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过来啊》 第1页 《你不要过来啊》作者:三月胡桃【完结+番外】 文案: 我错了,我不应该自1为是。 季衍自小被纵着长大,嚣张惯了。 他有个竹马江知颂,是众人眼里的天子骄子,整日一副斯文矜贵的模样,对季衍最是温柔。 两人一朝闹翻,从此断了联系。 季衍耿耿于怀了一年多,有一天,竹马突然回来了。 —— 季衍一开始:我季衍就是死,在沧江裸泳十个来回,累死、淹死在那,我也绝不可能是gay! 不久之后:姑且算我不太直,但我接受不了和自己发小搞。 过了段时间:江知颂可真他妈会勾引人啊。 行吧,我可以做他的1。 —— 小剧场:季衍风评被害,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溜去朋友会所点人,人没点上,回头看见了江知颂带笑的脸。 季衍:!!! 二十分钟后 季衍:江知颂,你要是敢绑我,我杀了你! 三十分钟后 季衍:你他妈绑松一点,老子手要断了! 一个小时后 季衍:呜呜呜我错了,江知颂……江知颂!!! —— *腹黑心机攻×暴躁傲娇受 *江知颂×季衍 *攻爱得死去活来,受被迷得神魂颠倒(互宠 *有副cp:假浪dang真纯情攻×混血吃货诱受(篇幅很少 *全员助攻 第1章 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gay Falsestory,晋城有名的销金窟。 零点刚过,舞池里人头攒动。 离舞池不远的吧台边,一个男人点了杯酒,而后靠着吧台,目光炯炯地扫描人群。 一眼能看出是来猎艳的。 调酒师将调好的野格白啤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端走。 男人接过抿了一口,熟稔地和调酒师调笑。 调酒师和他挺熟,话没说几句,朝舞池那边抬了抬下巴,好心提醒:“季少今天来了,你最好别招惹他。” 男人听到了,扭头看过去。 季衍站在舞池中央快乐地蹦迪,此时正好停下来,随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动作起伏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线条流畅,能看到薄薄的腹肌。 帕灯四处摇摆,聚焦在季衍身上,他微微偏头避开夺目的灯光,脸有一半陷在了阴影里。 半明半暗间,抬眼看过来,眸子里水光潋滟,绝佳的皮相和骨相。 gay圈中的天菜。 天菜没发觉自己被盯上了,混在人群中,忘情地继续蹦跳。 DJ切了首慢节奏的说唱,歌手的低重音极重,像压在人耳边说的,音色似曾相识。 季衍晃了一下神。 正想把脑海里那张脸赶出去,后腰忽然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季衍一个激灵,反身抬脚就踹:“你摸你爹呢?” 季衍用了很大的力,男人一时不察,摔在了地上。 看清是个男的,季衍恶寒到头皮发麻,脚踩在他脸上,边蹍边骂:“你他妈的有病吧!” 季衍的一众狐朋狗友忙不迭围上来,一人一脚,将倒在地上的瞎眼玩意儿踢到边上,嘴里大声骂着:“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不打听打听谁是爹,就敢乱伸手。” “爪子不想要了是吧?” …… 被扫了兴,季衍冷下脸,说不玩了,回卡座。 他这样一说,大家也没再玩了,跟着他回去。 暗黑色的台面摆满了各式的酒,堆在一块儿,琳琅满目。 季衍闷了一口白兰地,干邑杯放下去的时候磕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衍嫌刺耳,把杯子顺手扔开,一脸烦躁地说:“烦死了,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gay。” 跟他一起出来的都是比较爱玩儿的公子哥,对这事没太大的抵触心理。 尤其是沈宵,他就好这口,不过他刚来晋城没多久,藏得挺好的,没人知道他的口味。 刚认识季衍的时候,他对季衍有点意思,但季衍恐同,即使不恐同,光那狗脾气,他就压不住。 沈宵扫了眼季衍,想说不是gay多,是你那张脸太招人。但这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真说出来季衍得发火。 于是沈宵玩笑似的开口:“你小心点啊,说不定哪天就被掰弯了。” “掰弯?”季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嗤笑一声,抬手指着东北方向,“要是有那么一天,紫荆广场前的沧江,我裸泳,十个来回!” 坐他旁边的帽子男努力挤出含情脉脉的眼神,搭上季衍的肩膀,做作地说:“我不装了,其实我暗恋你好多年,你看我怎么样?” 季衍听了这话,反手把他摁在座椅上:“别恶心我。” “哎疼疼疼,压着我胳膊了!”帽子男嚷道。 “行了行了,”沈宵拉开他们,对一脸不爽的季衍说,“知道你直,沧江没那个福分泡你。” 这话把大家逗笑了。 聊着聊着,其中一个狐朋狗友朝他们挤眉弄眼,说待会儿去另一个朋友家的私人会所,看新来的水灵小姑娘。 季衍从果盘捻了块橙子,懒散地靠在座椅上:“没兴趣,我不去。” “你不对劲,”一个高个子的寸头男笑着调侃,“别人都是荤素不忌,你这小姑娘嫌丑,男的又嫌恶心,一天天过得清心寡欲的,别是不行吧?” -- 第2页 季衍斜了他一眼,凉凉道:“给爷滚。” 正打着嘴炮,酒吧经理急匆匆地找过来,对季衍说:“季少,季总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季衍摸出手机,屏幕上一溜儿的未接来电,刚才在舞池里声音太嘈杂,没听见。 季衍去酒吧侧门回了个电话。 “爸,找我干嘛?” 季宿风洪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崽,你在哪?赶紧回家。” 玩都没玩多久,就被催着回去,季衍有点烦,想都不想马上拒绝:“我才从家里出来,不回,你们先睡。” “知颂回来了。”季宿风声音上扬,抑制不住地高兴,唠叨了一遍季衍,让他必须半小时之内回去。 季衍一开始靠着墙,神态懒散,听到江知颂名字那刻,绷直了身子。 江知颂那个王八蛋回来了? 季衍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脑瓜子嗡嗡的,下意识暗骂了一声。 季衍握着手机,大步走回卡座。 “季叔找你啥事啊?”一个戴着发带的朋友问。 旁边的人看到季衍难看的脸色,大胆猜测:“你家破产了?” 季衍眉头越皱越深:“江知颂回晋城了。” “回就回呗,”帽子男翘着二郎腿,瘫在软椅上,“你俩还闹着呢?吵架归吵架,一起长大的情分可不能说丢就丢。” 晋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圈子里谁都知道季衍和江知颂好得跟什么似的。 他俩骤然闹翻,大家也没当回事,后面见季衍摆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才发现他们是来真的。 这次闹翻的原因,问都不用问,在场的六七个人,都觉得铁定是季衍的问题。 虽然江知颂不和他们混在一起,但时不时的也能碰上面,江知颂教养极好,待人接物进退有度,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更何况,江知颂对季衍是出了名的好。 有人劝了句季衍:“你脾气收着点,别对江知颂太过分了。” 季衍一言不发地闷了口酒,当初吵架之后,是他热脸贴冷屁股去找江知颂和解,然后被江知颂冷淡地拒绝了。 季衍没脸说这事。 话题转到江知颂身上,就跟触及了机关似的,一人一句开始夸。 “你说都一样的年纪,阅历也差不多,我们投啥亏啥,江知颂随便搞,就大把大把地赚钱,简直没天理了。” “江知颂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做什么成什么,我们说不定以后得抱他大腿。” “他确实强,挺有手腕的,抱他大腿不寒碜。” …… 季衍坐在边上喝龙舌兰,跟局外人似的,一脸冷漠。 一群人说了好几分钟,还没停下。 季衍满心烦躁,打断他们:“行了行了,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说完捞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就走。 代驾把季衍送到季家大门口后离开了,季衍换到驾驶位,踩着油门,径直把车开到家里的车库,在众多超跑间找了个空位,熟练地甩尾停了进去。 停好车,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季宿风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要命似的催。 季衍没接,任它自动挂断。 过了会儿,他妈的电话也来了,季衍觉得更烦了,骂了一声,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他没走电梯,拖着步子,慢腾腾地离开车库,又慢腾腾地走向大门。 踏进门口,季衍一眼就看见了江知颂。 江知颂穿了件亚麻衬衫,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交握在一起,正和季宿风聊天。 他的侧脸轮廓极佳,充满了斯文矜贵的意味,气质很抓人。 聊天的时候,江知颂一直注视着季宿风的眼睛,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偶尔应和几句,脸上一直带着笑。 季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把视线转向季宿风。 季宿风笑得更灿烂,那个高兴劲儿,让季衍以为江知颂才是他亲生的。 季衍冷哼了一声,故意加重脚步。 听到脚步声,江知颂看向门口。 江知颂右手边立了盏落地灯,偏头看过来的时候,脸上蒙了一层柔和的暖光,眉眼带笑,看上去很温柔。 其实面无表情的江知颂矜贵到难以接近,但他一笑起来,像春日薄冰乍然消融,反差感带来的冲击力十足。 于是温柔就变成了能轻易撩人心弦的温柔。 季衍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人模狗样。 两人对视了几秒,季衍先错开眼神,没说话。 季宿风笑着喊季衍过去,季衍不动。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沈宁钰坐在江知颂对面,正抱着四岁的季卉哄睡,见季衍不动也不说话,忍不住打趣:“你们在这演默剧呢?” 江知颂便主动唤了声“阿衍”。 季衍没应,对季宿风和沈宁钰说:“爸,妈,我去睡了。” 说完快步走上楼梯。 “阿衍等一下,”江知颂起身走向他,“我给你带了礼物。” 季衍靠在楼梯扶手上,没回头,但也没再走了。 江知颂一步一步上了楼梯,在和季衍隔了一个台阶时停了下来,平视他的眼睛,笑着问:“Ferrari488,我让人停在了车库里,要去看看吗?” “垃圾车,我不要。”季衍立刻回答,说完瞥了眼沙发上的季宿风和沈宁钰,拔腿就走。 -- 第3页 江知颂闻到季衍身上的酒味,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攥住他的手腕,说:“宁姨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喝完再去睡。” “醒酒汤在厨房里,我算好时间给你弄的。”沈宁钰接过话茬。 季衍不想喝,迫于沈宁钰的威压,还是绕进厨房,灌了一肚子酸甜的汤。 季衍刚把碗搁下,就看见江知颂往这边过来。 厨房半开放式,没有门,也就没有遮挡之处,从外面看进来,一览无余。 季衍不想让他爸妈看见他们起争执,打算装作没看见江知颂,从另一端离开。 走了几步,季衍被江知颂拦住了。 江知颂擦了香水,清冽干净的冷杉气息,到夜里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具有侵略性,是季衍极其熟悉的味道。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江知颂身上的气味和季衍身上甘冽的白兰地酒香混在一起,毫不相干,却又无比协调。 江知颂笑了一声,身子稍微前倾,唇擦过季衍的耳廓,压了点声音:“阿衍,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属于低音炮,很沉,是那种有质感的磁性,仿佛带了钩子,勾得人心上酥酥麻麻。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给我点海星叭|???)? 你不要过来啊 第2章 丢人 季衍麻不起来。 他以前最喜欢江知颂的声线,时常想,那把嗓子怎么就没长自己身上。 现在听了,只觉得烦躁。 季衍不想搭理江知颂,冷着脸说:“让开。” 说完大步往前走,故意撞上江知颂的肩膀。江知颂侧身抓住季衍的手臂,接着手掌翻转,扣住了他的手腕。 季衍扯了一下手,没扯动,抬起头瞪他:“你有完没完?欠收拾是吧?” 江知颂比季衍高了半个头,导致季衍抬头放狠话的样子看起来很没气势。 江知颂不松手,望着季衍,眼神深邃,问:“阿衍,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衍见江知颂跟没事人一样,心里更气了,刚想骂江知颂,余光瞥见穿着小熊睡衣的季卉往这边跑。 季衍缓和了脸色,蹲下身子,朝她张开双手。 季卉一溜小跑,在季衍面前拐了个弯,扑到江知颂腿上。 季卉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好看得紧,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口一个知颂哥哥,奶声奶气地要他抱。 江知颂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季衍,弯腰把季卉抱在怀里。 太丢脸了。 季衍迅速把手收回去,然后站起身,揪住季卉的后领,把她从江知颂怀里扯出来:“你亲哥还没死呢。” 动作很粗鲁,另一只手却护着她的背,防止她摔下去。 季卉小手搂着季衍的脖子,扭头看江知颂,高兴地说:“知颂哥哥回来了。” 江知颂捏了捏季卉的脸蛋。 季衍“啪”地一下,打掉江知颂的手,然后用自认为凶狠无比的眼神盯着他。 江知颂和季衍对上了视线。 季衍瞪人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一点都不凶,是虚假的张牙舞爪。 很可爱。 江知颂手指动了动,想摸摸他散在额前的碎发。 季卉看着他们,冷不丁说了句:“知颂哥哥,哥哥骂你了。” “骂我什么了?”江知颂问。 季卉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骂你王八蛋,小心眼,脾气大……” 没等季卉说完,季衍抱着她快步走到客厅,把人塞进沈宁钰手里:“这烦人精怎么还不睡?” “白天睡太多了,哄了一晚上,都没哄睡着。”沈宁钰叹了口气,抱着季卉站起来,“我带她进房间,时间不早了,你和知颂也早点睡。” 走了几步,沈宁钰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对季衍说:“知颂的卧室没来得及打扫,客房他又睡不惯,你们俩先凑合一晚。” “他是有多金尊玉贵?毛病。”季衍凉凉道,“客房睡不惯,就去睡沙发。” “怎么说话呢?”沈宁钰给了季衍一个警告的眼神。 季衍“哼”了一声。 沈宁钰看向江知颂,说:“季衍浴室的抽屉里有新的洗浴用品,新拖鞋在鞋柜里。” “睡衣也有没穿过的,压在衣柜最下面。” …… 沈宁钰絮絮叨叨说了一番,听得季衍都累了。 江知颂有洁癖,季衍早就知道。 江知颂家里从政,他爸妈忙得要死,一年到头经常出差。 两家离得近,江知颂他爸江衡南和季宿风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顾不上江知颂的时候,就把他搭在季家住。 零零总总算下来,江知颂在季家住了大概有四五年时间。 季衍早早摸清楚了江知颂龟毛的习性。 自己小时候吃东西,总会弄到脸上,脏兮兮的。 江知颂看不下去,他吃一口,江知颂就帮他擦一下脸。 等他吃完之后,还要捉着他的手,用湿巾把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知道归知道,但季衍今天不想惯着他。 当初是江知颂亲口和他说的:“兄弟别做了,朋友也别做了,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 江知颂也确实说到做到,把他当成陌生人对待。 江知颂从没这样过,以前不管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他说的最重的话也就是:“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 第4页 季衍朋友无数,最在乎的就是江知颂。他从小到大,没向谁低过头,那次愣是跟江知颂道了好几次歉。 谁知道江知颂格外冷淡,只说了句:“我认真的。” 季衍一开始压着脾气,听到这话,顿时就压不住了,当着江知颂的面,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删完之后,气得把手机摔了,绷着脸,对江知颂说:“那你滚吧。” 江知颂真的就离开了,之后季衍一年多没再见过他。 现在一回来,就想穿他的睡衣,睡他的床,做梦去吧。 季衍说:“妈,睡衣我都穿过了,我的床也挺脏的,昨天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倒了半瓶在那。” 他刚想让江知颂回他自己家住,忽地记起来江衡南因为调任到别的省,已经搬家了。 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沈宁钰拍了下季衍的背:“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赶紧和知颂上楼睡觉。” 沈宁钰说完就带季卉进房间了。 季衍察觉江知颂正盯着自己看,把头偏到一边。 季宿风刚才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见季衍和江知颂在客厅干站着,就问:“你们怎么还不去睡?” 江知颂搭上季衍的肩膀,应道:“马上去。” 季衍用力推开江知颂,冷着脸说:“离我远点。” 江知颂趔趄了一步,顺势摔在地上,曲腿的时候皱起了眉,似乎很痛苦,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抬头看了看季衍。 季衍觉得江知颂在碰瓷,出言嘲讽:“你装什么,我……” 话没说完,被季宿风打断了:“你推知颂干什么?他伤还没好全。” 季衍愣了下,江知颂受伤了? 季宿风看了眼季衍,话里带了点责怪:“做事毛毛躁躁的。” 江知颂还坐在地上,季衍想拉他起来,刚伸出手,见季宿风动作更快,手又立刻缩了回去。 江知颂站起来后,季宿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季衍,说:“大晚上的别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给我上楼睡觉。” 在季宿风的注视下,季衍和江知颂一前一后上了楼。 拐过弯,季衍停下来,靠在走廊上,从上到下审视了江知颂一遍,没看出有哪里不对,犹豫几秒后,问他:“哪儿受伤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江知颂往前走了一步,非常捧场地回答:“前阵子和朋友去瑞士滑雪,玩脱了。” 季衍把目光移到江知颂的腿上,抱着手,冷笑了声:“丢人。” 江知颂垂着眸子没说话,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像是腿软了一下,忽地往旁边倒。 季衍下意识揽住他,等他站稳才松手,嘴上却不饶人,质问江知颂:“你来我家干什么?” 没等他回答,季衍学着当时江知颂的语气,冷漠地说:“兄弟别做了,朋友也别做了,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 没落下一个字,连轻重音都分毫不差。 江知颂看着季衍,头一次发现他的记忆力那么好。 季衍斜了他一眼,又问:“怎么?你的路在我家?” 江知颂还是没说话。 季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压到墙上,带着气问:“你把我当兄弟了吗?” 气氛本该剑拔弩张,可江知颂望着季衍眼睛,却忍不住开始走神。 他太久没见到季衍了。 江知颂半天没反应,季衍以为他默认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要是认真的,就他妈别来我家。” 江知颂回神,想要把炸毛的季衍摸顺:“是我的错,我……” 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来,盖住了江知颂的声音。 季衍看了眼江知颂,见他一直不接电话,松开他,说:“吵死了,快接。” 是江衡南的电话。 江知颂按了接听,季衍没听人打电话的习惯,快步走向卧室。 江知颂靠在墙上,等季衍走远了,才说:“喂,父亲。”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江知颂应道:“是。” “什么底线?” “我们没有必要再谈这个。” …… 过了不到半分钟,江知颂礼貌又疏离地说:“您早点休息。” 对面传来“嘟嘟嘟”的断线音。 江知颂关了手机,仰起头,望着走廊顶上炽亮的灯没眨眼。 一直看到眼睛泛酸,他半侧过脸,看向走廊尽头,突然笑起来,然后往那边大步走过去。 你不要过来啊 第3章 他在讨好我? 最近天气变得有些热,季衍随便冲了个澡,穿了条沙滩裤就出来了,他正擦着头发,江知颂推门而入。 季衍听到开门声,停下动作,往门口看了眼。 江知颂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搭着门把手,和季衍四目相对。 刚才的道歉被打断了,季衍想提醒江知颂,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在意,犹豫几秒后,收回了视线,继续擦头发。 过了会儿,没听见江知颂的动静,季衍有些纳闷,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江知颂正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季衍板着脸:“看什么看?” 他脸上沾了水,说话的时候有水珠沿着下巴掉落,水珠滑到锁骨处,再滑到小腹…… 江知颂把目光从上面移开,抽了几张纸巾,走到季衍面前,给他抹脸上的水。 -- 第5页 季衍没来得及躲,被纸糊了一脸,很气:“你干嘛?” “强迫症犯了。”江知颂慢条斯理地说。 季衍更气了,握住江知颂的手,不准他碰自己的脸。 江知颂低下头,对季衍说:“我有点站不稳,阿衍你别推我。” 季衍默默松了力。 江知颂给他擦完脸,又给他擦了耳朵。 江知颂动作很慢,季衍不怎么有耐心,眉头越皱越紧。 他正在心里骂江知颂,一股热风突然往脑门上吹。 紧接着听到江知颂说:“头低一点。” 季衍习惯了听江知颂的话,下意识低下头,然后反应过来,江知颂在给他吹头发。 江知颂开了冷风,凉飕飕的,但他的手是滚热的,一下一下穿过季衍微湿的头发,让季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以前江知颂也给他吹过头发,但江知颂不会开冷风,说怕吹了会头痛。 季衍小幅度地抬眼,看向江知颂。 江知颂低垂着眉眼,腕骨压在他额前,正在拨弄他的头发,表情认真得像在谈判桌上谈项目。 江知颂有点反常,季衍想,他是在讨好我吗? 季衍记得争吵那天,江知颂说他被惯坏了,说他脾气太臭,没同情心。 江知颂说这话的时候,就跟现在给他吹头发一样认真。 吵完没多久,江衡南调去了别的省,江知颂也跟着走了。 季衍换了手机,没联系过江知颂,江知颂也没联系过他。但他经常能从朋友嘴里听到江知颂的消息,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件事,和哪个集团进行了合作、投资了什么项目、受邀参加了什么宴会…… 整个一精英人士,和季衍这种在公司就是挂个名,平日里只知道玩儿的二世祖完全不是一类人。 季衍又想,江知颂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为什么会突然回晋城,还摆出一副想跟他和好的姿态。 季衍正胡思乱想着,江知颂关掉了吹风机,对他说:“好了阿衍,吹干了。” 吹完头发,江知颂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季衍假装趴在床上玩手机,注意力全在江知颂身上。 然后看见江知颂走到衣柜前蹲了下来,从底层翻出他的睡衣。 季衍张口就来:“这套我穿过几次,忘记拿去洗了,上面还有我的汗臭味。” 江知颂低头闻了闻,只闻到了清新的柠檬香,笑着开口:“我不介意柠檬味的汗臭。” 季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决定眼不见心不烦,于是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开始玩手机。 江知颂拿着睡衣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季衍。 季衍很白,被水浸了一遍,皮肤泛起透亮的光泽,背和腰线条明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气。 季衍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游戏视频,丝毫没有察觉江知颂的眼神,更不知道他眼神里有什么东西。 江知颂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季衍换睡姿时发现江知颂还没走,不耐烦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现在四月出头,这几天温度突然升高,季衍怕热,早早开了空调,冷气吹久了有点凉,他卷起被子盖在身上,又小声咕哝了句:“看见你就烦。” 季衍对江知颂甩脸色,江知颂也不生气,给他掖了下被子,又在枕头边找到遥控器,把温度上调了几度,才去浴室洗澡。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季衍扔开手机,朝那边看了一眼,头枕着胳膊开始发呆。 季衍正乱七八糟思考着,浴室突然传来巨大的“哗啦”声,像什么东西倒地了。 季衍心里咯噔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冲向浴室,接着破门而入。 然后就看见置物架倒了,他以为摔倒了的那个人正在埋头收拾。落了一地的杯子、沐浴露、精油……仿佛在大声嘲笑他。 江知颂抬起头,问:“怎么了阿衍?” 季衍觉得江知颂脸上的迷茫也在嘲笑他,冷漠地说:“让开,老子要撒尿。” 江知颂出去了,季衍故意把水龙头开起来,掩盖他虚假的尿意,又掐着时间出去,命令江知颂回去继续捡东西。 江知颂看着季衍冷着脸走了,关上浴室门,靠在门背上,突然笑了一声,然后捡起置物架,蹲在地上,把故意拧松的螺丝慢条斯理地拧了回去。 江知颂洗完澡出来,问季衍家里有没有药箱。 季衍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江知颂没说什么,把裤腿卷起来,露出大片青紫,看上去特别吓人。 季衍抿了下唇,去了书房拿药箱。 江知颂除了小腿上有伤,大腿上也有,他把药箱放到一边,坐在床尾上药。 季衍坐在床上,往旁边挪了点,时不时瞄一眼他。 江知颂处理完小腿和大腿后,脱了上衣。 背部中间那块不太好擦药,江知颂动作显得有点笨拙,上了药的地方还很不均匀。 季衍皱着眉,走到江知颂身后盘腿坐下,又抢过了他手里的棉签。 药膏不怎么黏,一涂就往下面流,涂多了棉签挡不住,季衍干脆直接上手。 涂着涂着,季衍握住了江知颂的腰,刚要松开,发现江知颂往旁边小幅度地躲了一下。 他要躲,季衍就故意又握了一下,说:“你躲什么?等会药膏弄我床上了。” -- 第6页 江知颂捏住了季衍的手腕,回头看了看他,声音有点沉:“别摸了。” 季衍用力抽出手,嘴硬道:“我在检查有没有哪里没涂到的。” 季衍用完了一管药膏,埋着头,拿棉签仔细涂匀。 大片大片的淤青横亘在江知颂背上,有些已经泛紫了,季衍看得直皱眉。 “能耐死你了,”季衍挖苦他,“你是不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心了?” 江知颂没说什么。 季衍开门见山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江知颂沉默几秒,又说,“我爸过段时间准备和他前妻复婚,现在人已经搬到家里住了,我不打算回去。” 季衍有点惊讶,江知颂家的事他知道得很清楚。 江衡南和江知颂他妈结婚时是二婚,江衡南和前妻还有个儿子叫江知钦,比江知颂大了两岁,一直跟着他前妻。 江知颂读初中的时候,他妈宋枝烟在出差途中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 这么多年了,江衡南见天儿忙工作,形单影只的,也没找过谁,怎么突然要和前妻复婚了? 江衡南要结婚,季宿风肯定知道,季衍没听他爸说过这事,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知颂继续说:“我准备把公司也搬过来,刚好方便和辰风集团谈一个项目的合作……” 季衍没怎么听江知颂后面的话,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知颂是不是被欺负了? 江衡南为人严厉,控制欲很强,江知颂填高考志愿的时候,非逼江知颂按他的想法填。等江知颂上了大学,连选修课选哪门江衡南都要插一手。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江知颂走上从政的道路。 但一向好说话的江知颂在这点上格外固执,不顾江衡南的反对,按自己的意愿填了志愿,大二就开始创业,还做得有模有样的。 后来江衡南看江知颂实在抵触,没办法松了口。 季衍听江知颂说过,江知钦在聊城一个开发区当工委书记,和江衡南的关系很好。 现在四个人住在一块儿,不就江知颂一个外人? 季衍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看了眼江知颂,想到他在家过得不舒心,出去玩又摔成这个鸟样,季衍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药膏已经干了,季衍让江知颂穿上衣服,然后去了浴室洗手,回来看见江知颂坐在床边打瞌睡。 江知颂头靠在床背上,闭上了眼睛,壁灯的光从上往下流淌,衬得他那张脸格外精致矜贵。 季衍晚上没打算和江知颂睡,虽然有点心软,但他也是有脾气的。 再说江知颂从高中开始,就不让他跟他挤一张床。 季衍在赶江知颂去客房和自己去客房之间摇摆了好几次,最后决定看在江知颂这么惨的份上,放他一马。 季衍走到床边捞枕头,被江知颂攥住了手。 江知颂问他:“你去哪儿?” “睡客房。”季衍看了一眼江知颂,凉凉道,“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睡。” 江知颂用了点力,把季衍拉到床头:“阿衍,我向你道歉。” 季衍面无表情:“哦。”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脾气坏,没同情心。”江知颂抬起头,望着季衍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 江知颂一示弱,季衍就生不起气了,强撑着冷脸,问:“还有呢?” “更不应该说离开就离开,和你断了联系。” 季衍对江知颂的回答不太满意,当初江知颂那么冷漠,现在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揭过,也太随便了。 季衍拿着枕头往外走。 江知颂看出了季衍态度有所软化,问:“阿衍,车还要吗?” 季衍搭上门把手,毅然决然地拒绝:“不要。” “改装版的,选了你最喜欢的蓝黑配色。”江知颂盯着他的背影,话里带了点笑意。 季衍眼神立刻往后飘,假装若无其事:“加了固定尾翼的那种?” “是,轮胎也改了。” “哦,”季衍说,“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你不要过来啊 第4章 激情口嗨 季衍没打算白要江知颂的车。 于是江知颂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季衍,然后顺着季衍指的方向看见了被子上的一堆车钥匙。 “我不占你的便宜。”季衍说,“你自己挑。” 季衍睡客房睡得不太习惯,早早醒了,然后回了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扒拉出车钥匙,准备让江知颂挑一辆。 江知颂此时还有点迷糊,看到季衍以为是在做梦,便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动作颇为熟练。 季衍打掉江知颂的手,一脸嫌弃:“你瞎摸什么?” “嗯?”江知颂没听清,冒出了个鼻音。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季衍凑得又比较近,这一下完全是精准暴击,苏炸了。 听得季衍心里一颤一颤的。 今天又是想要江知颂那把嗓子的一天。 季衍天马行空的想,现代医学能实现移植声带这项操作吗? 江知颂清醒了一点,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上的钥匙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滑,有好几个掉到了地毯上。 季衍弯腰去捡,又扔回了被子上。 看见江知颂皱起了眉,季衍在被子上拍了拍,说:“你嫌弃个什么劲儿?这是我的床。” -- 第7页 说完催江知颂赶紧挑一个。 江知颂不挑,说那辆车是送给他的见面礼。 季衍啧了一声:“江知颂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江知颂看出来季衍是真的不高兴了,避开那几把掉到地上的钥匙,随便挑了一个。 季衍将剩下的钥匙收回抽屉,看了江知颂一眼,便下楼了。 他边走边回想刚才看到的情形,他的睡衣江知颂穿起来有点小,江知颂一动,轮廓尽显,跟杂志封面上的外国模特似的,有着很完美的身材。 季衍撩起衣服看了眼自己单薄的腹肌,又迅速压了回去。他觉得纳闷,江知颂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锻炼身体。 季衍今天起太早了,他爸还没起床,他妈抱着季卉去小花园散步了,阿姨正在厨房做早餐。 季衍绕进厨房看了眼,见阿姨正在揉面,先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问:“张阿姨,早上吃面吗?” 张阿姨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在季家待了近十年,是看着季衍和江知颂长大的。 “你们几个的还是按营养食谱上的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张阿姨脸上笑眯眯的,补充道,“你妈跟我说知颂回来了,让我给他做碗海鲜面。” 江知颂喜欢吃面食,阳春面、炸酱面、葱油拌面……最爱的就是张阿姨的拿手绝活海鲜面。 张阿姨边去虾线边说:“这个海鲜面不难做,就是得有耐心。” 季衍靠在水池边,从刚洗好的一篮子水果里捻了个杏子,有点醋:“他可真是你们的大宝贝。” 张阿姨处理完虾线,把蛤蜊搓得哗啦哗啦响,笑着问季衍:“你也想吃海鲜面啦?” 没等季衍回应,张阿姨又加了一句:“除了蛤蜊和虾,我还准备了干贝和小黄鱼。” 季衍原本没打算吃的,张阿姨这样一说,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碗面。 浓郁鲜香的汤包裹着劲道的面条,上面覆着淡黄的干贝、鲜红的虾、翠绿的蔬菜,还有蛤蜊和小黄鱼。 季衍有点馋了,就让张阿姨多做一碗。 张阿姨笑着说行。 季衍把杏核吐到垃圾桶里,又从篮子里摘了把荔枝,剥了个扔嘴里,转身走了。 季衍在大厅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往小花园里走。 他们住的这套别墅不算大,占地六百平左右,带了小花园和泳池,还有个露台,出了大门往左,没走几步,就能看见花园一角。 季衍穿过葡萄架,见到在花园撒欢的季卉,走过去把她拎到怀里,对沈宁钰说:“妈,她这么疯,你还给她穿蓬蓬裙。” “你爸给她买的,”沈宁钰向后看了看,没看到江知颂,就问季衍,“知颂呢?” “他刚起床。”季衍随口应道。 沈宁钰:“你们和好了?” 季衍没回答她。 沈宁钰刚想继续问他和江知颂的事,季衍岔开话题:“我去看看早餐好了没,饿死了。” 说完抱着季卉走了。 季宿风和江知颂正在客厅里聊天,季衍听了一耳朵。 江知颂说:“资金链和供应链都没问题,非机械式激光、视觉镜头这些……” 季衍接着听到了季宿风笃定的声音。 “可以压,再压百分之八,一定要咬住底线。” …… 两个人聊得津津有味。 季衍插不进话,咳了一嗓子。 季宿风扭过头,顿时眉开眼笑,放柔了声音问:“宝贝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季衍怪不好意思的,平时季宿风一般叫他“崽”,生气了就叫臭小子或者小兔崽子,乍一听到这个称呼,还挺感动。 “其实我平常都……”季衍话还没说完,就见季宿风朝他张开怀抱,“我的小公主快来爸爸这。” 季衍低头,看到了怀里穿蓬蓬裙的小公主。 哦,他忘了家里还有个二胎来着。 季宿风乐呵呵地带季卉去玩玩具了,空气凝滞下来,季衍脸上臊得慌,坐的位置离江知颂一米远。 江知颂起身坐到季衍旁边,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给他,说:“阿衍你脸好红,喝点水降降温。” 江知颂的语气很温和,但在季衍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季衍很气:“你闭嘴。” 江知颂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眼里带着笑,问:“是因为季叔没喊你宝贝吗?” “宝贝”两个字江知颂特意压着声音。 季衍觉得更难堪了,推搡江知颂,江知颂往后倒,带得季衍压在他身上。 季衍一把捂住江知颂的嘴。 江知颂一动,季衍就用腿卡住他,同时身体前倾,手肘抵着他脖子,凶狠地威胁道:“再说我揍你!” “不说了。”江知颂揽着季衍的腰,朝他笑,笑声被季衍的手闷住,热气扑到季衍手心,有点痒。 季衍手往上移了一点,去捂江知颂的鼻子,企图憋死他。 张阿姨端了碗海鲜面出来,正好撞见这场面,笑着说:“你俩干嘛呢?” 季衍从江知颂身上起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气势汹汹地说:“杀人灭口。” 江知颂手从季衍腰间撤走,直起身子,喊了声“张阿姨”。 “你们别闹了,快过来吃早餐。”张阿姨说。 季衍和江知颂一人面前摆着一碗海鲜面。 -- 第8页 季宿风和江知颂聊着聊着,一高兴,把江知颂叫成了颂崽。 江知颂有点无奈,说:“叔,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叫我。” 季衍赶紧抓住机会,挑衅道:“颂崽,帮我倒杯牛奶过来。” 江知颂给他倒了杯牛奶,用玩笑的口吻说:“季卉还叫我知颂哥哥呢,你怎么不也叫一声?” 季衍觉得自己挑衅不成,反被占了便宜。 “叫过的,”沈宁钰一边喂季卉喝南瓜粥,一边说,“季衍小时候做错了事,要你给他背锅,就缠着你叫哥哥。” 江知颂当然记得,只不过上小学后,季衍就没再这样叫过他了。 季衍差点被嘴里的面噎住,把筷子一放:“江知颂,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季家没那么多规矩,吃饭的时候爱说什么说什么,季衍一甩筷子,倒是提醒了季宿风一件事。 季宿风表情严肃了一点,对季衍说:“昨天你在酒吧打的那个人,是我朋友的远房侄子,被你打得进医院了,中度骨折,他怎么惹你了?下手这么重。” 季衍下意识看了眼江知颂,否认道:“你别胡说,我没打人。” 见季宿风一脸不信的样子,季衍哼哼唧唧地说:“我就碰了他一脚。” 季宿风追问他原因。 季衍咕哝了句死gay。 江知颂在剥鸡蛋,动作慢了下来。 沈宁钰听见了,皱起眉:“你被人骚扰了?” “没有,就是觉得碍眼。”季衍再次否认。 季宿风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想了会儿措辞,说:“崽,你这种想法太落后了,同性恋倾向不是病态的,不管是动物界还是人类社会,都有这样的存在,你可以不赞同,但不要歧视。” “医药费和赔偿费我已经付过了,你不想道歉就算了,下次不能这样。” 季宿风教育完季衍,又对江知颂说:“颂崽,你也是。” “我不歧视。”江知颂垂着眼,一丝不苟地把鸡蛋壳剥干净,应道。 他顺手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季衍面前的盘子里,季衍不爱吃蛋黄,江知颂就把蛋黄放到自己碗里,只留了蛋白给他。 季衍用筷子戳蛋白,和江知颂针锋相对:“我就歧视。” 然后话赶话问季宿风:“你这么开明,就不怕我以后给你带个男媳妇回来?” 季宿风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概率几乎为负,佯装大度地说:“爸爸肯定希望能抱大胖孙子,但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不反对。” 听到季宿风的话,江知颂很意外,笑着抬头,真心实意地夸季宿风。 “叔,你是我见过最开明、活得最通透的人。” 季宿风谦虚摆手:“哪里哪里,境界比常人高一点而已。” 季衍很想翻白眼。 屁的开明通透,明明就单纯过个嘴瘾。 作者有话说: 江知颂:我当真了。 你不要过来啊 第5章 没摁住 季衍吃面吃到一半,他爸交给他一个任务。 去文化街拿一幅祝寿要送的画。 “上次我带你去过,文化街第二条岔路口进去,三楼有一个‘清风居’,何逢之开的,按辈分你得叫他爷爷。”季宿风说,“我和你妈今天很忙,要带你妹妹打疫苗,还要给她检查下身体。” “谁过寿啊?”季衍问了一嘴。 江知颂说:“祝家老爷子。” 祝家在晋城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祝老爷子早年上过战场,获得过几枚勋章 。 祝家往下几代从政的从政,经商的经商,家族一派繁荣昌盛,在晋城这块很有话语权。 江知颂和祝家最小的孙子辈祝泓易合作过几次,关系还不错,也被邀请了参加寿宴。 聊着聊着,江知颂说把老房子买下来了,准备搬回那里住。 季宿风不高兴了:“你小时候和我们那么亲,怎么长大反倒开始生分了。” “卧室今天早上就给你打扫好了,”沈宁钰跟着劝他,“在家里热闹一点,你一个人住我们不太放心。” 季衍当做没听见,喝了一口面汤。 季卉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是不是欺负知颂哥哥了?” 季衍捏住季卉胖嘟嘟的脸颊:“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沈宁钰给了季衍一个死亡凝视。 季衍和江知颂之间发生了什么,其实沈宁钰也不太清楚。 她问季衍,季衍不说话,问江知颂,江知颂也沉默。 沈宁钰心里自然偏向江知颂。 因为江知颂脾气极好,对谁都斯文礼貌,更不用说对季衍了,几乎算得上是无底线的纵容。 从小时候开始,江知颂就在照顾他。 幼儿园的时候给他削铅笔,喂他吃园里的午饭;初高中给他写检讨,帮他划重点压题;等上了大学,江知颂甚至修了双学位,就为了给季衍补课,怕他挂科。 季衍犯了错,江知颂帮他背锅,挨打,江知颂也护着。总之就是见天儿给季衍收拾烂摊子。 可沈宁钰还是有点疑惑,季衍脾气虽然不怎么样,但在江知颂面前,还是很乖的,江知颂说的话比她和季宿风的话还管用。 只有江知颂能摁住他,这回怎么没摁住了? 沈宁钰收回思绪,对江知颂说:“别搬了,就在家里住,你和季衍都多久没见了,住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 第9页 再大的矛盾,朝夕相处之下,也能慢慢磨合。沈宁钰希望他俩关系能和以前一样好。 这一年多,季衍时常心情不好,一喝多就对着阳台上的盆栽骂江知颂,骂到后面委屈上了,眼睛红红的,跟要哭似的。 沈宁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江知颂笑着答应:“叔和宁姨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就太不识好歹了。” 季宿风和沈宁钰这才高兴起来。 季衍见他爸妈被江知颂哄得一愣一愣的,隔着果汁杯瞄了江知颂一眼。 他总觉得这走向有点过于流畅了。 季衍没多想,把面吃完,又喝了一口面汤。 “我上午得去公司一趟,下午去拿画。”季衍问季宿风,“应该不着急吧?” 季衍愿意把心思花在工作上,季宿风很欣慰:“不着急不着急,你记得去拿就行。” 季衍急匆匆走了。 江知颂今天也要出门落实一下公司搬迁的事。 他的助手周勤早几天回了晋城,把各项事务安排得差不多了,算好时间来接他。 周勤到的时候大家刚好吃完了早餐,还带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江知颂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分别递给季宿风和沈宁钰。 江知颂笑着说:“我上次出差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拍卖会,觉得你们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一个是和田青玉象棋,一个是成色极好的翡翠戒指,还有一个是给季卉的平安锁。 一看就价格不菲。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季宿风不赞同地皱起眉,“把东西退了。” 季宿风喜欢下象棋,沈宁钰爱收藏珠宝,江知颂心思细,送的这些东西,礼重情意更重。 不止这次,江知颂自从工作了,时不时地会给他们买礼物,就连和季衍闹僵的这一年多也没断过。 季宿风知道江知颂对他们是打心底的好,但当长辈的,看不惯孩子乱花钱,每次都会说江知颂,可江知颂压根不听。 “没花多少钱,”江知颂给季卉带上平安锁,“买个开心而已。” 季卉笑得眼睛弯弯:“谢谢知颂哥哥。” 江知颂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叫沈宁钰试一下戒指合不合适。 戒指尺寸刚好,沈宁钰掩饰不住喜爱,对季宿风说:“行了,别说知颂了,人家也是一番心意。” 说是这样说,沈宁钰过几天给季衍转零花钱的时候,也给江知颂转了一大笔。 美其名曰:自己家的孩子,得一视同仁。 季家还真不缺钱,季宿风是做珠宝生意起家的,父辈有不少资产,再加上江衡南这些年明里暗里给了很多资源。 累积下来的资产够季衍挥霍好几辈子。 季衍去自家公司走了下过场,然后偷偷溜去玩车了,傍晚季宿风发视频过来的时候,季衍正在赛车场上挥汗如雨。 季衍跑完一圈,把车停到停车位上,回了个语音过去。 季宿风催他去拿画,季衍一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爸,我刚才在开会,手机调了静音,没听见。”季衍连忙摘下手套,说,“我现在马上去文化街。” 挂了电话,季衍换下赛车服,去停车场开车。 回去的路上开始下雨,季衍不太喜欢下雨天,觉得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惹人烦。 季衍踩着油门,没多久就到了文化街。 按记忆找到了清风居,季衍站在古色古香的大门前,看了看同样风格的窗棂,确认了一遍没找错,礼貌地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看上去精神矍铄。 季衍笑着和他打招呼:“何爷爷,我来拿画。” “进来吧。”何逢之笑眯眯地应道。 何逢之在艺术界很出名,一手国画堪称出神入化,季宿风和他认识很久了。 这回祝家老爷子过寿,季宿风不知道送什么好,想到他参过军,便托何逢之以祝老爷子为原型,画一幅战场杀敌的画。 一进门,季衍四处望了望。 地方很大,一色的中国风布置,周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 何逢之递给季衍一个卷轴,季衍有点好奇,问能不能打开看看。 何逢之便打开了卷轴,季衍以前接受过艺术的熏陶,但没熏陶成功,看到画的时候,想夸又不知道从哪夸。 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真好看。” 何逢之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突然发现人物衣角那块有好几处阴影没处理好。 “画我还得修一下,”何逢之思索了片刻,把画卷起来,对季衍说,“你先回去,我明天把画送去你家,正好和你爸很久没见了。” 季衍没看出来哪里要修,听何逢之这样说,便应道:“好的何爷爷,那我先回去了。” 季衍转过身,摸出手机和季宿风报告这事,没走几步,不小心撞到个人。 那人手里的宣纸撒了一地。 季衍说了声抱歉,然后弯腰捡纸,抬起头的时候,撞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大学室友,谭章远。 季衍立刻往后退,忙不迭地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 谭章远站在原地,凝视着季衍。 何逢之见了,笑呵呵地问:“你们认识?” 谭章远小声地说:“大学同学。” -- 第10页 季衍没说话,绕过谭章远,跟躲病毒似的,大步离开。 外面下着雨,走廊装的是声控灯,有点不灵敏,季衍冷着脸,在一片黑暗中下了楼。 谭章远蹙着眉,将散乱的宣纸捡起来,忽地向暗悠悠的走廊尽头看了一眼。 回家的路上一路红灯,这个点又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堵得要命,喇叭声此起彼伏。季衍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骂完,想起刚才捡了宣纸,拿车里的水冲了下手。 手是冲干净了,回忆却开始作怪,让季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谭章远是他的大学室友,从小学画画,一直想考美院,但家里不让,觉得画画只是爱好,不能当正经工作,瞒着他改了他的高考志愿。 谭章远上大学之后,整个人就有点神经兮兮的。 季衍听说了这事,挺同情他的,平日里也把他当朋友。 有一次国庆放假,寝室就剩了他和谭章远。季衍半夜起来上厕所,睁眼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不对,然后发现谭章远坐在他床上,一手拿画笔,一手拿颜料,在他衣服上画画,嘴里喃喃道:“缪斯……我的缪斯……” 说完附下身,用神经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季衍脑子蒙了,手抖得不行,在他伸手碰到自己之前,把他踹下了床。 当晚,季衍翻墙去了酒店,第二天马不停蹄搬去了校外,并且再没和谭章远说过一句话。 其他室友问过季衍退寝的原因,季衍要面子,只跟他们说是因为自己不习惯集体生活。 他把那天晚上的事烂在了肚子里,谁都没告诉。 你不要过来啊 第6章 尽情忽悠 季衍晚上本来有局的,被这事一搅和,顿时没了心情,吃过晚饭打了几盘游戏,便准备睡觉。 睡了没两个小时,季衍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醒来,摸出手机一看,不到十二点。 季衍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随便找了部搞笑电影看。 片头曲响起,季衍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儿,开始走神。 说起来,他和江知颂会吵架,也是因为谭章远。 当初他搬去校外的时候,很多东西没收拾,大学毕业,就回了趟宿舍。 季衍特意往后拖了几天才去,就怕碰见谭章远。 一进宿舍,发现别的室友倒是走了,谭章远还在,并且又来纠缠他,嘴里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季衍一退再退,最后没忍住动了手。 江知颂那时刚好有空,开车来接他,一推开宿舍门,就看见他在揍室友。 季衍打人的时候,嘴也没闲着,一句接着一句骂。 季衍承认,当时自己情绪失控,把个体当整体,骂了整个同性恋团体,说得很难听。 江知颂问他发生什么了。 季衍不记得自己当时编了什么原因,只记得江知颂一直在拦他。 一起长大的哥们儿,站在他对立面,季衍没收住脾气,和江知颂吵起来。 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地吵。 江知颂只问了他一句:“你真觉得你室友恶心吗?” 季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恶心死了,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沾上这样的人!” 他还记得江知颂扭头看了看他室友,把人扶了起来。 季衍又气又委屈,骂江知颂是个烂好人,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江知颂被他骂了,没太大的反应,安静地帮他把东西搬到车上,给他系了安全带。路上还跟他聊天,让他控制一下脾气,以后别那么冲动。 过了那个劲儿,季衍冷静点了,江知颂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后面他说想吃火锅,江知颂也陪他去了。 一切都很正常。 他那时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江知颂生起气来后劲那么足。 季衍第二天去找江知颂,江知颂说他骂人骂得太过分,说他打人的样子太凶残,还说他被惯坏了,没有同情心。 然后说性格不合,以后还是别当朋友了。 季衍反省了自己,他骂人打人是不对,他室友看上去是那种好学生的样子,所以江知颂以为他欺负弱小gay。 但要他把缘由说出来,他又说不出口。 毕竟被同性骚扰,是很让人尴尬的一件事。 于是季衍跟江知颂说自己以后不打人了。 江知颂不理他。 他过了几天找到江知颂,又跟他说:“我以后也不骂人了。” 江知颂还是不理他。 拉下面子求和都没用,季衍气死了,他在家生了好久的气,以为江知颂会主动来找他和好,没想到江知颂一声不吭地跟他爸搬去了聊城。 季衍一气之下,和江知颂彻底掰了。 季衍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生气,把枕头当成江知颂,锤了好几拳,然后把枕头竖起来摆正,身体往后挪,和它面对面,抱着手问:“江知颂,当初你和我划清界限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下一秒,季衍努力压低声音,应道:“对不起,我就是个王八蛋。” 季衍哼了一声:“那王八蛋你跟我说一说,你回来是不是想找我和好?” “是,”季衍演得忘我,脸上的表情也没落下,努力做出愧疚难过的样子,“朋友还是旧的好,我和新朋友去滑雪,遭了报应,摔惨了。” -- 第11页 …… 季家大门口,周勤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伞,快步走到后面开车门。 江知颂摘下眼镜,把正在办公的电脑关机,下了车,示意周勤把伞给自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周勤点头,要走的时候忽地记起今天的日期,追上江知颂,问:“江总,你的伤还没好,这周天要订去瑞士的机票吗?” 去聊城之后,江知颂养成了个习惯,隔一段时间就去滑雪。但滑雪有季节性要求,他又不喜欢室内滑雪场,国内滑不了的时候,就跑去国外。 周勤以为江知颂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个方式发泄,毕竟那阵子江知颂天天起早贪黑,忙得连轴转。 之后他发现江知颂跟上瘾了似的,一开始还好,在管控区玩,后面开始挑战极限地形,危险系数一次比一次高,周勤觉得他不要命了,后来又觉得他是在发泄情绪。 周勤很清楚,情绪的源头,在季衍身上。 玩多了总有失手的时候,上次去瑞士滑野雪,江知颂直接滑到医院躺了两个多月。 “以后都不去了,”江知颂驻足,抬头望着二楼窗户透出来的微光,笑了一声,说,“我还年轻,得惜命。” 周勤点头应是,一直把江知颂送到长廊上才离开。 长廊顶部是透明的玻璃,雨溅在上面,响声沉闷,江知颂沿着长廊从尾走到头,心想,阿衍那么讨厌下雨天,现在一定很烦。 大厅里没人,大家估计都去睡了,只给他留了盏落地灯,江知颂径直上了楼。 他的卧室在季衍隔壁,江知颂经过季衍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停下了脚步。 季衍声音挺大的,江知颂一句没落全听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余光瞥见手腕上的淤青,江知颂揉了揉,然后抬手敲门。 没等多久,门开了。 江知颂看着季衍,笑着说:“我过来拿药箱。” 季衍此时正心虚,顾不上还在生他的气,让他进来了。 江知颂坐在床边,脱了衬衫,背上那块依旧是季衍帮他涂的,季衍边给他涂药边问:“你和谁去的瑞士滑雪?” “和周勤,”江知颂说,“他要给我安排行程。” 季衍“哦”了一声,拿棉签用力戳了下他的肩胛骨。 江知颂说疼。 季衍一脸惊讶:“是吗?我没感觉。” 江知颂觉得好笑,便说:“你又不是不认识周勤,他不算新朋友。” 这下轮到季衍尴尬了,他眼神左右乱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知颂非常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他看见季衍脸上被枕头压出来的痕迹,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衍就想起来了。 季衍气鼓鼓地继续帮他涂药,涂完盯着江知颂看了很久,把江知颂看得一头雾水。 江知颂刚要开口,季衍拿起枕头扔他:“你才被惯坏了,你才没有同情心!” 枕头被江知颂一把接住,他当然知道季衍在生什么气,于是又跟季衍道歉。 季衍还是不高兴:“说真的,我有点想不通,就算我暴躁易怒爱打人,你反应也太激烈了,以前都没见你嫌弃我,难道你基因突变了?” 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江知颂看着季衍,犹豫了几秒,尽量自然地开口:“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就后悔了,我搬家之前来找过你一次,想跟你和好。” “你骂了我一顿,说我是个烂好人,敌我不分,和我当兄弟是倒了八辈子霉,然后让我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别见了……” “我问你还能继续做兄弟吗?你说不能,恨不得连夜冲到我家帮我收拾行李,天没亮就赶我离开。” “对了,你还踹了我一脚,说我这个人特别无趣,还说我车技太垃圾,不配和你一起开车,”江知颂微皱起眉,像是在努力回想,“那天你喝了酒,可能不记得了。” 江知颂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季衍的眼睛,为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 季衍脑子里空空一片。 他记得他俩决裂那天,他跟江知颂示弱,江知颂不理他,他很生气,对江知颂又踢又吼,好像还把江知颂小腿给踢青了。 他也记得自己骂了江知颂,但没骂得这么难听,就骂他是烂好人,自己不稀罕和他做兄弟之类的。 但江知颂后面有来找他和好吗?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那时说的都是气话,江知颂如果来找他和好的话,他应该不会那么暴躁,让江知颂有多远滚多远的。 不过那段时间他确实喝醉过一次,喝醉了情绪上头也不是不可能。 季衍狐疑地看着江知颂,问:“真的假的?” 江知颂笑了笑,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你。” 季衍想,江知颂确实没骗过他,但这件事听上去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那天我们站在花园的葡萄架下,你穿了件漫威联名款的白色T恤,靠在柱子上,对我说的这番话。”江知颂把枕头铺好,又说,“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爸妈,我搬走前一天,是不是来找过你。” 江知颂都这样说了,季衍再不信就太伤人了。 季衍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点愧疚,又有点尴尬,小声说:“我不记得了。” -- 第12页 “当时我很难过,你特别凶,还吼我踢我,让我赶紧滚。”江知颂说的很慢,没带任何情绪,仿佛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但在季衍听来,莫名显得特别委屈。 特别在江知颂那把嗓子的加成下,更让季衍觉得自己丧尽天良。 季衍呆呆地看着江知颂,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江知颂走了之后,季衍脑子还是懵的。 一会儿想,他那天真的说过这些话吗? 鉴于他对江知颂又吼又踢的前科,以及心里对江知颂车技的嫌弃,加上又喝了酒,季衍觉得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季衍开始心软了,如果江知颂来找他和好,他还对江知颂那么凶的话,好像是有点过分。 思索片刻后,季衍决定先去验证一下江知颂话里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说: 前面的回忆部分是按季衍视角写的,内容不完全,后面会有江知颂的视角补充。 你不要过来啊 第7章 献殷勤 半夜三更,季衍去敲他爸妈的门。 沈宁钰费了好半天功夫,刚把季卉哄睡着,气还没喘过来,就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 沈宁钰赶紧捂住季卉的耳朵,晚了一步,季卉已经精神抖擞地睁开了眼睛,大声说:“妈妈,外面有人!” 沈宁钰两眼一黑。 门开了,季衍还没说话,手里突然被塞了团东西。 沈宁钰已经困得不行了:“有事说事,人你带走,我不要了。” 季衍看了看被睡衣裹得圆滚滚的季卉,把她遮住脸的帽子摘下来,开口道:“妈,我就问问,江知颂搬去聊城之前来家里找过我吗?” 沈宁钰打了个哈欠,说:“找过啊,怎么了?” 江知颂搬走前一天晚上,送了一大袋东西过来,说是季衍的,打算还给他。 季衍那晚刚好不在,她跟江知颂说季衍心情不好,和朋友喝酒去了,还问了一嘴他俩怎么突然吵架了。 江知颂没见到季衍,又把东西带了回去,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沈宁钰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晚上,季衍一直没回,她等得不耐烦了,便打了个电话过去,然后才知道季衍和许家的许安嘉在环城赛道上起了冲突,闹了一晚上。 次日许家太太杨清禾特意约她见面,跟她道歉,这事季衍也有错,沈宁钰也跟杨清禾赔了罪,一来一往,两人就成了朋友。 前几天她们还一起喝了下午茶。 沈宁钰不知道季衍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见他站在门口发愣,催他赶紧去睡觉。 季衍把季卉提溜回房间。 季卉趴在床上滚了几圈,抬头看了看他哥,问:“哥哥,你在思考问题吗?” 季衍掐了把季卉肉嘟嘟的脸蛋,点头说是。 江知颂说的那些,季衍一开始还有点怀疑,得到他妈的确认之后,现在完全相信了。 此时心里除了愧疚,没别的。 心里存了事,季衍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把季卉拎到面前,问:“你觉得你哥脾气怎么样?” 季卉说:“像狗屎。” 季衍望着季卉的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她扔下床。 季衍不甘心地问:“没那么臭吧?” “你不让我养天鹅。”季卉气哼哼地说。 “你怎么这么记仇,”季衍又掐了把她的脸,“你哥对鹅有阴影,你要你哥还是要鹅?” 季卉毫不犹豫,超大声:“要天鹅!” 季衍笑着骂她没良心。 季卉在被子上滚来滚去,忍不住咯咯笑。 过了会儿,季卉拉着季衍的手,说:“哥哥,我们去找知颂哥哥玩吧。” 季衍看了眼时间,快愁死了,季卉的作息怎么这么野,竟然这个点了还不困。 “不行,他睡觉了,你也要睡觉了。”季衍严肃地说。 他现在得调整一下心情,再去面对江知颂。 季卉乞求了好几遍,季衍还是不答应。 季卉很爱撒娇,四岁的可爱小姑娘撒起娇来,谁都会心软。 季衍丝毫没有犹豫,无情地把她拎到旁边的婴儿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命令她闭眼睡觉。 季卉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黏季衍,沈宁钰就在季衍卧室备了张婴儿床,让季衍带她午睡。现在季卉不怎么黏季衍了,婴儿床也一直没撤。 季卉不怕他,踢掉被子,趴在护栏上,问季衍:“你是不是讨厌知颂哥哥?” 季衍看她一脸好奇的表情,觉得好笑,故意说:“我全世界最讨厌他了。” “我一点都不讨厌他。”季卉说。 季衍很奇怪,江知颂离开了那么久,按理来说季卉应该不记得他了,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江知颂。 季衍问了出来。 季卉挠了挠小脑袋,一五一十地说:“知颂哥哥会和爸爸妈妈还有我打视频,还会给我买玩具。” 这事季衍不知道,就问:“什么时候?” “好多好多次。”季卉应道。 季衍摸了摸季卉的头发,没说话。 季卉没多久就睡着了,打起了小呼噜,季衍有点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翻了半天还是没睡意,季衍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过了江知颂前天发给他的好友申请。 季衍盯着江知颂的微信头像看了好久,想起江知颂晚上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不得劲。 -- 第13页 江知颂对他一直都很好,季衍觉得就算自己有个亲哥,大概率也不会像江知颂那样宠他。 再说谭章远那事,也是因为他不解释清楚,才让江知颂误会的。 季衍拼命在记忆里挖掘江知颂的闪光点,然后越挖越愧疚。 因为他挖到了长长一条闪光带。 季衍心想,要不是江知颂他爸准备和前妻复婚,说不定江知颂再也不会回晋城了。 季衍把枕头摆到被子上,用手指比了比大概位置,然后戳了下枕头上端,说:“江知颂,我以后会对你好点的。” 第二天早上,江知颂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季衍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江知颂和他对视几秒,问:“怎么了阿衍?” 季衍上前一步,说:“我问过我妈了,她说你来找过我。” 江知颂没想到季衍会真去问,迅速扫了眼他的表情,没发现不对劲,紧接着听到季衍后面的话。 “我那天喝多了,睡了一觉,什么都不记得了,”季衍很认真地说,“对不起,你来找我和好的时候,我不应该骂你还踢你。” 江知颂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季衍仰着头,眼神亮晶晶。 江知颂上前半抱住他,又拍了拍他的背,说:“没关系的阿衍,过去的事情我们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吃早餐的时候,季衍主动给江知颂倒牛奶,倒完牛奶又给他盛面。 季宿风和沈宁钰坐在他们对面,见季衍向江知颂献殷勤,下意识以为季衍犯了什么错,要江知颂给他兜底。 季宿风咳了一声,拐弯抹角问季衍:“你这几天没遇上什么事吧?” 季衍一脸茫然:“没啊,我最近朝九晚五去公司上班,娱乐活动都没参加了,能遇上什么事?” “那你……”沈宁钰怀疑地看了眼季衍,目光落到江知颂杯子里满满的牛奶上,没把话说完。 季衍顿时就不乐意了,说:“之前我俩闹了点小矛盾,现在已经解决了。” 江知颂西装革履地坐着,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附和。 吃完早餐,江知颂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季衍走过去挨着他坐,手耷拉在江知颂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公司搬过来了吗?最近会不会很忙?” “搬过来了,”江知颂挪了一下,让季衍靠得更舒服,“待会儿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季衍答应了,顺便提出建议:“就开你送的那辆法拉利去。” 昨天他去地下车库看了车,改得是真好看,除了外观,动力系统也改了。季衍有点心痒,趁江知颂不在的时候试了试,试完觉得不过瘾,想开上赛道跑一圈。 但季衍担心被江知颂知道,会误以为他随便就被一辆车给收买了。 碍于面子,季衍最后还是没有开出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恢复了好哥们的状态。 季衍侧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知颂,一会儿笑着谈前段时间和朋友出去玩发生的趣事,一会儿又叹气,跟他抱怨工作很枯燥,不想去公司。 季衍前几天就像炸毛的猫,现在变成了只温顺的小羊羔,像以前那样依赖江知颂,话里话外还带了点撒娇。 江知颂是个很好的听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季衍说话,在话题要结束时,偶尔附和几句,把话题带到另一个方向。 季衍没收住,讲了好半天,直到沈宁钰问他们怎么还不出门,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江知颂上午出门,季衍一直跟前跟后,跟着他参观完公司,又跑下楼给他买咖啡。后面见江知颂有事要忙,没打扰他,拉着难得休息一会儿的周勤侃大山,聊江知颂这一年多的生活。 周勤在江知颂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就开始做他助手了,和季衍也挺熟,季衍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周勤说:“没什么可说的,江总除了工作,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滑雪。” “不过没有经常去,有时候是因为心情不好,有时候什么也没发生,江总站在窗前看夜景,看着看着临时起意,” 周勤知道江知颂和季衍闹掰了的事,想了想,添油加醋道:“应该还是心情不好吧,江总在那边朋友挺多的,可都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哪里会交心。” “他和家里的关系好像也不怎么样,有一次闹得很厉害,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不过那时候江总刚出院,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闹成那样肯定……” 季衍听到后面,有点着急,打断他:“江知颂怎么住院了?” “他去滑雪,玩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上次摔得特别严重,进了icu抢救,还住了很久的院。”周勤说。 季衍都要心疼死了,江知颂轻描淡写地说摔了一跤,他还以为只是皮外伤,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季衍本来就因为不记得江知颂来找过他而感到愧疚,周勤这么一说,他就更愧疚了。 虽然江知颂在他心里特别重要,但他还有很多朋友,在江知颂走了之后,有事没事就会和他们一起浪。 季衍心里正难受,又听到周勤叹了口气,说:“江总看起来挺孤单的。” 门外有人叫周勤把做好的预算给他,周勤就走了。 季衍坐在江知颂的办公桌上,手里握着咖啡杯,发了一会儿呆。 -- 第14页 江知颂从会议室回来,见季衍闷闷不乐地缩在座椅上,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季衍探身,勾住江知颂的脖子,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洒了几滴咖啡出来。 “江知颂,”季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问,“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嗯?”没头没尾的,江知颂不知道季衍在说什么。 季衍抬头,望着江知颂的眼睛,说:“你以后别去滑雪了,要是无聊了,我陪你去玩别的,你看你滑雪技术那么差,下次还去,指不定人就没了。” 江知颂瞥了眼在走廊候着的周勤,笑着说好。 季衍没放开他,江知颂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两人靠得很近,有点过于亲密了。 但季衍没觉得,他在江知颂面前从不设防,而江知颂更是乐在其中。 “你和你爸怎么样了?”刚才周勤说江知颂和家里闹矛盾,季衍猜测是因为江衡南要复婚的事,便说,“他想结婚你也没有办法,你不要和他吵,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季衍挺担心的,江知颂那个好脾气,闹起来绝对是被欺负的份。 江知颂和他爸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因为这个,但江知颂还是顺着季衍的话回答:“嗯,以后不和他吵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好一会儿,江知颂余光瞥见桌面上的咖啡渍,拿纸擦了下觉得擦不干净,便让人进来清理。 那人走了之后,江知颂看了看季衍,把他坐着的椅子拉到跟前。 江知颂用的力有点大,季衍差点在惯性的作用下扑到他身上。 江知颂靠在办公桌上,身子向前倾,一手抓着季衍下巴,一手抽了张纸,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擦了擦嘴。 季衍有点无奈,嘴里是带着亲昵的抱怨:“你的洁癖和强迫症能不能改改,男人得活得粗糙点。” 江知颂手指擦过季衍的唇,若无其事地摩挲了一下,应道:“习惯了,没法改。” 你不要过来啊 第8章 衷心夸赞 季衍黏了江知颂一上午,到了饭点,本来想和江知颂去外面吃的,但沈宁钰来了电话,喊他们回家吃饭。 江知颂看了眼时间,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便和季衍回去了,路上还去甜品店给季衍买了特色小蛋挞。 季衍吃了好几个,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也给江知颂嘴里塞了一个。 可能是因为吃了甜的,季衍心情很好,下了车,走路也不好好走,吊儿郎当地挂在江知颂身上。 季衍的好心情在踏入大厅那一刻消失殆尽。 因为他在餐桌边看到了谭章远。 江知颂瞥见季衍厌恶的表情,慢慢收回了揽在他腰间的手。 沈宁钰见他们回来了,站起身,笑着喊他们吃饭。 季衍和江知颂走过去,跟何逢之打了声招呼,便坐了下来。 餐桌上气氛很好,何逢之坐在季宿风旁边,嘴里正说着话,笑得眉目慈祥。 谭章远很安静地坐在一边,偶尔抬头,看看季衍,再看看江知颂。 江知颂的注意力全在季衍身上。 季衍皱着眉,一脸烦躁,吃饭的时候没再说一句话,谭章远夹过的菜,他筷子都不会碰一下。 江知颂垂下眸子,慢慢嚼着嘴里的豌豆。 他以前从没想过季衍会恐同。 季衍的性格直白热烈,莽得像个小豹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冲到他面前,张牙舞爪地护着他。 但同时又很依赖他,很多时候依赖到让江知颂误以为友情过了界。 江知颂开窍得早,高中就对季衍起了心思,越到后面表现得越明显,明显到江衡南都察觉到了不对,可偏偏季衍比较粗神经,一直没发现。 大学毕业那年,江衡南要调任到别的省,特意找江知颂谈了次话,江知颂没打算跟他走,可江衡南态度极其强硬,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但江知颂还是扛住了压力。 他甚至想过跟季衍坦白。 直到那天,江知颂去季衍学校帮他搬行李,一打开门,就看见季衍在打人。 他拦住季衍,问季衍和室友起冲突的原因。 季衍给的理由是他室友作为一个gay,在寝室不穿上衣,是很恶心的行为。 江知颂了解季衍,虽然冲动,但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况且这个理由,太荒唐了。 季衍一向嘴硬,不过只要他多问几次,季衍就会说实话。可江知颂问了很多遍,得到的回答依旧是那个,于是他没再问了。 他去了查,没查出来他室友有什么问题,就是一个内向孤僻爱好画画的人。 他又问季衍,他室友是不是哪里惹他了。 季衍终于松口了,说他室友是个同性恋,不穿上衣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看片,他觉得很恶心。 那句“同性恋都是神经病吧”和“恶心死了,我他妈这辈子都不想沾上这样的人”江知颂记得尤其深刻。 再加上那段时间,江衡南一直软硬皆施,步步紧逼,江知颂快喘不过气了。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趁季衍没察觉到自己心思之前,早点离开。 江知颂心里其实也清楚,季衍对他的感情,是在积年累月中叠加起来的,很复杂,唯独不包括爱意。 他只是占了时间的便宜。 在一起待久了,总会有藏不住的那天,江知颂不想让一起长大的情分变成沤臭的烂泥。 -- 第15页 沈宁钰见江知颂半天没动一下,给他舀了碗汤,问:“知颂,发什么呆呢?” 江知颂回神,双手接过汤,应道:“在想公司的事。”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沈宁钰把季卉抱到腿上坐着,边给她喂蔬菜泥边说。 江知颂点头,发现餐桌上只剩他们仨了,往客厅一看,何逢之跟季宿风正在沙发上坐着聊天,季衍和谭章远不见了踪影。 二楼隐约传来说话声,江知颂放下筷子,大步上了楼。 楼梯刚上到一半,江知颂听到了季衍怒不可遏的声音:“你他妈还敢来我家!” 江知颂加快脚步,见季衍正站在客卫门前,一脸不善地看着谭章远。 江知颂以为季衍又要动手,大步走到他旁边,拉住了他的手。 季衍偏头,看到江知颂,卸下了厌恶焦躁的神色。 江知颂问他怎么了。 季衍说:“没事,你别管。” 一旁的谭章远凝视着江知颂的脸,看得目不转睛,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仰头问道:“我可以为你画一幅画吗?” “不可以,”季衍把江知颂护在身后,对谭章远说,“你给老子滚远一点。” 谭章远的目光落到季衍脸上,疑惑地皱起了眉,接着一板一眼地解释:“我不是同性恋,我也不喜欢你。” 季衍觉得谭章远极度厚颜无耻,气劲一上来,也不管江知颂在不在了,大声质问道:“你不是同性恋你他妈半夜摸到我床上,还纠缠我让我做你的狗屁缪斯!” 听到这话,江知颂脸色沉了下来,看向谭章远,眼神凛冽如刀。 谭章远摇头,眼神有点空,像是在通过季衍看别的什么东西,慢吞吞地说:“你那时候能激发我的灵感,我很需要灵感。” 季衍气得忍不住骂脏话。 谭章远像是看不出他们眼里的反感,突然开始自言自语:“我现在有很多缪斯……” 然后又突然伸出手,想碰江知颂的脸。 季衍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有病?” 谭章远撞在墙上,还在盯着江知颂,季衍又要动手,江知颂单手拦腰抱住他,轻声说:“我来处理,你先下去等我。” 季衍乖乖转身走了。 江知颂余光瞥见季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皮微抬,看了眼正在发愣的谭章远,抓住他后颈的头发,将他拖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季衍拐过弯,下了一级楼梯,倏地听到“碰”的摔门声,心里一惊,继而想起谭章远神经质的表现,越想越怕江知颂吃亏,又折了回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季衍心里一惊,大声喊:“江知颂!” 季衍边喊边找人,客卫门忽地开了,江知颂从里面出来,顺手掩上门,慢条斯理地挽袖口,脸上笑着:“阿衍我在这呢。” 季衍松了口气,大步跑过去。 “谭章远呢?”季衍问。 江知颂指了指里面,说:“我和他沟通不了。” 门没关紧,开了一条缝,季衍透过缝隙,看见谭章远趴在洗手台上,因为姿势的原因,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很奇怪,”江知颂握着季衍的手腕往前走,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我刚才问他为什么来季家,他说待会儿要跟何逢之参加一个画展,时间有点赶,何逢之就带他一起来了。刚说完,情绪突然失控,抱着洗手台,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是有点不正常。”季衍收回目光,没有丝毫怀疑,跟着江知颂下了楼。 客厅里,何逢之看了眼时间,笑眯眯地跟季宿风告别,说该走了,然后四处张望,找谭章远的身影。 江知颂坐得离他们不远,笑着说:“他在楼上,我去叫他下来。” 话音刚落,谭章远出现在楼梯口,眼神空洞,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江知颂时,像被烫了一下,立刻移开视线。 何逢之朝谭章远招手,谭章远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向何逢之走了过去。 何逢之带谭章远走了之后,过了会儿,江知颂出发去公司。 江知颂一到公司,就让周勤去查谭章远的现状。 六点左右拿到了信息,谭章远大学毕业后,和家里人闹翻了,白天在文化街跟着何逢之学画画,晚上就去中央广场,对着立在广场正中间的人体雕塑画像。 一到零点,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他都会走上前亲吻雕塑的脚背,然后离开,日日如此。 周勤还特别提了一下谭章远看雕塑的眼神,炽热、痴迷,看上去完全沉溺其中。 有点艺术家的味道,周勤说。 江知颂接过周勤递过来的文件,打开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勤补充道:“很奇怪的是,谭章远看起来文静老实,竟然进过好几次局子,记录上显示是因为跟踪猥亵路人。” 周勤顿了顿,又说:“受害对象包括孩子、少女和成年人,男女不限,都属于那种长相特别出色的类型。未成年的受害者没有较强的反抗意识,被猥亵后回家告知了家长,家长报了警才把谭章远抓进去的。不过他每次进去没几天,就被何逢之想办法捞出来了。” “捞人的理由是谭章远患有精神障碍。” 江知颂翻了一页,拿笔勾了下关键处,淡淡地说:“能捞出来,就能再塞进去。” -- 第16页 周勤了然,点头应是。 江知颂摩挲着笔帽,单手把文件盖上,推到周勤面前,眸子里的情绪很沉:“既然是艺术家,就让他去该去的地方搞艺术。” 晚饭江知颂在公司吃的,吃完没多久,季衍过来了。 季衍从果盘里挑了颗野莓,靠在办公桌上,边吃边问江知颂:“晚上去不去玩?” 江知颂这几天很忙,采购部有一批零件出了问题,随便查了下,就查到好几个中饱私囊的,正忙着处理。 季衍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江知颂处理完手上比较急的事,季衍还没走,窝在小沙发上玩手机。 江知颂正襟危坐着,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指交握在一起,先看了看季衍,然后喊了他一声。 季衍抬头,以为江知颂有事,便走到了他面前。 