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千金在线护崽》 第1页 [GL百合] 《首富千金在线护崽》作者:豆腐二毛【完结】 文案 苗寨少女吴司禾为了尽快适应全新的生活环境,每天埋头苦学,不停地get新技能。 秦一作为高吴司禾两届的学霸学姐,亲力亲为辅导,更在吴司禾入学后,像老鹰一样为她保驾护航,扫平一切障碍。 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秦一恍然发觉吴司禾成长速度惊人,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庇护。 欺负吴司禾的那些同学都成了吴司禾的跟屁虫。 看不上吴司禾‘走后门’的数学老师也态度巨变,对吴司禾竖起了大拇指。 高中生涯,吴司禾一个人就能走得顺风顺水,甚至还有余力反过来照顾秦一。 秦一那冷漠的脸瞬间出现裂痕,疯狂怀疑自我: 「原来众星捧月的我竟然这么没用?」 内容标签: 复仇虐渣 成长 校园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司禾,秦一 ┃ 配角:谢南嘉,周小湉,胡甯东 ┃ 其它:炼蛊,团宠,养成 一句话简介:我家老婆吃不饱是要急红眼的 立意:逐步成长,爱情理想双丰收 第1章 001 东江苗族村寨,一座傍溪水而建年代老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吊脚楼外,穿着蓝白百褶裙,前后挂着苗绣围腰的母女正在溪水边忙活。 年长的那位苗族妇女手长脚长,腰间的围腰又大又宽,愈加显得她身形清瘦。 她眉目低柔温婉,唇红齿白,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而身边蹲着的苗族少女相比之下显得个头不高,小小的一团,只见她正挽着袖子,认认真真地在溪水里摆衣服。 最后一条裙子洗完,少女累得抬起手背擦了擦她那白皙光洁的额角,一口苗语说得清甜。 “里阿,我有点饿,洗完这些衣服就能吃了吗?” “洗完就能吃。”吴阿兰浅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声音如同她的长相那样温婉。 吴司禾已经饿了一上午,却忍着没告诉自己的母亲,此时得到母亲的许可,她那清秀的脸蛋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仍旧是帮着母亲把洗好的裙子晾晒起来又铺得平整,做完这些才转身。 苗族少女一边走一边在围腰上粗鲁地擦着手上的水渍,她急不可耐地走向吊脚楼,每踩出一步都牵引着身上的银饰晃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 吊脚楼的一楼大厅木桌上并没有饭菜,摆在桌面的只有一只做工精巧的小铜炉,吴司禾却盯着这只小铜炉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里面装着多美味的食物。 停了一瞬,吴司禾便上前便拿起铜炉,纤白的指腹拧着铜炉盖,指节稍一用力,铜炉就被打开了,而里面赫然爬着一只大头宽边长着两颗黑色豆状眼睛、忽闪着莹绿色翅膀的饱满蝉虫。 与普通的蝉不一样,这只蝉着实诡异,就连触角也纤长尖锐的离谱,壳身隐隐泛着黑光。 见到蝉蛊的一瞬间,吴司禾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虚虚吸了两下,伸出手就要去抓蝉。 小铜炉里困着的蝉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拖动身子左右爬了两下,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旁人看见都要头皮发麻的东西,吴司禾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嘴嗷呜一口吞了下去,吃过以后,眼睛还弯成了月牙儿状,笑得开怀。 只吃了个三分饱,吴司禾却已经很满意了,她不想母亲为了给她备食太过辛苦。 母亲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照顾她,父亲在她刚出生那会儿就进城了,说是要想法子赚钱回来贴补家用,可这一走就再也没了音讯。 吴司禾母女两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吴阿兰虽说会制药会刺绣,偶尔帮着苗寨里的人看病,收些药钱,再加上卖绣品的收入,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吴司禾自然是能少让母亲辛苦一些,就少辛苦一些。 至于肚子里那个作妖的东西,吴司禾想,她是能忍的。 吴阿兰忙了一上午到现在也还没吃中饭,吴司禾吞了蛊虫之后,便快步走到灶台边,开始烧水,准备给母亲蒸两个馒头,再炒两个野菜吃。 吴司禾刚从木桶里盛了一瓢水,还没来得及倒进锅里,外头就响起一道熟悉的中年男人嗓音,闻声,吴司禾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抄起手边最近的一把砍柴刀就冲了出去。 中年男子名叫王举,也是东江村寨的寨民,自打吴司禾记事起,王举就一直骚扰着吴阿兰,他看中了吴阿兰的相貌身段,一心要把人抢回家里去,想着要做吴司禾的后爹。 可吴阿兰看不上王举,也没有要嫁人的意愿,只想好好跟女儿生活,不同意嫁给王举,王举却把吴阿兰拒绝的话当作耳旁风,仍旧死缠烂打,没有半点要消停的意思。 而就在前不久,王举发现吴阿兰在山林里用小铜炉抓虫炼蛊,便知道了吴阿兰母女都是巫蛊师血脉的秘密,几番上门威胁不成,最后撕破了脸,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一天之内,所有东江寨的人都知道了吴家母女是巫蛊师血脉的事。 巫蛊师血脉只在女性之中能长存下来,所以巫蛊师又被称作蛊女,而苗族管蛊女叫作草鬼婆。 巫蛊师一族在苗族之中一直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落下了一个用邪术害人的恶名声,早些年法律还不健全,但凡发现巫蛊师后裔,寨民们二话不说直接将人绑了再放火活活烧死,巫蛊师血脉就是在这样一个艰难的环境下一步步走向灭亡,那些曾经的蛊女们要么跟外族的男人联姻生子,致使巫蛊师的血脉越来越弱,要么就是已经被外人迫害,到如今仅仅剩下吴阿兰和吴司禾这两位血统纯正的蛊女。 -- 第2页 如今是法治社会,寨民们的偏激态度有了转变,却仍旧不待见巫蛊师一族的血脉,在知道吴阿兰母女是巫蛊师后裔,东江的寨民们便将她们赶了出去,只允许她们娘俩在寨里最偏僻的一隅安家,并且不允许她们随便踏入寨子。 吴阿兰先前治好了不少寨民的病,可如今只因为她是巫蛊师的后裔就遭受排挤,吴司禾为此生闷气,一气就是好几年,再也没跟寨子里的人说过话,就连学也不上了。 王举也因为吴阿兰母女搬离了苗寨高兴坏了,且不说这边本就偏远,就算真有人路过,知道这吊脚楼里住着两个蛊女,更恨不得避开远远的,如此一来,他想对吴阿兰做什么都可以了,再也不用顾忌。 王举见吴阿兰躲着自己,不仅不生气,反倒觉得刺激,走上前就一把搂住了吴阿兰的细腰。 吴阿兰哪怕生了孩子,身材也保养的很好,没有半点赘肉,也不走形,摸起来软乎乎的。 王举闻着吴阿兰身上的香气陶醉,嘴里还说着肮脏下流的话,一边说一边手就作势往不该摸的地方摸过去。 吴司禾从屋里冲了出来,操起砍柴刀就劈过去,巴不得这一下就劈死王举,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吴阿兰。 吴阿兰经常上山下山的跑,体质不错,力气也比一般女人要大些,一开始是被王举吓着了才慌了阵脚,回过神来以后,便抬手使劲推开王举,三两步跑到吴司禾身边,却不是躲在女儿身后,而是挡在身前,像是母鹰保护小崽子似的。 “你不要再乱来了,否则我会去县城里报警。”吴阿兰出声警告王举,同时不着痕迹地夺过身后吴司禾手里的柴刀,以免她失了轻重,伤着自己。 “报警?你知道县城离这多远吗,何况报警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有人证吗?有我摸你的证据吗?你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连法律都不懂还想找警察抓我,吓唬谁呢!”王举嗤笑了一声,显然没把吴阿兰的警告放在眼里。 “我怎么没有证据?”吴阿兰立即反驳,毫不示弱。 王举骚扰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寨子里的人都看见过,她想,如果真要找出一两个人来作证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找寨子里的人给你作证?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带着那个拖油瓶住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是因为谁?还不都是寨子里的那些人?” 吴阿兰闻言眼神一黯,王举说的是事实,就算报警,那些寨民也绝对不会帮她这个蛊女作证。 王举却以为吴阿兰的眼神是妥协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跟我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我不嫌弃你被男人睡过还带着这么个半大的丫头,你就该知足了,走吧,跟我回王家,给我洗脚,伺候我睡觉,只要把爷们伺候舒服了,我自然会给你好日子过。” 王举说着再次邪笑着上下打量吴阿兰,毫不遮掩自己猥琐的目光。 越是看吴阿兰王举越是喜欢,放眼整个东江寨,还真就属这半老徐娘的吴阿兰最好看。 当他再次上前准备跟吴阿兰亲昵一番时,对方紧握着手里的柴刀,猛地劈了过去。 王举被吴阿兰的砍人举动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也往后踉跄了几大步,险些跌进溪水里。 而吴阿兰仍旧操持着锋利的柴刀,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一刀砍死他的架势。 王举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龌龊点子,当即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王举走后,吴阿兰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手臂一软,柴刀也落在了脚边的地上。 吴司禾连忙上前搀扶住吴阿兰,满眼担忧。 “没事,进屋做饭吧。”吴阿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带着女儿进屋了。 中午吃过饭,吴阿兰搬了一条板凳到门口,坐着开始刺绣,一做就是一下午,中间几乎没停过手,而吴司禾则打扫屋子,出去采野菜,再卷起裤脚,跑去门前的溪水里抓鱼。 这会儿正是炎夏,可寨子在山里,倒也阴凉,穿着两件衣服都不觉得热。 吴司禾的抓鱼技术是自学的,抓的多了,也就有了经验,恰好两条肥美的鲫鱼从溪水里路过,她瞧准时机,一树杈就戳穿了一只,得意洋洋地举起来,给屋外坐着刺绣的吴阿兰展示。 专注刺绣的吴阿兰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给女儿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吴阿兰那特有的低柔温润嗓音倏然响起,隐约带着笑意。 “我的司禾,是全天下最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希望你们能喜欢~ 第2章 002 天刚黑下来,吃过晚饭,吴阿兰便急匆匆地带着自己用中药草磨制成的引虫香去了山里。 而在吴阿兰离家后,吴司禾不慌不忙地吹灭油灯,脚步虚浮地往楼上去了。 吊脚楼里没通电,油灯得花钱买,吴司禾舍不得点油灯,便什么也不干了,预备直接上床躺好,闭上眼休息,等母亲回家。 刚躺下,吴司禾肚子再次咕噜噜地叫起来,她无奈地摁住腹部,脸色也一瞬间变得煞白。 母亲还在家的时候,吴司禾半点痛苦的神色都没有,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一直是苍白的。 等到吴阿兰离开,吴司禾也就不再忍了,不住地痛呼出声,满头大汗,在床上低吼打滚。 -- 第3页 可吴司禾却不知道吴阿兰此时正僵硬着后背站在屋外,将里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前阵子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吴阿兰才知道原来自己炼出来的蛊根本不够女儿吃的。 以前吴阿兰每三天才去抓一次虫,而现在,她却每晚都要出去。 大多毒虫都喜欢在夜间出没,吴阿兰出去的次数多,也就能找到更多的毒虫,炼出好蛊,只有炼出毒素强的蛊虫,吴司禾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才会消停。 吴阿兰瞳仁略微颤动,眸底满是疼惜和愧疚,短瞬缓过神后,吴阿兰默然转身,拎起装着炼蛊器皿的背篓,一下撂到纤薄的后背上,快步往漆黑的山林间走去。 ……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吴司禾身体极其虚弱,五感减弱,躺在床板上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司禾隐约听到耳边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一阵肢体纠缠在一起的扭打声。 吴司禾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立马就要下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因为身体太过疲累导致脚踝使不上劲,摔在地上。 吊脚楼的地板已经老化,受到撞击后,猛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夜深人静的时刻,这样的木板吱嘎声听起来格外瘆人,可楼下的人却好似更兴奋了。 “你女儿就在楼上睡觉是不是,你还说她不在家,当我三岁小孩那么骗呢!” 说话之人不是王举又是谁? 可为什么他说话了,母亲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吴司禾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拼命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试图冲下楼去救母亲。 可她的力气太小了,这会儿又正值饿了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自由操控身体。 “你说你犯不犯贱?非得逼得我花冤枉钱买药来迷你你才肯让老子碰,早这么听话多好?” 王举这段话是喘着说的,整个人就好像在地里干农活,累得狠了,所以连带声音都断断续续。 吴司禾艰难地在地上爬行,好不容易挪到了楼梯边,却见到了那一幕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可怕情景。 楼下她那舍不得用的油灯正被人肆无忌惮的点燃,烧出刺目的橘黄光线,不如电灯那么亮,却也足够让视力本就良好的吴司禾将楼下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吴阿兰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王举跪在吴阿兰身边,一边扇着吴阿兰的脸颊,一边对吴阿兰拳打脚踢,似是在发泄这些年被对方拒绝求爱的不满。 吴司禾不知道男女间那些事具体是怎样的,也不觉得有多羞耻,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吴阿兰现在非常非常的痛苦,无助,她浑身都在颤抖,眼角划出两道清冽的泪痕,哪怕如此,她却依旧使出全身力气去拉扯身上的王举,尽可能的不让他有机会上楼去迫害自己。 吴司禾被这一幕狠狠刺激到,她震颤,她抽筋,她想要大声喊,喊救命,喊人来救她的里阿。 可她做不到,她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吐出这细如蚊吟的分贝。 别说她和母亲住在这样偏远的吊脚楼里,就算两人还在原来热闹的苗寨里住着,她嘶哑沉闷的声音也不一定能让人发觉。 吴司禾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满心恐惧,愤怒,却偏偏对此无能为力,一波接着一波的歇斯底里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的手早就在地板上磨破,一条条错杂的血痕看着尤为可怖,她好似不觉得疼,继续在地上爬着,最后竟然被她爬到了楼梯边缘,一个失神,便咚咚咚地滚落了下去,摔得头晕眼花。 王举被吴司禾摔下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吴司禾,却又露出猥琐的狞笑。 大的已经被他玩过,也腻了,长夜漫漫,现在该换一个口味试试了。 王举松开只剩下半口气的吴阿兰,正要过去把吴司禾扛起来,中了迷药的吴阿兰却不知哪来的蛮力,竟抄起板凳砸在了王举的后脑勺上,直把王举砸得眼冒金星,痛得骂娘。 吴阿兰颤颤巍巍地站着,身体脱力,她看着吴司禾好似要张口说些什么,吴司禾听不清母亲的声音,只隐约看见母亲的嘴唇蠕动,像是在说:快跑。 王举怒气再次上来,反手就给了吴阿兰一拳头,这一拳正中吴阿兰的鼻梁骨,人被打飞出去撞在了尖锐的桌角上,吴阿兰本就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才站起来打人的,这下再也不动弹了,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口鼻流出浓稠的鲜血,淌在灰色的石地板上瞬间变成了可怖的暗红色。 吴司禾见状,痛苦地呕出一口黑血,一声撕心裂肺的‘里阿’响彻天际。 吴司禾眼前血红一片,四肢也恢复了力气,爬起来就扑向了王举,一口咬在了王举的侧颈上。 王举本就被地上吴阿兰的死相给吓着了,他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如今再加上吴司禾毫无预兆的猛扑过来,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咬他,疼得王举又是挥拳打又是抬脚踹,已经没有半点要侮辱吴司禾的意愿。 命都快没了,谁还有心思想那种男女之间的事? 脖子被咬得当场喷了血,王举吓得不轻,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粘在自己身上的吴司禾,拔腿就往门外跑,连衣服都顾不上穿。 吴司禾没力气追,也没心思去追,她强忍着血红的视线,踉跄着跪倒在吴阿兰身边。 -- 第4页 吴阿兰早就没了气息,脸色苍白,四肢也不抽搐了,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里阿。”吴司禾从喉间硬生生挤出这生涩却又无助的两个字,随即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攥住母亲渐渐变凉的手心。 她不停地揉搓着吴阿兰的手,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暖一暖母亲,却发现不论自己怎么用力揉搓,怎么哈气,母亲身体的温度一直在往下降,她真的就这么永远睡过去了,不会再睁眼看她。 吴司禾浑身颤抖,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痛苦情愫将她牢牢锁死在一个圈内,她无视身体里正在作妖的那个鬼东西,任由它啃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血红的眼瞳却越来越清明。 …… 清晨,山野间传来一阵阵熟悉动听的鸟鸣。 阳光洒进吊脚楼的一瞬,衣衫发丝凌乱的苗族少女极为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极饿的情况下又一次挨了过去。 就在昨晚,身体里那个不听话的东西好像被她短暂的征服了,她竟然没觉得身体有多疼。 吊脚楼的地板上,瘆人的暗红色血迹已经干涸,像一朵诡异的曼陀罗花铺散在吴阿兰的尸体周边,看着身前母亲青白僵硬的模样,吊脚楼里的吴司禾身影微微一晃,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她猛地侧头,胸腔剧烈起伏,面无表情地开始干呕。 昨夜,吴司禾寸步不离地守在吴阿兰的身边,手上动作也不曾停歇,机械化地揉搓着吴阿兰的手直到天亮,如今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然肿成了胡萝卜,骨节鼓包,腱鞘抽疼。 吴司禾全身肌肉都麻了,像是有成群的蚂蚁在身体里乱爬,刚做了一个站起来的动作就再次摔倒在地上。 眼睛里的血红已经褪去,吴司禾除了憔悴一些,外表上看着跟普通人没有两样。 她起身到一旁拿起衣服,给吴阿兰温柔地盖上,同时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撇开头,勇敢去看吴阿兰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母亲是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她不能就这么狼狈地躺在地上,她必须要入土为安。 这么想,吴司禾深深吸了口气,弯下腰抱起地上肢体僵硬的母亲便往外走,比起刚才的虚弱,在抱起母亲后,吴司禾脚下的每一步都踩得稳当,手臂紧紧箍着吴阿兰的尸体。 这一天恰逢是赶集的日子,东江寨里的人很早就出发了,他们要到县城里去卖掉自家做的苗绣,地里种出的玉米,以及山上挖来的野生草药,换到钱以后再买些需要的东西回寨子。 苗族的男男女女们有说有笑地挎着背篓,说着家乡话,经过了寨子边缘的吊脚楼,有一个苗族青壮年远远地便看见了正跪在泥土边挖坑埋尸的吴司禾。 这一幕太过吓人,吴阿兰的脸已经青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四肢僵硬,很明显就是个死人,而吴司禾就是吴阿兰的女儿,她怎么会跪在那埋母亲的尸体?吴阿兰是怎么死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青年的脑子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然后他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周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吴司禾母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谁都不愿意跟这种不祥的蛊女离得太近,以免沾上晦气。 “阿拿,我们还是换一条路走吧,绕开她们。”一个年轻的苗族女孩对自己的哥哥这样说道。 “绕路怕是赶不上早集了,直接过去吧,不要理她就是。”苗族青年说着,厌恶地拧起眉梢,狠狠睨了一眼吴司禾。 “那好吧。”苗族女孩只得点头,听哥哥的安排。 苗族男青年拉起妹妹的胳膊就往前走,同时挺胸抬头,尽量挡住妹妹的身体,不让她去看。 吴司禾却恍若未闻,身边来了几个人,又走了几个人,她根本不在意,她只想刨一个舒服的坑,把吴阿兰的身体放进去,让死去的母亲能够安详一点。 吴司禾的手又肿又烂,在泥土里挖出了条条血迹,但她就像是感觉不到疼,手指破了也不管,流出黑血也不管,眼睛只是直直地望向面前的黄土,唇瓣紧抿,费力刨坑。 殊不知此时一抹高挑窈窕的身影正在暗中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女人那细长优雅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对吴司禾这个苗族少女颇有兴趣,强势中略带冷漠的御姐音突兀地响起。 “明明有锄头,有铲子,偏偏要用手去刨坑,那么大颗脑袋长在脖子上就只是好看的?” 第3章 003 换作平常,吴司禾恐怕早就发现有人在旁边盯着她了,可现在她一心刨坑,无暇顾及周边那些无关紧要的声音,只当那说话的女人是空气。 女人也不气恼自己被人当成空气忽略,仍在一旁看着吴司禾跪着刨土,眸底兴趣丝毫不减。 …… 距离东江寨三十七公里外的县城,集市上吆喝声四起,人来人往,着实热闹非凡。 王举从县医院的大门口慢吞吞地走出来,黄黑的脖子上还贴着很厚的一块纱布,隐隐往外渗出红色。 从吴阿兰母女那逃出来后,王举连夜包了一辆车跑来县医院处理伤口,他挂了急诊,又在医院待了一整晚,医生给他止了血,消毒伤口,又做了缝合,这才捡回一条命。 王举拧眉,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纱布,虽说伤口上打了麻药,可药效早就过了,现在恢复痛觉,疼得直钻心。 -- 第5页 回想起昨晚的恐怖情形,王举冷不丁抱着胳膊打了一个寒颤,他是打心底里怵吴司禾那个疯丫头,他从没见过谁发狂起来是逮着人脖子就咬死不松口的。 草鬼婆就是草鬼婆,根本谈不上是人,越是想,王举就越是烦躁。 “娘的,真是个疯玩意!”王举说着,恶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一下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了伤口,疼得王举龇牙咧嘴,整张脸皱成了苦瓜。 一对苗族青年男女从王举面前走过,两人像正专心在说着什么,俨然没瞧见王举这个大熟人。 “阿拿,你说那吴阿兰究竟是怎么死的,方才我看她头上身上都是血,脑门还有个那么大的血窟窿,应该是撞死的吧?她这是撞哪儿了呢?”苗族女孩拉着哥哥的衣袖,若有所思地问。 “你管她是怎么死的,她们娘俩是死是活跟我们寨里没有关系,不要再乱说了,阿芒知道了又得拿竹条抽你!” 苗族青年睨了自家妹妹一眼,又接着说道:“让你别看,你倒是看得仔细,连脑门上的血窟窿都看见了。” “吴阿兰会不会是吴司禾给弄死的?你看她平常那脸色白的,根本就不像个正常人,指不定到了半夜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吃人呢,吴阿兰头上的血窟窿,说不定就是被吴司禾啃的。” “或许是吧,别说了,大清早的怪恶心人,咱们赶紧去把苗绣卖了,还有好些东西要置办。”苗族青年赶紧拉着妹妹往前走,走着走着又猛地抖了一下肩膀,明明是炎夏的气候,虽说县城里比山里要热些,但也不至于会让人冷,可苗族青年的身体仍旧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王举在旁听了个大概,先是一阵后怕,他没想到昨晚的一番凌虐居然真把吴阿兰给弄死了,而后便是一阵沉默。 吴司禾是蛊女,如果她真想要弄死自己的话,都在一个寨子里,怎么可能会没机会?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把吴司禾那个该死的蛊女给整死了,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反正交代他做这些事的那人只说让他困住吴阿兰母女,这都是意外,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死人不是更安全吗,永远都不会找到那人跟前去。 王举眼神猛地变得阴狠起来,随后下定决心,快步往县城警局的方向走去…… 吴司禾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挖好一个足以放下吴阿兰尸体的土坑,她没有着急把母亲抱进去,而是给她换上了干净衣服,又从溪边打了一瓢水,蹲在吴阿兰身边,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捧出溪水,仔仔细细地给吴阿兰洗干净面上的血渍,再给吴阿兰的头发都梳理整齐,一丝不乱。 吴司禾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身穿无袖纯黑的吊带工装裤,黑色老爹鞋的年轻女人。 女人一直盯着吴司禾,目光不偏不倚,期间只看了地上吴阿兰一眼,便漠然收回视线。 她没跟吴司禾说话,吴司禾也不搭理她,两个人看似离得不远不近,实则没有半句交流。 “警察同志,她人就在那边!”一声低沉的中年男人嗓音响起,隐约带着一些幸灾乐祸,他不停地踩着步子,带着县城来办案的警察匆匆往吴家的吊脚楼走去。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吴司禾那苍白的脸庞看似平静,贝齿却不受控制地磨出闷沉的咯吱声,那死气沉沉的眸子总算起了一丝涟漪,眸底逐渐被愤怒的情绪所侵蚀,迸射出仇恨的火苗。 看见王举这个男人,昨晚那些令吴司禾痛苦不堪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竟然还敢来? 那好,她今天就在母亲面前给那个畜生一个了断吧。 吴司禾贪恋地收回自己停留在母亲脸上的手指,撑着膝盖起身,转头冷冷看向风风火火赶到她家吊脚楼来的一众人,走在最前面的是王举,后面是三五个穿着黑色制服别着徽章的警察,在后面,就是东江寨那些熟悉却又陌生,赶来看热闹的寨民们。 王举在县城报案以后,便乘坐着警车一道回了寨子,协助调查,寨子里的人瞧见警察来了,都很好奇,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王举就一起来到了吴阿兰母女所居住的偏僻吊脚楼处。 “还好来得早,不然尸体就被这丫头给埋了,到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了!”王举脖子上的伤口还疼着,连带着他说话的嗓音也有些古怪,听着沙哑磨人,仿佛喉咙口卡着一口老痰。 警察没理会身边聒噪乱叫的王举,将视线投向吊脚楼外那面庞平静身姿不卑不亢的苗族少女,她身上的服饰凌乱不堪,衣服满是斑斑血迹,头发也乱,脸上手上都有刮伤,看着像是摔的。 这就是王举说的杀人凶手吗? 看起来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少女,竟然凶残到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警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胡乱下定论,正要依照规矩上前询问情况,那苗族少女吴司禾却直直朝着王举走了过去,那双如小鹿般黑黢黢的眼瞳此时透着一股凶狠残暴的劲儿。 吴司禾现在还饿着,她一直都没进食蛊虫,暗藏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如今正在暴动边缘,王举在这个时候送上门,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察觉到吴司禾的攻击意图,王举立刻躲到了几个警察身后。 “我看吴阿兰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不容易,昨晚过去给她们娘俩送点东西,结果看到那吴司禾竟然发了狂,一路从楼上爬了下来,还蹭了一手的血,扑下来就咬人,吴阿兰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我就推了吴司禾一下,结果吴司禾直接把吴阿兰给打飞了,吴阿兰一头撞在桌角,流了好多血,我也挨了那丫头的一口,就咬在脖子上,伤口还在呢,不信你们看!” -- 第6页 说着,王举把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展示给警察和寨里的人看,那的确是咬出来的伤口。 警察听了王举的描述,又看了他的伤口,瞬间拧眉,心中起了怀疑。 这苗族丫头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吗? 吴司禾一步步靠近王举,眼睛也越来越红,眼看着就要失控,警察默不作声地将手放在了后腰的配枪上,只要吴司禾有伤害寨民的举动,他会立刻对天开枪示警。 “警察同志,请你开枪打死吴司禾,她是蛊女,是巫蛊师的后裔,留着她我们整个寨子都会不得安宁的,她里阿都被她这个狠心的东西给害死了,她不会放过我们寨子的!” “对,打死她,她跟她里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都看见吴阿兰鬼鬼祟祟晚上去山里了,还不止一次呢,也不知道那女人是去做什么的,正常人谁会大晚上到山里去啊?” “吴阿兰还卖了不少害人的草药,说是上门给人看病,可咱们寨子里的人大多不懂医术,谁知道她究竟是在害人还是救人?” “吴司禾这个怪物眼睛都红了,正常人怎么会是红色的眼睛?她肯定是蛊女后裔,王举他看到吴阿兰在抓毒虫,还放进了铜炉里,还闭着眼念着什么咒语,这不是在炼蛊害人是什么?” “说不定吴阿兰脑门那个洞就是蛊虫给啃的,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说法虽然不同,寨民们却都是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吴司禾死。 他们不能触犯法律去杀人,所以只能排挤吴阿兰母女,现在有了正当的理由,当然要尽可能把握住,没人不在意自家苗寨出现巫蛊师后裔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害人精。 吴司禾听了周边那些乱糟糟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在往她和母亲身上泼脏水。 她忍无可忍,当即厉声反驳。 “我里阿什么时候害过人?什么时候伤害过你们?她给你们看病,你们好了没有?你们现在能生龙活虎地来这看热闹,不就是因为手脚健全,病痛全消了吗?” “你几年前上山被毒蛇咬了脚脖子,当场脸色青紫,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是我里阿给你清理的蛇毒,又找了草药给你抹上,否则你活不到现在!” “你家女人不会做苗绣,绣工差劲得要命,是我里阿不辞辛苦每天忙完后手把手教着你女人绣花,不然你家现在哪来的好绣品拿去集市上换钱?” “还有你,你家孩子上学的时候跌断了手臂,是我里阿给你孩子接骨的,当时你家困难,拿不出药钱,所以我里阿分文没收,自己倒贴了药材!” “我不指望你们念我里阿的好,但也请你们不要随便往我里阿身上泼脏水,做人要讲良心!” 工装裤女人在旁看着吴司禾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对方肩线绷得紧直,面色沉静,指完了这个,立即又去控诉那个,胸腔平稳,一段接着一段,丝毫不带喘气儿的,好似是不需要呼吸换气。 不知为何,年轻女子竟然觉得这样的吴司禾异常可爱,于是她克制不住地轻笑了一声,眼底的兴趣愈加浓烈。 