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掌心宠》 第1页 [GL百合] 《女君掌心宠》作者:兔子饼干【完结+番外】 文案: 【屑老板暴君攻x为了生存绿茶受】 祁长乐成了秀女,入宫殿选。 可传言女君性情暴戾、喜怒难测,是一位阴晴不定的暴君。 为了生存,祁长乐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心机苟命。 大殿之上,旁的人俱是胆战心惊、两股战战,回答女君问题时恨不得抖三抖,唯有祁长乐,抬眸轻笑,眉目含情,望着女君的眸光中带着三月春风、柔情万种。 “臣女所求,便是能跟在陛下身边,年年……似今日。” 桃花眼中含情脉脉,唇角弧度惑人心弦,她用温柔织了一张网,只为网住女君的心。 此后,后宫内的格局大改。哪怕众人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新入宫的长乐,成了暴君的掌心宠。 * 许久以后,祁长乐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对女君提出要求。她说希望陛下成全,她愿奉旨出宫养老,平安富贵一生。 然而下一刻,那人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在她耳边道:“长乐,是什么让你以为,你还能逃出我的身边?” (鉴于差点成为文案诈骗,后半段补成if线番外)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宫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长乐,钟离御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 屑老板暴君攻为了生存绿茶受 立意:一时陷入绝境也不要慌,只要心向光明,在绝境中保持自我,就一定能迎来光明与转机,踏向更好的未来。 第1章 夏日炎炎,细碎的阳光穿过层层堆积的树叶照在了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更带来了炎热的温度。 体元殿外面,或坐或站着数十名打扮精致、衣着鲜亮的美人;有男有女,面容各异,看上去各有各的美,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 本该是美人齐聚、热闹非凡的场景,但此时此刻,却诡异的无一人出声,四下一片安静。 现在是夏日,虽然还只是巳初的时辰,但气候升了上来,已经叫人不太好受了。 有些人受不住热,额角渗出了一些汗珠,面色也发白了起来,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动容,但尽管如此,却仍旧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小心用手帕擦拭着汗珠,神情紧张,秉着呼吸。 有些贵女手里端着茶盏,却也只敢垂下头轻啜一口,再不敢多喝,甚至放下茶杯的时候也是十分小心,以至于瓷杯挨着桌面,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而这,皆是因为前刻落座于体元殿的那人。 大幽国唯一的女君。 大幽国从未出过女君,这一任是第一位。前尘往事自有史书记载,传到大幽臣民百姓耳中的,自然是已经美化过的版本—— 先帝子嗣稀缺,皇子更没有几个,却都未曾活到成年。宗室子弟又对皇位虎视眈眈,先帝兄弟更如牢笼猛兽,整日盯着先帝屁股下面的位置,先帝自然心有不快。 因此在逝世前,他拟了圣旨,将诸侯王逐出京城,困于封地,无召不得出。而后,传位钟离御。 也就是如今的女君。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女君的暴.政从她即位以来镇压逆臣贼子开始,拉开序幕。 因为她的身份性别,有不少古板的大臣都反对女君即位亲政,除了劝说女君将位置禅让给宗室子弟外,还总是劝女君尽早繁衍子嗣,好将大幽国位交给储君。 女君初时一言未发,表情平静,黑眸沉郁,却在那些大臣上奏完毕之后,似笑非笑的换了个坐姿,而后直接唤出禁军侍卫,将那些大臣拉到金銮殿前,斩首示众。 足足有十余位大臣在女君早朝第一天,命丧黄泉;赤血浸透了金銮殿前的台阶,清洗了三四天,才清洗干净。 而后,便是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操作,将所有兵权收归自己手下,让所有文臣谏臣再也说不出反对之话。 从此朝政只听她一人之言,再无第二种声音。 自此以后,在所有人心中……女君的暴君之名,已经毋庸置疑了。 祁长乐收回了思绪,眼神略过那些小心翼翼、不敢出声的官员子女,而后不带情绪的勾了下唇角。 看来就算是平日里趾高气扬、清贵骄矜的世家子女,在面对着女君的时候,还是会收起那些虚假且张扬的外表,胆小安静的像个鹌鹑一样啊。 就是不知道她的嫡妹如果入了宫的话,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祁长乐眼睫微敛,遮住了眼底的清冷眸光。 今日是女君选秀。按例,朝中官员家中凡是有及笄后未曾嫁娶的子女,都应上报名单,进宫入选。 女君残暴,且性情阴晴不定,自即位以后,女君的暴君之名便如同风吹柳絮一般,被传了出去。 不仅那些贵子贵女们自己害怕,朝中官员,也是万万不想将自己疼爱的嫡子嫡女送入宫中的。 倘若是前朝还好,送个子女入宫,好歹能搏一搏命数,拼一拼前程,万一生下皇嗣,那就是光耀门楣、平步青云的荣耀。 可……现在。 却是再不敢有人打女君后宫的主意了。 或许,前两年还有人不死心、也不要命的打过这些主意,可随着这一年年不断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再无人敢打女君的主意了。 -- 第2页 毕竟那些入宫的公子小姐,要不死了,要不疯了,要不半死不活,要不躲在自己宫室之内,凄苦孤独一生,最好的也不过是被完璧归赵的送回。 所以人人都后悔不迭,真不敢再把自家儿女送进宫中了。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不愿,就可以不做的事情。 女君既然未曾停下选秀,这些大臣就不得阳奉阴违。 而且,女君还下了一个新的命令,那就是不得……“以次充好”。即家中有嫡子嫡女符合条件的,须得通通报名,不得有误。 相较之下,那些庶子庶女们,反倒没有那么受重视了。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逃过一劫。 原本,祁长乐也该是这逃过一劫中的人。 她是家中庶女,虽然到了及笄的年龄,也未曾婚假,可因为女君的这一条诏令,祁长乐本是不必入宫选秀的。 她只想着在及笄之后,寻得一户好人家,成了亲事,从此之后也算是不必担忧了。 可事情却不会如她所愿。 因为这一年,恰好是她的嫡妹,祁天香的及笄之年。 换言之,今年本该祁天香入宫选秀。 可偏偏,她的父母视祁天香为珍宝,不舍得她入宫受苦,更担忧她入宫之后会被性情难测的女君处死,所以便动了歪念头。 女君虽然下令说所有符合条件的嫡女都必须入宫,可却没说,在上交名单之前,嫡女还未及笄,而上交名单之后,嫡女才刚及笄之人,也必须入宫。 因着这中间正好可以做文章,所以严格来说,祁家倒也不算阳奉阴违、欺君罔上。所以,祁天香便在父亲的帮助下,逃过了这一劫。 只想着这事一过,便立刻替祁天香寻找一门亲事,让她早早嫁人。 但是倘若这一年祁家不“交人”的话,难免会引起女君的注意,到时候多生事故,再把祁天香叫去了宫里,那就麻烦了。 因此祁父便一不做二不休,将祁长乐记名在了主母名下,再将她的名单报上去……让她作为祁家嫡女入宫。 而祁长乐人微言轻,寄人篱下,无力反抗,又顾忌生母在祁家的日子,最后不得不认清现状,咬牙同意,坐上马车,进入宫墙。 到头来……连在族谱上的名字,都记在了嫡母名下,而非生母。 可她却,只能认命。 想到这里,祁长乐轻微的深呼吸了下,咬着舌尖,让自己从思绪中抽身。 无论如何,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她再沉溺于那些往事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还是当下的事情。 传言女君暴虐成性,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戮,她必须得找到安身立命之法,保住自己。 其实祁长乐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自己的美色,为自己博得女君的青睐,从而获得君恩的。 毕竟祁长乐长得貌美,只是她平日里外出的少,不常与外人见面,所以京城无人知晓她的颜色。 祁家嫡女虽然名为天香,但如果真要比起来的话,反而是祁长乐更配得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词。 她的容貌是顶好的,肤如凝脂、眼似秋波,脸上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气质清幽,仿若玉昙,惹人怜爱。 但与此同时,她却生了一双微挑的桃花眼,含着柔情看人的时候,直看得人骨子都酥麻了。眉梢眼角拖曳出的那一分不自觉的妩媚,更是为她增了十分的颜色。 让人看上一眼,便难以忘却。 但……祁长乐并不确定自己的这副相貌,能够被女君看入眼。 毕竟根据对方曾经的传闻来看,女君并不像是喜好美色之人。 而且更不要说,对方也为女子,会不会喜欢同为女子的她,还有待两说。 当然,这一点祁长乐反倒没有太担心。或许是因为……女君如果真的不喜欢女子的话,便也不会召女子入后宫了。 这时,一名内侍走了进来。 原本安静的如同死水的氛围总算有了片刻的变化。 内侍没有废话,直接让他们按照家中父亲官职排序,从上到下依次规矩排好,而后跟着他进入殿内,参拜女君。 听到这话,有人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动摇终是不敌惧意,她又生生按捺住了自己,只是脸色苍白的,低头安静排好了队。 祁长乐也混在其中,她粗略算了下,今年“成功报名”的大概有三十余人,并不算少,就是不知道殿选之后,又会有几人入宫了。 她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正四品的官职不算小了,但是因为前面有不少二品三品官员之女、之子,祁长乐反倒排在了中间的位置。 当然,也只是因为今年高品官员家中及笄子女较多、而低品官员家中合格子女较少的缘故吧。 很快,排好顺序的一行人便规整的跟着内侍进入了殿内。 殿内摆放着冰块,点着熏香,整洁工整,肃静安谧;刚一进殿便能感受到沁人的凉意,立刻就缓解了方才待在外面的热潮。 然而他们却比在外面之时,还要紧张,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这时,立于上方的内侍喊道:“跪。” 一行人跪下行礼。 祁长乐低垂着眉眼,嗅着熏香,内心微微一动。 ……这香,她好像在哪里闻过,还夹杂着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随后祁长乐想起来,有一日她去老夫人屋内请安的时候,好像就闻过这个香味。 -- 第3页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好像是老夫人头疼衰弱、无法安睡,所以点燃了这香缓解精神,助她睡眠。 当时祁长乐为了讨老夫人欢心,还专门给对方按了按头。 现在殿内也燃着这香,难道说…… 祁长乐捏了捏指尖,心底猛地一跳。 但这次却不是害怕,反倒是夹杂着一点跃跃欲试的期待。 第2章 殿选,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没有太后,没有皇后,唯有一位女君,坐在前方,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们。虽然女君自他们进殿以来都未曾发出一言,但她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下面的人惴惴不安、心有余悸了。 站在一旁的内侍手里拿着册子,胳膊弯里拐着浮尘,从服饰可以看出来其品阶不低。此刻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不妥的迹象,手翻过册子,稳重得当,不骄不躁。 在进殿之前,内侍就说明,他们的排队顺序要按照家中长辈官员品阶来排,不得有误,不得插队;现在看来,他手中的册子上登记的顺序,应当也是如此。 此刻他翻开了册子,要宣人面圣,自然也会按照顺序而来……从高品阶的开始了。 算了算自己所处的位置之后,祁长乐微微闭眸,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 前面有十余人左右,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和观察机会,还有很多。 别慌。 机敏一些,拿出她在府中之时,讨父亲还有老夫人欢心的手段与伪装。 在此刻保住自己,为自己谋得一些额外的好处,应该能行的。 更不要说,刚才她还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可供自己投机取巧的机会。 就算她真的不小心触怒了女君,凭借那个机会,应当也有翻身反击的余地。 到时候稍加运作,万一正好戳中女君心扉,那说不定…… 祁长乐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是迅速收敛了思绪,让自己专注于眼前。 “正二品尚书令赵庭之女赵洛懿。” 尚书令之女。 祁长乐一边恭敬垂头跪在下方,一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正二品官员尚书令,宰相职,是他们这些人里,父辈官职最大的了。而赵洛懿又是其嫡女,排在第一,倒也正常。 祁长乐只听过对方名字,却没有见过本人。毕竟她虽然是正四品官员之女,却也只是庶女。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参加那些闺阁小姐们的宴会。 一向外出与她们交好的,是祁天香。 当然,祁长乐也并不在意喜欢这些。 她所求的……或者说曾经所求的,只是能尽快从那个家中出来,获得自由,最好寻一个双亲去世的夫家,不必再依靠心机讨好谁过日子,仅此而已。 赵洛懿被点了名,身子不着痕迹的一僵。 排位排在第一时她便明白,自己会是这些人中第一个面圣的。所以在被内侍点了名之后,赵洛懿虽然紧张,但却并不慌张。 大约是因为早有预料。 再加上她是尚书令嫡女,正正经经的名门贵女,平日里自然有着自己的傲气与骄矜,哪怕心里面对着女君并不十分有底,但在表面上,她却没有露出半分的不妥。 赵洛懿深呼吸了下,而后向前一步拜礼。 “臣女赵洛懿,拜见陛下,望陛下万福金安。” 二品官员之女的礼仪,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哪怕第一个面圣,哪怕心中谨慎,但赵洛懿依然姿态大方,没有半点差错。 祁长乐敛去了自己多余的思绪,开始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在轮到她自己之前,前面这些人与女君的接触、反应、谈话,都会是她能够有效参考的对象与信息。因此,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为自己接下来的表演,打好腹稿。 “万福金安……?”上方传来了轻声嗤笑。女君似乎是饶有趣味的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她语调懒散,尾音托着一丝沙哑,像是羽毛从人的掌心刮过一般,带起了层层战栗。 明明做过许多暴君事情,但仅从声音听起来,她……倒没那么像是一个残酷冷血、阴晴不定的人。 可很快,祁长乐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怎么,你很希望,让我万福金安?”女君语气未变息怒,似乎只是单纯询问一般。 祁长乐注意到,女君并没有像以往历代君王一般,口称“朕”“孤”“寡人”,而是用的……“我”。 “陛下乃一国之君,万民心之所向,唯有您身体康健万安,才能保大幽国繁荣昌盛,故而,臣女自然希望陛下龙体安康,万福金安。” “你倒是嘴甜,只是不知,心诚不诚。”女君没有对赵洛懿那番话点评什么,只是如此淡淡问道。 “陛下明鉴,臣女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上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似乎是女君换了个姿势。因为他们在下方低着头,不敢僭越,所以无人知晓上面是什么情况。 片刻后,只听得女君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并未含着愉悦的语气,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底轻颤的慌乱感。 “你倒是希望我万福金安,却不知,赵卿心里并不这么希望着。” “你说,我是该信你,还是信你父亲?你口中这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你是赵卿之女,你心里,是向着父多一些,还是向着君多一些?” -- 第4页 这一串的发问下来,殿中立刻变得安静,再无一丝声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唯恐自己气息太重,惹人注意。 而赵洛懿此刻已经脸色苍白,僵硬在原地。 听到女君的发问后,祁长乐也下意识的攥紧的手心,同时脑中飞速转动,思考着应对之策。 倘若是她,遭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才能安全过关,怎么回答才能让女君记住她,怎么回答,才能在女君心底留下好印象。 旁的人因为惧怕女君脾气,唯恐她此刻发作波及到自己,因而愈发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祁长乐自然也怕,但与此同时,她的眸子却变得愈发明亮。 因为她必须要在女君这里求得安身立命之法。 唯有这样,才是她翻身的机会,以及存活的余地。 赵洛懿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有所误解,父亲敬重陛下,自不会有大逆不道的想法。臣女心中所想,亦是父亲、亦是赵家心中所想。” 祁长乐下意识的在心里想道:错了。 不该这么回答。因为这么答……女君会这样接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上位的女君便道:“这么说,你是觉得,我的所想有误了?你在妄议我的判断?” 说到后面,女君的声音沉了下来,似乎带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赵洛懿立刻道:“臣女不敢——”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一个识人不清、偏听偏信、蠢笨无知的愚君?” 这话说的太重,以至于赵洛懿立刻煞白了脸色,指尖微颤。 哪怕她曾经被人称赞,自以为聪明大方,被誉为京城明珠,可来到了宫里,跪在女君面前之时,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赵洛懿此刻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那赵卿,是什么意思呢?”这个赵卿,既指尚书令,亦指赵洛懿。 “……” 殿内一片寂静,安静的可怕,只听得见赵洛懿急促而颤抖的呼吸声。 这样带着恐惧的呼吸声甚至影响到了祁长乐,让她误以为,那声音就覆盖在她周围,缠绕着她,也像是,在警告着她。 下一个步我后尘的人,就是你了。 祁长乐跪于下方,原本打的好主意:观察前面的人与女君的接触对话,为自己的表现做好准备;可此刻,她却忽然……有了惧怕与退意。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带着强烈的想要逃避与退却的惧意,手指僵硬发冷,后背不到几息便出了一茬冷汗。 仅仅是观看了赵洛懿一人的情况,她便已经难以控制的产生了惧意。如果真的轮到她自己了呢? 祁长乐闭上了眼睛,直到这一刻,才发觉自己的自负、狂妄,以及可笑。 她这是,得有多自大,才会觉得自己能够一鸣惊人,吸引女君注意,而后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 女君钟离御登基即位有三年了。前两年进入后宫那么多人都没能做到的事,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变能够做到? 她把自己当做天命之女了吗? 纵然祁长乐有着几分的小心机,可是那样的做作心计,在女君面前,又能使出几分? 赵洛懿的现状,焉知就不是她的未来。 换做是她,处于赵洛懿这个位置上,即使她不按照赵洛懿方才的话语答下去,自己又能做出怎样好的回答? 祁长乐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一泼,迅速冷静……甚至是安静了下来。 她紧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露出了里面月牙状的指甲印。 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女君。 所有的主导,永远都不可能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主导者,永远是女君,是钟离御。 很快,赵洛懿便昏了过去。 对,是真的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 无人知道她是真昏假昏,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她,不必在去面对女君的那些问题了。 虽然昏倒在体元殿的殿选上,传出去后于名声有碍,也会惹人笑话,但用一个昏倒与笑料换来逃避女君的责问,焉知不是赚大发了。 但是一时之间,无论是秀女,还是旁边的宫女内侍,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扶起赵洛懿。 随后,上方传来了一声嗤笑声,带着讽意,又带着不以为意。 “这就是尚书令的嫡女?”钟离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过如此的贬低感。 “呵……拖下去吧。”她轻描淡写的如此说道,有些无趣。 拖下去? 谁拖,拖到哪里,拖下去之后呢? 这些疑问环绕在祁长乐心间。 很快她就明白了。 在内侍的应声下,外面的两名御前侍卫走了进来,一人拉住了赵洛懿的胳膊,任由她两条腿搭在地面上,而后,真的就这样……将她拖了下去。 好歹是正二品尚书令嫡女,就这样,被人像是拖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不轻不重的动静在她耳边划过。 两名御前侍卫较重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她心底一般,一步一步,踩得祁长乐心里一沉。 第3章 赵洛懿的事情就像是短暂而不值得注意的插曲一样,很快便过去了。哪怕是站立在一旁的内侍,都不曾对昏倒的尚书令嫡女瞥去一分眼神,仿佛,从来不曾将她放在眼里一般。 -- 第5页 更不要说——端坐在上方佩金带紫、贵不可言的女君了。 好似刚才被她吓昏过去的,仅是一名宫女平民,而不是尚书令嫡女。 ……想来也是。倘若是先帝,或许不会这么做;毕竟先帝礼贤下士,又极其重视名声,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女君不一样。 她……可从来不怕这些,更不在意这些。不然也不会做出那诸多暴君事宜来了。 在侍卫拖着赵洛懿下去之后,内侍仿若无事发生一样,翻开了册子,接着宣人。 如果说之前跪在下面的人仅仅是紧张、敬畏以及安静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的情况全部都变成了惶恐、畏惧以及死寂。 每个人身子都是既僵硬又颤抖,甚至连呼吸都快不敢了。 大殿之上极其寂静,哪怕落一根针,想必也能听见。 祁长乐,自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她曾天真无知地以为,就算外界传言如何,终归是离谱了些。女君……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倘若她真的暴虐无道、穷凶极恶,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呢? 所以这其中必定有夸大的成分。 因此她要使美人计的话,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仅仅是一个赵洛懿,便一下子打醒了祁长乐。 虽然后续赵洛懿的应答算不上另辟蹊径,使人眼前一亮。可她前面,甚至包括全部的回答,都中规中矩,属于正常答案。 但哪怕这样……都无法入得女君的眼,甚至被女君追着挑刺,有意为难,最后变成这样的结局。 ——昏迷不醒的被侍卫拖出体元殿,并且也不知是拖去了哪里;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赵洛懿的名声算是半毁了。 但女君却没有丝毫动容之情,反而觉得赵洛懿不过如此。 对方尚且是尚书令之女,见多识广、名门闺秀,都无法获得女君一两分的好感。 而她…… 户部侍郎的庶女,不曾见过什么世面,每天琢磨得又全部都只是讨好他人的心机。仅凭她这样的能力,能够在女君手下保住小命,甚至更进一步吗? 如果说一开始祁长乐还信心满满的话,现在的她,却再也不敢多加肖想妄想了。 只希望,能保住性命就好。 “正三品中书令褚甘之女褚冉。” 略显尖细的、标志性的内侍声音再次响起。他又宣了一个人。 “臣、臣女……” 这次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女君打断。 钟离御垂着眼,看着下方低头叩拜、瑟瑟发抖的人,略感无趣地扯了扯唇角,眼底兴致阑珊。而后问她,“话刚开口就结巴了?怎么,是中书令嫡女先天不足,还是到了我面前大惊失色,给吓成后天不足了?” “……” “正三品刑部尚书韦成毅之女韦以晴。” “臣女拜见陛下。” 没有听到后音,钟离御掀起了眼帘,看了下去。她动了动身子,坐得向后了些。 纤细的手指在旁边点了点,钟离御忽地勾起唇角,眼底却堆着阴郁。 “怎么,连一句‘万福金安’都不祝了?”她的声音轻了下去,语调却愈发让人心惊,像是沾满了毒药渡着寒芒的利箭,对准了人的心口。 “这是巴不得我这个暴君早早身亡,好为下面的人腾位置,是不是啊?” 钟离御尾音和缓,不明真相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她是多么温柔的问候。然而在场之人却都知道,这位女君,绝不像是语气听起来那么轻和。 越是轻柔的语调下,隐藏的反而是狠厉暴虐的想法。 钟离御眼底阴郁暗色愈发浓重,她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心里想得却全部都是见血的事情。 这句话一问出来,下面的人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 无他,只因为这句话的杀伤力……又或者是威力,也可以说是“禁言”程度,比之前面赵洛懿的多了太多了。 哪怕是祁长乐,也为此变色。 女君问的这哪里是问题,分明就是……送命题啊。 这样的话谁敢接? 韦以晴显然也惊在了原地,但所幸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陛下息怒!实在是方才……”她咬了咬唇,“尚书令之女一句请安触怒了陛下,因此臣女才、才将此擅自掩下,以免再度触怒陛下。” 她又慌忙补上一句:“臣女只是以为陛下不喜那句话,所以才掩了下来,并非有意,望陛下恕罪!” 钟离御垂着眸,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以为我不喜,所以掩了下来。”她的语气中带着似笑非笑的情绪,“那么将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要自缢,也会帮着送我一程?” 韦以晴立时瘫软了身子,脸色煞白,“我、臣女不是……” 不等她说什么,钟离御又笑盈盈地补了一句,“我竟不知,你还有这忠君之心呢。” “……” 钟离御敛去了那些笑意,脸色沉了下来,裹着阴翳。 “只可惜,我就是死,也必然会死在你们后面。”她声音重新放轻,仿佛喃喃。 钟离御回过了神,而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韦以晴,嗤笑了一声:“这么不会讲话,白长了一张嘴又有什么用。” 仿佛窥得了她的潜意思,韦以晴面无血色,眼看便要晕过去。 -- 第6页 这个时候,她忽然浑身一抖,接着便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臣女不会讲话,惹了陛下不快,请陛下息怒。” 钟离御微微挑眉,重新看了看她,仿佛又得了什么乐趣。 片刻后她道:“既然如此,拖下去打二十个耳光吧。” 韦以晴俯下身:“臣女……谢陛下恩典。” 祁长乐跪着礼,垂着头,看着膝盖下方的地面,只觉得膝盖刺痛、浑身僵硬,在这炎炎夏日的气候里,竟然有了打冷颤的感觉。 百闻不如一见……她曾听过那么多女君的传言,带给她的惊惧之感,都不如今天这几刻来得多。 难怪,她的父亲就是宁愿冒着风险玩这些花招子、嫡母就是宁愿将祁长乐认作嫡女,也万万不愿意让祁天香入宫。 就算她讨了父亲欢心又如何? 嫡女眼看要面临生命风险,他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庶女扔出来抵挡。 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但是庶女就是活该命贱,要为嫡女的生路挡下所有。 但是现下,祁长乐已经没有时间去伤怀以及心寒了。 “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卢学真之女卢姯。” “从三品御史大夫居奉之子居深。” “从三品大理寺卿之子……” “从三品……” 随着内侍念出了越来越多的人名,很快便要到祁长乐的名字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存着心思,准备参考前面之人与女君的对话,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与经验,那么到了现在,祁长乐则是一分心思也不敢、也无法有了。 前面的人中,轻则,是被女君不轻不重的话语吓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重则…… 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声,祁长乐脸色惨白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能折在这里。 纵然无人在意,纵使不受重视,但是祁长乐自己,是相当看重她这条贱命的。 倘若能活着进入后宫……说不定看在她的面子上,生母在府中也能好过两分。 祁长乐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一片空白与慌乱的大脑重新镇静下来。 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 “正四品户部侍郎祁思之女祁长乐。” 到她了。 祁长乐吸了一口气,而后向前一步,缓缓叩拜;身姿轻盈而端正,态度恭敬。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周围愈发安静,祁长乐便越能听到身旁之人颤抖的呼吸声。他们与祁长乐一样,被女君方才的种种手段给吓到了。 想必养在家中的这些少爷小姐们,也是第一次直面女君,第一次见到女君所露出的……阴晴不定、残酷暴虐的脾性。 久闻,哪如一见。 但此刻,越是心中无底,越是大脑空白,祁长乐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死路了,今天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后退一步,既然如此,也就只能拼一拼了。 反正最坏的结局就是死了,无非就是……干净利落的死,和饱受折磨的死。 祁长乐闭了闭眼,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冷静了下来,眼底情绪清冷,带着一抹坚韧狠意。 钟离御一只手撑着头,她眼睫微敛,向下看了看。 跪在下方的秀女因为垂着头的缘故,看不出来长得如何,但是露出来的肌肤却是白似雪,在这炎热的夏日中,却仿佛带着一种如玉一般的光泽。 “祁长乐……你既名叫长乐,可是真的做到了长乐?”钟离御语调冷淡,没带多少笑意;但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比之她方才的似笑非笑,也没好到哪里去,仍旧让人心底惴惴不安。 听了女君的话,祁长乐心底一凛。 ——来了。 第4章 这话,仍旧不好回答。哪怕是祁长乐,一时间也不知是回答“是”好,还是“否”好。 毕竟她与女君的接触,不过这短短时间而已。 时间太短,以至于她无法总结出绝对正确的经验与回答。 脑内思索了一番,但其实用时极短。最终,祁长乐决定按照自己的直觉来,赌一把。 她仍旧恭敬地跪拜于地,但声音却不大不小,沉稳有序,一点也不见颤抖,只有婉转轻柔。 “回陛下话……并无。” “此名乃生母所取,虽然不是什么遍稽群籍的好名字,但却包含了母亲对臣女一生的期望。所以,虽然臣女并非真的做到了长乐,但……有母亲这一份心意在,已然足够。” 钟离御抬起眼睫,懒懒的朝下看了眼。而后她勾了勾唇角,声音虽然带着懒散,但那慢悠悠的语调,却让人无端心悸。 “那你取这个名字,亏了。” 祁长乐仍谨慎回答:“虽无满月圆满,但若能借此感受母亲爱意,于臣女而言,便已足够。” 意思就是,不亏。 祁长乐的话不知哪句触碰到了钟离御的神经,她原本还带着懒懒笑意的面容倏地敛了下来,略有些阴沉,黑眸中情绪沉沉,压着一片暗色。 片刻后,钟离御才散去了一两分的情绪。 但尽管如此,她此刻阴晴不定的神色,看上去也让人畏惧。 钟离御指尖轻扣,而后道:“我可没说是你亏。”她眸色漆黑,终于勾起唇角,但却是似笑非笑,带着嘲意。 -- 第7页 “是这名字亏了。” 祁长乐心底猛地一跳,忍不住多想。 而后她闭了闭眼睛,竭力按捺住方才的心悸与心慌,面上仍保持着镇静与稳妥。 “愿闻陛下赐名。”她这样回答女君。 “……” 钟离御脸上的神情总算微变了下。她看着跪在下方的人,升起了一些兴趣。 方才那些秀女秀子中,就算是极力冷静的,也在钟离御的寥寥几句话语下,声音变得颤抖,跪拜的动作也像是木人一样僵硬。 知道的是清楚他们在选秀。 不知道得怕是以为他们是要奔赴刑场。 无趣。 但是这一个……却有些不一样。 钟离御看了过去,心底的情绪起了一些变化。 她不仅没有露出慌乱或是惶恐的模样,反而进退有度、落落大方,还能与钟离御在对话上有来有回。 就像是,不知道她暴君的名声一般,又或是,不在意? 想到这里,钟离御勾起了一抹笑。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要为你赐名呢?你也妄图,想要揣测我的想法?” “臣女不敢。”祁长乐垂着眸子。“只是方才陛下所言所感,似乎对‘长乐’一名有所偏爱,臣女自知不敢玷污陛下偏爱,因此愿为陛下效劳,主动舍弃此名。只是——” 她顿了顿,又道:“此名乃母亲所起,包含着母亲对臣女的爱,若陡然失名,臣女心中有些空荡,便……” “想乞求陛下怜爱,渴求陛下赐名。” 乞求,怜爱。 钟离御指尖轻扣的动作忽得停下。她眼底掠过一丝暗芒,深深地盯着下方的人。 那一瞬间,钟离御也说不清楚方才心底略过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难得觉得……这次选秀,倒也没有她以为的乏味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即将进入后宫的秀女有了期待之情。 但是钟离御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对她道:“人死了,心底就不会空荡了。你说是不是?” “而且你死了,才能做到真正的长乐啊。” “所以,去死吧。” 她勾起的笑意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血意与杀意,但眼底,却隐含期待,像是在期待着对方这次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祁长乐手指下意识蜷缩,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大殿上,在女君面前,还不能失态。 而且她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她要赌。 赌的是那万中之一。 若没有觉悟,怎么可能赌得下去? 这样想着,祁长乐心底忽然紧绷的情绪才舒缓下来。 她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谁也不知道她眼底到底有着什么情绪。 只有祁长乐自己清楚地知道。 此刻她面无表情,只有眸底,带着凉薄冷光,与一点狠意。 她从小就是这样赌过来的。 祁长乐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势与强势,也在一次次地被欺辱、被忽视当中学会了如何利用那一点长处。 所以她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比清晰。 祁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只听见自己说:“陛下所愿,臣女遵从。只是……臣女惟愿在死前,能被允许一睹陛下龙颜,也算死而无憾。” 她的话语之后,再无其他声音,大殿上一片寂静。 事实上其他秀女秀子们已经惊呆到不知道思考些什么了。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她难道一点都不怕的吗? 她就不怕、不怕像之前某几人一样,被无情地拖出去吗…… 为什么她能如此肆无忌惮,坐在上面的那位,可不是什么贤君啊。 相反,还是一位肆意妄为的暴君。 片刻之后,女君的声音响起:“你要看我?” 祁长乐:“臣女心中所愿。” 而后钟离御轻声冷笑了下,带着凉意。 “允许你抬起头来。”女君的声音传来,尾音带着难辨的情绪,夹杂着懒散。“看完了之后,就去死。”她声音轻柔,这般嘱咐道。 声音闲逸,好像说的不是让人赴死的话,而是加封的旨意。 祁长乐已经不再心慌了。 她现在在思索的,是等下怎么引出自己要说的话语。 以及,该怎么演戏。 跪拜于下方的秀女缓缓直起身子,而后抬起了头。 钟离御也终于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清幽雅致,婀娜多姿。 而后映入她眼帘的,是那一双形状优美、温柔多情的眸子。 像是春日桃花,带着绯色,让人难忘。 那双仿若含着秋水的眸子,带着难以自抑的渴慕望了过来。 对,不是胆怯、不是惶恐,也不含一丝泪意,只有无尽期许渴慕之情,夹杂着点点好奇。 钟离御手指忽地顿住。 那双温柔眸子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后钟离御看到对方眼底浮现出了轻微的——怜惜与心疼。 像是美人观落花一般,无尽疼惜。 钟离御的神情变冷了一瞬,但是心底,却涌现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与此同时,祁长乐也看清楚了女君的长相。 对方的面容无疑是精致妩媚娇艳的,但却不会轻浮,眼底的那一抹暗色与冷意,恰恰好地压住了她面上艳色,反而形成一种极致对比,让人心底轻颤。 -- 第8页 而且,女君的眉宇之间,总是会带着若有若无的阴翳与喜怒无常,反而让人不敢直视她。 但祁长乐却不闪不避,带着温柔情意与疼惜怜意,望着端坐于上方的女君。 这是她平生演得最真实的一场戏,几乎骗过了她自己。 看着女君眼底的青色与浅色的唇瓣,祁长乐不由轻声道:“陛下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她轻蹙着眉,带着关切,“可是头痛扰人、夜不能寐吗?” 钟离御眼底带着冷厉情绪,唇角却反而勾起,“怎么,害怕了,反悔了,不想死了?” 祁长乐闻言神色不变,只是缓缓勾起红唇,笑意柔柔,“陛下赐臣女一死,臣女自愿赴死。只是……惟愿在死前,想为陛下尽最后一份心。” 她道:“殿中所燃香料,臣女虽不知其名,但却偶然闻过,知晓其功效,因而胆大猜测陛下受头疼困扰。” “臣女别无所长,只懂一些按摩手法,能够缓解头痛。因而,想为陛下效劳。” 她无奈一笑,却带着柔情。“这……也算是臣女死前唯一的心愿与请求了,想请陛下应允。” 钟离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暗色积压。 这是她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也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人与反应。 这一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脱离她的掌控了。 钟离御并不喜欢这种感受。因而她的面容愈发冷淡。 片刻后她道:“怎么,临死前害怕了?只可惜,我说赐你一死,你就非死不可。现在顾左而言他,已是为时已晚。” 她带着轻笑:“若恨,就恨不知天高地厚的你自己吧。” 但祁长乐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与难看的挣扎,她仍是温柔地叹了口气,最终道:“也罢。那臣女便请求陛下,殿选之后……好好休息一番吧。” 她轻声恳求道:“臣女不愿再看见陛下这般疲惫的样子了。” 而后她话音一转:“不知……臣女是否可以在殿前一死,这样死前的最后一眼,也可以看一看陛下了。” 这个人……该不会是被陛下给吓疯了吧?! 听到祁长乐这一串发言后,跪在下方的秀女都忍不住在心底这样想到。 与此同时也联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身上,身形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钟离御脸上情绪莫测,而后,她伸手探向身侧,将一柄短刀扔了过去,扔在了祁长乐脚前。 祁长乐带着笑意,捡起了短刀。 沉重而冰凉的触感传到她手中。 短刀刀柄与刀鞘都镶嵌了华丽的宝石,柔和了其散发出来的冷意与血气。 她缓缓抽出短刀,神情宁静,带着从容不迫与莫测的温柔笑意。 钟离御盯着她,想看看祁长乐什么时候才会败露出最真实的肮脏可笑情绪。 然而对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她望着的并不是短刀,而是一枝桃花。 祁长乐将刀刃的方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而后她抬眸望了望上方的女君,唇瓣微动,喊了一声“陛下”。 接着她闭上双眼,唇角仍带着温柔笑意,手指紧握,而后靠近了脖颈,不带颤抖得猛地用力。 “叮——” 下一刻,她握着的短刀被什么东西砸到,弹到了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镶着宝石的短刀与一枚盘龙玉佩一同滚到了地面上。 第5章 她没死。 在听到那清脆的撞击声响、紧握着的手指被迫松开之后,祁长乐的大脑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她垂下眸,视线瞥过与华丽短刀一同落下的盘龙玉佩,心里清楚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漫上了一丝笑意。 是她赌赢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女君果然内力深厚、武力强大。 脖间传来轻微濡湿的触感,带着浅浅刺痛,但祁长乐却丝毫不在意。 毕竟这是为了演戏所必须要付出的、微不足道的小小代价,不是吗。 仅仅是一道红痕的伤痛,她还可以忍过去。 因为她连真正的死亡都做好了准备,此刻便更不会恐惧于那微弱的伤口了。倒不如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别说她脖子上现在只有轻微的红痕,就是方才真的用短刀割破了脖子,她也不在怕的。 倘若能获得赦令,那她就是爬,也定会从阴曹地府爬回来。 祁长乐按压住了自己想要弯起的唇角,而后抬头看向坐于上方的女君,神情不露一丝破绽,只带着缱绻温柔,以及一丝受宠若惊的诧异。 “陛下。”她这样喊道,显得情不自禁。 女君垂着眸,黑睫遮挡着她眼底的情绪,任谁也无法猜测她此刻的想法。 祁长乐并没有擅自道谢,而是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女君的下一道命令。 片刻后,女君才出声道:“你倒是不怕。” 祁长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是真正的放松了。接着她答道:“臣女也是人,自然会害怕死亡,只是……若是为陛下而死,那么臣女心甘情愿。且能够死在陛下身前,死前最后所见为陛下容颜,臣女已然无憾了。” 这次女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容淡淡,好似不为所动。 但是祁长乐知道,自己这次已经赌成功了。 -- 第9页 若女君真的毫不在意,方才便不会出手救下她。 其实这是一步险招。一步……在观察了前面十余人情况后,积攒经验,心底分析女君性格,而决定跨出的,要不一死、要不棋成的险招。 按照她自己的判断,虽然祁长乐觉得自己不会真的一死,但到底不是十成十的肯定。 当短刀横在脖前的时候,她心里是有过害怕退却的。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容后悔。而且……她要进后宫,可不是进来苟命的。 祁长乐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懂以德报怨,相反,她小气且记仇的很。 父亲与嫡母既然将她当做替死鬼送入后宫,那就要做好了她反扑的准备。 所以祁长乐是存着获得圣眷、宠冠六宫的心思的。而等她荣宠加身之后,就是他们的死路。 所以这次,她不仅要在女君面前活命,更要女君记住她。 而这步棋,就很好。 方才前面那些人与女君的应答,给祁长乐做足了例子,尤其是韦以晴的自扇耳光,让祁长乐彻底意识到,在女君面前倘若行错招不可怕,但是畏畏缩缩、一成不变才是真正的致命点。 倘若能让女君提起兴趣,才能做到真正的翻盘。 可韦以晴那个例子,还是差了些火候。 祁长乐要寻找的,是从未有人敢在女君面前使用过,也是女君从来没有见过的……新的套路。 这才有了她方才的,自导自演。 祁长乐虽然怕死,但她更怕自己死的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甚至她的死亡也无法达到某种目的。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在听完祁长乐的话语后,女君缓缓抬起了眼睫,她看着站在下方,美目中含着柔情的秀女,顿了顿,终于说道:“你上来。” “……” 祁长乐安静的垂着眸子,一步一步,缓缓走了上去,而后拜在女君脚下。 接着,她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指捏起了她的下巴。 因为女君没有喊起,所以祁长乐也就没有站起来,而是跪在女君腿边,直起了腰身,温顺的顺着对方的力道抬起了头,唇角笑意不变,脸上仍是温柔。 “看着我。” 祁长乐抬眸看向了女君。 这般近距离的相望,让祁长乐看清楚女君神色的同时,也深深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股逼人以及矜贵的气势。 但她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妥,反而眉宇愈发柔和,像是在注视着珍爱之物一样。 “陛下。” 钟离御指尖微动,捏了捏对方温热的下巴,“还疼吗。”她问的是祁长乐脖子处的伤口。 祁长乐弯了弯唇,“现在已经不疼了。” 钟离御眸色沉了沉,而后松开了手,指尖从已经略微干涸的血渍处移过。 “下去处理一下。”接着,不等祁长乐应答,她直接抬手招来了人。 宫女从侧方走了上来,而后对祁长乐行了个礼,轻声道:“请随我来。” 祁长乐站了起来,眼睫微眨,听话的跟着那名宫女下去了。 目送着那道身影退去后,钟离御才收回了目光。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带着些懒散与若有所思,似乎不再想关注剩下的人了,于是对内侍道:“还有多少人,速度继续吧。” 她半阖着眸,眼底兴致缺缺。不再想着继续挑刺,也不再想着看底下的人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取乐了。 现在她的大部分心神……已经不再这里了。 钟离御手指轻敲着,微微走神。 等到祁长乐包扎好伤口再度上来的时候,其余的秀女们已经觐见完毕了。 她的眸光向下扫了一眼,看样子,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件? 想来是方才她的事情牵扯住了女君大部分心神,所以对方已经不再想着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微微愉悦。 见祁长乐回来之后,钟离御唇角勾起一抹笑,总算从方才兴致缺缺的状态中抽离,挑了挑眉,而后示意对方过来。 祁长乐走了过去,刚要行礼,就被钟离御止住了。 女君微扬了扬下巴,道:“你刚才说,你会按摩?” 祁长乐弯唇:“是,陛下可要试一试?” 钟离御:“你来。” 于是祁长乐走到侧边,而后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女君额角处,力道适中的揉捏着。 她所说的并不是假话。毕竟她是庶女,在府中没有宠爱,总要想办法找找路子,好让自己生活的顺遂一些。 嫡母那里,自然轮不到她出场,毕竟对方痛恨妾室痛恨妾生子,祁长乐无事不会凑过去找嫌。 但是老夫人不一样。对方已然到了祖母的地位,便不会过分在意嫡庶,毕竟总归都是她儿子的孩子。 因此祁长乐才会想尽办法去讨好老夫人。 而这一手按摩手艺,便是这样学会的。 钟离御闭着眸,感受着额间传来的力道,头痛都因此缓解了不少。 她心底的戾气散了散,心情也好了不少。等到她再睁开眼时,神情也温和了许多。 钟离御挥开了对方的手,而后撑着下巴看向祁长乐:“你的手艺倒是很好。”钟离御这般说道,“做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祁长乐拜下去,但眸光却始终注视着女君。她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中带着渴求与期盼的情绪。 -- 第10页 “臣女不想要什么奖赏,只愿陪在陛下身边,日日服侍陛下,为陛下分忧。” 听到这样的话,钟离御不由失笑的挑了挑眉。 说实话,这样的话在她听来是一定不信的;先不说后宫之中根本不会有真情,便是有……也断然不会到她的身上。 毕竟钟离御对自己的情况是清楚的。 人人都怕她、俱她,甚至怨恨她,别说真情了,就连假意都不见得会给她。 但…… 钟离御想到了祁长乐刚才毫不犹豫自刎的情形,心中的哂笑与嘲意不由顿了顿。 这个人……与其他人、其他情况,似乎是不一样的。 钟离御眼底神色深了深。 而后她道:“你确定了?来到后宫,跟在我的身边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她难得心平气和的给出了这样的劝告,就差把自己喜怒无常暴虐成性的坏名声再给对方说一遍了。 然而祁长乐却笑了起来,像是春风拂面一般。 “陛下不是我,又怎知这于我不是好事呢?”她眼睫轻颤,面上浮出了一丝绯红,“臣女所求,便是能跟在陛下身边,年年……似今日。” 钟离御眸光一颤,而后凝在祁长乐身上。 祁长乐眼底情绪缓缓变着,仿若含着水光,而后又化作钟离御最初看到过的怜惜之情。 “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情话呢喃。“我也不放心陛下呀。” “……” 钟离御闭了闭眸子。 “好,你留下。” 接着她站起身,像是不再停留,对方才一直宣人的内侍说道:“黄忠谨,剩下的事你接着来办吧,和往年一样就行。” “是,奴才领命。” 祁长乐见状,也准备行礼拜别,但是女君却先起了身,而后在祁长乐即将跪拜之前,忽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腕。 凉意圈住了她,祁长乐的身形不由顿了顿。 然而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做什么,对方就松开了手,离开了体元殿。 “……” 选秀结束了。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再睁开眼时,脸上的神情仍旧未变,仍是在女君面前时的温柔多情。 她看着下方的秀子秀女,看着对方朝她望来的各种各样的神情与目光,一步步走了下来,而后温和的回视他们,从不回避。 因为,她赢了。 第6章 在得知选秀如此简单就结束了之后,排序在祁长乐之后的那些秀子秀女们都不由的松了口气,更有甚者,甚至瘫软在了地上,冷汗连连。 祁长乐对此倒是能够表示理解,毕竟如同女君那般的人物,无论是谁站在她面前,都会为其气势所折服。 毕竟那是一个掌握着你生杀大权的人。 而且这个权力者,还十分的残暴,且乐于看到他人惊恐的模样。 说实话,虽然现在她成功了,但是祁长乐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居然真的……在那个女君面前使了心计,并且还骗过了她? 祁长乐握了握指尖,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存在。 心疼?怜惜? 祁长乐唇角弧度不变,心底却掠过了一丝嘲意。 像她这种冷心冷情、心中只有自己的自私之人,怎么可能会对素未谋面且阴晴不定的女君有着心疼呢? 倒不如说是羡慕和嫉妒更多吧。毕竟对方拥有着她不曾有的权利。 或许女君的确有着她的不容易吧,但……这与她又有何干系呢?至于心疼,祁长乐从不曾有这种多余的情感。所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演戏,故意做给对方看得。 其他人死里逃生之后,冷静了下来,自然也分析清楚了刚才的情况。他们看着一步步走下来的祁长乐,心绪复杂。 ——就是这个人,不畏女君威严,敢于直言,并且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女君听。如此胆大之人,却刚好得了女君的宠爱……真的是疯了。 但是现在这些也与他们无关了,毕竟谁也不想再去直面女君;能够托对方的福尽快结束这次选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谁愿意变成赵洛懿之流呢,这辈子的名声怕是都完了。 不过……方才女君在殿选上倒是没有明确点名说留谁进入后宫,他们这些人中,几人被留几人自由,仍是不得而知。 但是,前方这位叫祁长乐的秀女,是一定会入后宫的了。 毕竟女君看上的人,可从来没有放跑过。 就在祁长乐要穿过他们出去的时候,一名秀女忽然走了过来与她搭话。 “祁姐姐。” 祁长乐心底微微挑眉,转身看了过去。 “何事?”她态度温和的询问。 找她搭话的这人祁长乐虽然对其面容有印象,毕竟她们曾一同在外面等待过;但因为对方排序在她后面,方才宣到她的时候,祁长乐正在偏殿处理伤势,因此并不知道她是哪家的秀女。 刘淑云见状,很有眼色的行了一礼。“我是朝议郎刘阳洲之女刘淑云,见过祁姐姐。” 刘淑云,没印象。 祁长乐笑意柔和:“原来是刘妹妹,你有何事?” 刘淑云道:“方才我见祁姐姐在殿上直抒心意,热情坦诚,心里很是佩服,也很想与祁姐姐接触一番,若能做个友人,便是我的造化了。所以这才前来冒犯搭话。” -- 第11页 祁长乐笑意不变,心底却有了数。 她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傻白甜,面对着外人的主动靠近,她多是以揣测恶意为主。像是刘淑云这样的对话,更像是在刺探她的内情,或者……想要打探她刚才的心意有几分真,几分假。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 祁长乐道:“如今妹妹已然见到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凡之人而已,方才殿上之事,已是我一生中做过最胆大的事情了。” 祁长乐弯唇一笑:“不过,我不后悔就是了。” 刘淑云微微讶异,而后也是一笑:“如此看来,祁姐姐对陛下真是十足的诚心诚意,让我好生佩服。” 祁长乐笑意深了些,眼眸望着她,带着真诚,“这大幽国,谁人不是真心对待陛下的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她眸色黝黑,“你也定是这般的,对吗?” 刘淑云:“我……”她面色微顿,而后扯了扯嘴角,也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 祁长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等候旨意了。若我与妹妹有缘,将来一定会在后宫相见,我只盼着那时能再与妹妹秉烛夜谈。” 刘淑云:“我也一样。” 祁长乐笑眯眯的告别她,而后出了体元殿,将身后的那些打探与探究的目光抛下。 但与此同时,她也在内心告诫自己,切不可得意忘形。她没有做任何的戏,她打内心里,就是如此真诚的对待女君的。 …… 祁长乐乘着马车回家之后,理应先去拜访主母,毕竟父亲和嫡母还在等着她的消息。 在去主院的路上,祁长乐见到了在路边等着她的祁天香。不出意外,对方应该是来看她笑话的。 毕竟女君之名她也知道,想来是巴不得祁长乐在殿上得罪女君而后被打骂的灰头土脸吧。 蠢货。 她在心里轻嗤道。 她们好歹都是祁家的女儿,祁天香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的名声出了什么问题,她的就能好吗? 果不其然,见到祁长乐走过来之后,祁天香迫不及待的就带着身后的丫鬟走过来了。 “庶姐。”她扬着眉,高傲的喊道。 祁天香一向喜欢在嫡庶身份上打击祁长乐。 或许年幼之时祁长乐还会为此不平郁郁,但是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将许多情绪掩藏在笑容后。 “妹妹。”祁长乐站定。 祁天香皱了下眉,“谁是你的妹妹?你一个下贱货也配这样喊我!” 祁长乐表情不变,仍是笑着看着她:“如今我记名在母亲名下,自然是妹妹的亲长姐。妹妹口称我为下贱货,就是不知作为下贱货名义上的母亲,又是……” 她的话语微顿,而后状似惊讶道:“虽然知道妹妹你不通事礼,但是骂人怎么骂自家长辈?尤其是你亲生母亲?你也太胡闹了。” 祁天香脸色被气的发红,“你——!” 祁长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沉郁而又温和。 祁天香跺了下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这贱蹄子刚才怎么编排我母亲吗?还不快把她拿下,家法伺候!” 然而她身后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先不说祁长乐如今成了记名嫡女,就算她还是以前的身份,她们作为下人,也不敢在自家小姐胡闹的情况下,去碰府里的另一位小主子。 毕竟老爷大人有家训,一家人当和睦相处,不得惹是生非。她们这些下人真正的主子,说到底不还是老爷嘛。 祁长乐眸中划过一丝嘲意,但笑意却是加深。她看着祁天香,而后道:“我刚刚面圣选秀回来,正要去拜见父亲母亲,你敢在现在拦住我?” “我是你的嫡姐,是父亲请了长老们的令后亲自给我更改的族谱辈分,你敢光明正大的不敬我?” “选秀尚未结束,我们待命闺中,我如今还是陛下的秀女,是女君的人,你敢动我一分汗毛,敢动陛下的人?” ……最后一句,是祁长乐胡诌的。毕竟选秀已经结束了,她已经算不得秀女了。 之所以说这句,纯粹是看着祁天香畏惧女君残暴之名,又因换人之事心虚,故意吓她的。 果不其然,祁天香被吓得面色惨白。 她后退了一步,心有不甘,而后发狠道:“你等着!看你现在这么猖狂得意,谁知道你有没有选上。呵,要是没选上,你现在的这番话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狂!” 说罢,她跺了跺脚,不甘心的带人离开。 祁长乐没理她,而是继续前行。 虽然她并不怕祁天香,但是挺烦她的。没脑子,蠢得很。 进了主院屋子里之后,果然祁思和他的妻子王氏坐在里面等着祁长乐。祁长乐向前一步行礼跪拜。 祁思将她喊起,而后问了问选秀的事情。 只是不等祁长乐回答,王氏就先一步道:“诶呀老爷,您就别什么都指望这孩子了,陛下如今的名声……嗐,谁人见了不害怕呢,更别说长乐这个从未出过门的庶女了。妾身也不指望什么,只希望着孩子别在宫里给咱们家孩子丢人就行。” 听到王氏的话后,祁思的脸色变了变,似乎也是有些担忧王氏所说之事。 他眉心微皱,刚要询问,祁长乐便道:“父亲母亲且安心,今日殿选之事,女儿并未做出什么有辱家门之事,在陛下面前行事也算得体。” -- 第12页 她勾着唇角,不卑不亢道:“不过令女儿惶恐的是,女儿虽然身无所长,但陛下似乎对女儿观感甚好,想来明日旨意应该就下达了,还望父亲母亲准备好才是。” 此话一出,室内静了几分。 祁思的脸上说不出是惊讶畏惧的神情多一些,还是惊喜的情绪多些,最后他只能问道:“真的吗?” 王氏面颊一抽,而后接话:“老爷,这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该不会是错会了陛下的……哎哟。” 她话语一顿,这才注意到祁长乐脖子上缠绕的纱布。 不知是脑补到了些什么,王氏眼睛一转,掩住了唇角的笑意,“哎哟,这孩子脖子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怎么进宫一趟反倒受了伤?可怜见的,该不会是惹怒了陛下吧。” 祁思也望了过来。 第7章 祁长乐面上情绪没有变化,任由祁思和王氏看过来打量,保持着一贯的平静笑意,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微嘲。 从她下马车走进家门开始,她一共见了三个人。她的嫡妹祁天香,还有父亲与嫡母。 祁天香向来就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再加上她一看见祁长乐,目光就钉在了她的脸上,后又被祁长乐气的口不择言、大脑空白,没有注意到她脖间的纱布也是正常的。 王氏压根就没有拿祁长乐当做女儿看待,心里只一味的鄙夷她是妾生子,起初是无视祁长乐,后来才将她当做眼中钉看待,自然不会关心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势。 而这次之所以看到了,也只是存着找茬的心态。这些祁长乐早就明白,也从来不会对她们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但是。 她的父亲,亲生父亲,却只关心着选秀的结果,后又关心祁长乐会不会给家族丢人,让姐妹难做,却从来不曾察觉祁长乐身上添了伤势。还是在王氏提起之后才注意到,何其讽刺。 听到王氏的揣测,祁思的面容也凝重了起来,他忍不住皱着眉,而后问道:“长乐,你老实交代,这次选秀你到底有没有做出什么没有分寸的事?” 交代。 祁长乐唇角弯着,指尖从脖间的纱布划过,而后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夫妻,笑意盈盈。 “请父亲谅解,非是女儿不想说,实在是这件事关系到了陛下,女儿一人不敢擅自吐露。若父亲实在想知道,可以先请示陛下。不过父亲不必担忧,女儿此前所言并无虚假,也未曾得罪陛下,是真是假,只待明日宣旨太监到了,父亲不就明了了吗?” 祁思被她一句“请示陛下”给堵回去了。毕竟,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请示陛下啊! 倒不如说祁思巴不得连早朝都没有呢。 王氏撇撇嘴:“老爷,依我看啊,长乐这丫头恐怕是进宫之后吓坏了,以至于做了什么错事不敢交代,若真是如此,到了明天,咱们家还能等来什么好旨意不成?” “虽然说丫头胆小本无错,但这件事可马虎不得,老爷你万不可被她糊弄,赶紧让长乐交代清楚了,老爷你也好趁早入宫请罪才是啊。” 听到王氏的撺掇,祁思原本平和下来的神情又凝重了起来。 别的不说,王氏的话的确戳到了他心底恐惧的地方。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如果能主动请罪,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如果坐以待毙,等到陛下下了圣旨,那…… 想起那位暴君的可怖,祁思身子颤了颤。而后他面目变得严厉,厉声道:“长乐!现在容不得你胡言乱语,你快些交代,选秀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你脖子上的伤口又是什么情况?” 长乐轻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说不准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情绪。 失望吗……倒也没有,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就算有天大的失望,也在祁思让她顶替祁天香入宫之时,失望过了。 现在她反倒有一种,十分恶劣的心态。 想到这里,祁长乐眼底笑意加深。 她缓缓站了起来,还有心思掸了掸自己膝盖处的灰尘。 而后,祁长乐望了过去。 她黑眸幽幽,带着微光笑意。 “父亲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我便告诉父亲与嫡母。” 祁长乐微微扬了扬下巴,笑意温婉,“这道伤痕,是我以死明志,用以向陛下表明,我对陛下的真心真情,天地可鉴。” “我对陛下说,我心悦陛下,想要长久陪伴于陛下身侧,只愿年年似今日,与陛下永不分离。陛下疑我真心,我便证明给陛下看,因此,才有了这道伤痕。” “随后,陛下信我真心,龙颜大悦。” “如此,父亲可确信了,可满意了?” 祁思与王氏都没有想到祁长乐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他们两人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惊愕神情,眼珠子瞪得老大。 祁思胸口起伏了好几下,伸手指着祁长乐:“你、你说什么?!”他额头青筋尽露,脸颊气的赤红。 祁长乐歪了下头,“我说,这是女儿向陛下表明心迹之时,留下的伤痕。之所以之前不告诉父亲母亲,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陛下,且女儿对陛下持有着不妥心思,不宜外传,因此为了父亲着想,才隐而不报。” “却是没想到父亲如此关心,我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还望父亲不要过于激动。也……切记不要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 第13页 “不然,被人听到了户部侍郎之女妄图……女君,可是杀头之罪啊。” 祁长乐弯了弯眸子,“自然,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陛下并未见怒,反而命人替女儿处理好了伤情。不出意外,次日的时候便会传来旨意,召女儿入宫了。” “女儿还要多谢父亲——” 她睁开眸子,淡淡的看着面前二人。 “谢父亲给了女儿这个机会,让女儿得以窥得天颜,实现所愿。” 祁思已经被她大逆不道的话语激的神志不清了,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王氏也被吓得不轻。“老爷、老爷,她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祁思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惊意掺着怒意交集而来,他稳住身形,向前一步,扬手便要打下去。 祁长乐不躲不闪,只扬声道:“父亲要掌掴陛下之人?!” “父亲可敢?父亲……可配?!” 祁思的顿住立刻就停顿在了半空之中。 他的脸色青红交替,胸口起伏,最终后退了几步,所有情绪在心中激荡,再也受不了刺激,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老爷——!” 王氏惊惧的扶着祁思,一时间竟也顾不得祁长乐了。 看着面前慌乱的场景,祁长乐勾起了唇角,眸色微亮,心底并无愧疚心虚,反倒充满了……畅快。 虽然这样的场景与效果,也只是她借着女君之势造成的,但给祁长乐带来的快意却丝毫不曾减少。 直到这时她也明白了,原来自己不再把他们当做家人了,也不再渴求着从他们那里获得温情。 现在她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争取了,哪怕用上心机与手段,也在所不惜。 祁长乐悠悠行了一礼,“女儿去为父亲唤郎中过来。” 祁长乐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了王氏的声音:“你这个孽障!早知如此,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弄死你!” 祁长乐侧头看了看她,而后和煦一笑:“母亲说笑了,若是弄死了我,今日进宫选秀的就该是妹妹了,不是吗?” “不过母亲放心,我与妹妹一向姐妹情深,自然也放心不下她一人在宫外孤寂,待有了空,我定会向陛下说一下,让妹妹进宫与我作伴,也好全了我们姐妹情深。母亲你说是不是?” 王氏脸色煞白,腿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 应付了这里,她还要去拜见老夫人。 祁长乐面色淡淡,掩下了眼底的乏味。 祁思昏倒的事情闹得还挺大,祁长乐过去的时候,自然也被老夫人询问了这件事。 她并未隐瞒,而是如实禀告。说完之后又无辜笑道:“孙女只不过害怕父亲情急之下酿成大错,因而阻止的时候语气急躁了些,却不想气到了父亲,的确是孙女的不是,还请祖母责罚。” 祁长乐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境的变化。 倘若是以往,就算她真的做出了什么气急祁思的事情,在老夫人面前时,她也是会巧舌如簧、乖巧认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故意将事情完完整整的禀告老夫人,而后借着女君之势,恃宠而骄,肆意妄行。 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看着她,手指拨着佛珠。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歇着吧。”而后她又问祁长乐,“你可确定了,明日的确会有宫中之人前来宣旨?” 只字不提惩罚一事。 倘若以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祁长乐又是这样的态度,老夫人绝对会惩戒一番的。 但现在,形势逼人,哪怕是老夫人,也不敢再动祁长乐一分汗毛了。 权力,真是神奇的东西。 祁长乐点点头:“确信。” “既然如此,便好好准备着吧。” “长乐,你是我身边最有心、贴心的丫头,这次你入宫,我也是颇为舍不得的。我知道你嫡母对待妾室庶子不算太好,只是你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都是祁家的人。你入了后宫,切记谨言慎行,不要惹怒陛下。” 祁长乐面色不变,“是,祖母。” 而后老夫人闭了闭眼睛,让人拿来了一盒子银钱。 看着那些银元宝,祁长乐微微挑眉,“祖母这是……” 老夫人:“陛下向来不许宫妃带家仆入宫,你一个人进去了,难免有照应不到的地方,有了银钱,也好办事。” “虽说陛下的后宫……但既然你进去了,就好好顾着那里,别丢了命。” 祁长乐看着面前的银钱,沉默了下。 她眼底情绪闪过复杂,再抬头的时候,已然变成了平静。 “是,祖母。” 第8章 回到了偏院后,祁长乐的步伐才慢慢缓了下来;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了或明或暗的光影,显得她脸上的神情愈发沉静,唇角的弧度一成未变。 祁长乐从外面走来,屏退了那些跟着她的下人。她吩咐他们将老夫人赠送的银钱收好,而后转头去了另外一边。 来到这里之后,她脸上那保持不变以至于显得有些虚情假意的笑容,才淡了一些。 祁长乐推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而后轻声唤道:“……娘。” 坐在里面的是一位美妇人,正是祁思的妾室,也是祁长乐的亲生娘亲,徐氏。 -- 第14页 在听见声响之后,徐氏望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连忙招呼祁长乐。 “长乐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这一路上还好吗,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你脖子上,这是——” 看着徐氏变得担忧的神情,祁长乐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纱布,而后避重就轻道:“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今日殿选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圣旨便下来了。” 果然听见这句话,徐氏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她抬起眸子看向祁长乐,有些讶异与不可置信。 “明日?!这、这是真的吗?” 祁长乐在徐氏身边坐下,拉住对方的手,点头轻声应道。 徐氏蹙了蹙眉,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心。 “可怜我的长乐,要替她的女儿进宫去受苦。”徐氏面色愁苦,紧紧咬着唇,眼底不经意带出了一些怨怼。 可尽管如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她是毫无话语权的妾室,娘家也没什么权利,更甚者……现在族谱上,长乐甚至都不是她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徐氏心底更痛。 眼看着徐氏就要垂泪,祁长乐微微一顿,连忙搂过对方,在娘亲耳边轻声说:“娘亲不必为我担忧,这些年来,我到底有着何种手段,娘亲都是知道的。所以娘亲放心,哪怕是后宫,也没关系的。” 她不宽慰还好,她一安慰,徐氏反而直接落下了泪。 “我可怜的女儿,我命苦的长乐……都是娘不中用,不然、不然,哪需要你小小年纪就担忧这些,你本该快快乐乐,什么都不操心的长大的。”她啜泣着。 “娘当然知道你的能耐,可再怎么说,那毕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那位,毕竟是女君陛下,又有着……之名,我如何放心的下啊!” 祁长乐替娘亲擦了擦泪,而后轻勾唇角,垂下眼睫掩着眼底的情绪,和声道:“娘亲不必担忧,我自不会说大话的。” 她心里虽说不是十拿九稳,可到底还是有些底气的。 不过,祁长乐向来没有将自己通过心机博取他人好感的事情讲给她娘亲听的习惯,更何况这次她所使的手段,实在是过于狠绝了些,再加上这道伤口……倘若讲给徐氏听,反而是让她更担心。 因此,不必说那么多,只需告诉她结果就好。 祁长乐指尖在纱布外侧划过,想起女君的一举一动,唇角却扬了起来。 外人畏惧女君暴虐,可她,却已经不再怎么害怕了。 毕竟现在的她于女君,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女子了。 她想,她一定会想办法靠近她、接近她,直到她成为女君身边最近距离的人,成为女君最宠爱的独秀。 届时,伴随着女君宠爱一并而来的,还有对方身后至高的权柄。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压下了心底蠢蠢欲动的野心。 一切,还要小心谋定。 …… 燃着淡淡龙涎香的养心殿中,穿着红色华服的女君斜靠在榻上,瓷白色的足裸露在外,但服侍她的宫人们无一不紧紧低着头,没有任何一人胆敢抬头望过去。 足尖一抬一抬的轻点着,如蜻蜓点水一般,让人看着心生旖旎。 她一只手撑在额侧,单薄的衣袖很快便滑落在肘间,露出了那如同霜雪一般的肌肤。 钟离御轻闭着眸,缓解着头部的疼痛,但不知为何,明明以往能够很快适应并压下来的头疼,此时此刻却忽然像不听话了一般,疼的她心烦意乱。 钟离御眉间染上了几分阴郁暴躁,让她那原本绮丽的容颜变得有些阴沉。 殿内愈发安静。 这时,黄忠谨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过来。 “陛下,这是通过的殿选名单,请您过目。” 听到这句话,钟离御睁开了眸子,望了过去。 刚刚睁开眼时,她眼中还带着轻微的躁郁,但很快就消散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钟离御勾了下唇角,而后伸手接过了名册单。 她翻开之后,果不其然在为首的位置上看到了祁长乐的名字。钟离御笑意加深,扬了扬眉,指尖在她名字上划过,心底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只觉得好像疼痛缓解了一些。 很快了。 明日宣旨,后日进宫。 很快了。 一想到她将再次见到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感受着对方柔嫩的指尖在她额间轻压,鼻尖仿佛嗅到了一股有别于龙涎香的其他柔媚香气。 钟离御眸色微微加深,指尖捏紧了册子。 那日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又于脑海中回放。 [只愿陪在陛下身边,日日服侍陛下,为陛下分忧。] [臣女所求,便是能跟在陛下身边,年年……似今日。] [我也不放心陛下呀。] 钟离御将册子放了回去,慢慢平复着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而后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难得轻了些。 她闭上了眸子,掩下了眼中的诸多情绪,对着这位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也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钟离御难得道:“黄忠谨……朕有些头疼。” 她声音很轻,眉毛紧蹙着,像是睡梦中的呢喃一般,很快便散在了空中。 黄忠谨心底闪过诧异与担忧的情绪,但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 女君患有头疼的症状黄忠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女君在寻常时候,从来不会主动讲起这件事。只有让御医诊治病情的时候,或是头疼难忍发疯的时候,才会透露出来。 -- 第15页 可现在,她却像是受到了伤痛的孩子一样,极为难得的……做出了示弱与求助,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像极了……曾经黄忠谨与她初见之时的模样。也正是因为如此,黄忠谨更不敢表现出不妥。 他微微思索,便猜测知道是之前那位秀女的缘故。 但黄忠谨并没有敢提及对方,只是问道:“陛下可需要奴才为您揉捏一番?” 钟离御颔了下首。 但是当黄忠谨还没有刚揉两下的时候,她就喊停了对方。 再睁开眼时,钟离御已经不见了刚才短暂的彷徨茫然,她只是神情冷淡的摇了摇头,而后站了起来。 丝滑的裙摆从榻上落下,拖曳在了地面。 钟离御赤足走向了沐浴那边。 黄忠谨有些担忧:“陛下……” 钟离御挥了下手,示意无事,让他退下。 也的确无事,只是……不对,手感不对,香气不对,什么都不对。也没有那软软轻喃。 给她揉头的并非是那个人,所以头疼依然难止。 黄忠谨纵然心底有再多的担忧,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女君的病情与脾性都经不起刺激,倘若他仗着自己在女君面前的那一点情分,执意询问对方心底之事,反而不妥。 不过好在……现在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女君虽然依然头疼着,但好似,那名秀女的按摩之法,可以缓解陛下的痛苦? 只希望那名为祁长乐的秀女,可以在陛下身边多待一段时间吧。 …… 次日,宣旨太监便到了。阖府出来接旨。 当听见祁长乐确定入宫、并被封为贵人时,所有人心底都是诧异的,似乎没想到,这样的荣耀……真的落在了他们府上? 一时间,所有人看祁长乐的目光都是复杂的。 当然,总归有一些出格的视线。 比如说王氏,比如说祁天香。 祁长乐的视线从祁天香愤恨的目光上收回,而后看向了王氏,并像是意有所指一般,对对方意味深长的弯唇一笑。 王氏脸色忽白。 不过比起王氏,祁思倒是更加心情复杂。一来,他的确是高兴自家能有个女儿入宫了,但是二来……如今后宫不同前朝,若是祁长乐进宫后自己有事,倒也还好。 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连累家里,那—— 不过最后祁思还是决定不要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他走到了祁长乐面前,也不计较昨晚的事了,只是点了点头,叮嘱道:“不错,长乐,你进宫之后切记谨言慎行,莫要惹事。” 祁长乐没有跟对方多费口舌,只是道:“是,父亲。” 待送走宣旨太监后,祁思意思性的跟祁长乐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想必是去其他有相同经验的同僚家中取经了。 其余人慢慢散去,最后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王氏母女。 祁天香来到祁长乐面前,气急败坏,面容扭曲,指着祁长乐便骂道:“你、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妖孽手段是不是?不然怎么可能被陛下看上,还要宣你入宫!我就知道,你这个狐媚——” “啪。” 祁长乐收回了手,指尖轻握。 还挺疼。 她看着祁天香和王氏不可置信的震怒惊愕神情,而后弯眸对她们笑了笑。 唔,想这么做很久了呀。 第9章 祁天香睁大双眸,迟了一瞬的,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肿痛,心底怒不可遏。 “你、你竟然敢打我!!” 祁长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一点可乐,于是她也就真的笑了出来。 清美雅致的少女穿着浅色衣裳,站在那里,唇角弯起,笑意温婉似桃花。 “嗯?打你便打你了,怎么妹妹还要再问我一遍?”她微微睁大眸子,显得似乎有些惊讶。 不过嘛,她倒是也能想明白祁天香此刻的心情。从前因为各种原因及限制,哪怕祁长乐内心再厌烦厌恶祁天香,也绝不会对她出手。 毕竟出手一时爽,日后要为此处理的后事就越麻烦。 虽然口舌还击总是稍微有些没那么畅快,但祁长乐也只能那么做了。 谁让她寄人篱下,毫无权力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可以这么做。 她有支撑自己这样做的权力了。 祁长乐看着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祁天香,弯了弯眼睛,对她十分温柔的笑了笑。 祁天香被她这样的笑意刺激到了,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凭什么——” 祁长乐打断了她的话语,语气淡然:“就凭我是贵人,是宫里的主子。” 她借势借的毫不客气。 “妹妹还需谨言慎行呢,毕竟如今我已是女君的人,你以这样的污言秽语称呼我,可是对女君也心有不满?” 听到祁长乐的“欲加之罪”,祁天香脸色白了白,虽然她表情依然难看,但到底收敛了那一两分的张狂。再加上王氏连忙上前一步,将祁天香拉了过去,不让她与祁长乐对上。 祁天香咬了咬牙齿,这才忍下了那一口气。 王氏心里亦是不忿。 哪怕她再清楚不过,那后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尤其是女君的后宫,可当她得知祁长乐被封了贵人,成了他们的主子以后,王氏就有些咽不下那口气了。 -- 第16页 从此之后,若是再见,就是她女儿给她行礼了。不,不只是女儿,连她自己都…… 王氏深吸一口气,“好女儿,别为她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长乐如今是出息了,入了陛下的眼,不管是福是祸,以后这也算是你的好去处了。” “不过说到这好去处啊——” 王氏得意的笑了笑,“我们天香自然也得了她的好去处。” 听到这句话,祁天香冷静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扬起眉,得意而怜悯的看向祁长乐。 “的确。说起来姐姐入宫时间有些早了,不然还能赶上妹妹的成亲仪式呢。啊……与我定亲的未婚夫姐姐想必也熟悉呢,正是礼部尚书之子,王丛云公子呢。” 王丛云,是礼部尚书原配的嫡子,后来原配去世后尚书迎了继室,他的身份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但尽管如此,到底是礼部尚书的嫡子,论起身份,并不算差。 这个人……曾经差点就与祁长乐成就了一番姻缘。 原本凭借祁长乐的出身,是不可能攀得上礼部尚书之子的;但是一来,王丛云曾在外,意外看到了祁长乐的容颜,惊鸿一瞥惊为天人,一见钟情,非要娶她不可。 二来,她嫁过去,也只是当妾,就算是高攀,其实倒也无妨。 虽然当妾并不是祁长乐想要的。她想摆脱自己背负的苦楚,不想再经历与母亲一样的磨难,便不会嫁给任何人当妾,但是…… 不得不说,王丛云实在是一个很合适的人,合适到了,曾经有那么一刻,祁长乐想要昏着脑子,就做了他的妾。 不过脑昏也只是一时的,祁长乐是想着寻个机会、机遇,鱼跃龙门,或是再相看相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家的…… ——但是没想到中间会出现这件事。 如今她被选为贵人,和王丛云原本的约定自然就不算数了。 祁长乐如今心底只是有些喟叹,倒无遗憾。毕竟在她看来,只要运作得当,女君或许会是比王丛云更好、也更合适的人。 无论是嫁给王丛云,还是去到女君身旁,她注定要活在心机与算计里,既然都这样做了,何不选择权力更大的那个人呢? 祁长乐心跳沉沉,压着呼吸。 祁天香现在提到了这件事,想必是在自己入宫之后,祁思与王氏合计了一番,觉得还是不妥,最好的办法是让祁天香早早嫁人,这样也不会过多引起他人关注;而在选择夫家的时候,他们看上了王丛云。 所以,这才有了祁天香刚才的,炫耀? 想到这里,祁长乐简直忍不住失笑。 该怎么说呢,她这个妹妹,可真的是不成什么气候啊。 而且也蠢到了家。 难不成她是想着,企图用这件事来刺激自己,让自己伤心?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祁天香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好像还真是这么想着的。 祁长乐忍不住摇了摇头,而后向前了一步,靠近祁天香。 接着,她在对方警惕但又忍不住炫耀的眼神中靠近了过去。 祁长乐笑意清浅,声音柔和。 “多谢妹妹呢。” 祁天香皱了下眉,有些不解。 祁长乐墨色的眸子看着她:“我时常在想,若是我在约定期间一走了之,就这样入了宫,好像有些不妥,我又该怎么和王公子交代呢?” “但没想到妹妹这么贴心呢,竟替我做好了这件事。” 她直着腰,眉宇间带着清高的傲气,又有着一种自上而下的施舍。 “如此,那就拜托妹妹好好照顾王公子了,毕竟……”她眸色加深,微微启唇,“是我用剩下的东西呢。” 祁天香面色骤变。 随后,祁长乐也懒得理她,转身离去了。 她可懒得陪这些人玩耍了,以后,她的心思,要用在后宫之中了。 * 次日,收拾好了东西后,祁长乐便坐马车进了宫。 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像是害怕、惶恐,通通没有。不舍的话……倒是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期待以及跃跃欲试。 祁长乐坐在马车中,勾起了唇角。 到了宫内,便不能坐马车坐轿子了,因此祁长乐下来后,跟着领路的内侍,走去自己的宫殿。 路上,她打听了些消息。 原来这次被选入后宫的并不只是她一人,还有其他人也入了选。 其中便有给了她灵感的韦以晴,还有上次向她搭话的刘淑云,除此之外,还有三女二男。不过祁长乐并不认识他们罢了。 他们这些人中,家中长辈官品在五品以上的,被封为常在。五品以下,则被封为答应。但是祁长乐却是他们中的例外。 因为只有她一人的位份最高,是贵人。 后宫之中,男妃一应住在西六宫,女妃住在东六宫,用以区分隔离。 而祁长乐的居所,便是在锦乐宫的东侧殿。 说实话,按照她的位份住在东侧殿,其实是稍微有些高了的,但是……这不正是祁长乐想要的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意加深。 用自己的手段,获取眷顾自己的宠爱。 因为不许带侍女进宫的缘故,祁长乐独自一人跟着领路内侍走过去了自己的宫殿那边,不过她倒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亲和温婉,靠着这一路的时间,已经向小内侍打听到了足够的信息。 -- 第17页 内侍道:“小主您放心,您这宫殿位置好,无论是离御膳房还是御花园,都是很近的,平日里宫女跑腿也不会跑太远。而且主位徐昭仪为人亲和,待人友善,您住在这里不用操心那些腌臜事。” 祁长乐表面温柔应下,心里却忍不住微微挑眉。 腌臜事……? 不过现在这不是她首先要探查的。 她现在一是要弄明白自己宫里的弯弯绕绕,二是和主位徐昭仪过过招,三嘛,自然就是想办法,再遇见钟离御。 有的时候并不能总是等待,也要主动出击。 带着祁长乐来到东侧殿后,领路内侍便要告退了。 祁长乐喊住了他,递上了银两。“这一路上辛苦公公了,这些银钱,公公便拿去喝个茶吧。” 没有不爱钱的太监。更何况这赏银给的也算合理,不用推拒。 因此领路内侍笑了笑,收下了祁长乐给的赏银。 祁长乐走了进去,看见她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已经跪下行礼跪拜了。 “给贵人小主请安,贵人小主万福金安。” 祁长乐坐在了主位上,垂眸看着下方的人。 四太监四宫女,再加上洒扫宫人五名,一共十三个下人。 而这些人中,不知有几个又是其他宫里安插的眼线。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揪眼线的时候。 祁长乐指尖敲了敲桌子,而后和声道:“咱们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有些事情,我是要说给你们听的。” “我这个人,脾性是再温和不过的,在我手下做事尽管放心,只要不是那些招致祸事的错事,或是做了背主背德之事,其他琐碎小事,我不会过度与你们计较。” “但是,一旦你们之中有人真的犯了我的忌讳,那——” 祁长乐放轻了声音,显得柔柔的,但却幽深。 “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了。” 初次见面,第一次谈话,点到为止即可。毕竟她还没有弄清楚后宫的生存之道,初来乍到的,不能太惹眼。 因此简单训诫后,祁长乐便与掌事宫女太监见了面,发了赏银,这就到此为止了。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奴才奉绛云殿徐昭仪之命,前来觐见。” 第10章 徐昭仪的人?这个时候她那边派人来做什么。 祁长乐心底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做出了反应。她让其他人先起来,而后与掌事宫女一起向外走去。 毕竟是她宫中主位的人,不能置之不理,怠慢了。 祁长乐走到了正殿后朝外看了眼,果不其然,一名内侍低着头站在外面等候着。 她身边的宫女素昔朝那边看了眼,而后附在祁长乐耳边轻声道:“的确是徐昭仪身边的内侍,王公公。” 祁长乐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随后她瞥了眼对方身后跟着的几名宫女,以及宫女手中捧着的东西,大约明白了是为了什么。 新人进宫,高位嫔妃总要有些表示。无论是拉拢也好,示威也罢,都会送些赏赐过来的。 目前中宫无主,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只有贵妃;现在新人刚刚入宫,贵妃的赏赐还未到,想必之后也会如同这般送来赏赐物品;而徐昭仪是锦乐宫的主位,正四品昭仪,要给祁长乐一些赏赐,倒也不算出格。 不过是赏赐而已,没有什么需要格外忌讳的,不收白不收。 祁长乐让外面的人进来。 “奴才拜见贵人小主。” 祁长乐带着和煦的笑意,喊起了他,“王公公不必如此客气,公公这次来可是徐昭仪有什么事?” 王内侍示意身后的宫女将赏赐送上来。 “昭仪主子听闻贵人小主搬来东侧殿了,心里欢喜的很,这不,立刻便吩咐了我们将赏赐送来,也算是主子的心意,还望贵人小主不嫌弃。” 祁长乐示意宫女收下,而后有礼的应答:“怎会,这是昭仪姐姐看得起我,与我亲近,我高兴还来不及。”她弯了弯眸子,“只是刚刚入宫事务繁多,待稍后我有空了,定会去拜访昭仪姐姐的。” 王内侍:“这个倒不着急,我们主子说,小主初入后宫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忙,特地让奴才带话,说是今日不必着急去拜见,明日去也是一样的。” “如此,倒是要多谢昭仪姐姐了。” 祁长乐让人将赏银递给王内侍。 “这些小钱算是我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 “不敢不敢。”王内侍这样说着,收下了赏银,“既然东西已经带到了,那奴才就不耽搁小主时间了。” 祁长乐也没挽留他,笑着目送他出去了。 素昔送王内侍离开之后,回头便看到祁长乐垂着眸宁静的模样,她犹豫的喊了一声:“小主?” 祁长乐从自己的思绪中抽了出来,看向她。“怎么了?” 素昔:“无事,这些赏赐,不知小主要如何处理?” 祁长乐看了眼,“记录入档,而后放入仓库吧。” 她现在对徐昭仪虽然有些探查的兴趣,但这并不是顶要紧的事情,毕竟她今天第一日入宫,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交际应酬也有些繁忙。就算真的要和徐昭仪打交道,那也是明天才能去想的事了。 而且,她此时也不急着探究对方的种种来意,毕竟目前对祁长乐最重要的,还是她手下的这些宫人。 -- 第18页 外人怎样都好,暂时还奈何不了她;毕竟他们新人入宫,无论是新人或老人,彼此之间总要有试探熟悉的时间的。 可是宫人不一样。 宫人是与她距离最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伤害、陷害到她的人,所以祁长乐必须先处理好他们的事,才能放心着手外界。 …… 在徐昭仪之后,便是贵妃送来的赏赐了。 祁长乐和之前一样,让人将它们放入仓库,而后又详细安排了手下这些宫女太监的职位,这才终于能够休息下来。 虽说因为女君的缘故,让许多人对后宫充满了畏惧退缩之情,但当她真正进入之后才发觉,在某些事情上面,后宫,倒依然是后宫,并无太大改变。 依然这么热闹。 她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茶杯,白皙的指尖触碰着杯壁,看上去如同白玉一般。 祁长乐垂着眸,脑子里想着许多的事情。 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开始安排自己之后几天的计划了。 首先是徐昭仪,而后是与她同一批入宫的新人,再者就是贵妃…… 当然,她并不是一定要与这些人正面交接接触,而是,总要有一个了解。不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岂不是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了? 当然,也仅限于了解,而已。 毕竟重要的是,祁长乐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她弯着唇,喝了口晾凉的茶水。 万不可因小失大、顾此失彼呀。 毕竟从头到尾,她真正的目标,不是后妃,而是女君。 炎炎夏日,做些什么好呢? 祁长乐眼底划过流光,唇角笑意加深。 而后她放下了茶杯,询问素昔:“御花园池里可还有莲花莲蓬?” 素昔微讶:“自然是有的,小主可是需要这些?” 祁长乐点了点头,“天气这么热,做些莲子羹,消消暑。” 素昔便道:“如此,直接吩咐御膳房便是了。” 祁长乐微微挑眉,漆黑的眸子望向了她,“不,我需要的可不仅是一碗莲子羹。” 素昔有些不解了,“那……?” 祁长乐温和道:“无需问那么多,总之采些莲蓬来就好。” 听她这么说,素昔点了点头,应下了。 祁长乐放下了茶杯,看着外面的烛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莲子羹能够清心顺气、强心安神,夏季饮用既符合时节,又于身心有益,是再好不过的消暑甜食了。 可这一碗莲子羹的作用又不在于这里。 毕竟……一碗莲子羹而已,哪里弄不来呢? 贵为女君,对方又怎么会缺少这样一道膳食呢? 她缺少的—— 她要奉上的—— 可是这一片真心啊。 祁长乐抿着唇瓣,笑的温婉,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一腔柔情暖意下,隐藏的是灼灼野心。 祁长乐伸出手指,看着自己的指尖与漂亮的指甲,眸色深深。 纤纤指尖,水嫩似青葱般的指甲,若是因为亲自剥莲蓬、取莲子而损坏的话,会很可惜的吧?可正是这样的可惜,才会可贵,也更会让人,无比在意。 毕竟,为君“洗手作羹汤”这样的事情,在她之前,有谁敢做,又有谁,会为女君做呢? 第11章 次日的时候,祁长乐去拜访了徐昭仪。 正殿内,祁长乐依礼跪拜,被喊起后,不着痕迹的微微抬眸,在徐昭仪面上一扫而过。 对方是一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坐在上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温柔亲和,没有一点架子。 虽然和祁长乐一样,也是温柔类型的美人,但是徐昭仪身上更多了一丝书卷气,同时比起祁长乐的温柔笑意、脉脉含情,徐昭仪的温柔则更有一种……嫡女风范? 如果说祁长乐的温柔是为了生存刻意伪造出来的,那么徐昭仪的温柔,或许就是被自小生活的环境培养出来的。 落落大方,蕙质兰心。 徐昭仪也算是名门之女,祁长乐往日并没有机会能接触对方,虽然曾听过她的名字,但像这样的接触,还是入宫之后才有的机会。 见祁长乐来拜访,徐昭仪礼节周到,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和和气气的将她喊了起来说话。言语之中十分和煦,似乎已经将祁长乐当做了自家人来照顾。 虽然暂时看不出徐昭仪这番作态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归对方这样做了,她先接下就是。 祁长乐可不是怕事的人。 两人坐着说了会话,临走之前,徐昭仪嘱咐道:“中宫无主,贵妃为大,新人入宫第三日是要统一摆放贵妃的,届时你可不要忘了时辰。” 祁长乐自是点头应下。 徐昭仪便笑了笑,“陛下不太爱到后宫来,咱们后宫姐妹之间多常来往,也算是能够做做伴。” 祁长乐行了一礼,“到时候昭仪姐姐不嫌弃妹妹烦人就好。” “怎会,妹妹如此貌美,我日日见着妹妹,高兴还来不及。” …… 从绛云殿出来之后,祁长乐垂眸看着眼前的路,心底却琢磨起了其他的事情。 徐昭仪说,女君不常到后宫来。 对方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毕竟这可是一经打听、或是日子长了之后总能看出来的事情;换言之,她说的是真的。 -- 第19页 这可有些棘手了。 祁长乐无法保证自己在女君心中的新鲜度还有几分,倘若主动拜求,也不知道能不能得以一见。倘若她被拒之门外,时日久了,仅凭着体元殿内的那些接触,还能让女君一直记挂着她吗? 祁长乐不想赌这样的可能性。 她总要……想个法子。 倒是没想到,她入宫后面临的第一次危机,不是与后宫嫔妃斗心机,反而是担忧女君不会来后宫。 不过这样倒也没什么。 毕竟女君不同于前朝君王,要想在对方身上博出路,目光可不能只放在后宫那些妃嫔身上。 * 祁长乐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后,还没有来得及询问莲蓬的事,就被刘答应拜访的事情打断了。 刘答应? 似乎看出了祁长乐回忆的神情,素昔轻声道:“小主,是朝议郎之女。” 这样一提,祁长乐便想起来了,是那个在选秀之后喊住自己搭话的刘淑云。 有人拜访,祁长乐眼下又“没事情”,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驳了对方的面子,于是便宣刘淑云进来了。 刘淑云进来后,朝祁长乐行了一礼。 祁长乐及时喊起。 她看了眼刘淑云的脸色,却见对方神情似乎不是很好。难道还是因为入宫一事在忧愁?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祁长乐是没有关心的心思,毕竟眼下她也用不上刘淑云,没有必要额外关心对方。 即使是心机,她也只会对需要的人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她没有心思。 于是祁长乐便当做没看到,让刘淑云坐下。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后,刘淑云像是忍耐不住一般,询问道:“姐姐今天可去拜访了主位娘娘?” 祁长乐微微挑眉,“自然是去了的。” 刘淑云咬了咬唇,轻声问道:“不知……姐姐宫里的主位娘娘,对姐姐如何?” 祁长乐:“昭仪姐姐温婉大方,对我自然也是不错的。”祁长乐压下了眼底的诧异,而后喝了口茶,“妹妹为何有此一问?” 闻言,刘淑云苦笑了下,“我也不怕姐姐笑话,不瞒姐姐,我宫里的主位娘娘……脾气似是不大好。” “我今日去拜访娘娘,却是被下了一个好大的马威。”她苦笑着,脸上的神情又有些幽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而已,却不知道是哪里犯了婕妤娘娘的忌讳,被罚着……” 刘淑云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祁长乐却已经明白了大致。 难怪她起初进来时脸色那么难看,想来是被高位宫妃针对了。 难怪……之前引路内侍会特地跟她说,她宫里的主位娘娘脾气不错,不用担心有腌臜事发生。 原来那所谓的腌臜事,是指的这个啊。 虽然不知道刘淑云跟她讲这件事,到底是诉苦的情绪多,还是希望她能帮忙的情绪多。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现在却是帮不上忙的。 毕竟……女君的后宫,万事都要小心翼翼啊。 祁长乐可不想胡乱伸手,伤到自身。 不过刘淑云看起来也知道她和祁长乐情分不深,倒也没有擅自张口,请祁长乐帮忙。她方才说起了那件事,也多是诉苦。 末了刘淑云道:“姐姐运气真好。” 运气好? 祁长乐勾了勾唇角,没有说些什么。 她可不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而已。 …… 送走了刘淑云后,祁长乐指尖揉了揉额角,总算安静了下来。 倒也不是刘淑云有多烦人,恰恰相反,在两人的谈话中,刘淑云反而时时刻刻的捧着祁长乐,谈话之中以她为尊。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她倒是第一次体会到,虽然观感不差,但……祁长乐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刘淑云。 只有解决了女君的事情,她才能稍微缓一口气。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安逸,就白白浪费了时间,等到之后女君彻底忘记了她,再哭无路。 祁长乐坐在椅子上,垂眸剥着莲蓬,水葱一般的指甲掐进莲蓬,将莲子小心的剥出来,而后放入旁边的碗中。 纤细的指尖捏着圆圆的莲子,水色的指甲上还带着莲蓬里渗出的水珠,显得格外漂亮,让人看着心底清爽许多。 素昔陪在一旁,看着祁长乐的动作,略带不解的问道:“主子想吃莲子,吩咐我们这些下人帮您剥出来就行,哪里需要累得您亲自动手呢?就是害怕咱们手上脏污,咱们在剥之前仔细净手便是了……” 祁长乐抿唇笑了下,而后抬眸看了眼素昔,眼底带着笑意,“你是觉得我是自己嘴馋了?” 素昔一点就透,“主子不是要自己吃?那……”她一顿,似乎想到了答案。 毕竟能让宫中妃嫔为之讨好的,也只有一人。 放在前朝,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手段,素昔在前朝时,也是在后宫服侍人的,自然知道妃嫔们的争宠手段。 放在以前,那是顶顶正常的。 可是放在现在—— 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可是、可是那位女君啊。 是喜怒无常、加膝坠渊的暴君啊。 素昔面色一顿。 祁长乐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但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在意,反而扬起了笑意,一只手撑着下颔,另一只手捏着莲子。 -- 第20页 “我自然知道,陛下是不缺我这么一道莲子羹的,只要她想,自然会有御膳房的人为她奉上。但——” 祁长乐眼中带着温柔情意,笑的温情蜜意。 “别人带给陛下的只是奉命之意,而我给陛下的,可是心意呀。” 祁长乐就像是一点也不知道何为隔墙有耳一样,就这样“胆大”的说道:“我心系陛下,如今烈日炎炎,自然想为她做些什么。” “可我刚来宫中,身上也没有凉玉之类的稀罕物品,就只好用我的手艺了。” “虽然只是区区莲子羹,但是我要从剥莲子开始,全部都只经我一人之手。” 她弯起眸子,似水柔情。 “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心中万分之一的感情。” 素昔惊愕在原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她惊诧的看着坐在位上的女子,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在贵人入宫之前,她只是有所耳闻,这位贵人凭借自己的才智,让女君对她另眼相看。 可、可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对方那所谓的才智,竟然是她最真切的真心。 这……是多么的,令人感到惊诧乃至不可置信。 想到这里,素昔不由的开始重新打量这位祁贵人了。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陛下驾到。” 祁长乐面色微变,立刻站了起来,而后将莲蓬和莲子递给素昔,吩咐道:“先放在一边。” 毕竟这样的礼物,可不能提前出现,不然她做的铺垫还有什么用呢。 随后,她立刻上前,跪下行礼。 不到片刻,人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祁长乐可以看见眼帘前的玄墨色衣摆。 女君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 随后,一道声音自头顶响起:“起吧。” 然而祁长乐并没有立刻起身。她先是抬起了头,而后,掀起眼帘,直直的望向了女君。 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也不掺杂一丝水分的欣喜与憧憬。 “陛下。” 祁长乐开口唤了她一声。 语气中带着真切情谊,以及满满的濡慕渴求之情。 钟离御微顿,而后垂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第12章 祁长乐望向了钟离御,第一眼便看到了对方垂着眼睫,不带情绪看过来的视线。 她并没有因此失态,仍是保持着先前的状态,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 钟离御今天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衣襟、袖子以及裙摆处用金丝线绣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波光粼粼,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而这样墨金交织的颜色衬着她那张艳丽无双的面容,更多了一丝让人惊心动魄的好看。 哪怕祁长乐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女君的面容,此刻心里仍是有些愣了。 钟离御看向祁长乐,微微挑眉,“怎么,见到我来,这么开心?” 祁长乐收回了思绪,而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弯眸笑了笑,“陛下来看嫔妾,嫔妾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钟离御不带什么情绪的笑了下。 原本这样的话,她是信也不会信的。毕竟这后宫中的人,哪怕不是畏她甚深,见了她像是见了猛虎恶鬼一般,要不是为了保持镇静,不惹她恼怒,恐怕身体的颤抖都要止不住了。 ——但只有这个人,笑的如此温柔与自然的看着她。跪拜在这里迎接她的模样,就好像是……迎接心爱之人一般。 而且可以那么顺畅的说出开心之语。 哪怕钟离御理智上觉得不是十分可信,但心底……却也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于是她伸出手,示意对方起来。 祁长乐抬眸,而后握住了女君的指尖,站了起来。 钟离御的手有些凉意,不知是她天生体温如此,还是她方才从寒凉的地方赶来,所以身上还沾染着凉气。 一触即放。 在站起来之后,祁长乐便主动松开了对方的手。 然而女君的动作却是一顿。 钟离御转眸看了过来,眼底情绪暗沉看不出什么,面上却是似笑非笑:“怎么,这么嫌弃我,刚一起来就要放了?” 虽然对方此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像是能够玩笑的样子,然而祁长乐却暗自警惕了起来。因为她嗅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丝毫不怀疑,倘若自己没有回答好,或是稍有赞同之意,今天,她怕是得不了什么好处。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女君,可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她能言笑晏晏,下一刻,也能阴云密布,阴沉着脸色将她推出去斩首。 含着战栗的感觉自她腰处升起,带来了让人紧张惊险的情绪,可祁长乐却没有暴露一丝一毫,反而心底有些许的兴奋。 这样的交锋时刻,恍惚间让她又回到了体元殿上。 祁长乐压着情绪,而后抬起眸,唇角弯起的弧度与往日无二。 “怎会?嫔妾……”她略带羞意的垂下了眸,而后很快又抬起来,眼底情绪不变的望着钟离御,“与其说是嫌弃,倒不如说是害羞。” “而且,嫔妾害怕,怕陛下会嫌弃嫔妾而后主动甩开嫔妾的手,届时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嫔妾,可要伤心了。” “所以……嫔妾才这般拾取的主动松开,不然——” -- 第21页 她眼睫颤了颤,抿了抿唇瓣,微微侧头。 “不然就是陛下想挣脱,嫔妾也要紧紧握着陛下的手,不容您离开呢。” 她话语低了下来,仿佛低喃,却又刚好控制在一个能够让人听清吐字的音量。 听到祁长乐这一番话语之后,钟离御眼底的郁色才稍微散了散。 她勾了下唇角,这次倒是多了些真心实意。 “你的胆子还挺大。”她语气不轻不重的评价道。 祁长乐跟着钟离御走过去,看对方坐下来之后,她屈膝蹲了下来,而后在女君的视线中,柔顺的靠在了她的膝侧、 接着,她抬眸柔柔的望着钟离御,眼波含水,像是温顺不懂反抗的猫一般。 “可是,这就是嫔妾内心所愿啊。”祁长乐带着轻微的笑意,“这样的心意,嫔妾不想瞒着陛下,想……让陛下也一并知晓。” 她的声音低柔,尾音婉转,像是羽毛一般,扫在了钟离御的心间,惹得她痒了一下。 钟离御眸色微沉,而后,她顺着心底所想,伸出手抚了抚祁长乐的脸颊。 温润的触感于她掌心绽放。 掌下美人温软多娇,含情专注望过来的模样十分好看,哪怕是钟离御,也不由的微微恍神,而后……心底充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像是满足,又有些像是喟叹。 而后,她问:“想让我知晓,你的什么心意?” 陈情的话,有的时候可以点透,但有的时候,却是不能点透。 祁长乐带着笑意,眼睫扑闪。接着,她动了动头,将脸颊更深一步的埋在了钟离御的手心,鼻息之间呼出的热气铺洒在了对方掌心,像是小动物的轻吻一样。 祁长乐脸色绯红,唇瓣红润,像是沾染上了桃花汁一般,惑人心神。 墨黑卷翘的眼睫一颤一颤,似乎代表着少女心中不可言说的心思一般。 “陛下知道的。”她这样低声说道。 她飞快抬眸看了眼上方的钟离御,那一瞬间的回眸,如同蝴蝶翅膀轻触湖面一般,留下涟漪,却又离开。 钟离御自上而下望着她,指尖动了动,眸色微深。 祁长乐并没有冒然的做什么动作,只是靠着女君的手心,仅此而已。 说实话,倘若是换了旁人,她或许可以更大胆一些,比如说……吻吻手心,或是轻咬指尖什么的;这个时候做来,魅惑翻倍,甚至还可以名正言顺顺其自然的进行鱼丨水之欢。 但是面对女君,她没有把握。 女君不同于历代帝王,她似乎并不好美色,没有充盈后宫,但也似乎也没有磨镜之好……?从未听说过她有幸人的情况。 流露出来关于女君的传言,更多只是关于她的暴丨政的。 情丨爱方面、后宫方面的,却是没有。 因此祁长乐并不确定对方能不能接受这些亲密触碰,因而没有胆大行事。 不过,现在这样的试探也不错。 感受到女君指尖的微微用力,祁长乐笑意加深。 第13章 女君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将方才的松动情绪隐藏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也没有将祁长乐喊起。 她只是换了个问题:“见到我,你似乎十分开心。” 钟离御的声音不轻不重,尾音含着一抹喑哑,音色微沉,扰人心弦。像是袅袅香气环绕心扉一般,让人沉沦。 祁长乐已然游刃有余,更何况这样的问题,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什么难以回答的。 她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乖顺的靠着女君的腿,一只手轻握着对方的手腕,但并不捏实,而是虚虚环绕着,带来一种轻盈的触感,就像是猫咪的尾巴虚缠着一般。 若即若离。 祁长乐弯着唇角,眼角的弧度也并入了欣悦。“嫔妾的心愿便是陪伴陛下,是长久的陪伴,日日的陪伴,而非一时;因此,嫔妾自是希望能常常见到陛下啊,如今见到了,怎会不开心?” 她的眼底带着微光,自下而上带着濡慕的情绪望过来时,像是皎皎明月一般惑人心神。 钟离御垂着眼帘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温柔的视线上,眸色微动。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这话的人。”她微微挑眉,这样评价,但眉目之间却不见生气,眼底反而泛起了其他的情绪。 钟离御轻呵一声:“胆子倒还挺大。” 她想起了那日体元殿上这个人做过的事。 的确,若是个胆子小的,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件事?又怎么可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祁长乐隐隐可以猜到,女君说的她胆大,大概是指体元殿上的事情。 毕竟她当时那样的举措,说一句胆大真的不为过。不过只有祁长乐自己知道,她不是胆大,她只是已无退路不得不赌。她只是对自己狠,仅此而已。 不过这些想法不能让女君知道,因此祁长乐假装没有看懂她的感慨,只是问道:“那陛下,可还喜欢吗?” 那双桃花眼望了过来,里面尽是如酒一般醉人的情意。 “陛下喜欢我这样吗?”她红唇微启。 钟离御的手指微动,指尖落在了祁长乐的唇瓣上。 祁长乐微微抿唇,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柔软含了含那片冰凉,传来的触感让人的心脏都为之颤抖。 -- 第22页 钟离御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带着一点点沉色与若隐若现的邪肆,眸色幽深。 “喜欢。” 她唇角翘起。 “再多一些。” 这是女君第一次在祁长乐面前表现出高兴展颜的情绪,她没有再刻意隐藏,也没有故意将高兴做成莫测,而是直直的袒露了自己的情绪。 同样的,这也是祁长乐第一次从女君口中听到类似于……带有明确命令的话语。 就如同,给她前行的方向下达了指导一样。 说实话,祁长乐并不讨厌这样的命令。 因为有了这样明确的指令,她才可以更加放心的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 虽然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策,可在道路中时,难免会有些疑虑和迟疑。 毕竟她也是人,总会担心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正确,对女君心意的预测是否合理。 但是现在好了,有了钟离御这一句肯定,祁长乐总归放心了许多。 而后,像是表扬一般,钟离御用指尖挠了挠祁长乐的下巴,说道:“起来吧。”尾音轻佻,轻轻扬起。 祁长乐坐在了另外一边,这时素昔也放好了莲蓬,重新在殿内伺候。 她一边安静待命,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女君与祁长乐的相处。 ——是十分正常的相处。 但就是这样的正常,放在了女君的身上,才会格外让人惊讶。 素昔垂着头,一边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一边不着痕迹的吃惊着。 直到这一刻,当她亲眼看见了两人的相处后,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中,唯独自家贵人小主能够脱颖而出。 女君缺乏的是别人的畏惧、尊敬吗? 恰恰相反,她太不缺这个了。 她缺的,恰是这一分的自在以及“正常”。 自她掌权……不,当女君还是公主之时,她就已经沐浴在恭敬中成长了,而她成为了帝君后,旁人对她的敬怕只多不少。 因此女君日日看着那样的神情目光,已经看腻了,更遑论她暴虐的名声传出去后,别人只会更加怕她,而不会有那样的勇气接近她。 这样的畏惧为女君塑起了一座山,而她坐在山峰,俯视众人。 哪怕素昔只是一个宫女却也知道,当一个人孤身一人长久处于高位时,或许最初不觉得有什么,但日子久了,总会寂寞的。 人不在高位时尚且如此。 更遑论女君,还是帝王。 孤家寡人什么的,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当这个时候出现了一抹亮光后,便会自然而然的吸引住女君的视线,牵引住她的心神。 因为她是那么的特殊,却又那么的真诚。 那是女君从前十几年光阴中从未拥有过的,亦是在后宫中十分少见的,真情。 …… 因为女君来的时候是傍晚,因此祁长乐便顺势邀请了对方留下来用晚膳。 虽然她这宫里的饭菜,也不过是去向御膳房索取的贵人份例,但是她总归是要开口留人的。 毕竟,她是那么的喜爱女君啊。 面对着祁长乐的挽留,钟离御倒也没有反对,而是勾了下唇角,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应下,但却像是默认一般的,坐在了那里,没有动弹。 因此黄忠谨便知晓女君今天是要在这里用膳了。他默不作声的退出去,接着立刻喊来自己的徒弟进行交代。 虽然按照祁长乐的位份只能用贵人份例的饭菜,但是当女君要在这里用膳时,就不能死守规矩了。 听到了黄忠谨的吩咐后,小徒弟立刻点头,而后飞一般的跑去了御膳房传旨意。 祁长乐装作没有看见黄忠谨的动作,仍是带着笑意陪在女君身边。 说实话她询问的时候倒是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按照她此刻与女君的关系,不一定能得到对方的迁就。 但现在成功了……倒是意外之喜了。 祁长乐做出了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笑着看向了女君,眼角眉梢处尽是遮不住的欢喜。 和女君一起用饭,也可以观察一些对方口味上的喜好。对她而言有益无害。 很快,源源不断、远超贵人份例的饭菜被端了上来,摆放了满满一桌子。 祁长乐目光扫过制作精良的菜品,而后记住放在女君面前的那几道菜,眼底笑意加深。 食不言,寝不语。 除了轻微瓷器碰撞的声音外,桌上倒是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钟离御并不是喜欢遵守规矩的人,此刻她之所以不出声,只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已。 她冷色的眸子向下扫了眼,而后没什么食欲的吃了两口,喝了些汤,接着就不再吃了。 见钟离御停止了用膳,祁长乐心底漫上些惊讶。 太少了。 她放下筷子,抿了抿唇瓣,方才脸上显露无疑的温柔笑意淡了些,化作些许担忧。祁长乐轻声问道:“陛下用膳用的似乎有些少,是晚膳不合胃口吗?” 但是不应该。黄忠谨是陪伴女君多年的内侍了,他不会允许御膳房呈上女君不喜爱的食物的。 而御膳房职责所在,只会绞尽脑汁研究出女君喜爱的美食,而不会尸位素餐,任由不好的东西被端出来。 听到祁长乐担忧的问话,钟离御一只手放在桌面,轻敲了下,接着抬眸看向她,勾唇一笑。“怎么?” -- 第23页 她只是不答反问。 祁长乐垂下眼眸,眼睫轻颤。“嫔妾只是有些忧心陛下。” 钟离御眉宇之间神色清淡,歪了下头,而后回答她:“不必担心。”她眼底似乎是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却如同夹杂利刃一般,刺的人骨头都是寒凉的。 “死不了的。” 祁长乐指尖蜷缩。这话不太好接,但却不能不接。 因此祁长乐放轻了声音,“可是……会很难受的吧。” 她抬起眸子,看向钟离御,黑色的眸子中含着浅浅忧心与怜惜。“如果饿肚子的话,会很难受的。” 这种时候,既不能不劝,但又不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的、局外人的角度来劝。 祁长乐心底这样想到,很快就改变了路线。 她微微蹙着眉,神情中又带了些别的情绪,就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饿着肚子的话,会很‘疼’的,就像是有火在肚子里烧着一样,带着灼热,又有些闷痛,让人想要抓挠,但却不知道抓什么……” 她这样的话语果然没有引起钟离御的反感,反而让她挑了下眉,有些好奇。 “说的这么详细,怎么,你饿过肚子?” 祁长乐抿了抿唇,低下头,眼睫之间仿佛含着水光。“嫔妾小的时候,是饿过的。那样的感觉太过难受,以至于嫔妾到了现在还记得,所以,才更不想让陛下也经受这些。” 钟离御看了过去,眸色沉黑。她的神情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说说。”她忽然说道,声音有些低沉。“小的时候,怎么饿过了?” 祁长乐略带诧异的抬起头,望向对方。 这一次,她的情绪可不是伪装的。 坐在对面的女君一袭黑衣,神色淡淡,但眼底的情绪,却带了一些暴躁的沉郁,仿佛风雨欲来。 第14章 说实话,祁长乐起初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毕竟她根本没有想过事情会偏差至此。 祁长乐最初的想法是:倘若她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高高在上的,用看似担忧实则冰冷的语气一味的劝诫女君不要不吃饭,反而会触碰到对方的逆鳞,一不小心便行差踏错,是十分愚蠢的选择。 因此,她选择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饿肚子的感受这样详细的描述出来,引起女君的注意与好奇,而后再对她交代出自己也有过饿肚子的经历,让自己从局外人变成与女君有过相同经历的同伴。 这样的一个转变,可以让女君心底微妙的对她生出一分认同感,而这份认同感也会让祁长乐避免直面女君因为被微妙教训后而生出的怒意。 明明,是这么计划的。起初,进行的也很顺利的。 可现在为什么,场合忽然就转变了? 她们的谈话貌似,偏离了方向了。 但祁长乐并没有愣神太久,只是最初的疑惑怔愣后,她很快恢复了正常。 钟离御并不是随口一问的。她黑色的眸子看着祁长乐,某种情绪积压,像是黑云密布一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女君此刻因为祁长乐方才的那句“无心之言”,而上了心。 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像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祁长乐目光划过她手指的动作,心底忍不住想到,女君为什么要问这件事?难道……还要为她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然而,就在她要开口回答前,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祁长乐的心忽的沉了下来。 ——不太妙。 那一瞬间,祁长乐几乎想到了许多事情,有的没的,好的坏的。她的脸色微不可查的白了几分,但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不妥。 最终,祁长乐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刻,她须得度过面前这一关,再徐徐图之。 原本祁长乐还想顺便卖个惨,可因为她方才突然想到的事情,祁长乐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 她竭力保持着笑意不变,而后答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孩子嘛,毕竟不能多食,因此下人们看着,不敢给嫔妾奉上食物。可偏偏嫔妾小的时候贪吃,不到饭点便饿了,因此……” 她说了一句半真不假的话。 祁长乐小时候的确经常挨饿,倒不是因为下人怕小孩子贪吃不敢多给,而是因为一日只给她们院中两餐的量,多了就没了。 毕竟她们不受宠,被克扣了东西也无处申冤。 所以祁长乐幼时常常饿肚子。 母亲徐氏倒是有意把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分给她,可是小孩子都会饿肚子,更遑论大人呢?慢慢地,祁长乐便不在母亲面前暴露自己饥饿的事情,只是暗地里忍着。 这样的事情直到她后来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脸,才不再有了。 听到祁长乐的回答,女君微微扬了下眉,轻哼了一声,似是应下了。 祁长乐微微松了口气。不论如何,现在这一关是度过了,哪怕将来女君真的着人去探查,祁思为了活命,也不敢给出其他的回答。 祁长乐将话题拽了回去:“陛下,可要再继续用膳?” 钟离御合着眼,有些不耐。 “不吃。”她这样答道,而后抬起眼帘扫了眼祁长乐,勾起了一抹笑意,态度倒是有些和气。“不必顾及我,你继续吃。” -- 第24页 毕竟她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看人,不是为了吃饭。 祁长乐却道:“可若陛下饿着肚子,嫔妾又怎么吃得下去?” 她微抿着唇,神情执拗却认真。眼眸晶亮,带着赤诚。 钟离御之所以没有心情吃,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头疼。 没有被这样痛苦困扰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当一个人时时刻刻处于头疼状况下时,别说吃饭,就是清醒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折磨。 而今晚,她头疼的尤其严重。所以连带着,也没有什么好情绪。 钟离御此刻之所以能够安静的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对面的祁长乐而已。若换了平常,她早就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女君的那些坏名声,有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头疼。 她头痛难忍,心里也会连带着不痛快。 既然她自己都已经如此不痛快了,又怎么愿意看见别人痛快呢? 钟离御安静坐在上位,可双目深沉,心里想的都是见血的事情。 仿佛听到了别人痛苦的哭喊,才能将她内心的疼痛安抚。 但是现在不行。 虽然她并不害怕向他人展露自己这一面,并且也以这样的事情为乐趣,但至少现在……她还不想玩坏这朵小桃花。 想到这里,钟离御掩了掩眼底的情绪,而后道:“你过来。”她偏了下头。 “给我揉揉头。” 钟离御这句吩咐只是随口,虽然初次之时,对方的按摩技巧使得她的头疼没那么严重了,但事后想来,或许有很大的心里安慰。 钟离御对她头疼的毛病是知道的,毕竟太医看了好几年都不见好,平日里为她针灸按摩之人也不在少数,没有哪次是见效的。 而上次,应该是碰巧了。 不过现在……就当给对方找个事情做吧。 不然钟离御怕她迟早会压抑不住心底暴虐的情绪,对这朵没经历过风雨的桃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也是为了按捺住她自己。 祁长乐闻言,便立刻站了起来。 因为刚才在用膳,虽然并没有沾染上什么脏污,可到底是要触碰女君,因此祁长乐便先净了净手,擦干净后,这才走了过去。 她垂眸看着坐在那里的钟离御,视线扫过对方隐藏在墨色衣领之下的白皙肌肤,而后转开了眸光。 祁长乐将指尖搭在了钟离御的额侧,而后轻轻按揉。 感受着额头传来的力道,钟离御闭着眼睛,安静坐在那里,依稀间感觉头部的疼痛好像真的被缓解了许多。 不是错觉,也不是其他作用。 她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清淡却缱绻的香气,带着暖意。 心底那些凶残的想法仿佛不知不觉间被安抚了。 过了许久,钟离御才睁开了眸子。 “好了。”她这样说道。 于是祁长乐这才松开了指尖。 因为长久保持着一个动作,她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的疼痛了。 但是没关系,毕竟,这都是值得的。 通过刚才的观察,祁长乐确定一件事。 首先是女君的确患有严重的头疼病症,其次……就是她的按揉似乎可以对此进行缓解。 这可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是吗。 祁长乐还没有收回手,钟离御忽的侧头,鼻尖从她手腕前方擦过,而后问道,“你刚才用了什么花露?或是身上佩戴了香囊?” 听到女君的问话,祁长乐微讶:“回陛下,并无。” 难道是她身上沾染了什么味道? 但是不应该啊…… 祁长乐并不喜欢香料,所以她的宫殿也不曾点燃这些,也不会用香薰烘衣服,是以,不该有其他味道的。 钟离御忽然伸手握住了祁长乐的手腕。 盈盈一握的细腕被她握在掌中,像是白玉一般。 祁长乐指尖微微蜷缩,轻声道:“陛下……?” 钟离御因为头疼缓解的缘故,心情大好。她勾着一抹笑,眼睫很黑,浓密的垂着,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低头靠近了被自己握住的手腕,而后轻嗅了下,调笑道:“不是香料花露,那就是你的体香?” 钟离御说话时有气息喷洒在了祁长乐的手腕内侧,带来轻痒的感觉。 祁长乐脸庞微红,眼睫微颤,不敢直视对方的视线。 “……” 钟离御看着她的神情,不觉有些有趣,于是她便放开了祁长乐的手腕,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面若桃花的容颜抬了起来,眉眼含情,带着羞意,仿佛桃花瓣染上的色彩,温柔却多姿。 钟离御又问了一遍,“怎么不答?” 祁长乐将女君的神情细细收入眼底,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亲近决不能由她来主动,至少,现在不可以。 她必须要等待女君主动亲近她了,才能踏出那一步。 不然……就要小心,可能会触碰到女君不喜的地方。 因此此刻,祁长乐只是绯红着一张脸,睫羽像是蝴蝶的翅膀,轻微颤着,明明已经羞赧到了极致,却还是站在钟离御面前,将自己呈现给她,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逃避。 温柔多情的美人轻咬着下唇,声音轻轻:“……不、不是体香的。” -- 第25页 “嫔妾,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过这些的。” 她回答着,却像是口是心非。 钟离御眸色沉了沉,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心尖像是被什么剐蹭到了一样,说不清的……悸动。 于是钟离御直接起了身,而后靠近祁长乐。 在看到对方微微一惊但却没有后退的温顺动作后,她心底漫上愉悦。 接着,钟离御伸手掐住了祁长乐的后颈,将她带到自己怀中,轻笑着凑近她的脖颈与耳廓。 微凉的呼吸铺洒在了肌肤上,带起了层层战栗。 这是祁长乐和女君距离最近的一次。 鼻息下的肌肤很快便染上了一层绯红。 “陛下……” 第15章 仿佛看出了怀中之人的惊慌,钟离御轻笑了一声,鼻息喷洒在了她的肌肤处。 “怕什么?”她这样漫不经心的问道,语调颇有一种调侃的感觉,与此同时,指尖轻轻摩挲着掌下温润的肌肤,时轻时重。 祁长乐如常的垂着眸,温顺低着颈部,就像是主动将脆弱的弱点放在女君的掌中一般;她面上带着像是被桃花汁沾染上的绯红,娇羞妩媚,可她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羞赧。 所谓的害羞惊诧,也只有最初的那一刻而已。 在那之后她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假戏而已。 祁长乐声音轻轻地:“嫔妾没有害怕,嫔妾只是……害羞而已。” 钟离御垂眸望着她,指尖按了按,感受到祁长乐不自觉的轻颤后,心底那抹怪异的情绪不知不觉的加重了几分。 很奇异,也很奇特。 这样的情绪,并不是她长久以来感受到的倦怠,也有别于她在见到男女情丨事后所产生的厌恶,这是一种…… 说不上来,但却让她心底痒痒的感觉。 钟离御暂时想不出来。 她的声音低了低,又问:“那你,害羞什么呢?” 这句话问出之后,钟离御才稍微顿了下。 好像,她有一种明知故问的感觉了。 如今她是女君,而祁长乐是她的妃嫔,自己这样亲昵且不知轻重的捉弄她,对方在害羞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钟离御的思绪刚刚散了两分,就被祁长乐的声音拉了回来。 肤如凝脂的美人极为害羞,但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见她抬起了脸,虽然红晕未消,眼底也带着被羞意逼出来的水光,贝齿轻咬红唇,可对方却仍坚持着抬起脸看向了钟离御。 “陛下此刻心里一定想着,因为嫔妾是您的妃嫔,所以才会害羞的,是不是?” 钟离御眸色沉了沉,但却没有回答“是”或“否”,而是带着一如以往的轻笑,反问了一句:“哦?” 祁长乐知道,自己这样冒然去猜测女君心中所思所想已经是很大的忌讳了,此刻还将猜到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会招致灾祸。 而且看女君这副神情,大概是有些不喜欢。 但她心里是有数的。 毕竟,在争宠这件事情上,一味安静的等待着,能争来什么? 唯有先一步行动,才有机会。 不进则退。 祁长乐没有刻意在这上面停留,让钟离御感到不悦,而是迅速接了自己想说的话:“可是,陛下猜错了。” 钟离御眸子微动,没有接话,但也并未打断,而是等待着祁长乐接下来的话语。 祁长乐道:“嫔妾之所以会害羞,全然是因为……”她怯生生的抬起眸子,眼角带着一点红晕与清泠的水光。 “嫔妾心悦陛下呀,因此,才会对陛下的触碰感到害羞。”她咬了咬唇,“倘若,对嫔妾做出这样举动的是其他人,无论是谁,嫔妾都不会感到害羞,只会觉得生气的。” 她睁着眸子,神情极为认真的为自己辩解。 “嫔妾不喜欢其他人,所以讨厌他们不知轻重的触碰,哪怕是言语也不可以的。”她鼓了鼓脸颊,假装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可、可如果是陛下的话……”女子声音迅速低了下来,神情也变得柔软可爱。 “是陛下的话,那无论是怎样的举措,无论怎样……嫔妾,都是可以的。”祁长乐低垂下了眉眼,乖巧的像是兔子一样。 这副模样,与之前她故意伪装的凶且认真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唯有这样,才能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 祁长乐把握的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钟离御指尖的动作一顿,舌尖不自觉的舔过了犬齿那一侧。 她的心中猛地一胀,像是被什么给暖到了一样。 这样的情绪来的太过突然及陌生,让钟离御忘记了,明明前一刻,她还在不悦祁长乐擅自猜测她心底想法的事情。而这一刻,她竟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如同失重一般的失衡感。 眩眩晕晕。 她闭了闭眸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做出回答。 片刻后,钟离御才松开了手,她轻捻指尖,勾了下唇,只问道:“是吗。” 虽然听起来很淡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她心里是不是这么淡淡。 祁长乐点了点头,眸色专注。 “自然。” 将钟离御眼底的情绪收入心中后,祁长乐这才继续下一步。 “而且……方才,嫔妾也不是故意去猜陛下心中所想的。” -- 第26页 现在,是时候把女君心底的芥蒂给消除了。 祁长乐垂着眸。“嫔妾不是擅自揣测,而是——不知道陛下信不信,嫔妾的的确确是没有猜测的,但是那一瞬间,在看到了陛下的神情后,嫔妾好像忽然就理解到了陛下心中所想。” “因为太过在意了吧。”她低声道:“因为实在很在意这件事,嫔妾不想让陛下误会嫔妾的心意,因而格外在意,所以便变得感觉灵敏许多,这才……对陛下方才的情绪无师自通。” 她巧妙的将事情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她在告诉女君,自己方才的猜测不是主动猜测,实则是被动接收。 听到祁长乐提到这件事,钟离御就像是找到了逃避的出口一般,回过了神,将方才心底那不对劲的情绪压下,好让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专心处理这件事。 “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她轻笑了下,但眼中却敛去了笑意。 “长乐。”钟离御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些低哑。 “不要擅自再猜我的心思,明白了吗?”女君声音带笑,却也带着一点冷;不过虽然如此,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底,并没有某些阴郁凶残的想法,反倒是异常的平和。 倘若换了其他人这样做,今天不会善了的。 可该警告也是要警告的,不然,钟离御怕哪一天,这人就真的胆大的做出了她不悦的事情了。 她其实很不希望自己对祁长乐生气的,她只希望对方乖一点,在她身边,活的久一点。 