江知颂语气很轻:“谭章远的事,你没跟我说过。” 季衍没想到江知颂会计较这个,应道:“太丢人了,我说不出口。” 江知颂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没说话。 江知颂不笑的时候,嘴唇微抿,变得很有距离感,季衍不习惯他这样。 “你当时生我的气,是因为我太暴躁了,”季衍观察了一下江知颂的表情,怕江知颂不高兴,再次解释道,“我骂他的话是很过分,但我揍他的时候没用全力,挑的地方也是不容易揍出事的地方。” 季衍想了想,又说:“我脾气没那么坏,他要是不那样,我可以和他做朋友的。” “你脾气一点都不坏,也不需要和他做朋友,”江知颂站起身,眼神变得柔和,“是我当时鬼迷心窍,才会那样说你。” 季衍哼了一声。 江知颂望着季衍,问:“他纠缠过你很多次吗?” 季衍不想说,但江知颂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有点不自在,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知颂又问:“你那时候是不是吓坏了?” 季衍嘴硬道:“哪有,我就觉得恶心。” “你还嘴硬,”江知颂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如果我知道你打人的原因,我不可能会拦你,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季衍性子急,头发却又细又软,触感滑腻,江知颂低下头,不急不缓地揉了又揉。 季衍感觉江知颂摸他就跟摸狗一样,往旁边躲,嘀嘀咕咕:“你什么毛病,男人的头能随便让人摸吗?” 江知颂的手落空了。 季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薅了下江知颂的头发,然后露出胜利的笑容。 江知颂也跟着笑起来。 季衍收手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江知颂桌上的文件,蹲下去捡,听见江知颂说:“其实你不是恐同。” 季衍仰起头,有点茫然,不明白江知颂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江知颂望着季衍,又说:“你只是被这种变态的行为吓到了,如果对象换成女的,你也会感到害怕和厌恶。” 季衍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便应道:“好吧,我确实不应该以偏概全。” 两人聊了会谭章远,又顺带聊了聊同性恋话题。 江知颂摆的姿态正,话也说得漂亮。 寥寥几句,透露出的态度很坚定,理解且支持。 季衍不觉得意外。 江知颂每年都会投一大笔钱去做公益,主要涉及儿童公益,比如农村留守儿童公益项目、残障儿童公益项目和儿童医疗救治项目等。 季衍跟他去参加过一次活动,发现江知颂对小朋友极其有耐心,有时候小朋友问些很天真的问题,他也会认真回答。 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江知颂还会特意放慢速度,并且会蹲下身子,平视他们的眼睛。 在季衍的记忆中,江知颂好像一直都这样,有爱心又温柔,就算在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在季衍看来,江知颂没有任何缺点,洁癖和强迫症压根算不上瑕疵,是非常完美的一个人。 他会对同性恋这种边缘群体报以同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季衍很容易被江知颂影响,听了江知颂的话,衷心夸赞道:“我发现你的思想挺有高度的,人人平等,确实不应该歧视。” 江知颂没接话,对季衍笑了笑。 你不要过来啊 第9章 gay的直觉 晚上十一点半,江知颂从公司离开。 刚上车,辰风集团的周副总周正茂来了电话,江知颂等铃声响了一会儿才接。 江知颂开的松吉公司主要业务范围在智能机器人方面,主攻两个产品:家居机器人和搬运机器人。前段时间采购部收购的一批零件出了问题,影响机器人精确度,抽检的那部分零件几乎有一半处在最大误差那条线附近。 用是可以用,但质量会有所下降。 辰风集团负责这项合作的周正茂打通了松吉采购部部长的关系,试图以次充好。 两个人本想捞一笔,没成想江知颂开产品会议的时候,用来展示的机器人卡顿了一下,搬运物品到终点时离设计好的距离差了一厘米,就被江知颂看出了不对。 采购部部长隔天就走人了,周正茂得知这事,心里急得慌。 他干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部分都成了,不成也影响不到他什么。可这回刚好处在董事会人员调动的风口上,要是压不住,别说捞不到钱,大概率会被拉下位。 -- 第17页 周正茂没办法,明里暗里讨好江知颂。 可江知颂什么招都不接,就跟无欲无求似的,但周正茂一丁点都不信,他见识过江知颂温和模样下藏着的狠厉。 没有点手腕,在弱肉强食的生意场上,完全生存不下去,看上去越好相处的人越危险。 周正茂想起江知颂脸上惯常的笑,就觉得头疼,忙不迭地开口:“江总,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商量一下那批零件的事。” “抱歉,”江知颂应道,“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周正茂胡搅蛮缠了一会儿,见江知颂软硬不吃,又气又急,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声下气地表示愿意私人赔偿,一直请求江知颂别中断和辰风集团的后续合作。 江知颂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偶尔笑着接几句话。 周正茂不死心,又拖了好一会儿时间。 江知颂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慢条斯理地转了下手上的腕表,对正在开车的周勤说:“明早开个会,把那批零件退回辰风集团,顺便索要赔偿,另外把可合作商家的信息整理出来。” 周勤点头应好。 回到季家差不多十二点了,江知颂看了眼季衍的卧室,没有灯,敲门也没人应。 江知颂打电话过去问,那边嘈杂得要命,震耳的酒吧音乐混杂着沸腾的人声传过来,让江知颂皱起了眉。 隐约还听见了句“那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 周勤回去休息了,江知颂去车库开了辆迈凯伦出门,轻车熟路地往FalseStory赶。 一进酒吧门,江知颂被灯晃了一下,微微眯起眼。 散台卡座上到处都是人,舞池中央更是人潮汹涌,江知颂穿过一众窥探的目光,直接去了找酒吧经理。 晋城有头有脸的那些人家的公子哥儿和大小姐,酒吧经理都眼熟,再加上江知颂来过这几次接季衍,印象就更深刻了。 酒吧经理连忙和他搭话:“江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季衍在哪儿?”江知颂问。 酒吧经理急忙带他往二楼卡座走。 二楼包了场,季衍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已经有点醉了,心情颇好地和沈宵讨论开发区那边新开的一家改装车行。 “那家车行是许安嘉他爸搞来给许安嘉玩儿的,”一个高瘦的男人说,“他好像前几天回来了,祝老爷子过寿那天大概能见到他。” 季衍听到许安嘉的名字,有点烦,还有点激动。 烦的是他俩不和,激动的是许安嘉也爱玩车,一起飙起车来很刺激。 话题没在许安嘉身上停留太久,一群男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桃色新闻。 不知谁开的头,炫耀自己身经百战。 季衍笑着调侃道:“过刚易折,你小心点儿啊。” 惹得大家都笑起来,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到后面,一群人开始暗搓搓地比较。 季衍除了调侃他们,插不上别的话,就有人嘲笑季衍还是个雏。 季衍输人不输阵,把酒一口闷完,猛地拍桌,脚架在桌凳子上,开始乱说:“我阅人无数,男的女的,什么样的没见过!什么滋味没领略过!” 季衍越说越夸张,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还是很捧场,顺着他的话夸他。 季衍一高兴,把酒满上,又灌了一杯下去。 酒杯还没放下,被一只手摁住。 季衍听到了江知颂的声音:“阿衍,别喝了。” 季衍喝得有点多,反应比较慢,回头看见了江知颂,后知后觉地朝他笑起来,问:“江知颂,你怎么来了?” 江知颂没应声,揽着季衍,和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说:“你们玩,我先带他回去。” 说完搂住季衍的腰,把他提溜起来,转身离开了。 酒吧经理走过来,笑着对剩下的那伙人说:“江总说今晚包场的费用记在他账上,让大家玩得开心点。” 沈宵闻言,转头看向半抱着季衍下楼的江知颂。 沈宵家是做花鸟市场生意的,家在别的市,这几年行业不景气,便想着扩大市场,沈宵研究了一番附近城市的发展趋势,最后看中了晋城,于是搬了过来。 他以前只在别人嘴里听说过江知颂,以为是过分夸赞了,这回见上了面,才发现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宵见季衍老老实实跟着江知颂走了,问坐在旁边的帽子男:“季衍怎么那么听他的话?” 帽子男忍不住笑:“估计是从小习惯了。” “也不是听话吧,”坐对面的男人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以前季衍脾气挺大,不怎么喜欢被人管着,这次可能是刚和好,感情正浓。” 高瘦男“啧”了一声,用做作的语气感慨道:“小别胜新婚呐~” “这话被季衍知道了,铁定得收拾你。”旁边戴帽子的男人笑着说。 “开个玩笑,”高瘦男抿了口酒,“谁不知道他是恐同重度患者啊。” “就是,沧江还在那虎视眈眈呢。” 一群人开始笑。 沈宵听得有趣,也跟着笑,但他心里其实觉得季衍和江知颂之间,应该没那么单纯。 江知颂看季衍的眼神,和季衍下意识的依赖,都有点那味。 沈宵称之为gay的直觉。 虽然季衍嚷着自己恐同,但沈宵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 第18页 沈宵记得去年有一次,季衍组了个酒局,那时一群人恰好就他有时间,他到这的时候,季衍已经喝上了。 季衍趴在桌子上,一杯接着一杯喝,哼哼唧唧的,跟失恋了似的。 见他来了,季衍指了下对面,让他坐。 沈宵刚坐下,季衍猛地拍桌,超大声:“江知颂竟然嫌弃我!” 沈宵觉得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都没季衍的声音大。 季衍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一直说。 “三天没理我了,他妈的,”季衍拿酒杯敲桌,问沈宵,“你说,难道没人惹我,我会随便打人吗?” “我脾气有那么坏吗?” “以前也没见他嫌弃我爱骂人,打人太凶残!” …… 季衍的话沈宵一句都接不上,只能默默地把季衍面前的酒瓶挪远点。 季衍抢过来,气愤不已:“我道歉了,我道歉了好多次。” “江知颂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 到这,沈宵都觉得挺正常。 然后季衍开始委屈了,他抱着酒瓶,声音变低了,语气也变得低缓:“以前不管怎样,他都会和我一条战线,这次干嘛站在别人那边。” 酒吧灯光有颜色,暗红色的灯光落到季衍脸上,看上去很像在哭。 沈宵就问:“怎么了?” “怎么了?!”季衍又生龙活虎地开始吼了,“我俩一条开裆裤一人一条裤腿穿到大的交情,他竟然护着别人!” 沈宵捂了捂耳朵,喊人给季衍倒一杯温开水过来。 季衍喝下一杯温开水,说:“我真的要气死了。” 水壶放在一边没拿走,沈宵又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季衍不喝了,手撑着脑袋,紧盯着沈宵看,语气又变回了刚才那样,低落地说:“他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了。”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沈宵随口问了一句。 季衍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他妈问的是废话,他不重要你重要啊?” 沈宵:??? 我当初瞎了眼才觉得你好看。 季衍喝醉了,沈宵懒得和他计较,打算早点送他回家。 季衍又开始了,扒在那里不肯走,嘴里嚷着:“我不要你送,叫江知颂那个王八蛋过来!” 沈宵去拉他,季衍躲开,蹲在地上抱住桌腿,有点委屈,喃喃道:“你去叫江知颂过来接我啊。” 沈宵是真的很想让江知颂过来接走这个祖宗,但他没江知颂的联系方式,只好把季衍强行塞到车上。 沈宵启动车子,听到季衍小声咕哝了一句:“江知颂竟然抛弃我了,老子明天就去杀了他。” 就是这句话,让沈宵开始怀疑季衍。 正常直男就算天塌了,估计也说不出口。 周围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沈宵站起身,往一楼望去,很快看见了季衍和江知颂的身影。 季衍就跟藤蔓一样,攀在江知颂身上。江知颂大概顾及到季衍,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微低下头,侧耳听季衍说话。 也许是因为酒吧环境,明明灭灭的灯光中,到处都是炸裂的荷尔蒙,他们混在其中,显得格外旖旎暧昧。 季衍一直笑着,江知颂手圈在他腰上,护得很紧,避免让人碰到季衍,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沈宵不由得想,这场景真的很像大半夜来酒吧抓浪得飞起的老婆。 你不要过来啊 第10章 男人什么滋味? 季衍今天喝的是烈性朗姆酒,喝了挺多,被江知颂扶着,走路还踉踉跄跄的。 江知颂不喜欢酒吧,也不是歧视,就觉得人太多,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太杂太重,闻着不舒服。 至于音乐,江知颂不喜欢任何音乐,更不用说躁动吵闹的摇滚乐了。 他也不喜欢季衍去酒吧,季衍性格外向,是那种在路上遇到块石头都能聊上天的人。 上到严肃的长辈,下到年轻的保安小哥,季衍都能和他们交上朋友。 一去酒吧,季衍就玩疯了,虽然不该碰的一个都不会碰,只是单纯的聊天吹牛,但江知颂担心季衍哪天会被他那群爱玩的朋友带偏。 江知颂更在意的是,能引起季衍兴趣的事情太多了,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寥寥无几。 季衍察觉到了江知颂不高兴,一句接一句地喊他的名字。 江知颂把他扶到副驾驶,给他系上安全带,他喊一句,江知颂就应一句。 季衍没醉到失智的程度,窝在座位上,偏过头,一直盯着江知颂看。 突然冒出了句:“江知颂,你不对劲。” 江知颂就看了季衍一眼。 季衍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阅人无数了?”江知颂望着季衍,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手指陷了进去,同时微微上抬,要季衍仰头看他,“女人什么滋味?” 不等季衍回答,江知颂又问:“男人什么滋味?” 车里没开灯,只有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很暗。 可能是因为江知颂没有笑,长相带来的距离感压不住了,在半明半暗的氛围中,不似之前的温柔。 不知怎的,季衍心悸了一下。 季衍揉了下眼睛,慢慢反应过来,说:“我开玩笑的,谁叫他们要嘲笑我。” “口嗨而已,这有什么好当真的?”季衍问。 -- 第19页 江知颂没启动车子,指腹摩挲着方向盘,不答反问:“阿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趣?” 季衍搓了搓被酒意熏红的脸,不假思索地应道:“我没这样觉得啊。” “你在骗我,”江知颂偏过头,望着季衍,“当初我去找你和好的时候,你说我这个人很无趣。” 季衍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他甚至都不记得江知颂去找过他。 江知颂这么一说,他又开始恍惚了。 季衍拉着江知颂的手,解释道:“我当时肯定是喝多了,随便乱说的,你别放心上啊。” 江知颂动了动手腕,不让季衍抓着,继续说:“我感觉你每次跟你那些朋友出去玩的时候,都特别开心,你朋友特别多,不缺我一个。” 江知颂顿了一下,问:“所以你才会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吗?” 这句话瞬间把季衍带回到前几天晚上,他质问江知颂的场景。 江知颂说的那些,什么“烂好人”、“和你当兄弟是倒了八辈子霉”、“恨不得连夜冲到我家帮我收拾行李”…… 季衍也都记起来了。 他本来就对这事感到很愧疚,还下定决心以后要对江知颂好一点。 季衍莫名有种感觉,江知颂在和他翻旧账,但江知颂不是这样的人,季衍忽略掉内心涌起的那股不对劲,往江知颂那边靠,义正言辞地说:“江知颂,你别信酒后吐真言那一套,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江知颂没接话,把车倒出去,转了个弯,拐入主路。 “我朋友是多,但你和他们不一样,”季衍靠过去,单手搂住江知颂的脖子,用稍显迟钝的脑子想了个比喻,“他们要是哪天犯事被抓了,我最多也就出钱出力,你要是犯了事,我愿意替你进去。” 广场附近人流量大,前面刚好有条人行道,路两边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江知颂停下车避让,探过身子,望着季衍的眼睛说:“我和他们不一样,可你总爱和他们一起玩。” 季衍仰头,和江知颂对视。 季衍慢吞吞地想,自从江知颂回来后,他和那些朋友只聚过一次。 江知颂怎么这么幼稚,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还计较谁和谁玩得多的事。 季衍打了个酒嗝,趁着醉意碰了一下江知颂的脸,说:“江知颂,你这样看起来好凶,笑一下呗。” “我也爱和你一起玩,可是我不会打台球,也不会滑雪,并且我喜欢去的地方,很多你都不爱去。”季衍说。 江知颂沉默了很久,季衍探着脑袋,去看他的表情。 太暗了,季衍看不太分明,正要开口,听见江知颂说:“你有很多个朋友,可我只有你。” 江知颂的声音很低,带着直击人心的磁性,偏偏话又说得那么可怜,让季衍心里的罪恶感瞬间达到了顶端,他扒拉着江知颂的手臂,说:“我以后少出门和他们去玩就是了,你别不高兴。” 于是季衍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没出去鬼混,老老实实去公司,下完班就回家,和江知颂待在一块儿。 但江知颂总是很忙,季衍很快就觉得无聊了。 这天晚上,在好友群里狂轰乱炸的热情邀请下,季衍跑到隔壁看了一眼,发现江知颂待在卧室开视频会议,便决定赶赴这场飙车局。 季衍算了算时间,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再溜回来。 季衍抓起车钥匙,刚走到一楼大厅,听见后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季衍猛地回头,看见江知颂手里握着个水杯,一步一步下了楼。 季衍放慢了脚步,看了眼江知颂,没话找话:“你渴了吗?” 江知颂看到季衍的装扮,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喝。 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季衍却产生了被抓包的心虚,磕磕巴巴地说:“我那个……” “你要出门吗?”江知颂打断他。 季衍说是。 江知颂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笑着看了看他,开口道:“那你去吧。” 说完起身往楼上走。 季衍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子向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叫住正在上楼的江知颂:“江知颂,你饿不饿,我给你煮意大利面吃吧。” 晚餐他们在清河路一家小餐馆吃了本帮菜,店里很多人,服务员上荠菜春笋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大拇指不小心碰到了菜。 江知颂没吃那盘荠菜春笋,连带着剩下的菜也没怎么吃。 季衍估计江知颂这会儿正饿着。 江知颂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季衍。 季衍手搭在楼梯护栏上,仰起头笑着说:“我不去了。” 江知颂又下了楼。 季衍搭上江知颂的肩膀,再次强调:“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可没觉得你无趣,我以为你今天忙,没时间理我,才答应出去的。” “答应了的话就去吧,你也很久没出过门了。”江知颂垂着眼睛,拨开了季衍的手。 季衍一边走去厨房,一边说:“不去了不去了。” 季衍先倒了点水到锅里煮沸,再去找意大利面。 江知颂走了进来,见季衍动作有模有样,问:“阿衍,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煮意大利面?” -- 第20页 “这有什么难的,”季衍在冰箱里翻找培根和火腿,说,“水烧开,把面扔进去烫熟就可以吃了,我再给你煎个荷包蛋,放点培根和火腿。” 季衍把鸡蛋搁到大理石台面上,不忘叮嘱江知颂:“我给你煮面这事你可别和别人说啊,我在外面拽的二五八万,要被他们那一伙儿知道了,得嘲笑我一辈子。” 江知颂便笑了,把季衍拉到一边,打算自己动手。 季衍不干,非要让江知颂看他大展身手。 身手展到面烫熟之后,就结束了。 季衍打了好几个鸡蛋,都没成功,手上裹着不少蛋液和细碎的蛋壳。 江知颂看着一脸茫然的季衍,笑出了声。 江知颂让季衍出去等着,把培根和火腿煎熟后,又切了点洋葱和彩椒进去,还加了番茄酱,然后拌到控完水的面条里。 冰箱里有水果,江知颂洗了些草莓和葡萄,一起端了出去。 季衍坐在沙发上看赛车直播录像,玻璃茶几上堆着零食,是季卉吃的益生菌软糖,季衍拆了一包,边吃边看。 大厅的灯不很亮,泛着暖光,季衍睁大了眼睛,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从江知颂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鼓起来的脸颊。 江知颂一手端着面,一手端着水果盘,站在那看了会儿。 季衍忽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喊:“我草我草!人比车凶!” 江知颂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屏幕上赛道极大的上下落差和轮胎在地面上擦出的炫目火花。 下一刻,季衍冲过来猛地抱住江知颂,极其激动:“妈的太绝了!” 冲力差点把江知颂手上的东西撞翻。 江知颂还没来得及说话,季衍迅速接过面和水果盘,放到茶几上,喊江知颂一起过去看。 江知颂坐在季衍旁边,季衍自然而然靠在江知颂身上,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而后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江知颂把草莓叶子摘掉,送到季衍嘴边。江知颂喂一个,季衍吃一个,吃得脸颊又鼓起来。 江知颂假装不经意碰了下季衍的脸颊,又给他喂了颗葡萄,然后张开手心,让他把皮和籽吐到上面。:?制作○攉戈卧慈 你不要过来啊 第11章 道德绑架 比赛到了白热化阶段,季衍整个人紧绷着,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看。 最后是他喜欢的那个车队赢了,季衍抱着江知颂吼了几嗓子。 没两秒,沈宁钰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季衍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喊魂呢,别把你妹妹吵醒了。” 季衍趴在江知颂肩膀上,朝他妈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看到穿着睡衣的季卉从栏杆缝隙中露出了个小脑袋,接着屁颠屁颠跑下了楼梯。 江知颂洗完手回来,季卉钻到他俩中间坐着,大眼睛望着茶几上的吃的,小手叉腰,委屈地说:“我也想吃。” 江知颂就给她喂了颗草莓。 季卉还要吃葡萄,季衍无情拒绝:“你还小,不可以吃葡萄,容易呛到。” 季卉大声“哼”了一下。 季衍不理她,把意大利面端起来递给江知颂:“你快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江知颂吃了一口,又挑了一筷子面让季衍尝一尝。 季卉听到了左边和右边的咀嚼声,扬起小脑袋,只看到硕大的白瓷盘底。 季卉咽了下口水。 季卉闹着要吃,江知颂说:“不能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这份面我们已经吃过了。” 季卉小手撑着脸,有点不高兴:“可是你吃过的,哥哥也吃了。” 季衍:…… 江知颂有洁癖没错,但在这方面,可能是从小习惯了,不嫌弃他。 季衍无言以对,便说:“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季卉抱着手,把脸转向一边生闷气。 江知颂哄了季卉几句。 季卉很机灵,趁机提要求:“知颂哥哥,你和哥哥可以带我去游乐园玩吗?我想要气球、棉花糖还有冰激凌。” 上回季宿风和沈宁钰带季卉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季卉回来之后就心心念念着再去一次。 江知颂算了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下周三有时间,便答应了她。 季卉很高兴,又说:“我还想玩旋转木马、超级大蹦床和滑梯。” 季衍捏她肉嘟嘟的脸,故意逗她:“没得玩,我们带你去游乐园捡垃圾。” “当然,我们是不会捡的,边吃冰激凌边监督你。”季衍故作严肃地说,“没捡完不能回家。” 季卉用小拳头锤了季衍一下,向江知颂告状:“知颂哥哥,我哥欺负我,你帮我打死他。” 季衍骂她张扬跋扈,然后用得意的语气说:“知颂哥哥和我认识得更久,你锤我,小心他打死你哦。” 江知颂听到季衍的称呼,眼皮微抬,不动声色地看向季衍,笑了起来。 季衍还在那煽风点火:“不信你问问知颂哥哥,要不要打死你。” 季卉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知颂,季衍推了江知颂一下,于是江知颂点了点头。 季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三分钟后,季衍和江知颂站在了沈宁钰面前。 沈宁钰抱着哭得涕泗横流的季卉,问他们:“你俩小学刚毕业吗?” 季卉抽抽噎噎地说:“哥哥叫知颂哥哥打死我。” -- 第21页 沈宁钰拍了下季衍的手臂:“这么大人了,就知道欺负你妹妹。” 江知颂把季衍往旁边拉,沈宁钰又拍了下他:“知颂你也是,就知道惯着季衍。” “宁姨,阿衍和季卉闹着玩呢。”江知颂笑着说。 江知颂刚才在开视频会议,穿了灰色西装,沈宁钰打季衍的时候用了挺大劲,打江知颂也没收力,手臂那块布料皱了起来。 季衍扶着江知颂的手,一边帮他褶皱捋平,一边说:“妈,给我们留点面子啊。” “什么面子?”沈宁钰说,“就算你们八十岁了,我想收拾照样收拾。” 季卉抹了把眼泪,露出得意的小眼神,朝她妈撒娇:“妈妈,我不要哥哥了,你给我生个姐姐吧。” 沈宁钰抱着季卉哄,瞪了季衍和江知颂一眼,让他们赶紧上楼睡觉。 季衍趴在二楼栏杆上,见他妈抱着季卉进了房间,笑着对江知颂说:“刚才我妈打你那一下,要是被周勤他们知道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在外呼风唤雨,回家还要挨打。”季衍越想越觉得好笑,“这反差太大了,我妈也下得去手。” 江知颂看向罪魁祸首,揉了揉他的脑袋。 季衍站直身子,边往卧室走边问江知颂:“你这几天都没有时间吗?” “是,”江知颂应道,“这几天比较忙,只有下周三上午能抽出时间。” “行,那我们就那天带她去游乐园玩。”季衍说。 回了卧室,季衍先去洗了个澡,然后瘫在床上打游戏,江知颂坐在书桌旁,打开了电脑,扫过一行又一行的数据,在权衡跟辰风集团后续合作的利弊。 季衍下巴垫在枕头上,问江知颂:“这么晚了你还在忙啊?” 江知颂“嗯”了一声,然后给周勤发了几条消息。 季衍翻了个身,说:“江知颂,你休息一下吧,别累死了。” 江知颂嘴上应好,却没离开书桌,过了会儿,又接了个电话。 季衍见状,没再打扰江知颂,也不打游戏了,就趴在那盯着江知颂看。 江知颂的正脸好看,侧脸也不遑多让,犹如雕塑般线条分明,有一种强烈的禁欲感。 作为一个男人,季衍也喜欢江知颂这样的脸,很有味道,不笑的时候,完全称得上荷尔蒙炸裂,一笑起来又温柔得勾人。 可惜他没长成这样。 季衍正看着江知颂发呆,手机响了。 季衍打开一看,是一起飚车的一个朋友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来不来啊,就等你一个人了,你在家里干嘛呢? 季衍看了眼江知颂,低头回复:家里有事,走不开。 对面秒回:你跟江知颂还没腻歪完啊,他都回来多久了。 季衍噼里啪啦打字,快速否认:滚蛋,季卉太黏我了,我一走她就哭,没办法,我得待在家带她。 对面直接发了一串视频过来,季衍点开一看,视频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四五辆车,款款都是稀有货,最绝的还是改装手艺。 那前嘴,那尾翼,那线条,太抓人了。 季衍疯狂心动,回了条语音:“哪里搞到的?” 对面也回了条语音:“我背着我爹找吴哥搞到的,全部家当都花在这上面了,你喜欢的话到时候开一辆回去,给你玩几天。宁枫还叫了几个辣妹,说给车开开光,你赶紧出来。” 季衍自动忽略了祝维均后面的话,他一有钱就去买车,季宿风觉得他不务正业,把他的花销掐得很紧,除了江知颂送他那辆,差不多有一年没摸过新车了,大声道:“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 江知颂正在打字,听到他们交谈,顿了顿,回过头去看季衍。 季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急急忙忙换衣服。 换完衣服,季衍冲到江知颂背后,勾住他的脖子,兴冲冲地说:“祝维均新搞了几辆车,他们都在那等我,你快去换套衣服,我带你一块儿去。” 辣妹的事江知颂没立场问。 于是他抬头看季衍,从另一个角度切入:“祝维均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大宝贝了?” 祝维均是祝家老二,纨绔一个,季衍和他挺熟,江知颂也认识他,几个人都是高中校友。 季衍随口说:“一时激动,嘴瓢了。” 江知颂半天没动静,季衍从后面半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笑着催道:“快去换衣服,别磨蹭了。” 江知颂没笑,推开季衍:“我不去,你嫌弃我车技不好。” 季衍干巴巴地说:“你别这样,我没嫌弃。” “真的吗?”江知颂看着季衍,眼里全是难过,“可是你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这话,还说过两次。” “你和他们玩吧,我就不去了。”江知颂用很轻的语气说。 季衍现在就是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对江知颂说了那番话,导致江知颂一直很在意。 季衍望着江知颂落寞的眼神,出于愧疚,摸出手机给人发了条消息:“算了吧,你们玩,下次再约。” 祝维均:江知颂不让?你怎么跟他养的小媳妇似的。叹气jpg. 季衍:你说什么屁话,江知颂还能管住我?白眼jpg. 祝维均:??? 季衍强行挽尊:我刚走到门口,我妹扒拉着我小腿哭得撕心裂肺。 -- 第22页 季衍特意发了张季卉哭得稀里哗啦的表情包过去。 季衍:没办法,我就这一个妹妹,我不疼她谁疼她。 祝维均:鼻涕给妹妹擦一下。 季衍看了眼那张表情包,噗嗤笑出声,余光瞥见江知颂起身往外走,立刻结束对话:先不说了,我去哄人了。 季衍追上江知颂,问:“江知颂,你走那么快干嘛?” 江知颂语气平淡:“回房间洗澡。” 季衍看了看江知颂,以为他还在介意自己说他车技不好的事,抓着他的手抬起来,说:“江知颂,你掐一下我的嘴。” 江知颂没动,看了季衍好一会儿,才问:“怎么了?” “我想收回我说过的话,”季衍仰起头,认认真真地说。 江知颂在那一瞬间,心脏像被人攥了一下,又酸又软。 江知颂本来觉得拼凑事实欺骗季衍是特别混蛋的做法,他以前也从没骗过他。 但现在,江知颂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江知颂没掐季衍的嘴,碰了碰他的头发,忽地笑起来。 不止今天,之后几天,季衍在江知颂面前也乖得要命。 有很多次,季衍差点以为江知颂学会了网上那套占据道德高地绑架人的行为。 可江知颂不会有这些坏心思,季衍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就抛到脑后了。 你不要过来啊 第12章 翻车 一直到祝老爷子过寿那天,季衍还水深火热地处在江知颂的管辖之下。 这天一早,季衍洗漱完,率先坐进了车里,季宿风和江知颂紧随其后上了车。 车子一路开往安静秀丽的明德庄园,祝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想住郊区的别墅,爱看山山水水,祝家人便买下了这个庄园,用来给他养老散心。 大门开着,穿着专业的帮佣们站在门口候客,管家站在花园里,有条不紊地摆弄着点缀在四处的花束。 季宿风将寿礼递给一旁的帮佣,然后带着江知颂和季衍去了正厅。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都围在祝老爷子身旁谈笑风生。 季衍最烦这个,上前走了个过场,便偷偷溜走了。本来季衍想拉着江知颂一起的,但在场的不少人见到江知颂,都会和他搭话,江知颂走不开,季衍就一个人遛走了。 来到空无一人的露台,季衍松了口气,靠在栏杆上,俯视花园里的场景。 没一会儿,沈宵也过来了,见到季衍在这还有点惊讶,季衍朝他摆摆手,说:“无聊死了,过来和我聊会天。” 沈宵走到他面前,顺口问道:“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出门了?” 季衍不好意思说他天天在家哄江知颂,抱着手,装出一副忧愁的模样:“我爸公司出了点事,我在忙那个。” 沈宵便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季衍随便回答了几句,感觉再说得露馅,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去甜品台拿点东西吃,你要不要?” 季衍正要走,露台那边有人拐弯过来,一头栗色小卷毛,眉目深邃,有着雾蓝色的瞳孔,很出色的混血长相。 一开口却是纯熟老练的中文:“季衍,你给老子过来!” 沈宵站在季衍旁边,被小混血的脸晃得走了下神,忽地记起来了,他和这个漂亮小卷毛之前见过一面。 去年他送喝醉的季衍回家,半路上经过了环城赛道,季衍闹着上去跑两圈,嚷得他耳朵疼。 沈宵就和赛场经理打了声招呼,上了赛道。跑了一圈后,沈宵停车熄火,上了个厕所,又接了个家里的电话。 回来一看,季衍开他的车把前面一辆劳斯莱斯给撞了,季衍正和人扭打在一起。沈宵估计季衍喝了酒,下意识开火踩了油门,才有这一遭。 沈宵上前拉架,发现那人就有一头栗色小卷毛。 不过当时情况很混乱,事情处理完后,沈宵把季衍塞回车里就走了,也没太在意。 沈宵看了看季衍,季衍抱着手,站在那不动,对小卷毛说:“你今天别招惹我,我没心情跟你叙旧。” 沈宵问:“他是谁啊?” “许安嘉。”季衍回答。 沈宵记下了这个名字,正想多问,有个生意场上的朋友过来找他,便先走了。 季衍手搭在栏杆上,看了许安嘉一眼。 许安嘉,名字正正经经的中国人名,人却是一个混血儿。 他从小在中国长大,和季衍一直同校到高中,两人关系说好不好,说差不差,比较复杂。 他们脾气都挺急,小时候总打架,等长大了点,因为都是学渣,又有了点末路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高中分班是按年级成绩排的,分三个层次:冲刺班、强化班和基础班。 他俩都没进最好的冲刺班,在强化班挂车尾,勇争倒一倒二。 除了这,他俩还都对车感兴趣,很有共同话题。 相惜没多久,开始产生矛盾。 许安嘉见江知颂总给季衍补课,许安嘉想蹭,季衍拒绝了,并极其得意地跟他炫耀:“我哥儿们,我一个人的,拒绝共享。” 许安嘉没学霸竹马,只能暗自生气。 气不过,就找茬嘲笑季衍有人教也学不好。 季衍不甘示弱,笑话许安嘉英语垃圾,丢大洋彼岸祖宗的脸。 -- 第23页 许安嘉忍辱负重,发愤图强,英语水平蹭蹭上升。 有次考完试,许安嘉拿着张一百二的卷子拍到季衍桌上,一脸得意。 季衍称之为返祖现象。 因为这话,他俩打了一架。 许安嘉没打赢。 季衍万万没想到。 许安嘉拳场上失意,考场上开始得意,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各科成绩都开始稳步提高,于是季衍就成了强化班万年倒一。 自那以后,许安嘉掌握了嘲笑密码,等到上了大学,寒暑假碰了面,许安嘉都要拉着季衍回忆一下高中生涯,连一起去飙车也不放过他。 总之,两人见了面就得掐。 感情全是打架和打嘴炮培养出来的。 不过季衍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许安嘉了,因为许安嘉去年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忙着学习。 季衍还记得许安嘉出发那天,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说什么“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这话在他们的聊天记录中出现的频率太高,季衍懒得回。 露台上有风,许安嘉压了下被吹散的头发,大步走过来,说:“季衍,你聋了吗?” 季衍看许安嘉一脸气愤,觉得纳闷:“你今天吃炮仗了?” 许安嘉一听,更气了。 去年出发去国外之前,他高高兴兴去店里提了辆大牛,刚上赛道,就被季衍给撞了。 要不是他没两天就要出国,时间实在是太紧,早和季衍干一架了。 他申请的研究生是一年半制的,课程安排得很紧凑,最后半年没什么课,教授批准了他回国搞毕设。 许安嘉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季衍算账。 许安嘉本来打算直接质问季衍,现在看到季衍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觉得还是以牙还牙比较痛快。 “好久没一起飙车了,”许安嘉眨着雾蓝色的眼睛,笑着说,“今晚十点半,老地方见。” 季衍被许安嘉反复无常的表现弄懵了,问:“你去国外学川剧变脸了?” “我去国外学考倒一了。”许安嘉说。 季衍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去。 两人正要暴力叙旧,帮佣打开露台门,匆匆忙忙请他们入宴,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许安嘉抱着手,看着季衍,说:“晚上你一定得来,算是给我接风洗尘。” “行,”季衍应道,“让你瞻仰一下老子的技术。” 季衍进了宴会厅,他位置在江知颂旁边,一坐下,就对江知颂说:“你见到许安嘉了没?” “刚才碰到了,聊了几句,”江知颂给季衍夹了个青口贝,“怎么了?” “他约我晚上去玩。”季衍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许安嘉约季衍,十次有九次都是去飙车。 季衍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门,江知颂觉得季衍大概憋得慌,便说:“我晚上有个会,没法去,你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季衍应好。 江知颂想了想,又说:“对了,不要玩到太晚,明天我们还得带季卉去游乐园。” “没问题。”季衍高兴地说。 晚上十点半,季衍高高兴兴开着江知颂送他那辆法拉利出门了。 到了环城国际赛车场,大门口站了一排五大三粗的保镖,季衍按下车窗,扫了一眼边上挂着的告示,问在一旁候着的赛场经理:“老陈,许安嘉来了没?” “还没。”赛车经理示意保镖把地上立着的三角锥桶拿开,让季衍进去。 季衍把车停到了入口处,摸出手机给许安嘉打电话。 “你这人怎么回事?”季衍把车钥匙挂在手上转,“等你半小时了,我的耐心只剩十分钟。” 许安嘉那边挺吵的,听上去有点不耐烦:“催什么催,妈的我走错路了,河边有个商场开业,正堵在这,估计二十分钟后能到。” 季衍没耐心,最讨厌等人,但他今天心情挺好的,没和许安嘉计较,挂了电话之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赛场经理见许安嘉没那么快到,便带着季衍去旁边的休息区,两人走得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了赛车场扩建的事。 赛场经理说:“公司打算延长赛道,增扩赛道面积,按计划准备向东扩建500亩,赛道延长两公里,顺带建设相应的配套设施……” “是该扩建了,”季衍说,“玩起来更刺激,到时候还能承办高级别的赛事。” 季衍七岁的时候开始学开卡丁车,一开始跑低级别的方程式比赛,然后慢慢晋级到高级别的比赛,还考了赛车执照。 他这几年参加过一些比赛,平时有事没事也会约朋友去这飙车,对这里的赛道能说得上是烂熟于心。 到了休息区,有人送了两杯咖啡过来,季衍顺手接过,跟人道完谢,扭头问赛场经理:“什么时候开工?” “这我也不太清楚。”赛场经理应道。 两人又聊了聊其他的,季衍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许安嘉快到了,便起身往外走。 拐过弯,季衍听到了轰鸣的引擎声,声浪阵阵,听得季衍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忙不迭加快脚步。 一边走还一边笑着和赛场经理说:“许安嘉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又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听上去像是撞击声。 -- 第24页 季衍一惊,以为许安嘉车毁人亡了,大步走到赛道入口。 然后就看到一辆闪瞎人的基佬紫大牛,把他那辆法拉利的屁股怼进去了。车旁边围了一群保镖,面面相觑,没有动作。 许安嘉打开车门,弯腰下车,摘掉了墨镜,挑衅地朝季衍这边看了一眼。 季衍怒火中烧,飞速冲过去。 “我今天不把你揍趴下,我叫你爹!” 季衍大步上前,揪住许安嘉的领子,猛地把他按在车前盖上:“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许安嘉伸手挡住季衍挥过来的拳头,往旁边躲:“你还有脸说,你上次撞我……” 保镖赶紧上前拉开他们。 “老子什么时候撞你了!”季衍被人拉着还不忘踹许安嘉,大声吼道。 “一年前,就在这里,”许安嘉指着他那辆基佬紫,“我刚提的劳斯莱斯,方向盘还没摸热,就被你给撞了!” 赛场经理连忙上来打圆场,站在中间一手推一个:“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季少那天也是因为喝醉了,不是有意撞的……” 季衍越听越迷糊,甩开保镖的手,忍着气,问许安嘉:“你说哪天?” 许安嘉冷笑一声:“你在这给我装傻呢?我出国前两天发生的事,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了信息。” 赛场经理附和了几句:“是,那天闹到凌晨三点多……” 许安嘉又说:“你妈当晚也赶过来了,还给我转了一笔修车的钱。” 季衍更迷糊了,许安嘉出国的时间和江知颂去聊城的时间没差几天,他那阵子也就喝醉过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期间发生了什么完全没印象,他妈也没说他什么。 并且江知颂那晚来找过他,他不可能凌晨三点还在赛车场。 可许安嘉说的信誓旦旦,赛场经理也一副知情的样子。 季衍立刻打了个电话给他妈。 一开始没接通,季衍耐着性子又打了一个。 这回通了,季衍把当时的情况刨根究底问了一遍。 “怎么又问这个,知颂确实来找过你,还提着一大袋东西说要还给你,应该是你送给他的。”沈宁钰说,“不过你那个时候不在家,他就回去了。” 沈宁钰大概在忙,说完就挂了。 季衍握着手机,整个人处在震惊状态,完全不敢置信。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他给劈傻了。 江知颂竟然骗他,江知颂怎么可能会骗他? 绝对不可能啊! 可证据确凿,由不得季衍不信。 江知颂以前不会这样的,一年多不见,被鬼上身了?! 震惊过后,季衍心里涌起了无边的怒火。 天杀的江知颂竟然敢骗他。 他还给江知颂道歉,煮意大利面! 他还那么听江知颂的话! 季衍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安嘉抱着手,有点惊讶,问:“你真失忆了?” 季衍很讨厌这种感觉。 你有苦衷,发了脾气,然后发现自己的苦衷是假的,对方占据了道德高地。 瞬间局势逆转,地位交换。 但此刻季衍没心情计较这个,他心里仿佛种了一大片草原,放眼望去全是草! 现在只想把这辆瘪屁的法拉利一把火烧了。 你不要过来啊 第13章 兴师问罪 季衍车也不要了,径直去了江知颂公司。 江知颂之前吩咐过前台,于是季衍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顶层。 经过走廊,不少人从工位上投来目光,季衍熟视无睹,走了一段路之后,到了江知颂办公室门口。 季衍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江知颂和周勤在,周勤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弯腰站在江知颂旁边,两人正讨论着什么。 江知颂听到声音抬头,见到是季衍,蹙起的眉松开了,笑着喊了他一声,问他怎么来了。 季衍扫了眼周勤,大步走上前,拽着江知颂胳膊,把他推进了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里。 然后大力关上门,靠在门背上,抓着江知颂的领带,要他低头。 江知颂没有反抗,倾下身子,问季衍怎么了。 季衍看着江知颂,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咬牙切齿地说:“江知颂,你这个王八蛋。” 江知颂不知缘由,刚哄了他一句,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周勤试探性的问话:“江总,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你先出去。”江知颂拢着季衍的背,应道。 领带被季衍抓得皱巴巴的,江知颂没管,放轻声音:“怎么了阿衍?” “你还问我怎么了?”季衍一脸气愤,“你骗我,你压根就没来找我道歉!是来跟我绝交的!” “没道歉就算了,你还强行给我移植记忆,我他妈内疚了那么久,什么都听你的,推了一切活动,天天待在家。” “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就是道德绑架我,道德还是你自己虚构出来的道德。” “你仗着我对你的信任,无法无天地欺骗我,你太不是人了!” 季衍越说越气,踹了江知颂小腿一脚。 气氛像绷紧了的弦,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江知颂反应很快,立刻猜出是许安嘉那边出了问题,让季衍察觉了不对,江知颂心跳开始加速。 -- 第25页 眼看季衍气得眼睛都红了,江知颂迅速调整好情绪,试图安抚他:“阿衍,是我的错。” “我有名有姓,叫我季衍。”季衍冷漠地说。 江知颂只犹豫了一瞬。 “我向你坦白,”江知颂望着季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那样做。” 季衍冷不丁松开了手,因为他发现即使抓着江知颂的领带让他低头,还是有种江知颂在俯视他的感觉。 正好脚边放着一个小盒子,季衍趁江知颂不注意,站了上去,冷着声音:“那你解释一下,我看你能找什么借口。” 这回换江知颂靠在了门背上,他看见了季衍的动作,盒子只有三厘米高,季衍站在上面还是比他矮了点。 江知颂不动声色地曲起右腿,让季衍和他平视,然后认真开口道:“因为我那时候以为你恐同……” 季衍打断他:“你不会想说你自己就是同性恋吧?” “是。”江知颂点头道。 “是个屁是。”季衍一点都不信。 江知颂看起来跟他一样正常,怎么可能是gay。 “你就骗我吧,”季衍说,“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江知颂低头凝视着季衍,沉默了两秒,说:“我没骗你。” “那时候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江知颂说,“我不想和你连朋友都做不了。” 季衍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你干脆说你喜欢我得了。” 季衍正在气头上,江知颂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信,想让季衍先冷静下来。 江知颂将季衍一把抱住,凑在他耳边,低声哄道:“阿衍,别生气了,你先听我说。” 季衍板着脸推他。 江知颂不退反进,把季衍按在墙上,手臂微微收拢,低头看他。 季衍咬着牙,用力掰江知颂撑在墙上的手臂。 掰……掰不动? 季衍猛地往下一蹲,打算从江知颂的手臂下面窜出去,头刚往外伸就被江知颂按了回去。 季衍往另外一个方向拐,又被按了回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衍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江知颂,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季衍准备发火。 江知颂攥着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然后把季衍整个抱在怀里。 季衍快要被勒死了,鼻间全是江知颂身上的冷杉气息。 “你别挨老子。”季衍嚷道。 江知颂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脸上表情凝重:“可是你不听我说话。” 武力值被压制,季衍只好暂时性妥协:“你别勒我,我就听你说。” 江知颂松了力气,没碰到季衍,只是虚虚拢着他。 季衍察觉江知颂放松了警惕,猛地推开他,蹿到门口,迅速打开门,对江知颂说:“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江知颂大步朝他走过去,季衍立刻往后退。 “没像你这样做朋友的,你现在在我心里,地位还不如许安嘉,也不如许维均,连沈宵也不如,”季衍冷着脸看他,“起码他们不会骗我。” 江知颂抓住季衍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面前,说:“阿衍,你别生气,我跟你解释。” 季衍用力挣开,转身的时候冷不丁撞到周勤身上。 周勤假装没看见他们猫捉老鼠的行为,迟疑地开口:“江总,例会还有三分钟开始,大家都到齐了。” 江知颂抬手看腕表,皱了下眉,季衍趁他分神这片刻,大步离开。 刚下大楼,季衍接到了许安嘉的电话。 “不是吧季衍,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你撞的是我心爱的大牛,我就撞了你一辆法拉利,大不了我赔你辆新的。”许安嘉踩着油门,窗外的风景唰唰飞过,“你那辆宝贝法拉利我让人拖去修了……” “过来接老子,”季衍脸上残留着怒气,踢了一脚路边的石柱,“我在时代广场西门对面。” “十分钟后到。”许安嘉爽快地说。 他那辆大牛的车头也撞坏了,便去赛车场换了辆低调点的奔驰。 只花了六分钟,许安嘉就到了时代广场,他在人群中找到季衍的身影,把车子滑到他面前的路口,接着打开车窗,探出脑袋喊:“上车。” 季衍关掉手机,走向车子。 许安嘉发现季衍走路有点瘸,问了一嘴。 “没什么。”季衍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若无其事地把脚藏到一边,应道。 车里一开始沉默了一下,季衍见许安总嘉往他脚上瞄,率先开口:“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撞我你的车不也得坏。” “人活一辈子,不蒸馒头争口气。”许安嘉转了个弯,一头小卷毛随风飘荡,“再说开了挺久的了,有点腻。” 许安嘉自从被撞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出了气,终于舒服了。 “现在去哪?”许安嘉提出了个建议,“要不你回家开辆别的车出来,我们再回环城赛车场?” 不等季衍回答,许安嘉又说:“还是去‘锦色’吧,祝维均他们现在在那。” 锦色是祝维均名下的一家高级会所,他们有时候会在那里聚会。 “随便。”季衍说。 走到半路,许安嘉问:“你干嘛突然来时代广场?” 刚才季衍一脸怒火,理都没理他,直接叫赛场经理送他去时代广场,把许安嘉吓得一愣,以为季衍这回真翻脸了。 -- 第26页 季衍:“来这找人。” 许安嘉看出来季衍不想多说,就没再问了。 很快到了“锦色”。 包厢里也就四五个人,三个围着桌子在打牌,剩下的在摇骰子,屏幕上还放着歌。 祝维均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哼上了小曲。 许安嘉拍了拍手,众人看向门口,祝维均惊讶道:“呦,你俩今天撞邪了,怎么和和气气的?” 季衍懒得应,坐到祝维均旁边,二话不说开始倒酒。 祝维均扶住酒瓶:“我觉着你怎么不太对劲呢?” 季衍不答反问:“今天沈宵怎么没来?” “他有事,来不了。”祝维均松开手,把骰子摇得哗哗作响。 许安嘉也坐在了祝维均旁边,正拿着手机点烧烤,问了一圈,没人要吃,就点了自己的。 点完问他俩:“沈宵是谁?” 祝维均随口说了几句,许安嘉没有印象,也不感兴趣,便没再问了。 季衍只喝了一口酒,觉得味道不好,将杯子搁在桌上,扫了眼手机,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季衍把手机屏幕往下翻,然后把手机扔在松软的座椅上。 烧烤没一会儿就到了,许安嘉忙不迭拆开包装。托盘里摆了一打香气四溢的生蚝,艳红的碎椒和淡黄的蒜蓉裹着嫩滑的蚝肉,令人食指大动。 羊肉串和牛肉串点了好几把,还有五花肉、脆骨、鸡翅和鱿鱼,都烤得外焦里嫩,上面撒了薄薄的辣椒末,浸透了表面。 许安嘉深呼吸一口,雾蓝色的眸子全是满足,啧啧感叹:“还是回国好啊,我在国外吃东西只能勉强维持生存。” 以往这时候季衍会调侃他,但季衍今天没心情,许安嘉往他手里塞羊肉串也没接。 许安嘉就没管了,从兜里掏了根小皮筋,把小卷毛扎起来,认认真真开始吃。 烧烤味道有点冲,季衍坐远了点,心里乱糟糟的。 他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江知颂骗他这个事实,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江知颂脾气特别好,对他从来都是纵着宠着,季衍无法想象,这样的江知颂,原来有着一肚子坏水。 周围很嘈杂,季衍安静地坐着,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江知颂温柔的、和善的、矜贵的模样,接着又变换成江知颂面不改色骗他的场景。 “所以你才会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吗?” “你吼我踢我。” “你嫌弃我车技不好。” …… 太矛盾了。 有人从季衍面前走过,季衍挪了下位置让路,不小心碰到了手机边缘,手指动了动,把屏幕翻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没有最新的电话和消息。 祝维均拿着麦克风在唱歌曲串烧,跟跑了几个老婆似的撕心裂肺。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季衍抬头看了眼祝维均,然后盯着手机看了会儿。 正要关屏幕,“叮”地一声,江知颂发微信过来了:阿衍开门。 祝维均扶着麦,唱得无比沉醉:“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幸福来得好不容易……” 季衍又看了眼祝维均,往他身上扔了个橘子:“别唱了,难听死了。” 祝维均身手敏捷地躲开,把这当成了个人演唱会,旁若无人地开始了下一首。 许安嘉撸完最后一根串,打了个嗝,听见有人在敲门,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许安嘉有点惊讶。 江知颂看了看许安嘉嘴角沾着的辣椒末,应道:“我来找季衍。” 许安嘉往角落一指:“他在那。” 江知颂走到季衍旁边,季衍装作没看见他,凑到一旁跟他们打牌。 包厢里很暗,江知颂站在季衍身后,向前倾了下身子,压在他背上,像半抱住他似的,抓住了他手里的牌。 季衍甩了下手,江知颂顾忌着许安嘉他们在,低声唤了句“阿衍”。 季衍不耐烦地看了江知颂一眼,然后对祝维均说:“祝维均你行不行,江总大驾光临,你也不招待招待。” 江知颂很快就被祝维均和许安嘉拉走了。 祝维均往江知颂手里塞了个麦。 “一起来吧,”祝维均说,“难得你出来玩一次,晚点再回去。” 江知颂拒绝了。 “别啊,低音炮唱歌肯定好听。”祝维均笑着说,“别那么扫兴。” 江知颂也笑,但他把麦放到了桌子上。 季衍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他以为祝维均最多就灌一下酒,没想到他会往江知颂手里塞麦。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江知颂不是端架子,是根本就不会唱,五个音能跑六个调。 他和江知颂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的时候,当时陆衡南在外任期结束,搬回晋城,季宿风带着他去陆家拜访。 季衍好动,四处撒欢儿跑,然后在琴房外,听到了严厉的训斥声。 季衍有点好奇,轻轻推开门,就看见穿着小西装的小江知颂,站在大大的钢琴面前,被一个短发女人骂。 后来季衍才知道,除了钢琴,小提琴、萨克斯、大提琴……江知颂全都试了个遍,都学不会。 就是没有天赋。 江知颂特别爱面子,和音乐有关的东西,这么多年,碰都没碰过一下。 -- 第27页 祝维均还在坚持,许安嘉也在那起哄。 生气归生气,季衍不想让别人看江知颂的笑话。 季衍把手里的牌扔到桌上,站起身,冷着脸说:“我回去了,江知颂你走不走?” 作者有话说: 季衍一脚踢飞祝维均手里的麦: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下一秒,蹲在地上捂脚:草,伤上加伤。 你不要过来啊 第14章 我没骗你,我是gay 祝维均拦不住,季衍和江知颂一前一后出了包厢门。 许安嘉手肘压在桌子上,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们的背影说:“气氛不太对,他们俩是不是有啥事?” 祝维均有点疑惑,应道:“他们能有什么事,前段时间家门都不出,天天黏在一起腻歪。” 许安嘉看见手指沾了辣油,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说:“也是,就算有什么,我们也插不上手。” 每扇包厢门都关得很紧,走廊里偶尔走过几个路人,开门时便漏出了一些放纵的暧昧。 季衍走得很快,江知颂快步赶上他。 季衍没走几步,被江知颂拦住了,季衍踹了他一脚,然后加快了脚步。 江知颂抓住季衍的手臂,把他往角落里带。 江知颂力气很大,季衍完全挣不开,直接被拽到了走廊尽头的死角处。 季衍还在死命乱挣,江知颂把季衍摁住,不让他动,然后说:“阿衍,你别跑。” 刚才大家都在等着,例会没法推,江知颂一开完会,就来找季衍了。 季衍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江知颂刷到祝维均的朋友圈,才知道季衍在这。 他在路上想了很久,打算干脆跟季衍说明白。 季衍被困在了角落里,背后是墙,面前是高大的江知颂,季衍上下打量了江知颂一番,冷着脸说:“江知颂,你可真是人模狗样。” 江知颂“嗯”了一声。 “我她妈就是个傻子,”季衍推江知颂,推不动,就用膝盖撞了下他的大腿,生气地说,“那么拙劣的理由我竟然都相信!” 江知颂一动不动任季衍踢自己,低头望着他,开始解释:“当时我去宿舍楼接你,你说你室友不穿上衣,是很恶心的行为,还说同性恋特别恶心,这辈子都不想沾上。” “我代入了我自己,”江知颂握着季衍的下巴让他抬头,极认真地开口,“有一点我没骗你,我是gay。” 江知颂说的很慢,字正腔圆,也有理有据,配上那副表情,看上去很像真的,季衍不知道该不该信。 “当初我说你被惯坏了的那些话,全都是违心的,我临走前想和你绝交,是因为怕你发现真相,然后厌恶我。” “我们一起长大,我不想到最后,不仅朋友做不成,你还觉得我恶心。” …… 江知颂一句接一句地解释,季衍靠在墙上,脑子有点恍惚,连被江知颂捏着下巴也没心情计较了。 江知颂怎么可能是gay?他看起来明明和自己一样直。 一点都不娘们唧唧,一样的爷们儿俊郎。 季衍仰头看着江知颂,快要把他盯出个洞来,还是看不出江知颂哪一点跟gay沾边的。 但他越想越觉得这很可能真的,因为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清楚江知颂的反常行为。 当初他骂谭章远被江知颂听见了,江知颂向来非常在意他的想法,看到他那么抵触同性恋,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大。 前几天谭章远跟着何逢之来家里,他和江知颂谈到同性恋话题,江知颂一副赞同的样子,江知颂自己是,当然理解还支持了。 走廊没铺地毯,贴了亮色的瓷砖,光打在上面,能看见清晰的人影,江知颂一动,上面的影子也在动。 江知颂碰了碰季衍的脸颊,轻声说:“阿衍,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衍偏开头不让他碰,说:“这也不是你骗我的理由。” “你问我为什么会嫌弃你脾气坏,我找不到理由,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江知颂垂下眸子,掩住里面的情绪,“因为当时你还是特别恐同。” 季衍反应很快:“你骗就骗了,你还道德绑架我。” 这回江知颂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和我的关系最好,我们一年多没见了,想和你多聚一会儿。”江知颂顿了一下,又说,“我在聊城没什么朋友,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季衍看了江知颂一眼,没吭声。 江知颂说:“其实是你一年多没看见我,我来过晋城很多次,你跑比赛的时候我都在,你过生日那天,我就在你包厢隔壁,礼物是让祝维均送的。” 江知颂其实很忙,每次回晋城,前几天都要熬到凌晨两三点,季衍过生日前一天,他通宵才把手上的事处理完。 季衍当时就是在这里过的生日,男男女女来了一大群人。 江知颂一个人在隔壁,没喝酒,也没抽烟,安静地靠着墙,包厢隔音效果很好,他听了一晚上,还是听见了季衍的笑声,很开心的样子。 听到江知颂提起这个,季衍脸色稍缓。 生日礼物的事他猜到了,祝维均不会那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没有那么大手笔,但他不知道江知颂当时就在隔壁。 江知颂真是有毛病,来都来了,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 -- 第28页 季衍问:“那我去隔壁省跑拉力赛的那次你也在吗?” 那场比赛是季衍玩车以来最骄傲的一次,因为有两个专业车手也参加了。 “看见了,你一举夺冠,捧着奖杯,被一大群人围着,”江知颂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夸道,“很厉害。” 季衍哼了一声。 江知颂压着声音:“阿衍,原谅我好不好?” 他们在角落,走廊的光线被江知颂挡住了大半,季衍视觉受限,听觉变得敏锐起来。 连江知颂的呼吸声和尾调的颤音都清晰可闻。 季衍多少沾点音控,沉浸在江知颂的声音中,差点被带偏。 在江知颂伸手摸他头发的时候,季衍回神,偏头躲开,板着脸:“我要冷静一下,你走开,不要跟着我。” 江知颂不动,季衍推了他一把:“起码我今天不想看到你,你个骗子!” 江知颂让开了,季衍瞪了他一眼,大步往外走。 季衍走到会所门口,刚要叫门童帮他把车开过来,突然想起,他今天没开车。 季衍站在路边,在打车和回包厢之间犹豫了半分钟,最后摸出手机准备叫车。 路对面响起喇叭声,江知颂从车窗伸出手,朝季衍挥了挥,叫他上车。 他俩隔了有一段距离,季衍加大声音:“都说了今天不想看到你!” 话音刚落,就见江知颂毫不犹豫地踩油门走了。 季衍望着车尾气,在心里暗骂江知颂王八蛋,一点都没有犯错的愧疚感。 季衍正生着气,一辆黑色迈凯伦停在他面前,江知颂下了车,边给他拉车门边解释:“停车场出口没规划好,我要先掉头才能过来接你。” 季衍“哦”了一声,关掉手机,冷漠地上了车。 路上江知颂一直在哄他,季衍抱着手,靠在座椅上不应声,余光不断在瞄江知颂。 江知颂穿着昂贵的高定西装,系了同色的领带,挺直着背,像一棵松。手上戴着低调奢华的腕表,握方向盘时和袖扣磕在一起,撞出清脆的响声。 依旧是一副斯文矜贵的模样。 江知颂和他说话时,也一直盯着路面。 从季衍这个角度,能看到江知颂流畅的下颌线和在衬衫领口上下起伏的喉结,还有藏在耳后的一颗小小的痣。 季衍就想不通了,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看的gay? 江知颂不会又骗他吧。 季衍一直在胡思乱想,到了家也没察觉。 江知颂停下车,转头看他,问:“阿衍,我脸上有东西吗?” 季衍移开目光,冷哼一声,应道:“丑八怪。” 江知颂俯身过去给他解安全带。 “谁要你献殷勤。”季衍推开他,解开安全带下车。 回到家,季卉在大厅撒欢儿到处跑,小脸红扑扑的,头发都湿了。 季卉发现他们回来了,跑过去一手抓一个,娇娇嗲嗲地撒娇:“哥哥,知颂哥哥,你们快去收拾东西吧。” 季衍这才想起来之前答应过季卉带她去游乐园玩。 季卉拉着他们往沙发边走。 沙发上躺着个恐龙书包,装得鼓鼓囊囊的,是季卉自己给自己准备的行李。 季卉超高兴地说:“我都弄好啦。” 季衍不想和江知颂一起出游,便对季卉说:“我和江知颂你选一个,要谁带你去?” 季卉有点迷茫,看看季衍,又看看江知颂,然后问:“为什么?不可以都去吗?” “不可以。”季衍说。 季卉扑到季衍腿上,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求你了,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带。” 季衍:??? “那你去找爸妈,”季衍说,“干嘛找两个大男人。” 季卉小手叉腰,理直气壮:“爸爸妈妈没时间,你们是我哥哥,就应该带我去玩啊,我还这么小,不能没人带。” 季衍不说话,江知颂偏头看着季衍。 季衍:“看什么看?” 季卉挂在季衍腿上,扒拉着他的手,用力摇:“哥哥,求求你了。” 季衍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望着她的大眼睛,冷酷无情地说:“求我也没用,我之前教过你什么?” 季卉挠着小脑袋,一点都不记得了。 季衍自问自答:“做人要言出必行,我说了你只能选一个,你就只能选一个。” 季卉不高兴了,嘟着脸,一甩手,说:“我不要你带,我要知颂哥哥和我去。” 说完气哼哼地上楼告状了。 季衍准备回卧室,见江知颂一直跟着,瞪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关门。 关到一半,江知颂将手卡在门缝里,季衍就不敢再关了。 江知颂趁机进了卧室,把门掩上,用力扣住季衍的手,季衍甩开:“你别碰我。” 季衍偏开脸不看他,江知颂调整好情绪,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忘了你恐同了。”江知颂低声问,“阿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季衍一开始侧着脸,看不到江知颂的表情,但江知颂往后退了一步,站的位置恰好在季衍视线范围内。 于是季衍能清晰地看见他暗淡的眼神,很沉,没有光,仿佛下一秒难堪就要满溢而出。 季衍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松开,然后又皱起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谭章远是谭章远,你是你,就算你那个,我也不觉得你恶心。” -- 第29页 江知颂听了这话,没太大的反应。 季衍一直都是这样,涉及到他的时候,底线可以无限降低。 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时候都让他存了点希望。 像江衡南说的,季衍其实很懵懂,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只爱玩,对于情情爱爱这方面,缺了根筋。他连女的都不喜欢,更不可能喜欢男的。 江知颂一头撞上去,不会有结果,死路一条。 江知颂不太信,又有些信。 卧室里的灯很亮,江知颂的影子盖在季衍身上,两个人像是拥抱在一起。 江知颂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于是影子彻底覆盖住季衍。 季衍不明所以,仰头看他。 江知颂想,这样也挺好的,他之前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季衍知道他的心思,又不会因为冲击太大而让季衍疏远他。 现在季衍起码知道了他不喜欢女人。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得一步一步来。 他有的是耐心。 江知颂望着季衍,语气诚挚:“阿衍,原谅我好不好?” 季衍板着脸。 江知颂碰了碰他的手,换了个话题:“我不太会带孩子,明天你能不能一起去游乐园?”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就算去,也是我一个人带她去。”季衍冷声说,“你真以为我被你耍了还一点不生气?” 江知颂往前走了半步,紧挨着季衍,凑到他耳边,学着季卉那样,低声说了句:“阿衍,求求你了。” 季卉说这话听起来娇俏可爱,江知颂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低沉,带着磁性,偏偏又是在求人,强烈的反差感让季衍心颤了一下。 季衍反应过来后,离江知颂远了点,哼哼一句:“你装什么可爱?” 江知颂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江知颂的眼神有一种很深邃的感觉,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季衍下意识握紧了手指,没再看江知颂,把他轰出了房间。 你不要过来啊 第15章 了不起的gay 第二天,季衍七点就醒了,可能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江知颂装可爱,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江知颂,凑在他耳边,一句接一句地跟他说“阿衍,求求你了。” 梦里的感觉很真实,声音质感也一模一样。 季衍把脸蒙在枕头里,揉了揉耳朵,又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洗漱。 收拾完之后,季衍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一溜儿全是江知颂发给他的消息。 有文字,也有语音,都是道歉的消息。 季衍坐在床上,先听了一遍语音,再把消息一条一条看完。 季衍换完衣服,又听了一遍语音,然后关上手机,起身走出房间。 经过江知颂卧室的时候,季衍特意放轻了脚步,走到二楼的另一边,去敲他爸妈的门,把季卉拎起来帮她绑头发。 季卉有点高兴,问:“哥哥,你和知颂哥哥一起带我去吗?” “我有什么办法?”季衍说,“江知颂又不会带小孩,说不定你上午跟他出去,下午就被拐了。” 季卉超大声:“哥哥最好啦!” 季衍收下她的夸赞,心情很好地问:“想要什么发型?” “想要妈妈昨天给我扎的头发。”季卉说。 季衍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昨天的发型,随便糊弄了一下,然后说:“好了。” 季卉从小凳子上蹦下来,屁颠屁颠跑去刷牙洗脸,然后拉着季衍去找江知颂。 江知颂起得更早,在卧室处理比较急的事,处理完,顺便把下午的安排也往后推了一天。 刚关掉电脑,季衍带着季卉进来了。 季卉倒腾着小短腿,冲到江知颂面前,说:“知颂哥哥,我们出发吧。” 季卉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头发乱七八糟,揪成一团,像缠在一起的咸菜,皮筋没扎到的地方,还别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发卡。 江知颂去找了把梳子,然后把季卉抱到凳子上,蹲下身子,把发卡摘下来,重新给她绑了一遍头发。 季卉很乖,看着江知颂说:“刚才哥哥已经给我扎过啦。” 江知颂看了眼季衍,笑着说:“哥哥这么厉害啊,还会给你扎头发。” “笑个屁笑,”季衍踢了下江知颂旁边的衣柜,“弄完赶紧走。” 江知颂抬头,佯装不知,问:“阿衍,你也去吗?” “你以为我想去吗?”季衍冷漠地说,“季卉一大早起来缠着我,让我带她去,很烦。” 季卉迷茫地挠了挠脑袋,想说话,季衍一把抱起她:“走了,下楼吃早餐。” 季衍每次说谎的时候,睫毛就会颤个不停,也不敢看着人的眼睛。刚才也是这样,强撑着冷脸,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内里软得要命。 江知颂站起身,望着季衍的背影,眼里漾开了层层笑意。 吃过早餐,季卉背着小恐龙书包,一手牵一个,荡着人体秋千出了家门。 季衍和江知颂一起出门时,一般都是江知颂开车。 江知颂车技不算差,可他开得太稳,被别人抢位也不生气,季衍有时候就会嫌弃。 季衍在赛道上野得很,在市里开车虽然遵守交通规则,但走位很骚包,时常卡着点踩刹车,把车开得一耸一耸的。他开的车又很贵,再加上连号的车牌,谁遇上了都会让他三分。 -- 第30页 江知颂说过他很多次,季衍不改,后来两人一起出门,就变成了江知颂开车。 今天有小孩子,江知颂先将儿童安全座椅上固定在后座,再将季卉放了上去。 季卉一路都很高兴,脑袋转来转去的,看外面的风景。 下了车,季衍嫌季卉走得慢,索性把她抱起来。 到了游乐园大门口,江知颂想从他怀里接过季卉,季衍躲开了,说:“离我远点。” “这个游乐园很大,季卉也不算轻。”江知颂试图再次抱走季卉,“抱久了胳膊会酸。” 季衍不乐意了,加快了脚步:“你是不是觉得你力气比我大?” 江知颂见季衍确实一副轻松的样子,就没再坚持。 八分钟过去了,季衍越走越慢,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汗。 季卉拿着一个棉花糖在啃,时不时转动身子,她一动,季衍手臂就抖一下。 江知颂觉得好笑,直接把季卉抱过来,对季衍说:“我带她去买冰激凌,你要什么口味的?” 困境解除,季衍松了口气,也不对江知颂摆脸色了,应道:“要一个奶油的。” 卖冰激凌的小店离这有一段距离,季衍懒得走,坐在椅子上休息,想了想又叫住江知颂,说:“算了,给我带个蓝莓味的。” 江知颂笑着应好。 季衍身体后仰,将两只手压在椅背上,看了江知颂一眼,然后听见季卉的声音“知颂哥哥,我可以要两个冰激凌吗?” 季衍没来得及说不行,他们就走远了。 没多久,江知颂抱着季卉回来了。 季卉手里不见了棉花糖的踪影,正握着一个草莓冰激凌吃。 江知颂单手抱她,另一只手上拿了两个冰激凌,大步朝他走过来。 季衍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江知颂腾位置,目光落在江知颂手里的两个冰激凌上,板着脸说:“你就惯着她吧。” “我什么时候惯过她,”江知颂将季卉放到地上,又把手里的冰激凌递给季衍,笑了笑,“都是给你的。” 季衍抬头看了看眉眼带笑的江知颂,在心里哼了一声。 两个冰激凌。 一个奶油,一个蓝莓味。 季衍没说话,一手拿一个,坐在一边开始吃。 冰激凌化得很快,弄到手上黏糊糊的,江知颂带了纸巾,季衍一边吃,江知颂就一边帮他擦手。 季衍习惯了江知颂这个破毛病,但现在还在生他的气,想起他的洁癖,便故意把奶油往他手背上蹭。 见江知颂没反应,季衍变本加厉,江知颂丝毫不生气,偏头看他:“阿衍,别闹了,再不吃就全化了。” 季衍发现气不到江知颂,把冰激凌大口吃完,去附近的卫生间洗手。 季衍回来后,江知颂也去了趟卫生间,季衍看他走远了,犹豫两秒,对蹲在地上吃冰淇淋的季卉说:“待会儿你让江知颂抱你。” “为什么呀?”季卉抬起小脑袋。 季衍理直气壮:“他太虚了,需要锻炼一下。” 季卉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有点委屈地说:“哥哥,我手也脏脏的,可是知颂哥哥都不帮我擦。” 她摊着小手,跟个小花猫似的,本着朴素的兄妹情,季衍随便给她擦了几下,胡扯道:“你太矮了他没看见你。” 擦完还不忘嘱咐季卉:“记得叫江知颂抱你。” 江知颂回来以后,季卉果然缠着他要他抱。 季衍跟在江知颂后面,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笑容没两秒就消失了。 因为季卉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哥哥说记得叫江知颂抱你。” 江知颂回头,看着季衍,发出了很轻的笑声。 季衍很尴尬,见季卉还要说,大步上前,拎住季卉的衣服后领,把她从江知颂怀里扯出来,抱着她往前蹿。 季衍确认江知颂没跟上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那么疼你,你天天坑我,不合适吧?” 季卉以为季衍在跟她玩游戏,挤起小眉毛,跟着压低声音:“不合适吧?” 江知颂看他们脑袋凑在一起,一直在窃窃私语,笑着走上前去。 季衍面不改色心不跳,假装无事发生:“季卉说想玩旋转木马。” 江知颂“嗯”了一声,然后让季卉下来走路,牵着她往旋转木马那边走。 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园的人没有很多,江知颂买的又是vip免排队票,很快季卉就把心心念念的旋转木马、蹦床和滑梯玩完了。 江知颂还给她买了个气球。 季卉玩得满头大汗,拉着气球,四处逛了一圈,看见边上的鬼屋,眼睛蹭地亮起来。 然后跑到季衍和江知颂面前,兴冲冲地说:“哥哥,知颂哥哥,我想去那里玩。” 季衍浑身一激灵:“你一个小不点去那干嘛?” 江知颂也说:“小朋友不可以去那里。” “可是我一点都不怕。”季卉说。 季衍知道,季卉确实胆子大。 前段时间沈宁钰看恐怖片的时候,门没关紧,没注意到季卉溜了进来。 影片快结束了,沈宁钰想去倒杯水,转身就看见季卉用小手捂着脸,透过指缝望着大屏幕,看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他妈和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有天在季卉旁边故意打开了个恐怖片的片头,季卉立刻跑过来,睁大眼睛看,季衍才信了。 -- 第31页 可季衍不想去。 他倒也不是怕鬼,就是对鬼屋有心理阴影。 高中的时候,他和江知颂去过一次。 那个鬼屋打的是中西融合的招牌,新颖有创意。 季衍勇敢进去了,吊死鬼、吸血鬼……没在怕的。 轻松过关。 然后路越走越窄,季衍集中了全部注意力,突然撞到个小丑,在阴森森的灯光中,咧着嘴看着他笑。 季衍吓蔫了,接下来全程挂在江知颂身上。 从此他对小丑患上了创伤应激后遗症,连带着对鬼屋也很抗拒。 季卉还在那撒娇,闹着要去。 江知颂看了眼季衍,蹲下来,很认真的对季卉说:“你不怕也不可以去,哥哥会害怕的。” 季卉仰头,也看了看季衍,小手叉腰,叹了口气:“哥哥害怕,那算了吧。” 季衍最受不得激,一听这话,抄起季卉就往鬼屋走。 江知颂拉住季衍,劝道:“别去了。”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季衍本来还有点想打退堂鼓,此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鬼屋门口。 他们不用排队,连心里建设都没时间做,季衍开始后悔了,问工作人员:“你们这里的鬼是中国传统的鬼吧?” 工作人员有点疑惑:“什么传统?” 季卉在后面催:“哥哥,快进去。” 季衍磨磨蹭蹭,往里走了几步,鬼屋里阴间光线一打,阴森森的感觉就来了。 一进去,江知颂把季衍和季卉一起抱住,又担心季卉太小,现在不怕,以后可能会出现心理问题,便让季衍给季卉遮眼睛。 季衍还生着气,不要他抱,争执了一会儿,后面的人不耐烦了,一直在催,季衍妥协了半步,躲在江知颂身后,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给季卉遮眼睛。 季衍扒拉着江知颂的胳膊,整个人都躲在他身后,警惕地望着四周。 季衍知道这里没有小丑,但人对极端恐惧的时刻记得尤其深刻,身处类似的环境,季衍开始害怕了。 什么时候最可怕,就是小丑一直不出现,然后你永远觉得它会在下一秒出现的时候。 每拐一个弯,季衍就吓得哆哆嗦嗦。 季衍一“啊啊啊”,季卉就跟着“啊啊啊”,两重奏似的。 江知颂腾出手拢着季衍的背,季衍一惊,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声音。 季卉听见了,好着急地说:“知颂哥哥,你救救我哥吧,他要吓死了。” 江知颂的动作比季卉的声音还快,强硬地把季衍揽进怀里,让季衍抱着季卉,然后他抱着季衍,慢慢往前走。 季衍死命往江知颂怀里缩,他动得厉害,恨不得整个人融在江知颂身上,嘴唇有好几次差点蹭到江知颂的脸颊。 江知颂知道他害怕,凑在季衍耳边,一句一句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很沉,还很温柔。 季卉被一只大手遮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江知颂叫她哥的声音。 就这样听了一路。 许久之后,季衍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他迅速从江知颂怀里蹦出来,离他一米远,那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刚才在鬼屋里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人压根不是他。 江知颂忍不住笑出了声,抽了张湿巾让他擦汗。 季衍脸上全是恼羞成怒的红,恨恨地接过,胡乱擦了一把。 季卉进鬼屋一趟,什么也没看见,有些苦恼,小手撑着脸:“做小孩子一点都不快乐。” “你以后再也不会快乐了,”季衍说,“你失去了你哥。” 季卉被威胁惯了,一点都不怕。 江知颂看了眼时间,说:“差不多回家吃午饭了。” 季衍怕季卉吵着要再玩一次,附和道:“这里没什么可玩的,赶紧回家。” 回去的路上,季卉说饿了,拉开小恐龙书包,把奶瓶拿出来,要季衍给她调奶粉喝。 季衍不会,江知颂干脆找了个地方停车。 沈宁钰在书包里放了奶粉,还装了热水,温度刚好,江知颂熟练地给季卉调了小半瓶,让她先垫垫肚子。 今天去游乐园,江知颂穿的也是比较正式的衣服,给季卉调奶粉的时候,动作虽然很生疏,但看上去还挺有模有样,季衍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季衍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以后不会有孩子。”江知颂盯着季衍看,眸色深深,“阿衍,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性取向?” 