑撞死自己。 等到殷尤优雅的吃完拿着帕子擦拭,沈幼清趁机询问:“王爷,您觉得我做的怎么样?” 殷尤想也不想就道:“难以下咽。” 沈幼清咬牙,敷衍的扯出一抹笑,“看来王爷真的讨厌我做的食物,小女实在不忍心委屈王爷,既如此,日后小女如何都不会把食物送到您眼前,省的王爷心烦,强迫自己吃下去。” 殷尤面不改色,“还好,本王早年在边夷地区征战,什么都能勉强吃下,你的手艺尚能入口。” “那也不能这么委屈王爷啊!幼清看到您强迫自己把我做的食物吃完,已经很是羞愧了!更令我坐立难安的是,王爷您那一脸享受的表情,假装的也太真实了,我都以为是真的……” …… 默一敏感的察觉到沈姑娘说出这番话后,气氛凝滞了。 半响殷尤忽的起身,苍白的手指轻轻捏着宽大的袖袍,眼睑低垂不知思索些什么,在气氛陷入沉寂时蓦地轻轻哼笑一声。 沈幼清觉得这一幕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殷尤大概、也许、可能以前也这么对她笑过。 所以……她要直接走程序开始害怕腿软吗? 殷尤缓缓低头凑近沈幼清,因为发未全部束起,有一缕散开的发丝飘到沈幼清脸上,有些痒痒的,沈幼清忍着没动。 殷尤生气的时候好像很喜欢拉近距离,似乎是要近距离感受对方由迷茫转为惊恐的表情变化似的。 -- 第7页 “沈幼清,你是真的胆子很大,都说沈宜年聪慧过人、胆大心细,本王倒是觉得你比你那个妹妹胆子大多了。” 沈幼清怕自己动了显得怂,硬是就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僵着身子说话,“王爷说笑了,谁不知道侯府嫡女沈幼清骄横无知,整日仗着权势为非作歹。这不,前几天还在圣前大闹被罚了呢。” 殷尤细细打量着沈幼清,不看她曾经做过的脑残事,她的确是长了一副好相貌,明眸皓齿,笑起来眼波潋滟,言行举止带着世家贵女的矜贵和风华。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浑身上下写满了贵族傲慢的嫡女,竟然同一个庶妹纠缠不休,甚至莫名其妙对自己屡献殷勤,实在是奇怪。 殷尤自幼同世家贵族各色人打交道,对于揣摩他人心思也算是信手拈来,任何人做事情都有目的,有欲望,而掌握了这个欲望就掌握了一个人。 可是沈幼清的目的是什么他却从来没猜对过,从针对那个本不起眼的庶女,到犯错被赶出侯府,他一直想不通。 ……欲望倒是了解一些,无非是食欲过于旺盛,但却和她之前做的一系列事情没有联系。 殷尤平淡的收回目光,把疑问暂时压在心里,转身离开离开之际,他忽然开口:“沈姑娘潇洒自由,做事尽随心意,倒是可怜了你那弟弟,孤身一人留在康宁侯府。” 沈幼清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殷尤已经走到了门口,心情很好似的,扬声道:“不过你那姨娘和庶妹想必会殷勤的去看你弟弟,毕竟康宁侯府唯一的嫡子呢,有这么一堆人去讨好小公子,沈姑娘估计很是放心。” 沈幼清拳头开始硬了。 第4章 糯米烧麦 沈幼清做女配那些年,殷尤是最令她头疼的,没想到任务都完成了,殷尤还是不让她舒心自在。 他说的小公子是沈幼清的胞弟沈清濯,小名安安,年近八岁,性格有些腼腆,但是沈幼清是真心地怜惜这个弟弟。 这本书毕竟是狗血玛丽苏小说,一切以男女主为中心,女主沈宜年虽然是庶女,但书中所有阻碍女主逆袭的因素都会被女主除掉,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女主逆袭让路。 女主需要父亲康宁侯的亲情,沈清濯身为侯府正经的嫡子就不能得到康宁侯真切的关心和爱护,而其中理由也十分“有理有据”。 沈幼清同沈清濯的母亲季溪是季家嫡出之女,季家权高位重,那时还不是侯爷的沈延为了利益被迫娶了季溪。 沈延对她本来就没什么情谊,偏偏季溪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二人相处总是闹不愉快,后来沈延慢慢发达,免不了纳一小家碧玉柳氏为妾,柳氏第一年就生了女儿沈宜年,夫妻二人关系愈发不和。 季溪生下沈幼清后身子已经不大好了,她自知不受宠,也不甘心自己没有嫡子傍身,白白让妾室压了一头,便一心想拥有一个男孩。她遍寻名医,不顾身体状态硬是生出了嫡子沈清濯,心愿是满足了,但是也烙下病根缠绵病榻,一年后便离开人世。 她一走柳氏就接过了半个掌家权,沈清濯虽为侯府嫡公子,却是没什么人真正关心他、爱他的,沈延也只会不冷不热的命他好生读书,吝于给他半点温情。 就连最亲近的姐姐也是个“任性刁蛮”的人设。 沈幼清刚穿到书里的时候沈清濯极为内向,明明是原身亲弟弟,却在面对她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惹怒她的模样,看的沈幼清很是心疼。 无奈当时她的行动被原书沈幼清的人设限制着,不能光明正大的疼爱这个弟弟崩坏人设,只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做一些美食送他吃,沈清濯也没有刚穿过来那么内向敏感了。 如今她脱离了剧情限制逃离了侯府,但沈清濯却还留在那里,依照剧情沈宜年说不准会将他拖入更惨的处境。 虽然觉得殷尤是个讨厌的乌鸦嘴,心里也担心沈清濯,但她万万没想到沈清濯的意外来得这么快。 她的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她雇佣画师画了一些美食图,正挂在店门口,因为画的内容新奇,看起来也十分美味,倒是有一些百姓凑在那里看。 沈幼清正忙得热火朝天,铺子里忽然闯进来一名青衣少女,雇佣伙计说什么都拦不住,也不好直接拉着一个姑娘不放,竟让她闯了进来。 青衣少女进来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沈幼清,她忍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小姐!” 沈幼清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讶然道:“玉芽?你怎么来这里?” 玉芽是她在侯府的贴身侍女,衣食住行都是玉芽安排操心的,很擅长照顾人。后来在任务快完成时,沈幼清寻了主意将她派到了沈清濯那里,交给玉芽照顾她心里至少放心一些,不知今日怎么跑到这里找她来了。 玉芽小跑过去,沈幼清挥手让画师先离开,拉着玉芽打量,见她神情疲惫,眼里尽是红血丝,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柳氏难为你们了?” 玉芽摇头,随即又点头,见到熟悉的主子后当即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沈幼清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殷尤的话在脑子里回想,她焦急的询问:“是安安出什么事情了吗?” 玉芽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努力止住抽噎向她说明事情缘由,“小、小公子在您走后去找了柳姨娘,说着说着就吵、吵起来了,小公子冲上去要打柳姨娘,结果下人拦着时不知谁、谁失手推了小公子一下……” -- 第8页 玉芽又忍不住开始流泪,抽抽噎噎道:“小公子就撞到了椅子,头一直流、流血……” 沈幼清听到这句话眼前霎时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声音忍不住抖了起来,拉着玉芽的手道:“怎么会这样……我得回去看安安……” 她失了魂一般就往门外冲,铺子里忙活的众人不明所以,见她忽然跑了出去,还急急喊她,“沈姑娘,这里可怎么弄啊?” 沈幼清不顾身后各种忙乱,拎着裙子就往康宁侯府跑,玉芽一边抹脸一边跟着跑。 长安街巷热闹地很,穿布裙的妇女拎着篮子买菜,小贩们沿街叫卖,孩童围着卖糖葫芦的老人笑闹,熙熙攘攘很是繁华热闹。 默一跟着殷尤正准备去处理事情,一路上遇见的人都被他们的气场所迫,纷纷自动远离,给他们腾出了一条道来。 默一板着脸,心里却琢磨着自家主子对沈幼清的态度,余光中忽然注意到什么,他定睛看了一会,脑海中天人交战,小心瞥了一眼身旁的主子,还是开口故作无意道:“那不是沈姑娘吗?” 殷尤正蹙眉思索,一副烦躁模样,闻言抬头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却没看到熟悉身影。 他语气不太好,冷声道:“你是又闲的了?” 默一连忙摇头,“属下不敢,只是真的看到沈姑娘刚刚在跑,步伐急匆匆的,想着您还挺在意沈姑娘的,就赶紧同您说了。” 殷尤脸色更差,“……你胡说什么,是真的闲么?” 默一后知后觉嘴快说错话了,赶忙闭嘴使劲摇头,不敢再多言触霉头。 殷尤不急不缓的继续往前走,过了一阵后忽然开口:“你看到她跑哪里去了?” 默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 随即看到殷尤正阴森森的盯着他,一副再多问就让他滚的架势,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怀着极大地求生欲,没有说是谁,“刚刚那个路口左拐,可能是要去康宁侯府。” 殷尤脚步顿了顿,步伐虽是向前,速度却越来越慢,几步后他忽然转了个方向,“先去看看热闹。” 默一:……主子你还记得今天兵部的乱子正等着你过去处理吗? 好像自家主子一遇见沈姑娘就变得奇奇怪怪,现在连不知道是不是热闹都要去凑了,当初也不知是谁连名动京城的才女竞选这么大的热闹都不屑一顾呢。 他想想,当初主子怎么说来着? “什么芝麻豆大的小事就要去凑热闹,你当本王那么闲的吗?那群皇子真是丢尽皇家脸面,赶着讨好一个庶女。” 沈姑娘现在可是庶民呢,你怎么不觉得丢脸面了? 默一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半句不敢多言,老老实实跟着殷尤返回去康宁侯府“看热闹”。 沈幼清一路跑回侯府,正欲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去,却被门口的守门仆人拦住了,“大、沈姑娘,侯爷说过,您以后不能进出侯府。” 沈幼清愣住,随即脸都黑了。 皇上前脚夺了自己封号,后脚侯府就开始不认这个女儿了,动作可真快。 她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沈宜年以前为了偷溜出府偶遇各种皇子将军,在侯府外墙上扒了一个洞,正好能进人。 正欲转身离开去爬洞,身后却忽然传来声音,“那本王可否能去贵府拜访一下?” 殷尤带着默一慢悠悠的向侯府走来,他不急不缓步履从容,言语间带着一股常年居高位的倨傲,虽然衣衫不知怎么有点乱,但并没有影响他的气质,就是他身后的漠一表情有点……奇奇怪怪的。 守门仆面面相觑,慌忙跪下,“小的见过亲王殿下,不知王爷忽然大驾光临,小人这就去通报。” 殷尤却挥手示意不必,“想必侯爷是很欢迎本王的,那本王何不先进去再说,给侯爷一个惊喜。” 守门仆:……来自端亲王的惊喜是什么好事吗? 但他们一时不敢伸手拦截,只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殷尤回头示意同样呆愣愣的沈幼清跟上。 沈幼清心情一时复杂难言,自己的家进不去,还要靠着一个外人,真是人有权势大过天,落水的凤凰不如……好吧她不配。 几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康宁侯府,沈幼清来不及说什么便直往沈清濯的清晖苑跑。一路遇见不少婢女小厮,有的反应过来的正要拦住,殷尤示意漠一拿刀拦住,下人们便纷纷吓得不敢动作,沈幼清也算是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清晖苑。 院子里的仆人见到沈幼清,都愣住了,还是玉芽朝他们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做自己的事情。” 有人在角落里嘀咕:“她早就不是我们府里的主子了,小公子受伤还是因为她……” 玉芽恶狠狠的瞪过去,角落里的碎碎念才停了下来。 沈幼清没听到似的,直直进了里屋。 一进去就闻到了空气中苦涩的中药味道,雕花木窗没打开,屋里暗沉沉的,压抑沉闷,沈幼清脸色黑如锅底。 她问:“谁把窗户关着的?” 玉芽摇头,“奴婢设法出来时窗子还是开着的,不知是谁趁着婢子不在又给关着了。” “你呆了这么多天都没把清晖苑的人管教好?” 沈幼清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玉芽低头,呐呐道:“小姐,你走后柳姨娘就把清晖苑的人给换了,之前的下人都分到别处去了。” -- 第9页 沈幼清气闷,赶紧命玉芽把窗户打开透气,自己则是走到床边查看沈清濯的情况。 沈清濯紧闭着眼,面色苍白,额头用白色纱带绑住了,隐隐还能看到血迹。他今年不过才十三岁,旁人正是受尽父母宠爱呵护的年岁,沈清濯却要受尽冷落,说出去谁能相信这是侯府嫡子的待遇呢? 她自己逃离了玛丽苏小说的限制,沈清濯却不能,一辈子只能作为炮灰活着。 沈幼清怜爱的摸了摸沈清濯的头,看见他嘴唇干裂,接了水给他沾湿润唇。 沈清濯睫毛颤了颤,沈幼清握紧了他的手,轻声唤道:“安安,姐姐来了。” 沈清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以往大部分时候都冷眼对他的阿姐此刻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似的,连忙闭了眼。 沈幼清还以为他被以往自己的形象吓到了,声音更加温柔,“安安,你不要怕,姐姐以后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沈清濯听闻赶紧睁大了眼睛,大喊:“阿姐不要。” 见沈幼清迷惑,他小心翼翼的抿紧了唇,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沈幼清,声音怯怯,“我想阿姐像以前那样给我做好吃的,那时阿姐虽然凶,但是安安从阿姐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欢的,阿姐不要变好不好。” 沈幼清眼里泛出泪光,她笑着,却是带着哭腔,“以后阿姐不凶你,还给你做好吃的,安安想要什么阿姐都给你,这样好不好?” 沈清濯眼睛里发出星星碎碎的亮光,虽然声音虚弱,但是仍然能听出他的欢欣。 “阿姐不许骗我,上次你答应要做给我的糯米烧麦都没有做,我都没吃到……但是、但是如果不做你就不走,那我以后都不吃了,阿姐你别丢下我一个好不好?” 沈幼清心里被愧疚占据,她之前答应过沈清濯会给他做糯米烧麦吃,但是还没找个机会做,重要剧情发展点就来了,五皇子提前在槐序小宴上同沈宜年表明心意,她也只能匆匆忙忙跟着剧情走,在皇帝面前大闹一场,接着完成任务脱离原书控制。 沈清濯等了糯米烧麦那么久,也等了沈幼清那片刻的疼惜那么久,却都没等到。 沈幼清紧紧拉着沈清濯的手,看着他认真道:“对不起,阿姐会把糯米烧麦补给你的,我也不会丢下你的,你愿意原谅阿姐吗?” 沈清濯重重点头。 第5章 朝天椒 沈清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沈幼清简直心疼死了,在清晖苑忙前忙后的照顾。 但她就这么进了侯府,自然不可能不被注意,很快就有下人偷偷摸摸将这事通报给了沈延。 沈延正在和沈宜年的生母柳式商讨她的婚事,五皇子在槐序小宴上当众求娶她女儿,却被沈幼清给闹翻了,圣上虽罚了殿前失仪的沈幼清,但五皇子也因为胡闹被关了禁闭。 沈延气的不行,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婚事被任性大女儿搅和了,沈家不仅没了一个郡主,更和成为皇亲的大好机会失之交臂。 一切都是沈幼清任性刁蛮的错。 他却没有想过,就算沈幼清不大闹槐序小宴,圣上也不会同意自己最看好的皇子娶一个庶女为妻,书中沈宜年就是因为身份低微而历经坎坷,但也因此得到了众多男子的怜惜。 听到下人禀报沈幼清直接闯进了侯府清晖苑,他立马就从柳氏的温柔乡中坐起,惊道:“她还敢回来?”。 柳氏心里早已恨得滴血,轻柔的抱着沈延的手臂撒娇嗔怪:“大小姐回来也不说和宜年道个歉,宜年的婚事都被她毁了……” 沈延怒火中烧,“什么大小姐,沈幼清惹怒圣上,现在已经是个庶民,沈府才没有这样的女儿!” 他背着手往门外走,“这么来去自由,还当沈府是她家吗?” 柳氏嘴角缓缓勾起笑,眼里满是怨毒,她的宜年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成为皇子妃,却被搞砸了,那天她在后宅听闻消息后险些气晕,幸好沈幼清封号被夺,沦落到连宜年都不如的境地,要不然她非得跟沈幼清拼命。 她示意婢女赶紧给她更衣,跟着沈延一起去清晖苑,等着看沈幼清如今落魄情况,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 沈延刚进了清晖苑的垂花门就朝着里面大骂道:“沈幼清,你给我滚出来!” 沈幼清正在给沈清濯擦脸,听到这一声怒吼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就黑了。 她扔了帕子,欲出门质问,为何连安安病得如此重都不命人好好看顾着,却被一边坐着饮茶的殷尤拦住了。 然而她满心郁气,满脑子都是自家弟弟苍白的脸色,以及院子里懒散的“监视者”,她径直绕过殷尤往外走,一副拼命架势。 殷尤不满的啧了声,只得纡尊降贵的伸出两指揪住她的袖子,止住她动作。 沈幼清回头,不解的看向他。 殷尤这才松了手,同身后的默一使了眼色。默一秒懂,抱拳应是,朝院子走去。 见沈幼清还要跟着默一出去,殷尤只得拉住她,不耐烦道:“你才犯了圣怒,现在连沈家女儿都不是,出去给他送把柄?” 沈幼清终于停下,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没底气和沈府正面刚。 她情绪低落下来,明明任务完成了,自己处境却变得更糟糕了,还把自己的弟弟放到如此境地。 -- 第10页 殷尤站在她身侧,不甚自然道:“你毕竟做了那么多吃的讨好我,这次本王就勉强帮你遮掩一下。” 沈幼清抬头看他,“帮我遮掩?” 殷尤冷哼道:“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延就算知道你在,本王不承认他也没办法进来的,谁也不能说你在清晖苑。” 沈幼清打断,“王爷,我是说,你愿意帮我?” 殷尤一下子跟吃了朝天椒似的,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开始莫名变红,噎了半天才有些结巴道:“勉强……顺手……就、随手一做,不是帮你。” 沈幼清一本正经的点头,忽然开口道:“王爷,你脸红了呀……” 殷尤:“……闭嘴!” 殷尤坐在那里,手里的茶早已凉掉了,他却没放下,紧紧抓着杯子。他感觉分外不自在,尤其是沈幼清洗个帕子还要往自己脸上瞧,搞得他气闷,生怕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半晌后,他终于坐不住了,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殷尤心里非常不爽,漠一在外面磨叽什么呢,还不赶紧滚过来,让他自己一个人呆这里,做个事情慢吞吞没一点效率,回去就扣他这个月的月钱。 漠一一点都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开始别扭的找茬了,他正面无表情的同沈延对视。 沈延一头冷汗,他当时刚说一句“滚出来”,里面就有了动静,还以为是沈幼清,结果却看到了端亲王的贴身侍卫默一。 端亲王大权在握,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他不可能事事都要亲自经手,就把很多事交给了身边信任的人去做,默一代他出面处理的事情最多,几乎是他吩咐的事就代表端亲王的意思。 默一忽然出现在清晖苑,证明殷尤也在,沈延一个没反应过来,到了喉咙边的怒骂忽然卡住,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他结巴道:“默、默侍卫……您怎么……” 默一冷着脸道:“王爷来探望一下小公子。” 沈延倒抽一口气,“探、探望?” 沈清濯怎么可能和端亲王有交集,引得他亲自探望,还有,不是说是沈幼清来了,怎么出来的是端亲王府的人。 他小心翼翼道:“里面真的是端王爷吗?怎么连个招呼都没打……” 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本王不能来吗?” 殷尤一身锦缎玄衣,宽大的袖摆处金色暗纹隐隐若现,他面色阴沉,说话时的语调也是阴森森的。 沈延赶忙低身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王爷能来实在是荣幸,只是王爷怎么不派人吩咐一声,也好让沈某准备一下。” 沈延语气谦卑,话里话外都供着殷尤,除了殷尤本人阴厉狠辣惹人惧怕外,还为着他位高权重,自己虽是侯爷,却远不及掌握实权的殷尤地位高。 殷尤缓步走到沈延面前,默一沉默的站在他身后,气场强大令人不敢直视。 殷尤正眼都不瞧他,低头把玩着自己的玉佩,慢条斯理道:“听闻沈小公子病了,本王特意来看看,太过担心也没来得及告知侯爷一句,见谅。” 他嘴上说着见谅,表情却十分理所当然,沈延自然不敢多说。 他小心觑着殷尤脸色,试探道:“犬子只是惹了风寒,并无大碍,王爷特意前来看望下官真是受宠若惊,只是不知犬子何德何能能劳烦王爷亲自探望一番。” 殷尤把玩玉佩的手一顿,目光终于施舍了一点给沈延,“本王与沈姑娘交情匪浅,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为了亲弟弟茶饭不思,就顺手带她来府中探望。” 殷尤瞥向沈延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表情似笑非笑,“侯爷不会连本王这小小的私心都不满足吧?” 沈延尴尬的应和,“怎么会怎么会。” 他内心是真的犹豫不决了,当初沈幼清缠着殷尤示爱,他虽觉得丢脸,但内心也想着万一端亲王看上了沈幼清,那也是大大的好事,便没有阻拦她,甚至私下收集了许多珍贵物品借着沈幼清的手讨好殷尤。 但是他想着宜年那样温柔懂事惹人怜爱的女子殷尤都看不上,沈幼清这般骄纵任性不知廉耻,殷尤自然更不会看上她才是。 可是为何今日特意说是看在沈幼清的面子上……况且,还帮着沈幼清进清晖苑。 一旁的柳氏自见到殷尤都瑟瑟不敢发言,只听到殷尤谈及沈幼清才终于有了反应,鼓着勇气抬头看着殷尤,正欲说话,殷尤却嫌恶的躲开了她的视线。 殷尤不去看柳氏猛然白了的脸色,只对着沈延凉凉开口,“侯爷不打算请本王喝口茶,我们就这么站着说话?” 沈延赶紧弯腰做出请的架势,也不敢再说清晖苑的一句话,命人赶紧去正厅备茶。 一群人在殷尤的威势下,就这么对清晖苑里面的沈幼清避而不谈。 漠一跟着殷尤走去正厅的时候,忍不住感叹,王爷这次是真的光明正大仗着权势随心做事,果然是跟着沈姑娘待久了终于近墨者黑了吗? 第6章 红烧划水 沈幼清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默一心里染黑殷尤的“墨”了,如果她知晓,大概会把莲藕直接砸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让他重新认认谁是那个墨。 她正担心着以后怎么再见沈清濯,思来想去没什么好法子,玉芽显然和她担心到一起了,比她更忧伤:“小姐,小公子的病短时间内也不会好,您今日一走再想到侯府来看望小公子就难了,届时该如何是好?” -- 第11页 沈幼清看了眼闭着眼睛睡觉的安安,道:“我已经被赶出康宁侯府了,别再叫小姐了,省的出了麻烦。至于安安,大不了我每次都从狗洞里爬进来……” 话没说完她自己就觉得这主意闹着玩似的,侯府来来往往的下人那么多,她又不是沈宜年,自带女主光环做什么都不担心,到时候保准出现一次被抓到一次。 二人垂头丧气的想着各种主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沈幼清烦心的低头随手摆弄着茶具,白瓷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随着她轻轻晃动的动作茶水泛起涟漪。 沈幼清注意力有些被拉开,茶杯里的水丝毫未动,看来殷尤还是和以前一样,喝茶也挑剔的不行,不是好茶一般碰都不碰,今天还算给面子摸了摸茶杯。 ……架子大的很的殷尤! 沈幼清忽然放下茶盏,“光明正大带走安安的理由,我难有人不难啊,况且他的理由根本没有人会拒绝。” 玉芽迷茫的看着她,沈幼清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夏季燥热,是最适合躺在凉椅上休憩,顺便吃点凉兮兮的小点心的时节,而沈延分外痛苦的同殷尤枯坐了一下午。 最初二人还能聊些话,沈延说话间暗搓搓试探他和沈幼清的关系,殷尤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政事上,二人你来我往了一个时辰,沈延已经被耗得没了试探的心思,只顾着小心回答殷尤的质问,担忧被抓到把柄,好端端的在屋里生生出了一身汗。 殷尤则就心不在焉多了,一边和他扯着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的公务,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心里估计着沈幼清应该和她弟弟呆的差不多……还是再给她留一段时间吧。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默一真心实意的担心着,王爷今日该处理的事情还没做,该如何是好? 直到康宁侯府的老管家犹豫着走到正厅,小心询问是否先用饭,殷尤才提出要走。 沈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嘴里却十分虚伪的寒暄:“王爷何不留下来一起用饭再说?” 殷尤犹豫了一下,还真的有留下的打算。 沈延:……要你多嘴再添一句! 默一:“咳咳,王爷。” 殷尤站起身,理了理袖袍,“不必,本王没那食欲。” 沈延尴尬的应和:“是是是,怎敢同王爷府上的大厨相比……” 殷尤已经慢悠悠的走到了门口,闻言嗤笑一声:“他们也是一群废物。” 沈延、默一:……行叭,都配不上您高贵的口味。 几人走在青石小路上,殷尤给默一使了眼色,默一微微颔首,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沈延诧异道:“诶?默侍卫是要……” 殷尤言简意赅:“别多问,送我出府。” 沈延:……所以,这是谁的府邸啊! 他心里清楚,默一大概是去带沈幼清出去,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带人进来又带人走,碍于殷尤的地位和残暴性情,他还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得跟着装聋作哑。 他其实还有点欣慰,至少殷尤还给了点自己一丢面子,没有当着他面把沈幼清带来带走,如今他装聋作哑的还有点台阶下。 等沈延把殷尤这尊脾气贼大的魔王送到门口,默一在不远处朝他点头示意时,殷尤才矜贵的对沈延点了点头,“叨扰。” 沈延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笑,目光却在默一身后的娇小身影停留,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得低头行礼恭送端亲王离开。 沈幼清在不远处朝他挥了挥手,欢喜的呼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笑意。 此时落日西垂,夕阳余晖洒满街道,沈幼清整个人都被橘黄色的光线笼罩,她的脸上落了一点碎光,连那双眼睛似乎都被夕阳映照,明亮澄澈,殷尤走路的脚步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 沈幼清等不及,朝他跑来,轻轻喘着气,眉眼弯弯,声音带着笑意:“王爷,饿了吗?” 殷尤想找回自己的冷漠,然而却怎么都无法对这笑容保持之前的态度,头脑尚未做出反应,嘴巴却已经冒出了回复:“嗯。” 沈幼清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殷尤稍稍挣扎了一下,似有些不情愿,沈幼清道:“知道王爷不情愿吃我的糟糕食物,但是还请赏脸让我表示一下感谢啦!” 殷尤抿紧唇没再说什么。 三人朝着沈幼清的小店铺走去,店里忙活的人早就走了,阿葵正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个锅具模型,听到响声连忙抬头看。 本打算抱怨一下沈幼清怎么回来这么晚,结果眼尖的发现沈幼清后面还跟着人,正是端亲王殿下。 这个店铺着实不大,不符合殷尤向来习惯,面容尽是嫌弃,尤其是看到阿葵还待在店里,神情愈发不虞。 阿葵感受到那股冷意,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一边起身弯着腰行礼,一边往门外蹭,“沈姑娘,端、端王爷,小的这就先回去了。” 沈幼清朝他点头,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歉,“阿葵,辛苦你帮忙守着了,等月末给你多发月钱。” 阿葵正要应答,殷尤冷嗤道:“你那点银子,还想着给人发月钱?” 沈幼清面不改色,阿葵则是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沈幼清有求于人,对于今天的事情又是真心的想谢谢殷尤,因此殷尤今天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她都决定立马原谅他。 -- 第12页 她示意殷尤和默一坐在凳子上等待,顺手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王爷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做鱼吃行吗?” 殷尤指尖轻轻点了点茶杯边沿,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沈幼清边走边把袖子挽好,从一旁的桶里拿出一条处理好了的青鱼。 她先把鱼尾洗干净,然后将其两面切深口,放入一些盐,三勺子料酒,把姜、胡椒粉搅拌均匀,放一旁腌制一刻钟左右。 起油锅倒入适量底油烧热,把鱼尾放进去煎炒,把一面煎成金黄色,翻面继续,直到整个鱼尾颜色金黄,空气里泛着鱼肉的清香。 沈幼清把鱼肉用锅铲扒拉到一边,把葱段和姜片放进去爆炒,很快香味从油锅里直接扑进空气中。 这时候加入水,把鱼尾没过,锅里噼里啪啦的响着,鱼肉的味道满屋子都是。 她往里放入两勺子老抽和白糖,加了半勺盐,最后放入鸡粉调味,此时清香的鱼肉味道已经变得浓郁扑鼻。 大火一直烧着,沈幼清小心看护着,中间偶尔给鱼尾翻翻面,以免它被烤糊。 把烧好的色彩鲜艳的鱼尾盛出来,用大火烧汁,将收好的汤汁浇在鱼尾上,鱼尾瞬间被红色汁水染色,只偶尔有些地方露出一点金黄。 她往里面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一盘焦红嫩香、汁水充足的红烧鱼尾便大功告成。 剩下的鱼身她也没浪费,放点盐和淀粉腌上片刻,洗了几个番茄,用刀十字切放到沸水中烫少许,然后去掉番茄皮,只留下果肉。 把番茄切成丁块,锅里放一点油,把西红柿放进去翻炒,加点清水并且用勺子使劲碾压西红柿,用勺子搅动,加入番茄酱直到锅里的汁水粘稠起来。 加清水煮沸,把腌好的鱼片倒进去,煮片刻后关火,用锅盖继续闷着,等待番茄汁浸透鱼肉。 最后放进去一点芹菜叶,闻起来酸酸甜甜的、带着鱼肉香气的番茄鱼片汤出锅。 沈幼清将红烧划水端出去,特意放在一本正经把玩茶盏的殷尤前面,果然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双手撑着下巴,示意殷尤吃一口试试。 这盘红烧划水看起来色泽红亮、卤汁稠浓,带着肥糯油润的感觉,很是吸引人,沈幼清和默一眼巴巴的看着殷尤夹一块鱼肉品尝。 入口的肉滑软鲜嫩,汁水浸透了鱼肉,带着鱼肉表面焦香的口感,十分美味,殷尤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愉悦,偏偏嘴上还死活不承认。 沈幼清就去后厨端了番茄鱼片汤来,还没到餐桌旁鱼汤的酸甜味道已经飘了过去。 沈幼清坏心眼的放慢了动作,主仆二人纷纷抬眼看着她手里的餐盘,甚至殷尤眼中无意识的带了点期待。 沈幼清使劲憋着笑,终于把鱼汤放到桌子上,番茄艳红的汤底,里面是白嫩的鱼片,配着清脆的芹菜,颜色搭配十分养眼,汤的气味更是一直往人鼻子里面钻。 默一很主动的站起来,伸手帮她盛汤,殷尤手里拿着筷子等着自己的汤。 番茄鱼片汤既有番茄的酸酸甜甜,非常开胃,也有鱼肉的鲜嫩滑软,吃起来鲜美异常。 整个吃饭过程中,沈幼清特别积极的给殷尤盛汤加菜,殷尤也都照吃了,仿佛以往的洁癖从没存在过似的。 默一默不作声的喝了口鱼汤,觉得沈姑娘可能番茄放多了,不然怎么酸溜溜的? 第7章 粘人糕 三人用了饭,漠一眼神频频看向殷尤,很想告诉自家主子再不赶紧走今天的事情就真的处理不完了,殷尤倒是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悠悠然起身。 沈幼清赶紧叫住他,犹犹豫豫的开口,“王爷,有件事可能要你帮个忙……” 殷尤微微蹙眉,犹疑地低头看她,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脑残事。 漠一则是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沈姑娘今晚怎么这么好说话,果然还是要主子帮忙做事,主子这没心眼的估计又要上钩。 沈幼清双手握拳放到下巴处,眨巴着眼睛,努力让殷尤看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她以前就用这招缠着殷尤,虽然每次殷尤都是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但是还是会让她达到目的。 沈幼清琢磨着虽然是反效果,做作的恶心到了殷尤,但是至少有用啊。 果然,殷尤将头扭向一边,语气嫌弃道:“有事说事,又做什么这副样子,难以直视。” 没人看到的角落,殷尤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握紧了。 果然是嫌弃…… 沈幼清心里有些愧疚,心想这件事过去后,她一定对殷尤好点,尽可能报答他,她还有美食助手,一定想办法做出殷尤喜欢吃的食物。 她恢复正常,不好意思道:“我弟弟待在侯府没人尽心照顾,我也没办法一直去,王爷能不能那啥一下,把我弟弟给带出侯府一段时间?” 殷尤愣住,“你意思是,让本王把你父亲唯一的儿子给带走?” 沈幼清期待的点头,“王爷您位高权重,沈延不敢拒绝的。” 殷尤嗤笑一声,“本王位高权重,所以理所当然的要做这么胡闹的事情?你是觉得本王脾气有多好才这么说?” 沈幼清也知道自己这主意太损了,她太过担心弟弟,却没考虑殷尤愿不愿意。殷尤虽然的确名声不好,但是也没有发生“强抢儿子”这种事情,她不能理所当然要殷尤为自己牺牲这么大。 -- 第13页 她心里对殷尤更愧疚了,垂头丧气道:“是我想的不周到,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 殷尤抿唇不语。 沈幼清失落的站了一会,心里虽放不下沈清濯,却也只能想别的办法。她闷闷不乐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准备去洗刷,殷尤在她转身之时忽然道:“要本王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可不是不要回报的。” 沈幼清却摇头,“不行不行,你这样做会受到影响,我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殷尤却已经准备离开了,闻言毫不在意道:“那有什么,本王自有要带走沈清濯的理由。” 沈幼清看他走得急,放下碗就去追问:“什么理由?你不会被京城众人抓小辫子吧?你别乱来让人担心啊……” 殷尤又开始别扭的不回答她了,带着漠一出了铺子。 漠一临走前非常感叹的看了一眼沈幼清,满眼都是敬佩。 沈姑娘的撒娇虽然比较用力过猛,但是奈何主子好像就吃这一套? 殷尤虽是强到原书最后的反派,几乎没什么事情能打倒他,但沈幼清还是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生怕自己这一个意外就把整个剧情闹崩了,殷尤受到牵连。 次日,京中忽然传出消息,康宁侯沈延一大早的拜访端亲王府,请求端亲王教导沈清濯武术,用以强身健体,而端亲王竟然答应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打探消息,不明白康宁侯怎么想的,更不明白一向孤僻冷漠的殷尤怎么想的。 有人传出消息说,是端亲王自己看中了沈清濯的资质,示意康宁侯将这棵好苗子给他。 但见过沈府小公子的人纷纷表示不可信,沈清濯那瘦兮兮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是练武的好资质,更何况这几日那小公子还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端亲王怎么也不可能看中吧? 因此,尽管殷尤亲口承认是看中了沈清濯的资质,众人也都表示谁能信这个蹩脚理由那才是脑子坏掉了。 最具有信服力的版本还是说书先生的那个说法。 沈清濯的亲姐姐曾经恋慕过殷尤,后来却移情别恋上了五皇子,还为五皇子丢了自己的封号,被赶出家门,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端亲王不如五皇子吗? 依照端亲王的脾性,怎么可能忍了这口气,前几天在铺子里没能报复沈幼清,如今就来找她亲弟弟算账了。 嗯,端亲王果然还是那个端亲王! 漠一正在铺子里给沈幼清传达消息,殷尤连夜写了一篇赏识沈清濯的书信给沈延送过去,话里话外都是要亲自教导沈清濯的意思。 沈延毕竟只有一个儿子,还是担心殷尤真想折磨沈清濯,很是犹豫,但柳姨娘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一番利害分析,沈延当即就同意沈清濯去端王府住几日了。 漠一第二天来给沈幼清传消息,沈幼清激动地恨不得立刻就去王府。 沈清濯尚在病中,收拾的东西比较多,今天可能不会立马搬去,但是沈幼清还是想去王府,一是为了同殷尤道谢,二是想去给安安收拾一下屋子,她怕婢女不熟悉安安的小习惯安排的不合适。 她问:“我可以今日去拜访一下王爷吗?” 默一反问:“姑娘想去王府吗?” 沈幼清点头,默一似乎早有预料,伸手递给她一个玉牌。 沈幼清受宠若惊,以前她是郡主的时候殷尤可没有送给自己什么东西过,今天竟然给了自己一枚精致的玉佩。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玉牌,叹道:“这难道就是可以随意出入王府、殷尤从小就贴身佩戴的玉佩?” 默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只是王爷随手从库里挑出来的一个玉佩罢了。” “……那为什么给我这个?” 殷尤道:“王爷的心思我可不敢猜,王爷只是说,如果您亲口说想来王府,就把玉佩给你。” 沈幼清一头雾水,“可是这玉佩不是没什么用处吗?” “有的,”默一在沈幼清期待的视线中解释,“它价值千金,很值钱的。” 沈幼清:“……” 果然小说中女主的待遇不是她一条退休咸鱼所能有的。 她把玉佩随手系到腰间,去了后厨准备给殷尤做点东西,表示一下谢意。 沈幼清把泡了一晚上的糯米放到水里蒸熟,接着趁热把糯米捣的松软一些,把猪肉剁成馅料,里面放盐和鸡精,再加入老抽拌匀。 洗几根胡萝卜并切成碎丁,香菇洗干净泡发,也切成碎丁,做成馅料放到一边备用。 用擀面杖把准备好的面团擀成饺子皮大小的圆片,厚度要比饺子皮薄一些,沈幼清还特意多做了一些。 把炒锅加热,倒入热油开始炒肉馅,锅里噼里啪啦的响起熟油声,肉馅开始飘出香气,颜色也开始变得更深了。 沈幼清把胡萝卜丁和香菇丁倒进锅里一起翻炒,用锅铲翻几下后倒入先前蒸熟的糯米饭,倒进去生抽,再用老抽调颜色。 早上不宜吃太过重口的,况且殷尤肯定已经用过饭了,不能太油腻,沈幼清放盐时小心翼翼的,生怕味道重了殷尤嫌弃。 把之前泡发香菇的水过滤一下,倒进锅里和糯米饭一起翻炒,直到汤汁被糯米吸收进去,变得湿润晶莹,烧麦馅就做好了。 沈幼清用勺子把馅料放进饺子皮里,左手小心托着烧麦的下面,用手虎口处使力,将面皮颈部慢慢收紧,小心的把开口处的面皮往外拉一下,稍稍的开一个口,露出里面的馅料,一个烧麦就大功告成了。 -- 第14页 她一口气捏了好多个,放进锅里开始蒸,为了防止烧麦底部的面皮粘住,沈幼清特意在下面刷了一点油,然后大概蒸一刻钟便开始出锅。 沈幼清把糯米烧麦一个一个摆到盘子里,烧麦上面的开口处冒着热气和肉香,她把热气腾腾的糯米烧麦放到食盒里,准备去端亲王府。 事实再次证明,那块玉佩就是殷尤随手送的小东西,沈幼清根本不用给侍卫看就被放行了。 她对端王府差不多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估计殷尤和府里的人都吩咐过,遇见的婢女小厮见她一个人来了也并不吃惊,还询问是否要带路。 沈幼清得知殷尤此刻正在书房,径直朝着那里去,漠一刚好抱着一摞书从书房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漠一看到她后微微颔首,沈幼清笑了笑,道:“王爷是在里面吗?” 漠一点了点头,“王爷已经呆里面一晚上了,最近棘手的事情比较多。” 他见沈幼清手里拿着饭盒,心里颇有些欣慰,“沈姑娘来的正好,王爷早饭没吃,你正好就带来了。” 沈幼清惊讶,“忙的早饭都没吃?” 默一含蓄的为自家主子刷一波好感,“王爷昨日忙着处理您弟弟的事情,本该处理的公务便耽误了,只好现在补回来。” 沈幼清心中愧疚感更甚,“那我赶紧给他送过去……” 她犹豫一下,“王爷好像说过我不能进去,还得劳烦默侍卫帮忙送进去。” 第8章 糯米烧麦 书房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沈幼清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书房:“怎么回事?” 漠一冷静的收回帮沈幼清送食盒的手,神情从乐于助人一秒变成冷漠无情,“沈姑娘还是自己去吧,在下还有事情要做。” 说完不待沈幼清反应就抱着公文书走远了。 沈幼清刚准备松手,漠一就走的只剩个背影了。她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又看了一眼关着门的书房,很是摸不着头脑。 分明以前漠一就很热情的帮自己送东西啊? 他刚刚都伸手接过了,怎么忽然变卦,自己也没在那短短的几秒之间惹他吧? 没有漠一帮忙,沈幼清只好自己抱着食盒去敲书房的门,心里想着自己待会早点出来,不给殷尤发脾气的时间。 待走近,她的手刚准备敲门,便听见殷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低低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冷淡,“进来。” 她推门而入,见殷尤一手拿书一手执墨,蹙眉看着手里的公文,听到声音后抬头朝她瞥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用毛笔写着什么。 他看起来是真的忙了一晚上,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书,墨发未束,闲散的落在胸前背后,刚刚抬眸朝她看来时,沈幼清还注意到他泛红的眼角以及眼睛里的血丝,一副疲惫姿态。 沈幼清有些愧疚,想起来刚刚漠一的话,知道殷尤为了帮自己耽误了不少事情,她放轻步子走过去,把桌子一角的书收拾好堆到一起,正好腾出一个放食盒的小空间。 她进来前还准备说些话,但是看殷尤认真做事便不好出声打扰,放好了食盒就打算出去。 殷尤忽然开口,嗓音还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做什么?” 沈幼清指了指食盒,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生怕惊扰他,“给你送的东西,看你忙我没好意思打扰,我这就走。” 不知这话哪里又戳到殷尤了,他忽然伸手把书扔到桌子上,抬头看着沈幼清,声音颇为不满,“你忽然进来送东西,又一言不发的走出去,谁会去看你的东西啊?” “可是不是你说的,我不能进来吗?漠一有事忙,我不得已只能进来,难道不应该早早离开?” 她看着殷尤的眼睛,特别真诚的表示自己践行了殷尤的吩咐,还想着自己这么自觉殷尤应该挺高兴。 虽然他此刻的表情着实不像是高兴。 殷尤被沈幼清解释的原因堵得无话可说,以他的性子又绝对不会说以前的话不作数,这么一想心里更堵了。 他瞥了一眼沈幼清的食盒,满脸不虞,“把它拿走,我不要。” 接着他看见沈幼清果真听话的去拿桌子上的食盒,心里恼怒,想也没想就道:“别……” 沈幼清伸出去的手却是掀开了食盒盖子,语气带着无奈,哄小孩似的道:“王爷你没吃饭,还是多少吃一点吧,你要是看我碍眼我这就先出去行吧?” 殷尤:“……” “哎?你刚刚说别什么?”沈幼清茫然的抬头看他。 殷尤气恼,“没什么!” 沈幼清被这主仆的奇怪行为搞的一头雾水,但是她今天是来表示感谢的,别的事情不在她关心范围内。 她道:“王爷我最后再说几句,说完我就麻溜地离开,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缠着你……” 殷尤飞快地打断她,“说什么?” “……安安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些,我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厨艺,虽然你总说我做的不好吃,但是我感觉你也不是真的特别讨厌。” 她看见殷尤想反驳,迅速往下说,不让他插嘴,“就算您不喜欢,也可以当做尝尝鲜嘛,我日后给您送各种大临朝没有的食物,您全当长见识也好。” 殷尤这才心情好些,很矜持的点点头,“虽然本王要求高,但是你这么用心本王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 第15页 沈幼清自动忽略他的鬼话,“那王爷您赶紧把烧麦趁热吃了吧,吃完了再处理事情。” 殷尤觉得自己和沈幼清说话,总是无缘无故的赌气胸闷,沈幼清真是个难缠的女人,一点都不像京中贵女那般有礼貌。 ……也就厨艺勉强能看。 她总能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甜点更是花样百出口味多样,糯米烧麦这种东西京城从来没有,看起来有点像是石榴,面皮细薄白净,里面的馅料很充足,肥肥软软,吃起来又香又糯。 殷尤没用早饭,此刻吃糯米烧麦又顶饱又可口,胃里一下子舒舒服服的,连刚刚处理烦心事的焦躁都被慢慢平复下来。 也不知道是食物治愈情绪还是做饭的人让他不由自主的轻松。 沈幼清还是早早地从书房离开,她得了殷尤的允许,领了婢女去收拾安安的房间。殷尤对沈清濯很是友好,准备的房间位置极其优越,院里阳光充足,绿树荫荫郁郁,看起来便心情舒畅,比沈清濯在康宁侯府的住处还要好。 沈幼清对引路的婢女叹道:“你家王爷可真有钱,随便给个院子都这么精致。” 小婢女用袖子捂着嘴咯咯地笑:“哪里是随便给的院子,王爷亲自选了好久呢,他对您可上心了。” 沈幼清:“?” 小婢女早已和她打过许多交道,深知虽然沈幼清看上去骄横跋扈、行事乖张,但是那是有外人在时,私下里沈幼清同她们玩闹时很是平易近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外界那般。 婢女自己脑补了完美的故事逻辑,觉得沈幼清是真的爱慕自家主子,为了在心上人面前有个好形象,特意收敛了性子,学着成为王爷心目中喜欢的样子,还送食物来试图打动王爷的心。 对于京中津津乐道的槐序小宴上的闹剧,小婢女更是自我说服是王爷平时拒绝的太过分,沈姑娘终于发了脾气,故意表现出一副爱慕五皇子的样子来气王爷。 你看,现在王爷为了挽回沈姑娘,特意把这么好的一间房腾出来给沈姑娘的弟弟住,不是说明了一切吗? 第9章 雪媚娘 沈清濯被送来的时候场面还是挺大的,沈延估计为了在外人面前显出一副珍爱嫡子的样子,给沈清濯准备的东西满满当当几箱子,看起来倒真像是侯府宠爱珍重的嫡子。 然而掀开马车看清楚箱子里带的东西后,才能意识到沈清濯的真实处境。 东西都是半新不旧的,送来的仆人也都不是干活麻利的,马车停了不帮着主子卸东西反而打量着周围,一看就是沈延派他们来想探听一些端亲王府的事情。 只有玉芽这个贴身女婢是沈幼清知根知底信得过的。 夏季还未过去,沈清濯却畏寒一样披着藏青色披风,面色苍白,时不时捂着嘴咳嗽几声。 玉芽扶着他下了马车,看见马车旁等着的沈幼清后,面上不自觉地笑开,很开心的喊道:“阿姐……咳咳……” 他被灌进口中的凉风呛到,整个人咳得满面通红。 沈幼清连忙将他从玉芽手里接过来,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心疼至极,“怎么还是这么虚弱,是不是马车也不舒服?” 沈清濯看姐姐没有之前那种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试探得抱着她的腰,头在她肚子上依恋地蹭了蹭,很是乖巧地摇头。 沈幼清揉了揉才到自己胸口的小男孩的头,柔声道:“不用怕,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用强撑着难受不说。” 沈清濯撒娇般地抱怨道:“父亲昨晚教训我好久,安安都没有睡好。” 沈幼清心里压着火气,“他又同你说什么了?要是再让你带病去学院就不要理他,你就好好住在王府,没人能进来逼着你学习。” 沈延虽不在意沈清濯的身体健康,却很看重他的功课,她刚刚穿进书里的时候,沈清濯瘦的跟竹竿似的,面色也很不好,一看都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后来她得知才几岁的沈清濯夜夜都要做功课熬到凌晨才能睡去,次日卯时就要起来继续读书,沈延以此为豪,每每都要与同僚炫耀一番自己孩子的勤慧。 沈幼清当时第一次不顾人设,为了沈清濯同沈延大吵一架,后来虽然扣了积分折了任务进度,但至少沈清濯睡眠时间是够了的。 她还以为沈延对于让沈清濯学习成了执念,临了还要嘱咐一番,沈清濯却是摇了摇头。 他偷偷地从沈幼清怀里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看,沈幼清顺着他视线好奇道:“怎么了安安?” 沈清濯示意沈幼清低头附耳听他讲悄悄话,沈幼清颇为好笑地照做了。 “阿姐,王爷把我接过来是不是为了你呀?” “什么为不为了我的,是你自己病着,王爷想帮忙让你来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沈清濯嘟囔道:“可是我同王爷又不认识呀……而且、而且大家都说他很凶的!” 要是以前,沈幼清会很认同安安这句话,但是如今殷尤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不由自主就偏心了,睁着眼睛草稿都不打地为殷尤在自家弟弟面前洗白,“怎么会呢,阿姐不是教过你吗,不要只信别人说的,要自己感受。” “姐姐问你,王爷有没有像父亲那样凶过你?” 沈清濯摇头。 沈幼清再接再厉,“你看,你如今病了,在侯府很不开心,王爷主动提出让你来王府住,让你能经常见我,是不是对你是好的呀?” -- 第16页 沈清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认同的点头,“阿姐说的对,王爷是对安安很好的。” 沈幼清笑着夸了一句,“乖,日后你同王爷相处久了就知道了,他应该很喜欢小孩子。走吧,看看你的新院子,绝对比之前舒服。” 沈清濯乖巧地点头。 姐弟俩好好地叙了半天旧,沈清濯精神不是很好,沈幼清没敢多呆,哄着沈清濯躺床上休息,自己则是出去同殷尤特意安排的大夫沟通。 所幸大夫也说沈清濯只是风寒严重了些,又因长时间受到了惊吓导致身体迟迟好不透彻,别的地方倒是无甚大碍,好好吃药安心养着就好。 沈幼清这才放心。 这边待沈清濯醒来后已经是午后,屋子里撒着阳光,窗户边放着新鲜的花束,一点都不像侯府里那种昏暗无光,甚至有些压抑的房间。 他先是对陌生的环境有些茫然,然后铺天盖地的恐慌感忽然盘踞心间,空无一人的房间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他先是轻声的、试探一样唤道:“阿姐?” ……没有人应答。 沈清濯呼吸紧促,喉间止不住的瘙痒感让他难耐的咳嗽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恐慌裹挟着他,沈清濯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阿姐、阿姐呜呜……” 房间门猛然被打开,阳光豁然撒入,沈幼清逆着光朝他跑来。 “阿姐在呢,安安怎么了?” 沈清濯在她怀里不住哭泣。 ……终于和前几日他在昏暗阴鸷的房间里惊醒,哭着喊姐姐却无人应答的日子不一样了。 现在一觉醒来的房间里很多阳光,他不用早起晚睡每天都机械又枯燥的诵读,他唤阿姐会有人回应,他可以大声的哭闹,一切都变好了。 沈幼清在厨房里忙活,沈清濯吃了几天的苦药终于受不住了,同她委委屈屈地抱怨说吃饭都是苦的,沈幼清心疼死了,当天就回铺子里准备做些甜食给他带过去。 殷尤这几日似乎很忙,连带着漠一也很少出现,日日早出晚归的,沈幼清没去打扰他,自己私下里琢磨着殷尤的口味。 殷尤没说过自己有喜欢的食物,准确来说,他仅仅强调不喜欢吃沈幼清做的一切。但矛盾的是,当沈幼清做的食物正好赶上饭点,殷尤二选一选择的永远都是沈幼清手里的,无论多少、无论甜咸。 沈幼清不得不大胆猜测,殷尤其实很钟爱她的手艺。 哈哈哈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抵挡住经她出手的美食,殷尤口是心非的小心思她能不懂? ……好吧,这个心思和这个人设在殷尤身上出现真的有点令人迷惑。 沈幼清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看了看后厨里的食材,决定做点雪媚娘。 先把糯米粉、玉米粉和白糖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从美食助手里取出新鲜牛奶倒进去,用筷子继续搅拌并静置片刻,直到所有原料充分融合,盆里的粉末变成带着些粘稠感的、散发着奶香的粉浆。 用筛子将粉浆过滤一下,争取做出来的食物口感更加细腻顺滑,再将洁白粘稠的粉浆放到锅里蒸上一刻钟,直到它变成粘稠半凝固状态。 沈幼清把蒸熟的糯米牛奶粉团放一旁晾凉,顺便倒了点油把它揉匀。 取糯米粉用小火炒熟作为糕粉,倒入一点鲜奶油打发,然后将其放到装满了冰块的桶里冷冻待用。 她取出来一些草莓和芒果切成小丁,装到白色瓷盘里备用。 在蒸熟的粉团上撒满糕粉,再切成均匀的小份,每份都要再撒一些糕粉。用沾了糕粉的手把粉皮擀成薄面皮,是几乎适合饺子差不多的厚度。 接着在粉皮上放奶油和水果丁,铺上奶油把面皮包裹严实,捏紧收口,把水果老老实实的困在里面。 考虑到沈清濯孩子心性,沈幼清将包好的白色团子翻过来放好,一一给它们整理了一下形状,使它又圆润又精致,最后拿到冰桶里稍微冷藏一下。 为了看起来更精致可爱一点,她在旁边还放了一些水果丁以作装饰。 沈幼清小心翼翼的把雪媚娘放到食盒里,拎着出了店铺。 沈清濯正在院子里同小白兔子玩的开心,这个兔子是殷尤命人送过来给他解闷的,沈清濯见了兔子后几乎开心坏了,有空没空都要跑去看。 沈幼清笑着喊了玩的开心的小孩,“安安,阿姐来送好东西来了。” 沈清濯闻言就要朝她跑来,沈幼清连忙拦住,“别跑别跑,走过来,不要急,别又咳嗽了。” 待沈清濯好奇的凑过来看沈幼清手里的盒子,“阿姐,这是什么呀?你不会偷偷把药藏进去来骗我过来吧?” “阿姐可不会这么做!哎,你这是有经验了?” 沈清濯气嘟嘟的鼓着脸,“殷尤哥哥把药变成了小丸子,每次都把它藏起来,安安一不小心就吃到,可苦啦!” 沈幼清哭笑不得,“这就叫上殷尤哥哥啦,你比姐姐胆子还大!” “是哥哥要我叫的!阿姐,你觉得哥哥真的不凶嘛?” 沈清濯紧张的盯着沈幼清,生怕听不到答案。 沈幼清没多想,一边打开食盒盖子,一边道:“当然,殷尤哥哥很温柔的,难道这几天他朝你发脾气了?” 沈清濯连连摇头,接着小大人似的点头,“我知道了!” -- 第17页 “你知道什么了?” 沈清濯却捂着嘴巴笑,欢快的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的。 沈幼清撞似遗憾的叹气,“好吧,安安不想告诉我,可是阿姐却还会给安安小礼物。” 说着从盒子里面拿出了雪媚娘。 沈清濯目光一下子被吸引,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小白团子。 它软哒哒的待在纯白有釉质感的白色托盘中,旁边是色彩鲜艳的草莓丁,草莓愈红就愈衬的那个小白团白白嫩嫩,Q弹软糯,软乎乎一团。 里面微微透着红色,像是少女羞涩的红晕,小小一只,精致可爱。 他几乎不敢伸手去碰那个软糯的团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幼清,期待道:“阿姐,这个团子叫什么,它好可爱。” 沈幼清笑道:“是雪媚娘,你快尝尝,一会就不好看了。” 沈清濯这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只有些软软的雪媚娘放进嘴里,张着嘴巴不舍得咬下去,直到口水控制不住的要流出来,才紧紧闭着嘴巴品尝。 入口清凉,口腔里满满的滑嫩软糯,里面奶香怡人。 然而不仅仅是甜糯的奶香,团子里面包着的草莓酸酸甜甜,冲淡了奶油的甜腻感,添了一丝清新,整个团子嚼起来酸甜软糯,还带着丝丝凉意,沈清濯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第10章 冰糖葫芦 “阿姐,这个好好吃啊!我还想要一个!” 沈幼清道:“吃吧,阿姐特意给你做的,不过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你病才好没多久……” 她絮絮叨叨的又扯到沈清濯的风寒上,生怕沈清濯一个没照顾好又生病,沈清濯知道这么说下去,他就该只能吃一两个小团子了,连忙打断道:“殷尤哥哥也来了!” 沈幼清正说教呢,才不会被他拐跑注意力,顺口就道:“那就把剩下的给你殷尤哥哥吃,你不是很想谢谢他吗?” 