这样想着,钟离御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我不喜欢。所以,别再做了。” 虽然冷淡,但却带着谁也没能参透的真心。 “……” 祁长乐心底不由一凛。 看来这件事,的确是女君的逆鳞啊。她这样一番操作都没能逃过问责。 不,其实也是有用的,毕竟此刻女君仍是态度平和的告诫她,而不是像当初殿选时,带着逼人的阴沉威压。 可祁长乐怎么会仅仅满足于“不问责”呢。 若只是如此,那她今天这一系列的演戏相当于无效了。 于是祁长乐抬起眼眸,直视着女君。 “陛下不信嫔妾,是不是?连带着也不信嫔妾的心意。”她紧紧抿着唇,有些倔强,但眼底却委屈的红了。 “嫔妾才不会欺骗陛下,可陛下就是不相信。嫔妾说没有,便是真的没有。” “嫔妾说心仪陛下,便是真的心仪。可陛下不相信,甚至连问也不问,就给嫔妾判了死刑。” “嫔妾知道不该质问陛下的抉择,可是……” 她握起了指尖,鼻头也红了些许,看着十分可怜。 “可是陛下怎能不信我的心意啊,明明我……我是这么真心。” 说道最后,祁长乐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与此同时,一滴泪珠自她眼角滑落。 而后,祁长乐自己仿佛也没想到这件事,她怔了怔,而后飞快撇过头,擦去了这滴泪,但却说什么也不再转回头了。 “我……” 钟离御顿住了。 第16章 钟离御有些微的顿住。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人在自己面前哭。 倒不如说见过的太多了吧。 有恐惧的哭着,求饶的哭着,甚至怨恨的哭着的。太多太多了。 可是像祁长乐这样,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温婉多情的,却是从来……没有过。 那双含着水光的桃花眼泪眼朦胧望过来时,就像是带来了江南的小雨,雾气氤氲,在空中晕出了秋水般的湿意。 钟离御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泪水。 女子柔软的声音中句句包含着对她的情意,以及对自己心绪的剖析。 婉转绰约。 此时此刻,钟离御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前在想着的事情,猛然间变得有些无措。 她唇瓣微动,眼中虽然酝酿着一片暗色,可心间却是空白。 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毕竟太过陌生了。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情意。 以前,后宫中倒是有人在钟离御面前演过这种戏,可是那些人生的蠢,连戏也演不好。嘴里说着“爱慕陛下”的话语,可是在触及到钟离御的探究及似笑非笑的视线后,全部都惶恐的回避了过去。 从未有人像祁长乐这般,自始至终的,带着柔情与仰慕的回视过来。 或许有人能够遮掩过去,可是当钟离御不过稍微逗弄了他们之后,那些人就丑态毕露,哭的涕泪横流,丑恶的很。 ——只有祁长乐。 这一刻,钟离御突兀的回想起了那日大殿之上,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笑意温柔的执着短刀的场景。 冰冷的刀刃横在脖间,可她却笑得如三月春风。 情意缱绻。 …… 钟离御轻叹了一口气,合上眸,敛去了所有情绪;而后上前一步,抬起了祁长乐的下巴。 祁长乐抿着唇,看着对方。 钟离御帮她把眼泪擦干净之后,终于露出了一抹不带任何暗色的笑意;她轻轻的笑,难得带了点轻松写意:“这么爱哭,以后我可哄不好你。” 祁长乐微怔,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陛下……” -- 第27页 钟离御假装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片刻的心软与怔愣,也当做方才的事情没发生般,只是给祁长乐擦干泪水后,又重新坐了回去,而后对她招了招手。 祁长乐迟疑了下,将手伸了过去。 钟离御牵着她的手,胳膊微微用力,示意她重新坐回去。待祁长乐坐下后,钟离御才松开。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下颚,凝视着祁长乐。 而在哭泣过之后,祁长乐像是才察觉到不好意思一般,没有再闹了。 此刻她垂着眸,看着桌面上已经凉却的精美菜肴,耳垂微红着。 但迟疑了下,祁长乐还是道:“嫔妾刚刚……是不是任性了?” 她没有用僭越或是逾矩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而是用了一个很亲密,同时也暧昧的……任性。 毕竟后妃和君王之间,是不能任性的。可她祁长乐与女君,却是可以。 果不其然,钟离御并没有纠正她的用词,也不在意她那点冒犯,反而加深了笑意:“是啊,任性的我都无可奈何了。” 祁长乐眼睫轻颤,咬了咬唇。 “但是……但是嫔妾并不想为此道歉请罪。”她抬了抬眼眸,看向钟离御,再次“任性”。 “嫔妾可以为态度不端请罪,也可以为言行冒犯请罪,可唯独、唯独不想因为说错话请罪。”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因为嫔妾没有说错话。” 钟离御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勾起唇角。 “我可没有,说你说错过话。” 祁长乐一怔,忽的抬起眼眸。 “那陛下——” 钟离御抬起食指,竖在自己唇间。 “嘘。”她眼底仍带着笑意。“长乐,不必多言。” “你可以这么做。” 四目相对,祁长乐心底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得以放松。 她默认且纵容了。 默认了祁长乐可以“接收”她的情绪以及心中所思。 纵容了祁长乐对她每每流露出来的倾慕爱恋。 放置于桌子下方紧握着的手指缓缓松开,指节僵硬,掌心已经被印下了浅浅的月牙痕迹。 祁长乐背部放松了些许。 终于…… 祁长乐险些以为自己后背要生出冷汗了。 她刚才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终于把这一关给过了。 这一关可不仅仅是摆平女君的怒火,让女君不再追究她擅自揣测心意那么简单。 如果她要这么做,一开始就不会试图“惹怒”钟离御。 现在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她在钟离御面前的形象,就算是彻底立住了。 祁长乐并没有进入过后宫,她对勾心斗角的理解以及经历,只来自于自家后院。 若想要斗赢,首先最重要的……自然是权力。 其次是宠爱,以及,高位者的相信。 祁长乐自然是没有权力的,就算她有,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女君。所以她只能选择第二条道路。 宠爱,还有信任。 当她有了这两样之后,从此身处后宫便简单的多了。 目前来说么,宠爱还稍微有些距离,但至少,她有了一丁半点的信任,便已足矣。 以后她若要争宠,便不会显得那么功利,毕竟她“深爱”着女君。 若她要为女君做什么,落在钟离御的眼里,便不会那么的扎眼,毕竟,她只是“倾慕”女君啊。 这一招,不亏。 毕竟要取到女君的信任,那可是太难了。但是,却十分值得。 祁长乐舒了口气,而后问道:“陛下头疼可有缓解了?那……要不要再用些甜汤?” 祁长乐将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钟离御看了眼已经凉掉的甜汤,微微蹙眉,更加没有食欲了。但是看到祁长乐在一旁担忧蹙眉、竭力轻劝的模样,还是颔首应下。 “重新上一道吧。” 祁长乐这才绽出了笑意,弯起眸子,仿佛钟离御能够喝一口汤是多么好的事情。 “嗯。陛下可喜欢甜食?如若喜欢的话,可以让御膳房的人多加一些糖。”她这样提议道。 钟离御倒是没有介意她的提议,只是道:“不必了。” 于是祁长乐心里有了数。 钟离御在用完晚膳后就要回去了,祁长乐没有刻意再做些什么,更不会在初初入宫、对这里情况还没有掌握之前,就做第一个出头鸟。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她没有摸准如今钟离御和后宫妃嫔是怎么样一个相处情形时,祁长乐不会冒然选择侍寝。 这太冒险了。并且还是与以往不同的冒险。 所以在钟离御要离开时,祁长乐没有挽留对方。 好在女君看上去,也并不像是想要她侍寝的样子。对方只是轻笑着,而后让祁长乐免礼站起来,接着便离开了。 望着女君慢慢远离而去的帝王仪仗,祁长乐脸上的表情不变,眼底情绪缓缓淡去。 但是只有一瞬,下一刻,她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祁长乐回到殿中,唇角仍带着笑意,“再将莲蓬拿出来吧,时间还早,我继续剥莲子。” 素昔没有说什么,只是屈膝道:“是。” 在剥着莲蓬的时候,祁长乐才缓缓敛下了面上的神情,低垂着眼,遮盖着眼底略微淡漠的情绪。 有一件事,她必须想办法解决掉。 -- 第28页 不然于她,有如喉中刺,说不定一不小心,会成为制衡她的弱点。 ——那就是她并非正正经经的祁家嫡女。 所谓的报名入选,也不过是替祁天香顶替而已。 这件事,起初祁长乐还未曾在意,甚至差点抛之脑后。但是今天她在和女君说饿肚子的事情时,险些将自己还是庶女不曾受宠、因此被冷待的事情说了出来。 尽管后来祁长乐用了别的说辞糊弄过去,但是这件事算是为她敲响警钟。 她还是有大意的时候啊。 因此,祁长乐必须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不然,倘若这件事被有心之人戳到了女君面前,就有些不妥了。 受罚倒是其次,若有宠爱傍身,这其实是件小事。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有可能会动摇女君对她的宠爱与信任。 任何怀疑以及动摇的种子,祁长乐都不允许它被种在女君心中。 * 次日一早,祁长乐便迎来了女君身边的内侍。 对方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手上捧着明晃晃的赏赐。 祁长乐一怔,“这是?” 这次领头的内侍祁长乐不认识,但是看服侍,应当和黄忠谨品阶差不了多少。 对方笑呵呵的上前行了个礼,“请贵人安,奴才王氏,奉陛下旨意特将这些赏赐送入幽香阁。” 幽香阁,便是她如今所在东侧殿的名字。 祁长乐眼神扫过那些赏赐,粗略在心底算了下,而后问道:“王公公好,这些赏赐……是不是超过了贵人的品阶?” 王内侍连忙道:“贵人小主也太客气了,您尽可放心,这是陛下亲口吩咐下来的赏赐,不会有那起子没眼色的人议论的,您尽管收下便是。” 他迅速扫了眼祁长乐,而后笑眯眯道:“毕竟,这都是陛下的宠爱不是?” 祁长乐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而后让素昔带着人将这些赏赐接过。 “如此,那我便收下了,还望公公能替我谢过陛下。” 因着她并非一宫主位,同时也不是高品位娘娘,所以不得以“本宫”自称,可用“我”或“本小主。” 祁长乐用不惯后者,便直接以“我”自称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公公谄媚说道。“贵人小主如今备受陛下宠爱,往后定能扶摇直上、宠冠六宫啊。” 祁长乐微微挑眉,眼角扫了他一眼,没闹懂这人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也不甚在意,只是笑盈盈道:“陛下宠爱,不胜欢欣。” 她眼角眉梢带着真切的笑意,十分欢心。 毕竟,这是来自心悦之人的赏赐,不是吗。 王公公领着人退下了。 不到午时,祁长乐被赏赐一事便传遍了后宫。 所有后宫妃嫔都得知了这件事。 ——新入宫的祁贵人,不但与女君一同用了晚膳,甚至次日还得到了女君的赏赐。 第17章 祁长乐入宫不过第二天,就已经得到了六宫的侧目。 毕竟这样的情况属实罕见。之前从未有人从女君那里得到过奖赏。 或者说,被女君奖赏过的人倒也存在,但是他们……无一不是用自身的惨烈取得女君愉悦之后,才被像是惩罚一般的,赏下了奖励。 和祁长乐这种,单纯的奖赏是截然不同的。 也正是如此,才会更加引人注意。 不过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并没有冒然来探查祁长乐的事情,若有动作,也只是暗地中。 毕竟明日就是阖宫觐见了,所有新入宫的妃嫔都会在这一天去拜见贵妃,到了那一天,祁长乐自然也会到场,那时再会一会,也是不迟的。 因此不管暗地如何,至少表面平静。 很快,便到了觐见贵妃那一日。 素巧正在为祁长乐挽发。 这两天外面风波如何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作为一名宫女,素巧是没有资格去议论或者猜测主子们的事情的,可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在这一批主子们进宫前,这后宫就像是一潭死水般,死气沉沉,裹着阴霾,偶尔泛起波澜,也不过是底下的恶臭在翻涌;很少有如现在这样……像是活过来了。 素巧不知道自己如今跟在幽香阁到底是好是坏,将来命运又该如何,但至少此刻,她窥得了一点生机。 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是这片死水的。 素巧心中隐有预感,她这次被分在了幽香阁,应当是她这一生中走的最大的运了。 收敛了心思,素巧问道:“主子,今日要佩戴哪些首饰?” 祁长乐垂眸在妆案上扫了眼,又端详了下镜子中自己的妆容。她弯了弯唇角,“一如以往就好。” 她不需要在打扮上装扮的夺目,也不需要在后宫之中脱颖而出。 那些在女君面前都是无用的。祁长乐不在意这些。 当然,女为悦己者容,亦为自己而容,打扮的好看一些自然心情愉悦,但今天是六宫觐见,还是不要太过惹眼的好。 素巧应下,而后手指灵巧的为祁长乐佩戴上发钗。 色泽清透的玉钗插在发间,衬的美人肌肤白皙,更带来了一丝清凉,让人赏心悦目。 祁长乐伸手抚了抚颊边垂下的发丝,而后侧脸对镜中的自己勾了下唇角,满意的笑了下。 -- 第29页 碧色的玉镯因为动作的缘故微微下移,露出了细嫩的手腕;手指纤细,指甲青葱。 因为是夏季,所以衣裙自然也是轻薄,舍弃了略显闷热的绸缎布匹,换上了薄如蝉翼的纱衣。 水蓝色的纱衣覆在白色肌肤之上,若隐若现,清凉的同时更带来一丝朦胧的美感。 最后整理完毕,祁长乐起身带着素昔一同去了翊坤宫。 祁长乐到的时候,其他宫妃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品阶比他们高的老人已经先一步进了正殿坐下喝茶,而剩下的新人还在外面等待宣召。 好在此刻仍是清晨,太阳还未彻底升起,倒也不算太热,反倒有一些晨间清爽。 祁长乐抬眸扫了眼,将其他还未认识之人的面容记在心里。 因为此刻人人肃穆,均是严阵以待,所以并未有人擅自攀谈,全部都是低垂着头,一副恭敬模样。 祁长乐也如此这般,站在原地等候着。 片刻后,便有一名内侍从里走出,宣他们进去。 于是,他们八人按照品阶排好序,依次走了进去。 进入之后,祁长乐并没有抬眸乱看,只是恭谨的略微低头,她的余光扫过坐在椅子上的妃嫔们的裙摆,步伐轻巧,姿态端正,而后跪下行礼。 “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殿内安静着,祁长乐甚至觉得有人的视线在自己面上扫过。她面色不动,安静跪拜。 “起吧。”于上位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 男子? 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毕竟之前祁长乐并未着人探查贵妃的消息,因为三日之时总归要觐见,况且贵妃可是后宫里位份最高之人了,而她只是一个小小贵人,若擅自窥探,只怕惹人不快。所以祁长乐什么都没有打听。 但她到底是封闭太久了,居然连贵妃为男子都不知道。 祁长乐心里略过有的没的各种思绪,而后逐一收拢。 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刻。 上位喊起后,祁长乐便和身后众人一同起来。 贵妃的目光扫过几位新入宫的妃嫔,而后目光停在了祁长乐的身上。 穿着纱裙的贵人打扮的中规中矩,眉目温婉,绰约多姿,但因为低垂眉眼的缘故,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总归少了一分的姿色。 想到自她入宫后钟离御做出的事情,贵妃微微沉吟。 “你便是祁贵人?上前一步。”贵妃道。 被点了名。 祁长乐心底微凛,但不算意外。毕竟自前两日的事情后,祁长乐就预料到了这情况,倒也还有准备。 她款款上前,而后再次跪拜。 “贵妃安好。” 贵妃轻笑了下。他虽是宫妃,可因为是男子的缘故,所以倒也没有穿上宫裙带着步摇,而是一袭浅色衣衫,玉冠束着发,虽然简约,但却衬的他眉眼温和俊美。 “你倒是很知礼。”他这样评价。 祁长乐:“贵妃娘娘位份尊贵,嫔妾自当敬重您。” 这番话说的中规中矩,祁长乐倒也没有在这种场合出风头的意愿。 毕竟她实在不愿当什么出头鸟,只是现在不得不出头罢了。 贵妃“唔”了一声,而后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祁长乐指尖微微握紧,接着直起了腰,缓缓抬头。 她眼睫轻抬,飞快扫了眼前方的情景,而后半垂着眸,做出恭敬的姿态,没有直视上位者。 方才虽然只是一瞥,但已经让祁长乐看清了前方情况。 贵妃面容温和,看起来脾性温柔,此刻他坐在上方,倒不像是宫妃,反而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贵妃下侧按照位份坐着其他妃嫔,虽然女子占据多数,但其中仍有男子。 祁长乐还在偏近自己身侧的位置还瞥见了徐昭仪。 看清了祁长乐的面容后,贵妃眉目间含着些许思索,但他并没有冷落对方,而是夸奖道:“不错,果然是个美人。” “……” 祁长乐:“多谢娘娘夸赞。” 只是被一名男子这样夸奖,委实有些不太习惯,哪怕对方如今和她一样,都是妃嫔。 苏暮和指尖敲了敲旁侧,心中沉思。 祁贵人的确长相不俗,而且在后宫中,颇为出类拔萃。如清莲一般的美人抬眸扫过来那一眼时,带来了无尽柔情风姿,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姿态。 但仅仅因为如此,就得到了女君的怜爱吗? 不。苏暮和知道不会的。毕竟那可是钟离御。 他们之间太过熟稔,因此苏暮和了解,对方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倘若钟离御会因为容颜而优待什么人的话,这后宫妃嫔哪里还会畏惧她如恶鬼呢? 这后宫也早就变成争宠之地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各个避之不及了。 这个人…… 倒是不简单。 想到这里,苏暮和轻笑了下。 “陛下驾到——”这时,外面传来了内侍的声音。 殿内的气氛猛地一沉,安静的落针可闻。 第18章 “陛下驾到——” 原本就安静的殿内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呼吸可闻,气氛也有些凝重,仿佛阴云压顶,阴霾密布。 虽然这样猜度有些不敬……但是想也知道,这些先于他们入宫的宫妃们早已明白了自身处境,并且对女君脾性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此刻,不,每时每刻都不会有人愿意出现在钟离御面前的。 -- 第30页 毕竟若惹了对方不快,等待着自身的可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平日里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去的,才会僵硬迎上。 此时虽然有众多妃嫔一起陪伴,但仍是克服不掉心中恐惧,因而气氛沉郁也在预料之中。 祁长乐只做未觉,仍是安静垂首,等待着钟离御上殿。 很快,其余人便反应了过来,通通从座椅上下来,而后恭敬跪拜。 祁长乐微微抬眸,甚至扫到了有宫妃衣摆颤抖。 她微微挑眉,隐在暗处的唇角笑意却加深了。 没关系的。 你们再多害怕一些吧。不要吝惜恐惧惊慌,不必强迫自己镇静。 因为只有他们做出了足够的敬畏害怕,她的这番真情亲切,才会更得女君注重。 祁长乐此刻心底出乎意料的平静,无波无澜。但是与此同时,她却感觉到了从自己心海深处缓缓升起的一股愉悦。 前两年入宫的妃嫔们早对钟离御的暴虐恣意有了更多的认知,因此他们平日绝不敢惹怒钟离御,甚至都不敢到她面前去,唯恐引起对方注意。 但是新入宫的人中,却是有人存着不一样的想法。 任苼便是如此。 他是国子监丞之子,父亲官职不算高,他位份也不高,但是这都不要紧,因为任苼相信迟早有一天自己会爬上高位的。 虽然任苼曾经耳闻过女君的种种事迹,选秀当日也在大殿上亲眼所见过,可是……或许是因为,当临到他自身时,因着彼时祁长乐的缘故,女君并未为难祁长乐之后的人,所以任苼当时不过是拜见了钟离御,就被轻巧放过。 也正是因为这次放过,让任苼心底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妄想。 再加上从选秀到昨日这几天,祁长乐做出了十足的例子,更是给了任苼幻想。 所以他想,既然祁贵人可以,他又为什么不行呢? 女君虽然暴虐,但……她到底是个女子。既然是女子,那么只要自己表现的好一些,就一定能吸引女君的注意吧? 到那时,封嫔,封妃,指日可待。 想到日后的风光,任苼只觉得心底鼓噪,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钟离御今日穿着金色长袍,矜贵华丽,她走上前去,路途中扫了眼跪在下方的祁长乐,唇角勾了勾。 贵妃从上方起来,为女君让了位置,而后屈膝行礼。 “陛下。” 钟离御回过了神,她伸手拉起对方,“不必多礼。” 接着,在上方坐下。 祁长乐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却将女君与贵妃的互动收入耳中,她面上不变,心底却沉思着。 钟离御在和贵妃相处的时候,似乎意外的平和,看样子二人感情应当不错。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不错”的话,对方又怎么会居于贵妃之位呢。 祁长乐倒是没有感觉到威胁一类的,毕竟此时她和贵妃之间并无冲突,贵妃也不是她的拦路石。 而且……就算是,目前也不是祁长乐与对方作对的时候。 “先起来吧。”钟离御眉眼扫过,指的却只是那些妃嫔。 “陛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苏暮和在旁侧坐下,这样问道。 钟离御撑着下颔,“唔”了一声,然后弯起眸子,笑意懒散,带着一丝明晃晃的恶意。 “今日是新妃入宫第三天,我自然也要看看这一批新的宫嫔,只希望他们——”她挑了挑眉,“能比前两批人,坚强一些。” 女君尾音带着笑意,却让在场之人都白了脸色。 毕竟这话语中所指之意太过明显了,容不得人不去多想。 坚强一些?坚强什么,为了什么坚强,是要应对什么而坚强? 越来越多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之中,钟离御还没做什么,他们反倒先自己吓得自己浑身颤抖了。 其余宫妃坐在椅子上,背部挺直,虚汗连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唯恐引起女君注意。 不过钟离御也没想放过他们。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座上的那些人。 “当然,也是为了爱妃们而来的。”她眉眼弯弯,声音轻柔。 “难得的阖宫觐见,我自然也要过来,好见上一见我的这些……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妃子们。”她语意低柔,一字一句道。 钟离御笑意一点点敛下,眉眼之间阴郁堆积。 “毕竟,若不这个时候来,我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后宫里遇见你们了。知道的是见了你们进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死了呢。” “消失的无影无踪,恨不得躲出宫墙外去。” 她眼神阴沉,声音低低。 “怎么,这么怕我?怕到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到处的,躲着我?” 话音落下,她脸上已经是面无表情。 方才还笑意盈盈,现在确实阴云密布。 大殿之上,人人俱是胆战心惊,甚至没有人敢出声辩解。 虽然是坐在位子上,可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却如同跪在冰刃之上。 祁长乐虽然没有那么怕,却是再一次见识到了女君的喜怒不定。 还真……有些难哄啊。 片刻之后,苏暮和温声道:“陛下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钟离御抬眸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不跟他们见识,又怎么能看到他们这些好玩的脸色?” -- 第31页 苏暮和无奈道:“您……”他轻叹了下,“这样总归不太好。” 祁长乐眉心一跳,手指缓缓握起。 贵妃,居然这样正面劝阻女君? 出乎意料的,女君却没有生气。 祁长乐低垂着头,心底说不上来的有些发沉。 她原本以为,贵妃只是受到女君宠爱,仅此而已,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宠爱,他们之间还有更多沉重的感情。 祁长乐眉间微蹙,而后松开了手。 钟离御看着下方的妃嫔们,而后道:“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我也认一认入宫的新人。” 苏暮和看了过去,眯了眯眸子。 “祁贵人应当不必认识了吧,想来陛下熟悉的很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祁长乐心底微紧。但是女君没有发话,她便也没有动作,安分跪拜。 钟离御眼睫微动,眸光落在祁长乐身上,眼底笑意多了一分,身上的戾气也收了收。 她懒懒道:“的确。” “长乐,你先起来。”钟离御说道。 祁长乐微顿,“谢陛下。” 跪拜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夏季衣裳轻薄,她的膝盖已经有些刺痛了。但尽管如此,起身之时,祁长乐仍是稳重端庄,没有一丝纰漏。 她一向能忍。 无论是什么事情。 第19章 钟离御看着跪在下面的几人,懒懒的倚靠在后方,垂眸扫了眼,眼睫墨黑,随手指了个人。 “从你开始吧。” 被钟离御指到的是一个生面孔。祁长乐之前应当瞥见过对方这张脸,毕竟是一同进宫的,不过因为她出门甚少,且对外界信息没太多门道打听的缘故,故而并不认得对方身份。 但是从打扮来看,位份或许是答应。 这就说明她家中位份不高。 那人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一脸遮不住的惊慌苍白之色,怔愣的抬起了头,瑟瑟发抖:“什、什么?” 她唇瓣颤抖着,声音也微弱,像是凛冽寒风中颤颤巍巍的病猫。大概因为太过惊恐的缘故,没有听见方才钟离御说的什么。 这样的人,虽然不会得到女君怜惜,但是怎么说呢…… 祁长乐的目光从对方面容上扫过。 这样的性格,应当会有一半的可能,逃过女君的责罚。 毕竟暴虐恣意的暴君喜欢的更多是与自己对着干、或是能引起她兴趣的类型,而不是像这人一样,脸色苍白神情惊慌的、早已被女君看厌烦了的面孔。 但不管怎么说,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女君手中的。 钟离御显然有些不耐烦。毕竟这样惊恐的表现,她平日里见得太多了,早就乏味,甚至乏味到了根本懒得恐吓惩罚的地步。 因此,她嗤笑一声,闲散扯了下嘴角,挥了挥手,让这个人到一边去。 苏暮和或许是不愿见到这人因为大脑空白而冲撞到女君,因此和声提醒道:“陛下让你到一边去。” 那人这才回过了神,连忙磕头:“谢、谢陛下,谢陛下。” 接着站到了祁长乐旁边。 祁长乐垂眸扫过去的时候,甚至都可以看见对方的手臂于衣袖之下颤抖着。 竟然害怕到了这种地步吗? 祁长乐忍不住想到。 而后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下自己初见女君时的情况。 挑剔加身,冷言横行。 甚至还扔下了一柄短刀要赐她一死。 当时的祁长乐想了些什么呢? 大概就是赌不赌一类的事情吧。 心中或许有过害怕,但是却决没有颤抖。 也许她天生就该是个异类。 心机深沉,薄情寡恩,自私淡漠。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眨眼的利用。 这样看来,这后宫倒是她最合适的生长之处了。 想到这里,祁长乐唇角微嘲笑意一闪而过,复又淡去。 之后钟离御又随手点了两个人,那两人虽然也吓得不轻,但好在中规中矩的回答了问题。 祁长乐没再注意,收敛了心神,思考了下贵妃的问题。 单从今日的会面来看,贵妃秉性温和,落落大方,颇有中宫之德,哪怕与女君相处,也同样温润得体,出乎祁长乐的意料。 祁长乐原本以为,这后宫之中所有妃嫔在钟离御面前都是同一副模样。纵然有的人遮掩的好,但是,他们心里对女君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敬重有,但是畏惧更大。 服从有,但是恐慌更大。 每个人对女君充满着杂七杂八的情绪,却绝不会有人能够平和的对待女君。 所以祁长乐才会绝对有自信使出那样的手段。 这样她会成为钟离御心中最特殊的那道光,对方至死都不能忘却她的柔情。 可,苏暮和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带着偏离感的戒备抵触情绪。 钟离御在后宫妃嫔面前并不全然都是暴躁的模样。 苏暮和可以劝住她。 祁长乐垂着眼睫,眸色黝黑。 ——她不是特殊的。 祁长乐缓缓握紧了手指,直到坚硬的指甲掐住了掌心,她才回过了神。 “嫔妾任苼,拜见陛下。” “嫔妾好开心,终于、终于可以看见陛下一面了。” 祁长乐刚回过神就听见了这句话,她微微眯眸,而后看了过去。 -- 第32页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了头,眼中充斥着情意看向了坐在上方的女君。 “……” 祁长乐无声勾了下唇角。 挺好。 她原本以为,自己第一次后宫争宠会是与那些之前就入宫的嫔妃,但却万万没想到,与她同一批入宫的新人,居然这么快就克服了内心的恐惧,露出了蠢蠢欲动的獠牙。 怎么说呢。 让人不快。 祁长乐收回了目光,静心听着女君那边的动静。 钟离御动作顿了下,向下扫了眼,与任苼四目相对。 对方便立刻对她露出了一抹笑意。 钟离御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唇边仍带着笑,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微扬下巴:“见到我,你很开心?” “是。” 钟离御:“为什么呢?我可是有着暴君之名,不怕我喜怒无常,下一刻就了结你的性命吗?” 任苼握紧了双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但很快,他就重新挺直了脊背。 他不能怕。 祁贵人能演戏,他自然也能。 没错,在任苼看来,祁长乐从回话到自刎的整个过程都是矫情做作的演戏,却偏偏能够欺骗到女君。 毕竟他可不信会有人真的喜爱怜惜女君。 毕竟对方……暴戾恣睢穷凶极恶,怎么可能有人对她情深似海呢,简直可笑。 而既然祁长乐能够欺骗到钟离御,那么他也可以。 任苼从不觉得自己演技差。 更何况,他也分析了一下钟离御的情况。 孤身一人,虽然有权柄荣耀傍身但却凄凉孤苦,如若这时他给予温暖照顾,那么女君必定会倾心于他。 任苼深呼吸了下,而后道:“因为……陛下九五之尊,又袅娜婷婷,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嫔妾自然心仪。” 他竭力装作赤诚的模样,顶着后背的冷汗,直视着上方轻笑着的女君。 看见钟离御笑意的时候,任苼有些放松。 笑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而后他就看见,一脸笑意的女君拿出了一柄短刀,随意的扔到了他的面前。 ……刀? 钟离御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既然你也心悦于我的话,那么就证明给我看吧?” 她弯眸笑着,眼底却是暗色深渊,裹着浓稠墨意。 “用你的性命,向我证实。” 任苼茫然睁大双眸,面色苍白。 他手指颤抖着触碰到了刀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 这不过是一个测试而已。没错,就像祁长乐那一次一样。 只要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与不畏惧,那么女君也会像救下祁长乐那样救下他的。 任苼的手止不住颤抖。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有人示范给他看过了。 但不知为何,在拿起短刀的那一刻,他竟感觉到了一股刺骨凉意。 祁长乐瞥过那把刀,停顿了下。 只因为被任苼拿在手里的短刀……并不是之前大殿上,女君扔给她的那一柄。 现在被任苼握在手里的,只是刀鞘玄黑、“其貌不扬”的短刀模样。 祁长乐微怔,眸光闪烁。 任苼手指握了又松,而后终于把刀刃放在脖间。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他声音干涩:“陛、陛下,能看着陛下而死,嫔妾死而……无憾。” 钟离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啊。” 任苼一咬牙,而后试探着、但也忍不住控制着力道的,将短刀刺向脖间。 白刃在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猛地停下。 大殿上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 豆大的汗珠流下。 直到这一刻,那无以名状逼人恐慌的恐惧才裹住了任苼的心脏。 他睁大双眸,一时间不知是近是退。 钟离御笑意加深,眼底阴骘逼人。 “继续啊?不是心悦我吗,怎么,连证明自己的真心,你都做不到吗?” “嫔……嫔……”任苼止不住的颤抖。 他脸色惨白:“我错了,陛下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 钟离御一步步走了下来,而后蹲在了任苼面前。 她红唇勾起,眸色墨黑,一把抓住了他握刀柄的手,眉目间戾气浓厚。 “继续啊?朕没有说停,你敢停下?” 任苼恐惧的后退,却被紧紧抓着手,任由刀刃逼近脖颈。 “不、不——!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陛下,陛下!” 钟离御指尖用力,眸光发亮,带着森森寒意。 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自己唇前,轻声道:“错了错了,这个时候不该求饶,你该向朕表明你的真心。” 而后她微微歪头,“啊,还是说,你是要朕把你的‘真心’剖出来呢?” 任苼终于忍不住恐惧,大叫着、挥舞着四肢,想要后退离开。 然而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钟离御。 自从对方能够精准从上位掷下玉佩击飞祁长乐握在手中的短刀时,她便明白,女君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看着任苼挣扎求饶的丑恶嘴脸,钟离御唇角的弧度反倒加大。 -- 第33页 噗嗤—— 伴随着最后一声惊恐的大叫,以及任苼身后其他宫嫔颤抖着软下的身子,点点红痕,溅在了钟离御面颊之上。 她仍旧是那副神情,只是眼底暗色忽隐忽现。 “哈……”钟离御松开了手,笑着,任由还未断气的任苼疼痛恐吓的低声呻丨吟。 她的脸上、掌间,皆是刺目的红。 而后,钟离御站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了祁长乐。 第20章 任苼旁边的几人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却偏生不敢有一丝反应,生怕惹到女君的注意。 他们几人惊恐的捂着嘴,睁大双眸,呼吸都断断续续,将所有的声音死死压在喉中。 钟离御站了起来,手指粘连着黏腻的血液,一点一滴从指尖滑落,滴在了地面上;因为方才和任苼距离过近的缘故,她苍白的脸颊上也被溅射到了点点刺红。 但钟离御勾起唇角,脸上带着笑,却毫不在意;而后她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了祁长乐。 钟离御现在这副模样着实吓人不浅。身上带着残存的戾气,方才留下的恐惧还缠绕着众人。但她却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到般……不,也可能是察觉到了,但偏要展示给祁长乐看。 她就这样没有遮掩的缓缓走过来,站在了祁长乐的面前。 祁长乐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眼睫掀阖间,将所有情绪咽在了心底;随后,她冷静的抬起头,平和且专注的与钟离御对视。 只有微风轻拂起她的发丝。而她眼底,并无一丝异色。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移开目光,更不能后退。 女君站在了她的面前。 钟离御眼底带着笑意与近乎真诚残忍的天真,像是好奇又像是期待一般打量着祁长乐的面容,想要从那张漂亮但却淡然的脸庞上,看出一些其他的情绪。 她微微弯腰,倾身凑近了祁长乐。 那张绮丽妖冶的容颜带着危险与美颜交织而成的诱惑,让人心神凛然,却又不由自主被吸引着。 二人距离拉近,炽热的呼吸交错。 “长乐。”钟离御尾音沙哑,眉尾轻扬,像是羽毛一般,轻轻划过。 祁长乐抬起双眸,沉静平和,迎着女君的眸光不闪不避,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而后,她拿出了一方手帕,向前一步。 “陛下。”祁长乐启唇,声音轻柔,眼底缓缓漫上熟悉的暖意,“您脸上有一点脏,我帮您擦下来。” 说罢,不等钟离御应下,祁长乐便已经伸出了手,捏着手帕,一点点轻柔的为钟离御将脸上的红痕擦掉。 她凑近了钟离御,目光专注,动作轻柔,像是看着珍宝一般,目光柔和的看着对方,在于钟离御目光对视间,轻微笑了下。 明明面前的是刚刚嗜血过的修罗厉鬼,可她却怀着万般温柔,柔情以待。 接着祁长乐垂下眼,扫过了钟离御的手。 ——就是这双手,方才差点了结了一条人命。 说差点,是因为此刻任苼还没有彻底断气,哪怕他脖间横着短刀,可胸脯尚有起伏;但是因为没有女君命令,所以无人敢唤御医,还不知任苼将来命运如何。 祁长乐轻声道:“陛下恕罪,嫔妾冒犯了。” 然后她拉起钟离御的手,垂着下巴,一点一点的帮她擦了起来。 温凉与温热的温度交接,是截然不同的触感。 刺红的黏着血液被一点点擦拭掉,染在了洁白的手帕上,但因为仅仅是擦拭并不能清理干净,所以钟离御手心中仍然残留了些许干涸掉的红意。 殿内虽然仍旧安静,可方才窒息般的气氛,总算是回温了。 其他妃嫔也总算是从女君突然的发疯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早已知道钟离御阴晴不定,但是……像这样一般,在大殿之上就、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浓重的惶恐以及恐惧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直到现在,也久久无法散去。 有个别胆子略大的妃嫔微微抬头,目光复杂的看向站在那里的二人,尤其是祁长乐,心里止不住的揣测。 这次入宫的新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害怕钟离御吗? 亲眼看见女君做出那样的事情后,竟然还能心无旁骛的亲近女君,她究竟是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还是演技太好以至于哪怕害怕也能做出淡定的姿态? 没有人知道。 但至少他们能够肯定的是,这个人,绝不一样,也不简单。 祁长乐旁若无人的继续为钟离御清理着手心血渍,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周身气质优雅,像是一朵静静盛开的水莲花,带着清新幽香。 钟离御看着她的面容,眸色加深。 将污渍擦干净之后,祁长乐才停下了手,屈膝行礼请罪。 钟离御没让她真的请罪,而是用方才染血的那只手,摸了摸祁长乐的脸,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任苼。 钟离御唇角挂着笑意,问她:“看着这个人,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在祁长乐回答之前,钟离御又道:“不要撒谎骗我,长乐。”女君的话语之中带着一点笑意,但是这笑意,却让人胆战心惊。“我可是,能够看出来的。” 在这样的压力下,如果换成了旁人,想必早就吓得两股战战后背冒汗了,哪里还顾得上演戏什么的。 -- 第34页 但是祁长乐不同。 或者说,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在表演。 早在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祁长乐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内心。 什么演戏?从来未有。 从头到尾,她对女君,可都是真心的啊。 因此祁长乐也自然不怕这样的场合。 她整个人依旧是恬静的气质。钟离御既然让她看任苼,那祁长乐便依着对方的要求,看向了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这位任答应。 她眼底流露出一丝嘲意。 祁长乐语意柔柔,但话音之中却带着冷意。 “该死。”她声音婉转,语调的温柔让人无法猜到她说出的居然是这两个字。祁长乐弯了弯唇,又道:“胆敢欺骗陛下,的确该死。” 于是钟离御便笑出了声,但是笑声却带着冰冷。 眼中暗意沉沉,含着戾气。 “是啊,骗我,该死。” 钟离御颀身立在那里,眉宇之间带着阴郁。 她松开了祁长乐的下巴,不过在松手之前,指尖弯起,在她肌肤上轻挠了一下,这才彻底离开。 手心中还带着干涸掉的血渍,钟离御垂眸看了眼,有些嫌恶。 刚才已经发泄过脾气的她此刻有些懒散,像是即将步入冬眠般,垂着眼皮。钟离御已经有些不想待在这里了,毕竟她懒得和这群人计较,于是便懒懒走回上位,坐了下来,准备着快点结束。 毕竟……都是一群看了两三年,早已经看腻的胆战心惊的模样了。 乏味。 在看见钟离御回去之后,下方所有人都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样便预兆着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祁长乐脸颊处还残存着异样的触感,是方才钟离御抚摸她脸颊时留下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从不曾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昵的接触,所以此刻才觉得触感久久不散吧……祁长乐心底这般想到。 而后她抬眸,瞥了眼贵妃的位置。 不知为何,她很想看一看贵妃是怎么看待女君刚才突如其来的发难的。 第21章 同样座于上方的贵妃看着下面一片狼藉,微微蹙着眉,眼中情绪莫测,让人猜不到他心底的想法。 他的仪态一如之前,并未改变。 既没有因为钟离御的突然发作而变得惶恐,也不曾像祁长乐这样做出温和的姿态。 而是情绪略带复杂的看着下方,但未发一言。 祁长乐收回了目光,掐了下指尖。 虽然她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要去关注贵妃的时候,但……祁长乐就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有些想要知道贵妃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然而出乎祁长乐预料的是,对方根本没想处理。 在钟离御重新坐回来之后,苏暮和皱着眉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你……算了。”他偏头叫来人,把任苼拉了下去,而后又吩咐宫人找御医去给他看一看。 “能不能救下,就看他的命吧。”语气淡淡,给任苼的命运做了最后的抉择。 钟离御靠在那里,闻言抬了下眼皮,不带什么情绪的勾了勾唇角,没阻止贵妃的决定。她弯了弯眸:“行,给他好好治。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倒是有点期待他再见到我时会露出什么表情了。” 看着她表现出来的恶劣,苏暮和无奈轻叹,但是却没有再评价什么,而是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颤抖的几位新人,“陛下今日还继续吗?” “不了。”钟离御道,“他们这些人没意思的很。” 说罢,她的目光最后扫过那些已经入宫一两年的妃嫔,带着些探究笑意,好像想要看出这些人之中,有谁能够再度引起她的注意。 然而没有人敢回视过来,全部都是深深低着头,当个鹌鹑,只作未知。 胆小有的时候虽然无用,但在钟离御面前也是不错的保护。 至此,这次阖宫觐见就算是结束了。入宫第一个重要时刻居然碰到了钟离御,这一天,想必在那些新入宫的妃嫔心中,会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但是祁长乐却并不包含在内。 毕竟,她已经十分清楚了不是吗? 何止清楚,将来,这还会是她的踏脚石。 祁长乐垂眸,掩住了眼底的一片冷色。 * 回去的路上,有一个人悄悄的靠了过来。 祁长乐察觉以后,侧头看了过去,是殿内第一个被点名而后又被钟离御放过的人。 因为太过胆小的缘故,很快让钟离御失了兴趣,因此倒是毫发无伤。不过……应该还是被吓得很惨。 素昔轻声道:“小主,是宜春宫王常在。” 祁长乐原本并不想理会,可无奈这人都走到了她身旁,无法忽视,因此她转头主动道:“妹妹可有什么事情?” 那人吓了一跳,轻轻咬唇,而后过来行了一礼:“贵人姐姐安好。” 祁长乐没有跟别人攀谈的兴趣,她扫了眼王常在仍然苍白的神色,和声劝慰道:“妹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回去让御医开上一副安神药,好好歇会吧。” 听到祁长乐的关怀,她眼圈一红,感动的几乎要掉下眼泪。 祁长乐:…… 这种礼貌性的话于她而言几乎是随口拈来,其中并不夹杂几分真心,没想到居然让人给感动哭了? -- 第35页 祁长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好在王常在很快止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仍旧亦步亦趋跟着祁长乐,而后轻声道:“方才殿内,我、我被吓坏了……” 祁长乐默了一瞬,然后弯起唇角对她笑笑,“没关系,不必担忧,陛下……” 她停住了。 原本按照她的常规话术,接下来祁长乐要劝慰的是:你别担心陛下不是那样随意发怒的人。 但是她话语还没说出去就意识到,钟离御她就是那样的人。 于是祁长乐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妹妹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好在王常在也没介意她方才没说完的话,而是轻轻点头,小心翼翼看了眼祁长乐,接着小声说:“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姐姐一点都不害怕陛下?”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眼底带着温柔的情绪,“我心悦陛下,又怎会害怕她?” 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王常在惊愕的睁大了双眸,一时间甚至抛弃了自己的畏惧与小心,她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了两分,“可、可那是女君陛下啊?”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补充道:“陛下她可是……那样、那样的人啊?” 王常在咬了咬唇,十分不解。 祁长乐自然比她更清楚,但她没必要、也没那个功夫去慢慢解释哄骗一个看起来不会帮助到自己的人,因此她只是温柔弯唇:“就算那样又如何?旁的人只看见陛下不好的一面,但我却不是。” 王常在疑惑追问:“那姐姐看见的是陛下的哪一面?” 祁长乐有些不想应付她,心底稍稍不耐烦,但表面仍是温柔和善的模样。 “啊……哪一面呢?”她眨了眨眼,“保密哦。”祁长乐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明眸善睐。“毕竟,我可不想其他人发现了陛下的优点,而后跟我抢陛下呢。” 王常在顿了顿,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其实很想说,不用担心的,没有人敢抢陛下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敢靠近她。 但是最终,王常在还是没有说出这种会让人不快的话语,而是默默点了下头。 王常在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和祁长乐陪伴了一路,最终分叉口时才分开。 不过这一路她不停的和祁长乐套近乎,倒是让她觉出了一些什么。 王常在这是……想要投靠她? 如果祁长乐自己没有感觉错的话。 后宫之中追随高位、投靠宠妃、划分势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那只限于正常的后宫,没想到……如今女君后宫之中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祁长乐玩味笑了笑。 至于助力么……还是要等一等。 她又不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收入麾下的。 * 结束了阖宫觐见后,祁长乐便专心继续剥莲子了。 其实这两天她剥的足够多,但是,一则要准备充足的莲子以防她下厨失败,二则嘛,剥的越多,“痕迹”才会越明显,不是吗。 素昔站在一旁,看着祁长乐耐心的剥着莲子,有些不解。“小主剥了这么多莲子,总归够用了吧。” 祁长乐只是笑笑:“我厨艺不精,怕做坏,所以多准备一些比较好。” 素昔惊讶:“小主……是要自己下厨?” “不然呢?”祁长乐反问回去。“只是一份莲子羹而已,陛下若是想吃,御膳房随时准备着,手艺还比我的好上千百倍,我为何非要自己去做?” “我所为的,不就是这一份‘亲手制作’的心意吗。”她弯眸笑了笑,带着真情与狡黠。 素昔隐下了自己微讶的神情,只是屈膝以示自己明白。 主子们做事,她无需多言,只要默默跟随就好。 更不要说,他们的这位主子,或许……可以前途无量。 祁长乐垂眸剥着莲子,看着细致,但手下的动作并不小心,而后,她只感受到手指尖一片刺痛,便看见透明水润的一片指甲被折断了。 好在不是整个翻出…… 祁长乐微微蹙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 原本十指纤纤的白皙指尖,此刻沾染上了些许污渍;原本应该是十指齐全的水葱般的指甲,此刻突兀的少了一个。 生生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素昔有些惊讶和担忧,“小主,您的手?” 祁长乐反而勾起唇角,像是欣赏一样的看了看,而后宽慰她:“没关系,并没有伤到手指,断掉的指甲到时候修剪一下就好。” 被她这样安慰,素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颇为可惜道:“可惜了您漂亮的指甲了。” 祁长乐弯了弯眸。 是挺可惜的。 可疼了呢。 准备好莲子之后,便是要想办法制作莲子羹了。 锦乐宫并没有小厨房,因此制作吃食,还是要去御膳房。 后宫里的妃嫔若是想去御膳房点些吃食倒是可以,可如果想要征用御膳房……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啊。 原本,是不可行的。毕竟从前从未有过先例,但是当御膳房的人看见来者是祁贵人后,便都有些服软了。 毕竟这位祁贵人的事迹他们可都是有所耳闻的,能在女君面前混得这般好,必定有她的手段。 就算没有手段,也有面子。这个面子他们不能不卖啊。 -- 第36页 于是御膳房的主管内侍便跟在了祁长乐身边,带着笑脸道:“自然是可以的,您看需不需要咱们给您打个下手?” 他这么问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后宫里的这些娘娘们哪个在家中不是锦衣玉食千娇百宠的?怎么可能真的懂掌勺之事呢。 说是亲手制作吃食,其实不过是站在旁边动动嘴皮子而已,到头来还是要他们这些人动手。他见得多他知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祁贵人竟然态度温和的否定了他的提议。 祁长乐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笑眼弯弯道:“不劳公公费心了,您放心,我可以的。” 毕竟她可不是在蜜罐子里娇惯长大的嫡小姐啊。 当年为了在老夫人面前混上脸面,她什么没做过呢。 只是掌勺而已。 祁长乐垂着眸,笑意莞尔。 要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她又凭什么去争女君的那份宠爱呢? 第22章 不多时,祁长乐便做好了一分莲子羹,只耗费了这一份材料,并没有所谓的失败重来;多余剩下来的莲子还留了一大半在碗中。 将莲子羹小心翼翼放入木盒中,祁长乐捻了捻被烫红的指尖,而后盖上盖子。 旁边围着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内侍们自然给足了面子,开始称赞祁长乐心灵手巧、厨艺超神。 不得不说,拍马屁的功夫是十分到位。 祁长乐莞尔失笑,让素昔提起了食盒,而后又令人发了些赏钱,道:“这些算是我请诸位公公们喝茶的小心意,也算谢过你们借用御膳房,今日是我叨扰了。” 的确,借用御膳房这件事毕竟有些不妥,若不是因为她在女君面前有几分薄面,再加上昨日阖宫觐见的风声被透露了出来,今日她不一定能借的上御膳房。 主管太监也没推辞,顺势收了钱,脸上笑眯眯的,“不敢不敢,祁贵人来到咱们御膳房,那是蓬荜生辉。” 祁长乐轻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现在的时辰是未正(14点),祁长乐不知道女君有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即使有,这个时候应该也起了。 所以她此时拎着莲子羹去拜见,大致也算合适。 这样想着,祁长乐便和素昔一同去了乾清宫。 路上,素昔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平常情况下,他们这些下人只有拼命躲女君的,没有主动凑过去的。 素昔还记得,陛下初登基之时,有一些自诩容貌不错的宫女企图效仿先帝时的情况,买通养心殿的看守,睁只眼闭只眼,好让她们奉茶进去,而后顺势爬上龙榻。 但是那些自诩不凡的宫女,全都无一幸存。 女君根本不在意她们是去勾引她还是刺杀她,在彼时的女君眼中,凡是敢到她身边的人,就都是供她取乐的玩意,既然是玩意,就要做好了一旦让女君不满意就会掉脑袋的准备。 毕竟她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于是,那几个一去无回的宫女成了所有人的前车之鉴。 而现在,她要跟她家主子,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素昔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贵人主子和以前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素昔很明确这一点。所以不必担心,那些人有去无回,是她们无用,但是贵人主子不同,她或许,真的可以成为陛下心尖上的宠妃。 乾清宫正门处,祁长乐自然是被拦下进行盘问。她也没有掩盖自己的目的,只是将手中的食盒提了提,轻声细语道:“我来为陛下送莲子羹,还望公公通融一下。” 那内侍抬眸扫了眼祁长乐,眼神意味深长,对方并不是祁长乐之前见过的黄忠谨或王公公,但是品阶应当也不低。 祁长乐虽然不认识他,但他看起来好似对祁长乐有些了解,目光中带了些郑重,并不是全然的轻蔑无视,也没有将她送莲子羹的行为看做送死。 他扫了下手里的拂尘,“劳烦贵人主子在这里等候,咱家去通报一声。” 祁长乐弯眸轻笑:“自然,麻烦您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祁长乐垂了垂眸,有些沉思。 虽然她入宫不久,且在各处都没有太多活动,但看起来……这宫里的大部分人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还有她的情况?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他们是在宫中当差的下人,若没有这些灵气劲,又怎么可能爬上这样的位置呢,怕不是早被下面的人拉下去了。 刚才进去的内侍很快便回来了。“贵人主子往里请,陛下在养心殿歇息呢。” 祁长乐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此刻刚过午时,太阳正是炎热的时候,阳光从上方照下来,将人的影子照的既深又矮。 好在祁长乐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所以这一路走下来,倒也没太过狼狈。 她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情况还有身上的气味,确保没有差错后,才进入了养心殿。 刚一进去,便感受到了清爽的凉意。这里时刻都备着冰块,与外界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所谓皇室的奢靡尊贵,体现的淋漓尽致。 钟离御就坐在书案后面,她一只手撑着额角,垂眸正在看着什么。 旁边摆放着徐徐转动的扇叶,下面堆积着冰块,边角栓挂着香囊,四叶旋转时,带来清爽凉意以及淡淡的香气。 -- 第37页 黄忠谨服侍在一侧,见祁长乐走进来,对她行了礼。 素昔停在门口处,祁长乐伸手将食盒接了过来,走到中间时,跪拜行礼。 钟离御抬眸看了过来,在看到暗红色的食盒时,挑了挑眉。 虽然整个后宫都有她的眼线,如果她想要知道什么事情都能够清楚得知,但是……平常情况下,钟离御是没有闲心专门去听后宫的消息的,因此,祁长乐拎着食盒过来,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而后莫名的,有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 有些想要知道,对方给她带了什么。 于是钟离御带着有些不错的心情说道:“起来吧。” 她扬了下眉,唇角勾着,“带了什么过来?”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提着食盒款款向前,而后将里面温度正好的莲子羹端了出来。 “莲子羹?”钟离御问道。 祁长乐:“是。莲子清热解火,夏季食用最合适不过了。”她垂着眸,白皙的指尖捏着勺子一端,轻轻动作着。 “嫔妾想着今年夏季烈日炎炎,陛下或许会有些苦夏,若总是用冰降温,时日久了难免对身子不好,或许会堆积寒气……之类的。因而嫔妾想着做些消暑食物奉给陛下,这样的话,也能让陛下稍微舒适一些。” 她眼睫眨了眨,而后抬眸望向钟离御,同时双手捧着青瓷碗的边缘,拇指食指贴着碗边,其余手指轻盈翘起,自然在侧,骨节分明,指尖纤细,十分漂亮。 单是这样一个端碗的姿势,私下里祁长乐就练了好几次,这才能够确保,此刻从钟离御的角度看来,她的手指柔弱无骨、玉指青葱。 以及——绝对无法看漏的,那与其他九指截然不同、生生断了一分的指甲,还有其余指甲中藏着的剥莲子而留下的一点褐色。 钟离御看着她的手指,眯了眯眸子,没有立刻接过碗,“这是什么。” 她点了点比其他指甲少了一分的那根手指,正是之前祁长乐断掉指甲的那根。 祁长乐面色不变,只是眼底透露出几分的懊恼与羞赧。 “这是……嫔妾剥莲子的时候一不小心碰断的。”她咬了咬唇,那根手指蜷缩了下,“是不是有些丑啊……” 盈盈目光望了过来,带着一点少女的羞涩。 虽然明知应该心疼,但此刻钟离御却是心情很好,她一只手把碗接了过来,随意放在一边,然后握住了祁长乐的那只手,捏住了她的手指,垂眸端详着。 断了指甲的手指在五指中显得格外突兀。 但是钟离御却看得很开心。 她心底有一股满足的情绪在不停发酵着,一点点占据了她的内心。 钟离御勾起了唇角,“特地剥的莲子?” 祁长乐微微垂头,而后点了点。 钟离御笑意加深,眯了眯眸子,而后拉过祁长乐的手,让对方顺着她的力道来到书案这一侧。 她将那只手放到眼前看着,仿佛看着少了指甲的手指,就能够看见祁长乐为她剥莲子时的情景一样。 不知为何,钟离御很开心。 她的情绪难得柔和了许多。 “陛下。”祁长乐轻轻喊了她一声,“您要不要尝一尝莲子羹?嫔妾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您的评价……” 她羞怯垂着眸,但又带着期待,那样的眼神正好与钟离御对视上。 钟离御闻言看了眼莲子粥,“嗯?” 祁长乐解释道:“这是,嫔妾做的。” 钟离御闻言给了莲子羹更多的眼神,“你还会做这些?” 祁长乐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钟离御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而后端起莲子羹,拿着勺子舀了舀。 她微微挑眉,笑道:“你说,要是不好吃可怎么办?” 似乎没想到钟离御会这么说,祁长乐羞红了脸,而后嗫嚅道:“如果、如果真的难以下咽的话,那陛下就不要吃了。但是……但是嫔妾觉得,应该还不错。” 钟离御闻言失笑。 她垂眸看着那碗莲子羹,眸色复杂了些许,复又淡去。 “好啊,怎么能不给你面子呢。”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相当纵容。 “如何?”祁长乐眼神明亮且期待的望着她。 看着这样的目光,即使钟离御想挑刺也挑不出什么了,更何况,她根本也不想挑刺。 “很好喝。”钟离御垂眸看着,心底涌出陌生的情绪。 祁长乐却十分开怀的笑了起来,“那样就好。” 因为钟离御书桌前摆放着一些奏折,因而祁长乐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所以在钟离御喝了一口莲子羹后,她便准备告退了。 毕竟她的目的到底不是莲子羹,只是一碗甜食而已,吃不吃都无所谓,她所看重的只是自己的“伤痕”能否展示给钟离御。 方才钟离御注意到了她的指甲,那她便已大功告成了。 面对祁长乐的告退,钟离御并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微微颔首。 在祁长乐退下之后,钟离御松开了勺子,靠着后方,神情淡淡,眼神却沉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身后的黄忠谨见状上前一步,轻声问道:“陛下,可要奴才处理了这些?” 钟离御一向不吃外人带来的食物。 倒不是怕有毒。毕竟按照女君平日里疯的那个样子,她还真不怕别人下毒,之所以不吃,只是心理上不愿意而已。 -- 第38页 但是方才,她居然愿意尝一口祁贵人带来的东西了。 这就像是御医都治不好的头疼会被祁贵人的按摩手法治疗好一样,十分神奇。 黄忠谨心里这般想到。 钟离御并未应他这句话,她伸手扣了扣桌面,说道:“你去做一件事。” 她垂着眸,神情淡漠。 “去一趟御膳房。” …… 黄忠谨带着消息从御膳房回来后,就立刻禀告了钟离御。 钟离御闻言,眼底的黑沉逐渐散去,周身的气氛又回暖了许多。 她勾了勾唇角,没再说什么了。 黄忠谨退下的时候,眼神一瞟,看见桌上那个熟悉的碗仍摆在那里,只是里面的食物已经不见了。 第23章 送羹之后,祁长乐果不其然又得到了女君的赏赐。 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什么的,应有尽有,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幽香阁送;华丽珍贵,且规格早就超过了贵人品阶该有的。 但这些东西毕竟是女君亲口下令拨来的,因此不会有人在此置喙。 除此之外,钟离御还特地命人送来了许多护手养手的膏脂与花露。 祁长乐看着那些瓶瓶罐罐,难得有些愣神。 “这是……?” 王内侍笑着说道:“陛下特地吩咐,说贵人主子可以多歇着养养手,不必作践自己去做那些下人活计,这不,特地命内务府那边调制了各种香味的花露,供您使用。” 祁长乐眯了眯眸子,而后让素昔带着人收下,“多谢陛下。” 王内侍笑着,意味深长的感慨了一句:“贵人福分大得很啊,以后咱家说不定要指望着您关照了。” 待到收下赏赐、送走王内侍之后,她宫里的几名宫女太监立刻都喜气洋洋的跪下恭贺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连升三位了。 但其实赏赐什么的,祁长乐倒是真的不在意。 这不是她拿乔,而是她心里的确真这么想的。 毕竟自始至终祁长乐的目标都很明确。她所想要的,是女君的怜惜、宠爱,以及她心中的地位。所以赏赐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宠爱的佐证,有无都可。 毕竟祁长乐从头到尾做的那些,也不是为了赏赐。 但是女君特意命人送了她护手的膏脂,那就不一样了。 想起在养心殿被女君拉着手的场景,祁长乐弯着唇角,拿起了一个瓷瓶,轻轻摩挲着。 这就意味着,她昨日的那一番做戏,总算没有白费心机。 她迟早一点一点的,彻底走入女君心中。 * 送完莲子羹在女君心中留下了小小印象之后,祁长乐便略微放松了些,开始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那就是她之前想到的有关自身的危机。 ——关于她和祁天香交换了名额、并且替代祁天香入宫的事情。 这件事隐瞒的并不牢靠,只要有心人探查便会发觉其中的不对。 祁长乐是绝对不想让这件事暴露的。可…… 没有什么是能够天衣无缝永久隐瞒的。 与其将来白白送了他人把柄,或是不小心被女君发现,倒不如她自己想个办法化被动为主动,化危机为机遇。 但是该如何操作呢? 后宫无主,位份最高为贵妃,因此每初一十五,后宫嫔妃便会到翊坤宫请安。 但是这样的朝时拜见不是每个妃嫔都有机会的。像是低位嫔妃,甚至连进正殿见贵妃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祁长乐不在其中。 她的位份是贵人,刚好跻身末座。 上次阖宫觐见结束没几天,便到了月中十五,因此祁长乐便和徐昭仪一起去翊坤宫拜见贵妃。 与阖宫觐见那日飘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不同,这次祁长乐刚一到场,便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她对此倒不意外,而是镇静自若,垂眸带着笑意,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当个合格的陪衬。 可她乐的平静,其他人却做不到她这样的镇定。 那日钟离御的突然发疯,再次吓到了在场的所有妃嫔。平静苟活度日了一段时日的他们不得不承认并且面对,女君……还是那个女君。 她只是暂时不疯了,可等到她疯起来,仍是谁都制不住,仍是会带给他们难以平歇的恐惧。 但是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她为什么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甚至还,主动伸手为女君擦去手中的鲜血。 她是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情绪吗?! 每个人都抱着各种各样的疑问看向祁长乐,恨不得透过她平静的外表,窥探到她内心真实的情绪。 纵然心底猜测纷呈,纵然他们对祁长乐抱着许多的情绪,但有一点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他们永远做不到祁长乐这样。 上一个企图效仿的劣质货,已经死在钟离御手下了。 因为暂且不好拿捏祁长乐,所以其他妃嫔只是暗自观察,没有人主动接触祁长乐,更无人找她麻烦。 这次请安倒是和平的无事发生。 倒是贵妃提到了一件事。 三日后,会举行一次阖宫宴会。 听到这里,祁长乐抬起眸看了过去。 据说每年夏日新的宫妃入宫后,都会举行一次宴会,届时不仅后宫嫔妃可以到场,也会邀请一些王公贵族、朝中大臣。 -- 第39页 举行宴会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上来,但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是,这样的宴会,又会是女君的一个“玩耍”场所。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去这样的场合,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可女君有令,谁也逃不掉。 在听到也会邀请一些大臣及诰命夫人后,祁长乐眼底划过一丝暗光。 她正想着该怎么将自己冒名顶替这件事解决下来,眼前就被递了梯丨子。 挺好。就在宴会的时候,见一见她的父亲大人吧。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祁长乐每天过的十分悠闲。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这三天里,她仔细思考了下自己为顶替一事谋定的后路,在心底反反复复排练之后,才稍微放下了心。 到了第三日,夜幕初降,灯火阑珊,众人来到了保和殿。 大殿之下宾客被分在两侧,中间则是表演舞乐的地方。 妃嫔们按照品阶落座,身边只允许带一位宫女;同侧另一边,则是大臣夫人们。在大殿过道的对面,则是王公贵族与大臣。 祁长乐落座之后,往对面瞥了几眼,便看见了她的父亲。 对方穿着隆重的衣服,正襟危坐在那里,小心翼翼,没有抬头看向任何一处地方。 看着他这副与在家中时截然不同的模样,不知为何,祁长乐笑出了声。 因为现在宴会才刚开始,所以祁长乐也没打算外出引起女君注意,所以在明确了祁思坐在哪里之后,她便坐了下来,安静等待着。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刘淑云忽然侧身过来,“姐姐,王夫人也来了呢。” 王夫人? 祁长乐微微挑眉。 然而当她望过去之后便明白了王夫人指的是谁。 呵,她的嫡母王氏。 而让祁长乐意外的是,祁天香竟然也跟着王氏一同过来了。 祁长乐看着那边,微微蹙眉。 虽然不清楚祁天香和王氏有什么目的,但祁长乐还是暗自提高了警惕,并思索着找个机会把祁天香喊出来。 若祁天香真有什么事要做,也提早解决了好。 毕竟她私底下发疯,总比在大殿上发疯要好。 虽然祁长乐是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谁让祁天香不是个正常人呢,她不得不多加警惕。 女君是和贵妃一同上来的,他们二人都穿着明黄色的服饰,相伴而行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协调。但…… 祁长乐收回了目光,神情淡淡。 她并不想承认这两人很相配。 只不过是穿了同样的衣服而已。 待拜见之后,女君喊了起,很快就宣布宴会开始,让表演奏乐的宫人们上来演奏。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晶莹的葡萄,看上去情绪还不错,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发疯的征兆。 祁长乐收回目光,又往王氏那边看了眼,而后就看到祁天香瞪着眼睛望过来的气愤模样。 祁长乐微微挑眉,淡然的回望了过去,甚至还有心情对祁天香笑了笑。 而祁天香在看到她的笑意后,果不其然更加气愤了。 好几日没见,怎么还是这么蠢。 祁长乐目光微动,看见了祁长乐别在腰间的玉佩,是十分熟悉的图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曾经在王丛云身上看到过。 所以,这是好事将近了? 祁长乐没有再多想这件事,而是琢磨着该什么时候出去,然后将祁思喊出来。 原本她想再等一等的,毕竟等到宴席进行到尾声,其余人饮酒头昏之后,再出去会更加稳妥。 哪怕她偷见的人是她的父亲,但祁长乐还是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但是眼看着祁天香不停的瞪向自己,祁长乐又觉得还是早一点出来比较好。 如果祁天香跟着她出来,那正好警告她一番,好叫这人醒醒她的猪脑子。这也算是她这个庶姐,给嫡妹的最后一次提点了。 祁长乐让素昔待在这里,以防等下女君询问,而后她借着“更衣”的借口绕了出去,来到保和殿旁边侧殿前的红柱后。 不到一会,另一个人就尾随着她悄悄跟出来了。 祁长乐唇角挂着笑意,上前一步堵住了她。 “妹妹,别来无恙。” 在看见祁长乐的那一刻,祁天香立刻皱起了眉,她握着拳厌恶道:“你这个贱人也配喊我妹妹!” 又是老套的称呼,祁长乐都腻了。 她微微挑眉,看了眼祁天香,“怎么上次警告过你之后,还是没有长记性呢?”她弯了弯眸,“还是说,其实妹妹你也很想到宫里来,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所以用这种方法暗示我?” 听到她这么说,祁天香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她得意的笑了下,“啊,忘了这件事了呢。” 祁天香抬抬下巴,“真是不好意思啊姐姐,说起来再过几日我就要和王公子成亲了,可惜你在宫里,无法为我道喜呢。” 祁长乐弯唇:“这有什么可惜的?我可以秉明陛下,届时我和陛下一起去为你庆祝,岂不美哉?” 祁天香一梗,脸色变差。 她冷冷一笑:“呵,你以为你多大的脸面?”而后,她像是不想再跟祁长乐说话一般,语气迅速道:“废话别说,你把王公子之前送给你的镯子交出来!” -- 第40页 祁长乐看着她,蹙了下眉,“什么镯子?” 祁天香:“自然是王家祖传给儿媳的镯子!你还想偷藏?” 祁长乐:“……”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声嗤笑了起来。 祁天香却以为她的笑是挑衅,她气的面红耳赤,想起王丛云跟她说过的话,一时间妒火烧上心头,大脑一片空白。 待到祁天香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扇出去了。 然而这一巴掌并没有扇出去。 祁长乐利落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而后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 祁天香震惊的睁大双眸,甚至顾不上捂住自己红肿刺痛的脸颊。 “你、你这个贱人——!” “哦?什么贱人?”一道含着笑意的女声响起。 祁长乐面色微变。 只见从大殿门口处,走出了一名身着黄衫的女子。 里面的灯光为她明艳的容颜渡上了一层颜色,她整个人处于明暗交界之处,眼神似笑非笑,含着暗沉涌动,面容更显妖冶,带着淡淡阴骘。 是钟离御。 第24章 “哦?什么贱人?” 在这一声出来的时候, 祁长乐的手才刚刚收回去;她面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但却没有慌张, 而是已经开始思索下一步要怎么做。 此刻看见钟离御缓缓走来, 祁长乐不着痕迹吸了一口气, 向旁边走了一步, 与祁天香拉开距离, 然后跪拜行礼。 “拜见陛下。” 钟离御的突然出现不止让祁长乐变了脸色, 也成功让祁天香吓白了脸。 她此刻全然没有方才叫嚣的嚣张气势,反而微微颤抖, 像是一个胆小的鹌鹑。 祁天香的大脑一片空白, 捂着脸的姿势僵硬在那里,甚至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记了, 在抬头不小心与钟离御对视上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曾经听闻过的, 有关暴君的那些事迹。 什么诛九族五马分尸, 这一刻所有的酷刑惨状都涌入到了祁天香的脑海中。她双腿一软,低着头猛地跪了下来。 是……女君?是那个暴君?! 祁天香脑中一片混沌,指尖颤抖,呼吸都快要不顺畅了。 女君为什么会忽然过来?她刚才在女君心里留下印象了吗, 女君会不会认出她?她会不会被宣到宫里来? 许多的杂念问题扰乱着祁天香,让她慌张的无暇分心。 毕竟是做贼心虚, 以至于祁天香在看见钟离御的时候, 对方还没做什么, 她就先自己吓破自己的胆了。 祁长乐垂着眼眸,没再去看祁天香,而是关心问道:“陛下怎么忽然出来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 钟离御是独自出来的,身边没有跟随任何人。 虽然有些自作多情,但祁长乐想,对方是不是看到她不在,所以才走了出来? 钟离御扫了一眼跪在另一边瑟瑟发抖的祁天香,而后唇角扯着一抹笑意,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路过祁天香面前时,故意停下了脚步。 她垂眸扫过去,特意问道:“这是谁?” 祁天香身子猛地一颤。 祁长乐仍低头行着礼,将所有表情都遮盖了下来,声音温浅不带一丝其他情绪。 “这是嫔妾的妹妹,祁天香。” 钟离御“哦”了一声,“妹妹。”她这样说道。 而后,钟离御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料到的举动。她微微抬腿,像是羞辱又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用脚尖抬起了祁天香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祁天香猛地睁大双眸,那一瞬间眼底立时浮现出来屈辱的神情。但很快,她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祁天香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她能够放肆的。就算她有再多的不忿不服,也要咽进肚子里。 所以,祁天香只是暗暗咬牙握着拳,却不敢动弹。 余光瞥见钟离御停在那边,同时也听到了一些感觉不对的声音,祁长乐微微犹豫,而后抬头望了过去。 在看到女君那样对待祁天香时,祁长乐难得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情绪,愣在了那里。 “陛、陛下?”她轻微睁大双眸。 哪怕是祁长乐,这一刻也想不出来女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为了她心底的恶趣味? 钟离御眯着眸子,眼底带着恶劣的笑意审视着自己脚下的这人,而后勾了勾唇角,“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嗯?什么贱人?” 她的声音意外的轻柔,好像只是闲聊一般。 但无论是祁长乐还是祁天香,都不可能真的认为她脾气很好。 所谓轻柔的语气,不过是暂时掩盖住了那背后的凶残而已。谁都无法预料到,钟离御轻和语意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 祁长乐微微蹙眉。 她知道现在的局面于自己有益,女君是不可能为了祁天香而下她的面子的,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祁天香过错在先。但…… 诚如一开始祁长乐所介意的那样,她担心祁天香不过脑子行事,毕竟她本身就是个蠢人。 若这人存心带着两败俱伤的想法的话,或许就有些难收场了。 不过现在的祁天香已经被吓破胆了。 随着钟离御问出那句话后,她的脸色就苍白到了泛青的地步,因为祁天香自己也想起了方才从她口中说出去的话。 -- 第41页 祁天香是蠢,是急躁,可那只是在祁长乐面前,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在庶姐面前暴露再多的缺点,对方都拿她没办法。 因为嫡庶就是如此分明的一道鸿沟。更何况她有母亲护着,而祁长乐的母亲也在她们的拿捏之下。 所以祁天香才无所顾忌。 可是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再无所顾忌了,因为她不是真的蠢。 她知道这是女君,是大幽国万人之上的那个人。而她刚才辱骂的……则是女君的妃嫔。 祁天香哆嗦着:“臣、臣女……” “臣女口误,不是、臣女没有那么说,是误会,是陛下、陛下听错了。”她说罢,努力想要摆出讨好的笑意,但却因为心底的恐惧和红肿的脸颊,而导致这个笑不伦不类。 钟离御垂眼看着她,因为角度的关系所以她眼底的情绪显得格外的冷,眸子乌黑。片刻后,钟离御忽的笑了起来。 只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安。 “哦,你在说,是我听错了。”钟离御笑着,微微挑眉。 她收回了自己的脚,嫌恶的蹭了下,然后说:“怎么办,现在你又多了一条罪责,那就是欺君罔上。” 钟离御瞥了眼像软脚虾一样趴在地上的人,走了过去,来到祁长乐面前,轻笑道:“长乐,你的妹妹和你可不太一样啊。” 祁长乐眼睫颤了下,并未回答。 而后,她垂下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手。 素手纤纤,指尖纤细,是养尊处优的一只手。 祁长乐愣了下,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 钟离御微微眯着眸子,对祁长乐抬了下下巴,好似屈尊般,懒懒说道:“还不起来?” 她伸出手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祁长乐微顿后,便握住了钟离御的指尖,搭着对方的力气,站了起来。 虽然站起来后祁长乐就主动松开了手,但是对方指尖带来的触感,却仿佛一直停留在她的掌心。 钟离御又将眸光分给了祁天香,她重新站回去,而后让对方抬起了脸,借由着灯火辉煌看着那红肿了一半的脸颊,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肿了一半。”钟离御语意未明这样评价道。 祁天香心底一动,以为女君是要拿这个做文章,她手指悄悄握起,瞥了眼后方的祁长乐。 你就一点都不恐慌吗? 在女君面前做足了温婉可人模样的你,难道不怕形象败裂吗? 想到这里,祁天香心底的某个想法又蠢蠢欲动死灰复燃了。 她抬起脸,做出了被欺负后泫然欲泣的表情。 “陛下,您不要怪姐姐,都是我一时冲动,所以姐姐才打我的,她平日里不是那个样子的。” 祁长乐:…… 她失声一笑,弯起了唇角。 钟离御也笑出了声,她半蹲下来,直视着祁天香。 “有一点你说对了。”她笑着,眼底却带着阴郁的神情。“长乐确实有一处做的不好。” 然而还没等到祁天香做出反应,下一刻,她的另一半脸颊上就挨了一掌。 清脆的声音衬着大殿内传出的礼乐之声,合在了一起。 祁天香惶恐且震惊的睁大双眸,不可置信。 钟离御这才拍了拍掌心,语气愉悦:“这样一来,才工整了。那一巴掌罚你目无尊卑,这一巴掌罚你欺君罔上,杀头的罪过只打了你巴掌,你赚了。” 虽然语气和蔼可亲,但是钟离御的眼底却带着无声的冰凉与警告。 而后,她转头看向祁长乐,眼角微挑,笑意张扬,声音尚且带着懒散的沙哑:“当然,就算没有后面那条,你也可以打两个。毕竟,赏人耳光就要赏完整,长乐,你有这样的权力。” 明亮的宫灯照在钟离御脸颊一侧,为她面部晕染上了光影。钟离御垂着眼睫,笑意中仍带着让人感到危险的戾气,可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仿佛喧闹的丝竹声褪去,微风拂过,祁长乐也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说完了这句指点后,钟离御重新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天香,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当所有笑意全都敛去,露出了那张虽然漂亮但却面无表情的面容时,长居于高位的威压裹着暴戾的阴骘肆无忌惮的压下来,任是谁,都会在这样的气势下心惊胆战。 “那么,现在可以来说说看了。那句‘贱人’,是在指谁?” 祁天香牙齿紧紧咬着,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完了。 这一刻,她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以及——为什么? 凭什么? 祁长乐怎么可能得到女君的青睐? 为什么,她不是应该进宫之后就被这个暴君折磨死吗,凭什么她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说,却还得到了一份至高无上的宠爱? 突如其来且漫无目的的嫉妒席卷了祁天香的大脑。 这时,她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气息。 钟离御俯身看着她,眼底带着犹如孩童般天真却残忍的瞳光,目光幽幽。 “我说,要不然——”钟离御弯起唇角,瞳孔幽深,她忽的伸手,拔下了祁天香头上的一根发钗,用尖锐冰冷的那一断抵住了祁天香的脸颊。 发钗尾部刺到了柔软的脸颊,陷进去了一部分。 -- 第42页 “就在你的脸上刺下‘贱人’两个字好了,免得你总是分不清真正的贱人是谁,你说好吗?”她就像是询问意见一样,这样和缓的说道。 祁天香睁大眼睛,身子僵硬;感受到脸颊上愈发逼迫的冰凉的触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后退,想要求饶。 不能,不可以。她的脸要是被划花了,还怎么嫁给王丛云,她会被退婚、会被耻笑的! 想到王丛云,那一刻,对方对她说过的话突兀的闪过了脑海。 [抱歉,天香,我娶你只是应了父母的媒妁之言而已,成亲之后,我会履行丈夫的责任好好待你,但我们终究也只能相敬如宾了……你知道的,我、我心悦的,是长乐。] [对,没错,倘若不是你父亲拉了长乐去替你入宫,我又何必——总之,若没有你们这些事,良辰吉日与我成亲的,原本应该是长乐。] [母亲祖传的手镯?你要那个干什么。……抱歉,我无法给你,你就当我,给了长乐吧。] 祁天香脑中的那根线忽的就断了。 脸颊处的疼痛愈发明显,她甚至觉得有血液渗了出来,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刺字的。 女君眼神中望过来的神情,是认真的。 钟离御的确很认真,甚至还有些兴奋,她眸中微光幽幽,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东西,以至于她手下的力道都有些不稳。 下一刻,祁长乐快步走了过来,握住了钟离御的手腕,然后试图去抽她手里的发钗,但是没抽动。 “陛下。”她语气平静且稳重的喊了一声。 实话说,祁长乐确实乐的看祁天香倒霉,但却不是现在。 与此同时,祁天香飞快后退,离开了钟离御的范围,而后她趔趄着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臣女说的难道有错吗?!祁长乐她就是个贱人!她明明已经入宫当了陛下的妃嫔,却还要和王丛云藕断丝连纠缠不清,他们两个人背着您、在您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珠胎暗结,难道、难道这就不是贱人所为吗?!” 殿内许是表演完毕,丝竹之声短暂的停下,围绕在她们三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寂静无比。 祁长乐缓缓转过头,看向了祁天香。 喊完了那一句的祁天香大口喘着气,眼底带着鱼死网破的癫狂,见祁长乐望过来,她反倒笑出了声。 “这两个狗男女、这两个狗男女即使宫墙相隔,却也隔不断他们之间的深情呢。” 祁长乐缓慢眨了下眼,维持着手上动作不变,而后凝视着祁天香。 祁天香道:“还有,虽然不知道祁长乐到底用的什么骗过了陛下,但是,陛下总不会以为她是自愿入宫的吧?” “呵,你被她骗了,她才不是自愿入宫。” 祁长乐微微启唇,原本想斥她一声“闭嘴”,但是在张口之前,却又闭上了唇瓣,就这样静静看着祁天香,任由她将自己之前所担忧的秘密抖露出来。 “她是个庶女,根本不在陛下要求的资格之内,是我的父亲……”说道这里,哪怕是祁天香也不由顿住了,因为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讲实情讲出来。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将这件欺君之事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女君她有可能只惩罚祁长乐而放过他们吗? 哪怕是祁天香,也有所顾虑了。 然而这时,她忽然瞥见了祁长乐唇边的一抹笑意,那抹笑就像是在嘲讽着她一样,好似嘲笑祁天香根本不敢将秘密说出来。 祁天香咬了咬牙:“她根本不是自愿进宫,而是顶替了臣女,被迫入宫的!” 她说出来了。 你死定了,祁长乐。 然而祁长乐面上不见慌张,她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默着,没有阻止祁天香,更没有着急着为自己辩解。 她瞳孔幽深,静静凝视。 这时,祁长乐感觉自己手腕上一紧,她回眸望过去,是女君另一只手抓住了她。 钟离御垂着眼睫,看着祁长乐,唇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眼底却凝着风雨欲来的阴霾。 “长乐,她说的,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把护妻狂魔打在评论里(x) 我的老婆只能我欺负你算哪块小饼干!——来自女君的暴言 第25章 钟离御唇角带着笑, 但是眼底却隐含阴霾。她的眸色很深,像是乌云般沉谙。 “长乐,她说的, 是真的吗?”抓着自己手腕的女君如此问道。咬字轻柔, 带着漫不经心的狠意。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 被女君如此望着, 若是普通人, 想必早就扛不住心底的压力, 腿一软就全部“招供”了。 然而祁长乐面上神情仍是不变,甚至心跳都没有跳快一分。她只是轻声细语、不慌不乱道:“陛下是想听嫔妾的说辞, 还是要听她的一面之词?” 她乌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宫灯的亮火, 灼灼生辉,像是黑夜中唯一的萤光一般, 点燃在人的心尖。 看着这样一双眸子,钟离御手下的力道软了一分, 那股要漫出来的戾气也收了收。 “自然听你的。”她勾了下唇角, 有片刻的回暖。而后钟离御闭眼嗤笑一声,十分不在意,“她算什么东西。” 的确,就算要过问, 钟离御也是会听取祁长乐的辩解,而非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的指责。 -- 第43页 毕竟祁长乐于她而言, 再不济也是给了她温情的宠物。但地上跪着的这个, 连做玩物的资格都没有, 放在平日里,连被钟离御戏弄的资格都没有。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不是显而易见。 钟离御眸子瞥过地下的祁天香, 而后松了松手指,那根冰凉的发钗落在地上,砸出了一声脆响。 也砸的祁天香心底一颤。 祁天香此刻大脑仍是空白的,方才激烈的情绪放纵之后留给她的是无尽的懊悔后悔,以及难以言喻的胆战心惊,好似整个人站在了悬崖边一样,后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但是她……已经万劫不复了。 祁天香知道自己彻底没有了退路,她刚才不仅仅是和祁长乐撕破脸皮,也将自己家里做的那些事抖露出来了。 如果女君要追究,他们一家,就都完了。 祁天香惶恐无措着,但是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在听见祁长乐那么轻易就将自己摘出去,并且从女君的质疑下逃脱,她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般,瘫软在地。 祁长乐的目光从祁天香身上收回,下垂的睫羽遮盖住了她眼底嘲讽的凉光。 其实就算祁天香要鱼死网破,祁长乐在那一刻也没有阻止的想法。 因为思来想去之后,她觉得自己说出口都不如“外人”挑破来的合适。 倘若是她初入宫时,那么祁长乐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祁天香发疯,但是现在…… 祁长乐勾起唇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好在一切尚在她的把握之中。 而后钟离御侧眸看向祁长乐,“在这里说,还是回去说?” 祁长乐也弯唇笑了笑,眉宇之间带着暖意,她抬了抬眸,桃花眼中满是温柔:“回去吧,回去之后,我慢慢说给陛下听。” 钟离御也没追究,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祁天香身旁,连个眼神也未曾施舍给她。 祁长乐原本心里存着一点疑惑,那就是祁天香要怎么处理呢?毕竟她今天抖露出了那么多话,女君总不可能是放她回去吧? 但是看着钟离御毫不在乎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祁长乐也只好暂时跟上对方。 只是走过祁天香时,她目光向下一瞥,流露出短暂的可惜。 可惜,这次不能亲手收拾她了。 祁天香在二人相携离开后回过了神,她仓惶的左右望了望,发现只剩下了她一人,这一刻,狂喜席卷了她的心头。 自己这是被放过了?! 祁天香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刚准备收拾一番重新回去,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她抬眸望过去,对方穿着内侍的衣服,手中拿着拂尘,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小太监。 祁天香难得稳重了不少,她迟疑问道:“您……?” 那人笑了笑,而后一挥手,目光冰冷如同看死物般扫过了她,“来人,把她给咱家先压下去,等候陛下处理。” 祁天香这才明白,她不是被放过了,只是女君懒得亲自在她面前吩咐下令。 “放开我!你们这群阉人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父亲是户部侍郎,我……” 抓着她的人毫不犹豫堵住了她的口唇,而后伸手利落的敲在祁天香颈部。 王公公向前一步,目光扫过掉落在地上的发钗,思索一番:“把那个也一并带回去吧。” …… 祁长乐安静跟着女君走进了一间偏殿。 钟离御坐在了椅子上,而后掀起眼帘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勾起的唇角中带着不轻不重的笑意,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挑眉,一字一句如同轻咬着一般问道:“爱妃不如就先解释解释……这暗通款曲一事?” 虽然语意轻柔,但眼底的阴沉却仍旧没能好好止住。 钟离御很清晰的能够察觉到自己此刻情绪的沉抑,以及那股想要破坏什么的欲丨望。 如同汹涌涨起的浪潮般,冲击着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她很清楚,这是自己骨子里改不掉的阴郁和控制欲。 钟离御并不觉得她现在这样的负面情绪是源于自己对祁长乐的爱。她从不觉得自己会爱上谁。 现在之所以会这样愤怒不愉悦,大概是因为,被人欺骗了吧。 钟离御捏住了指尖,眸中的神色再度冷淡了一分。 明明之前才温柔对她陈情表白过,可转眼就跟另一个人亲亲我我。 想到这里,钟离御眼底的冷色浓重。 看出了此刻钟离御情绪不佳,祁长乐缓缓走到对方面前,而后半蹲了下来,蹲在钟离御腿旁。 就如同二人初次见面时一样。 她自低处抬眸,仰望着坐在那里的女君。 祁长乐唇角噙着一抹清淡的笑,而后解释道:“舍妹口中所指王丛云一人,是礼部尚书原配之子。父亲曾经有意将嫔妾许给此人,但是嫔妾入宫之后便和他再无干系;后来听说,父亲又有意将舍妹许配给她,可能因此才让嫡妹有所误会了吧。” 她有些无奈轻笑:“但明明,我跟王公子之间并无任何联系,她这样实在是多虑。” 听到那句刺耳的话,钟离御眉心不易察觉的一蹙。 她脸上的笑意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淡去,钟离御就这样清冷的垂下眼眸,看着祁长乐,然后意有所指道:“但是看样子,是你父亲拆散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 第44页 在说到鸳鸯一词时,她眼底冷色更重。 “而且,他是礼部尚书之子,你是户部侍郎家的……庶女吧?”想到祁天香所说的“顶替”一事,钟离御挑眉,“于身份地位上,你给他带不去任何增益,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呢?” 钟离御冷冷勾着唇角,而后捏起了祁长乐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她的瞳光中倒映出女子温柔多情的美丽面孔。 “是因为你这张脸吧。”她冷声道,手下力道不自觉加重,“不图你的利益,也就只能图你这个人了。” 祁长乐并无慌乱,她只是茫然且带着一丝冷漠的眨了眨眼,而后道:“可是,他那样和好色之徒并无区别,不是吗?” “一个只看重嫔妾皮相的男人,嫔妾为什么会在意他?”祁长乐柔和的望着女君,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十分冷漠。 然而这样的冷漠,却让钟离御十分受用。 她手下的力道松了半分,心底也难得有些愉悦。 钟离御半勾起唇角,忍不住想到,的确,只知道欣赏皮囊的男人,又有什么威胁。 她心底的那根刺,忽然就不是那么扎手了。 但钟离御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她扔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又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欺骗我呢?”她弯了弯眸,“长乐,你这个人可是十分狡猾。” 祁长乐忽的失笑,“这样的事……陛下只要去查,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嫔妾问心无愧,不怕陛下探查。” 但是很可惜,哪怕是女君,也查不出什么的。 因为她和王丛云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对方倒是曾有意想要送她礼物,但全部都被祁长乐退了回去。 就连王丛云送来表明心意的书信,也都被她烧的一干二净。 当时只为谨慎行事,现在看来,很有先见之明。 而至于祁天香方才说的什么玉镯…… 祁长乐想,大概真的有那么一个送给儿媳的祖传玉镯吧,但王丛云大抵是不想送给祁天香,所以才拿她出来当了个幌子。 然后祁天香还真信了。 蠢。 钟离御抿了下唇角,周身的情绪和缓了下。 接着,她才开始提及另一件事。 “祁天香刚才说,你不是祁家嫡女,是顶替她入宫的,是不是?” 祁长乐一顿,而后道:“是,但也不是。” 钟离御松开了桎梏着她下巴的手,换了个姿势,示意祁长乐继续。 祁长乐垂着眼睑,而后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柔了下来。 “嫔妾是庶女,嫡庶尊卑有别,因此从出生开始,嫔妾便活在主母的不喜当中。” “幼年的时候,嫔妾的生活很苦,经常吃不饱穿不暖。陛下还记得,嫔妾曾经和您说过的饿肚子的事情吗?” “其实,那并不是因为下人怕嫔妾饿着所以不给吃食,而是……娘亲是妾室,我是妾生子,是庶女,主母不喜,父亲不闻,所以,便人人都来踩一脚,因此幼年时常常饿肚子。” 听到这里,钟离御神情一动。 她想起了那日傍晚祁长乐说过的话,对方的神情又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钟离御垂下眼眸,指尖动了动。 她情不自禁的追问,“那后来……” 祁长乐笑了笑:“后来得了祖母喜爱,日子便好过了起来。” 钟离御眼底一片暗色,说不清这种陌生的情绪是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稍微的,有点生气。 看着蹲在自己身旁神情温顺的人,再想到对方幼年常常会被饿肚子,钟离御就有一种心脏被火灼烧的疼痛。 她眼底的情绪愈发阴骘,像是浓稠的墨汁。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改变了嫡庶的身份,便能过的好一点了呢?” 钟离御此时挑了下眉,“所以你就自愿顶替你的那个妹妹,入了宫?” 祁长乐垂下的眼神中情绪微动,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而后,她毫不犹豫的否认:“不是的。嫔妾入宫不是为了这个。” 她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继续讲道:“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后来嫔妾见到了家中一位庶兄,他过的,就很轻松。” 祁长乐眼帘垂着,掩盖着眼底的情绪。 “同样是妾生子,只是因为他为男子,所以便早早得了父亲的喜爱,带着他的生母摆脱了困境。但嫔妾为女子,所以便只能被困于后院。” “因而嫔妾常常在想,是不是有一天变成了男子……就会好受许多呢?” 听到这里,钟离御神情微动。 她道:“你这句话,倒是让我想到了我即位时候的事情。” 钟离御勾着唇角:“当时所有的文臣士官都反对我的登基,就因为我是女子。哪怕是先帝亲手写下的传位诏书,也不能平歇他们的意见。” “但是——没有用。”说道这里,钟离御愉悦的眯起眸子,“最后,我还是登基即位了。” 而且,还把反对她的人都杀了。 想到这里,钟离御忍不住舔了下犬齿,心情畅快。 祁长乐也弯了弯唇角,“是,所以陛下问嫔妾为何入宫,便是如此。” 钟离御垂眼看向她。 祁长乐道:“因为当时嫔妾心中就在想,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性别吗?那时,嫔妾想到了陛下。” -- 第45页 她抬起头,直视着钟离御,桃花形状的眼中带着仰慕的光,像是夏夜河岸畔亮起的萤火光芒。 星星点点,动人心魄。 “陛下也为女子,可陛下做到了万人之上。那时嫔妾便想着,想要亲眼看一看陛下。” “可嫔妾身份低微,该怎么做呢?” “然后,一个机会摆在了嫔妾面前。” 她眼底漫上笑意,“所以,与其说是父亲逼迫嫔妾入宫,倒不如说是嫔妾有意如此。” 四目相对。 祁长乐眼底沁着暖意,赤诚以待。 “可是,在看到陛下的一瞬间,嫔妾忽然改变了主意——原本,嫔妾是想着,只需见一面就好,但是见到之后,嫔妾所想的,就更多了。” 她缓缓垂下眼睫,脸上带着红晕。 钟离御心底一动,像是被软软的羽毛滑过一样。她低声问道:“那你,想的都是什么呢?” 祁长乐垂着头,露出了干净纤细的后颈。 她向前微微倾身,几乎靠在了钟离御身上。 “嫔妾便想着啊,能够陪在陛下身边,见证陛下的每一次改变,也想和陛下一同去见证许多其他的事情。” “其实嫔妾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她这样说道:“一见钟情,不过是对皮囊的见色起意罢了。” “——可是,那日大殿上见到陛下的第一眼,嫔妾就觉得……” “果然,我也终于,见色起意了一次。” 听到这里,钟离御手指一动,她忍不住扶着祁长乐的脸颊,让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掌中红颜羞赧,眼底带着羞怯的水光。 “所以,你对我,是见色起意?”钟离御挑了下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祁长乐眼睫轻颤,面上带着桃花绯色。“也是一见钟情。” 钟离御低笑出声。 头一次,她不觉得他人议论自己的容貌会带来不适。 也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一些,也很不错。 明明她也曾经做过,有人紧盯着自己容颜失态便毫不留情杀了那人的事情。可是放在祁长乐的身上,钟离御却只觉得愉悦,而非冒犯。 她让祁长乐起了身,唇角还带着压不下去的笑意。 钟离御道:“你这样的话,那我可要治一治你的罪了。嗯……治个什么罪名好呢?”虽然说这这样的话,但钟离御的语气已经柔和了下来,看着祁长乐的眼神中带着一点调侃的暖意。 祁长乐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弯起唇角:“那嫔妾就先领罚了。” “那就治你一个‘期君犯上’的罪过吧。”钟离御站了起来,垂眸望着祁长乐,而后伸手扶起她的脸颊,感觉到掌心的一片热意,她眯了眯眸子。 “如何?” 祁长乐抬起眸,眼中带着醉人的光:“那陛下,要怎么惩罚嫔妾呢?” 钟离御眼底墨色加深,她唇角弧度不变,而后,伸出了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唇侧。 女君掀起眼帘,笑意斐然。 “那就罚你,真的犯上一次吧。” 祁长乐微微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御:呵,女人。 钟离御:谢邀,我才没吃醋:) 钟离御:只看脸的男人一无是处,当个情敌都不配。我就不看脸【叉腰】 * 写到女君最后的那句话的时候我想鸡叫(划掉)尖叫啊啊啊啊 然后长乐这招叫什么,打太极打回去?(不是)总之不仅完美解释好了顶替事件而且还表白了一波女君刷好感,嘻嘻嘻 * 两章加在一起九千多字了!!我是一只超肥的兔子!!!膨胀 抽奖条件可以点击抽奖详情就能看到哦 第26章 祁长乐看着女君伸出手指点在自己唇侧, 听到她那句话后,忍不住微微一怔。 真的,犯上……?是指什么? 祁长乐有时候真的不愿意自己能够这么轻易就猜到他人心思的, 这样的话此刻她也不必感到羞赧和进退两难了。 毕竟钟离御的意思, 已经通过动作表达的十分明确了。 祁长乐眼睫轻颤, 呼吸也变得慎重起来。 不能迟疑太久, 不然会被钟离御怀疑。 祁长乐抬起眼睫, 眼底仍带着羞涩,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钟离御微微眯着眸, 唇角带着笑意, “怎么,长乐,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她几乎是故意一样的盯着祁长乐,“敢想, 却不敢做吗?” 祁长乐微微吸气, 抬眸直视着女君,眼中瞳光变得有些微的迷离。 她微微启唇:“这样的话,陛下不会治嫔妾犯上之罪吗?” 钟离御眼角微挑:“现在,是我允许你有罪。”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些恣意。 祁长乐捏了捏手指, 而后向前踏了一步。她唇瓣微动,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祁长乐垂下眼睫, 缓慢凑近了钟离御。从对方的角度来看, 祁长乐就像是被女君的动作吸引, 从而缓慢靠近了过来。 看着距离自己唇侧越来越近的人,钟离御难得的没有一丝不耐与厌恶,相反, 此刻她心底充满着莫须有的期待之情。 ——明明,她是最讨厌外人近身的。 可是放在了祁长乐的身上,她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鼓噪激动的情绪在。 -- 第46页 钟离御垂着眸,感受着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 祁长乐指尖紧紧的掐着掌心,不让自己露出分毫破绽与不妥。 距离钟离御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因为日夜熏染而沾上的龙涎香味道,混合着一股冷掉的香,最终变成了她身上的味道。 祁长乐怔愣了片刻。 随后,她垂下了眼睫,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片肌肤,终是凑近,轻轻印了上去。 她亲吻在了钟离御唇角,却没有过分亵渎与靠近,而像是单纯亲近一般,轻轻摩挲着,并不冒进。 这样的姿态就很合适。祁长乐心想。 明明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做着这样亲密的事情,可此刻,祁长乐心底却只有一片冷静与算计。 她在计算自己此刻表现出来的形象如何,在猜度这样的亲昵能不能完成女君心中所想。 明明该是柔情万千,祁长乐的眼底却带着理智的冷色。 亲昵了片刻之后,祁长乐准备退开。 然而在她离开前一刻,一只手忽然按在了她后脑处。祁长乐一顿,还未做出什么反应,面前的人就微微侧脸,红唇擦着她贴过。 炽热而柔软的触感印在了她的唇心,那灼热的温度像是烧到了她心底一般。 随后,她感觉下唇一痛,伴随着轻微的湿热。 祁长乐猛地抬起眼帘,情绪在那一刻有极快的松动与泄露。 但很快,她就收回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方才的震动不曾流露出来。 钟离御一只手还按在祁长乐头部,她贴着对方,眼底泄出一分愉悦。 感觉,意外的不错。 从未与其他人有过如此近距离亲近的钟离御这一刻也觉得,这样的亲近没什么不好,她还挺喜欢的。甚至心底都为之生出了一分极轻的战栗。 钟离御此时才发现,或许自己,是喜欢这样的亲近的。 毕竟,这个人是不同的。 看着面前面带红晕的人,钟离御勾起唇角,而后意犹未尽般,又凑过去,轻轻贴了贴她的唇瓣。 “长乐。”钟离御喊了她一声,声音妩媚,带着点点沙哑。 祁长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而后缓慢抬起眼帘,眼底沁着水意,温顺看着对方。 像是被祁长乐的表现取悦到一般,钟离御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后脖颈,而后才放开了手。 女君脸上还带着笑意,似调笑般说道:“不错的‘犯上’。” “……” 祁长乐轻吸了口气,眼睫微颤。 二人平静了片刻后,这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祁长乐虽然表面仍在演戏,但其实心底已经出现了片刻的茫然苍白,她极力在控制着自己手指去抚摸唇瓣的动作。 回忆着唇前还未完全消失的湿热,祁长乐忍不住想到,自己方才是真的和女君……亲昵了? 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她总觉得,自己应当是没办法接受的吧。毕竟她和女君都为女子,且对方还不是她心悦之人。 但等到真的亲昵接触之后,祁长乐才发现,她并无分毫排斥之情,反而因为对方的动作,生出了一两分的,悸动。 想到这里,她闭了闭眸子,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不要再多想了。 解决完了问题,钟离御也准备回去了。 毕竟她之所以出来一是因为始终看着那些大臣们畏惧的神色,看得多了也腻了,二则是因为祁长乐不在,所以她才想着出来看看。 倒是没想到从她那个妹妹口中得知了那样的消息。 不过现在这些误会解除,钟离御也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了。 “回去吧。”她这样说道,声音懒散。 祁长乐顺从的跟在对方身边,而后问道:“陛下出来之时没有带宫人吗?” “没有。”钟离御答,“反正带着他们也没什么用。”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祁长乐也不知作何反应,只是无奈轻笑。 二人一同从正门处重新回到了保和殿。 丝竹管乐之声并未停下,只是其他人在见到钟离御和祁长乐一同回来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便被畏惧瑟缩之情盖了过去。 祁长乐垂眸不动声色的扫过他们,看见了自己父亲畏惧中又带着一点得意期盼的神情,忍不住心底微嘲。 随后她向旁侧一扫,视线扫过神情不可置信以及压抑着惊惧的王氏,落在了她身边。 祁天香没有回来? 祁长乐心底微动,忍不住看向钟离御。 是她的人把祁天香带走了?还是祁天香根本就没回来呢。 但是后者可能性应该很小,毕竟祁天香不是胆子大到可以在宫廷内随意行走的人。 不过祁长乐按捺住了自己心底的情绪与疑惑,什么也没有透露出来。 随后,她抬眸向上瞥了眼,瞥过贵妃。 她有些好奇在其他人表露出了惊讶后,贵妃看见她和女君一同进来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对方面部平和,仍是平静。 虽然女君半途出去复又进来,但是宴会仍在继续,没有她的命令,无论是等待着的王公大臣也好,表演奏乐的宫人也罢,没有一个人敢懈怠甚至离场。 重新坐回去之后,身后的素昔立刻过来,接着替她夹菜轻声问道:“小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 第47页 祁长乐垂眸轻笑:“无事。” 她端起酒杯,轻饮了一口果酒,好像这样,便可以冲淡她唇边滞留不散的香气。 这时刘淑云凑过来脸问道:“姐姐方才去做什么了?怎么和陛下一同进来啊?” 祁长乐放下酒杯,侧眸扫过她,不是很喜欢被别人这样窥视打探,但她还是带着笑意回道:“不是说了吗,更衣。” 刘淑云天真反问:“可是姐姐并未换衣服啊?” 祁长乐:“……” 她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刘淑云是真的蠢还是故意做出的蠢样了。 但无论真蠢假蠢,此时也不是祁长乐和她为敌对阵之时。 因此她只是轻叹一声,面上带着纵容的轻笑:“更衣只是文雅说辞,我方才饮水过多,因而才借口出去,名为更衣,实则如厕。懂了?” 她黑眸沉沉,裹着笑意。刘淑云不禁一怔,而后点了点头。接着,她又道:“姐姐,方才我看见你出去之后,你家妹妹也一并跟着出去了,你们遇见没有啊?” 祁长乐垂眸短暂思索,而后道:“并无。” 刘淑云还想要说什么,祁长乐已经彻底转过去脸不再回应了,她看着中央的舞蹈,好似看得颇有兴致。 余光瞥见刘淑云坐回去之后,祁长乐才忍不住琢磨,刘淑云一而再再而三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她并不像王常在王曦怡那样想要投靠她,但那样的态度也不像是单纯与她为敌。思来想去,祁长乐也只能暂时把她放在非敌非友的麻烦人物上了。 祁长乐并不是喜欢主动与人为敌的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刘淑云别走错了什么岔子,她是不可能对她出手的。 宫宴眼看着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但是祁天香还没有回来,坐在那里的王氏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频频向祁长乐的方向看过来,若不是顾虑着场合,想必早就冲过来了。 但是祁长乐也不怕。 一来这是在宫中,王氏不可能做出什么,二则是她恐怕以为,祁天香在自己手里,就算回去后想要做些什么,也要多点顾虑。 除此之外,对面的那些朝臣们似乎也有些坐立不安,但他们一方面是真的害怕,另一方面则是疑惑,为什么今天的钟离御这么的……安静。 往年这种场合中,还未进行过半,就会发生流血事件,怎么可能如此安稳的就这样让宫宴进行下去呢。 但是今天,女君是善心大发了? 虽然心里琢磨着,但没有一个人敢傻不愣登的直接问出口。每个人都在暗暗祈祷着,宫宴快些结束。 然而这时,钟离御忽然拍了下掌,下方正在表演的舞姬立刻停下,跪倒在地,丝竹管乐之声也一并停下。 方才还热闹的宫宴不过瞬息就变得安静无声。 所有人的心都吊了下来。 钟离御坐在上位挥了下手,让那些宫人退下,随后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勾起唇角,带着笑意看向下方。 钟离御眸光扫过某个人,而后微微挑眉:“户部侍郎可来了?” 被点名的祁思浑身一颤,心脏抖跳,几乎是颤抖着腿脚从位置上走出来,于中间跪下。 “臣祁思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钟离御垂着眼睫看了他一眼,声音懒散,好似漫不经心:“侍郎莫急。”她声音柔和,看着像是关怀的语气,然而听到她这句话后,祁思反而更加畏惧。 他双手贴着地面,深深低着头跪拜着。 钟离御眼睫一扫,而后有宫人端着食盘走了过来。 扑鼻的香味立刻散开。 一排美食放在了祁思的面前。 看到面前的情况后,祁思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 钟离御笑眯眯道:“哦,这是我顾念侍郎每日殚精竭虑为国分忧,劳累的很,所以,特地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吃食,侍郎快试试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祁思看着面前这十几道菜,脸色却是灰白;毕竟他又不傻,知道女君不是真心想要赏赐他的。别的人都好好坐在位置上,唯有他被喊了出来,怎么可能会是好事。 只是祁思不明白,他是哪里惹了女君的注意,是有人在背后中伤他?还是单纯的,他的运气不好所以被女君点了名? 此刻在祁思眼中,面前这些不是美味佳肴,而是砒丨霜剧毒,仿佛吃上一口就会立刻命归西天一样。 他不想吃,但又不敢不吃。 祁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颤抖着手拿起了筷子,露出了一个像是要哭出来的神情。 “臣、谢主隆恩。” 祁思太过了解女君了,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最好老老实实的吃下去,这才是唯一的“敬酒”。 那些菜没毒。 祁长乐扫过去,而后下了这样的判断。 虽然她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是只是直觉如此。 当然,祁长乐自然也不会觉得这些是女君真心赏赐祁思的,她想,招数必定还在后头。 而女君之所以突然点名祁思,想也知道……是为了她。 想到这里,祁长乐垂下了眼睫。 是因为她方才说的,幼时不得宠爱所以时时饿肚子的缘故吗? 所以,钟离御这番举动,是为她……报复回来? -- 第48页 祁长乐想不出来,只是第一次的,她有了片刻茫然的情绪,好像站在分岔路口时不知道选哪条路一般。 可往常,她都能立刻知道该走哪边的。 祁长乐握起了指尖,吐出了一口气。 面前是八珍玉食美味佳肴,但祁思却顾不上品味它们的美味,他只是机械茫然般的往肚子里塞着食物。 吃下去第一口后没有立刻倒下,不是剧毒,那会是什么? 祁思一边吃着,一边努力思考着。 并且与此同时,他还在想,倘若用祁长乐当借口的话能不能逃脱。毕竟不管再怎么说,他也是长乐的父亲,长乐、总不能看着他被女君整死吧? 这个念头几乎成了他心底唯一的支撑,这也是祁思没有崩溃的原因。 女君既然吩咐说吃,那祁思就不敢有怠慢,只是吃了三大盘肉菜之后,他已然有了饱腹感,因此动作慢了下来。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有其他动作。 其他人安静坐在那里,静默看着祁思在吃东西。 这样的氛围又滑稽,又让人心惊。 接着,祁思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他还是撑不住的停了下来,对女君行礼跪拜:“禀陛下,微臣、微臣实在吃不下去了。” 钟离御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眼睫都不抬:“吃。” 她红唇中只吐出一个字。 祁思面色变了变,终究只能低下头继续吃。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要撑死在这大殿之上了。 不,不能如此! 祁思忍不住再次求饶:“陛下!臣真的吃不下了,求陛下饶命,陛下赏赐的御菜十分美味,臣感激涕零,只是实在力有不足,求陛下宽恕!” 钟离御这次有了反应,她抬起眼帘看向了祁思,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含着一抹阴翳。 “哦?侍郎这就吃不下了?我还以为,你能吃的很呢。” “不然——” 钟离御想起了祁长乐方才说的事情,心底漫出了点点浓墨般的淤泥,眼神沉沉。 “侍郎家怎么连子女妾室的饭菜都供应不上了。” “想必是你太能吃,都只供着你了。” 这句话意有所指的厉害,王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女君在说什么。 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她知道了,是祁长乐那个贱人说的。 完了……女君这是,要给她找回公道。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在王氏脑海里回放。 幼时她对祁长乐母女的打压排挤,后来对这个庶女的百般刁难,还有天香对她的嫌恶辱骂,以及后来,他们让祁长乐顶替祁天香入宫的偏心。 听到女君的话,祁思也愣在了原地。 “陛下所指,是何事?” 钟离御冷笑一声,脸上的笑意几乎要遮盖不住那股狠厉。 “侍郎还在问朕呢?”她的笑意一点点敛下,最终变得面无表情,带着让人心惊般的冰冷。“还在问朕,想来就是你想的还不够多,以至于这都想不起来。” 钟离御垂着眼睫,她的瞳孔藏在睫羽映下的阴影之中,格外墨沉。 “继续喂。” “什么时候撑死,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旁边的宫人得令,过来压住了祁思,而后往他的嘴里塞东西。 “呜呜……” 祁思下意识的挣扎,却挣脱不了按住他的人。 大殿之下,那些宫人像是填鸭般往祁思嘴里塞食物,祁思已经撑得难受,却始终逃脱不了。 在这窒息般的感受下,他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长……乐……”在喂食的间隙,祁思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目光看向祁长乐,里面难得透露出低声下气以及求生般的祈求。 祁长乐坐在那边,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中敛去。 多讽刺啊。 幼时她为了一顿饱饭,想尽一切办法去求父亲,求这位一家之主,但得到的只有训斥;对方似乎觉得她在没事找事,又或者是诋毁嫡母,却从未想去认真探查过。 可现在,他却为了活命不得不求助祁长乐,他的这个庶女。 全然忘了……或许他的庶女对他,有着恨意。 钟离御转了转手指间的扳指,换了个姿势。 她挑了下眉,带着笑意看向祁长乐:“长乐?” 是询问的语气。 “侍郎说他已经吃饱了,你说,他是真的饱了吗?” 女君将这个选择权,放在了她的手上。 祁长乐站起了身,她的目光瞥过王氏,而后又落在了祁思的脸上。 见她站起来,祁思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光,似乎在祈求祁长乐能为他求情,好让他不再经历折磨。 但是…… 祁长乐眸色缓缓沉了下来,如夜井般幽深漆黑。 她的心底有什么情绪在慢慢涨着。 “嫔妾以为。”祁长乐启唇:“父亲大概还未吃饱,毕竟父亲他……” 她弯起眸子,笑意盈盈:“最喜欢吃饭了,不是吗?” 钟离御勾了下唇角,“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继续喂。” “呜呜呜!” 祁思拼命的挣扎着,看着祁长乐的目光中既有愤恨也有不解,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的庶女为何全然不复当初的谦卑恭顺。 -- 第49页 片刻之后,宫人停下了动作。 “陛下,户部侍郎晕了过去。” 方才因为挣扎而引起的动静安静了下来,殿上又恢复了寂静。 其他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激怒了女君,或是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有些人面色难看,几欲作呕。 毕竟自己吃饭是一回事,被其他人这样强行塞肚子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次被迫观看了这样的事件,恐怕回去之后他们都要吓得不想再看见肉菜了。 “昏了啊。”钟离御指尖点了点脸颊,微微蹙眉,有些难办。 而后,她浮现出了笑意。 “简单啊,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听到钟离御的话,其他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僵硬了身子,脸色青白,唯恐女君指的是自己。 钟离御黑眸望了过去,带着笑意。 “侍郎昏了,这不还有侍郎夫人顶着吗?” 王氏喉间一梗,差点没有喘过来气。 但是她没有真的昏过去,而是连忙跪下,但却不是求情,反而看向了祁长乐。 “长乐!母亲肠胃小,吃不下这么多菜,你、你是知道的。”她嘴角带着扭曲的讨好的笑意,“你替母亲跟陛下说一说……你、你可是最懂事的孩子了。” 迎着她的目光,祁长乐微微歪了下头。 她笑的纯良。 “母亲在说什么呢,您不是最喜吃食了吗?记得年幼时,为了让您吃饱,长乐自己都没有吃好饭呢。” 她伸手指了指。 “来,母亲快请吧,这是您最喜欢吃的饭了。” 王氏看着她,目眦欲裂。 祁长乐笑容没有分毫改变,“还是说……母亲一个人吃不下,要让妹妹来帮您分担呢?” 王氏想起了不知去了哪里的祁天香,手指颤抖,面色表情几经变幻。 这一刻她才彻底意识到,祁长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庶女了。 她从自己的掌控中逃脱,并且能够反扑了。 她是没有什么力量,可是此刻,她的背后——站着女君。 王氏跪倒在地上,脸色惊惶。 第27章 没有人知道王氏和祁思在昏过去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也不知他们对祁长乐是悔恨居多,还是憎恨居多。 不过,祁长乐也并不在乎。 她不是曾经那个还肖想父爱的无知幼女了。 在稍稍惩罚了祁思和王氏之后, 伴随着女君怒火的泄出, 这场宫宴总算顺利落下帷幕。 待到女君微微仰头, 示意他们可以散去时, 大臣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敢停留, 甚至没有人敢回头。 宫妃也慢慢散去,很快, 殿内只留下了昏倒的两个人, 还有钟离御与祁长乐。 祁长乐并未随着人流一同离开,而是停下脚步, 抬头望着坐在上位的女君。 钟离御闭着眸,斜靠在椅座上。她伸着手指支撑着自己额侧, 即使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却也还是皱着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而后,一股清香靠近,接着便是轻柔捧起她额头的纤弱手指。 钟离御顿了顿, 并未阻止她,只是淡声道:“未经我的允许就擅自将手放在我的头部,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祁长乐安静垂眸, 手指轻轻按揉着。 她知道钟离御并没有真的生气, 否则就不会是这样言语上一句,而是直接化为行动了。 但虽然如此,该解释的她还是要解释。 祁长乐道:“嫔妾知道这是大罪, 只是……看着陛下好似不舒适,嫔妾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一顿,又道:“如果陛下要罚嫔妾的话,也请等到嫔妾服侍完吧。” 钟离御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算了。”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逗你的,这也能信?” 毕竟按照钟离御的功力,如果她不想,是没有人能不知不觉近她的身的。睡梦中尚且如此,更别说此刻还清醒着了。 她就是头疼的厉害,鼻尖嗅到熟悉芳香的时候便不想睁眼了。 祁长乐之所以能顺利靠近,也不过是她的默许。 祁长乐轻轻一笑:“无论陛下是否在逗嫔妾,只要是陛下所说的话,嫔妾都在用心倾听;只要陛下提的问题,嫔妾都会回应。” 钟离御睁开眸子,眼底情绪有片刻的朦胧。 “这样啊。” 随后两个人便都没有说话,彼此之间安静着。 祁长乐并不讨厌安静的氛围,大概也是因为……她此刻有恃无恐的缘故吧。 旁的人不仅讨厌而且恐惧,毕竟当与女君共处一室之时,过分的安静或许只是暴风前的平静,任谁都不会喜欢。 但是祁长乐在这里是安全的,所以,她可以喜欢这样的安静。 祁长乐手下动作轻柔而灵巧,心底虽然分神,但动作并未出错。 因为站着的缘故,所以她很轻易便能将钟离御的面容收入眼下。 钟离御的长相是带着凌厉的美艳,眉梢眼角之处拖曳出一分风情,但是这样的风情却被她素日的喜怒无常以及浓厚戾气掩盖,调和出别样的“浓墨重彩”,让人不敢直视。 但,这样的脸无疑是漂亮的。 漂亮到了,哪怕同为女子的祁长乐,也不得不被吸引的地步。 随后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微抿着的红唇上。 -- 第50页 祁长乐分神片刻,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个轻轻贴过的吻,带着柔软与香气。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成为了钟离御的妃子,与她亲近是必然之事,所以,她在多想什么。 而且不只是如此吧,以后若是侍寝,那便是更亲密的接触了。 她迟早要接受。 钟离御微微一动:“好了。” 祁长乐顺势收回了手。 钟离御站了起来,视线瞥过下方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就晕过去了,也太没用了。我还以为他们能坚持很久呢。” 祁长乐收敛心神,站在钟离御侧后方,也随着她向下看去,而后淡声道:“他们心底恐惧,自然支撑不住。” 钟离御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还没动真格呢。”她转了转手指处的扳指,若有所思。 祁长乐的视线从祁思身上移到了钟离御那边,而后,她眉宇间情绪微动,轻声问道:“陛下……不觉得这样的嫔妾很讨厌吗?” 听到她这样的问句,钟离御微微挑眉,回眸看向她。 “为何?” 祁长乐低垂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带着婉转的语调道:“明明那是嫔妾的父亲与嫡母,可嫔妾却因为幼时的仇恨念念不忘,做出报复之事,这样的嫔妾……会不会很丑陋。” 隐藏在下方的面容带着忧愁的神情,微微蹙着眉。 她在欲擒故纵着。也在以退为进。 钟离御轻笑了一声,她转身,来到祁长乐面前。 “长乐。”钟离御这样喊道,“难道你觉得……我就是什么大善人了?” 听到她这样的问话,祁长乐略带不解的抬眸看向她,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钟离御凑近祁长乐,唇角仍带着笑意,眼底的光沁着愉悦。而后她伸手放在祁长乐脸颊处,感受着掌心的滑嫩,心情不错的眯了眯眸子。 “我手上沾的血不少,仅仅是报复回去这样的小事而已,我为何要对你生出厌恶?” 她反问的语气就像是十分不解一样。 事实上钟离御自然不会在意。反正她知道,祁长乐的温柔与用心是对着自己的,她巴不得对方对外人不留一丝柔情,哪怕是她的家人,也不可以。 因此祁长乐这样的表现钟离御并不会厌恶,也不会心生芥蒂,倒不如说,正和她意。 再说,祁长乐本身就是她的人,她的人被欺负了报复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你有这个权力的,长乐。”钟离御声音微低,带着蛊惑。“我给予你这样的权力。” “日后谁欺负了你,你都可以报复回去,这是我赠与你的,独一无二的权力。” 祁长乐微微睁大眸子,眼底倒映着钟离御的脸庞。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住心底的颤动以及手指的颤抖,而后轻微,点了点头。 “谢陛下……” “至于那二人。”钟离御看了眼殿下的人,思索了下,“你想怎么报复回去呢?” 祁长乐一怔:“不是已经,报复了吗?” 钟离御抬眸看了看她,而后发现祁长乐竟然是认真的,于是她不禁低笑出声。 钟离御一只手扶了扶额,带着无奈。 “该怎么说你才好呢……” “长乐,你可真是——”钟离御玩味的勾起唇角,指尖在祁长乐下巴处挑了挑,带着些挑逗的意味,笑道:“太善良了。” 祁长乐没有接这句话,她视线微微偏移,看向一边。 善良? 如果不是她明确知道女君这句话是真的在夸她,她险些以为对方这是在反讽了。 她怎么可能善良呢。如果她善良的话,就不会处心积虑用心机勾引无辜的钟离御,让对方宠爱她了。 祁长乐并不认为自己善良,至少她从不会以德报怨。 “既然这样的话,先让人把他们送回去吧,在这里也是碍眼。” 钟离御轻轻拍掌,很快便有人拉着昏倒的二人退去。 看着他们,祁长乐想到了此时不知在何处的祁天香,她微微启唇,却终究没有问出去。 为什么要问呢? 祁长乐眼底的光沉了下来。 她又不是真的关心祁天香的死活。 想到这里,祁长乐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终究没有问出口。 回到了幽香阁后,素昔连忙迎上来,但她并没有不知趣的询问祁长乐方才为何逗留在保和殿,毕竟对方和女君的事情,她作为下人还是少关心微妙。 在帮祁长乐换衣服的时候,素昔看见祁长乐指尖微颤,有些微的讶异:“小主?” 祁长乐垂着眸收回了思绪,而后便看见了自己指尖的情况。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 自然没事,她又不是因为恐惧而被吓得手抖。 恰恰相反,她是因为激动。 因为第一次切实的触摸到了权力,因为第一次觉得权力于她触手可得而生出的激动。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只觉得野心与欲望在心底发酵。 她想要在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些。 想起今日殿上,自己的一句话仿佛就能决定祁思的命运,这让她生出了虚幻的不真实感。 但祁长乐还未彻底迷失,她知道这一切都源于女君的宠爱。 没了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 第51页 所以—— 祁长乐睁开眸子,眼底带着灼灼生辉的光。 * 暗室内,祁天香幽幽醒来。 起初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醒神了片刻后,才猛地站起来。 ——祁长乐! 还有女君陛下。 随后,祁天香才发现这里情况不对劲,她好像是被什么人给抓来了?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天香总觉得空气中带着一丝血腥气味,让人胆颤。 而且这里太黑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祁天香瑟瑟发抖之时,门开了。 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接着有人替那人点了灯,祁天香眯了眯眸子,终于看清楚面前以及周围的情况。 但是看清还不如没看清。 她惊恐的倒吸一口凉气,带着惊惧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各式刑具,手脚发寒。 而后她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面带笑意、穿着一身玄服的女君。 祁天香连忙跪下,脑子里一边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边向女君行礼。 这个时候,一个让她害怕的猜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之所以畏惧女君并不是凭空想象,更不是捏造出传闻安在女君的身上。而是女君的确做过类似的事情。 因此当祁天香被关在这里,并看清楚面前摆放着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了颤抖,或者说后悔。 因为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钟离御在前方坐下,睨了眼祁天香,而后带了抹嘲笑,“看来,你倒是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啊。” 豆大的汗珠从祁天香的额头滚落。她慌张的说着请罪和请求原谅的话语,但大脑早已一片糊涂,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记不清楚了,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坚强的替她开口求情一样。 钟离御没有兴趣听祁天香的废话,毕竟她既然决定了做什么事,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她也从不打算放过祁天香。 钟离御从座上下来,而后半蹲,看着祁天香。 “嘘。”她笑眯眯的竖起食指,“不要太大声了。” “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多——只是完成今天没有完成的事情。” 黑色的眸中裹着如蜜糖一般缓缓流淌着的恶意,又携带着孩童般的残忍,让人脊背生寒。钟离御唇角的笑意加深,好似已经迫不及待的期待了起来。 “陛、陛下?”祁天香声音颤抖着,因为她想起来钟离御所指的“未完成事件”是什么了。 她下意识的向后挪了一步,然而还没等她动作,就被两个宫人按住了。 “不、不——!陛下求您放过我,我可以去找姐姐请罪,无论她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您了,不要、不要毁掉我的脸!” “啊。”钟离御略带不满道:“太吵了,而且,挣扎的幅度也太大了,你这样子,我很难继续刺字啊。” 虽然是这般感慨着,但是钟离御脸上却没有任何怜惜以及心疼的神情。 而后,她带着笑意伸出手,捏住了祁天香的下巴。 “咔嚓。” 她将祁天香的下巴卸脱臼。 祁天香恐惧的停顿在原地,涕泪横流,疯狂想要挣扎,然而却动弹不得。 钟离御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而后向旁边伸手,有人给她递上了一根簪子。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天香依然还是可以一眼认出,那是她自己的发钗。 金色的尾端折射出寒芒,冰凉的钗尾贴在了肌肤上。 “救、救命……” 钟离御没有理她,而是认真端详着这张脸。 “那么,要从哪里下笔好呢。”她弯了弯眸子。 …… 结束之后,钟离御随手扔掉钗子,而后她垂眸嫌恶的皱了下眉,有些血渍方才顺着发钗的地方流到了她手上,现在显得有些脏污。 祁天香叫的声音实在太大,吵的她头又痛了,因此最后钟离御下手便重了些,结果弄到了她自己手上。 虽然她是喜欢欣赏别人痛苦崩溃以及绝望的神情不假,但是放在祁天香身上,她却丝毫没有玩乐的心态。 钟离御眼底瞳光幽冷。 非要说的话……看着祁天香,她反而想到了长乐。 钟离御眸子微动,莫名想到那日她手上也是如此,沾着脏污,然后祁长乐轻柔的捧起她的双手,接着帮她擦了干净。 钟离御笑意中多了一丝暖意和愉悦。 长乐是不同的。 钟离御站起来,立刻便有人端上了一盆清水。她转身将手放入其中,仔细清洗着,同时漫不经心吩咐道:“把她扔到祁思家门口去吧。对了,记得吩咐下去的事情做好,户部侍郎家中不得留粮食,一日只给他们吃一餐。” “是。”站在旁边的人顿了顿,又问道:“那徐氏呢?” 钟离御擦手的动作一顿。 徐氏,她记得是祁长乐的生母。 “徐氏的话,照旧。”钟离御垂眼擦了擦手,“顺便让人过去盯着,不许他们生乱,或者抢徐氏的份例。” “是。” “对了,带句话给户部侍郎。”钟离御勾起唇角,“如果他们一家实在饿得不行了,可以来求我,内务府那边年年剩余不少猪食狗食,他们要的话,直接去内务府领就好。” -- 第52页 “是。” 钟离御自言自语道:“先饿个一年半载吧,总归饿不死,不是吗。” 在她离开前,钟离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祁天香。 “找个御医给她看一下,务必保住她的性命,以及记得脸上的疤痕保存好。还有——” 钟离御眼底情绪幽沉,但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愉悦。 “记得让礼部尚书之子和她的婚事早日举行。” 天造地设的婚事,她又怎么会拆散呢。 * 祁长乐人在深宫,本身又无人脉和渠道,家族中也没有留给她的力量,因此她获取讯息总归慢一些。 外面户部侍郎家已经天翻地覆,但她还待在宫中,安然度日。 不过祁长乐也没有闲着,自从上次送完莲子羹之后,她开始计划着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炎炎夏日已经朝着尾声走去了,近来这几日天气都不是特别的热,当然午时那会自然不同。因此祁长乐想,这次该给女君做些什么呢?要怎么争宠呢? 与此同时,她这几日和王常在王曦怡走的近了些,对方常常来幽香阁串门,找她说话。 起初祁长乐以为对方是要投靠她,带着些打量以及探究的视线,但后来她发现……王曦怡好像只是单纯找她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翊坤宫时给了她一些错觉,王曦怡似乎变得有些依赖她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一来……王曦怡没有坏心思,偶尔跟她说说话打发时间倒挺不错,毕竟那是一个还算可爱率真的小女孩。 二来,王曦怡家中长辈品阶虽然不高,但是在宫中似乎有自己的人手,虽然帮不了做大事,但是如若只是打探事情还是可以的,因此,祁长乐从她那里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说贵妃的事。 贵妃苏暮和,据说是前朝苏将军之子。传言苏将军骁勇善战,镇守边疆,为国为民立下了许多战功。 但是先帝中晚年之时,苏将军却被查出有反叛之心,先帝一怒之下想要诛其九族,但后来因为朝臣反对者居多,便从诛九族改为了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入京。 原本苏暮和也应当跟随父亲一同走的,但是当时深得帝心的钟离御出面求和,这才保下了苏暮和。 后来钟离御登基即位,便封了苏暮和为贵妃。 每每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的情绪便有些涩意。 所以……女君果真很喜欢苏暮和?喜欢到了不顾先帝喜怒颜面,非要保他不可。 祁长乐说不清自己此刻什么感受,但唯一能说的就是……她心底有些发沉。 “长乐姐姐?”坐在对面的王曦怡一只手拿着柿饼,而后疑惑歪头。 祁长乐收回了思绪,对她笑了笑:“无事。” 王曦怡看了她一眼,而后咬住了柿饼,吐字不清道:“如果长乐姐姐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哦。” “……” 祁长乐捏起指尖,“怎么会。” “看,就是现在这样。”王曦怡打断了她的话,鼓了鼓脸颊。“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表情看起来很不真诚啊。” 祁长乐微讶的睁大双眸,下意识的就要去摸自己的唇角。 她笑的……很容易被人拆穿吗? 王曦怡道:“姐姐的笑一如既往很好看!不过——因为我观察的很用心,所以骗不了我的。”她三口两口吞下柿饼,喝了口茶。 “我倒也不是要替长乐姐姐做事,只是我觉得,如果不是真心的笑,应该笑的有点难受吧。所以我不想长乐姐姐难受。” 难受吗? 其实不难受的。祁长乐早已经习惯了随时笑着。 她有些不太适应被人直截了当戳穿,更不适应被人看清楚自己的伪装,因此祁长乐只是些微一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次你来,又是有了什么事?” 王曦怡任由她转开了话题,然后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 “一件事是,任苼醒了,恢复的不错,没有生命危险。” 听见任苼的名字时,祁长乐有些微的怔愣,随后她意识到,这是那个想要学自己但却遭到反噬的人。 听说他醒了,祁长乐没有太过情绪变化,甚至不太在意。 毕竟一个劣质品而已,不值得她关注。 王曦怡看了看她的表情,“姐姐你不生气吗?” 祁长乐轻微挑眉,而后笑道:“自然不。” 因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给视线。给了,才是给他面子。 任由他在后宫之中自生自灭就好。 王曦怡点了点头,“好吧,那第二件事——” “据说那天宫宴后,祁天香被人划花了脸,丢在了侍郎府门口。” “王夫人闻言悲痛大哭昏倒过去,侍郎大人也吓得面无人色。祁天香醒来之后大闹了一场,最后又平静下去。” “礼部尚书据说想要退亲,但不知为何没退,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应该就要举办成亲仪式了。” 祁长乐微讶的抬眸。 作者有话要说:  女君:反正长乐是最喜欢我der~ 良心,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痛…… * 再次重申不是爱情,女君和贵妃是其他关系 * 回回待高审我就迷惑了(想骂人) -- 第53页 盲僧出道吗?整的我以为我会无意识开车了 * 上一章评论是不是fanzui现场,好家伙我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觉与你们格格不入 第28章 听到王曦怡的话, 祁长乐有片刻的微讶,不过她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讶异什么。 是惊讶于女君对自己的维护、惊讶她居然真的毫不怜香惜玉划花了祁天香的脸? 还是惊讶于王丛云与祁天香的成亲仪式将会正常如日举行呢。 但是前者的话,她不是应该有了心里准备吗。祁长乐这样想着。 钟离御是暴君, 她做事只凭自己的喜好, 所以会对祁天香这样行事并不出人意料, 倒不如说, 钟离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是背地进行, 而非将它搬到台面上, 反而更令人惊讶。 可尽管如此,当听到了这条消息时, 祁长乐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涟漪。 像是细雨滴入静湖。 哪怕只有一点点, 却依然波澜不止。 当然,后者的话, 虽然让人吃惊,但也不是祁长乐关心的事。 从她进宫之后, 就代表着她已经舍弃了王丛云。 很快祁长乐就恢复如常, 只是微微扬眉以示惊讶,平和道:“的确令人惋惜,不过,既然亲事不曾取消, 那天香后半辈子也算有了归宿;户部尚书之子风评也还好,如此, 我也算放心了。” 她没有暴露自己对祁天香的厌烦嫌恶, 但也没有演出心急担忧的模样, 只是态度恰好,不落口舌。 王曦怡并不十分清楚她们姐妹俩的关系,见祁长乐反应平平, 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她这次过来又不是为了聊八卦,和长乐姐姐说话亲近才是要紧的。 很快到了傍晚,王曦怡也准备起身告退了。 在离开之前,她的眸光瞥向了正殿的方向,流露出些微的迟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忍了下来。 祁长乐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但是因为二人目前关系并非十分亲近,尚且达不到信赖的地步,因此,祁长乐只是将王曦怡的反应记下,没有冒昧询问。 送王曦怡离开前,对方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询问祁长乐:“姐姐……姐姐宫里的主位娘娘可是徐昭仪吗?” 祁长乐点了点头。 王曦怡:“那她……好相处吗?” 这次祁长乐倒是有些讶异了,不知道王曦怡为何有此一问,但却仍是答道:“昭仪娘娘性情温婉,待人平和,自然是好相处的。” 听到她这么回答,王曦怡露出了一抹笑,“那样就好。”但却没再提及其他事情。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祁长乐站在门口处,微垂着眸流露出一丝沉思。 或许是她停留的时间太久,以至于素昔都有些疑惑:“小主?” 祁长乐收回思绪,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道:“素昔,你暗中派人去打听下,最近宜春宫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素昔很快应下。 这件事祁长乐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其他人的事情或是异常,追究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祁长乐很清楚自己应当做什么,也很清楚到底谁才应该是她心中占据首位。因此她大部分心神都是用在女君的身上的。 距离上次送莲子羹也过去有几日了,她须得想出新的礼物赠送给女君,让她心底对自己的好感再加深一些。 但是珠宝首饰什么的自然不必想,钟离御不会缺少更不会喜欢那些。 或者说……任何简单的、用银子买到的礼品都不必考虑了。万人之上,怎么可能缺这些。 那么就只剩下自己亲手制作这一项。 而从上次的情况来看,这个达到的效果意外的好。 在和素昔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素昔帮着想建议:“主子不如……给陛下做件衣服或是香囊?这样既能表明心意,也可以让陛下随身携带。” 祁长乐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一只手撑着下巴,略带沉思。 “固然是行,只是,这些东西内务府那边也可以准备好吧?说是我自己的一番心意,但未免会有些,不够显眼。” 她压低着声音,呢喃道。 送礼是心意,是爱意,却不是能够任意挥霍的心机,否则太过随意的话,总会有失效的一天。 那么在还有效的时候,祁长乐不想让这样的宝贵机会太过浪费。 想了想,祁长乐又问道:“说起来,陛下生辰是何时?” 她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女君的生辰,好像记忆中,也没有举办过万寿节? 这就有些奇怪了,钟离御是不喜欢在生辰的时候大肆热闹吗?但就算如此,也不该一点风声也没有。 祁长乐常年于家中闭塞,什么消息都不清楚。 但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素昔一个激灵、脸色煞白的跪在了地上,连忙阻止道:“小主,不可提及此事!” 她惶恐的模样就像是祁长乐方才说道了什么禁忌。 祁长乐眉心一凝,见素昔是这个反应,她立刻站起来将窗户和门关上,而后眸子乌黑的扫过她。 些微的停顿后,祁长乐抿唇走了过去,沉声道:“什么情况。” 素昔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原来从前钟离御还是公主殿下的时候,就不喜欢过生辰了,但因为当时先帝十分疼爱她,每逢生辰之日就会给钟离御送来许多赏赐,因而生辰这样的日子她避不开;所以虽然钟离御不喜欢,但当时还没有这么“严重”。 -- 第54页 等到登基以后,朝堂上几乎变成了钟离御的一言堂,平日里大臣们畏惧她还来不及,难得钟离御主动表现出了厌恶的倾向,朝臣更不会主动违逆她的意思,因此万寿节两年来从未举行。 曾经后宫有一个妃嫔想要借此机会获得机遇,便胆大的命人煮了一碗长寿面送给钟离御,那天…… 素昔声音微弱,却又讲的极快:“那位娘娘阖宫上下、包括家族中人,全部被施以杖刑,而后、赐死。” 这样的结果祁长乐并不意外。 那个人敢主动触碰钟离御逆鳞,无异于拔老虎须子,被赐死是可以想见的。 但祁长乐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钟离御会如此厌恶自己的生辰? 她心底微微一动,眸光闪烁。 这后面的原因自然谁也不清楚,更无人敢去探寻。毕竟钟离御近年来威严愈重,不可能有人敢去触碰她的逆鳞,所以大家虽然不解,但也都默认了这件事。 祁长乐自然不会傻到去掀对方的逆鳞,只是这件事让她觉得,其中好像有一些至关重要的隐情。 祁长乐想要获得钟离御的宠爱与在意,就要不断的加深自己在对方心底的重量与地位,但是相应的,她也要为此付出一些东西。 比如说她那些绝对堪比真心的爱意与关切。 再比如……她需要掌握一些秘密,一些只能是她和钟离御两人之间的秘密,从而加深两人的关系。 上次的“饿肚子”事件,“顶替入宫”事件,都很好的让祁长乐一点点在女君心中加上砝码。 这次说不定……也一样。 而且她有预感,这件事对钟离御一定至关重要。 不过虽然心底有想法,但祁长乐向来是谨慎的人,此刻她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还没有傻到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情况下,去惹怒钟离御。 因此她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并未发表什么言论。 随后祁长乐亲手将素昔扶起,笑道:“好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若非你提醒,恐怕我早已犯了错。” 的确,如果没有素昔这么一拦,大概祁长乐早就自己去问钟离御了——毕竟是表现诚心的一个机会。 素昔仍旧惊魂未定,她摇了摇头:“不,奴婢受不得主子的感谢,要说起来也是奴婢疏忽了,竟未将这件事告诉小主。” 毕竟她不曾了解祁长乐的过往,自然想不到户部侍郎家的“嫡女”竟然会不知道这件事。 祁长乐弯了弯唇,没再纠结在这上面。她将话题转开:“好了,这件事不必再讨论了。我们不如来想一下给陛下送个什么香囊好了。” 素昔福了福身:“是。” * 说要给钟离御绣香囊,祁长乐就真的开始准备了。毕竟一时间她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礼物,只好送一个自己亲手制作的香囊。 但愿不会被对方嫌弃。 绣着花的时候,祁长乐也没有真的闲下来,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利用的机会。 一个喜爱着女君的低位妃嫔,在感受到他人、甚至是高位的“威胁”时,会怎么表现呢? 是隐忍大度的表示可以忍让,不顾自己的感受只愿让女君满意就好,还是会心生不安从而一改往日温婉形象,表现得有些争风吃醋呢? 因为祁长乐忽然想到,在听到了女君那么看重贵妃的事情后,作为“喜爱”女君的她,是不是要有些作为? ……啊,有的时候她还挺讨厌自己这种,甚至能连自身情绪都拿来利用的性格。满肚子算计,与人交往全是心机,这个样子,会讨谁的喜欢啊。 对方看上的都只是她表现出来的虚假的一面;祁长乐甚至在想,真实的她,真正模样的她,是不可能有人会喜欢的吧…… 设身处地,就是她自己,也不会爱上一个没有真心只懂算计的人。 谁知道对方表现出来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嘶——” 祁长乐从失神中回过思绪,蹙眉看着指尖冒出来的鲜血。 “主子,您的手!”陪她一起做香囊的是素玲,见到祁长乐不小心刺到了自己,立刻喊道。 祁长乐道:“只是绣花针戳出来的小伤口而已,不用担心,用纱布缠住就好了。”她垂下了眸,有些漫不经心:“或者用团棉花按一会,等下就没事了。” 小伤而已,太大惊小怪了。 听到祁长乐这么说,素玲张了张口,但又不好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拿来了纱布,替祁长乐缠了厚厚的一圈。 祁长乐:“……” 她忍不住失笑,“这样也太影响我做香囊的手感了。” 素玲说:“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小主您就不爱惜自己啊。” 祁长乐笑着摇了摇头,“若像你这么爱惜的话,等你把御医喊过来,我指尖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素玲哪里听不出来她的调侃之意,脸红了红,不再说什么。 笑完之后,祁长乐看着自己的手指,眯了眯眸子。 * 次日的时候,刘淑云前来拜访。 祁长乐听见她的名字时挑了挑眉,有些讶异,随后吩咐道:“好,让她稍等,我这就来。” 待到祁长乐出去之时,刘淑云很快站了起来,向她行礼。 “贵人姐姐安好。” -- 第55页 祁长乐微微弯唇,示意她起来,而后问她:“不知道刘答应过来是有什么事?” 刘淑云见祁长乐没有多余寒暄的意思,便也直接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嫔妾今日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任答应已经好转,不日便可下地了。” 这件事祁长乐自然也是知晓的,毕竟王曦怡有跟她讲过;但是王曦怡将这件事,一是抱着分享小道消息的心态,二则是她对祁长乐有亲近意图,所以才主动告知她这件事。但刘淑云,又是为什么? 像是看出祁长乐没有太大的反应,刘淑云倒也不意外,她只是轻笑着继续说道:“还希望贵人姐姐别误会,嫔妾之所以告诉姐姐这个消息,也是出于对姐姐安危的担心。” 听到这里,祁长乐才算提起了点兴趣。 “这是怎么一说?” 刘淑云:“任苼究竟为何出事,我们都清楚,就是因为他刻意模仿姐姐不成反而被陛下给……所以,我担心他这次好转之后会记恨上姐姐。” 祁长乐轻笑:“你也说了,他是被陛下所伤,缘何会记恨我。” 刘淑云意味深长一笑:“姐姐有所不知,这件事所涉及到的人既有陛下,又有你,但是任苼他是万万不敢记恨陛下的,且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但是此次他受到的伤害又是实打实的,若他心里有不痛快,心中矛头第一个指向的便会是他企图模仿、却又触及不到的姐姐了。” “无论是出于嫉妒、酸涩,还是被比下去的不甘。” “所以,我才想请姐姐多加小心。” 祁长乐抿了口茶,心底却对刘淑云不以为然。 倒不是对她的提点,毕竟祁长乐是个小心的人,既然有人说了,那她多小心下任苼也是顺手的事;她所不以为然的,是刘淑云的这个卖好。 祁长乐可不觉得,对方是想要亲近她,或是投靠她。 毕竟刘淑云给她的观感有时有些……让她莫名其妙。 无论是选秀之时对方的主动搭话,还是后来相处的种种。 不过祁长乐也没必要跟她交恶就是了,所以她只是笑着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刘淑云在离开之前,带着一点深意的提醒道:“不过我想,若是姐姐主动去看望一下任答应,或许会省下不少功夫。” “任答应他做事心虚,姐姐若去了,即便他有什么,想必也不敢使出来了。” 刘淑云走后,素昔若有所思:“小主要去看望任答应吗?” 祁长乐想了想:“算了,不去了。” 原本,她是想去的。 刘淑云说出那番话不会无的放矢,祁长乐还是很有兴趣想看一看,对方到底是什么用途。 是真的有所算计?还是单纯为她着想? 是敌是友应当很快见分晓。 但是后来祁长乐转念一想,为什么她要给任苼那边分散注意力呢? 任苼是女君亲手刺伤的,而且还模仿了她。无论出于本心也好,要做戏也罢,她都不想过去的。 所以最终祁长乐决定缓一缓,将任苼的事往后放一下。 她撑着下巴,乌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暖意的光。 “不如来想一想,送给陛下的香囊中,放些什么香料好呢?” …… 香囊很快做好了。 最终里面放的是祁长乐询问御医之后,对方所提供的一些能够安神助眠的香料。 毕竟如果女君头疼难忍的话,闻一些安神的香料,也能有助于舒缓精神。 因为有了上一次送莲子羹的经历,所以这一次祁长乐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养心殿。 倒也不是她非要过来这边,而是最近钟离御不知道在忙什么,并未来到后宫,因此她若要见对方,就只能主动过来。 好在,钟离御从未阻止过,所以祁长乐才能顺利出入。 进去之后祁长乐看到钟离御正在书写着什么,神情看起来倒也还好,她安静跪下行礼。 钟离御抬起眸,而后随手将笔一扔,让祁长乐起来。 “怎么了,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她有些和颜悦色。 祁长乐看着对方这张难得带着柔和的美艳面容,难免有一时的恍惚,但很快,她就收敛了心神,先是问道:“嫔妾是不是打扰了陛下?” 钟离御微微挑眉:“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祁长乐一边走过去一边答道:“因为方才嫔妾见陛下在书写什么,所以……” “哦,那个。”钟离御笑了下,漆黑的眸子里沁出笑意。“你要看看吗?” 祁长乐一怔:“嗯?”随后她意识过来连忙道:“嫔妾不敢。” 钟离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唇边带着毫不在乎的笑意:“这有什么不敢?我说可以就可以。” 她黑眸耀耀,虽然灼目,但偶尔还是会不经意透露出一点唯我独尊的戾气。“还是说你担心别人说什么?放心好了,无人敢说的。” “可是嫔妾……” 钟离御直接伸手拉过了她,而后,像是要跟她炫耀一般,将方才写的东西拿起来。 ——是一封奏折。 祁长乐就算再有心机也万万想不到钟离御居然这么不避讳的就给她看了奏折,那一刹那,祁长乐差点要闭上眼睛以证清白。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舒了一口气,从容的看过去。 -- 第56页 但是看清楚内容之后,她就怔住了。 因为那封奏折,是礼部尚书的请罪奏折。 奏折里,礼部尚书提到自己儿子的种种不是,又说自己儿子现在一心向佛无心红尘,恐怕无法完成女君所赐婚约,恳求女君,给王丛云一个修佛的机会。 看到这里,祁长乐忍不住顿住。 “他这是……” 钟离御笑了一声,虽然或多或少带了些嘲意,但却没那么冰冷,而后,她就像是闲聊般跟祁长乐说道:“这是打算用一个早已经成了弃子、且不受宠的儿子,来换一个平安的机会呢。” 祁长乐目光微凝。 的确,虽然这桩婚姻现在有了女君亲口赐婚,但任谁都能猜到,祁天香得了女君的不喜,这样的人娶进来迟早是个祸害,现在恐怕没有人想和祁府沾上关系。 王丛云固然是礼部尚书嫡子,但说到底,却也只是原配的儿子,早就不受宠了,就算出家也没什么影响。 退一步来说,哪怕礼部尚书如今只有王丛云一个嫡子、或是儿子,恐怕他也会这么做。 儿子还可以再生,但若因为娶了祁天香而导致祸事上门,命可不会有第二条。 “我有这么好糊弄吗。”女君微微扬眉,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随后她低声道:“都两三年了,还跟我玩这套呢,嗤。” 不过她并没有太生气,显然是有什么渠道发泄出来,并且还让她找到了新的乐趣。 钟离御站在祁长乐身边,语气不错的提示道:“往下看。” 然后祁长乐就看到了女君的批语——朱迹未干,想必就是她刚才写的。 钟离御的回复也很简单,她告诉礼部尚书,祁天香是一定要嫁的,毕竟有婚约在身,既然王丛云一心向佛无心红尘的话,那干脆他这个当爹的娶,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祁长乐:“…………”好一个一家人。 见祁长乐看完,钟离御伸手抽走了奏折,扔在了桌子上。 祁长乐失笑,忍不住道:“陛下这般,的确是个好办法。” 钟离御懒懒勾了下唇角:“自然,我有的是法子治他们。” 而后,还没有等祁长乐说什么,钟离御来到了她的面前,执起了祁长乐的手。 另一个人的温度贴住了她的掌心,让祁长乐微微一愣。 随后,她感觉到钟离御碰了碰她还缠着纱布、未曾拆除的那根手指。 钟离御眯了眯眸子,眼底暗色累积,唇角笑意的温度一点点淡去,声音也含着一抹阴翳。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这个?长乐?” 祁长乐张了张唇,视线移过自己的手指。 她原本是要在送锦囊的时候再露出来的,甚至还想着,这算是同样的招数了吧,会不会有用呢。 不过她本来的目的也不在“卖惨”就是了。 祁长乐停顿了下,而后抬起眸子。不答反问:“嫔妾大胆,想问陛下……是不是……” 她眼睫一颤,垂下眸子,声音也低了一分:“陛下是不是,十分宠爱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金毛视频无法自拔……差点错过码字( 码的胳膊疼岂可修 * 真·一家人(哈哈哈哈) 第29章 似乎没料到祁长乐不答反问, 钟离御略感讶异的挑了下眉,而后眯了下眸子:“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祁长乐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指尖蜷缩, 稍微有些紧张。 因为她尚且不能完全确定, 贵妃是不是另一个、女君所不能触碰的逆鳞。 垂着的眼睫颤了颤, 像是蝴蝶双翼扇动一般。而后, 祁长乐并未隐瞒:“因为嫔妾从他人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 她声音轻柔, 却又掺杂着带着情绪的迟疑。 “陛下……好像十分看重贵妃。” 祁长乐轻咬了下下唇, 语气闷闷的。“那样的看重,并不只是对待普通妃子会有的情感吧。” 听到这里, 钟离御若有所思, 指尖也不自觉摩挲着祁长乐的手指,而后她似笑非笑的问道:“是那个——我不顾先帝意愿, 强行保住贵妃,而后世人都说我为美色所惑, 冲昏了头脑的传闻?” 祁长乐表面不动如山, 但是背上已经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珠。 这是她的主动试探,紧张感不亚于上一次她主动揣测钟离御的思绪、并且还讲了出来。 但是同上次一样,祁长乐认为自己可以这么做,同时能够获取足够多的利益。所以, 虽然她心里仍旧担忧害怕,但只要仍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 那么祁长乐就能狠得下心。 她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而后用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神情和语气这样说道:“不只是这个, 后来陛下登基之后,还立刻册封其为贵妃吧。” 她微微侧开脸,虽然是回避的姿态, 但是看上去却更像是欲拒还迎,流露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祁长乐眼角微红,语气也像是控制不住般,带着些情绪的颤抖。 “嫔妾并非质疑陛下做事,也不是想要质疑陛下对贵妃的感情,嫔妾只是有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身子微微颤抖着,而后吸了口气,鼻尖泛红,眼底也盈出了水光。 钟离御这才缓缓敛去方才的似笑非笑,沉默的看着祁长乐这个样子;她心尖一抖,心底的情绪有些陌生。 -- 第57页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也是钟离御第一次遇见有人因为这种事……跟她哭? 毕竟以往钟离御面对哭的经验,无非就是那几种。其中居多的还是被吓哭的。 这样的情况于她而言是陌生且新奇的。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悸动感与满足感。 好像面前这个人的全部情绪都因自己而被牵动,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到对方的喜怒哀乐。 这极大的满足了钟离御的控制欲,且还不是有同于以往那种掌控别人恐惧情绪的控制。 而是另一种,更为亲密、更为深层、更为信赖的掌控。 钟离御闭了闭眸子,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所以,你是因为这个?” 祁长乐垂着眼睫,“嫔妾一时分神,因而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手。不是什么大伤,只不过是宫女大惊小怪,这才包扎成了这样。现在这会恐怕早就愈合了。” 听着她哪怕在哭泣、生闷气,却仍旧好好回答的声音,钟离御忍不住眯了眯眸子,心底莫名愉悦。 而后,她轻笑着,伸手将祁长乐重新拉回来。 “这算什么,在和我生闷气?还是闹小情绪?” 祁长乐眼睫沾着泪水抬眸望了她一眼,有些含嗔。 “陛下是觉得嫔妾在闹小情绪吗?” 钟离御问她,带着些亲近:“那不然呢?” 祁长乐轻咬下唇,“嫔妾明明是、明明是在吃醋。” 钟离御忍不住一怔,而后心底下意识重复了下这个词。 吃醋? 这对钟离御而言是一个新词,并且于她也是新奇的体验。毕竟从未有人这样站在她面前,认真又含羞的带着自己的小情绪,说“嫔妾是在吃醋”。 毕竟……从未有人真正的喜欢过钟离御。 他们恨她怕她,也不得不听从于她。 或许真的有后妃企图接近过钟离御,但要不事到临头吓破了胆,要不就裹着满满的虚情假意,叫人一看便作呕。 但唯有祁长乐。 只有她是真心的。 想到这里,钟离御手指一顿,原本要轻佻着去勾祁长乐下巴的手就停在了那里。 陌生的情绪席卷着她心底,几乎让钟离御生出一种疼痛感与棘手感。 她闭了闭眸,浅浅吸了口气。 敏锐察觉到钟离御情绪的不对劲,祁长乐不易觉察的蹙了蹙眉心,复又放开,担忧问道:“陛下?” 她以退为进:“是不是嫔妾带给您困扰了。” “还请陛下不要困扰,嫔妾只是、只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罢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她低垂的眉眼所透露出的难过却并非如此。 “嫔妾说出来后就好很多了,嫔妾也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叫陛下烦恼的,所以陛下也不必……”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后面的话好似再也说不下去;眉眼处的情绪也极为低落,像是一朵叶子都耷拉的花。 钟离御回过了神,看着祁长乐失落且难过的神情,心底微微一刺。 随后,她挑眉重新勾起一抹笑,凑近了祁长乐,抬起她的下巴。 “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困扰?” 祁长乐微微张唇,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茫然:“因、因为……如果后妃争风吃醋的话,会影响到陛下。而且。”她抿了抿唇,“嫔妾吃醋的样子一定十分难看吧。” 听到这句话,钟离御忍不住轻笑出声。 “嗯?让我来看看,哪里难看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呼吸交错。 祁长乐耳垂蒙上了一层红色,呼吸也变了变。 “陛、陛下。” 钟离御看了眼她的耳垂,克制着手指捏上去的冲动,而后低声道:“在我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长乐。” 祁长乐缓慢眨了眨眼。而后唇瓣微动,“那陛下是否有一点点、宠爱嫔妾了呢?” 钟离御反问她:“难道在你看来,我不是在宠爱你?” 祁长乐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次倒不是装的,而是确实如此了。因为她从未想过钟离御会反问出这一句。 宠爱……应该是有的,毕竟无论是给她赏赐也好,替她报复回去也好,都充满了女君对她的纵容与娇惯。 毕竟若是不喜欢,便不会费这些心思。 但要说和贵妃的比起来,钟离御对她做出的种种是不是喜爱,那祁长乐也说不好。 虽然自己在策划着一步步进度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获得钟离御的宠爱,至于这样的宠爱是真心的喜爱还是对于玩物的怜爱,对祁长乐来说都无所谓。 因为她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但是此刻,不知为何,她却莫名的有了一点点……对于这两个词的计较。 祁长乐收敛了心神,第一次没有立刻正面回答钟离御的问题。 钟离御见状,似乎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她唇角挂着一抹极为罕见的、略带纵容宠溺的笑意,靠近了祁长乐。 “长乐。”钟离御喊了她一声。 听见这声呼唤的祁长乐下意识微微抬头,而下一刻,唇瓣上便被人吻住了。 她屏住呼吸,讶异的睁大了双眸。 那一抹柔软轻轻贴着她,缓缓摩挲轻蹭,像是要将二人的双唇染出红艳的绯色与炙热的温度。随后,她感觉到钟离御微微启唇,贝齿轻咬住了她,像是含着轻揉花瓣一样,一点点捻着。 -- 第58页 唇间像是着火一样,绽放出灼热的花朵,祁长乐鼻息间满是对方的香味,让她失神。 数息之后,钟离御放开了她。 二人唇瓣分离的时候,祁长乐忍不住微微启唇,指尖也蜷缩了下,像是在挽留着什么一般。她眼瞳中带着迷茫的水光,仿佛林间氤氲的雾气一般,惹人怜爱。 “陛下……” 钟离御勾着唇角,手指抚着她的脸颊。 “这样,可是有在宠爱你了?”她这样问道。 片刻后,理解了她是什么意思的祁长乐脸颊飞红。 钟离御笑着,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唇瓣,“别再胡思乱想。” …… 待到祁长乐回去之后,钟离御重新坐了回去,手里拿着对方用心制作的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 是清新淡雅的舒缓香气。 她想起之前传来的消息,说是祁贵人还专门去了太医院询问御医,让人心神舒缓、安神好眠的香料都有哪些,而后她便取了这些香料回去。 此刻结合她手上的此物,想也知道祁长乐的那番用心是为了谁。 钟离御曾经因为中毒的缘故,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余毒未消,多年残留体内,导致了她如今常常发作的头疼。 这样的病症目前无药可医,不然她也不会持续困扰疼痛了许久,以至于被侵扰到……严重的头疼干扰了她的情绪以及脾性。 所以这样的香料自然也没有用处。 但是……祁长乐却像是什么都愿意相信的虔诚信女一样,无论如何也想试一试,所以专门为她找来了这些,而后细腻的缝制在香囊之中。 想到这里,钟离御心底涌上陌生的感觉,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这样的情绪,却恍惚觉得,好似头疼头也因此缓解了不少。 哪怕香囊真的没有用。 记忆中,从未有人帮她做过这样的事。 又或者说,应该很少有人发觉她的头疼吧。 她自己刻意隐藏是一方面,但是他人从不敢、或是不愿关心她,又是另一个重要的方面。 想到这里,钟离御勾起了一抹微嘲的笑意。 当然她知道,这样才是正常的。 总不能期望他人去关心一个随时发疯、且有能力也有可能取你性命的暴君吧。 因此钟离御从不在意这些——直到她真的遇到。 若是不曾遇到,她尚且可以从容度过,并且对此不屑一顾,漠然相待。可当她真的遇到,钟离御才发现,原来她也有这么多……想要动容的时刻。 此刻她又回想起祁长乐站在她面前,明明泪眼朦胧,鼻尖泛红,却还是执着坚持着不肯落下眼泪,而后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她,“嫔妾是在吃醋”的样子。 钟离御抿了抿唇。 感觉心底有一块地方陷了陷。 此刻黄忠谨默不作声的替她倒了杯茶上来,虽然察觉到了钟离御在困扰着什么事情,但他也没有擅自出声干扰,而是垂首默然站在一旁。 钟离御睁开眸子,轻声呢喃道:“我,没有在宠爱她吗?” 她的眼底有片刻的茫然。 随后,钟离御垂下了眸,捏了捏眉心。 “黄忠谨。”她叹了口气,喊道。 黄忠谨上前一步,“陛下。” 方才她们二人相处时,钟离御并没有刻意挥退黄忠谨,因此她和祁长乐的谈话,黄忠谨也是听到了的。 钟离御侧过头,忍不住问他:“在你看来,我有好好的宠爱长乐吗?” 黄忠谨一顿,谨慎着回答:“依奴才来看,陛下对祁贵人的确已经是很好的了。” 首次破例,并且还与她那么亲近。 最重要的是,在祁长乐之前,从未有人可以与女君那么亲密的接触。或许他人也曾获得过钟离御的赏赐,或许他人也曾被允许进入养心殿。但—— 能够得到钟离御片刻真心实意的笑意,而后被女君亲昵轻吻,这样的事情,却是从不曾有人遇见过的待遇。 曾经其他人碰到了女君的手指,便被拉出去剁了触碰的那只手。但是面对祁长乐,却是钟离御主动接近。 黄忠谨虽然嘴上不敢置喙,但是依他看来,女君陛下对祁贵人的确是破天荒的宠爱了。 听完黄忠谨的话,钟离御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片刻。 她轻微蹙着眉心,第一次遇到了不解的事情。 “但是你也听到了,长乐她却觉得……我不够宠爱她?” 黄忠谨哑然,有些棘手。 “这个,或许是祁贵人仍在在意贵妃的事情吧。” 提到贵妃,钟离御的神情敛了下来,回想起了往事,她眸子中沁着凉光,而后冷声道:“若我不保他,他就跟苏将军一同被流放了。呵,美名其曰流放,但是苏家,真的能活到流放之地吗?” 钟离御眸色深沉,带着狠色。 “你我都知道,那个人是不会放过苏家的。” 她咬着牙,神情变得郁躁。“不顾人伦的事情他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要是不出手救下苏暮和,苏家唯一的后代、她……唯一的儿子就要不在了。” 再度提起这件事,钟离御还是不能做到平静。 她紧紧闭着眸,手指用力,指关节泛白。 眼看女君的情绪又要失控,黄忠谨神色一紧,有些后悔自己提到苏家的事。为了调和钟离御的情绪,他不得已又重新提起祁长乐一事,半只脚掺和了进去。 -- 第59页 “若陛下想要向祁贵人表明看重,不妨多赏赏她?” 听到祁长乐,钟离御闭眸吸了口气,缓缓平静下来情绪,将思绪放在自己方才思考的事情上。 而后回道:“赏赐?之前我不也赏了吗,长乐虽然高兴,但应该不是特别喜欢。” 喜欢的话,也不会问出自己到底是不是宠爱着她这样的话了。 黄忠谨小心翼翼提议道:“陛下之前赏赐的都是一些珠宝首饰一类的物什,虽然华贵,但或许祁贵人并不喜欢,且这样的赏赐或许多多少少有些……不甚重视。陛下不如,升一升祁贵人的位份?” 钟离御神情微动。 “位份啊,那就升吧。”钟离御垂着睫羽,“她方才是介意贵妃的事,那给她升到什么位份?也给个贵妃吗。” 黄忠谨捏了一把汗:“……贵妃位于四妃之上,地位尊贵,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贵妃,若陛下再赐贵妃,恐怕多有不妥。” 钟离御指尖瞧着桌面,漫不经心的。 “贤良淑德……这四妃我不觉得有哪个配得上长乐的,也就贵妃还凑活。” 黄忠谨汗都流下来了:“但是这样的话,世人又该如何看待苏公子呢?陛下又要怎么跟苏公子交代呢?” 钟离御反倒蹙眉,“我和暮和交代什么,他一个男的,又不在意这个。再说了,等苏家的事情解决以后,我还准备放他回去自行娶妻生子呢,到时候贵妃的位份不还是空出来。” 黄忠谨险些说出“那您到时候再升不也一样吗”的话来。好在他把持住了。黄忠谨决定尽快结束这段对话,不然他怕女君下一句就是要给祁贵人升皇贵妃了。 虽然不可思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忠谨谨慎且真心的提议道:“陛下不若问一问,祁贵人是否想要这份赏赐?若是陛下赏赐下去后祁贵人不是真心喜欢,这就不美了。” 钟离御一顿,沉默了片刻。 的确,要祁长乐喜欢才行。 那么对方会喜欢她给她升位份吗?如果她告诉祁长乐自己要给她升贵妃,她会有什么反应? 钟离御想了想,大概,对方拒绝的可能性会高上许多。 想到这里,她有些想要叹气,唇角却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因为她知道,长乐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正如其他人接近自己一定会存在着某种目的一样,且这种目的无论隐藏的多么深,钟离御总能发觉背后的心机。 但是祁长乐不一样。对方对她是真心的。 钟离御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虚伪的心机。 既然祁长乐对她是真心且设身处地的,那么她,也稍微这么做一下,也并无不可。 随后,钟离御想到了一样还算可以的“赏赐”。 她眯了眯眸子,“去取玉玺过来。” 黄忠谨有些诧异:“陛下想好了?” 钟离御点了点头,已经开始准备拿起毛笔了。 她带着些轻松道:“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去调查的关于长乐的事情吗,她现在可以自顾了,但不代表她的家人可以。按照长乐的性格,她虽然没提,但心里仍旧是挂念和想念母亲的。所以——” 钟离御唇边带着笑意,“封她母亲一个诰命夫人吧,到时候让徐氏到宫里来领旨谢恩,也可以去看一看长乐了。” 黄忠谨:“那不知陛下打算封徐氏几品?” 钟离御转了下毛笔,问道:“王氏身上我记得也有诰命?”她蹙了蹙眉,有些不解,“我什么时候给她封的诰命,怎么没印象了,她那么轻松就领了个诰命回去吗?跟领个大白菜似的容易。” 钟离御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脾气那么好了。居然让王氏“毫发无伤”的就得到了赏赐。 黄忠谨:“王氏身上的诰命是先帝册封的。” “哦。”钟离御唇角笑意转冷,“那就收回来吧,她当个庶人挺合适的。徐氏的话,那就封一品诰命夫人吧,再赐座宅子,让她搬出来住。” 黄忠谨:“是。”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钟离御唇边挂着笑容,有些期待祁长乐得知这件事情后的反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觉得自己不宠爱她,但……既然长乐有这样的顾虑,那她就多哄一哄好了。 但是莫名的,钟离御不愿再去多想……祁长乐话语背后的深意。 她浅尝辄止,且停步于此。 也不想去深究宠爱和喜爱背后的区别。 …… 许是今天难得提到了苏家的事情,以至于晚上的时候钟离御再度梦到了曾经的记忆。 她裹着暗红色的斗篷,在他人的带路下走进了地牢。 这里都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凡是被关在这里的人,不是死刑就是流放。 苏将军企图谋反,自然也会被关在这里。 地牢光影暗淡,只有小小的油灯点燃着。 钟离御站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并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和这个男人见面。 他就像是传闻中的一样骁勇善战、俊武不凡。 哪怕被关在地牢折磨已久,也依然不损他的英武气度。 听到人声,苏将军抬起了头,而后看到了隐藏在斗篷下面的那张脸。他微微一怔,而后对钟离御露出了一抹笑。 直到现在,钟离御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情绪。 -- 第60页 “为什么要对我笑,你不恨我吗。”钟离御终究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苏将军被穿了琵琶骨,忍着剧痛。 “我为何要恨你?”他反问的认真,而后打量了下钟离御的眉眼,弯了弯唇,“你和她,很像。” 听闻这句话,钟离御猛地掐住掌心,胸口起伏,她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此行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苏将军低下了眼:“不怎么做。” “那你就这样去送死?为了一个……为了一个那样的君上?!” “我已无退路。”苏将军低声道。 钟离御上前一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她看着这个男人,心底忽的有些疼痛。 或许是愧疚悔恨——虽然钟离御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对他有愧疚,或许,也缘由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掺杂着濡慕憧憬的杂乱情绪。 “那苏暮和呢,苏暮和是你和她唯一的儿子,她死了,你忍心看苏暮和也死?” 听到苏暮和的名字,面前的男人神情总算有了变化。 “暮和……”他紧紧咬着牙,“是我对不起暮和,是我无用,还连累了他。” 钟离御平复着呼吸,闭了闭眼,情绪冷静下来。 她睁开眸子,黑眸乌黑,带着凉意。 “我可以帮你,至少苏暮和,以我目前的力量,我还能保下。” 听到她的话,苏将军抬起了眸,眼底又有了亮光。 钟离御压抑着自己心底的阴霾和暴戾。 “他还很看重我,毕竟我……”钟离御冷笑了下。“所以我若只是提出保苏暮和,或许可以成功。” “让苏暮和嫁给我。”钟离御这样道,用的是“嫁”字。 “舍弃他的出身与姓氏,入赘嫁入公主府当面首,这样的话,倒是能留住一条命。只是以后谁都不能知晓他的身世,旁人再提起他,只会当他是一个下贱的面首,而非曾经风华绝代的苏将军之子。” “这样,你愿意吗?” 苏将军低低笑了声。 “能保住性命已经不错,苏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看了看钟离御,眼底带着心疼,最后对她说道:“多谢你,殿下。” 钟离御瞥开了眼。 “不必谢我,我也不只是帮你,毕竟……” 苏暮和的性命由此保住。 而后便是钟离御即位,她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了苏暮和的身份,并封其为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吃醋了,我装的(什么鬼) 钟离御:只有长乐对我是真的!!! 啊,良心好痛→_→…… * 两个人现在肯定还没有完全的爱上彼此 现在的进度的话,大概都是刚从【初始状态】中迈出一步 长乐对女君最开始毫无疑问是畏惧,还有即使畏惧也要拼命一搏的那种心态,根本不会考虑情爱方面的事,她只关心利益的事情,然后现在才开始有所转变,类似于一种演着演着自己陷进去的既视感 而女君的话最开始对长乐是对宠物,或者新奇玩意的感觉,这里面会夹杂着一些真心喜欢,毕竟长乐是【特殊】的嘛,但是再继续转变的话会超出她的已知,所以女君也是会有一个时间的 * 然后稍微交代了一下以前的事情~ 然后,就……声明下女君和长乐身心只有彼此,这段过往是狗血但不是爱情的狗血,所以别乱脑补哦 女君和贵妃的关系不是互相掩饰性取向(……)哈哈哈哈你们怎么会猜到这个呢 第30章 翌日醒来之时, 祁长乐便得知了母亲被封诰命的旨意。 说实话,她的确是有些被惊住的。 因为祁长乐从未想过,有一天女君居然会看在她的面子上而给生母封赏, 且还不是简单赏赐玩物首饰, 赏赐的是十分有用的、足以让徐氏改变地位的诰命。 毕竟对于徐氏这样的妾室身份来说, 再多的赏赐用具都比不上地位来的实在。 这是十分用心的顾及了, 若非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 不一定能够做到这样。 祁长乐心底忽然就像是被轻戳了一下,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酸楚,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 以至于她在茫然怔愣了片刻后, 才对前来宣旨的内侍谢旨。 “嫔妾多谢陛下。”祁长乐和身后一众宫人跪拜在地上,压着眼睫。 今日过来的还是王公公, 他笑呵呵的眯着眼,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看向祁长乐的眼神中俨然比前几次更有温度了。 而后, 他将这个圣旨递过去后,又展开了一道圣旨:“祁贵人听旨——” 还有? 祁长乐便又携着众人重新跪拜。 “幽香阁贵人祁氏,甚得朕心,卓赐封为婕妤, 钦此。” 用词简短,听上去并不像是内务府那边册封的统一用词, 而更像是钟离御自己亲自写下的。 听着这道圣旨的用词, 仿佛能让人想出来烛光灯火之下, 钟离御一只手执着御笔,另一只手撑在颊侧,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漫不经心的垂着眸,而后缓缓写就的场景。 眉目如画,笑意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散漫,也有着对某人的纵容宠爱,而后执笔写下了“甚得朕心”四个字。 -- 第61页 …… 祁长乐这次没有失态,从容谢旨之后,站起来从王公公手里接过了圣旨。 一共两道旨意。祁长乐垂着眸,心里想着。一道是给她晋升位份的圣旨,一道是为她母亲加身诰命的旨意。 两者皆是荣耀,都会让人高兴。可是对于祁长乐而言,最得她心意的是什么无需多说了。 如果是其他人,未必能够为她做到这一点。祁长乐很清楚。 对于前任君王而言,加赏一个妃子是没有什么的;有时候妃子识情逗趣,或是家中有所依靠时,君王都不会吝啬晋升,像是给予对待玩物的宠爱一样。 但是加赏诰命则不同。 可是钟离御做到了。 最重要的是……她察觉到了,她知道祁长乐最想要的是什么。 祁长乐压抑着呼吸,手指紧紧握着圣旨。 谢过王公公之后,祁长乐握着两道手指回了屋子,她让其余人守在外面不必进来,而后自己坐在床前,看着这两道圣旨,一一展开,手指轻轻拂过里面的字迹。 是钟离御的字。 祁长乐垂着眸,白皙的指尖在圣旨上缓缓划过,一如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心房。 沉默片刻之后,她才将两道圣旨收了起来。 祁长乐晋升婕妤一事很快传遍了后宫,一时间连后宫的风好似都变了。其他人心底是怎么想的祁长乐并不知晓,但是她也不怕且不关心就是了。 成为了婕妤,理论上也算得上是正经主子了,若有宠爱,成为一宫主位也无不可,只是钟离御那边还未有让她迁宫的旨意,所以她也有可能并不迁宫,于是祁长乐便不再关心这件事,仍在幽香阁住着。 但宫人给她添了不少,添到了婕妤的份例。 祁长乐不喜欢与陌生人有如此近的接触,更别说他们还是伺候她的下人,因此她仍用着之前的老人,新来的宫人让他们先在外面伺候。 晋升之后,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忽然间其他人仿佛都注意到了祁长乐这样一个人,哪怕之前他们就已经关注上了祁长乐;因着现在有了好的理由来往会面,所以祁长乐一时间应酬多了许多。 她将新到的赏赐和宫人交给了素昔去处理,毕竟她是掌事宫女,安排这样的事正好,而后自己则带着素巧出去会见前来拜访的宫妃们。 祁长乐不喜欢与后妃应酬,毕竟他们这些人虽然彼此互称姐妹,但要真的说起来,也只是竞争关系,哪怕钟离御不同于其他君王,但只要他们同为后妃一天,这样的关系就变不了。 祁长乐不是喜欢和敌人友好往来的人。 不过现在事出有因她不得不应付,也只好重新带起了虚假且和善的笑容。 好在其他人自知与祁长乐不甚熟悉,谈话之间也都有所尺寸与顾及,应付了一番后,祁长乐总算告别了他们。 结束了这一波短暂的会面,素巧在旁边轻笑着:“这些人太热情,把主子都累坏了呢。” 祁长乐抬了抬眸,轻笑了下。 累倒也不累,毕竟祁长乐曾经练了许久这样与人交往的友好笑意与谈吐,无论是谁,她都能温和与对方交谈,好保证两人之间会话愉悦。 曾经她做这些是为了讨好、生存,尚且没有感觉多累,如今只是普通的应酬,就更不会累了。 只是……偶尔,她会产生一些既失真又感到莫名真切的感觉。 好像这样,才是正常的后宫妃嫔状况吧。 一时间,面对着这些莺莺燕燕,她又觉得自己活在真正的后宫之中了。 按理说,活在真正的后宫中反而会让祁长乐轻松很多,但是想到这一点的她,并没有多么愉快。 祁长乐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塞着许多事情,而后想到了什么,她低声模糊呢喃道:“我今日还没有来得及去向陛下道谢。” 听到这句话的素巧有些不解:“主子不是已经谢过旨了吗?而且今日主子繁忙,就算不去道谢,陛下应当也会理解的。” 当然,这只是素巧根据先帝的情况来推断的;毕竟她从未服侍过钟离御,以前也没遇过这样的封赏情况——不,封赏她还是有见过的,可是素巧从来没见过女君对哪一位妃嫔宠爱到这种地步。 让女君封赏不是稀奇事,可让女君温柔且和颜悦色以待,这才是最稀奇的,甚至到了惊恐的地步。 祁长乐睁开了眸,缓缓摇了摇头。 她眼底有些疲累,但唇边仍挂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陛下久等我。陛下封赏我,是出于对我的……宠爱,我不能恃宠生娇,也心疼想念陛下,所以想要早些去看她。” 听到这里,素巧便知趣的闭上了嘴。 但是香囊才送过,这次再送些什么去表达谢意与心意呢? 总不能再送个手帕刺绣什么的吧,也太没心意了。 祁长乐微微分着神,心底这般想着。而后她思绪逐渐涣散跑偏,原本撑着下巴的手指移到了唇侧。 祁长乐手指一顿。 恍惚间,她又回想起了那个虽然没有过多缠绵,但却温柔的轻吻。 祁长乐眸子微颤,忽然问素巧:“你说,陛下是不是不喜他人亲近?” 素巧一脸茫然,而后小心答道:“这个应当,是正常的事情吧……” 毕竟以前不是没有“先例”的。 -- 第62页 素巧弯腰凑在祁长乐跟前说道:“之前有人刻意去触碰陛下,据说是摸到了陛下的手,然后陛下就将那个人的手给……”素巧一顿,脸色变了变,这才接着说下去:“之后陛下还用花露反复洗了好几遍的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看到自家主子和陛下走这么近,素巧心中既激动又担忧。 激动是因为,这的确是史无前例的纵容宠爱,担忧是害怕自家贵人、不,自家婕妤步了上一个人的后尘。 祁长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意外,毕竟只凭想象应该也能猜出,钟离御不是喜欢让其他人冒犯自己的性格。 可…… 想起那句“允许你犯上”,祁长乐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但如果女君真的不介意且纵容,为什么又…… 祁长乐忍不住问道:“陛下,是有洁癖?” 素巧没有想到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她有些诧异,但也尽忠职守的想了想,不确定道:“或许,有吧。” 但她又不是伺候女君的人,还真不确定。 “主子为什么这么问?”素巧有些不解。 祁长乐一顿,耳垂一红,她撤开了目光,欲盖弥彰道:“没什么,我随便问一问而已。毕竟如果不小心触碰到陛下的忌讳就不好了。” 素巧点了点头。 * 下午的时候王曦怡过来拜访了,祁长乐将对方迎进来。 王曦怡笑着道:“现在姐姐可是婕妤娘娘了。” 祁长乐弯了弯唇:“倒也当不上娘娘这样的称呼。”毕竟她还不是一宫主位。 王曦怡:“那又如何,也差不远了。” 祁长乐邀她坐下,而后视线在王曦怡面上一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王曦怡的面色似乎不是很好。 祁长乐微顿,询问的话语在口中打了个转,不确定要不要问出来。 她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不只是体现在做事方面,也体现在与人交往交心的过程中。祁长乐并非主动出击的性格,也不清楚自己要不要与王曦怡进一步结交,因此,这样的话于她而言,并不是想问就可以问的。 想到素昔还未探查出宜春宫的情况,祁长乐在思索后,还是问道:“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听到祁长乐的问话,王曦怡面色一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笑着答道:“没事的,我没事的……姐姐。” 祁长乐宁静盯着她的神情,见王曦怡受不住的垂下眼睫微微侧脸,这才颔首。 “好。” 停顿了片刻后,祁长乐还是决定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轻声开口道:“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 她显然并不适应对人说这种话,语调虽然柔和却掺杂着难以避免的生涩,连目光也带了些微的轻乱。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能够帮助你。” 当然,这样的帮助只是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超出了她所承受的,祁长乐是不会为了外人而冒险的。她在心里这样想到。 祁长乐自认为这样的话是正常交友中应当说的话,然而王曦怡在听见她这么说后,忽然抬头看向了她,而后眼底隐约有水光闪现。 祁长乐带了些讶异,起身来到她身旁,掏出手帕递给她,“怎么了?” 王曦怡手指紧紧攥着手帕,低下了头,“……没什么。” 在祁长乐表态之前,她就已经深吸了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抬头重新看向祁长乐,露出一抹笑意。 “不管怎么样,有长乐姐姐的这个保证,我就已经感觉很好了。” “所以,姐姐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祁长乐垂眸看着她,见王曦怡并不打算吐露自身情况,便也不再深究。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在她心底存了个疑影,她在想要不要自己亲自去看一看,或者……请女君帮忙。 * 晚膳之前,祁长乐得了空闲,开始思考该如何向女君表达谢意。之前她脑中倒是转过几个点子,但是……都太过平常。 并无大错,但祁长乐不甚满意。 因为她要的是每一次使心机都能够给女君留下新的、或是印象更深刻的体验,而非只是重复过往,那样的话还有什么新意呢? 太早失去新意只会太早失去心意。 祁长乐还不想这么快就在钟离御心中失去地位。 她轻咬着手指,目光低垂,若有所思。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 “陛下驾到——” 祁长乐忽的抬起眸,随后意识到是女君过来了。 这是对方第二次踏足后宫,来到幽香阁了。 祁长乐连忙站起身,和其他宫人一起跪拜行礼。 而后,她看见有人停在了自己面前。 接着一道低笑声响起,钟离御对她伸出了手:“起来吧。” 祁长乐温顺的将手指放在对方手中,顺着她的力道起了身。 起身之后钟离御并未松开手,而是就这样带着祁长乐向里面走去,因此祁长乐也就故作不知的跟在对方身后,不曾提醒。 感受到包裹着指尖的温暖,她在轻微失神之后,不知为何,忍不住脸颊微红。 但很快,祁长乐就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劲…… 你在脸红什么啊。 -- 第63页 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的祁长乐整个人都快要僵硬了。她第一次对自己有了震惊的感觉。 明明只是普通的牵手而已,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莫须有的羞赧感,还因此脸红? 就算是不普通的牵手,她也不应该因为钟离御的举措而产生失措的情绪,这有失自己一贯的水准,而且祁长乐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这太陌生,也太危险了。 意识到自己思绪跑偏之后,她另一只手掐了掐掌心,而后收敛心神,专心应付眼前的事情。 祁长乐轻声问道:“陛下过来之前可吃过了晚膳?要不要在嫔妾这里一起吃?” 钟离御挑了下眉,“现在还自称‘嫔妾’啊。” 祁长乐微怔,随后立刻调整过来:“是‘臣妾’。” 钟离御侧了侧眸,听到对方从善如流更换了称呼后但却没有那么开心,想了想,她忽然对祁长乐道:“你不要用这些称呼。” 祁长乐不解抬眸:“嗯?” 然而钟离御说完这一句话后,却抿了抿唇,好似本不该吐露那句话一样;她微微摇头,正好松开了手,不再说什么了。 而后,她扯开了话题:“正好,我也还未吃晚膳,在你这里一起吧。” 闻言,祁长乐轻声应下,视线扫过对方垂在身旁的手,没再追问;黄忠谨也连忙吩咐人去御膳房那边好好嘱咐。 这一茬揭过之后,钟离御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她侧过头询问祁长乐,“如何,这次的赏赐,你还喜欢吗?” 祁长乐微微颔首,柔声细语,“臣妾十分欢喜,多谢陛下。”她抬眸看了眼钟离御,尚且年轻的帝君并未穿着龙袍,而是穿着华贵常服,但尽管如此,她已贵气逼人。 艳丽且旖旎的容颜在这样的贵气下被衬托的十分漂亮,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与女君身上那股特殊且让人胆颤的戾气结合起来,形成了独一无二的钟离御。 祁长乐忍不住问道:“陛下怎么知道……臣妾会喜欢这个?” 她指的,自然是徐氏的封赏。 听到她这么问,钟离御难得有些得意的挑起一抹笑,她转身看着祁长乐,手指轻佻的在她脸颊划过,眼神中带着笑意。 “不如你猜猜?” 祁长乐纵容的任她动作,然后弯了弯唇,“臣妾猜不到的,所以才想要问陛下。” 钟离御勾起红唇,声音懒散,给了她解答。“之前你不是说,我没有在宠爱你吗?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只好再宠爱你一次,好让你确切的感受到了。” “怎么样,长乐,这次你感受到了吗?” 祁长乐动作一顿,微微睁大双眸。 她张了张唇,似乎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一个回答。 诚然,她是和钟离御提过这样的事情,可她没想到,对方…… 祁长乐心底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样。她忍不住再次反问:“所以陛下此举是为了……我?” 钟离御挑眉:“不然还能是为了谁?”她眼睫扇阖间带着一种略显不屑的傲气,“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善心大发了,所以挑了徐氏出来慰问,然后就把诰命像是白菜一样的甩到了她身上?” 祁长乐无奈失笑:“臣妾没有。” 钟离御道:“你最好没有。”她眯了眯眸子,带着一些自得,“你还没有回答,长乐,这次,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她的,宠爱。 祁长乐眼睫轻颤,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缓缓抬起眼睫,看向了钟离御。 那双桃花一般温柔的双瞳中带着氤氲的柔光。 而后,她轻声道:“陛下问臣妾,有没有感受到您的宠爱……陛下还记得,上次臣妾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您是怎么应答的吗。” 没有等钟离御回应,祁长乐就已经上前了一步,凑近了钟离御。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样的状态,有些像是轻微迷离,又有点在短暂茫然后作出了出格举措。 祁长乐感觉到自己的神智控制着她的行动,却又没控制着。 她整个人好似脱离了自己理智的掌控。 两个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因为这只在瞬息之间,所以钟离御并未来得及喊停。而祁长乐也不想让她喊。 “上一次,陛下没有回答,而是先做出来了。”她这样轻声的说。 下一刻,祁长乐凑了过去。 她眼睫不安的颤着,如同蝴蝶的翅膀;呼吸也带着颤抖,已经做好了会被生气的准备。 当她准确无误触碰到了对方唇瓣时,祁长乐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如同蒙上了雾气的一切。 她轻蹭着钟离御的唇瓣,想要将对方粉白的唇色染上绯红,这样就好像是,她亲手为钟离御染上自己的颜色。 祁长乐心底怦然跳动着,她已经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行为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不讨厌。 不讨厌与钟离御轻触,甚至也预见了自己不会讨厌与她更近距离的亲昵。 但是,钟离御却从来没有那样做过。 短暂的接触后,祁长乐退了回去。 她垂下眼睫,耳垂绯红一片,就连唇瓣的血色也加重了几分。 钟离御眸色一片乌黑,她看着面前染上嫣红的人,缓缓抬起手指,轻拂过自己唇瓣。 -- 第64页 钟离御情绪微妙,心底鼓噪,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并无被冒犯了的气愤。 甚至,她此刻还很纵容。 “长乐,你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吗。” 祁长乐眼神侧向一边。 “臣妾只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陛下,臣妾感受到了。” “无论是上次陛下亲身告诉臣妾的宠爱,还是这一次的宠爱。所以——” “臣妾也想要,回馈给陛下。” 钟离御声音缓缓,手指仍在唇侧未曾离开。 “所以,你就主动……”她没有说完,停在了那里。 祁长乐抬起了眸子,望向钟离御。 “因为,‘宠爱’这样的情绪,应该是双向的,不是吗?” “陛下想要疼爱臣妾,臣妾也,是一样的。” 她眼睫轻颤着。 “而且陛下告诉过臣妾,允许臣妾的犯上。所以,臣妾便大胆的执行了一次。” 听完她的话语,钟离御轻笑出声。 祁长乐这才放松了下来,因为钟离御的笑声中并没有充满戾气与不悦的感觉。 但下一刻,她被逼近一步的钟离御捏住了下巴。 对方眸子漆黑,似笑非笑勾着唇角。 “但是长乐,真正的‘犯上’,可不仅仅是这样而已。” 说罢,她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真是阅后即催的狠人啊!!! 上一章的谜题大部分小可爱都猜对了~虽然我给的提示也很明显,但你们也很聪明hhh真棒 * 这波啊,这波是唇瓣和唇瓣的贴贴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这篇文会很短的感觉??二十来万完结它?? 第31章 起初, 祁长乐并未完全理解女君的意思,甚至在对方低头之前,她都还陷在方才的情绪中。 而当祁长乐好不容易从中抽离出来,打算听钟离御好好讲话时, 下一刻, 她就被对方的举措怔在了原地。 下巴处传来指尖捏着的触感, 并不疼, 只稍微有些紧。 面前是炽热的呼吸, 但很快,另一种触感从唇间传来。 祁长乐一怔, 但却没有反抗,而是顺从的微微仰头, 任由钟离御轻吻着自己。 与此同时, 她还茫然的想到, 方才对方说了什么? 好像是说……真正的犯上,可不是这样而已? 然而未等祁长乐紧接着想下去时,她就感觉到一个柔软且湿滑的存在, 舔了舔她的唇缝。 祁长乐猛地睁大双眸, 呼吸都乱了一瞬。 钟离御含糊着轻笑了下, 并未要求祁长乐张开嘴, 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耐心细腻,且带着暧昧的轻吻着她,像是攻克什么难关一样,侵着她的唇关。 祁长乐指尖紧紧攥在了一起,从手心中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让她明白,这不是做梦, 也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柔软的舌尖时不时从她唇瓣上扫过,带来一种难言的酥麻感觉,尤其当那灵敏的舌尖试图撬开她的唇瓣,探入里侧时,祁长乐只觉得后腰一酸,好似软了下来。 她眼底不自觉沁出了泪意。 钟离御享受着这样的探入,也并不在意在这上面耗费的时间,相反,她十分有耐心且得趣。 她缓缓松开手,随后一只手揽住了祁长乐的后腰,将对方带入怀中,另一只手轻抚在她后脑处,力道轻柔的按压着,让两人彻底贴在一起。 时候差不多时,钟离御才舍得开口吩咐道:“张嘴。” 她声音带着哑意,缠着明显的呼吸声。 祁长乐紧紧闭上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翻不出来。她顺从的微微启唇,对钟离御松开唇关,任由对方踏入她的领地。 钟离御带着笑意,闭了闭眼睛。 当两个人贴近碰撞在一起时,祁长乐忍不住顿了顿,她感觉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就连后背,也带着痒。 “唔……” 呼吸变得更加困难,眼前也是雾蒙蒙的一片,祁长乐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一点点柔软下来,几乎要倒在钟离御怀中,如果不是对方一只手扶着她,想必此刻她早已没有了力气。 明明,不是多么耗费力气的动作,可祁长乐却已经浑身无力。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攥住了钟离御的衣服,将对方衣衫揪出了褶皱,手心的汗水也蹭了上去。 这是祁长乐第一次与其他人如此亲密。 以前尚在闺中之时,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甚至就连夫妻敦伦的小本子,也私下看过。 那时虽然面红耳赤,但祁长乐大抵明白,这是必须要有的事情,是她必经之路。 祁长乐心底做足了准备。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后没能嫁成人,而是进了宫。 这样的亲密之事,她没有与未来的夫君做,而是跟女君做了。 对方还是一个与她性别相同,身上带着淡淡香气,长相昳丽但却喜怒无常的暴君。 可此刻,祁长乐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受。相反,还十分舒服。 她眼睫轻轻颤着,睫毛上沾染着一滴不小心蹭上去的泪珠,随着睫毛的动作时不时抖动,就像是晶莹的露珠般。 有一些晶莹的水渍流出了唇角,但无论是谁,此刻也顾及不得。 -- 第65页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御才松开了祁长乐。 当对方温热的舌头退出时,祁长乐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与放松,她得以平复呼吸喘息,但与此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点怅然若失。 她睁开双眼,眼底还残存着泪意,眼角赤红,像是被风吹雨打后娇弱的花朵一般。 旁边的宫人全部紧紧低着头,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一时之间,除了她们二人的声音外,室内一片安静。 钟离御先平复好了自己的呼吸,而后她看着祁长乐,轻笑了下,伸出手指擦拭了下她的唇角。 察觉到她的动作后,祁长乐才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她脸颊绯红,目光也游离了起来,带着一些慌乱。 钟离御勾着唇角,笑意愈深。 “如何,这次了解清楚了吗?” 明白了钟离御在问什么,祁长乐更是感觉到一阵的羞意。她一只手背在唇前,挡住了娇艳的红唇。 “……臣妾清楚了。” 这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毕竟,都被钟离御按着亲身教学了一番。 思及此,方才的一番缠绵又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之中,惹的祁长乐忍不住掐了掐掌心,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她抬眸问道:“陛下这样问臣妾,是在告诉臣妾,以后都可以如此‘冒犯’您吗。” 她美眸沉静,不过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安置好了方才的羞赧柔弱模样。 钟离御扫了眼被她掩盖在手背之后的红唇,有些可惜。 听到祁长乐这样问,她答道:“当然。” 钟离御轻挑眉毛,“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钟离御笑着看着她,此刻心情不错,她声音懒散,尾音尚且带着方才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沙哑,听起来惑人心弦。 “我不是说过了吗,长乐,我允许你‘犯上’。” 祁长乐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经过这一番“闹腾”,晚膳的时间又往后拖了一会,不过钟离御没有发话坐下,哪怕是黄忠谨也不敢过来劝她。 而等到二人坐下以后,黄忠谨这才命人将饭菜端上来。 看着丰盛的佳肴,钟离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说道:“对了,你想迁走吗?” 祁长乐一怔,随后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迁宫的事。她想了想,便如实答道:“迁与不迁其实都可以的,臣妾住在这里也还习惯,而且徐昭仪也是和善的人,臣妾一切都好。” 钟离御一只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 “既然你不着急的话那就再等一等吧,我记得现在后宫里空闲的那几座宫殿都有些旧了,我正准备吩咐人翻新修葺一下,到时候留一个给你,你可以挑个好的。” 她说到这里时,抬眸扫了眼祁长乐,眼底带着笑意,就好像是在与她分享什么好东西一样。 被她这样的情绪感染,祁长乐也忍不住放松了些许。她笑了笑,和声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停顿片刻,祁长乐又加上一句:“其实怎样都好,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臣妾还是希望,可以离陛下近一些。” “无论宫殿是否华丽,周围景致是否优美,臣妾都不是很在意。臣妾唯一在意的就是——” 她垂着眸,眼底带着说不清什么样的情绪看着前面的盘子,口中吐露出不知是真是假的语句:“能够与陛下挨的更近一些。” 说完这句话后,她抬起眼眸,瞳孔中带着暖人的光,看向了对面的钟离御。 钟离御一顿,心底漫上一些带着满足感的暖意。而后她笑了笑,“好啊。” 因为今天那个“宠爱”的缘故,两个人进行了一番亲密的接触。 而后祁长乐将谢礼变成了“宠爱”,解决了这件事,不必再费心思去想该如何答谢钟离御。 当然,前提是对方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喜欢,因此祁长乐才敢于做出这样的尝试。但好在,效果不错。 她手指拂过自己的唇瓣,轻微闭了闭眸子。 * 祁长乐让素昔探查宜春宫的事有了讯息。 她坐在那里,看了对方一眼,而后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素昔屏退了其他人,而后弯腰凑在祁长乐耳边,轻声说着情况。 他们这一批新入宫的宫嫔品阶都不高,哪怕是祁长乐,也不过贵人位份而已,因此入宫后,他们势必要被分入到其他高位嫔妃下面,住在他们掌管的一宫侧殿,受他们监管。 正如祁长乐宫中主位娘娘是徐昭仪,而王曦怡宫中主位则是应妃。 应妃应授成是慎郡王之子,当初是因为钟离御单纯不满慎郡王,想要给他找些事情,所以就直接宣应授成进了宫,而后封为妃子,让他居住在宜春宫。 最开始的时候应授成还有些瑟瑟不安,毕竟想也知道,他作为女君厌恶之人的儿子,只身一人在宫中,又无力量又无依靠,自然会害怕,甚至连自己以后的坟头草几米高都想好了。 ——虽然后来他发现女君从不招后妃侍寝,但应授成却遇到了另一件更痛苦折磨的事,那就是女君以压榨折磨他们取乐。 这个折磨并不单纯是身体上的,毕竟只靠刑罚折磨他人虽然也有趣,但若总是用着一种方法,那么就无趣了,如果可以,更多时候她喜欢在精神上慢条斯理折磨他人。 -- 第66页 因此刚入宫那段时间应授成被折磨的面黄肌瘦,坐卧不安,每天睡觉必会从噩梦中惊醒。但后来他在钟离御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倘若不想自身变成供钟离御观赏捉弄的乐趣,那他就必须要找出一样东西,引走钟离御的注意力。 即他本身的存在要从“乐趣”变成为钟离御提供乐趣。 而后,应授成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钟离御是因为无趣所以想要寻找“有趣”,那应授成就舍身为她表演。后宫中缺少什么,他就表演什么。 钟离御的后宫不同于前朝先帝,整个后宫起初是一派和平,妃子们之间并无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甚至连宫人也都不敢怠慢无宠低位妃嫔,高位妃嫔也不敢擅自欺压低位。 但是这时应授成“横空出世”了。他的所作所为直接为后宫众妃开辟出另一条道路,与他们反向而行。 其中就表现在……他仗着自己的身世和位份,已经欺压威逼过许多低位妃嫔了。但是无人敢反抗,甚至无人敢告状,而钟离御,极大可能是知道的,可她却像是观戏一样,乐此不疲。 从前是欺负刚入宫的新人,而到了这一年,他的目标自然就是他们几人了。更确切的说,是被分派到了宜春宫的王曦怡。 听到这里,祁长乐握紧了手,她抬起眸,眼底一片黑沉。 “所以。”她原本想要说什么,却一时间梗在这里。 祁长乐闭了闭眼睛,吸了口气,问素昔:“这件事你知道吗?” 素昔一顿,跪了下来。如此不必她说什么,祁长乐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她问道:“那前几天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奴婢有罪,擅自欺瞒。一是因为当时主子与王答应交往泛泛,奴婢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主子,二则是因为……”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往应妃所为,皆是针对位份比较高的入宫新人,但这次他却没有行动,奴婢便以为应妃偃旗息鼓,暂时观望,却不曾想他反倒对王答应出手了。” 后来眼见祁长乐对王曦怡态度好了不少,且当时王曦怡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素昔犹豫之间便也没有多嘴。 是她原本沉默惯了,以至于现在到了婕妤主子身边,还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祁长乐沉默着闭了闭眼,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之后,她只轻声的说:“不,不怪你。” 素昔只是没有来得及跟她说这件事而已,就算她要怪罪,也不可能真的把责任丢给素昔。 更何况,罪魁祸首应当是应妃才对。毕竟是他在欺负王曦怡。 想到这里,祁长乐忽的睁开了眸子,眼底一片沉谙。 可……应妃真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吗。 祁长乐眼底情绪莫测,带着一种茫然。 如果应授成没有入宫,如果应授成没有“被迫”想到这样的一个主意,如果他的这个主意刚想出来就被否定的话…… 她一时间默然在原处,不敢再想下去了。 因为祁长乐此刻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若是没有钟离御,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祁长乐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心底一片翻滚。 她沉默着吐出了一口气,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去准备一下,我去看看王曦怡。” 素昔起了身,而后下去了。 只留祁长乐一个人在原地。 她睁着眼看着前方,眼底却有些失神,因为此刻祁长乐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如何,甚至她都想不明白,此刻自己心底这种,既像是难受,又有点沉闷刺痛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祁长乐伸出手,轻轻放在胸口处,脸上带着一种纯真的茫然。 她该做什么,她在想什么。 明明昨天才做过最亲密的事,明明有那么一瞬间,祁长乐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钟离御维持着这样既有温情,却又带着虚假的关系。 可这一刻,温情全部都不见了。 那些表面的平和被这样的事情打破了,祁长乐再一次不得不目睹到钟离御的“残忍”。 她忽然有一种,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动摇很可笑也很可怕的感觉。 她是不要命了吗?居然自大到觉得,仅仅是一段时间的宠爱,就让她觉得自己能够在女君身边一直无碍,甚至还企图一步步拿回主导地位,引导钟离御。 可是她哪里来的资格,只要钟离御翻脸,她就什么也不是。 现在的她,和应授成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当着戏子站在台上取悦钟离御,一个是真实演着戏拉着钟离御一起上台罢了。 等到对方什么时候腻了,什么时候想下台了,那她……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吸了口气。 她还是要想办法的。无论是去想后路,还是在仍然受宠的这段时间内为自己铺好后路,她总要有所打算的。 祁长乐就这样闭眼沉凝了许久,等到再睁开眼时,她已经摒弃了眼底那多余的愁绪,以及那不该来的柔情。 现在的祁长乐再度将自己的状态调回到最初入宫之时。 是她忘记了,自己入宫不是来玩,更不是为了想要和谁亲近而来的。 她是不得不来。 与此同时,也是抱着博利与报复的心态而来的。 -- 第67页 片刻之后,她已经平静了下来,眼底情绪恢复往常。 * 祁长乐跟着素昔一起来到宜春宫王曦怡住的偏殿。 在得知祁长乐到来时,王曦怡连忙迎了出来,她眼底带着毫不掺假的笑意,“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平日里都是王曦怡主动去找祁长乐,对方却从未主动与她往来过。这次祁长乐探访,她显得十分开心,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祁长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她的状态,见她一切还好,并没有比之前差,便有些微的放心。 她道:“闲来无事,便来你这边看一看。” 王曦怡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而后连忙带着祁长乐进屋子里坐。她忙吩咐下人去取些零嘴甜点来,而后又搀着祁长乐坐下。 祁长乐顺着她,坐下与王曦怡说了会话后,不着痕迹瞥了眼旁边的宫人,然后道:“我有事情想和你谈,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王曦怡很明显的愣了下,但她立刻点头,“可以啊,当然方便。” 随后,王曦怡将宫人暂时赶了出去。 等到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王曦怡这才问道:“姐姐,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跟我说吗?” 祁长乐轻微拧眉,难得带了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提起这件事,才能不伤到王曦怡的面子,毕竟上次面对她表露出的关心,对方也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祁长乐不确定王曦怡是因为好面子不想说,还是因为怕麻烦到她,所以才不说。 停顿了片刻后,祁长乐问道:“你……当我是朋友吗?” 似乎没有料到祁长乐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王曦怡很明显的愣了愣,而后她弯起唇角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是当然的!而且,我不止拿长乐姐姐当朋友而已,我既然喊了你一声姐姐,那就说明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姐的。” 祁长乐心底松了松,轻声道:“嗯。” 事实上不止王曦怡对她释放出了善意,祁长乐既然主动开口要帮对方,那就说明她也接受了对方的善意。 虽然祁长乐不可能对他人掏心掏肺,但若只是帮助朋友的程度,那她也会帮忙的。 于是她便道:“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说。” 王曦怡连忙坐好等待着。 祁长乐抬起眸看向她:“是我的疏忽,忽略了你的情况,所以打听清楚这件事情之后,我便过来了,因为我想要尽一份我自己的力量,如果你需要的话,不要客气也无需忌讳,只管跟我说就是。”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应妃的事情,我已经从素昔那边了解清楚了。” 听到祁长乐提到应妃,王曦怡眸子赫然睁大,瞳孔骤缩,脸颊也苍白了一分。 “姐姐你——” 看到她如此惊恐的模样,祁长乐忍不住微微皱眉。 应妃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祁长乐带着真挚的神情看向王曦怡:“我提到这件事并不是为了戳你的痛楚,也不是看你的笑话,而是真的想要帮你。”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好面子还是不想连累到我,所以一直以来什么都没说,但是……” 祁长乐眼睫轻颤,声音虽然轻了下来,却带着难得的真挚。 “你是我的,第一个友人,所以我想要帮助你,用我的力量来帮你。” 听到祁长乐的肺腑之言,王曦怡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吸了口气,抿唇道:“我没有不相信姐姐的,但是这件事太过复杂,所以当初姐姐询问我时,我才三缄其口。” 祁长乐蹙眉:“是因为应妃身世的缘故?所以你不敢声张吗。” 王曦怡张了张唇,沉默片刻后道:“也有一半的缘故吧。” 祁长乐垂眸思索了片刻,“的确,他是郡王之子,是有些麻烦,但是,就算是郡王又如何呢,总归陛下是最尊贵的。” “所以,如若不然,还有陛下帮忙。” 王曦怡顿了顿,忍不住道:“可是……若是之前还好,但、但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决计不能告诉陛下!” 祁长乐动作顿住,拧了拧眉,开始觉得她和王曦怡所指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她沉默片刻,而后直言问道:“你所烦忧之事,可是应妃的欺辱?” 谁料王曦怡很明显的一愣:“不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亲亲!!!没有脖子以下!!求生欲很强的球放过! 我码字的时候在打分隔条,试图将一些“明明我写的就是个简单亲亲但是AI就会判定我不通过”的词语隔一下,但是我发现jj敏感点太多了,我觉得这个像,那个也像。 好家伙打完分隔条之后反而看着比没打的时候se了 算了随缘吧,AI小美是个傻的,我不该和傻的计较。 * 你们夸我会卡文,不,但其实我一点都不会卡(哭哭)像这种只是正常的卡文,像什么亲嘴前啊doi前啊表白前啊,这种很常见的orz所以不是我会卡 还有说我卡丁车哈哈哈笑死 * 还有不是上章怎么出现了完结撒花的评论???嗯??? 我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忽然虎躯一震,病中垂死惊坐起,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怎么肥四,我上章像是完结吗 第32章 -- 第68页 祁长乐闻言蹙眉, 这才感觉到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和王曦怡的谈话貌似偏向了两个方向,鸡同鸭讲。 祁长乐默了默,再次确认般的问道:“应妃有没有做过欺辱你之事?” 听到这个问题, 王曦怡面色僵了僵, 她咬了咬唇, 看了眼祁长乐, 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他……的确欺负过我,但要说侮辱, 倒也当不上。” 看到她这样的态度,祁长乐微微挑眉, 眼底不自觉带了一些审视。 她忍不住分析问道:“所以你这是在被他欺负了以后, 还要下意识为他的行为做辩解吗?”还特意排除了对方做过“侮辱她”这件严重事情的选项。 不等王曦怡答祁长乐又问:“那你之前来到我宫里时, 所表露出的担忧情况是这件事吗?” 王曦怡这次迟疑的有些明显,她思索了下,抬起眸子小心翼翼看眼祁长乐, 而后摇了摇头。 “其实倒也不全部是。”她想起那段日子发生的事,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眼底带着一些无措, 巴巴的看着祁长乐,像只小动物一样。 祁长乐被她看得心软,无奈叹了口气,最后问道:“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方才所说,不是因为应妃欺辱一事而烦忧,那你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对劲, 又是因为什么?” 这次王曦怡沉默的时间比往日长了许多,祁长乐倒也不着急,或者说,她虽然想要帮助王曦怡,但那也只是在对方对她表露出求助的情况下。 如果王曦怡竭力隐瞒,无论是为了什么,祁长乐都不可能再去硬生生扒开对方隐藏起来的伤口。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是主动,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次。可以说是很吝啬了。 因此此刻祁长乐才没有那么着急。如果今日王曦怡和她告状了,那么祁长乐便帮她。如果对方执意不说,那祁长乐也没有办法,同时,也没有逼问的想法。 过了片刻后,大概是祁长乐的沉静感染到了她,王曦怡总算推开了自己的蚌壳,几不可闻的说道:“……姐姐,我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他了。” 祁长乐端起茶杯的动作停顿在了原地。 她将那句话翻来覆去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神情一下子放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眸子,眼底是一片静谧漆黑,如同幽井。 王曦怡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象中的反应,忍不住微微抬眸,看向祁长乐。然而在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她后背一僵,忍不住停了停呼吸,随后小声唤道:“长乐姐姐。” 祁长乐垂下眼眸,神情恢复过来。 这句话里面的另一个人是谁,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可供猜测了。 祁长乐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语气询问她:“是应妃?” 王曦怡紧紧咬着下唇,眼底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委屈,而后点了点头。 “对不起,姐姐,你不要骂我。” 祁长乐不知道自己在王曦怡心底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形象,但她应该没有表现的太过严肃吧?一直以来她都是以温柔待人的,怎么王曦怡却表现的这么害怕她呢。 祁长乐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又能骂你什么呢,说到底,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然而听见祁长乐这么说,王曦怡却反而更慌张了,她连忙走到祁长乐身旁,小心翼翼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像是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宠物一样,带着害怕与慌张。 “长乐姐姐……” 祁长乐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沉眉轻叹了口气。 “所以,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王曦怡抽了抽鼻子:“我怕姐姐不要我。” 祁长乐:“……” 而后她无奈的轻笑:“我能不要你什么?更何况你从来不是我的所属物。” 好吧,说实话,在听见王曦怡明确说出这件事情之后,祁长乐第一时间的确是有一点情绪不太好。她说不上来自己这种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出一些。 可能她自小便没有亲近的姐妹,也从来没有与其他人亲近过,培养过所谓的“手足之情”亦或是“手帕之交”。 从小到大她身边唯一的同龄人便只有祁天香,但是她和祁天香怎么可能和平共处呢,所以祁长乐也从不在意对方。 而直到入宫,直到她和王曦怡相遇,她那份缺少的友情才姗姗来迟。所以某种程度上,祁长乐还是挺看重这一段关系的。 所以相应的,她也看重王曦怡。 可是现在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糊涂的话,祁长乐自然有一点点生气了。 大概是不知不觉将这样的态度流露出来一些了。 祁长乐垂着眼睫,漠然片刻。然后抬起眼眸重新看向王曦怡,轻声道:“那么,现在就放弃吧。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王曦怡父亲官位并不高,而应授成则是郡王之子,两人从身份上就已经有着天壤之别。再退一步说,就算应授成不介意这些,可……他们现在已经是女君的后妃,说什么都不可能的了。 因此,与其任由这份感情发酵以后招致祸事,不如趁现在感情还不深、且应妃对她也没有其他应之前,断了这份念想。 祁长乐想的很冷静,几乎到了冷酷的地步,仿佛感情于她也不过是可以切实操纵的物品一般。 -- 第69页 王曦怡咬着唇,神情难过,小声道:“我知道,我不傻,我心里有数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忘记这些了。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做出傻事的。” 祁长乐看了她一眼,唇瓣微动,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劝诫了。 而后,她询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会喜欢上应妃?”祁长乐微微蹙着眉,“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于你而言,应当只是一个每日欺负你,并且时不时找茬的恶人才对。” 提到这件事,王曦怡脸上带了一些红晕。 “嗯,最开始的确是这样,而且刚入宫那段时间,我也的确被他欺负的有些生气,甚至有时候觉得他太恶劣,都让我有些想哭了,可是后来……” 王曦怡声音轻了下来,眼底带着忆的色彩。 最开始在被应授成找茬的时候,王曦怡在脑海里擅自为对方脑补了一个形象,那就是一脸凶恶的蛮横之人,整个人都凶神恶煞、青面獠牙。 可是当她实际上见到应授成的时候,却意外的愣在那里,因为对方看上去竟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眉宇之间带着一点贵气的嚣张少年。 虽然王曦怡经常被他欺负,可她却意外的没有感受到被折辱的情绪,直到后来两人的交集变的更深……王曦怡才发现,对方“下手”的时候慢慢变轻,而她自己的心态也在逐渐转变。这才…… 将王曦怡的神色扫入眼底,祁长乐头疼的叹了口气。 但不管怎么说,她这样也算是好过真的被欺辱。 想到这里,祁长乐眼底的神色柔和了片刻。 而后她站了起来,准备跟王曦怡告别。毕竟这次她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要为王曦怡撑腰,但对方现在烦忧苦恼的已经不是被欺负的事情了,而且之前状态的不好也不是因为被折磨,祁长乐也就放心许多。 见祁长乐要走,王曦怡连忙站起来准备送她。 这时,外面忽然进来一名内侍。 “给祁婕妤请安,给王常在请安。” 那名内侍笑眯眯道:“咱家应妃主子有请。” 王曦怡一怔,下意识看向祁长乐。 祁长乐眯了眯眸子,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袖口,“哦?不知应妃娘娘找我是有何事?” “这个咱家也不清楚,婕妤主子过去便知道了。” 王曦怡蹙了蹙眉,有片刻的担忧。 祁长乐扫了她一眼,反倒轻笑:“怎么忽然担心我了?你不是应该有些吃味吗?” 听清楚了祁长乐的调侃之后,王曦怡脸庞微红,小声道:“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就算再……也不是见色忘义的人啊,我就是担心你,万一他要找你的麻烦,那他是妃位你是婕妤,岂不是很吃亏。” 祁长乐失笑,挑了挑眉。“或许吧。” 如果是其他人过去,可能真的要吃亏。虽然后宫不是真正的后宫,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倘若是和应妃同样情况的妃嫔过去,或许真的会受他胁迫。 可祁长乐不同。 毕竟她有属于自己的武器。 * 祁长乐垂着眸走了进去,而后按照规矩行礼,但是这一次,却无人喊起。 所以这是想要先来一个下马威?她在心里想到,但姿势却不曾改变,仪态端庄,叫人挑不出错来。 宫内行礼分为跪拜礼和屈膝礼,前者为大礼,一般在一些重要场合,如受封或祭拜等,或见到女君时,以及地位妃嫔遇见高位妃嫔时使用,当然,仅指地位十分悬殊的那种。 后者的话,则是日常行礼。 比如说祁长乐虽然是婕妤,但她与妃位之间相差并不悬殊,因而可以选择屈膝礼。 但屈膝礼的意思正如字面,维持时间倘若久的话,是十分疲惫的。此刻应授成刻意晾着她不喊起,为的也就是这一点的折磨。 祁长乐安静垂着眸,能够感觉到自己腿部已经有了酸麻的感觉,脚底摇摇欲坠,她不着痕迹吸了口气,但是却无慌张。 此刻祁长乐心底反倒有些好奇,应妃这是,在刻意针对她吗? 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毕竟刚入宫之时应授成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在她找上来之后反倒对她出手,也不知是为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祁长乐身姿出现了轻微的摇晃,上方的应妃这才出声道:“本宫一时犯困了,就把你忘记了,起来吧。” 祁长乐应了声而后站起来。 她目光轻微向上扫了一下,看清楚了应妃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服,眉宇之间是契合身份的贵气,面容倒是带着少年英气,单从外表来看,的确不像是那种恃恶行凶的恶霸,反而像是带着天真的贵公子。 而此刻,应授成也在打量祁长乐。 站在下方的女子身姿轻盈面容倾城,哪怕放眼佳丽三千的后宫中,也不会找出比她更漂亮的人了,非要说的话,唯独女君可以与她一较高下,但二人的美却是不同类型的。 女君的美毫无疑问带着攻击性与强烈的艳丽,但她却截然相反,温温柔柔,如同清莲。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目看过来时,带着美酒醉意。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应授成腹诽道。但是一想到对方就是用这份漂亮勾引了女君,他就有些情绪不自在。 他累死累活才能在女君眼下保了个平安,凭什么有的人仅靠一张脸就能得到女君宠爱?当然,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性格原因。 -- 第70页 ——毕竟体元殿上的那件事,应授成也是有所耳闻的。 换做他是做不到这样的,这个祁长乐,当真有点本事。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喜欢她。应授成咬了咬牙。 “不知道婕妤到宜春宫来是有什么事?” 祁长乐不卑不亢答道:“臣妾与王答应交情不错,此次前来是为了探望王答应。” 应妃:“噢,所以你来宜春宫,就先去找了王答应,而后公然把宜春宫主位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祁长乐微微挑眉,感受着这股熟悉的被挑刺感,心头浮现出一点熟悉。 不过她仍镇静着,或者说,除了女君以外,她从来没有把其他人的挑衅亦或是发怒放在心里。毕竟他们就算再怎么讨厌憎恨她,都不可能对她造成实际的伤害。 但唯有女君,是掌管着她命运的人。 其他妃嫔哪怕位份比她高,可是在这个后宫中,究竟谁能获得便利,还不好说。 “非是如此,而是事有先后,臣妾原本就要来拜见娘娘,只是似乎您这边快了一步,也是赶巧。” 应授成冷笑了声,故意道:“我看这只是你临时想出的托词罢了,看着谦逊,但我看,你内心恐怕早已眼高于顶。” 祁长乐心底挑眉,越发感觉到应妃说话语气像是在模仿钟离御了。但是,不知道是他学得不成功,还是他天生威严就不及女君,同样的话,但是钟离御讲来就阴郁逼人,让人胆战心惊,可是应妃的话,反而落了一筹。 她轻勾着唇角:“娘娘言重,但臣妾清者自清。”说罢,就安静的站在那里。 应授成抿着唇,眯起眸子看着祁长乐,只感觉心底火气被越惹越盛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样一个人,女君陛下到底喜欢她哪里啊??? 在女君面前装的柔柔弱弱一捧清泉,来到外人面前时就暴露了可恶的嘴脸,这个人,心机的很啊。 想到这里,应授成心底更加生气。 虽然这两年来他也被女君欺负过,但是因为后来另辟蹊径的缘故,应授成的生活反倒安定了下来,以至于他慢慢地有了一种,自己和女君达成默契的错觉。 应授成恍惚觉得自己和女君才是那个心有灵犀的人。 但现在有人插足他们了!应授成感觉非常不爽。 既然他不爽的话,那他也要让其他人不爽。 常年蛮横养成了骄纵脾气的小郡王又忍不住了。 应授成眯起眸子,冷声道:“目无尊卑,你跪下。” 祁长乐诧异挑眉,却不是因为自己被罚,而是因为应授成的说罚就罚。 也正好。 祁长乐垂着眸子,掩住了眼底沉郁的黑色。 她也很想看一看这位应妃在位时,到底是怎么嗟磨其他妃嫔的。也想看一看,钟离御对应妃,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于是祁长乐并未出言辩解,而是如了他的意,直接跪下,毫不拖沓。 在看到祁长乐说跪就跪的时候,应授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他也很明确的知道,祁长乐不同于其他妃嫔,遇到什么事情只能往肚子里咽,她是可以诉说的,因为目前的她有女君撑腰。 因此看到祁长乐这么干脆,他反倒出现了犹豫。 要罚她吗? 应授成心底闪过犹豫。他虽然以前挺蠢的,但入宫之后反倒被钟离御吓得不敢那么蠢了,不然也不会安然活到现在。 此刻他清楚知道祁长乐不该是他能动的,至少现在不能动,可应授成还是有些意动。 祁长乐和他没有什么不同,无非都是讨女君欢心的玩物罢了,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竞争的关系,和争宠的妃嫔没什么不同。 倘若能够扳倒祁长乐,那么从此以后女君面前是不是就剩下了他一人? 说实话,应授成走到这一步挺不容易的,他就像是害怕主人有了其他宠物的家犬一样,不得不防备着。 思及此,应授成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但是罚也不能这么罚的。他又不蠢。 于是他让人扶起了祁长乐,而后又着人拿了一本佛经过来。 祁长乐接过佛经,没等他开口,就明晓了对方的用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应妃便说道:“这样吧,我也不追究你目无尊卑的事情了,正好这几日我需要人帮我抄录佛经,我看你就很不错。如何,你可愿意?” 祁长乐略微失笑,但也不得不承认,罚抄东西这项“惩罚”,无论是在后宅还是后宫都挺常见的啊。 倒不是他们想不出其他方式,而是这种方式的确很方便,不仅面子上过得去,而且里子上也挺折磨人的。 费眼费神也费手,长此劳累下来,还能拿什么去争宠呢。 不过,说到底,祁长乐和其他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因为她有女君的宠爱,而且她会告状。 不管这样的宠爱到底是对她这个人的,还是对于宠物的,无论这样的宠爱到底会持续多久,但至少现在,她拥有着。 祁长乐眼底情绪转冷,面上却毫不犹豫接过佛经。 “臣妾领命。” 应授成眯着眼睛看了看她,虽然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有种不安,但他很快便将这样的情绪缓了过去。 因为他相信,比起这样的一位新宠,女君更注重的,到底还是对方带给她的“乐趣”。 -- 第71页 换言之,只要他这出刁难能够让女君获得乐趣,那么女君就不会计较他针对祁长乐的事情。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情。但是应授成早已习惯。 若不是摸清楚了钟离御的这个性格,他也不可能安然在妃位上生活的这么自在。 …… 在去的路上,素昔有些担忧。 祁长乐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并没有出声解释与安抚。毕竟她这次还没有想好,告状到底是要真实的演戏,仍旧维持好自己的性格,让钟离御通过心疼她而后帮助她,还是使用吃醋的性格,破而后立。 这两者可决定着,她要不要在细节之处透露出一些信息给钟离御分配在她身边的眼线。因此,祁长乐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素昔。 只是在对方担忧的看过来的时候安抚道:“别怕,不会出事的。” 素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想,陛下应该也不会看她们主子有事的。 而后素昔道:“主子,明日您的母亲应当就会进宫谢旨了。” 祁长乐讶异:“这么快吗?” 其实也不算快了,只是她这几日过的有些繁忙,因而才会觉得时间很快。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在入宫之后再次见到母亲,总归是愉快的。 因此,祁长乐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眉梢眼角处带着些真实的开心。 但是这样的开心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刻祁长乐便想到了,母亲之所以能有这个殊荣,她之所以能有这个机会,都是得益于女君。 是女君带给她的宠爱,才让她有了现在。 祁长乐眼睫轻颤,缓缓垂下,捏住了手指,心底情绪复杂,一时间连自己都琢磨不透。 她其实,不该想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距离,什么差别,什么戏里戏外……这些都不该是她能想的。 本来,她的目的也不纯粹,不是吗? 自己口口声声对钟离御说着爱慕,但事实上她对钟离御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有最初的仰慕恭维,祁长乐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她的本意就不纯粹,又哪里有资格去在意自己之于钟离御的身份,又或是钟离御对待自己的感情呢。 无论是宠爱着身为祁长乐的她也好,还是宠爱着作为祁贵人、祁婕妤、宠物的她也罢,反正不过是虚伪假意对一时兴起。 ……谁也别说谁。 祁长乐的脚步忽的慢了下来,只觉得心底一阵发闷。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评论区才忽然发现,淦我之前的设定是男女分开……(自己吃书) 好的就当做王曦怡是应妃特地要过去的一个新人吧(跪地)把这个看成并没有描述出来的支线吧(窒息了呜呜) 然后应妃对王曦怡的欺负只有前期过分,后来就变成小学鸡式的了,与此同时两人交往变深,但因为这对是bg线(虽然最后不一定成cp),所以正文不会过多叙述,会在作话偶尔提一下补足剧情线好显得不是很突兀 第33章 次日一早醒来, 祁长乐便在等待着母亲的到来了。素昔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抿唇轻笑:“主子且再等等,夫人很快就到了。” 祁长乐—只手撑着下巴,笑了笑。她今日心情的确很好, 因此极为难得的在面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不是往日那种如同面具一般毫无情感可言的笑, 虽然温柔, 但过于虚假。此刻, 她唇角扬起,眸子闪闪发光, 恰似星辰闪耀。 祁长乐弯着唇角, 眼睫眨了眨,也不计较素昔善意的取消, 而是指尖轻点,答道:“的确是很高兴的, 毕竟我已经有很多时日没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 她过的好不好。” 而且,母亲也不知晓她过的如何, 想必在府中的时候—定常常担忧吧。 这次会面挺好的, 这样母亲看到了她现在的情况,应当不会再担忧,心里也能舒服许多了。 而且她现在搬出了府, 又是诰命夫人,想必王氏也无法去为难她。 更不要说,王氏他们现在应该烦恼的是,该怎么应对吃食不够的情况吧。 女君若要报复,那么—定会追根究底。 虽然表面看起来祁思他们只是被扣除口粮如此简单而已, 但事实上,若是过了女君的命令,那么整个京城都不会有人卖—粒米给祁思,就算祁思想要去外地买粮,他手下的人也绝对出不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切切实实的饿上肚子。 或许外人听起来会觉得饿肚子不是那么难受,但只有真正经历过饿肚子的人才会知道这是怎样的苦楚。真的饿起来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自己咬自己—口。 如此令人愉悦之事,实在开心。 祁长乐眯着眸轻笑着,难得露出的狡黠模样像是一只小狐狸,眼睛弯弯。可随后,她又不免想到,这样的殊荣,这样的宠爱……统统都是女君给她的。 祁长乐脸上的笑意收了两分,情绪不免有些低沉。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可祁长乐却总是无法摆脱那种情绪的影响。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低落还是紧张,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的确要承认,她在不开心。 想来也是吧,无论谁被告知自己将来总有—天会失去宠爱、郁郁不得终,都会不愉快的吧,祁长乐也不例外,所以她认为自己不开心是源于此。可是…… -- 第72页 “主子!” 祁长乐被素昔的声音打断,抬起眸来,便看到徐氏跟着—名内侍朝这个方向走来了。 她瞬间将方才的情绪抛之脑后,而后连忙站起来迎出去。 虽然徐氏现在为—品诰命,按照品阶是要比祁长乐地位高的,但到底二人君臣有别,如今她是女君的妃子,身份自然不—样。 所以在到来之后,徐氏便准备下跪行礼。 祁长乐连忙上前—步拉住了她,“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她沉着眉,显然看出了徐氏的意思,而后劝道:“如今母亲是一品,我不过是婕妤,当不得母亲行礼。再说母亲是我长辈,我又怎能让长辈对我跪拜,这不是折煞我吗?母亲快快起来吧。” 被祁长乐这样拉着,徐氏显然跪拜不下去,因此她只好顺着力道站了起来,对祁长乐笑了笑,眼睛专注的看着她,想要打量出祁长乐到底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祁长乐弯着唇,笑的开心。她吩咐素昔送内侍出去,而后立刻挽着徐氏向内室走进去。 “母亲快请。” 两个人一同到了里面,祁长乐让下人上了茶点之后就命他们退下,不让人打扰到她们,她和徐氏坐在一起叙旧。 没有外人在场,徐氏脸上得体的笑意便维持不下去了,她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担忧,拉着祁长乐的手微微颤抖,“长乐,我的儿……你受苦了。” 祁长乐闻言—怔,便知道母亲还是没有过去以前那道坎。 她的心里仍觉得是自己无用,不仅无宠,甚至娘家还没有势力,而且还是个妾室,这才让王氏母女欺负到头上也无法反抗,因此才导致了祁长乐被推出来顶替入宫—事。 她觉得这件事都怪自己,因而无比自责。 望着母亲伤心垂泪的模样,祁长乐心底软了—分,她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必再伤心,这件事真正做错的人是父亲和王氏,与母亲何干?” 更何况退—步说,真正的罪魁祸首若要说起来也是钟离御。当然,这话祁长乐也只在心里想想。 “母亲待我的好,我从小便记在心里,又怎会因为这样的事怨恨母亲?更何况母亲要保护我已经不易,这件事……不是母亲可以阻止的,因此母亲也不必介怀。” 徐氏被她宽慰着,虽然眼泪还止不住的掉落,但心底总是没有那么难过了。 祁长乐弯唇笑道:“而且母亲现在是诰命夫人了,若要为我报仇回去,不也很容易了吗。” 听到她的话,徐氏慢慢镇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变得坚定。 “你说得对。王氏欺辱我们母女的事情总不能这么算了,以往她欺负的,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并没有说出什么劝诫或阻止的话。 毕竟她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好人,她自己尚且抱着入宫得宠后报复回去的想法,又怎么会阻止母亲的报复呢。 她演戏已经演了许久,难得在母亲面前,可以暴露自己—部分真实的—面。 祁长乐坐在了徐氏那边,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如幼时一般。她脸上的笑意微微敛去,眼底的那种茫然又再度透露出来。 “母亲……” 祁长乐不过才稍微透露出了—点情绪不对,便被徐氏察觉到了。她伸手摸了摸祁长乐的脸,声音柔和,“长乐,在宫中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经过方才的观察,徐氏已经察觉出了自己女儿并没有受到伤害,甚至还颇为得宠,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得到诰命。所以徐氏的心就已经放下了—半。 而另一半之所以没有放下来,便是她作为母亲仍在担忧的。 长乐现在的情景看起来很好,可将来她该怎么做呢? 先帝时期尚且花无百日红,如今到了女君这里,又怎么可能呢。更别说若是普通君王,还能凭借宠爱得个一子两女的,以后便有了保障,深宫也不会寂寞,可女君…… 她不得不担心自己女儿以后的情况。 听到母亲的问话,祁长乐抿了抿唇,将脸埋了下去。 她的确有不开心的事,可是这种情绪出现的有些突兀,让她措手不及,更别说去追溯源头了。因此祁长乐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就是,她对自己产生的这种情绪有—种不知所措、同时也深感困扰的感觉,因此,她不想去谈。 好似不谈、不看,这件事就不会存在了—般。 见祁长乐没有回答,徐氏倒也不着急,而是柔声慢慢安慰着她。 听着母亲的温柔细语,祁长乐心情舒缓了许多。 她看着前方,忽然轻声道:“母亲,是缘何嫁给了父亲呢?” 似乎没想到祁长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徐氏未免愣了愣,随后她回想了下,唇边露出一个无奈却又温柔的轻笑。 “当时啊,你父亲尚且年轻,英俊风流,生的好看,待人接物又温和,当时我见了他,便喜欢上了他,所以我不顾父母反对,哪怕我家室微弱,哪怕是嫁过去做妾,我也心甘情愿,于是,便嫁了过来。” 祁长乐眼睫轻眨。 “所以,是因为喜欢吗?” 徐氏叹了口气。 “是啊,只是这样的喜欢,却也被磨得—干二净了。” 祁长乐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因此不懂得这样的感受。 -- 第73页 哪怕是以前策划自己亲事的时候,她更注重的也是对方能够带给她的利益,以及嫁过去之后,她是否能够好过—些。 当时的祁长乐迫不及待想要摆脱那样的环境,只希望未来的夫君—表人才、家风清净便好。至于什么男女之情,她从未想过,更遑论因为喜欢而嫁给某人了。 她原本不该在意这样的事的,更别说现在她已经入了宫。可是现在祁长乐却忍不住想到,若她喜欢上了什么人的话…… 若她,也是因为喜欢来到后宫的话,那会发生怎样的事? 徐氏不知道祁长乐心底所想,只是轻声道:“现在我早已经不去想那些事情了,只希望我的长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祁长乐垂着眼帘,手指缓缓握起。 是啊,她的愿望也是如此啊。 所以她为什么会有迷茫,这样的迷茫是她不需要的,是会阻碍她的脚步的,所以,迷茫也好,莫名沉闷的情绪也罢,都是该剔除掉的。 那些担忧什么的通通不重要,反正,于她的目的也无冲突。她只需要看着前方的路就好。 长乐轻声道:“我也—样,母亲。” 徐氏在宫里并没能待太长时间,和祁长乐谈话之后便离开了。 祁长乐十分不舍的送别母亲,而后对对方说道:“母亲放心,我在宫里—定会保全自身的。” 徐氏笑了笑,轻声说道:“长乐,母亲不会要求你有什么出息,只要你快乐平安就好,万事不可勉强自己,记住了吗?” 祁长乐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 素昔原本以为,自家婕妤这两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徐氏匆匆来了又走,会不会让主子情绪更加低落,然而后来她才发现,是她想错了。 面对徐氏的离开,祁长乐是不舍没错,可是在这之后,她就像是想开了什么—样,完全不复之前的郁郁寡欢了。 素昔只当是母亲的到来缓解了祁长乐的想念之情,并未多想,只是单纯为祁长乐解开心结松了口气。 祁长乐算了算日子,发现再过几天便是祁天香出嫁的日子了,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自己与祁天香争斗的日子,明明就在不久前,可她却有—种过了许久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她对在府中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回想往事,便总是想的府中的事。 但她现在已然入宫有段时日了,难怪会觉得相隔甚远。 不过……听说祁天香脸上的疤痕,是钟离御特意吩咐下去要保留好的,也不知道祁天香要带着脸颊的刺字成亲典礼,心里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祁长乐就觉得舒畅。 她当然不是好人,更不是以德报怨的好人。祁天香挑衅侮辱了她那么多回,只让对方赔这—次错,祁天香可不亏。 不过看在这件事对祁天香伤害极高侮辱极强的情况下,祁长乐决定—笔勾销,不再刻意针对祁天香了。当然前提是,对方能够聪明一点,不要再主动找上来。 既然祁天香要成亲了,那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应当给对方备—份礼才是。 祁长乐想了想,暂时没想出送什么礼。不过因为还有几天,所以她也不着急就是了。 在此之前,祁长乐要应付的是应妃。 说实话,她对应妃倒没有太大恶感。虽然对方在针对刁难她,但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符合—名后宫妃子的身份,反倒让祁长乐接受的很快。 唯一让她不舒适的就是……应妃总在刻意模仿钟离御。不知道他是有意向女君那个方向靠拢,还是无意识的被女君影响,但是看着—言—行仿佛低配版钟离御时,祁长乐心底不是那么的舒服。 她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她看惯了女君的桀骜与不屑—世,所以在看到赝品时,才会本能不快吧。 今日她来到宜春宫抄写佛经,天色渐晚,殿内点着烛火,但很快,应妃就命人熄灭了她旁边的几盏灯。 唔,挺常见的手段。 祁长乐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倒没有太大的波动。 昏暗环境下抄书的确于眼睛不利,而且若抄的不好或是出格,又会被打回来重抄,但祁长乐已经练就了—幅好视力,所以并不十分担心。 其实这样的手段以前她在王氏手下也经历过,那时她就已经十分娴熟,更别说现在了。 祁长乐哂然一笑。 应授成—边坐在榻上假意休息着,—边严格关注祁长乐那边的情况,在发现对方没有—丝怨言与抱怨,反而真的认真抄写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说实话,让他相信祁长乐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任谁被欺负了都不可能没有负面情绪,作为从小娇惯长大的贵公子,他是这么想着的。 毕竟应授成初入宫被钟离御欺负的时候,—边回宫哭着—边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让我爹造反干掉你”。 虽然他爹并不敢也没能力造反。 总之应授成此刻只觉得祁长乐是在做戏,隐藏在她温和柔顺表面下的,是悄然露出的阴森白牙。 应授成猜的的确没错,毕竟祁长乐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且她心里的确已经在算计应妃了。不过对方有—点却是猜错了。 那就是祁长乐从不光明正大露出自己的獠牙,她只是单纯的使用心机而已。 -- 第74页 能利用心机做成的事,祁长乐从不亲自出手。 她此刻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只不过在估算应妃在钟离御心里的地位。 祁长乐不需要平衡之法,更不需要届时钟离御在他们二人之间进行劝和,她需要的,是她与应妃之间必须有—个人失宠,或受到斥责。 这个人,让她不喜。 祁长乐垂眸遮住眼底的暗色,只留面上—派柔和。 抄完之后,祁长乐将书稿递给了他。 应授成接过看了看,面无表情“嗯”了—声。 与祁长乐—样,他也在试探,所以并没有立刻挑刺。 两个人在暗地里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所顾虑的不过就是对方在女君心里的地位,以及若真的争执到了台前,钟离御会帮谁。 而另一个没有被帮的人,或许就将失去钟离御的宠爱,带着满身的“无趣”退下台去。 这是应授成绝对不想发生的事。他废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在钟离御身边有了—席之地,怎么可能就这样退下呢。 因此他绝对要谨慎。 * 养心殿内,钟离御听着—名宫人的报告,手指捏着—枚葡萄,而后饶有趣味的笑了起来。 “所以呢,事情是如何发展的?”她挑了挑眉,斜靠在榻上,扬起的眉眼带着逼人的精致,让人心动。 “祁婕妤并未反抗,而是按照应妃的要求恭敬抄送好了。” “唔。”钟离御不是太意外听到这个结果,毕竟她也着实想象不出来祁长乐公然反抗的样子。 “她很喜欢抄这些?还是应妃没有折磨她。” “都未。” 钟离御眯了眯眼睛。 所以还是不喜欢。 其实就算祁长乐没给应妃脸,钟离御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她本身就不关心后宫的那些妃嫔,就算是应妃曾经带给她一些有趣,但那微不足道的乐趣比起祁长乐,自然算不了什么,就算他是慎郡王之子也—样。 她在意的是,既然祁长乐不喜欢,又为什么暗自忍耐了下来。 祁长乐看上去,也不像是逆来顺受的人。 如果是往常的话…… 钟离御—顿,指尖微微用力,戳破了晶莹的葡萄。 葡萄汁水顺着她的手指流下,落在了指缝之中。 钟离御脸上的神情敛下,轻微皱起眉。 如果是往常,那祁长乐会怎么做? 钟离御思索不出答案,因为她发现,自己也不清楚。 她好像,没有见过长乐的其他—面。 因为对方在她面前似乎总是一样的,温柔着的,顺从着的。哪怕有过哭泣,也是泪水盈盈,如花枝轻软,不带一丝怨气。 这样的认识是片面的。 如若是从前,钟离御不会在意这些。 因为那些妃嫔在她眼中只是供她取乐的玩物而已,什么片面不片面的,与她无关。他们只需要带给她乐趣就好了,而带不来的,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路。 按理说祁长乐也应当是如此的。 钟离御不该去思考对方喜不喜欢抄书这样的事,她只需要静待这二人之间会生出什么龃龉,或是争斗,而她坐于上方,轻笑看着就好。 原本,该是这样的。 钟离御的神情—点点沉下来,指尖的葡萄被她彻底捻破,葡萄果肉碎裂,更多的葡萄汁流到了她手指间。 她周身的氛围一点点阴翳着,让前来汇报的宫人都忍不住发抖。 殿内气氛寂静,连呼吸声都放的很轻。 良久后,钟离御冷笑了—声,松开了手,葡萄果肉掉落在地上。 她唇边笑意阴冷,眼底带着阴郁,眸子漆黑,看起来十分不渝。 很好,看她发现了什么。 钟离御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其他情绪而生气,因此,她很快便找好了自己生气的原因。 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允许其他人对她的隐瞒呢。 但祁长乐,偏偏就隐瞒了。 钟离御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眸子,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冷意,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节苍白,带着—种阴冷危险的感觉。 正好,那她就借此机会惩罚—下祁长乐好了。 不听话的人,是要接受一些惩罚的。 等她知道了疼,才会知道什么是对的,而什么又不该做。 钟离御的笑意加深,带着—种充满戾气的扭曲。 * 两日之后,祁长乐开始准备计划了。 其实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可若说容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关键就在于,后宫中分布着钟离御的眼线,宜春宫和幽香阁自然也不例外,因此钟离御—定清楚这两天应妃将她叫走,并让她抄写佛经的事情。 所以钟离御若有心询问,或是想要关照她,就一定会出手阻挠的。 但偏偏两天了她都没有动静…… 祁长乐虽说心底有些微沉,伴随着—股极轻的沉郁,但很快,她就驱散了这股情绪。 毕竟她也算有所准备,明白女君不定会出手,所以倒也没有那么在意。 而且这件事倒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她不需要费尽心思去展现自己在这里受的委屈,而只需要把经历放在如何告状上面即可。 那……该怎么告状呢? 这次也要哭一哭吗? -- 第75页 祁长乐思索片刻,勾起了唇角。 她已经有了想法。 毕竟—心爱慕陛下的人,在遇到了—些刁难后,总是会在一开始的忍耐过后,忍不住过去寻求仰慕之人的照拂的,不是吗。 因此第三天,祁长乐便准备去养心殿拜见女君。 但是这—次,她却被人拦在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存稿)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九点自动发表了,忘记和大家贺喜了呜呜 但是今天也不迟!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哒! * 两个人的程度是不一样的 女君进度高,但她此刻还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情感是喜欢 长乐有点触摸到边缘了,依稀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情感趋于喜欢,但她这样的性格,恰恰是因为明白了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反而把喜欢降下去,重新回归原位。 后半段女君的视角,其实大家可以,阅读理解下女君的心里活动hhhhh 这点我觉得还是不要写太白了,留一点神秘感(x)(明明是不知道怎么文雅的写出来)(x) 总之女君的心思也是很复杂啦,但是根源上比长乐好搞,但是长乐因为性格原因属于有点不敢爱,就算有苗头她也会立刻掐断,大概就是不喜欢就不会受伤害的想法 * 以及,不要被最后一句吓到!!!不可能虐的!!信我啊!!(声嘶力竭) 这都只是必要的经历路线 第34章 当被告知这件事的时候, 祁长乐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先是一怔,王内侍的话在她脑海里过了一圈,这才意识到对方方才说了什么。 祁长乐攥起指尖, 缓缓眯起眸子, 眼底暗色卷起。她又重复询问了一遍:“所以, 是陛下亲口所说, 不愿见我?” 王内侍点了点头。 祁长乐垂了下眸子, 复又问道:“可是陛下此刻仍在休息?或是有要紧事要忙?” 王内侍都摇了摇头。 片刻后,他似乎是想要卖祁长乐一个人情, 又像是受到了某人的示意一样, 低声对祁长乐说道:“婕妤主子,您回去好好想想,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 听清了他这句话的祁长乐瞳孔微缩,脸上神情保持着不变, 而后, 她才缓缓放松下来。 “这样……”祁长乐轻声道:“谢公公指点,我记下了。” 王内侍连忙道:“指点算不上, 顶多就算是个提醒罢了。不过婕妤主子不必太过担忧, 陛下对您扔是宠爱的,这次,只是有一些生气罢了。只要您和陛下坦诚以待, 将这件事情处理好,那什么坎坷都不攻自破了。” 望着对方殷切的笑意,祁长乐勉强维持着完美温柔的笑意,对他笑了笑,而后和素昔一起转身回去。 确保对方不会再听到之后, 素昔这才忧心问道:“主子,王公公这句话可是在指代什么?” 祁长乐眼眸微沉,没有回复素昔的问题,只是安静走着,但脑海中,却已经开始思索这段时日以来她做过的所有事情了。 女君绝不会无的放矢。 她虽然喜怒无常,可那也会有征兆的;正如当初体元殿上,还有阖宫觐见时表现的那样。再加上祁长乐回顾了这段时间她们的相处,还有那个……缠绵悱恻、脸红心跳的接吻,她有理由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钟离御不会对她失去兴趣。 所以,对方今天给出的这个姿态,只是一个信号,一个提醒。 钟离御是想要借此委婉或者别扭的告诉祁长乐某件事,而根据王公公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女君介意的是她对其的隐瞒。 但,她所谓的隐瞒是什么事情的隐瞒?这才是祁长乐要弄明白的。 从养心殿回去幽香阁这一段路途,足够祁长乐将这几天的事情翻来覆去思考一遍了。 最后,她将重点放在了王曦怡或应妃这两人身上。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变化、同时也是她没有和钟离御禀告过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个了。 进入殿内,祁长乐神情冷静且自然的挥退素昔,声称要自己待一会。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以为祁长乐是累了要休息,但跟着她去了养心殿的素昔却一清二楚,可她也知道,这件事决不能随意说出口,不然就怕会有落井下石的人。 因此她也只是抿了抿唇,望着祁长乐的目光中多了些担忧,而后率人退下去。 安静的屋内只剩下了祁长乐一人,她坐在床榻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膝,下巴放在膝盖之上,目光幽沉,正在思索。 那么现在原因已经找到了。虽然她不敢百分百的肯定,但如果不出意外,钟离御要她“反思”的事情,想必就和这两件脱不开关系了。 只是祁长乐有一事不明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钟离御会在意这件事? 对方在意的究竟是祁长乐对于发生的事情的隐而不报,还是在意她和应妃起了冲突? 这是十分重要的。 祁长乐微微蹙着眉,指尖不自觉的随意揪着自己的袖口,眼底情绪幽幽。 而且看样子钟离御在意的程度也不浅,甚至为此回绝了祁长乐的觐见。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件事情上移开,不然今天她怕是静不下心,想不了对策了。 -- 第76页 但是这样的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只要她思绪稍一放空,祁长乐就不自觉的会回想自己被拒绝的画面。 以及那一句“陛下此刻不想见您”。 祁长乐目光一沉,眼神如同深井,飞快荡起了一层涟漪,而后又沉静下来。 她从榻上下来,视线移过被放在梳妆台上的发钗,而后走了过去。 祁长乐捏起发钗,将尖锐的一断对准了自己的指尖,随后向下刺了一下。 并未用力,因此不曾流血,但也并未轻柔,因此指尖飞快出现了一点红痕。 点点刺痛让祁长乐蹙起了双眉,也让她心底如同岩浆般冒泡涌起的杂乱思绪飞快安静了下来。 祁长乐低着头,缓缓舒了口气。 她随手将发钗扔回桌面,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清冷。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要追溯原因,也不是顶要紧的。尤其她现在还在于应妃“打擂台”,所以祁长乐如今需要做的事,是让自己与钟离御和好,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重获宠爱。 当然她也知道,要破除这关,首先要按照王内侍所说的那样,想清楚自己到底“隐瞒”了钟离御什么。可…… 她隐瞒的东西实在太多。 或者说,祁长乐在钟离御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几样是真的。 性情,爱慕,心性,喜爱的东西……通通都是她伪装以后的。 或许这些东西有那么一两分与祁长乐真实的自己相似,但终归不是她。 所以在听到王内侍话语的那一刻,祁长乐甚至以为自己欺骗女君的事情暴露了。 但所幸她很快就明白,没有暴露。不然等待她的不可能是如此温柔的惩罚。 祁长乐揉了揉眉心,而后放下了手。 她要一赌。 诚然祁长乐可以用方才她想到的那两件事去禀告女君,然后以此试探出她想的对不对,如若不对那么正确答案会是什么。 但是这样破局未免太过平淡,甚至给她带不来什么大的收益。 有的时候人要获得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 祁长乐瞳孔幽冷,神情一点点敛下来。 祁长乐打开门,唤了人进来。 “备水,我要沐浴。” 宫人们很快便领命前去办事。 等到热水被抬上来以后,祁长乐便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也不必有人守夜,我可能会睡得很晚,所以洗澡水也等明日再换掉。” 虽然他们有些不解,但还是听命行事。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祁长乐关上了门,目光落在仍旧冒着热气的木桶上,轻笑了下,眼底一片漠然。 她随手抽出了本书坐在那里,小心的不被烛火照到自己的影子,而后静坐等待水温一点点变凉。 片刻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祁长乐走到木桶边缘,伸手探入里面,莹白的指尖在水中穿梭,而后扬起,带起了阵阵水滴与轻响的水声。 就这样,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后,祁长乐才收回了手。 她静静靠在浴桶旁边,垂眸想着事情。 放在墙壁上的烛火幽幽照亮了她的侧脸,将她垂眼望下的睫毛映照出浅浅的阴影,倒映在鼻侧。 不知过了多久,祁长乐回过神,再探一探水温,发现已经彻底凉透了,这时,她才准备脱去衣物,开始沐浴。 现在已经是初秋气候,虽然白日仍旧炎热,但到了晚上,气温就会降下去,如果现在洗凉水澡,是觉得受不住的。 祁长乐将衣物放在一边,而后控制着动作,小心的踏入水中。 莹白的肌肤接触到沁凉的水温后,极轻的抖了一下,而后迅速打了个冷战。祁长乐吸了口气,克制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缓缓没入水中。 长发被她盘起,露出了洁净纤细的脖颈,她靠在木桶边缘,双手环抱着自己,脸色发白。些许乌黑的发丝沾在了她的脸侧,衬的她脸颊更为雪白。 粉唇微抿,眸子中带着点点星光,踩在木桶上的脚趾蜷缩着,指头圆润,白皙中透着一点粉,看起来秀色可餐。 不知过了多久,祁长乐唇瓣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她这才缓缓起身,踏出木桶。 刚一出来的时候,祁长乐甚至有种温暖的错觉,但很快,她就打了个颤,控制着自己的步伐,走过去取了浴巾,原本想要擦拭身体,但是手却停在半空中。 而后,祁长乐放弃了擦干,直接套上了新的衣裙。 身上残留着尚未干却的水迹,衣服刚一套在身上,便吸收了水渍,洇湿了一片,紧紧贴着身。 这样的感觉十分不适,同时也不能带来干燥的温暖,但祁长乐眉眼沉静,好似这样就已经是最舒服的情况。 而后,她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任由外面的冷风吹进来。透骨生寒。 时辰差不多了以后,祁长乐熄灭了烛火,但却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头,低垂着眼睫。 …… 次日天亮,祁长乐睁开了眼睛。因为一晚上靠在桌边睡着的缘故,祁长乐浑身上下都十分僵硬,透着一股酸疼。而且头脑间昏昏沉沉,状态十分不好。 祁长乐来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情况。 镜中的人依然仪表美丽,但却透露着苍白的脆弱,眼睫轻颤着,唇色脸色煞白,好似风吹便倒一般。 -- 第77页 祁长乐这才勾起了唇角,眸子黝黑。 宫人进来之后,各自忙碌着,整理的整理,服侍洗漱的服侍洗漱。 素巧在帮祁长乐梳发,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后,未免吃了一惊,有些担忧,“主子,您的脸色似乎……” 这时,素昔走过来,轻声打断了她,“不要妄言。” 随后,她看了眼祁长乐的脸色,心底也忍不住一沉。 但是与素巧完全不知情的担忧比起来,素昔是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的,因此她便自己脑补出了一出真相,以为祁长乐是伤心丧气之下,昨夜没有睡好,这才导致脸色如此之差。 因此她此刻打断素巧的询问,也是不想让对方触及到祁长乐的痛脚。 素昔帮忙挑选着首饰,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在晨间人多眼杂的时候说出什么话语。 于是,为了让祁长乐调整心情,她特地摆出了多套首饰,“主子,您瞧着来挑一套吧?不过依主子的花容月貌,佩戴哪一套都是漂亮的。” 祁长乐当然有看到她们二人望来的眼神,但她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在适当时候露出了一抹我见犹怜的笑意,轻轻点头。 “那就这一套吧。” 她指的是精致但却不华丽的那套首饰,清新却自然,佩戴上以后透露出一种娇弱和可怜的气质。 现在戴在她的头上,正合适。 梳洗打扮完毕以后,祁长乐看着镜中哪怕上了妆容,也依然惹人怜爱的自己,轻轻一笑。 今日是初一,所以按例要去觐见贵妃。 祁长乐一出门刚好和要出去的徐昭仪碰上,对方看到了她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并邀请祁长乐一同前去。 祁长乐倒是不在意这些,既然徐昭仪主动相邀,她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两人相携走在路上。 路途中,徐昭仪扫过祁长乐的脸色,微微犹豫后问道:“妹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可是生病了?” 祁长乐抿唇轻笑,“或许是昨夜窗户未曾关好的缘故吧。” 徐昭仪微微颔首,“身子还是要照顾好的,你身边的这些人也是不细心。” 祁长乐:“不怪他们,昨夜我睡得晚,便没让他们守夜,因此窗户的事情也忘记了,说来还是我自己粗心罢了。” 徐昭仪轻笑:“妹妹也是个心善的。” 祁长乐笑而不语。 走了一段路后,徐昭仪又试探着问道:“最近我看……妹妹和应妃似乎,起了一些龃龉?” 见祁长乐望过来,她抱歉的轻笑了下,又连忙解释:“不是我故意要探查妹妹的事情,而是应妃那边传出了一些风声,所以我难免会注意到。” 祁长乐了然。 徐昭仪既然这么说,恐怕就不止她一人察觉此事,想必后宫之中稍微有些耳目的,都察觉到了应妃与她的不对付。 