季衍确实忘了,他虽然知道,但没感觉江知颂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他生江知颂的气,也纯粹是因为被骗了而已。 于是季衍就说:“现在记得了,了不起的gay。” 你不要过来啊 第16章 我喜欢季衍 没等到家,江知颂手机响了,是他爸打过来的。 江知颂按了接听:“喂,父亲。” 那边传来江衡南浑厚的声音:“我现在在晋城,中午过来金叶酒店吃饭。” 不等江知颂回答,江衡南又说:“把季衍也带过来。” 江知颂皱起眉,开口道:“他没时间……” 江衡南一听便知道他要拒绝,说:“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出尔反尔。你季叔他们也会来,只是家庭之间的普通聚会。” “好,”江知颂摩挲着方向盘,“我们待会儿过来。” -- 第32页 江衡南挂了电话。 “谁啊?”季衍问。 江知颂关掉蓝牙耳机,回答道:“我爸,叫我们去金叶酒店吃饭。” 季衍有点惊讶,又问:“你爸怎么来了?” “可能过来出差。”江知颂觉得手表太紧,有点不舒服,移动了下手腕,应道。 十二点左右,他们到了金叶酒店,季宿风和沈宁钰还在路上,包厢里只有江衡南和他的秘书、司机在。 江衡南坐在主位,见江知颂和季衍来了,朝秘书点了头,叫他们先出去。 秘书带着司机离开了,贴心地关好了门。 包厢里静了一瞬。 江衡南久居高位,光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江知颂走到江衡南面前,说:“父亲,我们到了。” 江衡南“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知颂在江衡南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离得很远。 季衍看看江知颂,又看看江衡南,想起周勤说他们之前闹得很严重,主动缓和气氛,笑着说:“衡南叔,你来晋城怎么不早说,我好去接你。” 江衡南的目光落到季衍身上,良久,才应了一声:“时间比较赶。” 江衡南很严肃,不过季衍从小到大都不怕他,小时候还骑过他脖子掏院子里的鸟巢。 季衍问:“那衡南叔在这待几天啊?” “下午三点的飞机。” …… 聊着聊着,季衍就坐到了江衡南边上,语气也越来越熟稔。 江衡南摸出了盒烟,季衍一把按住:“叔,别抽了,对身体不太好。” 江衡南看了一眼江知颂,江知颂和他对视,然后移开目光看着季衍,说:“阿衍,过来。” 江知颂的话近似命令,季衍气还没彻底消,不想搭理他。 但江衡南在这,季衍想了想,决定给江知颂点面子,就坐回了江知颂旁边。 江衡南把烟盒放开,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季衍觉得江衡南的眼神有点奇怪,偷摸着在桌底踢了踢江知颂的脚,然后借着季卉的掩护,凑到江知颂耳边,极小声地问:“你爸怎么了?” 江知颂应道:“可能他太久没休息,眼睛不舒服。” 季衍“哦”了一声。 江衡南正襟危坐着,问江知颂:“公司最近怎么样?” “效益还行,”江知颂同样正襟危坐着,“最近在考虑扩大市场规模……” 江知颂接着又谈了下公司发展方向和经营思路。 江衡南突然问:“感情方面怎么样?” 江知颂知道江衡南是故意的,在试探他和季衍到了什么程度。 江知颂没有回答。 江衡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季衍,对江知颂说:“胡家的小女儿我看挺不错的,这两天你抽时间和人家见个面,你年纪也到了,该结婚生子了。” 季衍心里一惊,看这情况,江知颂没跟江衡南说过他的性取向,这到时候要是被江衡南知道了,以江衡南的脾气,不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江知颂面前摆了杯热茶,白雾袅袅上升,江知颂端起来抿了抿,开口道:“我听说嫂子快生了,应该能满足您抱孙子辈的愿望。” 江衡南面不改色:“你哥是你哥,你是你。” 江知颂见江衡南这样,突然笑了笑,说:“父亲,我不喜欢女人。” 江衡南没什么反应,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季衍正在震惊江衡南怎么那么平静,又听见江知颂漫不经心地说:“我喜欢季衍。” 季衍心里警铃大作,踹了江知颂一脚,压低声音:“你疯了,干嘛拿我当借口。” 江知颂攥住季衍的手腕,用极亲昵的语气说:“阿衍,你别闹。” 季衍觉得江衡南今晚就会派人杀了自己,在心里暗骂江知颂。 下一秒,季衍撞上江衡南凌厉的眼神,结结巴巴地替江知颂圆谎:“是,他是在……在追我。” 江知颂没松手,笑着对江衡南说:“父亲,不管从主观因素还是客观因素出发,我都不能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江衡南沉着脸没说话。 季衍继续结结巴巴地附和:“衡南叔,你别逼……逼他了,gay装直男骗婚是会遭天谴的。” 包厢里鸦雀无声。 半晌,江衡南忽地缓和了脸色,看了看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季卉,走过去逗她。 季衍松了口气,瞪了江知颂一眼。 江知颂朝季衍笑,去擦他手心上的汗。 季衍躲开,踹了江知颂一脚。 季衍觉得江知颂真的变了,不仅学会了骗人,还特别会装模作样。 过了会儿,季宿风和沈宁钰到了。 季宿风很久没见江衡南,很高兴,拉着江衡南寒暄,期间喝了好几杯红酒。 江衡南很忙,饭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说开发区那边有事,要提前离开。 临走时,江衡南说:“宿风,我下个月十五结婚,到时候我会安排人给你们买机票,请的人不多,就自家人吃个饭。” 季宿风点头应好,江衡南扭头看了眼江知颂,面无表情地说:“江知颂,你出来一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江知颂站起身,跟季宿风走了。 季衍看着江知颂的背影,心里有点担心,害怕江衡南收拾他。 -- 第33页 当初江知颂没按江衡南的意思选志愿,江衡南就发了很大的火,现在江知颂背上都还有被碎裂的茶杯砸的疤。 这回江知颂直接在他面前出柜,江衡南不暴怒才怪,刚才估计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季衍皱起了眉。 江衡南径直上了车,江知颂迟疑两秒,拉开车门坐到他旁边。 没等江衡南发话,司机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我说过,我对季衍没有意见,”江衡南望着江知颂,眼神流露出反感,“但你死皮赖脸地追在一个男人身后百般讨好,不觉得丢脸吗?” 江知颂很熟悉这种眼神,当时他跟江衡南坦白的时候,江衡南也是这个眼神。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江衡南难得在家。江知颂因为滑野雪受伤,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又在家养了好久的伤。 这天终于可以正常行走了,江知颂敲响了书房的门。 江衡南没在看文件,坐在窗户边泡茶,看都没看他一眼,问:“什么事?” 江知颂盯着在沸水中翻滚的白毫银针,说:“和季衍有关。” 江衡南倒茶的手顿了顿。 “您也猜到了,”江知颂想起季衍,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我特别喜欢他。” 江衡南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过滤茶叶,问:“然后呢?” “我决定回晋城。”江知颂回答道。 他说得很慢,语气却很坚决。 窗户里有阳光漏进来,晃得江知颂眼睛有点疼,他继续说:“我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只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还这么年轻,没必要畏首畏尾。” “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去争取,”江知颂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去。” 江衡南早就察觉了江知颂的心思,两人心照不宣,但从来没摊开说过。 江衡南脾气不算好,强硬地插手过很多次,甚至还有一次,直接扇了江知颂一巴掌。 他知道江知颂挑这个时候跟他挑明,是有原因的。 江知颂这次摔得特别严重,有一根树枝差点插进肺里,进了重症监护室,他很忙,只去医院看了两三次。 再加上江知颂早年丧母,他平时也没怎么关心过江知颂,或多或少都有点愧疚。 另外就是他准备和前妻复婚,他们一家子人都住在这。江知钦的妻子还怀孕了,有了下一代,他放在江知颂身上的心思就更淡了。 江知颂把他摸得很清楚。 江衡南握着滚烫的茶杯,没发火,用很淡的语气对江知颂说:“从你压着刘家那孩子跟季衍道歉开始,我就知道你无可救药了。” 晋城玩车的圈子里哪个家里都有权有势,刘家跟江家还有很近的亲戚关系,家里的儿子是失独后再生的,被宠得不行,不久前和季衍在赛车场杠上了,季衍吃了亏。 江知颂那时远在聊城,消息倒是灵通,当晚就知道了,查清事情原委后,用了些手段,逼他向季衍认错。 季衍不知道这事有江知颂的手笔,江衡南也是前阵子听刘家老爷子谈起这事才知道的。 江衡南抬眼看江知颂:“你是我人生的一个污点。” “因为我永远达不到您的期望,还总是试图反抗权威,甚至还不要脸地喜欢上一个男人。”江知颂很有自知之明地应道。 “我看人很准,”江衡南把茶泼掉,又拿帕子擦了擦手,眼神平淡无波,“季衍从小被宠到大,一点苦没吃过,心智极不成熟,心理年龄估计还没成年。” “他压根不喜欢你,对感情丝毫没兴趣。” “我不会拦你,但他要是知道了你的心思,大概率会觉得你脑子有病。”江衡南脸上浮起点笑,“你尽管试试看。” 江衡南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话术练得很精,对付江知颂绰绰有余。 也正是因为这番话,江知颂有了顾虑,回晋城之后,一直不太敢表明自己的心思。 但现在,江知颂觉得自己快藏不下去了。 车里没开空调,待久了有点热,江知颂低下头,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腕。 江衡南又说:“你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脸,男人起码得有自尊。” “从小到大,我给您丢的脸够多了。”江知颂说,“真是抱歉啊,父亲。” “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幅样子。”江衡南沉下声音,“下车。” 你不要过来啊 第17章 你真的好笨啊 江知颂一下车,没走几步,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季衍。 季衍抱着手,等江知颂上了楼,问:“你爸怎么没打死你?” 江知颂笑了笑,语气一派云淡风轻:“他知道就算打死我也没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这么黑。”季衍推了他一下,开始跟他算账,“骗我那事还没过去呢,你又开始拿我挡刀了。” “我只能说喜欢你,没有别的人选。”江知颂望着季衍,眸色深深,意有所指地应道。 季衍和江知颂对上了视线,丝毫没觉得不对劲,还有点生气:“你个王八蛋。” 江知颂笑着说:“那我待会儿去Paras给你买水果塔,向你赔罪。” 季衍骂他马后炮。 季宿风在包厢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俩回来,便出门看了看,正好看见季衍气鼓鼓地说着什么,而江知颂看着他笑,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 第34页 他们亲昵惯了,季宿风没太在意,喊他们回来再吃点东西。 江衡南一走,气氛好了很多,季宿风夹了一筷子芦笋,问季卉:“宝贝,今天去游乐园玩得开心吗?” 季卉抬起头,超大声:“超级开心的,我吃了冰激凌和棉花糖,还玩了滑梯和大蹦床,爸爸,我还去了……” 季衍怕季卉把去鬼屋那段抖出来,连忙打岔:“对了爸,下个月衡南叔结婚,你有时间吗?我们是不是一家人都去啊?” 季宿风顾及到江知颂的情绪,给了季衍一个眼神:“崽,你没别的话聊了?” 季衍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小声说:“我给忘了。” 江知颂在喝山药排骨汤,闻言抬头,开口道:“叔,没关系的。” 江知颂和他爸的关系,大家都清楚。沈宁钰用公筷给江知颂夹了个水晶丸子,淡淡地说:“他结他的,反正知颂跟我们一起住。” 江知颂的衣服在鬼屋被季衍扯得有点皱,沈宁钰帮他拍了拍,又说:“你上哪儿买的衣服,质量怎么这么不好,明天我去店里给你选几套。” 江知颂看着碗里的水晶丸子,又听见沈宁钰的话,抬头看她,语气和眼神一样真挚:“谢谢宁姨。” 沈宁钰话里带了点责怪:“跟姨说什么谢。” 江知颂笑着说:“嘴快了。” 吃过饭,一行人往停车场走。 江知颂走得慢一点,对季宿风说:“季叔,阿衍和季卉待会儿坐你的车,我有事出去一趟。” 沈宁钰问:“这大中午的,知颂你去哪?” 江知颂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溪山园。” 溪山园是晋城最好的陵园,宋枝烟就葬在那。 季衍看了一眼江知颂,抿了下唇,没说话。 江知颂去花店买了束白百合。 溪山园在郊区,位置有点偏,江知颂开了将近半小时的车,才到了目的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和煦,万里无云。 墓园里竖着许多石碑,在阳光的照耀下,消解了冰冷的气息。 江知颂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圆拱顶,来到宋枝烟墓前。 他看了看碑上的照片,把百合放下来,然后把墓碑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江知颂站起身,目光落在照片里的短发女人上,在墓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对江知颂来说,宋枝烟的脸既熟悉又陌生。 想和母亲亲近,这是每个孩子的天性。 但他对宋枝烟的感情并没有太深,毕竟从小到大,江知颂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宋枝烟近乎恐怖的教育和对他不留余地的批评。 小时候江知颂听过最多的,就是“不可以发脾气,你对所有人都要有礼貌,要学会微笑。” 宋枝烟还教他要用敬语,在家不可以吵闹,更不可以哭,因为会影响到她工作。 到了大一点,宋枝烟又要求他各方面都优秀,请老师提前教他小学的知识,给他报各种兴趣班。 当她发现江知颂对钢琴一窍不通的时候,又逼他换各种乐器学。 他从幼儿园回来,就要坐在琴房,一直学到天黑。即使这样,每一天伴随的都是宋枝烟的冷脸和批评。 “老师教了你这么久,为什么你一点都学不会?” “弹错了,再来一遍。” “又错了,这次重弹三次。” …… 再大一点,宋枝烟要求他学习成绩必须稳定在年级前三。 “不要找借口。” “你让我很失望。” “我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 这些话江知颂听太多次了,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江知颂有过怨言,但宋枝烟以更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她怎么要求江知颂,就会怎么要求自己,并且绝对会做得更好。 所以江知颂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宋枝烟那次出差是去贫困县走访,途中遇到了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女孩,在村里吃百家饭,饿得瘦骨嶙峋。 返程的时候,她准备送小女孩去孤儿院,半路上遇到失控的大卡车,下意识把小女孩护住,小女孩受了点轻伤,她自己却没抢救过来。 她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 不过没关系,江知颂原谅她了。 因为他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儿子。 江知颂想,江衡南要结婚了,以后怀念她的,或许只剩下了他一个。 在太阳底下晒久了,江知颂额头沁出了一层汗,滑到眼睛里,有些轻微的刺痛。 江知颂又看了一眼照片,弯腰把白百合整理好,然后转身离开。 江知颂没直接回季家,绕了段路去苍南路的Paras买水果塔。 现在是中午,商场人不多,江知颂提着好几种口味的水果塔,准备去地下停车场开车,经过商场中央时,看到有个老人坐在钢琴前弹钢琴。 江知颂没多看,径直下了楼。 等到上了车,江知颂才恍然记起那架钢琴的款式很熟悉,像他小时候弹的那款。 于是江知颂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时候的季衍。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一早听说家里来了客人,还有个比他小一岁的小弟弟。 但他待在琴房练琴,根本没机会出去,走神的时候又弹错了,被宋枝烟骂了一顿。 -- 第35页 宋枝烟骂得正起劲,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男孩从钢琴旁探出个小脑袋,一点不怕生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走到宋枝烟面前,说:“阿姨你好凶,别骂他了,我想跟他玩。” 在江知颂的回忆里,是灰暗阴冷的背景中,一朵花苞从钢琴架上冒了出来。 带来生机勃勃的颜色。 小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来得热烈汹涌,没一会儿,他们就好得跟什么似的。 季衍拉着他去了花园,兴冲冲地跟他分享了挖掘机,铲车…… 玩累了,江知颂擦干净台阶,让季衍坐在上面,季衍四处看看,突然用手捂住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妈妈好凶哦。” 江知颂说:“她是很凶,总是骂我。” 季衍好着急地说:“你怎么那么笨啊。” 然后吧唧一口亲上他的脸:“像这样不会吗?你亲一亲她,她就不骂你了。” 季衍小手叉腰,非常得意:“每次我妈要打我,我就这样做。” 季衍很擅长以己度人,然而不是每个人的母亲,都像季衍他妈那样。 江知颂很小就懂了这个道理,但他没被人亲过,不知怎的,故意说了句:“我有点不懂。” 于是季衍又亲了他一口。 江知颂说:“崽崽,好像和你刚才亲的地方不一样。” 这个称呼是江知颂听沈宁钰叫季衍的,他问季衍,季衍说因为自己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他觉得叫起来很顺口,便跟着这样叫了。 季衍忘了刚才亲的是哪里,歪着小脑袋有点疑惑,认认真真比对了半天,然后戳了下江知颂的脸颊,说自己做好记号了,这次不会再忘记。 那天下午,江知颂哄季衍亲了他好几次,到最后,季衍擦了擦嘴,趴在他肩膀上,又气又急:“你真的好笨啊!” 江知颂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季衍:幼儿园只教过不能随便让别人亲,没教过我不能随便亲别人。 他妈的。 你不要过来啊 第18章 不对劲 季衍回了家,在卧室躺了几分钟,没有睡意,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 一点半,季衍下楼倒了杯橙汁喝,经过江知颂门口时特意看了一眼。 江知颂还没有回来。 季衍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然后拿起车钥匙,去车库开车,打算去溪山园。 季衍到溪山园的时候,正好两点,太阳高挂在空中,一下车,热意扑面而来。 季衍站在墓园边上的阴影处,看江知颂弯下腰,垂着眉眼,细致地摆弄百合花。 季衍觉得江知颂应该在难过。 他没有上前。 江知颂离开了溪山园,季衍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的车,又见他去了Paras买水果塔。 季衍瞬间就不生气了,决定不再计较江知颂骗他和拿他当挡箭牌这事。 季衍正想叫住江知颂,一晃眼,江知颂人不见了。 季衍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看见人,他懒得再找,直接去了停车场,决定先回家再说。 路上车很多,季衍抄了段近路。 车里放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季衍哼着歌,轻车熟路地拐了个急弯。 旁边突然窜出辆车,速度像飞一样。 季衍手比脑子快,打死方向盘,往旁边躲,将将避开要撞上来的车头。 季衍刚想骂人,后边又窜出辆路虎揽胜,飙到他前面,瞬间点燃了季衍的路怒症。 季衍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很快季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开那辆路虎揽胜的人车技很好,咬得很紧,屡次试图别停前面那辆车。 那架势看上去就跟浴血黑帮似的。 季衍定睛一看,被追着的那辆不是许安嘉的基佬紫大牛吗? 许安嘉什么时候惹事了? 季衍没多想,把油门踩到底,跟在路虎揽胜后面。 路越走越窄,忽地,前方传来刺耳的“刺啦刺啦”声。 路虎揽胜卯着劲,把许安嘉的车挤在路边,两辆车由于惯性往前冲了段距离,车的侧边剐蹭出炫目的火花。 季衍目测了一下车间距,甩了个尾,别在路虎揽胜车头前,然后下了车。 车门被堵死了,许安嘉从副驾驶那边下来,一脸狼狈。 季衍瞥了眼路虎揽胜,车窗贴了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他问许安嘉:“你惹谁了?下手这么狠。” 许安嘉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爸在白云街给他开了家改装车行,许安嘉最近天天往那钻,他研究生在德国学的就是汽车改装,很有一手。 白云街那块儿都是车行,牵扯的利益太多,好好的肉被人撕了一块,谁都不乐意。 有个地头蛇叫封信,白手起家,做事蛮横不讲理,手段不太干净,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来找茬。 季衍没听过这人,不知道他的来路,扭头又看了眼卧在地上的揽胜,开玩笑说:“要不然叫你爸把白云街的那些车行都买下来。” 话音刚落,揽胜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瘦得像猴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看。 许安嘉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季衍一脸疑惑,就这样的,他一拳可以打十个。 许安嘉虽然比较弱,但对付这个猴完全绰绰有余。 -- 第36页 季衍当即决定帮许安嘉找回场子。 他站到瘦弱男人前面,高声说:“封信是吧?谁给你的脸,竟敢欺负到我朋友头上。” 许安嘉打断季衍:“别说了,赶紧走。” 季衍嫌弃地看了许安嘉一眼:“你怎么这么窝囊?” 说完转向封信,摆出高傲的神色:“晋城这块儿,我说了算。我不为难你,你跟他道个歉,这事就完了。” 封信抬眼看了看季衍,季衍抱着手,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封信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敲了敲车门。 下一秒,车上下来仨彪形大汉,个个手臂肌肉虬结,眼睛瞪得像铜铃,齐刷刷看着季衍。 季衍瞳孔地震:!!! 彪形大汉朝季衍走过来。 季衍拉起许安嘉撒腿就跑,边跑边骂:“许安嘉你他妈不早说!” “你演上瘾了,压根不听我的。”许安嘉疯狂奔跑,一头小卷毛被风吹得乱糟糟。 大汉们腿比他们长,眼看就要追上了,季衍把许安嘉往旁边的岔路猛地一推,大喊一声:“分头跑!” 季衍原本想让许安嘉分散一下火力,万万没想到,三个彪形大汉把他当成了唯一目标。 季衍在前面死命狂奔,他们在后头穷追不舍,直跑出两条街,他妈的也没人见义勇为。 *** 江知颂回到季家,敲了敲季衍的房门,没人回应,便拧开门把手进去了。 季衍不在。 江知颂下了楼,把包装得很仔细的水果塔放到冰箱里,然后摸出手机给季衍发消息。 没等到回复,江知颂以为季衍出去玩了,回了自己卧室。 过了大概半小时,沈宁钰洗了点水果送进来,叫江知颂别整天对着电脑工作,要注意休息。 江知颂拗不过她,下楼转了一圈,走回大厅时,迎面撞上狼狈不堪的季衍。 季衍身上灰扑扑的,眼角那块还破了皮,血已经凝固了,覆在上面很刺眼。 江知颂皱起眉,拉他到面前,问:“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疼疼疼,别碰我。”季衍连忙躲开。 季衍解释道:“我摔了一跤。” 季衍小时候很皮,总是被沈宁钰满花园追着打,跑得不算慢。 人是甩开了,但他准备跳墙的时候,没看见墙角的黑色小奶猫,在跳下去那一瞬才发现,连忙避开,这一下就撞到旁边的梨树上,眼角被树枝拉了个口子。 季衍顾及到江知颂的洁癖,没让他碰自己,赶紧往楼上走,想去洗个澡。 季衍洗完澡出来,发现江知颂在他卧室里,手边还放了个药箱,就知道江知颂要给他处理伤口,便走到江知颂面前。 他怕江知颂问,率先开口,企图岔开话题:“江知颂,你给我买的水果塔呢?” “放冰箱冷藏了,”江知颂打开药箱,拿出棉签和消毒液,“待会儿我给你拿上来。” 季衍看了他一眼,大度地说:“之前的事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要是再骗我,我绝对会翻脸。” “以后再也不敢了。”江知颂将他按到凳子上坐着,应道。 江知颂一边给他处理眼角的伤口,一边问他怎么摔的。 季衍不想说,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但江知颂剖根究底地问,季衍躲不过,一五一十坦白了。 “如果被追上了,你怎么办?”江知颂脸上没了笑意。 季衍还有心情笑:“那也要追上我再说。” 江知颂望着季衍,面无表情地说:“你就这么愿意为许安嘉拼命?” “拼命倒不至于,”季衍叹了口气,惆怅道,“这次怪我判断失误。” 江知颂让季衍仰起头,帮他把额前的碎发弄上去,然后用棉签蘸了点消毒液,很仔细地涂抹在伤口处。 季衍“嘶”了一声。 “疼不疼?”江知颂问。 季衍哼哼唧唧地回答:“疼死老子了。” 于是江知颂弄了更多消毒液上去。 季衍嚎了一嗓子,说好疼。 江知颂附身过去,给他吹了吹,唇碰得很近,快要擦上季衍的眼角。 季衍刚好这时候扭头,江知颂差点亲到季衍的眼睛。 季衍眼睛蹭的一下瞪大了。 江知颂若无其事地退开,问:“怎么了?” 季衍说:“你干嘛靠我那么近。” “是你自己凑过来的,”江知颂慢条斯理地用棉签把往下溢的消毒液擦掉,“你在嫌弃我?” 不等季衍回答,江知颂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站起身,语气很淡:“算了,你自己处理吧。” 季衍喊住他:“江知颂你走什么,我没嫌弃你。” “我背上还有伤呢,我够不着,你得帮我处理一下。”季衍说。 江知颂立刻转身回来。 季衍怕消毒液弄到眼睛,依旧仰着头,小声抱怨:“我发现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江知颂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腰撞树干上了,好疼。”季衍撩起衣服给他看。 季衍后腰撞出了淤青,他挺白的,伤口看上去就有点吓人。 江知颂轻轻碰了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 “别瞎摸啊,”季衍问,“没破皮吧?” -- 第37页 “没有。”江知颂应道。 季衍把衣服撩到肩膀那,往桌子上一趴:“真的很疼,我怀疑扭到了,你帮我抻直。” 江知颂垂下眸子,目光从那道淤青往上,一直滑到季衍白净的脖颈处,说:“这里太低了,施展不开。” 季衍“哦”了一声,走到床边趴着。 被子是深色的,季衍趴在上面,衬得露出的那截腰更加白净。 季衍将下巴垫在手上,愤愤不平地说:“我待会儿就去把那棵梨树给锯了。” 江知颂把他的衣服往上带,卡在肩胛骨处,然后手压上季衍的后腰,季衍觉得有点痒,躲了一下。 江知颂按住他,让他别动。 季衍便老老实实趴着了。 季衍的腰又白又软,还有两个漂亮的腰窝。 江知颂一开始用的力很轻,不知怎的,越到后面,力度越大。 季衍哼了几声:“疼疼疼……” “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你轻点啊江知颂。” 他光说就算了,还带着高低不一的喘气声。 调走得不成样子,被鼻音一闷,显得十分迷离暧昧。 江知颂低垂下眉眼,听着听着,倏地伸手捂住季衍的嘴。 季衍迷茫地回头,刚才洗了澡,他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潮红,现在也还没褪色,眼里似乎还含着水雾,含糊不清地问:“你干嘛?” 江知颂没松手,另一只手抓住季衍的肩,忽地把他翻了过来。 江知颂俯身下去,和他鼻间相抵,眼皮微抬,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是不是又忘了我的性取向?” 江知颂那张俊脸直接怼到了季衍眼前,眼神不复之前的柔和,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季衍懵住了。 季衍仰躺在床上,江知颂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还捂着他的嘴。 两人距离极近,季衍可以清晰地看见江知颂眼里的情绪,就像他看到心仪的跑车时,露出的那种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季衍从没见过这样的江知颂。 他再迟钝,也在江知颂反常的表现下,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季衍心跳开始加速,头一回在江知颂面前感到不安。 “江知颂你干嘛按着老子,”季衍用力掰开江知颂的手,强装凶狠,睁大眼睛瞪他,“小心我揍你。” 季衍装凶装得不太像,犹如一个遇到危险紧绷着的小兽,低头朝四周亮起毛绒绒的初生尖角。 江知颂一条腿屈膝跪在床上,没捂季衍的嘴了,顺势捏住他的脸颊。 季衍一把推开江知颂,让他滚,江知颂把季衍按回床上,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为什么你愿意为许安嘉拼命,对我就这么凶?” “江知颂你什么毛病?”季衍迅速将衣服扯下去,“这有什么好比的,我总不能看着他被打吧。” 江知颂半抬着眼,就那样望着他,也不说话。 季衍被江知颂看得心里毛毛的,在江知颂伸手要继续给他按腰的时候,季衍下意识躲开了。 江知颂的手落了空。 气氛有点尴尬,季衍向后缩了一下,伸手到枕头边摸手机,朝江知颂讪讪地笑:“对了,我问一下许安嘉死了没。” 作者有话说: 季衍:你干嘛? 江知颂:别问,问就是叽叽要炸了。 你不要过来啊 第19章 一股浪劲儿 许安嘉披着浴巾盘坐在沙发上,拿着块小饼干啃,面前的一大盘饼干已经被他吃了一半。 沈宵给他递了杯水,许安嘉接过,快速喝了几口,然后继续吃饼干。 沈宵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许安嘉一头小卷毛湿答答的耷拉在脑袋上,有点可怜巴巴那味。 刚才沈宵在楼下碰到了仓皇逃窜的许安嘉,顺手把他带了上来。 许安嘉察觉到沈宵一直在看他的脸,啃饼干的速度慢下来,思索了几秒,扭头问沈宵:“你现在是单身吗?” 他被封信追着跑了半天,拐进这个小区时,恰好撞见沈宵正和一个男孩说分手。 他对沈宵丝毫没有印象,但沈宵叫了他的名字,还主动护住他,把封信给赶跑了。 沈宵和他说了几句话,许安嘉这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季衍和祝维均之前提过一嘴的沈宵。 然后有点尴尬,沈宵旁边那男孩看那样子是大老远跑过来的,当着他的面对沈宵苦苦哀求。 沈宵是真的渣,分手的理由竟然是那男孩胖了,脸圆了一圈,影响他观感。 刚刚许安嘉去洗澡,听见沈宵接了个电话,又和另外一个人分手,说什么看照片,黑了几个度,颜值垮了。 许安嘉觉得沈宵不仅渣,还是个海王。 但他这个海王,竟然是个纯情的海王。 因为沈宵之前在听歌,连接了音响的蓝牙,接电话的时候也没关。所以许安嘉听到那个男人骂沈宵,说没这样谈恋爱的,不牵手不拥抱不接吻,每次约会就坐在那互相看脸。 劈腿也劈得不伦不类,问了一圈,啥也没有,都是光看脸。 许安嘉不是个八卦的人,对偷听来的消息没什么感觉,但当他吃到沈宵烤的小饼干的时候,心思就活了。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沈宵有厨艺,他有脸,简直绝配。 -- 第38页 还不用担心被吃干抹净,许安嘉当即决定追沈宵。 沈宵被许安嘉问得一愣,回答:“刚分,暂时是单身。” 许安嘉一双雾蓝色的眼睛眨啊眨,毛遂自荐道:“你看我怎么样?刚才你踹封信的姿势太帅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沈宵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环城赛道上,第二次见面,在祝老爷子的寿宴上,你说的是第三次。” 许安嘉压根不记得了,惊了一瞬,立刻做好表情管理,迷茫地说:“我不是很懂这个成语的意思。” “你中文说得这么好……”沈宵有点疑惑。 许安嘉张口就来:“我没在中国待太长时间,中文是家里人教的,日常生活用语说得比较熟练,但成语太难了,我理解不了,我以为这个词是喜欢的意思。” 沈宵看了看许安嘉,他来晋城没多久,听季衍和祝维均他们提到过许安嘉,但只是随口一说,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手机忽然响了,许安嘉朝沈宵笑了笑,说:“我接打个电话。” 沈宵纠正他:“应该说接电话。” 许安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小卷毛:“学的时候记错了,一直都改不过来。” 紧接着像是给自己找补,许安嘉特意补充道:“不过别的话我学得特别好,很少会出现错误。” 沈宵捧场地夸他:“你已经很有语言天赋了。” 电话还在响。 “我去外面楼道里接打,是我五岁小侄子打过来的。”许安嘉说,“他声音有点大,我怕吵到你。” 许安嘉说完就出去了。 许安嘉前两次给沈宵的印象都比较娇纵,远远没有这么乖巧贴心。 沈宵想,许安嘉还挺可爱的。 混血小可爱上了两个楼道,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给季衍回了个电话。 封信一离开,他就给季衍发了消息,确认季衍没事之后,才跟沈宵回了家。 这会儿季衍打过来,他以为是有什么急事。 季衍确实十万火急。 季衍本以为说给许安嘉打电话,江知颂就会离开。 可江知颂不仅没走,还坐在床边,给他翻了个身,把他受伤的脚驾到了自己腿上。 季衍摔到地上的时候,脚腕到膝盖那一块全青了,江知颂此时正低垂着眉眼给他揉脚。 江知颂不知哪里学的手法,揉得他浑身发热。 季衍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出汗,不动声色地缩回腿,下一秒,又被江知颂抓了回去。 “别乱动,揉散了好得更快。”江知颂探过身子,腾出只手按了免提,漫不经心地说,“你接你的电话。” 季衍看了江知颂一眼,想叫他力度要么轻点,要么重点,别这样不轻不重的,揉得人心烦气躁。 但他最后只“哦”了一声。 对面传来许安嘉的声音。 “季衍你找我干嘛?” 江知颂忽地握住季衍的脚心,用指节顶着,碾磨了一下。 季衍嘴里溢出了难耐的声音。 “你现在在海边?”许安嘉啧啧道,“隔着手机都听到了一股浪劲儿。” 季衍来不及反驳,脚指头又被江知颂用力揉了一把。 季衍这次克制住自己,发出了自认为男子气概十足的声音。 许安嘉:“你叫春呢?” 季衍踹了江知颂一脚,凑到手机屏幕前,恼羞成怒地说:“你妈的,你才叫春。” “有事说事,别耽误我追沈宵。”许安嘉说。 听见许安嘉的话,江知颂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笑起来,看向季衍,问:“阿衍,你有什么事?” 季衍本来就是随意找个借口,没什么事,这会儿听到许安嘉说要追人,想问一下,但怕江知颂又搞什么幺蛾子,让他在许安嘉面前丢脸,就挂了。 见江知颂跟没事人似的,季衍有点生气:“江知颂你刚才干嘛那样?” 江知颂笑了笑,问:“我刚才哪样?” 季衍想说像变态那样摸他的脚,话吐出来就变成了“没什么”。 季衍觉得江知颂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许安嘉,便说:“许安嘉这个人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说完担心江知颂计较,补充道:“不过在我心里,最好的朋友肯定是你。” “嗯?”江知颂低头看他,“那你还说要揍我。” 季衍立刻反驳:“是你先凶我的。” “我怎么凶你了?”江知颂很认真地问。 季衍想说江知颂眼神凶,但感觉说出来总有点不对劲。 好像又不是眼神,具体是什么,季衍也搞不清。 两人对视了片刻,谁都没说话。 季衍往被子里一钻,对江知颂说:“你今天没事吗?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江知颂上午本来就没安排,又把下午的事往后推了一天,今天一天都很空。 他见季衍有点闪躲的意思,没说什么,俯下身给他掖了掖被子。 江知颂身上有很清新干净的冷杉气息,是他惯用的那款香水,离得近了,整个人就像浸了进去。 这个味道季衍特别熟悉,但他忽然觉得这味变得极具侵略性,偷摸着用被子压住鼻子,又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季衍都没听过关门声,偷偷睁开了眼睛,发现江知颂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正盯着他看。 -- 第39页 季衍问:“你干嘛还不走?” “我下午没事,想看你什么时候能睡醒。”江知颂说。 季衍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过了会儿,干脆用被子蒙住头。 在里面憋久了很难受,季衍隔着被子踹了江知颂一脚,然后钻了出来,说:“江知颂你好烦。” 江知颂像是有点疑惑,问:“为什么觉得我烦,我以前不是也会这样吗?” 季衍回答不出来。 江知颂以前真的很无聊,没事的时候看他睡觉都能看半天。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季衍此刻就觉得不自在。 季衍一直不说话,江知颂低下头,握住季衍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的手指。 季衍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长,曲起来的时候骨节分明。 江知颂一直在碰他的食指,冷不丁攥进了手心,然后身体前倾,盯着季衍又问了一遍:“阿衍,为什么啊?” 江知颂故意压着声音的时候,低音炮就带了点压迫感。 季衍望着江知颂,觉得之前诡异的气氛又卷土重来了。 季衍“啪”地一下打掉江知颂的手,顺手用被子压住他,有点气急败坏:“我说你烦你就烦,没有为什么。” 江知颂也不挣扎,就躺在那任季衍压着,季衍怕把他闷死,掀开被子,对江知颂说:“江知颂,你最近脾气变得很坏。” 江知颂一瞬不瞬地看着季衍,应道:“我以前脾气也不算好,只是没让你看见。” 季衍一点都不信,他懒得和江知颂争,把江知颂推搡回了他自己房间。 季衍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都没睡着,睁开眼睛愣了会神。 江知颂变了。 季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点。 江知颂以前对他真的特别温柔,还特别有耐心,从来不会发脾气。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有年夏天,两家人一起去山上避暑,他偷偷跑去玩水,江知颂因为救他差点被淹死,呛了水脸和嘴唇都泛着白,还在帮他擦眼泪,哄着他让他不要哭了。 上学的时候他成绩不好,江知颂每天都给他补习。 有些知识点季衍怎么都听不懂,但只要他想听,江知颂就会一遍一遍地讲。就算他时不时在做小动作,看上去一点都不认真,江知颂也不会不耐烦。 季衍自己是急性子的人,所以对江知颂的耐心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高中有一次,他放假时和班主任安排的学习小组出去玩。 季衍玩大冒险输了,许安嘉不怀好意地拿出瓶指甲油,要给他涂,季衍本来想翻脸的,又怕被说玩不起,于是咬牙忍了。 指甲全是很俗的桃粉色,还带着布灵布灵的闪粉,季衍觉得看一眼就会短命十年。 那时江知颂刚好参加完数学竞赛的培训,来接他回家。季衍来不及抠,把手藏在背后,还是被江知颂发现了。 江知颂什么都没说,把桃粉色握在手里往车边走,给季衍开了车门,然后坐到他旁边,一手托着他手心,一手给他撕干掉的指甲油。 许安嘉大概是在路边摊上随手买的指甲油,质量不行,不太好撕。 江知颂低垂着眉眼,抓着他的手,将斑驳的指甲表面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清理的时候,江知颂脸颊上蹭到了闪粉,一道细长的痕迹,从鼻梁蔓延到下颌。夕阳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给他整个人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季衍很不好意思。 江知颂属于那种天之骄子,一直特别优秀,是谁见了都会夸一声的程度,那张脸长得也很绝。 要是在封建社会,气质简直是太子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却在给他抠艳俗的指甲油。 那是季衍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具象存在。 但现在,江知颂会骗他,会拿他当挡箭牌,还会因为许安嘉对他生气。 在江知颂的温柔之下,季衍探到了锋芒,他很不适应,不能说不舒服,就是有些措不及防。 季衍想了半天,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下意识觉得不能再想下去,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头睡了一觉。 你不要过来啊 第20章 发光发热 季衍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刚擦黑,室内的光线很暗,带着昼夜交替的混沌感。 季衍睡得有点懵,揉了揉脸,坐在床上缓神,然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换掉睡衣下楼吃饭。 季衍身上的伤藏不住,尤其是眼角那个明晃晃的创口贴,吃晚饭时季宿风问了一嘴。 丢人的事不适合大肆宣扬,于是季衍找了个借口:“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追尾了。” 季宿风问了一下伤口的具体情况,知道没什么事后,表情严肃起来:“季衍,你是不是把马路当赛车场开了?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季衍爱飙车,飚多了,偶尔会出事故,季宿风怕他玩得太疯,大学一毕业,就把他塞去了自家公司上班,企图框住他狂野躁动的心。 可一直没框住,季衍该玩还是会去玩。 季衍不好改口,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季宿风这回没惯着他,批评道:“整天就知道玩儿,叫你去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午十点去下午五点回,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 第40页 江知颂要帮季衍说话,还没开口,季衍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季宿风看了江知颂一眼,又看了看季衍,两相对比,觉得更糟心了,冷酷无情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哪儿都不准去,别人什么样的工作时间,你就什么样的工作时间,吃饭就在公司吃,别回来了。” “叔,明天晋城有个由政府牵头的商业活动,除了我们,也邀请了季衍。”江知颂插了句嘴。 季宿风一顿,依旧冷酷无情:“那从后天开始,季衍你哪儿都不许去。” 沈宁钰很小声地说:“后天中午约好了去吃厉家菜。” 那家厉家菜是老字号了,四个人都很爱吃,江知颂回来之后季宿风就打算带一家人去吃一顿,但江知颂很忙,他也很忙,一直拖到现在,沈宁钰才约上了。 季宿风:“吃完那顿再开始。” 季衍一头雾水,搞不懂他爸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开起了批斗大会。 季衍直接问了。 季宿风说:“你记得刘叔吗?就那个高高壮壮的,白手起家搞食品生产的。” “他就一个儿子,宠的无法无天,那孩子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慌,找刺激吸上了白粉。”季宿风叹了口气,“前几天被抓了,你刘叔整个人都垮了。” 季衍无语:“刘叔儿子被抓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宁钰:“你不也整天无所事事?” 季宿风语重心长地问:“儿子,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季衍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半晌没回答,筷子一放,说不吃了。 江知颂也没吃了,叫张阿姨煮了碗馄饨,端去了季衍卧室。 季衍坐在椅子上,打开工作群看消息,见江知颂进来了,关了屏幕盖到桌子上,说:“我不吃。” 江知颂把馄饨放到季衍面前,张阿姨厨艺很好,馄饨个个皮薄肉厚,在黄澄澄的鸡汤里上下浮沉,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上面还撒了把葱花点缀,色香味俱全。 季衍扭过头:“都说了不吃。” 江知颂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季衍嘴边,季衍本来想直接张嘴,犹豫几秒,接过了江知颂手里的勺子。 江知颂哄他:“阿衍,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季衍咽下嘴里的东西,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鸡汤里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珠宝丝毫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 江知颂当然知道季衍对什么感兴趣,把话题往那边带:“你就喜欢玩车,以前还说要当赛车手养我。” 季衍已经忘了:“养个屁啊,你卡里的余额起码是我的好几倍。” “我养你也不是不行。”江知颂一边说着话,一边探过身子,把季衍额前的碎发往后压,眸色深深,“赚钱给你买车。” 季衍和江知颂对视,很不自在地偏头避开,小声嘀咕:“说了多少遍了,你别薅我头发。” 江知颂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看着他吃完那碗馄饨。 江知颂把碗送去了楼下,季衍趴在桌子上消食,手机忽地拼命振动。 季衍打开看了眼,祝维均发了一连串消息在三人群里,兴高采烈地约他们出去检验他的求婚仪式。 祝维均女朋友是国内顶尖生物研究院的研究员,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国际上好几项很有分量的奖项。 但她家境不太好,祝维均一开始想搞霸道总裁巧取豪夺那套,被她用大嘴巴子扇清醒了。 从此祝维均变成了老实人,只敢勤勤恳恳追人。 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祝维均就眼巴巴地计划着把人娶回家。 季衍没什么心情,但看祝维均高兴得跟个傻子一样,还是收拾一下出了门。 祝维均选的求婚地点在城南的一个高尔夫球场。 季衍到那的时候,许安嘉已经在了。 季衍望着黑不隆冬的球场,问:“祝维均呢?怎么不让人开灯?” 话音刚落,草地另一端倏地响起了“嘶嘶”声,紧接着,无数簇烟花争先恐后地绽放。 璀璨的光芒照得草地更加蓊郁翠绿。 祝维均骑着匹白马,穿了身燕尾服,头上戴着大礼帽,哒哒哒策马过来。 季衍没眼看:“好土啊。” 许安嘉跟着吐槽:“祝维均是个傻子吧,不知道晋城不让放烟花吗?” 祝维均算好距离,从马上翻身下来,摘下帽子,单膝跪地,手里捧了个贼闪的钻戒,抬头深情地问:“颜颜,你愿意嫁给我吗?” 祝维均说完这话,立刻起身,兴冲冲地开口:“我安排的求婚场景怎么样?” 季衍:“挺好。” 许安嘉:“我觉得也不错。” 祝维均一看便知道他们在说反话,有些惆怅:“我真想不到了。” 许安嘉自告奋勇给祝维均出主意,两个人凑在那窃窃私语,季衍帮不上忙,站在一边发呆。 突然听到许安嘉说了句:“我准备追沈宵,太纯了没经验,最近在研究恋爱宝典。” 季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无比震惊:“你他妈什么时候变gay了?” “你吃过他烤的小饼干吗?”许安嘉亮出得意的眼神,“我吃第一口饼干的时候决定弯,吃了他做的糖醋排骨后决定爱得死去活来。” 季衍信了。 因为许安嘉真干得出这事, -- 第41页 许安嘉嗜吃如命,有一天大半夜,许安嘉刷到一个夜宵视频,马上打飞的去别的省,就为了吃上当地的烤串。 连香水都用西瓜味的。 许安嘉趁机把在沈宵面前立的人设强调了一遍,嘱咐季衍和祝维均帮忙隐瞒他在中国长大的事。 “你骗人感情会遭报应的。”季衍提醒道。 许安嘉不以为意:“到时候他要是真喜欢上了我,我就喜欢他呗,反正他符合我的审美。再说我长这么好看,他又吃不了亏。” 祝维均:“季衍恐同,你这个混血小基佬最好离他远点。” “现在不恐了。”季衍解释道。 身边都是基佬,再恐就没朋友了。 祝维均有点好奇,想问季衍原因,被许安嘉抢了话:“他恐个屁,我又不追他。” 季衍情绪不高,懒得和许安嘉打嘴仗。祝维均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便问了一嘴。 季衍在草地上坐下来,随手拔了根草,说:“今天被我爸批了一顿。” “你们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季衍问。 祝维均正色道:“我去年在郊区拿了块地,打算搞生态旅游,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还投资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项目,像影视项目和保险之类的。” “我之前买太多车了,现在手里没什么钱,”祝维均说,“我准备结婚,得有撑起一个家的能力。” 许安嘉接着道:“我就想开车行,不过最近也开了餐饮店,生意很好,我后面准备加大投资,做成全国连锁店。” 平时大家一起出去,正事没谈过几句,都是吃喝玩乐,季衍以为他们和他一样无所事事。 季衍此时有点难受,就像考试的时候,你以为小伙伴们都会交白卷,没想到他们不仅写满了,题目还答得很漂亮。 交白卷的只有你一个。 失落感和被遗弃感顿时爆棚。 高尔夫球场又大又空,季衍屈膝坐在地上,有些迷茫。 祝维均挺疑惑:“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季衍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季衍从高尔夫球场回到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大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不用问,季衍猜都猜得到,他爸去谈生意了,他妈带着季卉去了商场,江知颂在公司加班。 时间还早,季衍下午睡了一觉,丝毫没有困意,便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看星星。 看着看着就想起了祝维均和许安嘉的话。 活了二十多年,季衍没这么迷茫过,他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只是忽然觉得大家活得都挺明白的。 季衍从来都是得过且过,他没有太大的欲望,或者说他过得太顺了,压根没思考过诸如人生目标这类崇高的词。 这天晚上,季衍难得失眠了一次。 翌日,季衍跟着江知颂和季宿风去参加一个商业活动。 商业活动的举办地点在时代大楼,是一个综合性的行业论坛,晋城各行各业的龙头老大都来了,还有一些是来凑数的,比如季衍。 一路到了顶楼,从走廊进入大会议厅,季衍发现很多人见到江知颂,都会主动和他打声招呼,或是点头微笑,或是叫一声江总。 江知颂的位置和他的位置不在一块,季衍粗粗一看,发现江知颂坐的那边基本都是在行业内深耕了许多年,他爸那个年纪的中年男人。 江知颂混坐在其中,和他们谈笑自若。江知颂原本就有十分的长相和气质,在周围人的衬托下,更是翻了倍。 季宿风没去那边落座,拍了拍季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崽,从小到大,我是不是没拿你和别人家孩子比过?” 这确实是,季衍点了点头。 “你看看知颂,再看看你自己。”季宿风叹了口气。 季衍看了江知颂一眼,有些无奈:“爸,你不是不比吗?” 季宿风:“我没把知颂当成别人家孩子。” 季衍一哽。 “以后别这么懒散了。”季宿风嘱咐道,“爸爸希望你也能像知颂这样发光发热。” “知道了爸,我明天开始奋发图强,把我们家的珠宝事业发扬光大。”季衍下定决心,点头应道。 季宿风高兴地走了。 论坛还没正式开始,季衍坐了一会儿,忽地瞥见角落里一脸生无可恋的许安嘉,想着有个伴儿,季衍摸到了他旁边。 许安嘉有些惊讶:“哪个眼瞎的竟然邀请你来这?” 季衍:“给爷滚。” 许安嘉看见坐在左前方的沈宵,不跟季衍打嘴仗了,凑到他面前,说:“你帮我把沈宵叫过来。” 片刻后,沈宵过来了,季衍坐在他俩中间,许安嘉用手托着下巴,探出点身子,雾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沈宵看。 沈宵也时不时地往许安嘉那边瞥一眼。 季衍觉得自己此刻开始发光发热。 会议厅所有的灯加起来都没他亮,季衍坐不住了,把许安嘉拽起来,往自己座位上按,说:“你俩慢慢看,我先走了。” 季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觉得无聊,扭头看向江知颂。 他们隔了有些距离,场上又有人走来走去,但季衍还是在交错的人影中精准地找到了江知颂。 江知颂挺直着背脊,眉眼带笑,手里拿了杯香槟,正在和桌上的人喝酒,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 第42页 江知颂似乎察觉到了窥探的目光,忽地偏头看过来,紧接着,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用口型叫了季衍一声。 季衍下意识回应,应完才反应过来江知颂听不见。 过了会儿,江知颂被邀请到台上发言,季衍手撑着下巴,全程都在看他,心想,江知颂被夸不是没道理的。 他也想像江知颂这样。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ˊo????o???`):?制作○攉戈卧慈 你不要过来啊 第21章 想抱就抱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季衍彻底改头换面,天天不到七点就起床,吃完早餐早早去公司,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从公司回来。 季宿风不忙的时候,偶尔会去季衍办公室看一眼,发现季衍不摸鱼了,认认真真在做手头上的工作。 季衍从没这么上进过,季宿风很欣慰。 季衍穿着身黑色西装,打了银灰色领带,大踏步走入珠贝集团。 季衍长得好,穿什么都很抓人眼球,西装革履的模样衬得他尤其贵气。 这会儿还早,工位上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有人见季衍来了,笑着和他打招呼:“Smart,今天又这么早。” 珠贝有几个长期合作的国外设计师,为了方便沟通,部门的每个人都取了个英文名,大家平时上班就用这个。 季衍没架子,和谁都能聊上天,走过去和他们唠了会嗑。 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短发女对季衍说:“待会儿和陆总商谈要用到的材料,我已经放到你办公室了。” 陆总是珠贝的一个合作商,计划和珠贝联手推出一个碧玺项目,季衍这几天都在准备这个。 “昨天下午不是给了我一份吗?”季衍问,“又有新的了?” 短发女点头:“刚查缺补漏收集到的,只是一些补充信息,不是特别重要。” 季衍对这个项目挺有把握,但为了保险,还是决定把新资料仔细看看,便回了自己办公室。 没过多久,助理说陆总到了。 季衍掐着时间整理了一下西装,意气风发地踏着步子进了会议室。 半小时过去了,陆总率先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季衍随后推开了门,脸色更不好看。 碧玺项目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季衍的事业生涯遇到了第一个挫折。 季宿风开完早会后特意下楼来安慰季衍。 季衍把商谈的内容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季宿风听完,揪了里面的几个点,教季衍应该怎么切入,怎么咬住底线…… 季衍拿着笔老老实实记了下来,又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把最近遇到的问题说给季宿风听,询问他解决方法。 季宿风看着难得认真的季衍,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 回到家,江知颂手把手地教了季衍不少谈判桌上的策略。 但没过几天,季衍又谈崩了个大单子。 问题在于对方实在老辣,咄咄逼人,死不让利,季衍如果松口的话,这单不赚反亏,就一直僵着不松口。 这事一出,季衍心态有点不稳。 季宿风鼓励他:“不管谁去谈,都没把握能谈下来,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季衍心情还是不好,晚上下班回家,懒得去洗澡,在床上瘫了一会儿。 以前玩通宵季衍第二天都精神抖擞的,现在早出晚归工作了几天,季衍觉得特别身心疲惫,耷拉着眼皮,手机都懒得打开。 躺了会儿,睡意越来越浓,季衍探着身子,关掉了卧室的灯。 不知过了多久,季衍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脚步声,摸出手机一看,凌晨一点半了,他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猜测是江知颂回来了。 醒了之后就没那么容易再睡着,季衍随手拿起西装外套穿上,开门出去。 江知颂卧室门没关紧,漏出了一截光线,季衍没出声,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 江知颂坐在电脑前,认真地看着屏幕,手边堆了一叠文件,跟小山似的。江知颂一边打字一边翻文件,不时拿笔做记录。 季衍靠在走廊上,心想,自己那点辛苦好像也不算什么。 江知颂发现了季衍,打开门让他进来,问他怎么还不睡。 季衍找了个椅子坐着,下巴垫在椅背上,说:“刚睡了一会儿,又醒了。” 江知颂一看就知道季衍心情不好,也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拖了把椅子到他面前,和他相对坐着。 “没谈成合作不是什么大事,我当初刚创业的时候,遇到的困难比这多很多。”江知颂一边安慰季衍,一边捏着他下巴抬起来,将自己的手心放在椅子上让他垫着。 椅子很硬,硌得下巴疼,季衍半垂着眼皮,看了看江知颂的手,迟疑了几秒,还是没挪开。 江知颂温声说:“不管做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等上手了就会轻松很多。” 季衍“嗯”了一声。 两张椅子靠在一起,两颗脑袋也靠在一起。 季衍的脸近在咫尺,江知颂望着他疲惫的眼睛,很想凑过去亲一亲,但他最后只是抬起手,很轻地摸了摸季衍的头发。 其实季衍不适合穿西装,严谨规矩的西装会压住他身上的热烈张扬。 二十出头的年纪,又一直顺风顺水,季衍身上有很重的少年气,沈宁钰经常说他套件校服回高中上课都看不出违和感。 -- 第43页 江知颂最喜欢的,就是他身上那股热烈张扬的劲。 江知颂轻声说:“阿衍,如果不喜欢珠宝行业的话,就别做了。” 季衍垂着眼睛,盯着椅子腿底的瓷砖没应声。 江知颂思索了一会儿,提出建议:“我最近得到了消息,环城赛车场要扩建,已经动工了一大半,但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正在找合作方承担扩建事项和后续运营,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让周勤约好时间,到时候我陪你去环城公司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季衍趴在江知颂手上,抬眼看了看他,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经常去那里玩儿,我就让周勤平日里注意着点,”江知颂笑着说,“怕你被人欺负。” 季衍觉得自己在外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欺负”这个词就落不到他头上,根本用不着让人看着。 他望着江知颂的眼睛,觉得江知颂又变成了以前那样,滴水不漏的温柔,和前几天把他摁在床上,捂着他的嘴凶他的不是一个人。 季衍发了一会儿呆。 没等到季衍的回应,江知颂问:“阿衍,你觉得怎么样?” 季衍回神,摇头:“算了吧,说不定我下一次就谈成了,总不能一出问题就逃避。” 江知颂没再劝,他建议季衍和环城公司合作,是考虑到赛车场运营起来后会有很多场比赛,季衍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季衍跟江知颂讨论了一些职场上的问题,讨论到后面,季衍困得一直打哈欠。 江知颂便让他去睡觉。 江知颂的卧室和季衍的布置一模一样,季衍困得脑子有些懵,迷迷瞪瞪,径直往江知颂床上走。 季衍坐在床边,慢吞吞地脱下西装外套,又慢吞吞脱了袜子。 等钻进被子里,季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被子里全是江知颂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让季衍更懵了。 江知颂站在床边,弯下腰,和他额头相抵,低声问:“阿衍,晚上你要和我睡吗?” 季衍撞见江知颂深邃的眼神,顿时清醒了一半。 他们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高中突然有一天,江知颂不再让季衍和他挤一张床。自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睡在一起过。 江知颂骤然这样问,季衍晃了一下神。 额头上肌肤相触的那块开始发烫,季衍推了江知颂一把,掀开被子下床,又捞起一旁的西装外套穿上,丢了句“不要”,便大步往外走。 江知颂攥住季衍的手腕,问:“你跑什么?” 季衍和他对视,错开眼神,小声抱怨:“江知颂你好烦,我要困死了,你别拉着我。” 江知颂没放开他。 季衍本来就心情不好,有点不耐烦:“你再这样我发脾气了。” 下一秒,江知颂忽地动了,一手按着他后脑勺,一手穿过他的手臂按着背,满满当当地把他抱住。 江知颂比他高了不少,抱法就跟抱大型公仔似的,用力到密不透风。 江知颂微低着头,两个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侧脸也贴在一起,亲昵得有些过分。 有风从外面进来,攀过护栏,穿过落地窗,将窗帘吹得轻轻摇晃。 也吹到了季衍心上,像蝴蝶振翅一般,扇得人心头发痒,季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拥抱很奇怪。 他最擅长的就是装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质问道:“江知颂你干嘛?” 江知颂就那样望着他,好半晌,突然笑起来,说:“想抱就抱了。” 季衍睫毛颤了好几下,忽地推开江知颂往外走:“我要去睡觉了,烦人。” 刚迈开步子,被江知颂拦住了,季衍偏头看过去。 江知颂微微低着头,下颌线沾上了暖光,连带着眼神也染上了温度,炽热发烫。 “崽崽,别难过了,”江知颂抬起手,指腹很轻地蹭过他的脸颊,低声说,“晚安。” 深夜,低音炮,极亲昵的称呼。 季衍脑子嗡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 你不要过来啊 第22章 日久生情 卧室里很安静,他们面对面站着,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光也很暗,笼罩在他们身上,营造出一种近乎暧昧的氛围。 “别那样叫我,听起来娘们唧唧的,”季衍把头转开,望向门口,说,“江知颂,你别把我当小孩。” “我没把你当小孩。”江知颂低声应道。 季衍顿了顿,抬眼看江知颂,他们靠得很近,季衍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季衍抿了下唇,没说话,也没再看江知颂,径直走了。 回了房间,季衍掀开被子钻进去,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江知颂的那声“崽崽”。江知颂小时候就是这样叫他的,后来上学了,他开始要面子,江知颂才改了。 季衍把脑袋埋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又侧过头去,看对面的那扇墙,半天没眨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一早,季衍照例六点半醒了,昨晚的脆弱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干劲,七点多就出发去了公司。 季衍很忙,珠贝策划部计划在月末推出几款新设计,季衍已经跟了一阵子,也参与了设计的部分内容。 -- 第44页 今天早上有个会,会议内容重点在商定新品的款式。 现在时间还早,季衍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站在办公桌前,把那些新品的设计图翻出来看了又看。 咖啡喝到一半,季衍出去洗手,恰好碰到了宣传部的部长,便跟他商谈了一下宣传方案。 九点二十五,季衍拿着设计图提前去了会议室。 设计师们和季衍前后脚到,里面有一半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中文都挺好的,日常交流没问题。 有个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率先跟季衍打了个招呼:“Smart,吃早餐了没?” 季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会议进展很快,要确定的细节之前已经谈过了,季衍把筛选过的设计图放到一边,高大男瞥见最上面那张,问:“这张确定要吗?” 素白的底图上是一条白金手链,镶嵌了一圈粉钻,切面工整,熠熠生辉。钻与钻之间,用心形连接在一起。 其余设计师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季衍穿上西装,板着脸的时候挺能唬人,回答:“我觉得这款挺不错。” 这段时间季衍天天跟珠贝的设计师们混在一起,时常交流审美心得,在设计的时候,季衍兴致勃勃地提了些意见,全都被设计师们否决了。 季衍追问原因,设计师们没人吭声,他们大概觉得不能得罪小老板,最后退让了半步,精挑细选,挑了款最没潜力的白金手链,在上面加了季衍提议的元素。 季衍觉得成品很好看,大概率会爆火。 这会儿见季衍坚持意见,大家伙也就没多说。 月末新品按时推出,不出季衍所料,那款白金粉钻销量不错。 季衍想嘚瑟一把,意气风发地拉着江知颂去店里视察。 珠贝集团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珠贝名下的店,季衍直接带江知颂去了那里。 店里装潢走的是古典风格,彩绘的玻璃吊顶被四周的灯光照亮,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漂亮柜姐把手链从柜子里拿出来,季衍递到江知颂眼前,兴冲冲地问:“好不好看?” 江知颂看了看手链,迟疑了一下,把目光移到季衍脸上,笑着说:“好看。” 旁边站着一个脸上有小酒窝的可爱女生,和他们搭了句话:“你们准备买来送女朋友吗?” 没等他们回答,小酒窝女生说:“别买,丑死了,没哪个女生会喜欢,我就是来退货的。” 季衍脸上的笑瞬间挂不住了。 漂亮柜姐已经见怪不怪,叫了个人过来检查小票和手链有无瑕疵。 江知颂问:“很多人买了会退货吗?” “这款销量是不错,但退货率很高。”漂亮柜姐说,“一般都是男的来买,女的回来退。” 小酒窝女生又搭了句话:“我男朋友直男晚期,买什么都能看上最丑的。” 漂亮柜姐对此颇有感悟,和那女生聊上了:“直男审美是这样,不过这次设计师怎么回事,难道公司请了个男的设计师?” 小酒窝女生:“不对啊,就算是男的,混时尚圈的大部分都是gay,gay是最懂女生的。” …… 季衍站在那听,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知颂抓着季衍的手腕,把他带走了。 季衍坐在副驾驶,压不住心里的烦闷,踹了下座椅。 江知颂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很好看,是那些女生没有眼光。” 季衍听不进去江知颂的安慰,丧着脸说要去珠贝销售部看具体数据。 江知颂本来打算陪他一起回珠贝集团,但周勤打电话过来,说公司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他去处理。 季衍听见了,便让他赶紧走。 江知颂掐着时间,先把季衍送去珠贝集团,再赶了回去。 江知颂在车上哄了他一路,季衍现在心情好点了,坐在办公桌前,让人把这批新品前段时间的具体销售数据拿给他看。 珠贝集团在晋城开了一溜儿的连锁店,品牌有知名度,受众也广,这批新品卖得都很好,除了那款白金粉钻,别的退货率都不高。 季衍想了半天,突然想起珠宝店里小酒窝女生说的那句“gay是最懂女生的”,站起身,想去设计部找设计师聊聊,走了几步,忽地记起开会时他们的劝阻,又走了回去。 季衍坐在旋转椅上,把椅子转过来又转过去,接着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最上面一条是江知颂的消息,季衍手指顿了顿。 江知颂懂个屁的女生,以前情书收到一大摞,看都不带看的,私下里也从不和哪个女的有交集,再说他刚才还觉得那款手链很好看。 季衍最后决定找许安嘉聊一聊。 许安嘉刚好在附近的餐饮店检查装修进度,季衍直接开车过去找他。 店里有人在装修,到处都挺脏,遍布着灰尘,也很吵,季衍没进去,和许安嘉在隔壁的咖啡店坐了一会儿。 咖啡店里没什么人,季衍喝了口拿铁,压低声音,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就是直男审美啊,我有什么办法,”季衍放下杯子,皱起了眉,“要不你帮我出谋划策吧?你是gay,比较懂女生。” 许安嘉顿时不乐意了,反驳道:“你刻板印象太严重,有些gay恐女的你知道吗?” 季衍起身要走。 -- 第45页 许安嘉伸手拦住他:“把产品图给我看一下。” 季衍坐回位置上,从相册里找出那款手链的设计图,推到许安嘉面前。 许安嘉说得头头是道。 “你这样不行啊,”许安嘉频频摇头,“心形元素,粉色,单个还稍微能忍受一下,你他妈直接镶嵌了一圈。” “还有,手链吊坠设计的也不行,元素多了,太杂太乱。” “女孩子要么喜欢素一点,要么喜欢有抓人眼球的亮点,但亮点也不能太多。” …… 季衍原先不觉得自己审美有问题,被许安嘉说了一顿,再看那条手链,突然感觉确实丑。 最近这段时间,季衍破天荒地认真,晚上时常弄到凌晨两三点,结果却事与愿违,哪方面都没做好。 季衍很挫败,他藏不住心思,一不高兴,脸上就显了出来。 许安嘉分析得有点口渴,闷了大半杯咖啡下去:“你这回怎么对公司的事这么上心?” 季衍手撑着下巴,表情有点丧,没应声。 许安嘉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习惯了就好,你高中的时候那么努力,成绩不也一样烂到不行吗?” 没这样安慰人的,季衍火气蹭的一下着了,想给许安嘉一拳。 考虑到在公共场合,闹出声会影响别人,季衍猛地站起身,冷着脸往外走。 许安嘉说完才发现有点过火,见季衍怒气冲冲地走了,连忙追出去。 季衍走得很快,许安嘉追到街角也没追上他,朝他背影喊道:“我刚才嘴快了,你也知道我有外国血统,说话比较直。” “你别给老子来这套,找不到借口,外国血统就来了,吃我们国家大米的时候你就是中国人,墙头草都没你这么草!”季衍压根不听,打开车门上车。 油门一踩,车就蹿了出去。 许安嘉吃了一嘴尾气,挺后悔刚才说那话,季衍是个炮仗,每次一提当年的成绩,火星子就会噗噗往外冒,最后炸翻天。 让季衍消气这事,还得江知颂来,许安嘉担心季衍回头跟他算账,迅速给江知颂发了几条消息。 江知颂此时站在会议室的台上,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下面的人。随着他的扫视,所有人都绷紧了脑海里的那根弦。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气氛像是被冻住一样,又冷又硬。 事情是周茂才暗地里搞出来的。 周茂才前段时间吹牛拍马地讨好江知颂,希望江知颂留点余地,但江知颂软硬不吃,周茂才只好走歪门邪路,派人跟了江知颂很久,又费尽心思给他下套,想抓他把柄威胁他。 江知颂被周茂才的小动作搞得很烦,找人收拾了周茂才一顿,直接跟辰风集团摊牌,并终止了后续合作。 周茂才被拉下了副总的位置,心怀怨恨,前段时间搭上了财务部的一个人,想从税务方面入手搞江知颂。 犯错的是个刚毕业入职的女生,周茂才长得不错,手里又有钱,那女生被他用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就铤而走险泄了消息。 现在瑟瑟发抖地站在门边,眼里含着泪。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江知颂抬手看了眼时间,对周勤说:“报警,走正规法律途径。” 江知颂从会议室出来,才看见许安嘉发过来的消息:我刚把季衍惹火了,你哄一哄他,如果他这几天要来找我的话,记得拦住他。 求求了jpg. 江知颂眼神落在“惹火”两个字上,皱起眉,发了个问号。 许安嘉:你的人你得管管,他有时候太横了。 江知颂没和许安嘉聊下去,直接给季衍打了个电话。 *** 十字路口堵成了一团浆糊,路中央横七竖八地怼着三辆车,季衍那辆刚修好不久的法拉利屁股被撞得不成样子,侧边的漆全刮花了。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一群交警在维持交通,场面吵吵嚷嚷的。 季衍站在车旁边,一脸怒色,忽地听见铃声,拿出手机正要按接听,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季衍骂了句脏话。 刚才他从咖啡店出来,路上车多,有一辆奔驰大g一直别他的车,季衍路怒症都要犯了,恨不得方向盘一甩,直接怼过去。 正巧到了十字路口,对面有辆福特野马掐着时间抢黄灯,没抢到也直接冲过来,季衍猛地打死方向盘,还是躲闪不及,三辆车就撞一起了。 季衍今天从早倒霉到晚,本来就心情不好,看了眼负伤的法拉利,又看了看没电的手机,烦躁顿时达到了顶峰。 奔驰车主和野马车主在一旁大声争论,没完没了,吵得季衍耳朵疼。 季衍上前用力踹了脚福特野马的车头,吼了一声:“你们他妈一个闯红灯,一个不要命似的别我的车,还有脸在这吵!” 两个车主吓得一愣,安静下来。 季衍借交警的手机给江知颂回了个电话。 他记的号码是江知颂大学用的那个,打的时候还担心江知颂换了号码,等接通了才松了口气。 听到熟悉的嗓音,季衍脸上怒气没彻底消,声音却变软了不少:“江知颂,我要气死了,我的车又被撞了。” 江知颂语气很急:“你有没有事?现在在哪?” “没事,”季衍踢了下法拉利的轮胎,“我在国贸大厦左边的十字路口,你快来接我。” -- 第46页 “等我十分钟。”江知颂应道,抓起车钥匙快步往外走。 江知颂压着限速开,没一会儿就到了国贸大厦附近。 十字路口没那么快疏通,每条路都堵了一溜儿车,江知颂等了一会儿还没要通的迹象,索性拐了个弯,绕到另外一条小路上,停在国贸大厦后门。 江知颂大步走到十字路口,穿过车流,一眼看见了季衍。 季衍站在交警旁边,脸上有点不高兴,抿着唇,显得十分可怜。 江知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季衍面前,揽住他的肩膀,检查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检查完,江知颂看了眼挤在一块儿的三辆车,问季衍当时的情况。 季衍简单说了几句,虽然还生着气,但没在江知颂面前骂脏话,只咕哝了声:“我今天倒霉死了,干什么都不顺。” 江知颂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路两旁璀璨的霓虹灯接连亮起,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在路口走来走去,四周堵满了车,车灯闪得要命,不时响起一阵喇叭声。 依旧很嘈杂,不过季衍没那么烦了,往江知颂身上靠了靠。 现在已经过了七点,事故还在处理,江知颂低头问:“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季衍心情很糟,一点胃口都没有,便说不吃了。 江知颂把目标范围缩小:“想吃川湘菜还是苏粤菜,火锅串串和西餐日料呢?” “火锅吧。”季衍应道。 火锅店到处都是,国贸大厦一楼侧边就有一家。 两个人,定了一个很大的包厢。 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盘子,鸳鸯锅咕噜咕噜冒着泡,季衍被热气一蒸,后知后觉地感到委屈。 没等江知颂问,季衍先跟他吐槽了一通。 “我回珠贝看了数据,确实是我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不努力,”季衍说,“我这段时间天天起早贪黑,晚上睡觉都睡得不踏实,就想把事情做好一点。” 江知颂在下虾滑,闻言放下筷子,侧过脸听他说话。 季衍耷拉着眼皮:“但我就是做不好,认真起来反而更糟,许安嘉还嘲笑我,说我一直都这样。” 季衍自尊心挺强的,他心里有一根刺。 那就是他学习不好,当了多少年学生,挫败感就跟了他多久,就算现在毕业了,有时候想起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他读书的时候,其实不是个混子,只是表面装作不在意,暗地里 你不要过来啊 第23章 老婆本 季衍有意无意躲了江知颂几天,好在江知颂最近很忙,要想躲开很容易。 季宿风来找他的时候,季衍觉得季宿风可能以为他和江知颂吵架了,又来当和事佬。 谁知季宿风一开口就是公司的事。 季衍就知道了,他爸是来安慰他的。 想到他爸之前尽心尽力的教导和贴心热枕的安慰,季衍心里很愧疚。 因为除了江知颂意有所指的那段话,季衍把投资赛车场的事也听进去了,前天将环城赛车场的经理约了出来,和他谈了很久,又去了环城公司见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季衍最后决定从珠贝辞职,转行搞赛车,正纠结怎么和季宿风说。 季宿风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笑,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季衍望着季宿风,冷不丁发现他头上有根白头发,在灯光照耀下十分明显,季衍忽地意识到他已经老了,忍不住心疼。 继而想起自己在公司做了这么久,季宿风一直都是走鼓励路线,从来没怪过他,而他却身在曹营心在汉,季衍心里像被塞了一团乱麻进去,梗得慌。 “崽,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季宿风关心地问,“这段时间累不累?” 累确实很累,但季衍怕他爸担心,摇了摇头:“还行,年轻人累一点不算什么。” 季宿风顿了一下,说:“你天天披星戴月的去上班,爸爸看着好心疼。” 季衍看了眼一脸关切的季宿风,又开始动摇了。 但他真的对珠宝行业丝毫不感兴趣,季衍内心纠结了很久,最终梦想打败了亲情,打算把他思想劈叉的事跟他爸坦白。 季衍怕季宿风一时难以接受,看了眼坐在地毯上给布娃娃换衣服的季卉,将她捞到自己腿上,准备说完之后把季卉塞到季宿风怀里,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别太难过。 两人同时开口。 季衍:“爸……” 季宿风:“崽……” 季衍自知理亏,看着季宿风,内疚地开口:“爸,你先说。” 季宿风拍了拍季衍的胳膊:“我请风水师算了风水,大师说公司的大门朝向有点问题,得重新设计。” 季衍有点懵:“啊?” “刚好你那个办公室需要动工,”季宿风笑呵呵地看着季衍,“我给你买了辆车,你这段时间放松一下,先别去公司了,等弄好再说。” 季衍瞬间反应过来,他被他爸解雇了,用的还是很离谱的借口,算风水。 跟算卦沾边的事,简直是触了季衍的逆鳞。 季衍腾地一下站起来,很不高兴:“爸,你什么意思?” 季宿风一本正经地摇头:“这个风水师很厉害,不听不行啊。” 辞职和被辞职是不一样的,季衍找茬道:“你不让我去公司,就不怕我跟刘叔儿子那样,找刺激嗑粉?” -- 第47页 “你最多也就能嗑上蛋白粉。”季宿风把车钥匙给季衍,又掐了下他怀里季卉胖嘟嘟的脸蛋。 距离近了,季衍才发现他爸头上没白头发,是刚才反光他看走了眼。 季宿风拍了拍季衍的肩膀,转身走了。 季衍被他爸一激,当天下午就带律师去了环城公司商量签合同的事。 徐总早就在那等着了,见季衍来了,笑着上前招呼。 一行人去了徐总的办公室,季衍仔细看了一遍合同。 因为资金缺口比较大,环城公司采用的是转让公司部分股权的招商引资方式吸收建设资金。别的没问题,就是土地租用费、股权转让款、承包经营相关费用加起来数字有些大。 季衍看完给律师过了一遍,律师看得更加仔细,把存疑部分都圈了出来,花的时间长了点,季衍便和徐总聊了些更深入的问题。 签合同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季衍思索了一下,和他们另外约了个日子。 最关键的一点是,资金缺口太大了,季衍身上没那么多钱,又不想叫季宿风拿。 晚上睡觉之前,季衍还在想这事,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探出身子打开床头灯,从抽屉最底层翻了张银行卡出来。 季衍正要细看,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知颂没那么早回来,应该是他爸或者他妈找他有事,季衍就说了声“门没锁,直接推。” 门开了,季衍一边说话一边扭头看过去:“找我……” 看见江知颂,季衍顿了顿,撇开眼神:“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公司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最近天气有点热,江知颂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肘上,问季衍,“阿衍,赛车场的事怎么样了?” 