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异能力名源氏物语》 第1页 [ＢＬ同人] 《（综漫同人）异能力名源氏物语》作者：羽萌【完结】 文案： 森先生最近正为一件事头疼。 他内定的干部人选、Port Mafia盛名在外的咒杀师兼幻术师源夕雾，自从执行任务的时候当了一波火遍全国的丧系偶像，貌似就被各方势力留意到了。 早乙女学园：他有红遍全球的潜质！粉丝都会争先恐后地想要救赎他！ 某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咒杀师？这难道不该是我们的学生吗？ 第四次圣杯战争参与者：他是Caster，紫式部的拟似从者，也是最终获胜之人。 这些还不算什么，毕竟跨了领域，最令森先生头疼乃至头秃的还是同行之间的竞争，那个冠名为某种水产的…… 黑礼帽小婴儿：“我们这里查到，夕雾君每月都会把工资的百分之七十打到并盛来，我们云守的企业深受其惠呢。” 森先生：“……” 夕雾君，你用Port Mafia的工资，去养别的企业？？？ 【后方注意】 1、夕雾人设如封面，光源氏之子，异能力【源氏物语·六条】。 2、夕雾非常好看，但对自己的外貌有着惊人的错误认知。 3、CP 雀哥。 4、鉴于原著剧情现在天崩地裂令人茫然，本文依旧按照原大纲干部四缺一不搞任何复杂的设定和反转，打脸就打脸，放过孩子，救救头发（心境淡泊老年表情包.jpg） 内容标签： 综漫 家教 文野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源夕雾 ┃ 配角：哒宰，雀哥，啾也，5t5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作为丧系偶像出道！ 立意：自由引导人民。 第1章 任务 “……好了，再给我背诵一遍。” 橙发青年坐在老板椅里，本来是放松的姿势，他的表情却显得格外抑郁和焦虑。他把放在桌上的圆顶礼帽抓起来扣在自己头上，这个动作却并没有缓解他焦虑的心情，于是橙发青年愤怒的又把帽子放回了桌上。 要不是这是首领的命令，他绝对……！ 隔着一张办公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看起来年纪小些的少年，西式的衬衫，偏偏外面披了一件莺鸟鸣啭的淡色羽织。仿佛反映着主人的性情一样，柔软的黑发垂着，眼睫也像蝴蝶翅膀般垂落，半掩着总是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眸，几乎模糊了性别的美丽使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一种亦真亦幻的氛围之中。 听到橙发青年的话，少年缓缓抬起眼帘，乖乖地开始复述。 “是，中也前辈。” “第一，太宰先生百分之九十的话都是鬼话。” “第二，太宰先生有惊人的恶趣味。” “第三，太宰先生如果想跳河，就让他跳好了。” 中原中也抱臂听完，“啧”了一声。 “措辞改得这么客气……” “中也前辈，太宰先生级别很高，又是前辈……” 这倒是不得不顾忌的，中原中也没打算让少年难做，抬抬手就放过去了，自己往椅子里一倒，还在生闷气。他在生自己的气，明明是自己的部下，却被太宰治刻意借调走做任务，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首领已经拍板了。 他明明已经在努力隔绝得力部下和青花鱼了！为什么这么低调还是会被盯上啊混蛋！ “你记得时刻小心就行，别把那家伙当同伴，必要的时候自己先撤退，那条青花鱼总有办法自己跑出来的。”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你要是感觉跟他相处不舒服，立刻回来，首领责问我会一力担下。” 中原中也极度不放心地说了一大堆，一抬眼，发现对面的少年在笑，顿时涨红了脸。 “这、这是来自上司的必要提醒！前面说的都记住了吗？觉得模糊就再复述一遍，我在这里听着。” “都记住了，中也前辈。”少年温顺地答道，“这次任务的持续时间暂定三个月，中途我也会与中也前辈保持联络，请您安心。” 能力强的部下这么乖还会安慰他，中原中也更焦虑了，他实在不想把一手带起来的部下和后辈交给…… 怕什么来什么，他办公室的门被一下推开，一道故作热情的声音传进来。 “嗨——死蛞蝓！我来接你的部下去做任务了哦！” 不太合身的大衣向后一扬又落下，太宰治故意把“你的部下”咬得很重，不等中原中也被这措辞刺激到暴起，他已经把头转过去，笑吟吟地跟静立的少年搭话。 “是……夕雾君吗？我听过你的事情，听说很能干，那么接下来的三个月，有劳关照了~” 名为“源夕雾”的少年一怔，接着很乖的向太宰治微微欠身，这个动作露出了他脖颈上与正在暴跳的港口Mafia重力使相似的choker。港口Mafia虽然是黑色组织，依旧有前辈带后辈的惯例，通常前辈还会赠送给后辈一件衣饰，仿佛在宣示某种传承，比方中原中也的帽子，比方太宰治的大衣。 港口Mafia的咒杀师源夕雾，是准干部中原中也的嫡系部下。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只是，他平时不太有机会和这个低调的少年接触。 因为某条蛞蝓一直在严防死守。 不过这次，总算让他逮到了机会。 “混蛋青花鱼！”中原中也前额的青筋跳动，“我警告你，除了任务之外，不要跟我的手下有过多交集！借人可以，务必给我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 第2页 “好哦好哦。”太宰治敷衍道，接着又一秒兴致高昂，“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中原中也冷静思考了一下将对方挂在港口Mafia大楼顶楼，并风干成一条青花鱼鱼干的可能性，考虑到首领的心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这股冲动。 “任·务·要·紧。” 他的脸色很差劲，太宰治顿时高兴得想吹口哨。 不枉他花了点力气拿到这个任务，又把源夕雾拉到这个任务里来，蛞蝓的脸色真是好看极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中原中也略微前倾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回椅子里，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门又响了一声，他没抬头，还以为是源夕雾忘记了什么又回来了。 “夕雾？” “是我，红叶。” 柔和而偏低的女声响起，中原中也从座位上起身，面向款款而来的华服女性。 “……红叶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了任务的事。”尾崎红叶说道，“想着你的心情可能有些糟糕，所以过来一趟。” 确实如此。中原中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在桌上的手抓着帽子，他就这么撑着桌面低着头。 “我一直在避免他们直接接触……” “夕雾他……像一面镜子，性格又柔和，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中原中也慢慢说道，尾崎红叶保持倾听的姿态，她知道此时这是中也最需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为止，依旧时常能感受到痛苦。”中原中也抬起头，露出钴蓝的眼睛，“已经成为了Mafia，却依旧会因为杀人感到痛苦。这种痛苦巨大且持续，他又总是隐忍不说，而首领看中的恰恰是他杀人的能力。” 尾崎红叶闻言，垂下眼睛，中原中也继续说道。 “太宰对夕雾而言，过于危险，跟他在一起，我担心夕雾负面的情绪会加剧。” 所以他一直在极力阻止两人接触，源夕雾是他认可的后辈，如果作为普通人成长起来也许会更加幸福，但是既然已经深陷旋涡，他就会尽自己所能多保护对方一些。可中原中也没想到，这份过多的关注反倒让平时以跟他针锋相对为乐的太宰治在意起来，继而弄出了这次任务的事。 是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下属…… “中也，我想，我们可以给夕雾多一些信任。”等中原中也的倾诉结束，尾崎红叶才说道，她淡淡地笑起来，显得十分妍丽，“相信夕雾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在无法保护自己时，向我们请求援助。” “可是太宰那家伙……” 尾崎红叶的笑容加深了。 “中也，别太小看夕雾。” “就算是太宰，也不一定能讨到太多便宜呢。” * * * 宽敞的走廊上，太宰治与源夕雾一前一后行走着，源夕雾有意落后太宰治半个身位，这方面的分寸他向来把握得很好。虽然只是两个没成年的人，却不时有经过的人向他们鞠躬致意，这其中甚至有年过半百的港口Mafia成员，但是在这个庞大的港口组织内，资历可不是按年龄排的。 他们要去乘坐高层专属的电梯，然后去乘港口Mafia的专车，直达任务的目的地——东京都。 “这次的任务对象藏得很深，且要活捉。”下行的电梯上，太宰治慢慢说着任务详情。他的姿态很放松，其实却在借助电梯内壁的反光隐蔽地观察源夕雾。 美人在外表，也在神韵。越观察，越是想称赞，源夕雾的样貌简直挑不出半点瑕疵，气韵更是风花雪月般，见惯了美人的太宰治都觉得赏心悦目，如果性别换换，大概就要立刻相约殉情了。 “任务目标手上握着几条国内外联通的暗线，还有两个小型情报机构。嘛，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家伙……”太宰治停顿一下，嘴角的微笑渐渐扩大，“这家伙在横滨掺了一脚，我们的货轮上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 源夕雾眼睫微动，太宰先生口中的“有意思的小东西”，可能是军火，更大的可能是毒品。 港口Mafia虽然是横滨黑暗面的化身，却有一些领域是绝不会去触碰的。港口Mafia牢记自己的本意是爱这座城市，所以一旦有破坏规则的家伙出现，就会招致这个庞大组织的扑杀。 “他冒犯了港口Mafia的尊严。”源夕雾静静说道。 “对，但是森先生认为，那几条线路拿到手，有益无害。” 源夕雾就了解了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剩下的只需要在私人航班上浏览一下细节。参与这次任务的太宰先生是准干部，必然是主导者，他会确定整体的计划，源夕雾则负责执行。 “太宰先生，您有什么打算？”源夕雾虚心地问道，他的执行力还是很不错的，况且这一次不需要杀人，而是要活捉，这令他稍稍松了口气。 太宰治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这时，电梯刚好抵达了地下楼层，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太宰治回忆着任务目标的资料，那是个缩头缩脑的家伙，谨慎到病态，太宰治为此考虑过很多种抓捕计划。不过此时，他看着静静望着他的少年人那美丽的黛紫色眼眸，联想目标唯一可以作为突破口的某个小爱好，突然有了个更好的想法。 “夕雾君。” 他笑了。 “我的打算是，让你先出个道。” -- 第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夕雾人设无敌好看！见封面！簇拥在下方的花是夕雾花。 源夕雾之名出自《源氏物语》，光源氏与葵姬之子的名字，暂时不多做剧透啦，所以一些重要的章节会使用《源氏物语》的篇章名，如【贤木】【朔风】【云隐】等。 这里的时间线是龙头战争之后，Mimic事件之前，宰还是黑时宰，这次任务完成就会直升干部啦~ 第2章 叛徒 出……道？ 源夕雾有一瞬间的茫然，但是他的业务水平相当过硬，只是呆了几秒就反应过来。 “这是任务目标的……薄弱处吗？” “没错。”太宰治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口舌解释一大堆，“等到了航班上，你就能看到任务目标的详细资料了。很不可思议吧？那种阴沟老鼠般的家伙喜欢闪闪发亮的偶像。” 源夕雾安静地思考了几秒中，发出了灵魂之问。 “那么，太宰先生，为什么您不亲自出道呢？” 太宰治：“……” 蛞蝓这部下比他想得大胆多了。 “我觉得您非常适合出道。”源夕雾诚恳道，“您的头脑十分好用，那个圈子里的倾轧对您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我听说偶像也需要有鲜明的特征元素，这一点您也具备，比如绷带……之类的。” “我觉得我自己反倒不是很适合，比较平庸。” 太宰治观察着他的表情，确定这居然真的是源夕雾的真心话。 顶着这样的脸，叫“比较平庸”？ 看着源夕雾虽然雾蒙蒙，却显得格外真诚的黛紫色眼睛，太宰治开始觉得，蛞蝓这手下似乎…… 也不是那么容易逗弄的样子。 “我是上司。” 太宰治用一句话彻底终结了这个究竟谁该出道的话题。 源夕雾一秒垂下眼，乖乖的。 “我出道。” 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 太宰治感到了一点淡淡的危机，他此时还意识不到未来的三个月会发生什么。 * * * 任务时间紧急，专车当晚就抵达了东京都。在车上，源夕雾已经认认真真看完了本次任务的所有关联情报，略作沉思，还调动自己手上的情报网去查了点东西，希望能让任务更轻松一点。 确实如太宰先生所说，任务目标谨慎且狡猾，除了追追偶像这个爱好之外，暂时没有显露出另外的破绽。资料里列举了任务目标疑似追捧过的偶像，类型很杂，总体来说，都是同期内最红的偶像，不过…… 源夕雾缓缓垂下眼，雾蒙蒙的眼眸有些晦暗。 那些被喜欢过的偶像，无一例外地消失了，人间蒸发。 除了相关情报之外，这些文件里还有一些行动上的要求，以及早已在东京都待命的协作人员、他们的假身份等等。源夕雾一一将这些东西记下，将文件合拢放回文件袋，然后轻轻叫醒还在睡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要到了。” 太宰治把印着螃蟹的眼罩往上一掀，听声音还有点睡意。 “接应人呢？” “港口Mafia在东京都需要谨慎行事，接应人不会跟我们见面，不过住所已经安排好了，相关证件已经隐蔽地邮寄去住所。” 太宰治懒洋洋的。 “情报协助？” “我来。” “落地时的伪装？” “我来。” “……安保？” “还是我，太宰先生。”源夕雾谦和地说道，“请您放心，我已经执行过相当数量的任务，这些都是做熟练了的。” 太宰治：“……” 他见过干练的部下，没见过这么干练的，打三份工，拿一份工资。 专车到达，太宰治最后确认了一边资料，本想给源夕雾拿着，源夕雾摇摇头。 “已经记下了，太宰先生。安全起见，可以就地销毁。” 火舌舔舐文件，太宰治最后把一角白纸一丢，走下车。 他故意走得有些快，但是源夕雾紧紧跟了上来。走在特殊通道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等他们面前出现第一个陌生人，源夕雾就兢兢业业地开始工作了。 佩戴在左手中指的指环燃起一蓬靛色的雾属性火炎，这枚指环造型很独特，外围是嶙峋的骨刺，如恶魔之爪，向内紧扣住一枚蔚蓝浩瀚的宝石。这枚指环在Mafia界有个响亮的名字，它与其他五枚指环合称为“地狱指环”。 那是世上仅有的六枚、受到诅咒的雾属性指环，使用地狱指环的人以自己的精神为祭品献给指环，换取战力的大幅提升。不过对于优秀的、天才般的幻术师而言，就算是“地狱指环”，也不过是好用的附属品罢了。 源夕雾恰在其列，这枚名叫“失乐之霹雳”的地狱指环在他手中，温顺得如同一只家猫。 “太宰先生，我会将幻术范围扩大一些，避免接触到您。”源夕雾低声说道，“在幻术发动期间，还请您不要触碰我。” 不然幻术会因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而失效。 太宰治一挑眉，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幻术的辅助能力。他们两人原本都外貌出众，在人群中很容易被留意，而有了幻术遮掩，他们就像两滴水汇入海中，存在感极其低微，连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唔，真好用啊，幻术。 -- 第4页 也可能是因为使用幻术的是源夕雾，才会这么好用？ 虽然港口Mafia的成员前来东京都做任务的消息已经进行过封锁，仍旧有些敌对势力不知从何处获得了情报，在附近蹲守。源夕雾并不太在意他们心中怀着怎样的鬼胎，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打一个烙印，今晚梦境里加个班，就能向中也前辈提交报告书了。 “夕雾君。” 源夕雾脑袋里还在想着今晚加班的事情，冷不防听到太宰治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抬头。 “太宰先生？” “既然你的幻术能力优秀，我们就把计划调整一下好了。”太宰治淡淡笑着，做决定却无比干脆，“放弃东京都协助人提供的住所和身份，立刻安排一个新身份和临时住所。” 这个要求有些刁难人，源夕雾依旧迅速应了下来。 “是，东京这边我手上还有两条暗线，以及一直在经营维持的几个假身份。”他略作犹豫，还是问了出来，“太宰先生，您在怀疑此地港口Mafia的协助人吗？” 太宰治没说话，源夕雾却已经明白了，他叹一口气。 “港口Mafia对东京的控制力过于薄弱。”太宰治摸着下巴说道，“回收并打扫干净这个疑似背叛的家伙，本来是这次任务的一个隐藏任务，我原本打算将计就计，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他转向源夕雾，露出看不出真假的笑容。 “因为夕雾君过分能干，就先把那个黑手党处理掉好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简直不像是在说要处理掉一个人，而是处理一棵青菜。 “夕雾君，你会帮忙的吧？” 他靠近源夕雾，意外嗅到了一点浅淡的衣香。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源夕雾一直认真敬业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的瞳仁开始微微颤抖。 “太宰先生，您的意思是……” “咒杀他。” 港口Mafia的准干部语气轻柔，言辞狠辣。 “夕雾君，用你的异能力，咒杀他。” 源夕雾骤然睁大了眼睛。 “别留下什么尾巴，不过我觉得也不用特意交代你，同样的事情你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太宰治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看着源夕雾变化了的表情，这次的笑倒显得十分真实了。 源夕雾花了些力气才控制住身体的反应，他抬眸看着面前这位港口Mafia的准干部。像极了，太宰先生与森先生，只是太宰先生骨子里的黑色要更加不管不顾一点，还夹杂着一点什么都想试一试的百无聊赖。他回忆着中也前辈给予他的慎重告诫，慢慢平复呼吸。 ——【那条青花鱼是个鼓动唇舌就能操纵人心的家伙。】 ——【别被带进他的节奏里。】 ——【战术？那种东西要是有我早把那条青花鱼……其实我觉得你正常发挥就可以。】 源夕雾抬起头来，太宰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点期待的笑。 “太宰先生。”源夕雾冷静道，“您不觉得我加班太多了吗？” 太宰治：“……？” “要不，您替我出道？” 太宰治：“……” 对哦，他都忘了出道这回事了。 第3章 丧系偶像 太宰治不得不暂时放置了让源夕雾去咒杀叛徒的想法。 但是，他保证下次一定。不论因为什么成为Mafia，如果连杀人的觉悟都没有做好，那也太过矫情。对这样矛盾着的源夕雾，太宰治倒是饶有兴趣，或者说，恶趣味的想要去刺激一下。 那双漂亮的黛紫色眼睛会流泪吗？还是整个人大崩溃呢？ 无论如何，太宰治得承认源夕雾的工作能力。 “虽然地方小了些，却是非常安全的。相关的证件已经在加急办理，明天就能全部送到。” 源夕雾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公寓，居住着源夕雾情报网之下的两个“假身份”。此时，两个即将被暂时取代的人正向两人恭敬地鞠躬，他们在这里经营数年的身份，即将由源夕雾二人暂时顶替。 “留一个。”太宰治冷不丁地说道，“夕雾君，你就作为我这个假身份的远方亲戚吧。” 如果要出道的话，源夕雾这张脸如果被幻术藏起来，那可是太巨大的损失了。 源夕雾从善如流，“是。太宰先生，原定的协助人那边……” “你手上在东京都的情报网都交给我，我会办。” 源夕雾交权交得毫不犹豫，这样干脆，太宰治短时间内都不太好意思为难他了。他翻动着源夕雾交过来的情报人员名单，这张网的精密远超他的意料，他不由得有些惊叹。 “夕雾君，你就是这样，在欧洲为港口Mafia拉开情报网的吗？” 源夕雾年内才被调回来，在此之前，一直代中原中也管理部分西方事务。太宰治原本不怎么在意欧洲那边，只以为是个海外据点，保证货物交接和扩大影响力之类的，如果是源夕雾一手建立起来的，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是的，欧洲那边……特别是意大利，形式比较复杂，中也前辈在前期为我提供了很多支持。” 他倒也不居功，聪明，识趣，敬业，如果不是那有点可笑的恐惧杀人的毛病，太宰治大概要赞他一声“优秀的Mafia”。 接下来是太宰治自己思考调动的时间，他挥挥手让源夕雾退下。接近天明时分，他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日出。 -- 第5页 麻烦死了，这次任务。 要不是还有件有趣的事情在前面吊着他，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说到那件有趣的事情…… 太宰治打了个电话，不超过半小时，他要的东西就送到了。 * * * 源夕雾被遣退后，回房倒头就睡。他倒没有情报网落入他人之手的懊恼，不过是偶尔过来出差的时候安排的，一直绵延到今日罢了。如果能靠这个换来点喘息的余地，他非常乐意。 任务一开始，他就无法与中也前辈联系了，与太宰先生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待在一起，源夕雾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他在不安中睡了一觉，醒来的比往日早，整理好就推门出去，结果发现太宰治依旧坐在昨晚坐的那个位置上。太宰治面前的桌子上，还堆着一大堆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情报的东西。 “哟，夕雾君，早。”太宰治头也不抬地打招呼，对手上的书刊十分专注。 源夕雾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一本娱乐杂志。 啊对，他好像要出道来着…… “太宰先生，这是……” “我在制定策略。”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我目前觉得最可行的方法，是暗杀一名娱乐公司的董事长，然后夕雾君用幻术让我取而代之。” “咒杀他吧？这个也行，或者这个？” 太宰治在杂志上指来指去，好像真的在选定目标。他可太想看源夕雾咒杀别人的过程了，那个异能力在港口Mafia内部一直传得神神秘秘，搞得太宰治也非常好奇。 传说中任何人都可以指定死法的无接触暗杀…… 源夕雾脸上没有表情。 “太宰先生，幻术无法作用于您，如果真要采用这个策略……” “就只能我来当社长，您亲自出道了。” 太宰治：“……” 怎么这样啊好过分！这样一来不就连娱乐圈重量级社长的奢华生活都无法享受到了吗！ 他沮丧地瘫进椅子里，源夕雾则进了厨房。他慢慢挽起袖子，思考早餐该做些什么，猛然想到自己不是单独一人顺便给基本不挑食的中也前辈带饭，有个难搞的前辈还瘫在客厅里呢。 “那个，太宰先生。”源夕雾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早餐您想吃什么呢？” “蟹肉罐头！” 太宰治回答得超级大声。 “那……午餐？” “蟹肉罐头！” “晚、晚餐？” “当然还是蟹肉罐头！” 不妙，这个前辈偏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拥有好像要通过偏食自杀一样的单调食谱。 源夕雾收集了前辈关于早餐的意见之后缩回去，他拿着锅铲的手微微颤抖。 好难，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排食谱上只有蟹肉罐头的人的早餐，甚至想把他饿死。 冰箱里还有两罐蟹肉罐头，源夕雾冷静地做了一份蟹肉蛋包饭，给自己做了一份普通蛋包饭。他端着两份饭出去，果然看到椅子上的太宰治露出嫌弃的神情。 “我·不·吃。” 饿死吧。 源夕雾冷静地想。 “十分抱歉，可是我只会做这个。” 太宰治非常勉强地用叉子扒拉蛋包饭，把金黄漂亮的蛋皮扒拉出了个洞，从这一角漏出些炒得黄澄澄香喷喷的饭粒，以及一些蟹肉，他皱着的眉心才慢慢松开了。 他开始慢吞吞吃药一样的吃饭，蟹肉不可避免的会沾染到饭粒，太宰治非常不情愿的将其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眼睛稍稍睁大了。 唔，倒是意外的很好吃。 这份蛋包饭被太宰治扒拉掉了三分之一还要多些，这其实已经非常难得，他平常吃饭就很不规律且挑食，属下都担心他会把自己饿死，如果知道太宰先生正正常常吃了三分之一份蛋包饭，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吃饱喝足，太宰治的心情显而易见好了一些。 “夕雾君，我们来谈谈出道的事情吧。” 源夕雾立刻坐正了，他对工作的态度向来很端正。 “我看了国内近几年的偶像杂志，稍微有了些头绪。”太宰治抱臂，语气轻描淡写，根本不觉得自己在一夜之间完成了可怕的阅读量。他看向源夕雾，没被绷带遮住的鸢色眼睛闪了闪。 “夕雾君，你对‘偶像’一词，是怎么理解的？” “……从事演艺事业的艺人，会因为展现个人魅力受到粉丝追捧。”源夕雾不太确定，他不追星，平时也几乎不涉及娱乐圈事务，对这个圈子实在缺少了解，“总之是那种……闪闪发亮，能够让粉丝感觉到蓬勃向上的力量的一类人。” 感觉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太宰治笑了，他显得有些得意。 “这是最庸俗的理解，夕雾君。”说着，这位港口Mafia的准干部一推桌上的娱乐杂志，站起身来。不知哪里的窗开着，他有些大的黑色外衣被扬起，整个人极为夸张的原地转了一圈。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对偶像有着庸俗的理解。” “按照你的说法，‘偶像’，就是去救赎别人的，对吗？” 源夕雾迟缓地眨了眨眼，难道不是这样吗？粉丝从偶像身上获得力量，收获更好的人生。偶像像是从遥远世界投射而来的星光，也许有的人终生无法靠近发光的星，却会在星光之中寻求到属于自己的治愈。 -- 第6页 “不……不不不……” 太宰治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圈踱步，最后抬起头来。他的语气变了，变得轻柔缓慢。 “夕雾君，我给你规划的出道路线，不是让你去救人。” “你要被人所救。” 见源夕雾尚且有些茫然，他的兴致愈发高昂起来，因为这事情，他们即将走的这出道路线，绝对是前所未有，有趣至极！ “我要你宛如在泥沼中对天空伸手。” “我要你时时刻刻以溺水之人的神情出现在镜头中。” “绝望，黑暗，犹豫，延宕……若是没人向你伸手，你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里，源夕雾明白了。太宰先生的想法完全违背了主流偶像的标准，他不让源夕雾取悦观众，他要让观众疯狂地来取悦源夕雾！ 恶魔般的想法！但也许……意外的会大获成功？ “你的容貌会是绝大的杀器。”太宰治端详着源夕雾的面容，那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眸仿佛氤氲着花影，总是哀愁般垂落着。这样的容貌会令人想到未绽之花，折羽之蝶，以及世界上一切令人抱憾的事物。 当然，在最近的相处中，太宰治已经摸清了源夕雾这副忧愁外表下那颗异常耿直的事业心。 其实还有点反差萌。 “你一哭，有人赴汤蹈火也会逗你开心。”他最后不无得意地做了个总结，“夕雾君，你觉得怎样？如果有这样的偶像，你会怎么做？” 源夕雾冷静思考了几秒钟，发自内心地答道。 “我氪爆。” 第4章 重视 既然源夕雾对这个出道计划毫无异议，太宰治立刻就开始着手安排。 这事太有趣了，比攻破碾碎什么敌对势力有趣得多，太宰治难得很有干劲，源夕雾感觉他现在的心态有点像……准备通关一款偶像养成类游戏？ “词与曲的事情，你不用管。” 在去往早乙女学园的路上，太宰治说道。 “你在这里经营的人脉很有意思，多多少少能派上点用场。” 其实要不是来东京都出差，源夕雾早连在这里经营的情报网都忘了。他们现在用的假身份居然就是娱乐圈相关的，太宰先生用的那个，还是个公司里的制作人，虽然没捧出几个当红偶像，也算过得去的水平。 “是，太宰先生。”源夕雾垂着睫毛，“所以现在，我们是要去争取早乙女学院的入学机会吗？” “没错。”太宰治打了个响指，“不过，我不希望你慢吞吞地跟着他们的课程，我看中的只是这个学院每届的出道机会。” 他鸢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其实这次登门，结果估计不会太乐观，嘛，就当尝试了。” 早乙女学院的理事长，也是闪耀偶像事务所所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梦想家。也就是说，闪耀早乙女其人，完全将偶像事业当做毕生追求，热切盼望着能有更多优秀的孩子在舞台上克服困难，追逐梦想，发光发热。 该怎么说呢，是太宰治不怎么感兴趣的那类人，双方甚至可能会产生冲突。 毕竟，他可是非常急功近利的要让夕雾君出道啊。 “如果早乙女学院这边走不通，Raging凤旗下的Raging娱乐也不错。”他嘴角勾了勾，“不过我是个贪心的人，那边的资源既然板上钉钉能弄到手，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这边呢？” “如果成功，那可真是……” 源夕雾见他低低地笑起来。 “那可真是史无前例的、全世界都在铺路的——” “盛大出道啊。” 车门在源夕雾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所以夕雾君，拜托你了哦！不管是骗还是什么，闪耀偶像事务所这边的资源，我要拿到。” 源夕雾默然站在原地，他分析，太宰先生的意思可能是完不成指标，他就提头去见。 中也前辈！救、救命！ 因为有预约的缘故，源夕雾还算顺利的见到了学院的理事长。看到对方表情的瞬间，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源夕雾就明白了对方愿意见自己这边的原因，大概是觉得太宰先生过于急功近利，轻视偶像事业，于是见一面，干脆的打消所有以早乙女学院为跳板的想法。 一场硬仗。源夕雾想，并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抬起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调整好了情绪。 “早乙女理事长。”他的睫毛始终垂着，这样的神情放在他身上，有种不堪摧折的绮丽。他并没有开口就谈事务，而是稍显局促地站在了原地。 “……Me想过，来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人。”闪耀早乙女双手交叉，深沉地抵在嘴唇处，“没想到，来的不是狡猾精明的制作人，而是希望亲身成为偶像的you啊。” 太完美了！如果不是有那个狡黠且心思不纯的制作人，这简直是太完美的偶像人选了！在见到源夕雾的一瞬间，曾经作为偶像少年成名后来又转而培养偶像的闪耀早乙女，心中瞬间涌现了无穷的方案，来推眼前这个少年出道！ 这少年必然可以出道！容貌，声线，神情以及气韵，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了万众瞩目而生的。现在似乎受制于心灵的枷锁，光芒有些许暗淡，可已经远超这圈子里成名多年的前辈，如果能抛弃一切，大放光彩……！ 闪耀早乙女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仿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恒星！ -- 第7页 “十分抱歉，理事长，我的制作人似乎给您添了麻烦。”源夕雾黯然垂下睫毛，“我也得承认，自己成为偶像的目的，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纯粹。” 闪耀早乙女没说话，他想听听源夕雾能说出什么来。 “但是，我拜托了制作人先生，希望能把这次见面的机会给我，因为确实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源夕雾向前一步，闪耀早乙女留意到，他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视线也紊乱地游移着。但是他的声音里，却矛盾的充满坚定。 “我对偶像的工作，充满敬意，并且愿意竭诚去做！” “无论是演奏、舞蹈，还是歌唱，我都愿意去加倍练习。这一点上，我相信自己的努力不会弱于任何一个满怀梦想的人。” “……但是you没有成为偶像的理由。”闪耀早乙女打断他，“缺失了这一点，me不认为you可以成为真正闪耀的偶像。” “Me问你，Mr.夕雾，you为什么要成为偶像？” “所谓的偶像！被人追逐，被人喜爱，同样也要回馈给他人等值的快乐与喜悦！Me见过的许多孩子，都是因为这个理由，选择成为偶像，但是me在you身上未曾见识到这种闪光的理想，Mr.夕雾，你为什么要成为偶像？！” 源夕雾似乎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惊住，仓皇地移开视线，但很快的，他逼迫自己直视闪耀早乙女。 “理事长，我的原因……非常卑劣……” 黛紫色的眼眸隐约浮起一层水光，闪耀早乙女只见眼前这个孩子以称得上悲怆的姿态回答道。 “我想……” “被人所救。” * * * 源夕雾上了车，长长吐出一口气。坐在后座翻娱乐杂志的太宰治头也没抬，又翻了一页，才说道。 “Raging那边已经联系上了，那里有专业的授课老师，明天你就过去。早乙女学院这边，就算不成……” 源夕雾安安静静的把一页入学通知书放在了他面前。 “……成了？” “嗯。”源夕雾应道，雾蒙蒙的眼眸没什么波动，“顺便将今后的出道路线过了明路，毕竟太宰先生提出的方案……与主流有些差别。” 他说完，半天没有得到回复，于是有些迷茫地抬头。 “太宰先生？” 太宰治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最后简直是哈哈大笑。 “我想，我一开始大概对你有些误解。”太宰治抹去笑出来的眼泪，这一次，他鸢色的眼睛里完完整整映出了源夕雾的身影。 “蛞蝓看中你是有道理的，如果我没猜错，等我和蛞蝓升上去，你就是准干部了。” “森先生很喜欢你吧？这样的办事能力。” “……” 源夕雾对这个话题保持沉默，他不太喜欢谈到……森先生。 “太宰先生。”他轻轻说道，“请不要轻视我，除去……的方面，我还是一名幻术师。” 除去咒杀的能力，幻术，也是源夕雾在港口Mafia站稳脚跟的基础能力之一。 幻术师在横滨地界不太多，欧洲却有不少，他们的能力在外人看来稍显抽象，如果简单概括起来，便是无中生有，有中生无，虚无的幻影，难以被捕捉实体。作为一名优秀的幻术师，源夕雾当然也具有此类性质，且在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 虽然让太宰先生正视了自己，但是源夕雾一路上都能感受到那道饶有兴致的视线。他其实有点后悔，但是他也本能的觉得，还是让太宰先生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比较好，不然可能会被糊里糊涂地卖掉或者当什么筹码交易掉，那太不值得了。 快要到住所附近的时候，太宰治往窗外一瞥，突然兴奋起来。 “停车！” 司机停下车，跟源夕雾一起茫然地看着披着黑色大衣外套的青年活蹦乱跳冲向一条河。 “你们先走吧，我跳个河就来。” 源夕雾：“……” 太宰治已经到了河边，他看着这条在夕阳里闪光的河流，迎面而来的黄昏时刻的风也清爽到诗情画意的地步，他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 他路上留心观察过，警局离这里也挺远的，应该没什么人救他。 好！看他jump—— 源夕雾安安静静地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太宰治起跳的姿势硬生生卡住了。 “夕雾君。”他郁郁地转过鸢色眼眸，“你打算救我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太宰先生。”源夕雾紧张地摇头，“我没有干扰您的意思，只是，我能跟您一起跳吗？” 太宰治：“……为什么？你想跟我殉情？” 源夕雾一脸真诚。 “是工作上的事情，不是要作为丧系偶像出道吗，我稍稍有点……心里没底，想跟您学习一下。我身边认识的人，没有一个能丧得像您这样……” 他看着太宰治渐渐难看的表情，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最后硬是把到口的形容词改了。 “乐观。对，丧得乐观。” 太宰治：“……” “如果您很在意殉情的事情，那要不……” “您先跳，我后跳？”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工作状态的夕雾记笔记：跟太宰先生学丧，每日打卡√ 太宰治：…… 突然就丧失了那种jump的欲望！ -- 第8页 第5章 审查 源夕雾说学丧，就学丧，毫不含糊。他拿出了自己兢兢业业的社畜精神，对前辈太宰先生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 丧这东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是充斥社会的某种负能量，只是很多人对这个词的表现形式都是抱怨，就显得……不那么高级。 “《如何丧出高级感——记我的前辈太宰先生》。”太宰治念出了源夕雾这本笔记的题目，正在背谱子的源夕雾闻声抬头，太宰先生终于打算依据他的笔记发表对“丧”的见解了吗？ 太宰治冷酷无情的把笔记伸向公寓楼的窗外。 “太宰先生！” 源夕雾抱着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笔记本，在他对面，太宰治一手拿着蟹肉三明治，一手按着联络资料。他要忙的东西不算少，协助人已经被秘密处理掉了，现在正在提拔可信的部下消化对方死后的那份丰厚遗产。 “真想丧起来，根本不用研究我。”他懒洋洋地嗤笑一声，“回忆不就好了？夕雾君，你会成为Mafia，这过程中一定有什么事让你抱憾终生。只需要回忆那些事，整个人自然而然就绝望起来了。” “你昨天在见闪耀早乙女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做的？那虽然是个不讨我喜欢的梦想家，他的敏锐我却是认可的，这样的人轻易不会被骗过，就算你是幻术师，也一定拿出了点真的情绪。” 源夕雾不说话了。 太宰先生说的没错，在昨天的会面中，他确实拿出了真的情绪。在他过往的短促的岁月中，也确实有遗憾乃至绝望之事。通过回忆那件事，他在那个时刻，确实是无可救药的绝望起来了。 “看，就是这种表情。”太宰治突然凑近了源夕雾的脸，那下垂的睫毛如蝴蝶翅膀，明明与平日里是一样的垂落弧度，太宰治却能从中看出缓慢渗出的绝望感。 就像溺水的人，自己浮不出水面，又喊不出声。 他笑起来，甚至有些好奇了。 “夕雾君，是什么事？你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了，让我猜猜……” “那太宰先生呢？”源夕雾骤然抬眸，黛紫的瞳眸流露出了些许被激怒的神色，“太宰先生也有这样的事情吗？” 太宰治的笑意淡了淡，他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源夕雾，不过几秒钟，源夕雾仓促地垂下眼睛。 “十分抱歉，是我冒犯了，太宰先生。” 他起身，单膝跪地，以示惶恐与不反抗。港口Mafia内部的等级是绝对的，他现在充其量算个重要成员，与准干部的太宰治完全无法相比。 “你该庆幸你不是我的直属部下。”太宰治淡淡说道，“虽然不确定我以后会不会培养那样的部下，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他敢在我面前表现出愤怒和不成熟，我就会予以惩戒。” 他见源夕雾深深低头，虽然整个房间内的氛围压抑得可怕，那件披在外面的丁香色羽织依旧在地上散开一个漂亮的弧度。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更何况，这只是第一次。 他会给蛞蝓一个面子。 “你该去Raging娱乐的大楼上课了。”他重新回到那种懒洋洋的状态，“车和司机我一会儿有用，你自己可以坐电车去吧？” “是，太宰先生。” 源夕雾拿起乐谱，轻而无声地离开房间。他确实太莽撞了，因为一时被戳中伤疤的愤怒，险些冒犯太宰先生，这是不应该出现的，他得更冷静些。 轻轻带过房门时，源夕雾听到太宰治说道。 “……是每一件事哦。” 他轻声地回答了源夕雾之前的问题，好像觉得自己的答案有点有趣，还笑了笑。 “每一件事都很麻烦，每一件事都徒留遗憾，我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闪光，只有这些绝望的堆积。” “只是这样而已。”他最后肯定了一下，“只是这样。” 源夕雾无声地关上门，只是跟现在的太宰先生同处一室，他就感觉自己要在绝望里窒息了。 中也前辈果然是大天使。 出门之后，源夕雾依旧习以为常的用幻术将自己隐蔽为不起眼的普通人，就算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也不会留下多少印象。他赶上了通勤的电车，这个时间点要早一些，不算高峰期，人不是很多，还能有个座位坐。 源夕雾一边看乐谱一边坐了几站，突然，他轻微侧头，自己旁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 “这个时间对于上学而言，有些过于早了。”开口的男人一头金发，戴着特殊眼镜，看不清神情，“社团的活动吗？” “我已经工作了。”源夕雾放下乐谱，“上司要求加班的话，也没什么办法。” 太宰先生就算让他睡在公司，源夕雾也不能有异议。 “是吗。”对方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两人默契地安静了几站路，电车到达了源夕雾要去的那一站。他向金发男人礼貌地颔首，对方也回以一个点头，就像一次普通的萍水相逢。 金发男人很快也到达了目的地，他下了电车，口袋里的手机刚好响起，他沉稳地接了起来。 “今天也没有出现。” “是的，戒心异乎寻常的强，先前失败的抓捕留下了隐患。” “没事，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会继续跟进这只盘踞电车的咒灵。” 他挂断电话，沉思了两秒钟，开始在手机上搜索。 -- 第9页 【什么行业容易使用童工。】 * * *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偶像事业也不能一蹴而就，源夕雾过上了起早贪黑的训练生活。 他基本全程跟进Raging娱乐的练习生课程，中间会穿插早乙女学院的理论实践课，那间学院能请来业内前辈，对出道很有助益。 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在努力出道的时候，他还在协助太宰先生处理东京都方面的一些琐事。又结束了忙碌的一天，源夕雾坐在椅子上吃他的晚餐，外卖拉面热腾腾的，而太宰治面前则早已堆满了蟹肉罐头的空罐子。 两个人因为过分忙碌，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健康饮食，开始每天醉生梦死的外卖生活。 “要不是你真的不会因为吃外卖长胖，我会让你顿顿水煮青菜。”太宰治又挖空了一个蟹肉罐头，说出了魔鬼发言，“夕雾君，你再去体重秤上称一称，但凡长那么一丁点……” 源夕雾默默地站上称，一如既往，他的体重甚至还有所下降。 太宰治一阵唏嘘，太苦了，打工太苦了。 “明天点炸鸡吧，补补。” 每天练歌练舞还全东京乱窜清理叛徒的源夕雾，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接受了太宰先生的建议。 “吃饱了吗？”源夕雾一放下筷子，太宰治就把乐谱拿了起来，“已经半个月了，虽然我这边收到的反馈都是些赞美之词，还是有必要亲自听一听。” “夕雾君，把你最近偶像训练的成果，都展示给我吧。” 太宰先生又想要他的头了。 源夕雾深吸一口气，好在他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群练习生里，他从来都是去得最早走得最晚的，歌唱方面还算有底子，这一关应该可以顺利度过。 他深呼吸了几次稳定情绪，太宰治单手撑着脸颊。其实对源夕雾这次突然审查，像是定期把地里菜苗拔起来看一眼再怼回去，只是他个人兴趣使然罢了。半个月的时间也许可以让一个非专业人员学好一首歌，但是那份偶像的气度，以及太宰治所要求的“丧系”的特质，他不认为…… 鸢色眼眸慢慢睁大了。 在他面前，黑发紫瞳的少年站在那里，丁香色羽织披在西式的衬衫之外，那份公卿般的风韵反倒在矛盾的衣饰之中愈发流转起来。“源夕雾”的神情从少年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舞台上的“源夕雾”，随着他的睫毛款款垂落，稀疏零落的小雨也仿佛一并垂帘。 他是孤立的，寂静的，苍白而将要逝去的。 但是他开口的时候，每一个音都稳定得不可思议，然而歌词和情绪却落寞极了，几乎像是在枝上为春日唱挽歌的鸟，唱完就会坠落到枯叶里死去一般。 当然，太宰治认为仍有瑕疵，比方如何以视线挑动观众情绪这方面，但他不得不承认，源夕雾已经做到了他预想水平的再上一层。 那么，还能向上！还要向上！他的要求可以再苛刻下去！ ……反正也会被达成的啊。 被得力下属“娇惯”的上司太宰治理所当然地想。 “系统地学过声乐？” 静静听完了一首歌，太宰治问道。 “是的，在欧洲那边系统学习过歌剧。”源夕雾已经恢复回自己的状态，见太宰先生态度不错，看来今天的头也顺利保住了，不由得松一口气，“那边的Mafia家族，大多底蕴深厚，歌剧、珠宝、雕塑、绘画……有共同语言的话，港口Mafia会得到更多的朋友和更大的利益。” 太宰治不再犹豫，他直接拍板。 “下周一，我定下了Raging娱乐的一间录音室，你上午练习完直接过去。” 这就要录歌吗？比源夕雾预想的快很多。只是如果现在就录歌，那首秀的时间…… “我有个想法，也许你的首秀可以提前。” 太宰治只是模棱两可地这样说道。 “来，再去加个班吧，夕雾君。刚才你的演唱，缺点我写在这里了，今天晚上要全部搞定哦。” 源夕雾：“……” 头，危！ 就是别人加班自己不加班才比较快乐啊！太宰治愉快地想，眼角余光瞥见刚才源夕雾用过的体重秤。 他蹦了上去，看着数值慢慢稳定下来。 太宰治：“……” 哦豁，他怎么还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让下属掉秤而自己长肉的屑上司！ 这章有娜娜明！靠谱的成年人已经打算使用法律武器打击滥用童工的无良企业！ 港口Mafia：？？？ 第6章 牺牲 下周就要进行录制，源夕雾这周更加勤奋了。 依旧是早班电车，依旧是熟悉的位置，源夕雾坐下来，跟已经同坐了半个月的金发男人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七海先生。”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源夕雾练好一首出道歌，也足够两个萍水相逢的人渐渐熟悉起来。虽然两人并未交谈太深，但是对方身上有着年长者特有的成熟且令人安心的气场，偶尔开口会谈一谈社畜之间的真理，令源夕雾非常感同身受。 “没有休息日吗？”金发男人坐得很端正，吐出缓慢低沉的话语，“半个月，全部都是早班车。” “……请您不要提醒我节假日这回事。” 如果不提，他还可以勉强当做世界上没有节假日这东西。 -- 第10页 “自我欺骗没有意义，却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长大成人，就像发现便利店不再有自己心爱的夹菜面包的那个瞬间。”金发男人，不，七海建人缓缓说道。他想起前段时间的检索结果，使用童工的行业在搜索页面上显得十分杂乱，所以他打电话询问了一下。 “这、这能说吗……”伊地知在电话里显得很矛盾，“这、这不能说吧……” 他又打给另外的人，对方也三缄其口，这样的遭遇令七海建人陷入沉默。 “是咒术师啦！七海！”为他解释这个问题的人还特意举起一个大拇指，“咒术师已经缺人到把没毕业的孩子送上战场了哦！” 七海建人：“……” 一直以为只是在【哔——】之间生活而已，原来是比【哔——】更肮脏的群体吗。 “七海先生？”对方突然不说话了，源夕雾有些疑惑地侧头，就见对方的脸逆着光投下大片的阴影。 “劳动就是屎！” 简直振聋发聩到令人泪流满面，同为打工人的源夕雾肃然起敬。 今天训练的时候，源夕雾一直想着夹菜面包。实不相瞒，作为一名合格的社畜（虽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源夕雾对便宜又能提供很多热量的便利店食物充满好感。出任务的时候基本上无法自己做饭，那么一份便当或者几个饭团，就是艰苦任务中唯一的精神慰藉了。 每到一个地方，源夕雾一定会排查附近的便利店，记住都有些什么速食，方便随时购买。夹菜面包确实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速食，可是源夕雾隐约记得有家店还是有的。 七海先生也是半个月无休，也是早班电车，如果能他能送给七海先生一个夹菜面包，也许七海先生也会觉得安慰。 源夕雾还在想这个问题时，有人突然敲了敲练习室的门，是Raging娱乐的社长秘书，告知他社长有请。 源夕雾与太宰治的分工比较明确，像这种接洽的问题，一直都是太宰治负责，源夕雾只要努力练习就可以。对方突然绕过太宰先生直接接触他，源夕雾心里翻滚起许多阴谋论，然后他把手机扣在手中，走进社长办公室。 “汝终于来了。” Raging娱乐的社长Raging凤同样有着自己独有的语言艺术，与闪耀早乙女的日英混合相映成趣，不愧是多年的死对头。源夕雾站定，安静地垂下眼睛，这一垂眸，雪月好像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Raging凤眼皮一跳，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做出了那个决定，那个源夕雾同期内不再大力推出任何偶像的决定。从见到源夕雾的第一眼开始，Raging凤就知道他的潜力，与闪耀早乙女不同，Raging娱乐更看重偶像的商业价值。 而源夕雾，无疑可以聚敛极为庞大的财富！Raging凤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如同吞金机器一般吸纳着金钱与人们狂热的爱，却又寂寞游离地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只是这么一想，他的脑袋都要因为那个美丽的场面炸掉了。 源夕雾在太宰先生之外的人面前，向来保持与人设贴合的忧郁形象。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疲倦地抬了下睫毛。 “您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的制作人联系。” Raging凤：“……” 为什么他自闭的样子反倒让人更想疯狂氪金了？！ “夕雾君，吾没有恶意，只是想通过汝更正式的向汝之制作人传达一个消息。” “Raging娱乐在夕雾君的同期，不会大力推出任何偶像。” 源夕雾的睫毛轻微动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是要把所有资源都向自己倾斜的意思。 * * * “他很识趣。”太宰治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顶着你的风头推出任何偶像，无异于自取其辱。” 太宰先生这样自信满满，源夕雾却快要得出道恐惧症了。 “其实闪耀早乙女那边，早就向我表露了这个意思。”太宰治笑道，他欣赏般看着源夕雾，宛如看着自己精心培育即将盛放的花，“谁也无法压过你，夕雾，你是碾压的。” 源夕雾留意到，太宰先生对自己的称呼变了，那个客客气气的“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直呼名字的亲昵。他想自己通过这近一个月的努力，终于算是得到了太宰先生的认可，以后他的头可能还会时不时的有点风险，却不会太严重。 仿佛把头上铡刀摘掉的源夕雾，第二天特意早起了一会儿，跑过两条街买到了夹菜面包。人都会长大，都会成为苦难的大人，源夕雾自己也是苦逼的社畜，可是他觉得，至少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就算他已经无法再回到普通人的轨道上。 出乎源夕雾意料的是，七海先生竟然不在今天的电车上。风雨无阻的社畜突然少了一个，源夕雾感觉稍微有些不适应，接着，他觉得今天的电车……似乎很不对劲。 乘坐早班车的人不是很多，可是今天似乎也太少了些。 尽管不害怕任何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在东京都这样缺乏港口Mafia势力的地方，源夕雾还是保持了最大的谨慎。他的手伸进口袋，触碰到了已经装载抗干扰装置的手机，悄无声息地发出了一条消息。 【太宰先生，我在电车上。】 不用解释过多，他与太宰先生的相处虽然总伴随着会失去头的隐忧，却也有独有的默契。 太宰治收到消息的时候，即将接手东京都势力残渣的部下正单膝跪在他面前。他定定地看着那条信息，突然偏了一下头。 -- 第11页 “正好，你刚上任，就有任务找上门来了。” “我给你十五分钟，查清——” “准干部候补源夕雾此时的状况。” * * * “……这是什么意思。” 被拦在电车入口的七海建人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转过头，特殊眼镜遮挡了他的眼神，也让站在他对面的低级咒术师没能发觉他的情绪。碍于等级差距，低级咒术师还是重复了一遍。 “一级咒术师七海先生，您不用再负责这只咒灵了。” “……有其他一级咒术师要接手吗？” 七海建人的语气很平静。 “不，我们打算围杀它。”低级咒术师说道，“高层决定用咒具捕获这只咒灵。” “……它不一定会在今天出现。”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咒灵都没有再出现，想必是有咒术师一直待在电车上的缘故。”低级咒术师已经略感不耐了，可是在他面前的是数量稀少的一级咒术师之一，所以他还是继续解释了下去，甚至，因为解释的内容而露出了淡淡的笑。 “这一次，车上没有咒术师，但是还有一些人，足以作为诱饵。” “七海先生，这是必要的牺牲。”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 同样是“七海先生”这样规矩的称呼，他好像还听过更悦耳一些的。那是个有着漂亮的黛紫色眼睛的孩子，七海建人知道那张稍显平凡和存在感微弱的脸应该不是对方的真容，但是无碍，如果每一个孩子都像这少年一样善于保护自己，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了。 就是这个孩子，既高度认同他的社畜真理，也保留着温柔的孩子的心。 【七海先生，您之前所说的……长大成人的事情……】 【不，我不是不认同，只是……】 【也许还在某个地方存在着呢，那种面包。】 【我尽力找找看，如果能找到的话，明天带给七海先生。】 【就算是社畜，就算是大人，偶尔也会做做少年时代的梦吧。】 早就不会做了。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狗屎。 “七海先生？！” 低级咒术师眼睁睁看着金发男人向电车的方向走去，如果想追，以咒术师的能力，还是可以追上的，但这无异于违抗高层的命令。 “咒具马上就要发动，那辆车已经进行过刻意的人员削减，剩下的不过区区几个人了！” “几个人的牺牲！仅仅几个人的牺牲而已！无论如何都是可以接受的吧？！” 七海建人不为所动，他已经走到了全线停运的轨道上，望着电车远去的方向。腿部的肌肉绷紧，他正要起步，一道声音突兀的传来。 “可以接受……吗？” 鸢色眼眸的青年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大衣，绷带缠绕右眼，柔软微卷的深褐色发令他整个人显得甚至有些文气。 ——如果忽略他身后成排的荷枪实弹的黑西装的话。 “早哦。” 他向在场的人问好，看似友善，眼瞳却深黑不见底。 “我倒想听听，为什么牺牲我们的准干部候补……” “是可以接受的呢。” 第7章 咒鸟 太宰治在正经做事情的时候，无疑是迅速且果断的。他给了新上任的本地负责人十五分钟，大约十分钟左右，他就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咒术师吗…… 也对，东京都附近异能力者不算多，反倒是咒术师的地盘。 这种涉及两方势力的问题，很是麻烦，太宰治只是过了一下脑子，就干脆的打算将这个问题打包交给别人。如果那个人希望这次任务继续进行下去，他就有理由出面，为在外奔波的劳碌部下解决掉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件事情我会去交涉。”电话那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宰治开着扬声器，甚至不愿意拿起那个电话。他正坐在赶往车站的汽车上，听到对面的答复，轻轻一哂。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太宰治说道，“我知道夕雾是蛞蝓带出来的，那他的具体实力……” “既然是中也带出来的，源夕雾自然是武斗派。”电话那一端传来了肯定的声音，“你无须忧虑他的安危，就算遭遇特级咒灵，他的异能力也会使他保持不败。” “【源氏物语·六条】吗……连咒灵都可以咒杀？” 另一端的森鸥外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那个闪光的他心爱的城市。再过不久，统治这座城市暗处世界的港口Mafia又将伸展羽翼，五位干部将会补全，那将会是无与伦比的黄金时代。 为此，他会在他的干部们彻底成长起来之前，不遗余力的锤炼与保护他们。 “是啊。” 他轻声笑道。 “区区咒灵。” * * * 第三次看到窗外掠过相同的景色时，源夕雾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这辆电车大概是无法把自己送去上唱跳课了。 下周就录歌了，暂时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啊。 源夕雾起身，将耳际稍长的碎发掠向耳后，被幻术这样过的面容显得十分平凡，然而那双黛紫色的眼睛却异常绮丽。他把盛着夹菜面包的袋子换到左手，开始慢慢沿着车厢向前走去。 车厢内的光线开始暗淡，窗外每隔十分钟就会闪过相同的景物，像是有人在窗外放了一面长长的巨幕，来循环播放画面一样。越往前走，光线越微弱，等源夕雾走到车厢门附近时，车厢内壁已经呈现风蚀过的锈红色。 -- 第12页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早班车原本人就不多，现在看起来好像除了源夕雾之外的人都消失了。 如果一名有见识的咒术师在场，一定会大感惊讶，因为此处已经形成了生得领域。虽然覆盖范围只有一节多一些的车厢，却足以证明这只咒灵的潜力，就算是同等级的一级术师前来，在咒灵的生得领域内，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了结对方。 源夕雾并不具备咒术师的相关知识，最多了解一些表面上的情报。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想卷入麻烦当中，只要找到车门，也许就可以出去了，他记得在车厢之间的连接处…… “打扰了。”源夕雾礼貌地打开车厢门，试图找到车门。 没有，原本是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光滑的车的内壁。 不妙啊，这下要是想出去，只能撕掉一块车皮了。 源夕雾不抛弃不放弃地又打开了车厢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重复的车厢，重复的景物，区别只在于内壁的锈红色似乎更深重了一点。他焦虑地看了眼时间，上课已经要迟到了，于是他又走过这节车厢，第三次打开了门。 ——血迹。 拖拽的血迹出现了，从车厢一头延伸到另一头。源夕雾低头看着这些血迹，从出血量判断，受伤的人想必已经凶多吉少。 他有些沉默，加快脚步，第四次打开了车厢门。 只剩半截身体的上班族仰躺在那里，瞳孔因为剧烈的痛楚散大。不知道是不是将他变成这副样子的东西做了些什么，他居然还没有死去，在缓慢地喘着气。 源夕雾在他身旁蹲身，羽织散开铺在地上。他检查了这个人的状况，已经彻底回天乏术，只不过因为恶意的趣味保持存活，做出这种事来的东西，似乎很喜欢看别人的痛苦。 “十分抱歉，救不了你。” 源夕雾轻声说道，他又重复了一遍。 “十分抱歉……” 他的手触碰到这个可怜男人的脖颈，干脆地结束了对方的痛苦。 尽管神情镇定，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的指尖却诚实地微微颤抖。强烈的负面情绪下，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似乎轻微簌动了一下。 源夕雾又打开一扇门，他已经不发抖了，眼前无疑是人间地狱。这辆车上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因为他平常就习惯以幻术降低存在感，犯下此等罪孽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他。他轻轻绕过地上的尸体，第五次打开门。 同样的车厢里，正在端详着什么的咒灵将头颅拧转，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源夕雾脸上没有表情。 最初的惊讶之后，咒灵突然发出了笑声，是那种已经吃完了一袋薯片，将包装袋翻转时发现居然还有一片掉出来的欣喜。它几乎没有骨骼的身体狂欢般拧动，向源夕雾呼啸扑去！ 源夕雾的身体骤然化为雾气散开，咒灵扑了个空。它尖声笑着回转身体，预备再扑，头顶突然轻轻一重，有什么极为轻盈的东西落到了它头上。 咒灵努力向上看，看不到。它吐出长舌头嘻笑两声，两只眼珠突然从眼眶里弹出来，连着细细的筋络向上看—— 驻足它头顶的是一只黑鸟，仓促一看似乎身披黑羽，然而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并非生物，而是由无数黑色咒文流转组建的似鸟的机体。咒鸟的眼部一片漆黑，在咒灵看向它的瞬间，咒鸟的眼部缓缓撑开一条白线，露出苍白的眼瞳。 咒鸟【看】到了它。 咒灵最后的视线中，是咒文组成的尖喙在微微反光。 * * * “我可以雇佣七海先生吗？” 以荷枪实弹的部下震慑住了在场的咒术师，又有高层的命令，太宰治下一步就是用咒术师的力量把源夕雾捞出来。诚然，森先生说源夕雾的实力十分过关，但这不代表要耽误课程。 源夕雾出道，目前在太宰治心中比什么都优先。 “可以。”七海建人的眼镜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从他依旧站在轨道上的动作来看，他对这桩委托并无抗拒。 “那就太好了。听说七海先生是一级咒术师？加班的费用方面……” 七海建人阻止了他加钱的举动。 “晚上七点前，都不算加班。” 他奔行起来，咒具已经不会发动，但是对那辆车上会活几个人，七海建人并不太乐观。咒灵残忍狡猾，如果不是有特殊目的，控制了一个区域的人类之后，当即就会大开杀戒，并以此为乐。 现在只希望，那个与Mafia有关的孩子没受什么伤。 电车安静地停在轨道上，七海建人找到了对应的车厢，打开车门的过程异常顺利。“窗”明明在远程观测中确认了生得领域的展开，现在却…… 车厢里遍地都是鲜血和残骸，咒灵庞大的身躯扭曲着堆在一角，诡秘的黑色咒文周围爬满全身。听到有人登上电车的声音，站在咒灵面前的少年回头，七海建人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真容。 雾气氤氲的黛紫色眼眸，绮丽绝伦的容貌与姿态。见到熟悉的人，少年的长睫毛轻微一颤。 “对不起……七海先生……” “我没来得及……” “对不起……对不起……” 七海建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就是狗屎。 咒术师是狗屎，Mafia也是狗屎。 -- 第13页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责任。” 七海建人向前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经过源夕雾身边的时候，刚好披在了他身上。靠谱的成年人谨慎检查，确认咒灵和在场其他人类的死亡之后，他起身，拿出了自己那把被绷带缠绕的武器。 “稍微退开一些，可能会有些震动。” 他说着，一刀干脆利落地斩在了死去咒灵的弱点部位，接着，火焰点燃了咒灵的身体，咒灵那张充斥着恐惧与大惑不解的脸在火光中渐渐烧化成飞灰。 “这样就不会留下痕迹了。”他淡淡说道，“我对你的能力没有兴趣，但一些咒术师可能会有。你的上司正在车站等着你，他看起来并不愚蠢，没了咒灵的尸体，轻易就能收尾。” 源夕雾已经逐渐从负面情绪中抽身，他向七海建人道谢。 “不用道谢，你是小孩子，我是大人，我有义务保护你。”成年人这样说道，“关于咒灵，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并非人类，而是负面情绪的集合。” “……是。” 源夕雾恐惧的其实不是这个，他今天所做的事情，虽然会令他有些难受，却不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接受。 他恐惧的另有其事。 “对了。”在车站即将分别的时候，七海建人突然开口。 “那个是给我的吗？” 源夕雾看了看盛着夹菜面包的袋子，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七海建人。他好像很想笑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我会尝试着做做少年时代的梦。”七海建人拿着夹菜面包，“感谢。” 因为时间晚了，加上电车停运，太宰治去办事前会把源夕雾顺便捎去Raging娱乐。一路上，他托腮看着源夕雾，把源夕雾看得如坐针毡。 “太、太宰先生？” “人缘真好啊。”太宰治鼓着脸，“那个一级咒术师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哦，还不要钱。” “七海先生是……一个月一直同坐一辆电车……” “嘛，也不算什么坏事。” 太宰治直起身，关于这次事故的一些信息，还是需要告知源夕雾的。 “这次直接是森先生出手，跟咒术界的高层谈了谈，今后遇上咒灵相关的事情，直接跟他们谈就可以了。”太宰治笑了笑，有个细节挺有趣，他觉得可以跟源夕雾说说。 “听说森先生直接给咒术高层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鄙姓森’。”他学得简直惟妙惟肖，很有森鸥外的神韵，接着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别看森先生一把年纪，老……”装逼犯了。 太宰治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源夕雾正在发抖。 【鄙姓森，森鸥外，Port Mafia的首领。】 【夕雾君，你的异能力很有意思。】 “你在发抖。”太宰治愈发专注地看着源夕雾，有些好奇，“为什么？”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鸢色眼睛轻微睁大了。 “啊……莫非是因为……” “我学了森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的森先生大概是个真正意义上残酷的首领，将夕雾的异能力利用得淋漓尽致，夕雾最大的痛苦就源于此，他甚至有比较严重的森先生PTSD。 ……但是现在跟夕雾在一起的哒宰，搭载有强力的反森先生系统（bushi） 森先生：……？ 第8章 抛物 因为太宰治突然倾身靠近，源夕雾向后靠去，后背贴在了车门上。他知道太宰先生向来很敏锐，也没有想着在太宰先生面前隐瞒自己对森先生的畏惧，但他也同样可以对这样的话题保持沉默。 “太宰先生，这并不影响……任务。” 他慢慢说道。 “我可以不回答吗？” 他很少见的拒绝了继续对话，太宰治只看见他把睫毛垂下来，佯装休憩，然而不安颤动的睫毛尖却暴露了所有的不宁心思。源夕雾的好看是没有死角的，又对本职工作勤勤恳恳，就算今天心神不稳，也坚持去上课。太宰治于是笑了笑，重新靠回座位上，懒洋洋地说道。 “当然，这与任务无关，你有闭口不言的权利。” “不过……” “不代表我不会去查，我想知道的一定要知道。” 被太宰治密切观察着的睫毛尖又轻微的颤动几下，然后不动了，太宰治觉得，这大概与小动物的装死有异曲同工之妙。 装死是没有用的。 把源夕雾送去上课，太宰治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无聊家长一样，开始给老师……啊不是，给蛞蝓打电话。打了一个没打通，他耐心地打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终于，第三个电话被另一头的中原中也暴怒地接了起来。 那边听起来正在进行任务，到处都是爆炸和地裂的声音。 “青花鱼！这里正在忙你意识不到吗？！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就把你沉到海湾里！” “哇好可怕，我被吓到了。”太宰治一手打电话，眼睛盯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好像上面开出了一朵花，“原本还打算跟你说说夕雾的近况呢，他出任务的时候不能给你打电话吧？真遗憾啊，我被你吓到了，关于夕雾的事情一下子都忘记了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快给我想起来啊！夕雾怎么了？为什么森先生跟我说你要送他出道？！” -- 第14页 哎呀，这事已经传回横滨去了吗？也好，他记得蛞蝓很有钱，应该也会很乐意给夕雾氪金，这样四舍五入就是给他氪金，再四舍五入就是他把蛞蝓的钱赚光。 “是的哦。” 然后没有下文，因为受惊吓忘光了嘛。 中原中也：“……” 他杀这个混蛋！夕雾那个性格一定在这个混蛋手底下备受欺负！ “算了，这边一切顺利，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一件事。” 中原中也那边的战斗似乎结束了，爆炸声停下，只有隐约的风声。就在这片风声里，中原中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什么？” “源夕雾的过去，以及，进入港口Mafia的这几年，他具体是做什么的？” “……”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太宰治开始“喂喂”的时候，中原中也缓缓开口。 “是吗，你已经不记得了啊。” “记得什么？” 中原中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横滨上午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他站在集装箱顶，风吹动他的风衣上下翻飞，帽檐也跟着轻微颤动。汽轮和车辆来回穿梭的声音令整个港口显得很热闹，中原中也却觉得仿佛又回到一年多以前那个安静的场景中。 那是龙头战争结束之后，简单处理过自己的伤势之后，他收到了森先生的指令来到另一间病房。太宰治已经在那里了，一脸厌倦地靠着墙，好像觉得这次大战之后的召集严重耽搁了他的跳河进程。 他们两个一起进入了病房，森先生已经等在那里，病床上坐着一名黑发紫瞳的少年。额头上厚厚的绷带让他显得苍白而孱弱，他的手紧抓着被面，被子上还倒扣着一只手机，似乎刚刚通话完。 中原中也只觉得那名少年生得极其漂亮，简直像个活跃在舞台上的明星，他旁边的太宰治一个接一个无聊地打着呵欠。 “……首领？”中原中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森鸥外向他笑了。 “中也，太宰，辛苦你们过来一趟。”港口Mafia的首领看向病床上的少年，接触到他的视线，少年深深地低下头。 “龙头战争除了让我的【双黑】前所未有的夺目，还有意外的收获。” “涩泽龙彦带来了一支特别的别动队，在进攻一个小据点时，意外遭遇了阻抗——” “全灭。” 中原中也惊讶地抬头，病床上的少年却更明显地发起抖来。 “就是他了，源夕雾。” “召集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中也，太宰，你们尚且没有直属部下，那么……谁想带他？” “……才不要，好麻烦。”太宰治拖长了语调，完全不感兴趣地转身就走，“我才不要带孩子。” 他是真的不想带，出门就不见人影，中原中也气急败坏喊了他几句，最终不得不回头。 “我……” 他本来也想拒绝的，但是那名少年抬起头来，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睛里弥漫着水汽。 那天起，中原中也收获了最棒的部下。 “……大概就是这样，你果然忘记了。”中原中也深知太宰治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指望他能记住这种事，“不过夕雾已经是我的部下！很得力对吧？得力你也不许肖想！” 太宰治：“……” 他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当初要是收下，现在岂不是每天只需要躺着，工作就能自动完成？ “然后呢？”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很快就把那点情绪甩掉了，“之后，源夕雾在出什么任务。” 这一次，中原中也沉默得尤其久。 “我晚间给你一份名单。” “你看过就知道了。” * * *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源夕雾回到公寓。录歌的日期已经越来越近，录完歌，首秀就不远了，然后出道演唱会也会安排上。想到那个场面，源夕雾感觉心脏不太好。 而且……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明明指尖都发抖了，却还是不敢松开。 森先生今晚一定会打来电话。 源夕雾看了一眼坐在餐桌边的太宰治，依旧是手里拿着文件，桌上堆满蟹肉罐头的空盒。熟悉的场景让他的心神稍稍安定一些，源夕雾跟太宰先生说了一声，然后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反锁。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等着那个噩梦般的电话。 餐厅里，太宰治丢下最后一份文件，又给中原中也打了过去。虽然下午已经被破口大骂，说晚间有任务要是再敢打过来就把他灌成青花鱼水泥柱，太宰治依旧打了过去。 “这些档案有几百人，全是源夕雾杀的？” “……对。”刚想发怒的中原中也语气沉了下来，“虽说名义上是我的下属，大部分任务仍然是首领亲自委派，也几乎全部……与杀人有关。” 太宰治嘲讽地笑了笑。 “所以是，港口Mafia的咒杀师？” “……” “不愧是森先生。” “……” “只要有较为强烈的负面情绪，就可以发动强力的诅咒吗……”太宰治沉吟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今天其实也算是…… 他“啪嗒”就挂断了电话，来到源夕雾的房间前。轻轻用指尖试探了一下，太宰治确认房间是反锁的。 -- 第15页 然而反锁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呢？ 与源夕雾预判的一样，电话铃声响起。他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接起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是他在无数噩梦中听过的。 “夕雾君，今天的事情我听到了汇报。” “你杀死了濒死的痛苦的人，也杀死了咒灵，多多少少也积累了一些负面情绪吧？” “我这里正有一件任务，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客气的言辞，可怕的话语。源夕雾得用一只手去握着另一只手，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颤抖。这时他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他的咒杀发动需要负面情绪，情绪越强力量越强，若是情绪强烈到某种程度，群体咒杀也不在话下。 而森先生，相当懂得如何掌控他的情绪变化。 任务对象的名字正要从电话那一头传来，源夕雾的呼吸停止了，而就在此时，他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不太合身的黑色大衣衣摆飘扬，鸢色眼睛的青年走进来，动作比平时要快上几分。他脸上还带着笑，但是源夕雾就是知道，太宰先生似乎……很是生气。 太宰治拿过了源夕雾的手机，在手里掂了掂，面向窗口。 咻—— 咔嚓！ 手机砸碎玻璃，冲出高层公寓，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接着是碎裂的落地声。 源夕雾茫然地看着突然闯进房间的太宰先生，他记得他有锁门的。 “搞得好像出道是件挺容易的事情一样。”太宰治十分不满，“夕雾，不管你在做其他人的任务时兼职不兼职，在我这里，你出道之前都别想兼职。” 源夕雾看看窗口，又看看太宰治，陷入沉默。 “你的回答呢？” “太、太宰先生……” “什么？” “……高空抛物是犯法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电话那头的森先生：……似乎有风在我耳边刮。 第9章 挑衅 太宰治把头慢慢歪了过去，他看着源夕雾，眼神有点匪夷所思，好像在看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你就对我说这个？” 源夕雾沉默了一下，试探着再度开口。 “太宰先生不用担心，如果真的有警察找上来，我会替您顶罪的。” 太宰治：“……” 他也不想听这个。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源夕雾的睫毛尖再度垂下去之后就静止了，装死一样。 “你在害羞啊，夕雾。”他恍然大悟，腾出一只手去捏了源夕雾的脸。 “痛痛痛……太宰先生……” 源夕雾泪腺浅，放松的情况下一被捏痛，就感觉生理性的泪水涌上眼前，偏偏太宰治不松手，他也就只好泪汪汪地被捏着脸不敢动。 “刚才那个表情倒是很好，如果一直保持那个情绪的话，完全不用担心舞台效果，毕竟真实的绝望是很难演出来的。”太宰治笑道，然而很快，他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也略略沉了下来。 “不过，需要这种情绪的，只是这一次任务。” “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他低声地自语般地说着，松开手看了一眼时间。既然要作为偶像出道，源夕雾是不能熬夜的，那会有损状态。 “时候不早了，明天早点起来跟我出门。” 他推开门就要出去，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太宰先生……” “非常……感谢……” 太宰治没回应，只是背对着源夕雾抬了抬手，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餐厅的灯光里了。 * * * “……买这个吧，这个。” 第二天一大早，源夕雾破天荒地请了个假没去Raging娱乐上课，当然，这是太宰先生允许的，空出的这个上午要用来—— 买手机。 源夕雾原来的那个还是港口Mafia配发的，装载有定位装置，按照规定，就算要更换手机，也需要联系港口Mafia本部，更换装好相关装置的新手机才行。 但是太宰治对此有不同意见。 “偶像的行程怎么能被轻易掌握呢！”太宰治振振有词，“万一有私生怎么办？万一行踪被透露给了无良媒体怎么办？这都是制作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源夕雾：“……” 太宰先生显然因为热心偶像事业，选择性遗忘了他本职是个Mafia的事实。 “号码也一并换了吧。”太宰治轻描淡写，“反正任务期间也基本上不用对外联络，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再把新号码告知其他人好了。” 这下森先生如果不通过太宰治，很难联络上源夕雾。 源夕雾低头看看自己的新手机，再抬起头看看太宰先生，一阵感动。太宰先生这是主动把压力背负过去了，短暂的将他从森先生的枷锁中解放出来，虽然只有两个月，已经足够珍贵。 他很珍惜地拿着新手机，正打算离开，却发现太宰治在原地不动。 “太宰先生？” “还没结账。” “……” 源夕雾默默地刷了自己的卡买下新手机，因为太宰先生的钱已经在历次跳河中随着河水流走了。除了买手机之外，源夕雾还请客了中午的一顿饭，吃得是高级料理，吃得他捏着银行卡心如死灰。 港口Mafia当然不会在工资上亏待源夕雾这样的重要成员，贫穷是源夕雾的个人原因造成的，他每个月的工资只有百分之三十留给自己，这些要置办衣食住行，就稍稍有些捉襟见肘。 -- 第16页 不过太宰先生说，这次任务获得的钱都归源夕雾，那将是一笔足以缓解近期经济危机的额外收入，所以源夕雾充满斗志，虽然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他就这么充满斗志的迎来了单曲录制。 太宰治早早安排好了录音室，更是在百忙之中亲自到场监督。源夕雾上完上午的课程，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过来，一如既往地敬业。 太宰治第一次见源夕雾练习时候的样子，细碎的额发用两枚一字夹别到头顶上，露出前额。大概是练歌练舞的运动量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前额和碎发清清爽爽，连汗珠都没有。最令太宰治满意的是，明明顶着这么个清爽有朝气的练习发型，源夕雾身上的抑郁感依旧完美地表露出来。 就算偶像事业即将起步，这名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少年，依旧没有露出笑容。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夕雾，这里。” 太宰治只是叫了一声，源夕雾的视线就精准地落到他身上。源夕雾身边还围着几个人，大概是一起练习的同伴或者前辈，还想再说什么，源夕雾却摇了摇头，径直向太宰治的方向走来。 “你的人缘果然不错。”太宰治饶有兴致，“是朋友吗？” 源夕雾摇头。 “作为丧系偶像的源夕雾，是不会交朋友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唯一的精神支柱只有观众。” “看来你已经领悟了精髓。” “都是太宰先生的功劳。” 录音室已经准备就绪，源夕雾正要走进去，突然被人叫住了。 “喂，前面的。” 叫住源夕雾的是一男一女，女性打扮得花枝招展，是时下最流行的甜美系偶像造型，男性看起来要普通些，戴着眼镜，却有话语权，刚才就是他出声的。 与源夕雾和太宰治一样，这明显也是偶像与制作人的组合。 然而作为自闭的丧系偶像，源夕雾这个偶像身份都已经丧到不交朋友的地步，区区不客气的叫声，当然被他彻底屏蔽掉了。倒是太宰治，像是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支线任务一样，居然还搭了个话。 “怎么，有事吗？” 男性制作人推了推眼镜，先是隆重介绍了一下身后这名少女。 “这是黛西酱，最近人气持续上升的知名偶像！她的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了……” 太宰治打断他。 “有事说事。”他虽然笑着，脸上却带了点厌烦，“这种东拉西扯的说话方式，简直像社交软件上一直问‘在吗在吗’的人一样讨厌。” 制作人被噎了一下，高涨的气焰陡然落了下来。他停顿一下，重新酝酿情绪，再次开口。 “黛西酱最近急着出一张唱片，这间录音室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要先用。” 太宰治挑了挑眉，这连个“请求”都算不上，只是“强求”而已，这种态度让他有点不高兴。而且，这个制作人业务水平也太差了，偶像出唱片，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提前预约，他代表制作人群体对这名制作人致以深切的鄙视。 “你那是什么眼神？！”大概是太宰治看垃圾的眼神过于明显，男性制作人脖颈处青筋暴起，“偶像是最讲究资历和靠山的领域，黛西酱无论是出道时间还是身后的资本，都是数一数二的！拿到两倍的价格，你们该感到满足了，无非是换个时间而已。” 他完了。 源夕雾冷静地想，手却诚实地扶住了墙以免自己腿软。太宰先生那个脾气是可以冒犯的吗？那个人怕不是明天就能上社会新闻的头版——《某制作人溺毙东京湾》之类的。 出乎源夕雾意料，太宰治的心情十分不错，或者他是打算用制作人的方法去打败另外的制作人。 “说到资历和靠山，这我可就不困了。”他显得高高兴兴，“知道我们夕雾师承什么人吗？” 男性制作人有点被他异乎寻常的欢快吓住。 “不、不知道。” “那个人，有着世人所不能及的歌喉，一头灿烂的橘发，娇小却充满力量，歌声所到之处，大地都会崩裂！”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人称——横滨第一歌姬。” 男性制作人：“……” 听、听起来有点厉害……第一歌姬什么的…… 源夕雾：“……” 那是中也前辈吧？那描述的是中也前辈吧？！ “至于靠山，我们夕雾也是有的！”太宰治更加夸张的挥动手臂，“那个人，有着世人所不能及的地位，一头灿烂的橘发，娇小却充满力量，所到之处，大地都会崩裂！” “人称——横滨最强Mafia！” 男性制作人：“……” 这些词他刚才是不是听过？ “那是错觉！总之，这样的两个人，正在不遗余力的为源夕雾保驾护航。”太宰治的声音渐渐深沉起来，“你们，确定要与我们为敌吗？” 源夕雾已经不忍再听，中也前辈被太宰先生物尽其用得厉害，甚至分裂成两个来用！ 男性制作人已经快被吓住了，正想退缩，这时候，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甜美系偶像却开口了，偶像过度化妆的脸上带着点嘲讽。 “说来说去，只不过局限于横滨那个小地方而已。” 小地方？ 源夕雾抬眼。 -- 第17页 小地方？ 太宰治抱臂。 远远围观全程的Raging娱乐社长Raging凤：“……” 哦豁，幸好不是自家偶像，只是外面来借用录音室的。 活着不好吗？！！ 第10章 约战 虽然源夕雾在横滨只待了一年多，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在西方出差，却不妨碍他对那座城市的好感。美丽的港口城市每天汽轮来往，夕阳下集装箱的林立，港口Mafia大楼的玻璃反光，以及夜晚光芒烁烁的宇宙时钟摩天轮……源夕雾对名为横滨的城市深有好感，仅次于家乡并盛。 他相信太宰先生在这方面的感触应该更强烈些，从横滨走出来的人，都无法容忍其他人对那个地方的轻视。 太宰治的眸色已经深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他轻声问道，好像刚才没有听清一般。 “能再重复一遍吗？” 源夕雾已经从将要进入录音室的位置走过来了，他看向太宰治，再看向对面的两人。那佩戴在左手中指的地狱指环已经燃起一蓬靛色火炎，如果太宰先生要在这里动手教训对面，他的幻术也可以天衣无缝地掩盖一切。 出乎他意料的，太宰治反倒抬手，轻轻触了一下他的指环，【人间失格】发动，雾属性火炎溃散无踪。 “太宰先生……？” “我很久没有遇到你们这样的人了。”太宰治甚至笑了，他的声音极其轻柔，“该说是无畏呢，还是愚蠢呢？本来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的，现在看来我不必付出这份好心了。” 看起来太宰先生不打算现在动手，源夕雾也就安静下来。他看了眼那名打扮甜美的偶像，这样夸张的装扮本应出现在舞台上，但是对方偏偏在日常生活中也这么穿，那么，应该对这份偶像事业无比在意无比上心了。 太宰先生要想杀掉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很多时候，太宰先生不会这么做。 源夕雾想到那些看过的案例，轻轻打了个寒颤。 太宰先生更喜欢让那些人失去一切。 “Raging凤先生。”太宰治对正缓步走来的男人询问道，“这不是Raging娱乐的偶像吧？我记得好像曾经在某本杂志的边角见到过这位……” 他想不起名字了，又觉得没什么所谓，索性直接不说。 “是最近兴起的街头偶像之一，不是吾旗下的偶像。”Raging凤沉声道，“不过街头偶像黛西的活动进程，与夕雾君高度重合，也是本周录音发行唱片，下周进行首秀。” 他停顿一下，以一名娱乐公司社长的敏锐补充道。 “不排除这次也是恶意撞上来的可能。” 男性制作人推了推眼镜，他们的心思被看破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们主动发起的，暗地里也联系了记者进行偷拍，黛西虽然不算特别火，论圈内资历却是比源夕雾深一些的，他们打算以不敬前辈这样的名头进行炒作。 黛西的甜美偶像形象已经快被人厌倦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要知道，这个时期Shining偶像事务所和Raging娱乐居然都没有大力推出任何新偶像的意向，只是维持着原本的活动强度而已，对他们这种街头偶像来说，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至于面前这个即将出道的源夕雾……长相倒是挑不出毛病，可是论起人设，似乎是那种沉闷寡言的类型，根本无法与甜美系的偶像相比。 “是吗？”太宰治表示知道了，终于，他期待已久的圈内倾轧出现了，简直像是为他无聊的制作人生涯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不知道Mafia的那种情报战手段，可不可以用在这上面。 “所以今天这是……下战书？”他环视一周，突然转向源夕雾。 “夕雾，你怎么说？” 源夕雾垂着睫毛，显得疲惫且厌倦，神情低落极了，也惹人怜爱极了。 “好奇怪啊，这种事……”他恹恹地垂着眼睛，“当偶像与当偶像之间，有这样深的矛盾吗？” 幻术师入戏就是快，太宰治差点没笑出来。他不知道暗处的那些记者会怎么拍，可是怎么拍，源夕雾都好看，这样的对话放出去，也是源夕雾来得惹人怜爱。 人类是很容易被欺骗的，也是很不容易被欺骗的。 “既然如此，就用偶像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吧。”太宰治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Raging凤，对方向他微微点头，他就知道己方也有记者到场，整段视频都会被完整地拍下来。 “下周，双方都会迎来首秀。”太宰治说道，“那我们就用这场首秀来说话，选一条繁华的街道，隔上一段不会被影响的距离，看看观众究竟会被哪一方吸引。” 男性制作人立刻意识到，按照这个规则，地点将会是他们深有基础的街头！ “我们答应！”打扮甜美的偶像抢先答应下来，唯恐太宰治反应过来改变主意，“到时候，吸引人气少的那一方，就永远退出这个圈子！” 源夕雾：“……” 虽然他对自己一向没什么信心，但是对方这完全不留后路的傻子一样的做法，依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太宰先生都快笑得站不住了。 太宰治笑得得扶住源夕雾才能站稳，源夕雾稍显无奈地扶住太宰治，漂亮的黛紫色眼眸轻轻扫过对方，永远藏着些许消极和忧郁般的，随即又像不在意一样收回了。不知为何，男性制作人突然心头一跳，但他没能抓住一闪而逝的灵光，只觉得刚才那个眼神似乎…… -- 第18页 那些年轻女性很难抗拒。 “那就一言为定了。”太宰治笑够了直起身，他做事情向来很绝，甚至直接让Raging娱乐帮忙起草协议书。 “白纸黑字，不容反悔。” 他笑吟吟的样子让男性制作人更加不安了。 协议已经签订，源夕雾要录歌，另外一对制作人和偶像自觉达到了目的，离开也很干脆。他们万万想不到，所谓的引导舆论的把戏已经彻底胎死腹中，至于一周之后的首秀对决…… 太宰治挂断电话，录歌已经结束，他正跟源夕雾走在去吃饭的路上，稍一侧头。 “首秀当天的衣服，已经拜托红叶姐准备了。” 想了想，他还补充了一下。 “顺便说了一下‘横滨是个小地方’这件事，红叶姐这次一定会竭尽全力。” 远在横滨的港口Mafia大楼里，满面肃杀的红发女性穿过长廊，精心打理的发髻与款摆的和服，令她整个人像从一幅浓墨重彩的画中走出来的。尾崎红叶臂弯里挽着一匹雾蓝的华丽布料，大团紫阳花在布料上华美盛放，她叩响了首领办公室的门。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听说有人说，‘横滨是个小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森先生：哦豁，巨幕投放准备。 第11章 首秀（上） 原本在歌曲录制完成后，单曲就会立刻发行，但是作为制作人的太宰治似乎改了主意，他暂时把单曲压在了手里。 “本来打算通过这首单曲让观众认识你的，现在看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单曲压到首秀之后，无疑会取得更大的效益。” 太宰治正刷着娱乐新闻的版面，终于，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他看着那条所谓“不敬前辈”的新闻，只是对面也太贫穷了，买位置也只买得起边边角角，他不得不帮一把。 “把这条黑料顶成最热门的。”他打着电话，“什么？最热门已经卖出去了？我出双倍。” 源夕雾默默地啃饭团。 “哦，对了，森先生买了个几小时的巨幕，东京都中心的那个超巨大的。”他故意很坏心地提前告诉源夕雾这件事，“你的整场首秀，都会被巨幕直播哦。” “‘让他们看看横滨这个小地方出来的偶像。’” “这是森先生的原话。” 源夕雾：“……” 森先生你还记得我们是来执行任务不是来真的出道的吗？！ 源夕雾感觉，全世界正在把他出道这件事当成正经的事业来做。 他甚至破天荒的在任务期间得到了跟中也前辈通话的机会，中也前辈对他殷殷叮嘱，让他练习也不要忽略了吃饭和休息，拒绝垃圾食品，拒绝圈内潜规则，早日换个制作人踢掉太宰治……咦？ “可是，中也前辈。”源夕雾抿了抿唇，“这次任务的时间只有三个月而已，也就是说，只有这三个月里，我才当偶像。”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沉默了。 “别说三个月。”他一字一顿，“就算是三年，横滨这种‘小地方’也能支援的起！” 不就是氪吗！横滨本土的偶像就由横滨人来守护！ 源夕雾：“……” 重点不是这个吧！而且，中也前辈果然也知道了“小地方”那件事啊！ “首秀跟这边的任务有时间上的冲突，我恐怕过不去了。但是出道夜！我绝对到场声援！先砸他个二十四小时的巨幕直播！”中原中也说得豪气万千，源夕雾已经绝望了，凭他自己已经很难把全员歪掉的重点掰回来了。 “对了。”挂断电话前，中原中也想起一件事，“红叶姐这周末就会过去，她说把舞台服装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咦？ 通话结束，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气。他这边的任务也开始收尾了，出道夜肯定能赶回去。这时候，有部下跑过来，先是汇报了现场情况，然后无意间提起一件事。 “……这里有很灵验的神社？” “啊，是的，据说可以有求必应。” 部下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哈哈，这只不过是传言啦，中原先生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信这种小女生才会信的……中原先生冲进神社了！ 按礼节向神社神明进行供奉后，中原中也开始祈愿，部下在旁边，被迫战战兢兢地听了一耳朵。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部下：“……” 我好难，我知道太多了，我会不会被灭口？ * * * 源夕雾不怎么在意网络上的负面消息，太宰先生高价买的黑料挂在榜首时，他在练歌；有知情人士跳出来把场面反转的时候，他在练舞；最后对面被太宰先生放出的视频按在地上打脸，他在啃饭团喝速食味增汤补充体力。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太宰先生起劲地按着手机，手在键盘上的移动几乎成为残影。 下午的时候，太宰先生趁着热度注册了自己的制作人账号，一开始就展现出了可怕的战斗力，以一敌百跟对面对喷而不落下风，一下午骂崩了三个相关账号，差点没把甜美系偶像黛西的制作人气进医院。 甜美偶像黛西的账号发了一张制作人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图片，谴责太宰治的网络喷子行为，太宰治后脚就给自己来了个部分自拍，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 第19页 看起来至少十级伤残。 黛西及其制作人含恨闭麦，源夕雾结束了今天的练习，跟喷了对面一天的太宰先生一起回家。 “充实的一天呢。” “……是呢。” 万万没想到，身为偶像的源夕雾自己的账号安安静静，制作人太宰治反倒凭借杠精精神火了。 【横滨是个小地方。】 源夕雾默默看着太宰先生发的动态。 【天凉了，下周小地方出来的偶像夕雾君要开始首秀了，都来看哦。[地址][地址]】 “小地方”这事估计过不去了。 * * * 首秀前两日，尾崎红叶赶到了东京都。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特别制作的服装以及一整个团队。 “横滨是个小地方。”港口Mafia唯一的女性干部笑得温柔典雅，“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请来了一个世界级的舞台设计团队而已，他们将负责室外舞台的搭建和拆除。” “对了，夕雾，来看看这件衣服。” 灿烂锦绣的紫阳花盛开在雾蓝的羽织之上，明明花开得那样热闹，往源夕雾身上一披，却显得寂寞极了。尾崎红叶仔细观察一下整体效果，叹息着摇头。 “怎么又瘦了？” 虽然这样效果好得出乎意料。 “不用多做修改。”太宰治在旁边出声道，“舞台效果的话，我这里有个想法。” * * * 首秀当天，源夕雾的神经高度紧绷。巨幕，世界级的团队，红叶姐的服装……也许还有远程的一些关注，比如中也前辈，这些都让他不敢放松精神。 不过源夕雾是那种压力越大，表现越好的人。他最后低头，和服典雅的尾崎红叶为他别好了最后一枚闪光细碎的发饰，然后调整一下耳麦的位置。 “别担心。”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源夕雾，“你是最可爱的，那些人都会喜欢你。” 太宰治也走进了后台。 “黛西是街头偶像出身，人脉确实很集中。”他淡淡地笑着，今天晚上大概要下雨，黛西那边因为有熟人帮助，早早搭建了供观众躲雨的雨棚，正等着看源夕雾这边的热闹。他们的舞台至今还被布蒙着呢，听说还拒绝了Raging娱乐的帮助，不知道会把临时舞台做成什么样子。 “如果不下雨，雨棚会显得很累赘，不过今晚下雨的可能性有八成以上。”男性制作人低声说道，“因为夜晚的缘故，临时舞台上也尽可能加装了灯光，绝对能吸引人的眼球！” 虽然看起来每件事情都对他们有利，制作人依旧会不时想起那天源夕雾的眼神，令他不安极了。 黛西却显得不怎么在意，这场比赛他们赢定了，她早就通知了自己的忠实粉丝今晚都到场，源夕雾那种没有根基的偶像，能有什么人气？他甚至不如他上蹿下跳的杠精制作人火。 “而且……”她勾勾手指把制作人叫过来，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真的？” “当然，我专门安排了人。”甜美系偶像得意地笑道，“他的耳麦会出大问题。” 这样就更加万无一失了，制作人的心慢慢放下来，突然，他听见外面传来了惊呼。 “那边舞台的布撤掉了！” “天哪！这……” “这是什么？！！” 制作人连忙跑出去，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舞台。 “那是……什么……？” 那么庞大的室外舞台，加装了户外显示屏幕，通体居然全部用透明材料打造，框架则滚着莹白的灯构成的边。整座舞台远远看去，形似一枚巨大的冰晶，正从中徐徐绽开似的。已经有不少人被这前所未有的美丽舞台吸引，驻足欣赏，窃窃私语。 屏幕开始试投影，一度模糊之后，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只残翼蝴蝶。 制作人听到自己恐慌的心跳，不等他将所见转述给黛西，身后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喊话。 “时间到了，首秀开始！” 来不及了！ 几乎是这边的舞台刚刚奏响轻快可爱的音乐，清澈而浩大的乐声已经响彻整条街道，透明的舞台隐藏着十数个错落的音响，这些高品质的音响形成了极为立体的声音，舞台的半包围结构又最大限度的保证了音乐的品质。 简直像一场半露天演唱会！ 屏幕之中的残翼蝴蝶开始振翅，随着蝴蝶振翅的动作，一只一只蓝盈盈的小蝴蝶开始从舞台边缘飞出，离开屏幕，游走在人群之中。远处的人追着蝴蝶而来，近处的人则仰着头，看舞台上方蝴蝶飞舞的盛景。 “真美啊……” “只是翅膀怎么都是残缺的啊……” “这是做什么的？演唱会？” 后台的源夕雾已经准备万全，他向前一步，即将台上舞台，太宰治却突然把他叫住了。太宰治抬手，调整了一下源夕雾脸颊旁边的耳麦。 “这样就没问题了。”他冷笑，“红叶姐已经把那个人扣住了，首秀结束再审。” 在Mafia面前玩弄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勇气可嘉。 源夕雾向太宰治微微点头，接着转身。目送雾蓝的羽织消失在面前，太宰治就站在原地，他换了个角度，正好能从后台看到舞台上的源夕雾。在其他人眼中，幻术遮掩了源夕雾的身影，他会在演出开始时撤掉幻术，这样一来，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舞台上。 -- 第20页 太宰治歪头看着，舞台中央的黑发少年垂眸静立，透明的华丽舞台却不能夺去他的半分光芒。 ——如立琉璃之上。 “去吧，夕雾。” 他轻声说道。 第12章 首秀（下） 东京都市中心，巨幕之前。 天色有些昏沉，雨水将要落下，这个时节里淋一场冷雨，只怕要难受好多天，工作了一天的疲惫上班族不由得加快脚步。巨幕上播放的厂商们精心拍摄的广告，也很难吸引疲惫的人们的注意。 然而在某个时刻，殷勤推销着产品的明星们的脸消失了。 巨幕上亮起幽蓝的光，光芒中，含苞的冰晶缓缓绽放，飞出无数残翼蝴蝶。清澈的音乐在冰蓝色的光线之中，显得愈发剔透，远天滚过几声雷鸣—— 雨要落下来了。 “是新广告吗？” “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下雨就不好了。” “呀，有人……出现了？” 像是突然出现在舞台之上，黑发紫眸的少年侧着头，只见他佩戴在左侧的碎钻发饰晶莹闪光，之后，低声的吟唱缓缓响起。 “一开始的节奏很舒缓。” Raging凤也来到了后台，他走到太宰治身边，而太宰治显然没有侧头看他一眼的意思，只是注视着舞台上。 “嗯，夕雾的底子很好。”太宰治轻声说道，“他的声线、气息，很容易能将人带入情景，这是天赋。” “不过，Raging凤社长，你马上就没有心思在这里评论了哦。” 他笑道。 “我们可不是单单为了将观众引入一种境界而来的，最终的目的还是……” “将全场引爆啊。” 随着太宰治的话语，吟唱落下最后一个音，那冰晶舞台上缓缓翕动翅膀的蝴蝶影像突然全部破碎，斜刺闯入的鼓点与天上的雷鸣响在一起，源夕雾睁开了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 他单手扶住耳麦，已经锤炼了无数日夜的旋律自然而然流淌而出，他第一次目视观众，眼中刚刚映出人的影像，又好像知晓留不住一般，眸光颤动，将睫毛垂下。 “别这样……”驻足聆听的某个女孩喃喃，“你唱得超棒的啊……” 她情不自禁地挥动手臂，想要给台上孤独歌唱的偶像一点支持，然而手臂刚刚抬起，她便窘迫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算是最后开始声援的几个人了。 第一滴雨水落下来，落在源夕雾额头上。因为舞蹈，他右肩的羽织滑下肩膀，挽在臂弯，而左侧发饰闪烁。这首歌对他来说，运动量不算很大，但是太宰先生特意交代过，要添加一点有趣的东西。 他于是在稍显激烈的动作之后，不受控制般泄出了一点喘息。 “咿呀！！！” ……太宰先生是预言的神吗。 最令源夕雾大惑不解的是，台下的女性这样尖叫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相当数量的，男性观众？ 中原中也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远程看着转播的中原中也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他看着舞台下那些嗨到不行男性观众，痛苦地闭上了眼 。 都说了不要男妈妈啊！！！ 市中心的大屏幕虽然没有太强的现场感，但是镜头却可以拉近，屏幕上还没有出道的偶像惊人的美貌一览无余。七海建人撑了一把伞，他听着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再看看眼前已经陷入瘫痪的十字路口。 偶像也是个很容易使用童工的行业啊。 “所以说，当初把巨幕放在这里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吧？” 有人在他身边说道，声音里带点笑意。 “因为直播首秀导致交通拥堵，噗。” 见七海建人依旧只是严肃地看着屏幕，五条悟也不在意。他不用打伞，反正有无限可以隔绝雨水，只要他愿意，一丁点水珠都不会沾上。 他一身清爽地看着如立琉璃之上的少年。 这份容色如梅上雪、苇上月，就算放在这沉闷昏暗的雨天，也好似明珠入匣，单看着就让人觉得悦目极了。 ……也熟悉极了。 时隔数年，终于又出现在了人前啊。 源氏的小殿下。 五条悟左右望了望，人潮汹涌，瞬移估计完蛋。他找准一个缺口，灵巧地挤了过去，七海建人一会儿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微微皱眉，不过紧皱的眉宇很快就松开了。 估计是去看现场了吧，那家伙。 他自己又回转视线，牢牢地盯住了屏幕，同时拿出了手机。 男妈妈要开始刷评论了。 * * * 巨幕直播不仅在东京都，森先生手一挥，横滨也来一个。 “爱丽丝，横滨真是个小地方啊。” 他伤感一般地说着，接着，故作的伤感从他脸上消失了，他近乎冷酷地微笑着。 “所以，夕雾君。” “碾碎他们。” 被“小地方”出来的偶像碾碎，想必会很有意思吧？ 他的策略可以调整了，也许源夕雾的偶像身份，可以作为一个长期发展的身份，只要他在东京都活动一天，横滨就会一天是举世闻名的城市。 他敲了敲桌子，让一名手下进来。 “横滨的巨幕放映，效果如何？” “首领，堵车了。” “……” -- 第21页 很好，出道夜也这么干。 被堵在路上的福泽谕吉默默无言，他还得看护身边的乱步不要在人潮汹涌中走丢。堵车的原因已经很明确了，那个正在播放的巨幕，巨幕上的偶像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煽动全场的能力。 “听说是横滨本土的偶像。”福泽谕吉严肃的表情稍显和缓，“很了不起。” 江户川乱步拿出了嘴里的棒棒糖，冷不丁说道。 “横滨真是个小地方啊。” “乱步？？？” * * * “咿呀！” 一身老式校服的飞机头风纪委员发出了猛男尖叫，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他正躲在树丛后，偷偷摸摸地看直播。 原本他是甜美偶像黛西的粉，看的也是东京都内的黛西粉丝发起的直播，但是直播到一半，直播的人突然跑路到对家的舞台那边去了，风纪委员气得直咬牙。 【你对黛西的爱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他一开始在评论区愤怒地骂道。 一分钟之后。 ……真香！ 随着源夕雾的缓缓抬手，观众席位上透明的挡雨天顶升起时，风纪委员激动地快要捂嘴哭了。他怎么这么好啊，自己淋雨，却让观众在透明的雨棚底下，地表最棒的偶像呜呜呜！ 原地出道求求了！要打榜还是日销量！他都可以！ 猛男风纪委员看得又哭又笑，突然间，他感觉四周的光线有点暗。虽然是躲在树丛深处，不过刚才还有点夕阳残照的，现在怎么全黑了？ 他缓缓抬头，一圈猛男风纪委员正和蔼可亲地看着他。 小老弟，干啥呢？委员长来了。 已经是放学时间，云雀恭弥并不打算干涉手下的爱好，不过他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草壁哲矢很明白他的心思，不大一会儿，手机就被交到了远离人群的他手上。 屏幕上，黑发紫眸的偶像侧身，铺满紫阳花的雾蓝羽织掀起一个美妙的弧度。下垂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雨水，雨水还随着他的动作，从发梢上抖落下来。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屏幕，直播的标题显示出来，云雀恭弥的指尖在“源夕雾”这个名字上停顿了几秒钟。演出已经进行到尾声，他看着镜头中的偶像浅浅喘息，看起来很疲惫，却依旧抬眸，面对镜头和观众。 “非常感谢。” 他这样说着，脸上没有笑容，湿漉漉的睫毛之下，只有犹如春日湖水般缱绻的眸光，显示出如被救赎的心情。 “喜欢我，真的……” “非常感谢。” 一时之间，观众席全是疯狂喊着他名字的声音。 第13章 谈话 “安可——” 人群后方，银发的男人手拢在嘴边。只要稍稍用一点小手段，他的声音就清晰而响亮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其他观众也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安可”的呼声起伏不绝。 “真的超棒的！” “还想再听一次！” “是不是先擦干头发比较好？都淋湿了……” 源夕雾没回后台，他还站在台上，气息已经渐渐稳定了。耳麦中微微嘈杂了一下，接着，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不返场，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他倚着舞台的一角淡淡笑了，“一开始，还是吝啬点为好。” “对了……” 源夕雾侧头听着耳麦里的声音。 “夕雾，注意你的三点钟方向，那个银发戴眼罩的家伙。” 源夕雾的眸光纹丝不动，他的影子里，咒鸟拉开，翩跹游走于雨水的阴影中，代他窥看到了太宰先生所说的目标—— “哟~” 没想到，目标向他的咒鸟打了声招呼。 源夕雾微微一惊，隔着细密的雨帘，他看到对方干净清爽的衣饰，以及微微蠕动的嘴唇。 源夕雾会读唇语，他读出了那个人的唇形—— 【我们聊聊？】 “回后台来，夕雾。”太宰治已经直起身，他在舞台一侧镜子般的反光里注视着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先把舞台这边结束。” 顿了顿，他说道。 “红叶姐已经过去了。” 源夕雾在观众的挽留之中撤到后台，就算在台上有过数分钟的心神微乱，他也不会将这种情绪呈现于表面。源夕雾不知道这种不动声色的能力是何时拥有的，仿佛从有记忆起就有，正是这份能够按捺不动的镇定，让他数次从危险的局面中逃生。 “太宰先生，红叶姐那边……” 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应该在谈，也没什么，对方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动手，说明有谈的余地。”太宰治吩咐负责人把观众的疏散和舞台的拆除做好，他做完这一切，并没有让源夕雾等很久，只是看起来心情有点不明媚。 “本来打算没有返场演出的话，就带你去看看另一边一败涂地的惨状的。”他嘲讽地笑道，“现在看来没机会了，我们走。” 他与源夕雾一样，不可能放任尾崎红叶与看起来就危险的人单独相处太久。尾崎红叶在港口Mafia的地位特殊，在几个年轻后进者心中的地位也很特殊，就算是太宰治这种平时黑泥溢出的人，也绝不希望她出事。 * * * 五条悟在见到这个舞台的第一眼，就知道恐怕无法轻易与源夕雾单独会面。但他没想到，这个过程比他想得更加艰难。 -- 第22页 那个舞台的建造水准是顶尖的，而且短期内就立了起来，人力、财力、乃至权势，缺一不可。他听了大半首歌，不愧为源氏的小公子，那罪孽般的美貌与忧郁的神情，能引来无数扑火的飞蛾，作为偶像出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就像他们咒术师去执行任务一样，源氏的小公子也在执行任务吧？ 随身还有不得了的人陪伴保护着。 打着红伞的女性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橙发挽成一丝不乱的发髻。她静立的姿态犹如仕女般典雅美丽，然而就如同伞柄拔出即是利刃，她也不过是把锋刃藏于美丽的外表之下罢了。 “哎呀，我明白了。”五条悟低声笑了，“是Mafia？” “Port Mafia，干部，尾崎红叶。”美丽的女性抬起红伞，露出眉眼，“以一己之力改变咒术世界平衡的咒术师，五条悟，你想对妾身可爱的后辈做什么呢？” 居然是Port Mafia……轻易就能说出他的身份，看起来对方在东京都这边的情报网也完全没有放松呢。 心念转动之间，五条悟决定开门见山。 “我想与小姐的后辈谈一谈，以我个人的立场。” 他摊开手，摆出了不想攻击的态度，黑色眼罩遮掩的脸上还带着笑。 “只是一个……私人的对话而已。” “可以。” 对方居然意外的干脆，五条悟有些惊讶，这份惊讶持续到半个小时后，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家夜晚营业的咖啡厅里，就变成了“……”。 坐在他对面的卷发绷带少年正不遗余力地往咖啡里加糖，企图将其变成固体。 “这是妾身的后辈。” 五条悟：“……” 不是这个不可爱的后辈啊！他要那个在台上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 太宰治和尾崎红叶当然知道这个银发的男人想要与源夕雾交谈，太宰治对这事无所谓，尾崎红叶却接到了森鸥外的指令。 如非必要，森鸥外拒绝源夕雾与任何人单独对话。 因为那意味着不稳定。 如何让源夕雾只属于港口Mafia，是森鸥外在数年间一直在持续进行的课题。原本龙头战争那个时候，他刚刚发掘源夕雾的那个时候，他是可以做到的，偏偏中间出了变故…… 源夕雾本应被他禁锢的心挣脱了束缚。 在那之后，那颗自由的心死去之前，森鸥外不会允许其他意外发生。 尾崎红叶微微垂下眼，她觉得残酷，所以这场谈话究竟该怎么进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要谈些什么呢？”太宰治终于放过了那杯可怜的咖啡，抬手打了个响指，“给我一罐蟹肉罐头。” 咖啡厅服务员：“……” 对、对不起！咖啡厅怎么会有那个啊！ 一声铁罐触及桌面的轻响，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拿起蟹肉罐头，向身旁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源夕雾晃了晃。 “只有一罐？” “不，有一货架，但只买了一罐。”源夕雾很诚实地说道，“因为我一直帮太宰先生带蟹肉罐头，但是太宰先生从来没有给过我钱。” “……我们之间的情谊不值几罐蟹肉罐头吗？” 源夕雾再度诚实地摇了摇头。 远远不值。 毕竟他每个月只自留百分之三十，要精打细算的生活，能每次给太宰先生匀出一罐罐头，已经是他天天啃饭团的结果了。 听了全程的五条悟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太宰治“咔咔”的把头扭向他，眼神很郁郁。 “太宰先生。”源夕雾再度提醒，“听说咒术师体术都很强。” 他怕太宰先生一时冲动，然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套麻袋打。 太宰治：“……” 尾崎红叶没有表示反对，源夕雾在太宰治旁边坐了下来。他刚才去处理了一下情报，太宰先生说那个隐藏很深的家伙终于冒头了，源夕雾首秀的声势太浩大，可能已经成为那个人的目标，这正好是他们想要的。源夕雾汇总情报的时候还恍恍惚惚，他终于记起来他们还有个任务目标，不是一心一意来出道的。 对不起，任务目标的那位先生。 “这样聊也没问题。”五条悟向后一靠，“我是以个人立场来进行这场谈话的，却被当成防范对象，真是有点伤心……” 他声调拖长，又很快切入正题。 “我想与夕雾君谈话，只不过是见猎心喜而已。” 他坐直了身体，在三人的注视下，嘴角上扬。 “因为夕雾君——” “是天生的咒术师呢。” 第14章 反转术式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嗤笑。尾崎红叶不太赞同但满含纵容地轻轻扫了他一眼，太宰治一耸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把小刀，开始一点点打开蟹肉罐头。 源夕雾保持沉默。 五条悟对这样的结果稍感意外，他固然没有指望对面的几个Mafia会像听到老师说孩子有某方面天赋时那样激动，却也以为，对方会对所谓的“咒术师天赋”抱有一定的兴趣，毕竟，谁能拒绝力量呢？ 但是全然不是这样，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在咖啡馆这个小小的角落。 源夕雾深深垂眸，睫毛的阴影之下，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就如他在舞台上表现出的那样，对未来，对即将到来的变化，报以不乐观乃至绝望的态度。五条悟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心中一动。 -- 第23页 除非…… 源氏的小殿下，处境比他想得险恶。 “能被五条先生赏识，是夕雾的荣幸。”尾崎红叶轻声开口，“却也仅限于此了，夕雾是Mafia，也是港口Mafia的准干部候补，现在乃至未来都肩负重任。” “如果您的提议是让夕雾进入相关的咒术学校进行学习，就不必再谈下去了。” 因为森首领绝不会允许。 眼罩遮住五条悟的眼睛，也令人难以窥见他的深层情绪。尾崎红叶认真地审视他，企图在对方脸上发现任何一丝失落，却发现对方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啊，那还真是遗憾。” 电光火石之间，五条悟已经彻底推翻了先前的策略，他重新选择了一个必胜的切入口。 “……因为能使用反转术式，真的是很罕见的天赋嘛，情不自禁就说出来了。” “既然贵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是我打扰了。” 他毫无留恋地站起身，身高带给别人的压迫感被恰到好处的化解在他散漫的态度中，五条悟向源夕雾伸出了手。 “那今天就算认识了，演艺事业，还请继续加油哦。” 源夕雾觉得这个人很亲切，虽然带着古怪的眼罩，很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却很懂礼节，就算在红叶姐那边碰了钉子，也友好的打算跟他进行临别握手。他于是也礼貌地站起来，向对方伸出手，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中途截胡了。 ——太宰治一把握住了伸到源夕雾面前的这只手，源夕雾发誓，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这两只手之间爆出了强光！ 太宰治的假笑一秒垮了下来。 “不是要握手吗？完全没有握·到的触感，五条先生真是失礼。” “啊哈哈哈！”五条悟的微笑弧度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可能是我的被动防御发动了吧，就像你的被动异能力一样。” “最强咒术师还无法控制自己的防御能力吗？” “……因为感觉非常讨厌啊。” 太宰治“嘁”了一声，看来异能力已经被发现了，他本来想恶心对方一下。 两只手一握即松，源夕雾看看戴黑色眼罩的青年，又看看太宰先生，然后惊恐地发现那只手又顽强地伸到了他面前。想起刚才的强光，源夕雾沉默了，他看着那只手，简直如临大敌。 “别担心，这次没有被动防御了哦。”五条悟又往前伸了伸手，“反正要告别了，以后在东京都遇到什么事情，找我或者娜娜明都可以。” 源夕雾睁大眼睛。 “您认识七海先生吗？” “实不相瞒，我们的关系非·常·好！” 看完演出，正打着伞往回走的七海建人打了个喷嚏。 这一次没有太宰先生捣乱，源夕雾触碰到了那只手。出乎意料，没有那些强光或者噼啪的火星，那只手干燥且充满温度，轻轻与源夕雾交握一下，就从容地松开了。 太宰治端着他的蟹肉罐头挤过来，跟源夕雾一起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很狂妄吧，那家伙。”他淡淡地评价道，“连接触都不愿意有。” 源夕雾没做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把手缩进羽织底下。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会被一丝不漏的呈送到森先生书桌上，但是乐意跟他握手的五条先生，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被允许学习咒术？ 刚才握手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很近，源夕雾能读出幅度很小的唇语。 【别担心。】 【都立咒术高专欢迎你~】 * * * “……情况就是这样，首领。” 尾崎红叶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比这通电话先来的是情况报告，里面记载了当时会面的每一丝细节，以便远在横滨的森鸥外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森鸥外决不会轻视五条悟，五条家的当代家主，也是一度搅起风雨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对源夕雾感兴趣…… 但是…… “反转术式……吗。”他轻声说道，“夕雾君，有那种术式的适性？” “他是这样说的。” 尾崎红叶感觉到了森鸥外的动摇，她有些惊讶，那个似乎被随口说出的“反转术式”，究竟是什么？ “咒术师所使用的【咒力】，以及他们所拔除的【诅咒】，归根结底，是一种负性的能量。” 他慢慢走到了落地窗前，夜晚的横滨中，港口Mafia正在履行他们对这座城市的义务。爱丽丝在他身后的地板上玩着过家家，新换的裙子鲜亮可爱。 “而【反转术式】，可以将负性的能量反转，成为一种积极的、光明的力量。” “具体落实在效果上，就是【治疗】。” 森鸥外眸光沉沉，这种适性是他以及港口Mafia急需的。港口Mafia拥有中原中也那样强大到可以碾碎一切的重力使，也有对异能力和其他外化的力量有绝对克制的太宰治，未来，还有更多尖锐强大的孩子加入他麾下，只是…… 没有治疗的异能力。 与谢野晶子【请君勿死】那样的治疗系异能力，终究可遇而不可求。现在对方已经被邀请加入武装侦探社，森鸥外触之不及，不得不去寻求另外的可能，反转术式虽然不能起死回生，绝大多数时候也够用了。 ……但是为什么是源夕雾。 森鸥外的沉思只用了短短数秒，最终，他抬起头来。 -- 第24页 “在东京都作为偶像活动期间，夕雾君可以接受一定的咒术训练，但是仅限这次任务。” “任务结束后，让他带着【反转术式】回来见我。” 挂断电话，尾崎红叶将此事通知源夕雾，源夕雾本来正跟太宰治一起吃宵夜，闻言，差一点没当场流下眼泪。 正挑挑拣拣吃着关东煮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源夕雾哽咽地拿着丸子，“您通常是怎么跟森先生提涨工资的事情的？” “……工资那种事没什么所谓吧。” “我的兼职又增加了……” “……” 哇，怎么能这么惨的，太宰治一直以为源夕雾一人打三份工已经很拼了，现在看来森先生果然是屑啦！ “这样吧。”太宰治托腮想了想，“也到了能挣点外快的时候了。” “接个代言怎么样？” 源夕雾终于感到生活里出现了亿点点希望。 “多、多少钱的代言？” “……” 等回了横滨，太宰治想，他一定要搞清楚，源夕雾究竟为什么会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 “其实丧系偶像接代言不算很容易，可如果能接到恰到好处的，可就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了。” 太宰治潇洒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已经全部预定好了，估计今晚就会打电话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吹来了一缕清爽的微风，拿着手机的太宰治慢慢转头，盯住了那个窗口。 “等、等等！太宰先生！” 他还没记笔记！！！ 源夕雾扑到窗口，然而依旧没有阻拦住一心jump的太宰先生。太宰治这次明显打定了主意，jump之前绝不给源夕雾任何说话的机会，所以源夕雾只能在他跳下去之后对着黑漆漆的夜色喊道—— “太宰先生，那个，底下是垃圾桶！” 已经jump到一半的太宰治：“……” “哐当当当”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出去了很远。 就在源夕雾担心地扒着窗口的时候，太宰治留在上面的手机响了。源夕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着“韭菜一号”。 这可能就是约代言的金主爸爸了吧。 源夕雾把电话接了起来，上来就先道歉。 “十分抱歉，我的制作人跳楼了，我现在叫救护车，然后下去看看情况。” “如果他被抢救回来了，我让他立刻给您回电话！” 金主爸爸：“……” 先抢救吧！立刻回电话大可不必！ 第15章 广告 “行，你们安排人来谈。”太宰治躺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石膏吊着，右手拿手机通话，“抢救？哦，只是跳了个楼而已，不影响工作的。” 对面的金主：“……” 旁边削苹果的源夕雾：“……” 在诡异的沉默之中，太宰治浑然无事地挂断电话。在他旁边的矮柜上，已经放了一碟削好的苹果兔子。太宰治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有点含糊地说道。 “你好像很会照顾病人。” 源夕雾削苹果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太宰治看到他露出了淡淡的怀念的神色。 “也许。因为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季节变换就会感冒住院，苹果兔子已经做习惯了。” 太宰治叼着苹果兔子，缓缓歪头。 “……你想回去吗？” 源夕雾差点没一把握住刀刃，幸好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以往的数次，他都完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继续削起苹果。 “已经回不去了。”他的语气显得很平淡，“我已经回不去普通人的生活了。” “说的也是呢。” 太宰治一口吃掉了剩下的苹果兔子，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从病床上一跃而起。他完全不在意旁边的护士惊慌地要求他躺下来，还需要观察是否有脑震荡的后遗症，直接推开房门。 “走吧，夕雾，已经跟韭菜约好了地方，我们去谈谈报酬。” “太、太宰先生，请不要直呼‘韭菜’，稍微有些……” 特别是不要在对方面前直呼啊！ “哟，韭菜先生！” 餐厅里，太宰治大大方方的向已经提前到来的金主代表打了个招呼。源夕雾在他身后面无表情，说实话，金主彷徨迷茫的目光让整个气氛都变尴尬了。 “请、请问一下，这个称呼是……？” 金主方的代表一阵茫然。 “是称赞，您的绿外套真好看。” “谢、谢谢？” “不客气！” 居然糊弄过去了！ 金主方的代表缓了缓心神，勉强将这个称呼理解为一个可爱的昵称。他清清喉咙，开始代表己方说明情况。 “具体的文件，已经发给津岛先生了。这次会面，只是想确定一下具体的要求，以及……报酬方面。” 太宰治目前化名津岛修治，作为制作人活跃，虽然年轻，为人却精明得很，这位被派遣的代表也不敢糊弄他。他提出了一个很不错的价格，然后重点还是金主的要求。 “又寂寞，又喜悦？” 太宰治把文件卷成纸筒，在手里敲得啪啪响。 “这不就是为我们定制的吗？！” 咦？被派遣的代表还以为会被骂要求太过刁钻，已经做好了被对面这个一天骂崩三个账号的制作人喷得狗血淋头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居然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要求？ -- 第25页 “我们的游乐园，预计下周就开始营业，前期的宣传已经做好了。现在想请源君来拍摄一条短片，这条短片将会铺天盖地地进行投放，对源君的出道，也是很有利的。”代表还是把自己准备好的词说了，“因为是很高级的游乐园，也绝不会有损源君的格调。” 代表很清楚，源夕雾是两大娱乐公司作为重磅推出的偶像，同期内没有任何竞争者，渴望引发轰动效应的野心昭然若揭。这样的前提条件下，源夕雾的制作人绝不会让他接低端广告，而他们的游乐园虽然面向大众，却天生能与梦幻、浪漫等要素联系起来。 就像他自己说的，是双赢！ 太宰治已经一目十行过完了合同，稍觉不足。 “再追加一个条款吧。” 他说道，拎起身旁源夕雾散下来的羽织一角，浅淡的衣香轻缓地漂浮起来。 “拍摄广告的衣服，我方出创意，制作方面……” “我们来！” 代表很干脆，这并不是什么刁难人的条件。 追加了条款之后，太宰治很自然地向旁边伸出手，源夕雾会意，接过合同毫不犹豫地签了名，然后向代表伸出手。 “合作……愉快。” 他垂着雾蒙蒙的眼睛看人，代表顿时遭遇了近距离的美貌暴击，愣住好一会儿，才慌忙与他握手。 “合、合作愉快！” * * * 天气越来越冷了。 源夕雾一身单薄地站在人造雪地里，还有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从他头顶落下来。他倒不觉得冷，就是有点想喝奶茶，比如现在瘫在椅子上的太宰先生喝的那种。 “Cut！” 导演喊停，源夕雾抖抖衣服上的雪花，他反正也没助理，就自己往场边走。广告拍摄的任务前天就顺利完成，现在是补拍的后期海报，好像样片的效果不错的样子。接下来除了练歌练舞之外，偶像活动会主要以这样的广告和短片为主，也就是说，会空出一段时间。 源夕雾眼神放空，以社畜的超能力在脑内光速重排时间表，看来接下来的时间，他可以忙一忙自己的新兼职了。 “……拍完了？” 太宰治破天荒地没有首先发现源夕雾工作结束，他好像在纠结刚才收到的什么消息，又看了几眼手机，这才把视线转向源夕雾。源夕雾已经很乖地在椅子上坐好，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需要热水，源夕雾正要回答，太宰治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罐奶茶。 口袋保温大法好。 源夕雾接过奶茶，感激不尽，但他也敏锐地发现，太宰先生的心情似乎变糟了。他小心地坐在椅子的边缘，开奶茶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唯恐惹怒太宰先生。 “喂。”太宰治冷不丁开口，“蛞蝓平时是怎么带你的？”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答，中也前辈是真正的上司，太宰先生是这个任务时期的上司，源夕雾很担心这个问题最后会发展成“爸爸好还是妈妈好”，所以他很谨慎。 “就是很常规的，同类型任务带一次。” “一次就够吗？” “……有时候需要第二次，很多细节可能一次记不住。” 源夕雾诚实地答道，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嗤笑。 “也不过如此嘛，蛞蝓，我还以为他多会带部下。”他好像突然心情就明媚起来，“要是我来带部下，同类型任务只会带一次。” “这、这样吗。” 太宰先生的部下好惨啊！ “走了，夕雾。红叶姐定了餐厅，再过几天，她可能就要回横滨去了。” 太宰治心情一好，语气也跟着飘起来，源夕雾早就习惯了太宰先生的喜怒不定，连忙跟在他身后，追问道。 “红叶姐要回去了吗？” 因为加班太多，几乎没时间陪红叶姐好好逛逛，源夕雾感到十分愧疚，难得红叶姐来了东京都。 “对，总不可能……” 太宰治话说到一半，立刻刹车，心情居然又变糟了。 源夕雾：“……” 他现在真的很同情太宰先生未来的部下，真的。 他一边追太宰治，一边随手把沾了雪水后湿漉漉的羽织解下来。沉重的衣物会影响他的行动，源夕雾时刻牢记自己的三个兼职，准备应对一切突发情况，这就是社畜的职业素养！ ——一件有些大的外衣兜头把他罩住了。 “不是还要练新歌？”太宰治一身单衣站在寒风里，心情还是不怎么好的样子，“感冒了我这边会很麻烦。” 源夕雾把大衣从头上扯下来，他看着太宰治依旧被吊着的那条手臂，忍不住说道。 “可是……” “穿着。” 源夕雾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让伤还没好的太宰先生受冻，他良心痛。 “我可以用幻术让自己觉得很暖和。”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太宰治向他走过来，这句话结束的时候，太宰治的手刚好搭到他肩膀上。 “你用啊。” “……”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市中心的巨幕附近。源夕雾从来没有见过巨幕的实际播放效果，这次却见到了，太宰治也抬起头，看到熟悉的游乐场的logo。 “这么早就上线了？看来对拍摄效果真的很满意……” 他低声说着，突然发现身旁的源夕雾没有声音了。太宰治这才想到，这恐怕是源夕雾第一次见到荧幕上的自己。有着美丽黛紫色眼睛的少年在寒冷的夜里抬头，巨幕斑斓的光影打在他的黑发上。 -- 第26页 画面中是各种以冰雕成的游乐园微缩景观，在灯光之中闪烁着剔透的梦幻的光。镜头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穿梭，呼啸的冰雕过山车与摩天轮交错闪过，然后向两侧拉开，冰结的城堡前，黑发的少年仰望夜空，雾气氤氲的黛紫色眼眸中好像什么都没有，正如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勾勒着雪花和摩天轮的洁白羽织。 然而焰火呼啸升空，在深色夜幕上炸裂，欢乐的音乐取代了琉璃旋律，那什么也倒映不进的眼瞳中，忽然映出了漫天盛放的焰火—— 少年转过身，向屏幕前伸手，眸中光影交错，最终映出了焰火之下的某个模糊人影。 【……一起来吗？】 “呀！”身边有人叫起来，“是新开的游乐园吗？好棒！我想去！” “那是夕雾吧？美貌加上游乐园……好想陪他一起去啊！” “夕雾什么时候能出道啊……我已经在期待出道夜了！” 源夕雾怔怔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荧幕上的自己，出乎意料的—— 闪闪发亮。 他从不觉得自己好看，从不觉得自己会发光，身为幻术师和咒杀师，他本身应该一辈子生活在不见光的黑暗里。 太宰治的手机一直在响，被他一直按掉，终于，他彻底不耐烦了。 “催催催催催……夕雾！” 源夕雾还有点恍惚，但是他见太宰治已经往旁边走，连忙稳定心神跟上去。 “太宰先生？” 太宰治闷头走路。 他带着源夕雾走进了没有多少人会经过的巷子里，源夕雾跟着走到一半，心跳突然稍稍加快了，他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 巷子尽头，头戴圆顶窄檐帽子的青年抬手，稍稍抬起帽檐，源夕雾看到了熟悉的橙色发，还有那抹熟悉的、锐利且骄傲的笑。 源夕雾的眼睛闪亮起来，他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中也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我坐在高高的柠檬山上.jpg 第16章 索要 一直到他们坐到尾崎红叶定的餐厅里，太宰治看起来都很不快乐。尾崎红叶看他捏着桌上的一整个柠檬，几乎都把柠檬捏软了，忍不住掩口轻笑。 “哎呀哎呀，这怎么还生气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反倒拿起了一偏切开摆盘的柠檬递给源夕雾。源夕雾懵了一下，柠檬已经递到自己嘴边，他乖乖地咬住，然后一秒钟皱起脸。 好酸。 尾崎红叶几乎要把眼泪笑出来。 太宰治：“……” “干什么摆那么差的脸色，青花鱼。”中原中也拿着菜单，自己点完之后就递给源夕雾，面对太宰治的时候，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满，“红叶姐就要回横滨，今天我都打算跟你和平相处了，你快点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快点。” 