不过祁长乐对此倒不是特别在意,毕竟如今的情况下,他们难道还要公开站队? 这可不是先帝的后宫。 她无奈解释道:“应妃娘娘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因此才会有此举动,不过我想,过段时日他应当会想明白吧。” 闻言,徐昭仪似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她温和的眉眼微微严肃,“那不见得。” “你入宫的晚,所以不太清楚昔日应妃是如何对付其他妃嫔的,他现在对付你,虽然手段温和了一些,但是……” 徐昭仪眉眼处带着一点担忧,“却也是因为你得到陛下宠爱的缘故。可越是如此,以后他越会针对你。” “毕竟应妃他,应当是十分心仪陛下的。” 祁长乐脚步一顿,目露诧异。 “他……心悦陛下?” 徐昭仪微微颔首:“应当是如此的。”而后看了眼祁长乐的神情,有些失笑:“你无需这么惊讶。” 祁长乐垂下眸掩住了自己的情绪,捏紧了手指。 徐昭仪道:“不过这样的喜欢大概也不会有多浓烈的,毕竟……你也是知道的。” 祁长乐明白,对方指的应该是这些年钟离御愈发残暴的性子。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爱钟离御爱的死去活来的。 毕竟对方终究不是一个正常人,任谁,都还是会更爱自己的性命,而不敢在这位阴晴不定的君王面前长居。 “应妃喜悦陛下,应当是在先帝时就有所耳闻了。” 祁长乐微微扬眉,带着一些探寻。 徐昭仪:“据说当时陛下要迎娶贵妃时,应妃在府中可是大发了一顿脾气呢。” “后来他对陛下有好感的流言便传了出来,起初应妃并未阻止,直到他父亲出面,这才让流言平息。”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想应妃心悦陛下,更多是因为陛下娇艳妩媚、国色天香,毕竟,他可不像是你那样,敢于在陛下面前就直抒胸臆;而且当初先帝有意赐婚时,应妃也未曾出面。” 听到对方最后调笑的话语,祁长乐扯了扯唇角,没有再说什么。但她紧握着的手指,始终未曾松开。 来到翊坤宫时,贵妃还没到,众人按照位份便先落座。 祁长乐坐在那里垂眸,忍着额头处的昏沉与抽痛,思绪飘浮。 她想着,原来应妃是喜欢过女君的啊。哪怕喜欢的或许只是女君那昳丽的外貌,但总归也是真心喜欢过的。 -- 第78页 不像她。全是虚情假意。 他日若要女君在她与应妃之间做出抉择,女君会选择谁? 她会不会看破自己的伪装? 她有一日会不会觉得,其实应妃也很好? 祁长乐闭着眸子,感觉鼻息间的呼吸都是火热的。 应该是发热了。 “贵妃到。” 祁长乐睁开眸子,和其他妃嫔一同行礼。 苏暮和神情淡淡,喊起后向下扫了一眼,目光落在祁长乐身上顿了顿,似乎在沉思什么,片刻后移开。 虽然是请安觐见,但实际上他们这群妃嫔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一来大家不是真的兄弟姐妹,感情交往也不是很亲密;二来他们之间也的确没有什么话题可说,难道要一起吐槽女君的残暴吗。 因此只是简单感慨几句后,气氛就安静了下来。 好在贵妃也不是很介意,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喜欢看一堆面和心不和的人聚在下方热闹谈论。因而在喝了几口茶之后,他就开始准备喊散。 不过在这之前,苏暮和看了眼祁长乐,难得开口道:“祁婕妤面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宣御医看一下?” 被点名的祁长乐站起来行了一礼:“谢贵妃关心,臣妾待会回去之后会找御医过来看一看的。” 苏暮和轻轻颔首,没再说什么。 在散去之前,祁长乐抬眸向上方看了眼,正好看到贵妃离去时的侧颜。 对方垂着眸子,脸色平淡,贵气非凡,像是来到凡尘的仙人一样,俊逸出尘。 但此刻祁长乐看着他,心底却有着另外一个疑问。 贵妃他……对女君是怎样的心思呢? 就连应妃,也会痴迷于钟离御的容颜而心动,那么作为当时被女君切实宠爱着的贵妃,心底又是怎么看到钟离御的? 当时他全家入狱,父亲被判流放,是钟离御出手救下了他,并且还娶了他,给了他一个安稳的庇佑,待到钟离御登基之后,又不顾群臣反对恢复他的身份,封他为贵妃。 这样的宠爱,便是祁长乐也没有想过的。 被钟离御如此宠爱呵护着的贵妃,心底便没有一丝涟漪吗? 祁长乐曾想过,对方应该是没有,不然后宫三年,不可能没有贵妃的传言。 但她现在忽然在想一件事。 如果贵妃回头了,愿意接受女君了,那后宫之中,女君面前,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可祁长乐现在甚至还不能想这样的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钟离御心中地位或许不够,远远不够,所以她还不能与贵妃为敌。 只能慢慢地、一点点的,利用心机手段,去增加自己在钟离御心中的重要性。 祁长乐抬起眸子,眼底满是暗色。 …… 到了傍晚的时候,不出意外,她又被应妃喊了过去。 两人相互试探了几天,祁长乐想,或许今日便会有一个结果了。 她过去的时候,应妃这次没有继续让她抄写佛经,而是换了手段。 他坐在榻上,靠着软枕,两条腿伸在那里,看着祁长乐勾起唇角笑了笑。 “本宫听说祁婕妤手上功夫不错,当初选秀的时候便是凭借这个得到了陛下的侧目?” 祁长乐垂下眸。 “不敢当。” “别,你没什么不敢当的。正好,这几天本宫总觉得腿有些抽筋似的疼,去看了御医,御医说没什么大碍,只需要按摩一下就好。但是本宫身边的丫头都太过手笨,总是怎么也按不好,这几天本宫的腿都在疼着。” “而后,本宫忽然想到——” “这不还有祁婕妤吗?” 应授成声音中带着笑意。 “本宫和祁婕妤同在后宫,理应相互照拂,现在本宫腿脚疼痛,想麻烦祁婕妤帮忙按摩一番,当然,祁婕妤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本宫自会赏你,如何,祁婕妤?” 听着对方这番接近于折辱的话,祁长乐缓慢抬起眼帘,表情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怒色。 而后,她弯起唇角,笑了笑。 “臣妾乐意之至。” 祁长乐向前一步,半蹲下来,手指虚虚搭在应妃腿上,“愿为娘娘效劳。” 她垂下眼眸,遮住了那一片汹涌的阴翳。 应妃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原本他应该为成功折辱对方而暗喜,可是此刻,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但是应妃随即又想,这有什么不妙的,待会祁长乐要是翻脸,他不是正好能整治对方吗。 这样安慰着,应授成压了压心底莫须有的恐慌。 纤纤玉手搭在华贵的布料之上,而后开始了揉捏。 起初应授成还真情实感的惊叹了一下,因为对方捏的是真的好。 而祁长乐也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做什么,她在等待着,等到应授成一点点放松了身体之时,手下按在某个穴道,力道猛地一重。 应授成腿部一酸,像是不受控制般,猛地向前踹去。 他瞪大双眸。 祁长乐看着踢向自己的腿脚,避也不避。 下一刻,她被踢倒在地,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昏倒过去。 应授成顾不得自己的腿疼,猛地站了起来。 “她、她——”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屑女儿不会让你们失望吧 -- 第79页 哼哼哼 好吧,其实是金手指在凑效 反正长乐每次舍命一赌都必不可能赌输,嘻嘻 *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算是彼此“吃醋”而不自知? 当然用吃醋肯定不对,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长乐以为女君是因为对应妃的关注所以才这样那样,但实际上女君的重点自始至终都是她 而女君则是原本以为长乐在她面前就是全部的自己但是后来发现原来长乐有隐瞒,所以就很不开心 第35章 应授成被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完全没有了方才养尊处优、惬意享受的模样,他睁大双眸,诧异的看着脸色煞白倒在地上的祁长乐。 “她、她——” 应授成紧紧咬着牙,一瞬间大脑慌乱。因为他十分确定自己不是有意要踢的。 他是的确没料到祁长乐会忽然玩这一手的。 刚才的事情虽然发生在一瞬间,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应授成还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他的腿一阵酸痛, 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前扬起, 而祁长乐就看准了这个时机故意凑上来。 所以, 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应授成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反应, 他被碰瓷了。 但是,这纵然是事情的真相, 可除了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相信,因为……一直以来他的风评都不好, 更别说现在外面的传言都是在说他有意找祁长乐的茬,而且他刚才唤祁长乐来揉腿是有目共睹的事。 应授成一瞬间脑海里想了许多的事情, 他咬着牙, 有一种被阴了一把的感觉。 旁边的大宫女也是一脸惊慌。 “娘娘!” 虽然她跟着应妃,知道对方一直以来都有捉弄欺负其他妃嫔, 但是这次情况和以往可不一样了。 因为以前没有闹出过“人命”, 应妃的手段恰好是让他们那些人吃到苦头,但却不会难以忍受的地步。可这次却不一样了,祁婕妤不仅昏倒, 而且看样子受的伤还不轻。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人可不是后宫之中的无名之辈了,这次是女君宠爱的婕妤! 大宫女连忙喊人:“来人,去宣御医过来,快去!” 随后,她又看向应授成。“应妃娘娘, 您看她……” 应授成这才猛地回过神。他咬了咬牙,忍着内心的不忿,“把她移到床上去,给我看好了她!” …… 祁长乐的确是故意的。 揉腿是,点那个穴道是,故意撞过去也是。 当然,昏倒却不是了。 因为她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在被冲倒的那一瞬间,大脑一阵眩晕,像是马车在山崖间翻滚一样,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难受且胸闷。 于是祁长乐便顺势真的昏了过去。 但是她昏倒的时间没有那么长,几乎在自己被人搬到床上的那一刻,她的神智就已经有些清醒了。 听着外间的嘈杂混乱,祁长乐大致明白事情向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 她心底掩下了一分笑意,安静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御医过来了。 对方先是拜见了应授成,而后被他不耐烦的喊起。“你快点进去看看她。” 御医应是,而后,祁长乐感觉到一方手帕被盖在自己的手腕上,接着便是御医的诊脉。 对方沉吟了片刻,而后将祁长乐的身体状况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应授成。 无非就是偶感风寒,体弱无力,受到惊吓与推搡,头脑昏昏,便一下子晕倒了过去,只需要静养片刻,而后按时用药,就能恢复了。 听到这里,应妃总算松了口气,他扬了扬眉,“这下你们听到了吧,祁婕妤可不是本宫踹晕的,怪她自己身体不行,这么轻易就感染风寒。” 还躺在那里的祁长乐轻易的便听清楚了他所有的话语,心底忍不住带着失笑。 应妃这两年在后宫中之所以能够如鱼得水而不被人报复,想来,一是靠着他显贵的身份,二则是女君也对他懒得计较吧。 不然这么蠢的人是怎么玩得起尔虞我诈的。 他难道以为自己昏倒是因为感染风寒身体虚弱,便真的和他一分关系也没有了? 就算应妃有意利用这方面的理由洗脱自己,但祁长乐也不会如他所愿的。 毕竟她前后忍耐了这么久,又狠下心泡冷水澡吹冷风,又在桌边睡了一晚上,若最后什么事情都未办成,那她何必吃那么多苦头? 不见成效,祁长乐是不会松口的。 于是,祁长乐便也假装未醒,继续躺着,准备等到女君过来。 她相信钟离御会过来的。 毕竟对方这两天不是一直都在关注她和应妃的事情吗,更不要说还会有眼线特地去告诉她。 只是祁长乐需要思索一下,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对待钟离御,又要怎样处理这件事。 是哭诉告状,还是假意大方放过? 当然是假意不是真心放过。 因为这次事件之后,她和应妃只能有一个获宠的胜利者。 须臾,外面传来内侍的宣声。 “陛下驾到。” 听见钟离御到来的声音,应授成面色微变,但很快他又整理好了情绪。 因为应授成知道,这次的事不怪自己。就算、就算他之前有意刁难祁长乐,但那不是没有给她什么苦头吗。 -- 第80页 更何况这次的昏倒完全是她自己作的,不关他的事。 这样在心底想了一番,应授成这才放心了许多。 他跪拜行礼,然而他不过刚刚跪下,钟离御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应授成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望了过去。 他与钟离御四目相对。望到了对方那双黝黑深沉、带着阴郁的眸子。 不知为何,应授成心底一跳,下意识的心慌。 “陛下……?”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蹲下来的钟离御掐住了下巴。 对方的手指深深陷入应授成的肌肤之中,让他疼痛的同时,升起了久违的恐惧。 钟离御抿着唇,面无表情,眼底席卷着沉谙情绪,眉宇之间看起来如同遍布着戾气一样,让人不敢接近,更不敢触怒。 在得知到宜春宫发生的事情时,钟离御那一刹那几乎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就像是来不及反应一般。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祁长乐会受伤这件事。 不仅仅是因为钟离御觉得对方能保护好自身,应当不会出事;还是因为,钟离御觉得,处于自己宠爱与庇佑下的人,不会有谁想不开去碰对方。 但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的有人敢。 之前祁长乐和应授成二人的“接触”是你来我往的,而且祁长乐也从未表现出被欺负的情况,再加上她在隐瞒着,甚至都不打算告诉钟离御。 所以钟离御干脆也不出手。 既是发泄怒气,也是“惩罚”祁长乐。 所以她甚至回绝了祁长乐的请安。 因为钟离御不想见她,更想以此晾一晾祁长乐。 反正是抄佛经而已。她当时气愤且嘲讽的想着,看来祁长乐还挺喜欢抄佛经的?这样被欺负了都不会过来找她告状。 挺好,那就继续抄吧,反正她爱抄不是吗。 吃了苦头的人才会懂得教训。 因此钟离御挂着冷笑,冷眼看着祁长乐被应妃叫过去抄了好几日,不为所动。 她在生气,也在等。 她倒要看看祁长乐什么时候会放下身段过来向她坦诚。 但是钟离御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天的功夫,不过今日与昨日的差别。 祁长乐竟然就倒下了。 而且,还是被应授成欺负倒下的。 想到这里,钟离御手上的力气不由加大,眼底沉着晦涩暗意。 清楚看见钟离御眼底情绪的应授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因为他发现此刻钟离御的怒气不是假的。对方是真实的在因为祁长乐而生气。 想到这里,应授成既难过不服,又忍不住升起一丝的害怕惶恐,甚至还有一点后悔。 脸上的疼痛加剧,他忍不住低呼:“陛、陛下。” 钟离御回过了神,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人。 想到方才来往的御医,以及眼线带来的禀告。钟离御缓慢的,扯出了一抹冰冷且阴郁的笑意。 “来,告诉我,你们之前在做什么。” 明明女君的话语是轻柔的问话,可应授成的神色却更加害怕。 因为他明确的知道,此刻钟离御心底的情绪并不愉悦。 他第一次在宫内与钟离御见面时,也是在体元殿的大殿上,当时对方也是带着这样的笑意,用这样轻柔的语调,喊人过来将那名大不敬的秀女,活生生打死在了大殿上。 刺目鲜红的血液直到现在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应授成猛地颤抖起来。 他发现这几年过去,他对钟离御的害怕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在逐渐增加。 此刻接收对方情绪的人变成了他自己,应授成再也无法保持镇静。 他苍白着脸摇着头,“没、没有……什么都没有,陛下。” 钟离御勾着唇角,微微笑起来,眼底露出森森寒意。 她瞳色墨黑,直直的注视着应授成。 “哦?什么也没有?” “没有罚她抄佛经,还是没有故意撤去烛火让她废眼睛?” “没有故意折辱她让她给你按腿,还是没有故意去踹她?” 她话语缓慢,一字一句像是钉子刺入应授成心扉一样,让他疼痛且恐惧。 应授成并不惊讶于钟离御对这些事情的了如指掌,毕竟后宫皆在她的掌控之中,之前那些事情钟离御之所以不管,不是不知道,而是懒得管,或者乐在其中,乐意看戏。 可是当现在钟离御终于插手要管了,应授成才体会到了其中的刺骨寒意。 他已经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然而钟离御用力掐着他,让他后退不得。 “我、我……” 应授成想要解释,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解释不了。因为事实正是钟离御说的那样。 可、可之前女君明明从未有过表示啊! 所以应授成才会有了错觉,他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以为自己有这样的权力,甚至以为,他可以这么对待祁长乐。 但是现在应授成发现,他好像错了。 “陛下饶命,我……我没有。”应授成连求饶的话都说的磕磕绊绊,目露乞求,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之前做的那些,都是无意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试看祁婕妤的反应而已,没有故意折辱她的意思。” 其实是有的,毕竟应授成就是凭借这一点,让钟离御在他身上获取乐趣,从而平安生活在后宫以及钟离御身边。 -- 第81页 可是看着女君现在的模样与神情,打死他都不敢承认。 莫说他只是慎郡王的儿子,就算他是慎郡王,恐怕都不能善了。 垂眸看着手下已经慌张的不行的人,钟离御缓缓露出一个笑意,虽然柔和,但却掺杂着血腥的戾气。 “是吗。”她这样说道。 “让她给你揉腿,也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钟离御缓缓松开手,指尖从应授成脸上的掐痕拂过,笑意柔和中缓缓变幻成了一丝扭曲,其中带着血气。 “她的手,给你按腿?” “……你也配?” “来,不如跟我说一说,她给你按腿,是什么感受?” “那双手放在你腿上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现在,还想着吗?” 钟离御站直了身子,目光扫过了应授成的腿,狰狞的笑意略微增大。 一股寒意漫了上来,应授成几乎是下意识就猜到了钟离御心里的想法。 “陛下——!”他几乎是恐慌的向后退去,这一刻,应授成才发现原来这两年来,他什么也没做成,他以为的地位与宠爱,不过是他以为。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会这么宠爱祁长乐……明明一开始,她都是纵容自己的。 如果没有她的纵容,应授成也不会自信到这种地步。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应授成此刻的脸色比祁长乐方才还要惨白。 就在他心里快要承受不住时,旁边走来一个人说道:“婕妤醒了。” 钟离御周身的戾气这才一顿。而后转身向内殿走去。 应授成瘫软着身子在地上,目光无神,片刻后凄惨的笑了笑。 ……多可笑啊,他曾以为自己“打擂台”一定能打过祁长乐,可现在看来,自一开始,好像他就是输的。 但是为什么,明明他陪伴女君已经陪伴了两年,而祁长乐,不过是今年才入宫的宠物。 难道真的就是喜新厌旧吗? 应授成思绪涣散,这一刻他甚至在想,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有没有任苼好。 他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眼底带着怨恨和不甘。 * 祁长乐虽然在内殿休息着,但实际上外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钟离御气势吓人,宫人们都胆战心惊,气氛安静的几乎像是死寂,因此钟离御和应妃的对话自然就传到了祁长乐耳中。 听着女君语调柔和但语气却阴郁的话语,听着对方对自己的……维护?祁长乐有一瞬间的无措。 因为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祁长乐之前有想到,自己因为发热昏倒,或许不会受到女君责骂,但是她却没想到,事情顺利到超出她的想象。 钟离御不仅没有追究她的意思,相反,还十分维护她,维护到了……让祁长乐觉得自己是在被深深宠爱着。 对方用近乎冷酷的态度对待着应妃,让祁长乐莫名心惊的同时,也不合时宜的漫上了一分,似是感动。 钟离御的态度与爱护,让祁长乐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人。 当然,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会致命的。应妃不就是如此。 所以祁长乐清醒的很。她是不会动摇的。 随后,她装作醒来的样子,睁开了眼。 很快,钟离御快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祁长乐抬眸望过去,望进了钟离御双眸之中。对方的眼底还残存着未散的对应授成的怒意,以及那泼墨似浓郁的暗潮,即使不是在针对祁长乐,但仅仅是透露出的一星半点,也让人心底一紧。 祁长乐微顿,敛起心底异样的情绪,脸色苍白,轻声喊道:“陛下……” 钟离御手背在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握紧;她目光复杂,垂眸看着祁长乐,扫过对方脆弱的神色,以及摇摇欲坠的眼睫,喉间微动。 她有了一种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感觉。 甚至,有些害怕去面对。 上一次钟离御出现这种情绪时,还是和苏暮和坦诚相待、吐露身份之时。 但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多了一种,密密麻麻的心疼与窒息感。 几乎让她呼吸不上来。 此刻除了对应授成冰冷的怒意外,还有一些对她自己的。 钟离御垂着眸子,方才对应授成所散发出来的所有戾气全部消失殆尽,此刻只留无言。 在祁长乐喊了她后,钟离御坐在床边,看了过去。 祁长乐看出了对方此刻的不自然,回想起了养心殿前被回绝的情景,以及方才钟离御对应授成说过的话,掩下了心底复杂的情绪,专注于眼前。 她抬着眸子,眼底染着点点泪意,没有第一时间告状,更没有哭诉自己此刻的难受,而是如同委屈一般,嗓音中带着哽咽,一字一字的说道:“陛下,臣妾没有做不好的事。” 像是孩子被误会了以后,碰见家里大人下意识说的第一句话。 可此刻她不过才刚刚醒来。 此刻她还带着病痛。 躺在面前的少女容貌精致但却苍白,眉眼之间带着让人怜爱的脆弱,眼睫上沾染的泪珠摇摇欲坠,更为她添上了一丝柔弱。 原本柔软清丽的嗓音此刻带着沙哑与委屈的哽咽,一字一句的,像是冰刃一样直直戳到人的心中。 至少,此刻钟离御觉得自己心底带着酸楚与冰凉,让她不得不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 第82页 钟离御闭了闭眸子,压住心底翻滚着的负面情绪,而后握住了祁长乐的手。 “我知道。”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我都知道。” 祁长乐自然知道她明白,但她依然要讲出来,为的就是在钟离御心头增加自己的重量,以及,尽可能的去消除对方心间哪怕一丁点对她的怀疑。 祁长乐十分明白,在这样的时刻,她的形象决不能出现瑕疵,不然就是一丝瑕疵,也足以破坏掉钟离御对她的全部好感。 祁长乐眼角微红,抽了抽鼻子,“臣妾,害怕陛下误会我。” 钟离御垂眸望着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听到她的问句,祁长乐这才像是控制不住般,流下了眼泪。 “因为……陛下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她轻咬着下唇,终于吐露出自己的委屈、难过以及担忧。 “陛下……都不想见到我了,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失去了陛下的喜欢。” “是不是,我太恃宠生娇让陛下厌烦了。还是我一直打扰陛下,所以陛下终于受够我了。” 成串的眼泪像是滑落的珍珠一般自祁长乐眼角洒落,滑入鬓角。不过片刻,她的发间已经是濡湿一片。 祁长乐哭的委屈,忍不住伸手反握住钟离御,害怕她走掉一样,指尖小心翼翼摩挲着对方的指甲。 “这次的事情,我知道应妃娘娘会怎么禀告陛下,毕竟谁人都知道,我和应妃娘娘进来不太对付,如果说是我出手算计他,那也是说得过去的。所以长乐才会担心……要是陛下误会我了怎么办。” 祁长乐目光中带着一点柔软与哀切,忧伤看着钟离御。 “如果,我彻底惹了陛下厌弃怎么办。” “臣妾真的,害怕那样的事情。” “失去陛下的宠爱就已经够让臣妾难过了,如果……如果还被厌弃的话,那、那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祁长乐挣扎着坐起来,面色苍白,目光恳切,带着惹人怜爱的脆弱。 “所以陛下,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或是陛下真的不喜欢我了,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不要不见我,你不要不见我……” 她微微低下头,眼泪滴落在被子上。 钟离御喉间一片干涩,带着一种近乎沙哑的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眸子。 “不会的。” 她另一只手伸过去,似乎是想要抬起祁长乐的下巴,但是在手伸过去的那一刻,一滴泪珠砸在了她的手背上,而后缓缓滑落。 钟离御手一抖,像是被灼烧到了一般。 她只觉得自己手背上是一片火热。 “……也没有。”她声音中带着沙哑,这样说道。 “没有不喜爱你啊。”钟离御尾音近乎叹息,完全卸除了一身戾气与冰冷。 而后,她伸手,将祁长乐拉到了怀中,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带着无尽与罕见的温柔。 然后,柔软的唇瓣来到她的唇前,像是哄劝一般,一点点轻啄着,含着,捻着。 舌尖探入口中,缠绵的亲吻着她。 祁长乐抬起眸子,泪眼朦胧。 而后在轻柔的拥吻中伸出手,抱住了钟离御。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你们居然都说我卡文! 我………… 原来我已经卡丁车成精了吗(不是) 我真的没有卡!!! 然后还有小可爱说晚上都睡不着了,瞳孔地震 快去睡啊好好睡啊忘记内容! 这也就算了 还有人说我短,呵,女人 * 绿茶作为敌人是真的难顶 但是绿茶喜欢自己只茶自己,嘶~ 第36章 炙热的温度与温柔的纠缠包裹着她, 让祁长乐几乎以为自己要溺毙在这片柔情之中,恍惚间,她有了一种自己正在被深刻疼爱的错觉。 她眼睫颤了颤,抱着钟离御的手微微用力。 拥吻之后, 钟离御放开了祁长乐, 手指帮忙抚开她脸侧的头发。 祁长乐喘匀了呼吸, 眼底带着一点泪意。而后, 她眨了眨眼, 带着一些羞涩与腼腆,轻轻瞥开目光, 小声说道:“……陛下这样, 小心被臣妾传上风寒。” 似乎没料到她第一句会想到这件事,钟离御轻挑眉毛, 唇角勾起一抹笑。 “没关系,要传染的话那就传吧。” 祁长乐情绪已经平稳安静了下来, 不再似刚才那般情绪激动, 哭的不能自已。此刻听到钟离御的这句话,她眼睛微睁, 带着一点不满。 “不行。”祁长乐抿了抿唇, 唇心红肿。“如果陛下因为臣妾而生病,那臣妾会很自愧的。而且……臣妾也会很心疼。” 钟离御看着她已经在缓慢好转的情绪,心底那股针扎似的刺痛也消下去不少, 又听见她心疼自己,心里软了一分,情绪回暖,甚至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嗯?难道不是害羞吗。” 祁长乐疑惑的抬起眸,乌黑的眼睛望向她。 钟离御伸出手指, 意有所指的按了按她柔软的红唇,眸光沉沉。 “倘若御医问起我是如何得病,那你又要怎么解释?” 祁长乐脸颊忽的烧起。“陛下!” -- 第83页 钟离御笑出了声,倒是十分喜欢她此刻炸毛的模样,但是考虑到祁长乐还在病中,于是她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欺负”祁长乐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舒服吗?” 祁长乐感受了下,点点头,“臣妾已经好转许多了。”她垂下眼睫,双手交叉在一起,似乎是有一点担忧,“陛下,这件事……” 听她提起这件事,钟离御神色微沉,眸底划过一丝戾气。 她笑意转凉,“这件事,我还没有跟他算账。” 祁长乐略带诧异的抬起头,“陛下……相信臣妾?” 钟离御看向她,眸底情绪自然且带着一点嚣张似的懒散,她指尖顺着祁长乐红唇间隙向旁边划了一下,笑道:“不信你,又信谁?” 祁长乐微怔,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而这次,不是演戏,却是真的了。 她有把握通过这几天的布局让钟离御偏信自己,可这毕竟不是十成把握;因为女君这样的人,倘若铁了心想要护着谁、或是想要相信谁,那么真相于她而言就不重要了,无论是表面的真相,还是深层的真相。 她只会宠爱信赖自己喜爱之人。 这也是祁长乐一直以来想要达到的地位,同时也是她在没有合适的机会之前,不敢和应妃直接硬碰硬的原因。 因为她怕应妃之于女君真的是特殊的存在。 但是现在她乍然听见这样的话,得知如今她手里的机会已经是十成,她已经是钟离御心中那个想要相信的人时,祁长乐的情绪并没有自己以为的愉悦。 哪怕她之前为这一刻付出了许多努力。 甚至她此刻没有情绪。 一片空白,带着零星的无措。 钟离御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可恰恰是这一份真心,让祁长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最终,她只是垂下了眼眸,勾了勾唇角,带着没什么情绪的弧度轻声说道:“臣妾,多谢陛下。” 她缓缓握起自己的掌心,深吸了一口气。 在那一刻,祁长乐有一股冲动,甚至想要向钟离御问出:倘若自己不是这个性格,不是她以为中的“祁长乐”,那对方会如何看待她,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可最终,祁长乐只是咬着下唇,死死的压抑住了这个冲动。 ……何必追究那么深呢。她还是不是她又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反正只要她有宠爱,就足够了吧。 祁长乐掩藏在墨黑眼睫下的眼眸深沉一片,像是暗海翻涌,最终,所有的情绪被她一一掩去,压在了最底层。 祁长乐醒来之后,接下来就是要处理应妃的事情了。 钟离御坐在床边,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冷意泠泠,混杂着一点阴晴不定的怒意,她摸了摸指间的扳指,而后道:“去把外面那几个带进来。” 片刻后,几个人安静的跪在了下面。 尽管有人瑟瑟发抖,但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出声,还有可能多活片刻,但一旦痛哭求饶,反而会惹了女君厌烦,说不定当场被斩首都有可能。 因此无人敢冒险。 “开始吧。”她懒声道,情绪也没方才那么冰冷了,大概是因为祁长乐的醒来让钟离御心底那股莫名的恐慌与刺痛消退了许多,所以尽管此时她的头疼依旧,但是钟离御却难得耐心。 “慢慢交代,时间还有很长。”她弯了弯眸子,勾起红唇,却带着冷意。 一时间,人人噤声,无人敢言。 一是单纯的不敢,二则是他们不清楚女君指的是什么。交代……什么? 祁长乐坐在床榻上,处于钟离御后方,她此刻缓缓敛去了方才刻意柔弱的神情,目光从下方跪着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应授成身上。 对方依然穿的贵气,但是脸上却多了两道掐痕,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此刻他漠然直视着前方,眼底隐有不甘浮现。 祁长乐情绪淡淡,没有一丝同情,也不是很有打败应妃后的快感。 她只是觉得…… 这以后就是她要走的路了啊。 铲除敌人与危害,让自己顺遂走下去,或许,一直走到生命尽头。 而她,最终大概也只会死在算计里。 不过祁长乐也不后悔就是了,她只是难得有些感慨。 或许是因为方才钟离御对她的维护,让她心底泛起了涟漪,因此祁长乐才想到了别的东西,比如…… 真正的宠爱该是如何的。 又比如,如果有一天她不愿意再使用心机了,那她还能在钟离御心中待多久。 祁长乐掩下眼帘,收下所有思绪。 “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最终,还是应授成开了口。他抿着唇,直直看向钟离御,脸色虽然发白,但却带着一点不甘心。 “我、我就是让她揉个腿,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祁长乐心里挑眉,心想到底是曾经被娇惯长大的小公子,连告状都这么理直气壮,带着一种莫须有的命令感。 可怎么说呢,他碰上的可是女君啊。 常年处于万人之上说一不二,更别说还是个暴君,除非应妃有什么能够让钟离御侧目或是停留的价值,不然就他这样解释的方法,是不可能获得怜爱的。 -- 第84页 不过,祁长乐也是稍微有些在意,钟离御会怎么处置应妃。 毕竟这次虽然说应妃对她出了手,可……在她入宫之前,一直都是应妃为女君提供“乐趣”,对方在钟离御身边生活了一两年了,钟离御,真的可以处置他吗? 听到应妃的话后,钟离御脸上的笑一点点变冷,她瞳孔黝黑的看着应授成,轻声问道:“哦?只是,揉个腿?” 应授成死死抿着唇,指尖颤抖。 “陛下应当相信我,毕竟你是知道的,我、我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钟离御垂眸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话语优柔,含着一股不寒而栗的阴郁。 “不做多余的事?” “指的是你曾经逼死过郭答应,还是故意把英妃推到河里害得她寒冬腊月活活冻死?”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含笑问道:“指的是你故意秉明了我好让我杖罚徐答应,还是命人克扣于贵人的伙食?” “应妃,你做过的多余的事情太多了啊。” 应授成睁大双眸,不可置信,仿佛无法相信钟离御居然会将以前的事情重新翻出来。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咬牙说道:“可是陛下,这些事情——” 说到这里,应妃停顿住了。 他本想说,这些事情是被女君授意的,可是随后应授成就想到了,没有人授命给他,全部是他自己要去做的。 因为他以为,这么做会求得一条生路,事实上也的确是。 可是现在,钟离御将这些事重新翻出来是什么意思? 要治他的罪吗? 他呼吸急促,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道:“可是陛下,这些事情、明明您当初也——”他咬着牙,“当初也最喜欢了,不是吗。” 不然为何纵容他继续下去。 钟离御动作一顿,她微微歪头,指尖敲打着自己的脸颊,弯眸笑的愉悦,“但是应妃,我可没有给你这样的权力啊。” “看你做这些事,不过是看着一条狗在身边好玩罢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拥有了这样的权力,可以代我行事?” 听到这里,应授成脸色灰白,嘴唇颤抖。 “……” “而且。” 她敛去了所有的笑意,露出了最里面的冷漠与暴戾。 钟离御起身,走到了应授成面前,垂眸漠然看着他。 “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让长乐为你捏腿?” 她弯腰靠近应授成。 “哪只腿,有多疼?”虽然是和煦询问的语句,可她的眼神中却带着扭曲的阴郁。 “既然这么疼,那我帮你处理了好不好啊?” 应授成猛地回过神,忍不住倒退着摇头,“不、不——” 听懂了钟离御言外之意的应授成已经不想去追究方才女君所说的话了,他此刻只有对自己要失去腿的恐慌。 “不疼了,已经不疼了。我知错了陛下,我知错了……你绕过我好不好,求您绕过我。” 随后,他的目光猛地看向祁长乐,眼底迸发出祈求的情绪,声嘶力竭道:“婕妤,祁长乐!我求你,你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给你揉腿好不好,我……我不想——” 他不想断腿,更不想死。 钟离御冷漠的看着他,而后勾起唇角,宣人进来。 几名内侍按住了应授成,让他挣扎不得,随后,有人给钟离御递上了一根棍棒。 应授成瞳孔骤缩,疯狂挣扎起来,“陛下、陛下——!” “钟离御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父王是慎郡王,你、你不能做出这样的事,不然……” 钟离御弯了弯眸。 “嘘。” 她眼尾带着一抹赤红,混杂着血腥戾气。 “就是慎郡王今天来了,我也照砸不误。” “应授成,记清楚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却连这件事都没弄清楚。” 她微讽的勾着唇角,带着冰冷的怒气。 “那今天,我就教会你。” 而后她微扬手臂,狠绝的砸了下去。 “啊——!” 殿内除了应授成的惨叫痛呼声,再也没有其他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抱着被砸断的那条腿,满头汗水的在地上滚着,疼的嘴唇青白。 祁长乐坐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下方,从始至终神情都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唯独在听见钟离御的某些话语时,手指抓紧床单。 的确,很残忍,但是也很符合钟离御的作风。 祁长乐眸色深深,安静注视着此刻应授成的惨状。 钟离御是在为她出手,祁长乐很清楚,但与此同时,她更清楚的是……在自己之前,能够在钟离御面前得脸的就是应授成。 在自己之后,倘若出现了下一个“新人”,那她必定要谨慎行事。 她可不想落得应妃这个下场。 钟离御看着面前的惨状,颇为愉悦的笑出了声,她松开手,任由棍子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钟离御勾了勾唇角,“把他弄下去,找个东西堵住他的嘴。” 下面的人听令,立刻架起了应授成,而后另一外一人扯出一块布,塞住了他的嘴。 应授成疼的止不住抽搐,额头不满冷汗,看过来的眼神中除了怨恨,还有浓浓的悔意与畏惧。 -- 第85页 处理完了应授成之后,钟离御低下头,看了眼这群宫人,带着些索然无味。 “都拉下去吧。” 闻言,那几人害怕的瑟瑟发抖,想要求饶,却不敢求饶。 他们哭的泪流满面,不停跪着叩头。 然而钟离御根本就懒得垂眸看上一眼。 祁长乐看着他们,张了张唇,最终没有开口为他们求情。 毕竟,她其实也挺自私的。 没有必要因为他们而消耗钟离御对自己的宠爱,也没有必要演这样的戏,更没必要——去原谅他们。 当初应妃做事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人劝阻,此刻,祁长乐也不想劝阻钟离御。 不到片刻,殿内清空了大半。 祁长乐坐着,看向钟离御的背影。 钟离御转过身,走了过来。 她唇角挂着一抹笑意,眼底赤红未消,看起来扔带着一分的危险;但钟离御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仍是自在的伸手,摸了摸祁长乐的脸颊。 那一瞬间,祁长乐仿佛闻到了她指尖带来的血腥气。 她背后生出冷颤。 祁长乐眼睫轻眨,没有流露出异样,而是温顺抬眸看着钟离御,方便对方的动作。 钟离御心情颇好的任由指尖在她脸上流连片刻,而后忽的俯下身,将祁长乐抱在怀中。 祁长乐微怔,下意识想要偏头看向她。 钟离御吸了一下她身上的气息,闻到了那股熟悉而温暖的香气,感觉头疼都缓解了不少。 说实话,方才的亲自动手让她情绪波动了不少,甚至隐隐有犯病的征兆。 钟离御现在已经没发过疯了,一是调养到位,二是和苏暮和说清了部分事情,她心结也解开了不少,再加上之后有什么情绪,或是有人惹她不快,她都即使发作了出来,因此发疯也少了许多。 但是刚才她亲自动了手,应授成的惨呼如今还在她脑海里回放,刺激着钟离御,让她指尖微颤,带着莫名的激动。 钟离御深呼吸了下,嗅着身下之人的体温,她闭了闭眸子,忽然道:“你身上好香。” 祁长乐一怔,似乎没料到钟离御会说这样的话。 “臣妾……或许是殿内香料的味道。” 钟离御轻笑了声,侧过头蹭了蹭她的颈部。 察觉到她的动作,祁长乐缩了缩脖子,有一些痒。 “长乐,你怕不怕朕?” 祁长乐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情绪。 “陛下指的是,方才您对应妃做的事情吗?” 钟离御轻应了一声。 祁长乐试探着贴近她,手臂环上对方软腰。 她靠着钟离御,声音柔软:“臣妾不怕的。” “哦?真的不怕?” 祁长乐轻微的点了点头。 “因为臣妾知道,陛下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臣妾找回公道,为臣妾撑腰啊。” 她眼底不带什么情绪,声音却温柔。 “那是陛下心疼臣妾、宠爱臣妾,因而才会怒极有了那样的表现,所以臣妾不怕。” “倒不如说……臣妾很感动。” 钟离御低声笑了笑,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那如果今天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你呢?如果是换做其他的事情呢,你还会不会怕。” 钟离御拥着她,手心在祁长乐黑发上轻抚,最后轻轻停在她的后脖颈。 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声音也轻柔,但是眼底,却是沉谙的阴霾。 祁长乐看不见此刻钟离御的神情,她只是靠着对方,垂着眼帘,声音缱绻。 “臣妾……其实很自私的。” “如果陛下惩罚的是其他人,那么臣妾……其实不是特别在意的。因为陛下虽然对其他人不好,可是却对臣妾很好,臣妾喜欢陛下,自然喜欢陛下对臣妾的特殊宠爱。” “所以,不会怕的。” “那如果,惩罚的是你呢?”她这样问道。 祁长乐连姿态都未曾变化,更不曾僵硬,她只是柔声道:“那就说明陛下不喜欢臣妾了。陛下不喜欢臣妾,臣妾只会难过伤心,又怎么会怕呢。” 钟离御微顿。 祁长乐动了动身子,从钟离御怀中出来,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注视着她。 “但是,臣妾真的希望不要有这一天到来,因为臣妾真的很喜欢陛下,是想要……” 她眼睫颤了颤。 “想要和陛下,一同走下去的那种喜欢。” “如果有一天陛下舍得下心惩罚臣妾了,那么就代表陛下已经不喜欢臣妾了。” “当然,臣妾不会有怨言,可是臣妾会很伤心很伤心,说不定还会哭的。” 她眼底含着星辰灿光,对钟离御笑了笑。 “所以陛下,可不可以一直喜欢臣妾啊?” “臣妾,最讨厌哭了。” 伴随着她的柔声细语,钟离御眼底的阴霾彻底散去。 她轻笑了下,“要求这么多?” 祁长乐脸颊微红,随后又道:“臣妾还有一个要求。” 钟离御微微挑眉,看向她。 祁长乐眼睫不安的颤动着,脸上带着桃花红晕。 “臣妾……想让陛下也染上风寒。” 她羞怯的抬起眸子,柔情的望着钟离御,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温柔情意。 -- 第86页 钟离御一顿,喉头微动。 她哑然失笑。 “这是邀请?” 祁长乐没有回答。 钟离御扣住她的后脑,倾身吻了下来。 …… 结束之后,祁长乐呼吸急促,唇瓣上带着晶莹的水渍,眼角渗出了一些泪水,她胸脯起伏着,眼角微红。 钟离御道:“要回自己那边休息吗?” 祁长乐点了点头。 钟离御站起身,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记得好好吃药。” 祁长乐弯唇:“臣妾知道了。” “对了。”离开之前,钟离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称号吗?” 祁长乐讶异挑眉。“称号,是指……?” 钟离御没有回答,只是笑道:“想一个,回头告诉我。” 说罢,她命人准备带着祁长乐回她自己宫中。 祁长乐抿了抿唇,有些猜到钟离御的用意。 她道:“臣妾想不太出来,陛下可以为臣妾赐一个称号吗?” 她弯唇笑着:“如果是陛下所赐,无论是什么称号,那臣妾都喜欢。” 钟离御微微挑眉,倒也没拒绝。 “好,那等着。” 钟离御离开之后,祁长乐这才能够稍微放松一些。 她眉宇间松快了些许,但也有些恹恹的。 祁长乐在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准备离开这里。 如今宜春宫主殿应该也空的差不多了,毕竟应妃都被带下去了。 祁长乐走了出来,迈出正殿。 素昔连忙过来扶着她,一脸后怕,以及带着不易觉察的高兴。 毕竟今天陛下可是为了他们主子责罚了应妃,虽然手段有些……,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主子获宠的表现,素昔怎么可能不高兴。 她忍不住想,说不定婕妤主子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能够走到最后,走到最特殊的那个位置。 祁长乐出了门,忽然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从侧殿走出来的王曦怡。 对方抿着唇,神情不安着,望向了祁长乐。 作者有话要说:  双标的一塌糊涂的女君hhhh 将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屑君的行事法则 后宫那些炮灰掉的人不是我故意杀的,是应妃捅到了我面前所以我才顺便的 →_→ 第37章 祁长乐动作顿下, 停在原地,眸光沉静的看向对面的王曦怡。 原本搀扶着她的素昔一愣,下意识的也朝前看去。 但是她并不知道王曦怡和应妃的事情, 因此心底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以为王曦怡在担心他们主子。 就在素昔要做出什么反应之前, 祁长乐轻微吸了口气,收回了手, 对素昔说:“你在外面等着。” 素昔有轻微疑惑:“主子?” 祁长乐向前一步, 看着王曦怡的面容,轻声道:“看好人,我和王答应单独说说话。” 素昔未做他想,只是听命行事。“是, 奴婢记住了。” 祁长乐一步步走了过去。 王曦怡面色苍白,神情不安,角有轻微的红晕,显然, 方才宜春宫正殿出的事情, 她已经一清二楚。 想来也是……钟离御将动静闹得那么大,王曦怡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她本身就有着可以打探消息的人手。 所以,应妃和她的冲突也传了出去,而钟离御因为维护她敲断了应妃一条腿的事情,王曦怡应当也知道了。 祁长乐慢慢捏紧手指, 心里却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慌张。 但是她忽然有一种茫然的空虚感,因为她发现, 在面对着王曦怡、这个自己之前还说把她当做好友的人,她明明才解决了对方心仪之人,可此刻面对着王曦怡的时候, 祁长乐发现自己并没有心虚。 甚至,心底都没有波澜。 祁长乐很清楚,应妃之于王曦怡不是良配,可她不是因为对方并非良配就可以肆意伸手干扰好友之人。 她也清楚,应妃这几天故意找她麻烦,跟她不对付,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祁长乐出手反击再正确不过,哪怕这其中夹杂了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私心。 可是此刻,祁长乐才发现,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王曦怡的感受,甚至在想办法对付应妃的时候,她脑海里都没有出现过王曦怡的影子。 她做的所有事情,不过全然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祁长乐睫扇阖,脑袋还带着因为风寒而染上的疼痛,她脸色苍白,连唇色也有些浅淡,走在王曦怡面前,与她默然对视。 祁长乐发现,原来她……还是这么自私啊。 只考虑自己,只顾着自己。 她吸了口气,“我们进去说吧。” 王曦怡面上的表情暴露不出太多的情绪,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在转身前,她又有点迟疑的问道:“姐姐是不是不太舒服?” 祁长乐垂下眸:“还好,进去吧。” 见她不愿意回答,王曦怡也只好咬了下唇放弃。 两人都进去之后,她让下人上了茶点,又让他们下去。很快,殿内只留下了她和祁长乐两人。 说实话,不只是祁长乐一人心乱,王曦怡直到现在还没冷静下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更不知该从何问起。 -- 第87页 沉默良久后,王曦怡这才吸了口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应妃主动欺负的姐姐?” 祁长乐一怔,愕然抬起眸望了过去。 显然,她并没有料到王曦怡会问这个问题。 祁长乐唇瓣微动:“……是。” 她并没有撒谎。 王曦怡想了想,弯了下唇角,莫名有些释然。 “这样啊。”随后她顿了顿,“啊,我不应该笑的,毕竟姐姐之前才被欺负了,我该生气的。” 她手指交叉着,不安的揉捏着。 “可是,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明白,一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想到是应妃先欺负姐姐,那姐姐报复回去理所应当,我就忽然有一种安心感。好像这样子,我就不用被迫做出选择,也不用让长乐姐姐因为我的关系而产生犹豫了。” “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姐姐的。所以当得知事情是如此的‘正义’且顺当的情况后,我有一些开心。” 她弯唇笑了笑,底带着一点泪光。 而后,王曦怡想到了什么,神情中带着小心翼翼。 “但是我稍微有一点,只有一点点啊,有一点点担心,应妃被打断了腿,会不会死掉。”她小声说完这句话后,像是害怕祁长乐生气一样,连忙抬起头补充道:“当然我知道他欺负姐姐死不足惜!我就是觉得、你看,有时候人死了梗轻松对不对?所以我们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王曦怡眨了眨,“我是说给他一个惩罚,让他活着受罪……好不好?” 在王曦怡说完话之后,祁长乐这才缓慢眨了眨,回过了神。 说实话祁长乐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计出王曦怡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当初忽略掉王曦怡……是不是也是因为,她下意识的不想面对“两难”的境地呢。 可是现在,好像所有难题都不存在了。 王曦怡直接替她解决掉了一切。 祁长乐指尖微颤,带着一种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感。 她抿了下唇,神复杂的看了王曦怡,犹豫了下问道:“你没有因为这个恨我吗?” 王曦怡讶异的抬起了眸,下意识道:“怎么会?!” 她连忙解释:“先不说这件事是姐姐和应妃两个人的事,自有你们两个人去处理,我如果真的不舍得应妃受苦,可以在了解了事情之后再试着求情,而不是直接责怪姐姐。” “二来……”王曦怡一顿,垂下了眸。 “我见姐姐第一面的时候就很亲近。我没有长姐,所以从小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能不能有一个姐姐呢,如果我有了姐姐,那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之后我就遇到了长乐姐姐。” “明明是我先招惹长乐姐姐,是我不对的,但是既然已经招惹到了,我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人而恨你呢。” “更何况应妃的风评的确,也并不好,这些年他也的确做了许多错事,为此付出代价是应该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祁长乐感觉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了,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棘手,可也难得有些……温暖。那是和被母亲护在怀里时不同的温暖。 祁长乐弯唇笑了下,又道:“招惹可不是这么用的。” 王曦怡无辜的眨了眨。 祁长乐微微抿唇,看着王曦怡,而后声音低了下来,“没关系的。” 其实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或者说,有很多。 两个人终于将这件事情说开,彼此之间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隔阂间隙。 而祁长乐直到这时,好像才放下了重担。 祁长乐道:“目前陛下只是让人将应妃带了下去,他的处置还没有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不好这个时候去试探陛下口风,所以,再等两日吧。” 她轻声劝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为他求两个御医过去的。” 祁长乐对应妃本就没有太大厌恶,或者说,除了祁家与王氏,她对其他人很少有过憎恨的情绪,之所以要对应妃出手,一是被压迫之后的反击,二则是不进则退,她和应妃之间,只能留下一人了。 应妃不想放任祁长乐做大,超越他的地位;而祁长乐心底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迫切的想要试探一番,同时也想要将自己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压过应妃。 两个人有利益冲突,自然会结仇。 但是现在胜负已分,祁长乐向来不会与败将计较,所以为他求一个御医不是大事。 当然祁长乐也不至于不谨慎,只是她分析之后认为应授成想要东山再起已经很困难了,更不要说经历了这件事情的他还愿不愿意、敢不敢于再回到钟离御身边,就不好说了。 结束了对话,也解开了心结以及未形成的误会后,祁长乐这才放心的起身。 王曦怡有些担忧道:“姐姐回去之后要好好吃药啊。”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放心。” * 很快,应妃的处置便下来了。 此时祁长乐的风寒甚至还没有好全,仍旧窝在幽香阁休息,在听到应妃处置下来之后,她心里微紧。 “……有留他一命吗?” 女君的决策做的实在太快,祁长乐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其中转圜,旨意就已经下来了,在此之前她只给应授成那边找去了一个御医。 -- 第88页 虽然没有遭到女君阻拦,但这其中更大的原因是因为钟离御对他根本不在乎,甚至也不关心御医过不过去。 素昔点头:“还有一命。” 祁长乐这才松了口气,她轻声问道:“是什么样的处置?” 素昔道:“废为庶人,贬入冷宫。” 祁长乐微讶,忍不住问道:“只是这样?” 倒也不是说这样的惩罚不重,事实上,作为郡王世子来说,贬为庶人是极为严重的惩罚,而作为后妃来说,打入冷宫同样严重。 可……那只是建立在,现在的王公贵族以及后宫制度仍旧健全的情况下。 倘若先帝时期有这样的处罚,带来的后果会很严重。 可如果是女君的话,没有要人性命,也没有用酷刑折磨,反而很宽容了。 素昔道:“倒也不尽然,陛下……有特意下一道指令。” 祁长乐看了过去。 “陛下说,如今后宫虽然不同前朝,但是位份制度上仍旧不变,所以,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 “而应妃……应公子当初在位时,欺辱过不少妃嫔。” 她点到为止,祁长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为后宫特殊情况,所以大家都只是各自保命,没有哪个人想不开的跳出来,枪打出头鸟。这也导致了那些位份尊卑、尔虞我诈不是特别明显。 所以哪怕真的有妃嫔被打入冷宫,也不会有人闲的去找事。 毕竟最重要的是自己活下来,因此安静如鸡才是最佳选择。 可现在,女君公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不就是意味着,谁都可以踩一脚应授成吗? 更不要说他之前为了自己的生存欺负过那么多人,现在正是他们报仇报怨的时刻。 按照应授成的性子,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难熬了。 祁长乐吐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就这样吧。” 总归,他是活下来了。 祁长乐并不认为这种情况有多难熬,当然,她也清楚知道这对于应授成来说就已经很难受了。可……恕她实在无法共情。 从小便是生活在心机算计、以及被嫡系打压的祁长乐,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什么熬不下来,所以她也不想去为应授成考虑。 反正还有一条命。倘若他心性坚定,是可以熬过去的。 想了想,祁长乐道:“别的不掺和,但是别忘了御医开的药一定要确保应授成喝下去,别让他死了。” 素昔点了点头:“是。” …… 应妃的事不出祁长乐预料,果然在那之后,有不少人过去冷宫“探望”他。 祁长乐并未去过,一来,对于不到憎恨地步的“敌人”,她没有乐趣去观赏对方的惨状,更别说这个人还和王曦怡有关系,祁长乐不想再掺和其中。 二来,应授成应该是恨极了她吧。毕竟当时情况如何,只有他们两位当事人一清二楚,所以应授成很清楚,那就是祁长乐故意陷害他的。所以他痛恨祁长乐,而祁长乐,也没有送上去给人怨恨的爱好。 冷宫所处位置偏僻,所以应授成的事情倒也没有打扰到她。 “主子,王公公来了。” 祁长乐抬眸,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王内侍果然站在那里,手上拿着旨意,一脸笑呵呵的。 似乎自从应授成倒台后,这宫里的宫人对待她的态度就更加殷勤了。 好像他们都以为,祁长乐会是那个走到最后的人。 对此,祁长乐不评价什么,她不会刻意用这件事去笼络宫人,但觉得也没必要挨个解释。因此,他们现在都保持着默然一致的态度对待祁长乐。 见祁长乐出来,王内侍向前行了个礼:“见过婕妤。” 祁长乐温和一笑:“王公公请起,不知王公公这次过来是……?” 王内侍:“奴才是来宣陛下旨意的。” 闻言,祁长乐率宫人跪拜。 王内侍展开圣旨。 这次的圣旨也是钟离御自己写的,并没有用内务府拟定的册封格式,也没有用那些华丽辞藻表扬,语句简短,内容明确,和上次加封婕妤时一模一样。 “婕妤祁氏,甚得朕心,封为昭仪,封号为珏。钦此。” “臣妾谢过陛下。” 祁长乐声音平稳的谢旨,缓缓站起来,接到圣旨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太回过神。 此刻她清楚自己被加封、被赐封号了,但她仍旧觉得有片刻的不真实。 就……这样给她了吗? 这次的封赏,是因为什么呢,为了安慰她? 祁长乐缓缓垂下眸,心底情绪复杂。 升位分她应该是要高兴的,哪怕在钟离御这里,位份不能决定一切,可……有一个高的位份总是好的。 这也意味着她朝贵妃的位置走的更近了。 但是祁长乐难得的有种患得患失的不真切感。 她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步应妃的后尘。 但随即祁长乐就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和应授成是不一样的。 祁长乐吸了口气,而后问道:“不知这个称号?” 称号的事情钟离御提起过,但祁长乐想不出什么好称号,又对这个不甚在意,只要不是折辱性质的就好,因此让钟离御决定了。 王内侍笑眯眯的让人将一个东西呈了上来,递给祁长乐。 -- 第89页 祁长乐将圣旨交给素昔拿着,而后上前一步垂眸看过去。 只见那上面放着的是半块的玉珏。 祁长乐微讶,抬眸望了过去。 她觉得这或许不单单是晋升的赏赐,毕竟钟离御不会给她半块的玉珏,所以,这应当有其他的意思? 王内侍笑着指了指那块玉珏:“珏,为两块玉合在一起。这一半在昭仪这里,为一块玉,另一半则在陛下那边,为第二块玉。” 他比了个合在一起的手势,笑吟吟:“唯有两块玉珏合二为一,才是珏。才是珏昭仪。” ——也就是说,当她和钟离御在一起之时,被钟离御赋予新的意义的祁长乐,才是完整的祁长乐。 充满着钟离御式的霸道、独占,以及毫不掩饰的让祁长乐成为她的人的狂妄。 祁长乐缓缓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眸子。而后伸手将那半块玉珏拿起来放入手心。 她垂眸看着玉珏上的图案。 是雕刻着花的模样。 王内侍道:“这是陛下特意命人寻了块新玉雕刻上的图案。昭仪这一半为花,陛下那一半为月,取意——” 祁长乐眸色怔怔,轻声道:“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人长久。 她心底一酸,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将玉珏收下。“公公替我谢过陛下,我很喜欢。” 王内侍笑道:“昭仪娘娘何必客气,如今您可不是一般的人,若要谢陛下,自可以当面谢过,何必需要奴才当这中间传话之人呢。” 祁长乐垂着眸,底一抹情绪闪过。她笑了笑:“公公说的是。” 王内侍又道:“说来还有一件事。” “娘娘有所不知,后日,便是您娘家嫡妹……祁天香成亲的日子了,陛下有旨,说是特许您回去参加成亲仪式,您看?” 祁长乐微讶,但很快回过神,她算了算日子,发现的确,祁天香和王丛云成亲的日子要到了。 她不由问道:“陛下准我特意过去?” 王内侍笑着点了点头。 祁长乐垂眸,“好,谢过公公,届时我再与陛下商议。” 王内侍便也不再打扰,领了赏钱便和人一起退下了。 待外人退下之后,幽香阁的其余人便忍不住的向祁长乐道喜。 祁长乐回了神,对他们笑了笑,又对素昔说:“到底是大喜的日子,给他们都发些赏钱吧。” 素昔应下。 打发走了其余人后,素昔扶着祁长乐向里面走去,她看了看祁长乐的脸色,轻声问道:“娘娘可是在烦恼什么事情?” 乍然一听娘娘的称呼,祁长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轻笑了下:“那倒没有。” 其实她只是在想,还有没有必要去见一下祁天香。 若是以前,祁长乐可以说她对祁天香的仇恨并未减少,能有这样一个气她的机会,祁长乐是一定要过去的。 但是现在,她反倒觉得祁天香没那么重要了,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她而“特意”出宫。 不过……出去一次倒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从前在府上的时候便很少能有这样的自由。 素昔迟疑道:“说起来……这次娘娘成了昭仪,倒是没有册封宫殿呢。” 祁长乐微微一怔,“倒也是,不过我想,陛下应该有她的考虑。” 对于这方面,祁长乐倒没有太高的要求,毕竟她只在乎宠爱,住的小一点她也能接受,因为祁长乐还是可以吃苦的。 而至于宫殿一事,祁长乐也没有太过担心。 想来这也和钟离御之前提过的翻修宫殿脱不开关系。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对方或许是想等新的宫殿修葺好了以后,再给她挑一座里的近的。 见祁长乐不在意,素昔也只好跟着不在意了。 “只是,如今锦乐宫有了两位昭仪娘娘,您和徐昭仪之间恐怕会多有不便。” 祁长乐失笑,“这没什么。” 素昔:“原本徐昭仪是高位,也是主位娘娘,平日里娘娘都要敬着她,她住主殿,而娘娘居于侧殿。但现在您和徐昭仪虽然位份相同,但是您有封号,要高她半分,徐昭仪以后见了您恐怕心底……” 祁长乐想了想,“她应该,不是这样的性格。” 从进宫开始,那个引路内侍对徐昭仪的评价似乎就不错。而经过这段时间她和对方的相处,也认为徐昭仪是一个温和且不争的人。 听到祁长乐这样说,素昔只好默默点头。 “不过说起来,陛下对娘娘当真宠爱,连封号都如此用心。” 祁长乐微顿。 “用心……吗。” 她的手指摸了摸被自己拿过来放在袖子里的玉珏,指尖在那上面凸起的图案上划过,心里情绪复杂。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捏着玉珏的指尖微微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不小心把存稿箱吐稿时间,点错了,点成9:05了呜呜呜呜呜,所以才会有五分钟延迟(跪下) * 其实我有点诧异诶~大家都在维护屑女儿,好像没有人提到,就是上一章长乐才跟王曦怡说我把你当好朋友有事都可以跟我说,但是下一章她就算计应妃故意搞他最后导致女君把他的腿打断了,自私且薄情寡义的很。 -- 第90页 我带着长乐一起受宠若惊(//w//) 第38章 次日一早, 祁长乐便坐在了梳妆台前,等候着素巧为她挽发。 她垂着眸,眼底情绪淡淡。 祁长乐准备去养心殿谢恩。 说实话她最近演戏演的久了, 或许是因为有些许的疲惫,或许也是因为……在面对钟离御的时候, 她总是有太过不该出现的情绪与心思,因此这几天, 祁长乐其实不太愿意再和钟离御近距离接触。 说来她这样也是无情, 之前才用过钟离御处置了应妃,现在事情结束后,她竟然还不想凑近过去了。 可一来她要谢旨,二来她要询问祁天香之事, 就不可能不见钟离御。 更何况,祁长乐也想要安慰自己,她的情况应该是前者居多——即演累了,绝不是第二种情况。所以越是如此她越不能松懈, 不然一个行差踏错, 就会步了应妃的后尘。 于她而言,钟离御的宠爱是十分重要的。 也因此,她须得牢牢抓住。 不过祁长乐有些发愁的是,这次感谢的礼物送什么呢。 该送的好像都送了…… 祁长乐目光微凝,想到了一样自己还没有送过的东西。 她垂眸淡淡勾起唇角, 心里有了数。 素巧询问道:“主子今天想搭配一个什么样的妆容?” 祁长乐抬眸,看着镜中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的女子, 略微恍神。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用自己的容貌当做本钱赌一把;毕竟祁长乐知道自己生的美,她也很感谢这件事, 并不避讳,因为这是她的资本。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入宫一事,祁长乐的确会在王丛云身上赌赢。 可入了宫,君王还是钟离御,她的容貌便不甚有用了。 祁长乐轻笑,指尖划过自己的脸颊。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一个美人撒娇,总比丑人撒娇要受用许多吧。 更不用说这个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满眼尽是憧憬与仰慕的望过来,更能动人心魄。 祁长乐想了想:“打扮的明媚一点吧,对了,昨天陛下的赏赐里我记得有一支海棠步摇,把那个插上吧。” 素巧屈膝应是。 很快,祁长乐便被装扮好了。 她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婀娜多姿,明眸善睐,红唇微启,欲语还休。 祁长乐指尖在洁净的额头上划过,“再贴一个花钿吧。” 素巧:“主子要贴个什么花样的?” 祁长乐倒不在意这个。 “都可,记得和海棠步摇搭配好。” “是。” 心灵手巧的素巧很快便将花钿贴好,最后让祁长乐对镜查看。 祁长乐眼帘掀起,眼底带着笑意。“这样便很好。” 毕竟谁会不喜欢看见明媚的美人呢。 这次去养心殿祁长乐并没有带素昔,对方奉她的旨意带御医去医治应授成了,毕竟钟离御那一棍敲的毫不留情,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少说要躺许久呢。 如果御医不在旁边多看看,祁长乐怕他早就因为后宫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妃嫔的报复,而过早病逝了。 他的腿伤本就严重,再加上病人心神不渝,好的就更慢了。 不过祁长乐也不在意这些,反正命她帮忙救下了,腿是应授成自己的,想不想要全随他。 素巧搀扶着祁长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兴奋与激动压下。 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和主子去养心殿,既紧张,又兴奋。 这可意味着他主子有宠啊! 还是后宫谁也越不过去的那种。 二人出宫门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徐昭仪。对方看见她明显一怔,随后有片刻的尴尬。 祁长乐敏锐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很快便明白了徐昭仪尴尬的原因。 想必就是素昔之前说的那个吧。 不久之前,她二人一个为昭仪,锦乐宫主位,一个是贵人,锦乐宫侧殿,本是相安无事;却不想祁长乐晋升速度这么快,如今已经和徐昭仪同起同坐了。 并且因为称号的原因,还高她半位。 平常倒没有什么,偏偏祁长乐没有搬出去,就有些……让人拘谨了。 祁长乐弯唇一笑,主动走过去,与徐昭仪行了平礼。 徐昭仪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祁长乐轻笑:“见过姐姐。” 徐昭仪弯了弯唇,也从方才突如其来的尴尬情绪中缓解出来。 她笑道:“妹妹这是谦让我呢,按礼,当时我向你行礼才对。” 祁长乐弯了弯眸:“姐姐比我入宫要早,我住在姐姐宫中又多受照拂,且我同为昭仪,怎能你向我行礼呢。” 徐昭仪道:“说是这么说,妹妹得了封号,本就该比我位份高。” 祁长乐微微挑眉:“我却不在意这个,姐姐也莫要多礼才是,不然我可不自在了。”说罢,她转移了话题,“姐姐方才是出去闲逛了吗?” 徐昭仪只得应下了祁长乐的谦让,她点了点头:“正是,闲来无事,便去逛了一圈,顺便……去冷宫瞧了瞧应庶人。” 听见庶人这个称呼,祁长乐微顿,而后又有轻微的好奇,“怎么姐姐也去看了应妃?” 徐昭仪掩唇微笑:“妹妹有所不知,我入宫比应庶人晚一些,因而,也受了他的一些照顾。” -- 第91页 祁长乐恍然,眸色轻凝。 看样子,还是她低估了应授成。有了钟离御下的那个命令之后,对方在冷宫的日子恐怕没有她以为的轻松。 但就是不知道,慎郡王会因此作出什么反应了。 是无奈顺从听从?还是心有不满呢。 徐昭仪礼尚往来问道:“怎么妹妹要出去?” 祁长乐轻笑:“正是,我要去养心殿一趟。” 听见养心殿,徐昭仪笑意微顿,而后带了些感慨与艳羡的说道:“妹妹果然是陛下心中第一人,以后我还要多仰仗妹妹关照了。” “哪里。” 二人在宫门口简单寒暄之后,祁长乐便与她告别离开了。 待祁长乐离去后,徐昭仪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敛下。 她身边的宫女小心说道:“人比人真是不能比啊,珏昭仪这才入宫多久,这位份升的就……” 徐昭仪轻轻摇头:“只看位份有什么用,我早早便是昭仪了,但你看,我就敢在陛下面前晃悠吗?我也不敢出入养心殿啊。但是珏昭仪,是不一样的。” 她垂着眸:“有的人天生就懂得如何比他人讨人喜欢。” “说倒是这么说,但能讨到陛下的喜欢,果然并非常人。” 徐昭仪眼睫轻颤。“是啊……” * 祁长乐再次来到养心殿,这次,她并没有被拒之门外。 毕竟钟离御本就不是厌倦了她,而是因为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气愤,所以想故意晾一晾祁长乐,因此才有了上次的拒绝。 但因为应妃一事后,再加上她那次看到祁长乐哭着向她陈情表白,钟离御才算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与此同时,也不舍得不见祁长乐了。 祁长乐刚走进,等候在外面的内侍便笑着请她进去。 祁长乐微讶:“不用禀报陛下吗?” 那内侍笑着道:“若是其他人当然要先行禀报,可珏昭仪您不同,陛下有令,若是您来不必通报,直接进去就好。” 祁长乐一怔,而后垂眸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此,多谢陛下了。” “这倒是,这样的宠爱可是其他人从未有过的啊。” 祁长乐弯唇对他笑了笑,而后进入了养心殿内。 刚一进去,祁长乐便闻到了浓郁的香料气味,是当初她在体元殿上闻到的那一种,并非龙涎香。 祁长乐眉心微蹙,心底思索着是不是钟离御头痛病又犯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钟离御靠在椅子上休息,一只手抵着太阳穴,神情冷郁而烦躁。听到祁长乐的声音后,她皱着眉抬起头,片刻后眉宇松了松。 “长乐啊。” 祁长乐:“是。”她停顿了下,抬眸望了眼钟离御,眼底带着关切。“这个香料,当初选秀之时臣妾便闻到过,是治疗头疼的,如今陛下又将其点燃,可是头疼难忍吗?” 事实上不只是头疼难忍而已。 因为病症的缘故,钟离御一直都处于头疼之中,只不过区别在于有的时候轻,有的时候重。平常的那些小痛她都可以凭借毅力忍耐过去,但若实在痛得很了,哪怕有香料的辅助,也不够。 钟离御并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的情况,更讨厌他人擅自揣测自己心意,这些事情……曾经她也在祁长乐面前做过。 但现在的话,钟离御认为这不是很有必要,也不是很重要了。 因为长乐她,是不同的。 所以若是他人询问钟离御头疼或香料的事,钟离御早就将其砍首了,可这样的问题是祁长乐问出来的,因此,钟离御只是微顿后,便面色如常的轻应了一声。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但……总归并无不适,也无厌恶。 祁长乐起了身,有些担忧。 “陛下这样一直疼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轻声道:“如若陛下不嫌弃的话,可否让臣妾再为您按摩一番?如果能消除您一些疼痛,那就再好不过了。” 钟离御抬眸看了看她,美眸中一片乌黑。 片刻后她勾唇笑了笑,虽然头疼,却仍带着懒散。 “好啊。” 她还记得选秀那日祁长乐曾经为自己做过的按.揉。 虽然并不能根治她的头疼,但却让钟离御有了片刻的缓解。 但是之前,钟离御在头疼时却从来不曾召祁长乐来为她做这件事。 一是因为她天生的防备心,哪怕到了现在,钟离御也无法说全身心信任祁长乐,所以让她主动开口下令,便等于示弱。 这对于钟离御来说,是绝不可能做出的事。 因为一旦有了缺点,她便危险了。 二则是……或许是有那么一点怜惜在吧。 钟离御并不想让祁长乐觉得,她在后宫中的存在、或者说她受到自己宠爱的原因,仅是因为此而已。 不过现在……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钟离御看来,都不会太过严重了。因为她和祁长乐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并且她对祁长乐……也不只是感兴趣的陌生人。 所以,钟离御便颔首同意了。 得到了应允后,祁长乐轻声上前,站在钟离御身后,而后伸出指尖放在对方头侧。 “臣妾冒犯了。”她这样说道。 钟离御勾了勾唇角,却没有计较。 -- 第92页 熟悉的香气传到她的鼻尖,带着让人温暖的感觉,感受着头侧轻柔的力道按摩着,钟离御缓缓闭上眸,心底有片刻的柔软。 这样的安宁,她似乎很久都没有遇到过了。 自从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开始。 自从她中毒开始。 自从……一切獠牙展露以后。 回忆起过往的记忆,钟离御心底仍是带着血色的恨意。但不同于以往想到这些事情时的头痛欲裂,这一次,钟离御沉在花香气息之中,心底带着些微软和,面对过往,难得没有那么多的戾气了。 钟离御眼睫轻颤,而后缓缓睁开眼眸。 下一刻,她忽然握住了祁长乐的手腕。 祁长乐为她按揉的动作一顿,起初有些心惊,但是在看到钟离御情绪还稳定时,便松了口气。 她试探问道:“陛下?” 钟离御从鼻中透露出一声声响。 祁长乐温声问道:“陛下不需要臣妾继续了吗?” 钟离御:“需要。” 祁长乐略微动了动手腕,有些不知所措,“那……” 钟离御停顿片刻,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黑眸沉沉,如同鸦羽。 然后,她忽然轻声说:“但是,我也想,碰一碰你。” 祁长乐诧异睁大双眸,一时间有些没弄明白钟离御的意思。 碰一碰……? 她张了张唇,却是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 接着,祁长乐感受到钟离御的指尖顺着她的脉搏摩.挲,虽然细腻亲昵,却不带一丝侵.略。 祁长乐心底情绪缓缓平复。 或许,是她想岔了。 手中肌肤细腻温热,是和她一样的肌肤。其实要计较的说起来,两人同为女子,手腕间肌肤摸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无非是一个人手腕温度高一些,而另一个人,则清冷一点。 但并不会有太过差别。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握着对方的手腕,钟离御能够明确感知到。 这是祁长乐。 钟离御从方才的失神中回过神,而后手指微微用力,让祁长乐来到她身前。 祁长乐顺从着她的力道走过去,刚想要蹲在钟离御身侧,但对方就阻止了她的动作。 钟离御伸手拉过了她,祁长乐微微睁大双眸,因为她的力度向前倾身。她身形不稳,脚下步伐一乱,另一只手仓皇间按在了椅子扶手上。 随后,祁长乐感受到后脑一重,她被钟离御按在身前。 双唇相触。 祁长乐弯着腰,虽然处在高位,但一切的主导却是由钟离御引起。 她明明坐在那里,可动作却带着强势。 祁长乐双目氤氲,呼吸不稳,因为站姿的原因,站的也不是很稳重,可她却已经没有能够搀扶的地方了。 钟离御缠着她的唇与舌,愈发向里,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 祁长乐感觉一麻,忍不住哼了一声,脚下有些站不稳。 钟离御缠了她片刻,微微退出来在祁长乐下唇咬了咬,黑眸中带着轻微笑意。随后,不等祁长乐平复几口气,她松开祁长乐的手腕,改为抱住她的软腰,伸手一带,将人带入怀中。 “——” 祁长乐差点倒在了钟离御身上,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这大不敬的事情了。 因为对方在缠.绵的缠绕着她。 如同水鬼一般,一旦纠缠住,就至死方休。 有晶莹的水渍留下,但谁也顾不得。 下一刻,钟离御终于松开了她,但却向着祁长乐耳侧与颈部慢慢吻去。 祁长乐瞳孔微缩,指尖攥紧,身子微颤。 “陛下……” 钟离御在她颈部咬了一口。片刻后,才缓缓松开。 祁长乐垂着头靠在钟离御肩膀上喘气平复呼吸,耳廓与唇瓣还带着热度,久久不散。 她的发丝有一些凌乱,身后散着的秀发有一些散落于身前。 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挑起她一缕黑发,指尖缠绕着,乌发与白净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带着莫须有的yu色。 祁长乐脸庞红了红,她喘匀了呼吸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不雅,以及姿势的不妥。 她想要站起来,却在刚刚直起腰身时,遇到了环绕在她腰间的钟离御的双手,不得已,又重新坐了回来。 这下祁长乐的脸庞爆红,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似烧起来了一样,连声音都不确定是什么样子的了。 “陛下!” 钟离御眼底带着一些餍足的情绪,闻言,她勾起唇角,抬眸看向祁长乐。 “嗯?” 祁长乐整个人都是热的。 “臣妾……坐到陛下了,还望陛下稍微送些手,臣妾好、好起来。” 钟离御低声笑了笑,“为何要起来?这样坐着不舒服吗。” 祁长乐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她无措极了,不由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底带着湿意。 “因为臣妾怕陛下受伤。” 钟离御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轻声失笑,反问道:“你才多重?” 祁长乐抿了下唇,有些羞赧。 钟离御笑了笑,也不再调戏她。将胳膊收回来,放在身侧,示意她能够起来了。 祁长乐红着脸,从钟离御怀中起来。 她整理了下头发,而后移开眼神,擦了擦自己唇瓣。 -- 第93页 而后,她想起自己此次过来还要道谢的用意,于是敛了敛衣袖:“臣妾这次过来,是来谢恩的。” 钟离御扬眉:“哦?为了哪条旨意?” 祁长乐莞尔一笑:“都有。” “为晋升及封号道谢,谢的是陛下对臣妾的宠爱,为陛下准臣妾外出,谢的是陛下对臣妾的疼爱。” 钟离御听到她这样格外正经又有礼貌的道谢,不由失笑,“唔,语气倒是学得像先生。” 她弯唇:“那你最喜欢哪道旨意?” 祁长乐微怔,停顿片刻后,原本想说自己谢的是第一条旨意,因为晋升及封号,都代表的是钟离御对她的看重。 她位份升的快,就代表在钟离御心中地位越重。因而她喜悦的很。 可在开口之前,祁长乐忽然就不想说这个答案了。 因为……这个答案虽然也正确,但却不是她真正想要回答的。 祁长乐敛着眸,抿了抿唇,最终说道:“臣妾最想要谢陛下的,是第二条旨意。” 钟离御一只手撑着下巴:“指的是,特许你去参加祁天香的成亲仪式?”、 祁长乐抿唇点了点头。 “是。陛下有所不知,臣妾自幼便和嫡妹关系不好,她鄙夷、厌恶,甚至于毫无条件的讨厌臣妾,自然,臣妾也不会喜欢她。” “嫡妹曾经对臣妾说过许多贬低的话,臣妾虽然不能当面反驳,但其实全部都记在心里。” “臣妾……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善人。相反,臣妾十分记仇。” “而这次,陛下因为对臣妾宠爱而惩罚了祁天香,她的成亲典礼上,她一定会出很多丑,见到臣妾来了以后,必定还会失态。” “臣妾,想要看到她那样的失态。” “所以……” 她缓缓蹲在钟离御身前,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眼睫扇阖。 “臣妾想要看她笑话,陛下会不会觉得这样的臣妾很丑陋?” 钟离御垂眸看着伏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子,心底微动,伸手覆盖在她脸上。 “怎么会。”钟离御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勾着唇角,笑意愉悦。 “你都没有怕我,我又怎么会嫌你?” “倒不如说——” 她十分乐意于掌控到祁长乐的弱点。 甚至为此感到莫大的愉悦。 “那,为了感谢我的旨意,你是否要送点什么给我?” 祁长乐抬起头,自下而上望着钟离御,勾起了一抹笑意。 “不瞒陛下,臣妾的确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陛下。” 钟离御挑了挑眉,眼底虽然没有流露过多,但实则有些期待。 祁长乐脸颊微红:“但是,能不能允许臣妾先保密?臣妾想要当做一份惊喜送给陛下。” “惊喜?”钟离御笑了笑,“好吧。便准你延迟。”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收一份利息。” 祁长乐疑惑抬头,而后,手腕一紧,便被人拽到了怀里。 下一刻,钟离御掰过她的下巴,垂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高审球放过!!!!脖子以上!!(重点)而且描写没有太细致!!! 靓仔迷惑 * 上一章大家居然都觉得王曦怡别有用心(震惊) 其实我写她的时候没打算让她当个坏人啊哈哈哈 * 长乐以为头疼是时犯时不犯,但事实上头疼是时轻时重 * 今天家里,迎了幼犬,我差点赶不上更新orz 小狗醒来以后真的能闹能叫呜呜呜,而且他还漏尿(?)虽然可能和标记地点有关,可、可每次都在屋子里漏几片尿,真的遭不住呜呜,我以为在外面就尿完了,谁知道它还处心积虑憋着!! 第39章 时间很快便到了后日。 今日祁长乐起了大早, 坐在梳妆台前,等着素巧为自己打扮。 她看着镜中的人,勾起唇笑了笑。 “让我想想, 该如何装扮呢?” 祁长乐可没有体贴祁天香的意思,毕竟,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不讲究以德报怨。 对于祁长乐而言, 有仇就要报复回去, 无论要为此蛰伏多久,除非她自己主动放弃,不然祁长乐便会一直记仇。 对于祁天香,便是如此。 因此, 哪怕对方已经遭受到了惩罚,可……又不是祁长乐给予她的,更何况她还未曾亲眼目睹,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素巧站在一旁恭维道:“主子沉鱼落雁、貌美如花, 自然无论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 祁长乐微微挑眉, 轻笑不语。 她对镜看了看,指尖拂过自己的额头。 “画一个带桃花的妆面吧,额头上画上一朵桃花花钿。” “是。” 素巧的手很巧,不然也不会起这么一个名字。祁长乐对她的伺候一样很放心。 待到最后佩戴上耳环后,这一身的打扮便完成了。 祁长乐揽镜自照, 而后对着镜中弯了弯眸,笑的明媚。 “如此便很好。” 因为这次出宫得了女君特许, 所以祁长乐乘坐的马车、带她出去的人员都是女君给她提前准备好的。 祁长乐之前有想过,既是女君准备的马车,必然不会寒酸到哪里去, 所以她自不必担心被人嘲笑的问题。 -- 第94页 可如今真实的看到马车以后,祁长乐却是受宠若惊…… 因为面前这辆马车的装潢、构造、规格,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妃子所有资格乘坐的。 反而更像是……帝王乘坐的马车。 前方驾车的人下了马,行礼说道:“珏昭仪,请吧。” 祁长乐收敛了心神,垂眸轻笑:“劳烦陛下用心了。” 说罢,她手拂过车壁,而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平稳的驶出宫门。 祁长乐坐在马车中,些微出神。 听着车轱辘和马匹的声音,她有些情绪莫测,而后阖上了眼眸。 说实话,这和自己进宫时多么相似啊。 那天她也是穿着一身新衣,用着新的嫡女的身份,带着祁思的“期许”、母亲的担忧,以及祁天香母女的不怀好意踏上了入宫行程。 虽然有意一搏,可祁长乐从未敢妄想自己顺利活下来。 因此她那时便把那一天当做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天来度过了。 反正都是一死,不若便赌了。 只是她赌成功了,从地狱深处又爬了出来。 祁长乐自己没想到,王氏与祁天香想必也从未敢想到过。 祁长乐靠着后方的软垫,垂眸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低笑出声。 * 钟离御早上一向起的不是特别早,她上早朝并不像先帝时,恨不得天未亮就喊上大臣们去金銮殿。钟离御一向随心所欲,哪怕就是迟到,也不会有人敢置喙。 她起了身,任由身边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服饰她穿衣,在听到身边之人的汇报后,略微挑了挑眉。 “打扮的很漂亮的过去了?” 那人躬了躬身:“是。” 钟离御带着不明意味的轻笑了一声,“你说,她打扮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那人不敢乱答,只得谨慎说道:“奴才也不知晓。” 钟离御冷笑了一声,眸底带着浓郁墨色。她突兀收回了手,不顾旁边宫女陡然一颤的害怕,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但愿不是为了勾引旁人。” 钟离御眯着眸子,轻声说道。 这话更不敢接了。 甚至听也不敢听了。 钟离御敛下眸,神情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戾气与不耐烦。 她漠然收回衣袖,然后向前走去,同时吩咐道:“找人过去盯着。若有了什么事……” 钟离御停下脚步。 她脸上带着笑意转过身。 笑颜如花,眉目昳丽。 眼底却带着如同嗜血修罗般的漆黑。 “直接把该杀的就都杀了。” 那人身子一抖,连忙恭敬俯下身去。 “卑职领命。” * 祁长乐到的早,但并未提前现身,而是等候在那里,等着新娘子到来。 她靠在马车窗户边缘,挑起帘子向外望了望,笑道:“果然还是这么热闹。” 虽然她曾经出门不多,但是每次出门都竭力将街上的繁华景象记住,而这些,也算是充实了她以往贫瘠的美好记忆。 不过,现在再看到这些,倒是和曾经感觉不太相同了。 怎么说呢,以前她望着它们,像是看着自由,憧憬自己将来的生活,凭借着对那些的想象与野望,祁长乐才得以在府中生存下来,并扮演好自己温柔雅致的形象。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些街景,心中曾经的那些想要得到,忽然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感觉像是……一下子变成了画。 曾经她想要走入画中去,但是现在,这幅画到了她手中以后,祁长乐忽然就不是那么热爱了。 真是奇怪。 素昔探过身来问道:“主子,可否需要奴婢为您买些吃食?” 祁长乐感受了下,而后微微摇头:“倒也不用,此刻我也没那么饿。而且——” 她含笑转头,看向站在马车旁恭敬等候的素昔。“我们现在吃饱了,等下到了席上可没什么能吃的了。” 素昔忍不住抿唇失笑:“是,既然主子这么说,那咱们也可以期待着席上的饭菜了。” 当然,无论是祁长乐还是素昔都明白,这话不过是说的玩笑。 毕竟素昔对自家昭仪主子与这位嫡妹的不睦多少也有些耳闻了,她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觉得祁长乐这次过来是真心庆祝嫡妹嫁人的。 不过,素昔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毕竟她的主子只有一人,她内心的偏向,自然也只会是那个人。 至于祁长乐,她可没抱什么期待。 祁天香看到她打扮庄重漂亮的到场,怕是撕了她的心都有了,顶着这样的目光吃席,可不是什么畅快事。 不过,倒很愉悦。 想到这里,祁长乐不由勾起红唇。 过了一会,新娘子的花轿朝这边来了。 不知道王丛云是怎么想的,心中真心喜欢或是被迫遵从旨意,但是明面上,他倒是给足了祁天香面子。 祁长乐撑着下巴朝外望去,而后对素昔说道:“准备准备,咱们等下就进去。” 素昔微愣,而后便明白了祁长乐是想做什么。她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祁长乐心思坏的很。 她为昭仪,先是女君的人,又是宫中主子,同时位份品阶也比在场之人高,且代表的身份还是祁天香的长姐。 -- 第95页 所以她过去贺喜,在场之人见了她必定要行礼致谢。 而祁长乐,看重的就是这个。 她要打断祁天香的吉时。 片刻后,马车驶动。 祁长乐自马车之上走了下来,而后由素昔扶着,朝里面走去。 一路上她倒是也遇到了不少人,其余人见到她的表情全部透露着诧异与疑惑。 当然,还有不少人朝一旁望去,似乎在看女君有没有到场。 祁长乐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心底失笑。 这些人就是猜也猜的太离谱了。 钟离御怎么可能为了她来参加这种事情呢。 此刻内堂正在准备拜天地。 然而随着前方开路之人一声:“珏昭仪娘娘到——” 一切礼仪都不得不停下。 祁天香的动作猛地停下,掩盖在她盖头下面的神情顿时变得惶恐而狰狞。 她已经从母亲那里听说了,祁长乐升了昭仪,扳倒了应妃,现在她是除贵妃外后宫第一得意人了。 祁天香恨得险些咬碎牙齿。 她甚至在想祁长乐到底凭什么?她又有什么本事。 然而祁天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毕竟她印象中的祁长乐,只是懂得攀炎附势、极近讨好的小人罢了。 怎么她就、就入了女君的眼? 祁天香甚至还想过,倘若是她……说不定也可以。 当然这个想法自那天宫宴后便消失不见了。 她这辈子是不想再踏入宫门一步。 但是好在,她还有王丛云。 因为有女君的赐婚,王丛云不得不娶她。 虽然现在情形已不同于以往,可祁天香不管不顾、偏要抓住这根枝条。 这是她从祁长乐手里抢过来的…… 而现在,祁长乐居然来到她的成亲典礼上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祁天香到底不是曾经那个蠢得没脑子的人了,至少现在的她,不会再冲动。 祁天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而后不得不与其他人一同行礼。 祁长乐笑着扫过在场之人,和颜悦色道:“都起身吧。” 她的目光扫过王丛云,与对方复杂之中掺杂着惊艳以及种种旧情的视线对视了一下,而后移开。 到了现在,她再看到王丛云之时,的确已经心无波澜了。 这个人,以及曾经的事,好像都和她划开了界限。 祁长乐现在更在意的,反而是祁天香的表情。 她并没有及时退到一旁,虽然喊了起,可依旧站在那里。 因为她还在,所以拜天地无法进行。 倒是有人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顾及到祁长乐此刻的身份地位,再加上他们曾经听闻到的祁家的小道消息后,都有些犹豫了。 这,不太好掺和啊。 这明摆着报复来的啊。 惹不起。 祁长乐含着笑意,装作无人般,开始与人说起了家常,以及和一些亲戚长辈说了几句话。 虽然不多,但若一个人一个人累积起来,吉时早就延误了。 最后,祁长乐看了眼坐在上位上礼部尚书和他的继位夫人,笑着弯了弯眸子。 “说起来,今日前来的一大半宾客,应当都是为了庆祝这一对才子佳人而来的吧?王公子俊俏,舍妹貌美,的确是天生的一对。” 她这样说,其他人也只得附和。 毕竟在场的虽然不精,但也绝对不傻,任谁都明白,后宫变天了,再也不是那样一摊带着血腥的死水了。 现在后宫之中,可是这位曾经的祁贵人、现在的珏昭仪为贵啊。 而且应付两句也没什么,吉时早就延误了,也不差他们这两句。 听完应付之语后,祁长乐笑意加深,好似更加开怀。 她眉眼弯弯。“的确,看来在场之人也一定想一睹舍妹容颜吧?” 话语声忽的停下,众人面面相窥。 不,他们没有。 ……谁不知道祁天香被女君在脸上刺了字?而且还是寓意不太好、简而言之就是骂人的那两个字。 但此时祁长乐偏偏提到貌美容颜,又说要让祁天香被众人观赏,这不是明晃晃的折辱吗? 说道这里,他们才意识到祁长乐上门是做什么的。 妥妥报复的啊。 听到祁长乐的话,祁天香暗地里握紧了手,但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搭腔。 不过好在还是有人帮她的。 礼部尚书咳嗽了一声,语气温和的劝解道:“这新娘子的红盖头都是洞房的时候新郎官挑开的,哪有拜堂之时就先掀开的?未免于理不合。如果珏昭仪思妹心切,不若让他们早些拜堂,这样你也可以去后面陪伴儿媳了。” 祁长乐弯起唇角,意味深长的看向礼部尚书。 “尚书此言有所不妥。如今外人皆传舍妹貌若无盐,诋毁她实在厉害,本宫作为天香的长姐,不得不出面帮她平复谣言。” “好在本宫在陛下面前尚有一分体面,正好此时解决了谣言,也好禀报陛下,届时由陛下下旨惩罚散播谣言之人,岂不美哉?” “至于这掀盖头一事吗……” 祁长乐轻笑:“若是丑女,拜堂之时掀盖头自然没有脸面。但是天香如此貌美,尚书又何必惧怕呢?” 她眼底带着幽深墨意,柔声说道:“正好也帮尚书清一清谣言,不好吗?” -- 第96页 “还是说,尚书也承认了那个流传在外的言论呢?” 被她这些话堵的,礼部尚书面色实在不好看。 他倒也不是被祁长乐这番话搅和了,毕竟若是有底气,他命人直接把她请出去都行。 可问题在于,他没有底气。 对方是女君的人,他哪里敢动。 祁长乐就这样笑吟吟的看着他。 片刻后,还是坐在旁边的继位夫人先说了话。她拿起手帕捂着唇笑道:“老爷,依妾身看,珏昭仪娘娘这话说的不错,如今在众人面前澄清了谣言,丛云也才有了脸面啊。” “……” 礼部尚书面色发青,他蹬着祁长乐,倒是要看看她要如何。 祁天香明白了此刻情形的变化,想要后退一步。 她连忙摇着头,拉着自己的红披盖头。 不可以的,她……她不能露出脸来,不然、不然所有人都知道她脸上被刺了字了! 祁天香双目赤红,带着愤恨。 祁长乐这个贱人,自己到了这步田地她都不放过。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然后向旁边侧了下脸。 “去。” 素昔颔首,向前走过去,很轻易的就堵住了祁天香的路。 她到底有些手段,没等祁天香反抗挣扎,不知怎么动作,就掀起了她的盖头。 祁天香惊慌失措含泪的脸露在了众人面前。 一时间有惊诧之声响起。 毕竟他们知道祁天香被女君在脸上刺了字,但也只是听说,因为祁天香自那以后不出家门,所以也就无从查看。 此刻看来……竟然是真的。 祁天香惊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脸,惊恐的向后退去。 她下意识的又想要开骂,但是这段时间她受到的教训又让她闭上了嘴。 旁边人的目光仿佛利刃一样刺伤了她。 仓惶之中,祁天香抓住了王丛云的衣袖。 王丛云一顿,下意识的抽出了衣袖,朝祁长乐看了过去。 祁长乐诧异挑眉,心想着王丛云该不会还念着她吧? 想到对方对祁天香撒的谎,说是把祖传玉镯给她了……? 祁长乐心底冷笑一声,着实反胃。 她最讨厌被别人当靶子使了。 祁长乐指尖攥住了缠绕在手腕上的半块玉珏,垂下眼睫,黑眸沉沉。 平复了一下心绪,她这才抬起眸,目光扫过祁天香,而后笑意盈盈。 “诸位看,果然是谣言,如今舍妹不是情况大好吗?这般灵动绝色的美人,京城之中可找不到第二个了,难怪,要叫‘天香’呢。” 祁长乐笑眯眯的弯着眸子。 [你这个贱人,也配和本小姐相提并论!本小姐美若天仙,放眼整个京城中没有人能比本小姐更美了,不然怎么会取名叫“天香”,而你,呵,丑八怪,跟你母亲一样下贱!] 祁长乐:“娶妻如此,夫复何求,王公子,你说是不是?” 王丛云脸色白了白,唇瓣微动,没有回答出只字片语。 旁边的人这时总算醒过了神,他们面容诧异且复杂,但因为祁长乐这样说了,所以此刻,他们也跟着点头,干笑道:“的确的确,天香国色啊。” 竭力藏在王丛云身后的女子虽然肌肤白皙,但是在脸颊两侧却有着丑陋的疤痕,字迹明显,赐着“贱人”二字。 纵然无字,那样的容貌也只能说是普通上乘,算不得太过惊艳。 和祁长乐放在一起,便被比较下去了。更不用说此刻她已经毁了容。 然而却名为“天香”,着实讽刺。 听到祁长乐这样的嘲讽,祁天香生平第一次不是被气到昏厥,而是被气哭。 她身子发抖,眼角发红,咬牙切齿,恨不得出去跟祁长乐拼命。 可是——祁天香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拼不动了。 她死死咬着唇瓣,眼中带着赤红的血丝。 祁长乐走了几步,换了个角度,颇为愉悦的欣赏了一番祁天香此刻的神情,而后暗自点头。 的确,她并未做什么,反而是帮自己这位嫡妹澄清了一下谣言。 不过,大概这在祁天香眼中,更像是另类的嘲讽吧。 并且还是杀伤力极大的那种。 但也怪不了她啊。 祁长乐笑意加深,准备退去。 “诶呀,不小心耽误了吉时。” 她弯着眸,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是我的过错了,诸位请继续。” 祁长乐对素昔示意,而后对方唤出人将贺礼送上来。 “这些是我们娘娘为恭贺尚书与祁家结成良缘送上的贺礼,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王丛云下意识喊道:“长乐——” 祁长乐暗自皱了皱眉,有些反感他这样不识眼色。 她转过身,扫了那二人一眼。 “啊,说起来,之前舍妹曾跟我说过什么祖传的玉镯子什么的……” 她面上带着不解与苦恼,“说是王公子给我了?” 祁长乐失笑:“这可真是大笑话,也是让人不快的谣言呢,还望长辈们能帮着本宫澄清一下。” 说罢,她目光扫过坐在那里的继位夫人,笑意加深。 与此同时,尚书继室则立刻道:“诶呀,这孩子,怎么乱说起来了,想必是许久不见都忘记了。” -- 第97页 她笑着说:“你这孩子忘了?咱们家祖传的玉镯如今保管在母亲这里呢,自从知道你和天香的婚事后,我早就准备着拿出来给你了,谁知你迟迟不要,反而让我妥善收好,这……” “不过今天多亏了昭仪娘娘提点,好在我也没有老糊涂。” 她掏出玉镯:“来,你这孩子,快给天香戴上。” 祁天香看着完好存在的玉镯,目光发愣,带着不可置信,迟来的,明白了过来。 祁长乐懒得看剩下的残局,吩咐了一声,带着素昔离开了。 踏出尚书府以后,祁长乐恍惚间感觉自己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松快了一般,又像是大石头落了地,不再让她那么沉甸甸了。 她低头笑了笑,心绪复杂。 曾经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难如登天的事,现在这么轻松便做到了。 这其中……有不少是依靠着钟离御的力量。 她眷恋着这样的权力,不舍得放弃。 祁长乐缓缓握起掌心,像是握住那缓慢流逝的权力一般。 再抬眸时,她眼底已无异色。 “走,回宫,去养心殿。” * 养心殿中,探子几乎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禀报一次。 说实话做这份工作这么久了,他们从来没这么频繁来回过,但是心里想归心里想,没有一个人敢抱怨出声。 在听到王丛云喊了祁长乐的名字后,坐在上位的人脸色沉了下来。 她笑时,便让人心惊胆战、小心翼翼,此刻沉下了脸色,就更让人畏惧害怕。 钟离御冷冷的勾起唇角,眼底带着一抹狠色。 “原来真的有人,奢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啊。” 钟离御缓缓说道,挑起唇角,带着一抹危险。 “既然如此,那便该好好管一管自己了。” 她抬起眼帘,眼底黑如泼墨。 探子一顿:“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 钟离御食指弯起支着下巴,“既然他总是喊错称谓,不如这舌头,就别要了吧?” 她弯起眸子,笑意深深。 作者有话要说:  女君:吃醋醋~ 天外飞醋嘻嘻 上一章有小可爱说礼物是献舞 好家伙这个点子很不错!下一秒mine(x) 第40章 回到宫中后, 祁长乐下了马车,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与素昔一同来到了养心殿前。 她屏着呼吸, 一路上仿佛都陷入一种怅然若离的思绪中。大概是忽然与往事做了这样的分别,祁长乐心里一时空落落的。而借着那股空落落的情绪, 她在回宫后,便直接决定来这里。 其实直到真正站在这里以后, 祁长乐才恍然回神。 她……真的过来了。 其实, 祁长乐也无法全部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情绪驱动着她,但是在出了礼部尚书府邸以后,随着她心底某些情绪的放下,莫名有一股冲动驱使着祁长乐, 让她忍不住就想到这里看一看。 或是单纯看看养心殿的大门、牌匾。 又或是,想要单纯的看一看那个人。 这样的情绪对祁长乐而言很陌生,她已经许久不曾对外人生出过这般冲动及亲近的情绪了。 这好像是幼时,她在外面受到了欺负, 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她们的那个小院, 回到母亲怀抱里一样。 可钟离御不是她的什么人,更非她的母亲。 而她,也没有受到欺负。 祁长乐指尖攥紧,抬起手臂放在自己心口处,眼底的情绪略微迷茫。 素昔见快要到养心殿门口了, 祁长乐的步伐却越来越慢,稍微冒犯的抬头看望去, 只见她垂着眸神情不明,忍不住担忧唤道:“娘娘?” 祁长乐眼睫轻颤,回过了神。 她轻舒了口气, 微微摇头:“无事。” ……反正也已经到了,那就去看一看吧。 祁长乐吸了口气,将百般思绪压入心底,而后重新恢复原本的步伐。 来到养心殿前,素昔停留在门口,恭送祁长乐进去。 室内的香薰又换成了普通的花香,不再是她之前闻到的那股味道,想来是钟离御已经不再头疼了。 祁长乐虽然知道,自己或许也曾凭借着这一分按摩的手艺,在钟离御心底增加了不少地位,可现在慢慢地,她其实不太想看钟离御头疼。 ……不是心疼,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反正,她单纯凭借自己的心机,不也能生存的很好吗。 祁长乐缓步向里面走起,挑起珠帘,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垂眸看书的钟离御。 对方的容颜倒映在她的眼底,仿佛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祁长乐眼睫轻颤,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看着钟离御。 她穿着一身金黄龙袍尚未脱下,乌发雪肤,垂下的眉眼勾勒出一抹艳丽而魅惑的弧度,红唇漫不经心的勾着,给她的面容添了几分色彩。 像是画中人物一般。 祁长乐心底猛地一跳,而后是让她猝不及防的暖流汹涌而出。 她呼吸顿住,指尖轻颤。 祁长乐站在原地闭了闭眸子,紧紧掐着自己的指尖。 她不得不承认,方才在看到钟离御的那一瞬间,除了被她的容颜再次蛊惑外,还多了一分若轻若重的、如同被温暖到了的感觉。 -- 第98页 这股情绪出现的莫名其妙且突兀,让祁长乐反应不过来,甚至无法思索背后缘由。 但却是她第一次,在旁的人这里感受到了这股情绪。 听见珠帘晃动声音,钟离御抬眸看过来,见祁长乐站在那里不曾靠近,微微挑眉,精致面容上带着一抹笑意,显得她格外妖媚。 “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 与对方乌黑眸子碰上,祁长乐回过了神,她下意识垂眸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后如同掩饰一样的轻声笑道:“没什么,只是见陛下在用心看书,臣妾不敢打扰。” 钟离御毫不在意的嗤笑:“养心殿都让你无需通报直接进来了,我还会在意这个?” 祁长乐心尖一酸,方才那种涌动热流的感觉再次浮现。 ……很奇怪,这是怎么了。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指尖,不着痕迹重新回过神来。 祁长乐弯唇轻笑:“陛下疼爱臣妾,可臣妾却不能恃宠生娇。” 仿佛是恃宠生娇这个词愉悦到了钟离御,对方乌黑眸子中透露出星星点点笑意,她哑然失笑,把书扔在桌案上,然后向后靠去,微挑双眉看着祁长乐:“唔,恃宠生娇,那么,你会吗?” 祁长乐稍顿,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钟离御的问题——倘若是从前,她或许会说“否”,而后再趁机神情表白一次吧。 可今天,不知为何,祁长乐忽然就不想回答那些虚假的了。 她想要,想要知道一次全新的答案。 她抿着红唇,缓缓走近钟离御,在对方身前停下,虽然是站着望过去,但一双明媚的桃花眸子中却带着氤氲雾气与让人怜惜的恳求。 “若臣妾……会呢?” 她将双手放在桌案对面,微微俯身,靠近了钟离御,明明姿势像是逼近,可是眉眼处动人情绪更甚。 “若臣妾,真的有了恃宠生娇的那一天,那陛下是不是就不喜欢臣妾了?” 祁长乐眼底带着一层泪意,如同朝日出来之前的雾气。 她唇瓣微启。 “陛下是否会厌恶臣妾,丢弃臣妾,就像是丢弃……一枝花一样。” 钟离御看着她的双眸,原本想笑着反问些什么,但在坠入那一片星河之后,哑然失声。 钟离御脸色未变,眸色却加深。 她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轻松搭在腿上的手握紧了。 或许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敷衍的问题。 钟离御心底忽然有了一种……名为珍重的情绪。 很奇异,也很新奇。 她忽的轻笑了下。 这是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情绪。 原本,钟离御从不曾对“外人”有过这样的情绪。 说来也是,毕竟他们在她眼中及心中,只是个玩物。 哦,有的连玩物也算不上。 这些年,除了她心中在意的零星到少数的那几位亲人外,唯一和钟离御本无关系、却还能让她生出珍重情绪的。 大概也只有祁长乐了。 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钟离御缓缓起了身,向前一步靠近桌案,同时也靠近祁长乐。 她眼底荡着笑意,以及一抹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纵容与宠溺。 钟离御对她勾了勾手指。 祁长乐微怔。 “陛下?” 下一刻,她就被面前的女君勾住了脖子。 忽然的失衡让祁长乐的双手从桌案上离开,但是还没等她失重摔倒,就被面前之人拉住了手臂,快速的放在了她的身上。 祁长乐茫然无措的被钟离御抱入了怀中。 隔着一个桌案,以及桌案上的奏折书籍。 下一刻,一个轻柔的吻飘忽而至。 祁长乐错愕睁大双眸,然而不等她调整呼吸,钟离御就放开了她。 大概这是她们二人亲昵之后钟离御第一次简单触碰她。 祁长乐茫然用指尖摸了摸自己唇瓣。 这种时候,钟离御的这种动作代表着什么回答?她、她该怎么应对? 祁长乐大脑罕见的一片空白。 钟离御却笑道:“如何?” 祁长乐眨了眨眼。 钟离御手指按了按她的下唇,笑容中有毫不掩饰的轻松愉悦以及妩媚。 “长乐,你知道吗,我从不曾与其他人亲近。” 她侧了侧头,毫不在意的将这点告诉了对方。 钟离御眸色清冷,带着一点微哂:“毕竟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带着丑恶的面目,我看见他们就厌恶,更别说主动触碰了。” “哪怕有一些,或许可以给我带来一两分乐趣,但也不足以让我对其垂怜,甚至侧目。” “触碰他们让我感到恶心。或者说不屑。” 说着这样的话,钟离御的指尖却在祁长乐脸上轻轻划过。 “可是你不一样。” 钟离御平静了神情,带着一点温情望着她。 “长乐,你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祁长乐指尖猛地一抖。 钟离御凑近,勾住祁长乐的后颈让她朝这边靠了靠,轻笑一声,与她呼吸交错。 “长乐,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从根本上,你就与其他人不一样啊。” 她呵气如兰,碰了碰祁长乐的耳垂。看着如同白玉一般的耳垂染上红色,钟离御弯了弯眸子。 -- 第99页 “所以,恃宠生娇?” “那你尽管娇。我会全部接收的。” 钟离御眸子里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 “这就娇给我看吧。” 祁长乐错愕睁大双眸,双颊发热。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平复着忽然急促的心跳,用力掐了掐自己。 ……别乱跳啊。 与此同时,除了有猝不及防的羞赧外,祁长乐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别乱跳啊。 为了掩饰自己情绪的变化,祁长乐吸了口气,眨了眨双眼,而后将那股涩然情绪压了下去。 她喉间微动,片刻后才说道:“……陛下说的这么好听,可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了,恐怕就——” 钟离御歪了下头,食指贴在她唇瓣上,让她止住了剩下的话。 钟离御轻笑一声,带着一点微讽,“长乐,你可不要这么看我。我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我承认了你在我身边的存在,那么我就不会放下你。” 钟离御笑意加深,“就是你死,也只能死在我的身旁。” “不过你放心,说不定也可能是我死在你身旁。” 这话她说的毫不在意,甚至不关心,倒也不是漠然自己的生命,而是钟离御对自己体内之毒已经有了了解。 恐怕无人能治了。不然也不至于一个头疼的症状就让她困扰这么久。 不过钟离御倒也不难过,甚至不伤心,因为她已经足够了。 所有的事情,她都做过了,仇也报了,不顺眼的人都杀了,现在她肆意妄为暴虐恣睢,已经足够了。 听见钟离御的最后一句话,祁长乐心尖猛地一颤,将她方才因为钟离御那句“你是不一样的”生出的心虚空落感全部抖落,只留下了新生出的莫须有的恐慌。 祁长乐微微张唇,“可陛下九五之尊,人称万岁,必然可以活到万岁的。” 提到这个话题,让钟离御笑出了声。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祁长乐的脸,“长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天真的一天。” “所谓万岁,不过是当皇帝的想要给自己听些好听的罢了。” “总觉得这么听着听着,没准真有万岁的一天。” 她收回手,耸了下肩膀,毫不在意。 “至于我,我倒是不在意也不喜欢这个。” 万岁又有什么用。 若是一声凄苦孤独、或清冷孤苦,还不如早点下去。 更何况,她也不是被期待的吧。 下面不知道多少人整日咒着她,迫不及待的希望钟离御赶紧去世呢。 之前钟离御倒也不想如他们的愿,但是她怕自己身体哪日旧毒复发,要是真走在了他们前面,那可真不妥。 所以在自己还健康的情况下,钟离御在一点点消耗着他们。 直到眼前再没有自己讨厌的人。或许到了那时,她也乐得舒心了。 祁长乐不太喜欢她说这样的话。 她垂着眸,然后倾身抱住了钟离御,主动投入她的怀中。 虽然隔着桌案的感觉很不适,可这一刻祁长乐也顾不上在乎。 她眼睫颤着,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 “陛下可以的。” 祁长乐轻声说。 她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如果钟离御提早逝世的话,那她就没有依靠的力量了。 祁长乐在心底这样说道。 钟离御任由她抱着,唇边勾着一抹笑意,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 而后,她扯开了话题:“说说,怎么从那边回来以后忽的来我这边了?” 祁长乐微顿,声音闷闷的:“臣妾便不能是因为想念陛下,所以才过来的吗?” 钟离御失笑:“可以。” 她愉悦的眯了眯眸子,“当然行。” “长乐,就这样永远将我放在第一位吧。” 她任由对方的长发从指尖滑落,心情舒畅。 …… 待到祁长乐离开之后,钟离御坐了回去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要下什么命令。 她想了想,唤人出来。 “改下旨意吧。”因为方才被愉悦到了的缘故,所以钟离御心情好了很多,连带着脾气也温和了。 此刻她想“大发慈悲”。 钟离御笑道:“去把他一家发配出去,别在京城脏我的眼了。” 这个“他”是指的谁,无需多言。 那人顿了顿:“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有合适的任职人选……” 钟离御挑出一个小册子,然后看也不看的扔过去,“去让这个人上任,之前钟一看过的,本事还不错。” “是。” 待到无人以后,钟离御垂下了眼眸,手指搭在自己额头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 祁长乐带着素昔回宫以后,便让她不必近身伺候,自己先坐一会。 素昔退下后,祁长乐分散了一些思绪。 今天,钟离御提到了……“你是不一样的”。 祁长乐想到对方所说的其他人都带着丑恶的面目。那一刻,她心底忍不住且无法自控的颤抖了一下。 因为祁长乐自己,也是带着丑恶的面目啊。 她处心积虑接近女君,为的是自己的生存,为的是她的权力。 她算计女君,故而才会给对方留下一个痴情真挚的形象。 可事实上,祁长乐与他人并无不同。 -- 第100页 甚至……她还要比他们丑恶许多。 想到这里,祁长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闭了闭眸子,抿住下唇。 若有一天,她在女君面前暴露了真实面目,那对方会不会怒不可遏的要惩罚她。 她还会对她这么专宠吗? 答案恐怕是“不”的吧。 毕竟钟离御性格说一不二,最讨厌他人欺骗隐瞒,若祁长乐暴露,恐怕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消失殆尽。 说不定,还会惹来女君疯狂的报复。 可能连全尸都没有了吧。 祁长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但是却无法后悔,毕竟路是她自己选的。 而且,除了这条路,其他的路走不通,她也无法去走啊。 自幼便是以这种手段谋生,祁长乐现在又怎么会能轻易放弃呢。 她涩然笑了下。 只是以后……她更要竭尽全力隐藏好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至少、至少现在,她并不想失去这样的亲近与宠爱。 …… 祁长乐得知礼部尚书一家被发配南岭已经是后日的事情了。不过她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一是对方家中有了祁天香,二则是女君似乎并不喜欢王丛云,能有这样的旨意,再配上对方暴君的名声,祁长乐并不意外。 不过现在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已经不是特别的触动了。 大概是那天亲手欺负过祁天香以后,像是解开了祁长乐的心结一样,虽然不至于能让她与以往种种和解,但她想要报复的心却没有那么重了。 大概是自己此刻站的高了,所以会觉得,祁家矮的可怕。 她痛恨的情绪反倒消去不少。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现在已经在遭受惩罚之中,所以祁长乐并没有不平衡。 她笑了笑,随口吩咐道:“那就给我这个妹妹准备些礼物吧,祝她一路上顺利。” 来串门聊天的王曦怡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姐姐真的是……那既然这样,不如送她一些胭脂水粉?” 王曦怡这个主意提的馊。 被发配以后金银首饰、珠宝珍物统统要被收走,银钱什么的更是藏不了,可谓真正的一穷二白,再加上祁天香还被“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禁令束缚着,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此刻最需要的是钱,是食物。 可王曦怡却偏提议送胭脂水粉,搭配上祁天香那样的处境以及被毁了容的脸,十分讽刺。 这不被气疯了才怪。 祁长乐弯了弯唇,笑意加深。 而后,祁长乐想到这几日王曦怡都去应授成那里,微顿了下询问道:“你和应妃……” 听出了她想要询问的意思,王曦怡脸色微顿,带着一些难过。“他的情况很不好。” 祁长乐倒是听说过,毕竟御医也会向她汇报一些消息。 腿伤本就要妥善养治,更别说是骨折这样的情况。 御医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帮他了,不过应授成心情不渝,想来好的也不会太快。 再加上还有别人的“探望”。 祁长乐目光微凝,“那你可要准备做些什么?” 王曦怡抿了抿唇,摇了下头,“现在有御医帮他看病就很好了,其他的更多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要慢慢来。” “还有就是,我、我想问姐姐借一点点……能够去御膳房亲自做菜的权力。” 祁长乐诧异挑眉,“嗯?” 王曦怡道:“他在冷宫吃不好穿不好,而且以前又是那么尊贵的活着,现在忽然沦落至此,心里必定不舒服,所以我想……” 祁长乐明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她只是有一事不明。 祁长乐微微挑眉,“曾经他在那样欺负你的情况下,你还能对他生出好感?我以为,你会心生不满。” 王曦怡垂下眼,“最开始,的确是有一些的。” “但是后来,他并没有那么过分了,我就觉得,他和我想象中,或者说脑补出来的那个凶恶之人不一样,或许是形象的颠覆让我对他产生了好感,也或许,是他俊逸的外表让我对他没那么苛责。” “总之最终,便是如此了。” 祁长乐忽的一顿,若有所思。 她垂了垂眸,“你是因为他从前凶恶,后来友善,打破了初始印象于是新生好感。” 若是……初来娇弱真诚,后又心机算计,那—— “姐姐?” 祁长乐回了神,对她弯唇笑了笑:“当然好,你只管去吧。” 王曦怡这才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道:“我还以为姐姐不愿意呢。” 祁长乐哑然失笑:“不过是帮你借用下御膳房而已,我自己都做过,怎么不行?” 王曦怡垂下眼眸,揪了揪手指,“因为他欺负过姐姐,但我却要、却要与他交好。” “这没有什么。”本就没有什么。 应授成并不是祁长乐厌恶的那一类人。 她没有继续深入,而是笑了笑,转开了话题,“不过你这样过去,他不一定领你的情。” 王曦怡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的啊,他真的不领情。” 她脸上带着苦恼的神色,但并没有多么挫败。 “我想,或许是他还不相信我吧,不过没关系,日久见人心。” -- 第101页 祁长乐指尖微微一动,眼神停在了某处。 日久,见人心。 如果、如果这份心最初不是真诚的,带有杂质。但是后来会变得有全部真挚的可能性,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好感度有一个转折点的话 长乐的转折点1就是上一章(前面是隐隐有转折但是被她自己压回去了,这次没压回去,主动过来养心殿就是证据) 还有就是这个恃宠生娇,因为长乐之前是从来从来没有也不敢有过这样的经历的,所以她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话,哪怕有心虚的前科子啊(即她的人设是扮演的),但还是感动了 但她自己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处于感动之中 (感动到快要以身相许了呢x) 然后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一章长乐大概是最直接也是最没有抵触的接触到女君的宠爱,她就跟从来没吃过糖(毕竟以前条件不允许)然后捧着糖的人 第41章 夏日炎热悄悄过去, 一晃眼,天气已经由夏天进入了秋天。 虽然白日天气还热着,但是到了傍晚就已经有些凉爽了。 这段时间宫中倒是太平, 不过却也热闹,因为钟离御已经找来了人对一些破旧宫殿进行翻新修葺。 素巧站在旁边笑道:“这些宫殿里面啊, 一定有我们娘娘的一座。” 祁长乐挑眉看了看她,笑道:“你又知道了?” 素巧:“那当然, 如今娘娘为昭仪, 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幽香阁?而且陛下也是心疼喜爱娘娘的,所以等到宫殿修好,必定让娘娘第一个住进去。” 祁长乐垂眼笑了下,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反驳的话。 她只是朝窗外看了看。有些菊花已经开了。 其实宫殿什么的, 祁长乐倒真的不是很在乎。与之相比,她在意的其实是钟离御对她的这一份用心。 祁长乐从不讨厌他人宠爱或喜欢自己,因为某种情况下她便以此为生,并且拼尽心思维持这些。 但她看待这些爱护的情绪却并不单纯。 但是在钟离御这里, 这是祁长乐第一次希望能够永久留住这份用心。 也是她第一次, 明确的期待着什么。 不为生存,只为内心那一分还不明晰且复杂的期许。 素巧忽然想到一件事:“说起来进了秋天,围场狩猎也就不远了呢。” 祁长乐有些讶异,同时也带着感兴趣,“外出狩猎吗?骑着马的那种?” 她黑眸中带着几分惊讶与期待, 十分好奇。毕竟祁长乐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她还挺感兴趣的。 素巧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完全出京城, 但也差不多了。届时会在京城外围的皇家围场进行狩猎,往年的时候陛下特意允许妃嫔们也跟着过去,不过……” 她迟疑的笑了笑:“只有贵妃是自愿跟着去的。” 贵妃。 祁长乐猝不及防又听到了对方和钟离御之间亲密的关系, 她眼睫颤了下,竭力忽视那刚才一闪而过的不舒服。 “所以最后后妃之中只去了贵妃一人吗?” 素巧:“那倒不是,其余妃嫔虽然不愿意,但却还是去了。”她压低声音:“是陛下下旨,强行压迫的,他们不敢不去。” 祁长乐闻言了然,无奈笑了下。 想也知道,这应当是钟离御又用自己的“威严”来吓唬那些人了。 但是现在的祁长乐再听到此类消息,却完全没有感同身受的情绪了。她似乎将自己与那些妃嫔们区分开来,不再受着惊怕小心翼翼。 她仿佛因为自己内心的某些情感,而变得不那么害怕钟离御了。 至少不像初次见面之时,她外表虽然镇静自若,但内心仍在警惕戒备。 如今祁长乐再听到这些传言,只想轻轻一笑。 甚至,有种想亲眼看一看钟离御是怎么吓唬人的。 不过,秋季围猎…… 祁长乐弯了弯唇:“我倒也挺想过去的。” 素巧见状道:“主子放心,您一定可以的,陛下最宠爱您了,少了谁都不会少了您。” 这话于其他妃嫔而言恐怕如同噩梦,毕竟被钟离御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但素巧清楚,这话放在他们娘娘身上,就是最大的好话。 因为只有放在祁长乐身上时,钟离御的在意、注重才是真正的宠爱。 素巧不由再次感叹,自己能分配到这里来真实太好了。 祁长乐笑了下,不置可否。 次日是十五,因此祁长乐早早起来,准备去翊坤宫请安。 她看着镜中的人,天生丽质,清水芙蓉,放眼后宫,也是极为亮眼的存在,可是此时,祁长乐忽的脑海里想起了贵妃的模样。 清逸俊雅,平静温和。 以及自小就被教出来的“芝兰玉树”般的气度。 祁长乐心底一顿,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指尖。 她移开了目光,不想再去看了。 ……自己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这么斤斤计较做什么啊,她和贵妃连性别都不同,又怎能放在一起比较。 然而祁长乐心底却仍有一个微弱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真正想比的并不是她与贵妃的家室、容貌、气度,她想要与之比较的,是钟离御的宠爱。 以前不曾在意,也不曾关心,可是现在祁长乐却总是忍不住分出心思。 -- 第102页 她在意极了。即使她总是遏制住自己的情绪。 “主子?” 祁长乐回过了神,她看着镜中如出水芙蓉的女子,而后道:“把那支海棠步摇戴上。” 素巧虽有些疑惑,但并没有擅自询问什么,而是应了祁长乐的话。 * 今日又很巧,出门的时候碰上了要一起去请安的徐昭仪。 祁长乐面上仍带着温柔的笑意,走过去后与对方行了平礼。 徐昭仪视线从祁长乐面上扫过,忍不住弯唇一笑:“几日不见,妹妹愈发精致了。” 祁长乐掩了掩眸,客气寒暄:“姐姐别笑我了。” 徐昭仪道:“我哪里是笑你,分明是真心夸你。”顿了顿,看着祁长乐与这后宫诸人皆不相同的朝气及明媚,她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到底妹妹是有陛下宠爱傍身,在这后宫之中也就不再凄苦,也不畏惧什么了。” 她侧开脸,眼角处带着一丝惆怅。 祁长乐凝神望着她。 虽然初入宫的时候祁长乐对徐昭仪的情况不算太了解,但是现在数些时日过去了,祁长乐也了解了一些徐昭仪。 她是正三品官员家出来的女儿,性情婉转,脾气柔和,知书达理;被召入宫中后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慌乱失态,对钟离御虽有畏惧,但更多的是尊敬,举止有度;因此她入宫两年,倒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有些时候倒很像是一个会明哲保身的世家女。 谨慎,有礼,且清明。 祁长乐原本以为徐昭仪这样的人,便会一直清冷下去,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对方口中……听到深宫寂寞这样的话语。 她眯了眯眸子。 祁长乐想到了这些日子徐昭仪对她态度的一些微妙转变,以及之前素昔说过的话。 祁长乐忍不住深想,徐昭仪到底是深宫寂寞已久而后有了这样的感慨呢。 还是目睹了钟离御对她的一系列纵容宠爱,发觉原来女君也可以那样宠着一个人,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感慨呢。 她眼底眸光清冷。 不过现在祁长乐也没有哪个心思去揣测徐昭仪的内心,她只是弯唇笑了笑,面上仍不出错。 “姐姐谬赞了。” 两人并没有在宫门口停留太久,随后便一同前去翊坤宫。 到了翊坤宫后,请安与往日没有差别,只是忽然有人提到了狩猎一事。 有一位妃嫔干笑着道:“嫔妾身体不适,届时恐怕难以跟着陛下一同前去。” 这种情况下,倒也不会有人嘲笑她不自量力,竟然还想着自己会被主动邀请。 因为在场之人都知道,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的。第一年不就是如此吗?他们都以为女君厌恶后宫之人,所以像是秋季围猎这样的趣事,她应当不想看见他们,可谁知道……钟离御竟然还真的这么做了。 只不过没有人是开心的。 毕竟女君的主动邀请,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一个不慎,便会到地府去赴约。 这人此刻的话语,倒也是大部分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苏暮和朝下面看了眼,没有评价什么,只是淡声道:“届时到底由谁陪同,乃陛下说了算。若陛下点了你,就算你身体不适,恐怕也要随行。” 被他瞥了一眼的那人脸色白了白。 说罢,苏暮和视线略过祁长乐,眸子平静,“虽然往年秋季围猎随行人选都是由陛下亲选,无人主动请缨,不过今年或许会有个例外。你们之中,可有人想要主动相随?” 祁长乐从容的与他对视,然后弯唇笑了笑。她适时道:“臣妾想要申请与陛下同去。” 苏暮和并不意外,或者说后宫之人无人意外。 他点了点头,轻“唔”了一声。 “自然可以,想来陛下也不会不同意。” 他黑色的眸子望过来:“今年你是初次前去,若路途中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问我,或是询问陛下,都是可以的。” 祁长乐垂眸行礼,“是,多谢贵妃娘娘。” 苏暮和轻轻点头,估计这件事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毕竟不会有人真的想不开想要主动请缨,他们不是祁长乐,自然没有那样的保命符。同样的,他们也不敢。 而且,苏暮和猜测,或许今年有了祁长乐后,钟离御也许就不想要其他人随行了。 毕竟今年与往年,情况可是真的不一样。 想到钟离御对祁长乐展露出的种种特殊与在乎,苏暮和心底轻笑。 然而就在这次请安要结束之前,徐昭仪忽然从座位上站了出来,跪拜行礼。 苏暮和微讶挑眉,“怎么了,徐昭仪。” 徐昭仪紧紧抿着唇瓣,手指紧握,她深呼吸了下,而后道:“臣妾、也申请一同前往。”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道震惊诧异的目光落在了徐昭仪身上。 毕竟,这实在是不得不震惊啊! 徐昭仪是怎样的为人,他们也是清楚一二的。因此,此刻听到她主动上前请命,才会如此震惊。 她……她是吃错了药,还是脑子病了? 顶着周围人惊疑不定的视线,徐昭仪平静着自己的呼吸,只当未曾察觉。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此刻的请命在外人看来或许十分愚蠢,可徐昭仪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 -- 第103页 她也想,像祁长乐一样,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手段,获得一些能够获得的东西。 因此秋季狩猎便是放在她眼前的机会。 徐昭仪呼吸轻微颤抖,心底情绪激烈。 这是她此前挣扎犹豫了许久后,做下的决定。 祁长乐坐在那里注视着跪拜于中央的徐昭仪,眸色暗沉,带着沉静,无波无澜。 说实话,或许之前曾略有所觉,因此在看见徐昭仪也出列后,其实她并没有多么诧异,反倒有一种——噢,这样啊——的感觉。 祁长乐垂下眼帘,掩住了自己轻微的笑意。 她怕吗? 并不。 倒不是狂妄自负,而是祁长乐把握着对钟离御的一定了解,所以她明白,至少短时间内,徐昭仪想要超越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女君不是什么样的示好都会接下的人。 她十分难以讨好。 正因如此,才会加剧旁人对她的恐惧一避讳。 若是简单便能讨好的话,她也不会被称作暴君,骂声一片。 不过祁长乐这次是真的对狩猎感兴趣了。不知道这路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而徐昭仪,又会以怎样的手段争宠。 说实话,这恐怕是她入宫以来,第二次感受到的真正意义上的争宠了吧。 倒也没什么不好。 祁长乐漫不经心的想到。 早点摸清楚他人路数挺好的,也能及时将苗头扼杀在襁褓之中。 请安结束之后,有几位和徐昭仪交情不错的妃嫔连忙凑了过去,似乎是在询问她为什么忽然请缨这件事。 祁长乐朝那边扫了一眼,便和素昔一起离开了。 路上的时候,她们避开了大路,挑了一条小道绕了进去。素昔搀扶着祁长乐,而后疑惑问道:“娘娘,不生气吗?” 祁长乐回眸看了她眼:“我生气什么?徐昭仪的事?” 素昔略微犹豫后,点了点头。 祁长乐观赏着小径上的花,脸上带着笑意。 “若我这么容易就介意生气的话,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她声音柔和且轻盈,如同一阵暖风,让人听着心中舒适。 “而且,徐昭仪既然想要尝试一番,那便让她试好了。” 祁长乐粉嫩的指尖划过树枝上的花朵,笑意加深。 “善妒可不好。” ——但话虽这么说,其实祁长乐心里有数,才会如此镇静。 她知道徐昭仪不可能危及到她的地位,因此祁长乐才游刃有余。 若换成了贵妃,或许,她可能真的会有些介意。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的介意又如何?难道她要拦着?要跑到钟离御面前,强势要她不要带旁人,还是刁蛮哭诉一番? 这都不是祁长乐想要的。 因为这样的做法,未免太消耗形象,也消耗钟离御对她的情感,祁长乐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而且没了徐昭仪,保不准以后就会出现其他妃嫔,因为现在天变了。 钟离御对其他人的刁难以及惩罚明显变得越来越少,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祁长乐身上,再加上她对祁长乐表现出来的如同正常君王一样的宠爱,让其他人难免羡慕。 虽然他们仍有惊惧,可是这样来自于万人之上的宠爱,着实会引起旁人的艳羡。 羡慕的多了,心里的想法也就变了。 比如——或许钟离御已经“从良”了,她现在脾气变好了,又或是祁长乐都行,那他们也行。 诸如此类的。 所以祁长乐根本就不必介意,因为她介意不过来。 但祁长乐知道,她无需介意。 世间只有一个祁长乐,无法模仿。 而他们所使出的那些争宠手段,若会对她造成威胁,她会一个个的想办法铲除。 “杀人”于无形,撒娇弄嗔于有形。 这样才可以。 虽然素昔没有得到祁长乐的解释,但是她看到对方如此镇静,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要相信他们娘娘才行。 …… 果不其然,几日后,钟离御就来到了幽香阁。 祁长乐连忙出来接驾,她跪拜行礼,声音柔和婉转。 “拜见陛下。” 钟离御看着跪拜在下方的人,眸心微动,片刻后,她俯身将人拉了起来。 祁长乐微怔,还没有等她反应什么,钟离御就带着她往里面走去。 “听说过秋季围猎的事情了吗。”钟离御这样问道。 祁长乐点点头:“是,臣妾听说了。” 钟离御含笑看了她一眼,“如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她主动邀请道。 祁长乐心底微动。 因为她知道……钟离御邀请自己,与邀请他人,是不一样的。 她对自己发出邀请,是真的想要带祁长乐去围场玩一玩,看一些新鲜的东西。 她邀请别人,更多则是故意的,想要看那些人惶恐不可度日的表情,以此来取悦自己。 祁长乐抬起眸子,目光盈盈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陛下应允,臣妾自然要一同随行的。” 钟离御勾了勾红唇,“这么痛快啊?不怕到时候我把你丢在猎场里面?” 祁长乐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似水柔情。她勾起唇角,不知是真是假的说道:“那可不行,臣妾已经缠上陛下了,哪怕陛下丢下臣妾,臣妾就是走,也一定会走回宫中的。” -- 第104页 这样的话语偏生愉悦到了钟离御,她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捏了捏祁长乐的指尖。 “放心吧,把谁丢下也不会丢下你的。” 祁长乐也弯了弯唇,而后,她提到:“说起来,徐昭仪也请示要一起同去,陛下可知道了?” 钟离御点了点头,想必在那日请安后她就得知了消息,因此也不见惊讶。 “知道了,既然她想去的话,就跟着一起去吧。” 祁长乐微顿:“陛下不介意?” 钟离御道:“这有什么可介意的,她要做什么尽管就做吧。” 说罢,她回头看向祁长乐,“怎么,你不愿意?” 祁长乐心念一转,却只是笑道:“臣妾没有不乐意。除了徐昭仪外,陛下可还要带什么人?” 钟离御对此倒没什么想法,或许今年有了祁长乐,所以,她倒也不想、也不必以惩罚他人、让他人害怕为乐了。 “不带了吧。”她兴致缺缺,懒散的笑道:“毕竟那些人,都像是胆小的狗一样,以前看得还有趣,现在看久了,也就腻了。” 祁长乐面色未变,只保持着原本的笑意。 她跟着钟离御朝里面走去,“说起来,陛下到来幽香阁的这几次,都是晚膳时分呢。” “这么一说,倒也的确。”她回眸看了眼祁长乐:“不喜欢我这个时候来?” 祁长乐轻轻要脱,“并不是,只是臣妾,有个疑问……” 她咬了咬唇,心脏鼓动。 “什么疑问?”钟离御瞥了她一眼,黑眸中带着纵容的笑意,“问吧。” 祁长乐微微屏着呼吸,这一刻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一般,她喉间微动,微启双唇。 “臣妾疑惑的是,为何陛下每次傍晚时分过来,却又……从不留宿。” 钟离御一顿,掀起眼帘看向了她。 她的情绪一时间竟有些复杂。毕竟这可是第一个问钟离御这种问题的人。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从前的那些人,连见到她都怕的要命,更不要说亲近她,或是与她做些亲密的事情了。 钟离御曾经见过、听过这丑恶的事情。 如跗骨之蛆缠绕着她。成为了钟离御最厌恶接触的事情。 而她也理所当人的厌恶与其他人的接触。 直到,祁长乐的出现。 说来钟离御自己也很奇怪,为何她那么厌恶他人,却唯独不厌恶祁长乐。 思来想去之后,钟离御只能停留在当初体元殿上展现在她眼前的、那双温柔多情、带着无数怜惜的桃花眸。 以及匕首横在脖前,却仍旧带着温暖情谊的笑容。 钟离御收回了思绪,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并不想谈论当初的那些事。 那些于钟离御而言,是喉中刺肉中钉,是她恨不得杀光一切的存在。 她不愿让别人知晓。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打听,那么钟离御或许可以直接发怒了事。 可现在问出这话的是祁长乐。 最终,钟离御只能反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将所有真实的情绪藏在背后,伸出手指勾了勾祁长乐的下巴。 “难道说,你要给我侍寝吗?” 这句话纯粹是为了调笑祁长乐而说的。 毕竟钟离御的印象中,女子与女子之间,亲吻已是最大尺度。 她见过最丑恶肮脏的,所以自然无法想象出,她和祁长乐之间,会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钟离御厌恶这样的事,但不厌恶与祁长乐接触。所以她想…… 她们二人保持这样的亲昵就好。 