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娘子》 1.江湖险恶 莫九娘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前,是烛影摇曳,红烛罗帏。她的手被绑着,绑在一张布置好的婚床上。 脚上穿的是红绣鞋,身上穿得是红嫁衣,窗前贴的是红剪纸,桌上放的是红蜡烛。 顿时心中一阵悲凉。 想她莫九娘,一十七年如一日,自打娘胎就开始想着铸剑,兢兢业业,在名剑峰上没有一天是不用心学铸剑的。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而她莫九娘,只想铸出一把好剑。 ……配得上家主之位的好剑。 却没想到刚下山,两眼一黑就被人绑了。 江湖险恶啊江湖险恶! 痛定思痛了片刻。 好在终于恢复了意识,见四下无人,莫九娘已经开始计划怎么逃跑了。虽然手被绑着,但脚还能走。 左边有个窗户…… 刚想下榻的时候,门便被吱的一声推开了。 莫九娘反应迅速,立刻倒在床上闭眼装睡。 门又被关上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娘子?”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好听得朗朗犹如珠玉落玉盘,语调微微上扬听着有些孩子气。 “娘子?”他又唤了一声。 莫九娘接着装睡。 “娘子?”第叁声他的呼吸已经贴在莫九娘的脸上了。 莫九娘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一只属于男子的手却按在了她的胸上。 “非礼啊——”莫九娘尖叫,面色一白,像是泥鳅一样弹跳了起来。 她她她她她她清清白白黄花大闺女,连男人手都没摸过呢?怎么就就就就就就被人袭胸了? 抱着胸躲到了床脚,莫九娘才抬眼看眼前的男子。 莫九娘看呆了。 这人也太太太太太好看了吧。 … 烛影摇红,他站在桌旁,穿着与她身上颜色相同的正红色喜袍,袍下是墨色的靴子,一头黑发一半被束在发冠中,眉眼清隽,薄唇带笑,如朔月流光,如江天暮雪,任凭在什么地方都要被人称赞一句公子如玉的相貌。 但他的眼神天真得有些过分了。 “……娘子?”他有些困惑的唤她。 “我……我不是你娘子。”莫九娘结巴的开口。 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要绑架她? “我是被人绑来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了,你能放我离开么?”她又开口,声音还算镇定。 男子的眼神有些迷茫。 “可是……娘亲告诉我,娘子是要和我呆在一起的。” 莫九娘隐隐感觉到不对劲来……这么个俊美公子还要绑人姑娘来做媳妇……肯定是哪里有问题吧? “……你是傻子?”想了想又觉得这般问法不太好,犹豫着该不该道歉并换种问法的时候,男子又开口了。 “柏舟才不傻,娘亲说过,舟儿是最聪明的孩子了。” ……感觉不用再问了。 莫九娘实在不想因为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耽误她的铸剑大业。 她抬眼看了看男子,开口道:“柏舟……对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陆柏舟摇了摇头,非常认真的看着她说:“娘亲说,绳子要洞房之后才能解开。” 莫九娘顿时觉得不能寄希望于一个傻子。 干脆的下了塌,走到左边的窗户前踢了踢。 ……啧,封死的。 陆柏舟好奇的跟上前来。 “娘子,你在做什么?” “我不是你娘子!”见窗户被封,莫九娘有些烦躁,朝他吼了声,“我叫莫九娘!不是你的娘子!” 她被困在这里该怎么铸剑! “九……娘子。”陆柏舟喃喃重复道。 莫九娘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余光瞥过他时,却瞧见了他脖子上的挂饰。 那是一柄系在红绳上的青铜小剑,剑虽有些粗糙,但用的铜却是极好的。她在名剑山十七年,族中从来没有让她碰过这般好的铸剑材料。 “这是哪来的?”莫九娘问他。 他见莫九娘敲自己,面上立即泛起得意的笑容来,“是爹用今年家里新开的矿为我打的,娘子也觉得好看么?” “……你家有矿?” “嗯……应该有几座吧,娘说雍州地大,矿都是咱们家的。” 雍州?矿?难道是雍州首富陆万财的儿子? 莫九娘现在有些怀疑,该不会是几位老祖宗为了人家里的矿便将她卖了吧? ……越想越有可能。 人傻钱多家里有矿,不骗他骗谁? 但是她的确略有耳闻过,雍州首富,陆万财的名号。良田千顷,宅院数间,而令他坐拥这些的,便是他手中的诸多矿脉。 但是她没听说他有个傻儿子。 甚至莫九娘也觉得这买卖合算,那可是成座成座的矿,所有他们家供应铜矿,铸上几百把好剑都不成问题…… 不行不行,越想越危险,买卖良家闺女按大魏律法可当斩,更何况被卖的是她啊! 好处都让他们享了,只有她一人吃亏! 她!也!要!铸!剑! “呼呼,娘子,好热。”九娘正烦恼着,陆柏舟却忽然贴上来了。 莫九娘立刻条件反射抬起手,挡在她胸前,抵住了陆柏舟的身子,他的胸膛又硬又烫,隔着肌肤都能感受到。 “娘子,呼呼,好热……要洞房!娘说洞房了就不热了。” 他的手没有碰她,只是胸膛贴着莫九娘的手肘蹭着。 莫九娘觉得这是个机会,转眼一想,便有了办法,露出了一个甜的不能再甜的笑容,哄骗道: “柏舟……你想啊,你不把我手解开,我怎么和你洞房啊。” “可是,娘亲说……”陆柏舟的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娘亲娘亲娘亲!是你娘亲和你洞房还是我和你洞房!听我的!把绳子给我解开!” 虽然对方是个傻子但张口闭口娘亲的实在太烦了,她讨厌妈宝男。 想她打小便没了爹娘,打小一个人在名剑山被师兄们拉扯长大,劈柴浇水,煮菜烧饭,冶铁铸剑,哪件事情不是亲力亲为?她——独立又自强,大魏新朝好女性!并且以后会成为,名剑山首屈一指的女铸剑师! 妈宝男什么的赶紧给老娘爬啊! 陆柏舟看到莫九娘沉了脸,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立刻伸手给他解绳子。 绳子被系得很近,偏偏他又实在有些笨,解了半天,也没有解开。 他抬眼看了看莫九娘阴沉的脸色,喉结动了动。 然后绕道床后,拿下了挂在墙上的剑。 “你……你想干嘛!”莫九娘看到剑鞘中折射的冷冷幽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刚才吼他,他生气了? 狭长的凤眼盯着手中的长剑,眼中幽光似长夜星河,寂寂无声。这个男人,握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傻子 她听到咻的一声,他手中的剑朝她挥来。 “救命啊——杀人啦……”她刚喊出声一个音。 手上的重量却忽然消失了,绳子被剑砍断了,断处利落,冷刃乍过,削铁如泥。 莫九娘吓傻了。 甚至没有心思去看他手中那把剑锻造得多么精良。 她还以为他是真的要砍她。 叁魂七魄都吓没了,忙忙捂住小心口魂不守舍的站在原地,一双杏要瞪得圆圆的。 但是陆柏舟很开心,他丢开剑,火急火燎的扑上来。 “娘子,绳子解开了!可以洞房了!” 猝不及防就被扑倒,令莫九娘发现他力气很大,他的手上有薄茧,是那种常年练武留下的茧。莫九娘怕她不老实,立刻用脚一蹬,把他踹下了床。 “你知道什么叫洞房么就洞房?”她骂骂咧咧道。 “呜呜……娘子,好痛……”大概是一下子没控制力道,踹的狠了,陆柏舟竟坐在地上,眼眶红红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的哭了起来。 莫九娘心底冒出一丝丝愧疚,他不过是个傻子,自己下脚是不是有些狠了…… -- 2.人傻钱多 “抱歉……”莫九娘俯下身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质柔软细腻,摸起来倒还挺舒服的。 “摔疼了么?” “呜呜……娘子凶凶……”他眼泪汪汪的看向九娘。 九娘心中一阵无力,到底该怎么和个傻子沟通啊。 “呜呜……娘子……地上好冷……” 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子,莫九娘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负傻子的感觉。罪恶感令她动了动唇,对他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一点:“你答应我,不碰我一下,我就让你上榻来。” “如果我听话,娘子会喜欢我么?”他眼巴巴的瞧她,像是只要被遗弃的小狗。 “嗯。”莫九娘低低的应了声,又强调了一遍,“但是你要听话。” 陆柏舟这才爬上榻来,动作小心翼翼的,靠近一点都要去瞧莫九娘的脸色。莫九娘忍不住笑了,他乖巧的模样有些有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烛火映照,他两颊晕红,额角也渗出了薄薄的汗。 瞧他老实端坐在榻上,莫九娘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好烫。他说热原来不是随口说说的。九娘立刻收回了手。 “柏舟,你全名是……陆柏舟么?”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嗯嗯。”他干净纯粹的眼睛水灵灵的,和这张风华无双的脸,又一种微妙的违和。 但又有一点可爱。 “……那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也要记好我的名字,我叫莫九娘,不是你的娘子,记好了?” “莫、九、娘……娘子。” 他仍是没有改口。 不过九娘也不想同她计较了。虽是猜的大概八九不离十,但她还是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按理说陆家和名剑山也有些生意往来,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就将人拐来。 ……怎么想都觉得是几位老祖宗把她卖了。 “娘子……娘子……”陆柏舟又在唤她,脸蛋红扑扑眼睛亮莹莹的,又像只叫春的猫儿,“呜呜……娘子,我真的好难受……” 莫九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伸出手,摸了摸陆柏舟的脸颊和额头,全都在发烫。……发烧?可瞧着很精神啊? “哪难受?”她问。 “嘘、嘘嘘的地方。”陆柏舟老实的回答,脸颊蹭着莫九娘的手,听莫九娘的话没敢多动一下。 娘子的手好凉好舒服。 莫九娘脸一红,男子嘘嘘的地方是是是是……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往下看,但好奇心驱使她低下了头。果真,红色喜服额衣摆下,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好像不算小。 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若不是她醒来,她不就莫名其妙的和人睡了?……但是看对方长得不错,好像也不算吃亏。 不对不对不对!重点是对方不尊重她个人的意愿! 莫九娘一气之下抓住了他的胯下的东西。 师兄说过,性盛至灾,割以永治! 陆柏舟倒吸了一口气,身子紧绷得不像话,嘘嘘的地方被娘子抓在手里,感觉又疼又涨又舒服…… “呜……娘子……好舒服……”忍不住动了动腰。 莫九娘感觉到喜袍光滑的衣料下那个东西滑动了一下。忍住了掐断那东西的冲动,她又拼命挤出一个和煦温柔的笑容对陆柏舟道:“洞房呢,就是两个人做舒服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怎么做?” “娘说……娘说喝了十全大补酒,男人不用学也会洞房……”陆柏舟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眨都不眨一下,期待着莫九娘的手能继续摸摸他。 她忽然冒出一个绝妙的注意,能让她铸出绝世无双的好剑。若是能把这小傻子哄得七荤八素的,他家的矿产不都有她一份么?而且她也不需要整座的矿,她只需要一些,一些最好的矿料,然后把它们熔炼成青铜,只要有这些材料。 ——她会铸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好剑。 一定会。 光明的未来似乎在向她招手,莫九娘斜眼,看了看身旁一脸迷醉的小傻子。 ……钱多人傻家里有矿,左右你家也不缺这点东西,让我骗一回也不吃亏吧? 等我成为莫家家主一定会还给你们的。莫九娘在心中默默说服自己,尔后咽了口唾沫,下了决心。 “你……凑近点,我教你洞房。”心虚得莫九娘不敢正眼瞧他。 陆柏舟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凑上前了,不过记着方才她的话,当真没敢碰他一下。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睫毛其实很长,但他的眉眼俊朗清秀,让人会忽略他的睫毛。 但如今他们面面相觑,莫七娘却瞧得清楚。 有一点点的可惜,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个小傻子。 她伸出手,手指灵活的滑到他的腰带,松开暗扣,掀开衣摆,顺着他的腹部往下滑。他腹部的肌肉块块分明,摸上去像是习武之人的身体。 肌肤也很白,很光滑。 傻子也练武?还是他以前不是傻子? 思绪稍离得有些远了,不过她的手已经伸进了陆柏舟的里裤里面,裤子往下滑了滑,还没等莫九娘的手摸到那个东西,它已经兴奋得从里裤里弹跳出来了。 就,挺震惊的。 莫九娘以为她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但实际见到,还是有些,吓一跳。 ……实在是令人无法描述,她有些羞于用字眼描述。但一想到自己的铸剑大业,便又有了勇气。就……就当打铁的时候握的锻锤。 她伸手一抓,热乎乎的东西被抓在手里后,她很明显感到陆柏舟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粉嫩龟头上的马眼里流出一点点白色的液体。 呜呜呜……莫九娘欲哭无泪,一切都是为了铸剑……这是不是肉棒这是锻锤…… 以前师兄们嘲笑她手小握不住锻锤柄,后来她长大了,终于能握住锻锤柄和老祖宗们学锻造了。结果……这人的……怎么比锻锤还粗啊! 她单手握得很勉强,稍许撸动了两下,陆柏舟便舒服得哼哼了两声。莫九娘有些想让他闭嘴,但想想还是忍下了。 “舒服吗?”九娘问他。 “唔唔,好舒服,娘子继续。” 看着他半阖着,混着情欲和纯真的眼眸。莫九娘心里愈发虚了,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 Ⓟǒ⒅.āsǐā 3.智商碾压 蜡烛燃了半根。 夜也不知道已经有多深。 莫九娘觉得眼皮有些沉了,手也酸的厉害,没有半点力气,她打了个哈欠,手又撸动了两下。 “唔……娘子!娘子!” 陆柏舟兴奋得哼哼了两声,似乎更精神了。莫九娘觉得他要是再不射自己也撸不动了,还好他也终于快到了,挺着胯直将性器往莫九娘手里送,恨不得将那两个囊袋也塞进去。 “啊……啊……”他粗喘着,身子一抖,浓精射在木地板上。有些黏灼,落在地上还发出清微的嗒嗒声。 ……还有一点落在了莫九娘手里。 有些嫌弃,立刻拿了置在一旁香案上的细布擦了擦手。 手上却还是有股腥檀味……这可是她铸剑的手啊…… 算了,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了眼一脸满足得躺在床榻上的小傻子,莫九娘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傻子,舒服么?” “舒服的,舒服的。”陆柏舟连忙回答。 “那以后还想舒服么?” “想……” “那以后要不要听话?” 陆柏舟却顿了顿,一双墨色的眼睛认真的看向她。 “娘子是我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听娘子的话,也会对娘子好。”他很认真,所以怕九娘听不懂似得,又补了句,“就算……没有舒服的事,我也会听娘子的话。” 莫九娘心中一动,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原来这傻子这么好哄,早知道不牺牲自己的一只手了! 但是随即陆柏舟又黏了上来。 “可是,以后我也还想和娘子做舒服的事情。”莫九娘立马用另外一只手按在他的脸上防止他近一步靠近。 “很晚了,就寝。”莫九娘就像是事后无情的一方,冷声说着,把陆柏舟的头往软枕上摁。 手上的味道……莫九娘越想越想哭,索性闭了眼睛不想了,反正明天总归要清理的。 小傻瓜好哄……小傻瓜的家里人不好哄……明天得好好弄清楚,她是怎么来的。 于是,神清气爽的第二天到来了。 莫九娘没有早起的习惯。在名剑山她老是水到日上叁竿才起床,然后半夜叁更里,铸剑房内传来的打铁声,一定是从她手里传出来的。 ——今天有点不一样。 大概是认床,她很早便醒了。刚睁眼,便瞧见陆柏舟单手枕在脸下,盯着她傻笑。 微微的曦光透过窗扉映在他的侧脸上,这张如墨画一般的清俊容颜也愈加多了些许人间烟火气。 ……好看的人傻笑也好看。 莫九娘有些不喜欢,拿手去推他的脸。 “大清早的,傻笑做什么?” “娘子真好看。” 她愣了愣,她自己平日里也没有注意相貌。平日里一门心思铺在铸剑上……倒不是没有想过好好打扮自己,但一想到铸剑便没有了旁的心思。 傻子就是傻子,瞧什么都好看。 “……傻子。”其实心里有一点开心,但莫九娘还是还是忍不住在嘴上嗔了句。 但陆柏舟又认真的同她辩驳起来。 “娘子,柏舟不傻,柏舟是很聪明的孩子。” “二十七个包子,你吃了六个,送了大婶五个,又让街边的狗儿叼了半口还剩多少个?” 陆柏舟听了他的话竟然闷头算了起来。 但掐指算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一双眼睛巴巴的看向她。 “娘子,呜呜,柏舟算不出来……” 哼。 莫九娘顿时有种智商碾压的快乐,笑着起了身。她有预感,今天会是晴朗的一天。 不过还未等莫九娘下榻,大门便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十几个婢女似鱼贯而入,排排整齐进了门,随后站成了两排,莫九娘没有见过这般场面,只好高呼了一句卧槽。 再看想她们手中用金托盘装着的各种名贵胭脂、妆粉、唇红、发簪、步摇……有钱人真会玩。 她手里铸过的剑不少,发簪却没有一根。不过她也不需要这些,有打簪的功夫还是多铸一把剑来得合算。 “为郎君夫人更衣。”站在前头的婢女一声令下,就来了两个婢女要扒拉莫九娘的衣服。陆柏舟那边情况更是惨烈,眼见着几个婢女扑上前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他却身子一转,没让那几个婢女沾到他半点衣角,足尖一点,衣袂翩翩,便踩在了桌面上。 这动作行云流水,让莫九娘几乎要拍手叫好。 “你们都不要碰我!”陆柏舟开始抱胸在桌上撒泼,“只有娘子可以碰我。” 然后眼巴巴的朝莫九娘看来。 这……这不关我事啊。 啪啪两声响起,那些齐刷刷的看向莫九娘的视线都纷纷收了回去,落到了后头的一位眉目清秀的婢女身上。 “郎君说了不喜欢,还不快退下?东西都搁下吧,我来为夫人更衣。” “不必不必不必。”莫九娘连声拒绝,“我自己来就好。” 婢女略略抬眼,瞥了她一眼。莫九娘心中一凛,随即便见那婢女低下头,恭敬道:“既然夫人这般吩咐了,婢子也不打扰,替换的衣物便放在此处,劳夫人为郎君换上。” 十几个婢女又齐刷刷离开,整齐划一,赶紧利落。 莫九娘瞪了桌上站着的陆柏舟一眼,恶狠狠道:“你干嘛不让她们干脆给你换身衣服。” “不要别人!就要娘子!”陆柏舟在大圆桌上打滚卖萌。 莫九娘理都没理他,拿起那婢女留下的替换衣物到了屏风后头,自己换上。方才那些婢女也打来了换洗的水,换衣服前,莫九娘可把自己的右手狠狠洗了好几遍。 她铸剑的手昨天竟然……实在不想回忆起来了。 待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陆柏舟还傻愣愣的坐在桌子上。 “有些事要学会自己做,别总想着别人为你打点好一切。”虽是嘴上这么说,瞧他那盯着她的小眼神,莫九娘又有些不忍心起来,拍了拍身旁的坐墩,对他道,“算了,你来坐这,我教你穿。” 陆柏舟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我听娘子的话!”然后飞快的坐到了莫九娘身边,乖顺得像只小狗。 他也不是自己希望变成傻子的吧,莫九娘不由得想,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毕竟往后她要用到那么多的矿材。 羊毛出在羊身上! -- ⒫ǒ⓲.āsǐā 4.她是剑痴 莫九娘没想到陆柏舟穿个衣服会这样费事。 她教了九遍,整整教了九遍! 他才学会自己换衣服。 “……你既然那么讨厌和别人接触,你之前的衣服都是谁给你换的?”她无奈的开口询问。 “二弟!”陆柏舟脸上写满了骄傲的表情,“二弟可厉害啦,四书五经六艺,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哦。”每天负责哥哥的生活起居不厌其烦,这个弟弟也是怪好的。 不像她那些师兄,每天就知道把活丢给她干! 想到名剑山上那几位,莫九娘不自觉的拳头硬了。 似乎是发现她有些微妙变化的情绪,陆柏舟伸手去抚平她的眉毛。 “娘子、娘子笑一笑,眉头蹙起来就不好看啦。” 像是被触及到什么情绪,莫九娘看着他干净无邪的笑容,竟有片刻的动容。 不自觉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起身。 “学会穿衣服了么?以后你也多了一样会的东西。” “那娘子要是教我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东西……我可以变得和二弟一样厉害么?”陆柏舟又问她。 “当然可以。” 莫九娘毫不犹豫的回答。 陆柏舟高兴得跳了起来,跑出了门。 莫九娘无奈,只得在后头跟上。 还未出院子,便撞见婢女下人簇拥着的陆夫人。莫九娘对她有些印象,在名剑山时,匆匆瞥过她一眼。 她想陆柏舟眉眼的清隽应该是遗传自这个女人,她生了一张温柔清隽的容貌,昨晚的事情积在肚子里莫九娘一肚子的气,可见到这个女人,她的怒火也被生生的憋了下去。 若母亲还活着的话,是不是也是这般,温婉大方的模样。 可她未曾见过爹娘一面,甚至连莫九娘这个名字,也并非爹娘所取。 她叫莫九娘,不过是因为她在同门中排行第九罢了。 那年她刚出生,爹娘还未来得及给她取名,便死在了仇家剑下。至于是什么仇家,无论她如何问,老祖宗们都不对她开口。 不过没关系,等她继承家主之位就能知道了。 历任家主的手札中记载着所有的秘密。 那其中也包括,她爹娘真正的死因。 她一定得铸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剑来。 无论用什么手段。 “九娘。”妇人温和的声音令莫九娘回过神来,她看见妇人笑得温柔,眼中是关切之色,“昨晚休息的还好么?柏舟可还算温柔?” 温柔?她还当真觉得一个傻子能好好行房呢? 她其实有些生气,若是昨晚当真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便正合了她的心意? 但,想到铸剑必须要利用陆家,只得强眼下心中的怒火,在面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夫人,我甚至连我为何出现在此处都不知晓,不该就这件事和我好好解释一番么?” 陆夫人的面上流露出错愕与困惑,并不似作假。 她屏退众人,之余她和莫九娘,陆柏舟则在院子里四处跑来跑去抓蝴蝶。 或许其间有什么误会,所以莫九娘在等她开口。 “……是名剑山提出,要将你嫁来的,花轿也是,名剑山抬来的。” 陆夫人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 “莫姑娘……不是自愿嫁来的?” “当然……”否认的话还未说出口,莫九娘便意识到,若是就是这般承认,解开误会,陆家便没有理由帮她铸剑。 