原来小丫头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跟她这个突然出现且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费唇舌罢了。 第4章 004 来看热闹的寨民们都不说话了,脸上纷纷露出难堪不已的神情。 不为其他,只是吴司禾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的,吴阿兰的确帮过他们不少。 就算蛊女真的帮过人那也还是蛊女啊,保不齐她哪天就会发狂,就会对寨民下毒手,他们不能因为吴阿兰一时的好,就把自己一家人的命不当命,他们寨里绝对不能有蛊女这种害人精! 短瞬的内心挣扎过后,大家态度再次强硬起来,自责的神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吴司禾抿唇不语,对此没有半分意外,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自私,但凡能念着点她里阿的好,都不至于会因为王举那个小人的几句话就把她们孤儿寡母的排挤到寨子最偏僻的地段。 警察先是呵斥了寨民们的偏激行为,随后认认真真打量起了吴司禾,然后发现了她身后站着的一个陌生面孔的女人。 她跟苗寨里那些穿着苗族服饰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的穿着打扮非常时髦,甚至是前卫,别说是寨子里了,就是在他们县城也很少见到这么会打扮的女人。 女人五官长相偏冷,透着一股冷漠疏离感,眉峰上挑,又有一种英姿勃勃的感觉,从头到脚,这个女人没有半分柔和的气息,一头微卷的黑发利落拢在脑后,随意绑成了一个高马尾,给她本就硬线条的脸更添上了几抹凌厉强势。 “你是什么人?”警察看向年轻女人,发问道。 “我是来苗寨旅游的,跟这些人都不认识,背包里有证件,需要的话,我可以配合检查。”年轻女人被警察突然点到名字却不慌乱,声音淡定从容,说着还抬起那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自己肩膀的登山包。 警察随即上前检查了年轻女人的证件,对方名字叫秦一,的确不是这边的人,她家很远,在离苗寨上千公里之外的那最繁华的海城,而注意到对方年纪的时候,警察略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眼前的年轻女人竟然才十七岁,是个没成年的高中在读学生。 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姑娘,长得可真俊啊,男警察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耳根有些微红。 -- 第7页 “警官,您看好了吗?”秦一笑着望向警察,声音偏低,明明是笑着,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闻言,警察连忙把证件还给秦一,干咳了两声,示意要检查一下秦一的背包,秦一照旧配合,态度良好,直至警察确认了她的确是来暑假旅游的学生后,挥了挥手,让她不要在这逗留,附近有尸体,又有蛊女,她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倒是一点都不带怕的,胆子可真不小。 “他们不是也在这看热闹吗,我为什么不能看?”秦一说话间,随意瞥了一眼警察身后的东江寨民们。 “那你站远一点,不要破坏现场。”警察见秦一不像是来捣乱的,也就不管她了,跟同事几个分头行事,法医去检查吴阿兰的尸体,而他进屋搜集证据。 吊脚楼外,法医刚走到吴阿兰身边,吴司禾就猛地上前展开双臂拦住了对方,满脸写着警惕。 “你们要做什么?” “依法办事,谋杀案都是要把尸体带回去的,我们需要找到证据来侦破案件。”法医见吴司禾年纪不大,于是温声解释道。 “我里阿是他害死的。”吴司禾抬手指向王举。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杀人了?”王举仗着自己没留下证据,异常得意,连说话的时候都底气十足。 吴司禾咬牙不语,狠狠瞪了过去,王举却因为在场的人多,丝毫不带怕的,下巴微微抬起,仿佛在挑衅吴司禾。 法医见吴司禾在跟王举说话,便上前弯腰放下自己的工具箱,这里的条件不适合做解剖,他们必须要把吴阿兰的尸体带回警局,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下一秒,法医叫上自己的助手,要动手抬尸体,却被吴司禾冲上前再次拦住。 “你们要带我里阿去哪?”吴司禾的声线纯真清甜,只是语气实在谈不上好,凶巴巴的。 法医见状,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跟吴司禾解释司法程序。 可吴司禾不听,她不允许任何人把她的母亲带走,就算是警察也不行,她母亲已经过世,需要入土为安,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空隙,吴司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冲上前把吴阿兰的尸体一把抗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拔腿就往林子里跑。 “喂,你这是干什么!”反应不及的法医愣愣地看着疾驰而去的苗族少女,嘴都合不拢了,全然是一脸错愕。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女孩能扛起的重量,跑出来的速度? 死去的人远比活着的人要重得多,吴阿兰虽然瘦弱,但个头却不矮,粗略估计有个一米七几,这么算来,她也至少有一百斤上下,但吴司禾居然就这么单手抗了起来,好像还不怎么费劲? 警察闻讯从吊脚楼里跑出来,却已经连吴司禾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一旁的秦一见状,纤薄的唇瓣微微弯起,哑然失笑,她那周身的凌厉压迫气息在这一瞬竟然变得缓和了不少。 秦一实在没想到这苗族小丫头还挺倔的,着急起来竟是连法律程序都不顾了。 她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只有让法医给她母亲进行尸检,查出死亡原因,才能还她清白? 警察和法医回过神来,赶紧追了过去。 吴司禾这个当事人失了踪,留在吊脚楼外看热闹的寨民们也都悻然退去,各自回家。 王举也算是松了口气,这事既然报警了,那就交给警方去处理,他也得回家好好养伤。 一时之间,吊脚楼外围着的人都散去了,独留秦一还在原地伫立,往前走了几步,抬眼漠然着打量起了眼前的吊脚楼。 …… 吴司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气喘,环顾四周无人,她便把身上的吴阿兰轻柔放下,神情寂寞。 吴阿兰虽然被吴司禾清理干净了面部,但被虐打的青紫痕迹还在,甚至颜色更深。 相比之下,吴司禾除了凌乱狼狈了一些,身上的伤口大多已经愈合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认这边也都是黄土,于是重新跪下来,机械般开始刨土挖坑。 “你的手很漂亮。” 忽地,一道陌生却熟悉的女人嗓音响起,吴司禾闻声猛地抬首,正巧跟秦一的视线对上。 一个神情慵懒肆意,一个满脸惊慌错愕,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秦一早就注意到吴司禾那血肉模糊的手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不过短瞬功夫,竟然只是有些红肿了,原先被壤剐蹭掉的皮肉也都长了回去。 多可怕的机体自愈力啊,秦一望着吴司禾挑眉,面上不显,心中却感慨万分。 吴司禾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跟着她,她明明跑得很快,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追得上,可这个女人却做到了,为什么? 苗族少女那清澈漆黑的眼瞳中闪现一丝狐疑,下一秒却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跟着你吗?”秦一见吴司禾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便再次开口与她搭话。 “不好奇。”吴司禾头也不回,只是吐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你会好奇的。”秦一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吴司禾。 她对吴司禾的态度一直都很宽容,甚至不介意这个苗族女孩对自己有敌意。 -- 第8页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一样不会相信陌生人,尤其还是自己摸不透,搞不清楚来历的外城人士。 对外人有防备心是好事,至少证明吴司禾是个警惕性很强的聪明人,而秦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吴司禾继续挖坑,仿佛不好生安葬了自己的母亲吴阿兰,她就不能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你是巫蛊师的后代,你的身体里藏着一只历代巫蛊师们传承供奉的天蛊,是,或不是?” 身后秦一的音调突然下降,一股无形的压力戳中了吴司禾的神经,令她十分不安。 吴司禾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被人踩住了要害,她下意识地回头,眼底的戒备愈加浓烈。 对方竟然知道她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她认得自己眼瞳中闪现的红色图腾,怎么可能…… 除却巫蛊师一族,外人根本不知道天蛊的存在,眼前这个城里来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样的问题在吴司禾脑海中叫嚣而起,如秦一所料,吴司禾开始好奇了。 从吴司禾的眼睛里读到了她的心思,秦一上前两步,拉近与吴司禾的距离,这样更方便谈话。 “我先帮你安葬母亲,其他事情待会再谈不迟,这次来苗寨,我的时间还算充裕。”秦一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强势。 说完,她径直跪在了吴司禾的身边,像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衣服会被泥土弄脏。 吴司禾依稀记得这些年里也有城市里的人来苗寨旅游,可他们都是爱干净的,没有人能忍受身上出现泥渍,可秦一好像跟那些人不一样。 吴司禾没想到秦一会帮她一起挖坑,只不过吴司禾用的仍旧是手,可秦一用的是树枝和石块。 察觉到吴司禾在看自己,秦一笑着说道:“我没你那么好的愈合能力,不能直接上手刨,反正都是挖坑,至于用什么工具,没限制吧?” 闻言,吴司禾轻轻摇头,看向秦一的目光已然从初步的好奇演变成了探究。 两人合力挖坑,又一起葬了吴阿兰,秦一甚至还用背包里带来的军用小刀给吴司禾现场做了一块看得过去的木质墓碑。 “你母亲叫什么?吴阿兰?口天吴,阿呢?是哪一个阿,又是哪个兰?”秦一沉着嗓音问吴司禾,一边打磨木块的边缘,一边在刻字之前,出声问吴司禾。 她记得吊脚楼外那些人提起过吴司禾母亲的名讳,应该就是这三个字。 吴司禾没回答秦一的话,顺手从身边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土上写下了母亲的名字。 写完之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着摇头说道:“不要刻字了,被寨里的人发现,他们会毁了我里阿的坟。” 秦一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细细打磨好了木板之后,单手举起,猛地一下插入泥土里。 她的手劲不小,只一下就扎得稳稳当当,无字墓牌屹然树立在拱起的新坟跟前。 第5章 005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一掏出湿纸巾,一点点地擦拭着自己手上的泥土和树叶碾碎后的汁液。 吴司禾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想:她还是爱干净的,不然不会刚弄完就擦手。 秦一将用完的湿纸巾放进塑料袋里装好,塞进登山包的侧面,然后盯向吴司禾,温声发问。 “好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意了,你想听吗?” 吴司禾对秦一的印象好了很多,愿意回答她的话,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偏了偏头,像是要专心地听秦一说话,等对方的下文。 “我叫秦一,是海城中学高三的学生,是来这里寻找巫蛊师后裔的。”秦一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你找巫蛊师后裔做什么?”吴司禾问。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巫蛊师,还有,你肚子里的天蛊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现在就要用身体孵化它?这根本不可能,但凡是巫蛊师的后裔,都该知道天蛊不能用未成年的巫蛊师身体来孵化,因为它太过强大,会逐步逐步侵蚀掉宿主的精神力,转而夺走宿主的身体,霸占宿主的一切。”秦一拧眉说道。 她在来东江寨这边之前,是花大价钱托人打听过的,也了解了不少关于蛊术的知识,而目前还能找得到的巫蛊师后裔,在苗寨之中,就仅剩下东江寨这边的吴氏一家。 于是秦一趁着暑假,马不停蹄地找了过来,谁知道刚到吊脚楼,就看见已经死去的吴阿兰。 吴司禾的身上有天蛊,这一点无疑证明了她的身份,只要吴司禾真巫蛊师的后裔,那么这一趟,秦一就没白跑。 但秦一也有疑惑,巫蛊师真会笨到在自己还没掌握好蛊术之前就把天蛊幼虫吃进肚子里吗? 所谓天蛊,是历代巫蛊师传承下来的蛊王,天蛊可以说是蛊虫的老祖宗,据说是打上古时期就存在了的,只不过一直没有人能够孵化它。 天蛊能控制全天下的所有蛊物,一旦孵化,巫蛊师便能随心所欲操控世上所有的蛊虫。 巫蛊师后裔之所以一代接着一代守护着天蛊,目的就是要等到能孵化它的那一位巫蛊师出现。 吴司禾看了一眼秦一,尤其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秦一很有耐性,她不催促吴司禾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一旁坐着,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了吴司禾的面前,示意她喝一点。 -- 第9页 这么长时间不喝水,就连秦一都遭不住了,她现下口渴的要命,却还是把水先递给了吴司禾。 “我不用喝水。” “谢谢。”吴司禾说完,似乎觉得不太礼貌,又补上一句。 秦一也不忸怩,仰头便咕咚咕咚喝起来,白皙修长的脖颈因为喝水的动作而轻微的上下起伏。 不得不说,吴司禾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己母亲还要生得好看的女人。 而且,是另一种好看。 收敛心神,吴司禾组织好语言,跟秦一解释起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天蛊。 “我和里阿的确都是巫蛊师的后裔,我小的时候调皮,误食了天蛊。” 说到这,吴司禾的眼底涌上一层愧疚。 这些年别说孵化天蛊了,吴阿兰能保住她的这条小命都已经实属不易。 原来是误食…… 秦一看向吴司禾,眼前的这个苗族少女根本就不会说谎,她的眼睛很干净,浑身都散发着质朴的气息,她没接触过城市那些弯弯绕绕,毫无城府,心思很容易就被人摸得通透。 “你的蛊术怎么样?”秦一忽然问道。 “不怎么样,我学的不好,目前只能炼制出低级的蛊虫。” 而那些蛊虫都不够她吃的,没有母亲在,她恐怕活不过几天了。 想到这,吴司禾的眼神变得深沉,她必须要在自己被天蛊吞噬之前找王举报仇,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跟警察拉扯浪费时间的原因,她根本没时间慢慢等他们走完整套的法律流程,等他们破案,等他们抓走王举,给他定罪。 听吴司禾说自己学的不好,秦一眸底闪过一瞬的失望。 秦一无言以对,拧眉低头,自顾自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看了许久。 而吴司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安静在旁边等,直到秦一放下水瓶,目光灼灼地盯向吴司禾,红唇轻启。 “我能看出来你的精神力异常强大,小小年纪吞食天蛊,却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相信只要你肯花时间,慢慢将蛊术融会贯通,或许也不是没有机会孵化出天蛊。” “接下来在你成长为巫蛊师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经费都由我出,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吴司禾听了秦一的话后猛地怔住,眼神震动不已,她没想到秦一会倾尽全力帮自己。 震撼之余,吴司禾也认真地告诉了秦一一个消息。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明明是在说自己命不久矣,苗族少女那秀丽的容貌却没有一丝难过和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显得极为沉静。 “我必须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秦一语气和神情都格外强势,这是她在商场上的一贯谈判态度,与生俱来的外形和经商天赋让她十几岁就在商界闯出了名声,父亲也有不少产业早就划分到了她的名下,自从上一次她代替自家老爹跟对家打商战赢了漂亮的一仗之后,公司上下高管就没有一个不服她的。 “我是你的希望?”吴司禾古怪地看了一眼秦一,不明白她的意思。 秦一显然不想跟她多说,将人拉起来就走。 “去哪儿?”吴司禾拧眉挣扎了两下,她还有事没做成,不能离开东江寨。 “抓虫炼蛊,喂饱你身体里的那个小祖宗。” 秦一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继续拉着吴司禾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发问。 “你炼蛊需要什么,铜炉,制作引虫香的药草,其他的还有需要吗?” 吴司禾还在发育阶段,身高刚到一米六几,被足足高出她一个脑袋的秦一半拖半拽拉着,腿脚只能被迫迈着步子,勉强跟上对方。 吴司禾想了想,而后才软着嗓音答道:“没有其他的了……” 秦一点头:“这些东西你家里应该有现成的,你不方便露面,我去帮你取来。” 吴司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一那修长笔直的腿,心里有些古怪的感受,却又说不上来。 她记得查看了秦一身份证的警察说过,对方年纪好像并不大,还在上学。 城里的孩子营养都这么好的吗? 秦一好高啊,都快跟她里阿一样的个儿了。 没听见回应,秦一侧头看向吴司禾,眉梢轻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声。 吴司禾努力跟着秦一的步伐,听到秦一发声,低声张唇回应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 山林里的一处隐蔽角落有一个幽深的石洞,是吴阿兰还在世时采药发现的,偶尔因为天气不好,大雨无法下山,吴阿兰就会在山洞将就一晚,收拾得也还算干净,有石床,有桌子,还有一老旧发黄的油灯,里面还有些油可用,而此时的吴司禾就在这里等着秦一回来。 秦一去了很长时间,下午离开,直到天黑了还不见人影。 吴司禾知道秦一是个有能力自保的人,并不担心,她在石洞里走来走去,观察着岩壁角落几个发黑的小窟窿,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又过了一会儿,洞口那边传来窸窸窣窣衣服擦到植物叶片的声音,伴随着脚步。 是秦一回来了,吴司禾听见声响,转头去看,果然看见了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秦一。 下午天还亮着,秦一不方便进吊脚楼取东西,干脆就往县城去了,足足买了两个人能用好几天的日用品、食物和水,瓶瓶罐罐和包装袋塞满了她的整个登山包,最后她的登山包也塞不下了,又打包了几个袋子拎在手里。 -- 第10页 买完东西,从县城回东江寨,差不多天就黑了,方便行动,秦一在已经被贴了封条的吊脚楼里找到了吴阿兰为了调制引虫香所剩下的药草和小铜炉,其他能拿的也都顺手带走了,包括吊脚楼柜子里那几本她看不懂书名的古籍。 回到岩洞里,秦一将东西一股脑倒在了石桌上,那些鲜亮的包装袋瞬时就闪花了吴司禾的眼。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吴司禾知道自家那个破吊脚楼里不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好奇这一下午外加小半个晚上,秦一去了哪里。 “县城超市买的,你们这边可以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秦一见石桌上的那盏油灯照明度不够,顺手就把自己登山包里备的LED灯拿出来放在桌面,昏暗的岩洞一下就变得亮堂了不少,接着她又把给吴司禾带的东西一一取出,挪到一旁。 “这是你要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说完,秦一再次从背包内侧隔层拿出一块硅化钠燃料电池,一头接上手机,又往燃料电池里加了少量水后,电池开始作用,顺利给手机充上了电。 吴司禾检查完自己要的东西,看着小铜炉里吴阿兰最后一次给她炼制的蛊虫,红了眼眶。 她迅速眨了眨眼,忽略掉脑子里那些软弱又没用的情绪,倒出小铜炉里的蛊虫,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随后喉间轻动,直接将那无数条腿的百足蛊虫给吞咽了下去。 秦一在旁看见这一幕恶心得头皮直发麻,她本就不喜欢昆虫这种满是细菌且奇形怪状不符合人类审美的物种,如今她不仅要看虫,还要看人吃虫,那感觉别提多酸爽了。 秦一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肤,果然起了一层肉眼可见的鸡皮疙瘩。 第6章 006 吴司禾吃完蛊虫,身体舒服了很多,连带着紧绷的脸色也舒缓了。 秦一背着身子没去看她,吴司禾不知道自己吃虫的画面刺激到了秦一,好奇地盯着秦一拿出来的那块燃料电池和LED灯。 “这是什么?”吴司禾眼神清明,抬手轻轻指向桌面上的东西问秦一。 她记得好些年前跟里阿还没被排挤出苗寨的时候寨子里也是有电灯的,但那种电灯需要连着电线,电线很长,外面还包着一层黑色的胶皮,整个寨子的吊脚楼屋顶都有那种黑色电线。 只有外面接着电线,屋里把电灯的电线插头插上插座,电灯才会亮起来。 可这边的岩洞根本就没有电线这种东西,秦一却仍旧能让电灯发光,好厉害…… 秦一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反应过来吴司禾在跟她说话,她胃里一阵翻涌,不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那百足虫无数条腿在晃动的场面,想到以后要跟吴司禾生活在一起,用餐洗漱睡觉,秦一越想越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吴司禾见秦一没搭理自己,面色复杂,还以为她是在介意自己没有称呼她。 里阿教过吴司禾,遇到比自己年长的人,就要老老实实带上称呼,不能呼来喝去,指手画脚。 思及至此,吴司禾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紧盯着面前睁眼发怔的秦一,又张唇喊了她一声。 “秦姐姐?” “啊?”秦一被忽然靠近自己的吴司禾吓了一跳,手机脱手而出。 吴司禾眼疾手快,在手机落地之前,稳稳抓住了机身,她不敢太用力,怕弄坏秦一的东西,于是轻轻握在手心,极为郑重地递给了秦一。 “谢谢,你刚才说什么?”秦一接过自己的手机,红唇轻张,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想问你,你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吴司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还特意伸出纤白的手指戳了戳桌面上那几样对她而言十分稀奇的物件。 而吴司禾说话的时候,秦一不受控制地盯着她的唇,仿佛在确认她吃过蛊虫以后有没有残留。 吴司禾这会儿情绪稳定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唇红齿白,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她那一口白而整齐的牙齿,上面没有沾染到半点脏东西。 对此,秦一很满意,虽然苗寨小丫头喜欢吃虫,但她吃得干净利落,毫无痕迹,这就够了。 沉重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秦一唇角微弯,顿觉身心舒适,刚才背过身拼命做心理建设都没解决的难题,只不过看了吴司禾这个当事人几眼就解决了。 “这是硅化钠燃料电池,只要往这个孔里倒水进去,里面的硅化钠就会跟水反应,从而产生电,我可以用这个电来给自己的设备续航。”秦一抬手拍了拍燃料电池的外壳,解释道。 “这是LED灯,插电就能用,很简单,我教你一遍,这几天我要是外出了,你就自己用。”说着,秦一给吴司禾重新示范了一遍。 吴司禾看得仔细,那双湿漉漉的漆黑眼瞳泛着好奇的光芒。 示范过后,秦一挑眉看向吴司禾,声音冷而强势地道:“学会了吗?” 吴司禾颔了颔首,语气肯定地回答:“嗯,我会了。” 拧开电池外壳小孔的盖子,往里倒些水,然后再插上LED灯的线就完成了,的确很简单。 “那种油灯太昏暗了,岩洞里黑漆漆的,我没回来之前,你一个人就不害怕吗?” 吴司禾穿着黯淡光线下丝毫不显眼的蓝色苗族服饰,秦一刚回来的时候,洞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远远看去,只能瞥见吴司禾那张清纯秀丽的脸,哪怕吴司禾长相还不错,那种昏黄的光线下,也着实有点瘆人。 -- 第11页 何况洞口满是绿油油的藤系植物,岩洞里的光线本就不好,外面天还没黑,里面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算起来,吴司禾一个人在这种环境里待了足足七八个小时。 “不害怕,我习惯了,里阿经常会晚上进山里给我抓虫炼蛊,她出去了,我就一个人在吊脚楼里等她,每晚都是这样。”吴司禾跟秦一解释道,少女微微歪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闻言,秦一不再说话了,许是因为看见吴司禾眸底一闪而过的隐痛,她实在不愿提起吴司禾的伤心事,毕竟此时坐在她跟前的苗寨小丫头今天失去了母亲,而秦一打小就没有母亲,她不知道母女之间是如何相处的,组织不好语言安慰吴司禾。 “我买了很多零食,还有饮料,你喜欢吃什么?”秦一倏地伸长手臂,从桌下提起一只大红色的塑料袋,放在桌面后,又伸手从里面摸着东西。 “我在误食天蛊之前很少吃这些东西,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味道,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喜欢的,而且我不需要进食,我的食物就只是虫。”吴司禾看着秦一,声音依旧清甜软糯。 秦一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犯了一个错误,看吴阿兰母女住的吊脚楼就该知道她们母女的生活条件并不好,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还有余钱买这些花里胡哨的零食? 秦一哭笑不得,她在商场谈判上很少会犯这么低情商的错误,可她却在吴司禾面前犯了两次。 或许是因为来了苗寨,入乡随俗,不自觉的就少了那么点世俗虚伪的心思吧。 尤其在面对吴司禾的时候,这苗寨小丫头的眼神简直干净得不像话,让秦一下意识的放松防备,根本拿不出对付那些商场老油条们的话术来搪塞吴司禾。 “你不需要进食,但也还是可以过嘴瘾的吧,要不要尝尝味道?有些还挺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一一进县城超市就买了不少的甜食,诸如饼干,棉花糖,甜甜圈。 大概是看见这些东西,条件反射觉得吴司禾会喜欢,再者,吃甜食也能让人心情好一点。 秦一自问不是这种好心肠会照顾弱小的性子,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东西已经买好提出了超市,当时,她十分无语地低眸扫向自己拎着大包小包零食和饮料的两只手,陷入沉思。 多半是耳濡目染受了谢南嘉那货的影响了,那个女人最喜欢给呆萌软糯的小姑娘献殷勤。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拆包装的声音,秦一定睛看去,吴司禾伸手就拿了最上层的一包棉花糖,拆开以后,纤白的指腹捏出一块云朵状的棉花糖,却没塞进嘴里,而是专心地拿起包装袋,仔仔细细看起了后面的小文字说明。 吴司禾也是吃过零食的,当时住在苗寨里的时候隔壁家的小孩在冲麦片,她亲眼看见对方拆开包装,又倒出来许多散发着浓郁奶香的麦片,用热水冲泡以后才吃。 她不知道这包‘棉花糖’是不是也要用热水冲一下才能吃,这才看一下包装上会不会写着食用方法。 秦一见吴司禾犹豫了很久才把棉花糖塞进嘴里,好奇问道:“怎么盯着包装袋看这么久,你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吴司禾摇头,细嚼慢咽地吃完嘴里的棉花糖后把麦片的事情跟秦一说了一遍。 秦一简直哭笑不得,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会觉得棉花糖这种东西是要热水冲泡才能吃的。 不过吴司禾的谨慎态度却获得了秦一的好感,这个小丫头不仅心思缜密,还很聪明,知道自己去研究包装袋上的文字说明,而不是选择直接问她,明明开口问是最方便最便捷的方法,可她好像更喜欢自食其力,依靠自己。 “你有上过学吗,认识的字多不多?”秦一见吴司禾能够看明白包装袋上的文字,知道对方是认识字的,至于吴司禾究竟认识多少字,又学到什么程度,她不太清楚。 “上过几年小学,后来认字看书,都是我里阿亲自教我,我没再去过学校了。” “义务教育不收学费,其他费用也很少,你为什么不上学?”秦一又问。 吴司禾闻言直勾勾地望向秦一,那眼神究竟蕴含着什么复杂情绪,秦一暂时读不出来,于是耐心等着吴司禾的回答。 “害死我里阿的那个人,他把我们是巫蛊师后裔的事情四处宣扬,我们被排挤了,所以我不乐意去学校,不想跟那些对我们有偏见的人说话。” “原来是这样。”秦一叹了口气,看向吴司禾的时候,目光又缓和了几分。 要说体质命格特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秦一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也就不再问吴司禾别的。 吴司禾只吃了两块棉花糖,其他零食都没碰过,她知道这些东西应该花了秦一不少钱。 就算秦一是大城市来的也不一定就生活富裕,只不过是比她这个穷困潦倒的苗寨女孩要好。 秦一不难看出吴司禾的顾虑,当即笑着说道:“你多吃点,我不爱吃甜的,都是给你买的。” 吴司禾不可思议地扫了一眼桌面和地上的塑料袋,里面有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彩色包装袋。 “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吴司禾呆兮兮地吐出一句话,显然是被秦一的大手笔给吓着了。 “对,都是给你的,你安心吃,安心用,早点把你的蛊术炼成,我会有需要你的时候。” -- 第12页 “可我不一定能炼成,孵化天蛊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吴司禾必须要提醒秦一,自己不一定能如她所愿。 “尽你所能就好。” 秦一淡然扔下一句话,不再跟吴司禾多说,拿起脚边的一个未开封的大包裹,径直起身走到了石床边,她买了两只单人小枕头,还有两床薄毛毯,这块板不够大,睡不了两个人,秦一决定把石床稍微收拾一下,让吴司禾睡上去,而自己睡地上就行。 别说石板睡不了两个人,就算真的能睡,秦一也不习惯跟一个陌生人这么贴近。 尤其这个陌生人还是个吃虫的蛊女,想到吴司禾前不久才吃下肚子的那条百足虫,又想起那条百足虫就在她取来的小铜炉里,而这一路上,她还把小铜炉塞进了自己的登山包,秦一再次毫无征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7章 007 秦一作风向来强势,吴司禾被她安排在石床上睡好,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后半夜,秦一已经躺在地上的毯子上睡了过去,吴司禾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半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另一半,是因为一闭上眼,她的脑子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些令人窒息的残忍画面。 吴司禾盯着头顶漆黑的岩壁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微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撑着石板缓缓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桌边,拿出吴阿兰生前制作的引虫香还有小铜炉,往洞外走去。 天还是黑的,四周安静得要命。 吴司禾找到几块能明显看到窟窿眼的泥土边蹲下,又打开小铜炉的盖子,将引虫香点燃,放进了铜炉最中间的凹槽里,缕缕香烟从铜炉上头飘出,药草的气味刺鼻,吴司禾却一点也没被气味影响,虚虚往后退了好几步,只是为了不让附近的毒虫感应到令忌惮的天蛊存在。 吴司禾站在远处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毒虫出现,最后体力不支,只能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 直到引虫香烧尽,气味越来越淡,虫洞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后一丝气味消失殆尽,吴司禾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颓然的状态。 