而且,女子之间也无法侍寝吧。 祁长乐抿了抿唇,握起了手,任由指尖刺入掌心之中。 她吸了口气,带着一些试探与不知名的情绪问道:“若臣妾……想呢?” 第42章 似乎从未想过祁长乐会回答出肯定的答案, 因此钟离御的神情不由有些微的停顿,像是在这一刻忘记了要说什么。 虽然她表面上并未出现空白神情,可她却没有及时想出来该如何回答。 或者说——拒绝。 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接触过女子之间的事, 更多的或许还是因为,钟离御仍然厌恶与他人更进一步的接触吧。 与祁长乐的那一步接触已经是钟离御能够接受的最大的尺度了。 更别说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还是在于那是祁长乐。 幼年时期看到的肮脏的记忆,知道真相之后由那些丑恶记忆所联想到的, 那个人对她所做过的事…… 无一全部成为了钟离御内心最憎恶以及恶心的情景。 更别说, 还有她从未被人期待过的出世。 其实也是正常的,换做谁是她,都不会期待一个奸生子的出生。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在生钟离御的时候难产而死, 恐怕会在钟离御出生当天就摔死她,也不是没可能。 钟离御收回了思绪,指尖轻捻,她思虑了一番, 但是发现自己仍然没想好怎么拒绝。 好似看见祁长乐那双单纯且带着憧憬的眸子时, 她所设想出来的任何话语都无法说出口。 最终,她只能说一句:“此事之后再谈,好不好?” 祁长乐心中倒也没有多少诧异的情绪,虽然她之前没有设想过女君会拒绝,但是同样的, 她也想不到对方会答应的情景。 -- 第105页 比起被拒绝,她更在意的是钟离御拒绝的原因。 因为对方也曾说过, 她厌恶与外人的接触。 自己虽然是个例外,但是祁长乐仍想要弄清楚。 到底因为什么,钟离御会厌恶这些事。祁长乐对背后的缘由十分在意。 只是她如果直接问的话恐怕不太好, 而且钟离御也未必会回答。她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应该还没有那么高。 再等等吧。祁长乐在心中如此劝慰自己。 至少还是有好的一面的。钟离御拒绝了自己的侍寝请求,且她从不做这样的事,也就代表着,哪怕是贵妃,也不曾和钟离御发生过亲昵的关系。 但……其他亲密的事情,他们是否做过了呢。 比如,她和钟离御做过的那些。 贵妃,在不在钟离御的“其他人”里面。 片刻时间内,祁长乐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事情。不过表面上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温婉一笑:“好,陛下若要臣妾等,那臣妾自然会等您。” “陛下放心,无论何时,臣妾都会等着您。” 钟离御看着她,片刻后淡淡弯了弯唇角。心里却叹息一声。 * 晚上,钟离御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屋内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这次重新修正的宫殿的图纸,其中有一座离养心殿最近、同时也是最华丽的宫殿被朱色的笔迹圈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留给祁长乐的。 因为两人相处之时,钟离御很少让宫人贴身跟着,是以黄忠谨并不清楚钟离御和祁长乐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只看到两人用过晚膳之后,陛下就带着一些……总之是说不清的,不太愉悦、有些晦涩的情绪出来了。 当然,这不太应该的。因为钟离御对祁长乐的特殊以及态度究竟如何,他看得是一清二楚,所以这其中自然是有其他原因。 回了养心殿之后,黄忠谨思索片刻,最终谨慎问道:“马上就要秋猎了,陛下可是对此有不满的对方?” 黄忠谨几乎是钟离御刚生下时就被派来伺候她的内侍,两人之间的情分不必多言。 更别说黄忠谨还跟着钟离御一起经历过那么些许事情,钟离御内心是信任他的。 因此面对这样的问话,她稍一思索就知道对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她和黄忠谨之间,不需要顾忌那么多。因为那些事情黄忠谨也都知道。 钟离御坐在桌前,一只手撑在额头处,神情淡漠,带着一些阴郁晦涩。 “我只是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些事。” 她闭上眸子,眉眼处带着一抹阴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外人都知道,钟离御是皇后之女,被先帝宠爱且视若珍宝的嫡公主。 他们都说,先帝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甚至超过了对太子的爱;皇子们尚且没有封王赐地,她这个公主就先得了称号,并且被赐下了一块离京城最近的地界,划为她的地盘。 公主府也是建立的最早且最奢华的。虽然钟离御直到成亲才出了宫。 就连其他公主,也全部在羡慕憧憬钟离御获得的一切。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钟离御这种种被宠爱的特殊,都源于她是嫡女。 可是错了。 她不是嫡女,也并非皇后亲生。 而是皇后的亲生姐姐、当时的苏将军爱妻,被强行掳到宫中后囚禁、奸yin的赵胤蓉之女。 后来赵胤蓉因为生育难产去世,钟离御便被放到了皇后名下。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谁也不知道。 当然,或许最重要的是,先帝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吧,所以在赵胤蓉有孕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命皇后也假称有孕。 他无法让钟离御顶着赵胤蓉之女的身份出生,因为他担当不起扰乱人伦的骂名。又不想让钟离御记名在其他妃嫔名下,所以干脆给了钟离御最高贵的身份。 毕竟在他看来,都是同胞姐妹,自然理当相爱。 抚养且认下妹妹的女儿,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皇后多年没有所出,白送一个女儿,还是亲生的外甥女,总比到时候保养其他妃嫔的孩子要好。 且先帝会给这个孩子所有的宠爱,届时皇后也会面上有光。 而这个孩子,会有着最尊贵的出身,以及两位母亲和一位父亲的疼爱。 他的算盘打的很好。 却没有想到赵胤蓉会一心求死,难产去世。 没有想到被他当做替身多年的皇后早就已经疯了,从未给过钟离御好脸色。 外人只看得到皇后矜持有度,在教养女儿方面关爱却不溺爱。却不知道钟离御那些年一直都在困惑——为什么母后不喜欢我。 直到她中毒的那一年,钟离御才知道了所有。 她昏迷着,神智却清醒着,因此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话。 醒来之后,因为毒素未能完全清楚,再加上听到了那些话语的缘故,钟离御性情大变。 …… 黄忠谨轻声道:“那些事并非陛下过错。” 钟离御抬起眼睫,眸色墨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无错。只是有的时候,我也在想……” 她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目光出神。 “其实那年冬天她的忌日,我不该去的。” -- 第106页 那年是先帝醉酒发疯,忽然闯入了钟离御在宫中的住所,而后强行将她带走。 当时钟离御不是不恐慌的。 因为后来她与皇后几乎兵刃相见之时,对方为了恐吓钟离御,几乎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年你父皇一直在寻找和姐姐容貌相似之人,呵,本宫,丽嫔,付婕妤,还有安贵人,哪个不是带着与姐姐相似的容颜?] [只可惜这些人,哪怕是本宫,也只能与姐姐有三四分想象,却达不到七八分。但是……] [眼前这不就有了吗。] 带着凤冠的女人笑的疯狂。 [你和你的母亲还真的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我秉明了陛下,或是你挑开这一切事宜,你以为,他不会将歪点子动到你的身上吗?!] [你当真以为,他还有人性?] [所以阿御,你这么聪明,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你还不明白吗?] 纵然钟离御有再大仇恨,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她被吓到了。 皇帝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能够与之对抗并保护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皇后,她也扳不倒对方。 所以钟离御只能隐忍,暗地积累属于自己的力量。 好在,她也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或许是帮助了苏将军的缘故,所以对方也愿意祝她一力。 再加上有苏暮和在背后帮她,钟离御终于筹备完毕。 然后在最后一刻成功反扑。 血洗紫禁城。 先帝到底有没有起过龌龊心思钟离御不得而知,因为对方当时将她带走,只是把她带到了埋葬赵胤蓉的地方。 她明明是苏将军之妻,死后却无法与她合葬,只能任由这个自己厌恶憎恨,同时也是侮辱了她的男人,将她荒唐的埋葬在皇陵。 当时先帝按着她的肩膀,神情狂热,眼神浑浊。 他激动的要让钟离御跪下去拜见,话语颠来倒去的告诉钟离御,这是她真正的母亲。 钟离御当然知道。 但是她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温暖或欣喜的情绪。 她只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恶心感,在搅弄着她的胃。 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难道他以为赵胤蓉真的想看到他们两个人吗?! 一个是强迫她的罪人。 一个是被迫生下来的孽种。 钟离御跪在她的陵前,双目赤红,神情冰冷而阴郁。 她对赵胤蓉的情绪太过复杂。她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她,也可以以公主的身份来面对她。 却唯独,无法作为她的女儿,来见她。 她看着冰冷的墓碑,听着先帝疯癫的话语。 曾经无意间见过的先帝与宫女亲密的回忆,被替换成了另外一张、属于她想象中的赵胤蓉的脸。 钟离御胃部痉挛,几乎呕吐。 她想起皇后所说的。 [你以为姐姐是真的想要生下你吗?错了,她是无法,是不得不。] [皇帝不分昼夜的派人盯着她,每时每刻都有宫人在她面前,甚至在她床下,为的就是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将她软禁,如同对待一个犯人。] [姐姐她不是想要生下你,她是不得不生下你,你懂了吗?] [不然,她为何又会在生产之时毫无求生意志?] 一字一句,刻入了钟离御的脑海。 后来钟离御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赵胤蓉的坟墓迁出去,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然后平复苏家血案。 而至于苏暮和……她有意放对方自由,但是对方似乎更不放心钟离御,所以仍选择了留在宫中。 …… 钟离御收回了思绪,摇了摇头,冷淡的笑了下。 “今天想的太多了,明明就是陈年往事而已。” 可这样的陈年往事,却始终缠绕着她,让她不得安息。 黄忠谨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钟离御的心结,虽然说这些心结已经解开了一部分——比如苏家的平凡,苏暮和的原谅。 可到底,不能完全解除。 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奴才就能够帮助到对方的。 黄忠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想了想,最终选择了一个好介入的话题。 “陛下今日突然想起往事,可是与珏昭仪谈论了什么?” 钟离御心绪收敛的差不多了。她点了下头:“的确。” 钟离御手指点了点桌面,略有些为难。 “她……想要侍寝。” 黄忠谨:…… 这个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回答。 “那……陛下的意思呢?” 钟离御轻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无法接受。”她低垂着眼睫,情绪难得柔和。“但是也不好直接拒绝她,所以,先敷衍过去了。” 黄忠谨点了点头,这样当然也可以。 而后钟离御又说了一句:“更何况,两个女子,怎么可能……呢。” 黄忠谨:…… 他顿了又顿,停了又停,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其实陛下,女子之间亦是可以的。” 听到他的话,钟离御眯了眯眸子,带着轻微诧异的看了过来。 “嗯?” 黄忠谨只好又肯定的说了一遍,并且道:“如果是小图册的话,应当也有画女子的。” -- 第107页 钟离御沉默了下来。 这个信息让她稍微有些难以接受。 她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后,她挥了挥手,“你、算了。” 钟离御揉了下眉心,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 “不必再提了。” 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黄忠谨却能明白些许意思,因此便当自己没说过话一样,弯腰后退。 洗漱完之后,钟离御上了床准备入睡。 她闻着屋内熟悉的龙涎香,闭上了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交谈话题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所以钟离御今日做了一个梦。 没有梦见曾经那些让人不适的记忆。 而是梦见了祁长乐。 梦中是一片雾气缭绕,带着朦胧的美感。 她与祁长乐一同倒在龙床之上,两个人亲密相拥,像是两只蔓萝,彼此缠绕。 就连披散的乌发,也绕在一起。 她抱着对方,心底炙热,却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股情绪,只觉得心脏躁动,如同泡在热水中一样。 祁长乐于身下望着她,呼吸不匀,媚眼如丝,带着往日中从不曾出现的颜色。 钟离御像是着迷一样亲吻着她,但却无法填补内心的鼓噪与渴求。 “陛下……抱抱我。” 钟离御顺从内心的想法,低下了头,将温热的人抱在了怀中。 而后,梦醒了。 钟离御坐了起来,丝绸般的乌发散在背后,她曲起腿,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平复着方才的种种情绪。 刚才的梦,算是什么。 她居然梦到了那些事。 钟离御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接触所以她不曾厌恶,还是因为对方是祁长乐、而她们二人都是女子所以她不曾厌恶。 但总归…… 她第一次产生了名为渴望的情绪。 钟离御闭着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但是离钟离御往日起身的时辰还有些早。 她因为头疼的缘故,入睡困难,因此在熟睡之后,起的也就晚了些。 可是此时,钟离御并不困倦,甚至头疼也少了许多。 她垂眸看着床沿对面,而后摇响了铃铛。 很快,黄忠谨便走了进来。 “陛下可是要起身了?” 显然,他也疑惑于钟离御为何醒这么早。 钟离御眼睫轻阖,而后道:“黄忠谨,你去,找些书来。” 她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口干舌燥。 黄忠谨不解:“陛下要阅读什么书籍?可要去书房?” 钟离御微顿,加重了语气。 “我说的是,带些,‘书’。” 这下黄忠谨明白,他压下自己复杂的情绪,恭敬应是。 黄忠谨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就把几本小册子给钟离御带来了。 他弯着腰,恭敬上前,帮钟离御将床帘掀开,把书递给对方。 在动作之时眼睛从未上瞟过。哪怕他知道钟离御在入睡之时向来衣冠整齐,且对方也不会对他介意这种事。 可哪怕作为钟离御最亲近信任的下人,黄忠谨也有自己的分寸。 或许……钟离御曾或多或少将他当做过长辈,但黄忠谨却不能没有尺度。 将书递上之后,他又后退一步,帮对方点燃了灯。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钟离御点了点头,手压在几本书上面。 待到无人之后,她闭了闭眸子,这才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黄忠谨带回来的画册自然品质上乘,图样清晰,人物优美,且还带有注视。 钟离御垂眸看着,只觉得越看越不自在。 原来……真的可以。 原来,是要这样做。 原来,也是分为主动方与承受方。 原来,也不是那么的……让人厌恶。 尤其是,若她将画中人物替换成她和祁长乐。 钟离御深吸了一口气,翻阅完之后,又拿起了下一本。 待到全部看完之后,她将手背覆盖在眼前,闭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耳垂绯红。 * 秋猎的日子离得并不远,祁长乐准备行李也稍微有些匆忙。 毕竟她是第一次跟着去秋猎,没有过经验。 但尽管如此,祁长乐依旧兴致勃勃。 几个宫女们帮着祁长乐一同整理着该带什么东西,同时,她也为秋猎专门做了几件新的衣服,便于行动。 出发那一天,她便已经换好了衣服。 “主子这么一打扮,可真是亮眼呢。”素巧立刻夸她。 祁长乐抬眉轻笑,“你们就恭维我吧。” 不过,她倒的确喜欢这样的打扮。 这次秋猎据说有三天,因此祁长乐控制了一下带的东西,至于宫人的话,她带了素昔与素巧两人一同过去。 或许旁的人会因为钟离御这三天的短暂离开感觉舒了口气,但是在祁长乐看来,这是她欣喜的三天。 和不一样的人,一起体会不一样的事。 因为这次随行的人员并不多,所以马车倒也没有多少。 祁长乐找到了自己那辆马车,而后坐了上去。 虽然出发前各种准备事项繁琐且复杂,但是这都浇不灭祁长乐内心的欣喜。 -- 第108页 待到马车出发之后,她就已经忍不住勾起唇角,掀起车窗帘子,向外看去了。 和上次出宫不同,上次大概算是放风,而这次,则是游玩。 马车在宫门口处停了一下,正巧这时,有人来到祁长乐马车旁,说道:“珏昭仪,陛下唤您过去。” 祁长乐掀开帘子疑惑看过去,“现在吗?” 那人道:“是。” 虽然不知道钟离御找自己究竟何事,但祁长乐也没有犹豫,而是准备过去。 正好也有利于她和钟离御之间加深感情。 对于那个疑惑,祁长乐从未放弃。 来到钟离御的马车前,祁长乐微怔,因为她发觉这辆马车……不就是她去尚书府参加祁天香的成亲典礼时,钟离御所让她乘坐的马车吗? 当时她只觉得马车豪气奢靡,却从未想过那是女君的。 因为这上面,并不曾有过一个皇家的标志啊。 见祁长乐到来,黄忠谨笑着迎上:“珏昭仪安好,您快上去吧,陛下在等着您呢。” 祁长乐忍不住问道:“公公,这是陛下的马车?” 见黄忠谨点头之后,她又忍不住道:“那上次……” 黄忠谨笑道:“那是陛下怕您在祁氏面前丢了面子,故而特意给您准备的。” 他看了眼马车。 “这是陛下私人的马车,故而没有皇室的一些标记,平日里,陛下也多是喜欢乘坐这辆马车。” 祁长乐微怔,心底情绪滚烫。 所以说,当时……她坐的是钟离御的马车。 黄忠谨:“珏昭仪请上吧,陛下等着您呢。” 祁长乐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进去看见钟离御后,她忍不住一顿。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钟离御穿这样的劲装。 她穿着黑色劲装,衣襟、袖口及衣摆处都绣着红色云纹。 墨色玄服与暗红色刺绣显得她的肤色愈发苍白,配着她眉眼之处带着阴郁的昳丽,让人惊艳。 带来一种眼前一亮的精致。 钟离御头发简单束着,袖口紧实,手指中把玩着一把华丽短刀,飒气却英美。 见祁长乐上来后,她抬眸对她一笑。 “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doi要等一等,要水到渠成啊啊啊 然后这一章有关钟离御的身世,就,小说你们懂吧,所以不要跟我杠什么“不可能巴拉巴拉巴拉”没意思的 以及……那个,其实,钟离御,是,姓,钟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当她姓钟也没关系! * 不知道为啥,写这章的时候忽然感觉时间对不上? emmmm 但是又一想也能对上……吧 先是皇宫这边封后,但皇后没有孩子,赵胤蓉这边嫁人,当年生下苏暮和 苏暮和3-4岁的时候赵胤蓉被带走,当然这个时候苏将军被皇帝牵制着(而且带走的话,肯定也做了一些手脚比如说假死啊之类的) 同年生下钟离御放入皇后名下 冬季去世,所以此时也过了一年。 钟离御十二岁中毒,得知真相。 十三岁苏将军流放,同时钟离御去见了他。 十七岁登基,今年正好是第三年 完美! (假装自己编的很有逻辑)(顺便说一句古人都早熟!) * “因此便当自己没说过话一样……” 我:啊?便当,什么便当?好吃吗? 第43章 虽然早就知晓女君容貌盛人, 可是祁长乐也不得不承认,方才那一瞬间,她的确有一种……被蛊惑到了的感觉。 仿佛心跳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祁长乐不着痕迹微吸了口气, 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她缓步上前, 跪拜行礼。 钟离御唇角勾着一抹笑,指尖在短刀上敲了敲, “起来吧, 不用总是这么多礼。” 祁长乐抿唇轻笑,视线在看到对方手中的短刀时有轻微一愣。 无他,因为这把短刀,正是当初体元殿上, 她用来自刎的那把。 祁长乐对它印象自然深刻,毕竟是被自己亲自拿在手中,横在脖间的物什。 她乌黑的眸子看着镶嵌着华丽宝石的短刀,忍不住问道:“这把短刀不是……?” 钟离御垂眸看了一眼, 倒也没有否认。 “正是。” 果然。 祁长乐:“陛下原来还将它收了回去吗?” 钟离御勾起红唇, 抬眸看了眼祁长乐,似笑非笑的说:“自然,毕竟可是我的贴身物品,不收回来难道还任由它落在外面吗。” 祁长乐弯了弯唇:“陛下知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柄短刀对她们二人都有特殊的意义,所以钟离御愿意重新将它收回去, 也就代表着祁长乐在她心中,未必只是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那么简单。 祁长乐黑眸微亮, 笑意浅浅,心底带着一股暖意。 钟离御将短刀收起来,没有否认祁长乐的话语。 她看着祁长乐望过来的眼眸, 心底微动。而后钟离御指了指身边:“坐过来。” 祁长乐向那边看去,心底迟疑了一瞬,但却没有拒绝。 因为此刻……她也不是很想要以退为进、欲拒还迎。 -- 第109页 祁长乐想要一个瞬间的,忠诚于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在短暂犹豫后,便柔顺应下,而后坐在了钟离御身旁。 钟离御此刻神情柔和,并有太多阴郁或晦涩的神情。她侧眸看向祁长乐想要与她交谈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停顿住。 钟离御确实无法接受与外人那么亲密的相处,但祁长乐是一个例外。 对方不仅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而且还让钟离御破除了某些方面上心中的障碍。 虽然更进一步对她而言仍然困难,可是仅仅是亲吻,在祁长乐之前,钟离御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他人做这样的事。 之前做过的那个梦以及在小图册上看过的内容,钟离御仍未忘记。 此刻她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祁长乐,脑海里划过了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那些内容并未随着她梦醒或是看过“书”之后就消退,相反,它们只是短暂潜伏在她的脑海深处,只在合适时机再一同出现。 所以此刻她离祁长乐如此之近,曾经梦境中的点点,配合着经过阅读而略有了解的认知,变得更加细致。 钟离御有轻微的顿住。 如果、如果那个人是祁长乐的话…… 祁长乐见对方有些出神,没有开口,有些不解:“陛下?” 钟离御回过了神,遮掩般的伸手摸了摸鼻尖,不知为何,她有轻微的心虚。 仿佛自己方才脑海中无意识间想过的画面,对祁长乐有些冒犯。 虽然这种冒犯的情绪于钟离御而言十分新奇。 当然,可能也有那么一两分的……尴尬吧。 毕竟之前婉拒对方侍寝的人是她,现在擅自想这些事情的人也是她。 钟离御咳嗽一声:“没事。对了,这次秋猎想好要玩些什么了吗?” 提起秋猎的事,祁长乐不免有些高兴。 她弯着唇角,笑意深深:“臣妾暂时还没有想好,毕竟这是臣妾第一次跟着出来参加狩猎,此前完全没有经验,连骑马也不会。” 听到她这样说,钟离御轻笑一声:“那还不简单,我教你。” 祁长乐惊喜的微微睁大双眸,“真的吗?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 钟离御笑着看向她,“要说谢的话,不是该拿出一些诚意来吗?” 祁长乐微顿,与钟离御的视线对上,不由红了红脸,“陛下指的,是什么呢。” 钟离御喉间微动,眸色愈深。她原本想要靠近祁长乐,在对方耳边说一些什么,可是却停顿了下来。 还不能急。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之前祁长乐主动询问侍寝那件事,也给钟离御提了一个醒。 是她忘记了,祁长乐与她其他妃嫔是不同的。 其他妃嫔怕她惧她,见了钟离御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所以他们不会对钟离御有任何亲近的心思,想要侍寝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 可祁长乐不一样。 对方是真心憧憬以及爱慕她。 而钟离御此前的态度或许也给了她一些错误的暗示,让祁长乐觉得她获得了钟离御的宠爱,因而想要更进一步。 获得宠爱……倒是不假。 可是钟离御对她的宠爱里面并不包括侍寝。再加上她曾经的那些心障,让钟离御下意识的回避了祁长乐的请求。 虽然现在她对这件事不像最初那么排斥了,可…… 如果短时间内让她做出更亲近的事,还是有些困难。 再加上,在这些事情上,她也想要更加慎重。 不只是对她,对于祁长乐也是如此。 钟离御的要求很高。 如果是这种极为亲密的事情,在她看来,也只能和极为亲密且相互……有好感的人一起做。 因此她想要更谨慎一些。 既是考验自己,也是考验祁长乐。 祁长乐对自己的喜爱,不能只是妃嫔对君王的,还必须是祁长乐对钟离御的。 所以在弄清楚及确认之前,钟离御不会给她的。 于是钟离御轻笑了下,没有按照原本一时冲动的想法凑过去,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你说过的要给我的谢礼可是一直没有送啊。”她伸手拨了拨祁长乐的手指,笑意斐然。 “难不成是想要赖掉了吗,长乐?” 提起那件自己还在准备的谢礼,祁长乐轻咬了下唇:“等到秋猎回去之后,臣妾就可以献给陛下了。” 钟离御勾了勾唇:“那也正好,等回去之后,新的宫殿就可以给你了。” 祁长乐有些讶异:“这么快吗?” 钟离御一只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道:“我雇人来做事,固然要他们做的精细,可也不能太过拖沓,不然养着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而且又不是凭空重新建造,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翻新,所以要不了太久的。” 祁长乐点了点头,笑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臣妾也就期待着了。” 虽然她对宫殿什么的倒也不是太需求,不过既然是女君赏赐给她的,那祁长乐自然十分开心的接下。 钟离御勾了勾唇角,“会开心吗?” 祁长乐看向她:“既然是陛下所赠,那臣妾自然十分喜欢。” 钟离御低笑出声,凑近了她两分,黑色的眸子看着她,而后道:“嘴这么甜?” -- 第110页 祁长乐微顿,耳垂有些红。 钟离御看着她,眸色微动。“想到哪里了?” 祁长乐咬了咬唇,撇开了脸。唯有原本如白玉一般的耳垂红的滴血。 …… 因为皇家围场离得并不远,所以不到午时他们就到了。 马车刚刚停下,黄忠谨就凑近说道:“陛下,到了。” 钟离御抬眸掀起车帘向外看了下,轻“嗯”了一声。 她回首对祁长乐伸出手:“走,下去吧。” 祁长乐眸子里带着亮意,有些期待。“好。” 到了地方之后自然不用他们操心,自有宫人们操持一切。 祁长乐放眼看去,果然是一片翠色。温凉的风缓缓吹过,吹起了她脸侧的发丝,带来舒爽的感觉。 她忍不住吸了口气,弯起眸子。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下了车,祁长乐听见动静向后看了下,贵妃与徐昭仪也下了车。 贵妃大约是每年都来,所以对这里的一切也都熟悉,他下了马车之后也没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只是对钟离御颔首说道:“陛下,我先进去了。” 钟离御弯了弯眸子,随意道:“行,你自行娱乐吧。” 苏暮和淡然点了点头,颜色较淡的眸子扫过了一眼祁长乐,并未说什么,而是向里走去了。 与此同时一名宫人迎了上来,对贵妃也破是熟稔。 祁长乐有轻微听见他们话语之中提到了贵妃驯养在这里的马匹。 而这时,徐昭仪也走了过来。她此时已经收敛了自己眼底复杂的情绪,柔顺在钟离御一旁行礼。 “见过陛下。” 听见她的声音,钟离御回眸看了眼,原本她没有什么想要搭理的心思,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顿住。 她似笑非笑的说道:“这里只站着我一个人吗?” 听明白了她话外之意的徐昭仪脸色一白,“陛下恕罪,是臣妾疏忽了。”而后她又向祁长乐行了一礼:“拜见珏昭仪。” 祁长乐脸上神情未变,只是替她解释道:“陛下息怒,并非徐昭仪不懂礼仪,只是之前我曾和她说过,我们同为昭仪,所以不必行礼。” 徐昭仪:“虽是如此,却也是臣妾疏忽了,还请珏昭仪恕罪。” 祁长乐无奈一笑:“本就不是你的过错。” 徐昭仪却仍道:“虽然珏昭仪曾说过无需行礼之事,可臣妾却不能真的如此,说来还是臣妾过错。” 祁长乐微微扬眉,看着徐昭仪的眼神变了变。 钟离御没什么耐心听她们二人在这里说这种话,于是直接拉过了祁长乐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去。 “行了,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说,你也不嫌累。” 祁长乐只好无奈跟着她走,“陛下,臣妾不嫌累。” 钟离御:“我累了,走吧。” 徐昭仪缓缓起身,看着前方二人携手离去的身影,咬紧了嘴唇。 因为他们到来的时辰的缘故,现在还有些热,出来狩猎不太舒适,因此时间便定在了下午,中午用过膳食后再睡一觉起来,刚刚好。 祁长乐倒也没失望,毕竟她已经来到了这里,总会有机会的。 钟离御道:“不是想学骑马吗?” 祁长乐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带你去挑一匹性格温和的。” 祁长乐忍不住弯起唇:“现在吗?” “当然。难道你还想再晚些?” 祁长乐连忙摇了摇头,“现在就很好,多谢陛下!” 钟离御笑了笑,而后直接换来了人带她们去饲养马匹的地方。 领路的宫人虽然小心翼翼,可到底是在这里伺候时间长了的,有见识,并没有把惧怕表现出来,反而显得十分如常。 当然,也可能因为此前他已经有了服侍女君两年的经验,知道该如何表现。 在明白挑选马匹是给祁长乐挑的以后,他特地说道:“您放心,这两天咱们这边有一匹小母马长成了,浑身雪白,脾性温柔,正适合珏昭仪来骑。” 说话的时候,他也在悄悄的观察这位名声在外的珏昭仪。 今年和往年可大不一样了。不仅宫中服侍的人知道,连他们这些在宫外的也都知晓了。 有了这位珏昭仪,今后这后宫的水、天,恐怕可要变了。 祁长乐对马匹什么颜色倒是不甚在意,毕竟只要是好马,脾气合她的心意就好。 闻言,她只是温和弯眸笑了笑:“如此,便多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 到了马厩之后,便有人将那匹小白马牵了出来,而后道:“陛下,珏昭仪,您看,就是这匹马。” 祁长乐艳羡的睁大双眸,有些想要上前去摸一摸,但却不敢,于是回眸看了眼钟离御。 钟离御被她的神情逗到,不由一笑,跟着上前伸手摸了摸马,而后道:“过来看看吧,离那么远能做什么。” 祁长乐从善如流走过去,伸手在它雪白的肌肤上摸了摸,它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温和的朝祁长乐这边侧了侧头。 钟离御拉过马绳,而后直接一跃坐了上去,双腿一夹马身,让它原地走了两步。 “的确不错。” 祁长乐微微抬头看着对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坐在马匹上的钟离御。 对方一身玄色劲装十分惹眼,如今骑马的风姿更是飒爽,冲淡了平日里的阴郁之态,只留英美。 -- 第111页 钟离御来到祁长乐身边,而后对她伸出了手。 “上来,我带你去跑一跑。” 祁长乐眸子微亮,“多谢陛下。” 她将手交给钟离御,下一刻,便感觉一股力道拉住了她,她被对方带到了马的身上。 身后温热的躯体环抱着她,另一个人湿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吹拂。 祁长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到有些痒意。 钟离御牵着马绳,腿上用力。 “驾。” 微风从脸侧吹过,祁长乐跟着马身颠簸。 身后的人覆在她耳边问道:“如何?” 祁长乐忍不住笑道:“很棒。” 她眼底带着星光笑意。 “我很喜欢。”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也是第一次在马背上奔跑。 钟离御带着她绕着周围跑了几圈后,才缓缓停下。 祁长乐发丝微乱,有些被太阳晒出来的热意,但是她却很开心,不知疲倦。 “行了,也差不多了。”钟离御懒懒道。她倒是没有祁长乐那样的兴奋,毕竟只要钟离御想,她甚至随时都可以来。 可这却是祁长乐第一次骑马。 不过她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 像是看出了她的情绪,钟离御垂眸望着她,而后轻笑着身后拨了拨祁长乐的头发。 “反正迟早都是你的,心急什么。” 祁长乐脸庞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是,多谢陛下。” 钟离御带着她下了马,“走吧。” * 这里虽然是狩猎围场,但是吃食上却丝毫不输皇宫,当然这也能够理解,毕竟是要做来给女君享用的,自然要做到最好。 中午他们是在一间屋中一同用膳的。 因此,祁长乐便又见到了贵妃。 贵妃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带着潮湿的蒸汽,发梢微湿,大约是刚刚沐浴洗漱完毕后才过来的。 祁长乐也可以猜到,应该是他方才出去骑马的缘故,所以才会沐浴之后到来。 苏暮和走过的时候,目光扫了眼坐在那里的祁长乐,而后在钟离御身侧落座。 其实他们的位置相差倒也不是很远。 或许是因为之前都是贵妃陪伴钟离御过来的缘故,所以在这里伺候的人便顺手的将贵妃的座位放置在钟离御旁边。 而祁长乐此刻则坐在他们下侧方。 离得到不是很远,可……没有贵妃离的那么近。 祁长乐淡淡垂下眼眸,掩住了一些情绪。 这顿午膳吃的十分平静,毕竟如果没有钟离御的问话,其他人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而钟离御这次却很安静。 大概是这次与往年不同,陪伴她来的是祁长乐,再加上她如今也没什么兴趣再去“刁难”旁的人,自然也就懒懒的,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贵妃淡声主动谈论了几句。 虽然不是什么亲密或要紧的事,只是交谈一些关于围场的事情,可在祁长乐听起来,仍旧有一些……刺耳。 她不着痕迹的捏紧了筷子,抿住了唇瓣。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或许她对于贵妃最深处、也是最基本的忌讳,并不全是对方与钟离御相识的早,也不全是钟离御对他所做过的那些特殊之事,或许还有……她的自卑。 她不像贵妃那样可以如此平等的和钟离御谈话。 也不像贵妃那样,不用任何心计,只做真实的自己就能够与钟离御相处。 她在钟离御面前始终带着面具,也失去了自我。 她在女君面前,仅仅只是……妃嫔。 祁长乐只觉得心底一片坠疼,她眸底漆黑,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膳食,动作认真的吃着饭,可是喉间却有些涩。 祁长乐知道自己已经有些失去了平常心。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此,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她现在的心态已经不太好了,同时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否则将会坠入深渊。 虽然理智如此清晰,可祁长乐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不过只是帝王宠爱而已,保持现在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何必非要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也不可能带给她更多的利益了,她所需要的都得到了,想要报的仇也都报了。 怎么,难道还想当皇后不成。 祁长乐压抑着呼吸,黑眸幽深。 可是这样的劝阻却无法说服她自己。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祁长乐一顿,收回了思绪。 “说起来陛下打算给珏昭仪赐下哪座宫殿?”贵妃问道。 钟离御“唔”了声,笑着回他:“你现在就套了我的话,我将来还怎么作为礼物送出去?” 苏暮和轻笑了下:“原来陛下也有送礼的时候啊。” 钟离御斜了他一眼:“我不是也送过你吗?” 祁长乐猛地掐住指尖,咬了咬自己唇侧。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如果再听下去,祁长乐害怕自己会失态。她不想丢掉自己引以为傲的演技,更不想让旁的人观看到自己内心这些丑恶的、不好的情绪。 因此祁长乐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下自己,而后轻声道:“陛下,臣妾有些不适,不知道能不能先回去休息?” -- 第112页 听到她的话,钟离御皱了皱眉,“哪里不舒服?” 没等祁长乐回答,她就点了下头,“行,先回去,让御医给你看下。” 祁长乐弯唇:“只是有些疲累,并无大病,无需御医的,陛下放心。” 钟离御看了眼她有一些苍白的唇色,忍不住道:“真的没事?是不是刚才骑马累到了,或是吓到了?” 听到她与在旁人面前截然不同的关心的话语,祁长乐心底微暖,忍不住加深些许笑意。 “多谢陛下关心,真的没事的。那……臣妾就先行回去了。” 钟离御也起了身,“走吧。” 祁长乐有轻微的错愕:“陛下?” 钟离御已经走了下来,来到祁长乐面前。 她抬起乌黑的眸子看了过来,漂亮的眼睛中难得带着柔和的笑意,随后,她对祁长乐伸出了手。 “送你回去。” 祁长乐垂眸看着面前白皙的手掌,心底微动。 她忍不住将手放在了上面,抿了抿唇角,轻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晋江那个生日祝福是一周的,只要是生日的那一周这条都会挂在上面 换言之今天其实不是我生日哈哈哈 不过超级感谢大家的祝福~提前收到啦,给大家一个么么哒 第44章 因为祁长乐的一再要求, 所以钟离御并没有唤来御医,只是确认般的询问祁长乐:“确定还可以,是吗?” 祁长乐脸上神情未变, 仍旧是温和如水,哪怕她此刻做着撒谎的事。 她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放心, 臣妾只需要好好休息片刻就好。” 于是钟离御点了点头, 没再执意要求,而是陪她回到了她的住处。 这里虽然是皇家猎苑,可到底不是什么大草原,因此无需住帐篷,每个人都有居住的小殿;而祁长乐的住处,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在了离钟离御十分靠近的地方。 钟离御陪着祁长乐回了屋, 而后看着她躺在床上, 坐在一边陪着她,说道:“睡吧,休息会。” 祁长乐眼睫轻颤:“陛下也回去吧,这里有素昔她们,没关系的。” 钟离御垂下眸扫了她一眼, 显然不为所动, 顺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人在这里伺候你,和我在这里,并不冲突,也并非二者只能存其一,明白吗?” 她似笑非笑:“而且你都不舒服了, 还管着我?” 祁长乐被她最后四个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动了动身子,让被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蒙着一层湿意,显得有些羞赧。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管’着陛下,臣妾只是担心会累到陛下。” 钟离御微微挑眉,调笑着问她:“我都还没有对你做什么,会累到哪里?” 祁长乐起初先是不解的眨了下眼,毕竟她从未想过钟离御会说出这种话,而等到她回味过来、听清楚以后,这才愕然睁大双眸,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 显然,她从没想过这种如同调戏一样的话会从钟离御的口中说出。 祁长乐手指紧紧攥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她这副神情,钟离御失笑,“睡吧。” 祁长乐眨了眨眼,“陛下如若不嫌弃的话……不如一同躺上来吧。” 祁长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纯粹担心钟离御。 毕竟对方偶尔会犯一些头疼病症,祁长乐还是怕她会因为休息不足而累到的。 正好此时钟离御要照顾她,那还不如一同休息会,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但是因为方才钟离御的那句话,祁长乐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或许会让她产生某些误会,于是她连忙解释道:“陛下不要多想,臣妾说的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休息。” 钟离御倒是没有多想,她只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说。 虽然这样的提议实属正常,可还是那句话,放在钟离御的身上,便不正常了,因为从来不会有人这样做。 钟离御指尖捻了捻,心底情绪有轻微的复杂,而后,她勾了下唇角,难得没有拒绝。“也好。” 反正她也迟早要适应的。不如先从这里开始适应。 听到钟离御应下后,祁长乐向外侧挪了下,“陛下到里面去躺着吧。” 钟离御倒是不领她这个情,她一只手撑在床沿,另一只手顺手般的弹了下祁长乐额头,而后淡声催促道:“到里面去。” 她似笑非笑,语气慵懒。 “我还用不着你来照顾。” 祁长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抿了抿唇,倒也没有反驳,而是听话的向里面挪去。 此刻屋内只有她们二人,且在这样的时刻,钟离御也向来不喜欢有外人伺候着,于是她站了起来,手指伸到腰间,自己将外衫褪去,而后重新坐了回来。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单纯的一同休息,可是在钟离御靠过来的那刹那,祁长乐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她忍不住轻咬下唇,想要止住自己那无所适从的情绪。 被子被掀开,另一个人躺在了自己身侧。 祁长乐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或僵硬。 鼻尖传来那人身上沾染上的龙涎香,身边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于温度,祁长乐脸颊微热。 -- 第113页 钟离御也不是全然的放松,毕竟这到底是她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哪怕不是做亲密的事,也让她稍微有些……需要调整。 但是好在身边的不是他人,是祁长乐,所以对于钟离御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能够引着她适应的良药了。 钟离御侧过身,面朝着祁长乐。 在看到对方面容的那一刻,她心底的排斥忽然就变得很轻,方才所有因为陌生而升起的警惕、戒备,以及紧绷的躯体都缓缓放松了下来。钟离御眼中带着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柔和。几乎已经不需要什么适应了。 钟离御唇角带着笑,看着她。 “还不休息?” 祁长乐慌忙垂下眸,眼睫颤动。 “那臣妾……就先休息了?” 钟离御笑意加深,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嗯。” 祁长乐忍住自己颤动的心跳,而后缓缓闭上眸子,准备小憩一会。 但是她发现自己加速的心跳怎么也止不住。 而且,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想要冷静下来尚且需要花费功夫,更不要说在这种情况下成功入睡了。 平常心,平常心……可是根本无法做到。 祁长乐悄悄的抬起双眸,目光里倒映出钟离御的面容。 对方躺在她的对面,此刻正闭着眸子,似乎陷入沉睡。 已经睡着的女君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只留平静,这是曾经在她脸上极难看到的表情。 昳丽妖艳的面容陷入沉静,带着一种静谧的美感。 阴翳也淡化了许多,只留下平和。 祁长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恢复平静,她看着钟离御的面容,心底也平静了下来。等到祁长乐发觉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弯起了唇角。 所以对方这是……已经睡着了吗?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祁长乐忽然就想要偷偷的做一件事。 她悄悄抬起上身,发丝从肩膀滑落,垂在软枕之上。 祁长乐靠近了钟离御那边,并且小心控制着不让轻柔的发丝扫到对方。 她缓缓低下头,愈发凑近她的面容。 只、只偷偷一下…… 祁长乐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心底的悸动到底是为何,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旁的人做这种事情。 与之前的承受不同,这个时刻,祁长乐有了一种想要主动的想法。 她微微屏住呼吸,攥紧了指尖。 就偷偷的……碰一下。 她眼睫轻颤,眉宇墨黑,带着一种如同幽井一般的沉静。 而后,轻压着呼吸,一点一寸的,靠近了钟离御的面容。 而就在她要贴下去的一瞬间,对方却忽然睁开了眸子。 突然与那双黝黑的眼眸对视,祁长乐讶异的睁大双眸,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而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或许就是……尴尬,以及说不上来的羞赧吧。 先帝很疼爱钟离御,所以无论她的什么要求都会应允。 所以钟离御自幼年之时,便跟着一名武林前辈学习武艺,直到她中毒也未曾落下。 因此在祁长乐靠近过来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 起初是想看一看对方想要做什么,因此钟离御不曾动作,也不曾睁眼。 而等到呼吸越来越近时,钟离御才明白,原来祁长乐……是想要亲吻她。 钟离御有些失笑,心底却也有着微动。 原本她应当成全对方,只作不知,闭着眼睛继续装睡的。 可是祁长乐的动作实在太慢,而且钟离御也不想装了,于是她便睁开眼眸,正巧与祁长乐对视。 祁长乐动作僵硬在原地。 “陛下……没睡着吗?” 钟离御没有动作,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微微挑眉,笑着问她:“自然没有,若是睡着了,怎么会发现有人企图做坏事呢?” 祁长乐有些面红耳赤,毕竟被抓包她是第一次,羞赧的感觉自是不必多说。 她抿了抿唇,准备向后退去。 “臣妾,不是有意的。” 钟离御却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笑道:“倒也可以有意。” 她微微挑眉,笑的妖娆。 “恕你无罪。” 祁长乐微顿,垂下眸看着她。 “陛下所言,一言九鼎?” 钟离御指尖在她脸侧敲了敲,笑的略有些肆意,“总是不会骗你。” 祁长乐眸色微暗,心底鼓动。她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既有着为自己鼓气,也有着……平静心境。 因为钟离御的这番话,所以祁长乐止住了原本要后退的势头,她缓缓低下头,凑近了对方。 而钟离御也不闪不避,只是轻扬下巴,以一种纵容的姿态等待着她。 十分耐心,以及平和。 祁长乐眼睫轻颤着,而后靠近了钟离御。 她垂着眸,双臂缓缓拥住对方,而后秀发垂落,散在两侧,她在乌黑发丝带来的短暂阴影之中,低头轻吻了下去。 如她所言,钟离御不仅纵容着,且也没有随意乱动,而是放松的将主动权交给了祁长乐。 她唇角噙着笑意,等待着祁长乐的攻略。 祁长乐压着自己的呼吸,与那温热的双唇触碰在一起。 她缓缓压下.身体,学着之前钟离御对待她的动作,撬开对方唇关,与她拥吻。 -- 第114页 墨黑的睫羽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时不时的轻轻扇动,投下来的光影在鼻侧之间形成了一道阴影。 祁长乐感受着对方的纠缠,呼吸炽热。 …… 结束之后,祁长乐像是彻底放纵了自己一般,覆在对方之上,而后将头埋在她脖颈处,平复着呼吸。 钟离御唇瓣嫣红,她勾着一抹笑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祁长乐的后背。 “这下还休息吗。”她像是故意一般的问道。 祁长乐动了动,而后移开,她眼底情绪深深,唇边还带着水意,仍有些羞赧。 听见钟离御的问话后,祁长乐在微顿后答道:“……自然。” 钟离御轻笑一声,手在她腰间掐了掐。 “那你这干坏事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准备休息。” 祁长乐哑然,并且无法辩解也无法反驳。 因为钟离御说的都是真的。 因此她只好轻声说:“那臣妾,做过坏事之后就会睡了。” 钟离御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好休息吧。”她这样说道。 祁长乐点了点头,回到方才的位置。 这一次,她认真的闭上双眸,准备休息。 * 下午的时候众人一同去骑马狩猎。 虽然不知道前两年贵妃是怎么行事的,不过今年他倒是特意骑了马,而后与他们分开行动。 钟离御倒也不在意,而是颔首放他离开。 “注意安全。” 苏暮和笑了笑,带着一种极为清淡的自负。 “陛下不必担心我。”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苏将军的儿子,哪怕身上带着清冷的文人气息,可一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变不了的。 在贵妃走后,这里便剩下了钟离御、祁长乐还有徐昭仪三人。 因为今天只是第一天,所以徐昭仪好似也没有进行什么行动,因此祁长乐自然也不会过于提防对方。 再说了,她来陪同狩猎最重要的原因是和钟离御一起,看一看自己之前从未看过的、也从未体会过的东西,并不是为了和徐昭仪勾心斗角的。 换言之,她在自己这里还没那么大的牌面。 因此祁长乐便将所有的期待放在骑马上。 好在钟离御也没有忘记,于是她微微挑眉,回首对祁长乐说道:“走,我带你去骑马。” 祁长乐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陛下说过要教臣妾的。” 钟离御轻笑:“说好的,自然教。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带你跑一圈,如何?” 祁长乐眼眸微亮:“好。” 一向默不作声的徐昭仪目光看过她们二人,手指握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劝着自己不要紧张,而后向前一步。 “不知陛下和珏昭仪要去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也让臣妾随行吧。” 她带着一抹清浅的笑,问话极为温和。 祁长乐动作一顿,瞥过她,正好与徐昭仪的视线对上。 对方目光温和,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似乎并不掺杂着所谓争宠的心思。 祁长乐垂下眼眸,心底情绪略微复杂。 说实话,她肯定对徐昭仪这样的心思是不喜的。但是…… 某种程度上,祁长乐还在衡量,一个徐昭仪,是否值得自己去想办法排除。 如果可以,她不想在钟离御心中留下善妒的形象。 或许一次两次总是可以的,钟离御也一定会维护她,可若是时间长了呢? 祁长乐并不想那么快消耗掉钟离御对自己的特殊以及纵容。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衡量了一番之后,祁长乐觉得徐昭仪还达不到那样的威胁,于是,她只是淡笑着,并未开口。 反倒是徐昭仪看了过来,略带了些歉意。 “臣妾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一切都不算熟悉,只希望能陪在熟知之人身边,还望珏昭仪不要介意。” 祁长乐微微挑眉,弯眸笑了笑:“哪里,我们一同服侍陛下,自然亲如姐妹,自家姐妹何须说这些?” 徐昭仪脸色一僵,没有接话。 毕竟先不说所谓的“一同服侍”根本子虚乌有,就是有,在得知了祁天香那个下场后,徐昭仪可无法心无芥蒂的与祁长乐互称姐妹。 钟离御掀起眼帘,墨色眼瞳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勾起一抹笑意。 “熟知之人?” 她笑了笑,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以及微嘲。 “你所说的熟知之人,是指我,还是长乐?” 徐昭仪一顿:“……自然是指陛下。” “哦。”钟离御点了下头,笑意愈深,眼底情绪却愈淡。 “怎么,你很熟知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 这下,徐昭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自诩熟知我——”她侧了下头,“难道你不知道上一个熟知我的人下场都如何了?” 这句话吓得徐昭仪脸色一白,她立刻跪下。 “陛下恕罪!” 钟离御笑眯眯道:“你哪有什么罪呢,毕竟可是熟知我之人呢。对了,既然是熟知我之人,那你可能猜到,待会我要给你什么惩罚?” 徐昭仪紧紧抿着唇,面色与唇色俱是一片煞白。 她额头渗出一些冷汗,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 第115页 这一刻,她像是回到了当初选秀之时一样。曾经的噩梦好似又来临了。 祁长乐淡然扫了一眼,不得不说此刻的确有些眼熟。 好像当初那个挑刺的暴君又回来了。 可相比于那时的惶恐及谨慎,现在的祁长乐却很是放松。 虽说伴君如伴虎,她也要小心将来有一天自己会被反噬,可至少现在,她很开心。 看了看徐昭仪的面色后,钟离御没有一点愧疚之心的笑了起来,而后拉起祁长乐的手。 “行,走吧。” 祁长乐弯了弯唇角,并没有给徐昭仪求情,而是顺从的和钟离御一起离去。 她想,徐昭仪应当会清醒一些吧。 钟离御始终都是那个钟离御。或许她现在脾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可……本性却是不曾改变的。 * 钟离御带着祁长乐骑马转了一圈后,便履行诺言,开始教她怎么骑行。 虽然钟离御并不是特别好的骑术老师,但不得不说,她在某些方面的提点确实有用,且简单易懂,让祁长乐一听就会。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她就已经可以小跑了。 当然,或许还要归功于这匹白马的性情柔顺,为祁长乐节省了不少时间。 倘若是其他性格的马匹,少不得在骑行之前,要先和它处好关系。 可这匹马直接帮助祁长乐省略了这一个步骤。 见祁长乐有些熟悉了,钟离御抱着手臂笑着看着她,而后伸手打了下响指,让人签上另外一匹马。 她纵身跃了上去,双手牵住缰绳。 “一起走?” 祁长乐眼中带着笑意望过去。 “好啊。” 钟离御身下的是一匹黑马,姿态优美,线条流畅,随后像是桀骜一样打了个响鼻,看上去一分自信,风采斐然。 她穿着玄色衣服坐在上面,虽然与马匹颜色相似,但却更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感觉。 钟离御笑了笑,而后双腿一夹,带着祁长乐向前面跑去。 “驾——” 温温的风从脸颊上吹拂过,眼前是一片翠意盎然的碧色,带着一种能够洗涤一切的澄净。 祁长乐第一次抛弃了自己的面具,忍不住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钟离御侧眸无意间瞥过她脸上的笑,心底一怔。 这样子的祁长乐,似乎是她从未见过的。 但是,却同样的耀眼,且美丽。 …… 骑行之后,两个人逐渐停了下来。毕竟骑马也是力气活,总要适当休息一下。 祁长乐额角渗出了一些汗水,但她的神情却十分开心。 她们牵着马匹,缓慢行走着,此时天色已经向着傍晚渡去,远处有一两片火烧似的云彩,十分好看。 钟离御回眸看了她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缰绳。 “在宫中倒是不曾看到你有这样的笑意。” 说者无心,可祁长乐还是忍不住心底紧了紧。 她弯了下唇:“陛下指的是怎样的笑意?臣妾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钟离御摇了摇头。 “可不止。” “你现在的笑,要更加的……”她微微沉吟,“开心。” 同时也像是放开了什么束缚一般,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当然,钟离御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去,她只是在考虑是不是后宫之中给予祁长乐的压力束缚太大,以至于她不得不谨小慎微。 哪怕她已经获得了自己的宠爱。 钟离御若有所思。 祁长乐见对方没有看破自己的伪装,心底微松,而后道:“倒也没有。或许只是臣妾难得骑马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所以会很期待。” 钟离御回过神,笑了笑。 “这有什么,回头这匹马你只管牵皇宫就好,如若想骑了随时就骑。” 祁长乐失笑:“陛下说笑了,皇宫之中可没有猎场这么宽阔的地方。” 钟离御倒是无所谓,随口道:“那就在御花园骑。” 祁长乐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这……” 钟离御并不在意,她带着些笑意:“皇宫虽然没有草地,但那么大的地方,总归够你骑马跑好几圈了。” 祁长乐忍不住为她这样的说法失笑。 “陛下这样,可是要宠坏臣妾了,臣妾是万万不敢的。” 钟离御挑了挑眉。 “这有什么不敢的?” “我宠着,你只管受着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杠君虽迟但到,仍是熟悉的味道 第45章 钟离御的宠爱一向来的如此特殊且张扬, 像是汹涌海水一样包裹住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若是曾经的祁长乐,或许还能够在这之中保持住一两分的清醒, 让自己能够很好的理智冷静,不至于失去谨慎。 可这样的宠爱于现在的她而言, 已经让她有一两分的,失去了自我, 甚至甘愿沉溺。 祁长乐不着痕迹深吸了一口气, 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某些情绪,最后只是弯唇露出了一抹笑意。 “如此,臣妾就先提前谢过陛下了。” 她眼睫颤了颤,最终还是将心底某个想要询问的问题压了下去。 [倘若有一天陛下厌倦了我,那么这样的宠爱是不是也会被理所应当的收回呢?] -- 第116页 但祁长乐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问出。 这太患得患失,也太疑神疑鬼。让她变得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而且, 没有人会喜欢被一直这样追问的, 哪怕是现在还宠爱着她的钟离御也是如此。 所以祁长乐用理智压住了内心的想法,保持着平静。 随后,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也是让她无比在意,甚至差点失去了理智以及一贯平静的事。 祁长乐状似不在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般的询问钟离御。 “说起来, 今天午膳的时候陛下说过, 也曾送过贵妃礼物?” 这件事一直缠绕在祁长乐的心间。她从未有过如此酸涩的情绪。 虽然是第一次品尝,可祁长乐也还是立刻就明白了这样的情绪代表着什么。 ——吃醋。 略有些可笑。 一向自诩淡漠理智的祁长乐,居然也会有因此失态的一天。 她曾算计着一切,也算计着婚事,更算计拿捏着王丛云对自己的情感,以此谋求日后的福利。 可万万没想到终有一日被反噬。 算计了别人, 也轮到她自己尝到这样的感受了……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眼睫微颤。 钟离御想了下,“哦,送礼啊。”她轻笑了下,“这样说来倒也没错,我的确送过暮和一件大礼。” 暮和。 祁长乐忍不住在心底淡淡想到。 连喊名字也不是特殊,并且不是头一份的。 这样看来她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仍需商榷。 或许,根本就无法与贵妃相较。 钟离御笑着点了下下巴,“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祁长乐面色平和,保持着平静,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陛下会送些什么样的礼物。” 钟离御勾了下唇角:“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刚好送了暮和一件……他最需要,同时也是我最应该给他的礼物。” 又或者说,是一分迟来的歉礼。 所谓最应该,指的便是苏将军被污蔑一案。 当初先帝枉顾人伦丧心病狂设下的局,害了苏将军一家。 哪怕钟离御救回苏暮和,登基之后为苏将军一家洗白沉冤,也远远不够。 犯下的罪孽如此深重,只是如此又怎么足够呢。 不过是……将功补过,能补一些,是一些罢了。 祁长乐并不知道这之后的故事与真相,所以钟离御这句话在她听来,便十分刺耳。 送礼送了对方最需要的。的确贴心。 不过这样也是正常的,毕竟钟离御送给自己的……又何尝不是呢。 无论是母亲的诰命,还是对她的加赏,亦或是让她去参加祁天香的婚事,都是在为她考虑,也是祁长乐喜欢且需要的。 不得不说,如果钟离御真的愿意对一个人好,或是为其送礼,那么一定是会让那人喜欢的。 ……只是,她还以为,这样的事情会是特殊的。 这一刻,祁长乐简直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纷杂的情绪。 她想要探究,想要追问,想要知道钟离御和苏暮和之间到底有没有别的发展,又迫切的想要明确,她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她是一个供她取乐的宠物,还是一位让她开心的妃嫔,又或是,她是作为祁长乐,被钟离御宠爱着。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 可是祁长乐忽然有些不敢询问了。 她胆小且慎重,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去做。 在算计上如此,在这里,也是一样。 如果不问,保持现状,也挺好的。至少祁长乐不会丢失掉现在本拥有的。 想到这里,她眼睫颤了颤,眼底情绪微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祁长乐弯了弯唇,没再追问。 “天色渐晚了,再骑马恐怕会有危险,陛下,我们回去吧。” 钟离御微微眯眸,那一瞬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可这样的敏锐却稍纵即逝,让她很难察觉。 她侧头看着祁长乐,目光凝视着她的神情,却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得不说,在遮掩情绪方面,祁长乐已经做到出神入化了。 只要她不想,便不会有人看破她的情绪。 这是她的优势,亦是她的悲哀。 祁长乐迎着钟离御的视线,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地可以调整自己的笑意,让她看上去更加的自然。 这是她学会的能够保全自身的技能。早已刻入骨血了。 忽然,祁长乐目光微凝,停留在了钟离御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 草丛微动。 现在天色有些暗,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又真的很像。 那一刹那,祁长乐脑海中想了许多的事情,也思考出了多种方案,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不敢做,手心冒汗,略有些手脚冰凉。 祁长乐缓步靠近钟离御,而后对对方伸出手,“陛下,走吧。” 钟离御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好似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这样也挺好的,不然祁长乐害怕她会因为过多关注,反而“打草惊蛇”。 就在钟离御伸过了手,要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身后草丛里的阴影忽然行动,带起了周围野草的窸窣。 -- 第117页 祁长乐神色微变,下意识就拉过钟离御的手,想要将对方拉到她这边,然后帮忙挡住攻击。 “陛下小心!” 然而钟离御却不慌不忙,反手拉住祁长乐,没有让她冲出去,反而将她拉到怀中,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怀间抽出短刀,直接投掷过去。 一声破空轻响后,草丛内恢复了平静。 祁长乐怔忪,甚至顾不上自己被钟离御抱在怀中的姿势,而是心有余悸的看向那边。 “陛下……限制住它了?” 钟离御漫不经心朝那边瞥了一眼,“嗯。” 而后她笑着回眸看向祁长乐,“你怎么回事?”她似笑非笑的,眼底带着一些微光,在烛火映照下十分美丽。 “怎么,还试图要保护我?” 解除了危机以后祁长乐放松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钟离御这时的姿势,忍不住红了脸颊。 “臣妾……只是有些担心。” “而且,臣妾也并没有保护成功。” 试图保护到一半,就反被钟离御保护了。 而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问道:“等等,所以陛下是早就知晓那边有蛇?” 钟离御勾了勾唇角:“当然。” 祁长乐一顿,“陛下多久之前知道的?” 钟离御:“从它来到这里就知道了。” 祁长乐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羞赧,总之脸庞有些微热,她忍不住又问:“那陛下还丝毫都不在意?” 这句话中带了一些情绪,因为祁长乐想到自己方才紧张的情绪,又联系到钟离御好似什么都未曾察觉一样的不在意,就有些微的生气。 自己刚才那么担心,结果对方早就知道,并且还不放在心上。 钟离御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长乐,这里是皇家猎场,你以为会有毒蛇跑进来吗?” 这句话问的祁长乐一怔。 随后她才意识到……是啊,这种低级错误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的。她、却没能想到。 关心则乱。 祁长乐停顿了片刻,垂着眸子,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的反驳道:“但是被咬上一口,也会很疼的吧。” 钟离御仍抱着她,垂眸靠近祁长乐,唇边带着一些笑意,呼吸的鼻息暧昧。 “既然你也知道疼,那怎么还试图挡过来?” 祁长乐身子微僵,她抿着唇,心中情绪复杂且犹豫。 那一刻她心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也没有算计,有的只是像出于本能一样的关心,以及……害怕担忧。 她甚至没敢去思考那条蛇不是毒蛇。 她只是在担心万一咬到了钟离御怎么办。 所以才想着引对方先离开。 而至于后续如何,那条蛇会不会咬到她,直到祁长乐被钟离御拉入怀中之前,她都没有想过。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臣妾……”祁长乐声音轻轻,眼睫像是受惊一样颤抖着。“没有多想。” 她眼底含着轻微迷茫的情绪,第一次说出了真实的心理感受。 的确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 祁长乐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并且带着冰凉。 她心底无奈一笑。 自己这是疯了吧,为什么要替钟离御去挡啊,对方如果出事,自有御医尽心尽力为她效劳。她若是出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死去,就不会有人替她料理后事、操心家人了。 最后,祁长乐只能想到,自己是在做善事。 毕竟钟离御“名声在外”,如果真是毒蛇伤到了她,那么说不定会有许多人暗地里趁机下手。如果钟离御真的出了事,那么作为她的宠妃的祁长乐,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既是为钟离御,也是为她自己。 温暖的温度包裹住了她的指尖,是钟离御握住了她的手。 “行了,怕成这样。” 她眯着眸子笑着,心情很是愉悦。 钟离御低头亲了亲祁长乐冰冷的指尖,笑意盛然。 “这里自有人处理,先回去吧。” 祁长乐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钟离御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喝蛇汤吗?” 祁长乐一顿,讶异睁大双眸,“什么?” 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祁长乐暂时还做不到这样…… 钟离御失笑,“行,那让人捡出去扔了吧。” 祁长乐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眼,然后拉了下钟离御的袖子,“如果陛下喜欢的话,也可以……自己喝。” 她是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如何,但总归,稍微有些复杂。 钟离御忍不住低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颊。 “行了,我也不爱喝。” 随后,她唤了人来,顺便让人将这里再巡查一遍。 回去的时候祁长乐朝那边望了眼,虽然看不见那条蛇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她后背的寒意迟迟没有消下去。 而后祁长乐目光落在刀柄之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说什么。 …… 晚上洗漱的时候,祁长乐漫不经心的在想着白日的事情。 随后,她唤来素昔。 “你说,陛下和贵妃的感情如何?” -- 第118页 似乎没料到祁长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素昔忍不住愣了愣。 “陛下与贵妃……”素昔回忆了下,说出自己之前曾了解过的。“情分应当不错。毕竟娘娘也知道,陛下当初拗着先帝的意愿将贵妃藏在公主府,登基之后不仅封其为贵妃,将后宫之权交给贵妃,还为贵妃一家翻了案……” “的确是十分用心的。” 祁长乐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重复了一遍:“十分用心的。” 而后她又忍不住说道:“说不定是陛下不忍见忠良出事,所以才出手相助。” “娘娘?”素昔想了想,“或许也有这个可能吧,据说陛下十分敬重苏将军一家,若是惜才,倒也有可能。” 祁长乐闷闷不乐,又否认了自己之前那个猜想。 “可若是单纯惜才,在翻案之后便会让贵妃重新入仕或是继承家风统领军队吧,但陛下没这么做,反而让贵妃留在身边,可见——” 她轻微咬了咬唇。 可见喜爱之深。 素昔略微窥得了一些祁长乐内心的情绪,她感到轻微讶异的同时,却也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自古情之一字最难揣测,祁长乐如此在意,也是用情自身。 她想了想,和声安慰道:“娘娘不必在意从前如何,人都是要向前看的。虽说陛下对贵妃做的事情十分令人感动,可让奴婢看来,现在陛下为娘娘做的事情,也是如此啊。” 祁长乐微动,而后垂下眼泄了下气。 可就算如此,她也……还是很在意啊。 祁长乐要的不是自己与他人地位或待遇相当。 她要的是特殊,是最重要,是仅有她一个。 曾经祁长乐不懂为什么有的女子动情之后会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娘亲告诉过她,正是因为动了情、用了心,才会变得不像自己。 祁长乐起初还不屑。因为她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踏入这样的地步。 可是现在,现在…… 她烦闷的摔了下杯子。 “算了,洗漱睡觉吧。” 素昔见祁长乐仍旧闷闷不乐,犹豫之后宽慰道:“其实娘娘也不必如此,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一是相处起来的,二是比较出来的。纵然娘娘在意陛下对贵妃的情感,可……娘娘未必就不能超越啊?” “而且娘娘现在看着前者难以超越,可万一……那只是陛下情感当中的不足一半呢?” 祁长乐微顿,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她抿了抿唇,“陛下为贵妃做到那么多,若还只是不足一半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能够拿到全部呢。” 素昔轻笑着,“娘娘这就是妄自菲薄了,依奴婢来看,反而是娘娘最有可能拿到这全部的帝王之爱呢。” 祁长乐看向她。 素昔:“娘娘其实已经与这后宫诸人截然不同了,您在陛下心中便是最特殊的,因此,娘娘只需要扬自己所长即可。剩余的,无需担心。” “您也应当相信您自己啊。” 祁长乐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素昔的话。 她……真的可以吗? 祁长乐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就是她自一开始就设定好的那部分。 因为体元殿及之后的表现,祁长乐成功奠定好了自己的地位,也让钟离御在刮目相看的同时,心里为她留下一席之地。 这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 哪怕仿品也绝无可能。 但祁长乐却无法做到绝对的自信,因为有贵妃横在前面。 而现在,素昔给予了她肯定。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灭掉灯火之后昏暗的室内,内心思绪繁杂。 她要继续加深深入下去吗? 以一种像是演戏的虚假面目,和钟离御继续相处? 祁长乐有些难以抉择。 因为她想要两全其美,可却没有选择两全其美的底气。 因为一开始她就走上了这条道路,已经无法回头。除非,她敢于将真实的自己和盘托出,敢于接受钟离御失望或发怒的后果。 但显然,祁长乐不敢。 而且祁长乐也没有自信。 因为真实的她,根本无法获得钟离御的喜爱。 脱掉伪装,她什么也不是。 祁长乐闭着眸子,眼睫轻颤。 她翻了个身,手指紧紧攥着。 ……演下去吧。 反正她也不在意能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怎样都好,反正也这样过了这么些年了。 反倒是钟离御的宠爱。 她……不想失去。 * 次日去用早膳的时候祁长乐遇见了徐昭仪。 对方在看见她的时候略微一停顿,而后主动过来行了礼。 祁长乐垂眸,避开了她的行礼,而后笑道:“姐姐不必多礼。” 徐昭仪唇角仍挂着笑:“哪敢呢。” 祁长乐讶异的微微挑眉,目光从徐昭仪面上扫过,发觉对方眼底藏着一丝郁气,便明了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心里仍然过意不去。 但祁长乐并没有跟她解释并重归于好的心思。 毕竟这件事是钟离御做下的,她不必费力宽慰对方。而且,人家还不一定领情。 徐昭仪现在这样,大概是将她看做对手了吧。 虽然徐昭仪心底情绪有所变化,但她也没有直接与祁长乐撕破脸面,因此,二人便一同向前走去。 -- 第119页 路上的时候,徐昭仪提到:“说来昨日我听说,妹妹和陛下遇到了一条蛇?” 祁长乐颔首:“说来也是惊险,不知怎么的爬进来了,不过好在无毒,陛下也解决了它。” 徐昭仪颔首:“幸亏如此,不然多么危险。” 随后对方又说道:“不过说起来,妹妹也是要小心一些。”她弯着眸子,“如今妹妹炙手可热,在这后宫之中,或许的确有一两分的危险。” 祁长乐侧眸看向她,与对方黑眸对视在一起,面色不变,只是略微笑道:“多谢姐姐提点和关心,只是,我却也没那么担心——” 她黑眸幽深,凝视着徐昭仪。 “毕竟有陛下保护着我,不是吗?” 徐昭仪面色微变,却是没再说什么了。 祁长乐进来之后,看见钟离御也过来了。 她面上带着笑意,走过去行礼,随后,徐昭仪也跟了上来。 祁长乐倒是不在意对方在她身边刷存在感,毕竟她知道,钟离御是不可能会在意徐昭仪的。 除非徐昭仪能够变幻路线,给钟离御带来新的乐趣。 钟离御喊了起,然后让祁长乐坐下。 “看看吃些什么。” 祁长乐弯唇笑了笑,“随意即可,臣妾不挑食的。” 钟离御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却让人给祁长乐准备了与自己一样的份例。 徐昭仪抿了下唇,而后勾出一抹自然的笑意。 “陛下与珏昭仪感情真好,让人羡慕呢。” 钟离御面色不变,朝她那边瞥了一眼。 徐昭仪道:“说起来,臣妾最近新学了一道菜,不如让臣妾展示一番,献给陛下可好?” 听到她的这句话,祁长乐动作微顿,停了下来,脸上笑意不着痕迹的加深。 真有意思,这是……在跟自己争宠? 虽然说她之前在应妃那边体会过了正常宫斗的感觉,可却从未体验过被人争宠。 当然,任苼那个不算,对方只是有意模仿她,却得不偿失。 和徐昭仪的这次却是不同。 钟离御懒懒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笑意懒散,毫不在意。 “你做的?”她轻笑一声,“你做了我就要吃?” 徐昭仪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仍是笑道:“只是臣妾一点心意罢了,还望陛下成全。” 在钟离御要回什么之前,祁长乐插了句话。 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望了过去。 “这样说的话,臣妾也有些手痒了呢。不如让臣妾借用一下这里的厨房,也为陛下做些吃食可好?” 钟离御回眸看向她,脸上的笑意总算多了些真实的温度。 她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丝毫没有方才对待徐昭仪的挑剔。 “可。”钟离御弯了弯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给我安利下拉布拉多吗,我被金毛安利的无法自拔(大暖男,笑起来超好看,稳重温柔乖巧),可我养了个拉布拉多orz * 双标且快乐着 这就是双标狗吗,爱了爱了 第46章 祁长乐与钟离御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直接忽略了徐昭仪, 原本是由徐昭仪提起的话题,现在她却被撂在了一旁。 说不尴尬以及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徐昭仪并没有地位以及资格去生气,因此她只是捏紧了手, 静默了下来。 冷静点, 若是连这点难关都克服不了, 又怎么更进一步呢。 更何况会被祁长乐阻挠一事,徐昭仪早就想的很清楚了。所以这是她必须度过的难关, 唯有度过,才有可能获得宠爱。 因此, 她深吸了口气,假装无事以及自然的重新加入她们二人的谈话。 “既然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好, 臣妾也能和珏昭仪切磋一下厨艺。”她温和的笑着, 一点也没有暴露内心的情绪。 她看向祁长乐:“珏昭仪,你看呢?” 祁长乐对这件事本就没有什么可或不可,因为说实话……徐昭仪甚至连与她同台竞赛的资格都未曾拿到, 祁长乐实在不能把她看做对手。 充其量对方就是一只试图咬人的猫咪罢了。 作为人类, 她自然有无数方法去对待一只猫, 着实没有必要太过看重她。 如若是以往, 祁长乐根本懒得理她,任由徐昭仪表现就好, 反正,她是绝不可能获得钟离御的疼爱。 甚至徐昭仪如果打算做些什么, 自有钟离御自己去应对。徐昭仪自会吃到苦头。 可是现在……祁长乐忽然就想要自己也加入进来了。 倒不是为了争宠, 只是为了能够与钟离御拥有更多的互动。 祁长乐既然已经决定扮演好自己目前的形象,决心以这样子的性格与钟离御在一起,那么她就要适应。 以及……以此获得钟离御更多的宠爱。 所以徐昭仪现在送上门, 倒是一个很好的用作试炼的磨刀石。 因此祁长乐笑眯眯的应下。“当然可以,我也从未与姐姐比试过这些呢。” 见祁长乐自己都答应了,钟离御便也懒得说什么,她只是一只手撑着下巴,淡淡点头。“行,那你们两个人去做吧。”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那陛下可不要吃太多,记得空出一些空间,来吃臣妾做的菜。” -- 第120页 听见她这么说,钟离御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眉宇之间情绪柔和下来,带着淡淡的纵容,然后点头。 “好,那我等着。” 徐昭仪垂下眼眸,捏着指尖,让自己镇静。 没关系的。 珏昭仪就算做菜也应该只会做些家常小炒,哪怕有一些华丽也没有关系,总归不会有她的创意好。 这道菜是她用心设计了很久的。 所以一定能够引起女君注意。 事实上祁长乐并没有将徐昭仪当做威胁,这个比试她也从没打算认真对待过。 因为很简单,争宠争的是宠爱与心意,可不是评价以及荣誉。 所以菜品做的如何不是最重要的人,做到那人心坎中,让人喜欢,才是重要的。 她当然看出了徐昭仪想要比试以及获得胜利的野心,但这些于祁长乐而言却丝毫不会构成威胁。 因此,她也不会过分提防。 祁长乐并没有提前准备什么,所以只是简单做了几道小炒,便让人端好准备呈上去。 她并没有过去徐昭仪那边擅自窥探,只是在自己忙完之后跟徐昭仪打了声招呼,示意自己先走了。 徐昭仪看上去也不着急,只是礼貌的与祁长乐告别。 祁长乐弯了弯唇,带着人回去。对徐昭仪要做什么一点也没有探究的心思。 或许有些期待,毕竟她也实在好奇徐昭仪准备良久拿出来的点子会是怎样,但这却不是她的重心。祁长乐是不会因小失大的。 而且,等到徐昭仪将菜品呈上去的时候她自然会知晓,不必着急。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钟离御果然没有继续动筷子,而是坐在那边等待着祁长乐回来。 祁长乐目光不着痕迹在对方面前的菜色上扫了一眼,眼底带了些笑意。 “让陛下久等了。” 钟离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过来,“你也知道是久等。”虽是这么说,但却不带任何怒意。 祁长乐笑道:“说是久等,但臣妾也加快了速度,不敢真的叫陛下等待太久。” 钟离御对此不是很在意,她对祁长乐招了招手,“行了,过来吧。不过就是等一会而已。” 她朝那边看了眼,微微挑眉,“给我看下你都弄了什么?” 祁长乐侧过身,让人把几道菜呈上去。 她站在钟离御身侧,轻声解释道:“只是几道家常小炒而已,给陛下开开胃,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虽然是简单的菜色,但祁长乐有自信能够做的很好,因此,这话完全是谦虚之词。 但是好在钟离御吃她这一套。 对方笑了笑。 “你做的我怎么会嫌弃?” 祁长乐弯起眸子,不得不说心底还是有些开心的。 虽然她本意是为了故意争宠,可能够得到钟离御真心的喜爱,她亦是欣悦。 正如钟离御所说的那样,祁长乐就是做的一般她也不会嫌弃,更不用说她做的也着实不错。 因此钟离御便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她垂着眼眸,睫毛墨黑,神情淡淡,但是周身气氛却很柔和。 祁长乐陪在她身边,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神情安逸。 两人这样在一起坐着,倒也安详。 一时间,谁也没有去提及徐昭仪之事。 等到徐昭仪进来的时候,钟离御才放下筷子。 她微微挑眉,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还真做了?做了个什么宝贝?” 祁长乐垂眸一笑,捧起茶杯,没有言语。 徐昭仪款款跪下行礼:“禀陛下,臣妾要献上的菜肴已经做好,还望陛下过目。” 钟离御朝那边瞥了眼,脸上情绪显而易见,估计并不怎么有耐心想要去看。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眯眸,神情懒散。 祁长乐见状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臣妾倒也有些好奇了。” 听见祁长乐这么说,钟离御朝那边望了下。 “拿过来吧。” 下方的宫人恭敬上前,而后揭开了盖子。 不得不说,徐昭仪这道菜做的倒有御膳房的水准了。不仅卖相上佳,而且香气扑鼻。 最重要的是,这道菜最终绘成的竟然是一条盘云金龙的形象,巧夺天工。 徐昭仪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轻声细语道:“臣妾构思这道菜品的时候,原本没有什么灵感,苦恼得很,可是忽然之间脑海中想到陛下的形象,便灵感忽至,于是才有了这道菜肴。” 她缓缓抬头,看着坐在上方的钟离御。 “在臣妾心中,陛下便如这金龙一般,威武贵气,遥不可及。臣妾也想以这道菜作为礼物,献给陛下。望陛下便如这金龙一般,威严愈盛,贵气逼人。” “所以臣妾为其取名为,龙腾九天。” 祁长乐目光扫过那道菜,心底了然。 原来这就是徐昭仪的计策?就菜品而言,的确十分亮眼且不错,而且这番恭维也让人心底愉悦。 若用在其他人身上,再加上徐昭仪貌美温和,或许可以成事。 可用在了钟离御身上…… 钟离御一只手捏着白玉筷子,垂眸看了眼那道菜,唇角笑意清浅。 “这么说,你觉得我像这只龙?” 大约是之前见识过了钟离御的挑刺与为难,所以这次徐昭仪说话便谨慎了很多。 -- 第121页 “陛下九五之尊,万人之上,自然是龙的象征。臣妾所做的这条龙不过东施效颦,不能仿出陛下万分之一的风采。可尽管如此,臣妾也想进到微薄之力,将心中陛下的形象具现出来。” 钟离御淡淡“唔”了一声,指尖带动着筷子一动一动的。 她弯了弯红唇,眼底带着一些清浅笑意。 “那倒也是,毕竟——” 她歪了下头,筷子向那道菜伸了过去,却不是夹起什么,而是直接一挑,将所有构造全部打乱。 原本精致的摆盘,瞬间一塌糊涂。 徐昭仪面色一白。 “陛下——?!” 钟离御将筷子扔到了盘子上,二者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弯眸笑着,笑意中带着隐含于真诚之下的残忍,黑眸幽深。 “毕竟你这假龙,一动就散,又凭什么用来比拟我呢?” “你觉得……你配吗?” 徐昭仪惊愕睁大双眸,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哑然失声,连辩解也不知道该辩解什么了。 “臣妾、臣妾并非有意……” 钟离御懒懒的打断了她。 她打了个哈欠,有些不想理会,“把这玩意端下去。”她说的毫不留情,甚至目光也不再往那上面移上片刻。 徐昭仪前前后后不知努力了多久才研究出来的这道菜,刚一照面就被钟离御搅了个稀巴烂。但她毫不在意,甚至也不关心,反而有些嫌弃。 “以后别什么东西都端到我的面前。” 她冷漠的说道。 下面,徐昭仪身子瘫软,眼睁睁看着人端下那道被毁了的精心准备的菜肴退下,唇瓣微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祁长乐说道:“陛下还饿吗?” 钟离御:“不饿了,怎么了?” 祁长乐弯眸一笑,笑的温软。“不饿就好,毕竟臣妾看陛下方才并没有吃下多少,有些担忧。不过……” 她垂下眼眸,遮住了最真实的笑意,目光瞥过徐昭仪,轻声道:“好在臣妾的手艺还能得陛下两分喜欢,能让陛下填腹,再好不过了。” 徐昭仪抬起眸子看了过来,与祁长乐对视。 之后钟离御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此刻她眼中只有那个笑的漂亮的女人。 对方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给徐昭仪带来了一种她曾经从未体会过,也以为自己不会有过的……近乎屈辱的情绪。 徐昭仪紧紧的掐住掌心。 当二人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徐昭仪甚至都没有回过神。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次说是出来狩猎,但是到头来,倒更像是放松了。 毕竟这三天中,认真狩猎的好像只有贵妃一个人,而钟离御却始终和祁长乐在一起,教她骑马,带着对方在猎场转圈游乐。 祁长乐自然开心钟离御陪伴自己,因此也没有说什么主动让钟离御离开的话。 她又不傻,且不大度,为什么要把钟离御往外面推呢。 倒不如说这三天内,反而是她在想尽办法勾着钟离御和自己在一起。 当然,说是她勾……这其中也有不少钟离御的主动与自愿在内,不然,祁长乐也不可能将钟离御留在身边。 回去的时候,钟离御特地问过她:“那匹白马要带走吗?” 她态度随意,似乎一点也不为难,只要祁长乐点头,便立刻让人带回去。 祁长乐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臣妾虽然喜欢,但到底还不是痴爱,只是从未体会过因此有些新鲜罢了。若是将它带回皇宫却无法陪伴,或是它也无法纵情奔跑,于这匹马而言并非好事。” “所以……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她轻笑着,弯着唇角。 “如果还有下次,陛下再带臣妾来看望它就是了。” 她这么说,钟离御自然也没有强人所难。 “好吧。” 钟离御笑着看向她,伸手摸了摸祁长乐的脸颊。 “等你什么时候想来了,直接跟我说就好。”她微微扬眉,眼角带着飒爽笑意。 “我带你来骑马。” 祁长乐微怔的看着她的笑意,有些被蛊惑到了。 良久后她回过神,垂眸笑了下。 “只要陛下能一直记挂着臣妾,就好了。” 钟离御鼻尖疑惑的“嗯”了一声,而后轻笑,“难道我没有一直记挂着你?” 她忍不住捏住祁长乐的脸颊,嗤笑道:“小没良心?” 祁长乐抿了抿唇,有些脸红,但同时情绪也有些涩然。 “陛下自然有。可臣妾说的是……” 说的是一直,指的是永远。 但这世间哪有什么永恒与永远呢。更别说这段感情的开始便起始于一场欺骗。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主动靠近钟离御,向她索吻。 钟离御没有拒绝她,而是纵容着祁长乐靠过来,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而后轻吻下来。 * 回宫不久之后便是中秋节,原本应当是阖家欢乐的重大日子,但是放在后宫之中,却没有人敢真的欢乐。 还是那句话……毕竟有女君坐在这里。 不过比起中秋节,比起将所有后妃官员聚在一起而后故意刁难他们、看他们惊恐的脸色,钟离御有了新的期待、以及为难的事情。 -- 第122页 那就是与祁长乐更进一步的事。 为此,她难得来到贵妃的翊坤宫。 苏暮和见到钟离御主动前来,倒是还有些诧异。 他稍一思索,只想到了近在眼前的中秋节,于是便问道:“可是这次中秋节与中秋宴席有什么让陛下为难的地方?” 他想了想:“是有几名朝廷官员要替换?” 他只能想到这些了。 虽然最近后宫中新来了祁长乐,可是苏暮和本就对钟离御的情感生活不太关注,只知道对方对祁长乐有些特殊,仅此而已。 并未察觉她们二人亲密到哪一步了。 是以,苏暮和倒不觉得钟离御会在这方面有所为难的地方。 或许是钟离御以往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苏暮和便觉得或许钟离御永远不会与谁亲近了。哪怕祁长乐是特殊的,但也仅此而已。 钟离御闻言摇了摇头,随便坐在了一旁,手拿着杯子轻晃。 “不,不是这件事。” 苏暮和问道:“那是何事?” 钟离御一时沉默。 哪怕她与苏暮和关系不同,但问这些问题,也的确是有些…… 诚然,苏暮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的兄长,且对方一路扶持帮助钟离御,为了帮助她集齐兵权推翻先帝篡位登基,出了不少的力,不仅没有怨恨钟离御以及她的生父,甚至还什么都不索求。 是她难得亲近的亲人。 可—— 苏暮和倒也不急,只是屏退了下人,安静看着书,等着钟离御自己开口。 钟离御纠结了片刻后,询问道:“暮和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苏暮和动作一顿,“并无,怎么这么问?” 钟离御道:“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遇到了喜欢之人,我就放你自由,给你封一个将军或者异姓王,你自己看着高兴就行,然后给你赐婚,这样也算尽了我的一份心意了。” 苏暮和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轻笑:“陛下找我,可不是为了谈论我的事情吧?” 不过对方忽然提起喜欢之事,倒是给了苏暮和一些启发。 他微微沉吟:“是珏昭仪一事?” 钟离御一顿,倒是也没否认。 苏暮和放下书。“那么陛下要询问的是什么?” 珏昭仪与其他人不同,所以苏暮和并不觉得钟离御和祁长乐的问题是普通问题。 他又想了想,但是这次却没什么思路。 钟离御这次停顿的时间又长了许多,良久后,她才问道:“暮和你觉得,如果我让长乐侍寝,可行吗?” 苏暮和一顿,这次是真的停顿了下来,连手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 他面上情绪虽然没有太多惊诧,可眼底的愕然却是遮掩不住。 书籍落地的声响让钟离御回过了神,她抿了抿唇,撇过去脸,难得有一种不自在的情绪。 毕竟苏暮和……是她兄长。 她却在认真和兄长询问这种事情。 哪怕是钟离御也着实有点…… 她咳嗽了一声:“没事,就当我没问。” 苏暮和对钟离御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对方不喜与人亲昵接触他却是知道的,因此,听见钟离御主动想要祁长乐侍寝,苏暮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他思索了下:“可见陛下十分喜爱珏昭仪了。” 喜爱吗…… 钟离御并不清楚。 或许有吧。但是她想,应该还是宠爱更多的。 她并不懂得喜爱是什么样的情感,自然也不会喜爱谁。 苏暮和道:“若陛下喜爱谁,那自然可以宣谁侍寝,这是陛下的权力,亦是他们那些当妃子应尽的责任。而且,我看珏昭仪对陛下并非常人那般畏惧,所以陛下做此事,也无不可。” 然后他犹豫了下,像是每个兄长都会操心的那样,诚恳说道:“当然,陛下在此之前,该查阅的资料还是要好好查阅的。” 毕竟他早年去公主府的时候知道,钟离御从来没有过所谓的暖房人,因此对这种事情恐怕还不熟悉。 然后苏暮和表情空白了一瞬。 女子和女子之间,应当也是同样的……流程吧? 钟离御捂了捂眼,“……我知道。” 她略过了这个话题,然后说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钟离御松开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我不想长乐因为命令而侍寝。更不想她主动靠近我,与我亲昵只是因为憧憬仰慕,只是妃子对君王的缘故才做出这种事。” 她眼里的墨意一点点沉下。 “我想让她因为喜欢我,只能是我,所以才甘愿被我触碰。” 苏暮和安静的听着,听到这里,已经了然。 他垂下双眸,轻叹一声:“陛下这是……动了心了。” 钟离御抬起双眼看向他,眼底带着轻微的诧异与迷茫。 “我……动心?” 她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我对长乐只是对宠物的宠爱,仅此而已。” 苏暮和轻轻一笑,“若是如此,那陛下管这些如何呢?反正是宠物,想宠爱便宠爱,想侍寝便侍寝,管那些做什么呢?” “那陛下你此刻,又何必自扰?” 钟离御微微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沉默良久。 -- 第123页 “我……不会喜欢人的。” 苏暮和带着温和的情绪看着她。 “你是你,先帝是先帝。阿御。” 他没有再称呼陛下,不再是以臣子或后妃的身份与她交谈,而是作为苏暮和、作为她的兄长,这样劝道。 提到先帝,钟离御神情冷了一瞬,她撇开脸。 “不是因为先帝。” 苏暮和纵容一笑,“那……你此刻来找我又是为何呢?是单纯征求我的意见?” “那我没有意见,毕竟陛下要宠幸谁,我自然同意。” “……” 钟离御沉默着抿着唇。 良久后,她才哑声道。 “不是的。” 她过来才不是征询同意的。 “我……”钟离御握了握拳,“想问兄长。” “我该怎么让长乐,眼中心中从此只有我一人。” 只有钟离御,而非“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双向的主动出击,哦也 但是两个人都以为对方对自己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嘻嘻够狗血 第47章 听到钟离御的问话, 苏暮和微顿,但与此同时却勾起了一抹轻笑。 看来对方口头上否认了那么多,但最终, 还是敌不过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苏暮和为钟离御难得袒露心思而感到欣悦, 也为对方能够走出先帝带给她的阴影、认真喜欢上某人感到开心。 但与此同时, 他也稍微有些束手无策。 毕竟钟离御的这个问题,苏暮和着实没办法给她答案。 这不同于以往钟离御问他的那些, 诸如该如何收集力量、忍耐度日、处理朝政,那些问题尚且有迹可循, 有书可查。 可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考验从未动过心的苏暮和。 别说动心了,除了钟离御, 他也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接触。 所以这个问题于他而言, 看似简单, 实则棘手。 苏暮和轻咳一声:“我觉得,应当是要以真心换真心吧。” 书中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钟离御想让祁长乐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那么她自己也要如此做到。 钟离御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一些憋着气。 “错了。” “什么真心换真心, 我并没有喜欢上她, 我只是单纯想让长乐喜欢我而已。” 不可谓不霸道。 苏暮和微微挑眉, 打量了一下钟离御。 貌美妖艳的女君坐在那里,身上的贵气都压不住她若有似无流露出的郁气与阴翳, 但正是这样的气质,却反而让她多了一些勾人的蛊惑之感。 苏暮和虽然知道钟离御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是臣民心中喜欢的那种君王, 但他万万没想到,钟离御居然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 他将掉落在地上的书本捡起来,摩挲着封面, 若有所思道:“你不喜欢她,却又想让她喜欢你,还离不开你。” 钟离御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苏暮和感觉心底有些痛。 哪怕往事于他已经造不成什么伤害了,可他此时仍然心痛。 都是因为先帝,把钟离御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他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痛心疾首的情绪。 苏暮和放下书籍,无奈说道:“阿御,你这种行为十分不好,放在话本戏文里,是要被骂的。” 钟离御嗤笑一声,挑了挑眉,十分不惧。 “骂就骂吧,反正骂我、诅咒我的人还少吗?”她弯眉笑了笑,自是不在意。“反正我本来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但却一定比他们活的肆意,所以除了骂我,他们大概也没什么宣泄渠道了吧,所以,那就骂吧。” 苏暮和看了她一眼:“那如果是珏昭仪骂你呢?” 钟离御一顿,想到了苏暮和说的那个可能性,脸上的神情缓缓僵住,露出底层的阴冷。 “她不会的。”她这样肯定的说道,手指却掐了起来。 苏暮和道:“那可不一定。如今珏昭仪与你友好相处,是她以为,你也是以同样的心思对她的。可若有一天她发觉了你的真心想法,那——” 苏暮和弯了弯唇,劝道:“恐怕她会有些伤心。” “而人一旦被伤到了真心,会做出什么事情,那可不一定了。” 钟离御原本想说她伤心关我什么事。 毕竟做到她现在这个位置,本就可以不再顾忌任何人,只随自己心意做事。 可是这句话在说出口之前,她却忽的停顿住了。 钟离御脑海中莫名想到了祁长乐那张脸,以及那双桃花眼中漫上了盈盈泪水的画面。 “……” 钟离御瞥开了脸,抿住了唇瓣。 她绝不承认自己在害怕、担忧甚至……恐惧这样的事情发生。 并不全是害怕祁长乐因此哭泣。 她害怕对方会真的如同苏暮和说的那样,从此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再无如水温柔、盈盈笑意、憧憬喜爱,只剩下怨恨。 钟离御垂下眼睫,微微吸了口气。 见钟离御停下了话语,苏暮和了然一笑。 他将书籍放下,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多,可如若陛下问我的意见或是想法,那么我的提议就是——若陛下想要获得某样东西,就先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吧。” -- 第124页 “一物换一物,真心换真心。” 听到他的提议,钟离御并没有想象中的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相反,她的眼底反倒更为阴郁。 钟离御掐着自己的手指,神情冷漠,某种带着无边冷色,连下颚的弧度也含着冰冷锐利。 “像我这样的人……”她嘲讽的笑了下,“早就不知道真心是何物了。” “而且。”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我是先帝的女儿,我的真心,自然也和他一样肮脏恶心,给了还不如不给。” 苏暮和脸色微微沉下,不赞同道:“我已经说了,你是你,先帝是先帝,你何苦将自己束缚在其中?” 苏暮和无奈叹了口气,“阿御,你的真心也十分宝贵,所以不必妄自菲薄。” 钟离御一只手撑着额角,闭上眼,掩住了其中的复杂情绪。 苏暮和不知道。 因为钟离御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种种阴暗心思从不曾拿出来说过。 一是没有必要,二则是遇不到她想要说的人。 外人只知道她性情阴晴不定,暴怒无常,是一个人人畏惧的暴君,却不知钟离御也有真心。只是她的真心十分苛刻,也含着种种独占阴郁,以及化不开的偏执。 可尽管如此,这也是钟离御的真心。只是她从未遇到过配得上让她拿出真心的人,因此,钟离御倒也懒得辩解某些传言,例如她没心没肺,只爱自己,等等。 钟离御是可以爱人的,只是被她爱上的人……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毕竟仅凭明面上那些流言,便已经足够让人畏惧她了,若是再知晓钟离御某些想法的话,只怕他们会更加避之不及。 虽然钟离御从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可唯独祁长乐不行。 既然她已经擅自招惹了自己,那钟离御就绝不会允许她的离去。 祁长乐就是死,也只能死在她身边。而相对的,若有一天祁长乐对钟离御的情感消逝,也只能是在她身死那一天。 钟离御内心有太多偏执的想法,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是祁长乐也不知道。 苏暮和说,让她以真心换真心…… 祁长乐的真心自然是十分宝贵明亮的。 可是她的。 恐怕像是一摊阴暗恶臭的乌黑淤泥一样惹人逃避吧。 这样的真心,钟离御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呢。 因此她只能装作自己从不曾拥有一样,以无所谓的态度去面对,然后将那见不得光的心藏在最深处,任谁也看不见。 因为钟离御从不相信有人可以再看到她的真心后,还能够毫无芥蒂跟在她身边。 苏暮和只能劝到这里,毕竟再怎么说,他和钟离御最亲密的关系也只是兄妹而已了,苏暮和不能替她做什么决定,只能提议。 最后,他只是劝了一句。 “阿御,如果你真的想要和祁长乐共同走下去的话,真心也好,信任也罢,这都是你们二人之间所必须拥有的。” “我不太清楚珏昭仪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可以试着相信她。” 钟离御掀起眼帘,露出浓墨一般的漆黑眸子。 她凝视着自己的掌心,良久后才疲惫般说道。 “暮和,我不是不信长乐。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在钟离御难得平静以及正常的时候,她审视着自己心底的想法,偶尔也会感到轻微的诧异。 她不愧是先帝的女儿,某些方面的确遗传了他许多。 倘若某天祁长乐忽然喜欢上了其他人,若是正常人,或许会在挽留之后无奈放手,祝她幸福。 但是钟离御……她的字典里绝没有放手二字。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恐怕她会表面应好,然后想办法留祁长乐在宫中,而后背地里找出她喜欢的那个人。 只是处死或许都不够。 她会抓住那个人,然后关押他,同时找人假扮那人,慢慢演戏给祁长乐看,做出负心汉的模样,背弃祁长乐。 背弃还不够,还要背刺,还要让长乐感受到切腹剔骨之痛。 她要让祁长乐感受到,喜欢上除她之外的人,会是如此疼痛,痛不欲生。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祁长乐从此之后恐惧爱上他人,接着让祁长乐众叛亲离,世上除了她身边再无可去可留之处。 然后她再慢慢地,一点点软化、占有祁长乐。 但这远远不够。 她要祁长乐除了与自己同榻之外夜不能寐。 她要祁长乐从此之后再不信人只除了信她自己。 她还要与祁长乐……耳鬓厮磨、亲昵拥吻,然后让那个人在隔壁一字一句都听得真真实实。 最后再将他千刀万剐。 钟离御呼出了一口气,神情疲惫。 她站了起来,垂着眼眸。 “我先回去了。” 苏暮和因为钟离御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些担忧,闻言,他张了张唇,却也不知道挽留什么,最后只是道:“你别多想,如果还有什么困扰之处,不一定要来询问我,也可以多和珏昭仪交谈。” 他宽慰钟离御:“说不定珏昭仪对你的情感,远比你想象的要深。” 钟离御没应,只是微嘲的笑了下,摇了摇头。 …… 因为快到中秋节了,虽然宫里暂时没有提前热闹的气氛,但手下的几个小宫女倒是比平日里活泼了不少。 -- 第125页 祁长乐倒是也能理解,毕竟这里与外面不同,他们自然不必担忧女君的事情,所以也没那么战战兢兢。 素巧问道:“主子可有喜欢的月饼馅料?咱们也好和御膳房那边打打招呼,让他们注意一些。” 祁长乐轻笑:“我自然都是可以的,不必特意去打招呼。” 素巧道:“主子如今这么受宠,这些事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祁长乐垂眸轻笑,没有再说什么。 从猎场回来这几天,祁长乐也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准备给钟离御的礼物。 这是她之前就答应下的,说是回来之后就送给她,可不能忘记了。 之所以没有在回来之后立刻送上,一是因为这是祁长乐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心底有些紧张,因此下意识的想要拖延几日。 二则是她还想再熟悉一番,免得到时候因为紧张而出什么岔子。 而经过这几天的练习后,祁长乐自觉十分熟稔了,因此便决定找个时候去见钟离御,好送上这一份礼物。 傍晚之前,祁长乐特意命素昔去乾坤宫那边走了一趟,好确认钟离御晚上的时候在养心殿,等到确定之后,她才好准备收拾自己。 她换上了一身纱织衣裙,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风情妩媚,对镜确认自己妆容无误之后,这才将披风穿戴好,深吸了一口气。 素昔道:“主子莫要担心,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祁长乐整理着自己的发丝,闻言弯了弯唇角。 “但愿如此。” 对于自己送上的礼物,祁长乐倒是不担心钟离御是否喜欢,她在意的是……对方的喜欢,会有几成。 若只是淡淡的喜欢,那并不是祁长乐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炽热的、浓郁的,带着能够融化一切的温情。 祁长乐今天之所以紧张,并不完全是因为要献舞的缘故,还有就是她内心那个不可言说的想法。 上次祁长乐想要侍寝的请求被钟离御不轻不重的挡了回来,虽然她并不气馁,但多少有些在意。 而这次,祁长乐便是为此想要再努力一番的。 若是成功,皆大欢喜。 若是失败,那她至少,也要能够套出一些信息。 所以祁长乐并不允许自己这次无功而返。 她手指划过脸颊,红唇微弯,带着惑人的弧度。 “走吧。” 来到养心殿门口时,素昔便自觉停了下来,屈膝恭送祁长乐进去,并且用目光安慰祁长乐,示意她尽管放心。 祁长乐弯唇一笑,压制着自己逐渐跳快的心跳,走了进去。 她掀起珠帘,缓步走进,却并没有看见钟离御的身影,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贴住了她。 祁长乐微颤,下意识的回头,发髻上的珠钗随之轻微晃动,发出脆响。 身后穿着龙袍的女君垂眸看着她,眼底墨色无边。 祁长乐想要屈膝行礼,却被对方抱在怀中动弹不得。她抿了抿唇,抬起眼眸笑着望向她,神情身姿婀娜。 “臣妾见过陛下。” 钟离御弯了弯唇角,指腹缓缓蹭过她的脖子,让祁长乐未免感到一阵战栗。 钟离御垂首嗅了下。“好香。” 祁长乐脖颈慢慢染上粉色,只是弯着唇,并未作答。 当然香,毕竟她今日特地涌上了自己挑选许久才挑选出的香料,既让人觉得温婉动情,却又不至于刺鼻浓郁。 “今日过来,是献礼的?”她眼底带着笑,瞧着祁长乐,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却好似已经明白了祁长乐要做什么。 祁长乐缓缓点头,眼底带着盈盈笑意。 “正是。还请陛下收下。” 钟离御轻笑一声,松开了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而后上移解开了她披风上系着的带子。 “长乐,你知不知道你此刻的模样……”她语意深长,脸上带着笑,“像是将自己送上门的礼物?” “我竟不知,你这是要献艺,还是献身了。” 祁长乐一顿,脖子上的粉意逐渐转深,耳垂也染上了绯红。 她轻咬唇瓣,抬起眼帘柔情望着钟离御。 “若陛下想要收下,那臣妾也……自当奉上。无论是舞,还是人。” 钟离御微微一顿,眸色漆黑的望着她,片刻后,她回避了祁长乐柔情的视线,只是挑了挑唇角,松开祁长乐,摸了下对方的头发,而后道:“表演吧。” 她弯了下眼眸,笑意温和。 祁长乐却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温和的态度而感到开心。 毕竟这对她而言其实已经不是十分重要的了,毕竟钟离御现在对她的态度本来就很好。若非要比较起来,她反倒希望钟离御方才应下自己的要求。 不过显然,对方再一次回避了。 当然祁长乐也并没有过分失落与失态,她只是轻柔一笑,脱下披风,露出了自己精心的装扮。 柔弱无骨的指尖从袖中探出,细腻的纱布之下是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旁边的灯火烛光照在裙摆之上,更多了一丝光亮闪耀。 祁长乐盈盈下拜,“那臣妾,便开始了。” 钟离御的目光微怔,随后才慢慢从祁长乐身上移开。她感觉到喉间干涩,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视线从对方的细腰上移开。 -- 第126页 听到祁长乐的话语,钟离御这才道:“……好,开始吧。” 没有奏乐,没有伴舞,空旷但也没有氛围的殿内,只有祁长乐一人在舞。 可她却没有丝毫犹豫与羞怯,目光柔软,顾盼生辉,望向钟离御的时候带着灼灼情意,几乎要将人心尖都灼热。 袖摆与裙摆在她旋转的时候带出轻盈的弧度,隐藏在轻纱之间的是曼妙的身形以及婀娜的身姿,祁长乐舞的风情,眼角眉梢之处露出刻骨情意。 她在一点点,勾着钟离御。 细纱随着她的动作自上缓缓飘落,袖摆退却,露出了她雪白的手臂。 祁长乐微微挑起眼角,就像是自水中盛开出的一朵曼妙白莲。 最后的一个动作收手之后,祁长乐向前一步,倒在了钟离御怀中。 大片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于她身后飞扬,就像是蝴蝶的双翅一般。 祁长乐红唇勾起,眼角带着笑意,扑向钟离御。 钟离御一顿,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她。 而后软玉入怀。 祁长乐被她搂在怀里,眼角带着笑,抬眸望着钟离御。 因为刚刚舞完,所以此刻她呼吸还不稳,额角带着些微汗湿,呵气如兰。 钟离御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细腰,用力的像是要将她刻入骨血中一般。 祁长乐毫不在意对方此刻粗暴的力度,仍是温柔弯眸,“陛下,可还喜欢吗?” 钟离御眸子漆黑,喉间动了动,声音带着微哑,“喜欢。” 祁长乐心底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为之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与练习,为的不就是在这一刻蛊惑到钟离御吗。 如今成功了一半,她心底自然沾沾自喜。 祁长乐弯着眸子笑的欣悦。 她凑近钟离御,与对方靠的更近,想要将自己此刻的温度传给她。 “那陛下,可想收下臣妾这一份礼物?” 钟离御垂眸望着她,指尖停在她耳垂之处,伸手捏了捏。 祁长乐察觉到她的沉默与刻意回避,心底微沉。 “……陛下?” 钟离御回过神,对她笑了笑,“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送你的礼物吗?” 祁长乐回想了一下,“陛下指的是宫殿吗?” 钟离御点头:“已经好了,来挑一个?” 祁长乐心底某种情绪缓缓沉下,她知道钟离御是在用这种方法引开自己的话题,同样的,也是在用这样的礼物在……安慰自己。 原本她本不必在意。毕竟祁长乐为的只是宠爱,至于钟离御对她的真实情感如何,都与她无关。 可是,那是以前。 现在的祁长乐并不想如此。她要的也不仅如此了。 祁长乐忍不住咬住了唇侧,眸色幽幽。 她望向钟离御,却没能望向对方眸中。 急不得。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绽出一抹轻笑。 “好。” 钟离御感觉到自己内心松了一口气,可与此同时,却又布满了阴霾。 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松开祁长乐,随后将宫殿的绘图拿了出来。 “看一看,布置可还喜欢?” 说实话祁长乐这个时候没什么心情去看,但她还是接了过来,垂眸扫了一眼。 “陛下准备的自然是好的,臣妾很喜欢。” 钟离御勾了下唇角,“你可知道我给这座宫殿起了什么名字?” 祁长乐打起精神,笑问道:“那臣妾可真不知了。” 钟离御伸手,让对方坐在她的怀中,而后摸了摸她的脸颊,轻笑:“长乐宫。” 祁长乐一怔,睁大了双眸。 钟离御带着笑意看着她。 “我给这座宫殿命名为长乐宫。长乐,是送给你的,同样的,这也是我……祝你的心意。” “长乐,一生长乐。” 祁长乐瞳光颤动,哑然望向了钟离御,这一刻,方才的介意与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的心底只留下诧异与说不清的动容。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名字而已,明明这个名字,还是用的她的名字,倒是省事。 可祁长乐知道并不是如此的。 并不是简单采用了她的名字而已。 她还记得初次见面之时,自己向钟离御说过,自己这个名字的意义。 而此刻,她将这个意义再度送还给自己。 带着她的一片真心。 祁长乐感觉到喉间一片酸涩,眼底沁出泪光。 “……陛下。” 钟离御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脸上笑意斐然。 “喜欢吗?” 祁长乐忍不住伸手抱住她。 “……喜欢。” 十分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屑君的自我修养√ 第48章 祁长乐抱着钟离御, 脸庞埋在她怀中,神情带着动容与温柔。 这一刻她几乎要忘却了对钟离御拒绝自己的介意,只留下为对方的心意而感到的动容。 钟离御抱着她, 享受着祁长乐对她的依恋, 手指在她发梢上划过, 唇角勾起。 “臣妾十分喜欢这座宫殿,但是臣妾更喜欢的——还是送给臣妾这份礼物的陛下。”祁长乐轻声说道, 自对方怀中抬起头,目光柔情似水, 动人心魄。 钟离御一顿,垂眸与她对视, 唇角笑容加深, 心底亦是愉悦。 -- 第127页 ——她当然开心, 毕竟钟离御想要的就是这个。 她就是希望祁长乐能永远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眼底心中从此只有她一个人。 当然,送这份礼物的心自然也是真心, 可那并不妨碍钟离御心底也想要谋划一些什么, 比如祁长乐的这一番陈情。 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 钟离御心情大好。 她红唇勾起, 慢慢收起这份图纸,然后准备找个时间宣下圣旨。 当然她还没有告诉祁长乐的就是, 她准备在将宫殿赐下的同时,也给祁长乐的位份再升一下。 诚然位份这东西对钟离御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 甚至她都不觉得这东西重要。 毕竟祁长乐之前还是贵人的时候, 待遇一点也不必妃位差。所以关键还是要看君王的宠爱。 现在钟离御十分宠爱祁长乐,所以哪怕对方还是个昭仪,可是也有隐隐比肩贵妃的趋势。 但——钟离御难得的也想要主动站在祁长乐的位置上, 替对方思考一下。 或许后宫妃嫔都会喜欢被升位份以及得到君王宠爱吧。 后者祁长乐已经有了,那么前者,她自然也会送给对方。 只要能让祁长乐喜欢就好。 祁长乐款款站起,看着对方收起宫殿的图纸,余光看向钟离御唇角的笑意,在些微犹豫后,还是忍不住想要趁这个绝好的机会问出自己内心的某个疑惑。 当然,在此之前她也一直在纠结。 毕竟这个问题严重的说,是擅自揣测钟离御,并试图窥探她的秘密,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惹怒钟离御,并且惹她厌弃。 但祁长乐仍然想问。 因为她十分在意这件事。 她不想自己每次……总是被拒绝。 祁长乐之前百般回避自己对钟离御动心的事情,但是当她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以后,祁长乐却也不想否认了。 她喜欢上了钟离御,对她动了心。 而这世上之人,无论是谁,恐怕都不想永远被心动之人百般拒绝吧。 祁长乐亦是如此。 这无关是否矜持,只关乎内心情感。 所以一番犹豫之后,她还是决定问一问。 “陛下现在可有时间?”祁长乐声音柔和,轻声询问。 钟离御回眸看向她,“当然有,不然怎么会和你在这里?”她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笑意,“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祁长乐缓缓凑近她,眸光氤氲。 “臣妾大胆,想要与陛下……亲昵一番。” 钟离御动作一顿,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情绪。但是面对祁长乐难得直白的询问,她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图纸往旁边一方,伸手拉过祁长乐,让对方跨坐在她腿上,面朝着她。 祁长乐眼睫轻颤,靓丽的面容凑近钟离御,呼吸缠绕着她,而后一点点靠近她的红唇。 钟离御唇角带着纵容的笑——如果不涉及侍寝一事,她倒也不会做出回避的动作,反而此刻她懒散看着祁长乐,任由对方自主动作。 她一只手虚虚环绕在祁长乐腰后,笑意慵懒,眼帘微阖。 祁长乐靠近了钟离御,倒也没有心急,而是如同往常一般,轻柔的亲昵摩挲,而后一点点“攻略城池”,与她缓慢纠缠。 两个人的接触从最开始的轻柔而后过度到火热,祁长乐的动作由一开始的轻吻,被钟离御纵容到逐渐过分。 她红唇娇艳欲滴,带着晶莹的水渍,呼吸急促,紧紧抱着钟离御。 钟离御闭着双眸,任由祁长乐的胡闹动作,她眼睫颤了颤,稍微有一些被对方带的……意乱情迷。 祁长乐在空隙之间睁开眼,垂眸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心底情绪鼓噪。 随后,她带着一点喘息松开钟离御,接着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红唇向一侧移去。 然而还没有等祁长乐做出更多事情之前,她被人按住了后脑,被迫停下了动作。 “停,长乐。” 钟离御制止住了她的动作,温声道。 祁长乐抬起头望向她,眼底带着轻微的水光,以及一点点……有着渴望及不满的情绪。 她双臂环抱着钟离御。 “陛下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臣妾?”她一双桃花眸里带着惹人怜爱的情绪,“难道陛下是嫌弃臣妾吗?” 祁长乐微微蹙着眉,神情哀伤。 她轻咬着红唇,有些伤心。 钟离御微顿,手指下移,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嫌弃你。” 祁长乐心底微动,知道这是一个追问的好时机。 而她等待着的,也正是这个机会。 祁长乐道:“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还要拒绝臣妾……?陛下明明知道,臣妾心悦您,并且也心甘情愿侍寝,陛下应当也是喜爱臣妾的吧?” 她黑眸雾蒙蒙的望向钟离御。 “那么,陛下为何还要回避?” 钟离御黑眸深沉,她垂眸看着祁长乐。 “心悦我。”她缓缓念过这三个字。 钟离御勾起唇角,“长乐,我问你,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这样的身份?” 钟离御声音轻柔,动作也温和,可是她的眼底,却有晦涩的阴冷情绪缓缓流淌出来。 祁长乐微怔,但表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太过失态。 -- 第128页 这一刻,她心底下意识的闪过许多想法。 钟离御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这样的问话能代表不同的意思,可是那一瞬间,祁长乐觉得对方是在质问她。祁长乐刹那间感受到了害怕,她怕对方发现了她一开始的种种行为是出于心机,更是出于对钟离御背后权势地位的算计。 但是祁长乐不能慌,更不能暴露。 因为事到如今她唯有真正的假戏真做,将以前种种也变为真实,才能保全自身。 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是“真”的了。 因此,面对钟离御的质问,祁长乐反问道:“陛下以为呢?” “臣妾曾经,明明也告诉过陛下,臣妾当初对陛下一见钟情是为何,难道陛下都忘了吗?” 钟离御手指微顿。 “我还记得。”她眸色深沉。 “可正是如此,我才更加在意。” 停下来。 钟离御在心底这样跟自己说道。 可是这一刻,她却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与语言一般,难以自制的继续说。 她讨厌这种会暴露自己内心真实情绪的话语,更讨厌会显露自己片刻脆弱的内容,因为她不想让人发觉自己心底的想法,更不想让人知道她最真实的情绪。 钟离御也不想变得受制于人。哪怕是祁长乐也不行,哪怕是出于喜欢也不行。 可是此刻,钟离御却如同自虐一般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倘若我不是女君,倘若我没有了这样的身份,倘若我们二人的相遇是在其他地方,长乐,你说你还会喜欢上我吗?” 她眼底带着无边阴霾,声音一点点压低。 “倘若你入宫的时候,遇上的是坐在皇位上的另一个人,长乐,你是否……也会如同喜欢上我一样,喜欢上另外的人?” 钟离御的声音一字一顿的敲入祁长乐心扉。 她目光仿佛含着刃光,看着祁长乐,如同逼迫。 祁长乐直视着钟离御的双眸,她深吸了口气,脑海中的思绪从不曾间断。 这种时候……该如何回答呢。 诚然,钟离御问的问题问到了根本上。 如过如她所说,祁长乐遇见钟离御是在街上,而对方也不是女君,那她对钟离御根本不会有片刻的关注。 因为祁长乐便是这样一个利己之人。同样,她也吝啬的可憎。 所以如果两人换一个地方相遇,祁长乐未必……不,她或许真的就不会对钟离御有任何关注,而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如果当初体元殿上是另外的人,是其他君王,那祁长乐会心机故意留下吗? ……她会的。 祁长乐入宫虽是不得已,可如果她入了,那么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到时候,勾引新的君王势在必得。祁长乐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才是真正的祁长乐,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 可是现在……她的的确确已经,喜欢上钟离御了。 如果是现在的她,一定会选择钟离御的。 但是如果是曾经的她……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从根本上祁长乐就站在了错误的一方。 但是此刻她却一定要回答,且不能回答错误。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缓缓望向钟离御,眼底含着柔情,而后,她轻笑了下,伸手抚上钟离御的脸颊。 “这个答案,臣妾一开始就给了陛下呀。” 她这样说道,语意温柔。 “自然是选择陛下。” 她微微抿着唇角,眼底全是怜惜憧憬的情绪。 “陛下说,还记得臣妾心仪您的原因,但是依臣妾来看,陛下恐怕早就忘了。” 钟离御微微挑眉,看着她。 祁长乐垂眸道:“陛下问臣妾问题,臣妾不敢有所隐瞒。倘若陛下是一个普通人,与臣妾在宫外相遇,臣妾……并不敢保证自己依然会喜爱上您。” 听到这里,钟离御眯了眯眸子,手下力道微重,心底情绪不爽。 她知道祁长乐说的是真的,同时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这并不代表她在听到这样的真话时,心底会舒服。 随后祁长乐跟着说道:“可是陛下问臣妾,倘若龙座之上换了一个人,臣妾届时遇到的君王是另外的人,那臣妾自然也不会喜欢上对方的。” 她弯着眸子,眼底带着笑意。 “臣妾不是说过了吗?臣妾之所以喜欢上陛下,一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她眼睫颤了颤,“但更多的,是听闻陛下的事迹之后,才对陛下生出的仰望啊。” 她弯着唇角,眼角带着温柔情意。 “陛下以女子之力冲破世间诸多束缚,活的自在,获得自由,正是陛下的这份胆魄与作为,才让臣妾心仪。” “因此,若是换了一个人,那臣妾必定看不上她。” “就算有人复刻了陛下的事迹,那臣妾,也不会看上她的。” 她勾唇一笑,笑的狡黠。 “毕竟臣妾也是要看脸的。” 钟离御微怔,而后失笑。 她心底的戾气随着祁长乐的话语而缓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冲动的暖意。 钟离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她拥着祁长乐,心底情绪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 第129页 “所以说。” 祁长乐轻笑着替她补充完整。 “所以说,臣妾会喜欢上陛下,是必然。与此同时,也是上天恩赐的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舒服QAQ只写了这么点 然后月底了,大家有快过期的营养液可以送一送orz 第49章 钟离御一顿, 拥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喃着那两个词。 “缘分。” 祁长乐唇角笑意加深,她望着钟离御, 眼底是一片柔情。 “可不就是这样吗?除了缘分,臣妾也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诚如陛下所说,这其中有太多的万一, 可是就算如此,但也只有一种可能性实现了。” 她捧着钟离御的脸颊,与她贴着额头。 “那就是陛下坐于皇位之上, 而臣妾也如愿进宫, 见到了陛下。” “所谓一见钟情, 一眼万年,便是如此了吧。” 钟离御缓缓垂下眼睫,片刻后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 是在哄我开心?” 祁长乐反问:“臣妾说的究竟是哄人开心的话,还是真心话, 难道陛下听不出来吗?” 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听得出来,所以钟离御心底受到的触动才会有许多。 她之前从未想过, 像她这样的人, 也会有人喜欢、爱慕,正如钟离御从不需要一样。 可是当这样东西被送到她的面前后, 钟离御才察觉到,原来不是她不需要不喜欢, 而只是她没有碰到合适她的罢了。 如今碰上了,她就无法放手了。 若是其他人那种惺惺作态的所谓喜欢,钟离御自然厌烦憎恶。可如果是祁长乐带给她的…… 钟离御抱着祁长乐, 眼神黝黑。 祁长乐又道:“臣妾喜爱陛下之心天地可鉴,所以陛下无需怀疑臣妾。反倒是……”她咬了咬唇,眼底含着细微的光。 “臣妾想要知道陛下又是如何看待臣妾的?陛下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臣妾?”她眼睫轻颤着,仿佛十分脆弱一般。 “否则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臣妾。” “没有推开你。”钟离御下意识道,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自然,也是……” 她也是同样的喜欢祁长乐吗? 钟离御没有喜欢过人,也无从去比较这样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祁长乐所想要的那种。 可是她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对祁长乐的情感是不同的,是特殊的,是对其他人从未展露过的。 祁长乐是第一个让她有了这般情绪的人。 而钟离御也是在于祁长乐相处之后,才有了许多的其他情绪。 诸如在意、宠爱以及吃醋。 这些都是她曾经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钟离御不清楚这是不是喜欢,因为她并未喜欢过什么人,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是喜欢的话,应当是像祁长乐那样吧。 带着温柔暖意,而不是像自己这般,心底全是阴暗晦涩的想法。 但是……无论是不是喜欢都好,反正钟离御是不可能放开祁长乐的。 听到钟离御的话,祁长乐眸色微动,随后她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陛下从不肯让臣妾侍寝?” 她眼底仿若含着泪光。 “如果是彼此喜欢的话,那么想要亲近的心情应当是一样的,臣妾便是如此,可是陛下,好像不是这样。” 钟离御张了张唇,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眼底带着一些阴霾,手指捏紧。 要解释这些,就势必要说起自己内心的阴暗,以及曾经那些令人作呕的经历,更甚者,还要将她这一身肮脏丑恶的身世交代出来,这事钟离御绝对不想做的事情。 她十分排斥、更不愿意,看见祁长乐听到这些事情后的反应。 倘若祁长乐表现出厌恶反感的话……那钟离御会接受不了的。 她闭了闭眼睛,“我没有不喜欢你。” 她也的确是想要与祁长乐亲近的,不然,她不会允许对方一次次的靠近她,以这样的姿态亲吻她。 若换做旁人,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祁长乐问道:“那陛下为何……” 钟离御忽的伸手掩住她的唇,堵住了祁长乐的问题。她注视着祁长乐的双眸,停顿了片刻后说道:“再给我一些时间,长乐。” 钟离御眼底带着一片暗色,神情晦涩,可却没有怒意与戾气。 “再等等我。” 她抿着唇角,眉心微蹙。 祁长乐心弦一动,望着钟离御,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钟离御这样的神情,也是她第一次得到钟离御近乎妥协的态度,但说实话,这并不能让祁长乐感到高兴。 因为她索求的是两厢情愿,并非妥协。 如果她想要的侍寝是通过她的要求与钟离御的妥协得来的,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不好的地方。 好的地方在于钟离御第一次坦诚的说,再给她一些时间。 所以对方身上果然存在一些顾忌。 祁长乐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抬起眸子轻声道:“好。” 祁长乐望着钟离御,并未强求。“臣妾虽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若是这件事是陛下不想谈及的,那臣妾自然也会尊重陛下。” -- 第130页 “但希望陛下能够知道的是,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臣妾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您这一侧的。” 她执起钟离御的手,垂首亲吻在对方的手臂上。 温热的唇瓣与微凉的肌肤相触。 祁长乐温柔的笑了笑,“无论有什么困难,臣妾都希望能与陛下一同面对。每件事都是。” “所以陛下切勿一人承担太多,好吗?” 钟离御喉间微动,轻声应道:“……好。” 祁长乐出来的时候,素昔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当时谨慎的并未询问什么,等到二人走远之后,她才小心问道:“娘娘这次献礼……?” 祁长乐微微摇头。 素昔自然是知道祁长乐想要什么的,见对方没能得偿所愿,她其实也是替祁长乐失落和着急的。 但不管怎样,素昔都不能让这情绪表现出来,影响到祁长乐。 她只是劝道:“娘娘莫急,或许只是有什么原因。但依奴婢看来,陛下仍是最喜欢您的,毕竟这后宫之中除了娘娘,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与陛下如此亲密了。” 祁长乐垂眸笑了笑,“好了,倒也不必这么安慰我,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 她的目光扫过这宫内的美景,心底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一般来说,厌恶与人接触、不想妃嫔侍寝的原因,大底就是那么几件。 虽然这样去想钟离御并不妥当,但是这件事情上,由不得祁长乐不多想。 毕竟自顾皇室多污秽,如果钟离御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同样的,也十分棘手。 毕竟按照钟离御的性格,如果她当真曾经被人……过,这件事一定是她心头之刺,是提也不能提的,哪怕是祁长乐也没有这样的把握。 但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与钟离御谈心。 不仅失去了一个加重自己在对方心底地位的机会,也损失了能够开解对方、帮助对方走出来的方法。 可她应该怎么做呢。 祁长乐有些失神。 她看了眼旁边的素昔,询问道:“素昔,你说一个人倘若怕高或是怕黑,该如何克服呢?” 素昔起初不解:“若是怕高,就尽量避免去高处,或是多带几个人一同前去壮壮胆子,怕黑的话,晚上可以多留一盏灯睡觉?” 祁长乐摇头:“若都不能呢?若是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克服,该如何做呢?” 素昔想了想:“依奴婢看,大概可以缓慢适应吧?比如今天先登一个台阶,次日登两个,这样时日长久之后,或许可以克服恐高。” 听到她的话语,祁长乐弯起了唇角,轻声道:“你说的这个倒也可行。” 今日只到脖子,明日到锁骨,而后日日复月月,终有一日可以克服的。 祁长乐弯了弯眸子,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当然,钟离御为何会这样的原因祁长乐只是担忧,但并不会过分好奇。倘若对方不想要她知道,那祁长乐自然也不会过分去探查。 因此,她歇去了探究的心思,只专心于帮助钟离御攻克这一难关。 至于自己错失的这次交心机会……便错失吧。 以后若是两人感情深了,总还会有其他机会的。 中秋节是一个阖宫欢乐、全家团聚的大节日,因此每年宫中都是会举办宫宴、遍邀群臣的。 至于这群臣想不想被邀请,那就不在钟离御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到了这一天,祁长乐照例打扮的漂亮,而后准备前去宫宴上。 