说完她扭头看向殷尤,面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王爷您来的正好,我刚刚给安安带了吃的,您要不要尝尝?” 殷尤一身窄袖锦衣,应该是出了趟远门,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站在小院门口的柳树下,身姿修长面容俊逸,墨色暗纹的衣摆被风吹着上下舞动,画面颇为赏心悦目。 只是柳条把他的表情遮掩的看不大清楚,神色颇有一丝晦暗莫测。 沈幼清唤他后他却一言未发,沉默片刻后忽然疾步朝她走来,在沈幼清尚还未反应过来时将手里的纸包塞到她怀里,抿着唇就要离开。 沈幼清下意识喊住了他,“王爷?” 殷尤当即停下脚步,又转身凑近她,沈幼清正欲问他怎么回事,殷尤就面无表情地将油纸包抽走,转而给了一边的沈清濯。 之后再也不看一眼沈幼清,很是冷漠的扭头就走。 沈幼清:“???” 她很迷茫的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是不是给殷尤添了麻烦,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发现。 她不解的自言自语,“他这是又闹什么王爷脾气呢?” 她上次送的扣肉饭殷尤发现自己偷吃了肉一直堵着气? 还是出远门遇到棘手的问题心情本来就不好,迁怒于她? 正走神苦苦思索,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红,她回过神,发现沈清濯正开心的将油纸包里的东西给她看。 “阿姐,殷尤哥哥买了糖葫芦!” 是长安巷里常卖的冰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外面裹着一层光亮剔透的糖衣,很是诱人。 沈清濯将糖葫芦给她一个,又从里面掏出另一个,嘟嘟囔囔道:“哥哥果然买了糖葫芦,可是他都忘了答应我的小兔子的伙伴。” 沈幼清问:“你让殷尤哥哥买东西给你的?” 难不成因为这个生气?觉得安安把他使唤来使唤去? 不至于吧,殷尤不是很喜欢安安吗,曾经还特意问她安安的事情,怎么会介意这种小事情呢? 沈清濯却摇头,“安安才不会主动麻烦哥哥呢,是他要我交换的。” 沈幼清一头雾水,“他同你能交换什么?” 原是那日殷尤忽然带着几个侍卫来看望沈清濯,当时沈清濯还挺害怕这个一身冷意、看起来总是很不开心的王爷,但他更记得姐姐说过殷尤不会伤害自己。 他牢记姐姐的话,要给喜欢自己的王爷哥哥道谢,做一个有礼貌、可爱的孩子,于是怯怯的上前去了。 殷尤看起来挺意外的,命身后的默一将手里的小笼子给沈清濯,沈清濯接过后看见里面有一只白色兔子,眼睛瞬间亮了。 那个他有点怕的王爷声音也有点凶凶的,冷冷的,看着沈清濯道:“你好好养着它,到时候给你姐姐瞧,懂吗?” 沈清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连连点头,“好的!” 大概是兔子太过可爱,以至于平日里看起来阴郁冷漠的殷尤都显出些平易近人,沈清濯就大胆地先替沈幼清道谢。 “谢谢王爷,我会好好把她给阿姐的,不过我可不可以抱、摸摸它呀?就一会会儿。” 殷尤有些意外,“就是你的兔子,同你阿姐说……她问你你再说它是怎么来的就好。” 沈清濯很惊喜道,“是送给我的吗?” 他开心的将笼子抱紧,道:“谢谢王爷!” 殷尤瞥了一眼他傻乎乎开心的样子,嫌弃道:“你叫我哥哥,不要同你姐姐学。” -- 第18页 沈清濯在某些事情上意外固执,“不要,阿姐都这么叫你的,我和她要一起。” 殷尤烦躁的啧了一声,“这里本王说的算,让你叫哥哥你就听话叫好了。” 沈清濯胆子大了不少,他心里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冷冷的哥哥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于是很委委屈屈地看他,“我想我阿姐,她说我不开心就可以去见她……” 殷尤:…… “……你听话,过几日我给你带糖葫芦,你不是一直想吃那个?” 沈清濯一秒换脸,“谢谢哥哥!” 殷尤头大地离开,只觉得这两姐弟专门克他,偏偏一个小孩子、一个弱女子他还不好计较。 第11章 蜜杏花酿 沈幼清听得满头问号,“给你买糖葫芦就是要你喊他哥哥?” 她觉得自己看透了殷尤的脑回路,“安安啊,看来你殷尤哥哥还真的很喜欢你啊,端亲王的弟弟可不是那么容易呢!” 她忍不住揉了揉沈清濯的脸,“小孩子就是惹人疼爱。” 沈清濯道:“可是殷尤哥哥都忘记了给我买小兔子……他喜欢安安的话,应该和姐姐一样,记得安安想要的东西。” “王爷很忙啦,你要兔子姐姐给你买,殷尤哥哥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就不要总麻烦他知道不?” 沈清濯点头,随即鼓着包子脸道:“安安没有惹哥哥生气,是阿姐犯了错,刚刚哥哥都不想给你糖葫芦吃。” 沈幼清想起刚刚殷尤的举动,叹气,“阿姐没做什么事情啊,你哥哥脾气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不开心……” “才不是呢!阿姐你好笨嗷~哥哥糖葫芦都要给你买回来一个,可是你都没有第一个给哥哥小团子吃,哥哥就生气了。” “如果阿姐把安安放到最后考虑,安安也会和哥哥那样生气的。不过这样子阿姐就没办法了,安安决定让让哥哥,以后阿姐的吃的可以第二个给我!” 他一副小大人模样,沈幼清被逗笑了。 “安安这么喜欢哥哥啊,那姐姐就去和哥哥道歉,下次拿好吃的也先想着哥哥。” 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并不认为殷尤会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样子,一个全书事业型的大魔王会因为没有第一个吃到甜点就生气,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为了让单纯的沈清濯安心,她还是拿起了桌上的雪媚娘装作要去哄哄殷尤的样子。 漠一刚进书房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殷尤冷着脸看着手里的折子,没看几眼就恼怒的扔到地上,“字写的这么丑,看不清,让他重写给我看。” 漠一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折子上的字虽说不是什么名家笔法,但是还是字字都能看清的。 这么看来,王爷是又因为别的事情生气了。 刚刚还急匆匆地去院子里给沈小公子送吃食,回来就这样,漠一稍稍一推测,大概就知道估计又是沈姑娘直言直语又双叒惹王爷生气了。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说话,说一句王爷会毫不留情地怼回来一句。 吃透了生活的苦的漠一如此想到。 他就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殷尤越来越暴躁,手里的折子刚翻开就一把扔了,找事的理由千奇百怪。 “字太小了,让他重写。”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问怎么处理,要他做什么吃的?” “为什么写这么多,觉得本王耐心多能看完他的废话连篇,挑重点都不会吗?” …… 虽然说的不是漠一,但是漠一还是很窒息。 大概上天开始心疼他这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侍卫,“罪魁祸首”终于敲门来承担她带来的暴风雨了。 他正要开门,殷尤忽然很烦躁道:“不许去,当书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漠一听话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心里默默算着殷尤什么时候改变主意。 敲门声持续几秒后忽然停了,似乎是外面的人放弃要离开了,漠一感受着自家王爷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怒气,心都提起来了。 “砰、砰……” 敲门声又响起,外面的沈幼清还喊了起来,“王爷,我来道歉了,你不给开门啊?” 屋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殷尤一副很烦躁的样子,对漠一道:“她一直敲门是不是很烦,我连公事都处理不下去,让她进来说完赶紧走。” 漠一:“……哦。” 说得好像她没来时您不烦似的,王爷怎么越来越口是心非。 沈幼清如愿以偿的进了书房,一进门就被扔了一地的折子惊到了,心想怎么殷尤每天都有一百种理由到处扔书,她就没见过书房干净过一次。 除了她第一次闯进书房的时候,那时候的书房干净整齐,和现在简直不能比,由此可见殷尤的脾气越来越不加以掩饰了,当初的喜怒不形于色早不知跑哪里了。 见她进来,殷尤也不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手里刚被他嫌弃“写的乱七八糟”的折子。 沈幼清小心翼翼道:“王爷您还是很忙啊?” 殷尤顿了半天,还是矜持的“嗯”了一声。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呢,我那个铺子不是要开张了嘛,想请您去吃好吃的。” 殷尤沉默了,脑海中天人交战。 一边想爽快答应,一遍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容易妥协,处事果断雷厉风行的殷尤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 -- 第19页 沈幼清看他不应声,又补充道:“知道王爷您最近很忙,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嘛,也就耽误您一晚上,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殷尤心中的天平瞬间就倾斜了,他暗中说服自己他是为了犒劳这段时间忙于公务地自己,一边故作不在意地点头,“看到时候本王有空没吧。” 沈幼清也不强求,大不了殷尤有空了她再重新庆祝一次呗,反正最主要的不是看时间,是看想请的人。 她点点头,又道:“那个,我刚刚做了雪媚娘,安安不能多吃,你要吃吗?” 一旁的漠一为这个说法感到心累,他真心觉得王爷生气很大程度都是沈姑娘有时候说话简直不能忍,说话甜时把王爷拐的去帮各种忙,说话不甜时让人分分钟吐血。 偏偏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很自然的去看殷尤。 殷尤面色变得很难看,欲言又止,最后恶狠狠的看了沈幼清一眼,咬牙切齿道:“不吃。” 沈幼清很遗憾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甜食呢,原来不是啊,那我以前观察错了,以后我多做点各种口味的东西吧,总有你喜欢的……” 殷尤打断她,“你观察的我喜欢甜食?” 沈幼清不好意思的摇头,“是观察了,猜了挺久的,没想到猜错了。” 殷尤默了一瞬,随后不咸不淡道:“嗯,你猜错了,以后不许猜了……没想到你纠结这个,以后做什么就都拿来吧,省得你为这事整天盯着本王。” 沈幼清憋着笑,“那好,那这个雪媚娘您还吃吗?您以前肯定没尝过,您可以看看合自己口味不?” 殷尤没有答话,沈幼清就试探着把食盒放到书桌上了,看殷尤没反对,很有自觉地告退了。 那盒糕点沈幼清仍不知殷尤怎么处理的,偶遇漠一时她还特意问了一下,漠一却也摇头,因为后来殷尤命他出去办事了,糕点他也不清楚怎么了。 沈幼清只好作罢。 沈幼清的小店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用具也都打磨妥当,但是因为是新店,还开在繁华的长安街巷,小店生意要想好起来不那么容易。 她也不担心,开个小店只是为了调剂一下生活,也没想做大。 别人开店都是敲锣打鼓吸引人注意,她开店只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写着“新店开张,暂不营业”,平凡的全靠路人自己眼尖心细瞧见。 小店的经营方式更是奇特,仅有的选择是店里每日会有两三样不同食物,想吃什么全看今日店里有什么。 阿葵为此忧心忡忡,很是怀疑自己刚开业就失业,不止一次暗示沈幼清这个样子小店早晚会没。 沈幼清不急不慌,根本没觉得自己此举哪里不妥,反而很开心的忙活着请熟人来店里庆祝开张。 但她自己身份和遭遇都特殊,以往一起玩闹的世家女没几个愿意来凑热闹,纷纷借口推拒,沈幼清倒也没有伤心的样子。 前来表示忧虑的阿葵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沈幼清漫不经心的点头。阿葵口干舌燥,以为沈幼清终于觉得自己做法胡闹了,沈幼清却忽然另起话题,“阿葵,你不是有几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吗,也请他们来吧。” 阿葵卡壳,成功被她带偏,“沈姑娘,我那些朋友你也知道,没钱没身份的,你请他们来他们日后也不会来这里消费的,是不是浪费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沈幼清摆手,“什么浪费不浪费的,这一顿不是宣传的,就是庆祝本姑娘开店的,请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庆祝一下就行了。” 阿葵不能理解,还要再劝,沈幼清却已经挥手让他赶紧去了,“别废话了,你去接人,我去看看食材都买齐了没。” 她丢下阿葵,跑去后院查点,青菜、肉丸子、菌菇、粉条……嗯,都很足够,不过还差了点什么…… 她皱眉四处看了看,瞥见小院里粗壮的杏树,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做的蜜杏花酿还没拿出来呢! 院子里这棵杏树结了许多杏子,沈幼清摘了一些几天前用来酿杏子酒了,估计过几个月才能发酵好,一些她用来煮了煮做成蜜杏花酿了。 蜜杏花酿是用杏子和花酿做成的,煮杏添花酿,放入一些碎冰和糖水,酸甜清凉,夏季饮用解暑又开胃。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苹果糖水、鲜桃水果羹、苹果醋……各种色彩鲜亮的果汁摆了一排,颜色纯澈赏心悦目,空气中也满是水果清香,有些加了冰的甚至还冒着凉气。 第12章 麻辣烫 沈幼清的小店不大,开张庆祝请的人也不多,都是店里的伙计平日交好的熟人,众人拘谨一会后便也热闹交谈起来。 大部分人虽然没见过沈幼清的模样,却也了解一些她的传言,都对这个传闻中的清河郡主有点好奇,闲聊时便忍不住同阿葵打听。 “那位真的是因为五皇子才丢了封号吗?” “郡主……那个沈姑娘和端亲王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她不是和五皇子关系更复杂吗?” “是不是因为她的妹妹?沈姑娘是真的和她那个姨娘所出的妹妹水火不容吗?那个庶小姐听说还在之前的才女竞选夺得榜首呢!” ...... 阿葵被围着问这问那,脑瓜子都嗡嗡的,无奈道:“沈姑娘曾经怎么样我不清楚那么多,但是就看她把我带到这。给我一个谋生的工作来看,我很感激她,不管真相如何我都会站在沈姑娘这边的。” -- 第20页 他补充道:“我不明白沈姑娘为什么名声这么不好,平日里多传出的也都是她做的荒唐事,可她私下里同我们这些俗人打交道都很平易近人,这就足够了。” 围着听热闹的众人有些郝然。 确实,沈幼清是郡主时都说她行事荒唐不合礼法,但当时把阿葵从乞丐堆里捡回去的也是她,还给了阿葵一个铺子里的工作。 他们这群人也被清河郡主的人安排着去别处店铺安顿下来,都有了一个谋生的工作,以后再也不用乞讨为生了。 虽然听说沈姑娘之前惹了盛怒被剥夺封号,但也没有被刺激到失了智,反而一派淡然的开了铺子,似乎往事皆成过眼云烟,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落差,每天吃吃喝喝过得更为开心。 人群里一名女子打破寂静,“也许沈姑娘做事有她的难处和道理,那些高门贵族里的弯弯绕绕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搞不清楚,但说到底沈姑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是我们的恩人。” 阿葵笑,“沈姑娘也说过,她以前做的事情很脑残,不过现在她想开了,准备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把小饭馆经营起来,什么皇子才女都不管了。” “说到这,你们可得感谢呢,这好好一次拉拢顾客的机会给你们占去了,可把我说破了嘴皮子沈姑娘也没改主意要请你们来呢!” 几个人于是商量着和沈幼清道谢,阿葵拒绝不过,只得道:“沈姑娘正忙着熬汤料呢,一会进去道个谢我们就赶紧出来,沈姑娘向来不喜欢别人没经允许就进后厨。” 阿葵带着几人朝后厨走去,刚到门口就闻到里面飘出来的浓郁香醇的排骨香来。 沈幼清正指挥着厨子炸肉丸子,铁锅汩汩的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肉香和其他食材的香气。 一群人刚进去就被味道吸引,纷纷咽了口水,小声问阿葵,“沈姑娘这是做的什么饭,这么香?” 阿葵努力回忆着,“沈姑娘做的食物向来是很奇怪、很独特的,这个好像是叫火、火锅还有什么烫来着。” 他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来,不怪阿葵记忆差,实在是沈幼清新奇的食物太多,每一个食物名字都花里胡哨的,阿葵又不识字,名字都混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放弃思考,“管它叫什么呢,你们只管吃就对了。” 众人笑成一团。 沈幼清正好回头瞧见门口的阿葵,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什么,她朝着门口唤:“阿葵,你没事就赶紧进来,把豆腐给我炸了,厨子快来不及了。” 随即看到阿葵身后一群人,纷纷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说话,沈幼清也没见外,干脆一起叫着来帮忙了。 “来得正好,都来帮忙把食材放到骨汤里煮一煮。” 没想到名声一言难尽的清河郡主看起来只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说话时也笑意融融,众人一时卡了壳没说出口道谢的话,听闻都不约而同打算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于是小厨房忽然就变得拥挤起来,一群人忙里忙乱的变成了帮忙做饭的,一个一个争着表现。 幸好做法简单,只需要按照顺序往排骨汤里加东西就行,一时间屋子里饭菜香气四溢。 夜晚慢慢来临,长安街慢慢点起了灯火,忙了一天的人纷纷出来散步纳凉,经过沈幼清的小铺子时被飘出来的香气给吸引,忍不住好奇的瞧了好几眼。 这什么饭馆大晚上的炖排骨? 细细闻好像还有肉香以及麻辣的香气,勾的人再也走不动道。 路人忍不住揉了揉肚子想进去瞧一瞧,却看见店门口的牌子明晃晃写着“新店开张,暂不营业”。 路人这才想起来这铺子是那位曾经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清河郡主开的饭馆,前几日被夺了封号不能继续闹腾,本以为就这么在京城慢慢隐退,但没想到开个饭馆也能这么奇奇怪怪惹人注目。 他一边感叹着物是人非,一边忍不住狠狠地吸了几口香气,双脚站在原地就是迈不动道,胃也开始造反起来。 不远处忽然传来的马车声惊到他,他赶紧往一边躲了躲。 遮的严严实实的玄色幕帘,低调的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驾车的人持着一盏暖黄的宫灯,隐隐看出上面写着一个“殷”字。 上京城姓殷的高门大户,只有端亲王殷尤。 路人吓了一跳,将身子往旁边店铺门口的石狮子后躲了躲,只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往外瞧。 果然是端亲王,可能是不想引人注意,他穿着一身简便的玄色锦衣私服,举止也比以往随意放松多了。 只见他下车后没急着走开,而是掀开车帘,伸手从车里面接出了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路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很自然的拉着端亲王的袖袍,身后侍卫也见怪不怪,平静的跟着他们进了饭馆。 路人尚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走在前面的端亲王轻飘飘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吓得他立马就缩回了头,捂着胸口平复心跳。 直到三人进了铺子,他才颤颤巍巍站起身,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孩子应该是前几日传的热热闹闹的康宁侯府小公子。 这场景也不像端亲王为了报复昔日清河郡主的纠缠而抢走她弟弟去虐待啊……倒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 第21页 他想起端亲王的脾性和手段,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到了脑后,匆匆逃离了这个魔幻的地方。 殷尤进去的时候大厅里正热热闹闹的吃着,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大碗,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荤菜素菜,桌子旁放着辣椒酱以及葱蒜等小碗,还有颜色各异的水果汁。 有的人嘶哈嘶哈的叫着辣,让人帮忙往茶碗里添水果汁,随后仰头把冒着凉气的果汤一饮而尽,放碗时还满足的叹了一声“爽!” 有的人就比较淡定,碗里汤汁纯白浓郁,夹了一筷子圆溜溜的丸子吹着气放嘴里,然后面色颇为扭曲的往外哈气叫着烫烫烫,结果下一口仍然继续往嘴里放烫丸子。 总的来说,每个吃饭的人动作都不斯文且环境十分喧闹。 殷尤忍不住蹙眉,不明白沈幼清为什么请这些人来,她又不认识,她之前明明说了开店只找熟悉的人来庆祝。 她熟悉的且愿意来的朋友应该就只有他才对! 有人正开心的吃着,忽然就发现门口刚进来的三人,最显眼的那个公子似乎还是权倾朝野的端亲王,吓得丸子都掉了,连忙使劲拍旁边人的胳膊。 阿葵正埋头啃排骨,被拍的烦心,嘟囔着看他,“干什么呢,没看我吃的正认真……端、端亲王?” 喧闹的大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众人反应快的或把咬一半的丸子咕嘟吞咽掉,或被果汁呛住憋红着脸不敢咳出声。 有人反应慢半拍把嘴里吃了一半的粉丝吸溜进嘴里,呲溜声在安静的大厅里特别响亮,唬的他嚼也不敢嚼的含在嘴里。 沈清濯从没有见过这热闹生动的场面,没什么心眼的噗嗤笑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他们碗里的饭。 殷尤在他问出来“这是什么?”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拉着他往里走,正巧碰见出来的玉芽。 玉芽也被迎面一撞吓了一跳,幸好反应快,她行了一礼后对殷尤道:“王爷您来了,沈姑娘正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呢,赶紧过去吧。” 她带着几人进了后院,院子里安静许多,凉风习习,杏树悉悉飒飒的晃着叶子,沈幼清正对着石锅下面的火堆添柴加火。 大概忙了很久,殷尤看到她的衣服上沾了一大块黑渍,裙角更是因为她蹲在地上染了尘土,和之前身为郡主时简直相差许多。 这在殷尤身上简直不能忍受,可是看着浑然不在意摆弄着柴堆的沈幼清,火光将她的面容映衬的分外温柔娴静,她添木柴的动作都让人觉得悠然舒心。 他忽然觉得这幅画面格外赏心悦目,比以往他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见到的美景都要迷醉人心。 沈幼清这副脏兮兮的样子也远远比任何盛装打扮的美人令他感到心脏悸动,连目光都仿佛黏连上去似的无法移开。 寂静的夜色他意识到自己心跳如鼓。 第13章 鸳鸯火锅 殷尤揉了揉太阳穴,心道今晚不能熬夜了,估计最近太忙才导致心悸的厉害。 沈清濯丢下殷尤,率先跑向沈幼清,开心道:“阿姐!” 正摆弄柴火的沈幼清停下动作拍了拍手,搂住扑过来的沈清濯,“安安今天这么活泼呀,病好了吗?” 沈清濯点头,“哥哥每天都要我吃药,还让默一哥哥盯着我,安安不好才怪呢!” 沈幼清捏了捏他鼻子,沈清濯鼻子上瞬间染了黑,沈幼清假装没看见,一本正经道:“哥哥们这么关心你,你该感谢才对,不然你今天病不好,就要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沈清濯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沈幼清又看向殷尤,“王爷,很高兴您竟然真的来了,没想到我以前是清河郡主的时候缠着您您还懒得见我一面,如今我落魄了却只剩你不嫌弃我,说实话我真有点感动了......” 殷尤不自然的打断她,“你当初求都求我了,正好今日我还有一点空闲,就勉强来了。” 刚说完,一旁的沈清濯就嘴快插刀,“殷尤哥哥很忙的呀,来之前不还有一个表情很严肃的伯伯找你吗?哥哥说明天再做呢......”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默一开始后悔怎么没早点教沈清濯学习说话的艺术,自家王爷的面子都被抖搂的一干二净了。 殷尤还是第一次被拆台拆的这么快,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才合适了。 沈幼清惊讶道:“真的啊?那王爷您怎么不说呢,事情很急吗?” 殷尤面不改色,“不急,只是给底下的官员一个自己独立处理事情的机会,总不能任何小事都来找我,安安不懂。” 沈幼清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安安还有些不服气,“哪有,明明哥哥当时就是说的明天交给他做啊......” 沈幼清没听清楚他嘟囔的什么,正要低头问他,殷尤却忽然问道:“外面都是你之前说要请的朋友吗?” 沈幼清被转移了注意力,撇了撇嘴,“怎么可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以前那些朋友什么性格,我落魄了她们不落井下石还算好了,怎么可能和我牵扯到一起。” “再说了,她们吃饭哪里会来这种小饭馆,京城第一酒楼都觉得不配她们高贵的身份呢!” 她拉着安安的手走在前面,语气并没有多伤心,“外面的人是我店里的厨子以及他们家人,我让他们都来了,人多热闹嘛!” -- 第22页 沈幼清带着人坐在石桌前,沈清濯跟着坐在了她左手边。 沈幼清指着桌子对面示意殷尤坐,“真正说来,我朋友就你们几个啦......王爷您坐那儿。” 这是一个三层圆石桌,最下面是五个石柱支撑着桌子,中间被漆好的砖块堵了起来,只留了一个方形洞口用来添柴,洞口出稍微凸出一边用来放挡洞的石板,以免烟从洞口跑出来呛到人。 石桌上层的台面中间挖了一个不大的洞,将最上一层和中间一层打通,火焰可以顺着桌面的洞口钻出来。 此刻石桌中间放着一口大锅,正冒着热气。 这个奇怪的桌子很明显吸引到了殷尤,他坐下去后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好几眼。 默一和玉芽正打算站在一旁服侍,沈幼清抬手阻止了。 她笑眯眯的看向殷尤,“王爷,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很重大的日子,如果还要讲究身份地位,我一个平民不该坐在这里。我和您才熟不久,都可以和您坐一张桌子上,默一跟了您那么多年,一起坐下来吃顿饭也可以接受吧?” 殷尤今日能来这里赴宴,本来就没怎么在意身份合不合适,闻言点了点头,偏头示意默一坐下来。 默一向来不会拒绝自家主子的吩咐,正走过去准备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殷尤忽然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对默一道:“不必在意那么多,你坐这吧。” 随后似是随意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沈幼清的右边。 默一:......好吧,看破不说破,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叭。 默一都坐了,玉芽也被沈幼清吩咐着坐在了沈清濯的左边。 这个锅是沈幼清特意找人做的,分为两部分,中间焊接了一层铁板。 一边放着排骨汤底,一边是加了辣椒的麻辣锅底,锅里炖着鸡块和各种食材,热气腾腾,桌子旁摆了一堆盘子,白菜叶、嫩豆腐、鸭血块、豆腐皮……满满的一桌子。 沈幼清把盘子里的青菜放进去,道:“是不是觉的这个吃法奇怪?这也是我从一个很古老的食谱中看到的,觉得有意思就试着做了一个,书中说这叫做‘鸳鸯火锅’。” 食谱什么的是沈幼清编的,不然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沈清濯惊叹道:“好有意思的食谱,阿姐你看的书都好独特啊!” 沈幼清哈哈笑着准备揭过这个话题,殷尤冷不丁道:“我对这本书倒是很感兴趣,沈姑娘能借我一观吗?” 沈幼清:“......哈哈,没想到王爷竟然对这种感兴趣,不过当时我看了这本书后觉得无聊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只脑海中记得有这么个吃法,那书我也没找见过了,真是可惜。” 殷尤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还真是遗憾了。” 沈幼清给他夹了一筷子金黄的蛋饺,以期望堵住他的嘴,“不遗憾不遗憾,王爷您尝尝这个,我用鸡蛋包出来的饺子呢,里面是鸡肉馅,绝对很香。” 默一看着沈幼清慌乱夹东西的动作,还是决定不煞风景的提出自家王爷轻微洁癖的事情了。 他已经提前为一会儿王爷黑下脸感到尴尬了。 他一边吹着碗里的牛肉丸子,一边紧盯着殷尤的动作。 半响,他面无表情的从面不改色吃下蛋饺的自家王爷那边收回视线,一口将丸子吞掉,决定还是先操心自己的胃吧。 沈幼清其实在夹了菜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但发现殷尤好像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偷偷松了一口气。 麻辣锅底沈幼清放了许多干辣椒,花椒也往里添了许多,整个锅底红艳艳的,连嫩豆腐泡进去放几秒出来都会变红,连平日里最清淡的白菜进去滚一滚出来都会变了颜色。 桌子上只有沈清濯不太能吃辣,没有动麻辣的,玉芽和默一夹了几筷子后脸都呛红了,缓好一阵才敢继续夹着吃。 殷尤看着麻辣锅肉眼可见的辣椒,本来没打算吃,但是他旁边的沈幼清整个一吃辣狂人,越吃越兴奋,如果不是看她整个人要喷火的样子,殷尤都怀疑她是不是没有味觉。 吃辣上瘾,麻辣闻起来比旁边的排骨汤底更加刺激人的嗅觉,殷尤犹豫片刻从里面夹了一筷子豆腐皮。 又辣又烫,味道的确很容易诱惑人再来一次。 殷尤不由多夹了几筷子,慢慢的吃出了汗,沈幼清注意到了,给他顺手递了一杯手边的果汁,“喝点缓缓。” 殷尤目光被沈幼清眼角辣出的泪吸引了注意力,也没问手里的是什么,接过便饮了一大口。 殷尤:“!” 他被酸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捂着差点扭曲的脸,颇有些气急败坏,“这什么这么酸?你是把醋当水了吗?!” 沈幼清开始还有点懵,看了看手里的果汁后恍然大悟,接着就被他过激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吃不了这么酸的,这是苹果醋哈哈哈哈,我添得水可能少了哈哈哈......” 她的笑实在有感染力,加上殷尤这副惊慌的模样确实少见,一桌的人捂着嘴噗嗤噗嗤的都笑了。 殷尤牙都被酸掉了,捂着嘴恶狠狠的瞪着沈幼清。 沈幼清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忙给他递了一杯水,见殷尤下意识闻了闻,仿佛怕人生阴影重现,憋不住又笑了。 -- 第23页 “这是我用苹果和醋做的,我爱酸的,忘了王爷你可能接受不了这个味道……不过这个喝多了还挺不错的,王爷您要不再尝尝?” 殷尤想也不想的拒绝,倒是沈清濯几个好奇的要了点尝尝,接着就被酸的面色扭曲。 接下来殷尤几乎是再没碰一下麻辣的,沈幼清一个人吃着倒觉得很孤独了,开始怂恿殷尤再吃几口。 殷尤被她骚扰的不行,无奈的妥协,于是沈幼清吃两三口殷尤夹一筷子,如此循环了几轮,沈幼清终于受不住了,使劲往外呼气,嘴唇都要肿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店里的人慢慢的都同沈幼清告了别,临走时还不忘祝贺沈幼清开业大吉生意红红火火。 沈清濯吃饱了便开始犯困,沈幼清怕他积食,拉着他准备出去走一走。 但是她俩大晚上出去不安全,免不了殷尤和漠一要跟着,到最后沈幼清干脆道:“我们从这里走到王府,边走边聊天。” 于是五人就大摇大摆的直接上街了,每个人都一身的麻辣火锅味。 第14章 红糖糍粑 次日,沈幼清的美食铺子正式宣告开张,大概是因为她以前清河郡主的身份以及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经历,倒是很多百姓前去凑热闹。 一进去就先看到墙壁上挂着的许多画像,有的能看出来是饼,有的看起来像是不带汤的面条,有的却稀奇古怪从未见过。 虽然不知是何物,但是画师把它们画的及其精致诱人,进来的食客们纷纷好奇询问。 阿葵早已把这些画像上的食物名字记了下来,同每一个好奇询问的人耐心解释,末了还打了广告示意这些画像上的食物日后会卖。 人群中有一个身材高高瘦瘦的男子不耐烦了,扬声道:“我看了一圈,想尝尝鲜的都说日后再卖,那你们今日开什么张?怕不是拿这些画像来哄骗我们的吧!” 一群人本来被各种新奇的食物绕花了眼,满脑子都是以后来吃,闻言才从这些画像精致的美食图上回过神来,纷纷附和道:“是啊,我们今日是什么都没有吃的了吗?” “总得卖点什么让我们尝尝画像和味道是不是匹配的啊!” 阿葵清了清嗓子,示意周围安静,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压不住这些急着吃东西的人,只得扬声道:“各位客官稍安勿躁,本店每日推出的食物都不相同,今日吃什么到了小店才知道......” 人群骚动更大了,有的人嘲笑道:“什么不相同,你们能请来做尽天下美食的厨子吗?可不能随便拿什么吃的来唬弄我们啊!” 阿葵道:“这个自然不会,客官只管到时来看就好了......” 但阿葵已经压不住人群骚动了,不管他说什么,底下都有质疑的声音,阿葵被逼问的忙乱极了,额角直冒汗。 身后忽然传来清丽的女声,“各位,小店就是这种经营模式,您日后若是觉得哪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大可去前台找人退钱,我绝不说二话双倍价格还你。” 阿葵简直喜极而泣,“沈姑娘您来了。” 众人一下子噤声,纷纷转头朝后看去,今日来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看一眼传闻中的清河郡主是怎样的人,此时本人出面,不由得想瞧一瞧真人如何。 只见不远处走来的少女一身淡青色长裙,布料轻盈滑顺,发间朱钗是上好的翠玉,玉质莹耀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并不是众人猜测的满身寒酸落魄。 昔日那个倨傲矜贵的清河郡主就算成了平民,也掩不住一身光华,反倒是身上的戾气和傲慢都敛去了,整个人变得温柔似水起来。 沈幼清穿过众人径直走到最前面,行经那位嗓音最大、最开始找茬的年轻男子时,颇为意味深长的朝他看去。 她眼神太过冷静,还带着冷戾的警示,那高瘦男子被她瞧着心虚的转开了视线。 沈幼清心里冷哼,知道大概不知哪个看不见她舒坦的“好友”特意找了人来给她添堵来了。 幸好她跟着殷尤待久了,也惯常看见殷尤冷脸,对于这方面的气势还能拿出来唬人。 她看向众人,面上带了笑,语气沉稳冷静,“小店今日开张,我很欢迎各位来捧场。对于大家疑惑饭食口味,我也很理解,毕竟是新店,大家不了解价格是否合理。因此我决定,在场各位可免费试尝本店今日推出的糕点——红糖糍粑。” 骚乱终于被安抚,沈幼清让阿葵把今日做的红糖糍粑先推出来供大家品尝。 红糖糍粑是用糯米粉和红糖做成的,里面的饼是金黄色,粘稠的红糖将其外皮裹住,色泽焦里透红,外皮还撒了一层花生碎作配料,一个压着一个摆成了花朵样式。 白色瓷盘把焦红的红糖糍粑衬的及其精致,红糖的香气溢满整个大厅,很是吸引人们的食欲。 最前面的妇女试探着捏了一个红糖糍粑,放了一个到嘴里。 入口便被甜滋滋却不腻味的味道惊艳,嚼一口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一股黏连的嚼劲,糍粑里面包裹着的红糖水顺着开口处流进口腔每一个角落,汁水有点稠稠的,甜味从口腔一直钻进心底,那些焦躁和烦乱一瞬间被安抚似的,整个人都静下心来。 有别的人碰了碰她,询问味道怎么样,妇女只顾着不让红糖汁流出来,只连连点头。 这像是一个讯号,陆陆续续有了更多人去伸手拿红糖糍粑,品尝后表情也都从不耐、浮躁慢慢变得平静,甜味传遍身体每一处地方。 -- 第24页 百姓终于理解了沈幼清为什么最一开始没有决定让众人免费试尝。 这糕点的香气和卖相,全都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简直可以同京城第一酒楼那些价格高昂的糕点聘美了。 用他们都能接受的价格来买一个堪似酒楼最精致的糕点的糍粑,简直太值了。 沈幼清从拥挤的人群中钻出来,心痛的捂着胸口叹了一口气。 虽然骚乱被安抚,大家都抢着去试吃,但是她糕点本来就没打算做太多,试吃则意味着昨日和今晨做出来的糕点全被免费了,这些本来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的。 她气鼓鼓的想,最好别让她知道是谁在食客中安排了唆使捣乱的人,开店第一天就给她找麻烦。 事到如今也只能安慰自己权当给铺子宣传了,毕竟她对自己做的食物很是放心,除了殷尤那个口是心非的总打击自己,其他人绝对能被满足。 正准备去院子里歇息,把铺子交给阿葵,省得她看着这么多人免费试吃心痛到无法呼吸,转身时却瞥见那个高瘦的男子往店门外走去。 大家都急着往里吃免费的红糖糍粑,他这么往外冲怎么看都奇怪吧! 沈幼清捋起袖子,心想正好抓住机会逼问一番,还省的她一个一个回想是哪个黑心讨厌鬼来给她找事。 她跟着高瘦个子的男子跑出铺子,看他拐进了附近的死胡同里,于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悄悄露出一颗头查看。 ......沈、沈宜年? 沈幼清一时还真有点吃惊。 所以她是终于耐不住性子,来为她搅黄了的婚事找自己算账了? 这一眼就能看穿的搅混水手法,还真是沈宜年能做出来的。 若是她用这个弱智的手段去找别人麻烦,兴许别人还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猜出是她,毕竟女主光环实在太过霸道降智了,任何小手段只要剧情需要,女主就可以用它吊打任何人。 不过沈幼清从刚来这个世界就不受光环遮掩了。 第15章 玫瑰洛神花茶 沈宜年作为古早玛丽苏小说中的女主,必然有着妖媚艳丽的五官以及清纯懵懂的眼神,体态羸弱,行动弱柳扶风,是能激起所有男人保护欲的形象。 她面上带了纯白色的面纱,但沈幼清同她打了那么多交道,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沈宜年那种独特的气质。 曾经系统告诉她,这种一看就感觉闪瞎眼的气质叫做女主光环。 沈幼清作为穿书者,系统为她自动安排了墨镜,无论女主遇到任何“偶然”的事情,她都能一眼看穿。 不管是在青楼看到莫名其妙被掳进去成了舞女的沈宜年,还是阴差阳错混进宫中宴会不得不假装成宫女的沈宜年,旁人瞎了眼一样死活看不出面前就是女主,还傻乎乎的觉得这女人真清新脱俗不做作,最后陷入爱河。 沈幼清被迫跟着参与了沈宜年几个剧情线,看女主各种身份偶遇男配并成功吸引他们,被狗血剧情刺激的脑瓜疼。 好像全书只有殷尤那个事业型反派没参与这些情情爱爱,反而多次让沈宜年陷入险境。 四舍五入,殷尤和她是同战线的了。 沈宜年戴着面纱,声音轻轻柔柔的,“这位大哥,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高瘦男子从未见过这般体态婀娜风姿绰约的女子,动作别别扭扭的同她行礼,语气都不自觉放轻了。 “沈二姑娘,那个店铺老板果真任性。就像您说的,做事没什么心眼,卖东西竟然还这么傲气,也难为你一个妹妹的,担心着她。” 沈宜年眉头蹙起,很是忧愁的样子,但还是勉强扯开一抹柔柔的笑,“阿姐向来这么任性,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只是想让她回府而已。她封号没了,本应小心处事,但如今却……她一个女子总不能这般抛头露面。” “您说得对,大姑娘那样对您,您却还关心着她,真是善心。里面那位从是郡主时就做些不靠谱的事情,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一幅洞悉一切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沈宜年面纱后的唇角弯起,语气却带着怜悯,“希望姐姐能早日看清吧。” 她将手里的银子递给高瘦男子,道了一声“劳烦”后,在男子连连感谢的声音中往前走去,心情无比舒畅。 “沈二小姐,别来无恙啊~” 含笑的招呼声从身后传来,沈宜年被惊了一下,讶异的朝旁边看去。 却见沈幼清倚靠着墙壁,双臂抱胸,眼神揶揄的看着她。 她被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沈幼清听到了什么知道多少,手指死死的攥着衣袖,沈幼清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心虚,朝她呲牙一笑。 “多日不见,我还以为沈二小姐都忘记我了,没想到你这般惦记我。” 沈宜年呐呐道:“阿姐……我……” 她有些瑟缩,往日沈幼清霸道惯了,日日找她麻烦,她虽然有人帮忙解围,但那种被欺压的阴影却无法再摆脱。 但她很快就注意到沈幼清身上的青色衣裙,比起以往艳丽繁重的饰品,如今的沈幼清实在是有些素淡了。 她告诉自己,沈幼清如今什么都没有,比自己低贱多了。 昔日侯府尊贵的沈大姑娘,人人见了都要行礼问安的清河郡主,如今却在一个半大的铺子里经商谋生,沈宜年心里无可避免的生出了些得意来。 -- 第25页 但是她很快将这股子情绪压下去,弯腰乖顺的欲向她行礼,沈幼清手快拦住她了。 “二姑娘别行礼啊,我如今可担不起你这一拜了。” 沈幼清说起这话来泰然自若,一点没有羞恼和不甘,仿佛没了那些身份还有所倚靠似的。 她向来这般自信傲人,生来就有自己拼了命才有的东西。 沈宜年微微低头轻笑,“也是,妹妹都忘了,阿姐现在已经不是清河郡主了。不过妹妹对姐姐行礼是应当的,礼法不可废。” 沈幼清听出她的暗示了,礼法不可废,不就是说,既然如今她都不是郡主了,就应该向侯府二姑娘行礼吗? 沈幼清虽然是咸鱼,但是她也是一条有骨气硬邦邦弯不了身的咸鱼,咸鱼王者绝不低头。 她直视着沈宜年的眼睛,含笑道:“我是该同你行礼来着,不过,昨晚端亲王来铺子里同我庆祝开张的事情,顺手给了我一枚玉佩作为礼物,他道用这枚玉佩来免了我日后向二品阶以下之人行礼。” 她手抚摸腰间的月白玉佩,上面一个“端”字很是显眼,她们都知道没人敢造假端亲王的玉佩,这个玉佩必然是真的。 沈幼清故意问了一句,“你若是不相信,我们去找端亲王确认一下?” 沈宜年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痛着掌心,她勉强笑道:“阿姐说笑了,就是没有这枚玉佩,妹妹也不敢让你同我行礼......” 她盯着那枚玉佩,眼里闪过不甘和惧怕,显然是被殷尤曾经利用的惨了。 “只是没想到阿姐和端亲王关系竟如此好,我还以为,你对五皇子......” 她及时止下话音,沈幼清心道果然是为了槐序小宴的事情来的。 沈宜年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看四周,眼里显出不适来,嗓音轻轻柔柔道:“阿姐,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我身体还没有好全,五皇子殿下说让我多在安静地方呆着。” 沈幼清点点头,无所谓道:“行,你跟我来吧。” 沈幼清带着沈宜年进了铺子,铺子里人声鼎沸,香气四溢,阿葵满脸笑容,看来试尝效果很不错。 见老板身边那女子气质非凡,阿葵还以为自家老板招揽了贵客,正欲上前殷勤的问候,却被沈幼清拦住了。 “阿葵,你忙你的,这位不算是客人。” 她这和往日大不相同的语气,阿葵瞬间懂了,脸上笑容一收,语气跟着沈幼清同出一辙,“那行,沈老板,您快些忙,这铺子可离不开您呐。” 沈幼清笑着瞥了他一眼,心道别看阿葵平日里倔强得很,关键时候倒是挺机灵的。 俩人一唱一和,沈宜年感受到明晃晃的轻视,气得心头怒火顿起。 然而她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丢了面子,只得咬牙吞下怒气。 沈幼清带着沈宜年去了院子里,顺着不远处指了指示意她坐在石凳上。 沈宜年暗中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普普通通未经修剪的杏树,简陋的石桌,寒酸的石井......没一件有价值的东西,同以前沈幼清的住处天差地别。 她看着面前的石凳子犹豫了一下,自己拿了帕子轻轻垫着才施施然坐下来,沈幼清正巧看见了,心里无语。 以前沈宜年也没这毛病啊......这才几天就矫情到这个地步,殷尤那么挑剔的人也没嫌弃过石凳子不干净。 她将手里的花茶给沈宜年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也没客套,喝不喝随意。 沈宜年本想拒绝,但还未开口就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清香,那清香还夹杂了别的特殊香气,煞是好闻。 放到面前的玫瑰花茶色泽红艳若赤玉宝石,里面飘着几朵小小的花骨朵,稍稍离近了还能闻到甜蜜和微酸的香味儿,像是里面放了酸梅一样,很是惹人食欲大开。 沈宜年从未喝过这般香气四溢的花茶,不知道她在哪里找的花茶配方,便问道:“阿姐,这花茶配方你从哪里找到的?” 沈幼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特别悠闲自在的品茶,闻言道:“买不来,我自己做的,最近转秋了,不是容易上火吗?” 沈宜年吃惊的“啊”了一声,讪讪笑道:“没想到阿姐如今都会自己做茶了。” 第16章 咸鱼怼怼 沈幼清笑眯眯道:“毕竟人都是成长的嘛,我最喜欢自己多才多艺了。不管学的东西怎么样,总归其他人有在这方面不会的......说来不知沈二姑娘最近学了什么新鲜的高贵东西?” 沈宜年近日里忙着同五皇子互诉衷肠联络感情,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摆弄花花草草,但她也不想白白落了下风,让沈幼清有瞧不起她的机会。 她故作羞涩道:“近日只顾着练古筝,五皇子前几日派人送来了一份古乐谱……” 沈幼清无趣的打断她,吹了吹茶盏里的花茶,叹息道:“所以你就一直练习这个了?宜年妹妹呀,你真的觉得按照五皇子的喜好去活着很快乐吗?” 沈宜年愣住,“什么?” 沈幼清看着天边的白云,语气幽幽道:“迎合他的喜好,把自己塑造成他最喜欢的模样,不敢任性,他爱古筝你就绝不动琵琶,他爱舞乐你就觉不看诗词……不累吗?” 沈宜年蹙眉不解,她不明白沈幼清的意思,不明白她嘲讽什么。 在她看来,五皇子是皇家之人,而她只是一个庶女,自然要跟着皇子的爱好去培养自己,才有可能被看上,抓住机会成为人上人。 -- 第26页 沈宜年从小受到生母柳氏的教诲,深知女人一定要把自己包装成男人都爱的样子,才能提高自己的地位。 她母亲柳氏本身就是成功的案例,柳氏出身只是一个五品官员之女,却成功地创造机会牢牢抓住了沈延的心。 在沈延刚同季溪成婚不久后,柳氏就同他勾搭在了一起,后来更是直接吹枕头风哄的沈延纳她为妾,进了康宁侯府成了柳姨娘,把季溪气的要死却拿她无可奈何。 沈宜年认为自己也能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甚至她会比柳氏做得更好。 因为柳氏至今只是姨娘,被季溪的女儿沈幼清压着迟迟扶不了正,而她则会成为太子妃甚至未来的皇后。 她自认前途甚好,看着如今落魄的沈幼清颇有些自得,“阿姐,我不太懂你说什么。作为女人,当然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朝着自己未来夫君会喜欢的模样培养,如果傻乎乎的守着自己那所谓的个性,岂不是会像已故的侯夫人一样,永远不会得到父亲的爱?” 她故作惊慌的捂着嘴,“......对不起,我只是随口打了个比方,没有妄议侯夫人的意思,姐姐勿怪。” 沈幼清就知道她根本不会理解自己所说的,她们之间存在着最根本的代沟。 她放弃妄图使沈宜年幡然醒悟的心思,语气冷淡道:“不怪,我阿娘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擦亮眼睛罢了。” “各人有各志,就像我也不懂为什么柳氏争着做妾,你也奔赴在做妾的路上一样,大概人各有所爱吧,我也不该说什么。” 沈幼清含笑看着沈宜年变了脸色,一字一句还回去,“我只是随口举了个例子,没有说你和你娘志向不好的意思,妹妹勿怪。” 沈宜年的手都快被她气的攥出血了,死死的咬着牙。 沈幼清心里冷哼,都说了她是一条硬邦邦的咸鱼,可不是瘫死在那里任人宰割的鱼干。 她转开话题,已经想赶人了,“你今日来什么事,自己给我添堵就算了,还特意雇人来闹腾一番,啧。” 沈宜年面色猛变,颇有些尴尬的转开了视线,“阿姐,其实我是……” 沈幼清挥手示意她停下所谓的解释,“别说别的了,我耳朵好着呢,前因后果听得清清楚楚,你可别糊弄我说你不知道那男的自己多做了什么,一切和你无关。” 沈宜年眼眶红了,“既然阿姐你不信我,那我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她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用帕子拭去眼中泪水,为不被信任暗自伤神。 过了片刻,她发现沈幼清根本不是那些爱慕她的公子们,自己哭的再楚楚可怜她也不会心疼的来哄自己,反而坐在那里开始无聊的嚼花茶里的花朵。 她有些气闷,只好慢慢的自己止住了哭泣,继而声音仍轻轻柔道:“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今日我就算被你骂着也要和你商量清濯的事……清濯毕竟是我们府里的公子,待在端王府实在不好,还是把他从王府尽快接回来吧。” “安安又不是我送走的,不是康宁侯自己答应了端亲王,派了马车亲自将安安送过去的吗?如今找我做什么。” “阿姐,你不是同端亲王殿下之前打过交道吗,你们是熟悉的吗?” 沈宜年说完紧紧观察着沈幼清的表情,生怕她说慌似的,沈幼清瞎了眼才意识不到。 ......所以又是一个来探究她和殷尤关系的无聊旁观者,接安安回去是假,查探关系才是真。 沈幼清“啪”地放下茶盏,蹙眉表示不悦,“为这事?那你还是赶紧走吧。” 沈宜年焦急的唤道:“……姐姐,安安一定要回侯府啊!” 沈幼清冷着脸,“安安被磕着头,你们都不曾上心,留他一个人在清晖苑自生自灭。如今被端亲王接走培养,把人在端王府照顾的好好的,你们有什么脸面要他回去。” 她冷斥道:“沈宜年,安安也算是你弟弟,你都不心疼,现在站在这要把他继续丢在一旁不管不问,你究竟多大脸?” 沈宜年被沈幼清一番话骂的满面通红,她虽是庶女,可是京中的公子们都护着她,父亲也是偏爱她,只有沈幼清、只有她敢对自己大声呵斥。 她一时气急,却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反驳,只结结巴巴的丢出去几个“你、你、你......”来。 她脑子转了半天,才想出来话来,欲扳回一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也没见过你多珍爱沈清濯了,不就是为了搭上端亲王才假惺惺的开始疼爱他,想借着机会给自己一个好形象吗?” “端亲王狠辣至极,你为了攀高枝找靠山,把自己亲弟弟推了出去,你才是恶毒至极!” 沈幼清差点被这乱七八糟的推测气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懒得同她说明真相,省的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何况她和殷尤关系如何,不在乎沈宜年了不了解真相,她的误解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 正不想废话直接站起来赶人,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凉凉的话音。 “狠辣至极?是说的本王么?” 第17章 白莲混绿茶 殷尤一身墨黑织锦长袍,云袖上绣有银色暗纹,腰间紧紧束着黑色宽带,身材颀长劲瘦,气场十足强势,连气质都比起平日莫名带了点高高在上的矜傲意味。 他看起来是刚下朝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回便服就匆匆赶来,然而没想到一来就听见沈宜年的话,顿时脸色黑沉。 -- 第27页 沈清濯在他身后拉着他的宽袖,刚见着沈幼清时他还一脸喜悦的准备扑过去,转眼却瞥见了一旁满脸僵硬的沈宜年,停了脚步转而瑟瑟的躲在了殷尤身后。 殷尤感受到自己的朝服加重的拉扯感,脸色更不好了,心里想着沈宜年一个庶女竟然让沈清濯感到害怕,心里更是对沈宜年不爽。 不过……这俩姐弟怎么动不动就拉人袖袍啊,沈幼清这坏毛病迟早要让她改掉,沈清濯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八岁大的人了还拉什么衣袖。 正要回头示意他松手,却看到他眼神可怜巴巴的,几乎也是和沈幼清如出一辙的动作,殷尤默默的又扭回头去。 ......其实八岁还挺小的,遇见不想见的东西依赖别人寻求安慰感是本能,他也不能太过逼人。 殷尤面无表情的把沈清濯死死拽着袖袍的手抓住,示意他拉着自己的手,接着带着沈清濯走到沈宜年面前。 沈宜年面色难堪,眼神躲闪不敢和殷尤对视,屈膝行礼,“见过端亲王殿下。” 殷尤没有出声,沈宜年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长期保持一个动作带来的酸疼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双腿发颤。 她红着眼,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开口,“殿下……我不是那么认为的,都是被人逼迫一时气急……” 殷尤不耐的偏开头,声音冷淡,“声音正常说话。” 沈宜年一哽,一时反倒没了声音。 沈清濯拉着殷尤的手躲他身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阿姐和王爷哥哥都会护着自己,他再也不用怕这个脾气很怪的二姐,鼓着勇气开口,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你快走开,这是我阿姐的院子,不要你来。” 沈幼清当然要给自家弟弟助威,把沈宜年喝过的花茶茶盏拿起来递给她,把拒绝她的一切的事物表示的清清楚楚。 “安安的事情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好奇我和端亲王的事情,正巧了,你也可以直接问他,还有别的事情吗?” 沈宜年哪里敢开口再说,只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殷尤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她感到从心底的恐惧。 众目睽睽之下,她接过那杯自己喝过的茶盏,身体还要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努力撑着最后的自尊心,心里恨极了。 见她接过茶盏,殷尤终于也没了耐心同她计较,“说话前考虑一下自己有几条命,下次再听到你嘴碎编排……” 他没再说下去,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微笑,眼底却冰冷一片,沈宜年不知是怕的还是累的,浑身轻颤着,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殷尤终于松口,目光根本懒得放她身上,直言道:“滚吧。” 沈宜年行了退礼,朝门外走去,经过大厅时,拥挤的食客差点碰到她,沈宜年嫌恶的躲开,冷声呵斥,“滚开,别碰我,恶心死了。” 连一贯的温柔大度都懒得装了。 那食客本来都要道歉了,被猝不及防骂了一脸,脸色也沉了下来,正要出手揍人,四处看顾的阿葵及时赶来了,好声好气将他劝走,那食客到底不想在店主开业的日子和一个女子闹事,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店里四处都是甜蜜的糕点清香,沈宜年也喜甜食,却被这香气堵的心里难受,逃也似的走到了店外,将手里的茶盏猛地摔在大街上。 清脆的茶盏碎裂声惊到了路人,纷纷莫名的朝她看去。 有曾经凑热闹去了才女宴的路人认出这位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大才女,但看到她此时模样和那日见到的千差万别,有些愕然。 沈宜年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勉强缓和了脸色朝她们露出微笑,维持着最后的形象,然而旁边的窃窃私语更多了。 