她果然还是不行,只要她在虫洞附近,那些毒虫哪怕闻到引虫香的气味也不敢出来,天蛊对于其他虫类的震慑力实在太大了。 剩下的引虫香不多了,吴司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引虫香只剩下小拇指盖那么大的一截,这是吴阿兰制的最后几块,吴司禾舍不得浪费,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塞进了围腰口袋里。 而后,吴司禾便目光沉静地盯着泥土上的几个虫洞,这一看,就是一整夜过去了。 眼下这个炎热的季节,天亮得很早,秦一醒来的时候发现吴司禾正坐在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棉花糖,除了棉花糖,其他的零食仍旧没开封,吴司禾似乎只对棉花糖感兴趣。 秦一洗漱过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便也坐到了桌边,离吴司禾并不远。 “今天要做点什么?”秦一看向吴司禾。 “采药,炼香。”闻言,吴司禾将嘴里的棉花糖一口吞下,认真回道。 秦一离吴司禾也不远,吴司禾说话期间,她的鼻尖隐隐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葡萄酒味。 对此,秦一心中有了定论。 吴司禾在她起床之前一定吃了葡萄酒味的棉花糖,并且吃了不少,不然那丫头嘴里不会有这么浓郁的气味,看样子她很喜欢葡萄酒的味道。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秦一扫了一眼桌面已经空了的草莓味棉花糖的包装,又看了一眼新拆开的那包只吃了几口的葡萄酒味棉花糖,无奈地抿紧了薄唇。 ……她好像猜错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秦一又问。 “你不是放暑假来苗寨旅游的吗,你去忙你的吧,我这没有需要帮忙的。”吴司禾摇头,她自己能上山采药,也可以炼制引虫香。 “那你别跟我客气,有需要尽管提。”秦一也不啰嗦,提起自己的背包就往外走。 她的确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去找个能用电脑上网的地方,处理公司的事情。 “好。”吴司禾目送秦一离开,眸色温和。 秦一离开后,吴司禾拿起背篓就上山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炼制出高级蛊虫,让自己的身体能尽快恢复正常,然后去找王举那个混账,替里阿报仇。 炼制引虫香要几味药草,蓍草,天蓝苜蓿,蛇附子,头花蓼,外加糖醋液。 糖醋液也就是糖、醋、水、酒四种液体按照一定比例调和在一起,加上药草磨成的粘稠汁液,搅拌均匀,晾干成块状,也就制成了能点燃的引虫香。 做倒是不难做,只不过这种引虫香的气味还远远不够浓郁,只能吸引周围十几米以内的虫洞毒虫,所以必须要先找到虫洞多的位置点燃,而不能针对一个更大范围的区域来进行引诱,效率也就大打折扣,且引出的毒虫还种类繁杂,炼出来的蛊虫当然也就高级不到哪儿去。 对于吴司禾来说就更难了,她身体里本就有天蛊的存在,毒虫更加怵她,如果不把引虫香做的更香更烈,它们压根就不会爬出洞口,更别说靠近小铜炉了。 至此,吴司禾打算改良引虫香的配方,不仅要增强引虫香的气味,还要针对性的吸引某一特定种类的毒虫,这样才能炼制出更高级的剧毒蛊虫。 -- 第13页 脑子里关于制作引虫香的条理很清晰,可要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吴阿兰这些年一直都在尝试改良引虫香的配方,在成百次的改良后,制作出来的引虫香反倒还没有改良前的好用。 而吴司禾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山里的虫洞附近采集毒虫分泌出的黏液。 毒虫分雄雌,雄性毒虫对雌性毒虫分泌出来黏液格外的上头,仅仅为了在雌性毒虫的分泌黏液边缘多待上一会儿,根本不顾自身危险,顶着天蛊的压力出洞。 这一点,正是吴司禾彻夜观察虫洞得出来的结果。 她想,如果把某种特定毒虫的黏液加入到引虫香里,会不会极大发挥出它的引诱力作用呢? 收集同种的雌性毒虫黏液,就可以吸引同种的雄性毒虫进铜炉,种类统一了,还都是雄性,炼制出来的蛊虫一定会非常纯正,得到毒性强烈的蛊虫概率也就更高了。 一连十几天过去,吴司禾一直早出晚归,有的时候甚至好几天都见不着人,要不是吴司禾在岩洞里留了纸条说明情况,秦一甚至会以为她人间蒸发了。 这天,吴司禾回来,手里仍旧抱着那只有些老旧的铜炉,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见秦一好奇地盯着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铜炉,吴司禾放下东西,声音里有着难掩的喜悦之情,张唇解释道:“我炼出了金色钱串子。” 这不是吴司禾第一次炼蛊,这十几天里,她光是要调制出含有毒虫分泌物的引虫香就花去了九天时间,制香、抓虫、滴血培育、驯化…… 短短十三天,她竟炼出了一只金色的钱串子,颜色还算鲜艳,是招财运的好东西。 吴司禾并没有吃掉这只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金色蛊虫,而是强忍着饥饿,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驯化这只外壳反射金光的钱串子,让它百分百听话,老老实实地供自己驱使。 吴司禾把小铜炉里的金钱串子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捏了起来,又放在手心捧到秦一面前,声音清甜带着善意。 “送你。” 秦一猝不及防近距离瞥了一眼吴司禾白皙手心里那长着十几节身体密密麻麻触角的钱串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猛地往后退了几大步,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脱口而出:“我不要,拿走!” 吴司禾没想到秦一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几秒之后,便跟她解释起来。 “你别误会,我们蛊女不是只会炼制害人的蛊虫,蛊虫是分很多种类的,有害人的,有救人的,有招财的,还有转运的,从颜色就能看出来,你看,这只金钱串子颜色鲜艳,是招财所用,你要是带在身边,可以招财进宝,我已经驯化过它了,它会很听话,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吴司禾伸出指腹,在金钱串子的肚子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像是在跟自家的宠物互动。 秦一看见那足足有十五对纤细长脚的鬼东西开始爬动,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不用了,我不要!”秦一斩钉截铁地发出拒绝的声音。 同时暗自下定决心,只要吴司禾再往前靠近一步,她就连人带虫,把这两货都扔出岩洞去! 她的大脑被恐惧放空,已经无法考虑什么献殷勤笼络吴司禾的那些花花肠子了。 吴司禾看出来秦一害怕,倒是没有再往前靠近,只是有些遗憾地把金色钱串子给放回了铜炉。 “很少能炼制出颜色这么纯这么鲜艳的金色钱串子,你真不要啊?”吴司禾看向秦一,似乎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对,我不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秦一再次咬牙摇头,脸色也在霎时间内白了好几度。 想她秦一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怵这长翅膀的,带壳的,长绒毛的,有触角的恶心玩意。 “那我就吃掉了,日后你要是后悔,我可不一定能给你再炼出来一只。” “你吃吧,我真不要。”秦一说着,转过头,不再去看吴司禾,心里默念着百无禁忌四个字。 得到秦一的答案后,吴司禾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原本想借用这金钱串子报答秦一帮她一起葬母的恩情,还有这几天秦一对她的悉心照顾,可对方偏偏不领情…… 算了,她再想其他的方法报答秦一吧。 吴司禾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眼馋得要命,乌黑的眼瞳此时竟然有些暗红,带着血色。 金钱串子比普通的蛊虫要高级不少,虽然还达不到蛊王的水准,但也算是品质中上的蛊虫了,它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被天蛊吃尽,惶恐不安地往铜炉角落缩去,触角震动,像是在发抖。 可不论怎么害怕,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吴司禾吃进腹中的命运。 吴司禾很快就吃掉了金钱串子,末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露出餍足又幸福的神情,内心感叹金钱串子不愧是品质中上的蛊虫,饱腹感就是比那些一般的蛊虫要强得多。 第8章 008 秦一的暑假眼看着就过去了一半,公司里的事情也急需她回去处理,她必须要离开,还要带上吴司禾一起离开。 跟吴司禾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对方一直都很好说话,秦一有把握吴司禾会跟自己走。 此时的山林里黑漆漆的一片,偶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岩洞内则一片通明。 秦一看着沉迷炼蛊,把岩洞周围所有虫洞的毒虫抓得一只都不剩的吴司禾,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温和地问道:“我马上就要回海城了,你有什么打算?” -- 第14页 “你现在年纪还小,在山里这么野下去是不成的,应该回学校继续接受教育,我可以资助你。” 吴司禾吃了几天自己炼制的蛊虫,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要去找王举算账。 “我不会离开东江寨,我要给里阿报仇。”吴司禾的语气格外坚定。 “你要怎么报仇?杀了王举?”秦一看向吴司禾,眉梢轻轻蹙起。 吴司禾沉默,算是默认了秦一说的话,那纤白的手慢条斯理地拿过一旁的铜炉,打开盖子之后,吴司禾眼睛眨也不眨地用虎牙咬破手指,往铜炉里滴了一滴血。 里面的毒虫因为巫蛊师的蛊血滴入,开始疯狂的躁动起来,毫无预兆地开始自相残杀。 铜炉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虫脚蠕动声让秦一浑身不适,眉梢拧得越发紧。 她努力忽略那让人极其不适的声响,对吴司禾说道:“如果你想给你的母亲报仇,应该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让王举伏法,而不是用蛊术去害人。” 秦一除却商人这一标签,还有另一重身份:玄门弟子。 玄门创建起就有这样的规矩,三令五申门下弟子绝不能擅用玄术残害民众,哪怕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在秦一的观念里,巫蛊师跟玄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似的,他们都是本领超出普通人太多的能者,既然是能者,就不能过于随便的使用自己的能力,这样对普通人不公平。 所以,秦一自然是不赞同吴司禾要私下里用蛊术报仇的做法。 “我现在没有证据,以后也不一定能找到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他们不会帮我里阿的。”吴司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低落,可下一秒,她又抿紧唇瓣,眸光逐渐坚定起来。 “我杀了王举之后,会去自首。” 杀人再自首? 这种做法看似一命抵一命,的确公平了,可事实上却赔上了吴司禾的一辈子。 秦一听了吴司禾的决定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如果吴司禾真要这么做,她就不能顺利带走她,更等不到她成为巫蛊师的那一天。 秦一想,或许她不该帮着吴司禾处理吴阿兰的尸首,这样一来,至少还有法医搜寻到的证据。 可她真这么做了,吴司禾会感激她吗?依照秦一这段时间跟吴司禾相处的了解,她一定不会感激她,甚至会觉得她是帮凶,破了她母亲的安宁。 秦一一心要笼络住吴司禾,绝不能让这个苗寨小姑娘讨厌自己,所以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帮着吴司禾一起安葬吴阿兰。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一才开口劝道,语气下意识地变得柔缓不少。 “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你还年轻,还有未来,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赔上自己?” “我里阿也很年轻,她原本也是有未来的。” 话语间,吴司禾眼神变得深沉,慢慢走到桌前,拿出了秦一替她在吊脚楼里带回来的书籍。 吴司禾把手里的书递给秦一,说道:“你不要金钱串子,那我送你两本书吧。” 这两本书是吴家巫蛊师世代传承下来的,自己要为母亲报仇,无法往下传承,也就用不上了。 “送我书?”秦一接过那两本看不懂的苗语古籍,疑惑挑眉。 她接过翻阅了两页,发现里面的苗语旁边空白处写上了娟秀工整的汉语字。 “你不是好奇蛊术是怎么回事吗?看过应该就能明白了。”说完,吴司禾抱起自己的铜炉。 铜炉里已经没了动静,隐约能听到成功解决掉其他同类最终活下来的那只毒虫发出细碎声响。 吴司禾掀开铜炉盖子,往里看了一眼,是一只变异了的六眼青刺蛾,浑身透着青光。 再次盖上盖子,吴司禾拿起铜炉就往外走。 晚上是动手的好时机,白天人多眼杂,吴司禾不想误伤无辜。 “等等,我陪你一起过去。”秦一顺手就把吴司禾给她的书放回了原位,起身跟上吴司禾。 走在前面的吴司禾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秦一,似是没想到秦一会要求跟她同去。 “外面太黑了,我陪你。”秦一扫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幕,内心浮起几丝挣扎的情愫。 王举死有余辜,他害死了吴阿兰,还想把这个罪名强加在无辜的吴司禾身上,心思何其恶毒? 就算吴司禾杀了他,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跟在吴司禾身边,或许能在关键时候帮上她一点。 吴司禾没拒绝,大抵也是想到自己跟秦一相处的日子不多了,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头答应,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岩洞,慢慢朝着王举的家宅走去。 两人一个是玄门子弟,一个是蛊女,走路几乎没有半点声响,丝毫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时的王举还在榻上睡得憨实,半点也没感受到危险的降临。 直到吴司禾冷着一张脸将铜炉里的青刺蛾放出来,扔在了王举的面门,被蛊血感染变异后的青刺蛾个头不算大,竟就这么顺着王举脸往前爬,钻进了他的鼻孔。 异物爬进身体,毫不客气地开始吞噬王举体内的脏器,在青刺蛾两口下去后,床上的中年男人猛地一个激灵,生生被疼醒了过来,发出痛苦的哀嚎。 醒来以后他便看见站在自己床边的两个女孩,一个面色冷厉眼神漠然,一个淡定从容,漆黑的眼瞳中却透着一股浓烈的恨意。 -- 第15页 “吴司禾!”王举见到吴司禾的一瞬,被吓得跪倒在地,满头大汗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腹部。 “你对我做了什么!”王举声音嘶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落,他的衣服瞬间就被汗液浸湿,颜色深了一大片,就连大腿边也涌现了一滩古怪的水渍。 “我来要你的命。”吴司禾站在王举面前,一向清甜的嗓音此时轻飘飘的,听起来格外阴森。 王举被吴司禾的话刺激到,他毫无征兆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似是要冲上前掐死吴司禾。 冷眼旁观的秦一神情微动,不动声色地伸手将吴司禾拉到自己身后,带得离王举远了些。 一击不中,王举也消耗掉了身体仅存的力气,瘫软在地,连跪也跪不住了,不断地抽搐。 王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穿出三两只通体发青光,长着六只眼睛的幼崽怪虫,它们窸窸窣窣地在地上爬了一会儿,最后重新回到了男人破开的皮肉上,刺啦着触角,埋头就往里钻。 见此诡异的清醒,男人手脚止不住地打颤,牙齿也咬破了嘴唇,渗出斑斑血迹。 “我肚子为什么这么疼,你到底做了什么!” “饶……饶了我,我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母女的,是有人……有人背后指使我,他给了我很多钱,他要我牢牢看住你们母女,不允许你们母女踏出这东江寨半步!” 王举一边疼地打滚,一边汗如雨下,脸色白得如同宣纸那般,毫无人色。 王举的话让吴司禾困惑不已。 什么叫旁人背后指使?她和母亲在寨子里一直都生活得很低调,从没跟人起过冲突,反倒是不计成本帮人的时候更多,谁会针对她们这对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见吴司禾和秦一都不搭理自己,王举又是哭又是求饶,最后只得勉强爬了起来,冲到一旁拿出一沓白纸黑字的文件,恭恭敬敬地递到吴司禾的面前。 吴司禾不接,只是冷眼看着王举,根本没打算给他自辩的机会。 倒是秦一扫了一眼那文件,得知是王举跟另一个人签订的交易合同。 “吴司禾,你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有阿芒,吴阿兰肯定也跟你说起过,你阿芒叫罗高义,他早年跑出寨子做生意,说是要赚钱贴补你们娘俩,结果一去不回,彻底没了踪迹。” 王举生怕吴司禾不信,继续说道:“就是他给我钱,让我看着你和你里阿,他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公司……” “他还跟我说,如有必要,就算杀了你里阿都行,但是绝对不允许她走出寨子半步。” 罗高义…… 这个名字对于吴司禾来说并不陌生,她早年亲眼见过吴阿兰在院子的泥地上写过这几个字,母亲还笑着告诉她,这就是她的阿芒,可吴司禾从没见过自己的生身父亲,不知道对方的身材样貌,更不知道对方的脾性如何,凶不凶,会不会在她不听话的时候,拿竹条狠狠抽她的手心。 在后来的日子里,吴阿兰再也没提起罗高义这三个字。 吴司禾知道,吴阿兰早些年还是记挂罗高义的,花了不少心思到处打听他的下落。 可当时间一天天过去,吴阿兰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不会再回来了,也就慢慢死了心。 不死心又能怎么办? 她们母女每天都得为了生活努力,但凡有点空闲,躺上床就直接睡着了,哪有功夫想其他的? 原来罗高义还活着,甚至活得很好,很精彩,他有全新的家庭,有自己的事业,抛下了远在苗寨里的原配妻女。 真可笑啊,为了不让吴阿兰走出苗寨,罗高义竟然能花钱雇下一个这样的无赖频繁骚扰自己的妻子,就只是为了不让妻子知道自己在外面的那些龌龊事。 “他雇你,就只是为了不让我里阿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吴司禾声音清冷,微微弯下腰,直勾勾地望向王举,目光带着审视。 依着罗高义现在的成就,他会害怕穷乡僻壤的妻女去城市闹事吗? 王举开口之前,吴司禾又在他身上扔了几条新的蛊虫,与青刺蛾长得全然不同。 王举惊惶失措地看着身上的小虫子,手无力地挥了几下,想要驱赶,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钻进他的皮肤。 “这些虫不会要了你的命。”吴司禾轻声说道。 “把你知道的罗高义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王举忍着身体的剧痛,不敢说谎,也无法说谎,干脆利落地将自己偷偷调查的结果也都告知了吴司禾,只求她看在自己毫无隐瞒的情况下,能放他一条生路。 第9章 009 王举把罗高义的事情全盘托出,吴司禾果然饶了他,收回了在他体内肆虐的蛊虫。 王举仿若劫后余生,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同时惊恐地望向离开的两道背影,确保她们是真的离开了,不会去而复返。 吴司禾脚步略沉,秦一跟在她身边,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怎么改主意了?”她原以为吴司禾是不会放过王举的,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饶了对方。 “秦姐姐,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吴司禾却没回答秦一的问题,反倒停下脚步,朝她摊开了那掌纹细腻的白皙手心。 -- 第16页 闻言,秦一敛眸低头,一缕乌黑带卷的发丝调皮地从她的耳后滑出,垂落在脸侧。 秦一很快从裤兜里取出手机,交给了吴司禾。 “谢谢。”吴司禾看了秦一一眼,又盯着亮起后黑屏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抿起唇瓣。 “我不会用这个,能请你帮我报个警吗,让警察到王举家去,就说,他已经认罪了,会老老实实交代害死我里阿的过程。” “你就这么确定他会跟警察交代自己的犯罪经过?” “嗯,我保证他会的。”吴司禾点头。 秦一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机,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便利索地拨了号出去,语速流利地将吴司禾要表达的意思完美转达给了县城警方。 挂断电话,秦一看向吴司禾,眼神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我给他下了真言蛊,他只能说真话,不能骗人。”吴司禾知道秦一好奇她对王举做了什么,于是把自己在王举身上放的虫子解释了一番。 秦一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却唏嘘不已,她之前也不是没见到吴司禾炼蛊的画面,但眼下还是她第一次见识蛊虫的厉害,而且还是肉眼可见的厉害。 “你放心,我不会胡乱给人下蛊。”似是察觉了秦一的担忧,吴司禾又补上一句。 听了这话,秦一哑然失笑,她在商场上跟人尔虞我诈这么些年,虽然能够进退自如如鱼得水,却也早就厌倦了那些人虚伪的嘴脸,吴司禾这样的脾气反倒更对她的胃口。 哪怕吴司禾有一天成了真正的巫蛊师,想给她下蛊,却也是没法子的。 秦一注定不会被蛊术所侵扰。 而这一点,吴司禾显然不知道,而除了吴司禾之外,也没几个人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吴司禾问秦一。 “大概后天吧,怎么了?”秦一目光灼灼地盯着身前的小丫头,越看越觉得这个小丫头顺眼。 “你之前说可以出钱资助我读书,这话……还算数吗?” “我不会白拿你的资助,我写个欠条给你,以后赚到钱了立刻就还。” 吴司禾有些不好意思,她都已经拒绝秦一了,却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反悔,脸着实有点疼。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去海城,你要去找你的父亲,帮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秦一问。 “虽然罗高义不是直接害死我里阿的人,但我里阿却也是因为他才落得如今这样凄惨的下场。”吴司禾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眼睛再次变得通红。 想到母亲惨死的那般场景,吴司禾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 “刚才王举说的话你也听到了,罗高义很可能是从一开始就故意接近我里阿,他入赘吴家,为的就是学到蛊术,去大城市里用蛊术害人骗钱,他犯了大忌,难怪罗高义要花大价钱找人对付我里阿,他是怕了,怕我里阿知道了会去海城收拾他!” “要想了解蛊术很容易,可学会却是不可能的,罗高义只是个入赘吴家的男人,他没有巫蛊师的血脉,没有巫蛊师的血就练不成蛊,他能炼成,其中一定是有某种特殊原因存在的……” “我一定要去海城,找到罗高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吴司禾的语气坚定。 小丫头这是铁了心要去海城,不把自己的命拿去交换王举那个无耻男人的命了。 这样很好,非常好。 而她也不用担心要费心思才能带走这个丫头了。 目的达成,秦一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只见她唇角轻轻上翘出好看的弧度,那张给人极大压迫感的冷漠脸在此时也显得温和了不少。 秦一伸出手,轻快地揉了两下吴司禾的脑袋瓜,嗓音温柔低沉,极具感染力。 “好,我带你去海城。” …… 秦一买了两张飞往海城的机票,两人在离开东江寨之前,去了吴阿兰的墓前祭拜,吴司禾认认真真地把墓前的落叶都清扫干净,恭恭敬敬地跪在墓前,磕了一个响头。 去县城专车的时候,两人在出租车里恰好看见王举被两个警察押着进了局里。 王举的脸色非常难看,显然是还想再解释两句,说谎蒙混过关,可偏偏嘴巴不受他的控制,自己就把实话都交代了。 “我真的杀人了,当时觉得搞她已经没啥意思了,她的脸被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丑得让我觉得恶心,我就想着换个年轻的玩玩,可吴阿兰死拽着我不松手,我一烦就给她打飞了,谁知道那么巧,她的额头就撞在了桌角上,就这么流血死了,我想着死了就死了吧,不还有她女儿么,那吴司禾才十四五岁,还是个雏儿呢,滋味肯定不错,没想到那丫头突然发狂,扑上来就咬,我差点就被咬死了,脖子缝了好几针呢,她也有罪,她谋杀未遂……” “她是蛊女,她真的是蛊女,她昨晚还跑到我家来给我下蛊了,她想弄死我!” 王举越说,脸色越白,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话。 周边警察听了他的猖狂之词,没耐心在门口跟他耗时间了,将人直接一下扔进了警局,王举脚下步子不稳,当场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松了,嘴角往外噗噗淌着血。 “她是正当自卫,没有谋杀未遂这一说。”警察冷冷瞥了一眼王举,将人一把拉起来,这回外面的人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 第17页 吴司禾眸色沉静,什么也没说,秦一却无端端地冒了一身冷汗。 在她遇见吴司禾的前一晚,对方竟然经历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也难怪她会发狂咬人,换做是个普通人经历一遭,怕也会疯起来吧,尤甚之而无不及。 出租车司机也看够了热闹,发动车子,感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女娃娃,母亲就这么在她面前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待会我得去打听打听这丫头住哪,给她家送点钱过去也好,十四五岁的姑娘,还没成人呢,以后没了妈可怎么活啊。”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自顾自地说着,却不知道自己载着的姑娘就是王举口中所说的那个蛊女。 吴司禾唇瓣紧抿,只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说话,而秦一在被王举的话震惊过后,便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吴司禾的头发,脱口而出道:“都过去了。” 秦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言安抚吴司禾,但她想,话已经说出口,说了就说了吧。 “嗯。”吴司禾低低应了一声,怀里紧紧抱着母亲留给她的小铜炉,也没再说其他的话。 出租车司机一路将两个人送到了机场,下车时,秦一大手一挥,给了司机两千块。 车费一共才两百出头,这钱肯定是给多了的,司机师傅当即摆手,将多余的钱还给了秦一。 秦一没有拿回自己的钱,只是望着司机淡着嗓音说道:“您是好人,拿着吧,多的钱就当是我给您的小费。” 说完,秦一带着吴司禾进了机场大厅。 司机站在车边呆呆地目送两个姑娘进了机场,没反应过来秦一对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小费的人却早就不见了,他想还钱都没地方还…… 秦一带着吴司禾通过安检后,直接走进了海城银行的贵宾休息室,把两人的值机手续交给了休息室的工作人员去办理。 吴司禾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对于流程一窍不通,全程只能睁着眼,呆兮兮地跟在秦一身边。 进了休息室后,秦一拉着吴司禾坐在按摩椅上,轻声对她说道:“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饿了渴了,就去餐桌上自己拿吃的,这是按摩椅,它会给你按摩颈椎和身体关节,航班要一个小时后才起飞,这段时间我会去那边的桌边办公,你有事可以随时过来叫我。” 说着秦一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摆着几台银白色笔记本电脑的桌沿,示意自己待会就在那。 吴司禾闻言乖巧点头,秦一满意离开。 休息室的环境很好,有精致漂亮的点心水果,有各种口味的饮品,还有电视和杂志可供选择。 吴司禾情不自禁地坐在按摩椅上,乌黑的眼瞳滴溜溜地打转,左右看了一圈,满眼都是新奇。 电子屏上正清晰可见地播放乘客登机和飞机起飞的壮阔画面,吴司禾意识到待会她跟秦一也会坐上飞机,离开地面,深入云层…… 按摩椅停止,吴司禾察觉到身下的椅子不动了,于是站起来走向餐桌。 只有几种饮品可供选择,颜色各异,吴司禾一路看过去,最终选择了一杯浅褐色的饮料。 她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舌尖刚沾上饮料的一瞬,吴司禾痛苦面具了。 好苦,这是能喝的饮料吗,是不是拿错了,为什么这么苦…… 正巧秦一处理完了公事,侧头放松脖子的时候,顺势往吴司禾那边看了一眼。 见吴司禾满脸期待地喝下一口咖啡,下一秒却眉头紧蹙,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可爱坏了。 她连棉花糖都没吃过,咖啡恐怕就更少接触到了,秦一看着吴司禾不想喝又不好意思放回去,也不能倒掉的纠结模样,敛眸起身,走到当事人面前。 “给我吧。”秦一站定在吴司禾身边,极其自然地接过吴司禾端在手里的咖啡杯。 “这个不好喝。”吴司禾见秦一拿走了她的杯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末了,她又挪动步子凑近秦一,小声说道:“真的很苦,比我吃过的药汤还要苦。” 闻言,秦一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眼底在这一刻盛满了笑意。 她本就喜欢咖啡,何况解围而已,又不会真的喝下去,只是顺手帮吴司禾解决麻烦。 “没关系,我喜欢苦的。” 第10章 010 上飞机时,秦一跟吴司禾走的是vip快捷通道,比起普通舱那边人要少很多。 顺利入舱后,吴司禾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总觉得跟她在休息室里电子屏上看到的不太一样,人很少,而且座位好像也宽敞很多,不像电子屏上的那么拥挤。 “怎么了?”秦一察觉到吴司禾一直在左右看着,以为她要找什么东西。 吴司禾朝着秦一摇头,然后不再四处乱看,学着秦一的样子把安全带系好。 秦一将手机调好飞行模式,无视了那屏幕上一条接着一条蹦出来的微信消息。 机舱内的语音响起,提醒乘客调整座椅,关闭手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吴司禾咬了咬牙,下颚线略绷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身侧的秦一看了一眼吴司禾,温声道:“起飞会有一点颠簸,不要怕,飞机很安全。” 吴司禾点头,表示明白了。 -- 第18页 飞机在飞机坪上绕圈,到最后缓缓加速,收轮,斜斜升空。 不平衡的失重感席卷而来,吴司禾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情绪奔涌,连带着头皮都麻了。 她下意识地要去握座椅边上的扶手,秦一的手原本搭在上面,似是感应到了吴司禾的动作,眉梢轻蹙,不动声色地抽离开自己的手,避免了与吴司禾的手碰触在一起。 她能接受摸吴司禾的头发,却不能接受握手,光是想到吴司禾那双手曾经捏过毒虫,秦一就膈应得不行,她知道现在的吴司禾或许很紧张,人生的头一次,总是会印象深刻的,但她做不到‘牺牲’自己,把手借给吴司禾。 吴司禾紧紧抠着扶手,借此力道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好在后来飞机很平衡,几乎没有什么颠簸,比汽车还要稳当,吴司禾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待会要是耳鸣,觉得听不见声音,就咽口水,很快就能好起来。”秦一在闭上眼睡去之前,对吴司禾这样说道。 “嗯。”吴司禾应了一声,侧过头去看秦一。 此时的秦一已经阖上眼帘,开始小憩。 吴司禾坐在靠窗的位置,秦一则在靠走廊的那侧,窗外的光线很足,阳光洒在秦一那好看到有些过分的脸上,她的睫毛又黑又浓密,尾角上翘,鼻梁比一般的女孩子要挺,唇瓣也更薄。 秦一闭上眼的时候身上的那股迫人气息就自然而然地收敛起来,五官相对而言变得柔和不少,却仍旧有些清冷。 吴司禾心想,亲和温柔这种词是不适合秦一的,她好像天生就带着一股威严冷厉的气质。 这样挺好的,吴司禾做梦都想长得高一点,威武一点。 