回名剑山去……没有铸出配得出家主之位的剑前,老祖宗们也不会同意她铸剑。 ……不能回去。 “……是自愿的。”有些不甘心,但只能说谎。 她不是为了名剑山的声誉,只是为了铸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好剑。 为了铸剑。 陆夫人这才微微舒了眉头,又道:“若是舟儿未痴傻……哪能就这般委屈了你,那日我去名剑山拜访时,听你师兄谈及婚事,你满口答应,我想你应当是往日对舟儿有意的。” 莫九娘想起来了。 那日师兄来看她铸剑,她专心铸剑时那里还有心思理他,只随意嗯嗯敷衍了几句,没想到……是刻意挑她铸剑的时候。 有些心冷,原以为相处十几年多少还有些同门之谊。却不想利用的时候却毫不犹豫。 名剑山究竟欠了多少债务才能……这样半点不留情的将她卖了啊! “陆公子是何故痴傻的?”听陆夫人方才的话,陆柏舟应该不是自幼便痴傻的。 陆夫人忆起往昔,眼中泪光隐隐。 “约莫一年前吧,柏舟随他爹去视察铜矿,结果为救一个小姑娘,被落石砸到了头……昏迷几日,醒来以后便是这个模样。” 因为救人? 莫九娘有些诧异的看向在一旁跑来跑去的陆柏舟。 陆夫人也一道看去,眼中流露出几分宽慰,只是宽慰之下,还有几分哀伤。 “舟儿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蝴蝶落在陆柏舟的掌心里,他略微拢了掌心,最后却还是放开,任白色的蝴蝶飞离掌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出神的看着蝴蝶飞远,此时安静的模样,倒是半点都令人想不到他是个傻子。 但他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变成傻子,和莫九娘没有半点关系。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莫九娘淡淡开口,“今后我也想铸剑,不知陆府可否提供方便?” 陆夫人一听她提出铸剑一事,立刻笑逐颜开。 “自然,你是舟儿的娘子,若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陆府自然会支持。” 听到被允许铸剑,莫九娘紧绷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心中雀跃不已,嘴角也不由得弯了弯。 “多谢陆夫人……”话音刚落,陆夫人就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莫九娘想要扶她,却被她避开。 “不必担心,是老毛病了。”陆夫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我会吩咐下去,令下人为你造个剑庐,若有什么别的需要的,也可以吩咐下人与我说。” “好。”莫九娘回答,“剑庐搭建的时候,也让我一并前去吧。” 毕竟是她要铸剑的地方,全程监工也比日后出什么岔子好。 一想到能够有自己的剑庐,感觉先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控,对于名剑山将她卖了一事,也立马抛到了脑后。 能铸剑的话,这波,这波是血赚啊! ……本质是剑痴。 没救的那种。 风和日丽,天气正好。 莫九娘伸了个懒腰,她已经对铸剑跃跃欲试了。 —— 求珠珠求留言求收藏ovo~ 你的支持是作者的动力~ -- 5.剑的宿命 陆柏舟的父亲外出经商,不在陆家。 陆夫人吩咐婢女带她在陆家内走了走,虽然宅邸很大,但莫九娘丝毫没有兴趣,倒是经过仓库时,一下被里头放的古剑吸引住了。 叁个婢女一起拽她才把她从仓库拽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九娘立刻灰溜溜的跑回了房间。 房内还是婚房的布置,曦光映了进来,莫九娘这才发现陆柏舟昨天那把砍断她手上绳子的剑,已经挂在了墙上。 先引起她注意的是上头的剑格,略窄的月牙格,但上头的花纹却十分漂亮。 莫九娘刚想上前拿下那把剑仔细观察,门立刻便被推开了。 “娘子——”随着一声呼喊。 眼见着陆柏舟要扑街怀里,莫九娘立刻极快的往边上一躲。 陆柏舟扑了个空,转过身来可怜巴巴的看莫九娘。 既然陆家支持她铸剑,她待在这里也不错,回名剑山的话,还要整天和师兄们抢剑庐的使用权……莫九娘也看向陆柏舟,叹息一声,然后朝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立刻很乖顺的走来过来。 “手给我看看。”莫九娘吩咐他,陆柏舟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还是按照她的话伸出了右手。 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莫九娘摸他的手心,上头掌纹清晰,她不会看手相,只是觉得有趣,手指顺着掌纹一点点摸索,尔后又去摸他的指节。 她是铸剑师,也见过不少剑客的手,毫无疑问,眼前的这双手,是一双分外适合用剑的手。而且他手上有剑茧,他本就是,使剑的人。 以前,还未变成这样的时候,他是如何用剑的呢?莫九娘不由得想。 “娘子,好痒啊。”莫九娘的手指在他手掌上近乎摸索,令陆柏舟忍不住道了一句。 莫九娘也觉得自己摸得有些久了,慌忙松开他的手,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 但是和傻子解释似乎也没有用处。 陆柏舟伸出另外一只手到她跟前,笑嘻嘻道:“我喜欢娘子碰我,这只手也给娘子摸,嘿嘿~” 莫九娘噗嗤一笑拍开陆柏舟的手。 便是心里有一肚子火,对着小傻子也撒不出来。 “夫人。”外头的婢女忽然端着茶盏进来,莫九娘有些奇怪,她没唤婢女端茶来,再去看那婢女时她却已经放下茶盏出了门。 茶盏之下压了张纸,莫九娘熟悉这是谁的手笔,展开信纸一看。 ——九娘,老地方,未时,不见不散。 莫九娘一阵头疼,每次这老冤家找他便是有棘手的生意落到他手里了。 但二人相识这么些年,碍于情分,她自然不能不见。 匆匆寻了个由头出了门,陆柏舟吵着闹着要跟来。莫九娘只好哄他,若是他乖乖待在家里,便答应他一件事。 小傻子自然好哄,立刻喜笑颜开的送莫九娘出门了。 莫九娘出门匆忙,身后只跟了两个下人。 支开他们后,到了太和楼,连掌柜的面都没见上,莫九娘匆匆便上了二楼,拐进了右手边第二间的雅间。 穿着月白色衫子的男子正坐在茶桌前,瞧着窗外的风景饮茶,半点也不着急。 “李宣!”莫九娘咬牙切齿的唤他名字,恨不得现在就用自己铸得剑将他砍死,“这么急匆匆找我什么事!” 李宣转过脸来,朝她笑了笑,尚且算是清秀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 “你这婚成的这般匆忙,怎么也不知会知会我这老友,好令我为你备份贺礼。” 莫九娘不想同他提及这事,只是道:“若只是来叙旧的,我这便离开。” “别急。” 李宣放下手中杯盏,从袖中递出一张纸来。 “老规矩,是唐剑,铸剑交给你,做旧的事情我来负责,酬金你我五五分。” 莫九娘接过纸张,上头画的是剑的图样,她用手比了比,随后在脑海中描绘了大概,才开口道:“光是铸剑我需要一个月,你给我叁个月,叁个月后我把剑交给你。” 眼下剑庐未搭建好,她自然办法铸剑。 “若是你着急,找我师兄做也可以。”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信得过你。”李宣落下有些意味不明的话。 二人之间是无言的默契,也唯有他信她,能铸出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剑来。 “这次酬劳不必了。”莫九娘将图样收进袖中,饮了口桌面上已经倒好的茶水,“换做欠我一次人情吧。” “也可。” “那我回去了。” 莫九娘没有逗留,只怕逗留了,便会冒出些许别样的心绪。 待她刚迈出门时,李宣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恰似屋内的光线,透过窗格才映来,明暗交错,有些晦涩、沉闷。 “忘了,祝你新婚大喜。” “你分明知道我心里只有铸剑的。” 莫九娘没有回头,直直的出了太和楼。她心里只装着铸剑,哪里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没有大概也只是,自欺欺人。 大抵也不过,有缘无分四字。 回到陆家时天色尚早,回到院里时,陆柏舟正在院里练剑。虽是人变成了傻子,身子却仍然对过往所学的有些印象。 她虽为许多人铸剑,但是倒是没有见过人用剑的样子。黄昏映照下他手中的剑招行云流水,身姿矫健,长影绰绰。 好看的外貌于铸剑并无用处,但此时她瞧着陆柏舟的脸竟有些赏心悦目。 好看的人,好看的武功,应当配一把好看的剑。 她不欠他什么。 思绪忽然有些乱,她有些出神,竟连陆柏舟走到她面前都不知道。 “娘子!”陆柏舟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莫九娘回过身来,他方才拿在手里的剑,竟被他丢在地上。 莫九娘气的一下子推开他,伸手去捡他方才丢在地上的剑。 “每把剑都是铸剑师的心血……”她捡起剑,用袖子擦了擦上头的灰,才将它收回置在石桌上的剑鞘里,“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虽是这样想,但她也只能对这个小傻子说教罢了。 一旦剑遇到了合适的剑客,它和铸剑师的缘分便已经断了。如何处置那把剑是剑客的事情,杀人或是救人,一切都与铸剑师无关。 剑的宿命和剑客的宿命。 -- 6.有点喜欢 陆柏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事情了。 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眼巴巴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莫九娘抬头看他,又觉得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是奢望,自己也没有立场去苛责他什么。毕竟这只是,常人眼里,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再多的心血,剑对于人而言,也不过是件‘器物’罢了。 “我说过的,今天答应你一件事,你想好是什么了么?” “我……”陆柏舟小心的打量了她,“我想要娘子开心……” 莫九娘被她逗笑了。 “这就是你想让我答应你的事情?” 陆柏舟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本来不是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要娘子可以开心。” “小傻瓜。” 但是傻的可爱,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一点喜欢这个小傻子了。 虽然是与男女之情无关的喜欢。 晚膳并未同陆夫人一道,莫九娘自也落得个轻松。待用了晚膳,便有婢女前来,身后跟了个鬓发斑白的老大夫。 为陆柏舟诊了脉,随后一阵摇头叹息。 莫九娘忍不住问了一句:“先生何故叹息?” 那老大夫朝她拱了拱手道:“不瞒陆娘子,郎君身体安康,只是先前落石之故,脑中有淤尚未化解,往后这几年都会是这幅模样……” 梅城谁不知晓这陆家大公子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如今他变成这幅模样,不由得令老大夫有些惋惜。 莫九娘不知晓陆柏舟的过去,以为大夫只是单纯的叹惋,道了声谢,也再无后话。 “劳烦大夫了。” 毕竟陆柏舟这样痴傻着,令她觉得好相处些,若恢复成原来模样,她哪里能心安理得的待在陆家。 大夫又叹息两声,才走出门外。 莫九娘掩了门扉,陆柏舟却又一下子抱住了她。刚想推开,便听他的的声音落在耳畔:“娘子,我生病了么?可是……我没有生病啊,我不疼也不难受……” “嗯,你没有生病。” 入夜婢女送来了漱洗的水,其实院后有处浴池,但她今日实在乏了,匆匆洗漱完就就寝了。 直到陆柏舟也跟着摸上榻来,莫九娘才闻到他身上薄薄的汗味。 “小傻子……”莫九娘忍怒推了推他,“没有人告诉你,没漱洗过不要上榻来么?” 该不会漱洗沐浴也要她教吧? 陆柏舟瞧她一脸嫌弃的模样,只得可怜兮兮的下了榻,站在床前。 ……她收回她有点喜欢这个小傻子的话。 “算了。”莫九娘被他一折腾也是睡意都没了,“我带你去浴池洗澡吧。” 从柜中拿了些换洗的衣裳和细布,莫九娘便赶着陆柏舟去了浴池。 大概不知是哪处挖来的温泉,上头水雾氤氲,池水也是温热的。想想毕竟是雍州首富,有温泉也并不稀奇。只是想想以前在名剑山的苦日子,莫九娘觉得自己快要屈服于铜臭之下了。 想着若是陆柏舟痴傻之后都是由他那二弟照料,便觉得苦不堪言,她不过照顾他两日便觉得累了。 “昨日教过你的,穿衣和脱衣,记得么?”莫九娘出声问他。 “记得的。”陆柏舟为了像证明什么一般,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莫九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正眼看过他的身子,刚想让他先别脱,他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解得干净。 她忙忙用手遮住脸,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窥探面前暴露的春光。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心中暗暗感慨一句,真是完美的身体。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分明,没傻之前他应当过得是习武修身的日子,才能锻炼出这样的体魄。 只是好奇心作祟……这般想着,又忍不住再看了几眼,视线再往下游移时,莫九娘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 ……虽然也不是没看过。 而且之前也摸过了。 “娘子娘子!我脱完了!”陆柏舟又扑过来,在看见他光溜溜的鸟儿四处摇晃前,莫九娘立刻叫住了他。 “……你先进池子里。” “哦。” 听到一阵水声,莫九娘便知道他下了池子!四周水汽氤氲已经濡湿了他的衣服,但她哪里敢脱,只好挽了袖子走到浴池旁边。 池子的水位在陆柏舟的腰线以下,他靠在边上,单手托着下巴,看向莫九娘面上都是笑。 莫九娘伸手解开他的玉冠,从一旁抓了把澡豆来,掬了捧清水混合在一起,往陆柏舟的头上抹去。 大概是澡豆的香味实在好闻,莫九娘忍不住低下头来。 瞧着眼前他微微闭合的眸子,犹如墨画的眉眼,心绪一时间又有些变化,分明是孩童的心性,身体却已经完全长成了,男子的样子。 其实这般说法有些不对劲。 若不是因为那般意外,他现在又会是如何模样? 一滴水珠从脸颊滑落到他唇瓣,莫九娘刚想伸手去擦,但手上都是澡豆的味道,倒是陆柏舟伸出舌头,舔去了水珠。 “……不能舔。”莫九娘出声叮嘱,用手慢慢揉搓他的头发,“我只帮你洗一次,以后这些事,都要学会自己做。” “娘子,好香啊。”他好像没有听进,回了句毫无关系的话。 香你个头! 莫九娘一时没忍住,重重的拽了他的一撮头发。 “疼、疼、疼!”陆柏舟立刻委屈的叫出声来。 “以后要自己沐浴更衣!记住了吗!”忍不住凶了点。 陆柏舟拼命点了点头,随着他拼命点头的动作,沾着澡豆腻子的水也溅到了莫九娘的身上,强忍心中怒意按住了他的头。 感觉在给孩子做娘,已经有些烦了。若是对上刀剑,便不会这么聒噪,她能听到的,唯有锻造时候发出的铿锵声。 还是铸剑好。 “再玩的话你就自己待在这里吧!”莫九娘气鼓鼓的想站起身来,陆柏舟却比她反应更快,伸手将她拽住,却不想力道有些大,莫九娘脚下打滑,也跟着掉到的浴池里。 好在陆柏舟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了。 哗哗的水声在耳畔作响,莫九娘随即闯进进他眸清似水的眼瞳。相贴的身体传来对方的温度,莫九娘不自觉的红了脸,却听男子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我接到娘子啦,嘿嘿~” 暧昧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不见。 “放、放开……”但莫九娘的声音还是有些没了底气。 -- 7.浮云一别 裸……裸体。 胸膛和女子比起来硬硬的,但是很滑。 陆柏舟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但她却没有马上退开,而是情不自禁摸了摸他的胸膛。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莫九娘面上一热,立刻抽回了手。 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好奇。 她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莫九娘慌不择言的开口,对小傻子解释也是欲盖弥彰。 “嗯?”陆柏舟闷哼一声,声音沙哑,有些性感。 还好他是个傻子,莫九娘不由得想。否则这便算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可是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令人有些安心。 鬼使神差,她竟然真的伸手抱住了陆柏舟的腰。衣服湿漉漉的全都黏在身上,暴露出她纤瘦曲线,因为常年铸剑,她右手手臂的曲线稍微比左手结实些。 少女怀春的心思全都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打消得干净。 “若是……你哪天恢复了,能不能放我自由呢?到那时,最好给我一大笔钱,我好去买下一家打铁铺,然后开一家自己的剑庐。” 澡豆的香味沁人是淡淡的花香,令她觉得有些像是娘亲身上的味道。但这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的想象罢了,她刚出生娘亲便死了。 她哪里知道娘亲身上是什么味道。 只是,看着特意上山来为师兄送饭的伯母,有一点点的羡慕。 不过她知道她说这些陆柏舟听不到,正是因为听不懂,所以她才要和他说。 “……能做你娘子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吧。”莫九娘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因为你人傻钱多家里还有这么多矿,又是个好拿捏的小傻子。” 陆柏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抓着自己听懂的地方反驳。 “舟儿不是小傻子……” 莫九娘没有理会他的抗议,继续说着。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莫九娘说着,手又按在他的心口上,隔着肌肤感到了他坚实有力的心跳。 “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愿意一直为他铸剑吧。” 一直没有一个能够好好听他说话的人,面对李宣,她总是不敢说太多,总是有所保留。她忽然觉得,小傻子这样也好,他听不懂她的话,不能给予她什么回应,但他至始至终,会认真的听她在说什么。 “我喜欢娘子呢。” 陆柏舟的声音又幽幽从头顶飘来。 “我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莫九娘回他,“如果我喜欢别人呢?” “我喜欢娘子,娘子喜欢柏舟,娘子也可以喜欢别人啊。” 孩童一般,天真无邪的回答。 莫九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只好扶着他低下头来,拿着水瓢用池里的温水去浇他的头发。没过多久陆柏舟的头发便被洗干净了,莫九娘寻了条布巾,让他自己上去擦拭身子。 待他擦好之后,莫九娘立刻将衣服丢在他身上,先头他教过陆柏舟穿衣服,如今他倒是记住了,很快的自己将衣服穿好,还颇为得意的在莫九娘面前晃悠了一圈。 “你转过去。”莫九娘朝在岸上的陆柏舟喊了声,她衣裳全湿了,如今站起来,该瞧得不该瞧得都要被瞧干净了。 “哦……”陆柏舟闷闷的回了声。 莫九娘也攀上岸来,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干净,一边换新衣服一边去盯陆柏舟有没有转身来了。 没有。 十分的老实,十分的听话。 于是莫九娘十分安心的换完了衣服。 沐浴之后的莫九娘更加的困了,带着陆柏舟回了房间,想都没想就倒在榻上。 阖上眼的瞬间,她忽然想起陆柏舟的头发还未干。 见陆柏舟跟着也要躺上榻来,莫九娘立刻让他待在坐敦上,拿过一旁的细布为他擦拭头发。 不过如果将他当做孩子的话,有时候他作为一个孩子,也算是乖顺。不免让人揣测他儿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样子。 ……再想到儿时的自己。 莫九娘噗嗤笑出声来。 她那时候还真是个山大王呢。 “娘子在笑什么?”陆柏舟抬头看她。 他丰润的唇一张一合,无由得令人有些想吻。莫九娘心猿意马,只得移了视线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那娘子以前就是我的娘子呢!”陆柏舟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开心,漂亮的丹凤眼也眯成了月牙形。 “谁是你娘子!”莫九娘忍不住给他后背轻轻来了一拳头。 好在陆柏舟身体壮实,不痛不痒,反而更开心的叫喊起来。 “娘子以前就是我的娘子~娘子以前就是我的娘子~娘子以前就是我的娘子~” 被陆柏舟的吵得耳朵疼,但不知为什么嘴角一直是弯的,小傻子就是小傻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她大概是被小傻子传染了,所以也跟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等差不多将陆柏舟的头发擦干了,莫九娘在软枕上又铺了层细布,才拉着他躺下来。 陆柏舟喊累了,不知何时睡着了。倒是莫九娘还未睡,她在想剑庐何时能铸好。 陆家这般财力,应当不出半月便能铸好。只是她这么多时日未铸剑,不知道会不会生疏许多。要不还是得空溜回名剑上看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想到她下山前将那几位那祖宗一顿破口大骂,她实在感觉没脸回去。不过想想他们转头就将她卖来陆家,她那顿臭骂其实也不无道理。 该骂! 既是铸不了剑,不如去陆家的矿产看看,李宣给她的那份图纸,也要寻到合适的材料才可以铸剑。 想到这,莫九娘不由得侧脸看向一旁已经熟睡的陆柏舟。他睡得很安慰,便是睡着了,唇角也是弯弯的。 他只是满怀期待迎来自己的新娘,也并未做错什么,即便错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何错。 傻了也好,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也不会有任何的过错。 这世上的缘分,还真是千奇百怪。 若没有他,她原以为,她和李宣……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 8.他很强的 第二日莫九娘提出要去矿场看看,陆夫人即刻便同意了。 只是陆家产业,自陆柏舟痴傻之后,便一直由他同父异母的二弟陆柏书把持着。陆夫人同下人知会了一声,陆柏书便提出亲自要带她前往。 莫九娘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对陆家矿产并不熟悉,有个人带路也好。更何况她也想见见那位‘任劳任怨’照顾陆柏舟衣食住行的好弟弟。 陆柏舟吵着闹着也要一起去,莫九娘只好把他带上了。 刚出了陆府大门,一辆马车在外头停着,一只修如梅骨的手掀开纱幔,男子俊美的面容出现在莫九娘眼前。 “大嫂。”他唤了一声。 