她只得戴上面纱匆匆离开,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转而咬牙换了方向朝着五皇子的府邸去。 院子里的沈幼清则神清气爽多了,同殷尤笑着打趣,“难得又见到你如此神色,看来你对我这个庶妹感官非常不好啊。” 殷尤冷哼,“眼里堆积着欲望,行事手段小家子气,沽名钓誉之人……” 沈幼清震惊,难不成女主光环对殷尤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其实殷尤能看清也合理,毕竟如果反派也不能免疫女主光环,那怎么用一生和男女主作对。 殷尤不想自己看起来像是无故恶意针对她人之人,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不是凭空揣测,以前你总是和她反着来,就好奇命人查了一下,发现了不少事情。” 沈幼清露出吃瓜表情,“比如?” 殷尤颇为嘲讽的冷笑一声,“她买通了皇宫守卫,混进了宴会,并在五皇子经常路过的地方守着,借此搭上了五皇子。那蠢货现在还被她迷的神智不清,认为二人是天赐的缘分。” “才女宴本王虽然没去过,但是恰巧遇见了一个颇有才华却屡试不中的儒生,那儒生诗文做的极巧,其中就有你那才女妹妹做出来的几篇,那书生还表示若本王价钱出的好,能给出更好的诗。” 沈幼清吃到了惊天巨瓜,她从来不知道这么多事情,遇见不合理的情况系统也只是道女主光环罢了,或者干脆直接推锅给原书剧情bug,原来是有黑幕的嘛! 她还想多问几句不甚明白的剧情bug背后真相,沈清濯却抗议道:“阿姐为什么不和我说话,要聊我不喜欢的别人。” -- 第28页 沈幼清及时止住话题,笑着哄他,“是是是,我们安安这么可爱,阿姐才不想聊别人呢!” 殷尤嫌弃的把沈清濯的手递给沈幼清,“给你。” 沈幼清莫名从中感受到了吃醋的酸味,“你怎么今日想着带他来了?开张庆祝不是昨天都庆祝过了吗?” 殷尤顺着沈清濯的方向扬扬下巴,“你问他,我一下朝就看到他在府外等着,死活不让我进去,缠着要来找你,磨人功力还真是同你不相上下。” 第18章 无骨鸡爪 沈幼清从不知自家弟弟可以这么大胆,连殷尤都不带怕的,明明之前胆子也不大啊,听说要来端王府还眼泪汪汪不安的很,这才几天啊,就这么熟练的撒娇耍赖了。 殷尤对小孩子来说,也太好说话了吧。 她调侃沈清濯,“安安,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粘人了,天天吵着你殷尤哥哥来这里,你知道哥哥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吗?” 沈清濯点头,“我知道啊,可是……” 他偷偷看了看殷尤,殷尤被看的莫名其妙,又事不关己的转开视线任他打量。 沈清濯又将视线挪到沈幼清身上,像是有什么秘密要保留似的,调皮道:“安安自有道理啦,我是不会说的!” 为了反驳沈幼清说他缠人,他还仰头问殷尤,“哥哥,你不是说过,不会烦我天天拉着你过来的嘛!” 殷尤气笑了,“还不是你不吃药威胁我?我说个不字你下一秒肯定哭。” 沈清濯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啊,根本不会威胁到你的,如果我哭了,你可以派很多人来哄我或者让默一哥哥来吓唬我。” 殷尤被他堵的一愣,慢半拍的解释道:“……我还没有恶毒到恐吓一个小孩子。” “可是阿姐以前说过,你不仅不体谅女孩子,还会打不听话的小孩子。” 殷尤:“......” 他默默地看着沈幼清,无声的谴责她以前说的各种无厘头哄骗小孩的话。 沈幼清心虚极了。 ......就、就很正常啊,小孩不听话,吓一顿就好了,她当时被迫去追求殷尤,惨遭心灵的打击,那她肯定挑当时最惧怕的殷尤啦。 沈幼清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厨房,“额......我准备了一些吃的,我去拿,你们先聊。” 接着一溜烟躲开这当面处刑的窒息现场。 其实,她现在对殷尤远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而是把他当做一个脾气有点小奇怪但无伤大雅的好朋友。 把安安寄宿在端亲王府,一开始她是有点不放心,怕殷尤没照顾过孩子有所忽略,但是她后来发觉,沈清濯慢慢的变得开怀,同殷尤关系竟然挺好。 而殷尤明明处于绝对上位,沈幼清甚至康宁侯府都无法威胁到他,他哪里不顺心则有整个端王府的仆人侍卫把安安治理的妥妥帖帖的,但他却只是每天用尽各种小心思哄他乖乖吃药。 当初的她绝对不会想到有这一天。 沈幼清也不明白她怎么就和殷尤关系近了,明明之前她和殷尤还因为五皇子的事情关系冷滞着,好像在槐序小宴后殷尤就莫名其妙不生气了。 她走到柜厨前,把里面一个盆子端了出来,小盆子里装的全是脱了骨的鸡爪,上面撒了葱屑、蒜末以及小米辣。 鸡爪被配料染的金黄,泛着红辣辣的油光,空气里有清淡的酸辣味。 她端着盆子摆到桌子上,沈清濯闻见味道就凑上头去瞧自家阿姐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好吃的。 盆子里鸡爪的酸辣味实在诱人,他特别自觉的拿过沈幼清递给他的筷子率先品尝。 沈幼清也递给了殷尤一副筷子,示意他尝尝。 殷尤还挺有兴趣的,夹了一筷子问道:“这是什么?” 沈幼清道:“鸡爪,无骨的。” 殷尤顿了顿,拿着筷子的手轻微一抖,夹着的鸡爪差点掉下来。 “……什么?” 沈幼清吐字清晰一字一顿道:“鸡、爪,通俗点,鸡的脚脚。” 殷尤面露嫌弃,“我不要吃。” 沈幼清道:“你不吃鸡爪啊?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我清理的特别认真,用各种材料清理浸泡了很久,绝对干净。真的,你尝尝,吃起来特好吃。” 殷尤仍然满脸拒绝,并且看到沈幼清一副急于安利的模样,威胁道:“你可不许直接塞进来,我不会吃这个的。” 沈幼清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想起了往事,不好意思的笑了,“不会的,不过你真不尝尝吗,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沈清濯嘴里塞了一嘴,也口齿不清的劝服,“哥哥,你就尝一口,很好吃的,我阿姐用什么做吃的都好好吃的。” 殷尤面色一再变化,终于抵不过俩人殷殷注视的目光,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尝。 没有想象的那么恶心,酸辣的味道盖住了刚进口时的滑溜溜的触感,等到酸香麻辣的味道侵袭了舌头,剔了骨头的鸡爪混嫩有韧劲的口感也把最后一丝抵触消除。 嚼起来脆脆的感觉,而且越嚼越有酸辣辣的爽口感,越吃越上瘾。 殷尤蹙起的眉梢松开,整个人放松下来,沈清濯比沈幼清更在乎别人对阿姐饭食的评价,眨巴着眼睛连声追问:“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很好吃?” 殷尤眼角掠过一旁的沈幼清,微微点头,很保守的给了一句评价,“还行。” -- 第29页 沈幼清:“……” 她哭笑不得,“不是啊,王爷,怎么什么食物你都这一句评价啊?还行是好还是不好?” 沈清濯也不满的反驳,“明明是超级无敌绝世好吃,哥哥你也太不会说话了,阿姐说你这个样子是不会有姑娘家喜欢你的。” 沈幼清后悔不迭的去捂住他嘴,然而早已晚了,殷尤看向她,若有所思道:“哦?沈姑娘这么关心我的婚事?” 沈幼清痛心疾首:“我哪里这般说过?我只是说,男孩子也要嘴甜一些,目的是为了教导安安说话要委婉动听,顾及别人的心理,他理解岔了!” “可是殷尤哥哥也是男孩子,他说话都不委婉动听的呀。” 沈幼清捏了捏他脸,“就你机灵,赶紧吃去吧,别整天搀和大人的事,给你姐姐我惹麻烦。” 其实以殷尤的家世地位以及一副俊美的容貌,上京城想嫁给他的姑娘成群结队。 只不过他的处事手段以及偏激的性格吓退了一大波人,贵女们有贼心没贼胆,何况殷尤看起来就是一幅不近女色的模样,只得暂时观望。 在她们看来,沈幼清大概是第一个踏出那一步的女人,而其结局果然也不出所料,没什么进展反而和端亲王结仇了。 ......不过结仇一说有待考量。 殷尤不知想什么,忽然含笑看着沈清濯,特别温柔道:“你可以问问你阿姐,关于有没有人倾慕的事情。” 沈清濯抬眼期待的看着沈幼清。 沈幼清:……这误会大了,狗系统任务害我。 殷尤却不想松开这个话题,又似无意的补充一句,“安安,你阿姐其实还会做更多好吃的,不过你可能还没吃到过,有时间可以让你阿姐给你做来尝尝。” 沈清濯睁大眼睛,哀怨道:“阿姐,你给哥哥做的什么,为什么安安没有啊……” 有什么,有的东西很多。 殷尤还记得很清楚,里面裹着甜软红豆的相思包,咬一口,浓浓的红豆馅料,吃起来又软又糯,香甜直入心底。 她还骗走过门外守卫的默一,跑进书房给他端来了甜品莲子百合羹,里面加了银耳、莲子,还添了枸杞,他至今记得那个糖水甜丝丝的,后来他让王府的厨子做来吃,却没有那种味道。 他还见过沈幼清亲手给他做拔丝苹果,把切好的苹果块丢到滚烫的糖浆里,捞出来的苹果块色泽金黄,上面附着的糖丝晶莹发亮,热气腾腾,糖丝粘长诱人,吃起来又甜又脆,里面还是热热的,口感绵绵嫩嫩。 殷尤在她走后赶走默一,自己在书房独自吃了整整一盘,最后命一个小婢女偷偷把盘子给拿走,勒令她不许说出去。 她还端来过自己亲手做的麻花,当着众多婢女侍卫的面,非说几根条扭在一起分不清哪一根是哪一根意味着他们两个人扭在一起、无法分清你我的黏在一起的爱情,把王府里的下人们逗的没忍住笑出声来,连着几天都能听见小侍女们在一起偷偷讨论麻花,看着他在背后掩嘴咯咯的笑。 ......不过虽然扭在一起的爱情听起来雷人,吃起来还是挺酥酥脆脆,满口留香的。 ...... 那么多食物,虽然当时殷尤没有给出好脸色,但其实一直在心里清楚的记得。有的还命王府厨子研究试着做出来,可是味道总是不尽如人意,为此殷尤还一直气着府里厨子一个一个都是空有虚名的废物小点心。 府里厨子心里默默喊冤,几乎怕了沈幼清再来府里带什么奇奇怪怪的吃食,王爷又为难他们做出来。 ......而沈幼清曾经研究过各种奇奇怪怪的吃的,哪里记得清楚给殷尤送过什么,如今沈清濯问了,只好从记忆角落里努力扒拉出曾经似乎做过的食物。 她费力回想着,“嗯......有糯米卷叭,蛋黄酥和奶香栗子酥应该也有,我应该也做过糯米饼?” 沈清濯放心道:“哦~这个我都吃过嘛!” 殷尤:“......” 殷尤:“............” 他很是委屈的想,这些他一个都没吃过,沈幼清根本不记得她为他做过什么! 沈幼清忽然又补了一句,“哦,我想起来还有一个!” 殷尤稍稍打起精神来听她讲,猜测她想起来的可能是拔丝苹果、百合羹或者是麻花。 “我也做过红豆糕的,这个我记得清楚,王爷你还逼我吃了一盘,差点噎死我。” ...... 殷尤彻底不想说话了。 第19章 香酥鸡翅 殷尤被气得想调头就走,然而腿脚不听使唤似的,死死粘在原地不动。 但沈幼清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表情不对了,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怎么还忽然就不开心了呢? 殷尤表情漠然,目光看着前方虚空,就是不看沈幼清,声音也冷静的很。 “无事发生。” 沈幼清对他越来越了解了,殷尤这幅表情,哪里算是无事发生呢,显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就这一段闲聊的功夫,都能踩线,殷尤是满身都是怒点吗? 她试探道:“您是有事忙想回去了?” 殷尤冷冷的瞥她。 那不是这个原因了,所以说她刚刚说话有哪里不对了吗? ……额,难不成殷尤想起来相思红豆糕的事情又不开心了? -- 第30页 有疑问就问是沈幼清面对殷尤的准则,毕竟殷尤心里一百零八道弯沟沟,她要是自己猜绝对次次翻沟里去。 于是她直言道:“是红豆糕的事情吗?” 殷尤:“……不是。” 世界上大抵没有比沈幼清脑回路转的还慢的人了,更没有比沈幼清还能往人心口扎刀的存在了。 殷尤觉得,他若是不提醒,大概沈幼清永远不会想到原因,甚至自作聪明自己以为自己找到了缘由。 他朝着沈幼清嘲讽道:“只是惊异于你原来给端亲王做了那么多花式的糕点,而本王却毫无印象,合着是你梦里面做了那么多吃的送给本王了。” 沈幼清终于明白了,好吧,看来是她把给殷尤曾经做过的食物给记岔了。 她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很是干脆的承认错误,“对不起啊,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记错了。我平时捣鼓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是有印象的。” 殷尤依依不饶:“比如说呢?” 沈幼清卡壳,半天特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桂、桂花糕?” 殷尤冷笑,“沈幼清,你这气死人的功力可比你做饭的功力高多了,到现在还做着梦呢?” 这么一折腾,他彻底放弃让沈幼清记起来那些他至今仍未忘怀的事情,心里却始终闷闷的难受。 这种憋闷堵心的感觉,在离开美食铺子前,目睹沈幼清拉着沈清濯依依不舍时更是难以散开了。 他也要走了,怎么就不说几句挽留的话呢! 因着这点不开心,殷尤拉着沈清濯离开时脚步快了许多,沈清濯几乎是要小跑才能追上。 五皇子顾钰尚未从宫里搬出来开辟王府,但是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在京城明安街是拥有自己的私宅的,后来同沈宜年相识,这处宅子就成了他们两个私会的地方。 私宅名为茗苑,宅子里留了顾钰信任的仆人守着,平时用来传递两人之间的缠绵信件以及各种会面时的时间、地点等信息。 沈宜年从美食铺子里出来后,一路向明安街走去,去时见茗苑关着大门,便知顾钰还没有被解除禁闭。 然而沈宜年还是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门里不久传来试探的回声,“沈二姑娘?” 沈宜年轻声道:“是我,赵伯。” 里面门被打开,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示意她走进去,声音带着点尖细,“您今日怎么来了,殿下还没能传出来消息呢。” 沈宜年道:“我知道,赵伯,可是我好想见一见殿下,您帮我给他传一下消息,行吗?” 赵伯一脸为难,“可是传信了殿下也不能出来见您啊,陛下如今正怒着呢,五殿下哪能冒着这风险。” 沈宜年忍不住红了眼,“赵伯,我不能常进宫见殿下,平日里只得靠您传递消息了,日后我嫁给殿下,定会回报您今日恩情。” 她擦了擦眼角泪花,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赵伯,赵伯连连推举,“二姑娘这是干什么?” 沈宜年却不答话,又从头上摘下一个琉璃朱钗,一并塞到赵伯手里,“拜托您了,您就替我传一下消息吧。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怎么可能真忍心关他那么多天,不过是做做面子给天下人看看罢了。” “这样吧,您只需要替我说一下我想见殿下行吗?他来不来宜年都认了。” 赵伯不动声色的掂量了一下荷包,终于笑眯眯的点头附和,“您说得对,五殿下是最受宠的儿子,想来也不会真的狠心对他。你对殿下情真意切,老奴也看在眼里,那姑娘您就放心等着吧,老奴明日就去见一下殿下。” 沈宜年谢过后离开茗苑,回康宁侯府的路上想着赵伯那一脸财迷样,心里怨念,要不是他曾经伺候过殿下,顾钰对他很是信任,她何必对一个奴才百般讨好。 届时她入了宫,第一件事就得把这个贪财怕事的老奴才给处理掉。 顾钰如今对她很是迷恋,想来她这般提出想见他,他一定会偷偷出来的,到时候便把今日所受屈辱一并告知,顾钰最看不得她受委屈流泪,必然会为她出气。 沈幼清如今不过一个庶人,她以为自己靠上了端亲王就这般嚣张,可端亲王性情阴晴不定,此时护着沈幼清的心思也难以猜测,早晚会将其弃之如敝履,绝不会真的一直护着她。 沈宜年自己把沈幼清无依无靠的未来设想得一清二楚,仿佛真的会发生似的。 这日,沈幼清店铺里今日卖的是香酥炸鸡,她在教厨子来学着做。 染上酱汁,撒一些干粉,再沾上一层加了盐和胡椒粉的面糊,把鸡翅放到油锅里炸熟。 整个厨房里都是滋滋啦啦的熟油声,鸡翅慢慢在油锅的加热下变的金黄,慢慢的又飘出鸡翅炸熟的香气来,肆意的吸引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沈幼清来回走动的看着厨子们的动作,偶尔捏一个尚还烫手的鸡翅尝尝味道。 焦、酥、脆、香,吃一口整个人都幸福的喟叹一声。 她从炸好的鸡翅中挑出几个颜色最好看的,放到自己常带着的食盒里,一旁的阿葵见怪不怪,打趣道:“沈姑娘又要去端亲王府送东西啊?” “对啊,炸了这么好吃的鸡翅,总不能我自己一个人吃了,给王爷和安安带过去一些。” -- 第31页 阿葵道:“可是王府里不是有厨子吗?端亲王还稀罕你自己做的呀?” 沈幼清将手里金黄金黄散发着香气的鸡翅举到他面前,“怎么不稀罕,你怎么知道我这手艺比不上王府的厨子?” 阿葵作揖讨饶,“您说得对,我不是没吃过王府里的饭嘛,就好奇你们谁的手艺更好,端亲王更喜欢哪一个。不过不管怎样,我阿葵绝对站你,沈姑娘手艺是我见过做饭最好吃、最有新奇点子的人了。” 旁边做饭的厨子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得了吧阿葵,你就是惦记着沈老板给你加月钱。” 厨房哄然大笑,沈幼清也笑着摆手,“惦记就惦记吧,不过首先要做好工作,你们先忙着吧,我出去了。” 沈幼清拿着食盒,经过长安街时旁边卖菜和卖鱼的商贩见到她都很是和善的打招呼。 沈幼清的小铺子开了后,她们这些小商贩卖的东西就有了一个比较大的客户,毕竟她们不像那些大商人一样,能给出大量的食材,但沈幼清店铺也不大,用的也不多,合作的刚刚好。 一来二往的她们也就慢慢熟悉了,对于沈幼清曾经的身份也都下意识忽略了,对她充满感激。因为直接把食材卖给沈幼清,生意收入稳定不说,每天也不必苦苦等到傍晚才归家去。 沈幼清几乎是一路打了招呼过来的,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跟着。 她没放松警惕,经过卖饰品的小摊前,装作有兴趣的拿起一个小镜子看,借着镜面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 长安街仍是热热闹闹的,商贩和买家讨价还价,吆喝声一片,看起来和平日里毫无异样。 沈友情放下镜子往前走。 在她身后,几个装模作样采买的男子见此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沈幼清步履慢悠悠的,转身拐了一条小道,身影在眼前消失,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转过街巷后却不见了一直跟着的人。 为首的男子一脸瘦削,头发稀稀落落的束了一个发髻,表情焦急的四处看了一下。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唯独没有刚刚那个青衣服的女子。 旁边的几个人顿时没了主意,慌慌的问他:“大哥,人跟丢了,怎么办?” 瘦削男子凶狠道:“能怎么办,回去交代。就这一条街,她忽然就不见了,肯定是发现我们了。” 他恶狠狠咒骂一声,“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机灵,就在爷爷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是说以前是个废物郡主吗?”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街巷上依旧熙熙攘攘,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片刻后,那早已离去的脸颊消瘦的男子又站在街上,身后仍旧跟着那几个人,是去而复返了。 几人又四处看了一番,到处翻翻找找却无果,几个商贩被平白掀了装食材的大篮子,也是哀声怨道。 那几个人没找到任何踪迹,这才真的火冒三丈的离开了。 路边趴了一只懒洋洋晒太阳的老黄狗,忽然间嗅了嗅鼻子,抬起头朝四处看了看,“汪汪”的朝着自家主人叫唤。 卖菜的老大爷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青菜,朝着黄狗道:“你嗷嗷的叫啥呢?老实呆着睡你的觉去吧,晚上回家给你多添饭。” 第20章 傲娇单身狗 卖菜老伯身边的竹篮忽然响动,沈幼清顶着一头青菜冒出头来,四处打量了一圈周围,笑着对那只被骂了的狗道:“阿伯,不要骂它了,是我自己盒子里装了鸡腿,估计它闻着味道了。” 老伯帮她捡走头上的菜叶,扶着她从大竹篮里出来,道:“沈老板啊,他们怎么追着你了?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沈幼清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半路才发现的,多亏老伯您帮我,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您平日里照顾我们生意,我们一家可感谢您了,今日能帮您一点小忙,我也高兴着呢!不过以后沈老板您要小心啊,说不定日后哪天他们又阴魂不散的跟着您了。” 沈幼清将食盒举高点,努力躲开大黄狗不怀好意的亲昵,一边回答老伯,“嗯,我会上点心的,这事我自己估计处理不来,到时候要请朋友来帮帮忙。” 老伯以为她说的是往日友人,放心的点点头,“该请人帮忙就别含糊,能帮姑娘您的想必也是心地善良的。” 沈幼清想起某人经常动不动就生气的古怪脾气,就算她如今有滤镜也不敢大言不惭的说他是好人,只笑着朝老伯挥手离开,“我那朋友脾气可不算多好,但是性格也还不错,老伯您也知道的,就是端亲王殿下。” 那老伯满脸笑容差点僵掉,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听岔了,惊疑道:“谁来着?” 沈幼清却朝他调皮的重复道:“是端亲王殷尤没错啦~老伯您就放心吧,事情拜托他总没有问题的。” 她拎着食盒告退,老伯还满心不可思议的站在原地喃喃念叨着,“不得了啊。” 沈幼清到了王府停也没停的就去找到了殷尤,将事情从头到尾告知于他,末了特别诚恳道:“王爷,如今只能拜托您帮忙查看了,日后我会努力报答您的!” 她说完意识到好像自己经常对他说“日后会报答您的”,像是一个行走江湖到处瞎承诺的渣男,怪没诚意的。 -- 第32页 沈幼清将手里的食盒举高到胸前,头从食盒侧面露出来,看着怪俏皮可爱的,但她声音有些犹豫和不自信,“第一个报、报答......鸡翅行吗?” 殷尤听她讲到有人跟着她到了拐角处脸色就沉了下来,想着她不请求帮忙也要私下令人查探一番。 正欲点头,抬眼就忽然被她小心翼翼的小动作可爱到,点头的动作不自觉慢了片刻。 叫他答应,沈幼清偷偷松了一口气。 刚刚殷尤犹豫的那瞬间她真的心都要凉了,虽然此时结果还是自己预料到的,但心里始终别扭的想殷尤刚刚在犹豫什么,为什么没点头呢? 她偷偷观察殷尤的表情,想在他身上找找有没有不耐烦,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把殷尤当做朋友。 殷尤表情很冷静,但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唇却昭告着他不虞的心情。 ......如果是这个表情,那应该是很平常了,殷尤一天都这个表情的。 一天都闷闷不乐的端亲王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对身边沏茶的仆人道:“去将默一找过来。” 沈幼清以为他要忙,识趣的准备告退,殷尤不满的叫住她,“你做什么去?还想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跑出去让别人把你掳走?” 沈幼清茫然的啊了一声,懵圈道:“你不是有事情要同默一讲吗?之前不是说过我说完事情就要赶紧离开吗?” 殷尤沉默片刻,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为什么记这种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整天嚷嚷着。 这话沈幼清就不能忍了,她委屈的为自己辩解:“可是你说这话时很认真啊,你还重复了好几遍,我不记得都难......” 殷尤闭嘴了,沈幼清总是能把他说的无处可退,偏偏她说的他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当初对沈幼清说的狠话,如今全变成打脸殷尤专用句子了。 他终于不敢嘴硬,对沈幼清表明内心真实想法,“我唤他来是要让他跟着你,你以后别一个人来这里了,我让默一去保护你。” 沈幼清莫名其妙的,完全没意识到殷尤自己反省了一番自己,大大咧咧道:“虽然王爷您忽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受宠若惊,但是不用再麻烦默一了。你平日里处理公务那么忙,又只信任默一帮您做事,让他接我来回串门挺大材小用的。” 殷尤抬眼看她,面色不是很好,“本王不觉得大材小用,所以你觉得保护你的生命是小事?” 殷尤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表示自己在意别人的安全,但偏偏沈幼清不接受,还有的没的想着大材不大材的,殷尤几乎快被她气死。 他语气忍不住恶劣起来,“我不管你了,你自己都不在意我关心做什么。你死了,你弟弟万一赖上我怎么办?他太难搞了,你最好死之前把他给我接走。” 沈幼清尽量试图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不是不在意我的命,我自己的命我肯定比你还在意,只是王爷您那么忙,不想麻烦您那么多罢了,而且只要尽快查出来……” 殷尤抓住重点,“你麻烦我的还少了?所以,你觉得这件事之后你就安全了自由了,不想和我有交集了?” 他逼近沈幼清,语气含着怒火,“你觉得天下只有你自己最担心你的命?” 沈幼清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以为只是求个帮助罢了,但是殷尤反应这么大,她甚至从殷尤这句怒气冲冲的语气背后听到了......伤心? 默一一进门就听到这火气味十足的话,他心里哀嚎,得了,王爷心情又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沈姑娘是整天踩着王爷的底线在舞蹈啊。 他尽力放松自己的存在感,低声道:“王爷,有事吩咐属下去办吗?” 僵滞的气氛被打破,空气缓缓流动。 殷尤往后退了一步,冷声笑道:“没有,人家自己都不担心自己的命,你去凑什么热闹?” 默一:“……” 他凑热闹了吗?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一头雾水,只好顺着殷尤的话来说,“是,那没事属下就先告退?” 无论发生什么,远离战火就对了,沈姑娘都没说什么,他还是少插嘴好了。 然而殷尤却更气了,“你是日理万机吗?还是急着投胎去啊?” 沈幼清看默一被怼的莫名其妙,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忽然觉得这孩子生活艰难。 总之一切还算是因自己而起,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麻烦殷尤他看起来不开心,不麻烦殷尤他反而更生气了。 ……几日不见,殷尤已经这么阴晴难辨了吗?怎么样都不开心......他是河豚转世吗? 沈幼清打断了殷尤对可怜的默一的摧残,硬着头皮道:“虽然但是,王爷您也不必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您这么好心关心我的生命健康,我还是挺感动的。您要是怕我被掳走添麻烦,可以派几个王府侍卫跟着我就好,默一还是留下来帮您处理问题吧。” 殷尤沉默一会,大概是思考着可行不可行,终于还是退了一步,毕竟他也不想和沈幼清整天吵来吵去,到头来生气的还是他。 然而他心里的气还没消,硬是操着一副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口吻,“那就几个侍卫吧,我又不在乎你是生是死,反正一切与我无关,才懒得多管你闲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是沈幼清离开后,脑子就是无法自控的开始密切操心着此事。 -- 第33页 他将默一唤到身前,语气满满的冷意,“你去查一查,看看长安街附近有没有形迹可疑、脸上有痣、身材瘦削的男子。” 默一早已从刚刚的谈话中就猜出了可能是沈姑娘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王爷才变得如此心急,情绪也比往日偏激难控许多。 他作为旁观者,能看出王爷和沈姑娘的矛盾从何而来。 自家王爷口是心非,跟沈姑娘说话幼稚的不行,但其实心里很在意沈姑娘,偏偏自己不肯承认。 而沈姑娘又恰巧是心大的人,王爷不说,她估计永远不会意识到她在王爷心中的特殊性。 他低头领命,只听见殷尤阴森森的补充,“凡是觉得有可疑行为的,一定要先看好,宁可多审几个人,也不要漏掉一个。” “看来本王要杀鸡儆猴,让那些背后的老鼠看看,谁是不能碰的。” 默一应声,退出房间后,他认真思考,自己要不要兼个职,帮助王爷改改这好听的话憋着不当人家面说的毛病? 单靠王爷自己,府里王妃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啊。 皇帝疼爱的五皇子被关在玉筵宫禁闭思过,听起来是个惩罚,然而若是众人见到玉筵宫后,估计没人会认为待在这里是一种痛苦。 玉筵宫没有辜负它本身的名字,一片金玉辉煌,名贵瓷器摆了满屋,宫殿地上更是铺了柔软的地垫。 顾钰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完下面太监的禀报,睁开眼将手里的茶盏扔到他们身上,低声斥责,“一群废物,跟着一个草包都做不到。” 宫殿里的人瑟瑟发抖,不敢多言,被砸到额头的太监也是连痛都不敢叫。 顾钰气的摔了茶盏,坐在椅子上平复心绪,正欲拿另一个茶盏喝茶消火,却发现杯子里面空空如也。 真是事事不如意,他骂道:“没有眼色吗,还不倒茶?” 旁边一位身着粉色宫裳的女子慌慌张张的上前执起玉壶,手臂轻轻颤抖着,为他斟了一杯茶,声音怯怯,“殿下息怒。” 顾钰接过茶盏,手指无意和她碰到,那宫女像是被烫了一样,火速的抽回了手,顾钰端水的手拿了个空,心头火起,抬头正欲斥责。 小宫女知道自己犯了错,瞬时跪在地上,却不知规矩,抬脸直勾勾的看着他,手里的茶仍然端着,手却抖个不停,声音含着颤音,“殿下赎罪。” 她声线有一种很媚的感觉,异常撩人,眼神却是怯怯的,透着一股无辜,配着小心翼翼的颤音,实在很引人注意。 原是满心怒火的顾钰顿了顿,目光停在宫女姣好的脸颊上,面若芙蓉纤柳细腰,倒是一副好样貌。 “你是哪里的,怎么从没见过你?” 小宫女有些懵似的,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才慢半拍的意识到宫规,急急地低下了头。 顾钰心里忽然有些好笑,心想怎么和宜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反应一样,都憨憨傻傻的。 小宫女声音低低的,很是乖巧的回答,“回殿下,奴婢才进宫里没多久,还没有领到事情做。好友前几日犯了错,姑姑便让奴婢先来伺候着殿下。” 她说着说着丧气起来,委委屈屈的,“不过奴婢笨手笨脚的,惹殿下生气了,回去奴婢就主动摊牌让姑姑罚奴婢,希望殿下能消消火。” 她语气天真,完全不懂宫里的残酷,只以为姑姑的惩罚便是最大的惩罚了。 顾钰生于皇宫长于皇宫,见惯了后宫前朝各种阴暗争斗,自己也是凭着出色的心机手段成了皇帝最看好的儿子。 也许是从没有过的东西最是向往,见多了宫里妃子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顾钰对这种过于单纯娇憨、没什么心机柔弱可怜的女子一直偏爱。 这也是他痴迷于沈宜年的原因。 眼前美人娇憨可爱,顾钰一腔怒火倒是被平复了一些,对她温柔道:“你日后就在玉筵宫伺候着吧,回去后你姑姑若是骂你,你就同她说,本殿已经饶过你了。” 小宫女又猛地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看他,满眼单纯的喜悦,“谢过殿下!殿下您真是好人!这样以后我就不用被姑姑骂蠢笨不会做事了。” 这就是好人了,这丫头怎么比宜年还要傻气,倒叫人怪怜惜的。 小宫女笑得傻傻的,又站回顾钰身后,目光直勾勾瞧着他的背影,忽然笑容里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感觉。 果然喜欢这一款么,沈宜年走的路倒是不算错。 她又笑起来,满面的纯真不知事。 第21章 香葱鸡蛋饼 深秋以至,沈幼清的小店铺生意越来越好,她推出的美食是新奇精致的糕点,听说食材花花草草都有。 众人吃前极度不可思议,觉得这位曾经就爱胡闹的前郡主是在逗弄他们,誓不尝试。 但不知谁因为食物外观看起来精巧可爱尝试了一口,接着又有人受不住好奇和诱惑,于是一个一个的,最后众人又都无一不真香,赞叹今日新推出的美食吃起来也是格外的美味。 于是大家慢慢的都知道了,长安街一家名字透着敷衍的“美食铺子”的老板总有新奇的点子和出色的厨艺,平日里很常见的米面,经过她的手都能搞出各种花样。 就连简简单单的一碗粥,她都能用各种新奇的材料做成,味道也是出奇的美味。 但是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铺子每日做的食物是固定的数量,导致食客若是想吃就要提前来抢个名额,有的没抢到的,只能眼巴巴等着下一日。 -- 第34页 京中有不少观察着沈幼清铺子发展情况的人,见沈幼清玩着玩着竟然真的把铺子给办的有模有样,一时心情各异。 也有些人看不惯她过得舒服,想着去找事,但是端亲王殷尤不知怎么的,近日频频光顾美食铺子,去的时候还随身带着那个康宁侯府的小公子,一去就是几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愉快。 有些眼睛贼亮的人慢慢的琢磨出味道来,合着沈幼清落魄后还顺风顺水的生存了这么久,原来是殷尤根本没有要找事的心思,不仅没有,反而把人家的弟弟给照顾得好好的。 虽然他们对这个样子的殷尤极其惊悚且不敢置信,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端亲王似乎真的在护着以前对他死缠烂打的沈幼清。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端亲王对着曾经的清河郡主还没有半点怜惜,怎么沈幼清落魄了他反而又护着她了?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时好时坏的,说不定现在看起来端亲王护着沈幼清,过几日他又翻脸不认人了,以殷尤那种阴晴难辨的性子,这种事情还真大有可能发生。 大家还是决定先不去凑他俩的热闹为好,不过就算有人好奇最近也是没有时间,毕竟最近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忙活着即将来临的秋祭大典。 端亲王殷尤掌握大权,自是更加忙碌,他一边顾着秋祭大典的各种大事小事,一边还分心查找那日沈幼清遇见的意外究竟是谁指使的。 这几天他几乎快要住进了书房,大临皇朝看起来其乐融融繁花似锦,其实已经快要败光了底子,朝廷官员越来越不顶用。 官员做事唯唯诺诺处事不决,本着多做多错的原则,什么事情都要跟殷尤汇报询问如何处理,遇上分工不甚明确的公务几个官员便互相推诿,非要殷尤直接命令下去才肯接过摊子。 碰上处事自有决策的,又是一个麻烦事,私吞财款贿赂往来事件层出不穷,闹出的丑摊子还是要上报给殷尤处理。 如此几次,殷尤几乎烦不胜烦,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甚至产生了撂摊子不干的想法。 此想法一出,殷尤就忍不住皱眉,其实他这么几年都已经慢慢习惯了,整个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反倒觉得万事经由自己手里安心些,他也能趁乱掌握官员把柄笼络更多权利。 今年处理这些事情他就觉得特别心烦意乱,深深觉得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去沈幼清的美食铺子吃东西呢...... 他摇头把脑中荒谬的想法甩出去,看向书桌旁放着的一小碟桂花糕。这是今晨沈幼清让人送过来的,据说是她亲手做的。 沈幼清最近也挺忙,加上不知什么人有意对她图谋不轨,她就不再出来了,送东西都是让殷尤派给她的侍卫送来的,倒真的同她说的一样怕死。 殷尤心情莫名复杂,不知道该开心她在乎自己的生命,还是该生气她怂的连王府都不来了。 其实他向来没有书房吃东西的习惯,但是沈幼清的东西除外,每次她送来东西殷尤都要藏到书房里,自己一个人再躲里面慢慢吃完全部。 他也不知道吃个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心里就是莫名不想任何人看到他吃沈幼清送来的东西,尤其不想被人看到他吃得那么认真。 除了桂花糕,沈幼清早上其实还做了鸡蛋羹,侍卫复述沈幼清的原话大概意思就是,王爷近日这么忙,多吃点鸡蛋补补,但是她也知道殷尤不喜欢吃鸡蛋,所以自己尝试着把鸡蛋做了点花样,除了鸡蛋羹还烙了葱花鸡蛋饼。 鸡蛋羹这种简单的食品明明王府的厨子也会做,殷尤一直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食盒里沈幼清自己做的鸡蛋羹,莫名觉得好看又顺眼。 鸡蛋羹特别嫩,一小碗淡淡的黄色软弹的蛋羹,配上白底蓝边的小碗,颜色搭配特别养眼,上面还洒了一些碎碎的肉丁和蔬菜丁,看起来清爽可口。 旁边盘子里是一块葱花鸡蛋饼,整个饼都是鸡蛋的浅黄色,有些地方烙的时间长,颜色是深棕一点的,吃起来比其他地方焦脆许多。 饼的内部能隐约看出来有绿色的葱花,任意的混在鸡蛋的每一个角落,看起来碎碎点点,给鸡蛋饼既添加了香酥的味道,也加了点鲜亮的颜色。 殷尤早把它们作为早饭一口气吃完了,把最后一口香葱鸡蛋饼塞进嘴里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心里觉得这个味道真的很不一样,不知道府里那群废物厨子能做出来这种感觉不。 索性他接下来就又忙着了,那群厨子也不知道自己今日少挨了一次骂。 殷尤盯着那盘桂花糕,伸手捏了一块准备放嘴里,这时书房门忽然被叩响,殷尤火速的把还没到嘴里的糕点放回原处,还下意识的将那碟桂花糕悄悄往公文后面藏了藏,这才扬声让人进来。 默一一进门就闻到了满屋子桂花清淡的甜香,心里了然。 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每一次来都能闻到书房里各种吃食的味道,他略略一瞥,果然见到那摞书堆后隐隐若现的瓷盘,不禁心里感叹王爷终究堕落了,如今竟然学会在书房偷偷吃东西了。 ......虽然他一直好奇,王爷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吃,搞得自己如今像个偷吃的小孩。 问清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估计都没可能的。 默一故作不知,一如既往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垂首低声道:“王爷,您吩咐的事情有着落了。” -- 第35页 殷尤最近给默一的任务是查询是谁在背后指使着跟踪沈幼清。 他掀书的手顿了顿,最后直接放下公文,抬头看着默一,低低哼道:“嗯?” 默一不敢再卖关子,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是一方帕子,右下角绣着一个精致的荷花,帕子上面的字体娟丽秀气,殷尤耐心看完,忽的冷笑一声。 他轻启唇骂了一声,“蠢货。” 默一低头不敢搭腔,他来送信的时候就知道自家王爷看了后心情绝对会百分百糟糕,帕子上写的五皇子估计要被他记在心里的死亡名单上了。 ……不过也可能五皇子本来就在名单上,毕竟自家王爷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殷尤果然压抑着怒气,语气讥讽,“顾钰近几年真是越来越色令智昏了,为了一个女子频频暴露他那堪危的智商,简直一个蠢货,若不是他运气出奇的好,早死在本王手里了。” 默一站在一旁,他是知道一些王爷和五皇子的恩怨的,默默在心里打算盘:政事上五皇子频频打乱王爷计划,情感上沈姑娘又的确是因为他没了封号,如今又多了一个派人谋害沈姑娘的仇恨…… 凭借王爷的手段,五皇子至今没被废掉还真的是因为他运气好,好到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转危为安化凶为吉,邪了门似的。 默一适时插嘴,“王爷,要把这个事情告诉沈姑娘吗?” 殷尤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当然要,好好让她看清楚,当初为了那个蠢货皇子丢了封号是多大的蠢事,让她长点脑子。” 默一自动翻译王爷隐含未出口的话:告诉,不仅告诉,还要添油加醋的说,最好说的让沈姑娘一提起五皇子就怒火冲天,再不想和他往来。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正要离去,好给王爷时间让他赶紧把糕点趁热乎的吃完,没想到殷尤却主动拦住了他。 “四季苑的那个小孩怎么样?这几日沈幼清也不来看他,本王也没空,他是不是哭的满脸鼻涕泡了?” 默一这几日忙着查沈幼清的事情,还要忙着和其他人对接情报,忙的恨不得□□,哪里有空去四季苑,但他深刻的掌握了说话的技术,委婉道:“……要不属下这就去看?” 殷尤摆手,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一会去看看他。” 他又补充道,“小孩儿就是麻烦。” 虽然语气满满的嫌弃,但默一并没有察觉到王爷有烦躁的意思,反而看起来还挺乐在其中的。 沈清濯确有几日没见着自己亲近的哥哥姐姐了,但是他倒没有食不下咽,更没有哭出鼻涕泡,反而因为有殷尤送的兔子陪着玩而快乐得不得了。 殷尤来到四季苑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追兔子玩,旁边有几个侍女小心看着他不让他受伤。 殷尤看他玩的开心,心情也好了许多,心想这一幕应该给沈幼清看看,自己对她弟弟可比康宁侯府好多了。 他可是知道了,沈延那个老迂腐,一心想着把沈清濯培养成神童,逼着半大不大的孩子整日苦读,也不怪乎沈幼清一定要把沈清濯接出来。 ......说起来读书,最近沈清濯一直沉迷于吃喝玩乐,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有没有抽点时间认真读书,适当的学习还是要保持的。 他对着默一吩咐,“去把那个照顾沈清濯的婢女找来。” 默一领命,朝着正陪着沈清濯玩的开心的玉芽走去。 正观察小兔子吃草的沈清濯,不知怎么的,右眼皮跳了一跳。 第22章 肉丁炸酱面 玉芽一头雾水的被默一叫走,等看见是殷尤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时,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其实她一直挺怕端亲王的,虽然端亲王平日里对四季苑里的人多有照顾,但是那也是看在沈幼清和沈清濯的份上,沈幼清不在的时候,殷尤就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阴郁冷漠。 她快步走到殷尤跟前行礼,殷尤开门见山问道,“你家小公子近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玉芽心想原来是关心人来了,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许,一五一十的回道:“小公子最近都在和王爷您送的兔子玩……” 殷尤打断她,“详细点,从起床到晚上休憩,都做什么?” 看吧,没有自家姑娘在面前,端亲王的语气就会变得冷淡起来,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情味,简直和之前一起吃饭时判若两人。 玉芽心里默默吐槽,还是如实禀告,“辰时起床洗漱,接着在院子里玩耍,午时用饭,饭后会小憩一会,酉时您回来后跟着您去找沈姑娘……” 她越说越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来,强自稳住声音说完了,心里疯狂回想自己是哪里说错了,王爷才生气。 殷尤在她闭嘴不言后,面色不改,慢条斯理道:“他近日只玩乐了吗?” 虽然他一副很有理智,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玉芽还是差点冷汗都要出来,也终于意识到他的关注点在哪里了。 她结结巴巴道:“小公子病才好没多久,沈姑娘说让他多休息几日。” 殷尤眉头蹙的更深,却出乎意料的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她回去。 玉芽战战兢兢的行礼告退,心里想,怎么小公子更像是王爷的弟弟了,比自家姑娘还要上心。 殷尤对身旁的默一道:“你明日去长安街,让沈幼清到王府来一趟。” -- 第36页 不会是觉得沈小公子耽于玩乐准备告状了吧,默一没忍住多嘴说了一句,“其实沈小公子年纪还不大,多玩玩也是正常的。” 殷尤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只转身准备离去,墨色衣袍在空中漾开。 默一赶紧跟了上去,忽然听到前面低声叹息。 殷尤声音低沉道:“沈幼清只有他一个弟弟,本王想要他出人头地。” 沈清濯的处境他早已知晓,沈延偏爱妾室,对嫡子嫡女十分不上心,那个妾室柳氏尚还年轻,保不准康宁侯府又添了一位公子,沈清濯的处境十分不好。 想要靠侯府是不行的,沈清濯要自己努力才好,但靠自己成事哪有那么简单,绝不是每天吃喝玩乐随便学学就能成功的。 殷尤如今的亲王爵位便是自己从战场上、从朝堂上厮杀得来的,他无法依靠任何人,他清楚的明白成功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合格。 沈清濯有需要自己往上爬的处境,但是却不够彻底,毕竟沈幼清肯定不舍得她唯一的弟弟吃苦。 他忧心忡忡,比当初忧虑自己的未来还要忧虑沈清濯,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沈清濯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开心的仰着脸朝他笑:“王爷哥哥,你怎么还没见我就走了呀?” 殷尤看他白白嫩嫩的脸,眼中满是对自己的依赖,不怪乎沈幼清狠不下心来,他也不敢想象沈清濯经历磨难的样子。 他刚刚酝酿起来的一腔忧虑霎时烟消云散,神情不自觉的放缓了,“刚刚忽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做,今日不能跟你玩了,明日你阿姐会来,你不是很久都没见她了吗?” 沈清濯点头,却还是不放他走,一本正经道:“哥哥你刚刚找玉芽说什么呀,我总有很危险的感觉。” 殷尤眼里染上笑意,心想这小孩还挺敏感的,和他姐姐一样,一有危险就能察觉出来,往日没少凭着机灵躲过他许多怒火。 他道:“没有什么,要和你姐姐说一些事情罢了,你不用担心,这几日好好玩的开心就行了。” 沈清濯觉得自己直觉可准了,知道哥哥肯定在想着什么坏主意,但是他是一个讲策略的孩子,既然王爷哥哥现在不说,那等明日姐姐来了他再想主意,阿姐反正最受不起他撒娇了。 沈清濯努力眨巴着眼睛对殷尤卖萌,让自己更可爱些,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每次看见这个表情都会心软,也希望王爷哥哥能心软。 殷尤果然面色更加柔和,难得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过还是没说学业的事情,温和道:“好好玩吧,想做什么让人来告知我。” 沈清濯乖巧点头,待殷尤走后,他拉着玉芽的袖子询问,“玉芽,哥哥刚刚问你什么了呀?” “就问了问您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她犹豫一下,还是继续补充,“不过,问到后面似乎是想看您最近学业如何。” 沈清濯苦着脸,“他们是不是要商量着送我去读书?可我不喜欢去学堂。” 玉芽知道沈清濯害怕什么,安慰他道:“您是侯府小公子,早晚是要去学堂的。不过您不要害怕,有王爷和姑娘在,学堂不会像之前那样的,现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然而沈清濯还是颇有阴影,学堂对他来说,就是有一群会嘲笑他、欺负他的同伴,会每日都要学习到很晚才能睡觉,会随时因为没有答对先生的问题就要被敲打手心…… 他对曾经和沈家的旁系直系子弟一起上学非常有阴影,垂着头闷闷不乐,玉芽也不知该如何同他保证才能打消他的恐惧,只能寄希望于自家姑娘来。 次日,沈幼清正在厨房忙活着煮面条,她将煮好的面放到冷水里过滤,盛到盒子里盖好。 又将切好的翠绿的黄瓜丝和胡萝卜丝放到另一个小碗里装置。 豆酱、酱油和料酒都放进去和瘦肉丁一起翻炒,直到锅里泛着红的酱汁粘稠发亮,她取了一个瓷罐,把炸酱倒进去。 待都准备妥当,她将它们一一放进食盒里,打算交给殷尤派来的侍卫送到王府。 她照例嘱咐一番,“你去的时候不要着急,这个面不会坨掉,放冷一点也好吃的,不过小心酱汁别撒出来……” 正叮嘱着,阿葵在大厅扬声喊她,“沈老板,有人找你——” 沈幼清颇有些奇怪谁能有事找自己,待出去时见到了一身劲装的默一,朝她抱拳行礼。 她往后瞅了瞅,没有瞧见殷尤,便疑惑道:“默一你怎么来了,饭菜一会就让这位侍卫小哥送过去了。” 默一回道:“沈姑娘,这次要劳烦您走一趟了,我家主子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沈幼清捂住胸口,以防又是一个惊天大霹雳,紧张道:“是安安怎么了吗?” 默一摇头,“是您上次托王爷查的事情。” “效率这么高,已经查到了吗?”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继续多问,只是接过了侍卫手里的食盒,道:“走吧,让我看看是谁这么闲的没事找我麻烦。” 沈幼清在默一的护送下进了端王府,殷尤正在一间厅房等她。 沈幼清进去的时候见殷尤拿着茶杯,双目放空盯着虚空,一副在发呆的样子,便顺口调侃唤回他注意力,轻快道:“几日不见,怎么感觉王爷您变了呢?” 殷尤放下茶盏,捏了捏眉心,漫不经心的接口道:“变什么?” -- 第37页 “变好看了啊~” 殷尤猛的心里一跳。 他沉默一瞬,反应过来后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下,有些慌乱道:“你、你怎么忽然这么轻佻,不像话。” 沈幼清嘿嘿傻笑,毫不见外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她双手放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有点开心呀,没想到托给你的事情每次都能这么快解决掉,王爷你效率太高了!” 殷尤挑眉,嘴角轻轻勾起,心情舒畅,正欲开口说话,却忽然被门外一声响亮的“阿姐”打断。 沈清濯大老远的就扯着嗓子唤沈幼清,默一在门外无奈的拦住他,“沈小公子,他们此时有事情在说呢,您先等一会吧。” 沈清濯在原地思索一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默一,眨巴着眼睛不知想什么。 默一莫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似乎……很久以前,沈姑娘被拦在门外时,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果然场景重现,沈清濯双手做喇叭状,对着正门又是一声大喊,“阿姐!那你先说吧,我在门外面等你,你不要着急,我还可以压抑住我的思念——” 默一:“……” 沈姑娘和她弟弟总是在某些时刻格外的相似,连这说话方式都一个脑回路。 沈幼清和殷尤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她哭笑不得,“怎么安安如今这么粘人,小花招还不少,一般他这样子撒娇就是有鬼点子,我可太熟悉了。” 殷尤被她这么无意的一句点醒,忽的想起那天沈清濯使劲朝他撒娇,又是一口一个哥哥又是跟他扮可爱的,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这小孩原来是心里有着小主意了。 沈幼清正要开门让沈清濯进来,忽然听见殷尤含着笑意的声音低低传来。 “……你们姐弟俩,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套路。” 偏偏他每次都受不住心软,殷尤暗道原来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吗? 若是往日被他毒舌怼过的沈宜年在这里,估计当场落泪抗议。 毕竟沈宜年每次看见殷尤,放的软招可比沈幼清的软多了,还不是被他凉凉一句“正常说话”给堵了回来。 第23章 沈幼清打开门对沈清濯道:“进来吧安安,你这鬼机灵,又打什么主意呢?” 沈清濯被看穿了心思,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最后还是如愿达到了目的,心里颇有些得意。 他进了正厅,看见果然只有殷尤哥哥在那里,他们二人肯定是在商量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还让默一哥哥防着他偷听,大人真的太狡猾了! 沈清濯佯做无意试探道:“阿姐,你和哥哥在说什么啊?” 沈幼清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润喉咙,“没说什么呀,我还想问你来做什么呢,急急慌慌的。” 沈清濯没打探出什么,反而被反问回来,一时没了声音,目光转向一旁的殷尤,企图看出什么,殷尤神情更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他又气馁的收回目光。 沈幼清察觉到他有些心神不宁,温柔的询问:“怎么了啊?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的。” 跟踪的事儿沈清濯应该不知道啊,殷尤应该也不会告诉他这些让他担心。 沈清濯犹犹豫豫没说话,一旁的殷尤忽然出声,“你是不是在想那天我问你学业的问题?” 沈清濯一下子就被戳破了心思,别别扭扭的把玩着手指,终于点了点头承认了。 夹在二人之间的沈幼清迷茫挠头,“什么学业啊?” 沈清濯看她还装傻瞒着自己,不满道:“阿姐,你就不要瞒我啦,我都猜到了……你是不是在和哥哥商量要我去学堂?” 沈幼清双手举起以示冤枉,“我没有啊!” 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了醒,“说起来我差点忘了这事,安安都休息两个多月了,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等入冬了可以正好赶上冬学......” 沈清濯被这展开弄懵了,心情起起落落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开,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看她,“阿姐,可不可以不上学,为什么要上学啊?” 沈幼清没想到安安这么排斥,想起之前他被沈延逼着苦读,倒是理解了,“当然可以不上学,可是安安要知道,如今的大临朝上学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接受教育会成长,日后你学有所成,还可以用这些吃饭生存......” “可是我还有你们呀......我不想读书,以后阿姐给我做好吃的,哥哥给我房子住,我也可以生存啊,这样不就好了么?” 沈幼清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季溪没有给沈清濯多少教导就去世了,父亲沈延也没有关心过他,只知道催促他读书,沈清濯对念书深恶痛绝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理解归理解,沈幼清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变得只能依靠自己才能生活,不劳而获的想法她得纠正掉。 从来没有带过小孩的经验,沈幼清忽然觉得责任感巨大,很担心自己忽略什么误导什么,导致安安以后长歪了。 她殷殷劝导,“安安啊,你不能一辈子只靠着姐姐啊,虽然姐姐能够养你,但我更希望你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己能够独立的在世上生存。” “再说了,姐姐不是教过你,不可以理所当然的去要求别人做什么吗?你刚刚理直气壮的要求殷尤哥哥给你房子住,你觉得这个合适吗?” -- 第38页 沈清濯心里委屈,下意识的反驳她,“可是他也不是简单的哥哥,我为什么不能让哥哥对我好呀......” 沈幼清莫名其妙,“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哥哥?” “就是,哥哥迟早是要娶阿姐你的呀,我是阿姐的弟弟,哥哥要对阿姐好,阿姐也对我好,那哥哥对我好很正常的呀。” 这一番天衣无缝的推理,沈幼清受了好大的惊吓,连一旁看他们争论的殷尤都被茶水呛到,一下子没了往日优雅。 沈幼清尚还头脑发懵反应不过来,殷尤已经迅速反驳了,一边说一边咳嗽,“胡、胡说八道!” 他不知是呛的,还是害羞来着,耳朵红透了,偏偏他今日束了发,耳朵暴露在外十分明显,眼神仓惶躲闪不敢看沈幼清,倒真的有些可疑。 沈幼清在心里疯狂尖叫:不是吧不是吧! 沈清濯一直以来保守的秘密忽然就说出口了,本来正要后悔,但殷尤这副不相信的样子一下子刺激到了他,他反而开始历数证据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可是哥哥让我免费住好看的院子,每天都说自己很忙但阿姐一来你就有空。” “你还让侍卫哥哥给阿姐传信说我要吃什么,可是我分明都没有说要吃那些,还让阿姐误以为我整天都吃甜食,念叨了我好久,我都没有说那些其实都是哥哥自己要的……” “哥哥每次都让厨子学着做阿姐送来的吃的,可是都不满意,我见过哥哥为此发脾气呢,当时默一哥哥也在!” “哥哥和我阿姐说话时也特别温柔,我都发现了,他和别人说话都特别不耐烦的……” 沈清濯叭嗒叭嗒说了一堆,那些平日里殷尤刻意忽略的、沈幼清心大没察觉的、旁人故意忍住没说的细节一下子全都暴露在阳光下。 