看了秦一的模样后再反观自己,不仅瘦弱身高也不够高,五官显得有些稚嫩,尤其是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的奶膘,但凡她能长得威武霸气一点,也不至于让里阿跟自己这些年受欺负了。 吴司禾眼神微黯,下一秒,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认真研究起了窗户上的窗帘。 秦一要睡觉的话,这光线恐怕太亮了,得给她调暗一些,所以窗帘要拉上。 研究了好一会儿,吴司禾也没找到开关在哪,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 “我有眼罩,窗帘就开着吧,云端上的风景很不错。”秦一连眼睛都没睁开,薄唇微微一动,便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吓得吴司禾手臂一僵。 “哦,好。”吴司禾再次应声。 秦一先是把自己后脑勺扎成马尾的头发松散下来,轻轻晃了晃,捋了捋顺畅,再拿出纯黑色的眼罩套在自己的眼前,紧接着头往边上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吴司禾见秦一果然把眼睛给罩上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她的确不想把窗帘拉上,她想看看外面,看看云端上的景色是怎样的。 飞机在天上持续飞行了大约两小时,最终安全降落在了海城机场。 秦一准时醒来,纤白的手臂缓缓抬起,脱去面上的眼罩。 吴司禾一直都盯着窗外,看了整整两小时也不觉得无聊,甚至还有些舍不得下飞机。 下了飞机,秦一背着自己的登山包缓缓走着,吴司禾跟在她身侧,身形看着有些清瘦小巧。 “在海城有地方住吗?”秦一问。 吴司禾摇头,她从没离开过东江寨,甚至连当地的县城都去得很少,在海城没有认识的人。 “住的地方你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只不过……”说到这,吴司禾有些犹豫。 “你能帮我打听一下罗高义这个人的下落吗?” 她只是一个刚从苗寨里出来的小丫头,海城的一砖一瓦对她而言都太过陌生,目前除了秦一之外,吴司禾也没有其他可以委托且信任的人。 “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只要你有需要,但凡开口,我一定不会拒绝,我欠你一个人情。”吴司禾不等秦一答复,自己又添了一句,表达了态度。 “可以。”秦一点头,随后她看向吴司禾,认真问道,“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住?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在外面租一套房子。” 她答应过吴司禾要资助她读书生活,这不是空口说的白话,何况资助一个初高中生上学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开销,甚至抵不过她在外请这个总那个总一顿饭局的钱。 “不用,我随便找间小屋子就行,我不占地方。”吴司禾不假思索地开口,下意识地拒绝。 她到现在连一分钱都没给秦一花过,倒是欠了秦一不少了,机票,零食,还有打车的钱等等。 住在外面要另外花钱,她怎么好意思让秦一接二连三的破费。 不占地方? 秦一闻言再次看向吴司禾,深邃的眸光中透着几丝打量。 最终,秦一含笑收回视线,心中默然道:“这么短小的一根瘦豆芽,的确是不怎么占地方。” “就去我家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何况我要去看你还得东奔西跑,我平常很忙,能省时间就尽量省时间,你跟我住一起更方便,我家人多房间也多,多你一个不会挤。” 闻言,吴司禾抿唇沉默,似乎是在考虑秦一的建议。 过了一会儿,吴司禾点头同意:“那就先麻烦你了,我之后找到住的地方,会马上离开。” -- 第19页 “嗯。”秦一又看了吴司禾一眼,眸底荡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也就是吴司禾不知道秦一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得不去秦一家落脚。 出了机场,高桥上,秦家派了司机来接机,大老远就走过来几个身强体壮的保镖,作势要帮秦一接走身上的背包,顺带也礼貌客气地打算把吴司禾的包袱也拿过去。 吴司禾穿的是苗寨服饰,肩上垮的也是苗布打包起来的行李,怎么看怎么跟秦一画风不和谐。 保镖们也不知道吴司禾是大小姐的什么人,姑且礼貌对待,不得罪就是。 轿车开动,在离开机场高架桥之后又开了一段路,缓缓进了海城市区。 吴司禾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裸眼3D巨幕屏,路面的车流和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敬畏和生疏。 罗高义现在或许正在这钢铁森林中的其中一座大厦,享受着利用蛊术带给他的奢靡生活。 想到这,吴司禾的眼神略微闪烁,隐约浮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 海城溪山风景区别墅群。 轿车在一座别墅的庭院大门前稳稳停住,司机保镖们先后下车,替后座的秦一和吴司禾拉开车门。 吴司禾下车以后瞧见了秦一的‘家’,整个人倏地就是一愣。 眼前的别墅占地面积比吴司禾去过的县城小学还要大,宽敞得离谱,门口是颇具设计感的黑色金属质地镂空大门,门的两侧镶嵌着细花纹路的奶白砖块,干净简约又大气,院子里的绿植被照顾得很好,人还没踏进去,倒是先闻到了花香和绿植的气味,佣人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各自有各自的活儿要忙,他们面色慎重,动作轻巧,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院子里的东西。 光是这个院子就已经大到让人唏嘘了,而这还只是前院,房子后面的景色暂且看不见。 吴司禾看着眼前这辉煌的院落,心中不免暗叹了一句:难怪秦一不要她送的金钱串子。 “待会有人带你去看客房,你挑一间自己喜欢的住下来。”秦一一边往里走,一边对身侧的吴司禾摊开手心,“你的临时身份证给我,我先去给你打听入学手续的事,另外,家里的管家凌姨待会会亲自过来给你量尺寸,再给你买一些日常要穿的衣服,她为人很和善,只是看着严肃了点,有什么需要你就跟她说。” “好,我知道了。”吴司禾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秦一,随后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周围的环境。 秦一拿了吴司禾的身份证就离开了,而吴司禾被一个佣人带进别墅大厅,往楼上走。 秦一不在身边,吴司禾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周边都是她不熟悉的面孔,而每个人从她身边路过,都会笑着颔首。 “吴小姐,在左手这边一列的房间都是客房,大致上空间是差不多的,房间内的装潢布置会有少许差别,如果您不满意,都是可以调整的。”佣人毕恭毕敬地对待吴司禾,哪怕见对方穿着苗族服饰也没有半点意外和好奇,始终很有礼貌地微笑,轻声细语的。 吴司禾随便看了两眼,就选择进了最靠楼梯边的一间,没再往走廊那一头一间间的看。 “这一间可以吗?”吴司禾指了指房间的大门。 佣人点头,很快就安排人进去收拾,打算给吴司禾重新更换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吴司禾把自己的东西提进房间后,眼看着佣人们在屋内忙碌,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上前说道:“麻烦你们了,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收拾就好。” “好的,吴小姐。”佣人们颔首应声,很快就走出房间,把屋内的空间留给吴司禾。 看着最后一个佣人离开,吴司禾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左右环顾了房间一圈,吴司禾默默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包袱里拿出来,找到特定的位置摆好,做好这一切后,才亲自铺起了床单。 床很大,床垫厚软且有弹性,一直睡木板床的吴司禾还是第一次摸到这么柔软舒适的床铺,她不禁分神了一小会儿,随后回神,弯下腰,快速整理好了床上用品。 “叩叩——”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门是没关的,吴司禾抬眸看去,正巧看见穿着一身斜襟五分袖高开叉墨绿底色旗袍的优雅女人出现,看着三四十岁的年纪,那双轮廓偏深的眼睛透着睿智的光芒。 第11章 011 “吴小姐,现在方便进来吗?一一已经跟你提起过了吧,我是来给你量尺寸的,是秦家的管家,凌安,你也可以跟着一一叫我凌姨。”凌安笑说道。 “方便。”吴司禾刚放松没一会儿的肩线再次绷紧,面色看起来有些局促。 闻言,凌安踩着步子进来,修长的手指间还捏着量尺寸用的软卷尺,似是察觉到小姑娘情绪紧张,她放柔了说话的语气。 “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是苗寨来的吗?” 吴司禾见凌安靠近自己,下意识地想躲,却只是轻轻缩了一下脖子,生生忍住了。 “嗯,我是在石湾市桂城县东江苗寨那边长大的。” “石湾市?那是个好地方。”凌安听吴司禾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凌安手脚利落,很快就给吴司禾把身体的尺寸量好,默默记在心里。 “你想要什么款式的新衣服,继续穿苗族服饰,还是想换一种风格试试?” -- 第20页 “我……都行。”吴司禾对吃穿用度都没有太高的要求,秦家的人怎么方便,她就怎么配合。 “那我给你安排,之后你去学校上课,恐怕就不能再穿苗族服饰了,学校有统一的校服。”凌安看了一眼吴司禾,眸色深邃。 “麻烦您了。”吴司禾点点头。 “我的职责所在,没什么麻烦的,好了,尺寸我也拿到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家里的佣人,她们都是拿薪水干活的,不用怕麻烦她们,对我也是一样。”凌安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反手帮吴司禾带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之中,望着偌大干净的卧房,吴司禾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 秦一在车里看见凌安打来的电话,她不假思索地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而后叫了一声凌姨。 “这个苗寨来的小丫头就是你要找的巫蛊师后裔吗?”凌安在电话那头声音沉稳,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对,是她,原本还有一位,就是吴司禾的母亲吴阿兰,只不过我过去的时候她家正巧碰上了点意外,吴阿兰已经去世了。” “可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还很稚嫩,她能有办法解决秦总身上的蛊虫吗?” “现在或许不能,但以后说不准,我可以等。”秦一说着眯起了眼睛,有些落寞地看向窗外,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甚至没听清楚凌安那头低低回复了她一句什么。 “除了她,也没有其他的人能做到了,她是最后一位血统纯正的巫蛊师后裔。” 秦一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凌安不由地紧了紧手里的手机,眉梢浮起忧虑。 没人能比凌安更了解秦一的性子,她打小没了母亲,父亲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就算希望渺茫,秦一也绝对不会轻易就这么放弃培养吴司禾。 “好,我知道了。”凌安又嘱咐了秦一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收敛心神,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 凌管家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傍晚之前就已经订做了几套合适的苗族衣裙,还有一些按照吴司禾身材购买的衣裤鞋袜,都是简约宽松以舒适为主的T恤短裤还有休闲鞋,运动鞋。 虽然都是款式普通的衣裤鞋袜,却也都属于行业内轻奢阶段的品牌,不便宜。 吴司禾感谢过后,犹豫再三,还是穿上了苗族的蓝色交领便装,头发也用银簪盘起。 换上衣服下楼,正巧秦一从别墅外面回来,脚步飞快,风尘仆仆的,见到吴司禾穿上了新的苗族便装,秦一打量了她几眼,眸光透着一丝赞赏。 这丫头好像天生就适合穿苗寨的衣服,头发盘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清秀水灵。 “入学手续办好了,身份证也给你补办了新的,照片用的临时身份证上那张。”秦一坐在沙发上,声音倒是精神,只是神色稍稍显疲累。 她今天跑完学校又去了公司,然后去了新土地招标拍卖会现场,一来一回的,处理了不少事。 偌大的客厅内,凌安虽没到场,却吩咐佣人及时地给秦一沏了一杯生津解渴的柠檬温茶。 “谢谢,辛苦你了。”吴司禾清甜的嗓音在客厅内响起,随即伸手接过秦一递给她的身份证。 伴随着吴司禾伸手的动作,她手腕上的银饰品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一下意识地往吴司禾那纤白的手腕扫了一眼,随后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咽下后,继续看着吴司禾说了起来。 “你入学的事情稍稍有些棘手,我父亲跟海城中学的校长素来有些交情,我今天也亲自去见过他,对方明确表示,可以没有以前的读书证明,但必须要通过入学分班考试,成绩合格了才能进入海城中学,否则就是我父亲亲自去了,他们也不会接收。” 秦一说起这个就一阵头疼,她原本以为只要过去说一声就行了,谁知道竟然这么难办。 “所以,对于你目前的学习情况,我想有个大概的了解。”秦一望向吴司禾,神情认真严肃。 “麻烦的话我就不去了,我来海城也不是为了读书的,秦姐姐,我很感谢你帮我走这一趟。”吴司禾沉静着一张脸说道。 “找到罗高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目前所知道的信息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而已,要知道海城很大,罗高义真有心藏匿,想把他找出来只会更困难,等待的时间里,你就什么都不做了吗?你现在才十五岁,不读书你以后要做什么?” 吴司禾的临时身份证和现在的身份证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年纪方面,她只知道年份,吴司禾今年十五岁,月份和日子是秦一随手填的,就连吴司禾本人也不知道这些信息。 “我可以炼蛊,提升自己的蛊术,我会有事情做的。”吴司禾轻声回道。 “不行,你必须要读书,报仇以后你也还是要生活下去的,难道你以后也要像罗高义那样不择手段,靠蛊术祸害人来维持自己的生计?”说到这,秦一的声音突然格外严肃。 吴司禾坐在沙发上,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她拧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秦一的话。 良久过后,苗族少女输出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我会去好好读书的。” 随后,吴司禾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轻轻歪着脑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她那盘好的发髻里滑落出来,落在她那白皙的耳廓边缘,黑发衬得吴司禾皮肤愈加白皙通透。 -- 第21页 “我只上过几年小学,大概在四五年级的时候就辍学了,学堂上的内容我知道的不多,后来是我里阿教我,只是教我识字。” 听了吴司禾的回答,秦一心脏猛地往下沉了几分,眉梢轻轻挑起,眸色瞬间变得复杂万分。 吴司禾只上了小学,甚至小学都没念完就辍学了,也就是说,在给吴司禾巩固小学课本知识之余,还得让她学会初中三年的课程,而且期限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秦一不说话,吴司禾也安静得很,客厅在这一瞬间变得气压极低,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秦一把茶杯里的柠檬茶喝得一滴不剩,她那纤白修长的手指握着杯沿,指腹抬起轻轻敲击出节奏,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请个好一点的家庭教师,尽量让你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能有所提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学多少算多少。” “好。”吴司禾点头,对此她没有意见。 秦一从沙发上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后,似是想起了什么。 “我去吃饭,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正常人都需要吃饭。”末了,秦一又缓缓开口,补充了一句。 吴司禾知道秦一的意思,家里人多眼杂,她从秦一走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晚上要是再不吃点,的确有些古怪,会引起旁人的猜忌。 “我跟你一起去。”吴司禾把身份证放进围腰的兜里,起身跟上秦一。 秦一吃饭的速度很快,却不显得狼吞虎咽,保持速度的同时也很优雅。 吴司禾吃正常人的食物是没有饱腹感的,在来海城的前两天她刚饱餐过一顿,现在倒也不怎么饿,只不过见秦一吃得津津有味,她肚子里的天蛊好似也感应到了饥饿,开始躁动起来。 “我吃好了,先出去走走。”吴司禾放下筷子,对还在用餐的秦一说道。 “好,去吧。” 秦一发现吴司禾那乌黑的眼瞳隐隐有些发红,猜到吴司禾是要去院子里抓虫炼蛊。 她家定期会有灭虫公司的人□□,里外都会清理干净,吴司禾指不定就是白走一趟,无功而返,可秦一明知灭虫公司的人做过处理,却还是没有阻拦吴司禾。 说到底,吴司禾找虫的能力跟灭虫公司的那些工作人员是不同的水准,她用的是蛊术,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灭虫公司找不到的隐蔽虫洞。 优秀且免费的劳动力秦一为什么不要?她讨厌虫,如果吴司禾能灭干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秦一唇角微微勾起,心情大好地继续用餐。 吴司禾先回了自己那栋楼的卧房,拿了用来盛昆虫黏液的器皿和拾取工具,便匆匆又下了楼。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外头的院子却灯火通明,路灯洒下干净的暖黄色光芒,将地上的石板照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人倍感温馨。 秦一家坐落在湿地边的别墅群,相邻别墅之间的距离比城市里的小区楼房要宽敞得多,通风也就更顺畅,再加上湿地的夜晚空气潮湿阴凉,隐隐还刮着一阵带着青草香的微风,吴司禾享受地微微眯起眼,在院子里一边低头仔细看着,一边绕圈走了个来回。 秦家虽勤于打扫,可由于房子靠在湿地边,环境好,就算佣人们清理掉了虫洞,也还是会有新的昆虫从湿地里爬出来,在这找到隐蔽的角落安家,所以地上有不少昆虫爬过留下的黏液。 炼蛊还是要用单一品种的毒虫,这样炼制出来的蛊虫更纯更毒,蛊虫变异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吴司禾细细分辨着不同昆虫留下来的黏液痕迹,挑选了其中一种收集起来,放进自己的器皿,预备做成全新配方的引虫香。 秦一家不缺钱,那就炼制其他效用的蛊虫送她吧,总有她需要的。 吴司禾一边弯下腰拾取黏液,一边默默地想着。 …… 秦一用过餐后,便回了房间洗澡收拾。 洗去一身的疲累,她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倏地一下坐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笔直且修长的美腿交叠起,慵懒地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好友谢南嘉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而秦一也正巧在落地窗玻璃外瞧见了那抹熟悉又清瘦小巧的身影,对方似乎也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抬首,与秦一的目光对上。 秦一伸手拨了拨自己肩侧那湿润润的微卷长发,然后优雅地冲吴司禾摆了摆手,将自己的手机摆在摇椅边的茶几上,打开扩音外放,省得要举起来讲电话。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这个暑假不是说要外出办事,回来以后还有几个项目要做吗?”电话那边吵闹得很,像是在酒吧一类人员密集的地方,一道略低沉偏中性的女孩嗓音响起。 “上次你请的那个家庭教师,还有联系方式吗?”秦一洗完澡后,嗓音听起来有些低哑。 “你要我前女友的联系方式干什么?”谢南嘉声音瞬间大了好几个分贝,吵得秦一直皱眉。 “前女友?”秦一尾音上扬,像是对谢南嘉的话有了点兴趣。 “对啊,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把我成绩拉上去的,仅仅只是因为她这个大学刚毕业的优等生教得好吗?不,那是因为我肯用心听,否则换再好的家教来带我也没用!”谢南嘉哼哼了两声,颇有些傲娇地回复。 -- 第22页 “那算了,我还以为那位家教老师真在教书育人方面有两把刷子。” 性取向为女的女家教,秦一怎么能放心? 万一对方看上吴司禾那丫头了,把她的心思往偏了带,到时候小丫头只顾着谈恋爱,不炼蛊也不学习,不管是对于吴司禾来说,还是对她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谢南嘉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狐疑地反问道:“你这个全校老师眼里的香饽饽,校内外获奖无数的学霸还需要家教老师?开什么玩笑!” 闻言,秦一略微顿了顿,下意识地侧眸看向窗外那忙碌的身影,挑眉回答道:“给别人找的。” 第12章 012 谢南嘉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 自打她认识秦一的那天起,对方什么时候关注过其他不相干人士的事情啊? “给哪个‘别人’找的?我认不认识?” “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秦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理会对面那头一声比一声高,气急败坏的‘喂’声。 既然谢南嘉那边的家教不靠谱,那她就只能亲自去物色一个靠谱的了,想到这,秦一起身走到电脑前,打开了海城某知名的家教网。 …… 翌日,秦一特意晚了一个小时去公司,在家等着昨晚联系好的家庭教师上门。 吃过早餐,秦一慢条斯理地端着一杯咖啡,坐进客厅沙发里看起了财经新闻。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秦一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看着差不多了,就起身走去吴司禾的卧房,抬手在对方的房门板上屈指轻轻扣了两下。 吴司禾早就起来了,正在研究着自己昨晚收集到的昆虫黏液,听到敲门声,她狐疑看向门口,随后她想起秦一昨天对她说的‘请家庭教师’的言论,赶忙起身去开门。 果不其然,站在门边的正是秦一。 秦一的个头很高,此时两人又离得有些近,吴司禾甚至要微仰起头才能看到秦一的脸。 秦一仍旧是一身黑,黑色V领吊带背心,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裤,松垮随意,慵懒却不失优雅,她总是这样的打扮,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同龄人。 “早上好。”秦一看向吴司禾,略微颔首,打了一个招呼。 “嗯,早上好。”吴司禾温着嗓音回道,同时瞥了一眼秦一的身后,却不见有其他人。 “现在方便吗?我给你请的家教老师快到了,我陪你下楼去见见。”秦一说道。 “很方便,我现在就跟你下去。”吴司禾步出房间,主动走到秦一的身侧,沉默下着台阶。 两人下楼没一会儿,家教老师就到了别墅大门口,被佣人领了进来。 吴司禾好奇地看过去,发现对方是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几岁左右的女人,中长发,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五官看着有些严肃,浑身散着一股难以收敛的傲气。 “万老师,这位是吴司禾,我请您到家里来就是为了教她学习的,她基础不太好,希望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您能费心辅导,让她尽可能通过海城中学的入学考试,最低要求,及格就好。” 眼前这位万老师的任职履历漂亮,教学也很经验丰富,最擅长一对一的针对性教学,秦一见到本人以后,对她更加满意。 一个人的简历可以造假,气质和眼神却是不能的,秦一早在那群老奸巨猾的奸商堆里练就出了火眼金睛,毫不夸张的说,是人是鬼,秦一看上几眼就能品出个大概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特意留下来看一看这位家教老师的缘故。 “秦小姐放心,我会尽力教吴小姐的。”万老师点头,带着自己做好的教案就准备开工。 秦一转而看向吴司禾,见对方并没出现自己想象中面对陌生人的紧张感,目光柔和不少。 “那就拜托您了,我还有事,需要出门,就不招呼您了——司禾,你要乖乖听万老师的话,晚上回来我会检查你的功课,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吴司禾点头,目送着秦一离开家门。 见此情形的万老师内心唏嘘不已,刚进门那会儿她就发现吴司禾这个小丫头有些奇怪,穿着一身与秦家宅邸格格不入苗寨的服饰,怎么看都不像是秦家的旁系亲戚,也不知道她跟秦家大小姐是什么关系。 据她所知,秦家跟苗族是扯不上关系的,更是没听说过秦老板有收养苗寨女孩的事。 可不管秦一跟吴司禾究竟是什么耐人寻味的关系,她都能确认一件事,那就是秦一在意吴司禾的学习情况,很希望她能入学海城高中。 秦一绝不是个好招惹的人,她比她亲爹还要会玩弄手段,小小年纪就在商圈里混得如鱼得水,不少驰骋商场几十年的老油条在商战里也玩不过她,秦一当之无愧是堪称大魔王的存在。 万老师胡思乱想的这一小会儿功夫,人已经跟着吴司禾到了卧房,回过神来,她忙拿出教案,坐在了吴司禾身边,给她讲起了课。 一天很快过去,中饭万老师也就在秦家吃了。 而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万老师却从小丫头的房间里逃也似的离开了,脸色不太好看。 “万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佣人见状要跟她打招呼,询问情况,对方却连正眼都没给一个,慌不择路,险些撞在桌角上。 -- 第23页 于是大家都跑去了吴司禾的卧房门口,可门是关着的,她们也不能未经允许就直接闯进去,只能在门口焦急等待,同时有人赶忙给秦一发了消息过去,告知对方这一事情。 殊不知秦一此时已经在赶回家的路上了,她早在五分钟前就收到了万老师的辞呈。 万老师说得模棱两可,只是说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让秦一另请高明。 至于在秦家发生了什么,万老师只字未提,秦一拨过去的电话对方也不接。 火急火燎的回家,秦一刚下车进家门就直奔吴司禾的卧房。 推开门后,眸底映入吴司禾小巧瘦弱的身影,此时对方正一脸愁容地坐在桌前,纤白指尖拨弄着几只毒虫,而地上有铜炉翻倒的痕迹,像是被人不小心撞翻的,已经粗略收拾过了,却仍旧留下了引虫香灰和那些虫子爬过的痕迹。 不用问,秦一也大致猜到了一些。 万老师多半是被吴司禾饲养的蛊虫给吓着了,以为她有什么古怪的爱好。 但凡是个正常小姑娘,谁不怕虫呢? 可吴司禾不仅不怕,还把毒虫捏在手里玩,甚至,是吃进肚里去。 事情的确跟秦一想的相差无几,万老师正在给吴司禾做测验,出结果才好给她量身定做教案。 吴司禾在做题的过程里,万老师有些无聊,眼睛这么一扫,便注意到了桌面上的小铜炉。 那铜炉做工精致,比古董还好看,只是有些旧了,看着像是用了许多年,里头还总是发出古怪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像是有很多东西在爬,诡异得很。 万老师本身就是个古董爱好者,对这些古玩意儿格外有兴趣,再加上安静的卧房内,那铜炉里怪声频起,于是她伸出脑袋想凑近了看个清楚。 吴司禾发现了万老师的举动,倏地放下手里的笔,忙起身出声提醒,语气严肃得厉害。 “万老师,您别碰那个铜炉!” 万老师本就在走神,被吴司禾突然出声惊到,一个不小心便打翻了铜炉。 里头的毒虫正在咬牙拼命厮杀,却毫无预兆地从容器里面跌出来,大家都挺迷茫的,尤其杀得正欢脱的那几只强壮的毒虫都傻了,被甩出来后,尖锐的触角翻腾了两下,嘶嘶嘶的就在卧房地板上乱窜起来。 万老师见吴司禾神情紧张地弯下腰满房间抓虫,就好像一点也不怕似的,而那越来越多的毒虫却对吴司禾避之不及,她跑到哪,那些虫就躲到哪,最终甚至朝自己疯狂涌动过来…… 部分毒虫还爬到了万老师的脚踝上,冲她龇牙咧嘴地示威了一会儿,便张开嘴,露出獠牙,闷头一个猛子钻进了皮肤,疼得万老师当场哭出声。 万老师捂着腿上被毒虫咬破的伤口,当即吓得面无人色,一边尖叫一边撒丫子往外跑,这才有了佣人们见到的那一幕。 此时的吴司禾听见声响,知道秦一回来了,她面色有些紧张,俨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跟秦一解释道:“当时我有提醒万老师不要碰我的铜炉,可她还是打翻了它,所以毒虫就跑得满地都是……” 清甜又干净的嗓音在屋内响起,透着一丝紧张,好像是怕秦一会生气她的所作所为。 毕竟这是在海城,不是在苗寨,而且还是在秦一的家里,吴司禾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 吴司禾更心疼自己花时间搜集的毒虫,要抓到这么些,也得费许多引虫香的。 听了吴司禾的解释,秦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跳得厉害。 这一铜炉的毒虫如今都在她家四窜而去,一天不彻底收拾干净,她就一天睡不好觉。 “我知道了,你们都没事就好,万老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跟她道歉。”秦一勉强出声道。 闻言,吴司禾把指尖那几只毒虫放回了铜炉里,这是她眼疾手快抓到的唯一几只了,其他的早就已经跑得没了影。 收拾好了毒虫,她起身走到秦一面前,轻声说道:“祸是我闯的,还是我来跟万老师道歉吧,她家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你确定你过去是跟人道歉,而不是再给万老师受伤的心灵雪上加霜? 这句话,秦一默默在心里过了一遍,却没当着吴司禾的面说出来。 “不用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吴司禾歪了歪头,懵懂看向秦一,鼻尖发出轻吟的一声‘嗯?’ “把那些毒虫一只不漏地抓回你的铜炉,记住,一只都不能遗漏,你应该知道自己一共养了多少只毒虫吧?” 吴司禾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随后诚实回道:“没精确计算过,但大概知道有多少。” 秦一后背一阵冷汗,她微不可闻地磨了磨后槽牙,不再看吴司禾,转身就往自己的卧房去了。 “秦姐姐?”吴司禾看着秦一的背影,竟然荒唐地觉得对方好像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秦一却不理会吴司禾,只是快速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拿出手机打给长期合作的那家灭虫公司。 “对,现在立刻马上过来帮我清理干净那些虫。” “一只都不许遗漏,否则我会立即终止合约,换一家新的灭虫公司合作!” 秦一给灭虫公司打完电话,整个人的脸都黑了八度,连带周身气压猛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某人被气得太阳穴腾腾跳得厉害,吐出一口浊气,敛眸抬手,指腹轻轻摁起了头部穴位。 -- 第24页 过了许久,秦一才彻底冷静下来,再次强忍下那股要把吴司禾和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器皿给扔出自家家门的冲动,转而拨通了万老师的联系电话。 而对方正在医院急诊处理那些被毒虫咬伤的部位,没空接听任何人的电话。 有几只毒虫钻进了万老师的皮肤,医生正在给她动刀子,试图把虫从身体里取出来,虽然打了麻药,但刀子割破肌肤的感觉很真实,万老师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罪,却因为对方是海城首富的千金而敢怒不敢言。 秦一的电话万老师没听见,而后来看见了,万老师也没回,气冲冲地在自己的家教同行群里面说起了这件骇人听闻的事。 碍于秦家家大势大,万老师不敢轻易暴露秦一的身份,只能低调奉劝自己的同行们近期不要给一个穿着苗寨服饰的女孩当家教,否则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大半夜还在医院吊水观察。 大家纷纷对万老师的遭遇表示同情,也各自在心里记下了,不要随随便便给一个身穿苗寨服饰的小丫头补课,弄不好是会丢命的。 钱哪里都可以赚,但命就只有一条啊! 第13章 013 秦一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几乎是请一位家庭教师上门,对方不到五分钟就请辞,理由还都不一样。 有说吴司禾基础太差的,他们没法保证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就让吴司禾顺利进入海城高中;有说自己时间精力不足,突然想起来还有好几个学生要辅导的;还有当面不好意思拒绝,硬着头皮辅导了一天下班后,回家称病没法起床辞职的。 