江知颂一步一步朝床边过来,他很高,季衍又是半坐着,压迫感瞬间拉满。 季衍掀被下床,把室内所有灯都打开,坐在桌子旁,非常刻意地和江知颂保持安全距离:“还行。” 季衍和车场经理碰面,江知颂本来打算和他一起去,但季衍强烈反对,后面季衍去环城公司见总负责人也不让江知颂跟着。 江知颂知道季衍不仅是因为想躲他,还因为自尊心强,不想让他帮忙,就没插手。 江知颂假装没看出季衍犹如惊弓之鸟般的紧张,又问了他一些关于签合同的事。 江知颂认真起来,很有精英范,并且他在这方面确实很厉害,季衍犹豫几秒,便如实告诉他了。 江知颂全神贯注地听完,说:“股权转让款要一次性付清,但赛场经营费和土地租用费可以一期一期交。” 季衍伸手拿起那张银行卡:“我有钱,这是我爸给我存的老婆本,我手头上还有不少,零零总总加起来,应该差不多了。” 江知颂手撑在桌子边,身子前倾,低头看那张银行卡:“老婆本?” 江知颂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江知颂边接听边转过身子往外走,余光瞥见季衍弓着背,拍了下他的肩胛骨:“阿衍坐直,别驼背。” 季衍下意识直起身子,等江知颂关上卧室门走了,忍不住骂自己“什么破毛病”。 壁灯的光很亮,刺得季衍微微眯眼,他侧过脸,查了下银行卡里面的余额。 多是挺多的,但和环城那边的数目差了点,他不想借江知颂的钱,就给许安嘉发了个语音。 季衍不记仇,有什么不高兴当场就说了,发完脾气之后,又像以前那样和别人相处。 上次许安嘉嘲笑他的事,季衍回头就忘了。 许安嘉接到电话的时候挺高兴,嘴里还嘎嘣嘎嘣嚼着什么东西。 季衍手撑着桌子,和许安嘉简单说了几句。 “我的钱都在车库里,”季衍说,“我准备把我爸给我攒的老婆本花了,但还……” 许安嘉惊讶地打断他:“你不要老婆了?” “我对女的不感兴趣,你看我妈,把我爸管得死死的。你看季卉,太娇气了,整天娇娇嗲嗲的。”季衍理由极其充分,“你再看看祝维均,他女朋友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上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她女朋友不是也在?眼神一扫,祝维均酒杯都不敢碰一下,瞧他那点出息。” 许安嘉笑:“确实有点窝囊。” “再说我这样的性格,谁管我我跟谁翻脸,女孩子又不能凶,”季衍缩着背趴在桌子上,洋洋得意,“所以我不打算结婚,老婆本花了也没关系。” 正说着,江知颂推门进来了。 察觉到江知颂的目光,季衍迅速从桌子上起来,把背挺得笔直。 江知颂还在接电话:“需要采用更精密的组件,另外还需要提供传感解决方案,预计在九个月之内实现投资回报……” 江知颂径直走到季衍面前,一边和电话那端的人说话,一边递了张卡给季衍。 季衍疑惑地看着江知颂。 江知颂捂着手机,弯腰压在季衍耳边,放低了声音:“我的老婆本,也给你,密码是我惯用的那个。” 说完这句话,江知颂声音变冷了些,又恢复到刚才冷静认真的模样,对那边说:“你问的问题,我今早在会议上已经讲过了,去找周勤要记录,我不会再重复一遍。” 江知颂大概真的很忙,这个电话没接完,又有人打进来。 -- 第48页 季衍觉得那张卡很烫手,来不及拦住江知颂,江知颂就离开了。 刚才江知颂进来的时候,季衍没挂语音,只把手机翻面盖在桌子上,许安嘉听到了江知颂的声音,但没听清具体内容,便问了一嘴。 季衍脑子有点懵,顺口就说了:“江知颂把他老婆本给我了。” 许安嘉顿了顿,发出质疑:“你答应他了吗?” “什么?”季衍问。 “给他做老婆。”许安嘉有理有据地分析给他听,“人家老婆本都给你了,你不做他老婆,也太不是人了吧。” 季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毛病,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季衍立刻把语音挂了,将手机扔到一边。 屋里所有灯都开着,到处都亮堂堂的,季衍觉得不舒服,关了几盏,还是亮得人心慌。 季衍眼神落在那张银行卡上,挣扎了许久,最后拿起江知颂的老婆本,查了下里面的余额。 页面跳出来,季衍被那串数字晃得眼花。 季衍瞳孔地震:江知颂这他妈是要娶哪国的公主? 季衍心跳开始加速,缓了好了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季衍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抖腿,抖了半天腿都酸了,季衍站起身,拿着江知颂的老婆本出了门,打算还给江知颂。 他清清白白一个大帅哥,不能拿这种不干不净的钱。 季衍站在江知颂卧室门口,纠结了几秒,抬手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季衍推门看了眼,江知颂不在。 季衍从一楼找到三楼,也没找到人,正纳闷,突然感觉他可能在楼顶的天台上,便踩着楼梯上去了。 江知颂果然在天台,此时站在边缘,一手扶栏杆,一手拿着手机接电话。 天台上有风,把他的衬衫吹得微微鼓起,也把他的话断断续续传到季衍耳边。 “丢脸?没什么好丢脸的,我不说清楚到时候您才会丢脸。” “父亲,我是个怎样的人,您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随后,季衍听到了江知颂很认真的声音。 “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改不了,也不会改,同样的回答您听了不觉得烦吗?” …… 季衍听出来江知颂是在和江衡南打电话,他隔了很远,都体会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江知颂的话带着很明显的抵触,季衍从来没见过他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还是跟江衡南。 这样的江知颂,让季衍感到很陌生。季衍愣了下,忘了手里还拿着江知颂的老婆本,就站在那里盯着他看。 江知颂挂了电话,靠在栏杆上往外眺望,夜里的半山别墅像一颗落在森林里的珠子,放眼望去,全是树木模糊的轮廓。 江知颂觉得有些窒息,可能是领带系得太紧了,便伸手扯了下领带,余光瞥见后方有个人影,倏地偏头看过来。 见到季衍,他只惊讶了一秒,丝毫也没真实面目被发现的窘迫,坦然走到季衍面前。 季衍回神,没话找话:“你爸又骂你了?” “不算骂,就觉得我给他丢脸。”江知颂笑了笑,语气很淡,“昨天应酬的时候,祝维均他爸想给我和祝家幺女牵线,我跟她说了我的性向,传到江衡南那了。” 江知颂在晋城这个圈子里算得上是顶级女婿标配,有家世有能力有样貌,晋城家里有女儿的,谁都想先下手为强。 季衍早就发现了那些长辈看江知颂的眼神,跟看自家孩子一样,眉目慈祥。但江知颂这样一说,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季衍转念一想,祝家做不出那么没分寸的事,估计只是私下跟江衡南通了个气。 两个人并排往下走,季衍迟疑了一会儿,问:“你刚才那样和你爸说话,他不会发火吗?” “他习惯了,”江知颂停下脚步,忽地笑了笑,低声问,“阿衍,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格变了?” 季衍也停下了脚步,靠着墙和江知颂对视。 江知颂眉眼带笑,指尖在楼梯护栏上点了点,很认真地开口:“其实没变的,我以前脾气也不好,只是没让你看见。” 前阵子江知颂说过一样的话,季衍没信,此刻望着江知颂的眼睛,却有些信了。 “被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反正你迟早会发现。” 江知颂往前走了一步,勾住季衍的尾指,很轻地摩挲,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地改口:“刚才说错了,我脾气好不好,还得看对谁。” 江知颂就那样看着季衍,脸上的三分笑意变成了十分。 现在快十二点了,楼梯口只开了几盏嵌入式筒灯。江知颂站在灯下,脸上笑得温柔,柔和的光倾泻而下,从他的眉眼流过下颌线,流过滚动的喉结,流进了稍显散乱的领口。 连季衍这么粗神经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江知颂温柔底下,藏着极其汹涌的情绪。 像是要把他一口吞掉。 是虚假的温柔,明晃晃的侵占欲。 江知颂还勾着他的尾指,指间的热度节节攀升,如燎原之火,转瞬间腾起了烈焰,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往季衍心口窜。 季衍破天荒地觉得浑身燥热,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江知颂眼神慢慢往下,停在季衍手里的银行卡上面。 季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找江知颂的目的。 -- 第49页 江知颂穿的衬衫没口袋,季衍倏地抓住他的领带,把手里那张银行卡往他领口一塞,语速飞快:“老子不要你的钱!” 说完像是被鬼追一样,仓皇逃窜下了楼。 你不要过来啊 第24章 癖好 那晚之后,季衍一和江知颂碰面就浑身不自在,饭都很少在家里吃,季宿风和沈宁钰问起来,季衍就说自己在忙赛车场的事。 他确实没说谎,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季衍前阵子抽空找许安嘉聊了聊,许安嘉对赛车场也感兴趣,手里又有人,干脆就入了股。 赛车场扩建项目前几天开始复工,这会儿正忙,季衍有事没事都去那盯着。 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见到江知颂。 月底,江衡南的婚期到了,不去不行,季衍便让许安嘉蹲守赛车场。 许安嘉站在赛车场服务中心的露天看台上,连连摇头:“太不巧了,我过几天也得去聊城一趟。” 季衍一脸疑惑:“衡南叔也邀请了你?” “不是,沈宵老家就在聊城,他外婆进医院了,病得很重,他要回去看她。”许安嘉义正言辞地说,“我打算跟他回聊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当最温暖的港湾。” 季衍吊儿郎当地靠在护栏上,问:“这么快就追上了?” “差不多了,只差临门一脚。”许安嘉说。 季衍看许安嘉笑得一脸傻样,也跟着笑:“你下手还挺快。” “我当然得快点,你难道不知道像我这种混血颜值,垮的很快吗?”许安嘉摸了摸自己的栗色小卷毛,雾蓝色的眸子眨啊眨。 季衍懒得跟他扯下去,把话题转回赛车场上。两人商量了好半天,最后决定让许安嘉车行的经理过来接手几天。 去聊城前一天,季衍在赛车场泡到了晚上,到家的时候,沈宁钰正抱着季卉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见季衍回来了,沈宁钰催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收拾东西,明天还得早起。” 季衍看了看大厅角落堆着的几个行李箱,应了一声,就往二楼卧室走。 沈宁钰喊住季衍:“崽,行李箱不够了,你和知颂共用一个,反正我们也不会在那住很久,懒得买新的。” 季衍停住脚步,扭头问他妈:“我们家不是有很多箱子吗?” “我和你妹妹的东西比较多,你们几个男的,随便带两套衣服就行了。”沈宁钰喝了口苏打水,不以为意地说,“知颂应该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待会儿去他房间拿箱子。” 季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楼梯口到江知颂卧室,只有短短十五米距离,季衍磨磨蹭蹭走了两三分钟。 季衍最近特意躲江知颂躲得很厉害,特意算好时间避开他。有时候躲不开,江知颂会若无其事地朝他笑,和他说话,偶尔不小心碰到了肩膀或者手,季衍就冷着脸瞪江知颂,张牙舞爪地凶他。 但江知颂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摸他的脑袋,季衍很生气,但又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只能得过且过。 季衍走到门边,停下脚步,从开着的门缝望进去。 江知颂没关紧门,箱子摆在地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里面,跟部队里叠被子一样规整。 季衍把目光从箱子转移到江知颂身上。江知颂背对着门口在折衬衫,肩宽腿长,一弯腰,轮廓尽显。 季衍在心里嘀咕:还挺会收拾。 江知颂折完衣服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季衍,笑了一声,喊他“阿衍”。 季衍没进去,抱着手,微抬起下巴,努力做出冰冷的表情,说:“收拾好了没?快点把箱子给我。” 江知颂把手里的衬衫放进箱子,又拉起侧边的拉链,将箱子推到季衍面前。 江知颂靠得很近,季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江知颂笑着问:“你躲什么?” 季衍恼羞成怒,一把拉起箱子,转身就走。 江知颂跟在季衍后面,季衍眼疾手快地关上卧室门,江知颂没像上回那样伸手卡门缝,被关在了外头。 片刻后,江知颂敲了敲门,说:“阿衍,行李箱左边口袋我放了个盒子进去,你装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别弄丢了。” 季衍没吭声。 江知颂顿了一下,又叩了叩门,语气带了点蛊惑:“对了,也别打开看。” 季衍就靠着门背站,江知颂敲门的时候,震感直接传到他身上,江知颂说的话更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江知颂是故意的,想利用他的好奇心,达到某种目的。 季衍看了眼手里的箱子,心想,江知颂做梦去吧,就算盒子里有帕加尼Imola的钥匙,他也绝不会打开。 洗完澡,季衍吹了会儿头发,再从衣柜挑了几套衣服,扔进行李箱。 行李箱左边那个口袋太明显了,季衍放衣服时总是会把眼神落在那上面。 季衍蹲在地上,盯着看了半天,最后收回视线,拉上箱子的拉链,站起身。 他没马上走,犹豫几秒,又蹲下来,把拉链拉开,手摸进了口袋里,发现确实有个盒子。 季衍将盒子抽出来,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塞了回去。 第二天,大家一早就起了,吃完早餐,季宿风就让司机送他们去了机场。 季衍和江知颂的位置是邻座,江知颂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又给他弄散乱的头发。 -- 第50页 季衍凶江知颂也没用,神经一直紧绷着。到后面,季衍太困了,耷拉着眼皮,迷迷糊糊想睡觉。 他昨晚收拾完东西,把箱子放在了床头,一睁眼就能看见,季衍被好奇心磨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边生自己的气一边骂江知颂。 正巧今早江知颂来叫他起床,季衍把起床气和昨晚的闷气一起发了,抡起枕头砸了江知颂好几下。 江知颂见他发完脾气又钻进了被子里,连被子带人抱了起来。吓得季衍一个鲤鱼打挺摔回床上,接着张皇失措地跑进了卫生间,边刷牙边骂人。 飞机起飞了,季衍瞪了江知颂一眼,放平座椅,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刚起飞的时候有些颠簸,江知颂伸手过去,护住了季衍的头。 今天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中疏散地飘着几朵云,不多时,飞机跃到白云之上,地上成片的建筑越缩越小。 江知颂侧着脸,低头看季衍。 眼罩遮住了季衍大半张脸,漂亮的眼睛被藏在里面,只能看见他精致的鼻尖和微微咬着的唇,应该睡着了。 季衍脾气急,睡觉的时候倒挺乖,侧着身子,双腿微微曲起来,一只手搭在腰间,另一只搁在座椅边缘,掌心朝上。 江知颂把手移到座椅边缘,季衍先是无意识动了一下,随后自然而然握住了他的手指。 江知颂很早就知道,季衍睡觉喜欢侧着睡,还有抓东西的习惯,一般会抓住被角或者枕头边,挺像小孩子的。 晋城和聊城离得不远,只有一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 睡了一会儿,季衍慢慢睁开了眼睛,刚醒眼前有点模糊,黑黢黢的一片,季衍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个什么东西,压在胸前,发着热。 半醒未醒时,人的动物习性比较强,季衍黏黏糊糊地在上面蹭来蹭去。 那东西忽地动了动。 季衍愣了愣,摘下眼罩,定睛一看,草,这他妈是江知颂的手臂。 被他当成宝贝一样环在心口处,他的脸还贴在上面。 季衍脑瓜子嗡嗡地响,来不及看江知颂的表情,唰地一下撒开。 江知颂俯下身,低声问:“醒了吗?” 话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季衍此刻只觉得无比丢人,推了江知颂一下,牙关颤抖:“再笑我杀了你。” 江知颂被季衍推得往旁边栽。 “阿衍,”江知颂半垂下眼睛,看上去显得有些委屈,“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忽然把我的手拉过去,光握住还不算,非要压在心口处抱,我怕吵醒你,一直不敢动,手都麻了。” 季衍抿了下唇,自己确实做得出这种事,他以前以为这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床上小癖好,不碍事。 现在看来,这是病,得治。 江知颂手臂那块布料被他蹭起了褶皱,似乎还有一点可疑液体。 季衍自觉理亏,缓和了脸色,干巴巴哄了江知颂一句:“手麻了就自己揉一揉。” 江知颂没动。 季衍把座位调回原样,默不作声地坐着。 江知颂的手搭在台子上,看上去好像有点失了血色。 季衍撇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 江知颂一直偏着头,也不出声,就盯着季衍看。 季衍半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两人之间一片沉默。 过了会儿,江知颂挪了挪手腕,像是很难受,忍不住“嘶”了一声。 季衍皱起眉,倏地伸手,按在江知颂手臂上,胡乱揉了一把,语气很差:“江知颂你烦死了。” 你不要过来啊 第25章 表面斯文 江衡南派了司机来机场接人。 司机长得很憨厚,站在出口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看,旁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个子挺高,长着双桃花眼,穿了件花衬衫,举手投足间,带了点纨绔子弟的轻浮。 见他们出来了,司机连忙上前接过季宿风手里的箱子,招呼他们往停车场走。 那男人挤到江知颂面前,也伸手接他手里的箱子,脸上挂了点笑:“表哥,你可来了,我姨都念叨了好几天。” 江知颂扫了眼冯晓楠,把箱子转了个方向,避开他的触碰。 冯晓楠是江衡南前妻妹妹的儿子,独生子又是老来子,被溺爱得不成样子。 刘婉清和江知钦搬回江家后,冯晓楠经常会来在江家住。 江知颂待在聊城的那段时间,和他碰上过很多次,也略微了解他的性格。 娇纵,爱玩,没规矩。 江知颂随口应了一句,便往前走。 季衍看了看江知颂,又看了看冯晓楠,和他搭话:“这位表弟,你是江知颂哪个姨生的?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冯晓楠知道季家和江家的关系,有意讨好季衍,差点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顺了一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上去还挺亲热。 江知颂回头,见季衍和冯晓楠凑在一起,微皱起眉,叫了季衍一声。 季衍停止了交谈,说:“叫我干嘛?” 江知颂开口道:“阿衍,我手还是很麻。” 季衍觉得江知颂在故意找茬,上前几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箱子,说他烦人。 冯晓楠落了单,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俩。 江衡南派了两辆车过来,一群人得分开坐。 -- 第51页 季衍不打算和江知颂一辆车,跟在冯晓楠身后往前走,经过江知颂身边时,被攥住了手腕,没等他发飙,季宿风已经安排好了。 季衍瞪了江知颂一眼,在心里吐槽:手麻力气还这么大。 车子一路开往寸土寸金的湖边别墅区,季卉没出过远门,精神抖擞地扒着车窗,嘴里一直在说话:“哥哥你看,超大的大树,还有小鸟……” 江知颂坐在季衍旁边,双手交握在一起,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衍察觉到了,离江家越近,江知颂身上的气压就越低。 季衍捏了下季卉的脸蛋,说:“好了,你不要说话,安静一点,吵得我头疼。” 季卉乖乖地点头,吃起了奶酪棒。 季衍余光偷看了一下江知颂,在被江知颂发现之前,收回了视线。 半小时之后,到了目的地。 江家在聊城住的这套别墅是很传统的中式风格,筒子瓦铺设的灰色坡屋顶,选用的是地域色彩浓厚的灰砖,布局为园林式,由一定高度的围墙围合而成,乍一看上去,像极了书里说的“粉墙黛瓦”。 江衡南站在门口等,左手边站了个年轻男人,和江衡南有三分相似,右手边站了个穿淡黄色长裙的女人,眉眼如画,温婉可人。 季衍看见那个女人时,又偏头看了眼江知颂。 不知道是季衍自动给江知颂蒙了层伤感的滤镜,还是江知颂本身的情绪,江知颂看起来不太高兴。 季衍率先下了车,把季卉抱下来,和江衡南他们打了声招呼。 他和江知钦不熟,和刘婉清更不熟,打完招呼后,就站到了一边。 江知颂随后下了车,礼貌又生疏地叫了声“父亲”,便没再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在后面那辆车也到了,季宿风一出现,瞬间打破了沉寂。冯晓楠跟着下来,极其有眼色地挑了些话讲,逗得刘婉清和沈宁钰笑出声。 一群人在门口笑着聊了几句,江衡南便引他们进了院子。 江知颂一个人落在最后,冯晓楠放慢了脚步,挪到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搭讪。 江知颂看了冯晓楠一眼:“有什么事直说。” 冯晓楠桃花眼弯起来,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了,想和你聊聊天。” 冯晓楠第一次见江知颂就被勾住了。 那天他无所事事,想着去健身房锻炼一下,一推门,见到有个男人在跑步机上跑步,动作间身材轮廓尽显,那背、那臀、那腿,充满了爆发力,雄性荷尔蒙十足,让人看着就能起反应。 他上前搭讪,江知颂一开始对他还算温和,后来应该是看出来了什么,再也没搭理过他。 他看人很准,像江知颂这种表面禁欲正经的,在床上指定带劲,真敞开来玩,能把人折腾死。 冯晓楠馋他身子。 “表哥,你在这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去晋城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冯晓楠的目光大胆又热烈,直勾勾的落在江知颂身上。 江知颂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加快脚步,把他撇在身后。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江知颂把行李放到卧室,又去洗了个澡,折腾了一通,很快到了饭点。 餐桌上人太多了,江知颂不太喜欢,随便吃了点,便准备回房间。 江衡南放下筷子,咳了一声,说:“江知颂,你去书房等我。” 江衡南的语气不怎么好,季衍正在吃四喜丸子,闻言看了看江衡南。 江知颂和江衡南一前一后离开了餐桌。 书房里的气氛很冷,江衡南正襟危坐着,脸上洋溢着不满,沉声问:“我给你的资源为什么不要?” 江衡南虽然调任到了聊城,但在晋城依旧能说上话,最近晋城有一个土地项目,前景尤其可观,江衡南想推到江知颂手里,被他拒绝了。 “父亲,我的精力有限,手里抓得太多容易出事。”江知颂坐在江衡南对面,慢条斯理地移动了下面前的茶杯,“您应该知道,我靠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精力有限?”江衡南冷笑道,“我看你是花太多心思在季衍身上了。” 江衡南想起前段时间江知颂在祝家幺女面前说的话,面含怒气:“季衍到底有什么好的,勾得你一门心思往他身上栽。” “小时候季衍来家里找我,您在书房加班,忙到没时间喝水,也会出来逗逗他,”江知颂说,“就算是现在,您去别的地方出差,回来总会给他带礼物。” “他要是不好的话,您为什么喜欢他?”江知颂反问道。 江衡南被堵住了,好半晌,才说:“他好不好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喜欢他是另外一回事。” 眼看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江知颂站起身,很认真地开口:“父亲,我们以后没有必要再谈这个,我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您要是觉得丢脸,我也没有办法。” 江衡南冷声问:“你对季衍就那么有把握?他知道你的真实性格吗?” 江知颂顿了一下。 江衡南望着江知颂,一字一句地说:“表面斯文,见人三分笑,骨子里却没那么正经。” 江知颂笑了笑,应道:“他会知道的。” 江衡南沉着脸,没再说话。 江知颂往外走,手搭在门边,忽地想起了什么,回头道:“父亲,我劝您一句,注意点您手下的小李,别被下套抓住了把柄。” -- 第52页 小李是江衡南的秘书,那个土地项目是经他的手推给江知颂的。江知颂了解过后,发现里面有不小的问题,江衡南平日里对他确实很严苛,但不会害他,出问题的大概率是小李。 江衡南没吭声,江知颂关门之前,又补充了句:“那个土地项目可能有问题。” 江衡南眉头皱起来,等江知颂走了,给另一个秘书打了个电话。 江知颂关上书房门,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了冯晓楠。 吃完午餐后,大家都去午睡了,此时大厅和二楼都很安静。 江知颂扫了眼冯晓楠一脸震惊的表情,猜他应该在门外听了个大概。 季衍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江衡南虽然三番两次用言语敲打,但并没动真格,有软化的倾向,江知颂现在唯一的顾忌就是季宿风和沈宁钰。 虽然他们极其开明,不会插手也不会反对,但江知颂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因为季衍到时候肯定会不高兴。 江知颂正要说话,冯晓楠望着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率先开口:“表哥,我认识一个男孩,长得和季衍很像,我晚上把人叫出来,随便你怎么玩。”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那间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季衍从门边探出大半个身子。 季衍刚才见江知颂跟江衡南走了,心里有点担心,午餐没吃什么,这会儿肚子有些饿,想下楼找点东西吃,顺便看一下江知颂的情况。 谁知一开门就看见江知颂和冯晓楠在走廊上拉拉扯扯。 冯晓楠闻声回头,看到季衍,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拉了下江知颂的袖子,语气上扬:“其实灯调暗点,玩起来都一个样,并且他在床上,说不定还没……” 冯晓楠心想,自己长得不比季衍差多少,技术也好,等把江知颂哄到了床上,他就会食髓知味了。 江知颂也偏头看了看季衍,季衍刚要出声,就看见江知颂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始脱西装,叠得整整齐齐搁在扶手上,又解开袖扣,挽起了袖子。 季衍正纳闷,眼睛睁得溜圆,下一秒,看见江知颂揪住冯晓楠的衣服,又快又狠地勾拳击中他的下颌骨,接着把人拖进了杂物间。 整串动作顺畅得好像做过无数遍。 季衍无比震惊:江知颂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杂物间没窗,不开灯的时候昏暗一片。 冯晓楠被江知颂一拳打得头昏脑涨,站都站不稳,半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表哥……” 江知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打断道:“你表哥在楼下,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这样叫我。” 冯晓楠纵横情场这些年,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气得咬牙:“你就不怕我把刚才听到的都抖出去?” 江知颂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去啊,你尽管试试看。” 冯晓楠对上他的眼神,浑身一激灵。 他只是想和江知颂玩一玩,没想把自己搭进去,顿时散了那股气劲。 门外忽然传来季衍的声音:“江知颂。” 江知颂低头看了眼冯晓楠,眼神平淡无波,警告道:“管好你的嘴。” 说完拧开了门把手。 门开了,季衍走到江知颂旁边,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活的冯晓楠,迟疑几秒,问:“怎么了?” 冯晓楠刚要开声,江知颂看了他一眼,冯晓楠默默闭上了嘴。 江知颂说:“他听说我学过格斗,想和我切磋一下技术。” 冯晓楠手撑在地上,看起来很狼狈,频频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是我技不如人。” 季衍狐疑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江知颂握住季衍的手腕,拉着他走了。 江知颂打算洗个澡,便径直去了季衍房间拿换洗衣服。 季衍倚在衣柜边,端起桌子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抬眼看向江知颂。 江知颂刚洗完手,在用纸巾擦干,好像刚才揍冯晓楠那一拳,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季衍又不是傻子,压根不信江知颂说的切磋格斗技术。 季衍没见过江知颂打人,他甚至以为江知颂连骂人都不会,震惊到脑子里现在全是江知颂勾拳拖人进杂物间的那个动作。 季衍有点懵。 他和江知颂之间的关系最近很别扭,季衍原本打算能避就避,见江知颂今天这样反常,还是主动问了句:“你和冯晓楠到底怎么了?” “他刚才骂我。”江知颂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弯腰边收拾衣服边说。 季衍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挥拳的时候有点吓人。” 江知颂停住动作,看了眼季衍,把西装搭在手肘上,朝他走过来。季衍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背挨着柜子,退无可退。 季衍绷紧了身子,偏过脸,不和江知颂对视。 江知颂把季衍困在方寸间,手捏着他的下巴要他抬头看着自己:“这算什么吓人。” “阿衍,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江知颂一瞬不瞬地盯着季衍的眼睛,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我很凶的。” 季衍最怕的场景又来了。 江知颂脸上笑得温柔,眼神和动作却充满了攻击性。 情绪没有丝毫遮掩,袒露了个彻底。 江知颂第一次这样,是那天吃完火锅,说什么日久生情。第二次,是在天台,说自己脾气并不好。 -- 第53页 那现在,江知颂是故意把自己恶劣的那一面给他看吗? 季衍一紧张就想讲脏话,但他在江知颂面前,好像天生就被压制了,脏话都冒喉咙口了,说出来的却是:“不关我事。” 现在是四月底,一天比一天热,外面天色有些低沉,闷得慌,似乎要下雨。 本该静谧懒散的午后,季衍和江知颂对视着,气氛像天边蓄着水的云,湿湿沉沉,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黏糊。 季衍抿唇,移开视线,接着用力挣开江知颂的束缚,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去找点东西吃。” 他的步子很乱,又很急,一看就是在心慌。 江知颂也不拦,等季衍走了,低头看了眼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蹲下身子,慢条斯理地翻了翻,把装在行李箱里的盒子打开,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你不要过来啊 第26章 引诱 走到楼梯口,季衍停下脚步,一脸烦躁。 江知颂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想装不知道都难。 这他妈怎么办,每次都躲,江知颂肯定会得寸进尺,但要他和江知颂翻脸,他又有点不太情愿。 季衍踹了一脚楼梯栏杆。 都怪江知颂那个王八蛋。 好好的兄弟不做,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季衍去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吃完到处逛了一圈,死活不想上楼。 院子就那么大,季衍很快就无聊了,想起许安嘉也在聊城,便联系了一下他。 语音一接通,那边传来许安嘉有点丧的声音:“我被沈宵他外婆赶出来了,现在在酒店。” 季衍问了一嘴,那家酒店离这不远,他反正也没事做,便打算出门找许安嘉。 季衍到酒店的时候,许安嘉正斜躺在沙发上,手撑着脸看电影,茶几上堆满了吃的,炸串、小龙虾、碳酸饮料、酒…… 季衍没问发生了什么,只问了句:“沈宵没护着你?” 许安嘉把抱枕垫在腰后,探身捻了颗瓜子:“一个是他外婆,一个是八字只有一撇的追求者,你说他向着谁?” 季衍“哦”了一声。 他现在也挺烦的,让许安嘉挪了个位置给他,靠在沙发上,跟着嗑起了瓜子。 电影放的是一个很老套的爱情故事,两人都没认真看。 过了会儿,许安嘉猛地坐起来,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噼里啪啦编辑朋友圈内容。 季衍侧头看了眼,看见他发的内容:有在聊城的朋友吗?晚上一起去喝酒叭。撒娇jpg. 季衍觉得许安嘉有毛病,许安嘉在聊城根本没认识的人,想叫他一起去就直说。 季衍弹了下许安嘉的手机屏幕,无情拒绝:“我今天可没空。” 然后就见许安嘉设置了仅沈宵可见,又无中生有发了条回复式的评论:好啊好啊,那我晚上直接去你家住。 发完就关了手机。 一顿操作如行云流水。 季衍看得啧啧称奇:“你好心机啊。” 许安嘉笑着说:“你信不信,他绝对会来找我。” 季衍没接他这句话,磕了半天瓜子,忽地问:“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gay?” “什么gay不gay的,我以前又没谈过恋爱,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女的,”许安嘉有理有据地分析,“再说丘比特对我射箭,月老给我牵红线,我性取向不复杂点,对得起他们吗?” 许安嘉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季衍没纠正,因为一说,到时候又要扯上江知颂,季衍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 所以季衍换了个话题:“你对沈宵好点,我帮你骗自己同胞,总觉得在叛国。” 许安嘉把瓜子壳撒进垃圾桶,反驳道:“你眼睛那么大都能瞎?我手持二代身份证,谁都要称我一声中国人。” 说完又小声咕哝了句:“我对他够好了,他要摸我的脸,我也让他摸了。” 季衍没听清,问他说什么。 许安嘉把脚架在沙发扶手上,应道:“我说你怎么有空出来,江知颂怎么没跟你一起。” 季衍随便搪塞了几句,不知怎么想的,最后提了下江知颂打人那事。 许安嘉看季衍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探过身子把一旁的宣传册卷起来,做成话筒状递到季衍面前:“请问你是哪个品种的傻白甜?” 季衍伸手打掉宣传册:“老子才不是傻白甜。” 许安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季衍:“像江知颂这样的,在晋城哪块都能说上话,你不会以为他整天脸上挂着笑,就真的没脾气吧。” “先说近的,周茂才你应该知道,辰风集团的副总。”许安嘉坐直了点身子,又抓了把瓜子,“一开始给江知颂送人,男男女女都送,一水的大学生,纯得要命……” 季衍愣了下,打断他:“江知颂要了?” 许安嘉笑了笑:“这哪里敢要?连我都能打听到的,他要是真碰了,到时候绝对人尽皆知。” 说完许安嘉察觉到不对,看了眼季衍:“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许安嘉高中就发现江知颂喜欢季衍,但看江知颂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也就没多说。 这种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不然到时候搞得大家都尴尬。 这会儿见季衍冷不丁冒出句类似吃醋的话,还以为季衍对江知颂也动了心思。 -- 第54页 季衍“哦”了声,一脸无所谓:“我好奇有多纯。” 许安嘉观察了下季衍的表情,当他故意打岔,继续说完:“后来周茂才给江知颂下了套,想威胁他,反被整得跪地求饶,从辰风集团卷铺盖走人了,回老家躲到现在。” “再说远一点的,高中,”许安嘉用手肘怼了下季衍,“高二下学期我们和十一班打班赛你还记得吗?” 说别的季衍还可能不记得,这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学校篮球协会组织了比赛,他们班的对手是十一班,体育班,强的一批。 打比赛的时候,比分咬得很紧,季衍打起篮球来特别凶,硬生生抢回了不少分。 后面因为对手一个违规操作两个班吵了起来,闹哄哄地动起了手,被裁判压住之后,大家忍着气,继续打比赛。 那个年纪,大多年轻气盛,有个寸头男运球过人时故意撞上了季衍,把季衍大拇指指甲盖撞翻了一半,汩汩往外冒血。这还不算,后半段他又下黑手,把季衍踢得小腿骨折了,后面去了医院打石膏。 季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手疼脚也疼。 许安嘉突然提这事,季衍有些纳闷,问:“这关江知颂什么事?他那时候去参加市英语演讲比赛了。” 许安嘉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打完比赛你去医院了,江知颂赶过来,没找到你,我把你受伤的事和他说了,顺道添油加醋骂了那男的一顿。”许安嘉翘起腿,“过了会儿,我去器材室还篮球,在楼梯口碰到了他和那个寸头男……” 许安嘉当时站得高,下面的场景却一览无余。 江知颂笑着和那个寸头男说了句什么,然后拉开校服拉链,脱了下来,还把校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一边。 许安嘉看得一头雾水,然后就见江知颂猛地一脚踹上寸头男的小腹,寸头男躲闪不及,撞在墙上,又被江知颂揪住了头发,脸上挨了一拳。寸头男反应过来后,使出拼命的力气,和江知颂对打。 江知颂见他反抗,下手更加凶狠。 许安嘉看江知颂那个狠劲,怕把事闹大,连忙下去拉架,挨了寸头男一脚后,立刻加入了互殴的队伍。 二对一,没多久就结束了。 过程中江知颂也受了伤,脸颊上剐出一道很深的口子,但他把寸头男制服后,没处理伤口,而是垂着眼睛,站在寸头男面前,拧开瓶矿泉水洗手。 水还溅了不少在寸头男脸上。 许安嘉对此印象尤其深刻。 印象最深刻的,是江知颂发现有人,面无表情斜眼看过来的时候,那个眼神,让人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季衍很认真地听着,手里握着的那块绿豆糕烂成了泥,还在季衍指间捻来捻去。 动作间,碎屑扑簌簌掉了一地。 他这会儿也记起来了,当时江知颂去医院找他,脸上还在冒血,他以为江知颂被谁欺负了,火急火燎问了又问,江知颂就是不吭声, “你当时怎么没和我说?”季衍问。 “江知颂叫我别说,我懒得掺和你们的事。”许安嘉反问道,“不过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你竹马还是我竹马?” 季衍确实不知道,因为在他眼里,江知颂温柔没脾气。会骗人,还是最近才染上的毛病,性格的锋利面,也是最近才显露出来的。 原来他藏了这么多年。 季衍愣了会儿神。 许安嘉见季衍没反应,换了个躺姿,自问自答:“也是,他在你面前,爹味太重,你发现不了挺正常。” 许安嘉说得口都渴了,手拍了下季衍:“看在我为你答疑解惑的份上,去主卧帮我把床头柜上的那瓶清酒拿出来,我懒得走。” 许安嘉住的是总统套房,面积很大,季衍难得没和许安嘉呛声,站起来往主卧走。 走到一半,听见有人敲门,门外传来沈宵的声音:“安嘉,你在不在?” 季衍和许安嘉对视一眼。 许安嘉迅速起身,拿了个袋子,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扫:“我说我他妈好像忘了什么。” 季衍过去帮忙收拾,两个人胡乱搞了一通,起码看上去整洁干净了。 许安嘉把季衍按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去了开门。 许安嘉和沈宵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就进来了。 沈宵见到季衍在这,有点惊讶,季衍简单解释了几句。 季衍一开始还在想江知颂的事,被他们两个一打岔,心思顿时散了。 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季衍坐在最中间,非常有自知之明地站起来,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许安嘉叫住他:“走什么走,我们不是说好待会儿要和Herman去酒吧吗?他刚和男朋友分手,我们就放他鸽子,这样不太好。” 季衍见许安嘉演上了,不好拆穿他,坐到了他们对面。 听到许安嘉的话,沈宵脸色变了,对他说:“别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季衍寻思沈宵以前就是夜场小王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觉得这戏有点好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看。 沈宵望着许安嘉,说:“我替我外婆向你道歉。” 许安嘉笑得一脸乖巧:“你别这样,我没有生气。” 许安嘉装起可爱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双雾蓝色的眸子笑得一弯,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 第55页 季衍猜沈宵肯定怜爱了,因为他拿出了盒雪花酥,声音变得很柔,哄许安嘉跟哄小朋友似的:“我刚才在家里做好带过来的,是你最喜欢的口味,你尝一尝。” 沈宵拆盒子的时候,动作间露出了右手的纹身,从手腕蔓延到手臂,看上去面积还挺大。 许安嘉不说的话,季衍不知道沈宵厨艺很好,就算知道了,他还是想象不出来沈宵颠锅的场景。 纹身和锅碗瓢盆。 在季衍看来,完全互斥。 季衍看着许安嘉把那盒雪花酥吃完,又想起刚才许安嘉的进食量,明明吃不下了,还强撑着要吃,顿时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许安嘉打了个饱嗝,拿纸擦了下手,对沈宵说:“我真的没有生气,不过我朋友说要来接我们,现在应该在路上了,我得收拾一下出门。” 说完站起身,准备回卧室。 沈宵皱起眉,一把拉住他:“跟我回家。” 许安嘉二话不说,东西都没收拾,直接跟沈宵走了。 他们走得很急,房还是季衍退的。 退完房,季衍没哪里可以去,看了眼时间,快吃晚饭了,怕江衡南他们找,便回了江家。 回去的时间刚刚好,厨房的人还没上前菜,季宿风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大厅里聊天。 季衍看了眼坐在沙发侧边的江知颂,想起许安嘉刚才说的那些,心绪又乱又糟,无比复杂。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余光瞥见衣服上沾到了绿豆糕的碎屑,想到菜上齐还要一段时间,便打算先上楼换件衣服。 房间里,行李箱被人动过了,季衍皱着眉,翻了件衣服出来,要关箱子的时候,忽地发现箱子左边那个口袋空了。 江知颂之前说过,让他小心点,不能弄丢的那个盒子不见了踪影。 季衍一惊,把行李箱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正着急着,不经意间看到了书桌上有个相似的盒子,季衍走了过去,然后在离书桌一米远停住了。 因为盒子打开了一半,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个东西。 似乎有点眼熟。 那是什么? 季衍清楚的知道,江知颂是故意的,故意引诱他让他看见。 引诱他拿出盒子里的东西。 季衍下意识握住手指,迟疑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半步。 盒子放在桌子边缘,一小半悬在外面,有种将掉未掉的紧迫感。 不知想到什么,季衍半天没再动,骂了句脏话,而后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下一秒,又被“嘭”地一下打开。 季衍风风火火闯进来。 他妈的,就算是生死簿老子也要给他撕了。 江知颂那个王八蛋! 你不要过来啊 第27章 喜欢了好多年 季衍冲到书桌面前,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盒子。 却没想到,那东西他压根撕不动。 因为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陶瓷罐。 灰扑扑的,罐面并不平滑,看上去有点丑。 季衍还记得它,初三那年他和江知颂出去旅游,在一个盛产陶瓷的小镇上待了好几天,逛完小镇之后,两人在一家陶艺店窝了一下午,把它做了出来。 江知颂很早之前会拿它装东西,季衍撞见过一次,不过之后,季衍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季衍既然碰了罐子,就一定要看到答案,干脆利落地拿起来,往桌子上哗哗一倒。 刹那间,淡青色的便签纸落了满桌。 每张便签都折了三折,成细长方形状,有些折痕很深,表面已经褪了色。 季衍随手拨了一下,把椅子拖近,捡起一张打开看了眼。 迎面而来的是江知颂漂亮的笔锋,硬气又不失苍劲,腾在纸上,有种力透纸背的感觉。 但吸引季衍的,却是上面的内容。 “江知颂,没关系的,以后我当赛车手养你。” 季衍的心像被撞了一下,瞬间想起这句话的来历,是当时宋枝烟出了车祸,江知颂那段时间学习状态不行,期末考没考好,他对江知颂说过的。 季衍抿着唇,把剩下的便签挨个打开。 “江知颂,你脸怎么受伤了?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江知颂,你别听你爸的,你不是废物,是我见过最优秀最厉害的人。” “江知颂,今天是除夕,过来和我团圆。” …… 季衍一字一句看完了所有便签。 零零碎碎,好像都是他曾经说过的话,有些他记忆犹新,有些快要记不清了,有些已经彻底没有了印象,估计那时候只是随口一说。 但江知颂全都记得。 那些话语,最早在初三暑假,最近的,是前阵子他们和江衡南吃饭,他说的那句“是,他是在追我。” 季衍脑子懵住了,喃喃道:“我草,江知颂他……” 手里的纸条被攥成了团,季衍震惊得无以复加,呆坐在椅子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片刻后,季衍冲去浴室,用凉水猛地洗了把脸,水流很急,衣服被浇湿了一大半,还有不少顺着手肘往下滴。 季衍在浴室暴走了几圈,走出了一身汗。 好半晌,季衍手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面前的镜子,心想,初三那时候他都还没发育完全,江知颂简直就是个禽兽。 -- 第56页 季衍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估计是菜上齐了,有帮佣上来喊季衍吃晚饭,季衍应了一声,关上水龙头,胡乱抹了把脸,换掉衣服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急,拿手机的时候小腿不小心撞上了床尾,季衍蹲下来揉了下,眼睛望着床脚,忽地记起江知颂高中开始就不让自己和他挤一张床,又觉得他还算有点兽德。 季衍加快脚步下楼梯,刚走到餐厅门口,冷不丁听见刘婉清问:“知颂,客人来得有点多,晚上你和季衍睡一个房间可以吗?” 接着又听见江知颂毫不犹豫的回答:“好的刘阿姨。” 季衍如临大敌:“不行!” 江衡南晚他一秒,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行!” 桌上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俩,惊讶又疑惑。 偌大的餐厅里,一片寂然。 季宿风看了眼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季衍,话里带了点责备:“你看你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快点过来坐下。” 季衍的位置在江知颂旁边,他顿了一下,慢慢往前挪,江知颂抬头朝他笑,季衍立刻撇开了视线。 季宿风说完又转向江衡南:“衡南,没必要那么讲究,空房间不够,就让季衍和知颂挤挤,他们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季衍握着筷子,忐忑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又没法直说,江知颂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而然地给季衍夹他够不到的干煸兔肉。 江衡南脸色很沉,先瞥了眼季衍和江知颂,再转头望向笑得一脸乐呵的季宿风,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松口道:“行。” 刘婉清笑着夸季衍和江知颂的感情好,沈宁钰也笑,附和了几句。 餐桌上的氛围看似热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冯晓楠坐在角落,一个一个看过去,扫了扫他们脸上的表情。 一顿饭大家吃得各怀心事。 年纪大了晚上会控制进食量,江衡南吃得少,见季宿风也不怎么动筷子,便叫他去书房聊天。 两人面对面坐着泡茶,季宿风端详了一番茶杯,色泽青翠华滋,有如堆脂,视如碧玉,笑着说:“这样上等的汝瓷你竟然用来泡茶。” “你要是喜欢,我待会儿让人收拾干净,给你带走。”江衡南应道。 他们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小时候存下的情分,年龄越大就越觉得珍贵,江衡南对季宿风,算是少有的真诚,更何况还有一层江知颂的关系在那。 虽然江知颂总忤逆他,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血浓于水。 “不用了,”季宿风悠闲地品着茶,笑着说,“你上次给我的那套还没用呢。” 江衡南扫了眼悠哉悠哉的季宿风,想起江知颂和季衍,心里很不是滋味。 季衍如果是女的,门当户对,和江知颂又是青梅竹马,给他当儿媳妇再好不过。 从小到大,两个儿子都和他不亲近。 倒是季衍,小时候跟前跟后喊叔叔,爬到他腿上看他批改文件,大了点会因为江知颂对他吼,但也会叫他不要抽烟。 可偏偏性别对不上,江知颂又一门心思要撞南墙。 他也清楚,他现在压不住江知颂,季衍天真没心眼,以江知颂的手段,季衍根本没得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江衡南心里,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 季宿风一手端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扶手,懒散得像是在度假。 江衡南起身,走到博物架前,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绕过架子,打开了柜子,里面顿时露出一个保险箱。 季宿风好奇地站在旁边看,江衡南从保险箱拿出个木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季宿风问。 江衡南说:“齐白石的真迹。” 季宿风知道江衡南有收藏古董的爱好,以为他是想邀自己欣赏,看完夸赞了一遍,便让他藏回去。 谁知江衡南直接把木盒放到了他手里,示意他带走。 季宿风很震惊,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连忙问道:“你工作上没犯什么错吧?” 江衡南看了他一眼,回答:“没有,这画比较有价值,适合收藏。” 季宿风怎么拒绝都没用,后面江衡南明显变得不耐烦,他久居高位,气势很足,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季宿风无奈之下,抱着画走了,边走边犯嘀咕,总觉得不安心,决定先帮江衡南保管段时间,以后再还给他。 *** 江知颂给季衍夹的那块干煸兔肉季衍没吃,江知颂见季衍浑身紧绷着,全程如坐针毡,像是下一秒就要炸毛,便没再给他夹菜,也没再和他说话。 江知颂低头挑掉碗里的葱花,早在今天之前,他已经暗示过了无数遍,季衍只是躲。 但现在季衍应该知道了,他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挑葱花时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掉了根在地上,江知颂弯腰去捡,他一俯身,季衍整个人就往另一边靠,江知颂动作顿了一下。 其实江知颂心里没那么波澜不惊,他看似是主动方,但在他们这段关系中,是季衍说了算。 他敢赤裸裸的袒露自己,除了因为情绪压抑了许多年,还因为季衍在他的试探下,第一反应是粉饰太平。 他太了解季衍了,以他的脾气,不发火,不立刻拒绝,意味着在动摇。 -- 第57页 江知颂把筷子捡起来,搁在一边,拿热毛巾擦了擦手,不时看一眼季衍。 季衍察觉到了,更加坐不住,等季宿风和江衡南一走,立刻起身离开。 江知颂跟了出去。 季衍没上楼,径直往院子里走。 江知颂在他身后离了半米距离,季衍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加快了速度。 院子很大,种了不少绿植,蓊蓊郁郁地生长着,东南边立着一棵银杏树,风拂过树叶,唰唰作响。角落里布置了一个小池塘,其上堆了个小型假山。 假山旁,青石板小路蜿蜒向前,一直到小型拱桥,拱桥底下是活水,能听见静谧的流水声。 江知颂快步走过银杏树,走过池塘,走过青石板小路,在拐角处把季衍抱了个满怀。 拐角处栽着蓊郁的灌木,半米远的地方,有一面墙,上面开了个雕花窗户。 江知颂把季衍按在墙角,低头看他。 “为什么躲我?”江知颂轻声问。 季衍差点咬碎一口牙,他根本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江知颂。 事情摊开来说,很难收场。 一旦翻脸,朋友都没得做。 季衍很久没说话,江知颂也不催他,手撑在墙上,一直凝视着季衍。 院子里有风,把季衍的头发吹得微微翘起。 灌木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一声又一声,听得人烦躁又心慌。 “阿衍……”江知颂张嘴要说话。 季衍警铃大作,立刻捂住江知颂的嘴,大声说:“闭嘴!” 但他还是听见了。 江知颂说:“我喜欢了你好多年。” 季衍下意识想当作没听见,推开江知颂,准备逃走。 江知颂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江知颂手劲很大,勒得他的手腕直发疼。季衍知道这回江知颂没那么轻易罢休,急得胸膛上下起伏,吼道:“我是男的。” 江知颂毫不犹豫:“我就喜欢男的。” 季衍又气又急:“老子是你哥们儿,你他妈跟我表白,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表白,怎么追你?不追你,怎么和你在一起,还是说你想跳过流程,直接到最后一步。”江知颂伸手摸他的头发,步步紧逼。 季衍走不了,抬起脚想踹江知颂,都快碰上了,最后猛地踹在墙上,语气很差:“江知颂你再这样,我真的会揍你!” 江知颂说:“可是你连踹都不舍得踹我。” 季衍恼羞成怒,情急之下,一口咬上江知颂的虎口。 江知颂任他咬,也不挣开。 两人正紧急对峙着,远处隐约传来谈笑声,季衍停住动作,靠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人发现。 江知颂稍微松开对季衍的禁锢,低声说:“这边潮湿易生蚊虫,他们应该会去东边的凉亭,不会过来。” 远处的声音确实越来越远了,季衍松懈下来,他冷静了一会儿,对江知颂说:“江知颂,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江知颂问。 “兄弟如手足,”季衍控制自己做出冰冷的表情,“我把你当成了左右手,可以为你两肋插刀,但再多就没了。” 江知颂不接话。 季衍半握住拳,递到江知颂的眼底下,努力说服他:“你自己想一想,你能接受你的左右手和你有亲密行为吗?” 江知颂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又抬眼看了看季衍。 江知颂迎面对着庭院里的光,眼神仿佛带上了颜色,季衍静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我说的是脚。” 越说越不对头,季衍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就是死,也不可能是gay,你死了这条心吧。” 虎口被咬了一个很深的牙印,又疼又痒,江知颂顺着季衍的手腕,往上按住了他的肩,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办法死心。” “哪怕你现在甩我巴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恶心骂我不要脸,我也还是会继续喜欢你。” “很多事情都可以及时制止,唯独这件事不行。” 季衍活了二十几年,没招惹过桃花,更没听过情话。 这他妈应该是情话吧? 季衍侧开头,根本不敢看江知颂,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要命。 越慌越烦,季衍又踹了一下墙,冷声说:“江知颂你闭嘴,都说了我不是gay。” 可能是季衍话里的烦躁太浓,江知颂按着季衍肩膀的手松了力气,他沉默了几秒,问:“阿衍,你不要躲我,就让我喜欢你可以吗?” 江知颂的声音很低,低到听上去有些卑微,在季衍的记忆里,不管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江知颂永远都游刃有余。 明明刚才还那么霸道,现在却变得很可怜。 江知颂抿起唇,低垂着眉眼,眼神满是失落和难过,还夹杂着茫然和难堪。这幅表情季衍最熟悉不过,每次江知颂被责骂或是被否定后,自己去江家找他,他就会这样。 在季衍看来,是极其怀疑自己,丝毫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这么多年,季衍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当即就想安慰他。 手都伸出去了,在下一刻又被收了回来。 季衍在心里暗骂了几声,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强撑着冷脸:“那我提前警告你,我可以不躲你,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你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我们还可以当兄弟。” -- 第58页 江知颂“嗯”了一声,遮住眼里的情绪,然后说:“那我们回卧室吧。” 回卧室=睡一张床,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这他妈怎么睡。 季衍半天都不动。 江知颂主动说:“待会儿铺两床被子,一人一半,我不会越界。” 季衍迟疑片刻,跟他回去了。 晚上季衍睡的外侧,以防有突发情况不好逃跑。 江知颂确实说话算话,铺了两床被子,自己贴在床边睡,给他留了一大半位置。 江知颂肩宽腿长,挤在那肯定不舒服,但季衍没说什么,心想,最好把他给挤死。 关灯很久了,卧室里太静,季衍没有睡意,眨着眼睛,在想江知颂。 江知颂好像很矛盾。 披着斯文矜贵的皮,底下藏着很多情绪。 温柔,但有时候又暴力,很宠他,但有时候又很霸道…… 很多面。 然而季衍以前了解到的,只有那部分温和属性。 现在完完全全摊开在 你不要过来啊 第28章 桃色误会 季衍手臂上,有许多凸起的红色疙瘩,被他抓得肿了一大片,像是被虫子咬了,江知颂皱起眉,把他的被子拿起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 江知颂回想了一下季衍白天的饮食,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便将自己的被子和他调换了一下,然后去外面拿了管药膏进来。 季衍靠在床背上,看江知颂忙来忙去,一直没吭声,在江知颂握着他的手要给他涂药膏的时候,季衍挣开,一脸严肃:“gay和直男授受不亲,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江知颂用了点力按住季衍,半哄半强制地给他涂了药膏。 等红肿消退后,江知颂关了灯,季衍沉默地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过了会儿,身上又有点痒了,这次除了胳膊,脖子和腿也开始痒,季衍预判过今晚的形势,知道肯定是个痛苦的不眠夜,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季衍挠着挠着,忍不住翻了个身。 江知颂又开了灯,对季衍说:“可能是床不干净,我们先去医院看一下,然后去住酒店。” 说完准备下床换衣服,季衍拦住了他:“我不去,把药膏给我,我再涂一点。” 明天就是江衡南的婚礼,现在一大群人住在江家,江知颂半夜闹这一出,指不定会被别人怎么编排。 “不怎么痒,只是有点难受。”季衍催他,“江知颂,你烦不烦啊,快点把药膏给我。” 症状确实不会很严重,药膏止住了大部分,只是季衍今天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又是晚上,剩下的一分痒瞬间变成了三分。 正说着话,季衍倏地发现江知颂脖子上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疙瘩,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江知颂还没发觉,正低头用棉签挤着膏体。 季衍重新涂了一遍,涂完把药膏扔到江知颂身上,语气很别扭,让他也涂上。 不知哪里来的虫子,搅得两个人一晚上都不安生。江知颂提了好几次去医院和酒店,季衍死都不愿意,江知颂强硬一点,季衍就发脾气,说江知颂根本不是喜欢他,是一门心思想当他爹。 江知颂没办法,见季衍手上涂了药膏的红肿处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了点印子,便妥协了。 这样折腾下来,两人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起晚了,帮佣过来敲门,没听见回应,也不敢催,转身离开,打算待会儿再来叫一声。 除了他们,所有人都醒了,三三两两聚在大厅里聊天,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上来,隔着门还能偶尔听到几句,江知颂手指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像是要和江知颂保持距离,季衍昨晚裹紧被子,一直睡在床沿边,都快掉下去了。 昨天很晚才睡,他眼底出现了很明显的黑眼圈,脖子上被虫子咬的地方倒是好转了不少,看上去没那么严重了。 江知颂捞了他一把,刚想趁他睡着再给他涂点药膏,楼下的声音忽然变低了许多,江知颂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一分。 门外恰好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越来越急,把季衍也吵醒了,帮佣在门外细声细语地说早餐已经备好了,所有人都在等他们。 季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揉了下眼睛,着急忙慌地冲去浴室洗漱。 两个人洗漱完赶紧下楼,餐厅里,江衡南坐在主位上,正压着声音,和坐他左边的江知钦聊公务上的事。 昨天江知颂提醒他留意小李,别被下套抓住把柄,过后江衡南深挖下去,发现小李确实有问题。 江衡南嘱咐完江知钦,见江知颂和季衍进了餐厅,漫不经心扫了他们一眼,瞬间变了神色。 江知颂看见江衡南的表情转换,喊了声“父亲”,然后向桌上的人表示歉意。今天让大家等,是他的失误,江衡南爱面子,不高兴也无可厚非。 江衡南没应声,脸色依旧很难看。 季宿风坐在江衡南右手边,顺着江衡南的视线看向他们,有些诧异,若有所思地看了又看。 江衡南察觉到了,心下一沉,随后听见季宿风问:“知颂,你们房间有虫子吗?怎么你们俩身上都那么多红点。” 江衡南脸色稍缓,扭头和季宿风说话,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开。 -- 第59页 餐桌位置是按着人数来安排的,现在只空了一头一尾两个座位,季衍自动去了角落那边。 冯晓楠见季衍朝这边过来,“啧”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他。 眼下有些青黑,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喉结,脖颈侧边,走动间隐约露出的锁骨,上面全都有痕迹,哪里是虫子咬的,分明是吻痕。 敢情江衡南今天结婚,他们昨晚洞房花烛了一夜。 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季衍坐在冯晓楠旁边,随手拿了杯牛奶。 冯晓楠打量来打量去,按捺不住小心思,扭头和季衍搭了句话。 “你今天起得好晚。” 自从知道冯晓楠骂了江知颂后,季衍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出于礼貌,便回答了他:“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快天亮才睡着。” 冯晓楠目光落在他腰间,问:“你身上不难受吗?” “难受啊,”季衍双目困得无神,蔫了吧唧地说,“药膏都用了两支,还是难受。” 冯晓楠有些震惊:“两支?!” 季衍夹了个奶油馒头,啃了一口:“没办法,去医院又不太方便,只能凑合一下了。” 冯晓楠心神止不住荡漾,果然他没猜错,江知颂在床上敞开来玩,能把人折腾死。 两人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 冯晓楠没想到季衍竟然丝毫不遮掩,说话时的神态跟喝水一样平常,断定季衍只是看着纯情,其实背地里也浪得要命。 早餐吃到尾声,不少人下了桌,季衍刚才光顾着说话,没吃什么东西,想到午饭可能要比较晚,便没再搭理冯晓楠,拿了个奶黄流沙包,安安静静填饱肚子。 冯晓楠望着没什么精神的季衍,心里不太平衡,明明自己长得不比季衍差,怎么江知颂就看不上他呢。 想着想着,冯晓楠放下筷子,隔着餐桌看江知颂。江知颂挺直着背脊,正拿筷子夹春卷,简单一个动作,他做起来,偏偏那么贵气。 侧脸很绝,手也好看,要是戴副眼镜,跟电影里反派中的斯文败类那款莫名契合。 冯晓楠盯着他看,忍不住咬了下唇,要收回目光时忽地瞥见江知颂虎口处的牙印,冯晓楠下意识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姿势。 好像什么姿势都行。 江知颂忽地侧头看过来,冯晓楠立刻撇开视线。 昨天被江知颂揍了一拳,现在下巴还痛着,冯晓楠心想,算了,等有时间去外面找找同类型的男人。 还是不沾江知颂了。 想是这样想,看到旁边的季衍,冯晓楠心里还是不舒服,见桌尾这块儿就剩他俩了,语气酸溜溜:“你竟然还下得了床。” 季衍有点懵:??? 冯晓楠看着季衍茫然的眼神,说:“装什么,你和江知颂不是做了?” “做什么?”季衍问。 “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冯晓楠一双桃花眼亮起来,“你这么浪,江知颂在床上是不是玩得很厉害?” 那一瞬间,季衍脑子嗡地一下,好像丧失了知觉。 下一刻,季衍腾地站起身,将冯晓楠猛地摁在餐桌上:“你他妈想死就直说!” 冯晓楠面前的盘子上装了不少酱,此时全糊在了他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冯晓楠挣扎起来,季衍松开他,一脚把他踹得两米远,冯晓楠撞在椅子上,顺着力道滚落在地。 季宿风刚放下筷子要下桌,扭头看到动静,厉声喊:“季衍!” 离得近一点的帮佣连忙过去拦季衍,一半拉季衍,一半扶冯晓楠,餐厅里乱作一团。 “谁拦都没用,”季衍推开帮佣,抄起椅子往冯晓楠身上砸,“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餐厅里剩下的人不多,见到这个场景,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江知颂离季衍最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抱住季衍,将他手里的椅子拿开,问:“怎么了阿衍?” 季宿风也走了过来,先问了一遍情况,季衍被江知颂拦在怀里,挣又挣不开,面对他们的询问,冷着脸说了句:“看他不顺眼,想打就打了。” 从小到大,季宿风很少对季衍发脾气,此时极其严肃:“季衍,你耍性子也要看场合,现在马上跟他道歉!” 再过几个小时婚礼即将开始,这里是公共场合,季衍突然动手打人的行为很恶劣,再说冯晓楠是女方那边的亲戚,要是闹起来,江衡南会很难做。 季宿风话音刚落,季衍抬起脚,用力踹了冯晓楠一下,又把他踢远了半米距离。 冯晓楠躺在地上,糊了一脸的酱,手背上被椅子腿扫到了,一片青紫,正捂着胸口死命咳嗽,撕心裂肺似的。 季宿风见季衍不仅没住手,还变本加厉,顺手拿了个骨碟往他身上砸,骂道:“大早上的你在这发什么疯?立刻给我道歉!” 江知颂眼疾手快地把季衍护在身后,骨碟擦过他额头,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季宿风盯着江知颂,脸上怒气未减,开口道:“知颂你让开。” 江知颂没让,怕季宿风又动手,挡住季衍,对季宿风说:“叔,你先别生气。” 然后回头看季衍,轻声问:“阿衍,你跟我们说,到底怎么了?” 季衍避开江知颂的眼神,冷着脸站在那里,任他怎么问都不回答。 -- 第60页 冯晓楠从地上爬起来,用衣服抹了把脸,鼻青脸肿地走到刘婉清面前,特别委屈:“小姨,我没惹他,我就说你和姨夫太般配了。” 刘婉清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扯了个笑没应声。 江衡南就在刘婉清旁边,听见冯晓楠的话,扭头看了看季衍,思索几秒,开口道:“不是江家的人,以后就少来往。” 冯晓楠这才有了点心里安慰,冷笑一声,死命瞪季衍。 下一秒,江衡南的目光落在冯晓楠身上,沉声:“我说的是你,冯晓楠。” 江衡南的声音清晰沉稳,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神色各异。 冯晓楠脸上挂不住,但江衡南久居高位,不怒自威,冯晓楠肠子都快要气炸了,又不敢说什么,低头掩住愤懑的神色。 江知颂很意外,和江衡南对视了一眼。 江衡南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向季宿风,说:“宿风,不是什么大事,季衍和他闹着玩儿而已,待会儿叫人收拾一下就行了。” 刘婉清也知道冯晓楠什么性格,十有八九是他先惹的事,见江衡南表明了态度,也跟着打圆场。 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早餐散场后,有人邀季宿风去院子里散步,临走时,季宿风看了看江知颂,又看了看季衍,心里还存了气,冷声说:“你就是被惯坏的。” 季宿风从没这么严厉过,季衍看着季宿风离去的背影,抿起唇,低头踢了下桌角。 地面一片狼籍,蛋黄色的面酱到处都是,还有打翻了的牛奶、豆浆,季衍蹲下来,和帮佣一起收拾干净。 江知颂没说什么,也跟着蹲下来收拾,帮佣有些无措,杏眼睁得大大的,一直拦他们,江知颂温声对她说:“没事,不用管我们。” 地上碎了个玻璃杯,帮佣弯腰去捡,手指快要碰到尖锐的破口边缘,被季衍挡住了:“我来吧,你去收拾碗碟。” 帮佣迟疑几秒,见江知颂点头,便起身去了餐桌旁。 江知颂陪着季衍,把地面弄得干干净净。 季衍一直不吭声,江知颂也没多问,收拾完,江知颂捏着季衍的手腕,拿了张湿巾给他擦手,清理完手指,又握住指尖,一点一点清理指缝。 江知颂西装革履地蹲在季衍面前,低垂着眉眼,动作温柔又细心,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季衍一开始很安静,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像被烫了一下,挣开江知颂的手,闷头往餐厅侧门走。 江知颂叫住他:“阿衍,我身上好脏,现在想去洗澡。” 季衍脚步顿住,语气平平:“你洗你的。” “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但在你情绪稳定下来之前,我要确定你在我身边。”江知颂手上和袖口都沾了不少污渍,黏黏腻腻,他把手举起来,又说了一遍,“可是阿衍,我现在很想去洗澡。” 江知颂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他一直跟着季衍,要么两个人一起回卧室。 季衍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跟他回了卧室。 你不要过来啊 第29章 有点性感 上了二楼,季衍看见在走廊尽头接电话的江衡南,对江知颂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往那边走。 江衡南见季衍过来,挂了电话。 走廊墙上挂了几幅壁画,季衍站在壁画下面,真诚地向江衡南道歉:“衡南叔,非常抱歉,我刚才不应该在餐厅动手打人……” 江衡南打断他:“行了,不碍事。” 说完扫视了一下季衍的脸,视线落在他下巴尖的红印上,语气罕见的温和:“没睡好确实会影响心情,再说你又被……被虫子咬成这样,身上会不会很难受?” 相似的问话让季衍顿了顿,他改口说:“一开始有点难受,后面习惯就不会了。” 江衡南很久都没应声。 季衍看了他一眼:“衡南叔?” 江衡南“嗯”了声,迟疑片刻,很难以启齿地开口:“被子和床单脏的话,就叫人换过一套,睡起来也更舒服。” 季衍没多想,点了点头,说:“谢谢衡南叔,那我待会儿叫人换一套,再放上一套备用的。” 江衡南微微皱起眉,瞥了眼转身下楼的江知颂,对季衍说:“季衍,叔劝你一句,年轻人血气方刚是一回事,但也要看场合,不要总是那么容易失控。” 季衍见江衡南把话题转到刚才他和冯晓楠的冲突上,往前走了半步,望着江衡南的眼睛,认认真真地保证:“衡南叔,对不起,当时是我没忍住,我以后会控制住自己的。” 江衡南神色复杂,屡次张嘴又闭上,沉默了半天,余光瞥见江知颂端着个碗上来了,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江知颂和江衡南擦肩而过,刚要喊“父亲”,倏地听见江衡南冷声说了句:“伤风败俗。” 江知颂只疑惑了一秒,便自动屏蔽了这句话,他把还在壁画下站着的季衍叫到房间,让他坐在桌子旁,接着把手里的菠菜鸡蛋面放到他面前。 翠绿的蔬菜卧在面上,旁边摆着一个煎得色泽金黄的荷包蛋,面汤清澈,清淡又不至于寡味。 “你早餐就喝了几口牛奶,吃了半个奶油小馒头和一个流沙包。”江知颂脱下西装外套,“我现在去洗澡,等我出来你要把这碗面吃完。” 季衍抿着唇不说话。 -- 第61页 “我知道阿衍刚才受了委屈,”江知颂放轻声音,“可早餐还是得吃的,中午要弄到比较晚,你会饿。” 江知颂说得很慢,把重音放在了“我知道”上面,季衍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抬起眼看他,“嗯”了一声,然后垂下眼睛,拿起了筷子。 江知颂见季衍光拨弄面条也不吃,袖口有点脏没法碰他,便俯下身子,和他额头相抵:“待会儿我们得出发去酒店参加婚礼,时间有点紧,阿衍,你乖一点。” 季衍握着筷子,撞见江知颂深邃的眼神,此时气劲和难过劲过了,别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在和江知颂对视的瞬间,季衍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句“江知颂在床上是不是玩得很厉害?” 两个人的鼻梁都很高挺,江知颂抵着他额头,鼻尖就挨在了一起,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季衍心跳加速,季衍眼睛瞪得溜圆,破天荒地有些惶恐,情急之下,蔫着的气势又燃了起来。 季衍往后仰,张牙舞爪地说:“江知颂,你别离我这么近。” “好,”江知颂见季衍不颓了,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我听你的,那你也听我的,把面吃完好不好?” 江知颂拉开了距离,季衍觉得压迫感没那么强了,点头应好,低头夹了根菠菜吃了起来。 江知颂去了浴室,季衍吃着吃着,动作逐渐变慢。 季衍有复盘的习惯,不管是打架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能引起他情绪剧烈变化的事,之后他一定会在脑海里重新过一遍。 不为别的,就为了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 于是季衍盯着那个黄澄澄的煎蛋,开始回想自己和冯晓楠的对话。 “起得好晚”、“折腾”、“难受”、“药膏”、“医院”…… 有什么不对吗? 紧接着,他就复盘到了那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椅子上像装了弹簧,季衍猛地弹起来,胸膛急剧起伏,指节用力到发白,手里的筷子弯起了弧度,快要被掰断。 电光火石之间,季衍又记起刚才他和江衡南的对话,以及江衡南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备用床单”、“血气方刚”、“失控”、“没忍住”…… 季衍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恨不得穿越到刚才,把自己一脚踹飞十米远。 他低头看了下锁骨处被虫子咬的印记,气到眼前一片恍惚。 所以他们都以为他和江知颂睡了吗? 两个男的要怎么做? 他妈的。 季衍把筷子拍到桌上,力度大到菠菜鸡蛋面里的汤都震了点到他手上。 “阿衍,毛巾掉地上脏了,你帮我去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拿条新的。” 江知颂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季衍浑身一激灵,江知颂没等到季衍回应,从里面敲了敲浴室的门:“阿衍,你在不在?” “在,”季衍深呼吸一口气,握住发抖的手指,走到衣柜旁边,小声念叨,“稳住稳住,这事绝对不能让江知颂知道。” 浴室开了很小一条缝,江知颂伸手出来,接过季衍手里的毛巾。 门缝里,江知颂上半身一闪而过,季衍清晰地看见了他的那张俊脸、滚动的喉结和线条分明的腹肌。 裹着淋漓的水珠,全是汹涌泛滥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很突兀地,季衍心里浮现出一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大写加粗,把季衍撞得脑子发懵。 江知颂顺着季衍的手腕拿开毛巾,过程中指尖覆住季衍手上,泛着水汽,炽热滚烫。 季衍猛地缩回手,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像躲病毒似的,头也不回地跑开。 江知颂往外看了一眼,低头摩挲了下指腹,才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穿衣服。 季衍仰躺在床上,攥着被子,眉头皱得死紧。 江知颂脱下衣服后,和穿上西装衬衫的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季衍知道,他以前还暗搓搓嫉妒过,甚至上手摸过江知颂的肌肉。 当时也没觉得不对劲,但为什么今天的江知颂,好像有点……季衍绞尽脑汁想了个词,性感。 季衍有点难以接受,他竟然会觉得江知颂有点性感。 这不能吧? 他可是一个纯种直男。 季衍扯起被子,一把闷住头。 都怪冯晓楠那个狗逼,思想肮脏又龌龊! 江知颂从浴室出来,见季衍躺在床上,桌上的面还剩一大半,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季衍拉起来。 被子里空气不畅,季衍闷得面色潮红,江知颂视线落在他脸颊上,顿了顿,说:“阿衍,快去把面吃完。” 季衍看都不看他,就要往外走。 季衍走得很急,江知颂单手拦腰抱住他,江知颂力气大得吓人,季衍完全挣不开,江知颂说:“不准跑。” 季衍脸色很红,语气很凶:“江知颂你少管我,你算哪根葱?” 江知颂把季衍翻了个面,和他对视。 半分钟后,季衍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抓起筷子吃面,江知颂手撑着桌子边缘,低头望着他。 季衍察觉到江知颂的视线,牙齿一用力把面条咬断,眼睫毛抖个不停。 眼睫毛抖就算了,腿也有点发抖。 江知颂俯身将手掌按在他大腿上,说:“不要抖腿。” -- 第62页 然后问了句:“早上冯晓楠怎么惹你了?” 刚洗完澡,江知颂体温很高,手心发着烫,覆在他大腿上,连带着布料下面的那块皮肤也烫了起来,季衍本就如惊弓之鸟,江知颂又开始追问,让他更加难耐。 手足无措之下,季衍用了很大的力推江知颂,江知颂一时不察,被他推了个趔趄。 “不准问,”季衍看都不敢看江知颂,鼻间沁出了汗,“和你没有关系。” 季衍这样说,说明确实和他有关。 江知颂很敏锐,见季衍这样反常,很快把今天的一系列事情串了起来,他们身上的痕迹,季衍突然打人,还有江衡南说的“伤风败俗”,多半是冯晓楠嘴不太干净,和季衍说了什么。 冯晓楠那种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人,能说什么江知颂猜也猜得到。 江知颂想要季衍早点开窍,但按他对季衍的了解,用这种方法,绝对会适得其反。他看季衍整个人紧绷着,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季衍终于松了口气。 季衍和江知颂一起出的门,到了酒店之后,季衍特意躲开了江知颂,抱着季卉到处转悠。 酒店人多,吵吵嚷嚷挤在一块儿,以往季衍会觉得烦,此时却觉得正正好,热闹一点,心不会那么慌。 他今天总是魂不守舍,一见到江知颂,就会想起冯晓楠的那句“做爱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来来回回出现在他脑海里,像生了根似的,拼命往深处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天,连江衡南在台上致辞的时候,季衍也在愣神。 