他瞧着比陆柏舟小一两岁,和陆柏舟有几分相似,虽是不及陆柏舟俊美,但也是这梅城难得的翩翩公子。 不过莫九娘对男人的外貌没有那么在意,也没有多看,只是点头示意后就上了马车。 陆柏舟跟着她上了马车,非得粘着她坐着。 “听闻大嫂曾是名剑山中弟子,此去矿场,可是要寻些铸剑的材料?” 马车上,陆柏书对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来,“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大嫂要什么好矿材,同下人知会一声,我会差人为大嫂送来。” 莫九娘并未想太多,直言道:“多谢你的好意,若是要铸出好剑,材料也应当经由自己手才可令人放心。” “无妨。”陆柏舟回道,“大嫂言之有理,只是你同大哥新婚燕尔的,便这般急着操持铸剑的事务……” 莫九娘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抬眼直直看他,毫不避讳。 却见陆柏书唇角又微微一弯。 “大嫂以为,对你而言,大哥是就保持这样好,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好。” 总觉得是个很微妙的问题…… 不过莫九娘心里只想铸剑,懒得理会这般弯弯绕绕,故而直言道:“他这样,或不是这样,我都只想铸剑啊。” 说着又瞥了一旁的陆柏舟,他正在掀开车帘好奇的往外张望。 莫九娘怕他顽皮,伸出手把他探出一半的脑袋揪了回来。 陆柏书面上仍是挂着那般淡漠疏离的笑容。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城外陆家的矿场,陆家矿场诸多,此处不过是离得最近的一处。 刚下马车,便见矿场百姓来往井井有条,面上虽有汗水,却不见疲态。 但是……资本的本质,还是剥削! 莫九娘打了个激灵,怎么脑海中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柏舟哥哥!” 忽然有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像小百灵似得,莫九娘循着声看去,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朝陆柏舟跑来,像是要抱住他。 陆柏舟却没给她面子,很快的躲到了莫九娘身后,令那个小女孩扑了空。 小女孩瞧着只有八、九岁,一双墨色的眼睛乌溜溜的,很是可爱。 她愣愣的看向莫九娘,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谁?” 莫九娘还没开口呢,陆柏舟就先替她说了。 “嘿嘿,她是我娘子。” 陆柏书也站出来解释道:“这是大哥先前救下的小姑娘,她自大哥出事后,便每日都在矿场等着大哥过来。” 小女孩听到娘子二字有些惊讶,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 “啊!柏舟哥哥什么时候成亲了呀!”她看眼莫九娘,又看了看陆柏舟,原地踌躇了一会,又对莫九娘道,“你,你要好好照顾柏舟哥哥,我把他交给你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眼眶似乎有点红。 莫九娘一时语塞,感觉她的出现似乎将一个早恋的幼苗扼杀了在了摇篮里。 这算不算是,挽救大魏朝的花朵? 在矿场稍许走动了一番,之后便是莫九娘亲自挑选矿材,陆柏书出手大方,矿内石料都随她挑选,莫九娘也不客气,挑了些上好的矿材,便打包放在牛车上载回了家。 只是那把唐剑材料特殊,除了寻常铸剑用的材料,才需要熔铸一些,西域进贡的镔铁。 镔铁材质特殊,锻造的时候需要掌控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她虽是这些年来大大小小铸了不少剑,但对于用这种材料铸剑,她还是没有把握。 但毕竟她已经应下了,也不能反悔。 还有叁个月的时间,应该还能想办法。 若是实在不行,便让李宣去……刚想到李宣,对面的陆柏书却突然将她拉入怀中,还未明白是什么事情,马车便一阵晃荡。 和小叔亲密接触的莫九娘顿时只觉天旋地转。 “你要做什……”在陆柏书的怀里,莫九娘差点要大喊出来,他却抱着莫九娘飞出马车。 轻功极好,好似蜻蜓点水,几步便落在地上。 回过头时,马车纵翻在地,支离破碎,车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这变化来得太快,一切都令人猝不及防。 “柏舟还在里面!”莫九娘惊恐的叫出声来。 “娘子我在这呢!”陆柏舟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莫九娘这才从惊恐中脱离。 “大哥他虽是失忆,心性如孩童一般,但他姑且还能自保。”陆柏书松开莫九娘的身体,方才一时情急,所以只好逾礼将她带出来。 好在莫九娘也并没有很在意,只是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陆柏舟松了一口气。 “大嫂现在放心还有些早了。”陆柏书抽出腰间佩剑,“怕是,我们遇到一些,大哥以前的仇家了。” 莫九娘吓得往他身后一躲,颇为担忧的问他:“你大哥以前做什么的?怎么还有仇家?” “大哥他以前……天纵奇才,难免遭人眼红,剑术出众,惹到些仇家……” 他这番话说得含糊不清的,显然是不想认真回答她了。 但莫九娘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他不说,她自也懒得追问。 只是新的危机这便紧接着来了。 两旁林道中走出一行黑衣人,目露凶光,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整日只知道铸剑的莫九娘哪里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两脚吓得哆嗦抓着陆柏书的衣袖结结巴巴的问道:“怎么办,我只会铸剑不会使剑。” “别怕。”陆柏书宽慰一般的拍了拍莫九娘的肩膀,“大哥他很强。” 他将手里剑丢到陆柏舟手里,剑已出鞘,剑刃上的白光明晃晃的在莫九娘面前一晃。若是一个不慎,没有接住,这么锋利的剑,怕是一下就要削下人的血肉来。 “大哥,这些人要对我们不利。如今大嫂在,你可要保护好她!”陆柏书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陆柏舟手疾眼快,一下子便握住了剑柄,手中挽过一个漂亮的剑花来。 “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娘子的!”话说得倒是信誓旦旦,但那稚气的语调令莫九娘十分的担忧。 真的假的?那么多人他真的能一个人对付么? 她不会,今天就这么倒霉的死在这里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 Ⓟǒ⒅.āsǐā 9.冷硬如刀 但是事实证明,莫九娘的惊慌是多余的。 陆柏舟真的没让她失望。 手起剑落间,十几个黑衣人竟然全部倒在地上。未见半点血,他仅凭一人便将他们十几人全都打晕了。 陆柏书将她护在身后,随手捡起一把黑衣人手中的刀,细细观察起来。 莫九娘虽是铸剑师,但对刀的铸造亦有涉猎,一眼便瞧出他手中的是唐刀。她从陆柏书手中接过刀来惦了惦,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 “刀格为平格,左右两端微扁,手柄两手花孔,皆为六瓣花形,剑形刀尖又有反刃,应是晚唐的器型,朝廷官府如今皆用宋刀,这般形制,唯有江湖人士会用。” 确定杀手是江湖中人莫九娘倒是松了口气,毕竟不是因为陆家富可敌国引来朝廷猜疑,否则涉及朝廷,事情只会更麻烦。 陆柏书看她舒了一口气,笑得有些玩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又拍了拍莫九娘的肩膀,“放心,陆家知道树大招风,所以有些能够处理掉的麻烦,已经全都处理掉了。” 莫九娘大抵也知晓他瞧着有些城府,但也不能一下猜透她的心思,思来想去还是还是觉得自己太单纯,所以容易把情绪写在脸上,让人看透。 恩恩,是她太单纯可爱了。 ……怪让人害羞的! “娘子娘子!”陆柏舟这次好好的将剑收回了剑鞘里,然后将剑塞回陆柏书的手里,抱走站在被他护在身后的莫九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的莫九娘也是一愣,瞧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沾半点血。 “大哥变成这样了以后就心软了很多。”陆柏书蹲下身来查看那些黑衣人的伤势,皆是一击打中要害至晕厥,“若是以前的话,他们大概都已经死了吧。” 看着身边小狗一样乖顺的陆柏舟。 莫九娘只觉背后一阵凉意。 瞧着清俊温和如玉般的君子,不应该啊。 不会这么心狠手辣吧? “娘子亲亲~”他丝毫不知道莫九娘在想些什么,眼见着一个肉麻的吻落了下来。 莫九娘匆忙一避,却还是没有躲过,吻落在她的脸颊,有些温热。 “能不能把你哥带走……”莫九娘开口对陆柏书哀求,是个肯定句。 “抱歉,不能。”陆柏书也回了个肯定句。 “娘子好香好软~嘿嘿~” 趁他说出更羞耻的话之前,莫九娘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陆柏书手中折扇一展,尔后笑道:“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大哥这么喜欢一个人。” 莫九娘汗颜,解释道:“只要是他娘子,换个人他也是这样吧。” “未必、未必。”陆柏书笑着摇了摇头。 顿时冷峻的气氛变得欢快了起来。 之后叁人在官道上等候了一会,陆家的家丁很快赶来了。幸而铸剑的材料是分开运送的,莫九娘坐在马车里,心绪却不安慰,满脑子都在想方才黑衣人的事情。 她有一件事没有告诉陆柏书。 那锻刀的工艺,刀刃上的暗纹,是她们名剑山不外传的手艺。只有名剑山的弟子,才会那样锻刀。 可……名剑山和陆家关系密切,又将她嫁来抵债,怎么会做出对陆家有害的事情呢?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就在莫九娘皱眉沉思间,陆柏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身边,他偷偷的打量了,陆柏书一眼,然后贴着莫九娘的耳朵道: “娘子娘子,柏舟今天有好好保护娘子吗?” “嗯嗯,有啊。”莫九娘在想事,便随口敷衍了两句。 “那今天柏舟能和娘子做舒服的事情么?” 咳咳咳咳!莫九娘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下意识去看坐在对面的陆柏书,他已经别开视线朝窗外看去,但耳根可疑的绯红还是暴露了他已经听到了方才的话。 好,好丢人啊! “娘子娘子~”见莫九娘没回应,陆柏舟又要亲她。 莫九娘立刻又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欲哭无泪。 “求你别说了……”要命,她还是要脸的啊。 “唔唔唔唔唔唔唔!”陆柏舟被她堵住了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得睁大了一双眼睛,不解的看向她。 不,不和傻子一般见识! 一番折腾后,回到陆家时,剑庐的图纸已经由工匠绘好。图纸上分为四个区域,分别用来铸剑时锻造、淬火、研磨、做鞘,莫九娘十分满意工匠的布置,便稍许提出了修改意见,最后定在叁日后开始动工。 待工匠从大堂离开,莫九娘发现,陆柏书还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等她。 “今日遇刺一事,要对夫人保密啊。”他靠在门扉,对莫九娘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莫九娘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毕竟若是陆夫人知道,也是徒增担忧,柏舟那里,我也会让他保密的。” 想到陆夫人先前的咳嗽,莫九娘又开口问他:“陆夫人是近来感染风寒了么?我瞧她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陆柏书的神情一顿,犹豫片刻,便回声道:“夫人她,时日无多了。” 他神情有些淡漠,像是见惯了人的死生。莫九娘也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才愣愣道:“……柏舟知道么?” “他现在这样,便是说了,也不会理解吧。”陆柏书转身刚要离开,却又停住了步子,又对莫九娘道:“夫人眼下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大哥,你……要好好照顾他。” “……交给我一个外人?”不小心便说出口了,心里真实的想法,有些冷血,可她打算铸出一把足以继承家族之位的剑之后,便打算离开陆家了。 她本来就是莫名其妙来到陆家的,可没有一直待在这里的打算。 “无妨,大嫂想如何都是大嫂的事情。便是待夫人逝世后与大哥和离,也没有关系……只要在此之前,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就好。” “我能看出来,大嫂与我是一类人,我们都是擅长说谎的人。” 对自己说谎。 对别人说谎。 她瞧见了陆柏书面上的笑,眼底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和陆柏舟的面容其实有叁分相似,但如今的陆柏舟实在单纯可爱,从来不会这样笑。 那么以前的呢? 以前的他,是如何挥剑、是如何杀人、是不是也会,露出这样,不及眼底的笑容来。 她对人的死生无能为力,得知陆夫人命不久矣,她也只是惋惜而已。 看着陆柏书离去的背影,莫九娘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大抵是,铸惯了刀剑,连心都变得,冷硬如刀了吧。 -- ⒫ǒ⓲.āsǐā 10.药石无灵 入夜。 “柏舟喜欢你的娘亲么?”莫九娘看向倒在身侧的陆柏舟,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喜欢啊,柏舟喜欢娘子、喜欢二弟、也喜欢娘亲。” “那如果,有一天,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呢?” “……那柏舟会很难过。”他伸出手去摸莫九娘的头,“可是娘亲对我说过,若是有一天再也见不到她的话,说明她已经去到一个幸福的地方了,娘亲她一直在我心里呢。” 原来是这样啊。 但这并不是不能理解,而是,他已经用这种方式,释然这件事情了。 莫九娘忍不住伸出双臂将他抱在怀里,她希望陆柏舟保持这样,又明白他不该一直这样。 “每个人做孩子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你也需要,真正的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啊。” 便是陆柏书可以作为弟弟照顾他一辈子,她也不会永远待在他身边。 陆柏书似懂非懂,也伸出手回抱她。 若是有什么神医便好了。 但陆家这般财力,怕是早已经请遍世间的名医了吧。 药石无灵。 只能坦然面对死生。 今晚陆柏舟倒是十分老实,没有缠着她做舒服的事情了,莫九娘自也轻松,安稳入睡。 就这样到了第叁日,剑庐开工了。 莫九娘亲自监工,工匠们井然有序施工,她没有太多顾虑,便出门去寻找镔铁的材料。 问了几位以前认识的铁匠他们都说,西域进贡的镔铁唯有皇室才有。最后有一位铁匠告诉她,若是实在需要,也只能去黑市碰碰运气。 黑市啊。 莫九娘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去过。 带了些银钱,便启程前往黑市。陆家真的是很有钱,她到账房领钱时,账房先生说是陆柏书吩咐过,于是抬手便给她了一迭银票。 心里没有太多纠结便领着银票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陆柏舟这个粘人精也跟了过来。想了想他那身高超的剑术,莫九娘便将他带在身边了。毕竟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算有点用处。 黑市的入口在城中一处钱庄后头的暗门,莫九娘轻车熟路,一路沿着长阶,来到地下。 入口处有人把守,待确认二人身上未带兵器,才放行。 黑市交易繁杂,摊贩也有不少,一路上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人,经过一处古董商行时,莫九娘认出了挂在墙上的剑。那是李宣让她铸的,做旧则是李宣负责。 铸完剑后她都是直接交给李宣,从来不插手他做旧的过程。 如今匆匆一瞥,她觉得他做旧的手艺实在完美。 自同他认识以来,二人之间便有无言的默契。 她以为他是世上最懂她的人。 曾以为。 商行的老板似乎瞧出她对那剑有意思,笑着巴结道:“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前朝帝王手中的剑,若是有眼缘,不如进来谈价。” 莫九娘立刻摇头谢绝道:“不必了。” 随即和陆柏舟匆匆离开,像是为了逃离什么一般。 “娘子……”陆柏舟忽然委屈的叫出声。 莫九娘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手腕上被她抓出一道红痕来。 “对不起。”莫九娘慌忙松开了他的手。 黑市里人潮熙熙攘攘,有不少人朝她们这里看来,莫九娘不想引人注目,只好将陆柏舟牵到一旁。 “乖一点,等我买到铸剑的材料就离开。”她叮嘱陆柏舟。 陆柏舟乖顺的点头。 但还是小声同她道:“娘子,这里的人都好可怕。” 大概是,出于习武之人的直觉。 莫九娘听他的话也警惕了起来,毕竟陆柏舟也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他的仇家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家有镔铁的矿材商行。 莫九娘进去盘问,起初老板还装傻,说不知道有这种矿材,结果在莫九娘拿出一迭银票之后,立刻如实交代了。 并答应叁日后送到莫九娘的剑庐。 莫九娘提出要先看一眼矿材,老板也欣然答应,将她领到屋后。 还未掀开门帘,陆柏舟却眼疾手快,将莫九娘往怀中一带,一脚将老板踢开。 银光在面前一晃,几支冷箭从帘后射来,幸好陆柏舟带她避开。 老板则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不会这么倒霉吧? 莫九娘实在无语了。 陆柏舟手中没有武器,只好抄起一旁的长椅,又有几支冷箭飞来,陆柏舟用手中长椅一挡,箭头穿过木头,全都插在了长椅上。 “柏舟。”莫九娘夺过放在桌面上的鸡毛掸子,递给他,“解决他们。” “好的,娘子!”陆柏舟接过鸡毛掸子,就好像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剑,有了莫九娘的鼓励,他也格外振奋,抄起鸡毛掸子便往后院冲。 不到一刻钟,后面的杀手便被陆柏舟清理干净。像是邀功一般,他拿到那些人的武器,呈给莫九娘看。 莫九娘拔下一根木椅上的箭来,箭头的暗纹,也是名剑山的手笔。 怎么这么巧?他们当真是冲着陆柏舟来的? 总不能她骂了几位老祖宗一顿,几位老祖宗便怀恨在心,买凶杀她吧? ……没这么小心眼吧。 但好在他们这一回没有白来,后院的确有矿材,莫九娘挑些了矿材,顺走了老板铺子里的竹篓。 老板已经晕倒在地,多亏陆柏舟才捡回一条命来。 回去的路上,莫九娘看着护在他面前的陆柏舟,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不由得开口问道:“柏舟,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么?” “嗯?”陆柏舟怔怔,随后笑着回道,“没有想不起来啊,我还记得以前和弟弟一起爬庄子的矮墙,到田里偷摘西瓜,偷偷跑到矿场完结果被娘亲臭骂一顿……”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似乎是很开心,同莫九娘说了很多。 莫九娘却明白,他什么都记得,只是记忆停在了以前的某个时间。 “说起来,我得将剑还给别人呢。我的剑是那个小姑娘借我的,我得还她才是……” 他懊恼的抓着头发,思索了好一会,有些沮丧道:“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莫九娘这才想起,他大概说得是挂在房中的那把剑。那剑铸得的确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所铸,若有时间她也想好好研究那把剑是如何铸得。 不过那剑不适合他。 若是有机会,离开陆家前,她铸一把剑送给小傻子吧。 她摸过他的手,知道什么样的剑适合他。 -- 11.很好的人 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 于陆柏书而言。 “大哥成婚那日,大嫂已经昏迷,你为何还要绑了她的手?”陆柏书的坐在太师椅上,虽是出声询问,视线却未落在跟前的婢女身上。 婢女生得眉清目秀,面对陆柏书的责问也不卑不亢。 “若是莫姑娘能早日怀上郎君的孩子,也好让夫人有个念想。”婢女说着,跪下来,朝陆柏书一拜,“清雪清楚不该这样,但夫人待清雪极好,我想令夫人……” 陆柏书冷笑一声,缓缓道:“说得可真好听,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干脆自己去怀大哥的孩子?还是觉得我乃妾室所出,不配继承陆家的财产?” “别拿夫人做借口,她虽的确盼着能见孙儿一面,但却不是这样的方式……大哥为救你妹妹痴傻,你若想报答,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还好未铸成大错。” “你同我叁叩九跪也无用,还是亲自去找大嫂道歉吧。” 陆柏书讥讽一般,长叹了一声。 “那些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大哥的女子,待他痴傻之后便不见踪影,你觉得大哥对你妹妹有救命之恩,却也不愿意委身于痴傻的他……” 也,不过如此。 诸多计较诸多考量,换不得一颗真心。 清雪不该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她的确有错,可…… 清雪路过大堂时,恰好看到大少爷在院里放风筝,莫姑娘则坐在石凳上嗑瓜子,手里头还拿了本书。 没一会,莫姑娘便打起哈欠,书落在地上,清雪走上前去捡,上头端端正正写着天工开物四字。 “啊,多谢。”莫九娘也回过神来,瞧见书被先前见过的那位眉清目秀的婢女拿在手里。 “莫姑娘……”清雪知晓她是个好人,犹豫再叁,决定如实将自己所作所为一一道出。 手是她绑的,门是她锁的,窗户也是她封死的,虽然将莫九娘嫁来的确是名剑山的主意。 莫九娘认真听完,吐了口瓜子,道: “哦,原来如此。” 若是嫁来的第一天,莫九娘在气头上,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一拳打烂这个小姑娘如花似玉的小脸蛋,毕竟她右手握了这么多年锻锤,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眼下她已经没有什么气了,毕竟陆柏舟只是个任她蹂躏的小傻瓜,在陆府日子过得也很舒坦。 清雪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扑通一声便跪下了,连连给她磕了几个头。 “你现在道歉,也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些。”莫九娘说话向来一针见血,“我现在并不想生你的气,更何况是莫家将我嫁来的,你不过就是顺势推波助澜罢了。” 事到如今,她其实还是有些不相信,名剑山就仅仅是因为那些债务便匆匆将她嫁了来。 一定有,别的原因。 五个月后便是决定莫家家主的铸剑仪式了…… 她得早些开始铸剑才好。 