总之理由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但结果都是不愿意到家里来给吴司禾上课。 秦一还是头一回碰见这种事,在公司思前想后了好一会儿,也懒得再去家教网物色老师了,她最终决定把接下来公司半个月的工作都压缩在这两天里给速战速决,暑期剩下的时间里,就由她亲自来给吴司禾辅导功课。 吴司禾还不知道秦一的决定,自己拿着先前万老师来家里的时候留下来的几套教科书,早起就开始看,中间基本上不休息,到了晚上,卧房的灯还亮着。 两天后,当秦一盯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吴司禾面前时,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这是……”吴司禾打量着秦一憔悴的脸色,印象中秦一她体力好像还不错的,在山里追她那会儿,跑得可快了,连气都不带喘一个,如今怎么会熬成这样? “接下来你的功课由我负责。”秦一把自己带来的资料一股脑堆到吴司禾卧房的书桌上,修长的手指一本一本整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我已经给你按照年级上下学期分门别类放好了,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下学期的所有内容都在这,你先自己看一遍先前学过的知识,回顾一下有个印象,明天我会正式过来给你上课。” 嗯?秦一这是要亲自教她读书吗? 她每天天一亮起床就出去,到了夜幕才回家,看起来有做不完的事情,哪有时间教她学习? 不过秦一能教她对她来说是好事,吴司禾并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 可吴司禾想到忙成陀螺的秦一,还是忍痛拒绝了对方。 “之前不是说会请老师教我吗?”吴司禾哪里好意思麻烦秦一,当即摆手表示不用这么费劲。 不提家庭教师的事儿还好,一提秦一就来气,她五官本就生得有些清冷,如今晕染上情绪,越加让人觉得看了心生畏惧,吴司禾的声音也因为看见秦一变幻莫测的脸,尾音逐渐变小。 “家教太贵,效果也不一定好,倒不如我亲自教你,一分钱都不用花,效率高还划算。” “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准时到你房间来。” 秦一强压着内心的不满,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看似友好善意的笑意,说完,瞬间又收起笑容,转身就离开了,现在的她急需回房补个觉,让自己最近无限透支的身体好好缓一缓。 吴司禾看着过道内秦一疲累离开的背影,漆黑的眼瞳散出一丝迷茫,随即敛眸陷入沉思。 她从没请过家教,不知道家教比起去学校读书来说算是贵的,还是便宜的。 学校的老师要教好几个班的学生,而家教却只需要教好一个人…… 按照人数收费的话,那也应该是学校贵一点? 吴司禾无奈摇头,不打算纠结这种没意义的事情,既然秦一说贵,那就是贵,哪怕这笔钱吴司禾也从没过要白拿,等以后有办法挣钱了,她迟早是会还给秦一的。 但秦一不嫌麻烦,愿意教她,倒也更好一点。 吴司禾走到自己的书桌前,裙摆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来一回地起伏。 最终吴司禾轻盈落座,拿起秦一为她准备好的教科书,略沉下心,从一本一年级语文开始看了起来。 …… 第二天早晨还不到八点,吴司禾就把自己的卧房门恭恭敬敬地敞开。 秦一是个很守时的人,八点整准时出现在卧房门外,见吴司禾早已经乖巧坐在房内看书,秦一原本还有些暴躁不爽的心情一瞬间就压了下去,甚至在看到吴司禾那清瘦小巧的身影坐在窗户边,被窗外倾洒进窗玻璃的阳光打出一层浅浅金光之后,心情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 “你来了?”吴司禾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去去看秦一,脸上带着恬适的笑容。 -- 第25页 吴司禾身边就有一把椅子,看样子是她早就放置好,就等着秦一过来。 “昨天的内容看得怎么样,从第几学期的内容开始就看不懂了?”秦一也不绕弯子,坐下后,直勾勾地盯着吴司禾,直入主题。 “四年级开始。”吴司禾说完,抿唇看了一眼秦一的神情。 还好,秦一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脸色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那就从四年级的语数英三门课开始学,我先把上下学期的核心内容给你讲一遍,上午全教学,下午出题给你写,晚上花一小时的时间给你校正讲解,其余时间你自己分配,可以去忙你的制香炼蛊驯化。” “我这样安排,你觉得有没有问题?”条理清晰地说完后,秦一停下,再次开口询问吴司禾。 “嗯,没问题。”吴司禾点头。 两人初步对接了一下,就开始在清晨的阳光沐浴下,逐步进行课程讲解消化。 …… 小学方面的内容吴司禾学的很快,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已经能够熟练掌握。 对于秦一出给她的题目,吴司禾都能轻松应对,从最初的勉强及格,到后来的满分,几乎是进步神速。 秦一在吴司禾成功吸收了小学知识点内容之后,给她稍作巩固总结,便开始进入了下一阶段。 “初中内容多了几个科目,除了语数外,还有生物化学物理、历史政治和地理,学起来会比较费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我会努力学的。” 这边吴司禾刚对秦一的话作出回应,那头凌管家却来了。 凌安先是在门口看了一眼里头的情况,确认两个人都没在忙,才开口询问。 “一一,胡家的大少爷来了,现在就在楼下客厅。”凌安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实则却夹杂着一丝不屑,像是对这个所谓的‘胡家大少爷’很有看法。 秦一在听到胡这个字的时候也拧起了好看的眉梢,她看了一眼吴司禾,把自己划好重点的教科书递了过去。 “你先自己看一会儿,我待会再过来。” 吴司禾没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情绪,乖巧点头,目送秦一出去。 这个胡家的大少爷究竟是谁?秦一好像走得很急,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吗? 吴司禾只略微走神了一会儿,很快便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投入进面前的课本里。 …… 秦一去了很长时间,吴司禾有道数学题怎么解都解不出来,完全没有解题思路,后面的题她也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类似的题型,而有些还是在前一道题型的基础上多了新的知识点,她一道不会,后面的也就全都不会。 这就是数学的讨厌之处,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 吴司禾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抱起练习本走出卧房,准备去找秦一。 走出卧房门前吴司禾打定主意,要是秦一在忙,她就不吵她,自己回来等着就好,要是不忙了,她就过去问题目,省得自己卡在这难受。 可让吴司禾觉得奇怪的是,楼下客厅居然没有秦一的身影,只有一个少年孤零零地坐在那。 而那个少年吴司禾很面生,应该不是秦家的人才是。 就在吴司禾好奇打量着少年的空隙里,当事人却像是突然受了刺激,身体猛地一抖,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喉间溢出一声惊恐万分的惨叫。 吴司禾没想那么多,快速冲上前,以为少年遇到什么危险了,结果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之前从自己铜炉里走失的一只毒虫,此时毒虫正龇牙咧嘴地冲着少年叫嚣。 吴司禾弯下腰一把捏住了毒虫的肚皮,将它轻轻松松地揣进了自己的围腰兜里。 见状,少年有些尴尬地走下沙发,耳根都红了。 原以为客厅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却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身穿苗族服饰的少女。 她是谁,是秦一的朋友吗? 少年腼腆着看了一眼吴司禾,眼底盛着好奇,为自己解释道:“我不是害怕虫,只是它突然出现,吓着我了……” “这么放在衣服里你不怕吗,要不然我去找个手套戴上,帮你把它取出来?” 少年盯着吴司禾的围腰兜兜,咽了一口口水。 他就算戴了手套也还是害怕的,只不过在硬着头皮取虫,就恶心那么一下和被人排挤嘲笑骂作娘娘腔两种选择面前,少年毅然选择前者。 吴司禾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要撒谎,他明明就很害怕虫,却要装作一副不害怕的样子。 “我不怕,一只毒虫而已。” “其实你也不用害怕,这种毒虫就是欺善怕恶,你强势一点,它就怕你了,实在怕的话,你就叫我,我可以帮你打跑它。” 朝着少年安抚了两句,见对方的脸色稍微好转,吴司禾心里默默地涌出一个想法。 怎么秦一姐姐的朋友也怕虫,这难道是城市人的通病? 吴司禾那带着苗语口音的声音格外温柔软糯,沉静的脸色和从容不迫抓虫的态度也给了少年极大的安全感,对方感激地看向吴司禾。 “谢谢你。” “不客气,你是秦一姐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再说这毒虫也是她前些日子不小心放出来的,吓到秦一的朋友吴司禾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她还以为自己当天已经把四散而去的毒虫都抓干净了,谁曾想会有漏网之鱼。 -- 第26页 好在发现它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否则哪天毒虫冷不丁窜出来,吓坏了秦一姐姐怎么办? 想到这,吴司禾轻蹙眉梢,眸底的懊恼情绪越来越深。 “你先别动,我四处检查一下,要是还有虫,待会吓着你就不好了。” 原以为吴司禾在嫌弃自己一个大男孩还怕毒虫这种小东西,胡甯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下一秒耳边却响起了宛若天籁的清甜嗓音。 原来吴司禾皱眉不是因为嫌弃他胆小,而是怕还有其他的毒虫会出现,再次吓着他。 胡甯东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温柔对待,大家都告诉他男孩是要勇敢的,不能怕虫,不能胆小,身边女生遇到虫也都是第一时间跳起来,比他还要害怕,胡甯东只能强忍着不适去当英雄。 如今,他的心被前所未有的自在舒适感包裹,不必装模作样,哪怕是坦诚承认自己害怕虫子也没关系,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胡甯东对眼前的苗族少女格外有好感,觉得亲切,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跟她交个朋友。 或许他也可以真实的活着,会有那么一个人能接受他的本来模样? 想到这,少年直勾勾地望向眼前这位细心检查地板和角落的苗族少女,心里淌过一道暖流。 第14章 014 胡甯东眼看着吴司禾将客厅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在她停下来后,他望着一旁被暂时搁置的练习本,出声问道:“你在做题?” “对,有几道题目不会。”吴司禾伸手拿起自己的练习本,如实说道。 “我可以看看吗?”胡甯东说着,指了指吴司禾的练习本。 “可以。”吴司禾当即把本子给胡甯东递了过去,不过是一道数学题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 胡甯东郑重地接过练习本,仔细看起了吴司禾不会的那道题目。 …… 秦一在跟父亲打完电话之后,脸色黑得厉害,快步从书房里走出来,又恰好看见客厅里胡甯东正在跟吴司禾讲解着什么,看吴司禾的样子听得还挺认真。 见此情形,秦一的脸色愈加冷厉起来,眸色冰寒,活像是要把下面的人给冻成冰雕。 “秦姐姐,你来了?”见到秦一从楼上走下来,吴司禾瞬间站起身,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嗯,刚才有点事,打了个电话。”秦一面对吴司禾的时候神情是温和的,可看向胡甯东时,那双眼睛却迅速镀上了一层戾气。 胡甯东被秦一的眼神看得局促不安,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频繁地出现在这位秦大小姐的面前,对方觉得他招人嫌,他也并不喜欢对方强势冷漠的态度。 见面,大家都不高兴,可不见面,他的父母和秦一的父亲又会不高兴。 胡甯东是孝顺的,秦一在这一点上,跟他或许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没有对他太过分。 胡甯东是个敏感的性子,他能明显察觉到秦一不喜欢他,秦一很明显是碍于秦叔叔的面子才没有把他赶出去,依着秦一的脾气,只是把他晾在一边,这实打实算得上是好的待遇了。 秦一看也不看胡甯东,只是对吴司禾说道:“走吧,回房间,我继续教你。” 说完秦一上前拉起吴司禾的手,连人带练习本都一股脑收拾干净,打包上楼了。 ‘司禾小包裹’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边神情冷漠的秦一,心中对胡甯东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 看样子秦姐姐跟这个少年的关系,好像并不好? 如果好的话,应该会下楼说说话,打招呼,给她介绍一下的吧? 吴司禾一路胡思乱想,直到回了卧房,秦一把她的练习本铺开,自己先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下楼去了?在找我吗?”秦一看向吴司禾,却发现此时吴司禾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下意识的,秦一脖子往后移了移,连带着身下的椅子一起缓慢挪开了半米的距离。 吴司禾赶忙把自己围腰兜兜里的毒虫掏了出来,一把塞进铜炉里,顺带把盖子盖得严丝合缝。 做完这一切,吴司禾才开口回答秦一的问题。 “我被一道数学题卡住了,有点难受,想找你帮我的。” “解出来了吗?”秦一又问。 “你在忙的时候,你朋友给我讲了一遍,但我没听太明白。”吴司禾答道。 “你们刚才在客厅讨论数学题?”秦一挑眉。 “对,他说他理科方面不行,文科很好,说是如果以后有文科方面的问题可以咨询他,还说他已经参加过海城的入学考试,文科方面拿了优等,看来他文科的确挺厉害的。”吴司禾回忆着胡甯东对他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一。 “还说什么了?”秦一沉声问道,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胡甯东的戒备。 “他好像还问我有没有微……信?应该是这么说的,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吴司禾一下忘了胡甯东说的话,他好像说了一个很奇怪的词。 “司禾。”秦一忽地拧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吴司禾不知道秦一要说什么,却还是端正了肩膀,做出一副听讲的乖学生模样,一眨不眨地看向身侧半米距离开外的秦一。 秦一原本想说让吴司禾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保持距离,存有戒备心。 -- 第27页 在海城的圈子里有花花肠子的人太多,尤其是她们这些富家子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几乎是从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不像东江寨那边的人,几十岁了,还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秦一话都堆到嘴边了,可看着眼前一脸纯真质朴的吴司禾,眼神微动,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嗯?”吴司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一的话,眸底带上了一丝疑惑。 “前面的这几道题做得很好,看来我不用每一个知识点都给你讲,你自己看教材也是能看懂的,你很聪明。”秦一话术一转,夸吴司禾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很真诚。 吴司禾猝不及防被这么夸了一通,耳根唰的一下红了,红得几欲滴血。 看见害羞的吴司禾,秦一眸底笑意浓郁,坏心情在这一瞬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一边跟吴司禾说起了前边题目的解法,一边拿出橡皮,把胡甯东写的那些东西一一擦去。 他这种解法太绕,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有她在,小丫头不需要学这种笨方法。 楼上两个女孩正在桌案前学习,而楼下的胡甯东一直在客厅坐着,直到挨到了父母要求他留在这的时间点,便跟管家告辞离去,甚至没亲自上楼去跟秦一当面道别。 外头等着胡甯东的保镖们见他走出来,眼疾手快,赶忙发了消息给胡甯东的父亲胡越,报告少爷这边的情况。 与其说这些人是保镖,倒不如说他们是人形监视器更为妥帖。 胡甯东见怪不怪,任由他们发信息,面无表情地坐上车后座,车很快开离了秦家的别墅。 窗外两侧风景飞速倒退,胡甯东的神色也越来越忧虑。 他身边的所有同学都羡慕他能跟海城首富的千金订婚,羡慕他有这样一个既优秀又漂亮的未婚妻,可只有胡甯东知道,对于订婚的事,他和秦一这个当事人都不开心。 …… 夜间,秦一辅导完吴司禾作业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虽说公司里的大部分公事都已经被她提前处理完毕,可还是有部分需要批阅盖章的文件需要她当天给出反馈。 谢南嘉的电话是卡着点打过来的,仿佛知道这个点秦一已经处理完所有事情闲了下来。 “你那天话没说完就挂了,别吊我的胃口,快告诉我你这家教老师到底是给谁请的?” “是不是你去苗寨给你爸请回来的那位巫蛊师啊?对方男的女的?年纪是不是跟我们一般大?怎么不直接让她给你爸把身上的蛊虫除了,还请家教读书,饶这么大一圈弯路干什么?” “你要是太闲了,我可以给你找点活儿干。”秦一那标准的御姐音瞬间往下冷沉了几分。 怎么她身边的人突然都开始对吴司禾的存在感兴趣起来? 那是她亲自从石湾市带回来的人,她想请家教也好,想照顾她也好,关他们什么事? “行,我不问了,反正早晚是要知道的。”谢南嘉趁着秦一看不见,迅速翻了一个白眼。 “呵。”秦一挑眉,薄唇微动,凉着嗓音吐出一声冷笑,然后挂断了好友的电话。 在靠椅上坐了一会儿,秦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便走去了书房,微微俯身,在其中一层放着教科书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取出一本又一本的书,垒在身边的地上。 翻到最书柜底层,秦一总算找到了几本政治地理和历史相关的文科教材。 胡甯东文科好?呵呵。 …… 眼看就到了跟校长约定好的入学考试的日子。 吴司禾有点紧张,因为要出门去学校,她没有穿上苗寨服饰,而是选择了凌管家给她的衣裤。 秦一早早地就在楼下等着,见到穿着一身宽松T恤短裤的少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秦一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对方那白皙笔直的两条腿上。 吴司禾长得格外精致,身上的每一寸关节,肌肤都恰到好处,清秀干净,十分合秦一的眼。 只是稍微有些营养不良,不怎么长肉,也不长个儿,巴掌大的小脸让人心疼。 “过来。”秦一坐在沙发上,抬手便朝着吴司禾挥了挥,嗓音温柔,示意她到自己的身边去。 吴司禾过去后,感受到秦一忽然从沙发上起身,单膝跪在她的身后,而对方的手指也伸进了她的发丝间,轻巧地拨弄了两下,吴司禾能感觉到秦一那温热的指腹频繁碰触到她的头皮。 秦一把吴司禾用银簪挽起的头发放下来,又极有耐性地一根根替她梳理好,最后用自己手腕上的皮筋把那一头乌黑偏粗硬的发丝分成两拨扎在脑后,最后编成了松散的两股麻花辫。 不穿苗族服饰却仍然戴着银簪的吴司禾,怎么看怎么古怪,秦一干脆就给她现场改了一个发型,这会儿看起来的确顺眼多了,整个人的气质提升了不止一点。 凌安正巧拿着秦一给吴司禾准备的考试文具用品下楼,见到新造型的吴司禾,连连称赞。 “这个发型好看,适合吴小姐。” 吴司禾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耳根又开始红得滴血。 秦一笑而不语,站起身去凌管家面前接过吴司禾的考试用品,然后说道:“凌姨,您以后就叫她司禾吧。” 闻言,凌管家笑着点头,再次开口的时候果然改了称呼,顺口得很。 -- 第28页 “一一,司禾,你们两先去餐厅吃点早餐,司机这会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吃完就能走。”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餐厅,吴司禾在经过全身镜的时候,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自己的脑袋。 秦一的编发手艺很好,只是这么随便一扎,成果却像是发型师花了很长时间特意做过的一样。 吴司禾朝着秦一那高挑的背影望去,对方还是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好像格外偏爱这个色系,秦一也的确适合黑色,她高冷优雅,眼神犀利,不怎么爱笑,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距离感,让人轻易不敢生出接近她的念头。 可这样的人,笑起来的时候却格外的温柔好看。 看着看着,吴司禾的心思就逐渐从自己的头发上转移开了。 她那双漆黑的眼瞳隐约透出一股沉静的执念,不由地心想道,秦姐姐做什么都很厉害,是个趋于完美的人,她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成为秦一这样的人。 第15章 015 吃过早餐,秦一带着吴司禾坐上车,去往了海城高中。 这会儿还在暑假期间,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日子,学校里安静得要命,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吴司禾眉梢紧蹙,根本没心情去看周围的环境,只是不停地在脑子里过那些考核科目的知识点,过完了这一科目,又开始回忆起下一门。 秦一叫了吴司禾两声,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机械僵硬。 几步上前,抬手握住吴司禾瘦弱的肩膀,秦一将人一下转到自己面前。 秦一打量着吴司禾,发现此时对方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似乎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叫住她,不由地好笑道:“已经到了,就在这栋楼。” “哦哦,好。”吴司禾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看起来紧张得要命。 “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应付这种入学级别的考试肯定不成问题,放心进去做题,记住别粗心大意。”秦一挑眉看向吴司禾,认真嘱咐道。 “好,那我进去了。”吴司禾前脚刚踏上台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转过身去看秦一。 “你待会有事要去忙吗?” “嗯,要去一趟公司,你考完以后我会来接你。” 吴司禾冲秦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抱着自己的考试文具上楼了。 考试过程很顺利,吴司禾发现考试的题目竟然有八成以上都是秦一教过她的,有几道题甚至只是换了数值,而解法几乎一模一样,照着公式解就行了,越写越轻松。 这个时候的吴司禾还不知道有一种方法叫做考前‘押题’,更不知道秦一带她走了快捷通道。 …… 秦一在开会时频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稍有眼力的人很快就发现了秦一的异常,猜到这位来旁听的未来秦氏集团接班人恐怕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果断加快了自己的发言。 秦一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才成年,目前在公司里没有职位,却做了不少实事,威望不小,哪怕是公司高层,也没人敢小瞧她。 会议结束后,秦一果然立即起身离开,此时的司机也已经在停车场内候着了。 到了海城中学,下车前,秦一最后一次看向自己的腕表,眉眼透着若有若无的急躁。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秦一知道自己迟到了,于是脚下的步子踩得飞快,就差跑起来。 吴司禾拿了成绩单后便站在教学楼外等着秦一,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这会让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她立马抬首望过去,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晚霞的灿烂光泽。 “考过了?”秦一还没看到成绩单,就先从吴司禾的眼里读出了答案,句子是疑问句,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吴司禾点了点头,把手里攥得一角发皱的成绩单递了过去,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秦一看过成绩,笑着说道:“考得不错,今天去外面吃饭,帮你庆祝一下,顺便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好。”吴司禾也很开心,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后来像是反应过来,又补充了一句,“这顿饭该我请,不过我没钱,秦姐姐帮我垫付一下,我写欠条给你。” 秦一不喜欢吴司禾动不动就抛出一句写欠条的说辞,眉眼间掠过一丝不快。 “你帮我做一件事,以后所有的开销就不必算得这么清楚了,怎么样?” “什么事?”钱是小事,能帮上秦一才是最要紧的。 吴司禾只知道秦一需要她的蛊术,却从没听秦一说起过具体的缘由。 “我怀疑我父亲在一年前被人下了蛊,这期间我也找了许多相关人士咨询,也想尽了办法驱除,却没什么效果,我父亲过几天会回家一趟,请你到时候帮我看看。” 秦一知道吴司禾现在的能力还不足,如果能看出点端倪最好,看不出也没什么,纯当为了自己以后耳根子清静,不会再听到什么‘借条’‘欠条’一类的词。 “好,我会尽力。”吴司禾慎重点头,没有半分敷衍的意思。 别说秦一对她一直颇为照顾,就算没有她的这些照顾,这件事吴司禾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巫蛊师后裔就只剩下她一个,秦一父亲如果被人下了蛊,而罗高义也在海城,那这件事多半就是罗高义做的。 -- 第29页 吴司禾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罗高义一个男人,会有蛊女的鲜血作为引子来炼蛊? 下蛊远比拔除蛊虫容易得多,吴司禾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有办法救秦一的父亲,但试试也好。 …… 秦一带着吴司禾去了一家早就预订好了的餐厅。 而谢南嘉已经在餐厅的包间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期间喝了两杯冷饮,肚子早饿得咕噜直叫。 见到秦一带着人出现,谢南嘉连忙叫来了服务生。 “到了到了,让厨房赶紧上菜吧,就按照我刚才点的上,越快越好,我都要饿死了。” “好的。”服务生十分有礼貌地应声下去,在不远处拐弯位置又偷偷回眸看了中长发的谢南嘉两眼。 女服务生去厨房催促上菜速度的同时,还跟自己的小姐妹交流了一会儿,她刚才走的时候看见包厢门外来了两个女孩子,一个超A御姐风,一个清纯少女风。 这两个女孩各自有各自的亮点,在风格上,好像都可以跟包厢里那个女生凑成一对cp? 女服务生越想越开心,默默搓起了手掌,显得有些激动。 此时秦一和吴司禾先后落座在了谢南嘉对面的位置,听到谢南嘉那些话,秦一冷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自己就把菜全点了?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你们想吃什么再加就是,我是真饿得不行了,看你们还没来就先点好了招牌菜,你也不看看时间,这会儿都快七点半了,我一个六点就要准时吃晚餐的人为了等你们,足足饿了一个半小时。”谢南嘉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看着是虚弱,可这份虚弱却有八成都是演出来的。 这是吴司禾第一次见到秦一的朋友,不由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谢南嘉是标准的中性脸,脸型偏长,鼻子这一部位在五官的占比更大,微微有些鹰钩,看起来很硬朗,又是仅到脖子长度的中长发,穿着打扮都往中性靠。 如果不是谢南嘉一开口就是女人的嗓音,吴司禾恐怕要以为她是秦一的艺术型异性好友。 “这就是你请来的巫蛊师后裔啊?”谢南嘉先是跟秦一抱怨了一通,而后便将视线投向了秦一身边那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肩线绷得挺直,浑身冒着沉静气息的少女。 看到吴司禾的一瞬,谢南嘉的眼睛倏地就亮了,心中更是感叹,自己这一小时真没白等。 她并不喜欢秦一那种御姐款的,太难驾驭了,动不动就气场碾压,还是那种绝杀碾压,让人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只能憋屈做个躺0。 跟秦一做朋友是完全没问题的,对象嘛,就算了…… 但吴司禾不一样,她跟秦一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长相,吴司禾的清甜软糯很容易激起一个人对她的保护欲,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对她好,毫不夸张的说,躺0见了吴司禾都能秒变猛1。 不等谢南嘉搭话吴司禾,秦一抬眸看了一眼包厢,确认没有监控后,慢条斯理地用两根手指夹起桌面上的筷子,轻轻这么一扔,筷子便朝着谢南嘉飞射过去。 谢南嘉也是玄门中人,虽然比不过秦一那种天才型玄师,也还是有两下子的。 险险躲开秦一的攻击,谢南嘉无语道:“你不是已经订婚了吗,都有主了还跟我抢姑娘呢?” “她来海城的主要任务除了学习就是炼蛊,任何会导致她分心的事,我都不允许发生。” “不要打她的主意。”秦一凉飕飕地瞥了一眼谢南嘉,继续说道,“还有,别再提那些让我倒胃口的事情,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 订婚怎么就成倒胃口的事情了? 谢南嘉内心腹诽了一句,明面上倒是没说什么,默默擦去额间冒出的冷汗。 “吴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谢南嘉,是秦一最好的朋友。”谢南嘉收起那副不正经的表情,主动伸出手,笑着向吴司禾介绍起了自己。 “你好,我叫吴司禾。”吴司禾脸上笑容清淡,大大方方地握住了谢南嘉的手,表示友好。 一番简单的介绍过后,菜也差不多上齐了,大家开始进入主题:吃。 吴司禾对于食物没有太大的欲望,每种菜式只随便吃了几口,尝尝味道也就收起了筷子。 秦一是知道吴司禾不用吃饭的,对此没有发表意见,谢南嘉却以为这些菜不合吴司禾的胃口。 “要不你看看菜单,再点几个菜?”谢南嘉把餐厅的菜单推到吴司禾的面前,示意她点菜。 吴司禾礼貌接过菜单,整张菜单看过之后,少女轻声问了一句:“有棉花糖吗?” “什么?”谢南嘉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吴司禾会在餐厅里点棉花糖这种零食。 “餐厅里没有,待会回家之前我带你去超市买。”秦一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又在消毒湿毛巾上把自己的手清理了一遍,嗓音低柔。 “好,谢谢秦姐姐。”吴司禾想到能吃棉花糖,眼睛忍不住就往外放出亮光。 秦一被吴司禾这一声软糯的‘秦姐姐’甜到,嘴角无意识地勾起弧度,胸腔内俨然升起一股把棉花糖厂给吴司禾包下来的冲动,不过也就只是想想,她可不是谢南嘉那种绷不住的人。 秦一适时扫了一眼谢南嘉,果不其然见到自己的好友也露出了‘她好他喵的可爱’的表情。 -- 第30页 “听说你这次入学考试顺利通过了,恭喜你,以后咱们就是校友,我和秦一都会罩着你的。”谢南嘉无视好友的冷眼,自顾自对吴司禾拍了拍胸脯。 “谢谢南嘉姐,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吴司禾立马笑着给出回应,语气软糯且认真。 谢南嘉再次被吴司禾叫‘姐’的声音甜到,开心勾起唇角,乐得像个傻子似的,她得意看向秦一,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你是姐,我也是姐,大家平起平坐。」 秦一却懒得搭理谢南嘉,修长漂亮的手指捏住筷子上端,稳稳夹起餐碟里一块沾满糖浆的糯米丸子,动作温柔地放进吴司禾面前的瓷碗里。 第16章 016 开学前几天,秦一的父亲秦维新回了家。 秦维新是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身材保持得非常好,挺拔威严,精气神十足,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往外渗着一抹犀利睿智的暗芒,好像要把人心都给看穿了似的。 吴司禾在看见秦维新的相貌之后,才意识到秦一的凌厉是遗传自谁。 父女两在气质上简直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用多做介绍,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血脉相连。 