上一次在这种宫宴上时,她还遇到了祁天香与王氏,当时祁天香本以为能够凭借王丛云一事给她一记背刺,却不想被祁长乐轻松化解,自己反倒陷入沼泽。 对于这种蠢人蠢事,祁长乐一点都不怀念。 不过,她倒是有些想念祁天香带给她的“乐趣”。可惜今年祁天香注定是来不了了。 转眼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祁长乐再回首往昔,总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曾经的她太过小心翼翼、殚精竭虑,以至于什么事情都要在心中考虑再三。 而现在……或许,她已经无需那么小心,更不需要再用到诸多心机了。 因为此刻她的背后,有钟离御。 上一次宫宴时,祁长乐还只是贵人,而现在,她已经风头无两,成了昭仪。 祁长乐坐在座位上,因为位份的缘故,此时她和王曦怡已经离的有些远了,但对方在见到祁长乐的时候,依然十分开心。 祁长乐也笑着对她颔首,而后坐在自己座位上。 她看了下四周,目光落在了徐昭仪的身上。 不同于上次中规中矩的打扮,这一次的徐昭仪,打扮的倒是十分用心,以及带着一点小心机。 祁长乐垂下眸,掩下了那一点的兴趣盎然。 在没有危机的时候,她倒是不介意旁的人来跟她争宠,毕竟……他们又不可能成功,不是吗。 祁长乐自然乐的看戏。 随后,她目光上移,看向了坐在上方的贵妃的位置。 虽然后宫无后,但贵妃为尊,因此在这样的日子中,他是可以和钟离御一同坐在上方的。 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的祁长乐已经可以很好的分清楚自己的情绪了。 -- 第131页 她并非介意贵妃为尊,也不是在意他能够坐在首位。 祁长乐介意的,是贵妃能够和钟离御坐在一侧。 他们二人就像是夫妻一样,并肩而座。 这才是祁长乐最在意的。 可是现在的她,还达不到那样的标准。因此哪怕心里再不痛快,祁长乐也只能咽下去。 但是这不会是结果的。 总有一天,她会坐在贵妃此刻的位置上,将其取而代之。 不到片刻,钟离御到来。 在场之人纷纷跪下行礼,随后,钟离御从他们中间走过,坐在最上方。 她懒懒靠着后方,而后道:“都起来吧。” 祁长乐起身后,目光向上方望去,正好望进钟离御双眸之中。 对方就像是谁也没有看,谁也没有在意一样,只凝视着祁长乐,目光只为她停留。 她今天穿着一身暗红色衣服,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眉目如画,瞳孔黝黑。 祁长乐唇角绽放出笑意,眼中带着微光。 “今日宫宴上都有什么安排呢?”钟离御侧首,问向贵妃。 苏暮和道:“一些寻常献艺歌舞,以及……”他目光向下看了眼,“众位大臣们子女们的表演。” 这句话一出,众位大臣脸色都青了青。尽管这件事之前就已经通知到了他们,无论他们多么不愿意都只能同意,但当再次听见这个命令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心梗。 实在是、实在是令人发指罄竹难书啊。 可他们还不能表现出不满。 祁长乐在听见这个节目的时候忍不住一愣,因为此前她并未收到过消息与风声,或许是当时她刚从猎场回来,还在琢磨献礼的事情,对外界的关注自然就少了一些。 说起来王曦怡倒是想和她分享些什么……但当时被祁长乐忽略了过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坐在上方的钟离御,可对方并没有看过来,从祁长乐这边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 她忍不住捏了捏指尖,克制着自己想要质问与发怒的情绪,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眸子。 冷静,这算不得什么的。 她应该知道,钟离御对那些人不感兴趣,无论是否及笄也好,嫡庶也罢,漂亮与否,钟离御都不会对他们动心。 所以这次献艺,应当也只是为了捉弄大臣。 ……虽然心里都清楚,可祁长乐还是感受到了一些酸涩,以及化不开的沉重。 她不喜欢。 也不舒服。 但祁长乐,也没有立场去阻止。 很快,献艺的人便排着队准备好一个个上台了,按照父亲官位高低一个个上来,倒是挺像当初选秀时那样。 祁长乐垂着眸子,神情冷淡的看着中间的莺莺燕燕。 他们打扮的漂亮,可是神情却难免惊惧。毕竟从未与传言中的暴君有过接触,第一次接触就是要登台献艺,难免恐慌。这样的心情下,再漂亮的颜色也黯然失色了。 可祁长乐仍旧不开心。 徐昭仪是一回事,毕竟那是她自己主动的,且祁长乐还知道,对方很难获得宠爱。 可这些大臣的子女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这是钟离御主动下了命令要他们过来的。 祁长乐眸色冷淡,瞳孔幽深,像是幽井一般,不起一丝涟漪。 而后,她目光微错,不经意的看见了对面的徐昭仪。对方看着她,缓缓露出一抹别样的笑意。 几乎是瞬间,祁长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低笑了一声。 难怪钟离御会突发这个想法,看来是有人递了筏子。 而那人是谁,想必此刻也不难看出来了。 很好。 她控制着自己唇角的笑意,只是眼底暗色一点点加重。 徐昭仪惹到她了。 对方争宠,祁长乐并不在意。 可她用了这一招,便是触碰到了祁长乐的底线了。 祁长乐瞳孔幽深,带着如寒冰冷意。 场中的表演还在继续,祁长乐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抬起眸子重新看过去。 很快,就到了徐昭仪家中的人。 上场的应当是她的妹妹,嫡庶尚且不知,对方还年幼,看起来并未及笄。 她应当是在场人中最镇静的那一个了,虽然紧张,但却不带恐惧,倒是颇为难得。 祁长乐想,对方特意说服钟离御,可能一是为了气她,二……是为了这个妹妹? 但是她倒是没想到,徐昭仪居然能说服自己的妹妹做这件事。 可对方看起来并未及笄,她要怎么确保女君会看上呢? 当然了,只要被钟离御看上,就算没及笄也不是问题,但是关键在于,这一点前提就已经十分难满足了。 祁长乐撑着下颚,观察了一番后,又抬眸看向钟离御。 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神情,表情看上去似乎只是单纯的……在观赏罢了。 这让祁长乐心底好受了许多。 这时徐昭仪起身。 “陛下见谅,舍妹这一出才艺乃是双人合奏,还望陛下准许臣妾下场辅助。” 钟离御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准。” 接着,徐昭仪款款起身,也过去了场中央。 祁长乐看着她二人的身形,心底暗嘲。 这原本是一个另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刑场”,却被徐昭仪给弄成了争宠表演的圣地。看来想开了之后的人果真潜力无限。 -- 第132页 接着,便是一出极为精彩的演奏。 哪怕祁长乐这个不甚懂乐理之人,也能听出来这首曲子用心之深,功力之厚。 她饮了一口清酒,心底冷笑。 随后,徐昭仪自位上起来,伴着乐曲,舞了起来。 祁长乐抬眸看过去,手指抚着杯壁,微微一笑。 难怪她会主动请缨,原来兜来绕去,还是为自己争宠。 她打量着徐昭仪的舞蹈,神情莫测。 好是好看,但可惜,晚了一步。也可惜,她舞错了人。 钟离御没什么兴趣的看完,而后草草点头。 徐昭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由咬了咬唇,主动问道:“不知陛下可还满意?” 钟离御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本身就不是喜欢夸人的性格,别说夸人了……不挑刺就是好的,因此在徐昭仪提出这个询问后,她轻笑了一声,“问我?” 徐昭仪有些心惊,但仍是点了点头。 钟离御轻笑。 “你若问我,那我的评价就是——不过尔尔。”她侧了侧眸,“还不下来?” 徐昭仪猛地攥紧双拳,面红耳赤,有些下不来台。 她不求钟离御能够像宠爱祁长乐那样温声哄着她,可是、可是看在自己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提议的情况下,对方不该给自己一些面子吗? 为什么还要当众羞辱她…… 徐昭仪咬着下唇,有些无地自容。 但是她没有耍性子,因为她知道,这在钟离御面前根本无用。 徐昭仪低下头,匆匆下了台,心底并不好受。 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祁长乐望过来的嘲笑的眼神。 想到这里,徐昭仪心底一梗,说不上来的酸涩与刺痛。 她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别在意。 真正该难受的是祁长乐才是,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女君的多少宠爱?实则一般,女君若真的喜欢她,便不会不顾祁长乐,同意她的这次提议。 由此可见,祁长乐也没有那么难以撼动,再过些时日,想必钟离御对她的兴趣就消下去了。 到时候……呵。 徐昭仪深吸了口气,这才平静下来。 献艺渐渐到了尾声,这次倒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原本提心吊胆的人们也不由松了口气。 在宫宴散去之前,钟离御微微抬眸,“来人。” 黄忠谨捧着圣旨走了过来。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圣旨的时候都忍不住心惊了下,唯恐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下一刻,黄忠谨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仪祁氏,性情温柔,甚得朕心,特封为妃,封号珏,赐宫殿长乐宫,钦此——” 其他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随后又有些诧异。 祁长乐,这个人他们自然知道,从入宫到现在不过短短几月而已,便已经从贵人升为了妃位?! 如此盛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怪他们惊诧,哪怕是先帝之时都从未有过如此人物,更不必说如今龙椅上的还是钟离御。 按照常理来说,如此快的晋升速度应当是会被弹劾劝阻的,但……算了,女君开心就好,谁敢劝谁去劝。 在得知这一份旨意的时候,祁长乐怔怔的站起来看着钟离御,甚至都忘了领旨谢恩。 她微微张唇,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早就知道钟离御离经叛道,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升了妃位。 被赐长乐宫。 她眼睫轻颤,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心底原本因为吃醋而变得有些酸涩的情绪此刻被暖流温暖,变得平和。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下。 “臣妾谢主隆恩。” 徐昭仪惊愕的睁大眸子看了过去,除了不可置信外,还有说不清楚的嫉妒与晦涩的情绪。 为什么,凭什么?! 祁长乐她何德何能? 这个疑问不止徐昭仪有,其他人自然也有。 他们看着祁长乐,目光皆不平静。 祁长乐沐浴在周围人的目光之中,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圣旨。 她抬眸看向钟离御,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的脑补是以为钟离御被emmmm你们懂的 但其实没有 * 妹妹的媳妇,怎么称呼来着? 另一种意义上的妹夫 长乐:我要取而代之 贵妃:妹夫没必要没必要 * 上一章收到大家好多营养液呜呜呜呜感动,沐浴在大家的爱意当中,好开心~ 然后,虽然没有在文案上写,但是看下目录的发表时间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挠头,都是21点发表的,特殊情况会请假 第50章 封妃之后便是迁宫了, 虽然是一项较为庞大繁琐的事情,但是好在不用祁长乐操太多心,因此她只需要等待以及吩咐宫人注意一些事情即可。 等到东西陆陆续续搬得差不多了以后, 便有人前来汇报,请祁长乐移步长乐宫那边去。 如今祁长乐已经封妃,无论是身边配备的人手、还是份例赏赐装扮, 都会提高一个阶级,在宫中行走也无需步行,可乘坐步辇。 目前宫中位份比祁长乐高的, 大约也只有贵妃, 还有一两个虽然身居妃位, 可却像是神隐了一般的人。 -- 第133页 所以放眼整个后宫,毋庸置疑,祁长乐便是第一等的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十分在意位份上的尊贵了。 倘若是以前,或许祁长乐的所有野心全部都在位份与荣华富贵上面, 但是现在她已然不同。 她所求所想的,只有一样。 为此, 祁长乐愿意付出所有的努力。 乘坐上步辇,祁长乐来到了自己今后要居住的新的宫殿。 在出锦乐宫之前, 她还遇到了徐昭仪。 只是这一次, 祁长乐并没有再与她表现出姐妹情深,甚至不曾下步辇, 只是居于高位,垂眸看着徐昭仪给自己跪拜行礼。 等到徐昭仪行礼之后, 祁长乐才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徐姐姐无需多礼客气。” 徐昭仪淡淡一笑,“如今您是妃位, 臣妾只是昭仪,又怎能不懂礼数呢?娘娘如今位份比臣妾高,切莫再称呼‘姐姐’一词,让臣妾羞愧了。” 祁长乐弯了弯眸,“既然徐昭仪如此敬重本宫,那本宫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她语气轻飘飘的,却更加折辱人。 徐昭仪抿了抿唇,掩下了眼底不明的神色。 随后,徐昭仪侧了侧身,让开位置。 “想必娘娘这是要搬去新宫殿了,臣妾也不便打扰了,娘娘先行。” 祁长乐自然不与她客气。 只是在两人错身之时,她轻笑了一声。 “如今本宫从锦乐宫搬到了长乐宫,两宫名字倒是相似,也是缘分,恰如本宫与徐昭仪的缘分一般。” 徐昭仪一顿,“娘娘谬赞。” 祁长乐垂下眸子看着她,手指轻敲,掩下了浓稠的墨色。 “倒不是谬赞,只是感慨,本宫进宫不过数月,就从贵人变为珏妃,搬入长乐宫;也不知徐昭仪要守着这锦乐宫,还要守多久。” 步辇缓缓离开,只留徐昭仪仍旧停在原地,紧紧咬着下唇。 * 来到长乐宫门口,祁长乐下了步辇,抬头看着长乐宫这三个大字,唇角微微勾起。 素巧在旁边恭维道:“陛下待咱们娘娘真是用了心了,放眼整个后宫,可没有谁能有娘娘这般殊荣呢。” 祁长乐没有反驳她,只是笑意加深。 的确如此。 而她也喜欢钟离御对待她这样的心思。 长乐宫位置不错,挨着御花园,风景秀丽宁静,最重要的是,离养心殿很近。 甚至比翊坤宫还要近。 这是祁长乐最喜欢的一点。 而至于其他的装潢是否华丽之类的,倒不在她的考较之中。 “陛下此刻可在休息之中?我想去向陛下道谢。” 素昔道:“陛下在呢。” 祁长乐垂眸笑了笑,“你们布置吧,我和素昔去见陛下。” “是。” 来到养心殿门口,祁长乐抬步走了进去。 她对这里已经足够熟悉,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了。 钟离御似乎是在休息,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便抬眸看了过来。 “就知道是你。”她懒懒一笑,也没起来,只是对祁长乐招了招手。 祁长乐缓步走了过去,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陛下准臣妾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来,怎会猜不到是臣妾呢。” 等到祁长乐走近之后,钟离御伸手拉住了她,微微用力,让人倒在她的怀里。 祁长乐也没有反抗,而是顺着她的力道,躺在她的旁边。 感受着身边温暖的身体,祁长乐垂下眼眸,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钟离御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倒不如说祁长乐的主动亲近反而让她心情愉悦。 她伸手碰了碰对方脸颊。 “这次过来是做什么,谢恩?” 祁长乐带着轻笑。“陛下赏赐臣妾,难道臣妾不应该过来感谢吗?” 钟离御一笑,“自然应该,那你要怎么感谢呢?” 祁长乐便道:“臣妾将自己送给陛下,好不好?” 钟离御一顿,这次倒没有之前那般下意识紧绷的情绪了,她反而顺着祁长乐的话语笑了下,而后道:“你不是已经是我的了吗,嗯?” 祁长乐投入她的怀中,亲密的贴着她,像是柔顺的海草缠绕着她一般,呼吸打在钟离御脖子处,一片热意。 “可臣妾还没有完全成为陛下的……” 钟离御没有立刻回答。 祁长乐倒也不在意,毕竟她已经做好了慢慢来的心理准备。 于是她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道:“中秋宫宴上的节目,是陛下自己想的?” 钟离御想了下,“哦,你说那个让他们的子女献艺的节目?” 她动了动身子,随口道:“不是,是徐昭仪提的,我看着有趣,便采纳了。” 果然是她。 祁长乐眼底带着冷色。 祁长乐柔顺靠在钟离御身前。 她轻声说:“那陛下可知道……臣妾有些,吃醋了吗?” 钟离御拥着她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想要垂头去看祁长乐的神色,可对方却已经将脸埋在了她身上。 钟离御微怔了下,第一次体会到一种,类似于棘手的情绪,甚至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以及一丝丝缓缓升起的,恐慌? 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人的情绪,毕竟这是理所应当的,其他人又不是她的什么人,钟离御怎么可能在意。 -- 第134页 可是祁长乐是不同的。 是最特殊的。 也是钟离御……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她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想要捧在手心宠爱呵护的人,但是现在这个人告诉她,自己让她……吃醋了。 吃醋这样的感受钟离御从来没体会过,也未曾从他人身上被反馈过,所以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她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可很快,钟离御就明白了这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我……”钟离御有片刻的哑然,但她很快道:“我对他们没有那样的想法。” 她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嗓音自然。 “只是因为有趣,徐昭仪提了一下,我就索性同意了。” 钟离御犹豫了下,伸手摸了摸祁长乐的头发,轻声在她耳边道。 “你吃什么醋呢,嗯?”她声音低低的,掺杂着些许柔和,是极为难得的轻柔。 “除了你,其他人可入不了我的眼。” “长乐,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最特殊的存在,无人可以取代。” 祁长乐听着对方难得温柔的语调,几乎想要动容。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动容的时刻。 这是她第一次吃醋,也是第一次表露出这样的情绪,必须要给女君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这样才能让对方对她愈发疼爱,无法放手。 她的声音闷闷的。 “可陛下现在不要,不代表以后不要。” “陛下现在喜欢臣妾,又不代表以后还喜欢。” “倘若有一天新人换旧人,那臣妾……该如何自处呢。” 这是钟离御此前从未接触过的祁长乐,充满着脆弱与柔软。 她忍不住失笑,将对方搂的更紧,凑在她耳边说道:“就这么不信我?” 祁长乐后腰一样,身体几乎软下来。 她咬了咬唇:“不是不信陛下,只是臣妾不敢信人心。” “可我的心你也不信?” 祁长乐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信吗?其实也是不信的。 在听到沉默之后,钟离御有些无奈了。她叹了口气,揉着祁长乐的头发,“那你说,我该如何做呢?” 祁长乐紧紧抿着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要钟离御解散后宫,从此再不选秀,只留她一人。 可她说不出来。 因为这太离经叛道,也太……嚣张霸道了。 现在的她没有底气这么做。 最后,祁长乐只能软着声音说:“陛下哄哄臣妾吧。” “就轻微的,哄一哄就好。” 哄一哄。 这对钟离御来说同样是陌生的。 可是如果是为了哄祁长乐的话,那她也只能并且愿意这么做。 只是,该怎么哄呢…… 钟离御思索片刻,她心中所能想到的哄,无非就是和从前一样,多一些赏赐。可那未必是祁长乐真心想要的。 她若不喜欢,那便不算哄。 那祁长乐喜欢什么呢? 钟离御一顿,想到了答案。 她唇角挂着无奈的轻笑,然后强硬的抬起祁长乐的下巴,将她压在身下,吻了下去。 祁长乐顺应着对方的动作,迎合着她的这个吻,与钟离御亲昵且缠绵的纠缠。 衣服逐渐凌乱,两个人越抱越紧,直到最后彼此喘息连连。 钟离御松开了她,平复着呼吸。 祁长乐眼角绯红,带着水意,媚意撩人。 她伸手勾住钟离御的脖子,“陛下,不再继续了吗?” 钟离御轻微一顿。 祁长乐知道她心底的迟疑,于是便道:“那换臣妾好不好?” 钟离御垂眸看着她似水双眸,而后点了点头。 ……毕竟是哄人。 随着衣衫摩挲轻响,两个人位置颠倒。 祁长乐轻柔的亲吻着她,像是亲吻花瓣一样,温柔的不可思议。 钟离御闭着眸子,手放在她的腰处。 随后,轻吻逐渐下移,来到了耳廓之处。 祁长乐声音轻轻,“陛下莫要乱动,臣妾也不会乱来的。” “说好的,要哄臣妾。” 而后,她卷起了对方白玉一般的耳垂…… 待到结束之后,白玉已经染上绯红,艳丽的很。 祁长乐的心绪也平复了下来,她缓缓起了身,唇角带着笑,“陛下。” 钟离御随着她坐了起来,斜眸看了她一眼。 “倒是没想到——” 祁长乐轻和一笑,“是臣妾冒犯了。” 钟离御抿了抿唇,眼眸极黑,但是却不带怒意。 “你也知道是冒犯。” 祁长乐柔声道:“陛下只是让臣妾等,可臣妾也不知到底该等到什么时候,心中难免迟疑。所以臣妾便想,与其只让陛下一人努力,倒不如臣妾也帮着陛下努力。” 钟离御微微挑眉,看向祁长乐。 “帮着我努力?” 祁长乐垂眸轻笑:“便是如此。” 钟离御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不冷不热。 “你倒是——”她一顿,“精明的很。” 祁长乐道:“那陛下可讨厌?” 钟离御看着面前之人柔美的面庞,顿了顿后道:“倒也不曾。” 祁长乐看着她唇边的笑意,眉眼弯弯。 “那便甚好。” -- 第135页 钟离御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只是伸手摸了摸祁长乐的脸颊,带着温存。 从养心殿出来之后,祁长乐呼出了一口气,心中的郁气已经散去了许多。 看来之前想的那个办法有用。 不过,郁气虽然散去,但是她对徐昭仪的介意却一直存在。 既然对方让她不痛快了,那么祁长乐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 只是……该如何报复呢? 短时间内她既想报复,但一时间也想不到无比自然且合适的计策。 那么如果,她赌一赌呢? 正如当时对应妃一样。 想到这里,祁长乐眯了眯眸子。 只不过这次赌的不在徐昭仪身上,而在钟离御对她的宠爱上。 * 又到了去向贵妃请安的日子,这一次,祁长乐的位置便又向上挪了一下。 其他人看到祁长乐,纷纷起来行礼。 祁长乐对他们的情绪不是很在意,只是淡淡的喊了起后,便不再关注。 她在意的只是贵妃和钟离御的事情。 祁长乐很想探究一番,但却不知该从何探究。 而且……该怎么探究,才能显得不是很突兀。 以及最重要的是,按照她现在的身份,还有与贵妃几乎没有的矫情,冒然探究这种事情,的确有些奇怪。 贵妃不防备她就怪了,又怎么可能心平气和与她讨论? 想到这里,祁长乐有些闷。 这一次请安说了什么祁长乐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兴致缺缺的撑着脸颊,眼神从其他妃嫔身上划过。 随后,“慎郡王”这个称呼传入她的耳中。 祁长乐一怔,抬眸望去正好与贵妃的视线对上。 她微微蹙眉,以示不解。 贵妃道:“得知了应庶人在冷宫中过的不太好,慎郡王心中不是很好受,他申请派人到冷宫照顾应庶人。” 下面有一个妃嫔道:“后宫岂是说送人就能送人进来的?再说了,都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还想要什么享福的日子?” 贵妃淡声道:“陛下也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慎郡王又道……想拜见珏妃。” 祁长乐挑起长眉,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慎郡王想要见她? 是想要通过她来求情,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祁长乐而后记下这一份仇呢? 但无论是哪种,祁长乐都不想见他。 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更何况她也的确不愿再管应授成的事情。而且对方现在有王曦怡照看,若非要说日子是否艰难,那倒也没有。 只是不比以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罢了。 吃饱穿暖不受欺负还是可以的。 于是祁长乐便回绝了。 贵妃点了点头,“可。” 最后要散去的时候,祁长乐犹豫了一番,没有起身,而是等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走掉后,她还坐在座位上,垂眸饮茶。 苏暮和看出了她要留在这里的意图,便也没有刻意提醒,而是等到人都散去后,他才问道:“珏妃留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祁长乐吸了一口气,轻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和贵妃娘娘……询问讨论一些事情。” 苏暮和挑了挑眉,难得有些好奇:“什么事情?” 这种事……祁长乐的确没想好该怎么迂回着来,于是她就只能先问道:“臣妾初次侍奉陛下,唯恐有什么伺候不到位的地方惹了陛下厌烦,再加上对后宫一些规矩不甚了解,所以,想向贵妃询问一些事宜。” 苏暮和微微颔首。 “你问。” 祁长乐咬了咬唇。 “臣妾想询问贵妃,若要为陛下侍寝……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她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这个问题一是想要由此看能不能试探出贵妃对于侍寝的反应,二来,也想要稍微的,给贵妃营造出一种错觉。 那就是钟离御已经要召她侍寝了。 这样若是他与钟离御曾经当真发生过什么,或许也会流露一二情绪。 祁长乐微微屏住呼吸,有些紧张。 苏暮和诧异挑眉,看了眼祁长乐:“陛下召你侍寝了?” 他直接这样问道,看起来既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预料之中。 祁长乐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可没想到贵妃会直接询问。 最后,她只是温婉一笑,遮掩了过去。 苏暮和心底的确有想法,但却不是祁长乐以为的吃醋介意。他只是惊讶,毕竟之前钟离御才跟他“诉苦”过,这么快就自己调整好了? 但不管怎么说,倘若钟离御真的迈出了那一步,那苏暮和也只有为她高兴的。 但是这个问题……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他又没有侍寝过。 苏暮和想了想,“应当……是按照宫中和内务府的规矩来?不过说到底是给陛下侍寝,自然还是以陛下的要求为第一。” 他这话说的好像没说,但是,也正是如此,透露出了他从未侍寝过的事实。 想到这里,祁长乐忍不住加深笑意,眼底也带着微光,心情立刻便好了起来。 她轻笑道:“是吗,那多谢贵妃娘娘指点了。” “时辰不早了,臣妾先告退了。” 苏暮和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计较什么。 -- 第136页 “行,你退下吧。” “啊对了,慎郡王一事——” 祁长乐回过神,看向了他。 苏暮和道:“就算慎郡王他有郡王之位,可是说到底,这天下最有势力的终究是陛下,所以你无需担忧什么,只需要相信陛下就好。” 祁长乐垂眸轻笑,“是,贵妃放心,臣妾自当如此。” 她当然相信钟离御。 * 因为弄清楚了一件要紧事,所以祁长乐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素昔看着她这样,便也跟着笑起来。 “看来娘娘遇上了一件好事?” 祁长乐弯了弯唇,“也可以这么说。” 素昔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快到长乐宫的时候,素昔道:“娘娘,那似乎是王答应身边的人?” 祁长乐眯起眸子看了过去,果然看见王曦怡带着人等在门口。 她走了过去,下了步辇问道:“怎么不进去等着?是他们不放你?” 王曦怡先是行礼,而后连忙道:“那倒没有,姐姐别担心,是我自己要等在门口的。” 祁长乐微微挑眉,带着她一同走进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曦怡顿了顿,有些为难:“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姐姐说……” 祁长乐闻言点头,“进去吧。” 二人坐下来后,便有人上了茶,王曦怡捧着茶杯迟迟不语,只是眉宇间像是在纠结什么。 祁长乐看着她的神色,倒也没催促,只是让宫人在上了茶点后便退下,身边不留一人。 片刻后,王曦怡深吸了一口气,颤声说道:“姐姐还记得我曾说过……我、我对应妃,不是,应庶人的心意吗?” 祁长乐点头:“自然记得。” 当时她对钟离御还未动心,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倒也没有太大感受,毕竟祁长乐严格意义上也不算好人,所以王曦怡就算有了这样胆大的想法,她也没有斥责的心思。 当然,就算是现在的她,也同样如此。 她不会干涉王曦怡的想法与决定,只会让对方自己去决定。 王曦怡道:“他、他发觉了。” 祁长乐轻微挑眉:“应授成知道了?” 王曦怡点了点头,咬着下唇,“然后他还询问了我……我、我没能掩饰成功,便被他知晓了。” 掩饰。 祁长乐忍不住轻笑一声。 若喜欢之情真的可以掩饰住的话,那只能说明喜欢的不够,或者像她一样,演技实在高深。 可哪怕是祁长乐,也不敢保证自己在面对钟离御的时候,当真一丝一毫都不曾泄露。 她和钟离御的相处并不算多,不及王曦怡和应授成,所以对方会发觉倒也不是很奇怪。 “然后呢?”祁长乐问道。 如果只是如此,王曦怡也不至于如此恐慌。 王曦怡深吸了一口气,耳垂绯红。 “他问我,要不要,跟了他……” 祁长乐闻言,微微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谁敢相信这是主受文呢……(抽烟) 第51章 说实话, 听清楚王曦怡话语的那一瞬间,祁长乐第一反应便是不妥,而后蹙眉。 她抬眸看了眼王曦怡, 对方似乎并没有一丁点的危机意识,只是单纯在为难与思索应授成的提议, 王曦怡忧愁皱着眉, 像极了有着少女心事一样。 祁长乐问她:“应授成说的跟,是哪种跟?” 王曦怡脸庞红了红,“姐姐……”她停顿了下, 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是、那种跟。” 祁长乐眼睫微敛, 遮住眼底的冷意。 她甚至都不需要去思索应授成提出这句话背后的用意心机, 甚至都不用去考虑对方是否真心,只一点—— 祁长乐抬起眸子,眼底冷清。 “应授成既然提了这件事,那他可为你计划好了?”祁长乐微挑眉宇, “纵然他此刻被打入冷宫,可是后宫之中, 皆是陛下妃嫔,你们二人同为陛下的人, 若是在一起了, 可知这是什么后果?” 秽乱后宫。 而且还是钟离御的后宫。 “况且,后宫之中都是陛下眼线, 如果你真的和应授成在一起了,又凭什么觉得仅凭你们二人的力量, 能够瞒天过海?” 听到祁长乐毫不留情的挑破,王曦怡脸色白了白,片刻后, 她嗫嚅道:“这些事情我也和他说了,但是、但是应授成说——” 哪怕身处冷宫却依然保持着一身矜贵少爷气度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眉宇之间依稀可见往日傲气。 “可是祁长乐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曦怡,你去拜托祁长乐求求情好不好?如果有她出马,那么陛下说不定就会同意的。” “而且,你难道就不想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吗?我们两人虽然说进了钟离御的后宫,可我们并不喜欢她啊。明明我们才是有情人,为什么不能终成眷属?” “并且按照钟离御的性格,她应当也不需要留两个不喜欢她的妃嫔,再加上现在她已经有了祁长乐,便更加不会在意了。” “曦怡,你去求求祁长乐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听完王曦怡的话,祁长乐脸上神情不变,甚至不带惊怒与诧异,她只是觉得,这的确像是应授成会说出来的话。 -- 第137页 她只是不轻不重的笑了下,轻声道:“倒是好算盘。” 王曦怡白了白脸色,连忙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打算求你的,长乐姐姐,我虽然不太聪明,可也知道我们的事情麻烦别人并不好……” 她咬了咬唇,神情可怜,“我只是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有些心动,也有些六神无主,可我知道这样还不妥当,所以这次找你来,不是求你帮助,而是……单纯的诉说而已。” 她垂下头,紧紧捏着手指。 “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让心底平静一下。” 祁长乐看着她,而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如果是从前的话,祁长乐大概会毫不留情把应授成背后可能会有的心机,一件件一样样全部说给王曦怡听,哪怕这话伤人;因为她不想继续看着王曦怡犯傻。 但是现在,也稍微的体会了一番喜欢之情的祁长乐,反倒不忍心把所有事情都说破了。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很脆弱的。 祁长乐垂眸思索了下,然后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王曦怡面色迷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很开心。”她垂着眸,神情带了些许痛苦。 “姐姐,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祁长乐诧异挑眉,“怎么会?” 王曦怡道:“因为我……这样很不矜持。”她抱着自己,神情悲伤,“别人只是简单勾勾手指,我就、就迫不及待过去了。” 祁长乐沉默了下来,而后无奈轻笑。 “并没有。” 面对喜欢之人的邀请,谁又能够真的拒绝呢。 哪怕是祁长乐。 倘若她今天面对的是钟离御的邀请,恐怕也很难保持着应有的冷静吧。 “如果是姐姐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呢?” 祁长乐微怔,“是指,和你一样的处境吗?” 王曦怡点了点头。 祁长乐思索了片刻,而后弯起唇角,眼底带着毫不畏惧的微光。 “倘若是我的话,或许就直接上了。”她调笑着说道。 不过这句话倒也不全是假的。 在动心之前,祁长乐冷漠、谨慎、小心翼翼且把握着尺寸,可是动心之后,她所有的性格特制或许都可以反过来。 主动、热情、并且充满赤忱。 或许她仍有着小心机,可是那样的心机,只为“算计”爱意而来。 并且祁长乐在动心之后,只要她承认了,那么她就会直面。 因此说自己会“直接上”,倒也不是什么虚话。 倘若现在情况更迭,她和钟离御是某位皇帝的妃子,那么如果她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的话,祁长乐的确会想尽一切办法,展现另一种价值,而后利用自己的价值去和皇帝交换,换取与对方在一起的机会。 不过好在她很幸运,现在的她无需忧心这些事。 她只需要去思考怎么喜欢钟离御、并让对方也更加喜欢她,就可以了。 听到祁长乐的回答,王曦怡有些怔楞,“我一直以为,长乐姐姐会是比较迂回的那种……” 祁长乐笑着挑了挑眉,“错了。” 恰恰相反。 她是会直接争取的人。 送走了王曦怡后,祁长乐脸上的笑意缓缓退却,而后她喊来素昔。 “去查下最近应授成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素昔点了点头,应下。 祁长乐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眯了眯眸子。 直接让王曦怡来找她,毫无疑问这是冲着祁长乐来的。当然她也并不意外,毕竟应授成恨她也不稀奇。 可是,她很讨厌这种做法。利用王曦怡、欺骗王曦怡。 不过祁长乐很快又低笑。 她现在装什么金盆洗手的好人呢。倘若是以前的祁长乐,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利用吧。毕竟她从来不在意这会不会伤害到某个真心喜欢她的人。 但是现在的她…… 祁长乐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大概不会再想和钟离御以外的其他人,有情感上的纠葛了。 想到钟离御,祁长乐发觉自己又有些想她了。 明明才和对方分离没有多久。 不只是心里上的思念,还有身体的想念。 想念钟离御身上淡淡的香气,以及喘息的声音。 * 因为迁到了新的宫殿,再加上她想要对付徐昭仪,所以祁长乐干脆就请人来她宫里聚一聚。 当然,只是简单凑个热闹,倒也不是什么大的聚会。 虽然这是后宫中少有的交际来往,但因为发起的人是祁长乐,所以有不少妃嫔都很给面子的过来参观了。 来到长乐宫之前,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饶是他们之前对长乐宫的装潢有所耳闻,当他们真的到来观赏的时候,还是被这里的奢靡给吓到了。 这就是……来自君王的宠爱吗? 哪怕是钟离御,在宠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么极尽呵护、让人眼红啊。 尤其是,越是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此时全部尽数展露出来的时候,才越会让人觉得震撼。 钟离御的宠爱便是如此。 有的人心底忍不住腹诽起来,这样看来的话,除了那一身臭脾气,钟离御和其他君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 第138页 有的人甚至在想,倘若是自己也想办法争宠的话,会不会也像祁长乐这样,获得女君的宠爱呢?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哪怕钟离御对祁长乐做的事情让后宫之人有些许改观,但依旧无法改变他们心底的阴影。 任谁,也无法做到大大方方的去面对钟离御。 有不少人给足了面子在恭维祁长乐,祁长乐只是弯唇笑笑。 “说起来长乐宫西侧连着御花园的湖泊,到了晚上灯光照耀十分好看,诸位不如一同移步去看一看?” 她都这么说,自然没有人拒绝。 祁长乐走在众人之间,靠近了徐昭仪那个位置。 她轻笑着道:“徐昭仪以为这里景色如何?” 徐昭仪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祁长乐心底已经计划着用如此低劣的手段陷害她了。 毕竟祁长乐在宫中只有一例陷害人的事迹,就是应妃那件。 可当时也说不上陷害,毕竟要说那些事,的确是应授成做出来的。 更何况徐昭仪也不会想到祁长乐玩阴的。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她放松了警惕。 听到祁长乐的问话时,她只是以为对方在故意针对她,并且有意炫耀,因此虽然心里不舒适,但确实没往其他方向想。 徐昭仪闻言只是弯了弯唇,“娘娘这里景色的确十分优美。” 祁长乐向湖那边望了眼。 “还有更优美的。”她唇角带着轻笑,脚步错了一分,而后指了指湖中间。 “昭仪看。” 徐昭仪下意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下一刻,祁长乐却脚步趔趄的后退了一步,倒入湖中。 徐昭仪猛地睁大双眸,瞳孔骤缩。 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场面已是一片混乱了。 “珏妃娘娘落水了!” “快救娘娘!” “快来人、快来个会水的!” “去请陛下,快着人去请陛下和御医!” 徐昭仪这才明白过来祁长乐方才那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热闹的往前凑,她却惊恐着后退。 “祁长乐……你竟然……”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如今已到秋季,池塘里的水自然凉了不少,冻得人发抖,使不上力气;但好在祁长乐通水性,且为了这次陷害她特地穿了比较单薄的衣服,不会到时候因为负重过沉而飘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个计划既粗糙又充满着无法推敲的点。但是……祁长乐并不介意。 所谓陷害有两种情况。 一是做的天衣无缝,让人人都以为她就是受害者,完美置身事外。一如当初她对应授成做的那样。 二则是深受宠爱与信赖,无论是不是她做的,都会有人相信她,并且愿意以她的话为真。这便是祁长乐这次所做的。 她陷害徐昭仪并不仅仅为自己,更多的……还是祁长乐也想测试一番,自己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 她想要看一看,钟离御会不会为了她而枉顾原则与真相,只相信她一人。 想到这里,祁长乐唇角微微勾起。 或许听起来无理取闹并且不可置信了些,但祁长乐不在意。 她这样性格的人,在认真之后可能或多或少的……有点疯? 时候差不多了,祁长乐看着上方的水流,准备浮上去。 有宫女将祁长乐救了上来,随后,素昔立刻拿来斗篷为祁长乐披上。 她虽然也慌张,可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这里的事宜。 先让其余妃嫔们散开,而后让宫女带祁长乐去长乐宫内休息,接着安排一拨人去请御医,一拨人去请钟离御,还有一拨人留下,看管着在场妃嫔。 大约是后宫中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因此在场妃嫔在最初惊慌过去之后,倒也都挺想留下来看看事情的发展。 毕竟事发之时他们并不在祁长乐身边,因此都无嫌疑,自然平静,反而是徐昭仪,当时离祁长乐最近,若是有事,也是她第一个被问责。 想到这里,有不少人看了过去,带着一些幸灾乐祸。 这宫中的水沉寂太久了,因此哪怕有一丁点波浪,都足够引人注目。 徐昭仪哪能看不出来其他人目光里的幸灾乐祸?可她却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事发突然,到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被祁长乐陷害了! 想到应授成说的那些……她原本那是对方的狡辩之词,但想在想来,或许句句属实。 祁长乐这个女人不仅心狠,而且舍得下手段,就连自己也不会想到她居然能够以身试险,她就不怕淹死在湖底吗?! 徐昭仪抱着自己缓缓蹲下,面色苍白,眼底情绪带着阴狠。 祁长乐这个贱人,为什么不干脆淹死在里面! 以及……她该怎么脱身? 当时虽然人多眼杂,可她们位置偏僻,而且事发突然,没有人来得及注意这边,就来徐昭仪自己,一时也想不出来能用什么言论为自己脱身。 万一、万一被女君问责了呢? 想到来自钟离御的质问以及对方的发怒,徐昭仪不由抖了抖。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吧。 这么明显的陷害,女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 第139页 而且这次小聚会还是祁长乐组织的,来到湖边观赏也是对方的主意,她完全不知啊。 徐昭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脸色惊慌。 她该怎么办,被祁长乐如此陷害,她该怎么开脱呢。 此刻长乐宫内虽然慌张,却也井井有条。 祁长乐身上浸湿的衣服已经被素巧换了下来,对方给她盖上了暖和的被子保暖,接着,就等着御医到来了。 祁长乐算计着时间,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御医把过脉以后,缓缓睁开眼睫,清醒了过来。 “娘娘,您醒了?!”素巧一直都在留意她的情况,见祁长乐睁开了眼睛,她惊喜的说道。 祁长乐点了点头,脸色因为受寒而有些苍白。 “谢天谢地,您醒了就好。” 祁长乐朝外面扫了一眼,除了御医,没有看见其他人。 她问道:“素昔呢?” “素昔在照看各宫娘娘们……”素巧顿了顿,犹豫问道:“娘娘,您这次入水……” 祁长乐微微弯唇,尽管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苍白无力。 “我也不清楚,但现在想来,事发突然,我不曾留意,唯一还记得的,便是来自身旁的一个推力。” 她眼神黝黑。 “当时在我身边的,恐怕不是徐昭仪,就是她的宫女了吧。” 素巧张了张唇,“所以说,是徐昭仪推得您?” 祁长乐疲惫的闭上眸子,“我只是有这个猜想而已。” 但事实上,这个原因不一定能立得住。 可……能不能立住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理由都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她真正想要告知的人,是钟离御。 祁长乐睁开眸子,“陛下呢?” 素巧还没回答,外面便传来了宣声。 “陛下驾到,贵妃驾到——” 钟离御和贵妃一起来的? 不是二人路途中碰到,想必就是素昔派人去告诉的时候,他们在一起。 祁长乐来不及深思,下一刻,她便看到钟离御快步走了进来。 对方脸上面无表情,黑眸沉沉,眉心间带着若有似无的浓厚戾气,仿佛含着血腥杀气一般走了进来。 其余人在看到她表情的一瞬间,全部颤抖着退避下去。 钟离御走了过来,在看到祁长乐醒来的时候,脚步微顿,脸上神情敛了半分,但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祁长乐苍白的脸色与唇色上时,冷了冷。 “怎么回事?” 钟离御走过来,坐在床榻边,握住了祁长乐的手。 入手便是微凉的温度,几乎比她的体温还要低。 察觉到了这件事,钟离御的神色并不好看,她手心的力道重了重,眸底带着沉郁。 祁长乐想要起身,却被对方按了回去。 哪怕是对着她,钟离御神情依然不怎么好。 她冷冷的看了过来,眸底带着微嘲,“刚醒就想起身,是觉得自己好的太快了?” 祁长乐一愣,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当然初期那时候不算——接收到钟离御如此明显的嘲讽。 不过片刻后她就无奈轻笑。 因为隐藏在钟离御的冷嘲背后的,是她从不轻易示人的关切之情。 祁长乐道:“臣妾不起来,只是直下身子,靠着枕头就好。” 她这么说,钟离御总算不再反驳了。 她收回手,面容冷淡的垂下目光。可尽管如此,在祁长乐要起身的时候,她还是立刻伸手扶了过来,并且挡开想要帮忙的素巧,帮着祁长乐依靠在软枕上,确保对方没有不舒适了,这才松开了手。 钟离御的心情的确不怎么愉悦。 倒不如说,十分愤怒。 任谁忽然听见自己要喜爱呵护之人落水的消息,都不可能愉快的起来吧。 想到得知这个消息一瞬间时自己的那种心情,钟离御不由闭眸深吸了口气,这才能压下心底种种血腥的想法。 而后,钟离御缓缓睁开眸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祁长乐。 祁长乐看着她的双眸,停顿了片刻,垂下目光。 “臣妾与诸位姐妹一同在池塘边散步,一不小心,落入水中了。” 素巧一怔,下意识道:“娘娘,您明明说过不是不小心……” 钟离御侧眸看了眼素巧,顷刻之间便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她看了过来,伸手捏起祁长乐的下巴,让对方看向自己。 “你这个宫女说的可是真的?” 祁长乐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 钟离御眯了眯眸子,情绪晦涩阴沉了下来。 “长乐,你要对我说谎?” “还是说,你想要包庇谁?” 她冷冷勾起唇角,“你难道觉得你不说,我就会放过追究此事?” 钟离御收回了手,眼底冷色不减。 眼看钟离御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苏暮和微微沉吟后,插入她们的对话。 “其他妃嫔在哪里?” 素巧道:“素昔姑姑领着他们在偏殿等候。” 钟离御冷笑了一声,“把他们叫进来。” 素巧微微犹豫后,还是听从了命令。 而至于祁长乐,本身也没想拦着。 她装着虚弱的模样坐在那里,垂眸安静等待着。 -- 第140页 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她看了眼钟离御,而后缓缓伸手,去探对方的手。 感觉到手背上的触感,钟离御眉梢微动,而后将手撤离。 她还在生气。 不仅仅是对祁长乐落水一事生气,更气对方毫不在意这件事。 钟离御眼底含着冷意与嘲讽。 她那么放在心上的人,不舍得伤害一分,现在她自己却把自己弄出情况了。 这也就算了,结果对方还想放过罪魁祸首? 呵。 钟离御眼底阴郁加深。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选用哪种酷刑来得好。 而至于祁长乐—— 这么不把自己身体情况放在心上,也要惩罚一番。 祁长乐倒是不意外钟离御避开自己,但她心底还是略带了一丝诧异。 毕竟这样直接撤回手的操作实在有些……稚嫩。 不像是钟离御能够做出的事情。 可是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真实的一面,祁长乐又十分欣悦。 她锲而不舍的伸手继续过去,钟离御撤回了手,她就拉对方的衣服。 最终,还是不舍得冷落祁长乐,钟离御侧眸看了过来,眼角处仍带着凌厉的冷意。 祁长乐弯起唇对她笑了笑,“陛下,臣妾手有些凉……” 钟离御微微挑眉,看起来想要嘲讽什么,但最后又压了下去。 她轻哼了一声,而后道:“手伸过来。” 祁长乐便乖巧伸手。 钟离御垂眸,抓住了她的手,替她暖着。 原本心底成冰的冷意,此刻又退却了几分。 只留下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开窍之前的祁长乐vs开窍之后的祁长乐差不多是两个极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渣女回头金不换(?????) * 然后这俩人,其实应该是某种意义上的屑x屑,以及某种意义上的疯批x疯批,只不过一个明一个暗 第52章 祁长乐弯唇垂眸, 目光扫过钟离御握着她的手,心情很好。 毕竟这也算是她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哪怕对方仍然生着气,可只要祁长乐有示弱, 她就不舍得放下祁长乐。 所以最后还是收敛了满腔冰冷的怒火, 握住了祁长乐的手, 应下了她的撒娇。 祁长乐唇角笑意加深。 接下来,就是徐昭仪一事了。 偏殿的妃嫔们被带了过来, 全部跪在下方行礼。 素昔道:“陛下, 娘娘, 各宫妃嫔已经带过来了。” 祁长乐朝那边看了一眼, 徐昭仪自然也在其中,她的脸色显然并不怎么好看, 应当在想办法解决面前这个难题。 钟离御懒得看他们, 直接问素巧:“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素巧猝不及防被点了名, 她犹豫了下, 看向祁长乐这边。 钟离御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又想起方才祁长乐的隐瞒,不由冷哼一声, “现在是我在问你,你看她做什么。” 素巧被吓了一跳, 连忙缩了缩脖子:“陛下恕罪!” 其他跪在地上的妃嫔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钟离御狗脾气又上来了, 连祁长乐也要问罪。 有的人战战兢兢,有的人暗地里幸灾乐祸。 其中提起心脏最忧心的当属徐昭仪。 虽然她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可能……毕竟钟离御对祁长乐的兴趣应当还没有减退,而且对方现在看起来是在生气,但并没有那种不再将祁长乐放入眼中的不屑一顾。所以她肖想的那个猜测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但另一方面, 徐昭仪又真切希望祁长乐能够因此失宠,假如她失宠了,那么这次陷害就是祁长乐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徐昭仪,也能够顺利脱身了。 她颤抖着抿着唇,心底不由如此期盼着。 祁长乐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了素巧,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素巧闻言,点了点头。 接着,她将方才祁长乐醒来后与她的对话如实禀告给钟离御。 钟离御微微挑眉,黑眸看了过去。 她勾起唇角:“——徐昭仪?” 徐昭仪在听完素巧的话后大惊失色,她立刻辩解道:“陛下明鉴!此事并非臣妾所做!臣妾与珏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这事根本不合常理。” 钟离御嗤笑一声:“不合常理。” 素昔道:“还请娘娘慎言。” 徐昭仪怒视着她:“本宫慎言什么?该慎言的明明是你们娘娘才是,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要陷害本宫——” 钟离御不耐烦地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的意思是,长乐是自己跌入湖中,故意陷害你?” 徐昭仪一顿,立刻俯下身。“陛下明鉴。” 她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就是这个意思了。 祁长乐苍白着脸色看着下方之人,不得不说,徐昭仪的确说到了真相。可是…… 也正如她所说的某个词一样,无冤无仇。 那祁长乐为何非要陷害她? 恰巧,苏暮和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太想掺和进这件事,但是如果他不掺和的话,仅让钟离御一人来判,多有不妥。 毕竟钟离御现在看上去,可一点也不想管事情真相是什么的样子。 -- 第141页 听到苏暮和的询问,徐昭仪抓紧了手指,而后她道:“谁说无冤无仇?”她抬起头,看向祁长乐,眼底带着一丝怨恨。 “珏妃娘娘想必是怨恨臣妾提出让诸位大臣子女们献艺这一提议,因此记恨在心,故而才有此举动吧。” “珏妃娘娘,臣妾能够明白您因为对陛下的独占而怨恨臣妾提出此提议的心情,但不管怎么说,陛下是所有人的陛下,您如此独占,是否不好?” “女子不该嫉妒,更遑论是宫妃?您怨恨臣妾也就罢了,又怎能因此心情而故意设计陷害,欺瞒陛下?” 她这一串询问,反客为主,要给祁长乐扣上一顶大帽子。 倘若换做其他君王,或许祁长乐自己也要沾上一身腥。 可现在坐在上方的那人,是钟离御。 听完徐昭仪的话,她面色不变,甚至唇角笑意还加深了些。 “你说,长乐是因为吃醋,所以才故意陷害你?” 徐昭仪咬了咬唇,点下头。 钟离御并未生气,甚至于……她还有些欣悦。 她并不在意这件事是不是祁长乐的故意陷害,倒不如说,倘若不是,那么徐昭仪要为此付出代价,倘若是……那又怎样? 她才不在意其他人如何。 钟离御区别对待的心安理得。 而且,就算祁长乐真的是故意陷害,那钟离御也不会生气,反而觉得祁长乐吃醋吃的她很满意。 钟离御这样的人,才不会因为祁长乐因吃醋算计他人而感到心寒。反过来,她倒是十分喜欢祁长乐这样。 因为,她喜欢祁长乐如此一心一意全是自己的模样。 钟离御笑着回眸,“长乐,你的说法呢?” 不仅徐昭仪紧张等待着,其他妃嫔也在等待。 毕竟事不关他们,他们自然看戏看得自在。 祁长乐心下微动。 她原本想要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告知钟离御自己在其中做过的手脚,可是现在徐昭仪给她递了一个台阶…… 而且看着钟离御的样子——祁长乐垂下眸,弯了弯唇角。 待到再抬起眼眸时,她已然含着轻柔笑意,眼底荡着惹人怜爱的深情。 “倘若真如徐昭仪所说的那样呢?” “臣妾因为嫉妒和吃醋,所以才设计报复提出这个提议的徐昭仪,那陛下,会因此惩罚臣妾吗?” 钟离御微微挑眉,笑意斐然。 “那你告诉我,你吃醋,是因为什么呢?” 祁长乐黑眸望着她。 “因为臣妾喜欢陛下,所以,臣妾吃醋。”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钟离御笑意加深,黑眸中已然不见阴霾,只留下微光。 她勾起红唇,十分自得的轻笑了声。 徐昭仪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惊,她不由道:“陛下……?” 钟离御这才回眸看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徐昭仪心跳忽的加快,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她的预测了。 钟离御一只手放在腿边,轻轻敲着手指,眉眼处似笑非笑,墨意涌动。 “长乐,你想要如何对待徐昭仪呢?” 祁长乐抬眸望了眼钟离御,看向对方的侧脸。 钟离御此刻正看着徐昭仪,她手指微动,便能决定她的命运。 钟离御现在用这个问题问祁长乐,便是把这个权力交付给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睫轻颤。 “陛下,臣妾不想再看到她了。” 祁长乐身子微动,倾身向前,靠在了钟离御身侧。 钟离御目光微动,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揽住她。 祁长乐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眉眼低垂,模样十分娇弱、惹人怜爱,眼角柔和,看起来如同画中美人。 然而她吐出的话语却带着凉意。 她像是诉苦又像是告状一般,楚楚可怜。 “臣妾讨厌她。”她轻声而委屈的说。 钟离御手指一顿,心弦仿佛都被祁长乐的话语搅动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喜恶,可是在祁长乐开口以后钟离御才发现,原来牵动着她心神、拨弄着她喜恶的人,是祁长乐。 她也……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既然如此,那便把徐昭仪拖下去吧。”钟离御眼神淡淡,就这样定下了徐昭仪往日的命途。 徐昭仪睁大双眸,不可置信:“陛下?!” 她原本以为揭露祁长乐的真面目,就算拉不了她下马,也能让这池水更浑浊一番,可谁知道钟离御根本不关心这池水,自始至终她只在意祁长乐一个人。 就连徐昭仪原本以为的能够让祁长乐温柔面目破裂的戏码,钟离御居然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啊。 难不成,钟离御真的……喜欢上了祁长乐? 钟离御眉眼不耐道:“你不是也听说了吗?”她微微挑眉,“长乐讨厌你,所以不想见到你。” 她似笑非笑:“看来这宫中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或许,京城也不该有。” 徐昭仪面色一白,瘫软身体倒在了地上。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明明祁长乐,才是那个陷害的人。 而且钟离御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她残暴无情,眼底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后宫所有妃嫔在她心中斗不过是玩物。 -- 第142页 可……直到今年夏日,钟离御忽然有了改变。 想到这里,徐昭仪不由抬起头看向了祁长乐,对方依靠在女君身上,黑色的瞳仁望了过来,带着如同幽静一般深沉且不寒而栗的感觉。 徐昭仪身子一抖,像是忽然看见了那芙蓉面后的恶鬼修罗。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招惹祁长乐。 祁长乐并不是她以为的善茬…… 她还没有做什么,却反倒被祁长乐先下手了。 但已经为时已晚,无论徐昭仪有再多的想法,都无法做到了。 在被人架出去之前,徐昭仪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居然还真的被她挣脱开了一瞬。 趁着这瞬间的机会,她扑过来,扑倒在钟离御脚下,泪流满面抬头看着对方。 “陛下,为什么?!” “臣妾明明也这么喜爱您,为什么您眼里始终只有祁长乐一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钟离御微微蹙眉,低头看着脚边的徐昭仪,而后冷笑。 “喜欢我?”她声音轻柔,却带着阴森之感。 “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 钟离御眯着眸子:“这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还与你同为女子的,暴君?” 徐昭仪脸色一僵,不由顿了顿。 “陛下?” 钟离御道:“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我背后所代表的权力?” 她太清楚了,这些人看似看的是她,但实则看的是钟离御背后的皇位。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是爱慕她这个人,可实际上呢,却连接近她都不敢,还谈何爱慕。 徐昭仪不知不觉停下了哭泣。 “您指责臣妾用心不良,可是祁长乐呢?难道她就是一心一意爱慕着您吗?!” 钟离御微微挑眉,眼底带着讽意。 “不然呢?” 徐昭仪忽的哑然,怔楞的看着她。 钟离御伸手揽过祁长乐,将对方搂在怀中。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昭仪,目露不耐,一字一顿道:“不然呢?” 除了祁长乐,还有谁做到了吗? 随后,旁边的人过来,重新将徐昭仪拉了起来。 徐昭仪忽然像疯了一样又哭又笑,“她才不是——!陛下你以为你获得了真爱,其实那才是骗你最狠的恶鬼!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你会被骗的粉身碎骨!” 祁长乐看着徐昭仪被人拉了出去,对方最后的吼声还响在她的耳畔,祁长乐闭了闭眸子,心底却没有什么恐慌。 一是她如今的确真的喜欢上了钟离御,所以问心无愧。二则是……无人能找到她的把柄。 祁长乐做事一向不留痕迹,就算他们揣测她最初对女君不过演戏,可谁又有证据? 谁都找不到的。 更遑论现在祁长乐已然拿出了真心。 这时,钟离御忽的捏起祁长乐的手指把玩,而后黑眸瞥了她一眼,神情莫测。 “你说呢?” 祁长乐看向了她,“陛下指的是什么?” 钟离御道:“你说我会被你骗的粉身碎骨吗?” 她黑眸沉沉,像是裹着阴沉,让人心底一惊。 可祁长乐的神情却没有任何改变,她反而弯眸笑了笑,“粉身碎骨,倒也不会,陛下只会被臣妾骗的……” 她轻轻一顿,凑到钟离御耳边说了一些暧昧的字眼。 “……陛下可做好准备了?” 钟离御停顿了下,而后笑出了声。 她根本没有把徐昭仪的话放在心上,毕竟钟离御又不傻,倒不如说,她对人的情绪感知还十分敏锐。 所以她自有自己的办法去看祁长乐的真心。 因此,钟离御也绝不会被外人的话语糊弄。 见到徐昭仪就这样被拖了下去,底下的其他妃嫔各个像感同身受一般白了脸色。 此刻他们不由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往珏妃那边凑。也还好他们,没有与珏妃作对。 往日可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看来这后宫的天是真的变了…… 以后贵妃与珏妃谁更重要,也是要掂量一番了。 而且,倘若女君一直这样宠爱下去的话,那中宫一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钟离御处理完了徐昭仪后,心底的戾气总算消下去了不少,她垂眸瞥了眼其他妃嫔,淡声道:“都回去吧。” 下面的人听到她这么说,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女君没有连坐的意思。 因此他们火速跪拜告退,没有人想不开停留在这里。 苏暮和也准备告退,毕竟这件事处理完毕之后,也就没他的事了。况且,他还要帮着钟离御去想一想,徐昭仪的父亲官位上该替换什么人上去。 他了解钟离御,既然徐昭仪已经惹了她不快,那么对方父亲也不可能继续待在那个官职上。 说她任性也好,肆意也罢。 总之现在她为君王,自然有这样的权力。 苏暮和可以劝阻,但是有的时候,他也想由着钟离御。 或许这不对,但…… 他到底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清官”。 在所有妃嫔都退下之后,钟离御侧目看了一眼,“你们也下去。”她指的是服侍在殿内的宫人。 众人闻言,纷纷退出,不敢停留。 -- 第143页 随后,她捏住了祁长乐的下巴,微微眯眸,“接下来,是不是该来算一算,我们的账?” 祁长乐一顿,仰头看了过去。 “陛下,我们之间可还有什么账?” 钟离御轻哼一声,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生气的样子,她只是问道:“你今天说的话可是真的?”她微微挑眉,“因为讨厌徐昭仪,便主动设计陷害她?” 祁长乐微怔,抿了抿唇。 这件事……她并不想撒谎。 倒也不是祁长乐多么秉性高洁,只是她想要、想要试探自己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 她不敢肯定,所以只能通过不同的试探好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如同往井底扔石子一样,每扔一颗,都听到回声,才能安心。 “若臣妾说……是呢?” “那陛下是不是会对臣妾失望,会后悔对徐昭仪的惩罚?” 她抬起眸,眼中带着氤氲雾气。 祁长乐这话问的心机,将最后结果停留在徐昭仪身上。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语,钟离御第一反应便是否认。 “怎么可能,罚了便罚了,你难道以为我说的是假话?”她有些不满,指尖的力道加重。 祁长乐微怔,回忆起她所说的话。 因为自己讨厌徐昭仪,所以便罚她。 不讲道理,不问缘由。 她神情微缓,带着笑意。 钟离御“啧”了一声,“还笑,你是没有将我放在眼中?” 祁长乐收回思绪,目光温柔。 “怎会,臣妾怎敢。” 钟离御轻呵一声,“那你来告诉我,今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祁长乐顿了顿,垂眸应了下来。 “……是的。臣妾是故意的。” 听到这个答案,钟离御倒也不怎么生气和意外。 毕竟方才的时候,祁长乐那副样子便不像是假装承认。 钟离御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当然现在听到祁长乐承认她也的确生气,可却不是生气祁长乐骗了她,反而只是气对方,不好好照顾自己。 明明是十分痛恶他人欺骗的人,却在面对祁长乐的时候,轻易丢失了自己的原则与喜恶。 钟离御又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祁长乐微怔:“陛下指的是……” 钟离御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神情不悲不喜。 “直接告诉我,我替你解决她。而不是利用这种小手段,反而还让自己去冷水里泡了泡。”她冷笑着勾了下唇角。 “怎么,是觉得自己身体特别好吗?” 祁长乐张了张唇,却有些哑然。 因为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她……似乎更擅长拐弯抹角,如此直白的索要,她做不到。 看着祁长乐垂着眼睫苍白面色的模样,钟离御心底既觉得心疼,又有些生气。 “说话啊。” 祁长乐眼睫颤了颤。 “因为臣妾,没有那个自信。” 钟离御眯起眸子:“你说什么?” 祁长乐抿着唇瓣:“因为臣妾……没有自信陛下会无条件偏袒臣妾,臣妾没有自信……陛下会包容臣妾的小心思与丑陋的嫉妒,所以——” “所以才善擅作主张,用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做法。” 她眼睫轻颤如同蝴蝶羽翼,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衬上她苍白的面色,更惹人怜爱。 钟离御原本有满腔怒火,此刻也只能压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祁长乐抬眸看向她,眼底带着茫然无措。“陛下?” 钟离御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帮理不帮亲’的人?还是觉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全部都是不作数的?还是你觉得。” 她冷笑了下,“我会因为一个外人,而舍弃你?” 祁长乐睁大双眸,瞳孔微缩。 她唇瓣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很生气,长乐。”钟离御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你知道的,我生气不是因为你骗了我,我不会因为你这种小心机生气的。” “我气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她冷声道:“就算不清楚,那你现在就给我想清楚。” 周遭沉寂了一瞬,祁长乐默然无声。 过了片刻后,钟离御才问她:“你想的如何了。” 祁长乐低垂下了头,缓缓靠近钟离御。 钟离御垂眸冷冷看着她,却没有避开。 “臣妾不该不相信陛下对臣妾的心,也不该……用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手段。”她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 钟离御心底火气下了下。 她捏起祁长乐的下巴,让对方看向自己。 “长乐,你要记住,你的身体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她微微挑眉,“更是我的。” “记住了吗?” 祁长乐微微张唇,片刻后点了下头。 钟离御这才勾起了一抹笑意。 “乖孩子。” “现在我生气了,你知道该怎么哄我吗?” 祁长乐双颊染上一丝绯红,她仰头凑近了钟离御,缓缓吻了上去。 钟离御眼底笑意加深,反客为主,将祁长乐压在床上,吻了下来。 她从未吻的如此用力以及强势,如狂风骤雨一般,催的祁长乐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溺毙在这之中一样。 -- 第144页 她今天在池水之中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仿佛都比不上此刻。 可是在池水中时,她是冰冷的。 可现在,她是热的。 祁长乐意乱.情迷的抬起双臂抱着钟离御,双目迷离,喘.息连连。 钟离御感受着对方的回应与温顺,这才感觉心底最后一丝怒意缓缓消退。 最后,她的吻逐渐变得温柔,一点点安抚着祁长乐。 作者有话要说:  “她轻轻一顿,凑到钟离御耳边说了一些暧昧的字眼。” 有什么是我们这些vip用户听不得的???? (其实是我没想好怎么搞骚话) * 长乐因为以前经历所以性格就是这样子啦,她会主动争取,但是主动的方式又很迂回 比如说别人追求人就是光明正大的追求、对她好,各种殷勤什么的 但是长乐就属于暗搓搓那一挂,绕着弯子来 别人要是送花送礼,长乐可能就是安排人来一出英雄救美(???) 第53章 一吻结束以后, 钟离御感觉心底的戾气已经全部消下去了,她抚了抚祁长乐的脸颊,与她错开呼吸。 祁长乐眼底带着朦胧泪意, 她平复着呼吸, 轻声问道:“陛下现在还生气吗?” 钟离御勾了勾唇角, “现在已经不气了。但是——” 她漆黑的眸子盯着祁长乐,“如果以后你还做这种事情的话。” 当然, 她指的并不是祁长乐主动陷害他人, 而是祁长乐为了达到某个目的, 不信钟离御可以帮她, 宁可自己以身试险。 想到这里,她微微眯眸。 “那么后果,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祁长乐眼睫轻颤, 抿了抿唇,柔顺的靠在对方怀里。 “臣妾知道了, 绝没有下一次了。” 钟离御搂着她的腰, 垂着眸子, 好似在思量着什么一般,过了片刻, 她看向祁长乐问道:“长乐。” 祁长乐抬头,钟离御的手顺势扶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女君昳丽的眉眼处带着张扬的笑意。 “今天你说的吃醋, 有多吃醋?” 祁长乐没有料到对方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脸颊葛地烧了起来。 她稍微有一些慌乱——这种慌乱是平日里面对危机或者重大场面, 又或是做什么重要事情之前都绝对不会出现的情绪。 祁长乐以为自己演戏演了这么久,早就忘记了慌乱是什么情绪了,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没有忘。 只是深藏心底, 现在才表露出来。 她脸颊绯红,像极了艳丽的桃花色。 “……自然是,十分、特别吃醋的。”她轻声的、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正视自己心意以后,祁长乐便不想再刻意回避或隐瞒了,她此刻并不害怕将内心展露给钟离御。 当然前提是—— 对方也必须如她一样,有着喜欢的情绪。 虽然祁长乐此刻还不确定钟离御对自己的喜欢,有没有自己对她那样深,但是这不重要。 谁喜欢的更多一点于祁长乐而言无关紧要。 她只在意钟离御对自己的喜欢,是不是自己要的那一种。 而现在看来,是的。 那么祁长乐便不介意将持有这种心态的自己展示给她。 她靠着钟离御,柔声低低的说道:“臣妾恨不得失礼的把他们全都赶出去,不想让陛下看到他们,哪怕一眼也不行,哪怕停顿一刻也不可以。” “臣妾只想让陛下,只看臣妾一人。” 钟离御失笑,但与此同时,却十分愉悦。 “这么霸道?” 祁长乐点头道:“臣妾就是这样的性子,陛下难道厌烦了吗?” 钟离御抚了抚她的脸颊,笑道:“怎会。” 祁长乐轻咬下唇,然后忍不住问道:“那陛下呢?” “陛下对臣妾,可有相同的情感?” 钟离御微微挑眉,“怎么,难道你想要窥探我心中的想法?” 祁长乐直起身子,直视着她:“那陛下,愿意吗?” 她毫不畏惧。 不同于第一次被钟离御问这种问题时的紧张,现在的祁长乐,心底已无害怕,只有期待。 她想要听到钟离御给她的答案。 祁长乐眸子里带着微光,唇角弯起,目不转睛看着她。 “陛下愿意让臣妾探究您的想法……走入您心中吗?” 钟离御原本漫不经心笑着,但是在看到祁长乐的神情后,唇角笑意微顿。 精致而美丽的女子如此专注且柔情的望过来,桃花眼中带着灼灼情意,比夏夜的萤火之光还要璀璨,让人心动。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收起笑意,靠近了祁长乐。 接着,钟离御眉眼处荡出一分暖意的笑。 “你觉得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祁长乐不由有些不满。 “陛下。”她忍不住有些生气。 钟离御弯了弯唇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而后像是承认了一样的叹气,轻笑道:“你以为,如果你没有被允许走近我的心中,我会让你对我做这些事?” 她贴住祁长乐的唇边,暧昧的问道。 “我会让你,对我如此不敬?” 祁长乐眼睫颤了颤,心底带了一些喜悦。 -- 第145页 她抬眸柔柔注视着钟离御。 “陛下忘了吗,是您说过,允许臣妾犯上,所以臣妾才会如此大胆。” “是啊。”钟离御眯了眯眸子,“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可以犯上。” 她微微挑眉,眼底带着调笑。 “那就是我的人。” 钟离御伸手勾了勾祁长乐的耳垂,“那你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吗?” 祁长乐笑意加深,带着温柔。 “——早就是了。” 她已经不介意将自己交付给钟离御,更不畏惧把日后的命途系在钟离御身上。 这不只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信赖。 对于祁长乐而言,极难交付出去的信赖。 这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她对钟离御喜欢与信赖的形成也不是某一刻忽然转变的,而是经由日月积累,在某一瞬达到顶峰,继而才有的转变。 如若是以往,她很难想象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但现在这个时刻来了,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排斥,相反,十分喜欢。 并且沉溺其中。 祁长乐抬起眸子,“那陛下什么时候让臣妾从身到心,都完完整整全部成为您的人呢?” 钟离御自然明白她在问什么。 不同于最初她听到这句话时的微妙及犹豫反应,现在的钟离御已经不再排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带着暖意的笑。 “很快了。” …… 说是很快,钟离御并没有撒谎。 既然她心里已无排斥,可以接受,那么她便着手准备这件事了。 钟离御并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因此当她决定做什么的时候,便会立刻去做。 黄忠谨在得知钟离御有这个意向的时候,虽说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 毕竟他和苏暮和一样,都是十分乐意看着钟离御走出来的人。 从前他们没有办法,便只能沉默陪伴。但现在有人可以将钟离御拉出来了,他们又怎能不高兴。 因此黄忠谨脸上的笑意十分真诚。“陛下且放心吧,您选一个良辰吉日,奴才自当为您办好。” 钟离御嗤笑,“什么良辰吉日,你当成什么了。” 黄忠谨乐呵呵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于他而言,这种日子自然配得上良辰吉日。 钟离御揉了揉眉心,“你……再找些图册过来,我、咳,研究一下,然后看看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黄忠谨点了点头,从容应下。 虽然他之前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没关系,黄忠谨可以为了陛下去学。 钟离御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 一股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的袭来。 她一只手撑着桌角,手指紧绷,低垂着头,如墨般的黑发散落在身前,隐藏在阴影之下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黄忠谨一怔:“陛下?” 钟离御另一只手揪着胸口的衣服,她深深的呼吸着,不到片刻便感觉冷汗浸湿了背部。 她紧蹙着眉心,疼的难以自持,心口与额头两处的疼痛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黄忠谨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连忙道:“陛下您先躺下歇息片刻,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说着,他连忙跑出去请御医,百忙之中还不忘让人将贵妃请过来。 钟离御深深的喘着气,额角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深刻而尖锐的疼痛了。 这样的疼痛……简直就像是毒发时一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钟离御面色沉了沉,眼底暗色更重。 这样折磨人的疼痛,几乎拽着钟离御又回到了当年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被痛苦折磨的不成人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的痛苦逼得人恨不能死去,可钟离御还不能死。 她还有仇没有报。 说来也可笑。 她的亲生母亲没有要求她报仇,甚至对方也不想和她产生关系,然而钟离御得知所有真相之后,却又执意要和她牵扯,想为她报仇。 ……至少,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支撑着钟离御,那就是她决不能如外人的意。 她自己的生死,当由自己来决定。 所有钟离御从毒发中撑了过来。 当时她体内的毒并没有全部清出去,仍有余毒存在,所以钟离御性情会受此影响,头疼也是因此而生。 御医们全都没有办法,束手无策,而钟离御也不觉得当她报复完以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也从不曾强求。 毕竟当她玩够了一切之后,便决定去死一死。 可是现在……她遇见了祁长乐。 钟离御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曾经的想法了,和祁长乐在一起之后,她更多的,想的是对方。 现在,也会想一想以后。 别说黄忠谨了,就连钟离御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她在稍微的变好一点,这世间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她也在,一步步的走出来。 当她做完了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后,也不必寻死了。 因为,还有祁长乐陪着她。 可是现在,毒发的如此突然,就像是在提醒着钟离御一样。 没有以后了。 此刻便是她的以后。 -- 第146页 自从解毒之后,余毒多年都没有发作过,要不是因为头疼困扰,钟离御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中毒一事。 但是现在…… 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努力遏制着疼痛,朝床榻那边移去。 钟离御倒在床榻之中,墨发披散凌乱,但她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额间满是冷汗,遍布在额头上与发间,钟离御咬着唇瓣,神情发狠,甚至有一些恨意,眼睑绯红。 ……这算什么。 在她想着和祁长乐更进一步之时,在她以为自己也可以放下过去走出来,和祁长乐一同在一起之时,余毒便发作了。 她是不配拥有吗。 想到过往种种,钟离御眼底暗色更重,她手背绷紧,骨节苍白。 很快,御医和苏暮和都到来了。 黄忠谨连声道:“快、快看看陛下的情况!” 苏暮和也走了过来,他扫了眼钟离御的状态,几乎立刻皱起了眉,眼底带着浓厚的担忧。 “阿御?” 他坐在床边,帮忙抓住钟离御的另一只手,抚平她的手指,防止她因为疼痛而失去理智抓伤自己。 钟离御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带着挣扎的力度。 苏暮和握着她的手几乎拉不住。 “情况如何?”他问御医。 此刻几名御医额头上也全是冷汗,看着和钟离御有的一拼,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又轮番换人上前给钟离御把脉。 此刻殿内的香料已经换成了舒缓头疼的,然而却生效甚微。 黄忠谨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凑到苏暮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苏暮和皱了皱眉,“你确定她有用?” 黄忠谨犹豫着点了点头,“毕竟当初选秀之时……还有后来的表现来看,珏妃娘娘好像的确可以帮助陛下缓解头疼。” 苏暮和垂眸沉思。 黄忠谨又道:“只看此刻陛下愿不愿意让珏妃过来了。” 苏暮和冷声道:“她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不然等着疼死吗。”他看了眼黄忠谨:“你去请珏妃过来,记得,不要透露风声。” 黄忠谨:“奴才知道。” 钟离御身份特殊,又是女君,又是暴君,倘若她出现个什么情况,那么朝堂上必定会发生动荡。 哪怕兵力此刻掌握在钟离御手中,但也保不齐会出现什么意外。 因此以防万一,她这次毒发的事情必须压得死死的。 苏暮和看向那几名御医,神情冷肃:“诸位大人可想出什么方法了?” 几名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彼此对视一眼,俱是一片苦涩。 祁长乐此刻正在长乐宫休养身体,说是休养,其实倒也没有太严重,毕竟她没有呛水,只是受寒罢了。喝几服药就能好起来。 素昔来到祁长乐身前说道:“娘娘,您之前让奴婢去探查的事情有着落了。” 祁长乐微微挑眉,“你说。” 素昔:“最近……徐昭仪,刘答应,还有任答应都有出入冷宫,与应庶人接触。” 一时间听到这几个名字,祁长乐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她才恍然。 徐昭仪,刘淑云,还有那个企图模仿她的任苼。 加上一个应授成。 祁长乐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什么,忍不住笑了下,“他们这几人,是想要联合起来对付我?”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应授成会忽然转变态度,拉拢王曦怡了。 祁长乐眼底带着冷色。 “亏的他们这么看得起我。” 联合起来想要对付她,却没有直接对祁长乐下手,而是想要先拐弯从王曦怡那边入手。 素昔道:“主子若不放心,不如直接禀告陛下,让陛下帮您……” 祁长乐微微摇头,“我倒没有不放心,毕竟那几人还成不了什么货色。更何况陛下如今宠爱我,是不可能相信他们的轨迹的。只是——” 她拧了拧眉,“我有些担心王曦怡那边。” 上次她设计扳倒应妃的事就是祁长乐没有顾忌王曦怡而做出来的,在事成之后,她才恍然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自私。 而这次…… 素昔看出了她的犹豫,轻声建议道:“其实主子想这么多,也只有您一人在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和王答应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样若是要做什么事情,两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底,便也不会生出嫌隙了。” 祁长乐微怔,而后扶额失笑。 “倒也该是如此。” 只是她谨慎惯了,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曦怡开口。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也该开诚布公一下的。” 总不能事事小心事事拘谨,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说和王曦怡是密友呢。 想到这里,祁长乐舒了口气,弯了弯唇角,“你去请王曦怡过来一趟吧。” 素昔点头应是。 然而在她刚出寝殿的时候,便被黄忠谨拦到了。 素昔惊讶:“黄公公?” 因为黄忠谨并不是不守礼的人,对方直接冲到寝殿这边,着实让她讶异。 黄忠谨气都来不及喘匀,“快,我要见珏妃娘娘。” 素昔见他这副模样,也没追问,立刻引着黄忠谨进来。 祁长乐正在坐着看书,见黄忠谨这副模样走进来,不由皱了皱眉,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 第147页 “黄公公,怎么了?” 黄忠谨来不及、也不能说明缘由,他只是焦急道:“娘娘快随奴才走一趟吧!” 祁长乐不是分不清形势之人,见状,她直接放下书站起来,“走。” 而后黄忠谨又看了眼准备跟着一起去的素昔:“还请素昔姑姑留步。” 素昔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祁长乐。 祁长乐抬眸看了眼,“你留下看着长乐宫,盯紧了,别出什么事情。” 素昔便点了点头,停下脚步:“是。” 祁长乐跟着黄忠谨快步走去养心殿。 因为对方模样焦急,所以祁长乐便干脆舍弃了需要准备时间的步辇,只是徒步和他快步走过去。 路上,祁长乐忍不住轻声问道:“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黄忠谨不方便透露,只是道:“娘娘,您跟奴才到了养心殿就知道了。” 祁长乐眉目冷淡,心底微凉。 ——是钟离御出事了。 不然黄忠谨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现在走在路上,对方虽然表情竭力表现出与平时没有差别的镇静,但是微乱的步伐已经透露出了他的焦灼。 祁长乐垂下眸子,压下心底的焦虑,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 等到二人来到养心殿外的时候,祁长乐眯了眯眸子,这才发现在养心殿外巡逻的侍卫多了不少,这里的看守也更紧密了些。 这一切都坐实了她心底的猜测。 祁长乐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跟着黄忠谨踏入殿内。 刚一进入,熟悉的香料便传入她鼻间。 随后,她便看清楚了围在旁边的几名御医,还有站在一旁神情冷静却忍不住透露出担忧的贵妃。 以及,昏倒在床上,不知什么情况的钟离御。 对方发丝凌乱,一些黑发贴着脸侧,唇色苍白,唇心带着被咬出来的赤红,唇瓣干裂,看起来十分可怜。 祁长乐心底一跳,忍不住向前一步。 “陛下?!” 见祁长乐过来,苏暮和眉心松了松,他侧了下头对祁长乐说道:“过来吧。” 祁长乐也没有犹豫,立刻踏步向前。而后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钟离御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祁长乐蹙着眉心,忍不住回头看向苏暮和。 “不知贵妃可否告知臣妾,这是什么情况?” 苏暮和看了眼那些御医,让他们下去讨论,而后他捏了捏眉心,声音疲惫。 “你为阿御按过头,所以是知道她有头疼的毛病,对吧?” 祁长乐此刻已经顾不得因为苏暮和对钟离御的称呼而吃醋了,她静静点了下头,黑眸盯着对方,“是,陛下头疼难忍,臣妾之前为祖母按摩过,因此便主动请缨,也想帮陛下缓解头疼。” 苏暮和道:“那你可知道,阿御她长年累月都处于头疼之中?换句话说,只要她醒来,她便感受着疼痛。” 祁长乐睁大双眸,瞳孔骤缩,片刻后才哑声道:“臣妾……不知道。” 她只是以为钟离御的头疼是偶尔才会有的,等到头疼的时候,会点燃这种香料。 她只闻过两次香料,所以便觉得,钟离御平日不会头疼。 可是此刻,苏暮和却说…… 她抬头看向对方,神情一片空白。 接着,苏暮和轻声道:“原本这些事情不该由我告诉你的,毕竟……这是阿御自己的事,就算要说,也该由她亲自跟你说。” “但现在情况特殊,有一些事情我是要跟你说的。” 他叹了口气,“阿御的头疼并非偶尔才会发作的头疾,而是,中毒。” 祁长乐手指猛地攥住,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但是此刻,她却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了。 “中毒?”她忍不住喃喃道。 苏暮和神情冷淡的注视着前方,缓缓道:“当年有人要害阿御,所以买通了她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给她下了毒。” “当初毒发的时候她疼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几乎一度救不回来。” “后来还是宫中御医费劲浑身解数,才勉强驱散了大部分毒性,阿御救回了一条性命,但是却也因此,得了一些病症。” 祁长乐轻声道:“头疼……?” 苏暮和:“不止如此。”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阿御这些年都处于头疼之中,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但其实,她体内的毒症并未完全驱除,还有余毒残留。” 祁长乐眼睫轻颤,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一片刺痛。 她看向躺在床上无知无觉昏睡过去的钟离御。 “所以陛下此刻……” 苏暮和道:“便是余毒发作了。” 顿了顿,他还是将后半句补上了。 “而余毒一旦发作,除非解毒,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徐昭仪,刘淑云,任苼,应授成。 复仇者联盟哈哈哈哈草 * 这周轮空了,嘤嘤嘤 流量又该变冷了,哭哭 * 第54章 听到苏暮和那句话后, 祁长乐猛地睁大双眸,瞳孔微颤。 她哑声道:“你说……什么?” 苏暮和瞥了她一眼,没有再重复。但是这样的默认已经说明了一切。 -- 第148页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 只觉得深秋连空气都是凉的。 这口凉气吸下来, 吸的她五脏六腑都是冰冷。 “所以……”她顿了顿, 终究是没敢将剩余的话说出来,因为她怕自己一说, 便会触发什么禁忌。 哪怕这件事此刻还有回转余地, 她也仍是害怕。 仿佛只要不说, 那么那样的后果就永远不会出现。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 “如何解毒?”她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苏暮和收回目光,“解不了。” 听到他的话语, 祁长乐倏地抬头看向他, “什么意思?” 苏暮和抿着唇角,神情淡漠, 但手指紧绷。 “就是无人能解的意思。不然你以为, 为什么阿御会受头疼困扰这么多年?” 祁长乐怔然。 是啊……这里可是皇宫, 这里的御医已经是全天下最优秀的了,可是钟离御却仍然有着头疼。 这不就代表着御医无法解她的毒吗。 但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难道要看着她每时每刻这样疼下去, 看着她余毒发作直至死亡? 祁长乐压抑的低着头,感觉呼吸都是困难的。 忽然, 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眼睛亮了起来。 “既然御医不行的话,那找外面的大夫啊。” “总会有能够解毒之人,毕竟不是所有能人异士都愿意来皇宫天子脚下奉命当差的,所以御医不行, 外面的江湖郎中或许会有办法。” 她说着,愈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祁长乐看向贵妃,“发布皇榜,寻找能够妙手回春的能人异士,这样就——” 苏暮和轻笑一声,难得叹了口气,而后看了看祁长乐,微微摇头。 “不能发布皇榜。” 祁长乐脸色一顿,下意识就想质问,然而在她质问的语句脱口而出之前,祁长乐停下了。 因为她想到了这背后的原因。 君主倒下,无论是对朝廷、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来说都是一个震撼且动摇人心的消息。 朝廷百姓会为之担忧惶恐,甚至会发生慌乱,而有异心之人,便会趁机蠢蠢欲动。 钟离御……可能就是最不被人待见的女君了。 所以如果她倒下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以想象,而后果,不可预估。 祁长乐僵硬在那里,“那该怎么办?” 她轻声喃喃问道,像是无措的孩子一般。 “难道就看着她这样……” 苏暮和捏捏眉心,“我会让手下的人暗地里寻找有本领的大夫,但至于能不能找到,就看天命了。” 祁长乐紧紧咬住了唇瓣。 一定可以的。 她眸色暗沉,堆积着一片晦涩。 “可以找到的。” 因为她相信天命在钟离御身上。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祁长乐心底仍是难受与惶恐。 她坐在床边,握住了钟离御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祁长乐垂着眼帘,遮住眼底的无措与难受的神情。 明明她与钟离御好不容易心意相通,明明她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她以为她们可以互诉衷肠、两情相悦了,但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 祁长乐低垂着头,眼底一片茫然。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祁长乐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感觉到了“没办法”。 黄忠谨已经退到外面守着,殿内只留下祁长乐与苏暮和二人。 苏暮和靠在一边,视线扫过祁长乐,片刻后,他轻声说道:“你喜欢阿御?” 祁长乐此刻已经没有了和他较劲以及暗自比较的心思,她闻言,只是轻动了下眼帘。 “是又如何。” 苏暮和道:“只是略有些诧异,我以为……不会有人喜欢阿御。毕竟她对外的性格,有些不太好。所以外人惧她、厌她,甚至憎恶她,倒是很少有人,喜欢她。” 祁长乐听着他那样的话语,明知道这是事实,可心底扔升起了一丝不痛快的情绪。 “贵妃说笑了,你难道就不喜欢她吗。”祁长乐说不清楚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在刻意保持着冷静的表面。 苏暮和有些诧异,“我?”而后他带着一些不可思议的神情,“若说我喜欢阿御,倒也没有什么错,只是我对她的喜欢,大约不是你以为的那一种。” 祁长乐转过头看向他。穿着一身藏蓝色华服的男子靠在一旁,垂眸望向她们的位置。 那一刻,祁长乐感觉自己好似触碰到了什么真相一般,依稀间可以感觉到水纹波动。 她忍不住问道:“你对陛下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 苏暮和摇了摇头,不准备再回答了,因为接下来的答案涉及到了钟离御的身世,他不能做主擅自告诉祁长乐。 这样的事,是需要钟离御自己首肯的。 他只是轻声道:“如果阿御对我有喜欢,也不会是男女之情。” 祁长乐忍不住直起身子,眉梢微动,她道:“可是世人都知道,陛下曾为了你——” 苏暮和目光移到仍旧昏睡着的钟离御身上,视线柔和。 “但那不是事情的真相。”他简单说道。 -- 第149页 “你很独特,也很特殊。”苏暮和看了看祁长乐,“阿御喜欢你,尽管她自己或许还不愿意承认,但是,毋庸置疑,她对你的喜欢,是男女之情,心悦之意。” 这样的话语被挑在了明面上,祁长乐忍不住心底微动,握着钟离御的手紧了紧。 或许她曾自己有过发现,或许钟离御曾亲口告诉她过,可那些都太过……浮于表面,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让祁长乐不敢触碰,唯恐破碎。 因此她抱着钟离御的“喜欢”,却不敢承认。 但现在这样的事情被外人、尤其是苏暮和挑明,那便是另一种情况了。 祁长乐不得不承认,她有轻微的触动与窃喜。 就像是梦境被肯定了一般,变作现实,而她也不必担心随时会失去。 下一刻,祁长乐感觉自己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动。她一惊,连忙看了过去。 钟离御原本因为昏睡而平静的面容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眉心蹙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陛下?”祁长乐忍不住喊道。 苏暮和靠近了过来,“她要醒了。” 方才在祁长乐来之前,钟离御便已经经历了头疼的痛苦,而后昏睡过去。 经由御医查证,这并非无事或是脱离疼痛,只是因为余毒作用,所以在一段时间过去之后,钟离御会陷入昏迷。 这样的昏迷于她而言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事在于,陷入昏睡的她可以免于疼痛。 而坏事则是……倘若余毒迟迟不轻,那么迟早有一天,钟离御会昏睡时间越来越久,从而再也醒不过来。 苏暮和收敛起思绪,眸子沉沉,对祁长乐说道,“醒来的话,便会重新感知头疼。你……” 祁长乐了然,“我来帮陛下,虽然我也不确定,是否有用。” 闻言,苏暮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本来就是难以抗拒和治疗的疼痛,喊祁长乐过来不过是想要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有用最好,就是无用,如果有祁长乐陪伴在身旁,想必钟离御也会好受一些。 随后,钟离御清醒了过来。 她时时刻刻被头疼困扰,唯有昏睡的短暂时间里才能获得安宁。 现在醒来,自然重新陷入旋涡。 钟离御甚至来不及看清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就重新陷入疼痛的挣扎中。她身子微动,像是在摆脱什么却无法摆脱一样,发丝凌乱。钟离御痛苦的抽回手,握起成拳,因为太过疼痛而想要锤自己的额头。 祁长乐连忙握住她的手,下一刻反倒被钟离御的力道带偏了一下。 对方因为疼痛而挣扎的力道加重。 祁长乐不得不靠她更近,努力握着钟离御的手,桎梏着她的动作。 她心底带着说不清的心疼与惊惶,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直面钟离御的痛苦,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对方一直以来,都处于这样的疼痛之中。 “陛下、陛下……!” 祁长乐一只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试图去抱他。 “您忍耐一下,稍等一下,我帮你按按头好不好,不要这么对自己,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她声音中掺杂着一丝哀求。 祁长乐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曾经自学的按摩手法能够为别人解忧。也是她第一次迟来的庆幸,还好,她学过这个。 不然现在她连帮助钟离御的办法都没有。 熟悉的声音穿过由疼痛织成的蛛网,落入钟离御耳中,她艰难拧着眉睁开眼眸,看清楚了面前抱着她的人。 “长乐……”钟离御声音沙哑,像是干渴已久之人一样。 祁长乐忽的鼻尖一酸,她握着钟离御的手紧了紧,“是我。” “我来帮你按下头好不好,就像最开始做的那样,你不要……”她回想起钟离御刚才因为过于疼痛甚至想要痛击自己的样子,心底难受。 “你不要伤害自己。”她低声说道。 因为见到了祁长乐,所以钟离御努力平复着情绪,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痛苦或是挣扎而吓到对方。 她闭着眸子,胸脯起伏,咬住了唇侧。 或许因为见到了祁长乐而舒心,钟离御感觉自己的疼痛都因此消减了许多。 此刻她头部疼痛依然折磨人,可钟离御却拼命忍耐了下来,哪怕后背已经渗出冷汗,她却依然没有表现出什么。 钟离御重新睁眸看向她。她想要伸手去拉一拉祁长乐,但却无法控制的掐紧了自己的掌心。 倘若不如此,钟离御根本无法控制这样的疼痛。 “你怎么过来了?”她忍耐着,轻声问道。 祁长乐眸子中带着水光的看着她,“黄公公请臣妾过来的。倘若不是他,臣妾还不知道,陛下……” 她咬住了唇,鼻尖控制不住的酸涩,泫然欲泣。 与以往做戏出来的哭泣不一样,这一次,她是真的控制不住难受,也控制不住情绪与泪水。 “陛下……怎么会这样。”祁长乐哑声问道,带着心疼。 祁长乐握紧了她的手,此刻所有的情绪与神情全部是发自内心,再也做不得假。 倘若初次相见,体元殿上她的怜惜是出于谋生与算计。 那么这一次,祁长乐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何为心疼。 ——直疼的她心口瑟缩,酸胀难忍。 -- 第150页 “陛下,我来帮你按一下好不好?”她眼底水色越积越多,像是镜面湖泊一般,快要盛补助,仿佛下一刻便会从眼眶中簌簌落下泪水。 “让我帮帮你吧,哪怕、哪怕起效甚微。”她带着恳切,与一点点不经意溢出来的哽咽。 钟离御心头一酸,却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愉悦,哪怕是在这时,她依然因为祁长乐对自己的关切爱护而开心,也因为对方对自己的专注而满意。 她弯了弯唇角,“好啊。” 钟离御唇色苍白,眉心带着无法缓解的郁结。 “有长乐帮忙的话,一定会好受很多的。” 她勾着唇角笑了笑,想要做出与往日一样的情绪,但很快便因为疼痛而僵硬了一下。 祁长乐像是难以忍耐一样,终于还是缓缓蹙起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咬住了下唇。 不过转而,她就将这股外露的情绪重新收了回去。祁长乐吸了一口气,安抚一般的捏了捏钟离御的手,轻声道:“如果实在难受,就不要忍耐了,没关系的。” 祁长乐抱着钟离御,“陛下有什么样的情绪全部都宣泄出来吧,无所谓的,我才不怕。” 她不会害怕钟离御因为忍耐承受痛苦而表现出来的疯癫与狰狞。 正如二人最初相见时她便不惧对方的暴戾一样。 钟离御反握住她的手,缓缓攥紧。 她没有再说什么。 祁长乐收敛了心情,而后帮钟离御按着头。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对方,但至少,可以让钟离御感受到她不是一个人,自己还陪在她的身边。 钟离御感受着额角的力道,蹙起的眉心忍不住柔和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安静了些许。 虽然祁长乐的揉按对她的头痛来说起到的作用是杯水车薪,可此刻钟离御仍是好受了许多。 就像是一个常年处于寒冷之中的人被一缕热流暖到了一样。 钟离御闭着眸子,而后问道:“有关我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祁长乐一怔,下意识看向等候在旁边的苏暮和。 苏暮和垂下眸子,轻声道:“只说了余毒的事情,其余的,并未告知。” 钟离御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她说道:“其实,也可以告诉……”她眼睫轻颤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长乐要知道的。” 祁长乐手上的动作一顿,“陛下指的是——” 钟离御:“我的身世。” 她抬起眸,眼底暗沉。 “原本我是不想说的,这世间除了我和暮和,还有黄忠谨外,再没有第四个活着的人知道。但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喃喃。 “长乐,你是不一样的。” 她始终这么相信着,从见到她的第一面,直到现在。 祁长乐呼吸微顿,眼睫颤了颤。 这一刻,她的某种感觉仿佛愈发深刻。 身世,钟离御,苏暮和…… 祁长乐感觉自己像是要猜到什么了。 但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我不想从别人那里听说,我只想要陛下告诉我。所以,陛下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等着你亲自跟我说。” 听到她的话语,钟离御忍不住失笑。 “这么任性吗。” 祁长乐道:“就是任性,而且,除了陛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宠爱我、包容我的任性了,如果陛下……那么臣妾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陛下舍得丢下臣妾吗?” 她声音轻轻:“所以,陛下再努力一下好不好?” “一定,可以找到的。无论是世外高人也好、解毒之法也好,一定可以的。” 钟离御闭上眸子,心底微颤。 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情绪对待过她。 苏暮和与黄忠谨自然也是希望她活下来的,可他们陪伴钟离御已久,更像是家人。 但是祁长乐,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 她们仅仅是由选秀相识,才会有接下来的发展。 而且,钟离御一向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性格并不好,可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她还是获得了属于祁长乐的珍贵的情感。 那是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拥有过的。 钟离御心底一片炽热。 “……好。”她轻声答道。 曾经的她对死活无所谓,甚至还期待着死亡的到来。因为世间已无她能期待的人或事。 可现在的钟离御,却第一次迫切希望能够活下来,她期待着与祁长乐一同生活下去。 她第一次喜欢上人,第一次与他人两情相悦,还什么都未曾体会。 如今的钟离御,也生出了舍不得的情绪。 …… 逐渐的,钟离御的呼吸变得绵长。 祁长乐缓缓收回了手指,她舒缓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僵硬的指节,微微蹙了蹙眉,“这是睡着了吗?” 苏暮和摇了摇头,“不,是方才的状态。”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出于钟离御本身意愿的沉睡,而是因为毒素作用的昏睡。 祁长乐心底沉了沉,她收回了手后,眉间沉郁。 苏暮和看了眼她的神情,罕见的安慰了她。 “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安排人手去寻找神医的。” 祁长乐垂下眼眸苦笑了下,“我当然知道你会安排人,可是担心这种情绪,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 第151页 苏暮和看了看她,“你很喜欢也很在意阿御,为什么?” 苏暮和神情淡淡。“据我所知,最开始的时候,阿御并未表现出对你的特别关照,你是因为什么才会——” 祁长乐打断了他的话语。 “贵妃是在警惕我?” 苏暮和一怔,旋即失笑,“只是有一点在意,并不是防备你。” 倘若防备祁长乐,便不会让她过来了。 苏暮和有自己的判断,也有自己的人手,所以他自然有渠道得知祁长乐做过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也能判断出她对钟离御没有坏心。 相反,还动了真心。 他只是有些……好奇吧。 祁长乐神情淡淡,“既然如此,那无可奉告。” 她抬起眸子看向对方,“我的心意,只需要陛下明确即可。” 苏暮和莞尔,并未追究。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只是有一点——”他眸色变得冷淡了一瞬,“无论如何,我希望你都不要做出伤害阿御的事情。” “她……”苏暮和顿了顿,抿了下唇,“其实过得很不好,这些年,一直都不曾被期待,也不曾被爱过;同样的,她也不曾接受过别人的爱,更不曾走出来。” “你是她第一个接受的人,也是将她拉出来的人,所以我希望……” “无论如何,你都能够稍微在意她一下。” 祁长乐因为苏暮和话语的内容而微微蹙眉,瞳仁微颤,心底升起一股担忧。 听完了对方的话后,她垂下眼眸。 “我会的。”祁长乐回首看向钟离御。 对方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呢。 祁长乐从不曾与谁真心相待过,也从未被人真心以待过,所以……她格外珍视,也很在意来自钟离御的宠爱。 或许旁的人会觉得钟离御的宠爱不讲道理、霸道,并且带着独.裁专政,偏心的有恃无恐,可这恰恰就是祁长乐所需要也渴望的。 她才不需要将来自己爱的人会因为道理而与她隔阂,更讨厌与自己相伴一生之人在她需要被做主的时候反而讲起了世间公道,她只需要对方最在意自己,哪怕自己是错的。 而钟离御,做到了。 或许她是暴君,蛮横、暴戾、喜怒不定,可她给出的喜爱,恰恰是祁长乐想要的。 她眼睫颤了颤,握住钟离御的手。 “她不抛弃我,我又怎会放下她。” 苏暮和弯唇笑了笑,随后敛容。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商量一下别的事情了。” 祁长乐抬眸看了过去。 苏暮和神情平和,带着一点淡然。 “阿御出事,绝对不能有消息泄露出去,所以你回去以后,我希望你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与表现,不要被外人猜测出来。” 祁长乐点了点头。“自然。” “另外就是——” “关于明日的早朝,该如何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上一章的时候你们都误会我了…… 我说余毒发作 那么解毒,肯定就是找大夫来解毒啊啊啊 这次走的时候正常手续orz * 这里的剧情大概就跟攻略游戏里触发的支线一样 如果好感度不够或者某种威信(?)没刷够,那么长乐就无法触发养心殿剧情 不触发养心殿剧情就不会来照顾女君,同时也无法解锁【女君の身世】√ 换句话说如果长乐不来,那么钟离御也不会想要走出这一步,正是因为长乐来了,所以女君的好感值才会有一个大的提升,直接提升了level 第55章 钟离御虽然在士族以及高官眼中, 算不得什么好的君王,但她到底没有做的太过分。 该管的事情有在管,该批阅的奏折都好好批阅, 同时, 虽然不甚勤政, 每日上朝时辰比先帝都会晚一会,但是每次朝会都会到场。 可现在钟离御陷入昏迷, 就算是醒来, 也会陷入疼痛之中, 根本无法忍耐, 因此明日……甚至以后的早朝,她或许都无法出面。 帝王不参加早朝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并且必须要有缘由来解释, 哪怕是钟离御这个暴君,也是如此。可钟离御情况特殊, 他们不仅给不出解释, 甚至还要隐藏这其中的秘密。 因此, 明天以及之后的早朝该如何规避,是个问题。 祁长乐皱眉想了想, 最后抿了抿唇,沉声道:“那就只有……找个借口了。” 苏暮和看向她。 祁长乐耳垂微红, 神情却镇定。“既然如此的话,就借口……陛下召我侍寝, 而后春宵一度不早朝吧。” 她眼神如水,带着坚定,倘若不是微红的耳廓暴露了她的情绪,苏暮和会以为她真的不曾有过情绪波动。 苏暮和在最初的诧异后忍不住轻笑了下, “可以,倒是一个好办法。” 毕竟钟离御本身名声就不怎么好,暴君之名已经被传遍,现在就是再加上一个荒淫无度,似乎也不怎么过分。 而且,这个理由是目前为止最好用、并且也最好进行掩饰的。 同时,也最合常理。 任谁都知道钟离御现在对祁长乐爱如珍宝,召她侍寝也是迟早的事情,更不会引人怀疑。 苏暮和莞尔:“倒是多亏你能想到这一点。” 而且还是这么迅速的情况下。 -- 第152页 祁长乐略感不自在,垂下了头。 “……过奖。” 她不是机智,只是因为心底之前想过这些事,因此这时候联想的便格外快罢了。 苏暮和沉吟:“只是这个借口,终究无法用太久。” “短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祁长乐抿了抿唇:“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找到神医吗?” 苏暮和看了眼昏迷的钟离御,握了握手指,“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谈论到这里,两人便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祁长乐伸手摸了摸钟离御的手背,心底酸涩,带着一点不明确的茫然。 她倒是不怕和苏暮和一起作假,欺骗朝臣与百姓,但是她怕钟离御一直醒不过来。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祁长乐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多久。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无坚不摧坚韧无比,但是现在祁长乐才发现,原来……不太行。 若是不曾有过依靠,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脆弱的时刻。 两人将这个决定和黄忠谨透露了一声,黄忠谨闻言并未反对,只是道:“奴才一切都听贵妃和珏妃娘娘的指示。” 苏暮和淡淡点头,“既然如此的话,那便来策划一番吧。” 他抬起眸:“首先便是敬事房那边的存档。” …… 祁长乐回去了自己的宫殿,她闭眸收敛了所有神情,再睁眼时,已经与往常无异。 她回去之后,素昔走上前来,眼底带着担忧,显然,黄忠谨方才的异样也让她有所紧张。 素昔是从祁长乐入宫之后便跟着她的宫女,是她宫中的掌事姑姑,平日里行事稳妥、不骄不躁。 祁长乐信任她,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无论是谁,她都不可能透露风声。 因此面对着素昔关切的神情,祁长乐只是如同往日一般轻柔笑了笑,“无碍,别担心。” 素昔看着祁长乐脸上的笑意,略微放下心来。 待进了宫之后,祁长乐不经意的吩咐道:“对了,最近御膳房那边可有送来什么新款衣裳?你和素巧一起捧来让我看看。” 素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祁长乐忽然有心情挑衣服,但还是应下。 片刻后,她们便率着几名宫女,捧来了新供奉上来的衣裙。 祁长乐升为妃位后,所有用度份例自然也会跟着上涨,更别说她还是钟离御眼前的炙手红人,内务府的人自然也会恭维巴结祁长乐。 哪怕钟离御的后宫与前朝不同,可这其中却还是有相通的地方,比如帝王的宠爱总是最重要的。 所以谁都知道祁长乐受宠,因此所有人都不会与她为难,有好的稀罕的,自然紧着长乐宫来。 卖长乐宫一个好,总比划分界限要来的好。 因此长乐宫的东西总是最丰盛、也最华贵的。 祁长乐看着这些精良华贵的衣裙,目光从它们上面扫过,心思却涣散了一分。 ……若要她挑,此刻她也的确不曾有心思。 如果是以前,那么祁长乐还能好好的装扮自己,毕竟那是为了给钟离御看。女为悦己者容,她也同样如此。 但是现在…… 这时,黄忠谨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很快错开。 祁长乐唇角带上笑意,“黄公公怎的又来了?” 黄忠谨也配合着说道:“这不是又有新的旨意了。陛下口谕,今晚宣珏妃娘娘侍寝。” 他脸上挂出一抹高兴的笑意,“恭喜珏妃娘娘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哪怕知道这是提前计划好的一场戏,可是在听到侍寝二字的时候,祁长乐心底还是轻微颤了下。 这是她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但却在今天以这样的形式到来。 祁长乐深吸了口气,跪下行礼,“臣妾领旨。” 黄忠谨道:“娘娘快准备准备,到养心殿来吧。” 祁长乐缓缓起身,与他对视。 “是。” 黄忠谨离开之后,宫里其他宫人才缓缓站起来。 素昔与素巧俱是不可置信,像是被馅饼砸了头一样,只是惊喜还不够,更多的是诧异与震惊。 “娘娘?!” 祁长乐垂下眼眸,唇角挂着一抹和煦笑意,明知故问:“怎么了?” 素巧抢先问道:“是真的吗?刚才黄公公所说的,您、陛下真的召您侍寝了?!” 祁长乐目光从她压抑不住惊喜的神情上略过,而后弯眸笑了笑,做出了一幅既开心又幸福的笑意。 “黄公公一字一句说的真切,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问素昔有没有听到。” 素巧闻言,还真的回头去看了看素昔。 素昔也是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祁长乐调侃素巧,而素巧还真的“上当”了,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娘真是的,怎么还调侃素巧了呢。” 素巧也不在意,只是催促:“素昔姑姑,您快告诉我,方才我不是在做梦吧。” 素昔笑了笑:“自然不是,我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的,哪怕她诧异、震惊、不可置信,但素昔还是十分明确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惊讶过后,有着浓浓的惊喜。 他们娘娘还是第一位侍寝的妃嫔吧? 曾经在每个宫妃与宫人心中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居然在祁长乐身上实现了。 -- 第153页 作为长乐宫的宫女,素昔自然与有荣焉。 素巧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接着立刻伶俐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如今可是真真正正的第一人了,看以后谁还敢对娘娘不敬,说不定啊,以后娘娘还能更进一步呢。” 她笑的机灵,得意的对祁长乐眨了眨眼。 祁长乐看着她的笑意,心底一软又一酸。 这一刻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这是在做戏了。 ——若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祁长乐及时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伸手捏了捏素巧的脸,“小促狭鬼。” 随后,她吩咐素昔将长乐宫宫人都赏了一遍。 听着周围宫人的道贺声,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让他们退下。 接着她挑选了一件浅粉色的衣裙换上,让素巧给她挽了个发髻,便宣来步辇,准备去养心殿那边了。 …… 养心殿外,依然有很多侍卫把守,只是比之祁长乐前面来的时候,隐晦了不少。 她朝巡逻侍卫那边看了看,而后收回目光,与守在外面的王公公见面打了声招呼,便进去了。 现在这种特殊时刻,看来能够在养心殿周围的人,应该都是钟离御的亲信,是值得信任的。 祁长乐进了养心殿,便看到了守在一旁的黄忠谨还有苏暮和。 苏暮和抬眸看见她来,目光在她新换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与祁长乐轻轻颔首。 祁长乐神情淡淡,但却没有再介意什么。 虽然曾经她与苏暮和大概算得上是……“敌人”关系,可现在,他们却是合作的伙伴。 更不必说,祁长乐总觉得他与钟离御的关系,不是她曾经以为的那样。 不过那都是要等到钟离御解毒之后,再去关注的事情了。 祁长乐问道:“可需要我做什么吗?” 苏暮和:“无事,不需要,你只需在这里带到明日即可,最好午时再离开。” 祁长乐明白,这是为了营造出“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假象,因此需要她停留到午时,因此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大约过了一会,苏暮和便起身告辞了。 只留下黄忠谨还陪伴在这里。 眼看着天色暗了,黄忠谨道:“娘娘,咱们先宣晚膳吧,用完晚膳之后,奴才会和敬事房那边的人沟通,让他们记下您侍寝的时间,这一关便算是过了;到了晚间您记得再叫一次水,便无事了。” 听着他的安排,祁长乐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后应下。 虽然只是如同过流程一般这样和祁长乐交代了一遍,但恍惚之间,祁长乐好像真的已经想象出了……如果自己真的侍寝时会发生的事情。 她捏了捏手指,压下自己的羞涩,恢复平静。 宣晚膳自有黄忠谨去忙碌,祁长乐只需要待在养心殿即可。 因为钟离御还在昏迷的关系,所以此刻寝殿那边已经落下了层层明黄色的帷帐,里面的景象一概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烛火灯光。 见有人要进来上膳,祁长乐便起身走到里侧,落下帷帐,不让人看到里面情形。 她坐在床边,看着仍旧昏迷着的钟离御,心底微颤。 容貌明艳而精致的女人闭着眸子,陷入昏睡,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平和情绪,卸去了以往的戾气与阴郁,此刻的钟离御才露出了不曾被人窥探的漂亮容颜。 但祁长乐却宁愿看到她饱含阴翳与躁郁的神情,也不愿看到她此刻无法醒来的虚假平静。 片刻后,黄忠谨在外侧小声说道:“娘娘,您可以出来了。” 祁长乐敛眸,收了收多余的思绪,起身走了出来。 晚膳已经被摆放在那里了。 黄忠谨道:“娘娘,您吃些吧。” 祁长乐点了点头,坐了过去。 珍馐美味,可她却食之无味。 与此同时,黄忠谨也在做一些工作,他必须挑出一些食物,好营造出钟离御也用了晚膳的事实。 他无意间瞥见祁长乐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顿了顿,便不经意的说道:“说起来娘娘现在吃的这道菜,陛下以前倒是也很喜欢呢。” 祁长乐一顿,垂眸看去。 “……是吗?可我似乎,并没有观察出来。” 黄忠谨道:“这也是正常的,陛下现在贵为一国之君,总有些喜好不能示于人前。而且……或许是长大了的缘故吧,这些年,陛下似乎正在隐瞒自己的各种喜好,哪怕是奴才,也不太能观察的出来呢。” 祁长乐弯了弯唇,“这样啊。” 黄忠谨道:“不过尽管如此,奴才倒是也能看出一些事情。”他笑了笑,有意宽慰:“比如,陛下十分喜欢娘娘,在意娘娘呢。” 祁长乐筷子一顿,眼睫颤了颤。 黄忠谨:“这可不是在欺骗或是奉承娘娘,而是实话。奴才伺候陛下这些年了,从未见过陛下对哪个人如此上心,娘娘您……是头一个呢。” “而且,或许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同样,也是最后一个。” 祁长乐抿了抿唇,而后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不可思议的笑意。 她弯眸笑了笑,眼底带着微光。 “我也……一样。” …… 撤下晚膳之后,便是敬事房记档,但这些有黄忠谨在招呼,祁长乐不必担心。 -- 第154页 她只是来到寝殿内,照看着钟离御。 因为余毒缘故,所以钟离御还陷入昏迷之中,祁长乐一方面觉得这样可以让她避免头疼,但另一方面却忍不住担心。 万一钟离御醒不过来怎么办? 而且,倘若她陷入昏迷时间越来越长……身体又该怎么撑住?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一定可以醒来的。 敬事房的人退下后,黄忠谨也道:“娘娘,那奴才便先……退下了。” 祁长乐知道接下来是她与钟离御的时间了,因此,她点了点头:“好。” 随着门声轻响,很快,殿内便是一片安静。 祁长乐垂眸看着钟离御的容颜,心底柔软,指尖在对方脸上划过,而后无奈轻笑了下。 “原本应该是陛下陪我的一个夜晚,如今却要臣妾独自一人,这算什么,独守空房吗?” 然而对方却在沉睡中,没有反应。 祁长乐低下头,在钟离御苍白的唇瓣上吻了吻,动作轻柔,带着柔情蜜意。 “陛下睡了也好,这样便不会痛苦了。但是……您可千万不要一直睡下去啊。” 她指尖摸着对方的耳垂。 “我还在等你呢。” 不出意外,今晚她就要在养心殿入睡了。 这还是祁长乐第一次睡龙榻,说没有任何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钟离御沉睡,只有她一个人,再大的触动也只能缓缓沉寂下来。 天色已黑,祁长乐起身熄灭了外侧的几盏灯,只留了殿内两盏。 在她回来的时候,发现钟离御此刻醒了过来。 祁长乐微惊,带着欣喜,但随后便是浓重的担忧。 因为醒来就意味着,钟离御又要陷入疼痛之中。 “陛下。”她坐了过去,想要帮钟离御按摩一番。 然而钟离御握住了她的手,“怎么晚上也过来了?” 她能够分辨出此刻天色,但是却没能思考出祁长乐为什么会留在养心殿。 如若是以往,或许钟离御很快便能想清楚,但现在她受到疼痛困扰,仅仅是平静着说话,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精力了。 祁长乐擦去钟离御额头汗水,而后抽出手来,帮对方按着额侧,轻声的将她与苏暮和商量的计划告诉了钟离御。 “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钟离御感受着额侧的力道,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微嘲与调戏。 “这算什么……” 祁长乐抿了抿唇,“陛下是介意吗?” 钟离御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就算我介意,介意的也不是你想的那个。” 祁长乐手上动作微顿。 她想的那个—— 的确,祁长乐方才想的,是以为钟离御介意被传出宣她侍寝一事。她以为钟离御很在意这种事情,在意到了哪怕是虚假的,也不允许。 但此刻对方却说,不是她想的那个。 “那陛下,指的是什么呢。” 钟离御眉心蹙着,忍耐着疼痛,唇角却似笑非笑的勾起。 “当然介意的是真实性啊。” “旁的人都以为我已经召了你侍寝,可事实上,我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说,我能不介意吗。” 祁长乐微怔,有些讶异。 “陛下——” 钟离御笑道:“不过,长乐,你知道该如何侍寝吗?” 祁长乐一顿,忽觉有些羞赧。她声音放轻了些:“也是……知道一些的。” 钟离御却不肯放过她,“一些,是多少?” 祁长乐咬了咬唇,反问道:“那陛下呢?陛下又知道多少?” 钟离御笑了笑,忍着头疼与她说话。 “我知道的,那可多了,至少远比你要多。” 祁长乐一顿,眯了眯眸子,有些微妙的在意。 “陛下是从何处得知的?”祁长乐感觉自己此刻心态不对劲,有一些像是吃醋了的样子。她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许闷,“难不成陛下是找人过来言传身教了吗?” 钟离御嗤笑了一声,带动了头疼,又轻微“嘶”了下。 祁长乐连忙帮她揉了揉头,力道加重了些,“陛下,没事吧?” 钟离御按捺着方才因为头疼而升起的一丝情绪,她轻微吐出了一口气,恢复往常。 “什么言传身教,嗯?这样的事情你也脑补的出来?” 祁长乐垂下眸子,没再回答。 钟离御没再逗她,只是笑着说道:“有句话你可曾听说过。” 她微动了下,“唔,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祁长乐:“……” 钟离御:“如何?” 祁长乐移开了目光,心底这才放松了一些。 “原来陛下,是读书学来的。” 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书中……有教女子……的吗?” 钟离御抬起眸子,看着祁长乐光洁瘦削的下巴,而后目光微移,落在了她的脖子,而后下滑。 祁长乐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十分漂亮,衣领开阔,露出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精致有型的锁骨以及……瘦削且只手可握的肩膀。 白皙的肩头半隐在衣衫之下,半遮半漏却更显惊艳。 钟离御眸色暗了暗。 -- 第155页 “有没有教女子的,你自己亲眼目睹,不就知道了吗?” 祁长乐带着一些不解看了过来。 钟离御闭上眸子,略微深吸了一口气,她指了指里侧,“那里还有一本话本,你拿来看看。” 祁长乐微顿,顺着钟离御指的方向,伸手摸过去,果然在床褥下面摸到了一本书册。 她拿来一看,书名是不怎么正经的《假道士与狐狸精》。 祁长乐:…… 的确不正经。 既然钟离御说这是讲述女子之间的故事,那毫无疑问是女道士与女狐狸精了。 祁长乐抿了抿唇,莫名有些紧张。 钟离御一只手扶着额头,忍耐着抽痛,与此同时笑道:“打开看看啊。” 祁长乐翻开了扉页,入目的便是赤.裸且醒目的插图。 她脸颊顿时绯红,立刻合上了书籍。 钟离御听到她那边的动静,嗤笑出声。“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祁长乐脸颊火热,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度打开。 插图便再次落入她的眼中。 这一次,她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祁长乐连脖颈都染成了粉色,她手指僵硬,说不出话。 她曾经倒是也接触过男女图册,可那时她看着插图,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毕竟将来若是嫁人,这是她必须了解的事情。 可现在…… 现在她仍是抱着学习的心态,但心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口干舌燥,心脏怦怦直跳。 如若、如若将画中的人替换成她与钟离御……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绷紧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是中毒也甜甜的呢~嘻嘻 总算不负我小甜文写手的名号了(叉腰) 上一本我被大家质疑,我的甜和你们的甜不是一种甜 可恶,这本总算为自己证明了 第56章 祁长乐耳垂连着脖颈都染成了羞涩的粉色, 她抿了抿唇瓣,甚至没敢与钟离御双目对视。 只是她想要当鸵鸟,钟离御却不肯放过她。 尽管头疼依旧, 可此刻钟离御心情却很好。她似笑非笑挑着唇角, 伸出一只手, 吊儿郎当似的拉了拉祁长乐的衣袖。 “怎的看完了之后就不说话了,嗯?” 祁长乐脸颊绯色加重, 她抿了抿唇:“原来陛下看得都是这些……” 钟离御失笑:“那你以为我看得会是哪些?” 她语气中带着笑意, “看一些……御书房里那种正经读物?”钟离御挑了挑眉, “原来长乐你觉得那里面会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祁长乐浑身不自在, “陛下别取笑臣妾了,而且, 您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钟离御道:“那我还真不知道了, 长乐,你说的是哪个?” 祁长乐眼角仿佛也染上了羞意的绯红, 她轻声道:“臣妾说的是这些……太过露骨赤.裸的书籍。” 明明有更加委婉讲述的书籍, 可钟离御偏偏选择了这种“醒目”的, 且光是插图少说都有十几幅了,各个都看得祁长乐面红耳赤。 她羞意更甚, “陛下、陛下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钟离御失笑,“在我这里放着, 谁敢乱翻?”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别说乱翻了,旁的人倘若不小心看到了这些, 就先要自己自戳双目请罪了,更别说去琢磨其他。 更遑论猜测钟离御了。 钟离御又道:“再说,了解这些事情,不看些露骨直白的, 又怎么会懂?” 倘若是太过委婉的,说不定还会产生一些误解,倒不如看直白的,一步到位。 祁长乐自然知道这么个道理,主要是她方才被扉页上太过直白的图画吓到了,因此才会有此反应。 但其实转念一想,这不都是正常的事情吗? 她和钟离御将来指不定也要……她现在又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心态。 她把捏皱的书本放在一旁,然后问道:“陛下既然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她迟疑了下,“您一天都没进食了,身体会受不住的。” 钟离御知道,但是她头疼的厉害,甚至感觉浑身都是疼的,忍耐痛意就已经花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哪里还有精神吃东西呢。 但是当她看到祁长乐眼底漫着的担忧时,钟离御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了下头。 “好……不用太多,我稍微吃一点。” 祁长乐放下心,“好。” 因为钟离御这一份食物是一直在备着的,没有走御膳房那边,毕竟人多眼杂,总会被人发现不妥的地方。 所以钟离御的膳食走的是贵妃那里的小厨房,都是苏暮和自己的人,值得信赖。 晚膳虽然不多,但是该有的都有。 钟离御勉强坐起来,靠在床边,脸色苍白的用手指支撑着自己的头,恹恹的看了眼,“就粥吧,其他的我也不想吃。” 祁长乐点了点头,端起粥准备喂她。 钟离御微微挑眉,侧头挡住了祁长乐的动作,“怎么,要喂我?” 祁长乐抬眸看了她一眼,“陛下身体不适,臣妾自然要服侍您。” 钟离御笑着看了看她,而后自己接过来了碗,“服侍……”她哼笑了一声,“喂饭就不必了,我再怎么不舒服,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再说——” -- 第156页 她唇角勾起笑意,带着一点不坏好意。 “你想要服侍我,等下就会有表现的机会,不必急于这一点。” 祁长乐带着淡淡的不解,看着钟离御接过碗喝完了粥。 “陛下需要臣妾做什么?” 钟离御喝完后,祁长乐帮她把碗收拾好,而后看她重新躺了回去。 头挨着枕头稍微冲减了一些疼痛感,但也只是一点点。 钟离御控制不住的想要蹙眉,她掐了掐眉心,勉强按捺下来自己因为疼痛而有些焦躁阴郁的情绪,抬眸看向祁长乐。 “那不是?”她指了下那个被祁长乐扔在一旁的话本。 “我头疼的睡不着觉,实在难受,所以,需要长乐你念些读物给我听,好助我睡眠,如何?愿不愿意?” 祁长乐方才平静下来的脸色又腾的红了起来。 “陛下让臣妾给您读——那个?” 钟离御勾起唇角轻笑,“怎么,这就不乐意了?” 祁长乐咬了咬唇,“您不是说了吗,那、那可是……那种读物,您确定?” 钟离御:“啊,确定,开始吧,长乐。” “……” 祁长乐现在总有一种骑马难下的感觉。 若是不读,那总感觉对不住钟离御,而且她也的确想为钟离御做些什么,毕竟对方疼的睡不着,祁长乐也心焦。 但要是读…… 也太难为情了。 钟离御就是让她读史书什么的,都比这个好。 而且祁长乐真的不信,读这个,就能更快睡好了? 她咬着下唇,手指快要把裙摆撕碎。 最终,祁长乐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把那本话本拾了回来。 算了,读什么不是读呢。只要钟离御真的听得开心,能够忽略一些头疼,那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而至于读的内容,还重要吗。 祁长乐吸了一口气,翻开第一页的内容。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念出声来。 前面还好,但越到后面,越是无法入眼。 祁长乐脸色绯红,嗓音已经有些发颤了,她一字一顿的念着,手指紧紧蜷缩着。 钟离御轻笑了下,重复了一句:“揭开衣领,而后探入里侧,手指直接掠向双……” 原本自己读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但现在祁长乐才发现,原来听到钟离御重复,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陛下……!” 她难得情绪如此激动,堪称羞愤了。 “陛下还想不想听臣妾继续读了?” 钟离御笑了笑,“自然是想。” 祁长乐闷声道:“那您就、不要重复了。” 钟离御笑着微微挑眉,“你读你的,我重复我的,有什么冲突吗?” 自然是没有冲突的,可是钟离御每次重复那些旖旎语句,总会让祁长乐有一种错觉。 好像对方正在无形中挑逗勾引着她。 当她读到手指掠向……祁长乐便会真的错觉,像是钟离御的双手挑开她的衣领一般。 