清雪没有反驳莫九娘的话,只是不停的道歉。 莫九娘实在听得有些心烦,便开口道:“你若是当真觉得愧疚,过半个月便去替我打听下名剑山的情况。” 莫家急匆匆的将她嫁了,是不是,和之后的决定莫家家主一事有关。 清雪这才止住道歉话来,道了声好。 她刚想退下,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莫姑娘……你的师兄曾问过我,大少爷是不是那位青冥剑尊的徒弟。” 青冥剑尊。 铸剑师里头,可没有不知晓这个名号的。再默默无名的铸剑师,他所铸的剑若是被那人瞧上,便能成为举世无双的名剑。 世人称“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有人说他长生不老,是居于世间的谪仙,也有人说他是山精鬼怪,所以与日月同寿。 但他那一手剑术当真出神入化,武林之中,几乎无人出其左右,或是,能与他一敌。 但他极少出手,如今避世而居,也不知住在何处。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莫九娘问她。 “我并不清楚此事,所以回答,只是……仅在雍州,没有人会是大少爷的对手。” “那我师兄还有说什么?” “他说,这样很好,他就可以放心了。” ……原来如此。 莫九娘有些明白了,却仍是不敢肯定。待铸完李宣让他铸的剑,她还是亲自回名剑山一趟吧。 虽然有些生气他们用的是这样的方式。 但说谎这点,大概也是,她在名剑山沾染的坏习惯。 他们都喜欢,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真心。 就像无数次的骗她,爹娘是死在仇家剑下一样。 半月后待剑庐刚竣工,莫九娘便着手铸剑了。 剑庐几乎和名剑山的一般大小,崭新的剑庐,莫九娘甚至有些不习惯。她铸剑时,陆夫人也在旁观看,有石屏遮挡,火星半点也落不到对面。 知晓她命不久矣,莫九娘对她的态度也愈加温和。 “铸剑这般无趣,夫人当真要在剑庐待着?不如去院子里休息。” 锻造锤敲在在烧红的剑丕上,莫九娘双颊通红,脸上已经渗出了一丝薄汗。她的力气比起师兄们还差许多,所以铸剑时用的都是巧劲。 “你会觉得铸剑无趣么?”陆夫人问她,声音里似乎有几分好奇。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她早已习惯铸剑,锻造、淬火、研磨、做鞘,年复一年,从来如此。 偶尔也会有觉得无趣的时候,但锻造出一把好剑的时候,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很喜欢铸剑。”她只能这样回答,“有趣无趣,都是铸剑的过程,铸剑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也不知道怎么是正确的回答,怎么想便怎么说了。 “你和你爹倒是很像。” 陆夫人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令莫九娘的动作一顿,敲打的声音有些聒噪,不够铿锵有力。 “……您见过我爹娘么?”声音不自觉的发虚,手指也微微颤抖。 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她知道今天不能再铸剑了。 索性收拾好一切,走到石屏后头。 陆夫人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她面上还是带着笑容。 “这里气味不大好。”莫九娘掀开竹帘,走到了外头,“我们出去聊吧。” 曦光有些刺眼,她脸上没带笑,冷冰冰的,像是春风也吹不化的冻雪。 陆夫人跟在她身后,想起了记忆中肖似的背影。 “嗯,我见过。”她说,“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 她知道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 12.诸般日月 比她预想的早了十天铸完了剑。 再来到太和楼时,李宣已在雅间内等她。 “你往日从不会提早将剑铸好的,这一次,为什么铸得这般急?” 莫九娘将铸好的剑用细布包着,放在了茶桌上。 “并不急,只是恰好提前铸好了剑而已。” 她的话语落下,李宣才抬眼看她,她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裙子,面上不施粉黛,头发随意挽着,连发簪都未插上。 五年前她是这般模样,五年后她还是这般模样。 心里头只想着铸剑,没有其它东西。 她其实面容生得不算漂亮,勉强算是清秀,只是铸剑时分外认真,那时她的眼睛,映着铸剑炉的火光,瞧着有几分动人的神采。 他没有急着去拿她放在桌上的剑,而是为她倒了杯茶。 “坐下聊聊?” 莫九娘没有拒绝,在他对面坐下。 “你之后,便留在陆家么?”李宣问。 莫九娘抿了口茶,才缓缓回道:“等我铸出家主之剑,便离开。” 她顿了顿,神情闪烁,才看向李宣道:“到那时,你会带我走么?” 李宣有些动容,长袖之下的五指不自觉的攥紧、松开。 “是用欠你的那次人情?” 莫九娘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你会带我走么?” “……你已经成婚了。” 此时恰好格外安静,他说得每一个字,都似落地有声。她所有的情绪都葬送在此刻的静默中,割舍时,也同她铸得剑一般,干净利落。 “我明白了。”莫九娘站起身来,看着他,目光纯粹,毫无杂念,却分外笃定。 这眼神令李宣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雨中,没有撑伞,看着街旁卖家传宝剑的骗子,一字一句肯定的说,那把剑是假的。 骗子被惹怒,想要对她动手,还是他发了善心,从骗子手里救了她。 她却丝毫没有胆怯,看了他腰间别的剑,稚气的开口道:“你的剑也是假的,但它铸得很好,以后我会铸得比它更好。” 她的确做到了。 莫九娘起身离开,没有回头。李宣注视她离开,有些期盼她停下步子来。 但她没有回头。 起身时他的手一滑,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杯盏。 落地,碎裂成许多片。 镔铁是进贡给皇室的。 今朝,又或是前朝皇室。 他笃定她,会为了那把剑,去找铸剑的材料。 刚出太和楼,莫九娘便瞧见陆柏舟的站在不远处。人群里格外突兀,他身上脏兮兮的,还沾了几片臭叶子,也不知是别人丢在他身上的,还是摔倒时沾上的。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见她时,眼睛里却忽然有了神采。 “娘子!” 本以为能忍住的泪水,一下子就像决堤似得啪嗒啪嗒往下掉。 陆柏舟见状,僵住了步子,因为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敢靠近她。娘子不喜欢他脏兮兮的,他现在身上这么脏,娘子一定是讨厌他了…… “你来做什么……”莫九娘哽咽着,声音都含糊不清。 陆柏舟勉强听清楚了,看着眼泪落个不停的莫九娘慌忙开口道:“我是来找娘子你的呀。” 她当然知道。 忍不住朝陆柏舟的胸膛挥了一拳。 “你来做什么啊!”她大吼一声,又朝他打了一拳。 陆柏舟不躲不避,身体纹丝未动,一双雾蒙蒙的眼看着她,有些愣愣的。 小傻子!小傻子!小傻子!小傻子! 她不顾他身上的脏污抱住了他的腰,鼻尖只余下满满酸涩的味道。 “为什么……”莫九娘像是放弃抵抗一般,埋首在他的怀中,“只有你,不会说谎呢……” 阴霾的天气里,一会便下起了雨。小贩们纷纷收起摊位回家,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很快便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路上的浅壑很快盈满了雨水,莫九娘却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陆柏舟抬高了手,慌忙挡在她的头顶上,想要为她挡雨。 “娘子,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雨水漏过指缝,落在莫九娘的脸上,雨水有些咸,溢到唇缝里,令莫九娘回过神来。 “……回家。”她的唇弯了弯,一瞬间想到在名剑山时诸般日月。 “嗯,回家。”陆柏舟的声音有些稚气,但温柔又有力。 梅城的雨下了一整日,回到陆家时,才发现陆家的下人乱做了一锅粥。 她问下人,下人说,一个没留神郎君便跑出府了,府中着急,下人们都跑出去找郎君,如今见陆柏舟安然回来,这才放心。 莫九娘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找他,还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陆柏舟说,因为娘子不见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她不在,所以他就傻乎乎的跑出来找她。 没有算计,也不计较得失,他只是单纯的,想和她在一起。 若是他的娘子是别人,他也会这样么? 这一刻她有些想要知道答案,可知道眼前的陆柏舟不会给她答案的。 但还是有些侥幸的开口问他:“如果,柏舟的娘子是别人,柏舟也会一样待她好么?” 陆柏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着开口道:“娘子就是娘子啊。” 她们的喜欢,还是有些不一样。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 他还是,保持这样就好。 大致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晚上入睡时莫九娘的身体有些烫。陆柏舟的身体倒是温凉的,摸起来格外舒适,忍不住靠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腰休息。 “柏舟,如果你永远都不会变……待在你身边,也挺好的。” 在哪铸剑其实都一样,只要她铸剑的心没有改变。只是若是他清醒过来,她可能便无法和那时候的陆柏舟相处。 她喜欢和现在的小傻子待在一起。 虽然和男女之情并没有太大关系。 “娘子……”陆柏舟忽然小声的唤她,声音低得和蚊子哼哼似得,脸颊红得像扑了胭脂。 “怎么了?”莫九娘的手松开,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以为是他染了风寒。 但额头温度没有半点异常,倒是陆柏舟眸中幽幽,似是沉了半泓星泉。 “我……娘子抱我的时候,我嘘嘘的地方就会不舒服……” 声线喑哑,混杂着纯真和情欲。 -- 13.会好好的 莫九娘的手当真顺着他的话音往下探去,他那处鼓鼓囊囊的,已经将里裤撑了起来。 男子的身体,这般本就无可厚非,她还以为,他痴傻之后便不会拨撩起情欲。 “以前就会这样么?”莫九娘隔着衣物在他那处摸了摸,然后轻轻问他。 “……只有娘子碰我的时候才会这样。”陆柏舟蜷缩了身体,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莫九娘,低声询问道,“娘子…可以做舒服的事情么?” 被他这般一问,莫九娘也一下子慌了神。 可以么? 不过是帮他自读而已……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以。”不知道是怎么从嗓子里生涩的挤出这简单的二字来的。 她的手滑到他的里裤里,握住了他已经变得硬挺炙热欲根。 陆柏舟从嗓中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声,铸剑的手自然是灵巧又有力的,只是莫九娘没有想到,也能用在这种地方。 她的触感也十分清晰,一手勉强能圈住一半多的粗茎,她不光能感受到它的热度,还能感受到他上头盘旋的血管脉络还有狰狞的形状。 呼吸不由得也随着他加重了,与第一次帮他自读不同。 她的心底有一些沉闷,什么东西落在了里头,深不见底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右手动了动,但躺姿有些不方便,她出声对陆柏舟道:“你坐到床榻边吧。” “嗯……”陆柏舟应声,坐在了床榻边。 烛火映照下她匆匆瞥了眼他勃涨的性器,瞧着有些骇人,匆匆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她又一次抚上了上来,侧坐在陆柏舟身边,为了避免视线落在他的双腿间,她只好去看他的侧脸。 侧脸也……很好看。 她为见过那位青冥剑尊,不知晓他那般谪仙之貌如如何模样。可眼前这人,于她而言,已是如桂玉琼枝,仙骨生秋的样貌了。 嗓子有些干,莫九娘咽了咽口水,恰好瞧见陆柏舟的喉结也动了动。 她的手也跟着动了动,用着有些生疏的频率抚慰他的欲望,好一会才习惯节奏,恰好陆柏舟今夜也格外动情。 一刻钟后,他才粗喘着气,在莫九娘的手里交代出来。他的身子开始发烫,射得也格外的多,炙热的浓精浇在地上,像是一盏打翻的乳茶。 “……柏舟。”莫九娘不由得也有些情动,去吻了吻他的侧脸。 “呜……”陆柏舟呜咽道,声音里还夹杂着未消褪的情欲,“娘子,那个,好脏……” “……不脏。”莫九娘心头的悸动一下子消散得干净,莫九娘被他逗笑了,拿了块洗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又用面盆里的水洗了遍,便换了盆水,丢给陆柏舟自己收拾。 他虽然痴傻,学东西也慢,但学会之后却不会忘了,如今正按莫九娘先头所教的,认真的打扫了起来,清理干净身子之后,便把地上那摊也擦干净。 他擦完莫九娘便让他把细布丢到竹篓里,想着明日早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丢了。 没想到,陆柏舟第二日便感了风寒。 莫九娘有些懊恼,以为是因为昨晚帮他自读一事,才令他感了风寒。好在他身子本就壮实,烧了一两日,服了大夫给的药便醒了来。 陆夫人其间也来看了两次,见莫九娘郁郁不乐,反而宽慰她,说是舟儿身子骨极好,过两日便好了。 一贯吵闹的陆柏舟此时躺在床上,十分老实,眉头微微蹙着,呼吸有种沙哑,半阖着眼睛,瞧上去很是疲乏,却不肯闭上。 “怎么了?”莫九娘不由得问他,“若是累了,便睡会,强撑着做什么?” 他从被褥里探出手来,似乎是想要去握莫九娘的手。 莫九娘伸手与他十指紧扣,他像是轻松了许多,吐出一口气,露出了笑意来。 “娘亲说,娘子是要与我陪伴一生的人……她若是离开,娘子便会陪着我……但是,若是娘子也离开了……” “柏舟想要娘子在我身边……不想要娘子离开……” 莫九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给出陪伴他一生的答案,不能兑现也太过残忍了。 但看他这般模样,她又如何,保持沉默? “我在的,柏舟。”她蹲下身来,看向他的眼神认真又笃定,“我现在,不会离开你的。” 影子从背后覆了上来,遮去了莫九娘背后的光,她愣神回过头,却看见陆柏书面色凝重的站在她身后,身后还跟了个大夫。 “方太医。”他恭敬出声,朝那大夫一礼,“劳烦你为我大哥施针了。” 莫九娘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他,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不是风寒么?为什么要施针?” “大嫂不必自责,这是先前就决定的事情。”陆柏书转头,对外头的婢女吩咐道:“来人,将夫人带下去。” 她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先前不说开,是因为有什么危险么?分明之前那位老大夫说,柏舟之后几年,都会是这幅模样。 施针…… 她看向陆柏舟,他似乎是在努力的挤出笑容来了,可他的手还是微微在颤抖。 他在害怕,害怕什么? “施针是不是,意味着会失败?”莫九娘看向陆柏书,“是有风险么?有多少的把握能治好柏舟?如果如果有什么意外……” 她知道她不该说这些话。 也不该对医者提出这般质疑。 可心中的惶恐已经把她淹没了,柏舟,柏舟他……不能有事。 “这是大哥自己做的决定,早就定下了,只是因为有些事,提早罢了。”陆柏书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大嫂是通透之人,你……应该支持他的决定。” “娘子别怕。”陆柏舟伸出另一只手,滑过她的脸侧,伸出手指,似乎是想在她唇上画出一个笑容来,“柏舟会好好的,然后和娘子,永远在一起。” 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她以为她的心能冷硬如刀,却不想被一个小傻子生生捂热了。 莫九娘笑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 “好啊,如果你没有变,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 14.我们两清 陆柏舟想起那日,他去找娘子前,二弟忽然来见他了。 外头是雾蒙蒙的天,二弟的脸,也像是天上的乌云一样。 二弟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他说,娘子会有危险,而这个危险连他都解决不掉的时候,该怎么办? “我会保护娘子的。”他十分认真的说。 二弟笑了笑,似乎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说,如果你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他很厉害,能解决所有麻烦,只是需要一些方法才能令他醒来,代价可能是,你会死去。 “我不能保护娘子么?”陆柏舟问他。 陆柏书点了点头。 “那他能保护娘子么?他比二弟你还厉害么?” 陆柏书又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攥着着手中的折扇,骨节已隐隐发白。 “是啊……他很厉害,所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 “啊……”陆柏舟有些怅然,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那,那就让他醒来吧……” “即便你会消失?” “嗯。” “即便你或许会死?” “嗯。” “……你怎么这么傻。”陆柏书也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他能保护娘子的话,就没有关系。” 大家都说他是小傻子,其实他也明白的,他们看到的,都不是现在的陆柏舟。 他们都在等,原来的陆柏舟,等他身体里的那个人醒来。 只有娘子看到的是他,她会说他笨说他傻,却从来不纵容他,总是将能教给他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讲给他。 但她也很温柔,会温柔的擦他的头发,温柔的给他唱歌,温柔的给他讲有趣的故事,温柔的教他识字…… 每次他学会了什么,娘子也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他也觉得,是不是学好每一件事情之后,他就能和二弟一样厉害,和那个人一样厉害,就可以保护娘子了呢? ……原来还是不够啊。 原来还是……不够啊。 好想一直,和娘子在一起啊。 … 陆柏舟施针后昏迷的第叁日,莫九娘在剑庐里,终于画好了一张剑样来。先前陆陆续续废了许多张纸,才画出这张稍许满意的。 她看着这张图纸,想得却是陆柏舟握剑的样子。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把纸上的墨都晕开了。 莫九娘慌忙擦了眼泪,又重新画起图样来。 “哭什么?”陆柏书的声音在剑庐外头响起,“大夫说了,大哥这月便能醒来。” 莫九娘懒得理他,抹了把眼泪,便提着裙摆出了门。做鞘的木材她一直没有选到合意的,今日想去市面上再转转。 若是他醒来不记得她怎么办?若是他醒来变成另一个人该怎么办? 有许多疑虑在莫九娘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只是顷刻她又想明白。 大不了走。 她对感情从来都是,决定放弃的时候,毫不犹豫。 今日市井外有些喧嚣,入市时门口外的栅栏上,贴着几幅画像。 站的有些远,莫九娘没有瞧清楚那些画像,却听那头站着的士兵吆喝道:“朝廷捉拿天魔教孽党!名剑山众人和与魔教勾结一并缉拿!” 莫九娘这才认真去看那些画像,画像上画的,正是她那几位老祖…… 师兄们呢? 与魔教勾结…… 莫九娘想到了先前她所见到的那行黑衣人手中的兵器……确实是名剑山的工艺所铸造的。那些人是天魔教? 可自家老祖宗的胆量他可是知晓的,这种为魔教铸造兵器的,掉脑袋的大罪,哪是他们敢做的? 忽然有些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熟悉的声音。 “想知道你师兄的消息么?” 她侧目一看,是许久未见的李宣,他仍旧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举手投足,矜贵非凡,那头上戴着的白玉冠方方正正,没有半点倾斜。 还未等莫九娘开口,他便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便开口,我们老地方见。” 担心师兄的安危,莫九娘同他到了太和楼。 “我师兄们在哪?”待到了雅间,莫九娘便出声问他。 “放心,他们在大牢里,很安全。” “他们被朝廷抓了?”莫九娘冷静开口。 “是。”李宣回道,似是怕她担心又补充道,“陆家为你做了打点,在牢里他们才是安全的。” “什么意思?”莫九娘又问,“你知道为何朝廷会抓他们?” “知道。”李宣抿了一口茶,“其实你师兄他们也心知肚明,名剑山唯有你一人不知晓罢了。” “你有一个姑姑,十七年前离开了名剑山,那时候她同你一般年纪,爱上了天魔教的教主。” 姑姑?为什么师兄们、老祖宗们从来没有同她提过?因为她嫁给魔教,背叛宗门? “……那些兵器是她铸的。”莫九娘已经肯定了。 “是。”李宣放下茶盏,又道,“你的几位老祖宗已经被她捉走了,一月后她要举行铸剑仪式,继承家主之位。” “天魔教在哪?”莫九娘追问。 李宣没有回答,只是道:“你该不会想自己孤身一人去天魔教救人吧。” “眼下师兄都被抓了,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救老祖宗了。” 很多事情都很巧妙,所以容易猜到,柏舟是不是也是因为此事……所以为她孤掷一注。 “我可以帮你。”李宣的声音从上方飘来。 他永远高高在上,看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位置。 “别骗我,李宣。”莫九娘了然的笑了笑,“魔教作乱,对你来说,分明是好事。” 霎时间寂静无声。 “……瞒不住你。”他原以为铸剑之外的事情,她从不考虑。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从来不说与他听。 “我会自己想办法救下老祖宗他们,若是顾念我们往昔交情,便告诉我天魔教在哪。”莫九娘的情绪不小心有些激动。 “我会告诉你的。”李宣看了看她,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话语到了嘴边,又转而道,“半个时辰后,我会差人将地图送到陆府。” “多谢。”莫九娘也不逗留了,抬脚便要离开。 李宣这次却开口叫住了她。 “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两清了。”莫九娘扶着门沿回过头来洒脱一笑,“我们两清了,李宣。” 我们两清了。 她从不会不舍她铸出的剑。 他放不下,她却早已放下了。 两清…… 两清。 -- 15.我没有变 拿到送来的天魔教的地图莫九娘便看了起来,离梅城并不算路途遥远,坐马车约莫两日便能到达。 为了不让陆柏书瞧出端倪,莫九娘悄悄回屋收拾了些细软,回来前她已经买好了马匹,便停在太和楼后头的马厩里。 陆柏舟还在榻上睡得安稳,他气色不错,看着大抵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为她涉险,她却不想将他圈进这件事来。 