从酒店回来,大家纷纷散了,江衡南带着一行人回了江家。 一直到傍晚,季衍都不见人影,不在卧室,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江知颂找了半天,最后在后面小花园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季衍手撑着脸坐在台阶上,台阶两旁开满了淡粉的月季,季衍脚下落了一地的花瓣,整个人像是簇拥在花丛里。 “阿衍,你今天怎么了?”江知颂拽着他的手腕拉他起来,拿纸巾把台阶擦干净,又让他坐下,“总发呆做什么?” “做……”季衍像是难以启齿,语气有些凶,“关你屁事。” 二楼走廊的窗口刚好对着那段台阶,季宿风从房间出来,经过窗口时瞥见他俩,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抱着一堆东西,都是江衡南不由分说非要塞给他的,价值昂贵到他抱着都有点手抖,季宿风猜不透江衡南的动机,心里止不住担心,害怕江衡南出了什么事。 季宿风问了又问,江衡南把这些东西的来源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来路很正,基本都是江知颂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 江衡南说自己把这些东西给他,是因为江知颂,别的就没说太多了。 抱久了手开始发酸,季宿风抵着墙借了点力,靠在窗前往外看去。 花园里布置得很喜庆,到处都是红色元素,很像婚礼现场。 季宿风看见了江知颂从小路上过来;也看见他拉起坐在花丛中的季衍,仔细把台阶擦干净,才让季衍重新坐下;还看见季衍很凶地推搡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估计不是好话,但江知颂只是笑,神色一直很温柔,对季衍跟对小朋友似的。 季宿风站在窗前,看了好半天。 他们身上穿着的西装一个是深色系,一个颜色稍浅,性格也互补,一个温柔冷静,一个跳脱冲动,此时并排坐在台阶上对视。 是一帧很美好的画面,璀璨的晚霞、繁茂的月季丛、一地的落花,两个正当年纪的男人。 季宿风视力很好,隔得很远,都能看清季衍脸上的表情,情绪外露得像个孩子,算不上男人。 娇纵、爱发脾气、不顾后果。 这么多年,一直在成长的好像只有江知颂。 但二十几岁的江知颂对待季衍,跟七八岁十几岁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们已经长大了。 不知想到什么,季宿风忽地皱起了眉。 你不要过来啊 第30章 占尽上风 吃过晚饭,季衍一家人从江家离开,到晋城的时候十一点左右,从机场到家,又折腾了一会儿。 所有人都累了,季卉缩在沈宁钰怀里睡得正香,江知颂提着两个行李箱上了楼,季衍望着季宿风,说:“爸,我去睡了。” 季宿风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衍心里不太得劲,从早上到现在,季宿风就不怎么搭理他,偶尔眼神撞在一起,季衍也看不懂他爸在想什么。 以前季宿风很少生他的气,就算被他惹火了,很快就能平复下来,但这次季宿风好像是来真的。 季衍知道他爸是因为他揍了冯晓楠才这样,想跟他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季宿风就转身走了。 季衍没追,打算等他冷静点了,再跟他说清楚。 洗完澡出来,季衍倒在床上,手压着枕头,脑袋垫在上面,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 从季宿风想到江知颂,再想到冯晓楠,还顺带想了下许安嘉和沈宵。 重点还是落在江知颂身上。 去聊城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比过去一年都多。 季衍难得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 先不说他是直男,就算他弯了,也不能和江知颂搞在一起。 他们从小玩到大,熟得不能再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对江知颂下不了手。 -- 第63页 季衍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出现江知颂的出浴图。 斯文矜贵的脸、紧实的肌肉、绝佳的人鱼线…… 季衍咽了下口水,撩起自己衣服看了看。 两相对比下,得出结论,江知颂也就一般般吧。 只有那把低音炮的嗓子还过得去。 不知怎的,季衍有点口渴,便去楼下倒水喝,水刚烧好有些烫,季衍一边晾凉,一边打开电视看球赛。 今天早上闹了一通,中午参加了婚礼,晚上又坐了飞机,季衍已经很疲惫了,水还没凉,就斜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江知颂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季衍仰躺着,手搭在沙发边,一脚曲起来,一脚踩在地面上,看上去似乎睡熟了。 江知颂走到他面前,弯腰叫了他一声。 没回应,确实睡着了。 江知颂关了电视。 现在过了零点,季宿风他们都去睡了,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俩的呼吸声。 江知颂坐在沙发上,把季衍揽在怀里,很轻地碰了碰他的鼻尖,季衍努了下鼻子,江知颂笑了笑,然后把手横在他膝盖窝下,将他抱了起来。 客厅到二楼,距离不远。 江知颂抱着季衍,踩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季衍很瘦,但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上楼时江知颂看不见脚下,差点踩空一个台阶,季衍从他怀里往下滑了一点。 江知颂手臂收得更用力,季衍哼唧了一声,转过脸往江知颂胸口蹭,像小奶猫似的。 他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格外乖巧,喜欢黏人。 抱着人不太好开门,江知颂用脚抵住门,手往前伸,摸索着拧开门把手。 卧室里开了灯,一盏几何状的床头灯,照亮了稍显杂乱的被窝,棕灰色的木质地板,和站在门口,抱着人一动不动的江知颂。 距离越远,光线越弱,落到江知颂身上时,就变成了朦胧的昏黄。 江知颂低下头,望着季衍,半晌没有眨眼。 等到手泛酸,不自主地发起抖,江知颂才把季衍放在了床上。 给他脱了鞋,脱了袜子,手和脚都仔细塞进被子里,只露出那张漂亮张扬的脸。 江知颂没有马上走,坐在床边,盯着季衍看了一会儿,然后手探进被子里,勾住了他的手。 在被遮盖住的、一片昏暗的地方,和他十指相扣。 江知颂很喜欢看季衍睡觉。 他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高中,或许初中,也可能更早之前。 江知颂小时候没有朋友,用他爸妈的话来说,只有竞争对手。 当时他们刚搬回晋城,季衍天天来找他,宋枝烟其实干预过,因为她觉得季衍不太聪明。 没有特长,连简单的算术都不会,还一点都不听话。 小小年纪,就敢反驳他们,说大人不可以随便凶小孩子。 很多时候,季衍会拉着他的手,站在江衡南和宋枝烟面前,很生气地说知颂哥哥已经特别厉害了,为什么还要骂他。 跟他们说小孩子也会难过的。 季衍可能不记得了,但他一直都记得。 很小的季衍,曾经保护过很小的江知颂。 江知颂庆幸过,江衡南和宋枝烟工作越来越忙后,没时间管他,便将他搭在季家住。 虽然依旧给他做了严格的生活安排和学习安排,但不在那个家里,连得到的批评和责备都少了很多。 让年幼的他,得以喘一口气。 他遇上季衍,就像在水下窒息已久的怪物,有一天浮出水面,遇见了一片森林。 季衍对于他,像阳光,更像氧气。 喜欢上季衍,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 也许早在他性意识萌发之前,他就喜欢上了季衍。 当你永远被否定,而有一个人却极其坚定地站在你身边,一遍一遍地夸你,用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告诉你,在他心里,如果有排名,你永远是第一。 没有人会不动心。 江衡南说得没错,他只是表面斯文,骨子里却不正经。 所有人都会有性格的阴暗面,他当然也有。 就像季衍总和别人出去玩,他经常会找个什么借口,把季衍抓回自己身边。 就像高中大学,有很多人喜欢季衍,都被他明里暗里阻止了,而季衍对此一无所知。 就像季衍睡觉要抓东西的习惯,是他养成的。 季衍睡得多,又睡得早,对他完全不设防。每次季衍一睡着,江知颂就会把手放进他手心,季衍握他手指握习惯了,他一离开,就抓被子抓枕头,后面再也没有改掉。 喜欢一个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占有欲,江知颂控制过,但没有成功。 他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但只要遇上季衍,就会全线溃败。 一段关系中,被爱的那个人,总是占尽上风。 在他那里,季衍永远占尽上风。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知颂还坐在床边,凝视着季衍。 季衍睫毛又浓又密,光从床头柜上打下来,在他眼底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微微张开唇,嘴唇表面有些干燥,起了点皮。 江知颂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想碰一下他的唇,在快要挨到那刻停住了,然后起身离开。 -- 第64页 没多久,江知颂回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都很轻,他慢慢走到床边,俯下身去,一只手压在枕头上,另一只手用唇膏先在季衍唇珠上点了点,然后逐渐往下,涂满了整个嘴唇。 江知颂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无比认真,连帮季衍涂唇膏也是,认真得好像是在做了不得的大事。 眼睛一眨都没有眨,聚精会神地用唇膏描摹着季衍的唇形。 季衍的唇形很好看,不厚不薄,散着透亮的红,江知颂大半个身子都压了下去,鼻梁和季衍只有咫尺距离。 是很适合接吻的角度。 光从侧边打过来,将他们的剪影投到墙上,影子和影子之间,暧昧地交缠在一起,看上去亲密至极。 江知颂垂眸看着季衍的唇。 其实一直以来,他有很多次机会,不管是接吻还是别的什么,想做的话都能做,季衍那么天真,永远不会知道,但江知颂做得最过分的,也只是牵他的手。 季衍以前总说他温柔,但一个男人,骨子里最深的是占有,是侵犯,是掠夺。 而越是喜欢,就越是有所顾忌。 但现在,江知颂不想再等下去了。 季衍忽地翻了个身,把正在走神的江知颂拉了回来。 江知颂又看了季衍一会儿,俯下身子,唇很轻地碰了碰他的头发,给他掖了下被子,才起身离开。 江知颂从季衍卧室里出去的时候撞见了季宿风,季宿风穿了件睡衣,远远站在楼梯口,朝这边看过来。 江知颂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 季宿风问:“知颂,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江知颂随便找了个借口:“刚才在和阿衍讨论环城赛车场的运营方案,聊得比较晚。” 季宿风便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江知颂反应很快,迅速地抓了几个点,和季宿风展开了谈,听上去似乎还有模有样。 季宿风看了眼季衍的卧室门,又看了一眼江知颂,没再多问,只是说:“知颂,有些事你要让季衍自己去做,你帮他做决定做多了,他会习惯的。” 江知颂想解释,但一解释会推翻刚才说的话,就没应声。 “很晚了,知颂你早点去睡。”季宿风说。 江知颂点头,对季宿风说:“叔,你也早点睡。” 第31章 你俩搞上了? 清晨,阳光越过落地窗洒在床尾,光斑忽地抖动了一下。 季衍翻了个身,慢腾腾地睁开眼睛,先发了半分钟呆,然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时间还早,季衍偏头蹭了蹭,下巴陷在松软的枕头上,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昨晚好像在客厅里睡着了。 季衍愣了一下,那他现在怎么在床上? 他爸搬不动他,十有八九是江知颂扛他上来的。 一想到江知颂,季衍就头晕,他昨晚做了一晚上梦,梦里全是江知颂。 基本都是以前的事,零零碎碎,串起来就是十几年。 现在一醒,就只记得个尾巴。 是他大二那年跑比赛赢了,下了车,朝看台上的江知颂冲过去的时候,江知颂脸上的那个笑。 那时候季衍真的很开心,现在想起也觉得怀念。 可是江知颂非要把他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 别扭又黏糊。 季衍懒得再想,用枕头蒙住脑袋,闷头又赖了会儿床。 吃过早餐,季衍开车去了赛车场侧边的银河大厦,他和许安嘉合伙创立了一家公司,在那租了层写字楼。 赛车场扩建已经到了收尾环节,相关的基础设施也大致建好了,季衍准备和许安嘉商量一下举办赛道日活动的事。 季衍到银河大厦的时候,看见许安嘉手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办公楼前面的小广场玩。 季衍好奇:“哪儿来的小男孩?” 许安嘉张口就来:“我生的。” “和沈宵生的?”季衍调侃道。 季衍以为许安嘉会怼他,没想到许安嘉自己倒乐起来了:“别瞎说啊,我俩才刚在一起。” 季衍不八卦,没怎么问,许安嘉看了眼蹲在地上玩耍的小男孩,确认他不会乱跑,说:“是沈宵他堂哥的儿子,他们一家这几天来晋城玩,小两口约了个短程旅游,带上孩子不方便,就让沈宵帮忙看两天。” “怎么最后看到你手上了?”季衍应道。 许安嘉笑了笑,脸上带着炫耀,对季衍说:“沈宵昨天跟我表白了。” 季衍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表白的?” “他好土。”许安嘉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将过程详细地告诉了季衍。 昨晚他在厨房看沈宵做饭,沈宵洗着洗着菜,突然将袖子折起来,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对他说:“我可以把你纹到身上吗?” 季衍听完许安嘉声情并茂的讲述,莫名其妙联想到了江知颂那天的表白。 许安嘉见季衍半天没反应,撞了下他的肩膀,季衍回神,随便扯了个话题:“你不是说沈宵是海王吗?” “也不算,”许安嘉得意地笑了一声,“就算以前是,跟我在一起了也得老老实实,不然打爆他狗头。” 正说着沈宵,沈宵就来了,他在办公楼侧边停了车,一手提着个袋子,一手牵着条金毛,大步走向这边。 许安嘉高兴地跑到沈宵面前,沈宵将袋子给他,许安嘉发现沉甸甸的,往里看了一眼,全是吃的,装得整整齐齐,香味关不住,溢得到处都是。 -- 第65页 旁边的小男孩看见沈宵突然出现,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过去,朝沈宵大声喊“叔叔”,吵着要他抱。 沈宵弯腰抱起他,笑着捏他的脸颊。 许安嘉像是要跟小男孩争宠似的,笑得贼乖,问沈宵:“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很忙嘛?” “来看看你。”沈宵腾出手摸了摸许安嘉的小卷毛,见季衍在这,偏头跟季衍聊了几句。 沈宵很忙,没呆多久,将小男孩放下来,把狗绳递给许安嘉,便离开了。 许安嘉一直看着沈宵的背影,季衍没打扰他,摸出手机,恰好有消息进来,是江知颂发过来的:阿衍,中午我预约了白云路的那家日料,待会儿我过来接你吃饭。 季衍犹豫几秒,回复:我不去。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季衍好一会儿才收到。 江知颂:我十二点左右到你公司楼下。 季衍编辑了一大串话,迟迟没点发送,一股脑全删了,手指悬在手机上方,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知道了。 许安嘉拽着狗绳,得意地拱了一下他,问:“沈宵好看吧?” 季衍关掉手机,往远处看了眼,确实光看背影,都能看出沈宵是个大帅哥。 季衍看许安嘉笑得一脸荡漾,莫名其妙来了胜负欲:“还行,没江知颂好看。” 许安嘉一哽,一本正经地说:“好看不顶用,要是江知颂做饭特别好吃,我高中的时候铁定追他。” “他会做饭也不做给你吃。”季衍面无表情地应道。 许安嘉:??? “行了,他只做给你吃,谁不知道你是他的小祖宗。”许安嘉对季衍很无语,“你太过分了,以前江知颂给你补课,你不让我蹭就算了,怎么连我幻想一下你都要管。” 季衍冷哼一声:“看不惯你罢了。” 许安嘉更无语了,把话题转回沈宵身上。 许安嘉没谈过恋爱,初尝爱情的滋味,整个人都有点兴奋,按捺不住非要和季衍分享。 季衍听了没什么反应,主要是他觉得许安嘉嘴里的那些细节,好像都不算什么。 甚至还不如江知颂对他的好。 季衍面色平平,许安嘉见季衍这么不捧场,叹了口气:“大哥,给点面子。” 季衍就实话实说了。 许安嘉:“沈宵这还不算把我放心上吗?” “小情侣刚谈恋爱,肯定是先有好感,再慢慢循序渐进,一开始就爱得死去活来不太现实。”许安嘉拍了拍季衍的肩膀,“做人得知足,反正我对沈宵很满意。” 许安嘉说得挺有道理的,季衍点头,附和了几句。 许安嘉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季衍,问:“你为什么觉得沈宵对我一般啊?” “因为江知颂……”话都到喉咙口了,又被季衍吞了下去。 “不是,我夸我男朋友,你干嘛句句带上江知颂?”许安嘉啧了声,问,“你们什么情况啊?” 季衍听出来许安嘉话里有话。 按往常的情况,季衍绝对得怼许安嘉,但今天季衍没心情,他性格直,心里藏不住事,憋到现在已经算破纪录了。 许安嘉见季衍神色不对劲,忍不住爆粗口:“操,还真有情况。” 季衍看了看许安嘉,许安嘉和他的性格很像,一直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少遮遮掩掩,也不会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是个还算合适的倾听对象。 季衍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江知颂说他喜欢我。” “我早看出来了。”许安嘉挑了下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感慨道,“江知颂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你俩这就搞上了?” 季衍先是震惊,听到后面立马否认:“老子是个直男,宁折不弯。” 许安嘉“哦”了一声,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季衍,看了半天才开口:“挺直的,挺直。” 许安嘉的语气太阴阳怪气了,季衍忍无可忍,踢了许安嘉一脚。 许安嘉往旁边躲,他见季衍气急败坏,正色道:“说真的,你要真是直男,对江知颂没任何感觉,就别吊着人家,凭他的身家长相,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我没吊着他,”季衍小声咕哝了一句,然后问,“你说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许安嘉思索几秒,应道:“心理欲望和生理欲望,简单来说,就是喜不喜欢他,馋不馋他身子。” 喜不喜欢季衍不敢确定,但江知颂在他心里,确实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与此同时,他脑海里倏地出现了江知颂那天洗澡时的场面,氤氲在水雾中的脸、喉结、腹肌…… 季衍皱起眉,盯着广场旁边的广告牌,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好半晌,哼了一句:“不馋。” 季衍觉得自己应该是想拥有江知颂的这些配置,而不是想拥有江知颂。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许安嘉说,“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步都不退让,直截了当地跟江知颂说清楚,你们永远没可能,然后冷处理,跟他保持距离,别给他任何希望。” 让他不理江知颂,这怎么可能,他根本做不到,季衍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安嘉像是看穿了一切,笑着说:“你看你又舍不得了。” 季衍没吭声。 “不是我说你,”许安嘉精准分析道,“如果换个男的对你说喜欢,按你的脾气,避如蛇蝎是最基本的操作,被纠缠了说不定还会动手,大概率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因为你会觉得很丢脸。” -- 第66页 “但是你现在,扭扭捏捏跟我说了,还在这跟我磨磨唧唧。”许安嘉笑着问,“怎么?江知颂喜欢你,你倒不觉得丢脸了?” 季衍表情很复杂,沉默了几秒,说:“别人是别人,江知颂是江知颂。” 他在心里把江知颂当亲哥看的,江知颂说喜欢他,他不觉得丢脸,只是觉得紧张。 “都是同性恋,你还分个高低贵贱,江知颂怎么不一样了?你这种态度,就是在吊着他。”许安嘉说,“你不拒绝他,还整天和他黏在一起,到时候又说自己是个直男,这是人干的事?” 季衍抿着唇,又说了一遍:“我不会吊着江知颂。”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江知颂非要喜欢他的话,在翻脸和变弯之间选,那他……就努力……弯一弯? 眼看气氛变得凝滞下来,许安嘉拍了拍他的肩膀,岔开话题:“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叔的婚礼现场怎么样啊?是不是特气派?” “还行吧。”季衍回答。 许安嘉又提了几句别的,旁边的小男孩跑过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伸手要他抱,说:“叔叔,我想喝水。” 季衍心里存了事,连许安嘉带人走了都没察觉,小男孩趴在许安嘉的额头喊他:“叔叔,你快跟上来呀。” 季衍回神,迈开步子向前走。 许安嘉停下脚步,把小男孩脸上的肉挤到一起,笑着打趣:“叫什么叔叔,叫哥哥。” 这时候还不忘占他便宜,季衍很无奈,不过被这么一打岔,没再想江知颂了。 许安嘉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牵着大金毛往办公楼走。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毛看,忍不住手舞足蹈。 季衍见许安嘉有点手忙脚乱,从他手里牵过狗。 金毛很高大,毛发偏黄奶白色,极其厚实,像盖了一床被子,背上的毛发向下垂,随着走动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很憨。 季衍不知道许安嘉什么时候对狗感兴趣了,就问了一嘴。 “沈宵家开花鸟市场,他送给我的,”许安嘉笑着说,“算是定情信物。” 花鸟市场还卖狗? 季衍有点疑惑,但没问,又听见许安嘉说:“刚好能派上用场。” 上次许安嘉和封信结下了梁子,还没彻底解决掉,封信最近知道他和季衍投资了环城赛车场,趁他俩去聊城的时候过来找了次岔。 大家都是玩车的,今天不见明天总会见,许安嘉估摸着封信还会来,打听到了他怕狗,便准备吓吓他。 用金毛吓人?连季衍这种不喜欢小动物的,都听说过金毛的温顺,但他没纠结这个,问:“你和封信到底什么情况?” “上次他堵我,后来我把他车给砸了,我车行还抢了他好几个大客户,就没完了,有点烦。”许安嘉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针对我。” 小男孩趴在季衍怀里玩魔方,季衍换了个手抱他,和许安嘉说:“总被缠着也不行,什么时候约出来,该谈的谈,该让的让,一次性解决,实在不行一起跑几场,用实力征服他。” “哪有那么简单。”许安嘉笑着应道。 到了办公室,季衍和许安嘉敲定了月末赛道日活动的具体安排,又和各组工作人员开了个会。 忙完这些,差不多十二点了,季衍从办公室出来,那个小男孩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上拐角处的花瓶,季衍连忙跑过去抓住他。 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出了一身汗,一点也不怕生,拉着季衍的手说自己饿了,想吃意大利面。 季衍家里有个妹妹,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挺耐心,刚要答应他,想到江知颂这会儿已经在路上过来接他了,便叫了一声许安嘉。 许安嘉一上午都牵着那条金毛,这会儿兴奋劲没过,带人去吃饭也不放手。 三人一狗下了电梯,到了广场上,季衍向四周看看,眼尖地在路口的车流中找到了江知颂的车,指了指那边,说:“江知颂到了,你们先走吧。” 小男孩看见出口旁边的蛋挞店,超高兴地说不想吃意大利面了,想吃蛋挞。 蛋挞不能当饭吃,许安嘉打算买一盒给他解解馋,便将狗绳递给季衍,让他等一会儿再走。 季衍牵着狗绳,小男孩握着狗的耳朵,他很喜欢狗,兴高采烈低做鬼脸逗它,还凑到它面前学它叫,季衍没拦,摸出震动着的手机看了眼。 小男孩兴冲冲地拉季衍:“哥哥,快看我的扫堂腿!” 季衍眼睛没挪开屏幕,敷衍道:“好厉害。” 江知颂停好车,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江知颂边往这边走,边叫了季衍一声。 季衍听见江知颂叫他,抬头看了看。 就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冲力把季衍拽得一趔趄,狗绳松了。 季衍不知道一切怎么发生的,他只听见小男孩突然哇哇大哭,金毛叫得很急,回头看金毛一个跃步,就要扑到小男孩身上。 季衍身体比脑子快,冲上去抱住小男孩往旁边滚。 金毛扑了个空,立刻调整方向,龇牙咧嘴继续攻击。 季衍怀里抱了个人,躲的时候没那么灵敏,被狗猛地扑在了地上,季衍一边踹狗,一边火急火燎地把小男孩往旁边推。 小男孩滚到一边,季衍却没逃开,再温顺的狗也有兽性,金毛此时大张开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下来。 -- 第67页 季衍躲闪不及,惊恐得瞳孔放大,下意识抬手去挡。 你不要过来啊 第32章 喂饭 在金毛失控那一刻,江知颂就开始往这边跑了,眼看季衍被扑倒,江知颂脑海里的那根弦嗡地一下瞬间绷断。 江知颂死命狂奔,在最后一瞬间攥住狗绳,猛地将它往后拽,只差一点,狗牙就要穿透过季衍的衣服。 狗受到了阻力,放开季衍,反过来攻击江知颂。 江知颂和它滚到一起,金毛看着无害,但咬合力很强,好在江知颂力气大,躲得又快,每次都将将避开。 季衍反应过来后,立马去帮江知颂,这时许安嘉从蛋挞店里出来了,见状飞速跑过来把狗制住。 金毛失控后凶是凶,但认主,很快被许安嘉安抚住。 小男孩已经吓呆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季衍也吓坏了,下意识扑到江知颂身上。 江知颂身上很狼狈,头发乱的,脸上蹭到了灰,西装也乱糟糟的,他把季衍搂在怀里,心慌得要命,仔细检查了一遍季衍有没有受伤。 季衍惊魂未定,嘴里一直在念叨:“我草吓死老子了。” “没事了阿衍,”江知颂把他揽紧了一点,声音很沉,“已经没事了。” 许安嘉蹲在地上安抚小男孩,江知颂对他说说:“许安嘉,这里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先带季衍去吃饭。” 许安嘉见季衍吓成这样,心里很愧疚,连忙点头。 江知颂半扶半抱,把季衍带上了车,江知颂没马上启动车子,抽了张纸给季衍擦汗,然后握住他的手,一下一下很轻地拍他后背。 “吓死我了,”季衍反扣住江知颂的手掌,往那边靠,脸上还有后怕,“我差点以为它会把我头给咬下来。” 江知颂探过身子,和季衍紧挨着,凑在他耳边哄他。 江知颂身上有很令人安心的味道,靠近一点,季衍就更舒服一点,好半晌,季衍冷静下来了,呼吸声由急促变得略微平缓。 江知颂拍他背的动作也跟着慢了点。 江知颂低下头,喊了声“阿衍”。 江知颂叫他名字的时候,其实没刻意留尾音,但江知颂的声音太沉,就显得格外有调。 季衍被江知颂的低音炮炸了一耳朵,这才发现,自己离江知颂太近了,抱着他的手,脸快要蹭到他颈窝里,像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样。 外头太阳很大,车里开了空调,冷风直往季衍脑门儿上吹,却没法降温,吹得他脸上哪哪都染上了红。 因为这个姿势太他妈娘们唧唧了。 季衍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那些娇俏小女生撒娇的时候,和这差得八九不离十。 季衍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立刻撒开手,弹回自己的座位。 季衍表情一变化,江知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笑但忍住了,碰了碰季衍的脸颊,低声道:“好烫。” 季衍打掉他的手,绷着脸说:“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江知颂忽然倾了下身,整个人顿时压在季衍面前,车里空间就这么大,江知颂本就肩宽腿长,直直压过来,带来的压迫感十足,季衍如临大敌,紧绷着身体。 “安全带没系。”江知颂抬起季衍的胳膊,将安全带并入插孔。 江知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季衍脸上,说话的时候唇几乎要擦过他的鼻尖,又好像是擦到了,季衍心跳开始加速,比被狗压着那会儿跳得还快。 草,碰到了没啊? 江知颂故意的吧。 江知颂扫了一下季衍表情,见好就收,坐直了身体,问:“许安嘉怎么突然养条狗?” 季衍看江知颂这么一本正经,脑子里奔腾的想法瞬间刹了车,他往旁边挪了挪,想说是沈宵送给许安嘉的定情信物,话到嘴边,改了个说法:“心血来潮养的,一条普通的看门狗,我现在很讨厌它。” 江知颂知道季衍不怎么喜欢动物。 用佛教的说法,季衍和动物没有缘,以前去农家乐玩,散步被鹅追着撵,捡鸡蛋被鸡追着啄,就连钓鱼,也从来没钓到过。 江知颂还要说话,季衍想装睡,余光瞥见江知颂手腕侧边正在淌血。 季衍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让他停车。 江知颂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停下车,问季衍怎么了。 季衍捏住江知颂的手腕,三下五除二撸起袖子,看见伤口,很急:“我草你被狗咬到了。” 江知颂低头看了眼,伤口不深,应该是狗牙擦过皮肤造成的,江知颂一开始着急季衍,没注意到,这会儿才感觉到有些疼,但他脸上远远没有刚才检查季衍伤势时的惊慌失措,还在安抚季衍:“没事。” 季衍很紧张:“不行你要去打狂犬疫苗。” “先不吃饭了,我们得去医院,”季衍说,“现在马上往左拐。” 江知颂看着季衍,季衍神情慌乱,瞳孔里全是忐忑不安,江知颂说:“阿衍,你很担心我。” “你他妈说的是废话,”季衍顿了一下,开口道,“我们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 “你知道的,我不想要那种关心。”江知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衍看。 季衍没吭声。 车内的沉默只维系了几秒。 江知颂的手垂在坐垫上,半曲着手指,看上去惨兮兮的。 -- 第68页 “我们马上去医院。”季衍连车都不敢让江知颂开了,着急忙慌跟他换了位置,一路踩着油门,压在限速边缘,开往最近的医院。 处理完伤口后,季衍又陪江知颂去打了支狂犬疫苗,从医院出来快一点半了。 季衍没心情吃去吃日料,和江知颂在医院附近随便吃了点。 小餐馆,店面不大,却很干净亮堂,店里人不怎么多,江知颂点了几个家常菜,没一会儿就上来了。 麻婆豆腐,嫩炒豌豆,砂锅碎鸭和一个丸子汤。 江知颂被咬到的是右手,说拿筷子有些疼,便用左手夹菜。 季衍饭吃到一半,发现江知颂动作很笨拙,哪个菜都夹不起来,费心费力弄到碗里,也很难进嘴,还不小心弄掉了根筷子。 他看见江知颂叹了口气,弯腰把筷子捡起来,放在一边,没再吃了。 季衍觉得江知颂笨死了,左看右看,见店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并且都坐得很远,老板娘坐在收银台那边,看不到这里,便挪到江知颂旁边。 江知颂脸上有些迷茫,问:“阿衍,你怎么不吃了?” 季衍抢过江知颂面前的碗,把鸭肉赶到碗里,语气很别扭:“怕你饿死。” 江知颂说不饿,然后跟季衍说:“你先吃完。” 季衍懒得和他争,等填饱肚子后,再次拿起了江知颂的碗。 店里这时候来了不少人,清一色穿着校服,应该是附近高中的学生,季衍端碗的手顿了顿。 江知颂捕捉到季衍的犹豫,往旁边躲了躲,开口道:“人好多,我还是不吃了,这样很没面子。” 季衍难以置信:我还没觉得丢人呢,你竟然敢觉得没面子? 季衍命令道:“张嘴。” 江知颂侧过身子,像是被逼无奈,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季衍看着江知颂一脸抗拒的表情,逆反心理顿时上来了。 江知颂不让喂,他偏要喂,一碗不够,又给他喂了两碗。 到后面,江知颂进食的速度明显越来越慢。 季衍端着碗,很不自在,因为总有人往这边看,像看猴似的,眼里的光都要冒出来了。 但江知颂看起来更不自在,眉头皱着,眼神在四周扫来扫去,生怕被人发现。 于是季衍决定再撑一会儿。 季衍撑一会儿的结果,就是吃晚饭的时候,江知颂全程没动几下筷子。 季宿风问了几句,江知颂说中午吃太多了,不饿。 季衍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江知颂确实不饿,中午他以为季衍很快就会没有耐心,最多能喂半碗,谁知季衍竟然坐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喂了大半个小时,喂完还给他擦嘴擦手。 江知颂没法拒绝,一顿吃了三餐的量,此时肚子依旧发着胀。 被狗咬的伤口不能包扎,江知颂抬手时不小心露了出来,沈宁钰坐在他旁边,眼尖看见了,问他怎么回事。 江知颂应道:“回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季衍知道江知颂为什么要隐瞒,因为江知颂习惯了,不管做了什么,从来不邀功,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季衍不是这样的人,他对别人的好,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成天宣告,别人对他有多好,他也希望被人知道,便接过话茬:“许安嘉带了条狗去公司,那狗突然暴走,本来是要咬我的,被江知颂挡住了。” 季宿风正在喝汤,勺子磕到碗边,发出清脆一声响。 季宿风站起身,走到江知颂面前,仔细看了下他的伤,又问了问当时的情况。 江知颂简单说了几句,季宿风听完,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季衍。 江知颂说得轻巧,当时的场面有多凶险季宿风猜也猜得到。 季衍见季宿风半天没反应,出声道:“爸,怎么了?” 季宿风没理季衍,转身落了座。 季衍在心里叹了口气,昨天从聊城回来他爸就开始这样了,时不时皱个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能让季宿风不高兴的就只有他踹冯晓楠的事,昨天晚上太晚,季衍没来得及找他道歉,今天早上起床后,季宿风又提前去了公司,季衍也就晚上吃饭才见到了季宿风的面。 季衍打算等下了餐桌,找他爸谈一谈,他和他爸关系一直都很好,是父子,也是朋友。 从小到大,季宿风除了原则问题以外,基本都放养,不怎么管他,他惹了事,季宿风大多时候也就装模作样骂他一顿,过后马上就好了。 这回突然来这一遭,季衍心里总觉得难受。 吃完饭,季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季宿风把江知颂叫走了,季衍寻思他们应该要谈工作上的事,没跟上去。 季衍去厨房洗了个手,回头看见季卉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沙发前看动画片,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揉了一把她的脸蛋,对沈宁钰说:“妈,以后你让季卉少跟隔壁徐二虎玩,你看她被带成什么样了。” 季衍正笑着,二楼传来季宿风的声音:“季衍,你上来一下。” 季衍抬头,看见他爸扶着栏杆,眼眸深深地望着他。 季衍心里有些纳闷,干嘛啊?连名带姓的叫,听起来跟要找他算账似的。 你不要过来啊 第33章 牵手 -- 第69页 季家的书房其实是个摆设,书倒是挺多,平日里也没人看,只有江知颂偶尔得了空,会过来翻一翻。 季衍在松软的沙发椅上坐下,调整到最舒适的坐姿。 季宿风坐在季衍对面,同款沙发椅,同款坐姿,脸上的神情却很沉重。 季衍想调和气氛,主动开口:“爸,你晚上只喝了点汤,待会儿肯定会饿,晚点我给你叫个夜宵。”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父慈子孝,”季宿风看着季衍,直奔主题,“我觉得我当父亲很失败。” 季衍不明白他爸为什么突然这样讲,但还是立刻反驳道:“没有,一点都不失败。” 季宿风叹了口气,问:“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叫知颂上来吗?” 季衍心里隐隐不安,坐直了身体,手压在膝盖上,观察了一下季宿风的表情,小声开口:“怎么了?” “你衡南叔背着所有人,先是给了我一幅齐白石的画,婚礼那天又塞给我一堆东西,全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里面有几样是珠宝首饰。”季宿风说,“其中有一款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给儿媳妇的翡翠手镯。” 祖传给儿媳妇?翡翠手镯? 季衍吓得心脏骤停。 “你衡南叔让我等知颂结婚的时候给他爱人。”季宿风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也知道你衡南叔和知颂的关系很僵,这些事情不好当面说,所以只好经我的手。” 他回来以后想了又想,大概揣摩出江衡南的用意。江衡南可能考虑到再婚后财产分割比较麻烦,干脆提前做好准备,顺便把宋枝烟那份也直接给江知颂。 江衡南当时说这事的时候欲言又止,他觉得江衡南对江知颂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在,想缓解关系,又拉不下面子和江知颂谈,无奈之下,只好让他转交。 于是季宿风刚才把那些东西提前交给了江知颂,明里暗里还说了不少江衡南的好话。 但是江知颂没有收,说这些东西他爸不是给他的,让季宿风留着,季宿风没想到他和江衡南的关系差到这种地步,怎么劝都没用,只好帮他保管起来,打算等他结婚了,再给他老婆。 季衍越听越慌,强装镇定:“爸你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季宿风看了他一眼。 季衍心里警铃大作,腾地站起身,伸出五指,就要对天发誓,说自己和江知颂之间清清白白,绝无一点苟且。 “我和江知颂……” 季宿风开口比他快:“他们父子俩和我们父子俩完全是两个极端,我以前不认同江衡南的教育方式,现在看来放养也不行。” 话题突然拐到另一个方向,季衍愣了愣。 季宿风看季衍举着个手站在那,问:“你想说什么?” 季衍意识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刷地一下放下手,坐回了沙发椅,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应道:“没什么,没什么爸,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别跟我嬉皮笑脸。”季宿风说。 季衍立刻做好表情管理,手放在大腿上,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季宿风见状,稍稍满意,换了个坐姿,继续说:“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管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你衡南叔。他和宋枝烟管知颂管得太严,知颂的确很优秀,但他一直都压着自己的情绪,人压久了,是会出事的。” “他们管得越紧,我对你就放得越松。因为我怕你不开心,更怕我们的关系变得和他们那样,不像父子,像上下属。” “可是这两种方式,都很失败,”季宿风摊开双手,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你过得确实很开心,但你心智太不成熟了,在那么严肃的场合里,竟然连情绪都控制不了。” “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打人肯定有原因,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得有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有,你今天带着狗和孩子,就应该时刻注意点,怎么能玩手机?可能是你习惯了有人在你身边护着你,做事才不会去想后果。” 季宿风的语气满是怅然,季衍抿了下唇,看向季宿风,向他道歉:“爸,对不起,我突然打人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别的事也会注意一点的。” 季宿风没应他。 茶几上摆了一副和田青玉象棋,是江知颂前阵子送的,季宿风捻起一个棋子,开口问:“你觉得是谁给你的底气?我吗?还是知颂?” 季衍被问住了,嘴张了几次,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要么开心,要么发火,没人让他要克制自己。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等到季衍的回应,季宿风自问自答道:“我宠你还会分轻重,可知颂没有底线,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怕你受伤,怕你被骂被惩罚,恨不得时刻放在自己眼底。” 季衍心脏一蹦一蹦的,晃神想江知颂才不是把他当成亲弟弟,是因为喜欢他,紧接着听到季宿风的话。 “六岁,你贪玩砸碎了别人家的玻璃,他给你买冰棒让你在楼下等他,替你去道歉去赔钱,在我和你妈知道之前就把事情处理完了。” “十六岁,你连打三天教育局的电话,举报学校暑假违规补课,被查出来的时候也是知颂替你背的锅。” “二十多岁了,在他爸婚礼当天,你情绪突然失控,他没问清缘由,还是护着你,现在被狗咬了也不当回事。” -- 第70页 季衍半垂着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脚尖看。 根本不用他爸提醒,真要翻以前的事,每年每个月他都能揪不少出来。 季宿风没怀疑过江知颂和季衍之间的关系,单纯以为是兄弟情深。 因为江知颂很小就开始这样了,还有一个原因,宋枝烟在江知颂七岁的时候不小心怀了二胎,江知颂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天天盼着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能和他一起生活。 但由于当时的政策限制,二胎没法生下来,江知颂盼不到,从那以后对季衍就更好了,并且经常会让季衍喊他哥哥,季宿风觉得这应该是移情作用。 所以很多时候,季衍喊烦了,耍脾气不想理江知颂,季宿风就会忍不住心疼,还会各种威逼利诱,让季衍听江知颂的话。 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季衍极度恐同,而季宿风在心里又真的把江知颂当成了亲儿子,所以就算有时候觉得季衍和江知颂过于亲密了,也不会想到那个方面。 季宿风看着季衍的发旋,想起小时候的江知颂和季衍,心里百感交集。 好半晌,季衍抬起眼睛,和季宿风对视了一眼。 季宿风没再沉着脸,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崽,只要我还在,我就永远是你的底气,但知颂不是。” “我看得出来,知颂很重情,他从小没什么朋友,关系亲密的就你一个,对你上心是难免的事情,但他不可能一直对你上心。” “他会结婚,会有妻子孩子,会有他在乎的人和事,你们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能聚一聚,关系再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季衍皱起眉,攥紧了手指,攥到手心出了汗,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开口:“他说他不会有孩子。” “知颂想做丁克不想要孩子,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重点不在这,”季宿风说,“季衍,不要总想着玩,你也该长大了。” 季衍“嗯”了声。 季宿风见季衍情绪不高,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衍提了点精神,对他爸说:“我没有总想着玩。” 然后跟季宿风讲了些关于赛车场后续运营的事,比如和哪家经销商合作,优劣点在哪,赛道日活动要增加哪些特色等等。 一项一项分析得有模有样,全是很合理的操作。 季宿风心里波澜不惊,因为昨天晚上他在卧室门前碰到了江知颂,他们聊了一会儿,江知颂说的内容和这差不多。 季宿风问:“这是知颂跟你说的吧?” 话题又转到江知颂身上,季衍有些不解,摇头否认:“不是,我们没谈过这个。” 季宿风以为季衍要面子,没再说什么,顺着他夸了几句。 季衍知道季宿风不信,明明是他和许安嘉做了一系列调研,讨论了很多天才下的决策,他爸却下意识认为是江知颂做的,仿佛他身上刻满了江知颂的印记。 季衍没辩解,问:“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季宿风思索几秒,委婉地回答:“没说你笨的意思,只是聪明也分等级。” 季衍就没说话了。 从书房离开的时候,季衍问季宿风:“爸,你是不是想要江知颂当你的儿子啊?” 季宿风知道季衍什么意思,脸上浮现出这几天的第一个笑容,说:“知颂确实很好,但你能来做我的儿子,我再开心不过。” 季衍手搭在门把手上,心里高兴了点,还有些得意,哼哼一句:“我也再开心不过。” 季宿风见他这么快又恢复了原样,忍不住开口道:“我希望你开心,更希望你别太依赖知颂,他不能护着你一辈子。” 季衍靠在门背上,想到什么说什么。 “爸你想多了,我早就是一个顶事的爷儿们,就算没有江知颂,我也能做得很好。” 季衍并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该懂的多少也懂,只是在江知颂的衬托下,显得不那么厉害。不过话说回来,晋城的这些富二代里,能和江知颂比的,也就那么几个。 季宿风笑了笑。 季衍见他不信,打算给自己挣点面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压根就不依赖江知颂,他在聊城那一年多,我天天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心,现在他回来了,整天管东管西的,我都烦死了。” 季宿风知道季衍什么德行,接话道:“烦不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知颂没回来的时候,你阳台上的盆栽,都快被你骂死了。” “行了,快回房间洗澡睡觉。”季宿风说。 季宿风话里带着调侃,季衍心里不舒坦,继续口嗨:“那我现在后悔了,还不如不回来呢,他太爱管人了,我就很烦,每天看到他都影响心情。” 季宿风朝季衍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季衍拉开门,嘴里没停:“爸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惹人烦的……” 话没说完,因为季衍在门外看见了江知颂,江知颂离他半米不到,抬眼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衍顿住了,半只脚踏在走廊上,半只脚还在书房,和江知颂对视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江知颂转身就走,季衍连忙追上去。 江知颂步子迈得很大,季衍在他关卧室门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跟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 江知颂看着季衍,语气很淡:“原来我这么让你讨厌啊。” -- 第71页 他甚至还勾唇笑了一下,但一点温度都没有,假得任谁看都觉得他在难过。 “江知颂你别生气,”季衍边说边趁机挤进门缝,“我刚说着玩儿的。” 江知颂不应他,用力掰开季衍的手,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反锁上门。 门一关,江知颂靠在门背上,动了动手腕,他从季衍进书房就站在门口了,因为季宿风把装着东西的盒子给他的时候,谈到了江衡南,也谈到了季衍,他怕季宿风骂季衍。 所以季衍和季宿风的谈话内容,他全部都听见了。 季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江知颂也清楚,不过是因为爱面子罢了,可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江知颂很快调整好情绪,心想,不舒服没关系,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江知颂整理了一下衣服,关了灯,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准备守株待兔。 季衍站在走廊上,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以前江知颂再怎么样,也不会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完了,江知颂肯定生气了。 早知道江知颂在门外,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满嘴跑火车。 季衍皱起眉,手搭着墙,想了又想。 江知颂刚才的表情很受伤,他本来就容易没安全感,听见自己背后说他烦,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不行,误会一定要解除。 季衍是个粗神经的人,还很爱面子,但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进不去门,季衍机智地决定换条路,走阳台。 他的卧室和江知颂的卧室相邻,阳台连在一起,边缘隔了不到半米距离。 他们住的是半山别墅,今晚没有月亮,花园的灯忘了开,到处都是黑黢黢一片,季衍不需要借光,双手撑在阳台边上,轻车熟路地越过去。 季衍没落地,落到了江知颂的怀里。 季衍整个人挂在江知颂身上,江知颂的手揽着他的腰,就像是天意,连两个人鼻梁相叠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再近一点,就亲一起了。 季衍懵了一瞬,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季衍跳到地上,也顾不上道歉了,先声夺人:“江知颂你怎么不开灯?” 季衍没开灯,是因为怕打草惊蛇,江知颂干嘛躲在乌漆嘛黑的阳台上,连卧室的灯也不开。 江知颂不答反问:“你过来干什么?” 季衍跑到侧边把灯打开,亮白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阳台。 季衍看了看江知颂的脸色,苍白又脆弱,季衍心里很不是滋味,语气特别认真:“江知颂你别误会我,我一点不觉得你烦,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以后会改掉这个毛病的。” 江知颂看着季衍也不说话,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季衍站在侧边,背靠着墙,望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又说了一遍:“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你烦。” “生气和难过不是同一种情绪。”江知颂抬了抬手,不经意间露出手腕的伤口,“我不生气,只是觉得难过。” 季衍看着那个伤口,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走到江知颂面前,拽着他的袖子:“刚才我爸说我特别爱黏着你,我觉得被拆穿了很丢脸,胡乱反驳了几句,然后没收住,你知道我的,我有时候就是容易口嗨。” 江知颂一言不发地拨开他的手。 季衍很急,努力证明自己话里 你不要过来啊 第34章 色胆包天 江知颂没说好还是不好。 孤男寡男在满室昏暗中牵着手,不知谁的手心出了汗,黏糊糊的。 黏得人心里不安。 在江知颂低头凑过来的那刻,季衍往后退,去摸开关。 江知颂没放开他的手,季衍走一步,江知颂就跟着走一步,灯亮的那一瞬间,江知颂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以后不会有孩子。” 季衍抬头看他,江知颂和他对上了视线,语气很真诚,像是承诺:“阿衍,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结婚。”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季衍听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紧接着又听见江知颂说:“我会一直陪你到长命百岁。” 在江知颂有如实质的凝视下,季衍睫毛拼命地扇,在眼底抖出了一片浅浅的影,他下意识想装凶,最后却干巴巴地开口道:“我们能活那么久吗?” 江知颂笑了一声。 笑了就说明不生气了,季衍松了口气。 季衍以为江知颂不生气了,今天的事就能顺利翻篇,谁知道江知颂不愿意翻。 第二天一早,季衍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床头的江知颂。 他手里抱着一捧向日葵花束,搭了几枝洋桔梗,四处点缀着尤加利叶,被淡绿色的包花纸围住,看上去一派生机勃勃。 花遮掩住一半人脸,衬得江知颂更加活色生香。 刚睡醒反应比较慢,季衍沉迷了几秒男色,缓了缓,撑起身子靠在床背上,目光落在江知颂手里的花上,问:“你干嘛?” “在追你。”江知颂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季衍抬头看江知颂,想嘴硬不认账,江知颂率先开口:“你昨晚答应过我的,不可以反悔。” 季衍把嘴里的赖皮话咽下去,哼哼一句:“我不要,我又不是女的。” 江知颂说:“花是送给心上人的,无关性别。” -- 第72页 季衍往枕头底下一钻,用手压着枕头,盖住整个脑袋,瓮声瓮气地说:“你出去,老子要刷牙了!” 他没听到回应,片刻后,手背倏地被一片温热覆住,转瞬即逝。 快到季衍几乎以为是错觉,紧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门“咔哒”一下被关上了。 季衍把手伸到枕头下面,闻了闻,是口水味。 江知颂简直色胆包天! 过了一会儿,季衍从枕头底下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花放在床尾,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落地窗斜斜照射进来的日光落在上面,像蒙上了一层滤镜,美不胜收。 季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闷得泛起了红,耳朵也红了,他从床上起来,一把捞起花,从里到外仔细看了个遍。 然后把怀里的花束抱紧了点,伸出手指碰了碰向日葵,又碰了碰洋桔梗,眼里闪着新奇的光。 他从没收过花,也不懂什么浪漫不浪漫,就觉得怪好看的。 算了,就原谅江知颂这一次。 吃早餐的时候,他俩面对面坐着,江知颂时不时盯着他看,脸上还带着笑。 早餐很丰盛,偏西式,有烤薄饼、蔬菜沙拉、面包牛奶和当季水果等,用精致的碗碟装着,摆了满满一桌。 烤薄饼又香又脆,季衍最爱吃,但顶着江知颂直勾勾的目光,季衍一点胃口都没有,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借着季卉的掩护,恶狠狠地瞪了江知颂一眼。 江知颂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收回视线,转头和季宿风谈晋城官场的变动,前段时间晋城调来一个市委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搞了点事出来。 江知颂手里刚好有一个要和政府打交道的项目,被卡住了,到这个位置,关系一般都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江知颂打算和季宿风讨论一下对策。 见他们聊上了正事,季衍松了口气,起身准备出门去公司。 经过江知颂旁边时,手被拉住了。 江知颂抬头望着他,说:“阿衍,再吃一点。” 江知颂握的不是手腕,是手指,大拇指还蹭了蹭他的手心,肌肤相触的地方炽热滚烫。 季衍感觉被火烤着,猛地一推江知颂,没推动,反倒被季卉撒在地上的牛奶滑了一跤,好巧不巧,一屁股坐在了江知颂腿上。 季衍由于惯性往旁边倒,江知颂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众目睽睽之下,江知颂只扶了一下,就撤开了手。 季卉窝在沈宁钰怀里,搂着她脖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你这么大了,还要人抱吗?” 沈宁钰看了眼地板,说:“是你害哥哥摔倒了,以后喝牛奶不能弄到地上。” 季卉乖乖点头。 季衍从江知颂身上弹起来,迅速回了自己座位,之后全程对江知颂摆冷脸,江知颂和他说话,他要么不应,要么找茬怼他。 刚才的意外不至于让季衍这样恼火。 季宿风以为季衍的反常更多是因为昨天那场谈话,便插了几句话,让季衍对江知颂的态度好点,别矫枉过正。 季衍恨不得告诉他爸,江知颂早上亲了你儿子的手背,刚才又挠了手心,你水灵灵的儿子都不干净了,你还叫我对那个王八蛋好点。 季宿风问:“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 瞪你,你儿子脏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季衍有苦说不出,蔫了气,应道:“没什么。” 季衍闷头喝了杯牛奶,江知颂看了眼时间,说:“阿衍我等你一会儿,我们待会儿开一辆车出门。” 季宿风问:“知颂,你车坏了吗?去车库换一辆就行,我让季衍给你车钥匙。” “没有坏,”江知颂笑着说,“我想和阿衍搞好关系。” 季衍知道江知颂不是想和他搞好关系,是想搞他,把牛奶杯一放,强硬地拒绝了,看都没看江知颂,踩着油门去了公司。 许安嘉去公司比季衍稍微晚一点,经过季衍办公室时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他手里依旧牵着那条金毛,跟带儿子似的,寸步不离。 许安嘉先跟季衍闲聊了几句,然后说:“正式开放赛车场之前,叫人过来暖暖场,可以多带点朋友,热闹点才好玩。” 季衍没意见,应道:“那过几天我跟祝维均他们说一声,不过要等验收完。” 许安嘉打了个响指,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朝季衍摆摆手,便出去了。 季衍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是沈宵打过来的,因为许安嘉把他儿子忘了。 那条硕大的金毛此时和季衍隔桌相望。 季衍本来就不喜欢动物,再加上金毛失控咬了江知颂,讨厌又加了一层。 季衍拍了下桌子:“走开!” 金毛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气势汹汹地一跃而起。 季衍拔腿就跑,习惯性喊江知颂,喊完才意识到江知颂不在。 快跑到门口了,金毛猛地把他扑倒,噩梦般的回忆重新涌现,季衍无比惊恐,拼命去推它。 金毛吠了几声,在他身上拱来拱去,季衍对上它的眼睛,看出来它现在很温顺,并不是想攻击人。 季衍僵直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季衍伸出手摸了摸金毛的背,软趴趴的,它的毛发很厚,手指陷在里面,像陷在云里。 -- 第73页 季衍试图和金毛沟通:“别拱我。” 金毛当然听不懂,把季衍当成玩具,自顾自地玩了半天。 季衍顾不上害怕了:“我警告你啊,别舔老子。” 金毛爪子压在季衍腿上和胸前,撒娇似的蹭他的脸。 季衍很怕痒,憋了好久,还是笑出了声。 许安嘉接完电话回来,见季衍坐在办公椅上,金毛趴在他脚边蹭他的腿。 季衍问:“你这狗叫什么名字?” “叫可乐,”许安嘉有点好奇,“你不是最讨厌动物了吗,问这个干嘛?” 季衍转了下手里的钢笔,说:“精确骂狗范围。” 中午吃完饭,季衍溜达到许安嘉的办公室,两人闲聊了一阵,季衍看了眼金毛,问:“我看网上养狗的人都会遛狗,你怎么不溜可乐?” 许安嘉:“我没时间,刚才和一个经销商约好了,他现在在过来的路上。” 季衍“哦”了一声,然后说:“我正好要下楼散步,可以帮你遛一遛。” 许安嘉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大中午散步? 他懒得拆穿季衍,暂时让出了可乐的拥有权。 季衍喜欢可乐,不敢让别人知道。江知颂因为救他被咬了,狂犬疫苗打了好几针,到现在还没结束,每摸一下可乐,都是对江知颂的背叛。 就在这偷偷摸摸中,一人一狗的感情日渐深厚。 那天江知颂来找他的时候,季衍刚好在给可乐梳毛。 他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可乐蹲在他旁边,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许安嘉是你爹,那我就是你爷爷。”季衍很不满,“都说隔辈亲,怎么我给你买的狗粮你就是看不上?” 江知颂敲了敲门。 季衍抬头,掩耳盗铃般把梳子藏起来。 狂犬疫苗还剩最后一针,补偿心理作祟,季衍主动提出要陪江知颂去,没想到江知颂来得这么早。 江知颂走到季衍面前,把他衣服上的狗毛捻掉,然后说:“阿衍,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也养一条。” 自从那晚后,江知颂再也不注重人和人的安全距离,不管是和他说话还是干什么,都靠得贼近,就像现在,季衍觉得江知颂要是再近一点,唇就要贴他脸上了。 季衍往后仰,呛声:“我才不喜欢。” 江知颂笑着摸他的脸,季衍躲开,语气并不凶,嘟囔了一句:“你再动手动脚,我翻脸了。” “没有动手动脚,”江知颂一本正经地说,“你脸上也沾到了狗毛。”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让季衍别动,一手压在他额头上,手指插到头发里,要他抬头。 季衍被迫仰起头,任江知颂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仰久了脖子开始泛酸,季衍有些不耐烦,说:“别弄了,我待会儿洗个脸。” 季衍洗完空无一物的脸,和江知颂去了医院。 医院这个点人并不多,到了护士站,季衍要去椅子上坐着等,江知颂叫住他:“阿衍你别走。” “干嘛?”季衍又转身回来。 江知颂一边卷袖子一边抬头看他,说:“我怕打针。” 江知颂语气很真挚,脸上的表情也很真挚,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 季衍和他对视了几秒。 江知颂以为他是傻子吗? 被狗咬都不怕,这会儿突然害怕打针,再说前几次也没见江知颂有这个毛病,季衍一点都不信,觉得江知颂装的。 他四岁妹妹打针都不用人哄,嚎几嗓子就完事,江知颂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撒娇啊。 旁边不少人在看这边,季衍把手抱在胸前:“赶紧打,别磨磨蹭蹭,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看见江知颂失落难过的眼神,季衍退让了半步:“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护士小姐姐拿起针筒,江知颂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偏过头看了季衍一眼,又低垂下眼睛。 季衍发现江知颂好像真的挺怕的,也不管是真是假了,上前把他的头往旁边掰。 护士小姐姐跟看戏一样,视线在他们脸上转来转去,眼神越来越亮。 季衍安抚似的拍了拍江知颂的背,然后盖住他的眼睛,对护士小姐姐说:“可以打了。” 护士小姐姐点头,将针筒里的空气排掉。 她看上去很年轻,季衍怕她扎不准,到时候江知颂要多受罪。 季衍想提醒一下,又怕江知颂听见了会自作多情,以后总用这招来对付他。 针尖离江知颂的手臂越来越近,江知颂抵在他身上的脑袋也压得越来越用力,隔着衣服,季衍都感受到了江知颂灼热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像是害怕极了。 季衍犹豫片刻,将江知颂的脸转了个方向,完全贴到自己小腹上,又顺势捂住他的耳朵,超小声地对护士小姐姐说:“你扎针的时候小心点可以吗?” 季衍声音跟苍蝇振翅似的,护士小姐姐瞄准血管正要扎,没听清他说话,抬起头:“哈?” 手晃了一下,扎偏了,江知颂“嘶”了一声。 季衍和护士小姐姐大眼瞪小眼。 作者有话说: 很卑微的问一句,各位宝在给心爱的太太投海星时,能匀给我几颗吗?我的海星真的少得可怜(????ε???) 你不要过来啊 第35章 美人计 -- 第74页 因为在医院的失误,季衍出于愧疚,之后在江知颂面前都挺乖的。 但江知颂把得寸进尺运用得炉火纯青。 晚上江知颂从公司回来,让季衍陪他看电影。 季家的家庭影院在三楼,位置坐一个人很宽松,两个人就有点挤了,但江知颂非要跟他挨着,季衍也没说什么。 他这几天都很听江知颂的话,江知颂喂他吃爆米花,他没有拒绝,江知颂让他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他照做了,江知颂要牵他的手,他也不情不愿地让他牵了。 江知颂选了一部国外很催泪的爱情片。大概内容是竹马竹马经历了社会的鞭打和生活的艰辛,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季衍是在电影放了一半,一直没看见女主角出场,却看见两男主牵起了手,才发现他们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是爱情的。 季衍喜欢看激情四射的剧情片,对催泪爱情片无感,眼泪是流了几滴,不过是因为打哈欠太厉害了。 他想提前走,扭头看了看江知颂,还是决定等到电影结束。 季衍靠在江知颂肩膀上,觉得脖子有点酸,小幅度挪动了一下。 主角又开始念冗长的台词了,季衍盯着电影屏幕,思绪开始发散,过几天有一部热血动作片上映,预告片刚出的时候,他就被吸引住了,肯定很带劲。 不过在家庭影院看,还是没影厅的那种氛围。但满打满算,他在电影院看的电影十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高二之后再也没有进过电影院。 季衍嚼着爆米花,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让他对电影院敬而远之的那件事。 高二下学期,有一次语文老师布置了个课外作业,写影评,类型不限。下课之后,许安嘉邀他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叫胡芷露。 胡芷露长得很可爱,属于萌妹子那款,季衍不爱和女生玩,对她无感,后来许安嘉跟季衍说了胡芷露有多man。 胡芷露从小学拳击,有一天回家路上撞见了家暴现场,一个瘦弱的女人被她老公和她婆婆按着打,旁边围了一圈人,一人一句在那劝,但没用。 胡芷露制止未果,脾气上来了,冲上去一脚一个,把人踢飞了。 季衍觉得她够男人,相处之后发现她性格也挺爷们儿,一来二去,就交上了朋友,加上许安嘉,三个人在班上逐渐形成了个小型圈子,关系越来越好。 用江知颂的话来说,就是成天勾肩搭背,一点都不注意男女交往距离。 看电影那天,许安嘉突然有事来不了,就剩下他和胡芷露。季衍让胡芷露选的影片,谁知她一选就选了《小丑杀人案件》。 那时候季衍刚去中西合璧的鬼屋不久,被恐怖小丑吓得魂不守舍了好几天,实在遭不住新一轮攻击。 季衍拐弯抹角地想换个电影,胡芷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许安嘉他朋友看过了,这部电影剧情超棒,特意推荐给他们的。 季衍碍于面子没法拒绝,咬牙进了影厅。 电影开始时,江知颂突然出现在影厅里,坐到了他边上。 时隔多年,季衍对这事仍然记忆犹新。 他记得江知颂把他搭在胡芷露肩膀上的手拿开,然后在片头曲响起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掰到他自己那边,不让他看屏幕,一直在和他小声说话。 江知颂还问他要不要提前和他走,让他不用担心,说影评他会帮忙写。 看不见屏幕,江知颂又在旁边,他不怎么害怕,就拒绝了,和江知颂快乐地靠在一起,把胡芷露抛到了脑后。 过了没多久,胡芷露可能是有话要和他说,碰了下他的手臂。他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看见了屏幕上手里拿着镰刀,嘴角淌血,笑得瘆人的小丑。 季衍记得自己猛地推了一下胡芷露,然后一头扎进了江知颂怀里。 把江知颂撞得闷哼了一声。 最记得的是,胡芷露捂着磕在扶手上的腰,看向他的那个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一晚,季衍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义无反顾往江知颂身上扑的那一刻,成为了他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 也就是那一次,让他彻底和电影院绝缘。 胡芷露后来明显就没把他当男人看了,课间给他带个水,都选那种外包装粉粉嫩嫩,水蜜桃味的饮料。 季衍屡次申明自己是个铁血汉子,胡芷露压根不信,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季衍觉得他妈看他的眼神,都没有那么慈爱。 唯一让季衍欣慰的是,胡芷露口风严,连许安嘉都没告诉,不然许安嘉得嘲笑他一辈子。 不过胡芷露高中毕业就出了国,现在他们除了寒暑假会见见面,一般都线上联系。 季衍偏头看了眼江知颂,后知后觉地想,当年胡芷露嘴里的“许安嘉他朋友”,不会就是江知颂吧。 他之前以为是巧合,没怀疑过江知颂,是因为江知颂披着一层温柔的皮,把所有情绪都藏了进去。 江知颂察觉到季衍的注视,朝他笑了笑,江知颂一笑,季衍想起江知颂的种种前科,觉得更可能了。 江知颂对季衍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正低头把玩着他的手,季衍的手好看又好摸,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是他给季衍修剪的,圆润光滑。 家庭影院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环境太暗,季衍对他的容忍度也提高了不少。在别的地方,哪里会让他牵手。 -- 第75页 江知颂这几天心情都很好,此时握着季衍的手,感觉人生圆满。 季衍乖起来很惹人疼,还总是对他笑,江知颂甚至想让护士再扎自己几针。 季衍倏地抽回手。 江知颂不明所以,问:“阿衍怎么了?” “没什么。”季衍坐直身子,应道。 屏幕上的场景很美,璀璨的日落铺满了海平面,两个男人站在海边,海浪涌起又退下,打湿了他们的脚。 夕阳的余晖下,高个子的男人低下头,吻住了爱人的唇。 江知颂揽住季衍的腰往前带,让他和自己面对面,盯着他的唇看得目不转睛。 季衍和他对视一眼,江知颂微微低下头。 季衍注意力全在当年那件丢脸至极的事上,不知道江知颂要干嘛,在他越靠越近的时候,一把糊住他的脸。 季衍打算搞清楚让自己一直哽在心头的事,看着江知颂问:“江知颂,你还记得高二那年我们去看《小丑杀人案件》的事吗?” 江知颂当然记得,看季衍这架势,是回过味来了,江知颂没料到他会翻多年前的旧账,使尽浑身解数打岔。 季衍不吃这一套,问:“江知颂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不会生你的气,就是想知道是不是。” 按季衍的性子,知道真相后绝对会发火,江知颂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用了个模糊的说法:“阿衍,我有点不记得了。” 季衍只是怀疑江知颂,不能确定,便没再追问,看了他很久,然后“哦”了一声,说好吧。 屏幕上的男人接吻后,牵着手在海边散步。 过了会儿,江知颂状若不经意握住了季衍的手,季衍让他牵了,甚至还反扣住他的手。 房间里很暗,只有屏幕上透出来的光,季衍背陷在松软的沙发里,突然问:“江知颂你要不要抱我一下?” 江知颂愣了愣,季衍从没主动过,逼急了还会不高兴,江知颂抓着他的手臂,说:“阿衍,你怎么……” 季衍打断他:“你抱不抱?” 江知颂这回没有迟疑,把季衍紧紧抱住,还偏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季衍埋在江知颂肩膀上,语气很失落:“江知颂,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脾气永远都不会改的人,随便一点事都能把我惹毛,我说我不会生你的气,你也不信。” 江知颂没有回应,因为季衍确实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把季衍抱得更紧了点。 季衍有点喘不过气,他双手环住江知颂的腰,又说:“人是会变的,以前的我会主动让你抱吗,不会吧?” 江知颂感受到季衍下巴压着他的肩,手搭在他背上,是很依赖的姿态,顿时心里酸酸涨涨的。 江知颂想,反正事情过了那么久,就算有再大的气也留不到现在。 于是江知颂坦白道:“是我。” “我他妈就知道!”季衍猛地推开江知颂,用力踹了他一脚,“江知颂我杀了你!” 江知颂始料未及,挨了一脚,被踢到的那块地方很疼,季衍没控制力度,明显是气坏了。 江知颂说什么季衍都不听,江知颂想让他冷静点,便上前强行抱住他。 季衍使劲挣开,嘴里嚷着:“江知颂你太过分了,你让我那么丢脸,你还是人吗?你离老子远点。” 江知颂收紧手臂,不让他跑,想解释又没法解释,只能老老实实认错。 “阿衍,我错了,”江知颂说,“我是想电影一开始就带你离开的……” 季衍不听他解释,甩开他的手,冷着脸走了。 这次江知颂怎么哄,季衍都不理他,两个人僵了两三天。 季衍天天早出晚归,这晚开了大红色跑车出门,一脚油门踩到底,双涡轮增压,声浪震耳欲聋。 季衍心里憋着气,自从江知颂回了晋城,他就没飚过车,从今天起,他要飚个够。 环城赛道验收完了,各个方面都没问题,前阵子许安嘉提议在正式开放之前,喊些朋友过来暖暖场。 季衍就联系了祝维均他们,许安嘉要人多,季衍便跟他们说,都可以带朋友来,关系近点远点都没问题。 反正飙车这种事情,人多才带劲。 但季衍没想到会这么多,他在赛场入口减下速度,前面一溜儿车屁股闪着灯,按序排开,随便挑一辆,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季衍被车灯闪得微微眯起眼睛,招了招手喊老许,在门口站岗的安保连忙跑过来,说:“季少,您来得挺早。” 季衍问:“怎么都堵这了,许安嘉呢?” “在前面和人聊天,说等你到了再进去。”安保应道。 季衍摆摆手:“行了,把赛道内场的大灯都打开,让他们进去。” 片刻后,大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跑车一辆接着一辆进去,季衍换了前进挡,点了点油门,跟着前面的车进去。 一上赛道,跑车声浪阵阵,催得人肾上腺素飙升,季衍心里的气瞬间就没了,抡着方向盘,在赛道上尽情驰骋。 季衍飙车的这会儿,江知颂在和人吃饭。 包厢很大,是中式传统风格,布置得很讲究,雕花门窗,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配了精雕细刻的古典家具,连靠垫都是丝绸刺绣的。 桌上都是些政府官员,晋城这块,江知颂哪都说得上话。项目无端被卡,他让人去查了查,是因为新来的市委书记想立个下马威,重新制定了规则标准,不是什么大事。 -- 第76页 酒桌上推杯换盏间,江知颂了解到了不少新的信息。 散场时江知颂喝了五分醉,应酬免不了喝酒,有些酒局可以随意一点,但这场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江知颂不喝说不过去。 人都送走了,江知颂坐在黄梨木的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休息。 酒喝多了身体开始发热,江知颂靠着椅背,半仰起头,扯了下领带,顺手把顶上的衬衫扣子解开。 他缓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对旁边的周勤说:“给阿衍打个电话,说我喝得不省人事,让他来接我。” 周勤刚伸出手,江知颂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来。” 江知颂拨通电话,等了很久,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他又打了一个,这次季衍很快接了,季衍语气很凶:“有事说事。” 季衍此时站在赛场服务中心前的小广场角落里,他只跑了一圈,听祝维均说许安嘉和人起了冲突,连忙赶往事发现场,发现闹事的又是封信,不知道他跟谁过来的。 谁这么没眼力见,说是说关系远点近点都没问题,也不打听一下,封信是什么人?许安嘉的仇人。 约等于他的仇人。 江知颂打第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季衍正忙着,踩在车前盖上,气势汹汹地跟封信说:“做生意不就是谁有本事谁吃肉,你他妈技术不如许安嘉,被抢了客户,你就得认。” “你要来赛车场玩,我们也不拦你,但别给老子搞这些膈应人的事。” 封信对季衍的态度比对许安嘉好得多,沉着脸没应声。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季衍不耐烦地摸出来看了眼,见是江知颂,季衍不想接,但江知颂这个点打过来,还一打就是两个,季衍担心有什么事,犹豫几秒,朝祝维均和许安嘉摆了下手:“我去接个电话,这里你们处理一下。” 一直走到广场角落处,离人群很远,季衍才按了接听。 江知颂仰靠着,揉了揉额头,低声说:“阿衍,我喝醉了,你过来接我好不好?” 江知颂的声音足够好听,从电话里冒出来,经过了细微的压缩窜改,听得人耳朵发麻。 季衍多少沾点音控,脸色没那么冷了,语气却还是很糟:“不接,你自己叫代驾。” “我现在好难受。”江知颂用手遮了下眼睛,忍不住咳了一声。 季衍皱起了眉,问:“你在哪?” 江知颂身上酒气熏人,整张脸都红透了,慢吞吞地开口:“在月荷湾。” “我胃不舒服,还有点想吐。”江知颂说得依旧慢吞吞。 季衍在那边不吭声,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江知颂扭头看了眼周勤,示意周勤附和几句,让季衍快点过来。 周勤从江知颂开始创业的时候就跟着他做事了,对他和季衍的关系了解得很清楚,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还差人添一把火。 作秘书最重要的就是替老板考虑周全,于是周勤清了清嗓子,用娇俏的女声说:“江总,我扶你去楼下的房间休息。” 江知颂喝了酒,反应有些慢,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显出震惊的神色。 季衍只听得到声音,看不见现场情况,震惊更是翻了倍:他妈的月荷湾楼下不就是酒店? 圈子里有爱玩的,什么酒后乱性,约炮一夜情 你不要过来啊 第36章 醉酒 放完狠话,季衍径直从赛车场离开,赛车场离月荷湾有段距离,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现在快十二点了,路上没什么车,季衍心里着急,把马路当成了赛道开,半小时的路程二十分钟不到就跑完了。 季衍甩了个尾,把车停在月荷湾大门口,他今天开的是迈凯轮,车身红得跟烈焰似的,经典的“蝴蝶大灯”搭配犀利的前扰流板,看上去十分凶狠。 泊车员见车牌识人,连忙跑过来,季衍利落地下了车,看了他一眼,说:“不用停进停车场,我来这接个人,马上就走。” 说完健步如飞地走进大厅。 江知颂在25楼,季衍像匹小野马一样冲进包厢时,江知颂用手撑着额头,正在咳嗽。 江知颂喝得连眼皮都泛着红,眼神明显不清明了,没有聚焦点,看了季衍半天,才认出了他。 刚才在桌上白的红的混着喝,后劲太大,江知颂本来五分醉,这时候就变成了七八分。 季衍上下打量了一番江知颂,江知颂现在的模样很不体面,靠在椅子上,眼神涣散,下巴扬起来,领带松开了,西装衬衫也是乱的,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季衍收回视线,扫了一圈四周,见只有江知颂和周勤在,便问周勤:“那些女人呢?” “什么女人?”周勤一拍手,像是才反应过来,“哦,你说Jocelyn她们啊,被我拿钱打发走了。” 季衍思索几秒,又问:“花了多少钱?” 周勤不知道行情,心里没底,很怕被拆穿,试探道:“三万?” 一人一万,应该符合市场价吧? 季衍也不懂行情,以为是一人给了三万,本着给多不给少的原则,直接给周勤转了十万。 这钱周勤不知道该不该收,正在犹豫中,季衍对他说:“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带江知颂回家。” 周勤便离开了。 周勤离开时还顺带关上了门,偌大的包厢里就剩下了他和江知颂。 -- 第77页 季衍皱起眉,视线在江知颂散乱的领口流连了几秒,像是在纠结什么,片刻后,忽地弯下腰,凑上去闻了闻。 只有浓郁的酒味和江知颂惯用的香水味,没乱七八糟的女人味。 季衍想直起身子,江知颂忽地按住他的头,于是季衍整张脸被闷在了江知颂领口处。 江知颂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慢吞吞地问:“阿衍,你来接我了吗?” 喝了酒,江知颂体温偏高,季衍感觉被烫到了,立刻抬起头。 季衍看江知颂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当他在撒酒疯。 季衍退后了半步,江知颂冷不丁靠在他身上,手揽着他的腰,脸也贴了上去,皱着眉,低声说:“阿衍,我好难受。” 江知颂是真的难受,胃里不舒服,头也很疼。 季衍心里气没消,却还是任他抱着。 过了大概半分钟,季衍轻轻拍了拍江知颂的脸,语气不怎么好:“还能不能走?” 江知颂慢慢点了点头。 带江知颂离开前,季衍先发了条消息给他妈,问她有没有睡。收到回复后,季衍说江知颂喝醉了,让她去煮点醒酒汤,他们马上回来。 季衍扶着江知颂往外走,江知颂比他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走路时就有些踉跄。 费了好大劲,两人才坐上了电梯。 季衍没想到江知颂喝醉了这么会耍流氓,坐电梯下去这一会儿,江知颂的爪子一直在他腰上摸来摸去,季衍警告了好几次都没有用,最后忍无可忍,凶他:“再摸手给你打断。” 谁知江知颂不仅不松手,还变本加厉地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颊,而后微微低下头,去蹭他的额头。 透过电梯墙的反光,季衍能看见他的整张脸被江知颂捏得嘟了起来,像自己经常捏季卉那样。 与此同时,很浓的酒气扑到他脸上,季衍往旁边躲,又躲不开,他觉得自己应该发脾气,又觉得很没道理,因为江知颂真的喝醉了。 