一时之间,沈清濯奶声奶气的声音反倒成了屋子里最可怕的存在。 末了,他还弱弱补充:“我本来想等阿姐嫁给哥哥后再说的,可是现在没办法才提前了的,所以不是我不保守秘密。” 沈幼清满脸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殷尤又急又气,话都说不出来,使劲的咳嗽,咳嗽声大的门外守着的默一都听见了,心想王爷这是做什么呢,忽然装病咳嗽的像自己得了什么难治之症一样。 等殷尤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三魂五魄归位,沈幼清却忽然回头看他,幽幽道:“王爷,是真的吗?” 殷尤:“……” 他急着反驳:“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沈幼清看他慌乱窘迫的都没了往日淡定从容临危不乱的风度,一时也颇感好笑,便故意逗他:“我当然知道这个不是真的了,我是说,你觉得我做的糕点好吃是真的吗?” 殷尤呆了一瞬,很快果断的否认,沈幼清长长的哦了一声,毫不意外,“那我们去问问厨子是不是有这件事好了,默一好像也知情是吗?” 殷尤:“......” 殷尤忍了半天,很是憋屈道:“你做的比厨子好吃,但不意味着我很喜欢,我是觉得比厨子好那么一点......” 沈幼清满脸不信任的看他,殷尤百口难辩,忽然破罐子破摔,语气强硬道:“......不管怎样,以后的饭食你还是要继续送。” 沈幼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无奈的嘟囔:“就一句好话,怎么这么难呢?” 殷尤听见了却没有搭腔,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茶盏被他捏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 气氛也就尴尬一会儿,这件事毕竟小孩在场,沈幼清就先略过不谈,继续若无其事的去和沈清濯讲道理了,殷尤站在旁边想搭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进去。 沈清濯一直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孩,一直是沈幼清说了什么他就很是认真地听话,跟完成任务似的去按照沈幼清的建议来做。 沈幼清有时候都很担心他碰见什么不适也不说出来,自己无意间就委屈了他,便从不过多干预他自己的兴趣爱好。 但是入学这件事他却额外的抗拒,沈幼清同他说了许多,沈清濯一直摇头,沈幼清都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忍着泪水。 她心里稍感怪异,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安安这也太反常了。 沈幼清不再劝解,怕沈清濯为了听话自己委屈自己,想等过后自己去找找原因,就先安慰他入学的事明年再说。 沈清濯终于暂时安全,脸上露出笑来,抱住沈幼清语气乖乖软软道,“谢谢阿姐!” 等把沈清濯哄好,沈幼清一下子瘫在椅子上,疲惫的叹气,自言自语的嘀咕:“安安在排斥什么呢?” 她兀自发了会呆,殷尤也像是有什么心事,二人都不出声,空气一时有些静谧。 沈幼清冷不丁开口,“殷尤,你在想什么?”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殷尤下意识就要回答,嘴唇动了动又反应过来,气恼的看向她。 沈幼清无辜的摆手,“不好意思,喊错了,我是说,王爷您在想那天跟踪我的人吗?” 殷尤摇头,片刻后又点头,难得的显出点呆萌,估计是今日冲击太大还没缓过来神。 殷尤没跟她计较直呼他名讳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变得越来越低,对沈幼清的忍耐越来越明显,沈幼清却被安安今日一提醒,下意识关注起来。 这么一想,追溯到她封号被夺,甚至再往前她还缠着殷尤时,殷尤从来都只是口头上表达一下嫌弃。 -- 第39页 大胆推理,殷尤可能在她才认为的他们关系变好时间段前,就默认她的独特了。 她一直以为的没踩殷尤底线,在危险临界点狂舞,实际上是殷尤不声不响间把底线放低了许多,她还远远踩不到。 沈幼清心情复杂,一时有些震惊自己竟然才后知后觉,其实也不算没有意识到,她最近已经本能的感觉殷尤对她越来越特殊,也能跟他越来越不客气了。 第24章 殷尤忽然开口说话,打断了一室的静默,“如果你知道了在背后害你的人是谁,你会怎么样?” 沈幼清满脑子都是殷尤对她的态度,闻言随口道:“自然是有能力报仇就报仇,没能力就创造条件去报仇。” 这还差不多,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包子。 殷尤放下心,又进一步试探,“如果是你曾经为他付出了很多的人呢?” “那就更不可原谅了,非要他痛哭流涕后悔不已才好。” 殷尤终于满意了,轻飘飘道:“上次派人跟着你的是顾钰。” 说完就等着看她反应。 沈幼清被这名字惊得猛然回神,诧异的重复道:“五皇子顾钰?” 殷尤见她一脸不可置信,心头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凉凉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本王查的事实?” 心里怒火烧的他忍不住使出平生最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道:“说好的没能力也要创造条件呢?说好的让他悔恨不已痛哭流涕呢?一听是他就后悔了准备原谅了?” 沈幼清连忙否认,“没有,你别污蔑我,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不可思议了,顾钰可是男主啊,是这本书的正义担当啊!要报复人也应该选择光明正大的计谋,怎么会用这种背后跟踪偷袭的黑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子,这行为和反派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反派殷尤都没有这么阴损呢! 如果顾钰真这么行事,那系统选他做男主的理由是什么?其他任何人不都可以做男主吗? 一旦有一处难以解释的地方被发现,其他疑惑便一齐冒上来。 沈幼清忽然想到,上次殷尤说沈宜年才女名头的来历其实有假,一切都是向别人买来的诗集。 她和男主顾钰相遇的事情也是精心算计好的,并不是书中所描绘的女主冒冒失失误打误撞遇见了男主。 她自己作为女配,肯定要和女主过不去,女主报复她也是正常的,可是沈宜年的手段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龌龊低级,比她一个女配还要恶毒,不像是一个女主具备的谋略。 仔细一想,现在的情况离原书剧情也差太远了吧,男主不应该是一个有手段但是正直的皇子,女主沈宜年也应该是外表柔弱内里有谋略的人设啊……再看如今她所感觉到的,男女主人设崩的也太大了。 沈幼清开始迷茫了,自己在书里不可怕,毕竟知道剧情,可怕的是,自己一直所经历的剧情都是假的,一切另有真相。 她目光不自觉看向殷尤,殷尤因为沈幼清一直愣怔地发呆似乎误会了什么,坐在那里独自生闷气,一杯接一杯的饮茶。 沈幼清于是在心里想:殷尤人设也是假的吗? 她来到书里后所见到的殷尤虽然无时无刻不在生气,看起来很可怕很难接近的样子,但他并没有无缘无故乱杀忠臣。 他每天事情很多,权力也很大,甚至有些目中无人不顾王法,但沈幼清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不臣之心,只是感觉到他是一个不想受规矩束缚的人。 书中说,谋逆者殷尤阴狠残暴、心思狠毒、罪不可赦……仿佛天底下所有坏的、罪恶的词语都可以加在他身上。 殷尤喝了几杯茶浇灭了心头郁气,一抬头见沈幼清直勾勾盯着自己,眼中情绪莫名,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皱眉,虽然语气满是嫌弃,但是却不带有任何厌烦,只是纯粹的嘴硬,“你那是什么眼光?看起来好蠢。” 沈幼清一时心头豁然开朗,觉得答案再明显不过,虽然书里说殷尤如何如何,但是她实际接触的殷尤显然不是那样。 她放下纠结,眉眼弯弯的笑道:“看俊俏小郎君的眼光,怎么能不蠢乎乎的?” 殷尤:“……” 殷尤一时无言以对。 他觉得沈幼清近日嘴巴越来越甜,甜言蜜语一不注意就蹦了出来,他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看来他不仅吃软不吃硬,还架不住糖衣炮弹。 殷尤开始忧愁,他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被收买,底线越来越低了呢? 如此容易被收买,他日后该怎么在朝堂立足呢? 殷尤强自一脸镇定,语气十分淡定,“你怎么这么肤浅,皮相只是一时的,你该多读书增加点内涵了。” 沈幼清迅速接口,“如果看书就不能看你,那我肤浅一时心甘情愿。” 殷尤:“……” 殷尤彻底招架不住了。 秋祭大典事宜繁重杂乱,皇帝心血来潮,一连几天都在亲自安排下面的人做事,然而他已经年纪大了,事情一般也是交给殷尤以及其他重臣处理,忽然插手反而将事情越弄越乱。 到了负责秋祭守卫事宜时,本来应该按照惯例交给一直负责此事的端亲王,皇帝却忽然犹豫了片刻。 文武百官心也随着皇帝的沉默提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皇帝开口决定,端亲王殷尤忽然主动出列。 -- 第40页 众人都以为端亲王沉不住气想要主动提出接过此事,就连皇帝也如此想,面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他主动给出和别人开口要得的差别就很大了。 然而殷尤却一幅很认真的模样在提建议,“启禀皇上,臣以为,秋祭守卫一职可以交给五皇子殿下。”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朝廷百官一时竟不知殷尤又在想什么歪主意,竟然主动帮助五皇子,要知道五皇子还关着禁闭呢,这不是为他请求免罪吗? 但殷尤此举明显取悦了皇帝,皇帝推脱一会,很是愉悦的将此事给了五皇子,顾钰的惩罚也就顺理成章的免了。 皇帝偏爱第五子顾钰,本就想将这个大出风头的事情交给他,奈何顾钰一颗心惦念着儿女之情,为了一个庶女顶撞他,他一怒之下将其关了禁闭,如今也不好主动提出,那时他犹豫便是在顾忌这个。 索性殷尤今日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下。 皇帝心情愉悦,当即想要财大气粗的奖励给殷尤东西,但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太明显了,只得先按捺不提。 下朝后,殷尤被皇帝独自叫了出去,等再出来时已经天色近晚。 默一等在马车边,也已经把殷尤朝堂上做的事听得七七八八,心里很是不解。 在他心里,此时王爷和五皇子应该是水火不容仇恨满满的关系,怎么王爷还主动为五皇子请求免罪呢! 要是沈姑娘知道这个事情该多难过啊,毕竟沈姑娘封号还没被还回来,五皇子唯一的小惩罚关禁闭也没了。 一路上默一百思不得其解,到王府时更是频频瞥向殷尤欲言又止,殷尤注意到了,微微侧头示意他有话赶紧说。 默一如实的把心里的疑问说出,但是没敢提到沈姑娘,只是道:“王爷,秋祭守卫工作是一个收集兵权的好机会,怎么让给了五皇子呢?” 他本以为殷尤会给他一番精彩的阴谋推论,王爷心思弯弯绕绕有了更好的主意,结果殷尤只是轻描淡写道:“没有什么原因和计谋,只是最近公事太多,不想劳累了。” 默一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迷茫而又呆滞的看着自家王爷,“啊?” 你本以为队友卸掉铠甲是为了冲刺拼命,结果他只是困了要休息? 这是什么人间迷惑? 殷尤知道默一不敢置信,但是这确实是最能说出口的理由了,真实原因比这个还要让默一惊掉下巴。 把秋祭这种肥差事安排给顾钰,其实是沈幼清的主意。 最一开始,他还以为沈幼清鬼迷心窍,找借口来为顾钰开脱,还恨铁不成钢气的恨不得把沈幼清丢出去,再冲进宫中暴打顾钰狗头。 但是沈幼清很坚定的说,这次秋祭不会顺利,谁接下这个差事谁倒霉,至于原因过程沈幼清都不肯开口。 他理智觉得这太荒谬,不应该相信她这般口说无凭的主意,但是沈幼清一脸真诚,几乎是充满请求的看他,殷尤一时有些动摇。 再加上他思量着近日实在忙乱,秋祭的事情又是一堆乱摊子,还不如把这些事甩给顾钰自己安安稳稳的过完秋天呢。 不过因为沈幼清的原因还是不要说为好,到时候默一估计会更生气,保不齐还会对沈幼清产生偏见。 两人一个担心别人对沈幼清产生偏见,一个人担心沈幼清得知事情经过后生气,而被担心的沈幼清本人却在为拯救那俩瞎担心的人而努力想剧情。 原书剧情到沈幼清被夺了封号沦为庶人就差不多要大结局了,后面的故事就是二人因为恶毒女配的阻挠,不得已分别,二人回忆往昔快乐时光不禁情思更加深厚。 后来皇帝被反派突袭刺杀,五皇子继位成了天下之主,他们二人之间再无人敢出声阻拦,但为了堵住众人之口,沈宜年只是先成了嫔妃,二人又是一番情爱纠葛才在最后携手,沈宜年也终于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关键剧情反派刺杀皇帝就是在秋祭大典发生的,那个反派就是殷尤。 因着很多疑惑,沈幼清对殷尤派人刺杀皇帝一事存有疑虑,但一时也没法找出真相,便先放到一旁等有头绪再说。 皇帝被突然出现的刺客杀害,负责守卫秋祭大典的殷尤难逃其咎,五皇子趁机利用舆论打压端亲王一派,殷尤为天下咒骂千夫所指,元气大伤。 皇帝已死,而查明真相揪出凶手的五皇子顾钰被朝廷百官顺利的推上皇帝之位,之后将端亲王一派尽数诛杀流放以除后患。 沈幼清当时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坏人有坏报罢了,如今因着那个“坏人”是殷尤,她便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她想要殷尤从剧情中逃出来,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得想办法躲过这次看起来毫无危机的秋祭大典。 第25章 顾钰接到圣旨时很是惊喜,他一直知道自己比较幸运,从小到大遇到棘手的事情后来都能转危而安,但还是没想到这次转运来的这么快,连对他来说无伤大雅的小惩罚都能这么快的免去。 然而听传旨的太监透露,此事竟然是那个一直和他合不来的殷尤为他求的情,顾钰又忍不住警惕起来。 殷尤绝不会这么好心地帮自己,设计坑自己一下还有可能。可是他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呢,难不成此次秋祭大典他设了什么套子让他钻? -- 第41页 顾钰疑心重重,只觉得这个旨意十分棘手,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更不能拒旨不接,倒有些进退两难来。 一直以来,只要殷尤插手,他做事总会瞻前顾后忧思重重,但是他之前毕竟被殷尤坑太多,让顾钰对他不管不顾也是不可能。 恰在此时,玉筵宫殿门外一名粉色宫裙的宫女缓步走了进来,她说话声音轻柔娇软,一时安抚了顾钰心中的焦虑不安。 “殿下,宫里来了一些新果子和糕点,要先摆上来吗?” 正是上次顾钰怜惜将其留在身边侍奉的宫女小荷。 顾钰注意力被拉走,挥手将小荷唤到身边,小荷开心的拎着裙角快步跑到他跟前,裙角蹁跹似灵动蝴蝶,顾钰瞧着心里便舒畅了一些,他伸手将她拉近自己怀里,小荷便满面通红,低低怯怯的唤了一声殿下。 顾钰嗯了一声,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小荷的细腰,小荷在他怀里蹙了蹙眉,又很快让自己放松下来,抬头一脸乖巧的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怎么这样说?” 小荷抬起食指轻轻搭在他眉间,小声道:“殿下您刚刚就蹙眉呢,一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殿下要不要和奴婢说说,小荷可会安慰人了。” 她语气间尽是天真无忧,却又真心实意的想着办法哄他开心,顾钰被她逗笑,道:“没看出来你很能安慰人,本殿先试探一下,如果你的敌人忽然给你求情,说自己想休息把一个好机会让给了你,你会怎么想?” 小荷心思微转,结合刚来时听到的旨意,心里明白大概顾钰正为端亲王殿下此举感到不安。 虽然她对端亲王殿下的举动也很是不解,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帮助殷尤打消顾钰的疑虑,于是她抬起头一脸认真道:“当然是开心了。” 顾钰微微有些失望,心里却也知道以小荷单纯的心思估计想不出那么复杂的后续,便准备扯开话题。 但是小荷却又继续道:“奴婢之前还没来玉筵宫做事时,一直同殿下您身边的宫女小娥合不来,后来她犯了错被罚,姑姑要找人来玉筵宫顶替一段时间,没想到小娥推荐了奴婢。” “当时奴婢也觉得小娥肯定是要害我,很是惧怕,但是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奴婢那天犯了错,本以为要死了,但是殿下您却让我进了玉筵宫。” 她声音不疾不徐,很有一种让人信服的从容感,“所以,殿下何必对即将到来的机会感到忧虑呢,既是机会,必然伴随风险,殿下应该相信自己才是呀!” 顾钰被她一番话说的疑虑顿消,这说到底还是一次大出风头的机会,就算有危机,他也不该这么慌乱。 毕竟他自小便顺风顺水,什么灾祸到头来也能被他轻松化解,想来这次也不必过于在意。 他心里宽松许多,面上也带了笑意,捏了捏小荷的脸,笑道:“小荷的确很会安慰人,本殿现在觉得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是一件好事来着。” 小荷睁大眼睛好奇的看他:“是什么好事呀?” 顾钰沉吟片刻,道:“本殿下的禁闭结束了,可以出宫了。” 小荷心里一紧,她还没把顾钰彻底从沈宜年手里抢过来,顾钰如果出宫肯定是要去见沈宜年的,到时候他们待在一起,她就很难插进去了。 小荷趴在他胸口,双手摆弄着他脖颈处的衣服,声音有点闷闷的,“早知道您说的好事是出宫,奴婢就不安慰您了……可是殿下,您出宫做什么啊?” 顾钰被她摸来摸去弄的心痒,一把抓住她的手,低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小荷乖巧的点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直白又撩人。 她语气间的依恋和濡慕不加掩饰,尽数抛给顾钰感受,她知晓依照顾钰的性子很难拒绝美人这种全身心的依靠,“您出宫了,小荷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顾钰脑子一冲动,双手按住她的脸颊低下头去,声音含糊:“本殿下明日带你一起出宫。” 小荷轻轻勾起了嘴角。 因为带着小荷,顾钰于是打消了去见沈宜年的想法,一身便衣和小荷出了宫。 免了惩罚得了新任务,身边还有一美人相伴,顾钰一时兴致高昂,带着小荷买了许多精巧玩意儿。 两人相处的可谓是气氛正好,正值中午,小荷便提议去酒楼吃饭。 以顾钰的身份,自然是要去京城第一酒楼的,但是他今日出宫没有告知沈宜年,而那家酒楼里的老板和沈宜年还算相识,顾钰一时有些犹豫,怕之后和沈宜年不好解释。 小荷察言观色,看他表情犹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深知如今还不能和沈宜年正面对上,自己必然是比不过她,还是尽量在顾钰心里多占点好感才好。 她拉着顾钰的袖子撒娇,随手指了前方,娇憨道:“去酒楼吃多浪费啊,还没有玉筵宫里面的饭菜好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殿下和我一起去尝尝从没吃过的饭食吧!” 顾钰自然爽快答应,平日里听起来小家子气的话,此时反倒心里很受用,心里对小荷更加爱怜。 他们往前走去,顾钰搂着小荷的腰调侃逗弄,小荷在他怀里笑得开心。 他们走到长安街附近,小荷鼻子嗅了嗅,轻声叹道:“好香啊!这个是什么味道?” 不知是哪家的饭馆做饭,饭菜香气飘了一街,路人走路的步伐都被香味给吸引的慢了脚步。 -- 第42页 顾钰跟着她四处寻找,见着一家店铺前挤满了人。 小荷拉着他走了几步,眼尖的瞥见店名“美食铺子”,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她脚步顿了顿,对顾钰抱怨道:“这人也太多了吧,要去吃的话要跟很多人挤来挤去,殿下金尊玉贵,被人挤着碰着小荷可会心疼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顾钰倒是被刚刚闻到的香气吸引住了,但是听见小荷如此抱怨,又觉得挤来挤去实在烦心,便也就放弃了。 小荷拉着他快速走远,二人找了一个小饭馆,小荷欢欢喜喜的坐了下来,顾钰虽然有点嫌弃周围环境,但也觉得还挺新奇。 阿葵正在店里跑来跑去,冷不丁看见沈幼清从门外走进来,阿葵赶紧喊她,“沈老板!您不是去买鸡蛋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沈幼清不知看到了什么,一脸凝重,将手里的空篮子递给他,匆匆撂下一句,“你先去,我有事情要忙。” 阿葵拿着空篮子迷茫的眨眼,看见沈幼清急匆匆的跑到了后院,一时无奈。 “沈姑娘还真是对这个铺子不上心,”他看了看来往不绝的客人,心里又骄傲又迷惑,“不过即使这样这铺子的生意还这么好。” 沈幼清没空担心铺子的事情,她更忧虑刚刚看到的一幕。 刚刚那个是顾钰,她认错不了,旁边那个粉衣服的少女则像是原书里的另一个女配萧荷。 书里对萧荷的描述是面色姣好,性情与沈宜年相似,二人中沈宜年柔弱惹人怜,萧荷娇憨讨人喜爱,是女主为后的一大劲敌。 萧荷本是商贾之女,有一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萧家提供给他盘缠帮助其心上人赶考,以期望未来女婿及第后能够拉萧家一把,让萧家也有点权势。 奈何她心上人及第后迅速被女主的魅力折服,抛弃了订有婚约的萧荷,心甘情愿的成了女主沈宜年的备胎之一。 萧荷自是不甘心,跟着好友去了某次女主也在的宴会,并在宴会上处处给女主沈宜年使绊子,还羞辱她的庶出身份。 本以为这算是扬眉吐气,然而萧荷的心上人慌张跑来,当着萧荷的面对沈宜年嘘寒问暖,看见倾慕的女子受伤垂泪,火气上来一巴掌将萧荷给扇懵了。 萧荷心如死灰的回了家,打算就此退出,然而她这般对女主,自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久后萧家做生意落入对家圈套,生意大赔本,她父亲没承受萧家家业毁在自己手里,含恨投井,母亲自尽随父亲而去,富商萧家就此败落。 萧荷经历坎坷,前期只是一个炮灰路人的角色,出现几章便不见踪影,主要是为了彰显女主的魅力以及为了证明谁惹了女主便没有好下场的工具。 但她在原书后期强势出场,存在感极高,是在女主成了后妃后的一个强大敌人,可谓是另一个殷尤般的存在了。 萧荷此时上线想来已经快要开启后期剧本了,但这些还不足以使沈幼清吃惊。 关键在于萧荷最后败于女主,是因为被女主揭露萧荷曾经是逆党端亲王殷尤手里的人,还被指出她在曾经的秋祭大典上和殷尤里应外合谋害先帝,萧荷最终被男主赐死,而故事也迎来大结局。 如今还没有到女主沈宜年进宫的时间点,所以现在萧荷应该还是殷尤手里的人,不知道她是自己为了复仇接近男主,还是奉了殷尤的命令做顾钰身边的探子,亦或者两者皆有。 沈幼清大脑有些混乱,萧荷在秋祭大典上到底出手没有,如果出手了便果真是殷尤指使的吗……一堆事情像一团乱麻缠在脑子里,疑团一个接着一个,她呼吸都有些不顺起来。 书里秋祭大典交代的含糊不清,大部分是描述男主如何利用舆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反派千夫所指得到惩罚,他自己荣誉加身成功登基。 ……当务之急,还是要确认殷尤到底和秋祭的刺杀有没有关系,沈幼清不相信殷尤会做,但是却不敢保证殷尤同此事的确毫无关联。 如今一头雾水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沈幼清也没办法继续往下破局,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偷偷摸摸的跟殷尤打听比较好。 直接当面试探他的话,殷尤肯定有所察觉,那就只能在他神智不甚清楚时询问了。 殷尤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其实有挺多不太符合他身份的秘密。 之前发现现在确定的爱吃甜食是一个,口是心非傲娇狂魔是一个,其实还有一个就是—— 殷尤不会喝酒。 沈幼清是无意中发现的,很久之前她要给殷尤送青梅酒,弄好了酒该装坛时,她临时有了事情,就让婢女帮忙把酒给封好,放到马车上一会儿她给殷尤直接送过去。 谁料小婢女迷迷糊糊的理解错了,她以为果酒是自家姑娘要喝的,旁边没添加什么的白酒才是要送给端亲王的,就把青梅酒给收走了。 沈幼清毫不知情的拿了一坛纯白酒去了王府,她后来也没待在那里,毕竟当时殷尤还是凶巴巴的,她能少停留一会儿就少停留一会儿,于是去王府刷了一次脸完成了系统任务后就马不停蹄回了侯府。 那次之后殷尤很久都不理她,沈幼清最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还是她跟端亲王府里的小婢女聊天才知道,殷尤喝了她送的白酒后,当即就醉了一天一宿。 -- 第43页 都说醉酒好办事,沈幼清便打算再骗殷尤喝一次。 虽然这事做的不光彩,但是为了救人性命,还是只能对不起殷尤了。 于是蒙在鼓里的端亲王当天就收到了沈幼清的邀约,说是之前亲手酿的青杏酒可以喝了,很是希望他来尝尝。 殷尤从默一手里接到信后立马丢到了一边,似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忙手里的事情,过了片刻,才施舍一样对默一吩咐道:“她都这么诚心请我了,那就同她说我今晚忙完公务就去。” 默一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至于殷尤装模作样的话,他自动给忽略了,传信给沈幼清时,只捡了重点来说。 “王爷说一定来。” 沈幼清放下心,便开始准备晚上的“盛宴”。 她一股脑的将青杏酒全都拿出来,还混进去了一坛清酒,打算等殷尤不注意,把清酒给他喝一口,然后引导他酒后吐真言。 忙完了一切,沈幼清就趴在桌子上等待,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等殷尤独自来赴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阿葵进院子通知她时发现沈幼清已经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给殷尤引路时阿葵便提了一嘴,殷尤在他沉默不语,背在身后的双手却紧握了起来。 于是沈幼清刚睡醒抬头便看见殷尤沉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沈幼清心道这人不知道又不高兴什么呢,真是一个河豚,随时随地就生气。 她不知道殷尤其实只是恼怒自己竟然真的挺晚才忙完公务,他本以为一个时辰便好,谁知等处理好了一看时辰,才猛然发觉已经到了戌时。 他急匆匆赶来,一路上都在设想着沈幼清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孤零零的等着他来的场景,说不定沈幼清一直看他不来就等他了。 听见阿葵说她等的已经睡着了,殷尤便心道果然如此,虽然沈幼清没有他设想的满脸失落,而是一脸困倦,但在殷尤看来是一样的,他心里莫名的难受,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注意些时间。 但沈幼清本人却是没什么难过的感觉,她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什么萧荷男女主都不会让她烦心,醒来后殷尤也刚好来了,一切刚刚好。 她招呼着殷尤坐下,自己则是和阿葵帮忙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端出来,摆到石桌上。 殷尤心里别扭,站在原地看着忙活着重新上菜的沈幼清,冷不丁道:“今日事情太多我忙忘了,一不小心记错了时辰。” 沈幼清一边摆盘一边点头,“我猜到了,没关系啊,我知道端亲王事情很多。” 殷尤道:“你不生气?” 沈幼清奇怪的回答他,“生什么气?” 殷尤摇头,但在心里又别扭起来,反复想着,沈幼清特意来请他喝酒,但是他来晚了沈幼清为什么不生气?她难道不在意自己究竟来不来吗? 沈幼清哪里知道殷尤自己又在心里纠结了,她现在心虚的很,想到一会儿要探听殷尤的话就紧张。 她把青杏酒放到手边,给殷尤倒了一杯,“你尝一尝,这次是真的果酒。” 殷尤伸手接过浅酌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他们二人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单独聚会,以往好歹有个沈清濯在场。 沈幼清为了缓和气氛,一个劲的介绍自己做的饭菜,“殿下,您吃这个,糖醋鱼,不知道我做的怎么样。” 殷尤就听她的介绍去夹,酸甜的,鱼肉鲜嫩滑口,仍是好味道。 沈幼清又一连推荐了许多菜,她说一个殷尤便吃一口,慢慢的觉得口渴,自己又倒了一杯果酒。 沈幼清看他自己主动喝酒,心里默默计算着杯数。其实她特意在饭菜里多添了调料,吃着吃着会觉得有点咸,沈幼清做了一大堆就是期望殷尤能多喝点。 她这个主意不错,殷尤吃过一轮菜,果酒已经饮了半坛。 虽是果酒,喝多了也会有醉意,何况是不会喝酒的殷尤。 沈幼清注意到殷尤慢慢的放松下来,单手撑着脸颊有一杯没一杯的轻饮浅酌,沈幼清趁他不注意,偷偷将手边的果酒酒坛放了下去,将清酒放到桌子上。 做完这些,她同殷尤说了些笑话,放松他警惕,另一边则很是自然的将手边的杯盏里倒了清酒进去。 殷尤单手支着头,侧向沈幼清一边轻轻笑着,是平日里没有的闲散姿态。 沈幼清看差不多了,将手里的清酒递给他,“王爷,再来一杯吧?” 殷尤不疑有他的接过,嘴唇刚碰到酒盏时顿了一下,迅速的抬眼瞧了一眼沈幼清。 沈幼清紧张的心都跳出来了,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整个人坐立不安,甚至都想好了措辞解释。 殷尤却又垂下眸,仰头一口饮了下去,看起来毫无异样。 看他把酒喝的一滴不剩,沈幼清悄悄松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口菜吃,等着殷尤酒劲发作。 殷尤忽然开口,嗓音在夜色里忽然有点不真实的温柔,“沈幼清?” 沈幼清夹菜的手一个颤抖,蘑菇掉在了桌上,她无心顾及,连忙应道:“是我,王爷,您怎么了?” 殷尤慢吞吞道:“这个酒……” 沈幼清的心又高高提起。 “……味道忽然变得不好喝了。” 沈幼清心放下一半,松了口气。她一边装作疑惑的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果酒,一边道:“没有啊,我尝着很好喝的。” -- 第44页 她又给殷尤倒了一杯清酒,希望他醉的再深一点,“王爷,您再尝尝,我觉得这个果酒味道真的很不错。” 殷尤顺从的从她手里接过酒盏,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一饮而尽,接着就拄着手臂盯着沈幼清看。 沈幼清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却没有从他眼中发现异样,只是殷尤喝的头脑不太清醒,单纯的盯着某一处地方发呆而已。 她镇定的顶着殷尤的目光,耐心的坐在那里等着他醉意彻底上来。 半刻后,殷尤忽然撑着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往日一直冷淡漠然的脸上也透出一点红晕,他食指哒哒的敲击着石桌,颇有点惬意。 沈幼清轻轻喊道:“王爷,您困了吗?” 殷尤慢半拍的回答:“没有困。” 这副状态不知道醉没醉,看起来还有点清醒的样子,沈幼清有点急,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然而殷尤回答了她的问题后,顿了片刻忽然睁开眼,认真的瞧着她,很严肃的喊了一声,“沈幼清!” 沈幼清吓了一跳,回视他的目光。 两人目光猛一交错,殷尤又仓惶的挪开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空了的酒盏。 “……” 殷尤似乎说了什么,沈幼清没有听清,站起身子凑近了些许。 “王爷,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醉了?” 殷尤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盏,沈幼清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传来。 “……你做的糕点很好吃。” 沈幼清呆了一下,保持着动作没动。 殷尤借着她这个动作忽然仰头,微微凑前,他的侧脸挨着沈幼清的侧脸,嘴唇附在沈幼清耳边,声音轻小却又坚定。 “我很喜欢你做的食物。” 热气从耳边一直蔓延到整张脸颊,又一路直通心底,滚烫的沈幼清的心都颤了一下。 她有些慌乱的偏开头,语气一瞬间结巴,“啊……啊?” 殷尤彻底醉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双手交叠放在石桌上,他忽然把头趴在胳膊上面,侧脸对着沈幼清,微眯着眼睛看她,眼睛里映了皎洁的月色,透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这次说话是带了气音,又轻又小,却带了魔力似的,穿过夜色直直撞进沈幼清的耳朵里。 “我想要你一直做给我吃。” 沈幼清不知道自己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知道绝对不会比脸红的殷尤好到哪里。 明明美食铺子里有无数个食客夸赞她做饭好吃,她接受的相当理所当然,一点也没有为此羞赧过。 殷尤虽然一直没说出口,但沈幼清和他相处那么久,心里也是知道他其实是喜欢的,也一直想着早晚让殷尤主动说出来。 她设想过无数个场面,殷尤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好吃”,自己才把饭递给他,而后她叉腰大笑。 或者殷尤哪天没控制住傲娇,自己主动说了出来,那她一定是一直揪着这句话不放,逗弄殷尤直到他满脸通红。 无论哪个场景,她都不会害羞,反而是殷尤可能恼羞成怒。 但是现在,殷尤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说出来了,而她和殷尤两个人都脸红的快要熟了。 沈幼清也没想到,殷尤这一句迟来的喜欢,能让她整个人害羞的都快冒热气了,明明她也不是经不起夸奖的人啊! 她努力把理智拉回来,在脑海里疯狂自我开导:殷尤喝醉了喝醉了……趁他现在不清醒,得抓住机会快搞正事才对,现在可不能傻愣着! “殷、殷尤,你现在是不是喝醉了?” 沈幼清欲站直身体坐回原位,她怕离殷尤太近自己脑子清醒不回来。 可是殷尤却拉住了她的衣袖,阻止了她的动作,沈幼清只得继续半弯腰趴在石桌上和殷尤说话。 殷尤修长的手指拽着她衣袖,又缓缓顺着布料往上移动,直到触碰到沈幼清的手。 殷尤的手和他整个人一样,苍白冰冷,仿佛一直都处在刺骨的空气中,而沈幼清的手指却一直透着暖意,手指头也是泛着健康的微红。 最开始是轻轻的触碰,后来殷尤则是将手完全覆盖在沈幼清握紧的拳头上。 气氛很暧昧,秋夜的凉爽微风都没能吹散流淌在空气中的热度。 殷尤的手慢慢被暖热,后来两个人的手都开始发烫,沈幼清感受到殷尤手心微微出汗,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么一对比她也说不清谁更紧张一些。 沈幼清心脏狂跳,好半天都没缓下心绪,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脑子里一团浆糊。 殷尤仍然趴在双臂上,眼睛定定的盯着她,说话仍是气音,很是温柔的询问,“好不好?” 沈幼清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刚刚那句,一直为他做饭好不好。 她头皮发麻,只想赶紧扯开话题,想着趁殷尤好不容易醉了赶紧问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话,很迅速的回了一句好。 她看到殷尤眼睛弯了一弯,很纯粹的喜悦。 沈幼清撇开眼,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组织好话题,小心试探,“殷尤,你想当皇帝吗?” 接着紧紧盯着殷尤的反应观察。 殷尤弯起的眉眼慢慢恢复成之前模样,他趴在臂弯沉默片刻,终于道:“不想。” 沈幼清心下一松,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秋祭大典你不会做什么影响大临朝的举动吧?” -- 第45页 殷尤沉默的时间似乎更长,不过还是道:“不会。” 沈幼清彻底放下心。 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已经得到解答,沈幼清松口气,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腰间的酸楚来。 这个姿势,好废她腰啊! 没道理殷尤舒舒服服的趴在桌子上,她这么难受。 她另一只手拍了拍紧握着她左手不放的殷尤的手背,语气松快许多,“王爷,松松手,让我坐好。” 殷尤不动。 沈幼清哭笑不得,恶狠狠地威胁他,“王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喝醉了?要是你醒着,看到你这副样子绝对会恼羞成怒的,赶紧变成以前的样子让我少嘲笑你一点吧。” 殷尤好像听懂了,终于松了一些手上的力度,却没完全放开,他看着沈幼清,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沈幼清,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幼清哪里敢听,把他灌醉是为了打探消息救他命,可不是扒拉他隐私的。 ……至于夸她做饭的事,沈幼清无意为之,只能继续装不知道了。 沈幼清摇头拒绝听,殷尤就一直抓着她不放,沈幼清半趴在桌子上整个腰都酸了。 她只得被迫听殷尤的秘密,一边将头凑过去,一边絮絮叨叨,“说好了啊,你如果说了什么惊天大阴谋什么的,可不能怪我啊,是你自己要说给我听的,可不是我诱哄你的……” 但是为了表示诚意,沈幼清将耳朵附过去时还是做了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保…守……秘密……的。” 她机械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整个人一动不敢动,在秋日凉风习习的夜里,直接热的脸颊出汗。 ……殷尤在她颊边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 轻柔温软的,气息却滚烫而烧灼。 第26章 因着自家王爷主子还没回来,端王府仍灯火通明,默一无聊的靠在王府正门前的石狮子上等待。 不知多久,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抬头望去时见冷清的街上慢慢走来两个人。 夜色浓重,皎洁月光将慢慢走来的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两人紧紧依靠着对方,看起来颇为亲密无间。 沈幼清扶着殷尤艰难的朝王府前进,走一步就在心里唱一句“大河向东流啊~”给自己鼓劲。 殷尤大概真的醉得不轻,整个人都靠在沈幼清身上,跟个八爪鱼似的紧紧缠着她。 沈幼清一路拖着人本来挺暴躁的,但是偏偏殷尤喝醉了很乖巧,不吵不闹不发酒疯,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让走哪里就走哪里,十分听话,她也就没那么憋闷了。 沈幼清对乖巧的人向来没有抵抗力,而且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沈幼清不把殷尤送走心里总是别扭。 不过她一路走来殷尤倒也没再说什么令她脸红尴尬的醉话,只是搭在沈幼清背后的右手轻轻地摆弄着她的头发玩。 默一看见俩人一路走来这暧昧不清的姿势就在犹豫要不要赶紧躲起来算了,他自己可不想插-进去硬生生变成空气。 但是听见沈幼清吃力地喊他的名字,还对他挥手示意,才意识到自己多想了,连忙上前去帮助她。 走近后默一才猛然发觉殷尤一脸醉意,神色迷蒙的眯着眼,还有些惊讶,心想沈姑娘的果酒是酿了多少才把王爷喝成这样,以王爷的酒量,这得灌了几坛子啊? 疑惑归疑惑,默一还是要迅速动手接过殷尤,手刚准备把殷尤搭在沈幼清背后的胳膊取回来,脚就被殷尤踩了一脚。 虽然这一脚又狠又准,但默一并没有在意,他往后退了退,又准备伸出手去,这次是肚子被殷尤无意识挪动的胳膊捅了一下。 默一:“……” 不是吧不是吧!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里疯狂呐喊,眼睛小心翼翼的往殷尤脸上瞧。 殷尤身量高挑,微弯了腰将侧脸贴着沈幼清的头,很依赖亲昵的姿态,片刻后他不太舒服地换了姿势,将脸朝默一那里移了移,嘴唇轻动。 默一梦幻的从中读出了一个无声的“滚”字。 意识到这点,他仿佛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在殷尤喝醉和没喝醉之间疯狂变换主意。 ……还是王爷喝醉了更靠谱点,至少默一觉得比起王爷酒量变差无意识的耍酒疯这种小事,他这么心机的缠着姑娘更令他大脑当机。 不管真醉假醉,弱小无助的下属默一还是要按照王爷的指令做事。 他脑筋急转,各种借口在脑海中浮现又被否定,最后拿定主意借口请沈姑娘进去王府休息一下,好给王爷多点时间跟沈姑娘相处。 “沈姑娘辛苦……” 但事情终不会全如殷尤所愿,沈幼清送他回府已经用尽了力气,她一路走来又累又心慌,简直心力交瘁,此时见到默一恨不得直接将殷尤扔给他打包带走,哪里还会去王府干坐着忍受窒息的氛围。 于是不待默一把精心组织的借口说完,沈幼清就一把将殷尤推给他,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怀疑她扔的是一个烫手火炉。 ……虽然,在沈幼清看来,殷尤其实和火炉也差不多的烫手程度了。 把身上的大累赘扔给默一,沈幼清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双手叉腰吐了口气,目光瞥了一眼醉醺醺的殷尤,对手足无措的默一道:“你家王爷喝醉了,没什么大事,你一会让人给他灌点醒酒汤就好,我先走了。” -- 第46页 不待默一应答,她就拎起裙角飞快跑开了。 这俩人今天怎么了呢? 茫然的默一还没从沈幼清急匆匆的离去中反应过来,忽觉身上一轻,殷尤已经冷着脸站直身体了。 殷尤揉着太阳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沈幼清跑去的方向,又冷冷的瞥向没事大半夜站门口坏他事的默一,终究没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只满心郁闷的离开。 殷尤这一番动作很有条理,和刚刚那醉醺醺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完全不同,连方才对着他扫来的不耐的目光都和往常默一看到的一模一样。 默一:虽然心酸,但这又是发现了大秘密的一天呢! 次日,阿葵急匆匆赶向美食铺子,因为沈幼清之前说过今日做椒麻鸡,让阿葵和厨子早些来准备。 阿葵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他还以为进到后厨时会看到一片烟火缭绕的景象,没想到他慌里慌张的进屋后,大家手里的锅还没开火熟油,一屋的厨子都动作一致的盯着沈幼清瞧,气氛颇为诡异。 阿葵莫名,也跟着众人视线去看沈幼清,发现沈幼清一手拎着鸡腿,眼睛直勾勾盯着虚空,手里则机械的将那只光溜溜的倒挂的鸡在热水里上下反复涮。 “???” 沈姑娘这是什么做法?给鸡热身? 阿葵用眼神询问一旁的厨子,厨子们也都摇头。 他们也好奇,沈姑娘今日不知怎么了,时不时就发呆似的来回重复手里的动作,但是众人又都觉得万一这也是沈姑娘做菜的一部分呢? 几个人犹豫来犹豫去,盯着沈幼清的动作想着要不要开口,这就一直犹豫到了阿葵来。 阿葵身兼重任,只好凑过去询问:“沈姑娘……” 沈幼清猛地被惊醒,有些迷茫的扭头看他,阿葵指着那个惨遭热水沐浴的鸡肉问:“这个鸡要涮多久呢?” 沈幼清回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东西,她连忙把鸡肉从热水中取出,动作慌里慌张的,差点手滑把鸡肉给掉地上。 沈幼清手忙脚乱的处理好鸡肉,对阿葵道:“鸡这样涮就好了,我正要弄麻椒呢。” 阿葵点头,帮着她把八角茴香之类的调料放进去,但接下来他发现沈幼清今天做饭真的蛮心不在焉的。 食醋没拧开盖子就往里面倒,倒了半天倒了个寂寞,她还迷惑的以为食醋没了要去买。 前脚刚加了盐后脚就对阿葵说,她好像忘了加盐,请阿葵帮忙拿点盐放进去。 …… 在阿葵再一次出口提醒锅里炒的辣椒都要糊了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沈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幼清手忙脚乱的将调料盛出来,疲惫的锤了锤脑袋,她没有回答阿葵的话,反而问阿葵:“阿葵,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阿葵不知道怎么问到这里来了,憨厚的摇头。 “那有人跟你表达过爱意吗?” 前?小乞丐?阿葵再度憨厚摇头。 沈幼清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余了,停了片刻又问了一个跟之前更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那你说喝酒喝醉了的人说的话或者做的事一定是真心的吗?” 阿葵虽然没有心上人,但是酒还是喝过的,这次总算是不用摇头,他道:“那可不一定了,虽然都说酒后吐真言,但是有的人喝醉了神志不清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里谈得上真心不真心呢。” 一句话,沈幼清醍醐灌顶。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想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却也很想发自内心的哀叹一声。 阿葵把煮好的鸡往嘟嘟冒着热气的辣椒调料里滚了一滚,热油滋滋的冒着泡泡,麻椒的香气大片大片的闯入人鼻尖。 沈幼清吸了吸鼻子,注意力终于被食物的香气拉了回来,鸡肉的清香和麻椒的辛辣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沈幼清忽然觉得自己太钻牛角了。 她心道,干嘛操心这些事情,殷尤的心思从过去到现在她几乎都猜不准,如今在这里胡思乱想岂不是浪费时间。 何况说不定昨日殷尤的举动就是一个无意识的发酒疯行为呢? 如果不是无心之举,她就更看不懂殷尤了,那还不如跟之前一样,猜不出来就不想。 殷尤那种心口不一的性子,所有的举动需要经历一段时间的观察才能下定论才对。 她凝聚心神,撸了撸袖子,从阿葵手里接过锅铲,道:“我来!” 今日的美食铺子依旧香气飘飘。沈幼清做出的又麻又辣鸡肉软嫩的椒麻鸡依旧毫不意外成了食客们赞不绝口的饭食。 而王府这边就相对凄凉了,悠闲了好一阵的厨子们忽然被通知要赶紧准备王爷的午饭,一时都有些不敢置信。 “王爷最近不是一直都吃沈姑娘带来的饭吗?怎么忽然今天没用了?” “这都未时了,怎么这个时间点才让准备午饭?” 一个厨子想起什么,面色紧张道:“不会是又要我们模仿沈姑娘做饭吧?” 此话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面色都变了,愁苦的看着传话的默一。 默一冷着脸道:“别乱猜,今天就像之前那样做好饭给王爷送过去吧,不必太多花样。” 厨子们心里惴惴不安,但只能低头应是。 于是,寻常人家都过了午饭时间,端王府才开始为他们的主人准备起来饭食。 -- 第47页 沈清濯待在四季苑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以往的侍卫哥哥送饭来,还疑惑今日阿姐怎么这么慢,就等到王府婢女前来通知他去前厅用饭。 沈清濯跟着婢女一路到了饭厅,看见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食,才意识到今天没有阿姐的饭。 毕竟沈幼清怎么可能会送来一桌子大鱼大肉,除了做这个要很长时间外,她也不会一顿饭做这么多,吃不完浪费粮食。 殷尤一身深蓝锦衣,端坐在饭桌前,神情恹恹的,面前一桌子厨师精心准备的饭食却仍旧神情不振,见他来了才懒洋洋的拿起筷子。 沈清濯坐过去后发现离自己的殷尤哥哥有点远,就呼哧呼哧的搬着木凳挪到了殷尤旁边,一旁的婢女还有点担心,但殷尤却没有出声阻止,很平静的吃着饭,甚至还主动给沈清濯夹了菜吃。 沈清濯扫视一圈桌子上的精美食物,咬着筷子疑惑问道:“王爷哥哥,今天阿姐没有做吃的吗?” 殷尤夹菜的手顿了一顿,神情平淡的反问:“王府的饭怎么了?” 他没有解释,就是阿姐今日没来了。 沈清濯自己的小脑袋瓜终于转过来,猜测自家姐姐没送饭来哥哥不开心了,因此觉得自己很明白殷尤此刻的心情,还贴心的安抚他。 “没怎么,就是特色好不一样呀,不过偶尔吃点别人的也很不错,王府里面也都是大厨子呢!” 殷尤低低应声,夹了一筷子青菜沉默吃饭,饭厅里一时有些安静。 殷尤觉得真是邪门了,他现在吃青菜,觉得青菜太淡,他去夹鱼肉,又觉得鱼肉味道怪怪的,总之吃什么都有点不合胃口。 沈清濯正乖巧的吃饭,却听殷尤忽然道:“你可能不习惯王府的饭菜,你现在还要长身体,要吃自己吃得惯的……你可以日后问问你阿姐,让她别忘了。” 沈清濯心道王府的饭很好吃呀,毕竟是亲王府的厨子,技艺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吃起来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 但他还是点头,看殷尤一脸的精神不济,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过头去,悄声询问:“哥哥,你昨日是不是去找阿姐了,我今天听玉芽对我说,你昨天很晚回来,还是阿姐送你的呢。” 殷尤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尴尬,耳朵也忍不住泛红,所幸在场的婢女们不敢直视他,沈清濯也没注意那么多,殷尤暂时还能故作镇定,矜持的点头,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沈清濯小脑袋瓜不知又想到了哪里,表情夸张地哇了一声,然后低头戳自己的米饭,冷不丁道:“哥哥你是不是要很快娶我阿姐了呀?” 自从他上次把自己辛辛苦苦保守的秘密说出来后,就不再故意偷偷藏着掖着在心里想想,而是直接大大方方的跟殷尤闲聊此事了。 殷尤被他直接的话砸的头蒙,好半天才把这句话过滤掉,故作凶狠的威胁沈清濯,“……吃你的饭,你的阿姐没跟你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吗?” 沈清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得意洋洋道:“哼,你看又是这样子,你是不是忘记了阿姐之前吃饭都说话的,你那个时候怎么不和阿姐说呢!” 沈清濯掷地有声的撂下最后一句,“我和阿姐看来一点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回小读者的评论呀QAQ你们真可爱,我rua!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和鼓励,你们的评论我都认真看了,因为第一次写,所以挺多不合理之处的,不足之处非常抱歉T.T不过我一定会慢慢成长的! 最后,捉住每一个小可爱来个大大的么么哒~我太爱你们啦! 【安利时间】 《嫁给病弱王爷后(重生)》by入闻ID:5243810 上一世,林玉殊本是将门贵女,不顾父母兄长劝阻,宁可逃婚自毁清誉,也要嫁给一穷二白的状元郎姜陵。 本以为婚后生活应当是幸福和美,可直到死的那天她才知道,夫君和庶妹早就珠胎暗结。 自己不惜逃婚也要在一起的男人,竟没有一天不盼着她早死,好名正言顺接庶妹进门。 一朝重生,林玉殊回到了逃婚当晚,素手轻扬,将桌上墨迹未干的纸撕了个粉碎。 再活一世,她定不重蹈覆辙。 逃婚?她堂堂平远大将军嫡女,不久后就要贵为青阳王妃,为什么要为一个一穷二白的狗男人去逃婚。 庶妹这么喜欢,不如就让给她吧。 青阳王皮相好地位高,却摊上了一副病弱的身子骨,说段话都要喘几声。 外界都嘲林玉殊这一嫁,不久便是要守活寡了。 林玉殊不顾流言,陪其舞剑驯马,看管饮食起居,誓要将他根骨落下的伤养好。 只是没想到…… 说好的病弱,怎么和自己想的全然不同。 一夜之间,露出真面目的青阳王勾起唇,轻声道:“夫人,现在你可没后悔的机会了。” 第27章 殷尤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相反,因着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在朝堂上说话向来毒辣犀利滴水不漏,他也很善于抓住对方话中的漏洞反击,将反对他的臣党逼得节节后退无话可说。 但是大约一物降一物,沈清濯就是他今生的劲敌。 这个小鬼机灵说话直率且难以预测,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给你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随时补刀简直防不胜防,殷尤和他在一处甚至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 第48页 但殷尤这次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能直接同沈清濯解释一些他无法说清楚的问题,那就用别的问题将沈清濯注意力转开就好了。 沈清濯一个小孩子,毕竟殷尤同他生活了一段日子,还是有些了解他的,找沈清濯的弱点可真是太容易了。 殷尤施施然放下筷子,语气波澜不惊,“你们自是不一样,毕竟你阿姐可不会吵着不去学堂。” 沈清濯不满抗议,“哥哥,你在转移话题!这个和我去不去学堂根本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关系,可是这个的确是存在的事实,你阿姐把你托付给我,我还不可以讨论你的事情吗?” 沈清濯无力反驳,一下子就焉了吧唧的。 他情绪转得太快,看来去学堂这件事情的确是沈清濯最为烦恼在意的。 可是如果仅仅因为入学的事情就这般反应,反而显得有些过于怪异了,他所观察的沈清濯可不是这种性情的人。 殷尤思量片刻,闲聊般开口道:“你是不喜欢读书还是不喜欢去学堂?” 沈清濯无精打采的,“不喜欢去学堂,明明我在家里也是可以的。” 殷尤若有所思,看了看愁眉苦脸的沈清濯,安抚道:“好,你不喜欢就不去,你想要在家里读书的话,过几日我会找来几个先生,你就在你院子里学习,行吗?” “哪几个先生?他们5会很凶吗?会布置很多课业吗?” 沈清濯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挠挠头羞涩道:“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先生讲课吗?” 殷尤道:“嗯,你现在不要担心,请先生之前我会认真挑选了解情况的,如果你跟着几位先生学过之后还是不喜欢,和我说就好。” 沈清濯吃惊道:“好几个先生都要来呀,是为了专门教我一个吗?” 他见殷尤一脸肯定的点头,面上开心,“王爷哥哥,你好厉害呀,你到时候要娶阿姐的话,我一定不会阻止你们的!” 殷尤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快吃。” 沈幼清那天自我转移注意力效果超群,一直专注于做饭,后来还尝试着研究新的美食,满心扑在食物上,以至于完全忘了王府两个等饭吃的小可怜。 等反应过来时饭点也就过了,沈幼清出于逃避的心思,自己说服了自己没有去。 然而这种剧情发展关键时刻,她也不能躲太久,那天虽询问出萧荷不是殷尤派去的,殷尤也没有别的心思,但是沈幼清还是惴惴不安。 她怕剧情力量过于强大,殷尤终究躲不开这个魔咒,阴差阳错还是和秋祭动乱牵扯上。 必须想办法让殷尤和这次秋祭最大程度的减少关系,但是殷尤身为亲王,秋祭大典这种盛大活动,让他不去参加还是很有难度的。 沈幼清发愁的叹气,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自由了还要头疼剧情的事情,要是殷尤也有系统就好了,至少和她一样生命能保住。 她纠结了两三日后终于觉得不可以再拖延了,相对于那些微妙羞涩的心思,还是殷尤的命重要。毕竟不说别的,单就殷尤帮过她许多来说,她也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何况沈清濯现在也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哥哥的。 她略做准备,去了端亲王府,守门侍卫见到是她也没有阻拦,径直让她进了,路上一位经过的婢女瞧见她,笑容满面地走上前为她带路。 “沈姑娘是要去找王爷吗?” 