若是姑姑要铸的是家主之剑,那她一人去便足够了。师兄他们也真是厉害,竟为她找了雍州第一的高手做夫君。 原来都是为了保护她。 为了保护她,所以每一次都说谎,让自己做坏人。 她其实有些,厌倦这样温柔的谎言了。 还是要彻底了结比较好吧。 她看着陆柏舟近在咫尺的俊颜,忍不住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有淡淡的花香,因为她每天都用牙粉替他洁齿,若是他醒来了,这些事还是要交给他自己做。 她才不想伺候一个小傻子呢。 但若是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小傻子了呢?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好看。指腹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脸颊往下,颧骨、脸颊、唇角、下巴,最后轻轻的抚过他的唇,又偷偷吻了吻他的唇。 最后一下,可不能再亲他了。 小心的在心里告诫了自己,莫九娘又低声道:“小傻子,再见啦。” 既希望他醒来,又希望他不要那么快醒来,女孩子的小心思还真是奇怪。本以为这辈子只想铸剑了,却不想还是有坠入情网的时候。 “若是我能回来,再给你铸把趁手的剑吧。” 若是能回来。 她早知此去无望,却还是忍不住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真可惜,明明她才,刚刚开始想为你铸剑。 不能逗留太久,几位老祖宗还在魔教里待着,名剑山可以没有她,可不能没有那几位老祖宗。 家主之剑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都让它见鬼去吧! 她莫九娘这就来了结一切! 待夜深,莫九娘才出了门,悄悄的掩上门扉。 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躺在榻上的男子,微微动了动手指。 嗯到底还是再见不了。 月黑风高,是个适合暗杀的夜晚。 而莫九娘偷偷摸摸翻墙出了陆家后,便悄悄来到了太和楼。掌柜从门缝往外看,识得她,便为她开了门。 领了马,莫九娘起马出城,虽是夜深了但还好未至后半夜,大魏民风开放,商贸发达,宵禁也格外的晚。 若是赶一赶,应当来得及出城。 莫九娘策马向城门外狂奔,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城门。 她到了城门,没有看见士兵,只看到城墙之上映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来,月光清幽皎洁,乍一眼瞧去,就好像是贬谪入尘世的仙人。 然后再瞧第二页,莫九娘瞧清楚了,这哪里是贬谪入尘世的仙人,这分明是连外裳都没系好露出里头白色里衣的大男人。 “陆柏舟,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莫九娘忍不住破口大骂,凶是凶了点,眼泪却忍不住往外掉,“刚醒便跟过来,你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也不敢再想。 “娘子!柏舟终于找到你啦……”别扭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莫九娘知道他是尽力去模仿了,但终究还是装得不想,毕竟刚清醒过来的人,要他去模仿并不是自己性格做出的事情,说出的话。 太难了,也太容易拆穿了。 她身边已经有太多温柔的谎言了,也不必再多一个了。 “……既然恢复了,又何必假装呢。”莫九娘擦掉盈眶的泪水,激动的情绪也一下子平复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又看向陆柏舟坚定道,“今日我一定要出城,你不要拦我。” “我知道。”陆柏舟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他说的话听起来却有些陌生,“我和你一起去。” 他轻功飞下城门来,落在她的马边。莫九娘手中缰绳一松,竟不知何时被人握在手中,而陆柏舟已经坐在她的身后。 马鞍虽是能容纳两人,但他坐在莫九娘身后实在咯得慌。尤其是她屁股后头,被他胯下抵着,他虽是未硬,但莫九娘却能感受到那鼓鼓一团的软肉。 ……好别扭。 他已经不是小傻子了。 “陆公子。”莫九娘想了许久才这般称呼他,“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名剑山的事情与陆家无关,你多次救我于危难,已经足够了。” “之前……说得不算了么?”声音有些轻,淡淡的,令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陆柏舟的身子往前倾,双臂微收,像是想将她拢入怀中。 “之前,说了什么?”莫九娘问他。 “……你说,如果没有变的话,就,一直在一起。”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那她帮他自读……还有其它诸多事情,他是不是也都还记得…… 呼吸一紧,莫九娘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那是……对小傻子说的。” 莫九娘觉得,现在的陆柏舟应当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傻子。毕竟他痴傻的他同她做了那么多……他应当,也不愿意想起来吧。 “九娘。” 唤她的名字,比起娘子来说是有些生疏,却是眼下最合适的。 她是第一次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如此普通的名字,却被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唤的这般好听。 “我没有变。”他说着俯身至她的耳畔,“我……还是那个小傻子,我也还是,那样喜欢你。” 用这样的声音,认真的说起这近乎玩笑话的话,也,太要命了。 耳畔有些发热,她想大概是因为他的呼吸凑至她的身侧。 也……并没有动心,并没有因此,而脸颊发烫。 若是她轻易的接受了现在的陆柏舟,小傻子……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呢? “陆公子,你不是他。” 莫九娘实在不想说出这句话来,定义是与不是的,并不应该是她。她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这样可以令自己好受一点。 “我是……九娘,当真没有变……” 陆柏舟的声音越来越低,莫九娘察觉到不对,回过头去,陆柏舟已然昏厥,整个人就快要栽倒下来。 她立马稳住他的身子,翻身下马,让他伏在马背上。 此时她们已经出城十几里,赶回去也来不及,若是地图上标的没错,前头应是一处小村子,村里,应该有大夫。 他不会有事的。 她只有这样告诉自己,才能按下心头所有的不安。 -- ⒫ǒ⓲.āsǐā 16.是故意的 莫九娘连跑带爬的找到了村子,敲开了一处农户的门。 门内出来的是一对老夫妇,二人慈眉善目瞧着便是心善之人,见莫九娘满脸惊慌,连忙让她进门来,莫九娘扶着陆柏舟进屋,她们则去为莫九娘找来了村里的大夫。 大夫察看一番,便坦言无恙。只是大病初愈,又动用内力,一路颠簸,这才会晕厥,好好休息一晚便无事了。 莫九娘这才放下心来,在陆柏舟身旁守着,一晚没阖眼,到黎明时陆柏舟才醒来。 他看到一旁睡着的莫九娘,伸出手,捋过她额前垂下的发。 无论痴傻前,还是痴傻后,他的心只有一颗,自始至终,装的只有她一个。 “……若你能明白。”一句话,未有头尾,温柔又无奈。 骨节分明修如梅枝的手从莫九娘的脸颊滑落,他低下头来,吻在了莫九娘的额头。 莫九娘挂心陆柏舟,睡得很浅,在他碰到她的垂发时她便醒了,察觉到额头温热的触感,她知道那是他的唇。 那她之前偷亲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但……眼下这可是,不能醒来的情况啊。 好在之后陆柏舟没再做什么,不久后老妇人便来敲门,邀她们一道用早膳。 莫九娘这才顺理成章的装作被敲门的动静,朝外头应了声。 看了眼面前已经醒来的陆柏舟,莫九娘目光闪烁,故作镇定道:“陆公子饿了吧……我们……” 陆柏舟忽然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唤我柏舟。” 他这种时候,倒是看起来有些像小傻子,那一双眼睛笃定又认真,只倒影着她的模样。 心跳一下子漏了两拍。 莫九娘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移了视线,淡淡道:“你不必跟着我,陆夫人她……你应当清楚,不如早些回去,陪她安享天伦。” 莫九娘想,他已经不是小傻子了,什么孰轻孰重,他能掂量清楚。 陆柏舟握着她的手却半点没有松开。 “……母亲她尚有些时日,你确是想干脆赴死的。”他的声音一顿,“九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赴死。” 她当然心中已经有考虑,即便是死,也不会独独她赴死。 可她没有打算把自己的考量告诉陆柏舟。 “反正你是铁了心,我说什么都不回去了?”莫九娘轻笑,“那随你好了,反正我一定会去天魔教。” “好。” 陆柏舟抬手似乎是想碰她的脸颊,只是手悬在半空,到底没有碰到她。 耳畔一侧细风掠过,他忽然闭上眼栽倒在床上。 “柏舟!”莫九娘惊呼,伸手想去查看他的状况。 但刚一靠近便被一双宽阔有力的肩膀抱住了。 “娘子……柏舟好想你。”稚气的声音,这次却不别扭了,几乎与小傻子相差无几,“娘子不喜欢柏舟了么?” 明明知道他是假装的。 但是……好可爱啊。 本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还是忍不住伸手回抱了他。 此行一路,有去无回。 春宵苦短,及时行乐?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但眼下还是青天白日的,二人用完早膳,谢过那户人家,便继续骑马往天魔教去。 莫九娘走的时候偷偷留了些银钱,放在那户人家的桌上。 路上气氛有些变化,陆柏舟似乎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 一路上不断学着小傻瓜的样子和她说话,莫九娘觉得自己耳根都软了。 娘子娘子喊个不停。 忍无可忍终于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你……别这样和我说话。”她的脸红透了,视线不敢与陆柏舟平视,只得随意往周围一斜。 分明没有必要装个傻子来讨好他的,如今倒是越装越熟稔了,莫九娘有时候恍惚间,还真以为是小傻子回来了。 可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只是记忆停留的时间并不相同。 她仍是惦念小傻子……可他不能永远做个小孩子。他是陆柏舟,是,雍州第一的高手,是富可敌国的,陆家的长子。 “娘子,不喜欢么?”他眼巴巴的瞧着她,开合的唇瓣蹭在她手心,有些痒。 “陆公子,真的,不用这样。” 面上虽然瞧不出什么情绪,陆柏舟的声音却一沉。 “若你一直唤我陆公子,那我便一直这样同你说话。” 实在拗不过。 莫九娘终于服软,无奈的唤道:“柏舟。” 陆柏舟这才一笑,回了声:“我在。” 二人骑马行了一个白日,入夜到了一处镇子,投宿在一处客栈里。 虽然二人一路行踪隐秘,但为了安全起见,莫九娘只开了一间客房。 莫九娘让店家打了桶热水洗澡,用屏风隔开了,陆柏舟坐在榻上,只听到哗哗的水声从那头传来。 只是耳根还是有些红。 痴傻之后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与她成婚之后。也记得她那双铸剑的手,是如何抚慰他的欲望,如何带他一步一步攀上情欲的巅峰。 越想越有些不妙,身子莫名的燥热。 他站起身来,对莫九娘道了句:“我在门外候着,若有什么事便唤我。” “好啊。”莫九娘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短短二字,落入陆柏舟的耳中,却莫名有些慵懒。 他在门外站了会,从长廊的木格窗往外看去,天边挂着一轮寂寂的皎月。 当下便清明许多,天魔教一行,他未必有十成十的把握。 魔教教主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只是他嗜杀成性,与他交手之人都死在他剑下,没有人清楚他具体的实力。 若是那人出手,此事定然会简单许多。但他已经有几年未见过他了。 更何况,他也不喜欢插手这些事。 皱眉沉思,想着如何才能护她周全,房内却忽然传来莫九娘的惊呼声。 “柏舟!” 陆柏舟慌忙推门而入,一具柔软温暖的身体便埋进了她的怀里。见四下无人,他立刻掩上门扉,然后清晰的意识到,莫九娘现在浑身赤裸,未着寸缕。 他甚至不必看,隔着衣料,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纤细、丰盈、柔滑。 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只能哑着嗓子挤出一句话来。 “你是故意的?” -- Ⓟǒ⒅.āsǐā 17.正人君子 莫九娘没有回答他问题。 “要不要一起洗?” 她虽是询问,手却已经滑到了陆柏舟的腰带上。陆柏舟摁在她作乱的小手,压低了声音道:“九娘,别这样,我忍不住。” “你可以不忍啊。” 一句话便令人血脉贲张。 莫九娘的声音带着挑逗的笑意,不过她并没有玩笑,她是当真希望他不要忍。 浑身血液似乎都在往身下涌起,他察觉到下腹的变化,想同莫九娘保持些距离。 莫九娘却不允他避开,弧度修长漂亮手臂缠上他的脖子。 “你若是想忍也无妨,但至少沐浴一番吧,我都嗅到你身上的汗味了。” “有么?”陆柏舟听她的话当真低头去闻了闻,却没有半点味道。又想,九娘平日里素来喜欢干净,故而对这些事也格外敏锐。 ……还是去沐浴一番好了。 “好。”陆柏舟答应下来,却按住莫九娘的肩膀,同她保持些距离,“你在榻上待着,把被褥裹好,别着凉了。” 细腻光滑的肌肤触感与剑鞘完全不同,仅仅是按着她的肩头,陆柏舟便觉得有些燥热难耐起来,眼前的躯体美得令他目眩。 忙忙抽回手,朝屏风后走去。 莫九娘如他所吩咐的坐在榻上,没过多久便听到屏风后头传来晰晰梭梭的衣料声,之后便是,哗哗的水声。 她当真老实了一会。 尔后又轻手轻脚的溜进了屏风前,柔荑刚摸上陆柏舟坚实的胸膛,就被他的手抓住了手腕。 “九娘……你今晚,有些奇怪。”水汽氤氲里,陆柏舟的声音也好似被水雾笼住,好听得有些不真实。 “有什么奇怪的。”莫九娘矢口否认,“又不是没有摸过,你那里也是,还是你记不得了?” 他当然记得,正因为清楚的记得,此刻才更加难捱。 “九娘,待此事结束后,我们再……”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他这般态度却令莫九娘心中却愈加急躁。 “陆柏舟你是不是男人!”她骂道,一下子红了眼睛。 她也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奇怪,一点都不像自己。 陆柏舟还觉得她们有以后。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我只是……不想让你后悔。”陆柏舟伸手去抚她的脸,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了她一般。 他知道这桩婚事并非她所愿,也明白她或许心中,还有许多牵挂和不舍。更害怕此行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 他若是要了她,只怕她此心愈加坚决。 “陆柏舟……”莫九娘的声音又忽然软了下来,“你要了我吧。” 她第一这般低下头来求他,却是为了这种事情。 “还是说,你见过太多莺莺燕燕,我这般蒲柳之姿,入不了你的眼?”她抬眼看他,一双杏眼熠熠生辉,如她铸剑时一般认真笃定,“我不会后悔的,陆柏舟,我永远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陆柏舟忍不住被她的话笑了,低头去吻她的眉心,“没有别人,只有你……也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他之所爱,独一无二,是他心头明珠,永不蒙尘。 世间姹紫嫣红,唯有你能,入我眼中。 到底,还是没能做成柳下惠。 陆柏舟不免有些遗憾,回过神时,莫九娘娇软的身体便在她身下。 她故作镇定自如,身子却在他的手掌触碰到的那一刻便开始微微颤抖。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却令陆柏舟觉得实在可爱。 “若是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忍不住出声逗弄她。 “才不后悔!”莫九娘亲了亲他的脸颊,又说了一遍,“才不后悔。” 情事上,陆柏舟实在是生疏又温吞。他的吻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往下落,落到锁骨处便不再动。 莫九娘忍不住出声催促:“那里,也可以亲的……” 眼中似盛了氤氲的水汽,雅黑的睫羽上似乎也挂着露珠,莫九娘呼吸微蹙,视线也有些不自在,直到陆柏舟的吻沿着她的乳肉滑下,落在她樱红的朱果上,她才轻喘一声。 “嗯……” 他喜欢她的声音,在他痴傻时,她不厌其烦,用着好听的声音,教导他琐碎的事物。但眼下又有些不同,在他的抚弄下发出的声音,更令人觉得心痒。 含住她的丰盈的乳肉,手却滑到了她的双腿之间。 莫九娘努力放松身子,在他温柔的抚弄之下,也已然有些动情。他的动作很轻,并不熟稔的拨开那两片花唇,用指腹摸索花径的入口,那处实在太小,手指沾到些许淫靡的花液,他才敢确定,稍许探入了一个指节。 “嗯……进来了么?”察觉到异物侵入,莫九娘出声问他。 陆柏舟想要抽出指节,软肉却紧紧咬着,挽留,舍不得他力气。不自觉的喉结动了动,他哑声回道:“……还早呢,九娘。” 莫九娘这才往身下看去,便瞧见他的手指卡在花穴口。一时间诸多情绪,默了一会才道:“快些弄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这个弄字实在有些微妙。 诸多欲望一下子腾空而上,压下各种禽兽的冲动,陆柏舟俯身吻住她的唇。莫九娘先是一愣,随后口腔便也被侵入,他的舌头灵巧的钻进她的唇舌间,又舔又勾,好像是要尝遍她每一处的味道。 莫九娘被他吻的快要喘不过气,只能时不时发出一些暧昧的娇喘。好在他尚且控制了下分寸,在莫九娘快要不能呼吸时,缓缓离开。 他的叹息声在莫九娘的身上响起。 “九娘你……不给我做正人君子的机会呢。” 他拔出食指指节,随之带出稍息澄澈黏滑的花液来。硬挺粗热的性器抵在她未有遮挡的花户前,她身下已有了湿意,他就着那些花液用柱身在上头剐蹭了一会,划过阴蒂时,莫九娘又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到底是在客栈,二人不敢太孟浪,有所禁忌的情事却更教人感到刺激。 “九娘。”他哑声唤她,“你动情的声音,也好听。” 却不知道,他此刻的声音也是沙哑性感的厉害,好在今夜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动情,她也搂着他的脖颈回声道:“插进来你就可以听到更多的了……” -- 18.护她周全 若是还能忍,他真的就如九娘所说,不是男人了。 二人都是初经人事,她那处太小,他抚着茎身进入时,滑过穴口叁、四次,才勉强入了个口。 “陆柏舟……”莫九娘无措的唤他,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五指嵌进他肉里已经抠出红痕来,她其实已经足够湿润了,却不想还是被他撑得实在痛。 可事已至此,她当真不希望他为此停下。 “快、快进来!”分明疼出泪花她还不忘出声催促道。 “太紧了……”陆柏舟稍许沉了身,紧窄的花径令他方知何谓寸步难行,“九娘,再放松些……” 莫九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真的已经很放松了……明明是他太大了啊…… 终于慢慢的挤了进来,抵在一处薄薄的隔阂前。 他入得极缓,但破开那一层也不过是很短的一瞬间。 是有些疼,但并非不能忍。 撕裂的疼痛夹杂着酸楚和酥麻的快感,一下子都冒了上来。花液不受控制的喷溢而出,却被他的硕大硬挺的欲根堵在了里头。 陆柏舟此刻也很难受,剑术上遇到再难以突破的瓶颈都没有让他像眼下一般,进退维谷。 小巧的红嫩的花穴将他的欲望全部吞下,两片媚肉被插得可怜兮兮的往外翻。他稍微动了动,被堵住的花液便成了白色的细末捣了出来。 这可实在……有些刺激。 陆柏舟忍不住轻轻抽插了两下,莫九娘身子轻晃,溢出两声娇吟来。 “舒服么?舒服我便继续……”像是低声询问,却又有些像是哄诱。 “舒服的……哎,你动快些。” 饶是向来直白露骨的莫九娘此刻说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倒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的意中人,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和意中人的床笫之欢。 只是专心铸剑的时候便将别的忘了,闲暇的时候才会稍许想象。 但到底没有铸剑重要。 “遵命。”陆柏舟轻啄她的红潋潋的唇。 他倒是的确快了些,也入得深了些,这种温柔缓慢的抽插,令九娘舒服得浑身蜷缩起来,她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二人身子并未紧贴,隔了些距离,随着他的动作,莫九娘白嫩得乳肉也被插得一晃一晃得。 “陆柏舟……我好开心。” 双颊被情欲晕染的绯红,一双眼里却干干净净的,纯粹又干净。她是当真的开心,当真的欢喜……当真的喜欢他。 陆柏舟也觉得自己要被她传染了。 “九娘,我也很开心……”话音未落,他又低声,仿着以前的样子唤了句,“娘子。” 小傻子。 带着剑茧的手指往下,轻抚她的乳肉,原本已经软下的乳头又在他手指下变成俏丽敏感。她摸过他握剑的手,那时候想着为他铸剑,却怎么没有想过,这只手会抚摸她的身体,把玩她的胸乳,抚弄她的乳尖。 有些羞人……但这样她也很喜欢。 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已经这样喜欢他了。 分明一开始只是想着此行或许有来无回,才决心同他一夜春宵。却不想,水乳交融之后,才愈加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她原来已经这样喜欢他了…… “在想什么?”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出神,陆柏舟忍不住问她,“这种时候竟还能出神?” 说着坏心眼的顶弄了一下。 莫九娘轻吟一声,回过神来,媚肉绞得愈发紧了,令陆柏舟倒吸一口凉气。 “在想,我真的好喜欢你。”她方才的确想着这事,所以也照实说了。 却不想这般纯粹的情话,却比催情的猛药更加勾人,陆柏舟的喉结动了动,只觉身下愈加硬了,青筋缠绕的柱身上头沾满了淫靡的水泽,抽插的力道也愈加大,愈加深入。 湿漉漉的花液淋满了交合处,囊袋上也沾了不少,随着抽插的动作发出噗噗的水声。 他觉得自己还能进去一些,里头有处更小更窄的口,那处小花心稍许插进去便令人舒爽得发麻。 “九娘。”他哑声询问她的意见,“我还想插得深一点……可以么?” 被情欲浸没的陆柏舟的声音实在是性感的要命。身体比言语更先做出反应,穴口紧缩着,层层迭迭的软肉吸吮着他的性器,连陆柏舟都察觉到她的动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可以再……插得深一点么?” “……可以。”她红着脸小声的回应。 她想起那次为小傻子自读,他也是这般小心的询问她。 这么可爱又认真的人,怎么能舍得不答应他啊。 得了眼前之人的首肯,陆柏舟又插得深了些,他入得很慢,交合处的水声又与大力抽插时不同。 