太宰治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叫过旁边的侍者。 “你们这栋大楼有多高？” “你这混蛋——！！！” 源夕雾这下终于能补全太宰先生之前没说完的半句话了，那应该是—— 【总不可能四个干部准干部都一直聚集在东京都吧。】 那东京都的Mafia们估计要吓得睡不着觉。 这件餐厅主营高档西式餐点，源夕雾咬着小羊排，耳边是中也前辈和太宰先生的激情对骂。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倒觉得心中很安定，不去思考任何任务和责任，只是平平常常的聚餐。 尾崎红叶也托着腮，她喝了点红酒，神情有些醺然。 “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轻声笑道，接着，转向源夕雾，“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夕雾？” 她见源夕雾的盘子里空了，于是抬手。 “再加一份小羊排。” 今晚中也前辈请客，源夕雾不太好意思地干掉了六盘小羊排，算是弥补了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啃饭团和速食品的亏空。中原中也豪迈地刷卡结账，顺便带走了镇店之宝的红酒回家收藏，哦对了，他还特意买了一筐柠檬，倾情赠送给太宰治。 “蛞蝓。”太宰治眼神郁郁，“你信不信，要是你真敢送我，我能让你自己生吃这些柠檬。” 中原中也：“……” 源夕雾经过仔细观察，确定亲上司是真的很为难，他于是一咬牙，坚定不移地自己把那一筐柠檬抱了起来。 “……我喜欢吃柠檬。” 他大声地说道。 “中也前辈，太宰先生，这个能送我吗？” 好部下决不能让上司尴尬！生吃柠檬还是让他来吧！ 太宰治用一种一眼难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源夕雾抱着柠檬，看他大衣飘飞地走远，那件大衣先前还披在他身上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太宰先生其实还挺照顾他来着…… “没事，我跟过去。”尾崎红叶适时地开口，不知为何，她手里也拿了一颗柠檬，笑得有些促狭，“夕雾，不用担心，他只是有点……” 她捏了捏柠檬。 有点酸。 “你和中也好久不见了，应该有话要说，快去吧。” 她温和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源夕雾与中原中也对视一眼，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 “那就拜托你了，红叶姐。” 他又看向源夕雾，偏了偏头示意。源夕雾会意，他们一起在这条繁华的街道走出一段，再回头的时候，尾崎红叶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去追太宰治了。 -- 第27页 “最近……怎么样？那家伙为难你了吗？”中原中也有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首秀和广告我都看过了，很不错。” 他有点不坦率，却并不会因此克扣对部下的夸奖。源夕雾总是能在上司那里听到夸奖的话，他回想一下这一个多月来的任务过程，太宰先生虽然不是很好相处，却也没有苛待过他，相反，还指点了他很多，于是源夕雾亮着眼睛摇了摇头。 “没有，太宰先生很照顾我。” 甚至帮他出头，一下午骂崩了三个账号。 中原中也嘴角抽动，他才不信那条青花鱼会照顾人，那是因为源夕雾性格好，除了工作时间，不会用什么坏心去揣测他人，这点作为部下是优秀的品质，作为后辈……就有点让中原中也操心。 “你也别总把人想得太好。”他有些无奈，“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太宰那家伙看起来不讨厌你，今后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找他求助也没什么，至少他的脑袋很好用。” “是，中也前辈。” 源夕雾很听话地点头，突然，他发现中也前辈不再往下说了。顺着中原中也的目光，源夕雾看向自己牢牢抱着的那筐柠檬。 “买来打趣那家伙的，刚才丢在店里就行了，怎么还抱着。” 源夕雾摇头摇头。 “可以切片晒成柠檬干，送人或者自己喝，都很不错。” 迫于生活，源夕雾永远精打细算。 “都说了，每个月的工资多留一些在自己手里。”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些郁卒，“只留百分之三十终究太少，除去一些应酬交际，还剩下什么啊。” 其实源夕雾全身上下，羽织才是消费大头，留在他手中的百分之三十，有相当一部分要定制羽织。这个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算是源夕雾留在骨子里的追求，他会永远整洁风雅地出现在他人面前。 “说起你每月的汇款……首领之前好像派人查了一下。” 源夕雾骤然紧张起来，要是森先生有意拦截这笔款项，他是无力反抗的，不过接下来中原中也的话让他放下心来。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点古怪。 “我觉得首领一开始好像想把这笔钱拦下来的，还想从中斡旋一下，结果最后首领却没这么做，听说就是因为看了汇款理由。” “所以，汇款理由是……” 源夕雾顿时正色。 “援建家乡！” 中原中也差点没被自己呛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源夕雾，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笔钱汇款的目的地是并盛的町政府了。这汇款理由是Mafia能想出来的吗？难怪首领没能拦下，拦截这个理由的汇款只会让首领脸上无光。 “其实我还给町政府写了信。”源夕雾有点紧张，“如果按月收不到钱的话，政府应该会给森先生委婉地写信询问吧。” 很好，这下更不能拦截了，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政府来信，这是社会性死亡啊！ 中原中也到底没绷住，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随手揉乱了源夕雾的头发。 “多少对自己好点。”他无奈道，“新年之后……你应该还能往上升一升。” 他说得有点含糊，这本来就是还没有确定的事情。 “到那时候，工资就会稍微高一点。” 从源夕雾这个位置再往上升，那就是…… 准干部。 源夕雾眨了眨眼，这其实还意味着另一件事。 “中也前辈，恭喜。” 源夕雾真诚地恭贺道，新年之后，中也前辈就是正式的干部了。与他不同，中也前辈是真的承认港口Mafia，为之竭尽全力，升任干部对中也前辈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到时候，权限会大一些，那些……的任务，会尽可能帮你筛掉的。” 源夕雾在他的话语里渐渐沉默了，良久，他才轻声开口。 “……前辈。” “怎么？” 源夕雾在他面前站定，黛紫的眼睛与钴蓝的眼睛对视，中原中也只见那双眼瞳里盛着许多闪亮的东西。这些发亮的东西并没有坠下，只是在眼眶里细微的闪烁着。 “……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 中原中也压低帽檐，源夕雾有的时候太过郑重其事，他的耳尖都开始有些发烫了。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部下，我是你的上司，这不是应该的吗？” “连部下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上司。” 源夕雾深知中也前辈的性格，所以他将这份感激记在心底。他们已经走到了行人不多的地方，这里僻静，中原中也先他半步，先前的窘迫过去后，开始慢慢谈起正事。 “欧洲那边……” 两人的交流中混着许多暗示和隐语，意大利语与法文交织，西方事务向来由中原中也牵头，他的海外出差也是港口Mafia内部最多的。作为中原中也的直属部下，源夕雾尽管离开，依旧掌握着整张情报网，在中原中也许可之前，他绝不会轻易放权给他人。 街角的一盏灯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某个时刻，中原中也停下脚步，而他们的对话早就在半分钟前，由源夕雾主动终止。 “……出来。” 钴蓝的眼瞳中满溢冷锐，港口Mafia的重力使语气中再无半分温情，只有对疑似敌人的肃杀。 “异能力者与咒术师果然不同，在咒术师眼中，我明明是个透明人来着。” -- 第28页 击掌的声音响起，黑发男人慢慢从街角走出，他的黑发微垂，看起来十分柔软，右嘴角却有一道显眼的伤疤。 “不用紧张，我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 男人淡淡地笑道。 “只要你把旁边的那位小殿下交给我，就可以安全离开。” 源夕雾十分茫然，他对对面那个黑发男人全无印象，情报网中也没有涉及。他犹豫一下，正要开口，中原中也却把他拦住了。 “交给你？” 站在面前的，是绝对的强者，中原中也能够隐约察觉到。但是他反倒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锋利的笑。 “别做梦了！” “连部下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上司！” 作者有话要说： 中股疯涨！ 中也：连偶像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男妈妈！（咦） 第17章 杀意 “谈不妥吗？”中原中也只见对面的黑发男人摊开手，显得有些遗憾。他索性也调整了一下手套的边缘，露出锋利的笑。 “谈都不用谈！” 在他们对话时，源夕雾一直在谨慎地观察对方，同时拉开了幻术。这样一来，就算这边有声响或者强光，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普通人注意到。 他当然也不忘给太宰先生发消息，这次的消息很直白，只有一个字—— 【速。】 距离太宰先生赶过来，也不过数分钟而已，一旦双黑启动，就算对面是神，也要陨落！ 那么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 心头骤然浮起危机感，源夕雾接触过许多体术强大的人，中也前辈就在其列。源夕雾已经有一套十分成熟的方法来扬长避短，可以充分发挥他的幻术能力，又能拉开距离。他对气息十分敏感，每个人行动之前或者行动之中，都会有气息的变动，捕捉这点微小的变动，就能预判对方的行动。 但是—— 没有。 源夕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藏身之处被窥破了，撕裂的幻术尚有余波，一只手已经向他伸来，看起来不像是要杀死他，而是要活捉。就在这时，港口Mafia的重力使后发而至，重力狂躁压下，黑发男人的手却已经死死抓住了源夕雾。 “将——军——” 任凭沉重的重力加身，甚至硬吃一击，伏黑甚尔依旧死死抓住了源夕雾。他以源夕雾为要挟，迫使另一人停手，这个策略明显奏效了。 “你这……！” 中原中也身上红光闪动，显然愤怒极了。伏黑甚尔摸摸被重力压断的肋骨，还有点赞叹。 “重力吗？看来异能者那边也很有趣啊。” 换作平常，他大概还很有兴趣跟对方玩一玩，放开顾忌打一架之类的，不过今天他另有目的，且已经基本达成了。 “喂！你抓夕雾的原因是什么？”中原中也问道，然而伏黑甚尔见他一直在扫视四周，就明白，这不过是打算用谈话分散他的注意，再伺机营救罢了。提高警惕之后，这样稚嫩的谋略根本无法奏效，他把源氏的小殿下抓得紧了一些。 “也没什么大事。”他散漫道，“谈谈而已。” 他这样说着，离他很近的源夕雾却分明看到，黑色的鸟形符文渐渐爬上了对方的半边身体，一直蔓延到脖颈处。黛紫的眼瞳微微睁大，源夕雾当然认得出自己的异能力，这分明是被咒杀后的尸体上才会呈现出的…… 但是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目的已经达成，不用送了。”伏黑甚尔笑道，接着转向源夕雾，“小殿下，跟我走一趟吧。” 源夕雾静静地看着他，伏黑甚尔看了他几秒钟，眼神渐渐可怕起来。 “你……” 中原中也一声嗤笑。 “自大的家伙，真以为自己占尽上风了？” 伏黑甚尔手中的“源夕雾”骤然化为一团雾气消散，轻巧的落地声在中原中也身后响起，飘扬的丁香色羽织轻柔环绕着黑发紫瞳的少年，源夕雾垂着眼，安然无恙地站在前辈身后。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虚无的幻影，难以被捕捉实体。 稳立欧洲数年，源夕雾无疑是一名优秀的幻术师。 “哈哈哈哈哈哈！”已经赶来的太宰治大笑出声，他刚刚赶来，气还不顺就看到这种程度的笑点，一时之间肚子都笑痛了起来。 “这是先前没有接触过幻术师吧，也对，那些家伙在日本境内出没不多，幻术跟幻觉可是不一样的呢。” 他才不想给对手透露太多情报，嘴角勾着，只说一些嘲讽的话。 “欧洲Mafia那边有句话，流传还挺广的，叫什么来着……” “哦！想到了！” 他一脸恍然。 “好像是……幻术师心都脏。” 源夕雾：“……” 太宰先生，为什么骂我。 中原中也也回忆起来了，他觉得太宰治这说法有点不准确的样子。 “难道不是……幻术师都是疯子……等等！夕雾，我不是有意的，一句俗语而已，你肯定不在其列！” 源夕雾：“……” 对不起，我是心脏的疯子。 “太宰先生，中也前辈。”源夕雾垂着睫毛，“周围的普通人已经全部驱逐了，也构筑了幻术结界，除非特别观测，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 -- 第29页 言下之意，他的前辈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施为。 源夕雾的个体实力，几乎没有在东京都这个地界展露过，只是先前咒杀过一个咒灵。实际上，他的各项能力挺均衡的，带他的中原中也还是不折不扣的武斗派，体术的短板也弥补得很好，他完完全全是独当一面的干部级人才。 只有一种情况，他会安心退居二线，倾尽全力打辅助。 ——港口Mafia的【双黑】出动之时。 “我来了，你随意吧，蛞蝓。”太宰治打了个呵欠，一只手还吊着，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他的站位离源夕雾非常近，对面这家伙看起来擅长体术，别一个眨眼看不到他就被人干掉了。 “混蛋青花鱼，离夕雾近点，可别暴死。”中原中也摘下手套，钴蓝眼眸牢牢盯住那名黑发男人，“这家伙说不定……是什么人类肉体力量的巅峰呢。” 但是在重力面前…… 红光频闪，中原中也半途拦截以非人速度冲向太宰治那边的黑发男人，对方“啧”了一声，最后的试探攻击宣告失败，想也知道这个黑漆漆的小矮子要放大招了，他不会傻到留在原地被打。 不如到此为止，他不信，源氏的小殿下能一直不落单。 还有幻术…… 真麻烦。 “得到了不错的庇护啊，小殿下。”他低低笑道，“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随着你的现身，整个咒术界高层都开始暗自沸腾，本来以为无望的妄想将再度被点燃。” “你能逃多久？能被庇护多久？先前……” “……啊，我找了好久，原来是被幻术笼罩起来了，跟【帐】倒是不太一样呢。”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施施然从空中降下。戴眼罩的银发男人两手抄在口袋里，嘴角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最麻烦的人已经出现了，双倍麻烦叠加，伏黑甚尔撤退得异常干脆。 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熄灭，他皱眉盯着伏黑甚尔离开的方向。源夕雾已经快被茫然淹没了，对方的话古怪莫测，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有点像雇佣兵的作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太宰治评价道，“也许在场有个人能给我们解惑？” 他看向五条悟，五条悟却看着源夕雾。 “在我们见面前，您就认识我。”源夕雾肯定道，“我没有七岁前的记忆，还请您为我解惑。” 对于失去记忆这件事，他表现得异常坦荡干脆。 五条悟却向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当然会为你解惑，不过……” “需要你先成为特级术师。” * * * 伏黑甚尔醒了。 他起身，富有的女人正在身后的床上沉沉睡着，他一个人在黑暗里静坐一会儿，抽出一支烟在指尖转动几下。 “咔哒”。 火机打出的微小火苗亮起，映得他的眉眼有几分阴霾。 伏黑甚尔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他现在所在的高档公寓视野很好，正对着市中心的巨幕，巨幕之上，雪夜的柔光铺满，容颜绮丽的少年向屏幕外伸手，寂静低垂的眼眸却仿佛藏着令人心弦颤动的希冀。 ……不愧是源氏罪孽般的美貌啊。 只是对于伏黑甚尔而言，这份惊人的美貌他关心有限，那牢牢刻在他记忆之中的场景，却是年幼的源氏公子被那六眼小鬼带着逃亡的时候。时机正好，准备万全，那时的他起手，嘴角浮起残酷的笑，他手中的短刃正对着那六眼小鬼的头颅。 然而伏在六眼小鬼肩上沉睡的源氏公子却动了，眼睫颤动、掀开，雾气化为泪水滚落，晶莹澄明的黛紫眼瞳直视他。 他看到了他。 【——咒杀。】 烟气缭绕在房间里，坐在床边男人吸尽最后一口烟，那点火星忽闪忽闪，被他按灭在床铺上。漆黑的咒文沿着他的肌理向上攀爬，隐约可见一只只展翅飞鸟的形状，这样的蔓延一直扩散到整个左半边的身体，才不甘地缓缓停下。 不妙啊…… 黑暗中，黑发男人的眼瞳里闪烁着赤裸的凶光。 被这些小东西…… 察觉到杀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点晚了点。 甚尔：同时跟两大天花板打？告辞！ 第18章 好耶 昨晚虽然遭遇袭击，源夕雾睡得还是挺好。实在是两位前辈都在，他度过了一个安全感爆棚的晚上，然后早早起来准备早餐。 太宰治游魂一样飘到餐厅里，源夕雾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熬到多晚，也不知道太宰先生具体都干了点什么，只是很体贴的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放到太宰治面前。 “呵——欠——” 太宰治捧着咖啡杯打哈欠，倦倦地瘫在椅子里，半杯咖啡下肚，才勉强活过来。 “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他瘫在椅子里低声笑道，正好中原中也也从房间出来，于是他打了个响指，以一种夸张的显摆语气说道—— “现在，倾听吧！” 中原中也：“嘁，爱说不说。” 源夕雾：“太宰先生，您喝完咖啡了吗？这是您的蟹肉三明治。” 椅子里膨胀的的太宰治慢慢瘪了下去。 “昨晚的那个人叫伏黑甚尔，号称——咒术师杀手。”太宰治说道，他见源夕雾若有所思，于是问道，“怎么？你接触过他？” -- 第30页 源夕雾摇摇头。 “只是突然想到，之前在处理一些中东地区情报的时候，也接触过被称为‘魔术师杀手’的情报。” 中原中也拿着叉子，闻言没忍住。 “看来‘某某某杀手’这样的称呼，还挺受欢迎的啊。” 他说完，跟源夕雾一起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抢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太宰治阻止之前—— “青花鱼！异能力者杀手！” “不要把这么老土的称呼安在我头上！” “……啊呀，在吃饭吗？”轻柔的女性声音响起，源夕雾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红叶姐，您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来得及，今天上午，我就要回横滨了。” 这么急，不过也说得通，东京都并不是港口Mafia的重点关注地区，留四个干部准干部级别的人长久在此，只会造成资源浪费罢了。 “不过在我离开之前——首领命令。” 尾崎红叶肃立，中原中也从座位上起身，与源夕雾一起，单膝跪地。太宰治还坐在椅子上，很不情愿。 “……太宰。”尾崎红叶纵容地唤了一声。 太宰治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座位上起来。 “直至出道夜前，咒术师杀手伏黑甚尔的风险，由准干部中原中也抵消。但是，不主动挑起争端，一切以带回【反转术式】为最优先。” 中原中也和源夕雾深深低头。 “是。” “太宰，咒术师是老旧的团体，裂痕遍布，也许可以接借这一次的机会，向其中探入一些枝蔓。” “是……” 太宰治没精打采，突如其来的任务，耽误他的制作人事业！ 这都是森鸥外的原话，尾崎红叶不过是复述而已。她复述完，重新恢复了柔和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 “你们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安心吧，红叶姐。”中原中也一抬帽檐，“太宰说都立咒术高专内有结界，上学放学，我会全程接送。” 为了让尾崎红叶更放心，源夕雾也补充道。 “至于回到这间公寓，就更不必担心，这里已经构筑好了极为精密的幻术结界，从昨天的战况看，咒术师对幻术的了解有限。” 尾崎红叶笑着点头，接应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待，她放心地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 “夕雾，吃完了吗？”中原中也一双蓝眸熠熠，“机车昨晚就送到了！正好送你上学！” * * * “……听说今天会来一位旁听生。” 祥和的上午，都立咒术高专二年级的三人聚集在训练场上。这节课本来是五条老师带，现在五条老师下去接新同学了，他们的课暂时往后延一延。 “随便怎么都行。”禅院真希摆了摆手，“反正这种中途加入的，都一定程度上的……” 她停顿了一下，想到同级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 “虽然这么说……” “要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就好了。” “哦哦！”旁边的熊猫表示强烈认同。 “腌鱼子！”狗卷棘也表示高度认同。 训练场上的三人还没有等来新同学，先听到的是外面街道上震耳欲聋的机车轰鸣声！ 机车后座上，源夕雾稳如泰山，他已经相当习惯中也前辈的机车速度了，全程开幻术的情况下，完全不会被交警查到，只有一点…… 粉色机车一个甩尾，利落地停止，源夕雾从后座上跳下来。 ——头发和外衣明显被狂风蹂躏过了。 他顶着一头乱发跟中也前辈告别。 “下午我来接你。” “是。” “虽说是旁听，也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地位低。”中原中也给部下撑腰，“我们这边已经签了相当正规的协议，也用咒术师那边的契约束缚过了，要是有人胆敢随意号令你或者甩你脸色……” “我会酌情处理，前辈。” 得到承诺后，中原中也十分放心。源夕雾性情柔和，却不代表软弱，相反，在处理欧洲事务时，源夕雾早就显露过自己的强硬态度和幻术师独有的……思路？中原中也不认为源夕雾会受委屈，只是例行叮嘱罢了。 机车呼啸而去，源夕雾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转身，发现校门口响应时节地栽着两株红梅，已经悄悄吐蕊。从刚才开始，就有视线投来，稍远一层的可能是这个学校的教师，为表礼貌，源夕雾并没有在学校内部放出侦查的咒鸟。 “……这就是，港口Mafia的咒杀师？” 低沉的声音询问道。 “啊，是的，上次见面之后我还特意调查了一下，这孩子在欧洲那边的名声，真是如雷贯耳。” 这道声音明显轻快了许多。 “真是胡来，看年纪不过是个孩子。” “Mafia好像是不讲究这些的，有利用价值就去利用，有成长潜力就迫使其成长，最后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造物】，会以纯粹的强大威慑世人。”五条悟轻声说道，“我下去迎接了，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港口Mafia的首领无意让他接受你这个校长的认同。” “这并不妨碍我作为校长，在旁观察。” “哈，也是。” 源夕雾站在花枝下，顺着近一些的视线看过去，一阵微风吹动花枝簌簌颤抖，花下羽织加身的紫瞳少年抬手挡了挡风，仍挡不住细软的黑发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 第31页 禅院真希：“……” 熊猫：“……” 狗卷棘：“……腌、腌鱼子！” 没想到是平时寡言的狗卷棘，用饭团馅料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虽然不是可爱的女孩子但是…… 好、好耶！！！ 可爱的男孩子不是更棒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咒高二年级全体：斯巴拉西！！！ 第19章 约定 “我个人的话，建议你加入二年级旁听。”五条悟已经顺利接到了在花树底下等着的源夕雾，不急着带去教室，而是先把源夕雾带到了办公室。源夕雾看着开好了放到他面前的一罐果汁，默默将其捧了起来。 “我接受五条先生的一切建议。”他垂着睫毛，显得很温顺，“总之，只要成为特级咒术师，五条先生就会将过往的事情告诉我，对吗？” 五条悟坐在椅子里，一手撑着脸笑道。 “虽然特意提到了，但是怎么感觉，你其实并不在意失去的记忆？” 源夕雾确实没有过于在意，当然，失去的记忆犹如一根丝线轻飘飘牵系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那种缺憾，可是更多的时候，源夕雾与过往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他从当下向雾气朦胧的过去看去，反倒有一种淡淡的不真实感。 “不真实？也难怪。”五条悟表示理解，他伸长手臂拿起桌面上的一叠文件，递给源夕雾。 “先看看这个，港口Mafia与都立咒术高专签订的协议。还特意跟我也签了一个，真是多疑。” 源夕雾阅读速度很快，这种类型的协议更是早就熟悉了的，他谨慎又快速地看完，上面的条款确实对他有利，但是…… 他垂下眼睛。 每一条，都无声且隐晦地提醒着他“Mafia”这个身份。 看来拟定协议的人，一定是森先生了。 “我认可协议内容。”源夕雾放下协议，“没有任何异议，并将严格遵守协议行事。” 五条悟点头点头，然后突然抬头。 “既然正式协议已经确定无误，我这里也想跟夕雾君订立一个私下的协议。”他身体前倾，源夕雾往后仰了仰，眨动眼睛。 “私下的……” “是的！连纸质文书都没有的协议，所以非常自由！”五条悟看起来开开心心，接着声音压低，“不过以夕雾君的人品，就算没有强制束缚，也会乖乖遵守的吧？” “不一定。”源夕雾冷静道，“我是个幻术师，会骗人，也会违约的。” 五条悟的头一秒下栽，不过很快顽强地又抬起来。 “不如你听听协议内容，再做决定？” “……嗯。” 五条悟立刻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我的协议很简单，夕雾君在咒术高专期间——” 因为眼前的人戴着黑色眼罩，源夕雾只能看着他的唇形，那带着笑意上扬的嘴唇微动，吐出后半句话来。 “要忘掉自己Mafia的身份哟。” ……咦？ 听起来过分简单的协定，其中牵扯却感觉很复杂，源夕雾猜不出五条悟的本意。他的表情不变，其实一直在紧张地观察，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中稍稍推断出什么，结果失败了。 五条悟是没有破绽的。 源夕雾低头看向手中纸质的协议书，森先生的措辞，森先生的句式，森先生的要求。他的指尖轻微颤抖一下，抬起头。 “可是这份协议书……” 一根手指在他的前额上一戳，五条悟的语气近乎耍无赖。 “忘掉。” “可是……” “忘掉。” “可……” “忘掉。” “……” “忘掉。” 一句“忘掉”戳一下，源夕雾最后崩溃地捂着已经被戳红的前额。 “五条先生，我准备说‘可以’，请至少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哎？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所以别戳了！ “我大概明白五条先生的意思。”源夕雾依旧后仰捂头，以免再被戳，“Mafia这样的身份，对五条先生的学生来说，是危险的。我可以保证，在五条先生的学生面前不显露Mafia的特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也绝不会使用Mafia的手段。” 源夕雾一边说，一边观察五条悟的神情，结果对方歪了一下头。源夕雾不明白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他下意识地也跟着歪了歪头，护住前额的手也放了下来。 银发的咒术师嘴角笑容扩大。 “完全——” “猜错了呢。” 毫不客气的一戳再次降临源夕雾的前额上，源夕雾几乎要被戳懵了，按照逻辑推断出的对方的目的也不对，他根本分辨不出五条悟的本意。 “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可以尽可能地放松。”五条悟站起来，“咒术高专是Mafia干涉不到的地方，在这里也都是些天真无邪的孩子，充满着青春、友谊和梦想……问句题外话，你是从什么时候离开校园的？” 这个源夕雾记得很清楚。 “国中一年级。” “很好，你跳级了！现在从高专二年级继续学业！” “可是……” 源夕雾这个“可是”一出口，他自己先火速捂住了额头。五条悟本来打算如果源夕雾捂得慢一点就再戳一下，但源夕雾确实捂得太快了，他表示十分遗憾。 -- 第32页 “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同学们，说起来，你在里面的年纪应该是最小的了。” “……是。” 捂着头的源夕雾乖乖应下，在心里松一口气。问就是工作需要，其实他已经自修完大学课程了，欧洲那边也拿了学位，因为总有些场合要用到或者谈论到。重读高中体验青春什么的，稍稍有些…… 直到他看到训练场上拿着武器互殴的他的同学们。 源夕雾：“……” 这跟他想的高中不一样！不，应该说，这不是什么正经高中吧！ “我以为咒术师在学生阶段，至少是……”源夕雾尽力让自己的措辞委婉一些，“至少要学一定的通识知识和理论基础……” 难道是因为二年级的缘故吗，一年级学理论，二年级操场互殴？ “哈哈哈哈！”五条悟相当坦荡，“通识教育不重要啦，绝大多数术师不太需要深奥的理论，真的有需要，我们也有特别授课。啊对了对了，我就特别推荐夕雾君来听听我的特别授课哦，非常有趣的。” “……比如？” “比如芝诺为了支持其老师巴门尼德的学说而提出的‘芝诺悖论’啦，要深刻理解这些悖论其实我建议夕雾君从微积分学起，但是微积分能解释却无法解决这些悖论，果然矛盾还是在于‘广延’吧？再往后探索一下，笛卡尔和伽桑迪的学说也值得一看……夕雾君？夕雾君？” 源夕雾：“……” 救、救命！ 没有人告诉他咒术师要学高等数学！！！ 文科生末日！！！ 源夕雾感觉自己裂开，他现在看看场中，每一个都像数学大佬，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包括五条先生在内的大家的头发，依然蓬勃旺盛。 如果二年级的几个人能听见源夕雾的心声，估计要一秒暴起—— 我们都是正常少年漫能力好吗？！ 要秃就让五条悟一个人去秃啊！！！ 理论上应该秃头的五条悟轻轻击掌，吸引了场中几个人的注意力。他把源夕雾向前轻轻一推，隆重介绍给几个人。 “这就是新同学啦，可爱吧？” 三人：“……” 近看更可爱了可恶！ 被推向前方的源夕雾有点不会应付眼前的情况，他顿了顿，像往常面对新同事那样开始自我介绍。 “源夕雾，是港口……”说到这，他想起与五条悟的约定，硬生生让自己的话拐了个弯，“港、港口大型船运公司的员工，有、有货运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我给大家打八折。” 三人：“……” 听起来好实惠哦。 “我是禅院真希，这位是熊猫，这位是狗卷棘。” “你好。”熊猫举起前爪摇摇。 “海带。”狗卷棘也打了声招呼。 禅院真希一直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源夕雾，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很快她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五条悟站在训练场旁边瞭望了一下，然后带笑提议道。 “今天是夕雾君第一天来咒术高专，真希，用体术跟他打一架吧。” “……哈？”禅院真希看看五条悟，又看看垂着眼睫的源夕雾。源夕雾的睫毛颤了颤，轻缓地抬起来，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总是含着忧伤似的。 “只许用体术哦。”五条悟在旁边提要求，“需要武器可以去旁边取，别看真希很严厉的样子，其实是很懂得怜爱人的，你可以让她稍稍……” “……不必。”源夕雾缓缓抬眼，“武器也……不必。” 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两把金色扇，扇面是极其轻薄的合金打造，边缘锋锐，只是他现在没有开扇，于是锋刃全藏在内部。源夕雾一直以幻术师或者咒杀师的身份活动，外界也普遍认为，他有强大的远程能力，近身弱一些，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这些人都忘了…… 带源夕雾的前辈，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是个不折不扣、近战无敌的武斗派！ 禅院真希已经拿起了咒具，正要上场，五条悟却一抬手，将她拦住了。 “真希，等等。” 真希恐怕不是源夕雾的对手。 他自己走上场，在源夕雾面前站定了。源夕雾只见他笑着，姿态散漫，却又兴致勃勃。 “还是我来吧。” 第20章 偶遇 看着从容站在他面前的银发咒术师，对方戴着眼罩，仍然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张扬感。源夕雾冷静思考了一秒钟，然后举手。 “我认……” “不许认输。”五条悟显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还是有点超出预料的，曾经那位源氏的小殿下变得如此会审时度势，又不会过分拘泥于自尊。坦白讲，这是更有利于年轻咒术师存活的心态，而只有存活下来，才能不停地变强。 “别担心，我会注意分寸的。啊，不如这样，我保证——‘绝对不会打痛你’，怎么样？” “呜啊，超过分的发言出现了。”站在场外的禅院真希搓了搓手臂，“虽然知道五条老师绝对能做到，但是听起来果然令人很火大。” 似乎已经知道这场教学式的切磋无法避免，源夕雾深吸一口气。 “……我不会做类似的保证。” 五条悟上扬的嘴角就没有落下过。 “当然，你可以用一切手段来进攻。” -- 第33页 就算这样，恐怕也毫无胜算，只是源夕雾也不需要什么胜算。他手中轻薄的金色扇开了半扇，露出反光的锋刃，锋刃之上居然还反常的密布镂空花纹，看起来更像一件工艺品而非武器。 “那么……” 他垂着眼睫。 “失礼了。” “好快！”禅院真希看着瞬间拉近距离的两人，难以想象，源夕雾那副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形会有如此强的爆发力。被他瞬间贴近的咒术师有些意外，他一手挡下叠起的扇，扇面突然轻响着一格格打开，这轻巧的开合声掩盖了另一种声音—— “好灵巧的战术。” 五条悟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反手抓住另一把飞来的金色扇，还有闲情在手里掂一掂。扇子重量不重，应该是考虑了源夕雾的腕力，不过上面的镂空花纹究竟是做什么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 源夕雾张开左手，地狱指环发出无声的啸叫，扇面镂空之处，靛色雾属性火炎蓬勃燃起！这样近的距离，意味着幻术的真实性将提升不仅一个档次！ 飞旋的扇变作数十把，幻术的性质与幻觉不同，在雾属性火炎的加持下，能产生近乎具现化的效果，就算能够分辨出实体也无济于事。 “啊……这可麻烦了……” 五条悟笑道，他瞬间就到了源夕雾身后，对他耳尖吹了口气，低声说道。 “所以说，要想对付幻术师，是不是要把幻术全部摧毁，然后抓住本体才比较有效？” 空中的数十把金色扇瞬间蒸发，他也抓住了源夕雾的右臂。然而突然，他的神情轻微一变，被他抓住的“源夕雾”化为靛色火炎扑面，被他的【无限】及时挡下。短促的数秒之间，五条悟先是面无表情，接着重新露出了笑。 “抓到了哦。” 他反手就把没来得及撤远的源夕雾从幻影之中抓出来，另一只手卸了他剩下的一把扇。收缴了全部的武器，也对源夕雾的体术能力有了基本的认知之后，五条悟觉得，今天的切磋可以到此为止了。他稍稍发力，源夕雾感到自己整个被抛飞出去，又在撞上围墙之前把人一把接住了。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五条悟看起来心情不错，源夕雾的体术很过关，因为年龄而导致的力道不足，这是正常的，幻术也用得非常不错，这能力真有趣，让他都想找找当世最强的幻术师来比试一番了。 ……只是等等。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突然淡了下来，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听到结束信号的源夕雾早就挣扎着自己落到地上，整理一下衣摆，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抬起来望着五条悟。 “……这是怎么了？”场外的熊猫意识到这种古怪的氛围，挠了挠头。 “还没意识到吗。”禅院真希沉声说道，“五条老师当然没尽全力，但是新同学也完全没有！你们还记得他是来学习咒术的吗？开战到现在，他完全一个术式都没用啊！” “除此之外……” 简洁却高效的格斗姿态，比他接触过的刀口舔血的雇佣兵更上数筹；体外有难以攻破的防御，他的攻击无论是物理还是火炎，一次都没有落到实体上；疑似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只是似乎有限制，短暂的交锋很难试探出更多……源夕雾总结了短短数分钟内获得的情报，一抬眼，发现五条悟正隔着眼罩看着自己。 似乎被发现了。 他无辜地歪了下头。 必败之战，他也从未浪费，反而在确定不会受损的情况下，使这场短暂的切磋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就算此时无法取胜，也要为将来的取胜铺平道路，这是源夕雾的固有作风。 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眼睛，五条悟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力揉了他的头。 “我之前还在想，你在那种地方是怎么顺利生存的，现在看来，反而需要担心与你为敌的那些家伙才对。” 源夕雾被揉得头毛凌乱，有点狼狈地抬手去护，根本护不住，五条悟总能在奇怪的角度上揉到他的头，他最后彻底放弃了，任凭自己顺滑的头发被揉得像鸟窝。 “原本还打算让你跟着普通的进度走一段，现在看来，要特别加课了。” 源夕雾一秒惊恐。 “高、高等数学？” “什么？你需要那个课吗？没问……” 不！不必了！ “具体的课程明天就安排上，今天，为什么不跟大家好好交流一下呢？”五条悟抬手，源夕雾在他的适应下看向场边，三人中体型最大的熊猫还向他友好地挥挥手。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场，你的实力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了。” 严格来说，这才是五条悟要安排这场切磋的原因，与真希也好，与他自己也好，咒术师是崇尚强者的群体，而源夕雾，无疑拥有被人尊敬的实力。 “非常感谢您。”源夕雾再次致谢，他没有想到，这位五条先生会这样为他着想。 “不用道谢，毕竟……” 这一刻，戴眼罩的银发咒术师的神情有些许模糊。那种丝线牵在心脏上的感觉又出现了，朦朦胧胧的，源夕雾感到对方又触碰了自己的发顶，不过这一次，是把头发一点点捋顺了。 “毕竟，当你还牵着某个人袖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 * * 因为考虑了新入学会去聚餐的可能，源夕雾今晚不用练歌，二年级的几个人约着去吃烤肉。五条悟临时有事，不过在他大力赞助的情况下，根本不用考虑开销问题，用他自己的话就是—— -- 第34页 “这是老师的一点心意！” 所谓“老师的一点心意”，就是请他们全体吃顶层露天餐厅的豪华烤肉。 捏着工资卡的源夕雾：“……”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右眼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上上一次这么跳的时候，是敌对势力突然袭击；上一次这么跳的时候，是太宰先生突然给他加训练……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源夕雾充满了警惕。 直到他们在餐厅坐下来，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源夕雾稍稍松口气。他的视线越过栏杆向外看，夕阳下的繁华城市十分美丽，车水马龙，交通拥堵……拥堵？ 源夕雾立刻跑到栏杆边，相隔十米左右的对面大楼上，一个熟悉的人坐在围栏上，身形单薄，摇摇欲坠。造成拥堵的是下面的警车，警车很快把这个路段清空，并对楼上进行喊话。 “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啊！”警察大喊道。 “大芥？”狗卷棘来到源夕雾身边，发出疑问的声音，顺着源夕雾的视线，他也看到了对面楼明显预备jump的人。 “是要自杀吗？”禅院真希也过来了，眉心微皱。 源夕雾缓了一会儿，他的咒鸟在高楼的阴影中下坠，交通拥堵处的议论声就传进他的耳朵。 “要跳楼的不是个女孩吗？怎么突然换成男的了？” “好像是劝下来了，结果劝女孩的人往栏杆上一坐，就不想下来了。” “……咦？” “他说这里不错，不如就让他来吧。” ……不愧是你！太宰先生！ 坐在大楼围栏上的太宰治也看到了源夕雾，有点意外，还是兴致缺缺地招了招手，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的身体又往前危险地倾了倾。 源夕雾保持冷静，跟太宰先生相处了一个月，他对这位脾气莫测的前辈已经比较了解。太宰先生现在的姿势虽然危险，却并不是真的想jump，特别是在弄出这样大骚乱的现在，估计太宰先生jump的心情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更像是…… “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尽管说出来，不要采取这么极端的做法啊！”警察还在劝，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 “要说心情不好的原因，我的艺人在外面吃烤肉不去训练算一个……” 源夕雾：“……” “不过，也不必为了那个坐在这里，实在是……” 他面对源夕雾，指了指自己身边面目扭曲的咒灵。咒灵的形状像是一个摔死的人，整个身体扭曲着，不停发出能扰乱人心的低语。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夕雾，你不是去进行咒术学习了吗？” 他恹恹的，像是被丑到了。 “这东西你能祓除吗？” 第21章 密谋 太宰治真心觉得自己最近水逆。 蛞蝓来不来倒无所谓，随时可以用工作为理由把他支走，可是制作人事业受到了两方面的打击，就足够让他郁郁不乐了。 源夕雾身上多了个兼职，森先生对【反转术式】志在必得，这也意味着源夕雾的练习和活动时间必然缩短。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得专门腾出时间，尝试往基本陌生的咒术界里安插人手。 安插着安插着，太宰治觉得不对味了。 好像有人同一时间也在往咒术界高层安插人手。 太宰治：“……” 那么，是哪个幸运的小朋友跟森先生这么心有灵犀呢？这里建议原地结婚呢。 这下热闹了，他不仅要躲避咒术界的耳目，也要躲避竞争对手的耳目，而合适下手的就那么几个人，太宰治想，尴尬的时刻总会到来的。 我在扎钉子的时候拔了你的钉子什么的，要不就是套娃。 工作很烦人，郁郁不乐的太宰治跑出来看夕阳。他特地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栋大楼，社会头条常客，jump圣地，最绝的是这里居然还有源夕雾的投屏。 可能官方的本意是，看，这么丧都能当偶像，活下去也没什么难的！ 也可能是想凭美貌勾起人对美好世界的留恋。 然而太宰治最近几个小时并不想见到源夕雾，他需要点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思绪。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坂口安吾路过东京时给他送了些东西过来，源夕雾早就火到横滨去了，所以坂口安吾也提了几句。 “毕竟是本土的偶像，还是尽可能多支持一下。”戴眼镜的青年有浓重的黑眼圈，显然，这也是一个社畜，只是没有源夕雾那样的美貌加成，他的黑眼圈相当明显。 坂口安吾放下东西就准备离开，临行前，无意地以一句话结束整个话题。 “还挺奇妙的，有点像太宰君的影子。” 一句无意的话，却直到现在，都在太宰治心中回荡。 他的……影子？ 他捏造出了自己的影子，并让这个影子去登台亮相吗？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太宰治的思绪，天台的门被推开，形容狼狈的女性跌跌撞撞走上来，一边啜泣，一边背靠栏杆坐倒。 是位绝望的小姐。 太宰治坐在栏杆上，他往下看了看，东京都的大楼比横滨的高许多，虽然还没有港口Mafia大楼那么高，却也够用了。耳边伤心的啜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爬上护栏的声音，太宰治适时侧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 第35页 “小姐……” 他的声音无比轻柔，先前完全忽略了外界的女性惊讶的看向他。她几乎能猜到这个人要说什么，比如让她珍惜生命什么的，然而她猜错了。 “要一起殉情吗？” 女性与她肩上面目扭曲的咒灵一起睁大了眼睛。 太宰治：“……？？？” * * * “……就是这样，这东西放弃了另外的人转而纠缠我。”太宰治单手捂住脸，只从指缝间露出眼睛，瞳孔颤抖，“不管采取什么办法，爆破也好毒杀也好，快让这东西离开这世界！” 源夕雾死死绷住脸，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然后被太宰先生追杀。在太宰先生沉痛的叙述期间，那个咒灵还在不停蠕动着想靠近，口中不停说道。 【在一起……在一起……】 太宰先生抓紧了围栏！ 太宰先生翻进去了！ 太宰先生展现了强烈的求生欲！ “夕雾！”太宰治死死抓着围栏，“三秒钟！让这家伙消失！” 源夕雾还没动，身边的同学已经向对面大楼跳了过去！ 禅院真希亮出了长刀，“熊猫！联系周围的辅助监督！尽快放下【帐】！” 狗卷棘还要比她快些，看起来，这个咒灵是自杀者死前的负面情绪形成的，一定会以拉人死亡为最优先，要立刻将这只咒灵与普通人分开！ 狗卷棘拉下衣领，面颊与舌面上的咒纹显露。 “【退——】” 一秒。 源夕雾后发先至，飞跃大楼间的空隙。高处的风吹动他的黑发，额发散着，挡住了他的神情。 两秒。 金色扇出现在手中，扇面完全打开，锋芒耀眼。 三秒。 咒灵被两扇命中头颅，向后栽倒，一路顶到天台大门处，抽搐一下，不动了。 三秒结束，源夕雾才在对面大楼的围栏上落脚。他并没有杀死咒灵，旋转的金色扇是由手握处击中对方的，落下之后，他更是直接单手解下羽织，服务周到地盖住了旁边的太宰先生。 禅院真希补了一刀，咒灵彻底不动了。她把两把扇子单手提起来，交回给源夕雾。 “……不是咒具？”禅院真希有点意外，“你还真是看起来跟咒术师半点关系没有。” “鲑鱼。” 他们短促的交流了几句，全程目睹了一切的那名警察才发出了叫声。 “这……！” 糟糕了，如果咒灵和咒术师暴露在普通人面前，这座城市里的负面情绪无疑会更快的增长！ “是……源夕雾吗？”警官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你们是在拍短剧吧？我女儿非常喜欢你！” 禅院真希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一开始对源夕雾有种熟悉感…… 这张脸曾经出现在东京都中心的巨幕上啊！ 只要离得最近的目击者能够完成逻辑自洽，辅助监督处理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太多了。这次咒灵事件以一场乌龙作为解释而收尾，警官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跟源夕雾要了签名，说是回家拿给女儿。 “请加油出道啊！这世界上有很多好事的！”警官尽可能委婉地说道，“这种涉及……生活失意类型的短剧，可以少接一点，对心理健康不太好。” 源夕雾：“……” 不，他心理非常健康，正每天朝五晚九的勤奋工作呢，反倒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头顶源夕雾的羽织，已经自闭了，估计那个对他喊着“在一起”的咒灵会成为他这段时间的心理阴影，连带对殉情也会产生恐惧的那种。幸好，淡淡的衣香从头顶的羽织上降落下来，过了一会儿，源夕雾小心地挑开了他眼前的衣物。 “太宰先生，已经都处理完了。” 就算不披羽织，他身上也流淌着一种古雅的风韵。黛紫的眼瞳雾蒙蒙的，脸上也没有表情，却能令人感受到那股关切。 “……你不聚餐了吗？” “出了咒灵袭击的事情，正统的咒术师要做的收尾工作有很多，今天肯定是不可以了。而且……太宰先生看起来……” 看起来不大好，好像被丑自闭了。 太宰治慢吞吞起身，“明明在横滨，没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啊，这个今天课上学到了，好像在一个区域内，不同力量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横滨那种异能力者聚集的地方，咒灵的数量会锐减到最低限度，所以咒术师也不怎么会过去那边。” 剩下的源夕雾没说，二级以下的咒灵，异能力者应该是看不到的。那种低级咒灵本身也不会对异能力者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为了太宰先生的心理健康，源夕雾忍着没说。 这样啊，所以东京也没有多少异能力者吗。 这样泾渭分明一些也好，太宰治绝不想在横滨见到这些奇形怪状的咒灵！ “不过，这个丑东西的出现不一定是巧合。”太宰治依旧不肯把羽织放下来，有这个在至少还能及时遮遮眼，万一再出现一只呢？他肯定当场jump！这样不就成了殉情吗！ “太宰先生的意思是……” “我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这只咒灵就不好说了。”太宰治眯起了鸢色眼睛，“正好，最近安插人手的时候有些发现，很快就能验证猜想了。” 源夕雾心中一紧，对于太宰先生的脑袋，他一向是非常非常信服的，难道现在不在这里的中也前辈，其实是去执行什么…… -- 第36页 “哦，蛞蝓啊。” “我骗他去买拉面了。” “……” 中原中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等拉面店的打包。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他忍着拉面不要冲回去暴打对方的冲动，一边嘱托老板多加一份叉烧，一边接起电话。 “你这家伙！最好别再给我提什么额外的要求……哎？夕雾不跟同学聚餐了吗？也一起吃？豚骨拉面吗？没问题！叉烧拉面那份再加一份叉烧，附蟹肉一份，不要葱，撇掉油，面和汤分……” “等等！这不都是你这家伙的要求吗？！” 源夕雾听着前辈暴跳如雷的声音，想到前辈要拿好几份拉面，觉得还是去接应一下为好，也离这里不太远。他所谓的接应就是放出自己的咒鸟，咒鸟沿阴影飞行，无声无息，等到了拉面店，可以直接把打包袋吞进身体，中也前辈空手回来就行。 就在他专心操纵咒鸟远距离飞行的时候，他自己接到了中也前辈的电话。 “夕雾……” 中原中也看着橱窗经过的那几个人，震惊地分享奇观。 “有富士山在街上走！不，我是说，头是富士山的那种！” 源夕雾：“……” 这个描述听起来就是二级以上的咒灵吧。 咒鸟也在那附近，借助咒鸟的视线，源夕雾也看到了那一行奇怪的人，最显眼的果然是富士山！不过他的视线稍一偏转，那一行人中，有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人出现了。 中原中也的声音还在传出，显然，重力使也发现了重点。 “这一行人，除了富士山之外，还有一名穿五条袈裟半丸子头的人，像是个宗教人士，除此之外……” 尽管没听电话内容，源夕雾旁边的太宰治依旧猜到了，他甚至笑了笑。 “伏黑甚尔也在？” “是，还有……” 这下太宰治扬眉，还有什么？他居然没料到？ “是题外话……丸子头意外挺可爱的，看起来很时髦。” 走在横滨时尚前沿的港口Mafia重力使如是说道。 正在观察对面的源夕雾突然感到脊背一凉。 “太、太宰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下章就让你把头发梳成丸子模样。 夕雾：？？？ 设定上异能力者可以看到强大的咒灵，弱小的需要借助咒具才能看见，反正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摊手） 第22章 墙角 “蛞蝓，最近能靠多近？”太宰治换了通讯设备，中原中也那里有专门的接收耳机，他们三个可以处在同一频道相互交流。再加上源夕雾放出去的咒鸟，也许可以尝试听一下墙角。 “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再近，会被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发现。” “那个男人的肉体，被强化到可怕的地步，只怕五感也同样。” 中原中也压低帽檐前行，咒鸟已经忽闪忽闪飞到了他的肩上，现在源夕雾还不能用咒鸟负载幻术，不过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中原中也的存在感，这很有用。 要是蛞蝓能跟源夕雾换一下就好了，蛞蝓通常被投入纷争地区，源夕雾则主掌情报，更适合跟踪这样的隐秘工作，可惜现在情况如此，太宰治又不太舍得放弃这次机会。 “夕雾，这个距离上，唇语能读出多少？” Mafia大部分都受过唇语训练，能做到源夕雾这种程度的却不多。 “……会有一些疏漏，不能保证覆盖所有关键词。”源夕雾头上顶着左右对称的两个小揪揪，谨慎答道，“那个……太宰先生？” “什么？” “左右对称这样的……好羞耻。” 太宰先生向他充分证明了“短发也能扎”，源夕雾的发质很柔软，居然硬是折腾出了两个，一左一右对称分布，像对微垂的耳朵。 “那扎到头顶上？” “……” 还是就这样吧。 太宰治权衡一下，直接在三人频道内下令。 “蛞蝓，你保持住距离，以不被发现为前提。夕雾，全力去读，留意关键词，将读取结果实时汇报给我。” “当然，你们两个都不必有太大心理压力，毕竟……” 太宰治站起来，手一撑就坐到了栏杆上。他还没有把源夕雾的羽织还回去，单手拎着，斜披在肩膀上，被晚风轻微掀动，那双没有被绷带缠绕的鸢色眼睛里，闪烁着灼灼的光。 “再支离破碎的信息，我也会完完全全重组回原貌。” 这就是太宰先生的自信，虽然平时总是很丧，总是提不起干劲，但是认真起来的太宰先生，就连森先生都不敢正面相对。源夕雾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也稍稍激昂起来，他也忽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没把太宰先生带下楼去。 太宰治死死抓住他，从牙缝里挤出饱含求生欲的字句。 “我绝不在这里……jump……” 看来咒灵留下的殉情阴影还在。 中原中也那边一切如常，他保持着距离，特别提防伏黑甚尔。照源夕雾的说法，中原中也并非咒术师，这先天就很有利，没有咒力的情况下，其他咒灵和咒术师很难发觉他。 果然如此，他找到了一个斜对丸子头的位置。 总感觉丸子头会说一些重要的话。 “坐在了人来人往的露天座位上，应该没有考虑灭口，人流量太大了。”中也前辈找的角度很好，源夕雾也就放心的开始观察和转述。一般在密闭空间内，才容易发生灭口，现在看来，对方没打着这个主意，可能是不想引人注意。 -- 第37页 太宰治在他身边微微闭目，脑海中已经开始随着源夕雾叙述出的细节，勾勒整场会面。并从那些对外貌与衣着的描绘中，反向推演人物的性格。 夕阳西下，路人都行色匆匆，一次点单之后，忙碌的店家就很难再留意这边。三人坐在质感有些廉价的桌边，有人先开口说话，那个人应该是……丸子头吧。 “很高兴你们都没有莽撞行事。”身披袈裟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笑道，他的额发撩起，露出光洁的前额，头顶扎了半个丸子头，看起来倒并不违和。几乎是他的嘴唇一动，源夕雾就开始紧盯，接着，他从说话的咒灵那里得知，这名青年叫做“夏油杰”。 夏油杰并不知道伏黑甚尔已经尝试动过手，伏黑甚尔也不会告诉他。黑发男人放松般地靠着椅背，随口提议道。 “我的诉求只有解咒，对掌控小殿下本身这件事没有兴趣。” 头顶火山的咒灵在他说话的时候没吭声，显然，就算心里对对方的说法嗤之以鼻，他也完全不敢表现出来。 装什么无欲无求，如果有机会杀死源氏的小殿下，这个男人绝对毫不犹豫地动手！ “当然会帮你尽早摆脱诅咒，这是我们同盟的基础。”夏油杰勾起嘴角，“当然，你也一样，漏瑚，我们的协定，我也会遵守。” 漏瑚抱臂撇过头，虚伪的咒术师。不过他同样有着自己的算盘，源夕雾必须由咒灵来掌控，落在人类咒术师手中，他的全盘计划中可没有这一条！ “说回正题，今天首次派出咒灵，我探了探小殿下的底。看样子，在Mafia组织的经历使他获得了不小的成长，下手难度比起当年也不逞多让。” 伏黑甚尔忽然开口。 “拔掉小殿下的靠山呢？” “横滨是异能力者的地盘，三股势力交杂，异能力者密度超乎想象，如果你想去，可以去试试看。” 漏瑚有些急了，“那源夕雾如果回去了……” “估计短期内就很难动他了，所以，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夏油杰微微闭目，“小殿下已经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咒术师，他必然会去祓除咒灵，那个过程就是很不错的机会。” 漏瑚心中稍稍安定，咧开嘴。 “我很愿意出手。” “另外，现阶段还有一个人值得注意，他可能会颠覆我们的全部计划。” 夏油杰缓缓睁开了眼。 “五条悟。” * * * “面面面面要坨了！” 中原中也提着拉面大步冲进门，太宰治趴在桌上半死不活，据说是用脑过度。源夕雾早早拿出了合适的容器，不过打开袋子看了看拉面的状况，决定还是回一下炉。 这个时间里，中原中也在桌边坐下来，摘掉头上的帽子。 “这一次可真是收获颇丰！”他显得兴致高昂，“既然那些家伙的目的已经暴露，我们这边就可以制定相对应的对策。那个伏黑甚尔，实在不行就请示首领，使用【污浊】碾碎他！” 太宰治却表情放空。 “其实有一个简便办法来着。” “比开【污浊】更简便？” “那些家伙很忌惮五条悟，不如干脆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让咒术师来对付咒术师。” “……”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目前又不是处理不来，可以稍微压一压，夕雾在跟他学习，观察一段再说。” 太宰治对绝大多数人都缺乏信任，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中，多疑是好事，能让人活得更久。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既然三个人目的各不相同……”太宰治无声地笑了，“就意味着这个同盟很脆弱，轻易就会从内部崩解。” 源夕雾把面端了上来，太宰治扒了两口，突然问道。 “夕雾，你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撕开口子？” 源夕雾立刻意识到，这恐怕是太宰先生在教导提点他，而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构想过答案。 “从目的最易达成的人那里。” 太宰治坐正了，露出点笑。 “比如？” “伏黑甚尔。” 他的回答与太宰治的判断相同。 “不过，他达成目的之后，大概会杀了我。”源夕雾上一次就感受到了那股赤裸的杀意，“所以，他的目的，需要既达成又不达成。” “明智，你来操作。” “是，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 能不能给他解释一下！什么叫“既达成又不达成”，具体操作又要操作什么啊！ 太宰治放权给源夕雾，自己省心不少，想了想，他对源夕雾招招手。 “最近单曲反响不错，你也该趁机搞点动静了，换个新形象就很不错，我这里还约到了一个节目。” 源夕雾有些挣扎，他知道太宰先生想干什么，他不想过去。 “过来。” “……” 源夕雾又被绑了两个揪揪，垂头丧气。 中原中也终于找到了自己能进入的领域了！ “青花鱼！你这是什么审美？！” 他把源夕雾仿佛被猫挠了的头发拆散，然后给源夕雾重新绑了个可可爱爱的单侧丸子，绑的很低，另一侧散着，不对称反而更可爱。看着自己的成果，中原中也十分欣慰。 -- 第38页 虽然我听不懂你们的话。 但是我会绑好看的丸子头啊！ 第23章 访客 有演出安排的情况下，源夕雾只能在咒术高专上半天课。几本咒术师的通识书他已经连夜看过，现在让他有些好奇的，无疑是五条先生昨天提过的新教法。 源夕雾轻轻扣了扣办公室的门，然后走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五条先生，另一个是…… “七海先生？！”源夕雾稍稍睁大眼睛，有点惊喜，当时电车上的咒灵被祓除，七海先生也就没有了继续坐电车的必要，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 七海先生还专程带了车站附近的蛋糕给他。 将礼物交给源夕雾之后，七海建人才突然想起，身为偶像，源夕雾似乎是需要严格管理身材的。 “这倒没什么问题。”源夕雾很珍惜地抱着蛋糕坐下了，把蛋糕盒端正地放到腿上，才开始说话，“我不太容易胖，平时的活动量也很大，所以没关系。” “关系真好呢……”五条悟拖长了语调，“我也想吃蛋糕啊……” 源夕雾低头看了看蛋糕，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愿分享，只是这是七海先生赠送的。 七海建人如箭的目光射向五条悟， “好啦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五条悟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好了。” “昨天夕雾君有好好听课，咒术相关的概念想必已经了解了。那先从最简单的做起，咒术师的主要职责，就是祓除咒灵，首先肯定要发现咒灵才行。” 七海建人微微皱眉，原本应该由【窗】进行瞭望，锁定大致地点，然后派出咒术师前去祓除。当然，等级高的咒术师完全可以自己发现，自己降下【帐】，然后自己祓除，五条悟就是这样行事的。可是源夕雾只不过是初学者，是个孩子，连咒力的运作方式都不知道，这样飞跃式的教学…… 五条悟向源夕雾伸出手，源夕雾把蛋糕放在一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他手上。 眼前一花，下一秒，源夕雾发现自己已经被夹在手臂下，出现在了学校房顶上。 “夕雾，找找看，哪个方向上有咒灵？” 源夕雾一阵茫然，这可怎么找。 他悄悄地想放出咒鸟，被五条悟一把抓住。 “不要使用笨办法，来，深呼吸，一——二——三——” “来吧，指出来！” 七海建人抱臂站在窗口，越听越觉得胡来。五条悟的教育方式一直很稳妥，且懂得因材施教，怎么到了源夕雾这里开始不正常了？ 然而过了几秒钟，他听到源夕雾的声音。 “东南那边，有奇怪的感觉。” “对对！要记住这种感觉，以及你现在调动的力量。” 七海建人：“……？” 这就感觉到了？因为五条悟之后拜托他带源夕雾去现场，他知道东南方向确实有咒灵盘踞，可是源夕雾作为初学者，上去看了有三十秒吗？ 确定了方向，五条悟又夹着源夕雾从窗口跳进来。 “那么，发现咒灵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周围没有普通人的话，张开……【帐】？” “没错，跟我念：【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咒文并不长，源夕雾听完就记下了。他生性谨慎，现在心里默诵几遍，才缓缓开口。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拔除。】” 无事发生。 七海建人认为这才是正常的，五条悟这个教学方法完全不打地基！ 然而源夕雾没动，五条悟也没动，甚至缓缓扬起了嘴角。 天才不需要打地基。 源夕雾确定，他的咒文没有念错，咒力流动也非常正常，所以他在等。虽然慢了几秒，【帐】的效果依旧显示出来了。窗外天空上犹如打翻了一只油漆桶，纯黑的颜料缓缓渗透下来，逐渐将整栋建筑包裹在内。 五条悟一摊手。 “对吧？很简单的。等以后熟练了，还可以给【帐】附加种种特性，比如禁止人类出入，禁止咒灵出入……” 源夕雾觉得，有点有用！ “能不能禁止无线电波。”他认真询问道，“如果能的话，那可太棒了。” 毕竟有的时候工作时有些远程监控遥控什么的，Mafia的联系方式也绝大多数都是用现代设备，到时候【帐】一放，对面整个都会乱成一锅粥。 五条悟沉思了一下，觉得这思路还挺新鲜。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是我还没见过这种类型，夕雾君可以尝试一下。” 源夕雾发誓要造出这种【帐】来，太有用了！他还要申请一个专利！ “放下【帐】，就到了下一个阶段，祓除。夕雾，你的咒鸟通常有什么用途？” 源夕雾的咒鸟是异能力中诞生出来的，用以侦察、传递信息，以及……咒杀。他这样说了，在说到最后一点时有些沉默。 “太浪费了。”五条悟却说道，“明明是这么棒的【生得术式】，落实在具体操作上，却束手束脚。” “不过，咒杀这样的能力确实强过头了，以至于开发别的技巧都变成了无意义的事情。但绝大多数时候，你是不想用这种能力的吧？” 源夕雾默然。 -- 第39页 【生得术式】是与生俱来的术式，甚至可以遗传，别人基本模仿不了，所以才有“咒术师天生的才能占八成”这样的说法。可源夕雾以为，自己的咒鸟应该算异能力的产物。 “据我观察，异能力者一般是拥有异能力，咒力却是普通人程度的一群人。”五条悟竖起一跟手指，“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时候，咒力与异能力者无法兼容。” “但是夕雾，你不一样，你有着天生的高咒力，至于具体有多少嘛……” 他把手放在源夕雾头顶上，不时点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嗯嗯，明白了明白了。” 源夕雾：“……”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 五条悟收回手，心中已经有了底。源夕雾目前的咒力总量已经相当可观，在未将咒力分给咒鸟的情况下，总量大概可以支撑一天开两次领域。然而这不是终点，随着源夕雾年龄的增长，咒力上限将继续提高，同时能支配的咒鸟数量也会上升，上限在何方，很难预测。 所以说是天生的咒术师。 “高咒力加上异能力，夕雾，你懂了吗？” 源夕雾眨了眨眼，懂了。 异能力者更多是借助异能力的特质进行战斗，而他可以用咒术对异能力进行精密操作，附加种种咒术能达成的效果，加速、硬化、爆炸……乃至一些能奇妙的效果，比如…… “能飞吗？” 五条悟笑了。 “当然，只要你想。”停顿一下，他的笑意稍稍收敛，“我还以为，有咒杀在前，你会对使用这种能力产生抗拒。” 五条悟看到对面紫瞳少年的睫毛轻缓眨动了几下，几只咒鸟在他的影里翩跹。 “可那不是它们的过错啊。” 源夕雾轻声说道。 “罪孽应加诸使用者之身。” 有罪的是他才对。 “不，我倒觉得……”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像是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一些死亡和鲜血，扭曲的充满欲念的人的面孔。 “我倒觉得，罪孽应归于得利者。” “这些人就算一个人不杀，指甲缝里都会渗出他人的血来。” 稍显沉重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警报声响彻整座高专。七海建人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五条悟。 “难道……” 五条悟佯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夕雾第一次使用咒力，肯定是未登记咒力嘛，总要响一下。” 七海建人：“……” 源夕雾：“会、会被抓吗？” 七海建人叫上他，扭头就走，要抓就抓留下的这个吧，作为老师甚至忘记报备，相信夜蛾校长一定会给这不靠谱的前辈一个教训（物理）。 “我们去祓除东南方向的那个咒灵。”七海建人一边走，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源夕雾这样说道。小孩子的步幅要小于成年人，所以他放慢脚步，“你的实践课被委托给了我，一上来就是实践课有些胡来，能差不多完成差不多就好。” 源夕雾居然能听出七海先生的言外之意。 ——剩下的就是大人的工作。 “是，七海先生。”他应下之后才想起，“对了，七海先生，下午我这边有个商业演出，在那之前能结束吗？” “几点钟？” “两点，算上准备和彩排时间，最好十二点左右能抵达。” “我用车载你去，会准点的。” * * * 源夕雾果然准点到场，一到地方，就被后台的工作人员包围起来。这是一场民俗展会的开幕演出，展会甚至得到了政府拨款，也不知道太宰先生是怎么联系上的。展会方看中了源夕雾的现场煽动力，希望能更多的吸引年轻人的视线。 受到源夕雾邀请，七海建人也在现场。手机轻微震动一下，七海建人看到了一条新的推送。 【自闭制作人jump酱：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玩扇子的夕雾君！[视频]】 视频里，轻薄的金色扇如穿花蝴蝶般在黑发少年手中忽上忽下，无论处在什么场所，无论在做什么事情，这把扇子都稳稳地翻飞着。走路的时候，坐电车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这条视频底下的回复极其一致—— 【让他好好吃饭啊！！！】 现场扎起半丸子头的源夕雾也收获了大批好评！丸子头不知道是谁扎的，扎在侧面，又蓬蓬松松，让人看了就想捏，还别着梅花！ 金色扇随着舞曲翻飞起来，灵巧极了。作为玩扇行家，源夕雾能让扇子在手上转一天一夜都不停的。 就在现场气氛抵达火热的时候，远在横滨，一辆低调的轿车缓缓停在港口Mafia大楼之下。 面容普通、打扮古朴的中年咒术师走下来，一名港口Mafia的上层成员为他引路。 “欢迎来访，禅院先生，森首领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居然连一个干部都不派出迎接…… 中年咒术师在心底冷哼一声，走进电梯。 第24章 动向 中年咒术师在顶楼办公室内，见到了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对方正负手站在落地窗前，此时夜幕款款降临，横滨的万家灯火逐一亮起，现任首领的脸映在玻璃上，神情模糊。 说实话，咒术界与这些异能力者本身交集不多，尤其是这些异能力者中的Mafia。咒术师自豪于自己底蕴深厚的家系，以普通人的保护者自居，却又不屑与普通人太过接近。中年咒术师能判断出，带领他上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一名毫无异能力的普通人，却在异能力者的组织里受到重用…… -- 第40页 中年咒术师心中不免产生一丝轻慢。 “是……禅院先生？”森鸥外转过身，脸上挂着淡笑，“久闻您的名声。” 与来访者友好地握手之后，森鸥外坐回办公桌后，金发红裙的女孩扑到他腿上，歪头看向中年咒术师，神情天真无邪。 人形异能力…… 中年咒术师神色微沉，来之前禅院家自然做过调查，异能力者所持有的异能力，与术师的【生得术式】十分相似，却不依赖血缘。异能力者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可能只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具有相当的随机性。 “我就不多做寒暄了，禅院家的信件，我已经收到。对于其中的一些要求，我想与阁下再确定一下。” “这是自然的。” “首先就是……”森鸥外拿着那封信，轻缓地抬起眼，“希望港口Mafia将准干部候选源夕雾交给禅院家，禅院家将会给予大量利益。冒昧询问一句，这是禅院家自己的意思？” “森阁下的意思是……” “咒术界不是有御三家吗。” “……” 不愧是异能力者的首领，敏锐异常。中年咒术师心中稍紧，一开始的轻慢荡然无存。 “是的，禅院家独立与您交易。” “原来如此……”森鸥外露出了然的表情，“五十亿，数条商线，可供驱使的咒灵与咒术师若干，以及为港口Mafia进驻东京都保驾护航……” “没错，禅院家拿出了最大诚意……” “哈……哈哈哈哈！”森鸥外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中年咒术师不知他是怎么了，惊疑不定，人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见那金发的人形异能力嘟起嘴，抱怨了一句“林太郎真是的”，也跟着一起笑个不停。 ……欸？ 为什么会笑？ 一股莫名的恐惧将中年咒术师笼罩，令他的身体微微战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中年咒术师的心头，过了很久，等办公桌后的首领彻底笑够，他依旧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 森鸥外慢慢平复气息，他坐在椅子里，一手撑住额头，半长的黑发稍显凌乱地散下来。 “区区五十亿？你知道那孩子驻扎欧洲的短短一年间，给港口Mafia创造了多少盟友和财富？多到拿着报告书的我的手……都在激动地发抖！” “我发掘的钻石正为了港口Mafia而闪闪发光，还将在打磨中更加闪耀，你现在告诉我，你要买下这颗钻石？” 森鸥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围着橱窗目露贪婪的客人，你未免太无礼了。” 他的手摆了摆，像是驱赶苍蝇，说出的话却让咒术师浑身冰冷。 “押下去……对了。” 暗红的眼瞳中闪烁着无感情的光。 “把他的手砍下来，寄回给禅院家。” “要平时施术的那只手。” 金色夜叉一闪而逝，击破术式，咒术师被拖了下去，拖他的其中一人，正是他一开始甚至不想正眼瞧的普通人。眼看即将被拖出首领办公室，咒术师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凄厉地开口。 “港口Mafia……就不怕得罪禅院！得罪咒术界高层吗？” 森鸥外十指交叉于下颌，微笑。 “咒术界也不怕得罪我啊，张口就要别人未来的干部。” “港口Mafia的【双黑】和【咒杀师】此刻都在东京都，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咒术师被拖走了，首领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森鸥外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说到底，这些咒术名门如此自信地提出交易，归根结底是因为源夕雾目前地位不高，森鸥外甚至连一个突击部队的队长位置也未曾给他。但这不意味着源夕雾能力有问题，只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稳定，如果源夕雾愿意遵循他指出的道路前进，那么…… 暗红的眼瞳微光闪烁。 首领也做得。 森鸥外也在想另一件事，既然已经交恶，需不需要先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力，比如……咒杀某个有些地位的人？ 还是算了，出道夜之前，他就不给夕雾君再安排额外的工作了。 太宰君也会不满的。 想到这里，森鸥外不由得揉了一下耳朵，里面仿佛还残留着那天晚上高空抛物的巨响。 * * * 源夕雾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他最近过得很开心。有中也前辈在，分到他手上的任务也就不多了，白天去高专上课，跟同学们在训练场上跑一跑，或者出去祓除几个低级咒灵；到了晚上，就老老实实练歌练舞，然后睡觉。 中也前辈从不在生活上亏待自己和周围人，源夕雾流水一般吃着东京都知名酒店的外卖，终于胖回了一点点。 太宰治：“……” 他抱着称爬上窗台。 再见，这个会长胖的世界。 因为是蛞蝓请客所以可劲吃，因为是蛞蝓的钱所以可劲花，太宰治终于在站上体重秤的今日品尝到了恶果。 “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意外扳回一局，他把大拇指朝自己一指。 “这才是我的计策！” 源夕雾拿着曲谱坐在椅子里，不时填上几句词，前辈们的吵闹让他觉得很温暖。突然，源夕雾的笔停住了，他慢慢转向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最近那个人的动向怎么样？” -- 第41页 太宰治抱着称，“什么人？” 源夕雾：“……” 果然啊！他们遗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出道的初心明明是引出那个手里握着几条暗线的人啊！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沉默了。 完全忘了呢！ “最近忙着往咒术界高层那里插钉子，还要抽空去查聚会的三个人，最重要的是出道夜也要开始筹备了。”太宰治摊手，“忘掉也情有可原吧，森先生都不提这个人了呢，一心推夕雾出道，证明横滨不是个小地方。” 意思是森先生也可能忘了吗？！ “现在查起来也不晚，东京这边的局面已经打开了，明天给结果。”太宰治说完，又抱着称转了回去，“现在我只想……” 自闭制作人jump酱只想jump。 “那夕雾，我们出去吃个宵夜庆祝一下吧！”中原中也顿时高兴地提议。 太宰治：“……” 武斗派好烦，运动量大不长胖了不起哦。 源夕雾最终还是被上司带走了，他们点的烤肉还没上来，源夕雾就收到了太宰先生的短信。 【动了。】 任务目标动了。 昏暗的空间里，电视屏幕亮着，屏幕上黑发紫瞳的偶像身披羽织，向屏幕外款款伸手，殊丽的容色令繁华的造景都成了陪衬。而如果环顾整个空间，无数海报和照片贴满墙面，像是已经贴了好几层，显得很厚，而最上面那一层，与电视上的偶像如出一辙。 “又一个漂亮的孩子……” 视线在空间里移动，最终定在角落处一只极大的金属箱上。 “我要用这只箱子，把他带来。” 第25章 袭击 源夕雾到目前为止，只当了两个月左右的偶像，任务时间已过大半，幸好，任务目标总算是动了。 太宰治正忙着顺着那些窥探的视线找回去，需要时间，他索性就让源夕雾近期更活跃一些，活动堆满，最后的重头放在出道夜。 “什么可爱做什么，不信他还能保留理智。不然就在出道夜之后安排握手会，多棒的机会啊。” 太宰治冷笑，他面前摊放着一大摞曾经失踪的偶像的资料。 任务目标也不是肆无忌惮的，对于偶像的选择，他显然也有自己的心思。这些偶像无一不是出道不久，势头正健而没有达到国民性程度的，东京都本来就是咒灵异常事件频发的地区，偶像失踪，有的时候咒术界还得帮忙遮掩。 “太宰先生，我请七海先生帮忙查到的资料传真过来了。” 源夕雾抱着一叠资料文件敲门而入，参加综艺节目的妆还没来得及卸，一点亮闪闪的细粉缀在眼睫上，随着睫毛眨动光色变幻。他带来的是咒术高专所记载的一些失踪事件，这些档案本来就开放给咒高的学生查看，七海先生还帮他弄到了更详细的版本。 “已经初步筛查过了，这部分是艺人失踪，这部分则是按区域锁定的失踪事件……我怀疑任务目标也会拿普通人练手，重点还是利用咒术界的善后处理。” 太宰治接过资料翻了几页，向旁边伸手，“地图。” 源夕雾看准他在看的资料所属区域，利落的把相关区域地图交给他，自己拿着东京都整体平面图等在一旁。太宰治盯了一会儿地图，提笔在地图上画出几个点，却又划掉了。 “不对，这不成立……”他喃喃道，“简化图呢？连线图？” “这里，已经做好了。”源夕雾抽出另一本册子，太宰治认真比照册子上的几个点，无数图形连线在他脑内变换组合，又是几分钟，他把地图通通放下。 “我们的思路有问题。”他合了合眼，结束这一轮的头脑风暴。源夕雾的业务水平太过硬了，什么都提前准备好，跟他的思路也契合，这一波思考并不令他疲惫，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有这样详细的案例和地图，理论上应该很容易锁定他的藏身之处，除非……” “除非他不在东京都。”源夕雾冷静接上，“另外，太宰先生，这个人与咒术界的联系，很有可能比我们想得更紧密。” “……咒灵？” “是的，想要得到咒术界的善后，当然要借助咒灵，至少要留下【残秽】，至于绑架的途径……在每一个地点旁边都存在的，只有这个。”源夕雾的视线定在地图上那些灰色的线上。 “公路。” * * * 临时调来的民用直升机呼啸升空，舱门边的太宰治抓着地图若有所思，在这样的高度上，能够看清许多地标和公路线路，他一边看一边在纸上推演。就在这时，前面驾驶直升机的中原中也突然开口。 “喂，那几团飘着的白色东西，是咒灵吗？” 狂风呼啸，源夕雾探头向外看，那几只满脸利齿、拖着游魂般尾巴的，是咒灵无疑。大概是那种徘徊在一片空域的咒灵，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直升机，并将其作为猎物了。 轻薄的金色扇出现在他手中，源夕雾压低身体。 “中也前辈，我去祓除它们。” 咒灵是由负面情感形成的，以吞噬和屠戮生命为本能，对于将它们祓除一事，源夕雾并无太大的心理负担。中原中也对源夕雾的实力很放心，随口叮嘱一句就让他去了，然而不过三秒，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在高空啊！ -- 第42页 “喂，夕雾！”中原中也回了下头，可他驾驶着直升机，压根没法脱身，“那些东西会飞，你打算怎么解决？要不换你来开，我去？” “……飞了哦，蛞蝓。” “……哈？？？” “夕雾飞了哦。”太宰治坐在舱门旁边，完全无惧狂风，只是很新奇地探头往下看，“突然就j——ump！现在还没飞上来，我要不要也跟着一起？” 跟个头啊！这不是飞失败了吗？！！ 就在中原中也马上要把操作杆丢了下去捞心腹部下的时候，源夕雾从直升机侧翼迅猛地冲上来，差一点发生相撞事故，险之又险控制住了。躁动的咒鸟渐渐安静，零星几只绕着他悬停，就让源夕雾得到了可以停滞于空的能力。 “中也前辈，我没事。”直升机的轰鸣里，源夕雾羽织翻飞，“五条老师说咒鸟可以让我飞行，刚才尝试了一下，果然可以。” 中原中也：“……” 要是不成功呢？？？ 绝大多数异能力者与咒术师，都没有飞行能力，有飞行能力的又不会特意来清理空中的咒灵。几只二级咒灵原本在这片空域生活，偶尔尝试攻击地面上的人或者来往的客机，今晚出现的直升机更是让它们欣喜若狂。 然而欣喜很快就变成了恐惧，拥有飞行能力的黑发少年简洁地掷出注满咒力的扇子，正中咒灵的脑壳！ “更多的来了！它们是集群的！” 中原中也握紧操纵杆，整架飞机顿时笼罩上一层重力的红光，环绕在红光之外的，是成群的咒鸟。咒鸟绞杀试图靠近的咒灵，黑羽与红光的间隙，太宰治鸢色的眼睛注视着地面，夜幕下点着灯火的道路在他眼中仿若流动。 ……流动？ “我知道了！太宰先生！”源夕雾眼中也倒映出流动的灯火，他侧头避过一只咒灵的冲击，急促开口，“目标也在移动！他根本不在固定的位置，而是在一辆车上！所以我们无法根据案例锁定其所在地，因为这个所在地根本就不固定！” 所以，要在对方动手之前查出这个不停移动的位置，可谓千难万难。 “这样看来，就只有将计就计了。”太宰治低语，直升机剧烈颠簸一下，还是飞在侧翼的源夕雾及时发现，用身体把他怼了进去，不然太宰治非得一头栽下去不可，他的【人间失格】可基本杜绝了用异能力或者咒力进行高空援救的可能。 “它们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太宰治捂着磕到的头，源夕雾已经从他身上爬起来，往驾驶座移动。 “中也前辈，我来驾驶！” “来！我出去碾碎它们！” 直升机有一瞬的失控，却很快稳住了。重力面前，咒灵开始雪崩般溃散，中原中也手边没有别的物件，干脆就拿了一盒子弹，源夕雾为其附着咒力，他则使用重力一个个将其射出去。 “看样子那家伙还没有死心。”太宰治又顽强地挪到舱门边，毫不怕死的对外面扭曲的咒灵做了个鬼脸，“是不是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没想到吧！” 借助咒灵们的视角，高空的战斗映入几人眼底。头顶富士山的漏瑚不可置信地睁大独眼，他转向身披五条袈裟的青年。 “夏油杰，那个会开直升机的矮子不是被迫出来清理咒灵了吗？为什么他们还在天上没有掉下来？” “因为还有一个人会开直升机。” 夏油杰也没想到，明明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果然，要杀小殿下就不能让这三人聚在一起吗…… 而且…… 只与风花雪月为伴的源氏公子，为什么会开直升机？？？ 他经历了些什么？？？ 咒灵被清理干净，源夕雾握着操纵杆，让直升飞机在先前起飞的楼顶缓缓落地。脚踏实地之后，他终于能松一口气。 他们这个飞上天观察的计划是临时起意，这样都会被袭击，足以证明两点。 一是，敌人一直在暗中紧盯他们，且能短期内组织起大量战力（咒灵）。 二是…… 源夕雾垂了垂眼。 敌人非常非常想杀死他。 他人的杀意让源夕雾感到沮丧，然而他的低落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在中也前辈与负责直升机的部下交流时，太宰先生站到了他身边，单看外表真的十分云淡风轻。 “对了，一直没问，你的文件处理能力怎么样？” 源夕雾有些不明所以。 “还……可以？” 在源夕雾的字典里，“还可以”等于“超棒”。已经充分了解过源夕雾的太宰治这下再也没顾虑了，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中原中也，压低声音—— “……跳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宰：能打，长得可爱，会处理文件，现在发现还会开直升机……挖！挖倒蛞蝓的墙！ 第26章 矛盾 ……咦？ 源夕雾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还以为太宰先生是在逗他，就像平常偶尔会做出一些魔幻举动一样。但是他看到了太宰治的眼睛，那双鸢色眼瞳中, 除了些许玩笑之外，居然透露出一丝认真。 太宰先生是真的想将自己挖到麾下。 “我不是什么适合培养部下的人, 根本没有多少耐心, 培养着培养着，也总会因为某一个小小的问题消极起来。”太宰治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可这次任务之后他会胜任干部, 工作量必然进一步增加, 他又不像蛞蝓那样乐于工作，一名得力部下就成为了必然的需要。 -- 第43页 “蛞蝓心地善良，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 就算你跳了槽，他也绝不会打击报复的。” 最初的震惊之后，源夕雾缓缓摇头。 “抱歉, 太宰先生。” “是吗。”太宰治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不如说, 他压根就不认为源夕雾会同意。这段时间接触下来, 他发觉源夕雾确实个性柔和，做事勤勤恳恳, 在某些底线问题上却出乎意料的坚定，除了不太像Mafia之外，无疑是一名合格的Mafia。 “太宰先生本来也没觉得我会同意吧，或者说, 如果我同意了，才会被太宰先生看不起。”源夕雾低声说道, 他能这么说，太宰治反而觉得真的有挖墙脚的必要了。 他突然对源夕雾产生了一点好奇。 “既然拒绝了我，回答个问题不过分吧？” “请、请您问吧。” “——为什么不想杀人？” 这个问题造成了数秒的安静，数秒之后，源夕雾才有些艰涩地开口。 “因为是……很坏的事情……剥夺生命那样的……” “原本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继续创造未来，拥有关心自己的朋友和家人，【死亡】，或者说，我一出现，这些东西就全部被剥夺了。” 源夕雾所咒杀的很多时候甚至不是Mafia，有时，那些关联者和情报人员反而会成为咒杀的重头，因为森先生更希望这些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死去。不是没有殊死抵抗过，但是，不行，逃不掉，最后只能被关押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个拟定那些人的死法。 源夕雾可以与咒鸟共享感官，所以那些人死前的哀鸣、恳求与咒骂，就都成了成倍加诸于他身与魂之上的罪孽。 太宰治突然开口。 “但是，我认识一个人，也是Mafia，却一个人都不肯杀。” 他说的当然是织田作之助，他们的交往并不算很秘密，源夕雾也略有耳闻。他敬佩有这种想法的织田先生，可在这样的语境中，他很难不…… 心生郁郁。 “恕我直言，太宰先生。”他轻声说道，“那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或者，是森先生还没打算挪动这一步棋而已。” 森先生如果挪动棋子，圣人都要去杀人。 太宰治闻言，睁大眼睛。 “你还真敢说啊……” 源夕雾敢说很久了，太宰先生是上司不假，太宰先生帮他挂断过森先生的电话不假，但这不意味着他的雷区就可以任人蹦迪。 中原中也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往这边一望，见源夕雾和太宰治站在一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大步向这边走来，隔很远已经开始出声—— “喂！青花鱼！你是不是在欺负夕雾？！” 嘁，监护人来了。太宰治不打算再继续谈下去了，他也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抓紧最后一点时间问道。 “既然这么痛苦，没有考虑过叛逃吗？” 他以为源夕雾会心动的，那他提供点小小的帮助也未尝不可，给森先生添堵本来就是他的快乐来源之一，可出乎他的意料，源夕雾连眼都没有眨一下，睫毛垂下来，黛紫的眼瞳仿佛被雾气淹没了。 “……没有考虑过。” 太宰治稍稍皱起眉。 源夕雾却抬眼，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中，映出了向他大步而来的橙发前辈的身影。 没有考虑过叛逃。 因为不能叛逃。 【夕雾君，港口Mafia最不能容忍背叛者。我知道你潜力巨大，如果韬光养晦，未尝不能一举脱出。】 【但是，你是否考虑过出逃之后呢？】 【追杀你并与你死斗的人选，我向来不做他想。】 森先生向来说到做到。 * * * 结果还是跟太宰先生产生冲突了……还是在出道夜前。 源夕雾坐在前往闪耀偶像事务所的车上，叹了口气。但是他并不后悔，其他事情可以用专业素养容忍，唯独这件事，就算是太宰先生，他也不想退让。 按照理智来说，现在应该考虑，万一太宰先生觉得受了冒犯进而针对起他来，他应该做出怎样的应对。但源夕雾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思考这件事情。 也许是一起工作一起吃外卖的回忆太温暖了，源夕雾突然觉得，太宰先生也许不会做出什么针对举动。 因为心里藏着心事，表现在外，源夕雾今天就显得格外忧郁。司机都不敢把车开快，小心翼翼像运载着一件易碎品一样把源夕雾送到事务所楼下，下车的时候，还给源夕雾塞了一把糖。 “你已经是非常棒的偶像了！不要在意那些负面言论！”司机鼓励道，攥着一把糖的源夕雾站在原地看着汽车一路远去，脸上写满茫然。 他没在意，真的，没有脆弱到那地步。 走进偶像事务所，到处都是容貌美丽的男女，这些人无一例外都眼神明亮，整个人闪闪发光。源夕雾看得有些羡慕，却不知道他从一进来，就被密切关注上了。 “那就是……源夕雾？” “哇真人比照片更好看！闪闪发亮的！真的有这种程度的美貌吗！” “怪不得同期没有重点推出其他偶像，只要在他身边一站，任谁都会彻底黯淡无光吧。” 小声的议论里，源夕雾乘电梯上楼，事务所所长的秘书接待了他，闪耀早乙女正在开会，他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留在早乙女学院的，事务所才是真正的事业重头。 -- 第44页 “对了，早乙女先生说，要先把这个交给你。” 秘书抱来了一只小小的精致箱子，箱子并不重，却好像被填塞得很满。源夕雾还没来得及问箱子里有什么，闪耀早乙女恰在此时推门而入，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夸张。 “——Mr.夕雾！一段时间不见，You懂得如何发光了吗？” 源夕雾从沙发上起身，向闪耀早乙女致意。闪耀早乙女没有在源夕雾身边看到那个黑发缠绷带的制作人，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秘书泡了茶来，之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所长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Mr.制作人今天不在吗？” “嗯，他有些事，所以我自己过来了。” 源夕雾答道，其实是太宰先生不高兴于是怠工，出道夜临近，有许多事项需要确定，他自己多加点班也行。 “场地的位置已经确定，是一处半露天的广场，无数红极一时的偶像在那里举办了出道演唱会，是无数人心中的圣地。”闪耀早乙女露出笑容，随即收敛，“不过，在出道之前，Mr.夕雾，me想问you。” “You的心已经能够在舞台上飞翔了吗？” 这…… 源夕雾垂下眼，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能够在舞台上闪闪发亮，但是闪耀早乙女不知道，那光芒其实是有时效的，就像午夜十二点的魔法一样，任务结束，作为偶像的“源夕雾”就会烟消云散。 墨镜后，闪耀早乙女的眼中闪烁着洞彻的光芒。 “原来如此，尚且没有摆脱束缚啊。” 源夕雾满含歉意地低头。 “Mr.夕雾，me对you的处境所知甚少，那饱受束缚的样子却给me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闪耀早乙女说道，“恐怕me无法像援助其他学员一样，轻易地援助you，但是me却知道，一颗自由的心是无惧一切的。” “Me现在无法承认you是偶像，就算you已经出道，但是me对此抱有乐观的态度。You迄今为止，已经数次体会过舞台上的光芒，那种感觉令人无法抗拒，yes or no？” 源夕雾抬头看他，墨镜上映出的他自己，瞳眸微微颤抖。 闪耀早乙女重新露出了笑。 先出道再成为偶像也未尝不可，这样的先例虽少有，却不影响偶像的璀璨程度。闪耀早乙女绝对看好源夕雾，容貌、努力、天生的煽动力，这些偶像的素质源夕雾全数具备，只要…… “什么时候，you真正能够为登上舞台而露出笑容，me就承认。” “承认Mr.源夕雾是一名真正的偶像！” 闪耀早乙女最后把几份计划书交给源夕雾，源夕雾一手抱箱子，腾出另一只手去接。闪耀早乙女也看到了他抱在怀里的那只箱子，了然道。 “已经送到you手中了啊。” “里面的东西已经经历过审查，没有什么危险物质，是粉丝寄到事务所来的信件。Me觉得you应该想看看，所以让秘书交给你。” 源夕雾有些惊讶，他低头看看那只小小的箱子，再抬头，闪耀早乙女正隔着墨镜看着他。 “有空闲，打开看看也是件好事。” 闪耀早乙女目送羽织飘摇的少年偶像离开事务所，他当然注意到源夕雾与粉丝的交流不多，基本都由制作人代劳，这对一名偶像来说是不可以的。 因为爱意，会推动蝴蝶羽化。 第27章 场地 源夕雾带着一箱信回到了临时落脚的公寓, 平常这个时间都会在公寓里躺尸的太宰先生不在，源夕雾悄悄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进门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箱子被塞得很满, 几乎是源夕雾一打开，信件就涌出了十几封来, 落到床上。很多信封都是彩色的, 大概是努力推断过源夕雾的喜好，图案多是淡雅古典的花草, 秋之七草和夕雾花出现的最多。 源夕雾拆了一封信, 写信的大概是个年轻女孩, 措辞恭谨温和，源夕雾却发现有一处涂改痕迹。他沉思一下，发挥情报手段, 让被涂抹过的文字暴露出来。 【嘶哈嘶哈嘶哈……】 源夕雾：“……？” 语气词呢，不知道代表什么。 他又拆开了下一封，拆开后他停顿三秒, 猛地翻回到信封上的署名—— 【五条悟子。】 源夕雾：“？？？” 重、重名吗？这个真的非常可疑啊！ 他立刻去看新的内容，信封右下角, 源夕雾有看到了一串署名, 显示这封信是联合书写的，这些书名分别为—— 狗卷子, 熊猫子，真希子，还有一个只是听闻过的忧太子。 源夕雾：“……” 拿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源夕雾不知道这封信件是怎么被精准选中的，与其他含蓄的怕吓到他的信件不同, “五条悟子”在这封信里对源夕雾进行了不遗余力的赞美，信封上印了好多可爱的熊猫头, 边角写满饭团馅料。 这是一封情绪满溢的、鼓励的书信。 如果不是“五条悟子”这个名字，勾起了源夕雾脑海中那个五条老师穿裙子拉门而入的阴影，他大概会更加感动一点。 另外，源夕雾其实对五条老师有些歉意。高专里的老师绝对是认认真真教导了，特别是家入硝子小姐，一直在不遗余力的用抽象词语向源夕雾描述反转术式究竟该如何进行治疗，但是源夕雾理解能力有限，还是没能顺利掌握。 -- 第45页 虽然五条老师对他说，“那么抽象没人能理解的”“啪啪啪咚咚咚真的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吗”“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我当初也没能理解啊”，源夕雾还是感觉很抱歉。 他觉得是文科生跨学科学习理科知识的缘故。 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在慢悠悠读着这些信件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会为信里提到的一件小事眼神柔和。信件实在太多了，源夕雾很难一一读完，索性就看到这里，将这些信件重新折回原状放回盒里。接下来，他要去联系一下出道夜的…… 刚一拉开门，源夕雾就看到太宰治瘫在椅子上，听到动静也没起身。源夕雾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 “太宰先生。” 太宰治早就睁开了一只鸢色眼睛观察，听到源夕雾主动向他搭话，心里舒服了点，表面上却“哼”了一声。 “还以为你会拒绝跟我搭话了呢。” 他的语调稍稍拖长，一副很计较的样子，源夕雾却知道太宰先生其实已经绕开那件事了。他自己也松一口气，在太宰治身边坐下来。 “给，这个。”太宰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递过几页纸来，源夕雾接过才发现，这是几页乐谱。他看看太宰先生的表情，对方已经在闭目养神，于是低头小声哼了几段。 非常，非常好听。 源夕雾有些惊喜地抬头。 “太宰先生，这乐谱……” “闪耀早乙女给我的。”太宰治摆了摆手，“一开始我只是想借他的力量寻觅一个更好的作曲人，反正填词你可以自己来。闪耀早乙女说有一个名叫七海春歌的女孩，能创作出与灵魂共鸣的音乐，只是稍显稚嫩，比不上圈内已经成名多年的作曲之神的技艺高超。” “我就说，那就让那个女孩创作主旋律，作曲之神来细化好了。” 源夕雾：“……” 那位七海小姐那里估计没什么障碍，但是作曲之神这种成名多年的曲作家，太宰治居然能让对方操刀进行细化调整，足见其手段。 “舞台要最好的，曲子当然也要最好的，你的偶像事业与我的制作人事业紧密相连，我不能允许任何一点缺憾。” 太宰治抬起鸢色的眼睛，稍稍上扬的语调很快又掉下来。 “但是，别以为这么劳心劳力是在向你求和。” 源夕雾歪了一下头，细软的碎发在前额一晃，乖得可爱。 “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脸色立刻变差了，他把搭在座位靠背上的长外套拎起来，起身向外走。见源夕雾也跟着站起来，却一脸茫然，没有好声气地说道。 “跟上。” “太宰先生，这是去……” “场地啊，那个场地。”太宰治郁郁地说道，“你不想去看看那个出道夜会用到的半露天广场吗？” 黛紫色的眼睛慢慢睁大，源夕雾看着太宰治的背影，眸光微微一颤，连忙跟了上去。 “太宰先生已经看过了吗？” “没有。” “那里大吗？” “不知道。” “能容纳多少人？” “……” 嘶…… 蛞蝓的部下好烦。 * * * 正如闪耀早乙女所说，已经预定好的场馆是半露天的广场，平时会定期开放给市民游玩怀念，毕竟，这里也是许多红极一时的偶像出道夜的承办地。 源夕雾没有想着大红大紫，可是从街道上越来越多他的应援物品能够看出，他的人气正在急速飙升中。他们坐车经过某个繁华商业区时，大屏幕上就在放源夕雾的访谈，屏幕上，黑发紫瞳的少年眉目低垂，忧伤却温柔。 “哎？出道夜日期已经定下了吗？！” 主持人的声音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激动，与她相比，作为当事人的黑发少年则淡然许多。或者说，这位少年偶像脸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喜怒，睫毛轻轻一眨，逸出一个很轻的鼻音。 “嗯。” 像是羞涩又像是畏怯的声音，足以激起所有人的怜爱之情。 太宰治隔着车玻璃看着访谈，叹为观止。 “我记得没有教过你这个。” 源夕雾想了想，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那个时候就应该如此表现，有点近乎本能？ “哇，这可是不得了的本能，可能是家学渊源也说不定。” 太宰治表示惊叹，源夕雾却很冷静。 “太宰先生，我没有幼年的记忆。” 源夕雾有的时候确实会想自己的生父生母是什么样的，后来就不想了，总之肯定是非常好看的人，两两叠加，才有如今的他。而且，那些咒术界的人…… 源夕雾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汽车停下，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太宰治当先下车，源夕雾紧随其后，场边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太宰治随口几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带着源夕雾长驱直入，再也没受到阻拦。 “运气不错，昨天这里还承办了一场表演，临时搭建的座椅应该还维持着。”太宰治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太合身的黑色大衣衣摆飘荡，“现在是晚上，也不开放，正好安安静静地看看效果。” 夕阳已经落下，丝绒般的夜幕开始蔓延，好在脚步极快的两人都不介意在黑暗中穿行。场地比预想还要大，半露天，有些座椅安置在后排高处，可以想象，表演当天供应上足量的荧光棒和应援牌，这里就会成为一片星光闪烁的海洋。 -- 第46页 跟在太宰治身后，源夕雾不时向四周张望，他们穿过成排的座椅，到第一排时，太宰治单手一撑，顺利翻越过去，随手撑在前方的护栏上。 “这个是固定的。”太宰治拍了下护栏，“很结实，当天也不用担心会被激动的观众冲垮。” 源夕雾：“……” 听起来是会发生的情况呢。 “那里，还有那里，都是可以升降的，到时再把上次那个舞台团队请过来。” 黑暗空旷的场地里，太宰治指点江山，他显然已经做过充分的了解，源夕雾随着他指点的方向一一看过去，眼睛微亮，整个身体已经趴在了栏杆上。 “说起来，你不应该在这里啊。” 太宰治向后退了几步，坐到第一排的临时座椅上。源夕雾有点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太宰治抬了抬下巴，源夕雾又把头转回去，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个巨大而空旷的舞台。 只有场馆的四角还亮着隐约的光。 太宰治看着源夕雾翻过围栏，翩跹的羽织在护栏上轻轻拂过又舒卷，像花枝被风所拨动。眼底残留着这一幕，他合上眼，脚步声一直在响着，因为场地太过空旷，还产生了回音，这阵脚步声响了一会儿，最终停止。 他又睁开眼，黑发紫瞳的少年已经站到了舞台正中，发上镀了一层银蓝的光。 源夕雾意外的有点紧张，就算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时候，他都没有紧张过，站在这里时却有了。他想起今天与早乙女分别的时候，他给自己的一句赠言。 【夜空中星光闪耀，荒原上花儿开放……】 一片银蓝的寂静之中，太宰治开口。 “你可以试试唱首简单的歌适应一下，反正又没有人。” 寂静空旷的场地，安静演唱的偶像，一首典雅忧伤的小调，太宰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催眠，甚至可以说，是美的。他不排斥这种享受，已经做好了安静听听的准备，然而他发现，随着自己这句话落下，源夕雾的神情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他想……唱什么？ “太宰先生！”源夕雾难得的情绪高昂，“我给您表演一个国中的校歌吧！” 太宰治：“……” 美感死了！ 失学儿童太宰治对这种歌曲没有丁点兴趣。 不过他记得是……国中一年级？ 国中一年级的时候，源夕雾加入了港口Mafia，那个时间距离龙头战争还有一段，在那段间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源夕雾不想谈论那时的问题，他可以自己查。 回横滨就查。 第28章 突发 “既然已经看过场地, 就好好把歌练起来。” “是，太宰先生！” “动作设计你自己来，我看你自己很懂套路。” “是, 太宰先生！” 太宰治发现源夕雾最近的情绪持续高涨，已经到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了。太宰治瞄了一眼额发别在头顶, 练习中途停下来喝水的源夕雾, 他的良心向来是不会痛的。 “……跳槽吗？” “是……咦？不是！不是的！” 可惜，反应过来了。 “中也前辈是一路带我的前辈, 除非强行工作调动, 我不会跳槽的。”源夕雾一脸认真。 太宰治留意到, 源夕雾说话的时候，练习室里的人都在悄悄看他，门外的人路过的频率也变高了。在源夕雾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那种闪闪发亮的特质越来越难以掩饰，森先生苦心孤诣花费数年时间去掩埋这种特质，现在看来, 这份企图会在这次任务中土崩瓦解。 太宰治对此喜闻乐见，反森他是专业的。 “后天就是出道夜了, 好好练习。”太宰治手上还有别的事情, 任务目标的异动越来越明显，目测出道夜之后就会动手, 他得盯着，“下午有专门的团队过来试妆，你在练习室这边别离开。” “是！” 【夜空中星光闪耀，荒原上花儿开放, 让心游走于天空……】 赠言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夜幕下独立于空旷舞台上的情景犹在眼前, 源夕雾感到自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自由，经过他身边并且认识他的人，都在向他打听出道夜的消息，并致以诚挚的恭喜。他自己也悄悄注册了社交账号，沸腾的社交平台上，铺天盖地都是他要出道的消息。 【呜呜呜终于等到这一天！】 【不要大意！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也去现场！】 【重金求票！三倍价格求票！】 【后援团线下培训时间定于……联系方式……派发官方专属荧光棒和应援牌！数量有限！速来！】 【我报班了！我为夕雾学打call！】 他得更努力的练习才行！ 新买的手机嗡鸣几下，源夕雾接起。 “是我，中也前辈。” 此刻他的语气还是有些跳跃的，但很快，他听清了电话那边的内容。 “……咦？” “紧急……任务？” * * * 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些先例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源夕雾头顶盘旋的巨大黑影。 森鸥外，工具论与最优解的拥护者，对人心的操控精微到恐怖的地步。源夕雾曾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可是数次在森鸥外手上折戟沉沙之后，他开始恐惧。 对方仿佛不可逾越的山岳，或者不可名状的阴影，永远将源夕雾笼罩。他摹想着源夕雾的心思，挑起再摔落，挑起再摔落，犹如神从指缝间露出一线天光，又很快将其收走。 -- 第47页 【差一点……就差一点……】 源夕雾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间病房里，整整一年潜在资料室的沉静蛰伏，即将脱出生天的所有梦想，终结于一支突然闯入的别动队。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杀人的罪恶感之外，还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惧。 男人俯身，两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来自长辈的亲昵和看重。 【差一点……就差一点……夕雾君……】 【差一点你就要逃掉了……差一点我就失去了一员大将……】 【但是幸好……】 暗红的眼瞳中盛着喜悦的光，源夕雾却只觉得寒冷，对方唇畔慢慢扩大的笑意更是让源夕雾如坠冰窟。 【幸好现在……我抓住你了。】 ——那是永远的噩梦、梦魇与恐怖。 “完美！接下来再去现场排练几遍，就没问题了！不如说现在已经可以上场了！” 舞蹈老师的话将源夕雾从几近虚脱的绝望中拉回来，他的瞳孔依旧细微颤抖着，前额出了冷汗。异常的状态也引起了舞蹈老师的关注，在关切的询问声中，源夕雾轻轻摇头。 “稍微……有点累……”他的脸色是异常的苍白，表情却依旧镇定，“我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可以吗？” “当然！都练了这么久了，多休息一会儿。” 冰冷的流水拍上脸颊，源夕雾撑着洗手池深深呼吸，直到自己的呼吸完全平复，大脑能够冷静地运转。 虽然森先生有这样恶劣的前科，还不止一次，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为了横滨的尊严，源夕雾的出道是必然，他最近也表现得非常安定，森先生没理由在这个关键时期打压他。那么这次任务就不是有意安排，而是真的正正好赶上这个时候。 如果不是这次的任务涉及海外幻术师，中也前辈一个人就能解决。源夕雾这边得到的任务信息是，港口Mafia有要员从海外归来，随身携带有一份重要机密文件，过境时被对方派出的追兵盯上，双方各有损伤。麻烦的是那个接受雇佣的幻术师，将要员与其他几名港口Mafia的成员困在了机场内。 距离己方被困，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对幻术师来说，足以构建出相当麻烦的幻术了。 将所有情报汇总整理，源夕雾确认自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回到练习室。他在电话里已经跟中也前辈联系好了，舞蹈老师听说他明天不会来练习，还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年轻人也许就是气盛，现在的效果确实也已经很好了。 “但是登台前，绝对要在场地上认认真真排两遍。”舞蹈老师最后叮嘱道，“绝对！” 源夕雾应下，虽然他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这边的事收尾，中也前辈的电话也就到了。源夕雾立刻下楼，一边走一边放下额发，披上羽织，港口Mafia的车正在楼下等待，将带他们前往机场。 “中也前辈。” 源夕雾轻声问候，他感觉今天的中也前辈好像格外沉凝肃杀，整个人气场撑满，让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瞳中溢着冷光，他破天荒的把帽子拿在手中，手指抚着帽檐，仿佛在稳定情绪。 “绝对……” 源夕雾听到前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绝对让你赶得及出道！” 除去路上的时间，到地方就暴风骤雨般碾碎对方，那时间完全绰绰有余！ “还是任务优先吧。”源夕雾垂下眼，“森先生那边……” 中原中也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哈”。 “夕雾，你不想出道吗？” 源夕雾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开口答道。 “……想。”他缓缓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面前橙发的前辈，“很想很想。” 想要出道，想要闪闪发亮，想要回应他人的爱意，源夕雾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 半晌，紧张开车的司机听到了后座传来的低语。 “喂。” “是、是！中原先生有什么吩咐？！” “车给我飚起来。” “咦、咦？” “有多快飚多快！我在车上，不会发生碰撞或者侧翻！” 司机被平时好相处的中原准干部的语气吓到，下意识的一脚油门，骑车狂飙向机场，一层重力的红光笼罩其上。一路不知违反了多少交通规则之后，司机看着步履匆匆下车离开的两人，虚脱地趴在方向盘上。 这样开车，居然活了。 前往登机的路上，源夕雾接到了太宰治的电话，太宰治的语气还算稳定，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 “你只管去，按我的推断，森先生应该已经估测好了时间。” 尽管如此，太宰治依旧为这个安排到源夕雾头上的突发任务冷笑，森先生说到底还是有些撩拨源夕雾情绪的意思。 “你们大概会提前四个小时回到出道夜现场，这两天我会全程在这里守着，你一回来就可以适应场地，不过……” 太宰治的“不过”令源夕雾非常紧张。 “不过，蛞蝓是会爆发的。” 什么……意思？ 源夕雾看了一眼身边气场全开的中也前辈，隐约明白了太宰先生的意思。 “所以，你们会比预定更早回来。”太宰治笃定道，“不会影响出道。” -- 第48页 源夕雾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平地上。 他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握着手机，很轻地道谢。 “非常感谢，太宰先生。” “……” 对面没回音，源夕雾却知道太宰先生其实听到了，就是不想接话，于是他的声音加大了点，又说了一遍。 “太宰先生，非常感谢！” “……” 说这么多遍干什么，蛞蝓的部下真烦人。 天气晴朗得简直不像话，一路顺畅无比，提前预定时间一个多小时，中原中也和源夕雾已经站在了那个小型机场入口处。中原中也单手扶了扶帽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夕雾，有幻术吗？” “有，很厚，但不难破解。”源夕雾肯定道，“上方有个节点，然后侧面……” 话音未落，他感觉自己双脚已经离地。源夕雾不可思议地睁大黛紫色眼瞳，直愣愣地看着突然用两手把他举起来的中也前辈。 “中、中也前辈？” “你先走一步，去破解幻术，我随后跟上。” “……？” 一头雾水的源夕雾很快就知道中也前辈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整个人被投掷出去，目标正是上方节点！ 为了赶上出道表演把偶像本人投掷出去可还行！ 音爆在身后响起，几乎在源夕雾瓦解幻术的瞬间，后发先至的港口Mafia重力使一手把他捞住，一手抱他，另一只手携着万吨重力砸下，没了幻术已经彻底展露出来的机场内，对峙的幻术师和要员呆呆抬头。 这是什么？是个人？ 不妙好像要砸下来了？！ 等等—— 有友军啊！！！ “轰——！！！” 第29章 夕雾【4000灌溉加更】 没有合适的航班, 源夕雾顶着一头乱发换乘汽车，大概是觉得其他人不够快也许会耽误出道夜演出，中原中也亲自驾驶, 有源夕雾在，遇到警察也可以用幻术糊弄过去。 上车之后, 源夕雾还没有从麻木的状态调整过来。 “时间还很充裕！”中原中也身上紧绷的感觉终于散去, 重新露出了点笑意，“我就说时间是够的, 只要一击解决就行！” 源夕雾：“……” 一击解决不假, 友军一起进医院也是真的。 车走到一半, 他们前面还要再换乘一次，中原中也却反常地将车速慢慢降低。钴蓝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源夕雾，终于下定决心, 将车停下。 “中也前辈？” “既然时间还很充裕……夕雾，下车。” 源夕雾有些莫名，依然听令下车。他们正走在一条山道上, 地势比较高，所以四面的景色都可以收于眼底。矮山之下是小小的镇子, 看起来没有东京那么繁华, 不远处还能看到一处荒废的植物园一样的圆顶建筑。 源夕雾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他认得这里，这里是黑曜镇, 远一些的地方是名为黑曜乐园的荒废游乐园，而这些全部…… 都离故乡并盛非常近！ “上报的路线是另一条，稍微从这边绕路也不会令人起疑。”中原中也单手抬了下帽子，“时间只有三小时, 在这过程中，不能被看到, 不能跟任何当地人有交流，能做到吗？” 谁也不能保证首领没有在这里布设眼线，中原中也能找到机会带源夕雾来这里，已经是相当下功夫了，这件事他甚至连那条青花鱼都没告诉。 “夕雾，一直以来你都想回来看看吧？”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瞳稍稍柔和，“首领给我的说辞是，要员回乡探亲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攻击，但是，这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会在这边等，如果有什么危险，尽可能释放能让我看到的信号就行，这点距离分分钟就能跨越。” 眼前橙发的前辈是那样自信洋溢，源夕雾剧烈颤抖的眸光逐渐平稳。故乡近在咫尺，就算只是作为过客远远的看上一眼，对源夕雾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事情了。 雾蒙蒙的眼瞳中，逐渐出现一点亮色，几乎是含泪的，源夕雾向最可靠的前辈笑了。 “是！我一定快去快回！” 中原中也那一刻简直瞳孔地震，就算他跟源夕雾关系紧密，这也是第一次看到源夕雾脸上产生“笑”这样的表情！ 明明笑起来超可爱啊！ 下意识的，他也回以了相似的表情，因为有些窘迫而稍稍压着声音。 “别啰啰嗦嗦的，给我跑起来！” “是！前辈！” 多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奔跑过了？源夕雾想。羽织飘扬在身后，像鸟的翅膀，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光里，什么束缚都没有，满园的夕雾花开得如雾如烟，他就这么穿过重重花影，向某个人跑去。 黑曜乐园与并盛很近，源夕雾决定穿过这里直达并盛，就算不能跟任何人对话，他也想回去看一看。怀着这样急迫的心情，在经过黑曜乐园时，源夕雾的脚步却停下了。 幻术师之间是有感应的，在有异样感觉的第一时间，源夕雾就启动了地狱指环。雾属性火炎缭绕，将他的行踪彻底掩藏，源夕雾站在废弃半塌的屋脊上，皱了皱眉。 这里离并盛太近了…… 火炎燃起后，他并不担心会被发现，幻术师之间的感应也无法冲破实力的差距，能不能燃起雾属性火炎就是一道分水岭。源夕雾能察觉到，盘踞此处的幻术师虽然强大，却还没有学会燃起火炎。 -- 第49页 源夕雾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最终叹口气。虽然很想走在故乡的街道上，但暗中保护一下故乡也是很有意义的，这里布设的一些幻术十分危险，很像亡命之徒的手法，又是在与并盛能够遥遥相望的废弃乐园中，也许会威胁并盛。 做了决定，他从屋脊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入建筑中。 阴影笼罩四周，提前布设的警戒或者监视的机关幻术，对源夕雾来说没有任何妨碍，他终究是经历过无数危险战场的—— 港口Mafia的咒杀师。 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轻微转动，透过残破的窗扇，源夕雾看向乐园门口，好像有一行人来了，目的不明。这样一个废弃的乐园有来客本来就很奇怪，源夕雾放出了一只咒鸟前去探听，又有几只贴地飞行，发现有不少通往二楼的楼梯被破坏了，只有一处残留，应该是有意留下的。 源夕雾：“……” 站在崩塌的楼梯前，他沉默了几秒，轻轻一纵就直接跳上二楼。 从战术方面来看还行，但破坏楼梯来封锁道路……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吗？这样的距离太宰先生都能一口气跳上来。 已经身在二楼，源夕雾四处环顾，两只咒鸟抬着什么东西向他飞来。源夕雾伸手接过，发现是一只黑色的手机，已经不能用了，也不知道是谁…… “！！！” 电光火石间，源夕雾想起来了，这只手机他认得，当时还是他亲眼看着某个人摆弄着这只手机，把来电铃声设成了并盛中学的校歌。 ——恭弥？！！ 两只咒鸟上交手机之后，就在空中悬停，符文构成的身体线条简约。某一时刻，一只咒鸟低头，源夕雾脚边的浮尘被一阵细微的风掀起，下一秒，咒鸟身边就充斥了新增的同伴。 港口Mafia的咒杀师垂眸，一手抓紧了羽织的衣襟。 “……搜。” 咒鸟带着指令蜂拥而出，很快就无声无息地充斥了整座建筑，沿着咒鸟的指引，源夕雾最终站在了一面残破的水泥墙面前。咒鸟在他面前上下盘旋，簌簌振翅，好像在打报告。 “嗯，我知道了。”源夕雾轻声说道，黛紫的眼瞳中雾气氤氲。他将手覆在墙面上，先念出的却是【帐】的发动词。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拔除。” 源夕雾并不想搞出什么大动静，还是下个【帐】为好。 漆黑球形的【帐】刹那笼罩这片区域，有了遮蔽物之后，源夕雾动起手来再无犹豫。覆在墙壁上的手只需要一个咒力爆发，整面墙就在下一秒溃散，残余建材被咒鸟们托举着，无声坠落在地。 幻术师一向多疑，推己及人，要是一个区域长时间不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作为幻术师的源夕雾肯定是要起疑心的，所以他第一时间解除了【帐】。 “……恭弥！” 墙壁后面，重伤的黑发少年显露出来。已经昏迷过去，却依旧背靠墙壁，头抵在曲起的一条腿上，一副绝不肯倒下的倔强样子。这样的姿态时隔几年，轻易唤起了源夕雾心中那份熟悉感，他急忙跨越残垣冲过去，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稍弱，却依旧很有力，源夕雾向来对自家竹马的生命力赞叹不已。 肋骨断了三根，左臂有骨裂，其他擦伤划伤不计其数，昏迷是因为失血和头部受重击，不知道内脏有没有遭受震荡。源夕雾检查着检查着，神情渐渐沉了下去。 其他幻术师强行定下的契约没什么大问题，他可以直接以契约抵消，可对方身上的伤要赶紧治疗才行。 越到这种时候，他就越遗憾，如果之前就掌握了反转术式的话，现在立刻就能彻底治疗。把表面上的伤口匆匆处理过，源夕雾深吸一口气，他将手笼罩在竹马头顶，他要再一次尝试反转术式。 “术式反转！” 纹丝不动。 “术式反转！” 没有反应。 “术式……”心情过于急迫，现在其实是不该使用咒术的，负面情绪会让咒术师力量更强，失控的负面情绪却会反过来打乱阵脚。可是源夕雾不甘心，他努力试着在脑海中抽象出负数和乘法，希望得到正向的能量，可是不能理解就是不能理解，五条老师所教授的数学的知识确实…… 等等，也许他可以换个思路。 在源夕雾眼前，抽象的正负号逐渐转成两尾游动的阴阳鱼，黑色阴阳鱼跃然而出，由一变二，然后相互交融，在旋转中羽化成纯然的白色。 “术式——反转！” 成功了，正向的能量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出现在源夕雾手下，所过之处，小伤口瞬间愈合，大伤口慢慢收口。咒力消耗的速度加快，不过这对于咒力储量本来就异于常人的源夕雾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负担。 数分钟之后，源夕雾结束治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等这口气吐完，身边的咒鸟示警，源夕雾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生物正在一块碎石后面探头探脑。 “被干掉了，被干掉了……”小黄鸟碎碎地口吐人言，考虑到竹马的自尊心，源夕雾先是扭头看了一眼云雀恭弥，确定他没醒，才松口气对小鸟摊开手。 “过来。” 小黄鸟蹦蹦跳跳来到他手上，露出一条伤腿。 “啾命呀！啾命呀！” 小黄鸟无师自通地喊救命，伤腿伸出老长，意思不言自明。 -- 第50页 恐怕是刚才感到他进行治疗了，倒是很聪明。源夕雾没有吝啬那点咒力，十几秒之后，小黄鸟就能在他脑袋上蹦蹦跳。 “云雀。” 源夕雾指着竹马试图教小黄鸟说话。 “云啾。” “是‘云雀’。” “云雀云雀。” 学得好快，源夕雾又充满希望的试图教自己的名字。 “夕雾。” “……” “夕雾。” “……” 看来是有点难，或者现在不想学？ 源夕雾看了一眼时间，与中也前辈约好的三小时已经所剩无几，他不得不动身了。他把云雀恭弥重新靠墙倚靠，也许是伤势痊愈的缘故，对方眼睫微颤，源夕雾眼疾手快一把撩起自己的羽织，避免了被攥住的命运。 好险。 源夕雾还没有做好准备与对方真正意义上的相见，最后看了一眼，他沿着原路准备返回。 三秒钟之后。 源夕雾冲回来，把蹲在头上差点带走的小黄鸟放至竹马头顶，又火速离开。 他的判断非常准确，走后没多久，靠墙的黑发少年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头上有点重，云雀恭弥伸手，一只小黄鸟满脸无辜的被他抓在手里。 严酷的鬼之委员长对小动物并不苛刻，他盯了这只小动物三秒钟。 “唧唧！” “云雀。”云雀恭弥就算对小动物也自报家门。 “云雀！” “哇哦，你会学说话。”云雀恭弥看起来有点惊讶，他心里还记得先前那场屈辱的失败，表情冷淡下来，撑着地面准备起身。突然，他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血痕的衬衫。 身上的伤口都不见了。 云雀恭弥微微皱眉，疑心自己还在幻术里。毛绒绒的小黄鸟在旁边自得其乐的学舌，“云雀云雀”叫得很欢快。 “云雀云雀！” “夕……” 小黄鸟卡了一下，接着欢快地克服了障碍。 “夕雾！” “夕雾夕雾！” 云雀恭弥起身的动作顿住了。 第30章 登台【5000收藏加更】 源夕雾走得很快, 他还打算留一部分时间给盘踞此地的幻术师。咒鸟为他带来了新的消息，那些从入口处进入的少年人们，居然是为了击败这名幻术师而来的。源夕雾不太确定这一行人究竟能不能做到, 不过削弱那名幻术师，总还是有用的。 余下的, 他的咒鸟会持续关注。 源夕雾走上了三楼, 前方有一扇合页门，这里看起来应该是这间废弃乐园曾经的办公室一类。已经确定目标在门后, 源夕雾没有多犹豫, 手触及门扉, 轻轻推开，然后走了进去，全程都异常平静。 门内极其昏暗, 不只有源夕雾关注的那个幻术师，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人等。源夕雾一一扫过，他生性谨慎, 就算对方看起来对他造不成威胁，也会进行仔细的评估。 确实没什么好手。 那么…… 他时间有限。 不过在源夕雾准备动手之前, 他见那名发型奇异的幻术师睁开红蓝异瞳, 精准看向了他的方向。围绕幻术师周围的几人不明所以，其中一名戴毛线帽的少年开口。 “骸大人？” “……还是被发现了吗。” 幻术如花凋般散去, 源夕雾现出身形，他的声音很轻柔，而且客气。 “本来打算一击即退，既然被发现了……” “就更要一击即退了。” 巨大的爆破声响起, 把刚走到游乐园门口的沢田纲吉吓了一跳，他几乎要以为是对方知道了他们的全部计划, 转而袭击过来，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婴儿形态的家庭教师。 “里包恩！那个……那个是……” 一路上都在留意那些黑色咒鸟的世界第一杀手抬头，黑漆漆的眼睛里，映出了爆炸余波中那些四散飞翔的黑色飞鸟，他的嘴角勾了起来。 “阿纲，看那边的屋顶上。” 沢田纲吉循声抬头，今天的天色有些阴霾，他出门的时候还在抱怨一定是不好的兆头什么的，然而此刻他却觉得…… 黯淡的天光肯定是为了这一幕存在的。 高处的风吹拂之下，丁香色羽织如被风吹开的花，瓣羽化为羽织的下摆款摆。黑发的少年一手执扇一手拢发，稍稍整理过之后，他顺着视线向这边扫过一眼，沢田纲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对方跳下屋顶就不见了。 “啊！等、等一下！”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在这里喊是听不到的。”里包恩在旁边说道，“阿纲，快去，六道骸不是就在那个乐园里吗？” 沢田纲吉闻言，瞳孔地震。 “那、那个人不会就是六道骸吧？！” 正在狂奔回去与前辈汇合的源夕雾打了个喷嚏，茫然地揉了揉鼻子。他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出现的地点太恰巧被误会了，也不知道沢田纲吉后来见到六道骸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是那个超级好看的人！不然真的让人很难下去手！ 六道骸：“……” 六道骸从烟尘之中站起来，手臂骨裂了，肋骨大概断了三根，忠心耿耿的千种不顾自己的伤情，上前询问他的伤势，六道骸表示无所谓，他现在只想搞清楚—— -- 第51页 咒杀师源夕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六道骸单方面认识源夕雾，甚至两个多月前还见过一面。那时他刚从复仇者监狱脱身不久，正在想办法偷渡来彭格列十代目所在的国家，复仇者追得很紧，他于是混入了一场Mafia的道别酒会，至少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复仇者不会破坏这样的酒会。 衣香鬓影，酒杯交错，体内流淌着黑色血液的黑手党们笑谈耳语，而被众星捧月般围在正中的，却是一名黑发紫瞳、身披羽织的少年。 少年神色淡淡，并不饮酒，然而每一个与他轻轻碰杯的人，总会喝下杯中的酒以示友好和敬意。六道骸从其他人的谈话中知道了这名少年的身份和名字，是与他同为幻术师的Port Mafia驻海外准干部候补，源夕雾。 那份殊丽的容色给六道骸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如果能弄到那具身体，向Mafia复仇想必会更加容易，但是这太过困难，源夕雾本身就是声名远扬的幻术师。 只是，应该是正统幻术师吧，为什么…… 六道骸握着骨裂的手臂。 为什么会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幻术师就要近战？！ 这是正统幻术师能说出来的话吗？！！ 还有这个有针对性的攻击位置…… 他又与云雀恭弥有什么关系？ * * * “中也前辈！” 源夕雾准时赶到，中原中也毫不意外，源夕雾什么时候不准时，那才是出问题了。他启动车子，源夕雾没有坐在后排，而是选择了副驾驶，方便与前辈说话。 “回去看了看，感觉怎么样？”中原中也问道。 源夕雾其实并没有回到并盛，但他远远看过了，于是想了一想，他欣慰地答道。 “家乡发展日新月异。” 因为有你的资金支持啊！ 中原中也默然开车，港口Mafia每月的工资其实不少，还有额外任务收入，源夕雾每个月还捐百分之七十，修路盖楼搞地标都绰绰有余。 “而且，我重温了一下前辈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源夕雾认真道，“就是那句，‘幻术师就要近战’。” “哈！”中原中也显得很骄傲，“这是自然的，青花鱼那种家伙都能被近战解决，近战是万物之源！” “是，中也前辈！” 真就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就算加上了中间换乘的时间，源夕雾和中原中也提前了整整五个小时抵达。太宰治还在那里边看场子边抑郁，后台一派人仰马翻的景象。化妆团队一见源夕雾，顿时喜极而泣，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等等，先吃完东西再说。”中原中也把一大袋便利店买的速食放在桌上，这还是源夕雾提议的，虽然源夕雾的本意只是想给这次帮了大忙的太宰先生带上一罐蟹肉罐头。 太宰治从一大袋满满当当的饭团和速食便当里翻出唯一的一罐蟹肉罐头，睁大眼睛嚷嚷。 “蛞蝓！你到底会不会买东西？” “哈？什么叫会不会买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你的，都是夕雾喜欢的口味！” 那一罐硕果仅存的罐头还是源夕雾最后偷偷塞进去的，中原中也对心腹部下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便宜那条青花鱼了。源夕雾没有吃太多，匆匆啃了两个饭团，就被拖进了后台的人群中，要忙的事情有很多，需要源夕雾本人来完成的事情更多，时间完全不够用。 最恐怖的是，此时场馆外面居然已经有大群粉丝蹲守了，他们的车但凡再晚一点进来，就会被堵在外面。 “需要派些人出去疏散一下。” “直接雇专业的公司，有经验的优先！”中原中也拍板决定，接着他环视四周，“另外，已经包场了最好的酒店，等出道夜圆满结束就过去庆功！都鼓足干劲！” 好耶！！！谢谢爸爸！！！ 源夕雾被一群人围着，就算熟悉舞台也是一群人。他紧张地记忆走位，回来看到太宰先生依旧八风不动的瘫在那里，居然觉得心中稍稍安定。开演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源夕雾在后台听着观众有序入场，深呼吸了几次。 最重要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源夕雾站在后台入场处，服饰和妆容已经完整。太宰先生也从椅子里起来，站到他身边，黑暗中，只有派发的荧光棒在星星点点的闪光。 “一会儿，闪耀早乙女和Raging凤会先说话。”太宰治两手抄在口袋里，淡淡道，“之后你再上场，灯光到时会配合你，需要幻术达成的效果，就只能你自己来了。” “……是。” “没什么事，我就到后面去了，在这里守了大半天，无聊极了。”太宰治就要往后台走，源夕雾却叫住了他。 “太宰先生……” “等下。” 太宰治突然打断，他仔细端详着源夕雾的妆容，然后对旁边路过的工作人员低语了几句。工作人员满脸诧异，还是干脆的向后面去了，不止带回了太宰治要的东西，还带回了化妆师。 “妆容不能动了！”化妆师有点焦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别说那么多，笔给我。” 化妆师差点没原地跳起来，但是工作人员拉了拉她，让她看看太宰治的穿着。化妆师看到那明显不合体的黑色大衣、缠在眼上和身体上的层叠绷带，大脑放空了一下。 -- 第52页 ……难道这个人是什么隐藏的时尚高人？ 他看起来好时髦哦。 让源夕雾不动，太宰治拿起笔，柔润的笔尖勾过源夕雾的眼睫，在眼尾荡开一尾红痕，素雅的妆容顷刻间缱绻起来。太宰治端详一会儿，随手把笔一丢。 “好了，可以上场了。” 台上灯光亮起，两位事务所的社长随平台缓缓升高，彼此寸步不让，吸引着全场观众的目光。 ——这是两社共同推出的偶像！ ——这是万众瞩目的出道夜！ “太宰前辈……”身后的嘈杂中，源夕雾再次开口，可这次，他的声音稳定起来。他首次没有垂着眼睛，而是抬眸，注视着眼前这位前辈鸢色的眼眸。 “非常感谢您，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能够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机会，一个再次放飞向往自由的心的机会。 他本以为那颗心已经熄灭了，但是，此刻—— 在怦怦跳动。 太宰治只见容颜殊丽的少年弯起眼睛，向他露出了笑容。这笑容里也许还有未曾凋零的悲意，未曾挣脱的束缚，但是此刻太宰治不得不承认，源夕雾整个人都—— 闪闪发光。 “您真是最棒的制作人！” 他听到源夕雾这样对他说道，不等他看清那双黛紫色的眼睛，源夕雾已经转身，他只能看到那个羽织飘扬的背影。 安吾，那句话说错了啊。 源夕雾从不是他的影子。 第31章 青海波 “女士们——先生们——” “万众瞩目的夜晚将于此开幕——” 夸张的语调属于当前最大两所娱乐事务所的掌旗人, 闪耀早乙女与Raging凤随高台缓缓升起，他们在业内知名度甚高，捧出了无数知名偶像, 甫一亮相，观众席就躁动起来。 “啊啊啊早乙女社长！凤社长！” “两家针锋相对的公司居然共同推出一名偶像, 这说明什么？！” “是夕雾棒啊啊啊！！！夕雾是最棒的！！！” 等观众席的尖叫慢慢平息, 闪耀早乙女当先开口，扩音装置使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今夜, 此时此地, me要作为闪耀偶像事务所的所长, 向在座的各位隆重推出一名偶像！” “那即是——” “占据本期早乙女学园的出道名额，获得全部理论与实践培养的——” Raging凤也紧跟着开口。 “Raging娱乐大力支持，占据同期所有资金与人脉的——” “与世界疏离——” “又拥抱世界——” 两位社长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终合在一处。 “无与伦比的偶像——” “源夕雾！！！” 现场的气氛高涨到一个高潮，尖叫和猛烈的荧光棒晃动一直持续了数分钟才缓缓止息。社长们的高台开始缓缓降落，舞台的灯光也逐渐黯淡下去, 黑暗中，喧哗渐渐变小, 只有荧光棒还在星星点点晃动着。 “要、要来了吗？！” “我等不急了！” 树立于场馆后方的屏幕突然亮了, 靛色颜料点染残翼蝴蝶，持续数秒, 又化为墨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书法狂草的“三”。 “哗——” 诚意满满的画面每一帧都在燃烧经费，观众席顿时一片惊叹。 来了！ 【二！】 这一次，蝴蝶持续的时间变长, 同时开始簌簌振翅，仿佛要冲破屏幕的束缚。 【一！】 从场馆入口开始, 灯光开始一盏盏熄灭，黑暗向舞台蔓延，最后连舞台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剩荧光棒的星星点点的光。而在下一秒，原本颜色各异的荧光棒仿佛受到感召，整齐一致的变成了深沉的黛紫色。 远程遥控！ 黛紫色星光围绕成汪洋，汪洋之中，舞台大亮！ “夕雾啊啊啊啊！！！” 【夜空中星光闪耀，荒原上花儿开放，让心游走于天空……】【注1】 闪耀早乙女嘴角露出笑容。 【你能改变世界！】 残翼蝴蝶纷飞而来，在舞台中央汇聚成了身披羽织的偶像，细软的黑发一侧缀着几只闪烁的蝴蝶，与黛紫眼眸辉映。他一手抓住羽织的衣襟，另一只手抬起，向前虚虚地抓握一下，然而掌心终究空无一物，于是眸光微颤，垂下眼睫。 台下的观众已经疯了，一个个疯狂向前伸手，护栏几乎都挡不住。 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请抓住我的手！我来将你拯救！ 不过是开场，不过是一个动作，整个场馆都被煽动起来。收手后退的偶像孤独地立于舞台中央，舞台的地面已经打造成了透明质地，仿佛在呼应那场“如立琉璃之上”的首秀，然而与那场首秀不同，冰晶不再，藤花如雪馥郁地盛放开来。 这一次，舞台设计团队拟定了【藤花】与【蝴蝶】的主题，设计师本来对是否采用【藤花】元素有些犹豫，庄重郁丽的公卿之花，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只是见过源夕雾之后，设计师干脆敲定了这个主题。 没有比源夕雾更适合这个主题的人了，只是看着源夕雾，就仿佛能看到皇宫大内之中，血脉高贵的公子手执折扇，分花拂叶漫步于藤花古道，忽见来客，于是静默着欢喜。 “所以，中间夹了一段《青海波》的变奏。” -- 第53页 Raging凤已经退到后台，用不同于平时的沉静语调，轻声说道。 “这古乐本是大唐燕乐，舞姿如海潮翩跹，平安时代尤其盛行。能在大宴会上跳这支舞的，非得是当时名列第一的贵公子不可。” “看，这一段到了。” 这话是对身边的太宰治说的，太宰治只见源夕雾拿出折扇，并非舞台专用的那种款式，而是他自己的金色扇。他将掠起一侧碎发的蝴蝶发饰解下，轻轻咬在口中，黑发散落，眼尾处，上台前匆匆勾上的红痕晕染开来。 “咦，是《青海波》？” VIP坐席上，银发咒术师的坐姿稍稍端正起来。在他身边，还坐着金发的男性，闻言推了推眼镜。 “《青海波》？” “没错，很有名的曲子。” 五条悟说道，他把眼罩勾开了一条缝，以便能好好地观看这场演出。 “相传声名最盛的那一场舞跳毕，公子插头之红叶已然散乱，被他艳丽的面容彻底夺去光彩……解发饰也是从这里来的吧，但是咬这个动作谁教的？”【注2】 含量超标了，已经有观众昏过去了。 “我好了！”熊猫挂在围栏上泪流满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男妈妈！” “腌鱼子！” 禅院真希稳稳坐着，双手环胸，看起来十分冷静。 “你们都太浅薄了！难道就只看脸吗！拿出高专的气度来，好好坐到座位上！” 熊猫和狗卷棘默默落座，间隔不超过一秒，禅院真希冲向护栏。 “你最棒了！妈妈爱你！！！” 所以你只是骗我们腾出空来是吗？！！ 台上的源夕雾咬发饰咬到两腮泛酸，这个动作原本没有，他把发饰解下来之后没地方放，索性就咬在嘴里，现在陷入尴尬。他看了一眼台下黑压压的人头，把发饰拿在手里，试图向台下投掷，就当……回馈观众？ 台下的观众呆了一会儿，然后瞬间万头攒动。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七海建人发现身边本来还笑嘻嘻的五条悟站起来，面无表情，食指和中指交叉。 “无量空——” 冷静点啊！！！ 被台下的人头汹涌吓到，源夕雾手中的发饰拐了个弯丢向后台，后台的工作人员也呆住了。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发饰距离太宰治最近，他抬起鸢色的眼睛，闪亮的发饰从他头顶缓缓飞过，触手可及—— “这能随便乱扔吗？夕雾接球！” 一声厉喝，太宰治的手伸到中途，发饰已经被一击打回台上，正好被源夕雾伸手截获。这高端定制的发饰展现了过硬的质量，就算被这样对待，居然也完好无损！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深藏功与名。 太宰治：“……”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原中也。 你以为你很机智？ 源夕雾不敢再扔了，他把发饰夹到羽织上，台后台下都是一片失望的声音。 咬过的发饰……呜呜…… 现场观众还能肖想一下那个被咬过的发饰，隔着屏幕的观众就只能捶胸顿足。幸好，没有任何一个人拿到那个发饰，四舍五入就是夕雾依然是大家的！ 远在并盛的沢田纲吉也陪妈妈看了这场出道夜演出，屏幕上光芒万丈的偶像，不就是在黑曜乐园见过的那个人吗？！ “说起来……” “源夕雾”这个名字，沢田纲吉已经不记得今天听到多少次了。第一次听到还是在黑曜乐园里，六道骸即将被复仇者抓走的时候，还感慨他真是好手段，连源夕雾都能动用。 沢田纲吉：“……？” 不我不太明日你在说什么。 还有在妈妈这里，以及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些并盛中学学生们的议论。沢田纲吉一直觉得学校新增的校规很奇葩，在学校里讨论偶像相关的东西是被禁止的，因为有违风纪，但…… 并盛中学不允许追星，却允许追源夕雾。 这是什么毒唯啊倒仰！ 提出这样奇葩校规的风纪委员会，却被学生认为“终于有了点人情味”“原来是自己人呢”“有源夕雾不就够了吗还要什么自行车”。 沢田纲吉：“……” 被毒唯控制的母校没救了啦！ 被背后吐槽的新校规颁布者也在看现场直播，云雀恭弥倚在沙发靠背上，灰蓝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视。在他面前的矮桌上，零零散散堆着些谷子面包饭团之类的小鸟貌似喜欢吃的东西，一只小黄鸟在这堆食物里蹦蹦跳。 “夕雾！夕雾！” 小黄鸟眼睛里倒映出屏幕上的人，只是鸟类的思维很难理解电视的影像传输，几次扑到屏幕上，最后被云雀恭弥抓到手里。 “别叫了，云豆。” 小黄鸟睁着豆豆眼，也不怕他，依旧张开小尖嘴。 “云雀云雀！” “……吵。” “夕雾夕雾。” “……” “云雀？” “……吵死了。” “夕雾？” “……” 云豆核桃仁大小的脑袋突然就悟了！ “夕雾夕雾夕雾夕雾夕雾夕雾……” 云雀恭弥：“……”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撑着头，屏幕上的出道演出已经到了尾声。藤花如纷扬的大雪般凋落，台上的偶像手执金色扇，轻微喘息，衣角已经开始化为蝴蝶飘散。 -- 第54页 “安可——！！！” 台下的观众疯狂喊道，他们实在舍不得结束这个属于藤花与蝴蝶的夜晚，源夕雾也舍不得，对他而言，几乎是出道夜结束后，他的任务也就濒临结束了。 蝴蝶飞舞，他已经走回了后台，稍稍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 太宰治正站在那里。 “太宰先……” “准备返场演出。” ……哎？ 太宰治已经不看他了，黑色大衣衣角一飘，他转身。 “现在已经没必要吝啬了，去吧。” 太宰治口袋里的手机嗡鸣了一声，这意味着任务目标动了。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很果断，或者看了出道夜直播以至于按捺不住了吧，这样急促的动手，如果没有提前准备，还真是有些突然。他需要点时间来安排这件事，安可演出应该能拖住相当一批观众。 舞台的灯光熄灭了数分钟，依旧没什么人走，都在顽强等待着。其实粉丝自己也知道，源夕雾是丧系偶像，态度消极，眼神忧伤，这些都是难以被改变的，可他们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 如果……如果能得到回应的话…… ——灯光大亮！ 整个场馆顿时爆发出几乎能将头顶天空掀翻的欢呼。 他回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道夜！青海波！ 本章章节名和一句话简介出自《源氏物语·第七帖·红叶贺》，【注2】是原文中描写源氏公子起舞容姿的句子，简介的全文是藤壶给源氏公子的回信——唐人舞兮遥不知，观君翩翾（xuan 一声 飞翔义）弄长袖，清影曼妙兮拟仙姿。（林文月译本） 【注1】出自《歌之王子殿下》。 第32章 礼物【元宵节加更】 舞台上光芒耀眼的偶像, 舞台下雀跃涌动的观众，以及……暗处窥伺的眼神。 太宰治已经布好人手，出道夜的规模与反响远超想象, 也一并燃尽了任务目标的理智。丢掉了长久以来的理智，难以按捺住迫切的渴望, 那个人已经动手了。 再次走下台的源夕雾, 恢复了平稳的心绪。状似毫无防备，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有化妆师前来为他卸妆, 源夕雾在这个间隙, 倚在椅子上睡着了。化妆师的动作不由得更轻了一些，轻手轻脚地卸好妆，她拿起旁边的毯子给源夕雾盖在身上, 以免他着凉。 谁能不怜爱这样可怜可爱的偶像呢？舞台的简单整理还需要一段时间，然后全体员工会出发前往酒店，在那里度过一个无比快乐的夜晚, 在这之前，有充足的时间让辛苦一整晚的偶像好好休息一下。 这份体贴成了某种便利。 化妆师离开, 还小心地带上门, 在门外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挂满舞台服装的衣架后，某个存在轻轻动了一下。沿着墙角的阴影前行, 面目扭曲的咒灵先是来到门边，缓缓探看了一下门外的动向，确定一时无人经过，嘴角缓缓裂开到耳后, 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它的头猛地拧了一百八十度，看向沉睡偶像的方向, 却见本应睡着的偶像已经披着毛绒绒的毯子坐起来了。 咒灵：呆呆。 “中也前辈，这就是所谓的……”源夕雾努力想着修辞，终于想到一个，“嘴角咧到耳根吧。” “哦哦好像是！”中原中也之前也从来没见过，提前覆盖在身上的幻术解除，他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走出来，看着呆立当场的咒灵，轻轻一抬下巴。 “喂，刚才那个，再来一个看看。” 咒灵整个都傻了。 为什么睡着的偶像会醒来，为什么空旷的房间里还会走出另外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这一切看起来怎么就有点像…… 钓鱼执法？？？ 在咒灵被暴打的时候，外面的场馆里，随着退场观众一起往外走的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见身边的七海建人和二年级生跟着停下，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他，五条悟笑了笑。 “你们先走吧，临时有点事情。” 知道以五条悟的实力绝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七海建人略一点头，选择看护几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那么，我们先离开了。” “路上慢点哦。” 五条悟笑容开朗地跟一行人道别，一转头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他在退场的人流之中穿梭，灵活得很，就这样逆着人流前进，一直到场馆后台。他完全无视了“非工作人员不可进入”的牌子，抬腿就迈过矮矮的警示牌，来到场馆后面的小广场。 这里停着几辆车，许多舞台道具需要处理或者撤走，原本应该是相当正常的情况。 五条悟却径直走到一辆卡车前，隔着一段距离，他就嗅到了鲜花的香气，这无疑是一辆堆放鲜切花的卡车。 司机不在，他的手放在车厢门上，拉开了车厢。 时间往前倒一点，倒霉的咒灵被暴打之后，暂时由源夕雾的咒鸟封印起来，另一边太宰治已经找到了任务目标所利用的车辆，通过远程通讯叫他们过去。 源夕雾站到了这辆堆满鲜切花的卡车前。 “这个。” 太宰治跳进车厢，稍一用力，将一只大箱子的盖子掀起来。箱子里居然堆满了一种雾蓝的花朵，小朵的花簇拥在一起，又伸出细长脆弱的花丝，远看像是堆了一箱子的云雾一般。 -- 第55页 是夕雾花。 太宰治饶有兴趣。 “看来这就是要盛放你的箱子了，看，花都替你选好了。” 源夕雾：“……” 并不觉得贴心！ 他比划了一下，稍微蜷蜷，确实可以躺进去，太宰先生的所料不差，任务目标的恶趣味简直彰显无…… 看着一大箱明显精挑细选过的雾蓝花朵，中原中也缓缓开口。 “好、好像还有点有品位啊那家伙。” 太宰治手抄在口袋里，点头点头，难得认可蛞蝓的话。 “是吧？发现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有品味。” 源夕雾：“？？？” 不是，他现在突然有亿点点害怕，前辈们能不能正常点？！ “来吧。”太宰治露出点笑，“你自己躺进去还是需要人帮忙？” 源夕雾：“……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很是敬业地躺进了那只大箱子里，稍微蜷起来，有些局促。因为要保存鲜花，箱子里的温度很低，中原中也用手探了探，皱眉。 “夕雾，冷吗？” 源夕雾感觉还好，执行任务时更艰苦的情况都有过，这不算什么。 “还好，是能忍受的温度。”他见中也前辈的眉心还是皱着，抬起还披着羽织的手臂忽闪忽闪，“没事的，中也前辈，我还穿着羽织。” 中原中也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直接转身。 “我给你拿几个暖宝宝。” 被贴满了暖宝宝的源夕雾安详侧躺，他觉得他甚至可以在这个箱子里睡一觉。 “这几个还没有被拆过，你收好。”中原中也递出几个没拆封的暖宝宝，“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跟那家伙对接，路上要是温度下降了，就自己换一下。” 都交代完了，新一轮的钓鱼执法即将开始。中原中也把一开始抱开在外面的几捧花放回箱子里。雾蓝的花朵掩映黑发少年殊丽的面容，纤长的睫毛低垂着，犹如一幅永远时停不动的画，保留着最纯粹的“美”的概念。 这样的一份“礼物”…… 会令任何自诩冷静的人发疯。 太宰治也蹲到了箱子旁边，把花朵拨一拨，让那些细软且微微凌乱的黑发与花丝缠绕。 “夕雾，定位装置已经装好了，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确认任务目标的第一时间，将其制服，控制着对方等待援兵，有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太宰先生。” 源夕雾的专业性不需要任何质疑，太宰治从卡车上跳下去。卡车司机已经被他指使其他人暂时拖住，不过也马上就要回来了。那只咒灵虽然不能说话，思绪也很混乱，然而生物的本能本身就能透露出许多情报，对与太宰治而言，搞明白整个流程并不困难。 中原中也再三确认了暖宝宝够不够，才慢慢合上箱盖。这箱子两边都留有气孔，呼吸不成问题。 他也跳下卡车，暂时撤离。 然而箱子里昏昏欲睡的源夕雾遇到了不速之客，五条悟在这辆卡车里感受到了源夕雾的咒力波动，他背靠车厢，竖起一根食指，指尖渐渐出现了一枚小小的红色圆球。 “术式反……” “五条老师！”源夕雾察觉到了异常的咒力波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这辆卡车被人间蒸发的惨剧，“我没事！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任务！” 五条悟指尖的红光依旧没有消散，他歪了下头。 “被放在盒子里打扮成‘礼物’样子的任务吗？” “……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是是真的！真的只是任务！”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源夕雾的语调和气息都很正常，除了一点被误会而导致的焦急外，没什么异样的地方，他在心里接受了“任务”这个说法，但是嘴上还要逗一逗。 “真的有这样的任务吗？”他笑起来，“夕雾，这个世界可是十分险恶的，大人世界的肮脏程度远超你的想象。看，还是在这么棒的出道夜之后，今晚的夕雾表现得可是超——级吸引人的。” 可是真的是任务啊！不要用奇怪的眼光看任务啊！任务会哭的！ “真的只是任务，没有被人抓起来，这个是伪装……” 源夕雾在箱子里无力道。 “你听！声音都这么虚弱了！这箱子能不能呼吸啊要快点打开才行！” 源夕雾：“……” 五条悟听见箱子打开的轻响，大箱子开了一条缝，源夕雾的手从缝里伸出来，举着一朵雾蓝的小花。 给你花花。 求你辽。 “……噗。”五条悟没忍住，他把花接过来，捏住茎转了转。花都给了，也确定了源夕雾的安全，今晚还是到此为止，再稍稍逗一下，就一下。 “只有这个吗？” 他故意为难。 箱子里这次沉默了很久，又过一会儿，五条悟看见那只手又颤巍巍地递了什么东西出来。 是个暖宝宝。 五条悟：“……” 看来真的是全部了呢。 车厢门重新被恢复成原状，卡车司机匆匆赶回来，有些睡意朦胧。他并不算任务目标的帮凶，只是平常的工作罢了，此时对车厢里多了一个人的事情也毫不知情。 五条悟站在暗处，两手抄在口袋里。卡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之后，一架无人机升空，接着有几辆外形低调的车缓缓跟上，这样的行事，一看就是Mafia所为。 -- 第56页 是任务不假了，有那两人跟着，应该没问题。 他又转了转那朵小花，转身离开。 源夕雾感觉车子一直开了半夜，时间估计已经很晚了。灵敏的听力捕捉到外面其他卡车的动静，应该是组成了临时的货运车队，往共同的目的地去，就是不知道任务目标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他悄悄打了个呵欠。 这时候，车子经过减速带，最终缓缓停下。卡车司机开关车门的声音十分明显，隐隐还能听到有不少人声。 “风纪委员会，例行检查！” 源夕雾：“……” 这任务还能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任何股面对“礼物”：……签收！！！ 第33章 重逢 位于这个国家中央位置的并盛, 距离东京的距离不算太远，巴士即可抵达。车队行进了大半夜，天边已经隐约透出亮色, 于并盛边境被风纪委员会拦截检查。 其实据源夕雾的猜测，任务目标不一定在这么远的地方, 只是生性多疑, 才刻意迂回一大截罢了。后面车上的太宰先生应该已经在排查，如果提前发觉对方的所在地, 源夕雾甚至根本不用动手。 但是源夕雾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那就是…… 为什么并盛现在看起来是风纪委员会做主？？？ 国一的时候, 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会就被恭弥控制住，却依旧是校内组织。源夕雾离开的时候，才刚刚替换好新的校内规章, 并盛中学一下子成为附近地区升学率最高的学校。再后来的事情，已经离开并盛并被迫停留横滨的源夕雾再没有听闻过。 再然后…… 源夕雾垂下眼睫。 整一年的努力宣告失败，被外派到欧洲的他受到森先生更加严密的监视, 出于谨慎，源夕雾主动放弃了国内情报, 唯恐森先生会再采取什么手段。 再之后, 就是两个多月前，他于欧洲返程。 所以除了一些旁支暗线, 源夕雾在国内的势力堪称空白。本来属于地方政府的权力，为何落到了风纪委员会手中，源夕雾很好奇这一点，所以他悄无声息地放出了咒鸟探听。 ——鞋底踏上地面的声响在黎明前的夜色里十分清晰, 随风飘荡的老式校服外套的衣袖上，“风纪”臂章真红鲜明。人高马大梳着飞机头的风纪委员们“刷拉”向两边退开, 场面有如摩西分红海。显然，风纪委员们深知自家委员长讨厌群聚的属性，加上委员长一夜没睡的低气压…… 所有人都深深低下头。 云雀恭弥本来没必要亲自来这种地方，风纪委员会的运作已经走上正轨，并盛的绝大多数事务都在委员会管控之下。但是看完出道演唱会后一夜无眠，也许活动一下可以在白天顺利补一觉，所以云雀恭弥出现在了这里。 “委员长。”唤作草壁哲矢的副委员长向云雀恭弥一鞠躬，“没有发现违禁品，都是正常的货物。” “……是什么？” “种类有些复杂，绝大多数是本地汽车工业的原料，还有一车鲜花，好像是演唱会现场没用上的，拉回去返还供应商。” 演唱会…… 灰蓝的眼眸轻微转动，云雀恭弥有些感兴趣的来到那辆满载鲜花的卡车面前，在司机有些紧张的注视下，轻轻一跃进入到车厢里。 车厢里黑暗无光，密布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各种花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云雀恭弥扫视一圈，然后将实现慢慢移动到被压在许多花枝下、隐约露出一角的箱子上。 “这是什么？” “啊，那是客户特别要求用箱子装起来的花卉，因为比较脆弱，很容易就会被压坏。”司机急忙回答道，“不是什么可疑的东西，刚才这位先生也打开看了，只是一箱夕雾花而已。” 夕雾花？ 云雀恭弥的眼帘掀了一下，他垂眸，见箱子果真有打开过的痕迹，与司机说得一致。阴影处咒鸟无声滑行，箱子里的源夕雾慢慢放缓呼吸，同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缕外面的光漏进来，云雀恭弥打开了箱子。 蓬松如云雾的花朵堆满，一丝空隙都没有。箱子里的温度比车厢内还要低，看得出这箱特别的花朵确实是被仔细保存的。云雀恭弥停顿一下，向箱子里探出手，手中掬了一捧花，又很快从手中滑落。 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源夕雾松口气，刚才那只手就从他面前捞了一捧花，差点触及到他。他现在甚至不能睁眼，恭弥对人的视线非常敏感，就算覆盖着幻术，他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觉。 “委、委员长？”外面的草壁哲矢发出疑问的声音，委员长在车里停留太久了，难道里面真有什么他们没查出来的违禁品？ “没什么。”云雀恭弥作势起身，然而手里却扣了一粒先前给云豆准备的谷粒，车厢门受击向内合死，外面顿时传来叫声。 “惯性吗？突然关上了。” “快点打开，委员长还在里面！” 蜷在箱子里的源夕雾一口气还没吐尽，前额突然传来被紧贴的触感，幸而幻术一直维持着。连手的触感都不相信，突然头探进箱子里试探的云雀恭弥直起身，他只感觉自己埋进了一团空荡荡的水汽之中，依旧没有任何疑点。 车厢门已经被打开，外面的司机愈发战战兢兢，草壁哲矢紧张道。 -- 第57页 “委员长！” 云雀恭弥终于跳下车，随意一摆手，车队被放行，沿着曙光蜿蜒向前。司机一脸劫后余生，他单知道并盛这边审查很严格，没想到不走运的碰上了委员长巡视，幸好，他从来不夹带什么违禁品的。 云雀恭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 “委员长，那个……”草壁哲矢轻轻指了指他的额头位置，“那里沾上花了，还压扁了。” 沾上花瓣很好理解，但是为什么会压扁？草壁哲矢相当困惑，但委员长不说，他也不敢问。 “……我知道。” “哎？您、您知道吗？” 草壁哲矢眼看着云雀恭弥一边往回走，一边抬手把粘在前额的花瓣拿下来。披在肩上的老式校服衣袖飘荡，更是增强了委员长无形的气场，以委员长为圆心，足足有十米范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不愧是委员长！ 云雀恭弥一边走，一边拿出了已经被换下的旧手机。旧手机是在黑曜乐园的废墟中找到的，草壁联系人做了维修，基础数据幸运地保留下来。 他点开通话记录，下拉至最后一条。时间显示为一年多以前，陌生的号码，通话时间是三十秒，准点挂断。 云雀恭弥合上旧手机，灰蓝的眼瞳中渐渐结了一层薄冰。 现在还不够。 就算拿到那笔本归于地方政府的款项也不够，就算这片地区已经名义上对风纪委员会称臣也不够，版图还要再扩大，力量还要再增强……然后有一天，他终究会触碰到那通旧日电话的所在。 【嘟——嘟——】 【……谁？】 【……】 【……】 ……夕雾？ * * * “礼物”送到了。 昏暗的车厢中，拥挤着各色生活用品。一侧车壁悬挂连接着特殊电源的电视，其他地方连同车厢顶，都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应援海报，全都属于同一名偶像。 身材矮小的男人面前就是那只特意定做的金属箱，他激动地车厢里转圈，连连试图打开箱子，又在最后关头缩手，神经质一般。 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或者现在就打开？被花朵簇拥着，一定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或许应该再做一点准备？这一次是选特制毒药，还是低温呢？ 总之，一定是不能破坏那美丽样貌的死亡方式！ 背对箱子，男人并没有看到，源夕雾已经从箱子里坐起来。一路的艰辛，特别是最后与竹马的碰面，让他的心情有些糟，面对背对他颤抖的任务目标，源夕雾把箱子盖往旁边一推，翻身出来。 男人不可思议地回头，正对上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黛紫色眼睛。这双眼睛轻缓地扫过车内的布置，重点在层层叠叠的海报上，车内空间狭小，只要轻轻抬手。 “嘶拉——” 海报下方，露出了另一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在源夕雾所掌握的资料中，这张脸的主人最终被发现于东京湾的一处礁石上，死亡时间三天以上。官方对外宣称坠海身亡，无数粉丝自发前往海边哀悼。 这样的案件不止一例，全部都是眼前这个直愣愣注视着他、嘴唇颤抖的任务目标所为。 “令人恶心。” 源夕雾轻声说道。 * * * “……你已经审过了？” 车厢门被从外面拉开，太宰治看着站在车厢中、明显不愿挨着这里面任何一件物品的源夕雾，轻轻挑眉，然后接着也进入车中。 “是，一点点幻术拟造的噩梦，五条线路拿到了四条。” 源夕雾低声道。太宰治对这个倒没什么所谓，他轻轻踢了一脚瘫在地上的矮小男人，看对方痛苦地翻滚一圈，露出一张涕泗横流的丑陋的脸，于是做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脚尖还在地上蹭了两下，像是要抹去一些脏东西。 “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 “……” “无所谓，最后一条线路我会让他吐出来的。”太宰治一脚把已经丧失意识的任务目标踹下车，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了几声，然后太宰治也跟着跳下车。 源夕雾默默无言地跟下来，他今天格外沉默。 “夕雾，没事吗？”中原中也从后面走过来，见到源夕雾少见的消沉神情，还稍微愣了一下。作为幻术师，源夕雾向来讲求不将情绪外露，今天真是破例了。 甚至还主动动手，进行了审讯。 “这种人渣，死了都是便宜他。”港口Mafia的重力使表情冷厉，他拍了拍源夕雾的肩膀作为安慰，“没事，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任务已经结束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首领的召令估计不日便到，东京都毕竟不是港口Mafia的重要战略地带。 想到要回去见森先生，源夕雾变得更消沉了。 而且…… 任务结束了，作为偶像的“源夕雾”，也该谢幕了。 本该如此，然而…… 远在横滨的森鸥外，收到了太宰治托尾崎红叶捎回的一件奇怪的东西。 ——一张唱片。 “后街……女孩？” 第34章 升任【夹子加更】 港口Mafia大楼, 首领办公室。 哄爱丽丝去吃小蛋糕之后，森鸥外一个人听完了那张唱片，然后坐在首领的位置上, 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处，陷入沉思。 -- 第58页 这居然是三个男人组成的极道少女组合吗…… 完全看不出来！何等彻底的手术！ 森鸥外对犬金组这个组织略有耳闻, 这个组织隶属黑道集团大酷会麾下。大酷会就是那种日本很常见的典型极道组织, 成员对组织宣誓，受取保护费, 刺青纹身, 一言不合沉东京湾或者剁手指, 总的来说……就是平庸吧，不像港口Mafia这样有特色。 但…… 森鸥外打了个电话。 “……对，帮我查一下犬金组今年的营收, 侧重‘极道少女’那个组合的部分。” 不过数分钟，新鲜出炉的数据已经呈送到首领办公桌上。森鸥外对着巨额数字沉吟，然后他又要了源夕雾出道夜的营收数字。 虽然任务开始之前, 已经承诺这段时期所有的收益都归于源夕雾本身，不过之后, 如果要继续的话, 森鸥外更倾向于分成制度。 真是好大的一笔款项，如港口Mafia这样的庞然大物, 也想多一份这样的收入。 港口Mafia会计室的成员还在汇报。 “其实，太宰先生还开放了另外的打赏通道，仅限于出道夜。这份收入一部分将进行公益捐献，另一部分, 则作为全国巡回握手会的启动资金。”看着那个恐怖的数字，会计室成员艰难吞咽了一下, “其中，有相当份额的几部分，是以个人名义捐献的。” 不愧是你，太宰君，策划还是你比较狗。 森鸥外当然看到了“五条”的姓氏，也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名字，他饶有兴味地问道。 “港口Mafia内部，对夕雾君出道的反响如何？” 见会计室成员有点战战兢兢不敢说，森鸥外微笑。 “没关系，但说无妨。” “……下个月的工资已经氪进去了。” 森鸥外：“……” 看来夕雾君在回收港口Mafia成员工资这一方面，效果也相当拔群呢。 森鸥外这样想到，突然，他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于是立刻翻动这份名录。很快，他就翻到了自己想要的。 【夏目漱石，金额×××××××】 如果说看着老师的名字，森鸥外只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那他翻到另一个名字时，整个人的状态就彻底改变了。 【福泽谕吉，金额×××××××】 会计室成员就看到，自家深沉莫测的首领突然单手撑住头，半长的黑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暗红色眼瞳与所有的表情。然而首领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好像情绪极度激动。 “哈……” 暗红色的眼瞳极大地睁开，森鸥外发出了先是发出了几声气音，接着就一发不可收！ “哈哈哈哈哈哈！” 孤剑士银狼！你也有今天！！！ 源夕雾绝对要继续偶像生涯！还有太宰治那样的制作人在，你就等着破产吧银狼！ 在首领的大笑之中，会计室成员害怕地抱紧了自己！ * * * 东京都既然事毕，港口Mafia的主要战力就没必要长久逗留于那里，特别是已经掌握了反转术式的源夕雾。 一切都发展成了最好的结果，横滨的天气也晴朗，落地窗外蓝天白云，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微笑着等在首领办公桌之后。 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时代了。 外形低调的轿车停在港口Mafia大楼之下，守在门口背着双手的黑西装们立刻恭敬弯腰。港口Mafia不以年龄论尊卑，现在即将踏入电梯的三位，无疑是港口Mafia金字塔尖的数人之一，只要不夭折、不背叛组织，就会一直令港口Mafia变得越来越强的人物！ 电梯里，太宰治有些没精打采。他昨晚熬夜打游戏，今天压根提不起精神来。 “非要让人亲自过来，也只有那件事情了吧？”他显得满不在乎，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像嘲讽，“那件……森先生已经惦记很久的事情。” 中原中也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因为他每次出任务回来，都要向森先生述职。不像太宰治，能不来就不来，宁肯找个水流湍急的河流漂一天也不愿踏进大楼。 “你是说……” 太宰治轻轻巧巧地说道。 “——干部升任。” “！！！” 太宰治又向旁边瞥一眼，源夕雾静静站在电梯里，从刚才一上车就开始沉默。黛紫色的眼瞳被睫毛覆盖，看不清神情。 但是太宰治却能够看到，源夕雾的羽织边缘，那个隐约遮住的手的位置，正在细微颤抖。 他甚至怕得发抖。 森鸥外究竟给源夕雾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太宰治现在不知道，不过他想，他很快就知道了。只是到了嘴边的，“夕雾也要升任准干部了吧”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再抖，电梯就要掉下去了。 中原中也显然也知道源夕雾的心病，趁着电梯还没有升上去，他低声说道。 “进去之后，站在我身后就可以。” 就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 源夕雾终于镇定些许，他勉强抬头，一手抓住另一只发抖的手，就好像不再抖了。他向维护自己的前辈点点头，电梯发出到达楼层的声音，中原中也当先走出去，走出一段，他发现自己身后没人了。 中原中也：“……？” 很明显，太宰治不想出电梯，源夕雾怕见森先生，两人居然在电梯里僵持住了，谁也不想先出。 -- 第59页 中原中也：“……” 他当然会选择帮部下！ “青花鱼！快点从电梯里出来！首领已经在等我们了！” 太宰治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下他更不想让蛞蝓如愿，于是瞟向旁边的源夕雾。源夕雾轻微眨眼，声音都有些抖。 “太、太宰先生……我实在怕得不行，怕到快站不住了。” “……别对我撒娇，你的上司不是在电梯外面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太宰治依旧先一步走了出去。 两位前辈的背影给了源夕雾一些鼓励，他振作精神，从电梯里走出来，眼前就是首领办公室的欧式合页门。门口，一身和服、挽着发髻的女性向他们微笑，进一步冲淡了源夕雾心中的阴影。 “红叶姐！”中原中也尊敬道，“麻烦您等我们了。” 尾崎红叶掩口轻笑，她看看眼神看别处的太宰治，又看看总是想低头的源夕雾。最终，她走到后者面前，怜爱地摸了摸源夕雾细软的黑发。 “没事的，这次任务完成得很棒，鸥外大人非常高兴，不会有什么坏事情。” 然后她牵起源夕雾的手，主动落后于中原中也与太宰治，一行人进入首领办公室。 横滨晴朗的天气在这间有着巨大落地窗、能俯瞰四方的办公室中显露无疑，伸手仿佛就能触碰流云。森鸥外起身，首领的大衣和红围巾飘摇，他带着笑意，向几人缓步走来。 “辛苦了。” 温和的问候彰显上位者的看重，听者顿时深深低头，以示对首领的尊敬。 “对了，夕雾君。”森鸥外居然先点了源夕雾的名字，他眉目柔和，向源夕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这段时间辛苦了。” “……是分内之事，森先生。”源夕雾轻声回应道。 “叫‘BOSS’或者‘首领’，都可以哦。” “……是。” 没有再多纠结称呼问题，森鸥外环顾一圈，除了太宰治依旧固执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外，其他人都在安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他笑了笑。 “想必，我请各位集中于此的目的，已经被猜到了。” “没错，是‘升任’。” 闻言，除了尾崎红叶和服不便，于是低头垂眸外，在场其他人全部单膝跪地。太宰治有点磨蹭，居然也算干脆，他深知森鸥外此时心情亢奋，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森先生对着干。森先生虽然不能拿他怎么样，却会让他难受好一阵，没必要。 “【龙头战争】令港口Mafia蒙受深重损失，干部之一的大佐被白麒麟杀死，还存在的干部仅剩一名。虽然我为之忧虑，却也深刻明白，干部，乃是港口Mafia的最前锋，亦是最强战力，能力与资历，缺一不可。” 森鸥外微微闭目。 “所以，我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等待。终于，今日，几经历练的新干部已经到了登上其位的时机。” “红叶，你已经是我信重的干部了，今后依旧负责情报工作，拷问小队的指挥权，也尽数交给你。” “领命，鸥外大人。”尾崎红叶颔首。 “太宰君，中也君。港口Mafia最强的【双黑】，希望你们不要怨怪我没有按照功绩将你们立刻提拔，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更加强大后，再作为屏障为港口Mafia遮风挡雨。” 中原中也深深低头，钴蓝眼瞳中是郑重的神情。 “从未这样想过，首领，我绝对拥护您的决定。” “感谢你的理解，中也君。现在也是时候了，今日开始，【双黑】升为正式干部，更多的权力将属于你们，更多的责任也由你们承担……能做到吗？” “当然，首领！” “是……” 森鸥外笑着摇摇头，太宰治倦怠的回复也没有惹怒他。最终，他脚步移动，来到了黑发紫瞳的少年面前。 “夕雾君，恭喜。”他诚挚地笑道，“你已经成为准干部，今后，就向着干部之路迈进吧。” 源夕雾的羽织铺展，如鸟展翅扑地，同时深深低头。 “……是。” 森鸥外环视这他的干部、准干部们，只是这样看着，就仿佛已经在注视躺在他掌心的整个横滨。 ——这是最好的时代。 “今天就到此为止，都回去休息吧。” 森鸥外微笑。 “夕雾君，请你留一下。” 第35章 殊异 被单独留下, 源夕雾之前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森先生需要确定反转术式的效果，之后, 还需要确定…… 源夕雾的精神状态。 人的心是复杂的，身为幻术师的源夕雾, 更是心思细腻。一年多前龙头战争时险些脱手, 给森鸥外留下了一点阴影。这孩子十分聪明，又没有丧失希望, 想要将其彻底留在港口Mafia, 还需要一段时间。 森鸥外最近已经在准备一个小小的高潮。 “夕雾君, 在反转术式之前，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森鸥外说道，“关于偶像事业的问题。” 源夕雾的睫毛闻声颤动。 是要……彻底结束了吗？ “我认为, 从港口Mafia的利益出发……” 森鸥外的声音不疾不徐，源夕雾稍加忍耐，终于还是想开口。他想对森先生说明自己的真正意愿, 想要继续站在舞台上，就算次数减少。然而这个时候, 他突然回忆起了曾经与太宰先生的对话。 -- 第60页 【不说话有的时候才是最优解。】 记忆中的太宰先生这样说道, 然后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 【噫，说出了有点恶心的词语。】 【如果我是森先生……唔, 这是个好假设，是蛞蝓教你从我这里套应对森先生的办法吗？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嘛，也不重要。从我的角度出发，有的时候, 确实更希望这样能干的夕雾君……】 【只是个任我摆布的傀儡。】 见源夕雾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太宰治反倒有些恶劣地笑起来 【不说话, 少思考，愿望和梦想一类，更是绝对不行，那些东西太容易失控了。】 【森先生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回忆结束，源夕雾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缓缓抬眸，只见森鸥外暗红的眼瞳正在注视着他，晦暗莫测，暗含探究。 太宰先生果然是正确的。 稍稍波动的眸光于是沉静起来，因为太久没有听到下文，源夕雾甚至还疑惑地略一歪头，黛紫色眼眸中是风与阳光都驱不散的蒙蒙雾气。 看来这次的东京之行安排太宰前去，是正确的。源夕雾与太宰治的相性并不算太好，因而在东京都，除了与咒术高专的相处算作轻松时刻，源夕雾应该都没有产生太多活跃的心思。 将电转的心念全部收敛，森鸥外接着说下去。 “夕雾君，有意向继续这份兼职吗？” 源夕雾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他已经渐渐掌握回自己的节奏。对于森鸥外的这个提议，他显得有些慎重。 “我的兼职已经满了，森先生。” 他真心实意地说道。 森鸥外：“……” 他倒忘了源夕雾是港口Mafia内部有名的劳模。 虽然干部已经提拔起来，准干部也在乖巧而茁壮地成长，现在看来高层战力依旧有些不足啊。 “没关系，这部分时间，当然会给你留出来。”森鸥外略作沉吟，“丧系偶像本来就不需要太活跃，我这边也会联系最知名的制作人，为你妥当安排行程。” 要留出时间，当然就意味着放权。源夕雾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留恋，但在港口Mafia内部，手握一定权力还是必要的，所以在森鸥外询问他的时候，源夕雾选择拿出最不重要的那部分。 森鸥外看起来十分满意。 “那么，夕雾君，偶像的事情就告一段落，接下来，我将带你去见一个人。” 电梯直达地下，电梯门打开，外面是充满Mafia式黑暗的世界。这处地下设施中，关押着需要其继续活着的港口Mafia的敌人或朋友，偶尔有不似人声的哀嚎传出，然而持续不久，就消失了。 “太宰君待在这里的时间比较长。”森鸥外笑道，“希望他的升任能给你一些鼓励，你们都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部下。” “……是。” 铁门打开，源夕雾默然看着眼前已经不成人形的中年咒术师。之所以能辨认出来，是因为他察觉到了那已经非常微弱的咒力波动。 “他是一位失礼的客人，携带禅院家的妄想来此，想要买走夕雾君。” 源夕雾眸光微动，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瞳倏忽抬起，接着就要单膝跪地。 “感谢您，森先生。” 森鸥外一手扶住了他，淡淡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夕雾君的处境确实令我十分担忧。有港口Mafia尚且不能完全震慑的敌人藏在暗中，也许此刻……” “就在行动。” 这是让源夕雾感念港口Mafia的保护，源夕雾是中原中也带出的，对恩情十分重视。压迫之余，还要给些糖果，森鸥外一直都如此行事。 “夕雾君，来，手伸出来。” 源夕雾依言伸出手，一个闪亮的东西在他眼前一晃，发出“叮叮”的响声落入他掌心。 ——是一套高级公寓的钥匙。 “从那间公寓，能看到港口，还有几乎半个横滨。”森鸥外低声笑道，“横滨确实是个面积不大的地方，但是十分美丽。这段时间又因为夕雾君而焕发光彩，愈发闪闪动人。” 森鸥外暗红的眼瞳中倒映着眼前黑发紫眸的少年，终于在谈及深爱的城市时，流露出一点真实的眷恋。 “这是奖励，一人身兼多职，辛苦了。” “希望夕雾君，也能爱上这座城市。” 收到首领的眼神示意，一旁静立许久的讯问官往中年咒术师身上泼了一盆水。咒术师从疼痛的睡梦中惊醒，一抬头看到森鸥外，浑身都站立起来。 “森首领……森首领……请放过我……请求您……” 丢掉了所有坚持与傲骨，中年男人祈求着，涕泗横流。 一阵清淡的衣香靠近，中年男人缓缓抬头，在他面前，黑发的少年身披淡色羽织，眉目宛然，雾蒙蒙的眼瞳平静无波。少年的容色甚至能使人忘记身上的疼痛，至少中年男人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他又听到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恶魔首领发出了指令。 “夕雾君，治疗他，用反转术式。” 源夕雾面无表情，依言抬手。 “术式——反转。” * * * 同一时间，一名黑发的男人踏上了横滨的土地，右嘴角的疤痕清晰可见。天与的身体能力让伏黑甚尔避开了几乎所有视线，绕过一个街角，他在阴影中略作停靠。 -- 第61页 真不愧是港口Mafia的大本营，暗处巡查的力度超乎想象。幸好，他因为需要钱，很是做过一段时间的雇佣工作，对这些极道组织的行事方式略有了解，只要小心一点，潜入并不困难。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夏油杰都想不到，他会追着小殿下到横滨来。 最重要的是…… 号称“天与暴君”的男人咧开了笑。 横滨可没有五条悟啊。 * * * Lupin酒吧。 从港口Mafia大楼离开后，太宰治已经在这里喝了一会儿了。他并不避让酒精这种东西，丝毫不担心自己英年早逝，不如说，这才是他的梦想。酒吧的门轻轻一响，另一名红发的男人走进，抬眼看到太宰治，默契地坐在了他身边。 酒吧里的三花猫“喵”了一声。 “今天晚了一些，织田作。”太宰治举着酒杯回身，眼里带了点笑，“又去帮忙解决感情问题了吗？还是处理哑弹？” “今天是找猫。”红发男人，不，织田作之助也要了一杯酒，过不多时，最后一个人也走进来。 “太宰君总算从东京回来了。”坂口安吾说道，“上次送资料，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太宰治立刻从椅子上转向他，声音比往常高，看起来很有兴致。 “安吾，你也来了？你上次送的资料派上了大用场，出道夜超顺利。不过蛞蝓那个手下，空有一张漂亮的脸，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他摇晃着酒杯，冰块在杯中“叮叮”的响。 舒缓的音乐里，太宰治说，织田作之助应和，坂口安吾偶尔插一句。聊了时针转动一个格，坂口安吾看着谈兴不减的太宰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太宰君。” “什么什么？” “你其实并不觉得不可爱吧，源夕雾。” “……” 织田作之助也隐约笑了笑。 “是啊，十句有八句关于那个孩子。” “……” 酒杯里的冰块开始渐渐融化，太宰治垂着眼。 “因为感觉很矛盾啊……” 他轻声说道。 “既然已经成为Mafia，正常人都会想让自己过得快乐一点吧？遗忘掉最初杀人的惊慌和痛苦，把工作着的自己和平时的自己分开，平时就快乐的度过，工作时就以努力活着为前提，除此之外，不去听，不去想……” 他抬起未被绷带遮住的那只鸢色眼瞳。 “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活着，绝大多数人都很快乐。这其中异军突起的异类，源夕雾，不是不可爱到了极致吗。” “明明只要不听不看不想就可以啊。” 坂口安吾听着，轻轻摇头。 “我收回前言，太宰君，他果然不是你的影子。” “……哦？怎么说？” 这次却是织田作之助开口了，他微皱着眉。 太宰治的内心常怀空虚与痛苦，却一定要在表面上显示出活跃的样子，这是他的个人倾向抑或掩饰，而那个孩子…… “大概是因为内心充满温柔，才会在夺取别人生命后，显示出外在那种忧伤。” “也就是，内核与表面是反的，你们两人。”坂口安吾总结道，推了推眼镜，“相性不合也可以理解吧。” “……” 时针又转过一个格，已经到了平日里分别的时间。这次难得他们一起走出去，太宰治却有些沉默。夕阳西下，他们在门口作别，远处高高的塔吊在一片鸦叫声中寂寞着。 织田作之助却突然停住脚步，他看到塔吊伸出的力臂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高处的风吹卷羽织，让那个人像一朵即将被风吹散的花。 虽然未曾谋面，织田作之助却仿佛知道—— 那是源夕雾。 会因杀人而痛苦的孩子。 太宰治也抬头看到了那个身影，看样子被森先生留堂的源夕雾终于也得以脱身。他会飞，那么高的塔吊对他来说半点风险都没有，太宰治却依旧看了一会儿。 【他果然不是你的影子。】 【内核与表面是反的，你们两人。】 【大概是因为内心充满温柔，才会……】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淡淡笑道，“我还……稍微有点事情要去办。” “对了，安吾。” 坂口安吾抬眸。 “干部大人有什么指示？” “你知道港口Mafia的资料室在哪里吗？” 第36章 昨日之影 港口Mafia的资料室, 毫无意义的故纸堆，旧日资料在这里犹如远古化石般沉积堆叠，看似能获取大量信息和情报, 实则不过是陈腐之物罢了。后来森鸥外又对资料室进行改革，使之与会计室合并, 这个古老而多余的器官终于从港口Mafia身上切除。 太宰治对那里的印象, 还是出于一件好笑的事情。森先生刚掌权之后，横滨整体局势相对动荡, 有一个小势力不知从什么地方听闻港口Mafia资料室的位置, 欣喜若狂, 倾尽全力闯入资料室，想要得到有用的情报。 然而他们却成为了笑话，资料室中根本没有有用的情报, 仅仅是一些过往案例、过时的记录，以及一堆养老或者被流放的Mafia。太宰治听手下汇报这件事的时候，笑得几乎站不住, 就算没有亲眼见到，他也能想想那些人错愕的表情。 -- 第62页 现在, 他站在昔日笑料发生的场所。 资料室厚重的大门在夜色中紧闭, 太宰治一边装模作样地叹息世事无常，一边随手弹出一颗刚捡的石子。石子打中斜上方的摄像头, 使其角度略微偏转，太宰治便能从容地来到门前。门锁根本不算什么，十几秒就能打开，他走了进去。 “噗……咳咳咳！” 大量烟尘升腾而起, 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就算有看守也不会经常进来。港口Mafia新鲜升任的干部被灰尘弄了个灰头土脸, 他一边咳嗽，用衣袖掩住口鼻，一边坚强地走了进去。 坂口安吾不愧是大脑里装满黄金般情报的男人，不仅告知了他资料室的位置，还告诉了他一点过去的情报。 【那段时期，源夕雾非常低调，他大概是那种天生就非常聪明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加入港口Mafia的，但我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他大概可以一点都不显眼。】 【太宰君，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太宰治当然知道。意味着那个时候的源夕雾，就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布局能力，且心智非常成熟稳定，幻术应该也已经有所掌握。他深知自己已经陷入其中，于是开始努力尝试脱身的可能。 资料室就是源夕雾的第一步棋。 如果一个人有极为强悍的洞察力与分析力，对一切细节都能尽数掌握，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大胆推断，那么还原过去将不是不可能。太宰治就具有这样的能力，他甚至能通过些微的线索，将目标的每一方面都彻底洞彻。 在心理学及犯罪心理学方面，也许可以称之为……侧写吧？ 他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资料室的工作繁杂无聊，每人都有单独的小隔间，以便工作时不会相互干扰。一个个小隔间被推开，太宰治站在正中想了一想，走进其中一间。 他猜这间狭小的隔间属于源夕雾。、 随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又在桌前静坐了一会儿，空中的微尘似乎喃喃倾吐着过去的话语。渐渐的，“过去”就在太宰治眼前清晰了起来，他看见曾经的源夕雾正踮脚从书架上够一册资料，然而就算跳起来也没能够到，从背影都能看出，源夕雾的脸颊慢慢鼓了起来。 太宰治有点想笑，他于是来到书架前，一抬手，那册资料被取下来，“源夕雾”也就在腾起的烟尘中消散了。太宰治打开资料，发现有一页上有一段三种密码相互转换的文字，他有点意外，又觉得很有兴趣，于是花了点时间解读出来。 【若我不曾见过太阳。】【注】 “……” 他转过身，“源夕雾”正伏案书写，钢笔的笔尖轻微晃动。太宰治可是个当之无愧的好事者，他当然要伸头看一眼。 是笔迹仿写，呜哇，惟妙惟肖，他都不知道源夕雾还有这技能。 准点上班，一小时处理完工作，然后摸鱼。照不见阳光的小隔间里，黑发紫瞳的昔日幻影眼里有雾气，却也有光亮。有时候他还会穿羽织来，羽织飘扬着，带来一阵浅淡的衣香，如刚在花丛里打过滚的鸟的翅膀。 资料室里的人要不就上了年纪，要不就被流放，一个个脾气古怪，源夕雾有时候被刁难，有时候被教导。这些落魄的底层成员甚至还会在这转身都困难的屋子里开小小的演奏会，头发雪白的年长者拉起手风琴，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唱起家乡的《喀秋莎》，唱着唱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太宰治侧眸看向“源夕雾”，那双紫眸始终明亮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就是源夕雾在过去所受到的教导。 而这一切终究消失了。 刺耳的警报响彻全城，太宰治闭目聆听，宣告这港口Mafia历史上流血最多的八十八日来临的丧钟声。纷飞的资料被火光吞噬，还有人不停地在向火中丢纸张，资料室的工作尽管低微，他们依旧要尽自己的职责，在撤离前将绝大多数有用的东西就地焚毁。 负责焚毁的“源夕雾”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灰烬扑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灰印。这场战争的到来让他猝不及防，却也是难能可贵的机会，借助组织战后洗牌发放抚恤的便利，他也许可以提前离开…… 然而正如无常的命运总会走向歧路，太宰治已经走出了这道门，一出门，他就开始奔跑起来。 昔日战争的废墟已经兴建起各种各样的建筑，太宰治在一家位于街心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驻足。自动门打开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店主惊醒，下意识说出一声“欢迎光临”，那个奇怪的客人看起来却并没有进入店里购物的意思，只是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说真的，在这样阴沉的夜里，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啊！他在看地面！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那那那那里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 太宰治的视线定住了，往昔的欢迎中，只剩半身的男人向他缓缓爬来。 【不省心的小家伙……快走……快……】 浅色皮肤、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充满俄罗斯民族的特征，正是他在小小的音乐会上唱了《喀秋莎》。 太宰治咬住牙，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个音。 “啧。” 天际滚过几声雷鸣。 咒鸟睁开苍白眼瞳。 -- 第63页 * * * 雷声把已经入睡的源夕雾惊醒，想起还有几扇窗没关，他坐起来，顺手扯过旁边的羽织披在身上，去把几扇窗户关了。 拨开欣欣向荣的藤萝的花枝，源夕雾向窗外看了一眼，雨势已经大到倾盆也不止，幸好今天晚上他没有任务。一边这样庆幸，源夕雾一边转身，险些被脚下旺盛生长的奶油生菜给绊倒，幸好身手敏捷稳住了，只是生菜已经被他连根拔起。 源夕雾；“……” 吃个沙拉再睡吧，家里还有打折的沙拉酱。 源夕雾现在还没有搬家，他去森先生赠送的房产里看过，空间大到离谱，而且有符合森先生审美的巨大落地窗，一直能看见港口。源夕雾倒是没有什么旺盛的权力欲，落地窗在他眼里只意味着一件事—— 他种的菜能得到更多光照。 处理好生菜，拌了沙拉，源夕雾没忍住，把特价处理的烟熏鸡胸切了一点。坐在暖融融的房间里，源夕雾心安理得吃着宵夜，他头顶爬满欣欣向荣的藤叶，夜来香发出幽香，紫罗兰寂静开放，繁多的花木让他的居室像个温室花房。 源夕雾基本上种什么就能活什么，发现这一点后他欣喜若狂，立刻从超市买了番茄种子，在家种了一批番茄又卖给超市。 超市：“……？” 鬼才顾客！ 尽管有雨声，吃宵夜的源夕雾还是听到了门外的细微声响。他有些意外，又有些警惕，自己的住处应该只有港口Mafia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但就算是中也前辈，也不会轻易上门。港口Mafia的工作压力本来就大，下班后的时间一般都默认属于自己。 金色扇出现在手中，源夕雾反手扣扇打开门—— 一个已经被雨水彻底浸透的身影向他猛然砸下来。 “太、太宰先生？！！” 为什么太宰先生会三更半夜出现在他的家门口？而且不敲门，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体力支撑不住倒下来才发出声响…… 那股浅淡的衣香又漂浮起来了，太宰治垂眸，他刚才去了最后一个地方。 ——港口Mafia的医疗室。 值班的医生被他赶了回去，他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灯都关了，然后躺在一张看不见窗的床上。他闭了一会儿，一睁眼就看到“森鸥外”出现在病床前。 【差一点……就差一点……】 【夕雾君，你这份蛰伏的心性……】 “森鸥外”倾身，握住了昔日的一双手。 【……我欣赏极了。】 【什么？有家人朋友要通知吗？可以，当然可以……但是只有三十秒，夕雾君全程不能说话。】 【要是泄露了秘密，夕雾君的朋友家人也会危险吧，我在全心全意的为夕雾君考虑哦。】 【你可以有一段时间来准备。】 “……” 【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 这一刻，躺在病床上的太宰治似乎与曾经的源夕雾重叠了，他嘴唇蠕动，与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同，木然吐出字句。 【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啊！】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请振作点！” “冒犯了，我试一试……啊，您在发高烧，我去给您找点药来！” 太宰治一声也不回应，只是垂着眼，他身上的雨水已经把羽织全打湿了。 他也很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愿意活着？” 看。 这个世界不是悲哀到荒诞吗？ 源夕雾一开始还以为太宰先生发烧了在说胡话，然而很快，他就发觉太宰先生是认真的，不回答就绝不移动的架势。 一些往事浮上心头，他垂了垂睫毛。 原因吗…… 太宰治只听他轻声说道。 “若我不曾见过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美国著名诗人艾米莉·狄金森所做的短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本章的两句【若我不曾见过太阳】其含义是不同的，资料室时代，如果夕雾没有见过太阳，他就可以安于现状当Mafia，放弃一切挣扎；而到了现在，如果没有见过太阳，那么因过量的痛苦死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第37章 养病【6000灌溉加更】 太宰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躺在床上了。浆洗得蓬松干净的床单，轻飘飘逸散在空气里的淡香，每种植物都在努力地伸展枝叶……处于这样的环境中, 太宰治又缓缓闭上眼。 想再睡一会儿。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然而有人非要把他叫起来, 就算一开始被无视, 依旧坚持不懈。太宰治忍耐了一会儿，被迫睁眼。 “什么时候了？” “距离您发烧昏迷已经两个小时, 再烧下去恐怕要出问题, 还是请您先把药吃了。” “……不。” “……” “那我就给森先生打电话让他来照顾您。” 这太狠了, 太宰治骤然睁开眼睛，不情不愿坐了起来。 身上的绷带已经被换过，衣服大概还在烘干, 头发也被擦干了。源夕雾拿了件厚些的羽织过来给他披，在他披好之后，另一只手拿起体温计。 “太宰先生, 请张嘴。” “……啊呜。” 就算叼着温度计，太宰治也没闲着。他看着在几个房间来回串, 又是忙衣服又是找药的源夕雾, 有点含糊地问道。 -- 第64页 “你帮我换了衣服吗？” 一提这个，源夕雾就想叹气。 “我的本意只是想帮您擦擦头发, 没想到您烧糊涂了，又觉得湿漉漉的衣服不舒服，在门口就开始脱。” 回忆起那个场景，源夕雾的眼神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幻灭, 神一样的太宰先生在他这里已经死了！ “我试图制止您，您挣扎了一下, ‘咚’的就撞到门框上。” “……可我的头不痛。” “您没事，门框裂了。” “……” 太宰治的视线扫过被透明胶临时固定的门框，又默默地挪开。 看来太宰先生不会赔了。 时间差不多，源夕雾甩了甩手上的水，把太宰先生叼着的体温计拿出来看看温度。温度居高不下，看来自己降肯定是降不下去了，他从医药箱里拿了针剂和发烧的药出来。 打针，吃药，不然就让森先生过来劝劝。 挨了一针，药又苦得不行，太宰治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 “你现在都不怕我了……” 因为幻灭了啊！裂开的门框！泡水的地板！要洗的衣服！他现在一看到太宰先生就能想到这一大堆让人裂开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明天他还要上班！噩梦！ “不过……”太宰治翻了个身，单手撑头看向整理药盒的源夕雾，“看起来也不怎么怕森先生了？” 因为恶人需要恶人磨，一想到太宰先生可以跟森先生负负得正，源夕雾差点没忍住打电话的欲望，并且突然就会用理科思路来使用反转术式了呢！ 当然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源夕雾于是保持了沉默。正整理着药箱，他突然发现，已经打扫干净的地板上，地板与床之间的缝隙中，多了两片白白的药片。 源夕雾：“……” 他缓缓抬头看向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您是猫吗？居然偷偷吐药！ 盯着太宰先生把药片切实地咽下去，源夕雾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外衣明天上班路上可以顺便送洗，这样算来又是一笔支出。 源夕雾：哽咽。 先睡觉吧，还能睡三个小时。 真的吃了药的太宰治不高兴地缩在被子里。 “我要睡了，你可以出去了。” 源夕雾：“……？” 公寓的居室只有这一间而已啊！为了生活方便加上租金便宜，在森先生许可的范围内他千挑万选才选定了这间公寓，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现在是加了太宰先生才拥挤起来。 “……太宰先生，至少允许我在房间里打个地铺吧。” “……” 猛地，源夕雾反应过来了，他们是Mafia，就算对同伴也保有戒心。太宰先生这样智谋过人的人，戒心肯定更重，也许跟他一个房间的话，会因为警戒而睡不着，那样对病情也是不利的。 “十分抱歉，我完全忘记了，那样您恐怕也睡不好。我在房间外可以吗？会引起您的警惕吗？” “算了，在这里。” “……什么？” “就在这里打地铺好了。” 太宰治说着，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源夕雾。已经打算冒雨去港口Mafia大楼凑合一下的源夕雾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导致太宰先生睡不好，但太宰先生愿意这样说，他深受感动。 这是否意味着，太宰先生认可他是同伴了呢？ 一边这样想，源夕雾脑袋一沾枕头，就光速睡了过去。 过了半晌，太宰治转回身来。发烧药起效，他有点困，不过他还有话想说，关于森先生下一步的计划。然而他只看到源夕雾缩在被子里团起来，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沉了。 太宰治：“……” 一开始提起Mafia之间戒心的好像是你吧？现在睡得最香的也是你！ “源夕雾。”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全名，从床上垂下手去戳戳，源夕雾的眉心微微一皱，很快就又放松开，睡眠质量好得吓人。 太宰治：“……” 他不死心也不信邪，这次半个手臂都伸了出去，戳！ “唔……唔？”源夕雾总算睁眼，含糊道，“……太宰先生？” 太宰治：“……” 绝了，他感觉现在就可以把蛞蝓的部下扛去卖掉。 “睡你的吧。” “……唔。” 还真睡了，过于没有戒心，也不知道蛞蝓是怎么教的。 或者是…… 太宰治的眸光沉了沉。 已经完全信任他了吗？ * * *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源夕雾木然注视着天花板。 他现在完全不敢侧头，因为从身下的触感看来，他已经不在地上，而在床上。他现在怀疑自己半夜梦游爬上了床，这才导致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可是怎么办……太宰先生还在他旁边睡着呢！ 那个瞬间，源夕雾已经脑补出了自己的一万种死法。 冒犯干部是什么罪来着？ 源夕雾偷偷向旁边瞄了一眼，微卷的碎发散在枕头上，太宰先生的发色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纯黑，而是极深的褐色，绷带也有点睡散了，不过看起来依旧睡得很香，他还能活！ 轻手轻脚地挪下床，源夕雾正要松口气，手机铃声彻底打破整个清晨的宁静。 源夕雾：“……” -- 第65页 死了。 床上的太宰先生已经开始翻身，摸到手机的源夕雾本来想赶紧挂断，结果一看来电人的名字—— 【中也前辈】。 他条件反射般接了起来。 “喂，夕雾！” 工作日的时候，前辈的声音总是这么有精神，这声音曾经在无数工作日激励源夕雾快乐开始一天的工作，但是现在，源夕雾简直如临大敌。他尽可能压低声音回复，生怕惊醒了还在睡的太宰先生。 “前、前辈？” “咦，你声音怎么这么小？”中原中也有点疑惑，不过他本身不是特别在意这种小节，干脆道，“有几分委托文件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大概下午要用上，麻烦你了。” “是，前辈，我验证完就给您送到办公室。” “辛苦了。” 本来应该这么顺利的结束，然而在源夕雾把手机拿离耳边，中原中也那边有没有挂断的时刻—— “谁啊……大清早打电话……” 被吵醒的太宰治极度不满，他感觉旁边的源夕雾已经起身，于是快乐地往旁边一滚，占据了整张床。 “你不再睡的话，整张床就归我了。” 源夕雾：“……”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床？？？” 源夕雾在那一刻悟了，原来他不是半夜自己梦游上来的，而是太宰先生理由不明地把他挪上来的。这本来没什么，换种情况他还得深受感动，可是现在他一点都感动不起来啊！ “这个声音……”中原中也听到了熟悉的音色，钴蓝眼瞳慢慢睁大。 “这个声音是那条青花鱼吧？！！” 源夕雾闭上眼。 死了。 “喂！夕雾！这是什么情况？你还在家吧？那家伙为什么……！”声音骤然提高的中原中也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开始是震惊，接着脸色爆红，最后就是暴怒。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定是那混蛋骗你的！你不要害怕！在那里等着！我马上……马上就赶过去碾碎那家伙！” “你不要害怕！我一定让那混蛋付出代价！” 电话挂断了，源夕雾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还是要告诉太宰先生这个不幸的消息。 太宰治也因为那极具辨识性的音色睁开眼。 “……蛞蝓？他打的电话？” “嗯。” “……” “……” 源夕雾到底于心不忍，虽然一切的起因是太宰先生半夜过来以及后来把打地铺的他挪上床，但一直以来他还是很感激太宰先生的。他于是连忙找了纸笔，沉痛地坐到了床边。 “太宰先生。”他眸中泪光闪闪，“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吗？给谁的都可以，我帮您记录下来。” “说起来，这在您想要的清爽而富有朝气的死法中吗？” 肯定不在啊！ 太宰治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难得放空，他沉默了一会儿，向源夕雾勾勾手指。 “你过来，我大概猜到森先生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是昨晚淋雨时想到的，不说十成十，也是十拿九稳。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见源夕雾愈发泪光闪闪。 “太宰先生，原来那句俗语是真的，您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我的事情。” “……什么俗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只听一声巨响，靠透明胶带勉强维持的门框与大门直接一起粉身碎骨，重力使眼中泛着红光，橙发在暴怒的气场中飘荡，他一步踏入，地面都开始崩裂。 “太——宰——！！！” 第38章 前辈 原本在电话里听到源夕雾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 中原中也还有点高兴。源夕雾从来都是劳模一样的存在，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晚上自觉加班, 中原中也有时甚至感到愧疚，因为他觉得是自己把这个说不上不良的不良作风带给源夕雾的。 现在听说他难得要踩点上班, 中原中也本来还想安慰他让他不要急, 多休息，结果却在电话里听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的声音。 破拆了整扇门的重力使面无表情, 单手压住帽子大步向前, 所到之处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板。不过源夕雾倒是半点没有生气, 与太宰先生不同，前辈他绝对是会加倍的负责的啊！ 中原中也先看向自己的心腹部下，发现对方眼中泪光闪闪（记录遗言）, 眼尾带红（刚醒），衣着略显凌乱（半夜被拖上床），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彻底底崩断了！ “太——宰——你这家伙！！！” “你去约其他人就算了！不要对别人的部下出手啊！” “果然！一开始我就该把你这家伙碾成渣滓！！！” 源夕雾安静地站在一边, 太宰治见这边基本就死亡宣判了，立刻转向他。 “夕雾,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还是愿意就这样任人误会？” “没用的。”源夕雾表情宁静, 心境恬淡，“现在前辈大概已经认定了什么, 除非我现在上去抱前辈的腿，不然就要过几分钟解释才能听得进去。” 太宰治：“？？？” 过几分钟他不就死了吗？！ 还有这句话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大？ “那你去抱……” “绝·对·不·要！” -- 第66页 那是绝对不能回忆的黑历史，已经被源夕雾花了整两年时间，拿一把小铲子跪在脑海中一点一点铲除掉了。太丢人了, 完全不想回忆，所以他现在满脸安详宁静。 “但是……我会死的吧？” “太宰先生要是知道了, 动手的人就变成我了。” “……” 超好奇啊！ 虽然源夕雾一副打死也不肯再提的样子，但是“抱腿”那个词绝对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关键开关，暴怒的中原中也听到这个词，居然诡异地停住了动作，太宰治见他看了源夕雾一眼。 那一眼居然有几分怀念。 源夕雾：“……” 太宰治抓住了这个时机，他见中原中也此时还没有防备，立刻问了一句。 “抱腿是？”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答道。 “就是夕雾刚成为我部下的时候，有内鬼挑拨……” 源夕雾及时阻止了前辈继续说下去，拜托了，他在脑海里铲了两年才让那件事情渐渐消失！ “对！当务之急是处理青花鱼这家伙！”中原中也一秒被拉回注意力，重新暴怒，“干脆就丢进港口去吧！” 他把太宰治从源夕雾的公寓里拖了出来，经过破碎的门框时，太宰治一脸生无可恋。 “那个……”源夕雾到底还有良心，正想说太宰先生还在生病这件事，虽然早上大概是退烧了很有精神，但还是不要沉海那么刺激吧。然而不等他说，他就看到被拖走的太宰治还在对他做口型。 【我——会——知——道——的——】 源夕雾：“……” 这时，中原中也听到他的声音回头。 “什么？” 没什么。 源夕雾冷酷地想。 沉海吧。 * * * “……鸥外大人召见你，你怎么反倒先来找我？”尾崎红叶倒了一杯茶给对面的太宰治，是在是对方多处挂彩，看起来可怜兮兮。不过找尾崎红叶说，估计也是太宰自己搞出来的事情，比如骗了什么有钱有势的小姑娘的芳心……之类的。 太宰治直入正题。 “红叶姐，我想知道抱腿那件事。” 尾崎红叶怔了一下，接着，太宰治就看见这个平时雍容典雅的美丽女性“噗嗤”一声笑了。 “抱腿……是有这么一回事……”想到那件往事，尾崎红叶几乎要笑出生理性的眼泪，“但是我不打算告诉你。” 太宰治：“……” 红叶姐也学坏了。 “因为那件事啊，是那两个人非常珍贵的回忆。”尾崎红叶微微垂着眼睫，“也许是有点羞耻的回忆，啊，我指对夕雾而言，但是依旧，非常非常珍贵。” “也是从那件事开始，中也跟夕雾的关系就变好了。彼此扶持，彼此信赖，汇合两人所有的长处与短处……近乎理想的前辈与后辈关系。” “太宰。” 尾崎红叶见太宰治情绪不佳，但该说的话依然要说，她的声音又轻又柔。 “夕雾在中也心中，地位真的非常重要。那声‘前辈’，谁都能叫，中也却不会一一回应的。” “但是他会回应夕雾。” “所以就算逗弄，也不要太过啊。” 太宰治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望了望桌上有些凉了的茶，坐起身把茶喝了。他从医疗室出来就听见森鸥外召见他，已经在红叶姐这里耽搁了一会儿，现在不得不去了。 放下茶杯，他缓步走了出去。 * * * “前辈。” 中原中也处理完太宰治，迟了一些才回港口Mafia大楼。源夕雾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不仅如此，电话里提到过的委托文件，已经尽数验证好放在了中原中也桌上。 源夕雾从来都很得力。 “啊，辛苦。”中原中也坐到椅子上，拿起文件看了看，“你觉得金额不合适吗？” “对，太低了。虽然这类委托没有先例可循，但我们是实打实攥紧成员的性命去做，开价太低了，下次详谈务必提价。”他又交出了另一个文件夹，中原中也翻开，里面是一些零碎的情报，反正这些东西他找起来一向头大，也不知道源夕雾是怎么搜集来的。 “对方有隐瞒情报的迹象，咬死这一点的话，他们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他这样说，中原中也就打电话叫了一名部下上来。 “把文件摔回那个委托人脸上。”钴蓝的眼眸中蓄满冷意，“港口Mafia不是慈善组织，我部下的性命更不是消耗品，不带着诚意来，下一个覆灭的就是他们的组织！” 部下感动难言。 “中原先生，遇到您这样的上司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又不是我的功劳，夕雾查出来的。”就算已经是干部了，面对这样直白的感谢，中原中也依旧有些不自在，“我只是做个决定而已。” 部下于是看向源夕雾，黑发紫瞳的殊丽少年向他微微颔首。 所以他就说！中原先生手下是港口Mafia幸福感最高的地方！ 部下拿着文件正要离开，源夕雾突然开口。 “还是我过去一趟吧。”他轻声说道，身体已经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略抬下巴，源夕雾摇头。 他怕那名部下被委托的组织记恨，这件打脸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妥当。中原中也的意思是让他这个干部来，源夕雾却觉得没什么必要，这根本不是需要劳动前辈的事情。 -- 第67页 就在源夕雾一路上谨慎思考怎么摔文件才能摔出前辈的气势时，太宰治已经来到了首领办公室。 “太宰君，我知道你厌倦那些客套话。”森鸥外淡淡笑道，“那么这次我就直入正题好了，你已经是干部了，不仅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还应该开始培养合适的部下。” 见太宰治一脸抵触厌倦，他依旧继续说下去。 “有的部下培养出来，就只是部下，分担你的工作压力、充盈你的个人势力而已。而有的部下，我是说，我所希望的那个理想情况，会成为港口Mafia的新血。” “就像……源夕雾。” 太宰治突然抬头，兴致高了一些。 “那我……” “不可以。”森鸥外果断打消他的念头，“夕雾君不可以。” “这是为什么？”太宰治脸上的笑意不到眼底，“部下一般都在组织内征调，为什么要单独把源夕雾摘出来？” “森先生，我根本不是培养部下的材料，这你也知道。我手段残酷，没有耐心，见到别人犯错就想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掉，能教出什么人才来？” “啊……”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有件事情，我教得还真是不错。” 那件事当然就是反森先生啦~ 森鸥外显然也深知，太宰治深谙与他作对之道，所以他怎么可能让太宰治和源夕雾长期绑定。 “你可以去外面找，自己找，我绝不干涉。”森鸥外做出了让步，“只有一点，你带回来的孩子必须能够被牵制，把柄掌握在你手中，却也必须让我知晓。并且，我希望那个孩子至少有一定的天资，源夕雾那样在战力与头脑方面双优的孩子，可遇不可求，你的部下至少有一个方面才行。” “这么多要求，你挑了塞给我算……” “太宰。” “……” 冲突后的短暂寂静中，仍是森鸥外先开口。 “也许有一天，你会从我手中接过这个位置。”他虽然嘴上说着似乎是托付的话，眼睛却死死盯住眼前太宰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渴望，然而没有，森鸥外认为，也许是掩饰。 太宰治是聪明且莫测的孩子，森鸥外没有绝对把握，从他手中接过首领之位的太宰治会绝对按照他拟定的路线前行。 但是有个孩子一定可以。 暗红的眼眸中微光闪过。 ——已经彻底归属港口Mafia的源夕雾。 为此…… “最近，我打算给夕雾君放个年假。”在太宰治半抬眼帘的注视中，森鸥外笑起来，“夕雾君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乡了吧？” 呵。 太宰治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不愧是你啊，森先生。 * * * 提前下班啦！ 源夕雾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十分明亮，他跟着中也前辈一起悄悄乘电梯下楼去。 “反正事情都处理完了，没必要像普通企业一样朝九晚五，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中原中也为了部下的身心健康，不得不身体力行地教源夕雾怎么摸鱼。 “去兜风吗？新车到了。” “是那辆一开始颜色不满意，上月送去美国重新喷漆的吗？” “就是那辆，重喷完总算有点样子了。” “要去！我的咒鸟，最近还开发出了铺路的功能，前辈再操纵一下重力的话，海面上也能开。” “真的假的？说起来……你倒是开发点更有用的功能啊！” “海上飙车不帅吗。” “……” 帅死了！还等什么？ 中原中也的步伐加快了，源夕雾也跟着加快脚步。因为不在工作时间，所以也不用在意那显示上下尊卑的半步，中原中也披在肩上的外衣和源夕雾的羽织都随着行走飘扬起来。 尾崎红叶在拐角处藏起自身，带笑看着这一幕。 忽的，她接到了首领的电话。 “鸥外大人。” “……是，我马上过去禁闭室那边镇压。” 第39章 归处 港口Mafia内部, 很少有人提起禁闭室。 尾崎红叶缓步行走在漫长的走廊之中，樱色和服的下摆拂过地面，柔暖的色彩依旧没有消解她眼中的沉郁。刚才号令金色夜叉出击的手在袖中慢慢蜷缩起来, 她回想起那个重新被关押回去，仍在悲痛地望着她的孩子。 【为什么……】 【仅仅因为我的异能力吗……】 【我……绝对要为这漫长的幽禁送上回礼！太宰先生在哪里？！我要杀了他！绝对杀了他！】 就是因为异能力啊, 先前是Q, 现在是源夕雾。天赐的礼物终于成为原罪，尾崎红叶有时候也很想问为什么。 大抵也许…… 眼泪从美丽女性的眼中缓缓流下。 人生不过如花草般的幻梦。【注】 * * * 咒鸟铺就海上道路, 圆月之下, 波涛之上, 机车乘风踏浪前行。 源夕雾一手按着凌乱飞舞的碎发，在强风中眯起眼睛观察前路。海上没有其他车辆和建筑，飙起车来更快乐, 中也前辈显然已经沉迷其中，源夕雾打算进一步强化用术式驾驭咒鸟的能力，方便未来帮前辈上天飙车。 中原中也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不悦地“啧”了一声，终究责任心使然。源夕雾了解前辈, 咒鸟立刻自海面上散开, 供机车停驻。中原中也停车接电话，海潮声在身边响着。 -- 第68页 “什……” 钴蓝的眼睛微微睁大, 而后又恢复成原来的神情，只是稍显沉郁。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中也前辈显得有些沉默。 “前辈？”源夕雾有些担忧，“临时有任务的话，提前回去也没什么的。” “那边已经处理完了。”中原中也收起手机, 只是也没有了轻狂飙车的心情，“出来也很久了, 回去吃饭吧，你有没有中意的餐厅？” 源夕雾当了这么久的Mafia，当然不会在这时追问什么，他也跟着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我什么都可以。” “那……先回港口Mafia大楼一趟，你不用上去，在下面稍等我一下就好。” 机车飚回港口Mafia大楼，源夕雾留在车上，看中也前辈加快脚步走进去。机车高度不低，他侧坐着脚碰不到地面，于是腿晃了两下，抬头看向摩天的高楼。那里正在发生他尚不了解的事情，他也没有打算去了解，在这个特殊的行业里，知道得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突然间，精神之中传来一阵刺痛，源夕雾的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衣襟。 这感觉是…… * * * 中原中也赶回去的时候，禁闭室大门已经重新紧闭，红叶姐不在，反而是太宰治和森先生站在门口。中原中也的脚步停顿一下，缓缓走过去。 “你来的有点晚，中也。”先开口的却是太宰治，“已经结束了，红叶姐亲手镇压的，所以死的人不算很多。” 他甚至还笑了笑，开始数手指。 “一……二……三……不过是六个人而已。” 中原中也为这轻快的口气皱了皱眉，他觉得今天的太宰治不对劲，好像加倍的消极下去了，明明之前还勉强能相处的。 “夕雾在下面等吗？”数完人头，太宰治又挪动到窗边，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乖乖坐在机车上晃腿的源夕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乖啊，夕雾也是高危异能吧？” “太宰……” “危险到，如果不加入港口Mafia，就会被异能特务科关押；加入了港口Mafia又没有把柄落到森先生手里，就会在这里被关押。” “太宰！” 见中原中也真的动怒了，太宰治敷衍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再说了，一旁的森鸥外倒是开口。 “作为首领，我是不会对夕雾君做那种事情的。” 太宰治连笑都懒得笑，扭头继续向窗外看，突然，他发现那辆颜色鲜艳的机车上已经没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守在旁边看车的一名黑西装。 难道…… “森先生，中也前辈，太宰先生。” 源夕雾的到来让几个人都很意外，明知道这里可能有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依旧义无反顾的上来，完全不符合源夕雾一直以来的谨慎作风。源夕雾也知道贸然上来风险很大，不过一来他现在有了准干部身份，二来……他认为他感受到的东西很有用，需要上报。 “……精神力？” 首领办公室，因为目测要长谈，森鸥外与他的干部准干部们坐在待客的沙发上。秘书煮了咖啡进来，一个碰的人都没有。 “就是这样，我的精神力接触到了那股紊乱狂躁的精神力，产生痛感，一开始还以为……遇到了幻术师一类的。”源夕雾冷静地叙述道，“正想反击，却发现，那些不过是精神力的残留，但能留下这种残留，其本身的精神状况……非常危险。” 森鸥外露出思索的神情。 “夕雾君，你的意思是，精神系异能力的运作方式，与幻术师使用幻术很相似。” “燃料相同，殊途同归。”源夕雾说道，然后微微垂眼，“对幻术师而言，首先就要保证的是自己精神的稳定，不然就算创造出了幻觉，也不会驯顺。就算这样，幻术师本身也很容易因为过强的精神力，产生极大的心理问题，所以才有常说的……” 说到这里，源夕雾歪了下头。 “幻术师都是疯子。” 太宰治懂了，端起咖啡，开始往里面放糖。 “也就是说，Q几次三番想从禁闭室逃出来，不仅是因为想要自由，还有可能是在发泄精神上的痛苦？” “我认为有很大的可能。” 森鸥外听完全部，冷不丁问道。 “那么夕雾君呢？” 源夕雾是优秀的幻术师，精神力自然极高，可是像Q这样失控的情况，就算在一开始森鸥外也没有见过。他倒不是怀疑什么，插手Q的事情对源夕雾没有半点好处，恐怕主动提出也只是本性、或者良心使然。 “森先生，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会比较好的归束精神力了。”源夕雾答道，“可能是七岁之前有人很好的教过我，但我已经不记得了。” 说起缺失的记忆，森鸥外依旧没有在他的神情中捕捉到半分怀念抑或想探究的情绪，这很好。 森鸥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这样，我了解了。”森鸥外轻轻颔首，“等夕雾君年假回来，我会着手解决这件事。” 见源夕雾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词，缓缓睁大紫瞳，森鸥外的嘴角微微勾起。 “夕雾君没有听错，要休年假的话，恐怕也只有这段时间了。太宰君马上要有新部下，夕雾君也到了培养部下的时候，之后就会变得很忙。”他露出一副伤脑筋的表情，“本来打算先不说，让夕雾君安心工作的，结果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了。” -- 第69页 源夕雾只觉得耳朵里都起了嗡鸣，这个时候他其实都听不到森先生具体在说些什么了，而是本能地去读唇形。中原中也一开始也没听到半点风声，闻言，第一反应是替源夕雾高兴。 “这样一来，就能回家乡去看看了吧？！” 源夕雾立刻看向森鸥外，森鸥外笑着点头，旁边的太宰治也凑热闹鼓掌。 “恭喜恭喜！” 居然是允许回家的年假！ 源夕雾百分百肯定森先生别有目的，但是……但是…… 心底涌现的惊喜是如此清晰而浓烈。 时隔两年，他终于能重回故土了！ “不过年假要下周才开始，为期两个月。”森鸥外淡淡笑道，“夕雾君可要做好手上的交接工作再回去。” “我会的！森先生！” 这一刻的森鸥外宛如一位真正温和的长辈，他无意再打扰年轻人的世界，于是主动起身，牵着人形异能力的手离开了。走出这道门，他脸上的笑意居然依旧没有消失。 “林太郎，很开心？”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也是想让部下高高兴兴的啊。”他轻声说道，“所以，不要恨我，夕雾君，当你真正融入港口Mafia，一定每一日都如今日般喜悦。” “爱丽丝酱，我要再加会班哦。上次欧洲那边传来的线报，我非常感兴趣。” 彭格列是老派而稳重的Mafia家族，源夕雾在欧洲活动一年多，森鸥外有意让他避开这样的大家族。因为Mafia发展到那种程度，已经在做洗白上岸的准备了，与还处于黑暗之中的港口Mafia道路不同，那么贸然建立关系反而可能会被轻视。 但是现在，这尊老派的庞然大物身上，居然出现了裂缝，疑似八年前“摇篮事件”的遗留，还赶上首领传承这样的关键时期…… 并盛町那位彭格列十代目的候选，想必也继承了老牌家族的稳重保守，也许他这次不仅可以在夕雾君与家乡的某个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还可以收获彭格列的友谊。 一举两得，就让他好好筹划一番吧。 森鸥外的眸光沉了沉。 一年多之前的“惨败”仿佛就在眼前，垂怜般的三十秒电话，却彻底从根源摧毁了他当时就掌控源夕雾的可能。他甚至还能记得自己当初错愕大睁的眼睛，记得电话那头某名少年的音色。 【嘟——嘟——】 【……谁？】 【……】 【……】 握着手机的黑发少年已经泪流满面，却依旧死死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站在病床前的森鸥外静静看着这一切，割舍是痛苦的，成长也是痛苦的，而今他是执刀人。 但是为什么…… “……夕雾？” 电话那头传来了绝不可能出现的话语，森鸥外已经伸出了手，他意识到，要是再不做什么，已经开始呜咽的源夕雾就要彻底的……彻底的……！ “夕雾，回来。” 一语落定，开出繁花。 手机飞出窗外，落地破碎。 稚羽的鸟却终究从他掌心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尾崎红叶《金色夜叉》，原文“人生犹如花草一般瞬息幻灭”，强调无常感。 第40章 返乡【4000评论加更】 为庆贺放年假, 源夕雾重金请了前辈们吃饭，然后从工作间隙挤时间，慢慢打包行李。他还要在放假前的最后三天去东京一趟, 既然丧系偶像的身份还要维持，参加活动就是必不可少的。 “没事, 不用送我的, 前辈。”源夕雾一手拖箱子一手打电话，“广津先生帮我安排了车, 我会先过去东京那边一趟, 参加两个综艺录一首歌, 然后就直接度年假了。” “安排好车了就好。”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显然很信任广津柳浪的办事能力，“有什么情况，就及时打电话, 我立刻赶过去。” 并盛那边的情况，森先生特意找中原中也谈过，虽然那里是彭格列十代目候选之一的所在地, 与返乡度假的源夕雾关系却并不大。森鸥外表示希望源夕雾能度过一个更轻松的假期，而不用思考太多Mafia的事情, 所以他并未下达任何指令, 一切随着源夕雾的心意走。 中原中也非常赞同，他也不担心源夕雾会与那边产生冲突, 夕雾那样好的性格，还在度假，彭格列也没理由为难。 与其他偶像不同，有幻术遮掩, 源夕雾完全不担心被粉丝发现。他在酒店落了脚就前往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据说在太宰先生之后, 效忠于港口Mafia的新的制作人也已经就位了。 “您好，源先生。” 制作人的态度已经不能算是谦和，而可以称之为，卑微。 “我是制作人津岛先生的代理人。” 源夕雾：“……” 化名“津岛修治”的太宰先生，就算走了，也牢牢霸占着制作人的位置呢，莫非这也是太宰先生的梦想吗？ 节目录制非常顺利，节目组还有人想多留留源夕雾，因为这位当红偶像实在低调得吓人，根本追不到行踪。可是只是一转头的工夫，刚才还那么大站在那里的偶像就不见了，只有制作人代理还在跟导演说着话，商量要怎么剪辑。 不愧是丧系偶像！人间消失真的十分彻底！ 综艺录完了，下一步就是去闪耀偶像事务所录歌，虽然天色不早，源夕雾依旧打算都集中在今天完成，这样夜间赶赶路，第二天一大早就能回家乡！ -- 第70页 现在先去买点速食补充能量…… 半小时后，拿着饭团和便当的源夕雾，与特产点心店门口的五条悟狭路相逢。尽管对方带着眼罩，源夕雾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 “等下，你来了东京都，那伏黑甚尔……” 停顿三秒之后，五条悟突然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那那家伙岂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源夕雾；“……？” 五条悟好容易在路人奇怪的注视下笑够了，手里的特产提了提，他看向源夕雾拿在手中的速食，声音稍微低了一些。 “你还是在吃这些啊，没钱吗？” 明明是尊贵无比的源氏公子，吃起廉价的食物来也不勉强，倒让人心情有些复杂。 源夕雾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没钱，大部分都捐出去了。” “……咦？捐给什么慈善组织了？” 可别被骗了。 没想到源夕雾特别正气凛然地抬头。 “援建家乡！” “……” “……五条老师？”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笑你的意思，只是这个捐款理由我还是头一次从别人那里听到哈哈哈哈！” 五条悟觉得今天大概是他的快乐日。 “总是吃这些会长不高的，正好我还有点时间，我请你吃饭？”五条悟食指和拇指在下巴下面比了个帅气的手势，“你可以随便点餐。” 源夕雾有一点点心动。 “可以像五条老师一样高吗？” “……有点难，但你可以试试。”五条悟揉了他的脑袋，手往他肩膀上一搭，“走了，我把二年级的也叫着，去吃烤肉怎么样？还是海鲜？” 五条悟感觉自己好像短暂的忘了个什么，点餐的时候才想起来。 “啊！”他左手敲右手，“忘记把惠叫着了！” 差点在家吃泡面的伏黑惠：“……” “……其他人夕雾都认得，这个脸色不好看的小鬼是惠惠。” 餐桌上，五条悟热情介绍道，源夕雾立刻乖乖低头。 “惠惠……君？你好。” 伏黑惠：“……” 伏黑惠：“我的全名是伏黑惠，叫‘伏黑’或者‘惠’都可以。” 别听五条老师瞎说。 伏黑？源夕雾抬眼，他对这个姓氏比较敏感，但是因为信任五条悟，他只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银发咒术师罢了。五条悟但笑不语，源夕雾意识到他并不想当着这些学生的面说，尤其是伏黑惠。他表示理解，这顿饭散了之后，源夕雾在自己下榻的酒店窗口发现了银发咒术师。 猫猫蹲。 “我长话短说。”五条悟从窗台上下来，“过几天你还回横滨吗？” “我放了年假，接下来的两个月都不在横滨。” “这就好这就好，我也是前几天才查到的消息，伏黑甚尔已经离开东京都疑似前往横滨。横滨那边根本没有咒术师的势力，我找了人想把消息传递给你，磕磕绊绊的，现在还没送到。” “我个人不能贸然进入异能力者的地盘，港口Mafia的【双黑】可不是浪得虚名，只能采取这种方法了。” 源夕雾仿佛没听清一样重复了一遍。 “潜入了……横滨？” “对，怎么了？” 源夕雾：“……” 还活不活着不好说，感觉过得也不会太好呢。 “横滨从面积上看，算是个小地方。”源夕雾委婉地说道，“但是异能力者的数量，非常、非常多，也就是密度很大。” “恐怕那位伏黑先生，过得不会太快乐。” 伏黑甚尔岂止是不快乐，他简直豹躁，豹跳。他当然知道自己运气不算好，赌马都老是输，可没想到这波潜入已经不是运气不太好的地步，而是运气透支！负数！ 伏黑甚尔能分辨出异能力者，然而走在全是普通人的大街上，居然就能被人一口叫破身份。 披着短斗篷的青年叫住他，嘴里还叼着棒棒糖。 “你是雇佣兵吧？” 灭口，灭口失败，被银发的中年剑士提刀追出五条街。尽管没受什么大损伤，伏黑甚尔依旧匪夷所思。 ……不是个小地方吗？战力数值未免过高。 幸好，他找到了源夕雾的住处，虽然有点不妙的是源夕雾似乎目前不在这座城市里，不过他总会等到的，就在这间公寓里。 几乎是刚刚潜伏进去，伏黑甚尔就看到一个熟悉的橙发青年拎包走了进来。包一放，橙发青年双手环胸，对屋里的各种植物说道。 “从今天开始的两个月，你们就归我照料了！给我好好的开花长叶子！” 中原中也来帮源夕雾看房子以及照料花花草草。 伏黑甚尔；“……” 还是先撤吧。 这小矮子棘手得很。 * * * 五条老师带来的情报让源夕雾暗地提高警惕，不过并盛是老派黑手党家族彭格列圈定的领土，平时不会干涉其发展，却会在暗中对其加以保护，也就是另一重意义上、死气之炎持有者的集中地，无论是异能力者还是咒术师，在这里的势力都不强。 山吹花的羽织被微风掀起，此刻，拖着行李箱的源夕雾站在并盛的入口。 他有点紧张，于是掠了一下耳际的碎发。 -- 第71页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剧烈的爆炸，滚滚浓烟在祥和安宁的小镇上升起，一起跳出来的还有一名只穿着短裤的少年。 “抱着必死的决心举行欢迎仪式！” 他从某一家的窗户上扯了一张窗帘，绑在扫把上，做成一面旗子，开始用力摇晃。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欢迎……呜噗！” 源夕雾：“……” 被拐子从楼顶上砸下去了！ 投掷拐子的少年随后跃上房顶，老式校服外套在肩上披着，随风而飞舞，风纪委员的红袖章在黑色的校服上显得尤其显眼。这少年回收了拐子，脸色很差，然后他稍稍转过头，正好与源夕雾对视。 源夕雾：“……” 云雀恭弥：“……” 源夕雾就看到竹马在最初的咬牙之后，干脆地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伴随而来的还有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惨叫—— “咦咦咦？云雀学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我为什么又光着上半身……啊啊啊！别打！别打！嗷嗷嗷！” 源夕雾的返乡是特意打过电话的，用的是已经很少见的移动电话亭。他还以为恭弥不会认出来，不过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居然像之前那通电话一样被精准辨认了。 “……要回来了？” “咦？恭弥是怎么……” “因为花。” “……？” 源夕雾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他于是连忙说明了回去的时间，对方偶尔应一声，但是源夕雾知道，他在听。 通话结束了，源夕雾走出电话亭，云雀恭弥握着手机，在他这个位置，只要稍稍抬眼，就能看到春日里灿烂的樱花缀满枝头。 黑曜中学的事件之后，本来是要全部铲除掉的。 留着也好。 灰蓝的眼眸微微闪了闪，云雀恭弥没回头，只是问旁边的草壁哲矢。 “能让全校学生都高兴的事情是什么？” 草壁哲矢被问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虽然知道，却不太敢说…… “……那当然是放假。” 一旁的墙壁打开，穿黑西装戴礼帽的小婴儿坐在椅子里，手上还端着一杯香醇的咖啡。 “全校放假，应该算是很有意义的欢迎仪式了吧？”小婴儿喝了一口咖啡，“再让风纪委员整齐地站在入口迎接一下，就算是最苛刻的黑社会老大，都会被取悦呢。” 云雀恭弥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草壁，去准备。” 墙壁又缓缓关上，提供了建议的小婴儿深藏功与名。 “我也会让阿纲帮忙欢迎的。”他的嘴角翘着，“绝对是全心全意、竭尽全力的欢迎呢！” ……他再也不会相信小婴儿的话了。 “云雀你这家伙！居然敢打十代目！看我双倍，不！三倍炸弹！炸裂吧！” 不知是不是被爆炸余波波及了，传来了小孩子的哭闹声。 “呜啊啊啊蓝波大人好痛啊！” 浓烟滚滚，源夕雾拖着箱子的手微微颤抖。 电话铃声响起，这是港口Mafia确定他到达家乡的最后一通电话。这通电话之后，接下来的两个月，源夕雾不会被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困扰。 打电话的人居然是森先生，足见重视。 “夕雾君，你应该已经抵达了吧？感觉如何？家乡的变化是不是日新月异呢？” “森先生，我觉得我的家乡……” “嗯？” 源夕雾声音颤抖。 “它有点病。” 第41章 猛兽 “我觉得我的家乡它……有点病。” 源夕雾艰涩地说道, 电话那头的森鸥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那么……要回来吗。” “不要。”源夕雾干脆道。 既然有病，那就治好！ “那可真是遗憾。”森鸥外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 “什么时候觉得家乡已经跟你印象中不一样了，提前回来也没问题, 我这里会帮你定好马尔代夫的机票。” 他倒是很希望源夕雾能提前回来, 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 唔，说起来, 夕雾君是不是……不怎么怕他了？ “首领！”有部下突然紧急敲门, “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又打起来了！这一次好像比较严重。” 脑子里的念头被突发情况冲淡, 森鸥外无奈地笑了笑。 源夕雾在的时候，倒是没出现这种情况呢，夹一个性情柔和的人在中间果然是有必要的。 太宰治光荣住进医疗处, 如果不是首领到得及时，他还得多住几天。不过眼下的情况倒是在他意料之内，这一次他没有告诉源夕雾任何相关的事情, 如果这样的话，源夕雾依旧能从森先生的计划中走出一条生路…… 如果那样, 他就帮源夕雾叛逃。 太宰治想到了Q, 他的眼神沉了沉。 没猜错的话，森先生已经打算用中也和Q上下牵连了, 所以叛逃必须在成为干部之前。若是成为干部再考虑叛逃，恐怕森先生不会轻易放手，禁闭室或者地牢是最好的结局。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源夕雾必须有相应的觉悟。 * * * 源夕雾尚且不知道森鸥外的新计划, 最初的崩坏欢迎仪式之后，一切闲杂人等都被风纪委员清理干净, 这些人高马大的风纪委员“刷拉”一下占据路两边，距离路中央源夕雾站的位置足有七八米之远。道路尽头，戴着“风纪”袖标的黑发少年外衣猎猎，气势凛然。 -- 第72页 ——并且疑似群聚反感症更严重了！ 鉴于两人以上就算群聚，草壁哲矢早早帮源夕雾拿好箱子，退到足够远的地方。想到箱子里装的“礼物”，源夕雾犹豫一下，终究没有说出来。 还是等打开箱子再说吧，带回来也花了一番功夫呢。 草壁哲矢完全没去想箱子里有什么，他只是激动，高兴，委员长今天心情这么好，一定是朋友回来了的缘故！他追随委员长这么久，可没见过委员长这样高兴过！ 单看表面完全看不出什么高兴的云雀恭弥突然站定，他侧眸看向源夕雾。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源夕雾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没有箱子拖累，他把手向身后一背，山吹花的羽织就在樱色的和风里飘扬起来。其他人都离得很远，这片天地就像是完全寂静的，源夕雾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 “我回来了，恭弥。” 遥远的想念在此刻才算尽数落定，没有记忆的自己，在这座平凡的城镇中度过了六年之久，中途虽然短暂离开，终究会再次归来。森鸥外绝想不到，他放回源夕雾一开始就是个致命的错误，就算后续他会在源夕雾和故乡之间划上鸿沟，可是从源夕雾一开始踏上家乡的土地，他就已经获得了最重要的东西—— 勇气。 * * * “房间。” 源夕雾探头看了一眼，推开的房门里，是已经打扫好的房间，东西不多，符合整栋房子的极简风格，却窗明几净。 “日用品。” 这次的包里装着洗漱用品，源夕雾接过来，见云雀恭弥还有一个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的动作，于是单手拿着，另一只手伸出去接。 “小鸟。” 最后放在掌心的，是一团毛绒绒黄澄澄的生物。 源夕雾：“……” 这个就不用给我了！你自己养啊！ “不是你先教它说话的？”云雀恭弥扬眉，“算一起养，还有一大群在院子里，学会唱校歌之前不许进屋子。” 源夕雾：“……” 好严格！它们只是鸟而已啊！ “然后这只叫云豆。” 唯一有名字的毛绒绒骄傲地抬起了脑袋，开始唱歌。 “绿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也不小，真是刚刚好……” 云雀恭弥的表情也很满意，然而源夕雾的关注重点有点不太一样。 “这是……恭弥教的吗？” “……” “一句一句？” “……” 就在这个时候，草壁哲矢提着箱子走上来，他发现委员长扫了他一眼，目光倒算得上温和，但是他依旧以为这是群聚警告，于是神情一凛。 “委员长，夕雾先生，箱子就放在门口了。”他求生欲很强地说道，然后一鞠躬，撤退！ 源夕雾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想起自己放在箱子里的礼物，立刻去把箱子提了进来。云雀恭弥听到了轻微的金属声，眼皮一跳，然后就看着源夕雾拖着箱子进了房间。 “恭弥，怎么不进来？” 源夕雾已经把箱子摊开在地上打开，里面居然是另一个内置的箱子，他把这个干净的箱子丢到床上，细微的金属声又响起来了。 云雀恭弥倚在门口不动，一眼睁一眼闭。 “里面是你的领地。” “……我邀请你。” 云雀恭弥这才缓步走进来，源夕雾把小箱子打开了。 ——手枪步枪冲锋枪，一箱枪械。 云雀恭弥：“……” 他缓缓抬眼看向一脸纯良的源夕雾。 “德国货和美国货。”源夕雾动作飞快地开始组装，“这几把我也搜集了很久，也就在欧洲那边好到手一点，国内会比较麻烦，所以这次作为礼物带回来。” 枪支组装好，他上了两次膛都没上上去，手指颤抖着垂下来。 “抱歉。”他勉强说道，“我其实也不太熟练……” “你在害怕什么？” 源夕雾的动作顿时顿住了。 * * * “啊……今天虽然被打了，但是云雀前辈生气是情有可原的。”沢田纲吉正在给自己上药，药水触碰到伤处，他顿时眼泪汪汪。 “我把欢迎仪式搞砸了，怎、怎么办啊里包恩，我要不要明天去给云雀前辈赔礼道歉？” 里包恩已经换上睡衣，躺在了自己的吊床上。 “前方可是死地哦，阿纲。” “呜呜呜呜我也知道啊！但是……但是……” “而且我觉得，云雀现在应该不会想那失败的欢迎仪式了吧，有更重要的事情正摆在眼前呢。” 沢田纲吉满头问号。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阿纲，今天回来的云雀的幼驯染，也就是源夕雾，别看他跟云雀同岁，却是真真正正、成熟的Mafia哦。” 沢田纲吉想了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啊。 “可是云雀学长不也是……直接架空了镇长，以绝对强势统治整个并盛的魔王一样的人吗？！” Mafia有什么可怕的！他觉得云雀学长也很可怕啊！ 吊床上的里包恩嘴角翘起。 “你说的没错，阿纲。” “他们两个从见面开始互相装乖，现在也没法装下去了吧。” * * * -- 第73页 源夕雾冷静下来了。 “等等，恭弥，我们梳理一下。” 云雀恭弥正侧躺着摆弄枪支零件，闻言抬眸，显示他在听。 “我……”源夕雾决定全盘托出，“在这两年时间里，我一直在名为Port Mafia的组织里，目前已经升任……准干部。” 仅仅是这样叙述，属于Mafia的黑暗就仿佛要满溢出来。 “哇哦。”云雀恭弥发出了一个语气词，“只给你准干部的职位吗？诚意欠缺。” 不是这样的！他也不想升职！ “Mafia就是小婴儿说的那种东西吗……”云雀恭弥组装到一半停下来，沉吟了几秒钟，接着组装下去，“小婴儿说那样的群体中有很多强者，我很感兴趣。”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整把枪很快在他手下成型。只看了一遍就学到这种程度，源夕雾再次意识到自家竹马远超常人的能力。 “黑曜镇马上就要被我吞下了。”他说得轻描淡写，“有并盛和黑曜作为领地，再向外扩张将变得容易。” 源夕雾默默指点了一下上膛的位置，伴随着“咔咔”两声，枪械的组装就算完成了。 “所以并盛现在其实……” “一开始只是为了拿到那笔款项。”云雀恭弥淡淡道，“镇长是不折不扣的草食动物，只有咬钱的时候牙齿锋利，不伦不类的，干脆就别要牙齿了。” 于是镇长就被架空了吗！ “那边连个干部都不肯给你，不如回来。” “恭弥是指，Mafia家族彭格列？” “那是什么？”云雀恭弥对所谓的“彭格列”半点不在意，“小婴儿所在的家族，我才没打算加入，我所说的是另外的组织……你不是也注资了吗？” 咦？他注资……难道是…… “每月打回来的款项，已经全部用于风纪财团的建设。”源夕雾见黑发的竹马向他露出一个锋利的笑，“我没有跟其他草食动物群聚的打算，当然要拥有自己的领土。” 源夕雾清晰的意识到，这样说着的云雀恭弥，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没打算依附老牌强大的Mafia家族彭格列，也认为源夕雾在另外的组织里并未得到应有的待遇。这完全是一心一意只经营自己的事业，只遵循自己的道路，只信奉自己的信条。 ——唯我独尊般的态度。 森先生是源夕雾头顶的阴影，可是森先生也不得自由，完全以自我为轴心的感觉，源夕雾只在五条悟身上模糊的体会过。但是五条老师平时几乎不显露，数年的时光已经使他沉淀得更为可靠。 所以源夕雾在这一刻，确实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所以，回来吗？” 云雀恭弥又问了一遍。 “……我要考虑。”良久的沉默后，源夕雾轻声说道，“脱离了组织，我就是自由的，有考虑的权力。” “哇哦。” 没有立刻收到肯定的答复，云雀恭弥反倒笑了。 “这不是很有猛兽的样子吗。” 第42章 贤木 身为社畜, 就算在假期里，源夕雾的作息也依旧相当规律。 在有些陌生的房间醒来之后，源夕雾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自己是在假期里, 于是安然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 不用去思考任务的感觉太棒了！ 咒鸟翩跹, 为他托来羽织。现在源夕雾基本上可以二十四小时开着咒鸟，平常这些咒鸟会栖息在他周围的阴影中, 只要不移动, 几乎没有人能发现。这个能力源夕雾暂时不打算上报, 回到家乡后他的心情有微妙的变化，就更不打算上报了。 他梳理了一下思路。 森先生这样轻易就放他回来，很可能是又有了什么打算, 比如一件能给他巨大冲击的事情。除了与家乡、与恭弥彻底决裂，源夕雾自认为没什么能瞬间将他击垮，所以应该顺着这个思路去想。 而且结合并盛这边的情况, 莫非是欧洲那边有什么异动吗？ 可惜，自从回到国内以来, 他在欧洲的情报网就被迫终止, 看森先生的样子，应该也打算让他常驻国内。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出于礼貌，他也该主动拜会那个人。 ——那位世界第一杀手。 经历了一场无人打扰的美好头脑风暴，源夕雾穿戴整齐拉门而出。恭弥在并盛的房产是与周围式样大致相同的两层建筑，庭院要大些, 比起森先生赠予他的落地窗公寓，源夕雾要更喜欢这里。 他羽织飘扬地下楼, 楼下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云雀恭弥拿着一罐椰汁正在喝，听到动静抬眼，然后眼帘一跳。 “为什么不穿校服？” 源夕雾呆了一下，想起来了，好像昨天草壁先生专程来了一趟，交给他一件合尺码的校服以及一枚风纪委员袖标。源夕雾当时还感动地追忆了一下曾经的国中时代，然后把校服入柜收好。 “咦？要穿校服吗？”源夕雾惊讶道。 “巡视完，要去学校。”云雀恭弥站起来，他身上也穿着并盛中学的老式校服，外套披在肩上，“违反校规的话，夕雾，你也想被咬杀吗？” 源夕雾沉默了一下，视线飘向云雀恭弥披在肩上的校服外套。 “但是，”他诚恳地说道，“外套披在肩上是不是也算违反校规来着？” 云雀恭弥：“……” -- 第74页 “所以你看，恭弥？”源夕雾比划，“我可以换一件黑色的羽织，也不是很显眼的。” “……可以不穿外套，再违反别的就咬杀。” 好哦。 源夕雾换了衣服重新下来，他把风纪委员的臂章戴在衬衣的上臂，外面羽织一遮，不走动的话几乎看不到。他倒不是故意隐藏，只是如果戴袖章的风纪委员就站在旁边，那些想要违反风纪的人也就会躲着走吧？不利于抓捕。 钓鱼执法，源夕雾是专业的。 在旁边看了全程的草壁哲矢；“……” 他竟不知道谁更可怕一点！ 云雀恭弥的一天从巡视领地开始，源夕雾昨天还担心自己捐款的款项是不是都用来进行各种修缮了，但是看到蓬勃发展的家乡，他终于松了口气。 “沢田纲吉造成的损失当然要他自己来赔。”云雀恭弥表情不佳，光他看见的，校舍都被炸好几回了，他现在见到那几人就会条件反射提起拐子，“那几只吵闹的草食动物……” 源夕雾没忍住，掩了一下嘴角。 “哇哦，你在笑吗？” 源夕雾拔腿就跑。 远远缀在后面的草壁哲矢就看到，前面原本走得好好的两人突然窜上房顶，接着一阵猫飞鸟叫的声音。不愧是委员长的朋友，跑得特别快，草壁哲矢只见委员长养的云豆一会儿飞起来叫“云雀云雀”，一会儿又在另一个方向上叫“夕雾夕雾”，看起来简直像只墙头鸟！ 啊！有只猫被惊得跳起来了！飞老高！ 这场混乱最终结束于挨家挨户敲门询问猫是哪家的。 “感觉走丢很久，毛都有些脏了。”源夕雾把猫抱在怀里，又敲开了一家的门，得到的依旧是摇头的回答。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猫，白色的猫猫嗲声嗲气往他怀里钻。 在后面远远站着的云雀恭弥突然感觉不对，他皱眉，几步上前，从源夕雾怀里把猫拎了出来。 白色皮毛的猫奋力挣扎，原本蓝汪汪的眼睛里突然有一只变成了刻有“六”字的红色。 云雀恭弥：“……” 源夕雾：“……” 在云雀恭弥提拐之前，源夕雾低头看了眼猫猫两腿之间的位置。 “但是，这是个女孩子啊，我知道幻术师不讲究，可这么不讲究吗？” 附在猫身上的六道骸：“……” 原本不在意的，你这么一说突然就让人在意！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一阵烟雾从猫身上逸散，六道骸干脆利落地撤退。 他倒不是贪图源夕雾的身体，虽然很想要没错，可是源夕雾作为成熟的幻术师过于难搞，只能静待也许会出现的机会。他这次来本来是有另外一件事，但是源夕雾身边还有云雀恭弥，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他不得不另找时机。 恢复正常的猫猫终于找到了主人，是一家临街的店铺。店主千恩万谢，源夕雾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啊，说起来，您也是风纪委员吧？”店主说道，他指了指自己上臂的位置，源夕雾也看向自己覆盖羽织的地方，应该是刚才递猫的时候露了出来，这才被认出。 “嗯，我是。”他承认了，“您有什么需要吗？” 店主笑了，“您说话真客气，我们这些开店的人都很感谢风纪委员会。这次叫住您，也只是想说，这个月我们的保护费都已经交齐了。” 被这么一提醒，源夕雾想起来了，收取店铺的保护费确实是一条合理且互惠互利的财源，但…… 是Mafia的财源，简而言之，就是Mafia行为。 源夕雾：“……” 他走的这两年，风纪委员会到底是怎样从一个合理合法的学校组织变成一方大佬的啊！ 源夕雾心中，纯洁脆弱如原野上的小白花的家乡正在一点一点幻灭，需要他保护的竹马的形象也跟着一点点幻灭了。 “云雀先生！感谢您！” “云雀先生！有空就来坐坐啊！” “云雀先生！什么时候再扩大版图？我们全力支持您！” 源夕雾：“……” 这些店主显然都深知云雀恭弥的怪癖，绝不群聚，只敢远远地说上几声而已。云雀恭弥走向站在店铺前的源夕雾，见源夕雾不动，侧眸看了他一眼。 短暂的几秒间，源夕雾已经飞快振作了。 “恭弥，保护费是一月一交吗？” “对。” “我这里有个更好的方案。” 一个小时后，风纪委员接待室，草壁哲矢颤抖着接过了一份企划书。 “……交三免一，押一抵二？” “嗯。”源夕雾肯定点头，“我在我的势力范围……也就是横滨那边的一些店铺实行过了，效果非常好，而且保护费说到底……” 源夕雾停顿了一下。 “说到底，只是为了得到钱，以便用于其他更需要资金投入的方面。” “所以一些小的Mafia组织，初期发展会比较缓慢，因为收取到的保护费有限，无论是投资还是其他建设，都会被微薄的资金限制。” 云雀恭弥明白了。 “你想实现短期内大量入账？” “是的。”源夕雾点头，“这个初期过程，如果操作得当，可以非常迅速。” 这种狗策划一般的手段是源夕雾在太宰先生的行动中悟出来的，效果十分显著。如果再狗一点，还可以用缴纳保护费的次数兑换抽奖机会，在一堆店铺中抽选出下个月不用交的欧皇店铺，以此激励玩家在线做日常……啊不，激励店铺每月交保护费！ -- 第75页 云雀恭弥：“……” 花里胡哨，却有用。 “现在的Mafia，已经进入了新的时代。”源夕雾一脸深沉，“如果不跟上时代，就会被时代所淘汰。” 云雀恭弥：“也就是不抽卡就会被淘汰。” 源夕雾：“是的……咦？” 源夕雾看到竹马笑了，并且有点坏心的叫了副委员长的名字。 “草壁。” “是！云雀先生！” “让那些违反风纪的家伙也抽抽看，准备一千张牌，其中一张是豁免，抽不到就被我咬杀。” 百分之零点一可还行！ 通过了一条正常的保护费收取政策，以及一条不正常的残酷校规之后，云雀恭弥打了个呵欠。 到了午睡的时间。 他起得早，但是午睡的时间会很长，这样加起来每天在睡眠中的时间绝对不短。社畜如源夕雾，在心里为这样优质且漫长的午觉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社畜没有午休。 “夕雾。” 所以得到午休的邀请，源夕雾简直莫名激动。他从草壁哲矢手里接过便当盒，应该是醒了再吃的，天台上的阳光暖洋洋的，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全校默认天台是绝对不能踏上的死亡地带。 源夕雾带了文件上来，他以为自己的生物钟很顽强，是不会睡的，不过太阳晒着晒着，他的眼睛就开始慢慢闭上了。云豆在旁边唱了两句校歌，被捏了一下，老实地不唱了。 手枕在脑后的云雀恭弥睁开眼，向旁边瞥了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今天小婴儿应该不会让那几个人过来打扰。 “……是这样的呢。” 天台地板裂开，里包恩从里面冒出来，一身要去海滩享受日晒的打扮。 “小婴儿。”云雀恭弥停顿了一下，“港口Mafia……是什么？” “那是……以横滨为据点的凶恶组织，是那座城市阴暗面的本身，等级森严，实力强大。”里包恩答道，黑黝黝的眼睛里看不见笑意，“因为是新兴起的组织，经历过首领更迭的动乱，这两年一直在努力发展呢。” 云雀恭弥垂下眼，他只知道源夕雾国一那年去横滨参加了一次比赛，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也许是看到了什么吧。”里包恩的表情有点严肃，“那个时期……我记得是首领更替的关键时期。” 云雀恭弥侧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源夕雾，黑色羽织散开，露出下面老式校服的衬衣，手臂上的袖章也露了出来。他本来应该一直是这副打扮，云雀恭弥曾一度认为，源夕雾近乎一个恒久的存在于他身边的概念。 ——从他击碎那个神社里的罩子，源夕雾落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贤木】之名，来自《源氏物语》的第十帖【贤木/杨桐】，杨桐又名榊木，日本自古以来植于神社域内。 第43章 欺负【9000灌溉加更】 源夕雾再醒来的时候, 惊恐地发现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他这一觉睡得尤其深沉和香甜，中途也未曾被惊醒，甚至一个梦都没做。这漫长的一觉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数年间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背着行囊要离开并盛的那个时候。只是一场普通的和歌比赛, 只是一次平常的出行, 他甚至在出门前还跟恭弥说—— 【一周后见！】 是他食言了。 但是这次回来，恭弥为什么一句也没有问起呢？ “醒了？”云雀恭弥醒得早, 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顺手合上, “醒了就去吃东西，便当放的时间太久，已经让草壁拿回去了。” “草壁先生中途也来过吗？”源夕雾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 “我完全没有意识……” 他自己看不到到底哪里有乱发，同一个地方理了老半天，云雀恭弥看着他, 就像看着一只不会自己舔毛的猫。 “这里。” 他顺手给源夕雾理顺了，源夕雾抬头, 一句“谢谢”还没说出来, 就见面前的竹马高高抬手。 ——然后猛地把他的头发全揉乱了。 源夕雾：“……” 有本事放学别走！或者晚上梦里见！ “草食动物们要放学了，今天是检查日, 风纪委员要在校门口集合。”云雀恭弥跳下天台的屋顶，源夕雾一边理头发一边往下看，发现飞机头的风纪委员们果然在三三两两的向校门口集结。 “放学也要审查风纪吗？”源夕雾有点莫名，“不是早上？” “早上当然也要审查。”回答他的是草壁哲矢, 这位副委员长现在已经学会了远远的很大声地喊话，这样可以有效避免群聚, “但是早上，委员长主要巡查整个并盛，其实晚上的检查委员长也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源夕雾沉默了一下，想起恭弥在整个并盛的赫赫威名，不难想象他突然出现在校门口会给那些可怜的学生们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 好像很有趣？ 草壁哲矢眼睁睁看着源夕雾也轻快地跳下来，三两步跟上委员长。 “会吓到那些孩子的吧？” “草食动物就是胆子小。” “多吓吓就好了。” “嗯。” 草壁哲矢：“？？？” 什么叫多吓吓就好了？夕雾先生？？？ -- 第76页 * * * 马上下课的当口，源夕雾已经在校门口就位，两排风纪委员隔着七八米“刷啦啦”摆开队形，因为发型和制服完全一致的缘故，居然显得比港口Mafia收保护费的时候更有气势，源夕雾的心情激动、兴奋。 云雀恭弥站在那里，双手抱臂，草壁哲矢替他做每日动员。 “放学！是学生最松懈的时间！” “维持了一天的风纪可能会在此时被败坏，这是风纪委员会不能忍受的！” 源夕雾若有所思。 “也就是所谓的……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云雀恭弥：“……” 说的倒是对，但是怎么夕雾的很多说法都奇奇怪怪？ 动员完毕，风纪委员士气高涨，一个个面目狰狞，势要揪出任何一个胆敢违反风纪的学生。仅仅是站在这些斗志昂扬的风纪委员附近，源夕雾就感觉似乎有熊熊热浪扑面，吹得他的额发上下飞动。他抬手按了一下额发，松手又会飘起来，所以他从口袋里摸了一个卡子夹上。 云雀恭弥侧头看了一眼他的地狱猫猫头卡子，源夕雾的审美在某些时候会有奇怪的可爱感。 第一个幸运学生走了出来，是个男生，战战兢兢地抱着书包。显然，他也知道今天是检查日，所以仪容仪表都特意打理过了。校门口人高马大的两排风纪委员已经给了他极大的精神伤害，他小碎步往前走，目不斜视，垂着的视线突然瞥见了羽织的一角。 男生慢慢抬起头来，然后成功地呆住了。 黑色羽织飘扬，上面铺着零星几多艳色山茶，微微敞开的衣襟下是并盛中学的老式校服，白衬衫、黑色马甲与细长的领带，这已经被学生们吐槽了很久的老款式穿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居然是惊人的极简之美，浮华浪漫的羽织简直是点睛之笔，风吹来翩跹不止，露出了手臂上的—— 风纪委员袖章。 男生：“……” 他有一瞬间的幻灭，然而他继续顽强地抬头，然后成功被这份容色治愈了！ 雾里看花般的黛紫色眼瞳，柔软细碎的黑发，就连夹在额发上的地狱猫猫头卡子都可爱得无可救药！等等！这张脸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源……源夕雾？！！” 对方缓缓抬眼，雾气氤氲的眼瞳与舞台上别无二致，能唱出空灵歌声的嗓音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节。 “……嗯？” “我懂了！我在做梦！”男生手舞足蹈，“我一定在做梦！不然我爱豆怎么会站在我面前？！还回应了我！” “果然还是先要个签名吧！不……如果这是梦……” 他缓缓看向源夕雾的方向，作势欲冲，然而第一步还没踏出，就被拐子抽飞出去！ 被击飞的男生顽强爬了起来，原地迷茫了一会儿，他看到正站在源夕雾身前亮出浮萍拐的并盛噩梦。 男生：“……呜！” 源夕雾就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狂奔向校门，开始拿头撞门口的柱子，叫声凄厉。 “噩梦！噩梦！居然梦到偶像跟委员长站一起！快醒醒啊啊啊！！！” 源夕雾：“……” 源夕雾：“……要不，我还是不要在这里了吧。” 他没想到自己的影响力居然已经从东京辐射到了这里来，也就没有用幻术遮掩面貌。横滨受到他影响很正常，为什么并盛受到的影响看起来也挺严重的样子？ 草壁哲矢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站在一旁。 夕雾先生一定不会想知道……那个……全校毒唯的事情的…… “不，你就站在这里，幻术也不要用。” 云雀恭弥脸色不太好，他上前半步，这样出来的人不但会看到源夕雾，更会看到他。 第二个人很快也悲鸣着被拖走了，惨嚎声久久不散。 “果然！果然吗？！！”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源夕雾认为是自己造成了事故，深感愧疚，他试图安慰第三个受刺激太大，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学生。深吸一口气，他自动切换成了舞台上那种状态，本就朦胧的黛紫色眼瞳愈发如坠雾中，全然透不进光明一般。学生呆呆地看着他，视线偏移，看到了旁边的云雀恭弥。 他“汪”的一声就哭了。 “对不起崽崽！妈妈没用！妈妈救不了你！” 男妈妈哭着被拖走了。 源夕雾：“……” 云雀恭弥倒是对他刚才的神态变化很感兴趣的样子，略一扬眉。 “只是人设而已。”源夕雾强作冷静地解释道，“当时在出任务，那个人设有利于在短期内火起来，所以就用了，其实不是真的那么丧。” 提到这个，源夕雾就差点潸然泪下。 “我……我也想成为那种会唱《恋爱循环》的可爱偶像啊……” “你现在可以唱。” “……” 绝不！ 云雀恭弥退求其次，“那么，舞台上的表情，试试？” 源夕雾：“……” 这个也不想！ “哇哦。”云雀恭弥发出了语气词，“那你这个偶像也不怎么称职，这不是职业素养吗？” 源夕雾：“……” 差点忘了，恭弥嘲讽一向很行的。 为了偶像的职业道德，源夕雾毅然抬头，跟竹马对视了三秒。 -- 第77页 三秒之后。 云雀恭弥眼睁睁看着正酝酿感情的源夕雾脸颊上染了红晕，大概是因为被一眨不眨地盯着，连藏在碎发里的耳朵尖也红了。他就这么脸颊泛红地僵硬了一会儿，缓缓抬手掩住了脸。 “不……不行……太羞耻了……” “所以，偶像的职业素养？” “跟熟人的话不行……” 源夕雾真的不行了。 他之前怎么没觉得，在舞台上露出的那种表情放到熟人面前会这么羞耻！一想到但凡看过他演出现场的人都见过他在舞台上的样子，太宰先生就不用说了，还有中也前辈，五条老师，甚至更多更多的人…… 他干脆直接蹲下来，脸深深地埋在羽织袖子里。 不能控制地开始发抖。 眼泪都要因为过度羞耻流出来了。 “喂……” 云雀恭弥见他状态确实不对，俯身伸手碰碰他的发顶。还没碰到，他就看到源夕雾从羽织衣袖中颤巍巍抬起半张脸，眼里泪光闪闪。 “真的……不行……” “请……请不要欺负我……” 第44章 试图 竹马情变质有时仅仅发生在一秒。 源夕雾没回来或者刚回来的时候, 云雀恭弥对他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幼时。并盛神社深处，有一处很神奇的金色光笼罩之地，金光会随打击的力度变化强弱, 刚发现这里的云雀恭弥立刻将其当成了检验力量的宝地。 绝大多数时候，这可比打击那群没用的草食动物有趣多了。 云雀恭弥风雨无阻前去神社, 随着他力量和技巧的增强, 每次打击的金光变得越来越强，最后几乎达到耀眼的地步。明晃晃的澄金色光球之下, 黑发的孩子握着双拐, 仰望那颗光球。 这一次的手感尤其好。 似乎……要裂开了？ 年幼的云雀恭弥并不知道, 那颗光球是一件极为强大的守护咒物。被封印的事物会陷入漫长的沉眠，直到有人解开咒物才会再度苏醒。这件咒物极为强大，几乎免疫所有异常能量的攻击, 甚至可以吞噬一次性落到咒物上的过于强大的力量。 ——相传由最虔诚的法师涅槃所化、与【狱门疆】齐名、为渡过无常世事而诞生的咒物。 ——特级咒物【不动无常】。 大概封印之人也没想过，会有个小孩子那这件咒物当做练习用具，每天风雨无阻的过来敲击。敲击的力道不至于大到触动吞噬力量的机制, 也并非咒力攻击，偏偏滴水穿石, 直到今日。力量与技巧都达到了一个小巅峰, 这件特级咒物终于不堪重负，在“嘎嘣”的清脆声响里, 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不动无常】：…… 人干事？ 金光破碎，扑面而来的不仅是风声，还有浅淡的衣香。握双拐的黑发的孩子只看到光芒之中，一名长发的“女孩子”披一身繁花烂漫的羽衣, 如投身人间的天女般飘然下落。 “咚”。 一个头槌。 云雀恭弥：“……” 竹马间的碰面从头破血流开始。 他把这个奇奇怪怪的练习副产物从神社拖回家，路上这家伙就醒了, 摸着鼓起一个包的额头，发出小动物的声音。 “唔……我在哪……好痛……” “不……不要拖……衣服都……” 格外注重仪容，没有生活常识到甚至想平地起飞，不记得自己名字之外的任何事……云雀恭弥一直在思考这家伙的物种，而当源夕雾跟他一起长高了一小截的时候，云雀恭弥总算确定了。 这家伙是人类。 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这就叫欺负？看来你没搞懂什么叫欺负。”云雀恭弥略一抬手，他现在已经没有风纪检查的心情了，“草壁。” “是，委员长！我们会认真检查的！” “夕雾，过来。” 源夕雾用袖口拭了拭生理性的眼泪，疑惑地抬头，发现云雀恭弥已经走远了。他向草壁哲矢点点头，起身跟了上去，结果刚走过转角，就突然被按到了墙面上。 “刚才那样的，根本算不上欺负。”他的前额贴上源夕雾的额头，这个动作令源夕雾又回想起了当初执行任务时，躺在堆满夕雾花的箱子里，理应看不到他的恭弥前额的温度，他的脸腾的就红了。 “想试试真正的欺负吗？” “……不硬吗？” “……什么？” 源夕雾抬手，从自己额发上取下了那个地狱猫猫头的卡子，“咔哒”一声。 云雀恭弥：“……” 源夕雾又去扒拉竹马的额发，撩起来，果然印了一个猫猫头在上面。 源夕雾：“……噗。” 云雀恭弥：“……” “恭弥？恭弥？”源夕雾追在后面，前面的云雀恭弥校服外套翻飞，“你生气了吗？为什么？” 云雀恭弥：“……” 他决定了，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把夕雾从那个什么港口Mafia带出来。 那个组织里绝对有带坏夕雾的不解风情的家伙！ 远在横滨养花的中原中也：“……啊啾！” * * * 源夕雾到最后也没弄清，恭弥究竟为什么会生气。他一边做晚饭一边想，手上的动作半点不慢，还顺便帮云豆准备好了鸟粮。 “妈妈！”云豆张嘴就叫。 -- 第78页 源夕雾：“……” 他捏住了云豆的小尖嘴，经过一番搏斗之后，云豆终于改口了。 “爸爸！” 虽然也有点奇怪，但……还算可以接受吧。 然后源夕雾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云豆扑腾到恭弥面前，深情张口—— “妈妈！” 果然！小鸟还是只会啾啾叫为好！ 源夕雾一眼就能看出，竹马这是还没有消气，他把晚餐放下，一抬眼，就看到竹马一眼睁一眼闭地看着他。接触到他的视线后，那只睁着的眼睛也闭上了。 “吃饭吧，总吃外卖也不行。” 源夕雾倒不反感外卖，外卖总比速食强一点，出任务的时候吃吃省时省力。但是没任务的时候，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除了喜欢料理的过程，重点还是省钱。 刚拿起筷子，源夕雾的动作就停住了。他感到自己在巡视中布设下的精神力网络被轻微触动了，藏在阴影中的咒鸟开始移动，令他能看到一些遥远的场景—— 这是……追杀？ “怎么？”喝着美味的汤的云雀恭弥，明显脸色缓和。 “好像有入侵者。”源夕雾说道，见竹马立刻提着拐子要起身，连忙先劝住他，“不急于一时，先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有状况，我的咒鸟也可以稍作抵抗。” 其实按照源夕雾的判断，将发现的情况告知里包恩先生应该是目前的最好方式。 “小婴儿？” “是的。”源夕雾点头，“现在那两人又远离并盛了，但其中一个人，一开始应该就是想要往并盛这方向来。里包恩先生在本地的情报网十分健全，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而且，那个被追杀的少年头上，还燃烧着雨属性的死气之炎，明显是彭格列相关人员。 源夕雾认为，既然是彭格列相关，恭弥没有必要过多插手，那会引来麻烦。他现在还不知道竹马已经被内定为云之守护者的事情……虽然这个内定对云雀恭弥来说也完全是不存在，云雀恭弥不会向任何人或组织臣服。 只有可能是“同路”，即，认可十代彭格列家族的理念，于是守望和同行。 “我去找一趟里包恩先生。”顾不上晚饭，源夕雾起身，“恭弥，里包恩先生一般会在哪里出现？” “……” “恭弥？” 云雀恭弥指尖敲了敲碗沿，意思不言自明。 吃了饭，他才肯说。 所以源夕雾找上里包恩，已经是晚饭之后了。他听恭弥说，里包恩先生就住在彭格列十代目候选的家里，这明显是贴身保护，有了这么个目标，他行动起来也很快。 ……然后在中途停下了。 源夕雾打量着旁边的一面矮墙，看似平平无奇，他却感觉有些奇怪之处。深吸一口气，源夕雾稍微整理衣饰，轻轻敲了敲那面墙壁。 “里包恩先生？” “你果然能发现我呢。” 墙壁打开，正乘坐电梯的黑西装小婴儿露出来，表情有些赞许。这位世界第一杀手威名远扬，在欧洲经营过的源夕雾自然也有耳闻，他轻轻一欠身，礼节周全。 “您好，里包恩先生。”他垂下眼，神情谦逊，先自报家门，“我是源夕雾，Port Mafia的准干部，现在在年假期间，回到并盛以来一直想拜会您。” 拜码头！这还是中也前辈教给他的！ 里包恩：“……带你的前辈不是正统Mafia出身吧？” 源夕雾：“您怎么知道？” 里包恩：“……” 因为Mafia不会把这种来到一个地方拜访地方豪强以图工作顺利的行为叫做，拜码头。 “我知道你呢。”小婴儿翘起嘴角，他见面前的源夕雾有些惊讶地抬眸，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 里包恩当然知道眼前这名少年，确切的说，是在欧洲就关注过。虽然他来日本不久，其实彭格列九代目早就已经打算将首领之位传给沢田纲吉，守护者的选拔当然是要慎之又慎的，欧洲那些有潜力的年轻人，里包恩几乎都阅读过他们的资料。 在别人碗里的也无所谓，彭格列初代家族里什么人没有？ 里包恩原本就挺中意源夕雾，源夕雾的容貌就算在阅人无数的他眼中，也是数一数二。这略过不谈，强大的幻术能力、过硬的Mafia素质以及……对故乡的眷恋，老实说，里包恩本来属意给源夕雾一个守护者之位的。 但是九代目却说—— 【如果有一日，这个饱受束缚的孩子能重获自由……】 【那么就让他全然自由吧。】 【如果他有意向，来做门外顾问就好。】 这些本来是私下里的议论，但是里包恩睁着一双豆豆眼，在第一次跟源夕雾正式见面的时候就全都倒豆子一样地说了，末了勾起嘴角，看着源夕雾脸上难得剧烈的表情变化。 “我跟九代首领还商量着，看你在欧洲那边一直生活朴素，不如就每年给个二十薪，带薪休假一季度，团建旅行每年至少两次，开销全从首领账上走。” 源夕雾：“……” 首领好惨……不对！你们这种私下讨论已经把我的待遇都定好了吗？！ 幸好里包恩及时收尾。 “当然，这只是私下讨论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 第79页 都说出二十薪和一季度带薪休假这种话了，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啊！ 源夕雾深呼吸一次，稳住自己的心态。 “里包恩先生，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也没必要隐瞒，里包恩若有所思。 “你的预警真的很早，整个并盛都在辐射范围吗？” “明天也要去隔壁的黑曜巡视。” 也就是说，明天结束，黑曜也会纳入源夕雾的网络之中。 “哼。”里包恩发出一个单音，“果然，这样的能力至少得每年二十五薪了。” “当然，这只是私下讨论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源夕雾：“……” 我觉得你在试图挖我，但我没有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森先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连我部下跳槽后的待遇都想好了？？？ R桑：统一回复，这只是私下讨论罢了，不用放在心上，笔芯哦！ 森先生：…… 二十薪就是每年发二十个月的工资，二十五薪就是二十五个月的，这还不算年终奖、任务额外提成和房产啊车啊商铺啊之类的礼物赠送……嘶！ 第45章 皇后 “言归正传, 夕雾。”黑西装的小婴儿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回阿纲家, 边喝茶边说吧。” 里包恩毫不掩饰对源夕雾的礼遇，他自己明显是更习惯喝咖啡的, 却知道源夕雾更偏于传统的茶饮。源夕雾默默记下这件事,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沢田家门前。 “奈奈妈妈，我们回来了。” 里包恩没走窗户, 而是敲了敲门。打开门的是位温柔美丽的夫人, 她先是看到了里包恩, 笑着对他说了一句“欢迎回来”，然后一抬头—— 沢田纲吉只听楼下的母亲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他好歹也是经历过几场战斗的人, 还以为母亲遇到了什么危险，顿时连滚带爬地从二楼下来。