沈幼清总觉得这笑容耐人寻味,带着浓浓的调侃味道,不知道是她多想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一慌,总觉得点头承认就很奇怪似的,下意识摇头拒绝了,“不是,我先去四季苑看看安安。” 婢女点点头,表情终于自然一些,没有什么莫名的含义了,她福身行礼,“姑娘跟我来吧。” 沈幼清跟着她,故作不经意的和她闲聊,“王爷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府里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吗?” 婢女摇头,“没有什么大事情。” 沈幼清瘪嘴,心道谁信呢,刚刚那表情绝对有什么。 她们一路走到四季苑,沈幼清远远就瞧见院子里围坐着一群人,看起来几人开怀畅谈气氛很愉快。 四季苑是殷尤专门给沈清濯腾出来的院子,平日里也没有谁会过来这里,今日却不知怎么,院子里热热闹闹,院子主人沈清濯却不在。 细看那些人皆是儒生装扮,一身灰白长袍,白色发冠,蓄着胡须,谈笑举止彬彬有礼,一片儒雅气氛。 看起来像是一群教书先生,沈幼清对这些研究学术的先生向来是又敬又畏,只觉得自己和他们差了一个境界。 她在院子外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走了进去。霎时,院子里正相谈甚欢的先生们朝她看来,那齐刷刷带着巡视的目光简直令沈幼清头皮发麻,只觉得知识的海洋一下子将她淹没。 然而,院子里的先生们显然比她还要吃惊,待确认来人真的是之前惹了盛怒的沈幼清后,更是心情复杂。 他们最近是听了不少谣言,那个落魄的清河郡主似乎和端亲王走得愈发近了,像是找到了殷尤做靠山,一些人也是因此忌惮着,没敢去找沈幼清铺子的麻烦,而是选择观望。 时间久了,他们发现殷尤似乎真的没准备什么阴谋套子给沈幼清下,康宁侯府小公子至今活得健健康康,甚至比在侯府面色还要红润。 -- 第49页 慢慢的有些公子贵女开始私下猜测,沈幼清可能真的成功搭上了端亲王,得了他庇护,才至今安然无恙。有些贵女不敢也不愿意相信沈幼清有这么大本事,对这一猜测嗤之以鼻。 这些先生们没空参与青年人的小八卦,但也一直觉得依照王爷的性情,不会这么轻易就沉溺于情爱之事,对于这些谣传也只觉得是旁观者胡诌罢了。 现下忽然在端王府内部,见着来这里熟门熟路像是在自己家的沈幼清,一时哑然。 沈幼清顶着众人或惊或疑的复杂目光走到院子里,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在场的几位都是有名的老先生,她不说话显得怪没有礼貌的。 于是,沈幼清只好朝他们笑了一笑,挥挥手打招呼,话语僵硬,“见过各位老先生,先生们好啊。” 几个人虽不清楚沈幼清同殷尤的关系,但也无意得罪人,连忙回道:“郡主……额,沈姑娘好。” “好久不见啊沈姑娘……” 大型虚假寒暄现场。 一群先生们坐在原地面面相觑,原先的谈笑风生再也进行不下去,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来这里做什么,气氛正尴尬的不行,院子里终于传来小孩说话轻快的声音。 殷尤带着沈清濯进了院子,身后跟着的婢女仆从一堆,恭敬的垂头走过,在院子里安静而有序的站好,亲王阵势十足。 正尴尬的夫子们松了一口气,对这阵势习以为常,纷纷站起来跟端亲王行礼。 一旁的沈幼清忽然发觉自己就这么干站着太突兀了,正要跟着众人一起,殷尤却挥手阻止了。 他目光不着痕迹的在沈幼清身上划过,又很快移开,转而看向几位老先生,说话声音比往日多了许多温度。 “劳烦各位夫子们今日奔波至此,请各位来的缘由想必信里面已经说得清楚,信里面说的小公子便是本王身边的这位。” 他手放在沈清濯身上轻轻拍了一拍,示意沈清濯往前,沈清濯似乎有些紧张,小小的往前蹭了一步,双手握拳规规矩矩的鞠躬行了一礼,“夫子好。” 他声音带着稚气,神色间没有对他身边以冷漠阴郁著称的殷尤的畏惧,反而特别依赖他似的,竟是他们这些老先生让他更不自在了。 人群中有人弱弱的询问:“这位是康宁侯府家的那位小公子吗?” 此话一出,沈幼清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人偷偷打量了好几眼,好奇、惊异各种复杂目光皆有。 殷尤本人面不改色,语气波澜不惊,“是的,我看他是个好面子,抢回来的。” “……” 落在沈幼清身上的目光更复杂难言了。 殷尤道:“这位本王很是看好的小公子以后就靠各位教导了,各位意见如何?” 话已至此,几位夫子哪敢拒绝教导殷尤不惜“抢来的好苗子”,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举手之劳乐意之至。 殷尤低头微微颔首表示感谢,“那就劳烦各位了。” 他偏头示意,一旁的婢女侧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院子,不多时,便有一列婢女端着红木托盘走来。 殷尤微微笑着,“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各位收下。” 先生们原先还想推拒,毕竟光天化日的,这么明显的贿赂还是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但走到他们面前的婢女们纷纷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并不是他们想的金银,而是一些珍惜古籍、上好狼毫以及镇纸。 见殷尤并没有那般直接用金银打发,几个先生才面色好转,甚至有些激动,朝殷尤作揖,当即信誓旦旦的保证,“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倾尽全力教导小公子。” 殷尤道:“有劳。” 事情算是办完了,婢女引着夫子们往外走,沈幼清见人都走差不多了便凑到他跟前,“你是给安安找了夫子吗?还这么多?” 她因为激动离殷尤有些近,殷尤能看到她眼睛里闪着的欢喜,眸光晶亮。 沈幼清开心的时候很感染人,眉眼弯弯眸中浸着笑意,笑声不像其他贵女那样捂着帕子低低轻笑,而是不加掩饰的、清脆的笑出声来。 殷尤一直觉得沈幼清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很特别,甚至有些耀眼,虽然并没有说出过这些话,但他私心一直觉得很难有人抵抗住这种肆意生动的美。 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开一些,刚稍微一动心里那微妙的、难以宣之于口的隐晦心思则使他站在原地没动。 他嗓音莫名艰涩,低低道:“……你不要这样笑。” 沈幼清正笑得开心,猛地听见这一句,可谓是正煞风景。 她以为殷尤在说自己笑容不够矜持,气鼓鼓的转身,嘟囔着:“这样笑怎么了,谁说一定要笑不露齿才对啊……” 她说着说着,觉得殷尤这句话似曾相识,才恍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殷尤好像也是对她说过这话的。 不过当时,他还有半句,沈幼清记得清楚。 他说:“你能不能不这么笑,本王不吃这一套引诱人的法子。” 第28章 沈幼清嘴边的笑顿了一下,迅速的看了一眼殷尤。 他这话什么意思,殷尤还是觉得自己故意引诱他? 天地良心,她可一直没这想法,谁笑起来还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胡思乱想的人才有鬼吧! 不过不待沈幼清为自己辩解,一旁的护姐狂魔沈清濯已经率先为她辩解了,“阿姐笑容很好看啦,哥哥你不要胡说!” -- 第50页 殷尤脸色变了一变,想说自己又不是那个意思,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自己无端有些委屈起来,别扭的侧过头抿唇不语。 沈幼清注意到了他有些低沉的情绪,心里莫名觉得殷尤语气似乎真的不是嫌弃,只是话没说全罢了。 ……话没说全,那他后面意思是和上次一个意思吗? 沈幼清发觉自己忽然有些面红耳赤,不敢再纠结这件事情了,她可是有要事要忙的。 他们有事情要说,沈清濯不方便在场,沈幼清便把他哄了出去,答应一会儿就去看他。 沈清濯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粘着她委屈巴巴的不想走,反而听见她说要和殷尤有事情商量时露出了然的微笑,沈幼清话刚说完他就立马点头,拔腿就跑出了院子。 沈幼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面前就没人了。 “哎,安安怎么忽然不粘人了?” 沈幼清迷茫的自言自语,下意识看了一眼殷尤。 殷尤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凉凉,“谁知道呢,你弟弟不一直都爱胡思乱想吗?胡思乱想就罢了,还胡言乱语。” 看他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沈幼清头疼道:“怎么,安安又说了什么吗?” 殷尤双手抱怀,将头转向一边躲开她视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又是没什么,沈幼清发誓这是她听过的最折磨人的话了。 刚刚那个婢女也是这般,明明笑容意味深长却什么都不说,勾得她心里痒痒的,却死活探听不到一点消息,仿佛全世界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沈幼清赌气的想,不想让她知道就算了,哼,好像她不知道这个事情就不能生存了一样,再说了谁还没个秘密似的。 沈幼清快步走到院子角落里的石凳上坐下,殷尤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看她背影都能感觉到她的郁闷。 一直以来都被沈幼清搞的郁闷的殷尤心里忽然就舒服了,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沈幼清坐着自己安慰了自己一番,终于说服了自己放弃好奇心,转而关注起正事来,问出了刚刚就想说的疑问,“王爷,你怎么忽然给安安找了这么多夫子?还有安安今日怎么这么听话,他不是不想去吗?” 殷尤低头逗弄着沈清濯放到草丛里的兔子,看小白兔被他忽然的靠近吓得瑟缩的小模样,恶趣味忽然上头,一边用鞋尖逗着兔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她,“他不想去,就让夫子来。” 他这话满是不在意,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做有多困难亦或者有多不同凡响。 沈幼清呆了一下,“让夫子来?王爷,你是真的无所畏惧啊……” 她有些不安道:“不过安安一个人不用要这么多夫子吧?他这么小,他不想要的我们就不让他见到,万事任他挑选,会不会宠坏安安啊……” 从来没带过小孩的沈幼清越想越难,不想让沈清濯受到委屈,更不想因为一时心软宠坏他,总觉得在教导沈清濯的路上任重而道远。 殷尤听她嘟嘟囔囔担心那么多,无奈道:“你不要过于谨慎了。” 他其实想说沈清濯的性子除非恶意骄纵,不会被歪曲到哪里去,再说看他态度对学堂那么排斥,对同伴也不是很热切的态度,应该是之前发生过什么。 但是这话说出来沈幼清反而会更多想,他派的人去查这件事还没有出结果,在此之前并不想让沈幼清为此忧虑。 脑中思绪翻转,最后殷尤也只是又补了一句,“你不要多担心。” 等他把事情解决好了就行了。 后半句被他咽到了肚子里。 沈幼清叹口气,侧头看见殷尤把小兔子吓得缩成一团毛球,更无奈了,“王爷,你连个兔子都不放过吗?别逗它了,安安回来发现兔子团成一团了,找你闹了你可别生气啊。” 殷尤冷哼了一声,动作不停,“这之前是我的兔子呢。” 沈幼清无语,但看他动作轻轻地,知道他只是一时兴起,就放弃劝阻了。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在心里思量了半晌,还是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 沈幼清双手托腮,以一种闲聊的架势对殷尤道:“王爷,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气氛很轻松,殷尤没感觉到异样,继续用脚逗弄兔子,“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你还记得前几日你在我那里喝醉了吗?” 殷尤脚顿了一顿,正巧一阵秋风吹过,吹得他后背心里都发凉起来。他故作镇定,停了片刻后又继续脚下动作,声音毫无异样,“记得吧,怎么了?” 沈幼清声音更小心翼翼了,“你记得啊,那你记得多少啊?” 殷尤喉咙上下动了动,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莫名带了点沙哑,似乎有些紧张,“差不多都记得吧……” 沈幼清那边也陷入了沉默,她好一会儿都没开口。 殷尤背对着沈幼清看不见她表情,心脏跳的似乎都比平时更快一些,紧张的浑身冒虚汗。 他难得的有些后悔,忽然想把刚刚那句话收回。 沈幼清的声音却终于又传来,这次比之前带了许多严肃,“原来你记得啊……那你记得多不多呢?” 殷尤忽然有些结巴,“应该、应该多吧。” 他以为沈幼清下一秒就该质问了,脑子里疯狂想着对策,然而沈幼清一本正经道:“那你记得你喝醉了一直在撒娇吗?” -- 第51页 殷尤:“???” 他冷漠道:“不记得,本王这么做了吗?” 沈幼清有些遗憾,又锲而不舍道:“那你还记得你一直嚷嚷着我做饭好吃吗?” 殷尤:“……” 他哪里嚷嚷了!他只不过是之前听到沈幼清抱怨,小小的满足了一下她的愿望而已! 殷尤表情更漠然了,“哦?是吗?我不记得了。” 沈幼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的语气,却怎么听都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你都不记得了吗?好可惜啊,王爷你当时还说我做饭好吃,以后都只想吃我做的呢……” 殷尤无话可说,哦的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只觉得方才的紧张都喂了狗,沈幼清不止记忆力有问题,还不会说人话! 殷尤只顾着朝小兔子故作凶狠的发脾气,却看不到他背后的沈幼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轻松促狭,而是紧张而又仓惶用脚尖使劲钻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和笼子里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逃开来。 一时小院子里风过无声,只有两个心慌惊乱的人低头各自平复自己的心情,小兔子也在殷大魔王的魔脚下颤颤发抖,彻底缩成了一个白毛球。 第29章 最后还是沈幼清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声音听起来仍旧平稳得很,还带着一些轻快,外人根本无法察觉到她内心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那你记得什么啊?”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殷尤一会说出了什么,她都不要慌,不能显得自己太在意,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至于掌握什么主动权,掌握主动权后说什么做什么,她一概不知,现下也已经考虑不到了。 殷尤微微低头沉默下去,似乎在考虑怎么说,他沉默一分沈幼清的心就高高悬起一寸。 他们二人隔的不远,沈幼清能看到殷尤蹙着眉很纠结的样子,心里更急得火烧火燎,满脑子都在猜测殷尤到底记得什么才这般无法开口。 直到沈幼清觉得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窒息的气氛,想要逃掉时,便看到殷尤终于抬起头,视线紧紧缠在她身上,瞳孔漆黑不泄露丝毫想法。 他语气冷静、甚至不带有任何情绪,一字一句道:“你问我有没有想登最高位。” 沈幼清面色一怔,原先高高提起的心不仅没有落下,反而直接到了嗓子眼。 ……殷尤记得,这是她最先探听的问题,殷尤当时是清醒着的! 殷尤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也没有注意到沈幼清猛变的脸色,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道:“你还问我,有没有打算在秋祭上做些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然而他看着沈幼清的表情,她显然误会了什么,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面色苍白,估计还没回过神。 这是个好时机,他若把一切挑明,沈幼清显然会处于更深层次的大脑混乱,想来也顾不过来去想好反应对策,到时候胸有成竹面不改色的就是他了。 殷尤抿了抿唇,打算一鼓作气直接说完,把自己认为的重点告诉她,然而沈幼清却开口打断了他,嗓音艰涩,“所以,你没有喝醉?” 他一直没喝醉的话,为什么会回答自己那么忤逆的问题,为什么要装作醉了的样子骗自己? 还有,他那些暧昧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沈幼清心里一团乱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质问。 殷尤点了点头,虽然内心觉得尴尬,但还是逼迫自己承认了,“的确,你还想问什么?” 问什么,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最后,沈幼清认真的看着他,“我想问,你说不会在秋祭大典上做手脚的事情是真的还是说来故意骗我的?” 殷尤有些不愉,“你为什么更在意这个?” 难道不应该是更在意自己那天突兀冒昧的举动吗? 沈幼清没有直接回答原因,而是道:“这对我很重要,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给顾钰设了一些麻烦之类的。” 顾钰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导火线,殷尤一心热血被浇灭,全身的血液都凉掉了,他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给顾钰添麻烦?” 话刚出口,他忽然笑了声,“你想得的确也不错,本王怎么不可能找时机就给顾钰带去点麻烦。” 他神色嘲讽,语气间充满了对顾钰的愁怨,沈幼清忍不住急道:“你不要去招惹顾钰,他……” “沈幼清!” 殷尤忽然走近,面色隐隐带了戾气和阴郁,“你让我不去招惹他?” 他神情太过可怕,沈幼清一时噤声。 殷尤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呢喃道:“你让我不要接手秋祭大典的事情,将差事推荐给顾钰,苦费心机想知道我会不会在秋祭大典上插手……” 他忽然停了声,看着满脸急色的沈幼清,冷笑一声,“所以,你费尽心机确保大典一定要安然无恙,谨慎提防着本王有没有出手,你是在给顾钰排除危机?” 沈幼清:“……” 沈幼清:“???” 其他地方还好,最后一句怎么分析出来的? 殷尤却像是认定了这个思路,越想越觉得沈幼清行为可疑,甚至在心里开始从头琢磨自己和沈幼清相处的一切。 顾钰被关禁闭,沈幼清让他把秋祭大典的事情让给顾钰,免了他惩罚,最后还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 第52页 她甚至摆下鸿门宴就为了套出自己有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以及会不会在秋祭大典上做动作,一切原来都是为了确保秋祭大典安然无恙。 殷尤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他却觉得这疼痛尚不及心中闷闷的抽痛。 沈幼清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这么想?” 殷尤压住怒火,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嗓音清冷,“那你说你这般动作原因是什么?” 沈幼清卡了壳,她该怎么说,秋祭大典殷尤在剧情中是会遭受重创的,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她是如何知晓的。 她的沉默和思索殷尤看在了眼里,他觉得心内一团烈火在烤灼自己的心脏,这种灼痛使他心内不住的泛起暴戾,他几乎想要立刻冲进宫去,将顾钰斩于剑下平复这场灼烫的怒气。 殷尤看了一眼凝眉无言的沈幼清,转过身朝四季苑外面走去。 沈幼清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殷尤。” 殷尤脚步未停,沈幼清心里充满委屈,第一次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知晓未来剧情发展的设定如此糟糕,殷尤这种每天都胡思乱想的性子也令她气恼。 她又气又急,朝着殷尤离去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殷尤!” 殷尤本来打算就这么往前走,他不能被一个心放在别的男人的身上的女人一直牵着鼻子走。 但是他听见了沈幼清那声大喊背后的颤抖,他的脚像是挂了沉重的铁球,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 他终究还是停了脚步,微微侧头看向沈幼清,沈幼清一时有些鼻酸,轻声呢喃道:“我没有理由,我给不了原因。” 殷尤垂眸,就要转身离开,他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轻易相信她的花言巧语,沈幼清连一个欺骗他的理由都不给出,他就一头脑子发热按照他说的做。 明明他在朝堂混迹许久,然而还是被沈幼清低劣的骗术给欺骗的头脑不清楚。 他逼着自己狠心离开,却在转弯之际听见沈幼清接着道:“你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 他心道,他不会再被骗了。 * 厨房里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砰砰的听的人心惊。 阿葵心惊胆战的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道:“姑娘,你在做、做什么?” 沈幼清一边将手里的菜刀邦邦的砍下去,一边面无表情道:“切菜。” 阿葵默默看向沈幼清手里的豆腐,深深觉得沈幼清对于一个柔柔弱弱的豆腐大可不必如此。 他察觉到沈幼清心情似乎不甚美好的样子,但鉴于沈幼清这几天实在情绪古怪,阿葵也拿捏不准到底怎么宽慰才好,只好用了最通俗好用的万能句式,“沈姑娘,别太念着不开心的事情了,想想有什么好的事情吧。” 沈幼清又是哐的一大刀落下,冷漠道:“好事啊,有一个脑补帝最近可能就要死了。” 阿葵:“……” 他觉得闭嘴给沈姑娘一个冷静的时间也许是更好的主意。 沈幼清目光严肃的盯着面前的油锅,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一分。 她看着豆腐被煎至金黄,有些地方还能看出原先白嫩的外皮,看着看着脑子里回忆起很久之前她抱着恶作剧的心思给殷尤做过炸臭豆腐。 那时她也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烦恼,每天发愁的就是怎么继续扮演一个无脑女配给沈宜年找茬,发愁怎么赖在殷尤身边刷任务时常。 她当时心里郁闷,就下了心思一定要让殷尤也不那么快乐,每天吃自己做的还要自己厚着脸皮找一些趣事逗他开心。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臭豆腐,她认认真真的把每一块豆腐都考的金黄娇嫩,比如今还要认真…… 打住! 沈幼清黑着脸,将切好的鱼肉和辣椒姜丝等配料一起倒进油锅,把那堆豆腐彻底盖住,接着放在一起烧炖。 她双眼直直盯着锅里,阿葵在一旁忍不住瞟了一眼又一眼,心里嘟囔着刚刚沈幼清还一脸怒气心不在焉呢,怎么忽然就这么认真,生怕有一点点的失误。 鱼肉被炖的到位,慢慢的往外浸出肉汁来,锅中清水慢慢变得纯白了起来,浓郁而香醇,辣椒和姜丝也慢慢的被煮出味道,锅中的鱼汤慢慢的颜色丰裕起来。 沈幼清心道,鱼肉和清水都能很好的融入在一起,变成浓郁醇厚的鱼汤,怎么她和殷尤就不能好好交流呢。 于是阿葵又惊异的发现,刚刚还片刻不敢放松的沈姑娘,转头就把鱼汤放在锅里不管不顾只愣着发呆了。 阿葵:……老板心,海底针。 沈幼清发现她和殷尤似乎彻底陷入了冷战,沈幼清这几日去见沈清濯的时候,一次都没有碰见过殷尤,想起之前她一去就能“碰巧”撞见殷尤的样子,心里意识到大概殷尤在躲着她。 她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一边觉得殷尤实在不识好歹,自己明明是帮他,他却拐弯抹角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但理智又告诉她,殷尤的反应不算过激,除却认为她在为顾钰谋前程有些奇怪之外,其他的怀疑都在情理之中。 任谁发现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人忽然求情说让她给一直不对付的人一个机会,还以为另有计划,结果对方连一个理由都说不出来,换谁谁不生气。 沈幼清叹气,她最近一直忍不住用最坏的情况来猜测剧情,会不会殷尤本来没心思,结果前几天被自己这么一气,反而去了秋祭大典做些什么,最终还是陷入剧情。 -- 第53页 她实在是见识过剧情的强大,对于世界认定的关键剧情,无论之前被改的多么偏,它都有办法用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拐回去,她怕她之前的举动就是殷尤最后惨剧的变数。 她绝望的想,她把一切似乎变得更糟糕了。 秋祭大典越来越临近,沈幼清也越来越提心吊胆,她借口去看沈清濯时有旁敲侧击打听过殷尤近日里的动作。 然而不知道是殷尤示意还是怎么,王府里的婢女见了她都摇头,什么事情都一问三不知,沈幼清一无所获。 她甚至也想着殷尤对沈清濯十分喜爱,便琢磨着让沈清濯去探听一下,但沈清濯却道殷尤已经忙了好几日,他也很少看见殷尤。 沈幼清虽然不甘,却也意识到,目前她真的只能袖手旁观了。 长安街近日越来越热闹,一旁的茶馆小摊上的食客们都在说着即将到来的秋祭。 秋祭祭天地神佛祭先祖,是大临皇朝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每逢这个日子,香火和铜锣声便不停息。 祭祀官们为先祖神灵供上三牲饭菜,三菜五酒,帝王正冠华服手持香薰上香,一旁还有专门的吟诵官吟诵祝文,坛下坛上万众表情肃穆庄严。 而沈幼清的小饭馆也比之前更加忙碌,祭奠一来,大多数人便开始趁此机会好好玩乐一把,纵然她不太想过于疲惫做那么多生意,但是前来吃饭的食客们是在热情,众人围在一起高声请求,沈幼清便也不好扫兴,只得答应下来。 她写了几个食材不那么特殊的食谱,让几位铺子里的厨子学习,偶尔自己也在一旁搭把手。 即便忙成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一半时间都在想着秋祭的事情。 秋祭那天,沈清濯一早就来了,小小的孩子经过几个月的耐心呵护,皮肤白嫩,脸颊上也有了明显的婴儿肥。 沈幼清将猛然扑进她怀里的沈清濯抱住,眼角却不自觉的往后打量,然而来的只有玉芽以及几名贴身保护的侍卫,殷尤和默一都不在。 沈幼清情绪低落,想起今天便是剧情临近结束的转折点,男女主借着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而殷尤则是因为心术不正受万民唾骂。 如果殷尤那日没喝醉,为了迷惑自己,说的关于不想当皇帝以及不插手秋季大典的事情都是对自己撒了谎,那故事则毫无例外的会按照原剧情发展,殷尤私下动作被男主发觉,一切都昭告天下,权臣端亲王的落魄拉开序幕。 最后一步步走向书中为他选择的必死结局。 她忧心忡忡,面上也不好露出一丝忧虑,拉着沈清濯走到美食铺子里面,把自己早早做好的各种花式的花饼给他。 沈清濯无忧无虑的坐在凳子上欢快的啃着吃。 沈幼清看他吃得开心,也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她歪着头想,几个月之前的安安还是一个腼腆的孩子,虽然亲近她,但是总是带着一股不安和瑟缩,后来殷尤帮她把安安接到王府,安安日渐开朗,整个人都精神极了。 殷尤这般用心对待,想必安安对殷尤也是有点感情的。 沈幼清揉了揉一旁小心翼翼舔掉手指上的糕点屑的安安,轻声问他,“安安,你喜欢你殷尤哥哥吗?” 安安吃得开心,不是很想和阿姐在这个时候聊天,但听到她问的是这么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便停了嘴上的动作,一本正经的回复。 “当然喜欢,我最喜欢阿姐,殷尤哥哥是第二喜欢的人。” 他说完又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摇头否定了,“不,王爷哥哥也是第一喜欢的人,不过既然哥哥总会和阿姐在一起,那我把你们放到一起也可以。” 沈幼清尴尬笑,颇有些恼羞成怒,“谁和你说的我会和你哥哥……” 她连“在一起”都觉得难以开口。 沈清濯低头摆弄手里的糕团,见怪不怪,有模有样的学着默一曾经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语气深沉道:“阿姐,你和王爷哥哥反应都一样,都不承认,都不信我。” 他心道,幸好默一哥哥相信他,他和默一是最早知道这个秘密的聪明人,聪明人总能看到很多东西。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默一告诉他的。 沈幼清不知道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沈清濯为什么从最早就抱着这个念头,明明他们本人都还没搞清楚。 她只得避重就轻道:“看来你殷尤哥哥把你收买的妥妥的。” 沈清濯摇头,“哥哥可没有给我钱收买我,他还因为我不要了很多钱呢。” 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生活在端王府,殷尤给他提供吃喝住处,甚至最近还找了许多夫子来,算来是花费了许多钱财。 沈幼清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声音带了点惆怅,对沈清濯道:“那你日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再也见不到殷尤哥哥会怎么样呢?” 沈清濯仰着脸看她,目光诚挚,很自信道:“哥哥不会不见的呀,我跟着阿姐就能见到哥哥。” 他看沈幼清一脸迷茫,便很认真地同她讨论清楚,“阿姐如果在的话,哥哥一定会跟着你,他怎么会不见呢?” 沈幼清道:“你看,你说错了,我现在在这里,你哥哥都没有在。” 沈清濯不服气的嘟嘴,“那是哥哥在忙呀,王爷哥哥最近见了很多人呢,我知道他在忙秋祭的事情,他忙完了就会来找阿姐的。” -- 第54页 他扒拉了一下沈幼清的袖子,语气忧愁,“阿姐,你不能不讲理,不要因为哥哥工作就生气呀。” 沈幼清和他说不通,无奈的用所有大人都会对小孩子说的一句话,“你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她看着门外,幽幽道:“你哥哥今天不会来,以后说不定更不会来的。” 沈清濯本来想认真的和阿姐说道一番,但是又想到自家阿姐现在这么不讲理还钻牛角尖,直觉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 反正他为哥哥解释阿姐也不会听,他自己还是默默的吃糕点好了,哥哥回来后就行了。 小小的沈清濯在心里叹气,理解了默一哥哥私下里常常和他说的一句话。 他想,我也承受了太多自己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外面越来越热闹了,似乎有队伍走过,百姓夹杂着欢乐的喧闹声传进店里,正吃饭的食客们伸长脖子往外看去。 沈清濯也被热闹吸引,忍不住跑到外面扒着门框看。 待一波鸣锣击鼓的队伍走远后,沈清濯跑到她跟前,拉着她袖子道:“阿姐,我们也去吧。” 沈幼清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阿姐今日也有事情要做,你跟着玉芽和侍卫哥哥去看行吗?” 沈清濯虽然遗憾,但是也不是离不开人的孩子,走之前被迫听了沈幼清仔细的叮嘱的各种杂七杂八的安全问题,连跟着的几个侍卫都被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才终于跨出了门跑去大祭坛去看热闹了。 慢慢的,店里的人也都付了银子纷纷走去祭坛那里,沈幼清看人差不多都走完了,便也让阿葵等人先回去,店里一时有些空荡起来。 沈幼清拿了一叠炒好的花生米,取出之前剩下的青杏酒坛,一个人来到院子里。 她对祭典什么的没有崇拜,也不想去凑热闹,更不想一会在祭典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想来想去,还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好些。 都说秋夜赏月饮酒是美事,但是沈幼清一没有闲心二时辰不到晚上,只得一个人对着天上的太阳饮起酒来。 杏树的叶子已经枯黄了,一时沈幼清竟觉得此时这满院子的凄凉安静也太适合借景抒情了。 她一边喝酒一边自我安慰,也没什么嘛,情况再差殷尤也不是这个时候丧命。 他今日如果遇挫,日后便让他小心躲着些顾钰等人变好,总归性命无忧…… 沈幼清觉得今日的青杏酒又苦又涩,还凉的她忍不住发抖。 她将脚踩在石凳上,自己抱膝而坐,却仍然无法抵御那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战栗。 沈幼清觉得自己可能病了,不过换季最容易感冒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想起一遍烦心事,就在心里重复一遍没什么大不了,仿佛自我催眠,就像自己真的这么告诉自己,现实也就会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沈幼清把头埋在手臂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恍恍惚惚间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声音清冷,却带着笑意。 她没有动,只觉得青杏酒令她微醺。 身后有人缓步走来,步履从容不迫,沈幼清能听到鞋子踩到落满了满地的枯叶,细细碎碎的声音有韵律的传到她耳朵里。 声音在不远处站定,玉佩碰撞的声音清脆细小。 “沈幼清,不是你说不要我去秋祭么……” 沈幼清慢吞吞的回首,看见殷尤一身华丽的墨色锦衣,腰间束着银纹锦带,似乎刚从什么盛大的场合回来,尚还未换回便衣,就站在了这里。 殷尤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些矜傲,对着沈幼清的视线,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所以,我就回来了。” 第30章 沈幼清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殷尤走到她身边,将她手里的酒坛拿走,轻轻嗅了一下味道,挑眉道:“沈姑娘还挺风雅,若不是在大白天的借酒消愁就更符合气氛了。” 沈幼清没有在意他的调侃,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恍惚,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殷尤不答话,唇凑到酒坛边轻抿了一口,低声道:“果然是青杏酒。” 接着,他扭头看向沈幼清,语气带了笑意,“你说的为了我好,我就来了。”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酒坛,听见里面酒水和坛子碰撞发出的清冽的响声,欢快正如他此刻心情。 “但是现在看来,我来了是对你好才是。” 殷尤说到“好”字的时候有些尴尬,似乎仍然有些耻于开口,但是想到之前默一和他说的,男子要适当地说些调?情的话拉近距离,不要憋着什么都不说,就硬是忍着羞耻说完了。 沈幼清一时心情起伏太大,也没注意到他此刻的“不正常”,满脑子都是殷尤竟然来了。 她结巴半天,在殷尤似笑非笑的视线下终于平静了下来,小声抱怨道:“那天你直接走了,我以为你要去秋祭呢……” 沈幼清还没等来答复,就瞥见殷尤还要对着酒坛喝酒,慌里慌张的抢了过来,“你不要动这个……” 殷尤看着酒坛,实在是很想喝几口为接下来的情况壮胆,解释道:“你不是知道我喝不醉吗?” ……可是这是我对着喝过的啊! 她不顾殷尤的不满,将那坛酒抱进怀里,再不想让殷尤碰一下。 殷尤只好放弃,心道自己就这么来也可以,于是走到她身边,却不去坐一旁的椅子,反而坐在沈幼清身后的桌子上,离她只有一点距离。 -- 第55页 他道:“本王本来是打算不听某个连理由都不给的小骗子的话,直接去秋祭把功劳什么的都抢回来,能给顾钰找几个麻烦就找几个麻烦。” 沈幼清僵着身体不敢动,殷尤无声的笑了一下。 “……但是吧,仔细想想小骗子又不是小傻子,虽然行为迷惑了一些,但是却也亲口在光天化日之下差点哭着对我说,‘我是为了你’,所以本王就决定,用以往在朝堂战场上的勇气来赌一次。” 沈幼清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酸酸麻麻,像是有无数个泡泡在心脏处钻了出来,慢慢变大,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轻盈又柔软。 “就只是这句话……为什么是这句话?” 殷尤双手后撑着石桌,整个人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听她反问,轻轻笑了一下,“沈幼清,你是不是装傻,本王以为很清楚了。” 他视线从缓缓飘过的流云上收回,看向正扭头盯着他的沈幼清,一字一顿,带着一种不容反悔的承诺意味道:“我说过,那天我没喝醉,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可是你忘了吗?” 殷尤不想听沈幼清插诨打科的回答,便继续道:“不想当皇帝是真的,不会在秋祭上动手脚是真的……” “说你做的东西特别和我心意的那些话,以及那个、那个也是真心的。” 他本来想像之前那样云淡风轻的说完,奈何自己的脑子和自己的嘴巴没有达成和谐,突如其来的难为情还是让他选择了含糊过去。 但是含糊过去了他又有些后悔,心想做都做了,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早知道刚刚就不给沈幼清酒坛了,果然还是需要多喝点酒,壮胆。 沈幼清却已经面红耳赤的趴在膝盖上不敢出声了。 殷尤见她怂的一团,比自己还要难为情,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还可以。 于是他重整士气,稳住声音继续道:“那晚上我没有喝醉,一切都是清醒着做的,我很认真,所以你懂了么?” 沈幼清半天才从嗓子眼挤出来一个“嗯。” 气氛忽然就有些沉默,但是空气中似乎都有着缠绵的甜意,让人头昏脑涨。 半天,殷尤才小声的催促道:“你怎么不说话?” 沈幼清心道我要说什么,我该怎么说啊…… 最后脑子一抽,慌里慌张道:“哦,那你刚刚赶回来要不要休息一会,你吃饭了吗?” 殷尤无奈的看她,眼神中还带着不满的控诉。 沈幼清红着脸,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说以后只吃我做的吗?现在就是‘以后’的开始。” 这下换殷尤不出声了。 两个人一起起身去了厨房,沈幼清正欲让他在外面等待,殷尤却拉住了她的手,认真道:“我和你一起吧。” 殷尤仿佛又变成了火炉,稍微碰到沈幼清,她的脸就被烫的忍不住泛红,整个人都晕晕的。 前几日把菜刀使得虎虎生威的沈幼清,今日忽然间拿个青菜叶子都手软了。 殷尤说是帮忙,但是他从没下过厨,只会在一旁手忙脚乱的看着,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离开。 后来他干脆在一旁给沈幼清递东西打下手,二人一说一递,配合的也有些默契。 ……如果殷尤没有把调料总拿错,各种蔬菜傻傻分不清楚就更好了。 沈幼清发誓,这顿简单的蔬菜粥是她做过的耗时最长、最费心的一顿饭,其中不乏殷尤各种帮倒忙的原因。 等把粥和几盘菜摆在桌子上,原本不饿的沈幼清都被一番忙活给累的饿了。 但这顿一起做饭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至少两个人的相处慢慢融洽自然,说话不会动不动就面红耳赤,声音结巴了。 吃饭的时候,沈幼清照旧忍不住说话闲聊,她脑子里还有很多疑惑,正好此刻用来避免沉默的氛围,便问道:“秋祭你不去没事吧?” 殷尤夹了一筷子鱼肉,波澜不惊道:“有什么事情,大临朝还不至于没了我立刻就完了。” “何况,顾钰负责处理这次秋祭所有的事情,本来皇上怕他大典那天出了岔子,命我去好在一旁帮着他,本王还没不情不愿呢,他倒是防我插手防的跟什么似的,当即就推拒了。” 沈幼清心想,顾钰作为男主,自然傲气的很,怎么可能会让反派给自己搭手,是生怕自己麻烦不多日子太轻松么。 种种原因,殷尤心里对顾钰介怀的很,很是轻蔑地嘲讽道,“顾钰近些年越发的自大,偏生运气好的不行,若他一直这般,早晚有一天运气不佳狠狠栽倒。” 沈幼清忍不住道:“你自己也不低调啊……” 不说平日里如何对人,就从刚刚他谈论皇帝驾崩、大临覆灭,语气自然地不行,一点避讳都没有。 殷尤气道:“我们不一样!” 他看沈幼清一直忍着笑,眼睛弯弯煞是开怀,气又瞬间消了,小声补充道:“至少本王可没有风流的心思,顾钰不仅好色,还眼光不好。” 沈幼清抿唇笑了,连忙端碗喝粥挡住自己的脸,她怕她脸憋不住再红了。 外面祭典声势浩大热热闹闹,他们待在小铺子里随心聊天,一时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找了半天殷尤的默一一进铺子就忍不住叹息。 他说王爷正处理着事情呢,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殷尤放不下祭典的事情,跑去祭坛了。 -- 第56页 他找了一路,从工部到端王府,后来又跑去祭坛,最后经过长安街时莫名心思一转,就拐弯进来了。 结果还真的看见自家主子了。 可关键是,王爷不是和沈姑娘闹了不和,连续好几日都没有见面吗?这才几天,就莫名其妙的和好了,看这样子说不准还是王爷主动的。 默一找殷尤找了半天,结果发现他就在美食铺子,本来还挺郁闷的,但此刻看见他和沈姑娘坐在一起,自家主子嘴角勾起,眼睛里也是笑意,忽然就有了老母亲看自己儿子找到了对象的欣慰感。 ……这个想法,还是赶紧打住吧! 不过,看这情况,王爷是按照他前几天的暗示,主动来找沈姑娘挑明了?不枉费他前几日那般明里暗里的示意啊…… 府里王妃终于慢慢有了着落,默一表示超级满足,主要是王爷再不和王妃挑明关系,他还得当无数次出气筒。 默一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有些事情需要王爷回去决断,但他看见殷尤不知说了什么,沈幼清笑着轻拍了他肩膀一下,殷尤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好吧,是手腕,王爷果然还是有些拉不开面子。 默一觉得自己还是贴心的不做打扰比较好,公事王爷可以熬夜处理,哄姑娘开心说不定就只有今天有胆量了。 懂事的默一终于难得的没出去碍眼,自己一个人又悄悄的回去了。 * 秋祭的事情殷尤丝毫未参与,顾钰自己也向皇帝请命说不需要协助,自己一个人信心满满的上了,还不知他这般自信会面临怎样的结果。 不过接下来如何发展沈幼清便不用上心了,秋祭大典上无事发生的话,五皇子没了力挽狂澜的机会,登基可能还会有点波折;若皇帝仍然遭遇不测,那揽了差事的五皇子难逃其咎。 这也是她给顾钰挖的坑,沈幼清可记得上次他暗地里派人跟踪自己的事情呢,这时候正好还回来。 到了次日,风平浪静,皇帝没有出事,众人也没有骚动不安,整个京城风平浪静,原书转折剧情彻底给化解了。 不过,若说风平浪静也不算,次日众人尚还未从大典的余温中回过神来,便又听闻一件大事。 五皇子被皇帝允许开宗立府,赐号“云”字,即日起便开始命工部着手建府,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他将康宁侯府的沈二姑娘赐给了顾钰为侧室。 几个月前五皇子还在宴会公然表示一定要娶沈宜年为正妃,皇帝坚决不应,转眼沈宜年就成了妾室,父子俩双双打脸,众人一时为这个发展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京城最不缺少各种边角消息以及旁观者的大胆揣测。 沈幼清在铺子里悠闲的算账时,便听了好几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皇帝果然疼爱五皇子的,之前为此降了清河郡主的封号,现在还是被顾钰说服,同意他娶了沈宜年,只不过二人各退一步,沈宜年为侧妃。 但有的人则从细思末节中分析出,五皇子这是失去盛宠的节奏啊! 之前皇帝疼爱五皇子,迟迟不愿意让他称王出宫,此刻却匆忙下旨,封号“云”也大有意思,颇有些不耐烦赶人的意思。 再说皇子娶庶女为妻是大事,纳妾就不算了,为何皇帝还亲口宣旨这件事…… 疑点重重,八卦的一些人恨不得直接回到当时现场,好生把事情经过看个清楚。 沈幼清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坊间传闻毕竟不够真实,她听多了各种猜测也忍不住被吊起了好奇心,所幸旁人只能各种猜测,她还可以找人来听事实真相。 沈幼清为着更好的吃瓜,当天就跑去了端王府。殷尤本来正暗自欢喜沈幼清这般思念他,结果听着她来意原来是看热闹,不免又是一番自我生闷气,气着归气着,他还是详细的同沈幼清说了。 原是一桩丑事。 大典晚间的宴会上,五皇子被人撞见同一贵女在暗处耳鬓厮磨,举止放浪。 本来是一件谁也不知的风流韵事,但巧就巧在那天正好有一宫女提着宫灯经过小路,不小心撞破了这一番私情,心慌之下那小宫女跑开了。 本来跑开了这小宫女结局可能是死守着秘密香消玉殒,但是谁也没想到她刚转个弯就遇见了出来赏月的帝王仪仗,小宫女失了仪态被拉走时,慌张之下口不择言把事情抖落个干净。 于是皇帝震怒。 先不论在这般庄严肃静的日子里行这般污秽之事,单是顾钰身后的贵女是几个月前皇帝还拦着不同意婚事的沈宜年,这就足够挑战帝王的威严了。 他疼爱这个儿子不假,但是他更爱自己,更爱帝位,帝王的脸面和威严远胜过对自己儿子之一的疼爱。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情况,身后一堆朝臣官员看着,皇帝只能赐婚,沈宜年以侧妃身份进了皇子府。 “顾钰这次是真的惹怒了帝王,封号都赐的这般随意。云,可不就是任他自己随便怎么,再不看重了吗?” 沈幼清听得咂舌,一时竟不知如何吐槽,讶然道:“竟然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后他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吗?” 殷尤偏头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似是不开心她对顾钰这般下场还持着怀疑的态度。 “他以往是异常得帝王看重,可是这般动作是彻底打了帝王的脸,丢了皇家颜面,除非他和往日一般有着非凡的运气翻盘,否则很难东山再起。” -- 第57页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当然,若是他有胆量有实力,逼宫也是一条最快的出路。” 沈幼清想了一想顾钰的男主角身份,本想说不会的,毕竟是男主,怎么可能会做反派的事情。 但是又想到这段时间顾钰做的糊涂事也不是天底下男主角会做出来的事情,便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男女主角人设早崩了,殷尤也没有和书中那般行事动作,靠剧情猜测已经不行了。不过最大的一个转折给逃过了,日后的剧情她也不是很在意,随便男女主怎么崩吧。 沈幼清趴在殷尤书桌旁,手里闲不住的摆弄他桌子上各种东西,什么都好奇的拿起来看一番,跟从没在侯府见过似的。 殷尤正安心看公文,忽然想到什么,找了墨砚放到她手边,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墨块。 沈幼清迷茫的眨眨眼,见殷尤面上一片平静,非常自然的对她道:“你来为我磨墨吧。” 接着一本正经的拿起公文看了起来。 沈幼清看见殷尤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的笑意,心里大概意识到殷尤也有一番红袖添香的浪漫心思。 这般一想,跟之前印象里的殷尤差的更大了,形象简直从危险的老虎变成了傲娇的猫咪,于是自己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乖乖接过墨块低头慢吞吞的将它在石砚里磨了一圈又一圈。 殷尤心思怎么也放不到面前枯燥乏味的公文上,眼睛总是忍不住往沈幼清那边瞧。 她低着头,认真又笨拙的把墨块磨了一圈又一圈,虽然姿势、动作、力度等各种要求都没达到,但是不妨碍殷尤看着这画面心里止不住的欢喜。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幼清露出来的一小点认真的侧脸,心道,以后自己在书房处理事情,就让沈幼清在一旁为自己磨墨。 沈幼清发现她磨出来的墨哪里都有就是砚台里没有,好好的墨块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正心虚的抬头瞧殷尤时,发现他已经一个人自娱自乐欢喜的不行。 ……殷尤以前是没有红袖添香的经历吗,这般惨烈尴尬的现场,都能开心成这个样子。 沈幼清为了某个嘴上不说心里乐开花的王爷,又低头继续和墨块作斗争。 他们这边气氛融洽,玉筵宫却不是如此了。 顾钰几乎摔了一屋子能摔的一切东西,宫人们跪趴在地上噤若寒蝉,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成了出气筒。 连小荷都不敢在此时触他霉头。 但她虽趴在地上,一副瑟缩模样,心里却无比畅快,沈宜年终于还是被她从高处拉了下来。 宫宴之事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她兵行险着,所幸上天这次都没有偏着沈宜年,让她狠狠地把沈宜年摔了一跤。 这几日,她始终跟在顾钰身边,她脑子聪明且早已有备而来,慢慢在相处中摸清了顾钰的喜好,于是也按照他最爱的性子去伪装,她一心复仇且毫无顾虑,演技炉火纯青,顾钰当然越来越痴迷于她。 甚至情至浓时许她太子侧妃身份,小荷听见此话就觉得自己差不多成功了。 她困在宫中无法外出,但是她与殷尤早已达成协议互惠互利,便托殷尤的人把她受五皇子宠爱的事情透露给沈宜年。 沈宜年已经许久不见顾钰了,听到消息自然慌乱,那天在宫宴上暗自观察,更发现五皇子同身边的宫女举止暧昧,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便约五皇子私下见面。 小荷心里冷笑,谁知沈宜年真就那么沉不住气,留人的法子也蠢得不行,如今殿下可是认为他此番下场都是沈宜年的错,届时纳沈宜年进王府,处境可想而知。 她深深伏跪在地,低头掩下的脸却笑得灿烂。 一片墨色铺盖。 沈幼清头疼的看着被自己弄得到处黑乎乎的桌子,终于认命放下手里的墨块,对着殷尤道:“不行了,你还是让我帮你做别的事情吧,我把你的墨块会浪费完的。” 殷尤倒是不在意一两块小小的墨块,他更在意的是沈幼清竟然不会磨墨,是真的一点基础都没有。 但是他的关注点有点歪,沈幼清不会磨墨,意味着她没有帮人这般做过,他是第一个。 于是他心里反而更得意,放下了手里一直拿着的书,重新拿了一块墨块和墨砚来。 沈幼清哀叹,“不会还要我做吧,放过我给我别的事情让我弄吧!” 殷尤没有理她的牢骚,站起身来用帕子沾了水,又坐回来一手握着她手腕把她手上的墨迹一点一点的擦拭掉。 他动作轻柔,微微垂着的眉眼认真又专注,仿佛擦拭的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沈幼清一下子就不敢嘟囔了。 嘴巴不说话了,心脏却跳得欢快,连两人接触的手都忍不住发烫起来。 殷尤低着头把沈幼清手上的污渍认真擦干净后,拉着她去了另一边高一点的桌子边。 他把新拿的墨砚摆在中间,自己拿了墨砚,对一旁还心脏乱跳的沈幼清道:“你看好,我来教你。” 他正欲低头准备开始讲说,站他身边的沈幼清忽然咳嗽了一下,喊了一声喂吸引他注意。 殷尤抬头,看沈幼清眼带笑意看着他,神色有些别扭,还以为她不想做,正想着如何威逼利诱哄她来学,却听见沈幼清开口,声音羞涩却十分的理直气壮。 “你何不手把手亲自教我。” -- 第58页 第31章 殷尤愣了一下,刚欲出口的劝哄就这么卡壳了。 沈幼清紧紧的盯着他,不允许他的视线像往常一样闪躲,一字一顿重复道:“你为什么不手把手教我,效果不是更好吗?” 她说完这句话其实也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胆子这么大,活像一个强迫良家妇男的恶女子。 但是殷尤性格这么别扭,她不主动点估计他们俩半年才能有一点小进展。 沈幼清说话直接又坦然,殷尤往往都没有心理准备,他拿着墨条的手握紧,五指骨节愈发分明,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很紧张很僵硬。 半响,他身体微微往后挪了挪,让出一点空隙来,轻声道:“你来。” 沈幼清就走到他身边,把他手里的磨条抽走,握在自己手里给殷尤看。 她本意是想让殷尤看看她动作对不对,但是殷尤忽然就不出声了,站她身后默然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幼清心想自己可能太热情吓到他了,很是贴心的给了他一会缓和的时间,然而等了片刻她见殷尤还是毫无动静,便出声催促,“王爷,你不要纠正我吗?” 身后有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殷尤修长且透着凉意的手从她身后伸出,缓慢的、带着试探意味的触碰了一下沈幼清捏着磨条的手指。 这样小小的肌肤相触,微微的麻意便已传遍全身。 虽然脑子里觉得正常,但沈幼清在殷尤的手碰过来时还是下意识想躲开些,却被殷尤紧紧抓住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小,但是他们的距离又足够贴近,沈幼清能清楚的感受到殷尤每说一个字,就有暖暖的气流从耳边轻柔划过,惹得她耳朵痒痒的。 殷尤微微低头停在她脖颈处,他垂下来的发丝有的碰到了沈幼清的脸颊,有些凉凉的,沈幼清的右耳甚至能感受到流过的吐息潮湿温热,她甚至听到了殷尤紧张又有些紊乱的呼吸。 “要把手指放到磨条顶端……” 手指被轻轻带着往上移动,在磨条最顶部停下来,沈幼清捏着磨条,殷尤的手轻轻地贴在她手指上,接着微微使力,她的右手便被带动着缓慢的转圈研墨。 “墨要竖直着,不要太大力,对,就这样……” 他的声音几乎越来越小,越来越靠近她,沈幼清的右耳已经将近滚烫。 磨条被慢慢的磨成粉,又在水的浸透下成为漆黑的墨。砚池里黑漆漆的墨水倒影里,沈幼清能看到自己的手和殷尤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带着一种缓慢的韵律的一圈又一圈的转动。 她的手被带动着磨墨,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散,她想殷尤身上不知熏得什么香,明明初闻是清冽的味道,她如今闻着却觉得暖意融融,甚至勾起了些困意。 她恍然发觉,不知何时屋子里已经没了讲解的声音。 殷尤耐心又温柔的握着沈幼清的手研磨,一时室内安静无声,沈幼清只听到耳边殷尤不规律的呼吸声和难以掩饰的心跳声。 沈幼清恍惚中想,岁月静好莫不是就这种感觉吧,耳边唯一的声音也是令人欢喜的心动讯号。 ……如果不是忽然传来的煞风景的敲门声的话。 门一敲就开,疑惑的默一下意识凑进来一颗好奇的头。 ……如果不是她忘了关门的话就更好了。 “……” 两队人沉默对视,一比二的默一惨败。 默一也真是要捂眼悲痛质问苍天了! 为什么自己总是来的不是时候? 为什么时机总是这么不凑巧? 为什么王爷最近和沈姑娘总是这么凑一起,还总是被他看到? 默一把头默默的缩了出去,二话不说掩上了门,站在门外恨不得锤爆刚刚莽撞的自己。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还想着王爷书房的门怎么没关呢,凑头一看便瞧见自家主子搂着沈姑娘的腰,手还紧紧握着沈姑娘的手,主子的头都快贴到沈姑娘脸上了…… 转念一想,王爷才过了几日就进展飞速啊! 前几天不还只敢握着沈姑娘的手腕吗,今天不仅握手了,还搂在了一起,啧啧啧。 默一捏着下巴好一阵感叹,心里已经想着无论如何下次都不要打扰他们俩了,万一下次场面更加外人不宜呢? 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默一吓了一跳,快速的收了脸上看好戏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回头。 见着是沈幼清,他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弯腰低头行礼,语气十分恭敬地唤了一声:“沈姑娘。” 沈幼清笑意吟吟的应了,正欲下台阶离开。 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书房,殷尤满脸郁气的坐在椅子上,似是察觉到目光探寻,便抬头看来。 沈幼清回眸朝他挥手笑了一笑,殷尤呆了一瞬,手已经自发的拿过桌子上的一本书,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还死撑,当我看不出你刚刚的不舍呢! 沈幼清转过身子,心情颇为美丽,跟默一打了招呼,“我先回去了,你找王爷有事是吧,快去说吧,我不耽误你们。” 