没人会和一个醉鬼计较。 季衍艰难地把江知颂带回了家。 沈宁钰已经煮好了醒酒汤,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们。 看江知颂喝成这样子,沈宁钰摸了摸他的额头,皱起眉:“这得多难受啊。” 江知颂醉了之后很闹腾,连醒酒汤都不愿意喝,季衍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一点了,抬头和沈宁钰说:“妈,他不喝算了,你先去睡。” 沈宁钰确实很困了,嘱咐了几句季衍,就上了楼。 等沈宁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季衍端起那碗醒酒汤,坐到了江知颂边上。 江知颂靠在沙发上,半睁着眼睛和他对视,先是勾住了季衍的尾指,然后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全部握住。 握住之后,又将季衍的手背贴到自己脸颊上,说:“阿衍,我好像生病了。” 江知颂脸上很烫,声音也很哑,季衍没好气地应道:“要病也是心里有病,我看你心眼比藕还多。” 江知颂喝酒上脸,光看脸色看不出他喝了多少,也判断不出他有多醉。 但刚才沈宁钰在的时候,江知颂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人一走,他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季衍觉得他没醉到人事不分的程度,就让他张嘴,喝完醒酒汤赶紧上楼睡觉。 江知颂不肯放开季衍的手,季衍没办法,直接拿着碗,灌到他嘴里。 等一大碗醒酒汤都下了肚,季衍扶江知颂上了楼,把他往床上一扔,回了自己卧室洗澡。 季衍出了汗,还沾到了江知颂身上的酒味,这个澡洗得有点久。 从浴室出来,季衍边擦头发边打了个哈欠,抬眼看见江知颂躺在他床上。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季衍走到床边,推了推江知颂的肩膀,正要说话,倏地被江知颂攥住了手腕,瞬间天旋地转,摔在了被子上。 江知颂看上去依旧迷迷瞪瞪,埋在他的颈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蹭。 像可乐平时蹭他那样。 季衍虽然很气,但他更怕痒,特别是锁骨那块,一碰就受不了,最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闹脾气的时候笑出声,梗在心头的那股劲似乎也散了不少。 于是气话就变了调:“江知颂你想死吗?” 江知颂覆在季衍身上不起来,醒酒汤很有效果,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江知颂揉了揉依旧发烫的额头,哑声说:“阿衍,你总是生我的气。” 季衍:你不找自己的问题,来找我的问题? “你害我那么丢脸,我只踹你一脚已经算不错了。”季衍抓着被子,试图把江知颂挪开。 他一动,江知颂也跟着动,在酒精的浸染下,江知颂竟然显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很理直气壮:“因为我吃醋,我嫉妒。” 江知颂手肘压在被子上,微微撑起点身子,另一只手陷进季衍的头发里,像玩玩具一样来回拨动,又说了一遍:“那时候你整天和胡芷露勾肩搭背,我他妈都要醋死了。” 江知颂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有孩子的天真烂漫,永远滴水不漏,更没有讲过脏话,季衍见过江知颂很多副样子,脆弱的、冷静的、凶狠的、温柔的……唯独没见过他孩子气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愣怔。 “太多人喜欢你了,我挡得好累,”江知颂小声咕哝了一句,“不过还好她们都会知难而退。” -- 第78页 季衍听江知颂这意思,是不止做过一次了,板起脸,问他还有哪些。 江知颂介于清醒和不清醒之间,这种时候,话一套一个准。 江知颂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开始回想。 高中时,季衍班上的班花暗恋季衍,小女生羞答答的,不敢直接表白,有天下午去他教室找他帮忙递情书。 他没接,佯装不解:“你喜欢季衍?” 没等班花回答,他把话题往另外一个方向诱导:“你不觉得季衍长得和你们班主任很像吗?” 季衍班主任是季衍的一个远方亲戚,两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他和季衍不在一个班,也对这个班主任有所耳闻。 人到中年虽然发福了,但还是帅,不过格外严厉,那双眼睛一扫,让人心肝胆颤的,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他有一次去大办公室交作业,刚好碰见季衍班主任声色俱厉地训班花,把人训得眼泪汪汪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看班花恍惚了几秒,脸色苍白一片,他问:“情书还送吗?” 班花头都快摇断了,于是他说:“不送我扔了。” 接着三下五除二,把情书撕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还有大学的时候,每次他发现了桃花的苗头,就会去季衍学校,找机会当着那些女生的面,说上一句:“阿衍,你最近怎么又乱花钱,把钱转给我,我帮你管着。” 这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但别人当真了就行,正常的成年人不会喜欢上一个连经济权都不在自己手里的男人。 所以季衍一直单身到了现在。 江知颂讲这些事的时候,话说得慢吞吞,眼神却很亮,季衍觉得他在骄傲。 季衍很气,他就说他有着一张帅遍全校的脸,万花丛中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哪朵花都看不上他,青春期的那段时间还小小自卑了一下,原来是江知颂搞的鬼。 季衍板着脸:“你心怎么这么黑?” 江知颂“嗯”了一声,脸压在季衍的锁骨上,慢慢笑起来。 “我知道的,你在装凶,”江知颂闷出了鼻音,“你每次都纵容我,不舍得真的生我的气。” “你很得意吗?”季衍被拆穿后有些不自在,握住江知颂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推,“给老子走开。” 季衍用了很大的力,江知颂醉了反应不及,被推到了边上。 江知颂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季衍:“我就是受不了别人喜欢你。” 季衍和他对上视线,江知颂的半张脸陷在了深灰色的被子里,露出高耸的鼻梁和掺着醉意的眼睛。 “因为我暗恋你,”江知颂说,“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爱你了。” “如果我不耍些手段,你就会去喜欢别人。” “但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因为我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从小到大,我最疼你了,不是吗?” 季衍抿了下唇,望着江知颂没说话。 “阿衍,我和你不一样。” “你三分情绪,显露出来像是十分。”江知颂的手胡乱在附近摸索,顺着季衍的脖颈一直往上,最后在眼尾处停住,“我十分感情,能被看见的不过两三分。”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江知颂清醒的时候只说喜欢,不说爱。 季衍从来都是被爱着的,他一出生,就很幸运地生在了终点线,几乎要什么有什么。 季宿风爱他,沈宁钰爱他,家里所有的长辈都爱他,导致季衍对爱没那么敏锐,很多时候甚至会觉得这是常态。 所以江知颂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在他心里占到位置。 眼尾处发着烫,江知颂的手指在那摸了又摸,季衍半靠在床背上,有些茫然,等江知颂的手指落到他唇上时,季衍握住了江知颂的手。 季衍刚想说话,江知颂单手抓着他的脚腕,把他往下拖,然后倾身而上。 江知颂又像一开始那样,把头埋在他颈窝,以大型犬蹭主人的姿态蹭了半天,慢吞吞地说:“阿衍,虽然我不想你和胡芷露一起看电影,但我当时没想吓你,就想电影一开始马上带你走,我想带你走的……” 江知颂话说得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轻,很快没了动静。 江知颂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不知是被压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季衍心里很闷,他安静地望着江知颂的睡颜,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久到季衍觉得胸腔里的氧气被耗尽,他喘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江知颂,耍手段就耍手段吧,我不生你的气了。” 江知颂此时依旧西装革履,西装是很修身的款式,穿着睡觉会很难受。 季衍手撑在被子上,抱着江知颂的背,把他带得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给他脱了西装外套,又给他解了领带。 季衍没照顾过人,动作很笨拙,弄了半天才把外套和领带弄下来,紧接着,季衍将目光移到西装裤的皮带上,顿了顿,然后直接略过。 江知颂腿长,膝盖窝卡在床沿边,脚还能踩到地。季衍爬下床,帮他脱了皮鞋和袜子,抬起他的腿塞到床上。 想到他的洁癖,季衍又去浴室弄湿了毛巾,拧干给他擦脸擦脖子。 季衍擦得很认真,比自己洗澡的时候还认真,连江知颂耳后都没放过。 -- 第79页 做完这一切,季衍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看着江知颂的侧脸,想了想,又说:“好吧,还是有点生气的,因为被别人看见我那样真的太他妈丢脸了。” 他双手并用,贴在江知颂脸颊上往中间挤,声音很轻,带着纵容:“江知颂,太丢脸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要过来啊 第37章 唇齿留香 早上六点整,江知颂睁开了眼睛,生物钟太强悍,宿醉的情况下,他还是按时醒了。 窗帘用的是遮光涂料,又拉得很紧,外面的光透进来,就被削弱了不少,江知颂头有些疼,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因为他闻到了独属于季衍的气味,季衍不用香水,沐浴露那些用的也是无香型的,但江知颂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很淡,干净清新,又掺杂了点热烈的气息,对江知颂极具吸引力。 记忆慢慢回笼,江知颂往旁边摸了摸,没人在,他埋进被子里,破天荒地赖了会儿床,而后掀开被子下去。 睡了一晚,身上的衬衫变得皱巴巴的,酒味也没彻底散,江知颂捞起西装外套,打算回自己房间洗个澡。 开门时他动作很慢,往里走时脚步很轻,他没有直接去浴室,走到床边坐下了。 季衍还在睡,额发耷拉着,脸陷在松软的枕头上,微微张了点唇,被子掖在下巴处,手握着被子的一角,看上去很可爱。 季宿风总说季衍脾气坏,但江知颂只觉得可爱。 尤其是睡着的时候,乖得不行。 江知颂把被季衍攥着的被角抽出来,季衍手里一空,下意识握住了江知颂的手指。 江知颂坐在床沿边,低头看着他,看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去浴室洗澡。 他出来的时候季衍已经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边发呆边打哈欠。 季衍头发乱糟糟的,江知颂走过去帮他捋顺,季衍抬眼看江知颂,没躲,也没说什么。 一整个早上都很和谐,吃过早餐,两人各自去了公司。 江知颂到公司的时候比以往晚了点,忙了一会儿,周勤拿着一叠文件进来,江知颂轻车熟路地处理完,盖上笔盖,看了看周勤。 他和周勤除了上下属的关系,也算是朋友,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事,也会聊聊生活,昨天周勤突如其来的女声把他惊到了,江知颂说:“你业余覆盖面还挺广。” 周勤笑得很灿烂,应道:“那个啊,没事自学的。” 江知颂:“没事?你很闲?” 求生欲让周勤立刻改口:“主要还是靠天赋。” “天赋不错。”江知颂夸道。 周勤想岔开话题,正好有个理由,便问:“季衍昨晚给我转了十万,我是还给他还是怎样?” 江知颂思索几秒,回答:“没关系,他给你你就收着。” 周勤犹豫了一会儿,这不是坑钱吗?不过转念一想,江知颂从来都不会让季衍吃亏,到时候估计还是他买单,坑老板的钱能算坑吗?于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周勤从没想过自己的爱好能赚这么多钱,一整天走路都带风,下午开完会,经过江知颂办公桌时把桌上的文件给吹了下去。 周勤蹲下来捡,抬头时江知颂和他说:“你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给我看一下。” 周勤点头,匆匆回了自己办公室,迅速翻出来拿到江知颂面前。 江知颂仔细看了看,拿笔将几项比较紧急的事项划出来,又说:“你做好相关的准备,今天之前,我要把这些事都解决完,剩下的都往后推。” “另外,你待会儿去查一下附近的旅游景点,挑些合适的出来。” 周勤问:“哪种类型的景点?” “用来度假,最好是自然景观类的,”江知颂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四个人一起出行。” 中午江知颂去接季衍吃饭,许安嘉也在那,顺便带上了他。 吃饭的时候,许安嘉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江知颂才知道他们在赛车场和人起了冲突。 许安嘉拗了下手指,脸上笑着,说:“昨天我们人多势众,我本来想揍封信一顿,把他给打服,后来改主意了,和他比了几场,险胜,真他妈扬眉吐气。” “你知道他为什么特别针对我吗?”许安嘉问。 季衍:“不就是因为你抢了他客户。” “不全是,他说生意被抢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钱不能让外国人赚了。”许安嘉无语,“我恨不得把身份证甩给他看,看不起谁呢?” 季衍没想到封信屡次针对许安嘉,是出于朴素的爱国主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劝道:“那你忍着点。” 许安嘉笑骂道:“你给老子死远点。” 江知颂抬眼看了看许安嘉,许安嘉对上他的眼神,默默闭嘴。 季衍没注意,说:“他以后不缠着你就行了,不然过几天赛车场正式开了,天天应付他也很烦。” 许安嘉点头,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想着赛车场这边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万事俱备,就等正式开了,便说:“这几天刚好有空,我打算出去玩两天,以后就彻底没自由了。” 季衍:“去哪儿玩?” “还没确定,”许安嘉伸了个懒腰,笑着问,“你们去吗?” -- 第80页 季衍还在犹豫,江知颂替他回答了:“我们去。” 季衍偏头看了看江知颂,没反对。 许安嘉和季衍两个人都有点选择困难症,讨论了半天,也没确定目的地,江知颂把这事揽了下来,跟许安嘉说:“我会尽快安排好行程,到时候通知你。” “行,算上沈宵的份,他今天刚好从聊城回来。”许安嘉说。 他们去的是粤菜馆,菜上齐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酥鲫鱼、手撕鸡、红烧鲍片、糖醋咕咾肉、香滑鲈鱼球…… 色香味俱全。 季衍最爱吃那道糖醋咕咾肉,许安嘉也喜欢,一盘菜没两下就快见底了。 大部分进了许安嘉肚子里,因为季衍吃得很慢,还时不时说几句话。 许安嘉对待美食就很认真,表情虔诚,拿着小皮筋把小卷毛扎起来,然后一门心思开始吃,也不应季衍的话,就像整张桌子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江知颂给季衍夹了一筷子糖醋咕咾肉,又叫服务员再送两盘上来,分别端到他们面前。 关于旅游的事,江知颂没和周勤说太多,但周勤有着极其出色的侦查能力和工作能力,很快就把目标景点定了下来,甚至还找了几处不是景点,但风景优美,极适合度假的地方。 他把这些资料全打印了出来,用装订机装好,做成文件,拿给江知颂看。 江知颂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听周勤严谨认真的分析。 周勤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指着上面的图片说:“这个地方,有优质的温泉群,人和人之间可以坦诚相见。” 江知颂又翻了一页,周勤继续分析:“这里属于地文景观类景区,溶洞比较多,胆子比较小的人容易变成同行人的挂件。” 一页一页翻过去,到了重点介绍对象,周勤说:“这是个古镇,人流量比较少,但环境足够好,最重要的是,这两天古镇要办一个接吻节,氛围到了的话,有机会唇齿留香。” …… 把所有都翻看完之后,周勤做了总结:“我挑的都是适合情侣出行的地方。” 周勤知道自己做事很牢靠,脸上洋溢着笑。 江知颂扫了眼面前的图片,又看了看周勤,他从没听过周勤聊感情方面的事,见他这样驾轻就熟,便问:“你感情经历很丰富?” 周勤脸上的笑顿时维持不住了:“不算丰富,比较贫瘠。” 周勤说:“母胎单身。” 江知颂思索几秒,说:“你的薪资很久没调整了,待会儿让财务部的人过来一趟。” 周勤终于又笑得出来了,点了点头,问江知颂:“江总,目的地选哪个?” “唇齿留香。”江知颂毫不犹豫地应道。 确定好目的地之后,江知颂先打了个电话给季衍,只说去个古镇,季衍没意见,他和江知颂出门不用花任何心思,江知颂永远会做好合适的计划,就没多问。 江知颂又联系了许安嘉,许安嘉也没意见,便定下来了。 定下来之后,江知颂建了个群,把季衍和许安嘉拉了进去,他没沈宵的联系方式,便让许安嘉跟沈宵说一声。 古镇没有机场,又离晋城没多远,几个人最后决定开车去。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在季家大门碰了面,许安嘉还带上了可乐,可乐一见到季衍,就往他身上扑。 季衍和它玩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江知颂见季衍侧着头,一直往旁边的那辆车看,便说:“阿衍,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养一条狗。” 季衍拨了下安全带,应道:“我只想玩,不想养。” 江知颂笑了一声,说:“那我养,你玩。” “我和可乐沾亲带故,不养别的狗。”季衍让江知颂赶紧开车,跟上沈宵他们。 自从江知颂前天晚上喝醉之后,季衍对江知颂态度好了很多,不会总在他面前炸毛了,有些时候江知颂做了比较出格的行为,季衍也只是淡淡地说上一句:“江知颂你烦死了。” 然后江知颂就会更加得寸进尺。 旁边那辆车上,许安嘉坐在后座吃猪肉脯,可乐蹲在他旁边,他吃一片,就给可乐喂一片,一人一狗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一包,许安嘉看了看沈宵,这几天天气有些热,沈宵穿了件短袖,露出了手臂上的大片纹身。 上面有个新纹身,是许安嘉的英文名。 其实许安嘉心里有点疑惑,他觉得沈宵好喜欢他,又觉得沈宵其实没那么喜欢他,因为就算他们在一起了,沈宵还是不习惯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 不牵他的手,也不亲他,最多摸摸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脸颊。 许安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宵的那些前男友,他觉得沈宵可能真的有病。 想了一会儿,许安嘉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感觉自己脸圆了一圈,立刻把那些零食装了起来。 前面刚好是红灯,沈宵踩下刹车,从车内后视镜里看见许安嘉把吃的都放在了一边,问道:“怎么不吃了?” “我好像胖了,得保持身材。”许安嘉丧气地回答。 沈宵回头看他,笑起来:“不用保持,你胖一点瘦一点都很可爱。” 沈宵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眼神一派真诚,许安嘉和他对视了很久,确认他说的是真心话,放下心来,又拆了包奶酪棒。 -- 第81页 绿灯亮了,沈宵回过头去,那个新纹身刚好在他手腕附近,从许安嘉这个角度,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安嘉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昨天收到江知颂的通知后,许安嘉上网查了下这个古镇,看到了关于接吻节的信息,是特意为去那的情侣准备的一个小型活动。 江知颂的心思昭然若揭,许安嘉决定借一下东风,虽然他一开始追沈宵是别有目的,但现在是真的喜欢。 再说一顿饭和顿顿饭,他还是分得清的。 十一点左右到了古镇,这里属于徽派古民居建筑,依山伴水而建,白墙青瓦,绿水环绕,商业化的痕迹并不太明显,白天几乎看不到商贩。 江知颂包了个庄园,同样是古色古香,里面建有马场和茶山,主宅是明清老宅,稍微翻了新,他们住的地方在侧边,是新建的,或多或少掺杂了现代风格。 车停在了庄园外,接待的人早早在门口等着,下了车,一行人跟着他往里走。差不多到饭点了,大家放下行李,便去了餐厅。 餐厅是个四面透风的亭子,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季衍额头上出了不少汗,沾湿的头发耷拉在上面,脸颊也有些红。 江知颂坐在他旁边,给他扇了扇风,然后问许安嘉:“有没有多的皮筋?” 许安嘉身上只带了一根,不过沈宵知道许安嘉的习惯,手腕上给他备着一个,便匀给了江知颂。 季衍边吃小菜边和江知颂对视,脸颊一鼓一鼓的,等江知颂抓着他的头发时,季衍才察觉到江知颂的意图。 沈宵和许安嘉在对面看着,季衍觉得很尴尬,偏开脸,小声警告道:“江知颂。” 沈宵笑着打圆场,说天气太热,然后娴熟地帮许安嘉扎起了小卷毛。 气氛轻松得像是无事发生,出于微妙的攀比心理,江知颂再弄他头发时,季衍没再拒绝,只是故意板着脸假装不耐烦。 江知颂给他抓了个小啾啾,季衍很不习惯,想摸一下又怕引人注目,就跟许安嘉聊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江知颂和沈宵不熟,两个人又都不是话多的人,安安静静地边吃饭,边听他们说话。 季衍摸了下趴在他脚边的可乐,想起昨天和许安嘉在公司讨论的事,开了个头:“你说我是不是贱……” 没说完就被许安嘉打断了。 “你那名字念快了听起来确实像。”许安嘉一本正经地点头,“名副其实。” 江知颂筷子顿了顿,皱起眉。 季衍已经习惯了,怼了许安嘉几句,许安嘉觉得季衍影响他进食,又觉得这里的特色菜吃一顿少一顿,便说:“你别打扰我吃饭,趁现在有胃口,能多吃一点我就要多吃一点。” 季衍反唇相讥:“怎么,你活不到明天了?” 沈宵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皱起眉。 江知颂和沈宵都不动筷子,也不说话,季衍和许安嘉看了看他们,异口同声:“你俩干嘛一直不吭声啊?” 江知颂和沈宵对视一眼,皱着的眉头双双松开,礼貌地笑着寒暄。 吃过饭,一行人回房休息,季衍和许安嘉勾肩搭背地往前走,笑着打打闹闹,手里牵着一条狗,活像小两口。 江知颂和沈宵跟在后面,齐齐皱眉。 作者有话说: 明天亲亲(* ̄3)(ε ̄*) 你不要过来啊 第38章 幸福的gay都是相似的 住宿的地方是仿古建筑,走几步就能看见雕花窗子,蜿蜒的走廊上摇曳着灯笼,不远处还有一方小池塘。 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床上铺着松软的鹅毛被,枕头叠得高高的,一进房门,季衍就拿起了遥控器开空调。 江知颂站在季衍面前,捏了捏他头上的小啾啾,很认真地说:“你别和许安嘉走太近,平时得注意点社交距离。” “这有什么好注意的,”季衍一脸不以为意,“我俩都是男的。” 江知颂提醒他:“可是我们几个都是gay,沈宵会不高兴的。” 季衍按键的手停了下来,仰头看江知颂,风速调到了最大,冷风从出风口倾泻而出,吹得季衍的头发微微翘起,他扎起了头发,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 季衍有点恼羞成怒:“谁跟你是‘我们’了?” 江知颂笑了声,问:“那你是不是gay?” 季衍不回答,把江知颂往外推,说自己马上要午睡了。 江知颂本来想再逗逗季衍,手机突然响了,是周勤打过来的,说有急事需要他处理,江知颂便没停留,回了隔壁房间。 事情有点棘手,江知颂开了个视频会议,他粗粗估算了下时间,计划在晚上七点前结束,然后带季衍出门干正事。 季衍对接吻节丝毫不知情,躺在床上睡不着,便起床在走廊上晃了一会儿,经过江知颂房间时听见里面有声音,透过门缝看了一眼。 江知颂开着电脑,换上了西装,表情严肃认真,从隐隐约约漏出来的句子里,季衍猜他在开会。 季衍心想,江知颂这么忙干嘛还要出门,一个普通古镇有什么好玩的。 许安嘉和沈宵倒是都没事,庄园里有马场,季衍提议去骑马,沈宵没学过,让他们去玩,说自己待会儿在庄园转转。 到了马场,季衍挑了匹棕色的马,兴致勃勃地踩蹬上马。马场在室外,下午的太阳很大,季衍骑了一圈就没兴致了,拉着许安嘉去休息区休息。 -- 第82页 休息区有酒,季衍犹豫几秒,目光从酒瓶上移开,要了杯冰柠水。 许安嘉跟他并排坐着,望着外面的阳光,说:“沈宵让我别天天跟你勾肩搭背。” 季衍附和道:“哦,江知颂也让我和你保持距离,他说沈宵吃醋了。” 许安嘉笑着看了他一眼:“是江知颂吃醋吧?” 季衍抿起嘴不应声。 他越这样,许安嘉就越提江知颂,季衍最后忍无可忍,说:“我待会儿就去沈宵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 谈起这个,许安嘉惆怅地叹了口气,一开始他骗了沈宵,以为最多只能蹭一段时间的饭,满嘴跑火车无伤大雅,谁知道现在两人真在一起了。 许安嘉没法和沈宵坦白,因为沈宵完全相信了他的话,相信他不懂一见钟情的意思。 可那时候许安嘉只是不记得和他碰过面了,总不能跟沈宵说当初我一见钟情的不是你,是中华美食吧? 许安嘉为这段爱情付出了太多,天天装可爱,甚至还报了个班学中文,为自己流利的普通话做掩护。 见许安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季衍劝他主动自首。 “你们要是一直在一起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季衍喝了口冰柠水,“你主动告诉他他可能还不会那么生气。” 许安嘉扫了眼捧着杯子一脸闲适的季衍,又叹了口气:“我俩关系还不太稳定,如果沈宵是我竹马就好了。像江知颂对你那样,没别的,就两字,纵容,老子太羡慕了。” 季衍警觉起来:“江知颂不会做饭,他也不喜欢混血。” 许安嘉靠在椅子上,双手垫着脑袋,戏谑道:“是是是,他不喜欢混血,只喜欢你。” 这次季衍难得没有怼他,许安嘉笑着问:“怎么,你俩终于搞在一起了?” 季衍想说我好像弯了,话在嘴边就变成了:“我是直男。” 季衍嘴硬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安嘉早就习惯了。他猜到季衍不知道今晚的安排,本来想跟他说一声,见他这样,默默闭上了嘴。 许安嘉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看看季衍晚上的反应。 许安嘉心想,也不知道他那张嘴,被江知颂亲了,还能不能硬起来。 许安嘉笑得一脸诡异,季衍狐疑地看了他半天,问:“你中邪了?” 许安嘉收敛神色,把玻璃杯的水一饮而尽,应道:“没什么。” 他们准备从马场回去,刚起身,两人的手机整齐地响起微信视频通话的声音。 季衍盲猜是祝维均在小群里发的,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胡芷露。 这个三人群已经很久没人发消息了,最近一条还是一个月前,胡芷露发的视频。 国外持枪合法,视频里的胡芷露和高中时候没变太多,依旧娇俏可爱。她穿了身利落的套装,在同样干净利落的公寓里娴熟地拆解枪械,末尾还朝视频挑了个眉。 季衍看了那视频好几遍,颇为心动,没哪个男人会对枪械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可惜在国内没法碰。 胡芷露这时候突然发个视频通话过来,季衍和许安嘉有些疑惑,按时差来算,胡芷露那边应该是半夜。 两个人在一块儿,没必要都接,许安嘉按了接听,季衍就把手机关了。 屏幕上现出胡芷露娇俏的脸蛋,她脸上笑着,浮出一个酒窝,问:“你俩现在在哪呢?出来吃饭。” 季衍从胡芷露身后的背景判断出是在机场,不答反问:“你怎么回国了?” 胡芷露撇了下嘴,简单把事情说了下。 她大学和研究生都在一个学校读的,有一次被人骚扰,由于防卫过当被学校警告了,前阵子,有人当着她的面侮辱华裔,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她没忍住,把人摁住揍了一顿。 那人有点背景,学校光明正大护着他,说她屡次违反校规,最后决定把她遣返回国。 季衍和许安嘉对视一眼,心想,这女人还是这么生猛。 胡芷露说完,见他们没反应,又问了一遍:“你俩在哪呢?” “在苍云镇,”季衍说,“我们过来玩两天。” 胡芷露看着季衍的脸,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慈爱的眼神,夸道:“变漂亮了。” 季衍抱着手,警告她:“别用形容女人的词形容老子。” 机场人来人往,有人在叫胡芷露,胡芷露转过头应了一声,然后跟他们说:“先挂了,等你们回来了再聚。” 挂了视频之后,季衍和许安嘉随口聊了几句,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马场离住的地方有段距离,季衍回去的路上被太阳晒了一路,他刚才没午睡,打开空调吹了会儿,困意逐渐生发。 季衍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一钻,睡了过去。 季衍一觉睡到了六点,睫毛抖了抖,慢慢睁开一条缝,然后看见床边有道身影。 六点左右的天还没黑,但他睡觉的时候拉了窗帘,室内就显得有些昏暗。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刚睡醒时看见有人在,免不了会惊慌失措,可季衍没有,睁眼那一刻,他就从朦胧的轮廓中判断出了那是江知颂。 江知颂微低着头,大概一直在看他,所以才在他睁眼瞬间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季衍想起身,一动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握着江知颂的手指,压在被子上握得很紧。 -- 第83页 季衍刚睡醒,反应有点慢,他松开手,看了眼江知颂,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让人给了我一张备用卡。”江知颂应道。 季衍缓了几秒,抱着被子坐起来,说:“江知颂你太过分了,你没经过我允许就进我房间,还趁我睡着牵我的手。” “我发了消息给你,你一直没回,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就直接进来了,至于为什么要牵你的手,”江知颂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胆大包天,狼子野心。” 季衍本来打算看在江知颂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份上,对他好一点的。 但江知颂实在是太嚣张了,登堂入室占他便宜,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季衍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你给老子出去。” 江知颂不仅不出去,还坐近了点,看着他笑:“阿衍快起床,我带你出去玩。” 江知颂笑得好温柔,季衍心里那一点点气瞬间就蔫了。 他哼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 吃过晚饭,四人一狗出了门。 夜晚的小镇开始热闹起来,不大的道路两旁支起了摊子,或摆着琳琅满目的当地饰品,或放着热气腾腾的小食…… 路上人挺多的,季衍和江知颂并排往前走,许安嘉和沈宵跟在后面,季衍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看出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从巷子里出来,季衍余光瞥见一副巨型海报,下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的字,就被江知颂掰正了脑袋。 季衍不喜欢江知颂这样,转头看了眼许安嘉他们,很严肃地说:“江知颂你别掰我脑袋,被人看见了很丢脸的。” 江知颂点头,搂住他的肩膀将他转向另一边,跟着小声道:“我就是想问一问你,要不要吃薄荷糖?”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递到季衍面前,季衍不知道江知颂的薄荷糖哪里来的,摇头:“我不吃。” 江知颂便拆了一颗扔进自己嘴里。 越往前走人越多,这一会儿功夫,季衍看江知颂一连吃了三颗薄荷糖,很疑惑,刚要问,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季衍四处望望,那副巨型海报突然被撤了下来,墙面上出现了不太清晰的投影。 季衍有点近视,见大家都往那边挤,眯着眼睛看向投影,这时许安嘉突然从后面蹿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小盒红油串串,又把狗绳递给他。 季衍收回了目光,问许安嘉:“你火急火燎的干嘛?” 许安嘉叹了口气:“买太早了,暂时没法吃,送你了。” 没等季衍说话,许安嘉跟赶着投胎似的,转身往沈宵所在的方向跑。 季衍用手肘碰了碰江知颂,吐槽道:“许安嘉竟然会有虎口让食这一天……” 剩下的话被季衍吞进了肚子里,因为他看见许安嘉飞扑到沈宵怀里,勾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亲……亲上了?! 他们站在枝叶繁茂的榕树下,许安嘉没辜负他的外国血统,亲得大胆热烈,热情似火。 季衍震惊了一秒,随后震惊呈指数上升,燥热的BGM一响起来,身边的人像是凭空染上了什么病毒,全都亲上了。 季衍瞳孔地震:他们在搞什么鬼! 季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刚转过头,就发现江知颂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唇看。 周围的人都在接吻,有一对小情侣和他们隔了半米不到,吻得难舍难分,季衍甚至听见了声音。 身处暧昧至极的环境中,季衍惊慌之下,又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害羞,结结巴巴:“江知颂,你看老子干……干嘛?” 江知颂上前一步,和他紧挨着:“怎么办阿衍,我们好像闯入了一个情侣间的接吻活动。” 江知颂说话的时候,带着笑,视线一直落在他嘴唇上。季衍紧张起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江知颂接吻,不如杀了他算了。 第二反应是,他妈的谁要和江知颂接吻! 江知颂眼神很亮,气氛像绷紧的弦,一触即断。季衍想起江知颂的洁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里的串串,疯狂往嘴上抹红油。 江知颂一靠近,他就张开嘴哈气,语无伦次地说好辣好辣,这用的是地沟油吧。 串串是真的好辣,辣得季衍眼睛红红的,嘴唇也泛起了红。 江知颂最后没有亲他,季衍捧着那份串串,像捧着救命稻草。 他们没在那停留多久,在江知颂和他对视的第十秒,季衍待不住了,说要回庄园睡觉。 江知颂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应好。 临走时季衍往榕树下看了一眼,许安嘉和沈宵还在那,不过没有亲了,只是抱着。隔了好远,季衍都看见了许安嘉红扑扑的脸颊上,那个灿烂至极的笑。 一看就是春心荡漾,荡到没边了。 回去的路上,季衍连副驾驶都不敢坐了,牵着可乐僵硬地坐在后座,也不和江知颂说话,抱着他的救命稻草开始吃,吃完觉得太辣了,拿纸擦了擦嘴,抹掉上面的辣油。 一到庄园,车刚停稳,季衍没管可乐,“唰”地一下跳下了车,急冲冲溜进房间,迅速关上门,澡都没洗,就躺到了床上。 他揪着被子,脑子里先是出现许安嘉和沈宵接吻的场面,然后又浮现出江知颂直勾勾的眼神,季衍觉得自己的唇开始发烫,应该是被辣油辣的。 -- 第84页 他根本睡不着,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过了会儿,门“咔哒”一声开了,季衍急忙侧过身子,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 脚步声由远而近,在床边停住,闭着眼睛,季衍都能感觉到那道灼热无比的视线,季衍心脏开始加速,扑通扑通,睫毛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 江知颂在床沿边坐下,季衍脸朝着里面,看不清表情,呼吸听上去有点急。 江知颂揽着季衍的肩膀,把他掰过来,让他面向自己。 季衍用了毕生的演技,假装自己睡熟了。 江知颂没说话,手撑在枕头边,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睫毛,饶有兴致地拨弄来拨弄去。 看到季衍的睫毛抖动得更加厉害,江知颂俯下身子,鼻梁压着他的鼻梁,用那把低音炮的嗓子说:“阿衍,我要亲你了。” 季衍感受到了江知颂呼吸的热气,脑瓜子嗡嗡的,边嗡边咬牙切齿地想,江知颂要是敢亲我,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江知颂听季衍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的唇。 这个吻稍纵即逝,季衍只顾着紧张了,没太大感觉。察觉江知颂还压着他,似乎是意犹未尽的状态,季衍在心里破口大骂,江知颂要是再敢亲,我绝对会拿刀砍死他。 江知颂低垂下眉眼,凝视着季衍的脸,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突然笑了一声, 你不要过来啊 第39章 0和1哪个更厉害? 江知颂耍完流氓,碰了碰季衍的脸蛋,低声叫阿衍,又叫他崽崽,季衍依旧沉浸在晕晕乎乎中,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江知颂手探到被子里和季衍十指相扣,在床边坐了很久,季衍一动不敢动,全程都在装睡。 过了会儿,有人打电话进来,江知颂接了,对方说上午解决完的那个项目又出现了新情况,合作方要求和他谈谈。江知颂捏了一下季衍的鼻子,跟他说完晚安便离开了。 门一关,季衍睁开眼睛,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一边用力踢被子,一边骂“草”。 “草”了半天,季衍从床上坐起来,急匆匆去了卧室,手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靠,他的脸怎么这么红! 尤其是嘴唇,上面覆着水光,比他藏在车库里,那辆骚里骚气的大红色迈凯伦p1还红。 季衍有点恍惚,盯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被gay咬了嘴唇怎么办? 手指在键盘上方停了几秒,又插入几个字:被gay咬了嘴唇,心脏爆炸了怎么办? 片刻后,像是认清了现实,季衍把之前打的字全删掉,一脸恍惚地重新输入:彻底变成gay要注意什么? 没等页面跳出来,季衍自暴自弃地盖住手机,准备洗个澡冷静冷静。 洗完澡,季衍并没有冷静成功,刚才发生的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熬到凌晨两三点,困得不行了,还是睡不着。 季衍干脆拿出手机玩,打游戏打到一半心烦意乱,看赛车视频也看不下去,总是分神。在晃神的间隙,季衍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搜就搜到了相关内容。 季衍盯着页面看了半天,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江知颂是早有预谋。 季衍把手机扔开,钻进被子里,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季衍一夜未睡,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季衍把头从枕头底下探出来,露出那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 他考虑来考虑去,在临时组建的四人群里发了句:我生病了,今天要在房间里养病,你们三个出去玩,别管我。 他们大概还在睡,季衍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关掉手机,准备睡个回笼觉。 五分钟之后,门外响起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季衍没应,随后,又响起刷房卡时发出的“滴滴”声。 熟悉的“滴滴”声让季衍抖了一下,下一刻,门开了,江知颂走进来。 季衍抱着枕头,往床角挪了挪,板起脸盯着被子看,就是不看江知颂。 江知颂走到床边停下,季衍挪到了最角落里,江知颂仗着手长,探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阿衍,你哪里不舒服?” 江知颂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仿佛昨天晚上那个色胆包天的人不是他。 江知颂靠得很近,这个角度,季衍的视线刚好落在他嘴唇上。季衍有点气,还有点说不出的羞涩,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决定粉饰太平。 他哼哼一句:“昨天吃得太辣了,嗓子疼。” “把嘴张开,”江知颂手移到他下巴处,往上抬了抬,“我看看有没有长溃疡。” 经历了昨晚桃色事件的季衍,敢在他面前张嘴吗?根本不敢。 和江知颂的意气风发不同,季衍整个人紧绷着,江知颂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季衍看见了,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滚动。 见季衍没反应,江知颂凑近了点,季衍抱着枕头往后退,退到他够不到的地方才说话:“没有。” 江知颂说:“阿衍,昨晚……” 他刚开口,季衍手机振动了几下,进来几条消息。季衍赶紧趁这个机会打断他:“有人找我,你别说话。” 江知颂没继续说下去,坐到床边,等季衍看完消息。 是胡芷露发在三人群里的消息:儿子们,我带了当地的特产回来,有些吃的保质期很短,等你们回来估计坏了。 -- 第85页 我今天刚好要出门,顺路送去你们家,你们吃不了可以让叔叔阿姨尝一尝。 估计是怕他们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还特意艾特了他和许安嘉。 季衍想回复,余光瞥见江知颂正盯着他,顿了顿。 江知颂捕捉到季衍的停顿,自然而然去拿他的手机:“怎么了阿衍?” 季衍眼疾手快地避开:“没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他和胡芷露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有什么好心虚的? 难道就因为江知颂那天喝醉之后,说不想他和胡芷露一起看电影,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再说江知颂凭什么管东管西的。 季衍正胡思乱想着,江知颂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带了点强硬的意味。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季衍就是怕被江知颂看到,拿起枕头扔他:“江知颂我生气了,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江知颂果然停下了动作。 季衍又怕江知颂提昨晚的事,决定先发制人:“你太过分了,随便进我房间还抢我手机,我是不是太久没对你发脾气了?现在马上给老子出去。” 江知颂看了看季衍,见他一脸认真,垂眼思考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季衍没想到江知颂走得那么干脆利落,下意识反省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 好像是有一点过火,季衍抿了下唇,在群里回复完胡芷露,想给江知颂发消息道歉,犹豫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 紧接着传来江知颂的声音:“阿衍是我。” 得到季衍的回应后,江知颂刷卡推门进去,他手里拿着个杯子,上面还冒着点热气。 季衍盘腿坐在床上,偷偷瞄了一眼江知颂,好像没有不高兴。 江知颂走到季衍面前,把杯子递给他,杯子里泡了像茶叶一样的东西,水色透亮,带着清香。 季衍问:“这是什么?” “金银花茶,”江知颂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不是说嗓子疼吗?” 季衍抬眼看他,捧起杯子喝了几口,还怪好喝的。 等季衍把金银花茶全部喝完,江知颂问:“所以刚才是谁找你?” 季衍知道江知颂会问,已经找好了理由,应道:“我妈,她说我奶奶要来家里住一段时间。” 季衍没骗江知颂,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沈宁钰给他发了个语音,说了这事。 季衍的奶奶不怎么喜欢江知颂,也不是不喜欢,主要觉得他太优秀,处处都把她的宝贝大孙子比下去了,让她在她那群老姐妹面前很没面子。 但奶奶来季家,季衍反应不会这么大。江知颂把季衍手里的杯子拿开,要他看着自己,又问了一遍。 季衍很不争气,坦白道:“胡芷露回国了。” 江知颂非常清楚季衍和胡芷露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以前介意,是因为季衍还没有对他动心,但现在不一样了。 江知颂望着季衍的眼睛,笑着问:“为什么怕我知道?” 季衍在心里腹诽,喝醉那天不是你自己说你他妈都要醋死了?嘴上却没应声。 江知颂看着盘坐在床上,不太敢看他的季衍,把话题绕了回去:“昨晚……” “昨晚什么昨晚,昨晚我睡着了。”季衍往床上一躺,熟练地用被子盖住脑袋,说自己要睡回笼觉,让江知颂赶紧走。 并且命令江知颂不准看他睡觉,不然翻脸了。 江知颂笑起来,问:“还想不想喝金银花茶了?我再去给你泡一杯。” 季衍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不喝了,烦人。” “那我走了。”江知颂手伸进了被子里摸季衍的脑袋,没把握住方位,糊了他一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江知颂的手心正正好贴在他唇上。 季衍从被子里钻出来,脸颊有些红:“江知颂你什么毛病,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点安全距离了。” 江知颂听得认真,眼神里满是灿烂的笑意,季衍见他油盐不进,开始放狠话:“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 江知颂捏住了他的脸颊,季衍脸被捏得嘟起来,江知颂抵着他的额头,笑着说:“崽崽,你好可爱。” 江知颂从季衍房间离开后没几分钟,许安嘉带着沈宵的问候过来探病。 许安嘉随手拖了把椅子到床边,调了个舒适的坐姿,看清季衍的脸色后,有些惊讶,问:“脸这么红,你发烧了?” 季衍必不可能在许安嘉面前泄露出自己的羞涩,摸了一下额头,战术性假咳几声,说:“没有吧,我就感觉头有点晕。” 许安嘉以为季衍真生病了,颇为遗憾:“我都计划好了今天和你一起去东大街逛逛,那里有好多店,基本都是卖当地传统服饰的,还有很多配套的装饰品,我想穿上试试看。” 季衍想起昨晚遇到过的一些路人,穿得花里胡哨的,身上还戴着不少首饰,皱起眉头:“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我受不了孔雀一样的打扮,这是很基佬的行为。” 许安嘉“啧”了一声,灵魂发问:“你怎么知道这很基佬?基圈里的事你很懂吗?你昨天还说自己是个直男。” 季衍无言以对。 季衍对许安嘉天天试探他弯度的行为感到很不满,破罐子破摔,说:“我承认我彻底弯了行了吧。” -- 第86页 许安嘉想起昨晚季衍和江知颂早早回了庄园,脸上浮出笑容,问:“你和江知颂昨晚有没有……” 没等他说完,季衍不打自招,冷笑一声:“江知颂他敢亲我?” 话音刚落,季衍就意识到自己草率了,立刻转移话题:“许安嘉你昨天怎么回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浪的人,沈宵竟然能受得了你。” 许安嘉成功被季衍带偏了,手撑着下巴,雾蓝色的眼睛弯起来,说:“这也算浪?” “那你是没见到我们回卧室之后,法式深吻的样子,”许安嘉摸了摸自己的小卷毛,“法式深吻知道吧?” 这季衍还真不知道。 许安嘉夸张地讲述了一下,一脸眉飞色舞。 讲述完,许安嘉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季衍说:“今天太阳有点大,你不出门的话,我也懒得出门了。” 许安嘉晃了晃手机:“我准备学习一下生理知识,一般接吻过后,就是做了。” 床上的事许安嘉不懂,但他好学,既然聊到了这个,就兴致勃勃地查询起来。 季衍先是被许安嘉的“法式深吻”摄了心神,因为江知颂只咬了他嘴唇,深吻能深到什么程度,季衍一无所知。 紧接着就被许安嘉的“接吻过后,就是做了”给惊到了。 几乎在瞬间,季衍脑子里走马观花一样,掠过在聊城的时候,冯晓楠说的那些话,和浴室里江知颂的顶级男色。 季衍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在记忆中任意暂停、放大画面。 于是季衍现在满脑子都是正在洗澡的江知颂。 季衍心里像是烤着一团火,烫得心脏微微发热,回神后,他瞄了眼许安嘉的手机屏幕,他俩离得有点远,季衍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季衍纠结了一会儿,听见许安嘉小声嘟囔道:“原来是这样。” 季衍很好奇,问许安嘉看到什么了,许安嘉正忙着,扯了几句什么0什么1,这触及到了季衍的知识盲区,便竖起耳朵认真听。 许安嘉明显没心思和他说话,说得很小声,又零零碎碎,季衍一点都没听懂,心里只有胜负欲,问他:“0和1哪个更厉害?” 许安嘉随口道:“没什么好比的,非要说的话,1吧。” 季衍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说:“这样。” 你不要过来啊 第40章 致命问题 许安嘉没在季衍这待多久,因为他学着学着,脸突然爆红。 许安嘉平日里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季衍没见过他脸红,凑过去看,只来得及分辨出屏幕上是个动图,手机就被许安嘉猛地盖住了。 任他怎么追问,许安嘉都不说,刚好沈宵发了消息给许安嘉,问他在哪,许安嘉便起身离开了。 季衍装病装得很实诚,在房间里窝了一上午。 江知颂陪季衍吃完早餐,把电脑拿了过来,季衍在床上玩手机,他就在桌子上办公。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季衍总觉得暧昧,眼神时不时往江知颂身上飘,看的时候不觉得,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一看就看了好几分钟。 不管什么时候,从哪个角度看,江知颂都是好看的,尤其是西装革履的时候,那股斯文矜贵的味道很勾人。 季衍望着江知颂挺直的背脊,忽地记起自己好像很久之前,久到他刚萌发审美意识,就觉得江知颂长得好。 许安嘉说一个直男,觉得另一个男的长得好看很正常,但大多都是出于欣赏,不会觉得他勾人。 季衍在被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指,终于彻底接受了自己是个gay的事实。 也接受了自己喜欢江知颂的事实。 认清自己的真面目后,季衍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昨天一晚上没睡,一放松,就开始困,眼皮耷拉着,渐渐陷入了沉睡中。 午饭就他和江知颂吃的,许安嘉和沈宵不知道去哪儿了,发消息也没回。 中午下了雨,又突然放晴,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季衍补足了觉,心情很好。 季衍慢悠悠吃着饭,吃到一半,接了个视频通话,是他奶奶打过来的。 季衍按了接听,聊天页面上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化了淡妆,还特意做了发型,小卷发卷得很精致。 奶奶笑起来也很有韵味,一眼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有多风华绝代。 奶奶笑着说:“崽,你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火焰鸡。” 季衍把筷子放下来,应道:“明天就回来了。” 旁边伸出一只手,往季衍碗里放了点蟹肉,奶奶看见了,问:“知颂也在啊?” 江知颂扶着季衍的肩膀,礼貌地和奶奶打了个招呼。 奶奶看看江知颂,又看看季衍,说:“前段时间玉器厂开了块原石,上好的和田玉,我让人做了些小饰品,我们一家人都有的。” 说完把东西摆到手机屏幕前让他看,季衍粗粗扫了一眼,就知道没有江知颂的份。 季衍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了,他怕江知颂看见了会多想,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挂了。 挂断之前,季衍听到季宿风在那边说了一句:“妈你这次怎么……你明知道我把知颂当亲儿子看,季衍有的他也得有……” 声音很弱,有点听不分明。 这话没进江知颂耳朵,他依旧微低着头,神色如常地给季衍剥蟹肉。 -- 第87页 季衍侧过脸,瞥了江知颂一眼,江知颂把蟹肉堆到他碗里,边拿湿巾擦手边问:“怎么了阿衍。” “没什么。”季衍说。 季衍担心回去后他奶奶会让江知颂不高兴,又转念一想,他奶奶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再说一般这种时候,他爸妈都会第一时间护着江知颂,跟护亲崽子一样,根本不用担心。 江知颂擦完手,见季衍呆坐着不吃了,顺手抽了张湿巾给他擦嘴,动作是说不出的亲昵。 季衍望着江知颂,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爸妈不止一次说过把江知颂当成亲儿子,他虽然没承认过,但心里也把江知颂当成了亲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该血浓于水了。 季衍想起昨晚江知颂咬他唇的场景,惊恐中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刺激,这他妈不是乱来吗? 季衍脑海里莫名其妙蹦出了个劲爆火辣的想法,江知颂想和他搞,不会是因为喜欢这种禁忌感吧? 季衍看江知颂的眼神都不对了。 季衍抿了下嘴,问:“江知颂,你知道我爸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吗?” 江知颂想起以前种种,点了点头,表情和语气一样真诚:“我知道,在我心里,他也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季衍心里咯噔一下。 江知颂握着他的手指,又问了一遍他怎么了。 季衍敷衍地回答了几句,牵着可乐飞速离开了餐厅。 季衍很愁,在房间里抱着狗,思索了一会儿伦理纲常,余光看见桌子边零食小柜台上放着的烟,拿了一包出来,又找了个打火机。 季衍平时不抽烟,只在高中时因为好奇和想耍酷尝试过几次,后来被江知颂抓到了。 可能是江知颂他爷爷抽烟得了肺癌,去世时江知颂在场的缘故,江知颂对烟很反感,即使他和江衡南之间的气氛时常剑拔弩张,江知颂有时也会提醒江衡南。 江知颂那次发现他抽烟后,也没说话,眼神很冷,把他的烟给掐了,季衍想耍酷是一回事,害怕又是另外一回事,后来再也没碰过。 但他现在有点烦,就想抽几根解解闷。 季衍盯着烟盒看了半天,可乐拱了他一下,趴在他脚上,发出呜呜呜的叫声,然后往门口走,示意季衍带它出门。 来这两天,可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庄园里,季衍没心思管,许安嘉更没心思管,季衍刚好想散散心,便把烟揣进兜里,准备出门遛狗。 出了庄园,可乐兴奋极了,在田埂上疯狂奔跑,差点把季衍拽倒。季衍干脆解开了狗绳,可乐立马往前蹿,季衍大喊一声:“可乐!” 不远处几个路人闻声回头,季衍觉得很不体面,就不喊了。没人管,可乐跟撒欢似的,很快就跑没影了。 季衍心想,算了,待会儿再去找它。 雨过天晴,天边挂着一道彩虹,季衍站在田埂上,深呼吸一口气。 这里风景确实很美,蓊郁的古树上有鸟雀扑棱着翅膀,清澈的溪水淌过黑褐色的石头,依稀能看见几尾小鱼,季衍的脚下,还开着几朵嫩生生的野花。 手机一直在震动,季衍摸出来看了眼,全是江知颂发过来问他去哪儿了的消息。 季衍犹豫几秒,回了句“去玩了”,便关了手机。 季衍满怀心事,在外面闲逛了一下午,等到将近傍晚,才开始找玩疯儿了的可乐。 季衍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栋小洋房的楼顶上找到了它。 小洋房应该是自建房,到处灰蒙蒙的,一看就是久无人住。房子有六层,楼梯砌在外边,一直通到楼顶,楼顶的天台上建了个三米高左右储物间,可乐趴在储物间顶端的边缘处,正憨憨地吐着舌头。 季衍站在天台上,仰头望着可乐,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它那么胖,是怎么上去的。 季衍和可乐沟通了一会儿,未果,便拿出手机,想叫许安嘉他们过来帮忙,可手机没电关机了。 季衍叹了口气,张开双手,对可乐说:“可乐你往下跳,我接着你。” 可乐听不懂,抖了抖身上的毛,依旧趴在储物间顶上,季衍给它示范了一下动作,然后满怀希望地张开了手。 可乐大概知道了季衍什么意思,往前挪了挪,猛地扑到他身上。 可乐太重了,这一下就给他摁在了地上,季衍眼前一黑,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更糟糕的是,脚崴了。 季衍手撑在地上坐起来,可乐撒欢似的围着他转了几圈,随后往楼梯口跑去,对季衍的呼喊充耳不闻,很快不见了踪影。 脚踝处立刻肿起来,没过多久,就肿成了个包子。季衍移动了下脚,疼得他骂了句脏话。 手肘也擦破了一点,只破了皮没流血,季衍看着受伤的脚,心想,果然他和动物没有缘,相处不来。 养了这么久的可乐,竟然头都不回地抛下了他。 彩虹散得差不多了,只在空中留下了很淡的一道痕迹,晚霞倒是很美,调好了各种颜色,细碎地铺撒着,蜿蜒流过天际。 天台可以看到庄园一角,季衍半曲起腿,望着那边,天黑了他还没回去的话,江知颂应该会来找他吧。 每次这种时候,江知颂都会立刻出现的。 季衍发了会儿呆,在口袋里摸到了烟,抽出一根点燃,看着明明灭灭的火星,季衍想起血浓于水,又想起昨晚江知颂亲他的场景,和许安嘉说的“亲过之后,就是做了”。 -- 第88页 季衍脸上慢慢染上了晚霞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耳尖,心里是说不出的纠结,他喜欢江知颂没错,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做江知颂的1。 到那一步的话,好像有点乱那什么。 烟燃了一半,季衍刚想惆怅地抽一口,突然看见地上出现了一道影子,季衍猛地回头。 果然是江知颂,他身后还跟着可乐。 江知颂以为季衍吃完饭就去午睡了,两点多去他房间没看见人,发消息问,季衍只说“去玩了”,之后再也没回复。 他找了季衍一下午,要不是可乐带他过来,根本不知道季衍在这。 江知颂揽着季衍的肩,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用手指捻灭那只烟,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蹲在季衍面前,握着他的脚踝看了看。 “脚怎么崴了?”江知颂皱起眉。 江知颂一出现,季衍心里的百般惆怅顿时没了,指着可乐,语气里带着告状的意味:“被可乐撞的,它爬到了楼顶上下不来,我想接住它,就被它撞倒了。” 江知颂扭头瞥了眼可乐,可乐躺在地上,滚了滚,尾巴来回摆动,是它惯常撒娇的样子。 江知颂转过头,望着季衍的眼睛,很严肃地说:“你怎么这么莽,可乐多重你多重,你就不怕它把你撞下楼?再说它既然能上去,就能下来,就算下不来,你不会打电话给我吗?” 季衍发现江知颂不太高兴,低下头,小声解释:“手机没电关机了。” “是没电了还是不想找我?”江知颂捏着季衍的下巴要他抬头,“你又开始躲我了。” 季衍抿了下唇,没接话。 江知颂把视线移到季衍肿起来的脚踝上,语气近似命令:“以后不许再躲我。” 在江知颂面前,季衍属于那种你越凶,他越听话的人,江知颂知道归知道,平时也愿意宠着他。 现在江知颂一认真起来,季衍就不敢不听了,干巴巴“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江知颂问。 季衍曲起腿,哼哼一句:“不能躲你。” 江知颂碰了碰季衍的脚踝,季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好他妈疼。 江知颂揽着他的腰,把他从地上带起来,季衍单脚没法走,抱着下楼容易挡住视线,比较危险,江知颂就打算背他下去。 季衍不想让江知颂背,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无言的妥协,刚才他已经退让过一次了,再退让,江知颂可能会认为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江知颂就会像昨晚那样偷亲他,说不定还会得寸进尺,想跟他做。 但他现在还没…… 江知颂对季衍波涛汹涌的内心戏毫无察觉,见他脸颊额头一片红,以为是疼的,在他面前蹲下,说:“上来。” 季衍站在那不动,江知颂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季衍就上去了。 季衍老老实实趴在江知颂背上,搂住他脖子,绷着声音说:“江知颂我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江知颂:我老婆真的戏好多。 (以后都日更。) 你不要过来啊 第41章 接受 楼梯有些陡,江知颂背着季衍,一级一级台阶往下。 江知颂走得又快又稳,下了楼梯之后,为了节省时间,江知颂决定回庄园开车过来,便让季衍在原地等他。 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季衍崴得挺严重,好在韧带没拉伤,也没骨折,医生给他冷敷了一会儿,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嘱咐他少活动,要待在家静养一到两周时间。 从医院出来,江知颂脸色还是不好看,季衍坐在副驾驶,偷偷瞄了他一眼。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江知颂上车后没有要走的意思,安全带都没系。 “多少次了,你不预判一下结果就莽撞地做决定。”江知颂开了车内的阅读灯,望着季衍,“我找了你一下午,你躲什么,我亲你就那么让你接受不了?” 江知颂半侧着脸,眼眸深深,轮廓线条被灯光一勾,显得他有点凶。 季衍呐呐开口:“不是,那个……我……” 江知颂探身过去,离季衍咫尺距离,然后贴上了他的唇。 江知颂抵着季衍的额头,垂眼看他:“接受不了是吗?” 季衍瞪大了眼睛,没等他说话,江知颂手垫在他后脑勺上,往前带了点,然后低下头,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和之前的不一样,是气势汹汹的霸道,江知颂抵开他的牙齿,强势地闯了进去,一边亲,陷在他头发里的手指一边摩挲。 季衍半仰起头,顶上的灯很亮,亮得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江知颂高挺的鼻梁压在他鼻梁上,两个人的呼吸也交缠在一起,热度节节攀升。 季衍脸闷得一片红,额上出了汗,他觉得快要喘不过气,用力推江知颂。江知颂掐着他的手腕不放,把他压在副驾驶上,从里到外,由慢到快,凶狠地亲了一遍。 等季衍眼尾沁出了红,江知颂终于放开了他。江知颂垂眸望着眼前水润透红的唇,指腹擦过他的嘴角,低声问:“现在能接受了吗?” “还是说要再多亲几次,你才能接受?” 江知颂本来就是低音炮,一压声音,显得更沉。 仿佛和季衍心脏跳动的频率产生了共振。 -- 第89页 江知颂的眼神像带着勾子的软刺,让人浑身颤栗发麻,季衍沉溺在他的眼神里,嘴角被他的指腹一下下用力擦过,唇间鼻前全是他的气息,浓郁到有一种窒息感。 季衍心里恍恍惚惚地想,乱搞就乱搞吧,反正也不犯法。 江知颂凑近了一点,望进季衍的眼睛里:“说话。” 光线在季衍睫毛下晕成了一片阴影,他喘匀了气,等脸上浓郁的红变成了薄红,才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江知颂我脚疼。” 嗓音变软了不少,带着一点示弱的意味,像是在避开话题,又像是肯定。 江知颂看了他一会儿,神色莫测。季衍手攥着安全带和他对视,小声喊他:“江知颂。” 江知颂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嗯”了一声,然后弯下腰,帮他把脚抬高,将冰袋压在他脚踝处,放轻声音:“敷一会儿就不会那么疼了。” 到了庄园,江知颂直接把车开到了住宿的地方,抱着季衍的腰把他提溜下来。 江知颂把季衍放在床上,转身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旁边,将他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拿着冰袋在红肿处轻轻滚动。 冰敷一般要敷半小时左右,江知颂没说话,一脸认真地做着重复的动作。 季衍抿了几口水,手指动来动去,拉了下江知颂的衣角,江知颂侧头看过来。 季衍正要说话,江知颂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对季衍说:“你自己按着敷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季衍点头应好。 出于某种顾虑,季衍趁江知颂去忙的时候蹦去了浴室洗澡,他担心江知颂很快会回来,随便擦了一下身子就出了浴室。 季衍等了半天,江知颂都没再出现,季衍以为他生气了,看了眼门口,在想要不要去隔壁找他。 季衍正在纠结中,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是江知颂发过来的消息:阿衍,我临时要开一个视频会议,会议结束后才能过来,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季衍戳了下这条消息,在对话框输入“嗯”,想了想,删掉了,回复:好的江知颂,我知道了。迟疑几秒后,他又把“了”改成“啦”,点了发送。 十点半,江知颂忙完工作上的事又过来给季衍冷敷了一次。 季衍靠着床背,脚压在被子上,小腿肚那垫了一个枕头。江知颂低着头,一手握他的脚心,一手拿着冰袋,认真细致地给他冰敷。 冷敷了一晚上,脚没那么疼了,季衍半垂着眼,发现江知颂手指被冻得很红,他缩起腿,说:“江知颂,我想睡觉了。” 江知颂看了看时间,确实到了睡觉的点,他把垫在下面的被子掀开,将垫着季衍腿的枕头放了进去,然后摸了摸季衍的头发。 季衍额前的头发有不少沾在了额头上,江知颂给他拨到一边,低声说:“晚安,崽崽。” 江知颂这时候完全没有傍晚的强势霸道,变得很温柔,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的心软成一团棉花的温柔。 季衍抿了下唇。 江知颂跟季衍说完晚安,就打算回隔壁。 他手刚搭上门把手,听见季衍说:“江知颂,你有东西落下了。” 江知颂转身回去,发现并没有落下什么,刚才为了方便摘下来的手表在他口袋里放着,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江知颂疑惑地看向季衍。 季衍从被窝里伸出手,犹犹豫豫地勾住了江知颂的手指,果然冷冰冰的。 他用双手包裹住江知颂的右手,捂得很紧,等到江知颂的手恢复了温度,季衍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江知颂,说:“晚安,江知颂。” 江知颂不动,也不吭声。 季衍有些纳闷,盯着江知颂看。 两人一躺一站,就显得江知颂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背着光,季衍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隐约判断出江知颂可能在思考什么。 好半晌,江知颂突然笑了一声,随后弯下了腰。 季衍下意识闭上眼睛,江知颂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鼻尖。 江知颂当晚就在季衍房间睡的,季衍没料到事情的走向,直到江知颂躺在他边上,以亲密的姿势把他搂进怀里,季衍都还有种不真实感。 但季衍没有拒绝。 他看着江知颂脱下西装外套,看着他解开领带,解开衬衫扣子,拿起睡衣去了浴室,看着他带着水汽从浴室出来,关上壁灯,然后躺在了他边上。 庄园寂静无声,关了灯,呼吸声清晰可闻。季衍以为江知颂会不安分,可江知颂没有,只是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头顶上,手松松地搭在他腰间,喊他“阿衍”。 季衍很慢地“嗯”了一句,又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想,江知颂好纯,亲了他之后,只想抱他。 窗帘拉了一半,外面没有月亮,灯也关了,屋里屋外一色的黑。 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雨声和呼吸声相互应和。 今天没午睡,又跑了一下午,季衍很困了,眼皮慢慢耷拉下来,他下意识松开拽着被角的手,在一片昏暗中抓住了江知颂的手腕,然后摸索着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指。 没过多久,季衍呼吸声逐渐变得悠长绵密,明显是睡熟了。 江知颂睡不着,他安静地听着季衍的呼吸声,尝试调整到和他一个频率。 -- 第90页 可能睡姿不舒服,季衍翻了个身,和江知颂面对面。 屋里冷气开得比较低,季衍自动挪进江知颂怀里,压在他锁骨上,无意识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江知颂揽着季衍,吻了吻他的发顶,摸出手机,给周勤发了条消息。 “明天上班的时候先去收集一下晋城在售的别墅信息,要适合做婚房的。” 第42章 老子的吻 季宿风:你上学时候要是有这么好学,成绩也不至于稀巴烂。 翌日,许安嘉醒得很早,这两天四个人都是一起吃的早餐,他洗漱完,看了看时间,有点晚了,便一间一间房去敲门。 沈宵起来之后,许安嘉又去敲江知颂的门,没人应,许安嘉很纳闷,一般来说,江知颂起得比鸡还早,今天怎么回事? 许安嘉又敲了一次,还是没人应,他就直接去找季衍了。 许安嘉站在季衍房间门口,吊儿郎当地用脚踢了下门,喊:“季衍,都几点了还睡呢?赶紧起来了。” 过了不到半分钟,门开了,露出江知颂的脸,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隐约现出胸肌线条,完全不像他平时矜贵禁欲的作风。 许安嘉愣了一下,往后退,看了眼房间号。 这不就是季衍房间,他俩昨晚一起睡的? 许安嘉挠了挠小卷毛,正想说话,江知颂率先开口:“是要去吃早餐吗?阿衍还在睡,你和沈宵先去,我们待会儿过来。” 许安嘉在江知颂面前开不出玩笑,刚好沈宵收拾好了过来找他,就跟沈宵去了餐厅那边。 江知颂关上门,回头看靠在床背上的季衍。 许安嘉敲门的时候,季衍其实醒了,但他一般刚睡醒,会坐在床上发几分钟呆,江知颂知道他的习惯,便找了个借口让许安嘉他们先走。 然而季衍现在不是在发呆,他还沉浸在刚才睡醒时的场景中。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揪着江知颂的衣领,脸埋在他肩窝里,脚架在他腿上,以极其依赖的姿势抱着他。 江知颂醒得比他早,却没动,只是很安静地望着他。 季衍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直到江知颂的大拇指蹭过他下巴,季衍才想起来,他昨晚决定了要和江知颂谈恋爱。 谈一场有道德污点的恋爱。 季衍头发睡得有点乱,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打完哈欠的眼睛水光潋滟,像落难的小可怜。 江知颂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阿衍,我抱你去刷牙。” 被江知颂抱来抱去实在是有失男子气概,季衍抬头看他,抿了下唇,没应声。 江知颂见他没反应,弯下腰,帮他把松开的睡衣扣子扣好,捏了下他的脸颊:“瘸腿小王子,别赖床了。” 季衍和江知颂对视了几秒,把男子气概抛到脑后,朝他伸开了手。 江知颂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盖弯,稳稳当当将他抱了起来。季衍迟疑几秒后,搂住了他脖子,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垂眼看着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 江知颂把季衍抱到浴室,放他在小凳子上坐着,又给他挤好牙膏,用水杯接好水。 季衍像个小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腿上,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看着江知颂忙来忙去。在江知颂袖口被水打湿的时候,季衍拉了拉他的衣服,说:“江知颂,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出去吧。” 江知颂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季衍语气很官方:“你别总像捏小孩那样捏我,这不合适。” 如果不是一直在抖的眼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江知颂还以为他在不高兴。 江知颂蹲下来,望着他的眼睛,笑意层层漾开,说:“阿衍,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季衍慢吞吞 “哦” 了一声。心里却没表面这么镇定。季衍很不服气地想,自己都没谈过,怎么知道恋爱怎么谈,要不是江知颂把他那些桃花都给薅了,让他丧失了实战经验,他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不过江知颂怎么一副很懂的样子,季衍胜负欲来了,问江知颂:“你很懂吗?” “我也不是很懂,” 江知颂把他提溜起来,将牙刷和水杯塞到他手里,唇贴上他额头,“还在学。” 白天的亲吻和晚上的不一样,光线太亮,容易让人的情绪无处遁行,季衍望着江知颂满是笑意的眼睛,眼神躲了好几次。 学什么?学一些乱七八糟的恋爱技巧,好让自己对他这样那样吗? 季衍脸上染上了红,瘸着一只腿,把江知颂推搡出去,命令他不准再进来。 季衍脚崴了不方便去餐厅,江知颂思索片刻,决定让餐厅的人送早餐过来。 等了一会儿,来送餐的人却是许安嘉。 许安嘉把早餐盘放到桌子上,笑着对江知颂说:“我吃完的时候恰好碰到小谢,和她聊了几句,就顺带帮她送过来了。” 没等江知颂回答,许安嘉又说:“怎么只叫一份,你不吃吗?” “叫了两份,可能那边太忙没听清,弄错了。” 江知颂说,“没事,我现在过去。” 许安嘉四处看看,没看见季衍,顺嘴想问我儿子呢,话都到嘴边了,撞见江知颂的视线,立刻改口:“季衍呢?” “他还在刷牙,应该快弄好了。” 许安嘉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转头告诉江知颂:“那你快去吃早餐吧,我听小谢说庄园今天被一个老年旅游团包了,他们大概中午到,厨房正忙着备菜,去晚了怕他们顾不上你。” -- 第91页 江知颂应好,然后看了眼时间,他们原本打算今天吃完早餐回晋城,就没续订。 时间还很充裕,江知颂打算先等季衍洗漱完,把他从浴室里抱出来,再去餐厅。 许安嘉见江知颂去了浴室叫季衍,找了把椅子坐着,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在江知颂出浴室之前,许安嘉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面。 江知颂抱着季衍逆光走来,季衍手搂着他脖子,脸压在他胸前,脚尖随着他的走动一点一点,乖巧得不像样。 许安嘉被镇住了,手机差点摔地上。 季衍恰好侧了一下脸,猝不及防和许安嘉对上了视线,顿时浑身僵硬。 江知颂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他腾出只手,拉了张椅子到桌子旁,将季衍放下来,对许安嘉说:“阿衍脚崴了,没法走路。” 许安嘉雾蓝色的眸子一弯,揶揄道:“哦~这样啊。” 尾音特意拖得很长,活脱脱在起哄。 季衍恼羞成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江知颂把早餐盘移到季衍面前,补充一句:“是可乐撞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安嘉总感觉江知颂的语气有点太淡了,他赶紧收敛笑容,催江知颂去吃早餐。 江知颂一走,许安嘉身上的气焰燃起来了,凑到季衍面前,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季衍强装镇定,夹起个荷包蛋咬了一口,说:“看什么看?” 说完这句,季衍就不搭理许安嘉了。 许安嘉知道对于季衍这种嘴硬的人,不能直接问,得拐弯抹角点。 于是他打开群聊,把聊天记录放到季衍面前,开始铺垫:“祝维钧昨晚在群里大肆宣扬,说他婚礼提前了,定在下个月末。” 季衍咽下荷包蛋,瞥了眼手机,祝维钧明显高兴惨了,一连刷了好多条消息,还划了重点,嘱咐他们早早备好份子钱。 季衍果然放松了警惕,问道:“怎么突然要提前了,祝维钧不是说要精心准备吗?” 祝维钧前段时间求婚成功后,把婚礼定在了年底,突然改到下个月末,婚礼可能会比较仓促。 “这谁知道,问他他没说,不过昨晚祝维钧艾特了你半天,你一句没回,” 许安嘉看着季衍,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在忙什么呢?” 昨晚那情况,季衍哪有心情玩手机。 季衍本来不想和许安嘉聊昨晚的,但开了说话的口子,就没收住。 他回答道:“没忙什么。” 许安嘉一点不信:“你和江知颂昨晚一起睡的,还没什么。” 季衍捧着牛奶杯,哼哼一句:“我脚崴了。” “不是,脚崴了和一起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许安嘉 “啧” 了一声,“那医院骨科不得摆满双人床。” 季衍突然很激动,杯子一放:“什么骨科,你可别瞎说啊!” 下一秒,对上许安嘉疑惑的眼神,季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暗指自己和江知颂。 怕许安嘉追问,季衍先声夺人:“许安嘉你真的好他妈八卦。” “我八卦是要看对象的,”许安嘉 “啧” 了一声,“你太不够意思了,我有事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你有什么好藏的,是你见不得人还是江知颂见不得人?” 被许安嘉批评了一顿后,季衍终于开口了:“你都猜到了,没什么可说的。” “谈恋爱知道吧?” 季衍用筷子拨弄着拌面,表情有点嘚瑟,“老子现在和你一样,在谈恋爱。” 许安嘉竖起大拇指,语气浮夸:“了不起。” “滚。” 季衍说。 许安嘉没满足好奇心,拉着季衍东问西问。 季衍一本正经:“江知颂以后是我的人了,你别总八卦他。” 许安嘉能说什么,他说:“他妈的以前他不是你的人,你也不让我八卦他。” “行吧,” 季衍看许安嘉挺认真,妥协了一步,“等我喝完牛奶再说。” 季衍借着喝牛奶的功夫,在脑海里打草稿,慢吞吞喝完,开始胡乱编造:“是这样,我崴了脚,江知颂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骂了可乐一顿,回来又对我嘘寒问暖,我很感动。” “你也知道晚上容易失控,我太感动了,就亲了他一口,然后他脸红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脸红,这是我没想到的,所以我决定对他负责……” 许安嘉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听完朝他笑。许安嘉的反应有点诡异,季衍:“你干嘛?” 许安嘉指了下他的脸,问:“你脸上的是什么?” “在哪?什么东西?” 季衍抽出张纸准备擦。 “你的脸 ,” 许安嘉说,“你被江知颂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特别红,现在也很红。” 许安嘉合理地进行反推:“江知颂刚才亲你了?” 被拆穿后的季衍脸更红了。 “不会吧,你竟然这么纯……” 许安嘉话没说完 ,季衍手里那张纸就糊在了他脸上。 “你是不是想死?” 季衍咬牙切齿地问。 许安嘉笑着往旁边躲。 江知颂从餐厅回来,一推开门,就看见季衍瘸着腿在追许安嘉,眼见季衍要被椅子绊倒了,江知颂赶紧上前捞住他。 许安嘉刹车不及,一头撞在江知颂身上。 沈宵此时刚好过来找人,见状喊了一声:“嘉嘉。” -- 第92页 许安嘉回头,朝他笑起来,二话不说跟他走了。 江知颂把季衍抱到床上坐着,语气很严肃:“我就一会儿不在,你和许安嘉闹什么,弄伤脚怎么办?” 以前不觉得,现在季衍才发现江知颂训他的样子特别像他妈训他爸。于是季衍自动把自己代入季宿风的角色,代入完,季衍回想了一下他爸哄他妈的场景,准备依葫芦画瓢。 季衍抬眼看江知颂,摸了下他的脸,小声说:“江知颂你别生气,我脚没那么疼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往这时候,不管占不占理,季衍都会理直气壮地反驳一番,江知颂习惯了他张牙舞爪的模样,见他突然变乖还有点不适应。 江知颂想看看他乖到什么程度,试探道:“阿衍,把手给我。” 季衍不知道江知颂要干嘛,但还是把手给他了。 江知颂握着季衍的手,忽地将他推倒在被子上,俯视他的眼睛。 季衍仰躺着,被江知颂整个困在怀里,眼前是江知颂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近到几乎要贴上了。 季衍有点扭捏,哼哼唧唧开口:“江知颂你干嘛?” “想让崽崽抱抱我。” 江知颂说。 江知颂的眼神又亮又烫,季衍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在心里命令自己不准再脸红,但没控制住,冒出了不少苗头。 他 “哦” 了一声,然后慢慢环住了江知颂的腰,没怎么用力,只是松松地搂着。 