但到底怕她疼,只敢稍许撞开那处,不敢往里再入。 莫九娘稍许有些酸痛,但陆柏舟将其间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九浅一深,快感全然盖过那一点点疼。她被插得泻了两次身,陆柏舟却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扶着她的大腿,不知疲倦的在她身上驰骋着。 莫九娘没有忍住,开口问他:“这都半个时辰了……柏舟你不累么?” “不累。”陆柏舟沉声回答。 她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身子还是很敏感,穴里的水好像怎么也流不尽一样。 不能再这样没完没了了。 “唔,陆柏舟,你快点射吧……”她忍不住软声求他,“白日还要赶路呢,我想睡会。” 他自以为极好的定力被她这般软声哀求搅弄得荡然无存。 快点射……这叁字从她嘴里说出口,也是分外的……刺激。原本隐隐的射意此刻愈加明晰了起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马上便好了,待会我抽出来,不射在里头。” “不行。”莫九娘却忽然抬眼看他,“射在里面,就一次……” “九娘。”陆柏舟无奈,“会怀孕的。” “射进来嘛……”莫九娘把脸埋在他怀里蹭,小声央求,“射进来嘛,就一次,陆柏舟。”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想要做得彻底,不留遗憾。 他的定力遇着她后大抵是越来越差了。 压着她早已酥软的身子,又入了几十下这才将浓精射了出来。 射得有些多,他抽出来之后还带出了一些,粘稠的白色浊液里混杂着一点淡淡的处子血。感受到小腹温热的莫九娘先是愣了愣,随后便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陆柏舟,喜欢你。”伸手与他十指紧扣。 “九娘。”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从来没有如此圆满过,便是接下来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所谓了。 ——他一定会护她周全。 -- 19.或早或晚 第二日醒来时身上并没有不适,昨晚做完之后陆柏舟为她清理了身体,连下头都清理得很干净,只有穴口有点酸麻难受。 好在只做了一次,还不影响走路。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和陆柏舟做这种事的。虽然一开始有些疼,但后来很舒服,陆柏舟让她很舒服。 若是当真有以后就好了。 稍许幻想了一下。 在镇上买了些衣裳干粮,又在铁匠那买了把寻常的铁剑,二人换了一身新衣裳,便又骑马往天魔教的方向赶。 刚出了镇子,未有几里,陆柏舟便停了下了马。 习武之人的感觉格外敏锐,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下马将马绳束在了树旁,他和护着莫九娘一路沿着官道前去,不久便撞见几具尸体横七歪八倒在地上。瞧着是富贵人家的家丁,手中未有武器,身上伤势显示,他们皆是在毫无反手之力下被乱刀砍死。 一堆零散的脚印落在四周,血迹延伸到树林外,对方应当大概有六、七人。 “夫人!”林中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 “柏舟。”莫九娘连忙喊他,“快去救人。” “好。” 二人匆匆出了树林,一路上都是血迹,见到几名衣着奇异的黑衣人手拿带血的长刀步步紧逼一位抱着婴孩的婢女。 她面前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陆柏舟当机立断,长剑出鞘,取下为首一人性命。 莫九娘立刻认出他们手中的刀剑来自天魔教,对已经大开杀戒的陆柏舟喊道:“留一个活口。” 她是第一次看到陆柏舟杀人。 不过与想象中并无差异,而且对方也不是好人,残杀了这么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血色银花,刀光剑影间,她几乎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几具尸体便倒在地上,皆是双目圆睁,死相凄惨。 唯一剩下的天魔教徒被他逼至角落,陆柏舟气势凛冽逼人,眸子寒光幽幽,没有半点情绪,冷得像块冰。 教徒呼吸急促,大口喘息着,伸手想掏出什么东西,陆柏舟眸子一沉,手中剑光一闪,用铁剑削去了他的手臂。 鲜血喷溅而出,血淋淋的手落在路旁,但他的手指已经按下那枚东西,一枚乌黑的烟花升上空中,青天白日里格外扎眼。 阴惨惨的笑声陡然响起。 “教主会为我们报仇的!” 他说完,头一歪,唇角流出一道黑血来。不必再看,是服毒自尽了。 莫九娘这才回头看向那名抱着孩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子,她捡起地上的刀防身,随后看向那女子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被天魔教追杀?” 那女子刚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面色苍白,惊魂未定,见莫九娘二人救了他们,才愣愣的抱着孩子二人跪下不停鞠躬道:“多谢郎君!多谢娘子!救我性命!” “不用谢……”莫九娘看向周围死相凄惨的尸体,还有那对夫妇相拥倒下的身姿,“抱歉,未来得及,只能救下你。” 女子闻言也伤心得嚎啕大哭起来,莫九娘等她稍许平复,简陋的埋葬了那夫妇二人,便对她道,此地不能久留,让她赶快离开。 女子随后又说,她随她家主人夫人南下经商,路上遇到魔教劫掠财物,如今商队的人都已经死了,已经无处可去。 莫九娘本想将自己身上的银钱给她,却不想陆柏舟直接拿下了自己脖颈上的青铜小剑递给了她。 “若是实在没有去处,便拿着这个去梅城陆府吧。”他顿了顿,又道,“府中恰好缺婢女,可以给你安排些差事。” 莫九娘看向陆柏舟不由得笑了,果真是个小傻子。不过她也没有揭穿,只是让那女子手下,赶去陆府。 天魔教的人应该很快就回来,她和陆柏舟得在这里守株待兔。 女子连连道谢,随后按莫九娘她们指的方向离开。 “真是可怜的孩子,这么小便没了爹娘。”待那女子离开,莫九娘不由得感慨一声,随后看向陆柏舟道,“你倒是善良,这么轻易便帮人养孩子。” 陆柏舟却抬手点了点她的小脑瓜,宠溺道:“还不是因为,之前有个人说我是个‘人傻钱多家里有矿,又好拿捏的小傻子。’” 不由一时语塞。 他倒还真记得挺清楚的。 不过眼下没有什么闲聊的时间。这一路上,莫九娘是真的理解,为什么老祖宗们和师兄们要将她嫁给陆柏舟了。 他很强,真的很强,一人对上十几人也没有半点惊慌,从善如流,将所有靠近她的危险全都一一拔除。 这个人真心要护她,并且也有能力护她周全。 天魔教前来支援的教徒很快便赶来了,陆柏舟出手,将十几人全都杀干净,只留了一个活口。 这次留下的这个倒是贪生怕死的,老老实实的将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十七年前天魔教教主带回来一个叫莫言心的女人,并让她成为了教中的圣女,她长得清秀漂亮,手段却异常毒辣,她为教主铸剑,也为魔教打造兵器。平日疯疯癫癫,稍有不顺心便杀人刨心,唯有铸剑时异常清醒,她十七年为教主铸的剑,如今还崭新如初。 前些日子她携天魔教弟子前往名剑山,说是祭剑的时机已经成熟,杀了不少名剑山的人,最后绑来名剑山的几个老头,说要让他们主持家主的继任仪式,还逼他交出家主手札来。 说完他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痛哭流涕,求她们二人放过他的性命。 陆柏舟稍许犹豫片刻,莫九娘却手起刀落,一刀穿过他的心口。 连那教徒都没想到是这个瞧着柔柔弱弱毫不起眼的小姑娘出的手,连尖叫都来不及,惊恐的睁大双眼死去了。 崩涌而出的鲜血溅在莫九娘的脸上,像是红色的血花开在了冰霜上头。 “九娘……”陆柏舟微微皱了眉头,有些担忧。 “他腰间挂的小匕首,是我铸的,送给了守值的小十九。”莫九娘的声音低了低,“他才十四岁。” “……我只是不希望你来杀人。”陆柏舟掏出袖中的细布,擦去她脸上的血迹,“无论多少人我都可以为你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沾上这些血。” 莫九娘摇了摇头,拿走了尸体腰间挂着的那把小匕首。 “……我一定会杀人的,或早或晚。” 莫言心。 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 20.为何骗我 二人一路上杀了不少天魔教徒,风声已经走漏。 陆柏舟一路想着对策,如何才能安全的救下名剑山的几位长老尔后全身而退。 若是都是那般水平的教徒,他便是以一敌十几也无妨。但天魔教中,教主、左右护法,其间应也有不少上流的高手。 若是一齐出手,对付起来很是麻烦。 莫九娘见他皱眉沉思,已经猜到了他的担忧,笑着扑进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腰宽慰道:“笨蛋,你这么厉害,他们肯定打不过你。” “没这么厉害的,九娘。”陆柏舟笑道。 他曾也恃才自傲,但遇着她的事情,便没有了把握,总想能思虑多些,护她周全。 不过,这倒让莫九娘想到了一个疑虑来。 “那青冥剑尊真的是你师父?” 陆柏舟摇了摇头。 “他从不收徒,只是我有幸曾得他几番指点,也因此剑术造诣精进了几番。” 莫九娘了然应了声,又追问道:“那他当真生得仙风道骨,清逸出尘?” 陆柏舟倒是闭上眼认真回忆了一番。 “的确。” 莫九娘却有些不信了,伸手去抚他的眉眼,一边抚一边问:“真的?比你还好看?” “真的。”陆柏舟笑着应她,这种小事没必要说谎。 “哼。”莫九娘却轻哼一声,有些不甘心的开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 他倒也不是真的自以为风华无双,只是九娘这样说,陆柏舟自也顺着她说道:“好好,九娘说我是最好看的,我便是最好看的。” 虽是一路上遇到不少追杀,但天魔教也不远了。莫九娘和陆柏舟下了马,不远处便是一处湖泽,一艘小船停在上头,渡过湖便是天魔教。 二人刚想上船,陆柏舟便觉察到不对,往身后看去。 莫九娘自也清楚他的直觉向来很准,退后一步,躲在了陆柏舟的后头。 “别躲了,出来吧。”陆柏舟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对方人应当不多,他可以应付。 “圣女命我等在此蹲守,终于等来你们了。”树林后走出来一个衣着奇异的红衣男子,他的连被红布包裹着,胸膛却不遮掩,露出一片坚实的胸肌来。 莫九娘只是瞥了一眼,便别过头去。 “是左护法。”陆柏舟压低了声音,将莫九娘护在身后。 这人虽不及他,但也是个高手。 他身后的教众也走了出来,最后,一个穿着白色衫子的少年被两个教众用刀挟持着,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半句话来。 莫九娘一眼就认出了他,诧异道:“小十八!” 那少年见到她一下子便热泪盈眶,拼命点头。 左护法拿出他嘴里的布料,他这才大呼了一口气,对莫九娘喊道:“那魔教妖女简直不是人!她杀了好多人!师姐你快走!她们想抓你祭剑!唔——” 他的话还未说完,嘴巴便又被布条堵上了。 “放了他。”莫九娘道。 她大抵猜到之后便是一场狗血俗套的人质交换,于是果不其然。 “你来换他。”对面的左护法说道。 小十八虽然不能说话,但看着她拼命摇头。 “九娘。”陆柏舟也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但有些事情其实她已经决定好了。 她踮脚凑到陆柏舟耳畔,轻声道:“你相信我么?” 陆柏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随即便点了点头,回道:“信。” “好。”莫九娘低声道,“那待会我数一二叁,我们便一道跳进湖里。” 陆柏舟点了点头。 他想既然对方将她的师弟作为人质,那么在抓到九娘前便不会轻易要人质的性命。他和九娘现下离开,才更安全,九娘应当也是这么想的。 莫九娘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陆柏舟身前,对左护法喊道:“我数一二叁,我们便做交换。” “可以。” 一。 二。 叁! 陆柏舟纵身一跃跳入水中,莫九娘的唇角弯了弯,却往天魔教徒的方向跑去。 她骗他? 她怎会骗他? 他起身想攀爬上岸,被天魔教挟持的莫九娘却朝他大喊道:“陆柏舟!忘了告诉你我其实很会说谎!你快走!现在你救不了我!” 她当真是想去赴死的,也早做好了一万个甩开陆柏舟的准备,一万个丢开他的办法,眼前是天魔教的人给她的机会。 对不起,陆柏舟。 她到底,还是没能改掉爱说谎的习惯。 但她保证,这一次,一定是她最后一次说谎了。 几支剑矢朝陆柏舟的方向射来,他潜入水中顷刻消失无踪,箭矢未伤他分毫。 莫九娘这才放心,看向左护法道:“虽然我知道你们肯定很没信用,但我还是问一句,我人在这了,能不能把小十八放了?” 左护法笑了笑,笑声怪阴冷的。 “放了吧。”左护法吩咐教众,又看向莫九娘道,“圣女大人说,这次便当做给你的见面礼,毕竟马上便要同你这个侄女见面,她也不希望把关系搞得太僵。” 姑姑? 莫九娘心中冷笑,她可不想有这种姑姑。 不过他们倒真的将小十八放了,虽然放了小十八后,他们又将小十八丢进了湖水里。但莫九娘知道他的水性,所以也松了一口气。 天魔教的人将她绑上了船,左护法见她老实,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为圣女大人祭剑是你的荣幸。” 莫九娘实在不知道人血铸剑这种陈规陋习有什么可荣幸的,便忍不住开口讥讽道:“既然你觉得荣幸,那不如你自己去祭剑。” 左护法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这剑可不是谁都能祭的,唯有血亲之血,才可以铸出最好的剑。” “那女人实在是脑子有病。”莫九娘忍不住骂了句。 “……若不是圣女大人要你完好无损,就凭你这句话我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左护法出声威胁。 却不想莫九娘还是不屑一顾道:“那赶紧把我千刀万剐吧,莫言心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没有资格铸家主之剑。” 用人血肉铸剑,不是陈规陋习是什么? 她觉得,一旦剑在铸剑师手中沾血,而非在剑客手中时,它就不是一把好剑了。 -- 21.谁来祭剑 从湖里捞出小十八的时候,陆柏舟的面色是铁青的。 他原以为九娘此行是想牺牲自己救得名剑山众人性命,却不想,九娘并非这么想的。 她真正想要的是,复仇。 他其实早该察觉,她是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个性。那么杀天魔教圣女一事,她也觉得非由自己来做不可,即便那是她的姑姑…… 又或是,正因为那是她的姑姑,她才觉得此事非她不可。 但她既然敢骗他,说明心中也有了几分把握,她有,杀掉莫言心的自信。 现在救不了她……她是要他,祭剑之日前去?她们即便是要九娘性命,势必也只会在家主继承仪式的当天,要她以身祭剑。 还有不到一月,他必须冷静下来,考虑周全……传讯给柏书一道商议吧。 小十八看着眼前浑身冒着寒气的男子,如今这般事态,思虑该怎么开口才合适,毕竟师姐是为了救他才牺牲自己做了交换的。 思来想去了会,最后他想到一个绝妙的称呼。 “师、师姐夫……?”他试探的的开口。 那清冷出尘的面容之上,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 “你是九娘的师弟吧?我是她的夫君,陆柏舟。” 这……小十八不禁在心中感慨,老祖们给师姐安排的夫君,也太完美了吧?他是男人都有点心动了。 虽说师姐总说包办婚姻害人,但眼前这一桩婚事,他举双手同意。 于此同时的莫九娘,已经在天魔教的押解下到了天魔教的大门前。 天魔教位于一座石山之上,一路上莫九娘便见到路上诸多森森白骨,大门内,更是有一座白骨堆成的山,山前一堆烈火熊熊燃烧着,飘出一阵焦灼的味道来。 一位红衣女子站在白骨山的后头,衣着凌乱暴露,但一头发髻却挽得十分整齐,她面容清丽,红色的纱衣却衬出她几分美艳。 “圣女。”左护法单膝跪地,朝她一拜,“人已经带到了。” 那女子笑着朝莫九娘看来,眼里似乎含着几分慈爱。 这慈爱令莫九娘恶心。 “我离开名剑山时你才刚刚出世,如今却出落成大姑娘了……真好。” “莫言心,你是不是有病!”莫九娘没忍住朝她大骂了一句。 莫言心却没有生气,而是看向身后,盈盈笑道:“几位老祖宗,九娘的气性这么大,我可怕我一时没忍住,就将她丢进后山里的蛇窟喂蛇了……” 莫九娘这才看清她身后的柱子上绑的真是那几位老祖宗,他们虽未被封住嘴,但显然是被折磨了一番,神态萎靡,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放了九娘……”太爷爷先颤巍巍的开了口。 “哦?”莫言心漫不经心回应,“可是放了她,我拿谁祭剑?” “家主之剑早已不用人血祭剑了,是你当年鬼迷心窍,才犯下这般滔天大罪……”太爷爷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但他还是拼命挤出声音来,“我将历代家主的手札交给你,里头有历代家主铸剑的手艺……言心,别再执迷不悟,她是你的侄女啊!” 几位老祖宗闻言,也只是叹息,手札终究是死物,若能留小辈一命,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就是因为她是我的侄女,所以才只有她才能为我祭剑,不过……”她看向老祖宗道,“手札在哪?说出位置,我饶她一命。” “我的老祖宗,你还真信这种女人说的话?”莫九娘连忙打断他们的对话,“你给它手札,她仍是会拿我祭剑的!” 莫言心笑吟吟的看了过来。 “你这样说可真令姑姑伤心呢,姑姑不是信守承诺放了你的师弟了么?”虽是说着这般话,她的神情里却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虽然是要留着你祭剑,但是缺胳膊少腿也不会影响祭剑……”她的话语还未落,一旁的天魔教徒,已经挟持着莫九娘的胳膊,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着。 “……手札藏在名剑山祭剑炉底。”太爷爷出声打断。 莫言心从鼻子里溢出轻哼般的笑声,给教徒使了个眼色:“放了她。” 天魔教徒松开她之后,莫言心又看向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将她送到我房里去。” “你说过放过她!”太爷爷大吼出声来。 “是啊。”莫言心笑了笑,“我现在的确饶了她性命,我没有骗你。” “你!” “老祖宗们,别担心。”莫九娘神情镇定,未有半点惊慌,“我不会有事,他会来救我。” 她信他懂她,他会明白。 老祖宗却未她这般乐观,个个面上颓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莫九娘被带走,心力交瘁,没有一点办法。 被送到莫言心的房间时,莫九娘身上的衣服被她两个婢女扒得干净,怕她身上藏匿武器,连鞋子也没留。 察觉到她身上点点暧昧的红痕,两个婢女都移开了视线。 莫九娘倒是没有窘迫,她就这样站在地上,莫言心房里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碰。 没过多久莫言心便来了,她推开门,两个婢女见状连忙朝她行礼。 “将她按住。” “是。”两个婢女得令,立刻将莫九娘摁在榻上,莫九娘也未挣扎,只是一双眼冷冷的看向莫言心,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原来已经不是处子了。”她看着莫九娘身上的痕迹,了然一笑,伸手去摸她的脸,“真可惜,若是要祭剑,未经人事的处子才是最好的。” 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又点了点莫九娘的额头。 “你啊……该不会是知道这点,才特意让人破了身子吧。” “男人的滋味如何?”她托起莫九娘的下巴,眼中尽是玩味,“他肏得你舒服么?听说你在陆家过得很好,若是拿你威胁他们,他们会不会,乖乖送上门来?” 莫九娘冷笑一声。 “你就只会威胁人这套么?” 回答她的是莫言心的一个巴掌。 疼痛立刻从脸颊漫来,虽是火辣辣的疼,莫九娘却没有示弱,眼中尽是狠戾和不甘。 莫言心盯着她瞧了好一会,才低低道:“……你一点都不像哥哥嫂嫂,他们可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温柔的人却养出你这样的畜生来?” -- ⒫ǒ⓲.āsǐā 22.为他所铸 “……不怕我当真砍了你两条胳膊。”莫言心终于收了笑意,脸色有几分阴冷。 “在继任仪式前,我能铸出比你更好的剑。”莫九娘看着她,眼底倨傲,清楚分明,“你若算是铸剑师,敢不敢和我赌?” 莫言心闻言又笑了声。 “赌。”莫言心回道,“我如何不敢赌?” 名剑山没有人能比她铸出更好的剑来,包括她的哥哥,她又怎么会输给她哥哥的女儿? 说着她拍了拍手,对身后的婢女吩咐道:“去教主那将我的剑拿来。” 婢女当然不敢又分毫迟疑,忙忙出了门。 没有多久,婢女便用锦盒托着剑回来了。 “这剑如何?” 莫九娘抬眼看她手中的剑。 “在铸剑师手中便已沾血的剑,便是再锋利,也算不上一把好剑。” 剑柄为铁质,剑首为如意,剑格与柄相连,剑柄形状扁平,并不特别,可上头的暗纹却十分精致,是一条盘旋在人头上的蛇。剑格左右两侧则是,一条银蛇雕像从左盘旋至右。 莫言心潋滟的红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我可觉得,在未铸完时便已茹毛饮血,知晓人血肉味道的剑,才是一把好剑。” “这……可是十七年前用你父母的血肉祭成的。” 剑刃冷光折射在莫九娘的脸上,眸子沉得像一潭死水。 她早已经清楚,老祖宗和师兄他们的谎言下,在掩盖一个无比残忍的真相。 她也早已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半点人性可言。 她猜到了真相,只是却没有想过,她会这样……没有半点愧疚,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 她是个偏执阴郁自私到极致的魍魉画皮,早已经不是人了。 “蠢不蠢啊。”莫九娘讥笑,此时若是落泪只怕会令她更得意,只好嘴上不肯认输半点,讽刺道,“得是多蠢,才会相信一个用自己的血亲来铸剑才能铸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好剑?” 莫言心却对她的话没有半点波澜,反而嘲弄的笑了:“若是家主继任仪式前你铸不出更好的剑,你就等着被野狗分尸吧。” 房间里最后一寸光随着掩上的门扉消失。 即使未着寸缕,浑身赤裸。 她只要尚能铸剑,便不会羞耻与绝望。 没有什么流泪的时间了。 莫言心在铸剑上的骄傲绝不容人挑战,她知道她一定会与她赌。 而她绝不会输。 婢女随意给莫九娘换了身麻布衣裳便将她送到了剑庐。 画好的图纸早就连同衣物还有防身的武器一道被搜刮走,包括她为小十九铸的那把匕首。 莫九娘沉下心来看锻造炉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清楚自己没有什么时间,必须在这一月内做出,比她手中更好的剑。 她自有记忆时,便看着师兄她们铸剑,但真正想开始铸剑还是八岁那年。 师兄为她铸了一把小剑,她不小心弄丢了,最后哭得稀里哗啦的,便想着自己再铸一把一样的。 但锻锤太重了,她一只手拿不起来,两只手也是勉勉强强,仅能握住一会。 大概是因为生平第一次遇到这般挫败的事情,所以也惦念得格外的久。 不停的哭,最后莫名其妙的发了一场高烧。 只是想要铸剑的事情却记得异常清楚,醒来便惦记着和老祖宗们学铸剑。 初时,老祖宗说她年纪太小。长大了些,又说她一个女孩子,无忧无虑的活着便好,铸剑太苦太累,并不适合她。 最后实在拗不过她,才让她和师兄一起铸剑。 她终于明白她决心铸剑时为何老祖宗们看她的眼神里,千愁万绪,似喜似哀。 