祁长乐面色嫣红,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情绪。 钟离御逗够了祁长乐之后,终于收手。 “好了,你继续读吧。” 祁长乐吐出一口气,想要扔书走人,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留下钟离御一个人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她不舍得违背钟离御的请求。 对方现在已经难受成这个样子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祁长乐还是想要为她做到的。 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眸子,勉强压下鼓噪的心跳声,调整好情绪,又继续念了下去。 女子轻柔的声音在殿内荡开,带着温柔暖意。 渐渐地,钟离御已经不再接她的话了,她呼吸变得绵长,又重新陷入睡眠之中。 祁长乐停下了声音,将书放下,垂眸看着钟离御昏睡中的面容,心底叹了口气。 她伸手在钟离御脸上抚过,而后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唇瓣。 明明是可以趁机为所欲为的时刻,但祁长乐心底却没有丝毫旖旎情绪,只有无尽的心疼以及一些难捱的难受。 若是找不到神医呢…… 她不敢想下去。 洗漱之后,祁长乐便也上了床。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钟离御同床共枕了,上次她假称不舒服回去的时候,也和钟离御同床而眠过。 但那个时候,她是开心且害羞的,虽然两人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事,可祁长乐仍旧感受到一股混杂的害羞的愉悦情绪。 不像是现在……她抱着钟离御,只感到难受。 * 次日祁长乐早早的便醒了过来,她看了眼钟离御的情况,发现她仍在昏睡中。 这样也好。祁长乐安慰着自己。好歹,钟离御不会受到疼痛侵扰。 祁长乐下了床,将披散的发丝收拢了下,倒也不急着喊人进来。 按照计划来看,现在还不到起床的时刻。毕竟昨天她和钟离御可是“弄”到很晚,夜间才叫了水,因此这个时候,理当还在沉睡中,起不来床。 祁长乐倒也没有焦急的情绪,她只是安稳坐着,目光停留在钟离御的脸上,沉默且温柔的看着她。 钟离御生的十分好看,是那种嫣然一笑便会夺人心魄的好看。 只是她从来不那么笑,只是她性情太过暴虐。 -- 第157页 因此所有人都怕她,疏远她,也就没有人能够知道…… 钟离御如果真的喜欢上了谁,宠起来的时候,让人沉沦。 而现在祁长乐,便是沉沦在这属于钟离御的温柔里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以后,祁长乐收回思绪,而后坐在镜前。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忆起昨日读到的话本里的内容,些微犹豫后,伸出手指放在了露在放在的肌肤上。 ——总要,制造一些痕迹吧。 祁长乐抿了抿唇,带着羞赧,而后她伸手,在自己身上掐出了点点红痕。 * 祁长乐在养心殿带到了午时才回去。 她走之前苏暮和前来替她照看,两人初一碰面,苏暮和就一愣。 对方的视线从她制造的那些痕迹上划过,微微挑眉,“你……” 祁长乐倏地就脸红了。 她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更没有多余想法,可是此刻被苏暮和点出来,祁长乐才觉得有些羞耻。 她像是唯恐被误会一样,连忙解释清楚了自己的用意。 苏暮和眼底带了些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很用心,很谨慎。” 祁长乐移开了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在离开之前,她有心等一等钟离御,想要看到对方醒来,只是可惜的是,直到她离开前,钟离御都仍在昏睡之中。 离开的时候祁长乐宽慰自己,没醒也好……不然要是被钟离御发现自己做的这些手脚,那她才是真的有些不自在了。 虽然祁长乐习惯了演戏,也能够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也是在外人面前。 如今钟离御于她可不是外人的身份,祁长乐自然也不会去欺骗她。 所以届时要是被钟离御看到这些,那她就有的解释了。 哪怕自己明明没有私心,但是误会一旦形成,祁长乐就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虽然她偶尔会心急,但也没有焦急饥渴到……过分的地步。 直到离开养心殿,她脸上的红晕才缓缓退却。 祁长乐回去之后,便立刻得到了素昔与素巧的迎接,两人的视线在她脖颈处划过,便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恭喜娘娘!” 祁长乐无奈弯了弯唇角,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戏要演呢。 而在她回来之后没多久,黄忠谨也带着人前来进行赏赐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但是表面上该伪装的,黄忠谨和祁长乐一样,做的滴水不漏。 祁长乐侍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不多时,整个后宫的妃嫔都知道了这件事。 女君常年未曾召过人侍寝,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事情。可现在,平衡被打破,第一个侍寝的人出现了。 虽然让人惊诧,但如果那个人是祁长乐的话……他们反倒有种“终于来了”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毕竟如果是祁长乐,那么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之前女君为祁长乐做过的种种事宜以及偏袒,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若说谁能够有侍寝殊荣,除了祁长乐,便再无第二人了。 因此惊讶归惊讶,可若说有多么惊愕,其实倒也没有。 大多数妃嫔的心思还是老实的,哪怕曾有过一点点的蠢蠢欲动,但也在徐昭仪一事后火速熄灭了。 女君……还是那个女君,在面对祁长乐以外的人时,她从不心软。 所以很快,其他人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心思就消退了。 这次侍寝的消息传出去后,他们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八卦两句,感叹几分,就又恢复了平常的正常生活。 王曦怡在得知消息之后便上门来恭喜了。她是真的为祁长乐开心,但与此同时,也有些担忧。 祁长乐大概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因此低笑一声,便宽慰对方。 “不必担心,陛下对我很好,我也很开心。” 王曦怡看了看她,“所以姐姐是真心喜欢上了陛下?” 祁长乐微微挑眉,“难道还能有假?” 王曦怡立刻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弯起眼睛,开心的笑了笑,“总之,也就是说姐姐和陛下如今是两情相悦了?” “真的是太好了,总感觉看着姐姐获得幸福,我也很开心呢。” 祁长乐笑了笑。 但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按照常规礼仪来说,这个时候她应当礼尚往来,询问一下王曦怡的事情,可王曦怡喜欢上的偏偏是不合适的人,祁长乐也无法劝她。 再加上应授成的情况……的确有些特殊。 想到素昔之前提到的消息,祁长乐眯了眯眸子。 她不经意的问道:“说起来最近你和应授成如何了?他还是之前那个提议吗?” 听到她的问题,王曦怡刷的脸红了,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 “姐姐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祁长乐笑道:“关心一下后续,以及你的想法。你呢?怎么想的。” 提起这个,王曦怡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还在在意一件事情。” “什么事?” 王曦怡有些迷茫:“姐姐你说,他会是真的喜欢我吗?” -- 第158页 祁长乐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王曦怡。 这件事,不好说。 而且站在祁长乐的角度,她只觉得不乐观。 让她来看的话,应授成对王曦怡的利用,很可能是大于喜欢的。但这话,她不知道怎么说。 王曦怡道:“我问过他,他说是因为我在他被贬入冷宫的时候处处照顾,所以他慢慢喜欢上了我,可我真的觉得……有些不真实。” “按照他那样的身世,总会收到不少殷勤,我只不过雪中送炭了一把,他就会喜欢上我了吗?更别说之前,他还看不上我这个小门小户,真的会因为我帮了他,就……” 祁长乐垂下眸,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会不会因为雪中送炭就喜欢上谁,祁长乐也说不好。但如果就人不就事的话,她并不相信应授成。 最后,祁长乐只能道:“或许因为现在情况不同了。他已经不是慎郡王之子了,成为庶人的他,可没有什么价值了。” 王曦怡眼睫颤了颤,最后又叹了一口气,“而且我和他,是没有出路的吧……我们两个人无法在一起的,毕竟都是宫妃。” 她有些难受的咬住了唇,不仅仅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也是在克制自己的某个冲动。 因为王曦怡不想因为这件事就去求祁长乐帮忙,毕竟这件事太胆大,她也怕拖累祁长乐。 所以哪怕心里再想,王曦怡还是牢牢按捺住了。 王曦怡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姑娘,倒不如说,她十分好懂。 因此祁长乐很轻易便读懂了她的想法。 祁长乐暗地里咬了咬舌尖。 ……算了,应授成归应授成,一码事归一码事。 祁长乐松了口,轻笑道:“这样吧,倘若你能够证明应授成是真的喜欢上了你,而不存在有什么利用成分在的话,你们的事,我可以向陛下求求情。” ——当然,是在尘埃落定,钟离御解毒之后。 “不过或许要等一会。”她这样说道。 王曦怡震惊的抬起双眸,她被祁长乐的话语吓到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王曦怡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能拖累长乐姐姐的,这件事太危险了,而且也太目无王法,要是让你受到陛下的迁怒,那我……” 祁长乐笑着拦住她的话语,“不会的。” 钟离御不会在意这件事的。 曾经的她会不会为此动怒祁长乐不清楚,但她能够保证,现在的钟离御,已经不在意那些宫妃了。 她……只在意自己。 倘若应授成真的已经悔改,对王曦怡还是真心,那么这件事,就能够成功。 不过若应授成还在动什么坏心思的话…… 王曦怡微微怔住:“真的吗?” 祁长乐点了点头。“我既然提了,那么就代表我有把握。” 王曦怡脸上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有些感动的想哭。 “长乐姐姐……” 祁长乐失笑,“你不要高兴的这么早,你要想的是,该怎么向我证明,应授成是真的的,没有一点坏心思。” 王曦怡抹了抹眼泪,点了下头,“我会努力的。” 祁长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送走王曦怡之后,祁长乐捏了捏眉心,而后对素昔说道:“这段时间盯紧应授成。” 她倒是不怕应授成做出什么事情,只是现在的关头,祁长乐绝不允许节外生枝。 哪怕是应授成也不行。 她虽然不怕这个人,也不惧于任何手段,可祁长乐不想为钟离御以外的人和事分心,应授成、刘淑云还有任苼他们,不配。 因此祁长乐让人盯紧应授成。 “有什么手段阴谋……还是应该直接扼杀在摇篮里面的好。” 素昔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 他们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如今面对钟离御不上早朝的事情,朝臣中对其缘由已经传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讨论钟离御的八卦,但该通的消息还是都通了。 因此谁都知道,如今钟离御是不仅要做暴君,还要朝着昏君的领域跨步了。 虽然他们不曾对钟离御有过什么期望,但仍旧是感到痛心。 这样下去,君不成君,国不将国了。 与此同时,一些不满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蠢蠢欲动。 祁长乐和苏暮和都没有关心外界的事情,倒不如说如今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酵,反倒有利于他们的遮掩,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放纵。 就这样,祁长乐一连“侍寝”了整整七天。 而钟离御,也“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了七天。 七天以后,朝中的声音再也压不下来,每个人都有些心浮气躁,上下的朝臣都在请钟离御出来主持朝政,堆积在那里的奏折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 不过好在这些奏折都有苏暮和帮忙照看,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批改,但如果有什么要紧大事,他也能够帮忙解决。 而第七天之后,有一个人先坐不住了。 这天,苏暮和与祁长乐都在养心殿的时候,黄忠谨进来禀告说:“慎郡王到了,就在外面等候着。郡王说……今日不见陛下,他便不回去了,就是冒着大不敬的死罪,也绝不离去,非要见陛下一面不可。” -- 第159页 第57章 听到黄忠谨的汇报, 祁长乐下意识的抬头与苏暮和对视了一眼。 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来了。 说实话,这种事情他们之前是商量过的, 而且……这也是他们担心遇到的一种情况。 毕竟钟离御是无法出面的, 若是朝中大臣真的将事情闹大——先不提他们敢不敢这么做——但如果真这么做了, 难以收手的反而是祁长乐这一方。 因此,在听到慎郡王找上来的时候, 祁长乐心底还是难以自控的漏跳了一拍。 她和苏暮和都很清楚, 慎郡王真的有那么关心钟离御吗?恐怕不见得。 慎郡王虽然是先帝的兄弟, 又是钟离御名义上的皇叔, 但实际上,他却掌控不了多少权力, 处处被钟离御压制的不行。 若是钟离御开口, 他这个皇叔还得处处忍让,甚至还要受到钟离御的戏弄与侮辱, 说不压抑与痛恨, 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钟离御皇权在手, 没有人能够违逆罢了。 而后来,他宠爱的儿子还被钟离御一道圣旨弄到宫中, 无法娶妻生子延绵子嗣,虽然慎郡王不止这一个儿子, 但应授成却是他唯一的嫡子…… 这也就算了,最后应授成居然还被钟离御打断一条腿, 虽然最后医治好了,但也差点成了残废,更别说钟离御还将应授成贬为庶人……新仇旧恨加起来,祁长乐可不信慎郡王是单纯因为担忧才过来的。 她抿了抿唇, 握住了钟离御的手,心底有些担忧。 苏暮和看出了她的情绪,安慰了一句:“不必担心,我去见他。” 祁长乐抬眸看了看他,“可你也听说了,慎郡王执意要见陛下,若被他弄出什么风声出去……”她抿了抿唇,眼睫轻颤,“外面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什么变故?” 苏暮和故意问她。 而后,他也不逗祁长乐,只是淡声道:“你知道为何阿御胡闹了这么久,却依然稳稳坐在皇位之上吗?” 苏暮和道:“因为兵权在阿御和我的手中,而我,又永不可能背叛阿御,所以她的地位坚不可摧,所以其他人纵是有心,也无力反抗。” 祁长乐之前也有所耳闻,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忧。 苏暮和已经站起了身,“你在这里陪着阿御吧,我出去见慎郡王。放心,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祁长乐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苏暮和出去如何应付慎郡王,祁长乐并不清楚,也没有那个好奇心去询问,她只是担忧着钟离御的情况,害怕最差的猜测会成真。 所谓最差的处境…… 大概就是这世上没有能够救治钟离御的神医,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再也醒不过来,而后外面一团乱,有不臣之人带头谋反,之类的。 祁长乐忍不住苦涩笑了笑,坐在床榻边,握着钟离御的手。 “陛下,快点好起来吧。” 过了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音,祁长乐心底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 守在门外的黄忠谨似乎也动了动,有些在意那边的动静。 而后,祁长乐依稀听见了慎郡王的声音。 对方声音很大,哪怕隔了寝殿,也让她听清楚了话语的内容。 “贵妃莫要再多言!本王已经说了,今日不见到陛下是不会回去的,就是你派人轰本王出去……呵,你也要考虑一下后果才是!” “还是说,陛下有什么不方便出来见我的?” 苏暮和的声音冷冷的:“是,陛下的确不愿见你。想必慎郡王也有所耳闻,这段时间……”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贵妃,还是莫要哄骗本王的好,就算陛下贪恋美色,也不至于出面见一见人的时间都没有。你竭力阻止本王去见陛下,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本王现在反倒怀疑,你是不是心有不沉、意图谋反啊?!” 祁长乐眉心一跳,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然而下一刻,一个微凉的温度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祁长乐回头,望进了钟离御的双眸之中。 她呼吸一窒,带着酸涩与欣喜,“陛下,您醒了?” 而后她想到钟离御醒来便会受到疼痛困扰,心神一动,伸手想要帮她按摩。 钟离御眼底带着青色,神色并不好,她此刻神情淡淡的,“扶我起来。” 祁长乐握住了她的手臂,心神微动:“外面的动静,您听到了?” 钟离御点了点头:“听到了一些。” 祁长乐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您要去见慎郡王?可是你的身体……” 钟离御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无法克制住头疼带来的痛苦,更遑论还要站起来走出去呢。祁长乐有些不放心。 “将头疼暴露给慎郡王没关系吗?” 钟离御淡淡冷笑了下,“自然有关系,毕竟当年我中毒一事他并非不清楚,我余毒未解一事,他也知道。当初先帝派人到处搜罗神医踪影之事,他也帮过忙。” 祁长乐抿了抿唇:“那……” 钟离御道:“所以,不暴露给他不就行了吗。” 祁长乐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眉目微沉。“所以陛下,是想要强忍头疼出去见他?” 钟离御点了点头。 -- 第160页 祁长乐心底升起了一些情绪,她忽然很想直接否认这个提议,想拒绝,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资格替钟离御做决定。 她想把所有重担都甩给贵妃一人,让他去拖住慎郡王,好让钟离御好好休息,毕竟钟离御才是祁长乐喜欢的人,而贵妃,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她能够舍弃的那么理所当然且冷酷。 但……对于钟离御而言并非这样的吧。所以她才想要出去帮忙。 祁长乐唇角绷紧,轻声道:“若您装不下来呢?若是暴露了一星半点,被他猜到了呢?”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不出去吧。 钟离御动作微顿,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忽的勾起一抹轻笑。 “长乐,你心里在想什么?” 祁长乐一顿,方才那种情绪略微消散了一些。 “没有什么。”她抿起唇瓣,不想再与钟离御对视。 因为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并不友好。 钟离御这个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剧烈而汹涌的疼痛一并袭来,几乎让她眼前眩晕了片刻。 她闭了闭眼,手指紧紧攥着,后背生出了许多冷汗。 就在钟离御强压不适的时候,轻柔的力道按在了她额头两侧,温暖的香气缓缓传到她的鼻尖。 钟离御一顿,弯了弯唇角。 “不是在生气吗?” 祁长乐垂眸看了她一眼,“陛下怎知臣妾在生气?” “臣妾没有。”她否认了。 钟离御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你的情绪,我自然能够察觉到。我还没有那么的……”她微微沉吟,“我没有你以为的,没那么关心你,长乐。” 祁长乐指尖的动作一顿,心底轻跳。 片刻后,她舒了一口气,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臣妾只是,看不得陛下勉强自己。因为明明可以……让贵妃一个人承担,把慎郡王唬住就行。但陛下此刻强撑也要起来,是不是心疼贵妃了?” 她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干涩的感觉,似乎十分不自在。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 毕竟祁长乐从未如此直白的表达过自己的情绪与想法,曾经她都是拐弯抹角暗地里来的,从未如此明面过。 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或许因为她已经正视了自己感情的缘故,或许是……不想再因为这些莫须有且不重要的情绪,再与钟离御产生隔阂的缘故,祁长乐不想再在钟离御面前如此隐瞒了。 因此她选择了直说。 大概没想到祁长乐会直说,更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理由,钟离御顿了顿,而后难以自制的笑出了声。 “你在想什么?”她闭着眸子,声音里带着嗤笑问道。 “首先暮和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其次——” 钟离御抬眸望向祁长乐,眼底带着笑意。 “你觉得我是因为心疼贵妃所以才强撑着要过去?长乐,你这是在吃醋?” 祁长乐一顿:“臣妾没有。” 钟离御挑了挑眉,随后握住了祁长乐的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对暮和没有男女之情。” 祁长乐有些不自在的转过了头,不敢去看钟离御。 她当然知道,但是……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祁长乐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钟离御握着她的手,倒也没急着出去,毕竟她要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能被慎郡王看出什么。正好也趁这个时间,和祁长乐温存一番。 “所有的真相,是你说等以后让我自己告诉你的,所以我就没有立刻说出来。”她侧了下头,“难道说你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吗?我倒是可以提前告诉你。” 祁长乐闷声道:“不必,臣妾可以等。”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陛下一定可以好起来的,所以,臣妾等陛下好了之后,亲口说。” 钟离御弯了弯唇角,倒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她的毒自己清楚,正如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她能清楚感知到一样。曾经几年都没能找到神医,不可能现在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 即使钟离御如今成了君王,也没有这样的能耐与信心。 但……这些话就不必告诉祁长乐了。 往后如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虽然钟离御觉得,她不太能有造化。或许是曾经作孽多了,如今全部反噬,才会罚她与长乐心意互通、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余毒复发。 钟离御没有继续想下去,毕竟再想的话,她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了。 因此,钟离御深吸了口气,“长乐,帮我添些妆容。” 祁长乐明白她这样的做法,不过是为了瞒过慎郡王。 钟离御还是想要自己出马。 祁长乐没有言语,只是抿了抿唇,沉默着替她梳妆。 钟离御看着面前的人,尽管头疼汹涌,但她还是笑了笑,“在生气?” 祁长乐一顿:“没有。” 钟离御难得柔和了表情,轻声道:“不是我非要逞强,而是你不了解慎郡王。他怕是掌握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过来试探,而今天,不试探出结果的话,他不会罢休。” “只凭暮和,无法拦住他。” 话音刚落,祁长乐便听到了正殿那边传来的动静。似乎是苏暮和把侍卫喊了进来。 她动作一顿,心底忍不住微沉。 -- 第161页 ……将皇宫侍卫都喊过来了,难道慎郡王已经嚣张至此了吗? 钟离御淡声道:“我想,慎郡王手中应当是有一部分兵力的。” 祁长乐回过头,神情诧异:“不是说……” 所有的兵权都在钟离御手中吗? 钟离御闭起眸子。“先帝手中的兵权的确都被我收入手中没错,可若是……” 祁长乐一怔,忽的明白了。 若那些兵力,是昭和帝时期的兵力呢? 昭和帝,即钟离御的祖父。 也就是说,在先帝夺嫡继位的时候,他的父亲、当时的皇帝给自己另一个儿子,即慎郡王的力量。 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难怪平日里慎郡王唯唯诺诺但并不慌张,是因为他的力量暂时不能和钟离御抗衡。可一旦钟离御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便敢第一个找上门来……是因为他手里有兵权。 虽然尚且不知道是多少。 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微沉。 钟离御笑了笑,“不过倒也不必担心,现在的慎郡王,还不敢做什么。” 可是以后呢? 若迟迟找不到神医,钟离御再也醒不过来,慎郡王会继续安静蛰伏?恐怕到时候第一个反叛的,就是他了。 像是感觉到了祁长乐的情绪,钟离御抬眸看了看她,故意调笑似的说道:“这么担心?要不回头我真的出事了,就先把你送走如何?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受难了。” 祁长乐一顿,而后脸色便淡了下来。 她手指攥了攥,心底像是被戳了下一般,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 祁长乐后退一步,垂眸看着坐在那里的女君,轻声问道:“所以陛下是觉得,臣妾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这件事,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生存而试探的?” 钟离御一顿。 糟了。她说错话了。 还不等钟离御开口说什么,祁长乐便淡淡一笑,黑眸幽沉,像是裹着泼墨。 “既然如此,那陛下何不现在就做呢?反正神医迟迟找不到,臣妾待在这后宫里也心慌的很,还要和外人演戏侍寝,实在心累。不如陛下现在就大发慈悲,送臣妾出宫吧。” 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部收起,再也没有外露的温柔,甚至还不如曾经假意对着钟离御演戏时候的柔和。 祁长乐面色愈发冷淡,并未表现出生气,却比震怒还要让人心惊。 钟离御眯了眯眸子,不得不承认,哪怕知道祁长乐方才的话是故意气她的,她还是被气到了。 ……这是真的往她在意的地方痛戳啊。 钟离御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长乐,别说你要离开的话。” 祁长乐反问:“陛下好没有道理,难道是臣妾在说?” 钟离御微顿。 祁长乐知道不该和钟离御在这个时候吵嘴,她也知道,钟离御方才的话的确是为她着想,她要这么不识趣,有些寒人的心。 可……在她寒了钟离御的心前,祁长乐反倒觉得是自己先被寒了心。 祁长乐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不想为他人分担一分,所以她总是把持着自己的心,与外人保持着不远也不进的距离。 她以为自己必定会孤独一生,哪怕嫁了人,也绝不会对谁真情相待。 可直到她入了宫,直到她遇到了钟离御。 直到祁长乐第一次学着敞开心扉、待人真诚。 她对钟离御或许还没有至死不渝的那种情感,但至少已经是处处真心了。 结果钟离御居然还说出那种话……这让祁长乐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真心,是不是在钟离御看来,根本没那么真,所以她才会不在意。 才会觉得,祁长乐一再阻拦她,是为了自己的安慰,根本不是为了钟离御。 以至于,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钟离御忍着头部的疼痛,吸了一口气,而后一把将祁长乐拉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祁长乐没有防备,被她拉了过去。 钟离御垂下眼眸,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这么生气?” 祁长乐没有回答。 钟离御笑了笑,“也是,不生气的话,也不会专挑戳我心窝子的话来说,故意的?” 祁长乐抿着唇,还是没有回答。 钟离御低下头,轻轻蹭着她,带着暧昧与温柔。 “长乐……是我错了。” 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祁长乐抬眸望了过去,眸光微动。 钟离御脸上仍带着笑意,“我只是跟你调笑一句,怎么你也没听出来,反倒还生了气?” “真要说的话,要说真话的话——” 她停了停,眼底暗色浓稠,像是深渊一般。 钟离御覆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道:“我是不会放你离开,更不会放你出宫的。” “我要把你牢牢锁在我的身边,我生,要你陪着我,我死……” 她眼底带着化不开的执拗一沉谙,声音轻柔:“也要你陪着你。你这一辈子从生到死,都只能是我的人,便是转了世,我也会寻你而去。” “长乐,你已经被我打上了烙印,所以,绝不可能逃脱的。” “说什么放你离开,这种话我自己都不信,你竟然还信了。”钟离御声音带着笑意,以及一点点阴柔。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真心话。” -- 第162页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再也醒不过来,慎郡王谋反篡位,这宫里我谁都不在意,只在意你。” “但是,我可不是那种倾尽所有力量只为送你逃脱的人,我可是——会牢牢把你攥在手心的人。” “若我死去,也必将赐你一杯毒酒,让你随我而来。”钟离御拥着她,眼底带着笑意,眸光温柔却又狠厉。 “——生同衾死同椁。你别想离开。” 祁长乐身子微颤了下,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从所未有过的情绪。 她闭了闭眸子,而后伸出双臂,搂住了钟离御。 她并没有因为钟离御方才的真心话被吓到,反而有一种……自己真的被她打上了标记、成为了她的人的——满足感。 祁长乐埋在对方脖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完了。 曾经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喜欢上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偏偏她还十分欣喜,食髓知味,不想放手。 而且现在回过味来祁长乐才觉得自己刚才的生气可笑。钟离御是什么人,那样的暴君怎么可能做出大善事,她居然还信了。 而后,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最后的怨气也缓缓散去。 “陛下真的是霸道。” 钟离御也未否认。 “不过,还是一起活着比较好。”她伸手捏了捏祁长乐的头发,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我和你,可是有许多快乐的事……还未曾做过。” 祁长乐:“……” 最后,钟离御垂首吻了吻她。 这是自从钟离御毒发之后,她们的第一次亲近。 祁长乐能够感受到钟离御还忍受着头疼的折磨,因此,她也不想再招惹对方。 只是浅浅的亲吻后,祁长乐便主动撤开。 “陛下还要办正事,不是吗?”她眼底带着微光,“等陛下忙完再说吧。” 钟离御忍着疼痛,轻笑着问她:“忙完之后,再来宠幸你?” 祁长乐脸颊微红,虽然不舍但还是摇了摇头,“忙完之后,陛下好好休息。”她抿了抿唇,有些心疼。 “臣妾知道,陛下此刻还是很疼。” 钟离御微顿,弯了弯唇,最后吻了吻她,而后起身。 祁长乐替她整理好衣服,摸到钟离御里衣上湿透的汗水后,沉默了片刻,压下心疼,继续替她整理。 “臣妾陪您一起去吧?” 钟离御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去给他一个警告而已,没什么必要。” 祁长乐道:“慎郡王当然没什么必要,可是臣妾,想要时时刻刻陪着您。” 钟离御动作一顿,挑了挑眉,眼底带着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粘人的性格?” 祁长乐脸色微红,“那陛下以后就知道了。臣妾不仅霸道爱吃醋,还粘人。” 钟离御轻笑一声,“倒也不错。” “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女君中毒了好几章……是实话 但你们要说女君一躺就躺了好几章,我不服! 明明中间还醒过,还调情过,看这一章,还亲亲了,谁敢再说女君一睡不醒!气抖冷 顺便上一章评论超级少呜呜呜呜透心凉 第58章 祁长乐跟着钟离御一起整理好出了门, 黄忠谨见到钟离御醒来先是惊喜及惊讶,而后便明白了她此刻还处于难受之中,现在之所以出门, 只是因为要对付慎郡王。 他脸上的神情有难受:“陛下……” 钟离御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压住疼痛。因为涂过妆面所以面色与唇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并没有过多苍白。 她看了眼黄忠谨,只是淡淡道:“没事。” 黄忠谨收住自己的表情;作为跟随钟离御这么多年的人, 他自然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也知道有话自己无法劝说,于是他只好道:“奴才为您带路。” 三人来到正殿。 离得近了, 便能听见慎郡王的声音更大。他蛮横无比,就差要直闯寝殿一探究竟了。 苏暮和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拦住,但却没有退缩, 哪怕慎郡王恶意揣测他,要把大不逆的帽子扣上去,苏暮和也没有暴露什么讯息。 他只是不卑不亢的拦住慎郡王, 不让他再进一步。 慎郡王的声音听起来有暴躁, 带着浓重的暴脾气。 黄忠谨上前一步, 推开了门。 祁长乐明面上挽着钟离御,实则是在微微用力搀扶着她,二人一同走了进来。 面容明艳的女君微微扬眉,脸上带着微嘲的笑意:“怎么, 慎郡王声音这么响亮,态度如此蛮横,难道是想拆了我的养心殿?” 听见熟悉的声音,屋内的二人面色都变了下。 苏暮和原本淡定的神情中掺杂了一丝担忧,他抿着唇角, 忧心的望过来,有担忧钟离御的身体。 而慎郡王脸上嚣张的神情则直接僵硬住,仿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钟离御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的情绪变化都只是一瞬,很快,苏暮和便收敛神情,走了过来。 “见过陛下,陛下怎么亲自过来了?” 钟离御懒懒一笑,“还不是慎郡王声音太大,嚷嚷的我在寝殿都听见了?”她斜眼望过去,脸上笑意微冷,“怎么,看来慎郡王是很不满意朕的安排?还是说,你要来置喙朕的私生活?” -- 第163页 慎郡王将脸上的僵硬与诧异神情隐下,很快便换做谦卑。 他转过身来跪拜行礼:“参见陛下,陛下明鉴,微臣并无冒犯之意,只是陛下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去上早朝,朝廷上人心惶惶、无不担忧啊。微臣作为陛下皇叔,自然要来关切一般,想必是态度急切了,还希望陛下不要误会。” 钟离御点了点头,走到主位上坐下,祁长乐跟在她身后,全程垂眸敛神,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钟离御道:“原来是这样,也好,不然朕还以为,皇叔要亲自……清君侧呢。”她黑眸中带着笑意,却裹着寒凉冰刃,朝着慎郡王那边望过去。 慎郡王心底的某种心思被猜到了,他动作不易觉察的微顿,而后道:“微臣惶恐!请陛下明鉴啊。” 钟离御嗤笑一声,把玩着放在旁边的玉如意。“嗯,也是,朕相信皇叔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毕竟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当初朕是如何继位的,皇叔一定清清楚楚。” 她抬起眸子,看向慎郡王,眼睫弯弯。 “所以朕相信,皇叔一定不愿意重蹈前人覆辙的,是不是?” 慎郡王脸颊抽搐了一下,听到钟离御的话,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 钟离御并不是正正经经的皇位继承人,虽然她受先帝喜爱没错,但先帝到底没有真的昏了脑子,把皇位传给一名公主。 但是谁也不知道,当时的钟离御暗地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在先帝病逝之前,她带着自己统领的人替换掉了宫中禁卫,而后来了一场偷天换日的逼宫。 事后不是没有人追究,但这件事情乱就乱在……意图逼宫的并非钟离御一人,当时她的兄弟,甚至包括慎郡王都蠢蠢欲动。 非要说只能怪先帝到了晚年已经大权旁落,难怪豺狼觊觎。 而一番混乱之后,最终取得了胜利的……是钟离御。 史书由胜者书写,因此才有了后来的“先帝立下圣旨,传位钟离御”一说。 但当时的参与者都知道,那个皇位,是钟离御踩着无数鲜血夺来的。 事后有对钟离御不满的皇亲国戚,试图掀翻钟离御重新定下圣位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被钟离御斩杀。 慎郡王闭了闭眸子,心底一凉。 他当时急流勇退,认清楚自己手中的力量不敌钟离御后,便退了下来,心甘情愿当着自己的慎郡王,这才保全了自身。 钟离御不仅赢在她手中握着的力量比其他人强,更是赢在心狠手辣上面。 而现在对方这一问,毫无疑问带着浓厚的威胁色彩。 慎郡王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明鉴,微臣真的别无他想!” 钟离御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最好如此,不然,朕也不介意……再手刃一位血亲。” 慎郡王握紧了手,背后冷汗滑落。 钟离御是真的说得出,也做得到。 他在听见宫里传来的种种消息时,虽然最开始是信了的,可后来却忍不住想,这情况有点不对劲。 毕竟慎郡王是清楚钟离御深有余毒,也曾听闻过余毒发作会是什么情形,因此时日一久,他就有别的想法了。 若钟离御真的是余毒发作,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不只是复仇的机会,还有夺位的机会! 慎郡王怎么可能不想夺下皇位,自己称帝呢。因此,才有了今日按捺不住的试探。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错了。 慎郡王深吸了一口气,把诸多不甘压在了心底。 他闭了闭眸子,“谢陛下隆恩,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钟离御无趣的扯了下唇角,“那就滚回去吧。” 慎郡王咬着腮帮子,而后行礼告退。 在离开之前,他瞥过了站在钟离御身旁的祁长乐。 这就是一连侍寝七天的珏妃? 他不经意的眯了眯眸子,视线从对方露在外侧的面容以及脖颈扫过。 ……总觉得,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 抱着这样的猜疑以及不甘心,慎郡王退了出去。 在慎郡王离开之后,钟离御这才缓缓放松,难以抑制的倒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祁长乐心底微颤,立刻伸手帮她按揉。 “陛下……” 苏暮和也在慎郡王退下后,卸下了一身的防备。 他抿了抿唇,“陛下其实不必过来的,我也可以应对。” 钟离御闭合双眸,脸色是妆容也遮不住的憔悴。 “我自然相信你,但是……这样也太麻烦了,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了解了他。” 苏暮和问道:“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理慎郡王?” 钟离御道:“给他圈个封地吧。” 之前钟离御一直没有给各位亲王郡王分封地,而是把他们都留在了京城之中,倒也不为其他,只为自己的乐趣。 毕竟钟离御平时最喜欢逗逗朝臣与皇亲国戚,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表情聊以安慰充当乐趣,所以自然不会让他们去封地。 而现在有了慎郡王有意擅闯养心殿一事,借此借口把他发配出去倒是也可行。 苏暮和微微蹙眉,“只是陛下忽然有次举动,会不会反而引起他的怀疑?” 钟离御压抑着自己的疼痛,闻言抬了抬眸,“就算会又怎样,把他发配出去,就算要搞什么动作他也来不及。届时如果真要逼宫……” -- 第164页 钟离御眼底划过一丝冷芒,“那就用你手里那部分力量,直接让他死在路途上。” 苏暮和仍是担忧皱了下眉,但却没有劝什么。 “陛下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慎郡王有我帮忙看着。” 钟离御停顿了下,终于还是轻声问道:“神医的事,寻找到如何了?” 苏暮和脸色微顿,掐着手心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回答,钟离御倒是也不意外,她只是垂眸轻笑了下,带着嘲讽。 祁长乐垂眼看到钟离御这样的神情,心里微痛,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半分。 钟离御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她弯了弯唇,难得闪过无奈的情绪。 “长乐……” 祁长乐转过头,抿着唇角。“臣妾无事。” 但钟离御知道,她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哪怕是她自己,如今也不能完全做到“无事”了。 她想要活下来,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夺回自己时日不多的性命。 钟离御道:“暮和,你先回去吧。” 苏暮和看了眼她们二人,点了点头。 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直到离开,却也没有开口。 苏暮和想,如今自己再交代什么都已经是多余的了,有了牵挂的钟离御,会做的比他要好的。 正殿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祁长乐终于克制不住情绪,俯身从背后抱住了钟离御。 她将下巴压在对方肩膀上,闻着钟离御身上淡淡的香气,声音沙哑。 “臣妾很难受……” 钟离御轻呼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我都知道。”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样的性格,也没有那么孤僻决绝。 喜欢上了祁长乐的钟离御性情柔和了下来,自然也能了解到,对方是因为什么而难过。 她也……同样。 曾经的钟离御无所畏惧,便是面对自己随时会发作的余毒,也能一笑了之,甚至还想着好歹死之前,她也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而自己死在他们之后,着实不亏。 但现在的她,也感到了浓重的不舍。 钟离御垂眸轻笑了下,然后把祁长乐拉到身前,让对方坐在了她的腿上。 “长乐。”钟离御喊了她一声,眼底带着温暖的笑意。“别怕。” 她倾身,一点点轻吻着对方。 祁长乐沉默着接受着她的轻吻,在空隙之时微微启唇:“臣妾不怕……” 钟离御笑她:“小骗子。” 祁长乐垂着眼帘,而后慢慢回吻回去,感受着钟离御的热度,她心尖微颤。 “臣妾只是感到难受,不舍。臣妾真的很想与陛下,永远生活下去。” 她也,一样啊。 钟离御唇角荡开一抹笑。而后像是认命了一般的叹了口气,接着抽出一道空白的圣旨,递给祁长乐。 祁长乐微怔,“陛下这是做什么?” 钟离御红唇勾起,“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祁长乐眉心微皱,带着不解。随后她把圣旨摊开,想要看一看对方写下的什么旨意,然而在摊开之后却发现——是一片空白,只有下端有着玉玺的痕迹。 随后,祁长乐指尖一抖,不可置信般抬眸看向了钟离御。 她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钟离御背后的心意。 祁长乐呼吸微颤,眼底带着透亮的水光,盈盈注视着对方。 “陛下?” 钟离御轻笑着:“收下吧。” 祁长乐怔愣片刻,忽的摇了摇头,她紧紧握着这道空白圣旨,心底又酸又软。 “陛下就这么信任臣妾吗?您就不怕臣妾用这道圣旨去做什么坏事?” 钟离御失笑:“那你做便做吧,我替你兜着。” 这句话一出,祁长乐有控制不住情绪,她鼻尖酸涩,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泪意压下。 她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可是为什么,您要给我这个……” 钟离御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动作难得温柔的不可思议。 “当然是怕我突然醒不过来,你会有危险啊。”她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唇角,“凡事不可预测,有了这道圣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至少,能够保住你的性命。” 而后她笑了下,“当然,你要是想要自己称帝也不是不行,反正圣旨是空白的,你写什么都可以。” 祁长乐忍不住道:“陛下!” “都什么时候了,您居然还跟臣妾开这种玩笑。” “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长乐。”钟离御弯了弯眸子,“我是认真的。” 她歪了歪头,“反正你想要就拿去,不过可能对你会有危险,但也没关系,到时候你让暮和帮你——” 祁长乐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倾身咬住钟离御的下唇。 钟离御吃痛,停了下来,她轻笑了下:“恩将仇报?” 然而她的笑意刚刚展开,便停顿在了原地。 无他,因为祁长乐就这样面对着她,落下了眼泪。 钟离御心里一刺,像是被花刺给扎到了一样,算不上很痛,但却正好刺在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长乐……” 祁长乐抽泣着,抬起荡着水色的眸子望向她。“明明,不该是这道圣旨的。您该给臣妾的,明明该是另一道才对,不是吗?” -- 第165页 钟离御沉默下来。她知道祁长乐的意思。 正如来之前她对祁长乐讲的那些话一样,钟离御就是死,也会带着祁长乐一起死。她是绝不会做出什么放你自由这种事情。 可那……是之前。 也仅是一瞬。 尽管钟离御心底有着这样的想法,可是她终究不得不承认,像她这样的人,也学会了去爱某个人,也学会了,想要去成全一什么。 而且,钟离御也终于学会了心疼。 所以尽管她很想带着祁长乐一起死,想要在圣旨上留下倘若自己死亡、则让祁长乐陪葬这样的旨意,但终究钟离御还是不忍心。 也做不到。 所以原本的旨意便被替换成了这样一道空白圣旨,当做最后的保命符送给祁长乐。 若她再也醒不过来,朝廷会乱,后宫会乱,但至少祁长乐,能够保全自身。 祁长乐手指紧紧攥着圣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任性的把它撕碎,而后再对钟离御不依不饶,可她终究,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钟离御弯了弯唇,从她手中接过圣旨,放在一旁。 “可别撕碎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到呢。” 祁长乐心里压抑,没办法跟着她一起笑。她只是倾身靠近钟离御,将脸埋在了对方身前。 “陛下,抱抱臣妾吧……” 钟离御伸手搂过她,闭上了眸子。 她此刻是头疼,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与情感。 夹杂着心疼、不舍、欣悦以及说不清的满足感。 像是终于找到安歇之地,找到休憩之所,灵魂都为之停下脚步,安宁起来。 …… 随后一道旨意传了下来,大意就是贬慎郡王去封地。 那个封地贫瘠且离京城很远,明眼人都知道慎郡王这是惹了钟离御不快了。 不过女君的这一次惩罚倒是十分的正常,和以前她的作风大不相同。 不过众人都没有议论什么,毕竟不管怎样都好,女君的惩罚就是惩罚,哪怕风格不一样,也轮不到他们谈论。 慎郡王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平静,并未闹事,而是老老实实收拾了东西,便迁去封地了。 临走之前,他想要进宫见一见不肖子,也就是应授成,但是苏暮和衡量之下借钟离御的旨意婉拒了。 慎郡王也没有蛮横要求,一改之前闹到养心殿时的嚣张,现在的他反倒十分平静以及顺从。 顺从到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地步。 此时钟离御已经重新陷入昏迷,祁长乐和苏暮和都在寝殿陪伴着。 听完慎郡王的事情后,祁长乐微微蹙眉,“他真的会如此甘心吗?我怎么觉得……有不安。” 苏暮和道:“无论他是否甘心,也只能到封地上去,而到了封地之后便会有人全天候监视他的动向,没有圣旨调动他也不得出封地一步,所以,不必太过担忧。” 祁长乐点了点头。 “神医的事……” 苏暮和揉了揉眉心,“再等一等吧,还没有消息。” 祁长乐捏着指尖,感觉压抑。 “可是,都已经等了好久了,我真的很担心,每天看着她沉睡的样子,我都在害怕……” 她怕钟离御醒不过来。可是对方醒来了,她又担忧钟离御的头痛。所谓两难,不过如此。 苏暮和看着她,眉心微蹙,劝慰道:“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的哽咽情绪,片刻后她轻声道:“抱歉,我不该这样对你的。” 明明苏暮和也是和她一样,都在担忧着钟离御,都在迫切希望神医出现。自己忧心的事,对方一定更放在心上。 可她却将所有的情绪都冲着苏暮和。这段时间,苏暮和也是一样的辛苦,并未停下脚步。 祁长乐捂着眼,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这天,苏暮和将祁长乐对钟离御的种种关心都收入眼底,他在安心欣慰的同时,也在为她们二人担忧。 毕竟是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相悦之人,苏暮和也为她们而不忍。 此刻看着祁长乐难过压抑到快要崩溃的神情,他在微微犹豫之后,选择用一个话题转移祁长乐的注意力。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是指阿御的余毒解开之后,你有想过……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祁长乐微微蹙眉:“什么事?” 苏暮和眼神平静,“你和阿御的事,比如说,封后,之类的。” 祁长乐微惊,回头看向对方,却发现苏暮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指尖颤了颤,压着自己的心跳,片刻后轻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苏暮和道:“并未胡说,只是询问罢了。按照阿御的性格,她喜欢上了你,便一定会为你做什么,比如给你位份,为你正名。” “妃位终究是妾,哪怕贵妃、皇贵妃,都只能是妾。只有皇后,才是她唯一的妻子。所以——” 苏暮和看向她,“渡过难关之后,你和阿御不考虑真正的,‘修成正果’吗?” 祁长乐眼睫轻颤,成功被苏暮和转移了注意。 不得不说,对方的这个提议切切实实的压在了祁长乐的心坎之上。 她曾经那么的在意贵妃,除了传闻以外,不也或多或少因为对方是后宫中唯一的最高位吗? -- 第166页 现在她和钟离御两情相悦,以后的话……祁长乐不敢保证自己就安心待在珏妃的位置上,她会有所妄想的。 诚如苏暮和所说,妃位是妾,而她想做的,是钟离御的妻。 “但是我……只是一个庶女而已。”祁长乐轻声的说道。 苏暮和早就知道了祁长乐的身世,因此此刻也不惊讶,他只是道:“但是你觉得,陛下会是看重身世的人?” 祁长乐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拢紧了钟离御的手。 若钟离御好起来之后,她会……她是否愿意,封自己为后? 随后,祁长乐想到了那一道空白圣旨。 她心里一颤,下意识生出了一个妄想。 她曾排斥使用那道圣旨,可如果……如果那道圣旨被自己用来填写册封旨意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也可以去争上一争? 祁长乐喜欢上了钟离御,也的确为对方做出了改变,可某骨子里的东西她仍是改变不了。 比如说,她在策划着,倘若钟离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拒绝封她为后,那她是不是可以用那道圣旨为自己努力一次? 虽然祁长乐明白,钟离御她大概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一片温热。 她握着钟离御的手,将额头抵在对方的手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都在催神医orz别急别急呀 下一章或两章绝对出来,不出来我就,我就…… 第59章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七天, 距离钟离御发病也已经有半个月了。 祁长乐每天都陪伴在钟离御身边,虽然借用着侍寝的借口,虽然宫里宫外已经将她骂成了狐媚妖妃, 但祁长乐只作未闻, 丝毫也不介意。 毕竟此刻她在意的, 只有钟离御。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一分一毫关于神医的消息。 虽然曾有几个民间的大夫郎中秘密前来宫中看病, 可是面对钟离御体内的余毒, 他们也没有救治之法。 而太医院的御医们,哪怕翻遍了医术, 也仍旧束手无策。 所有人只能看着钟离御受毒发困扰,要不醒来即是疼痛,要不便只能陷于沉睡之中。 祁长乐有时候甚至会想, 是不是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够解钟离御余毒的神医出现……是不是钟离御注定了,就只能有死亡一个结局。 现在钟离御醒来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间隔越来越长, 祁长乐真的很怕哪一天她再也醒不过来…… 而到那时, 恐怕就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到来了。 虽然慎郡王已经被打发走,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钟离御还是没有出面上朝,朝廷上的风声已经隐隐不对了。 甚至有不少大臣,宁愿冒着被钟离御责罚降罪的风险, 也一定要上奏禀报,并且力求钟离御出面上朝。 虽然有一个暴君让人惶恐、岌岌可危,可倘若没有君王,则更令人害怕。 然而大臣们的种种折子都被压在了苏暮和那里。 就算给钟离御看了又能怎样,按照钟离御现在的状况, 哪怕起来都很困难,又怎能去上朝呢。 现在的钟离御已经消瘦许多,每日都在靠着汤药持命,但这终究不是永久之法,时间一长,恐怕她的虚弱会逐渐加深,到时候再被余毒一攻,那就…… 祁长乐日日陪伴在钟离御身边,甚至连长乐宫都很少回去,虽然她知道外面的传闻并不好听,甚至连后宫都开始议论纷纷了,可是现在的她也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传言冲着她来总是好的,总比那些人去揣测钟离御的身体状况要好。 钟离御因为毒发而昏迷虚弱,祁长乐在她身边其实是不需要太多照顾的,毕竟一个昏迷之人。可是现在的祁长乐神情脆弱、唇瓣苍白,和生病之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虽然不需要费出精力照顾,可是她心里的担忧以及难过丝毫不会减少,反而在消耗着她的精神。 祁长乐陪在钟离御身边,日日看着对方受到痛苦,也是另一种折磨。 尤其是……当钟离御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祁长乐心底便愈来愈沉。 像是藏着一块厚重的冰,又沉又冷。 有苏暮和在养心殿帮她照看的时候,祁长乐终于空出时间回了一次长乐宫。 当然她还是很有分寸的在离开之前,将自己打理好。 毕竟她不能暴露信息,要将一名侍寝妃子的形象合适的展示出来。 素昔他们并不知道养心殿的情况,虽然恼怒于祁长乐被流言缠身,但是自家主子受宠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因而他们并没有特地提起流言蜚语,让祁长乐不渝。 而祁长乐眉眼处不自觉流露出的细小疲惫,自然也有了更好的解释。 看着宫女们为了奉承她以及逗她开心,一个个的故意说着好话,诸如什么……“外面那些人只管酸,反正主子这些累他们想受还受不到呢”的话,祁长乐在失笑的同时,也未免有些难受。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真的。 以前,或许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希望真的侍寝的心情在,毕竟她也希望假事成真。但是现在,祁长乐再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钟离御好起来。 没过一会,大约是听到祁长乐从养心殿回来了的消息,王曦怡便主动上门求见。 -- 第167页 祁长乐这才想到她和应授成的事。 在见王曦怡之前,祁长乐侧头问素昔:“应授成那边有些什么情况?” 素昔微微蹙眉,“奴婢着人观察着,好像也没有特殊情况发生,只是应庶人与王答应、刘答应、任答应这些人有往来罢了,和以前一样的。” 而后素昔顿了顿,“说起来之前王答应找了下人往冷宫那边送了一些厚实衣服和被褥,想必是为了让应庶人能好好过冬而备着的。” 祁长乐垂眸,思索着什么。 素昔顿了顿,小心猜测道:“娘娘是担心……应庶人利用王答应对您不利吗?” 祁长乐缓缓点了点头。 也不止如此。 如果说以前她是担心应授成只单单对她不利的话,那么现在有了慎郡王的缘故,祁长乐还担心对方会对钟离御不利。 虽然应授成处于冷宫之中什么都做不到,但她难免,还是有些担忧。 她只希望自己是担心过度。 祁长乐吸了口气,“去让王答应过来吧。” 很快,王曦怡便走进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意,“姐姐这一朝侍寝,可真是享尽宠爱啊。” 祁长乐弯了弯唇,没有回避,只是含笑应下了王曦怡的这个恭维。 而后她问道:“这次过来是做什么?” 王曦怡有些娇嗔:“姐姐还问我呢,日日不见姐姐的身影,今天可终于有机会见姐姐一面了,姐姐居然还嫌我?” 祁长乐轻笑:“怎么会。” 王曦怡撑着下巴感叹道:“真好啊,姐姐这也算是得偿所愿,有情人修成正果了。” 听到她的感慨,祁长乐眼眸微动,有意从她这里探查消息,便问道:“那你和应授成呢?之前信誓旦旦说会给我证明,现在情况如何了?” 听到她的话,王曦怡脸上带上了笑意,“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应授成说,他想见一见姐姐,他说要亲自向姐姐说明心意,证明自己。” 祁长乐略带诧异的挑眉,眯了眯眸子,“他要亲自见我……?” 王曦怡点点头。 祁长乐垂下眼帘,微微沉思。 她也在考虑要不要去见应授成。 诚然,她的确在戒备对方会不会准备着什么针对她的阴谋,说实话祁长乐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见他。但是…… 倘若应授成真的有阴谋,而且不是针对她,是针对钟离御的,那她这次如果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祁长乐下定了决心。 她抬头轻笑:“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便去见一见吧。” 王曦怡惊喜道:“真的吗?谢谢长乐姐姐。” 祁长乐弯了弯唇,没再说什么。 冷宫虽然在后宫之中,可是离大部分人的宫殿很远,毕竟偏僻的地方,才是冷宫的“最佳”安排之处。 不然冷宫也不能被称作冷宫了。 因为天气逐渐转凉,气候下降,再加上冷宫所处位置不好,因而更加萧凉。 应授成是因为动了祁长乐从而惹怒女君被贬入的冷宫,再加上被贬为庶人,所以在这冷宫之中的处境并不算好。 钟离御没有兴趣肃清后宫风纪,不然也不会任由应授成胡作非为两年而不管理,所以下面的宫人虽然畏惧钟离御,但也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心思。 有的时候,越是惶恐,心底某些阴暗面便会滋生越多。 因此在面对这些被打入冷宫犯了错的妃嫔时,他们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欺辱之事来。虽然不严重,但是也叫他们难以生活了。 应授成原本便该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毕竟他可是真正的一点庇佑也没有,而且还是众矢之的的存在。 但是因为后来王曦怡的出手,让他免去了一些辛苦。 不过尽管如此,应授成也是无法回到过去那种奢侈尊贵的生活了。 祁长乐走入冷宫,看着分配给应授成的小偏殿,心里稍微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曾经的应妃落到如此地步,是如何适应的。 进入殿内,祁长乐见到了如今的应授成。 他和曾经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当然想也是这样,毕竟做妃子和做庶人,怎么可能一样呢。 应授成见到祁长乐与王曦怡进来,似乎有些惊讶,毕竟他没想到祁长乐居然真的愿意过来,想到慎郡王曾费尽千辛万苦托人给他传递的话……应授成眸光闪了闪。 祁长乐也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听说,你要见我?” 应授成收敛了情绪,再没有初次见面时的那种隐于眉目之下的嚣张,而是变得收敛许多。 他点了点头,“见过珏妃娘娘,是……我要见您。” 按照应授成如今的身份,他应当自称草民才是,不过想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过不了心底那一关。 祁长乐不甚在意,也不想跟他追究这个。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王答应说过的话,所以……你有把握说服我?” 应授成微微犹豫,而后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跟珏妃娘娘单独谈话?” 祁长乐轻微挑眉。 陪着一起来的素昔见状道:“娘娘,不可。” 她也是小心为上,毕竟应授成和祁长乐之间可是有着过节。哪怕对方今天真的只为“说服”一事,素昔也不放心让应授成和祁长乐单独相处。 -- 第168页 谁知道,他又会打什么坏主意。 祁长乐自然也没这个想法,毕竟她又不是大善人,怎么可能事事都依应授成的想法来。 于是她轻笑了下,“你要说便直接说,倘若你不说……那就算了。” 王曦怡见状有些着急,她咬了咬唇:“应、应授成……你快说呀。” 应授成瞥了她一眼,忽然勾唇笑了笑:“珏妃娘娘确定要我在这里直接说?” 祁长乐看向他,黑眸沉郁,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果然本性难移,就算来到了冷宫之中,应授成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这也让祁长乐更加确信,他自始至终都不安好心。 反倒是王曦怡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在单纯的焦急。 应授成向前一步,靠近了祁长乐这边,他眼中带着审视,观察着祁长乐,而后忽然轻声道:“珏妃娘娘,您所担忧之事,我已经察觉到了。” 这句话显然意有所指。倘若祁长乐心里薄弱,大概就会因为他这句话而暴露出什么吧。或许就直接将钟离御毒发病重的事情,透过情绪传达了出来。 但很可惜,祁长乐并不会因为他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就暴露什么情绪,因为她更倾向于应授成是诈自己的。 而在控制情绪方面,祁长乐自认做的十分到位。 她只是带着浅笑,不答反问:“看来慎郡王还是想办法在离开之前进了一次宫?亦或是说,你们之间有其他的联系方法?” 祁长乐十分从容,“我大概能猜到慎郡王那么迫切想要得到答案是为了什么,只可惜……” 她轻笑了下,眉眼处带着愉悦,好像真的如此一般。 “慎郡王心底所猜想的事注定只是猜想。如果你能回复慎郡王的话,倒可以这般回复他。还请慎郡王不必忧心,只管安心在封地待到老死就是,或许等他逝世,陛下会心软放他回京。只不过那个时候回来的……也许只有慎郡王的坟墓罢了。” 她眼底带着笑意,可话语却尖锐。 应授成面色一变,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王曦怡面色怔怔,虽然她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可是却能读懂他们之间的氛围与情绪。 “别……别吵了……”她声音弱小,说的也没有底气。 祁长乐无心与应授成争吵,只是她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决不能后退,倘若她退一步,危险的便是钟离御了。 所以她没有顾及王曦怡的劝阻,只是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好似浑然不怕。 “怎么了,应公子,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对本宫说?” 应授成咬了咬牙,“不,没事。” 但是随后,他想起父亲说过的一个判断,眯了眯眸子,眼神在祁长乐身上划过,心里却有些虚。 因为他也不确定父亲说的那个可不可信,毕竟这女子……侍寝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他哪里知道。 虽然心底烦闷,可应授成并没有撕破脸面,因为他还需要王曦怡的帮忙,因而应授成压着心底的情绪,强颜欢笑后退一步,和祁长乐赔了罪。 祁长乐看了看他,也没有心思继续针对应授成,毕竟对方收了手,即使她要追究下去,也不一定能抓到什么尾巴了,因此祁长乐冷淡的垂下眸,便准备离开了。 王曦怡没有跟着祁长乐走,因为今天的事情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原本天真且开心的以为,一切都在变好。虽然应授成曾经做过坏事,可是现在他受到了惩罚,也悔过了,并且对方还是真心的,因此只要他能好好的跟祁长乐说明自己的心思,那么就有可能成功。 届时他们两人也可以修成正果。 王曦怡是这么奢望着的。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应授成不仅什么都没说,反而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的还截然不一样。 “曦怡。” 王曦怡猛地后退一步,她抿了抿唇,“你……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她眼底带着伤心,“你不是说过,等到长乐姐姐来了以后,你会好好跟她保证,你会爱我,也会好好说明自己的心意,为我们两人的以后做争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说出那些话?” 她眼底带着不可置信,唇瓣微颤。 “你是不是还在仇恨着长乐姐姐,想要、想要算计她?” 应授成看了看她,而后向前一步,想要握住王曦怡的手,但是王曦怡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应授成垂下眸,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却还是做出了深情的模样。 “曦怡,你听我解释……我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他眉眼悲伤,将自己塑造成了不得不听从父亲命令行事的可怜人。 “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将来啊。倘若我做成了这件事,那么父亲就会接受你,虽然我已经被贬为庶人,但我到底还是慎郡王府出来的人,所以倘若我们自由后,我的婚事会由父亲做主,你难道不希望我将你堂堂正正的迎娶入门吗?” 王曦怡一顿。 应授成又替自己解释了几句,王曦怡这才缓和下来。 “但是你父亲……慎郡王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啊?” “不知道。”应授成表面摇了摇头,但实际上,他自然清楚。 父亲是想探知祁长乐到底有没有真的侍寝,从而来判断这半个月来,钟离御到底是因为沉迷美色而流连忘返,还是真的余毒发作无力上朝。 -- 第169页 所以弄清楚这点很重要。 只可惜……祁长乐实在镇定,哪怕他忽然出口一诈,她也没有任何破绽。 所以想要凭借这个手段恐怕不可能了,那么就只有…… 想到这里,应授成的目光移向王曦怡。 “曦怡,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祁长乐大概明白应授成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对方永远别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消息。毕竟在伪装这一项上面,祁长乐还是稍微有些擅长的。 她回去之后,素巧忽然来报:“娘娘,黄公公在里面等着您呢。” 听到是黄忠谨来了,祁长乐眉心一跳,快步走进去。 对方如若无事便会一直守在养心殿、和苏暮和一起看守着钟离御,没有大事是不会离开的,现在他忽然来到长乐宫,难道是钟离御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漏了一拍,心底多了些焦急。 进去之后,黄忠谨果然等在那里。 祁长乐压着自己的呼吸,连忙问道:“黄公公,可是有什么事情?” 让祁长乐心慌的事并未出现,黄忠谨脸上也没有那些不好的情绪,相反,对方努力压抑着愁苦的表情中,反倒多了一丝兴奋与欣喜。 “娘娘,贵妃请您到养心殿一趟!” 听到这句话,祁长乐微微睁大双眸,而后,她与黄忠谨对视上,对方眼底的某些情绪传递给了祁长乐一个信息,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刻,祁长乐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了几分。 能让黄忠谨如此高兴的事情没有几个,更何况眼前他们为难的事情也只有那一件,所以,难道是…… 祁长乐屏了屏呼吸。 “我这就过去。” 事不宜迟,她这就准备随黄忠谨一起过去。 离开前,祁长乐吩咐素昔待在长乐宫,一如既往看好冷宫动向,来不及听素昔答应,她便跟着黄忠谨前往养心殿了。 来到寝殿,苏暮和坐在床边陪着钟离御,对方躺在床上,面容消瘦,带着苍白,正在昏睡。 殿中只有他们二人,这让祁长乐原本的猜测缓了缓。 她心底的惊喜稍微散了散,眉宇轻蹙,“贵妃……” 苏暮和抬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微微颔首,示意对方不必着急。 “你没有猜错,我喊你过来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眉心微微松开,眼底也带着同样的疲惫。 “能够解毒的神医,找到了。”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指尖紧紧掐着掌心。 天知道她在明确听到这句话之后是怎样的心情。 祁长乐鼻子酸涩,只觉得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神医呢……?” 祁长乐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居然带了些哽咽。 “可以救好,是吗?”她忍不住又追问了一遍。 苏暮和道:“根据对方回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不过——” 祁长乐又因为他这句话提起了心,“不过什么?” “对方有条件。” 听到这句话,祁长乐反而放心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没事,有条件没关系……反正这里是皇宫,要什么没有。” 然而苏暮和却为难的蹙起眉。 “不,她并不是要东西。” 祁长乐有些疑惑:“那……?” “是让我们替她找一个人。而且,是找到人以后,才解毒。” 祁长乐闻言,心底微微沉了下去。 “但是,若找不到呢?天下这么大,如果耗费了许多时间呢?陛下等不了那么久的。” 苏暮和脸色淡淡,“所以,这正是我忧虑的问题。”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祁长乐捏着指尖。 “神医在哪里,来京城了吗?” 苏暮和道:“在皇宫,怎么了?” 祁长乐面容冷淡,眼底一片沉色。 “我去找他。” “我想试着说服他。” 至少,要让对方先给钟离御解毒。无论他要什么,她都可以答应。 只要能够治好钟离御。 就算对方不想,祁长乐也一定…… 她闭着眸子,眼帘轻颤。 哪怕使出一些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小可爱说如果没神医出来就让我自己自学成才进去当神医救好女君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都是什么小天才 第60章 听到祁长乐这个要求, 苏暮和也不意外。在得知神医所提出的条件后,他便想到了祁长乐会做此反应。 因此,他也只是轻叹一口气, “好, 我让人给你带路。” 祁长乐点了点头, 并未多言,随着带路人一起前去神医所在的住所。 虽然说神医到了皇宫, 并且对方还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救治好钟离御的人, 但是苏暮和并没有大张旗鼓给他安排华贵的住处。 毕竟这件事要小心隐瞒,不能被有心之人发现, 所以连带着,连神医的存在也要尽可能的降低。 不仅不能给对方以金银赏赐,反而要限制对方的活动。 领路之人带祁长乐来到了一处略微偏僻的宫殿, 而后道:“神医便在里面。” 祁长乐点了点头,上前敲门。 而后里面传出声音:“进。” -- 第170页 听到声音后,祁长乐眼里闪过诧异。因为方才出声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不过她也没有在意, 毕竟哪个大夫身边可能都要带个药童, 所以祁长乐并没有想太多。 而后, 她推开门,走进了里面。 宫殿的布置平平,显然是旧宫殿还没有来得及翻新,虽然有些朴素, 但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绝不会引人注意。 随后,祁长乐缓缓将视线落在屋中之人的身上。 坐在那里拿着一本医术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女子,面容清秀, 发丝随意束着,有些随性恣意,看上去虽然略像是男子打扮,可放在她的身上,却意外的耐看。 祁长乐眼帘一颤,在发现屋中只有她一人后,便明白了这个人就是神医。 只不过她从未想过……神医竟然是女子。 当然,倒不是说不行,只是有些诧异罢了。除此之外,祁长乐再无其他想法。 祁长乐很快收敛了心神,她随手关上门,向前一步。 “见过神医。” 祁长乐敛着眸,姿态谦卑。 反倒是那位神医,在一眼瞥过祁长乐的面容后,忽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快步走了过来。 祁长乐眼前出现了对方的青色衣衫,然而还不等她抬头,就先一步被人握住了人,拉了起来。 祁长乐有些诧异,“您……?” 她反倒一改方才的懒散与不在意,眼底带着诧异惊喜的目光,“是你?!” 祁长乐微微蹙眉,被对方拉着的手指轻轻蜷缩,想要不着痕迹的收回来,却发现被握的很紧,无法收回。 祁长乐并不喜欢与他人亲密接触,所以此刻被对方紧紧抓着手腕,难免觉得不舒适。 哪怕对方同时女子,哪怕她是自己寻找已久的神医…… 当然,祁长乐并没有忽略她的神情与话语,她微微停顿,而后轻声询问道:“神医是在哪里见过我吗?” 对方脸上是毫不作假的欣喜。 “我之前才跟那个贵妃说过要找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不愧是宫里人,就是有本事啊。” 祁长乐微微挑眉,心底带着沉思。 “神医要找的人,是我?” 对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虽然我是懂点医术,但是你也不要总是神医神医的喊了。我叫筱宁。” 她摊开祁长乐的手心。 “来我写给你看啊,筱——宁——” 这样说着,她就真的一笔一划在祁长乐手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指尖的触感在掌心划过,带来一种痒痒的感觉。 祁长乐眉梢微动,心底有太多的想法与疑惑。 在神医“写字”的时候,她抬起眸,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对方。 衣着朴素,看上去倒不像是生活富裕的样子。 但是也能理解,毕竟一个能够医治好御医都解决不了的余毒的神医,偏偏在世上无名,这只能说明她平日很少凭借自己的医术赚取什么,因而名声不显,因而闲钱不多。 倘若对方放开了闯荡,想必早已经门庭若市,被那些王公贵族花大价钱请来京城了。 但是这张脸……祁长乐是真的不曾有过印象了。 看对方这个样子,摆明了要寻找的人是她?可是她真的不曾做过什么,也不曾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神医是在哪里……见过她? 祁长乐不由眯了眯眸子,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而筱宁在美滋滋的写完之后一抬头,便看见祁长乐出神的模样。她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 “你在想什么啊。” 祁长乐回过神,目光在对方黑眸之上瞥过,弯起一抹轻笑。 “我只是在想,为何神医认识我,又为何要寻找我?我对你……不太有印象了。” 听到她这么说,神医也没有生气,她先是拉着祁长乐进去坐下,而后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毕竟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相差甚远,但只要我说出我的特征,你就一定有印象。就是……” 她有些发愁,“怎么办,我不太想让你想起那个丑丑的自己。” 祁长乐心底诧异扬眉。 所以她是真的曾经见过神医? 而且……丑? 她心神微动,思索着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就在祁长乐思索间,神医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方深受自来熟的握住了她:“长乐姐姐,你是怎么被找过来的啊,难道说你还记得我吗?” 她笑眯眯的,十分开心。 祁长乐唇角笑意不变,只是反问道:“神医知道我的名字……?” “又这样称呼我,都说了太生疏了。”她气鼓鼓,但是却没舍得发脾气。 “我当然知道啦,你自己当初告诉我的嘛,然后我就记下来了,一记……就记到了现在。” 她对祁长乐笑了笑,唇边带着一个小梨涡,并不明显,只有在笑着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祁长乐看着对方唇边的梨涡,脑海里的白雾散去,依稀露出了什么。 她回想起自己曾经为数不多的出府。 在及笄之前,似乎是有一次。 当时她被允许出府,便陪着母亲一起去寺庙祈福。 而后在寺庙旁边,祁长乐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落魄的小乞丐。 -- 第171页 对方衣服脏乱,头发也凌乱,看起来脏兮兮的,最重要的是,脸上还有着一大片胎记,看起来有些丑陋。 任谁也想不到那竟然是个女孩子。 原本打算无视过去的祁长乐在听到了她的嗓音后,这才走了过去,给她送过去一个馒头。 大约是因为心里最后那一丝同情心以及相怜的心态吧。 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当时那个乞丐十分开心,并向祁长乐道谢,而后十分郑重的询问了她的名字,并说以后一定会报恩。 当时祁长乐并不在意,毕竟一个乞丐而已……虽然她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但却没有询问对方一句关于她的事情。 直到离开,祁长乐连以后对方去哪里都不曾关心过。 毕竟短暂相逢,缘分浅淡,相别便是永远。 对方十分开心,对着祁长乐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 而她的颊边,就有着一个不甚明晰的梨涡。 浓雾散去,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祁长乐的目光落在了神医脸上,现在的她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和曾经那个小乞丐的模样相差甚远。 也难怪祁长乐没能认出她来。 最重要的是……当时不过一面之缘,对方居然记挂着她,记到了现在? 祁长乐微微拧眉,“所以,是你?当初那个小……”她一顿,没有把那个称呼说出来。 然而神医却十分不在意,反而很高兴的点头。 “是我啊是我啊,我就是那个小乞丐。” 祁长乐抿了抿唇,“现在你已经变成神医了。” 神医对这个不是很在意,“因为那之后我遇到了一个老头,他收养了我然后教我医术,我就学会了那么一点。” “啊说起来,长乐姐姐,你是贵妃特意找来宫里的吗?” 祁长乐看着她的双眸,“并不是,我就在宫中。” 神医猜测:“那你是公主?”她惊讶的睁大双眸,似乎十分诧异。 祁长乐被她这样的表情给逗笑了。 她弯起唇,轻轻笑道:“不,不是。我是……宫妃。” 神医表情一顿,脸上的笑意僵住,缓缓睁大双眸。 祁长乐道:“是宫里的珏妃娘娘。如果你在京城时间长的话,或许会听说过我的一些,不好的传闻。” 比如说狐媚惑主什么的。 神医没听说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理解那个称呼的意思。 “所以说,你是那个女君的……人?” 祁长乐抿唇笑了笑,点了点头。 而后,神医的表情忽的就暗淡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祁长乐失笑:“这有什么信不信的?” 而后,不等祁长乐说什么,神医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事情一样,重新抬起头。 “我记得,那个贵妃是要我解女君的毒是吧?” 她眼底带着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换个条件好了!”她弯眸笑道,十分得意,“他们把你给我,我就给女君解毒!” “……” 祁长乐一顿,惊诧的看向了她。 穿着青衫的少女笑的得意洋洋,唇角的梨涡都露了出来。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过分大胆,只是开心于自己想到了这么妙的点子。 她撑着下巴,笑意很深。 “这样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两全其美!” 祁长乐抿了抿唇,一时间无言。 就算是她,有那么一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前的情况了。 她扶着额,很轻的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事也不能这么来。 她无奈苦笑了下。 先不说女君是根本不可能放祁长乐离开的,就算她真的会放手,祁长乐也绝不会离开。 想到这里,她眼睫颤了颤,敛下眸间一片情绪。 筱宁疑惑看向她:“怎么了,长乐姐姐?” 祁长乐收敛了思绪,看向她。 “先不提这个,你为什么……想要带我离开?” 神医惊诧的睁大双眸:“咦?这个、自然是为了报恩啊。” 为了解释,她说道:“你看这个女君名声这么不好,你留在她身边一定很难受,所以我把你救出来,不好吗?” ……好。 但是这只限于之前。 倘若是祁长乐动心以前,初入宫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带她离开,那么祁长乐或许会真的心动。 毕竟她知道自己入宫九死一生,每一分宠爱都是要靠性命拼搏出来的。 所以不考虑向祁家报复的事情,倘若真的有人能救她出“苦海”,或许祁长乐会很开心。 但是现在。 她垂眸轻笑了下。 现在不行。已经晚了。 她的心栽在了这里,离不开了。 祁长乐弯着唇,看着对面的神医,轻柔的摇了摇头:“不好。” “抱歉,筱宁,我没办法跟你离开。因为我已经决心永远在这里了。” 神医怔怔的睁大双眸:“为什么啊?” 她弯了弯唇,“因为,我喜欢陛下,所以我想要留在这里一直陪着她。我不能离开,也不愿离开。” -- 第172页 听到祁长乐对钟离御的表白,神医的神情更加惊诧,里面似乎融入了什么情绪。 祁长乐只当对方无法接受女子之间的情感,正要宽慰一番,却忽然看见面前的人留下了眼泪。 祁长乐一惊,“筱宁?” 神医一边哭着,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白净清秀的脸上带着难过的神情。 “为什么啊……” 祁长乐连忙拿出了手帕递给她。 对方不接,只是用手背蹭着眼角。泪水从她手臂上滑下来。 “结果、结果我还是迟到了一步,明明是我先到的,明明是我先喜欢上长乐姐姐的……” 祁长乐微怔,在听明白了她的话语以后,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无奈失笑。 她思索了下,伸手揉了揉神医的头发。 少女哭的十分伤心,感受到祁长乐的动作之后,又像是雏鸟那般,禁不住依恋的朝她靠了靠。 祁长乐温和的弯着唇角。 “抱歉。” “但是,即使有先来后到,我大概也不会……” 她大概率也不会喜欢上神医。 虽然两人接触不过短短时间,祁长乐能够看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心思澄净,且对祁长乐是真心的。 不管这份喜欢有多少是由当初那一份感激之情演变而来的,但至少十分赤诚。 可……祁长乐会感谢,会接受,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回馈同样的情感。 因为她对自己十分了解。 祁长乐不会被这样的情感困住,自然也不会回应。 能够锁住她的……只有像钟离御那样,霸道、偏执,充满着独占如火烧一般炽热的情感。 只有这样的情感才能让祁长乐真切感受到,从而回应。 这与先来后到无关,更与真不真诚也无关。 祁长乐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这么些年,神医还会执着于她。明明最初她赠与对方的,只有馒头而已。 但或许…… 祁长乐没再想下去。这些已经与她无关。 她只是轻声安慰着神医。 其他要求与条件,她都可以想办法答应,但唯独这个…… 不只是钟离御带着阴暗自私的想法,祁长乐同样如此。 倘若钟离御要用她的存在去换解毒的话,那么祁长乐也必定不会善了。 她不是善人,更不是会为了这种事情牺牲自己的人。 祁长乐担忧钟离御,喜欢钟离御,愿意陪着对方一同去世,但这与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冲突。 倘若钟离御要用她去换的一线生机,那么祁长乐宁愿对方永远解不开毒。 很矛盾,但是却也……符合祁长乐的作风。 像她这样的想法,恐怕很难被人接受。 除了钟离御。 祁长乐知道,钟离御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们……是同一种人。 神医渐渐缓和了情绪,止下了哭泣。 她擦着自己的眼睛:“那你希望我给她解毒吗?” 祁长乐柔声道:“我自然希望。” 神医问:“那要是我不解呢?要是我用这个威胁你呢?”她明明哭的伤心,可却神情倔强。 祁长乐并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仍是那么温柔。 “那我大概会想办法说服你吧……”她笑的温良。 但事实上,祁长乐也不清楚自己会怎么做。 她的这种“说服”当中包不包括威胁,祁长乐也并不清楚。 因为她十分确定自己不是好人。 只是……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要不要对着这个真诚濡慕喜爱着自己的人使出,祁长乐还在犹豫。 她垂下眼眸,沉思着。 神医哭够了以后抽泣了两声,“算了。”她声音闷闷的。 “因为是长乐姐姐你想要的,所以我会做到的。” 祁长乐看向她。 “谢谢。”最后,她温声说道。 神医移开了脸,“你不用说谢谢,就当我是还你一个人情好了。” 她有些难过。 “曾经你给我一个馒头,现在我帮你解毒,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就……谁也不欠谁了。”说着,她又忍不住眼红,想要哭泣。 祁长乐目光沉谙的看着她,片刻后无奈叹了口气。 “……抱歉。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做到,唯独这个。” 听到她的话,神医抬脸看了过来。她素净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 “那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啊?” 祁长乐一顿,“你说什么?” 她期期艾艾道:“……就,亲一下。也算是圆了我这么多年的一个念想。你亲我一下,我就解毒,好不好?” 祁长乐微顿,指尖颤了颤。 这很划算。 “钱货两讫”。 “抱歉。”最终,祁长乐婉拒道。 她做不到。 哪怕只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感情的亲吻,她也做不到。 不仅仅因为这样的态度会再次迷惑神医,更因为她并不想做出类似于“背叛”的举动。 祁长乐做不到。 她弯眸笑了笑:“换成其他条件好不好?这个……不行。” 听到祁长乐的拒绝,神医固然难过失落,但是却没有过分的伤心。 她只是闷闷不乐。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 -- 第173页 她还是带着一些不甘心。 “我会比女君对比更好的,长乐姐姐,你要不要试试跟我啊……” 祁长乐唇边带着轻笑,揉了揉神医的头。 虽然她没有回答,可是这样的态度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最后,神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神情恢复如常。 “没事,那我就帮长乐姐姐一个忙吧。” 祁长乐弯了弯眸:“多谢。” 她轻笑着:“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还有陛下。我们会帮你想办法实现的。” 神医哼了一声,鼓了鼓腮帮子。 说服了神医之后,祁长乐这才感觉彻底松了气。 而放下心之后,她才感受到自己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治疗?需要为你准备一些什么吗?” 神医摇了摇头:“没有,不需要。但是因为涉及到我师父传给我的医术,所以我希望我治疗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祁长乐微顿,沉思一番后点了点头,“好。” 神医道:“整个疗程大概需要五天吧,这五天只有我跟她待在里面,你们不要轻易打扰,然后……” 她找出来纸笔,写下一张药方。 “找人把这些药材煎好,她醒来之后要喝。” 祁长乐垂眸扫过,而后小心收好。 “我记下了。” 神医抿了抿唇,“那就好……没有其他的事了。我明天开始给她解毒。” 祁长乐目光温柔的看着低垂着头的青衫少女,心里带着暖意。 “谢谢你。” 对方捏着衣角,“都说了不用道谢了。” 祁长乐向前一步,而后拥住了她。 忽然被抱住的神医一怔,愕然睁大双眸,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祁长乐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脑,轻声道:“谢谢你。” 她是真心感谢对方,也无比感谢曾经那个自己。 如果没有曾经出手相赠馒头的缘分,祁长乐不知道神医之后会如何,也不知道对方还愿不愿意在学成医术之后进宫救治女君。 如果没有曾经的相连,想在的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求得神医。 但总归……一切似乎冥冥注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神医被对方抱在怀里,感受着温暖的温度,垂下了眸。 恍惚之间,她又回到了曾经还是小乞丐的那个日子。 别的人都欺负她,路过的人甚至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她甚至以为自己要饿死了。 直到那天她去到寺庙周围,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人。 对方递给了她一个白净的馒头。 沾染着她身上的香气。 香甜的馒头果了她的腹,也救了她的命。 “不……其实是我该说谢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上一章大家都挺不满王曦怡的诶 没关系,骂她可以,不能骂我!!(瑟瑟发抖抱紧自己qwq) * 我记得前面好像我就说过某种意义上长乐也是个疯批? 反正她们两个人就锁死了 女君的这种宠爱方式恰好是长乐最需要的,她不怕被禁锢被限制自由,但是她只怕感受不到对方的喜爱与真心 然后长乐的真心夹杂着算计,哪怕是刷好感度也会不经意的思考该怎么采取手段去刷,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她不真心,但如果是女君反而会觉得……她为了讨我欢心想出这么多阴谋诡计那她一定很喜欢我 女君双标起来才不管你是好人坏人呢,反正是自己喜欢的人就对了 所以√ 第61章 次日的时候, 神医便开始准备给钟离御解毒了。 因为对方曾说过,解毒的方法涉及到她师父传给她的医术,不能外传, 因而除了她以外, 也不能有外人在场, 所以苏暮和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便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过,对于解毒—事苏暮和心底仍然存在着疑虑。 倒也不是不信任神医的医术…… 虽然神医确认自己可以治疗这种余毒, 但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得到过好消息, 遇到过的每个御医或大夫对钟离御体内的余毒都表示束手无策,以至于当真的遇到转机时, 苏暮和仍下意识的不可置信。 而在得知祁长乐便是神医要寻找的人,并且她们二人曾经有过接触后,苏暮和不由问祁长乐:“你觉得神医可信吗?” 祁长乐看了他—眼。 “虽然我也很想给你—个确切的答案, 但是……我和她只是曾经有过—面之缘,—个馒头的恩情而已。严格来说我们二人并不相识,如今她来救治陛下, 你问我可不可信……” 祁长乐轻叹了—口, “我也无法回答。” 但是她想到对方那双澄净的眸子, 或许,是可信的。 对方眼中并没有诸多混杂的情绪,有的只是清澈的瞳光。所以她在回答祁长乐的问题时,便只会实话实说。 她说能解, 那应当真的……可以解。 苏暮和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希望能够成功。” 毕竟寻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有把握放下准话的人,若她都治不了,那恐怕真的再也没有人能够医治钟离御的余毒了。 而且此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钟离御昏迷的时间太久, 若再不想办法治疗,恐怕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 第174页 苏暮和与祁长乐—同等在偏殿,神情沉沉。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人,快步来到苏暮和身边,俯身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祁长乐朝那边瞥了—眼。 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像是宫中的人,当然也不像是幕僚—类的文人,所以应当是苏暮和手下的暗部力量? 祁长乐这样猜测着,而后,她就看到苏暮和在听完那人汇报之后,脸色变了变,露出了—抹冷笑。 祁长乐没有擅自询问什么,而是撤回目光,端起了茶杯。 苏暮和也没有刻意隐瞒祁长乐的意思,毕竟从某种情况下来说,他们现在属于同—条船上的人。 因而,苏暮和也不曾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冷笑了—声:“呵,慎郡王还真的是贼心不死。” 听到慎郡王的名字,祁长乐抬眸看了过去。她想到钟离御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有了—个猜测,忍不住问道:“慎郡王,是想要谋反……?” “也差不多了。调集兵队朝京城出发,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想的是什么,哼,当我不清楚吗。” 祁长乐微微挑眉:“清君侧,清的是……” 苏暮和看了她一眼。 祁长乐失笑了下。看来清的是他们二人啊。 也是,自从钟离御毒发之后,守在她身边的便是苏暮和与祁长乐二人。他们将钟离御严防死守守在养心殿,同时放出的消息还与狐媚惑主分不开关系,也难怪旁的人会有此猜想。 慎郡王倒是能够猜到一点实情,可是如果他把钟离御毒发昏迷的事情捅出来,那么就不利于他起兵了。 毕竟言不正名不顺,就算借着钟离御昏迷、无法处理国事这—理由要让钟离御下位禅让,旁的人也不—定支持把皇位让给他这个皇叔。 所以最万无—失、也最得民心的做法…… 就是起兵逼京,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将苏暮和、祁长乐扣下,而后刺杀钟离御,就可以把她的死扣在他们二人身上。 接着慎郡王便可以凭借此功劳顺势上位。 贼心不死。 但是好在,—切都还来得及。 祁长乐不由感激神医出现的正是时候,倘若晚—些,或者钟离御的病情真的无法缓解,那么仅凭他们二人,还真不—定能应付的了慎郡王。 倒不是说慎郡王手里的力量多么可怖,而是随着时间推移,钟离御迟迟不出现,她和贵妃毫无疑问会处于风口浪尖。 到时候别说是心有不臣的慎郡王了,就是朝廷上那些朝臣,也要群臣激愤的给他们治罪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祁长乐问他。 苏暮和唇边挂着浅淡的冷笑,“封他的路。他休想出封地。” 祁长乐对这些不太了解,因此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她只是道:“你能应付下来就好。” 苏暮和看了她一眼,像是安慰一般说道:“我手里有着兵力,你尽管放心。虽然我还做不到调配所有兵权,但若只是对付慎郡王,足够了。” 祁长乐点了点头,“那就好。” 因为整个治疗的时间是五天,所以就算祁长乐再怎么心急焦心,也只能等待。 养心殿这边大部分时间是祁长乐和黄忠谨守着,毕竟现在苏暮和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在看守的时候,也着人准备好充分的吃食给神医,毕竟对方一连治疗五天,自然会耗费心力。 黄忠谨陪着她守在侧殿,见祁长乐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宽慰道:“娘娘尽管放心,陛下洪福齐天,自然会没事的。” 祁长乐垂眸轻笑了下,“我知道。” 毕竟解毒这边,她担忧也没有用,如今所有的压力都在神医一人身上,无论成或不成,都只能看对方的了。 与其说是担心,更不如说是……赌博。 若是赌成功了,那么钟离御便可以度过难关,若赌不成功…… 不成功的话,便只能说钟离御命中如此了。 这是祁长乐无法去操控的事情。 而她如今更加操心的,是苏暮和那边慎郡王的事。 想到这里,祁长乐侧首问黄忠谨,“黄公公知不知道慎郡王意图清君侧一事?” 黄忠谨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是听说了。 “娘娘不必忧心,等到陛下好了之后,定会还您一个清白的。” 祁长乐略有些诧异,而后失笑:“你以为我在担心的是这个?” 不等黄忠谨回答,她先自己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忧虑这个,陛下也不会在意这些。” 毕竟钟离御自己身上就带着暴君的名号,怎么会在意名声一事。而祁长乐,也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和钟离御好好的在一起。 更何况评论的,还是些她不认识、也不想关心的外人。所以便更不关心了。 她担忧的,只是苏暮和能不能真的成功遏制住慎郡王。 在听懂祁长乐忧心的事情以后,黄忠谨笑了笑:“娘娘不必担心,贵妃再怎么说,也是苏将军之子,他的能力您放心。” 祁长乐抿了抿唇,点了下头。 苏暮和虽然现在是后妃,居于深宫之中,但无论是钟离御还是黄忠谨,对他的能力都很放心。 毕竟虎父无犬子,他在是贵妃之前,首先是苏将军的儿子。 -- 第175页 他与苏将军生活了那么久,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之下,自然会学到不少领兵作战的知识。 虽然后来苏将军逝世,而苏暮和也没有机会多加练习,但是对付慎郡王这种敌人……凭借他目前的能力,还是足以应对的。 但是…… 如果他是朝臣,如果他是将军。那么—切都会简单很多。 仅仅是一两天,外面的传言忽然变了—个方向。 从最开始的祁长乐与苏暮和魅惑君上、扰乱超纲,到后面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后这个流言伴随着钟离御迟迟不出面演变的愈发厉害,不过—两日之间,她和苏暮和的形象从虽然可恨但是对朝纲造成不了什么危害的后妃,—举成为了霍乱朝纲的大罪人。 这背后若说没有慎郡王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此时距离钟离御解毒还有两日。 在神医难得有空从寝殿出来的时候,祁长乐问对方:“两日解毒之后,陛下可能够苏醒?” 神医一边坐在椅子上修养着精神,—边思考了下。 “恐怕有些困难。她毒发的这段日子就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与精神,能够撑下解毒的过程已经是她身强体健、武艺高强、有真气护体的努力了,若是解毒之后立刻醒来,恐怕不行。” 祁长乐捏了捏指尖,“最多,需要多久?” “短则十天,长则半个月。”她看了眼祁长乐的神情,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难事吗?” 祁长乐回过神,下意识对对方笑了下,“没事,不必担心。你只需要正常解毒就好。” 神医撇了撇嘴,“不告诉我算了,我知道,我还没有得到你的信任。” 祁长乐失笑:“怎么会,若我不信任你,根本就不会放你单独给陛下解毒。这与信不信任无关,而是这件事的确不是你可以操心的,不告诉你,只是不想影响你罢了。” 听到她这三言两语,神医居然很快就被哄好了。 她的情绪由阴转晴,笑眯眯的露出了小梨涡,“真的啊?” 祁长乐含笑点头,感觉像是在哄妹妹—样,“自然。” 神医这才开心的笑了笑,“那好吧,既然长乐姐姐为我着想,那我就不去探查那些有的没的了。你放心,我会努力帮你只好陛下的。” 祁长乐弯着唇角,眼底带着暖意。 “好,多谢你。” 只是解毒—事顺利,不代表外面的事情也顺利。 祁长乐哪怕只待在后宫之中,也听到了外面一些逐渐变得过分的流言,且对她和苏暮和很不利。 甚至有的人说……她和贵妃怕是有了苟且,所以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用陛下的信任偷偷造反。 祁长乐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差点怒极反笑。 她闭着眸深思着,要不要现在将流言压下。 祁长乐并不是心软的人,所以她犹豫的地方并不在于手段的残忍与否,以及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她所犹豫的,是这番操作下去,到底会不会适得其反。 现在还只是在朝臣之间流传,若是祁长乐根据女君的做法压下去一批人,那么……保不齐慎郡王会狗急跳墙,直接在民间散播谣言。 哪怕谣言大范围散播下去,不见得受利的是他。 祁长乐眸光冷沉,看着眼前的桌面,但视线并未凝聚,而是在思索着—些事情。 现在的形式无疑对她和苏暮和很不利,但这都是次要的,只要能够调动军队将慎郡王压下即可。 但是…… 就怕现在贵妃手里的兵力,刚好与慎郡王打平。而剩下那一半兵力则是在钟离御手下。 苏暮和是可以拿到另一半虎符的,他和钟离御有这样的信任。但是若真的做此举动,会不会恰好印证了流言? 祁长乐对这件事还没有思索出情况,她原本要找苏暮和商议一番,只是这段时间对方太忙,甚至忙到连养心殿这边都过不来,因而祁长乐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她只能托黄忠谨过去把谣言的事和对方说—下,若是有什么想法与做法,还请苏暮和自己定夺。 只不过目前看来苏暮和好像不打算做什么,又或者……这件事也没办法做什么。 澄清谣言,可他们不—定相信。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钟离御自己出面,但是……距离对方好转,还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祁长乐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毕竟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未曾接触过这种事情的普通人。 祁长乐纵然再有心机,她也不过是个长于后院的庶女而已,于这些事情上,自然束手无措。 这种时候,祁长乐便不由有些失落,若她也如嫡女—般能够进入学堂,学习—些有用的知识,或许现在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五天解毒时间一晃而过,当第五天神医从寝殿出来的时候,祁长乐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切都顺利吗?” 神医点了点头:“顺利,接下来就是按时服用药剂,以及好好调养,十天半个月后她就能醒来了。” 这无疑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祁长乐松了口气,“……多谢。” 神医道:“都说了不用跟我道谢了。” 而后她—顿,神情有些失落惆怅,“就是解完毒以后,我就该走了。” -- 第176页 祁长乐微怔:“这么着急吗?你不等陛下醒来?” 神医看了眼祁长乐,“长乐姐姐你要相信我的医术,就算我不在这里看着,她也—定会好起来的。” 祁长乐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自己,因此她轻笑了下,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留你下来也不是为了这些,而是……” “你治好了陛下,不多留—会,等她醒来给你封赏吗?当然如果你要—些金银财物,我自然也能帮你做主,可这些终归只是外物,而且来得快花销的也快,不如—些更有作用的东西。但那些,只有陛下能够封赏,所以不多留—会吗?” 神医却始终闷闷不乐:“我来京城,也不是为了这个的。” 祁长乐—怔,随后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神医答应苏暮和过来,条件是帮助对方找到人。 而后来她答应解毒,则是因为祁长乐的请求。 她……的确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来的。 想到这里,祁长乐心底轻颤,略微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大约是难得的,愧疚吧。 神医轻声问道:“长乐姐姐,真的不能跟我—起走吗?” 她垂着眼眸,声音轻轻:“我保证你在这里有的东西,跟我走我也会给你的,不比皇宫的差,而且我还会比女君喜欢你更多更多的,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啊?” 祁长乐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何种情绪,但总归,是有—些轻柔的怜惜在的吧。 她伸手揉了揉神医的头发,而后语气轻轻。 “抱歉,筱宁,我不能和你走,至于原因我也说过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 她无奈轻笑了下:“我想,或许我与陛下是更合适的。” 听到她柔和的嗓音,神医肩膀垂下,有些气馁。 “我知道,我知道你—定会拒绝我,但我还是不死心又问了—遍……算了。”她抬起头,黑色的眸子看着祁长乐:“那如果以后你要走了,你就拿着这个——” 她递给祁长乐—个香囊。 “到药王谷找我。” “这个香囊里面的香料是我自己配出来的,天下独此—份,你拿着它,药王谷的人会认出来的,然后他们会照顾你,再给我发消息,我就会很快过来了。” “如果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来找我……” 她期期艾艾的,“我、我会—直等你的,长乐姐姐。” 祁长乐极轻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好。”她唇边带着温柔的弧度,“我收下了。” 尽管,她想,她或许永远不会过去了。 神医却很高兴的点了点头,仿佛祁长乐收下这个香囊就是收下了她的定情信物一样。 她唇边的梨涡又再次浮现:“那你—定保存好哦。” 祁长乐弯了弯唇:“好。” 神医道:“那我就先走了,那些赏赐啊什么的我也不太想要,如果她醒来要赏赐我的话,那就拜托长乐姐姐帮我说一声,把银钱都捐给药房吧。” “或者多开几家慈善的医馆、救济的粥堂什么的都行,毕竟穷人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过去许久,但她还是记得自己当初饿肚子的那个感受。 十分难受,饿到极致甚至想要自己吃了自己,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可能懂得。 祁长乐微微沉默,而后心里软了下来。 “好。我会的。” 神医抬头对她笑了笑,白净的脸上是璀璨的笑意,梨涡绽开。 “下次再见,长乐姐姐。” …… 神医走后,钟离御便由祁长乐接手。而她也是在治疗以后第—次看见钟离御的模样。 对方仍旧陷入昏睡,但是脸色比之以前好了许多,不再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一样的苍白。 祁长乐这才松了—口气,仿佛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拢起钟离御的手,放在唇边。 “陛下……早些醒来吧。” 此刻他们都需要她。 在得知钟离御已经解毒之后,苏暮和抽了空过来看了—眼。 单从他的模样状态可以看出,现在的他十分忙碌以及憔悴,想必和慎郡王的周旋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祁长乐给对方倒了—杯茶,“还好吗?” 苏暮和看了眼钟离御的状态,简单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我想,或许会用到阿御手中的那一部分力量。” 祁长乐微微蹙眉:“慎郡王手下的兵力……有那么强盛吗?” 苏暮和淡淡勾唇,摇了摇头,“倘若只有—个慎郡王,还不足为虑,但我怀疑对方和其他皇亲国戚有勾结。” 祁长乐抬眸,定定的看了过去:“他们联手?” 苏暮和轻轻点头,放下茶杯,神情中带着—点嘲讽:“不止如此。还有—部分……平民。” 祁长乐心底微凉。 苏暮和道:“但是这也不例外,这几年有太多的人不满阿御的做法了,原本便是在压抑着,因为国事上不曾出过差错,再加上阿御—直镇守在那里,所以纵然有人心有不服,也绝对不敢暴露出来。” “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赶上了钟离御毒发。 —连旷朝数十日。民心惶惶。 祁长乐掐紧了指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那该如何做?或者,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 第177页 苏暮和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简单倒也简单,那就是直接动用阿御手中的兵力。” 但是这样的话就会坐实谣言。 哪怕离钟离御醒来只有十五日。 但是……仍有十五日。 苏暮和倒是看得很开,“现在重要的是解决慎郡王—事,大不了等阿御醒来之后,再处置我就是了。” 但是钟离御不会同意这个做法的。 可这次的事情不同于以往。 以往钟离御就算有暴x政,那多数只是针对贵族与朝臣,所以即使他们再不满、再激愤,也只是他们的事情。 百姓自然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如今不同。 谣言已经遍布到百姓之中了,如果这次钟离御还采用以往的做法,恐怕…… 苏暮和之所以提出这个提议,是做好了解决完—切事情之后,自己背负起责任。 可是,祁长乐不想看到对方独自负重前行,承担起所有。 曾经她对苏暮和有着淡淡的敌意,但是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对方看做了……不像是朋友的朋友。 或许是这几日相处下来的友谊。或许是因为已经知晓了苏暮和对她构不成威胁。 祁长乐吸了口气,捏着眉心。 但是此事真的没有回旋余地?只能让苏暮和—人担下? 而后,祁长乐想到了自己手中的空白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白学家出现哈哈哈哈哈 第62章 祁长乐在旁边坐了有半宿, 她没有睡觉,而是看着展开放置在桌面上的空白圣旨,思考着该如何利用这一份便利。 虽然曾经玩笑般的想过, 或许她可以用这个圣旨来给自己做一道封后的旨意, 但……终归也只是想想罢了。 祁长乐还是有自己的坚持与骄傲的。用计谋也好, 心机蛊惑也罢,无论是不是真心, 封后的这道旨意, 她只会让钟离御亲手写就,而并非自己使用圣旨逼迫对方。 所以, 她并不打算用这个圣旨来为自己谋求什么福利,相反,此刻才是使用它的好机会。 祁长乐已经不再警惕戒备苏暮和, 也不再将对方看做敌人,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只因为钟离御毒发昏迷这一件事, 她就已经和苏暮和有了同一条战线的友谊。 回想起来也是有些让人诧异和感慨。 但不管怎么说, 虽然祁长乐不是好人, 可她坏的地方更多是小的方面。 苏暮和是一个好人,同时也是难得的效忠国家与君王的将才,这毋庸置疑。 所以祁长乐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这样一个人死去。 更别说还是死在流言蜚语之中。 她旁边摆放着的是已经研磨好的墨迹,此刻因为时间太久而变得有些干涸, 说明她已经思索了较长时间了。 祁长乐想不出来两全其美之策,因为民众的怒火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不是她,就是苏暮和。 而苏暮和之前也提到过此事,他说等万事解决以后, 再让钟离御治他擅自挪用兵权之罪。可…… 先不说钟离御会不会真的治罪,但无论她治不治,总会有一方那边过不去的。 祁长乐微微眯眸,指尖敲击着桌面。 此事坏就坏在他们已经落了后手,处于下风。有没有什么可以尽量减少损失的方法呢? 忽然之间,祁长乐依稀想到黄忠谨曾透露过的一件事—— 但是对方是得知了空白圣旨的事情的,于是为了安抚祁长乐因为钟离御毒发昏迷而明显担忧的情绪,特地宽慰她,捧着她说道:“娘娘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这几年除了您,奴才再也没有见过陛下对谁这样用功了。” “就说这空白圣旨……要知道玉玺放置的地方,除了陛下再无知道,也无人能打开,陛下愿意赐这样的赏赐给您,那说明是真的十分信任并且宠爱您的。” “娘娘也莫要担心,您和陛下心意相通、两情相悦,这样的情意极为难得,想来上天也不会有心拆散有情人的……” 换言之,这道圣旨,是具有绝对的真实性的。 那么就剩下一个丞待解决的问题了——如何避免众人认为,圣旨是她与苏暮和胁迫钟离御写下的。 同时也要想好一个,待钟离御醒来之后最容易解决的场面。 当然再多的方法也比不上钟离御自己醒来,可如今兵临城下,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而苏暮和又急需另一半的兵权去对抗慎郡王等一行人。 所以最好在明天之前就出来结果。 祁长乐垂下眉眼,眸中带着沉沉的暗光。 而后,她抬起了手,捏起砚台。 莹白的指尖扣着墨色的砚台,对比十分明显,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书卷画意。 她缓缓研着墨,而后拿起毛笔。 烛光倒影在她瞳孔之中,却没有带来半分暖意。 …… 次日,苏暮和来到寝殿:“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祁长乐将那道圣旨交给他。 苏暮和微微皱眉:“有圣旨没有用,阿御的玉玺放的地方只有她知道,我也——” 他话音一顿,目光落在圣旨下方的玉玺之印上,惊愕的睁大双眸。 “为什么你会找到?” 祁长乐弯了弯唇角:“并非是我找到的,而是它本就位于圣旨之上。” -- 第178页 苏暮和皱了皱眉,而后很快想通缘由。 他表情怔楞,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以及茫然,“阿御她……送给你的?” 祁长乐抿着唇,点了点头。 苏暮和神情复杂的看过祁长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看来她真的很看重你。” 祁长乐垂眸弯了弯唇角。 或许,的确是这样没错。 毕竟钟离御不只是钟离御,还是一位君王,哪怕她对权力看得没那么重要,按照她那样的性格或许甚至都不会介意祁长乐与她讨论国事,但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一位女君。 而一位九五之尊可以为她做到这样的事情,足以证明真情。 祁长乐不否认自己心底因为苏暮和的话语以及承认而升起的愉悦,她轻轻一笑,开了个小玩笑:“原本我还打算用这道空白圣旨为自己写一道封后的旨意呢,不过现在,就先便宜你了。” 苏暮和虽然还没看内容,但大概明白这件事已经有了能解决的方法。 就算按照他之前设想的路子来,此刻也有了名正言顺的说法。 因此他勾了勾唇角,也笑了下。 “你想封后,又何须用这个呢?只要你说,阿御一定会给你。” 祁长乐轻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而说完以后,苏暮和低头去看圣旨,渐渐的,他的表情变化了一瞬。 苏暮和凝起双眉,“这是什么意思?” 祁长乐道:“便是这个意思。” 苏暮和手指握紧,他几乎想把圣旨甩在祁长乐面前。“所以你的办法就是牺牲你成全我?!这是想的什么蠢——就算你不想让我担罪责,不必写那么多,只写一条封我为将军的旨意即可,其他的不必你操心,你写这些是干什么?” 在圣旨之上除了恢复苏暮和的身份,封他为将军,让他可以随意调动军队的旨意外,还有其他的内容。 祁长乐写了很长,稍微模仿了一下钟离御的语气。 大致意思是说:她这段时间受到祁长乐的蛊惑,枉顾朝政,虽然她没认错,也不觉得这事对不起谁,但是事后想来的确有些不是很愉悦。 钟离御不愿受到他人的控制,就算是她的后妃也一样,而现在又因为祁长乐的缘故惹出这么多事来,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让她不快的人都处置掉。 这其中让她不快的人,既有谋反的慎郡王,也有变相“控制”了她的祁长乐。 所以旨意中将祁长乐贬入冷宫,又恢复苏暮和的身份,封其为将军,虎符权限交予他,让他能够掌兵作战,拿下慎郡王的人头。 不得不说如果是以前的钟离御,是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毕竟对于她来说,自身是最重要的,而让她不爽的人,哪怕前一刻还在笑语相对温存着,下一刻就可能立刻翻脸。 这也是外人眼中的钟离御。 所以祁长乐利用的便是这个。 只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臣与民的借口。 苏暮和曾经想要自己当这个借口,但是他那个借口只能清算一部分的账,并不能平息民愤。毕竟是钟离御“美色误国”在前。 所以祁长乐便在圣旨上写下了这些内容。 看着让人心寒,但实际上,祁长乐想过,这也是最好收手的圣旨。 苏暮和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秋后算账的的确确会影响到朝廷动荡。毕竟他是将军,又是前朝苏将军之子。 可是祁长乐这件事就不同了,事后不管钟离御是要惩罚还是反悔,这都是钟离御自己的私事。 是后宫之事而非前朝之事。 所以拿祁长乐做筏子,前可以堵住悠悠众口——“罪魁祸首”已经找出,并且处罚了,君还是那个君,迷途知返了。 后可以随心处置——祁长乐就算入了后宫那也是宫妃,对她的处置只有钟离御一人说了算,就算钟离御又反悔了,将祁长乐重新升为珏妃,那也是她个人喜怒无常,旁的人置喙不到她的头上。 就算有人真的想要置喙什么……在面对着已经清醒过来的钟离御,并且这件事还是后宫之事的情况下,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祁长乐,便可脱困。 所以她才会做出这个选择。 倒也不是真的……舍己为人。 祁长乐将自己想的用意和苏暮和简单交代了下。 不得不说,虽然她这个方法不是很高明,但是思考的角度的确是之前苏暮和没有去想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差点被说服了。 但苏暮和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最难办的不是收回旨意,而是钟离御。 他捏了捏眉心:“你……我不否认,后宫之事、皇帝的私事处理起来的确比动一个前朝将军要容易很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用自己做筏子,阿御醒来之后会如何?” 祁长乐一顿。 ……她的确没有想过。 因为她想了许多,却始终不曾设想钟离御的反应。 苏暮和低声道:“阿御会很生气的。” 他目光沉沉,看过祁长乐。 “她虽然看起来不像是疼人的性格,但也只是因为她从未喜欢过人罢了。现在她喜欢上了你,你却这样对待自己……” 苏暮和轻叹一口气,“她会生气。” -- 第179页 祁长乐指尖颤了颤,她抿起嘴唇,没有说什么。 苏暮和最后问道:“你确定不后悔?” 祁长乐点了点头。 苏暮和也没扭捏,收起了圣旨道:“这次是我承你一个情。” 祁长乐失笑:“什么承情不承情的,总归你也是为了陛下而努力。” 苏暮和没有再说什么,时间紧迫,他耽误不得。 于是他跟祁长乐告了别,便离开了。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在圣旨宣告出来以后,长乐宫的人不亚于天雷轰顶。 毕竟他们都是真心以为女君宠爱他们主子是真情实意,别的人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而且,位份也升了,侍寝也有了,却万万没想到,真情也有流逝的那一刻,且流逝的如此之快。 长乐宫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丝毫不受影响的就是祁长乐了,毕竟圣旨是她自己亲手写下,写的时候尚且没有感觉,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再说这本就是做戏,祁长乐演戏那么久,怎么可能被这种情绪影响到。 当然,表面上她自然不会表现得如此无所谓,而是做出了沉默的姿态,只说自己要去收拾下东西,便进入寝殿了。 祁长乐来到寝殿之后倒也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做,她看了眼长乐宫,而后弯了弯唇。 她没有不舍,因为祁长乐知道自己会再回来的。 所以……也就没有留恋。 钟离御现在还在昏迷,现在她要演戏给后宫以及外界看,所以那边就只有靠着黄忠谨一个人了。 祁长乐相信黄忠谨会照顾好,毕竟现在就只有等待着对方苏醒了。 而她……虽然不能陪在钟离御身边,但也仍会陪伴着她。 祁长乐不是没有想过苏暮和说过的,关于钟离御会生气一事。 她在意钟离御,不只是在意对方的安危与情绪。这个大幽是钟离御的大幽,所以祁长乐也想要稍微的、努力一下,也对大幽好。 虽然她做的还不是十分完美,但至少,已经足够了。 祁长乐没有收拾什么东西,只带走了几道圣旨。 ——钟离御给她的升位分的圣旨,还有给母亲那一道诰命圣旨。 这些都真切的代表着钟离御对她的真心。 因为被贬入冷宫的缘故,所以连带着伺候的宫人也要减少。 虽然黄忠谨曾悄悄问过要不要偷偷给她行个方便,但是被祁长乐拒绝了。 毕竟她演戏向来全套,犯不上用这些。 祁长乐已经做好了会有人上门找麻烦的准备,但是出乎她意料的,居然没有人过来。 还能够跟在她身边的素昔说道:“娘娘……小主莫怕,此时后宫人人自危,不会有人找您麻烦的。” 祁长乐失笑。 也是,钟离御的那道圣旨实在让人心寒,旁的人看了未免唇亡齿寒,所以一时间顾不上找祁长乐麻烦,也是正常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麻烦找着找着,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祁长乐对此乐见其成,不过…… “王曦怡也没来?” 素昔微微蹙眉:“是的。” 祁长乐垂眸轻笑了下,不带一丝情绪,“算了,先不管她。走吧,去冷宫。” 祁长乐在圣旨上之所以写下冷宫也不是没理由的。毕竟此刻后宫之中最值得警惕的就是应授成了吧。 对方与钟离御其实也是有仇的,又是慎郡王之子,当然值得防范。 所以祁长乐来到冷宫,也是为了能够更近距离的看管他。 因为是“被贬”,所以带的东西自然也没那么多,祁长乐当久了受宠的妃子,一下子要扮演骤然失宠的最低位妃嫔,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再多的不习惯也是要习惯的。 祁长乐出长乐宫的时候没有见到王曦怡,反倒是在冷宫门口看到对方了。 王曦怡显然也已经得知了祁长乐被贬的事情,她等候在那里,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担忧与焦虑。 远远的看到祁长乐过来了,她向前走了两步,又止住了。 大概是有些犹豫祁长乐现在愿不愿意见她。 但最终,王曦怡还是走过来了。 “姐姐……” 祁长乐轻笑着看向她,“怎么了?” 王曦怡声音很小,她在紧张、同时也认真的安慰着祁长乐:“姐姐,你、你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峰回路转,说不定你回头又复宠了,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就算到了冷宫也不必担心,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所以你在冷宫不用担心吃穿,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担心自己大言不惭的话语会让祁长乐生气。 然而祁长乐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她只是轻笑了下:“你一个人,怎么照顾两个呢?” 两个,指的自然就是她与应授成了。 似乎没想到祁长乐会问这个问题,王曦怡呆了呆,而后连忙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向家里借……” 祁长乐弯了弯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是看了看王曦怡:“你先跟我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王曦怡怯怯的点了点头。 -- 第180页 冷宫的确不比长乐宫,甚至不比她以前居住的幽香阁,但好在祁长乐不是挑剔的人,因此住下也就住下了。 随后,她清空了人,只留下王曦怡一人。 “姐姐,你要问我什么?” 祁长乐道:“很简单的一些事情,比如——你知不知道慎郡王谋反一事?” 她抬起眸子,漆黑的眼瞳就望了过来。 王曦怡僵硬在原地。 “我、我……” 祁长乐便肯定道:“你知道。” 她对这个倒也不意外,只是她需要思考的是王曦怡是如何想的。 “慎郡王是应授成的父亲,这你应该知道的吧?” 王曦怡紧紧攥着手指,而后点了点头。 她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么了,只觉得脑子都是乱的,整个人都有些慌张。 “长乐姐姐,你……你是不是……”她有些手足无措,“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在大家都知道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件事。” 她咬着唇,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害怕与哭意。 “我没有想过去做对不起你的事,这次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去看望你,是因为怕你对我有芥蒂,我害怕你看到我会更不愉快,所以我不敢过去。” “我原本只想偷偷在私底下帮你送一些东西的,但后来,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在这里等着……” 王曦怡看上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我真的、你相信我。” 祁长乐垂眸看着她,而后轻笑了下。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毕竟王曦怡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对方也并未从她这里刺探什么,祁长乐很清楚。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提前想清楚,你和应授成该怎么做,或者,你该怎么劝他。” 直到现在,祁长乐也未曾改变过自己的观点,她仍认为应授成对王曦怡不是认真的。 “倘若他也喜欢你,那么他是不是要为你、为你们的将来考虑?”祁长乐淡声道,“你不要告诉我他说过什么……倘若谋反成功,他会求慎郡王留下我们二人性命这样的话。” 事实上应授成还真的说过。 王曦怡脸颊火辣辣的。 祁长乐:“这件事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我就直接告诉你,曦怡,慎郡王的谋反不会成功。陛下会制服他的。” “所以事情结束之后,应家会是败家。那么,应授成有没有想过他要怎么做?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为你考虑,那么这件事他考虑过了吗?” “如果等到慎郡王失败以后再收手……我需要提前告诉你的是,那我就无法再保下应授成的性命,更遑论替你们二人求得一个未来了。” “所以曦怡,你自己想一想吧。” 王曦怡脸色惨白,才从一件事中回过神,就被另一件事情砸的大脑空白。 “我、但我该怎么劝他……” 王曦怡抿着唇,眼泪簌簌落下。 祁长乐眸色黝黑。 “或许慎郡王很难保下,但是留一条性命也不是不可能,可这,要用应授成的投诚来换。曦怡,我希望你去当说客。” “当然,这并不是强求,而且我觉得……这也不可能成功。”她淡笑了下。 “所以我说这个,只是……” 她轻叹了一口气,“提前给你一个准备吧。” 王曦怡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但是这件事,祁长乐也无法帮忙。 因为说实话,倘若不是看在王曦怡的面子上,祁长乐在写圣旨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处死应授成。 不管他有没有在其中做出什么,祁长乐都不可能放过他。 但是因为考虑到王曦怡,所以一切事情都要看应授成自己的决策,以及钟离御醒来之后的决定吧。 王曦怡离开之后,祁长乐揉了揉额角。 她这里其实反倒是相对平静了,真正的努力,全靠苏暮和那边了。 …… 之后的半个月内,祁长乐的冷宫生活反倒过的十分平静。 或许因为之前那道圣旨的缘故,或许外面有慎郡王闹事的缘故,所以后宫并未掀起什么波澜,祁长乐反倒兴致缺缺。 窥得她还以为,自己一朝落入冷宫,会有许多人过来落井下石的呢。 结果应授成没有,任苼没有,刘淑云也没有。 祁长乐轻笑了下,也正是从这些人的反应中,她能够清晰的判断出……苏暮和在前面作战一定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因为身处后宫又没有太多眼线的缘故,加上养心殿那边的人不好总是来后宫这边,以防漏了什么马脚,毕竟千钧一发了,没必要因为这个而出错。所以祁长乐对前方的事情得知的总是稍晚一些。 但总归,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除此之外就是,王曦怡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对方依旧每日为祁长乐提供吃食,好保证她在冷宫不会煎熬,但是她本人,却直接窝在了自己宫中,甚至连应授成也没有来见。 祁长乐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自己的那一番话,在想着该如何是好。 只希望,她能早日下决断。 素昔从外面进来,神色小心:“主子,黄公公来了。” 祁长乐微微眯眸,立刻站了起来。 -- 第181页 黄忠谨进来之后没有太多废话,只是道:“娘娘,您请到养心殿去一趟。” 祁长乐心底一沉,下意识的以为是钟离御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毕竟能够让黄忠谨冒着计划败露的危险也要来冷宫,可见情况危急。 于是她甚至来不及说什么,直接跟他出去了。 就像是她得知钟离御毒发那天的情形一样。 来到养心殿门口,祁长乐才有时间出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被深秋这样的冷风一刮,十分寒冷。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这些。 “……黄公公,是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情?” 祁长乐声音干涩,闭着眸子。这一刻,她甚至不敢推开寝殿的门走进去。 黄忠谨道:“娘娘,您先进去吧。” 虽然有圣旨写明贬祁长乐为最末等位份,但黄忠谨依然喊着她娘娘。 毕竟黄忠谨心底清楚,这不过是片刻的事宜而已,等到女君醒来之后,对方便会立刻恢复妃位。所以这个改口,属实没必要。 更何况他也知道这圣旨本就是假的。 听到黄忠谨的话,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推开了门。 帷帐仍然散落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短短几步的路,祁长乐才发觉自己手心都是汗水,居然莫名生出了惊慌的情绪。 钟离御……不要再有事了。 她闭了闭眸子,撩开床帐。 而后祁长乐睁大双眸。 因为……没有人?! 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都停下了。 但下一刻,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住了她的后背,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带着毋庸置疑的独占欲霸道。 熟悉的香气袭来。 身后是熟悉的嗓音喊道:“……长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圣旨内容)可能有点争议,但是我要提前说下,这个圣旨有跟没有一样,你们不要忘了长乐不是吃素的,就算去了冷宫也是暂·时的!特别暂时的那种,谁也欺负不了她而且这不是虐!!等女君一醒来就是喜闻乐见的秋后♂算账时刻你们懂的,所以这真的不是虐(真诚解释) * 然后,屑君(指没爱上长乐以前的阿御)之所是屑,就是圣旨里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受到了蛊惑,但不是我的错,是蛊惑我的人的错 什么情人,不过是闲暇时刻用来玩耍的小宠物罢了 让我不快,那干脆都处置掉吧 翻脸无情.jpg * 我怎么感觉我又要文案诈骗了……(痛苦抱头) 主要现在情节发展成这样,这两个人我觉得已经双箭头妥妥的了,就等着醒来侍寝封后遣散后宫一条龙了 * 然后这段这个谋反的剧情_(:з」∠)_害,我知道我写的稀烂,但就是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我会尽量简短,让这段剧情不那么突兀的快点结束 * 终于,可以跟我一起喊四个大字了 女!