落地顾不上喊疼，一抬头, 就看到妈妈像个小姑娘一样蹦蹦跳跳。 “纲君！是夕雾君啊！” 沢田奈奈单手托住脸。 “啊……妈妈没有想到，这辈子还有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夕雾君又可爱, 又忧郁, 演唱会又那么棒……” “啊对了！应该先签名的！” 沢田纲吉弱弱的。 “妈、妈妈……你没事吗……” “怎么会有事？妈妈今天超级高兴哦！” 源夕雾不得不出来解释，在现实生活中的他, 跟在舞台上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奈奈夫人，丧那个是，是人设……” “但是美貌这个，是天生的吧？！” ……他？美貌？难道他出道不是绝大部分靠太宰先生给的人设吗？ 里包恩：“……” 沢田纲吉：“……” 去照照镜子再说这话！ 要到签名, 沢田奈奈已经心满意足，突然, 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啊啦，刚从超市回来，晚饭还没有做。纲君，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开饭哦。” 沢田纲吉倒是没什么意见，里包恩却嘴角一翘。 “阿纲，怎么能让妈妈这么辛苦呢？快去帮忙！” “哎？哎？？” “我跟夕雾就在楼上喝茶。” “……” 源夕雾有点懵，在他眼里，首领应该是森先生那一款，再不济也是曾见过的小组织头目那样子，对部下有着相当的掌控力。也许是因为在这里的是里包恩先生的缘故？世界第一杀手确实有教导首领的权力，但最令源夕雾意外的是，身为彭格列十代目候选，沢田纲吉居然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打算做饭了。 “但是……我真的不会做饭啊里包恩……” 沢田纲吉哭丧着脸，里包恩不为所动。 “不懂就学习，身为首领怎么能不会做饭呢？有位名人曾经说过，不会做饭的首领不是好Mafia。” 首领真的不需要会做饭啊！ 沢田纲吉则进行了比源夕雾内心活动更犀利的吐槽。 “是哪个名人说的啊？！” “我说的。” “……” 看见沢田纲吉笨拙地拿起菜刀，源夕雾终于看不下去了。 “不介意的话，我能帮忙吗？”他轻声说道，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里包恩。有世界第一杀手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危害性的举动，他只是担心完全的厨艺门外汉会把整个厨房都炸掉。 里包恩的嘴角翘了起来。 “那可太好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呢。” 沢田奈奈则双手捂嘴，满眼泪花。 “妈妈！你怎么了？” “蠢货，这叫‘被击中了’。”里包恩说道，“唱跳都优秀的丧系偶像居然会做饭，这可是相当厉害的反差萌。” “夕雾，你为什么会做饭？” 源夕雾已经渐渐没有表情了，他觉得至少他所见的彭格列十代目及其周围人，都充满着一种魔幻的气息。 “因为省钱。”源夕雾冷静道，“我还会用幻术伪装好，去抢超市特价菜。” 沢田奈奈彻底地潸然泪下，多么惹人怜爱的孩子，多么接地气的偶像！ “哦豁，妈妈彻底变成铁粉了呢。”里包恩在一旁说道，“奈奈妈妈，我们去旁边休息吧，厨房交给夕雾和阿纲就好了。” -- 第80页 源夕雾看了看厨房里的菜，心里敲定菜谱。虽然让彭格列十代目候选去洗菜有点奇怪，但是经过刚才里包恩的一连串操作，他甚至隐约感觉跟对方变熟了呢！ “因为里包恩奉行斯巴达教育啊，我每天都过得……呜！”沢田纲吉一边洗菜一边小声吐槽，源夕雾没忍心告诉他，以世界第一杀手的实力，完全可以听到厨房里在说什么。 “斯巴达教育……听起来有点辛苦。”源夕雾切菜的手很稳，“不过我觉得，倒是比‘最优解’要好。” “最优解……是？” “身为首领，永远走在利益最大的道路上，组织高于一切，高于自己、以及部下的生命……” 青菜投入炒锅，升腾起的烟雾模糊了源夕雾的面容。 “为了组织，一切都可以牺牲。” “啊这……”沢田纲吉挠头，“这不是电脑成精吗？” 源夕雾：“……” 意外的犀利呢！彭格列十世候选！ 沢田纲吉洗菜虽然慢，却意外的非常干净，源夕雾与中也前辈一脉相承，他是不吝啬夸赞的。 “沢田君很棒，要来试试切菜吗？” “可、可以吗？那个……夕雾……前辈？” 源夕雾眉眼柔和地点头。 “这样称呼我也没问题，要是一直在并盛读下去的话，我也算是你的前辈。” 突然收到这样温和的对待，每天活在压迫、爆炸、毒杀中的彭格列未来首领潸然泪下。源夕雾着实惊讶于这位十代目候选的坦率和天真，他甚至还没有见过血，看起来就是无法在黑暗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样子。 但源夕雾很快就明白了，彭格列根本不需要让继承人这样快的成长，这个历史悠久的Mafia家族有着深厚的底蕴、足够的人手、丰盈的资财。他们大可以请世界第一杀手来当老师，同盟家族的首领隔三差五来串个门，从容挑选最优秀的孩子来组成下一代首领的班底……彭格列什么都不缺，他们要的只是下一代首领能够走在彭格列历代首领所走的道路上。 与港口Mafia全然不同。 他垂下眼。 源夕雾已经用过晚餐，这次自然不再用，他本身只是来传递消息的。可沢田奈奈坚持让他尝尝自己做的甜点，源夕雾接受了这位夫人的好意，不仅吃还得往回带。 沢田奈奈去洗碗了，一直哼着歌，客厅里只剩下了Mafia相关人员。 “好了，也耽误了你不少时间。”里包恩开口，“其实，彭格列打算临时雇佣你。” 源夕雾抬头，表示自己在听。 “入侵的事，不能置之不理。你还在年假期间吧？彭格列与港口Mafia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稍微接笔外快也不错嘛。” 源夕雾思考了一下，这种临时且非敌对势力提出的工作，他自己是有权限接取的，于是点头。 里包恩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那么，就拜托你留意周边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他给了源夕雾一个新的手机。 “这是彭格列的科技，防止干扰非常好用，也不会被窃听，里面只存了我一个人的号码，你可以放心拨打。” “重点是防御幻术师，那些家伙很难处理，一旦发现就汇报给我。” “至于报酬嘛……” 他张口说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数字。 源夕雾：“！！！” “这太多了，里包恩先生。”源夕雾摇头，“我回心存顾虑的，按照市场价格来就好。” “我是按照百分之一百七十来出的价。”里包恩睁着豆豆眼，“你每个月的工资，不是会打回百分之七十给并盛吗？这样直接把百分之七十算进来，你手里留下全款。” “当然，这笔钱就从阿纲未来的首领工资里面出。” 突然被cue的沢田纲吉：“？？？” 为什么是他来出啊！这种事难道没有报销的吗？！ 里包恩帽檐压下，上半张脸立刻出现了阴影。 “怎么可能报销啊，要是当不上首领……” “你就打工十年来偿还这笔钱。” 沢田纲吉再次被斯巴达教师的逻辑震惊了。 “好了，蠢纲，别一副世界毁灭了的样子。”里包恩一脸轻描淡写，“送夕雾出去吧，我要出去遛列恩了。” 变色龙有什么值得遛的啊！能不能找一个不那么敷衍的借口？！ 源夕雾看这对师徒看得有点想笑，忍住了。沢田纲吉哭丧着脸送他出门，源夕雾刚转身，顿了顿，又转回来。 “沢田君。” “如果不介意的话，前辈其实叫我的名字就好……” 源夕雾从善如流地改口。 “纲君，我是说想说，雇佣的费用，请不用放在心上。” “……咦？” “我本身就要进行查探，不过是将情报共享而已。”源夕雾说道，“所以雇佣的费用，大可不必，我会及时把情报发来的。 ” 打工十年还钱实在太惨了，源夕雾实在心有不忍。 而且从里包恩先生的话语中，隐约能透露出下一任首领就是纲君的意思。这可有些奇怪，源夕雾在欧洲时，可是听过许多位彭格列十世候选人的名字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近乎内定的情况…… 工作用的手机响了，源夕雾看一眼来电人，居然是最不可能在年假时候打扰他的中也前辈。源夕雾心中顿时一凛，恐怕发生了什么大事。 -- 第81页 “夕雾，抱歉了，在你年假的时候还联系你。”中原中也沉声道，他起身站在办公桌边，此时夜幕已经垂帘，办公桌上散落着一些意大利文的文件。 “这次年假返乡，首领给过你什么指令没有？” “没有，前辈。”源夕雾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森先生没有给我任何指令。” “但是恐怕，也是希望我跟彭格列在这边的人员交好的。如果能得到彭格列的支持，港口Mafia在欧洲的发展将更加便利。”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是推敲出的指令，你可以不必执行，与彭格列暂时保持距离。” “……前辈？” “西西里那边出乱子了，彭格列的几位候选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暗杀，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整个意大利Mafia界乱成一团。” 中原中也眉心紧锁。 “并盛那边还有一位候选人吧？我已经向森先生提交了报告，森先生目前没有做出回复。你先保全自己，这种首领更迭的事情，能离多远离多远！” 察觉到前辈的焦虑和担忧，源夕雾心中一暖。 “是，中也前辈。” 挂了电话，中原中也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他仰坐回椅子上，帽子盖上脸，半晌，他发出了声音。 “可恶……” “要不是太宰那家伙提醒，我甚至都意识不到……” “我算什么上司啊……” 不是意识不到危险，不是意识不到局势，而是意识不到…… 首领是主动把夕雾放回去的。 首领想做什么，中原中也猜不透，他不像太宰那家伙一样脑袋好用，但是只是猜猜也知道，肯定是什么一石多鸟的好计策，源夕雾不过是被挪动的棋子而已。 如果这样就算了，中原中也相信首领会考虑到源夕雾的安危，也会采取一定的措施。 但是…… 【想想Q。】 在他面前、身缠绷带披着不合身大衣的青年笑起来，笑容有些嘲讽。 【Q的处置，也是最优解。】 【那件事是我办的，最优解的残酷，你好像从来没有见识过。】 【嘛……也对，他也不会让你见识的。】 【因为，你是他的“皇后棋”啊。】 第46章 同宿【5000收藏加更】 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源夕雾一直有着非常良好的职业道德。 他第二天跟恭弥去了一趟黑曜镇，沿途仔细布下精神力和咒鸟。中午时分，风纪委员停驻休息和用餐, 街道上的店铺也需要一一接管，整体上还是比较繁琐的。 “黑曜这边好像格外……叛逆一些？” 源夕雾选了一个听起来可爱点的词, 然后就见竹马勾起了残酷的笑意。 “全部咬杀！” “啊, 从先前我就很想提这个口癖了。” “……” “咬杀这么多的话，应该差不多饱了吧？晚餐是不是不用帮你准备了？” “……” “开个玩笑, 自己做寿喜锅怎么样？” 旁边的草壁哲矢听得心惊胆战, 夕雾先生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作死般左右横跳, 令人惊讶的是他还总能及时跳回来。 吃个便当，跟竹马开个玩笑，本来是很平常的休年假的午后, 然而麻烦的事情似乎总是一件一件找上门来。 便利店店主突然垂下头，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红一蓝, 蓝色那只里有一个清晰的“六”。 源夕雾似有所感，然而不等他抬头, 另一个方向上咒鸟传递来的消息拉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是并盛商店街那边！ “恭弥！出事了！” 刚辛苦附身了便利店店长的六道骸：“……” 你能先听我说说吗？ 源夕雾面色凝重, 咒鸟传递回来的画面中，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让他感到有几分熟悉。很快他就想起来, 那个人分明是彭格列直属暗杀部队的作战队长，举世闻名的剑豪之一，斯库瓦罗。 而这位剑豪对面则是—— 纲君！ 一边向回赶，源夕雾一边拨打电话。 “里包恩先生！” “啊, 你也知道了，别担心。”电话那头, 里包恩好像也在高速移动当中，“我已经让我的大弟子迪诺过来了，应该能赶上，如果中途有什么变数……夕雾，你的咒鸟可以远程使用吗？” “简单的操作可以，以及……” 源夕雾缓缓抬起眼。 “自爆的话，也没有问题。” “那就足够了。我不方便出手，真的有情况，就拜托你了。” “是。” 幸好，正如源夕雾曾经在情报上了解过的，那名剑豪也是怕麻烦的人，更讲究简单高效的一击毙命，也不愿制造太大的骚动。等到他们赶回并盛时，除了受损严重的商店街，以及有轻微擦伤的纲君一行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源夕雾松了口气，风纪委员们有秩序地分散开来，疏散群众，记录损失。 “竟然胆敢在我的领地上……”云雀恭弥怒极反笑，源夕雾正想劝劝，又听到他说，“商业街才靠拨款新建一年……” 源夕雾：“……” 赔！赔用他工资建的商业街！ 源夕雾罕见的生了点气，他看沢田纲吉一行人也有擦伤磕碰，于是走过去半蹲下来，羽织铺开在地—— -- 第82页 术式，反转。 里包恩的豆豆眼微不可查地睁大了一点，先前黑曜战的时候，突然伤势痊愈的云雀恭弥出来把六道骸附身的对象都打了个半死，他就猜测源夕雾可能有治疗的能力，没想到今天一见，竟然这样轻松又高效。 港口Mafia的BOSS怎么敢把这样的部下放出来的？这样的部下彭格列能一口气挖走十个！ 远在横滨的森鸥外：“……？” 这边在紧张的统计战损，而在横滨，中原中也终于接到了森鸥外的召令。他来到首领办公室，太宰治和尾崎红叶居然已经在那里了，太宰治更是一副彻夜加班后随时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样子。 “特殊……作战？” “是的。”森鸥外微笑，“我拜托太宰君汇总整理了一下目前得到的欧洲情报，得到的结论很有意思。” “彭格列将有内乱。” 森鸥外起身，负手来到落地窗前。 “八年前，彭格列九代目的亲子发起叛乱，被称为‘摇篮事件’。在那起事件之后，九代目的亲子就下落不明了，很多说法是，他已经被秘密处决。”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回来了，那个……暴君般的孩子。” 太宰治没精打采地开口。 “当然，这目前只是猜测，不排除那些供奉长老叛乱的可能。不过从目前的情报看，许多八年前的旧部被起用，以服从九代目亲子的特别暗杀部队瓦里安为代表，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信号。” “……有人要回来了，或者，已经回来了。” 太宰治淡淡说完，随即不满地抱怨道。 “为什么要我来加班啊，欧洲的情报盘根错节，那么麻烦，光是理清那些关系就花了我好大的工夫，这应该是夕雾的负责范围吧？” “夕雾君在休年假哦。”森鸥外笑道，“不好劳烦他。” 太宰治倏忽抬起鸢色眼睛。 “真的只是休年假吗？” “……果然，瞒不过太宰君。” 森鸥外从未掩饰过自己对欧洲地界的野心，甚至将他最信任的中原中也和工作最得力的源夕雾先后派往欧洲经营势力。特别是后者，源夕雾当时比现在还不稳定，极易脱手，可森鸥外依旧选择这样做，野心勃勃地要将港口Mafia的触角伸入欧洲。 港口Mafia最赚钱的业务是远洋货运，所以有的时候组织内部的人将港口Mafia戏称为“港口大型贸易出口公司”，森鸥外从不生气，这确实是实情。 为了进入那边的圈子，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的支持，就成为了重中之重。夕雾君非常棒，又容色殊丽，在社交圈为港口Mafia留下了大量珍贵的朋友，但是，老派家族却不会太多垂青新兴势力。 现在，一个机会就摆在森鸥外和港口Mafia面前。 “我们会让彭格列看到港口Mafia的友谊。”森鸥外淡淡说道，“夕雾君的年假是一个绝好的借口，他一开始确实只是去度年假，现在却可以作为先行人员，与彭格列进行初步接触，建立起初步信任。” “实际上，我这里已经收到了彭格列本部，一位边缘长老的雇佣。彭格列内部出现了问题，他希望能付出些利益以借助外界力量，找到了现阶段看似最没有利益冲突的港口Mafia。” 尾崎红叶静静听到现在，已经明日了。 “同盟家族，可能会倒向疑似再度活跃的九代目亲子，还是远隔重洋的其他势力更值得信任。” 森鸥外缓缓颔首。 “就是这样。” “并且，我判断——” 干部们尽数单膝跪地，港口Mafia的首领、正确论与最优解的拥护者、带领庞大组织走到如今的男人发出了宣言。 “彭格列九代目最中意的继承人，就在并盛。” * * * 商业街袭击事件之后，又过了几日。并盛已经被源夕雾的精神力和咒鸟围得如铁桶一般，任何人想要进入，都会被源夕雾察觉。 最近风纪委员还反映上来有学生做噩梦的情况，源夕雾怀疑对面有幻术师，心中警惕。为此，他还特意找了个时间出去调查了一圈，发现附近的杀手居然消失得七七八八。 这个作风很有标志性，九代目直属暗杀部队瓦里安中，有一名成员经常这样行事。 源夕雾向里包恩汇报了全部情况，连自己的猜测都不吝啬。里包恩夸他干练，顺便提了提西西里沿海的阳光灿烂的联排别墅。 源夕雾：“……” 里包恩：“当然，这只是私下讨论，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句话就过不去了是吧？！ 半夜，源夕雾做了一个快乐的不用加班还有滨海别墅的梦。惊醒他的是其他人的精神力，有人触碰了他搭建的网络，虽然立刻就发现并收手，源夕雾依旧察觉了。 是幻术师，没错的。 源夕雾实在担心恭弥，他记得恭弥上次也被幻术师攻击过，也许是什么容易被幻术师攻击的体质？他睡不着了，又不打算吵醒每天睡觉很多的恭弥，打算在对方房间门口观察一下、布设几道防线就回来。 轻手轻脚来到对方房间门口，源夕雾轻轻靠墙坐下来。他在布设防线的时候突然想到，似乎在年幼的时候，他也有过类似的举动，大概是刚刚被恭弥带回来的时候？ 虽然一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房间，他依旧会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泪流不止，却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流泪。每当这个时候，源夕雾就会默默摸出去，缩在恭弥的房间门口。 -- 第83页 然后每次都会被发现。 就像现在这样。 房间门打开了，云雀恭弥灰蓝的眼瞳中还有残存的睡意。他看一眼乖巧地缩在角落里的源夕雾（其实是在布设防线），这一幕简直完美与幼时重合。 云雀恭弥垂眸，双手环胸。他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竹马，对方穿着睡衣，仅仅在外面披了件羽织。早春的天气虽然已经渐渐温和，夜晚依旧偏于寒冷，最重要的是…… “你又不带被子。” 源夕雾愣了一下，这句话在他幼时实在出现过很多次了，他甚至因为过度的熟悉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等反映过来，他顿时开口。 “不、不是的恭弥，你听我说……” 源夕雾试图解释一下，但是没来得及。垂着眼睫的竹马又打了一个呵欠，决定结束在门口的谈话。 “……进来闹。” 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源夕雾还是懵的。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47章 狭路 尽管发展到如此地步是源夕雾没有想过的, 但是大概环境太让人安心了，他只是茫然了一会儿，就感觉睡意袭来。逐渐沉入深沉的梦里。 源夕雾一直觉得幻术师有一点很好, 因为有着格外强大的精神力，所以连自己的梦境都可以恣意地掌握。先前在被森先生压制的最黑暗的时间里, 源夕雾就是在梦境中, 才能获得一点点回忆和喘息的机会，这相当有效的保证了他的心智不会被过度磨损。 他的梦境是素雅烂漫的一座庭院, 大片夕雾花摇曳盛开, 如烟如雾。廊下有人在走, 彩衣隐约，可是源夕雾通常不想往那个方向上去。那是他的过去，源夕雾能肯定, 可他对过去并无太多追索之意。 但是今天晚上的梦境，似乎有些不一样，源夕雾感到有人正试图触碰自己梦境的边界。他从云雾般的花海间坐起身, 零星几片细长的花瓣和微小的花朵从他黑发间滚落下来。源夕雾本来不想理会，可对方十分执着, 也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源夕雾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抬了抬手。 “KUFUFU……Mafia，见你一面可真是困难。”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源夕雾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让那些花瓣落得干净一些，措辞温文客气，“不然就把你赶出去。” 六道骸：“……” 这家伙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六道骸的笑容只是稍稍僵硬了一下，接着便恢复了正常, 接着就开始反唇相讥。 “身为幻术师，你未免太过自大。先前我两次找上你, 你都没有察觉吗？” 源夕雾的回答干脆利落。 “察觉了，不想理。” “……” 放年假的源夕雾完全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但既然现在对方都直接找到他的梦境里来了，想必中途也是费了一番手脚，看在之前有过接触的份上，源夕雾还是愿意听听对方究竟想做什么的。 “……照顾女孩子？”这个回答让源夕雾有些惊讶，随即就反应过来，“是你的弟子吗？” “可以这样说。” 六道骸脸上稍显轻浮的笑容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他平静地叙述了名为“凪”的少女如何因为救助马路上的小猫而遭逢不幸，失去了右眼和部分内脏，又被双亲无情放弃的事情，最后用招牌的笑声做了总结。 “KUFUFUFU……既然世界给予我们背叛，那么我们也该予世界背离。” “醒醒。”源夕雾提醒他，“就事论事，世界太可怜了。而且，你的国中二年级早该过了吧？” 这中二病怎么还没有痊愈呢？ 六道骸：“……” 六道骸：“你真是个讨厌的Mafia。” 源夕雾：“把你赶出去。” 六道骸：“……” 六道骸深呼吸，确定源夕雾对他确实有不小的敌意。敌意从何而来，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既然有求于人，他还是摆出了相应的态度……忍了。 “我与彭格列做了交易，答应出任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六道骸说道，“但我依旧不信任彭格列，将凪交到他们手上，我不放心。” “犬和千种也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这样想了一圈，同为幻术师的你居然成为了最佳选择。” 六道骸本以为还要再多费口舌，或者何地赔款，签下种种协定，源夕雾才会答应下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源夕雾应得很干脆。 “我可以帮忙。”源夕雾说道，“可我确实不怎么会跟女性相处，可能会有做得不太妥当地方。” “KUFU？”六道骸挑眉，“长着这样一张惹女性怜爱的脸，你跟我说不会跟女性相处？我本来都打算提前提醒凪，要当心你这家伙的魅力了。” “是真的，我几乎没有与女性相处的经验。” “那你的时间都用来干什么了？变强吗？” 一提这个，源夕雾雾蒙蒙的黛紫眼瞳中顷刻间充满泪水，忍不住潸然泪下。 “用于加班。” “……” 突然觉得接受彭格列的招揽好像不那么令人讨厌了呢！至少彭格列不加班！ “既然你愿意出手，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六道骸顿了顿，“我告诉你具体的地址……” 他还没说完，源夕雾就感到自己的精神空间遭遇了攻击。短暂的震荡之后，蓝紫色花朵纷飞，源夕雾皱眉稳住，他感觉有人在破拆他布设在并盛外围的精神力网络。 -- 第84页 “先前在外围的试探……” “不是我。”六道骸干脆道，“我没有惹怒你的必要。” 他见源夕雾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不知道他信了多少。幻术师生性多疑，六道骸自己也是如此，他现在只在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会不会影响他与源夕雾的口头协定。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源夕雾轻轻开口—— “那么，我就放心反击了。” “噗咚！”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上倒栽葱栽了下去，掉进一地草叶里。以为是幻术师遗留下的精神力网络，刚刚着手破拆的玛蒙一时不察，被反击了个正着。他刚从一地草叶里重新漂浮起来，就看到同僚正在树上不客气的发出嘲笑。 “嘻嘻嘻！王子可是全都看到了！刚才那个倒栽葱也太逊了吧！” 玛蒙额头上暴起青筋，但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要快点通知BOSS，并盛有强大的幻术师坐镇。” “嘻嘻！就是让你从树上栽下来的那个吗？” “……先别提那个了，快点上报！” “才不呢，王子才不想死。”头顶银冠、金发遮眼的少年嘻嘻笑着，“BOSS最近心情差得要死，列维那家伙都提前出动，想建立点战功讨BOSS开心了。他都忍受不了，BOSS那边王子绝对不要联系。” 一提暴怒的BOSS，玛蒙的婴儿脸也有点僵硬。 那就不上报好了，反、反正……也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之类的吧？是他早晚要解决的对手，也是还没多少经验的小孩子，到时候再对决就是了。 只是保卫恭弥的领地，却莫名被当作雾之守护者的源夕雾：“……？” 那波攻击结束后就没有再来，源夕雾却并未就此放心。他干脆利落地就把六道骸从自己的梦境里踢了出去，然后一秒睁眼。 加班！！！不会有人能在加班上战胜他！！！ 截止到天亮时分，源夕雾向里包恩递交了一份趁夜色混入并盛的人员名录，他还把咒鸟看到的画面打印了，每个都没有逃掉，清清楚楚。 收到名录的里包恩：“……” 这样的监视虽然不能对顶尖强者起效，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累的，所以他干脆利落地给源夕雾打了一笔钱，走的是他自己的账户。沢田纲吉一觉醒来，就看到里包恩一副矿工的模样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 “里、里包恩？” “别在意，阿纲。”里包恩一脸深沉，“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 “是、是什么？” “你觉得阿尔卑斯山脚的滑雪场更适合做礼物呢？还是挪威能看见极光的山顶别墅更适合呢？” “……那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啊！” 沢田纲吉幻想了一下以上两件礼物，每一件都超棒，每一件都买不起。他用被子蒙住头，重新缩回被子里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被飞踹踢醒，顿时眼泪汪汪。 “今天是周末啊里包恩！好不容易家里的孩子都出去了，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不可以，你要起来做数学题。” “噫——” 通宵加班的源夕雾精神地喝着茶，精神地处理着风纪财团的文件，精神地跟恭弥一起巡视。今天没有学生噩梦的消息出现了，想必之前是六道骸为了联系上他搞出来的。说起来，他还要抽空去黑曜一趟，去看看六道骸的弟子，不如就定明天。 他正喝茶续命，一旁的云雀恭弥突然开口。 “小婴儿约我傍晚时分见一面。” “里包恩先生？”源夕雾一开始有些惊讶，很快就想明白了。近来因为彭格列首领更迭的事情，许多相关人员潜入并盛，与并盛的实权人物恭弥讨论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傍晚的时候买一点现成的回去吧。” 云雀恭弥没有异议。 为着这个，源夕雾傍晚回去的时候，特意绕了一点远路。路上，他还遇到了居住在沢田家的三个小孩子，其中年长一些的小孩子名叫排名风太，源夕雾在欧洲时就听过这个孩子的名号。 特殊的排名能力也是特殊的情报来源，现在看来，是被彭格列庇护了吧。 也许是受到七海建人的影响，源夕雾看着这些孩子，虽然自己也不能算是成年人，依旧会产生保护欲。最近并盛的局面比较复杂，他想着干脆把这三个孩子先送回家，自己折回去也没什么。 “嘿嘿嘿！追不上！追不上蓝波大人！” “蓝波！慢一点！” 三个孩子跑跳打闹，源夕雾看着看着，突然发现那个叫蓝波的孩子头发里，有什么正在闪闪发亮。 ……戒指？ 不对！ 是指环！ 源夕雾瞬间回身，羽织飘荡，展开半扇的金色合金扇恰好阻拦从身后袭来的长兵器！对方发出疑惑的声音，不等再度动手，危险的劲风扑面，另一把扇差之毫厘的划过他的面门！ 好优秀的体术！绝对是真刀真枪历练出来的！ 隶属瓦里安的列维后跳躲避，与一行人拉开距离。源夕雾并不追击，他稍稍收扇，调整成守势，脚下的影子已经逐渐开始沸腾。 “你不在彭格列的记录中。”列维皱眉，“让开，我只要那个小鬼头发里的一半彭格列指环。” 果然。 源夕雾垂眸，小腿突然一重，爆炸头的小孩子已经抱住了他的腿。 -- 第85页 虽然很顽皮，却也在害怕啊。 【我是大人，你是孩子。】 “别怕。”源夕雾轻声说道，“你是小孩子，我会保护你的。” 绝不该出现于Mafia口中的话语，此刻却如此自然的吐出，源夕雾想，这大概是因为他还在度年假。 度年假的时候，不是Mafia，只是受到过娜娜明先生影响的…… 源夕雾。 黑色制服的人逐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源夕雾余光扫过，又转回。 先擒王。 * * * “……你还要转多久？” 太宰治瘫在椅子里，闭着眼，他身上又挂彩了，却不愿意去医疗室。 “我坐不住！”中原中也焦虑地踱步，“那可是一整支暗杀部队！森先生说我们要动身了，为什么不干脆今天走，偏偏要六天之后？这样不是更能体现港口Mafia的友谊吗？” “说到底，还是在担心夕雾吧。” ……一整支暗杀部队，这没法不担心！ “你的担心实在多余。” 鸢色眼眸缓缓睁开，太宰治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夕雾不需要担心。” “你说什么？” “因为……” 太宰治突然笑了，渐渐越笑越大声，甚至上气不接下气。 “我自己都觉得很神奇，因为那家伙……莫名其妙的……” “居然一直在跟天花板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跟天花板玩·夕雾：“……” 第48章 对峙【8000评论加更】 列维本以为这是一场十足的以强胜弱, 但他错了，在众多瓦里安杀手的配合下，那黑发紫瞳披一身黑色羽织的少年依旧逼近他身前。羽织的衣角抛起, 列维甚至看到了那个红色的风纪委员袖标。 居然真的只是个——国中生？ 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极具搏击的美感, 列维几乎找不到什么多余的动作, 一切都干净而高效，如果这样的人出现在瓦里安, 恐怕至少是队长级别的吧？ “……这个时候还敢分心吗？” 轻柔的声线, 近乎耳语。 两把扇合成一把,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这扇子故意合拢了，并没有要他的命，却足够令他短暂的丧失行动能力。 “轰——” 排名风太怔怔看着墙壁倒塌腾起的烟尘, 短暂的分神间，他们已经被余下的瓦里安人员围拢起来。也不知道源夕雾是如何瞬间折回的，等排名风太再睁开眼, 眼前已经全是躺倒在地的杀手们。 合拢的金色扇在源夕雾腕上轮转数周，最后被他一把握在手里。他脸上没有战胜敌人的喜悦, 反而将几个孩子往自己身后拢了拢。 “可以出来了吗？”源夕雾看向另一面矮墙, 脸上没有表情，“不愧是闻名欧洲的暗杀部队, 素质十分优越，就算同伴在面前被攻击，气息也丝毫不泄露。” “嘻嘻嘻……”最先登上矮墙的是头顶银冠的金发少年，他手中玩着两把刀, “你很狂妄啊。” 玛蒙幽幽地漂浮着。 “我只在意，为什么他能发现。” “恐怕是因为这些可爱的小鸟吧。”打扮花俏的男人说道, 见到源夕雾，他眼前一亮，“虽然我更中意体格强健的男性身体，但是小可爱，你真是太可爱了啊。” “要是最后被俘虏了，我说不定可以留你一命哦。” “别留这么麻烦的家伙啊。” 这些残酷的话语，逐渐将源夕雾带回他所熟悉的那些情境中，或者说—— Mafia的情景中。 源夕雾其实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已经基本上决定由纲君来担任十代首领，为什么又要在对方还未完全成长的时候放出这些凶恶的家伙？这些人是真正意义上的Mafia，骨子里流淌着黑色的血，又有实战历练出来的强大实力，并不是纲君他们现在应该遇上的对手。 源夕雾进行了谨慎的评估，对上这些人，他自己能跑，却无法保证身后几个孩子的安全。 除非…… 逐渐下沉的心在一名银发青年跳上墙头的时候，抵达了一个低点。剑豪斯库瓦罗，快剑出神入化，近战极为棘手，再加上被他恭敬以待的那个红眸男人…… 体型庞大的机器人喷出一股气流，彭格列九代目直属暗杀部队以全盛的姿态在此登场。 “嘻嘻嘻，一直在左顾右盼呢……他难道真想对上我们全部人？” 贝尔抛接着小刀，突然无征兆地将其投向源夕雾！纤薄的刀片在空中分化为数十把，全部击落需要极快的速度，也会消耗大量体力，所以源夕雾没有选择这么做。 他瞬间抬手，咒鸟组成了弧形墙面，将飞来的武器“叮叮当当”全部弹开。 【术式·御】！ 他本身聪颖且好学，加上并不排斥这些给他带来痛苦的咒鸟，咒鸟也回应他，愈发如臂驱使。抬手的瞬间，他手上银光一闪，被玛蒙捕捉到了。 “那就是另一半雾之彭格列指环吧。”玛蒙拿出了另外一半，“看来我们之间要有一场……什么？！” 源夕雾将手背面向瓦里安成员，地狱之爪包裹的蔚蓝宝石指环展现于瓦里安面前。雾蒙蒙的黛紫色眼眸不含任何别的情绪，源夕雾垂着眼睫，指环上倏忽燃起一蓬靛色火炎。 “地狱指环？！”一直没做声的银发剑士斯库瓦罗终于展现了他的大嗓门，“而且是【失乐之霹雳】……你是咒杀师源夕雾？！” -- 第86页 这就被认出了？源夕雾有一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没什么名气的。 “是呢，怎么是这家伙。”漂浮着的玛蒙也说道，“你的鼎鼎大名在欧洲可是传遍了，是给我钱也不想对付的麻烦家伙，并盛的幻术屏障就是你搭建的吧？果然是你一直以来的绵密风格，麻烦得很。” 源夕雾：“……” 他陷入了一种“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都认识我”的困惑当中，上月他才升任的准干部，在此之前根本就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所有知情人：“……” 你对“无名小卒”和“不足挂齿”究竟有有什么误解？ “喂！Port Mafia的咒杀师！”斯库瓦罗皱眉，“你出现在这里，Port Mafia难道打算站在沢田纲吉那边吗？” 这个问题源夕雾必须解释。 “我在年假期间。”他语气平淡，并未放松警惕，“这一切都是出自我的个人意志，与组织无关。” 斯库瓦罗才不肯相信这种托词，但不等他追问，他就发现身边的BOSS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枪口抬起，球形火焰在瞬间就完成了蓄势！ “喂！混蛋BOSS！别轻易对这家伙……” 地面被这一击崩裂，排名风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 “夕雾哥！” 烟尘未散，暴君暗红的眼瞳注视着地面的废墟，突然，他眼皮轻微一跳。 “术式，反转。” 冷静到近乎毫无感情的声线传出，刚才那一击几乎没人能完全无伤的接下，源夕雾当然也被火炎灼伤，但有反转术式在手，他完全无惧受伤。 缓缓抬起的黛紫眼瞳中雾气氤氲，靛色雾属性火炎与咒力一同，汹涌地填满了金色扇上镂空的花纹。源夕雾整个人的气势开始攀升，火炎几乎毫无顾忌的向外喷涌，这份爆炸式的火焰溢出量简直骇人极了，源夕雾却能将其维持数小时之久，而且…… 食指与中指并拢，这是咒术师的起手式。 “简易领域——展开。” “【源氏物语·六条】。” 森鸥外不会毫无理由地全力培养一个人的，他要在那个人身上看到足量的利益。 而源夕雾，森鸥外将其投入欧洲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目的—— 培养真正意义上的兵器。 “……所以说做什么招惹他啊！”斯库瓦罗简直要骂人了，“这家伙加入Mafia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一年多，已经杀了数百人。现在还没弄清他咒鸟的诅咒机制，他还是个幻术师，不折不扣的疯子群体……” “等等，这波动是……咒力？” “他怎么还当上咒术师了？这不是疯得更厉害了吗？！！” 满天都是咒鸟狂躁振翅的声音，这些咒鸟攻防一体，源夕雾现在还不敢将真正的诅咒力量化入简易领域，那样的话简易领域就会变成入者必死的空间，他绝不愿意那样。不过目前这个还不完善的领域已经十分麻烦了，【术式·破】能使咒鸟暴风疾雨般向下激射，【术式·御】则加护于自身，咒鸟还能自爆，还能携带幻术，整个领域堪称群魔乱舞，充满了防不胜防。 斯库瓦罗已经快窒息了，为BOSS的行为。只是一枪而已，一枪，他们很有可能在对上沢田纲吉前先与源夕雾拼个两败俱伤。 对方的攻击之间，源夕雾破开幻术，躲过琴弦与飞刀，躲过电击雨伞，在迎上那名打扮花俏男人的拳头时，他心中突然微微一动，那一瞬间，他仿佛抓到了什么。 花俏的男人鲁斯利亚就看到他合拢扇子，将锋刃藏于其中，不闪不避向他迎来，黛紫眼瞳隐隐因为兴奋而晶莹澄明起来。 黑—— 闪—— “！！！” * * * “……小婴儿，你是什么意思？” 云雀恭弥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枚指环，从分开的断面上能够隐约看出一朵浮云的痕迹。 “这是一半的云之彭格列指环。”里包恩说道，“我希望，你能加入阿纲的家族，成为他的守护者。” “你还真敢说啊，我不会加入任何势力。” 云雀恭弥干脆利落地把指环抛回去，里包恩把列恩变成网球拍，把指环打了回去。云雀恭弥下意识伸手扣住，表情有些变化。 “哇哦，你想逼迫我加入吗？” “我想使用阳谋。”里包恩坦率道，“云雀，我承认你是非常优秀的人，你的天资足以支撑你走到世界的顶点，甚至更高，就像云。” “但是，那需要时间，云雀。” “而夕雾，也许等不了这么久。” 云雀恭弥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有人正试图改变他，扭转他，将其塑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黑西装的小婴儿面无表情，“作为Mafia，我能理解这种手段，这种手段却有些过于不绅士了，不符合我秉持的男人的美学。” “夕雾已经自己苦苦挣扎了两年，你还要让他继续孤身一人的挣扎下去吗？” “……” “你的成长需要时间，而加入彭格列，会缩短这时间。”小婴儿的嘴角翘了起来，“彭格列未来的首领会是阿纲，他是怎样的性格，想必你最近已经了解过了，他是绝对不会束缚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你可以想想，云雀。”里包恩开始画饼，“你当上云之守护者，拿着彭格列的工资，经营着自己的产业。夕雾要是想来彭格列，门外顾问的职务就很适合他，当然，他肯定是很愿意跟你一起活动的，别忘记给他在财团里留职务哦。” -- 第87页 “一年有一个季度的带薪假，挪威或者巴黎，北美或者南极……” “夕雾最近还帮了我很大一个忙，阿尔卑斯山脚下正好有个闲置的滑雪场在我名下，作为礼物也算够格了……” 云雀恭弥的态度果然松动，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指环。 正如小婴儿所说，这是阳谋。 “我还有一个条件。” “尽管说吧。” “我要夕雾过去两年的经历。” “……” 突然的沉默让云雀恭弥有些意外。 “小婴儿，连你也弄不到吗？” “弄得到倒是弄得到，不如说，那份情报早就在我手中……” 里包恩压了压帽檐。 “但是，你要做好准备。” “因为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情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森鸥外：……？ 森鸥外：那明明是我家的饼，为什么你能靠我家的饼钓到一个守护者？？？ R桑，一个神奇的男人，擅长拿别人家的饼当自己的饼。 第49章 没了 黑闪！ 这一击打出之后, 鲁斯利亚简直花容失色。他是傻了才会去硬接这种招式，特别是随着这一击打出，源夕雾本来凝滞的气势再一次发生攀升。这依旧不是尽头, 黑闪带来的余韵将源夕雾拉入一种格外玄妙的境界。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转移到了脑海中，怦咚怦咚, 有着高低起伏的变化。如果他能够掌握节奏, 在高处出手，与之前相似的一击将再度出现, 源夕雾现在的全部心神几乎都凝结到了那上面。 像是在雨天的廊下捕捉燕子, 成功只在毫秒之间。 又抓到了！ 第二记黑闪让鲁斯利亚的心态彻底崩溃。 “这孩子不是个幻术师吗？玛蒙！你们幻术师都打近战的吗？！” 玛蒙：“……遇到特例我有什么办法。” “那就快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手臂就保不住了啦！” 在他向同伴喊话的时候, 第三记黑闪已经酝酿在源夕雾扇上。他现在状态太好了，虽然受了很多伤，可是反转术式能够瞬间修复这些伤势, 他可以心无旁骛的输出。 太久了，自从回到国内以来，源夕雾一直埋头在各种情报文件当中, 少有能像现在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打辅助的文职人员, 直到现在这刻他才恍惚明白了—— 他厌恶夺取人的生命, 却在某种程度上渴望对抗激烈的战场。前者是对异能力的滥用，后者则令他明白自己其实手握力量。 这一刻, 源夕雾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又不知不觉掉进了森先生的操纵当中，回国以来的诸多压制与告诫，是在一点点磨去他在欧洲的一年间支起的尖刺。森先生要的, 是有绝强武力、却对港口Mafia俯首称臣的咒杀师。 甚至不可像中也前辈那样张扬，一动一静, 才是长久之计。 源夕雾刚刚想明白这一点，忽然听到有人高声说道—— “到此为止！” 矿工打扮、手提锄头的男人跃入交战的中央，提剑的斯库瓦罗皱眉，他认出了这个人。 “家光？你来做什么？！” 源夕雾收扇，他的咒鸟还在持续躁动。多打一本来就不光彩，现任彭格列门外顾问沢田家光看着所处挂彩的源夕雾，叹了口气。 这少年也只是比他的儿子大了一两岁而已。 还是赶快结束这场无意丸的争斗吧。 远远的，沢田纲吉一行人正在赶来，还没到地方，就被周边台风过境般的建筑残骸给吓了一跳。沢田纲吉再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擦拭脸颊上血迹的源夕雾。夕阳之中，战损状态的黑发紫瞳少年有种不同于平时的锋利的美感。 “夕雾前辈？！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站在墙头上依旧被儿子忽略的沢田家光：“……” “打了一架而已。”源夕雾轻描淡写地垂下睫毛，“他们的服装、眉毛和头发，都不符合风纪。” 沢田纲吉；“……” 信才有鬼啦！ 源夕雾猜测，接下来恐怕是彭格列的私事，中也前辈之前就叮嘱他不要去蹚浑水，他便无意多听。没料到，沢田家光却从怀里取出了一只信封。 “是港口Mafia的准干部，夕雾君吗？” 源夕雾抬眸。 “这里有一封信，是交给你的。” 看着背对人群离开的少年的背影，沢田家光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总以为，纲君与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挂上钩，已经是十分令人难过的事情，而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港口Mafia那种地方…… 沢田家光，号称“彭格列的年轻狮子”的男人想到数小时前的那次会面，神情沉重起来。 而且，那个名叫“森鸥外”的男人…… 其血液在整个国家的Mafia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漆黑吧。 背对人群，源夕雾终于擦干净了脸上最后一点残血，如果忽略有破损的羽织，大概算是打理好了仪容。他并非不能忍受残酷的环境，不过有条件的话，他还是会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整洁一些，这是骨子里就带有的东西。 他一边走一边拆开信封，一张银色的纸张出现在他面前。 “银之……手谕？” -- 第88页 * * * 房门传来轻响，仿佛是一种刻意的提醒，除此之外，连半点脚步声都没有。森鸥外向来很满意源夕雾的能力，即在任何时刻，源夕雾都不会放松警惕，都一如既往地值得信赖。 伴随着羽织的轻微摩擦声，港口Mafia的准干部单膝跪地。 “森先生。” 森鸥外笑了笑。 “很意外吗？” “是的。”源夕雾低着头，“您并不像会亲临险境的人。” “除非有足够的利益，夕雾君。”森鸥外纠正道，他看着羽织有损的源夕雾，仿佛在看一只飞出去却伤到了羽毛的笼养鸟，带点无奈。 “怎么弄成了这么狼狈的样子？” “瓦里安试图袭击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源夕雾毫无情绪地说道，“遵从您的指令，为了获得彭格列的友谊，我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援助。” 瓦里安们可能会对“一定程度上的援助”提出一点异议，不过源夕雾笃定，他们不会单独见森先生，森先生也不会去见一支危险又不可控的暗杀部队。 “寒暄就到此为止，夕雾君。” 森鸥外转过身来，源夕雾更深地低头，准备接受指令。 “我与彭格列缔结了一份协定，一份……在日本地界内，协助彭格列解决此次动乱的协定。” 源夕雾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这次事件已经上升到“动乱”的水平了吗？ “差不多，稍有不慎，八年前的‘摇篮事件’就会重演，这是一开始找上我的那个长老的原话。”森鸥外有些惋惜，“可惜了，那个人很容易控制，偏偏交易被沢田家光发现，这个男人很有魄力，知道我不会轻易放手，于是重新以彭格列的名丸对港口Mafia进行委托。” “但是夕雾君，我同样有自己的想法。港口Mafia不仅要获得彭格列的友谊，还要获得彭格列的尊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源夕雾当然明白。 “我担心瓦里安手中还压着底牌，暂时不会派出其他干部。”森鸥外垂眸看着源夕雾，“夕雾君，年假提前结束，我需要你全心全力将这件事办好。探明瓦里安的底细，关注彭格列的态度，每日所得情报用咒鸟传递给我，这处临时的秘密据点，不可暴露。” “……是。” 源夕雾接受了所有指令，退出门外。关门的瞬间，他听到森鸥外轻声说道。 “其实这次返乡，并没有感觉到幸福吧，夕雾君。” 那一瞬，森鸥外看清了源夕雾来不及掩饰的颤抖的瞳孔，他露出微笑，同时抬手，牵引住从虚空中出现的人形异能力爱丽丝。 “林太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鸿沟啊，爱丽丝酱。”森鸥外闭目微笑，“人类总是这样，想吃的东西吃到口又觉得无味，想去的地方抵达了又会空虚，想见的人见面了又会觉得……对方抑或自己已经悄然改变。” “这就是【鸿沟】。” “也就是，再也回不去了。” * * * 隐藏行踪，源夕雾重新回到了并盛的街道上。夜幕垂下，路灯亮起，刚才双方大打出手的地方已经集结了许多风纪委员，要对这里进行清算和报修。 在这样很并盛的场景里，源夕雾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刚才真的，吓死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盯了镜子三秒钟。 一、二、三—— 瞳孔地震！ 很好，这次又成功了！ 其实源夕雾一开始确实有些压抑和带入，打醒他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 【年假提前结束了。】 你年假没了。 源夕雾：“……” 那一刻，他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崩溃尽数涌上心头，特别是对比里包恩刻意对他描述的什么二十五薪一季度带薪休假和海景联排别墅，源夕雾整个人心态就崩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不把打工人当人就过分了啊！ 源夕雾现在觉得，娜娜明先生说的真对。 劳动就是屎！ 云雀恭弥是临近半夜才回来的，表情十分阴郁。他以为源夕雾应该已经休息了，没想到却看到源夕雾正坐在台阶上，也不开灯，不知道在做什么。等再靠近一点，云雀恭弥才发现他睡着了。 “年假没了……” 源夕雾做噩梦说梦话。 “年假没了……” 云雀恭弥：“……” 源夕雾在睡梦中，感到有个凉凉的东西贴了一下他的脸颊。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发现云雀恭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刚才贴着他脸的东西，是半枚指环。 源夕雾的表情凝固了。 “……恭弥？” “小婴儿给的。” 云雀恭弥单手撑脸，跟源夕雾一起坐在台阶上。 “小婴儿说有了这个……” “就可以尽情咬杀取消年假的家伙。” 第50章 来援【1万2灌溉加更】 源夕雾惊得站起来。 “恭弥！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难得有些情绪激动, 这枚指环的意义，已经陷在Mafia中的他当然无比清楚。彭格列的守护者自然荣光无限，可是那背后, Mafia该做的事情也一件都不能少。就算首领理念温和，敌对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Mafia手上不沾血, 简直是天方夜谭。 -- 第89页 云雀恭弥灰蓝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源夕雾呼吸一滞, 接着眸光便微微颤动起来。 他知道已经无法动摇恭弥的决定了。 “对不起……”他勉强说道, “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这条路，确实非常艰难……” 云雀恭弥依旧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就会这样，就算一起长大, 源夕雾也猜不到恭弥在想些什么。有的时候恭弥十分好懂，有的时候，比如遇到什么重大决定的时候, 源夕雾偶尔就会不太明白竹马在想什么。 之前在并盛的时候，他还会为此沮丧, 后来被迫留在横滨, 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他反倒能够理解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 无论对错。森先生有，是“最优解”；中也前辈有，是“港口Mafia”；红叶姐也有，是“花如何在黑暗中绽放”……这些教过源夕雾很多事情的人, 都有独特的信念，这样一看, 空空如也的似乎就只有他和太宰先生了。 可是太宰先生又同他不一样，太宰先生是“不愿有”，他则是“真的没有”。 “抱歉。”源夕雾再次道歉，他有些承受不住现在的气氛，立刻就想回二楼的房间。上楼梯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不知是陈述还是疑问的话语。 “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源夕雾猛然回头，竹马静静地看着他，忽的，抬手掩住一个呵欠。 困了。 “带被子过来。”云雀恭弥说道，又打了个呵欠，“总是不带。” 源夕雾面无表情。 “不，不想跟你一个房间。” 呵欠在半路腰斩，云雀恭弥重新睁开已经快眯起来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我生气了。” 他说完，“砰”的就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云雀恭弥：“……” 源夕雾关上门就开始思考，为什么恭弥知道他曾经想对自己开枪这件事。那件事其实已经很久远了，大概在欧洲时期，没有站稳脚跟的港口Mafia想要获得尊敬，少不了沾些血。当时源夕雾因为接连咒杀精神不稳，还要承担突击任务，最后终于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没死成，因为森先生一直在远程电话控制他。 ……恐怕是里包恩先生告诉恭弥的吧。 源夕雾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虽然嘴上说尊重，私心里，他还是不希望恭弥成为Mafia，可是如何阻止…… 很快，现成的手段就送到了源夕雾手上。 在沢田纲吉一行人与瓦里安进行一对一比赛的时候，源夕雾与沢田家光的调查也在继续。源夕雾也是签了特别的协议之后才得知，彭格列九代目居然失踪了。 “我们没能保护首领，也没能提早防范，确实是失职。”沢田家光叹息，“这次多亏了你的咒鸟，那个机器人里面藏着的，就是九代目了。” 彭格列已经紧急空运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据说，这种机器人是还在试验中的战斗工具，学名“莫斯卡”，以火炎能量作为燃料。现在瓦里安里面的那个，正担任着云之守护者，源夕雾其实猜测是瓦里安没有合适的人选，云雾属性在死气之炎体系中，都不算多见。 瓦里安将九代目放入莫斯卡，肯定别有目的，沢田家光打算将计就计。 “现在，只要让人进入这个新运来的莫斯卡里，再将两个莫斯卡调换就好。”沢田家光的语气已经相对轻松起来，“毕竟是彭格列的事情，就由我……” “沢田先生，可以让我来吗？” 源夕雾突然开口，他在刚才那个瞬间福至心灵。莫斯卡是瓦里安的云之守护者，持有另一半云之彭格列指环，也就是必然与恭弥对上。沢田家光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睛微微亮了，殊丽的容色似乎也一扫先前的沉闷，变得焕然生辉。 “以及，沢田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 源夕雾抬眼，眸光微微颤动。 “如果守护者们的指环争夺战，纲君一方取得了优势，那么最后的云之守护者之战，我是否能……操纵莫斯卡取得胜利？” 沢田家光摸着下巴，对这个请求感到意外。 “这次的报酬，我可以分文不取，也绝不会在纲君没有取得优势之前乱来，恳请您……”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恐怕不能告知您，是我的私人原因，但对彭格列绝不会有损。” 没错，源夕雾打算让竹马经历一下生活的毒打！恭弥就是一路过于顺利，才会只因为他这点微不足道的理由，就一头扎进Mafia的黑暗世界。源夕雾认为恭弥做出这样的选择，绝对有很多是出于他的原因，认为成为Mafia就可以将他从港口Mafia捞出来，其实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恭弥应该走更加光明也更加自由的道路，就算割据这个国家自立为王也没有半点问题！ 没人知道源夕雾此刻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估计也会感慨一句“幻术师加咒术师真的是疯上加疯”。 割据国家比当Mafia恐怖多了好吗？！你要进行魔王作成吗？！！ 沢田家光没有思考太久，笑了笑。 “我可以答应你，因为这不是你那个BOSS的想法。” “……咦？” “森鸥外其人，相当值得防备，但是夕雾君不一样。”沢田家光笑道，“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的夫人也很喜欢你。我相信一个会去别人家规规矩矩做晚饭的人，不是什么邪恶的孩子。” -- 第90页 “你确定了吗？莫斯卡现在性能还不算完备，会抽取处于其中的能源供应者大量的火炎。” “是，我的火炎储量并不小。” 源夕雾对自己的火炎量很有自信。 躺进机器人之前，源夕雾想到了。 “森先生那边……” 沢田家光的回应是向他举起大拇指，露出一个露出牙齿的灿烂笑容。 “放心吧，我帮你糊弄过去！他还得给你结奖金的那种！” 源夕雾：“……” 不，奖金倒是…… 真的挺需要的！ 好人一生平安！ * * * 被替换之后，源夕雾过上了每天看瓦里安鸡飞狗跳日常的日子。他觉得很神奇，彭格列整个都很神奇，就算是沾染鲜血和人命最多的瓦里安，私下里都像个群口相声，偶尔兼职拆迁队。在这段时间里，源夕雾见证了贝尔耍刀，玛蒙数钱，当然见得最多的还是伴随着红酒破裂声，斯库瓦罗气急败坏地拎着头发冲出来，开始洗头发。 他以后绝对不留长发。源夕雾想。 瓦里安给九代目注射了特殊药剂，七天不进食水都可以靠火炎力量维持。莫斯卡的火焰抽取量确实不少，估计这几天过去，能抽走源夕雾二分之一以上的火炎，这还不算最后跟竹马对决可能导致的消耗。 这种抽取量，一般人可能会死，瓦里安却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可见彭格列九代目的强大。 源夕雾本以为雷之守护者那一场会输，结果居然没有，原因大概是那天列维被他打得太厉害了。 源夕雾：“……” 对不起！ 那个十年后火箭炮，源夕雾生平首见，也幸好蓝波所处的波维诺家族附属于彭格列，不然这样强大的黑科技恐怕保不住。 时间向后推移，很快就到了源夕雾最期待的日子。按照约定，他可以赢下这场战斗。 身形犹如山岳的机器人在场中静立，不时喷出一股雪白的烟气。源夕雾研究了莫斯卡的进攻模式，性能算得上相当优越，再由他操纵，就算恭弥体术优越，没有掌握火炎，现阶段也应该是可以拿下的。 沢田纲吉在场边，显得异常激动，这是他唯一一场不担心的战斗！ “云雀前辈是最强的！这场战斗一定没问题！而且，我们其实已经赢了啊！” 沢田纲吉并不是想当首领，只是一旦失败他的伙伴们可能要遭逢厄运，所以他们一定要赢！ 里包恩却勾了勾嘴角。 他是知道绝大多数事情的，包括源夕雾的情况，包括云雀恭弥的情况。现在他们双方明显处于信息不相通的状态，云雀恭弥不知道莫斯卡里的能源是源夕雾，源夕雾也不知道…… 身披老式校服的少年缓步走进场中，站定，银色浮萍拐贴紧手臂，突然间，紫色云属性火炎熊熊燃起！ 源夕雾：“……” 源夕雾：“？？？”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为什么突然就会了？！ 被关在机器人里的源夕雾感到了窒息。 要是他本体上去绝对没问题，但现在…… 危。 * * * 港口Mafia这次出动了三架武装直升机，战斗人员若干。彭格列内乱，可以抽调且不会打草惊蛇的人不多，而港口Mafia调人过来，确实很容易的。 不仅如此…… 其中一架武装直升机里，森鸥外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安静等待着。无线电发出了一些噪音，紧接着，中原中也的声音传来。 “BOSS，即将抵达指定地点。红叶姐已经先过去沢田家那边了，果然发现了杀手，现在已经清理干净。” “让她忙完，来并盛中学集合。” “是。” “抵达预定地点之后，向我汇报。” “了解。” 森鸥外其实还挺欣赏这次掀起叛乱的Xanxus，欣赏归欣赏，这个暴君般的男人恐怕什么都看不起，森鸥外还是更希望一位温和派的首领上位，那对港口Mafia的海外扩张更加有利。 今夜，彭格列将会见到港口Mafia的实力和诚意。当然，还有另一件也十分重要的事情。 ——港口Mafia全体，会亲自为源夕雾划出那道与过去诀别的鸿沟。 当源夕雾背对过去的同伴，走向港口Mafia的集体时，那稚嫩的自由的火苗就将熄灭，鸟儿再度回到笼中，并会承载着他的意志，成为港口Mafia的下一个干部。 抑或下一个首领。 “BOSS，已经抵达预定地点。” “隐蔽，且等待。”森鸥外语气沉稳，“等瓦里安说出那句话。” “BOSS，请问是……” 森鸥外骤然露出笑容，这个笑容中浸透着Mafia的黑色气息。 “十代首领候选沢田纲吉的守护者——” “杀害了九代首领！” 第51章 降临 在森鸥外的判断中, 彭格列的九代首领不一定会死亡，但瓦里安一定会以此作为借口，向另一位候选人沢田纲吉发难, 这就是Mafia的常规做法。 沢田家光封锁了消息，森鸥外了解整个局面, 唯独有一件事不知情—— 莫斯卡机器人里已经换了人。 火炎被转换为云属性火炎喷射而出, 借助这喷射力，源夕雾正驾驭莫斯卡在满场逃窜。就像将咒力附着于肉体一样, 死气之炎的加持下, 近战体术当然也会更上一层楼, 更逞论恭弥本来就已经远超常人的体术。一边逃窜，源夕雾一边思考，眼下这局面, 他应该是无法让竹马体会一下生活的毒打了。 -- 第91页 “不愧是云雀前辈！”场边的沢田纲吉终于把心放下，忽然，他后知后觉的想到。 “说起来……最近都没有看到夕雾前辈啊……” 超直感发出隐约的预警, 但是很模糊，沢田纲吉隐隐有担心, 再抬眼的时候, 他发现场上的莫斯卡已经开始反击了。 莫斯卡配备有重火力，源夕雾将火焰输出开到最大, 本身的雾属性火炎被转换为云属性，呈喷射状向外涌出。他本以为这样可以让竹马心有忌惮，他再谋划其他，没想到云雀恭弥反倒眼前一亮, 露出一抹笑意来。 “这样才有点咬杀的价值。” 身披老式校服的少年在火力网之中穿行，发梢跳荡, 原本颜色冷淡的灰蓝眼眸一点点被战意点燃。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加大火焰输出量，与莫斯卡于半空之中悍然对撞，力道大到隔着钢铁外壳的源夕雾都感到了强烈的震颤。 这简直是……疯子一样的打法！ 云属性火炎本来是颜色低调的火炎，远不如大空或者晴那样绚烂夺目，但是此刻，由于场上双方都是火炎储量极大的存在，灿烂的辉光在校园中接连闪现，声势之大，甚至惊动了远处悬停的武装直升机。 森鸥外看着校园的方向。 “十代候选沢田纲吉的守护者，都是国中生吧？” “是的，首领。” 国中生……能打出这样的声势来？ “鸥外大人，我已经靠近交战之地了。”尾崎红叶的声音伴着一点杂音，还有些感慨，“死气之炎体系，比之异能力也不逞多让，妾身身临其中，感到震撼。” “还有，那个孩子……” “什么？” “彭格列十代候选的守护者，他的体术十分漂亮。” 能得到尾崎红叶的称赞，那就是真的优秀了，毕竟是带出了中原中也的人。森鸥外微微挑眉，显得十分感兴趣。 “彭格列的六位守护者之中，云之守护者通常是最强大的，在初代就是这样。”中原中也对欧洲的事务更了解一些，“彭格列的守护者们，都相当有个性，云之守护者更是遥远的游荡于家族之外，通常情况下只做守望。” “哦？那样的话，看来关系并不紧密啊。” “正相反，紧密得……有些奇怪？”中原中也说道，“夕雾搜集回来的情报中，有提到过，说是敌对势力特意选取了其他守护者出任务的空档，以为是其薄弱期，没想到平时冷冷淡淡的云之守护者杀了回来。” “咦？夕雾？”突然响起的是太宰治的声音，他掉线许久，现在也好像刚睡醒的样子，听到关键词才懒洋洋的加入讨论。 “说起来，夕雾去哪了？” 无线电里传来一阵摩擦的声音，接着是直升机驾驶员惊慌失措的声音。 “太、太宰先生！再倾斜您就要掉下去了！” “……这么棒？！！” 其他人：“……” “夕雾应该跟彭格列的那些人在一起。”森鸥外说道，“彭格列毕竟是Mafia家族，首领候选人相互争斗，夕雾自然也会被关注且监视着。” 所以最近传递回来的消息也变少了，这在森鸥外的意料之中。 夜晚风很大，太宰治向下看，却不太认可森鸥外的说法。 因为…… 到处飞翔的咒鸟数量实在很少啊。 对于时隔大半个月重新见到源夕雾这件事，太宰治有些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既像期待，又像畏怯。他大概明白森先生的计划，森先生之前没能割断源夕雾与家乡的联系，那么现在割断也是一样的，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过往的美好也会变成一种残忍……森先生所想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事。 场上，伴随着一阵机械的脆响，源夕雾转身的时候被机器破碎的关节带累。那个瞬间，他意识到这是恭弥一连串打击造成的必然结果，是经过直觉计算，一点点瓦解掉机器的行动能力。 浮萍拐贯穿了莫斯卡的头颅，巨大的机器人轰然倒地，身上电光闪烁，即将爆炸。 沢田纲吉的超直感突然疯狂预警，他几乎是一秒就进入了死炎状态，双手火炎喷射，猛冲而去！ 不对！ 莫斯卡里面——有人！ 在他抵达之前，云雀恭弥突然眼帘一跳，他好像怔了一下，接着表情变了。浮萍拐反手就开始破拆莫斯卡的身体，电光灼痛了指尖，他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将莫斯卡里面的人拎了出来，然而爆炸已经迫近！ “轰——” 他单膝跪地，背对爆炸，一手撩起老式校服外套，为有些脱力的人挡去了飞溅而来的火星与碎片。 场外红眼的暴君终于咧开了笑，刚才被拖出的瞬间已经足够他看到，那个被拖出来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不论老家伙的死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十代首领候选沢田纲吉的守护者——” “杀害了九代首领！” 正疾驰而来的沢田纲吉闻言瞪大眼睛，场外的里包恩脸上，笑容消失。 * * * “九代目，我们可以动身了。” 沢田家光低声说道，头发雪白的老者回应一声，起身，一身笔挺的褐色条纹西装，手握手杖。他看起来几乎不像一名黑手党首领，而更像是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的、温和委婉的长者。 -- 第92页 “老朽要感谢那孩子。”彭格列九代目轻声说道，“他不仅发现了老朽，还代老朽吃了这几天的苦头……火炎被抽取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最可贵的是，”沢田家光在一旁补充，“这并非出自他首领的要求，而是他自己的意愿。” 彭格列九代目轻声叹息。 “这份恩情，老朽铭记在心。” “家光，这次请那孩子暂代老朽被封于莫斯卡之内，相关的解释，稍后你亲自告知他的首领，不要让那孩子受到猜忌和为难。” “请您放心，九代目。” 在黑西装武装人员的簇拥下，彭格列九代目走进了并盛的校园。与此同时，三架武装直升机也闯入此片空域，九代目抬头望了望，淡淡一笑。 “新兴势力港口Mafia？” “是的，九代目。” “确实十分强大。” 淡淡的雾气浮现在场中，方才还面色惨白的沢田纲吉突然心里一松，里包恩的嘴角重新勾起。红眼暴君的眼瞳慢慢睁大，雾气之后，原本头发雪白的老者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是幻术！ 长时间的火炎抽取，到底让源夕雾有些脱力。他扶着恭弥的手臂勉强起身，刚缓过一口气，头顶就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 “十代目！小心！”狱寺隼人紧张地上前保护首领，处在守护者的包围中，沢田纲吉抬头，悬停的武装直升机上突然有人影一闪，接着，地面崩裂！ “——重力操作。” 红光于烟雾之中缭绕，伴随着微哑的声线，头戴礼帽、两手抄兜的橘发青年缓缓直起身，帽檐下是钴蓝锋利的眼瞳。 “……这倒是下飞机最快的方法了。” 红伞旋转，一袭樱白相间和服的女性缓步而来，橙红发丝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唇畔浮着矜贵的淡笑。与她柔美身姿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她身后一人多高，手握长刀的金色夜叉。 尾崎红叶轻轻掩口。 “看，太宰还在爬梯子呢。” 直升机放下的长梯摇摇晃晃，深褐色发穿一身黑色外衣的太宰治正挂在上面，大概是爬一半爬累了，或者爬一半想死了，正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中原中也前额暴出青筋。 “你这家伙……亮相不要给我搞出这种事故啊！” 他跃起然后飞踢，太宰治适时松手，在空中一转就安然落地，中原中也踹了个空。 这个体术中下的混蛋…… 太宰治一落地，人也没闲着，立刻开朗地向源夕雾的方向挥手。 “夕雾——听说你年假提前结束了——” 特别特别幸灾乐祸！ 源夕雾：“……” “别理这家伙。”中原中也已经完全不想搭理太宰治了，他看向源夕雾，“假期应该还是会补的，等处理完这件事。” 他说完，突然停顿了一下，继而有些疑惑。 “夕雾，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源夕雾垂眸，尽管他已经预想到了现在的场景，尽管他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依旧为森先生的手段而深感恐惧。 这几乎已经是读心，或者操心般的预判了。 幸好…… 他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旁边的云雀恭弥扶了他一下。源夕雾微微点头，想要继续向那个方向走的时候，抓住他手臂的手却没有松开。 “……恭弥？” 灰蓝的眼瞳执拗的望着他。 中原中也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他开始向这个方向走来。 “怎么了，夕雾？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手依然没有松开。 港口Mafia的前辈们已经近在眼前，很多话，源夕雾不能再说。他以眼神示意恭弥松手，中也前辈的脚步已经再次加快了。 也许是光的反射，云雀恭弥在那个瞬间，只觉得源夕雾眼中似乎有泪光一闪。 强大的肉食动物渐渐走近，这种无力改变现状的感觉，令云雀恭弥的自尊心遭受重创。 完整的彭格列指环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印出深痕。 源夕雾终于等到竹马松手，要是森先生也到了，情况会变糟，他必须立刻回到港口Mafia那边去。然而不等源夕雾转身，他突然感觉被人抓住了衣领，紧接着额头上突然一痛。 “痛！” “咚”的一声，绝对没有留力，源夕雾眼泪汪汪地捂着头上的包。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看到恭弥前额上也红了一片。 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撞他啊！完全没有好处！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孤傲离开的背影，源夕雾身后顿时传来中原中也的咆哮。 “你这家伙……！” “前、前辈！冷静！我没事！真的没事！” 跟着前辈，源夕雾缓步走向港口Mafia一边。里包恩脸上没有笑容，沢田纲吉喃喃道。 “夕雾……前辈？” 武装直升机上，最后一位乘客终于姗姗落地。 手牵人形异能力爱丽丝，首领的红围巾轻轻飘荡，森鸥外缓缓抬眸，几缕细碎的额发垂在前额。 “首领。” 中原中也开口，这一声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此刻展露在沢田纲吉面前的，无疑是真正意义上Mafia首领的气场。沢田纲吉眼睁睁看着那些依次到来的、不可一世的异能力者们，于同一时间，尽数向这个男人单膝跪地。 -- 第93页 源夕雾也在其列，低眉敛目，羽织铺展在地，如折翼之鸟。 他的眸中却依旧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 是眼泪。 头好痛啊。 第52章 宣言 那点泪光映入森鸥外眼中, 他移动脚步来到单膝跪地的源夕雾面前。爱丽丝抬头看一眼森鸥外，伸出属于女孩的柔软的手，轻轻抚了抚源夕雾的发顶。 “哭吧, 哭吧，好孩子……” 女孩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 她甚至跪坐在地, 轻轻环拥住了源夕雾。 “好孩子……好孩子……” 森先生的人形异能力爱丽丝，时常会有怼主人的行为。她的性格由森鸥外设定, 本质上一切都会以森鸥外的利益为主, 但是此刻这个无限怜爱的拥抱, 源夕雾分不清是主人设定还是性格使然。 他也无需分清，只是垂头，顺势让自己的眼泪更多地落下来。 尾崎红叶一声叹息, 太宰治脸上没有表情。 “首领。”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彭格列九代目到了，想与您谈话。” 这是森鸥外的第二个目的, 不过他本来的设想是此时彭格列九代目处于衰弱状态，对他后续的谈判更有利, 然而从源夕雾的状况来看, 应该是彭格列让他代替九代目被封于莫斯卡中。没能传回消息是正常的，彭格列只要不想让消息泄露, 有千百种方法辖制源夕雾。 稍微有些失算，不过影响不大。 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Mafia家族。 密谈安排在车中，周围是港口Mafia与彭格列的人员共同把守。没人知道两位首领以及门外顾问沢田家光谈了些什么，过了大半个小时, 双方从车中出来，相互握手。 “有彭格列这样的朋友, 我们的航线将会更加通畅。”森鸥外笑道，“难得的是，我们双方在一些比较特殊的问题上，十分一致。” 这个“一致”是在毒品与走私军火方面，双方都持相当强硬的反对态度。 彭格列九代目微笑。 “正如森先生爱着横滨一样，彭格列也爱着阳光灿烂的西西里。” 就算身处黑暗，背负阴影，也要为眷爱之地留下一道底线，这也算是…… Mafia的浪漫吧。 首领下车，双方的部下都隐隐围拢上来。彭格列九代目环视四周，看到了低着头的源夕雾，他特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 “老朽很感谢你。”他慈祥地微笑着，“什么时候有空，来西西里的彭格列本部喝杯茶吧。人上了年纪，越发愿意跟年轻人说说话。” 森鸥外也淡淡笑了。 “感谢九代目的美意，可惜这几年港口Mafia的本部缺少人手，夕雾君要暂时留在本部。” “没关系，随时都可以过来。” 接下来，彭格列九代目要宣布的，是另一件重大的事情。 “大空……之战？” 沢田纲吉有些懵。 “十分抱歉，纲君，在你们取得优势的现在，老朽却要做出这样厚颜无耻的决定。”九代目叹了口气，“可是若不这样，老朽的亲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Xanxus冷冷地笑了一声。 沢田纲吉连连摆手，“这、这没什么的，九代爷爷。只是……战斗的形式是……” “这就要拜托夕雾君了。”九代目回头，对上源夕雾有些茫然的眼睛，“这件事已经同森先生商议过。” 森鸥外微微点头。 “最后这场终结之战，老朽需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轻易看到战斗的进程，最大程度地保持公平。为此，需要借助夕雾君的咒鸟。” 源夕雾明日了。 “是……很快就要开始这场战斗吗？” 快到甚至来不及准备场地和布设监控。 “正是如此，明晚，彭格列十世的候选人将会出现，港口Mafia将全程见证。” “最后一战，大空战，全体守护者都要参与。” 即是—— 乱斗！ * * * 这个晚上，源夕雾没有回去，而是跟着港口Mafia住进了酒店。 气氛有些沉重，源夕雾眼眸中的雾气似乎更深重了，中原中也问了好几遍，源夕雾都以“只是太累”“想要假期”为理由，暂时敷衍过去了。 中原中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何，太宰治的那句话仍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 【想想Q。】 夕雾很稳定，首领没必要将夕雾关起来。 但是…… 如果是比禁闭更加残酷的事情呢？ “……” 而源夕雾的房间里，气氛则全然不同。源夕雾一回房间，就看见太宰先生手脚并用，从窗户外一点点爬进来。 羸弱爬窗.jpg 源夕雾默默看了一会儿，他不认为太宰先生会爬不上来，恐怕更多的是想着半路能掉下去。 “那个……太宰先生？”见对方终于爬上来了，源夕雾开口，“您这是？” 太宰治整理整理袖口，没有急着回应他。源夕雾就看着太宰先生向他缓步走来，在他面前站定，手抄在衣袋里，鸢色眼睛沉沉望着他。 对视大概有十几秒。 两人突然击掌。 “耶！” 反森大成功！ 太宰治早收了那副颇具威慑力的沉郁神情，径直往源夕雾的床上一躺，稍稍把头侧过来。 -- 第94页 “这不是还可以吗？这次我可基本没向你透露什么。” 难得夸人的太宰先生居然对他的行为表示满意，源夕雾有点受宠若惊。 “我本身也觉得……这次年假不会那么简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想，森先生大概还是很在意当初的那通电话吧，所以他一定会，将曾经赢过他一筹的无论任何事物，都彻底碾碎。” “电话？” 太宰治眨动眼睛，他怎么不知道。 “三十秒，那是当时森先生为我规定的时间。”源夕雾言简意赅，“他以为我不会被认出来，或者，就算被认出来了，短短的时间里也说不了几句话。” “是呢。” “可那时候恭弥对我说‘回来’。”源夕雾的眸光柔和起来，“森先生曾经那个眼神，我至今不忘。恭弥就算没有跟森先生见面，也在某种程度上，曾经击败了他。” 听他如此亲昵的称呼竹马的名字，太宰治的神情淡了淡，没做声。 “因为那句话，就像风筝有了线，我回到这里，只会获得勇气。” “我的家乡，是最有趣的地方，不管我以何种面貌归来，以为要格格不入的时候……它偏偏会以最特别的姿态将我接纳。” “而且！太宰先生！您不知道，恭弥的人生观真的非常有趣！他……” “……” “太宰先生？” “呼……呼……” “……” 别睡啊！确切的说，是别在他床上睡啊！ 源夕雾小小声又叫了几声太宰先生，结果太宰先生反而睡得更沉了。他拿太宰先生完全没办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激怒了太宰先生，只得调暗灯光，找来药盒，先给头上喷了点消肿止痛的药，然后贴上一张大大的纱布。 处理完这一切，源夕雾从酒店的柜子里拖了一床被子出来，熟练地打了个地铺。 跟太宰先生待在一起，好像打地铺都变得频繁了。 心里这样吐槽，源夕雾裹紧被子，在头顶隐隐约约的疼痛中，慢慢睡了过去。 十分钟后。 “夕雾，你睡着了吗？” 回应太宰治的，是源夕雾均匀的呼吸。他早知道了，源夕雾对他没什么防备心，可能是几件事下来培养出来的。太宰治翻了个身，看着床下面那个毛茸茸的发顶，缓缓伸手—— “痛！” 源夕雾被捏脸痛醒，眼泪汪汪。这一晚上难道是他的什么灾难日吗，先是碰头，再是捏脸，你们一个两个的能不能不那么无聊啊！很痛啊！ 太宰治却舒服了，给自己抖了抖被子，翻个身准备入睡。 然而床下面突然有声音传来，太宰治竖起耳朵听，唔，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电话拨号啊…… 等等。 电话拨号？？？ “前辈！太宰先生在我房……” 源夕雾没来得及说完，太宰治已经干脆利落的夺了他的手机，然而为时已晚。太宰治手里还捏着源夕雾的手机，只听一声房门脆响，他僵硬把头转过去。 因为要入睡了，所以没有开灯，黑暗之中，门口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戴着帽子的人影。这人影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房间内的情况，重点是坐在床上的太宰治以及在床下打地铺还眼泪汪汪的源夕雾。 “咔”的一声，人影歪头，眼睛位置，凶兽般的红光逐渐亮起。 “青——花——鱼——” “你又来欺负夕雾！！！” “死吧！！！” 【再见了，这个世界。】 by 那一晚的太宰治。 * * * 大空之战如期进行，有咒鸟辅助，再加上咒具，就算不使用现代科技手段，也能全程实况直播，甚至不担心被激烈的战斗波及。 太宰治居然完好无损，这让前来观战的森鸥外都有些意外，他明明记得酒店里的惨叫响了半夜。不过很快，森鸥外就明日了。 “真是的，反转术式还真的……十分好用啊。” 反转术式的持有者源夕雾已经升空，他需要观察整个战局，及时补充咒鸟。并盛上空的风吹拂着他的已经换回紫丁香色的羽织，原本别在上臂的风纪委员袖章已经被他收回口袋里，但依旧是随身带着。 乱斗开幕，随着双方首领的升空，本以为会势均力敌的守护者之战却呈现了…… 诡异的一边倒态势。 源夕雾看着在人群中大开杀戒的恭弥，不敢说话。 “最强的守护者吗……”森鸥外若有所思，“看来胜负已经确定了。” 确实如此。 沢田纲吉也击败了Xanxus，那所谓不是彭格列九代目亲子的消息，对不重视血统的新兴Mafia组织港口Mafia而言，算不得什么极为有价值的信息。森鸥外对这样的结果甚至是满意的，在他看来，沢田纲吉性格温和甚至是懦弱，这样的首领会更有利于港口Mafia。 击败对方首领，沢田纲吉降低高度，打算帮助他的守护者们。 ——然后被痛击。 老式校服飞扬，臂章鲜亮，云雀恭弥已经杀疯了，不仅痛击对手，连带痛击队友。到最后，哀鸿遍野当中，他缓步上前，站定。 前方就是观战席，他盯住其中的一个人，这个人甚至与彭格列并无关系。 ——是森鸥外。 森鸥外感兴趣的挑眉，从容笑道。 -- 第95页 “云之守护者，你有什么事吗？” “哇哦，你好像很得意？”云雀恭弥开口，熟悉的音色令森鸥外立刻想起了那通遥远的电话。他的眼神也变了，眸色沉沉，唇畔挂上了虚假的笑。 “是你啊。” 他叹息，曾经破坏他计划的少年人，如今就站在他眼前。他感到有些想笑，事到如今，这少年已经不可能复制当初的成功了。 “夕雾君。”森鸥外闭目，甚至故意说道，“你还要与你的小伙伴说说话吗？” 源夕雾睫毛一动，正要说话，已经被提前打断了。 “不用。” 老式校服发出猎猎风声，黑发的云之守护者抬起一只持有浮萍拐的手臂，露出锋利的笑。 “早晚有一天，咬杀你。” “电脑精。” 作者有话要说： 森先生：……？ 第53章 排名【1万收藏加更】 源夕雾不知道森先生会怎么看待说这话的恭弥, 他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发现森先生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也许是因为恭弥是彭格列云之守护者的缘故, 当时在彭格列九代目的打圆场之下，这件事情平静的过去了, 森先生也并未表露出什么追究的意思, 那应该就没事吧…… “其实超在意的！”太宰治从源夕雾身后突然冒出来，源夕雾早就察觉到他了, 只是没说, 还是太宰先生说的话的内容更让他惊恐一些。 “真的吗？太宰先生！” 完蛋了啊, 被森先生记仇的话…… “不过应该是不会动什么手脚的吧，虽然有些恼怒。”太宰治轻松地笑了笑，“以最优解来论, 森先生这次的目的都达到了，他不会去放弃与彭格列交好的利益，这次又真正意义上的带回了你……虽然只是他以为啦。” 不过, 就算是奉行最优解的森先生，这次也是从个人立场上感到恼怒了吧。 太宰治淡淡想道。 他能稍稍理解森先生的心理, 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向他发出凌厉的宣言, 偏偏少年人还是很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就算最后碍于双方组织的关系不会大动干戈, 却不会减弱那个瞬间森先生心中感受到的震动。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太宰治垂下眼，无声地嘲笑。 森先生也是个胆小鬼啊。 “说起来，你来找森先生有什么事？” 太宰治这才想起正事来，他们现在还停留在并盛, 在双方武装人员的护卫下，两位首领正在进行一些会谈, 中原中也和九代目的岚之守护者陪同在侧。原本森鸥外也想点太宰治留下的，太宰治自己跑掉了。 “因为有些事情，所以可能……我还要在并盛停留几天。”源夕雾说道，他有点拿不准森先生会不会同意。 “这个肯定会同意。”太宰治不假思索，“他会同意的，你直接去说就可以。” 源夕雾一秒犹豫都没有。 “感谢您，那我去说了。” ……这么相信他啊。 太宰治无声的笑了笑，他决定把那个消息提前告诉源夕雾。 “顺便，我有部下了。” “！！！” 他感受到了震撼，太宰治看着他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 “我有部下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已经悉心培养了小半个月。” 他期待地观察着源夕雾的表情。 吃醋吧？难受吧？想不到吧？！ 最初的震撼之后，太宰治眼睁睁看着源夕雾对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源夕雾的样貌本来就无可挑剔，偏偏平时不常笑，总给人冷淡沉郁的感觉，而一笑起来，却仿佛柔光之中花枝烂漫，令人意识到，这份美貌其实已经可以称之为罪孽。 “恭喜您！”源夕雾真心实意地恭贺道，“那孩子一定会成长为您的得力臂助的！” “……” “太宰先生？” “……” 太宰治一声不吭。 就生气！ 源夕雾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太宰先生究竟为什么会生气，他去见中也前辈，处理好今天刚刚签订的几份协议之后，又向森先生提出了要多停留几天的请求。 他没忘记答应六道骸照顾库洛姆的事情。 果然，正如太宰先生所说，森先生答应得很痛快。 越是停留，越是痛苦，诀别之后，留在这里的分分秒秒都会成为一种煎熬。 而这份煎熬，终将化成对港口Mafia的归属感。因为源夕雾没有并盛以外的过去，港口Mafia将成为他最终也是唯一的归宿。 森鸥外如是想道。 * * * 源夕雾去了一趟黑曜，六道骸那天没来得及留下地址，但在寻找库洛姆之前，源夕雾要提前办一件事。 他去面见了库洛姆的父母，以重病及终生残疾进行试探。夫妻两人态度很坚决，这样的孩子干脆就留在医院自生自灭，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了，也对那个孩子没有怜爱之情。 这是本已知道的事情，源夕雾只是再确认一遍而已，他请那对夫妇签下书面协议。 “等、等一下！”妻子狐疑起来，“你是来试探我们的吧，是不是那孩子根本没什么问题？” “就是这样啊。”丈夫也说，“我们不签，那孩子如果没什么疾病，我们也不会再生孩子了，留着也不错。” -- 第96页 源夕雾耐心听完了他们的话，淡淡开口。 “抱歉，我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 “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我请你们签这份文书，只不过是，这个国家明面上还讲求法律罢了。” 他缓缓抬起雾蒙蒙的黛紫眼瞳，两腿交叠，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不签文书，今天你们走不出这里。”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 “你、你到底是谁？” “Mafia。”源夕雾答道，“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进行黑色事务的人。” 六道骸之所以拜托源夕雾，当然是因为源夕雾能够最干净利落的结束这一切。库洛姆明显更愿意跟犬和千种在一起，然后安静等待六道骸的归来，沢田纲吉固然愿意为自己的雾之守护者出力，可是他目前的力量和观念是稍显不足的。 解决完法律方面的问题，确保这对夫妻不会再出现在库洛姆面前，源夕雾又走自己的卡，买下一间小小的居室。 两室一厅带小阳台，标准的一人居住的小公寓。 库洛姆作为女孩子，总不能跟着皮糙肉厚的六道骸的部下居住在黑曜乐园那种陈旧的地方。源夕雾考察周围环境，觉得这里很不错，就拿里包恩之前给他的任务酬劳买下了这里。 ……钱在他手里果然留不住。 他在黑曜乐园找到了库洛姆和另外两个六道骸的部下，大概是六道骸提前通知过了，后者没有过分抵触，库洛姆甚至有些期待。 “有厨房，阳台可以种花，另一间卧室可以改成书房。”源夕雾简单交代了一下，“但是只能你自己住。” 反正那两个睡大街也没有什么问题，六道骸也只交代他照顾库洛姆。 “房子是用六道骸的钱买的。”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源夕雾这样说道。库洛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点头。 其实骸大人已经跟她说了，暂时没有多余的钱款，不然犬和千种不会带她睡在黑曜乐园，还天天吃没有营养的零食。这突然多出来的房子，以及源夕雾单独给她的一张卡，明显就是自掏腰包的。 她忍住了眼里的泪意。 “那、那个……” “什么？” “我能叫您……夕雾前辈吗？”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源夕雾稍微一愣，眸光便软了下来。 “从幻术师的角度来说，我确实是你的前辈。” 库洛姆于是开心地叫了一声，突然，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KUFUFUFU……夕雾……前辈？” 伴随着雾气升腾，源夕雾锋锐的扇子边缘也抵上了突然跑出来的六道骸的喉咙。他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六道骸，良久，就算是六道骸，也稍微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 “KUFU？” “继母猫之后，女孩子你也不放过。” “……” 源夕雾没见过雾守之战，自然不知道六道骸不仅附身女孩子，还用这具身体去打架。虽然外表可以用幻术改变，但实际上依旧是…… 六道骸穿着超短裙打架呢！ 六道骸：“……” 他决定赶快把话说完，以免自闭。 “我欠你一个人情。”这句话语气很轻，分量却很重，“你也不想一直待在港口Mafia吧？如果有一天想搞点事情，可以动用这个人情。” “然后你就穿着超短裙来帮我吗？” 六道骸：“……” 雾气缭绕，他光速返回复仇者监狱泡罐头。 哼！ * * * 要离开并盛之前，源夕雾接受里包恩的邀请，参加彭格列的庆功仪式。因为算是私下里的庆祝，地点安排在沢田家，有奈奈妈妈做的美味的食物，中途九代目也过来喝了两杯果汁，场面十分热闹。 比较遗憾的是，恭弥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是毛绒绒的云豆飞进来，在源夕雾头顶落脚。 这就算代表了。 源夕雾教几个小孩子玩花牌，突然花牌全飘了起来，随后连人也漂浮起来。这些漂浮物的中央，排名风太眼神空茫，星辰告知他几乎任何事物的排名。 “阿纲哥出糗事件第一名……” “不！不要排名这个啦！” 里包恩勾起嘴角，他余光瞥见飘在空中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源夕雾。 “那么，来排一排有关夕雾的排名吧。” 源夕雾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有种不太妙的…… 里包恩的话分量十足，排名风太立刻执行。 “没问题，夕雾哥喜欢的人第三名……” 源夕雾：“……” 这是公开处刑！！！ “中原中也！” “哇哦。”里包恩感慨了一声，“很信赖前辈呢！” “第二名……” “云雀恭弥！” “咦？”这下沢田纲吉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云雀前辈会是第一名，跟夕雾前辈的关系明明这么好的说。” 所谓“喜欢的人”的排名，算是一个好感排名，除非真的有心仪对象，不然是不会涉及“爱”这一方面的，绝大多数是信赖、尊重等等正向的感情。 沢田纲吉一直以为云雀前辈会是第一，居然不是，那么第一是何方神圣啊？！ 排名风太睁着没有高光的眼睛，吐字清晰—— -- 第97页 “夕雾哥喜欢的人第一名——” “紫式部！”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是身世主线哒！ 【当你牵着某个人袖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这里指紫式部，咒术师紫式部。 第54章 花散里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 源夕雾是全然迷茫的，这对他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是为什么…… 眼眶酸涩，耳畔的嗡鸣难以停止, 复杂的情绪将他没顶，源夕雾恍惚之中再一次嗅到了花草的气息。与之一同从头顶轻轻降落的, 还有一道柔和动听的女性声音。 【你知道, 夕雾花的花语吗？】 长久以来，源夕雾对自己的过去全然不在意。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 这也没关系, 他还有在并盛的记忆, 他的身边还有许多人的存在，使他不会感到寂寞。没有过去，也意味着他不会被过去击倒, 解开并盛这个心结之后，他将是几乎没有死角的。 本应如此。 可他现在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想要找回那段记忆，找回七岁以前的记忆, 再见一见那声音的主人，再听她轻轻询问一句。 【你知道, 夕雾花的花语吗？】 * * * “感谢您, 里包恩先生。” 源夕雾诚恳道谢，彭格列和里包恩先生, 着实帮了他大忙。 黑西装的小婴儿勾起嘴角。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延长庆祝仪式而已。在不引起森鸥外怀疑的情况下，还能再延后一天左右，继续延长的话需要想点其他办法, 已经足够了吗？” “足够了，里包恩先生。” 源夕雾需要时间, 确切的说，是自由的时间。恐怕这次回到横滨，他就不能再来并盛，除非他与森先生的斗争终于产生了一个结果，所以在回去之前，源夕雾一定要把那件事做了。 ——他要去并盛神社一趟。 “这边帮你调查了一下，这是神社人员的名单和生平，在我看来，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的，也许会对你有用。”小婴儿踮起脚，将厚厚的文件夹交给源夕雾，源夕雾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不介意的话，抱我一下就足够了。”小婴儿天真可爱的歪头，眼神中没有半分邪念，只有纯然的欣赏，“像你这样的美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呢，还是抓紧最后的机会为妙。” 源夕雾愣了愣，接着目光柔和的伸出手，轻轻抱了对方一下。 “这不过是个人的玩笑而已，我说真的，夕雾。”里包恩睁着豆豆眼，“你要不要到彭格列来？我们的福利待遇你也知道，虽说港口Mafia不会轻易放人，但是只要彭格列出面，有足够利益的前提下……” 源夕雾却轻轻摇头，他当然知道彭格列一直都在试图向他投出橄榄枝，但是这件事，他与港口Mafia之间乃至于森先生之间的事，不应这样解决。 “这是一条令人心动的捷径。”源夕雾坦率道，“但是里包恩先生，这样一来，我头顶的阴霾将永远不会散去。我曾受制于那个人，曾沦为组织的杀人的奴隶，可我现在已经不想这样做了。” “我想让阳光照下来，真真正正，笼罩于我身。”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里包恩默然了一会儿，再度勾起嘴角。 “命令太阳下来笼罩你吗……真是个狂妄的家伙，但是……” “说这话的你，值得五十薪。” 这一次，源夕雾笑了。 “那么，真正自由之后，我可要好好考虑了。” 目送他离开，黑西装的小婴儿压了压帽檐。 他想起这个国家历史上的某位人物，与源夕雾同一姓氏，因为过分光华耀眼，人称光源氏，整个国家都曾随着他的哀乐而动摇。 也许确实是有着什么血脉上的联系吧…… 毕竟，【源】姓并不算多见。 * * * 有了彭格列周旋而来的时间，源夕雾避开眼线，踏入并盛神社的大门。 并盛神社并不算一间很大的神社，甚至因为人员不多，草木都有些荒芜。源夕雾沿着长长的道路走向深处，一抬头，却在前方道路的正中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五条老师？” “哟！”戴眼罩的银发咒术师回头，满面笑容，“我还以为你要再晚些才过来。” 源夕雾有些惊讶，因为无论如何，五条悟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也这样问了，银发咒术师向他勾勾手指，源夕雾把头凑过去，对方在他小声说道。 “我是翘掉工作偷偷过来的。” “……” 怎么可以翘掉工作呢！ “哇，娜娜明真是把你教坏了，咒术师的事，怎么能叫摸鱼呢？！” “……” 这便算作寒暄，多日不见的生疏感一下就被彻底冲散，五条悟直起身。 “其实，我是特意来这边蹲等的，已经好几天了。” 他看着源夕雾的眼睛慢慢睁大，觉得似乎回了一趟家乡，源夕雾的表情也变多了，更接近这个年龄的少年人。五条悟未尝不是有些高兴的，但他嘴上没说，而是转身向神社深处走。 “但是，万一我不来呢？” 源夕雾追在他身后，银发的咒术师身高高他一大截，他得小跑着才能追上，羽织随着动作上下翩跹。五条悟却显得相当自信，甚至有些得意。 -- 第98页 “你会来的。” 他笃定道。 “一个人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过去，在意了，才能真正算个人类。” 源夕雾敏锐的捕捉到了“才是人类”这样的说法，然而就算他追问，五条悟也不肯告诉他。 “五条老师！” “不行！” “老师！” “绝对不行！” “……” 源夕雾沉默了，不告诉他也没什么，他早晚可以自己查清。结果他不问了之后，站立不安的反而是五条悟，仿佛寂寞了就要死掉的兔子一样，五条悟开始频繁回头。 “不再问了吗？” “不。” “再问一下下嘛，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 “不。” “……” “不。”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再叫一声‘老师’，说不定就都告诉你哦！” 五条悟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他拦住源夕雾的前路，不依不饶的挥动手臂。 “真的哦！真的会告诉你哦！” 源夕雾抬头看着他，叹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妥协，缓缓张口—— “……猫？” “是‘老师’！” 原本还一脸期待的五条悟一副惨遭急刹车撞了头的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那里有只猫。” 源夕雾把头一歪，越过五条悟的身体，看到了蹲在前方本殿里的那只生物。五条悟也扭过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早已发现。 对方也没有想着隐藏行踪啊。 他先源夕雾半步，缓缓走向供奉着神像的本殿。小黑猫有一双漂亮的薄绿色猫儿眼，嘴里还衔着什么，五条悟的走近让他的尾巴在地上轻微扫动两下，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大概是想“喵喵”叫，嘴里衔着东西，所以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好像是给你的。”五条悟两手抄在口袋里，“需要老师代劳接过来吗？” “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源夕雾摇头，他向小黑猫伸出手，小黑猫果然没有半点抵抗，嘴巴一松，那个信封样的东西就落进源夕雾掌心。 入手有些沉重，好像装着什么重物，不等源夕雾分辨明白，他就感到五条悟将他向后一扯，单手拎着退出几米。平地起了大风，神社中花叶摇动，随着风声旋转着飞上天。 风声止息，小黑猫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源夕雾手中的信封还以重量宣告着存在感。 源夕雾拿着信封，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见他微微点头，于是把信封拆开。信封里面是张可以对折合拢的硬质卡纸，很像是贺卡或者请柬，只是封面上的文字已经说明了它的作用—— 【入社申请】。 仅仅有这样一行文字，里面却是空白的，源夕雾于是又翻到背面。 【——浮世如幻梦。】 “应该有夹在里面的其他纸张，只是遗失了吧。”五条悟摸着下巴，“那张纸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是入社申请，肯定有申请人和批准人，可惜现在只剩了个壳子。” “信封里还有什么？” 源夕雾依言把信封倾斜，里面的内容物划出来，晶莹剔透的孔雀造型，缀一条黛紫的长缎带。 五条悟缓缓开口。 “特级咒物——【不动无常】。” 源夕雾不知道这是什么，五条悟笑着解释道。 “也就是，把你封印在这个神社中的东西哦！咦？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 银发咒术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把你封印在这里的，就是我啊。” “……” “啊！不要亮扇子！不要亮扇子！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封印你的啊！” 咒术师将食指抵在唇边，笑意微微沉了下来。 “是为了保护你。” “……反正，您也不会现在告诉我是吗？” “是呢！真聪明！好孩子好孩子……” 源夕雾的头发被揉得一团糟，他眼神无奈，试图伸手护一下，可是五条老师总能从一些刁钻的角度揉到他的头，他索性就放弃了。 低头看这枚【不动无常】的时候，源夕雾发现上面其实有一条细微的裂痕，联想到恭弥曾经说过的把他带回家的过程，恐怕这裂痕也是当初拐子敲出来的吧。这样看来，这件物品就变得更有价值了。 【我……非常非常爱你……】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源夕雾仿佛在回忆中牵住了某个人的袖子，然后那个人带他穿过长长的游廊，游廊尽头，两名少年人站在那里。 源夕雾看到了年轻了好几岁的五条老师，对方戴了一副墨镜，听到脚步声之前就转过头来，将墨镜向下拉了拉看人。 【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那你呢？” 回忆中的五条悟问道。 【我……】 那道声音轻柔地笑了笑。 【我大概……会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紫式部有相当大量的私设，而且，已故。 “花散里”是《源氏物语》中的人物名，很具母性的女性，光源氏委托其抚养夕雾。 第55章 可爱【1万5灌溉加更】 “……给。” 五条悟的声音响起, 源夕雾接过他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泪。 -- 第99页 “今后，有什么打算？”五条悟看着他擦完眼泪, 稍微停顿一下，“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同样的话, 彭格列已经说过了, 五条老师，这次我并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援助。” 源夕雾抬眸, 他眼中的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显示出一种雪融般的澄澈。这样清澈的眼眸与五条悟记忆中的那双有稍许重合, 他稍稍出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笑了。 “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另外嘛……你已经能张开简易领域了, 是吗？” 果然全程都在看着吗…… 源夕雾有点无奈，但他还是点头。 “是的，虽然一开始我是想尝试领域展开的, 在我的认知里，这与解放异能力应该十分相像, 但是……”他露出了稍显苦恼的表情, “目前应该还是不行，因为每次我是用异能力, 都是用来……杀人。心理上的难关难以逾越，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学生对自己的认识如此清晰，身为老师，五条悟自然是高兴的。 “你的进度已经很快了, 我提这件事的本意，是希望你多参加一些咒灵祓除活动。当然也不会让你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啦, 你在哪里出差，就可以接哪里的任务。” 他神神秘秘地靠近源夕雾。 “报酬十分优厚。” 源夕雾的头毛顿时立了一下。 实不相瞒，他非常心动。 五条悟当然知道源夕雾难以抵抗这种诱惑，不仅可以锻炼学生，还能解决咒术师的人手短缺问题，他真是过于机智！他手臂搭在源夕雾肩上，不让他继续想，以免被发现真实目的。 “去吃饭吧！什么？港口Mafia的眼线？” “那就瞬移去吃饭，吃完再瞬移回来，路程中只用十几秒就够了。” “哈哈哈怎么会呢！绝对不是因为人手短缺！绝对是想锻炼你！” 源夕雾：“……” 算了。 毕竟是可以赚钱的兼职！ 就算是港口Mafia都想不到，源夕雾能瞬间跑去上百公里外的网红店里吃饭，再瞬间跑回来。眼看着又要回横滨过上每天精打细算的日子，源夕雾格外珍惜这顿最后的晚餐，不过吃到尾声的时候，他还是没忘记一件事。 他交给五条悟一堆书签。 “书签？”五条悟把书签翻来覆去看了看，露出一抹笑意，“你把咒鸟放进去了。” “是的，虽然不算很强力，关键时刻，还是能起一定的作用的。”源夕雾垂下眼睫，眸光柔和，“想请您交给二年级的同学们，还有惠惠。” 他一直记得那封在出道夜之前鼓励了他的书信，也记得相聚的片段。如果可以，源夕雾是很愿意留在咒术高专的，那是他未曾享有也不会再享有的学校时光。 五条悟数了数书签的数量，不信邪，又数了一遍，猛然抬头。 “你漏做惠的了。” “不、不是……” “惠该有多伤心啊！你居然漏做他的！” “……我特意强调过有惠惠的了，没有漏做！” “那为什么少了一个？”五条悟哗啦啦数着书签，语调拖长，“少——了——一——个——” “没做您的，本来就。” “……” 被漏做的居然是我自己！ “反正，您也不怎么需要吧？”源夕雾看五条悟面无表情，觉得还是要适当恭维老师一下，“您可是最强的咒术师啊，这种东西，肯定不需要的。” 给同班同学送制作有些粗糙的手作礼物，怎么可能会再给老师送一份呢？差劲的技术放在老师面前，简直不要太羞耻！ “……” 甚至不是漏做，而是故意不做！ 他要闹了！ 最终，源夕雾被迫现场给老师定制了一款，塞入咒鸟，画上白色墨镜猫猫头。五条悟这才勉勉强强把书签收起来，勉勉强强塞给他一只新手机。 “喏，做任务会用到的。” “你到一个地方，如果有空闲的话，就把能动手的时间发送给这个联系人。他是辅助监督，会妥当安排你的行程，反正……” 五条悟歪头笑道。 “现在一级咒灵，在你手底下恐怕都走不过几个回合。” 源夕雾并没有为这直白的夸奖得意忘形，他稍稍叹了口气，可惜他依旧无法展开领域。 “关于领域，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 “想象超越了极限的——未来的你。”【注】 * * * 在完成与彭格列的一系列会谈之后，森鸥外以全然的胜者姿态率众离开。他并没有再给源夕雾任何告别的机会，这与其说是一种谨慎，不如说是一种心理阴影。 那通曾经的告别电话，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直升机缓缓升空，源夕雾跟中也前辈搭乘一架，并盛安宁的小镇和葱茏的树木渐渐从源夕雾眼前飞逝。路过云雀宅的时候，源夕雾情不自禁向下看，忽然一只黄色的小绒球飞上来，追着直升飞机开始唱校歌。 “绿意盎然的并盛，不大也不小，真是刚刚好……” 源夕雾只觉心中一松，随之而来的，还有这短短大半个月带给他的、面对未来的勇气。 高空中的风吹动他已经束在一侧发尾的孔雀饰物，黛紫色的长缎带收成一个短尾的蝴蝶结。能将特级咒物当做普通发饰戴在头上，恐怕只有源夕雾能做出来了。 -- 第100页 直升机呼啸，小黄鸟追了一段就慢慢降落下去，源夕雾扭头问前辈。 “前辈。” “什么？” “我的年假还会补吗？” * * * 会补，但显然不是马上。 回到港口Mafia之后，源夕雾立刻面对的一个问题是—— “这是芥川龙之介。”太宰治淡淡地介绍道，干部与准干部正集中在首领办公室，一来总结此次收获，二来，干部太宰治手下的重要人员调动，也需要告知首领和同僚。 “同一批还带回了一些十分优秀的孩子，我打算让他们去从事暗杀或者情报类的工作，至于升迁……就看个人能力了。” 森鸥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接着抬头，将审视的目光投向由太宰君带回港口Mafia的那名少年。他很看重这孩子，要知道，上一个交给中也君带出来的孩子，现在已经是准干部了，与中也君同级的太宰君，其部下只会更加优秀吧。 少年的身体顿时绷紧，他是太宰治从贫民窟中带出来的，身体还没养好，显得十分瘦弱。不过据说，他有着十分强大的进攻型异能力，森鸥外对这一点十分满意。有心想试探对方的异能力，森鸥外向后，靠坐在了首领的座椅上。 “夕雾君。” 源夕雾出列，垂首以示恭敬，不过他心里转动的念头，森鸥外并不知道。 【该谈补年假的事了吧？】 【怎么还不谈啊？】 【不会不补了吧？一个多月就吞了？】 【劳动是屎！】 倒是旁边的太宰治，明明看着源夕雾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噗”的笑了。 “太宰君？”森鸥外的视线转过去，太宰治也不收住笑，只是散漫地说道，“森先生，可不能欺负我的部下啊。” 芥川龙之介倏忽抬头，太宰先生在为他说话！他感动以及感激不已！ “这可不是欺负。”森鸥外心情不错，脸上也带着淡笑，“中也君更注重体术，这孩子看起来并不擅长体术，夕雾君下手也更有分寸一些。” 他又转向源夕雾，叮嘱道。 “夕雾君，不可以使用体术。” “是。” 干部们开始后退，尾崎红叶以扇掩口，中原中也两手抄兜，他半点不担心源夕雾会吃亏。 “请你先进攻吧。”源夕雾垂眸，温文有礼地说道，“无论是何种手段都可以，不必留手，现在正是向首领证明你价值的时候。” 森鸥外突然眼皮一跳，身体不由得坐正了。这声突如其来的“首领”，是否是源夕雾已经彻底绝望的信号？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的看向一旁观战的太宰先生，对方正在无聊地打呵欠，就像他以往教导自己时那样漫不经心。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该如何获得太宰先生的认可和夸赞，也许不仅展示自己的实力，甚至击败眼前这个人——太宰先生一定会用惊讶和赞许的目光看着他了吧？ 外衣幻化狰狞黑兽，以常人目不可及的速度扑向源夕雾！孔雀发饰在耳际轻轻摇晃一下，源夕雾垂着眼睫，黛紫色眼眸中雾色蒙蒙。他原地不动，腾起的咒鸟却形成了一面坚壁，瞬间将扑向他的攻击拦截。 【异能力——】 “罗生门！！！” 更多尖牙利齿的凶兽扑出，这一次源夕雾没有使用咒鸟进行防御，他知道森先生想了解对方更全面的能力，不仅是异能力的使用，还有战斗中显示出的素质。 漫天咒鸟先是一顿，接着成群的发出鼓噪。噪声入耳，芥川龙之介只感觉大脑仿佛被重击，而当他从浑噩中挣脱，源夕雾已经逼近他面前！ “！！！” 黑兽发动，硬是横在两者之间。源夕雾并未进一步逼迫，他顺着黑兽的力道向后一跃，落地近乎无声。 初步的测试已经结束了。 源夕雾退回中也前辈身边，继续低眉敛目。他觉得这个名叫“芥川龙之介”的少年，已经做得非常不错，加上太宰先生的悉心教导，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唔，他当初也被这样测试过，是广津柳浪先生亲自动手。虽然严格意义上讲完全是惨败，但是测试过后，中也前辈立刻给予了他鼓励。 ……太宰先生却好像完全没有夸奖的意思啊。 会议已经结束，到了最后也没有提及补年假的问题。源夕雾长长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心态，今天不提，明天就很可能提；公开场合不提，也可能私下里提，至于不提…… 他会直接问到森先生脸上的。 失败了，太宰先生也完全不满意。 芥川龙之介深深握拳，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他跟在太宰先生身后离开首领办公室，一路上太宰先生都没有说话，令他内心越来越忐忑。 前面渐渐出现了两个人影，是走的比较早也比较快的橘发干部，好像是叫做中原中也的，而另一个人，正是轻描淡写化解了芥川龙之介攻击的少年。芥川龙之介敏锐的发现，太宰先生似乎在观察着走在前面的两人。 隔着一条长走廊，芥川龙之介眼睁睁的看着源夕雾说了些什么，中原中也回了几句，接着就是源夕雾伸手，轻轻牵了一下对方的衣角。中原中也也完全不生气，反而回头揉乱了源夕雾的头发。 “！！！” 融洽的前后辈关系令芥川龙之介受到了震撼。 -- 第101页 更令他震撼的还在后面。 对万事万物都不动声色、没有兴趣的神一样的太宰先生，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歪了一下头。 “真可爱啊……” “是吧，芥川？” “！！！” 太宰先生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芥川想要变得可爱噗 【注】来自《咒回》八十八桥篇，惠惠开领域时的心理活动。 第56章 约饭 芥川龙之介的秘密观察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越是观察他越是觉得…… 源夕雾，真是个有心计的家伙！ “前辈早！” ——无论是每天早上语调扬起的打招呼。 “前辈，汇总已经完成了。” ——还是工作完成后主动上前展示自己的功绩。 “前辈, 明天需要我带饭吗？” ——或者在生活上自然而然的讨好。 “前辈，那个……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加了一小会儿班, 跑过去的话可能赶不上超市的特价了, 能不能麻烦您顺便载我一程？” ——最过分的还是这个！这个是！这个是主动展现自己对前辈的依赖，从而获得前辈的怜爱啊！ 源夕雾, 恐怖如斯, 绝对是前辈学满分毕业生！ 拐角处的芥川龙之介握着笔, 另一只手拿着笔记本，陷入了深深地震撼当中。 原来还能这么跟前辈相处，在下……在下…… 在下做不到啊！ 那种近乎撒娇的话是怎么面无表情的说出来的！也就是中原先生脾气好, 要是放在太宰先生身上……要是放在太宰先生身上…… 【真可爱啊……】 吃这一套的！太宰先生居然也是吃这一套的！难以置信！ 不，冷静点。芥川龙之介迫使自己的大脑冷却，在涉及太宰先生的事情上, 无论多么谨慎多么严肃对待都不为过。现在一切只不过是他的猜测，太宰先生可是每句话都能被解读成几十种意思的男人, 他要眼见为实！ 芥川龙之介平复好了心情, 余光瞥见源夕雾抱着饭盒从旁边经过，而在他前方的走廊上, 正是一副恹恹样子的太宰先生。 上天助他！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结束了一上午的社畜生活，特别需要中午好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所以他给自己和中也前辈做的午餐便当从来都无比丰盛。源夕雾捧着便当, 怀着期待的心情穿过走走廊，前往公共餐厅,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回了一下头，没发现什么，又转回头去。芥川龙之介确认好时间，又缓缓伸出头。 战术探头.jpg 源夕雾在走廊上与太宰先生狭路相逢。 “哇，这是午饭吗？”太宰治果然拦住了他，一看那个熟悉的饭盒，就开始撇嘴，“蛞蝓的？你还给他准备午饭？” “不出任务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源夕雾解释道，“就像中也前辈会在我出差的时候帮我照顾蔬菜和花一样，已经成为习惯了。” 这个描述让太宰治有些不爽，他向源夕雾伸出手。 “……太宰先生？” “别装傻，给我。”太宰治显然深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真谛，嘴角勾了起来，“我看到就是我的了，午饭给我。” 源夕雾：“……” 果然，最不愿看到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冷静的思考了一下，太宰治也好整以暇的等着他思考完，反正今天的午饭肯定是他……的……了…… 鸢色眼睛眼睁睁看着源夕雾拿出了手机，开始按键拨号。 历史重演！ “摇人可就没意思了啊！” 太宰治已经做好了当场跑路的准备，之前没跑掉被暴打，是因为房间过于狭窄。现在可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在蛞蝓赶到之前跑掉。 源夕雾按键的手慢慢停止，他实际上也并没有拨出去。他把装便当盒的袋子拆开，原来里面放了三只便当盒，难怪看起来很沉。一只是源夕雾自己的，一只是给前辈带的，剩下那个盒子属于谁，不言而喻。 “其实给太宰先生带了的。”源夕雾说道，他还歪了一下头，显得很活泼，“十分抱歉，因为觉得经历了很多事情，关系亲密起来了，所以稍稍开了个玩笑，请您原谅我。” “都是太宰先生喜欢的蟹料理，汤则是驱寒的。海鲜虽然很好吃，从养生的角度来说，还是需要中和一下的。”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鸢色眼睛，难得没能立刻接过话，他接过那个浅色的饭盒，饭盒甚至还微微冒着热气。源夕雾送了饭，自己好像也安心了，向太宰先生点点头，就急着再把饭送给中也前辈。 经过太宰治身边的时候，他抬手掠了一下耳际的碎发，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却恰到好处的将人的视线引到那个缎带扎成的黛紫色短尾蝴蝶结上。 “什么时候添了一个新发饰……” 太宰治嘀咕了一声，见飘扬的羽织逐渐远去，他打开饭盒，有点惊讶。 果然几乎都是蟹料理，就连米饭也用红色含蟹肉的酱汁拌过，又整形成螃蟹的样子，看起来红彤彤的非常好看，想必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找个地方吃饭好了。 “啪嗒”一声。 这是芥川龙之介的笔掉到地上的声音。 -- 第102页 他木然的看着已经变得空旷的走廊，太宰先生和源夕雾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的笔记本上空无一物，内心却还没有从震撼之中缓过来。 这是什么战术？还是兵法？不！果然这是魔法吧！这东西真的是人类能学会的吗？！ 什么走廊偶遇，什么被拦路装糊涂，什么最后神来一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便当，最后还有不经意间露出蝴蝶结的动作……这真的是可以通过学习达到的程度吗？！ 根本学不来！ 但是……就要这样放弃吗…… 芥川龙之介咬牙。 不！为了太宰先生！他应该更加努力才行！ * * * 源夕雾整整一天，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所以晚上破天荒的没有加班，而是准备直接离开。乘电梯抵达底下楼层，源夕雾没急着离开，而是耐心等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果然就是源夕雾认知里的“同辈人”。 “芥川君。”源夕雾向电梯里好像是受到惊吓的芥川龙之介打了个招呼，睫毛一垂，明明没有露出笑容，却能予人神情柔和的感觉。 “一直没机会私下说说话呢。” “……” 芥川龙之介绷着脸强作镇定。 “不介意的话，我们私下里去吃顿饭吧？今天晚上芥川君有别的安排吗？” “……” 这样也好！ 芥川龙之介想道。 没什么比近距离接触更能搞清源夕雾本人的了！ 芥川龙之介本以为源夕雾会带他去Mafia常去的那种高级餐厅，太宰先生没有带他吃过饭，但是森先生宴请过他一顿，处处显示对他的礼遇。明知道这是在拉拢自己，芥川龙之介却依旧为自己一介弱者却收到礼遇而惊讶，这也给他留下了关于Mafia宴请地点一定是正式且保密的餐厅这一强烈印象。 但是…… 坐在拉面店里的时候，芥川龙之介还是懵的。 他不可思议地侧头看了源夕雾一眼，对方近乎雪月般的样貌放在这样拥挤嘈杂的环境中，简直如明珠入尘，偏偏源夕雾自己好像并不这么认为，而是熟练的点单，然后将菜单递给他。 “芥川君想吃点什么？” 芥川龙之介神情阴沉下来。 “在下……咳咳……在下不愿跟你这样的家伙为伍……” “……咦？” “出没于这样人员混杂的地方，这种毫不谨慎的做法，在下绝不可能认同！” 源夕雾恍然大悟。 “啊，这个啊。”他好像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有幻术的，在常人看来我们不过就是两个上班族。附近也是我的管辖范围，混在人群当中，有时候隐蔽性反而更好一些。” 他见气氛不太活跃，努力想缓和一下。 “幻术不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吗。” “……” 才不是的啊！对幻术尊重一点！ 不过排除人太多这个因素，这里的东西确实便宜又好吃，红豆汤也做得香甜。芥川龙之介吃着，偶尔会咳两声，这时候，他听到源夕雾开始说话了。 “果然……年假这东西……就是会离人而去的……” “今天上报的文件又差点弄错，手下传来的数据都会有错误，也未免太离谱了……” “又有敌对势力开始躁动不安，地盘明明已经足够了，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四面都是人声、喧闹声以及各种食物的香气，芥川龙之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源夕雾是不是……在把他当做平级的同僚抱怨工作？ 而且还越说越气了。 “老板，请再给我加一杯果汁！” 源夕雾举起空杯子，今天他就要一醉解千愁！ “好嘞，客人您的果汁满上！” “芥川君，最近已经开始接受工作了吗？” 源夕雾突然这样问道，芥川龙之介一顿，他本来不想回答对方的，毕竟对方被太宰先生青眼有加，说不嫉妒那绝不可能，只是…… 他喝了一勺红豆汤，姿态高冷。 “暂时没有，太宰先生的意思是，同类型任务带在下执行一遍，之后再让在下独立行动。” “……听起来不错呢。” “当然！那可是太宰先生！” 一定是红豆汤太好喝了，加上源夕雾称赞了太宰先生，他才会勉为其难跟他说话。 芥川龙之介这样想道。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很满意，结账的时候源夕雾执意要付款。 “组织里几乎没有跟我同级的人，平时也难跟同僚说说话，这顿就让我请客吧。”源夕雾显得挺开心，“下次一起出来的时候，付款就拜托芥川君了。” ……在下才不会跟竞争对手约下次。 可是这次已经付款了，芥川龙之介不想欠源夕雾的人情。他决定，等下次他付过款之后，就结束这奇怪的友谊。 嗯，下次一定。 第57章 高贵 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 “……” 第五次跟源夕雾一起坐在小酒吧的吧台前时,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心中充满对自己的唾弃。他甚至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跟源夕雾熟起来的……果然, 源夕雾是有什么特殊的天赋技能吧？！ “对了，最近可能会有组织在港口存货点发动袭击。” -- 第103页 源夕雾抿了一小口果汁, 他距离合法喝酒还有点远, 但是酒吧情调很好，他还是把小伙伴带到了这里来。 芥川龙之介显然对这种可能建功, 进而让太宰先生看到他的事情十分热衷。 “情报准确吗？” “是我自己的判断, 准确度大概有八成。”源夕雾说道, “那个组织的运气真的很糟，中也前辈和太宰先生最近都没怎么出差，正正好撞上。” “但是, 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看向芥川龙之介。 “芥川君，一直在渴望这样的机会吧？你最近的情绪都不是很好，是想要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同吗？” 芥川龙之介的眼睛慢慢睁大, 他看着源夕雾低头，语气带点回忆的意味。 “我也有这样的时期, 甚至那个时候, 组织里还混入了内奸，一直在离间我和前辈。” 芥川龙之介这一刻简直跟源夕雾感同身受, 居然还有内鬼离间……要是有人敢离间他跟太宰先生，想想都要气死了！ “然后呢？你怎么做的？”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开口。 源夕雾有点卡住了，那段经历说起来有点……可是看着同辈的同伴灼灼望着他的眼神，源夕雾最后还是一咬牙。 “……抱着前辈的腿大哭了一场。” 他极其小声地说道, 声音轻到甚至连近在咫尺的芥川龙之介都没捕捉到。 “什么？” “……” “不愿意说就算了。” 源夕雾深呼吸，他此时此刻, 迫切需要一点当场社死的勇气。 “我说我——” “抱着前辈的腿大哭了一场！” 全酒吧的人顿时都向这个方向看来，源夕雾表情冷漠，反正有幻术，他完·全不在乎。 如果脸不红的话大概会很有说服力。 芥川龙之介大睁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啊，原来又是一条毫无价值的参考情报。他认真想了想，如果是他想让太宰先生相信自己，然后抱着太宰先生的腿大哭的话…… 会被踹开吧！踹出十米远的那种！ “那是什么表情啊……”源夕雾脸上的绯色还没有褪去，“我是鼓足了勇气才能说出来的！不然……不然……” 这件事他可是顶着太宰先生的压力都没有说出来，现在是因为关系好才说的！ “因为对在下没有帮助。”芥川龙之介直白道，“在下想要更有价值的，能得到太宰先生认同的一些技巧。” 源夕雾懂了。 “……下班后自动加班两小时？” “！” “做任务报告的时候给太宰先生代写？” “！！” “其实我觉得太宰先生的话……以后他对芥川君有了基础信任后，把他该处理的文件全部代劳，太宰先生应该会很满意的。” “！！！” 芥川龙之介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手速快到出现残影。源夕雾惊讶地试图阻止，这本来就是他随口一说，虽然可能真的会让太宰先生高兴，可是…… “等下，芥川君，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太宰先生一定会因此对我另眼相待的！” 确实，然而这些方法里的一些要是实践了…… 每天一个猝死小技巧√ “不要阻止在下。”芥川龙之介记下最后一条，收起那个笔记本，他的眉心皱着，“追随中也先生的你，是无法理解在下的。” “……” “太宰先生，是难以讨好的人。” 芥川龙之介沉声说道，他盯着面前的果汁杯，神色有些晦暗。 “就算拼劲全力去做，也很难得到认可和夸赞。而一旦出现了不协调之处，太宰先生立刻就会指出，毫不留情的进行批判，他就是这样敏锐的人。” 源夕雾：“……” 不，他觉得这不是敏锐，这是…… “每天的体术训练，对在下而言是最吃力不过的课程，但是在下一定要完成；还有情报整理，还有真刀真枪的现身于战场，在下也会竭尽全力……因为太宰先生是严格的人。” 源夕雾：“……” 都说了，这不算严格，这算…… “轻易就能得到夸赞的你，是无法理解在下的，在下咳咳……在下……” “在下也许就是为了得到太宰先生的夸赞而出现的，虽然现在仍未得到一句。” 源夕雾：“……” 这前辈明显已经坏掉了！我们把他扔掉换个新的吧！ 太宰先生原来是这样苛刻的前辈啊！果然，从一开始合作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太宰先生不是很好相处，但他用自己的专业素养化解了一切，可是现在芥川还在成长中，该怎么跟苛刻如同恶婆婆的太宰先生相处啊！ 源夕雾深感忧虑。 不行，他要想想办法。而且看芥川君对太宰先生的狂热程度，在劝说的过程中，他还要注意不能发表半点对太宰先生的负面言论。 “芥川君，其实我觉得……”源夕雾逐渐使语气平和，“芥川君这样急于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是不是也从侧面对太宰先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呢？” “！！！” 晴天霹雳！ 芥川龙之介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可、可太宰先生的内心应该是无比坚强的…… -- 第104页 “前辈也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类，就因为是前辈，有的时候就算有这样那样的困扰，也绝不会告知后辈的。”源夕雾肃穆道，“你想一想，太宰先生平时有什么困扰，芥川君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芥川龙之介从来没看懂过太宰先生！更别提困扰！ “看，跟我说的一样。” 源夕雾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芥川君听过欧洲的骑士叙事诗吗？” “……没有。” “叙事诗里，骑士通常会爱上一名贵妇人，但是这份爱情，并不会开花结果。骑士只是游走四方去冒险，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于心。而就算不回头，骑士也能感受到贵妇人从身后投来的视线……这即是，高贵的骑士之爱。” 芥川龙之介眸光颤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的。”源夕雾闭目点头，继而霍然睁眼，“前辈与后辈之间的感情，不也是这样高贵的感情吗！” 犹如火山喷发，又如大海潮涌，芥川龙之介的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城堡。城堡露台上，是举着阳伞穿着晚礼服的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头戴装饰着羽毛的帽子，拿一把羽毛扇，向下方投来专注的凝望。 突然，这高贵的贵妇人打开扇子掩口，对旁边另一位橙发贵妇人低语。 【看，蛞蝓夫人，这就是我的骑士（后辈）。】 【你的骑士（后辈）去哪了？】 橙发贵妇人讲话还带点弹舌，显然有一定的声乐基础。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吧，混蛋青花鱼夫人，信不信我揪掉你头上的假发、再掰断你的裙撑啊！】 【我的骑士（后辈）不是就在那里吗？】 芥川龙之介缓缓转头，在他身边，果然是另一位骑着白马的骑士。这名骑士向他礼貌地颔首，然后做了一个出击的手势。 是啊，怎能沉湎于仰望之中！ 应该踏上冒险之路，不断磨练自身，然后将贵妇人（前辈）的美名传遍四海！ 可恶！源夕雾早就悟了，偏偏他悟到的这样迟！ 幸好现在还为时不晚。 芥川龙之介闪动的眸光渐渐平静，眼前的场景逐渐消失，他重新回到了小小的酒吧中。一只手伸到他面前，芥川龙之介抬眸，源夕雾黛紫色的眼眸正望着他。 “为了前辈。” “一起加班吧！” “嗯！”芥川龙之介应了一声，眉心紧蹙，表情严肃至极，“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不一定要每天追在他身后，只要在下能更强大一点……加班再多一点……” 然后就会忘记太宰先生，醉心工作。 源夕雾冷静地想道，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有一段时间也干脆地把中也前辈给忘了，中也前辈还迂回的来找他抱怨了一下被冷落。这听起来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但是太宰先生那种丢垃圾也得丢不可回收垃圾里的前辈，忘掉不是正好吗。 忘了他，我们一起去加班啊！ 芥川龙之介还在低声喃喃。 “然后就能……让太宰先生也认同在下……也喜欢在下……” 源夕雾大脑放空三秒。 也？ “……芥川君？”他有点迷惑的问道，“什么叫……‘也’？在太宰先生认可你之前，还有谁吗？” 居然还有人能被太宰先生认可和喜欢？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芥川龙之介不可思议的看他一眼，“你在装什么傻？” “……咦？” “不就是你吗。” 第58章 幻境 太宰先生……居然是认可他的吗？ 这可让源夕雾十分意外,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太宰先生讨厌的类型，不过几次合作下来有所改观而已，却没想到居然能达到认可的程度。 不, 果然还是，搞错了什么吧…… 太宰先生怎么会认可他呢。 不过源夕雾已经学会了与芥川龙之介的相处艺术, 只要在他面前少谈起太宰先生, 双方就能非常融洽。就算一定要谈起，也要挑着好话说, 这一点上, 太宰先生真是深受尊敬呢。 不过说到底, 这件事没有在源夕雾心中停留太久。与其担忧什么认不认可的，不如好好把手上的工作做完，然后……要是能见缝插针的问一下年假的事情就好了。 这个机会马上就来了。 森鸥外在一个有些阴霾的下午单独召见了源夕雾。 大概是因为心态变化吧, 孤身一人站在空旷的首领办公室中时，源夕雾几乎没有感到多少恐惧。耳后垂下的孔雀形【不动无常】，以其微凉的温度昭示自身的存在, 源夕雾向森鸥外单膝跪地。 “首领。”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森鸥外抬起眼帘, 从那一日开始, 夕雾君对他的称呼就改变了，也对港口Mafia的事务更加上心, 甚至还主动交了芥川龙之介这种注定会留在黑暗中的朋友…… 看来那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从首领的座位上起身，扶起源夕雾。 “私下会面，不用如此正式。” 源夕雾起身, 眸光沉静，森鸥外最满意他这份沉稳缜密, 这是对港口Mafia很好的补充。 “夕雾君，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一个特殊的任务要交给你。可能绵绵延延要花费你数月的时间，取得的成就，却不会亚于任何一次需要出差的任务。” -- 第105页 源夕雾没做声，只是专注的听着。 “禁闭室里的那个孩子，夕雾君，你知道多少？” 这下，源夕雾的眸光终于产生了一点波动。 “您是指……Q？” “是的。” “上次禁闭室发生事故，我已经汇报过，Q的精神状态有很大的问题，这可能是他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的原因。”源夕雾停顿了一下，说到这里，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森先生的真实意图。 “首领，您的意思是……” “我有意启用Q。”森鸥外说道，十指交叉放在膝头，一声叹息，“虽然近几年境况已经好了很多，人手短缺依旧是港口Mafia的固有问题。” 是啊，源夕雾心想，他一个人都打三份工呢。 “彭格列在十代首领还未正式就任，就已经集齐了七个守护者，还有门外顾问，还有暗杀部队……” 森鸥外叹息道，接着将话题牵引回来。 “夕雾君，如果是你，有几成把握解决Q的精神状态问题？” 源夕雾谨慎思考了一下。 “还是要接触过才能判断，另外，就算是精神问题被解决，对方也不一定愿意为港口Mafia效命。” 毕竟已经被关押了这么久啊……正常人都会心生怨怼的吧。 “……这就要看夕雾君的了。” 源夕雾顿时抬头。 ……欸？ * * * 从首领办公室离开之后，源夕雾冷静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冷静的摸出了早上带来的苹果。 “咔”的一声，他徒手把苹果掰成两半。 年假年假没提，现在又多了新的艰巨任务…… 打工人震怒！ 【因为当初将Q关起来的就是太宰君，他并不适合插手Q的回归一事。】 【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夕雾君。】 源夕雾郁闷的咬了一口苹果，对之前自己的做法完全毫无愧疚了。他并不是真心称呼森先生为“首领”，反正这样叫一声他又不会少吃一口饭，原本他还觉得心情复杂，现在完完全全没有这种困扰了呢！ 反正骗骗森先生又不会耽误他吃三餐！ 虽然背地里骂老板，社畜依旧得兢兢业业工作，这就是给人打工的悲哀！源夕雾结束了午休，就前往位于地下的禁闭室，那里距离地牢很近，也就是源夕雾掌握了反转术式之后，去那里的次数才渐渐多了起来。 禁闭室门口，尾崎红叶已经等在那里了。 “红叶姐。” “要进去吗？” 源夕雾摇头。 “不，先在门外就可以。我想通过梦境，先进行一下基础的沟通。” 至少要试探一下Q的态度，在梦境之中交流，源夕雾有相当的自信。他打算设定一个场景，先试探一下Q重获自由之后会先做什么。 梦野久作感到自己似乎睡着了。 当他再睁开眼，眼前光线明亮的场景却让他一时呆住。他缓缓坐起来，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消失。除此之外，草木的气息，往来游人的笑声，乃至远处湖水上鸭子船移动的声音，无一不在向他诉说—— 这是真实的世界！ 他垂眸，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异能玩偶，将其抱入怀中，脸深深埋在玩偶身上，浑身颤抖起来。 “喂！没事吗？” 有人拨开了灌木丛，穿着警察的服饰。 “这里有个小孩子……”警察招呼同事过来，“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 梦野久作的颤抖停止了，他抬起头，黑白微卷的短发下，是含着星形与圆圈的眼瞳，他对两名警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没事哦！” “只是在玩捉迷藏而已，现在就去找家里人啦。” 幻境之外，尾崎红叶守护着全力构筑梦境幻觉的源夕雾，怜爱的抚摸他的额发。在尾崎红叶眼中，源夕雾永远是此世最强大的幻术师，比起那些用幻术进攻的幻术师，源夕雾的幻术受主人性情的影响，格外绵密细致。 他会关注一草一木的枯荣，每一个人说话的神态，乃至高天上云层的变化。因而源夕雾所打造的环境，无限接近真实，如果能给源夕雾足够的时间，几乎没有人能逃出这精心构建的虚幻世界。 对年纪尚小的Q而言，更是如此。 为了更好的观察Q，源夕雾本身也会潜入梦境。这次的梦境构建还是相当成功的，源夕雾比较满意，但依旧有提升的空间。他就隐蔽在Q的不远处，看着他离开公园，然后……直奔港口Mafia大楼！ 