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不是因为女子难以铸剑,不是因为她没有如他们所希望的做个普通的无忧无虑的女子长大…… 而是因为,她的父母因铸剑而死,她的血亲因铸剑疯魔,他们不希望她再为铸剑所累。 所以便开始说谎了,他们告诉她女子不适合铸剑,又不想令她知道残酷的真相,再次说谎,说爹娘死在仇家手中。 若是他们不说谎,或许当初,她也可能会恨极了铸剑,从此再不碰刀剑。 但幸而他们说谎了,幸而她喜欢上了铸剑。 剑没有心,铸剑的人却有心。而剑客因为剑,有了剑心。 家主之剑,是人心之剑,世间人心诸多不同,她如今,也唯独看清了他一人之心。爱她护她保她周全,不希望她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次,这一把剑,她为陆柏舟所铸。 莫言心给她的冶铁仅够铸一把剑,她没有路可以回头。握起手中的锻锤,莫九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忆脑海中为陆柏舟所绘制的长剑图样。 锻造。 欧冶子铸纯钧,花费了整整十年。历代铸剑师呕心沥血,倾其一生,为求铸出一把名剑来。 名剑于她而言不过是奢望,她只希望,这把剑,能够护陆柏舟平安。 这把剑,她铸了,二十叁天。 莫九娘生平第一次觉得,铸剑是这样痛苦又畅快。几乎无眠无休,她沉迷于铸剑中,煎熬又清醒。 淬火之后,她清楚的明白,眼下手中这把剑,是她目前所能铸出的最好的剑。 叁日后便是家主的继任仪式。莫言心手下的婢女前来,为她送做鞘的木材。莫九娘瞧着那些金贵的木材,不由得讥笑道:“铸剑的矿材舍不得给我多做,做鞘的木材倒是给的大方?是怕我用多余的冶铁做利器伤她?” 婢女没敢多言,只是放下那些木材,对莫九娘低眉顺眼道:“姑娘,我们只是些下人……莫要为难我们了。” 莫九娘也没有为难她们的打算,匆匆瞥了几眼木料,便挑中了花梨木。花梨木木质坚实,纹理致密,且有芳香,再适合陆柏舟不过。 想到陆柏舟,莫九娘不禁露出了笑意来,看向尚未打磨的剑刃。 即便是此行再没有退路,她为他铸得这把剑,或许能伴他往后的诸多春秋。 莫九娘的手在做鞘的木料上轻轻划过,指尖沾染上了木香,想到他拿到这把剑的模样,心中愈加充满期盼。 若是他能记得她。 她得活着回去。 一定要活着回去。首发:ΡO18.Oяɡ(po18.org)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ǒ⒅.āsǐā 23.白衣皎月 家主继任仪式那天,莫九娘才被从剑庐里放出来。 在剑庐里呆了将近一月,莫九娘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都能招苍蝇了…… 她容不得半点脏,平日里衣服沾了点她都会难受得要死……如今却为了铸这把剑,弄得像个泥潭里爬出来乞丐。 今日天色不错。 莫九娘抬眼,瞧着眼前澄澈的天。不由感慨,今日的实在是个黄道吉日。 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软布包裹的剑。 祭坛中央不知何时摆上了锻造炉。莫言心坐在中间,身边站着婢女,婢女手中抱着剑匣,剑匣里装着的,正是她十七年前所铸的那把剑。 陆柏舟的身影不久便出现在天魔教的大门前。 他为莫九娘而来,这也在莫言心的预料之中。 他近日来手刃不少天魔教徒,光是听到他的名字,便是令人退避叁舍。更别说他如今这样,面如冰霜,满身煞气的模样。 令得原本凶神恶煞的天魔教徒也忍不住退开步子。 不过原本紧绷的眉眼在见到祭坛上安然无恙的莫九娘倒是缓和了许多。 莫九娘自也瞧见了他,她其实有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今这般邋遢的模样,但再次见到他的喜悦一下子就压过了其它感情。 她看着他,雀跃的心像是一下子要从嗓子眼里天出来。 若不是身边的两个婢女拦下她,她说不定一下子便要跑到他怀里了。 “陆公子。”莫言心笑得妩媚,红色的衣袍逶迤在地,像是忘川河畔的舍子花。 “我听闻,铸剑师总是容易被剑客吸引。我和九娘都爱上了一位剑客,是不是血脉相连的宿命呢?” “与宿命无关,我爱九娘,与铸剑没有关系。她铸剑或不铸剑,我爱的都是她。”陆柏舟转眼看向莫九娘,露出一个笑容来。 即便是他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他出现的那一刻,莫九娘便觉得无比安心。 “陆公子对九娘的情谊可真是教我这个做姑姑的感动呢……那么,如约定的,若是你输了,便同九娘一道为我祭剑。” 莫九娘握剑的五指一紧,她知道陆柏舟会来,但却不知道他定下了这般赌约。 ……但她有信心,陆柏舟他,绝不会输。 “……将剑给陆公子送去。” 莫言心对莫九娘身边站着的婢女说道,婢女应了声是,便拿走了莫九娘手中的剑,送到了陆柏舟的手中。 陆柏舟接过软布包裹的剑,抬眼看了莫九娘一眼。莫九娘朝他用力的点了点头,陆柏舟这才打开软布,拿出来里头的剑。 陆柏舟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素净的剑。剑格剑柄剑身都没有一星半点的花纹,像是铁匠铺子里随处可见的铁剑。但握在手中时的重量,却又与寻常的剑有些不同。 稍许轻了几分。 不由想起九娘摸她的手时,若有所思的神情。 许是,那时起时落她便知道什么样的剑适合他。 “我……一直想着,有一日,能用上你为我铸的剑。”陆柏舟笑了笑,眼中是满溢出来的喜悦,“九娘,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每时每刻都是快活的。” 明明现在并不是说这些话的好时机。 “我也是。”莫九娘却朝他大喊道,“陆柏舟,往后我也想再,为你铸剑!” “好。”陆柏舟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雪,碧波映月。 “左护法。”莫言心却淡淡出声打断。 手拿长刀的男子走上祭坛,神情凛冽,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的确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眼前之人是雍州的第一高手,他没有赢的希望。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为圣女试剑罢了。 莫九娘看到左护法手中拿的刀,便隐隐猜到了莫言心的心思。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些怒不可竭。 “莫言心!你出尔反尔!” “我已经答应你赌剑,如何出尔反尔?”莫言心站在祭台之上,从高处往下看,“我的剑已经铸了十七年,你却是刚铸好的,我想……得找些人为你试剑才公平吧。” 她虽恨极了莫言心,但她这番话却不无道理。 她所铸之剑十七年依旧如新,她承认她铸剑的技术,但又实在恨恼她以血亲之名铸剑。 ……甚至,为此杀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亲,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她对陆柏舟大喊道:“柏舟,我信你。” 虽是蓬头垢面,但在陆柏舟眼里,她便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她眼中永远是,笃定又涟漪的神采,不同刀剑般,不折不弯。 “我也信你。”陆柏舟并未大喊,他知道九娘能明白他的心意。 我信你,也信你铸的剑。 第一场。 陆柏舟仅面对左护法一人,他初次见面时便已知晓此人的实力。仅是一对一,他不会输给此人。 但如今九娘的性命在他手中,故而陆柏舟并未轻敌,谨慎的出手,同他过了几招。 刀剑交错,冷刃间迸射出几丝火花。 陆柏舟眉心一蹙,手中长剑横劈而去,将对方手中的长刀拦腰而斩。 被斩断的刀刃飞出数米,最后硬生生插进了远处的树桩里。 并未很久。 左护法双目无神,跪坐在地,口中颤巍巍道:“愿赌服……” 他甚至连输字都未说出口,陆柏舟手起剑落,如同削去刀刃一般,硬生生削去了他的项上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地上,他手中长剑却未沾上半点血迹。 “……还有人么?”他的声音淡淡,未有半点情绪。 这无疑是一番威慑,便是刀口舔血为生的人,见过这般单方面武力上的碾压,也会心生畏惧。 更别说他站在那人,一身白衣翩迭磊落,方才那一战,他身上竟连半点血迹都未沾到。 分明身着白衣似皎月,也可挥剑凌冽似修罗。 莫九娘却看的心花怒放,眼前这个剑术高超的男人,是她的相公。而他用着,自己为他所铸的剑。 “陆公子实在胆识过人。”莫言心却冷静如常,“既然陆公子有这般身手,那同十几位高手过招,也不成问题吧?” -- 24.剑的极致 随着莫言心的话语落下,祭坛之后之后走出十几名持刀的教徒。 他们武功虽不及那左护法,但好歹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虽是见左护法死状凄惨,心中也稍许有几分胆怯,但眼下他们十几人,虽胜之不武,但世间高手,哪一个能不输给车轮战的? 莫九娘见过陆柏舟对上十几位天魔教徒却还从容不迫的样子,眼下,亦是对他信心十足。 陆柏舟面上也丝毫未有惧色。 “若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他手中挽过一个利落漂亮的剑花来,“只是,一想要活命,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他不会留他们性命。 人命并非草芥,但从他们对他出手的那一刻起,双方便都赌上自己的性命。 “啊——”不知是谁先大叫了一声,随着这声落下,那十几个教众全都齐齐拔刀冲向陆柏舟。 首先是脖颈、心口、后背,即便是染上鲜血,他手中的剑比他面上的神情更加冰冷。毫不留情的,夺取了叁人的性命。 莫九娘此时明白,莫言心口中的试剑,并不是单纯的,用她所铸刀剑,来试她手中之剑,其间还包括,以人试剑。 她当真是疯了,她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铸剑的疯子。 她的确能铸出好剑,可她身为人的部分早已磨灭,铸剑师铸剑的时候,不应该只考虑剑,也应当,考虑剑客。 ——是人在用剑,不是剑驱使人。 铿锵的刀剑声在莫九娘的耳畔,她常年铸剑,对刀剑的声音格外敏感。目光所及之处,忽然瞧见两道银光很快闪烁而过,几乎是一瞬之间。 陆柏舟身旁有二人径直劈来,他匆匆割断一人脖颈,反手竖剑一挡,两枚暗器便被反弹,钉在了地面上。 暗器上淬了毒,边缘之上,隐隐发黑。 莫九娘扶着木栏盯着那两枚暗器,面色一变,看向一旁的莫言心。 “你也太过卑鄙了!用暗器算什么试剑!” 一旁的婢女连忙拉住气势汹汹,要冲上前争论的莫九娘,莫九娘被牵制住,却还是拔高了声音:“我以为你已经疯的彻底,但在铸剑上你尚且算是清醒——可我早该明白,自你用血亲铸剑的那刻起,你就不配做一个铸剑师!” “我不配做铸剑师?”莫言心难得有了这般明显的情绪,“我自七岁开始学铸剑以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做出一把绝世无双的好剑来。” 她笑得狰狞,再娇美的面容,都被此刻的笑容扭曲。 “连哥哥都没有铸出比我更好的剑——你怎么配!你们怎么配!”她也陡然拔高了声调,尖细的声音像是要穿透莫九娘的耳膜。 她这般失控,令莫九娘觉得,定然是陆柏舟的存在令她感受到了威胁。 铸剑师所能做的,便只是将剑铸到极致。之后,一把剑能够发出多少威力,那便是属于剑客的事情。 ——陆柏舟作为一个剑客几乎是完美的。 莫言心已经察觉到这点,所以不择手段的想要削弱他的实力。 莫九娘默半晌,最后像是释然般轻慢一笑。 “莫言心,你也不过如此。” 陆柏舟的剑招愈发凌厉,血花间寒芒幽幽似霜雪。 手起剑落间衣袂飘飘,行云流水,不由令人感慨世上竟有人能将剑术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随着前头的教徒倒下,余在后面的教徒再无前人遮挡,却还是一个一个冲上前来。 但用暗器之人仍有几分侥幸。 连连借着教徒的遮掩,甩出几个梅花镖来。 陆柏舟横空一劈,竟生生将暗器一剑劈成两半,纵深一跃,轻功而起,踩着前几人的肩头,长剑直朝那用暗器的教徒刺去。 一剑正中他眉心,身躯轰然倒下,袖中几枚余下的暗器哐当落地,发出利落的铁器声。 但陆柏舟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反手挽过一个剑花,甚至并未回头,便刺中身后举刀砍来的教徒心口。 活生生的人接二连叁倒下,落在地上时已成了一具又一具尸首。 犹如谪仙的俊美脸庞上没有半点情绪,毫不留情夺人性命的姿态却又似身着白衣的恶鬼。 最后一具尸首倒下时,祭坛之下寂静无声。 莫言心的脸上也似是蒙了一层冰霜,此时她终于暴露了真实的情绪。她看向陆柏舟,又看向他手中那柄瞧着再寻常不过的铁剑,忽然嗤笑一声。 “若不是这剑客剑术高超,这种破剑怎么能同我心血相提并论。” “……也罢。”莫言心朝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去请教主过来。” 婢女应下,匆匆离开。 莫言心这才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低眉顺眼的黑袍男子,嘴角微抿。 “左护法已经做了他该做的,如今是不是该轮到你了,右护法。” “圣、圣女。”男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在下功力尚不及左护法,恐、恐不敌那剑客,望圣女开恩,饶在下一命。” 莫言心玩味的把玩自己漂亮的指甲,十指蔻指殷红,犹如最艳的红色芍药。 “你呢,是想死在他手下,还是教主手下?” 男子面色愈发惨白,犹豫片刻,还是握住刀柄,往陆柏舟面前走去。 “我……我还不想死。”男子咽了咽口水,在陆柏舟几尺之外停下,“你,放过……” 他的还未说完,声音便生生止住了。 头首分离,鲜血喷涌而出。 而那道劈去他头颅的剑光,几乎是眨眼之间。 出手的并非陆柏舟。 他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人。 他瞧清了方才对方出手的瞬间,但也仅仅是瞧清了,虽仅仅是预估,他笃定对方实力,与自己应当不分伯仲。 若是遇上实力相当的剑客。 ——才能算上真的试剑。 对上视线,二人皆是无声无息。虽然停在原地,但各自都没有半点松懈。 彼此都清楚,若是当真交手,或许短时间内都无法分出胜负。 他们都在等对方出招,尽全力的一招。 血腥味弥漫,方才几站,天魔教的大门内已经躺了二十具尸体。 血腥味太过浓厚,莫九娘突然感觉胃中恶心,几欲作呕。 但还是强忍住,没从陆柏舟身上移开视线。 他不会输。 她也,不会输。 -- 25.我很想你 “教主。”四下寂然无声时,莫言心唤了那站在陆柏舟面前的黑衣男子一声,“尽管出手,我铸的剑,怎么会输给那种臭丫头。” 陆柏舟同他面面相觑,高手之间有种无声的默契。 便在男子出手的那一瞬,陆柏舟也同时出手了。 并不需要多余的缠斗,如他二人这般功力,即便过招上十几个时辰也不一定能分出胜负。 故而只需要一招,用上所有功力,短短的一招。 ——试剑便能有结果。 剑刃相撞的剑鸣声响起,犹如鹤唳一般久久挥散不去。 在场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的看着这一幕。 包括被绑在柱子上的几位老祖宗,他们自小看着九娘长大,清楚她在铸剑上的天赋。但正是因为如此,也令他们开始担忧。 担忧她会如莫言心一般,为铸剑不择手段,误入歧途。 得知她想要亲眼看一看家主手札,知晓父母死去真相后。他们试探她,告诉她,家主之剑唯有用人血方能铸成。 却不想,她又气又闹,朝他们破口大骂,说着人血铸剑陈规陋习。她不需要人血,也能铸出一把配得上家主之位的好剑。 大概是从师兄们那里听说过干将莫邪的故事,她一直都很反感,以血肉之躯铸剑。 虽是被臭骂了一通,但在九娘离开后,他们却是纷纷露出了笑容来。 她健康平安的长大,明事理,辨是非,与她父亲温和的性子不同,刚烈又倔强、固执,可她确确实实是个好孩子。 她一定能铸成一把好剑来,往后在铸剑上的成就,甚至能胜过名剑山历代的铸剑师,胜过许多男子。 他们知晓莫言心终究会来抓她铸剑,在她将成年的这一年。 名剑山与魔教的孽债终究要有人承担,只是不该是这个孩子。 陆家与名剑山私交甚好,家大业大的,往后没有名剑山做倚仗,他们也应当能护九娘周全。 可她终究长大了,不再是他们眼中的孩子。 ——她选择了结一切,为名剑山了结一切。 锋利的剑刃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裂痕,是陆柏舟手中的剑。 莫言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终究还是……” 也是,那把破铁剑怎么能与她所铸之剑相比较。 ——不过,她的笑容却在顷刻间消失了。 那把她所铸的,崭新如初的剑,在一瞬间变成两半。断去的剑身落在地上,发出响亮清脆的铿锵声。 陆柏舟收回手中的剑,上头虽然有点点裂痕,但却依旧刚直,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但是莫言心所铸之剑,此刻已经一分为二。 “我的……我的……我的……”莫言心整个身子瘫软下来,失神般喃喃自语,“我的……家主之剑……” 她还未从断剑中回过神来,胸口处却传来一阵钝痛。 鲜红的血从胸口涌出,是什么人用利器贯穿了她的心口。 她缓缓的抬了头,视线有些模糊,不过她还是清楚的知晓,眼前之人是莫九娘。 是她那个窝囊废哥哥的女儿。 她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咳……分明……没有多余的冶铁了……你是哪里来的……兵器……”她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字来,因为胸前的伤口,断断续续的。 “你太执着铸剑了。”莫九娘唇角弯了弯,“不是只有剑才能杀人的。 莫言心顺着她的话,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是由木材削成的钝器。 是做鞘余下的材料,她竟然死在这种东西上。 对一个铸剑师来说该是多么的讽刺。 她大口喘息,又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 “我杀你不为你我恩怨,是为整个名剑山同你做了结。”莫九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莫言心,来世做个好人吧。” “哈、哈、哈哈。”也不知是喘息还是在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死死看着莫九娘,“我、承认、你铸成了……比我更好的剑……你赢了,用、我的血肉、铸剑吧……” “我不是你。”转身去看站在站在祭坛下的陆柏舟,“我为人铸剑,而不是以人铸剑。” 温和俊秀的眉眼此时含着淡淡的笑意。 陆柏舟也朝她看来,施展轻功,不一会便到了莫九娘面前。 “陆……”莫九娘刚想开口,陆柏舟便忽然抱住她身子一转,一把断剑便横插在二人脚边。 陆柏舟眉头一蹙,已经做好了同他死斗的准备。 那天魔教教主却一言不发走到莫言心身边,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我……带我去铸剑炉……我,我要死在铸剑炉里……”莫言心的声音已经很是微弱了,但骄傲不容许她就这样死在这里。 一言不发的天魔教主,此刻却开口,声音嘶哑,像是古旧的钟。 “那我,同你一起。” 铸剑炉中炉火橙红刺目,莫九娘站在后头看着,原本那是莫言心为她准备的,若是活人被生生的推进去,该是多么的疼,多么的痛。 她至今也不明白,莫言心为何执着的要以人血祭剑,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坑放过。 她不忍心再看,刚想别过脸时,陆柏舟的手掌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曾听闻,魔教教主年轻时,力敌几十名江湖人士,却因为断了兵器,不慎被擒,被几番凌辱,后被手下教徒救出。” 陆柏舟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如实告知,“他那时手中的兵器,似乎是你姑姑所铸。” 莫九娘愣了愣,算是了解了莫言心这般固执的理由。 但也仅仅是这般了解而已,世上男女间的情爱,便是再感人,若是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基石,那也,不过是对,狗男女罢了。 人之命,不该如草芥,沦为铸剑的材料。 她想,父亲也应当是这样想的。 二人许久无话。 曦光与满地的鲜血纠缠,莫九娘抬眼看了看尚是算好的天色,忍不住朝身后的陆柏舟道:“终于了结了。” “是啊。”陆柏舟也忍不住开口,从他身后挽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终于了结了。” 陆柏书不久便带着朝廷的军队来到天魔教,教主已死,教徒们也纷纷伏法,老祖宗们也被救下,随行而来的大夫察看了他们的伤势,只说是些皮外伤。 跟着来的小十八看见莫九娘毫发无损的样子,当场就哭了。 莫九娘哄了几句,忍不住回头看向抱着她不肯松手的陆柏舟,犹豫着开了口: “那个,陆柏舟……” “嗯?” “你能不能松开我……我差不多一个月没洗澡了。” 她不信陆柏舟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馊味,毕竟小十八虽然激动得都哭了却还是站得离她远远的…… “九娘。”他却只是温声唤了她的名,“我很想你。” -- 26.还有你啊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委屈好似都在他这一句话里决堤般倾泻了出来。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外落,莫九娘想止也止不住。本就脸上脏兮兮的蒙了一层泥,这一哭,脸便被擦花了。 陆柏舟笑着拿出袖袋里的帕子,为她擦眼泪。 “我……我不知道,眼泪怎么……止不住……”莫九娘哽咽的说着,想要压下涌上来的情绪。 她明明早已做好一切准备,也发誓会坚强笃定,不会哭泣。 “你啊你……”陆柏舟见她哭出声,反而有些放心,“这样很好,九娘。” 他不希望什么事都由她一人承受,他在她身边。陆柏舟双手捧着她哭花的脸,笑得愈发温柔了。 “哭便哭吧,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是极喜欢的。” 二人说着话,周遭的人都各自避开了视线,留他二人互诉衷肠。 大概是生平头一回这样放肆的大哭了一场,回过神来,莫九娘已在陆柏舟的怀里,回程的马车上。 回梅城约莫要两日,陆柏舟想尽快让九娘休息,毕竟她这些时日都未怎么阖眼,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陆柏书带来的人都先行回了陆家,莫九娘和陆柏舟则在陆家在外的一处山庄留宿。 是处温泉山庄,陆家财大气粗是出了名的。 莫九娘倒是想休息,但却被身上臭味熏得睡不着,甩开紧跟的陆柏舟,待到了山庄就匆匆跑去浴池。 温热的水令莫九娘舒服的喘了口气,然后开始清理身上的污垢。 ……当真是很脏。 约莫一刻钟,陆柏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 “九娘,还要多久?你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还是早些就寝吧。” 他言语里都是关切,莫九娘自然知晓,却还是忍不住戏谑道:“陆柏舟,我现在精神着呢,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别闹。”陆柏舟沉声嗔怪了她一声。 尔后莫九娘的声音却并未传来,陆柏舟有些担心,但想着先前在客栈时她便是这样骗他的,故而还是多问了声:“九娘,这种时候,便不要捉弄我了。” 仍旧是没有回声。 