江知颂笑起来,压在他身上,用手指摩挲他的唇,得寸进尺地说:“亲我。” 季衍顾不上脸红了,“啪” 地一下打掉江知颂的手,然后一把推开他:“江知颂你适可而止。” 两人正闹着,外边有人在敲门。 江知颂出去看了看,是庄园管家,说旅游团那边更改了时间,会提前半小时到,庄园这边得抓紧时间收拾房间,问他们能不能提前退宿。 说完之后,管家再三向他道歉,还送了他好几份伴手礼。 他们准备上午回晋城,退宿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江知颂点头答应,然后回房收拾东西。 他先去帮季衍收拾好,再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去了隔壁看许安嘉他们的进度。 许安嘉他们也收拾好了,确认没东西落下后,四个人开始了返程的旅途。 季衍没坐副驾驶,后座空间大,脚可以放座位上,很适合他这个瘸腿帅哥。 江知颂帮瘸腿帅哥系好安全带,将他的腿调整好位置,又塞给他一个 ipad,旁边备好了一袋零食,用来给他打发时间,还准备了一包刚开封的湿巾,方便他擦手。 关车门前,江知颂手在空调上探了下,然后把空调叶片拨到另一个方向,确保冷风不会一直对着季衍猛吹。 认认真真做这些事的江知颂很动人,季衍想起江知颂刚才的话,有点想亲他了。 但他们刚在一起第一天,就亲来亲去很不矜持,再说他有点怕江知颂到家以后会总缠着他亲亲抱抱甚至那什么。 但季衍又实在想亲他,于是他趁江知颂不注意,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然后在江知颂要退下车的时候,拉住他,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江知颂握住他的手,笑着问:“怎么了阿衍?” “没什么。” 季衍很平淡地回答,“你脸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 江知颂问。 季衍在心里哼了一声:老子的吻。 第43章 谈恋爱了吗? 回去的路上,他们好像转换了性格,季衍一直很安静,江知颂反而话比较多,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季衍聊天。 江知颂说:“阿衍,我准备买一套别墅,你觉得海云天的半山别墅好还是黄金湾的临湖别墅好?” 季衍嚼着牛肉干,抬头看着江知颂,问:“你买别墅干什么?” 江知颂想说当婚房,怕季衍又恼羞成怒,便说:“上次你去聚会,不是嫌弃许安嘉选的地方太小,玩不开吗?还是买一套比较方便,到时候可以在自己家里开 party。” “再说有时候也可以去那边住几天。” “你太奢侈了。” 季衍一点也没 get 到江知颂的心思,“为了开 party 买套新别墅没必要。” 前面刚好是斑马线,江知颂停下来礼让行人,回头看了季衍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季衍见江知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猜测江知颂可能是因为他奶奶来季家了,觉得不方便,想搬出去,就说:“其实我奶奶挺喜欢你的,她只是嘴上不承认。” 江知颂点头,没再提别墅的事,顺着季衍的话聊了下去。 他们谈论的对象,此时正在季家客厅里,兴致勃勃地打扮她的宝贝孙女。 奶奶今天穿了条墨绿色旗袍,搭配了一条珍珠项链和一对珍珠耳坠,岁月遮不住她的气质,动作间难掩优雅贵气。 季卉站在她面前,拉了拉身上穿着的漂亮蓬蓬裙,高兴地转了个圈。 奶奶拿起专门定制的钻石小王冠,给季卉戴上,笑着夸道:“我们的小公主可真好看。” 沈宁钰从楼上下来,见季卉头上戴着顶钻石王冠,手里抓着翡翠手镯和绿松石项链,茶几上还摆放了些胸针、戒指、手链…… 各种材质的都有,五颜六色的,被光一照,格外璀璨夺目。 翡翠手镯不经摔,沈宁钰把季卉手里的镯子拿开,劝道:“妈,这么贵的东西别让季卉给弄坏了。” -- 第93页 “一个镯子有什么要紧的,” 奶奶说,“小孩子就喜欢漂亮的东西嘛,卉卉想要就给她了。” 沈宁钰觉得不能这样惯孩子,又劝不动奶奶,便岔开话题:“妈你今天不是要出门吗?我记得你和柳姨约好了。” 奶奶和祝维钧她奶奶柳含清是塑料老闺蜜,两人打小就认识,爱好之一就是互相攀比,年轻的时候比学习成绩,比工作业绩,老了之后比谁更健康,谁不显老。 奶奶昨天一到晋城,柳含清就来约她了,说要叙叙旧,还好奶奶早有准备,把最显年轻的旗袍和首饰带上了。 “我不太想去,等会儿崽崽不是会回来吗?” 奶奶边给季卉编辫子边说,“她哪有崽崽重要哦。” 奶奶头发没挽好,掉了个漂亮的白发小卷下来,沈宁钰帮她弄到耳后,跟她闲聊:“我前几天去商场逛街遇到柳姨了,她在店里挑衣服,试的时候拉链拉不上去,叫我进去帮的忙,我看她好像胖了许多。” 奶奶编辫子的动作慢下来,说:“算一算时间,好像是很久没和柳含清聚了,你还别说,怪想她的。” “崽崽回来估计得很晚了,柳含清这个年纪的人,见一面少一面,我要是想见崽崽,在这多住几天就好了。” 奶奶转身去拿配套的珍珠包包,“宁钰啊,我出一趟门。” 沈宁钰笑着应好,见奶奶很急,拉住她:“妈,你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挽一下。” 沈宁钰在给奶奶挽头发,季卉扬起小脑袋看了一会儿,很快失去了兴趣,她看见茶几上的盘子里放着饼干,抓起一块准备吃。 沈宁钰注意到了,有些纳闷,她不记得家里阿姨做了甜点,以为是季衍随手一放,然后忘记了,就没让季卉吃。 “东西没坏,还可以吃,” 奶奶说,“昨天你和宿风出门了,有客人来家里,说是崽崽的朋友,叫胡芷露,一个蛮可爱的小姑娘,这些吃的是她带过来的。” 沈宁钰见季卉眼巴巴看着她,没再阻止,让她乖乖坐在凳子上吃。 奶奶想起昨天的场景,笑着说:“那小姑娘真好看,温温柔柔的,一见到我就喊奶奶,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崽崽的女朋友。” 沈宁钰对胡芷露还有印象,应道:“不是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 奶奶随口问沈宁钰:“崽崽谈恋爱了吗?” 沈宁钰叹了口气:“他整天跟个孩子一样,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有时候我都担心他娶不到媳妇。” 奶奶毫不担心,不过这会她没功夫和沈宁钰聊太久,头发一挽好,就匆匆出了门。 奶奶离开没多久,季衍和江知颂回来了。 江知颂将车停到车库,解开安全带去了后座。 季衍眼看江知颂又想抱他下车,避开他的手,往后退,说:“江知颂,在家你别抱我。” 季衍明知道车库没人,还是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又说:“也不可以亲我,更不能和我一起睡。” 江知颂弯腰进去,关上车门,坐在季衍旁边。 “什么都不能做吗?” 江知颂问。 季衍侧过脸看他,应道:“和以前一样,反正别被我爸妈他们发现了。” 江知颂理解季衍的顾虑,虽然季宿风他们很开明,但要彻底接受可能得花些时间,就想着慢慢来,不着急。 江知颂心里是这样想的,看季衍一脸紧张的样子,觉得可爱,故意把季衍压在车窗上,摩挲着他的脸颊,说:“阿衍,那我们现在没下车,还不算到家。” 顶着江知颂犹如实质的眼神,季衍知道自己又他妈的脸红了! 在江知颂靠过来的时候,季衍立刻往后仰,下一刻,后脑勺垫着江知颂的手压在了窗上。 他一条腿踩地,另一条腿放在座位上,还因为紧张挺起了腰,江知颂强势地挤进他腿间,贴上他身体,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中,这个姿势暧昧得有些过分了。 江知颂隔着衣服摸季衍的锁骨,他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呼吸也是烫的,季衍颤了一下。 江知颂的手从锁骨慢慢滑到腰上,摸索着停在腰窝,季衍颤得更厉害了,他脸红得厉害,声音有点喘,还有点凶:“江知颂你他妈……” 江知颂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一开始很温柔,像品尝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从最外层的花瓣开始,用舌尖舔舐,用牙齿扯咬,然后一层一层往里,把花瓣挤压出淋漓的汁水。 越往里面,温柔消逝得越快,到最后,被带有压迫意味的掠夺代替,动作近乎粗暴。 季衍被亲得晕晕乎乎的,瞳孔有些散乱,手指攥着江知颂的衣角,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季衍不会换气,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闷得额前出了汗,江知颂终于放开了他。 江知颂也出了汗,和炽热的温度一起攀升的,还有浓郁的情欲,他往后退开,缓了片刻。 季衍脸红透了,气有点喘不匀,手一动,碰得零食袋哗哗作响,他顺手拿起袋零食,扔到江知颂身上,凶他:“你干嘛又亲我!” 江知颂望着他水光透亮的唇没眨眼,眼神和刚才是一色的深沉。 眼看江知颂要俯身过来,季衍不敢再凶了,手抵在他胸前,声音变小了不少:“江知颂我好热,我们下车吧。” 江知颂 “嗯” 了一声,却还是压住了他,但没再亲他,只是揽着他的腰让他坐直,然后打开了空调。 -- 第94页 江知颂手背贴上季衍的脸颊,笑着说:“阿衍,你现在这样没法下车。” 其实江知颂笑得很温柔,这时候的声音也温柔,但季衍还是觉得江知颂在嘲笑他,很气,又不敢表现出来。 更气的是,这才第一天,他就发现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第44章 催婚未遂 两人在车里吹了会空调,等季衍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后,江知颂把季衍抱下了车。 车库有直达大门的电梯,一进电梯,江知颂就把季衍放下来,改成扶他。 江知颂很忙,把季衍送到客厅后,和沈宁钰聊了不到五分钟,便赶去了公司。 季衍很怕被沈宁钰看出猫腻,直到江知颂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松了口气。 沈宁钰看着季衍的脚,皱起眉:“儿子你脚怎么了?” “就崴了一下,不严重,医生说养一到两周就好了。” 季衍说,“妈你去忙,不用管我。” 沈宁钰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势,确定没什么问题后,给他倒了杯水,又问:“怎么崴的?” 季宿风刚好从书房出来,发现季衍回家了,下去看了看,站在沈宁钰旁边,再次问了一遍。 季衍一概回答:“天太黑,没看清楚路。” 他向四处望了望,问他妈:“妈,奶奶去哪儿了?” “奶奶去见祝维均她奶奶了,待会儿就回来。” 沈宁钰说。 季衍在沙发上坐下,将脚抬起来放平。 沈宁钰随口说:“刚才我在花园看见你们回来了,等了半天才见人。” 季衍顿了一下,应道:“江知颂接了个电话,在忙工作上的事,我一个人没法走,就等了他一会儿。” “再急的事也不差那一会儿功夫,怎么非要在车库处理完,” 沈宁钰感慨道,“知颂可真是敬业。” 说起这个,季宿风眼神里满是赞赏,附和:“儿子,有时候你还是得跟知颂学学。” 季衍看到他俩欣慰又骄傲的表情,心里腾起了微妙的罪恶感。 他说:“江知颂也就那样吧。” 季宿风见季衍开始打嘴炮了,往大门口看了眼,又看向季衍,语气挺认真:“你奶奶要在家里住几天,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的话知颂听见了可能会不舒服,你别火上浇油。” 季衍挪了下脚,探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应道:“知道了爸。” 季宿风以为他没放心上,又叮嘱了一遍。 “你给我认真点,从小到大,你衡南叔对哪个小辈有对你好,就你敢在他面前撒野。” 季宿风说,“并且我是把知颂当亲儿子看的,我不能让他在家里受委屈。” 再次听到 “亲儿子” 的论调,季衍手一抖,杯子里撒了点水出来。 心里的罪恶感顿时飙升到顶峰,道德污点好像又污了一点,季衍强装镇定:“爸我知道的。” 季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个话题,问了几句关于旅程的事。 “一般吧,就那样。” 季衍说,“爸妈,你们去忙你们的,我休息一会儿。” 季衍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罪恶感。 这完全是他爸臆想的血缘关系,不存在法律效力。 季衍边喝水边想。 把那杯水喝完,季衍联系了一下许安嘉。 许安嘉直接去了公司,公司那边有许安嘉在,出不了什么事,季衍脚崴了没法去,就打算配合许安嘉在家办公。 过了一个多小时,季衍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了,又联系了一下祝维均。 祝维均很快接了视频,对季衍翻了个白眼:“呦,季少忙完了?” “差不多得了啊,” 季衍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用杯子顶住,“大不了我多包点份子钱给你赔罪。” 祝维均笑得很灿烂,说:“那行吧。” 季衍问:“你婚礼怎么突然要提前了?” “颜颜有了,” 祝维均笑得更加灿烂,“没办法,只能提前。” 季衍也笑:“那我得去定制一个大红包。” 说完看见他脸上有伤,像是被拍红的,问他:“你脸怎么了?” 祝维均幸福地长叹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前几个月,他带未婚妻去了国外踩点,考察度蜜月的地点,晚上氛围好到极点,他未婚妻让他做措施,他很意乱情迷,就没做,昨天知道中招后,被未婚妻收拾了一顿。 两人聊了几句,又谈起了车,祝维均说当爹了决定稳重点,前段时间把车库里的车都挂网上卖了,就留了一辆法拉利拉法。 他把这辆拉法当成宝贝来看,特意请了德国一个改装技术贼牛逼的人,给轮胎、底盘、尾翼这些部位都改装了一遍。 祝维均忍不住想炫耀的心,传了张图片给季衍,顺带还发了一个小视频。 季衍看完之后,顿时觉得自己那辆姑且算得上是宝贝的迈凯伦 p1 落了下风,便也打算好好改装一番。 季衍连吃饭的时候还在想这事,随便扒了几口饭,就说饱了,往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忙着和人商量改装细节。 沈宁钰喊了季衍好几次,季衍都没听见,她叹了口气,跟季宿风说:“也不知道你儿子这性格像了谁,好胜心这么强。” 季宿风认真分析:“不像你,也不像我。” -- 第95页 话音刚落,奶奶风风火火闯进来,把珍珠包包往桌上一放,看见季衍回来了都顾不上高兴,单手叉腰:“气死我了,柳含清那个老太婆好过分,她说祝家要有下一代了,赶上了四世同堂,在我面前得意了一天。” 奶奶说完,目光落在季衍身上,按轻重缓急,先忽略了他受伤的脚,很急地说:“崽,你不能落后啊,你也抓紧生一个,让奶奶抱到她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季衍一脸懵。 他觉得这个话题很危险,立刻转移话题,企图嫁接矛盾:“奶奶你抱我妹妹还没抱够吗,你是不是嫌弃她?” 季卉正抱着布娃娃坐在地毯上玩,听到自己的名字,扬起了小脑袋。 奶奶不高兴了:“季衍你说什么呢?” 她一把搂住季卉,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卉卉别听你哥的,你也是奶奶的心肝宝贝。” 沈宁钰说:“妈,你急什么,季衍还小,喜欢的人都还没有,哪能说生就生。” “不小了,” 奶奶看向季衍,“小祝和他不是一样的年纪?再说季衍过半个月过完生日,又大一岁了。” …… 两个人就季衍的婚姻问题讨论了很久,沈宁钰本来站在季衍那边,最后被奶奶 “焦虑加夸大” 的营销式话术给打败了。 于是两个人很快统一了战线。 虽然她们的劝告比较温和,但季衍还是烦。结婚生孩子什么的,早不提晚不提,非等他走了弯路才提。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祝维均,在此刻,季衍比他未婚妻还更恨他不戴套。 听了一会儿她们的唠叨,季衍更烦了,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救命稻草,想寻求救援。 季宿风马上接收到了信息。 “你们干嘛呢?” 季宿风试图掌控局面,清了下嗓子,话说得掷地有声,“行了,别催季衍了,这完全得看缘分,我觉得什么时候结、结不结都行。” 沈宁钰看了他一眼,季宿风立刻闭上嘴。 季衍:“爸!” 季宿风迅速捻了块季卉的小熊饼干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没空说话。 一块小饼干,季宿风慢动作嚼了三分钟。 季衍:??? 季衍只能自救,在奶奶的唠叨声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 季衍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奶奶,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江知颂比我还大一岁,他不结我就不结,并且我老婆得按他老婆的标准找。” 奶奶没想到季衍的要求这么高,虽然是自己亲孙子,但她也得承认他在婚恋市场上不如江知颂吃香,被老闺蜜激起的胜负欲顿时减弱了一大半。 “这样啊,” 奶奶说,“那我们还是慢慢来吧。” 第45章 刺激偷情 季衍的高要求平息了奶奶的催婚欲望,奶奶终于注意到了他受伤的脚,很心疼地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嘘寒问暖完,又叫阿姨煲汤给他补补。 江知颂晚上回来的时候,季衍正和面前那碗黄澄澄的党参鸡汤作斗争。 吃晚饭时他已经喝了两碗鸽子汤,现在十点多了,再来两碗鸡汤。这样喝下去,指定得流鼻血。 见江知颂回来了,季衍赶紧把他叫过来,想让他把鸡汤喝完。 走近了,季衍才看见江知颂手里捧着束白百合,开得很灿烂,花瓣上还滚动着水珠。 季衍没想到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向四周望了望,很紧张地皱起眉,说:“江知颂你得收敛一点。” “我知道分寸,” 江知颂坐到他旁边,把花搁在桌子上,笑着说,“是给奶奶带的。”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季衍很尴尬地 “哦” 了一句。 江知颂抬手想摸他脑袋,季衍压低声音:“都说了别动手动脚的。” 江知颂就笑,也压低声音:“知道了。” 奶奶刚好从厨房出来,发现江知颂回来了,还在喝季衍的汤,就说:“知颂,厨房里还有鸡汤,我给你打一碗,你别喝崽崽的。” 江知颂已经喝了半碗,觉得有点腻,便说不用,然后把百合递给奶奶,笑着开口:“奶奶,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卖花,就给你买了一束。” 奶奶喜欢百合,在自家花园里种了不少,时常也会去花店买。 江知颂买的这种属于稀有品种,奶奶很高兴,面上却不显,非常矜持地点了点头,接过了花束。 收了花,不和蔼一点说不过去,于是奶奶坐到沙发上,和江知颂聊起了天。 奶奶问:“公司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啊?” “公司效益很差,前段时间亏了不少钱,” 江知颂叹了口气,“管理一个公司特别难,还是阿衍投资赛车场比较有眼光,前景很好,正式开场后不用太久就能盈利。” 奶奶心情很不错,声音上扬:“效益差没关系,说不定过阵子就好了。崽崽呢,可能是家族遗传,比较聪明。” 江知颂附和道:“阿衍确实挺聪明的。” 奶奶心满意足地点头,把话题转回江知颂公司上,问:“开公司遇到困难是常有的事,可能是你没管理好,咬咬牙就过去了。” “没那么简单,” 江知颂捕捉到奶奶雀跃的情绪,继续说,“和好几个公司的合作都出了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资金链可能会断,到时候影响更大,我最近都在忙这个。” -- 第96页 …… 季衍坐在一边听他们聊天,江知颂说的那些话让他大受震撼。松吉是江知颂的心血,如今竟然面临着资金链要断,核心技术被偷,二把手被对家挖墙角的困境。 他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只知道江知颂一直很忙,和他去古镇玩的那几天,也总是电脑不离手。 江知颂聊天时表情很沉重,眉皱得很紧。 季衍想起早上江知颂说要买别墅给他开 party 的事,心里又酸又涩,都到这份上了,江知颂竟然还在惦念他和朋友聚会玩得不开心的事。 季衍想和江知颂说话,就把奶奶支开:“奶奶,这百合放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季卉弄坏,你可以把百合修剪一下,放到花瓶里,能开得更久,还更好看。” 奶奶看着江知颂,像是在思考什么,没听见季衍的话,等季衍说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 随后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按季衍说的,将百合放进客厅的花瓶里摆放好。 季衍脸色很急,问江知颂:“你公司出事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没出事,一切正常。” 江知颂应道。 季衍不解:“那你为什么那么说?” “聊天嘛,” 江知颂笑起来,“就要聊点让人开心的。” 季衍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想,江知颂心眼简直比火龙果的籽还多,顶着那张脸,认认真真和人说话时,想骗谁一骗一个准。 季衍看了看江知颂,说:“你以后不能骗我。” “永远都不骗你。” 江知颂笑起来。 江知颂笑得太好看了,所以当江知颂要摸他头发的时候,季衍见奶奶没注意这边,就让他摸了。 江知颂也用余光扫了眼奶奶,奶奶站在花瓶旁边玩手机,看手势是在打字,应该在和谁聊天。 他还没收回目光,就看见奶奶放下了手机,把百合放到大理石台面上,开始修剪花枝。 江知颂趁奶奶插花的功夫,蹲下身子,看了看季衍的脚踝,没那么肿了,估计养个一礼拜,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江知颂抬头时恰好撞上了季衍的眼神,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对视了几秒。 明明特别正常一个场景,季衍莫名其妙觉得很暧昧,有点不自在,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江知颂坐回沙发,把抱枕放到他们中间,借着两个抱枕的掩护,勾住了季衍的手指。 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包裹住,然后挤进他的指缝,很轻地又揉又捏。 季衍立刻被揉红了耳尖。 光天化日之下,江知颂太放肆了,季衍觉得自己应该抽出手的,但可能是因为十指连心,也可能是因为江知颂逗弄得太温柔,他最后还是没有抽出手。 奶奶背对着他们,在细致地修剪花枝,时不时回头问季衍剪得好不好看。 奶奶一说话,季衍心里就忐忑一下,江知颂察觉到了,变本加厉地在他指缝间摩挲。 季衍这下确定了,江知颂果然是那种追求刺激的大变态。 他抿了下唇,曲起手指回应江知颂。 可能是他的迎合取悦到了江知颂,江知颂在奶奶转过头修剪花枝的那刻,突然弯下腰,以找东西的姿势移开抱枕,亲了亲他的手背。 几乎在同时,有枝花滚落到地上,奶奶低头去捡,只要她稍微一侧脸,就能看到这边。 那一瞬间,季衍心跳差点停了。 还好奶奶捡完花就转回去了,江知颂把靠枕移回原位,季衍跳到嗓子眼的心刚落地,季宿风突然从后面过来,一屁股坐到了两个大靠枕中间。 如果他用点心,就会发现靠枕缝里正在偷情的两只手。 季衍庆幸江知颂动作快,也庆幸他并排放了两个大靠枕,不容易让人看出猫腻,季衍刚想抽出手,他爸把背压在了靠枕上。 一个中年男人在家的惰性是非常强的,以季衍感受到的力度来看,他爸把身体绝大部分重量压在了上面,他一动铁定被发现。 季衍大气不敢喘一下,手心开始出汗。 江知颂稳如老狗,肩膀往下滑,尽量让自己的坐姿看上去自然。 季宿风对他们的暗度陈仓丝毫没察觉,一脸担忧地看着江知颂,问:“知颂,你公司出什么事了?奶奶说你公司快要破产了,让我帮衬着点。” 江知颂笑了笑,应道:“没有,刚才和奶奶说笑呢。” 就是没留神,说得太过火了。 季宿风松了口气,想拍拍江知颂的肩膀,一拍拍到了靠枕,发现有点不对,扭过头看了眼。 季衍余光瞥见他爸的动作,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当即想不管不顾抽出手,刚要行动,就看见江知颂的手机滚到了他爸脚下。 季宿风弯下腰去捡,趁他背离开靠枕的那刻,季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开手。 江知颂没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季宿风把手机递给江知颂,见江知颂手臂被靠枕盖住了,有些纳闷:“知颂你被我压到了手怎么也不说一声。” 江知颂挪开靠枕,笑着说:“那时候在想事情,没感觉出来。” 季宿风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扭头对季衍说:“崽,你没事在这坐着干什么?脚受伤了就早点去睡觉。” 季衍还处在惊魂未定中,要上楼的话,他爸肯定会叫江知颂扶他上去。经过刚才那一遭,季衍想先冷静冷静,便打算拒绝,嘴还没张,果然听见季宿风说:“知颂,他没法走,你扶他上去吧。” -- 第97页 江知颂 “嗯” 了一声,神色自若地拉他起来,搂住了他的腰,半扶半抱往电梯方向走。 家里装了电梯,不过很少用,现在季衍这样,不方便走楼梯。 季宿风在后面看着,季衍浑身有点僵硬,等电梯门关了,季衍才松了一口气。 二楼一下就到了,电梯口离季衍房间有段距离,扶着走要走很久。除了他们,所有人都在下面,江知颂直接把季衍抱进了房间。 江知颂走得飞快,直到他关上了卧室门,季衍还没有反应过来。 卧室里开了盏暖黄的壁灯,江知颂背靠着门,低头望着怀里的季衍,说:“阿衍,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季衍紧张起来:“不可以,会被发现的。” 季衍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他和江知颂的进度快到离谱了,回家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当天就会和江知颂在客厅里暧昧摸手。 但这事不能怪江知颂,因为是他色欲熏心,季衍思索几秒,说:“江知颂,我们以后不能像刚才那样,更不能一起睡。” 江知颂抵着他额头,没应声。 季衍抿了下唇,像是威胁,语气却并不凶:“我脾气很坏,你要是还那样,我会揍你的,家暴你懂不懂?” 江知颂像是没听见,亲了亲他的鼻尖,又说了一遍:“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睡。” 季衍的身体往下滑了一点,江知颂把他抱得更紧,脸颊贴着他脸颊,很慢地摩挲,问:“难道崽崽不喜欢我吗?” 江知颂好他妈会勾引人,季衍被他蹭得心脏狂跳,脸上哪哪都红,立刻改了主意:“那好吧,但是你要晚点过来,别被人看见了。” 江知颂就笑,低声说:“我知道。” 季衍推了他一下:“放我下来。” 季衍左脚一落地,江知颂捂住他后脑勺,把他压在门背上,吻上了他的唇。 之前季衍只是被动承受,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救了,破罐子破摔,鬼使神差舔了下江知颂的舌尖。 江知颂顿了顿,望着季衍的眼睛,低声说:“崽崽,闭上眼睛。” 季衍攥紧手指,乖乖闭上了。 江知颂吻得很凶,像是要把他吞进去,压在他后脑勺的手向下揉他的后颈,用了力,一下又一下,粗暴的舔咬和揉捏让季衍止不住颤栗。 江知颂从他唇上离开,捏着他下巴让他抬头,又去咬他的下巴,带了点力度的啃咬,有点疼,但是很刺激。 季衍被迫仰起头,线条绷得很紧,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江知颂咬断,他察觉到了江知颂的暴戾。 江知颂好像失控了。 “江知颂,” 季衍喘得厉害,手指抓着他的领带,“你…… 别……” 话断断续续没说完,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奶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碗黄澄澄的鸡汤,问:“崽,你睡了吗?我给你端了碗汤。” 想到季衍没法走,是江知颂送季衍上来的,奶奶又问:“知颂你在吗?” 敲门的动静从江知颂手掌传到季衍脑袋上,把他敲得一阵懵。 江知颂立刻把季衍抱起来,大步向床边走,走到卧室中间才说:“奶奶等一下,我衣服不小心弄湿了,在擦干水,马上过来开门。” 他把季衍放到床上坐着,又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接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往西装外套上倒,深色西装立刻洇湿了一大片。 从奶奶敲门到江知颂去开门,不到半分钟时间。 季衍脸上的热度没降下去,抱着被子,目光落在门口和奶奶聊天的江知颂身上。 江知颂靠在门旁边,慢条斯理地用纸擦袖口,说:“奶奶,我刚才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带倒了,开门就晚了点。” 江知颂说话时表情很正经,整个人像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带着一股禁欲冷静的味道。 要不是他的领带依旧皱巴巴的,季衍都要怀疑刚才亲自己亲得快要失控的那个人不是他了。 季衍呆呆地想,江知颂反应怎么那么快啊。 他还是人吗? 第46章 哄你开心 奶奶端着鸡汤走到床边。 卧室开的灯是暖色调的,季衍的脸红看起来并不十分明显。奶奶没发现不对劲,把鸡汤放到一边,让他多喝点。 季衍偷偷瞄了江知颂一眼,江知颂和他对视,神色如常地说:“你的行李箱还没收拾,我去帮你整理一下。” 季衍的箱子放在角落里,江知颂知道密码,打开后,把衣服拿出来分门别类地叠好。 奶奶看了看季衍,又扭头看了看江知颂。 她心里依旧有四世同堂的愿望,当然,更多的是不被老姐妹压一头的胜负欲。 想起季衍说要按江知颂老婆的标准找,奶奶忍不住试探道:“知颂啊,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江知颂正在折衣服,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答:“没有。” 季衍怕江知颂说漏嘴,一口把汤喝完,赶紧打岔:“奶奶我喝完了,你把碗拿下去吧。” 奶奶自动忽略季衍的话,又问江知颂:“知颂喜欢什么类型的?” 江知颂思考几秒,笑起来:“脾气坏的,会揍我的,可爱的。” 奶奶觉得江知颂的要求太离谱,震惊得珍珠耳坠一晃一晃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但奶奶也不想他跳火坑。 -- 第98页 “奶奶跟你讲,这样子的,再可爱都要不得。” 奶奶扶着桌子,语重心长地劝他,“我是过来人……” 劝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奶奶很难以启齿:“如果是个人…… 个人癖好,那我也尊重你。” “但最好还是找个正常人,” 奶奶怕季衍和江知颂一起误入歧途,急忙寻求季衍的赞同,“崽,你说是吧?” 季衍捧着碗,想说有些人脾气坏,但他是个正常人,还有别的优点,在奶奶焦急的目光下,最后干巴巴说了声 “是”。 奶奶松了口气,下定决心要扭转季衍的审美,坐到床边,说:“每个人的性格是不一样的,适合自己的也不一样,你不要什么都跟知颂学,你俩能一样吗?” 季衍:“我知道。” 奶奶唠叨了半天,季衍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只好顺着她说:“我不跟江知颂学,我喜欢的类型和他的不一样。” 奶奶没料到季衍这么容易改,很高兴,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季衍几乎没有思考,开始一项一项罗列:“那肯定要长得好看,优秀……” 季衍刹不住车了,余光瞥见江知颂在偷听,矜持地加了个江知颂没有的属性。 “对了,音乐天赋得强,像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什么的,不说惊天地泣鬼神吧,起码也要练到十级。” 奶奶越听越觉得夸张,拍了下他的脑袋:“我看你是想上天娶仙女。” 江知颂笑了一声,拉起行李箱拉链,把衣服放到衣柜里。收拾好了东西,他没理由再呆在这,见奶奶还在和季衍聊天,便准备回隔壁。 奶奶叫住他:“知颂,我帮你盛好了碗鸡汤,端两碗不好上楼我怕洒了,就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你待会儿也得喝完。” 江知颂笑着说:“谢谢奶奶。” 奶奶朝他点了点头。 晚上季衍没让江知颂过来一起睡,因为奶奶离开之后,他爸妈又来了他房间,他怕被撞见。 第二天一早,季衍起得比较晚,洗漱完下楼的时候,见胡芷露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奶奶热情似火地聊天。季衍这才想起昨天睡前胡芷露发消息说今天会来探病。 胡芷露穿了条淡黄色长裙,袖子也是长的,把她手臂和腿上的肌肉遮住了,单从她脸来看,完全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见到许久未见的朋友,季衍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四处望望,看江知颂在不在。 又转念一想,没必要,当初江知颂防胡芷露,是因为怕他是直男,喜欢女的。 现在他变成 gay 了,防胡芷露还不如防许安嘉。 于是心安理得地和胡芷露聊起了天。 季衍:“你今天起得还挺早。” “待会儿还有事,” 胡芷露看着季衍,又露出了那种慈爱的眼神,笑着说,“我就过来看一眼你的脚摔成什么样了。” “不严重,” 季衍向上抬起脚,“崴了一下而已。”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胡芷露从包里翻出两个毛绒绒的小兔子玩偶还有一支钢笔,“玩偶你妹妹一个,你一个,江知颂也在你家吧?钢笔给他。” 季衍怀疑胡芷露对他的性别有着错误的认知,很嫌弃地说:“老子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玩偶。” 季衍没怀疑错,胡芷露很早之前就开始泥塑他了。 高中有一次要写影评,周末她和季衍去看电影,在江知颂的建议下,选了个不算恐怖的探案剧情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江知颂也去了。电影看到一半,季衍吓得往江知颂怀里扑,扑得那叫一个义无反顾。 她记得那天江知颂穿了校服外套,季衍直接钻进了他校服里,脑袋在江知颂怀里一拱一拱的,颤着声音说他妈的有鬼。 那副寻求安全感的模样让胡芷露震惊之余,又有点母爱泛滥。 一母就母到了现在。 但泥塑这事,不能让季衍知道,胡芷露反驳:“我送你玩偶怎么了?做人不能性别歧视,你和许安嘉之前不也送过我一辆重机车。” 季衍觉得有点道理,说:“那行吧。” 奶奶去厨房切水果了,胡芷露习惯性撸袖子,撸到一半想起要保持形象,又放下去了。 季衍用诡异的眼神看胡芷露:“你怎么穿裙子了?” 胡芷露叹了口气,说:“我妈逼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都是胡芷露在吐槽国外生活,顺带吐槽了下她妈的淑女洗脑包,季衍听她这烦那烦,接过话茬:“等我脚好了,叫上些朋友,我们一起去赛车场玩两圈。” “我昨天就去了,许安嘉还带我去你们公司转了转,” 胡芷露竖起大拇指,“我混血小宝贝还挺威风。” “爱情事业两把抓,不愧是他。” 胡芷露说。 许安嘉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坦坦荡荡,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我以前倒没想过他是个 gay,” 胡芷露有些感慨,“我见过他男人了,叫沈宵是吧?把我混血小宝贝迷成了个小傻子,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胡芷露想了想,大概是看见自家白菜主动让猪拱的心痛难耐。 “不过他男人还挺好看的,又高又帅……” 季衍和江知颂的事,除了许安嘉和沈宵,就祝维均知道。 季衍一开始觉得自己肯定会遮遮掩掩,但这会儿听胡芷露一直夸沈宵,攀比心理控制不住了,想炫耀炫耀江知颂。 -- 第99页 季衍抿了下唇,把靠枕放在背后,开口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什么?” 季衍有些得意:“我也有男人了。” 胡芷露:!!! “谁!” 胡芷露很急,“谁把你给糟蹋了!” 不等季衍回答,她马上反应过来:“妈的肯定是江知颂。” 奶奶端着盘水果往这边走,此时离他们有点远,只听到零星几个字,更急:“什么糟蹋?知颂怎么了?!” 可能是江知颂不在救不了场,季衍突然爆发了小宇宙,反应很快:“我说胡芷露把这么好的钢笔给江知颂,完全糟蹋了。” 胡芷露难以接受事实,但还是顺着季衍的话说:“我买的时候觉得江知颂应该会喜欢。” “吓死我了,” 奶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知颂那么混账,把哪家的姑娘给糟蹋了。” 季衍沉默。 胡芷露跟着沉默。 奶奶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笑着对胡芷露说:“露露,吃西瓜啊,” 胡芷露调整好表情,笑着点头,拿起块西瓜斯文地咬了一口。 奶奶越看她越喜欢,喊她多来家里玩。 放下水果盘,奶奶又去厨房让阿姨做甜点。 季衍压低声音,对胡芷露说:“什么糟蹋不糟蹋的,你注意点言辞啊。” “你和江知颂……” 季衍依旧压着声音:“在谈恋爱。” 胡芷露的心情很复杂,她走的时候两棵白菜水嫩嫩的,回来菜帮子都快被啃完了。 胡芷露有事,没在季家待太久,奶奶见胡芷露要走,想留她中午在这吃饭,胡芷露推拒说下次,匆忙离开了。 季衍觉得纳闷,奶奶看胡芷露的眼神怎么比看季卉还热切。 季衍吃过早餐,打开电脑,配合许安嘉工作。 过段时间有个奥迪厂商赞助的比赛,那个时候他脚应该好了,参加比赛没问题。 花了一上午时间,把要做的工作做完,下午看了会儿赛车直播,一晃眼就到了饭点,季衍发了条消息给江知颂,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江知颂回了个视频,背景看上去是在电梯里,信号不太好,季衍听不清他说话,就给挂了。 过了会儿,江知颂又打了个视频过来,季衍看他行色匆匆,问:“你在回家的路上吗?” 江知颂表情变得柔和,朝他笑了笑,应道:“阿衍,我晚上有事没法回,估计要十一二点左右忙完,你想吃水果塔吗?我去 Leisure Time 给你买。” 季衍手撑着脸看他,点了点头。 晚上江知颂从公司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先回卧室洗漱好,才去了季衍房间。 其实江知颂没明说今晚要和季衍睡,但他刚才经过走廊的时候,看见季衍特意给他留了门。 江知颂站在走廊上,扫了一圈楼道,没敲门,直接进去了。 季衍瘸着腿洗完了澡,正窝在被子里玩手机,眼皮耷拉着,快要睡着了。 江知颂把卧室门反锁上,坐到床边摸了摸季衍的头发。 “是不是很困了?” 江知颂低声问。 季衍打了个哈欠,将睡未睡的时候,说什么都像是撒娇:“你晚上回来得好晚。” “今天比较忙,事情好多。” 江知颂笑着说。 江知颂买了好几种口味的水果塔回来,家里每人都有份,但他们不爱吃,便都留给了季衍。 季衍把手机放到枕边,从床上探出身子,拆开包装盒啃了口奶香浓郁的水果塔。 江知颂坐在旁边看着他吃,眼里带着笑。 季衍仰头看江知颂,问:“你吃不吃?” 江知颂往前倾了下身子,就着季衍的手咬了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后,江知颂又往前靠了点,季衍往后躲,江知颂继续凑近,季衍再躲,幅度却小了很多,两人安静地对视,鼻尖若即若离。 季衍眨了下眼睛,江知颂就亲上去了。 季衍唇间全是甜腻的香气,算上江知颂的,变成了双倍,袅袅娜娜,似烟似雾,一直往心里钻。 季衍低垂着眼,江知颂的睡衣是灰色的,稍微有些宽松,领口的扣子有几颗没系,他一动,季衍就看到了藏在里面的腹肌。 结实又漂亮的线条,是季衍最喜欢的那款。 季衍顿了一下,收回目光,把水果塔放到床头柜上,往旁边挪了挪。 江知颂掀开被子上床,将季衍揽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玩他的手指,问他晚上吃了什么,又问他做了什么事。 季衍零零碎碎说完,最后想到什么,加了一句:“我忘记跟你说了,胡芷露今天早上来家里看我,给你带了支钢笔,我放在了桌子上,还有奶奶给你的半块吊坠,吊坠只有半块,是因为她不小心摔了,不是……” 江知颂动作顿了顿,没让季衍把话说完,问:“胡芷露?她来看你干什么?” “她听许安嘉说我脚摔了。” 江知颂又问:“你今天有没有和她勾肩搭背?” “没有,” 季衍说,“她是女的,我跟她勾肩搭背像什么话。” 江知颂开始翻高中的旧账。 季衍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时候每天的作业写都写不完,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课间和朋友打闹一下,根本没别的心思。 江知颂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要和别人保持距离知道吗?” -- 第100页 “知道了。” 季衍点了下头。 季衍窝在江知颂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江知颂想拍拍他的背,抬手时不小心戳到了他腰,季衍 “嘶” 了一声。 “崽崽怎么了?” 江知颂温声问。 季衍很困,随口道:“之前被可乐撞到地上的时候,那里有一段台阶,磕到了。” 话音刚落,季衍感觉江知颂在撩他衣服,僵了一下,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江知颂你干嘛?” “你腰这里不是被撞了,我给你揉一下。” 江知颂低声说。 他的语气很正常,没带一丝欲念,轻飘飘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所以季衍没拒绝。 江知颂的手很烫,贴在季衍腰上,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捏着。 深夜,孤男寡男,季衍被摸得呼吸都乱了,他听见江知颂的呼吸也乱了,担心容易激情失控,就动了动,说:“别弄了,有点疼。” 在一定程度上,他和江知颂血浓于水,季衍自认为是道德准线比较高的人,暂时接受不了失控的后果。 江知颂 “嗯” 了一声,手上却没停:“不行的阿衍,要把淤青揉散,才能好得更快。” 他一边说话,一边低头亲季衍。 很奇怪的亲法,像是在逗季衍玩,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粗暴,来来回回地转换。 季衍被亲得晕晕乎乎的,道德底线顿时 down 到了谷底。 …… 过了会儿,卧室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不清在干什么。紧接着,昏暗中传来季衍有点害羞,又有点生气的声音:“江知颂,你他妈摸哪儿呢!” “抱歉阿衍,” 江知颂低声笑着,“关了灯我看不见,摸错了。” 季衍: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被摸了不便透露的部位,季衍脸红透了,让江知颂回他自己房间睡。 江知颂直起身子,一边开床头灯一边给季衍遮眼睛。 床头灯亮度较低,又是暖色系,不晃眼。 季衍打掉他的手,很凶:“离我远点。” 江知颂笑起来,攥住季衍的手腕,把他的双手摁到头顶,然后倾身而上。 江知颂力气很大,季衍挣不开,有点气:“江知颂你干嘛?” “哄你开心。” 江知颂说。 江知颂压在季衍身上,一手攥着他手腕不让他动,另一只手去解他睡衣扣子。 解开几颗后,江知颂一脸认真地把季衍的睡衣往后拉,卡在肩膀处,顿时露出大片白净的肌肤。 江知颂微抿着唇,眼神严肃又认真,季衍心脏突突跳,小声叫他:“江知颂。” 江知颂 “嗯” 了一声,突然低下头,凑到他颈窝边亲他锁骨。 “哈哈哈……” 季衍立刻笑出声,左右转动脑袋,不让江知颂得逞,但没用,季衍又气又控制不住自己,一直笑个不停。 “草哈哈哈…… 有你这样哄人开心的吗?” “你他妈别碰我锁骨,痒…… 痒死了。” 江知颂抬起头,季衍笑得肚子发酸,趁江知颂抬头的这会儿功夫缓神,笑声刚停下,江知颂又亲上了他另一边的锁骨。 “江知颂,” 季衍拼命推他,“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 你把我当…… 当三岁小孩吗?” 季衍以前见过沈宁钰逗还是婴儿的季卉笑,就是类似这样的逗法。 季衍反抗无效,快要笑断气了,在江知颂身下挣扎得厉害。 片刻后,江知颂倏地停下动作。 由于生理惯性,残留的触感让季衍还在笑。 笑着笑着,季衍笑不出来了。 第47章 行吧,我可以做他的 1 季衍一动不敢动。 这是第一次,他在江知颂面前出现了这种生理欲望。 完全没法遮掩。 江知颂依旧压着他,唇和他的唇几乎贴在一起,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 江知颂的眼神很沉,他抬手摩挲季衍的喉结,压着声音:“阿衍,我反锁了门。” 季衍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点哑:“别摸了江知颂。” “不可以吗?” 江知颂问。 季衍红成了一尾虾:“今天…… 今天不可以。” “为什么?” 江知颂又问。 季衍左手攥着被子,不应声,他还没准备好睡江知颂。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江知颂去咬他的下巴,又往上咬他的唇,一颗一颗去解他的睡衣扣子,声音也有些哑,“就该做成年人做的事。” 许安嘉说 0 分好多种,季衍觉得江知颂属于又色又凶的那种。 季衍用力攥着被子,在江知颂握住他腰的那刻,猛地抱住他,有点可怜地说:“江知颂我脚疼。” 江知颂停住了动作,亲了亲他的脸颊,哑声问:“阿衍在害怕什么?” 季衍不回答他,就一直说 “江知颂我脚疼我脚疼。” “你刚才压到我脚了,好疼。” 江知颂分不清他是因为害羞脸红还是因为太疼脸红,还真被他唬住了,立刻从他身上下来,抓着他脚腕看。 除了有点肿,没别的不对。 江知颂手压在枕头边,低头看季衍,说:“小骗子。” 季衍哼哼唧唧:“江知颂我困了。” 被季衍这么一闹,江知颂也没心思了,现在快凌晨一点了,第二天还要早起。 -- 第101页 江知颂关了灯,把季衍搂进怀里,低声说:“好了小骗子,睡觉。” 接下来几天江知颂晚上都是和季衍睡的,最多亲亲抱抱,没越最后那条线。 等季衍脚好得差不多了之后,江知颂带他去看别墅,季衍不知道江知颂的打算,认认真真地提出建议。 最后买的那套别墅是临湖别墅,面积很大,已经精装修过了,轻奢简约风,季衍觉得好看,江知颂就定了。 买别墅的事,江知颂没和季宿风他们说,想着过段时间再告诉他们。 奶奶还在季家住,她没什么事,就天天带季卉去商场买漂亮小裙子,给季衍和江知颂买表买西装,或者和老姐妹聚会。 每次聚会奶奶都不太开心,以前没注意,怎么今年大家的孙子孙女订婚的订婚,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 一无所有的奶奶都快插不进去她们的话题了。 四世同堂有什么了不起的。 奶奶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妈的。 回了家,奶奶找季宿风聊了聊。 季宿风坐在沙发上,给奶奶倒了杯茶,劝道:“妈,没什么好气的,你消消气,待会儿让宁钰陪你去买花店买百合。” “我不气,我就是急,” 奶奶说,“我们家两孩子还打光棍呢。” 季宿风看得很开:“这不着急,季衍和知颂还年轻,早点结婚也不见得更好。” 奶奶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季宿风知道她的脾气,继续劝:“催婚没必要,相亲什么的暂时也没必要,一切得看缘分。” “那还是得早点物色一下,这个圈子适龄的女孩子就这么些,都被人娶走了,难道让崽和知颂打一辈子光棍,两个人孤苦伶仃的过?” 奶奶说得也有道理,季宿风点头,说:“平时确实可以多关注一下。” 和奶奶聊完,季宿风上楼去了书房。 季宿风关上书房门,走到角落里,站在保险柜前面看了看。 花了小半天时间,季宿风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搬到了书桌上。 几乎都是收藏品。 烟壶、扇子、漆器,碑帖、拓本、国画,陶瓷、珠宝、玉石…… 季宿风不是个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但江衡南太大手笔了,有一种要把江家搬空的豪气。 季宿风估摸着自家的家底,有是有,但肯定不会给季衍这么多,因为家里还有个宝贝女儿。 季宿风对画和拓本感兴趣,坐在红木椅上观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烟壶和漆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季宿风站起身,看着满桌的东西,不由得再次感慨,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有知颂这么优秀的人当丈夫,还有个这么有钱的公公。 把这些东西放回保险柜的时候,尤其当手里握着那张宝贵的国画,季宿风竟有一丝心痛。 但他马上告诫自己,这不是你能染指的,喜欢就趁现在多看几眼,不然等知颂结婚了,东西给了他老婆,就再也见不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季宿风看江知颂的眼神,都比平时炽热了一些。 江知颂没注意,他在走神。他明天要去欧洲出差,和一个公司谈合作机器人技术的项目,得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但再过几天,季衍生日要到了。如果那边很忙的话,他可能赶不回来。 吃过晚饭,江知颂又去了一趟公司,晚上回来的时候比较晚了。 季衍也刚从公司回来,他脚好了之后,就开始天天朝九晚十,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只有在夜晚,关上门,在门背上在床上,交换一个长长的吻。 以此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江知颂把季衍摁在床上,慢吞吞咬他的唇,说:“阿衍,我明天就要走了,一个礼拜后才能回来。” “那么久。” 季衍含含糊糊地说。 江知颂 “嗯” 了一声,去摸季衍的腰。 …… 被摸很多次了,季衍还是改不了脸红的毛病,一直用脸蹭枕头,像小猫一样。 江知颂隐约察觉到季衍有心理障碍,总是不肯做到最后。 江知颂的耐心逐渐消耗了个干净,尤其是每次亲完,季衍用带着水雾的眼神看着他,江知颂必定会有反应。 这次的火被季衍蹭枕头的动作点燃了,江知颂压住季衍的手和腿,像剥洋芋一样,去剥他的睡衣。 季衍有点结巴:“江知颂…… 你干嘛啊?” “做该做的事。” 江知颂言简意赅地回答。 江知颂太主动了,季衍脸从头红到尾,震惊于他为什么能一本正经说这样的话。 …… 在江知颂还要动作的时候,季衍攥住江知颂的手,不让他继续。 江知颂低声问:“为什么?” 季衍确实有点心理障碍,但他说不出来,望着江知颂,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做成,除了季衍的原因,还因为周勤打了电话过来,跟催命似的,一个接一个,说由于空中交通管制,原定航班被取消了。 为了不耽误事,江知颂让周勤订凌晨一点半的机票走。 订这个点的票,现在就要出门,江知颂从季衍身上起来,去隔壁换好衣服,收拾随身物品。 江知颂提前给季衍准备了生日礼物,一张银行卡,季衍认识,是江知颂的老婆本,这回季衍收了。 -- 第102页 临走前,江知颂把季衍压在身下很凶地亲了半天。 “阿衍,我只纵容你这一次了。” 江知颂捏着他的下巴,低音炮的声音说出来像是威胁,“你等我回来。” 季衍这一等,等到他要过生日了,江知颂也没回来。 前一天中午,江知颂给他发了视频,人还在欧洲,和他视频的时候都在翻阅文件。 江知颂回不来,季衍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下午要去参加一个赛车比赛,没时间想七想八,和江知颂视频完,就去了环城赛车场。 等人来齐了,季衍进了赛道,开着厂商提供的奔驰,把油门踩到底,在震耳的声浪中,跟撒欢的野马一样儿,死命往终点蹿。 玩得酣畅淋漓。 季衍今年生日不大办。准确来说,自从长大后,季衍对过生日就不感兴趣了。 因为他的生日在六一儿童节,就有一丝丝尴尬。 但许安嘉知道江知颂买了栋新别墅之后,非说要去那给他搞个小型生日趴,祝维均也跟着起哄,季衍和江知颂说了一声,就定下来了。 这段时间季衍一直避免在家吃饭,因为奶奶每天都给他煲大补汤,一天三顿那种。就算他白天不在家,晚上回去都要让他喝一碗。 但今天是他生日,没法躲,在家里简单吃了个饭。闷完一碗姬松茸红参鸡汤,季衍说要和朋友们聚聚,开着他骚里骚气的大红色迈凯伦 p1 出了门。 江知颂买的别墅很大,一共五层,地上三层,地下两层,季衍提早安排了人布置。 季衍没把车停进车库,直接甩了个尾停在别墅侧边,大踏步进了门。 管家和帮佣们早早在花园里侯着,管家见季衍来了,脸上带着笑,说:“季少,已经来了好几个客人,都在待客厅那边。” 他这次没叫多少人,就许安嘉和祝维均这些关系近的,加起来也就十来个。 季衍点头,往那边看了眼,应道:“去酒柜里拿些好点的酒出来。” 季衍说完就往泳池边走。 季衍到了没多久,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季衍收了一波礼物,又象征性切了蛋糕,把一群人带去泳池边上。 泳池趴,场面挺热闹的。有人下了水,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帮佣推着装了甜点或酒的推车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泳池附近的灯都开了,到处亮堂堂的一片。 季衍没心思玩,坐在躺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抿酒。水花突然溅上来,季衍用手盖住酒杯,朝泳池里的人喊:“祝维均你属扑棱蛾子呢?水溅到老子身上了。” 许安嘉提着两个鸟笼走到他旁边,打趣道:“呦,看来我们季少今天心情不怎么样。” 季衍看了眼许安嘉手里的鸟笼,问:“你带两只鹦鹉过来干什么?” “生日礼物,” 许安嘉一本正经地说,“我去沈宵那里拿的,很好玩,我给你演示一下啊。” 许安嘉把左边的笼子提起来,吹了声口哨:“小黄,让他看看你的真本事。” 鹦鹉立刻用尖细的嗓音说:“身为男人,无法让步的有两件事:胜利和小乔。” 一看这鹦鹉就是陪许安嘉打游戏打多了,季衍觉得挺有意思。 又听见许安嘉说:“再来几句。” 鹦鹉:“智商太低会传染,离我远点。” “你生气的时候也会变大吗?” …… 季衍抬手接鸟笼:“我要了。” 许安嘉把右边的鸟笼塞到他手里:“我就是炫耀一下小黄,小绿才是送你的。” 许安嘉给他的这只鹦鹉毛发绿油油的,是只漂亮的虎皮鹦鹉,季衍:“它会说什么?” “现在还不会。” 季衍:“不是,你送我个残疾鹦鹉什么意思?” “让你体会养成的快乐。” 许安嘉说,“我看你那么喜欢可乐,也不能送你,就送你只鹦鹉养养。” 季衍接受了小绿,把它放到躺椅边,和许安嘉聊起了天。 许安嘉浑身都疼,揉了下肩膀,撩起衣服给季衍看伤,咬牙切齿地告诫道:“你这两天离胡芷露远点,她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非要教我什么防身术。说两男人过日子,讲不通的时候得用武力镇压。我怀疑她教完我,马上就要来找你了。” 胡芷露这段时间没来季家找他。 因为胡芷露在第三次被他奶奶邀请去季家之后,终于按耐不住了,给他发了两条语音。 “我以后还是不来你家了。” “我装得好累,还有点害怕,奶奶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季衍想,他奶奶最近对胡芷露好像是挺热情的。 可能是胡芷露装出来的淑女性格很合她的意。 两人正聊着,祝维均从水底下浮出来,手臂攀在泳池边,抹了下脸上的水,问:“俩小基佬在干嘛呢?” 祝维均要筹备婚礼,难得出来玩一趟。 他朋友很多,真正要好的朋友没几个,许安嘉算一个,季衍算一个。 当知道他们都弯了以后,心绪很复杂,觉得自己捅了基佬窝。 祝维均问季衍:“江知颂不回来陪你过生日啊?” “他去出差了,” 季衍有一下没一下摇晃着酒杯,“没时间。” 祝维均看他情绪不高,叫他下水玩,季衍懒得动,说不下。 许安嘉趁他不注意,把他踹了下去,扑通好大一声响。季衍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 第103页 季衍从泳池里探出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摘下手表扔许安嘉:“许安嘉你他妈活腻歪了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季衍都在全场追杀许安嘉。 过了十二点,随便吃了点夜宵,没闹太久,众人就散了。 有专门的人守在那打扫卫生,季衍没等,开车回了家。 走到半路,许安嘉用沈宵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手机和钱包落江知颂别墅了,让他回去帮忙找找。 季衍边掉头边骂了他一顿,回了别墅,在泳池旁找了一圈,没找见。 除了泳池,许安嘉还在二楼的大厅逗留过,季衍认命地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许安嘉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手机和钱包找到了,在车后座。 季衍火蹭一下上来了,准备大骂特骂,余光忽然瞥见楼梯口有光,大厅门没关紧,亮白的光从门缝漏出来,绵延到他脚下。 紧接着,季衍听到了小提琴的声音。 季衍顿了一下,心跳开始加速,随后加快脚步上楼,一把推开大厅的门。 是许久未见的江知颂。 他穿了身昂贵的黑色西装,系了同色系的领带,头发略微有些乱,有点风尘仆仆的味道,像是刚从机场赶过来。 此时站在大厅中央,肩膀和下巴夹着琴,右手持弓,在琴弦上缓慢拉动,旁边还放着儿歌伴奏。 很标准的动作,极难听的声音。 谁会在别人生日场上拉儿歌,还他妈句句不在调上。 季衍想笑,但笑不出来。 他那天只是随口一说,江知颂为什么会在意啊。 季衍倚靠在门边,望着江知颂没眨眼,安静地听他拉完了那首儿歌。 江知颂做他不擅长且反感的事时,依旧一派认真,像是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一直到完成最后一个音符。 但季衍知道,江知颂从小最讨厌这个了。 属于生理性厌恶。 但最讨厌音乐的江知颂,现在在给他拉小提琴。 江知颂把小提琴和琴弓放到一边,朝季衍笑起来。 他说:“阿衍,我出差回来了。” 季衍像一匹小野马,一溜烟儿冲进江知颂怀里,江知颂一时不察,被撞翻在沙发上。 季衍去拉他,被江知颂攥住手,反压在身下。 江知颂抵着他的鼻梁,凝视他的眼睛,喊他 “崽崽”。 “我还是学不会,所以你得把喜欢的类型改一改,不要那么多形容词,” 江知颂用鼻尖摩挲他的鼻尖,声音沉得像是有回响,“改成名词,江知颂。” 季衍眼神很亮,“嗯” 了一声,勾住江知颂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 江知颂吻得很凶,带了点撕咬的意味,像是野兽要把猎物吞吃入腹。 有些疼,很刺激的疼。 …… 季衍瞳孔有些涣散,去推江知颂,江知颂察觉到他的抗拒,动作顿了顿。 季衍又推了他一下,不小心把江知颂推倒在蛋糕上,江知颂顿时被奶油糊了一身。 江知颂这次不打算忍了,扔掉西装外套,单脚跪在沙发上,捏着季衍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逼问道:“阿衍,为什么不让?” 季衍喘得厉害,睫毛抖个不停,就是不说话。 “你想要我的声音,想要我的肌肉,想要我的脸,” 江知颂凑到他眼底,用很蛊惑的语气问,“那你为什么不想要我?” 江知颂凑得太近了,季衍完全躲避不了,望着江知颂的眼神有些挣扎,他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我爸把你当亲儿子,我把你当…… 亲哥,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乱那什么?” 季衍的脑回路有时候和常人不一样,江知颂偶尔会跟不上他的思路,但这次实在是太离谱。 江知颂半天没动静。 季衍以为江知颂没听懂,小声问:“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了。” 江知颂说。 “亲哥是吧?” 江知颂看了季衍一眼,抱起他大步往浴室走。 季衍挣扎起来:“江知颂你放开我。” 江知颂力气太大了,季衍根本挣不开,很快被江知颂带进了浴室。 江知颂把季衍放进浴缸里,一边放水一边扯领带。 季衍惊恐:“江知颂你干嘛?” “你把我弄脏了,我要洗澡。” 江知颂说。 领带也沾到了奶油,江知颂没管,把季衍的右手绑在浴缸旁边的扶手上。 江知颂很一本正经:“既然是亲哥,那一起洗澡也没关系吧。” 确认季衍没法跑之后,江知颂开始脱衣服。 季衍没想到江知颂这么野性,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脸红得都快要冒气了。 但他看得目不转睛。 …… 好像比自己大一点,怎么会这样?! 季衍直勾勾盯着江知颂,里面装满了不敢置信。 江知颂浸在水里,抓着他的左手,压在自己的腹肌上。江知颂力气很大,季衍用了十分的力,都抽不出手,只能被迫按在上面。 按在上面之后,季衍鬼迷心窍,忍不住抓了一把,江知颂的腹肌摸起来好硬,但季衍知道,并不止如此。 江知颂那张矜贵的脸上沾了水,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停在下巴尖,摇摇欲坠。 吧嗒一下,掉在了线条分明的小腹上。 -- 第104页 季衍心脏跟着吧嗒一下。 江知颂故意附在他耳边,吻他的耳垂,还用那把低音炮的嗓子喊他 “崽崽”。 季衍受不了他这样,某个地方也忍不住膨胀了。 他额头冒汗:草,江知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妖精了。 季衍感觉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用手一摸,是血。 季衍呆呆地看着江知颂,江知颂用手指捏紧他的鼻翼帮他止血。 “你竟然对着你哥流鼻血,” 江知颂笑起来,把声音压到最低,“季衍,你心好脏。” 季衍鼻血流得更凶了。 季衍边流鼻血边想,行吧,我可以做他的 1。 遭天谴也认了。 第48章 好好疼你 季衍还没做成 1,就体会到了做 1 的艰难。 季衍躺在浴缸里仰着头,鼻血哗哗的流,一直止不住,连浴缸里的水也沾上了颜色。 季衍开始慌了:“江知颂怎么办?我不会因为鼻血流太多人没了吧?” 原先的旖旎氛围顿时烟消云散,江知颂一边给他捏鼻子,一边给他擦鼻血,说:“没事的崽崽,待会儿就好了。” 但过了将近五六分钟,鼻血还是在流,压鼻子没用,用棉球堵鼻腔也没用,最后季衍和江知颂去了医院。 这件事替代掉了他在电影院义无反顾往江知颂怀里扑,成为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 可能是这阵子补得太过,鼻血过于充沛,江知颂止血操作又有些不当,才一直止不住。在医生的处理下,季衍鼻血不流了,顺带还去抽血化验了一下,没有问题。 从医院出来,快凌晨两点了。 季衍手机上一溜儿的微信消息,是他爸发过来的,叫他别在外面玩了,早点回家睡觉。 季衍觉得奇怪,他爸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他们回了季家,一楼大厅留了盏落地灯,季宿风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 听到脚步声,季宿风睁开眼睛,想问季衍今天的生日趴怎么这么晚才结束,看见江知颂,他愣了下,问:“知颂,你回国了吗?” 江知颂:“是的叔,那边的合作已经谈好了,刚回来没几个小时。” “行,那你跟我去一趟书房,我们谈会儿事。” 季宿风起身往楼上走。 江知颂猜测是之前珠贝集团的一个策划出了问题,点头应好。 季宿风走得快,季衍和江知颂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季宿风手搭在书房门上,催道:“知颂快一点。” 书房门一关,江知颂将季衍压在拐角处的墙上,低声说:“阿衍,晚上去我房间。” 江知颂亲了口他的脸颊,就离开了,把季衍一个人留在墙上。 季衍揉了下脸颊,把江知颂那个吻抹匀,心想,江知颂叫我去他那里,是性暗示吧? 我要是答应了,会不会显得我急不可耐? 等季衍反应过来,他正站在江知颂的卧室里看月亮。 月亮又大又黄。 季衍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躺在江知颂床头看了一会儿,又转到床尾看了一会儿。 看了半天,江知颂都没回来。 季衍终于没耐心了。 他决定去书房看看他的 0。 季衍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江知颂刚好从书房出来,季宿风看了季衍一眼,问他怎么在江知颂房间。 没等季衍回答,季宿风拍了拍江知颂的肩膀,对江他说:“现在事情还不明朗,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坐明天一早的飞机走。” 季宿风的语气很严肃,季衍问:“爸,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要去哪?” 江知颂脸上的表情有些沉:“我爸昨晚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季衍着急地问:“衡南叔怎么了?” “现在还不清楚,” 江知颂说,“阿衍,你先去睡觉。” 江衡南是昨天晚上七点多被带走的,那时候江知颂正在飞机上补觉,下飞机之后,他直接赶去了海云天的别墅。 到别墅之后,手机没什么电了,他想着工作上的事都处理完了,就扔在那里充电,一直没管。 直到刚才陪季衍去医院才开了手机,但没有关于江衡南的信息进来。 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江知钦倒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让他回国后联系自己。 江知钦和他的关系不好不坏,偶尔也会聊天,太晚了,江知颂没联系他,准备第二天早上问一下,回家以后,就遇到了正为这事焦头烂额的季宿风。 江知颂思索几秒,看向季宿风:“叔,你也先去睡觉,我会尽快弄清楚。” 江知颂有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全是手里有钱有权,在政商方面都有一定地位的人,平时联系得不频繁,但真出事了,是能帮忙扛的那种。 江知颂进了卧室,一开始给江知钦打电话。 江知钦没接,他就给那些朋友一个一个打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个人都没收到消息,听江知颂说了才知道,现在没有头绪,都是在干着急。 江知颂对江衡南的工作生活其实不太清楚,上一次江衡南推给他的那个项目有问题,他提醒江衡南注意秘书小李,不知道江衡南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江知颂把这事跟他们说了,一朋友很快通过关系网锁定了小李,但现在太晚,很多事没法做,就让江知颂先别急,明天再说。 -- 第105页 挂掉电话,江知颂去了一趟季衍的卧室。 季衍还没睡,从床上坐起来,给他让出位置。 季衍问:“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爸被人举报了,在接受调查。” 江知颂说,“可能是挡了别人的路,被下了套。” 江衡南只是管教他的时候过于严厉,人一心扑在工作上,说他为官不正江知颂是不信的。 季衍皱起眉,握住江知颂的手臂,很急地说:“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 “赛车场刚营业不久,你这段时间忙得都瘦了不少,再说你去聊城也帮不上什么忙,” 江知颂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乖乖待在家,应该会没事的。” 江知颂和季宿风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没带季衍。 季衍每天忙完公司的事,回了家,都会和江知颂视频,每次视频第一句话,就是问江衡南的情况。 江衡南是因为经济问题被实名举报的,举报人言之凿凿地表明其名下资产和收入不符,还附上了他和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勾结的证据。 不用说季衍都知道,像江衡南这个职位的人,被举报肯定没那么简单。 江知颂和季宿风在聊城待了一礼拜,和江知钦一起为这事奔波,到了今天,事情才有了转机。 今天季衍从公司回来得早,八点不到就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和江知颂视频。 江知颂接得很快,从背景来看,是在卧室,季衍一眼就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前几天明显轻松了许多。 江知颂把今天的结果告诉了季衍,季衍再三确认江衡南没事了之后,这段时间悬在他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这几天晚上总做噩梦,一开始梦到小时候江衡南逗他玩,抱他去捉鸟巢,画面一转,江衡南被抓,形容憔悴坐在小黑屋里,再也没放出来。 “衡南叔没事了就好,” 季衍趴在枕头上,戳了下手里屏幕上的江知颂,说:“你有黑眼圈了。” “这几天没睡好,” 江知颂坐在书桌旁,把手机移到合适的位置,“有黑眼圈很正常。” 江衡南被带走调查后,江知颂找关系去见了他一面。江衡南只说了一句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我有分寸。” 这件事背后牵涉到了很多人,盘根错节,查清楚要花很多时间,好在最后得到了个好结果。 江知颂隔着屏幕摸季衍的脸,问他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季衍把从早上起床到坐在这和他视频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还特意强调了一个朋友约他去酒吧看辣妹但他坚决没去的事迹。 江知颂对他笑,低声说:“今天阿衍这么乖啊。” 季衍很不满,摇头否认道:“不是乖,是男人的责任感。” 既然做了决定,季衍觉得自己要好好对江知颂,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 0,当然不能去酒吧看辣哥辣妹。 两人聊了一会儿,江知颂叫季衍挂视频,晚上早点睡觉。 季衍翻了个身,卷着被子问:“江知颂你什么时候回家?” “等我爸出来之后,我就回家,” 江知颂放柔了声音,“好了崽崽,快去洗澡睡觉了。” 季衍挂了视频之后,心里有点惆怅,除去生日那天不算,他前后都有半个月没见江知颂了。 季衍洗完澡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会儿嫌外面虫子的叫声太吵,一会儿嫌花园的灯太亮,窗帘太薄不遮光,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他好像很想江知颂。 晚上十点半,季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当即摸出手机买了机票,换了衣服,直奔飞机场。 候机的时候,季衍去机场买了些石榴、草莓和樱桃,还买了几个保鲜盒。 在飞机上,季衍和水果较了一路劲,剥石榴籽,取樱桃蒂,这两样都弄完放进保鲜盒之后,季衍闲的没事干,开始给草莓去籽。 草莓籽去完,季衍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心满意足地把第三个保鲜盒塞进袋子里。 这是他在网上刷到的,能让对象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行为。 凌晨两点出了机场,季衍打了个车去江家。 江家别墅大门可以刷脸进,上次来这参加婚礼,江衡南把他的脸录了进去。于是季衍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二楼。 季衍站在走廊上,看了眼房间门,确认是上次他和江知颂住的那间。 他想给江知颂一个惊喜,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开门进去。 房间里没拉窗帘,花园里路灯的光不甚明朗,爬上来的时候只剩模糊的光影。季衍在模糊的光影中,看见床上的被子拱起来一个包,江知颂应该睡着了。 睡觉也不好好睡,还用枕头蒙着脑袋。 季衍把保鲜盒放到床头柜上,隔着被子抱了抱江知颂,清了下嗓子,用难得温柔的声音说:“江知颂,我来找你了。” 然后掀开被子,想躺在他旁边。 被子一掀开,季衍看见季宿风慈祥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季衍小心翼翼给他爸盖好被子,又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片刻后,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床头柜前,把保鲜盒抱在怀里,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季衍抱着保鲜盒站在走廊上,发现自己刚才搞错了方向,赶紧往反方向走。 -- 第106页 这回没搞错,季衍拧开门把手,看见了江知颂。江知颂穿着身灰色睡衣,趴在书桌上,像是在休息。电脑打开了,季衍走过去看了眼,上面是公司的报表。 他把周途劳顿的保鲜盒放下,推了下江知颂的肩膀,说:“江知颂,你醒醒。” 江知颂没反应。 季衍觉得要照顾好江知颂,想把他抱到床上睡,便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去搂他膝盖弯。 他妈的抱不动。 江知颂吃铁长大的? 季衍没有办法,只好选择把江知颂叫醒。 但江知颂一直都没动静。 季衍很纳闷,蹲下身子,背靠着他小腿,仰起头将脑袋滑到他大腿上,想看看他的脸。 冷不丁对上了江知颂的眼睛。 季衍:“你醒了干嘛不理……” 他的尾音被江知颂吞了,江知颂弯下腰,很温柔地吻住了他。 像春日的雨抚过嫩绿的芽,滴滴答答。 以这样一个高难度姿势接吻,季衍觉得腰要断了,忍不住咬了下江知颂的唇。 江知颂把季衍抱到床上,压着他又亲了一会儿。 江知颂摩挲着季衍的手指,和他耳鬓厮磨,低声问:“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季衍不可能当着江知颂的面说想他,便说:“我知道衡南叔没事了以后很高兴,晚上又吃到一个很甜的无籽草莓,你不是喜欢吃草莓吗,我就来找你了。” 江知颂没听过无籽草莓,以为是新品种,等季衍打开保鲜盒给他看,才发现新品种新在籽是被季衍抠掉的。 江知颂揉他的头发,问:“抠了多久?” “挺久的,” 季衍说,“十分钟吧。” 在季衍殷切的注视下,江知颂把草莓吃了个干净。 刷完牙回来,他把季衍抱在怀里,季衍像是想到什么,问:“你钱够用吗?” 江知颂:“嗯?” “这段时间你肯定花了很多钱,” 季衍说,“你要是缺钱了,我可以把车库里的车卖掉。我会努力挣钱,实在不行我就去当赛车手养你。” 江知颂捏他的脸,笑着问:“你那辆宝贝迈凯伦也卖掉吗?” 季衍当真了,点头道:“卖吧,也不算宝贝,太红了,辣眼睛。” 江知颂抵住季衍的额头,望进他的眼睛里说:“我爸后天就能回来。” “我也不缺钱,” 江知颂亲了他一口,“前段时间给你订了辆法拉利拉法,这几天应该能提到车,是晚到的生日礼物。” 季衍愣住,江知颂不是把老婆本给他了吗?怎么还有钱买车。 再说干嘛突然给他买车。 江知颂看出他的不解,又亲了亲他:“你不是说祝维均那辆拉法好看吗?” 季衍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真买,但江知颂给他买了,他还是很高兴。 江知颂的黑眼圈很明显,季衍思索几秒,半跪在床上,凭借残存的记忆,给他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季衍做得认真,但特别不标准,江知颂笑了好几次,季衍命令他不准笑。 江知颂就不笑了,闭上了眼睛,他很困也很累,现在又很晚了,眼睛一闭上,睡意迅速袭来。 季衍小声和江知颂说话,没等到回应,又拨了下他的眼睫毛,还是没回应,是睡着了。 睡着的江知颂微微皱着眉,季衍给他揉平,揉完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江知颂,今晚睡个好觉。” 过了会儿,季衍把床头灯关了,他在黑暗中把江知颂搂在怀里,江知颂身形比他壮一点,抱起来有点满。 季衍努力克服掉手被压麻了的不适,埋在江知颂颈窝里闻了闻,江知颂身上有让他很着迷的味道,不是香水浸出来的,介于具象和抽象之间,难以言喻。 季衍用力吸了一口,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江知颂,我会好好疼你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第49章 我们今天去外面住 季衍来得快走得也快,第二天上午就回了晋城,江知颂在聊城又待了两天,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了,才和季宿风启程回晋城。 去机场前,江知颂打算给季衍发消息,后来想了想,还是没发,就当给他一个惊喜了。 晚上快到饭点的时候,季衍从公司回了家。 胡芷露正坐在沙发上和奶奶热切地聊天。季衍已经见怪不怪了,奶奶对胡芷露很热情,三天两头邀请她来家里。 季衍跟胡芷露打了声招呼,便走去厨房看阿姨做饭。 奶奶叫了他一声,说:“朋友来了都不知道和人聊聊天。” 季衍余光瞥见胡芷露朝他使眼色,猜她的意思是聊累了,便指着一旁的鸟笼说:“奶奶,小绿好像饿了,我去楼上喂喂它,顺便带胡芷露去二楼参观一下。” 奶奶很高兴:“去房间啊,去房间好,去吧去吧。” 上了二楼,拐过弯,胡芷露松了一口气,说:“待会儿我还是不留下吃饭了,遭不住。” “我奶奶没对谁这么热情过,她肯定很喜欢你。” 季衍边说边推开门。 季衍把鸟笼放到阳台上,阳台一角摆着几个盆栽,蓊蓊郁郁的。胡芷露拨弄了一下叶片,夸道:“养得还挺好。” “沈宵那拿的,他做花鸟市场生意,什么品种都有。” -- 第107页 聊到沈宵,胡芷露就想起了自己的混血小宝贝,撸起袖子,看向季衍:“我教你一点防身术,许安嘉也学了,以后你们用得上。” 季衍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胡芷露把比她壮一倍的人摔在拳击台上的场景,这他妈是安屠生的哪页故事。 季衍斩钉截铁:“不学。” 胡芷露:“你行不行啊?” 季衍想起许安嘉的惨状和他撕心裂肺的告诫,难得露怯:“怕是不行。” 从机场回季家的路上,江知颂坐在后座和季宿风聊天。 季宿风说:“知颂,待会儿那个商业晚宴,你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别去了。” “叔,没事,” 江知颂说,“我回家换套衣服,就和你一起出发。” 江知颂打开手机,看了眼商业晚宴的地点和参宴人员,要关掉微信的时候突然看见许安嘉在群里发了张图片,还艾特了季衍。 江知颂点开看。 是一张截图,截的是胡芷露发在另一个大群里的聊天记录。 季衍,不行。叹气 jpg. 下面一群人跟着起哄。 怎么个不行法啊? 是不是要交钱才能听? 露哥,吱个声呗~ …… 江知颂皱起眉,发了几条信息给季衍。可一直到了季家的大门口,季衍也没回。 江知颂下了车,快步走过花园,进了大厅,他四处扫了一眼,没见人影,便大步上了楼,直接推开季衍的房门。 房间里,季衍和胡芷露齐刷刷回头,胡芷露从背后揽着季衍,手正握着他的手臂,姿势有点奇怪,很亲密,又像是要打架。 江知颂靠在门边,眼神落在他们相互触碰的那块地方。 江知颂把目光移到季衍脸上,说:“阿衍,跟我过来。” 季衍被他看得心里一激灵,有种被抓奸的错觉,立刻跟江知颂去了隔壁房间。 他脚刚踏进卧室,就被江知颂一把攥住手,抵在了门背上江知颂眸子里带了情绪,问:“那你们刚才在干嘛?” “她说教我点防身术,” 季衍想到胡芷露为了激他在群里发的消息,气得牙痒痒,“说怕我被你欺负。” 江知颂手压在他额头手,掌跟向上用力,让他抬头,又问:“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季衍望进江知颂的眼睛里,察觉到他的低气压,呐呐开口:“没有。” “那你学来做什么?” 季衍回答不出来,就说:“江知颂你别生气。” 没时间和季衍说太多,江知颂放开了他,换完衣服后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坐在床边不时瞄他一眼的季衍,掐着时间把他压在床上。 江知颂含住季衍的唇,里里外外又凶又狠地亲了个够,才微抬起头,沉声说:“是我的错,我太纵容你了,没给你画好界限。” 季衍感觉嘴唇上有个地方被咬破了,火辣辣的,喊他:“江知颂。” “我现在没时间,晚上再跟你算账,告诉你和什么人应该做什么事。” 江知颂握在他腰上的手开始用力,季衍挣了一下,说好疼。 “这就疼了吗?” 江知颂说,“崽崽你太嫩了,我还没怎么用力。” 季衍不喜欢江知颂用嫩这样的词形容他,但他现在只想让江知颂不要生气,便没有反驳,说:“江知颂你别掐我了,等你参加完晚宴回来,我好好哄你行不行?” 江知颂神色莫测地望着他,蒙住他的眼睛,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在家等我来接你,我们今天去外面住。” 季衍哼哼唧唧应了一声。 江知颂说的外面是他的新别墅,他们刚买那段时间晚上出去玩,偶尔会择近去那住。 江知颂走了之后,季衍撩起衣服看了眼,都被掐出印子来了。 他想了想,发了个语音给许安嘉,问他惹沈宵生气了一般怎么哄。 季衍趴在床上,一开始听得认真,后面不知听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季衍满怀心事下了楼,坐在沙发上吃西瓜,他妹妹坐在旁边抱着她的宝贝糖果罐吃糖果,罐子里只剩下四五颗了,是她长蛀牙以后仅剩的存粮。 季卉不舍得吃,又忍不住,挤眉弄眼的小表情很可爱,季衍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季衍吃完小半个西瓜,决定提前去等江知颂。宴会的地点和时间他都清楚,江知颂晚上开的那辆迈巴赫他有备用钥匙。 现在赶过去,不用等太久,就能见到江知颂。 季衍说干就干,急匆匆上楼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便出了门。 季衍打了个车去宴会地点,在室外停车场找到江知颂的迈巴赫,坐在副驾驶上等他。 等得无聊,季衍开始研究起车来,车内的配饰用的都是原装的,灰黑色。他打了个哈欠,摸了一下车窗上贴着的防窥膜,是最好的那款,心想,江知颂还挺注意隐私的。 季衍东看一下,西摸一下,很快就没了兴趣,他看了眼时间,江知颂最快都要半小时才能出来,便调整好座椅,准备睡一觉。 晚上十点半,酒店门口三三两两有人出来,或西装革履,或长裙摇曳,璀璨的灯照在他们身上,一派纸醉金迷。 江知颂和季宿风肩并肩往外走,正在聊市里新定的政策。 他们的车刚好停在一前一后,江知颂打开车门,一眼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季衍。 -- 第108页 江知颂掩住车门,朝站在后面离他几米距离的季宿风说:“叔,我待会儿还有个局,朋友临时组的,阿衍也会去,我们如果玩到比较晚的话,应该就在外面睡了。” 季宿风没多想,笑着应道:“行,别玩得太过头,开车注意安全。” 江知颂点头应好。 江知颂看着季宿风开车走了,才进了车里。