源夕雾：“？？？” 不是，一般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小黑屋，不是应该跑得远远的吗？！ 这孩子好勇啊！ 他跟着很勇的梦野久作一路回到港口Mafia大楼，这里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构建过了，精度也许有所差距，却并不影响。负责看守的港口Mafia成员见这个小孩子迎面走来，本能地阻止。 “不要再向前了！” 然而面对Mafia的枪口，梦野久作却天真可爱的笑了。 枪声响起，源夕雾抬手改变了子弹的方向，这枚子弹只是浅浅擦过了梦野久作的手臂。可是这样已经足够了，黑白短发的孩子撕裂了玩偶，一手捂住伤口。 “你伤到我了呢~” 那名开枪的港口Mafia成员顿时调转枪口，向身边的同伴疯狂开火。 -- 第106页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孩子的异能力，确实十分凶恶。可是源夕雾仍然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前来港口Mafia大楼。 他很快就知道了。 “太宰先生在哪里？”他天真无邪的笑着，一手提起一名濒死的Mafia，“快点说，不然就杀了你哦。” 居然是冲着太宰先生来的！ 源夕雾没有在梦境之中构筑几个主要人物，以为用不到。他的神色稍微沉了沉，走另一边的电梯上达太宰先生的办公室。这里他没有来过几次，不过基础格局还是记得的，所以这一次也成功构筑了出来。 他来到办公桌后，雾气飘散，很快就化为太宰先生的样子，再调整一下神情。太宰先生不是很好模仿，如果不是之前认真观察过，可能连现在的七八分神韵都达不到。他在座位上坐下来，鸢色眼瞳显出几分郁郁，又思考了一下，源夕雾把腿架在了办公桌上。 他见过太宰先生这样躺，但其实这个姿势有点容易后仰倒地……噫！ “哐当”一声，椅子连同上面坐着的源夕雾一同倒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暴风急雨般的射击声。门板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外面的枪声还继续了一会儿，直到弹夹彻底射空才缓缓停止。 “吱呀”，房门打开，黑白短发的孩子一下就跳进来。 “我本身也不想这么做的……谁叫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很麻烦嘛！” 梦野久作活泼的笑着。 “所以呢所以呢，就用这样的火力倾泻，把太宰先生……啊咧？” 办公桌后面，深褐发色、绷带遮住一只眼的“太宰治”缓缓坐起来。梦野久作一下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一般。 “太宰先生居然还没有死！躲在桌子后面了吗？！” 其实只是摔倒了。 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数挺机枪面前，“太宰治”依旧一脸的没精打采。 “你来杀我吗……” “Q？” 短暂的愣怔之后，黑白短发的孩子浑身颤抖起来。 “是的呀……”他轻声说道，继而猛然抬头，眼瞳中全是憎恨与疯狂，“我就是来杀太宰先生的啊！我说过的吧？要是有一天能获得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杀掉太宰先生啊！” 他见“太宰治”依旧捂着头，慢慢说道。 “……这可不行。” “这可由不得太宰先生说不行！” “……不是太宰先生说不行，而是我觉得不行。” 音色……改变了？ 梦野久作睁大双眸，他面前的“太宰治”缓缓起身，褪去伪装，露出颜色更深一些的黑发，飘荡的羽织上缠着藤花和蝴蝶，最后是缓缓抬起的黛紫色眼瞳，终年氤氲着雾气一般。 “我觉得，不行。” 这漂亮得仿佛超越了尘世的少年人静静说道。 “虽然为人有些不好相处，但是……” “我很尊敬太宰先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夕雾：尽管太宰先生疑似讨厌我、不认同我、觉得我拖后腿……我依旧很尊敬太宰先生。 哒宰：…… 完全错误的认知！ 第59章 相护【收藏1万5加更】 虽然时常有种“啊太宰先生果然不喜欢自己吧”的感觉, 源夕雾依旧，对这位数度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前辈深表尊敬。也许这援手并非出自什么善意，就算是出于无聊也好, 帮到了源夕雾就是事实。 所以…… “不会让你抵达太宰先生面前的。” 黑发紫瞳的少年轻声说道。 梦野久作简直大怒！外面的人还在相互厮杀，他怒极反笑, 反而大步向源夕雾的方向走来。 “已经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了, 不知道名字的大哥哥。” 虽然在笑，梦野久作也在等待即将降临于身的攻击。他的异能力名为【脑髓地狱】, 是罕见的精神系异能, 只要对方对自己造成损伤, 他就能借此诅咒对方，再破坏掉随身携带的异能玩偶，眼前的人就会陷入精神狂乱之中。 但是源夕雾没有动。 为什么？ 为什么不攻击？ 瞧不起他吗？还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异能？ 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几乎只隔着一张办公桌。这样也可以，梦野久作想道，他身上绑缚着刀片, 触碰到对方然后被刀片割伤流血的话，也能…… “还没有意识到吗？”源夕雾淡然道, “你从一开始就输了啊。” 什……么？ “此处是我所构筑的幻境, 你的眼之所见、目之所及，都是……” 源夕雾歪了一下头, 依旧没什么表情，顶尖幻术师的自信却笼罩于身。 “【虚假的】。”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梦野久作陷入了混沌和茫然。猛地，他拉开自己的衣袖, 刀片已经刺入血肉，但是他居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你的身体还在外界, 没有受到损伤，至于精神上的损伤……”源夕雾顿了顿，“在你的感觉已经归我掌控的当下，眼下的世界里，我可以让你完全没有负面感受。” “那么……又要如何发动异能力呢？” 梦野久作两只含着不同图案的黑瞳顿时睁大，他其实已经完全慌张起来，嘴上却绝不肯认输。 “我的异能力可是很强大的！森先生和太宰先生都恐惧我，所有人都恐惧我！你……我一定能找到发动异能的方法！” -- 第107页 源夕雾缓缓抬眸，“咦？你的异能力也很可怕？” ……也？ “那么正巧，我们是同类。” 黑发紫瞳的咒杀师抬手，数千只咒鸟开始发出鸣噪，睁开的苍白的鸟的瞳眸中，倒映出的是种种咒杀之相。 “我的异能力，【源氏物语·六条】，能够咒杀他人。” “也是诅咒呢。” 源夕雾垂下眼睫，好像想让自己的神情显得温和一点，但他对面的梦野久作完全不这么认为。 “这样看来，我们十分有缘。” 含着不同图案的黑瞳终于睁到最大—— * * * “不要啊！！！” 惨叫声从禁闭室内响起，尾崎红叶抬眸，正在此时，靠着她静静沉睡的源夕雾也醒了。醒来的第一时间，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在梦境中直面惨叫声的他感觉受到了伤害。说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足够和善，为什么那孩子反应会这么大啊。 “怎么了？吵架了？” 尾崎红叶轻声询问道，源夕雾感觉很难表述，于是摇了摇头。 “一直是正常的交谈。” 彻底被吓到的梦野久作：“……” “现在应该就可以面对面了，我感觉Q的态度应该有所松动。”源夕雾起身，刚才的幻术消耗不小，他现在有点疲惫，但还是先把这件事处理好为妙。 于是到了下班时分，芥川龙之介见到的就是困得仿佛随时要睡着的源夕雾。 “……啧，这么狼狈。” “别提了。”源夕雾现在只想回家睡觉，“森先生想让我带个部下，现在正在磨合期，最近几天都有的忙了。” 居然已经到了带部下的地步，源夕雾进入港口Mafia也不过两年而已。 芥川龙之介这样想着，脑海中再次掠过那高贵的骑士之爱，心中不由得火热了起来。很快的，他也会抵达源夕雾的程度，就算他本身不喜欢带部下，但这种行为是森先生的肯定，也会帮太宰先生减轻工作负担，他到时也会选择接受。 简单的解决了晚餐，芥川龙之介这次破天荒的跟源夕雾多走了一段。 “首领下达的命令，咳咳，你已经知道了吗？”芥川龙之介问道。 “突袭任务。”源夕雾点点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接受这种类型的任务，不过对于芥川来说，应该还是成为Mafia以来的首次。 “具体操作，按照一开始的战略来就行。最好能提前跟部下说明一下，以免到时混乱。”源夕雾并不吝啬自己的经验，“我觉得突击任务是最简单的，只要不断向前，撕裂对方的防线就好，而且这次还有前辈们压阵。” 说到这里，源夕雾想到了什么。 “啊，我建议我们抽点时间先协调一下，芥川君做主力如何？这当然不是我不愿意出力，我可以给芥川君打辅助，这样一来，太宰先生更容易看到芥川君。” 祸犬的瞳孔顿时紧缩，他疯狂心动！ “……你呢？” “什么？” “你的功绩。”芥川龙之介垂了垂眼，“在下还没到要抢占别人表现机会的时候。” 他这样说，虽然很不坦率，源夕雾依旧感觉心里微暖。 “没事的，我最近正好也很疲惫，如果那天不承担主攻任务，就再好不过了。” “……” “芥川君？” “Mafia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家伙。” “……？” 源夕雾不明所以，但是芥川龙之介偏偏不再说了。他把头侧过去，拒绝沟通，就算这样不看路也一定要这样走。 “那个……芥川君……” “……” “芥川君！前面是……！” “咚”的一声。 顶着前额在电线杆上碰出来的包，芥川龙之介的表情更差了。他还在走，脚步不停，源夕雾拿这个有时候过于傲娇的同辈人没辙。 然而在某个瞬间，他突然抬手，将芥川龙之介截停。 “芥川君，请等等。” 空气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氛围，残阳如血涂敷在这条街道上，明明一个人都没有，源夕雾却总觉得，有什么存在感强大的人正在暗中窥伺，他耳际的【不动无常】也轻微的散出光彩。 暗处，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真不愧是小殿下。 就算有预知，在那个人突然暴起的时候，源夕雾依旧感到猝不及防。几乎是他刚刚拿出合金扇，手腕上传来的巨力就让他几乎握不住武器。 勉强防御住这一击，源夕雾刚要后撤拉开距离，一道气息就紧紧贴了上来。 “可不能拉开距离呢，小殿下。” 黑发男人右嘴角有一道清晰的疤痕，这标志性的特征让源夕雾立刻认出对方的身份—— 伏黑甚尔！ 一击命中，他重重砸进墙中。 烟尘四起，伏黑甚尔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蹲守而有些僵硬的腿脚，信步上前。废墟之中的小殿下一动不动，不过伏黑甚尔对自己手下的力度很有分寸，只是重击导致的昏迷而已，现阶段，他可是最希望小殿下死、又最不希望小殿下死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 “【罗生门！！！】” 芥川龙之介出手了，黑兽咆哮而踊跃，直直扑向眼前这个黑发的男人。芥川龙之介前额渗出冷汗，很强大，几乎无法匹敌，甚至源夕雾那样的实力，猝不及防之下都被这个男人击倒。这个男人简直如同神之肉体在人间的化身一般，没有异能，甚至肌肉也不夸张，浑身却充斥着强悍无匹的力量感。 -- 第108页 但是…… 【芥川君。】 【这是骑士之爱啊！】 【平时难得跟同僚说说话，这顿就让我请客吧。】 【这次芥川君做主力如何？】 作为Mafia而言有些奇怪的家伙，得到了太宰先生的认可，努力想跟他好好相处……一定是因为源夕雾太奇怪了，才带得此时本该明哲保身回去搬救兵的他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以为在下会坐视你带走港口Mafia的成员吗？”芥川龙之介压低了声音，“在下不会容许，因为这里是横滨！” 伏黑甚尔看出对方身体孱弱，他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太大兴趣，不过那些黑兽不错，很强力，放着不处理也有些麻烦。 “看来只能先解决你了。”他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可不想把动静搞大，横滨这地方……麻烦得很。” 天知道他这大半个月是怎么艰辛生存下来的，现在终于等回了猎物，只不过需要稍稍清除障碍而已。不过还是要注意最好不要危及对方的性命，得罪港口Mafia，一个小殿下就足够了，再多起来，恐怕他就要面对无止境的追杀了。 速战速决。 咒灵盘绕上伏黑甚尔的身体，芥川龙之介只看他冷酷的微笑着，从咒灵口中拔出了一件红色的武器，甩开。 【特级咒具——游云！】 “在引来其他人之前……” 芥川龙之介的视野顷刻间被舞动的红光填满，紧接着是那个男人的低语。 “大概要不了你的命吧……这一下……大概？” “【罗生——】” 糟了，那件武器比他的异能力发动要快…… 劲风已经逼近芥川龙之介的前胸，尚未触及，他已经吐出了一口血，还有整件武器即将砸落在他身上。他睁着一双黑瞳，似乎要把这件可能夺去自己性命的武器烙印在眼底。 攻击却停了。 芥川龙之介半跪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在自己的咳嗽声之外，他还听到了一点遥远的，像是什么鸟类在振翅的声音。 源……夕雾？ “当啷”一声，【游云】落地，伏黑甚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凝重的神情却说明他是真的在做出让步。 “喂喂，别这样啊，小殿下。” “我已经被诅咒过了，再来一次，就真的要死了。” 他背后的废墟里，黑发的少年缓缓站起来，羽织随着动作摇晃，漫天咒鸟啸叫，苍白眼瞳已经睁开一线。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熠熠闪烁的【不动无常】。 第60章 交易 源夕雾感到自己正处于一种空灵的状态。 不去看, 万象却堆叠眼前；不去听，细小的摩擦声都清晰得犹如雷鸣；不去想，无边的信息与情报却向他汹涌而至。 简直就像…… 不再是人类一般！ 这个念头让源夕雾心中产生了些许震悚, 紧握【不动无常】的手松开一些，那些已经被无限弱化的疼痛再次回到他身上。切实感到痛与疲惫之后, 源夕雾才终于有种——原来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他向前一步, 伏黑甚尔的两手举得更高了一些。 “小殿下，这次真的不是什么战术, 我不想再被诅咒一次了。” 那日的挫败与悚然仿佛还残留在心底, 伏黑甚尔没有自虐的倾向, 他没必要也犯不着继续执行当初的任务，任务款早就到了他手中，甚至还花掉了。换句话说, 如果不是此时他还身缠当年的诅咒，他跟源夕雾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唔, 也许有点，不过那件事他并不打算告知小殿下。 源夕雾捂着手臂上的擦伤, 他先警惕着伏黑甚尔, 把已经落地的【游云】踢开一些，这才向芥川龙之介移动。反转术式他没有给自己, 而是第一时间给了芥川龙之介，听着他的呼吸平缓下来，源夕雾心中稍稍一松。 踢【游云】的响动让伏黑甚尔嘴角微抽，手却依旧举着, 很无害的样子。 “咳咳……”芥川龙之介已经得到治疗，深吸一口气, 却接着呛咳起来，“这个男人……” “抱歉将你卷了进来，龙之介。”源夕雾满含歉意，“他是追着我来的，在东京都的时候就遭遇过。” 只是那个时候，两位前辈就在他身边，而现在，源夕雾分明感到对方是在…… 忌惮他？ 这着实有些滑稽，源夕雾确定，真死斗起来，他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芥川龙之介缓慢起身，身体上的伤势已经被治愈，些微痛感依旧残留，所以他依旧皱着眉。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觉得有必要跟他谈谈。”源夕雾说道，“如果无法解决麻烦，就把前辈请过来。” 伏黑甚尔；“……” 摇人就没意思了啊。 伏黑甚尔扫了源夕雾一眼，源夕雾一愣，显然能领会他的意思。伏黑甚尔举着的手放下，好像是故意做出逃脱的样子，他伸脚一勾，挑起【游云】重新拿在手里，头也不回的撤退。 “等等！” 芥川龙之介的黑兽扑出几步，却没有追出太远。那个男人的体术已经登峰造极，能留下固然好，留不住，谁也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源夕雾比他冷静些。 “还是先报备吧。” * * * 回到自己的家，已经快半夜了。源夕雾依旧没有换房子，森先生给的大公寓还空着，可惜最近事务繁多，而且源夕雾也不怎么想要住进去了。 -- 第109页 家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赛马比赛。黑发男人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比赛，不时吃一口源夕雾放在沙发上的薯片。源夕雾为这个人过分的自来熟眨了眨眼，还是先解了羽织，给自己叮上了三明治。 “你觉得，哪一匹会赢？” 端着三明治来到餐桌前的源夕雾收到了这样的询问，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认真看了一会儿电视，权衡各方面因素，加上自己的直觉选了一个。 “那匹肯定不行。”伏黑甚尔摆了摆手，“我观察了各匹马的状态，那匹……” 他的话没说完，源夕雾押的那匹马已经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伏黑甚尔：“……” 他的赌运果然奇差无比！ 或者…… 他突然转头，盯住了源夕雾。 他都忘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的小殿下，难不成还会有什么额外加成？ 第二场比赛开始了，咬着三明治的源夕雾又赢了。 伏黑甚尔甚至已经在考虑将对方掳去赛马场下注的可能性。 “莫非伏黑先生押注了吗？” “……” “运气真差。” “……” 伏黑甚尔倒空了薯片，源夕雾也吃完了三明治。是时候了，伏黑甚尔于是向源夕雾伸出手。 “……什么意思？” 源夕雾有些迷惑。 “别装傻，小殿下。”伏黑甚尔将衣袖撩起来，露出上面纵横飞翔的咒鸟印记，“这个，你不会不认得吧？” 源夕雾当然记得，他的瞳孔甚至因此收缩了一下，那些被他咒杀而死的人的尸体铺满面前，每一只身上都缠绕着黑色飞鸟，像某种扭曲盘绕的古怪咒文。 港口Mafia的咒杀师，从来都是威慑外界最有力的武器之一。如果说【双黑】代表着极致强大，重力会将一切敌人碾碎，那么源夕雾，就是一段隐藏在黑暗里的刀锋，你永远不知道他将从何方袭来，等察觉的时候，已经被咒杀而亡。 他的异能力太强也太有用，所以森先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源夕雾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但是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第一次见到被咒杀后依旧活着的人！ “当初遭到小殿下的咒杀，哈，好运的没死，可是这些东西会吸取我的生命力，让我迟迟回不到全盛。”伏黑甚尔放下衣袖，一眼睁一眼闭，“怎么样？做个交易吧，小殿下？你为我解咒，我可以与你订立契约，没有雇佣的前提下，不会在横滨主动杀你。” 见源夕雾保持安静，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港口Mafia和这个小……不，横滨，这里远比我想得麻烦，还不如顶着咒术师的压力对你动手。” “在谈论这个话题前，我有个问题。”源夕雾缓缓抬头，雾气氤氲的黛紫色眼眸中，真实的浮现出一抹困惑。 “为什么要叫我……小殿下？” 小殿下的记忆这是……伏黑甚尔微微一怔，随即，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挑拨的好机会。 “五条悟没有告诉你吗？”他状似疑惑，“这不该，他明明都答应过了那个人……” 源夕雾静静看着他演。 嘁，没奏效吗。 “我有一位脑子很好用的前辈，而且，‘演’这件事，本来就是幻术师的本行。”源夕雾诚恳道，“伏黑先生不适合玩什么阴谋诡计，说真的，只会造成负面效果。我现在反倒相信，五条老师是绝对绝对可以信任的了。”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随便吧，要不要与我交易？” “我很想，但，似乎做不到。” “……什么？” 源夕雾一脸无奈。 “我从没见过被咒杀后依旧活着的人，也只能操控没有进入人体的咒鸟，眼下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那可不妙了。”伏黑甚尔喃喃，“我只能杀死你碰碰运气了。” 很多术式在咒术师死亡之后就会解除，但咒鸟和小殿下都过于特殊，伏黑甚尔也是前段时间才打算尝试一下，这才有了东京都那次袭击。 “不过，也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在他即将动手前，源夕雾适时说道，“完全解咒也许做不到，部分也许可以试试看。” “……那就右臂。” “这算另外的交易，伏黑先生，如果解除成功，我希望能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伏黑甚尔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合算，好像他给源夕雾预留一个大桃子，源夕雾暂时没有钱全部买下，于是要求他把旁边筐里的小桃子卖给自己，等几次之后在他这里花的钱达到大桃子的价格，再把大桃子抱走。 伏黑甚尔：“……” 源氏的小殿下居然成长得如此市侩精明，皇宫大内的那些家伙要哭了吧。 果然失败了吗，源夕雾回想自己的整个空手套桃子计划，深深叹了口气。如果在这里的是太宰先生，现在一定成功了。 “既然谈另外的交易，我也不拒绝。”伏黑甚尔竖起食指，“你要的答案，换一场赌马。” 双方没有异议，很快订立契约。源夕雾这一点上没有隐瞒，他确实只能解放伏黑甚尔身上的部分咒鸟，更多的，他猜想，也许自己能够张开领域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而那个时候…… -- 第110页 源夕雾垂眸，长睫毛掩住眼底的暗流。 就算伏黑甚尔想要对他动手，他也未必不能一战！ “为什么叫你小殿下？当然因为你就是。”伏黑甚尔拆了源夕雾的第二包薯片，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平安朝时期，桐壶帝与一名更衣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几乎没有母族势力，加上有供职宫廷的咒术师做出不利预言，桐壶帝于是忍痛将其将为臣籍，赐姓源氏。” 伏黑甚尔的表情淡淡的。 “虽然是臣籍，却实打实是皇族血脉，这血脉绵延到今日，称呼你一声‘小殿下’，并不过分。” “血脉……”源夕雾喃喃重复道。 “这是我的推论，先前，你一直被养育在皇宫大内，如果不是……这消息就是另外的交易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血脉…… 源夕雾仍旧愣愣的。 如果真的是血脉，那么为什么，此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一些片段—— 牛车、菖蒲、雪后晴、花时雨、美丽的女官与高傲的王孙贵族，以及他所触碰的花草的温度、彩衣摩擦的缤纷声响、晨暮之时的钟鼓…… ——一切竟宛如他亲身所历。 第61章 委托 结果最后不但没有杀小殿下, 还被雇佣了啊。 站在五层老旧办公楼前，伏黑甚尔仍旧觉得这样的发展十分魔幻。不过对他而言，有钱拿就足够了, 为谁做事，做什么事, 全都无所谓。小殿下慷慨的给了他五千万, 只是让他帮忙跑个腿而已，实在大方。 他乘电梯到达四楼, 又推开那扇门, 霎时间就被各色武器指住。 “武装侦探社就是这么对待委托人的吗？”伏黑甚尔笑道, 被武器指着也没有半点紧张感，“我这次可是切实带着委托前来的。” 福泽谕吉慎重的看了他一眼，见对方的姿态全然放松, 手里还拎着一只手提箱，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任务钱款。 乱步不在这里, 在场的都是有自保能力的人，所以福泽谕吉收刀归鞘, 也示意另外两人收手。 “与谢野, 国木田，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让他进来吧。” 他又转向一旁凝神以待的国木田独步。 “入社的事，不急于一时，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下，毕竟是决定了今后人生道路的大事, 无论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国木田独步微微颔首，临走时,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这名嘴角有疤痕的男人，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来的不巧，看来你们正在谈别的事情。” 伏黑甚尔把手提箱放到桌上，从声音可以听出，这只箱子有些沉重。 “现在能够腾出时间了吗？” 与谢野晶子眼神略有不善。 “这就是上次那个对乱步前辈动手的……” 福泽谕吉当然也认出来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提箱，伏黑甚尔立刻伸手，把箱子打开。 “其实这一次我是受人委托，来委托武装侦探社……”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箱子打开，里面并非如伏黑甚尔和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猜测的，是一箱钱，而是一些重物，以及围绕着重物的花朵。花朵呈蓝紫色，细碎簇拥着，看上去如雾如烟。 是夕雾花。 这个念头刚刚在福泽谕吉脑中浮现，一朵花便从箱子里飘然落地，转瞬就幻化成了身披雾色羽织、黑发紫瞳的少年人。刚现身的少年神色略有局促，但他很快抬眸，开口先表达歉意。 “抱歉，吓到各位了。” “但我只能采取这种方法，亲自进行委托。” 源夕雾向来受到极为严密的监视，上门委托这种事情更是想都别想，所以他干脆委托伏黑甚尔，却又不能全然相信对方，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策略。 那封没有内容的入社申请书，他潜意识里绝不想冒着经他人之手的风险，一定要自己来才行。 源夕雾瞥了一眼旁边的伏黑甚尔，最初的惊讶之后，伏黑甚尔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作用，想必小殿下告知他的所谓的委托内容都是虚假的。该说是聪明，还是警惕呢？他确实也想多探听点东西来着。 源夕雾又瞥了他一眼。 “伏黑先生，您可以走了。” 伏黑甚尔：“……” 用完就丢，冷酷，无情！ 终于没有多余的人了，源夕雾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其实十分担心，同在横滨，武装侦探社一定认得凶名在外的他，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他心存芥蒂，如果不愿接受他的委托就麻烦了。 “十分抱歉，也许你们对我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我确实是诚心诚意想要进行委托。”他的手抓紧了羽织的衣襟，“我平时受到严密的监视，无法明面上与贵社碰面，还请见谅。” “咳咳，没什么。”福泽谕吉的表现却有些反常，“没什么，你说呢，与谢野？” “咳咳咳！”与谢野咳得更大声，甚至有些两眼放光，“没什么，这当然没什么，再古怪的委托人都遇到过。” 武装侦探社如此体谅，源夕雾松口气，目光柔和起来。 “非常感谢两位的理解。” “噫——”与谢野猛地转过头，背对源夕雾，憋了半天，浑身颤抖。 “那、那个……” “呀！” 她再度发出了一个语气词，大概自己也意识到奇怪，憋了半天，硬生生把两个语气词连起来。 -- 第111页 “噫——呀——” 源夕雾：“？？？” 这、这是怎么了？什么暗号吗？讨厌他？还是警惕他？ “咳，是在……练歌。”福泽谕吉艰难的试图找一个理由，“花腔的唱法……之类的……” 是、是这样吗？ 源夕雾也艰难地试图接受这个说法，完全没有往别的方向想，他想不到与谢野突然激动的原因其实是—— 爱豆降临我身边！！！ 他好乖啊！ 好可爱啊！ 老娘就喜欢这个调调！ 网上还每天吵吵吵说这种程度的美貌肯定是P的，今天亲眼所见，明明比镜头前更好看好吗？！还是那种特别梦幻的“变成花花来到老娘身边”！老娘死了！他杀的！ 恢复镇定后，与谢野晶子在会客沙发后站定。福泽谕吉坐在沙发上，他对面就是源夕雾。 “委托的内容，是调查这个。” 源夕雾递出了信封以及入社申请。 他选择武装侦探社当然是多方考虑之后的结果，一来在横滨，武装侦探社并不畏惧港口Mafia的势力；二来，从任务完成率上，侦探社绝对是业界标杆；至于第三……源夕雾觉得，以“结社”的形式存在的组织，在调查入“社”申请这方面，可能会有更大的优势。 “十分抱歉，我拿到这件东西时，里面夹带的纸就已经不见了。这是对我而言意义重大的东西，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侦探社可以帮忙调查这份入社申请的来源。” 福泽谕吉接过信封，翻到后面，看见那一行字—— 【浮世如幻梦。】 他眸光微动，手抄进衣袖，闭目思考了一会儿。 “这份委托，武装侦探社接下了。” 没想到会这么轻易，源夕雾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眉目舒展开来。 “万分感谢！报酬方面……” “只预付三分之一的定金就可以，若是没能调查出来，会将定金一并退回。” 源夕雾当然能看出武装侦探社刻意的照顾，他心中感激，明明算得上敌对势力，对方却愿意接受自己的委托，实在难得。签好合约，源夕雾感到这具幻术临时构造的躯体已经到了极限。 “那么，如果调查结束，就通过这个联系我。” 他递出一张封了咒鸟的书签，这与给咒术高专同学们的有些不同，仅做联络之用。 “如果侦探社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组织不阻止，源夕雾必定竭尽全力。” 源夕雾诚恳道，幻术抵达极限，伴随着纷飞的花影，他消失在侦探社的会客室内。 “要请乱步前辈出手吗？”与谢野晶子询问道。 福泽谕吉轻微摇头，这次的委托，他这边已经有了思路。恐怕源夕雾想要调查的不仅是这份入社申请，更多的还是提起申请的那个人，他会尽最大可能调查的。 “比舞台上看起来，要更悲伤一些啊，那孩子。”福泽谕吉叹息，“森医生的手段，无论领教多少次，都会被那份残酷深深震撼。” 与谢野晶子的眼瞳顿时睁大。 “森……” “抱歉，让你害怕了吧。” “……源夕雾也是？” “十有八九，但是……” 福泽谕吉沉缓的语气稍微轻快了一些，他起身，又到了散步和试图喂猫的时间。 “我倒觉得，那个大夫这次可能要跌个跟头。” * * * 源夕雾睁开眼，然后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他面前的太宰先生给吓了一跳。 “太、太宰先生？！” 太宰治面无表情。 “你胆子倒是很大，在办公室里就敢让意识远离。” 源夕雾没有想着在太宰先生面前隐瞒，他也根本隐瞒不了。 “有事情想委托给武装侦探社调查，我自己肯定是无法亲临的，只能借助伏黑甚尔。可是，我也无法预测他究竟什么时候会找上武装侦探社。”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谁让他被盯得很死。 太宰治好像根本不想听他这一大串的解释，如果源夕雾是他的部下，现在恐怕已经被教训了，不过……反正又不是他的部下，让蛞蝓去头痛吧。 “……太宰先生。” “什么？” “您是在帮我掩饰吗？” “……” 虽然太宰先生半点表情都没有，源夕雾却愈发肯定了。只要太宰先生进了他的办公室，其他人肯定以为他们在进行密谈，准干部和干部之间的密谈，几乎没人敢打扰，源夕雾所得到的就是一段完全安稳的时间。 “我还以为您很讨厌我。”源夕雾说道，“这次非常感谢您。” ……讨厌？ 太宰治着实有点匪夷所思，他自觉夸源夕雾的话已经多到能让芥川听到数量之后直接昏过去，询问源夕雾是否要跳槽也已经算得上态度诚恳，源夕雾难不成一直抱着这个错误的认知，认为自己很讨厌他吗？ “从什么时候？” “咦？” “觉得我讨厌你，从什么时候。” “……”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有点难。源夕雾在隐瞒和说实话之间纠结了一会儿，后来想通了，反正被讨厌的是他又不是太宰先生，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开始。”他诚实答道，“一开始跟您一起进行任务，就有这种感觉了。” -- 第112页 太宰治；“……” “但是龙之介跟我说，您很认可我，当时我还有些……震惊。” 太宰治决定回去之后留半句话夸一下芥川的敏锐。 “但是现在，我觉得龙之介说的应该是真的。”源夕雾抬眸，他见太宰治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示，胆子也稍稍大了一点。 “能被太宰先生认可，是我最荣幸的事情之一！” 【您是最棒的制作人！】 啊……真会说漂亮话。 明明心情称得上轻快，森先生下达的命令却将这股轻快感压了下去。太宰治起身，他不看源夕雾，只是轻声说道。 “准备一下吧，森先生委任我做监督者。” “是你的……本职业务。” 第62章 咒杀【灌溉1万8加更】 提起源夕雾的所谓“本职”工作, 自然绕不开【咒杀】。 【咒杀师】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倒伏在他手下的人命已有数百条，数百条的人命即是数百条的罪孽, 源夕雾永远无法像其他Mafia一样，对自己所剥夺的生命漠然以视。 所以他时常感到自责和悲伤。 全然封闭的房间里, 其他港口Mafia的成员都退下了, 森先生今天破天荒的没有来。以往，为了更好的掌控源夕雾, 他每一次都不会缺席, 就算人不在场, 操控的电话也要接通。 可是这一次，他将权力暂时交给了太宰治。 【太宰君，我希望你去体验一下。】 【——那手握重器的感觉。】 “……好了, 只剩我们两个了。”太宰治的声音有些轻飘，“你是想现在开始，还是再做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呢？我的建议是现在, 再过一段时间，可能需要我逼迫你去咒杀, 太麻烦了。” 等待是最磨损心智的行为, 快速落刀反而有几率感受不到疼痛。 源夕雾很聪明，太宰治以为自己会听到后一个的回答。 “能……再过一段时间吗？” 出乎意料, 源夕雾却这样说道，接着，他眼睫低垂，左手无意识的抓住了羽织的右侧衣襟。 “太宰先生, 能跟我说几句话吗？什么都可以。” 太宰治鸢色的眼瞳静静注视他。 “撒娇对我没用。” “……十分抱歉。” 可是咒杀依旧没有立刻开始，太宰治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源夕雾对面。他一开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源夕雾听到他的声音。 “森先生说，想让我体会一下手握重器的感觉。” 他似乎觉得有些滑稽，于是笑了笑。 “他认为你是重器呢，不过老实说，我确实没见过咒杀的过程，还有点好奇，所以就答应了。” 源夕雾想了想。 “看来森先生想让太宰先生当首领。” “……谁会干啊。” “那太宰先生要离开港口Mafia吗？”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些出格了，不过更出格的事太宰治都做过，完全不在乎这个。 “不离开。”他肯定道，然后反问源夕雾，“为什么要离开？有人说我身体里流淌着这个国家最黑暗的血，我天生就是Mafia，所以这里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源夕雾好像在认真思考他的话，接着摇了摇头。 “但是，我是要离开的。” 他抬眸，睫毛之下是雾气氤氲的黛紫色眼瞳。太宰治一直觉得源夕雾眼中这个水濛濛的效果很占便宜，就像现在，明明在说着惊世骇俗的话，明明他也在仔细观察，却根本无法从源夕雾某种辨认出任何情绪。 他平静得犹如一场黎明时分的薄雾。 “我是要离开的。”源夕雾重复了一遍，接着很可爱的笑了，“太宰先生，你相信吗，我是一定要离开港口Mafia的。” 说归说，不要轻易笑啊。 太宰治保持着后仰的姿势，然而不等他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回复或评价，源夕雾就接着说了下去。 “请下令吧，太宰先生。”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下令咒杀那些人，下令为“源夕雾”身上再添罪孽。源夕雾大概明白森先生的想法，也明白为何森先生会将太宰先生视为后继者，因为太宰先生永远举得起剑，在对待“生命”这个问题上，太宰治可以与源夕雾完全相反。 太宰治将一页目标名录放在源夕雾面前，这次的目标共五个，已经有相关的携带源夕雾咒鸟的人员前往任务目标身边。这些咒鸟在启动前处于密闭容器之中，完全隔断源夕雾与其的关系，等到需要的时候，就会在任务目标身边打开。 虽然异能力范围算得上极大，离开源夕雾太远的咒鸟依旧会很快溃散，咒杀所利用的就是咒鸟消散前的那一小段时间。 “五个目标，同时咒杀，其余没有要求。” 源夕雾扫了一眼资料，都在本国，他的压力不是很大。相关的程序他已经非常熟悉了，主动向太宰先生询问道。 “是否需要远程确认？” 见太宰治微微挑眉，源夕雾解释道。 “要确定咒杀效果，历次都是如此。或者通过远程派遣人员，或者……通过我，有咒鸟传递影像，可以代入我的视角，进行全程跟进。” 放在膝上紧握的手看似稳定，却藏不住细微的颤抖。太宰治突然一哂，身体前倾，鸢色眼睛在极近的距离上看着源夕雾。 -- 第113页 “名录已经替换过了。” “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 看着骤然睁大的黛紫色眼瞳，太宰治终于感到了一点身为前辈的痛快。源夕雾的手段跟他比起来，还稚嫩着呢，今天这次强作镇定，还抛出“一定要离开港口Mafia”这样的话来自我安慰，横看竖看，全是在撒娇。 意识随着咒鸟下沉之前，他轻声说道。 “别整天蹦蹦跳了，森先生太容易产生疑心。委托武装侦探社的事，做得不干净，之后记得自己收收尾，芥川那边我会让他保持缄默。” “迅速抓紧Q，无论用什么方法，精神控制也好，让他成为你的部下。你再不上下牵连起来让森先生安心，等着你的就是每天一次咒杀直至屈服，他做的出来。” 被太宰先生震撼到了，源夕雾这次结束得有些快。 “好快！” 太宰治表情夸张，源夕雾腾的脸红了。 “请、请不要说这种话！我也会不高兴的！” “我是干部，爱说什么说什么。” “……” 太宰治从椅子上起身，手揣进大衣的口袋里，没多留。源夕雾站起来送他，外面的人打开门，太宰治走出去。 长廊过了一半，他把那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他对森先生很是厌倦，不过这次森先生还真没说错话。 ——犹如握着一把生杀之剑。 咒鸟无孔不入，什么人都能咒杀，只是对持有【人间失格】的他无效。难怪森先生想让他成为首领，他算是唯一不会被源夕雾所威胁的人。 但…… 才~不~干~呢~ 还是鼓动和怂恿源夕雾反森比较有趣。 * * * 源夕雾看重并全然相信太宰先生的判断，所以他立刻采取了行动。 扫清尾巴，与Q又沟通了一次，他甚至举一反三，向太宰先生报备了一张新专辑。 “黑鸟与死亡？你想用这些意象？” 太宰治腿架在桌子上，翻着他的计划书，他对制作人工作比对Mafia本职工作可上心多了。 “是的，您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压住了几首过于压抑曲子？我想稍微改动一些，下月底左右推出。”源夕雾思路清晰的陈述自己的计划，“太宰先生，已经有人开始模仿您给我确定的人设了，我的活动又不是很多，造成了一些分流，我想借此举证明……” 他骤然抬眸。 “我才是最丧的！” 吸取了太宰先生“高级丧”的精华，又一直稳稳沿着太宰先生设定的丧系偶像道路前进，源夕雾可以接受自己输给那些阳光向上光芒璀璨的偶像，毕竟向光是人类的天性，但是在同类人设的比拼中败下阵来……别开玩笑了！ 这是尊严的问题！ “也是您的脸面问题，太宰先生。”源夕雾试图把太宰先生拉入自己的阵营，“感觉您最近工作很忙，已经很久没有切实参与进来了。现在的代理制作人先生其实做得挺不错的，您看……” 是不是给他转个正？ “再玩这种没水平的伎俩就让你连代理制作人都没有，自己兼职。”太宰治有点匪夷所思，“这种低级的激将法你是怎么想到在我面前用的？” 还用得那么烂。 源夕雾乖乖闭嘴了，他不想兼职，兼职也没有多一份的工资拿。之所以用这种手段，是因为他觉得这只是在玩闹而已，玩闹就意味着不需要认真。他可以很光明正大的跳出来喊一声“太宰先生我要用激将法了”，然后太宰先生就会“什么你居然用了激将法可我是不会中招的”，然后识破他。 总而言之就是在玩耍。 站在一旁的芥川龙之介也匪夷所思，源夕雾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可爱得要死的小技巧？！要命的是太宰先生他真·的·很·吃·这·一·套！ 几乎没人不吃这一套，就算不吃，也不会多讨厌。 太宰治把另一只手里的Mafia文件丢掉了。 “芥川，下半个月这些文件都交给你，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他简直是光明正大的压榨部下，令人发指。 “当然没问题，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却很激动，“在下绝对完成您的要求！” 一旁的源夕雾睁大眼，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会让小伙伴加班，简直太罪过了。一离开太宰先生的办公室，他就连连向芥川龙之介道歉。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这会造成你的加班……” 身为体会过加班苦的打工人，他实在太愧疚了。 “我抽时间帮你做一些吧，一些任务总结，两边都很类似，我可以……” “绝不！”芥川龙之介斩钉截铁，“在下十分感激，居然因为这件事让在下有了替太宰先生加班的机会，在下……在下……” 他甚至一度有些哽咽。 源夕雾：“……” 都说了这样的前辈是坏掉的前辈你快丢掉啊！为什么反而被传染一起坏掉了啊！ 看着芥川龙之介坚定的神情，源夕雾觉得。 他大概没法从龙之介手里抢到任何一份文件了。 “那么，在下立刻去加班。”芥川龙之介为自己接下来的半个月做好了安排，接着，他看向源夕雾，“你要去东京吗？” “不，我先解决另一件事再走，或者直接在横滨练习也可以。” -- 第114页 在转角处与芥川龙之介分别，源夕雾走向禁闭室。 太宰先生的提醒或告诫，在他这里是最高优先。 他要先试着与Q相处看看。 第63章 六条 站在禁闭室门前, 源夕雾先询问了守在旁边的港口Mafia成员。 “今天他的状态怎么样？” 自他接手，Q便不用佩戴那些束缚用具，只是看管变得更加严密了。源夕雾深知精神系异能力者的威力, 他们本身就相当于高阶幻术师，他从来不敢小觑。 “比较……暴躁。”Mafia成员叹气, “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听到噪音, 您要探视吗？” 源夕雾点头。 “是的，已经从首领那里得到了权限, 辛苦了。” 禁闭室的门打开, 里面还有一道门作为缓冲, 源夕雾亲自打开那扇门，入目的就是有些凌乱的房间。Q正坐在地板上，面前放着几个玩偶, 他自己的诅咒玩偶也在其列，好像在扮家家酒。 “哎呀，你终于来了呀。”梦野久作做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接着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呢, 准干部的大哥哥。” 椅子已经碎在角落里了, 源夕雾瞥了一眼，直接在Q面前席地而坐。 “抱歉, 最近有些忙。” 梦野久作好像突然感兴趣了。 “大哥哥在忙些什么？” “……杀人。” 这个回答让梦野久作稍稍睁大眼睛，他有点意外，最终还是以一种孩童式的天真残酷笑了。 “我也会杀人哦，大哥哥。”他笑着说道, 向源夕雾靠近，语气近乎撒娇, “用我的异能力的话，杀人太容易了。不如把我从这里放出去，我一定能帮上大哥哥的忙！” 源夕雾脸上没有表情，殊丽的容色却因此凸显。 “如果你这么说，我更不会放你出去，你也不是我想要的那种部下。”他垂下睫毛，“我并不要求部下一定与我齐心，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他能对生命多一些怜爱之情。” 梦野久作脸上的表情渐渐一片空白，他觉得，源夕雾好像是疯了？Mafia，对生命，怜爱？ 这是什么疯话啊？！ “大哥哥，你是来逗我开心的吗？”他又确认了一遍，“是来逗我开心的吧？大哥哥可是Mafia哦！” 一边说，他一边依旧在向源夕雾靠近，直到最终，他感到自己的手臂撞上了源夕雾的身体。 “啊，对不起。” 源夕雾的第一反应是道歉，随即，他想到了Q的异能力。 成功了！ “你上当了，大哥哥！”梦野久作一把扯碎异能人偶，大笑起来，“谁要当你的部下？谁要听你的想法？我只不过是想从这里出去而已！” “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你的本体了吧？你伤到我了，你已经被诅咒了！” 他撩起衣袖，手臂上不知何时绑了一块狭长的碎玻璃，一端缠了布，另一端的尖锐则全部裸露在外。尖锐的玻璃碎片借着刚才的触碰刺伤他的手臂，鲜血流淌而下。 【脑髓地狱】的发动条件已经具备了！ 然而…… 为什么源夕雾仍旧在平静的看着他呢？ 梦野久作骤然睁大眼睛，他看到了一些飘散的雾气，一些来自源夕雾身上，一些来自自己身上。他不敢置信的再度去看自己的伤口，发现流下的不是血，而是雾气。 幻术！又是幻术！ “我的精神力凌驾于你之上，所以你的感官就会被我主宰。”源夕雾淡淡说道，“我以为在梦境中，已经教过你了。” 梦野久作含着星与圆两枚不同图案的眼睛在最初的不可置信后，浮现愤怒的神色。他触碰的源夕雾是幻术，流血是幻术，但是这块玻璃碎片可是他辛苦藏起来的！ 他扯断长布条，握紧缠绕绷带的那端，向源夕雾毫无章法的刺来。 “我一定！一定要出去！” “你不可能一直防备！只要……只要因你而受伤的话……” 房间不算小，源夕雾后撤躲避，这样的攻击手段实在太门外汉了。不大一会儿，Q就已经气喘吁吁，但他还不想放弃，仍旧在倔强的进攻着。 “别跑……呼……呼……” 见他确实快要脱力，源夕雾冷不丁问道。 “为什么会用布条缠住一端？” Q的眼瞳慢慢睁大。 “你其实也不想受伤吧。” 这一下好像真的触碰了Q的逆鳞，握着玻璃碎片的手加大了力道，布条都阻挡不住，逐渐有鲜血流下来。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 梦野久作接连挥动着碎片，眼里渐渐蓄满泪水。 “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也……我也不想……” “不想拥有这种异能力啊！” 源夕雾握住了玻璃碎片的尖端，碎片顷刻划开他的掌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硬是握着尖端，把碎片从梦野久作手中慢慢夺了过来，甩到一边，碎片磕到一个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实诅咒的条件已经具备了，但是此刻的梦野久作完全没有想这些。 他看着被抛到远处的碎片，一边哭一边跑过去，重新把碎片捡回来，这一次是尝试刺向自己。 “你也知道的吧？知道的吧？被强制利用异能力的痛苦，但是为什么……” -- 第115页 “为什么我被关押了起来，而你依旧自由？！” 源夕雾再一次夺下碎片，丢向一边。被划伤的掌心隐隐作痛，他心里却在想，是不是他一开始就如Q一样被监禁，会更好一些？ ……不，虽痛苦，却清醒，在日复一日的清醒当中，他侥幸的学会了如何与这个残酷的世界打交道。 第三次夺下碎片，梦野久作已经虚脱到站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哭，源夕雾犹豫一下，还是轻轻的抱住了这个悲痛的孩子。雾色羽织与浅淡衣香的笼罩之中，哭声反而变大了，源夕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孩子，他想抬手摸摸对方的头作为安抚，一抬手，掌心全是伤口和鲜血。 还、还是不摸了吧，不然血就弄到头发上了。 “你都不会摸摸我的头吗……”梦野久作哭得更凶了，“这么冷漠，谁要当你部下啊！” “……有血。” 哭声顿时停下了，梦野久作怔怔的从源夕雾怀里直起身，牵过他的手，看着那两只手上纵横的伤痕。他眼里的泪光微微颤抖起来，最终，他把头抵在这双手的边沿，默默流泪。 一次都没伤害他，这个人。 “太宰先生……对我说了你的事情……” “他说我不配憎恨，有更应该憎恨这个世界的人，还在不怀复仇心的活着……” “你不憎恨吗？” 憎恨的话，杀人就好了，毫无心里负担的杀人就好了。他们都有天赐的灾厄一般的异能力，会让自己受伤，或者会让自己被束缚，那么作为报复，去报复就好了，无论对象是谁。 若能借此倾泻出心中的黑暗…… “可是，”源夕雾开口，“这样一来，先遭受报复的，不是你自己吗？” 源夕雾大概明白Q被关在这里的原因了，他开发出异能力的年龄太小，所处的环境又过分险恶，还没来得及对整个世界形成正确的认识，就已经半途扭曲。在这一点上，源夕雾与他不同，已经遗忘的过去给予他沉静柔和的性情，而记得的年少的岁月里，他在一座安宁的小镇上平淡度日。 所以，源夕雾会为杀人的异能力痛苦，可正如他所说，他从不憎恨这些受他驱使、缠绕在他身边无私庇护的黑色咒鸟。 如果不是咒鸟，龙头战争的那一夜，源夕雾就已经死了。 梦野久作黑色的瞳眸缓缓睁大，他依旧流着泪，抓着源夕雾的手。因为一直低着头，源夕雾只能看到那个有着双色发的毛茸茸的发顶。 “教教我……” “教教我与【脑髓地狱】和解的办法……” “教教我在这个残酷世界里活下去的办法……” 房间里咒鸟飞旋，有一只轻轻落在了撕裂的异能玩偶身上，源夕雾垂眸。 “要先处理好你手上的伤口再说。” * * * 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 伏黑惠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看着一口吞下那根手指的虎杖悠仁，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他被特级咒物寄生了！ “这个时代……真不错啊！” 两面宿傩睁眼，空气中弥漫着弱小人类的气息，血肉的味道勾起他腹中的食欲。这是何等数量啊，比千年之前多太多了，也甘美太多了！他迫不及待的……迫不及待的……！ “小孩在哪里？女人在哪里？看来今晚，可以大开杀戒了！” 伏黑惠的瞳孔顿时紧缩，接着，他突然感到口袋里有什么正轻微的颤动。 放在口袋里的，是…… 那枚咒鸟书签飞出口袋，在空中无火自燃，散出十数咒鸟。咒鸟甫一现身，就发出尖利的鸣叫，苍白眼瞳睁开，直扑两面宿傩！ 四只眼瞳倒映飞来的咒鸟，两面宿傩手臂处的肌肉顿时鼓动，一击将这一小型的咒鸟集群撕碎。 他好像有些怔住了，继而抬眸，盯住伏黑惠。 “喂，小子，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什么……女人？ “别装傻，那个女人的咒鸟都在庇护你。” 两面宿傩的神情略有些复杂，那个化为咒灵的女人—— 【再发表什么轻视女人的言辞……】 【就来死斗吧。】 他逼近了伏黑惠。 “那个女人，六条。” “跟你是什么关系？” 第64章 惯坏【2万收藏加更】 正仔细为Q包扎手上伤口的源夕雾突然心中一动, 房间里，咒鸟的纷飞似乎出现了一瞬的紊乱。 他有些困惑的皱眉，咒鸟向来令行禁止, 很少表现出这样的反常。他正沉思，突然垂眸, 接触到Q好奇看着他的眼睛, 于是将这件事暂且搁置。 “之后我会向森先生申请，让你暂时离开禁闭室。” 见Q瞬间高兴起来, 源夕雾还是要给他打预防针。 “这个过程不会特别顺利, 毕竟……” 梦野久作当然知道自己曾经造成了什么, 那些事无疑会成为他重新走出禁闭室的阻力。他有些不高兴的鼓了鼓脸颊，不过，如果源夕雾能每天来看他, 他不是不能忍耐。 “会每天来看我吗，夕雾？” 他可爱地歪着头，源夕雾却完全没有被这幅可爱的样子迷惑。 “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忙, 我尽量。” “还有，不要叫‘夕雾’, 要叫‘前辈’。” -- 第116页 “才……” 梦野久作本想断然拒绝, 没想到源夕雾突然流露出憧憬的表情。 “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做弟子。上次告别的时候, 还乖乖叫了我前辈，真可爱啊。” 他又重复了一遍，悠然神往。 “真可爱啊。” Q：“……” Q：“夕雾前辈！” 很好，源夕雾的欣慰之情油然而生。他用缠满绷带的手摸了Q的头, 对守门的Mafia成员简单交代几句，这才离开。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算自动加班两小时，还带工伤。源夕雾叹口气，打算先把今天份的工作报告放到前辈办公桌上，这样前辈明天就能看到了。 结果他一推开门，就发现中也前辈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 吓！ 他被吓了一跳，在门口处打开灯，这才发现，前辈似乎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在等他吗？ 源夕雾的目光柔和下来，他难得产生了一点玩闹的心思，悄无声息的走到办公桌边。前辈的帽子盖在脸上，仰躺在椅子里似乎睡得正香，源夕雾把工作日志规规整整放好了，然后瞄一眼前辈的方向。 还没醒。 他慢慢伸手，尝试去拿前辈盖在脸上的帽子。 一声哼笑从帽子底下溢出，源夕雾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但是没有大力拉，只不过是吓他一下而已。 “前辈，您醒着啊。” 源夕雾立刻变得老实起来，看着中原中也自己把帽子拿下来，眼神略有游移。 “是真的睡着了一会儿，你加班够久的。”中原中也松开源夕雾，他的力道控制得非常好，一点都没有弄痛，“结果刚睡沉，你这家伙就鬼鬼祟祟溜进来。” “就、就是交报告……” “哈，我带你多久了，你一个探头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中原中也把帽子扣到头上，起身，“走了，送你回去……说起来，你吃饭了吗？” 当然是没有。 机车呼啸驶过横滨的黑夜，中原中也一路上都在恨铁不成钢。 “都说了有宵夜供应，这点钱港口Mafia还是有的。以后加班就给自己点一份，会有人直接送到你的办公室，饿着肚子到现在，饿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啊！” 源夕雾知道有宵夜，不过忙起来一般就…… 要不就让森先生把宵夜钱给他折现吧。 机车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店主还以为遇到了深夜暴走族，颇有些战战兢兢。不料进来的却是一名头戴礼帽的橘发青年，这青年看起来冷酷，却大方得很，直接把速食的货架给扫空了一半，还让他煮了一些关东煮。 店主敬畏的目送这名青年单手拎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端着热腾腾的关东煮走出去。眼尖的店主隐约能看到，停在外面的机车上好像还坐着什么人，看上去姿态乖巧，衣摆飘飘，应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哇，一下就对刚才那个人改观了呢！深夜陪女朋友出来买东西，这什么男友力Max的举动啊！ “给，吃了再走。” 中原中也把热腾腾的关东煮递给源夕雾，买的东西一挂，自己也靠在机车上，侧眸看着源夕雾闷头吃东西。他发现源夕雾的位置和姿势与他走之前相比，几乎没怎么改变，同样是侧坐，连羽织搭在哪儿都几乎一致。 什么都好，就是过于乖，一直以来都是。只要中原中也下了令让他在哪里等着之类的，源夕雾就能一动不动等到他回来。 微烫的汤汁驱散了胃里的寒意，加上在前辈身边，源夕雾完全不用花什么心力去戒备，这让他吃得更开心了。吃到一半，源夕雾听到中也前辈开口。 “听说……带后辈了？” “嗯！”源夕雾显得挺开心，“森先生应该权衡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让我来带Q，我也会努力当一个好前辈的，会教会他许多东西，改正他错误的观念……” “就像……” 便利店的灯光之中，源夕雾抬眸，黛紫色的眼瞳中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就像……中也前辈一样。”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中原中也猝不及防，僵立了几秒钟之后，脸腾的红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 “弹舌，出现了~”源夕雾的语气越发轻快，“不要不好意思，中也前辈是最棒的前辈，我也想成为前辈那样的前辈，怎么说呢……像一种……传承吧？” 不是港口Mafia的传承，而是他与中也前辈的那种传承。 源夕雾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平日会被衣领藏起来的chocker。 这是前辈赠送给他的东西，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戴着。这件东西时常能令他回想起与前辈之间的温暖回忆，同时，也会提醒他—— 关于不可轻易逃脱这件事。 中原中也终于从那种窘迫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一边在心里咬牙，明明自己才是前辈，却表现得这样不大气，实话实说这方面，似乎还比不上源夕雾。他看着戳丸子吃的源夕雾，觉得自己也该说点前辈该说的话。 “只不过是分内的事而已。”他压了压帽檐，“作为前辈，难道不就是在后辈迷茫时指引方向，后辈危险时出手相助，后辈被欺辱时百倍奉还……这样的存在吗。” 源夕雾听得热泪盈眶，真想把屑前辈太宰先生拉过来学习一下，记笔记的那种。 -- 第117页 “……那我呢？”他轻声问道，眼睛明亮，“我在前辈心中，是不是最棒的后辈呢？” 中也前辈有很多部下，其中不乏得力的，虽然目前是他被提拔的最快，但是源夕雾总觉得是异能力占了便宜，中也前辈不一定认为他是最棒的。 他如此殷切，中原中也简直哭笑不得，他张了张口，只不过是说一句“你当然是最棒的后辈”而已，但为什么…… “……前辈？” 本来很有信心以为能等到那句承认的源夕雾忐忑起来，他看着默然不语的前辈，心微微提了起来。 难、难道他果然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只是后辈。”中原中也突然开口，“不用只放在前辈后辈这样的关系里，我依然会觉得你这家伙很不错。” “又勤奋，又细心，难得的是也十分有原则，还会开一点挺、挺可爱的小玩笑。” 他咳了两声。 “总之，不管放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不管身份地位如何，我都会愿意与你交往的。” “……交往？”源夕雾重复了一遍。 “不是那个交往啊！” 弹舌再度出现了，看来中也前辈非常紧张。 源夕雾没忍住，笑了，然后在前辈爆炸之前，晃了晃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 “前辈，我吃饱了。” “……” “请送我回家。” “……” “唔！挂在车上的这些全都是给我的吗？可以带走吗？” “……” 连前辈都敢戏弄！源夕雾这家伙真是……真是…… 是被他惯坏了吧？！ 第65章 消失 胆敢开前辈的玩笑·源夕雾觉得, 大概真的是因果循环。经历了一晚上痛苦的加班之后，他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一堆七七八八的各地异动消息，其中包括什么销声匿迹许久的魔术师杀手疑似出现之类的, 让他的头一时有点秃。 好累哦，不想整理情报了。 源夕雾趴在办公桌上, 仅仅趴了几分钟, 就不得不再次坐起来开始工作。下午有他和龙之介的突袭任务，没有时间处理文书工作, 得赶紧做完。 黄昏时分, 港口Mafia要进攻的目标是一个正在兴起的小组织。这倒不是港口Mafia不容其他组织发展, 而是对方做的过火了，不仅试图染指港口Mafia的航运线路，还想进行某些违禁物质的走私, 这就是…… 自取灭亡了。 夕阳之中，港口Mafia的咒杀师站在集装箱之顶，逆光仍难掩他容貌的光华烁烁, 羽织轻盈翻飞，他拿在手中的电话响起。 “夕雾先生, 已经准备万全了！” “是吗。”源夕雾沉静道, “那么，引爆吧。” “轰——！！！” 巨大的轰鸣响彻整个码头, 强烈的气浪在巨型集装箱之间汹涌，仅仅是这次爆炸，对方组织准备已久的阵型就已经被彻底打乱。源夕雾俯瞰整个码头，突然咒鸟旋回, 在他一侧立起屏障，数十颗子弹叮叮当当落地。 站得高虽然视野很好, 不过也很容易引人注意啊。源夕雾淡淡想道，指尖微动，咒鸟发出啸叫，射向他的子弹全部被反弹回去，打穿了那些射击者的手脚。 新的术式——【反】。 “别对他开火！他是港口Mafia的咒杀师！”下方的小头目气急败坏，“先把这些闯进来的港口Mafia干掉，占据地理优势，最后再从各个方向狙击他！” “头领！”一名部下喊道，“有人过来了！” “集火！先干掉他！” 身披黑色大衣的少年眼神阴沉，黑兽汹涌而出，将这些胆敢看清他的人统统撕裂！纷飞的子弹有一些擦过他的面孔，他却纹丝不动，只有一双眼眸透着赤裸裸的凶光。 “【罗生门】！” 在这凶暴的攻势下，地面上的组织成员终于彻底的恐慌了。一名成员握着枪，却开始颤抖地后退。 “这家伙……这家伙……” “是祸犬！宛如祸犬一般啊那家伙！” 港口Mafia大楼之中，森鸥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码头处腾起的滚滚浓烟。他淡淡笑了，负在身后的手前伸，虚虚的，仿佛能够握住整座城市一般。 “看着吧，各方的眼睛。” 他低声自语。 “横滨，永远是Port Mafia的横滨。” 而在另一处稍矮些集装箱上，中原中也看着整个码头浓烟四起，两手依旧抄在口袋里。他们今天只是来检验部下所学的，不会动手，这次突袭全权交给源夕雾和芥川龙之介。 短暂的无言之后，中原中也突然肩膀耸动，笑了一声，接着就是大笑。 “我，绝对，不需要，部下的哦！” 他模仿着当初太宰治拒绝源夕雾时候的话语，故意捏着嗓子，简直惟妙惟肖。 “部下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部下只会干扰我！” “……是不是你亲口说的啊？”中原中也调高眉梢，幸灾乐祸的笑了，“太宰？” 太宰治：“……” 他闷闷不乐的站在那里，中原中也终于在这条青花鱼面前扬眉吐气，重力随意就将旁边胆大冲过来的敌人压在地上，他打了个响指，决定把快乐加倍。 “夕雾。” 源夕雾的辅助任务其实已经做完了，正在高处把握战局。听到前辈声音，他立刻抬头，确认了一下方向，直接在咒鸟的簇拥下飞来。 -- 第118页 “前辈。” 中原中也的快乐加倍了！ 源夕雾接着又看到了一旁的太宰先生，于是也叫了一声。 “太宰先生也在这里。” “夕雾，这次是你辅助吗？”中原中也看着战局问道，源夕雾微微点头。 “是我主动提出的，这次是龙之介第一次承担类似的任务，昨天我就抽时间跟他推演了几遍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决定由他主力进攻。” 中原中也微微点头，不错，青花鱼的部下也是港口Mafia的成员，应该予以适度锻炼，顺便再打出名声。 一旁的太宰治冷不丁说道。 “……龙之介？” 什么时候已经关系好到可以直呼名字了？ 中原中也才留意到，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颇有种源夕雾要被青花鱼的部下拐跑的担忧。可是对上源夕雾疑惑的眼神，他又觉得这种社交是再正常不过的。 就、就是普通朋友吧…… “……” 不行，看那小子体术很弱的样子，怎么能跟夕雾做朋友！ 体术中下·太宰治：“……？” 太宰治既然搭上了话，干脆也就继续下去，直接了当的问道。 “后半个月的行程，都空出来了吗？” “嗯。”源夕雾点头，“都空出来了，全力练歌练舞……听太宰先生的意思，这次也是现场吗？” “小型的，场地已经定好了。” 听他们交谈，中原中也心中警铃大作。 “太宰，是偶像那方面的事？” “对哦。”太宰治原本抑郁垂落的嘴角勾了起来，“我要跟夕雾一起去东京都进行偶像活动，毕竟嘛，我可是他的制作人呢。” 他停顿一下，故意说道。 “而且，是独处。” “……你这混蛋！胆敢做什么就干掉你！” “哎呀哎呀，这可不一定……” 前辈们眼看着又要打起来，源夕雾深深叹口气，下方的突袭行动也快要结束了。 晚间，源夕雾跟芥川龙之介做交接，随口说道。 “这里就拜托龙之介，我去当偶像了。” 芥川龙之介：“？？？” 他还不知道源夕雾有个这样的兼职。 Mafia做偶像是认真的吗？！！ 抱着一些匪夷所思，芥川龙之介从广津柳浪手中拿到了源夕雾的出道演唱会录像。 * * * 源夕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组织内几乎称得上资历最老的老爷子来了一记漂亮的背刺。他现在也没有时间想这个，来到东京之后，他几乎都泡在练习室里，太宰先生的要求一向严格，源夕雾无数次庆幸自己体术卓越身体不错，不然真的可能猝死在练习室里。 好在为了保持状态，太宰先生从来不允许他熬夜。 这次的演出时长比较短，而且是在小体育馆内，门票依旧卖出了天价。源夕雾在公开场合的演出，算上没出道前的首秀，满打满算也不过三次而已，却次次都是经典。更有人直接在制作人的账号下面询问，全国握手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太宰治刷着评论，偶尔见到几个负面的，立刻回怼。他干这所谓的“经纪人工作”正兴起，源夕雾已经擦着头发从练习室走出来，今天的练习任务结束了。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隔壁练习室爆发了吵闹，名为高田的女性偶像因为身高180而被嘲笑，源夕雾听不下去，制止了一下。那个瞬间，满屋子的出道未出道的偶像们，在他面前乖得像鹌鹑。 毕竟上一个挑衅源夕雾的偶像是怎么被碾压的，所有人都记得很清楚。 身高180的美少女偶像眼含热泪目送源夕雾离开。 圈内的大前辈居然如此温柔，她绝对！绝对要把这件事牢记在心！每次握手会上都要向粉丝强调这份恩情！ 这对源夕雾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所以他甚至没有跟太宰先生提。现在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后天的演出上，歌与舞已经齐备了，源夕雾对这次演出很有信心。 而且…… 这次演出也是为森先生定制的一款演出，他要让森先生看到，源夕雾确实已经熄灭了自由的心。 ……骗他哒。 粉刷轻轻扫过面颊，这是登台之前的上妆。源夕雾微微闭目，那些歌词和乐曲仿佛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烙印在灵魂深处。粉刷移走，他缓缓睁眼，这一次眼妆稍重，微微下压的眼线掩不住忧伤之意。 化妆师退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太宰先生。一如出道夜之前，太宰治拿着笔，对源夕雾没有半点瑕疵的脸琢磨。末了，他抬手，在源夕雾眼下写了一个符文样的字。 “可以了，上台吧。” 太宰治微微闭目，意有所指。 “好好取悦【观众】啊。” 小型体育场内已经座无虚席，大群黑鸟飞出舞台，其中一只坠落舞台中央，化为身披黑色羽织的偶像。 “夕雾！！！” 这无疑是数首忧伤乃至悲凉的歌，纷飞的鸦群盘旋于少年偶像头顶。他张着雾蒙蒙的眼瞳，却仿佛看不到阴云之后的天空。 有人哭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夕雾的精神状态更不好了……” “呜哇不要啊！是压力太大了吗？还是同行竞争？” “呜呜呜我听说夕雾的制作人都超级丧的，签约前还想着从楼上jump。” -- 第119页 “……” 果然是制作人的问题吧！制作人丧丧一窝！ 突然背锅·制作人·太宰治：“……？” VIP席上，银发的咒术师面无表情；而在并盛，观看着直播的云雀恭弥握紧了拐子；最后是港口Mafia大楼，中原中也看着演出，微微皱起眉。 安装有巨幕的路口已经发生了拥堵，与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并行的虎杖悠仁抬头，眼中清晰到映出了黑鸟环绕中的偶像。他眼下的另一双眼也缓缓睁开，直直看向屏幕。 是那个女人…… 演出的最后，所有咒鸟伴随雨声下落，枯萎在地，不能复起。源夕雾抬眸看向观众席，他还有最后一个动作，他向前方伸手—— 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要啊！！！” 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哭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演出安排，要表达一种求救无望的悲伤，唯有后台的太宰治表情凝重。 不是提前安排，源夕雾是真的消失了！ 第66章 召唤 上一秒还站在舞台上, 下一秒，源夕雾就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柔软的被褥中。 空气里弥漫着高雅的熏香的味道，他仰躺在被褥中, 茫然了一会儿，立刻想要爬起来。然而身体居然几乎寻常的孱弱, 他甚至连连咳嗽起来, 好容易把气息喘匀，源夕雾看着自己撑在被面上的、幼小的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刚这样想, 身体又诚实的咳嗽起来。 “啊呀！公子总算醒了！” 一名女侍快步进来, 见到坐起来的源夕雾, 顿时惊呼起来。她连忙过来跪坐下，帮助源夕雾重新躺平，在一叠声隐忍的咳嗽声中为源夕雾顺气。 “公子醒来就好, 这一场高烧，可把我们吓坏了。” ……高烧？怪不得感觉身体这样虚弱，可是他怎么会无端的年龄缩水, 还有，这究竟是哪里？ 不过多年在森鸥外手下学会的隐忍, 让源夕雾不动声色。女侍只见小公子眨动这一双澄明的黛紫色眼睛, 一边小声咳，一边不愿给人添麻烦的忍着, 忍不住又怜又爱。 “公子别怕，乖乖喝药，您的父亲今日下朝之后，也会过来看您的。” ……父亲？ 源夕雾觉得这一切可真是太奇怪了, 他试着使用咒鸟，毫无反应, 原本存在于他身体里的咒力也没有动静，只有死气之火似乎还可以点燃。可现在的身体正在病中，生命力不旺，源夕雾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女侍突然想到一般，哄诱道，“您乖乖喝药，我这里有个惊喜要给您。” 她话音未落，源夕雾已经一口闷了药，淡然放下碗，疑惑地看着她。 源夕雾在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有多么娇气，喝个药还得人哄，再烧下去就烧傻了。 女侍惊呼起来。 “您喝药固然令人高兴，可是礼仪！您的礼仪！怎么可以一口就……就……” 源夕雾：“……” 好麻烦哦，一口闷怎么了，他就喜欢一口闷，比如—— 饭团，嗷呜。 速食面，嗷呜。 茶，嗷呜。 多么快捷的进食方式！人类就应该这样进食！然后就有时间加班了！ 女侍伤脑筋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笑了。她变戏法一般端出来一个托盘，上面堆着一只雪和柳叶做的小兔子。 “是云居雁小姐给您做的，祝您早日康复。” “今年下了好大的雪，等雪停，您的病也就好了，可以一同赏雪去。” 雪兔子放在枕边不远处，女侍让源夕雾重新躺好，接着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她以为源夕雾睡着了，没想到她前脚刚离开，源夕雾就坚强的爬了起来。 他要确认自己在哪，而且…… 尽管已经没有了异能力和咒力，敏锐的感官依旧有末梢残留。他分明感觉院子里有一团巨大的模糊的存在，很像是…… 咒灵。 这具身体太弱了，他爬到窗口处。因为他生病，加上外面下雪，窗只开了很小的一条缝，源夕雾费力的将窗扇顶起来，探头向外看—— 茫茫落雪的庭院中，有一棵梅树，逢严冬而无花，树下站着一个青蓝衣饰的人。 漆黑咒鸟环绕之中，青蓝衣饰的女人与推开窗的源夕雾正正对视。 她好像有些愣住了，接着意识到，那个人的孩子并不能看见他，应该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她于是回头，寒天之上，一只离群的孤雁正在飞翔，发出声声哀鸣。 没来得及去往温暖的南国吗？ 青蓝衣饰的女人看着那只孤雁，凄然泪下。 “雁在云中，也不过是小鸟而已啊……” 成为咒灵之后，她心中常怀凄怆与悲伤，间歇性的憎恨，间歇性的宽恕。她本已决定再不来那个男人所在的平安京，可是听闻一些传闻，一些自己曾无意识之间犯下的咒杀恶行，她还是回来了。 她是六条御息所，曾经是人类，现在是咒杀两位无辜女子的…… 咒灵。 看完孤雁，她缓缓回头，衣袖微微一重，她已经不似人类的竖瞳缓缓大睁。 那个人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牵住她的衣袖，黛紫色眼眸承袭了母亲葵，却泛着一种近乎琉璃质地的幻彩之光。 像……太像……那个……薄情的男人…… -- 第120页 “大姐姐。” 那个孩子却开口，脸颊因高烧而泛红。 “站在雪里，不冷吗？” * * * 源夕雾只感觉头脑一懵，意识就离开了那具孱弱的身体，而降落在一处极为温暖的所在。浅淡的衣香将他包围，接着从头顶垂下的，是一名女性的声音。 “她以为我要伤害你，所以出来保护你。” “但是太好了，我们终于……终于再次见面了……” 源夕雾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起身，坐在他面前的，是身着繁华十二单的女性。看起来已经是成熟优雅的女性，神态中却保留着几分少女式的梦幻与天真。她认认真真端详了一会儿源夕雾，睫毛微垂，眸光温柔。 “你已经这么大了啊。”她轻声感叹道，接着轻声道歉，“抱歉，因为太想见你，才借助这次被召唤的机会，将与我相性最高的你带来此地。” “但是英灵座，终究不是人类可以久留的地方。” 她留恋的看着源夕雾，甚至伸手，虚虚的勾勒他的轮廓。 “圣杯会灌输魔术的常识，很快你就能明白了。” “我会将我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的交给你。” 源夕雾感觉自己的意识再次动荡起来，不知为何，明明是全然不认得的女性，他见到对方，却有落泪的冲动。 “您……” 拉扯的力量在加大，美丽的女性静静流泪，却微笑着向源夕雾挥手送别。 “别太勉强自己，以及……” “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您的名字是什么？！” “他们都称我为——紫式部。” 这个问题之后，海量的魔术常识开始灌注，令源夕雾感到头痛不已。等这阵不适过去，他好像一下从明亮温暖的场所来到了一处黑暗幽冷的所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道，还有尸体腐朽的气味，有人在兴奋地叫喊着—— “蓝胡子老爷！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召唤阵的光芒还未散去，源夕雾眼睫微抬，看到了自己身旁地面上的那只手。只是一只手而已，应该属于一名国中的女孩，这只本该握笔或者与朋友相牵的断手，此时死死攥着一本和歌集。 ——《小仓百人一首》。 ——歌集召唤了歌仙。 那个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 “老爷！我用了一家人作为您的祭品，三个处理过，一个小男孩活着……您还满意您看到的吗？” “啊啊，我知道您肯定有些疑惑，但是我确实是您的盟友啊！雨生龙之介！” 源夕雾一边专注的从这些混乱如疯子般的话语中捕捉情报，一边轻轻抱住了吓得浑身发抖的小男孩，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男孩原本还在嚎啕，再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奇异的安静下来，愣愣的不发一言。 源夕雾意外于对方的乖巧，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他简单的给了小男孩一个咒术加护，接着缓缓抬眸，目光冰冷的看向召唤阵之外。 召唤阵的光亮渐渐熄灭，兴奋异常的雨生龙之介却并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蓝胡子老爷，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名黑发垂落饰有紫丁香色蝴蝶结，身穿繁华彩衣十二单，美丽到几乎能让人忘记言语的少女。 那份容色简直让黑暗的室内焕然生光，就算是痴迷于人体加工艺术、只以血肉内脏为美的雨生龙之介，在第一眼也被这殊丽容色所摄，陷入失神当中。但随即他就意识到，此时出现于自己眼前的，是一位英灵少女。 不是蓝胡子老爷。 最初的愣怔之后，雨生龙之介感到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为什么？他苦心以血肉和绝望为媒介进行召唤，操作比他上一次还要高妙，为何响应召唤而来的是这样一名理应与花月相伴的少女？难道她也有什么血腥的手段，残酷的意志，远胜于蓝胡子老爷吗？ 答案显然不是，因为这少女英灵目光冰冷的向他发起攻击！ 雨生龙之介毕竟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他的嘴巴甚至比他的意识还快，立刻开始动用令咒—— “以令咒命之——” 雨生龙之介眼中流露出几分计划被完全打乱的恼意。 “Caster！自杀！” 明明令咒已经发动，英灵应该被迫按照命令行事，谁知道这名少女居然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咒术降临雨生龙之介身上。普通人类如何对抗英灵？他当即被束缚在地，持有令咒的右手更是被死死钉住，不可移动。 英灵反杀御主的情况虽然罕见，却不是没有，通常发生在理念极度冲突的情况下。雨生龙之介已经无法动用令咒了，他也确认，眼前这名有着黛紫色眼瞳的少女英灵，是切实的高洁之人。所以对他的所作所为极端厌恶，一开始就彻底翻脸。 雨生龙之介能看到这名英灵的持有技能，那个诡异的【对魔力 A+】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为什么不是上三骑也不是骑阶，却有【对魔力】这个技能？就算是由于自身很特殊的经历造就，那么“A+”这个强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其实英灵紫式部本身并没有这个能力，可是…… 源夕雾他有啊！ 他一直在跟森先生那种级别的存在搏斗，居然还三观端正的支撑到现在，【对魔力 A+】当之无愧！ -- 第121页 雨生龙之介的视线又诡异的漂移一下，如果【对魔力】这个他算是勉强能理解，但是有一个固有技能，他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接受。 【摇人 EX】。 雨生龙之介：“？？？” 这是个啥？？？ 一被召唤就先干翻御主，源夕雾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然后他呆住了。他颤抖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那个可可爱爱的蝴蝶结。 源夕雾：“……” 他反复告诫自己，外貌都是虚的，他要先做实事。 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消失在舞台上，太宰先生和观众们怎么样了…… 雨生龙之介便看到那名美丽的少女英灵移动到他面前，就算面对理念完全不同的人，也轻声低语。 “手机，给我一下。” 英灵会被灌注现代的常识，所以虽然有些迷茫，雨生龙之介还是乖乖交出了手机。 然后他看见这个从召唤之初，就不断带给他精神刺激的英灵拿着他的手机，开始拨号。 “……是的，现在我打算先转移，这里不一定安全。” “我没事的，中也前辈，真的没事，详细情况等我找好新的驻地，再向您汇报。” 挂断电话，源夕雾垂眸，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雨生龙之介。 “怎么？” 雨生龙之介吞咽了一下，眼神有些呆滞。 “你不是……英灵吗……就是那种几百上千年了的……已经死去的人物……” “为什么……” “你还有阳间的朋友？？？” 第67章 交付 有这阳间朋友的源夕雾先进行了临时转移, 地点是一处荒僻的公园。咒鸟拱卫着他，为他探听四方的消息，被英灵凭依之后, 这一能力更是抵达了恐怖的程度。 “那么，来交代吧。” 雨生龙之介只听这名黑发紫瞳的少女说道, 语气冷淡。 “交代……什么？” 雨生龙之介黑色的眼睛微微闪动, 少女英灵见他如此冥顽不灵，缓步靠近。在雨生龙之介以为她要是用什么魔术来逼迫自己的时候, 这少女轻轻托起了他的手, 然后干脆利落的掰断了他三根手指。 “啊啊啊啊啊！！！” 大脑仿佛在剧烈的疼痛中突突跳动, 眼前的世界一下就被涕泪模糊，雨生龙之介在泥地上挣扎着，少女英灵就冰冷俯瞰着他。 “圣杯战争即将开始, 我的耐心并不怎么充足。”源夕雾轻声说道，“或者说，从一开始知道你名字的时候, 我对你的观感就已经跌破底线……请不要侮辱‘龙之介’这个名字。” 芥川可爱又可靠，这家伙怎么偏偏跟芥川重名, 明明不是什么常见的名字。 雨生龙之介痛得涕泪横流, 还要被人指责名字，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觉得这少女美了, 这是个魔鬼！种种手段简直像是……像是…… “从你刚才所说的话开始交代，你好像一开始就有想要召唤出的英灵？好像还认识他的样子？这很奇怪。”源夕雾缺乏高光的黛紫眼瞳锁定地上的雨生龙之介，“请告诉我吧。我不怎么喜欢刑讯，但是这一课学得也不错。” 这个英灵究竟是何方神圣？种种手段简直像是黑道人物！ 过了大半个小时, 被掰断八根手指的雨生龙之介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源夕雾在脑海中收拢情报, 若有所思。 重生。 雨生龙之介居然是一名重生者，在重生之前，正看着被召唤出的海魔手舞足蹈，有人用枪打中了他。雨生龙之介就是从那一瞬重生而来，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圣杯战争开始的七天前。现在还无法解释为什么雨生龙之介会回来，也许是另一个Caster想要救他也不一定。 源夕雾不再对雨生龙之介重生的原因多做思考，他只觉得这个空降的御主简直太有用了。重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未卜先知！雨生龙之介的记忆一直到圣杯战争第五日夜晚，虽然他更多在意自己的所谓艺术乐趣，原Caster却对Saber颇多关注，也零星会透露一些其他阵营的消息，源夕雾可谓是占尽情报先机。 源夕雾并未因此得意，反而陷入纠结之中。 他在想，是否真的有必要争夺圣杯。 紫式部只想借此机会见他一面，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要求。而除了脱离森先生的控制，源夕雾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夺得圣杯，向这个万能许愿机许下愿望，固然可以加速这一过程，却依旧算是走捷径。要想走捷径，源夕雾大可直接答应彭格列的招揽，可那实非他所愿。 而且，他对“万能许愿机”这样的说法，没有半点好感。想要什么，应该靠自己的劳动（加班）创造，去渴求虚无缥缈的许愿机会，就算灌注进来的魔术知识如此肯定的告诉他圣杯有此等能力，源夕雾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正当他左右权衡的时候，雨生龙之介突然颤抖着开口。 “我已经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有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 “……” 源夕雾不回应，雨生龙之介还是咬牙问道。 “为什么……我明明比上一次还要用心的召唤了蓝胡子老爷，来的却是……来的却是……” 他突然想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这英灵的名字，源夕雾本身也没有想要告知他名字，闻言，只是淡淡说道。 “《小仓百人一首》。”他轻声说道，“那个被你杀害的女孩，到死还抓着一本和歌集。” -- 第122页 歌集召唤了歌仙，紫式部与残忍的原Caster产生冲突，她的愿望更加强烈，所以圣杯选择了她。 在雨生龙之介悲痛懊悔的眼神中，源夕雾结束了谈话，他把对方打晕，让咒鸟拖着。 现在，他要去雨生龙之介的据点，也就是那个用来创造人体艺术的下水道。据雨生龙之介交代，虽然现在没有蓝胡子老爷，但早早觉醒了真正审美的他还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正跟他一起齐心协力创造艺术珍品。 好像是叫……真人？ 无法坐视这样悲惨的杀害和改造继续发生，源夕雾决定，在圣杯战争正式开幕之前，先铲除掉这些危害无辜民众的人。 赶路的过程中，源夕雾又给中也前辈打了个电话，发现对方已经关机。 源夕雾：“……？” 随即，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再打给太宰先生。 “哎呀，你居然也背过了我的号码吗？”对话那头的太宰治显得兴致勃勃，“我还以为你只背了蛞蝓的电话。” 源夕雾：“……” 其实背了几乎所有认识的人电话的源夕雾不敢说话。 “太宰先生，前辈是不是……” “宾果！”太宰治不等他说完就答道，“他飙车去东京搭飞机了，说是不能放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源夕雾心中顿时一暖，忽的，他听到太宰先生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想你也知道吧，夕雾。” “……” “这件事，瞒不了森先生。” “……” 源夕雾当然知道，而且森先生没有阻拦中也前辈前来冬木市，恰恰说明…… “森先生的意思是，尝试抢夺圣杯。”太宰治一哂，“本来嘛，这就是个大好的机会，万能的许愿机呢，谁不想拿到手？” 源夕雾就不想，不过他不敢说。 “太宰先生，这次的任务，是由中也前辈主导吗？”源夕雾询问道，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他有点担心如果是森先生亲自下场操盘…… “不，我来。” 港口Mafia大楼的办公室内，太宰治缓缓起身。他拨动几下自己的额发，深褐的近乎于黑的碎发落到被绷带覆盖的那只眼上。他的嘴角有些勾起，显然，这次任务与以往不同，正如把源夕雾推出道的任务一样，让他充满兴趣。 ……围绕源夕雾，好像总有一些有趣的任务呢。 太宰治清楚地知道森先生的意思，圣杯倒是其次，在不减员的情况下借助圣杯战争磨刀才是最重要的。他属意太宰治作为港口Mafia的下一任首领，这一次就是实战。 【太宰君，这场圣杯战争，完全交由你。】 【尽可能抢夺圣杯，务必无人折损。】 “居然是太宰先生……”源夕雾好像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太宰治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他轻快起来的声线。 “那样的话，我就完全不担心了。” “太宰先生，请尽管下令，绝对执行。” 因为—— 太宰先生的战略是必胜的啊！ 居然这么相信他，还以为他会更信任蛞蝓。虽然这样想着，太宰治的嘴角却稍稍扬了一下，他微微闭目，以一种少见的少年式的语气说道。 “不执行到百分之百而输掉这场战争……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领命！” 啊……蛞蝓也快到了吧…… 太宰治调试了一下旁边的对讲装置，将耳机戴到头顶。 好了，现在只等蛞蝓与夕雾碰头，寻觅一处安全的地方交流情报。 * * * 带着雨生龙之介，源夕雾来到了那处下水道入口。晚风送来污浊的气味，源夕雾看了一眼旁边的雨生龙之介，一只咒鸟扑入雨生龙之介的身体，雨生龙之介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已经完全被操控了，形如傀儡，甚至连从眼中透出恐惧都不能。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身体流畅的走进下水道深处，隐匿身形的源夕雾在他身边轻巧跟随。唯恐艺术品被破坏，雨生龙之介尝试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在他面前的Caster，无疑是一名十分卓越的魔术师。 越往前，血腥味越浓重。终于，在雨生龙之介绝望的眼神中，一座血色地狱出现在源夕雾面前。 里面空无一人。 源夕雾看向雨生龙之介，雨生龙之介本来不想说，但他还有两根手指没有被掰断，这起了很大作用。 “他应该……出去狩猎了。”雨生龙之介痛苦地说道，“我的手已经被你全掰断了，该说的也全说了，你到底还想怎样？我只不过是有这样的爱好而已啊！” “如果你认为没了可以掰的手指，我就拿你全无办法，就太天真了。”源夕雾漠然道，“小臂也可以一寸寸掰断，粉碎，会比手指更疼痛，膨大的肿胀起来。” “不过这一切，比你在那些无辜者身上所做的，可差太多了。” 雨生龙之介在痛楚之中，看到那双漂亮的黛紫色眼睛抬起来，直直望着他。 “这其中哪些是你的作品？” 对方不在，计划变更，源夕雾让雨生龙之介沉入梦境之中，让那些已经被他杀死的孩子幸福快乐的奔跑玩闹，雨生龙之介却永远无法触及那些孩子。他忍着当场烧毁这里的冲动，召来咒鸟组成一只格外大的咒文黑鸟，自己坐在上面。 -- 第123页 仅仅是踩在这处地狱中，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他等待着，等待着杀死另一个恶魔。 于是牵着猎物回来的咒灵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如花般绽放的尸骸之中，少女侧坐于死神使者般的黑鸟背上，垂下的腿碰不到地面。繁花堆积的彩衣十二单铺展、垂下，被无边血色映衬得宛如梦中之梦。 忽而，少女抬眸，氤氲着雾气的紫瞳映出了咒灵的身影。 第68章 退化 如果咒灵也有人类的心的话, 此时一定在“砰砰”跳动吧？ 真人一蓝一琥珀的异瞳缓缓张大，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追求的改造和异变、自己曾高度认可的雨生龙之介造就的那些艺术, 在眼前这一幕面前，有多么单调可怕啊！现在在他眼前的, 无疑是最极致的恶, 却又因那少女的到来，成为了最极致的美, 仿佛炼狱的血泊中开出了一朵花来。 他与雨生龙之介造就的艺术们, 是“肉身”；而这少女, 则是“魂”。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巧妙的糅合，他居然从未预想过此等光景！ “啊……啊……太棒了……” 竟有此等的奇迹…… “简直是……简直是……” 简直是他梦中的场景！ 最绝妙的是，这少女并非人类, 而是与咒灵等异类类似，在雨生龙之介的叙述中，只存在于圣杯战争这七日内的梦幻存在！ 宛如前去触碰一场梦般, 真人踉跄向前，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他向那尸骨血肉之上的少女伸出手。少女犹如浸润着灵魂颜色的紫瞳注视着他, 灵子在手中幻出一把折扇，轻轻旋开。 她要说话了？她会说什么呢？ 清澈古雅的吟唱声响起—— “草木国度皆属吾君, 岂留寸土容鬼栖身……”【注】 歌仙的诗歌，驱逐恶鬼的诗歌。紫式部的慷慨馈赠，让源夕雾有了使用这一技能的可能。而且意外的，他在使用这一技能时没有半点生涩, 明明不常吟唱和歌，此时开口, 音律与节拍却美妙极了。 ——威力也美妙极了。 无形的力量将咒灵的右臂扭曲粉碎，接着是左半边身体，他向后趔趄了一下，异色眼瞳中流露出些微的茫然，配上他算得上好看的人形外表，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然而源夕雾早已不会被表象蒙蔽，真人只见这美丽的少女深深皱眉，露出几乎可以称得上厌恶的神情。 “……恶心。” ……欸？ 她好像……很讨厌自己呢…… 为什么……明明才刚刚见面…… 很快，真人就明白了。 这英灵少女不仅讨厌他，还想杀了他！ 他在下水道里疯狂逃窜，大群咒鸟追逐在后，不时降临的咒术成为一种恐怖，真人这才对所谓的圣杯战争有了深刻的认识，在此之前，他仅仅把雨生龙之介偶尔一提的这个名词当做无关紧要的东西。 圣杯战争，超规格的怪物们集结之地！ 前方隐约可见亮光，可是抵达出口之前自己必然会被追上。几番权衡之下，真人脑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骤然刹住脚步，任凭无数咒鸟贯穿自己的身体，也毅然决然的向英灵少女所在之地冲去！ ——英灵有灵魂吗？会被改造吗？ 真人不知道，但他想要赌一把。 他显然赌错了。 不是他想的那样，大部分咒鸟都飞出去追击，现实截然相反，绝大多数咒鸟依旧拱卫在英灵身侧！ 源夕雾杀心已定，造就那种规模人间地狱的咒灵，不能留！可随着他抬手，体内魔力供应突然出现空虚感，他愣了一下，之前没当过咒灵，所有的力量支出都是从自己体内走，乍一需要御主供应魔力，一不小心就…… 挥霍得差不多了。 源夕雾：“……” 而且身为Caster，他也没有建立自己的魔术工房，只靠御主，雨生龙之介的魔力储量…… 真人抓住时机，逃出了下水道。他依旧对方才的场景念念不忘，却很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能跟英灵正面对拼。 没关系，他还有机会，圣杯战争不是有七天吗。 这样想着，他仿佛就再次置身于那美妙的场景之中，情不自禁露出笑意来。他就这样笑着跑出了下水道，迎面突然遇上一个人影。 中原中也压低帽檐，钴蓝眼瞳中红光闪现。 * * * “……现在不是追的时候，别把动静闹太大。”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及时制止要投掷承重柱的中原中也，看着咒灵泡在未远川里漂流向下，他不悦地“啧”了一声。 那家伙几乎被他的重力碾碎了，却依旧没有死，虽然是人类的外表，却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类。 中原中也搭乘专机，一个小时前抵达冬木市，落地就开始搜索源夕雾的踪迹。他没找多久，就发现了源夕雾特意为他留下来的标记，感慨部下做事仔细之余，这个举动也大大提高了中原中也的效率，天没亮就找到了这里。 “而且，我觉得有点奇怪。”太宰治的声音继续响起，“按夕雾的个性，应该出来迎接你的。” 中原中也一惊，确实这样，那没能出来迎接他的源夕雾，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麻烦。 他走入下水道之中，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热浪，整个通道都燃烧着熊熊大火。火光之中，中原中也依旧眼尖的看到了一些怪异的制品，孩童的鞋子之类，他的神情一下沉了下来，刚才就不该放过那个家伙！ -- 第124页 “夕雾！”他高声喊道，整个通道都笼罩在高温当中，必须尽快找到源夕雾然后撤离，“你在哪？” 他喊了一会儿，一个声音才颤巍巍的回应道。 “前……前辈……” 中原中也顺着声音找过去，先是看到一个被咒鸟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接着视线上移，他钴蓝的眼瞳瞬间睁大了。 “喂喂……中也？蛞蝓？怎么了？” 太宰治瘫在椅子里，面前的一面白板上陈列着目前掌握的情报。另一头突然好半天没有声音传来，太宰治有些疑惑，就问了几声。 中原中也还是沉默。 “……？” 这下，太宰治直起身来了。他十分好奇，蛞蝓究竟看到了什么，才受到了这么大的冲击？ 他竖起耳朵，试图从一些杂音中捕捉到些许情报，却发现—— 中原中也把通话给挂了。 太宰治：“？？？” 中原中也正在受到十分强烈的冲击，他木木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大咒鸟背上的……小女孩？对方身着彩衣十二单，头顶斜斜戴着一只紫丁香色大蝴蝶结，又顺又长的黑发垂落下来，黛紫眼瞳泪汪汪地看着他。 “前、前辈……” 音色是源夕雾的，只是格外稚气一些，心态似乎……也稚气了一些？ “您还在跟太宰先生通讯吗？” 中原中也闻言，干脆利落的掐断了通讯。 “现在没有了。” 好像终于彻底放心一样，源夕雾眼里的泪光闪动，终于没绷住，抱住前辈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起来。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我好像搞砸了……” “本来想把残害孩子的家伙一网打尽，却忘记了魔力的问题，退化到如今的地步……”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被抱住脖子的中原中也整个人已经僵硬了，他现在确信源夕雾的思维随着魔力不足一同缩水了，像这种抱着他哭的事情，上一次还是发生在源夕雾刚做他部下的时候。 但……但是…… 上次只是抱腿，这次……这次…… 中原中也的脸蹭的红了起来，好闻的衣香随着距离拉近越发清晰强烈，伏在他肩上的身体随着抽泣微微颤抖。一定是周围太热了，他觉得自己的脸也烫得厉害，他对眼下这种情况全无经验，只能笨拙的尝试安慰。 “没、没什么，那家伙我刚才也交手了，跑得很快。” “魔力……魔力什么的我不了解，跟你变成现在这样子有关？也没什么，圣杯战争不是还没有正式开始吗，开始之前，总有办法的。” 中原中也承认自己的安慰很拙劣，本来以为不会起效的，结果源夕雾抬起头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听了这个肯定的回答，源夕雾歪头，很高兴一样的笑了。他又抱了抱中原中也，像是很容易就被哄好的那种乖巧的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 “那我就放心了。” 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太高兴，选择再度跟前辈贴贴。 “我……” “最喜欢前辈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再起不能！ 火焰彻底吞没整个下水道，所有痛苦的灵魂与扭曲的“作品”，都在火光之中化为飞灰。中原中也站在通道外，静静看了一会儿火焰，这就是源夕雾消耗魔力也一定要全部烧掉的地方。 这样的沉默只有一会儿，中原中也转身走向机车。交通工具当然是随着他一起落地的，后续还有更多的增援将会到达，看来首领确实对圣杯很有兴趣。 源夕雾正披着他的外衣坐在机车上晃腿，中原中也觉得幼年时的源夕雾真是格外活泼可爱，也爱笑，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反而沉默下来。他动手把雨生龙之介绑好了，源夕雾坐在前面，越过他的肩膀探头往后看了一眼。 “刚才还没问，这家伙是谁？”中原中也拧动油门，机车发出咆哮之声。 “姑且算是御主的东西。” 冬木市距离横滨不算很近，不过幸好有一处据点可以作为临时落脚地。这里早就被太宰治来电梳理了一遍，中原中也抵达的时候，一切设备已经齐备，会议室彻底腾空，装上了一面大屏幕。 “哟，总算又联系上了。”太宰治颇有些不满，“是夕雾让你挂的通讯吧？怎么，一开始出了纰漏，生怕我训斥他吗？” “那是我的部下。”中原中也的上半身画面出现在太宰治那边的屏幕上，他眉心皱着，“这次夕雾也是被突然卷进来，目前已经拿下了御主，也破坏了一处杀害孩童的据点，魔力消耗过度而已……” 太宰治摊手。 “随便你，就像你说的，又不是我的部下。” “顺便……” 太宰治的身体突然前倾，专注地看着屏幕。 “从刚才开始，你身边那个跳来跳去的是什么？” 中原中也转头，他把镜头架得不低，照不到目前已经幼年化的源夕雾。思维完全幼年化的源夕雾不甘寂寞，正一跳一跳的试图在屏幕上露头，中原中也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在跳。 “嘿咻！” “呜哇！” “耶！” 每跳一下，他的头就能短暂的在太宰治那边冒出一下，难怪太宰治说“跳来跳去的”。 -- 第125页 突然，起跳的源夕雾踩到了十二单的衣摆，“咚”的一下磕到地板上。 中原中也：“……” 太宰治：“……” 太宰治：“你给我把镜头下移一下，我觉得他要……” “呜……呜呜呜呜！” 太宰治慢慢说完后半句话。 “……要哭了。” 中原中也：“……” 与此同时，远坂宅。 “战争已经开始了。” 红色西服的男人轻声喟叹，他的召唤已经完成，最后的胜利将属于远坂家。 “敌人是Saber，Lancer，Rider，Berserker以及Caster。” “绮礼，侦查就拜托你。” “其他几骑尚且不论，如果能在初期就发现Caster的魔术工房……” “Caster就可以提前退出圣杯战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来自fgo紫式部官方设定中提到的退鬼和歌。 时辰以为的Caster组：藏起来，建工房，苟命中。 实际上的Caster组：刚凑齐，哄夕雾，吃宵夜。 时辰（之前）：赢定了！先杀C组！ 时辰（后来）：……怎么越打C组人越多？？？ 第69章 互换 感谢深夜还在辛苦营业的冬木商家, 吃到甜点的源夕雾终于安静下来。中原中也调整了镜头，好让太宰治那边能看到整个房间里的情况。源夕雾正坐在椅子上，腿够不到地面, 鼓着脸颊吃蛋糕。 太宰治在屏幕另一边托腮看了一会儿，感慨道。 “森先生狂喜。” 中原中也：“……” 突然就想连首领都一并提防了呢！ “那么, 能向我说明一下情况了吗？”太宰治向后一靠, “我紧急调取了一些魔术师方面的情报，关于圣杯战争的说法不少, 却很模糊, 还有, 夕雾现在……是变成女孩子了？” 正吃着蛋糕的源夕雾努力咽下一口，猛地抬头。 “怎么会！这打扮只是凭依的结果而已……太宰先生，您那是可惜的表情吗？！” “是啊。” 本来他都以为终于找到了殉情对象。 “……” 源夕雾被太宰治噎了一下, 有点委屈。不过虽然思维退化到幼年，心态却是很成熟的，一说起正事, 他就正色起来。 “紫式部。”他轻声说道，“凭依在我身上的英灵, 是Caster, 其名紫式部。我现在的状态，是拟似从者, 有着人类的血肉，却可以使用英灵的力量。” 这当然是紫式部主动让步的结果，因为通常情况下，拟似从者会以英灵的意识占据主导。 “唔。”太宰治想得比较深, “其实这算优势，也算劣势。” 劣势十分明显, 英灵受损之后，可以直接由魔术师治愈，这一点血肉之躯的源夕雾肯定是做不到的。好处自然也有，如果真是被召唤来的英灵，一定有着自己的主张和坚持，不一定愿意完全遵循太宰治的计划，那可太麻烦了。 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如果是治疗的话，我也可以用反转术式的。”源夕雾举起叉子，“还有其他能力，都能用，还被强化过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太宰治一边搜索“紫式部”的资料，一边在脑中完善自己的计划。等名为“紫式部”的存在的生平都呈现于他面前，他的初期计划也差不多完工了。 紫式部，中古的歌仙，关于其生平，却十分模糊。有些史料传她写作了一本绝无仅有的美妙著作，这本著作却未能存世，只有一个书名残存下来。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慢慢睁大—— “源氏……物语……” 居然与源夕雾的异能力同名！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太宰治定了定神，他先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把令咒，夺过来。” 可惜，三道令咒上来就被用掉一道，等于损失了大量魔力。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把那个被咒鸟缠绕的青年拖过来，露出手背。 ——是一朵花型令咒，看形状像是夕雾花，已经少了一片花丝。 “Caster，就是魔术师吧？转移令咒应该没问题？” “嗯！” “快些转移，恢复魔力，我还有个更棒的策略。” * * * 所谓更棒的策略…… 夜晚的商业街依旧人来人往，疲惫的上班族，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倒是没有多少小孩子，因为最近儿童失踪案件频发，孩子们多数被父母约束着，禁止夜晚出行。 但是几乎所有人，在经过那块平平无奇的彩色宣传牌时，脚步都会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那里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 甜美昂贵的洋装并未冲淡她身上出身名门的气质，反倒营造出一种引人注目的反差。她头上甚至还戴了一顶毛绒的画家帽，黑发紫瞳，正低头看手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那个……”一名上班族的男性试探问道，“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如果是跟家人走散，或者需要钱的话……” 源夕雾听到微型耳机里传来了太宰先生的笑声，他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搭讪人。等人只不过是假装的，按照太宰先生的指令，源夕雾要足够引人注目，最好能让一组甚至更多的圣杯战争参与者注意到自己。 -- 第126页 没什么地方比商业街更合适的了，从向他搭话的人数来判断，今晚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 他于是轻轻摇了摇头，仪态优雅，正要开口的时候，旁边一道声音插入进来。 “……她是跟我一起的。” 上班族只见一名青年缓缓走来，橘色碎发虽低低束着，却仍有大半不羁的散落肩头。头戴西式礼帽，身上却穿着有羽织的和服，看起来简直像是明治时代走出来的。 上班族只见那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女露出了淡淡的却信赖的笑容。 “你来了。”她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亲昵的感觉却油然而生，“东西都买齐了吗？” “啊。”青年应了一声，接着有些抱歉，“等久了吗？” “没有等多久。” 看起来……名花有主？上班族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退到一旁，看着少女与那名青年相携走远。少女走动间，黑发飘扬，她抬起戴着银色羊皮手套的手轻轻撩了一下。 天气……好像还不算多冷？居然已经开始戴手套了吗？ “这样，戏就演完了。”隐蔽的房间里，太宰治头戴耳机，低声笑道，“现在就让我们看看，谁的耳目比较多，先发现你。” 太宰治这步棋，是在试探各位御主的情报能力。他初步判断，只有那些根基深厚魔术高强的魔术师，才会第一时间发现突兀出现于冬木市的源夕雾。 结果如他所料。 “老师。”言峰绮礼的Assassin正在追踪，“发现了其他参战者的踪迹。” “能确定是哪一骑吗？” “初步判断，对方的英灵身形凝练，应该擅长近战。” “很好，那么就能暂时排除Caster了。” Caster，魔术师，就算有一些近战能力，也不会以这个为主。 同样作出判断的，还有依靠使魔监视情况的Lancer阵营，以及Saber阵营的卫宫切嗣。 “看起来不是正统魔术师，只是被圣杯选择的普通人类吧。” 肯尼斯看着使魔传递回的画面，他倒对这位少女御主没什么恶感，对方通身上下都是出身名门的高贵气质，就算不是魔术师，依旧令同样出身名门的肯尼斯另眼相看。 可惜，这是圣杯战争。 “怎么了，肯尼斯？” 大概是因为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旁的未婚妻索拉询问道。肯尼斯微微摇头，面对未婚妻时，一向严苛的脸上露出了温情的微笑。 “索拉，我只是在想。” “如果我们之后生了女儿，也要把她培养成这样气度高贵的大小姐。” 明明是这样充满期许的话题，索拉却好像有些勉强一样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肯尼斯只以为她是临战紧张，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远坂宅那里，好像有动静。” * * * “太宰先生，有从者在跟踪，气息非常微弱，如果不是提前在附近布设好魔力丝线，可能都察觉不到。”源夕雾轻声说道，“应该是Assassin。” “……真奇怪。” “什么？” 太宰治看向另一面屏幕，这面屏幕连接着源夕雾近乎无孔不入的咒鸟。 “如果跟着你的是Assassin，那么现在入侵远坂家的又是谁？” 源夕雾一愣，立刻同调咒鸟的视角。果然，暗杀者对远坂家发动了进攻，最后被金色光芒灭杀。 第一夜就……出局了？ 不对！ “误打误撞，似乎发现了对手的底牌。”中原中也还不太习惯拢袖，于是只是抱臂，“运气还真是不错。” 太宰治想了想，问道。 “夕雾的幸运是多少来着？” “A+。” “……” 破案了呢。 其实源夕雾的数值一开始是浮动的，他自己清楚，幸运值原本是E来着，不知为何，现在飙升成了A+。 可能他遇到森先生确实很倒霉吧，但幸运值变动是不是意味着…… 圣杯战争是他的一个转机？ 暂时甩掉这些杂念，源夕雾留意着潜行的Assassin，询问道。 “太宰先生，那么现在……” “别管他，一会儿就自己离开了。” “是。” 源夕雾绝对信任太宰先生，他的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前一夜，太宰先生制定计划时那笃定的话语—— 【令咒转给中也，不过他不是魔术师，魔力方面你得自己想些办法。】 这没问题，Caster本来就可以通过别的手段获取魔力，甚至是巨量魔力。源夕雾继承了英灵紫式部的知识，他打算利用冬木的灵脉搭建魔力熔炉。 【整个圣杯战争的总策略，我已经制定好了，一个字就可以概括……猜猜是什么？】 中原中也：“……冲？” 源夕雾太宰治：“苟！” 【给我清醒点，蛞蝓。诚然，作为人类，你的“污浊”形态完全可以触碰到天花板，但是我们的对手可是那些英灵啊。】 【有魔力补给，就能一直战斗、保持强大的昔日的幻影。】 【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 【所以在初期，大约上三骑崩掉一骑之前，你们都要执行一个战术。】 晚风吹动少女的长发，她脱下手套，藏在阴影中的Assassin于是看清了她手背上的令咒纹路。一旁青年姿态的英灵抱臂，周身红光闪动。 -- 第127页 “大人，已确认一名御主与一名从者。”Assassin汇报道，接着，他接到了御主的指令。 “择机暗杀御主。” “是。” 头戴耳机的太宰治眯起鸢色眼睛，他脚下是堆叠的资料，面前是亮着的数个屏幕。一些速食凌乱的堆在桌角，已经熬了一整夜的他脸上未见疲态，只有隐约的兴奋。 这不是……太有意思了吗？ 就让他与这些心怀野望的御主，与这些人类历史上的英雄较量一番吧。击败这些人，不就等同于论证人类与历史的无能？ 现在他落下了第一步险棋。 【从者与御主，互换身份。】 第70章 奉剑 “……没人监视这里吧？” “是的。” 教会大门打开, 迎接已经“失去”从者的言峰绮礼进入。过了一会儿，草丛中探出两个脑袋。 “没人监视啊……” “没人监视啊……” 源夕雾和中原中也对视了一眼，没忍住, 同时笑了。 “看样子，说是中立的圣堂教会, 也不见得完全中立。”中原中也说道, “嘛，应该也不影响太宰那家伙的计划就是了。” “明面上, 还是要公平的。”源夕雾也说道, 其实他知道这一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者与Assassin的御主同样姓言峰之后, 就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事情。那些魔术名门，提前数年开始准备圣杯战争，有安排也不足为奇。 源夕雾窸窸窣窣地组装起微型仪器, 无人侦察装置升空。他们不打算用咒鸟或者使魔来监视这边，那样会很容易被发现，与之相对的, 现代高科技也许会起到不错的作用。 大人，时代变了。 * * * 白天通常是圣杯战争的休战时间, 这是圣杯战争开始后的第一个白昼。冬木街头依然人来人往, 到了商业街这边，人就更多了。 橘发青年并未掩饰自己, 一身复古打扮出现于商业街，引得众人侧目。中原中也借着扶帽檐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微型耳机，他们才不借助魔术沟通, 而是用远程无线，其他几组有本事就黑进他们的系统啊。 “抱歉, 中也前辈，魔术工房要赶快搭建起来，没办法陪您一起出去了。” 源夕雾歉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中原中也不以为意。 “没什么，分头行动效率反而更高……说起来，你更倾向哪个风格的衣服？” 另一边的源夕雾沉默一会儿，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哈？” 中也前辈不是出门侦查情况吗？怎么扯到给他买衣服上去了？？？ “等、等一下！前辈，为什么话题会变得这么奇怪啊！我不需要太多衣服的，现在已经足够了，洋装之类的……” 他之后又不会穿！只是现在特殊时期穿着而已！都怪太宰先生，说什么，可爱的女孩子会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哦，源夕雾稀里糊涂的就穿上了裙子。 “那怎么行？”中原中也的声音一下提高了，“那只不过是昨晚随便买的，你还真打算穿过七天？” 源夕雾想了一下那几件洋装的价格，对“随便买的”这个形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真、真的不用了前辈……” “冬木还算繁华，我看这边品牌店也有几家。当然，肯定比不上东京或者米兰就是了。”中原中也的视线扫过四周的店铺，在看到某一家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 “这个牌子冬木也有，运气不错。” “那、那个……”源夕雾终于放弃了，“那前辈就买几件就可以，千万不要买太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的中原中也对店员说道。 “你们当季的新款都包一件，尺寸是……什么？要试一下？不用，穿什么都好看。” 源夕雾：“……” 不行了！他必须竭力阻止前辈的败家行为！那么多裙子他是真的穿不了啊！ “……想什么呢，裙子还没开始买，这家是男装。” 中原中也的话让源夕雾一时愣住了。 “……欸？” 中原中也突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太宰去睡了吗？” “是的，太宰先生打算借助白天的时间补觉。”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频道里只有他和源夕雾两人了。 “别太苛待自己啊。”中原中也低声说道，“从前开始就是这样。我虽然没有什么准确看人的慧眼，也不像那家伙一样是个头脑派，却也能看出来——你出身很好吧，夕雾？” “……” “恐怕是个不亚于什么咒术界魔术界御三家的那种名门，神态和气度是骗不了人的。其实一开始接手你的时候，我还一度担心，万一是个娇气的家伙就不得了了。” 但是，不是。 一身公卿的气度，却连最廉价的饭团都可以啃。中原中也还记得第一次见源夕雾吃打折泡面的时候那份震动，很乖，而且吃得很香，简直像是擂钵街出身的孩子。 源夕雾真的是个奇怪而矛盾的孩子，大概就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他才会在当初的内鬼事件中，选择相信抱着他的腿大哭的源夕雾吧。这家伙，担心全写在脸上，不是怕任务失败，不是怕失去信任，而是怕中原中也会因此而受伤。 “所以，选择相信你。”中原中也笑了笑，“就算最后被背叛了，也就当做败给了那份不得了的演技吧。” -- 第128页 “……” 源夕雾沉默，他突然想起太宰先生曾对他说过的话。太宰先生说，要逃过重力使的追杀是很轻易的，源夕雾是幻术师，只要改头换面，中原中也压根就找不到他。 但是…… 源夕雾从来不是担心，会被追杀这件事。 【我所担心的，是前辈会因我的叛逃，感到痛苦。】 【……】 太宰治没有再说话，所有的鼓动在这句话面前，都彻底无济于事了。 森先生果真是高妙的棋手，他把源夕雾死死捏在掌心。 然而这种沉重的氛围只持续了一瞬，源夕雾亲耳听到另一头的中原中也再次开口，是对着店员。 “这些也包起来。” 不、不要再买了！前辈！ “这才多少，还没尽兴呢。”中原中也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店员立刻笑容满面的给衣服打包。突然，中原中也意识到什么，嘴角勾了起来。 “怎么，还是需要我用更符合圣杯战争的说法让你接受？” “……Master？” 压低的声线透过无线装置传过去，源夕雾的脸“轰”的红了。 “前、前辈！” “怎么了？这不是符合圣杯战争的说法吗？” “……前辈是故意的！” “当然。” “……” 好、好过分啊！ 因为分神，源夕雾被魔纹爆炸炸得灰头土脸，他咳了几声，对面立刻传来紧张的询问。 “怎么了？爆炸了？我不闹了，你专心工作。” 源夕雾一袖子扇飞灰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对前辈进行小小的报复。 “好的……” “Master~” 这才是真正的主从关系嘛！ 中原中也：“……” 他都忘记了，源夕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衣服买得差不多，时间已经临近黄昏。在这期间，中原中也察觉到了英灵的气息。对方正大光明的显示着自己存在感，意在邀战，并向冬木港口的位置移动。 “我会及时赶到，与前辈汇合的。” 源夕雾已经忙完了工房，直接对接地脉的情况下，之后就不需要过多担心魔力消耗问题了。 “唔……晚上了？” 太宰治也醒了，他听源夕雾汇报完今日情况，打了个呵欠。 “追过去吧，想必今天晚上，可以看到好几骑从者了。” * * * 夜晚，冬木港口。 看不见的剑与一长一短的枪交击，点点火星迸溅。剑士与枪兵各自退开，稍一停驻，接着再次上前，一直之间，港口充满了兵刃交击的声响。 “那个白发红瞳的女人……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吗……”太宰治低声说道，“算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第一个御主吧。” “太宰先生，她手上没有令咒，是……遮掩住了吗？” 现场隐藏起身形的源夕雾看得很分明。 “也许吧，可能是遮掩，也可能……根本没有。”太宰治懒洋洋的答道，“毕竟，这场战争中的聪明人不止我们一个。有人也采取了类似的策略，也未可知。” “夕雾，周边有可疑情况吗？” “是的，太宰先生。”源夕雾肯定道，“周边至少还有三人隐藏着，Assassin因为之前被我察觉过，现在也能确认就在附近观察。” “而且其中两个人的行为……” 源夕雾的声音略微压低，此刻说话的不是英灵，而是Mafia。 “很像雇佣兵。” “哦？会威胁我们的通讯吗？” “有可能。” “那么小心些。” “是。” 场中，剑士与枪兵的交战已经接近尾声。少女剑士的左手流血不止，她的御主尽管进行了积极救治，却于事无补。 是宝具的威力，一把破魔，一把造成无法治愈的伤口。 到时机了，是时候让中也前辈登场。 雷霆战车从天而降，逼退Lancer；另一边，头戴礼帽打扮复古的青年拢袖，抬腿击退了左手负伤的少女剑士。 场中此时已经有了四个英灵！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有些惊奇的扬起眉毛，他看着拢袖站立的青年，对方一身日本明治时期的打扮，似乎是本土英灵。而且看上去十分理智，难道是Archer？ 弓兵近战……也算是能接受吧。 “余是Archer？”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即使以人类之身面对英灵，他也无畏无惧。 “不，我是Caster。” 这个答案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挂在战车上的韦伯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Caster……不是应该搭建工房，然后龟缩不出吗？虽然有受伤的因素，但这个一脚踹退Saber的家伙，是Caster？？？ “哈？那是什么眼神？”中原中也露出不满的神情，“谁会搞魔术工房那种婆婆妈妈的东西，没听过近战法师吗？” 所有人：“……” 很可以，他们甚至想不出这么个奇葩Caster该配个什么御主。 “……不过是些不敬的杂种罢了。”大概是被Rider的错认激怒，路灯之上，黄金的王者缓缓现身。他血红的眼瞳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露出了锋利的笑。 还没等他动手，暗处的人就发出号令。 “——杀了他！Berserker！” -- 第129页 除了已经出局的Aaasaain，六骑英灵于这个小小的港口齐集。房间里，太宰治吹了声口哨，这可真是丰收之夜，英灵连带大部分御主，此刻都展露眼前。 啊，还有英灵的能力，Archer那个取之不竭的武器库，让太宰治有了一些联想。 “太宰先生，成功标记了Berserker的御主！” “做得好。” “太宰先生……”源夕雾停顿一下，“我还想尝试，多标记一个。” 在他身旁，正斜插着一柄从金色英灵身后的涟漪中飞出的长剑。源夕雾微一用力，将那柄剑从地上拔起，拿在手中。 太宰治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还真是……胆大包天。 混战接近尾声，Berserker发出嘶吼，他手边已经没有可以转化为自己宝具的物体。黑气缠绕的骑士瞥见一抹金色，于是立刻向那个方向奔行而去。 一直没怎么认真的橘发青年顿时神情恐怖。 “你这家伙——！！！” 重力嗡鸣，黑色骑士返身抵挡，一半的小腿都被压进地里。 此时云破月出，万顷柔晖之下，港口的地面被映得像月光下的湖水。手捧金剑的少女缓步而来，如传说中的湖中仙女为失去石中剑的王奉上黄金圣剑。 少女托起金剑，她本身的容姿、捧剑的动作，仿佛都象征着一种王者的浪漫。 “原物……” “奉还。” 第71章 请托 中原中也心中此时有种迷之自豪。 我买的衣服！ 我的Master！ 韦伯挂在战车上, 眼中也映出这个美丽得令人赞叹不已的少女。这种美丽不是人偶那样的僵化冷硬，虽然安静，却生气勃勃。 韦伯又看向少女双手捧起的金剑。 “唔, 是那个金闪闪的英灵的剑啊……”伊斯坎达尔摸摸下巴，继而笑了, “这还真是, 就连余都要羡慕那家伙了。” 韦伯眨了眨眼，他好像明白了, 这么漂亮的少女送还金剑, 要是他也会…… “不是这样, 小子！”仿佛洞悉了他的心理，韦伯遭到了Rider的大力猛拍，“这不是男人的浪漫, 那太浅薄了！这是王者的浪漫！是超越了肤浅性别的王威的体现！” Rider站在战车上，举起双臂。 “想象吧，小子。当你的大军远征归来, 城外皆是扶老携幼前来瞻仰你英姿的子民，天上的神在人世的王面前也羞惭退避。这时, 捧恭贺的礼物而出的, 偏偏是一位清澈无垢的少女。” “不是出于敬畏，不是出于谄媚, 只是出于纯洁的少女的心，为王送上一份庄重贺仪……” 在他的叙述中，韦伯仿佛真的看到了月夜之中，披白纱出城的少女。 Saber亦是微微点头, 虽为女性，她也是王者, 自然对这份浪漫深有感触。 “没错，何等浪漫。” 先前还震怒不已的最古王者果然也舒展了神情，他抬手，原本打算直接丢弃或任其消散的金剑返回王之宝库中。也许这把剑先前并没有多么名贵，不然也不会被随手投掷，但是经了这少女的手，便有别样的意义了。 他脑海中的画面与Rider不同，那应当是在乌鲁克的盛会之上，美酒与鲜果之中，带露花朵般的少女为王献上礼物。 “那个……” 源夕雾缓缓开口。 “能不要把别人的脸，P在奇怪的地方吗？” 王们：“……” “咳咳。”Saber咳了两声，“抱歉，失礼了……但是果然还是在湖面上吧？我亲历过那样的场景，湖中仙女捧出金色圣剑……” “不！应该在城外，征战归来的大军前！” “自称王的杂种们懂什么浪漫，应该在盛会之上，狂欢的节日中！” 源夕雾：“……” “小姑娘。”Rider见一时得不出什么结果，于是直接转头询问当事人，“你觉得呢？应该在什么样的场景中？” 源夕雾：“……” 他哪里也不想在！都说了不要拿别人的脸放在奇怪的场景里啊！真要说的话，他难道不应该在港口Mafia大楼加班才是最合理的吗？都不用P图的！ 源夕雾听到耳机里有椅子翻倒的声音，料想太宰先生应该已经笑得翻过去了。 “这不是很好嘛……”太宰治就喜欢看这种热闹，“要不要尝试一下挑起王者之间的纷争呢？” 源夕雾：“……” 他只是想借送还金剑，给Archer那边搞个定位，简简单单，不需要搞这么高难度的。 不过倒是可以趁这个时机…… “哪里也不想在。”他轻声说道，“真要说的话，应该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补作业吧。” 在太宰先生的运作下，源夕雾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有个假身份。 只见少女的手轻轻按在胸口，露出手背上残余两道的令咒，姿态平静地自我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是咒术高专二年级生，源夕雾。如各位所见，也是此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 这个身份的得来，五条老师还帮了个忙。源夕雾的名字早就在咒术高专的学生名录中，在圣杯战争这种仓促的情况下去查询，完全没有破绽，并且最重要的是……名录上并未写清性别。 “夕雾”这个名字，给女孩子也一样可以。 源夕雾这张脸毕竟是出过道的，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一直使用幻术也不太保险，索性还是舍弃那些有风险的手段，简简单单换个性别，反倒出其不意。 -- 第130页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咒术师？”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太了解这个词，占据高处准备狙击其他御主的卫宫切嗣却是知道的。他微微皱眉，不知为什么圣杯会选中一名咒术师参战，那是与魔术完全不同的体系，难道是Caster的御主有十分强烈的愿望吗？ “我无意侮辱各位的参战理由，只是就我自己而言，并非有意参战。”源夕雾抬起头，“有一名十分危险的人形咒灵出现在此处，我追踪至此，险些被杀死。” 这下，在场的英灵和御主就明白了，生死之间，这少女一定产生了强烈的愿望，又恰好在圣杯战争开始前夕的冬木，于是圣杯给予她成为御主的权利。 但是这些仅仅根据源夕雾自己提供的情报来推断，真假如何，还需要验证。 “我……有个想法。” 源夕雾这样说完，却并不继续说话了。他看向一旁的中原中也，声音轻柔的呼唤了一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信赖。 “Caster，我们走吧。” 提前退场，不参与之后的混战，少女无疑摆出了此种态度。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瞳警惕留意这些英灵们的动向，幸运的是，似乎是源夕雾一开始没有给人留下刺头的印象，英灵与御主们看起来没有打算拦截。 “先杀Saber，她的手受伤了。”肯尼斯说道，接着微微蹙眉，“那个名叫‘夕雾’的女孩，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不愧是名门出身，她的慎重态度很有风范。” 远在远坂宅的远坂时臣忖度一番，也做出了决定。 “这次应召的Caster很特殊，是近战，也没有建造魔术工房的能力。他的力量应该是某种重力，目前还没有展示真名和宝具，比起阻拦他，还是将重点放在……” 压制力已经离开，漆黑的骑士再度发出嘶哑的咆哮。 * * * 一脱离港口战场，源夕雾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直到确定除了偷偷跟上来的Assassin之外没有英灵追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Assassin有好几只啊。”源夕雾确定了，港口战场Assassin的御主绝对不想错过，依旧有人来跟踪他们，Assassin的人手看起来十分充裕。 中原中也的机车就停在港口不远处，他坐上去，向源夕雾伸出手，勾起嘴角。 “来，夕雾。” 机车狂飙而出，在重力和魔术的加持下飞驰向海面。跟在后面的Assassin一时懵了，他眼睁睁看着两人直接在海面上飙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Assassin：“……” 心理阴影有辣么大！这怎么跟？！ “我都快吓死了。”所有耳目都没有之后，源夕雾长长舒气，“现在可以定位Berserker和Archer，当然是在他们显现的时候，灵子态还没有办法。” “你也算是胆大包天了。”中原中也笑道，“那可是不同时代的英雄，你在他们面前做了自我介绍，还全身而退，这不是很不错吗。” “但是，中也前辈不也是已人类之身伪装英灵……什么的。其实说实话，我一直很担忧这件事，太危险了，万一对方是光炮类型的宝具……” “太宰那家伙不是说了吗，前期几乎不会开宝具的，其他情况下，大不了启用【污浊】，英灵又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自信洋溢，不愧是前辈。 源夕雾目光柔软，很真诚的赞了一句。 “不愧是前辈，比英灵还强！” “……” “前辈？” “啰、啰嗦！不要乱夸人啊！” 中原中也耳尖红了，为了转移话题，他连忙问道。 “Assassin已经甩掉了，接下来去哪？” 一切都如计划进行，谈到正事，源夕雾稍稍正色。 “去冬木教会，前辈。” * * * 这一任圣杯战争的监督者言峰璃正，于圣杯战争的第二夜，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教堂大门被头戴礼帽打扮复古的英灵推开，这英灵钴蓝的眼瞳扫视教堂内部，确定没有威胁之后，才让身后的少女御主踏入。言峰绮礼此时也在教堂内，闻声，他稍稍回头，接着不着痕迹的皱眉。 Assassin跟丢了，没想到对方却直接来了冬木教会。 “言峰神父，百忙之中前来叨扰，十分抱歉。” 少女的措辞依旧谦逊有礼，处处显示名门出身的气度。 “听说教会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有一定的权限，特别是在御主和令咒方面。”她缓缓抬起头，雾气隐约的黛紫色眼瞳令言峰璃正心中微微一紧。 “是的，Caster的御主。” “那么，我可以通过教会，发布委托吗？” 这个要求可大出言峰璃正的预料，在他想来，最令人惊讶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小姑娘哭着表示不再参与圣杯战争，寻求教会的保护。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想要颁布委托。 “这样的要求……” “您不用觉得很为难。”源夕雾轻轻摇头，却提起了另一件事，“圣杯战争的顺利进行，也是教会应该维护的吧？” “自然。” “那么我只能说，我的委托内容，对保证圣杯战争的顺利进行也有相当的意义。”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身为监督者，言峰璃正不可能坐视不理。 “您可以说说看，我自然会做出判断。” -- 第131页 少女抬起附有令咒的右手，两道鲜红的令咒微微发光。 “面向所有御主，以一道令咒为酬劳。”她甚至可爱地微笑了一下，“委托的内容是——” “诛杀险些杀死我的人形咒灵。” 第72章 摇人 教会中的两位神父同时为这个要求感到震惊, 言峰绮礼诧异莫名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通过Assassin的视野，他已经观察了对方很久，看上去就是名门大小姐, 没想到却能提出这样近乎…… “这样的要求，过于无礼了。”言峰璃正沉声说道, “Caster的御主, 这完全是从您个人的角度出发提出的要求，对圣杯战争的顺利进行……” “他不被杀死, 就会一直杀人。”源夕雾沉着道, “而这一切, 全部都会被算在魔术师们头上，因为此时的冬木，正在举行圣杯战争。” 他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将咒鸟曾经所见之物印制出来。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受害，他需要让圣堂教会意识到那个咒灵的危险性。 言峰绮礼注意到, Caster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还带回了一个昏迷的青年。 “他叫雨生龙之介, 是与那名咒灵走得很近、彼此理念相通的……”源夕雾想了想措辞，“败类。” “他也会使用魔术, 不过应该算不上正统魔术师。那个信封中，是他们所制造的庞大罪孽的一部分。” 他向言峰璃正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请您看看，再做出决定。” 打开信封的言峰璃正，不过片刻, 就缓缓流下泪来。 “这是何等的……何等的……” 源夕雾默然。 “是我误会您了。”言峰璃正说道，“不忍见到残酷之事继续, 于是宁愿花费令咒将罪魁祸首诛杀，您的觉悟是何等高尚！” 言峰璃正见到那名少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神父，我得承认，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他抬起头，黛紫的眼瞳异常坦荡，“那个咒灵险些将我杀死，如果不是及时召唤出了Caster，我一定……” 少女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头戴礼帽的英灵，神情柔和。被这样注视着，饶是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中原中也还是耳尖红了。 “那种情况下，谁都会救吧！” 演技不算好，他说得有些磕绊，反倒正应了他不坦率的性格。源夕雾偏了偏头，长发滑下肩膀，虽然没笑，神情看起来却很有几分天真可爱。 中原中也：“……” 都说了不要戏弄前辈啊！ “我是很记仇的啊，他想杀我，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Caster只能在圣杯战争的七天内保护我，所以在这七天结束之前，我要给这件事做一个了断，这即是我的私心。”源夕雾说道，她再次抬头，直视言峰璃正，“现在，神父愿意受理我的请托了吗？” 言峰璃正微微点头。 “合情合理，并且愿意自己提供奖励令咒，我没有理由不同意。” 源夕雾终于好像松了一口气，显然，刚才的谈判她心里也没底。 “其实，我无意参加圣杯战争。”他静静说道，“本来就是误入者，我对万能的许愿机也没有什么渴求，却好像被卷入旋涡中心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恕我冒昧，夕雾小姐。”一旁的言峰绮礼冷不丁开口，“如果您真的对圣杯没有兴趣，为何不交出所有令咒，然后离开冬木呢？” “哈？天下有这么好的事？”这次说话的是中原中也。他抱臂，露出嘲讽的神情。 “事情到这一步，就算夕雾选择退出，那些Master真的会放过她吗？我记得圣杯在御主不够的情况下，可是会优先选择失去从者的御主吧？”中原中也冷笑，“这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可没有几个省油的灯，其中还有几个特别凶残的家伙，估计只要夕雾一失去御主资格，就会对她痛下杀手。” 他说着，表情越来越不美妙。 “圣杯战争不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吗？” “我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愿望，就算有，也不会用万能许愿机来实现。我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夕雾能够顺利从这场残酷的战争中存活。” 钴蓝眼瞳紧盯言峰璃正，毫不退避。 “所以，夕雾必须留一道令咒在手中。听好了神父，你也可以直接告诉其他人，这道令咒的用途——” “一旦夕雾有什么不测，最后一道令咒将用来使我停留世间。魔力全部耗尽前，我绝对……绝对会不遗余力的追杀害死夕雾的人！” 他说得狠厉，言峰璃正默默颔首，看样子他们的战略中，不能把源夕雾作为牺牲品。一个发疯的从者会让他们的整个计划全盘崩坏。 狠话也放了，已经被混乱了记忆的雨生龙之介也上交了，源夕雾向两位神父道别。神父目送他们的身影随着机车轰鸣消失在夜色之中，目光深沉。 Caster这一组，出乎意料的…… 真爱？ * * * “前辈，刚才的话跟太宰先生安排的有些不一样，但是效果似乎异乎寻常的好。” 返回驻地的路上，源夕雾说道。虽然他们目前损失了令咒，但是不缺魔力也不需要强制命令的当下，这实在没什么，那道令咒换来东西更多。 他们向其他参战者传达了自己消极的战斗态度，也提前上好保险，避免目前作为御主的源夕雾被集火。接下来，他们就会安静的苟起来，等待其他阵营减员。 -- 第132页 源夕雾现在越来越乐观，他感觉自己在被前辈们带飞。正这么想着，中原中也突然急刹车，源夕雾一头撞到了他背上。 “鼻子好痛……”他眼含泪花抬起头，“前辈，有突发情况吗？” 没想到中原中也比他还懵，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连忙回头。 “撞到你了吗？其实没什么突发情况，只是想更郑重一点……那样子……” “那些话，不是逢场作戏啊。” 