默一:……可是这个时候你走,王爷可能就要找我的事情了。 但是他要说的事情沈幼清还真的不适合在场,默一只得送别沈幼清,自己一个人惴惴不安的进了书房。 果然,他一眼就撞见殷尤冷着的脸,迎面第一句话就是阴阳怪气的嘲讽,“你还真是最擅长找时间了。” -- 第59页 默一:……他也很好奇很无奈怎么就是自己了。 无助的默一只能自己咽下辛酸泪,无视王爷不满的嘲讽,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争取少说少错,“王爷,小公子之前在学院的事情问好了。” 殷尤顿了一下,抬头向他看去,神色也不自觉正经了起来。 沈幼清一回去就见阿葵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她,看她来了跟见着了救星似的,张口就道:“沈姑娘你可算舍得回来了,有大急事啊!” 沈幼清挑眉,“阿葵,怎么每天见我你都这句话,在你眼里还有不急的事情吗?” 阿葵急哄哄的催她赶紧进屋,听见她调侃,忍不住堵了回去,“有啊,你每天去王府我觉得应该不用着急。” 沈幼清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 阿葵差点被她拐走思路,赶紧把自己憋了半天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沈姑娘,有大事情呢!刚刚有个可有规矩的姑娘来,说要请你亲自做东西给她们家主子呢。” 沈幼清笑容敛去,蹙着眉道:“是谁家的主子?” 阿葵摇头,“小的也不知,她只是把菜单给了我,交代我把这个给你,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沈幼清,非常的小心翼翼。 沈幼清心道跟搞地下交易似的,还不透露地方,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然而谁料她想多了,纸张封面便是一个大大的虞字,里面最左面落款也清楚的写了“虞”字,整个菜谱上面的字娟秀清丽,应该是虞家哪个姑娘亲笔写的。 她一目十行看了菜谱,又给合上了,吐槽道:“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什么秘密信件呢,原来你只是不识字。” 阿葵急哄哄的,“现在还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 沈幼清沉思了片刻,给世家做饭,是个赚钱的好门路,然而她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 “我开个饭馆就图一自在,干嘛上赶着去给人专门做饭。” 沈幼清把菜谱纸随手放在桌子上,道:“阿葵,以后你不用管这个,就直说我们饭馆的规矩就是。” 阿葵为难道:“可是,毕竟是大人家,我们就这么不管,会不会得罪人啊?” 沈幼清点头,“会啊。” 阿葵瞬间急眼,脱口而出道:“那姑娘为什么还不做啊?” 沈幼清无奈解释,“你别急啊,我曾经比较不讲理,无意中得罪了很多人,保不齐哪个最近终于看不惯我了,打算给我个教训,所以就算我做了也还会被人找了由头说我得罪人家。” 阿葵还是不能理解,“可万一不是呢,你这样不是又多了一个仇家?” “如果不是仇人,那找我做吃的为什么不跟着铺子里的规矩来,这不是专门想来找我茬吗?” 沈幼清非常淡定的走到柜台前,对着尚且不放心的阿葵补了一句,“何况端亲王吃什么还是由我当天做什么来决定的,谁还能比殷尤权势更大?你让她来,比得过我就亲自做。” 阿葵目瞪口呆,却实打实的无力反驳,半天才试探着问了一句题外话,“所以,姑娘,以后端亲王府就是我们的靠山了吗?” 最初端亲王不还亲自来这里准备找茬吗?一眨眼竟然成了靠山? 不知道沈幼清联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忽然看着自己的手嘿嘿傻笑起来。 阿葵:……沈姑娘右手是捡了金子吗,能这么开心? 沈幼清没有回答阿葵的话,催着他别八卦了赶紧干活,自己悠悠闲闲的坐在椅子上准备躺着收钱。 正无聊时,看见那个被她随手扔了的菜谱,便又重新拿到手里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发现不对劲来,这上面写的东西,大部分是药膳啊。 第32章 因着是药膳,沈幼清多看了一会,发现大部分是补血的,她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扔掉,只是放在了桌台上。 对于虞家,她心里有不好的观感,毕竟她之前和虞家公子有过不合,后来虽互不干扰,但她也说不准此次对方是不是来趁机落井下石的。 哎,退休的恶毒女配真不好当,每天都在想是不是仇家上门落井下石了,她安安稳稳到现在还是有点神奇的。 不过……沈幼清想起那密密麻麻的一列补食,有的字体还有点稚嫩,从字里行间能看出是认真写的,带着一种很诚挚的感觉,这般用心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茬的。 她不甚确定,也就没因为以前和虞家公子的事情彻底一棒子打死,把那信纸拿起来叠好放进了抽屉里,但也没怎么一直惦念着。 深秋已过,最近天气越来越冷,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饭真的令人整个人都舒服至极,沈幼清抱着手看着萧瑟的后院,心痒痒的又想了新的主意。 于是阿葵又被沈幼清喊过去,说是要他再找一些工匠来。 阿葵愕然地站在原地,想起后厨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厨具,悚然道:“沈姑娘,你还要做厨具啊,这里的不够吗?” 沈幼清看着后院落叶,做出一副忧伤的姿态,“何止不够,如果不是条件有限,我真想把所有美食需要用到的工具都给做出来。毕竟冬天来了,我冰冷的心要美食才能治愈。” 阿葵被她这般姿态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很是忧愁的想着,沈姑娘越发不靠谱了,不知道平日里端亲王怎么应付过来的。 -- 第60页 他恍恍惚惚的出门去了,出去时还哀叹一声,看来沈姑娘吃一顿饭就要换一口锅的事情,再也没办法澄清了。 沈幼清把新做好的石锅放在小火炉上烧着,石锅热气腾腾地冒着烟,里面的汤汁挨着锅壁滋滋啦啦的轻声响着,几乎让人怀疑它立马就能因为热气溅出汁水来。 把之前在锅里腌制并炒过的土豆和鸡块放在一起,倒进石锅里,锅里油声噼里啪啦的响得更厉害,气泡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停了一会儿后沈幼清关了火。 土豆被爆炒的又软又绵,外表一层焦黄的皮松松欲坠,表皮破裂处能够看出来里面的土豆嫩黄沙绵,甚至带着一点晶莹的油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咬下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更加香糯。 沈幼清把另一个锅里的米饭盛了出来,米是她特意买来的好米,蒸熟后不黏在一起,米粒个个晶莹剔透,白莹莹的。 她把仍热滋滋的干锅放在石桌上,小小的铁架子把它支撑了起来,旁边摆了米饭,还有一盘红艳艳嫩生生的麻婆豆腐。 今日只有她一人吃,其实她本来是想请殷尤一起来的,但是殷尤最近不知道是在忙什么,终日不见踪影,连沈清濯也被他带着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两个人连着好几日都没空来她这里。 她问过默一,默一支支吾吾就是不说,沈幼清只得压下疑惑,自己一个人享受这碗热乎乎的干锅鸡块饭。 炒过的鸡肉很劲道,带着微微的麻辣感,配上石锅里绵软的土豆,味道极美。 沈幼清夹着麻辣鸡块吃得正香,忽然有人在院门口喊了一声沈姑娘,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很是突兀,差点把沈幼清吓到。 她顾不上自己尚还油嘟嘟的嘴,回头看是谁没事来这里,转身看清来人后更迷惑了,比来的是陌生人还迷惑。 来人一身劲装,手腕上戴着护具,五官轮廓凌厉,眼神中都带着逼人的锐利,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不是和她有仇、曾当众发誓再不见她一面的虞呈吗? 说起有仇,沈幼清在京城简直仇人遍地走,当然不是她特别嚣张见人就找事,她真正找过事的其实就只有沈宜年一个人罢了,还是系统为了剧情发展要她做的。 但耐不住沈宜年作为女主,拥护者众多,同沈宜年不和那不就是和京中所有爱慕她的公子们不和吗? 这个虞呈是沈宜年的爱慕者之一,戏份在前期很多,一直护着身份不高经常受欺负的沈宜年,拿的算是深情男二剧本了。 沈幼清警惕地盯着他,心想阿葵个贪财鬼,只顾着服务顾客,连有人偷摸进了后院都不知道。 虞呈没有走近,站在院子门口一动不动,喊了一声沈幼清后就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沉默不语。 沈幼清拿着手里的筷子,一时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要神色如常地吃东西,表示自己比他更沉得住气。 但是她也不必要委屈自己听虞呈来说明来意,沈幼清可没有那个空闲时间。 虞呈作为痴情于沈宜年的深情男二,前期戏份很多,当时沈宜年和男主还没有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虞呈就成了沈宜年行走的保护工具,哪里需要跑哪里。 恰巧的是,沈幼清前期主要任务就是——欺负女主,她对沈宜年阴阳怪气的说几句话,沈宜年那娇弱的心脏当然受不了,当场落泪。 结果沈幼清就被赶来一心救美的虞呈拿手里的长剑威胁,中途被沈宜年激动地阻拦时,弄巧成拙“不小心”在她脖颈处划了一道血痕。 沈幼清万万没想到走个剧情就差点丧命,惊魂未定的躲在府里休息了几日,后来不得不出来继续为了生活奋斗时,就听到京中八卦传的消息,说是虞呈当众发誓再也不会和沈幼清碰面。 沈幼清那时当然求之不得,现在也是。 于是她准备喊来阿葵赶人,虞呈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不欢迎,忽然朝她猛地弯腰抱拳,语气也是有些尴尬,“沈姑娘,虞某今日是有求于你的。” 哦豁,这可难得。 沈幼清朝他挥手,很是诚恳道:“不了不了,我能帮将军什么忙啊,到时候若没能帮上,将军再给我脖子一剑我可冤死了。” 虞呈面色更加僵硬,知道她是在暗嘲自己以前的事情。 他年少成将,从没有经历过此番难堪局面,但思及来意还是不愿离去,垂着头道:“之前的失误我很对不起,沈姑娘介怀是理所当然的。” 他从袖中抽出一个匕首,很是迅速的在脖颈处一划,沈幼清差点被吓得叫出来,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虞呈干脆利落的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个口子。 虞呈面不改色地收回匕首,再度朝她弯腰施礼,语气平稳,“这一刀我代替姑娘还回来,如果姑娘还需要什么,我会尽力满足。” 沈幼清缓了缓自己吓得狂跳的小心脏,忍不住大骂道:“你是脑子塞了面糊吗?什么都能还回来?还回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虞呈低着头不言不语,任她骂。 沈幼清从看到原著就知道虞呈是个很容易冲动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练武不和人打交道的关系,脑子仿佛缺了根筋,不擅长处理一些为人处世方面的事情就算了,做事情思路也真莫名其妙的。 沈幼清被气的不想说话,虞呈等了一会看她不骂了,就自己开口说了起来,仍然没有抬头。 -- 第61页 “我今日是来求你件事情……” 虞呈声音苦涩下来,“我妹妹她近日越发病重,食欲不振,但是前几日我发现她每每都命贴身侍女来你这里买甜点,看起来极度喜爱你的手艺。” “她吃了许多药,已经很排斥用药了,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难得见她有想吃的东西……沈姑娘对食物这般用心研究,我就想请你帮我妹妹做这些药膳,哄着她把这些药吃下去好好调养着身体……” 虞呈的声音已经将近哽咽了,声音满是苦涩,沈幼清几乎能想象到那种挥之不去的浓重药味,无处不在。 虞呈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沈幼清早已知晓,她甚至知道虞呈最开始对沈宜年心动便是因为沈宜年也“娇弱体虚”,对她天然就有一种怜悯的爱怜,后来则是在各种剧情发展凑对下,沈宜年成了他发誓一生都要守护的对象。 虽然对虞呈这个眼瞎直男很无语,把自己对妹妹的守护无能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以期望弥补那种无能为力,这种爱情观简直令沈幼清无语。 但是虞呈足够珍爱妹妹,对那个病弱的小姑娘万般宠爱,这种血缘亲情总是让她想到安安。 沈幼清忍不住带入自家弟弟之前病歪歪的模样,那种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沈幼清那几日看着他几乎夜夜难眠,想尽方法逗他开心,于是此时倒是很理解虞呈的心情了。 何况虞呈那个妹妹也不是偶尔生病,几乎是生下来就气血不足,想必虞呈心内更加无力。 她心里怜悯,虽然语气还是冷淡的,却还是松了口,“你对你妹妹算是还可以,若不是因着这个原因,今日你不让我拿剑砍回去我都不想和你说话。” 虞呈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狂喜和激动,但开口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幼清打断了。 “药膳是就用那个单子上写的是吗?” 虞呈点头,“那是我妹妹亲自写的,有些字她还不认识,便特意查了誊抄上去,她真的很喜欢你的手艺。” 他没有夸张,虞呈有段时间回去,他妹妹几乎都要给他尝铺子里买回来的食物,他吃过几次,口味确实新奇又美味,怪不得一向挑食的妹妹会喜欢。 他命人查了铺子厨子,第一次听到是沈幼清时还有些愣怔,不敢相信之前那个跋扈刁蛮,总是轻蔑看人的清河郡主如今竟然钻研起了美食。 今日他为着妹妹的心愿,舍了面子来了这里求人,刚一进院子就看到沈幼清一个人悠闲地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摆着一口小黑锅,心满意足的吃饭,没有一点落魄感。 沈幼清本以为说清楚就可以赶人了,结果看虞呈愣在原地还不走,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开口催促道:“都答应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看你就来气,趁心里还有点同情心,你赶紧走吧,我还要吃饭呢!” 她抱怨着虞呈不打招呼就进来是强闯民宅,明明也是不耐的神色,却没了之前令人头疼的娇蛮感。 虞呈临走时又朝她行了一礼,犹豫着加了一句,“沈姑娘,若是你不喜欢如今的日子,我可以帮你把封号求回来。” 沈幼清果断摇头拒绝了,“不用,咱俩还是少点交集吧,有能力你还是去求皇上给你宜年妹妹一个正妃之位吧。” 虞呈面色尴尬,沈宜年做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最初时他还不信沈宜年是这般轻浮女子,觉得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但是后来多方打听,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沈宜年究竟什么模样。 虞呈终于心情复杂的离开,毕竟和他也没有多少交际,沈幼清丝毫不受影响,一边继续吃东西,一边又琢磨起沈宜年的事情来。 殷尤说沈宜年和顾钰在宫中苟且被发现,到这一步那这剧情可真是偏的她都不认识了,到如今皇帝活得好好的,殷尤地位稳不动摇,沈宜年和顾钰也不像原作那样顺风顺水,不知道以后还会崩什么。 说来剧情好像出现明显漏洞是在自己完成任务后,难不成她和系统兢兢业业维护剧情,还是不小心有了什么蝴蝶效应? 因着殷尤带着沈清濯不知忙什么,沈幼清便也没去王府,几日都忙着琢磨那个小姑娘的药膳。 所以她猛地一转身就看见殷尤拉着沈清濯站在门口,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啥,她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忽然更好了一些,沈清濯拉着殷尤的袖子,紧紧挨着殷尤,看起来比以往还要依赖他。 ……短短几天,殷尤就成了沈清濯亲哥哥了? 她把手里的药草放下,调侃他们,“你们最近去哪里了,连着几天都没见到你们,一出现就成了亲兄弟啦!” 沈清濯晃了晃殷尤的袖子,又伸手要拉沈幼清的手,表情意外的开心,“阿姐,我真的好希望以后一直能见着哥哥呀。” 沈幼清虽然心里有些羞赧,但是还是拉住了他的手应了一声“会的”,接着把两人一起拉进屋,顶着外面路人好奇火热的视线真是令她头皮发麻。 进屋后,沈幼清就自在多了,抿着唇笑意盈盈的看着另一边的殷尤,“你带着他做什么了,他怎么忽然更粘人了?” 殷尤朝她回看,“去玩了玩罢了。” 沈幼清道:“你这一玩可把我弟弟都拐跑了。” 她话刚落完,脑子里猛地钻出一句标准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台词,殷尤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语气暧昧的对她说,我最想拐跑的是你。 -- 第62页 沈幼清:……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莫名觉得还挺不错,就看着殷尤想听听他怎么接话。 殷尤注意到沈幼清莫名热切的眼光,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很平淡道:“这不是又带回来了吗?” 如此简单直白的回答,沈幼清觉得自己还是不该幻想着殷尤拿着情话剧本,能不死鸭子嘴硬句句损人就谢天谢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虞呈纯路人,剧情发展工具人罢了。 【小剧场】 小傲娇:送你玉佩。 清清(狂喜):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男主贴身信物?可上天入地随便领钱进出自由的那种? 小傲娇:不是,随手拿的。 清清:……又是没有拿到《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剧本的一天呢:) 小傲娇:其实你不需要那些东西就可以…… 第33章 沈幼清放弃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看他们两个都不说去了哪里玩,也就没有好奇多问,只以为是去了别的地方游玩,又约定当成秘密不告诉她罢了。 殷尤注意到她随手放在一旁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当归、黄芪等各种药材,眉头皱起,忽的拉着她的手打量她面色,“你怎么拿着这些?不舒服了吗?” 沈幼清慢半拍的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自己手里的药材,解释道:“不是我要用的,是虞家姑娘需要的。” 殷尤脸色放松些许,然而回味过来又注意到她说的是虞家,又忍不住憋闷起来,不甚愉悦道:“你和虞家人不是有过不和吗?怎么还给他们做生意?你如果不想做,大可不要顾虑什么,不会有人能逼迫到你。” 一旁的沈清濯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听懂了殷尤说的别人会逼迫阿姐,也跟着软软的开口劝她,“对呀,有哥哥在,一定会保护阿姐的!” 沈幼清哭笑不得,“不用太担心,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那个小姑娘挺可怜的,没什么逼迫不逼迫的。” 殷尤却不好糊弄,语气凉凉道:“人家生点小病你就可怜,我还不知道你竟是这般以恩报德,看来当初那一剑还挺轻的。” 他想起来自己以往说过不让沈幼清进书房、送东西等各种话,沈幼清就记得牢牢的,一直小气的记在心里。 如今挨了别人一剑,却大方的不做计较,还给人家做药膳,殷尤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殷尤憋着一股郁气,站在一旁冷飕飕的补充,“虞呈不是说过再也不会主动和你碰上一面吗?怎么改话改的这么快?” “你不是记这种划清关系的话记得最清楚了吗?怎么换成别人就忘了?” 殷尤一连串的质问把沈幼清给搞迷糊了,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在意,只好软着声音安抚他。 “可能情况紧急吧,再说了,这种以后都不会再见的话一听就很难实现,除非我们之中有一个人离开京城,要不总不能真能保持一直不见。” 她想了想好像之前在虞呈说完那句话后,确实直到今日自己都没有见过他。 刺伤那事沈幼清也就气几天,毕竟她知道“罪魁祸首”应该是沈宜年才对,后来都没把这事放心上,更没有一直蹲着虞呈,想来是虞呈故意为之的。 她嘀咕道:“不知道当时他怎么会忽然说这种话,还再不会见自己一面,奇奇怪怪的。” 殷尤咳了一声,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自己拿了桌子上的茶壶斟茶。 偷偷瞥见沈幼清仍然一本正经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颇为心虚地出声打断了她,“对了,康宁侯府前几日递了帖子,说是想要把你弟弟接回去。” 沈幼清吓得猛一激灵,想都不想就道:“这可不行。” 她焦急的去看殷尤,道:“你同意了吗?” 殷尤摇头,语气淡然,“本王当然没有同意。” 沈幼清狠狠松了一口气,沈清濯在一旁欢快的晃荡着小腿,轻快道:“哥哥早就拒绝了,他还说安安长大之前,如果不想,都可以不回去,以后我就是哥哥收的学生了。” 沈幼清看着殷尤,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对殷尤说了太多谢谢了。 殷尤却满不在意,跟她闲聊起了别的话题,将这一茬揭过。 沈清濯的学业入冬之时就已经开始了,殷尤给他请了许多夫子,从经书到棋画,一样一夫子,真正的一对一名师教导。 沈幼清没事做时在铺子里偶然也听过一些八卦,碰巧就听到了入学的事情,下意识多听了一会儿。 也没什么大事,似乎是京中几位大人的孩子不知怎么忽然就生了病,还有的是闹脾气死活不肯去入学,各种原因之下导致学堂空了一半人,大人们也不知道固执不去学堂的孩子闹什么,气的打了揍不争气的小公子,搞的府里鸡飞狗跳的。 沈幼清倒是对这些府邸的人还有一些印象,因为以前他们几个府里的小公子是和自家弟弟一起上学读过书的。 她还颇为疑惑,心道怎么最近小孩闹脾气不想上学的这么多,之前是安安,最近又别的孩子,还真是怪事。 不过幸好她家安安已经被殷尤哄着重新开始读书了,殷尤这法子可不是谁家都能用的起的,估计旁人又得好一阵折腾, 外面忽然迎来一群穿着亚麻色衣服的小厮,一堆人走到她铺子前。 沈幼清看这架势还以为有人找事,正准备撸袖子,就看到虞呈出现在眼前。 -- 第63页 沈幼清看了看他这架势,警惕道:“你来做什么,药膳前几日不是送过去了吗?新的还没有好,大可不必这般催促。” 虞呈摇了摇头,扬声道:“我是来感谢姑娘的。” 沈幼清一脸问号。 虞呈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来,把一块红木匾额拿给她看,沈幼清见着上面几个鎏金大字,“美食铺子”,金灿灿差点闪到眼。 沈幼清挑眉,“其实我有招牌了,虽然没你的招摇,但还挺管用的。” 虞呈诚恳道:“这是虞某专门为姑娘定制的,上面的字是重金寻了大师亲笔所写,姑娘把这个挂上去,想来铺子会更红火一些。” 阿葵听到是大师亲笔写的后就眼前一亮,看着那几个鎏金大字更是心动的不行,暗地里朝沈幼清使眼色。 沈幼清并不是很想换,门外那几个字可是她亲笔写的,虽然不甚美观,但是她自己看起来开心就得了,换来换去的有些麻烦。 但是阿葵给她使眼色眼睛都要抽掉了,何况人家都亲自做好了,她若不要的话,那这匾额倒是没什么用处了。 沈幼清只好让人把匾额收起来,对虞呈道:“多谢,不过日后就不要送这些了,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 虞呈声音仍旧带着一种固执味道,他做事总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打定了主意的别人怎么都没办法拉他回来。 “换匾额并不是主要目的,只是想让众人知道,沈姑娘的铺子以后虞某一定护着,沈姑娘在京城做生意难免遇到麻烦,能够给你减轻一点负担就好。” 旁边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窃窃私语起来。 当事人沈幼清觉得这个人情送的挺不错,谁也不会觉得自己身边的帮手多,于是很是愉快地接受了。 于是,红木鎏金大字的匾额一放上去,虞将军家是沈幼清的后台这件事也就传遍了每个有心人耳朵里。 了解多一点的人心情复杂,不知道沈幼清怎么就这么好运。 之前得罪的端亲王迟迟没有为难沈幼清就算了,最近他们又观察到两人相交甚密,端王府几乎成了沈幼清自己的府邸。 现在就连之前明明说好再不往来的虞呈也亲自上门送了牌匾,亲口说以后虞家作为后盾。 ……沈幼清开的究竟是饭馆还是金铺,这么大的魔力? 沈幼清还真是没想到虞呈送了一个牌匾后竟然这么大影响。 近日店铺里的来客越来越多,以前大部分还只是百姓来凑个热闹,这几天一些官家小姐都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就连每天都在和沈幼清抱怨着人不够多的阿葵都忍不住看着一大厅的人叹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热度这么大,当然吸引的不仅是来看热闹尝鲜的食客,还有看她如此顺风顺水心里更不舒服的人。即便心里难受的不行,却也没什么法子,之前有顾忌没使绊子,现在顾忌更大了。 当然也有例外。 再次见到沈宜年时,沈幼清正和一些官家小姐介绍美容养颜的食谱。 人都是趋势赴利的,沈幼清是清河郡主时身边也围着一堆姑娘,阿谀奉承的不在少数。 她被夺了封号后,以往交好的闺秀一瞬间就没了影子,生怕跟她扯上关系。 如今她情况转好,端亲王和虞将军家的嫡公子都和她关系不错,身边就又围上了一群人。 沈幼清倒没什么愤恨的,人都是这样的,之前她没把身边围着讨好她的当做好友,如今也不会因为她们再度恭维她就给放在心上,她们夸她她就受着是了,不用放在心上。 一群姑娘紧紧的围着沈幼清,听她说着怎么把乌鸡做出美颜的效果,一个一个神色认真,毕竟谁都对变美没有抵抗力。 沈幼清说着说着注意到眼前不知哪家的姑娘频频朝她使眼色,示意她看后面,周围一群姑娘回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很是义愤填膺。 “她还好意思来找沈姑娘……” “以往我就觉得她行事举止不是我们这一圈的人,如今看来真是,早知当初我也不必遮掩着了。” “谁不是呢,还是沈姑娘脾性好,敢作敢为、直率大方,哪像她一样,装模作样的。” 沈幼清见她们说话时一直看向自己就隐约意识到来的是谁,回头一看,果真见到仍穿着一身白的沈宜年。 沈宜年面上仍旧带了面纱遮得严实,可惜周围贵女和她打得交道也不少,根据那举止气质就能认出来是她。 沈宜年见沈幼清回头,眼睛瞬间就红了。 沈幼清着实不想和她打交道,但是沈宜年缠人的耐心她可见识过。 曾经她要去香山寺祭拜季溪,沈宜年不知道想什么也想方设法的去,沈幼清不同意她就可怜兮兮在院外站了几个时辰,直把沈延都惊动了,恼怒的逼着她一定要带着沈宜年。 她心里无奈,不知道女主角怎么变得这般可怕,只好同周围替她抱不平的贵女们打了招呼离开。 沈宜年见沈幼清向她走来,眼中的泪总算是憋了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然而沈幼清并没有带着她去上次那个空荡荡的院子,而是走到了店门外的小巷里。 沈幼清靠在墙角,对沈宜年道:“你不是终于得偿所愿,要嫁给五皇子……哦不,是云王了吗,怎么还来这里?” -- 第64页 沈宜年摘下面纱,沈幼清看到她脸上有着鲜红的掌印,隐约还能看到五个指头,心里惊了一下,心道哪个炮灰能把女主打成这样,不知如今下场还好不好。 沈宜年已经又忍不住垂泪了,声音哀怨,“这是王爷身边的贱婢打的。” 沈幼清不明所以,只好点头,“所以呢?别人打的你你找我做什么?” 沈宜年红着眼眶,声音猛然变大,“沈幼清,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知道你害的我多惨吗?我如今被一个贱婢欺辱到头上去,全都是你害的,你欠我!” 沈幼清就很莫名,心道萧荷这个债不是沈宜年自己欠下的吗?她当年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故意引诱萧荷的未婚夫,逼得萧荷家破人亡,后来那个未婚夫也被沈宜年嫌弃身份不高贵而断绝了关系,两个家庭都因为沈宜年支离破碎。 如今萧荷来复仇,把之前的一切以牙还牙,不是沈宜年自找的吗? 但是沈宜年自己已经陷入了怪圈,她觉得如今这一切都是沈幼清那日的阻拦害的,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她看沈幼清如今身着锦绣,周围一堆贵女重新开始恭维她、捧着她,一切以她为中心,而自己却要和一个婢女争宠,心里无尽的愤恨。 沈宜年的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声音充满怨恨道:“若不是之前你在槐序小宴上闹事,我会成为皇子妃的,我本来可以和殿下恩恩爱爱的,一切都被你毁了……” 沈宜年喃喃着,一边逼近沈幼清,质问的声音变得尖细刺耳,她估计却又顾及着面子死死压住声音不让外人注意到,颇为诡异难听。 沈宜年几乎有些魔怔,一直重复着几句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若不是你,我现在是风风光光众人艳羡的皇子妃,都是你害我,我落魄至此……” “凭什么你如今过的好好的!你现在连侯府的女儿都不能算,别人为什么要巴结着你?你什么都不会,跟一个厨娘一样整天待在后厨,凭什么被端亲王看重?!” 第34章 沈宜年情绪太过激动,一直哭泣着述说自己被她害的太惨,时而又忽然咒骂起顾钰身边的婢子,慢慢开始口不择言,言语也不顾及起来,说一句就要往前逼近一步,沈幼清下意识躲闪开来。 她觉得女主真的失去了之前一直带着的魅力,眼前的她宛若泼妇,再没有往日娇柔惹人怜爱的气质。 沈幼清在她恶狠狠咒骂自己时,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够了沈宜年,你看看自己如今怨天怨地的模样……冷静一下吧,你是真的以为我一个人就能阻止一个皇子的婚事吗?” 沈宜年目光怨毒,显然是把一切原因都归给沈幼清了。 沈幼清一时不知说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皇帝自己不满足这件荒唐婚事,她只不过是做了那个靶子,要不皇帝罚了自己后为什么仍绝口不提婚事,反而把五皇子和沈宜年隔离开来…… 估计如今只有沈宜年还坚定的觉得自己是害她不能嫁入皇家的罪魁祸首。也许她并不是蠢到看不出事实,只是单纯需要把这个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罢了。 沈幼清不想多和她纠缠,转身欲离开,却被沈宜年抓住了手腕,用尽了力气。 沈幼清心里卧了个大槽,万万没想到沈宜年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使劲力气挣脱,然而除了手腕被抓的生疼外,丝毫没挣开一寸。 沈幼清:……人前弱柳扶风,实则力大如牛? 沈幼清当即有些暴躁,心里后悔不该低估沈宜年的战斗力,然而还不待她想法子把沈宜年的手挣开,被紧紧握着手腕的手猛然一松。 沈宜年呼痛一声,捂着手腕往后退开来,接着一枚碎银块“吧嗒”一声落到地上滚了两圈,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被这枚碎银打中了手腕。 紧接着面前一阵银光闪过,眨眼间脖颈处就横了一柄长剑。 冰凉的剑刃贴着脆弱的脖子,丝丝痛感传来,沈宜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殷尤面色冷淡眸光黑沉,周身酝酿着寒冽冷意,在他手里则稳稳地拿着长剑,剑刃紧紧挨着沈宜年脖颈。 他站在沈宜年一丈外,声音冰冷,“拿开你的手,别碰她。” 沈宜年僵着脖子,呼吸都不敢大动作,“端、端……” 殷尤却已经厌恶的挪开眼神,用另一只没握着剑的手朝沈幼清勾了勾手指,沈幼清明了他的意思,小步蹭到他身后。 殷尤看了一眼沈幼清的手腕,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圈红色的勒痕,烙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刺眼,他周身冷意更甚。 他抓着沈幼清受伤的手腕,拇指轻轻抚摸着那处红痕,极尽小心翼翼。 在受伤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他回过头,冷淡的看着沈宜年,口中吐出的话句句冷戾不近人情,“你若是没有脑子,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他手中的剑逼近一分,沈宜年战栗着仰起头躲开,呼吸急促,她听见殷尤阴森森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染着怒气。 “皇帝决计不会允许顾钰娶一个庶女为正妃,就连侧妃他都觉得你不配,若不是那天皇帝把气撒到沈幼清身上,你估计晚上还没出宫就出了意外身亡。”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有什么?愚蠢、毒辣、还是你一直以来的自视甚高?” 沈宜年脸色发白,被他一句比一句不留情面的嘲讽说的全身发抖,手握成拳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 第65页 殷尤不管她听进去没有,已经在心里计划着下次派来几个侍卫在门口看着,绝对不能再让沈宜年靠近这里。 沈宜年已经不带脑子行事许久了,殷尤也没指望着自己如今一番话就能让她再也不会来骚扰沈幼清,对于这种人还是暴力解决问题比较实用,他可没那个好心去劝解沈宜年想清楚。 殷尤最后看了一眼沈宜年,实在很想一剑下去换个清净,但此刻沈幼清还站在他后面,不宜这般粗暴血腥。 殷尤最后只得压下内心暴戾,慢慢抽回了长剑,接着嫌恶的一把将剑扔到一边,拉着沈幼清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殷尤顿了顿,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威胁,“下次再见到你,就不会这样幸运了。” 待他们二人走开,沈宜年才腿软的一下子倒在地上,也不在意身下的泥土会弄脏自己,整个人双手撑地大口地呼吸着。 又是那种眼神,殷尤上次、甚至更久之前,对着她的眼神便永远是带着嫌恶的,仿佛多看自己一眼就觉得恶心。 她本以为殷尤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她之前想要凭借自己的魅力百般引诱他,一跃成为端王妃,但除了受到羞辱和冷眼外她一无所获。 可大家都是如此,谁也不能攀上殷尤这个高枝,沈宜年也就不认为自己是失败的。 但凭什么沈幼清她做到了? 沈幼清骄横跋扈,一无是处,在京中也算是恶名远扬,自己明明哪里都超过了她,凭什么她能够比自己更先得到殷尤的青睐。 沈宜年半跪在地上,忽然有些后悔,沈幼清能缠上殷尤不就是靠着死皮赖脸吗?如果她当年也能换个法子,如今殷尤护着的就会是自己,自己会比沈幼清更能抓住殷尤…… * 沈幼清两次被沈宜年缠上都是殷尤在场帮忙解救的,她一时心里终于有了点小欣慰,心想自己这也算是体会了一下小说中女主角逢凶必有人出现救美的感觉了。 别说,被救美的感觉还挺美滋滋的。 然而殷尤心里把事情分得清清楚楚,他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找沈幼清算账的。 他在府里听到默一透露说,虞呈高调的给沈幼清送了牌匾,沈幼清还当即就换上了。 殷尤表面面无表情,暗中则是一把就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装模作样的又在原地坐了一会,然而终究按捺不住气愤,不顾默一在场,怒气冲冲推了门就往这边赶来查看情况。 手里顺手拿的剑就是为了砍那个碍眼的匾额的。 然而他还没见着传闻中金黄灿灿的几个大字,就先看到了沈幼清和沈宜年在小巷里挣扎拉扯。 殷尤自认非常能分得清主次,于是决定先不质问沈幼清匾额的事情,而是先把沈宜年这个麻烦解决掉。 现在沈宜年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一半,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来找沈幼清解决他心里最在意的事情了。 毕竟刚刚瞧见门口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时,殷尤几乎瞬间就心头无名火起,手也忍不住想对着那个丑极了的匾额施展一些暴力。 他一路拉着沈幼清,经过大厅时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看见两人拉着手的动作后,眼睛更亮了,跟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神色诡异的兴奋。 然而表面上大家还是装作专心致志吃饭的样子,目光都没敢在他们身上多停留。 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中,沈幼清已经很敏感的察觉到了殷尤心里似乎生着气,虽然她对原因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提前哄好这个爱生气的傲娇。 于是等到了屋里停下来,殷尤朝她看来时,沈幼清当机立断,率先打断了殷尤的话,决定先通过卖惨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可怜兮兮的把手举到殷尤面前,委委屈屈道:“我的手腕好痛啊……” 殷尤把刚要出口的质问憋了回去,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认真道:“没受伤,只是红了一点。” 沈幼清心道这可不行啊,怎么能在女生喊痛时这么冷静理智的分析,于是不屈不挠继续道:“怎么会呢~你看这么红,我觉得你肯定疼。” 殷尤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又去打量她手腕,心里想着要不一会儿回去拿点药膏抹一下,顺便还纠正了她话中的纰漏,“你说错了。” “没说错,”沈幼清咧着嘴笑,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促狭着说完了后半句,“我知道你心疼。” 殷尤:“……” 他虽然时不时就能从沈幼清嘴里听到各种直白的情话,每一次中招后他都想着下次一定要淡定处之,结果每一次都失败,殷尤往往都被这种猝不及防的调戏给弄的心神慌乱。 沈幼清撒娇耍赖上了瘾,一个劲儿的逗他,势必要把他逗弄的再也想不到生气这件事,把手更加凑近他,语气可怜巴巴的。 “你看,我手疼,你心疼,不过你要是吹一吹的话,我们两个就都不疼了,是不是一举两得?” 她弯着眸子狡黠的笑,眼睛里洒了星光一般,殷尤看到她目光清澈明净,里面满满是自己的影子。 他想,自己肯定又是脸红了。 沈幼清就是这么有能力,自己经年所有的从容淡定,在她面前统统不顶用。 沉默片刻,殷尤忽然也抿着唇笑了,眸光闪烁,对还笑着逗弄她的沈幼清道:“好啊。” 他倾身凑近沈幼清,沈幼清还举着手等着他给自己吹手腕,却见殷尤根本没有去看自己的手腕,而是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径直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 第66页 他没有直起身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二人视线相接,眼睛里都是对方的影子,彼此的呼吸也缠绵交融在一起。 沈幼清听见殷尤轻浅的气音,热气萦绕在她唇畔鼻尖。 “这样,我们就都不疼了。” 第35章 沈幼清眨了眨眼,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带着点讶异。 殷尤大部分是害羞又别扭的接受着她的主动的,明明之前都确定是一个傲娇直男了,她没想过殷尤会这般直接地反撩过来,而且沈幼清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心跳的很快。 二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谁都没有主动移开视线,气氛静谧缠绵,连空气似乎都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殷尤头往前凑了凑,沈幼清下意识就要闭眼,头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仰,身体却僵在原地没有后退。 她感受到殷尤越来越近的呼吸声,一时紧张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接着有温热的、柔软的触感辗转在唇边。 屋内温度慢慢升温,而窗外凉风阵阵,青杏树最后几片叶子也终于慢悠悠飘落,风卷着叶子打旋,宣告着冬天将要来了。 那天殷尤为何生气到最后沈幼清也没有问出来,反正最后两人告别的时候殷尤唇角眼尾都带着笑意,想必不管什么事情都被沈幼清给哄好了。 几日后的某个清晨,沈幼清打着哈欠终于从暖洋洋的被子里爬出来时,发现自己难得睡过了头。 她揉着眼睛从后院出来时,蓦然发现大厅里没什么人,往日明明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幼清总觉得店里桌椅好像换了一批。 阿葵不在厅内,铺子里一个人没有,倒是门外面人声鼎沸。 沈幼清不明所以,走了出去想看看什么情况。 街道上一堆人围在店铺外,百姓们对着美食铺子指指点点,看到她出来后忽然莫名激动,和旁边人窃窃私语起来,眼角余光还火热的盯着她瞧。 沈幼清却没空去问这堆人神叨叨的搞什么,因为她看见殷尤此刻正站在门口,一身黑衣负手而立。 明明在她看来是一幅气定神闲很平易近人的模样,旁边的百姓却自动离他几步远,殷尤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殷尤没有管周围百姓的围观,似乎对这局面故意为之,见她出来后,还很亲昵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沈幼清去他身边。 沈幼清顶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几人正在换匾额。 她有点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怎么了,为什么又来换这个匾额?我前几日才换好。” 殷尤已经在她过来时就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遮掩在宽袖下,身子紧紧地挨着她站着。 他看着新的匾额,语气间颇有点得意的意思,“我给你新做了匾额,上面有端亲王府的印章,材料挑的上好的,匾额的设计也是亲自找人来做的。” 殷尤犹豫了一下,还是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上面的字都是我自己写的,写了很多种,最后让府里人选的,这张字选的人最多。” 最后他补上最后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沈幼清的脑子终于转过来弯,一瞬间联想到前几日的事情,殷尤一副质问的模样原是为着此事,那天的疑惑一下子全解开了。 想明白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促狭道:“你这个行为,可不可以定义为你吃醋了?” 殷尤微微侧头,疑惑地看她。 沈幼清想了想,道:“就是,你看我挂着别人写的字,心里酸酸的,有点嫉妒那种。” 殷尤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没有,本王才不嫉妒他。” 沈幼清点点头,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想着,若是你拈酸呷醋,我就依着你的意思,把这个换掉,以后就用你写的。但是你都说了不是在意这个,那这匾额换来换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之前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往前走,要阻止别人换下那块匾额,殷尤拉住了她的袖子。 沈幼清回头,强压住心内的笑意,故作疑惑,“你做什么?” 殷尤纠结的眉毛都皱起来,看着沈幼清欲言又止,别扭的不行。 沈幼清就耐心的等他,心里想殷尤会不会被自己激的恼羞成怒。 怒是没有的,殷尤只觉得有点难以启口。 他别扭了好半天才轻声开口,小声道:“我有点介意那个。” 沈幼清继续追问,“介意哪个?是匾额还是虞呈?” 殷尤憋了半天,无奈的看着她,沈幼清不甘示弱,坚持着一定要得到答案。 最后殷尤败下阵来,终于垂下头,声音闷闷道:“虞呈。” 沈幼清如愿地逼他说出来了,看殷尤这副别别扭扭的模样,憋笑憋得辛苦。 她伸手握住殷尤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殷尤松了袖子紧紧回握过去,还带着气恼轻轻捏了捏她手指。 沈幼清开始给他顺毛,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和他说悄悄话,“以后不会了,没有谁能够让你嫉妒的。” 殷尤耳朵微微泛红,面色也忍不住染上羞赧之色,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几人忙着固定那个他亲手写的匾额,手里牵着沈幼清的手握紧了。 自那天殷尤高调的来给她撑场子之后,沈幼清这个名字就仿佛带了魔力,瞬间吸引了京城所有人的注意力。 -- 第67页 即便天气有些泛冷,沈幼清的小铺却仍然热热闹闹,有的人是单纯为了吃东西来的,有的人则是为着铺子的名声来的,顺便巴结一下传闻中端亲王护着的女子。 可惜想见人的大多无功而返,沈幼清除了出来卖一些糕点,其他时候都找不见人。 沈幼清是故意避开这些人的应酬的,她不喜欢一堆人围着自己,和根本不熟悉的人站在那里相互寒暄,因此一旦听说有人送了拜帖来,她就躲到端亲王府去。 用她对阿葵的原话来说,就是“听他们应酬夸奖有什么好的,还不如逗弄殷尤听他说情话来的快乐”。 阿葵一脸生无可恋的瞧着她。 大临朝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漫天雪花飘飘扬扬,把京城的一切染成纯白。 沈幼清近日里对烤红薯上了瘾,在厨房里折腾着烤,糊了几个后倒是做的也有模有样的。 把烤好的红薯放到托盘里,沈幼清正准备把脸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洗干净,殷尤就已经推门进了屋,正巧把她满身满脸灰的模样瞧得清清楚楚。 沈幼清躲闪不及,还想转身遮一遮自己脏兮兮的模样,殷尤却已经微微笑着开口,“不要遮了,已经看到了。” 沈幼清不情不愿的转过身,迎着他含笑的目光,嗔怪道:“殷尤呀,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还没收拾好妆容的时候,是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 殷尤走上前来,帮她把毛巾泡在热水里沾湿,云淡风轻道:“我又不是别人。” 沈幼清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手的炭黑印子,估计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满的撇了撇嘴,“就是因为你不是别人,才想要你看到我的时候,我都是精致的啊……” 殷尤把毛巾拧干,自然地去擦拭她脸上的污渍,沈幼清乖乖的仰着头闭着眼睛任他处理。 殷尤看着她乖巧的面容,声音带了笑意,“你什么样子都好看……你是不是就是想听这句话?” 沈幼清正仰着头,被他这句调侃逗笑了,嗯嗯了两下,睁开眼睛看着他。 “对啊,就是想听这句话,你说给我听。” 殷尤沉吟片刻,顺着她的话,语气带着点散漫,悠悠道:“你什么模样都好看。” 沈幼清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抱怨一下他说的不诚心,殷尤却正好擦到了她嘴角,沈幼清只得抿紧嘴巴防止碰到毛巾,想说的话只好先憋在心里等着一会问出去。 殷尤却又慢条斯理的补了后半句,“什么模样我都很心动。” 沈幼清刚刚还闷着一股气,下一秒就被殷尤猛地喂了一嘴糖。 虽然她闭着眼看不见殷尤此刻说话的神情,但是她能感受到殷尤话间的宠溺,沈幼清忽然嘿嘿的傻笑起来。 殷尤竟然主动说情话了,当面对着她,没有躲闪,也不是喝了酒带着冲动。 殷尤终于给她擦好了脸,听见她憨傻的笑声,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鼻子,道:“好了。” 擦好手,沈幼清拉着他去看自己烤出来的红薯,又大又散发着浓香,摸起来烫手。 两人用帕子包着烤的熟透的红薯,蹲在厨房门口,看外面的小雪慢慢把院子染白。 殷尤最初还觉得蹲在门口怪不好意思的,有失他形象。何况外面下着雪,他怕沈幼清着凉,就想劝她去屋里吃,但是沈幼清打定了主意要在外面蹲着,殷尤怎么都劝不动。 沈幼清指着外面轻飘飘落下的雪花,气鼓鼓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很有氛围吗?到屋子里有什么意思,边吃边看雪多浪漫啊……” 为着这一个浪漫,殷尤再不说二话,很干脆的撩起衣摆同沈幼清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人紧紧靠着对方,殷尤把自己宽大的披风裹着两人。 沈幼清小心翼翼的把还烫着的红薯皮剥开一点,露出里面红色的红薯肉,还能看到细细密密的红薯丝,红薯冒着热气,清甜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她一边啃着热气腾腾又香又甜的红薯,一边听殷尤讲最近京城各种零零碎碎的故事。 最多的是云王爷顾钰的事情。 云王府最近可是热闹至极,先是康宁侯府的庶二姑娘进了王府,成了侧室,接着不久就传来顾钰纳自己身边的婢女为妾,竟和沈宜年地位不相上下。 大约这是个引子,顾钰又不是个会管理后院的人,他不使事情闹得更大就好了,怎么会处理好两个女子之间的矛盾。 此后云王府鸡飞狗跳,两个侧室在后宅闹得天翻地覆,就连府外之人都晓得了他们家的一摊子事。 殷尤说着这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时,语气很是漠然,像讲无关紧要的小故事一样把最近闹得比较大的几件事同她说了,语气间满满都是毫不在意。 沈幼清其实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是认认真真的听着他讲。 其他人讲都是一种看高门后院一些热闹争斗,闲来无事瞧乐子的,说话间难免带了夸大和个人情绪。而殷尤讲时面无表情,丝毫不带个人情绪,对这些闹剧的关注度还不如手里的红薯。 沈幼清听了一圈,咋舌不已,最后忍不住总结道:“所以,娶得女人多了就要小心后院失火。” 殷尤点头,手里认真的剥着红薯皮,不知道有没有仔细听。 沈幼清忽然想到什么,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红薯,低头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积雪,试探道:“你觉得这个对不对?” -- 第68页 殷尤终于把红薯的外皮剥的干干净净,听见她冷不丁这般询问,便侧头问道:“什么对不对?” 沈幼清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低头看着地上的雪,美丽又脆弱,刚一落地便轻轻融化,而手里的红薯冷窒在空气中,热气也慢慢被吹散。 她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娶很多女子并不好,很容易生事,对不对?” 她话有所指,殷尤并没有立即回答,沈幼清霎时便觉得冷风把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吹得生疼。 然而下一秒,她戳着雪花的手被轻轻握住,殷尤温热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片刻后手里又被塞了什么东西,暖暖热热的。 沈幼清往手里看去,发现是一个剥的干干净净的红薯,上面全是诱人的红薯肉,只有底部留了一点皮方便她拿住。 殷尤把她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红薯拿了过来,沈幼清是等不及把皮剥完的,剥一点吃一口,有时候还能不小心咬到外皮,她也不嫌弃,照旧吃了。 殷尤接过那个剥的丑兮兮的红薯,往下剥了皮,自然地拿到嘴边咬了一口红薯肉,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沈幼清一时有些愣怔,看着手里剥的好好的红薯有些失神。 冰天雪地里,殷尤声音也似乎染了些清冷,然而却远远比盛夏烈阳更能让她觉得心头灼热。 他把沈幼清那只冰凉的手放到腿上,握在手里给她慢慢捂热,一边道:“我又不是顾钰,好色还蠢,娶得不像是妻子,倒像是一堆麻烦。” 沈幼清傻愣愣的看着他。 殷尤对她笑了一笑,看着满院子的雪景,语气认真,“若我要娶,一定会找个她做饭我最爱吃的,她说什么我都愿意听的,她要我做什么我心甘情愿不舍得拒绝的……” 风雪似乎越来越大,有雪花被吹着轻轻落到殷尤眉心肩头,又很快就被他眉间的温柔融化。 殷尤停了话,又转头看呆住的沈幼清,“我想了很多条件,然后才意识到,所有条件都是按照你的模样来的。” “我想娶的,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你罢了。” 第36章 沈幼清整个人都呆了,看着殷尤不知道说什么。明明这个话题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但是殷尤告诉她答案后她反而直接懵掉,大脑晕乎乎的。 殷尤倒是很自然的回视她的视线,面色从容平静,似乎刚刚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但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炙热情谊却让沈幼清难得的不敢直视他。 她心慌意乱的扭过头,装作在认真看地上落雪的样子,实则满脑子都是殷尤刚刚说的话,在她脑海中无限循环。 他说,所有喜欢的条件都是按照自己的模样…… 他好像还说,想娶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她…… 呜~ 沈幼清整个人都要冒热气了,她忍不住又把头埋低,死死的挡住自己烧红的面颊,不敢去看殷尤一眼。 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碰了一下,沈幼清没有抬起头,凭着感觉猜测着是殷尤的手,他好像是摸了摸自己的头。 沈幼清现在对什么都一惊一乍的,继刚刚的冲击后,她又在心里疯狂叫着:“他摸我的头!!!” 整个人相当失去理智。 殷尤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快吃,要凉了。” 沈幼清连忙点头,终于露出一点脸,把殷尤给她剥的红薯放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咬着吃。 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她费心剥吃起来比较美滋滋,还是她烤给殷尤的红薯本来就甜,沈幼清每吃一口,都觉得甜意直接冲到心底。 她悄摸摸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殷尤,发现自己那个剥的丑兮兮的红薯已经快被殷尤吃完了。 她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烫,羞窘的收回视线,只盯着眼前的雪瞧。 脑海中忽然掠过刚刚偷偷看到的殷尤的神情,沈幼清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殷尤的耳朵究竟是冷风吹的,还是怎么,好像很红的样子…… 鉴于她自己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幼清只得遗憾的放过这个问题。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台阶上,各自吃着从对方手里拿过来的红薯。 落雪静谧无声,满院雪白。 等到夜间,沈幼清回自己房间休息的时候,忽然觉得脑海中有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但是仔细想想又莫名熟悉。 像是脑海中要进入什么东西…… 沈幼清:“……” 钻进去什么东西? 她似有预感,关紧了卧房门窗,快步跑到床上,顺手把帐帘也拉紧了。 脑海中有微弱的滋滋啦啦的声音,并不难受,但是奇怪的感觉是有的。 