想到她在天魔教时所流露出的疲态并非虚假,陆柏舟扣了扣门扉,再确认全然没有回应之后,他猛地推门而入。 屋内水汽氤氲,但薄薄的水汽间,他未瞧见莫九娘的身影。 “九娘!”他蹙眉大喊,尔后跳入水中,水花四溅,温热的池水中央,有一道灰色的影子,他伸手一捞,水中却有什么东西反扣住了他的水。 水花激荡,白皙的胴体似鱼跃而出,一双修长的手臂揽住陆柏舟的脖颈。 陆柏舟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下来,只是面上带上了些愠恼。 “别开这种玩笑。”他沉下脸来嗔怪道,“当真会令我担心的!” 九娘笑盈盈的,踮起脚来,吻了吻他的下巴。 “当真生气了?可是,若我不这样做,你会进来么?”沐浴后她面上的肌肤泛着微粉色,水珠从脸颊滑落,似是醉酒了一般。 “若我再不信你,再不来救你,你当如何?”他拉下脸来,这次是当真生气了。 莫九娘自也知晓,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摩挲他的唇瓣,喃喃道:“陆柏舟,这世上没人比你更信我,也在没人比你,更愿意,为我舍生忘死,赴刀山火海……” 她当真像是喝醉了,昏昏沉沉的,说这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 陆柏舟的唇抿成一条缝,唇角微微上扬,又往下。 “笃定我不会生你气?嗯?”他捏住莫九娘的下巴,好让她的视线不再游移,“你知不知道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莫九娘用唇堵住了。 盈盈的香气没过鼻尖,陆柏舟下意识的,便想揽住她的腰。 他想说,他眼下是在很认真的同她说这事。 莫九娘的唇却并不满足只与他相触,她含着陆柏舟的下唇,吮了一口,舌头又撬开他的舌关往里探,陆柏舟瞬间乱了呼吸,双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腰。 她吻的十分动情,这里头或许还夹杂了许多情感,大仇得报的释然,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这些时日来所有压在心底的不安,她不会张口一一诉说,而藏在眼下的温情里。 陆柏舟的呼吸一滞,情欲从下腹往上漫延,他坦诚,自己对她的欲望,总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被撩拨起来。 温软的身体覆在他身上,陆柏舟被压在浴池壁,她的吻青涩又笨拙,但他偏生喜欢。就在一个深吻结束后,陆柏舟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一个硬物隔着湿透的衣物低在她双腿间,粗重的呼吸声在莫九娘的耳畔响起。 嗓子有些发干,她抬眼想看陆柏舟,他却贴着她的耳廓,哑声道:“若当真要做,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有力气走出这里。” 莫九娘眯着眼,用手笑着抚过他完美的腰线。 “就算我走不动,还有你啊。”她又踮脚亲了亲陆柏舟的唇,“做吧,我只是,想用身体确认,你在我身边罢了。” 他不再克制,俯身吻向她的锁骨,她未着寸缕,带着侵略意味的吻滑至她的乳肉,随后含住她顶端的红缨,滑腻带点粗糙的舌头一下子便将她的乳头舔的硬挺起来。 “陆柏舟……我好想你……”莫九娘身子被他舔得发软,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娇吟来。 “我也是。” 半阖对的眸子瞧见埋首在她胸前的面庞,他硬挺的鼻梁抵在她的乳肉上,如谪仙一般的人物此刻也坠进了情欲里,如同吃奶般,舔弄她的乳房,酥麻的快感漫延而来,她双腿不由得夹紧,花穴口溢出爱液来。 幸而她半身在水中,瞧不出身下是如何淫靡的模样。 但正当这般想着的时候,陆柏舟却夹起她的腋下,将她抱到了浴池上头。 “陆柏舟……”莫九娘一时间未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手掌掰开她的双腿,粉嫩的私处一下子暴露在她的眼前。 这下莫九娘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别字还未说出口,陆柏舟的呼吸便落在她的花唇上。 -- Ⓟǒ⒅.āsǐā 27.他还要做 “唔……” 他还未开始舔呢,就听到莫九娘呜咽一声。 “不许说不要。”陆柏舟沉声告诫,“今日是你招惹我的。” 莫九娘自知理亏,也只好心虚的回了句话。 “知道了,随你舔就是了……” 干脆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却不想,一旦视线暗下来,感官却愈加预感。他察觉到陆柏舟带着剑茧的手握住了他的大腿根,陷进了软肉里头,随后将她的腿往外掰开。 被他温热舌头碰到的那一刻,莫九娘的手不自觉的便紧紧攥了起来。 但有些难于启齿的是,小穴也跟着收缩,身子不由得紧绷,向后仰去,花户却不自觉地往陆柏舟的面上送。他的舌头拨弄开那两片小花唇,便往里头的小花核舔去,阴蒂上湿漉漉的,花液和温水混在一起,倒也让人分不清。 他的口技实在算不上数量,但那处被人含住的羞耻和愉悦,以及知道是他在为自己做这事,酥麻的快感十分诚实的遵循身体的本能漫延而来。 “唔……陆柏舟……”莫九娘本能的想夹紧双腿,可陆柏舟握着她的腿根,她没有办法夹紧。 只能令私处就这样全然暴露在他眼前。 她来天魔教已有月余,期间她专心铸剑,未经历半点情事,旷上许久,哪里禁得住陆柏舟这般舔弄,贝齿轻咬下唇,眼中水光盈盈,脚趾蜷缩,坐在水池上,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汹涌的快意如海如潮将她吞没,花穴里喷出一阵蜜水来。 “啊……啊……”她宛如溺水得生,手撑在地面上,大口的粗喘了两声。 陆柏舟忍不住低笑一声,吻了吻她的膝盖,嗔怪道:“以后还同不同我开玩笑了?” 他不提这句还好,他一提莫九娘的脾气可就上来了,扭过头去,身子趴在地面上开始耍赖,气愤道:“陆柏舟,我再也不理你了!” 想到她屡次叁番勾引,原以为在房事上她算是放得开的,却不想面皮这般薄。陆柏舟觉得她实在可爱,走出浴池,将趴在地上的莫九娘捞进怀里。 “我错了,九娘。”没有犹豫便服软了。 “错哪了?”莫九娘闭着眼,哼哼道。 “不该欺负你。” “还有呢?” “不该……不顺你的意思。” 他的话说完,莫九娘这才睁开眼,对他颐气指使道:“方才我还未洗干净,你抱我下去洗。” “遵命。”陆柏舟把她抱下水,刚到水里,莫九娘便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大腿肉上。 她转过身,将乳肉贴着他的胸膛,手却往下摸去,去解他的衣带。 “我原想这一辈子只铸剑,不要什么孩子。”莫九娘喃喃出声。 “那便不要孩子。”陆柏舟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进一步动作,“我有你就足够了。” “我知道……”莫九娘笑靥如花,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忍不住的欢喜,“可现在我想要一个,希望是个女孩,像我一样。” 她的手指在陆柏舟的手指里暧昧的打圈,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想要个孩子,你帮我……” 陆柏舟情不自禁的箍住了她的腰,未有阻拦,莫九娘成功的解下了他的衣带,褪下他早已湿漉漉的裤子来,粗长的性器抵在她的双腿间,莫九娘搂着她的脖子,忍不住用阴户在上头蹭了蹭。 陆柏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沙哑的嗓音有些性感。 “我……若你想……” 他当真要疯了,苦练那么多年的剑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哪去了? 早已不想再克制了。 身子往前一倾,便将莫九娘抵在浴池上,大掌托着她的臀,抬高了她的身子,就着温热的水将又粗又长的欲根插了进去。层层迭迭的媚肉没有拦下他进入的态势,直接捅进了最里头的花心里。 “啊……” “嗯……” 莫九娘惊呼一声,陆柏舟则是舒服的闷哼了一声。 方才高潮过后留下的花液令他进入得很是顺利,但还未等莫九娘适应,他就握着莫九娘的腰开始动了起来。莫九娘觉得自己要被他插穿了,每一下都入得极深,幸好在水里尚且有缓冲,倒没有真的将她干穿。 “呜呜……陆……柏……舟……我错了……”没有过多久莫九娘便被他插得连连娇喘开始求饶。 “好深……不行了……我错了……” 她被陆柏舟抱在怀里插,身子被他插得乱晃,乳肉也随着他抽插的动作晃荡。陆柏舟却闭着眼,眉头微微皱着,俊美至极的脸上皆是情欲,对她的求饶至若惘闻。 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莫九娘这样想着,但是汹涌的快感也仿佛要将她吞没,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舒服么?”沉浸于情欲中的陆柏舟忽然出声问她,虽是个在情事中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莫九娘却觉得有些危险。 莫九娘连连点头,回答:“舒服的。” “好。”陆柏舟的话语刚落,莫九娘便被他转了个方向,他握着她的腰,又从背后插了进来。 水声哗哗,紫红色的欲根在她的双腿间不断进出。莫九娘的手抵在池壁上,陆柏舟则按着她的腰,次次尽根没入。 “陆……陆柏舟……”莫九娘欲哭无泪,只得无力承受他的进入,身子软得快要站不住了,若不是陆柏舟扶着她的腰,怕是她当真要淹死在温泉里了。 不过莫九娘眼下,倒是清楚一件事。 今天陆柏舟是当真……不令她怀孕不肯罢休。 到后面莫九娘也没有力气喊了,偌大的室内,唯有水声与低喘声不断作响。她闭着双眼,只余下娇喘的力气,快到高潮时,陆柏舟的也很能再控制手下的力气,五指握着她的大腿,性器又涨大一圈,低喘一声,身子狠狠的往里一送。 浓精尽数灌在里头,莫九娘低吟一声,抬了抬眼皮,想着这场甜蜜的折磨终于算是结束了。 却不想,陆柏舟抽出身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岸上去。 “……不洗干净么?”莫九娘愣愣的问他,声音娇软得不行。 陆柏舟垂眸看她,笑得温柔,却教她不寒而栗。 “做完再洗。” 做完再洗? 莫九娘傻了。 他还要做?! -- ⒫ǒ⒅.āsǐā 28.柏舟容与 但到底没有要得太狠,只是说水里不易受孕,又将她抱回房里做了一次。 因为天魔教一事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莫九娘很快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便见到陆柏舟端了碗药来。 他摸了摸她的脸,才正色沉声道:“昨日你我都有些亢奋……孩子的事情,你当真想清楚了?” 莫九娘瞧了瞧他手里那碗药,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想得很清楚了,在天魔教为你铸剑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莫九娘盈盈一笑,想到往后同他的日子,便发自内心的欢喜,“我不会后悔,也不需要避子汤,不过,生孩子这么痛,我可只生一个女孩,然后将她当宝贝宠。” 陆柏舟不禁想,她对孩子这般执着,或也与,她自幼便没了父母一事有关。可他会待她很好,连同她所没有经历过的一切,都补偿给她。 “好。”陆柏舟点了点头,“我听闻,男子也可服避子汤,服下之后,一段时日,便不会致使女子有孕,等你生下孩子,避子汤以后,都由我来喝。” 他将药汤置在桌上,坐到了莫九娘身边。 “若是男子能生孕,我甚至想为你生孩子。”他看向莫九娘,眼中的感情不似作假,“自遇着你,便只想将所有最好的都给你,不忍心瞧你吃半点苦。想你时时刻刻欢喜,想你再不掉半滴眼泪。” 莫九娘凝视他,瞧他认真的神情,不由得噗嗤一笑。 小傻子就是小傻子。 再动人的情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偏生就是有几分笨拙。 可她就是好喜欢他的笨拙,还有他掩藏在笨拙之后的,那份真挚。 “好啊,人傻钱多家里有矿的陆少爷。”她柔声道,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那就都给我,我这暴脾气,可不好伺候,做好一辈子伺候我的准备吧,小傻子!” “好啊。”陆柏舟低下头来,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愿意,娘子。” 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快乐的事情。 九娘和他回到陆家后,未过多久,朝廷便放了羁押的名剑山众人,天魔教已灭,罪魁祸首已死,陆柏书将事情经过详细上报朝廷,名剑山的众人便都被赦免了。 在天魔教时,她所铸之剑,砍断了那莫言心所铸之剑。家主之位理所应当由她继承,但知晓了父母的死因后,家主之位对她来说便没有任何意义,故而只是挂了个虚名,名剑山的事情都交给了师兄们处理。 没事她实在不想回名剑山,陆家什么都有,还有她专属的剑庐。她这辈子就赖在这,坐吃山空了。 还有一件好消息,回到陆家后不到一个月,莫九娘便怀孕了。 陆夫人很开心,整日在家中做些孩子的衣物,在外经商的陆老爷也回到陆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等待莫九娘腹中的新生命诞生。 怀孕叁月时,陆夫人找到一封很久以前,莫九娘母亲写给她的信。 上头记载的都是些孕期琐碎的趣事,莫九娘看着看着,眼中便泛起了隐隐的泪光。 ——真是期待,这孩子来到世上。而且我总觉得,她是个女孩,若当真是女孩的话,我便叫她容与吧。 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原来我与你之间的缘分,是母亲所赠与我的礼物。 莫容与,她的名字是,容与。 怀孕五月时,莫九娘回了一趟名剑山。 名剑山下,芳草萋萋,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开满了漫山遍野。 “我记得,我那时在这里见过一个小女孩。”陆柏舟站在花丛里,手比了个高,“她那时那么小,我同她玩耍了一个下午,告诉她我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 “她说,天下第一的剑客怎么能没有一把好剑。于是她跑到山上,给我抱了一把剑下来。她说,等她长大,为我铸出一把好剑后,再把这把剑还给她。” “……后来,我去清微派学剑术,辗转五六年,再回到名剑山时,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但她也,再不记得我。” 莫九娘知道他说得是谁。 她摸了摸隆起的小腹,温声道:“那时我淋了场大雨,发了烧,醒来之后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但我记得,我一定要铸出好剑来。” “陆柏舟,你是在遗憾,我们没能更早在一起?” 陆柏舟抬眼看她,眉眼清隽,薄唇带笑,如朔月流光。 “不,我是在欢喜,缘分兜兜转转,我们终能够在一起了。” 是啊,想来过去经历的一切,莫九娘不由得也有些感慨。但往后,有他在她身边,她便无惧无怖。 孩子出生时,正是最冷的十二月。 按照规矩,女子生产时,男子得在外候着。陆柏舟听了这规矩,眉头微微一皱,大手一挥,放下两张银票来。 产婆看到银票笑开了花,再多的规矩见了钱,都不是规矩了。 生产还算顺利,陆柏舟一直陪在莫九娘身边。生孩子实在遭罪,莫九娘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发誓,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了。 是个女孩,莫九娘给她取了个乳名,叫做一一。 陆夫人很喜欢这个孩子,整天将孩子待在身边,也不嫌吵闹。除了喂奶,给孩子把屎把尿哄孩子入睡之类的事情,莫九娘都丢给了陆柏舟,他虽然一开始不太熟练,但莫九娘看来,他倒也乐在其中。 于是又过了六年。 陆家。 “陆一一!”陆柏书额角青筋直跳,“你在做什么?!” 娇滴滴的小女娃从书卷里抬起头来,朝着面前清秀的男子一笑,手上沾满了墨汁,黑漆漆的巴掌印盖满了书页。陆柏书差点提不上一口气来。 “生这么大气做什么?”莫九娘走过来,将一一手里墨汁擦干净,朝陆柏书抱怨道,“你可是一一的叔叔,不过是她淘气弄脏了几本书,陆家财大气粗的,又不缺这几本书。” 手里折扇咔咔声响起,陆柏书已经将折扇握出一道裂痕。 “那可是孤本啊!大嫂!”陆柏书的哀嚎声在陆家上空久久不散。 这,或许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呢。 (正文完)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番外:成双 莫九娘最近有点忧虑。 这原因来自她的宝贝女儿一一。 她家一一吧,什么都好,漂亮可爱,温柔善良,铸剑上的天赋也是没得说,就是有一个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毛病。 ——咳咳,就是好色。 她喜欢,美男子,十分的喜欢。 而更令莫九娘头疼的是,她瞧上的那个人。 ——青冥剑尊。 无人可出其左右,当之无愧的大魏第一剑客。 一一周岁的时候满月宴,他们请来了青冥剑尊做客。到了抓周的时候,一一什么都没拿,悠悠的爬到了青冥剑尊的腿旁,抱住了他的腿。 ……六岁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青冥剑尊来了梅城,叫着嚷着让柏书带她出了门。 结果当真在街上遇着了。 结果刚见面第一句话,说得便是: “青冥先生!等我铸出最好的剑,你能不能嫁给我!” 她爹得知后当真被她气吐血了,拿了剑鞘来就要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还好被她这个做娘的及时拦下。 她想许是年纪小,一一还并未很懂什么是喜欢。 待她年岁大些,或许也会清楚,对于那人的喜欢,不过是年幼无知时,对于美好事物的恋慕。 可如今一一十五岁了。 仍旧…… 莫九娘不免叹了声气。 “何故叹息?”身后有人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在挂心一一的事?” “是啊,我知道一一的想法,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可……那是青冥剑尊,一一若是执迷不悟,怕是要在情字一事上吃苦头……” “难说。”陆柏舟唇角微微抿起,笑容玩味,“一一她比你我想象中聪慧得多,或许她早已明白,她和青冥先生的不同。” “她小时候,一旦瞧上什么玩具,拿到手机就会宝贵得厉害,但一旦旧了、坏了,便轻易放下,又去寻新的玩具。” “你是说青冥剑尊不过是一一的玩具?”莫九娘无奈的笑了,“我怎么没能瞧出来,你这般坏心眼呢,先前知道一一对青冥先生说了什么的时候,你分明气得要把她逐出家门。”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陆柏舟吻了吻她的耳廓温声道,“只是,许多事情对一一来说,能念念不忘许久,也能总是轻易放下,她们自有她们的福气,我们做爹娘的,只需要守望她就好。” 他话音刚落,又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与自己面对面。 俊美的面容与当年初见时瞧着并无太大的改变,眉眼也是一如既往清隽,好似暮雪流霜,只是眉头微微挑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打趣的话来。 “自有了一一之后你一颗心都挂在她那,眼下一一都这般年纪了,你我,是不是该过你我的日子了?” 言语里的意思虽未点破,但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愫,又将他的欲望诉说的分明。 莫九娘脸一红,视线忙忙闪躲不敢同他直视。 “说什么呢,青天白日的,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其实莫九娘的样貌也比起以往,并未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看着一一长大,她不由得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回忆起当年与陆柏舟相遇的诸多事情……她不由得感慨,当初还真是年轻。 “不老。”陆柏舟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你知道我从不说谎的,在眼我里,你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的身子逐渐覆了下来,半开的窗扉被他另外一只手掩上,昏暗的室内,只余下二人暧昧的呼吸。 窗外下着雪,寒梅料峭。 陆一一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双脚踩在雪地里,印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她站在梅枝后头,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穿着一袭素白衣裳,似乎融化在雪地里。 红色的斗篷衬得陆一一的肌肤雪白,娇软清秀脸上,一双清澈的眼底,在瞧见那人时,忽然有了绮丽的神采。 “青冥先生!”她欣喜的喊出声来,朝他挥了挥手。 男子这才回过头来,戴着的帏帽掩去他的身形,只是掩藏在衣物之下的身姿挺拔非常,陆一一踮脚也只能及到她的胸膛。 “我……之前应当,说得十分清楚了。”男子薄唇微启,沉声道。 他刻意说得有些不近人情,声音却好听得,像是无论从这张嘴里说出什么,都能教人酥软了去一般。 陆一一置若罔闻,几步跑上前,想要跑进他怀里,却被他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 不过这对陆一一来说,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她清咳一声,缓解尴尬,方才道:“先生说的话我都清楚了,只是,我们这些俗人呢,就算是散伙,也要吃顿散伙饭。” “……先生既吃不了这凡间烟火,不如陪我喝一杯。”她眼里含着希冀,末了又小声道,“最后一次了,先生。” 他垂眸看她,只瞥见她垂下的眼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上头还沾了些许小小的雪尘。 她满月时他第一见到她,她不过是个只会勉强攀爬的小婴孩,如今却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尚且困锢于轮回中的凡人,生命实在是太过短暂。 眨眼已是十多年。 他到底没能舍得拒绝她。 后来,他时常想起,若不是一时的心软,他和一一,或许没有往后的诸多缘分。 但他又会想,若不是这一时的心软,也许一一,仍旧心里会只爱他一人。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对男子是如此,对女子也是。 “好。”他轻应声。 “多谢先生!”她面上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来,一双眼亮晶晶的,雀跃的情绪似能将万千霜雪也融化一般。 于是后来的后来,他又不由得想。 即便是兜兜转转,其间误会,曲折,他并不后悔,看到她那时的笑容。 “青冥先生。” “何事?” “偷偷告诉你……我想铸出天下第一的好剑来,成为比娘更厉害的铸剑师!” 帏帽之下,男子清冷的轮廓,因为唇角的笑意,终于稍许柔和一些。 “好,你一定能铸出天下第一的好剑来。” 茫茫白雪,天地之间,唯此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