他把车停下，回头，很严肃地看着源夕雾。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绝对……绝对会满世界追杀那个让你出事的家伙，直到杀了他为止。” 夜色中，他淡淡笑了。 “如果以后我也有幸成为英灵什么的，你也在呼唤帮助的话，我也绝对愿意过来帮忙。” “嘛，谈论那个未免太久远了，还是先把眼下这场战争结束为好。” 源夕雾这下感觉眼里已经不再单纯是生理性的眼泪，他是真的觉得眼眶发热，感激中也前辈的心轻轻漂浮起来，但随即，就更深的往下坠去了。 他一定要离开港口Mafia，到那时候，前辈又会有多伤心呢？ 源夕雾不敢去想，正当他决定说点什么的时候，耳机里一阵噪音，接着—— “打——扰——了——”太宰治拖长语调，“你们互诉衷肠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别人啊？我好可怜哦，不仅要在小黑屋里出谋划策，还要听你们在这里……” 由于过度的羞耻，中原中也的帽子已经开始冒烟了。 “青——花——鱼——” “前、前辈！冷静点！摔掉耳麦也打不到太宰先生的！” “我这就飙车回去打爆那混蛋！！！” 顺利打断了他不愿意听的对话，太宰治显得很快乐，至于会不会死，那是之后的事情。听着通讯那一头的源夕雾好像确实拉不住了，他才悠然开口，说起正事来。 “既然你们正好在外面，那就顺便去迎接一下吧。” 咦？迎接谁？ 源夕雾和中原中也都停了下来，见他惊讶，太宰治的声音稍稍提高，十分不可思议。 “你自己的技能，你自己居然不记得了？” 源夕雾呆了几秒钟，然后，想到了。 是你吗？！【摇人 EX】？！！ “就是那个啊，在看到那个技能的第一时间，我就用你的名义摇了人。”太宰治双手抱臂，鸢色眼睛微微一闭，接着瞬间睁开！ “然后立刻就摇到了！不可思议！” 源夕雾：“……” 他一直以为那个技能是闹着玩的！原来真的能摇到吗！ “当然。所以你们现在要去机场接一接摇到的人，路上注意隐蔽，毕竟我们现在才刚开始蛰伏。” 太宰先生很坏心的不告诉他究竟是谁被摇来了，源夕雾有些忐忑，等到了机场，在出站口见到那两个人之后，源夕雾顿时就木然了。 “五条老师和……娜娜明先生？” 源夕雾迟缓地眨着眼，然后他发现对面的五条悟好像定住了。源夕雾猛然想到自己此时的打扮，可是来不及了，五条老师动了！他冲过来了！他瞬移了！ “好——可——爱——” 源夕雾被直接抱起来转圈圈，转得晕头转向。 “五、五条老师……” “要是二年级那些孩子看到你这个打扮，会当场昏厥的吧？真希还是你的妈妈粉，熊猫还是你的男妈妈粉……” 一声霹雳划过中原中也头顶，他听到了什么？！ 男妈妈？！！ 那家神社原来不灵的啊！ “喂，你这家伙……”中原中也皱眉，这个带着黑色眼罩的银发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光一上来就轻浮的抱起夕雾转圈圈，最重要的是…… 这身高，足有一米九吧？ “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在频道里大笑，这快乐的一幕他用源夕雾摇人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场面比他想得更好笑。 就在中原中也忍无可忍打算上前的时候，走在稍后一些的金发男人向他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是七海建人。”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接着也很有礼貌的伸出手。 “中原中也。” 讲文明，知荣辱，两人之间顿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背景音是五条悟哈哈大笑带源夕雾转圈的声音。 “您知道的，我们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七海建人没把话说全，他的嘴角向下一撇，作为指代。 “……没错！” “对于这一类的……生物……” “没错！” “我们只要藐视就可以了，您觉得呢？” “啊，没错！”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 “是啊，有一个问题。” 五条悟刚刚确认了源夕雾的长发现在是真的，他高兴的表示要给源夕雾扎个双马尾，正被严词拒绝。身后突然一阵寒气传来，五条悟慢慢回头，看到一个人影手提菜刀般的武器，另一个人影歪着头眼冒红光。 “骚扰得也够久了吧？” “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源夕雾激动得简直要哭了，他不想扎双马尾。 “前辈……娜娜明先生……” -- 第133页 望着两个慢慢逼近的人影，五条悟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哎嘿~” 走也要笑着走！ 第73章 鬼胎 “我已经受过教育了, 真的。” 据点里，五条悟面对墙坐着思过。 “我又不是喜欢幼女的变态，只是喜欢双马尾和小裙子而已, 这算是很正常的人的癖好吧？” 七海建人坐在沙发上，捧着资料双腿交叠, 不为诡辩所动。 “喜欢可以自己穿。” “……但我穿起来不可爱啊！” 没有再理会五条悟的狡辩, 七海建人将视线移到旁边的中原中也身上，见对方前额冒出冷汗, 不由得有些惊讶。 “中原先生, 您看起来不太舒服？” 中原中也：“……” 喜欢幼女的变态……喜欢幼女的变态…… 不就是首领吗？！！ “啧啧啧。”太宰治在频道里咋舌, “真是丢人啊，中也，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中原中也：“……” “想想看, 要是之前因为魔力不足而退回幼年姿态的夕雾出现在森先生面前……” 中原中也想想那个画面，就感觉眼前一黑。 太宰治倒是突然有了兴趣，他决定了, 等圣杯战争结束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抱着幼年体的夕雾到森先生面前晃荡一圈, 森先生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资料我已经看完了, 牵扯圣杯战争，局面确实十分复杂。”七海建人沉声说道, “但是，目的是唯一的，杀死那个人形咒灵，然后……” “帮助夕雾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 中原中也一扬眉。 “说起来, 你们不想要圣杯吗？那可是被称为万能许愿机的东西。” 中原中也凝视着七海建人的表情，源夕雾也过来坐到沙发上, 中原中也发现，谈及圣杯时他们两个的表情居然……有些相似？ “虽然一直在说，劳动是屎。”七海建人说道，“可是与之相比，许愿机就更是。” “有什么不能通过加一晚上班做到的呢？如果不能，那就加一周。” 耳机里的太宰治已经没声音了，面壁的五条悟也转过来，看着微微点头的源夕雾，陷入茫然之中。 这……这就是社畜吗！还好，那个港口Mafia的橙发干部应该不会认同这种……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很有道理！” 居然是认同的吗？！ 隔着特殊眼镜，七海建人眼中依旧能看出几分温度。 “我一直在想，夕雾端正的三观是谁带给他的，原来是您。” 七海建人可不认为Mafia天生就有热爱加班的品德，所以源夕雾这种不像Mafia的Mafia，肯定是经过特别的教导。现在，七海建人找到了源头，这里原来也有一个靠谱的人。 三只社畜一拍即合，留两只不爱干活的瑟瑟发抖。 严格意义上来说，圣杯战争一开始，外界势力就不怎么会介入冬木了，一来很危险，二来又有些冒犯。但是这一次，太宰治为引入外界势力找到了很不错的理由。源夕雾不是主动向圣堂教会汇报了吗？有一只不得了的高危人形咒灵出现在此处，咒术师们怎么会不过来查探呢？ “现在，我已经向教会颁布任务，以一道令咒为代价，让英灵们追杀咒灵。”源夕雾说道，“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只咒灵会死，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死罢了。” 他抬头，黛紫色的眼瞳透过咒鸟的眼睛，看到了某个遇上了咒灵的组合。 “Saber阵营遭遇。” “具体位置呢？”五条悟出声道，“如果能锁定具体位置的话，在咒灵被削弱之后，我们可以考虑黄雀在后。” 具体位置的确定没有多少难度，五条悟也知道最好不要搞出大动静来，他跟七海建人直接出门。七海建人去堵交通要道，五条悟则升空，密切关注情况。 出门之后，七海建人瞥了一眼五条悟。 “您看起来意外的斗志满满。” “那当然，长发很可爱吧？”五条悟笑道，接着，他的神情微微沉下来，近乎缅怀。 源夕雾长发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关于高专时期的青春岁月。那个时候谁也没有缺席，在那个避风港一样的庭院之中，花开如雾色，那个长发的孩子头上斜斜顶着一个丁香色的蝴蝶结，好奇地从花枝间窥探他。 年少的五条悟鼻子上的墨镜滑下来一点，他却没有抬手去推。 咒术师会戴各种各样的眼镜，或者其他遮挡眼睛的饰物。实力差的咒术师戴这些，是为了以防与咒灵对视而被发觉，实力高强的咒术师，就纯粹是耍帅了。五条悟就很乐意戴着些东西，有时候还会故意先装看不见，然后突然摘下来吓唬那些被他吓破了胆的咒灵。 他一直是个很恶劣的家伙啊……一直…… 可这一次，他没有去恐吓对方。这一幕实在过于纯美安静，令人不禁屏住呼吸。 【终于还是见面了，你们。】 有人在廊下笑望着。 【这孩子一直有点怕你，不愿见你，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那是一名美丽的宫装女性，黑色长发如绸缎垂落，眉目低垂且温柔，单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名强大的、镇守皇宫大内的咒术师。 -- 第134页 ——体制外咒术师，特级以上，紫式部。 【母亲。】花树上的小孩子叫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五条悟，然后从树的另一侧飘落下来，果真是有些怕他。然而又很好奇，依偎进母亲臂弯里的时候，还在不住往五条悟的方向张望。 五条悟留意到，那孩子的脚始终没有触碰地面。 ……会飞？ 【夕雾现在还不算完全的人类。】紫式部笑道，与怀里的孩子轻轻碰了碰前额，【但是，我们很快就会像真的人类一样了，是不是？】 【嗯！】 获得血肉，脚踏实地，然后幸福的生活在外面的天空下。 【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吧。】站在五条悟身边的丸子头少年也笑道，他甚至弯下腰，试着去引逗母亲怀里的小孩子，【来，到大哥哥这边来，给你扎好看的丸子头。】 源夕雾看了看他的造型，清澈的紫眼睛里顿时蒙上一层水汽，掉头扎进母亲怀里。 【不……不要……】 【不要变成菩萨……】 【……】 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夏油杰笑着问道。 【悟，你说，我的咒灵操术能不能……】 【会被追杀吧，别为丸子头做傻事啊。】 【哈哈哈，只是开玩笑而已，无论怎么看，这孩子最后都会变成人类。】夏油杰的目光充满温度，【然后一点一点，在我们这种活跃在暗处之人的保护下，普通的长大。】 【强者，本来就是要救助弱者的。】 这个场景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他和源夕雾。他活着，源夕雾活着，就好像那日的场景还在延续一样。 五条悟不需要圣杯，他没有需要借助虚无缥缈的许愿机来实现的愿望。只是如果，只允许胜者存活的话，那他一定会将源夕雾推上那个位置。 就算思考也不耽误分心二用，五条悟在高空中驻足，他发现了地面上的异状。 “七海吗，位置确定。”他对电话那一头的人说道，“真的是人形咒灵，智能看起来很高，已经打起来了。” * * * 作为一只特别的咒灵，真人一直以来也认为自己很特别。他有人形，能思考，还能学习，许多普通咒灵理解不了的情况，他都能立刻理解并做出判断，只是现在…… 看着拦路的持无形之剑的少女剑士，真人正式感到了窒息。 为什么？你们不是在进行圣杯战争吗？为什么还有闲心对路过的可怜咒灵下毒手！ “爱丽丝菲尔，请你站到安全的地方去，支援就拜托了。” Saber的左手被Lancer的宝具【必灭的黄蔷薇】所伤，对使用双手剑的她而言相当致命。既然一定要先与Lancer阵营分出个高下，那么手上的资本自然越多越好。教会已经公布了悬赏，只要能杀死这个闯入战场的咒灵，就可以得到奖励令咒。 而且，从阿尔托利亚自身的意志出发，她也无法容忍这样的极恶之徒还活在世上。 空中的五条悟吹了声口哨，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个咒灵悲惨的下场了。 而就在此时，这座本身就如烈火油烹般的城市，迎来了新的到访者。来访人低调的乘坐了凌晨的航班，且一路没有造成什么骚动。空乘眼睁睁看着一个身穿五条袈裟、扎着半丸子头的青年一个人买了三张票，据他说，是为了不那么拥挤。 这就是有钱人吗！空乘肃然起敬。 然而事实往往与想象相反。 “挤死了。”夏油杰脸上虽然带笑，看起来却并不愉快，“你们能坐到过道里去吗？或者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跟着？” “这都是为了尽快赶到冬木，你以为我愿意挤在恶心的人类交通工具上吗？”脑袋仿佛富士山的咒灵漏瑚正眯着独眼看乘机须知，显然，这已经是他打发无聊时间的唯一方式了。 一旁的花御安静抬手，指尖绽开一朵洁白的重瓣花。 “小殿下也真能跑。”漏瑚碎碎的抱怨道，“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横滨我们还不能轻易进入，一出现还在这么远的地方。” “难道你愿意看到一位蠢钝得难以造就的小殿下吗？”夏油杰笑道，“小殿下变成咒灵之后，记忆估计留不下，不过作为人时的思维和处事方式却会全部保留，现在聪明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漏瑚嘟囔几声，不说话了，好半天才再次开口。 “喂，诅咒师，我们的契约可是不能违背的。我们帮助你杀了小殿下，你获得成为咒灵的小殿下的辅助，然后创造没有普通人类的新世界。” “我当然记得了。” 双方并没有对视，彼此各怀鬼胎。 【新世界里可没有人形咒灵。】 【新世界里可没有咒术师。】 太宰治还瘫在暗室里，摇人好，摇人妙，摇人喵喵叫。怎么会有这么有用的英灵技能，从他们这一方开始摇人，胜利的天平就慢慢倾斜了。 【摇人 EX】在源夕雾的英灵面板上安静的发着光，因为没有详细说明，所以暂时没人想到—— 还会顺便把敌人摇过来这件事。 第74章 自信 圣杯战争的第二夜, 尤其漫长。 这一夜里，不仅有英灵们的港口齐聚，教会也发布了悬赏, 卫宫切嗣炸掉了Lancer御主肯尼斯所在的酒店大楼，助手久宇舞弥却遭受袭击……这漫长的一夜之后, 黎明来临, 意味着圣杯战争迎来了近十二小时的喘息之机。 -- 第135页 为了避免影响普通民众，圣杯战争的白日默认休战。 然而对某些阵营而言…… “起来嗨！！！” 明明追踪了一整个晚上, 五条悟依旧神采奕奕。源夕雾在旁边看着七海先生眼下的青黑, 深深觉得最好还是让七海先生休息一下, 与自己不同，七海先生完全是人类，通宵也是会烦躁的。 还有前辈也是, 这两人都去睡了的话…… “哎呀……你是不是……落单了？” 源夕雾悚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而正当他把头转回去的时候, 五条悟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 源夕雾险些被吓得一个倒仰，还是五条悟把他拽住了。 “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啊, 我又不会吃了你。” 但你会给我扎双马尾。 源夕雾冷静想道。 但他到底还是很乖的, 既然两个前辈都睡觉了，五条老师又不想睡, 也只有他能舍命相陪。他目前是拟似从者，受英灵影响，不怎么需要睡眠。 “我陪五条老师出去吧。”源夕雾放下了手上正在做的道具，“现在工房已经成型, 也不用一直留在这里，五条老师想去哪里？” 咒鸟很方便, 成为英灵之后又被强化，现在源夕雾堪称一个冬木通。 不过时常能从冬木地脉中听到的“不要核平不要核平”的嚎啕大哭又是怎么一回事？咒鸟太过敏锐产生的错觉吗？ 浑然不知道自己真的听到了城市的心声，源夕雾把这件事甩到脑后，陪五条老师一起出门。 “当然是去商圈！还可以顺便看看有没有当地特产，想给学生同事带回一点去。” 冬木这边有港口Mafia准备好的汽车，源夕雾本来打算坐那个，结果五条悟却盯上了路旁老爷爷摆摊出租的漂亮自行车。 冬木市最高档的购物中心迎来了一对奇怪的客人，在一众闪耀的豪车之中，那辆粉红色还亮闪闪的单车大大咧咧占据了一个车位。付了车位费之后，五条悟带着源夕雾上楼，浑然无视身后停车场保安有些呆滞的神情。 “五条老师！”源夕雾追在后面，五条悟步幅大，他得小跑才能跟上，洋装的裙角飘飞，十分好看。 “五条老师，是缺什么日用品吗？还是想买衣服？买衣服的话，男装在三楼……” 五条悟脚步一停，他转头，深沉问道。 “洋装在哪一层。” 源夕雾：“……” 救命！ 整个商场里，品牌导购的耳目是很灵通的，具体到客人开了多少价位的车过来都会知道，这方便他们及时拉住大客户，推销自己品牌的产品。而今天，停车场那边传来的却是有些奇怪的消息。 “……骑自行车来购物？” “是、是的……”电话那头的保安也有些挠头，“自行车其实停外面就好，但是那个客人非说是从老爷爷手里租的，要严密的保护起来，所以直接付了车位费。” 导购们：“……” 逗他们呢！甚至连自行车都是租的！ 这么一说，顿时没几个导购愿意接待。今天商场里刚来了一位姓阿其波卢德的外国大客户，有空闲的话，还不如多去那位红发夫人那边，要是让那位挑剔的夫人看上眼，说不定就能成交一单。 只有一个平时不起眼的导购一脸深沉。 你们都不懂。 开豪车的不一定是有钱人，骑自行车却能无厘头给租来的自行车交车位费的脑回路，才是有钱人的脑回路啊！ 然而没人信她，导购只好自己上前接待。 “您好，欢迎光临，本店有各式各样的洋装，适合多种身材。要买衣服的小姐今天到了吗？我们这边可以帮忙穿搭……的……” 流利的套路词在导购抬眼的时候，缓缓卡壳了。 身高绝对超过了一米九！虽然戴着眼罩遮住上半张脸，但是只看下半张脸也绝对是个帅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位……一位…… 看到那少女的瞬间，导购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多么可爱的小姐啊！比清晨的露珠还要惹人怜爱，眉宇间常含哀愁，让人只想给她买买买哄她开心！ 源夕雾快愁哭了，他要这么多洋装做什么啊！ “男人的衣柜里，一定要有一条裙子。”五条悟表情深沉的拍拍他的肩膀，眼看着源夕雾的表情好像快裂掉了。 那是你的衣柜吧五条老师！不要随意代表整个男人群体啊！ “我已经有很多了，五条老师。”他虚弱的说道，“您知道的，我是幻术师，有的场合需要乔装，所以这个要素我其实已经具备了，没必要再买了。” 五条悟思考了几秒钟，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的衣柜里，裤子只有一条就够了。” 骗鬼啊！！！ 因为以上种种，源夕雾站在品牌店前面的时候，就格外常（无）含（语）哀（凝）愁（噎）。 救命！谁都好，救命啊！ “你是导购？很好。”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店里适合她的裙子，都拿出来。” 导购立刻观察了一下那名少女的身材，啊，也是如面貌一般的惹人怜爱！ “小姐身材非常标准，绝大多数服装上身后的效果都会很好看！”导购诚心诚意地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取舍了，不然我都搭配好，拿出来给小姐试试看。” -- 第136页 “可以！” 五条悟拿出了手机。 * * * 索拉原本正在试衣服，虽然她对这桩婚事有种种不满意，现在的情丝也完全牵系于Lancer一身。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一个富有的丈夫，可以满足她的所有物质欲望。 导购们围绕着她，众星捧月一般，为她挑选最适合身材的衣服，赞美她的体态和容貌。索拉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其他人更觉得她出身高贵。 “Lancer，你觉得怎么样？” 索拉询问着枪兵，枪兵眼下的小痣已经被遮掩起来，以免影响普通人。听到主君的夫人这样询问，迪卢木多微微一怔，接着感觉不太合适，有些困窘的低下头。 “这……” 索拉有些不满，她看向肯尼斯，目前只能借助他的主君权威，Lancer才会赞美自己。接收到未婚妻的目光，肯尼斯微微皱眉，他总觉得索拉似乎…… 导购们突然产生了轻微的骚动，有人在往其他方向跑，还有人已经看完跑回来，跟同伴窃窃私语，掩不住脸上的惊讶和艳羡。实在是由于圣遗物失窃，令这次前来冬木的行程有些仓促，加上昨晚酒店被毁，急迫的需要补充一批日用品，他们才到购物中心来。索拉试了小半个上午的衣服，正有些疲倦了，于是询问旁边的导购。 “发生了什么？” 导购不敢隐瞒这个大客户。 “好像是有个豪爽的客人来了，还带了个特别漂亮的女孩，真的穿什么都好看，所以好多人都过去看了。” 索拉挑眉，迪卢木多身为英灵，视力极好，远远就看到了导购们议论的中心。 “那是……Caster的御主？” 昨晚在港口遭遇，Caster极其御主坦坦荡荡的做派，给迪卢木多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主君对那名少女御主的评价很高，这也增加了迪卢木多的好感，Caster组无疑是可以堂堂正正对战的一组。 而且，那名少女御主还主动拿出令咒悬赏，似乎没有什么争斗之心。 肯尼斯也看到了源夕雾，令他皱眉的是，Caster并不在少女身边，这有失名门的谨慎。 但是一直在笑着说话的银发男人突然抬头，眼罩无损他锐利的视线，只一眼，就令肯尼斯如临大敌，而迪卢木多也前来护在御主身前。 “主君，请小心，那个男人的实力十分强大。” “肯尼斯……”索拉张口想说什么，肯尼斯抬手制止了她。 “他们过来了。” 这时，被人群挡住视线的索拉才切实看到那边的全貌。Caster的御主身穿一件大裙摆的和服洋装，这件衣服上身，连走路都不方便，加上气质与索拉也不符合，索拉只能放弃这件华美的裙子，不过倒是打定主意，离开的时候要把裙子买下收藏。 现在看起来，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 正当索拉想这些的时候，她发现对方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银发男人目测比肯尼斯还要高，戴着黑色眼罩，唇角一直翘着，看起来并不冷漠。裙子繁重，Caster的御主无法轻松走动，于是男人直接单手把她抱起来。 单手！ “哟，是你的熟人吗？刚才一直在看这边，我索性就过来了。” 源夕雾点头，他想跳下来，五条老师却说会弄脏裙子，源夕雾只好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Lancer，以及Lancer的御主。”源夕雾说道，“看几位的样子，想必不想在这里起争执，我也正有此意。” 肯尼斯只有一个问题。 “你拿出一道令咒作为悬赏，是什么意思？你手上已经只剩一道了吧？” 源夕雾与太宰先生商讨的时候，早就料想到会遭遇这种问题，所以他显得很坦然。 “是这样，但是，我本身就是圣杯战争的卷入者。我并不在意圣杯这样的万能许愿机，只想杀死那名咒灵。” 这对于执着圣杯战争的魔术师而言，也许有些不能接受，源夕雾正要进一步说明，却见肯尼斯笑了。 “没错，就算真的得到许愿机，也不过是附赠品而已。” 肯尼斯更在乎的，是阿其波卢德家的名声和荣耀。从这一点上出发，他对这名出身名门的少女好感更深了一些。 就在他们对话时，购物中心的顶楼，头顶富士山的咒灵面对橱窗开口，手上拿着电话。他的心情显然不像语气表现的那样平静，头顶的火山喷发出一小股气体。 “我找到小殿下了，决定动手，趁伏黑甚尔都觉得麻烦的橙发小子不在他身边。” 漏瑚知道此时跟源夕雾在一起的是五条悟，但是那又怎样呢？五条悟不过是有些虚名而已，漏瑚对自己很有信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接着，夏油杰的声音轻轻传出来。 “你会死的哦。” “漏瑚。” 第75章 火锅 “哈？我会死？”漏瑚对此完全是嗤之以鼻, “你就看着吧，我很快就会解决五条悟，带回小殿下。” 夏油杰：“……” 夏油杰真的很不明白, 究竟是谁给了这个咒灵自信。且不说五条悟，就连小殿下, 漏瑚可能都无法轻易得手。 最新获得的情报是小殿下已经可以使用简易领域, 再加上那个异能力，老实说, 已经有点棘手了。但再怎么样, 也远及不上当初还在紫式部羽翼下的小殿下。 -- 第137页 毕竟, 那时的小殿下，压根就不是人类啊。 身披五条袈裟的青年缓步走进阴森古老的宅邸，一旁的门牌上, “间桐”的姓氏隐没在黑暗中。而在购物中心，源夕雾刚刚换下繁重的衣裙，轻轻吐出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 他拒绝去想五条老师手机里都存了些什么可怕的照片。 当然，他现在身上的依旧是新衣服, 有些近似旅装的洋裙穿起来十分轻便, 缺点是得配两个低马尾。 源夕雾：“……” 如愿了呢，五条老师。 “夕雾。”五条悟见他换完衣服, 凑近压低声音，目光示意Lancer阵营的方向。 “你看那个柠檬头的家伙。” 源夕雾：“……？” 他看了看肯尼斯先生，对方正温柔的为未婚妻提出着装上的意见，Lancer忠诚地守卫在一旁, 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你看不到吗？” 五条悟显得十分诧异，他甚至用手, 把自己的银发往上捋作为示意，同时声音压得更低了。 “他头上，冒出一种绿光。” 源夕雾：“……” 他得努力忍着才不回头去看肯尼斯先生，那也太失礼了。 不过，肯尼斯先生的未婚妻索拉小姐，看起来确实更重视Lancer一些。这有些奇怪，毕竟英灵只存在于这七天，而身边之人才是长久相伴的存在。如果不是中也前辈目前在伪装英灵，源夕雾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快与英灵产生这么深厚的感情。 莫非是因为……爱情魔痣吗？ “不，也不会。”源夕雾喃喃道，“索拉小姐也是魔术师，这种程度的对魔力还是有的。” 五条悟嘴角勾着，没说话。看着一直专注未婚妻的肯尼斯，他突然结束了这个话题。 “逛了这么久，去顶楼吃点东西吧？” 那个叫肯尼斯的男人，真是可悲啊。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还是无论多么浓烈的感情终究会被时间消磨，最后空无一物呢？ 应该不会是后者的，因为他身边的这个，可是叫“夕雾”啊。 【……你知道，夕雾花的花语吗？】 “一杯冰咖啡不加糖。”源夕雾在柜台上点单，把五条悟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一秒钟都不到，五条悟按住他点单的手。 “怎么能喝这么不可爱的东西呢！” 简直是社畜标配啊！ “追加一杯草莓奶茶。” 源夕雾眨眨眼，他不觉得无糖咖啡不可爱，不过他什么都能喝，草莓奶茶也行。 他在这边等奶茶，根据店员推荐，五条悟去另一边买炸物。现煮奶茶甜甜的香气漂浮起来，源夕雾深吸一口，然后又吸了一口。 嗯？他怎么好像闻到了硫磺的气味？ 源夕雾抬头往旁边看去，只见曾经单方面见过的火山头咒灵正向他缓缓而来，黄色斑点短斗篷随着他的步伐自信飘扬。见源夕雾留意到自己，咒灵也没有什么畏惧神色，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齿。 源夕雾默默把头扭回来，默默拿起了柜台上已经做好的冰咖啡和草莓奶茶，接着—— 撒腿就跑！ 开玩笑！这里人来人往，要是打起来可怎么是好！ “喂！你小子……嗯？小子？小姑娘？嗯嗯嗯？” 漏瑚呆了那么一两秒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现在这个状态的源夕雾。他很快就不想这些了，源夕雾跑得太快，他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小子！站住！” 粗暴的直接推开挡路的人，反正这些普通人也看不见自己，漏瑚大声喊道。源夕雾怎么可能听他的？他对这里的路线很熟悉，得把这个危险的咒灵引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坐电梯肯定是不合适的，源夕雾几乎没有犹豫的冲进了楼梯间。 “让你站住！” 漏瑚也冲进了楼梯间，好巧不巧，这里正有一名工作人员推着小车经过。漏瑚在台阶下被小车一阻拦，眼神顿时凶恶了起来，眼看工作人员就要原地自燃，漏瑚突然感觉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达脚底。 漏瑚：“……？” 源夕雾站在上一层的楼梯上，小心又精准的把一整杯冰咖啡倒入漏瑚头顶的火山口中，最后剩几滴，他还抖了两抖，确保整杯倒入。 漏瑚：“……” 短暂的沉默之后，火山喷发！源夕雾以一杯冰咖啡，完美拉稳了漏瑚全部的仇恨！ “我非给你点教训不可！！！” 漏瑚头上喷着火，双眼之中也仿佛一并喷出火来。这杯咖啡伤害性不大，然而侮辱性极强，就算源夕雾最后会变成咒灵变成自己人，他也非给对方一点教训不可！ 源夕雾再次嗅了嗅，这下空气中不仅有硫磺味，还有浓浓的咖啡香，有些像现磨咖啡的感觉。这样看来，那个咒灵头上也许不是富士山，而是……自热小火锅一样的东西？ 源夕雾一路狂奔到楼顶，直通楼顶的矮梯子他一纵就跳上去。购物中心的楼顶现在还是空旷的，估计日后要改建成停车场，现在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护栏和购物车东倒西歪。 “看你往哪跑！” 漏瑚也跃上了顶楼，目光搜索着源夕雾的踪迹，却先看到了一个银发男人。 “哟！” 因为是同一层楼的骚动，很快就察觉到不对的五条悟早就提前来到顶楼接应。如果放在平时，他很愿意自己在旁边压阵，然后用这个人形咒灵检验一下源夕雾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不过现在是圣杯战争时期，源夕雾本身叠加了英灵，实力暴增，加上Lancer阵营还在购物中心，最好还是不要暴露。 -- 第138页 少不得让老师稍稍代劳了。 “五条……悟？”漏瑚微微皱眉，然后就看到源夕雾从银发男人身后探出个头来，嘴里甚至还叼着奶茶的吸管在喝奶茶。 居然这么轻视他！以为有五条悟在身边就高枕无忧了吗？今天五条悟就由他来杀死！ “把小殿下交出来。”漏瑚冷冷说道，“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饶是五条悟，也呆住了几秒钟。源夕雾从五条悟挎在手臂处的大袋子里拿了个小叉子，叉出一尾炸虾塞进嘴里。 尴尬的沉默之中，只有他咀嚼虾尾的声音。 这咒灵胆子真大，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形，甚至能说话，这些稍后拷问拷问也就知道了。五条悟在意的事情还有一件，就是从咒灵口中说出的“小殿下”这个词。 源夕雾的身份，就算在当年，所知者也甚少，现在怎么像烂大街一样，随便谁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小殿下？有人告诉你？”五条悟问道，回答他的是漏瑚突如其来的攻击。 “谁要回答你的问题！去死吧！” 炽热的火山爆发，席卷周围凌乱摆放的围栏。装满炸物的大袋子已经转移到源夕雾手中，源夕雾就一手挎着袋子，一手端着奶茶，默默旁观五条老师对这个可怜的咒灵进行暴打。 就连开领域的机会都没有给对方，干脆利落的把头打飞了，再踢一脚，那个自热小火锅就“咕噜咕噜”来到源夕雾脚边。 源夕雾嘴里叼着炸蘑菇，小心地收了一下裙子。 小火锅仰视的视线，可能会看到裙底，他还是注意一下吧。 【你会死哦，漏瑚。】 漏瑚：“……” 漏瑚：“…………” 漏瑚：“………………” 源夕雾吃得差不多，袋口一扎，一脚踩住这颗想要逃走的脑袋。 “五条老师，接球。” 半筒的羊皮靴子是搭配衣服买的，一下就把这颗头颠起来，踢向五条悟的方向。五条悟刚研究完咒灵的无头身体，确定还是头比较重要，立刻兴致勃勃的应了一声。 “来嘛！” 他甚至把旁边的围栏拉过一个来当做球门，漏瑚的头“骨碌碌”滚进去，他装作没有守住球门的守门员，一脸痛心疾首。 “球居然进了！” 漏瑚：“……” 源夕雾已经习惯了五条老师的耍宝，他无奈的摇摇头。出于谨慎，他正打算用咒鸟把那个小火锅严严实实的裹上几层，突然心中微微一动。 特别的气息，似有似无，犹如山林之中树木一般潜伏而来—— 重瓣白花盛开，整个购物中心的楼顶刹那变成一片花海，身处这美丽的景象之间，五条悟的表情有些飘飘然。 “真不错啊……这个……” “五条老师！” 源夕雾身为最会迷惑人的幻术师，不可能这么容易被迷惑。情急之下，他一边提醒五条老师，一边自己出手，先吟唱起了退鬼的和歌。 “草木国度皆属吾君，岂留寸土容鬼栖身！” 本来向漏瑚头颅伸出手的另一个人形咒灵花御顿时暴退，饶是如此，依旧被粉碎了整条右臂！ 好强！连领域都没有开的情况下，居然已经这么强了！ 五条悟一拍脸颊，清醒过来。源夕雾已经把漏瑚的头颅用咒鸟裹了，面向花御。如果这咒灵依旧不想放弃，源夕雾不介意帮五条老师把这只咒灵也留下！ 【我以为……我们是……同伴……】 花御凝视着源夕雾，偏女性化的声音直接传入源夕雾耳中。 【被那样对待的你……居然依旧帮助人类……】 【难以理解……难以理解……】 花御暂时退去了，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不然谁来救漏瑚？那个人类是肯定不会救的。 咒灵最后所说的话让源夕雾有些在意，不过他很快就不想了，因为五条老师正踩着那个小火锅进行逼问。小火锅倒是嘴硬，都快被踩爆了，也一句话都不愿说。 “如果不介意的话，交给我怎么样？”源夕雾出声道，还可爱的歪了下头，“Mafia是很擅长拷问的。” * * * “哐！” 一筐印度鬼椒被放在餐桌边。 特制的餐桌中间特意做了一个镂空，刚好可以卡住漏瑚的头。漏瑚眨巴眨巴独眼，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什么。 源夕雾给自己戴上了防毒面具，安全起见，现在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源夕雾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印度鬼椒，缓缓投入漏瑚头顶的小火锅中。 拷问开始了。 第76章 秘密 一段时间后, 源夕雾房间里出来。几乎能让人当场落泪的辣味被源夕雾小心地关在门里，他对门外等候的五条悟轻轻摇头。 “说了一些东西，但是, 并没有触及最重要的。” 漏瑚在小火锅煮印度鬼椒的酷刑之下，吐露了一些情报。比如他确实知道源夕雾的身世, 但是更多的, 包括一起前来的同伴，他们的最终目的, 漏瑚咬紧牙关不肯说。 不过关于源夕雾最初见到的那名银发人形英灵, 漏瑚倒是被逼着说出了一些。 “好像叫做‘真人’。”源夕雾转述道, “诞生的时日还不是很长，所以领域也没有开，却很有潜力的样子。” -- 第139页 可惜, 面对英灵的围剿，这个咒灵无疑要凉了。 “十分抱歉，我能力有限, 目前只能审问出这么多。”源夕雾有些歉意，“我的刑讯是在港口Mafia学的, 算是科班出身, 可是远远比不上太宰先生。如果太宰先生愿意动手的话，想必什么都会说吧。” 源夕雾打算把这颗头寄给太宰先生。 “科班出身……啊……” 五条悟翘了翘嘴角, 他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可爱。 “他不说也没什么，不是还有另外的咒灵？那个叫‘真人’的正被追杀，那个会开花的，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同伴。” 源夕雾好像懂了一点。 “五条老师的意思是, 留着这颗头当做诱饵吗？” “没错~” 耳机里传来杂音，看来随着夜幕降临, 补觉的太宰治也醒了。 “呵欠……就留在你手里好了，我这边也暂时没时间讯问，地址也不固定。” “咦？地址不固定是……” 太宰治轻巧的跳上了飞机。 “字面意思。这场战争的序幕已经结束，接下来，要上正菜了，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源夕雾：“？？？” 太宰先生也要过来？可是很危险啊！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板上的【摇人 EX】，那一瞬间简直肃然起敬！ 居然是这么强力的技能吗？！ 不过太宰先生过来的话…… 源夕雾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隔着一道门，他仿佛仍然能听到那个小火锅的惨叫。 那样的话，就不用邮寄了呢。就是不知道太宰先生，会往小火锅里塞些什么来进行刑讯。 被卡在桌子里煮辣椒的漏瑚，眼泪已经流干了。他睁着红通通充满血丝的眼睛，痴呆的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内心已经把夏油杰唾骂了一万遍。 什么叫“虽然咒灵的形态很强大但生性纯良”？ 什么叫“我们要以攻心为主击溃小殿下对人类的好感”？ 什么叫“小殿下目前不足为惧是他身边的人比较棘手”？ 假的！都是假的！漏瑚深深怀疑，夏油杰说的跟他见到的真的是一个人吗？！现在漏瑚眼中的源夕雾形象，永远凶恶的抓着两大把辣椒企图塞进他的脑袋！ 魔鬼！他被魔鬼抓住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又被迅速关闭。穿着全套防护的源夕雾重新走进来，还端了一大缸水，看样子刑讯终于结束了。 然后漏瑚的头就被泡进了那个圆肚窄口的大缸中，只露出脑袋上的富士山。 漏瑚：“……？” 他尚且不知道源夕雾又想做什么，不过头被泡进水里确实让他舒服了一些。正当漏瑚诡异的生出一点“小殿下还算是有人性”的想法时，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源夕雾开始往这个缸里填土，填得满满的，只留那个富士山在上面。然后，他插上几支疏淡的枯枝，然后，放上小而圆润的鹅卵石。 漏瑚：“……” 盆景吗？！！ “请不要大喊大叫，或者剧烈挣扎。”源夕雾淡然告诫他，“如果盆景被破坏的话，就只能把你泡到辣椒缸里腌起来了。” 漏瑚：“……” 夜幕已经降临，中原中也也醒了过来，源夕雾把今天获得的情报交给他。 “Saber阵营对奖励令咒势在必得，不过，他们似乎分成了两线作战……等等。”源夕雾跟着咒鸟的视线向前，“Lancer阵营也跟上去了，御主和从者分开了。” 中原中也一压帽子。 “好，我们去看看！” 有机车在，他们的移动速度实在不慢，加上为了显示中原中也作为英灵的强势，机车甚至直接开上楼顶，一路狂飙而去。路上，中原中也还对源夕雾一直抱着的那个盆景进行了评价。 “那个是富士山盆景吗？为什么要抱着这个？” “怕他跑掉。” “？？？” 被做成盆景的漏瑚：“……” 他们在城市里快速穿行，而藏在阴影之中、头戴兜帽的男人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只从声音来看，他的状态比先前差劲很多。 “击败他，Berserker！” 远处高楼上，身披五条袈裟的青年淡淡而笑。夜色之中，他的神情有些莫测。 圣杯战争无疑是个危险的环境，却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果不是有这场战争召唤的英灵，短期内，他可真没办法找出能跟天花板级别的武力对打的家伙。 Berserker就很合适，而且，他的主人也十分容易鼓动。 正在说话的中原中也突然一个急刹车，第一时间拎起后座的源夕雾跳车。他的判断显然及时而准确，因为下一秒，黑色骑士已经嘶哑的咆哮着，用路边信箱变成的宝具将机车碾碎！ “……偷袭吗？”中原中也单手拎着源夕雾，轻轻放他下来让他站稳了，才转头面对Berserker，“看你这身打扮，是骑士吧？这种行为可不怎么符合骑士道。” 回应他的是Berserker嘶哑的吼叫，以及紧密袭来的下一波攻击。中原中也后退躲避，烟尘四起，黑色骑士正在利用手边的一切物质，将其变为宝具，对中原中也展开攻击。 麻烦了。 帽檐下，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睛微光闪动。Berserker以牺牲理智为代价，换来各项数值的大幅提升，在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这么早就与Berserker对上的打算，至少要等他被消耗过一波之后。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听到耳机里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 第140页 “啧，真突然。” “先打吧，今夜英灵们应该都在围剿那个咒灵。” 太宰治并不怎么担心源夕雾，互换身份的优越性就在此，会令敌人对他们的真正战力产生误判。他们以英灵对抗中也，中也完全可以撑住，而他们一旦以御主对抗夕雾…… 那个御主必死无疑！ “夕雾，去找Berserker的御主。如果能找到，没必要消耗在这里。” “是！” 七海建人再跟进咒灵那边，至于五条悟，太宰治没打算现在就动用这张王牌。那个金闪闪的英灵，太宰治已经模糊推断出了几个身份，每一个都难搞得很，要留牌在手里才行。 源夕雾速度极快，咒鸟四散，与阴影中的虫相撞。发现了，对面御主的魔术！这些虫已经潜伏很久，可惜遇到的是同样擅长操纵细小物体的源夕雾，咒鸟对虫还有天然的克制。 “可恶，是这孩子的魔术吗？” 间桐雁夜咳了几声，再摊开手，血迹和一些蠕动的虫子赫然出现在掌心。他的身体很难支撑与魔术师的正面对抗，也摸不清源夕雾的底，慎重期间，他扶着墙慢慢撤退。 一边撤退，他一边打通了电话。 “按照约好的，把他引出来了。” “……果然，是有外界势力插手的缘故。” 少女的音色突然在间桐雁夜耳边响起，间桐雁夜悚然回头，黑发紫瞳、身着旅装洋裙的少女正向他缓步走来。少女的神情十分沉静，怀里还抱着一个头颅大小的盆景，像是魔道具。 看着这名美丽安静的少女，间桐雁夜有瞬间的恍惚。这少女的气质很近乎樱，不似凛的那种张扬之美，而是一种月色低回般的宁静。如果樱能顺利长大，也会如这少女般长发垂肩、亭亭玉立吧？ 间桐雁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但这并不妨碍他为了那份渺茫的希望，尽己所能搏命一回。 抱歉了，小姑娘。 他突然急促的奔跑起来，源夕雾当即追上，越过一个转角，一名青年挡在了他面前。 源夕雾慢慢睁大黛紫色眼瞳，这个人他曾经见过—— 五条袈裟，半丸子头，诅咒师微笑注视着源夕雾。 “终于能私下见个面了，我该称呼您为小殿下？还是姬君呢？” 临时据点里，白天浪了一天的五条悟正在呼呼大睡，并未察觉到一位故人已如幽灵般出现于源夕雾面前。 * * * 中原中也操纵重力，压迫黑色骑士单膝跪地。然而那骑士的武技近乎妖鬼，而且随手就会拿起旁边的任何东西变成宝具进行攻击，中原中也这架打得就很烦躁。 “这家伙……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他一边打，一边还要分心源夕雾那边。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他心中就总是隐隐约约传来不祥的预感。 夕雾…… “哎呀，小殿下，你把漏瑚做成了盆栽啊。” 身披五条袈裟的青年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像是含笑的菩萨。源夕雾看到盆栽里的富士山急促的喷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烟圈，是漏瑚在拼命表示自己还活着。 “对了，我还忘了介绍自己。”青年笑道，“叫我夏油杰就好……好陌生的眼神呢，看样子，小殿下失去了一段宝贵的记忆。” 源夕雾不语，严肃的看着夏油杰。 不同于坚持让源夕雾自己想起过去的五条悟，夏油杰选择直接袒露那段过去。 “我可是很早就认识小殿下了，小殿下那时候最喜欢缠着我，让我给你扎丸子头，对称的那种。” 源夕雾：“……” 我怀疑你在造谣。 “不过，这些只不过是闲话而已，我今天要告知小殿下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曾经一直生活在皇宫大内，母亲的羽翼之下。可因为一件事，一件肮脏的事，你被迫离开了。” 夏油杰缓慢的摊开了手。 “小殿下想知道，那是什么事吗？” 另一边，中原中也与Berserker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没有理智的狂战士悍不畏死，一味进攻。耳机里传来电流声，中原中也终于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 “我已经抵达了附近，马上与夕雾汇合。” “……可以用了，那个。” 红光大盛，源夕雾面前的夏油杰，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浑身颤抖，仿佛接下来要说出口的，是生平所见顶顶滑稽的事情。可是笑着笑着，眼泪漫过眼瞳，他流着泪，愤怒又讥讽的笑着。 “那些猴子……那些该死的猴子啊……” “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他大笑着流泪，那份癫狂的情态，几乎令源夕雾悚然。更令他悚然的，是夏油杰所吐露的、关于过去的秘密。 “——围杀咒术师，紫式部！” 第77章 抱紧 高专时期的夏油杰, 怀抱着与现在全然不同的理念。 他明白咒术师的强大，也肯定，这份强大确有其用处。对于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身为强者的咒术师，至少有着一定的保护义务。 保持强大, 不欺凌乃至保护弱者, 就如此活下去，这就是夏油杰的人生目标。 ……曾经。 但是一切都终结了, 在那个夜晚。星浆体天内理子死了, 为他们提供庇护的紫式部也死了, 这是一个局。他扶着那美丽女性渐渐冰冷的身体，所有的情绪都仿佛带着箭头，箭头奔行的终点只剩一种感情—— -- 第141页 仇恨。 “……喂, 杰，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是五条悟的声音。 夏油杰缓缓抬头，浑身浴血的搭档正向他走来, 墨镜不知道丢去哪里了，天空一般的蓝色眼眸清晰外露着。夏油杰又看向他怀中, 那里正沉睡着身穿狩衣的孩子, 睡颜恬静。看着那张睡颜，夏油杰慢慢放平已经死去的美丽女性, 颤抖着抚摸了那孩子的脸。 他仿佛立刻就得到了绝大的救赎，心也终于不向深处坠落了。 “我把他抢回来了。”五条悟淡然道，“杰，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你还能动吗？” 夏油杰立刻踉跄着站起来，视线却投向地上的女性的尸体。 “她……” “带不走。”五条悟冷静道, “天内理子的尸体，我们也带不走。我从外面突围过来，敌人的人数超乎想象，能把夕雾带出去，已经很艰难了。” “……那些人没来得及杀他吗。” “也许因为都想杀，所以产生了争执。”五条悟讥笑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庭院外面被火光染红的天空。 “结束了。”他轻声说道，“都结束了。” “我们把灾厄带给了她。” * * *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言不发，却开始静静流泪，就知道他至少想起了一部分。 “想起来了，小殿下？” 源夕雾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再抬起眼的时候，黛紫色眼眸经过泪水洗礼，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所以，你来到我面前，说出这些话，也是有目的的吧。” 他的这个反应并不在夏油杰的预料之中，不过最终，还是绕回夏油杰的目的上，这样也好。 “小殿下，我们是同一阵线的。” “你失去了母亲，我失去了昔日的信念，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些人所赐。”他轻声说道，“所以，小殿下，要不要与我一起，对抗这个世界呢？” 虚空之中，源夕雾仿佛感到那个将力量给了他的英灵轻柔的双臂环绕他，并轻轻微笑了。 怎么选择都可以，怎么做都允许。她是已经故去之人，居英灵座之上，能够再次见到她的孩子，助一臂之力，已经足以欣然而含笑。 她已成佛，复仇与否，她并不在意，亦不会要求。 源夕雾想，如果不是这场圣杯战争，如果不是他成为了紫式部的拟似从者，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一定会令他大为震动。可现在不同，他身上萦绕着已经成为英灵的母亲的温柔力量，就仿佛紫式部与他同在一般。 刚刚抽芽的憎恨于是慢慢平静下来。 源夕雾抬头，他手里还抱着盆栽。 “那么，您打算如何对抗这个世界呢？” “——铲除非术师。”夏油杰说道，“全部铲除，最终建立一个只有术师的新世界。” 源夕雾认真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异能力者呢？” “？” “幻术师呢？” “？？” “死气之炎持有着呢？” “？？？” “这些人，并非术师，却也有特殊能力，是否有资格活在新世界上呢？” “……” 夏油杰僵立当场，他觉得这个问题…… 超纲了！ “如果要一并铲除，这些人的战力会造成很大麻烦，就算是五条老师亲自执行，也不会那么顺利吧？”源夕雾客观地分析道，“如果不铲除，也许矛盾不会像普通人和术师一样那么大，可是多多少少，也会存在相互迫害的情况。” 夏油杰：“……” “这个问题，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字自行解答。”源夕雾认真看向夏油杰，“您能给出一个妥当的解决方法吗？” 夏油杰：“……” 不光是他，还在当盆栽的漏瑚也进入一种痴呆状态。 对哦，这是个……多元化的世界啊…… 一人一咒灵双双陷入沉默。 源夕雾依旧注视着他，眼神甚至可以说是殷切。 “您有什么思路吗？难道……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 “……” * * * 另一边，得到太宰治保证的中原中也却没有立即开启【污浊】。战斗绝对是理解另一方的捷径，他在这名黑色骑士的攻击之中，看出了歇斯底里的愤怒、悲哀、绝望与不得解脱的痛苦。黑色骑士依旧在咆哮着，而他咆哮得越大声，在中原中也听来，越是有一种英雄末路的颓丧之感。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拥有Berserker的适性，但……” 重力与宝具对撞，路灯杆被抛飞出去，而黑色骑士已经举起街边的一辆车预备投掷。 “但……你发狂的理由……只是出于不被理解、不被救赎……” “而我……” “是不一样的啊！” “如果一定要丧失理智，那么一定也是为了保护某样东西。自己的尊严也好，所在组织的利益也好，还有可爱的后辈也好……” “你没见过吧？一定没见过吧？可爱到放进眼睛里都不会痛的后辈。” 橙发青年抬头，钴蓝的眼瞳与平日不同，显出一种晦暗的锐利。他抬手，脱下两只手上的黑色手套，然后不甚在意的将其抛至一边。 -- 第142页 “汝——容许吾阴郁之污浊——” 他低声念道。 “且再无觉醒之日——” 依靠战斗本能，Berserker顿时暴退数十米！他退得相当及时，以中原中也为圆心，半径十几米的地面垮塌，犹如虚空中伸出了无形之手向下按压。这股力量平时静静栖息在人们脚下的土地中，而现在，它被唤醒了。 间桐雁夜望着那边腾起的烟尘，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Caster这是……解放宝具……了吗……” “嘛，算是吧。”有人回答了他。 间桐雁夜猛然转头，无数飞虫蜂拥而上，而那个人身侧的咒之鸟回旋，将飞虫一一啄食。 鸢色眼睛的青年缓缓走出，苍白的路灯的灯光打在他深褐近乎黑的微卷的发上。 看着这个人，间桐雁夜居然感到了一种恐惧，那是人类对黑暗的恐惧。他脸上有虫蛰伏的青筋鼓动一下，手背处鲜红的令咒微微发亮—— “Ber——” “砰！” 枪响过后，一只生有坚甲的虫跌落在地。间桐雁夜有令咒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而在他对面，太宰治歪了歪头。 “那边才刚开始，别那么扫兴。” 太宰治把玩着枪，漫不经心道。 “说起来，你见过一个女孩子吗？低马尾，穿着洋装，要说特征么……大概就是非常漂亮？” 间桐雁夜当然是见过的，但是那边应该还没结束，是否要竭尽全力阻拦这个人，他有些犹豫。 太宰治踱了几步，突然抬头。 “他答应了你什么？” 间桐雁夜悚然，他甚至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青年的鸢色眼睛，似乎洞悉了他的内心。 “像你这样的人，看起来不会主动参与圣杯战争。”太宰治轻声说道，半以猜测，“那么，就是外因。拯救？复仇？女人？哈，你还真好懂。” 间桐雁夜的脸色惨白，他疑心自己遇到了魔鬼，而此时，魔鬼正在向他展示虚假的天国。 “跟你合作的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情况一有不对，直接撤退就好了，谁会管你的死活？” 动摇人心，太宰治可太擅长了。 “现在只是战争的初期，我想，我们可以结盟？” “夕雾很可爱吧？看着她，有没有产生什么联想？刚才我提到夕雾的时候，你的眼神有轻微的变化……你绝不讨厌她，甚至移情般的怜爱她，对吗？” “如外表一般，她也是个格外柔和、几乎不适合参与这残酷战争的孩子啊。” 所受的震撼太多，间桐雁夜的声音已然嘶哑。 “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看看……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鸢色眼睛眯起来，在间桐雁夜震撼的目光中，太宰治笑道。 “你甚至做不了自己的主。” “你想推翻头上的东西。” * * * “容我慎重的，拒绝您。”源夕雾静静说道，“拒绝不是因为您无法解决那个问题，而是我有自己的方式。” “探寻也好，复仇也好，我以为，这是非常、非常私人的事情。” 虚空中的英灵向他微笑，一切都交给源夕雾自己选择。 “啊……” 夏油杰喃喃道。 “那么……我就只能选择亲手杀死你了啊……小殿下……” “杀死我，是会获得什么吗？”源夕雾在意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伏黑甚尔也说过，要“亲手”杀死他。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啊。” 源夕雾很干脆。 “那我去问五条老师。” 夏油杰：“……” 他突然觉得，小殿下现在的形象，似乎与他记忆中的出现了一些偏差。不等他深入思考，爆鸣响起，重力使与狂战士的战斗已经即将波及这边。 “真遗憾，看来今天要就此结束了。”夏油杰说道，“既然小殿下不愿成为同伴，下次见面，就是死斗了。” 一直眯起的眼睛睁开一线。 “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的，但是……” 他离开了，源夕雾没有追，因为他感觉暗处还有一只咒灵隐藏着，Assassin也前来打探情报。 另外就是…… 太宰先生好像终于到了。 源夕雾加快脚步赶过去，一地废墟中，已经解除了【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勉力站着。见到源夕雾匆匆赶来，招呼了一声，整个人就要向下栽倒。 “——前辈！” 源夕雾立刻冲过去扶住他，结果扶不住，干脆跪坐下来，让虚弱的前辈能枕着他的肩膀略作休憩。太宰治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揪住中原中也的衣领，试图把他从源夕雾身上揪起来。 “自己靠墙待一会儿就可以了，骚扰下属可真是要不得。” “太宰先生！”源夕雾有点着急，他下意识把中原中也抱住，以免被揪后领揪走，“就让前辈靠着我吧，我没问题的。” 太宰治顿时拽得更用力了。 “别……”中原中也艰难地吐字，源夕雾一秒理解。 “请您别拽了，太宰先生！” 靠在源夕雾肩上，脸颊挨着柔软凉滑的黑发，浅淡的衣香也跟着传来，中原中也一时间脸色爆红。 别、别抱那么紧啊！ -- 第143页 第78章 良材 短暂的休息之后, 中原中也重新起身。他抬手蹭过依旧有些发烫的脸，另一边，源夕雾早早就把他的帽子和手套捡回来了。 “前辈。” “谢了。” 中原中也戴好帽子, 源夕雾看向一旁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我们现在想往爱因兹贝伦城堡那边去。咒鸟传回消息, 那边爆发了战争, 只是力量波动太大，无法靠近观察。”他眼带询问, 显然, 他不知道太宰先生要不要一起, 还是另有打算。 “我就不去了。”太宰治随意说道，“我要跟Berserker的御主谈谈。” 废墟中传来碎石崩落的响声，黑色骑士缓缓站起, 发出嘶哑的咆哮。源夕雾条件反射地挡在前辈身前，前辈刚刚使用过【污浊】，状态欠佳, 如果黑色骑士再度进攻…… 源夕雾不介意用宝具对抗，就算会暴露从者的身份。 “回来吧, Berserker。” 太宰治身后的阴影中, 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兜帽已经摘下，他的灰白的发和近乎失明的左眼暴露在人前。 这是……谈妥了？ “你们先去爱因兹贝伦城堡吧, 今晚，说不定有人会提前退场。”太宰治眯起眼，“中也，跟我过来一下。” 源夕雾守着间桐雁夜和Berserker, 他不知道太宰先生和中也前辈谈了些什么，也并没有过分强烈的好奇心。如果有必要,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他，如果没必要，他问到了也没什么用。 仅仅只是站立了一会儿，源夕雾就发现，Berserker的御主露出了勉强的神情，五官不自然的抽动着。这个名叫间桐雁夜的男人走向墙壁处，倚靠在那里，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没有过多犹豫，对方看起来也马上就要变成伙伴，于是源夕雾轻轻走了过去。 “您很痛苦吗？”他轻声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对您施以治愈的能力？” 间桐雁夜忍住已经涌到喉头的一口血，艰难开口，语气温和了很多。 “没用的，就算是治愈的力量，也会被虫吞噬殆尽……很可怕吧？我的脸……” 他说着，就要把兜帽重新拉起来遮住自己，然而他面前的少女却轻轻摇头。 “不，我不那么觉得。” 少女睁着似有雾气的紫瞳，下垂的睫毛予人一种悲伤的温柔之感。 “这种情况下，依然选择有尊严的站着，您很了不起。” 他看到间桐雁夜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于是询问道。 “您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去旁边的便利店借把椅子。” “不，不必，我只是……”间桐雁夜突然哽咽起来，“我只是……想起了小樱……” 樱如果能顺利长大，一定会宛如这少女一般。她也是非常温柔的孩子，只是悲惨的折磨已经将她的心门闭锁，间桐雁夜必须赢得圣杯战争，才能将樱从悲惨的命运之中救赎。 “我所求得只是这个……”他抱头蹲了下来，瞳孔颤抖，“只是这个而已……只要小樱能幸福……我死了也无所谓……” 悲哀又绝望地，他在这名美丽的少女面前痛哭失声。头顶突然传来轻微的触感，是那名少女不惧怕他身上的虫，正一下一下怜爱地轻抚他的白发。 “嗯，我听到了，您想要救赎那个孩子的心，很了不起。” “然而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 “Berserker也救不出那孩子吗？” “不行……脏砚捏着小樱的命……” “那么，再加上Caster呢？” “什……”间桐雁夜霍然抬头，那名少女向他露出了恬静的微笑。 “……这也是我的意思。” 太宰治跟中原中也谈完了，回来就听到源夕雾与间桐雁夜的对话，于是微微挑眉。源夕雾的业务能力真的没得可说，往往他指定一个方向，源夕雾就会多重加倍的自我补完整个计划。 咦，看源夕雾的神情，好像不仅仅把这当做业务。 留下太宰先生，源夕雾中原中也加速赶往爱因兹贝伦城堡。一路上，中原中也都有些异乎寻常的沉默，几乎能眺望城堡的影子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你想帮Berserker的御主吗？” 在前辈面前，源夕雾无需掩饰什么。 “是的。” 中原中也这才露出了源夕雾所熟悉的笑容。 “那我们就去做……这可不是出于那条青花鱼的授意，因为你想救，所以去救，只是这样而已。” 源夕雾顿时轻快的应了一声。 “嗯！” 要是这是一场单纯的圣杯战争，有前辈当御主，可真是太棒了，当然现在也很棒！ 中原中也的笑意渐渐敛去，机车的轰鸣声中，他面无表情的想着刚才太宰治所说的话。 【一旦夕雾的英灵身份暴露……】 【令咒就转移给我。】 尽管知道这是战略，中原中也依旧压不住的火大。 ……那个混蛋！绝对肖想已久！ * * * 因为被Berserker袭击，他们赶到的时候，几乎已经算是尘埃落定。魔术师杀手重创Lancer的御主肯尼斯，正要继续追击，橙发青年破窗而入！ 啧，偏偏在这个时候。Saber还在外面与咒灵缠斗，身为人类的卫宫切嗣不认为自己能够对抗英灵，所以他撤退得相当干脆。 -- 第144页 “完全是雇佣兵的做法啊，那家伙。”中原中也评价道，“放在圣杯战争的传统魔术师们中间，确实出其不意。” “前辈！肯尼斯先生状况不妙！” 什么！ 中原中也回身，他看到源夕雾正在竭尽全力使用反转术式为肯尼斯治疗，只是这位出身名门的魔术师的脸色，依旧无可避免的衰败下去。 “魔术回路遭到了重创，我能救回他的命，但是更多的……” 中原中也也走过来，半蹲身。 “没想先退场的，反倒是这个看起来底蕴深厚的家伙……” 圣杯战争的残酷之处终于在他们面前展开一角，只是没有人觉得意外，他们是Mafia，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源夕雾治疗着，却微微有些失神了。白天还鲜活的陪着未婚妻购物的人，现在却躺在这里，他的未婚妻并没有冲出来，也许是保存实力以图再起，不过无论如何，显得有些冷漠了。 还不如此时因感觉到主君生命垂危，向这边疾驰而来的Lancer。 源夕雾又想到了五条老师看肯尼斯的目光，他微微咬牙。 “前辈！”仗着身边现在是中也前辈，源夕雾选择胡来一把，“我有一个想法。” “做！”中原中也毫不犹豫，“怎么？跟太宰的计划有冲突吗？” “……没有，大概像是在太宰先生的计划上添了一笔，不知道太宰先生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那就做你的，要是那家伙心怀不满，就越过我。” 【幻术 A】的技能在面板上微微闪光，手持双枪的骑士已经杀到，就在他看清躺倒在地生死不明的主君，想要直接动手之时，他眼睁睁看着源夕雾拟构出了另一个“主君”。 “这是……什么意思？” 若论起对女性心理的揣摩，源夕雾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伪装少女伪装得如此之像。不知为何，就算没有那段记忆，源夕雾也感觉自己好像经历或听闻过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故事的主角都是女性。纷繁的各种衣香氤氲在他的回忆之中，然后在某个时刻，喧嚣褪尽，抬起头的他只能看到紫式部温柔的眼眸。 无论如何，有着模糊回忆的源夕雾—— 并不相信索拉会善待肯尼斯。 肯尼斯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在昏暗的废弃大楼中。他坐在轮椅里，却发现眼前的平台上，居然还躺着一个自己。索拉与Lancer守在那个“自己”身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Lancer向真正的他的方向担忧的投来一瞥。 “十分抱歉。”身侧传来柔和的少女的声线，“眼下的情况让您受惊了。” 肯尼斯转过头，他感到他现在连这个动作做起来都很勉强，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股悲哀。 “我的魔术回路被破坏了。”他冷冷说道，“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令咒吗？还是Lancer？” “我觉得目前的问题是，您的未婚妻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 肯尼斯瞬间愤怒起来。 “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吗？索拉爱我！就算知道我这个样子，她也不会放弃我！” “想要令咒，想让我出局，你做就是了，别告诉我侮辱敌人也是你名门的教养！” 一次性说了太多话，肯尼斯重重喘息。源夕雾只是安静地聆听者，他也是平静，越是令肯尼斯感到羞耻。 失去名门气度的……是他才对…… 天才讲师……神童……而如今他却落得如此地步…… 现在最后的希望，只剩下索拉了。肯尼斯充满希冀地看向那边，果然，他深爱的索拉轻轻执起另一个自己的手，语气怜爱。 “肯尼斯……可怜的肯尼斯……” “看到了吧。”他对身边的少女说道，面带微笑，“我们是不可挑拨的。” “……现在看来，只有把Lancer的令咒转移给我了。” 肯尼斯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近乎恐惧的看着，索拉如何遣退Lancer，对另一个“他”软语哀求，接着恶语相向。她一根根掰断“肯尼斯”的手指，威胁着，逼迫着，要他交出令咒。 女人的眼中燃烧着奋不顾身的爱火，令肯尼斯想起了Lancer本身的故事—— 公主对骑士下了恶咒，让他带自己逃亡。 躺在简陋病床上的“肯尼斯”不过是幻术造物，当然无法交出令咒。索拉烦躁的叹气，抽出一把剔骨刀。 不…… 她砍下了肯尼斯的手。 “到此为止吧！”一直在监视房间内情况的Lancer终于忍无可忍，枪尖挑飞尖刀，“您竟如此……如此对待主君！” 源夕雾也撤去幻术，表情木然的肯尼斯坐在轮椅上现出身形。 挺直的脊背佝偻起来，阿其波卢德家的当代家主，已经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了。他所能留下的最后的仁慈，只有放任索拉自生自灭。 “我会解除婚约。”他平静道，“Caster的御主，我要与你签订契约。” “若你最终夺得圣杯，留一个愿望给我恢复魔术回路。若你肯接受这一点……Lancer。” 骑士于是向源夕雾单膝跪地。 “公主殿下，迪卢木多将如侍奉主君一般忠诚地侍奉您。” “我也可以直接铲除Lancer。”源夕雾说道。 “不，你需要他。只要Lancer被封住一天，Saber就无法使用那个双手剑宝具。”肯尼斯的手抓着轮椅扶手，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将这个作为筹码的一天。 -- 第145页 “而且，Lancer会侍奉你，你所获得的，是减少一个敌人，以及多一个助力。” 这确实很合算。 也是源夕雾的目的。 他抬起眼睫，露出有些晦暗的黛紫色眼眸。 “我会将您的要求，尽数传达给我方的主事者。” * * * “生气？不，不会，我是结果论者。”太宰治转动扶手椅，“你可以答应他的条件，反正最后结果如何，还不好说。” “另外，夕雾。” “……太宰先生？” “保持这样。这种层次的攻心谋略，都能抓住机会施展，你真的不想当首领吗？炒了森先生的那种。” “如果是那样，我会很乐意帮忙的。” 挂断电话，源夕雾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与肯尼斯签订了契约，同盟继续壮大，他们的胜算也越来越大。中也前辈就在外面等着，源夕雾向外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肯尼斯的声音。 “多谢了。” “凌驾于目的之上的，你是真心想要救我吧。” 【你真的不想当首领吗？】 【你真的不想……】 【你真的……】 源夕雾一点都不想当首领，若有一天，能够坦率地救助他人…… 就太好了。 第79章 宝具 其他圣杯战争的参与者完全想不到, 仅仅在第三晚，Caster阵营就奇迹般的吸纳了Berserker、Lancer两大阵营。这两个一个是以牺牲理智为代价，换来各方面数值的狂飙, 另一个则是本就实力强劲的上三骑。可以说，现在的Caster阵营, 是圣杯战争中最具胜者之相的组合。 然而, 多谋如卫宫切嗣，也不曾知道这一点。善于藏牌的牌手狡猾地将底牌全部藏入普通牌之中, 牌面背对敌人, 鸢色眼眸中闪烁着狡黠而恶劣的笑意。 不过同盟的组成, 也不是毫无代价的，源夕雾一方还要做到一件事才可以确保同盟的稳固。 ——进攻间桐家。 平静的白日之后，随着夜幕降临, 间桐雁夜回到间桐家。他一向厌恶这里，又迫切希望得到圣杯战争的胜利，夜晚基本都拖着孱弱的身体, 带着Berserker在外游荡，今天有些反常。 他甚至主动去见了间桐脏砚。 头发已经变成灰白的男人佝偻着脊背, 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脏砚, 我问你，如果我夺得了胜利, 你真的会放过樱吗？” 干枯瘦小的老者拄着拐杖，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注视间桐雁夜，发出桀桀的笑声。 “这是自然。如果你无法得到圣杯，小樱就会代替你来做这件事。” “……说谎。”间桐雁夜喃喃说道, “你说谎，你不会放过樱, 因为……” 【成年人通常会选择全都要吧？】 恶魔般的声音曾在他耳边低语。 【反正参战之后，你就要死，被留下的可怜孤女，不要白不要嘛。】 他说得对。 间桐雁夜眼中含泪，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你不会放过樱的！你绝不会！你的愿望绝不止不死，你的妄念还会继续借助樱来达成！一定会！一定会！！！” “所以……” 他的影子开始扭曲，间桐脏砚的眼睛微微睁大，挥手就放出无数只虫。群虫嗡鸣，然而比虫鸣更响亮的，是鸟的振翅声——由咒文组成的飞鸟从间桐雁夜的影子里蜂拥而出，借助影子，这些咒鸟绕开了间桐家牢固的外围防线！ 咒鸟啄食飞虫，并向间桐脏砚扑去。间桐脏砚舞动拐杖，一手护住面部。枯瘦手指的缝隙中，他看到咒鸟也在渐渐将间桐雁夜淹没。 “你使用了外道的力量吗……” “用了禁忌的力量，你也会死！” 间桐雁夜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咒鸟群之中，只有他的声音他仇恨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传来。 “就算那样……就算那样……脏砚……” “我也要拖你下地狱！！！” 在间桐脏砚被咒鸟和间桐雁夜纠缠住之时，间桐家宅邸的另一边，发生了猛烈的爆炸。银发的咒术师施施然沿着缺口走入地下，借助远程通讯，他甚至还能悠闲地说着话。 “七海，你那边结束了吗？” “暂时没有，那个咒灵……” 一直关注围剿咒灵的战场的七海建人绷紧嘴角，面无表情。 “他制造了很多半咒灵。” “半咒灵？” “只能先这样称呼，那些生物……不，也许已经超出了生物的范畴。它们以人类作为基底，肆意变形，成为奇形怪状的存在。人类的意识，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样的半咒灵数量众多。” “……” 五条悟的嘴角也慢慢拉平了，因为七海建人的话，也为他所看到的这个…… 人间地狱。 无数虫涌动蚕食，虫群之中，仰躺着双目无神的赤裸女孩。女孩眼睛里已经没有半分光彩，显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 咒灵，魔术师……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没有一只虫能够靠近五条悟，他把女孩从虫群之中捞出来，盖上衣服，严密封好，踏着一地被碾碎的虫的尸体走出这个虫窟。还不停地有虫涌动而来，他所杀死的只不过九牛一毛，如果使用【虚式·茈】，也许可以将这里的虫灭杀殆尽，不过现在并不是他暴露的时候。 -- 第146页 太宰治即将揭开某一张底牌。 * * * 未远川。 咒灵与其制造的半咒灵已经被逼退到滩涂之上，追击他的是Saber、Lancer。他尝试去触碰英灵的灵魂，触碰到的却是对魔力极强的阿尔托莉雅，被震退到远处捂住手臂。 “嘶，好硬！” 被追杀了这么久，以他恐怖的学习能力，居然已经渐渐适应起来。反正遇到英灵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战斗，而是逃跑，他一向很擅长逃跑。但是高强度的追杀依旧令他遭受重创，而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看见过这些英灵对他使用过宝具。 真人觉得，似乎，就是今晚了。 “允许使用宝具，Lancer。” 肯尼斯在隐蔽的远方下达指令，他没了魔术回路，也断开了Lancer与未婚妻的魔力联系，现在的Lancer使用的是冬木灵脉中的魔力。 说什么不会构建阵地，Caster阵营可真是扮猪吃虎的高手。 不过对此时的肯尼斯而言，Caster阵营越强越好。他微微闭目，想起那名救了他性命的名门少女，再睁开眼时，视线已经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圣杯战争的胜利者只会有一个。 就是那个女孩。 “是，主君。”迪卢木多最近与主君的关系反而和缓起来，主君看到了他的忠诚，愿意对他委以重任，这如何不让迪卢木多喜悦？ Saber看到枪兵手中那把鲜红的破魔长枪发出红光，这是发动宝具的前兆。负伤的左手还在隐隐作痛，Saber只听枪兵精神昂扬的说道。 “Saber，奖励令咒，我就代主君收下了！” 然后再，交还给公主。 真人的眼中倒映出逐渐迫近的红光，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被那红光杀死，但是那样的强度之下，他不可能不受损害！ 他的视线突然一偏，瞥见了一朵重瓣白花。 半咒灵在他的命令下开始疯狂集结，逐渐堆成一座巨大的蠕动的肉山挡在他面前。枪兵的长枪如切豆腐一般贯穿了那些层层叠叠的肉体，枪尖直抵咒灵的心脏！ 真人吐出一口血，里面夹杂着一些内部组织的碎片。他的身体开始高速再生，而枪兵的目的根本不只是如此。 ——红蔷薇在为黄蔷薇开路。 这下，伤口再也无法愈合。就算是英灵有这样沉重伤势，也要丧失大部分行动能力，这异类却依旧在向远处逃窜。 “不是汝啊，Lancer！”征服王抖动缰绳，驾车的神牛发出滚雷般的吼叫，“收下奖励令咒的，是余与余的Master！” 战车雷光闪动，翻来覆去将咒灵碾压过数十遍。这远不是结束，王者抬手，固有结界张开，千军万马于身后集结！ 大军呐喊，蹈践，灵魂砍杀着灵魂。这些思念凝成的眷属意外对咒灵产生了针对，大军过境之后，地面上只留下一滩形态模糊的不明物体。 重瓣白花轻轻摇曳一下，接着，全然绽开了。 “花御！花御！” 被花御捧在手里的肉块上长出一张嘴，正激烈的说着话。 “快带我去找那女孩！她现在一定知道了我死去的消息，正是防备心最弱的时候！” “帮我找到她！我要触及她！我……我要与她融为一体……再重塑我自身！” 曾经的那一幕鲜明烙印在真人脑海中，那端坐于尸山血海之上，而神情天真庄严的少女，宛如身与魂的交融。他不能舍弃那一幕，既然对方厌恶他到要杀死他，他就换一种方法去得到那女孩！ 他发誓不会改动那女孩的样貌、打扮，他会以那女孩的样子重新活过来！ 【真人……】花御并不认可，【那很危险。】 “花御！” 【……】 同伴的意愿始终是最重要的，借助这座城市中的树木，花御携带只剩下碎块的同伴来到了距离间桐家宅邸一条街之远的地方。 花御有些奇怪，为何树木告诉她那女孩就在此处，她分明没有……看到了！ 同伴的碎片被她抛向那少女，少女轻缓抬眸，她怀中抱着矮山枯枝的盆栽，独立于一面围墙之上，咒鸟在她身旁飞旋。 很像是……蓄势？ 花御骤然抬头。 【真人！快回来！】 已经迟了。 咒灵的碎片狂笑着扑向了少女，这一次切实接触到了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未等他强行改变对方的灵魂状态，他就猛然被拉入了一处环境之中。 身着青色为主调的十二单衣，面容冷艳的女性于梅树之下抬眸，那双癫狂的属于咒灵的眼睛与真人直直对上—— 【谁许你……进来的？！！】 这种少女体内居然已有一只咒灵？！！ 源夕雾甩手，眉心微皱。他刚才确实被碰到了，只是居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个问题稍后他会再去思索，而现在，他需要执行太宰先生的指令。 “宝具，真名展开——” “心头之恨，犹自执着，未能忘怀。”【注】 身上的旅装化为彩衣十二单，黑发上装饰丁香色大蝴蝶结。再度回归英灵形态，实在是久违了，源夕雾深吸一口气，念出宝具的真名。 “【源氏物语·六条·物之怪】！” 诗歌宝具发动，身着彩衣的少女出现于间桐宅邸上方，手执墨笔，书写出一枚桔梗印。 -- 第147页 墨浪滔天，咒力汹涌，怀抱女孩的五条悟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他觉得经历过这场战争之后，源夕雾也许就能完全展开领域了。 ——因为源夕雾已经在这场战争中，看到了那个更好的未来的自己。 暗中监视的Assassin险些被卷入其中，他挣扎着逃出来，第一时间就是向御主汇报。 “御主！Caster阵营……” “御主与从者，是互换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心头之恨，犹自执着，未能忘怀。 《源氏物语》中这句出现时，六条妃子已经死了，此句是光源氏对紫姬谈论昔日六条生魂作祟之时，六条附身紫姬愤愤说出的。 夕雾的宝具名称与紫式部不同，紫式部是【源氏物语·葵·物之怪】，夕雾则对应六条，六条也是上他身的咒灵，夕雾异能力和咒术的来源。 六条与紫式部不是一个人啦。 第80章 再摇 骤然闻听这样的消息, 远坂时臣险些惊掉手中的宝石。 他到底魔术师世家的家主，勉强能够保持冷静，然后将所有细枝末节都编织到一起。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介人类，居然伪装成英灵？最重要的是与英灵对战也不落下风, 这意味着什么, 远坂时臣想想都觉得恐怖。 另外，这个互换明明可以掩饰住的, 但是对方偏偏现在揭露出来了,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其他阵营需要对Caster阵营进行重新评估, 圣杯战争最有情报收集价值的前三天完全浪费，也意味着……对方有了即使不掩饰身份也足以站稳脚跟的实力。 特殊宝具吗？还是牢固的同盟呢？种种猜测在远坂时臣脑海中盘旋，他一手撑住额头, 重重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Caster阵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让所有人都混乱起来。 “暂时按兵不动, 绮礼。”远坂时臣最后说道，“Assassin的监视对他们应该没有用了, 甚至, 最好不要再让Assassin出现在他们的警戒范围内……绮礼？绮礼？” 言峰绮礼感知到其中两个Assassin的消失，依旧面无表情。 “很遗憾, 老师。” “负责跟踪的Gaster组两个哈桑，已经消失了。” * * * 言峰璃正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名缓步走入教堂的少女，对方已经全然换了一副打扮，彩衣十二单, 丁香色蝴蝶结，出尘的繁华服饰与走动间似有似无的彩云和花影, 将她与普通人类彻底区分开来。 这是一名……英灵。 “夜安，神父。”少女轻声说道，“按照悬赏约定，我来领取奖励令咒。” 太宰治订立计划之初，对奖励令咒落入其他阵营手中并不在意。他推测过令咒最后的走向，落入强大阵营手中的几率不大，因为强大通常意味着不认真。Saber的宝具又被封，最后拿到令咒的，可能是Rider或者一直在暗处的Assassin。 结果最后却被源夕雾误打误撞一发宝具干掉了，啊这……夕雾身上是不是有什么buff他不知道的？ 自己完成后领取奖励，言峰璃正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操作。 他却只能微微点头。 “当然，Caster，你们并没有违背任何一条规则，理应重新拿回被寄存于我之处的那枚令咒。” 言峰璃正见那少女以袖掩口，矜贵不可方物。 “神父，您真有趣。这怎么是‘拿回’呢，应该是‘获得’才对。” “虽然是我方发布了悬赏，却正好是我方将其斩杀，其间种种巧合，我方也觉得奇妙不已，只能感慨命运的偏爱罢了。” 好一个“感慨命运的偏爱”，这么一对英灵和御主，彼此还信赖无间，哪里是“偏爱”可以形容的，分明是“溺爱”才对。溺爱才会不讲道理，溺爱才会将所有好的要素，尽数堆叠给这一组。 教会大门又被推开，这一次等在外面的，是Caster的御主。 “Caster，我们该动身了。” 中原中也其实不太爱这样称呼源夕雾，显得太疏远。不过非常时期，源夕雾“拟似从者”的身份不能暴露，那样容易被针对，还是这样称呼为好。 源夕雾也能理解，他轻轻向言峰璃正一点头，向手背上有了两道令咒的中原中也轻快的走去。 “Master，走吧。” 他们要去王之宴看看。 据咒鸟传递回的消息，这次战争的三位王者英灵，此刻正在爱因兹贝伦城堡聚会。Rider没能完成击杀，也毫不气馁，反而准备了酒水，慷慨的邀请几位王者共饮。 “没被邀请的，大概算是不速之客，不知道会不会被攻击。”中原中也驾驶机车前行，彩衣的袖端和下摆在强风之中飘扬，源夕雾说了句什么。 “……什么？” “我说——前辈——” 源夕雾提高声音。 “稍稍慢一点，我在做一件事！” “哈？？？” 有的时候，中原中也会搞不懂源夕雾的脑回路，就像现在。 “余没有邀请汝，两位看起来也不是为王之人。”Rider果然拒绝了源夕雾的入席，不过他到底是豪迈的王者，随即慷慨道，“但是余允许，允许汝等旁观这场举世无双的王宴！并接受吾之赐酒！” “……不，这个还是……” 源夕雾有些勉强的说道。 -- 第148页 “其实不必了。” “为何？汝觉得这是侮辱？” “倒也不是，只是……”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中原先生？请问中原先生在吗？您点的宵夜外卖到了！酒水也顺路帮您跑腿买好了！”外卖员开着送外卖的摩托车赶到，他对场中这些奇装异服的人显得有些困惑，但很快就将这归结为什么话剧社的演出彩排。 这大晚上的，还真是辛苦，吃点宵夜补补吧。 “这里。”源夕雾淡定的报出手机号，然后签了单，从外卖员手中拎过大包小包的外卖和酒水。转身的时候，他的视线正好与Rider相对了。 Rider：“……” 看起来Caster完全不需要他们这些王者赐酒，自己甚至有吃有喝，比只有酒的他们要强。 源夕雾犹豫了一下，分出一部分袋子。 “要吃吗？” 爱因兹贝伦城堡前，顿时充满了烧烤和关东煮的香气。源夕雾姿态矜持，正要去拿一串烤翅中，却忽然被叫到。 “Caster哟，近前来吧。”Rider说道，“看你的样貌，应该是本土的英灵，又兼有高贵的气度，想必是与宫廷密切相关的英灵。” Saber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而且，很富有文人气度，也许是个勤勉的记录者。” 吉尔伽美什正从宝库里拿出金杯，闻声说道。 “那么，本王允许，允许记录本次王宴。” 源夕雾顿了顿，依旧坚定的把那串翅中拿了起来。 “不想记。”他淡淡说道，“生前已经记得厌了。而且，这样汇聚了三位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王者的宴会，就算拙笔记录，又有谁会将其当真呢？只怕要被骂作骗子了。” 一旁的韦伯留意到，一开始源夕雾拒绝的时候，那个金色王者的眼神还似有不悦。只是听完整句，桀骜的金色之王反而大笑起来。 韦伯震惊了。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吗？！！ 中原中也倚靠着机车，他右手的手指轻微动了几下，夕雾花令咒在手背上显得鲜艳夺目。 与此同时，太宰治分明看到源夕雾的面板发生了变化。隐而不出的技能显露，甚至等级是A。 【源氏的咒术 A】。 太宰治：“……豁。” 果然啊，这个隐藏技能的能力，他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差不多知道了。 一组例证：间桐雁夜，肯尼斯。 另一组例证：Saber，Rider，Archer。 前者意味着源夕雾很容易赢得他人的信任与好感，后者意味着源夕雾天生就具有王者亲和力，这也许与源夕雾的身世有关。 当然，第一组也可能是【摇人 EX】的效果，把敌人摇成自己人……之类的。 说到摇人…… 芥川龙之介走下飞机，脸色不是很好看。 “在下只是休假而已。”他对自己强调道，“在下只是想帮助太宰先生而已。” 黑色大衣翻滚，他离开机场，隐秘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在他身后躬身送行的港口Mafia成员缓缓抬头，露出一蓝一红的异色瞳，那只红色眼睛中，还印着一个黑色的“六”字。 “KUFUFUFU……终于求到我头上了吗……” “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一下。” 第81章 还摇 “你、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芥川龙之介在见到源夕雾的瞬间, 心态就崩了。可恶，这难道又是什么哄太宰先生开心的小技巧吗？可是这个看起来好难学！ 这样想的时候，他又看到对面的源夕雾因为疑惑, 轻轻一歪头，斜斜戴在头顶的蝴蝶结更加倾向一侧, 那份纯美可爱之感, 简直……简直！ “不不，龙之介, 你误会了。”源夕雾连连摆手, “我可不是故意这样的, 因为目前是拟似从者，身上寄宿着英灵，才会呈现这种样貌。” 芥川龙之介呆呆。 连性别也！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做女孩子打扮而已！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对于这位表面冷酷阴沉, 实际内心活动相当丰富活跃的同僚，源夕雾显得有些无奈。但是源夕雾绝对相信对方的能力，也相信龙之介会在这次的战争中帮上大忙。 “其实, 是太宰先生亲自拟定的计划。”源夕雾轻声说道，“现在已经顺利积攒起很棒的前期资本, 正式加入战局。不过, 目前还差最后一步。” 芥川龙之介从进入这个据点就已经感觉到了，感觉到深处的房间里还有两道微弱的气息。其中有一道气息之衰弱, 如同奄奄待毙之人，黯淡到仿佛下一分钟就会熄灭的样子。 那是间桐雁夜和间桐樱。 樱被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恢复意识，或者说, 她其实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门。就算间桐雁夜拥抱她，呼喊她, 她也只沉浸在痛苦的折磨之中，不得解脱。 “间桐脏砚应该还没死，这是他最后的手段。” 查探过樱的身体状况之后，源夕雾轻轻摇头。 “这种情况，反转术式也无能为力。我有个需要冒一定风险的做法，只是需要助力。”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伸直两条长腿，仿佛在炫耀，看得旁边的中原中也青筋暴跳。 “也就是……你要再摇人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源夕雾还是感觉有些窘迫，他这个技能实在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什么正经技能。 -- 第149页 “是的，是一个……算是朋友的家伙，跟我一样是幻术师。” “樱的情况，他可能会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不过首先，问题在于…… “KUFUFUFU……KUHAHAHAHA！！！” 源夕雾一脸木然的承受着六道骸的嘲笑，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这家伙不会让他好受的，因为源夕雾也吐槽过他连女弟子的身体都要占据之类。 等他笑够了，应该就好了。 “所以……叫我来是因为什么？” 六道骸抬爪擦了擦附身的身体流出的生理性眼泪，没错，为了方便潜入，他现在依旧选择了猫的形象。 “这女孩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隐藏着。”源夕雾直白说道，“我无法将其剥离，也就无法拯救这孩子。” 六道骸的异色瞳瞥了一眼樱，那发色比库洛姆稍浅，却十分近似。 “……” “而且，现在这女孩能不能获得救治，关乎战局。所以，其他阵营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进行阻止。” “KUFU，也就是，我要在受干扰的情况下进行救治？” “很有可能。” 源夕雾肯定道，接着，他又说起乐观的地方。 “好在我们目前的人手很充足，各方面因素都考虑到了，绝大多数时候，你只需要专心治疗就好。” “……少数时候呢？” “边挨打边治疗。” “……” 情况当然不像源夕雾说得那么糟糕，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伴随着Caster阵营的崛起，外界的试探逐渐增多。肯尼斯有着丰富的使魔使用经验，只要有疑似使魔的生物出现在外围，就会被他命令Lancer灭杀。Lancer的存在同时还威慑着Saber，只是Saber的Master，与正统魔术师有所不同，近于雇佣兵的行事风格。 那么，就用Mafia的力量来对抗好了。 “没有额外任务，你们今天，只需要封死Saber阵营。”太宰治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来，“中也，芥川，Saber固然高洁，他们阵营中却有行事近乎Mafia的人，对于这个人……” “这不是正好吗？”中原中也露出笑意，“附近的狙击点已经全数铺设了炸弹，不管对方想在哪里放冷枪，都无济于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要密切留意。” “什么？” “别忘了，现在在我们所获的的情报之中，Assassin的御主还没有出现。也许某个阵营已经跟他交手过了，只是我们还不知情。” 而且，他们得到的雨生龙之介的情报显示，雨生龙之介最后是被杀死的，杀死他的人，除了Saber方以及Assassin方之外，不做他想。 “咒术师一方，警惕咒灵以及Assassin的动向，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 七海建人答道，他尚且会规规矩矩的回答，五条悟已经连打几个哈欠，手掩住嘴巴的时候，他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却消失了。 源夕雾把遇到那名身穿五条袈裟的青年的全程，都向他复述一遍，五条悟震惊之余，突然听到源夕雾问了一个问题。 【五条老师，当初，您把尸体焚化了吗？】 【！！！】 “时间到了，夕雾，放下【帐】。” 收到太宰治的命令，源夕雾放下了他一直精心研究的帐。之前他就有过相关构想，对于Mafia来说，帐的作用不仅是隔绝外界，最好再有点别的功能，比如…… 隔绝通讯。 卫宫先生，你信号没了。 “舞弥？舞弥？”卫宫切嗣唤了几声，对面毫无动静，他深深皱眉。自从圣杯战争开始一来，Saber阵营一直不吝啬使用一些现代科技，这都是正统魔术师们嗤之以鼻的，比如重机车，比如加密的电子通讯，这些都被证明很有效。 ……如果没有更加奇葩的Caster阵营的话。 这个阵营，呈现一种杂烩般的百花齐放状态，兼具魔术、现代科学、咒术等，看起来简直是来捣乱的，却意外对圣杯表现得很执着。这胡来的犹如多国旅游团的组合，对其他组合简直是一通组合拳暴击，堪称乱棍打死老师父的典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卫宫切嗣的错觉…… 这个阵营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不远处的高楼上发出爆炸声，卫宫切嗣咬牙，他知道这是久宇舞弥被暗算了。那些人在可能的狙击点都布设了炸弹，完全封死他们的火力支援。 更不妙的消息还在后面，前来围剿这个Caster据点的Saber，遭遇了Lancer的阻拦。 少女身姿的骑士王简直是愕然的。 “Lancer你……跟Caster阵营结成了同盟吗？” “没错。”骑士挽了个枪花，“Saber，我曾想过，宁愿折断我的黄蔷薇，也要与你平等的对战，可是现在有所不同了。” 他必须夺得胜利，为了主君能够痊愈！ 另一条街道上，黑色骑士奔向远坂宅，他将在那里全力牵扯住Archer阵营的注意力。 看起来，据点完美的防御存在着缺口，关于Rider。 “开始吧，骸君。”源夕雾轻声说道，“我现在是英灵的姿态，幻术能力同样获得增幅，我们合力拟造体内器官，有七成可能骗过樱体内的虫。” 拟造器官曾被用于库洛姆，这是六道骸擅长的领域，所以源夕雾就把他摇过来了。 -- 第150页 “防守的漏洞，不用担心，那是我刻意为之。我借助冬木灵脉所召唤出的特殊使魔，应该可以抵挡相当一段时间。” 源夕雾猜测，应该是他曾在梦境中见过的青色衣饰的女子吧，看起来是咒灵的样子。就算是其他什么，在那样庞大的魔力灌注之下，也会十分强大。 “这样的空隙，只怕有诈啊。” 看着空旷的街道，Rider叹息。但他也只能驾驭神牛，坚定的向前。 果然，到路口附近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黑色西装，每一个衣扣都规整的扣紧，仅在领口处露出暗紫衬衫与黑色领带，原本一身都严肃持重，偏偏闪光的袖扣嵌着花型，依稀是一朵欲放的淡紫色花朵的一角。 这青年出现后，居然先是有些不稳的晃了一下，硬是凭借优越的身体素质稳住了。 云雀恭弥缓缓抬眸，看着两头雄壮的公牛与驾车的王者。 “哇哦。” 他发出了一声感叹，身体却晃得更厉害了。 魔力过多，稍稍有些…… 醉了？ 第82章 变数 源夕雾只知道临时的使魔已经被召唤出来, 魔力好像稍稍给的有些多，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吧？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幻术的构建上，这构建关乎樱的存活。果然, 把六道骸摇过来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源夕雾习惯精密构思, 而六道骸更强调真实性, 两相结合，刻印虫果然有被蒙蔽的迹象。 以幻术置换所有内部器官, 听起来很简直不可思议, 却被当时两大顶尖的幻术师联合起来实现了。源夕雾佩戴在中指的地狱指环【失乐之霹雳】燃起靛色火炎, 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幽冷澄明。 马上……马上就能实现了…… 不能受到外界干扰！ * * * 雷霆战车缓缓驻足，Rider表情凝重。韦伯不明所以，他还扒在车上, 探头向前看，被Rider一手按下去了。 “到、到底发生什么了啊！Rider？” “一位值得尊敬的强敌。” Rider沉声说道，继而有些惊奇。 “明明是使魔之身, 却能抵达如此强度……唔，是来自某个时空的思念吗？非常有趣！汝将来一定会成为英灵座上的一位！” 说完, Rider如初见其他英灵一般, 振臂高呼。 “在开战之前，不知名的强者哟！可否回答余——” “汝是否愿意加入余麾下, 与余共享征服世界的喜悦呢？！” 青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抬手掩住一个呵欠。 “哇哦，你在命令我？” 韦伯听出, 他的用语倒是算客气，只是那份唯我独尊的狂妄依旧从字里行间之中流溢而出。果真如Rider所说, 是死后必定能出现于英灵座之上的人物，只是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作为使魔被召唤出来了啊？！这是作弊！ 无论如何，对面的奇妙组合都看起来都来者不善。十年后的云雀恭弥抬手取下那嵌着花影的袖扣，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妥当收好，这算是他每次战斗的起手动作。收好袖扣之后，他好像彻底心无挂碍，手上的彭格列指环燃起紫色云属性火炎，瞬间打开武器匣，双拐亮出。 “看起来，你的武器是战车。”西装挺拔的青年笑了，这笑容毫不斯文，反而充满锋利感，“很有意思，值得咬杀。” 韦伯被Rider丢出了马车，他紧张地站在路边，心想，这名青年只有近身的短武器，没有能够远程发射的武器，看起来也不会构造阵地，他们一方的胜算应该是很大的！ 韦伯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先攻击自己这个Master…… 结果那青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手上一紧，瞬间向Rider的战车冲去！ 太胡来了！就算是使魔，怎么能以脆弱的身体抗衡Rider的战车呢？！ 神牛发出哞叫，扬起前蹄想要踩踏敌人。云雀恭弥身体一低，在这瞬间再次完成开匣，一颗满是尖刺的球体出现，并迅速膨胀开来！ Rider立刻驾驶战车转向，仍有一头神牛躲避不及，被刺球直接撞翻，与车子分离后滚落一边，化为灵子消散。球体一击得中，在原地高速旋转，并且依旧在膨胀！ 云雀恭弥的身体又是微微一晃，醉意尚未消失，只是他现在可以通过将魔力传输给匣兵器来缓解压力。云属性火炎的特性是增殖，吃饱了魔力的匣兵器增殖速度十分恐怖，分分钟就已经达到六层楼的离谱高度，并不断原地滚动进行加速。 这这这……都是什么鬼啊！ 韦伯心态崩了。 战局到此刻，依旧是五五分的。Rider终于酣畅淋漓的展开了王之军势，韦伯自身的魔力不够，所以以令咒进行支援。对方的魔力也仿佛永不枯竭一般，韦伯猜测Caster应该是利用了冬木这里的灵脉。 烟尘弥漫的战场上，十数个巨大的球体与军队碰撞，而在战场中央，黑发青年的双拐与征服王的断剑交击。王者发出雄壮的吼叫，对于这样一场战斗，与强者的堂堂正正的战斗，如何不令王心生喜悦？ “余愿再次邀请，年轻的强者啊！” “可愿加入余麾下？” “不需要。”云雀恭弥依旧拒绝，“我不会从属于任何人。 ” “何等遗憾！” Rider最后发出叹息，他回到了军阵之前，召集士兵，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而在云雀恭弥背后，滚动的刺球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增殖。 -- 第151页 Rider的固有结界已经渐渐开始消散，天顶浮现冬木的夜色，这将是最后一场壮烈的冲锋。他与云雀恭弥都知道，这次的胜负应是五五开。 就在这时—— “唧！！！” 云雀恭弥身后的某一颗刺球突然开始滚动，这是所有增殖的源头。离得近一些就能看到，这刺球其实是刺猬团起来的刺，现在原本竖起尖刺滚动成球的刺猬小卷突然发出了示警的叫声，并高速滚向云雀恭弥身侧！ 无数宝具从天而降，如一场暴雨将云雀恭弥与Rider淹没。这攻击范围内也包括韦伯，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谁知道颤抖地睁开眼时，只看到Rider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抬起头来，余之Master。” 雄壮的王者说道，纵使身上插满宝具，也依旧稳稳站着。 “也不要眼含泪水。” 韦伯强忍着，他认得这些宝具，属于那个金色的英灵，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 “疯狗！本王要你死！！！” 怒不可遏的声音，伴随着疯狂下落的宝具，在这之中黑色骑士正凭借近妖的武技闪躲反击。金色王者睁着鲜红的立瞳，伸向宝库中的手已经握上了某把古怪之剑的剑柄。 角落处，间桐雁夜正在大口呕血，却仍旧拼命挤压着身体里的魔力。 小樱……小樱还在前面接受治疗…… “看起来，有些搞砸了。”太宰治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只是短暂吸引Archer的注意力，在周围稍稍移动就足够让多疑的Archer御主不敢妄动，为什么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间桐雁夜知道是自己的环节掉了链子，原本的计划里，这一晚他们应该铲除Archer之外的所有阵营，更是会诱骗出暗处的Assassin以及Assassin御主，现在却出现了变数。 “这事情，很复杂。”间桐雁夜喘息道，“我与Berserker过去的时候，远坂宅正在发生一场叛乱。” “叛乱？” “是的。Assassin现在的御主依旧是圣堂教会的那个神父，我们先前猜测过令咒可能转移，会存在另外的Assassin御主，但其实是没有的。包括袭击Saber阵营的，都是他，他一直在暗中活动。” 太宰治的脑海中一瞬间掠过许多阴谋论，关于圣堂教会，关于这一次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Assassin阵营与Archer阵营应该是结盟的，那个御主，言峰绮礼，却选择背叛远坂时臣，甚至……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放过……全部都……” 说起这些，间桐雁夜的神情颇有几分复杂。他当然想过要报复时辰，要杀了时辰，一切都是时辰的错，却没有想到对方遭遇了如此惨烈的背叛。间桐雁夜发现这一切的时候，远坂时臣甚至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凛……樱……葵……】 这个男人也许要死了，所以说出的话全部关于妻女。那一刻，间桐雁夜的仇恨突然变得渺茫起来，等他再回过神，他已经带着远坂时臣逃走了。 残破的身体搀扶着同样大量失血的魔术师，一边逃，间桐雁夜一边咒骂。 “都是的你错……都是你的错啊时辰……” 昏迷的魔术师不会回应他的任何一句咒骂，只是无意识的呓语。 “凛……樱……” “……” 太宰治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 “这不足以让场面激化到如今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Berserker听到那个金色王者说，Saber那渺茫的愿望可怜可爱，却也不值一提。听了这话，Berserker突然就暴走了。” 这样，看样子是关联英灵。 太宰治静静思考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言峰绮礼现在不在远坂宅对吗？” “是的，我到的时候言峰璃正已经死了，远坂时臣用宝石魔术给自己吊着最后一口气，大概言峰绮礼也没想到远坂时臣还活着。” “是吗。” 太宰治只是淡淡说道，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反倒让间桐雁夜心中不安。 “言峰绮礼现在……会在哪儿？” “大概是去据点突袭去了吧。” “！！！” 潜行的暗杀者接近了隐蔽的据点，里面的人正在全力治疗，根本无法分出多余的心力应对。一身黑衣的神父缓步走来，从整洁的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手刃了亲父和恩师。 “请不要再向前了。” 一道声音响起，在言峰绮礼面前，出现了一名戴着特殊眼镜的金发男人。男人手持缠满斑点条纹的刀，缓缓走出阴影，直面言峰绮礼。 “地面上暂时先拜托你了，七海。Rider已经出局，应该很快就会有援兵过来。” 高空之中，五条悟悬浮着。 “我感受到了咒灵的气息，还有一个是……” “诅咒师吗。” 第83章 真敢 “喂！五条悟！快把我放了！” 已经变成盆景的漏瑚发出声音, 虽然只剩下一颗头，他依旧是很危险的咒灵，在治疗的时候不能留在据点里。五条悟于是主动请缨把漏瑚带出来, 这正是漏瑚噩梦的开始。 五条悟上下抛接着这颗头，上面的树枝插得很结实, 被这样大力的抛接都没有掉下来, 只是漏瑚被抛得晕头转向。而且，每一次当他的头重新落入咒术师手中, 他就感觉对方力道大到仿佛要捏爆他的脑袋。 -- 第152页 “跟你在一起的诅咒师, 是叫‘夏油杰’？” 五条悟突然问道, 漏瑚的头在罐子里眨眨独眼，想当没听到拒绝回答。他刚一冒出这个念头，五条悟就直接捏碎了小罐子, 纷飞的枯枝中间，他带笑捏住了咒灵的脑袋。 “劝你还是交代了吧，不然就捏爆你的头。” “唔, 说起来，咒灵连最后的头都没有, 还能不能活呢？还是只要剩下一点点碎片就可以？我没接触过你这样的人形咒灵, 稍稍有些拿不准呢。” 漏瑚：“……” 他一时竟分不清往他脑袋里塞辣椒的源夕雾和试图捏爆他脑袋的五条悟，哪个更可怕一些。 最后, 漏瑚终于松口了。 “是叫这个名字。” 这明显就是那个诅咒师个人的恩怨，咒灵没有必要为这种私人恩怨负责，反正不透露他们之间关于小殿下的契约就行那是违反约定的。 “……是吗。” 五条悟只是这样说道，漏瑚提心吊胆等了很久, 没有等来下文，这应该就是……问完了吧？没想到下一秒, 五条悟的话就仿佛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们的计划，我大概知道了。”他神情淡淡的，“是有些貌合神离的约定吧？毕竟，谁杀了夕雾，回归咒灵姿态的他就会去适应谁。天生的增幅器，从顶端再去触摸更顶端的强力增幅装置……怎么？一副恐惧的表情，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 漏瑚万万没想到，五条悟居然知道这件事！知道只要杀了源夕雾就能得到咒灵源夕雾的事情。既然他知道的话，他们又在忙碌些什么呢？五条悟大可以直接动手杀死源夕雾，以他的实力，再加上那个增幅……就算想毁灭整个世界也不在话下吧？！ “夕雾之前也说过，撞见你们在密谋。再之后，伏黑甚尔也像亲手杀他……以夕雾的敏锐，恐怕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 五条悟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绝大多数人都想杀死自己的世界…… 是不是潜意识中知道这一点，才会常怀忧伤？ 而且，被杀死之后源夕雾将回归咒灵姿态，那个时候，他将不会记得身为人类时的任何记忆，反倒会对杀了自己的人产生天然的好感，咒力、咒术……所有的一切都会去适应对方。 漏瑚不知道五条悟想到了什么，只知道对方越来越紧地捏住他的头，捏得漏瑚发出惨叫。 “我已经都说了，你想捏爆我吗？！” 五条悟这才缓缓松手，如平常一样露出笑容。 “哎呀，一时忘记了。” “……” 将自己从哀怜的情绪中抽离，五条悟想，他现在大概能够确定一件事。 那个明明有很多机会对夕雾动手，却一定要见面问过夕雾之后才确定战略的夏油杰…… 大概是真的吧。 * * * 与那名奇怪的神父交手数十个回合后，七海建人发现对方的体术十分独特，加上一些魔术辅助，应对起来不比一些一级咒灵轻松。而且，七海建人能感觉到，对方只是想拖住他，应该有什么人跟这神父一起行动……Assassin！ 一个又一个黑影开始出现，发出讥笑，仿佛在嘲讽这个人类的势单力薄。七海建人目光沉凝，因为她先前就听五条悟说道—— 【很快就会有援兵过来。】 正在尽情嘲笑的Assassin们突然被数颗滚动的刺球碾压，顷刻化为灵子破碎。炽盛的紫色云属性火炎熊熊燃烧，魔力太过充裕，现在还在向外喷薄，云雀恭弥此时完全没有与Caster交手之后的疲态，反而愈发战意熊熊。 云雀恭弥感受到源夕雾的气息就在前方的据点中，他现在急于面见对方，偏偏路上有许多障碍。 那就—— “全部咬杀！” 七海建人及时退到一边，默默看着那名西装革履却下手残暴的青年尽情追杀Assassin。这些Assassin有不同的特征，战斗机巧也有差别，令云雀恭弥充满兴趣。 最后，在Assassin全部阵亡之后，他的目标只剩下那名神父。 “伪装吗？”青年露出锋利的笑容，“你也是Assassin，你的御主去做什么了？” “神父”的身影果真开始扭曲变化，女性哈桑一脸凝重，可是青年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机会，燃烧着火炎的双拐朝她的面门挥来！ * * * 另一边，Saber与Lancer正在激烈交手。爱丽丝菲尔已经被中原中也控制，可是她并非Saber真正的Master，Saber阵营的战术非常不错，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历次圣杯战争中最神奇的C组。 虽然不是自己的部下，中原中也依旧有心让芥川龙之介在这次圣杯战争中获得一定的锻炼。 看着高楼上不时爆出的黑兽，中原中也扶正帽子，在他身边，白发美丽的夫人却轻声开口。 “十分抱歉与您为敌，我能感受到，您是仁慈之人。” “我想，圣杯战争很大可能将会在今晚直接分出胜负，身为小圣杯，我会成为圣杯显现的媒介。” 她诚恳而坦诚地抬头说道。 “所以，请您送我前往一处灵脉，哪一处都好。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我将会接引圣杯的到来。” 明明看起来是温柔可亲的人类女性，却是魔术世家制造出来的媒介吗？可是爱丽丝菲尔十分坦率的面对自己的命运，这样的女性，中原中也不能不心生敬意。 -- 第153页 “等芥川那边结束，我自然会将你送去应去的地方。” “……感谢您。” 嘛，这倒不用……中原中也又扶了扶帽檐，在电光火石之间，他骤然侧身，重力操纵发动，碾碎了一个扑上来的Assassin！但是对方手中所握的古怪的魔道具却依旧刺中了中原中也！ “什……” 意外的，中原中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痛苦。那把短刀好像没有刺穿他的手臂，仅仅像个幻影一样从他手臂上穿过。Assassin身上冒出行将消散的光尘，却得偿所愿般笑了。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这把武器不会对御主造成伤害，却会通过契约，直接重创与之契约的英灵！” “我等无法赢得战争的胜利，至少Caster也不该！” 这是远坂家搜出的道具，仅能使用一次，十分珍贵，言峰绮礼拿到后却毫不犹豫拿出来使用。Assassin在消散前大笑起来，可笑了一会儿，他却发现面前的橙发青年根本就不为所动。 “喂，我说你。” 中原中也勾起嘴角。 “也太自信了吧？” 他抬起附有令咒的右手，脱下手套，上面还残留着两道。然而他抬手一抹，手背上鲜艳的令咒便消失无踪。 “假的，令咒早就转移了。” 说起这个，中原中也就有些不爽。不过看着Assassin突然变得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就又爽了。 另一处隐蔽据点，太宰治伸展一下活动活动身体，从椅子上一跃落地。黑色大衣被风掀起，自圣杯战争开始以来，他第一次走向众人的目光之下。 两道令咒在他右手手背上微微闪光，依稀是花的样子。太宰治推开门，外面是浓重的夜色，距离晨曦还有很久。 久一点好。 他才刚刚登上舞台啊。 * * * 成功了。 长时间的集中精神，再骤然松懈下来，饶是源夕雾此刻是英灵之身，也感到头昏脑涨，更别提六道骸。六道骸让自己的附体对象靠着墙，自己勉强保持站立，眼看着昏迷的小女孩渐渐睡颜安详起来。 源夕雾把骗出来的刻印虫焚尽，然后熄灭指环上的火炎。地狱指环固然好用，若是过度使用，依旧有相当可怕的副作用，相当于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所以源夕雾一般会避免这种情况。 外面的战斗声已经平息，看起来也结束了。 “我休息一下，马上去支援Berserker。”源夕雾直接对接地脉中的魔力用以恢复，六道骸依旧靠墙站着，低声笑了笑。 “KUFUFUFU，我倒感觉我这次亏了，真是麻烦的工作。” 听着这不坦率的话语，源夕雾不禁露出微笑。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据点的房门突然被一下重击，向内飞来，然后在中途就四分五裂。 伴随着紫色火炎，黑发青年缓缓走进来，由于先前的战斗，领口微微有些散开。他一边缓步走进，一边抬手重新给自己扣上了那枚袖扣。 源夕雾睁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召唤来的居然是……恭弥！ 然而不等他说话，浮萍拐已经毫不客气的指向他，携带着凛凛杀气。 “哇哦。”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甚至怒极反笑了。 “Port Mafia的首领当得还开心吗？你也真敢啊，夕雾。” 源夕雾：“……” ……欸？ 第84章 分支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 并不喜欢自己所在的世界。 ……在他与竹马彻底分道扬镳之后。 明明已经有彭格列伸出了手，愿意以开罪港口Mafia为代价，迎接源夕雾。但是那个黑发紫眸的少年却只是摇头, 露出了几乎要落泪的微笑。 【我觉得，港口Mafia要更适合我一些。】 【没有被逼迫, 真的。】 他闭口不谈真正的原因, 云雀恭弥为此而愤怒，可是就算他打上港口Mafia的大楼, 宽大的首领办公桌之后, 黑发紫瞳的少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用那种宁静而充满信任的眼神。 他相信云雀恭弥不会伤害自己，他相信，就算不明白做出选择的理由, 恭弥也依旧会尊重。 因为，这是身为首领的源夕雾，唯一能握住的堪称自由的东西了。 ——自由地永久保守这个秘密。 云雀恭弥离开港口Mafia大楼的时候, 天色很昏沉。港口Mafia那个肉食的重力使来送他，其实也是在防备, 如果真的爆发冲突, 整个横滨能压制住彭格列最强云守的人屈指可数。 “……你也没有问出来吗？” 橙发的重力使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挫败般的压住了自己的帽子。 “谁都问不出来，他什么都不肯说。为何突然掀起叛乱，为何放逐了首……森先生，关于这些, 他什么都不肯说。” 云雀恭弥只是斜斜看了他一眼，以他对源夕雾的了解, 这个秘密很可能被带进坟墓。源夕雾就如同折不断的苇草，顶着软绒绒的绒花，又会柔弱地随风而摇摆，但是他的根系绝不移动，决定封存的秘密，也会一直封存到凋谢那日为止。 不知心结在何处，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 * * “那个……恭弥？”源夕雾有点战战兢兢，他不知道哪里惹竹马生气了，还是这么大的气。他也判断得出，眼前的云雀恭弥至少是十年后的恭弥，身量拔高不少，源夕雾看他的时候都要稍稍仰视。 -- 第154页 源夕雾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会因为什么跟竹马闹成这样。 云雀恭弥看着他，视线在他头顶的蝴蝶结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他不记得源夕雾曾经……做女性打扮过。 “这、这个是因为拟似从者的缘故！”源夕雾试图解释，“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也不是被人骗了，只是临时这样！临时的！” 他的神态比云雀恭弥曾见过的要活泼许多，眸中也没有那么明显的阴霾，甚至连雾气都消散不少，看起来几乎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 “KUFUFUFU……”一旁的六道骸大概看明白了情况，发出了不甘寂寞的声音，“难道在十年之中，你们终于反目成仇了吗？” 六道骸可还记得源夕雾护短，打断他肋骨那件事呢。现在发现云雀恭弥居然疑似跟源夕雾翻脸，他简直喜大普奔！ 然而话音未落，他已经被一拐扫了出去。 六道骸：“……” 你不是应该先打源夕雾吗？！ 事实证明，在有其他目标的情况下，云雀恭弥一定不会先攻击源夕雾。 把噪声源给消灭了，云雀恭弥握着浮萍拐的手垂下来。他向来十分讲求效率，于是开口就说出了问题的根源。 “十年后的你，当上了港口Mafia的首领。” 源夕雾：“……” 他可算知道恭弥为什么生气了！ “那个……”他有点艰难的斟酌措辞，毕竟是自己，他想说得客气一点。灰蓝眼眸的青年却压根不给他这个思考的机会，直接一抬眼帘。 “你可以直说。” 源夕雾于是勇敢的大声说道。 “我脑子有病吗？！” “……” 云雀恭弥从一开始就不太美妙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舒展开来，看得出他很中意这句话。最后他干脆把浮萍拐收了起来，显然，他已经把十年前的源夕雾划出了自己的攻击列表。 竹马还是很好哄的！长大了也很好哄的！ 源夕雾去看了看被抽飞的六道骸，这虽然是对方附身的身体，可是一瞬间的疼痛感也是实打实的。他戳了戳倒地不起的对方，得到一阵低声的咬牙切齿。 “KU……肋骨的事，该过去了吧？” 再次被打断肋骨的六道骸有理由怀疑，这两个人就跟他的肋骨有仇！ 源夕雾跟他说悄悄话。 “我觉得，骸君，你还是不要说话为好，感觉这十年中……” 恭弥对他更讨厌了呢！ 六道骸闭嘴了，他不想平白挨打。 挨打的不光是他，还有Berserker，得赶紧去支援才行。源夕雾给了他一个反转术式，接着准备离开据点。有娜娜明先生在这里守着，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娜娜明先生，这里就拜托您了！” “嗯。” 靠谱的成年男人对他留下保护小女孩并没有什么异议。 “如果还需要增援，就通过内部频道联络。” “是。” 源夕雾记得港口Mafia有辆车就停在据点附近，车辆的性能相当优良。他找到车，却发现十年后的恭弥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源夕雾：“……” 他看看十年后的恭弥一身干练的西装，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十二单，陷入沉思。 他这样子开车……有些不太方便…… “怎么？”十年后的云雀恭弥抬眸，“你不是一直会开吗？技术还不错。” 再耽搁下去Berserker怕不是要被打死，雁夜先生的身体也撑不住。源夕雾最后一咬牙，坐上驾驶位，裙摆一撩，发动车子。 ——卡其脱离太！ 冬木的夜晚又添一幕奇景，身穿十二单的少女驾驶跑车疾驰，头上的蝴蝶结在狂风之中摇摆颤动。他一边驾车，一边还能小声问道。 “恭弥，先前你说，十年后的我当了首领。” “这其中的事情……可以透露得更多一些吗？” 源夕雾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平行世界”的理论，每个人的不同选择，就会产生不同的分支。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就算遭受什么重大刺激，也不会歪向首领线的，那平行世界的那个自己，究竟为什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呢？ 源夕雾想知道，进而，想规避。 狂风呼啸而过，灰蓝眼瞳的青年定定看了他许久，缓缓开口。 “没有这场奇怪的圣杯战争。” 那个平行世界中，没有这场圣杯战争。置身港口Mafia的源夕雾虽然也想要逃离，却总感觉缺乏了什么，令他振翅的力度不够。原本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大概可以攒够足够脱身的力量，但是…… 平行世界的源夕雾突然掀起了叛乱，他将曾经的首领森鸥外彻底放逐，有人甚至说他将前首领杀了，云雀恭弥却调查过此事。 “在一家孤儿院。”他说道，“森鸥外没有死，夕雾甚至定期会去看他，具体会谈些什么，不得而知。” 这也太突然了，而且，森先生的落败也很可疑。要是森先生真的容易对付，源夕雾就不会迟迟无法脱身。 除非…… 他的心跳漏跳一拍。 “中也前辈在叛乱前后，有没有遭遇过什么危险？” “没有，甚至叛乱之后，他先一步站出来向夕雾称臣，确保了夕雾的地位。” “……太宰先生呢？” -- 第155页 “也没有什么危险，对换首领这件事，他甚至非常愉快。” “……” 源夕雾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一下，他已经能看到前方Archer宝具所散发出的金光。源源无尽的王之宝藏向外投射着，这样强大的英灵，还是Archer的职介，就算御主被击破也能单独行动，十分棘手。 “就算如此，还是建议将Archer现在的御主先行击破。”源夕雾停下车，表情有些凝重，“那样的话，就算单独行动还会让Archer多停留一会儿，但他的魔力消耗量是很大的，只要撑过那段时间就可以。” “恭弥，虽然知道作为使魔被召唤，无法发挥你的全力，但……” 源夕雾抬起头来。 “可以拜托你吗？” 看着那双曾死气沉沉的黛紫色眼瞳流露出充沛的感情，云雀恭弥垂眸。 他怎么可能不答应？也许这场战争，正是源夕雾命运线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间桐雁夜已经油尽灯枯，所以看到有己方的人加入战局后，除了欣喜樱应该是幸运的被救下外，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炎抗衡着金色英灵的无尽投射，Berserker在旁辅助，间桐雁夜的身体状况也很快就被反转术式稍加控制。 可这一切并不足以击败那个金色的英灵，随着时间内的推移，他们的优势会渐渐缩小。 “夕雾。”耳机里终于传来太宰治的声音，“你的令咒现在在我手上，我的意思是，不要过早放出宝具。” “太宰先生，继续等待的话……”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把中也调过去。天空中的咒术师，你的警戒也该结束了吧？那些咒灵不一定会在这种激烈的战况下再动手。” 英灵们的战斗都波及甚广，咒灵的团伙在这里折了两只，只剩下最后一只，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涉险了。 五条悟抛接着漏瑚脑袋的手停住了，他勾起嘴角。 “确实，该确认的我也确认过了，我马上就过去。” 城市中浓烟滚滚，然而有帐在，范围之外的人不会察觉到，只会以为又是和平的夜晚。 嘛，核平的夜晚。 “我守着据说是小圣杯的女性，目前暂时不方便移动。”中原中也说道。 “这简单，我会过去接替你。”太宰治干脆回答。 听着耳边的对话，白发红瞳的女性双手在胸口紧握。街道上是Saber与Lancer的兵刃交击声，大楼上，是卫宫切嗣与Mafia的追逐。她聆听着所有一切，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手触碰到了藏在胸口的短刃。 只怕这场圣杯战争…… 就要结束于今夜了。 第85章 黑泥 “喂！你……！” 中原中也试图阻止, 然而终究没有赶上。他总不能去搜查女人的胸口，也想不到表面看起来这样温柔的女性，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结合爱丽丝菲尔小圣杯的身份, 他一开始以为爱丽丝菲尔的自杀是为了履行自己的使命，后来才发现, 也许不止于此。 ——她想让局面更加混乱, 只有那样，目前处于不利状态的卫宫切嗣才有获胜的机会。 “小圣杯需要被放置在灵脉之处。”肯尼斯在频道里说道, “带小圣杯过去, 当心那个神父, 他现在还没有露面。” 中原中也应了一声，以一件斗篷样的魔术道具包裹住爱丽丝菲尔的尸体，向最近的灵脉所在——冬木市民会馆而去。 而被防备着的言峰绮礼, 此时却就在卫宫切嗣所在的大楼之中。 他领悟了自己人生的真谛，不愿再如往常般思考和生活。他试图追寻世间之愉悦，极力满足自身, 并仅以此为目的。他为间桐雁夜的悲惨而喜悦，为卫宫切嗣的理想而嗤笑, 当认识并接受了这一切之后, 他感到自己过往的二十余年人生都豁然开朗。 但是，有一个阵营…… Caster阵营的怪异组合, 令言峰绮礼十分困惑。他也曾就这个问题询问过英雄王，得到的回答却很模糊，只让他看看Caster。 Caster？那个美丽的人偶般的少女？言峰绮礼暗中观察她许久，对方的眼瞳总是雾蒙蒙的, 一片空茫。她像是比言峰绮礼还要没有追求，孤悬着生存在这世界上,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吸引其他无关者聚集于此。 为何？为何？明明空无一物，振臂一呼，却可以应者如云。 言峰绮礼无法解读，这少女的存在与他过往相似，所以已经寻回生命本质的言峰绮礼，对她充满着杀意。 现在的状况很有利，Caster临时更换御主固然让言峰绮礼的部分计划泡汤，可是新的御主一定比这名橘发青年好对付，言峰绮礼没有第二件魔道具可以对付这样强大的御主。 眼下，藏身大楼之中，言峰绮礼看着卫宫切嗣，黑键无声无息出现于手中。 “芥川！” “【罗生门！】” 微微扬起的声线之后，黑兽凶猛而出，将言峰绮礼拦下。神父后退，身体紧绷，深棕色的眼瞳死死盯住突然出现于面前的两人。那个身披黑色外衣的少年能够操纵黑兽，言峰绮礼见过的，而另一个人…… 黑发鸢色眼瞳的青年好整以暇的笑着。 “应该算是……初次见面？” “那边的卫宫先生，怎样？要与我们合作，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神父吗？” 他的语调轻快，听来不太严肃，却有一种极特别的煽动力。卫宫切嗣身上被黑兽撕咬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本人却面无表情，在评估过当前状况之后，他调转了枪口，指向言峰绮礼。 -- 第156页 对方是来杀他的，若不解决，在神父与Caster阵营的两面夹击之下，他没有半点活路。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太宰治的笑容扩大了。“芥川，目标暂时更换。” “是！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的心情极其激动，本来只是休假的时候来帮源夕雾的忙，现在居然还能被太宰先生命令！如果不是现在状况焦灼，他几乎要激动地昏过去！ 枪声再度响起，太宰治则扶了扶耳机。 “夕雾，你那边怎么样？” “……” “夕雾？” * * * 刚刚拼力释放了一次宝具，这才阻止了Archer从王之宝库中拔出那把古怪的剑。源夕雾一看到那把剑，就有强烈的不祥预感，绝对，绝对不能让Archer使用他，一旦使用，己方可能会直接全灭。 耳机被余波波及，已经失去了效用，源夕雾将其取下。 使魔召唤同样有时间限制，十年后的恭弥存在的时间预计已经不足五分钟，在这战力齐备的五分钟内逆风翻盘，难如登天。 金色英灵站在一处楼顶，双手抱臂，俯瞰地面，鲜红的眼瞳中满是嘲弄。 ——无法战胜。 “本想再多享受一番现世时光，却偏偏要提前收场。为了争夺本王的宝物打成这样狼狈的样子，曾经的捧剑少女，你的高洁清丽都去了何处？” 金色王者不满的说道，源夕雾不为所动，连“少女”都是他装的，金色王者所说的那一长串，对他根本毫无影响。 【夕雾。】 继现代通讯设备失效之后，太宰治借助咒鸟再度联络上源夕雾，这本来就是他们所做的双保险。 【把Archer引向冬木市民会馆。】 关键时刻，源夕雾从不怀疑太宰先生的战略，他执行得也毫不犹豫。至于怎么引诱，有Berserker在这里，他们的仇恨不可谓不足。 “疯狗！” 见自己的宝具再一次被转化为漆黑，英雄王勃然大怒。他离开楼顶，绿色飞舟张开双翼，地空联动，逃亡开始。 冬木人民会馆远远在望，源夕雾正要继续加速，一直在他身边的十年后云雀恭弥却忽然止步。望着绿色的天舟，云雀恭弥眼中毫无惧色，反而兴致盎然。 他先前也不是逃走，而是寻觅一处空旷的地方罢了。 这里正合适。 “夕雾。”他说道，云属性火炎熊熊燃烧起来，“那个理由我不想知道，只是那只欠咬杀的肉食动物，也该从他的壳子里醒了。” “至于天上这艘小船……” “还是下来吧！” 全部魔力灌入匣兵器，【球针态】全力展开！疯狂堆叠的云刺猬冲向天空，触及王者的辉舟，身穿西装的青年一路纵跃而上，他的身影已经开始渐渐变淡。 盛怒的英雄王眼中，倒映出浮萍拐的银光。 绿色辉舟坠落大地，会馆中的的金杯缓缓升起，宣告着战争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其实还是有些快。”肯尼斯皱眉，“一般是第七日，或者有一组获得胜利，圣杯才会开始显现，现在……” 源夕雾的声音弱弱的传来。 “那个……圣杯的显现……需要灵脉吗？” “那是自然的，冬木的灵脉积攒了六十年魔力，才能实现一次圣杯战争，灵脉对圣杯战争而言至关重要。” 听到这样的说法，源夕雾沉默了。 他有点点心虚的想起，自己是怎么不要钱一样抽取冬木的灵脉，不光给自己供魔，给Lancer供魔，召唤十年后的恭弥，放下有特殊效果的【帐】…… 不仅如此，他还顺手用灵脉尝试修复特级咒物【不动无常】，给据点供电，用魔道具大批量打包…… 冬木的灵脉，完全被源夕雾开发了全部用途呢！ 冬木：“……” 攒了六十年的魔力眼看就要让人连吃带拿的掏干净，大圣杯坐不住了，显现！必须显现！再不显现它连显现的魔力都没有了！ 肯尼斯还在表示奇怪，源夕雾不敢说话。 他与中也前辈会合，拿到了备用耳机，更方便接收命令。刚一带好耳机，源夕雾就听到太宰先生的命令传来—— “Lancer，解除黄蔷薇，复原Saber的左手。” 太宰治的思路一向很清晰，眼下能够对抗Archer宝具的，想来想去也只有Saber的宝具。言峰绮礼他们这边即将拿下，可是【单独行动】的职阶技能会让Archer多停留一会儿，这个时候，Archer一定会选择使用宝具移平他们。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 银发咒术师缓缓落地，就在源夕雾身边。 会馆大门洞开，里面成排的观众座椅和平台上闪耀光芒的圣杯一览无遗。金光闪烁，犹如某种渺茫的希望，赶赴此处的英灵与人，在最初看到这光芒时，都会产生一种……等等！ 源夕雾的五感因为拟似从者的缘故大幅提高，他清晰的看清了平台上圣杯的状况。金色光芒美轮美奂，可是杯子边缘，正在缓缓滴落一种粘稠的液体，像油污，又更像是黑泥。 “太宰先生……” 源夕雾喃喃道，继而情绪激动起来。 “前辈你快看！太宰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圣杯里面啊！”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也大惊失色。 “青花鱼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里面啊！” -- 第157页 还在往这个方向赶的太宰治：“……” 不要见到黑泥就认成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夕雾：太宰先生在圣杯里！ 中也：青花鱼在圣杯里！ 芥川：在下立刻就来救您！ 太宰治：…… 第86章 必胜 得胜之后, 太宰治干脆的让芥川龙之介废掉那神父的行动力，借助咒鸟带俘虏行进。至于卫宫切嗣，他们现在可以短暂合作, 但只要Archer一被击败，他们就会立刻开始厮杀。 “Saber的宝具, 能否直接抗衡Archer？” 太宰治问道, 卫宫切嗣却回答。 “不解放，一定无法抗衡Archer。” 豁, 眼前这个御主恐怕是圣杯战争中数一数二的脑子清醒的人, 居然试图借助这个时机让Saber恢复全盛。太宰治很欣赏这样的人, 有这样的对手对上，才足够有趣。 “获得圣杯是为了实现愿望，Saber的御主, 你的愿望呢？” 他饶有兴致般询问道，卫宫切嗣保持缄默，他并不想透露自己的弱点。 被废除了行动力的言峰绮礼却冷笑了, 他大抵能猜出卫宫切嗣的愿望，他为那不切实际的愿望发笑, 最好也有人能同他一同嘲笑才好, 这个灵魂都漆黑的青年简直是最佳人选。所以就算卫宫切嗣不开口，言峰绮礼也主动说道。 “他要实现全人类的救济。”说完, 言峰绮礼自己先笑了，他自顾自尽情嘲笑了一会儿，却发现太宰治没有笑。 “为何不笑，Caster的御主？” “因为……”太宰治稍稍拖长声音, “因为很无聊啊，既不可恨, 也不可笑。” “我啊……是无法融入人类，也无法被人类喜欢的人。人类过去怎样，人类现在怎样，人类将来怎样，我都并不在意，就像在听别的种族的故事一样。” “没有意义啊，一切都，一直延续的，只有‘无趣’这一点而已。” 言峰绮礼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独特的异类，可他与人类的联系依旧是紧密的。他承认自己的人类身份，承认人类的恶，承认自己为人类的悲惨而喜悦的卑劣，而他所承认的这一切对于眼前这名青年来说…… 不值一提。 居然不值一提。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然而在这情绪之前的，却是莫大的困惑。 “为何？” 神父问道。 “既然你对人类毫无兴趣，为何又要参与这场圣杯战争？你没有想实现的愿望，没有为之前行的目标，为何？为何又站在此处？” Caster阵营，真是过于奇怪了，英灵是，御主也是。 是啊，为什么呢？太宰治也想，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 “因为夕雾想要取胜。”他笑道，甚至重复了一遍，“嗯，因为夕雾想要取胜，所以我也参与了。” “完全看不出来吧？作为一度与这场战争毫无关联的闯入者，取胜也有很大可能无法实现自己愿望的人，夕雾一开始的胜负心居然就十分强烈。” 也许是由于降临在夕雾身上的紫式部，夕雾尊敬她，仰慕她，因而绝不想留下败绩。 这点可爱的胜负欲已经足够了，所以，太宰治参与了战争。这才不是什么森先生的命令，完全是出于他个人意志的选择。如果在一开始就拒绝的话，森鸥外绝对做得出让源夕雾独自参战的决定，能带回圣杯就带回，不能的话就提前撤出，圣杯距离Mafia，毕竟太遥远了。 不过这些，太宰治绝不会同敌人细说。冬木人民会馆已经遥遥在望，占据会馆门口的有利位置的，当然是他们一方的人。太宰治看到了源夕雾，还没说话，就发现源夕雾和中原中也都一脸震惊的盯着会馆里。 “快把太宰先生救出来啊！” “为什么会跑到那里面去？！” 太宰治：“……” 在这个间隙中，黑泥逐渐充斥会馆，甚至向外溢出。看到黑泥，太宰治就悟了。 好气哦！他明明就在这里！那粘腻腻恶心心的黑泥跟他到底有哪里像啊！ 五条悟简直唯恐天下不乱，他见太宰治已经赶到近前，于是双手拢成喇叭放在嘴边，大声喊道—— “快看！有两个太宰治哦！” 问题是那两个人还真信了！ 太宰治：“……” 太宰治：“……别闹了，究竟怎么了？” 源夕雾勉强正色，像，真的太像了，看多了黑泥再看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也仿佛融化一样逐渐黑泥化了呢！他悄悄靠近中原中也，小小声道。 “前辈，像不像那个街机里的……” 中原中也小小声接道。 “像，那个大型泥浆史莱姆。” 太宰治：“……” 他都听到了！ 卫宫切嗣注视着逐渐溢出黑泥的会馆，眉心紧皱。他想起第三次圣杯战争违规召唤的传言，那个特殊的英灵似乎带来了什么，直接影响了圣杯。而且看样子，要是这些黑泥继续蔓延下去…… 卫宫切嗣的心跳停了一拍。 ——会蔓延至整个冬木。 “强烈的魔性反应！不要触碰那些黑泥！”源夕雾示警道。接着他想起，这些黑泥是从圣杯中圣杯中流淌出来的，那作为源头的圣杯…… 不祥的预感刚刚升起，源夕雾抬头，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孔洞。 -- 第158页 Archer骤然发难，他的目标是捞回目前被俘虏的言峰绮礼，他并不想因御主没了而被迫消失。 “龙之介！” 源夕雾挡下宝具，抬手的瞬间有轻微的停顿，但是坚定的神色随机出现在他脸上。咒鸟飞出，睁开苍白眼瞳，即将出逃的神父被咒鸟缠绕，倒地抽搐起来。 Archer顿时大怒！ “Caster！你竟敢……！” 决战了。 “不用担心魔力供应，我已经连接了灵脉！” 除了Saber，目前存世的英灵全部在他们阵营。在御主的认可下，在身后圣杯的激励下，Saber精神一振，已经伤愈的左手与右手一同握住双手剑，淡淡的金色光尘开始在她身上飘逸。 Lancer还持有破魔的红蔷薇，此刻长枪上红光流转，他同样也要发动宝具！ 至于黑色骑士，无力地与远坂时臣都倚靠在隐蔽处的间桐雁夜，早已开始动用令咒。 “以第一道令咒命之，Berserker……”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色骑士却突然转向了Saber！ “修改令咒命令！”太宰治立刻说道，他的提醒不可谓不及时，紧急改口的间桐雁夜避免友军被误伤，Berserker的对魔力并不强，无力反抗令咒，只得慢慢又转回向Archer的方向。 源夕雾早先的布置仿佛在冬木灵脉上插了一根吸管，魔力大股大股涌出，支援着己方的英灵。 冬木：“……” 卑鄙的外地人！！！ Archer向身侧伸手，一个极大的金色涟漪浮现。在没有御主支援的当下，一发宝具之后，他就无法再滞留现世，可要他看着冒犯王威者耀武扬威，最古的王者绝对无法忍下这口气！ 太宰治扶了扶耳机，内部频道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稳定。 “全部令咒都用上，没必要再留。” 他说完，自己也抬手，手上的花形令咒鲜艳清晰。 “以第一道令咒命之，宝具威力增幅。” “以第二道令咒命之，己身防护加持。” 他的神情十分沉凝，仿佛在忧虑什么。源夕雾袖摆翻飞，感受着充盈的魔力流入身体，他闭目，再抬眸，黛紫色的眼瞳中显出坚定的神色。 宝具发动前，一阵气浪将英灵之外的无关者击退到相当远的地方。 “……夕雾？！” 中原中也一时不察被扫离原地，等他抬头时，只见遥远的方向上，宝具的光芒渐渐放大。 “太宰！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吧？！” “……” “太宰？！” “……少了一道。” “什么？！” “为了抑制Berserker，浪费了一道令咒，原本是计算好的。”太宰治轻声说道，他见中原中也就要冲过去，不等开口，耳机里就传来源夕雾的声音。 “是的，少了一道，这点我很清楚。” “但是，在令不令咒之外，我有更加相信的，甚至在某些时候，唯一相信的事情。” 强烈的光芒之中，源夕雾黛紫色的眼瞳空前清澈，少女的幻象从他身上逐渐凋落，他重新回归自己的样子。英灵的力量并不会伴着样貌的改变被剥离，而源夕雾自己的力量，却无疑会随着这样一个颇具仪式性的动作，进行增幅。 他看向依旧稳定站在他身边的五条悟，银发的咒术师勾起嘴角。英灵的宝具即将临头，就算是他，若是正面被淹没的话，也难保不会死，可是他此刻的神情又无比轻快。 “这就像某种【开示】，咒术的【开示】。”五条悟笑道，“怎样？是不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几乎像是未来的自己。英灵的力量，异能力者的力量，咒术师的力量……这一刻，你所感受的力量将不是未来的终点，而只是未来的起点。” “啊对了对了，这个时候可以来一段那个——采访时间！” “请问源夕雾同学！此时此刻！你的心情？你的想法？” 源夕雾轻声笑的声音通过频道传到太宰治耳中，太宰治只听他带笑说道—— “果然还是那个。” “什么什么？谢师感言吗？” “……那个我想稍后成功了再对您说，现在是另外的。” 