君!醒!了! 第63章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时, 祁长乐身子一僵,继而才缓缓的放松下来。 无他,只因为这道声音如此熟悉, 已然刻入她的肺腑。 在知道身后之人是谁后, 祁长乐彻底软了身子, 任由对方圈着自己,将自己揽在怀中。 那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垂脖颈处, 带来一种暧昧的氛围。腰间的双臂像是藤蔓一般缠绕上来, 紧紧圈着她,带来一种无需言说的桎梏独占的意味。 祁长乐心底酸涩, 眼中有暖流略过,她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呼吸的颤抖。 “陛下……?”她声音不经意中带了轻微的颤动与哽咽,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激烈情绪。 钟离御抱着她, 眼睫微垂,轻笑了一声。 “是我。” 虽然昏迷以后,钟离御对外界的感知就已经中断了;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仅凭想象猜测, 还是可以猜出一些的。 钟离御虽然是个暴君,可是她又不是昏君。因此她自然知道当自己长久不曾醒来时,外面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那些朝臣与不臣之人会有怎样的举措。 在昏迷之前, 要说钟离御心底没有一丝忧心与负面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天下之大,神医怎么可能那么好找? 钟离御不怕死,她从不畏惧死亡,但她却不放心祁长乐。 即使有空白圣旨在祁长乐手上,钟离御也还是不能放心。 而等到醒来后, 她没有第一眼看见祁长乐,顾不上找御医先检查自己的情况,就立刻吩咐黄忠谨将祁长乐喊过来。 无论她在做什么,无论现在形势如何,钟离御都想立刻见到祁长乐。 现在,对方终于安然无虞的被她抱在怀中,钟离御心底那股焦躁的戾气才缓缓平歇下来。 祁长乐动了动身子,轻声道:“臣妾想要转过去,臣妾想看您。” 闻言,钟离御缓缓松开手臂,让她在怀中转了个身,面向着自己。 这一次余毒发作虽然最后解了毒,但是对钟离御而言,到底伤了元气。因此她眉宇间依然藏着浓重的疲惫,面色与唇色苍白,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但不管怎么说…… 祁长乐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 -- 第182页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惊无险,总算解毒成功,钟离御总算是,醒了过来。 祁长乐揪着对方的衣襟,紧紧回抱住她。 “陛下、陛下……”她忍不住一声声恳切的唤着钟离御,将自己担忧与渴求的一面展露给她。 就像是雏鸟依靠在人类怀中,不停的发出啼声一般,带着惹人爱怜的可爱。 “没事了。”钟离御将她抱在怀中,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虽然从来没有这样柔声哄过人,但是,她却能够顺畅的对祁长乐这样做。 褪去所有表面的郁躁,钟离御露出了只属于祁长乐的温柔的一面。 她侧头吻了吻对方的秀发,轻声道:“已经没事了,别担心了。” 闻言,祁长乐眼眶一酸,几乎差点掉下眼泪。但是她很快便止住了。 明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软弱,明明从不需要外人这样安慰自己,久而久之祁长乐甚至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情绪。 可是当钟离御温柔的抱着她,在她耳边柔声宽慰时,当那一声“没事了,别担心”传入耳边时,祁长乐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不需要的。 她只是……从未拥有过,所以以为自己不需要。 而现在,当钟离御这样带着柔情一点点梳理着祁长乐心底的忧切情绪时,祁长乐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早早的栽在了钟离御心中。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臣妾让人宣御医过来。”她担忧问道,嗓音中带着压抑着的沙哑。 钟离御一边搂抱着她,一边带着祁长乐朝床榻那边走去,而后拥着她坐下来。 她黑眸专注的凝视着怀中的人,轻笑了下:“没事,也没有感到不舒适。” 事实上自从醒来以后,钟离御便感受到了长久困扰自己的头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弭了。现在的她在清醒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极为难得的平静了。 祁长乐感受着怀中的温度,心跳这才逐渐恢复平稳。 “那头疼呢?”她关切问道。 祁长乐并没有忘记她曾经偶然得知的事情。钟离御原来并不是只在犯病时才会头疼,她是时时刻刻、只要清醒着,就会收到头疼的困扰。 钟离御哪里不懂她的关心,她轻笑了下,额头贴着祁长乐。 “也没事了。” 祁长乐很轻微的吸了下鼻子,她没有避开钟离御的动作,而是与她这样温存着。 抬眸便可看到近在咫尺的钟离御,祁长乐这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伸手抚摸着钟离御的面颊,动作轻柔,唯恐这是一场梦。 片刻以后,祁长乐才终于舍得提起正事。 “在您昏迷以后,慎郡王有了反心……” 她声音低柔的,将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一一跟钟离御交代清楚。 虽然前面有苏暮和在努力,并且看起来事件已经要进入尾声了,但祁长乐还是尽心的交代清楚。 钟离御对事情的发展并不意外。 她只是简短说了句:“暮和可以处理好的。” 提起苏暮和,祁长乐自然便想到自己越俎代庖写下的那道圣旨,她咬了咬唇,微微犹豫,先将圣旨的事情交代了一半。 钟离御微微挑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说了圣旨给你,便随便你用。”她眼底带着笑意,颇为纵容,甚至不关心,一点也不在意祁长乐用圣旨做了什么。 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就是祁长乐用圣旨自己篡位,钟离御也无所谓。 祁长乐眼睫轻颤。 “另外就是……” 这件事重要的当然不是恢复苏暮和身份并封其为将军。说实话,这样的圣旨是钟离御也会写下的,毕竟她早有这个想法,只是苏暮和不愿大动干戈、前朝动荡,这才一直推辞,安心在后宫当着贵妃。 而现在时机正好,所以封也就封了。 祁长乐缓缓将圣旨的后半部分内容告诉了钟离御。 钟离御拥着她的动作未变,只是神情一点点敛了下来,变得淡漠,眼神也冷了下来。 祁长乐心底快速跳动着,难得感受到了一些紧张。 她抿了抿唇瓣,“臣妾知道,这件事做得有些……有些过火,但是倘若不制造出一个泄气的出口,那么□□愤难平,所以——” 钟离御捏住了她的下巴,黑眸垂下,冷冷的看着她。 她脸上的神情淡漠,带着一股微嘲的讽意。 “所以,你就大度的自己献身,当了这个出气筒?” 她生气了。 祁长乐微顿,看着钟离御漆黑的眸子。 这一刻她想到了苏暮和曾经和她说过的事情。 祁长乐心底微颤,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慌张并非来自于她害怕钟离御会惩罚她,因为祁长乐知道对方舍不得,而且她们如今这样的关系,钟离御是不可能真的对她下手的。 但是此刻她在害怕什么呢…… 祁长乐眼睫微颤,忍不住喊了一声。“陛下。” 钟离御并未动容,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与表情,微嘲的看着她,“说啊,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所以,珏妃就如此大度善良,自己主动献身,甘愿成为这么一个万民出气筒?”她声音轻柔,带着阴郁。 -- 第183页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刻钟离御情绪并不好。 祁长乐咬了咬下唇:“并不是的。臣妾没有那么善良和大度,只是仅仅是被褫夺封为称号,贬去冷宫这样的事,对臣妾不会造成大的伤害,而且等这件事的风波平复后,陛下可以再恢复臣妾的位份的,所以……” 她慢慢将自己当时的所想一点点讲给钟离御听。 钟离御放开了她。 她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祁长乐,清淡的笑了笑,眼底却不带一丝暖意。 “很好。”钟离御如此说道,“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巧思。” 钟离御脸色仍旧苍白着,唇瓣带着一点点的干燥。 她一只手扶着旁边,而后冷冷的勾唇一笑,带着一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怒火。 “既然如此,那祁……”她想了想祁长乐圣旨上的内容,怒极反笑,“祁答应就回冷宫去吧,事情还未结束,风波也未平息,你怎么就来养心殿了呢。” “黄忠谨!” 等候在外面的黄忠谨走了进来。 钟离御死死的攥着拳,“去,把祁答应送回冷宫,没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冷宫一步。” 不仅是祁长乐,黄忠谨也讶异抬头看了过来。 “这……?”他看了看祁长乐那边,却并未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 毕竟祁长乐自己都不太清楚。 虽然她大概清楚,钟离御生气的原因虽然是因为自己,但源头似乎与她无关。换言之就是钟离御并非因为她本人而生气。 还是那道圣旨。 ……但只要她的生气,不是因为不喜欢,那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祁长乐才缓缓放松下来。 倘若是以往,或许祁长乐会真的听从钟离御的命令,对方让她回去冷宫,她便依言回去,而后再慢慢思考钟离御生气的原因,以及自己该自救的方法。 但是现在…… 祁长乐轻轻勾了下唇角。 现在她们已经不是曾经的浅薄关系了。 祁长乐也站了起来,她看向黄忠谨,轻声道:“黄公公先下去吧,我还有话和陛下说。” 黄忠谨闻言,低下了头,而后缓缓退下。 直到他打开门出去都没有听到女君喊他的声音,于是黄忠谨心中明了,动作加快了几分。 钟离御闭了闭眸子,“怎么,还要跟朕说什么呢?” 祁长乐心境已经平复了下来,她看向钟离御,有些心疼对方苍白的脸色,但与此同时,又忍不住轻笑道:“陛下似乎生气的时候,就改了自称,会自称‘朕’?” 钟离御没有应她。 祁长乐走到钟离御身边,“陛下难道就不给臣妾一个辩解的机会吗?” 钟离御这次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她轻轻嗤笑:“你都去了冷宫了,还需要朕给你机会?” 祁长乐目光从对方干燥的唇瓣上滑过,她伸手拉了拉钟离御的衣袖,眉眼处带着柔情与一点恳切一般的惹人怜惜的怯怯。 “陛下就算要生气,也先顾及着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不然您难受,臣妾会跟着您一起难受的。” 她抿了抿唇,挨着钟离御。 “陛下身体不适,臣妾心里也会难受的。所以……陛下先坐下来,听臣妾慢慢讲,好不好?” 钟离御看了她一眼,黑眸中情绪沉沉,但还是听了祁长乐的话,坐在了床榻上。 她周身的冷意还未退却。 在坐下之后,她唇角的温度仍然带着冷意,“你可以说了。” 祁长乐却弯唇一笑。 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说的。 毕竟此刻钟离御心底带着怒火,无论祁长乐说什么,都有适得其反的可能性。更何况这件事……其实某方面来说也的确是她理亏。 所以祁长乐的重点并不在于该如何解释,而是该如何排解钟离御的情绪。 她一只手按在了钟离御的肩上,而后,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俯身吻了下去。 柔软的唇瓣相处,炙/热的呼吸交/缠,烛火投射下来的光影照出了两个人相触在一起的影子。 钟离御似乎没有想到祁长乐会忽然吻过来,她眼眸微睁,但最后,钟离御依然还是没有舍得推开祁长乐。 不仅仅是她不想拒绝祁长乐,更因为……她也在渴求并且期待着,这旷别已久的亲密接触。 不仅仅是祁长乐想念她,钟离御亦是如此。 甚至,比祁长乐的想法来的还要热切。 若不是此刻她还在生气,早在祁长乐贴上来的那一刻,钟离御便就反客为主了。 因此此时,她只是缓缓闭上眸,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主动。 祁长乐并不在意钟离御的不主动,她知道对方在生气,所以,不推开她就好。 祁长乐轻轻撬开钟离御的双唇,舌尖从唇/心探入进去,熟练的缠住了对方。 而后,她按着钟离御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身形微动。 祁长乐跨/坐在钟离御双腿之上,两只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主动倾身,如同干渴之人遇到甘霖一般,亲昵的、缠绵的、热情的吻着她。 钟离御闭着眸子,不曾拒绝,感受着祁长乐对她的索取与热情,她呼吸急促了几分。 很快,她原本苍白的唇色便因为摩擦而变得绯红。 两人唇瓣轻轻分开,换息还不到一会,很快,便再度贴了上去。 -- 第184页 祁长乐微微用力,将钟离御重新压/在了床上。 黑色的长发从肩膀滑落,带来一丝阻碍的感觉,但此刻却没有人顾得上这些。 祁长乐拥着钟离御,如同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起初只是祁长乐热情缠绕着钟离御,但是渐渐地,随着气氛变得火热,随着温度升高,两个人已然意乱/情迷,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索取,谁在主动。 祁长乐不过刚刚抬首离开想要缓口气,下一刻,就被人按住了后脑,温热的唇瓣再度覆上,而后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缠。 乌黑的发丝缠绕在了一起,恰似缠绕着两人的情丝。 ……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的亲昵才缓缓停下。祁长乐垂首轻轻平复着呼吸,面颊一片绯红,眼神湿润。 虽然后面钟离御的主动让她有些遭受不住,但总归,她的目的达到了。 钟离御轻微闭着眸,脸色相较于方才,已经多了几分的颜色。她侧身抱着祁长乐,一时间将刚才的兴师问罪忘在了脑后。 不过祁长乐还没有忘记,毕竟这件事她迟早要解决的,不能留。 她之所以忽然吻过去,并不是想要以此换的钟离御忘却问罪,而是想要依靠这个,先软化下钟离御的态度。 这就好像……吹枕边风的原理一样。 在一些亲密过后,人总是会变得心软些。 祁长乐靠在钟离御的怀里,这才细致的、一点点解释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最后,她恳切道:“臣妾绝没有牺牲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委屈到自己,而臣妾之所以敢于做这样的事,正是因为信任陛下。臣妾相信,等到陛下醒来,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所以臣妾才不怕的。” “并不是臣妾不在意不关心,而是因为……有陛下您啊。” 钟离御手指在她乌发之间穿插,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但尽管如此,只要她再去回顾方才的事情,仍是能够感受到裹着阴翳的暴躁在心底缓缓升腾。 钟离御受毒素以及头疼影响已久,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过来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得知祁长乐居然因为那些外人而自贬、甚至搬到冷宫时,她心底升起的是怎样狠厉的情绪。 她甚至想干脆全部掀翻得了。 一群只懂得叫嚣的蠢人,有什么资格…… 但很快,这样的想法便被轻柔的吻给压了下来。 钟离御平复着呼吸,拥着祁长乐,感受到怀中的温度一点点透入进来,她的情绪才变得平和。 “长乐。”钟离御喊了她一声。 祁长乐应下,抬眸看了过来。 钟离御一只手按在她脸颊处,与她直视,瞳孔中带着沉沉的暗沉,掺杂着恶意。 “听清楚了。”她声音轻轻,但却让人莫名的胆战心寒,“只许有这一次。” “从前是我不曾跟你交代清楚,所以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但是,不许有下一次。” 她眼底的黑色浓郁的仿佛可以流动一般,比墨色还要深沉。 “所有的外人,都不值得你拼上自己,你的所有,无论是安危、性命还是荣华,都是属于我的。” “你只能为我而活,为我而死。长乐,你不需要看别人,更不需要为他人停留。” “如果再有下一次……” 钟离御看着她,轻柔的一笑,却带着寒意。 “那我就专门为你建一座湖心宫殿,四周邻水,戒备森严,无依无靠,除我以外,再无人能够进出。而你,就只能永永远远待在里面,当我的禁裔。” “我还会为你打造一副纯金链拷,将你锁住,让你永远只能当笼中鸟,再也飞不起来。” “长乐,你应该不会希望有这么一天吧?” 她眼神带着暗光,“所以,听话。” 祁长乐望着钟离御,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疯狂而偏执的话语感到害怕,相反……祁长乐反倒感受到了一种满足。 是自内心透露出来的。 她抱住钟离御,弯起了眸子。 “不会有下一次了。臣妾属于您,臣妾知道的。” 她吻在了钟离御的唇边,“所以……陛下要快些给臣妾打上烙印,臣妾已经迫不及待了。” 钟离御掐住了她的腰,轻轻的冷笑一声。 “很快了。” 钟离御的生气终于被祁长乐劝了回去,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她红肿的遮掩不住的唇瓣。 不过祁长乐也没想遮掩。她反而很惬意的舔了舔,轻笑了两声。 随着钟离御的醒来,一切事宜都变得简单了起来。慎郡王等人的力量终于彻底被剿灭,只剩下一些东奔西散的余党,但也不堪一击了。 朝堂上恢复了难得的安宁——毕竟不安宁不行,暴君都出来了,他们要是还争执不休,等待他们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场还未完全起来波及到平民的谋反,终于落下帷幕。 而在解决了慎郡王后,钟离御重新搬下两道圣旨。 一道是对苏暮和的封赏嘉奖,彻底坐实了对方大将军的身份,同时将他与曾经那个贵妃划出了界限。 钟离御做到了自己曾经承诺给苏将军以及苏暮和的话。 第二道圣旨则是关于祁长乐的,钟离御重新恢复了对方的一系列荣耀与位份。 -- 第185页 虽然这道圣旨一出,朝臣中还是冒出了反对的声音,但是正如祁长乐之前预料的那样,这毕竟是后宫之事,就算他们再想反对,可是当面临的是一位暴君时,这样的声音毫无用处。 祁长乐又重新回到了长乐宫。 素昔他们因为不清楚这背后的真相,只是以为这是因为钟离御的喜怒无常,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仍在担忧祁长乐。 祁长乐将他们的担忧看在眼中,心下微暖,安慰了他们几句。 虽然他们仍不敢相信……不过,日久总会见人心的。祁长乐倒也不介意。 钟离御对她的情感与真心,她自己知晓便够了。 而在祁长乐回来以后,其他宫妃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曲折,他们真的想找祁长乐探探口风。 尤其是,翊坤宫的那位怎么忽然间就…… 因此,宫妃们都准备着在翌日集体前来请安。 祁长乐对他们的动向略有所知,但现在她顾不上那些妃嫔了。 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黄忠谨笑眯眯道:“恭喜娘娘,陛下宣您今晚侍寝。” 不是因为演戏而刻意做出的假象,这一次,是真的侍寝。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审核大大看清楚,这真的是脖子以上!!!!除此以外两人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有用很露骨的词汇!!】】】 第64章 今晚, 侍寝。 听清楚这道口谕以后,祁长乐忍不住掐紧了自己的掌心,黑眸明亮。 素昔与素巧她们因为之前祁长乐做的假戏, 所以以为祁长乐早已经侍寝过了, 因此此刻她们虽然开心, 但也见怪不怪。 不过安心感倒还是有的。虽然她们娘娘刚从冷宫回来,但依旧圣眷不衰, 所以陛下应该是喜欢她们主子的吧? 这样想着, 素昔与素巧也不由露出了一些欣喜的情绪。 而只有祁长乐,表情平和的站在那里, 笑意缱绻。任谁也想不到她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怎样的激动与欣喜,以及浓厚的期待。 ——不是演戏, 也不是假象,而是真真正正的,属于祁长乐第一次的, 侍寝。 她心底怦然跳动着, 带给她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激动与紧张感。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 应下了圣旨。 黄忠谨作为知晓真相的一员,自然也为祁长乐而感到高兴。 毕竟他看着这两人是真的不容易,如今也总算是突破万难艰险,跨越最后一线距离了。 黄忠谨笑眯眯道:“娘娘且准备着吧, 陛下说了,您也可以早些过去,晚膳在养心殿那边用即可。” 祁长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与呼吸,缓缓点了点头,眉眼之处俱是真实的笑意。 “好。” 待黄忠谨走后, 祁长乐才深吸了一口气,捏住了自己的指尖。 她眼底带着期待的笑意:“服侍我打扮吧。” 毕竟是第一次侍寝,总要打扮的好看一些。 素昔与素巧应下。 她们倒是没有多想,只当从冷宫出来后,祁长乐急于恢复宠爱,想要争宠。她们也有着同样的期许与心思,因此铆足了劲的帮祁长乐装扮。 素巧小心翼翼的在祁长乐的眼角处勾画桃花的图案,生怕自己一个手抖就毁了这样的漂亮,但好在她秉着呼吸,一笔画就。 素巧松了口气,“娘娘真好看。” 祁长乐闻言微微勾唇,眼底带着笑意,她目光瞥过镜中的自己,眸中颜色加深。 镜中的美人穿着一袭精致而华贵的衣裙,梳着发髻,只有轻微的碎发散在脸侧,带来一丝朦胧的美感。 珠钗步摇安置的刚刚好,既不会太过赘余抢了风头与视线,也不会少到略显朴素。 坠着桃花步摇轻轻扫过她白皙的脖颈,带来一种惹人怜爱的美感。 漂亮而妍丽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妆,红唇微勾,惑人心魄。 明眸善睐,鼻梁与下巴均是精致的小巧,脸颊柔弱,看上去一掌便可全覆;轻轻抬起眼帘自下望过来时,带着一种柔情似水。 祁长乐肤色白皙而细腻,几乎没有扑粉,便自带柔皙。 一双桃花眼温暖多情,远山眉斜斜入鬓,带着一种似清冷又似温情的美。 她眼角带着一朵画好的桃花图案,在弯眸轻笑的时候,更显艳丽。 斜眸望过来时,好似桃花入眸,尽是多情。 这样的精致装扮下,莫说其他人了,就是素昔和素巧,也不由的怔在原地。 “娘娘……” 祁长乐轻笑了一声,“怎么了?” 素巧回过神,而后说道:“娘娘真的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绝世美人……莫说是陛下,就连奴婢都看呆了呢。” 祁长乐被她的拍马屁弄得失笑。 不过,她也的确很满意镜中自己的模样。 祁长乐指尖触碰着垂下的步摇,唇角笑意加深。 “走吧。” 步辇在养心殿门口停下。 黄忠谨迎了上来,“珏妃娘娘,请吧,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祁长乐微微颔首,而后推门进入里面。 黄忠谨似是感慨一般摇了摇头。 这样的绝色,配上那样的性格与真心,也难怪陛下会沉溺在珏妃身上。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现在还不到晚上,也不到侍寝的时刻,所以不必紧张,但是当她进入养心殿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 第186页 想到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的脸颊就有些微的热意。 祁长乐及时驱散了自己的想法,缓步走向里面。 她挑起珠帘,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钟离御。 此时的这一幕像极了她当初来送礼献舞时的场景,只不过那个时候,钟离御并没有要了她。 可是现在不同了…… 祁长乐吸了一口气,走入里面。 “陛下。” 钟离御抬眸,看了过来。 像是画中的美人款款从画里走出来一样,又像是仙女踩着清莲走下神池一般,钟离御看着面前绝色的人,眸色加深。 她伸出手,“过来。” 祁长乐并未迟疑,走了过去。 当她将手刚刚放入钟离御手心之时,便被人拉到了怀中。 珠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一些触碰到了她耳垂处的肌肤,冰冷的珠宝带来了一些凉意。 但这些都不及面前之人给她的压力。 祁长乐缓缓抬起乌黑的睫羽,黑眸望了过去。 她轻轻启唇:“陛下。” 钟离御一只手放在她脸侧,“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吗?” 祁长乐耳垂微红。“臣妾知道。” 钟离御勾着唇角,眯了眯眸子,神情愉悦,“害怕吗?” “……不怕。”她轻声说道,而后微微抬起身,双臂搂住了钟离御,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倒不如说,臣妾很期待,也很开心。” 钟离御箍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而后她低下头,吻住了祁长乐。 绯红的口脂被研磨开,氤氲成了红晕的模样,暧昧的水声在安静的殿内响起,让人面红耳赤。 一些晶莹的水渍因为来不及吞咽而顺着两人触碰的地方留下,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又引人遐想。 过了许久,钟离御才放开了她。 她的眸中已经是一片暗色,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占有以及欲/望,让人心惊。 但祁长乐并不怕。 她眼睫轻颤,整个人像是待折的花朵一般,摇摇欲坠。 “陛下……” 钟离御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伸出手指,缓缓抹净祁长乐唇边的水渍以及被晕开的红痕,而后哑声说道:“先用膳。” 钟离御话语中带着笑意,以及一种显而易见的暗示。 “不吃饱,怎么度过这一夜呢。” 祁长乐的脸更热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呼吸以及静下心后,祁长乐才站了起来,等待着用膳。 而等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扒到了肩膀处,摇摇欲坠。 祁长乐抿着唇,将衣裙整理好。 钟离御坐在那里,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整理自己。 祁长乐抬眸望了过来:“陛下。” 钟离御起了身,拉过她的手往外走,“走吧。” 养心殿的菜肴自然比其他地方要精致的多,不过祁长乐现在已经很少体会到这种对比了。 自从她成了珏妃,自从钟离御一次次的表达了对她的宠爱以后,御膳房那边的人自然看人下菜碟,对祁长乐这边供应的东西的质量,也上来了。 这顿饭祁长乐吃的稍微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接下来的事情上。 钟离御和祁长乐一同用膳的时候,并不喜欢有外人在旁边伺候,因此饭桌之上只有她们两人。 祁长乐的心情随着用膳被缓缓平复下来。 她心里在琢磨着一些事情,或者说,预设一些行为。 比如说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该如何表现,又该怎样的……呈现自己,才能给彼此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但是祁长乐表面却仍未有所变化。 而后,晚膳便吃完了。 钟离御喊来人收拾了这里,在所有都退下,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勾起唇角,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像是掠夺以及期待的笑意。 “准备好了吗,长乐?” 祁长乐方才席间做的所有准备,在钟离御这样的笑意下,全都破碎。 只有一声声急促的心跳,在她耳边回响。 “臣妾,准备好了。” 钟离御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带着她朝寝殿那边走去。 拨开一层层垂下的明黄帷帐,祁长乐再一次站在了熟悉的龙榻之前。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微颤。 她想,自己要不要主动一些? 然而她这个想法还未细想,就看见钟离御伸出手指扫了扫她的下巴,而后轻声道:“长乐。” 祁长乐抬头,下一刻,便被人拥在了怀中,温热的吻落下,带着轻柔的力道。 钟离御拥吻着她,手臂搂紧了她的软腰。 祁长乐微微张唇,任由对方索取,将全部的自己都袒露出来,没有一丝保留。 这个吻轻柔而缠绵,并不比方才的激烈,但尽管如此,祁长乐依然觉得心底涌出热意,就像是温暖的日光将她笼罩一般。 她伸手回抱住钟离御,眼睫轻颤,呼吸逐渐变得炽/热。 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随后,钟离御手微动,解开了她缠绕着的腰带。 祁长乐眼睫颤抖,但却没有阻止,也不曾说什么。 “长乐。”钟离御声音微哑,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 第187页 祁长乐睁开眼睛望着她。 她一双桃花眸中不知不觉已经盈满了水汽,像是江南水雾,惹人怜爱。 钟离御眸色加深,指腹按着她的唇瓣,而后轻声道:“张嘴。” 于是祁长乐便顺从的张开唇瓣,任由对方微凉的手指探进来。 这样的感受很陌生,也不算舒适,祁长乐微微蹙着眉,感受着对方纤细的指尖按压着她的唇/舌,一些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便从嘴角流出。 钟离御眸色愈发暗沉,但又十分满意,她愉悦的眯了眯眸,感受到自己心底情绪的鼓噪,钟离御收回了手,微微用力,将祁长乐压在了床上。 她的指尖轻轻挑开对方的衣领…… 祁长乐呼吸急促,眼中的光带着失神。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虽然,钟离御此刻的动作,她在小图册上是见过的,甚至对方之前要求她读出来的话本里,也有这样的桥段。 但是当这些被用在了她自己身上时,祁长乐才知晓,这是怎样的感受。 像是有一股火在她体内燃烧着一般,带走她的理智以及思绪,让她整个人真正的,渴了起来。 祁长乐曲着腿,茫然的看着上方,唇瓣微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仍觉得喉间一片干燥。 “陛下……” 钟离御抬起头,舌尖轻轻收回口中,她眉目如画且漆黑,唇瓣绯红。 “怎么了?” “……臣妾有些,渴。” 她眼睫轻颤,带着一种惹人怜爱的茫然。 钟离御勾起唇角,而后再度覆了上来。 模糊不清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相触之间。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再帮帮你……” 完全不同于方才的轻柔,钟离御变得有力而激烈了起来,她缠绕着祁长乐,让对方无法轻松的呼吸,不过片刻,脸颊便已红润,眼底带着一些湿润。 “陛下、陛下……” 剩下的话语,被吞咽了下来。 不带一丝怜爱,只有汹涌的浪潮。 祁长乐胸口起伏,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等到钟离御放开她以后,她才急促的深呼吸了几口。 而不等她完全平复,钟离御便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祁长乐身子猛地一僵。 钟离御凑在她耳边说道:“放松。” 她的呼吸喷洒在祁长乐耳廓处,带来了一阵阵的战栗。 祁长乐羞赧的闭上双眸,缓缓放松下来,软了身体,将自己交付给钟离御。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枝花,被钟离御采撷,而后于她掌心开放。 对方可以肆无忌惮的抚摸她的花枝,也可以摘下一片花瓣,碾碎在指尖,留下绯红的花汁。 泪水从她眼角流出,划过她眼角处的桃花图案,经过浸湿的桃花变得更加绯红,惑人心弦,像是活过来的桃夭一般。 钟离御垂首吻了吻她的眼角,但却并没有放过她。 而后,她缓缓下移,含/住了对方因为抬首而露出的洁白脖颈,只不过现在那上面,已经有了一些汗水。 “长乐,你听……”对方轻声说道。 祁长乐在短暂清醒的时刻听到了那些词语,微微睁大双眸,脸颊一片红色。 她羞耻的闭上双眸,如同求饶一般:“陛下……” 然而钟离御并不打算放过她。 “怎么,听不见吗?”她调笑着,再度问道。 祁长乐眼睫颤抖。 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钟离御哑声道:“长乐,你还渴吗?” “……这么多水,我可没觉得,你有哪里渴。” 祁长乐整个人像是燃烧起来一般,手足无措。 “陛下、陛下。” 她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浮萍,不受自身控制,也无法掌控什么,只能任由钟离御带着她,无论是去远方也好,游荡也罢。 祁长乐只能将自己彻底的交给她,而后顺从且温顺的,听从她的话语。 …… 夜还很长。 祁长乐已经记不得来来回回几次了,她只知道到了最后,自己是真的嗓子干渴,声音沙哑了。 到了最后,祁长乐已经没有了力气,她眼帘低垂,像是风雨之后的花朵,脆弱而可怜。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 祁长乐眼睫动了动,睁开眸子,当看到一片明黄色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哪。 昨日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祁长乐捏紧了手指,脸色绯红。 随后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钟离御抱在怀中。 对方还闭着双眸,似乎并未醒来。 祁长乐这才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昨天她被折腾的实在有些受不住,直到现在还感觉有的地方是酸疼的。 祁长乐从未想过侍寝会是这样的感觉。 ……若说舒适,的确是有的。 可是疲累和酸疼,自然也少不了。 昨天她应该是忍不住哭了很多次,直到最后,钟离御才放过了她。 祁长乐看着面前钟离御沉睡的面容,心底软下来的同时,又带着一种……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难受。 她闭了闭眸子,轻微叹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后祁长乐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眸,轻轻靠近钟离御,像是轻触一般,吻了吻对方。 -- 第188页 无论如何,现在她都很满足。 终于,真正的成为了钟离御的人。 祁长乐弯了弯眸子,无声轻笑。 下一刻,一双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将她往前带了带。 祁长乐一怔:“陛下,您醒了?” 钟离御睁开眸子,眼底带着清醒的笑意。 “如果不醒的话,又怎么可能抓到你偷偷进行的坏事?” 祁长乐抿了抿唇,不自然的为自己辩解:“臣妾没有。” 钟离御轻笑着挑眉,“偷偷亲人,这还算没有吗?” 祁长乐咬了咬唇,抬眸看了过去。 “臣妾这不叫偷偷,是光明正大。” 她脸上含着笑意,“如今臣妾是陛下的人,那么亲吻陛下又何须偷偷呢。” 钟离御笑了笑,没再和她辩解,而是俯身亲吻了过来,轻咬着她的唇瓣。 “既然如此,那就更过分一些吧……” 祁长乐这次是真的“元气大伤”,她从未想过会如此疲惫,好不容易梳洗整理完毕以后,祁长乐只觉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里不舒服?” 祁长乐脸庞一红,“没什么,臣妾只有有些酸疼而已。” 钟离御闻言挑了挑眉,“我给你揉揉?” 然而祁长乐怎么好意思,她忙道:“不必劳烦陛下,臣妾、臣妾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钟离御轻笑了下,看出她的羞赧,便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温存到了下午,因为钟离御不得不批改奏折,才允了祁长乐告辞离开。 从养心殿回到长乐宫以后,祁长乐自然受到了宫人们的贺喜,不过此刻他们的贺喜已经变得没那么惊喜了,毕竟在他们印象中,这并不是祁长乐第一次侍寝了。 祁长乐还记得自己当初假装侍寝后作出的假象,她那时候以为,自己伪造出的那些痕迹已经足够夸张了,可直到真的侍寝之后才发现,其实她所以为的,远远不够。 祁长乐刚刚坐下休息,就听到素昔来报。 “娘娘,各宫娘娘们想要向您请安。” 祁长乐懒懒的抬眸,“回了吧,不见。” 今天她累得很,可没有心思跟他们说话。更何况…… 祁长乐眸色转深。 她认为,自己与他们的交集也不会有太久。 素昔闻言,点了点头应下。 祁长乐坐了一会,觉得有些困倦,想要去休息,而且她也的确累的很,腿和腰都带着酸疼,可能需要人按揉一番。 就在祁长乐要去寝殿休息时,外面有旨意传来。 一大堆的金玉赏赐,还有一些……伤药。 在黄忠谨特地把药膏交到祁长乐手上时,祁长乐脸色绯红,带着羞涩。 她自然猜出了这些药膏是做什么用的。 祁长乐抿了抿唇,连忙让人收下。 “本宫知道了。” 黄忠谨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而后告退。 素巧扶着祁长乐往里面走去,她似乎在想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祁长乐垂眸瞥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他们都是跟着祁长乐从贵人时走过来的宫人,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也不曾动过其他心思,因此祁长乐还是信任他们的。 如今看见素巧心神恍惚,她便关心的问了一句。 素巧犹豫了下,而后道:“娘娘,奴婢只是随口一说……您不要太在意。” 祁长乐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素巧道:“娘娘伺候陛下也有段时日了,现如今侍寝也连着好几次了,再加上……四妃位置上无人,而贵妃一位也空了出来。” 祁长乐一顿,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了。 素巧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虽然说娘娘晋升速度已经超越旁人,但是、但是奴婢总想着,陛下什么时候会再为您升一升位份。” 祁长乐步伐微顿。 素巧连忙道:“是奴婢失言了,还望娘娘恕罪。” 祁长乐缓缓摇了摇头,走入内室。 其实素巧说的是有道理的。而且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今天是她第一次侍寝,但是钟离御只赏赐了一些玩物…… 现在想来,祁长乐也以为她这次会升一升位份的。 她对位份并不十分在意,可是,当位份与钟离御对她的关心在意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祁长乐就不能不在意了。 钟离御她……是怎么想的呢。 祁长乐躺在床上,眼眸微阖。 对方,是否能够为了她遣散后宫,而后封她为皇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听天由命吧(抽烟) 但还是希望审核大大能够阅读清楚,只有亲吻是正面描写,其他都是侧面以及比喻,没有露骨的词汇也没有明确的描述orz 如果被锁的话,那就只能被锁了,到时候再删改 第65章 等到祁长乐休息了一觉再醒来后,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身上的酸痛感还在,但是没有早上醒来时候那么难受了。 外面的素昔听见祁长乐醒来的动静,忙进来服侍。 素昔道:“今日娘娘休息的时候, 王答应过来拜访, 但是因为当时您还在休憩, 所以奴婢便擅作主张回绝了她。” 祁长乐动作微顿,抬了抬眸, “她有没有说过来是为了什么?” -- 第189页 素昔摇了摇头:“未曾。不过奴婢想, 应当是为了恭贺娘娘重新获宠吧。” 祁长乐垂下眼眸,轻摇了摇头。或许是, 但却不一定。 如今局势平定,只剩下最后收尾的阶段,而收尾, 也意味着清算,该处置的人一个都少不了,应授成……或许也在其中。 毕竟他可是应授成的儿子, 无论是苏暮和也好, 钟离御也罢, 都不会留着他的。 祁长乐又问:“她神情如何?” 素昔迟疑道:“奴婢看着,或许不算太好。” 祁长乐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轻笑了下,“我知道了, 明日再说吧。” 素昔点点头。 “对了,明日的话……或许后宫其他妃嫔还是会来请安,娘娘您看?” 祁长乐大致也能明白他们想要探查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行, 见他们一面吧。” 素昔屈膝:“是,奴婢知道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黄忠谨依然过来,笑眯眯的请祁长乐到养心殿那边去。 祁长乐顶着身后宫人欣喜并且恭贺的目光,压下羞意,乘坐步辇,随着黄忠谨一起离去。 再次进入养心殿,她心底已经少了许多紧张,大约是……一回生二回熟吧,现在祁长乐也没有那么害怕与害羞了。 她推门走了进去,刚要准备行礼,就被钟离御阻止了。 对方轻笑了笑,“不用这么多虚礼。” 祁长乐弯了弯唇,“见过陛下怎能是虚礼呢,臣妾愿意每回都向陛下请安的。” 钟离御挑了挑眉,直接拉过了祁长乐,懒散说道:“你愿意,但是我不愿意,行了吗?” 祁长乐无声轻笑,随着钟离御一起到里面去。 钟离御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看向祁长乐。 “还疼吗?” 祁长乐抬眸与她望了望,而后脸颊倏地红了。 她自然知道钟离御指的是什么。 昨日……对方虽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却也没有太过温柔。 箍着祁长乐的手臂十分用力,像是要将她死死的锁在怀里一样。 事实证明……祁长乐也的确逃不掉,她只能被迫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到最后甚至落下眼泪,都不能换钟离御一些垂怜。 当然听起来或许很过分,但钟离御也没有太过粗暴,只是她疼爱祁长乐疼爱的太多,以至于她有些受不住。 如今听到钟离御又问道这件事,祁长乐脑海中自然闪过昨夜种种。 “……臣妾已经没事了。”祁长乐连耳垂都是红的。 这她能怎么说呢。 要说疼,的确是没那么疼的,尤其是钟离御还特地给她赏赐了药膏。但要说已经完全恢复,想想也不太可能。 可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真实的讲给钟离御听呢。 钟离御挑了挑眉,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哦?不疼了?那既然这样的话——” 祁长乐脸上犹如火烧一般,带着醉酒一样的绯红,她求饶似的说道:“陛下……” 祁长乐轻咳一声,“臣妾、臣妾之前也有过了解。”她眼睫颤了颤,“这种事情,臣妾也可以帮助陛下,取悦陛下的。” “这、也算是侍寝。” 大约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反客为主”的答案,钟离御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脸上笑意加深。 她走到祁长乐面前,伸手勾起对方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当那双如水般的黑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庞时,钟离御才笑着问道:“长乐,你好大的胆子啊。看着样子,你是想要让我置于你身下吗?” 祁长乐倒也没有因为对方这样的质问而心虚心慌,毕竟她是有着一些底气的。 祁长乐唇角弯了弯,眼底带着柔情。 “陛下说过的话忘记了吗?” 她弯了弯眸子,眼底带着笑意以及温柔。 “陛下曾说,允许臣妾犯上,您还……记得吗?” 的确,这话还真是钟离御说的。 钟离御倒也没生气,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失笑两声。 “所以你现在就要以下犯上了?” 祁长乐凑近一步,轻声道:“陛下准吗?” 钟离御弯起唇角,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 “准。” …… 宽大的龙床之上,两道身影相拥着,墨发披散成一片,属于两个人的青丝交织且缠绕着,如同“连理枝”一般。 空中氛围安静,只有轻柔而暧昧的呼吸声时不时传来,且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 像是要升温一般,连周围都变得火热起来。 祁长乐垂首吻着钟离御,如同她昨日对自己做的那般。 钟离御长相艳丽而妖媚,她眼睫轻阖,瞳光置于双睫之下,偶尔扇阖之间流露出星光璀璨,惑人心弦。 祁长乐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眼角,而后侧开位置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可有感觉了?” 钟离御似乎是笑了笑,动了下身子,她一只手从祁长乐背部划过,但似乎是不满意于触碰到的布料的触感,微微皱了皱眉。 她轻扬着头,露出了洁净的脖颈,似乎是吞咽了下口水,喉间波动。 “怎么到了床上,只让我一人脱衣服?”钟离御微微蹙眉,一边忍耐着,一边轻笑着问道。 “长乐,你为什么不脱?” -- 第190页 祁长乐含着她的唇瓣,语气轻柔且模糊,“陛下希望吗?” 钟离御轻笑,勾住她的脖子,“自然是希望。” 祁长乐笑道:“那就如陛下所愿,只是……要陛下自己来,不知道陛下还行不行了?” 钟离御抬眸瞥了她一眼,眼尾处勾勒出一道含着水光的柔媚。 “你说,我行不——” 话语未曾说完,话音就停滞了下来。 钟离御抓着祁长乐衣服的手猛地攥紧。 祁长乐轻笑两声,“陛下行不行?” 而这次,钟离御却没能来得及回答,她仰着脖子,有一些汗水随着脖颈柔美的曲线滑落,滴入被中。 一只纤细洁白的手片刻后伸出来,将床帐松开,数道床帐随之落下,影影绰绰,遮住了里面暧昧的景象。 …… 次日的时候祁长乐便没有那么疲惫了。 当然,一些正常的累是有的,但却没有第一次那样被折腾的很。 她睁开眼看着钟离御的面容,唇角笑意加深。 虽然是狠厉暴虐的女君,可是对方昨夜的种种神情以及表现,却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让祁长乐略感意外,但同时,也食髓知味。 她弯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钟离御的面庞。 不过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从她心底闪过。 钟离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后宫这些妃嫔,她要如何处置?以及自己…… 祁长乐垂下眸,掩着眼底的情绪。 不过她也知道,慎郡王一事才刚结束不久,她也不能着急。 毕竟最大的威胁贵妃没有了之后,她和钟离御之间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总有一日,她们二人能够成为最亲密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横入其中。 * 回到长乐宫之后,祁长乐才腾出时间去见那些前来请安的宫妃。 来的人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一群在下面站着,刚刚够坐满她的正殿。 祁长乐坐在上方撑着头,轻笑问道:“不知道诸位姐妹此刻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说罢以后,便有人刻意恭维道:“如今娘娘是后宫中第一位侍寝的宠妃,咱们自当来恭贺娘娘。” “是啊,自从贵妃……咳,这后宫中最得宠爱的便是娘娘了,咱们姐妹也应当来向娘娘请安行礼。” “说什么呢,便是贵妃还在时,娘娘也是最得宠爱的了。” 祁长乐轻笑两声,虽然知道他们这些话是随口就能说的恭维之语,不见得有多少真心,但祁长乐还是为此感到开心。 毕竟他们所说,倒也不假。 如今后宫之中唯一受到钟离御宠爱的,就是她了。 “好了,说正事吧,你们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下方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迟疑问道:“娘娘恕罪,我们就是有些疑虑,贵妃之事。” 祁长乐微微挑眉。 这件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毕竟圣旨都下了。 于是她便简单交代了几句。 贵妃苏暮和是前朝苏将军之子,苏将军蒙冤获罪后在被发配边疆的路上惨遭不幸,而苏暮和则被当时还是公主的女君接入府中。 后来女君登基,封苏暮和为贵妃,又在之后的日子里洗净苏家冤案。 原本女君便有心思让苏暮和恢复身份,只是因为种种事宜而耽误了。这次碰上慎郡王一事,便顺势而为,恢复对方身份,又赐其将军一职,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物归原主”。 真话假话掺在一起,构成了祁长乐告诉他们的真相。 下方的人面面相觑。 “那……意思就是从此宫中再无贵妃,只有苏将军?” 祁长乐微微挑眉,“倒也无错。” 弄明白了苏暮和一事后,他们似乎就没什么疑问了,便将话题转到祁长乐侍寝一事上。 “不是我们恭维您,的确是娘娘实乃宫中第一人,说不定再过段时间,这中宫一位就有着落了。” 祁长乐垂眸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而失态,她依然淡然勾了勾唇,“无论是否升位分,都是陛下的决定,本宫只需要跟着陛下走、听从陛下旨意即可。” “好了,你们还有其他的事吗,若是没有就退下吧。” 倒也真的没有什么大事,于是下面的人迟疑着起身,而后告退。 看得出来,他们倒是还想再在这里待一会,从前是恭维贵妃,现在则是恭维祁长乐。 不过祁长乐没有与他们闲聊的心思。 倒不如说……她甚至还想着该怎么遣散这群人,又怎么会与他们闲聊浪费时间呢。 下方的妃嫔依次散去,只留下了王曦怡一人。 祁长乐道:“坐过来吧。” 王曦怡抿了抿唇,迟疑着起身,坐在了祁长乐下方的位置上。 她低着头,情绪看上去不怎么好。 “长乐姐姐……” 祁长乐靠在一旁,一只手抵着额头,而后问道:“你找我,是为了应授成的事?”她没有等王曦怡说些开场的场面话,而是直入主题,直接问道。 王曦怡一僵,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她,眼底带着羞愧与躲闪的情绪。 “我、我……” 祁长乐静静等待了片刻,王曦怡回答道:“我想问一问姐姐,应授成他、会不会被处死。” -- 第191页 祁长乐垂眸,眼睫轻盖着眼底浓稠的暗色,她注视着王曦怡,看着对方因为略显不安而交握摩擦的双手,看着她眼底疲惫的青色以及眼中因为休息不当而出现的红痕,停顿了几息后,轻轻点头。 “会。”她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钟离御不会有闲心、也不会有善心留着应授成的。 苏暮和也不会主张留下对方。 听到祁长乐的回答,王曦怡眼底红了红,“那有没有办法救下他?” 祁长乐微微挑眉,感到了一丝疲倦,她揉了揉额头,而后轻笑道:“你觉得呢?” 祁长乐眯了眯眸子,“他的父亲带头谋反,肆意传播流言,企图威胁帝位,而应授成自己,在后宫中不知道有了多少小动作,这次谋反一事,说不定他也透露出了一些紧要信息,不然慎郡王也不会有胆量谋反。”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王曦怡颤了颤,“可是、可是应授成他应当什么也没做……” 祁长乐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语,“曦怡,重要的从来不是他做没做什么,而是他的身份。” 她眼底的情绪有片刻的冷淡,“陛下不会绕过他的。” 王曦怡再也绷不住情绪,落下眼泪,“但是姐姐你说过,如果他没有动过什么手脚,对我又是真心的,就可以放过他……求求你了,姐姐,你帮帮他好不好?” 祁长乐最头疼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垂着眸,“那么,你确定他无害?你又怎么证明,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王曦怡一顿,眼泪簌簌流下,但却说不出什么话语。 “我……” 其实她不确定。 王曦怡虽然傻,可也没有傻到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她不敢承认,甚至不敢面对,但她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应授成并不喜欢她。 对方面对着她,讲的是甜言蜜语,可眼底只有对她的嫌弃与冷漠,不掺杂一丝的温情。 原本王曦怡还可以骗骗自己,可是直到现在…… 应授成对她越热切殷勤,王曦怡反而越难受,蒙在她眼前的那次雾气就越浅淡,她也就越能看清楚应授成的心思。 他不是悔改,也不是回心转意,他只是怕死。 王曦怡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祁长乐揉了揉额角,而后走了下来,坐在王曦怡旁边。 她……其实不太会哄人,以往也没有哄人的经验。 祁长乐只有过刻意讨人欢心的经历,却从未哄劝过什么人。 而现在,她也只能默默递给对方一条手帕,看着王曦怡难过的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了下来。 祁长乐垂着眼眸,将事情一点点讲给她听。 王曦怡一边抽泣着,一边摇了摇头,“我知道,姐姐……你说的我都知道。” “但我就是放不下心,也忍不下心。”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祁长乐,“如果、如果把他关守在一个无人之处,让他到死都不能出来,那有没有可能放他一条生路?” 祁长乐微微蹙眉。 “我需要问问陛下。” 王曦怡却摇了摇头:“没事的,这件事不能麻烦姐姐,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擦干了眼泪,“我、我想让姐姐帮我通融一下,能够让我见到陛下。我自己去求陛下,无论事情最后能否成功,我都认了。” 她愧疚的咬着唇,“姐姐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非但没有感恩,却反而一次次的索求无度,我……” “是我太让姐姐担心了。” 祁长乐看着她,而后抿了抿唇,将手放在对方背上,生疏的轻拍抚摸着。 “不。。”她轻声道,后面的话却没有再说出来了。 其实她也没有做到多好,祁长乐知道。 自己虽然认了王曦怡是朋友,可却没有为她付出多少,因为她骨子里的那种自私很难更改。 在面对王曦怡的时候,祁长乐想的永远都是自己。她知道的。 无论是陷害应授成一事,还是如今。 若说她付出了十成十的努力,倒也不尽然。 即使是现在,在听到王曦怡的那番话后,她也没有更改心思的想法。 因为……应授成是慎郡王的儿子这一条,就足以让祁长乐放弃救他了。 最后,祁长乐轻声应下:“好,我会向陛下秉明的。” * 王曦怡最后是一个人见得钟离御,祁长乐并不知道对方在里面求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钟离御答应了。 在王曦怡离开后,祁长乐到养心殿里面,来到钟离御身旁。 钟离御抬眸发现是她,眼底的冷意散去,露出了难得温和的笑意。 她对祁长乐伸出手,示意对方坐过来。 祁长乐弯唇接过她的手走过去,但并未坐下。 “这里没有座位,臣妾要做哪里?” 钟离御挑了挑眉,“你说呢?” 而后伸手一拉,将对方拉到了自己腿上。 她顺势抱着祁长乐,搂入怀中。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祁长乐垂眸笑了笑。 “陛下同意了王答应的事?” 钟离御点了点头。 祁长乐有些疑惑,“陛下不是想要处置应授成吗,为什么会……?” -- 第192页 钟离御侧着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桌面,“其实倒也没什么。本来我也不是特别想杀应授成,他这种人,如果处理好的话,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而且现在慎郡王手下的余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是把应授成扔给他们,他们都未必敢再来一次。” 祁长乐仍是不解,安静听着她的话。 “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之所以答应放过应授成,是因为……”钟离御的目光落在祁长乐身上。 祁长乐温和的挑了挑眉,“难道是因为臣妾吗?” 钟离御轻笑一声,“倒也不假。” 这下祁长乐可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钟离御却没有再回答,只是倾身堵住了她的唇瓣,轻轻亲吻。 …… 王曦怡来找钟离御之前,一夜未睡的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筹码,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因为王曦怡知道,她在女君心里,什么都不是,所以无论给出什么,对方也看不上。 而后,王曦怡便想到了一个“筹码”。 祁长乐。 或许自己有什么能够交换给女君的。 王曦怡想了一夜,天光乍破之时,她忽然想到,当自己和祁长乐分享应授成的事情时,对方曾问过自己的一些问题。 当时自己没有觉出什么不妥,可是现在想来…… 她的那一个个问题,指的不就是祁长乐自己与钟离御之间的情感吗。 王曦怡睁大双眸,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原本只是以为,钟离御与祁长乐之间的情感,始于钟离御也终于钟离御,两人之间是钟离御在付出、在主动。 但是现在想来,在女君看不到的地方,祁长乐也在一点点动心着,并为两人之间的某些事情努力着。 可这些,女君不一定知道。 虽然和祁长乐相处不久,但王曦怡知道,长乐姐姐并不是什么都喜欢说出来的性格。 更别说她问自己的时候,还那么的隐晦。 所以女君或许并不知道祁长乐对她的深情。 王曦怡缓缓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或许有了一些筹码。 她不觉得自己和应授成之间这种扭曲的关系可以比拟女君与祁长乐,但是……若是能够让对方有一点点恻隐之心,或许她就…… 能够成功。 而王曦怡也的确成功了。 钟离御原本并不在意这两个人是死是活,可那是以前的她。 她不仅不会网开一面,说不定还会加把火i,欣赏这二人痛苦扭曲的神情。 但是现在的她…… 钟离御抬眸看过她。 “你是长乐的朋友。”她不带什么情绪的说道,说不清是疑问语句还是感慨。 最终,钟离御没什么情绪的勾了勾唇角。 应下了她的请求与恳求。 …… 一吻结束以后,两个人都在轻轻的喘息。 钟离御擦了擦她下巴上的一些水渍,唇角带着笑意。 而后,她把一道圣旨放到了祁长乐手中,微微挑眉。 “打开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王曦怡和应授成俩人算不上cp,就是一条绑在一起的线,引入他们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长乐当初的感情线,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长乐有几次感情求助(?)都是通过王曦怡透露出来的她对应授成的情感而有所改变的(具体的_(:з」∠)_懒得去翻前面的章节了,可能写的不是很明显,但是就……是有这个想法的) 但不管怎么说别管他们了(顶锅盖) 就是别骂我就好qwq 第66章 祁长乐目光垂下, 落在自己手中的圣旨上。 黄色的绢帛卷着,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但是这一刻, 祁长乐却微微屏住了呼吸, 好像生出了某种预感一般。 她没有立刻打开圣旨, 而是指尖微颤,抬眸看向钟离御。 “这里面的内容……”她微微一顿, “是臣妾想的那个吗?” 钟离御轻笑, “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哪个?” 而后她摸了摸祁长乐的脸颊,“长乐你说, 你想的是哪个呢。” 祁长乐眼帘微动,“臣妾……”不知为何,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钟离御轻笑两声, 声音里透露着一股纵容。 “怎么不继续说了?还是你觉得,你心里想的那个……我不会给你?” 祁长乐不确定。 她此刻已经明确钟离御喜爱自己了,并不是普通的、对宠物的喜爱, 也不是对一件新鲜玩意的宠爱, 而是正正经经的, 她想要的那种喜欢。 事到如今祁长乐已经不必再问,钟离御对她的情感已经从她的所作所为中透露了出来。 如若不是喜欢,又怎么可能与她那样亲密,如果不是喜欢, 钟离御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宣她侍寝,甚至作为九五之尊,甘愿躺下任由祁长乐肆意作为。 那夜对方的种种情态此刻还映在她的脑海。 但是…… 祁长乐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犹豫或担忧什么。 钟离御倒也没有催促,反而是讲起了其他的事情。 “之前不是说过吗,等我醒来, 亲自告诉你一些事情。” 祁长乐微怔,想到了那件事。 钟离御所说过的,她和苏暮和的关系。 -- 第193页 “是。”她轻声应下,“臣妾说过,只想听陛下亲口告诉臣妾。” 钟离御弯了弯唇,掩住眼底的一片墨色。 “那就让我告诉你。” 钟离御没有催促祁长乐立刻看圣旨,反而拐向其他话题。 她缓声的,将曾经那些自己最厌恶、也最痛苦的事情,慢慢告诉了祁长乐。 曾经她恨入骨髓的,如今终于得以慢慢淡去。 钟离御自己将自己困了那么就,现在也终于可以放过自己。 钟离御本来以为,向祁长乐交代这样的事,她会很痛苦,甚至有些羞耻。毕竟她的身世是那么的不堪,她的出生也不受祝福。 可以说再没有比她更糟糕的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当她拥着怀中温暖的躯体,轻嗅着甜香的香气时,钟离御心中种种不渝的情绪像是被抚平一般,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带着一种自己也想不到的安静平和,轻声讲述着。 祁长乐愕然的睁大双眸。 她只猜到钟离御与苏暮和之间或许的确存在某种关联,却万万没想到,这二人是亲人的关系。 也从来没能猜测到,从钟离御暗地里积蓄里面到终于成功登基,背后样样都离不开苏暮和的努力与帮扶。 他对钟离御并没有什么芥蒂,真的就像是一位疼爱家人的兄长一般,默默帮助着钟离御,带她一步步,走到最高位。 虽然祁长乐不曾真的见过,但是这一刻,她却像是窥见到了钟离御往日的种种困难一般。 毕竟以女子身份登上帝位,其中的困难可以想见。 祁长乐张了张唇,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有些疼痛。 她回抱着钟离御,小声说道:“陛下那些年是不是很困难?” 钟离御似乎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疑问,因而轻怔了下,片刻后才轻笑了声。 “辛苦困难……自然是有的。” 她本来就不是皇子,哪怕再受宠,也没有天然的优势。所以走这条路会无比的困难。 再加上皇后并不喜爱她,钟离御也没有母家的力量可以帮忙,她之所以能够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的确是和苏暮和以及苏家脱不开关系的。 随后后面钟离御也终于笼络到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力量,可若没有苏暮和,她根本就走不到那一步。 但是这样一步步走来,钟离御也习惯了。 无论是辛苦也好,困难也罢,日日操劳也好,忍耐头痛也罢,钟离御都习惯了。 她没有能够倾诉的地方,更不被允许示弱,所以逐渐的,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可是当现在,她听到长乐柔声的担忧着的时候,心底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就是卸去了所有缠绕着的荆棘一般。 钟离御贴着她,无声轻笑。 她抚着祁长乐的长发,轻声道:“不过都过去了。” 无论如何,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女君,曾经那些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已是她的天下。 祁长乐垂着眸,像是小动物一般蹭着钟离御,神情柔软,带着怜惜与心疼。 曾经她也露出过这样的情绪,只是那时她是伪装,是演戏,是为了生存。 祁长乐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钟离御的事情,对方于她而言,不过是获宠的工具。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动了心,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如今一想到钟离御曾经可能遭受到的那些,祁长乐就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是真的心疼。 钟离御手指移过来,摸着她的脸颊,大约是察觉到了祁长乐的心情,不由轻笑了下。 她希望祁长乐开心,可是当对方的种种在意与难过是因为关心她而流露出来的,钟离御就会有一种,变态一般的满足感。 她舒了一口气。 “我跟你讲这些,长乐,不全是单纯讲故事的。”她语气中含着笑意,“听完这些,我竭力隐藏、从不示人的秘辛之后,你还觉得你手里的这个圣旨,我不能给你吗?” 祁长乐微顿,片刻后听懂了钟离御话语中的意思。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心底涌入带着酸楚的暖流,一时之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陛下……” 她懂了,都懂了。 钟离御是要告诉她,这种她曾经憎恶入骨、甚至恨不得消灭的经历,她都能够毫不介怀的向祁长乐坦诚,那么还有什么是她不能为之做到的呢。 只是一道圣旨而已,不过是个皇后之位而已。 钟离御有什么不能给祁长乐的。 祁长乐闭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钟离御带着笑意,略显温和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打开看看?” 这次祁长乐没有再推迟和犹豫,而是慢慢展开圣旨。 熟悉的字迹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祁长乐的目光从开头划过,而后落在了最后的玉玺印上面。 她指尖缓缓用力,抓出一道痕迹。 是切切实实的册封皇后的旨意。 祁长乐眼底一片酸涩,眼角绯红。 钟离御的指尖从她眼角划过,“这也哭了?” 祁长乐放下圣旨,转身投入到她的怀抱中。 她声音闷闷的:“臣妾这是,高兴地。” 钟离御失笑:“好,那就高兴。” -- 第194页 她搂着祁长乐,丝毫不介意对方此刻情绪的失控,相反,她是很高兴看到祁长乐因为自己而表现出失控的状态的。 无论是什么情绪,只要是属于她的。 “你想要什么时候举行封后大典呢?” 祁长乐微怔,“臣妾……什么时候都可以。” 的确什么时候都行,毕竟她还没考虑过这件事,来的太快了。 “那宫殿呢?要搬到凤仪宫吗?” 凤仪宫,是历来每任皇后居住的宫殿。处于东西六宫交界处,是实实在在的“中宫”。 祁长乐微怔,而后犹豫着摇了摇头。 她抱着钟离御,在对方耳边说道:“臣妾还想要住在长乐宫,行不行?” 钟离御失笑:“当然行。” 祁长乐垂眸弯了弯唇,她靠在钟离御怀中,轻声且温柔的说道:“因为那是陛下赐给臣妾的,是以臣妾名字命名的……” 她唇瓣微动,把定情信物四个字咽下了。 “住在这里也好,离养心殿进。”钟离御轻笑了声,声音很轻柔。 而后她道:“说起来倒是还有一事。” 祁长乐微微抬头,望着对方。 钟离御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眼底带着醉人的光。 “长乐,以后对我不必用敬称,见我也不必行礼,知道了吗。” 祁长乐微讶,睁大双眸,“可是这于理不合。” 钟离御“啧”了一声,而后嗤笑:“你觉得我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的确,钟离御若是在意这些虚礼,她也不会自称为“我”,而且无论是装扮还是她本身的朝服臣服,很少有几件是明黄色绣着龙纹的,反倒大多数,是如同普通皇亲贵族的华服一般,很难让人猜出那是女君的衣裳。 祁长乐眼睫轻颤,有些迟疑,同时也难得的有一些说不清的欣喜。 “臣妾……” 钟离御食指抵在了她的唇前。 “嘘。” 她神情似笑非笑。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说错一个称呼,那就——” 钟离御勾起唇角,笑意中带着一丝痞意。 “罚你张嘴……”她凑到祁长乐耳边,剩下的话轻轻地,渡入她耳中。 祁长乐脸倏地红了。 她抬起眸子,眼底带着羞意与水光。“陛下若这样说了,那臣妾反倒想要试一试了。” 钟离御轻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她捏着祁长乐的下巴,手臂用力,将对方带到自己身前。 “看来,是要好好惩罚一番了。” 说罢,她低头咬住了那双红唇,而后探入舌尖,由轻到重,吮吸着。 祁长乐闭上双眸,身子微颤,承受着她的索取。 一些银丝从嘴角流到脖颈。 随后,钟离御才慢慢放开她,她指尖从祁长乐唇角划过,脸上的笑意愈深,而后道:“长乐,你怎么没有,吞下去呢。” 祁长乐脸颊如同烧起来一般。 钟离御哼笑了声,“这次就算了,以后要是再喊错一次,那就……”她笑了笑,“罚你少侍寝一回。” 祁长乐:……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再生出多余的羞恼了。她整个人靠在钟离御怀里,微微闭着眸,脸颊绯红,像是桃花瓣一般。 钟离御凑在她耳边,声音柔和:“喊我一声,听听?” 祁长乐微微睁开眸子,红唇微抿。 她心底带着雀跃的跳动,而后柔声道:“……阿御。” 钟离御抱紧了她,在她耳垂轻咬了下。 “再喊一声。” “阿御。” 祁长乐眼中带着欣悦的光,像是找到了温暖一般,心灵安定。 …… 圣旨下来以后,封后大殿也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准备之中。 虽然人人惊诧,但在得知皇后人选是珏妃之后,大家也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珏妃的话……或许也不是那么令人吃惊了。 毕竟她可是后宫第一人,在她之前可从未有哪位妃嫔能够与钟离御走的那么近,更别说侍寝了,怕是见都见不到钟离御一面。 只有祁长乐,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 因此皇后一位倘若是她,便也不惊讶了。 从祭告天地宗庙,到设置册宝案,再到当天的册封礼…… 过的不快,但是却忙碌且充足。 祁长乐穿着代表皇后的凤袍、头戴凤冠,一步步缓缓走上台阶。 她微微抬头,耳边是礼典乐曲,两旁是文武百官,上方……则是在等待着她的钟离御。 凤袍与凤冠加诸于身十分厚重,更别说她还要走过长长的丹陛,走到最上方,这无疑是十分耗费力气的。 但是,当钟离御站在上方,垂眸望过来时,祁长乐与她双目对视,便觉得再大的苦累也没有了。 因为有她等在那里。 祁长乐一步步走了上去,与钟离御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眼底带着点点笑意,最终,来到了钟离御面前。 钟离御对她伸出了手。 祁长乐将手放在她掌心之中,她抬头,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 “阿御。” 一旁的册封使接下圣旨展开,而后开始宣读制命。 这些内容是祁长乐曾经一字一字看过的,她耳熟能详,早已背入心中。 -- 第195页 最后的“钦此”落下时,祁长乐本该跪拜行礼。 然而钟离御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眉目昳丽的女君唇角勾着一抹笑意,直接道:“不必跪。” 她挥了挥手,示意册封文书和皇后宝玺可以直接呈上来。 册封使面面相觑,本来想说这于礼不合,但是在触及到钟离御面容时,纷纷息了声。 ……什么礼不礼的,陛下就是最大的礼。 于是他们默默闭嘴,沉默着完成了剩下的事项。 钟离御执起祁长乐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而后,她拿出了半枚的玉珏。 祁长乐目光落在玉珏上,眸光微动,“这个是……” 她自然熟悉。是她封妃的时候,钟离御送给她的。 一半在她这里,一半在钟离御那里。 而她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 祁长乐拿出了自己始终佩戴在身侧的那半枚。 钟离御勾着唇角,手指捏着玉珏,将其对正。 一半花好,一半月圆。而此刻她们也人长久。 钟离御轻声道:“如今合二为一了。” 她眼睫轻颤。 “是啊。” 钟离御笑道,“珏为两个玉合并在一起,而现在你我手中各有其中一半。长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祁长乐看向她,桃花眸中带着柔情万种。 钟离御黑眸注视着她。 “代表你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你。” “一半的珏,一半的玉(御)。” 她拥住祁长乐,在礼毕的同时,亲吻在她唇畔。 钟离御曾经以为自己终将孤苦伶仃一生,最后在毒发中死去。 但是现在…… 她遇到了祁长乐。 珏不是指长乐。 而是指她自己。 她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钟离御一直认为皇位孤冷,不胜寒。 她待在最顶端,却并不得什么乐趣。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了陪伴自己的人。 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作为正文完刚刚好!!接下来就是番外啦,不定时掉落一些甜甜日常,比如遣散后宫就会放在番外里,因为这里写的话还是太突兀,然后有一个情节是我想写但是要到下次选秀的时候才能写出来的,但是正文水(划掉)写不了那么长,所以决定放在番外,在遣散后宫前面 目前时间线大概就是,马上冬天,下雪,过年,新的选秀,遣散后宫(只是时间线不是番外顺序) * 封后这个前面是参照百度der,后面就不是了,毕竟谁家的封后大殿这么简短哈哈哈,但是架空嘛_(:з」∠)_ * 第67章 番外 日常1 祁长乐成为皇后之后, 虽然有了更多的权利,但随之也有了更多的琐事。 曾经作为珏妃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以为钟离御的后宫也就那样, 是别样且独特的。然而当她拿到凤印之后才发觉…… 钟离御的后宫也是后宫啊。 大小琐事一点也不少。 毕竟一家主母管的是一个后宅的安宁, 而皇后, 管理的自然也是后宫上下的事情。 祁长乐曾经从未有过这些学习的经验, 再加上一整个后宫的琐事何其多,因此初次上手, 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那些还在后宫的妃嫔们安分守己, 没有作妖添乱,因而祁长乐忙的事情自然也少了一项。 之前这些事宜都是由贵妃苏暮和管理,而现在对方之前回去当他的将军了,只留祁长乐一人, 连问题请教的对象都没有, 一时间焦头烂额。 陪钟离御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以至于钟离御都处理好了乱党余党的事情, 而她还迟迟没有忙完。 “陛下驾到——” 钟离御来的时候, 祁长乐还坐在书案前忙碌着,连对方进来都无法去迎接。 好在钟离御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再加上她也早就对祁长乐说过, 以后在她面前不必再有这些虚礼。 钟离御来到桌前,垂眸看了眼,而后挑眉轻笑, “还在忙这些?” 祁长乐揉了揉额角:“是啊……毕竟我是第一次上手, 难免处理的有些慢。” 钟离御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甚至说道:“处理不了的干脆就放在那里吧。”她轻笑一声,“反正我记得后宫之中也没有什么大事。” 这话说的是相当不负责任了, 以至于祁长乐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片刻后她无奈失笑:“后宫的一些事宜可是关乎着你呢,怎么就这么……” 钟离御颇为不在乎,只是嗤笑了下:“如果没有你那些下人宫人会把后宫搞乱套的话,那用他们做什么?” 她眼眸极黑,“我用他们做事,难道还要事事为他们操心?” 十分典型的钟离御的回答了。 祁长乐摇了摇头,轻笑了下没有回答。 她倒也不是全然不放心后宫的宫人,只是……一来,她极为难得的被赋予如此大的掌管其他事物与人力的权力,祁长乐难免心动,想要尝试更多。 毕竟她从前到现在的愿望便是如此,成为人上人。因而第一次尝到执掌权力的滋味后,祁长乐还没有厌烦。 二则是…… 她喜欢这样事事为钟离御操持的感受。 -- 第196页 也喜欢这样帮着钟离御管家的感觉。 因而祁长乐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只是道:“我再看一看。” 钟离御眯了眯眸,神情略有些不满。她绕道桌案前方,伸手捏起祁长乐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 “长乐,你可知道你已经有多久——” 她微微挑眉,语气压低,“没有进过养心殿的大门了?” 对方话有所指,祁长乐脸颊微红。 “我没有时间进养心殿,难道阿御就不能来长乐宫找我吗?” 好一个倒打一耙。钟离御失笑。 “这是要冤枉我了?你自己数数,这些天不都是我过来找你的吗?” 她的手指微微下移,点了点对方的锁骨。 “你要怎么补偿我?” 因为对方这些动作,祁长乐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曾经无数个夜晚中两人痴x缠暧昧的那些场景,她轻呼了一口气,耳廓绯红。 “再等等,我马上就弄好这些东西了……” 等这个字,钟离御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她很淡的勾了下唇角,而后不容置疑的,手指继续向下。 祁长乐脸色微变,手指攥紧。 “阿御……你别……” 钟离御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按在了书案之上,全然不顾被压在下面的账本等东西。 “等等——” 钟离御带着肆意的笑意,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于是祁长乐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语,便变了语调。 银丝顺着两人唇瓣相触的地方留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语也被堵了回去,变成了暧昧不清的声音。 温度逐渐升了上来。 如今依然入了冬季,天气有些寒凉,但是祁长乐如今贵为皇后,炭火什么的一入冬便有人给长乐宫备上了,因此虽是冬天,却温暖如春。 如今钟离御直接挑开她的外衣,白皙的肩头露在外面,也丝毫不会有寒冷的感受。 祁长乐微微起身,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却被人一把按住,继而钟离御俯身,眼底带着沉色的暗意。 “……” 她微微张唇,却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吐露出不成调的声音。 “舒服吗?”对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呼出的气息触碰着她,而后,有一双唇瓣吻住了她的耳垂。 祁长乐紧蹙双眉。 一方面,她想要与钟离御亲密接触,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清楚的知道时间地点不对。 可是她所有想要说出口的反对,在碰到钟离御的时候……都失去了力量。 “说话啊,长乐。”钟离御语气中带着笑意,有着浓重的调侃,“回答我。” “我……” 然而只吐出了一个字,后面所有的话语再也无法正当吐露。 祁长乐紧紧攥着手指,想要蜷缩起身子,却被对方紧紧压着,不得已的舒展,展露出自己所有的情态。 “慢……放开……” 钟离御轻笑,“这个时候慢下来,你确定?” 祁长乐不确定。 她头上的珠钗摇摇欲坠,身下所有的账目账本此刻都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凌乱,旁边的笔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蹭到了地上。 但此刻祁长乐却再也顾不了它们了。 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钟离御唇角笑意邪邪。 “看来等会,你要让他们重新呈上账目了。” 什么? 祁长乐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分辨出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无助的颤抖着,最后脑海一片空白。 …… 钟离御替祁长乐收拾好了身上的一些残留,而后缓缓净手。 祁长乐慢慢平复着呼吸,清醒了过来。 她伸手缓缓将衣领全部合拢,不露意思缝隙,而后坐了起来。 “……” 看着这一桌的残迹,祁长乐无言以对。 钟离御缓缓走过来搂着她,亲昵的蹭了下她的额头,但祁长乐此刻却没有温存的心思,她缓缓下来,将账本收拾好,捧在手中,满心的无话可说。 “我该怎么,跟内务府那边的人交代?” 她一脸麻木的看着手中被“水迹”污染了一点点的账本,只觉得这张脸都没法要了。 偏偏钟离御还火上浇油的轻笑出声。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她的手指在祁长乐脖颈划过,看到自己留下的印记后,颇为满意的眯了下眸子。 “毕竟,那可是你流下来的——” 剩下的话语被祁长乐用手捂了回去。 她脸庞和耳尖绯红一片,却偏偏还说不出什么反驳钟离御的话。 是啊她说得对,那的确是她的……东西。 但是这样怪谁啊!! 祁长乐简直要崩溃。此刻只有深呼吸,才能短暂拯救她的情绪。 大概是祁长乐的神情实在明显,以至于钟离御都笑出了声。她一边笑着一边搂住祁长乐,而后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别担心,那些人不敢来问你的,你只需要当做不知情就好了。”只是她的话语中仍旧掺杂着笑意。 祁长乐咬着牙:“那臣妾,还真是多谢陛下,出这个主意。” 钟离御勾着唇角,神情愉悦,而后又低头亲了亲祁长乐唇角。 …… 三日后,内务府成功收回了账本,自然的,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 第197页 但是因为长乐宫那边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下来,因此他们也只能当做不知的什么都不询问。 毕竟要想在宫里活的长久,寡言少语才是长久之道。 只是他们倒也没有猜测出什么,只当是皇后或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不小心将茶水洒了上去,仅此而已。 这件事,成了祁长乐心中永不言说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说话 第68章 番外 时间不经意间就来到了隆冬。 祁长乐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冬季到来的感觉, 可直到她起床之时感觉到了寒凉,随后又透过窗户看到了满地的银装素裹,才恍然发觉寒冬已到。 现在如果没有特殊情况, 祁长乐平日都是在养心殿这边睡龙床,当然特殊情况就是钟离御跟她一起在长乐宫入睡。 早晨起来的时候钟离御已经去上了早朝,床榻之中只留祁长乐。 她静待了片刻而后坐起了身, 没有了身边另一个人的温度,在这时刻供着炭火温暖的室内, 她居然也觉得有些许凉意了。 祁长乐原本早晨清醒的时间是要比这个时候早的, 但因为昨夜……折腾的太晚,以至于今天她没能及时醒来。 迷糊之间她只记得钟离御起床的时候自己也要跟着坐起, 可对方按了按她的肩膀,轻柔但却坚定的将祁长乐重新按回温暖的床褥之中。 那双因为离开床榻而变得冰凉的指尖在她额头处划过,接着带着轻佻的捻了捻她的耳垂。 钟离御轻笑:“时间还早得很,你且继续休息吧, 长乐。” “——毕竟,昨夜你可没有好好睡觉呢。” 听完了这句话的祁长乐立刻放弃了起身的想法,反而有些恼羞成怒。她将被褥蒙在面前,遮住了自己的脸。 恍惚间只听见钟离御轻笑两声,便先离开了。 女君居然还真的有底气这样嘲笑她。 尽管祁长乐心底是很不服气的。 毕竟昨夜缠着她各种折腾的人是她, 但今天能够有精神早早起来的也是钟离御。 可祁长乐就是想反驳, 也没有办法反驳。 祁长乐起来之后, 素巧便上了跟前服侍她洗漱,而后对方轻笑道:“娘娘, 今天可下雪了呢。” 祁长乐微讶,“都已经下雪了吗?” 她竟然还觉得现在只是初冬的天气。 素巧笑吟吟的点头,“外面全是一片雪白, 可漂亮了呢,娘娘可要出去看看?” 祁长乐垂眸轻笑,“也好。”她也是有很久没见过雪景了。 素昔拿着件厚实的斗篷走上来:“那娘娘可要防好严寒,万不能伤风了。” 祁长乐自然也不会拒绝。 出了养心殿的大门之后,冷风夹杂着淡淡雪意吹来。祁长乐眯了眯眸子,呼出了口白气。 万物皆裹上层银白,瞬间,仿佛大地都寂静了下来。 她轻声道:“的确很美。” 这样的美景,让她难得的想要停下脚步,更难得的生出了些……从前从未有过的,类似小女儿情态般的心思。 她想要和钟离御起观赏。 起赏雪。 想到钟离御,祁长乐唇边笑意加深。 不远处,有穿着灰色衣裳的下等宫人正在卖力扫着雪,祁长乐从他们执着扫把的红肿手背上扫过,而后吩咐素昔:“记得去内务府那边说一些,今年要记得给洒扫宫人们的份例多加上三成。” 素昔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微微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省的。” 祁长乐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只到御花园那边逛了逛。 虽说下了夜的雪将湖泊或是树木都遮盖了,可就是这样的景色,才别有意境,带着雪景的独特。 而后,她听见了些其他宫妃的声音。 其实祁长乐现在已经很少见到那些妃嫔们了。 是随着祁长乐接手宫务以后变得繁忙,她平日里有空闲自然就是和钟离御在一起,更加不会有时间分给那些宫妃。 二则是祁长乐本身就不怎么待见他们,自然也不想见他们,所以她甚至将平日里的晨昏定省都免去了。 所以这是继她被封皇后之后,第一次遇到宫妃们。 素昔轻声问道:“娘娘若是不喜,不如奴婢去……” 祁长乐微微摇头,“倒也不必。” 她垂眸勾了下唇角。 虽然她不喜欢见到他们,但……怎么说呢,也没有必要将他们轰走。 因为现在祁长乐认为,其他的宫妃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她的“敌人”了。 对待敌人,祁长乐自然心底情绪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如果有机会打击到敌人,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毕竟祁长乐无论表面伪装的多好,心底都不算是好人。 可现在不同了。 她清楚的知道在所有人之中,钟离御喜欢着她,且只喜欢她。 因此祁长乐可以变得稍微,不那么在意其他宫妃。 他们从原本的“敌人”,变成了后宫之中被禁锢着的可怜人。 因此祁长乐便相对的,变得善良了些。 当然,这个善良于祁长乐而言,更像是伪善罢了。 不过祁长乐也不在意就是了。 “我也不是多么在意里面的景色,所以倒也不必过去,更不必让他们离开。” -- 第198页 素昔闻言,点了点头应下。 祁长乐便只领着宫人在外面这圈逛了逛。 她虽然不会主动伤害其他宫妃,但也不代表她就愿意看到了他们了。 只是很不巧,祁长乐原本想观赏一下雪景就离开,可却在离开之前被人发现了。 “——是皇后娘娘!” 行人一惊,立刻来到祁长乐面前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祁长乐唇角扔带着温柔的笑,只是那笑意浅淡了些。 “都起来吧。” 下方的宫妃依言起身。 祁长乐无意打扰,更无意跟他们谈心或是叙旧,因此她只是淡淡颔首,便交代道:“你们继续,本宫只是路过,就不打扰你们了。” 下方的妃嫔们低着头,诺诺不敢言。 祁长乐也不在意,然而就在她离开之前,有名妃嫔忽然出列,行礼跪拜道:“启禀娘娘,臣妾有事想言。” 祁长乐对她的面容只是略有印象,应该是之前她去还是贵妃的苏暮和那里时见过的人。 祁长乐道:“你说。” 那名妃嫔默了默,而后道:“……陛下、乃万民之陛下,江山臣民都系于陛下人身上,因此帝王安稳关系天下安康。” “此时陛下尚处壮年,切安好,可若是……若是将来陛下有了不测,或是陛下年老、那……” 祁长乐看着她,眸光幽幽,脸上原本带出来的温柔笑意缓缓淡了下来,只是唇角维持着没有温度的弧度。 “哦?你想说什么呢?” 她声音带着点温凉,虽然并没有掺杂怒气,可却让人后背生寒。 那名妃嫔抖,而后便口气说了出来:“臣妾想恳求皇后娘娘规劝陛下,国不可一日无本!恳求陛下早日留下皇嗣!”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 抱歉抱歉来晚了QAQ先码两千字给大家,我发4之后一定跟上番外的更新,决不能继续堕落(?)偷懒(划掉)了 果然人一咸鱼就很难振奋起来了啊,葛优瘫 第69章 番外 在那名妃嫔话语结束的一瞬间, 就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周遭都陷入了一种如同死寂的沉静。 其他妃嫔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但他们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这…… 这人是不是有病?!她要找死也要自己死啊!别在这个时候拉着他们共沉沦啊! 天知道他们这些人每天在后宫里就是混吃等死,能平安好好活着就是万福,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琢磨女君和皇后的事情。 她们二人愿意怎样就怎样, 反正他们这些宫妃只要好好苟命就行。 那人一个人的想法,并不代表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啊! 现在跪在这里的妃嫔们心中满是后悔, 若是早知道会出现这种事, 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喊齐嫔一起赏雪的。 虽然曾经不甚明晰,但是到了现在这状况, 任谁都清楚,如今女君唯一宠爱的只有祁长乐。 其他妃嫔是入不了钟离御的眼,更进不了她的心的。 虽然现在有关女君暴虐的传言已然淡了许多,但是前朝后宫的人都知道, 那只是因为女君现在身边有了一个陪伴的人,她愿意为了那个人而收敛所有的暴虐恣睢,并非真的“改邪归正”。 由此可见皇后在女君心中的地位以及重要性。 但现在,齐嫔这……这是在□□裸的挑衅吗?! 空气之中安静的仿佛能听见微风吹过雪面的声音。 祁长乐目光幽深的看着跪在那里的妃嫔,唇角笑意微凉, 而后加深。 她侧头询问素昔:“这是谁?” 素昔道:“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 应当是齐嫔。” 祁长乐垂眸轻笑:“齐嫔啊。” “陛下为女君, 并不像是前朝先帝那样能够广施雨露恩泽,让后宫妃嫔为其开枝散叶。陛下是女子之体, 若要留下子嗣,势必需要宠幸一些……男妃。” 说道这里,祁长乐话语微顿, 她眯着眸子:“你的意思,可是要陛下宠幸男妃?还是说,你在指责本宫霸占陛下已久呢?” 齐嫔跪在雪地之上,明明已经穿的足够厚实,可不知道为何,这一瞬间他却感觉冰凉刺骨。 “嫔、嫔妾……”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在后宫之中这样碌碌度日不是他的追求,既然进了后宫,那他就想要做出一番成就来。可是之前的时候女君的名声实在是太过可怖,齐嫔甚至近不了她的身。 或者说,就算能近,齐嫔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所以他只能安静蛰伏下来。 但是很快,祁长乐就进入到了他的视线之中。 齐嫔也就由此发现了,原来这世上还真的存在着不怕死的人。 她到底是不怕死?还是真的喜欢上了钟离御? 这背后种种缘由齐嫔是探查不到了,但是他眼睁睁的看着钟离御在祁长乐的柔化之下,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而也正是对祁长乐有了宠爱的女君,让齐嫔原本歇下来的心思,又重新活动了。 直到平复反贼,册封皇后以后,齐嫔心底的那个死灰是彻底复燃了。 故而才有今天的这一番“谏言”。 其实他只是想要为自己筹谋一番罢了。 -- 第199页 倘若他近了女君的,倘若他和女君有了孩子…… 祁长乐缓缓向前一步,干净的鞋底踩在了白雪之上。 她走近齐嫔,垂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眼底带着冷光,唇角笑意却是加深。 “又或者是说,你想要,毛遂自荐呢?” 齐嫔一抖,但心底却有着一番激动。 “嫔妾……陛下风华绝代,嫔妾自然、自然也心甘情愿服侍陛下。”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跪拜下去。 “请皇后娘娘开恩,准许嫔妾服侍陛下,倘若今后真的有皇嗣出生,嫔妾愿将皇嗣记在皇后娘娘膝下!” “……” 齐嫔这句话说出以后,其他妃嫔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嫔是活腻了还是真的疯了?! 素昔眉心一皱,带着怒意。她就要上前惩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然而祁长乐却微微伸手,挡住了素昔。 她并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气愤。 当然,生气的情绪自然还是有的,但是祁长乐却并没有因此冲昏了头脑。 相反,此时她心底愈是不悦气恼,脸上的神情就越是平静,双眸沉静,带着泠泠凉意,恰似这一地白雪。 祁长乐轻声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你倒是也很诚心。” “娘娘……” 祁长乐轻轻摆手。 “只可惜——” 她弯起唇角,笑的温婉,话语却是凉薄。 “本宫不允许。” 齐嫔猛地睁大双眸,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他原本以为,既是皇后,六宫之主,曾经在女君面前又是温柔的形象,那么祁长乐必定不会撕破脸皮,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么直接生硬的拒绝了他? 祁长乐唇角带着笑意。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也配服侍陛下?” 她弯了弯眸,“当然,本宫回绝你,或许你仍心有不甘,既然如此,且等着吧。” 祁长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说罢,她就领着素昔回去了。 这赏雪算是白赏了。 在祁长乐转身带着宫人回去以后,齐嫔才摊在地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家世出身的祁长乐,会拥有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场。 还有她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等什么? 素昔跟着祁长乐回宫,在路途上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娘娘……不生气吗?” 祁长乐诧异挑眉,“你是怎么看出我不生气的?” 素昔:“既然娘娘生气,那为何还对齐嫔那么好的脸色?还让他等着……” 她以为,祁长乐会直接把齐嫔打入冷宫。 现在的她,是拥有着这样的权力的。 祁长乐弯了弯唇角,“只是这样,那不反而太宽待他了吗?而且,他心底也未必服气。” 素昔:“他服不服气又如何?总归娘娘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祁长乐不置可否。 虽然齐嫔是个跳梁小丑,但不得不说,他有一句话的确说到了祁长乐的心坎上。 国不可一日无本。 钟离御是怎么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短小(噗) 争取今天把下一个两千字码出来 第70章 番外 钟离御下了早朝之后就到养心殿这边来了, 在得知祁长乐回了长乐宫以后,她微微扬眉,改去了长乐宫。 她对这个倒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不管是养心殿还是长乐宫,总归都是她们二人的地方。 无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陛下驾到——” 祁长乐放下了手中在忙着的宫务, 走了过去。 因为之前钟离御曾亲口与她说,对待钟离御时无需行礼, 也无需用那些繁文缛节, 只需要将她平等对待即可。 因此现在祁长乐与钟离御相处时,便没有那么多虚礼。 她唇角带着温婉的笑意, “阿御。” 钟离御伸手拉过她,“今天外面下雪了,出去看了吗?” 祁长乐笑了笑,“自然是看了, 逛到了御花园那边,还看到了一出……好戏。” 钟离御扬眉以示询问。 祁长乐也没有卖关子,毕竟她原本就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钟离御。 她原原本本的把齐嫔的事情告诉了钟离御。 钟离御动作一顿,神情虽然未变,但眼底的情绪却已经冷了下来。 她眸色幽深, 带着一点嘲讽的笑意。 “想要国本?”钟离御缓声道, 笑意冷然。 “只可惜, 我却不想要呢。” 她眉宇之间掩藏着一丝厌恶,“这样的血脉, 还是断绝在我这里比较好。” 闻言,祁长乐心底微颤。 钟离御曾经将她的身世以及曾经的经历告诉过祁长乐,所以对于对方此刻的这句话, 祁长乐是能够明白出自何意的。 也正是如此,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祁长乐才会更加的受触动。 她缓缓垂下眸,反手握住了钟离御。 “……阿御。” 钟离御吐出了一口气,眉宇之间原本的戾气淡下。她伸手将祁长乐拥入怀中,闻着对方身上淡淡且温暖的香气,感觉舒缓了许多。 “没事的。而且——”钟离御一顿,调整好了情绪,轻笑道:“我才不乐意要其他人的孩子,就是要,也是要你的啊。” -- 第200页 她伸手在祁长乐后颈处捏了捏,语气调侃,带着不正经。 “长乐,你都侍寝这么多回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嗯?” 祁长乐脸颊通红。 “……阿御。”她轻轻咬了咬牙。 “你、正经些。” 钟离御轻笑出声,语气越发不正经,“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她垂首,抿了抿祁长乐耳垂,看着原本白净的耳垂染上嫣红,钟离御心底带着愉悦。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她的手来到祁长乐小腹间,按了按。 “这么久了,怎么也没动静?” 祁长乐磨了磨牙,一把拉住钟离御作怪的手,咬牙切齿轻声道:“……这么久也没动静,难道不是陛下不努力吗?” …… 空气静了静,钟离御缓缓挑眉,唇间的笑意意味深长。 “原来是这样啊。” 祁长乐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不、等下……” 然而钟离御已经抱起了她。 “那么今晚,我就再努力一下吧。” 当祁长乐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她慌忙想要坐起来,“阿御,等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忙完。” 这话也不是为自己开脱,毕竟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又值年关,祁长乐自然也忙碌了许多。 但是下一刻,钟离御的手便按在了她的肩头。 女君眉眼如墨,带着缱绻笑意。“倒也不急。” 她的指尖落在了祁长乐的衣领之处,“若真的忙不过来,回头我把暮和喊来给你帮忙。” …… 情到浓时,钟离御手指划过祁长乐沾满湿汗的背部,另一只手用了用力,感受到身下之人不自觉的痉挛,唇角笑意加深,眼底如泼墨。 她俯身咬住了祁长乐的耳垂,睫毛掩盖住了那一片暗色。 * 自御花园回去以后,齐嫔便一直陷在惶恐之中。 因为他回去之后才想到,自己那天甭管说了再怎么为大局着想的话,只要祁长乐想,她完全可以扭曲自己的发言。 而他,却完全没办法反驳,便会成为真真正正的砧板之上的鱼肉。 只因为这整个后宫基本已经是祁长乐的天下了。 因此自回去之后,齐嫔便一直陷入深深的惶恐与焦虑,唯恐什么时候就会被打入冷宫。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没等来皇后懿旨,却等来了女君的宣召。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齐嫔是不可置信的,但很快,他的情绪就变作了狂喜。 因为齐嫔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把握的机会。 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最精致的装扮,而后带着满心诚意去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穿着一身常服的女君坐在那里,垂眸看着奏折,对齐嫔过来的动静丝毫不曾在意。 但是齐嫔也没有气馁,他的目光在钟离御那张艳丽无双的面容上划过,握紧了双拳。 这一次,他决不能错失机会了。 “嫔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钟离御这才懒懒抬眸。 她唇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就是你?向长乐提议……我应当雨露均沾,早日诞下皇嗣?” 齐嫔深吸了一口气。 “禀陛下,正是嫔妾。” “嫔妾认为国不可一日无本,早日册立太子,也有利于朝廷安稳,因此……” 钟离御打断了他的话。 她乌黑的眸子看着下方的人,唇角笑意带着一点冷意。 “那么你觉得,朕该怎么,变出这么一个皇嗣呢?” 来了。 齐嫔深深吸气,带着谨慎和克制不住的喜意。 “自然是、宣召男妃侍寝。这样,陛下便可诞下属于您的血脉。” 他微微抬头,“嫔妾不才,愿毛遂自荐。” 钟离御唇角仍带着那样的笑意。 齐嫔不曾抬眸,所以也没能看见,那样的笑意放在钟离御的身上,反倒让人遍体生寒,心有惊悸。 “毛遂自荐啊……”她似笑非笑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倒也是可以。” 然而还没有等齐嫔欣喜,钟离御便说道:“只可惜朕向来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嗜好。”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齐嫔心底忽的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钟离御微微勾起红唇,黑眸中带着恶意。 “朕的嗜好就是,喜欢收集侍寝过的男妃的……工具。” 她一只手撑着侧脸,带着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向齐嫔。 “齐嫔,你意下如何呢?” 齐嫔在短暂的怔楞后猛地睁大双眸,他几乎压抑不住惊恐的倒退一步,跪倒在地上。 “嫔、嫔妾……” 作者有话要说:  女君……风评…… 第71章 番外 齐嫔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倘若是旁人, 那么他未必会当真,可面前说出这话的是女君,是钟离御! 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听起来多么离经叛道不可置信的事情, 说不定都会被她做成真的。 因此齐嫔才受到如此大的震撼,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嫔、嫔妾……”这个时候,他竟然想要收回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了。 作为一个男人, 对于他而言什么荣华富贵也比不过……重要。 -- 第201页 钟离御靠在后方,只手撑着脸侧, 红唇勾着似笑非笑, 她眼帘微动,带着丝嘲讽的笑意。 “怎么了?你不是说, 很想服侍朕吗,眼下,不就正好有个机会。” 齐嫔唇瓣微微颤抖,“嫔、嫔妾是想要服侍陛下, 可若是、若是那什么的话,不就没办法好好服侍陛下了吗。” 钟离御乌黑的眸子带着厌弃憎恶,可越是如此,她唇边的笑意就愈发深刻。 “哦?朕还以为,只要能跟在朕的身边好好服侍朕, 那么不管是不是‘完人’, 你都不在意呢。” 她笑的意味深长, “齐嫔,你说, 你的真心是不是这样呢?” 进退两难,说的便是如此。齐嫔此刻正如被放在火架之上炙烤一般,如坐针毡。 钟离御终于欣赏够了他此刻惊惧以及难堪的神情, 垂下眼眸,眼神中带着些厌倦,而后,她唇边挂着冷然的笑意,拍手让人进来。 齐嫔倏地抬起头,面色苍白。 “陛、陛下?” 黄忠谨带着人走了进来。 “陛下。” 钟离御只手揉了揉额角,虽然她的头疾已然治愈,但时不时按头的习惯还是被她保留了下来的。 钟离御眼神冷淡的向下瞥,带着泠泠凉意,如同白刃寒霜般。 “带他下去。”她唇角微勾,嘱咐道:“既然这么想要服侍我,那就让他去该去的地方。” 黄忠谨便明了。 他走近齐嫔旁边,阴阳怪气的笑道:“看来,老奴这是要有个徒弟了啊。” 齐嫔惊惧睁大双眸,连忙摇头:“不、不,陛下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真心的、我真的是真心的……!” 然而钟离御根本懒得理他,轻嗤一声,就挥了挥手让黄忠谨带他下去。 齐嫔在离开之前仍要挣扎,只可惜他人的力气是敌不过几名宫中侍卫的,因此齐嫔微不足道的反抗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等到养心殿内清净了之后,黄忠谨这才小心着上前。 “陛下也太看得起齐嫔了,若真是对他不满,只管交代下来,奴婢来惩治就好,何苦劳烦您亲自动手呢。” 钟离御神情恹恹,倒也没有发泄了怒火以后的兴奋愉悦,如若是以往,她可能会因为这样整治或是发泄了暴虐情绪之后而变得心情舒畅,但今天并非如此。 因为钟离御知道,她今天情绪的起始以及终止,都不只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为了祁长乐。 钟离御想要看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谁可以那么轻易、并且能够真的惹怒祁长乐。 要知道祁长乐那样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被挑衅到的。 钟离御拿起根毛笔在洁净的指尖转着,而后轻笑了下。 “我倒也不是嫌麻烦……虽然是挺烦的。但是。”钟离御抬起眸,黑眸之中带着笑意。 “这不是也要亲自看看,到底是谁惹了长乐不快么。” 结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妃嫔。 黄忠谨闻言便了然一笑。 对于祁长乐的情绪,近些日子来钟离御是感知的愈发清楚了。 因此她自然也明白,祁长乐看似是为了个妃嫔的挑衅而不悦,但更多的…… 钟离御垂下眸。 “有的时候我想,既然我都已经担过昏君暴君的名号了,那还在顾及什么呢,何不坐稳了它?我又会怕这些吗。” 黄忠谨恭敬弯着腰,没有擅自接话。 倘若是以前,倘若是她们二人没有经历那些陪伴,也没有两情相悦,那么或许钟离御懒得在意一个玩物或是宠妃的情绪。 更多的,或许只是给个什么封赏,让她开心开心就好。 而不会这么特地且认真的,去了解发生了什么,并且想要去解开她的心结。 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待祁长乐,是真心,亦是真情。 钟离御道:“去拿圣旨来。” 黄忠谨虽然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取了圣旨,平铺放置于桌面上。 钟离御拿起毛笔,眼底带着抹难得恣意妄为的情绪。她唇角带着笑意,笔划的写着旨意。 随后,她取出了玉玺,丝毫也不犹豫的盖了下来。 钟离御拍了拍手,唇角带着笑意。她微微扬眉,“黄忠谨,去宣旨。” 黄忠谨恭敬上前,捧了圣旨。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钟离御喊住了他。 容貌昳丽的女君只手点了点桌面,唇边带着像是坏笑的笑意。 “黄忠谨,我劝你还是在这里提前看遍旨意吧,不然……”她笑意加深,“我怕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黄忠谨尴尬的笑了笑,“瞧陛下说的,奴才做这些工作也许久了,怎么可能失了礼仪呢。” 辨是这么辨的,但他还是按照钟离御吩咐的那样,按照钟离御的吩咐,展开圣旨查看。 下刻,黄忠谨就面色大变。 他捧着圣旨,手都有些颤抖,“陛下、这、这?!” 圣旨上书写下的,赫然是遣散后宫,从此不再举办选秀的旨意。 虽然令人惊诧,虽然不可置信,但若细细想来,也的确是钟离御能够做出的事情。 钟离御微微阖眸,“好了,其他的不必多言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眸色幽沉,“黄忠谨,你跟在我身边最久,也知道我能够像如今这样拥有个互通心意与情意的贴心人,是多么的不容易。我……” -- 第202页 她微微吸了口气,“我的不足之处,令人介怀之处,我都知道。甚至我更加知道我身上有许多缺陷。若是常人……” 钟离御讽然一笑:“若是普通人,早就远远离我而去,就算靠近我,心底也不为我这个人,他们真实的厌恶我,憎恨我,同时也恐惧我。我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长乐,是不同的……” “所以,就算是为了这么个不同的长乐,我也不在乎做出这些事情。”她抬眸看过去,眼底带着淡然情绪。 “所以黄忠谨,多余的话就不必再劝了。” 黄忠谨好歹也是跟着她们二人一路走过来的,自然也见证了她们二人之间从无到有的情意,再加上他比外人更加知道钟离御以前是什么样子的,所以面对着能够将钟离御从黑暗中拉出来的祁长乐,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因此,黄忠谨只是轻微叹气之后,便收敛了情绪。 “陛下说什么呢,老奴怎么会有意见呢。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么些年了,您的想法,自然也就是老奴的想法。” * 祁长乐在得知了钟离御做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不可置信。 她曾有这样的想法与奢望,也想过如若有天她有机会了,便也想和钟离御试探着提提。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之前,钟离御就先她一步做出了这件事。 ……说是受宠若惊都不为过。 祁长乐埋在钟离御怀中,久久无言。 钟离御唇角带着笑意,抬起了她的脸,“怎么了这是?怎么就沉默了下来呢,我还以为做了这样的事,好歹能让你主动一番呢,长乐。” 然而下刻,钟离御的话语就停顿了下来。 因为祁长乐脸上遍布着泪水,眼角绯红。 她原本调笑的神情收,轻叹了口气,神情和缓,眼神温和。 钟离御伸出手指帮祁长乐擦干了泪水。 “这是怎么了,怎么当了皇后以后,反倒哭的更多了。” 祁长乐咬着唇,眼波朦胧。 “我……不是因为伤心而哭。阿御,我是感动,我真的没有想过……” 钟离御指腹轻柔的按过她的唇瓣。 “嘘,我都知道。” 她不想祁长乐因为这件事太过伤心,或是太过在意。因为于钟离御而言,这本就是早就应该做到的分内之事。 若是如今做出了正确的事反倒让祁长乐因为感动而哭,那她才是真的……惭愧吧。 于是钟离御垂眸笑了下,缓缓凑近祁长乐。 “既然你已经这么感动的话,不如付出一些实际行动答谢我,长乐?” 说着,她的指尖缓缓下移。 * 圣旨一出,不仅震撼了后宫,自然也让前朝动荡。 但无论是钟离御,还是后宫之中受到苛责、作为皇后的祁长乐,都没有因此而退让,就连之前立下战功保住王朝的苏将军苏暮和,也站在了女君这边。 女君的“威名”自然还未曾散去,因此在闹了半个月后,前朝缓缓平静下来。 他们学会了自己安慰自己。 把儿子女儿送入宫,不仅得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得到坏处,现在不用送了,白省个儿子女儿,不是很好吗? 诸位大臣这么彼此安慰,都觉得,甚好。 因此这件事便缓缓平静了下来。 就剩下了最后一件事情,皇嗣。 不过很快,皇嗣的事情也解决了。 因为钟离御不知道从她哪个皇叔那里拎回来一个小崽子,从眉眼上看,倒也勉强和钟离御有二分的相似。 钟离御把小崽子拎到朝廷上的第一天,就不顾一众大臣目瞪口呆的神情,就直接封了太子,赐下太子府,并且让苏暮和担任太子太傅,又雷厉风行的把太子的众伴读等等全部安排妥当。 连宫内久久不开张的尚书房也开张了…… 诸位大臣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写折子,连反对也反对不了,就被迫接手了这么个太子。 但最后,他们还是点头同意了。 至少……太子年岁尚小,切都能教的回来。 …… 大幽七十八年,女君遣散后宫,此后不再选秀。 同年,召宗室子为皇嗣,立为储君,并记于皇后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泪目_(:з」∠)_日常终于磨完了,就剩下一个欠着大家的if线番外,应该不会有很长,然后前情提要啥的会直接写在前面,就不过多赘述,到时候直接从正文开始 类似于番外读档没有走好攻略打出be结局那个亚子 第72章 if番外 【时间线:女君毒发】 【事件线:因为长乐没有动心, 所以规避了应妃线以及慎郡王的反叛线,贵妃没有请命带兵,仍在后宫。因为女君毒发, 所以贵妃主持内外大局】 【其他:长乐未动心,一心只想当个无情的攻略人。因为长乐刷的印象分+女君好感值足够,所以这一次的余毒复发事件她依然可以参与其中】 * 万事已定, 女君也终于从毒发中清醒过来;在从黄忠谨口中得知女君醒来的消息后,祁长乐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 终于得以放松。 她一只手扶住额头:“陛下醒了就好。” 黄忠谨也是一副劫后余生、否极泰来的神情, 他第一次没有在祁长乐面前端着姿态,而是放松了神情, 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 -- 第203页 “是啊是啊,不管怎么说,陛下醒了就好。” 而后,黄忠谨对着祁长乐笑了笑, 笑意中满是对她的好意以及信任。 “说来这一次也要多谢娘娘帮忙照顾陛下,待陛下彻底好转之后,想必定会好好奖赏您。” 祁长乐自然知道按照女君的性格,对方会给她一个奖励。 而她之所以顶着压力忙前忙后这么久,为的也正是这样一个时刻。 祁长乐从不否认自己骨子中的自私以及算计。当然, 在女君面前, 她自然不会承认, 也就是了。 因此在面对着黄忠谨的这一番话时,祁长乐只是垂眸轻笑, 好似自己是那种不为外物所动心的人。 “照顾陛下是臣妾应尽的责任,公公说的言重了些。” 黄忠谨笑着摇头:“哪里言重了,娘娘可不要妄自菲薄。说来娘娘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奖赏, 也可以告诉陛下,奴才想,陛下不会吝惜的。” 祁长乐原本还要否认,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不由顿了顿,眼底微光闪过。 ……若说东西,祁长乐其实觉得什么都可以。毕竟她处于深宫之中,已经在钟离御面前获得了足够的信任,如今的这次陪伴,更是将自己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许多,已然可以“叫板”贵妃了。 所以从常理上来说,她算是走到了相当不错的一个地步。因此无论钟离御再赏她什么,对祁长乐而言都是属于尚可、但又不算惊喜的地步。 可若是奖赏、若是女君能够应下她的某一个请求的话……这件事就又截然不同了。 想到这里,祁长乐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底忽起的波澜,平静下心态。 果不其然过了几天,等到女君养好了身子以后,便召见了祁长乐。 祁长乐对此并不意外,也不慌张,甚至没什么惊喜,只因这是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但尽管如此,在想到自己可能会求得并求到手的某个“奖赏”后,她还是有些微的乱了呼吸。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一个分叉口,且是一个不一定能打得开的分叉口,因此祁长乐必须要冷静,在确保自己能够提出那个“要求”后,方可谨慎行事。 也因此,她决不能因小失大,更不能因为短暂的放松警惕而将之前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祁长乐知道自己要提出的这个“要求”,绝对是…… 大不敬君上吧。 来到了养心殿,祁长乐进入了里面,而后缓缓跪下行礼。 女君见到她,微微扬眉,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起来吧。” 祁长乐缓缓起身,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而后,她唇角带着笑意,柔声的关怀了几句女君的身体状况。 这倒算不上什么窥探或是僭越,或许旁人来做,会让女君感受到冒犯,但如今的祁长乐做来这种事情,只会让女君感受到熨帖。 果不其然,随着祁长乐的关怀,钟离御的神情越发柔和,眼底原本淡漠的戾气散去,只有唇角带着轻微的笑意。 她很愉悦,因为祁长乐对自己的关心及关切。 随后,钟离御提到了奖赏一事。 “这次我毒发,听闻你在旁边照顾了许久。后宫之中的事态没能严重失衡,也是你与暮和共同努力的结果。你做的很好。”钟离御微勾红唇,像是暗示一般的询问道:“长乐,我可以给你一个奖赏,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来了。 祁长乐心底微跳。 她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祁长乐佯装毫不在意,只是带着柔意的轻笑着。 “臣妾并不在乎这些外物的奖赏,毕竟于臣妾而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身体康健,臣妾照顾陛下,也是因为如此,而不是为了什么奖励。” 毫无疑问,钟离御被她的话语愉悦到了。 她一只手撑在额侧,红唇勾起,带着欣悦的弧度。 而后钟离御眯了眯眸子,纤长且浓密的眼睫微动,构成了一个弧度。 “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提就好,毕竟这次我给予你的,可是亲口允诺出的奖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她说的意味深长,似乎意有所指。 事实上钟离御也的确意有所指。 她明白这些日子都是祁长乐陪伴于自己身侧以后,心底的那些想法自然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轻微动去了。 换言之……钟离御受到了些微的触动,也有了些微的动心。 在这样的基础上,她并不吝啬于给祁长乐一些别的东西,无论她向自己乞求什么。 而自认为看透了祁长乐心思的钟离御觉得,祁长乐会提出的,无非也就是那些东西罢了。 位份,或是……她的宠爱,以及,侍寝。 因此钟离御在暗示,她提出什么都可以。 “也不要推辞,毕竟这是你应得的东西,长乐。”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她闭了闭眸子,捏紧指尖。 祁长乐当然有想要提出的东西,或者说奖赏。 只是那件事,与女君以为的“犯上”……恐怕不是同一种性质。 祁长乐想要提出的要求,并非宠爱、位份、或是侍寝。恰恰相反,她想要提出的,是离开后宫。 -- 第204页 或许她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再提出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些……多此一举?或是让外人看着觉得没必要,但唯有身处其中的祁长乐才知道,她处于这里,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自由。 以及自己曾经想要的那些,让祁长乐难得有些迷茫了。 她当初因为被父亲与嫡母安排,所以心有不甘,在面临生死危机之前心底诞生出了一种想要报复的心理。 这样的报复支撑着她艰难的存活了下来。 并且在这样的后宫之中、在女君面前苟活度日。每日生活在勾心斗角以及处心积虑之中,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爬上最高,能够报复回去。 祁长乐也真的报复回去了。 可等她报复完了,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或许不是权力,自始至终,都只是“报复”而已。 祁长乐真正想拥有的,不过是能够掌控对自身命运的安排罢了。 可等到她深陷于深宫之中,才发现,她距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已经背道而驰。 现在祁长乐想要找回。 所以她提出的那个要求,势必是挑战女君权威、并且对方也绝不会喜欢的。 祁长乐想要求得旨意,离开后宫。 更确切的说,说获得一种更加能够自控的身份,出宫平安养老。 这才是她想了许久,真心想要的事情。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 说实话直到今天之前,她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顺利说出这个想法而不被女君迁怒,毕竟…… 钟离御一直以来都唯我独尊惯了,乍然听到这样违拗她的话语,难免不快。 而祁长乐却并不想要得罪对方。 因此这个想法她也只敢在心底想一想,从不敢宣之于口。 可是方才,钟离御那么、那么纵容的态度,让祁长乐多了两分的幻想。 万一呢。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倘若错失这个机会,她将会错失把控自己人生的最后时机。 因此祁长乐睁开眸子,墨黑的眼睫浅浅垂下,遮挡着眼底的神色。 祁长乐伏地跪拜,轻声道:“臣妾的确有一请求。” “臣妾想要恳求陛下一个恩旨,望陛下看在臣妾用心伺候的份上,能够允许臣妾……回家乡平安养老,度过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  IF线真的好难啊啊啊啊啊啊 我现在已经不爱黑化梗了呜呜呜呜 根本想不出那个感觉 再加上在jj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 _(:з」∠)_ if线真的不会很长qwq可能下个番外就结束了呜呜呜 真的好后悔 早知道就当个文案诈骗犯了嘛 第73章 if番外 随着祁长乐最后一个话音的落下, 养心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说实话,就是祁长乐自己,也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紧张感。她掐着掌心, 同样的无法预料到事情将会向哪种方向发展。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搏一搏了,那么祁长乐便不会再让自己升起诸如后悔的情绪。 养心殿内只剩她们两人,就连黄忠谨也没有在场。 但如果黄忠谨知道里面发生的是这样的事情的话, 他会很庆幸自己没有进来伺候的。 因为黄忠谨十分了解女君的性格,这是对方这么久以来, 第一次对一个人表现出了偏爱与在意, 也是第一次让某个人走入她的心扉。 同样的,也是钟离御第一次尝试着, 敞开自己的心。 所以她对祁长乐的在意以及偏执无需多言。 而在听到祁长乐这样的要求、请求后,钟离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及情绪,不言而喻。 祁长乐深深地垂着头,并没有敢抬头看过去。 但即使她不看, 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钟离御身上那迫人且极其具有压迫性的压力,以及气势。 这是居于帝位才能锻炼出来的威压。 钟离御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她唇线绷紧,手指还搭在桌面上,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但是动作已经僵硬停顿。 钟离御眼底带着浓厚的一片暗色, 像是缓缓流淌、将人吸沉入底的淤泥一般, 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 也可能只是下一刻,她带着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钟离御怒极反笑, 反而缓缓勾起唇角。她并没有表现出暴怒,相反,状态还十分轻柔,但恰好是这个模样的她,让人不寒而栗。 钟离御唇边笑意加深,眼底却带着极深的戾气与快要遏制不住的愤怒暴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长乐,你方才的请求我没有听懂,你可以再说一次。” 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也可以说是明示祁长乐收回方才的话语,换上一个正常的请求。 祁长乐心底一颤。 她闭了闭眸子,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 祁长乐知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不,倒也算不上是走错,而是……她所预想的美好结果,不存在于钟离御身上。 至少……她以为的结果是错误的。不仅错误,而且似乎还偏离的离谱。 祁长乐原本以为钟离御对她只不过是对一个宠妃,或是对某个解闷的小玩意儿的喜欢,所以经过这次的“恩情”事件后,自己挟恩要求,那么对方多半会同意。 -- 第205页 但女君此刻的状态,祁长乐不用多想,便知道了她这样的原因。 因为女君看上了她,不是因为皮囊,也不是对随手而来的小玩意的喜欢,而是实实在在的,对她这个人的在意。所以不可能放手。 祁长乐原本以为对方…… 想到这里,她没有再想下去了。因为现如今想再多都只是、无济于事。 于祁长乐而言重要的,是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局面。 其实祁长乐是想过这个结局的,哪怕在她看来可能性很低,但祁长乐还是惯常的多了一步的谨慎与筹谋。 如今女君的反应与祁长乐预想中的别无二致,倒也不算偏离计划,所以祁长乐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容的退后一步,否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而后再将女君哄好。 虽然哄人要多费些心力,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而在哄好了女君之后,今天这件事便能够揭过去,祁长乐也可以逃脱惩罚。 可…… 不知道为什么,祁长乐无法真的从容的说出撤回的话语。 她也的的确确不是真的喜欢后宫,自然无法真心实意的说自己愿意待在这里、待在女君身边。 祁长乐原本以为无论自己内心想法如何,她都能够表现的像是真的一样,将截然不同的事情表演出来。 但直到这一刻,直到触及到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以及想要的东西时,祁长乐忽然说不出口了。 气氛因为祁长乐的沉默而一落再落,钟离御原本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已经死死的扣住,眼底的暗色愈发浓重,像是凝成一片的深渊。 她绯红的唇瓣微微勾起,带着利刃一般的危机感。 “呵……不愿意说,是吗?” 钟离御起了身,来到了祁长乐面前。她垂眸居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对方仍然是那么的漂亮精致,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 可是现在钟离御看着她,心底却再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戏弄以及新奇的情绪。 甚至现在她也不是平日里的温情。 钟离御死死的掐着掌心,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但她却丝毫不曾在意,钟离御只是盯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里的眸中晦涩以及阴骘的情绪在发酵。 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既蓬勃又克制的破坏欲。 钟离御咬着自己的舌尖,眼底的郁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随后她伸出了手,掐起祁长乐下巴紧紧桎梏着,并让她看向自己。 “不愿意说?”钟离御如此问道。她唇边溢出一抹冷笑。 “很好,那就直接做吧。” 祁长乐有一刹那的茫然疑惑。直接做什么?难道是钟离御要直接实施惩罚吗。 然而还没有等祁长乐想出什么,几乎是那瞬间的片刻,她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乍然的失衡让祁长乐有些不稳,下意识的想要勾住什么稳住自己的身形,而等到她平稳了之后,也意识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是钟离御,将她抱了起来。 “……陛下?”祁长乐轻声询问,但是心底却并没有十分的恐惧慌乱。因为在这样的时刻钟离御还愿意这般亲近她,这也就说明事情不曾来到祁长乐担忧的最坏的那一步。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女君别说触碰她了,恐怕连跟她说话都懒得多说了。 虽然不知道钟离御要做什么,但祁长乐还是难免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结果不会太差。 但是祁长乐这种堪称平静的心情,很快就有了波澜。因为钟离御拦腰抱起了她,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眸色深沉的,直接抱着祁长乐来到了寝殿。 当祁长乐被扔到了床上的时候,她的大脑都随着被仍的那个动作而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随即,还不等祁长乐坐起身,钟离御便压了上来,祁长乐眼前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微微张唇,眼睫轻颤着,就像是受到了轻微惊吓而惹人怜爱的小鹿一般:“……陛下?” 然而钟离御此刻却丝毫没有怜惜的心思。 此刻她只是猎人。 钟离御一只手压住她的肩膀,眼底是沉沉暗暗的郁色,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打量。而后,钟离御勾起唇角,既是威胁,又是嘲讽。 “长乐,你说,你想走?” 祁长乐抿了抿唇,而后终于识时务的轻轻摇头,“臣妾不想。” 钟离御嗤笑,指尖划过祁长乐脸颊,停留在她唇瓣处:“晚了。” 她眼底颜色虽深,可是情绪却已经不复方才的暴戾,只有着深藏其中,带着能够将人席卷的旋涡。 钟离御唇角笑意勾起,却并不温和,相反,带着一种让人屏息的胆战心惊。 “若是你早些时候说这番话,那我或许还会怜惜你两分。但是现在——” 钟离御哼笑了一声,手指毫不留情的探入她的口腔,身体向前,彻底压住了祁长乐。 “长乐,你想逃也逃不掉了,你以为这天下之大,你能逃到哪里去?” 她低下头,缓缓抽出手指,凝视着祁长乐氤氲的双眸,而后含住她的唇瓣。 “你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 诚如祁长乐所想,她虽然惹怒了女君,但却没有受到惩罚,而是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惩罚”。 -- 第206页 祁长乐紧蹙着双眉隐忍着,面对钟离御用在她身上的各种手段,哪怕身体痉挛,额角汗湿,下唇被咬的红肿,她依然没有流露出过分的狼狈。 可直到—— 祁长乐身子微抖,挣扎着睁开眼睫,露出裹着雾气的纯黑眸子,声音含着轻颤。 “陛、陛下……” 她的嗓音带着隐忍不住的哭腔。 祁长乐一只手忍不住抓住了钟离御的衣角,她声音带着恳求,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上的小舟一样,随着孤舟不停涌动,无法停歇。 只能被动承受,而无法控制船只。 “求您、求您……陛下。” 钟离御俯身,咬住了她的肩膀,就像是给她打下烙印一般。 “长乐,别想逃。” …… 次日祁长乐于一身疲惫中醒来的时候,手腕还没有轻动,就感受到了某种冰凉。 霎时,她的困意清醒了大半。 祁长乐直起上半身看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自己的手腕上被戴上了一个精致小巧、像是首饰一般的环状物,而那上面连接着小巧的链条。 她,被锁在这里了。 祁长乐停顿良久,才终于接受了自己被女君锁在这里的事实。 她原本以为…… 总之她原本以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祁长乐的预料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钟离御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脑海中又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昨夜种种,那股子余韵似乎还潜藏在身体里。祁长乐双腿微动,闭上了眼眸。 等到祁长乐再醒来的时候,钟离御已经回到了寝殿,对方见她清醒,伸出手来摸了摸祁长乐温热的脸颊。 祁长乐微顿,而后坐了起来。 “陛下。” 钟离御唇角带着愉悦惬意的笑意,看起来也并不打算解释祁长乐手腕上的东西,她只是亲昵的凑了过来,强迫祁长乐抬头,而后亲吻着她。 当唇舌再次探入时,祁长乐已经放弃了抵抗。 ……当然,倘若是昨夜之前钟离御这么做,祁长乐也是不可能反抗的。毕竟对方是女君,而祁长乐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不会推开钟离御。 但好在,她并不讨厌。 深吻之后,祁长乐带着轻微的喘气。 而这时,钟离御一边亲热的摩擦着她的脸颊,一边笑道:“长乐,你猜,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祁长乐心底一顿,“臣妾不知。” 钟离御弯着眼眸,十分愉悦,她凑近祁长乐,将对方搂入怀中,而后在她耳边道:“我为你准备了一座纯金打造的金丝笼。” “……” “除你以外,谁都不能进去,除我以外,谁也无法靠近,如何,你高不高兴?” 祁长乐沉默着。 与其说她这是生气,倒不如说……祁长乐只是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脚的无奈。 现在钟离御已经不在意她的沉默了,她只是贴着祁长乐的脸颊,笑意斐然:“你开心吗,长乐?” 祁长乐心底无奈,带着叹息。 固然知道这不是定居,自己之后也可以凭借哄人或是其他手段脱身而出,但是这段时间,她恐怕真的要去住一住那个纯金笼子了。 但是事发于昨天,哪怕是钟离御,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笼子打造好,因此才会有了今天早上醒来后她手腕上的那个小铐。 祁长乐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第一次不知道该答什么。 而钟离御也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自此之后祁长乐再无逃出的可能,对方只能跟着她在这深宫之中,一同生活,直到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啊啊啊啊写完了呜呜呜呜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再也不敢了 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 果然真善美才是应该被大家广为流传的!!(x) 这是一个if线,大概类似于平行空间那种?所以请勿代入正文观看哦 终于写完了_(:з」∠)_我终于可以说出那三个字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