季衍脑袋压在车窗上睡得正香,江知颂探身过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季衍睡觉的时候真的很乖,一只手抓着安全带,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可能是没东西握,索性握着拳。 江知颂没叫醒他,收回视线,启动车子。 黑色迈巴赫滑入车流中,很快消失在路口。酒店离别墅不远,但江知颂还是抄了近路。 从市体育馆后门过去,能省好几分钟,然而江知颂没想到后门被封住了,车开不过去,只够行人过,入口处也没贴提醒,只贴了个今晚举行市篮球比赛的通知。 江知颂打了半圈方向盘,准备掉头,经过减震带时车震了一下,把季衍震醒了。 刚醒人有点不清醒,季衍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不是说去外面住吗?江知颂怎么也不叫醒他,就载他回家,难道真的气坏了? 季衍偏头看江知颂,抿了下唇,说:“江知颂,你停一下车。” 车此时斜斜地停在路中间,路上没车也没人,江知颂为了稳妥,开到路边才停。 “江知颂,你别生气了。” 季衍拉了下江知颂的袖子,让他看着自己,又将手凑到他面前,张开手心。 里面是一颗软糖,糖纸很漂亮,昏黄的路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浮在上面,显得软糖格外流光溢彩。 江知颂愣了一下。 季衍分辨不出江知颂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没动静,就以为他还在生气。 季衍也有点气了,江知颂好他妈难哄。他想起许安嘉的话,深呼吸一口,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迅速摁开安全带,猫着腰起身,跨坐在江知颂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用脸颊轻轻蹭他的脸颊。 在季衍坐他腿上的那刻,江知颂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腰,脑子却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季衍看着一脸茫然的江知颂,推了他一把,恼羞成怒:“老子在哄你,你看不出来吗?啊?!” 季衍动作很大,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车子往前耸动,滑到路肩上,江知颂赶紧将车子控制住。 季衍吓了一跳,起身要离开,江知颂将他摁回自己腿上。 “崽崽怎么这么乖啊?” 江知颂喉结上下滚动,溢出鼻音,“嗯?” 体育馆在举行篮球比赛,这里封了路没人,就算有人来了,车窗贴了防窥膜,外面看不到里面,如果升起挡板,从挡风玻璃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隔音也很好,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 …… 江知颂一手按着他,一手将座椅调回位置,又去摁升挡板的开关,让他们彻底隔绝在后座的范围。随后打开车门,去前面熄火挂空挡,把钥匙拔了下来。 迈巴赫瞬间变成了蛰伏的野兽。 …… 不多时,体育馆后门出来一群高高壮壮的大学体育生,他们刚参加完篮球比赛,夺冠了,意气风发地准备去吃夜宵。 领头那人见一辆迈巴赫跨在路肩上,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路没设计好,总是蹿上去不少车。 一群正值青壮年的东北大老爷们,除了热心,没别的,就是劲儿大。 车内,氛围暧昧得像是刚熬好的糖水,黏稠、热切,把两个人紧紧裹住,一切蓄势待发。 季衍在江知颂的亲吻下,犹如一艘在暴风雨中飘荡的小船,浮浮沉沉。 是剧烈的颠簸。 在江知颂离开季衍的唇,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季衍猛地被颠了一下,季衍脑袋撞上后座,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臆想中的颠簸。 他妈的车真的在动!!! 江知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一抬头,对上了车窗外好几张青春洋溢、正淌着汗的脸。 季衍脸像被炸开的红鞭炮,惨艳艳的,江知颂这辈子都没这么慌过,迅速收拾好作案现场。 季衍整个人红得不像话,江知颂稳下心来把他揽进怀里,拍他的背:“没事的阿衍,他们看不见我们。” 说是这样说,但任谁在和男朋友亲热的时候,看见陌生人的脸,还不止一张,都会瞬间萎掉,恨不得钻进地缝。 季衍惊魂未定,有些语无伦次:“我草,他们干嘛啊,阿基米德吗这么能翘……” 车稳稳地落在马路上,挪车的一伙儿人没走,这个年纪的男生对车尤其感兴趣,平时也很少近距离见这种档次的车,都围在外边看车,眼里闪着喜爱的光。 季衍觉得他们眼里的光比 X 光还强,全照在了他身上,犹如惊弓之鸟,江知颂安抚不住他。 这一会儿,江知颂已经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模样,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挪车的一伙儿人没想到车上有人,见江知颂突然下来,面露惊讶之色。 江知颂礼貌笑笑,说:“我刚才不小心把车开到上面了,等人来处理的时候在后座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你们这么热心,真是谢谢了。” 领头那个男孩挠了挠后脑勺,笑得一脸阳光:“不用谢,我们刚打完比赛,准备去吃顿烧烤,刚好就看见你车跳上去了,举手之劳而已。” -- 第109页 江知颂移动了下腕表,客套地问要不要请他们吃夜宵。 小伙子们个顶个的大义凛然,摆了摆手,说做好事不求回报,抱着篮球,浩浩荡荡走了。 第50章 江知颂不是人 已经删了两三千字了,审核小姐姐别锁我,如果你非要锁我,我就跪下来求你。扑通~(顺便求一波海星) 经过这一遭,季衍欲望瞬间消失到没影,他觉得今晚就这样了,以后能不能行都是一个问题。 江知颂把车开到海云天别墅的地下车库里,从后视镜看见季衍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思索几秒,下车坐到后座。 后车门一打开,季衍往旁边缩了一下,说:“我靠,江知颂你吓我一跳。” 江知颂掰过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声音很温柔,像是哄孩子:“崽崽,把手给我。” 季衍 “哦” 了声,把握着拳的手举到半空中。 江知颂将他抓了一路的软糖剥开,递到他嘴边。 季衍抬眼看江知颂,不小心连同他的手指一起咬住了,江知颂动了下指尖。 …… 软糖是草莓奶油味的,甜腻的气味在口腔里迅速蔓延开来,直到充盈在每个缝隙,季衍仰着脸,闭上了眼睛,和江知颂唇齿交缠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分神想,季卉那里还有四颗糖,等他回去了,全给她拿走。 江知颂一开始还算温柔,到后面,季衍被亲得全身发软,瞳孔有些涣散,颤着睫毛,又颤着声音,说别亲了,去楼上。 刚才在体育馆后门的社死经历烟消云散,季衍觉得自己又行了。 江知颂放开了他,季衍缓了缓,扯了下被揉皱的衣服,朝他张开手:“江知颂,我抱你上去吧。” 想到自己现在腿有些软,可能抱不动江知颂,季衍改口道:“我们走上去也行。” 季衍眼神很亮,江知颂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一声。 …… 季衍的同性知识,是从许安嘉那获取的,贫瘠得像是沙漠,寸草不生。 但做 1,主动总是没错的。 …… 季衍不敢置信! 季衍死命挣扎! 季衍…… 季衍口头 “操” 了一晚上,声音哑到不行,他觉得自己也不算输得太彻底。 翌日一早,朝阳跃上树梢,夏日的太阳炽热无比,刚升起便颇为刺眼,玻璃屋顶浪漫,但不实用,隔热不遮光。 江知颂在光芒中醒来,手动了动,探到旁边给季衍遮眼睛。露出的手臂上有数道牙印和抓痕,有些红肿,虎口处被咬得最厉害,是他昨晚捂季衍嘴的时候遭的殃。 这会儿季衍倒是挺乖,窝在他怀里,脸贴着他脖颈,像一只餍足的小猫咪。 屋外的阳光越来越耀眼,树影绰绰间,交织着数声蝉鸣,江知颂下了床,动作轻柔地把季衍抱到隔壁房间。 今天是周日,江知颂难得有时间休息,把季衍放在床上后,掀被上床躺在他旁边。 季衍没醒,翻了个身,又滚到了江知颂怀里,动作间不知牵扯到了哪块地,微微皱起眉。 江知颂一手撑着脸,低头看季衍,另一只手在给他揉腰,揉着揉着,渐渐有了睡意。 昨晚闹到很晚,江知颂没睡太久,早上又被生物钟叫醒,此时又开始犯困,便揽着季衍睡了过去。 季衍醒来的时候,哪哪都难受,以为自己从高速行驶的赛车上甩了下去,全身筋骨断裂。 季衍动了动,各种不合时宜的场景像烟花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昨晚被江知颂日了。 季衍想起自己昨晚为了让江知颂放松不害怕,极其主动,谁知道江知颂包藏祸心,仗着力气大,凶狠地按住他这样那样,不,他妈的是三次这样那样。 季衍气得不行,看着江知颂那张欺男霸女的脸,想踹他一脚,腿一提起来,扶腰 “嘶” 了一声,好疼,又疼又酸。 但爽也是真的。 不过季衍是要做 1 的人,爽这件事未免太没有面子。 卧室拉了窗帘,窗帘很厚,又用了遮光涂料,日光透不进来,显得有些昏暗。 季衍浑身光溜溜的,像一颗被剥了壳的鸡蛋,他藏在被子里的手一摸,发现江知颂没动静。 江知颂现在睡着了,季衍恶向胆边生…… 解到一半,江知颂醒了。 他半睁开眼睛,看见季衍趴在他身上,这场景和昨天晚上夜生活刚开始时一模一样。 江知颂扣住季衍的腰,让他彻底趴下紧贴着自己,亲了亲他的发顶,说:“今天不能要了,你会受伤的。” 听到江知颂声音的那刻,季衍第一反应是脸红,因为昨晚江知颂犯规,故意用那把低音炮勾他,勾得他丢盔弃甲。 江知颂又低声喊他 “崽崽”。 不知想到什么,季衍变成了颗光溜溜的红鸡蛋。 做 1 计划被迫中止,季衍趴在江知颂身上不动了。 他这样趴着,江知颂呼吸很快就乱了,便侧了点身子,把季衍放下来,抱着他问:“阿衍不累吗?” 季衍用被子蒙着头,瓮声瓮气:“老子要日你。” 江知颂笑出声:“崽崽为什么想当 1?” “这有什么理由,哪个男人不想当最厉害那个?” 江知颂捏着他手腕,有一下没一下揉,表情一本正经,疑惑地问:“什么?不是 0 最厉害?” -- 第110页 季衍:“江知颂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智障?” 不过这回季衍再怎么闹,江知颂都没让着他,形势不如人,季衍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今天周日季衍不用去公司,在床上躺了半天,中午他爸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和江知颂回不回家吃饭。 江知颂刚好去楼下拿外卖了,季衍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怕被发现,便拒绝了。 季宿风又问:“昨晚你和知颂玩得开心吗?” 季宿风突然来这一句,让本就心虚的季衍虚上加虚,他声音提高了点:“什么玩?没玩啊!” 季宿风皱起眉:“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昨晚知颂说有个朋友组局,邀你们出去玩……” 季衍赶紧顺坡下驴:“没喝很多,没酒驾,江知颂开的车。” 不等季宿风继续说,季衍催促道:“爸没事我先挂了。” 摁挂断的那一刻,季衍隐约听见对面传来季卉绝望的呐喊:“爸爸,我的糖怎么少了一颗!” 季衍挂了电话,往门外看了一眼,江知颂还没回来,他哆嗦着腿下了床,想找件衣服穿。 打开衣柜,季衍发现里面竟然有合他尺码的衣服,和江知颂的衣服交叉挂在上面,睡衣也有,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季衍拿了套宽松的睡衣出来,一晃眼看见床头也放着一套,刚才没注意到,季衍当然选择近的,直接套上手里的睡衣。 睡衣有颗扣子松了,一碰就蹦到了卧室里小储物间的门底下,季衍想捡又没法弯腰,拧开门把手,想把它用脚踢出来。 可能是他开门的姿势不对,带着扣子往里滚,不知藏到那个角落了,季衍扫了眼没找到,没耐心继续找,转身想出去,刚转身,就看见了放在架子上的东西。 季衍无比震惊,江知颂有储物癖吧? 架子上全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些季衍认识,放在最上面那层,最右边的头盔,是他第一次参加拉力赛赢了,送给江知颂的。旁边那副江知颂的肖像画,是他高中上美术课交的期末作业,当时他觉得自己画得实在是好,等老师打完成绩后,又去办公室找老师拿了回来,然后给了江知颂…… 有些季衍不认识,比如中间那层的摆钟,比如中下层的瑞士军刀,又比如最下面用透明袋装着的小羽毛翅膀? 季衍正盯着它看,后面有人搂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问:“崽崽在看什么?” “这些都是我送你的东西吗?” 季衍小声问。 江知颂没应声,偏头吻他的头发。 见季衍一直盯着最下层看,江知颂拿起那个透明袋,将里面的小翅膀抽出来,问:“你不记得了吗?” 季衍确实不记得了。 那是季衍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六一儿童节园里组织了节目庆祝,季衍那组扮演一个童话故事,季衍小时候有婴儿肥,肉嘟嘟的,老师就让他演小天使。 上台时,季衍背上绑着毛绒绒的小羽毛翅膀,虽然排练了很多天,但季衍在表演过程中还是有点跟不上,总是慢半拍。 江知颂那时候是小主持人,躲在幕后看季衍手忙脚乱地舞,又看他因为跟不上自己气自己,着急得眼睛都红了。 季衍下了台,气鼓鼓地坐在小凳子上,让江知颂帮他把小翅膀拿掉。 江知颂穿着一身精致的小西装,有模有样地摸他脑袋,夸他戴上小翅膀是全幼儿园最可爱的小朋友,季衍小手撑着脸想了想,说那好叭。 六一儿童节和季衍生日撞了,刚结束园里的活动,他爸妈就去接他和江知颂过生日,准备去游乐园玩。 季衍那双小翅膀一路上很引人注目,还总是走到前面,叫江知颂看他。偏偏他又死倔,连玩项目的时候都不愿意拿下来,引起了一阵小骚动,沈宁钰觉得头疼,威逼利诱了一番。 小季衍一脸认真:“不行的妈妈,它长在我背上了。” 沈宁钰当时是想打孩子的,但游乐园里到处都是快乐的小朋友,季衍生日当天,在最快乐的地方被打,也太惨了。 再加上季宿风一脸笑呵呵,说小孩子也就天真这一两年,等长大几岁狗憎鸡嫌,再打不迟。江知颂又一直说是自己的错,他怂恿的季衍,沈宁钰就放过了他。 季衍倔强地戴了一天小翅膀,晚上他不愿意洗澡,说会变成落汤鸡,并且坚持要戴着它睡,沈宁钰终于忍无可忍,抽出衣架,让他二选一。 季衍一溜儿烟跑到江家,站在江知颂房间外咚咚咚敲门,问江知颂:“江知颂江知颂,你要摸摸我的小翅膀吗?” 江知颂摸完翅膀,夸他是全世界幼儿园最可爱的小朋友。 季衍很高兴,把自己的翅膀送给了他。 而江知颂留到了现在。 季衍慢慢想起来了,喃喃道:“我小时候脑子进水了吗?” 江知颂将他打横抱起,放到凳子上,把菜摆好,说:“好了阿衍,吃饭了。” 其实季衍不记得了,他小时候有什么东西,第一时间就想给江知颂,就像是一只仓鼠,把窝安在了江知颂身上。 季衍慢吞吞嚼着块莴笋,看了江知颂一眼,过了会儿,又看了江知颂一眼,然后说:“江知颂,你不会小时候就喜欢我吧?” 江知颂有些无奈:“我没早熟到那种程度,高中喜欢上的。” -- 第111页 那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季衍夹了片牛肉给江知颂:“我以后什么都给你,我的车,我的钱……” 江知颂:“嗯?” “你能给我日一日吗?” 季衍问。 江知颂没想到季衍还惦记着这个,捏住他的脸颊,笑着问:“用你的小叽叽吗?”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句话绝对是奇耻大辱,季衍恼羞成怒:“江知颂你他妈这辈子都别想碰我了!” 江知颂赶紧说:“大大大,巨大。” 季衍身上又酸又疼,一动就忍不住扶腰,一扶腰就想起昨晚的场景,饭也不吃了,躺床上生闷气。 中午点的菜是清淡的菜,白灼菜心、清蒸桂鱼、沙姜爆牛肚,和一个菌菇瘦肉汤。 江知颂拿着季衍的碗,淋了些汤上去拌匀,又夹了点鱼肉和牛肚在上面,然后走到床边,把碗筷搁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喊季衍吃饭。 江知颂掀开一点,季衍就往里钻一点,江知颂干脆单手拦腰抱住他,强行让他坐起来,季衍:“你别碰我我疼。” 江知颂把枕头立起来塞在他背后,问:“哪里疼?待会儿我帮你揉揉。” 你用力掐的,死命撞的你不知道哪里疼?季衍恶声恶气:“全身都疼。” 江知颂俯身吻住了他的唇,和昨晚不一样,这次是很温柔的亲吻。像海面上浮动的月光,裹挟着波光粼粼的海浪,缓慢融合、分离、又融合。 “是我的错,” 江知颂抵着他额头,低声说,“我太凶了。” 季衍望进江知颂的眼睛里,脸上慢慢泛起了潮红,他说:“江知颂你看什么看,老子要吃饭。” 江知颂拿起碗筷要喂他,季衍抿了下唇:“我手又没断。” 江知颂说:“张嘴。” 季衍就张开了,一口一口,把裹了汤汁的饭粒和牛肚咽进肚子里。 鱼肉很嫩,汤汁很鲜,牛肚很有嚼劲,江知颂喂得慢,季衍就吃得慢,他抬眼去看江知颂。 江知颂穿的睡衣领口比较大,一抬手,隐约露出肩膀处的牙印,锁骨上也有,季衍望着江知颂拿着汤匙的右手,上面更是严重。 他昨天没想咬这么重,但控制不住。 江知颂手上的牙印在季衍面前晃啊晃,在江知颂把碗里剩下的饭菜弄到汤匙里,喂他最后一口的时候,季衍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江知颂你疼不疼?” 江知颂没领略到他的意思,把最后一口喂进他嘴里,放下碗筷:“什么?” 季衍慢吞吞地嚼,把米嚼成了糊吞下去之后,才说:“我咬你疼不疼?” 江知颂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凑过去亲他鼻尖,眼里的柔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崽崽好乖,也好爱我。” 江知颂说。 第51章 屡试屡败 季衍太累了,吃完午饭又睡了一觉,江知颂难得清闲,抱着他一起睡到了下午四点半。 醒来之后顾虑到身上的痕迹,两人没马上回季家,晚上掐着时间回去的,却没想到今天季宿风他们睡得比较晚。 大厅里,季宿风正在泡茶,沈宁钰抱着季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他们回来了,沈宁钰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从昨晚到现在快一天没见他们,便问:“你俩和谁出去的,玩得这么疯?” 季衍比较爱玩,但江知颂一般都很有分寸,很少出现这种情况。虽然他们也大了,但沈宁钰还把他们当孩子看,心里总是会忍不住担心。 江知颂笑着说:“和许安嘉、祝维均他们。” 沈宁钰就没问了,指了下桌上刚切好的冰西瓜,叫他们过来吃几块。 季卉趴在沙发背上,奶声奶气地跟着喊:“哥哥,知颂哥哥,快过来吃西瓜。” 季衍看着季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心里有愧,走过去揽着她说:“明天哥哥带你去买糖。” 沈宁钰:“买什么糖,牙都要没了还买,别惯着她。” 江知颂递了块西瓜给季衍,季衍还生着气,又怕被他妈发现,尽量装得自然接到手里。 江知颂站在侧边,拿西瓜用的左手,等季衍吃完那块西瓜,江知颂说:“叔,宁姨,我们先上楼了。” 沈宁钰余光瞥过他手腕,视线顿住了。 江知颂没藏,大大方方任她打量,又喊她:“宁姨?” 沈宁钰回神,问:“知颂手怎么了?” “有人在泳池边喝酒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下水时划到了个小伤口,不碍事。” 江知颂扫了眼手腕上的创口贴,应道。 季宿风说了句 “怎么这么不小心”,就让他们上楼睡觉了。 奶奶这会儿也没睡,正坐在床头和老伴打电话。聊到季衍,奶奶脸上带着笑:“崽有一个高中同学叫胡芷露,长得可爱漂亮,性格也好,我觉得很适合他。” 老伴的声音中气十足:“用得着你瞎操心,这不得季衍和宁钰他们说了算。” 奶奶坐在床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挂掉电话出了卧室,和沈宁钰提了下这事。 胡芷露来季家的这几次沈宁钰都不在家,但她知道胡芷露,便说:“人小姑娘挺好,就是脾气比季衍还急,跟温柔搭不上边,他们要真在一起,得天天拆家。她在外面温柔,大概是被家里人管的。” 奶奶坐到她旁边,先是纳闷,然后说:“有温柔的女孩子,就有脾气急的女孩子,各有各的好。” -- 第112页 “我没说她不好的意思,只是她不适合季衍。” 沈宁钰挑了几件事跟奶奶解释。 奶奶一惊:“这…… 这不是知颂的理想型吗?” 沈宁钰:“知颂?” 季宿风坐在一边听,疑惑地问:“知颂吗?” 季宿风还真不知道江知颂的理想型是什么样,这么些年,他就没见江知颂感情方面有起色,跟老僧入定似的禁欲。季宿风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猜测道:“知颂估计喜欢温婉可人、肤白貌美的那款。” 沈宁钰一开始没应声,过了会儿,才说:“可能吧。” 二楼,江知颂掩上卧室门,抱着季衍亲了好久,过了会儿,又把他压在床上。 灯光晃动,墙上的剪影缠在了一起。 “腰还疼不疼,” 江知颂说,“我给你揉揉。” 季衍没做成 1,心里还是气的,他抿了一下被含得透红的唇,推开江知颂,说自己要洗澡了,让他回自己房间。 江知颂今天一天没工作,虽说是周日,但也压了不少事,没再纠缠,亲了亲他,说完晚安就去了隔壁。 江知颂走了之后,季衍从床上起来,去阳台看了看鹦鹉小绿。小绿被喂过了,正扑腾着翅膀给自己顺毛。 季衍给它倒了点水,教它说话:“江知颂王八蛋。” 小绿瞪着绿豆眼,一声不吭。 季衍看了眼门口,压低点声音:“江知颂午夜凶 0。” …… 季衍难得耐心,教了小绿好久,可它还是一声不吭,季衍只能暂时放弃。 第二天,季衍忙着跟一个汽车厂商商量推广品牌最新车型的事,从公司回来得比较晚。 到家时江知颂已经回来了,季衍从走廊上看到江知颂房间里露出的光,脚步顿了顿。 卧室门没关紧,除了光,还有浴室里的水声传出来,江知颂在洗澡。 季衍心里做 1 的梦想未灭,手抵在门上,思考成功的可能性。江知颂现在没穿衣服,如果他突然闯进去,江知颂可能会吓坏,然后…… 季衍四处看了眼,确定没人在走廊上,溜进房间反锁上门,放轻脚步,一步一步朝浴室靠近,搭上门把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 …… 季衍觉得江知颂脱了衣服,就不能算是个人了。 之后,季衍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他孜孜不倦地试,翻来覆去地被收拾。 这样闹了小半个月,季衍终于吃不消了,他决定凑个整,努力最后一次。江知颂可能是心疼他,竟然被磨得松口了,答应让他在上面。 那天季衍怕施展不开,特意找了个借口和江知颂去了新别墅,谁知道江知颂说的上面和他理解的不一样。 睹物思人,季衍气得把家里的脐橙都扔了。 季衍不敢再随便招惹江知颂,整天除了公司,就是待在家里。他最近增加了一个新的爱好,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准时教许安嘉送他的鹦鹉小绿骂江知颂,来来回回教一句 “王八蛋江知颂”。 但小绿好像是鹦鹉届的哑巴,怎么教都学不会,季衍带它去看兽医,兽医说它没病,就是食欲旺盛了点,以后要给它控制饮食。 教不会就算了,季衍现在没心情顾虑这个。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闲的没事干,在外面造谣,关于他不行的谣言愈演愈烈。 季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谣言猛如虎。 最初的版本是这样:“胡芷露说季衍不行,学点防身术都不愿意。” 再后来是这样:“胡芷露说季衍不行,不是过程中的不行,是一开始就软趴趴的不行。” 传到季衍耳朵里,就变成了:“季衍不行,听月荷湾的 Angelina 说,他好像是先天不足。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每次出去玩男男女女都不碰……” 甚至连哪一天哪个时间点,他在哪个地方不行的,怎么掩面而泣,夺裤而逃的场景都编出来了。 草,Angelina 是哪根葱?季衍听到这话立刻去查了一遍,月荷湾根本没这人。 季衍气疯了,但这种事根本没法证明清白,问是谁最先胡掰的,一个两个都说不清楚,就用两个字应他 “听说”。 这直接导致季衍最近每次出门和朋友聚,一群人都用那种我懂我懂的眼神望着他,气得季衍减少了出门次数。 第52章 会所挑嫩模被抓现场 今天季衍心情挺好的,赛道日举办得还不错,又见到了瞻仰已久的车手,和那个汽车厂商谈合作也很顺利。 唯一算得上大事的就是许安嘉跟家里出柜,闹得轰轰烈烈,被扫地出门了,一天都没来公司。 出于同情,季衍忙完之后问了问许安嘉的情况。许安嘉他妈是英国人,思想比较开放,倒是没阻止他,问题主要在他爸身上。 许安嘉说:“我爸那个老男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跟我说什么传统,传统中国男人会娶外国人?” “你现在在哪儿?” 季衍问。 “在花都路的沧江口钓鱼,平复一下心情。” 傍晚的时候,季衍去沧江找被赶出家门的许安嘉。 许安嘉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岸边,盯着水面上的鱼漂看,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 旁边围了一群人,祝维均他们也在,人手一个钓鱼竿,看上去热热闹闹的,一点也不凄惨。 -- 第113页 季衍本来想安慰许安嘉,见状放下了心,走到他旁边,手压着他肩膀,调侃他:“呦,今天还是个钓系男神。” 许安嘉笑了一声,和季衍胡侃了几句。 谈起出柜场面,季衍说:“你爸太封建了,如果是我爸的话,就算不支持,也不会反对,他之前还让我友善对待同性恋群体。” 许安嘉说不羡慕是假的,便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这事季衍没想过,反正他奶奶在季家的这段时间,是不能露出苗头的。 两个小基佬,能聊的就那么多,聊出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当初季衍的豪言壮语上,许安嘉指着沧江,学他当时的话:“我季衍就是死,在沧江裸泳十个来回,累死、淹死在那,我也绝不可能是 gay!” “来吧。” 许安嘉说。 季衍和江知颂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上次季衍因为某些床上的事去酒吧买醉,江知颂来接他,季衍白的红的混着喝,真醉了,当大家的面,抱着江知颂说了些带颜色的话。 酒醒以后,季衍也就破罐子破摔,没再躲躲藏藏,承认了他和江知颂的地下恋情。 此时季衍扫了眼波涛汹涌的沧江,应道:“什么 gay 不 gay 的,法律规定了直男不能和 gay 谈恋爱吗?” “算了,我们知道你不行。” 一寸头男将钓起的鱼放进桶里,起哄道。 一旁的祝维均噗嗤笑出声,随后引起一连串笑声。 有人说:“Angelina 讲的故事还挺有意思。” 又有人说:“行了啊,给我们季少点面子,混 gay 圈的男人怎么能不行?” …… 季衍知道自己受不得激,但没想到这么受不得激,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高级会所里面的豪华包厢里,面前站了一排嫩得能掐出水的小男生。 季衍骑虎难下,心里有点犯怵,他靠着松软的坐垫,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个点江知颂应该在去接他吃饭的路上。 季衍站起来,对包厢里的众多狐朋狗友说:“我出去上个厕所。” 一高瘦男笑着打趣:“别一去不回啊。” 季衍皱着眉,摇头道:“这种小鲜肉不是我的菜,让欧姐按江知颂的标准叫人过来,我待会儿回来要看到江知颂的那张脸。” 出了包厢,季衍为了保险,打了个电话给江知颂,问他现在在哪。 江知颂听上去心情很好,笑着说:“阿衍我还在公司,晚上没法和你一起吃饭了,待会儿要开个会,欧洲那边的合作方来了人。” “这样啊,” 季衍松了一口气,这下连借口都不用找了,“那你好好工作吧,晚上我回家吃。” 打完电话回包厢,那些小男生都不在了,寸头男说欧姐手里没人能挨上江知颂的边,倒是有几个男模,问季衍要不要。 季衍心想,江知颂天下独一份的好看,谁能挨上他的边,自己那样说只是为了让欧姐知难而退。什么男模,能有江知颂身材好吗? 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也敢和江知颂比? 想是这样想,见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季衍为难地点了点头。 许安嘉手里晃着杯威士忌,手肘撞了季衍一下:“你来真的?” 他敢来真的吗?江知颂不得扒了他的皮。 季衍现在挺怕江知颂的,可能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了就不珍惜。以前江知颂什么都纵着他,现在不了,总找借口收拾他。 收拾收拾着就收到了床上去,季衍觉得自己二十刚出头,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男模来得很快,依旧在包厢里站成了一排。包厢里灯光不甚明朗,在朦胧滤镜的加持下,身高腿长的男模们光看着就觉得养眼。 季衍慢吞吞喝完一杯酒,磨磨蹭蹭起身,开始在心里点评,边点边摇头,这个长得太丑,这个比江知颂矮,这个声音难听…… 季衍走到门口看最后一个,咦,这个倒有几分江知颂的神韵,季衍再看一眼…… 他妈的这个就是江知颂! 季衍这才察觉到了包间里的低气压,所有人都噤声了,喝酒的没喝了,掷骰子的停下了,全睁大眼睛在看戏。 江知颂靠在门边看他,对他笑了笑,声音一贯的温柔:“阿衍选完了吗?看上了哪个?” 季衍:谁!谁他妈泄露了我的行踪! 五分钟后,季衍坐在了江知颂的迈巴赫里,江知颂给他系好安全带,又给他抻了抻衣服,说有点皱,待会儿得收拾一下,然后就载着他往海云天的别墅去。 季衍手握安全带,不时瞥一眼江知颂,江知颂朝他笑了一下。 季衍警铃大作:完了完了。 车在车库里一停下,季衍解开安全带就想跑,被江知颂拦腰抱住,带上楼,摔到床上。 …… [这部分就是文案上的内容了。] …… 季衍以前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哭过,他一开始觉得铁血汉子绝不撒娇,更不可能求饶,到后面哭累了,变成了个软汉子。 就在他们雨打芭蕉、浪卷礁石的时候,季宿风从外面匆匆回了家。 沈宁钰背后塞着靠枕,旁边放了盘切好的冰西瓜和葡萄,正边吃水果边剧。季宿风给她带了份小蛋挞,拆开放到她面前,转头时扫了眼屏幕。 晚霞铺满了半个屏幕,两个少年站在陡峭的悬崖边接吻,季宿风表情变得凝重,问:“老婆,你怎么突然看这种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 第114页 沈宁钰:“网上有人推荐,我闲的没事随便看看,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许安嘉那孩子因为出柜和家里闹翻了,许恒晋气得把他赶出了家门。” 季宿风说,“这电视看得我有点触景生情。” 沈宁钰拿起遥控器把声音关小了点:“小许出柜关你什么事?” “他出柜的时候,说自己有男朋友,但没说是谁,外面知道这事的人都猜是我们家季衍。” 季宿风很不高兴,“先不说季衍恐同,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当爹的还是知道的。” 沈宁钰说:“我觉得他应该不恐同,他要是恐同不会和许安嘉天天呆一块儿,上次他生日带回来的鹦鹉,就是许安嘉送给他的,和许安嘉养的是一对儿。” “一对儿?” 季宿风皱起眉,“等他回来我问问,我觉得不可能。” 沈宁钰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便问:“你以前不是还劝他别歧视同性恋吗?不装大度了?” “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问题,不歧视同性恋和他是同性恋完全是两码事,谁希望自家孩子是同性恋。” 季宿风说。 “反正季衍不可能是,都说三岁看老,他三四岁的时候,连我在内的男性亲友都不能亲他,一亲就生气,就他这样的,能是小许的出柜对象?” 沈宁钰思索几秒,反驳道:“他是不让你们亲,但他爱亲别人。” “他哪里愿意亲……” 季宿风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哦 ,你说知颂啊。” 小时候的季衍确实挺爱亲江知颂的,虽然大多数是想让他帮忙背锅,季宿风说:“现在不是在谈小许吗,怎么扯到知颂身上了。” “他们俩跟亲兄弟一样……” 季宿风见沈宁钰听他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盯着屏幕,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此时正好过了片尾,在放一些精彩集锦,季宿风看了一会儿,说,“老婆,换个剧看吧,这情节很像同性恋版本的崽和知颂,代入感太强我有点受不了。” 沈宁钰眼神很平静,说:“看个剧而已,没什么好当真的。” 季宿风原本想等季衍晚上回来找他问问许安嘉的事,从傍晚等到晚上十一点,季衍都没回来,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季衍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哑:“爸,什么事?” “你在公司还是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 “江…… 江知颂和我妈说了我们晚上在外面住,她没告诉你吗?” 季宿风看了眼一直坐在沙发上看剧的沈宁钰,应道:“你妈在忙,估计是忘了。” 季衍匆忙挂了电话,季宿风忍不住想,他和江知颂最近在外面住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季宿风心里藏着事,第二天晚上睡前特意去了季衍房间。 季衍在阳台上喂小绿,正对着它咬牙切齿地骂江知颂:“江知颂你是变态吗?你他妈绑我就算了,还搞个放大版的羽毛翅膀出来……” 听见敲门声后,季衍赶紧闭上嘴。 季宿风走到阳台,看了眼鹦鹉,说:“这鹦鹉是许安嘉送你的吧?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小时候我请人给你算了命,算命先生说你不能和动物走得太近,不然要倒霉的,还是把鹦鹉还给他。” “爸,做人不能迷信。” 季衍不以为意,他和可乐相处得就很好。 季宿风把目光从鹦鹉移到季衍身上,懒得兜圈子,直接问:“小许出柜是怎么回事,他对象是谁?” “叫沈宵,东城区那个去年开的花鸟市场就是他的,” 季衍有点纳闷,“爸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宿风放下心,脸上带了点笑:“没什么,听说了这事,有点好奇。” 季衍:“许安嘉和沈宵谈了挺久的,两个人感情很好,性格什么都很搭,这次许安嘉没和沈宵商量就出了柜,沈宵知道后把他接回了家。我就不理解了,许安嘉他爸火气怎么这么大,同性恋除了不能生孩子,也没什么吧。” “话不能这么说,” 看了昨天那部剧的精彩集锦后,季宿风很容易和许安嘉他爸共情,他拍了拍季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还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你要是突然和我说你是同性恋,我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 “啊?” 季衍呆住了。 季衍表情有点不对,季宿风皱眉,试探道:“你和小许真没什么?” 季衍立刻反驳:“我和他能有什么,他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不是,就算他没男朋友,我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 季宿风又拍了拍他的肩,心满意足地说:“行了,爸知道了。” 季宿风问清楚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房间里,沈宁钰在给季卉读睡前故事,季宿风掀被上床,靠着枕头,和沈宁钰一人饰演一个角色。 过了半小时,季卉睡着了,季宿风把她抱去隔壁公主房,刚打开房门 ,一眼看见走廊上有个人影进了季衍卧室。 季宿风顿了顿,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场景和昨天他看的有个片段高度重合。那个片段是一场床戏,让他这个中年直男大受震撼。片段里,男主角 1 深夜潜入男主角 0 的卧室时,背影就是这么朦胧暧昧。 季宿风抱着季卉,等了半天都没见江知颂出来,先把季卉抱去了她房间睡觉,然后往季衍卧室走。 季宿风没敲门,先靠在门上听了听声音,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见,他犹豫几秒,直接推门而入,推不动,里面反锁了。 -- 第115页 季宿风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幕场景,白色床单上,男主角 1 和男主角 0 十指缓慢相扣…… 而季衍刚换的床单被套就是鹅白色!他越想越心惊,把门敲得砰砰响。 半分钟后,季衍开了门,睡眼惺忪的,眼皮有点红,像是刚睡着被吵醒。季衍问:“爸,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怎么了?” 卧室里留了盏床头灯,从外望去一览无余,季宿风扫了一圈便收回视线,应道:“你妈准备煮点夜宵,问你和知颂要不要。” “我都要睡了,不想吃,” 季衍看着他爸,表情很自然,“你不早点问,江知颂刚才来我房间的时候正好说饿,现在估计都睡着了。” 季宿风点了点头,说:“那行,你早点睡吧。” 季衍关上了门,季宿风心想,可能江知颂是在他抱季卉去房间睡的时候回去的。 有那么一秒钟,季宿风想去确认江知颂在不在隔壁,纠结半天,还是回了自己房间,他刚躺上床,就后悔了,可现在回去看也不妥,晚上难得失眠了一次。 失眠的时候没什么好想的,季宿风就把季衍和江知颂一直以来的相处情形顺了一遍,他们确实很亲密,说是兄弟完全没问题,但代入情侣似乎也说得过去? 许安嘉的前车之鉴在那,季宿风担心他们会把路走弯,决定防患于未然。 第53章 基佬紧急情况!!! 季衍关上门,看了眼站在门背后的江知颂,心脏怦怦跳,说:“吓死我了。” 江知颂上前一步揽住他,季衍埋在江知颂肩膀上,又说:“我爸好像开始怀疑我们了。” 江知颂 “嗯” 了一声,顺手反锁房门,才应话:“没事的阿衍,我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等奶奶回老家之后,就跟他们坦白。” 但这个计划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情况了,谁能想到他爸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季衍把睡前和他爸的谈话告诉江知颂,江知颂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现在叔只是怀疑,奶奶又还在这,他不会和我们挑明,最多想办法试探我们,我们见招拆招,一切等奶奶回老家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季宿风的试探如约而至。 餐桌上,季宿风抿了口牛奶,问奶奶:“妈,你前段时间不是说给他俩物色相亲对象吗?情况怎么样了?” 奶奶喜上眉梢:“还真有合适的。” 奶奶罗列了一些心仪的对象,高矮胖瘦,兴趣爱好等等,全都如数家珍。 “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去。” 奶奶说。 季衍和江知颂对视一眼,季宿风看见了,笑呵呵地开口:“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江知颂说:“奶奶,我这几天公司很忙,可能没时间……” 话没说完,季衍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于是江知颂改了口:“可能没时间相太多。” “慢慢来不着急,这还得看缘分。” 奶奶开始在心里筛选,余光看见季衍在偷瞄江知颂,便说,“崽你看知颂干什么,也有你的份。” 季衍立刻收回目光,“哦” 了一声。 沈宁钰扫了下他们的表情,没插话,自顾自地喝着汤。 奶奶动作很快,没几天就安排好了,江知颂抽空去见了个面,最后无疾而终。季衍的见面安排在晚上,他一回来,在大厅里等着的季宿风就问他情况怎样,季衍随便糊弄了几句,转身上了楼。 接下来的时间,季衍发现他们的催婚目标转移到了江知颂身上,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纳闷,后来从许安嘉那里听说是因为他不行的名声在外,影响到了择偶市场。 季衍没想到能因祸得福,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江知颂承受了所有压力,季宿风似乎打定主意要让他找个对象,逼得很紧。江知颂不堪其扰,但又没办法。 季衍更不堪其扰,因为他让江知颂答应去相亲后,江知颂每次出去见面,回来在床上都要得很疯。季衍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江知颂就会变本加厉。 季衍觉得快要遭不住了,他要是能怀,按现在的政策,三胎都该出来了。 在奶奶给江知颂安排第四个相亲对象时,季衍实在是怕了,想让胡芷露帮忙救个场,和江知颂做戏应付一下,撑到他奶奶回老家那天。 季衍打了个电话给胡芷露,胡芷露二话不说答应了,但江知颂同不同意还是个问题。 为了掩人耳目,江知颂最近一般都从阳台去他房间,季衍想了一会儿,决定今天主动一点。季衍走到阳台,先逗了逗小绿,说:“王八蛋江知颂。” 小绿跟着说:“王八蛋江知颂。” 它只会这一句,还是在季衍日复一日的教导下学会的。 季衍给它喂了点水,撑着阳台边缘跳到江知颂那边的阳台,去他衣柜翻了翻。 稍晚,江知颂推开落地窗,看见季衍穿着件他的白衬衫,盘腿坐在床上,仰头喊他 “江知颂”。 …… 江知颂动作顿了顿,问:“你想让我和胡芷露谈恋爱?” “不是谈恋爱,就假装你对她有一点好感,奶奶下周就回老家了 ,她一走,我们马上出柜,” 季衍亲了一口江知颂,“好不好?” 江知颂把另外一边脸凑过去,问:“那崽崽准备怎么补偿我?” …… 江知颂每天都不是人,但今天格外不是人。 -- 第116页 事后,季衍回忆起当时,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嘴贱说了句 “你就这点本事?” 其中的痛哭流涕就不说了,好在江知颂说到做到,听了他的和胡芷露演戏,但季衍万万没有想到,江知颂应付得很认真。 那天吃午饭,季宿风笑着问江知颂:“知颂,你和胡芷露相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 江知颂笑着回他,“她脾气虽然比较急,有时候挺暴力,但心地善良,直来直去,很好相处。” 奶奶插了句嘴:“知颂就喜欢她那样的。” 季衍坐在对面,心不在焉地吃饭,一碗饭扒拉了半天都没吃完。 季宿风又问江知颂昨天约会的情况,江知颂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张合照给他看。 季衍抬起头,他知道江知颂昨天和胡芷露出去了,不算约会,就一起喝了杯咖啡,但拍合照这事江知颂怎么没和他说? 江知颂坐在他旁边,奶奶和季宿风凑过来看照片,季衍装作夹菜,背往后挪了挪,不动声色往江知颂手机上瞥了眼,当场喝醋三碗。 江知颂怎么回事?拍照就拍照,靠那么近干什么? 胡芷露也是,不知道江知颂是人夫吗? 季衍心里酸溜溜的,一天都没给江知颂好脸色。江知颂解释说只是单纯拍个照应付季宿风和奶奶,怕他们不信。 季衍理智上理解,情绪上不舒服,不过奶奶再过几天就准备回老家了,季衍决定忍一忍。 季衍很快就忍不下去了,他以为江知颂不去相亲,就不会折腾他,谁知道并不是,江知颂只是单纯好色。 他爸又一直煽风点火,撺掇江知颂和胡芷露亲近,导致他这段时间身心俱疲。 在他爸拿出两张去欧洲的机票给江知颂让他带胡芷露去玩时,季衍终于撑不住了,他做了一个决定。 当晚,季衍提前从公司回了家,趁季宿风和江知颂都不在,敲响了家庭影院的门。 沈宁钰在那看电影,刚好看到片尾,便出来了,问他有什么事。 季衍想提前和沈宁钰坦白,让她管好自己的老公,别一天天的盯着江知颂交不交友。 季衍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妈在他爸和他奶奶催婚期间自始至终都没插话。 并且他妈高中大学都在国外读,思想比较开放,还有几对关系很好的同性恋夫夫朋友,前几年他们来中国游玩,在他家住了几天。 再加上昨晚季卉看动物世界的时候,里面有两头雄性美洲野牛在乱搞,他刚好在旁边,想试探他妈,暗搓搓地说:“怎么这年头连牛都搞同性恋,不过它们还挺清秀的,如果是两个男人的话,长得好看一点,应该可以被原谅吧,毕竟看两个大帅比谈恋爱,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沈宁钰当时只是扫了他一眼,应他:“还行。” 季衍怀疑他妈已经发现了,并且没想阻止。 沈宁钰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季衍跟她在身后,拖着声音喊她妈。沈宁钰喝完水放下杯子,季衍立刻给她满上。 沈宁钰又喝了一杯,季衍再满上。 沈宁钰看他一脸殷勤,问:“缺钱了?想买哪款车?” “不想买车,我也不缺钱,” 季衍小心翼翼地开口,“妈,你能不能管管我爸,让他别催江知颂和胡芷露谈恋爱。” “不催他难道催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外的名声……” 沈宁钰换了个说法,“你身体健康吗?” 季衍:“是别人乱传的,我健康得很!” 沈宁钰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抿了一口水。 “妈你好爱喝水。” 不等沈宁钰说话,季衍又说,“我也好爱喝水,可能是遗传你的。” 季衍有些方面确实和她很像,沈宁钰笑着开口:“这算什么遗传,你那白白净净的皮肤才是遗传我的。” “妈,还遗传了别的,” 季衍说。 沈宁钰看了他一眼:“眼睛也像。” “不是,” 季衍把水杯移到沈宁钰够不着的地方,才说,“妈,遗传了那个……” “什么?” 季衍:“性取向。” 沈宁钰沉默了半天,最后 “哦” 了一声。 这个 “哦” 太冷了,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季衍忐忑地望着沈宁钰,继续解释:“妈,这不能怪我,我是你生的,像你也正常。” 沈宁钰语气很不好:“出去,别碍我的眼。” 按他妈的脾气,真发火了绝对没这么平静,季衍不怕了,扶着她的肩膀,说:“妈,你昨天不是嫌看电视看得脖子酸吗?我给你捏一捏。” 沈宁钰没理他,径直去了大厅,季衍跟过去给她按了小半个小时,手有点酸,力度逐渐变小。 “行了,” 沈宁钰说,“把手拿开。” 沈宁钰:“我管不了你爸。” 季衍不信,他妈在家里称王称霸,说管不了是假的。 季衍思索几秒,准备下一剂猛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妈,你必须管,我和江知颂在一起了。” 沈宁钰半晌没说话,垂着眼睛拿纸擦手上的葡萄汁。 季衍:“妈?” “知道了,” 沈宁钰冷声开口,“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 说完把纸扔进垃圾桶,起身走开。 季衍不仅没达到目的,还捅了个篓子。晚上江知颂回来,就见季衍颓丧着靠在沙发上。 -- 第117页 大厅里没人,季宿风去应酬了,奶奶和老姐妹还在外面逛街,江知颂揉了揉季衍的脑袋,问:“崽崽怎么不高兴了?” 季衍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他妈还在楼上,凑到江知颂耳边小声说:“我刚才跟我妈出柜了,她好像很生气。” 季衍表情有点慌,江知颂握了握他的手,安抚性地摩挲他的手指,问:“你别担心,宁姨现在在房间吗?我去找一下她。” 江知颂上了楼,季衍跟着上去,一开始贴在门上听,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见,就站在走廊上等。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江知颂才出来,季衍很急地问:“怎么样?” “没事,” 江知颂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她没生你的气。” 就是觉得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糟蹋了,江知颂头一回得到了沈宁钰的冷脸和呵斥,不过是他应得的。 但最后沈宁钰让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心平气和地说了句 “你没必要跟胡芷露演戏,以后不想相亲就不要去相亲了,你叔他心里也有数,只是暂时不愿意接受。” 在他搭上门把手时,沈宁钰又说:“晚上去崽崽房间走正门,阳台容易出事。” “还有,煮碗面给崽崽吃,他晚上没吃饭,这会儿该饿了。” 江知颂一直牵着他的手,季衍怕季宿风回来突然撞见,挣了一下。 江知颂没松开,说:“阿衍不用怕,叔最早都要十二点才能回来。” 季衍就让他牵着了。 江知颂的厨艺一般,煮出来的面味道也一般,加了蔬菜和荷包蛋,还叠了几片培根上去,看着倒是挺有食欲。 江知颂煮了两碗,跟季衍说:“崽崽,去叫宁姨下来吃点。” 季衍现在有点害怕面对他妈,但还是老老实实去了,上了楼敲开门,见他妈一脸平静,季衍跳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地。 沈宁钰和季衍一起下了楼。 江知颂把碗推到沈宁钰面前,说:“宁姨,这碗没放辣。” 沈宁钰 “嗯” 了一声。 季衍摸不清他妈在想什么,在桌子底下踢了江知颂一脚。 沈宁钰说:“季衍你踢错人了。” 季衍又尴尬又忐忑,看了她一眼:“妈。” “喊什么,不饿吗?快吃你的面。” 沈宁钰开口道。 季衍把自己的荷包蛋夹给她,沈宁钰吃了,季衍高兴起来,面也不吃了,凑到她面前,说:“这位漂亮的女士……” “闭嘴。” 沈宁钰说。 季衍塔下肩膀,扒拉着吃面。 江知颂坐在季衍旁边看着他吃,一开始表情挺正经的,后来眼神不自觉带了笑意。 沈宁钰看不下去了,说:“行了,别在我面前舞,赶紧吃完上楼睡觉。” 季衍听了他妈的,和江知颂睡觉。 他今天格外放得开,因为家里基本都是沈宁钰说了算,她点了头,意味着他爸翻不出太大浪。 …… 季衍忍无可忍,骂江知颂王八蛋。 阳台上的鹦鹉昏昏欲睡,听到熟悉的声音,来精神了,抖擞羽毛,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里面。 江知颂低声笑,季衍边哭边骂他技术烂死了。 …… 沈宁钰这几天明里暗里给季宿风做思想工作,季宿风听懂了,但一直装作没听懂。 奶奶准备回老家那天,沈宁钰给奶奶收拾好行李,看她出门去和小姐妹聚了,便打算吃饭的时候直接跟季宿风挑明。 晚饭时,季衍掐着时间从公司回来吃饭,沈宁钰问:“儿子,知颂呢?” “他早上去隔壁市出差了,得明天早上才能回。” 季衍应道。 他下午去了赛车,出了一身汗,在服务中心洗过澡还是觉得身上难受,准备再去洗一遍。 洗完澡出来,季衍神清气爽地在阳台逗了逗小绿。 楼下大厅,沈宁钰坐在餐桌上,给季宿风递了双筷子。阿姨做完饭就走了,季卉在房间里睡觉,沈宁钰没什么好顾虑的,就说:“老公,你忙活了小半个月帮知颂牵线不累吗?” “当初季衍刚出生的时候,你抱着他哭,说只希望他这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你是不是都忘了?” “这些年你什么场面没见过?知颂和崽崽的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他们自己乐意就行,反正也不是和我们过。” 季宿风企图将鸵鸟政策贯彻到底:“我不信,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擦完头发,季衍意气风发地提着鸟笼下楼,走到餐桌边,将笼子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看了眼桌上有没有什么是它能吃的。 季宿风心里不舒坦,就想找茬,说:“吃饭就吃饭,你整天带鸟下来干什么?它话也不会说,明天拿去退了,还给许安嘉。” 季衍不乐意了:“爸,你别歧视它啊,它虽然学的得慢,但还是会一些的。” 季衍敲了敲笼子:“小绿,给你爹涨涨面子。” 小绿转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声不吭,季衍用欢快的语气带读:“王八蛋江知颂”。 听到熟悉的句子,小绿精神起来了,抖擞着羽毛,跟了句 “王八蛋江知颂”。 说完还学了下喘气,声音从喉咙里出来,变了调,显得特别可笑。 但没人能笑得出来,因为小绿下一句,说的是:“你技术烂死了!” -- 第118页 第54章 尾声 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能来看我的故事,桃桃鞠躬。 诺大的餐桌上寂静无声,沈宁钰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后装作没听见,把山药夹到碗里。季宿风脸都绿了,指着季衍:“你…… 你……” 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季衍神色慌张,磕磕绊绊地喊:“爸…… 爸……” 就在他们互相结巴的时候,奶奶回来了,她把包放在沙发上,问:“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吃?” “阿姨做得晚了点,” 沈宁钰回完奶奶,看了眼季衍,“把鹦鹉提回你房间。” 季衍提起鸟笼,几乎是夺命而逃。 季衍不敢再下楼,奶奶上来喊了两三次,季衍怕露馅,磨磨蹭蹭下去了。季宿风脸色铁青,看都没看他一眼。 奶奶吃过了,但晚上炖了燕窝,沈宁钰就给她盛了碗,让她尝尝。整顿饭的时间,就只有沈宁钰和奶奶的偶尔交谈。季衍唯一开口说的话,是 “奶奶,你晚上别走好吗?能不能在这多住几天?” 奶奶笑得很开心:“奶奶真是没白疼你,但你爷爷催了好几天,我再不回去 ,他该生气了 。” 挽留未果,季衍半碗饭都没吃完,急忙溜回了卧室。他窝在沙发椅上,想发个消息给江知颂,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的影,这才想起来刚才他走得急,手机落在沙发上没带。 季衍纠结了半天要不要下楼,门突然被响了,季衍以为是他爸,心里咯噔一下。 外面传来奶奶的声音:“崽,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老家了。” 季衍走过去开门,门外站了三个人,季宿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季衍强装镇定,对奶奶说:“好的奶奶,让司机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奶奶问:“你不送送我吗?” 从这里到大门口大概要走五分钟,奶奶 一上车,回来的路上就剩下他和他爸妈。他妈还好,但他爸的情绪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季衍决定不冒这个险。 季衍摇了摇头:“奶奶,我现在有个急事要处理,走不开,等过段时间有空了,我和…… 我就回老家陪你。” 奶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季宿风跟在她身后,下楼梯时往这边看了一眼,季衍和他对上视线,立刻反锁房门。 季衍下定主意,待会儿他爸要是来砸门,他就从阳台翻出去逃跑,但小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还是毫无动静。季衍想出去看一眼,又怕他爸守株待兔。 他没有手机,完全按主观感受估算时间,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时间漫长得好似过了半个世纪,季衍透过落地窗看见花园里的路灯自动关了,才知道现在过了十二点。 万籁寂静间,季衍听见了阳台上罪魁祸鸟抖翅膀的声音,干脆利落,像一把剑,直直插在他心上。 季衍无比痛苦,为什么别人的性生活既和谐又隐蔽,他就被抖了个底儿掉。 季衍躺在床上,眼睛瞪的像个铜铃,毫无睡意。晚上的场景跟放电影似的在他脑海里连环放映,声效也在,甚至更大声了。 鹦鹉粗直的声音在他耳边来回滚动。 王八蛋江知颂,啊~你技术烂死了! 啊~你技术烂死了! 烂死了! 季衍觉得自己享年二十四,可以叫人来吃席了。 季衍失眠了一整晚,直到晨光熹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着,听见他妈喊他下楼。 沈宁钰说:“别躲了,你躲过今天,能躲过明天吗?” 过了几秒,又说:“知颂待会儿要回来,你爸现在在大厅里等,一起挨骂还是分开挨,你自己选。” 季衍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恍惚想,对了,江知颂今天要回来。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洗漱完,在门后站了大概十分钟,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门出去。 季衍数着台阶下了楼,他爸果然在沙发上等着。季宿风看到季衍,沉着脸说:“坐下。” 这是要等江知颂回来一网打尽了,季衍心里不安,坐在离季宿风最远的地方。 客厅里安静得似乎落针可闻,季衍如坐针毡,瞥了眼季宿风,试图伸出橄榄枝:“爸……” 被他爸一刀砍断:“闭嘴。” 季衍老老实实闭上嘴,缩在沙发上等江知颂回来一起挨骂。 五分钟后,一无所知的江知颂走进了气氛凝滞的季家。他先跟季宿风和沈宁钰打了声招呼,转头见季衍瘫在沙发上没个正型,走到他身边,手扶在他肩膀上,说:“阿衍别趴着,换个姿势坐。” 可能是因为昨晚太过石破天惊,现在正常的一句话,听上去都像虎狼之词。 季衍不合时宜地脸红了,很慌地看向季宿风,季宿风握着茶杯的手有点发抖,脸色沉得像是要滴出墨来。 气氛变得更加凝滞。 江知颂察觉到了不对,问季宿风,季宿风不说话,问沈宁钰,沈宁钰也不说话,问季衍,季衍顶着双黑眼圈,偷偷摸摸拉了下他的袖子。 季宿风眼尖看见了,猛地站起身:“你们两个跟我去书房!” 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 江知颂猜到了此时的情况,一进书房,立刻把季衍护在身后,季衍拉着他的胳膊,从旁边探出脑袋,朝季宿风小声喊:“爸。” -- 第119页 季宿风自诩是个理智的人,但看他们这时候还一副郎情郎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甩了本书过去:“还靠在一起,给我离远点?!”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混帐东西!!” 季宿风指着他们骂,“背着老子在乱搞什么?简直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 季衍被骂得有点委屈,反问道:“爸你不是教育我不能歧视同性恋吗?为什么是我们是不行?” “不管你们谁是,都不行!” 季宿风说,“季衍你还敢顶嘴?!” 见他们要杠上了,江知颂向前一步挡着季衍,说:“叔,是我的错,我哄骗了他。” 季宿风把火力集中在江知颂身上:“你还有脸说?江知颂你是不是觉得季衍人笨了点,就特别好骗!” “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净不干人事!” …… 季宿风是个文明人,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江知颂安安静静地听,不时点头,诚恳认错。 没人接话,季宿风很快骂累了,给自己倒了杯茶。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季宿风看着江知颂这张脸,忍不住想到江衡南,他不愿接受事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江衡南。 江衡南是个比他还保守的老封建,尤其爱面子,他要是知道了这事,季衍和江知颂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季宿风情绪又激动起来,痛心疾首地对江知颂说:“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 边说边用力拍桌:“你告诉我,怎么和他交代?” 季衍试图浇灭他爸的怒气:“爸你别担心,衡南叔早就知道了,上次我们去参加他婚礼……” 江知颂来不及捂他的嘴,等捂上的时候,季宿风什么都听见了。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他一个人不知道?季宿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众叛亲离。紧接着,他联想到了江衡南之前给他的收藏品,那些昂贵得让他手抖的收藏品,原来全是给季衍的。 江衡南把季衍当成儿媳妇了! 季宿风火冒三丈,快步走到保险柜前,三下五除二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到书桌上,书画、拓本、印章 …… 噼里啪啦堆了一桌。 “谁稀罕你这些破烂玩意儿,” 季宿风对江知颂说,“给老子拿走!” 江知颂摇头:“叔,我不能要。” 季宿风扫了季衍一眼,扭头问江知颂:“还有你不敢要的?!” 江知颂难得心虚:“叔……” “喊什么喊?老混账生了个小混账!” 季宿风骂道。 他见季衍躲在江知颂身后,又指着他骂:“还有你,小王八犊子,我生你的时候必定摸了王八!” 季宿风越说越气,让他们滚出季家,以后自生自灭。 季衍蔫了气,颓丧着脸站在一边,江知颂上前给季宿风倒了杯水,说:“叔,我想和你聊一下。” 江知颂偷摸着握了下季衍的手,打开房门 ,叫他出去等几分钟。季衍看了看江知颂,又看了看他爸,挪着步子出去了。 季衍一出书房就看见了在走廊上等着的沈宁钰,季衍抿了下唇,说:“妈,爸发了好大一通火,还骂我是小王八犊子,让我和江知颂滚出家门。” 沈宁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爸本来就接受不了,你还让他听见那些话,怎么可能不发脾气。这几天你和知颂去海云天那边住,让你爸缓一缓,他会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的。” 季衍点了点头,沈宁钰看向书房门,说:“你爸还在气头上,我进去看看。” 沈宁钰象征性敲了下门,没等应声,就推开进去了。 江知颂站在季宿风旁边,弯着腰不知在说什么,季宿风脸色很难看,手搭在书桌上,一言不发地听着。 沈宁钰走到书桌边,江知颂抬头喊了声 “姨”,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叔,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但阿衍一点错都没有,你不要生他的气。” 季宿风沉着脸,依旧一言不发,书房里静默了好一会儿,沈宁钰说:“知颂你先出去。” 江知颂出去后,沈宁钰拍了拍季宿风的背,温声道:“别气了。” 她扫了眼桌上的东西,问:“这些都不要了?” 季宿风愤愤不平地说:“这些东西再宝贵能有季衍那个王八犊子宝贵?” 沈宁钰绕到书桌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几幅画,检查了一下玻璃真空罩有没有损坏,确认完好无损后,将它们放回桌子上。 被沈宁钰顺毛摸了一会儿,季宿风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气,打了个电话给江衡南,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江知颂和季衍当天就去了海云天的别墅。季衍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一路都挂在江知颂身上。 江知颂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到卧室,盖好被子,亲了亲他的唇,低声说:“今天我们不去公司了,你再睡一会儿。” 季衍蹭了下枕头,说:“江知颂我眼睛疼。” 他昨晚加起来估计没睡到两个小时,眼睛睁久了刺撩刺撩的,人也有点飘,很不舒服。 江知颂摸了摸他的眼尾,让他闭眼休息,然后起身去浴室,把毛巾弄上热水拧干,给他敷眼睛。 季衍看不见,摸索着勾住江知颂的手,语气有点不安,喊他:“江知颂。” “嗯?” 江知颂把他的手包裹进手心,“怎么了崽崽?” -- 第120页 季衍说:“这是我爸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季衍说话时把热毛巾弄歪了,江知颂移回原位,应道:“是我的错,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是你的错,” 季衍闷着声音,“是小绿闯的祸。” 他把昨晚的事告诉江知颂,然后说:“我和我爸差点当场双双厥过去。” 江知颂没想到会这样,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但事情都发生了,只能寻求解决办法。 接下来半个多月,江知颂和季衍每天都风雨无阻地去季家见季宿风,一开始季宿风不见他们,后来会让他们进门,再后来偶尔会和他们搭几句话。 这天晚上,沈宁钰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季宿风没阻止。 江知颂坐在季宿风旁边,给他盛了一碗汤,季衍凑过去吹了吹,说:“爸,凉了,刚好入口。” 季宿风面无表情 “嗯” 了一声,端起碗喝汤。 江知颂问:“叔,我手里有个项目遇到了问题,想请教一下你,待会儿你有时间吗?” 季宿风:“没有。” “我不是卖惨,” 江知颂给他夹了块嫩牛肉,“是真的解决不了,以前顺风顺水全靠有你庇护,现在你不管我了,很多事都寸步难行。” “经商这方面,晋城哪个人不佩服你的能力。” 江知颂表情和语气一样真挚。 季宿风心里稍微舒坦了点,但面上不显,声音依旧冷硬:“只给你两分钟。” 江知颂朝他笑,说:“谢谢叔。” 季衍见他爸愿意搭理江知颂了,也跟着搭话:“爸,我后天要去跑比赛,你去看吗?” 季宿风:“不去。” 季衍露出失落的表情,吃了两口饭就起身说饱了,季宿风扫了眼他的碗,又抬头看沈宁钰。沈宁钰说:“崽,你属小猫呢?就吃几粒米,快把饭吃完。” 季衍 “哦” 了句,坐回位置,拿起筷子继续吃。 晚饭后,江知颂和季宿风去了书房,季衍坐在沙发上,问他妈:“妈,我爸什么时候能消气啊?我给他发消息他从来都不回,也不理我。” 沈宁钰揉了揉他的脑袋:“已经消气了,昨天你忘了给他发消息,他还念叨呢。” 季衍不知道跟他爸说什么,每天早中晚一句:爸,你吃了没? 有时候换成:爸,你醒了没 / 睡了没?昨天季衍忙公司的事忙忘了,季宿风等了半天没等到,紧皱着眉跟沈宁钰抱怨:“小兔崽子怎么不找我了?” 季宿风不是气性大的人,当时情况特殊,又有江衡南的事火上加油,才没控制住脾气。 这阵子江衡南每天雷打不动和他通话,认错认得诚恳,季衍和江知颂也是,再忙都会过来见他,季宿风慢慢想通了,就缺个台阶下。 季宿风以为留了季衍和江知颂吃饭,晚上他们会顺势留在家里睡,这事就算翻篇了。谁知道他们不该大胆的时候瞎大胆,该大胆的时候不大胆,还是要走。 季宿风不好拦,等他们走了,季宿风坐在地毯上逗季卉,逗着逗着,突然问沈宁钰:“老婆,你看季衍是不是瘦了?” 这沈宁钰倒是没看出来,但她还是顺着他的话应道:“好像是瘦了挺多。” 季宿风皱起眉:“饭也不好好吃,就剩一把骨头。” 他思索几秒,捂住季卉的耳朵,说:“会不会是因为季衍他身体有点…… 那个毛病,所以一没留神,路走弯了?” 沈宁钰觉得好笑,配合他下台阶,点头道:“确实,这种毛病对人的影响很大。” “要不叫他们回来吧,季衍现在指不定多难受,不能让他……” 季宿风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几个字,“身心受创。” 睡前季衍再给他发消息时,季宿风回复了一句:家庭影院的投影仪怎么开不了了?是不是被你弄坏了?明天过来修。 季衍刚洗完澡,江知颂在给他擦头发,季衍看到回复,猛地抱住江知颂的腰,声音上扬:“江知颂,我爸理我了。” 江知颂低头看了眼回复,笑着揉了揉他的脸颊,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季衍换掉睡衣,意气风发地和江知颂回了季家。季宿风见他们来得这么快,没说什么。 投影仪一切正常,季宿风神神在在地开口:“哦,那可能是我忘了使用方法。” 从家庭影院出来,季衍和他聊天,季宿风应了,江知颂跟他搭话,季宿风也句句应了。 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便说:“行了,别打扰我睡觉。” 当晚季衍和江知颂一人睡了一个房间,第二天他们起床出门刚好撞见在走廊上的季宿风,季宿风说了句 “装模作样”,便下了楼。 之后,季衍没再掩饰,晚上就直接和江知颂睡。 生活和以前在季家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季衍白天上班,晚上要么陪江知颂,要么出去玩,唯一不同的,就是不需要在他爸妈面前遮掩,偶尔会露出一些亲密动作。 也不是什么大尺度的行为,只是靠在江知颂怀里一起看比赛,或是勾一下手等等。 这时候他爸妈就会当做没看见,但不知为什么,季卉倒是看得挺有劲,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季衍觉得很羞耻。 季衍怀疑幼儿园老师教了季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那天他爸妈不在家,他带着季卉在玩具房里玩,季卉玩着布娃娃,突然语出惊人:“哥哥,我长大了就要嫁给你啦。” -- 第121页 季衍搞不懂一个四岁小女孩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没当回事,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笑着说:“嫁给我的话,我一颗糖都不让你吃。” 季卉立刻换了结婚对象:“那算了,我长大了要嫁给知颂哥哥。” 季衍得意洋洋:“不好意思,他是我老公。” 季卉一脸迷茫,季衍好心跟她解释:“他只听我的话,我叫他揍你,他不仅会揍你,还会把你揍哭。” 季卉很气,“哼” 了一声,背对着季衍不理他。季衍哄了几句,季卉不听,走到角落布娃娃的海洋里,自顾自地玩布娃娃,过了会儿,趴在上面睡着了。 季卉的布娃娃堆了一角落,大大小小都有,季卉睡在里面,乍一看上去,也像个布娃娃。 季衍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睡熟了,坐在地毯上打了盘游戏,很快把她抛到了脑后。 江知颂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季衍盘着腿靠在墙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快得几乎有残影。 江知颂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打。游戏很快就结束了,季衍往后仰,躺在江知颂腿上,眼神亮晶晶:“江知颂我赢了。” 江知颂低头看他,眼里带着笑,说:“崽崽好厉害。” 季衍和江知颂对视了几秒,伸手搂住他脖子,问:“我明天要去隔壁省跑比赛,你陪不陪我去?” 江知颂顺着他的力度弯腰,和他鼻尖相抵,低声应道:“去的。” 江知颂笑起来太好看了,季衍被勾的三迷五道的,手伸进他衣服里去摸他的腹肌,又仰头去咬他的唇。 温柔缠绵的吻突然被打断。 角落里传来季卉奶声奶气的声音:“哥哥,你在亲你老公吗?” 季衍忘了季卉的存在,脸蹭一下烧着了,先发制人:“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哪儿学的?别天天跟着老妈看一些庸俗偶像剧。” 季卉揉了下眼睛,从地上起来,噔噔噔从角落里跑到他面前,小手叉腰,超大声:“你凶我干嘛,明明是你自己和我说的!” 季衍…… 季衍夺门而逃。 江知颂笑出了声,他把季卉放进游戏围栏里,让她不要乱跑,等阿姨上来了,才去隔壁找季衍。 季衍藏在被子里,像一个蘑菇。 江知颂单膝跪在床边,往前探身,撩开被子,被子里露出季衍被闷红的脸,季衍:“你干嘛?” “掀盖头。” 江知颂说。 季衍顶着被子踹他一脚,气势汹汹地把江知颂卷了进去。季衍比江知颂矮,两个人叠在一起,季衍发现自己比江知颂短一截,就绷起脚背,试图让自己长一点。 江知颂低声笑:“崽崽怎么在床上还踮脚?” 季衍恼羞成怒:“江知颂我发现你怎么劲儿劲儿的,治不了你了是吧。” 他用力咬了一口江知颂的下巴,又往下咬他的喉结,气焰嚣张:“我今天就要睡了你。” …… 季衍哭着说:“江知颂老子明天还要去跑比赛……” 江知颂拿捏分寸拿捏得很准,做完季衍没什么不适,下午去隔壁省的路上,依旧生龙活虎的。 江知颂为了陪他去,前一天熬了通宵把工作做完,上午和季衍闹了半天,下午出行又周途劳顿,到酒店时已经很疲惫了,脱了外套倚在床头休息。 季衍跟着上了床,喊他:“江知颂。” 江知颂抱住他亲了口,往下滑到被子里,低声说:“崽崽,我头有些疼,我们先睡一会儿再去吃饭。” 季衍不困,爬起来将江知颂的脑袋靠在他大腿上,手陷在江知颂的头发里,按摩他的头皮。季衍缺少经验,揉的时候力度没轻没重,但江知颂没觉得不舒服,慢慢睡了过去。 重复的动作很枯燥,季衍向来没耐心,这次却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江知颂呼吸变得悠长绵密后,季衍小声喊了句他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季衍轻轻把他的脑袋放回枕头,然后趴在旁边戳了下他的脸颊,没反应。 季衍手撑着脸看了他半天,一点一点凑过去,猛地亲了他一口,然后迅速撤退,还是没反应。 过了会儿,季衍又开始亲他,亲得很有层次感,从鼻子到下巴,再到嘴唇…… 江知颂揽住他的腰拖进怀里,将他的手脚都压住,含糊不清地说:“别闹我。” 季衍闷在他胸前,没法动,也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季衍去换赛车服,江知颂看他进了场,转身去了赛车场服务中心三楼的露天看台,看台的位置很好,能观看到赛场上的全景。 有服务生来送酒,江知颂要了杯白兰地,抿了口便搁在了一边。 这次比赛和江知颂之前看过的没太大区别,场内引擎轰鸣,声浪阵阵。 江知颂坐在闲适的露台上,全程盯着季衍的车,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看他的车像子弹一般从起始点射出、看他加速超车、看他转急弯时轮胎擦出的火花…… 接近终点时,江知颂掐着时间提前去了出口等。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了季衍的人影,季衍摘下头盔,朝他飞奔而来。 距离远,显得季衍的身影很小。 小小的一个人影,像季衍小时候第一次学卡丁车那天,下了车帽子还没摘,就朝他冲过来,大声喊:“江知颂江知颂,这个好好玩!” -- 第122页 离得近了,季衍的身影逐渐变大,他高中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大概就这么高,那时江知颂也是这样在出口等他比赛完,季衍边跑边向他挥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江知颂,老子赢了!” 距离更近了,江知颂能看见季衍额上的汗和微红的脸颊,他刚抬起手,就被季衍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这么些年,时光就这样流淌过去了。 而季衍在尽头抱住的,永远都是他。 第55章 番外 我叫季卉,家里有两个哥哥:季衍和江知颂。 我在读小学的时候,知道了知颂哥不是我亲哥,他天天和我哥形影不离,甚至睡一间房,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但直到读高中,我才知道他们不是单纯的室友关系。 那是昨天晚上,我睡前去阳台浇花,看见我哥在和知颂哥吵架。 我的阳台正对着大门口,小花园的场景一览无余,当我发现我哥大半夜不睡觉,抱着手在鹅卵石小路上傻站着时,觉得纳闷。 我以为他在梦游,正想喊他,就见知颂哥从大门口走进来。 知颂哥应该喝了酒,步履有些踉跄。我哥踢了一脚花丛,鞋子滑到一边,他没管,揪住知颂哥的领带,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声音忽大忽小,我只听到了一句 “江知颂你竟然不回我的消息。” 知颂哥揽紧他的腰,笑着抵住他额头,应该在解释。 他们的争执只维持了一分钟不到就结束了,因为知颂哥低头吻住了我哥。我哥大概还在生气,推了知颂哥一把,知颂哥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圈进怀里,另一只手捏着他下巴,又吻了上去。 这次我哥没再挣扎了,他仰起头,慢慢抱住知颂哥的背。 他们站在小花园的路灯下,知颂哥西装革履,我哥穿着宽松的睡衣,两人一高一低,唇齿交缠的侧脸,很像八点档偶像剧。 我趴在阳台的围栏上,看得目不转睛。 我没见过知颂哥这副样子,他在外走的是禁欲冷淡风,对家里人虽然温和,但情绪不怎么外露,是一个克制内敛的人。 现在却和内敛沾不上边,我看见他把我哥抱到花园里的秋千架上,看见他揉我哥的脑袋,亲他的鼻尖,看见他半蹲下身给我哥穿刚才蹬掉的鞋。 可能是月光太淡,路灯太昏黄,混杂着覆在知颂哥身上,让他每个动作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知颂哥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步,我哥扶住他,从秋千上下来,径直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折回去牵他的手。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花园里只剩下轻轻摇晃的藤制秋千。 过了会儿,我听见他们从我卧室门前经过,还听见我哥说 “你还敢有夜生活,你的夜生活不都在我床上?” 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靓女了,我上过了生物课。 在床上的夜生活,能是什么生活? 打马赛克的生活。 这事比看见他们接吻来的冲击还更大,我懵住了。不过我接受能力很强,可能是季家人一脉相承的心大,我缓了不到十分钟,就认清了事实。 我睡不着,决定下楼喝杯温牛奶,我哥没过夜生活,正在厨房煮醒酒汤。我靠在台子上,看汤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明知故问:“哥,你给知颂哥煮的吗?” “是,他喝醉了,” 我哥把醒酒汤倒出来,动作有些笨拙,“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用上课?” 我没回答他,说:“哥,你脖子上好像有吻痕。” 我哥低头看了眼,把衣服往上扯,漫不经心地应道:“没有,你看错了。” 我又说:“哥你嘴巴烂掉了。” 我哥舔了下唇,没理我,吹开醒酒汤的热气尝了一口,岔开话题:“温度刚好,我去给江知颂喝了。” 说完就想往外面走。 我伸出脚拦他,大声说:“哥你这样很像知颂哥的小媳妇。” 我哥拍了下我的脑袋,很凶:“季卉你是不是想挨打?” 我哥走得急,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他已经不年轻了,身上却还有少年气,我想是被丰裕的物质和无尽的宠爱浇灌出来的。 我爸妈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妈,他们给了我们最好的生活和最富足的爱,而我哥相对于我,还拥有属于知颂哥的独一份的爱。 说起我爸妈,我之后观察了几天他们看到我哥和知颂哥出双入对的表情,跟看路边石头似的,扫一眼就过去了。我不知道我哥和知颂哥出柜的时候,他们什么反应,但我觉得他们一定不会过多苛责。 因为我有一天开玩笑问过他们,如果我以后喜欢的是女生怎么办? 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波澜不惊地说:“哦,我的天,那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我家小宝?” 我爸在给我妈剥瓜子,估计是心有不甘,凉凉道:“我们家是要被灭门了吗?” 我爸不爽归不爽,在外面还是很护犊子的,有一次我跟他去外面参加宴会,有个没眼力见的人暗搓搓说闲话,我爸开足马力,足足怼了他十来分钟,直到那人落荒而逃。 我回家后和我哥提了嘴,我哥就笑,说:“老爸还挺厉害。” 我对我哥和知颂哥在一起的事很好奇,但我不好问太多,毕竟这是他们的隐私。 -- 第123页 那天阿姨打扫卫生,清理柜子时带了张照片出来,我刚好在那,捡起来一看,是知颂哥的高中毕业照,他踩着凳子站在最后一排,全班人都目视前方,只有他低着头,看向后下方。 我拿着照片去问我哥,我哥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说那天他们班在操场拍完毕业照之后轮到了江知颂班上,他想逗江知颂玩,就没走,蹲在凳子后面,在江知颂拍照的时候偷偷拉他的校服。 我又看了眼泛黄的毕业照,尽管有些模糊,但还是分辨出了知颂哥眼里的笑意。 我读的高中和他们读的是同一所,我曾无数次经过那个操场,但我不知道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他们,有着那么青春洋溢的时光。 我很羡慕,不过我也有竹马,就是隔壁的徐二虎,但我小时候天天把他揍哭,他可能不会喜欢我。 我跟我哥抱怨,我哥说:“你才几岁就想着谈恋爱,作业写完了吗?写完带你去书店买几套五三。” 我颓丧着脸不说话。 我哥给我扔了个芒果,眼神得意:“我和你不一样,江知颂从小就喜欢我。” 我说:“行行行,你了不起。” 我哥站起身,临走时留下一句 “我比他慢了一点,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后,就开始喜欢他了”。 说实话,我在叙利亚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我没想到我的伤有越来越重的趋势,知颂哥快过生日了,我哥在给他准备礼物,弄了个短视频,是这些年留存下来的片段。 我哥初步放映时我在旁边凑热闹,视频很长,大概有七分半钟,我看得津津有味。放第二遍时我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目光,背景下着鹅毛大雪,看上去一片白茫茫,一棵被雪压弯了腰的树下,站着我哥和知颂哥。他们之间还有个小女孩,我哥捂着她眼睛,知颂哥捂着她耳朵,然后他们在漫天飞雪中接吻。 我按下暂停,辨认了很久,才发现那条狗原来是我。 我早就应该习惯的,我们班有哥哥的人都很受宠爱,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妹控。 而我虽然有两个哥哥,但他们都不控我。 我哥最爱欺负我, 知颂哥纵容他欺负我。 我不想说脏话,但想到上次我哥去学校接我,一个盖帽差点给我扣成脑震荡,知颂哥在旁边看着他笑,还是想骂一句,妈的。 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从此我对竹马的爱情产生了 PTSD,全世界的糖加起来都没他们腻。我下定了决心,以后谈恋爱,只谈天降,不谈竹马。 但当我那天看到知颂哥回家,他们站在月光下,我哥仰起脸微微偏过头让他亲脸颊,背后是一簇一簇开得正盛的月季花,我立刻改变了主意。 我决定去问问徐二虎要不要喜欢我,如果他不要的话,我就最后一次揍哭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