片刻后,沈幼清忽然听到静谧的室内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那种熟悉的、平板无情绪的电子音,沈幼清可不能再熟悉了。 她试探的在心里喊道:“系统?” 很迅速的,脑海中传来回复,“是我。” 沈幼清痛苦的捂着头,哀嚎一声,“你怎么又回来了?” 系统声音比她更崩溃,“我也以为我们再不相见了,这才多久,我就感受到不对劲,被派着下来了。” 它看了一眼详细的这个世界的资料,对剧情发展的结果瞠目结舌,简直怀疑自己来错了世界。 “你把这个世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我走的时候不是都要大结局了吗!现在男女主虽然在一起,但是矛盾随时爆发就算了,怎么你和反派心意相通了?” -- 第69页 它电子音颤颤的,显然受到的冲击很大,最后干脆在沈幼清脑海中投下一串数据让她自己感受。 沈幼清瞄了一眼,入眼就是那个屏幕中间红色加粗的“剧情崩坏度100%”。 沈幼清心里一咯噔,“我最近也感觉剧情崩了,但是我没做什么啊……是男女主自己崩的,你可不要找我继续弥补啊,你之前判定我任务完成了的。” 系统自顾自紊乱了一会,听她语气慌慌乱乱,无语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怂,我又没说让你补回去,再说了如今这个剧情崩坏度,十个任务者都拉不回来啊……” 沈幼清讪讪一笑,试探道:“那就好,所以你忽然来是……” “本来是来查看这个小说世界提供的能量怎么越来越弱,来了后发现你这个退休任务者忽然和反派卿卿我我起来,反派剧情线彻底垮掉。而更糟糕的是,如今世界安排的主角光环已经要慢慢消失了。” 说起这个沈幼清可就精神了,她想起顾钰和沈宜年的性情,忍不住吐槽道:“你们系统是根据什么来选主角光环的?沈宜年和顾钰绝对是我见过最奇葩的男女主了。” 系统也很无奈,“主角光环的下发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的,但是这个世界的考核应该是被欺骗了。” 系统调出了主角光环的使用资料,查看了顾钰和沈宜年的详细情况,越看越头疼。 “这个世界需要的男主是腹黑有智谋,身份有升高的可能,对柔弱女子能够升起怜惜,尤其是女主……这个顾钰是符合条件的。” 它又看女主,发现女主形象虽然有点出入,但是让世界认可是可以的,“沈宜年是庶女,有逆袭的可能,性格柔弱但是也有心机,能够自保……” 系统从这里找不到原因,只好看他们二人的经历是否异常,越看他们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越震惊,电子音都一卡一卡的。 “我明白了……原本主角光环的选择就有点疏忽,男女主的心智有点不合格,而主角光环加身后把这个缺陷变成致命弱点。” “一旦拥有主角光环,做事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坏事情也能够被光环的力量影响甚至改变,最后转危为安……总之主角光环的力量非常强大,让顾钰和沈宜年两个人能够顺风顺水。一个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了皇帝最看重的皇子,一个碾压侯府嫡姐名动京城,并获得各种优质男子的倾心。” 被碾压的沈幼清默默的对比了一下顾钰和沈宜年如今模样,心里一梗,“现在和你们设想的差的有点大哈。” 系统道:“因为人是会被宠坏的。” “光环越来越强大,人越来越顺风顺水,自己就放松下来,最终成了光环的依附者。” 沈幼清一时哑然,但是她如今也并不在乎男女主究竟被一直倚仗的光环给反蚀到什么地步,她更在意另一个人的情况。 “那殷尤呢?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光环?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他原本是有的,反派光环,会让他心中的恶念放大,五情六欲会相应的减少,殷尤原本应该是一个追求至高权利的事业型反派。” 沈幼清心高高提起,恨不得直接抖着系统身体让它一口气把话说完。 系统却故意逗她似的,沉默不语,看沈幼清已经急了,才噼里啪啦在她脑海中炸起了虚拟烟花。 “放心吧,他光环很久之前就在慢慢消失,如今反派光环已经不能影响他了,不过我自己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失误失误。” 沈幼清深呼一口气,放下心来。她这副紧张模样,系统倒是很想和她聊聊天,它很好奇沈幼清究竟做了什么,怎么都大结局了反派忽然弃恶从她了。 但是如今情况不允许,系统电子音加快了速度,“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构成小说世界了,主角光环慢慢消失,我是被派来收回主角光环的,顺便来跟你打个招呼,以后我可就真的来不了这个世界了。” 电子音忽然轻慢起来,带着莫名的自豪感,“沈幼清,我真是小看你了,刚刚发现你自己竟然孕育出了能量光环,明明之前还是每天都要和我抱怨任务的小炮灰呢,当初世界怎么不给你主角光环,可惜了。” 它声音慢慢弱下去,沈幼清知道它这是要离开的预兆,这般忽然来又忽然离开,她还有点难过。 系统趁着还没脱离世界,安慰了她一句,“从今天起,这个世界就是真正的世界了,不会有什么难以改变的剧情限制,不会有无法摆脱的命运,你和大反派就好好谈你们的恋爱吧!” 沈幼清鼻子酸酸的,这次系统没和她说再见,她们却是真的无法见面了。 第一次系统离开,告诉沈幼清她自由了,第二次它离开,告诉她所爱之人也逃离了不该强加给他的命运。 * 殷尤刚刚去了四季苑看了沈清濯,上次带他出去一趟解决了心事后,沈清濯慢慢的也不介怀和同龄小公子们交流了。 他最近已经开始和夫子们学习各种技能,地点也不局限于王府,偶尔也喜欢跑出去和夫子们的其他学生凑一起玩。 殷尤听派去看顾沈清濯的侍卫汇报说,沈清濯这几日都跟着夫子出去练习射箭,还是他自己找的先生来学,殷尤一时有些惊异沈清濯主动习武,便想着去四季苑了解一下情况。 -- 第70页 奈何时机不巧,沈清濯玩闹了一天早早就去睡了,殷尤只好原路返回。 他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路走来路上的积雪咯吱作响,殷尤忽然回忆起下雪的时候。 再想起初雪,似乎都离不开沈幼清的影子了。 殷尤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脚步越发轻快。 跟在他身后的默一察觉到了,正暗想王爷今日怎么这么开心,忽然听到殷尤冷不丁问他。 “府里库房里的财物整理过没有?” 默一点头,“管家一直仔细算着,王爷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殷尤却摇头,不知想了什么,轻笑道:“她?那我可买不起,但是珍宝多了勉强也能换给我。” 默一心里一跳,自己琢磨着什么东西这么贵,王爷都买不起。 这般珍贵,总不会是玉玺、兵符之类的吧? 默一毛骨悚然,但是殷尤并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一路带着莫名的微笑穿过了拱门。 默一看他要回房休息了,便准备退下,刚欲转身就听到有人跑动的声音。 殷尤也听到了,面色沉下来,有些不悦。 默一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王府里乱跑,连王府的规矩都不记着。 正警惕间,便看到一名女子奔过来的身影,正是王府的例外,沈幼清。 她身后还跟着跑的满脸通红的婢女,想要叫住沈幼清却不敢,只得跟着她卖命的跑。 不知什么时候,戒备森严的端王府就对沈幼清放开了界限,所有明里暗里守着府邸的侍卫都默认沈幼清的自由进出,于是这种沈幼清忽然出现在王府里的情景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并不包括大半夜的沈幼清狂奔而来,看着还怪可怕的。 默一默默的压下心里的吐槽,刚准备抱拳施礼就被沈幼清急急跑来带过的风刮了一脸,把他忽视个彻底。 默一:……好吧,老实说他习惯了做空气人。 沈幼清拎着裙角,径直穿过旁边朝她行礼的侍卫婢女,直冲冲的朝着殷尤奔过去。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整个人扑到殷尤怀里,双手搂着他脖子,让自己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跑的面色通红,呼吸急促,但是嘴角的怎么都掩盖不住。 殷尤虽然有点吃惊她这么晚还这么急的跑来,还以为有了什么事情,但注意到她跑向自己时满脸笑容,便放下了心。 他双手把扑过来的沈幼清抱了个满怀,顺势搂着她的腰以免她摔倒。 殷尤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温柔的询问她,“怎么了?” 书中的反派殷尤可从不会露出这般温柔宠溺的神情,但是沈幼清的心上人殷尤会。 沈幼清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满的欢欣喜悦,她看着殷尤,喜不自禁。 “殷尤,以后你就自由了!” 她自己太过开心,但忽然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旁人都一头雾水没搞清楚啥意思。 不过殷尤对她很有耐心,也不急着问清楚,反而顺着她的话,说话含笑,“怎么自由,不是又被你束缚住心了吗?” 围观了全程的默一和其他下人:…… 该怎么做,才能把面前跟个风流纨绔一样的王爷给换走,他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第37章 沈幼清松开他脖子,去捏他的脸,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殷尤笑着点头,语气宠溺,“是不大清楚,那你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我自由了?” 沈幼清却摇头,“这个不能说。不过你要相信,这绝对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就好了,我现在为你的自由很开心。” 殷尤沉思片刻,妥协道:“那好吧,那我只好为你开心而开心了。” 沈幼清又笑开,满脸的欢欣,她把脸埋在殷尤肩膀上,一直笑。殷尤把她抱到怀里紧紧搂着,也笑着。 周围的人已经识趣的转开了视线,看天看地看空气,坚决不把视线放到腻歪的两人身上。 日子照常,沈幼清的小饭馆越来越红火,托殷尤给她挂上的匾额的福,美食铺子几乎每日都挤满了人。 但由于她每次只做固定的份额,想要吃的人须得尽早来预定才好,这般下来,没几日沈幼清的厨艺就被传的神乎其神,都道能吃她亲手做的一顿饭简直是难如登天。 与其同时,火的不仅是沈幼清的厨艺,还有她和端亲王越来越暧昧的关系,他们二人之间的故事已经被坊间好事者编出了许多版本。 有说是沈幼清善做美食,端亲王殷尤就是被她抓住了胃,对她的手艺迷恋不已;也有人想到之前沈幼清把追求殷尤闹得轰轰烈烈,整个京城都听过她各种胆大事迹,便猜想着就是那时沈幼清打动了端亲王钢铁一般的心。 当然也有端亲王的事业粉,始终不敢相信端亲王心里会有这种风花雪月的心思。 他们简直难以想象“折腰于美人”这种对殷尤来说玄幻至极的事情会发生,因此即便众人都认定了二人关系匪浅,他们也坚定不移的认为是殷尤在暗中图谋着沈幼清什么。 于是每次一听到什么二人关系暧昧的流言,他们都会在心里气愤的想:沈幼清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殷尤图谋的,让他这般牺牲自己! 下朝之后,顾钰黑着脸往府邸赶,满身的寒气与躁郁。 -- 第71页 管家看王爷脸色不好,心里猜测估计是顾钰在朝堂又有了不如意,他不敢往枪头上撞,行礼时都特意避开了一段距离。 而王府西院里,沈宜年听得婢女传来的消息,知道顾钰刚下朝回来,她便连忙披了披风就要去寻他。 沈宜年一边疾步走去顾钰的院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问身边跟着的婢女,“我今日妆容如何?” 婢女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怯怯道:“好看的。” 沈宜年却冷了脸色,咒骂道:“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说话就好好说,和东院那个贱婢学什么?一样的上不得台面!” 小婢女更加害怕,声音带了颤音,连忙提高音量道:“婢子错了,夫人息怒。” 她怕沈宜年不放过她,把最近的郁气都发泄到自己身上,连忙又补了一句,“夫人今日妆容极为可人,王爷一会儿一定会称赞的,夫人千万不要因为奴婢生了怒气,毁了妆容。” 沈宜年闻言连忙收敛了凶狠的表情,摆出一个柔媚的微笑,转眼间就成了往日那个柔弱可人的沈二姑娘。 她端着弧度恰好的笑容一路到了正院,沈宜年脚步放的更慢,不断地调整面部表情,把自己能够做出的最柔弱可依的表情露出来,让顾钰最爱的样子保持到极致。 一路娉娉袅袅的走到院子门外,管家看到了,一改先前卑恭鞠膝的表情,在原地抄手站着,声音冷淡,“沈夫人来的不赶巧,王爷今日心情不好,不见人,沈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怎么能回去,近几日顾钰一直不见她,她知道那日宫宴自己行错了一步,顾钰心里怨恨自己,也因此给了那个卑贱婢子机会插足进来。 但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她如今只能依靠顾钰,不尽早把这个隔阂给弥补过去,她始终没办法在云王府立足,她不想这种下场落到自己身上,她决心一定要过的比沈幼清好。 沈宜年侧头给婢女使了眼色,婢女在她身边待久了,很快会意,连忙从衣袖间掏出一个鎏金的金簪,悄悄递给那个管家。 管家面上不动声色,手里掂量了一下金簪,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沈夫人送的礼还没有东院那位珍贵,虽然是侯府出来的,但还没有一个婢女出身的夫人出手大方。 但是谁也不会因为免费得来的财富少就不要。 管家端着一幅架子,拿捏着腔调对沈宜年不冷不热道:“沈夫人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老奴是不好进去禀明王爷的。” 他强调了大事二字,沈宜年对这些话中术研究颇深,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钰爱她美色,尤其爱她垂泪时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论沈宜年以往做过什么,顾钰都会心疼。 无非就是苦肉计。 沈宜年干脆的跪地,眼眶含了热泪,对着院子正门道:“宜年自知以往愚昧,内心十分歉疚,若王爷今日若不见我,那宜年只好长跪不起来赎罪了。” 管家连忙去扶她,声音故意拉大,带着一些夸张语气道:“哎呦,侧夫人这是做什么,您身子骨弱,可别这么折腾自己。” 沈宜年倔强着不肯起来,老管家一副无奈的样子,颤颤巍巍的去了屋内把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乍一听到沈宜年又来见自己,顾钰颇有些头痛。 近日来沈宜年和小荷非常不合,两人因着小事都要吵一番,他心里对沈宜年很有怨气,每逢争吵就只去小荷那里温声安慰她,反倒更让沈宜年吃味,最近甚至惊动了康宁侯府来找他暗示一番。 沈延颇擅长说话的艺术,话中明里暗里把往日二人情真意切的日子提出来溜了一圈,再加上顾钰对于纳小荷一时颇有些心虚,倒是对沈宜年重新升起了怜悯。 当初他承诺过非沈宜年不娶,甚至因为要娶她做正妃惹怒皇上,对她还是很有情谊的,此刻听他说沈宜年在院外跪着流泪,心里一软,还是去了。 沈宜年如之前一般,跪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眼中含泪看来时,很是娇弱可怜。 若是之前,顾钰绝对会心软,自责心疼的跑去扶她起来,温声安慰,什么过错一股脑全都原谅她。 然而今日不知怎么,他首先看到的是沈宜年哭得满脸泪水,面上的粉被沾湿,像是脸上撒了一团粉似的;连哭声也没有之前那般令他心碎动容,反而嘤嘤得令人烦躁,他心里的怜惜怎么都升不起来了。 往日觉得美人落泪的画面美不胜收,今日却忽然觉得她的姿容也不过如此,哭起来也和其他女子一样,之前心动的感觉像是虚幻。 沈宜年尚还不知,仍在那里哭的不能自已。 顾钰只好去扶她起来,然而靠近了便觉得沈宜年眼睛哭的红肿,昔日美感全无,甚至脸上湿漉漉的泪水都令他觉得有些黏腻。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离沈宜年隔着半臂的距离,生怕那混着粉的泪水沾到自己身上。 沈宜年轻声抽泣着同他道歉,把往日所做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顾钰真想让她先别哭,先把妆容收拾一下。 他正站在那里觉得难以忍受之时,便听见不远处娇媚轻软的声音传来,正是小荷也来了。 顾钰是一个绝对的喜爱看脸的人,对美人、尤其是娇弱的美人的好感更高。 此刻小荷一身粉色襦裙,虽嫁作人妇面上却仍不失那番天真,妆容干净面带笑意,披着浅粉的披风,面容娇媚明艳如桃花,和他身旁哭的满脸是泪水的沈宜年相比,很轻易便夺了人的好感。 -- 第72页 顾钰也不是一辈子都爱看美人哭泣的,他也会忽然换了口味偏爱起不知世事一直笑着的美人。 沈宜年自是注意到了顾钰的表情变化,事实上自从小荷出现之后,顾钰时常从自己身上转移开视线,看向小荷眼底的惊艳也是之前只有对着自己才有的。 她心里的哀怨妒忌将她灼烧的几欲发狂,甚至恨极了顾钰的出尔反尔三心二意。 沈宜年想起之前她只不过是碰了一下沈幼清,那个从来阴郁着脸的殷尤就迅速的将沈幼清紧紧护在身后,眼神凌厉的刺向自己,后来甚至三番两次出手警告康宁侯府,父亲也劝告她离沈幼清远点。 沈幼清不过是一个草包,之前死皮赖脸闹得端亲王和她几度不和,如今却也不知凭着什么手段攀上了那个高枝。 而她用尽心机,明明之前把顾钰的心把的牢牢的,却还是没料到人心易变,顾钰的爱只是短暂的给了自己全部,没过几日他就把爱慢慢的分给了别人。 沈宜年想不通,她眼神含恨死死地盯着小荷,小荷正拉着顾钰撒娇,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目光,往后瞥了一眼,对上了沈宜年的视线,那目光几乎是要啖她肉食她骨。 小荷蛮不在意,甚至饶有趣味的看着沈宜年充满仇恨的眼睛,很恶趣味的笑了。 “殿下~”她嗲着声音,语气里尽是天真,“说起来殿下近日里听过端亲王的事情么,妾身听说他和宜年姐姐的嫡姐关系匪浅呢!” 顾钰面色有些不好,他想起来之前沈幼清莫名阻拦他婚事时,沈幼清一下子失去了沈家庇护和郡主称号,他原是狠狠地得意了一番,心里甚至猜想着沈幼清是不是爱慕自己,不想自己娶了沈宜年。 那几日他莫名有了底气,对殷尤也是明里暗里冷嘲热讽,毕竟沈幼清那些对他闹腾浮夸的追求不算什么,为了自己没了封号和前途才是最令人侧目的。 当时殷尤的确被他惹怒了,在沈幼清这件事上他无法反驳,但是在朝堂上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当时他们的关系几乎是最恶劣的时候,殷尤处处对他下狠手。 后来殷尤去了沈幼清开的什么店铺里去,他还以为是去找事寻回面子,当时他们关系似好似坏,顾钰拿不准,就一直没动作。 没想到最后拿准了却是他们二人走到一起的消息,顾钰就更无法出手了。 偶然一次试探,是沈宜年同他哭诉,他派了人去跟着沈幼清找时机下手,然而最后没得手就罢了,后来还被殷尤疯狂报复了回来。 顾钰如今因着各种原因在朝堂几乎四处碰壁,往日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似的,他近来事事不顺心,转运的预兆迟迟不来,这令他更加烦躁。 第38章 想起这些便觉得烦躁,顾钰语气一时有些不好:“没事提他们做什么?” 小荷敏感地察觉到他语气间的不耐,知道说这个不能顺着顾钰的心意,然而她仍然继续了这个话题。 她侧头看向一边站着的沈宜年,语气微微带了嗔怪,“殿下不能偏心啊,妾身没事不能提这个,可是宜年姐姐却能忙里偷闲去找了沈姑娘。” 她看见顾钰皱起眉头,对沈宜年这番举动有些不满的样子,小荷轻轻一笑,语气间带了讽刺之意。 “不过妾还听说,端亲王当众警告了一番姐姐,让她以后不许再去呢,这倒是伤了宜年姐姐好好的心意。” 沈宜年心道不好,那边顾钰面色彻底沉了下来,看向一边的沈宜年,语气咄咄逼人,“你没事招惹沈幼清做什么?” 沈宜年连忙摇头,“并没有,只是思念家姐……” 小荷在一旁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思念家姐啊~” 顾钰哪里不知道沈幼清和沈宜年一直以来关系就不好,别说是思念家姐了,两人相见能和平的见而不理都算好了。 他揉着眉头,语气警告,“你没事别去招惹沈幼清,她现在攀上了殷尤,那可是个疯子,你省着点心,别招惹他。” 沈宜年垂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又听顾钰让她近日少出去,老老实实呆在西院最好。 她一一应了,眼角余光看着小荷拉着顾钰的胳膊撒娇,说话身音娇媚,却在顾钰看不见的地方,极为嘲讽的对她冷笑。 之后小荷便要拉着顾钰离开,顾钰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下她的轻浮,接着跟沈宜年敷衍的告辞,脚步不停地跟着小荷去了她院子看她所谓的新奇玩意儿。 院子里人皆散去,一下子空荡荡起来,只剩沈宜年和身边唯唯诺诺的婢女站在那里。沈宜年瞧着顾钰和小荷调笑着离开的背影,宽袖下的拳头握紧。 初雪一下,冬天的日子过的就似乎特别快。雪天越来越多,从细细碎碎的小雪慢慢迎来漫天鹅毛大雪,湖里的水也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长至节近在眼前,春节也悄无声息地侯在了不远处。 冬日清闲,外出做工的人一波一波的归家,众人都忙着在家里和妻女团聚,少有出来吃饭馆的,沈幼清的铺子也难得清闲起来。 阿葵怕沈幼清记性不好忘事,早早就提醒她出去采购鞭炮和春联先屯着,沈幼清本来犯懒不想这么早就弄,但还是被催的没法只得提前筹备起来。 筹集年货设想过节大概会上瘾,沈幼清本来想着吃好喝好简单过过就好,但是最后写着写着,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罗列了长长的一单东西要采购。 -- 第73页 她忽然从这把节日的幻想慢慢变成现实的过程中感受到过节的妙处来,于是兴致勃勃地想找殷尤商议,看看还缺些什么,殷尤却一脸迷茫着看她。 沈幼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殷尤肯定是要把这些杂事交给下人来处理,他只需要等人安排好自己享受节日就可以。 她有些丧气,把写了长长的纸张放到桌子上,打算到时候也随便买点东西庆祝一下,反正王府的管家肯定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准备好了。 殷尤却俯身把那个纸拿了起来,垂眸细细的从头看完。 纸张上写的东西很多,大部分是吃食,还有新的冬衣鞋子之类的,沈幼清小小的在一旁备注了个“二”字,看起来是想要为他和沈清濯二人准备的新衣,此外还写了烟花爆竹之类的小物品。 字里行间都是对春节的期待,看着看着殷尤忍不住轻笑出声,脑海中已经根据这纸上的文字慢慢的构想出沈幼清想要的节日,那一天里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于是殷尤道:“你要想忙这个,那我过几日陪你去啊。” 沈幼清有些意兴阑珊,“算了,你这几日肯定很忙,还是公务要紧。” 殷尤却伸手拉过她的手,道:“不会忙,这几日我把事情做完,皇帝也该给我休假让我歇歇了。” “到时候我带你去看花灯,你不是说过长安街的花灯很好看吗?” 沈幼清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仔细想了想才总算有了隐约记忆,不过她说想看花灯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概是去年上元节的花灯集会吧,那时候沈宜年要在上元那天溜出去同男主男配们来一场浪漫邂逅,没有沈幼清要走的剧情,她便打算趁着难得没有任务的一天休息一下。 无奈之前她缠着殷尤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她身边女伴打趣她上元节该要请殷尤一同出来玩才是,一人提起众人便都起哄。 大家这么一闹,沈幼清不去找殷尤倒是说不过去了,毕竟当时她正把爱慕殷尤的传言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自己辛苦打造的人设哭着也要保持,沈幼清在一堆人的推搡下给殷尤下了拜帖,信里用词情意真挚,把上元花灯节描绘的热闹又浪漫,极尽所能的表达她想和殷尤一起看花灯的心情。 但是结果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两人之间别说八字还没一撇了,连一滴墨水都没有。周围的女伴们未必不知二人真实情况,打趣沈幼清也就是想要看她吃瘪罢了,心里都知道殷尤不可能接受。 果不其然,殷尤果断地用公务繁忙拒绝了。 沈幼清早料到这个结果,不但不介意,反而还很庆幸殷尤拒绝了,毕竟这说明近些日子她的胡搅蛮缠没有把这位不近情爱的端亲王给拉下凡间。 众人纷纷安慰“失意”的她,沈幼清也就顺水推舟认了这个人设,自己借口想独处,带着玉芽离开她们,在花灯节玩了个开心。 这般一想,沈幼清恍然意识到时光已经过得这般快了,她竟然终究还是把高高在上的殷尤给拉下了水,说来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就到了今天。 不过,既然如此,那么去年上元节花灯的事情也可以算账了。 沈幼清抱起手臂,对着不远处的公文扬起下巴,把阴阳怪气拿捏的准准的,“还是不用了,我们公务繁忙的端亲王事情这般多,哪里敢耽误您的时间让您陪我看灯会呢。” 殷尤听出来她话中的打趣,知道她这是在对去年上元节表示不满,无奈摇头,“你果然对这些事情记得很清楚。” 沈幼清用脚轻轻踢了踢殷尤的腿,“谁叫你之前这么做呢,当时还高冷的不要和我一起,今日就又主动说要去,还不到一年呢给了我小把柄。” 她又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坚定认为她只是做任务,不会和殷尤真的有什么,如今也是打脸了,就顺口调侃了自己,“不过我自己也是追求你了好久。” 听她说这个,殷尤语气反倒有些委屈,“还说追求呢,那般玩闹态度,也就只能骗一骗京中百姓了。” 沈幼清瞬间心虚,自己之前那闹得沸沸扬扬的追求是任务所迫,她虽然追求殷尤的传闻闹得很大,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对殷尤怎样热烈的诉说过情意,说玩闹也没有错。 殷尤还不知道之前只是任务,但也清楚的察觉到沈幼清对这些事情不放在心上。 他一直把委屈深深地压在心里,今日沈幼清稍微一提及,殷尤就仿佛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似的,一口气把之前的委屈全部倒出。 “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大张旗鼓的说心悦于我,你每天都要在我面前晃悠,给我做吃的,给我说各种趣事……” “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一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心悦于我的话更像是做戏。” “你说的趣事没想过要逗笑我,毕竟我怎么会在听到谁家姑娘用错了粉、衣服花样过时之类的话时和你会心一笑?你每天都往我身前凑,却只是和我身边的婢女聊天,我一过去你还立马就闭嘴不言,故意不让我听呢!” “你后来还跑去阻拦顾钰向沈宜年求娶,那几日整个京城都在说你移情别恋了。顾钰还到我跟前炫耀,说你只不过是打着追求我的幌子,实际爱慕的是他。” 殷尤委屈的几乎都要把“沈幼清渣女”刻在脸上了。 -- 第74页 沈幼清心虚的朝他解释道:“他胡说的啊,怎么可能喜欢他。之前和你说些你不爱听的话,那当时不是还不喜欢……” 她及时打岔,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殷尤却已经听到了,目光立刻就移过来了,“不喜欢?” 沈幼清闭嘴使劲摇头,却不出口收回那句话,毕竟她没法因为殷尤此刻难过就去骗他。 殷尤从她的态度已经推断出来了,情绪难辨,语气倒是还挺自若的接了下去,“是当时还不喜欢我?” 沈幼清在他目光直视下,微不可见的点头,简直用尽所有力气。 殷尤看到了,虽然当时看出来了,但如今看她亲自承认还是心里堵的不行。 他说话近乎哀怨呢喃了,“那你之前是觉得好玩么?做那么多事情,我都动摇了,结果你转眼就去了槐序小宴……” 沈幼清怕他再说下去两人隔阂会越来越深,连忙拉着他袖子跟他保证,“之前是有原因的,不是觉得好玩,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沈幼清绞尽脑汁,尽可能把之前的行为给圆过去,“那时候追求你虽然看起来让你觉得有些儿戏,但是真的也算蛮认真的,我第一次做的东西就是给你吃的,后来我们相处的也还好,也试着争取了看看我们有没有希望……” 她越说越觉得容易伤殷尤的心,决心不缠着这件事,转而对殷尤做保证,“你不要只看之前嘛,那真的是难言之隐,现在我爱你的心是很诚挚的……” 她努力睁大眼睛往殷尤面前凑,让他看到自己的认真。 沈幼清有自己的秘密,殷尤是知道的。他虽然对这个持有秘密的沈幼清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以及独占欲,但是他的理智尚还主导思绪,知道不能逼得沈幼清一点空间都没有。 沈幼清大概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双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左右晃动,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她此刻的情意。 殷尤被她可怜兮兮的目光瞧着,慢慢没了脾气,决心先不计较这件事。毕竟不管沈幼清如今如何想的,现在又是如何心思,他自己都不会放手了。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补偿可以趁机要回来。 他面上故意做出自己仍然很难过的样子,对沈幼清道:“你说你爱我,那需要我能感受到才好,所以你得做点什么来证明。” 沈幼清点头果断的应了,耐心的等他说出想要的。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里想就算殷尤要她当众沿着长安街大喊她心悦殷尤,那也是……好吧,还是有点羞耻,顶多在王府好了。 殷尤睫毛颤颤,垂眸认真思索着,那般努力想找点什么证明心上人是否同样爱着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又脆弱又可怜。 沈幼清看他这般好哄,一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在心里劝解自己,如果非要沿着长安街大喊才能哄好他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没办法,在这段感情中,不只是殷尤一个人默默为自己降低了底线,沈幼清也想尽可能给殷尤想要的东西。 殷尤眼角余光注意到沈幼清的表情已经算称得上慷慨赴义了,估计她心里正想着愿意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来证明她的情意了。 他嘴角轻轻勾起,又很快让自己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装模作样的思考条件。 殷尤知道他在这场心理拉锯战中胜利了,沈幼清的接受能力被她自己提高了不少,估计自己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努力完成。 于是殷尤很是云淡风轻的丢出一句,“那我们成亲吧。” 沈幼清还在设想自己沿着长安街干嚎着表白,冷不丁听见这话,一时反应不及,当场愣住。 殷尤见状立马就紧张了,先前的小心机和胜券在握当即就随着她的愣住而烟消云散,心里也跟着不确定起来。 他心里不住的发慌,害怕一会就听到什么自己难以接受的话,急匆匆又补了一句,“你自己说的要我能感受到,我就是想要一点点安全感……” 第39章 沈幼清一时有些语塞,呆了半天道:“不是,只是你忽然这么说,一时觉得有些突然。” 殷尤反驳道:“为什么会突然?” 沈幼清不知道怎么表述自己复杂的心情,只好说:“我、我还没有准备。” 其实沈幼清自己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就是忽然听见他这么说,内心有些茫然罢了。 殷尤忽然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掌心的温热慢慢传达给她,沈幼清内心的慌乱就这么被平复下来,她感到有些安心。 殷尤耐心引导着,“你知道我的心意对么?” 沈幼清毫不犹豫的点头。 殷尤便又问道:“你方才说对我情意绝非作假,不是骗我的对吗?” 沈幼清又老老实实地摇头,“怎么会。” 殷尤便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沈幼清看到自己眼中的坚定,柔声道:“世间美好的婚事不就是两情相悦么?成亲之人多之又多,两情相悦之人却少之又少,我们是其中的一对,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沈幼清被迫看着殷尤的眼睛,很久之前,她见到殷尤的目光时,只觉得里面情绪复杂莫测,阴晴难辨,根本无法从中窥探到殷尤任何情绪。 而不知何时,她每每看向殷尤时,他眼中的情绪不需多加辨别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绵绵情意。 不管她何时回头,殷尤眼中都是她的影子,仿佛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目光从未离开。 -- 第75页 沈幼清和殷尤对视着,最终无奈的小声道:“你总是有办法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殷尤笑了一笑,珍而重之的在她眉间轻轻一吻,“既然是最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是要想尽办法的。” 沈幼清睫毛颤颤,感受到眉间的温热,此刻她的四肢五感变得无比敏感,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悸动。 殷尤同她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似有若无的相触,低声询问沈幼清,声音低沉仿若引诱,“清清,你还没有说出你的答案,我想听你亲口说。” 沈幼清感受到热气在四周升腾,殷尤认真而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执着的盯着她,一副势要听到答案才罢休的模样。 半响,沈幼清听到自己对殷尤轻声道:“好。” 殷尤闻言便不加掩饰的笑开,总是带着冷冽寒意的眼睛弯起,眸子中满满的欢欣。 昔日高高在上矜贵冷傲的权臣,在听到心爱的姑娘愿意嫁给自己时,和任何一个青涩单纯的男子一样,笑意难以遮挡。 沈幼清看见殷尤笑的如此难以自抑,被他那种热烈而不加掩饰的喜悦感染,也忍不住和他一起站在原地傻笑。 她也是想和殷尤一直在一起的,未来可能有很大的变数,但是她愿意为了殷尤的承诺赌一下。 殷尤认真的看着她的脸颊,从眉毛、眼睛慢慢端详到鼻子和红润的唇,只觉得沈幼清真是每一处都长得合他心意,每一处都让他觉得心动。 他轻轻把每一处地方吻过,虔诚又克制的。 沈幼清乖乖软软的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任他动作,殷尤用尽十分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控。 他何其幸运,从他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到终于忍不住向她走近,沈幼清都一直站在原地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才没让他错过。 往日一心醉于权势,沈幼清在他身边四处晃悠,初时不觉,后来才猛然意识到已经非她不可。 主院外,默一引着沈清濯往这边走,地上有厚厚积雪,默一走时时刻注意着沈清濯脚下,生怕下一秒这个珍贵的小公子就摔倒伤着了。 小公子是沈姑娘的心头宝,沈姑娘是王爷的心头宝……只有他,啥也不是。 沈清濯今日心情好极了,要不是身上大氅太过厚重,他估计是要蹦蹦跳跳着来这里的。 他踩着路边积雪,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愉快的笑,不免动作慢了一些。默一已经稍稍走远了一点,又赶紧回来,心惊胆战的看着走路都要皮一下的沈清濯。 沈清濯见他拐回来,就去拉他袖子让自己站稳,一边问道:“默一哥哥,阿姐为什么近日都是来找王爷哥哥的,她不会把我忘掉了吧。” 默一道:“不是,只是小公子最近不是跟着夫子学习么,沈姑娘以为今日你还没回来。” 沈清濯一脚踩在松软的雪上,脚下一时打了个滑,默一心里一惊,扶着他走到清理干净雪的正路上,眼皮子狂跳,劝解道:“小公子,您还是走正路吧,走得快些,您不是急着要见沈姑娘吗?” 沈清濯小大人一样朝他摇头,拢着手深沉道:“哥哥,你不懂了吧!现在阿姐和哥哥肯定在一起,我去的晚了些,他们就可以独处的时间长一些。” 默一:……他一时有些感慨沈清濯竟然也如此上道了。 沈清濯又道:“哥哥,你知道怎么说我阿姐和哥哥如今这个情况吗?” 默一猜着他大概是要说什么,就老实的摇头。 沈清濯心满意足可以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知识,神气极了,“夫子说,用高深的、有文化的词来说这种情形,是他们在耳鬓厮磨、眉目传情、调风弄月……” 默一慌得连忙打断他,表情复杂,“小公子,你近日不是学的下棋和骑射吗?” 沈清濯道:“是呀,但是夫子什么都知道,我问夫子这种情况怎么说,夫子告诉了我好多词语呢!” 沈幼清说着,又想起什么,挠头道:“不过,夫子后来听闻我是用来跟阿姐和哥哥说的,他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说王爷与阿姐应该用红袖添香来说,但是我觉得不太对,阿姐才不会磨墨呢!” 默一心累道:“小公子,你还小,红袖添香用着刚刚好。” 沈清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只觉得还是刚刚他说的词合适,毕竟有时候哥哥和姐姐经常对视,然后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二人一路慢悠悠的,终于晃到主院。 沈清濯一如既往要准备大喊屋内两人,默一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示意他噤声,沈清濯不明所以地看他。 默一盯着关紧的屋门飞快地在心底推理,想起上一次、上上一次、之前不知多少次的惨痛经历,只觉得还是等沈姑娘自己开门出来比较好。 自己曾经在死亡边缘作的死,还是不要让小公子经历了。 他拉着沈清濯的手,一本正经地提议道:“小公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回去再把一路上没扫干净的雪重新踩一遍?” 沈清濯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门,纳闷道:“为什么?” 默一看着远方白茫茫的雪景,沧桑道:“你的夫子大概还少教了你一个词,叫做如胶似漆,就是说旁人不能随便打扰的。” 沈清濯似懂非懂的点头,默一拉着他去踩雪,一边和他道:“小公子,大概你的王爷哥哥过一段时间,就成了你的姐夫了。” -- 第76页 沈清濯喜闻乐见,“那还要过多久?安安都等了好几个月了。” 默一想起之前王爷几次三番让他去同管家说要整理库房,把物品该登记的登记,忽然顿悟。 他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快了快了。” 沈清濯就放了心,“可太好了!” 默一也在心中跟着说了一句,可太好了! 最后沈幼清还是和殷尤商定好了过几日一同出去采购。至于婚事还是要和康宁侯府打交道,毕竟沈幼清说到底是沈家的姑娘,殷尤不想她烦扰,就先略过此事不提,反正他心里另有一番主意。 沈幼清还真没担心那么多,她并不是很在意古代出嫁各种规矩排场,虽然对于要先回康宁侯府还有点郁闷,但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毕竟殷尤地位摆在那里,也不会有人真敢对自己摆脸色。 说定了这个事情沈幼清就要离开去看安安,打算看看他身形给他裁制几件新衣服,顺便透露一下她和殷尤的事情,毕竟那孩子对这个惦记的紧。 刚打开房门时却瞧见安安已经在屋外面了,正和默一在路上你一脚我一脚的踩雪玩,看起来开心得很。 沈幼清对着玩的开心的沈清濯唤道:“安安,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两人扭过头,默一弯腰朝她行礼,沈清濯则笑着跑向她。 沈幼清对默一点点头跟他问好,一边拉过沈清濯的手,察觉是温暖的便放了心。 她拉着沈清濯往四季苑走,沈清濯跟在她后面好奇的问道:“阿姐,你在和哥哥说什么啊?” 沈幼清回道:“说过几日我们一起出去看花灯,你要去吗?” 沈清濯欢呼,“当然要去!那哥哥会和我们一起吗?” 沈幼清抿着唇笑了笑,道:“当然,而且不久以后哥哥会和我们一起做很多事情。” “是要和我们住一起吗?” 沈幼清想了想,觉得也是,就点了点头。 沈清濯更开心了,悄摸摸回头朝着默一看过去,只觉得默一说的如胶似漆特别形象。 这样看来,他好久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第40章 临近过年,百姓们都待在家里和家人享受难得的清闲日子,偶尔也出门遛弯同街坊邻居唠唠嗑。 除了邻边的各种杂事,他们最热衷的还是讨论上京城中高门大户之间的恩怨纠缠。 馄饨摊前几个人凑在一起笑说一些闲话,从庄稼收成转到花魁姑娘,最后拐到云王府的沈宜年。 中年男子咂咂嘴,叹息道:“当初沈家二姑娘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吗?没想到嫁了人这般疯魔模样。” 另一位留着胡子的人也跟着叹气,“是啊,当初她和云王爷爱的轰轰烈烈的,我一个大男人听着都觉得不容易,如今还是没能落了俗套,待在后院里同人算计来算计去,和其他女子倒也没什么区别。” 另一位带着厚帽子的瘦小男子胃寒一样缩了缩脖子,吸溜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馄饨汤,抹了把嘴道:“那能不一样吗?我看她也是被云王爷逼的,云王爷的妾室一位一位的往府里抬,她也越来越疯,前几日不还忽然发脾气发卖了云王府一位舞姬,那舞姬只是去跳个舞贺年罢了,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道:“娶妻纳妾的倒是没什么,当初云王爷说非沈宜年不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他一个王爷,能一辈子只要一个沈宜年才怪呢!” 小胡子男人忽然重重咳嗽一声,对着几人压低声音道:“你们看那边那几人……可别是我看错了。” 另几位吃馄饨的听着他的话,也都偷偷摸摸往后瞧,却见长安街那边走来几人,两个大人还有一个不大的小少年,正沿着街边铺子慢悠悠走着四处看东西。 两个大人一男一女,那女的一身青色裙裳,披着厚实的白绒披风,手里拿着纸一样的东西到处打量着,时不时侧头跟旁边两人说些什么。 她身边跟着的是一名披着黑色大氅的高大男子,周身的气质便透着上位者才有的贵气。他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公子,正一手拉着那男子一手拿着油纸包吃东西,看起来欢乐的很。 那男子感觉异常敏锐,几乎是他们才把目光放过去,那人就立马察觉到了,漫不经心的朝他们看来。 几人连忙收了目光低头吃馄饨。 那人也就随意一瞧,很快收回目光,注意力又放在身旁女子身上。 仗着馄饨摊离他们距离远,几人压着嗓子嘟囔着,“那是端亲王吧?他旁边那个是沈家大姑娘,我认得她,前几日圣上册封的永安郡主。” 小胡子点头,“是他们,不过永安郡主也叫不长了,我们估计快改口称她为端亲王妃了。” 沈家大姑娘沈幼清,经历最为丰富坎坷的奇女子。她曾经因为云王没了清河郡主称号,结果转身就又被册封为永安郡主。 曾经追求端亲王闹得京中众人皆知,他们还都看过她的笑话,结果转身端亲王就亲口求旨要娶沈幼清为正妃,皇帝都只能应允。 虽然传闻听得不少,但是实打实见到他们二人走一起逛街还是第一次,几人一时有些好奇,非常想瞧瞧那边情形,碍于殷尤的脾性,又都不敢那么明显。 之前他们对于端亲王和沈幼清的关系只是靠听听八卦以及其他人的胡乱推理来了解,而且为了满足他们设想脑补的爱好,传闻充满各种狗血刺激,主角们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一团。 -- 第77页 但是两天前殷尤在御前请求圣上赐婚一事可是把二人关系定的实实的,如今他们更是招摇过市向众人展示出了二人的恩爱,其他的四角恋、报复说各种版本自然就成了假的。 说起来殷尤请求皇帝赐婚的表现比之前云王爷顾钰求娶沈宜年的霸气多了。 几日前,端亲王殷尤在朝见天子时,忽然对圣上说他要娶沈幼清。 是“要”而不是“想要”,可见殷尤态度之坚决,满朝文武皆惊,众人打量的视线在端亲王、云王以及康宁侯之间来回转悠。 康宁侯自己也是猝不及防,虽然他早早就感觉到二人之间关系暧昧,但思及沈幼清已经没了什么拿得出手的身份地位值得殷尤费心思,也没有多上心,毕竟端亲王总不能看上了那个寒酸的小铺子吧? 如今猛地一听殷尤这般向皇帝请求,沈延还觉得被馅饼砸中了头,自己莫名成了端亲王的岳父,还没开始摆谱呢,殷尤下一句话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殷尤非常不在意沈延的感受,直接对皇帝说,他想娶沈幼清,但是又不想让沈幼清顶着沈家姑娘的身份嫁给他。毕竟沈幼清也是实打实被沈延赶出来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回侯府去了。 皇帝一时也不知道殷尤什么想法,毕竟他自己也是夺过沈幼清封号的人,便只好顺着他的话道:“爱卿说的是,所以爱卿怎么想?” 于是殷尤就毫不见外的提要求了,说想要沈幼清风风光光的嫁给他,最好她还要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身份,以此堵住众人乱嚼舌根的心思。 满朝?乱嚼舌根?文武官员:…… 虽然但是,他们的确曾在私下议论过沈幼清嫁给端亲王是实打实的高攀了。 皇帝虽然挺想殷尤就这么娶了一个啥也没有的沈幼清,但是殷尤如今摊开了说,他也不敢拒绝,只能继续顺着他的话道:“爱卿说得对啊,所以爱卿觉得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殷尤很是满意,于是提“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劳烦圣上为我心爱之人重新给个封号吧。” 册封郡主赐予封号可不是一件小事,整个朝堂的人都觉得殷尤太过胡闹,但是无人敢出来做第一个摸虎屁股的人。 无人反驳,皇帝只得忍气吞声顺了殷尤的意,还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 “怪不得爱卿如此爱慕,沈幼清的确是一个好姑娘,性情直爽不加掩饰。之前槐序小宴她也是脾气没控制好,朕也是被云王气坏了一时冲动,后来朕忙忘了没收回冲动之语。那既然今日爱卿给朕提了醒,就重新恢复她的封号,照旧尊为清河郡主吧!” 殷尤尚还不满意,慢条斯理地继续提建议,“陛下且慢,既然是要清清脱离之前的一切,那以前的封号也太过晦气,还不如重新给一个封号。臣觉得永安便寓意挺好的,陛下觉得如何?” 嫌弃封号晦气…… 圣上想法很多,但是都不敢说。 殷尤仍旧牢牢把持着朝政,之前顾钰勉强能够和他分庭抗礼。 近日来顾钰却越发不成器,皇帝交给他的事情几乎没办好一件,能力原来越差,连府里的烂摊子都不能处理好,根本无法使朝堂上的一些老狐狸信服。 而皇帝自己又已经年老,精力越发有限,没有心力去折腾着谋夺回权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权旁落。 皇帝不得不让自己看开一些,他已及冠的儿子都不成器,重新看好的小皇子也才不过五岁,届时就算自己费尽心思夺回了政权,也没办法一直紧紧攥在手里。 反正殷尤只是把持着朝政,没有要反的意图,也不干涉自己的后宫,那自己舒舒服服的做皇帝在最后几年安稳享乐也就行了。政事上的分歧皇帝都忍了,如今可不想和殷尤在这种小事上撕破脸,便任由他意。 于是沈幼清不仅等来了声势极大的册封,还顺带收到了皇帝的赐婚。 沈幼清着实发懵了几日,还没怎么适应下来,殷尤今日便又带着她出来逛街,还捎带了一个沈清濯。 他们走到一处卖稀奇古怪的各种玩意的小摊前,沈清濯被摆着的各种惟妙惟肖的小动物吸引了视线,停在铺子前走不动路了。 殷尤就停下来让他自己来选想要的。 卖小玩意的商贩认识他们,诚惶诚恐的就要跪下行礼,沈幼清头大地拦住了他,“别了,我们就站这一会,别闹得大家一会都知道了。” 商贩连连点头,两位大人物来这里买他的东西,那可真是天降的好运气,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波。 他殷勤的对着沈幼清推销,“郡主,您看看想要什么,我打包给您拿到府里去。我们这里的小玩意不值钱,能够让小公子喜欢就好。” 说话间,沈清濯已经挑了自己喜欢的木头做的老虎,朝着商贩道:“老板,我想要这个!” 殷尤伸手递过去一块银锭子,商贩哪里敢要,直直摆手不敢接。若是沈幼清给他,他还估计推辞几句也就伸手接过了,毕竟之前她在长安街这里开铺子众人都晓得她性格和善,殷尤可就没一点胆子去收了。 殷尤不甚耐烦地把银锭子丢到他怀里,冷淡的丢出去两个字,“拿着。” 商贩二话不敢说,抖着手把银锭子从怀里掏出来,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钱找不过来时,殷尤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 第78页 周围偷偷朝他们看来的目光实在太多,沈幼清最受不了这个,烦扰道:“这样子逛街实在麻烦,还不如我们乔装打扮一番。殷尤你也不是张扬的人啊,怎么就非不同意?” 殷尤冷哼一声道:“虽然皇上之前下了旨意,但是我担心有些百姓还是不相信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怕他们再次胡乱揣测乱传小道消息,误导不了解真相的众人。我们干脆这样直接在街上走一圈,大家不信也得信了,我看谁还能传出别的东西来。” 沈幼清:“……” 沈幼清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话在嘴里过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吐槽:“你在意这个做什么?谣言而已,你身上的谣言不也很多误导性的?” 殷尤瞥了她一眼,“这能一样吗?” 沈幼清噎住,“这……不一样吗?” 殷尤忍了忍,不无委屈的抱怨,“我觉得是不一样的。之前你和顾钰乱七八糟的传闻我没说什么,是因为我知道是假的。如今关于我们如此真实的婚事却也要被谣传的话,我大概是要憋屈死,现在我自己辟谣还不行么?” 沈幼清知道殷尤在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上会在意许多,赶紧捂住嘴巴示意自己不会开口了,以免殷尤更气了。 沈清濯真是几人之中最为欢喜的了,这几日不用上学,自己的愿望也在几日前达成,他自认为人生已经很美满知足了。 这么美满知足的时候,哥哥阿姐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小事情争执呢?如果他们争执的话,当然是用吃吃吃来转移注意力啦! 于是小清濯善解人意的拉着身后两个大人,跑遍了一整条街,遇见好吃的就停下来要买,直把自己吃的肚皮圆滚滚的。 他摸着肚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看着殷尤和沈幼清二人不知何时又牵着的手,心里自豪的想:看自己多么贴心,真是阿姐和□□常生活中至关重要的开心果。 * 每逢年节之时,上京的绣娘们就格外的忙碌,加班加点的为等着换新装的人们裁置新衣。 越是有名声的绣娘便越是辛苦,因为她们需要按照贵人们的要求一个一个定制花纹样式,做工还不能急、赶,贵人们对绣工以及针脚要求的极为严格,一点点针线上的瑕疵都不能行。 但是麻烦背后,是名声的远扬以及巨额的赏银,多少绣女费尽了才华心思想要在贵人眼前露一次脸。 而近日最令京中绣娘都眼红关注的是端亲王妃的嫁衣。 挑了心思最巧、手艺最佳的百名绣女一齐赶制,上好的金线、珍稀的布料源源不断地往绣女身边送,力争在来年春日将嫁服赶制出来。 二人一起过了年节后,沈幼清就不得不和殷尤暂不相见,她之前被收走的宅子也还了回来,沈幼清就收拾了东西前往自己的私宅待嫁,到时候只会请一个沈延来把流程走了。 仔细算来,两人将要三个月不能会面,殷尤焦虑万分,比要嫁人的沈幼清还要坐立难安,沈幼清便写信命人悄悄送过去哄一哄殷尤。 三月初九,永安郡主出嫁,十里红妆,满街锣鼓奏乐为此欢庆。 沈幼清坐在妆镜前,喜婆一边为她梳发一边念叨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她念完,笑眯眯的对着沈幼清道:“王妃娘娘定会和端王爷夫妻齐眉,白头偕老。” 她念完退了一步,旁边的婢女也已经为她描完眉,均退在一旁让她对镜看妆。 镜中女子妆容明艳动人,眉间花钿更为她添了娇美之态,一点口脂润朱唇,腮间微红胭脂,她对着镜子莞尔一笑,满室光彩。 喜婆见过不少出嫁女子,但觉得沈幼清是真真的让她惊艳至极,压得住通身正红的服饰和流光溢彩的珠玉饰品。 她在旁边赞不绝口,将沈幼清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貌美神女。沈幼清在一旁听着都有些汗颜,心道这喜婆也太会说话了,日后不知能不能买一个到府里日日对她夸奖,这彩虹屁听着也太舒坦了。 婢女扶着她从绣墩上站起来,为其披上嫁衣,金线绣的凤凰华美精致,暗处有若隐若现的如意花纹,大红嫁裳逶迤拖地,和珠玉璨璨的凤冠相应和,雍容华贵、明艳动人。 带着流苏的红盖头遮盖住头部,眼前只余下一片红艳,沈幼清被人搀扶着离开闺房。 第41章 完结 门外一身红衣、表面故作淡定的殷尤实则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拉着沈幼清直接回去拜堂,管它这些个繁冗礼仪。 但是这天只会有一次,殷尤又不想沈幼清留下遗憾,只得压下急躁耐心的等着时辰。 盼了许久的日子终于到来,殷尤眉眼难得的温柔起来,身边围着的人见状也大着胆子笑闹着,街巷间尽是欢声笑语,洋溢着喜气。 殷尤几乎望眼欲穿,终于见沈幼清被婢女引着出了房门,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她一身嫁衣,虽然盖着喜帕不能看到面容,但殷尤只是看着她的身影,就觉得沈幼清比他今生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轻易惹他心动。 那身嫁衣、只为他而穿的嫁衣,奇迹般的让殷尤安下心来,往日升高位握重权所带来的喜悦忽然都不及此刻亲眼看着沈幼清向他走来。 -- 第79页 凤冠有些沉重,沈幼清又被盖着眼,这些程序沈幼清迷迷糊糊又不晓得,干脆放空思绪只跟着婢女和喜婆的指示走。 冷不丁感觉到自己搭着婢女的手忽然换了另一只手托着,沈幼清原本没在意,以为到了下一个流程,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用指尖轻轻地划过,掌心传来了一些痒意。 沈幼清透着红盖头低头去瞧,隐隐看出身旁的人穿着的是与自己一般颜色的红衣,身边之人是谁不言而喻,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浅浅笑开。 殷尤还真是的……表面装得一本正经,私底下小动作一套一套的。 殷尤紧紧拉着她的手,引着她上了轿子,沈幼清在轿中坐好后他还有些不舍,握着她的手不想放开。 为着这一天,他煎熬了好久,只觉得沈幼清不在他眼前的日子,每一刻都让他相思成疾。 就连如今沈幼清待在轿子里的短暂时间,他都认为是一场难熬的离分。 轿子外不知谁在念着贺词: 百世执手情深重,年华历历情相连…… 殷尤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沈幼清端坐轿子中,察觉到殷尤此刻心情不似平常,但她不知道怎么做,只好凭着感觉同殷尤十指紧扣。 外面有人小声提醒着殷尤该松手了。 司仪刚刚的贺词还在耳边萦绕,由耳入心,在心尖徘徊着久不消散,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冲动促使着殷尤开口,把缠在心头的话念了出来,声音低低近乎喃喃自语道:“同心相知……” 沈幼清顿了片刻,也不顾及之前听到的不能开口的叮嘱了,坐在轿中附和着他,开口吟诵出后半句贺词。 “相许终身。” 同心相知,相许终身。 是贺词,也是彼此的承诺。 殷尤终于笑开,松了手退出轿子。旁边的司仪看殷尤总算要准备下一项了,忙开口高声喊道:“起轿——” 鞭炮声惊起,锣鼓声声震天,唢呐欢快的奏出一曲百鸟朝凤。 花轿颠了三颠,轿夫抬着轿子热热闹闹朝着王府去。路上有笑着作势拦轿的,喜婆便也笑着递上喜糖,众人就簇拥着继续前行。 沈幼清坐在轿中,脑中想着方才殷尤黏人的模样,忍不住又想笑。明明之前说句喜欢都难得要命,近日却变得愈发缠人了,缠人还缠的坦荡自然。 