吴司禾还记得自己答应秦一要办的事,于是在秦维新出现时,她极度专心地凝神,利用自己身体里的天蛊去试探感应。 很快,她有了结果,神情严肃地踩着步子去找秦一,打算跟她说明情况,可秦一却在这个时候跟着秦维新进了书房,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谈。 父女两这书房一进就是几个小时,而秦一再次走出来的时候,眼圈周边有些发红。 吴司禾站在廊道的拐弯处安静等待,当秦一拖着步子经过她身边,吴司禾准备开口,秦一却疲累地说了一句:“我暂时不想谈他的问题,你的答案晚点再告诉我吧。” “好。”吴司禾察觉到秦一的情绪不对,却没有多问,眸色担忧地目送秦一离开。 …… 自从书房谈话之后,秦一接连消失了两天两夜,这期间没有在吴司禾面前出现过。 吴司禾见不到秦一,只好在开学报道的这一天以要去学校办手续为由,找到了凌管家。 凌安也正要找吴司禾,秦一把吴司禾入学报道的事宜都交代给了她去办,所以今天由她亲自送吴司禾去学校报道。 “这几天我都没见到秦姐姐,她心情好点了吗?”吴司禾望向凌安,不等对方开口,先沉不住气,主动询问了秦一的近况。 “她没什么,就是些公司里的事情要忙,没时间照看你,让我送你去学校报道,至于秦总的事情,等一一想知道的时候她会来找你的,你不用操心她。” 凌安看出吴司禾是真的关心秦一,语气不自觉放得温柔。 “好。”吴司禾随即点头,收起眸底的担忧,跟着凌安出门去学校。 没有秦一帮着梳头,吴司禾取掉了自己插在发丝里的银簪,只随便扎了一个低马尾,脸颊边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侧,挡去了那已经略有些肉感的脸蛋。 这阵子天天在家养着,吴司禾已然长出了小奶膘,比刚到秦家的时候要丰腴不少,稍稍胖了些,惹人心疼的感觉也就少了,但吴司禾那本就出挑的清丽容貌,却也因此更加地惹眼。 她五官精致,又生得白白净净的,像极了受宠的富家千金,哪有半点苗寨野丫头的模样? 凌安也是越看越觉得吴司禾这丫头就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先前刚到秦家的时候怕是还没来得及长开,如今一个月过去,她高了些,也胖了些,人看起来精神了,眉眼间的沉静却丝毫不变,好像这种不愁吃穿的富裕日子丝毫都没影响到她的心态。 要知道一个人在贫穷过后突然变得富有,心境是多少会改变的,许多人也因此变得虚荣,趾高气昂,而对这些情绪感受最为明显的自然就是底下做事的这批人,管家也包含在内。 可凌安却没从吴司禾身上感受到半点变化,她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凌安是打心底里喜欢吴司禾这个苗寨来的丫头,尤其欣赏她身上那股沉静从容的韧劲,不会轻易地被周边的环境所影响。 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点实属难得,也难怪连一一那样的性子都不对吴司禾设防。 这么一想,凌安看向吴司禾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柔和,满是善意。 去海城高中的路上,车内气氛倒也不差,凌安是个很会跟人打交道的性子,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哪怕没有秦一在场吴司禾也不会觉得尴尬。 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日子,学校人很多,几乎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的,比入学考试那天要热闹不少,到处都是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先前吴司禾跟秦一来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根本没心情参观学校,而现在时间充裕,她也就多看了周围几眼,眸光带着憧憬。 校门走进去是一条宽敞的道路,两侧的悬铃木枝叶茂密,能挡去少不少阳光,而教学楼就在右手侧的位置,建筑呈U字形排列,离校门近一点的位置是高中部,稍远一些的是初中部。 不远处还有塑胶跑道篮球场,体育馆,图书馆,实验大楼,食堂一类的基础设施建筑。 海城高中远比桂城县小学的环境好很多,而且好得不只一星半点,堪称一个天一个地。 -- 第31页 凌安先去教务部给吴司禾缴纳了学费,又拿着回执单带吴司禾去领取了校服。 至于学校的饭卡,凌安也给吴司禾办了一张,以备不时之需。 办完这些,凌安又带着吴司禾熟悉了一下校园环境,最后才去张榜处看分班信息表。 吴司禾没想到手续这么复杂,跟在凌安身后的她走得头晕目眩,只得无奈地默默叹了口气。 “是你啊?你考试过了对不对,分到了哪个班?” 一道熟悉的少年嗓音响起,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惊喜意味。 吴司禾闻声一愣,侧头看去,果然瞧见了在秦家出现过的胡甯东。 胡甯东也无声打量起了面前的吴司禾,发现她此时已经没穿着那套初见时的苗寨服饰了,长高了些也胖了些,不像之前那么瘦弱,哪怕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也很漂亮。 短瞬的错愕过后,吴司禾拢了拢怀里的校服,眼神清冷地朝着胡甯东略微颔首,礼貌且疏离地回道:“嗯,考过了,我在高一(1)班。” “真巧啊,我也分到了高一(1)班,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你多多关照。”胡甯东笑道。 他平时很少这么多话,此时却忍不住想跟眼前出现的苗族少女搭话,多了解她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上次在秦一那忘记问你了。” “吴司禾。” “哦,我叫胡甯东,我父亲跟秦一父亲是合作伙伴……” 两人在去往班级的路上聊了一会儿,吴司禾对胡甯东态度很平淡,胡甯东却一如既往的热情。 所有需要家长们办理的手续已经完成,剩下的是学生跟班主任的事。 凌安临离开教室前嘱咐吴司禾道:“我就在教室外面,不会走远,有什么需要你就出来找我。” 吴司禾笑着点头:“凌姨,辛苦你了。” 凌安朝她一笑,脚步利落,很快就去了外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只是刚坐了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笔画简单又熟悉的名字。 …… 所有高一(1)班的学生都差不多到了教室,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让大家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胡甯东理所当然地就坐在了吴司禾的旁边。 胡甯东在初中部就已经很有名了,人长得俊秀斯文,成绩也很好,再加上家世背景加成,不少人频频往他那头看去,其中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学看得更是直白又炽热,眸底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执念。 而更多人的目光则停留在胡甯东身边那个陌生面孔的女生身上。 “那个女生长得真好看啊,以前在初中部没见过她,是别的学校考过来的吗?” “我觉得咱们的班花都不用投票选择了,肯定就是她。” “什么班花啊,格局小了,这长相起码也得是咱们高一的级花!” “你们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啊,很普通啊,就只是清秀一点而已,这种样子的一抓一大把。” “T恤和短裤也太土了吧,连裙子都不穿,一看就知道不会打扮,没品位长得再好看也白搭。” 吴司禾没去管身边的声音,肩线自然绷得笔直,直勾勾地盯着黑板,唇瓣一开一合,像是在读着上面的字。 班主任很快就说完了,发了教材,又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告知明天准时到班级来上课,暂时就先按照今天的位置这么坐,后期会找个时间调整。 等班主任离开后,教室里一下就热闹起来,吴司禾起身准备走出教室去找凌安,可这会儿好几个同学都围到了她的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非常热情。 “吴司禾,你皮肤真的好好啊,你都没有毛孔的吗?平常用的什么护肤品啊?”一个女同学羡慕地盯着吴司禾问道。 “吴同学,你家住在哪啊,待会要不要一起走?”又一个女孩子凑了过来。 她很喜欢吴司禾这种软糯文静的性子,而且她成绩很好,听说是插班进来的,额外参加的入学考试,能有这种特例的一定是优等生。 “对了,这是我们刚建的班级群,吴司禾,你也加进来吧?” “快来快来,我们已经加了十几个人了,你也快加进来吧,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一个同学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吴司禾面前,态度友好。 吴司禾侧眸看过去,看清楚手机上的图片后,她拧起眉梢,满眼不解。 她不认识二维码,更不知道什么班级群,犹疑片刻后开口:“这个要怎么加?” 胡甯东就走在吴司禾的身边,自然听见了她的回答,有些错愕地看向她。 在秦家吴司禾说她没有微信的事好像是真的,她真的对这些电子产品一类的东西不太了解。 “你有手机吗?”胡甯东柔声问。 “没有。”吴司禾老实摇头,她暂时没有钱买手机。 “要不我送你一台吧,我今天去买,明天带过来给你。”胡甯东想了想,说道。 “不用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自己去买就好。” 吴司禾也不是身无分文,还是有点钱的,只是不多,不知道够不够买手机的。 何况吴司禾想到秦一也是用手机的,她们一个高一,一个高三,离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平常联系也就不方便了,有个手机会好很多。 再者手机能上网,可以查到不少的东西,或许还能在上面找到罗高义在海城生活的蛛丝马迹。 -- 第32页 这么一想,吴司禾也就更坚定了自己要攒钱买手机的信念。 几个来要联系方式的同学却呆了,显然是没想到吴司禾竟然连手机都没有,她家很穷吗? 海城中学的学费并不低,在全市所有中学里,海城中学算得上是最好的一家私立学校了。 就在大家惊叹不已的空隙里,等候在外的凌安走到吴司禾面前,把一只拆封过却是全新包装的礼盒递了过去,里头装着的是最新款型号的手机。 “一一刚才来了一趟,她还有事要忙就没等你,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送你的开学礼物。” “她已经帮你激活过,拿着用就好,里面有说明书,她说你要是看不明白,等晚上她回家了再教你。”凌安有条不紊地说着,语气温和。 此时被同学围绕在内的吴司禾错愕接过手机,惊讶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巧,秦一怎么知道她要去买手机? 第17章 017 从学校回到秦家之后,吴司禾就在自己的卧房里捣鼓起了新手机。 说明书上的基本功能她看了个大概,基本上都了解了,只是用得还不够熟练,尤其是那些五花八门的APP图标,她还得慢慢花时间去摸索。 目前吴司禾的手机通讯录里就只有秦一一个人联系方式,不过这对于吴司禾来说已经足够了,反正她也不需要联系其他人,手机本来就是用来联系秦一和查线索的。 当晚,秦一回家,半点没耽搁,转身上楼就去了吴司禾的卧房。 “在学校还习惯吗?”秦一见到吴司禾的第一眼就问起了她去学校报到的事宜,声音低冷严肃,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嗯,挺习惯的。”吴司禾回了秦一的话,然后打量起一段时间没见面的秦一。 对方神情看着很正常,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心情看样子也很平静。 吴司禾想,现在或许可以跟秦一提一提前几天观察秦叔叔的事情了。 “关于秦叔叔身体的事情,要现在跟你说吗?”说之前,吴司禾还是先征求了秦一的意见。 秦一点头,顺势坐在了吴司禾房间里的小沙发上,下意识地勾起了二郎腿,眸底的温度降了不少,里外透着一股冷意。 谈正事之前她习惯全神贯注,也因为过于专注,浑身散发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气息。 “天蛊的确对秦叔叔身体有所感应,虽然这种感应很微弱,不用心根本察觉不到,但我能肯定的是,秦叔叔身体里是有蛊虫在的。”吴司禾拧眉道。 “至于是什么虫,有什么作用,又被下蛊了多长时间,我暂时还不能查验出来。” 说到这,吴司禾有点愧疚,她现在的能力太弱了,帮不上秦一什么忙。 “没关系,有你这位巫蛊师后裔在,我父亲至少还有希望,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秦一反过来安慰吴司禾。 “不过我会尽快想办法孵化身体里的天蛊。”吴司禾坚定道。 “就目前的症状来说,对方应该不是要秦叔叔的命,否则蛊虫进入身体,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让那人暴毙而亡,你说秦叔叔在一年前就不对劲了,但秦叔叔却没有任何身体上的问题,说明对方是想用驯化后的蛊虫控制秦叔叔的思想,你别太担心。” “嗯。”秦一拧眉,似乎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眸光灼热地盯向吴司禾。 “你对罗高义的了解有多少,你见过他本人的样子吗?” 吴司禾摇头道:“我没见过他,只是听里阿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 秦一眸色深沉地望向吴司禾,似是在思量着她刚才说的话,良久她才继续开口。 “巫蛊师后裔在血亲之间会有感应吗,如果罗高义就站在你面前,你能不能认出来?” 吴司禾拧眉摇头道:“如果同样是蛊女会有感应,但罗高义是男人,就算他拥有巫蛊师血脉,却也仅仅只是有给蛊女繁衍后代的资格罢了,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感应。” 秦一眸底掠过一抹失望,却很快收敛起来,没让吴司禾察觉。 “手机方面呢,有没有不会用的地方?”秦一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话题,暂时不谈那些沉重的内容。 “我想知道怎么查阅资料,有什么APP是具有查资料功能的?”吴司禾问道。 “手机拿过来。”秦一轻巧地摊开手心,朝着吴司禾伸出去。 吴司禾很快就把手机递给了秦一,自己也坐到了秦一身边,认真看着她给自己讲解手机用法。 从秦一那学会查资料之后,吴司禾兴致勃勃地玩了一整个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休息。 于是第二天早上,秦一看见盯着一双黝黑熊猫眼的吴司禾出现在餐桌前,对方还笑眯眯地朝她挥起糯白的小手打招呼,精神看起来似乎不错? “你这副身体除了不用进食,是不是连觉也可以不用睡?不影响身体发育?”秦一坐在吴司禾对面的椅子上,说完后,拿起自己的牛奶杯,浅浅抿了一小口,望向吴司禾的时候眼神带着考究,就像是在研究什么有意思的新生物。 “不是不用进食,只是和大多数人吃的东西不一样,大概……跟异食癖的意思差不多吧。” 如果可以的话,吴司禾也想在餐桌上吃蛊虫,甚至是把蛊虫做成各式各样的餐点。 -- 第33页 但她担心秦一会受不了,毕竟秦一是怕虫的,不论她掩饰得多好,吴司禾仍旧察觉到了。 秦一不仅怕虫,还怕得厉害。 “所以我跟正常人还是一样的,也要吃饭,要睡觉,就是不太会生病,没有哪类已知的病毒能够战胜我身体里天蛊,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能算是超人?” 说到这,吴司禾略微颔首,露出极其腼腆的笑容。 秦一听了吴司禾的话,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方,尤其在吴司禾那乌黑的眼圈上仔细扫了一圈。 连异食癖和超人这种名词都知道了? 她昨晚抱着手机一整夜,到底都玩了些什么? 早知道就该在吴司禾的手机上装一个窥屏软件,也省得现在在这里胡乱猜测。 只不过短瞬功夫,秦一就强行驳回了自己要在吴司禾手机上装监视软件的下作想法,不去管自己那被强烈好奇感所折磨的心。 殊不知,吴司禾只是恰好看到了一则关于异食癖的新闻罢了,并没刻意去了解这一块的知识。 短瞬思考了一会儿,秦一开口说道:“以后下课回家,我只给你半小时玩手机的时间,另外,在学校里的时候最好不要随便拿出来用,校规是不允许的,一旦被老师看见,她会拿走你的手机,再想要回来,就得请学生的家长去学校挨训。” 吴司禾没有亲人,她大致意义上的家长也就是秦一。 吴司禾当然不想她的秦姐姐因为自己在学校玩手机的事情挨老师的训斥,于是果断收起手机。 “那手机我还是不带去学校了,就放在家里吧。” “带还是要带的,不然我怎么联系你?你乖一点,不要在不该玩的时候拿出来玩就好。” 秦一原本是相信吴司禾的自制力的,可对方今天早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顶着一副黑眼圈坐在她身前,她忽然就有些怀疑自己对吴司禾的判断了。 于是,秦一不放心地抬眸看向吴司禾,语气有些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能做到吗?” “能。”吴司禾忙不迟疑地点头。 秦一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吃起了早餐,同时心中泛起了一阵古怪的感觉。 她一个十七岁的花样少女,好像不该有这种为人父母的觉悟才对吧? …… 吴司禾被司机送到了海城中学,秦一去往了高中三年级的教室,她则去了高一方向。 她们出门算是早的了,可在进教室的一瞬间,吴司禾还是看到了更早出现的胡甯东。 胡甯东友好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吴司禾坐到自己同桌的位置。 “你到的好早啊,你家离学校很近?”吴司禾坐下之前,下意识地用手拢了拢校服裙摆。 “不算太近,我习惯早起。”胡甯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餐,递给吴司禾。 “家里厨师多做了一份,我就带到学校来了,你吃过了吗?要不要试一试我家厨师做的早点?” “我吃过了,谢谢。”吴司禾礼貌回了一句,而后便拿出课本,专心地翻开来看。 她昨晚就看过课表了,早自习过后第一节课是语文,所以她先看一看今天上课会讲到的内容,以免自己上课的时候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胡甯东还想问她有没有加班级群微信的事,见吴司禾看得认真,只好作罢,不去打扰她学习。 几节课下来,吴司禾勉强还算跟得上老师讲课的节奏,数学仍旧是她的硬伤,哪怕全神贯注地听了,还是会有不懂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数学老师竟然点名让她上台去做题。 吴司禾只会秦一教她的那些题型,而数学老师显然是把旧题修改成了新题,想要考一考大家。 “吴司禾同学在入学考试的时候表现良好,数学拿到了满分的高分数,平常一定没少下功夫。”数学老师不仅叫吴司禾上台去解题,顺带还提前捧了她一把,给了吴司禾一顶高帽子。 吴司禾瞬间感觉压力更大了,上台之后,她感觉下面的同学都在盯着她,以至于她拿粉笔的手都有些不稳。 数学老师此时站在一旁看着吴司禾,眸底满是欣赏和鼓励。 他也没有恶意,当时给吴司禾监考的老师是他老婆,而他老婆说吴司禾特别有数学天赋,正是因为这句话,才让数学老师格外关注起了她,逮住机会就想要见识一下吴司禾的天赋。 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后,吴司禾大脑一片空白,只得慢吞吞地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解’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司禾最后再审了一遍题目,确认自己是真的做不出来后,无奈地转过身对数学老师诚实说道:“老师,对不起,这道题我不会。” 数学老师有些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具有数学天赋的同学竟然会做不出来,他明明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入了前半节课刚讲解过的新知识点,按道理说,能做出入学考试数学试卷的吴司禾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看着走下台回座位的吴司禾,满脸不可置信,随后心中起了疑虑。 难道这次入学考试只不过是走了一个形式,而吴司禾在考试前就拿到了试卷的答案? 不然真没法解释为什么她能做出入学考试的那套数学卷子,却做不出这样简单的一道题目。 作弊,走后门,这是数学老师自打入了教师这行以后最讨厌的行径,而吴司禾做全了。 -- 第34页 数学老师的眉梢下意识地拧得死紧,再看向吴司禾的时候,眼神已然变了味道。 其他因为吴司禾优异成绩而欣赏她的同学也都变了脸色,她们没想到原来吴司禾的学霸人设是装出来的,一堂数学课就让她现了原形。 海城中学虽然是私立学校,师资条件优渥,收费高昂,可来这里的学生却并不都是富家子弟,很多都是靠自己本事考进来的苦学生,他们慕强,欣赏学习成绩比自己好的优等生。 而这种慕强的现象,在高一年级排名第一的尖子班高一(1)班中更为明显。 当然,海城中学其中也有家境富裕学习成绩也好的富家子弟,不过相对人数就少了些,真想混,他们也就不来每年出最多省高考状元且校规森严的海城中学了,而胡甯东就是其中一个。 吴司禾不知道数学老师和同学们心里在想什么,从容走下讲台后,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别放在心上,有不会做的题很正常。”身为同桌的胡甯东安慰了吴司禾一句。 吴司禾并不觉得做不出题是什么可耻的事情,真要什么都会,也就不用来学校上课了。 所以她的声音格外清冽,甚至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我下次会做出来的。” 胡甯东闻言,不可思议地看了吴司禾一眼,紧接着便哑然失笑,暗叹自己的多心敏感。 隔着两排座位,一个娃娃脸齐耳短发的女孩偷偷瞟了一眼胡甯东,最后视线落在吴司禾身上,隐含着几分不满。 而另一个留着胎毛卷的女同学则将短发女孩偷看两人的样子映入眼底,神情有些玩味。 第18章 018 海城中学的晚自习时间是七点半到九点,中间可以休息十五分钟。 从自习开始起,吴司禾就闷头写起了数学题,期间连头都没抬一下,脖子酸得要命。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铃响起,吴司禾决定起身出去走一走,放松自己的手臂和大脑。 晚上的海城不算太热,小风吹着还挺舒服的,操场随处可见三两走在一起的学生。 操场边一截一截石阶地走下去,吴司禾步子迈得漫不经心,脑子也里再次浮现出解题公式。 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从她身前不远处掠过,空气中也因为那人经过而飘散开淡淡的熟悉气息。 吴司禾刚看清对方的侧脸,眸中一喜,抬起手就要打招呼,可那高挑的身影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没有丝毫的停顿动作,一下就跑出老远。 吴司禾举手的动作僵硬在半空,无声望向已经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两道背影。 刚才是秦一吗? 秦一身边跟着的那个好像就是谢南嘉,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向了学校后山。 吴司禾的视力一向很好,哪怕对方跑得又快又急,她也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认错人。 她们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吧,所以才没时间停下来跟她说上两句话。 吴司禾忽略心中隐隐闪过的一丝失落情绪,在操场又走了两圈,这才回了教室。 晚自习下课,吴司禾拿出手机给秦一发了一条消息,想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消息发出去已经十分钟,秦一一直没有回应,吴司禾只好在座位上等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纯当是放空大脑。 胡甯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吴司禾。 “你在等秦一一起回去吗?” “对。”吴司禾简短应了一声后,不打算干等着了,利落收拾好自己的课桌,起身拿起书包就走,直接忽略了身后胡甯东那一脸失落的神情。 吴司禾出了教室,不紧不慢地往学校的后山走去。 毒虫最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后山绝对是个好去处。 来到后山,吴司禾左右看了看,踩着步子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只是低眸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好几个明显的虫洞。 她有条不紊地拿出收集昆虫黏液的工具后蹲下身,细白的手腕不断地向上翻转,一点点把地上的黏液弄进器皿。 吴司禾这头正忙着,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动静,声音很杂乱,像是有什么人在打斗。 吴司禾本不想管闲事,却被一股飘来的奇香所吸引,眼瞳一瞬变成红色,身体的天蛊发出强烈的饥饿讯号,不停地折腾着吴司禾的痛觉神经,仿佛吴司禾不过去把那散发奇香的东西吃进腹中,它就不会轻易罢休。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吴司禾朝着香味的源头撒丫子跑去,身体跑着,眼神也越来越失控。 …… 昏暗的桥洞下,秦一两指并拢做了一个回转动作,乍然收起控鬼的符篆,神色轻松无恙。 此时的厉鬼魂晶已被夺走,瘫软在地,没力气再跟身前的两位玄师对抗,躯体也逐渐变成了半透明状,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谢南嘉把从厉鬼头颅里取出来的两块绿色魂晶,一块装进兜里,另一块捏起来就往嘴里塞。 张唇吞下去的一瞬间,远处好像忽然窜过来一团什么东西,乌漆墨黑的一阵虚影,谢南嘉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一下就冲到了她的面前,速度快得可怕。 待谢南嘉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多了一只长着血色眼瞳的怪物。 那‘怪物’的面色有些狰狞,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她的面前,嘴角还刺啦咧着,舌头往外啪嗒啪嗒滴着口水,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总算看见食物的饥渴神情。 -- 第35页 谢南嘉把已经到喉咙口的那块绿色魂晶倏地吞咽下去,整个人都吓得呆了,一动也不敢动。 秦一倒是反应得快,在吴司禾要凑上前从谢南嘉的嘴里抢食物的关键时刻,她伸长手臂一把揪住了某只的后衣领,把人狠狠从谢南嘉的面前拖开…… 脱离危险后,谢南嘉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脚,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 离得远了以后谢南嘉才发现刚才冲到她面前的怪物,竟然就是先前见过面的苗族少女吴司禾。 “她……她这是怎么回事啊……”谢南嘉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正常人哪会是这副样子? 眼睛红得滴血,嘴巴好像也大了一圈,血红的舌头还一直垂在嘴唇外面,舌尖往下淌着口水。 秦一却没理会谢南嘉,专注看着眼前的吴司禾,这丫头好像失去了理智,自打出现在她们两人面前,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谢南嘉看,连半点余光都没给她。 现在吴司禾不看谢南嘉的脸了,转而低下目光,去看谢南嘉的裤兜。 秦一会意,顺手就从谢南嘉的口袋里拿出剩余的那块绿色魂晶,指腹轻轻捏着,尝试性地放在吴司禾面前晃了一下,声音也压得极低,语气隐约带着一些引诱的意味:“是不是想吃这个?” 果不其然,看见魂晶的一瞬吴司禾再次剧烈扭动身体,挣扎起来,整个人拼了命往秦一握着魂晶的方向扑去,却奈何力气不够,只能被秦一牢牢攥住后脖颈的衣领,在原地蹬腿。 秦一沉默着挑起眉梢,不等谢南嘉说出拒绝的话,她就已经把绿色魂晶塞进了吴司禾的嘴里。 见状,谢南嘉满腹委屈,发出嗷的一声惨叫:“秦一,那是我的口粮啊,不带你这样的!”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只能爆出魂晶的厉鬼,谢南嘉自己都舍不得吃呢,还想留一块备着,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吴司禾? 她不是蛊女吗,蛊女也对魂晶这玩意感兴趣? 谢南嘉敢怒不敢言,她玄术修炼不到家,目前还只是秦一的助手,而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 刚才要不是秦一在场,别说吃魂晶了,就连她自己都会沦为那只厉鬼的宵夜。 吴司禾尚且没恢复理智,她吃的津津有味,牙齿和魂晶因为碰撞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她全神贯注,任何动静都听不见,任何人也都看不见。 过了几分钟,吴司禾的眼瞳因为吃下了魂晶而在慢慢褪去血色,逐步恢复正常。 秦一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吴司禾的古怪行为,抿唇站在原地,只字不言。 直等到吴司禾完全冷静下来,秦一才凝眸上前,动作轻柔地擦去她唇边残留的口水渍。 秦一没有带纸巾的习惯,只能用自己的手指指腹给吴司禾擦,她努力不去想吴司禾吃虫的那些画面,心里是膈应,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更膈应的是吴司禾流口水的样子被外人看见。 吴司禾缓过劲来,眼前从模糊到清晰,慢慢地浮现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两张面孔。 一个是始终淡定冷漠的秦一,另一个是满脸憋屈气成河鲀的‘外人’——谢南嘉。 “还记不记得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秦一看向吴司禾,声音藏着难以察觉的关切。 吴司禾默默点头,随后望向谢南嘉,万分抱歉地说道:“我是有意识的,只是不能控制我的身体,抱歉,南嘉姐,我想办法把魂晶还给你。” 此时吴司禾已恢复了正常模样,谢南嘉看着眼前这张纯真无辜的漂亮脸蛋,完全气不起来了。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谢南嘉勉强收起了自己那心疼的表情,朝着吴司禾摆了摆手。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大度还能怎么办? 反正她不吃魂晶也不会死,只是离改变体质的那一天又隔上了一块绿魂晶的距离罢了。 “它不是人吧?”吴司禾伸手指向地上那只半透明状的厉鬼问道。 显然,地上的厉鬼奄奄一息,已经被秦一和谢南嘉给彻底打废了。 除了开了天眼的玄师之外,没有人能看见厉鬼的实体形态,吴司禾不是玄师却能见鬼,这一点着实让人震惊。 秦一极具深意地看了一眼吴司禾,淡定回道:“他已经死了三个月,是只厉鬼。” 闻言,吴司禾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那快要消失的厉鬼魂魄,细细打量了一番,小声嘟囔了一句。 “哦,难怪呢,长得凶神恶煞的。” 听清楚吴司禾说的话,秦一没忍住,垂眸轻笑,从喉间溢出的那一声笑,听起来格外的苏。 “第一次见鬼?”秦一柔声问道。 “不是,我以前也见过的,只不过那些鬼魂没它长得这么唬人。” 吴司禾回忆起自己吃下天蛊以后的日子,倒是见过几回鬼魂,但她仅仅只是见过,却不知道鬼魂头颅里还藏着魂晶这种宝贝,不然东江寨里所有的鬼魂恐怕都会被她抓个干净。 一想到魂晶的滋味,吴司禾下意识地张唇,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唇珠,仿佛在回味。 看秦一那纵容的模样,谢南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本能预感到以后自己身边可能会多一个抢食的…… 厉鬼也抓了,毒虫黏液吴司禾也捡了一些,三人从后山出来,并排走在校园里被路灯照亮的道路,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 -- 第36页 这会儿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刻苦学习的学生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你们去后山就是为了抓厉鬼的?”吴司禾问。 “对,这是我们的任务。”秦一点头,答道。 “任务?”闻言,吴司禾脚步微顿,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 很快她就恍然回过神,加快脚步地跟上秦一的步伐。 “玄门有设立专门的对外救援机构,会有人找上门求助玄师替他们解决麻烦,大多都是灭厉鬼的任务,普通人出钱,我们出力。”秦一缓缓解释道。 “对,我和秦一就是玄门弟子,也就是玄师,你是蛊女,肯定听说过玄师吧?”谢南嘉说着看向吴司禾,那神情仿佛是在等着看吴司禾做出钦佩的神情。 可吴司禾却茫然摇头,一脸懵懂,显然是听都没听说过有玄门这种机构存在。 “不是吧,你连玄门都没听说过?可我们玄门中人都知道有你们巫蛊师一族啊,你的长辈们都不跟你普及同行知识吗?”谢南嘉期望落空,声音瞬间抬高了几个分贝。 秦一云淡风轻地扫了谢南嘉一眼,谢南嘉立刻意识到自己过于张扬,讪讪地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找个时间我给你好好科普一下,玄门是个了不起的存在。” “所以玄师也是吃魂晶的?”吴司禾想了想,又问。 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多抓一些厉鬼,取出它们头颅里的魂晶送给秦一? 想到这,吴司禾默默看向秦一,暖黄色的路灯照耀下,少女眸底闪烁着温暖的暗芒。 “不,玄师不吃魂晶,但会把魂晶制作成玄晶,玄晶是用来提升玄师修为的,制作过程很复杂,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五百颗魂晶才能制成一颗同色系的玄晶就行了。”谢南嘉讲起玄门相关的事情,兴致就起来了,继续给吴司禾解释道。 “我能吃魂晶是因为命格特殊,属八字纯阴,招鬼体质,平常时候倒是还好,一旦到了每年七月半的鬼节才最让我头疼,要不是早早的进了玄门成为玄师,我可能都活不过十岁。” 谢南嘉像是忽然想到自己被厉鬼缠身的画面,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吃满一定量的魂晶或许能有机会改变体质,从纯阴变为纯阳,到时候就没有鬼怪敢近我的身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弄魂晶。” “原来是这样。”吴司禾眼神黯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控抢走谢南嘉魂晶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秦一余光瞥了一眼身边失神的小丫头,声音清冷低柔。 “她这些年陆陆续续吃了不少魂晶,就连玄门德高望重的前辈们也不知道所谓‘定量’究竟是多少,她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多吃一块少吃一块,对她来说其实没区别。”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谢南嘉无语地剜了秦一一眼。 三人在校园里走着,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高一年级的同学正小声谈论着她们几个。 第19章 019 “陆茜你快看,前面走着的那个是不是咱们班的吴司禾啊?”一个同学瞟了一眼前面走着的三个人,对自己身边留着胎毛卷黑长发的女同学说道。 “吴司禾左手边那个,有点眼熟啊……” “欸?好像是秦一学姐?吴司禾居然认识秦一学姐还并肩走在一起,关系一定不错吧,好羡慕她啊,能跟秦一学姐做朋友。” 提到‘秦一’两个字,女同学忽然就振奋起来。 要知道秦一在海城中学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不仅因为她外形条件好,更因为她学习优秀有能力有手段,且家世还好。 自打秦一进了海城中学后,张榜处隔三差五就会更新她的个人资料和最新获奖讯息,但凡是海城中学的学生,很难有不认识秦一的。 陆茜从同学嘴里听到吴司禾的名字,眉眼间飞快掠过一抹厌恶,这抹厌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她身边的同学甚至都没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嗯,的确是秦一师姐。”陆茜轻轻点头,抬手把脸颊边的一抹碎发捋到耳后。 她故意区别于身边同学,不管秦一叫学姐,而是师姐。 陆茜也是玄门的人,在秦一之后进的玄门,所以自然而然称得上是秦一的师妹。 “师姐?”同学果然发现了称谓的不一样,好奇发问,“你为什么管秦一学姐叫师姐啊?” “我跟师姐的关系,属于在学校之外的私交,不方便在校内说。”陆茜抿唇摇了摇头,显然是打算卖关子,不告诉自己的同伴。 “什么私交啊?我不会往外说的,你告诉我嘛……” “不行,我不能说。” “你该不会是吹牛骗我的吧,好多人都想跟秦一学姐套关系呢。” 同学开始怀疑起陆茜话里的真实性,真有私交会这么避讳吗? 再说了,跟学神秦一学姐有关系这一点,有什么好避讳的?换做是她,恨不得全校都知道她跟秦一学姐在校外有私交呢。 闻言,陆茜板起脸,不悦反驳道:“谁骗你了,你知道玄门吧?” “听说过,玄门是名门正派,教人玄术,每年想要进玄门的人数不胜数,没点能力是不可能进玄门当玄师的……等等,你的意思是秦一学姐是玄师吗?我的天,秦一学姐也太牛了!”同伴几乎要当场惊叫出声,却被神情紧张的陆茜一把捂住了嘴。 -- 第37页 “你小声点!”陆茜拧眉道。 “你管秦一叫师姐,那你也是玄师?陆茜,我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是玄师出身,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同伴得知陆茜身份后,嘴里吐出巴拉巴拉好一通的彩虹屁。 “既然你们是同门,要不上前去跟秦一学姐打个招呼吧?”同学又开始兴奋,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秦一,有点着急地拉起陆茜的胳膊。 陆茜无语地看向她:“都说是私交了,怎么方便在学校里打招呼?” “你说的也是,好可惜啊,我做梦都想跟秦一学姐说上两句话呢,被学神看上一眼,说不定我下学期的分班考试能考得好点。” “对了,吴司禾也是玄门的吗?我看她跟秦一学姐关系是真的不错,秦一学姐刚才主动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呢。”同学看向陆茜,急于得到解释。 如果吴司禾也是玄门的,那她们班岂不是出了两位玄师? “不可能,我在玄门里没见过吴司禾,她绝对不是玄师。”陆茜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道。 陆茜只是玄门新人,不能确定吴司禾到底是不是玄门的,但她由衷地希望吴司禾不是,至少在自己同一届的玄师里,她就没见过吴司禾。 “那她跟秦一学姐会是什么关系……” “啊,你快看,她们还坐上了同一辆车,该不会是住在一起吧?” 陆茜懒得搭理身边人,只是眼含羡慕地盯着吴司禾和秦一并肩的背影,心里泛起一股酸意。 …… 秦一回家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直到凌晨两点才忙完,松了松筋骨,得空去洗了个澡。 下楼拿了两瓶冰矿泉水,路过吴司禾卧房时,秦一停顿住脚步,挑眉望向那没有关严的房门。 吴司禾没有关门的习惯,在吊脚楼那会儿,只有她跟吴阿兰两个住在一起,母女之间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吴司禾脑子里从没有‘个人空间’的概念。 秦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特意扫了一眼被吴司禾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很好,的确做到了没偷摸玩手机。 想到这,秦一唇角上扬,收回视线便要离开,可刚走了没两步,她又拧眉重新退了回去。 吴司禾此时在床上,侧脸压着自己的手臂,后背朝上,一条腿曲起腾空成了马步状,睡姿豪迈地眯了过去。 看着看着,秦一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一条不知道在哪看过的新闻。 「警惕!某市少女因睡姿不正确导致脊柱弯曲。」 而吴司禾现在这四仰八叉的难看睡姿,跟那个新闻里脊柱出问题的少女简直如出一辙。 等秦一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俯身站在床边,把睡姿扭曲的某个人给强行摆正了。 确认吴司禾的睡姿是最标准的平卧后,秦一满意了。 临关门前,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床侧边的书桌,上头正凌乱散着一堆东西,有草稿纸笔,还有用来制作引虫香的工具刀和材料等等,摆得是满满当当,连手都没地方放。 秦一眉梢轻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纤白的手指很快握住了门把手,把吴司禾的卧房门轻轻掩上。 凌安这个点还没休息,只要秦一在家,她就会在临睡前去跟秦一道声晚安,道晚安是其次,主要是叮嘱秦一好好休息。 秦一远远就见到了在自己卧房门前站着的凌安,收起手机,加快脚步朝着对方走去。 “凌姨,正好我有点事要麻烦你。”秦一眸色温和,她的那些锋利态度从来都不会冲着凌安。 “东西我已经买好了,大概两天时间就到,送到家的时候,您帮忙盯着他们安装就行。” “好,什么东西?”凌安闻言点头。 “给吴司禾那丫头买的。”秦一说完,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 两天后,在凌管家的监督下,安装工人们手脚麻利地在吴司禾的卧房组装了一套专业的美工桌椅,至此,吴司禾的书桌再也不拥挤了,制香有地方,看书写题也有地方,两边互不干扰。 同一时间,吴司禾却在海城中学高一(1)班的教室里认真听课,半点小差也不敢开。 英语也是吴司禾的弱项之一,不止是口语,书面上的内容她也看不太明白,在桂城县小学时本就没上过几年书,那会儿也没有英语这个科目,如今的她只能纯靠死记硬背应付考试。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吴司禾重重舒了一口气,纤白的手指摁向了太阳穴的位置。 “你有没听懂的地方吗?”胡甯东收起英语课本,关切地看向身边的吴司禾。 不等吴司禾回复,留着齐耳短发的周小湉哒哒哒走了过来,立定在胡甯东的课桌边。 周小湉看起来气呼呼的,脸颊还泛着红晕,语气生硬地冲吴司禾说道:“我们同一天值日,你跟我去一趟杂物间取拖把和抹布吧,讲台那边脏了,待会数学老师还要用的。” “好。”吴司禾没有多余的废话,合上书就起身,跟着周小湉去了走廊尽头的杂物间。 一旁再次被当做空气忽略掉的胡甯东眸底掠过失望。 胡甯东是内心极其敏感的聪明人,他知道吴司禾性子很纯净,跟平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所谓‘朋友’不一样,当然,他也能感觉到吴司禾对他并不上心,没有跟他交朋友的兴致。 -- 第38页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就这么放弃的,常年戴着一副假面具生活,他已经厌烦了,只有脱下面具才能自在,而吴司禾将会是撕下他假面的第一人。 胡甯东胡思乱想的时间里,吴司禾跟周小湉已经走出了教室,身影映在窗户玻璃上。 教室靠窗边坐着的陆茜从玻璃上看见了这一幕,唇角瞬间弯起得逞的弧度,抬手拨了拨头发,心情特别好地哼起了小曲。 …… 周小湉领着吴司禾到了最偏僻的一处杂物间门边,她没有自己先进去,而是转身冲吴司禾说道:“杂物间的门太小了,一次就只能进去一个人,你去拿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吴司禾看了一眼门,的确很小,于是伸手推开门后,自己先缓步走了进去。 她正要弯腰拿抹布,却听见身后忽地传来砰地一声,杂物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咔擦一下锁上。 吴司禾捏着抹布的动作一滞,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同班同学恶搞了。 杂物间的门有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周小湉就站在门外,从缝隙处扫了吴司禾一眼。 “这就是你得罪我周小湉的下场,在里面老老实实待着吧!” 说完,周小湉得意地拍了拍手,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不再去管吴司禾了。 回教室的路上周小湉遇到了陆茜,她冲对方笑着挥了挥手,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跟陆茜分享起了自己的恶作剧成果。 “你的办法真管用,我把她骗进去了,那边杂物间很少有人过去,她肯定会被关很长时间。” “是她活该,明知道你喜欢胡甯东,还故意跟胡甯东坐在一起,这种人真是太讨厌了。”陆茜拧起眉梢,话语间毫不掩饰自己对吴司禾的嫌恶。 这一点无疑取悦了陆茜,周小湉很开心地挽住陆茜的胳膊。 “不说她了,走吧,我们回去上课。”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厕所。”陆茜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胳膊,笑说道。 “那我陪你?”周小湉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继续粘着陆茜。 “不用了,我时间会有点长,你先回去。”陆茜摇头,再次拒绝了。 “那好吧。”周小湉不疑有他,眼看着就快到上课的点,便自己先回去了。 陆茜目送周小湉离开,确认她回了教室,才转身往杂物间的方向走去。 原以为会听见吴司禾狼狈的求救声,却没想到一路走过来还挺安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被关进杂物间吴司禾就不害怕吗?何况陆茜还提前在里面加了‘料’,但凡是个人,早该吓得又哭又闹,尿裤子了。 怀着好奇的心情走到杂物间的侧手边,门口有缝隙,再加上陆茜眼神很好,哪怕还有些距离,仍旧是一眼便扫到了里面的人影。 此时的吴司禾正蹲在地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的确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可能啊,难道吴司禾没有看到她准备的‘料’吗?那可是她特意找人抓进去的。 陆茜不解蹙眉,神情肃然,继续往下看去。 只见吴司禾那纤细的手指正灵活动着,像是在把玩什么东西,而另一只摊开向上的白皙掌心里赫然爬动着一只剧毒红斑蛛。 见状,陆茜猛地瑟缩了一下肩膀,手臂肌肤瞬间凸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而更让陆茜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下一秒吴司禾竟用指腹捏牢了红斑蛛的黑色尖刺长腿,将它腾空捞起一口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吃得正欢…… 第20章 020 陆茜原本想的是怂恿周小湉把吴司禾关进杂物间,杂物间早就有她提前放好的几只毒蜘蛛,吴司禾多半会被毒蜘蛛吓得嚎啕大哭,当场崩溃,而她就可以站在门口欣赏吴司禾的糗样了。 等到吴司禾被毒蜘蛛咬伤,她也看够了戏,再不紧不慢地装好人,破门进去救她。 到那时候,她在吴司禾面前刷足了好感,吴司禾还只记周小湉的仇,借刀杀人,多爽啊。 可如今事情却没有按照她预期中那样发展。 陆茜怎么也想不到,吴司禾这个小变态居然有吃蜘蛛的癖好。 眼见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笑容的吴司禾仿佛没吃够,再次伸手抓起一只红斑蛛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吃得贼开心,陆茜脸色惨白地倒退了好几步,吓得腿都软了,心理防线已彻底破溃。 胃里一阵阵翻腾,陆茜撇过脸捂着嘴开始干呕,她甚至能想象到蜘蛛在自己嘴里被咬碎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可怖,觉得恶心。 吴司禾当着陆茜的面接连吃了两只毒蜘蛛。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在陆茜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就连上课铃响起陆茜也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缝里的少女。 陆茜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确认吴司禾不是因为发现她的存在,故意装模作样吓唬人,而是真的喜欢吃毒蜘蛛后,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悄悄拍下这吃毒蜘蛛的瘆人画面。 良久,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的陆茜总算深吸了口气,咬牙迈步上前…… 高一年级教室,走廊尽头拐角处最偏僻的杂物间。 吴司禾嘴角正弯起甜美的弧度,眉眼间满是悦色,显然是被这些送上门的毒虫乐坏了。 -- 第39页 原以为是被人整,没想到却因祸得福,杂物间里居然藏着这么多珍贵的毒蜘蛛,别说城市里了,就算是山里也不一定能有这种运气碰上这么多剧毒毛蜘蛛。 吴司禾吃得正开心呢,门口却响起了咔哒声,像是挂在门板上的锁被人拧开了。 手里捏起了第三只红斑蛛的吴司禾愣在原地,肩线下意识绷紧,漆黑的瞳仁充斥着警惕。 开门后的陆茜早就酝酿好了情绪,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声音更是温婉动人。 “司禾,你没事吧?” 陆茜本意是想要做戏做全套,上前亲自去搀扶吴司禾的,可她又打心眼里怵那些毒蜘蛛。 这种经过改良的红斑蛛是陆茜花了大价钱跟人买的,她当然知道这些红斑蛛有多可怕,它们的腺体里含有神经性蛋白毒,人一旦被咬伤,身体会产生剧烈的疼痛,呼吸困难,面部青肿甚至逐步溃烂,轻则毁容,重则丢命! 吴司禾敢吃这东西,陆茜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唯恐自己会被那红斑蛛咬伤。 陆茜强忍着内心的惧意,拧眉对吴司禾说道:“被蜘蛛咬伤可大可小,这种带着红色印记的花蜘蛛,一看就知道有毒,你可不能大意。” “对了,我前些天晚上看到你跟秦一师姐走在一起,你跟她关系应该很好的哦?” “不如我送你去找师姐吧,师姐那有很多解毒的药剂!”陆茜给了吴司禾建议,同时紧张兮兮地看向吴司禾,唯恐她会拒绝。 这是陆茜接近秦一的好机会,如今她救了吴司禾,秦一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从而记住她的名字。 只要秦一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陆茜有把握能获取秦一的好感,成为她身边最亲近的朋友,甚至取代吴司禾的位置,住进秦家。 陆茜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上扬起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可吴司禾却没把陆茜的话放在心上,她有些舍不得地站起身,悄悄把一只红斑蛛放进了口袋,望向地上还零散着没去处的两三只小可爱时,吴司禾甚至动了把它们几个给连锅端了的贪婪心思。 “不用了,它们很乖,没有咬伤我。”吴司禾婉拒了陆茜的‘好意’,起身往杂物间外走去。 吴司禾一边走,一边无不遗憾地想:「要是这个叫陆茜的同学晚点来就好了,她就能把剩下的那些红斑蛛都吃进肚子里。」 陆茜没想到吴司禾竟然会拒绝自己,现在所有的如意算盘都空了,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却又不能当着吴司禾的面发作,忍得格外辛苦,连带额上的青筋都明显暴了起来。 “我们还是去找秦一师姐帮忙吧,你心不能这么大,万一有什么事可怎么办啊……”陆茜语气焦急,仿佛吴司禾不去找秦一就会当场暴毙身亡那般夸张。 闻言,吴司禾只是转头朝陆茜笑了笑,嗓音沉静且清甜。 “你不放心的话就过来检查一下好了,我真没被咬。” 说话的同时,吴司禾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胳膊递到了陆茜眼前。 其实她并不习惯跟不相熟的人这么亲近,而陆茜对她的关心也确实有点过头了。 不过人家总归是一片好意,吴司禾总不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然陆茜该多难过啊? 陆茜哪敢碰吴司禾的身体,她可是亲眼看见对方在杂物间里吃毒蜘蛛的,她才不要碰她! 努力藏起眸底几欲奔涌而出的厌恶情愫,陆茜脸上挂起了标准的无害笑容。 “那好吧,你人没事就行,不要硬撑着啊,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送你过去。” “嗯。”吴司禾面上虽然只简单回了一个字,内心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海城的人好像比东江寨那些寨民们好相处多了,每个人都对她挺友善的,真好啊…… 短瞬走神后,吴司禾想起这会儿老师应该已经开始上课了,她们迟到,说不定要挨骂的。 下一堂,好像还是数学课吧?吴司禾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张课表,最终确定了,的确是数学。 “走快点吧,上课铃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 吴司禾催促了一声身后慢吞吞的陆茜同学,拔腿就往前跑,跑的过程还不忘伸手捂紧自己装了‘宝贝’的口袋,唯恐‘宝贝’掉了。 请问谁能心灵强大到看完自己同班同学在杂物间里表演生吞蜘蛛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去上课啊? 陆茜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一脸痴呆地望向前方在走廊不顾形象狂奔的‘异食癖变态’,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 数学老师早就扫到了台下空空如也的两个座位,神情很是不悦。 周小湉见陆茜还没有回来,赶紧站起来为她解释道:“老师,陆茜去厕所了,她肚子有点不舒服,让我跟你说一声。” 数学老师点头,又看了一眼吴司禾空空的位置。 胡甯东正要站起来,当事人却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教室门口,那熟悉的清甜少女嗓音响起。 “报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吴司禾站在门口,一脸沉静地望向讲台上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心里对吴司禾有看法,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去后面站着听课!”数学老师睨了吴司禾一眼,语气严厉道。 说完,看也不看吴司禾,自顾自低头翻开教案,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根粉笔,转身对着黑板写了起来,开始讲课。 -- 第40页 吴司禾走去后排的时候路过周小湉,视线在她那得意洋洋的脸上轻轻扫过。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做,周小湉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哆嗦,头皮都被吴司禾那一眼给看麻了。 她为什么要心虚啊,她就是看吴司禾不顺眼,就是要整她,那又怎样? 怎么说她也是个海城集团千金的女儿,会怕吴司禾这个没背景的乡村野丫头? 周小湉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强压下内心那股不安的感觉。 陆茜在吴司禾后两三分钟才到,数学老师讲课讲到一半被打断,脸色不太好看。 鉴于有周小湉给陆茜解释在先,数学老师倒是没为难陆茜,直接让人回自己的座位了。 见状,吴司禾那清秀的眉梢瞬间蹙起,看向数学老师的时候,眸中自然而然涌现出一丝疑惑。 同样都是迟到,为什么只有她要罚站一整节课? 数学老师被吴司禾那清澈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区别对待,扯着嗓子干咳两声后,他朝吴司禾摆了摆手。 “吴司禾,你也回座位上去吧,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吴司禾点头,默然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堂课讲的又是新内容,不过吴司禾在课前就已经提前温习过了,能毫不费劲地听懂。 数学老师又出了一道题,让下面的同学上台去写,这道题并不难,台下不少同学都举起了手。 粗略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定在了端正坐着举手的吴司禾身上。 这道题本来就不难,吴司禾就算会做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周小湉,你来做吧。”数学老师视线略过吴司禾,点了周小湉的名。 周小湉原本是没兴趣做题的,可当她看见吴司禾举手,便想要跟她争一争,这才举手示意,没想到老师还真点了她。 吴司禾一定很失望吧,她那么想表现自己,却被抢了风头。 周小湉冷哼了一声,上台很快就把老师出的题目给做完了,走下讲台的时候,她还得意看了吴司禾一眼,仿佛在无声炫耀。 吴司禾却没把周小湉的炫耀放在眼里,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看着黑板上那道被周小湉做出来的题目,眉梢轻动,在数学老师开口的下一秒,她又一次举起了手。 题都做完了,她还举手干什么? 总不至于是想上去抄一遍周小湉的答案,然后证明自己吧? 陆茜狐疑看向吴司禾,总觉得这个从苗寨来的女孩行为实在古怪,让人摸不透。 同样不解的还有数学老师,他以为吴司禾在找茬,拧眉不悦道:“周小湉已经做完了,你还举手干什么?” 吴司禾看向老师,声音清透干净,神情也格外认真。 “做完了就不可以再做了吗?我可以用其他的解法,跟她不一样的。” “哦?另一种解法?那你上来试试。” 数学老师一听,来了兴趣,这会儿也不去管吴司禾是不是靠走后门关系进的学校了。 就目前高一教学知识内容来说,这道题只有一种解法,他倒想看看吴司禾会怎么解题。 吴司禾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利落转身,在黑板上规规整整地写下解题步骤。 这种解法的确是存在于高一年级课程内容里的,只不过老师还没教到这一部分,吴司禾却已经自学通关了。 放下粉笔后,吴司禾没有立刻下台,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吃惊的数学老师。 她其实并没有太强的表现欲,也不想在老师和同学面前证明什么,可数学老师显然对她存有偏见,尤其迟到这件事让吴司禾的体会更加深刻,所以她站出来了。 她自己被人怎么诟病都不要紧,但她不想连累秦一受到半点牵连。 这些天,吴司禾知道很多同学都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是秦家花钱塞进海城中学的,本身没有半点实力,就是个走后门的学渣,话说得很难听…… “这些内容我还没教过,你是自学的?” 数学老师的声音乍然响起,打断了吴司禾的胡思乱想。 讲台上的少女略微抿了抿唇,收敛心神后望向数学老师,声音轻淡自然。 “不,是秦一姐姐在辅导我。” “她没有给我开后门,我是依规矩参加入学考试,堂堂正正考进海城中学的。” 吴司禾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眼眸更是沉得厉害,那漆黑的瞳仁像是要把人给活活吞噬进去。 第21章 021 教室里瞬间一片哗然,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 不知是因为吴司禾毫不避讳地提到了秦一,大大方方地提到了开后门的事,还是因为吴司禾写出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解题方法,走在了他们这些人的前面。 数学老师脸面也有点挂不住了,暗中开始检讨自己的行为。 当初他们夫妻双双辞职来海城中学教书,不就是因为看中这里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吗? 或许是秦家的来头太大,让他也忍不住怀疑起了老校长的品德,把之前在那个学校遇到的问题理所应当地代入进了海城中学,以为全天下的校长都跟那位一样不讲规矩。 说到底,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自己心态出了问题,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数学老师越想越觉得愧疚,认为自己对不住赏识他的老校长,于是打定主意,等这节课结束以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去校长办公室,亲自跟校长鞠躬道歉,征求他的原谅! -- 第41页 周小湉没想到吴司禾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不高兴地撇开脸,吧嗒吧嗒弄起了自己的铅笔开关。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写出了一道题吗? 她也做出来了,就是解法不一样而已,考试又不会因为你的解法高级就给你额外加分,分数一共就那么多,做出来就有的! 吴司禾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说自己跟秦一的关系啊,她得到当事人的同意了吗? 陆茜却被吴司禾的行为气得不轻,脸色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她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以此来平静自己那愤怒的心绪。 作为吴司禾的同桌,胡甯东则微垂下头,藏起自己那快要溢出来的笑容。 吴司禾回到座位后,面不改色地翻开课本,继续认真听讲,仿佛身边那些低声议论都跟她没有关系。 一堂课结束,数学老师临踏出教室门前朝着吴司禾挥了挥手,叫她跟去自己的办公室。 吴司禾进办公室后,数学老师抬眼望着她,手掌无意识地搓了搓,神情看上去有些忸怩。 明明是老师叫她过来的,却不跟她说话,吴司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抿唇沉默。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干瞪眼,就连周围的老师都要看不下去了。 数学老师总算意识到这极度尴尬的氛围,猛地吸了一口气,主动开口跟吴司禾说话。 “吴同学,我在这郑重跟你说一声抱歉,老师不该对你存有偏见。”这句最难开口的话说出来,数学老师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后面的话也就顺畅多了。 “你很聪明,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老师看好你,以后继续加油,遇到不懂的问题,欢迎你随时来向老师请教。” “谢谢老师,我会的。” 吴司禾朝着数学老师颔了颔首,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沉静,既不愤怒,也不觉得沾沾自喜,如此波澜不惊的心态,让数学老师这个成年人都自愧不如。 “好,那你回去吧,没有其他事情了。”数学老师笑着看向吴司禾,眼里多了一丝欣赏。 送走了吴司禾,数学老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桌案,便匆匆赶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 从办公室出来后,吴司禾又回到了教室。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到了午餐时间,大家都走得非常快。 吴司禾站在门口,不经意地往周小湉的位置扫了过去,发现对方还没离开,正在跟人打电话。 耐心等周小湉打完电话,吴司禾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抬起手臂,拦住周小湉的路。 “你干嘛?”周小湉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吴司禾,声音却有点发虚。 自从吴司禾上台做了那道题目以后,她的身上便多了一层‘学霸’滤镜,在这个所有学生都慕强的海城中学里,学霸无疑是最受欢迎也是气场最强的存在。 “为什么要把我骗进杂物间?”吴司禾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这需要为什么吗?我想骗你就骗了,怎么,你要告诉老师,说我欺负你?”周小湉拧眉道。 这时,周小湉好像有所感应,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吴司禾的口袋里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一只红斑蛛,吓得周小湉往后退了好几步。 吴司禾淡定把红斑蛛摁回了口袋,紧接着指尖在红斑蛛的头上轻轻点了几下,像是先给出警告,而后再安抚它的情绪,红斑蛛果然听话,不再从口袋里冒出头来。 吴司禾居然不怕蜘蛛,还把蜘蛛放在口袋里,当宠物一样养着? 这蜘蛛该不会是吴司禾特意抓来报复她的吧? 想到这,周小湉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最怕这些虫了。 “我……我就是讨厌你跟胡甯东坐在一起,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肯定是胡甯东的同桌。” “就因为这个?”吴司禾不可思议地看了周小湉一眼,清甜的尾音逐渐上扬。 “对,就因为这个,我初中的时候就跟胡甯东是同桌了,高中当然也一样,你抢了我的位置。”周小湉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委屈。 “我知道了。” 听完周小湉的回答,吴司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教室。 见吴司禾说完就走,完全没有要报复自己的意思,周小湉反倒迷茫了。 不朝她扔蜘蛛什么的吗? 那吴司禾为什么抓着一只蜘蛛过来质问她? 难道就只是为了在她面前虚张声势?告诫她:老娘有蜘蛛,你敢不听话试试? 不对不对! 那该不会是一只假蜘蛛吧?如果是真的,吴司禾怎么可能怂啊? 周小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同时懊恼不已。 她居然被一只做工逼真的小破玩具吓破了胆,传出去也太丢人了吧? 可自己刚才已经全盘交代了,在跟吴司禾对峙的这一回合里,显然落了下风。 “气死我了,以后我一定不再上吴司禾那小狐狸的当!”周小湉面对空荡荡的教室,暗自发誓。 …… 周五晚上,下了晚自习以后,司机准点来接,吴司禾跟秦一一起走出学校,先后坐进车里。 车后座,秦一拿出手机开始回消息,沉默的车厢里只听见她指腹摩擦屏幕的微弱声响。 -- 第42页 良久,处理好事情的秦一瞥向身侧一直闷不吭声的某只小孩。 “周末打算怎么安排?”秦一那低柔且清冷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车厢内属于密闭空间,自带混响,吴司禾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她很喜欢秦一的声音。 