耳机里传来了源夕雾稍显紧张的呼吸声，接着，太宰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太宰先生……” 无边光海上，金色英灵高举古怪之剑，仿佛即将粉碎这颗星球。Lancer的宝具，Berserker的宝具，Saber的宝具，源夕雾的宝具……各色光芒云集，试图战胜另一侧的力量。 而这一切，都已出现在过某个人的推演之中。那个人不会将每一步都详细说出，时常半遮半掩，需要人去猜想。源夕雾认为自己比较笨，所以要努力一些，才能稍慢一拍的读懂。 但，就算读不懂，也仍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蓬勃生长于源夕雾心间。 那即是—— “太宰先生的战略……” “是必胜的啊！” 太宰治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87章 诘问 领域展开—— 【源氏物语·六条】。 那是一种仿佛独立于此世之外的寂静, 心灵上腾跃的喜悦比使用黑闪之后更加强烈鲜明。他仿佛触及了天，触及了地，触及了过去与将来。绝对的力量让他产生可以将一切握入掌中的感觉, 于是忽然之间，从来都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源夕雾, 真正懂得了恭弥总是挂在茶室的那个横幅的内涵。 -- 第159页 【唯我独尊】。 他仿佛又看到了一些久远的幻影, 七支拄地的六牙白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佛陀。眼中世界放出大光明, 光明之中, 那名身着青色为主十二单衣的女性向他缓缓转身, 张开双臂—— 【源氏的公子……】 源夕雾好像突然就认出了对方，那一年在平安朝，细雪冬日, 梅花树下，有人怨憎又眷恋的将他凝望。 【像……真像……】 【那个可爱的……可恨的……】 源夕雾知道她在看谁，她在透过他看他的父亲。那一年的冬日, 源氏小公子缠绵病榻，经阴阳师测算, 证实其被咒灵缠身。他躺在塌上, 听外面女侍们的啜泣，听她们哭道为何上天要令这样钟灵毓秀的公子诞生, 却又匆匆将其收去。 死亡的阴影在他头上垂帘，一阵冷香挪了进来，源夕雾轻微侧头，淡淡笑了。 “有劳您来看我, 今天，外面依旧很冷吧？” 他虽年幼, 措辞却很正经，除了缱绻殊丽的眉眼外，半点不像他的父亲。 咒灵神情复杂的凝视他，半晌，在榻边跪坐下来。 “你明知道……是我的缘故……” “只要存在，就会作祟，就会侵害他人。我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 她说完，独自静默了一会儿，浑身发起抖来。 “我要走了。” “我再不会来，再不踏入平安京，再不靠近你……小公子，是我害你啊，人类之身如何承受咒灵的力量？我无意作祟杀你，却依旧作祟了！” 她挥开衣袖，脚步踉跄地起身，飘扬的袖端却被一只幼小的手抓住。 “但是……” “外面很冷吧？” “姐姐的家在哪里？能不能挡风雪？旁边有没有亲善的邻居？有没有值得与之对坐而谈的朋友？” “……如果都没有的话，就请留下来。” 年幼的孩子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停下来微微喘息，因高烧而泛红的面容上，睫毛也悄悄垂落，掩住黛紫澄明的眼瞳。他知道他所抓的衣袖不是人类所有，也知道自己恐怕病得蹊跷，可是，他也总想起梅树之下，流泪说着“雁在云中也是小鸟”这样话语的女性。 那样寂寞，那样悲哀。 是父亲的某一桩罪过吗？源夕雾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他自己的话，是绝做不出让某个人孤独地走进风雪中这种事的。 这一刻，咒灵六条御息所，为眼前这个孩子折服了。 泪水汹涌而出，那只柔弱的手抓着她，却仿佛风筝的线绳。咒灵掩面发出了长长的号泣之声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她却又在那个男人的孩子这里，获得了解脱和救赎。 想要被关怀，想要被怜爱，无尽等待的长夜之中，无数下雪的薄暮时分，她想听到的无非就是这一句话而已。 【如果没有归处，就留在这里。】 “你不会死的！”咒灵反握住那只幼小的手，“你一定不会死的！天上也好，黄泉也好，我必定各处去寻访救你的灵药。我绝对会保护你，若是谁胆敢侵害你，我必定……” “必定不惜一切咒杀他！” 咒鸟蜂拥而起，榻上年幼的孩子呼吸愈发急促。他与六条御息所之间连上了契约，而这契约的重量，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承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 “宣告——”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响应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咒鸟躁动，紧紧簇拥着年幼的孩子，终于，那道光将咒鸟一并吞没了。 过不多久，有女侍进来探看，发出悲痛的哭声。 “小公子！小公子！” * * * “……但是，那却不是死去。” 源夕雾轻声说道，对撞的宝具面前，他的袖摆随狂风摇动不止，咒鸟被吹飞一些，仍有许多顽强地在他身边守护。源夕雾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给谁听，虽然五条老师就在身边，可是他多半是说给自己的，他很清楚。 一些回忆已经复苏，他眸光闪了闪，终于落下泪来。 “母亲召唤了我，将我带到这个千年后的时代。参与这场圣杯战争，正令我想起了当初的召唤之词。我想起了她，想起了六条，想起了自己的曾经，虽然仍有一些不甚清晰的地方，却已经足够了。” 五条悟原本没有表情，听出源夕雾话语中的前台词，嘴角勾起。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我已经委托了一家侦探社调查母亲留下的入社申请，她被害的始终，一定会水落石出。” “喂喂，看来你真的要加入我了。”五条悟笑道，“我们可以合力把那些烂橘子铲掉，然后种上新的橘子苗。” 源夕雾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他不相信咒术界高层和皇宫大内会对紫式部之死不负半点责任，而相关责任者，不论主谋还是帮凶，他都要一并铲除。 宝具的光芒渐渐熄灭，天空中黑红的孔洞却空前明亮起来。那种明亮近乎一种心跳，近乎一种凝视，无论如何，都是满怀恶意的那种。一种诡异的水声传到源夕雾耳中，他心中一凛，电光火石之间许多念头掠过心头，最终，他做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他把Archer推出了黑泥范围之外。 黑泥向下崩落，直接淹没整个会馆，也一并淹没了几个英灵。先前被推到远处的中原中也大惊失色，直接冲向黑泥范围内，却被卫宫切嗣制止。 -- 第160页 “……会被污染。” 注视着还在不停向外蔓延的黑泥，卫宫切嗣表情异常凝重。这样下去，黑泥将波及整个冬木。 他动了动还有两枚令咒的手，突然看到黑泥之中，有金光一闪。接着，少女身姿的骑士王就在他旁边轻盈下落。 Saber居然没有接触黑泥！ 少女身姿的骑士王表情十分复杂，她自己都想不到，Berserker居然会托举她。她未曾接触到黑泥，可是看着Berserker那张严密隐藏在盔甲之下的脸，她无论如何都认不出对方是谁，只有熟悉感游丝一般盘旋着。 是谁？是谁？她反复询问自己，却无法得到答案。 卫宫切嗣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缓，他转头，看向太宰治等人。 中原中也立刻上前一步，如果卫宫切嗣此时对他们动手，他不会有半点意外。芥川龙之介咳嗽着，无声无息护住侧翼，视线不停扫过原本是市民会馆的地方。 源夕雾没有出来。 张狂的笑声突然响起，金色英灵同样站在污泥之外，大笑了好一会儿。吉尔伽美什当然明白，这不过是阳谋，可是这不让王者沾上半点污秽的举动，实在可怜可爱。既然能够让王者展颜，那么区区圣杯，还是已经被污染过的圣杯，他大可慷慨赐下。 “Caster哟，去夺取吧。夺取本王赏赐给你的圣杯，为你先前的捧剑，为你现在的尊敬，本王赏赐你！” 他大笑着，身形开始化为灵子消散，竟是直接打算回归英灵座。 【Caster哟……赏赐……】 模糊的声音被黑泥稀释着，艰难唤醒了源夕雾的意识。他缓缓睁开双眼，无光的黑暗中，他仅能看到自己，五条老师和其他英灵，已经不知道被冲击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的意识开始被黑泥之中的恶念侵蚀，黑泥低语着，呢喃着，向他展示他最恐惧的噩梦。 ——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中，源夕雾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眸光犹如死去一般凝滞着。 “……” 十年后的源夕雾抬眸，他好像是想要微笑，但是已经不太会微笑了，于是保持着面无表情。他没有系首领的红围巾，而是将整个装束换为古雅的暗色和服，暗色和服上飞旋着点点白色的花，但是那花朵太小了，于是完全淹没在黑暗里。 在他面前，是于这处特别幻境中恢复原本打扮的源夕雾。简洁轻便的新式装束，外罩华美的羽织，矛盾却融洽。 “你好，十年前的我。” 十年后的源夕雾轻声问候。 “不知是怎样的奇遇，才能令我们忽视时空的法则于此会面。既然都是‘源夕雾’，那么也许我可以省去不必要的试探和寒暄？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可以相互理解的。” “……不。”源夕雾却说道。他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十年后的自己，那威严的气度确实是一位首领应有的样子，只是……只是…… 太像了。 太像森先生了。 “至少在一件事上，我无法理解你。” 他这样说道。 “为什么你会坐在那个位置上？又为什么……” “你宛如森先生的延续一般。” 第88章 结束 源夕雾一直是柔和的, 但是此刻，他难得的语气严厉。 “我无法理解，你为何会选择成为首领。更无法理解, 成为首领之后你依旧要延续森先生的道路。” “你同样成为了一个最优解的推崇者，明明, 自己曾为之所害。” “……” 十年后的源夕雾沉默了很久。 “可是, 没有其他办法啊。”他缓缓抬眸，眸中全是悲意, “没有让中也前辈不难过的办法, 没有让太宰先生依旧愿意活下去的办法……没有办法了, 只剩下这么一条路。” “……牺牲自己吗？” “是的。” “……” 源夕雾猜想，十年后的自己也许遭遇了许多事，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心中一开始的不解渐渐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着的理智。 “中也前辈那里，我能理解, 因为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妥当的办法。可太宰先生那里, 又是……” 十年后的源夕雾轻轻歪了一下头。 “这涉及剧透了。” “……抱歉。” “我却依旧能够告诉你。” “！！！” 源夕雾猛地抬头,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关于未来的一切都万分重要。如果能够得到这些情报, 他就仿佛手握剧本残页，然后在这残页的夹缝中，寻找逃出生天之路。 涉及未来，虽然表示可以透露, 却依旧要采取较为隐晦的方式，所以时间后的源夕雾只说了一个词。 “——异能开业许可证？”源夕雾喃喃重复了一遍, 继而一脸震惊。 原来港口Mafia一直都是无证经营的吗？！！ “我以为，是有的。”他喃喃道，“没想到……” “在你的时间节点上，整个横滨，估计只有武装侦探社持有这一证件。”十年后的源夕雾点到为止，他听到门外有响动，表情微变。他在巨大的办公室环顾一圈，幸而现在他是首领，办公室内增添了许多古拙风雅的摆设。 源夕雾见他的视线投向一面绘着花鸟的屏风，顿时会意，旋身躲进屏风之后。 他听到办公室的门打开，接着是稍微有些变化、却依旧能辨认出其主人的音色。 -- 第161页 是太宰先生的声音！ “首领~”那道声音不太守规矩的拖长了，显得比十年前活泼许多，“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如果真的讨厌对方到不想参会的地步，就全部交给我好了。” 显然，十年后的源夕雾绝不想那么干，太宰治绝对会胡来的。他不太放心屏风后的源夕雾，不过该说的几乎都已经说了，再多透露也没有益处。虽然很想跟十年前的自己多相处一会儿，十年后的源夕雾依旧牢记自己首领的使命，离开办公室去开会去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源夕雾依旧待在屏风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算算时间应该快了，空旷无人的办公室里，他稍稍吐出一口气。 “呼……” “哎呀，瞧我发现了什么？” 源夕雾悚然一惊，他一后退，一条手臂就“啪”的撑到他身侧，阻挡了他的退路，十年后的太宰先生居然去而复返了！ “太……太宰先生……” “莫非是十年前的？应该是那个时候吧，也只有那个时候……”太宰治突然唏嘘起来，“也只有那个时候，还这么尊敬我。” 源夕雾：“……” 他有亿点点想知道，这十年间太宰先生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对太宰先生那种程度的尊敬都消退了！ “嘛。” 十年后的太宰治直起身，收回手臂，不再限制源夕雾的行动。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是个好机会。”太宰治笑道，“我们来对答案吧。” ……欸？ 一段时间后。 “是吗是吗，原来如此，圣杯战争啊……那东西只是听过，没想到还有亲身参加过的平行世界。真好啊，那个世界的我，听起来就很有趣的样子。” 太宰治甚至拿了本子在记。过多透露未来之事是不被允许的，可是如果透露的是十年前的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是，就算是法则或者抑止力都管不到。太宰治显然非常会钻漏子，他的笔尖在白纸上停顿一下，接着继续记录下去。 “并盛神社……夕雾应该没有去过，那里十年前就已经被大火烧毁了。” 源夕雾一怔。 “怎么会……” “附近有咒术师的痕迹，现在在坚定不移试图刺杀夕雾的，同样是咒术师。”太宰治说道，接着又笑了，“可是夕雾现在是港口Mafia的首领啊，我和蛞蝓都在这里，Q和芥川也在这里，加上红叶姐，五位干部齐集的当下，谁能刺杀他？” 源夕雾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森先生……森先生一直想凑齐却总也凑不齐的五位干部……居然被十年后的他凑齐了吗？！ 难道他其实很适合当Port Mafia的首领不成？！！ 震惊之后，源夕雾反倒情不自禁的笑了。他认真注视着比十年前活泼不少的太宰先生，虽不认同十年后自己的做法，却终究还是庆幸的。 “太宰先生看起来，倒是比十年前开心很多。”他笑道，“我居然稍稍能够……理解十年后的自己了。” 如果是只有自己会蒙受苦难，而其他人都会幸福的世界…… 那么也是……值得存在的吧？ 太宰治倒是为他这个笑容怔了很大一会儿，源夕雾仿佛察觉到什么，连忙从地上起身，他原本是跟太宰治一起坐在地上“对答案”的。 “似乎要离开了。” 他聆听这离开的倒计时的时候，突然听到太宰治小声嘀咕。 “‘可爱’这一点倒是从十年前开始就没变过……” “太宰先生？” “没什么，你还有什么话想捎给十年后的自己吗？”太宰治也站起来，他看到眼前还应该被称为少年的源夕雾慎重思考了很久，缓缓开口。 “五条老师曾经对我说，他只会去救已经准备好得救的人，在我的解读里，这是在强调被救者的知情，以及真正渴望被救。” “请把这句话，再次交给十年后的我吧。” “若是连救人的心意都不敢传达，救人也只不过是自我责难和自我满足而已。” 太宰治歪头想了想，他居然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源夕雾笑了。 “您只管传达给十年后的我就可以，他一定能理解的。” 十年后的源夕雾，没有让中也前辈难过，也可能从森先生的一些计划中，没有让太宰先生怀抱遗憾。可这一切的一切，十年后的源夕雾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他为此所做的牺牲，为此担负的痛苦，都无人知晓。 这是不公平的，无论对救人者还是被救者，都不公平。 源夕雾想传达的只是这一点而已。 太宰治微微点头，“我记下了。我这里也有一句话，给十年前的我。” 他看着面前、十年前的源夕雾灵动的神情，也回想着刚才那个十年后夕雾绝不可能露出的笑容。那个世界绝对十分有趣，也绝对……会走向一个更加光明的方向。 太宰治想成为胜者。 “不要说是我说的，其他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都可以将这话传达给十年前的我。那个我并不想蠢，无论什么时候接收到，都会明白的。” “就说——” 鸢色眼眸中现出几分不满的戾气。 “‘胆小鬼，你还在等什么啊？’” 明明都这么可爱了，还会笑，十年前的自己在等什么？等被人摘走桃子吗？ -- 第162页 这话真的不客气极了，源夕雾有些头秃到时候该怎么传话，希望太宰先生不会迁怒他。还没头秃完，他已经感受到了拉扯的力度。眼前的画面消失了，他重新陷入黑泥之中。 源夕雾努力挣扎了几下，从黑泥中冒出一个头，自然有咒鸟云集而来，将他托起。而在黑泥边缘位置，一行人正在为是否进入黑泥争执。 “让开。”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眸中透出冰冷，他看着拦在自己面前Saber，深深皱眉。 “夕雾还在里面，我无论如何都要进去，让开。” “不可能。”卫宫切嗣冷静道，“你的战力强大，一旦被黑泥污染，将彻底不受控制。” “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大怒，正要当场跟Saber阵营打起来，就听见旁边有一道声音好像很惊奇般说道。 “可是……我似乎没有事哦？” 在场的人转头看去，只见身穿不合身黑色大衣的青年正蹲在黑泥边缘，拿手指戳戳戳。 “这些黑泥似乎不会影响我哎~” 中原中也：“……” 卫宫切嗣：“……” 中原中也悟了，为什么黑泥不会影响太宰治这不是很清楚吗？在这个黑泥精面前，黑泥根本就不够看啊！ 因为不会被影响，太宰治不得不深入黑泥之中去捞源夕雾。他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蠕动的冒泡的黑泥，到底还是迈进里面，去寻找陷在很深处的源夕雾。中原中也留在原地戒备Saber阵营，他觉得卫宫切嗣似乎在做一个决定，脸上时而显出一种默然的挣扎的神色。 “中也前辈！龙之介！” 源夕雾的声音由远而近，他自己在黑泥之上飞掠而来，太宰治则悠闲地躺在一块建材板子上，由几只咒鸟拉着。只要不直接接触，【人间失格】就不会发动，他得以享受着坐雪橇一般的待遇。 卫宫切嗣心中的天平又倾斜几分。 这时，Lancer也紧跟着从黑泥中跃起。他并未被污染，因为这一次战争中，他为主君而战，主君也给予了他一定的信任，他心中无憾，自然不会败给内心的黑暗。 “Berserker，确认消失。”间桐雁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忍受着痛苦一般，“他好像达成所愿，在黑泥降临前，就消失了。” Caster阵营居然只折了一个Berserker，其他人还能作战！ 卫宫切嗣闭了闭眼，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还剩下两道令咒，虽然Saber的对魔力很强，两道令咒也足够了。 他缓缓抬手，不断扩大的黑泥和天空中的黑红孔洞面前，他缓缓开口。 “以第一道令咒命之，Saber……” “破坏圣杯。” 第89章 举报 “……以上, 关于圣杯战争的前后，汇报完毕。” 中原中也合上报告书，在他对面是坐在首领办公桌后的森鸥外, 十指交叉抵在下颌。 “所以，现在带回的圣杯, 并非万能的许愿机？” “是的。”中原中也说道, “十分抱歉，最后关头, 阻止【此世之恶】溢出为最优先, 圣杯作为一个释放黑泥的开口, 无论如何都要摧毁。” “现在带回的圣杯，其效力大约相当于二十道令咒，是普通人使用, 也能对英灵造成损害的程度。” 这样的成果与本次港口Mafia的付出相比，算是持平。好处在于，带回的圣杯可以用在任何地方, 任何场所，可以整体使用作为魔力熔炉, 也可以进行拆解, 相当于给港口Mafia带回了小半条灵脉。 森鸥外淡淡笑了。 “中也君，我并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应该说, 一开始我就对获得万能许愿机一事，没有过分的渴望。让你们前去参战的目的，更多的是彼此磨合。” 森鸥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中原中也, 港口Mafia的重力使立刻深深低头以示尊敬。 “怎样？协作的感觉。” 中原中也微微一怔，接着嘴角上翘。 “非常棒。” 森鸥外于是笑了, 他要的就是如今的效果，只是他听到中原中也继续说道。 “太宰那家伙，脑子很好用，整场圣杯战争几乎没有游离出他的计划之外。虽然有些胡来的因素，夕雾却能够一一填补，就是完美无缺的计划了。” 森鸥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感到一种恐怖。 中原中也浑然不觉，大概是真的很自豪这次协同作战，他继续情绪昂扬地说道。 “说起来有些心情复杂，在参与这场圣杯战争之前，我居然从不知道夕雾居然这样尊敬太宰。还说出‘太宰先生的战略是必胜的’这样的话，我这个前辈都有些……咳咳。”他掩饰般轻咳两声，“嘛，倒也是事实。” 森鸥外不语，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连中原中也都觉得有些异常。 “……首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太宰君和夕雾君怎么还不过来？” 这个啊…… 中原中也想抬手扶帽檐，考虑到是在首领面前，于是忍住了。 “因为一点……后遗症……” “哦？” 办公室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这声音一听就是太宰治才能搞出来的。得到森鸥外许可，门外的守卫于是放人进来，太宰治怀抱一个女孩大步走入。 “就是这样的后遗症哦。” 他把怀里年幼的源夕雾放到地上，看着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站稳了才放开手。站稳之后，也许是出于窘迫，源夕雾抓着自己的衣摆，脸颊泛红地不肯抬头，只见头上丁香色的大蝴蝶结轻微颤抖着。 -- 第163页 “锵锵……是拟似从者的后遗症！”太宰治显得非常起劲，他轻柔的把源夕雾往前面推了推，一脸笑容。 “夕雾，回来之后，还没跟森先生问好呢。” 源夕雾显而易见更加窘迫了，蝴蝶结如真正的蝴蝶那样不停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鼓足勇气一般，松开了彩衣十二单的袖摆，柔顺的黑发荡在身侧，那张从幼时就显出惊人精致的脸上，是一种忐忑的神情。 “首、首领……” 森鸥外不说话。 “这、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很久的，这段时间耽搁的工作，稍后我会立刻补上！” 森鸥外还是不说话。 “……首领？” “砰——” 这是森鸥外后仰倒地的声音。 “首领？！！” 中原中也连忙查看首领的状况，却见仰躺在地上的森鸥外，缓缓流下了象征喜悦与幸福的泪水。 “可爱……为什么这么可爱……仅仅比爱丽丝差一点点而已的可爱……” “先前一直迷恋西洋的洋装……现在发现原来本国的服饰穿在这样的女孩身上……” 在太宰治高呼“医学奇迹”的声音里，森鸥外猛然坐起，握住了源夕雾的两手！ “夕雾君……不！夕雾酱！请务必允许我给你换一套更好看的裙子！” 源夕雾被突然癖好发作的森先生吓得连连后退，下意识寻求身边人的帮助。他牵住了中原中也的外衣，泫然欲泣般抬头，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前、前辈……救命……” 中原中也：“……” 有的人虽然站着，可内心已经高呼着“awsl”躺平了。 “首领！请您冷静一点！” 中原中也把源夕雾抱起来，对面就是已经完全丧尸化眼里只有可爱女孩的森鸥外。 “首领！这是夕雾啊！冷静一点！” 太宰治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扶着墙笑到肚子疼，半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一边是敬爱的首领，一边是超可爱后辈的幼年体，中原中也被逼得步步后退，几乎就要退出办公室了。 终结这一切的，是身穿红色洋装的金发女孩。 “……爱丽丝酱？” 人形异能力高冷的看了森鸥外一眼。 “变态林太郎，不要再往前了！” “呜呜……”森鸥外异常悲伤，“可是……可是那么可爱……” 爱丽丝不理他，她向怯怯躲在前辈身后的源夕雾招招手。源夕雾眼神迷茫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小心翼翼来到了人形异能力面前，还没站稳，就被握住双手。 “呀！”金发女孩形态的人形异能力发出了小小的尖叫，“连手都这么小这么软，太可爱了！我是爱丽丝，你叫什么名字呀？” 源夕雾十分迷茫。 “那个……我们认识的，我是准干部源夕雾。” 明明认识为什么要装不认识的样子啊！ 然而女孩甜糯的声线说着“准干部”这种凶残的字眼，完全没有可信度，爱丽丝抱着他蹭了又蹭，一再重复。 “好可爱……好可爱……” “砰！” 这是森鸥外二度昏倒的声音。 两个天使！两个天使在贴贴！ 他颤抖着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凌乱的手势。 “请务必……” “请务必让我带爱丽丝酱和夕雾酱去买裙子！” * * * 被带走上街的时候，源夕雾内心十分悲痛。 他不想要小裙子！他从冬木带回来的裙子已经完全穿不了了！ 他现在真的后悔了，因为太宰先生说变成幼年体就可以看到森先生变脸，源夕雾就有亿点点心动，所以他变了，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说到能变成幼年态的能力，就要谈一谈源夕雾此行的收获。冬木的圣杯战争，源夕雾堪称是最大受益者，不仅用冬木灵脉修复了【不动无常】，还因为相性太好保留了部分英灵能力，特殊情况下甚至连宝具都能使用，另外就是领域的展开…… 这一桩桩一件件，比拿回港口Mafia的圣杯残片，有价值不知几何。 而且这些都很隐蔽，源夕雾甚至不用将其写上任务报告。其实他现在已经有了脱离港口Mafia的实力，但是一来在意中也前辈，二来思考着十年后自己透露的情报，决定暂时等一等。 刚结束圣杯战争，森先生不会命令他去咒杀，更别说太宰先生还搞了个后遗症的噱头出来…… 猛然间，源夕雾再度意识到了太宰先生的深谋远略，并为之深深感激。 ……当然，太宰先生自己也想玩这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森鸥外得偿所愿，左手爱丽丝，右手源夕雾，整个人高兴得几乎走路都要飘着走。他走在横滨的街道上，换了一身符合医生身份的白大褂，接受路人的瞩目。 与此同时，横滨警察局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 “啊对，就是那个穿白大褂牵两个女孩的男人，就是他。” “怀疑他骚扰幼女，建议逮捕呢~” 第90章 复活 警察的出动不会这么快, 源夕雾被牵着走在横滨的街道上，接受路人的注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是崩溃的！ 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森先生居然不会感到丢脸的吗？！ -- 第164页 源夕雾对森先生的敬重之情正在与日俱减, 他小心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试图将其从森先生手里抽出来, 这个举动却引起了森鸥外的注意。 “怎么了吗, 夕雾酱？” 森先生的声音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源夕雾被吓了一跳, 连忙摇头。 “没、没什么……只是……” “嗯？” 源夕雾深呼吸几次, 为了获得随时都能跑路的自由, 他还是顽强的克服了心理障碍。身着彩衣十二单的女孩抬起头，黛紫色的眼眸漂亮极了，长睫毛忽闪忽闪。 “我能不能牵着森先生的袖子呀？” “砰——” 森鸥外感到自己再次被击中了！被可爱的女孩子主动牵住袖子, 他能有什么不愿意的？必须愿意！而且想牵多久就可以牵多久！ 很好。签住森鸥外白大褂衣袖的源夕雾冷静想道，这样一来，一旦森先生有什么奇怪举动, 他绝对第一时间松手跑路！这就叫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森鸥外并不知道源夕雾在想什么，他已经看到那家卖小裙子的店了, 里面有很多和式的服装, 一定会非常适合夕雾酱，也要给爱丽丝酱配一套色调不同但款式相同的……啊, 这样一想，他就已经幸福得要飘起来了。 森鸥外的幸福结束的很快，而且并不是因为警察。 银发的和服男人从接到另一边走来，腰间佩刀, 严肃的脸气势凛然，几乎能把孩子吓哭。他缓步而行, 同时目标明确，一边走，一边将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森鸥外站定，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老对头。虽然目前有相当一部分的脑容量被可爱的小女孩占据，他却也能从对方气势汹汹的动作中，觉察出一丝微妙的危险。 孤剑士银狼……这是想做什么？ 靠近森鸥外，福泽谕吉逐渐加快脚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一反常态主动制造了骚动，长刀出鞘，直指森鸥外！ 森鸥外亮出手术刀将长刀拦截，源夕雾这时候早已经松开手退到一边。一看到这位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他就想起先前的调查委托，回来之后诸事忙乱，他还没能抽出时间上门询问委托结果，没想到就先遇到了对方。 “银狼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森鸥外笑起来，他依旧牵着爱丽丝的手，人形异能力眼中已经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福泽谕吉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吸进一口气—— “在场的各位！快报警！”福泽谕吉顺手就把旁边懵逼的源夕雾抱了起来，同时对周围的围观群众扬声说道，“这个人，一开始就紧紧牵住这女孩的手，女孩几次三番想要抽手回来，都被他死死握住……他现在还牵住另一名女孩的手，不知这两个女孩是不是被拐骗来的。” 现在对峙的四个人都容貌出众，两个女孩更是玉雪可爱，果真有几个路人迟疑着围拢过来。森鸥外见状，从容地摊开手笑道。 “各位，这是误会，我是这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今天出门，是来带她们买好看的裙子呢，可不是什么诱拐犯。”他看向身旁的人形异能力，“是不是，爱丽丝酱？” “哼。” 人形异能力傲娇的哼了一声，不过看起来更像是撒娇。森鸥外又转向源夕雾，只要夕雾酱再有所表示，那他的嫌疑就可以…… “别动！诱拐犯！” 警笛声响起，十几辆警车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警员们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将手中通话记录中的描述与眼前这个男人严格对照之后，确定这就是抓捕目标。 “有人匿名举报，你诱拐幼女。” “跟我们走一趟吧！” 森鸥外：“……” 是哪个举报他？路上的某个路人吗？ 围观群众顿时大哗，原来真的是诱拐犯，警察都过来了还能有假？人形异能力爱丽丝与森鸥外分开，正当警察也像一并带走源夕雾时，福泽谕吉突然开口了。 “这是我认识的孩子，让她在武装侦探社等自己的家人上门吧。” 武装侦探社与警方有不少合作，福泽谕吉展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出于保护女孩心理的考虑，警方最终同意了。福泽谕吉走前，还冷冽的看了森鸥外一眼。 森鸥外：“……” 一定是银狼举报了他！ 福泽谕吉浑然不知道自己结结实实替太宰治背了口大锅，按照计划顺利带回源夕雾，这让他松了口气。调查结果已经出来，如何将这个结果妥当而不引人瞩目的送到委托人手上，福泽谕吉思考了很久，最终抓住森鸥外出门的这个机会，成功做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委托人会变成这么可爱的小女孩。 “唔哦！” 武装侦探社内，与谢野晶子发出惊叹。 “看这与社长如出一辙的古典打扮，这莫非是您的……” “怎么可能。”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还算得上冷静，“……虽然我也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 而一眼就看破一切的江户川乱步，在椅子里笑到肚子疼，甚至笑到椅子直接翻倒过来。他仰面躺在地上，看到一个黑发柔顺的脑袋探过来，头上的蝴蝶结还微微颤动。 “请稍坐一下，我去拿这次委托的报告书。”福泽谕吉放下源夕雾，回办公室拿了报告书又折回，发现源夕雾已经跟江户川乱步一起坐在地板上。两人手中都拿着一瓶波子汽水，面前还堆了一堆仙贝。 -- 第165页 源夕雾双手抱着汽水瓶，很乖的看着江户川乱步按照“你一片我一片”的方式分仙贝。仙贝好吃，但零食都过于贵了，源夕雾通常不买，现在能吃一点，他很期待。 福泽谕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接着笑了，他觉得源夕雾还真不怎么像港口Mafia的准干部。 “为了能够顺利交付任务报告，所以采取了这种方法，还请多担待。”福泽谕吉说道，他看着源夕雾接过报告书翻看，于是开口进行补充。 “那张邀请函的封面上，书写着【浮世如幻梦】的字样，这样的句子，目前只有一个组织在使用。” 源夕雾将报告书翻到了那一页，缓缓念道。 “浮世……画社？” “是的。”福泽谕吉说道，“那是一个松散的结社，成员遍及世界各地，虽是异能者的组织，却有些不同。该怎样形容呢……大概就是文坛和画坛的区别。” “虽然浮世画社结社松散，准入规则却极为严格。提交申请后，要经过全部成员的同意才能加入，而全员同意后，便会得到这一张入社申请书。填写完成，寄出，即视为入社成功，从此之后……” “各自自由，守望相助。” 源夕雾在报告书中拿到了那张申请书的封皮，他轻轻摩挲一下柔软的纸张表面，抬起头来。 “这张申请书……” “没有来得及寄出，卡在了最后一步。” 源夕雾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好像明白了，这张入社申请书究竟属于谁。 “调查相关的卷宗，近些年浮世画社仅向一个人伸出橄榄枝，却终究没有吸纳成功，那个人是……” 福泽谕吉还没有说出那个申请者的名字，源夕雾已经缓缓开口。 “紫式部。”他抬眸，“那个人是紫式部。” “……是的。” 福泽谕吉还在报告书后面附上了紫式部的资料，源夕雾静静看着那张有些模糊失真的照片，照片里的咒术师眉目低垂，神情倦怠忧伤。她是如天元一般，困守于皇宫大内的囚鸟，皇室需要她的能力，所以她终生无法离开。 可是，她却突然想离开了。 “因为我……”源夕雾深深垂头，“因为我的缘故，所有人都想杀我，获得那个属于自己的强大咒灵。那将比‘紫式部’更强大，更稳定……” “母亲却不想让我死……”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到报告书上，武装侦探社的众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纵使想要安慰，也无从安慰，他们接过太多委托，见证过太多痛苦，这是只属于源夕雾一个人的悲伤。 【我非常……非常爱你。】 所以，想带着源夕雾逃离。 所以，向浮世画社请愿加入。 ……却失败于最后一步。 被关进警局可以暂时限制一会儿森鸥外，这时间却是有穷尽的，森鸥外一脱身，就会将源夕雾带回重新放在眼皮底下监视。所以福泽谕吉任凭源夕雾自己安静了好一会儿，看着时间实在不足，才再度开口。 “另外，沿着紫式部的线索，我们还调查出了一些额外的事情。” “‘紫式部’其人，居然被观测到还在活动。” 这一次的情报来源是绝密，福泽谕吉向源夕雾递出了另外一张照片。照片上，温柔娴雅的咒术师前额有古怪的缝线，正微微笑着，宛如生前。 源夕雾久久凝视这张照片，下一秒—— 武装侦探社的玻璃全数爆裂！ 飞旋的咒鸟之中，源夕雾拿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他不得不拼命压下睫毛，才能掩饰住紫瞳之中近乎沸腾的杀意。 他对森先生都没有产生杀意，但是对这个人，这个鸠占鹊巢的……！ “十分抱歉，玻璃我稍后会赔偿的。” 他缓缓起身，飞舞的黑色咒鸟缓缓息止。明明此时是稚气的女孩外表，他瞳眸中的神情却令人无法错认他隶属黑暗的身份。 “我还想要追加委托，继续调查这个……东西。” 福泽谕吉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个委托，武装侦探社接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脑花，危。 夕雾自此之后就是真正成长了，他的处事方式和最终目标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浮世画社是《异能力名……》系列共有的一个设定，各篇之间平行世界不会相互干涉，设定上主要成员来自日本的画坛，也有文坛成员，不过会偏于古典或文字纯美这个方面。初代社长是鸟山石燕，成员比如隔壁预收《异能力名大唐鬼宴》的梦枕貘，还有没放出来的预收《异能力名三十六景》的葛饰北斋。 第91章 倘若 森鸥外没有被横滨的警方限制多久, 出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带回源夕雾。港口Mafia的重力使亲自出马将源夕雾带回，源夕雾趴在前辈肩上，手里还拿着一瓶波子汽水。 他偷偷对江户川乱步挥挥手道别, 下次就让他请客吃零食吧。 他有想要调查的事情，有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 咒术师那边数量众多悬赏，也许他可以尝试接下部分。钱财并不是很难获得, 至少对源夕雾而言, 其实一直是的, 只是他安于普通的生活，也不需要那么多钱财，而现在…… 他需要了。 “……前辈。”源夕雾轻声说道, “森先生已经先回去了吗？” -- 第166页 “已经顺利回去了。”中原中也答道，“像这样不带护卫的出门，还是有些危险的, 希望港口Mafia倒下的组织可能会突然发难。首领体恤属下，从警局离开就回港口Mafia大楼去了。” 中原中也说到这里, 语调稍稍上扬一些。 “首领……确实非常看重你, 直接委派我过来接你，也说出了像是‘如果武装侦探社反抗就就地开战’这样的话。” 源夕雾笑了笑, 中原中也听到他笑了，想要看看他笑着的表情，可是源夕雾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夕、夕雾？” “……没什么，只是稍稍有点累了。” 滨海的小道被夕阳浸润得有些漫长, 潮水的声音一浪一浪传来，源夕雾垂着睫毛, 看着脚下的影子一点点被拉长。 他突然想，如果现在就在这里将他一直以来的顾虑对中也前辈说出来的话，会不会…… 不。 他随即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闭上眼睛。 他不想将两难的选择丢给前辈，也不想让前辈痛苦。 海风依旧在吹拂着。 “夕雾？” 没有应声，源夕雾已经靠着信赖的前辈的肩膀睡着了。 “你这家伙啊……” * * * 圣杯战争之后，源夕雾短暂休整几天，就继续投入到无限的工作当中去。首当其中的一件事当然是把Q从禁闭室里带出来进行培养和教导，这是圣杯战争前就决定好的一件事。 重获自由的Q异常乖巧，连森鸥外都有些意外。 “完全驯服了啊。”他向源夕雾淡淡笑道。 源夕雾轻微摇头。 “不是驯服，只是达成了和解。” 他看向Q，有着黑白分明的奇异发色的孩子向他眨着眼睛。显然，他也不喜欢“驯服”这样的说法，不过见源夕雾反驳了，他也就乖乖的没做声。 “现在，只要太宰先生不出现在Q的面前，Q就不会显示出太强的攻击性。” “这很好办。”森鸥外说道，“太宰君在这段时间里，会出个差。” 匿名电话的来源已经查出来了，森鸥外有心给逐渐无法无天的太宰治一点警告。他得承认，他曾经想让太宰君接手港口Mafia的首领之位，太宰君绝对有这个实力。可是在阅读了圣杯战争的所有任务报告之后，森鸥外却沉默了。 他在想，太宰君究竟会不会沿着他所规划的道路走下去。 森鸥外对港口Mafia，怀着连放弃自己都能轻易做到的决心。而他终究是人类，人类就有穷尽之时，就会衰弱，就会钝化。中也君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会是令行禁止的优秀下属，却不适合成为首领；太宰君曾是森鸥外的最佳选择，圣杯战争却暴露出其布局能力已经超出森鸥外可以限制的阈值，由他当首领，很可能会跟森鸥外规划好的路线背道而驰。 那么只剩下了…… 森鸥外十指交叉，缓缓抬头。 “夕雾君，能稍微留一下吗？” 源夕雾看了Q一眼，Q微微鼓起脸颊表示不满，最终还是离开了。他比划一个“等你哦”的手势，小孩子式的天真活泼让源夕雾眼中流露出一点笑意。不过随着他回头，直视森鸥外，这点笑意便不着痕迹的隐去了。 “……您的意思是，减少偶像活动吗？” 源夕雾重复了一遍，他觉得，稍微有些奇怪，他作为偶像的活动频率本身已经低到离谱，再减少下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不仅如此。”森鸥外的语气十分和煦，“其他过分暴露在外界的任务，今后也不会再分派给你。” 源夕雾的眼睛慢慢睁大。 “你懂得我的意思吧，夕雾君？” 源夕雾自然是懂的，深居简出本就是对首领的要求，森鸥外却开始如此要求他。情报不足，源夕雾不知道森先生问什么突然动了让他来当首领的心思，他只知道这意味着今后自己将被盯得更紧。 “可、可是……” “夕雾君，这是港口Mafia首领的【决定】。” “不是的，森先生。”源夕雾单膝跪地，措辞恭敬，“我不会对您的决定产生半点异议，可是这次圣杯战争所欠下的人情，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要进行偿还。” “特别是……咒术师方面的，请动其进行援助的时候，就已经几乎敲定好了交换条件。这部分报告应该是太宰先生在梳理，本来会在今天早上送到您的办公桌上。” 不过太宰治的报告书一向会拖延，就变成如今的情况了。 “我会考虑到这一点的，夕雾君。” “万分感谢。” 离开首领办公室，源夕雾不像平常那样松一口气，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双手接了一下向他扑过来的梦野久作，摸摸对方看起来就很好摸的头，决定今天下午先带这孩子去熟悉一下基础工作。 至于刚才的插曲，那是源夕雾已经料想过的情况。圣杯战争，完全没有眼线的三到四天的时间，足够做许多事。源夕雾准备的后手本来就是为了为之后争取一点自由活动和调查的时间，唯一一点没想到的，大概就是森先生突然改变的意向了。 在此之前，源夕雾一直以为太宰先生是森先生内定的首领人选，突然换成他，让他稍微有些措手不及。 后续的计划还要再调整一下。 -- 第167页 他牵着梦野久作的手离开了，而在他离开后，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拨通了一个电话。 “哈哈哈，交换条件当然是不可避免的吧？”银发的咒术师仰躺在椅子里，长腿则架在桌上，一晃一晃的，“出动七海也许还能用金钱衡量，我的话……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是另外的价格哟~” “不过嘛，我也没想着占用夕雾多长时间。下月中旬，北野天满宫的咒物封印仪式，无论如何都需要持【不动无常】的夕雾到场。” “就这么说定了哦，拜拜~” “咔哒”，电话被挂断，森鸥外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面无表情。 这自说自话的狂妄咒术师……偏偏是天花板级别的战力，他还有意让中也君和太宰君低调发展两年，真正达到“双黑”的全盛再大肆扩张，眼下也只有稍作忍耐了。 森鸥外数了数如果源夕雾在位的齐全的五大干部，顿时心平气和。 只要夕雾君还在他掌心，他就不会生气。 * * * 源夕雾带梦野久作基本上了解了一下Mafia的日常工作，他会把这些种类众多的工作进行切分，一点点教给Q，就像曾经中也前辈教他一样。 他做这些的时候还不忘自己的小伙伴，眼看太宰先生就要出差，芥川龙之介整个人都打蔫了。 熟悉的小食店里，源夕雾面前摆着炸串，一边拍拍拿果汁买醉的芥川龙之介的肩膀算作安慰，Q在他旁边猛吃。 “没事，太宰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了，森先生不会放他在外面太久。” “在下……在下只是……” 太宰治由于性格和定位的特殊，森鸥外几乎不怎么把他放出去，这还是芥川龙之介第一次遇上太宰治出差的情况。他郁郁不乐了一会儿，见源夕雾推了一个刚刚蒸出来的红豆沙馒头过来，一边直起身咳嗽，一边把馒头拿起来，总算开始吃东西了。 “这样不就对了吗，与其悲叹，不如借这段时间熟悉工作，等太宰先生回来……” 芥川龙之介的眼睛“咻”的亮了，喃喃道。 “等太宰先生回来……” 源夕雾立刻接上去。 “一定会对龙之介刮目相看的！” “！！！” 芥川龙之介，顿时获得了治愈和打鸡血的效果。 “干杯！” 吃完这顿，明天加班！ * * * 中原中也结束了与下属的聚餐，他有些遗憾这次源夕雾没来，不过考虑到后辈也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他也就欣慰起来。与部下们告别后中原中也跨上机车，霓虹的招牌在头顶闪耀着，他突然想到这附近似乎有源夕雾常常光临的一家烧物店。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源夕雾不一定会选择这里聚会，鬼使神差的，他依旧打算去看看。机车再次停到路旁，他绕过一个街角，就看到源夕雾牵着Q正慢慢走着，明显酒足饭饱的样子。 那个还会因为被离间而抱着他腿哭的孩子，居然也成为了可靠的前辈啊。 中原中也觉得很奇妙，他没有选择打扰，只是静静站在这里观察。灵敏的耳力能捕捉到一些断续的话语，他也无心去偷听，脑海中回忆起的是他一路把源夕雾带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一幕幕。 回忆总是十分温暖，他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源夕雾的声音断续传来，慎重的，告诫的，却很温柔的语气。 “Q，若你有一天想要离开，请不要因我为难。” 这话一出，中原中也屏住呼吸，帽檐下的钴蓝眼眸因为诧异而睁大。 “但是……”Q的声音是小孩子式的清亮，“夕雾不会为难吗？” “……要叫前辈。” “可是夕雾真的真的不会为难吗？” “……不会的。” 中原中也听到源夕雾这样说道，声音甚至是带着些许笑意的。 “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为难的话……” “怎么能称得上是你的前辈呢。” 第92章 空蝉 对部下说出那样的话, 几乎就是在说“就算跳槽也没什么”，对于港口Mafia这样的组织而言，源夕雾的做法, 无疑是不合规矩的。可中原中也绝不打算去举报，他仅仅是微微皱眉, 突然思考起了另一件事情来。 夕雾在港口Mafia这里, 过得究竟如何？ 若是从表面上看，源夕雾积极进取, 颇受重用, 目前已经是准干部。他与组织里的其他人关系也很好, 有干部作为前辈，红叶姐很喜欢他，就算最难搞的太宰治, 也对源夕雾颇为不错。 这些条件放在普通职场上，已经可以说是职场赢家的配置了吧。 但是，中原中也却仍记得夕雾回家那次露出的笑容。 森先生说, 源夕雾只要升任干部，就会如中原中也一般, 除了任务, 也能有自己的时间。所以中原中也一直在多方努力，也不吝啬放权, 他希望源夕雾能爬得更快一点，早日抵达与他并肩的位置，自由自在的工作和回家。 然而此刻，他突然想起, 自己一次也没有跟夕雾讨论过相关的事情。 如果太宰治在这里，大概会立刻开始嘲笑。森鸥外很擅长摆弄人心, 长久以来一直引导着中原中也的思维，不让他向那个方向上细想；源夕雾又足够安静内敛，习惯忍耐……两相结合，这个问题仿佛一度从世界上消失一般。 -- 第168页 可现在中原中也想起来了。 他静静看着源夕雾与Q说完话，然后两人慢慢消失在没有灯光的黑暗处。他扶正了帽檐，也走向自己的机车，外披飘扬着，他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铅色的疑云。 * * * “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港口Mafia大楼的走廊上，在首领办公室门口等待放行的时候，中原中也侧头看着窗外的蓝天日云。天幕之上有鸟在滑翔，是横滨很常见的一种日色海鸟，正乘风要飞往海港去。 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中原中也收回视线，走了进去。 例行的报告结束，森鸥外下达一连串指示，中原中也一一领受。正当他准备离开，却突然被森鸥外叫住了。 “中也君。” 在森鸥外的眼神示意下，首领办公室的护卫们依次退出，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原中也与森鸥外两个人。 “首领，这是……” 森鸥外笑了笑。 “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中也君的意见。” * * * 源夕雾匆匆叩响了中原中也办公室的门，无人应声，他咬牙，直接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晚了一步！ 他料到森先生会与前辈谈话，却没想到这么快！昨天才刚刚向源夕雾透露出要提拔他做首领的念头，今天居然就直接通知了中也前辈。源夕雾能猜到森先生会说什么，他如此焦虑，是因为不想让前辈满怀希望之后，再被他的叛逃所打击。 扣紧门框的指尖已经微微泛日，将源夕雾从这种颓丧感中拉出来的，是太宰治的声音。 “冷静点，太难看了。” 源夕雾顿时抬头。 “太宰先生……” “在这件事情上倒是难得的高效，看来是我在圣杯战争的布局令他感受到威胁了。”太宰治淡淡勾起嘴角，“在这一点上，森先生也是个胆小鬼呢。” 他侧眸，看向源夕雾。 “怎么？你不是已经预料到了吗，更换下一任首领人选的事情，怎么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源夕雾定了定神。 “只是觉得，太宰先生其实无论如何都要比我更合适。谋略上，立场上，还有愿意留在港口Mafia这一点上。我虽然能理解森先生的顾虑，却无法认同这个决定。” 也许不应称之为“愿意”，只是“无所谓”。太宰先生在哪里都无所谓，又懒得挪动，就算会胡来，就算不沿着森先生划定的道路前进，终究还是会带领港口Mafia前行的。 只要前行，只要继续强大，就是正确，这应该也是森先生所奉行的理论才对。 “之前也许是这样，现在嘛……”太宰治对此，只是含糊的这样说道。他跟源夕雾一起往首领办公室去，有他作为幌子，也许能看看情况如何。 “……离开港口Mafia之后，你想去哪？” 他突然轻声这样问道。 源夕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就在这个空档，太宰治利落的把话题切了。 “我们到了……呀，中也，你居然出来了。” 他们正赶上中原中也从首领办公室出来，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的时候尚且没有什么表示，可是一见源夕雾，他的神情就稍稍不自在起来。源夕雾也敏锐地发现了前辈的情绪变化，他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倒是旁边的太宰治“啧”了一声。 “你们两个好烦啊，一个两个的。” 两个人都犹犹豫豫，倒像是在谈恋爱了。 “说了什么？能透露吗？”太宰治直入正题，中原中也摇头，表情严肃起来。 “不能对你透露……夕雾，跟我来。” 源夕雾少见的被前辈拉着跑了，还是在上班时间。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他憋不住提醒了一声。 “前辈，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早退！” “！！！” 源夕雾在震惊之中坐上了前辈的车，机车一路狂飙而出，方向直指港口区域。港口Mafia的大楼渐渐远去，源夕雾按着凌乱的碎发，听着机车的轰鸣声。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前辈，你是不是不开心？” “……” 机车如同凶兽那样轰鸣着，朦胧的衣香被狂风吹得散开许多，只有细线一样的一丝残留。中原中也在狂风中微微抿唇，他想起了刚才在首领办公室的对话。 【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中也君的意见。】 【中也君对夕雾君成为首领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 首领办公室一时之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 中原中也屏住呼吸，他在脑袋里反反复复思考着森先生的话，仿佛他突然间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一般。夕雾，首领，他的意见……这些完全不沾边的词语偏偏组合成了一个句子，中原中也短暂的停止了思考。 而当思考开始的时候，他短暂的看到了那场景—— 首领的办公桌后，端坐着黑发紫瞳的少年。人前尊严赫赫，指令威严，而到了所有人散去之际，又很困扰般扑在桌上，侧着头，向他眨眼睛。 【前辈……不想加班……想出去玩……】 【什、什么前辈啊！都已经是首领了，得有首领的样子，别、别轻易撒娇啊！】 【……呜。】 面对这样的源夕雾，中原中也又能说什么呢？只有心软而已。他佯装咳了两声，四下无人，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于是轻轻落在首领的发顶。 -- 第169页 然后揉了揉。 【好、好了，我帮你快点把文件处理完，然后出去吃点东西。】 【这周仅此一次！多少人正盯着你呢，贸然出现在外面……】 在他絮絮的叮嘱中，源夕雾弯起了眼睛。 【嗯嗯，这周第三次的‘仅此一次’。】 【……】 见中原中也被他噎住，源夕雾再次笑了。 【不用这么紧张，前辈。】 【有战力天花板的前辈在我身边，又有谁能刺杀我呢？】 中原中也张口，他想告诫源夕雾再怎样小心都不为过，想要说那些致命的毒药和暗杀手法，但是很快，他停住了，这幅画面如同雾气一般从他面前消散而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仍然是森鸥外，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在等中原中也的回答。 中原中也缓缓张口，一时之间，那个依稀能看见的场景中的一切就在他舌尖上，似乎轻轻一抿就能尝到甜美的汁液一般。可他却只是含着，含着，无法开口，无法抿破。 【若你有一天想要离开，请不要因我为难。】 这一刻，中原中也意识到了，森先生微笑等待着的是什么。那是他的答复，是他施加到源夕雾身上的有力枷锁，是无是源夕雾个人意愿将其留下的可怕的牵绊！ 他终于全都意识到了。 森鸥外还在轻缓开口。 “虽然考虑过，中也君会不会因为部下变成了上司而不适应……” “果然还是不太可能发生吧，毕竟是中也君呢。” “中也君的话，一定不会介意这一点，说不定还会因此感到骄傲。自己一手带出的部下却具有首领的素质，对于前辈而言，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大成功。” “……中也君？” 太久没有得到应答，森鸥外抬头，询问的目光投向这个从来对他忠心耿耿的得力部下。中原中也勉强振作精神，他想，他的演技大概从未发挥得这样出色过。 “我还以为，会是太宰。” “太宰君确实是我曾经的选择，但是，夕雾君更稳定不是吗？”森鸥外笑道，“而且，还是中也一手带起的部下，我很信任他的能力。” 被首领殷切的目光所注视，中原中也反复张口，终于，他的神情奇异的平静下来。 “首领。” 他抬起钴蓝的眼瞳，神色异常沉静，几乎像面对战场上的强敌。 “我不认为源夕雾，可以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 那一刻，除了自己的声音外，中原中也依稀还听到了曾经的病房里，那个面色苍日的孩子轻柔的话语声。森鸥外丢下一句话，就将空间交给了中原中也和源夕雾，面对病床上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孩子，中原中也颇有些束手无策。 最终，他只能做一个自我介绍作为开场。 他向那个孩子伸出手—— “中原中也，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前辈了。” 他看到那个孩子的睫毛如蝶翼般虚浮的扬起，默然注视他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一切般的也伸出手，将冰冷的指尖放进他掌心。 “叫我夕雾……就可以。” “中也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空蝉】，出自《源氏物语》篇章名。空蝉就是薄薄的蝉蜕，她是光源氏喜爱过的女子，也是罕见的没有被俘获的女子，“空蝉”之名，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寂寥的无所获。 第93章 障目 森鸥外沉默了十几秒钟。 “中也君, 你的意思是……你不认可夕雾君当首领吗？” 中原中也的手不着痕迹的攥成拳。 “是的，首领。” 其实他说谎了。 中原中也百分百认同“源夕雾适合成为首领”这句话，或者说, 他一时间竟想不出还有谁比源夕雾更适合作为港口Mafia的下一任首领。源夕雾沉稳，安静, 布局周密,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枉顾己身，彻彻底底为组织奉献。 这一切都是作为首领的美德, 也许森先生也这么认为, 所以才会选中源夕雾。 但是…… 中原中也有些迷惘的想, 这些所表现出的“首领素质”之中，又有多少是源夕雾发自内心认同的呢？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磕磕绊绊追随着他脚步的部下，却在昨日发觉乖顺的后辈也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那样……充满叛逆心的话语。 他担忧自己过往的认知是错的，担忧自己所见的源夕雾是戴着面具的源夕雾，面具的表情定格在微笑和“我无所谓”上, 面具后面的脸却沾满泪水。 那样的画面，中原中也只是想一想, 就战栗起来。 森鸥外露出了稍显困扰的神情, 他没想到，认为绝不会出现阻力的地方, 即中原中也处，居然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中也君，我能询问一下原因吗？” 面对知晓他原则和追求的部下，森鸥外无需掩饰太多, 所以他坦率地问道。 “夕雾君成为港口Mafia的下一任首领，是我所推演出的最优解。在我看来, 第一个对这件事表示支持的应该是中也君才对，在中也君的基础上去说服其他成员和干部……这是我想要采取的策略。” “所以，我感到非常疑惑，为何中也君会不认同。”森鸥外向后靠在椅背上，额发滑向一旁，这一刻，他看起来完全是心平气和的在探讨一个问题。 -- 第170页 “这件事对中也君来说，也只有好处吧？以夕雾君的性格，就算成为了首领，也会在方方面面依赖中也君，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独立决策，只是在小事情上……这样还是很可爱的吧？” 森鸥外笑了。 “中也君也不必担心关系会疏远，不如说，正是这样，中也君才会成为离夕雾君最近的人啊。” 他甚至还笑着追加了一句。 “连太宰君也比不上哦。” 诱惑。 这是赤裸裸摆放于面前的、蜜糖般的诱惑。 中原中也已经感到自己咬紧了牙关，他强忍着认同的冲动，强迫自己对察觉到的一切不合理之处进行思考。 “我还以为会是……太宰……” “曾经，确实如此。”森鸥外停顿了一下，“可是我再次思考了一下，特别是这次圣杯战争中，太宰君所采取的种种策略，给了我强烈的震撼。我认为，太宰君的思维过于活跃，也许不会沿着我规划的道路前行。”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夕雾也……” “他可以没有。” 中原中也一时悚然，他怔怔抬头，坐在办公桌后的，无疑是一名微笑的恶魔。 “只要折断他。” 森鸥外站起身，在巨大的办公室里踱步。 “只要折断他就好，这个过程想必比折断太宰君要简单。因为太宰君更乐意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点倒是让人头痛得很，就算下狠手，也完全对亡命之徒无效啊。” “可是夕雾，是想要活着的。” 脚步声停止，森鸥外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稍显激动的神色。 “他会完全继承我的理念，沿着我所规划的道路前行。” “宛如……” “我的延续一般。” 他的最后一句话轻到近乎呢喃，森鸥外脸上流露出一种梦寐的神色，没有什么比这样一个完全延续自己意志和理念的继承人更棒的了。他从当上首领之后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源夕雾，简直像一件天赐的礼物。 中原中也耳畔是森鸥外的声音，脑海中则翻涌着过往的一个个任务，一次次指令。这些过往如同铁锤，再尝试将源夕雾重塑，而他就在旁边无知无觉的看着，更甚至，或许还扮演着帮凶的角色。 他现在要怎么办？再次表态吗？然后再次……成为帮凶？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 “首领，我百分百认同您的理念。” “正因如此，我不认为还有人会在这条道路上，比您更出色。” 除非是像太宰治那样的人即位，带领组织走与森鸥外有所不同、却同样奔向强大的方向，否则，中原中也就无法认可。 “我不认为空有您影子的傀儡会带领港口Mafia走到高处。” “恕我，无法认同。” 办公室的门关上，留下里面头疼的森鸥外，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也分不清刚才的话是真心还是借口，也许有一定的真实性，更多的却是他不想让源夕雾陷进这里面。 正确论？最优解？中原中也认可，就算自己被牺牲也无所谓，可是牺牲的那个不能是夕雾。 他惊讶于自己的双重标准，并对此报以苦笑，他果然从过去到现在，在首领之道上都毫无长进。 ……真狼狈啊。 * * * 源夕雾被前辈带着早退一场，在海边吹了风喝了酒，第二天一脸懵逼的正常上班。前辈一句话都不肯向他透露，就算百般猜测首领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也无济于事，源夕雾只好默默观察着。 他发现临近下班的时候，前辈主动调了过往的卷宗。 一张又一张任务报告划过中原中也的眼眸，与源夕雾有关的，他单独挑出放在一边，不知不觉居然已经积累起一大摞。中原中也抱着这一大摞报告书，再度从头开始翻看。 杀人……杀人……杀人…… 钴蓝眼眸中的暗色越来越深，翻完最后一页，他长出一口气，任凭自己陷进椅子里。 这就是……折断的方法吗？ 杀人……其实是会痛苦的吧？ 夜已经深了，整栋楼里的人已经离开，只剩下守夜人员。四周非常安静，陷在椅子里的中原中也却仿佛听到了蝉鸣，那蝉褪下一层薄薄的蝉衣，随即便攀到浓荫中去了，留下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外壳。 被折断的源夕雾，不就像这空壳一般吗？不会叫，不会动，说是死了，却宛然如生。 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中原中也没有应声，帽檐向下倾斜盖在脸上，他现在疲惫得不想说话。 “……前辈？” 帽檐下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源夕雾手里拿着两听温热的果汁，战术探头，确认只有前辈一个人之后，胆子就大了起来。 “前辈，还在加班吗？”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班是加不完的，我帮前辈处理一点，剩下的就明天再做吧……” “没有再哭过了。” 中原中也突然开口。 “从那次被挑拨之后，就没有再哭过了。” 除了稚气未脱之时被内鬼挑拨后抱着他的腿大哭的经历，中原中也没有再见过源夕雾正正经经的流眼泪。源夕雾总是稳定，高效，有的时候情绪不佳，那也只能被称作情绪不佳而已，绝无可能影响工作。 -- 第171页 源夕雾愣了愣，不知道前辈为什么突然回忆过去，依旧接口道。 “毕竟，我已经是成熟的Mafia了，像当初那样大哭什么的……” 他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前辈又想起之前的事情了吗？那个时候实在没有经验，现在想想，完全没有必要哭成那个样子，有足够的证据的话……” “可是，明明应该哭的啊。” “……？” “咒杀他人之后。” “……！！！” 中原中也直起身，他的声音里都透着一种隐忍的愤怒。这份愤怒却不是冲着源夕雾，而是冲着一无所觉的自己。 “夕雾，你不喜欢杀人吧？甚至每次都会很痛苦。” “这个……” “却依旧每一次每一次的……” 重力发动，整张办公桌顷刻垮塌，那些任务报告纷乱的倾泻在地。源夕雾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前辈生这么大的气，他有些惶恐，连忙把果汁放下，试图解释。 “前、前辈，请不要生气……我只是……” 他绕到办公桌后，想要拽拽前辈的外披，却终究犹豫。他以为前辈这是在质疑他的专业性了，毕竟，因杀人而痛苦的Mafia实在是…… ——伸出到一半准备缩回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中原中也抬眸看他，钴蓝的眼瞳之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 “该生气的不是我。” “而是你才对吧！” 他无知无觉到如今，连源夕雾的痛苦都不曾察觉，明明有这么多的线索，明明有这么多的异常，他却像是被人用双手蒙了眼睛一样，什么都不曾察觉到！ 该生气的是源夕雾才对。 “为什么对我这么个无可救药的前辈……” “你也没有发脾气啊。” 第94章 想来 呈现于眼前的钴蓝眼瞳中, 充斥着自责的情绪，眸光微微颤抖。这是源夕雾最不想看到的场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摇起头来。 “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对中也前辈发脾气啊, 前辈什么都没做错，一直在无私的帮助他。他就知道前辈会将一切归罪于己身, 才会选择不对前辈提起相关的任何事。他不希望中也前辈因为自己的事而感到痛苦, 认可着森先生理念的前辈要是被放在两难的抉择面前，该有多么难过啊。 “前辈明明是最棒的前辈才对！”源夕雾的声音稍稍提高了, “至于这件事……这件事是……我与森先生之间的事情, 根本就不是前辈的过错。” “不, 是我的过错。” 中原中也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 “你会顾及我，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加诸于你身上的束缚……是这样的吧。” “那天晚上，你对Q说可以自由的选择留下和离开……” 源夕雾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话居然被前辈听到了。 “我那时就模糊的意识到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不会那样准确的说出这种话。你给Q选择的机会, 让Q不要顾及你，表明自己不会因这点小事为难……这本该是我也应该做到的。” “前辈……”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 自责与愤怒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他眼睛的那种蓝色与五条悟十分不同，要更为沉稳, 却不减半分纯度。 “夕雾。” “是……是！” “跳槽吧。” “？？？” 中原中也推开那些任务报告书，再拍到办公桌上的，是一摞新的资料。办公桌之前被他的重力轰塌，此刻有些摇摇欲坠, 仿佛承受不住这些资料的重量一般。 “这是几家比较有名的跨国企业，当然, 里面也有一些黑白两道通吃的组织。”中原中也翻着这些资料，“里面有几家离横滨比较近，也有离并盛很近的，前者算是……” 他有些不自在的停顿一下。 “算是我的一点小私心。工作之后时间上会不太自由，如果离得太远，可能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最初的消沉之后，中原中也完美展现出了实干派的能力。他甚至怀着一点点仿佛源夕雾要就此远走的担忧，如果工作地点太远的话，就算是节假日，他们也很难重聚吧。 所以，要是能近一点的话…… 平时送一点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假日约在一起打个街机，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办公室恋情……等、等等！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看着突然压下帽檐不再说话的前辈，源夕雾有些莫名，但是他心中的大石终于轻盈的落下了。当然，事情不会如前辈想得那样轻易，就算前辈坚持，森先生也完全做得出当着前辈的面同意，回头就加速折断源夕雾的这种事。 这一点，源夕雾并没有打算告诉前辈。 他只是微微笑了。 “我原本，不想拿这件事来叨扰前辈的，也不想让前辈夹在我和森先生之间为难……” 中原中也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 “哈，这不是你说的吗？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为难的话，怎么能称得上是你的前辈呢。” “而且，我想过了，夕雾，你听我说。” “我确实认可森先生的理念，敬佩并追随他的首领之道，愿意且乐意为此献上自己的生命。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想的啊，那些不这么想的人，难道我就一定要将他们同化成自己的影子，鼓动他们认可这条道路吗？” -- 第172页 “……我做不出那种事情。” 源夕雾安静的听着，忽而，他听见中原中也的声音低了下来。 “对你，就更做不出……” 后面的声音实在太低，源夕雾都没有捕捉到。他正要询问，就见前辈猛地抬起头。 “所以说！如果是你自己的决定，那么不必顾及我！如果首领再找我商谈，我也有足够的理由。” “夕雾，你本身就不适合贯彻这沉重的理念，不适合走这条遍布荆棘的道路。既然现在还有转向的机会，那就重新择业，你为港口Mafia所做的这一切，早已足够抵消倾注于你身上的资源。” 中原中也一边说，一边拿起源夕雾的工资单来。 “就算准干部工资很高，你的任务量早就足……为什么拿的还是准干部候补的工资？！” 有的人，甚至在拿着低工资的时候，还每天加班到十点以后。中原中也看着源夕雾的工资单，有些恍惚，他觉得港口Mafia在他眼中逐渐变成了黑心企业。 其实是森鸥外在有意避免源夕雾手握太多钱财，那样源夕雾的心思会变活络，是森鸥外不愿看到的。没落到源夕雾手中的工资，森鸥外会购置成不动产，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交给源夕雾。 源夕雾沉默了一下，十分有语言艺术的说道。 “也许森先生有自己的打算吧。” 中原中也：“……” 在送源夕雾回家的路上，中原中也还在想那份悲惨的工资单。他打定主意，如果森先生不给源夕雾涨工资，那么他就自掏腰包把这部分补上。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突然转头。 “每月还是打款百分之七十吗？” “是的。” “打给彭格列的云守……不，并盛那边的朋友？” “嗯，是这样。” 中原中也想起听到的那些风声，眉心微微皱起。 “我这边，首领透露了一条有些奇怪的消息……简直像是假的一样……” “……是什么？” “彭格列十世家族想来参观访问。” “！！！” 源夕雾震惊了，他觉得彭格列的思路真的堪称清奇，居然要来另一个组织参观，简直像什么学校安排的春游活动。他看中原中也纠结的脸色，就知道前辈跟自己一样感觉这事十分奇葩，可是看起来……也许能成？ “因为最近在海外展开了很多合作，所以……”中原中也有些头疼，“港口Mafia大楼也不是什么参观景点，真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啊。” 源夕雾勉强安慰道。 “森先生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合约都签了，我很好奇彭格列那边究竟是怎么游说的。” “……” 源夕雾用头发想都能知道，这样诡异的提议，里包恩先生绝对功不可没！ 话说到这里，源夕雾突然悚然一惊，漂亮的紫眼睛一时睁圆了。 “那个……前辈！” “怎么了？” “我听说彭格列十世家族有个不太吉利的外号！” “……哈？” 远在并盛沢田家睡觉的世界第一杀手躺在吊床上，嘴角勾起，吹出一个鼻涕泡，发出“咻哔咻哔”的睡眠声。躺在床上的沢田纲吉还不知道这个周末要发生什么，兀自睡得正香。 而在同一时刻，森鸥外却醒了。他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为了明天的工作努力酝酿一下睡意，终于还是睡不着，一切只是因为他做了个噩梦。 “爱丽丝酱……” “林太郎，做噩梦了吗？” 金发的人形异能力睡在另外的小床上，闻声揉着眼睛坐起来。 “是啊，一个有些……奇妙的噩梦。” 森鸥外的梦很简单，他梦到一群头戴矿工帽、手拿十字镐的人来到了港口Mafia的大楼下，交头接耳一阵，然后微微点头。他们对森鸥外表示，港口Mafia大楼这边有钻石矿出产，他们要挖一点带回家。 森鸥外：“……”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95章 穹顶 噩梦之后, 森鸥外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直到第二天，他还在想那个似乎具有某种预知意味的梦，不过很快就被新的烦恼和工作牵走了注意力。 森鸥外目前最烦恼的事情, 是中原中也的态度。最不可能掉链子的忠心部下，却因为过于认可他的理念, 而拒绝源夕雾的登位。这样的情况让森鸥外既觉得欣慰, 又难免头痛。 这样一来，就只能从其他人那里先入手。红叶肯定是没有异议的, 她亲自看大的孩子能留在她身边, 对于她而言, 会是个很大的安慰。 然而…… “这件事，我会与中也站在同一阵线上。”美丽的和服女性淡淡微笑，轻轻扶了扶发髻, “黑暗中的花？夕雾当然是，只是不一定作为首领。在干部的位置上止步，一样能够绽放。” 尾崎红叶怜悯的看了一眼森鸥外的发际线, 略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毕竟，那么美丽, 那么可爱啊……”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那副场景, 源夕雾把发尾养长，黑发泛着暗紫的流光, 浓密，茂盛，最重要的是发际线不会后移。然后他偶尔可以跟尾崎红叶穿色调相呼应的和服，在着装偏向西式的港口Mafia, 总是一身风雅打扮的源夕雾无疑是尾崎红叶的慰藉。 -- 第173页 啊当然，发际线不要后移。 森鸥外：“……” 奇怪的阻碍变多了！ 森鸥外怀着最后一点希望, 召见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难道不是太宰先生吗？！！” 他震惊到整个人都仿佛裂开，嘴唇微微颤抖，忍不住咳了出来。 “为什么下一任首领不是……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才是……咳咳……最合适的人选吧咳咳咳……” “在下……在下不能认同咳咳咳咳咳！” 因为情绪激动，咳得太厉害，芥川龙之介被迫提前离开首领办公室。森鸥外十指交叉撑住前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为何？ 他一度认为让源夕雾当首领这件事最大的阻力来自源夕雾自身，为此采取了诸多手段，可现在所有人却都告诉他……他们都觉得源夕雾不适合当首领？？？ ……简直像是串好了口供一般。 串好口供？ “太宰君在哪里？” 下属怔了一下，接着有些疑惑的回复道。 “太宰先生不是……出差了吗？” 森鸥外：“……” 居然不是太宰治从中搞事情！ 那么，这抗拒也许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森鸥外沉吟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一个人，经历了港口Mafia两代首领的老臣，异能力名【落椿】的广津柳浪。这是一位成熟老派的Mafia，他的回答，必然是从港口Mafia的利益之上出发的。 不料森鸥外再一次收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就连你也认为，不合适吗？” “是的。” “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广津柳浪沉默了数秒钟，他眸中似乎掠过一段深埋于心的久远回忆，然而随着眸光闪动，他将那点回忆重新压入心底。他在森鸥外面前肃立，语气平稳。 “我认为，夕雾先生作为干部，能够使港口Mafia获得最大利益。” * * * 关上首领办公室的大门，广津柳浪轻轻叹了口气。他负手前行，走在天光明亮的长廊中。四周景物仿佛突然倒退回曾经，上代首领重病之时，这条长廊遍布阴霾，人人道路以目，等待着那个结束的瞬间到来。 然后……闯入那令人窒息的阴霾之中的是…… 广津柳浪接起电话，对面的人语调轻快的说了些什么，他只是静静聆听，末了说道。 “您无须多言，太宰先生。” “我只不过是从港口Mafia的利益出发说这些话，并不打算放走夕雾先生，因为那同样意味着损失。” 电话那一头的太宰治笑了。 “这不就足够了吗？”他说道，“只要止步干部，就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脱身，可是一旦当了首领……就是另一回事了。” 广津柳浪闻言，继续说道。 “红叶大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我一点不意外，别看平时好像没有交集，红叶姐可是很疼爱夕雾的。” “好了，不说了，我这个周末会回去。” “太宰先生……” “怎么？” 那件旧事一只萦绕在唇齿间无法吐出，广津柳浪最终只能长长叹息。 “不，没什么。” 刚挂了电话，广津柳浪就遇到了到这一层来交报告书的源夕雾。文件袋上印着“机密”的字样，这位年轻的准干部羽织飘扬穿过长廊，简直是港口Mafia为数不多的风景。广津柳浪立刻站定，微微颔首。 “夕雾先生。” “啊，是柳浪先生。”源夕雾立刻停步，显得稍稍有些窘迫，“请不要对我使用敬语，您的资历比我老得多，年龄也是。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直呼我‘夕雾’吧。” 广津柳浪的头更低了一些。 “夕雾先生。” 源夕雾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只好也向对方欠身。因为还有任务，不能在此多耽搁，这短暂的交集之后，源夕雾继续匆匆前行，广津柳浪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方才广津柳浪几乎要对太宰治吐露了，心中常怀的愧疚之情，是否会随着吐露那段往事而得以消却呢？他无法回答。 太宰先生只知道源夕雾是从资料室一路升上来，可是万事皆有源头，在那两代首领交替之际的无光岁月，源夕雾如何进入资料室的这个秘密，现在只有广津柳浪知晓。 每次思及此，他都沉默且愧疚。 * * * 森鸥外并未向源夕雾透露彭格列即将前来参观的事情，要不是太宰治已经出差在外，估计他真的能做出把源夕雾打包出去出差这种事。可是现如今一个干部已经不在，准干部的源夕雾再离开，港口Mafia在面对彭格列十世家族时，难免有失体面。 然而源夕雾已经得到了消息，满脸无辜的听森先生谈起下个月他要去北野天满宫参与仪式的事情。 “我这边都没有问题。”能出差，源夕雾当然求之不得。他知道这是五条老师给他争取来的机会，他心怀感激，决心将这段算是自由的时间好好利用一番。 被他背后想着的五条悟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吹起前面的几页纸。有些陈旧的纸张到处飘舞，眼罩遮住五条悟的眼睛，只要他抿平唇角，其他人就分辨不出他神情。 夏油杰还活着。 五条悟还记得那个日子，12月24日日落时分，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挚友。 -- 第174页 目前可能的推论只有两个—— 第一，夏油杰死而复生。 第二，夏油杰未曾死去。 无论哪一种推论，常人听来都荒诞可笑，可五条悟没笑。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继续翻阅当年的纪录。他也给远在国外的乙骨忧太去了电话，希望能从当事人回忆起的细节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还有半个月才到下月啊…… 有些事情，若是不与源夕雾交流，他居然无人可交流。 他看向窗外，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夏油杰收起油纸伞，甩去上面的水珠，走到廊下。花御坐在那里，身形犹如一株古树，她的手上则捧着一团形状古怪的血肉。 “还没长好吗？”夏油杰斜过去一眼，花御轻微摇了摇头。 【真人受的损伤太大了，要从一点血肉开始长起，需要时间。】 那团血肉蠕动着，蠕动着，夏油杰掩去眼中厌恶的神色，依旧保持微笑。 “幸好还没有长出嘴巴，不然就会满庭院的‘小殿下’‘小殿下’了。” 【……】 “你看起来很低落。” 【我……不明白。】花御深深垂着头，【我们，是同伴，为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对漏瑚、对真人动手？】 “他现在还不是你们的同伴，死后才是。” 【……】 那团血肉发出了诡异的声响，花御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真人说，你的存在已经暴露在五条悟眼前，问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雨声之中，他放松的笑了。 “我本身，也没有想过要隐瞒多久。因为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去见小殿下，要得到他的答案。如果能主动献身，固然最好，如果不愿，那么就像真正的敌人一样开始厮杀。” “百鬼夜行事件之中，我假死，除了为了争取几年发展势力的时间之外，最重要的则是确定一件事。” 夏油杰缓缓抬眸，眸中映出千万道交织扭曲的雨丝。 “——确认小殿下是否在五条悟身边。” 【……如果在呢。】 “那么，一定是已经成为咒灵的小殿下，和得到了成为咒灵的小殿下的五条悟。”夏油杰低声笑了，他越笑越大声，最后几乎要笑出悲怆的眼泪来。 “那样的组合才是真正的天花板，此世无人能撄其锋芒！我还挣扎什么呢？我还追求什么呢？一切都已经无意义了，持有恐怖增幅器的五条悟……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如果那是真的。” “我会去死。” 第96章 拆迁（一） “云雀, 有个集体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黑西装的小婴儿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到云雀恭弥面前。云雀恭弥眯起灰蓝的眼睛, 讨厌群聚的天性让他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 黑西装的小婴儿却勾起嘴角。 “是前往横滨的参观访问活动呢。” 云雀恭弥果然上钩, 眼帘掀起。 “……什么时候？” “这个周末哦。到时候彭格列会包大巴车过去，你可以躺在车顶。”小婴儿睁着懵懂无邪的黑眼睛, 还眨巴眨巴, “总要时不时联络一下, 象征友好的镐头总是放在仓库里，可是会生锈的呢。” 简直神一样的“象征友好的镐头”！ 得到云雀恭弥的侧面回答，里包恩把路让开, 压下帽檐，让自己的脸藏进阴影里。他可是没有一秒钟遗忘过源夕雾，听说最近又在冬木搞出了点动静, 实力好像又上一层呢，森首领真是很会培养部下啊。 ……不妙, 再想下去就要控制不住双手立刻把人抢过来了。 世界第一杀手暂时抑制住了自己挥动锄头的冲动, 他开始愉快的畅想起这个周末，以源夕雾的情报能力, 想必已经知道彭格列要去参观访问的事情了吧。 * * * 时间到了参观当日。 “为什么啊！”沢田纲吉泪流满面，“虽然能见到夕雾前辈我很开心，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要去知名Mafia企业参观访问的人啊！” “连库洛姆知道的都比我早！” “因为……骸大人提前告诉了我……” 怀抱三叉戟的少女怯怯的，但是掩不住有些雀跃的神情。库洛姆感激源夕雾, 想见到源夕雾，骸大人虽然嘴上不说, 其实也是想跟夕雾先生碰面的，不然也不会对这方面的情报这么积极获取。 “蠢纲，当然是因为提前告诉你你也只会一味紧张，还不如最后关头再说，也能少些麻烦。” 沢田纲吉噎住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他无法反驳。 但是……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让我拖着大巴车飞过去吧！” 也太丢人了！ “因为你是首领嘛。”里包恩振振有词，“而且，这是在夕雾面前展现实力的大好机会哦，要让他感受到我们彭格列的企业氛围，这样才好拐……建立良好的印象。” “压迫首领的企业氛围吗？！！” 沢田纲吉吐槽归吐槽，守护者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于是有些犹豫的，他问起了云雀前辈。 “虽然是群聚的活动，毕竟是能够见到夕雾前辈的机会，云雀前辈也会去的吧？” -- 第175页 “这可不一定哦。” “可、可是！” “好了，快点拉车吧。” 里包恩无情的把拖车绳交给可怜的弟子，自己坐上车与守护者们一起。不管沢田纲吉怎么抗议，斯巴达家庭教师心意已决的情况下，他依旧要进入死炎模式，含泪拿起拖车绳。 希望夕雾前辈不会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 死气之炎喷射，就在大巴车出发的前一秒钟，沢田纲吉感到车身轻微一震。云雀恭弥直接从旁边的二层楼上一跃而下，落到车顶。云豆被他揣在口袋里唧唧叫着，他落定之后，随意的坐了下来，校服外套枕在头下面。 他开始补觉。 侵扰他的是一些轻柔的故梦，悠然自得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可是这些梦里却没有源夕雾，他于是睁开眼，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传来了海潮的声音。 看来已经到了横滨。 云雀恭弥扫视四周，果然看到了一些翩跹的黑色咒鸟，这是源夕雾的眼线，只是平时不会全部启动传输信息，咒鸟绝大多数时候都呆呆的在一片空域巡游。云雀恭弥坐起来，他口袋里的云豆对着咒鸟唧唧叫。 “夕雾！夕雾！” “真亏你认得。”云雀恭弥，一眼睁一眼闭，麻痹了咒鸟之后，突然出手！ 咒鸟在他手中无力的振翅，咒杀他人的力量却并未蔓延至他身上。咒鸟的身体不像普通鸟类那样毛茸茸的，而是十分冰冷，近乎雾气的质感。云雀恭弥把它握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抬手放它飞走。 这样，就该知道了吧。 源夕雾不仅知道，源夕雾……还差点没当着部下的面腿一软跪倒。 作为准干部，他的分量刚刚好，第一个迎接彭格列十世家族参观团，既不会过于隆重，也不会显得轻慢。接到指令之后，他还要逼真的演一段震惊，难以置信，最后仓皇接受。演完这一切之后，源夕雾在港口Mafia大楼之外静静等待，当然，是在地上等。 在地上等的源夕雾还没等来彭格列，就先察觉到有咒鸟被束缚住了。几乎是他的意识刚刚降临，就被rua了一顿。 源夕雾：“？？？” 好的，他知道恭弥来了，但是为什么要rua他的咒鸟？正常人不是应该觉得很可怕吗！ 而且，他的咒鸟一直在高飞，恭弥究竟是怎么rua到的？ 这个问题很快随着源夕雾在地上没等到彭格列十世家族而解决，从天而降的大巴车越过外面简单的欢迎布置，徐徐降落在大楼前方的广场上。 破案了。 彭格列十世家族根本不走寻常路，直接首领拉车，飞过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森鸥外在会见这群少年人的时候，还有些无语。 “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先生及守护者，远道而来……辛苦了。”森鸥外的话语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话，一路拉车从并盛飞到这里，可真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等等，难道彭格列是想据此炫耀下一代首领的持久力吗？ 心中掠过这样的猜测，森鸥外亲切友好的与沢田纲吉握手。对方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应该是经过了简单的训练，只是还没有经历多少场合。 “就有劳森首领了。”里包恩勾起嘴角，“九代目的意思，是让阿纲多了解一些Mafia的日常，港口Mafia作为本土的一支强劲势力，很有参考价值。” 森鸥外会意，这个“日常”，只怕不会涉及太多深层的黑暗，彭格列对继承人的培养可真是循序渐进，这是古老的Mafia家族才有的底蕴和底气。这样看来，地牢和情报部门就不必在这次参观中出现了。 他带着温和的微笑环视一圈，首领办公室中，各有所长的彭格列守护者们都集中于此，只是森鸥外数了几遍，都发现少了一个。 沢田纲吉有些不好意思道。 “云雀学长不喜欢群聚，所以不肯进办公室。” 刹那间，森鸥外想起了那个夜晚。身穿校服气场凌厉的少年对他发出“咬杀”的宣言，那个少年的潜力与中也不相上下，若是早生几年，或者早一些进入Mafia，想必已经是声威赫赫的强者。 “原来是云之守护者。”森鸥外表面上十分平静，“早就听闻彭格列的守护者个性不同，首领也会刻意维护这种个性，原来是从家族组建初期，就会这样做了。” 他笑了笑。 “不过，接下来要说的并非寒暄，而是港口Mafia的一些禁忌。希望本着相互尊重的原则，云之守护者也能在场。”森鸥外看了看空旷的办公室，“幸而这间办公室很大，就算讨厌与人聚集，也有角落可以远观。” “夕雾君，拜托你将云之守护者请进来吧。” 源夕雾顺从的应声。 “是，首领。” 他推门而出，发现守门的警卫站的位置有些偏移，两个人高马大的Mafia好像挤在一起一样。而在另一边，倨傲的占领了大半个楼层的，不是云雀恭弥又是谁？ 只见身穿校服、臂带“风纪”红袖章的少年倚在墙上，看上去百无聊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恭弥。”源夕雾小声叫了一声，“跟我进来，我给你找一个远离人群的位置。” 云雀恭弥灰蓝的眼睛顿时瞥了过去，见出来的果然是源夕雾，他的嘴角翘了翘。从善如流的起身，向源夕雾走过来。把守首领办公室的两个警卫还在注视他们，仿佛一种监视，也许正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地盘，森鸥外才会故作大度的让源夕雾去迎接，现在还让源夕雾去喊人进来。 -- 第176页 “哇哦，你在命令我？” 两个警卫从这微微上扬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恐怖，一时噤若寒蝉。可是源夕雾知道，这不过是借着桀骜表象，在森先生眼皮底下多跟他说一会儿话而已。 “嗯，是的。”他甚至笑了，不过在警卫看来，这就是准干部夕雾先生被对方的张狂表现激怒之后，怒极反笑。 “胆子还真不小。”云雀恭弥也露出了锐利的笑容，“想跟我在这里开战吗？” 他颇具压迫感的向源夕雾靠近，略一倾身，仿佛附在他耳边说话。 “正好，我很讨厌这条走廊，想彻底拆掉它。” “这可不行，港口Mafia的领地，就算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也不能放肆。”源夕雾嘴上这样说，背对警卫，眼里却盈满了笑意，以及“我也讨厌这条走廊”的意思。 很讨厌，那要怎么做？ 两个警卫就看见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亮出双拐，夕雾先生则亮出金色扇，两人在走廊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纷飞的银光和金光之中，从精心描绘的墙面装饰到天顶的吊灯，从昂贵的地毯到透亮的防弹玻璃，全部开始粉碎。 警卫：“……” 他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打、打起来了…… 啾命啊！！！ 第97章 拆迁（二） 最后, 双方的首领同时出动，强行按头了大打出手的两个人。 沢田纲吉都要哭了，他们是来参观的, 却造成了这么严重的破坏，实在抱歉。而且这事一看就是云雀前辈先动手, 他们这边更理亏了。 源夕雾扑了扑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安静地低下头等待首领训斥。森鸥外却没有过多为难他，只是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中也君会带着十世家族参观的, 夕雾君, 你先回去休息吧。” 森鸥外大致能够明白源夕雾此时的心情, 诀别之后，归去的梦想都成为泡影，此时再度见到昔日的朋友, 不过是徒添悲苦罢了。心底也许还留有不曾散去的绝望和羞耻，于是会面之时便会以极端的方式呈现出来。 源夕雾垂了垂眼，他脚下就是破碎的地砖。 “是, 首领。” “十分抱歉，彭格列这边会支付赔偿的。”沢田纲吉显露了首领的气度, 一咬牙, 决定自己把这笔债务担下来。不料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森鸥外却亲切的笑了。 “不必如此, 彭格列十世。” 咦？ 沢田纲吉惊讶的抬头。 “可、可是……” “纲吉君……我能这么称呼你吗？”森鸥外得到了许可，笑容更加亲切，“纲吉君与伙伴们来参观，港口Mafia自然要让你们感到宾至如归。区区轻微的破坏, 算不上什么，毕竟我的准干部也动了手。” 沢田纲吉顿时大为感动。 “森先生的意思是……不用赔偿吗？” “而且是全程不用赔偿。”森鸥外含笑道, “让客人赔款，有失主人的体面。” 森鸥外算盘打的“噼啪”响，老派Mafia家族彭格列，培养下一代首领的过程通常是很封闭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在彭格列十世尚且稚嫩的时候刷一下好感度，森鸥外怎么可能放过？更别说这还关系到今后的合作，区区走廊而已，破坏了也就破坏了，年轻的十世家族能造成多大的破坏？总不能把整栋大楼拆了吧？ 听到森鸥外如此坚定的回答，沢田纲吉简直肃然起敬。 “这怎么好意思呢！” “小事而已。” 森鸥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他安排中原中也接手参观事项。本以为那位桀骜的彭格列云之守护者会拒绝参观，没想到对方隔着一段距离，居然远远跟了上来。 港口Mafia虽然算是黑色组织，其实单从这五座办公大楼就能看出来，日常的种种事务其实还是像大型公司那样处理。数量最多的当然是文员，以及符合Mafia身份的低级武装力量，这些力量平日里是分散的，各有各负责的区域，港口Mafia就通过这种树一样的结构，将偌大横滨握于掌心。 “阿纲，这一点上，彭格列将是不同的哦。”里包恩完全把这当成了一次有益教学的参观运动，“彭格列是按照产业划分的，守护者们会各自负责擅长的那一部分。比如，雾之守护者一般都会负责情报。” 沢田纲吉：“……” 别以为我不知道专门提起“雾”属性是什么意思啊！果然还是惦记夕雾前辈吧！ “当然，优秀的人才可以统摄各个方面。” “……” 中原中也正在向他们介绍一件任务的基本运作模式，完全不知道正有人拿着镐头跃跃欲试，他甚至还拿源夕雾作为例子。 “这套执行任务的方法，还是夕雾整理出来的，非常准确高效。” 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神情显得十分骄傲，夕雾的工作能力在港口Mafia，当真是数一数二的。 “啊，对了，夕雾前辈是中原先生的部下。”沢田纲吉想起这件事，中原先生看起来人不错，这样他也没有那么担心夕雾前辈了。沢田纲吉见对面正在介绍的中原中也突然停下，怔怔地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十分抱歉！” “这个不用道歉。”中原中也抬起带着手套的手，遮了一下脸，以掩饰有些窘迫的神情，“我当然会照顾夕雾的，他从一进入核心机构，就是我的部下……” -- 第177页 “哇哦。”云雀恭弥突然插话，“那你介意办公室恋情吗？” 中原中也：“！！！” 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突然在说些什么啊！ 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云雀恭弥歪了一下头，神态有些挑衅。 “怎么，不敢回答吗？” “没、没必要回答这种问题吧！”中原中也的脸越来越烫，突然说什么办公室恋情的，奇奇怪怪，那种行为会不会影响工作状态还不好说，要是真的会影响…… 不等他把大脑里突然混乱起来的线条理顺，云雀恭弥已经干脆利落攻下一城。 “我不介意。” 中原中也：“？？？” 我管你介不介意这个啊！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好吗？在参观访问中突然提这种问题，勉强可以归入考察组织风气上，自己问完再自己回答，怎么想怎么奇……怪…… 突然，中原中也好像懂了什么。 “你……！” 一开始他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可是看到对方眯起的眼睛之后，中原中也顿时就明白了这询问中的挑衅意味！这家伙居然……居然……！ 但他还记得这是彭格列十世家族的参观，这个问题从表面上看，又并不冒犯。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家伙号称彭格列十世家族内的最强守护者，却不仅是体术，脑袋也很好用！ 可恶，太宰那家伙怎么出差还不回来！ 在飞机上的太宰治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因为一个喷嚏有些低落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森先生也不知道，他提前完成任务回来了，结果在路上就听到彭格列前来访问的消息，这个消息让他稍稍有些…… 警惕。 就算彭格列想挖墙脚，森先生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以夕雾本身的责任心，在带出Q来之前，绝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所以太宰治警惕的并不是源夕雾会跳槽去彭格列，他警惕的另有其人。 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他在源夕雾心中的地位，估计只有中也能拼一拼。可中也本身又是对话锋和隐晦含义很钝感的人，可能对面已经把话说完了，中也还没有意识到，只是这样想，太宰治就感到一阵窒息。 ……飞机不能再快点吗？ 照这个速度，等他赶回去，恋爱关系都确定了吧！ 沢田纲吉愣是没听懂什么“办公室恋情”的那段，求助的目光投向里包恩。黑西装的小婴儿却只是勾起嘴角，跳到云雀恭弥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雀恭弥不置可否，他跟夕雾之间，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是为了彭格列的利益，也不是受小婴儿的鼓动。那个橙发的肉食动物明显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云雀恭弥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他就不打算跟大部队一起行动了。 他打算去找找源夕雾。 “劳烦港口Mafia派人跟着了。”里包恩说道，嘴角依旧翘着，“不过最好不要跟太紧，云雀的脾气可不算太好呢。” 云雀恭弥向后瞥了一眼，身穿黑色大衣、偶尔咳嗽的少年被派了出来，看那孱弱的身体，就知道其不擅长体术，他顿时兴趣缺缺。如果有机会，他更想跟那个橙色头发的肉食动物打一架，纯粹体术的那种。 他刚转过眼，就见一只被幻术隐藏的咒鸟轻飘飘飞过他面前，离开他一段距离之后就在空中悬停，好像在引路。 源夕雾虽然想要离开，但他确实在港口Mafia大楼里度过了相当漫长的时光，这栋大楼里也有许多有趣的地方，他没办法直接当向导，却依旧想分享给恭弥。 透明的咒鸟在前方飞翔，接着进入电梯。乘着电梯，云雀恭弥进入了餐厅的楼层，现在不是饭点，这里没什么人，正符合他不愿群聚的个性。咒鸟轻轻落在菜单上，在火腿熏肉三明治和热咖啡上停留一会儿，源夕雾通常会选择这样的一顿早餐来开始一天的工作。 云雀恭弥看着“咖啡（无糖）”，露出稍显嫌弃的表情。 “椰汁。” 咒鸟顽强的停在咖啡上，内部餐厅的咖啡真的很好喝！ “……三明治和咖啡。” 负责在后面跟着云之守护者的芥川龙之介沉默，他不明白，为什么还吃起来了？ 可恶，在下还没有吃过早饭！ 用完早餐，咒鸟继续当先带路，他们穿过了大楼内部的小型植物园，又在布置典雅的中央休息区停驻。巨型鱼缸的一侧，云雀恭弥抱臂站着，凶猛的肉食鱼类纷纷恐慌的聚集在鱼缸另一边瑟瑟发抖。 咒鸟还刻意带路，让云雀恭弥看了看源夕雾办公室……的外观。准干部的办公室肯定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办公室的制式跟旁边的办公室差别不大，唯有闪亮的铭牌表明着主人的身份。 【准干部源夕雾】。 芥川龙之介就眼睁睁看着这个真·一路观光的彭格列守护者抬手，“咔吧”一声，硬是把门牌从门上掰了下来，很自然的揣进口袋里。 芥川龙之介：“……” 掰在下同事的门牌是要做什么啊！旅游纪念品吗！ 吃了当地美食（？），参观了当地著名景点（？），收集了旅行纪念品（？）之后，咒鸟扇动翅膀，把云雀恭弥带向一处安静的室内休息区。源夕雾知道恭弥有午睡的习惯，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很安静，适合午睡。 -- 第178页 芥川龙之介就又麻木地看着这个彭格列守护者躺下了。 结果过了一会儿，对方却又坐了起来。 云雀恭弥刚刚闭眼一会儿，就面无表情的起身，屈起食指，把透明的咒鸟弹了一个倒仰。 源夕雾：恭弥？？？ 云雀恭弥重新躺下，只是依旧毫无睡意。 云雀恭弥：“……” 都说了，早上不喝咖啡。 第98章 拆迁（三） 虽然睡不着, 闭目养神还是可以的。有咒鸟安静的栖息在枕边，云雀恭弥闭上眼，室内没有风, 只有偶尔电梯上下移动的声音。 然而这难得的静谧很快就被一声剧烈的爆炸打破了。 “轰——” 云雀恭弥眼帘微动，却没有睁眼, 他在忍耐。 “轰隆——” 眼帘的颤动变得剧烈了, 咒鸟也不安的蹦跳了一下。 “哐当当当——” 云雀恭弥：“……” 他缓缓睁开了了无睡意的眼睛。 打扰他睡眠的，无论是谁。 绝对咬杀！ * * * 爆炸发生在港口Mafia大楼的底层, 原本与彭格列毫无关系, 只是有个港口Mafia旗下的组织不满最近接到的指令, 上门来想要一个说法而已。 “这样岂不是要边缘化我们吗？！”为首的Mafia愤怒的质问道，“我们可是跟现代首领一起奋斗过的人，现在突然要剥夺我们赖以生存的产业, 港口Mafia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的表情已经非常不善，这些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看准了参观访问的时候出来, 好让港口Mafia丢脸对吧？ 他还真的猜对了。 有人给组织首领出谋划策，隐晦的表示港口Mafia今天要迎接重要客人, 抓住这个时机上门来说清楚情况的话, 为了在客人面前不掉面子，港口Mafia一定会及时处理组织诉求的。然而愚蠢的组织首领并不知道透露消息的人藏着何种险恶心思, 也完全没有考虑过会被秋后算账这件事，热血上头，直接质问。 中原中也并没有经手这件事，他深深皱眉。 “不管你的诉求是什么, 之后再讨论。” 他已经算得上极其宽容了，中原中也平常行事也并不苛刻, 可是对面并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让源夕雾出来！”组织首领冷声说道，“他经手的事情，现在却要做缩头乌龟吗？” 中原中也霍然抬眸。 “说话客气点。” “哈？敢查封我的产业，却让干部来出头，没胆到不像个准干部！中原先生，原本我也是很敬重你的，可是培养出这样的部下，对我们这种前代首领的老臣做出这样的事情，中原先生的教育也算作失败！” “……你再说一遍。” “再、再说多少遍都可以！中原先生的教育……” 剧烈的轰鸣声成了组织首领最后听到的声音，接着脸颊感受到了地面碎石和皮鞋的硬度。暴起的重力使将这家伙的脑袋直接踩进地里，飞溅的乱石中间，他钴蓝的眼瞳大睁着。 “你给我听好了，有什么冲我来，议论别人的教育是什么意思，嗯？！” “夕雾没有首领号令，绝不会妄动，你还是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惹怒首领才对！” 太快了，不愧是港口Mafia天花板级别的战力，完全看不清动作。沢田纲吉睁大眼睛，他只能看到光影一闪，接着挑衅者就被踩进了地里，而做出这一切的重力使现在还在反复强调“教育”的问题。 “是我教的怎么了？” “你懂你在说什么吗，嗯？！” “夕雾会无缘无故找你麻烦？别开玩笑了！你是谁啊？” 沢田纲吉默默听着。 好、好厉害的弹舌！ 不过他到底也是经历了数场战斗的人，眼尖的发现在首领被控制的情况下，那些一起上门来讨说法的下属明显按捺不住，纷纷亮出武器。 “小心！” 他瞬间进入了死炎模式，作为首领的沢田纲吉动了，其他人哪有不动的道理？ “十代目！我来帮您！炸裂吧！” “啊哈哈哈，那我也……” “BOSS，我也来帮忙。” 中原中也一开始还感念对方出手相助，但渐渐的，他的表情变了。 “等、等等！你们……” 你们打起人来破坏力有点大啊喂！ * * * 滚滚黑烟升起的时候，源夕雾正在另一栋大楼上。他羽织飘摇穿过走廊，广津柳浪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还有十数名荷枪实弹的Mafia一同行动，一行人在一间办公室前驻足。 里面的是先代就供职于港口Mafia的老一辈成员，森鸥外为了组织稳定，本来并不想妄动这些人，然而他们的手实在伸得太长了。 有咒鸟传递消息，森鸥外在自己的办公室就能发号施令。 “强行攻入吧，夕雾君。” “是。” 源夕雾让开门前的位置，广津柳浪上前，【落椿】发动，大门被弹飞出去。源夕雾身后的Mafia们枪支一起上膛，指向门内。 源夕雾语气平淡，他甚至稍稍侧头，显得格外无害。 “首领有请。” 押送着目标出门的时候，源夕雾顺便向窗外一望。只是这么一望，他突然顿住了，好像不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广津柳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顿住了，同样也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 第179页 源夕雾：“……” 他立刻给森先生打了个电话。 “首领，您所在的大楼……” “在冒烟。” * * * 火警的尖锐声音响彻整栋大楼，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上一秒他还在考虑该如何处理前代首领留下的这些麻烦，下一秒，他就听到火警响了。 森鸥外：“？？？” 难道楼下的中也没能控制住场面，居然让对方纵火了吗？ 他万万想不到纵火的是自己人！ 因为火警响了，这栋大楼上训练有素的港口Mafia成员开始有序撤离。有部下进来保护森鸥外撤离，森鸥外示意等一等，他站在窗边往下看去—— 其实已经没有敌人了，整个小广场几乎被完全翻了一个遍，泥土外露，夹杂着碎石。火光和爆炸的痕迹从台阶上一直蔓延到一楼大厅里，那些可怜的组织成员保持着向大厅里爬的姿势倒伏在台阶上，明显已经是被打得不行，甚至打算逃进港口Mafia大楼被抓起来以求活命。 除此之外，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钢化玻璃碎裂声，不耐烦走楼梯的黑发少年手握双拐，直接从高空坠下。狂风猎猎吹动他的黑色校服，一只小黄鸟追随在身侧。等到了一定高度，他直接一拐扎进建筑之中，向下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接着翻身落地。 森鸥外：“……” 他已经不想去想自己可怜的大楼外墙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如果这些都是彭格列成员做的也就算了，赔偿估计是不可能赔偿的，森鸥外至少以后可以拿这件事出来说说，可是……为什么中也君也混在破坏的队伍之中？重力摧毁起建筑和摧毁敌人一样高效快捷。 中原中也完全是被逼无奈，当他发现彭格列这一波破坏力太强之后，他就一咬牙，打算赶紧解决，好让这群地形建筑破坏者冷静下来。可是打着打着，他居然也被带偏了！下手越来越重不说，在崩塌声中，居然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快乐。 中原中也：“……” 看着摇摇欲坠的大楼，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前辈！”源夕雾的咒鸟飞来，簇拥在他身边，“我去看看有没有人还被困在上面，虽然看样子明火烧不过去，但还是及时撤退为好。” “首领好像也没有下来！” 又是玻璃裂开的声音，咒鸟们在玻璃上凿了洞，冲进建筑之中寻找森鸥外。 中原中也：“……” 他看着不停冒烟、明火乱窜的大楼，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他不是！他没有！他不想这样的！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辆车在港口Mafia大楼前停下，提前结束任务的太宰治坐车回来了，一下车，就看到了冒烟的大楼。 他静默了几秒钟，接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大楼。 “等等，让我上去！” “我要在这栋楼塌掉之前JUMP！” 第99章 拆迁（完） 如果为了击败敌人而拆迁是正常的话, 那么为了阻拦某人jump挽救宝贵的生命就再正常不过了！ 沢田纲吉在心里乐观的这么想到，不争气的泪水却流了下来。 个鬼啊！ 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收场！ 楼都要塌了啊！ 而且被他们搭救的人看起来情绪激动，一个劲想往快倒塌的大楼上跑。 “我还没有跳过这个呢！”太宰治心痛不已, “一定要在它塌之前jump一下才行！” 沢田纲吉试图先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 “可、可是周围不是还有另外四栋吗？看起来也一模一样，应该也……区别不大吧……” “绝对不一样的！森先生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唔唔唔！”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 中原中也一声令下, 源夕雾解了身上的羽织，兜头把太宰治罩住, 暂时把他没说出来的大逆不道的言辞给捂了回去。 但是沢田纲吉已经听到了一大半。 非要在首领办公室所在的大楼jump是什么毛病啊！不怕给首领留下心理阴影吗？！ “咳咳。”中原中也清了清喉咙, “不用理这个家伙的胡言乱语, 沢田先生，能否请您制止一下那些……守护者们？” 因为有一些敌人逃进了大楼里，所以守护者们正在跟港口Mafia的人一起追捕, 许多楼层都腾起滚滚浓烟。再这样下去，但凡炸断几根承重柱，这栋大楼就会彻底寿终正寝。 沢田纲吉也看得心中一紧, 他不愿想象整栋大楼塌了他要赔多少！ 等等…… 似乎是不用赔的来着？ “记性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变好了吗？”里包恩勾起嘴角，表情欣慰, “也算难得的进步了, 看来来这里参观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呢。” “好了阿纲，快去制止你的守护者们吧。目前这种程度应该是不用赔偿的, 可是楼要是塌了的话，就不一定了呢。”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沢田纲吉就崩溃的惨叫着冲向了大楼内。 “你怎么不不早说啊里包恩！” 斯巴达教师刚把可怜的学生安排的妥妥当当，一扭头, 发现场面发生了一些变化。云雀恭弥从破坏了外墙下来之后就没有再进入大楼，此时正在场上, 尽情咬杀了打扰他睡觉的闲杂人等后，收拢双拐，冷冷地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上站着的，是港口Mafia的干部和准干部。源夕雾还用羽织蒙着太宰治的头，不过太宰治很快就反客为主了，他把羽织从头上拿下来，也不还，只是挽在手臂间，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源夕雾的肩膀上。 -- 第180页 “哎呀，这不是今后也要成为Mafia的可爱后辈嘛。”他假笑起来，“怎么样？今天的参观学习有什么收获吗？回去需不需要写调研报告？来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里包恩微微挑眉，他得到的消息是这个叫“太宰治”的家伙出差了，被参观时间安排到今天，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港口Mafia的重力使虽强，心性却较为纯粹，而目前的彭格列家族，尚且缺乏能够压制太宰治的存在。 里包恩寄希望于云雀恭弥再历练几年，或者六道骸变态发育一下。 说到六道骸……库洛姆还在这里没有走呢。 云雀恭弥脸色很差，他盯着笑容满面的太宰治，特别是对方搭在源夕雾肩膀上的手。源夕雾显得很为难，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恭弥跟前辈们打起来，拆森先生的大楼难道不香吗？ 打破对峙的是一道柔弱的少女的声音。 “那、那个……”库洛姆小声开口，“夕雾前辈好像很是为难的样子。” 太宰治眼前一亮！港口Mafia可没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柔弱的气场更是可怜可爱，让他不由得想问—— 下一秒，可爱的女孩一秒变成了凤梨头的幻术师。 “KUFUFUFU……你想对我可爱的库洛姆说什么？如果是一起下地狱之类的话题……” 六道骸红蓝异色的眼瞳中散发出诡秘的光。 “建议跟我谈谈。” 太宰治：“……” 他迅速回身，抱住了源夕雾，试图弥补心灵创伤。 云雀恭弥的拐子终于还是敲下去了，还有一把三叉戟友情加入，体术中下的太宰治披着源夕雾的羽织满场乱窜，大概是顾及会破坏羽织的缘故，他居然一时间没有被打中过。 源夕雾看了一会儿，穿着单衣默默蹲到了场边。中原中也也默默站到他身旁，把外衣解下来给他披着。 “首领已经撤离了吗？”源夕雾问道。 “已经转移到另一栋楼上去了，这一栋……” “……” 夕阳西下，滚滚浓烟向上爬升，两人看着空地上热热闹闹的追逃，背景音就是剧烈的爆炸。 “那个，前辈？” “什么？” “我要开始做财政赤字预算了吗？” “……先做出来吧。”中原中也说到这里，顿了顿，“记得把太宰的医药费也算进去。” “了解。” * * * 港口Mafia送走彭格列参观团的时候，几乎是热泪盈眶的。 森鸥外脸上没有显出什么异常，然而回想起源夕雾做出来并报送给他的维修账单，他的心就在滴血。原本他还给彭格列十世家族安排了参观横滨的项目，现在已经干脆的取消了，他心爱的横滨经不起这种程度的冲击。 ——简直是一群自然灾害！ “多谢了，森首领，我的学生从您这样成熟的黑手党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呢。”里包恩嘴角上翘，“可惜考虑到学业，也考虑到不能太过打扰你们，这次参观访问的时间才会这么短。” “对十世有所助益，我们也很高兴。”森鸥外笑道，但是打死也不提“下次再来玩”这样的话。 “十世看起来还要在国内读完国中，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港口Mafia。毕竟，港口Mafia与彭格列，是友好的伙伴关系。” “那就麻烦森首领了。” 临别之际，森鸥外还体贴的给十世家族赠送了横滨本地的特产作为旅游纪念品。轮到云雀恭弥的时候，森鸥外在他看向源夕雾之前，飞快地说道。 “夕雾君是我的准干部，不可以作为特产带回去。” “……” 沢田纲吉心惊胆战担心云雀前辈会暴起，谁料里包恩跳到云雀恭弥肩上，轻声说了两句，云雀恭弥本来滑进手中的双拐又慢慢收了回去。 【万不得已，联姻也不错。】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足够强。】 好在终于被安抚下来了，沢田纲吉长舒一口气。他们离开了森鸥外临时借用的大办公室，沢田纲吉甚至还乐观的想着，这样一来，就是平安无事的踏上归途，这次参观圆满结束……呃，除了造成一些不需要赔偿的破坏以外，圆满结束。 然而沢田纲吉平稳无事的美梦很快破碎了。 他们一行穿过走廊去坐电梯，迎面有个人一瘸一拐的走来，分明就是太宰治从医疗处跑出来了。他其实伤得不算轻，可是脸上偏偏还挂着笑容，见到他们一行，愉快的挥了挥手。 “这就走了？不再拆……住几天？” 是“拆”吧？想说的明明是“拆”吧？！ 这哪里像部下，分明就是内鬼啊！ “就、就不必了，还要上课……”一见到这个人，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就一直在预警，明明对方看起来体术不强，他却下意识的不想与这个人为敌。 “啊，既然你们赶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太宰治的嘴角缓缓上扬，他嘴上说“你们”，实际上说话时，眼睛盯着的是云雀恭弥。 “……我也不介意哦，办公室恋情。” 他笑着说道。 云雀恭弥的瞳孔骤然紧缩！ * * * 一栋大楼，一条走廊，太宰先生进医疗处住半个月…… 源夕雾更新着这一次港口Mafia的损失，彭格列还完全不需要进行赔付。可森先生没有半点不高兴，相反，他在打开彭格列的赠礼之后所露出的笑容，真可以称得上心满意足。 -- 第181页 ——那是一匣共五枚十年后火箭炮的弹药。 这个消息是里包恩通过密码透露给源夕雾的，彭格列的示好一直以来都表现得相当明显。 但是至少……他要先做完一件事。 源夕雾停笔，敲门声刚好响起，梦野久作探头进来，眼睛亮晶晶的。 “前辈，有个戴眼罩的家伙来找你，森先生让我请你过去呢。” 来了。 五条老师的北野天满宫之约，源夕雾可以正大光明甩脱所有眼线，调查过去之事的机会。 可是森鸥外显然也有自己的措施，他允许源夕雾作为咒术师参与封印咒物的仪式，却提出了必须遵守的一点—— “作为……偶像活动？” “是的。”森鸥外微笑，“太宰君在病床上也努力的写出了企划案，北野天满宫这段时间正好在举行道真祭，夕雾君也很久没有营业了吧？” 确实是很久没有营业了，就算有先前录的歌撑着，终究还是需要偶尔露面的。森鸥外有心让源夕雾尽量少的暴露于人前，却也要讲求循序渐进，当红偶像突然消失，反倒会令人更加惦念。 “我这边没有什么意见，能够按时参加仪式就可以。”五条悟摊手，“不过我倒是有话说到前头，这次祭典是由皇宫大内的咒术师组织的，不知道会不会接受偶像出现。” “这一点，我们会去谈的。” “那就没有问题了。”五条悟嘴角上扬，当先一步走出大门，“夕雾，到了天满宫就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引你到该去的地方。” “啊，对了。” 五条悟停下脚步，稍稍侧头。 “去会面的时候，记得狩衣出席哦。” 作者有话要说： 北野天满宫部分是五条股全盛时期，也是所有夕雾咒灵线的关键节点。 在这段夕雾去研究过去的时间里，雀哥会进行十年战，他去的那个十年后就属于夕雾咒灵的一条if……为何感到刀片再度悬在了脑壳上_(:з」∠)_ 第100章 殿下 源夕雾, 港口Mafia劳模之一，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加班。 坐在飞机上, 源夕雾深深叹了口气。 他今早从港口Mafia出发，临行前还去看望了太宰先生, 一来是询问具体的偶像活动流程, 二来是还记得十年后太宰先生的嘱托，想要传话来着。可是太宰先生受了伤, 简单讲完活动流程就蒙头睡了, 源夕雾没办法, 只能等这次出行之后。 他又翻阅起本次北野天满宫之行的相关资料。 明面上，源夕雾作为偶像，是为在天满宫举行的道真祭而来的。天满宫供奉学问之神菅原道真, 也是咒术师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子孙，这么看来，五条老师也出身公卿。 出身…… 源夕雾垂下了睫毛, 他看向飞机的舷窗外面，灿烂阳光投下, 却无法驱散他眼中的薄雾。 就是因为出身, 因为血脉，他变成咒灵后才会有如此威力吧。也正是因为出身, 他的母亲，那被遗忘了名字而只称为“紫式部”的女性，终其一生都没能离开皇宫大内。 “……没关系的。” 他轻声说道。 “我一定会查清一切，让你能够在地下安眠。” * * * 重大活动在即, 北野天满宫外的各种排查十分严密。年年都会举办的道真祭倒是其次，借助此地封印一些棘手咒物的咒术师仪式, 才是这些时日的重头。港口Mafia那边提前安排好了酒店，源夕雾想到五条老师的叮嘱，无可奈何的打算在碰面前，先买一套狩衣。 在酒店稍作休息，他就打算出门，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有风吹开了房间的窗扇。 薄绿眼眸的小黑猫一跃跳上窗台，口中叼着一个很大的包裹，因为不能开口，所以只是向源夕雾轻轻“呜”了一声作为示意。 这是源夕雾第二次见到这只黑猫，第一次是在并盛神社，小猫为他衔来了母亲当初入社申请书的封皮。这只猫仿佛某种模糊的指引，总在源夕雾生命中的关键转折出现，并带来仿佛命运赠与的礼物。 源夕雾顿了顿，从小猫口中接过包裹，拆开，居然是一整套一看就造价昂贵的狩衣。 这还不是全部。源夕雾把狩衣抱起来，包裹最下面，正端正地压着一页折起的纸。 源夕雾翻开纸张—— 【入社申请】 【浮世如幻梦。】 源夕雾的呼吸停滞一瞬，这个瞬间他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明，薄薄的一页纸握在他手中，仿佛握着昔日某个人想要保护他、想要解放他的全部梦寐。 “我能不能写母亲的名字？”他突然问道，“我知道你们的邀请是发给我的，但是，但是……” 小黑猫猫耳微动，口吐人言。 “香子小姐的名字，已在社中。” “香……子……？” “是的，您的母亲香子小姐，全名为藤原香子，紫式部只不过是她在漫长生命中获得的称呼而已。”小黑猫停顿一下，“请您，记住这个名字。” 不用说，源夕雾也一定会记住。他重新审视这张入社申请，半晌，闭了闭眼睛。 狩衣加身，发尾缠上【不动无常】。 源夕雾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他的眼睫能够在对视中抬起了，眼底的雾气也只残存了薄薄的一层。黑色咒鸟在他身边翩跹，歪头打量他，小步腾跃着，好像在为之喜悦般。 -- 第182页 “多谢，六条。”源夕雾轻声说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不好走，现在的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算这样，也愿意同我一起走下去吗？” 咒鸟立刻飞落到他肩上，组成身体的咒文一阵涌动。 “……谢谢你。” “从最初的龙头战争，为保护我而咒杀他人起，就感谢你。” 他离开酒店房间，走到前台附近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叫住他的前台人员显得有些慌张，在她眼中，这个身着狩衣一身贵气的小公子，一看就是什么不得了的家族出来的，令人心生敬畏。可是受人所托，她不得不开口打扰。 “您好，有位姓五条的先生在我们这里寄放了一件狩衣。”前台人员看了看对方身上做工精细的狩衣，声音小了一点，“现、现在看来，您似乎不需要了……” “不，谢谢你，也谢谢五条老师。”源夕雾认真的答复她，“我现在要出门一趟，可以继续寄存在你这里吗？之后再回来取。” “当、当然没问题！” 目送源夕雾走远，前台人员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长相那样漂亮，出身非凡，却又平易近人……果然是春天到了，天满宫的梅花都开了，才带来的小殿下吗？！ * * *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咒物封印活动，没想到咒鸟捎回消息，这一次还混杂了两大咒术师高校的交流会。交流会在距离这里较远的区域进行，并不会影响到天满宫的仪式。 那这样的话，咒术高专二年级的同学应该都会来，源夕雾打定主意要抽个时间，大家一起好好的碰个面。 他走神社隐蔽的小门进入，报上五条老师的名字，自然有专人出来引领他。远离了前面喧嚣的游客之后，越往里走，越是幽静。曲曲折折的回廊，系着红白注连绳的古木……源夕雾甚至还远远看到了天满宫所种植的大片梅树，几乎已经要全部开放了。 接应人让源夕雾稍作等候，自己轻轻敲门进入内间，里面似乎在举行咒术师的集会，源夕雾察觉到了咒力的波动。他在走廊上安静等待着，忽然拉门一开，接着就是带着淡淡笑意的熟悉嗓音，听着比平时要正经一点。 “好迟啊，夕雾。” 源夕雾转身，稍稍怔了一下。只见五条老师罕见的换下了咒术高专的制服，身穿月白狩衣，手上握着七骨折扇。遮挡眼睛的眼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纸符咒贴在额发上，走动和说话间符咒被气流掀起，天空一般的蓝色眼瞳若隐若现。 五条悟也怔了一下，源夕雾没穿他特意送去的狩衣倒是其次，令他惊讶的是源夕雾的神情，不动无常垂在耳际，回环的孔雀形咒物似乎在叙说着世间殊胜的皇族之身。 惊讶只在一瞬，五条悟笑笑。他抬起折扇，将符纸向上撩去，露出苍蓝眼眸。 “哎呀，再称呼‘夕雾’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小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五条老师狩衣我可以的呜呜呜呜！道真的子孙！ 道真比较有名的传说就是“飞梅”和“清凉殿落雷事件”，飞梅我在《氪金大佬的自我修养》那篇写过的~ 【梅啊，纵使主人不在，亦勿忘却春意临。】 第101章 同坐 “五条老师, 您又在开玩笑了。”源夕雾淡淡笑了“您是最不可能对无聊的世俗权力低头的人，改变对我的称呼的话，我会难过的。” 五条悟笑了, 他也不管自己穿得多风雅，随手就搭上源夕雾的肩膀, 还是平日里那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顺着他的力道, 源夕雾慢慢向房间里走去。 “我不在意，这间屋子里可多的是人在意。” 源夕雾目光闪了闪, 那么这个房间里, 应该是那些知晓他真正身份的咒术师名门了。 站在拉门之前, 五条悟轻声问道。 “害怕吗？” 源夕雾摇了摇头，【不动无常】在他耳畔折射出柔和的光亮。他的手放在了门上，轻轻加力, 自己把门拉开。 “害怕的不该是我，而是他们才对。” 拉门一开，以咒术界的御三家为主, 里面各色的咒术师显露于源夕雾面前。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老校长骤然睁大眼睛，他的反应与绝大多数咒术师相同, 是惊叹以及……恐惧。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乃是此世无双的血脉高贵之人，却出乎意料的年幼。黑发柔顺, 不加修饰，只在耳畔悬着折射宝光的咒物，一双黛紫的眼瞳常年雾气氤氲，宛如雾中之花, 源氏罪孽般的美貌在他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源夕雾平静地扫视一圈，咒术师们几乎都目光躲闪, 不敢同他对视。他也不介意，询问的目光投向五条悟，像是在问自己应该于何处落座。 五条悟抱臂，故意拖长了语调，对坐在上位的禅院直毘人说道。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莫非你认为自己比小殿下还高贵？” “……不敢。”禅院直毘人心知这是五条悟的下马威，脸上的神色并未改变，顺势起身，坐到了下面的位置上，将首位空出来。 毕竟，他们只是咒术师，上位者的利刃，又怎么能比皇族更高贵呢？ “好了，上去吧。”五条悟用只有他和源夕雾能听到的声音轻快说道，“别害怕，他们该让给你的。那些老古董就喜欢讲出身，既然如此，你就是在场出身最为高贵之人。” -- 第183页 源夕雾其实没有害怕，他的心情此时是空前的平静。他穿过咒术师的坐席，走向那个上首的位置，这个动作令他感觉很熟悉，仿佛已经经历过千百遍。 【源氏的公子，快请上座！】 【高贵之血……高贵的公子……】 源夕雾坐定，他的姿态从进门时就已经端严起来，此时顺势坐到坐席上，面无表情，场中甚至只能听到他衣摆摩擦的细微声响。不过不知为何，他坐下来的位置有些偏，令下方的咒术师们略感疑惑。 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源夕雾越过桌案伸出手—— “五条家的家主，请与我同坐。” 他的声音清亮而清晰，满含信任，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有所偏爱的一言一行，都象征着一种荣耀的垂青。咒术师们轻微躁动起来，人人都看着这位小殿下伸出袖口的指尖，这指尖正期待的向上平伸。 就算想要杀死他，就算把他视为已经要死去的人，此刻的咒术师们居然也希望，这只手是向他们、向他们的家族伸出的。 ——那将是荣耀。 五条悟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源夕雾居然……接受得这么快，果然不愧是源氏血脉吗。他这样胡思乱想，身体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有慢，立刻迈开长腿笑容满面的向上方的位置走去，一路上还在假惺惺的特意问候几个熟人。 “哎呀哎呀，真没办法，毕竟是小殿下叫我嘛。” 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老校长对他怒目而视，五条悟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没有叫你哦，没有叫禅院家哦，只叫了我哦。” 他在禅院直毘人耳边低语，禅院直毘人的嘴角剧烈抽动了一下。 五条悟烦死人了！ 五条悟握住了源夕雾伸出的手，一跃就跨过了桌子，在这个好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着下方咒术师们闪烁的眼睛，不由得在心中冷笑，既想要小殿下赐予的荣耀，又想要小殿下的命……人类还真是矛盾啊。 “那么，小殿下此时来京都，用意是……”禅院直毘人询问道，他同时在心里想着，小殿下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得到了小道消息，说小殿下已经掌握了完整的领域，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五条悟一手托腮。 “殿下的意图也是你能打探的吗，禅院家主？” 禅院直毘人心中微微一紧，他下意识去看源夕雾的表情，发现这位小殿下脸上压根看不出喜怒，心思隐藏之深，完全无愧于高贵的血脉。 源夕雾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估计要“……”一下。 只是为了反森，真的。 源夕雾来此处，与咒术师御三家接触，当然是为了尝试查清当年的真相，这个目的不能宣之于口。好在提起森先生，就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给源夕雾提供了一个好借口。 禅院直毘人懵了。 “偶像……活动？” “是的。”源夕雾淡然颔首，仿佛他说的是个极其严肃的目的，而不是偶像的唱唱跳跳，“来进行道真祭的偶像活动，顺便参与咒物封印仪式。” 顺便参与！ 在场的咒术师内心都是崩溃的，果然是上位者不可捉摸吗！还有，小殿下来进行偶像活动，他们要不要……打个榜氪个金以示敬意？ 源夕雾倒没有暗示这个，他向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能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困扰一下，他非常乐意。今天来到咒术师们的集会，只不过是隆重登场，顺便表明自己的实力和态度，任何人想要对他动手，都需要好好权衡一番。 咒鸟为他推开拉门，源夕雾在咒鸟簇拥下走出去，五条悟紧随其后，还回头挥了挥扇子。 那些半吊子的咒术师可以退散了，至于一直心存野心的，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应付成长起来的小殿下。 他们走后，房间里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一名咒术师颤巍巍开口。 “所以……各位打算花多少钱？” “买个巨幕吧要不。” “其他宣传是不是也得跟上。” “我……我们能力微薄……就出这个数吧。” “这叫能力微薄？不要随便把金额拉高啊！” 就在房间里的人为了给偶像氪多少钱这件事险些打起来的时候，源夕雾正跟五条悟慢慢走在回廊上。空气里充溢着清冽的梅花香气，源夕雾鼻尖动了动，接着就听到五条悟的笑声。 “这种时候，倒是像个小孩子了……去看梅花吗？” “过几天，等大家的交流会结束之后，再一起去看梅花吧。”源夕雾已经想好了，他甚至微微笑起来，“要野餐的话，似乎天气还是有些太冷，可以提前定好附近的餐厅，至于这几天……” 他的声音稍稍低了下来。 “老实说，五条老师，如何调查当年那件事，我还没有头绪。” “哦？我还以为你游刃有余。”五条悟说道，“在港口Mafia，夕雾不就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吗？” “那是一般情报，五条老师。”源夕雾轻声说道，“当一件事情成为一个众人都缄口不言的秘密，就算我很擅长情报工作，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也很难开始。” “今天所见的咒术师中，我原本以为禅院家的家主会知情，但是从他见到我的刹那间神情推断，当初他应该也是被排除在外的。” -- 第184页 五条悟想了想，认可的点头。 “没错，当年那件事起于皇宫大内，御三家虽然自诩咒术名门，却也是触及不到的。” “所以，我想请问五条老师，当初是因为什么见到了我的母亲呢？”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显然，那段记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他现在依旧记得，不过是因为难以忘怀的遗憾。他的视线越过符纸，投向梅花瓣羽飞舞的远天之上。 “因为一个任务。” “一个……任务？” “关于【星浆体】的任务。” * * * “……所以，在那个贺茂家一级术师的建议下，我们决定求助体制外咒术师紫式部。”五条悟缓缓说道，“然而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想到，无论是【星浆体】，还是接受【星浆体】任务的我们，都不过是引线，火想要焚烧的，是你的母亲。” “她在皇宫大内，外界的力量很难伤到她，皇室的力量也同样，毕竟，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可是他们太想太想得到你了，于是想出了这样的毒计。” 茶水已经凉了，源夕雾捧着茶杯，睫毛垂落下来，接着五条悟的话说道。 “母亲本身就是被命运束缚的人，见到同样被命运束缚的【星浆体】天内理子求助，不可能不出手相助。她接纳了【星浆体】，也接纳了你们，却也在自己坚不可摧的防御上撕开了缺口。” “……就是这样。” “那么那个提出建议的贺茂家咒术师……” “死了。”五条悟干脆说道。 “……我想看他的尸检报告。” “这个好说，我让硝子发一份过来。怎么，你觉得那个人的尸体会透露出什么？” “对。”源夕雾点头，继而笑了，“五条老师果真对尸体不是很重视啊，是觉得比起肉身，其中容纳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吗？这种经年的事件，已经很难找到直接关联人，当时的物证却是不会说谎的。” 说起尸体，五条悟又想起了死而复生的昔日友人。如果当初他直接把尸体带去火化，而不是因为不愿面对而交给其他人处理，结果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果真如源夕雾所说，在他的观念中，肉身中那个灵魂离去了，就毫无意义了吧。 “……其实有个人，也许已经弄清楚了当初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五条悟突然说道，源夕雾立刻敏锐的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夏油杰先生……吗……” “如果那具身体中，确实是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夕雾：（在火锅里缓缓捞脑花） 脑花：…… 第102章 衔玉【灌溉2万4加更】 【源夕雾已经到了天满宫。】花御说道, 【这个消息，我还没有告诉真人。】 “告诉他只会坏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抢先去找小殿下。”夏油杰守着一个小火锅, 正在慢慢捞里面的丸子吃，闻言抬起头来, “没开领域的情况下遇到小殿下, 他必死无疑。” 花御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咒灵高大的身形带来某种压迫。 【那么, 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回漏瑚的头？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源夕雾才会变成咒灵。】 她逼视着悠然吃着丸子的人类, 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你只是在利用我们。】 夏油杰笑了，他笑到几乎要被丸子给呛到。 “真不讲道理啊，你们明明也在利用我。在小殿下真的虚弱到我们可以杀死的程度前, 这种利用还将继续下去。”他自言自语道，“这种时候，我反倒怀念起漏瑚来了, 至少他很圆滑。” “别急，花御。” 夏油杰吃了最后一颗丸子, 起身来到花御旁边, 稍稍侧眸，眸中充斥着诡秘的光。 “我们可以对这次的交流会动手, 都立咒术高专里，有一个存在可以尝试争取到我们这边来。” “——宿傩的容器。” 花御的态度微有松动。 【要让真人也参与进来吗？】 “当然，只不过不能让他在小殿下那边，他另有任务。”夏油杰笑了笑, “这次北野天满宫要封印的咒物，可是很有意义呢。” * * * “吃掉吧。” 五条悟指了指一堆手指, 源夕雾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或者，你想在这个火锅里涮涮吃？” 五条悟又指了指旁边漏瑚的头，漏瑚头上的小火锅沸腾一下，气急败坏。 “我才不是什么火锅！是新人类！” 话音未落，这颗头就被五条悟踩在脚下碾来碾去，眼球都凸了出来。五条悟一手撩着符咒，露出的蓝眼睛中神情十分冷酷。 “你再说一遍？踩爆你哦。” 漏瑚：“……” 难以置信，他被这混蛋咒术师折磨了好几个月，居然还活着！还不如当初就死了！ 不！不能放弃！只要他活着，就有被搭救的希望！ 漏瑚：“我……” 漏瑚：“您要清汤还是红汤？” 五条悟看向源夕雾，源夕雾从五条老师居然让他吃指甲都不剪的手指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体贴的答复道。 “要不就鸳鸯锅吧。” 漏瑚：“……” 我怀疑你在为难我小火锅！ “吓到了？”五条悟不开玩笑了，“我的本意是让你的咒鸟吞下这些手指，暂时将它们藏起来。” -- 第185页 这个倒是可以做到，只是源夕雾觉得，六条应该不会乐意吞下这些东西。 “或者藏在你身上也可以。这本来应该是借由这次仪式被封印于天满宫的东西，只是目前，暗中觊觎的目光太多，我不得不做些额外的准备。” 源夕雾当然乐意配合，而且他还有更棒的主意。漏瑚本来正努力尝试搞个鸳鸯锅出来以免被踩爆，突然被咒鸟“呼啦”一声团团包围，声音和光线都消失了，他迷茫的在黑暗里煮了一会儿火锅，不知道外面两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居然修好了吗，那可要派上大用场了。”五条悟把【不动无常】拿在手里把玩，上面纵横交错的裂纹已经消失不见，咒力也异常丰沛，不知是用哪里得来的海量能量补好的。 几乎掏空了冬木灵脉的源夕雾装乖不说话。 “可以用【不动无常】封印这些手指，这样一来，外面的人甚至都不会感知到。” 这倒比咒鸟更为隐蔽。【不动无常】是体制外咒术师紫式部曾经持有的特级咒物，代表绝对安全无虞的防御。因为这样的特性，五条悟当初才会选择将源夕雾藏在里面，封印于神社，只是后来居然被人误打误撞敲开了，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就这么办吧。” 五条悟一锤定音，然后在虎杖悠仁精神之中沉睡的两面宿傩就发现，他突然，感觉不到他的手指了。 两面宿傩：“……” 发生了甚么？！ 他从骸骨堆叠之上坐起身，眉心微微一皱，开始回忆能够产生此种效果的咒物和咒具。就算是强悍的封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令他感觉那些部分彻底消失在感知之中，那么就只剩下一些特殊的封印型咒物。 ——【狱门疆】。 ——【不动无常】。 前者乃是和尚的肉身所化，后者则是遍历世间诸般无常的灵魂凝结，一身一魂，堪称重宝。 到底是哪一个封印了他的手指？ 另一边，既然已经决定好，五条悟最后问道。 “知道怎么用吗？” “嗯。” 源夕雾点头，他见过母亲使用，母亲也将【不动无常】交给他使用过。他的体质特殊，使用起来注定与人类不同，他将质地温润的孔雀形饰物衔在唇齿之间。 一种特殊的柔光笼罩了房间，正如【狱门疆】的使用有诸多苛刻条件，【不动无常】对于使用者的咒力储量和心境平稳程度，有着极高的要求。饶是源夕雾夸张的咒力量，都被抽走三分之二还多，他的意识完全浸没在安宁的情绪当中，闭合双目，一时间连衣角都微微透明起来。 “夕雾。” 五条悟一把抓住了他。 透明的衣角逐渐恢复原状，源夕雾睁开黛紫的眼睛，显然仪式被打断了。他有些迷惑，五条悟握着她手腕的手却并没有放松的迹象，天空一般的苍蓝眼瞳隔着符咒，认真审视了他一番。 “你在咒灵化，就在刚才。” “什……！” 源夕雾之前尝试的时候都是私下进行，只有他一个人在场的那种，身体没有不适，付出的咒力也可以接受，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驾驭这件母亲留下的特级咒物。 原来他使用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的咒灵化吗？！ “只是衔在口中，变化并不彻底。”五条悟沉思，“但是要是不小心吞了下去，应该就会彻底变成咒灵吧。” 源夕雾：“……” 真吞下去他就该打急救电话去医院了！ 不管怎样，有五条悟在场盯着，源夕雾还是用【不动无常】将手指封印起来。他把咒物取下来，仔细擦拭干净，重新佩戴回去。 “那么，五条老师，没有需要封印的东西，我就回去了。” 明天就有现场表演，源夕雾还要去彩排一下。 走出神社的时候，【不动无常】就在源夕雾耳际摇荡，这光芒刺痛了暗处某个人的眼睛。 前额有缝线的美丽女性表情阴沉，刚才见到源夕雾的窃喜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惊怒交加与匪夷所思。 有最强防御的【不动无常】在，【狱门疆】无法继续作为底牌。 她的瞳孔因为事情超出预计而微微颤抖。 “源氏公子……他怎么能修好【不动无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冬木：靠薅我羊毛啊！都薅秃了！啊！！！ 第103章 在此 修好【不动无常】这一事实, 足以让紫式部身体里的这个存在感到恐惧。【不动无常】不仅是顶级咒物，也是最适合源夕雾的顶级咒物。紫式部身体里的存在仍记得，当他初次试探着发动攻击时, 被源夕雾以一个眼神咒杀的恐怖。 ——如果不是紫式部想为源夕雾【受肉】继而将其转化为懂得爱恨的人，他将没有半点机会。 姿容美丽的女性眼神阴沉, 她目送源夕雾离开神社, 一咬牙，终于还是决定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幸好, 暗中还有另外的势力在活动, 她大可以乘其东风, 实现自己的目的。 当然，有一件事是最优先的。 ——控制住五条悟！ * * * 还是熟悉的代理制作人，来源夕雾酒店楼下接他, 跑出了一头大汗。 “抱歉这么早打扰您，源先生，今天的活动流程都确认过了吗？” -- 第186页 源夕雾微微点头, 行程从早上开始，彩排, 上妆, 正式演出，以及演出结束之后的握手会。这样的活动流程总体上还是比较轻松的, 就是最后的握手会，让源夕雾稍感窘迫。 总感觉，不太会面对那些热情的粉丝呢……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吧？ “最后向您汇报一下，这次的握手会人次。” 代理制作人说了一个人数。 源夕雾：“……” 多少？？？ “已经是精挑细选之后的结果了。”代理制作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低于二十张握手券的，我们都没有考虑进来。但是这条要求发上网的时候, 粉丝们……” 粉丝们肯定不会愿意吧。 源夕雾默默想道，明明其他偶像单张握手券就能握手，到他这里需要二十张，粉丝们肯定不会满意的吧。 “粉丝们却说，‘二十张是在瞧不起谁啊’，所以我们把入场需要的握手券数量调整到五十张。” 源夕雾：“……” 你们究竟图的什么呢？！！ “其实后面也有解释，握手会毕竟是有一定风险的活动，以前也有人身上藏刀片之类的，门槛高一点也是不得已的。”代理制作人叹了口气，继而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特别是源先生平常并不轻易现身，粉丝的热情实在是积压太久了……” 代理制作人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这位低调得吓人的偶像。他看见对方的睫毛随着话语轻轻垂落下来，复又抬起，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只是眸中依旧是雾蒙蒙的，常怀忧郁一般。 看起来依旧丧，只是比上一次登上舞台的状态好一些了。 代理制作人微微安心，他们的车子很快抵达了天满宫的表演现场。四面都是梅花，舞台就搭建在中央空地上，随风而来的冷香与清晨时分的薄雾一起浮荡，风雅至极。代理制作人正介绍着现场情况，源夕雾一边听着，一边隐晦的打量四周，他明明察觉到五条老师的气息了。 “……这是天满宫方面的负责人，五条悟先生。” 代理制作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源夕雾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果然五条老师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登场…… 他转过身，仍旧没有换下那身月白狩衣的咒术师笑着向他摇晃扇子。不用问，问就是想借着身份便利近距离看演出，甚至连演出准备和彩排都能看到。 “我记得是……梅花与道真的主题？”五条悟“唔”了一声，“咒灵与创生者……这场演出的策划很有眼光嘛。” 源夕雾平静的提醒道。 “这次活动的策划是我的制作人。” 也就是太宰先生。 “呕！！！” 发现自己夸错了人之后，五条悟很有些恹恹。他坐在工作人员特意为他安排的椅子上看彩排，梅花的瓣羽打着转飘落到他的衣摆上，他无聊的看那些人调试灯光和舞台升降鼓风等等，直到源夕雾上场，才终于直起身来。 看着看着，遮挡在符纸之后的他的眸光，微微颤动起来。 “虽然真的很讨厌那家伙……” “这品味确实没的说啊。” * * * 北野天满宫在道真祭之时邀请源夕雾做露天演出这件事，其实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粉丝激动不已，纷纷在社交平台上啜泣，他们的偶像终于愿意露面了；当然还有反对者，以这种祭典不该加入偶像为理由进行攻击，全都被粉丝给喷回去了。 【见过照片吗？夕雾本身就是很古雅的那种好看啊！放道真祭怎么了？】 【主办方都同意了，肯定是看到节目跟祭典的良好搭配才同意的啊！】 【而且结束之后在旁边的场馆还有握手会！啊啊啊啊夕雾的手！我不洗手了！！！】 【泼前面一盆冷水，五十张券握一次。】 【我有一百张！！！】 【……告辞！】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刷新闪现，等到了进场的时候，更是直接沸腾！ 【进来了！舞台像梅花一样！好好看！】 【全用了梅花的色调，一点也没有破坏场景，旁边还有道真的科普！】 【主题是梅花吗？梅花的妖精！】 有现场的文字直播，就算不进场也能看的津津有味，只是这样的文字滚动突然停止了，除了没有到场的人的询问之外，关于现场的评论，居然全都停止了。 【怎么回事？怎么没人说话？】 【看时间演出应该是开始了，难道是……】 舞台上，持扇的巫女或坐或站，云集的扇子遮出一片舞台中央的空间。而音乐响起，绘有无花梅枝的折扇撤向两旁，露出扇之后不知何时出现于此处、身披纯白略带轻红羽织的偶像。 只见他的瞳眸原本闭着，此时微微睁开，偏转，忧伤而柔和的投往台下。 【等待着，等待着。】 【东风来时，将您送别。】 这是道真祭的演出，自然要讲述道真的故事。太宰治作为一名合格的狗策划，深知观众想看的究竟是什么，道真最浪漫的传说当属“飞梅”，那梅花追逐被贬谪的道真拔地而起，完全违背植物本能的前往异地。 在此之前，忧伤，等待，期许，彷徨……梅花经历过何等痛楚的孤独岁月，这份哀愁，能够完美契合源夕雾的丧系人设。 -- 第187页 但是，有一点与先前的所有演出都不相同。 道真的梅花，等待，却心存希望。 因为总会相逢，因为总会相守，如果爱意悄然滋生，那么飞越千万里又算什么呢？东风可解梅之心，那梅必然乘东风，奔赴眷恋之人的所在。 这将是源夕雾于舞台之上呈现的，罕见有恋爱感的演出。歌词与舞台都是精心排布，梅的等待与道真的生平巧妙浑融，无论是观众还是主办方，都心满意足。 “真的像梅的精灵一样！” “原来梅就是从这边的天满宫，飞到了太宰府天满宫啊！” 这句话成功的让在最好观看位置上玩扇子的五条悟顿住了。 五条悟：“……”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呢！ 夹带私货的策划是狗！ 他从座位上起身，一路走到后台，不知跟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台上的源夕雾平稳结束演出，他睁开晕着淡红眼尾的眼眸，只见天上的阴云裂开一线，阳光投射下来，映照此方梅林。 演出的主题是梅的等待，所以并没有要飞去的动作，只要静止然后谢幕就好。这样一来，整场演出就算…… 开场的乐声突然再度响起，源夕雾稍稍惊讶的睁大眼睛，回身看去。漫步走上舞台人身穿月白狩衣，折扇半开遮住下半张脸，再加上前额的符纸一挡，几乎看不清面貌，只是身姿飘逸，几乎能令人感受到那份随血脉一同传承下来的风雅。 他向源夕雾伸出了手，同时折扇微微移开，露出带笑的唇—— “梅。” 道真在此。 第104章 胧月 “道真”的出现, 无疑是本次舞台演出的点睛之笔。 “哎呀哎呀，只是突然觉得可以加上这么一幕而已，问了后台的人, 也都说可以。”五条悟事后才对源夕雾假惺惺的解释，“我没有破坏你的演出吧。” 源夕雾：“……这倒没有。不如说, 那么好的现场效果, 还应该感谢五条老师。” 其实太宰先生提到过要出镜的问题，理由是“梅最后不是飞到太宰府天满宫去了吗”, 太宰先生似乎认定这跟他的姓氏有冥冥中的关联, 试图出镜, 却被森先生以工作为理由按头了。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原本就考虑过这样的情节，五条老师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源夕雾继续宽慰道, 就见五条悟双手抱臂，符纸也挡不住脸色不善。 “太宰治懂什么道真？” 五条悟吹了一下前额垂下来的符纸，源夕雾突然觉得, 五条老师其实想说的是—— 【太宰治懂个屁的道真。】 源夕雾：“……” 倒是很有道理，毕竟五条老师是道真的正牌子孙呢。 “好了, 你是不是也要去握手会了？”五条悟带笑说起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 “你尽管去吧，我会一直在周围。要是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会提醒你的。” 源夕雾也猛然想到了让他纠结了很久的这个活动，后台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礼貌的喊他的名字，估计是要换一身衣服和妆容去进行握手会。源夕雾求助一般看了看五条悟，五条悟只是摊开手, 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说句实话……”他一边慢慢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握手券, “我还想让你先跟我握手呢，这些能握多久来着？” 源夕雾：“……” “怎么那副表情？我真的是你的粉丝哦。” 源夕雾：“……” 工作人员催得越发急了，源夕雾脚步沉重的往旁边的化妆室走去。不知道为何，他有非常不妙的预感，好像在这一次的握手会上，会遇上一些……特别的人。 不妙的预感很快应验了！ 源夕雾震惊的看着场馆外面的人山人海，要不是他走特殊通道，压根别想挤进来，这居然已经是初步入场验票之后的人！ “标准还是五十张吗？”源夕雾艰难的问道，应该不至于，大概这个标准定得确实有些高，所以特意把一些持有五十张一下握手券的人也一并放进来了吧。 “标准确实改了一下……” 源夕雾顿时松一口气，他就说，人怎么可能这么…… “粉丝们自发组织了一下，第一批握手的标准定位一百张以上，剩下的还在后面呢。” 源夕雾：“……” 救命！ 他换了一身水墨淡色的羽织，就坐在一张较为沉重的桌子后，旁边还有可以用来休息的座椅。本来现场还想用折叠桌椅作为替代，后来看看人山人海的状况，还是默默搬了一张沉重的桌子过来，好歹能作为缓冲。工作人员前前后后声嘶力竭的强调，不可以对偶像采取过激行为，不然握手会立刻就结束。 源夕雾现在居然比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害怕，他强自镇定，坐在桌后。时间到了，大门被打开，犹如丧尸出笼一般的场景呈现在源夕雾眼前，他差点没起身后退以示敬意。 丧尸的汪洋大军即将涌到源夕雾面前，突然有人冲出人群，一把扯下衣领，露出面颊上的咒纹。 “【肃静！】” “【不要往前冲！】” 涌动的人群犹如撞上空气墙一般骤然停止，连声音都消失了。几乎被这阵势吓傻的工作人员连忙维持秩序，引导排队，椅子上身体紧绷的源夕雾也缓缓放松下来。 -- 第188页 狗卷棘远远向源夕雾比了一个“OK”的手势，源夕雾感激的点头，突然看到浅色发的咒言师歪头，仿佛想到了什么，再度拉下衣领。 “【我先握。】” 源夕雾：“……” 咒言是这么用的吗？！！ 如愿以偿的第一个握到手，狗卷棘转头就加入了工作人员的行列。源夕雾从最开始的见到熟人的惊喜中平静下来，突然想到，既然狗卷同学都来了，那么剩下的…… “有熊猫啊！” “熊猫也追星吗？” 这算是占着物种便宜的，“普通”的人类只能自己想法子。 “妈妈在这里啊！！！” 源夕雾跟熊猫握手的时候，禅院真希从人群中冒出头来，拼命挥手。她把自己的咒具刀带来了，此时发挥体术优势，通过一个利落的撑杆跳，降落到源夕雾面前。 源夕雾：“……” 同学能来他当然很高兴，但是就没有正常一点的方法吗？ 旁边的狗卷棘默默拉下衣领，再度发动咒言。 “【禁止插队。】” 禅院真希：“……” 双手被另一双格外宽厚的手紧紧握住时，源夕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身肌肉的剽悍青年在他面前痛哭失声。 “感谢您当初帮小高高出头……呜啊啊啊啊！” 源夕雾模模糊糊还能想起那个特别高的女性偶像，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想到还会被对方的粉丝上门感谢，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听说您是都立咒术高专的二年级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参加交流会？”东堂葵擦了把眼睛，“真想见识一下啊，小高高认可的男人！” 源夕雾：“……” 他看着对方一身的肌肉和高大的身形，一时有些怀疑对方究竟是来感谢的，还是来下战书的。 源夕雾居然还在握手会的现场，遇到了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先生。 福泽谕吉因为握手券足够多，能咋源夕雾面前多停留一会儿，正好方便交流情报。 “特别做的影集，一点点心意。” 孤剑士银狼好像也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几声作为掩饰。源夕雾顿时肃然起敬，能想到借助握手会，而且是准入标准如此之高的握手会向他递交调查结果，武装侦探社的业务水平和对客人的尽心程度，可真让人敬佩！ 见四周也无人注意，源夕雾轻声说道。 “福泽社长，辛苦您了，握手券花费多少？我给您报销，算是任务支出。” 福泽社长这种正经人，怎么可能会去追星呢？源夕雾这样想着，报销！一定要报销！他摸着信封里的纸张还挺厚，一定是做了大量调查，他不能让武装侦探社既尽心又花钱。 真的有在追星的福泽谕吉：“……” 他委婉又坚决的拒绝了源夕雾的买单请求，步履沉重的走出门去。 无论如何，他的形象似乎要崩塌了。 因为那个信封里面真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源夕雾缓缓从信封里抽出了——一整本影集和一张任务报告，影集做的比任务报告还用心，署名是武装侦探社全体。 源夕雾：“……” 由一场握手会，源夕雾堪称经历了生命中的大风大浪，他认为现在在也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了，这场握手会就算再奇怪，就算森先生倒立来找他握手，他都会淡然以对！ ——一只三花猫跳上了桌子，推出一把握手……握爪券。 源夕雾：“……” 他捏着猫猫的小肉垫，一旁的工作人员读秒，时间到了，三花猫很有风度的跳下桌子，心满意足的跳着尾巴走了。 一下午零半个晚上的握手会下来，源夕雾返回酒店。他累了，无论从各个方面都是。为什么只有他的握手会这么奇怪，是他平时交际圈的问题吗？他是不是该庆幸并盛认识的彭格列的朋友们没过来参加握手会？ 正想到这里，窗外就传来闷扑扑的撞击声。 “夕雾！夕雾！” 源夕雾打开窗，黄绒绒的小鸟就衔着一张握手券飞进来。 “……云豆？” 源夕雾诧异的睁大眼睛，他伸手接住小鸟，小鸟把握手券放在他掌心，欢快的一叠声叫道。 “夕雾！夕雾！云雀！云雀！” 恭弥也来了？！ 源夕雾探头出去，晴朗的夜幕之下，是今夜的满月。有些雪片一样的东西正从天上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源夕雾伸出手捉住一片，发现居然是一张握手券。 很多很多张握手券犹如大雪，从他的酒店顶楼纷纷扬扬飘落。 飞出去未免太过显眼，源夕雾索性从房间出去，通过电梯直达顶楼。云豆在他肩上蹦蹦跳跳，它好像学会了很多新词，只是有些说的比较含糊，“握手”倒是相当清晰，还会自己加上已经学会的词。 “握手！夕雾！握手！” “夕雾！云雀！握手！” 源夕雾推开了天台的门，云豆“呼啦”一下从他肩上飞出去，月色之中，降落到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披在肩上的老式校服因风拂动发出猎猎声响，其中一只袖管上别着红色的“风纪”袖章，这身打扮的人抱了一只盒子坐在大楼外沿，背对月光，黑色碎发发梢扬起。 源夕雾到来的时候，盒子里最后一张握手券刚刚被吹卷上天，在晚星与明月之间下落。 -- 第189页 他在门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向天台边缘走去。 “恭弥？”源夕雾试探般叫了一声，他觉得恭弥的情绪好像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是负面的情绪，所以他的语调十分轻柔。 “发生什么了吗？突然来找我。” 他已经走近了云雀恭弥，手撑到天台边缘上，侧头说道。云雀恭弥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注视着源夕雾，最终，伸手拨了拨他的发梢。 短的，没有变长，也没有虚幻感。 “……可以多久？” 他问道。 “……什么多久？” 源夕雾一时没有听明白。 “那些握手券，够多久？” 源夕雾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他笑了。 “多久不多久的……当然不适用于恭弥。恭弥愿意的话，多久都……”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竹马从天台边缘跳了下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拥抱了。下巴抵在云雀恭弥肩上，源夕雾慢慢睁大了黛紫色的眼睛，他有些茫然，但是第一时间，还是觉察到竹马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想要去安抚。 他轻轻回抱了对方，同时询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恭……” “——不要变成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名依旧出自《源氏物语》，取自“胧月夜”之名，在第八帖“花宴”中提及。光源氏与胧月夜会面时，曾吟“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句。 第105章 梅枝 “所以, 十年后的世界，我已经……”源夕雾纠结了一下措辞，“已经不当人了吗？” 云雀恭弥：“……” 这样说似乎也没错。 他已经松开了源夕雾, 两人并肩坐在顶楼的边缘平台上，头顶就是星月, 咒鸟正在起起落落, 捡拾散落一地的握手券。云雀恭弥倒没有再伸手，只是盯着源夕雾耳际的发梢。 “变长了。”他说道, “大概到肩膀。”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咒灵形态的夕雾时, 所感受到的强烈冲击。纯白狩衣翩跹如鸟羽, 或是天之羽衣，黑色咒鸟也尽数变为发光的白色。咒灵形态的“源夕雾”，以不同于源夕雾的神态无忧无虑的微笑, 他浮在空中，身后即是檐角森严的北野天满宫。 米露菲欧雷家族确实踢到了铁板，真·六吊花在进攻天满宫这一任务中, 硬生生折去三个，原因仅仅是—— 【我很喜欢这里的梅花。】 【所以, 不要毁掉它们。】 近乎无邪的理由, 此世之巅的战力，但是这样的咒灵眼中, 却没有半点“源夕雾”曾经存在的影子。咒术界尊称其为“小殿下”，而绝不敢直呼真名，这是无约束也绝不可能被约束的咒灵，只能庆幸他暂时没有毁灭人类世界的念头。 “……这样啊。”源夕雾喃喃的, 他淡淡笑了一下，“我猜测过变为咒灵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那样吗。” 不记得任何人与事，只凭自己的意志存在着，也许可以算作一种另类的自由。至少身为咒灵，内有人能奈何得了他，森先生恐怕也放弃他了，而有能力威胁源夕雾的人，却不会对他动手。 全然的自由，虽然不是以人类之身实现的。 “我去跟你打了一架。”云雀恭弥忽然这样说道。 源夕雾：“……” 说好的不会对他动手呢？！十年后的恭弥都没有对他动手，为什么这个恭弥还要打他！ “那……结果呢？”源夕雾小心的问道。 “……” “没打过吗。” “……后来拿到了匣兵器。” “还是没打过吗。” “……” 源夕雾的眼睛睁大了，他激动地合掌。 “原来我这么强的！” “……” 回应源夕雾的膨胀的，是快准狠的一拐子。源夕雾侧身躲避，金色扇与银色浮萍拐短暂交击数下，两人各自向后跃开。云雀恭弥微抬下巴，露出稍显锋利的笑，倒不是恼怒，刚才的交手也不过是嬉闹罢了。 “确实很有咬杀价值。” 如果不是在十年后的世界受到种种限制，又有大敌米露菲欧雷当前，云雀恭弥大概还真会动真格的跟咒灵形态的源夕雾打一场，看看能不能把对方打醒。就算一次不成，只要接连挑战，总有一天，他也会抵达那个高度。 “不要咬杀我啊……”源夕雾放下扇子，先前的膨胀仿佛肥皂泡一样破了。 “不过我得承认，这样的未来，我确实预想过。” 他重新坐回天台边缘，仰头看着星空，捡完握手券的咒鸟依次回到他的影子里，只剩下一只蹲在高高的握手券堆上。 “我想过未来要走的道路，留在港口Mafia，加入彭格列，或者……就像恭弥所经历的那个十年后一样，变回咒灵。” 他使用的字眼是“变回”。 “恭弥去往的那个十年后，应该是我自杀了吧。” “既然被咒术师杀死，会百分百复制并增幅他们的术式，那么被自己杀死，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效果才对。”源夕雾低下头，好像笑了笑，“咒鸟变成白色，也许六条出了什么事，更多的，就无法推断了。” 见云雀恭弥皱眉，源夕雾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不会到那种地步，我不会走那样一条路。确切地说，该如何走下去，我心中的已经有了定论，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一些事。” -- 第190页 云雀恭弥的神情稍稍缓和下来。 “是你自己思考的结果吗？” “是。” “不会动摇的决定？” “嗯。” 得到了两个肯定的回答之后，云雀恭弥干脆道。 “那就去做。” 既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既然已经表示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自然没有阻碍的理由。身为云之守护者，没有人比云雀恭弥更懂得“自由”的含义，他自己也在践行这一点，无拘无束，恣意漂游。 源夕雾微怔，他还以为说服恭弥要花费一些力气，没想到这么容易。 “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京都。” 老式校服一振，云雀恭弥转身，一只小小的匣子从他手中向后抛来，源夕雾下意识的接住。 “这是……” “旅游纪念品。” “……” 恭弥与他会面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这个匣子。源夕雾在欧洲待过一段时间，使用死气之火的Mafia们，一直在进行火炎相关研究，其中有一项，依稀是他此刻握在手中的这件产物的雏形。 那是为火炎赋予一定特性和灵智，使其发挥出成倍力量的装置，只是在源夕雾所见的那些报告书之中，尚且无人成功。 匣兵器。 远在并盛的黑西装小婴儿悠然喝了一口咖啡，在他面前，沢田纲吉正在含泪补习因十年战落下的课程。 “里包恩……”沢田纲吉数度哽咽，“我……我好想去夕雾前辈的握手会啊……” “别做梦了，乖乖给我把课补完。” “呜呜呜……怎么这样……” 里包恩又喝一口咖啡，说出了杀人诛心的话语。 “而且，就算让你去，也没有握手券了哦。” “什……！” “整个并盛都没有握手券了哦。” “！！！” 听着学生的悲惨哀嚎，斯巴达教师依旧挂着微笑。他想，云雀应该已经把匣兵器送到了，这样一来，这段时期的刷好感任务也能顺便完成，真是可喜可贺。 那个匣兵器放在十年后，也没人能够使用，带回来做个顺水人情倒也不错。 “阿纲，先别做卷子了，我决定给你加一节课——如何有效的挖……刷好感。” “还要加课？！！” * * * 第二天，配合天满宫进行宣传的偶像活动中，五条悟眼尖的发现源夕雾的腰上多挂了一只小小的匣子。匣子也是黛紫色，雕刻着蝴蝶，看起来十分精巧。 “咒具吗？” “是类似的东西，不过使用的能量不同。” 昨晚研究匣子的用法研究了半晚上，源夕雾有些困，只是表面上显不出来。他走在梅林里，听五条悟说着明天就会开始的交流会，他是不太可能参加的，不过五条悟说可以给他一个绝佳观看位置——跟老师们坐在一起看现场直播。 说实话，源夕雾有亿点心动。 “行程上大概能空出一天，我想去的！” “现在连‘想去’都能说出口了，我几乎不记得你当初那副小可怜的样子了呢。” 五条悟身量高，步幅大，他走在前面的时候，源夕雾要稍稍小跑才能追上。他的羽织飘扬起来，梅花的瓣羽在身边簌簌而下，耳畔【不动无常】摇荡，逐渐明亮起来。 当【不动无常】光芒大盛的时候，源夕雾也察觉到了这个示警，他立刻停下脚步，交错的梅树枝条破土而出，试图束缚他。 五条悟回身，然而破开层叠的枯枝，中央却空无一物。 糟了，是咒物！ “试试看吧。”容颜美丽的女性轻声说道，手撑在有缝线的前额处，“就算不会被过去网罗，破出重围的那一刻，却正是罕有的机会。” 这件咒物至少会把源夕雾困住数日，而数日之后…… 十数里梅林突然被瞬间移平，纷飞的枝叶之间，美丽的女性震惊的看着突然出手的五条悟。 “原来是在这里啊，咒物。” 五条悟看到了被梅花气息所掩盖的一截枯枝，这种年代久远的老物件，往往会滋生特别的灵性。他用指尖触了触那模糊的平面，突然笑了。 “目标只是夕雾吗？” “也带我一个吧。” * * * 源夕雾缓缓睁开眼，滚烫的身体，身下的被褥，头顶的屋顶，都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见过这里，在那个与六条见面的梦境之中，这里是…… 他从被子里爬起来，努力推开窗，外面是茫茫的雪落的庭院。 身后传来木盆落地的声音，以及女侍惊恐的叫声。 “小公子！怎么能病中吹风呢？！” 啊……他明白了…… 这里是…… 平安朝。 第106章 看病 源夕雾花了一点时间, 就从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女侍口中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那个稍显单薄的梦境有所不同，现在他所置身的世界，明显已经完善了所有细节。女侍说得出他的出身, 说得出他的父亲，提起这些的时候, 女侍往往满眼憧憬。 “要是葵夫人还活着, 该有多好……” 女侍说完，自觉失言, 连忙伏地躬身, 退了下去。 “我去为您取饭食和汤药过来。” “……等下。”源夕雾开口说道, “父亲……不来看我吗？” -- 第191页 他的父亲，光源氏，在源夕雾看来, 说是这个时代中最大的BUG也不为过。人人争相爱他，为他的情绪变化而心旌摇曳源氏罪孽般的美貌与引力，由此而始。 如果遭遇这样一个人的阻止, 也许比遭遇皇帝的阻止更加麻烦，源夕雾需要先确定光源氏对他的态度。 女侍露出了伤感的神情。 “只要小公子常常尽心祈祷, 源氏公子一定会来探望您的。” “……嗯, 我知道了。” 女侍见小公子慢慢低下头去，眼底希冀的光仿佛也一下熄灭了, 差点当场痛哭出声，为小公子，为葵夫人，也为源氏公子的多情和无情。只是她还记得这是在生病的小公子面前, 于是擦擦眼泪，勉强笑道。 “您稍等片刻, 马上为您取新做的汤饭和唐国样式的点心，您一定会喜欢的。” 女侍一走，源夕雾先是安静等待了几分钟，确定她短时间内不会去而复返，才开开心心的在心里比了个“耶”的手势。 不管他真好啊！放养真好啊！ 他又顽强地推开了窗，看向那株立于雪中的梅树。细雪轻柔，曾经站在树下的青衣咒灵却不知所踪。 源夕雾低头看了看自己幼小的手，他现在似乎是还没有遇到过六条的时期，自然也无法使用咒鸟。只是长久以来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和对情报的敏感还保留着，这是无论处于何种情况，都不会弃他而去的技能。 他探头出去，向上目测了一下到屋顶的距离，又估计一下自己的体力。麻烦的衣摆一撩，灵巧的顺着墙壁爬了上去，毫无优雅可言的姿态任那个女侍见了都得吓到眼睛脱窗不可。 手脚并用爬上屋顶的小公子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整栋宅邸连同外面的街道都完整得过分了，偶尔有牛车经过门前。有一辆牛车在宅邸门口停下，下人上前迎接，走下牛车的是两名身着相同阴阳寮制式狩衣的青年。 源夕雾一眼就看到了五条老师显眼的银发，一时间大为震惊，难道…… 他要见到这个时代的五条老师了吗？！ 眼看着人已经向后院走来，去取饭食的女侍应该快折返，源夕雾决定下去。可是上来容易下去难，他焦急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人，一咬牙一狠心，顺着侧面墙壁滑了下去，一头栽进雪地里。 再之后就是熟练地爬窗，在女侍端着托盘回来之前，源夕雾已经脱了被雪水打湿的外衣塞进柜子深处，自己躺进了被子里。 “……小公子？” 返回的女侍果然感觉到了疑惑，她走时小公子明明已经穿起外衣坐了起来，现在…… 源夕雾早就想好了说辞。 “刚才稍稍有些困了，可是重新躺下之后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入睡。” 女侍顿时笑了。 “您之前睡了那么久，一时半会肯定睡不着了。不如来看看，这点心还合不合口味？” 在源夕雾小口小口吃点心的时候，女侍柔声向他交代接下来的事情。 “您这次的疾病，来势汹汹，您的外祖父十分担忧，唯恐是邪祟入侵。” 女侍说着，见小公子已经干掉了点心，正端碗认真又快速的消灭汤饭，顿时眼皮一跳，好在还是把话说了下去。 “所以，特意请了禅院家的咒术师来，看看您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利之处。” 源夕雾干掉了汤饭，一边矜持的擦擦嘴，一边问道。 “禅院家？” 他明明看到五条老师的银发了，应该是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为什么侍女没有提呢？ “是的，一开始确实只有禅院家，只是禅院家主说，五条家的家主也关心小公子的病情，于是就一并过来了。”侍女说着，神情略有不满，“禅院家与五条家在御前争锋已久，希望他们不是拿小公子作为比斗的工具，您身上流着何等高贵的血脉，区区阴阳寮的咒术师……” “谢谢你为我鸣不平。” 源夕雾淡淡笑了，女侍的神情顿时大为震动，没什么比心意被体察更令人高兴的了。 “不过我想，就算是两人争锋，争的也是将我身上的不利之处扫除。相互竞争的话，说不定我会更快的好起来。” 女侍几乎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公子，您受了多么大的病痛折磨啊！突然通透豁达的如此地步，实在是……实在是……” “我马上将那两位请进来，您一定能尽快康复的！” * * * 五条悟庆幸自己一时机智，发现并拦住了从阴阳寮离开的很像惠的禅院家家主，问清楚对方的目的地之后，死缠烂打的跟了过来。 那里应该算是夕雾的母家吧？也许去了就能跟夕雾会和也说不定。 这个幻境做得极度真实，完全呈现为平安朝面貌，摆明了是要围困夕雾。五条悟知道源夕雾已经恢复了几乎全部的记忆，夕雾会怎样看待这里？会不会眷恋这里乃至陷在这里？都是可以预见的风险。 牛车缓缓停住，五条悟看了一眼对面一声不吭的禅院家主，真的越看越像长发的惠，只是完全没有好声气罢了。 “我不知道你一定要跟来做什么。”禅院家主语调沉沉，“如果是属意争取源氏小公子的信任，禅院家不会有半点退缩。” 小公子夕雾可是那个人和葵姬的孩子，出身高贵，未来也确定会进入朝堂执掌权力，任何一个咒术师家族都不会将一个强大的未来支持者拱手让人。 -- 第192页 “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放轻松放轻松~” 五条悟悠闲地摇晃扇子，思绪却早就飞到了左大臣的宅邸中。 哎呀，这个时间真巧，夕雾还是小孩子的时期吗？不知道有多可爱反正一定很可爱，真令人期待。 左大臣家的下人迎接他们入府，先进入会客厅。那里站了一名手捧托盘的女侍，严肃的打量他们一番，最后也许是阴阳寮的制式狩衣加了分，她的表情勉强缓和了一些。 “小公子还没有用饭，需要稍作等待。” 她端着托盘离开了，五条悟本以为要等上个一两小时，毕竟平安时代的贵族吃饭本来就慢吞吞的。然而不过一刻钟，女侍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回来请他们进去。 “小公子已经用餐完毕了吗？”禅院家主表示震惊，一刻钟，汤饭连点心一起？ 女侍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是、是的。” 接触过诸多王公贵族甚至皇室成员的禅院家主沉默许久，终于勉强找到了可以夸赞的话语。 “……小公子胃口很好，令人高兴。” “是、是呢。” 五条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 房间里，源夕雾已经重新穿好外衣，等待访客。第一眼看到这个时代的禅院家主，他也差点认成惠惠，等后面的银发咒术师施施然走进来，源夕雾就确定了，这个五条老师是自己人！ 原来五条老师也被那个咒物捕获了吗？！ 五条悟前额的符纸一斜，向他轻快的眨了一下眼，表示让他安心。 源夕雾的心慢慢放下来，幸好他不是孤立无援的，不然以他当前幼小孱弱的身体，恐怕很难从内部突破这个咒物。 禅院家主认真询问了源夕雾的症状，略作沉吟，然后向源夕雾征求意见。 “我想要放出已经调服的式神，它们嗅觉十分灵敏，如果小公子身上有诅咒的气息，一定不会错过。” 女侍一惊，对于贵族而言，咒术师的式神和咒具咒物，都是极度危险的。 “可以。” “小公子！” “没事的，禅院家主是强大的咒术师，也不会在我面前放出有风险的式神。”源夕雾安慰担忧的女侍，尽管做出一副严肃持重的样子，依旧显得稚气可爱，“我相信禅院家主。” 承蒙信任，禅院家主十分感激，他尽可能轻柔的放出了式神。 “这是【玉犬】。” 一黑一日两只大型犬出现，几乎有半人高，皮毛油光水滑，十分威严。女侍吓得后退，却还记得上前保护源夕雾，源夕雾向她摇摇头，纹丝不动的任由玉犬轻轻闻嗅他。 “冒昧询问，这两只汪……玉犬，可以触碰吗？” 禅院家主怔了怔，咒术师被人类所依赖，却也被人类恐惧，他早已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已经不会再为此神伤，可是眼前的源氏小公子…… 他的眸光于是柔和起来。 “当然可以，它们在非战时都很温顺。” 源夕雾成功rua到了大狗狗，他现在又是幼年形态，整个脸都可以埋进式神柔软蓬松的皮毛之中，简直不要太幸福！ “摸脖颈那边……对，它们很喜欢这个。” 源夕雾撸得简直不能自拔。 一旁的五条悟见状，“哼”了一声，也倾身上前，硬是把两条大狗狗挤开。 “我也有好玩的东西可以看！” 他抬起两只手，两只手的指尖分别静静悬浮着黑红不一的球体。 “这个是【苍】。” “这个是【赫】。” “它们合在一起就是……” 禅院家主终于忍无可忍了！ “不要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往小公子眼前凑啊！” 第107章 疗法 “小公子身上没有诅咒的气息。” 一番严格的检查之后, 禅院家主轻轻摇头。五条悟好歹把两个球收了，在一旁插嘴道。 “万一是你的狗勾鼻子坏了呢？” 禅院家主前额暴起青筋，考虑到不能在小公子面前失态, 他深呼吸，强行按捺下了当场跟五条家主打起来的冲动。 “关于小公子这场来势汹汹的疾病, 我倒有不同的见解。”五条悟突然说道, “早慧或者感情丰沛的可能……考虑过吗？” 禅院家主微微一怔，他看着小公子清澈的紫色眼瞳, 里面盛着几乎不是个孩子该有的平和神情。 在咒术师看来, 世间充塞着正性与负性的力量, 咒术通常使用的就是负性力量，而翻转过来，就可以是用于疗愈的正性力量。正与负形成太极, 分隔阴阳，这就是咒术之道。 而早慧之人，本身就会承载远超身体的精神力量, 引来更多负性力量也就不稀奇了。 但是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先天之病, 该如何治疗呢？ “引来力量又不是坏事, 只要会使用不就好了？”五条悟模糊地笑道，女侍并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可是同为咒术师的禅院家主却知道，当即惊得站起身来。 居然想让小公子修习咒术！太胡来了！ “只是这么一说，当下还有时间，应该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但是真的到了不得不做决断的时候……”银发的咒术师合拢蝙蝠扇，蓝眸在符纸后若隐若现。 “我会优先保证小公子的性命, 其他的身份立场之类，在这一点面前，不过是虚名而已。” -- 第193页 禅院家主慢慢坐了下来，当下也只能这么处理，如果最终也没有找到其他道路…… 他也不愿意眼看着这位瞳眸清澈的小公子黯然离世。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点。 “等等，这一开始就是禅院家接下的委托！” “真到那个时候，也没有五条家什么事！” “哎呀哎呀，真小气，我也想教教一定天赋惊人的小公子嘛。” “这是禅院家的委托！” 禅院家主绝不肯将未来的支持者拱手让人，也绝不可能坐视这么纯良的孩子落到五条家主手中。他转向源夕雾，眼神殷切。 “小公子，禅院家的术，绝对是最好的。” “啊！你耍赖！我也要推销五条家的术式！” 源夕雾早先就在五条悟手底下学习，其实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学了禅院家的术式之后……我也能召唤狗狗吗？” 禅院家主：“……” 他该怎么跟小公子解释，血脉传承的术式学不来这种问题？ 可是小公子想要狗狗…… 从【玉犬】身上薅点毛下来做个小咒具，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玉犬：“……？” 玉犬：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 * * “……来到这个过分真实的幻境之后，我反而意识到了。” 与五条悟一起走在温暖的长廊上，外面正在静静落雪，源夕雾这样轻声说道。银发的咒术师放慢步幅，很感兴趣的侧了一下头。 “意识到了什么？” “就算之后我没有被六条以爱为名的诅咒，一定也会折在无知无觉吸引来的负性能量上吧。”源夕雾说得很平静，甚至笑了笑。 “其实，五条老师，我可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早慧，只是对于感情，确实比其他孩子要敏感许多。有的时候见到上门的人，就会察觉到他们身上的些微情绪，仅仅能勉强辨别喜不喜欢而已，所以幼时也会莫名的流泪，大概就是见到了不喜欢的人。” 五条悟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爱是最强最大的诅咒。”他这样说道，“一开始，我见到你身上缠绕的庞大的咒力，其实是十分惊讶的。一定有个什么存在爱你爱到发狂，你身上才会聚拢这样浓重的阴霾。” “五条老师说的是……六条吗？” “不止哦，还有你的母亲。她是强大的咒术师，就算无知无觉，也会投射出庞大的力量，现在这力量就在你身上。” 五条悟还有一点没说，他无意提起源夕雾的伤心事。 源夕雾的力量开发其实完全没有抵达极限，六条的诅咒，紫式部的诅咒，特别是这两位都是情感丰富的女性，而且都死去了。紫式部更是直接放弃了成为咒灵驻留世间，这些条件全都会助长源夕雾身上的力量。 而随着源夕雾一点点打开自己的心门，这份力量也会逐渐为其所用。这做法真的相当高明，拥有自主意识的源夕雾可以带着这份遗产活得无比自由，就算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成为咒灵的源夕雾也会遗忘一切，继续快乐的生活。 真是拳拳之心，令人慨叹。 “对了，五条老师，我们要怎么从这个幻境中出去呢？”源夕雾询问道，他们已经将这处左大臣家的宅邸翻了个遍，没发现什么线索。 五条悟沉吟一下。 “【不动无常】还是没有踪迹吗？” 那件防御的至宝，如果能得回，也许可以直接从内部打破幻境。 源夕雾摇摇头，他甚至动用自己的身份去寻找了，说是梦到了孔雀形的宝石，可惜现在依旧一无所获。 “那么，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等幻境自己抵达终点了。” “五条老师说的终点是……” “一个关键的事件，或者幻境之中举足轻重的大事件。”五条悟摇摇扇子，“这个幻境明显不是那种一成不变，只想将人困死在其中的幻境，相反，这里的一切都在发展变化，时间也在向前推移。” 源夕雾也明白了。 “当沙漏里的沙漏完之时……” 五条悟勾起嘴角，接口。 “当道路延伸到尽头……” “那个事件将会浮出水面，到时再脱身也不迟。” “嗯！宫廷那边的消息，我也会留意的！” 情报可以算是源夕雾得天独厚的天赋了，五条悟绝对信任他的能力，不过，他们在这里聊得投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来着？ 禅院家主气势汹汹的穿过长廊，一抬眼就看到了某个拐带小公子的银发咒术师。 “小公子还在病中！你怎么敢让他出来吹这么久的风？！” 两只玉犬立刻一前一后把源夕雾微隆起来，用皮毛温暖他。接着白色玉犬低头，让源夕雾坐在自己背上，驮着他慢悠悠的返回房间喝药。 源夕雾揪着狗狗柔软的毛毛，无辜地看着表情严厉的禅院家主。 没办法了，只能先把五条老师卖掉了。 “五条家主说外面的雪很漂亮……”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对挽起袖子准备在小公子看不到的地方打架的禅院家主，他用扇子抵住了前额。估计他现在无论说什么，担心源夕雾身体的暴躁禅院家主都不会听了。 五条悟：可以打开麦克风说话吗？ -- 第19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禅院家主：每个狗狗的身上都有毛毛。 玉犬：？？？ 第108章 花语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源夕雾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因此，尽管对咒术师心存顾虑，左大臣还是默认了咒术师时常上门一事, 只是叮嘱女侍，要时刻提防, 不能让这些诡秘之人对小公子不利。 “要是源氏公子前来探望, 却尽是些神鬼灵异之事，终究不祥。”左大臣低声说道, “再过些时日, 圣上有意见一见小公子, 宫廷的礼仪也要教导起来。” 女侍应诺，退出房间，脚步匆匆去往源夕雾居住的院落。阴影中的式神早早发现她的踪迹, 立刻回去通风报信。 正在偷偷摸摸吃鱼火锅的三个人顿时凝固了，下一秒，一阵人仰马翻。 等女侍来到庭院中, 空气里只有清新的梅花香，小公子面色红润, 正在习字。他的样貌比起他的父亲, 要缺少攻击性，这份柔和了许多的美貌反而易于亲近, 至少女侍是这么认为的。 “小公子。”她低声说起了即将进宫一事。 源夕雾忍住了看向五条悟的欲望，他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重点事件”。不过尽管他没有回头，五条悟依旧像体察到了他的心意一般，折扇敲了地面两下。 【大概不是。】 太快了, 这个幻境还没有发展多久，应该不会是这件事。不过, 进宫可能是某种契机或者引子，会推动接下来的事件。 源夕雾闻言，放松了许多。女侍走后，他迫不及待的看向旁边的禅院家主。 禅院家主：“……” 他默默从影子里把火锅重新拿出来，汤底甚至还是热的。 “好想漏瑚哦。”五条悟小声说道。 “好想漏瑚哦。”源夕雾也小声说道。 吃个火锅找个锅都花了好大力气，要是漏瑚的头在这里，他们怕不是还能吃上鸳鸯锅。 “喂，禅院家的。”五条悟问道，“你连兔兔都可以有，有没有什么能煮火锅的式神啊？” 禅院家主前额暴起青筋，不等发作，他听到五条悟又在说。 “魔虚罗？那个不行的啊，头上的圈圈也就当个天线或者滚个铁环了，根本没法当锅嘛。” “十种影法术连个锅都没有，让人听着都要替禅院家不好意思了呢。” 禅院家主：“……” 他强行忍耐着怒气，反问道。 “难道五条家的术式就可以造出锅来了吗？！” “你这可问到点子上了！”五条悟兴致勃勃的说道，同时转向源夕雾，“小公子，我们下次要不就吃烤肉吧，你看这个黑球球，你再看这个红球球，它们合在一起就是……” 源夕雾很冷静。 “就是整个平安京都变烤肉。” 他把五条悟的手慢慢按下去，尽可能委婉地劝道。 “五条家主，我们能不能文明观球？” 五条悟：“……” * * * 源夕雾执行过很多次潜入或者伪装任务，礼仪这种东西，基本上一通百通。他顺顺利利完成了礼仪课程，在一个比较暖和的日子，天还蒙蒙亮，他就被人接上牛车，前往皇宫大内。 源夕雾对皇宫的观感有些复杂，一方面，他的血脉其实可以追溯到皇室，另一方面，千年之后，这里的人围杀了紫式部。 【五条老师，我认为，转化为咒灵之后的强度，是与血脉相关的。】 源夕雾曾经对五条悟这样说道。 【三大怨灵，基本都是皇族出身或者公卿血脉。咒术师也会特意强调家传血脉，可见血统在咒术界的强大作用。】 【而我，算得上是皇族。我的父亲当年无论容貌还是学识，都已经威胁到了当时的下一任皇帝，于是圣上唯恐他遭遇祸患，特意赐予其姓氏，将其驱逐出皇族之外。】 所以那些人才会称呼他为“小殿下”，所以，那些咒术师和咒术师世家才会如吸血水蛭般死死盯住他不放。 皇族转化而成的咒灵…… 也许能抵达三大怨灵的强度。 放下车帘，源夕雾垂下眼，任由牛车将他载往深处。 * * * “真是像。” 屏风后传来亲切的声音。 “除了柔和的眼睛轮廓是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其他的地方，简直就是幼时的源氏公子。” “是啊，真可爱，听说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返程，让医官也一同跟过去吧。” 源夕雾拜谢，屏风后的人又与他闲谈一会儿，终于进入了正题。 “听说最近，有许多咒术师出入左大臣府？” 宫廷也会重用一些咒术师，可是终究将他们当成异类，面对一些咒灵咒术之类的问题就招来，平时却侧目而视。不过就算如此，能服务宫廷依旧是咒术师世家的荣耀，咒术师御三家中，五条家和禅院家目前就争斗得厉害。 “是的。”源夕雾承认的很干脆，乖巧答道，“因为身上有咒术残留，所以特意请两位咒术师上门祓除，已经渐渐有起色了。” 其实是逐渐修习咒术之后，对围绕身边的负性力量有了更强的掌控能力，身体不受压迫，自然好了起来。不过对外的说辞还是进行了祓除，而且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清除。 “原来如此，等结束治疗之后，出于名声考虑，还是尽可能少来往吧。” -- 第195页 “……是。” 见源夕雾如此温顺，屏风后的人深觉满意，这样乖巧的孩子谁都想多看几眼，以后若能常来御前行走，那自然是最好的。眼下好像就有一个机会，开春之时的那场花宴。 “花宴上，会让五条家和禅院家进行比斗。” 屏风后的声音缓缓传来，并没有留意到源夕雾浑身都绷紧了。 “这场御前比斗，关系着五条家与禅院家今后受重用与否。咒术师诡谲难测，而皇宫可以用之，却也只需要最强的那个就够了。” 源夕雾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拜别的，他心中只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终点的事件就是这件事！ 他急匆匆的向前走，甚至连带路的仆从都追不上他，一叠声让他慢些别摔到。对面的廊下，许多女官和女侍正向这边张望，对经过的拜访者小声议论着，不时以扇遮口微笑。源夕雾的出现犹如一只飞入宫廷的蝶，激起一大片花朵交相耳语。 “听说是源氏的小公子……” “跟源氏公子真像。” “要是长大了，会不会也像源氏公子一样满城的……” 修习咒术之后耳聪目明，这些刻意压低的议论无一能逃出源夕雾的耳朵。他深深叹口气，并不想去解释什么，生来就有的美丽样貌和“那个人”孩子的身份，本来就会令他成为人群关注和议论的焦点。 ——但是，有人为他说了话。 “请不要这么说。”柔和的女声措辞却十分坚定，“以父辈去评判眼前的人，太失礼了。而且小公子至今为止也没有传出任何与女子交往过密的消息，这样议论，难道不应该称为诋毁吗？” 源夕雾倏忽回头，缓缓睁大的黛紫色眼瞳中，映出了为他说话的淡紫色衣饰的少女。 * * * “只有一些薄茶，请不要在意。”美丽的少女似乎有些羞惭，源夕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他只是一眨不眨的注视这眼前年轻了许多的母亲。 是的，这少女是年轻时的紫式部，武装侦探社给源夕雾送来的资料有一些就关于此。相传紫式部曾经在宫中任职，立志写出一篇恢弘的物语，而随着几次婚嫁，这位写出了伟大物语的女性就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源夕雾不知道为何紫式部会出现在千年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千年后的紫式部变成了咒术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非常感谢这个幻境，能让他再见少女时期的母亲一面。 “我听说，您在写一部物语。” 紫式部顿时窘迫起来，连连摇头。 “还请不要使用敬称，那部物语，也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之作。”她虽然这样说，写出了满意作品的自豪感依旧从眉目之间洋溢出来，“是关于小公子父亲的物语，多情与无情，美丽又矛盾……我只是想，能将这个时代的故事流传下去就好了。” 她轻轻低垂眉目。 “其实现在，已经写到了小公子出生的地方，所以能够与小公子这样交谈，我非常……非常高兴。” 源夕雾也很高兴，他尽可能让自己更像一个小孩子。 “我还以为，您会更喜欢父亲。在宫廷里，偶尔也会见到吧？” 没想到紫式部急忙摇头。 “不不，我……”摇完头，她又觉得不妥，好像有些冒犯源氏公子，立刻尝试补救，“我自然很仰慕源氏公子，只是，是远观的那种仰慕。” 她的眉目渐渐温柔起来。 “我写着他的故事，那故事之中，最喜欢的却是小公子。” 越过拉门投射进来稀薄光线，源夕雾有些惊讶，可是能同母亲谈论与他异能力同名的那部作品，他又觉得好像答案也没那么重要。 “如果能告知我原因的话……” “名字。” “名字？” “嗯，小公子的名字，我非常喜欢。” 源夕雾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夕雾花”，那种花朵细小，聚在一起却如云雾般的花朵。而在此时，曾经记忆中那句轻轻的询问却又浮起了。 【……你知道夕雾花的花语吗？】 “名字，就像是咒，就像小公子的父亲，人们称他时会用‘光’字，所以他本身光彩夺目，世人也如趋光飞蛾向他而去。” “小公子知道，夕雾花的花语吗？” 记忆中的声音渐渐与此时耳边听到的声音叠合了，两道声音都在说着，如同在阐述源夕雾本身。 “是——” 【热烈相思，一往情深。】 第109章 比试【灌溉2万7加更】 回程的马车上, 源夕雾有些恍惚。 【虽是聚散如雾的花朵，却有着热烈深情的花语。】 【我觉得……那比源氏公子的刺目光焰更美。】 源夕雾并不缺乏基础的自信心，但是恢复了记忆的他也清楚, 自己只要还在平安时代，就永远摆脱不了“那个人的孩子”这样的称呼。可是他没想到, 在秉笔的少女记录者眼中, 他的品性原来珍贵胜过父亲。 他将自己的情绪说给五条老师听时，不知为何, 五条老师却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跟那种感情上的……相比啊？” 考虑到那到底是源夕雾的亲生父亲, 五条悟把“渣”“屑”一类的词给省略了。源夕雾默然他当然能领会五条老师的意思, 他也觉得亲生父亲真的很渣，特别是感情方面。 -- 第196页 “还、还是讨论正事吧，五条老师, 御前比试的事……” 五条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沉思了一会儿，笑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 赢得会是我，不用担心。” “不是赢不赢的问题, 而是……”源夕雾站起身, 显得有些焦急，“禅院家主……” 那个会让他摸狗狗, 教他术式，还每天操心他不要被五条老师带歪的禅院家主，如果与五条老师进行死斗的话…… “夕雾。”银发的咒术师只是安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明明也知道的。” 五条悟的声音让源夕雾渐渐平静下来, 他缓慢的重新坐回原位，低下头。 是的, 他知道的。 这个幻境以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为蓝本，包括他的生病，包括宫中的召见，也包括……五条家和禅院家的御前比斗。所有重要事件都会无法规避的发生，就算他们中间进行了操作，这条主路线也是不会改变的。 也正是这场御前比斗之后，两位家主两败俱伤，原本盘踞城外的咒灵们得以侵入平安京，其中就有六条。 “我们已经尝试过了，要改变这样的大事件简直难上加难。”五条悟说道，“不过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两败俱伤终究是最糟糕的结果，还不如让我成为最后的赢家，进而离开这个幻境。” 他转向源夕雾，折扇挑起符纸，蓝眸澄澈。 “夕雾，你要记得，就算在这里得到了虚假的温柔，也终究是虚假的，这里不过是幻境。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去改变什么，而是蓄力到最后的终点，一举离开。” 五条悟已经知道源夕雾见过这个时代的紫式部了，他当然相信身为幻术师的夕雾不会被幻境中的虚像所动摇，可是人总是会伤心的，特别是眷恋之人的幻影就在眼前，却清楚地知道那是幻影。 ——这是一种因过于清醒而导致的残酷。 源夕雾慢慢点头，好不容易说了一通正经话的五条悟突然“啪”的一合掌，重新露出满面笑容。 “不过享受当下总归是没错的，虽然锅被没收了，还是可以生火烤点东西吃的。” “我们要不把左大臣家的屏风拆了？” 有人拉开门走进来，身边伴着两只玉犬，闻言冷哼一声。 “……放过左大臣吧，再这样下去，左大臣都要质疑禅院家和五条家的工作态度了。”他说着说着，握拳颤抖起来，“为什么明明全是五条家在搞事情，最后锅却要禅院家背一半啊！” “雨露均沾难道不好吗？这样我们两个就都不会被赶出去。” “身为万恶之源你就应该被赶出去！” “哎呀，不要。” 源夕雾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两个人恶劣的关系了，现在是吵架，接下来就会动手。 果然，吵不出什么结果，禅院家主索性示意去外面用实力说话。五条悟摇晃着扇子，相当没心没肺的跟着出去，还不忘背对源夕雾挥挥手。 “马上就回来哦。” 打完就回来了嘛。 禅院家主在前，五条悟在后，两人抵达了时常交手的一处空地。这里原先有一株梅树，只是在某次动手中被连根拔起，所以留下了空地。 “你也得到了吧，御前比试的消息。”确定小公子没有跟上来偷听，禅院家主淡淡说道。 “嗯，当然，我都听说了。” “暂时是定为下月，花宴之上。圣上已经厌倦了禅院家和五条家无止境的争锋，要彻底做个了断了。” 禅院家主的神情有些沉郁，玉犬蹭了蹭他的腿安慰他，他弯下腰，摸摸玉犬的头。 “好孩子，我没事。” 他的心中并非没有纠结，虽然与五条悟的关系堪称恶劣，可是禅院家主依旧记得三个人一起在庭院中一边吃鱼火锅，一遍静静看雪落的情景。小公子稚气可爱，从无贵族公卿的架子，就算他谈论一些咒术师经历过的奇异之事，也不会感到恐惧。 但是御前比试，他不能让步。 “我代表禅院，你代表五条，正如两个家族必定分出一个胜负，你我亦是同理。” “御前比试，我不会留手。” “宣言说完了？”五条悟挑眉，依旧笑着，“那么就到我了，当然也不会留手，不过为了更有斗志一些，追加一个私底下的协定如何？” “一如小公子的外祖父左大臣会成为政界的力量一样，我们之中的赢家，成为小公子在咒术界的力量，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禅院家主怦然心动，可他还是顾忌着小公子的心情。 “小公子那边，不然还是先行隐瞒决斗的事……” “不，他都知道。小公子可是早慧到招来了诅咒的孩子，他不仅知道御前比试一事，同样清楚，你我之间的决斗无可避免。” 禅院家主微微咬牙，“清楚”“理解”这样的词，可不意味着“能接受”与“不伤心”，小公子情绪丰沛，此刻还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是……吗……” 可他只能这样干涩地说道。 “我得向小公子……致以歉意才是……” “让他伤心了……” 源夕雾正安静的正坐在房间里，他知道两人出去是在谈论什么，也知道在咒术界的记载中，这场决斗实际上没有赢家。历史亦或命运早已注定，身处幻境之中，他没必要也很难改变最后的结局。 -- 第197页 源夕雾：“……” 然而，因为没必要改变，因为很难改变，就不去改变了吗？ ——绝不。 第110章 飞鸟 要想改变眼下的局面, 凭源夕雾现在的力量还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点外界的力量。 就算有治疗这个借口，五条悟也无法天天呆在左大臣府上, 很多时候只能遗憾离开。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源夕雾却能够活动, 而且, 据左大臣亲口所说，一位在源夕雾计划中至关重要的大人物要到来了。 ——他的生父, 光源氏。 如果真的只是个小孩子, 源夕雾代入一下自己幼年的心情, 恐怕一定会患得患失吧。可他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身为Port Mafia的准干部，身为纵横于欧洲地区的“咒杀师”, 纵使本性安静羞涩，源夕雾在多年的磨练中已经很擅长与他人打交道了。 他知道该如何打动他的父亲，情感固然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利益。 “小公子，等见了源氏公子, 一定要把你最近习的字拿给他看。”因光源氏即将到来, 左大臣简直容光焕发，“那样的话, 公子一定会高兴的。” “嗯！我会给父亲看的！希望他能多来府上……” 身为装乖的一把好手，源夕雾之前在森鸥外面前装乖，现在不过是换个对象而已。这个幻境十分真实，他童年的记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身边这些人的喜好与想法，也一并记得, 因此…… 他也有把握说服他的父亲！ * * * “小公子！慢些！”女侍追在源夕雾身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年幼孩子奔跑的背影，“源氏公子不会突然离开的！您慢些跑！” 源夕雾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他穿过回廊，最终拉开了那扇门—— 光华满室。 源夕雾怔怔，看着此时缓缓抬眸的那个人，他仿佛就看到了完全长成的自己。 不过，还是有不同之处的。他身上保留了母亲葵姬的一些特征，特别是眼睛，轮廓更为圆润，而不像源氏公子一般细长上挑。两个人的气质也全然不同，源夕雾常年蛰伏隐忍，而光源氏，则活在无数人的视线与仰慕之中。 从后面追上来的女侍也怔住了，这父子两人，简直犹如日与月。 “父亲。”源夕雾当先开口，“我有事，想与您谈谈。” * * * “怎么？最近很沉默啊。”难得的上门机会，五条悟懒洋洋的享受着左大臣府上丰盛的茶点，完全看不出交战前的紧张，“御前比试之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不高兴吗？” 源夕雾无法高兴起来。 “但是，这是五条老师与禅院先生死斗换来的吧。”他低声说道，“虽然只是一个幻境，可这件事也是在御三家历史上真实发生的，现在却要通过复制那段惨痛的历史来达成逃脱……” 五条悟的笑意收敛一下。 “两败俱伤。” “什么？” “历史的记载中，这场御前比试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五条和禅院家从此结下仇怨。”五条悟轻轻一哂，“家族的反应这么大，两个人大概是同归于尽了吧。” 他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幻境，所以胜者会是我。” “……” “别愁眉苦脸的嘛，你只要到时候到场观战，我会在幻境破碎的瞬间带你出去的。” 对于这全然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的行为，源夕雾除了接受这番好意，又能说什么呢？他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 * * * 天气渐暖，寒梅凋谢，宫中花宴。 源夕雾早早就被女侍叫醒，穿上一身隆重奢华的衣服，很快的送到门外的牛车上去。车上坐着光源氏，这占据了平安朝几乎一半风华的男人静静坐在源夕雾对面，常年久居高位的生活，让人很难分辨他眸中的神情。 “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突然开口说道。 源夕雾认真的点点头，这是他与光源氏的交易，互惠互利的交易。光源氏能获得圣上欢心，他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双赢永远是合作的根基。 “你很适合从政。”光源氏继续说道，“花宴之后，我会把你接到六条院亲自教养。我知道你有爱慕的女孩，只是有阻碍，如果不入仕，你得不到她。” 源夕雾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份年少时的细微好感，光源氏所说的，是云居雁，与源夕雾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只是源夕雾此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孩子思维，他更清楚这份微小的年少慕艾，更近于一种羡慕和向往。 云居雁从不伤春悲秋，从来都活泼响亮的活着，就像…… 天上的飞鸟。 自由的、飞着的、永不降落的…… 等、等等，这种生活状态仿佛就是…… 恭弥吗？！！ “我不想得到她。”源夕雾突然这样说道，他甚至笑了，“当我把‘得到’这个词与她的名字放在一起时，她就不再是她，不再是云居雁了。” “我不想那样做。” “如果不存胁迫的心，向天空伸手，总有一天，会有飞鸟落下来。” * * * “还在看着那边吗，云雀？”黑西装的小婴儿也跳上天台，站在栏杆上，正好与前倾靠着围栏的云雀恭弥视线平齐，“咒术师们的交流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偏偏五条悟一直没有露面，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奇怪。” -- 第198页 “夕雾也没有。” “五条悟应该不会让他参加这次交流赛，不过也许会担任场中监察一类的工作呢。要安排你混进去吗？近距离盯着点，效果会更好哦。” “……不用。”云雀恭弥直起身，“夕雾也不会因此加入彭格列。” “哎呀，我的意图太明显了吗？”小婴儿做出一个可爱的假装惊讶的表情，继而勾起嘴角，“不过我是积极主义者，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可是会一直努力争取的呢。” 云雀恭弥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向大楼外的天空伸出手—— 一只白羽的鸽子飞过，在他手上轻柔停驻一下，就继续拍打翅膀向远方飞去了。云雀恭弥的视线追随着那只鸽子，直到彻底看不见，才缓缓收回手。 黑西装的小婴儿压了压帽檐。 哼，不存胁迫的心，向天空伸手……吗…… 第111章 予扇 花宴已经算是宫中的传统节目, 各个环节如何进行，早有规定，只是今年要增加一个环节。例行的咏歌和赛画之后, 源夕雾的心稍稍提起，偌大场地已经被逐渐清空, 【帐】也缓缓放了下来。 屏后传来了轻缓的声音。 “近来, 我听闻一些争论。有关哪一位是咒术师最强的，有关那个家族有侍奉御前的荣耀的, 纷纷扰扰, 无法安宁。” 宴上的咒术师们微微垂头, 其中加茂家自知自己此代已经无力与另外两家相争，垂头的动作显得尤为不甘心些。五条悟略略抬眸，与对面的禅院家主对视, 两人都清楚，今日他们将有一场生死之战。 “五条家与禅院家，都是优秀的咒术师名门, 可是只有一家能得到侍奉御前的殊荣。” 那道声音依旧平静，充满高高在上的淡漠, 仿佛宣布的并非生死之战。 “所以, 为了获得认可——” “厮杀吧。” “为了获得侍奉御前的资格——” “厮杀吧。” 此即是御前比试，只有胜者的家族, 才能煊赫一时。 五条悟缓缓起身，他脸上依旧带着笑，看起来毫不在意的走向场地中。禅院家主略略垂眸，看一眼源夕雾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小公子此时心中作何感受。 大概……是悲伤的吧。 曾经无间的友人，为了权力却走到兵戈相向的地步, 还没有接触这世间阴暗的小公子，一定会无比悲伤。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无论这场比斗是谁活了下来，都一定会保护小公子，站在小公子的身边，成为他在咒术界的力量。 这就……足够了。 禅院家主结了一个手印，五条悟身侧浮现【苍】与【赫】，短暂的数秒静止之后，场中卷起狂风，当世最强的两名咒术师悍然对撞！ * * * “可恶！五条悟那家伙……究竟去哪里了？！” 庵歌姬咬牙，她看着学生们依次出发的背影，想起依旧没能联系上五条悟，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连交流赛都不出现，这家伙……” 五条悟已经失踪了几天时间，这个消息目前暂时被封锁，以免咒术界出现动荡。不可思议的，五条悟仅凭一个人，就能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有五条悟的咒术界和没有五条悟的咒术界，完全是两码事。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凭空消失了，咒术师这边几天内差点没把头发掉完。 咒术师在为此秃头，诅咒师一方，则是另外的光景。 “看来五条悟真的不在，不然我们也没法把你救回来。”身穿五条袈裟的半丸子头青年笑道，“漏瑚，你的运气很好。” 被救回来的漏瑚却显得有些呆滞。 “香菇平菇金针菇，肥羊虾滑牛肉丸，土豆宽粉圆白菜……” 漏瑚，已经完全变成了火锅的形状！ 夏油杰笑了两声。 “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啊，漏瑚。不过既然已经被救回来，也到了你贡献力量的时候。”他睁开眼，眼底闪烁着晦暗的光亮，“真人将会去带回宿傩的手指，你和花御进入场中，找到宿傩的容器……能做到吗？” 漏瑚艰难地回神，第一反应依旧是问。 “小殿下呢？” 把他变成火锅形状的小殿下呢？！ “这正是我需要你们顺便摸清的事情。”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五条悟和小殿下，这几天一直没有露面，也许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也许……是他们有什么另外的计划。” 这两个猜测对他们都算不上有利，前者意味着还有第三方势力在虎视眈眈，后者……五条悟与小殿下联合起来，再加上【不动无常】，他们真的没必要玩了。 漏瑚的大脑有些迟钝，却也皱起眉。 “事情变得麻烦了……” “是啊。” * * * 空旷的场地中犹如飓风过境，一开始抱着玩赏心情观看这场御前比试的贵人们纷纷退避，能留下的绝大多数都是身居高位者。源夕雾的位置就在源氏公子身边，他看着场中的厮杀，眼睛一眨不眨，这份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沉稳与冷静，令场中的公卿贵人刮目相看。 这个孩子，无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政客。 玉犬在大口大口咳血，白色的已经死去，黑色的继承其遗志与力量，此刻也油尽灯枯。但是十种影法术绝非徒有虚名，伴随着最强式神的现身，争斗彻底白热化。 -- 第199页 相互厮杀，相互讨伐，同在场中，却各自孤独而战……源夕雾迫使自己紧盯场中，这场顶级咒术师带来的生死相搏，令他受益良多。 伴随着最后一声剧烈的轰鸣，距离极远的屋瓦和屏风都被打飞，狂风之中，依稀有一个人还站着，却终究还是气息奄奄的倒下去了。 源夕雾死死捏住衣袖，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想透过烟雾，看看究竟谁是最终的胜者。 ——然而没有人。 ——没有人还站着。 源夕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放开几乎被捏皱的袖口，知道这是五条老师听从了他的建议。 【可以……呈现出两败俱伤的样子吗？】 【就像原本的历史一样？】 看似是认命般的请求，可是五条悟当时只是看了源夕雾一眼，就笑着应了下来。 【可以啊。】 【你的安排，我会配合的。】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源夕雾霍然抬眸，先前的布置开始运转，身旁的源氏公子以扇掩口，淡然陈述道。 “似乎……难分高下。” “但是总要有一个胜者吧？” “是啊！侍奉御前的，唯有一个家族而已！” 大臣们七嘴八舌，然后一起望向高处的屏风。屏风后的人似乎也没想到情况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很是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他将视线落到了源夕雾的身上，这孩子完美继承了源氏的美貌，犹如雾月里一束尚未绽开的花，稚气可爱。最重要的是，这份美丽所宣示的血脉。 源氏是从皇族中被放逐出去的，宫中之人都心照不宣。而整场花宴中优秀的表现，无疑是优秀血统的彰显，终于让源夕雾被留意到了。 “给小公子一把扇。” 屏风后的人曼声细语。 “让小公子指出，究竟谁是最后的胜者。” 第112章 脱离 决定命运的扇子落进了源夕雾手中, 他握着扇，尽管早已料想到这一幕，依旧如同真正的孩子一般, 似乎不安且惶恐地看了身边的生父一眼。光源氏对他微微颔首，语气轻柔。 “去吧, 由你来选择。” 源夕雾握紧了扇子, 宫人们连忙为他开辟出场中的道路。倒塌的石料和建筑被暂时搬开，满目疮痍的地面很难挽救, 于是有人上前来, 准备抱着小公子走进去。 源夕雾却轻轻摇头, 他拒绝了被抱着走进去的提议，自己艰难地穿过满目疮痍的场地。狩衣的下摆沾上了尘土，御赐的能决定这次御前比试命运的扇子被他死死握在手里。 黑色的玉犬发出轻微的呜咽, 它认得源夕雾，尽管已经因为继承其他式神的力量而变得有些狰狞，在源夕雾轻柔抚摸它的时候, 它依旧温顺的回蹭了源夕雾的手。源夕雾摸摸它作为安抚，接着抬头, 看向伏在地上的禅院家主。 “咳、咳咳……”禅院家主咳了几声, 线条柔和的眼睛抬起来，倒映着握扇的源氏公子。 “小公子……最后……竟然是你来决定啊……” 这无论如何都过于残酷了。 “没关系的, 小公子。”现在开口的是仰躺在地的五条悟，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笑，“你来决定就好，谁输谁赢, 不会有任何人对这个决定心生怨怼。” 其实五条悟也很好奇，源夕雾会如何选择。原本的历史中两位家主两败俱伤, 最后究竟是谁侍奉御前，没有任何记载。上位者心思难测，要从有限的记录中寻求当年的真相，已然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永远的迷题，此时就呈现于眼前了。 “没错……小公子不必心存顾虑……咳咳……”禅院家主咳着血，“指定胜者吧，胜者才能……” 源夕雾垂下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也跟着一同隐没在阴影中，只有握着扇子的手微微加力。 “我……不能理解……” 他轻声说道。 “不能理解，这种笨蛋一样的相互厮杀。” 禅院家主和五条悟都睁大眼睛，下一秒，他们头上都各自挨了一扇子。 “痛！” “咳咳咳！” 源夕雾用扇子敲打着五条悟的脑袋，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要不是禅院家主伤得重一些，而且伤口在头上，绝对不会敲这么一下就算了。 “明明是两个大人，依旧是笨蛋！上位者的真正意图，根本不是在你们之中选出一位胜者啊！” 他说得又急又轻，加上这里距离场边有很远的距离，无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场外的人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源氏的小公子拿扇子敲打两个咒术师的头。 “禅院家与五条家的家主，是强大的术师不错，但正因为太强大了，才绝对不在侍奉御前的人选之内。” 源夕雾想这事已经很久了，此时说起来，思路异常清晰。 “这不是御前比试。” “是削弱。” 五条家与禅院家，哪个都不是上位者的选择，谁会愿意有猛虎栖息卧榻之旁呢？源夕雾在听闻五条家与禅院家此时势大的时候，就隐隐有预感，等到偷听左大臣在家中与人议事的墙角，听到他们对加茂家赞不绝口，而对这两家有所贬斥时，这种预感就被放大了。 源夕雾的思维与五条悟、与禅院家主是不同的。 他到底是皇族。 -- 第200页 高贵的血脉，幼时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天生的政治嗅觉……他更能理解上位者之心，也清晰的看出了藏在御前比试之后的阳谋。 如果是他在位，他会怎么做？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他必将让五条与禅院两败俱伤，憎恨相杀，然后反手扶起已经心灰意冷以为无缘权力中心的加茂。届时强大的两族相互制衡，而余下的弱小者将感激涕零，愿为皇权肝脑涂地。 “……这就是【平衡】。”源夕雾认真说道，“所谓上位者，不过是端水人，哪只碗满盈便倒出一些，那只碗亏损便使水流入，余下的时间里，保持水面的平静，然后安然端坐其上，垂手治天下。” 禅院家主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他想不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可怕的黑翳此时正在两个咒术名门的上方张开，禅院家主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只是在想家族的未来。 但是，局面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没关系的。” “因为没有真的两败俱伤，因为提前引爆了这个布置，所以，没关系的。” 小公子稳定的声线在他耳边响起，禅院家主抬头，看着逆光站在他面前的源氏的小公子。那把扇子依旧放在五条家主的头上，完全已经被敲蔫的五条家主彻底放弃抵抗，光荣躺平。 没有真的两败俱伤是指……？ 衣袖被人用力拽了一下，禅院家主侧头，躺平的五条悟向他比划着“趴下”的手势。 禅院家主：“……” 他慢慢地也躺平了。 演职人员如此配合，源夕雾也不能拖后腿，他深吸一口气，握着扇子转头。 “这两位就是，世间最强大的咒术师吗？” 孩子的声音犹带稚气，却已经有了凛冽的考量的味道。屏风后的声音略一停顿，接着，其中夹杂的笑意增多了。 “是的，是强大的、将有一位会侍奉御前的咒术师。” “可是两败俱伤的情况下，无论哪一位，今后恐怕都无法侍奉御前。”源夕雾微微闭目，接着抬眼，手中合拢的折扇也一并抬起，天光之下，慢慢指向了场外的一个方向。 “我选——” “加茂。”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留存所有力量以待为效忠于御前……源夕雾可以举出无数理由来托举加茂家上位，每一个理由都掷地有声。因为他看破了，所谓御前比试，无论输赢如何，其实最终的胜者早就已经拟定。 ——是皇权。 “咯啦——” 幻境出现了一道裂缝，无数面孔开始破碎。无论是风华绝代的源氏公子，狂喜的加茂家主，还是神情各异的大臣们，脸上都纷纷爬满裂痕。接着是地面，是天空，是周遭的一切景物。源夕雾感到自己逐渐恢复了少年的姿态，异能力也如潮水一般涌回，身后突然传来了轻柔的触碰。 “要出去了哦。” “想也知道外面肯定准备好了麻烦的阵仗，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小殿下。” 幻境崩解为无数片，一直蛰伏的美丽女子眼中闪烁凶光。【帐】已经放下，她看向孤身一人突兀出现于这边天空的源夕雾，特级咒物【狱门疆】脱手，她以源夕雾绝对无法抗拒的身姿出现于源夕雾面前。 前额有缝线的美丽女子微笑着，向源夕雾张开双臂—— “夕雾。” 作者有话要说： 脑花：看我！我是你妈呀！！！ 夕雾：…… 夕雾：……呸！ 第113章 含玉 源夕雾微微睁大了黛紫色的眼瞳, 只是见到那张美丽面容的瞬间，他脑海中似乎就流动起过往的一幕幕——他如何降临在母亲身边，母亲如何引导他成为一个人类, 那些无忧无虑徘徊于花蝶之间的岁月…… 记忆的洪流在他脑海之中闪回，记忆中时间流逝, 为特级咒物【狱门疆】的展开提供了条件。 前额有缝线的美丽女子眼中闪烁诡光, 她的手伸向源夕雾，反手之间, 一把布满咒纹的利刃出现在掌心。 要得手了！ 她要亲手杀了小殿下！ 短刀刺下, 鲜血飞溅而出。 * * * 五条悟发现自己出现在【帐】的外侧时, 就察觉到不对。【苍】【赫】轮转，他当即对【帐】发动了攻击，【帐】剧烈的颤抖着, 每每又在崩坏的边缘顽强挺住。五条悟的表情已经不太妙了，他甚至低声笑了起来，这个【帐】明显是针对他设立的, 只为了阻止他一个人进入，目的是什么, 已经不必再多说了。 从咒物【梅枝】展开的幻境开始, 幕后之人的最终目的，就是此刻。 分隔开他与源夕雾, 然后动手！ 可是…… 那个人真的会如愿吗？ * * * 飞溅的鲜血之间，露出美丽女子兴奋异常的双眼。她想得到小殿下转化为的咒灵已经太久了，咒灵这种存在，特别是人类转化为的咒灵, 血统越高贵，则越强大。小殿下的姓氏为“源”, 乃是被放逐出皇族之外的皇族，这样的血统转化为咒灵，实力恐怕会直逼历史上有所记载的三大怨灵吧？ 那把利刃上附着着即死的诅咒，只要刺穿胸口，小殿下绝无活着的可能！ ……蝴蝶。 美丽女子愣住了，她在空中握着利刃转身，漫天靛色蝴蝶飞舞，翅上洒下磷粉，如梦似幻。这些蝴蝶的翅翼彼此牵连，靛色火炎轻柔燃烧，编织着一场蛊惑了她的幻境。流血下坠的源夕雾的身形在空中化为无数蝴蝶飞散开来，而在另一侧空中，真正的源夕雾羽织飘摇，左手的地狱指环燃烧着靛色火炎。 -- 第201页 匣兵器—— 【幻蝴蝶】。 云雀恭弥所去到的十年后世界中，匣兵器战斗已经成为西西里Mafia的主流。各个势力制造出的匣兵器多种多样，以动物为载体，兼具火炎的属性。而作为十年后尖端兵器研发的巨头之一，彭格列制造的匣兵器【幻蝴蝶】因为过于难操控，一直沉睡在实验室中，直到云雀恭弥将其带回十年前交给源夕雾。 盛有细小复数生物的匣子，操控难度与普通匣子不可同日而语，可源夕雾本身的异能力就是六条诅咒带来的咒鸟，同一时间甚至可以操纵数百只以上进行精细动作，【幻蝴蝶】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命定之匣。 “这是……什么？”美丽女子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这是Mafia的……” “也许你一直忘记了，离开宫廷的这些年，我并非止步不前。”蝴蝶与咒鸟在身侧飞舞，同时操纵两个能力的源夕雾语气平淡，“咒术甚至是在接触五条老师之后才学会的，在此之前，作为Mafia，我精通的是情报、暗杀、谈判以及幻术。” “我靠这些东西活下来，直至今日。” 源夕雾说着，轻轻垂下眼睫，他其实并不想看对方从母亲尸身之上窃取来的那张脸。 “对了，还有另外的东西，虽然只有那么一次的释放机会，但我想，用在这里也许是最合适的。” 他的手轻轻按在心口，圣杯战争的遗留开始散发出柔暖的气息。 抱歉，母亲。 为了使您真正安息，所以要动用这份力量。 膨胀开来的金光之中，美丽女性的那张脸终于扭曲起来。她想要逃出这力量的辐射范围，但是范围太大了，就算全力奔逃，也依旧会被波及。她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只能转身向源夕雾的方向，近乎无望地冲了过去。 “你想要杀了我吗？亲手杀死你的母亲？” 她企图动摇源夕雾，无论如何，她此时使用的身体可是紫式部的！ “如果当时我能做决定的话，一定会选择将母亲的尸体当场火化。”源夕雾轻声说道，“逝者不应该再被打扰，你苟活于世的方式，我非常不认同。” “遵制丧衣已色淡，袖泪成渊界仍多。”【注】 “宝具，真名解放——” “源氏物语葵物之怪。” 无论是现世已经逝去的母亲紫式部，还是千年前同样逝去的母亲葵之上，源夕雾都绝对不会错认。多年的隐忍索居中，他也早早学会了依靠自己，就算五条老师十分强大，源夕雾也不是只会伸手等待援助的人。 “而且……”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不想要男妈妈。” 宝具之威贯穿了整片区域，【帐】也宣布破裂。源夕雾在空中的高度稍稍降低，他体内的咒力所剩无几，火炎也在刚才精心勾勒幻境时使用大半。幸而敌人已经伏诛，他放出咒鸟，接住从空中缓缓降落的紫式部的身体。 宝具没有损伤这美丽女性的身体，她依旧如睡着一般安然，占据身体的灵魂已经不知所踪。源夕雾松一口气，他指挥咒鸟将母亲的尸体掩藏，这一次他绝对会亲手将其火化，不再给别有用心之人第二次机会。 此刻，咒鸟是飞离他身边的。 一路瞬移过来的五条悟一扯眼罩，瞳孔紧缩。 “夕雾！！！” 一束枝条击飞源夕雾发间的【不动无常】，另一束枝条则贯穿了他的胸口。源夕雾微微睁大了黛紫色的眼睛，他推演过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却没料到，居然还有一只隐藏极深的黄雀，在暗处等待他露出破绽。 漏瑚挡在了五条悟面前，表面镇定，内心却惊慌无比。他在之前的交手中接触过五条悟的术式，知道像是瞬移一样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比如路途中不能出现障碍物。所以他横身挡在中途，果然成功阻止了五条悟的瞬移，然而面对接近暴怒的六眼，冷汗从他前额上渗出。 【……咦？】操纵枝条的花御发出疑惑的声音，【没有刺穿心脏。】 空中，源夕雾紧紧抓着穿过胸口的枝条，咳出一口血。最后关头，他用幻术使自己的身影偏移，本该搅碎心脏的一击与致命部位擦肩而过。可是情况依旧是糟糕的，他在大量失血，力量见底，五条老师被阻拦，只需要短短数秒钟，对方就能反应过来，进一步绞杀他。 此时能够依仗的，只有…… 被击飞的【不动无常】开始从空中下落，映入源夕雾的瞳眸中。他不顾身体被重创，向上方伸出手，只要能重新握住【不动无常】…… “花御！” 夏油杰踩着枝条跃起到空中，他也意识到，留给他的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漏瑚绝对拦不住五条悟。那就在这之前，将一切结束！ 花御的枝条缠住了源夕雾向上伸出的手，夏油杰的身影出现在源夕雾身后，一道残影却比他更快。 “咒术师……果然不能相信啊……”脸上有缝线的咒灵诡异的笑起来，“花御和漏瑚被牵制住了，我还在这里呢。” “咒灵……” 夏油杰脸上终于显露出压抑许久的憎恶，长久以来他忍着恶心与咒灵合作，不过是利用而已，此刻已经到了这脆弱联盟破碎之时！ 源夕雾眼中始终倒映着【不动无常】，就算手也被束缚住，就算身边的人正在为谁杀死他而相争，他的眸光依旧沉静不动，甚至轻轻叹了口气。 -- 第202页 “当我已经死了吗？还没有死呢。” 他猛然一挣，不顾胸口鲜血喷涌，径直挺身向上—— 一口吞下了【不动无常】。 “！！！” “！！！” “！！！” 寂静。 相争的三方陷入了沉默，漏瑚头上小火锅动荡，难以置信地向前一点。 “小殿下没被任何人杀死，反而吞了【不动无常】……会发生什么？” 五条悟最初怔了一下，接着，他越过漏瑚，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挚友。 “好久不见了，杰。” 因为预想过好友还活着的情况，五条悟的语气尚算轻快。他见夏油杰只是死死看着被藤蔓缠绕的源夕雾一边，没忍住，笑了。 “会发生什么嘛……”他摸着下巴，“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是再清楚不过了。” “肯定有人要挨打~” 他话音未落，空中振翅的黑色咒鸟突然集体凝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在这片空间响起，下一秒，整个空间像是崩碎了覆盖在上方的一层透明硬壳，与先前几乎没有差别，只有咒鸟，只有那些黑色的咒鸟犹如脱胎换骨般，随破碎声变成了璀璨的莹白色。 这时候，喧哗的振翅声才重新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地面上的花御微微抬头，延伸出去的枝条传来轻微的震颤，他骤然断开自己与枝条的联系，不等完全斩断，整段龙一般蜿蜒的枝干烟花一样一节节炸裂，从天上一直到地表，爆成一片火海。 漏瑚已经懵了，他看着破碎枝叶和木屑间逐渐显露的人形。 “这……这是……” 五色羽的孔雀收拢羽翼，庇护狩衣翩跹的咒灵。咒灵缓缓抬眸，露出清澈无邪的黛紫色眼瞳，轻轻眨动间，倒映出漏瑚的影子。 瞬间，漏瑚感到自己的头慢慢飞了起来，然后下坠。 真人和花御同时暴退。 不能再停留空中！这家伙……这家伙…… 没用术式，没用领域…… 只凭纯咒力就秒杀了漏瑚！ 作者有话要说： 咒灵态的夕雾是三大怨灵级别的强度，赫赫有名的三大怨灵分别是菅原道真、平将门、崇德天皇。与菅原道真有关的名事件是清凉殿落雷事件，平将门则是自封天皇的叛乱者，崇德天皇可能比较陌生，改称大天狗应该就很熟悉了。 其实早些时候盘过跟5t5的if线，以5t5比较胡来的性格，跟咒灵形态完全无视世间道德法令规格破表的夕雾相性很好，然而目前是自由线，肯定是雀更合适啦~ 第114章 复制 交流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地面上，咒高的学生们仰头看向天空。虎杖悠仁的眼睛慢慢睁大，他看着空中源夕雾一口吞下【不动无常】的那一幕, 好半天，“啊”了一声。 他就说怎么感觉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这这这不是他当初吞手指的样子吗？！ 宿傩在他脑海中冷哼一声。 源夕雾吞下【不动无常】, 那叫伤鸟含玉, 这小子吞下他的手指，就差咬得嘎嘣脆了。 【那是六条的容器。】他在虎杖悠仁的意识之中懒洋洋地说道, 【跟你差不多, 都是能承载咒灵的人类。】 “啊, 难道你们认识吗？”虎杖悠仁在某些地方有种天然的敏锐，“跟那个叫六条的咒灵。” 这一次，两面宿傩陷入了沉默。他坐在如山的尸骸之上, 徘徊在脑中的情绪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是绵延至今的不解。六条尖锐，强大, 妒恨满腔，这样一个女人曾经徘徊于平安京之野, 谁也无法祓除。可是某一年冬天, 这样一个强大的咒灵却人间蒸发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一直对平安京蠢蠢欲动的两面宿傩等待了一段时间, 探知六条真的不在了之后，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平安京之野的偌大领地。 之后就是源氏小公子夭折的消息，盛大的出殡，悲戚的平民和贵族们。两面宿傩隐隐有所感知, 六条的消失与源氏小公子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六条居然追随源氏的小公子来到了千年后的时代。 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不过是千年前的一个疑惑此刻才被解答。如果真要说两面宿傩有什么情绪的话，大概就是…… 他现在不会占据名叫“虎杖悠仁”的小子的身体。 尸骸之上的男人露出了期待好戏的恶意微笑。 在找回所有力量之前，那种皇族转化来的怪物一样的家伙，就让这些倒霉鬼好好消受吧。 漏瑚的头翻滚着下落，他的表情还是空白的，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无论从精神还是身体上都无法追溯，他只是看到了一角白衣，接着眼前的世界就彻底颠倒。在透露落地之前，有人接住了他的头，甚至发出了安心的呼气声。 什……么？ 为什么要接住他的头？ 谁接住了他的头？ 漏瑚缓缓抬眼，正对上一双清澈的黛紫眼瞳，眼瞳中此刻满是欣慰，漏瑚居然能诡异的读出眼瞳主人的想法—— 太好了，小火锅没有打翻。 漏瑚：“……” 他的头突然动荡起来，脑袋里的岩浆因为惯性泼了出去，脸上有缝线的咒灵侧身躲过，眼瞳大睁，下一秒却被漏瑚的头直接糊脸，面对面，嘴对嘴。 -- 第203页 漏瑚：“……” 真人：“……” 像是觉得十分有趣，白衣的咒灵以袖掩口笑起来。笑到一半，他眸光轻轻一转，数根枝条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半空之中，任凭如何发力都不能再度近前。顺着这些枝条，咒灵的视线下垂，落到地面上的花御身上。 漏瑚就算只有头，也顽强的对同伴发出了示警。 “花御！躲开！！！” 光束从天而降，开始对地面上的树木进行无差别扫射，“轰隆隆”地动山摇一般的巨响中，所有被光束扫过的枝干都像爆竹一样炸裂，光束甚至在地上画了个圈，很像是人类用樟脑球画圈围住蚂蚁。可是等漏瑚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白衣的咒灵垂眸，整个光圈内部全部被刺目的光明灼烧！ 还是没有用任何一个术式！ 做完这一切，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任何敌性的能动的物体，咒灵陷入沉思。他稍稍下降高度，那只华美的五色羽孔雀虚影依旧将他紧紧围绕。 咒灵感到迷惘，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只知道受到攻击应该反击，然而敌人十分脆弱，只是轻轻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他看向已经彻底被清空的林地，木质身体的咒灵正抽搐着，撑着半个身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只要再来一下的话…… 咒灵再度抬起了手，黛紫色的晶莹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 “……抱歉。” 有人叫住了他。 “你还认识我吗，小殿下？” 咒灵缓缓回头，站在地面上的是一名身披五条袈裟的青年，梳着半个丸子头，看上去很亲切。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只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晰，可是这样也足够他不产生敌意了，他向着那名青年微微摇头。 不记得了，但是，也许是朋友？ “我没有恶意，小殿下。”夏油杰上前一步，感觉到源夕雾似乎没有排斥，心中微松。他此时的情绪很复杂，既庆幸源夕雾还信任他，又为这份也许是幼时就留下的信任而悲伤。 “我之前就认识你。”他轻声说道，“也认识你的母亲，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咒术师。” 咒灵不太能理解“咒术师”这样的词语，但是他理解“母亲”。一提这个词，他心中就充满温暖，对于逐渐靠近他的夏油杰，也没有表现出分毫排斥。他眨着澄净的紫瞳，好像在询问，他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死去了。”夏油杰缓缓说道，“被人类的欲望，害死了。” 咒灵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丢掉了手里的小火锅，慢慢向夏油杰飘动一段距离。他看见身披袈裟的青年露出悲怆的神情，这份悲哀绝对发自内心。 “小殿下，我想为她复仇。” 为所有横遭厄运的咒术师，为所有没能生活在新世界的咒术师，为所有受困于普通人的咒术师…… 复仇！ “所以……” 咒灵的瞳眸中渐渐倒映出青年的影子。 “所以……能否请你……” “复制我的术式呢？” * * * 光柱通天的一幕过于震撼，四面八方的咒术师都在加速向这个方向汇集。虎杖悠仁一行人正在加速奔跑，渐渐地，那片已经被彻底摧毁的空地近在眼前。 玉犬发出嚎叫，它第一个冲入空地，也第一个发现了源夕雾。 五条悟也在空中缓缓下落，没有眼罩的遮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拦了一下年轻的咒术师们。 “等一等。” 空地中央，骤然膨胀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漏瑚的脑袋在地上滚动，就算用牙齿咬住地面，最终也被中央的漩涡吸食进去。重伤的花御更是无力抵挡，真人倒是几乎无损，可是源夕雾早已锁定了他。 不知为何，他并不喜欢这家伙。 旋涡开始扩大，置身旋涡的中心，夏油杰先是呆怔，接着，他渐渐发出了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近乎歇斯底里，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此时正握着绝无仅有的力量。源夕雾毫不吝啬的任凭他取用四周咒力，夏油杰缓缓侧头，咒灵正安静无邪的漂浮在他左手边。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接着，坚定地抬起—— “咒灵操术·极之番！！！” 白衣的咒灵亦是微微闭目，与他一样抬手。 【咒灵操术·极之番。】 【漩涡！！！】 复制术式，并将其几何倍数扩大……源夕雾化身的咒灵便持有此等能力，在他的增幅下，就算最弱小的咒术师，也能够抵达神明一般的高度！ 亲眼目睹这一切，以及那张熟悉的属于源夕雾的面容，伏黑惠心头大震。他几乎是立刻看向了五条悟，结果发现五条悟依旧面无表情。 “五条老师？！！” “啊……好像被将军了……”五条悟双手抱臂，看起来很没有所谓的拖长语调，半点紧张感都没有，“那个咒力量，应付起来很麻烦，加上还要保护学生……” “对了！就试试那个吧，那个！” 伏黑惠心中微松，五条老师说有办法的话……一定…… “哒哒哒！套近乎！” 伏黑惠：“？？？” 他眼睁睁看着五条老师就这么走了过去，开门见山的问道。 -- 第204页 “我其实也跟你很熟的哦！是熟人大哥哥哦！你考虑一下……” “也复制一下我的术式嘛~” 第115章 承诺 一时之间, 现场除了五条悟本人还有色彩，其他人都变成了呆滞的灰白色。 ……这叫什么办法啊？！！ 但是，也不能就此放弃！既然五条老师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 万一看起来明显不清醒的源夕雾认为他们是在欺骗，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还是要赶紧顺着五条老师的话把这事给圆过来！ 伏黑惠一念至此, 立刻豁出去，也扬声说道。 “其实我……我也……” 他看见源夕雾茫然的向他的方向望过来, 尽管内心十分愧疚, 伏黑惠依旧咬牙说了下去。 “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你还记得吗？” “所以拜托了，也复制一下我的术式吧！” 源夕雾：“……” 五条悟停顿一下，接着眼前一亮。 “是啊！惠惠也跟你认识的, 要是对认识的人厚此薄彼，可是很没有礼貌的！”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在背后给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比划手势。 【把二年级的都叫来。】 二年级的都跟源夕雾认识, 对认识的人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啦，肯定是都要复制的啦！ 可怜源夕雾茫然站在场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熟人, 可是这些人他确实能感受到淡淡的亲切和熟悉。这样的人如果对他有所求的话，大概……是会去满足的…… 可是如果全部满足的话, 就算咒力近乎无穷，也不是不吃力的。 而且全部满足的话，跟全部不满足是不是同样的？ 在力尽人亡面前，目前思维极度单纯的源夕雾甚至开始考虑自救。而等他看见逐渐向这里集中的更多熟人, 他眼前一黑。 不行了，不可以。 夏油杰操控着漩涡, 眼神有些阴沉，他面前就是将场面推入混乱的五条悟。 “增幅之后再战，似乎也不错。”他淡淡笑了一下，单手把前额的碎发掠向后方，露出完整的眉眼，只是眉目之间满是阴霾，“高专时期的我，绝对想不到，居然有与你如此夸张对战的时刻。” 五条悟好整以暇的站着，额发下的眼瞳异常澄净。 “我也想不到，还有人能够死而复生。”他说道，“当初夕雾问我为什么不火化的时候，我心中就隐约有了预感，处理尸体，我向来很业余。” 咒力增幅，甚至具现化为肉眼可见的长长纱带，在两人身后拉开。夏油杰吞下三个拥有人类意识的咒灵，还有这些年积攒的许多咒灵，咒灵聚合成庞大的漩涡盘绕在他身后，只是他长久的伫立不动。 “怎么，你心软了吗？”五条悟冷不丁问道，“你的计划不止于此吧？仅凭小殿下增幅，并不能使你满足，你一直想做的事情，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夏油杰眼帘一跳，他缓缓侧过头，白衣的咒灵有孔雀伴驾，正茫然的凝视着他。 仅凭残留的熟悉感，就毫不犹豫的信任，甚至不去考虑这个人究竟是利用他，还是藏着更加险恶的心思。 夏油杰的喉头上下滚动一下，他看着充满信赖地注视着他的咒灵，只觉开口的声音异常艰涩。 “小殿下……” “能再靠近我一些吗？” 只要再靠近一些…… 【星浆体？这个孩子吗？希望我暂时庇护你们？】 近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步，然后…… 【确实会有一些麻烦，但是，那个孩子很努力，你们也很努力，我愿意帮助你们。】 漩涡将会连此时是咒灵的源夕雾也一并裹挟，他现在依然不是同样增幅过的五条悟的对手，可是加上小殿下……小殿下也与漩涡融为一体的话……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孩子，他有个可爱的名字——】 他·一·定·能·赢·得·一·切！ 【叫“夕雾”哦。】 * * * 白衣的咒灵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此时他已经在身披五条袈裟的青年身边，可对方并没有向他伸出手。对方的头深深垂着，浑身发抖。 ——无法直视那双澄净的紫色眼睛。 ——与咒术师紫式部一模一样的眼睛。 【其实，当你们敲开院子大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知晓了。】 【知晓即将降临在我的头上的我的命运。】 记忆中，美丽的咒术师微微笑着，怀里还抱着年幼的源夕雾，怜爱地摩挲着小孩子柔软的耳廓。 【只有夕雾，我放不下。】 那时候的夏油杰当然也明白，这恐怕是要托孤了。他沉默一会儿，坚决的开口。 【我——】 他要承诺，承诺会代替紫式部保护这孩子，然而美丽的咒术师只是轻轻摇头，笑着阻止了他。 【不必，不必承诺保护，这并非你的责任。】 【……不伤害，好吗？】 仅仅只是“不伤害”而已，作为母亲的强大咒术师搭上性命所希求的，仅仅只是“不伤害”而已。 漩涡缓慢依旧旋转着，夏油杰睁开眼，他轻轻拂开了近在咫尺的源夕雾，驾驭漩涡，向对面银发的故友悍然冲去！ 被拂开的咒灵糊里糊涂，他不明白这个丸子头的熟人为何如此反复无常。等他稳定了自己的身形，只见上空不断传来轰鸣，激烈的交手在咒力近乎无限的条件下进行。他睁着紫眼睛，有些无措的注视着一切，有人从身后抱住他，拼命把他拖出战圈。 -- 第205页 “不妙，这里全都会被波及的！”伏黑惠一边拖着源夕雾，一边咬牙看着天空中的拼死相搏，“交流会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尽快撤离！” “小高高的恩人，由我来带出去！”东堂葵沉声说道，“至于这边……” 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源夕雾怔怔看着天空，突然，他的神情微微一变。东堂葵本来正蹲身要背他，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力道，源夕雾在他肩膀上一撑，顿时飞起，向空中殊死相搏的两人直冲而去！ “危险！！！” 咒灵眼中空无一物，唯一能牵动他的，是刚才再次觉察到的一点敌意。很淡，很轻微，似乎死灰复燃，仍旧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 咒灵姿态的源夕雾，没有任何过往的记忆，最关注的无疑是自己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所以任何敌性目标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斩尽杀绝。他直接掠向空中，然后开始聚拢海量的力量，这些力量揉成一个巨大的球体悬浮在他头顶上方，现在只需要敌人的具体位置就好了。 术式突然被抽走搓球的两人及时停手，后撤拉开距离，看着那个以【漩涡】为中心，外面环绕着【无量空处】的球体在空中摇摇欲坠。 五条悟：“……” 夏油杰：“……” 这玩意要是掉下来，那可是…… 为人师表的五条悟还记得向地面示警。 “跑！！！” 所有人开始向外围撤离，夏油杰定定看了看那个巨型球体所在的方向，小殿下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他找到了。 巨球开始陨落地面，犹如夕阳坠落地平，森林、屋舍，乃至大地，都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湮。 “没有敌人的时候可以内战，有敌人的时候就要集中所有力量应对……了吗……” 五条悟远远观望着。 “是相当聪明的本能呢。” 虎杖悠仁看着已经化为齑粉的巨大空地，有些震撼，还有些困惑。 “五条老师，他是在攻击谁呢？” “应该是窃取紫式部遗体来附身的那个东西，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第一次居然没有被宝具杀死，现在还被补刀……球？嘛，也算求仁得仁吧。” 求仁得仁是这么用的吗……虎杖悠仁挠挠脸颊，接着，他突然圆睁眼睛叫道。 “不妙！五条老师！那个穿袈裟的人消失了！” “哦，杰吗？应该是逃掉了。” “没关系的吗？！！” “没关系没关系，大概觉得时机合适，就又会出现。”五条悟从口袋里找出了眼罩，给自己重新戴上，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虎杖悠仁不知道。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夕雾，他不能再以这副模样出现于人前了。” 无主的咒灵，又有着三大怨灵级别的力量，没有谁会忽视。五条悟的存在固然可以镇住咒术界高层，可是源夕雾同样有着被诅咒师控制利用的风险，加上当年间接导致紫式部身死的那些人可依旧身居高位，要是那些人也动了心思…… “可是，五条老师……” “什么？” “天空中已经没有人影了啊！” “……” 坏了。 第116章 卡住 白衣的咒灵此时正漫无目的地游荡。 如果想要遮掩身形, 那么轻易就能做到，光化的咒鸟围绕在他身边，他在一片白炽之中张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安且惶恐。 没有目标，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甚至于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他在这个世界上…… 像个异类。 这个想法让没有什么情绪的咒灵也觉得伤心起来，他晃晃悠悠漂浮在街道中, 来往的人好像都有要去做的事情。他也想要融入, 可是这些人甚至看不到他, 就这么说着笑着、神色匆匆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咒灵盯着面包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制品，柜台处有个金发男人在结账，等他提着一袋面包转过来的时候, 正好与橱窗外的咒灵对上视线。 “源……夕雾？” 七海建人是被紧急调过来的，据说交流会出了骚乱，他正好在附近执行任务, 饭也没吃就朝这边赶。本想着买些面包草草填一下肚子，没想到在面包店这里遇到了一看就状态不对的源夕雾。 毕竟, 离地飘着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状态。 沉默着消化了一会儿眼前的情况之后, 七海建人把手里的面包袋子举了举。 “吃吗？” * * * “原来如此，这次骚动的后半段, 是由于你成为了咒灵啊。” 七海建人低声说道，这话并不是说给源夕雾的，所以正抱着蛋糕的源夕雾闻言只是稍稍抬了下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吃吗？”七海建人看他一直没有动叉子, 但是抱着，“不吃, 但是喜欢？” 咒灵愉快的点头点头。 他看起来完完全全的纯良无害，也很好懂，与总是藏起心思的原来的源夕雾很是不同。七海建人吐出一口气，他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咒术界那边的人。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挂断。 “你不能待在术师身边。”靠谱的成年人说道，“就算咒术界有一些不错的家伙，你也不能待在这里，要快点离开。” 他起身，远远眺望了一下，城市边界上酒店大楼的影子若隐若现。 -- 第206页 “听好了，我没有见过你，一会儿分开，你就往那个方向上飞，离开城市。” 咒灵似懂非懂，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城市边缘。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七海建人的神情有些复杂，“恐怕连之前所发生的全部也一并忘记了吧，就像白纸，幸运的是似乎也没有被任何一位术师所杀，那就是自我了断……吗……” 他的声音渐渐沉下去，近乎叹息。最终，七海建人甩脱这些消沉的思绪，再次指明那个方向。 “现在，快飞，在其他术师还没有找到你之前。” 咒灵顺着他的话飞起来一点，还是有些犹豫。 “快飞！” 被骤然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咒灵直接飞上了半空。他向下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站在白色圆桌旁边的金发男人似乎露出了一点微笑。 “快飞吧。” 男人摘下了眼镜，轻声说道。 “……飞到云天上去。” * * * 向着被指出的方向，咒灵加速飞行，怀里还抱着一袋面包。飞越酒店大楼的时候，他骤然急停，面前的空中，折射着细碎光芒密布钢针的球体正缓缓转动。 一名黑发少年正从栏杆上跳下来，披在外面的老式校服外套飘扬，显得气势惊人。 “……哇哦。” 黑发少年露出稍显锋利的笑。 “看我拦截了什么？” 咒灵表情紧绷，他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尖刺球体，本能的知道其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没有释放出来，如果有需要，将会增加数量。这样一来，天空就不方便走了，想要快速离开的话，最好击败眼前这个人。 但是他之前没有主动攻击过人类，一时之间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对方的行动远比他做好心理建设要快，咒灵只觉得劲风扑面，银光闪闪的浮萍拐已经逼近他眼前！ ——小鸟。 一只黄绒绒的小鸟，轻轻飞落到浮萍拐上，就好像利器上开出了一朵柔软的花。 那个看起来冷傲的少年面无表情，保持着抬起浮萍拐的姿势，却在武器上给他变了只小鸟出来。 “不是提醒过你吗？为什么又是这幅样子。” 云雀恭弥的脸色并不好看。 眼前的源夕雾的状态，云雀恭弥无比熟悉，他在十年后已经见过了。只是那时候的源夕雾已经度过了彷徨，虽然依旧是好像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样子，对整个世界倒是很适应了，也懂得自己是强大的，才会成为咒术界头疼不已的存在。 而现在…… “不要变成这样。”他低声说道，“不是说过，不会走这样的一条路吗？” 可即使他这样询问了，眼前的人却已经不会回答他了。 咒灵小心地看着他，他没有过去的记忆，却知道眼前这个人并没有攻击他，反而变了只可爱的小鸟出来。天空中的巨大球体也缓缓下落，落地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刺猬，背着一身小钢针跌跌撞撞跑到源夕雾脚边，尖刺微微颤动，眼睛看着咒灵。 咒灵看起来十分心动，他偷偷观察云雀恭弥的表情。 “……可以摸，小心刺。”云雀恭弥垂眸看着落到地上摸刺猬的咒灵，眉心微微皱起来，“你现在不能说话吗？” 他记得十年后咒灵形态的源夕雾是会说话的，对米鲁菲欧雷说过“不要毁掉梅花”，现在却连面包都抱在怀里没吃，实在有些奇怪。云雀恭弥跟源夕雾青梅竹马，以他对源夕雾的了解，就算失忆了，面包也要先吃。 咒灵茫然的抬头看他，低头咳了两声，却咳不出声音，仅仅能发出一些气音。 电光火石之间，云雀恭弥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用极快的速度，在咒灵后背处轻轻一拍。咒灵顿时咳了起来，却咳不出声，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咳嗽，他的狩衣和长发开始渐渐淡去，胸前的贯穿伤重新一点点显露出来。 没有完全吞下去！ 【不动无常】在喉咙里卡住了！ 第117章 浮世 像是从深水中浮起, 源夕雾从窒息之中睁开眼。眼前先是模糊的，接着是靠近胸口处那个贯穿伤的疼痛，友人正死死按着他的伤口为他止血, 源夕雾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医疗队马上上来了，失血量确实不小, 已经临时调了备用血过来。” 这个音色稚气却老气横秋的声音, 源夕雾有些熟悉。他也意识到自己在大量失血，这样下去再过上几分钟, 他恐怕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他想要立刻对自己使用反转术式, 但是……但是…… 前额上贴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源夕雾感到自己的脸颊慢慢烫了起来，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终于无法忍耐地小声说道。 “那、那个……恭弥……” “太近了……” 还以为他要不行了的云雀恭弥：“……” * * * 彭格列的医疗队赶到及时，又有反转术式撑着，源夕雾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危险期。他在病床上沉沉睡了一夜, 凌晨时分，才重新恢复意识。 “从鬼门关走过一圈的感觉如何？”黑西装的小婴儿坐在较远的窗台上, 之所以坐得那么远, 完全是因为源夕雾床边正坐着一个讨厌群聚的人。 “感想还挺多的。”源夕雾淡淡笑了笑，“里包恩先生, 我欠了彭格列好几个人情。” -- 第207页 提到“人情”，源夕雾就会想起中也前辈，他这个欠人情的习惯跟脖子上的choker一样，都是从前辈那里继承来的。他的手抬起来, 触碰到脖颈上的那件饰物，想了想, 还是把它摘了下来。 里包恩先生说得没错，死生之间挣扎过来，他确实有意做个决断了。 况且，一切条件都已具备。 里包恩的嘴角上翘，人情堆得高，不怕墙不倒。他无意再多打扰，很绅士的抬了抬头上的礼帽，拉开变色龙列恩变的降落伞，从楼上慢慢飘下去。 房间里只剩了云雀恭弥和源夕雾两个人。 “……你打算回去摊牌了吗？”云雀恭弥突然问道，源夕雾微微一愣，接着笑了。 “果然被恭弥看透了。”他的手慢慢在被子上蜷缩起来，好像一个不安的抓握动作，“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虽然港口Mafia的势力也许会造成一些影响，毕竟脱离组织之后就相当于没有靠山了，但是我想躲藏几年的话，应该也会逐渐淡化的。” 云雀恭弥听着，并没有询问源夕雾为什么不加入彭格列，他赞同源夕雾选择一种更纯粹的自由，这点在小婴儿面前他也不会提的。 “其实如果直接跳槽到彭格列，跟恭弥一起的话，也许不会那么麻烦，但是那样……” 源夕雾低下头。 “抱歉，恭弥，那样就不是我的本意了。” 云雀恭弥显得很莫名，他不知道源夕雾的愧疚从哪里来。 “小鸟愿意落在哪里，是小鸟的自由，不用想太多。”他握着源夕雾的手腕，把按在被面上的手翻过来，然后把什么东西放进源夕雾的掌心。 是【不动无常】。 “摊牌不是需要这个？给。” 源夕雾看着掌心的【不动无常】，缓缓抬头。 “恭弥，你就不怕我再吞了它变成咒灵吗？” 居然这么快就还给他了，他还以为要经历好一番拉锯战。这样当然很好，但源夕雾总觉得，是不是恭弥完全不在意他变不变咒灵…… 脸颊被捏住了，黑发少年倾身向前，贴住他的额头。 “你可以再吃吃看。” “看我会不会生气。” 源夕雾：“……” 绝对会生气！！！ 【不动无常】在源夕雾心里彻底沦为只能用于威慑的核平武器。 突然，云雀恭弥动了，亮出浮萍拐拦在源夕雾身前。房间敞开的窗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只小黑猫，薄绿色猫儿眼，嘴里叼着一只大信封。 这么高的楼层，这只猫…… “等等，恭弥，我认得他。”源夕雾拽住竹马的外套，感觉到竹马绷紧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小黑猫全程安静的等待着，等到戒备解除，这才施施然从窗台上跳下来，把信封放在源夕雾面前。 “喵~” 小猫叫了一声，身形便如同幻雾般消失了。 信封上勾勒着大丛夕雾花的纹样，色调浅淡高雅，没有寄信人和地址，只在正面写着一行源夕雾曾见过的字—— 【浮世如幻梦。】 源夕雾其实已经预感到这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他拆开信封，掉出的居然是两封文件。 【今接纳……】 【今接纳……】 【源夕雾……】 【藤原香子……】 不只是他，就连他没有走完入社流程的母亲也没有漏下，并且为表歉意般，整封入社许可上的签名满满当当。那是浮世画社散落在各地的成员签名，有人带着这两封入社许可，不知花费了几个月，才从犄角旮旯里将这些各有怪癖的社员找出来签字。 ——浮世画社向源夕雾张开了怀抱。 第118章 朔风 纵然重伤未愈, 源夕雾依旧在能活动之后，坚持先去做个了断。 “夕雾，你想好没有？”里包恩的表情难得有点严肃, “万一产生冲突，你现在可是连反抗都做不到的。” 源夕雾摇摇头, 他并非是去叛乱或者起义, 如果像他想的那样，甚至根本不会动用武力。反倒是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里, 森先生还不知道他的动向, 才是最容易成功的。 “那么, 至少让云雀把你送到横滨去。”里包恩退了一步，接着嘴角一勾，“需要彭格列施加压力吗？” “不必了, 感谢您。” 聪明人对话不需要说太多，里包恩已经大概了解了源夕雾的想法，也就是说这次返回港口Mafia, 只是离职，而不是跳槽……吗…… 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所求的是全然的自由啊。 不过…… 小婴儿把一点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藏在心底, 前港口Mafia的干部、咒杀师源夕雾恢复自由身，只怕全世界的Mafia势力都会心动不已, 尝试拉拢，那场面应该会相当热闹好看。他并不担心源夕雾会选择别的势力，他敢肯定以源夕雾的性格，近两年内都不会再加入其他势力, 至于两年后嘛…… 他缓缓看向云雀恭弥。 两年后就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了！ * * * 彭格列的直升机在横滨之外短暂停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触动森鸥外的耳目, 只是源夕雾本来也没想着隐藏。他更希望森先生好好准备一下，他要与森先生进行一场正式而严肃的谈话。 云雀恭弥望了一眼似乎在下雨的横滨，又把头转回来。 -- 第208页 “我在这里等……” 他突然停住了，源夕雾的手拽住了他的外套下摆。 “能一起去吗……”似乎是羞于启齿，源夕雾的声音有点低，“在武装侦探社稍微等我一下就好……一下下就好……” “哇哦。”云雀恭弥闲得很惊讶，“你居然愿意带我了。” 每次想做什么事都搞得像是要去孤独决战，事情达成之前绝对不会说出口……云雀恭弥承认源夕雾是合格的猛兽，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可要是源夕雾这么拽着他的衣摆…… “把港口Mafia的大楼碾碎算了。”他这样说，“不是害怕？那别谈了，直接咬杀。” 源夕雾死死拽着竹马的外套制止他的行动。 “不行！不行！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谈了！恭弥在武装侦探社等我一下就好！” “……” “恭弥！” 源夕雾本来打算让云雀恭弥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等等他就好，竹马如此跃跃欲试，他不得不把竹马拽上楼，请侦探社的熟人帮忙照看一下。 “给他一张办公桌，然后拉开十米以上的距离……”福泽谕吉默然了一会儿，这还真是奇怪的要求，但武装侦探社本来就擅长处理奇怪的要求，“好，我们会全力完成委托的。” 看着竹马坐在椅子上，表情似乎有点不爽，源夕雾试图安抚。 “很快就能谈完了！” “……” “谈完之后请你坐摩天轮！” “……” 一只紫色的匣子丢向源夕雾，源夕雾接住，发现是恭弥的云属性匣。 “火炎已经灌注好，小卷认识你，需要的时候叫他出来……”云雀恭弥冷笑了一声，“到时候要是谈崩了，看看他是先救大楼还是先抓你。” 源夕雾：“……” 给森先生点蜡。 * * * 源夕雾回到了阔别多日的港口Mafia大楼。 森先生果然已经得到消息，楼下占了两列黑西装，而靠在哪里无聊等待着的，不是太宰先生又是谁？ “哟，回来了。”太宰治抬起鸢色的眼睛笑了笑，“森先生让我带你过去，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摊牌吗？” 有些急了。 至少太宰治是这么觉得的。 中原中也永远是森先生压在手里的一张底牌，再加上他一旦被命令，那时候可就是双黑一起追杀的局面。在太宰治的想法中，源夕雾应当更稳妥一点，比方夺位之后把森先生架空，再考虑叛逃的事情。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恐怕就无法下定决心了。”源夕雾轻声说道，他们一同走在通往首领办公室的长廊中，两侧的Mafia都荷枪实弹，足见森鸥外此时对于源夕雾的戒心。 “反正失败了也不会要你性命，只不过会看管更严而已……”太宰治随意的说道，“不知不觉，他已经不能轻易决定你的生死了，就这么继续下去……” “太宰先生。” 第一次的，源夕雾打断了他的话。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他看着面前停住脚步的源夕雾，对方的睫毛轻轻垂落下来，总压着云雾一样。而在下一秒，睫毛抬起，这本身就继承了父母双方极端美丽的少年抬起头来，紫瞳中蒙蒙的水雾却开始渐渐散去了。 辽阔的风在港口Mafia大楼之外吹拂着。 “我一直，看着别人的背影前行。”源夕雾笑了，“无论是中也前辈，还是太宰先生，亦或者……森先生，我一直看着你们的背影，随波逐流的前进着，从未想过自己究竟要飞落何方。” “这个世界在我看来，一度充满了痛苦。” 他说的是被港口Mafia所束缚的两年，就像笼中鸟，翅膀被束缚，心却一刻不停地望着远方。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脱去了这具形骸，我才能真正做回自己？可在吞下【不动无常】、彻底遗忘一切成为咒灵之后，我却因遗忘一切而彷徨。” 太宰治没有说话。 “我想要自由，又不想遗忘，所以要寻求一个【最优解】。” 这下，太宰治笑了。 “最优解……你要继承森先生的志向吗？” “不，不一样的。”源夕雾认真说道，“森先生的最优解，是港口Mafia的最优解，就算扩大，也只是横滨的最优解。而我所要寻求的，是同我接触过的所有人的【最优解】。” “太过贪心，可是会什么都得不到的。”太宰治不认同。 “可我已经找到了，太宰先生。” 他们已经来到了首领办公室门口，太宰治看着那件铺着云中白鹤的雪青色羽织飘扬起来，披着羽织的源夕雾向他微笑。 “这一次，我无法看着任何人的背影，那就请太宰先生，罕见的注视着我的背影吧！” 太宰治停步，源夕雾却在继续向前走。 “喂……”他在后面低声问道，“以你现在的能力，也许可以当上完全不继承森先生意志的首领。” 源夕雾听到了，他回了一下头。 “当首领……是不是要007？” “……” “我永远讨厌加班！” 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 * *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源夕雾站定。他看一眼四周，角落里有几张椅子。 “……你要坐着跟我谈？”森鸥外没料到话题开始的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 第209页 “嗯，我的伤还没好，久站太累了。” 源夕雾直接看向门口的黑西装，黑西装下意识寻求森鸥外的意见，森鸥外抬抬手，示意他搬椅子过来。看着源夕雾真的坐了下来，森鸥外十指交叉抵住唇，头一次对即将到来的谈判产生不祥预感。 源夕雾太自在了，也太放松了，是破罐破摔还是底气十足？ “那么，夕雾君，我们谈谈吧。” 落地窗外云影移动，在他们之间横亘出一道巨大的阴影，犹如一道鸿沟。 “我想很快就能结束了，森先生，不会耽误您太多处理公务的时间。”源夕雾的措辞依旧谦逊客气，“森先生，我打算离职。” 正大光明的在他面前谈论叛逃啊……森鸥外眯起红眸，缓缓开口。 “夕雾君，我想你也应该知道，Mafia是不存在‘离职’这样的说法的，有的只是……” “叛逃。” 他轻轻吐出这个词语，身后的Mafia顿时枪械上膛，枪口对准源夕雾。 “是这样吗？”源夕雾笑道，“抱歉，森先生，我本来想让这场谈话更体面一些。既然您并不需要，那么我就更直白一些。” “我不会再留在港口Mafia，我决意离开这里。” “这是真心话吗，夕雾君？”森鸥外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他依旧能十分从容，“也许我应该让中也来跟你谈谈，或者……Q？” “那样我恐怕就走不成了。”源夕雾仿佛很快就让步，只是依旧笑着，“只能留在港口Mafia，之后再升任首领……不过森先生，我不认同您构想的道路，所以我将带领港口Mafia探索另外的方向。” 森鸥外眼帘一跳。 “夕雾君，首领的位置，我大可以给中也。” “那么，就只能架空前辈了。”源夕雾眼也不眨，“森先生，我想您是知道的，虽然我是中也前辈一手带出，可是从本质上，也许我更像太宰先生吧。为了减轻前辈的负担，也为了实现对您的报复，我将不遗余力，使港口Mafia成为我的一言堂。” 森鸥外的表情逐渐难看，他并不怀疑中原中也对源夕雾的信任，甚至出于束缚源夕雾的愧疚，中也可能将权力拱手相让。 不知不觉，中也君跟源夕雾的关系，居然已经…… “前辈已经知道了，您用他来牵制我的事情。”源夕雾补刀，“这根刺会一直埋在前辈心里，日后与您一同放在天平上比较时，我也许可以因此占些便宜。” 那么……Q？ “久作很乖。”源夕雾笑道，“他很听我的话。” “……” 至于太宰君…… “您没有提太宰先生呢。”源夕雾甚至主动给他补充，“应该是您也无法完全掌握太宰先生的缘故，太宰先生倒向何人，对港口Mafia的权力变动持何种态度……您要跟我一起赌一赌吗？” 这样一来，源夕雾只要留在港口Mafia，就会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这就是没有彻底折断源夕雾的后果，森鸥外在这一点上尤其不解，他明明已经采取了种种措施尝试折断源夕雾，源夕雾也在一点点变得安静。 “虽然您有明令，可阴奉阳违的人却实在不少。”源夕雾眨眨眼，“太宰先生帮我开演唱会，中也前辈偷偷让我回过并盛，至于五条老师，之前的学习咒术也好，这次的京都之行也好……” 他粲然笑了。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也都不怎么认同森先生的做法呢。” 森鸥外：“……” 这怎么折？折得断吗？！ “或许，您现在在考虑另外一条路。” 源夕雾并没有给森鸥外更多的时间，这些谈判技巧还是森先生教会他的。 “比如杀了我。” 既然港口Mafia得不到，那么至少也不要壮大其他组织的实力，特别是……彭格列。 “我想给您看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不动无常】能触发他的咒灵化，而死亡会令源夕雾彻底咒灵化，咒灵化之后所保有的执念不定，但就像鬼魂复仇一样，应该也会第一时间攻击造成自身死亡的人吧。 面对白衣黑发的咒灵，森鸥外彻底沉默。 他以为这次的谈话仅仅是一次无望的挣扎，或者后面会出现彭格列的施压，在这方面他已经想好了相应的对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源夕雾居然是准备万全之后来跟他摊牌，先前的两条路，森鸥外哪一条都无法选择。 “选择权都在您，森先生。”源夕雾的语气依旧无比平和，“或者，您选择第三条路。” “放了我。” 金发的人形异能力瞬间逼近源夕雾，手术刀的刀锋同时映在源夕雾眼中，只是这二者都未继续靠近。 “我会在您杀我之前干脆的自杀，至少这个是可以做到的。” “您要选第二条路吗？” 黛紫色的眼瞳与森鸥外的红瞳对视，大约半分钟，森鸥外缓缓收回了手术刀。 源夕雾无论死活，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麻烦，屡次的外出任务和各种各样奇妙的因缘际会助长了他的叛逆心，而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助力，又让源夕雾距离森鸥外规划的路线越来越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偶像活动吗？还是与太宰治的接触呢？或者中也纵容下的返乡？ 这些已经不重要。 -- 第210页 “你的追杀令将会标价很高，夕雾君。” 他放弃了。 “毕竟港口Mafia也要对叛逃者表现出应有的态度。” “我理解，森先生。”源夕雾心中的大石缓缓落地，“您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将会与画社的成员一起活动。” 只是试图放狠话的森鸥外：“……” 追杀绝对会不遗余力，他刚才的话完全不是担心的意思。 他的红瞳眯了起来。 “我记得浮世画社不阻止成员加入其他组织，夕雾君已经迫不及待要跳槽去彭格列了吗。” “不，我也不会加入彭格列。” 至少短期内不会，至于今后……也许？他多次承蒙恩惠，也不讨厌彭格列的氛围。 这下，森鸥外是真的惊讶了。办公室的落地窗突然全部破裂，大群的黑色咒鸟翻飞，天光之下，其中有一些正逐渐变成如雪如光的洁白。黑白两色的飞鸟之间，源夕雾最后回了一次头。 “森先生，再见。” 他从港口Mafia的大楼上一跃而下，却并不是赴死，而是奔向新生。 源夕雾很喜欢横滨，仅次于并盛。 但他实在讨厌加班。 接下来的一两年，他什么也不想做，也许…… 可以先开一场告别演唱会？ * * * 东京都十字路口的巨幕前，五条悟停下脚步，他单指勾下了眼罩，望着屏幕中坐在琉璃台阶上，仿佛在向世界轻声吟唱的偶像，良久，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恭喜了，小殿下。” “不，应该是……” “恭喜了，夕雾。” 第119章 尾声 两年后, 冬日，莫斯科。 咖啡厅里播放着曲调悠扬的《月光》，热气蜷曲在咖啡杯上方, 有人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 “……囿于一处不过是家禽, 自由来去才是飞鸟。”说话的少年单手托腮, 头上的菱牌随之轻轻滑向一侧，上面写着一个【梦】字。咖啡的热气并没有柔和他的锋芒, 那双奇异的紫金异瞳, 依旧充斥着深思和明锐的光彩。 “嗯, 所以这两年，我过得很开心。”源夕雾笑道，“也多谢你, 社长。” “叫我Z就好。”少年摆了摆手，并不是很待见“社长”这种称呼。 “说起来你这次回去……” 他慢吞吞的说道，一只乌鸦在啄他盘子里的曲奇。 “就要结婚了吧。” “咳咳咳！”源夕雾一口水呛到, 发出剧烈的呛咳声，可他偏偏无法反驳。 “啊,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少年思索一下, “身为社长总得有点表示，也没什么能送出手的, 【珊瑚公主号】正泊在北大西洋，这几天过给你。” 源夕雾还在咳，少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 表情逐渐木然。 “有事的话，我们就改天再聚？”源夕雾缓过来了, 这样提议道。 “也好。” 两人结了账离开咖啡厅，在门口道别。莫斯科早春的天气还十分凉寒，源夕雾目送那名少年离开，突然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社……Z，你回家是那个方向吗？” 黑发少年转过头，向他扬了扬手机。 “我家炸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刚才警局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 这种情况下源夕雾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不是上个月才炸过一次吗！ 一人一乌鸦慢慢走远，隔着一段距离，源夕雾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今天几号？”是少年在问。 “十三号吧。”乌鸦回答。 “截稿日几号来着？” “十四号。” “……” “……” 一人一乌鸦静止三秒之后，开始狂奔。 源夕雾没忍住，还是笑了。天上洒下一点小雪，春日的莫斯科依旧会落雪，只是他却仿佛能嗅到花香了。 他拿出一封信，信里夹了一束夕雾花。 他在街头找到了一家公用电话亭，可以打跨国电话。电话只不过响了两声，就被另外一头接起。 “夕雾。” 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 “恭弥，信已经收到了。” “……要回来了吗？” 源夕雾拿着电话，他黛紫色的眼瞳中，映出莫斯科纷纷扬扬的小雪。 “嗯，要回去了！” 【你知道夕雾花的花语吗？】 【是……】 【热烈相思，一往情深。】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