一路上似乎还有了别的程序要走,或者是今日去王府的路上太多人来围观这场嫁娶,速度慢了,她只觉得这路程比起之前倒是遥远了许多。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沈幼清隐约听得外面司仪高声念着流程,听起来到了射箭一环。 她听得不大清楚,又有些好奇,便稍微往轿子一边凑了凑,隐约听见了天赐良缘和百年好合。 这般诚挚又充满美好祝愿的词,沈幼清听着便也觉得欢喜,多一人如此祝愿,她和殷尤似乎就能更加美满一些。 声音忽然大了一些,司仪似乎转身对着了轿子,沈幼清这下就能听清楚了,说的是:“三箭射轿门,射中娇妻芳心定乾坤……” 接着轿子门框就狠狠震了一下,沈幼清都能听到长箭没入实木的厚重声。 殷尤这一箭射了多大的力气啊…… 射箭的力度足够大,就代表乾坤已定绝难修改。殷尤总是在这种旁人都没怎么注意的地方暗戳戳做一些小动作。 可以,这很殷尤了。 双方踢了轿门后,婢女掀开轿帘搀扶着沈幼清下轿,几乎是沈幼清刚下轿站稳,殷尤便接过她的手拉着她小心翼翼往前走。 他温声提示着沈幼清一步一步跨过马鞍,又将婢女递来的红绸塞到她手里,另一端紧紧牵在自己手里。 他们在一声又一声的贺词中并肩站在一起,伴着司仪高声吟诵的祝词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从春日桃花灼灼,走到夏至石榴花开似火,最后又一起走到冬日雪来。十二步,走遍一月又一年,岁岁身边挚爱相伴。 沈幼清手中红绸握的紧紧的,从下透过红盖头看到殷尤同样也紧紧地牵着红绸另一头,仿佛他们二人已经越过红绸十指相扣。 三叩首。 一叩天地赐他们三生石上姻缘结; 二叩日月予他们心意相通相执手; 三叩四季许他们寒暑朝暮共白首。 他们二人转身迎面站着,红绸似姻缘线一般将他们紧紧地缠在一起,二人中间虽然隔着喜帕,却似乎已经透过它看见了对方的眼睛,看见彼此嘴角含笑的模样。 他们在一声叠一声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中,庄重而虔诚的行了最后的叩首礼。 满堂的欢呼。 最后,随着司仪扬着嗓子喊道送入洞房,沈幼清便被引着离开正厅。 婚房更加热闹,沈幼清只知道喜婆一群人往身上撒了许多桂圆、百合和红枣等各种东西,一群人闹腾腾的走完了最后的流程才离开。 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天色已晚,沈幼清又累又困,强撑着打哈欠的冲动坐在喜床上等着殷尤。 殷尤方才被拉着去了外面的喜宴和人应酬了,屋子里只有几个婢女静悄悄的站在角落里不出声,隐约能听到外面高声的欢庆声。 沈幼清安静的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轻轻地掀开喜帕一角,却没有撤掉,只是露出一点空隙好瞧外面,招了招手示意婢女走上前来。 -- 第80页 婢女匆匆赶过去,弯身附耳认真的听沈幼清讲话。 外面殷尤只简单的应酬了一些宾客,他哪里有心思和一群人拉扯闲聊,满心都想去卧房好好看着沈幼清。 宾客也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见殷尤一颗心都已经飞远了,也不敢拦着他继续灌酒,于是殷尤顺理成章的先离开了喜宴,脚步匆匆往卧房走。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里守着新娘的婢女们见他来了后,便行了一礼赶紧知趣的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端庄坐着的沈幼清。 室内静谧至极,只有蜡烛偶尔传来的轻响,烛光摇曳,连带着气氛都暧昧旖旎起来。 殷尤明明有一副好酒量,方才饮得酒也不算多,然而此时醉意却发酵着涌上来,意识微醺。 他定了定神,朝着床边走去,拿过放在一旁的喜秤,轻轻地将遮盖住沈幼清面颊的喜帕挑开。 没了阻碍,入眼就是沈幼清抬头朝他笑,眸中碎碎星光一如既往。 床边的喜烛燃烧着,光影落在她脸上,把沈幼清眉眼含笑的姿态完完全全呈现在殷尤眼前。 无端的瑰艳和魅惑。 殷尤觉得喉间十分干涩,心脏悸动,得偿所愿的欢喜和满足齐齐涌上心头,竟令他难以开口再说一句话。 沈幼清也不开口催他,仍旧看着他笑着,端坐在那里等他自己缓过神来。 殷尤才反应过来,拿过托盘上的合卺酒递给沈幼清。 沈幼清一只手揽着红色宽袖摆,一只手接过杯盏。殷尤注意到她指甲上染了朱红寇丹,衬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指,分外好看,惹人忍不住想要牵着放在手里把玩。 他脑内闪过许多画面,手上动作不停,二人手臂交错,对着彼此饮尽手中交杯酒。 酒不醉人,但偏偏两人饮后都忍不住红了面颊,沈幼清眸中似乎都染了些微水雾。 殷尤还能稳住心神,礼节都做完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心跳得很快,紧张和欢喜一时来回在心尖跳动,冲动的欲望被死死克制。 殷尤逼着自己放缓动作,怕吓到沈幼清,他牵着她的手要往喜床边走,沈幼清晃了晃他手臂,殷尤便顺从的停下来回头看她,眼底深处隐约露着惊骇。 沈幼清拉着他走到圆桌前,上面撒的满满的红枣花生,还有一个食盒模样的盒子放在中间。 殷尤见状以为沈幼清饿了,内心松了一口气。刚刚沈幼清摇他袖子时,他慌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他还以为……殷尤压下胡思乱想,乖巧顺从的跟着沈幼清坐在桌子旁,看着她用饭。 沈幼清却把托盘端给他,示意他自己打开盖子。 殷尤看着眼前的食盒,注意到食盒外面是墨笔印上的小画,一男一女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起来恩爱至极。 殷尤看着图画有些怔愣,他似有所感,犹豫着打开了食盒,沈幼清托腮看着。 里面是一碟红豆糕,松松软软,散发着清甜,上面还撒了细碎的花瓣。 殷尤看着红豆糕愣住,思绪忽然被拉着回到最初,沈幼清第一次给他送食物也是一盘红豆糕。 时光仿佛回到过去,场景变换,他们似乎又回到那天王府相遇。 殷尤听见沈幼清开口问他,声音比最初多了许多笑意。 “王爷,我做了相思红豆糕,您要吗?” 殷尤看着身边人的眼睛,似是对着第一次怂兮兮给他送东西的沈幼清,又似对着如今一身嫁衣笑看他的沈幼清,声音忽然有些低哑艰涩,“我很喜欢……” “红豆糕很喜欢,但远不及喜欢你。” 当时我还不知道,你闹腾腾的出现在我身边,会让我爱上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 而我蠢笨,不久前才明了,至此以后,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不会有比喜欢你更喜欢的事情了。 沈幼清粲然一笑,把自己的手递给他,二人十指紧扣。 日月为鉴,天地证之,与子结发,白首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把这个作为结局,毕竟在阿晋相遇我们也不能上车哈哈哈,估计以后看到红豆糕我都会忍不住想到他们俩TvT,在这里祝愿两位新人此后恩爱共白首! 之后会有一些番外,我自己有一些想法,你们想看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尽量让大家对这个故事没有遗憾。 好了,不啰嗦了,感谢宝贝儿们看到这里,爱你们鸭! ---标注时间--- 1文中婚礼流程参考百度,有改动和私设,还请不要考据QAQ。 2百世执手情深重,年华历历情相连--引用古代嫁娶司仪贺词。 三箭射轿门,射中娇妻芳心定乾坤--引用古代婚嫁射箭礼念词。 3叩首以及之后各种念词、短语集百家之长并加以改编。 第42章 番外1 安安近日对一个问题很困扰,他知道阿姐和哥哥……哦现在应该叫姐夫了……他们俩很是恩爱,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姐夫忽然想要娶阿姐呢?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好奇,京中的公子姑娘们更是好奇。在他们眼里,端亲王夫妇本来是一个死缠烂打,一个极力躲避的关系,眨个眼极力躲避的那个就跟死缠烂打的求亲了。 安安还记得夫子说过,有疑惑就要尽力去弄清楚,不要一直留在心中,会成为遗憾的。 于是安安趁着沈幼清空闲,跑过去问她这个问题。 -- 第81页 沈幼清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愣,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个问题沈幼清也挺在意的,她凝眉苦苦思索,从记忆中努力寻找最早的蛛丝马迹。 想了一会后还真有了线索,沈幼清语气不太确定的对安安道:“应该是从我被夺了封号后的那段时间开始的吧……那个时候我也不到处乱跑给人添堵了,还会做美食小点心,还挺温柔的是不?” 不等安安回答,沈幼清自己就肯定的点点头。 其实她怀疑这个时间段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沈幼清有个自己的小秘密,殷尤至今还不知道。 她看安安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给他讲了曾经的一段往事。 那时候沈幼清已经没了封号,每天只需要忙着自己的小铺子就好,曾经和自己不合的人不知为什么一个都没来找麻烦,她小日子过的特别舒服。 最开始殷尤特别招摇的来过美食铺子的那次除外。 毕竟他来是来了,却没找什么麻烦,走的时候也很干脆,沈幼清都以为他俩以后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殷尤就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铺子里。 铺子里忽然进来一个相貌平平,穿着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进了门二话不说就直接到了正厅最角落的桌子那里。 为什么要强调相貌平平,虽然很不礼貌,但实在是因为阿葵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他浑身都透着一种矜傲的贵气,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可以算得上玉树临风了,但偏偏有着那样一张过于普通的脸,简直没有一点特色,实在是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阿葵最在意的还是做生意,殷勤的凑过去,“客官想要什么?” 黑衣男子环顾了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却没有找到。 于是阿葵便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忽然就冷了下来,说话也冷飕飕的,似乎还带着莫名的怒气,道:“沈幼清。” 在阿葵愕然的目光下,他反应过来,僵硬的补充道:“做的食物。” 片刻后还意味深长的强调着补充道:“亲自。” 他这个表情可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阿葵忧心忡忡,但是此刻这个奇怪的人并没有找事,他也不好赶人,便只能先应承下来,等着一会去问问沈姑娘怎么处理。 阿葵满世界地找沈幼清,最后在院子里大树后的秋千上找到了。 沈幼清手里抱着自己做的芝麻圆,颜色金黄,上面洒了许多芝麻,圆圆小小装满了托盘。她另一只手拿着话本翻看,时不时忽然发出大笑声,看起来惬意得很。 阿葵慌里慌张的跑过去,一副天都塌了的语气,“沈姑娘,大事不好啦!外面又有一个找事的来了!” 沈幼清被吼的吓了一跳,无奈的放下话本,没有从秋千上站起来,语气幽幽道:“阿葵,你知道你每天都这么喊大事不好了,让我觉得我像什么吗?” 阿葵心想都火烧眉毛了,沈姑娘怎么还有闲心坐在这呢,急急问道:“是什么?” 沈幼清吐出来几个字,“长生不老肉,别人都惦记的那种。” 阿葵想了想,不明白什么逻辑,又觉得沈姑娘这么说是有道理的,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沈姑娘,我懂了!你是在骂那些整天找事的人是狗吗?” 沈幼清:“……虽然我们说的不一样,但是你说的我也很赞同。” 阿葵把她手里拿着的竹编的小托盘夺过来,急切道;“你快去看看吧,外面有一个一身黑衣打扮的人一定要你亲自做东西给他呢,我猜是来找事的!” 沈幼清眼睁睁看着自己金灿灿的小芝麻圆离自己而去,终于妥协,挣扎着站起来,“只要不砸店闹腾,都不是天大的事。” 她跟着阿葵去看据说是来找事的仇家,躲在大厅后偷偷打量是谁。 阿葵指着不远处角落里一身黑衣的男子,道:“就是那个,来了就一直打量着你在不在,表情也很不耐烦,一看就是冲你来的。” 沈幼清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莫名觉得背影有点眼熟,穿衣服的风格更是熟悉。 但是这张平平凡凡的脸的确没见到过,沈幼清眯着眼仔细看了半晌,脑海里闪过某个凶狠的大恶魔,终于认出来了。 那浑身冷冰冰、散发着黑暗气息的不就是殷尤嘛! 好惊悚,他怎么又来了?! 还这么一副打扮,是故意避着谁呢? 沈幼清语气凝重,“阿葵,他真的除了点吃的,别的什么都没说吗?” 阿葵道:“对,只是强调要你……” 沈幼清目光惊悚,阿葵又继续补充,“亲手做的饭。” 沈幼清松口气,心想幸好不是要把自己做成食材,那就不是来寻仇了,但是这样子就更加不知道殷尤是来做什么了。 她想不通,又不敢直接跑出去问他,只好去了后厨先按他的话去做。 反正殷尤的想法至今她也猜不明白,在这里胆战心惊的瞎捉摸也不顶事,还是先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比较好。 她之前给殷尤做的东西也不少,知道殷尤口味偏甜偏淡,今日店里要卖的是烩面,殷尤应该不会因为口味大不合胃口就暴起……吧? 沈幼清一边拿过面盆里剩的面团,一边心里嘀咕,自己人生起起伏伏,但是似乎永远也甩不开给殷尤做东西吃的命运啊,人生也真是令她服气。 -- 第82页 给面团抹上油,防止几个面团黏在一起,又将已经提前弄好的羊肉放到开水里滚洗一遍。 加入冷水烧开去除白沫沫,热锅里的汤慢慢的泛白,把红枣、香叶、八角之类的配料放进去,一直炖到锅中的汤汁变成浓郁的奶白色,热气混合着香气一起袭来,浓白的羊肉汤在锅里不停地冒着泡泡,咕噜咕噜的馋着人。 把拉伸好的面条放进锅里,放入嫩生生还带着水珠的青菜,撒上盐和胡椒粉,看着锅里的汤汁越来越浓郁,水滚的咕嘟声也越来越大,沈幼清关了火把它盛出来。 旁边的厨子正要搭把手往里面添香菜,沈幼清匆匆拦住了,正要说殷尤不喜欢吃这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她端着碗在原地纠结着,最后一咬牙接过厨子递过来的香菜往上撒。 沈幼清还嫌不够,于是说道:“再给我拿一点香菜。” 厨子也是香菜的狂热爱好者,还以为是食客自己要求的,兴冲冲的又给沈幼清递过去一小把,沈幼清全撒进去了。 殷尤神神秘秘这样一幅模样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如果是来找事的那正好用这个机会,得先让他主动暴露身份才好。 递给阿葵的时候,他看着碗中多了一倍的香菜,惊了一下,“沈姑娘你怎么还给找茬的人特意多加调料呢?” 沈幼清心里有点愧疚,但是她实在不想和殷尤玩猜猜看这提心吊胆的游戏了。 于是她对阿葵道:“你别管这个了,你一会把面端出去的时候,就把他当普通人看,他说啥做啥也别慌,我在这看着情况。” 阿葵点头,谨记着这句话,满脸严肃的端着面出去。 殷尤等的有些不耐了,脸上的面具也很不舒服,他烦躁的用手指敲着桌板,时不时还警惕着四周会不会忽然冒出来沈幼清。 等了半天,终于瞧见那个灰衣服的小二把饭端了上来,殷尤这才松了眉头,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面摆在桌子上。 奶白的羊肉汤汁,面条光滑油亮,羊肉夹在面条中间只露出来半个身子。青菜和红枣一下子给周围汤面点了鲜亮的颜色,看着赏心悦目。 面还冒着热气,羊肉汤浓郁香醇,面和羊肉的味道混在一起,喷香勾人。 如果不是看见那一堆香菜的话。 殷尤皱了眉头,他一直觉得香菜尝起来有些刺激味觉,不是很喜欢。所幸香菜只是撒在上面,还没有彻底把味道传给面汤,他便对阿葵道:“再拿一个碗来。” 阿葵挠头,“什么样的碗?客官做什么呢?” 殷尤嫌弃道:“挑香菜。” 阿葵恍然大悟,想到沈幼清之前的举动又更迷惑了。 但他还是记着沈幼清的叮嘱,把眼前人当做普通的食客,带着歉意道:“原来客官不吃香菜啊,怎么不早说,我刚刚应该提醒着老板不加的,真是对不住。” 阿葵正要重新去拿一个碗来给他,殷尤却忽然喊住他了,“……是你们老板自己给我加的吗?” 阿葵瞬间心都提起来了,心想难不成就要在这里找茬了? 他小心翼翼道:“是的,我们老板说,香菜是烩面的一半灵魂,加了香菜能够让羊肉汤有清香的味道……” 他费力的在脑中回想着沈幼清曾经对着香菜的表白原话,希望自己解释清楚了能够让眼前这位客人放弃从这点开始找麻烦。 大概是他的解释成功说服了他,殷尤挥了挥手,道:“不用拿碗了,我就这样吃吧。” 阿葵虽然想着自己赶紧走开比较好,但是又忍不住履行一个小二的职责,想劝说他可以不要勉强。 刚欲开口,眼角余光就瞥见自己老板躲在柱子后面,他又把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退下了。 阿葵偷溜到沈幼清身边,悄声问道:“沈姑娘,你明明知道那个人可能会因为不顺心就找事,怎么还给他主动送上门去呢?刚刚他说不吃香菜,那副模样我都以为他要发火了。” 沈幼清心道就是想要殷尤发火的,然而现下她看着殷尤在那拿着筷子吃面,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好看的表情,但是还是认认真真的把她故意加的香菜吃了。 她心里乱乱的,不明白殷尤怎么连这个都能忍下来。 明明脾气那么大,一点点小事都能眦睚必报一定要自己出了气,怎么如今就忍下来了呢? 一个人躲在大厅角落里,生怕别人看见的谨慎模样,皱着眉先把香菜一个一个挑出来首先吃掉,最后才缓和脸色吃面喝汤…… 沈幼清心想,怎么这个大魔王看起来有点委屈巴巴的呢? 沈清濯认真的听完整个故事,惊叹道:“原来阿姐觉得是那个时候哥哥就对你有喜欢的感觉啦!” 沈幼清嘴边含着笑,道:“嗯,那个时候也不确定,只是放在心里自己当做秘密了,今天告诉你你可不许和你姐夫说哦!不过看来我当时想的没错,只是我喜欢香菜就陪着我一起吃,那可能就是真爱了。” 沈清濯心道真是好神奇的一件事,自己从来没注意的香菜竟然在阿姐和哥哥中间做了小红娘。 分享小秘密是挺让人愉悦的,尤其这个小秘密是关于自己夫君爱慕自己的。 沈幼清兴致忽起,决定今天中午自己要亲自下厨,就做羊肉烩面,不知道殷尤还会不会跟自己一起吃香菜。 -- 第83页 沈清濯跟自家阿姐还没玩了一会,殷尤就回来了,见沈清濯他们两个不知道说了什么,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他做出一副严肃脸,对沈清濯道:“怎么还缠着你阿姐玩闹,今日你夫子给你布置的课业完成了么?” 沈清濯可不怕他,仰着小脸神气道:“姐夫你实在太不坦诚啦,想要和阿姐单独呆一起就说嘛,我又不会不理解你,你干什么要拐弯抹角!” 殷尤:“……” 沈幼清:“哈哈哈哈哈哈!” 看殷尤作势拎着自己丢出去,沈清濯动作迅速的跑开,站在门口一副得意的模样,还朝着殷尤做了鬼脸,把殷尤气的忍不住扶额。 等沈清濯跑出房间,他才转身,看着笑的停不下来的沈幼清,无奈道:“别笑了,看来我过几日要找个教安安说话艺术的夫子,把这个跟你学的什么话都说的毛病给改掉,不然我迟早要被你们俩气死。” 沈幼清促狭的看他,“我觉得安安坦率点挺好玩的,再说了,夫君,难道安安说的哪里不对吗?” 殷尤气笑了,他和沈幼清在这方面争辩从来没赢过,干脆放弃挣扎,一把搂过沈幼清吻她唇,从源头解决。 * 虽然听了阿姐的解答,沈清濯的疑问其实还是没有解答。 夫子说过,对于一件事的真相,永远不能只听一个人的描述,一定要多了解才有可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比较了解阿姐他们事情的还有默一哥哥,不知道他和阿姐知道的答案一样不一样。 沈清濯便跑去问默一,把疑惑给他说了一遍。 默一道:“小公子,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可是存了可多的秘密呢,都是关于王爷和王妃的。” 沈清濯眼睛都亮了,催着默一赶紧告诉他。 默一压低声音,“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去找王爷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知道吗?” 沈清濯赶紧点头,伸出四个小指头发誓,“我绝对不会说的。” 默一沉思片刻,“我觉得王爷是被王妃的追求打动的,虽然最开始对王妃爱理不理的,但是中途就被王妃的手艺给打动了。” 那时默一第一次觉得王爷终于春心萌动了,虽然因为他萌动的太不明显,导致默一一直不确定殷尤单纯看上了美食,还是连做美食的人也看上了。 那时候王妃娘娘还是清河郡主,每天都无所事事的在大街上乱晃,身后跟着一堆人。 当时沈幼清还在兢兢业业的完成任务,每天作天作地的,终于在某一天踩雷惹殷尤生气了。 因为原书中有一段有关殷尤和沈宜年的剧情,是沈宜年不小心触怒了殷尤,殷尤要出手为难她,沈宜年被虞呈英雄救美逃过一劫。 但是如今情况坏就坏在沈宜年始终见不到殷尤,偶尔遇见时沈宜年也凑不到殷尤面前,剧情根本完不成! 原书中对于二人怎么遇见的也没提,沈幼清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没有成功。 最后她被系统催的没办法,思来想去这个机会也只能从自己这边给了,她找了借口让沈宜年去端亲王府给殷尤送东西。 沈幼清虽然能够经常进出王府了,但是她自觉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殷尤也不能真的就因为她经常拜访就拿她怎么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了。 沈宜年虽然没有身份做依靠,但是她的女主光环可是非常大的外挂。 于是殷尤照旧等着某人过来骚扰他,等来等去等到了提着食盒一副被迫模样过来的沈宜年。 殷尤果不其然的生气了。 沈幼清看着沈宜年满心窃喜的拎着食盒出去,一脸泪水的回来,就知道她犯了一个绝对的错误。 殷尤那天很生气,沈宜年还是被虞呈给护着回来的,剧情算是完成了,但是沈幼清这边就不好交代了。 沈幼清很怂的不敢去见殷尤,但是系统任务摆在那里,她硬着头皮去了,试图给自己辩解一下。 虽然很是意外,但是沈幼清去王府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门口的侍卫没有拦着她,依旧去禀报了,然后引着她去找人。 和往日一样正常那就是很不正常。 沈幼清心惊胆战的去了正厅,只觉得脖子上架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等见着殷尤后,那把锋利的刀更是离她的脖子更近了,沈幼清行了礼后局促的站在那里,也不敢和以前一样嬉皮笑脸的了,怂兮兮的等着命运的宣判。 殷尤很是冷漠的瞥她一眼,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着对峙,沈幼清倍感煎熬,最后想是自己做错了事,还是主动开口比较好。 她小心翼翼道:“王爷,您是不是很生气呀?” 殷尤没有说话,还特意将头扭向一旁,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看样子气的不轻。 沈幼清只好结巴着把自己之前想好的理由给他重复了一遍,说完后看殷尤脸色没有缓和下来,心里更怂了。 她心想今天见面的任务完成了,殷尤这么不开心见到她,自己还是不干杵在这里惹他心情不好了。 沈幼清把自己手里的小食盒放到一旁,没敢靠近殷尤,和他隔了一段距离。 放好后,沈幼清小小声道:“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子了。这是给你做的糖醋小排,很认真的做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沈幼清放了东西,看殷尤还是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又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看到我,我今天不烦你了,你消消气,那我就先离开了。” -- 第84页 她害怕殷尤当场把饭给扔了,走的时候连头都没敢回。 沈幼清以为自己今天不在他眼前晃悠,殷尤心情可能会稍微好点。 而在殷尤看来,是他一句话都没说,沈幼清就跑了,只留下一个食盒。 空气凝滞。 沈幼清走之前把盖子稍微掀开了一点,这纯粹是她之前的习惯,糖醋小排浓郁的酸甜味顺着缝隙飘到空气中,于是原本冷窒沉闷的氛围忽然就有点保持不住了。 殷尤恶狠狠的盯着那个食盒,气的额角青筋暴起。 不知他此刻在心里面又脑补了什么,越想越气,手里的茶杯砰的碎裂,屋子里空气仿佛一瞬冷窒,默一在一旁紧张地、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殷尤忽然看向他,冷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前兆。 默一呼吸都停了,心里大喊不妙,无比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忍住,摒着气等着殷尤说话。 殷尤怒气冲冲的连声质问。 “你是不是想吃?” “你说她把王府当什么了?随便什么人都让来?” “难道这不是她有错?本王还不能生气吗?” “放了东西就走,她觉得本王会因为这个就原谅她了吗?” 默一:我只是紧张……QAQ 默一艰难道:“主子……属下不、不敢……” 殷尤冷笑,“沈幼清当本王为空气,你也当本王为聋子吗?整个王府都听到了你咽口水!丢脸至极!” 默一:……好了,王爷理智暂时不在线。 一口一个沈姑娘,合着自己是炮灰啊。 王爷刚刚怎么不跟沈姑娘说这些话呢,沈姑娘走也不拦着,就知道拿自己这么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侍卫出气。 默一熟练地闭上嘴巴,等着王爷间接的把自己骂消气。 殷尤大概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冷着脸坐在那里,心理活动比脸上的表情丰富多了。 他自己不知道坐在那里想了什么,过了半天忽然开口,语气还挺平静的,“想吃就和本王说,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也不至于一顿饭都不给你吃。” 默一:…… “说话啊,连不老实回话都想跟沈幼清学?” 默一:“您说得对。” “过几天你自己和沈幼清解释,是你想吃,本王只是体恤下属……” 默一:“您说得对。” 殷尤面容从容淡定不慌不忙,自己走过去把食盒拎到身边,把所有的锅都推到默一身上,还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作为本王的下属,你实在是丢人至极!” 默一麻木:“……哦,您说的太对了。” …… 殷尤忍耐的回头,“从现在起你闭嘴吧,说话还没沈幼清好听。” 默一:我麻了。 虽然殷尤嘴上说着是体恤下属,主要是让默一吃,但是在王爷手底下做了那么多年事情的默一知道,王爷也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死要面子还不讲理。 作为主子最得力的下属,默一当然是很主动、很坚决的拒绝了糖醋小排,称自己要去厨房吃多点,把屋子留给了殷尤一个人。 至于那盘糖醋小排最后跑到了哪里,默一表示:问就是不知道。 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默一开始了不断发现殷尤各种小秘密的精彩生活。 默一说的意犹未尽,沈清濯听得津津有味,“原来你觉得这么早他对阿姐就很不一样了啊?和阿姐说的中间隔了好多时间呢!” 默一惊讶道:“王妃也说了?” 沈清濯点头,“不过她说的时间是阿姐才没有封号那段时间左右。” 默一坚定的摇头,“肯定比这个时间要早。” 他想了想,给沈清濯出主意,“你这么好奇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王爷?他自己肯定知道答案。” 沈清濯气鼓鼓道:“我第一个就是问的他,结果姐夫说这说那就是不告诉我正确答案,最后干脆又说自己也不知道,还转移话题让我赶紧去读书。” 默一闻言竟然也不算太意外,毕竟王爷当初的的性子,能承认自己心动就怪了。 最后沈清濯几乎把身边所有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结果得到的答案都不相同。 他叹口气,惆怅的想:这个可真是一个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了,连姐夫自己都说不清楚,那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了。 不过……沈清濯又开心起来,反正现在阿姐和姐夫甜甜蜜蜜的,最开始是哪一天也不是很重要了。 晚间,沈幼清在书房陪着殷尤处理公务,如今她研墨也像模像样了,毕竟殷尤手把手教了她许久,她学的也认真。 沈幼清忽然想起沈清濯今天问她的话,自己心里实在是有点好奇,忍不住对殷尤道:“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觉得对我的感觉不一样的?” 殷尤用朱笔在公文上做标记,一边回答她道:“怎么问这个?那你觉得呢?” 沈幼清想了想,道:“是我封号没了那段时间吗?” 殷尤失笑,果断摇头,“肯定是要比这个时间早的。” 自己猜的竟然错了,沈幼清来了兴趣,连连追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 殷尤被缠得没有办法,看着她挑眉,“你真想知道?” 沈幼清猛点头,语气可怜巴巴的,“告诉我吧,我好好奇呀!” -- 第85页 为了让殷尤妥协,沈幼清还黏黏糊糊的趴在他耳边,拖长了腔调软软的唤他夫君。 殷尤很吃这一套,无奈的笑开,语气带着宠溺道:“你比你弟弟可难糊弄多了。” 沈幼清笑着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 殷尤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家夫人的热情,沉吟片刻后道:“其实我是真的不清楚,一回过神,就觉得一定是非你不可了。” 他弯腰从书桌下面的匣子里取出一个红木食盒,是沈幼清一直用来给他送吃食的,他一直小心放着。 手指轻轻划过食盒外相依相偎的小人,殷尤道:“不过,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另一件事情。” “当初你把红豆糕胡乱塞进我嘴里,我原本是打算要把你直接丢到湖里喂鱼,因为我不吃别人手里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笑着捏了捏听了这番话气鼓鼓的沈幼清的脸,继续道:“但是你当时又怂又期待的等着我的反应,眼睛里几乎闪着光,等我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吃了下去。” 殷尤感慨道:“如果心动意味着自己会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我想那个时候就是最初的讯号了吧。” 沈幼清若有所思,最后忽然笑开,“所以不是香菜结的缘,是红豆啊!” 殷尤不明所以,“什么香菜?” 沈幼清连连摇头,嘴角的笑却还是很明显,“没什么没什么,今天中午的面好吃吗?” 殷尤连连点头,附和着她,“自然好吃,尤其是香菜,真是灵魂。” 沈幼清听闻更加憋不住笑了,亲亲热热地去搂他,脸贴着脸同他撒娇,“夫君,快把这些事情都忙完一起睡觉觉,天都黑啦!” 殷尤脸有些红,低声道:“别闹,再过一会就写完了。” 接着他一本正经的拿过毛笔,摊开公文一个一个批注,落笔速度飞快。 第43章 番外2 二人成亲不到一年,沈幼清就有了身孕,知消息后不止殷尤欣喜至极,连沈清濯每日都忍不住凑到她跟前看这个小外甥或者外甥女。 她怀孕后,殷尤是不放心,每日担心受怕的,生怕沈幼清磕着碰着哪里,几度要同皇帝请假回家待着陪夫人。 这下整个京城都知道殷尤和沈幼清恩爱至极了。 都在想沈幼清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女子,把曾经面无表情整日阴森森冷笑的殷尤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和人聊天时,也要一口一个“我家夫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娶妻了一样。 沈幼清次年初夏的时候成功的生下一名女婴,殷尤亲吻着沈幼清汗湿的额发,对她柔声说着小丫头的模样,眼中柔情遮也遮不住。 对于沈幼清给他生的这个小女孩,殷尤疼爱至极。沈幼清身体好了许后,他亲自找了一堆书籍抱着去书房,从里面挑一字给小丫头取名字。 沈清濯忽然成了小舅舅,自认为他也是一个大人了,要保护这个小丫头,一夜之间责任感倍增,也抱着一摞书坐在殷尤旁边,一脸认真的找名字。 一大一小蹲在书房从一摞摞书中挑出最合心意的字,为刚刚出世的小丫头寻找世间最配她的名字。 第二天的时候,殷尤拿着一张纸给沈幼清看,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极尽美好的词,字体一笔一划工整干净,每一个字都是一份爱意。 沈幼清认真看着,沈清濯在一侧趴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外甥女,满眼的欢喜与好奇,有点想要伸手碰碰她,又怕自己戳坏了这个弱弱小小的小姑娘。 殷尤搂着沈幼清的肩,与她头贴着头,柔声问道:“你觉哪个字好,要找个最衬得上她的字给小丫头。” 沈幼清看了一遍,目光定在纸中间的一个“好”字上,她手指轻轻摸着那个字,不知怎么想起了成亲之日,脸上带了怀念,指着它道:“就这个吧,愿她一生安好。” 殷尤低声复了几句,“殷好好,那就依你,你取名字总是好的。” 沈清濯听到了,看着眼前好奇的瞅着他的小丫头,小声道:“你以后就是好好了,小舅舅会保护你的!” 白白嫩嫩的小丫头双手握拳,没什么力气的在空中挥打了几下,嘴里咿咿呀呀的吐出几个音节,对着沈清濯咯咯傻笑。 殷好好三岁时就在京城里家喻户晓了,她是真的人如其名,身边的一切都是顶好的,爹娘疼爱,她哥哥沈清濯又是京城里极有声誉的公子,所接触的人没人敢对她不好,殷好好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宠儿。 她本人也简直继承了沈幼清和殷尤精髓,有时候双手叉腰抬着下巴,和别人说话时语气满满的小骄矜。 但是和自家阿爹、阿娘有小舅舅相处时,殷好好就放下了一身的大小姐气势,直接原地变成小天使,撒娇卖乖的话张口就来,哄人晕晕乎乎的。 例如对她亲爹殷尤,殷好好就特别懂他弱点,为了以后惹了祸躲娘亲的罚时,有人能够帮忙劝劝,殷好好平日里对殷尤狂吹彩虹屁。 殷好好特别爱吃甜食,不吃就浑身难受要闹脾气,时常因为吃甜的太勤被沈幼清教训。 但是在殷尤面前,她拍着胸脯对自家阿爹信誓旦旦的承诺,如果在甜食和爹爹之间选择,她肯定会选择爹爹。 把殷尤感动的不,当即承诺下次自家夫人做甜的时,偷偷给自己女儿留一份。 -- 第86页 然而实……就差的比较大了。 沈幼清在试着熬糖浆,看着糖浆慢慢泛泡泡,颜色也变成琥珀色后,她小心地往里面加水。 殷好好迈着小短腿在一旁看着,又因为身高不够看不到制作情况急的到处乱转。 沈幼清怕她被烫伤,哄她先出去等着,殷好好却摇头拒绝了,“娘亲你做好后我拿去给爹爹吃嘛,我要在这里等着。” 殷好好自己有了主意后,别人怎么都不会让她改主意,沈幼清想着她一片孝心,想着先把东西给自己父亲吃,也就让她坐在一旁的空桌子上让她看着了。 她把熬好的糖浆倒进几个小碗中,又开始把调好的牛奶和奶油煮沸,放到一边放凉,再加进去过滤好的蛋清,把液体搅拌混在一起,看着颜色慢慢变成浅黄。 过滤后倒入糖浆中,从美食助手那里取来锡纸,给小碗封好口。 因为没有烤箱,只能用蒸锅隔水蒸,烧开热水后把布丁放进去,用中小火蒸上一刻钟,再关火焖上片刻,取出已经变淡黄的布丁放凉。 忽然就变了颜色,殷好好小小的惊呼一声,好奇的要凑上去看,沈幼清侧身给她留了空间让她瞧清楚。 颜色真的变成黄色的了,殷好好连连“哇”地惊叹出声。 沈幼清找出来一个托盘,把碗中的布丁沿着边缘用刀子轻轻刮下来,软软嫩嫩的布丁外皮被切落,殷好好在一旁看的有趣,终于忍不住自己要去做了。 沈幼清拒绝了,“你还小,拿刀危险,你看着我来做,以后等你长大了你自己来做,好么?” 殷好好有点小失落,“我现在没有办法做好吗?” “你连桌子都够不着,怎么做呢?”说到这沈幼清有奇怪,“你怎么忽然有这么大兴趣,之前不是只喜欢吃吗?” 殷好好想了想,心道如果自己直接说是想以后自己做好多甜点,想吃就吃,不用管娘亲给她的规定,那娘亲不就知道自己的小计划了吗? 一定要好好守着这个小计划,不能让阿娘知道。 她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爹爹拿来做挡箭牌,于是对沈幼清道:“我想以后也给你和爹爹做。” 沈幼清看她眼睛乱飘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估计又有了什么小九九,偏偏嘴上说的这么好听。 她道:“恩,不是打什么坏主意就好,以后等你和桌子一样高了,我就教给你。” 殷好好连连点头,沈幼清把手里的瓷盘倒扣翻转,用了点力气晃了一晃,一个小布丁就出来了。 小碗中的焦糖受力影响,汩汩的从上往下流淌,给布丁披上一成甜甜的琥珀色外衣,浅黄的布丁外淋了焦糖,在光的照射下下有亮晶晶的,空气中满满都是焦糖的香甜味道。 殷好好已经迫不及待了,但是她困在桌子上下不去,为了缓解馋虫,她大喊:“好香呀!” 沈幼清递给眼巴巴瞧着她的殷好好,给她拿了一个勺子,殷好好认真的数了数自己眼前的布丁,“一、二……四,一共四个,爹和娘一人一个,我和小舅舅一人一个,就没有了。” 沈幼清点头,“对的,一个人只能吃一个。一会把这几个留给你小舅舅和你爹爹。” 殷好好点头,拿了自己的布丁,看见沈幼清端着剩下的走开,眼里满是不舍。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自己的那份,虽然尽可能的小口咬着,但是布丁还是越来越小,她把最后一口吃完后,愣愣的看着自己光秃秃的盘子,上面只有一焦糖黏在上面,空气中的甜味也要慢慢消散了。 殷好好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不停一会吃一小口,停一会在吃一小口呢,这样的话布丁现在应该还有一半。 她惆怅的盯着自己的空盘子,心里漫无边际的乱想:不知道爹爹的布丁吃完了没有。 爹爹还没有回来,应该还不知道阿娘做了布丁,自己可以过去看一看,闻闻味道解解馋。 如果爹爹正在吃,那自己过去的话,说不定爹爹就会让自己吃呢。 殷好好这般一想,瞬间来了动力,拎着小裙子就往殷尤房间里去。 殷尤果然还没下朝回来,沈幼清把布丁给他放在了托盘上,嫩黄柔软的布丁摆在那里,特别吸引人。 殷好好忍不住咽了口水,她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阿娘这个时候去给小舅舅送东西了,要看他功课,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她心里跑出来两个小人,一个黑衣服的小人抱着布丁啃开心,同她说布丁多么甜多么甜,使劲的诱惑着她;另一个白衣服的小人看着布丁流口水,对她道快吃吧,趁着阿爹还没回来,不然阿爹看到多不好。 既然两个小人都这么说了,于是殷好好就顺从的听着两个小人的话,抱着盘子躲在角落里把布丁挖了一勺。 她心想自己只吃一口,爹爹的还能剩下好多呢……不还是两口吧,反正吃都吃了,还有一大半给爹爹剩下呢……她发誓最后再吃一口她就放回去! 等殷尤忙完朝回来后,发现殷好好端端正正坐在门槛上,抱着自己的腿,一脸严肃凝的等着他。 看见殷尤回来后,殷好好脸上扯开笑,拉着他袖子一个劲的说阿爹辛苦了,快进屋休息。 殷尤不明所以,就被她这乖巧的样子给哄心花怒放,心里是感叹自己有一个乖巧可爱,什么情都想着自己的女儿。 -- 第87页 人生还有比这个更美满的情吗? 要是有的话,应该就是还差一点甜点等着自己,不知是不是他太久没吃,都出了幻觉,总觉屋里香甜香甜的。 晚间,沈幼清都要睡了,猛然想到今日她给殷尤做了甜点,殷尤却还没夸她做好吃呢! 她戳戳殷尤,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殷尤搂着她,眼睛闭着,“嗯?什么?” 沈幼清道:“今日糕点,你吃了一句都没有夸夸我,我们的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殷尤还没反应过来,一瞬间以为自己真忘掉了,紧张的想今天一天的情,却是真的没记忆。 他心道幸好不是自己忘掉了,又一边委屈道:“你今日哪里有做糕点给我,不过你明天补回来也好,我就当你这句话提前同我说了。” 沈幼清疑惑,“今日怎么没做,你没看到吗?屋里今日给你做了布丁啊?你之前说要吃的,我给你、安安有好好都做了。” 殷尤仔细思索了片刻,的确没有见到什么布丁,正准备询问她放哪里了,蓦然想到今天使劲撒娇的殷好好。 他顿了一顿,瞬间懂了情经过,气笑了,“我没见到,估计是殷好好那小丫头趁你不在偷偷吃了,我说今日她怎么忽然这么听话,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越想越哭笑不,又气又想笑,“那小家伙前几日还和我说,会把所有好吃的给我吃,眨眼就忘了。忘了就忘了,抢你给我做的吃的。” 沈幼清也是好笑,她也是忘了殷好好那般贪食甜品的性子和殷尤一模一样,两人在关于甜点的情上,父女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她安抚的蹭蹭殷尤的额头,“算了,明日我问问她,今日她吃了就吃了,也是我之前管她吃甜管得太严了,这下子猛一反弹没忍住。” 殷尤声音闷闷的,“你给我做的,我都还没吃到,你明日要好好说她,太过分了!” 沈幼清笑着点头应了,忽然想到什么,又忍不住吐槽道:“你们父女真一样,还说什么感天动地的父女情,我看是泡沫父女情吧!为了一块甜点,上演各种大戏。” 殷尤这就不服气了,“不能一棒子打倒一群人啊,明明是在说殷好好,怎么我也是了?” 沈幼清哼笑一声,语气凉凉,“哦?是吗?那我倒是想知道,怎么上次我做的烤牛奶,到了安安和好好手里就变成了街上卖的炒栗子了?” 殷尤:“……” 沈幼清看他不说话一副心虚的模样就知道了。 这件事其实她原本都没发现,要不是后来看见玉芽打扫屋子里的栗子,她见着好奇地问了一下,要不然都不知道殷尤这一招移花接木就是为了多吃两块烤牛奶。 沈幼清啧啧嫌弃道:“某人都是父亲了,为了一份烤牛奶,竟然还骗小孩子,羞不羞。” 殷尤一下子没了声音,也不敢反驳,只好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沈幼清的脸,不让她瞧自己,一边硬邦邦道:“快休息,不要说话了,我好困。” 第44章 番外3 殷好好还小的时候,沈幼清每天晚上都给她讲故事,有时候讲完了殷好好撒娇不想她走,沈幼清就只好同她一起睡,如此几次后,殷尤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了。 明明是自己好不容易娶来的夫人,晚上却不能抱着睡觉,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吗? 没有! 有的话也就是,抢人的是自家女儿,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殷尤有苦不能言。 又一天晚上,殷尤正和沈幼清耳鬓厮磨亲亲热热,气氛好的不能再好。 结果下一刻门就被敲响,沈幼清又被婢女告知殷好好不想一个人睡,想听她讲故事,现在正哭的撕心裂肺让自家娘亲过去。 小姑娘黏人是正常的,沈幼清便只好披了衣服去找殷好好,殷尤都要搂着自家夫人一起共赴巫山云雨了,眨个眼怀里就没人了。 被窝霎时就冰凉凉的,殷尤眼睁睁看着沈幼清离开,语气极哀怨的叮嘱她,“夫人,早点回来啊……” 沈幼清敷衍的嗯嗯了几声,急匆匆去了好好的房间,担心小姑娘哭坏了。 结果一进门看见殷好好正抱着被子坐床上等她,看她一来,脸上立马就笑了,非常开心:“娘亲,我们今天一起睡好不好,你给我讲故事。” 沈幼清无奈,“不是说害怕吗?哭的撕心裂肺,这是第几次骗我了?” 殷好好吐舌头,“就是害怕呀,但是我怕你心疼就把眼泪擦干净了。” 沈幼清走进,毫不留情的拆穿她,“这都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你让你舅舅给你出的坏点子?” 殷好好心虚,想着说好了不能出卖小舅舅,便死撑着不认。 沈幼清不用问也知道,这几年殷好好各种古怪主意越发的多,哄人帮她一起干事也是很有一套,安安本来都疼她,小姑娘一皱眉肯定什么都依了。 宠小姑娘不是坏事,但是沈幼清想着过几日安安从外面做事来,是得好好说一说,她就担心们几个没有什么限制,把好好给宠坏了。 当初,她带着安安也是每日忧虑纠结的,就怕殷尤什么都护着,安安变得不成器,所幸安安在十几个夫子的教导下是没有长歪。 沈幼清一边安顿着好好躺床上,给她盖了被子,一边在心里想着要不到时候也给好好多找几个夫子看着? -- 第88页 殷好好还不知道自己被娘亲预定了好几个夫子,开开心心的等着听故事。 沈幼清这次是决心要殷好好一个人睡的,声音放的很柔,殷好好原来还一脸兴奋,在她几近催眠的声音下,撑不了一会儿就困倦了。 沈幼清放了书,悄声退了出来。 这边殷尤是等的一点点活力都没有了,只以为沈幼清又被殷好好那个小丫头给缠住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床上,心里酸溜溜的羡慕着殷好好。 记着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殷尤如今不得不为这句话屈服了,何止女人,会撒娇,男人都好命啊……要不然他如今能独守空房吗? 屋里正安静的过分,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殷尤眼睛一亮,终于重新振作起来,看向门边,果然见沈幼清又来了。 没有些惊喜,赶忙走过去给她解披风,:“怎么那小丫头放你来了?” 沈幼清:“她不想让我来也不行啊,谁让我屋里没有某个可怜兮兮的相公等着。” 殷尤迅速反驳,“我哪有,你不来……” 没想了想,是压住自己的嘴硬把后面赌气的话咽回去了。 万一沈幼清当怎么办,她说自己可怜兮兮就可怜兮兮吧,总比一个人睡强。 殷尤抱着沈幼清去吻她,两人缠绵亲热了一会,殷尤忽然还是觉得不放心,紧紧搂住沈幼清不让她动,脑子里忍不住想东想西,忽然问沈幼清,“我觉得我是命运坎坷。” 沈幼清已经很困了,打了个哈欠,“怎么了?你这命运坎坷呐?” 殷尤:“我自己凭本事娶到的夫人,结果现在分成三个人的了,之前你照顾安安,我和你呆一起多长时间啊,如今好不容易安安及冠,好好又和我抢。” 沈幼清嘟囔,“你这说法……平日里是不是就在脑海里自己给自己酿醋呢?哪个小角落里的醋都要扒拉出来吃。” 殷尤不管,自己给自己建了一个小胡同钻了进去,沈幼清不哄就不出来。 把手放到沈幼清脸颊边,给她做鬼脸不让她睡,沈幼清被闹得睡不着,“啪”地一巴掌打掉了的手,然后半天没觉到对面的动静。 沈幼清有些好奇,的就清醒了,睁眼看对面怎么了,便见殷尤捂着自己的手,神态那叫一个哀怨委屈。 沈幼清:“……对不起,来让我看看夫君疼不疼。” 殷尤没有拒绝,任她把自己的手捧在手里吹气,语气幽幽:“看来小孩子就是占优势,什么都不做你就喜爱的不得了,不像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 沈幼清好声好气劝说,“没有不喜欢你,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只不过小孩子说话不是很可爱么,一口一个阿姐,多甜啊!” 殷尤不服气:“比我说情话甜吗?我喊你夫人呢,那俩小孩就可以喊很多人阿姐,我却只喊你一个人夫人,我不应该更有优势吗?” 沈幼清绞尽脑汁给讲道,“可是小孩子就是要多宠的啊,你不是成年了嘛!” 殷尤继续不满地反驳,“为什么成年了就不能宠,夫人要宠,那夫君也应该要宠啊……” 沈幼清心到底是如何们聊天聊到这的,殷尤让她来比较“和弟弟、女儿更喜欢哪一个”的语气,就跟一个质问男友“妈妈和女朋友站在哪边”一样。 ……她想还是赶紧终结话题吧,殷尤有毒。 她捂住殷尤的嘴,不让他继续说,“打住!你是不是想让我怕说,你更可爱我更喜欢你这句话?” 殷尤当然不承认,摇头否定后,过一会儿又别扭的补充:“当然你说的话,我、我也不介意。” 欲盖弥彰,挺要面子。 沈幼清就道:“想让我怕喜爱那可太简单了,我就喜欢可爱的,不过不是你现在理解的那种可爱。” 殷尤故作不在意,然而耳朵还是听着沈幼清继续说是哪种,然而沈幼清不开口了。 殷尤心内好奇,是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那是什么样的?” 让他听听,没事学个一两招,反正技多不压身。 沈幼清一脸正经,把快要憋不住的意死死压住,“就说话软萌的,带叠词的,对这种没抵抗力,你不也是对这样没办法吗?” “叠词是怎么个用法?我怎么不知道?” 殷尤没怎么想明白,好奇的放缓了呼吸,等着她揭秘。 “夫君君,睡觉觉,好困困,明日吃饭饭~” 她憋着念完,朝殷尤扬扬下巴,:“你试试?我肯定没有抵抗力,你说了就爱你爱的要死要活的。” 殷尤:“……” 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 第45章 番外4 端王和王妃恩爱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在众人眼中他们两人简直是神仙眷侣,敬如宾举案齐眉,很少见他们因为什么情闹过不和,一直都甜甜蜜蜜的,简直羡煞旁人。 对比他嫁人的姑娘,沈幼清自觉她非常幸福,殷尤一不纳妾,二不去烟花之地厮混,非常的洁身自好,只是日日缠着她一人,他们二人之间的确少有争吵。 但是很少也并不是有争执,就是他们争吵的理由奇奇怪怪,旁人听了都很无语的那种。 比如今日,他们两个因为吃甜点的情有了分歧。 沈幼清口味很广,基本什么口味的都吃,没有什么忌口的,原本她以为殷尤也。但是后来嫁给他,二人处久了才发殷尤实很会恃宠生娇,短短一年口味就变挑剔了不少。 -- 第89页 她有时候都觉得殷尤在往作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如今已经很多忌口了,不吃葱、香菜、生姜等各种刺激感很强的食物,口味非常倾向甜的,沈幼清平时也就按他口味来做食物。 但是不好处理的就事,殷好好也是甜食爱好,别人一吃,她自己肯定也要吃的那种。 但是殷好好还事,不能吃太多甜的,为了不让殷好好接触甜食,沈幼清于是决定先把甜食停几天,连带着殷尤的也停了。 殷尤自然不愿意,自己开始生闷气,觉得沈幼清更爱的是那两个女孩,自己只在她心里排第三位。 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挺特殊的,殷尤想设,还是吃到了甜点,还好巧不巧让殷好好遇见了。 殷好好看见自己爹爹可以吃甜的,心里悲伤瞬间就淹没了她,站在那里再也不动道了,眼巴巴的瞅着。 殷尤也没想到,他本来是来这里蹲沈幼清的,没想到好好也会来这里。 他里捏着南瓜饼,对面的殷好好渴望的眼神,脑海里回响着沈幼清的告诫:不要让好好吃太多甜的。 殷尤也不敢当着好好的面把南瓜饼吃了,站在原地犹豫半响儿,只好把拿着南瓜饼的藏在身后,故作无事发生就离开了。 幸好沈清濯当时拉着殷好好,哄着她哭闹着追上去,又带着她出府玩了许久,才算是把人给哄好了。 沈幼清知道情原委后又气又无奈,见着殷尤后忍不住说了他几句,结果殷尤大受打击,不肯和沈幼清说话了。 沈幼清最开始在意,然而殷尤表得实在太明显了,她注意不到都不可能。 她要去自己铺子里处理情,殷尤拿着书装模作样的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让她出去。 沈幼清等了一会儿看他不动,就跟他说:“你别挡到我,出去拿个东西。” “不要,你从别的地去。” 沈幼清心想,实在是太幼稚了,她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是要去翻窗户?” 殷尤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和沈幼清对视,沈幼清作势转身,一副真的要从窗户里出去的模样。 殷尤霎时气的心梗,在沈幼清转身之前拉住了她的,不情不愿的挪开了身子。 这件殷尤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沈幼清的关注,就开始暗搓搓在他地想子。 沈清濯吃饭没什么不省心的,胃口相当的好,然而殷好好就不行了,挑食严重,饭刚吃两口就闹着吃饱了,沈幼清知道这个丫头一会半晌的时候绝对又会去吃零食。 沈幼清抱着好好哄她多吃一口饭,殷尤看她语气温柔,对好好又是亲又是哄的,自己却还在这里生闷气。 对比简直不要太扎心。 他怎么想怎么委屈,就把自己的碗放下,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殷好好看见自己爹爹都可以不吃,更加有理了,于是也闹着不吃。 “爹爹不吃,我也不想吃这个。” 沈幼清表情冷静,声音轻柔,道:“爹爹没有不吃啊……” 殷好好就伸指着殷尤放下的筷子,示意自己娘亲看,沈幼清面带微笑转头看向殷尤。 十分核善。 殷尤:…… 这个时候还是不敢闹脾气的,他秒怂的拿起筷子自己给自己夹了菜。 沈幼清满意的扭头,继续哄好好,“你看爹爹都吃了,好好不能不乖哦。” 殷好好怒气冲冲的看向自己妻管严的父亲,明明刚刚就是不要吃的意思! 旁边的人都在吃饭,殷好好没有借口要找了,只好听沈幼清的话,多吃了几口米饭,心里还气鼓鼓的鄙视自己父亲,都不为吃甜食争取一下。 殷尤连续两天都没有得到沈幼清的劝哄,内心越发的不平衡,更加爱胡搅蛮缠给沈幼清找茬了。 沈幼清觉得他万分的幼稚,安安和好好都不用这种子吸引她注意了,殷尤最近倒开始了。 沈幼清要做螺蛳粉吃,殷尤非要蹭过来,在一旁凉飕飕道:“不好吃,我不要。” 沈幼清道;“你这个挑刺就过分了啊。” 殷尤固执道:“没有挑刺,就是不要,你做了我就不吃饭了。” “那正好,还省得多做一份呢。” 殷尤一愣,万万没想到沈幼清这么说,一瞬间巨大的委屈席卷而来,愣在原地不说话了。 沈幼清几乎怀疑他就要被气哭了。 她这才笑出声来,拉了拉他的袖子,“逗你玩呢。” 殷尤欲言又止,气恼地瞪沈幼清。 “好啦好啦,怎么气性越来越大了?不就是少吃点甜的嘛,还和好好学闹脾气起来了。” 在沈幼清讨好似的想要伸捏他脸时,殷尤还表明态度一样将头扭到一边躲开,傲娇的就差把“快来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幼清憋着笑,收回了,故作严肃的看着殷尤,“你还要生气吗?我一会就做螺狮粉,你要再闹脾气不吃的话就真的不做你的了。反正您是王爷不愁吃喝的,不吃我做的也有一大堆人等着给你做,再不济你拿着银子出去找个酒楼,想吃什么都可以。” 殷尤眼睁睁看着沈幼清巴拉巴拉说完一堆话后就转身离开,他嘴唇动了动,嗫喏着要说什么,最终还没有说出口,站在原地自己把自己气到自闭。 早知道刚刚就顺着那个台阶下了。 -- 第90页 刚刚那个台阶多好啊,在好了,连个梯子都了。 沈幼清自己确实也有点纠结,殷尤就是个需要哄的傲娇,刚刚那么凶他一顿估计他可要难受一会了。 门开了,沈幼清动作顿了顿,有些惊异这次殷尤怎么这么快就自己气消了,回头看,果然殷尤,想了一想还是忍住抿着唇笑了。 殷尤微微扬着下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觉得螺狮粉还可以,过来帮会你。” 沈幼清将洗好的米粉放到盘子里,回首直视殷尤,眼睛弯弯眯起,声音也轻扬起来,“夫君终于不生气啦,那就先麻烦您先帮把火给点着呗~” 末了,还俏皮的歪头眨了一下右眼,笑容愈发灿烂。 殷尤愣住,耳尖默默红了,一言不发的到灶锅前。 殷尤爱生气是真的,总是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就在心里自我纠结,时常令沈幼清大开眼界,增加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生气的理由。 但是他在沈幼清面前也是足够好哄,只需要说一些好话,顺毛摸一摸,殷尤自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锅里的粉被煮的慢慢漂浮起来,螺蛳的味道一点点侵蚀周边的空气,殷尤忍不住拿着锅盖给盖上了。 沈幼清看着他动作,在他感受到自己的视线侧头疑惑地看自己时,踮着脚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沈幼清凑到他耳边说:“一会做完饭,给你偷偷做甜点,我们藏起来吃,不让安安和好好看见,好不好?” 殷尤偏过头,长发飘落下来遮住了他红红的耳朵,几天来的憋闷和委屈一扫而空,被沈幼清哄了一哄,他嘴角都止不住的开始勾起。 “嗯。” 过了一会,他又出声补充道:“夫人真好。” 沈幼清就笑着回答他,“夫君才好。” 殷尤终于浑身都舒畅了。 而门外被煮螺狮粉的味道吸引过来的沈清濯和殷好好扒着门缝,探头朝里面两人看去。 殷好好捂着脸,对一旁的沈清濯道:“舅舅,你说阿爹和阿娘在说什么呀?” 沈清濯拉着好好的,抱着她从门口离开,“你阿娘在哄你爹爹开心,我们还是回去等饭吃吧。” 殷好好似懂非懂的点头,回头看厨房里的两人,道:“阿娘说过,哄人是因为喜欢才会想要去耐心哄的。” 沈清濯笑了笑,“是,好好懂的真多。” 愿意哄人的和想要被哄的,都是源于对对足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磕磕绊绊总算写完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没有你们我可能就会坚持不下去叭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