某只小孩:“在家温习,然后炼香,驯虫。” 秦一挑眉道:“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别的安排了?” 某小孩停顿半秒,诚实摇头。 秦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听说你在数学课上公开跟老师作对,有这回事吗?” 吴司禾摇头,不解道:“作对?我只是上去写了一道数学题。” “可是舒老师下课后就火急火燎地去了校长办公室,听说哭得挺厉害,你拿虫吓唬他了?” 说着,秦一挑眉看向吴司禾,那眼神就跟看自家在外调皮闯祸的熊孩子一样一样的。 吴司禾生怕秦一误会,急忙解释道:“秦姐姐,我没拿虫吓舒老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校长办公室哭。” “真没有?” 拿虫吓唬人还好,如果是起了给人下蛊的心思,她就得好好给小孩上几堂思品教育课了。 秦一那纤白的指尖顺势在车坐垫上轻轻敲了两下,嗓音也往下沉了好几度,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一旁的吴司禾立即感受到了车内突然加强的冷气,本能绷紧肩膀。 “真的没有,舒老师今天把我叫去了办公室,当着其他老师的面还了夸我呢。” “他夸你什么了?” 说话间,秦一下意识地曲起手指关节,指尖瞬间被掌心包裹,隐约可见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 “说我是读书的好苗子,让我继续努力,有问题可以随时找他。” “对了,他还跟我道歉,说是不该对我有偏见。”吴司禾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抓住了舒老师去校长办公室哭鼻子的一点细枝末节。 “他对你有偏见?”秦一的眸色冷了下来,一抹怒意悄然无声地在眸底荡开。 吴司禾见秦一不知道内情,就利落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就算告诉秦一也没关系。 听了吴司禾的讲述,秦一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逐渐转淡,最终染上点点嘲讽。 她要是真想给吴司禾开后门,用得着做这么多的表面功夫吗? “你好好上课,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秦一柔声给这个话题划上了一个句号。 读书炼蛊之外的事情都有她处理,吴司禾什么都不用做,就连解释也不需要。 这有什么好跟其他人解释的? 入学这件事,吴司禾一靠自己实力,二没占用任何一个人的名额,她不欠谁的。 吴司禾不知道秦一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已经结束,她的心思也能好好地放回到炼蛊和学习上了。 秦一再次提起了周末,这次她没有问吴司禾安排,而是直接拍板做了决定。 “周末我带你在海城到处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 “可是……”吴司禾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些玩乐的事情上,何况秦一也是个大忙人,她平时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要挤出时间陪她出去逛,也很为难吧? 吴司禾越想越觉得不妥,正要开口说出拒绝的话,却被秦一无情打断。 “人不是机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运作,你需要适时地放松一下,对你炼蛊或是学习都没有坏处。” “那好吧。”吴司禾点头,同意了周末跟秦一出去走一走。 短瞬沉默过后,吴司禾似是想起了什么。 “秦姐姐,罗高义这个人有消息了吗?”吴司禾满怀期待地看向秦一,等着她回复。 “暂时还没有,海城叫罗高义的男性在年纪各方面都对不上,我猜他要么已经不在海城,要么就是改头换面,用了一个新的身份。” 秦一花重金请了海城有名的私家侦探调查,可惜能提供的线索太少,对方也明确跟秦一表示,查到罗高义的可能性不大,让她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 私家侦探说的话,秦一并不打算告诉吴司禾,以免她失望。 反正自己会继续找线索,只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可能在一个地方生活过却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等有了消息,秦一会第一时间告诉吴司禾。 秦一挑眉看向吴司禾,原以为对方会失望,却不想身边那小丫头脸色一如既往的沉静。 “我不会让他跑掉的。”吴司禾低声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秦一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第22章 022 周末,秦一果然从牙缝里抠出了一天的时间,亲自带着吴司禾出去玩。 两个人早上出去,到了傍晚才回来,把以海城中学为中心的附近两个城区转了一遍。 凌安见秦一和吴司禾回家,笑着说给她们准备好了晚餐,而秦一的脸色却有些发白,摆了摆手说没胃口,逃也似的上楼回了卧室。 凌安看向吴司禾,狐疑问道:“一一怎么了,她是不是身体哪儿觉得不舒服?” 然后吴司禾就站在客厅里,把今天跟秦一出门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管家。 原来在经过市中心昆虫博物馆的时候,吴司禾想进博物馆去看虫,她没想着让秦一陪她一起,只说买一张门票,她进去看完就出来,可秦一不放心吴司禾一个人进去,便硬着头皮陪她进了博物馆,一路看尽了各种各样的昆虫。 -- 第43页 看了那么多的虫,秦一当然没胃口吃饭了。 凌管家听了吴司禾的说辞,这才放心了一些,只吩咐厨房留一些吃的给秦一。 吴司禾在凌管家的盛情邀请下,只好去餐厅吃了些东西,吃到凌管家觉得够了她才回卧室。 进门后,她拿出手机,翻看起了今天跟秦一出门后拍下的照片,一张张扫过去,吴司禾嘴角逐渐上扬,到后来一个人扑在柔软的床上咯咯笑出了声。 一开始秦一的照片还算正常,只是总冷着一张脸,不怎么爱笑。 吴司禾手机相册里有秦一走路的照片,有秦一坐着的照片,有忽然停下来回头挑眉看她的,还有站在冰淇淋品牌连锁店铺外排队给她买冰淇淋的,画风无一例外都很飒。 直到进了昆虫博物馆以后,秦一照片的风格就开始变了,她的面部表情僵硬,肢体不协调,甚至有几张画面都糊了,只能从衣着打扮和高挑的身影上勉强辨认出是秦一本人。 秦一怎么那么怕虫啊,明明抬脚就能踩死的小玩意,很可怕吗? 何况在博物馆的那些昆虫还都用玻璃罩隔开了,里面的昆虫根本飞不出来。 吴司禾现在俨然是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好在秦一这会儿看不见,不然肯定会当场抬手给她脑袋瓜表演一个弹指神功。 吴司禾在拿起手机之前就已经算好了时间,等到半小时后闹钟响起,她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老实把手机放在床头边,就算有消息弹出来也不看。 她答应过秦一的,每天就只玩半小时手机,她一直都有做到。 不过白天拍照的那些时间不算在内,因为那不算是在玩,而是在留住跟秦一相处的回忆,吴司禾理所当然的想着。 在美工桌椅上倒腾了一会儿引虫香,又把铜炉里外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吴司禾才起身去了另一头的书桌,拿出了从秦一那借来的高二年级教材,认真地一页页翻去。 …… 不知道是不是去昆虫博物馆的后遗症太大,秦一第二天居然没有跟吴司禾一起去学校。 吴司禾先一步被司机送到了海城中学,进了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胡甯东见吴司禾来,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跟她打了招呼,问早。 “周末出去玩了吗,你刚来海城,应该到处走一走,熟悉一下环境。” “嗯,出去了。”吴司禾一想到跟秦一出去玩的那些细节,唇角就止不住勾起好看的弧度。 胡甯东见吴司禾开心,不自觉也勾了勾唇,忽地又像是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对了,今天老师要重新安排所有同学的座位,不过还是遵循自愿原则,可以原座位不动,我觉得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挺好的。” 胡甯东这话多少有些暗示吴司禾自己不想换座位的意思,措辞委婉。 吴司禾却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班主任在上课铃响之后走进教室,果然在讲课之前,先说起了换座位的事。 胡甯东紧张地看向吴司禾,见对方没什么动静,狂跳的一颗心才算是定了定。 如果可以的话,胡甯东想跟吴司禾做三年的同桌,下学期他更希望吴司禾跟他一样选择文科。 就在胡甯东松口气的一瞬间,身边的吴司禾却突然起身了。 周小湉不能跟胡甯东同桌,那对她而言跟谁坐就都一样了,所以也懒得折腾,她撑着下巴坐在位置上,盯着黑板发呆,下一秒,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却在她眼前晃了晃。 “吴司禾,你朝我挥手干嘛?”周小湉见到吴司禾就想起自己被蜘蛛玩具捉弄的事,胸腔升起一股无名火,对她说话的语气自然谈不上友善。 “你要不要跟我换座位?”吴司禾嗓音沉静着问道。 闻言,周小湉震惊了,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表情有一瞬错愕。 此时的吴司禾挺直地站在课桌边,脸色淡然,周小湉要看清楚吴司禾的表情就只能仰起头,她不确定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换座位,让我跟胡甯东坐同桌?” “对,我是这个意思。”吴司禾说着点了点头,那双不含任何情绪的漆黑眼瞳直勾勾地望向周小湉,继续开口问道,“所以,你要换吗?” “当然换啊,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这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换座位,日后你就算后悔我也不会同意再换回来的!”周小湉赶紧回道。 “搬桌子吧。”吴司禾也没多余的废话,得到周小湉的回复后,就去自己那边挪桌子了。 胡甯东见吴司禾去了一趟周小湉那边,回来就要搬桌子,不用问也知道她们要换座位。 心里泛起一阵阵酸疼的感觉,胡甯东咬紧牙关,却问不出吴司禾为什么不跟他坐同桌的话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懦弱无能,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逆来顺受,大到订婚,小到换座位。 胡思乱想的功夫,吴司禾已经跟周小湉利落把位置换好了。 周小湉再次跟胡甯东坐同桌,着实高兴坏了,一直在胡甯东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可胡甯东却一句都没听进去,身边那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到了其他位置,胡甯东心里又苦又空落落的,哪里有闲情逸致搭理周小湉? 见吴司禾换了位置以后,身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发育很好的男同学,身材既高大又魁梧,胡甯东忍不住胡思乱想:吴司禾是不是觉得他太瘦弱了,所以嫌弃他了? -- 第44页 吴司禾却对胡甯东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她换座位之前并没留意周小湉的同桌长什么样,等到现在搬过来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新同桌印堂发黑,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自打知道厉鬼的脑袋里有魂晶这种勾她食欲的东西,吴司禾就大致了解了一些关于鬼魂方面的玄学知识。 部分人死后是会变成鬼魂的,鬼魂的产生有一定的概率,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成为鬼魂。 鬼魂也不全都有魂晶,有魂晶的基础是这只鬼它必须是厉鬼,是有怨念的,且怨念越深,魂晶的颜色也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最低等级的厉鬼魂晶是绿色,依次往上是蓝色紫色橙色。 至于魂晶数量,它相当于是一个击败厉鬼的隐藏奖励,就连厉鬼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块魂晶,有些看起来凶神恶煞,脑袋里却一块魂晶都没有,这也就全看收拾厉鬼的玄师人品了。 上次秦一和谢南嘉处理的厉鬼就是最低等级,所以爆出了两块绿色魂晶。 不知道缠上李博洋的这只厉鬼又会爆出什么颜色等级的魂晶? 绿色级别以上的魂晶,是不是味道更好? 吴司禾想得入迷,身体里的天蛊也跟着有所感应,开始躁动起来,向她传达着饥饿讯号。 吴司禾打量着新同桌李博洋的脸,这样直白不加遮掩的视线瞬间引起了当事人的不适。 “知不知道这样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李博洋拧眉看向吴司禾,语气不太好。 身后的一个男生见状,开始起哄。 “李博洋,你怎么这么跟吴司禾说话啊,你要是不愿意跟她坐,我跟你换位置!” 李博洋没搭理后面那个男生,只是看着吴司禾,板着脸等她解释。 他的身材在同龄人里的确算是高大的,很多时候李博洋都被当做是体育艺术生,看着十分有力量感,可那张脸却长得一般,甚至看起来有些凶,谈不上帅。 正因为如此,李博洋才好奇吴司禾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还一看就看这么长时间。 趁着班级同学都在忙着换座位,吴司禾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跟李博洋解释。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见鬼?” “见鬼?”李博洋尾音上扬,错愕了一瞬,随后被吴司禾的古怪理由给气笑了。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吴司禾蹙眉,还想要说点什么,班主任却在这时候让大家安静下来,要准备上课了。 吴司禾只好作罢,打算等下课了以后再找李博洋谈一谈。 铃声响起后,李博洋不等吴司禾开口就起身离开了座位,根本没有要和她谈话的意思,显然是觉得被鬼缠身这一说法荒谬可笑。 目送李博洋出了教室门后,吴司禾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不能再这么盯着李博洋看了。 不就是一口吃的吗? 就非得吃魂晶吗? 不,炼出好蛊,她一样可以吃饱。 想是这么想,吴司禾却还是更馋魂晶,她无法抵抗自己生理性的本能,一想到魂晶,她就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嘴里疯狂分泌而出的那些唾液就像是在打她的脸。 可吴司禾心里是明白的,李博洋就算真遇到厉鬼缠身的倒霉事,要求助也是去玄门,怎么会找她这个玄门之外的‘普通人’帮忙? 或许自己该找找赚取魂晶的门路,开拓出一个属于她吴司禾处理厉鬼纠纷的生意场。 要怎么找呢?吴司禾不愿加入玄门,巫蛊师就是巫蛊师,跟玄门隶属两个派别,不能混淆。 吴司禾想着想着也就走了神,就连周小湉到她身边来她都没注意到。 “这些东西就当做是你跟我换座位的报酬吧。”周小湉把一堆进口零食推到吴司禾面前,示意她收下。 吴司禾低眸扫了一眼自己课桌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零食包装袋,摇头说道:“你不用给我报酬,我跟你换座位是为自己,不是为你。” “为了你自己?” 周小湉不太明白,古怪地看了一眼吴司禾,难不成比起胡甯东,吴司禾更想跟李博洋做同桌? 吴司禾抬眸望向周小湉,认真说道:“嗯,为了自己,我不想再被你关进杂物间,你的行为会影响到我学习。” 第23章 023 睡前,李博洋还拿着手机跟自己的几个好兄弟调侃着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吴司禾,看着其他几个人附和的话,李博洋撇嘴笑了笑,倒是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 李博洋这几天一直都在做噩梦,他原以为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胸口,可不论他怎么换睡姿,噩梦却一次比一次可怕,每次睁眼就是一身冷汗,连床单都湿了一大片。 此时外头漆黑一片,周围也安静得要命,他伸手拿起旁边的闹钟,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起身打算去一趟厕所回来接着睡,可这一去,李博洋彻底睡不着了。 …… 吴司禾照常到学校上课,她的新同桌李博洋这天却迟到了。 第一节课快要结束,李博洋才神情恍惚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讲台上的老师都被他这一身游魂的丧气给吓了一跳,叫李博洋到办公室去好一通谈话,最后也没罚他,只是让他下次注意。 -- 第45页 李博洋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以后,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吴司禾在起身给李博洋让道的时候看了对方一眼,发现他脸上的黑气更重了。 不过本着李博洋不想她插手管的意思,吴司禾纯当作没看见他的颓靡,自顾自翻开书本。 李博洋却有些不安起来,他心里是想吴司禾开口问他一句的,这样他就能把自己的遭遇说给她听,可偏偏吴司禾扫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完全没有要跟他讲话的意思。 于是李博洋更颓废了,压根连头都抬不起来。 李博洋不是没想过跟自己的几个好兄弟吐吐苦水,提及自己见鬼的事,可碍于之前他自己言语之间嘲讽了吴司禾封建迷信,这会儿又去跟他们说自己被鬼缠上的事情是真的,他们就算不说什么,李博洋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这脸打得实在是太疼了! 一天的课上下来,李博洋基本都在走神状态,什么也没听进去,内心的焦躁不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下课了以后,他还要回家吗? 一方面他害怕家里的那个厉鬼,一方面他又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会出事。 当然是要回去的,不然妈妈怎么办?那鬼发觉他不在家,是不是就会去缠着他妈妈? 她说过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她如果真的对妈妈不利,他要怎么保护妈妈? 越想李博洋就越害怕,到了下课的点,他视死如归的拿起书包,打算回去劝说妈妈换房子。 吴司禾还是一句话没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回了家。 夜里快十二点,吴司禾正收起桌面上的引虫香和铜炉,放在床头的手机就猛地震动了一下。 今天玩手机的半小时已经用过了,吴司禾不打算看消息,只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就躺到了床上,阖眼睡了过去。 消息是李博洋发的,他在班级群公开艾特了吴司禾,并且请求吴司禾加他的好友,有点私事要谈。 吴司禾本人已经睡着了,可总有这会儿还没睡的人瞧见了消息,纷纷冒泡,出来起哄。 「李博洋,你怎么大半夜的要找吴司禾谈私事啊,你倒是说出来给我们也听听?」 「偷摸玩手机可得注意点,我前两天刚被我妈打了一顿,就是因为我躲在被窝里玩手机。」 「李博洋是不是对吴司禾有意思啊,这是要公开在咱们群里表白了?」 「白天我就觉得李博洋不对劲,他上课的时候总盯着吴司禾看,欲言又止的,我看多半是了。」 「真相了,吴司禾还说跟我换位置是因为她自己想要好好学习呢,原来在李博洋这等着。」 「咱们才高一呢,好好学习不行吗,谈个恋爱居然还在班级群里炫耀,也太高调了吧……」 「我们这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班级群,没老师在的,都是自己人,大家想说啥就说啥呗。」 此外,看到消息却没冒泡发言的也大有人在。 譬如手机屏幕那头一脸沉闷眉头深锁的胡甯东,还有幸灾乐祸默默截图保存‘罪证’的陆茜。 吴司禾始终没被手机的声音吵醒,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姿安分了许多。 …… 第二天到了学校,吴司禾还没来得及进班级呢,就被李博洋一把拽住了胳膊带去了一旁角落。 “把手松开!”吴司禾拧眉瞥了一眼李博洋抓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大有对方不松手,她就弄几只蛊虫要他好看的架势。 李博洋被吴司禾的眼神看得后脖子发寒,下一秒就乖乖松了手,站在一旁,手脚无措地耷拉着脑袋,面色看起来很纠结,他组织好语言,一股脑将话抛了出来。 “你昨晚为什么不加我好友不回我消息?我都在班级群艾特你了。”李博洋语速着急,听起来像是在质问吴司禾。 听了李博洋的话,吴司禾仍旧沉静着一张脸,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她抬眸反问道:“这是什么道理,你加我我就一定要加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有点急事想要请你帮忙,你之前不是说我遇到鬼了吗,我那会儿只是做噩梦,没往鬼神方面去想,所以没相信你说的那些话,现在我家里出事了,那鬼缠上我妈了……” “我想过去找玄门求助,可玄门那边开的价格太高,我给不起。”李博洋眼睛发红,周边发黑,显然是一整宿都没睡好。 “那你想我帮你做点什么?” 吴司禾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想着:好家伙,这是魂晶主动送上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之前她还在纠结李博洋这件事能想个什么法子揽过来就好了,现在对方主动来求助她,倒是给吴司禾省了不少的功夫。 “……你这边是怎么收费的?”李博洋咬牙问道。 “我不是玄门的人,抓鬼不收费。”吴司禾摇头道。 李博洋心下一喜,他原本还在担心自己手头能给出的钱够不够请动吴司禾的,谁曾想对方压根就不收他的钱,是因为他们的同学关系吗?所以吴司禾才不收他的钱? 想到这,李博洋自责不已,暗骂自己狼心狗肺,不该在背后说吴司禾的坏话。 “我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厉鬼,没什么经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吴司禾不打算装高人,她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眼馋魂晶的蛊女罢了。 -- 第46页 李博洋闻言愣了:“什么,你不是玄师?” 他原以为吴司禾是自己出来接私活的。 见吴司禾摇头,李博洋犹豫了,如果对方不是玄师的话,能怎么帮他? 只能孤注一掷了,他现在的情况不能再拖,再拖下去,他妈就没救了…… 李博洋望向吴司禾,面色有着难掩的焦虑,他妈已经被鬼上身了,要不是白天看着还正常,他都不放心来学校上课,只可惜他家跟那些亲戚平常都不怎么来往,能联系上的也都不肯借钱给他,不然他就直接带着钱去玄门求助了。 “吴司禾同学,那就麻烦你了,我妈今天休息不用去上班,要不下课以后你去我家一趟?”李博洋尝试性地问了一句。 “现在就请假过去吧。”吴司禾也不进教室了,说完就转身去了老师办公室。 李博洋被吴司禾的积极惊呆了,没反应过来,等吴司禾已经往老师办公室走出大老远,他才慢半拍的跟上。 舒老师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吴司禾的请假要求,其他任课老师也无一例外的同意了,李博洋沾足了吴司禾的光,连他的假也一起批了。 李博洋走出学校大门以后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道:“请假居然这么容易?” 吴司禾却觉得没什么,只要不影响课程就好,一天不上,她不至于会掉队,而李博洋的话,他母亲都被厉鬼缠上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能安安心心在学校里上课那才奇怪。 既然在学校他也听不进去课,倒不如早点把这件事了了。 两人一起坐上了公交车,去往了李博洋和母亲租下那套房子的小区。 一路上吴司禾都没跟李博洋说话,她没问李博洋那个厉鬼做了什么,也没问那个厉鬼是什么样的,从始至终沉静着一张脸,看着好像是胸有成足能拿下那厉鬼,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见她这样沉稳,李博洋的心也放下了不少,虽说是第一次抓鬼,但吴司禾看着不像是那种不靠谱的神棍。 到了自家小区楼下,李博洋的情绪越来越紧张,他在小区的林荫路上疾步走着,忍不住回头问了吴司禾一句。 “现在是大白天,阳气应该很重吧,那个厉鬼会出现吗?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我妈很正常,没有晚上那些异常的举动,我觉得那个厉鬼应该不在她身上。”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她出现。”吴司禾面色平静,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格外笃定,她的表现无形之中又给李博洋喂了一颗定心丸。 进了电梯,李博洋按下了九楼的按钮,然后就等着电梯缓缓升起。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李博洋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推开门后,他礼貌往后退了两步,让吴司禾先进去。 “妈,你在家吗?我回来了。”李博洋等吴司禾进门后,也跟着走了进去,脱掉了脚上的鞋。 没有人回应李博洋,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并没有人在家。 李博洋拧着眉在自家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确认妈妈是真的不在,反倒觉得紧张起来。 妈妈该不会已经被那个厉鬼…… 想到这,李博洋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禁回想起那天晚上他起夜发生的事。 第24章 024 李博洋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而母亲为了他的学习,大老远地跟着他来到海城,就近租了这么一套房子住下,一边在海城找工作,一边也方便照顾自己儿子。 李母经常上夜班,会在离家之前把饭菜都给李博洋准备好了。 而李博洋回来吃过后就把碗筷都洗了,跟往常一样去兼职的酒吧调酒,回到家差不多12点,洗过澡,看了会儿书就上床睡觉,然后,他开始做噩梦,睡着到惊醒一共也才过了两小时。 去厕所的时候路过客厅,李博洋不经意瞥见客厅沙发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有些像母亲,便出声喊了一句,以为是母亲提前下班回家了。 没想到,对方突然转过头来看他,那张脸却是李博洋从未见过的。 不是他母亲,而是一个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丁点血色于李博洋而言完全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看着李博洋,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博洋吓得头皮发麻,转身就想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腿脚忽然跟扎根在地里似的,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沙发上那个陌生的女人起身朝他走去,越走越近…… 李博洋再次从梦里惊醒,脸色惨淡,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而床边还坐着那个女人,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古怪地看着他,说了几句话。 “博洋,你是叫博洋吗?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过几天你生母休息在家,到时我会跟她好好交流一下,让她心甘情愿地把你让给我。” 那个女人笑得既温柔又诡异,仿佛想蛊惑李博洋似的,尾音轻颤。 想起那些令他后背发凉的画面,李博洋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妈是不是已经被那个女鬼害死了?” “今天我就不该出门,我该在家守着她的!” 李博洋自言自语,眼睛红得厉害,情绪几近崩溃。 “屋子里没有血腥味,你妈妈应该没事,别乱猜了,你打个电话问问看。”吴司禾指了指李博洋口袋里的手机,出声提醒道。 -- 第47页 “哦哦,对,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李博洋赶紧掏出手机,手指发着颤,很快摁出了母亲的电话号码。 电话打出去后,李博洋的脸色逐渐好转,原来母亲真的只是出门去买菜了,并没出事。 “谢天谢地,原来我妈是去菜市场买菜了,她没事,刚才真是差点吓死我!” 李博洋跟母亲打完电话后,一会儿双手合十作祈祷状,一会儿抬起手拍脑袋,嘴里念念叨叨,语无伦次。 吴司禾没搭理李博洋,转而默默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小铜炉,里面是她最近炼化的尸蟞虫。 尸蟞是专门吃腐尸的,而吴司禾炼出的尸蟞跟普通的尸蟞又不一样,它不仅吃腐肉,也吃死人的其他身体部件,包括已经化为白森森的人骨头。 如果那个厉鬼的身体还在,就算是只剩下一副骸骨,吴司禾炼出的尸蟞也能闻着味儿把她找出来,将她吃得干干净净。 吴司禾在倒出小铜炉里的尸蟞虫之前,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李博洋,问道:“怕虫吗?” 李博洋摇头,虫有什么好怕的?吴司禾问他这个做什么? 李博洋不明所以地看着吴司禾抱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铜炉,不知道她要接下来要怎么做。 听李博洋说不怕,吴司禾也就没顾忌了,直接将铜炉里自己炼化驯服的尸蟞蛊王倒了出来。 尸蟞蛊王是由成百上千尸蟞优胜劣汰存活到最后的那只,虽说这只尸蟞蛊虫没有变色,却也是蛊王级别的存在,蛊王在毒虫里的威慑力仅次于天蛊,一般毒虫见了它,有多远就躲多远,绝对不敢上去造次。 而蛊王也有高低之分,成色分为四种,金、紫、绿、红,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功效,之前吴司禾练出来的金蛊就是提升财运的,但没达到蛊王的标准,没有变色的蛊虫也就是没有任何加成功效,只在原有种类的基础上变强,如今这只尸蟞蛊王是吴司禾炼出的第一只蛊王级别的蛊虫。 眼看着吴司禾把一只形状古怪从没见过的蛊王倒了出来,李博洋头皮下意识的麻了,尤其那尸蟞蛊王还猛地朝他的方向爬了好一段距离,最终被吴司禾呵斥停下。 李博洋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这虫竟然能听得懂吴司禾的话?不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就听到吴司禾开口跟他说话。 “把你家里的窗帘都拉上,尽量不要透光进来。”吴司禾吩咐李博洋道。 “好。”李博洋收敛心神,照做吴司禾说的去做,丝毫不敢马虎,一路小跑进出客厅和卧房,连卫生间的遮光帘也都拉得严严实实。 尸蟞蛊王原本想把李博洋给当食物吃了,却意识到自己的主人不允许它这么做,于是略一停顿,便直直朝着一处方向刺啦刺啦地跑了过去。 吴司禾跟着它一路到了李博洋的卧房,看着尸蟞蛊王在地板上盘旋了一会儿,最终爬上了天花板嵌入式空调窗的缝隙里。 李博洋看了天花板一眼,觉得头皮更麻了,那女鬼就藏在他卧房天花板里每天看着他吗? 吴司禾并没想着要用尸蟞蛊王啃食掉那女鬼的尸骨,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逼对方现身。 在尸蟞进入空调窗以后,房间的温度明显骤降,冷得身强体壮的‘体育生’李博洋都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一个寒颤。 遮光窗帘的效果很好,整个卧房像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吴司禾只感觉一道虚幻的影子从缝隙处游荡了出来,最后围绕在她的身边,在吴司禾后脖颈处吹了一口刺骨的凉气,引得她眉头微蹙。 “赶紧让你的虫停下来,不许再吃我的骨头,否则,我会立刻让李博洋的妈妈给我陪葬!”女鬼的声音格外温吞,却透着令人窒息的阴鸷。 李博洋看不见屋内的情形,却能听到女鬼的声音,得知女鬼要害自己的母亲,李博洋也顾不上害怕了,咬牙往前走了一大步,气冲冲道:“你这个该死的鬼东西,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吴司禾手指轻轻一动,便收回了那尸蟞蛊王,尸蟞吃了几口女鬼的尸骸,肚子鼓囊囊的,躺在吴司禾那白皙的掌心里显得格外慵懒。 它有些暴躁地蹬起了自己的腿,仿佛在跟自己的主人说:厉鬼的骨髓很好吃,它还没吃够。 吴司禾指腹在尸蟞虫的肚子上轻抚了两下,格外爱怜这只忍了好几天都没吃下肚的蛊王。 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尸蟞虫立马抖动了两下身子,收起乱动的腿,俨然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尸蟞王还想多活两天,不想这么早就被天蛊吃掉。 “你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吗,博洋,我要做你妈妈啊。” 房间里亮起暗淡的光芒,女鬼这回总算现了真身,隐约能看见女鬼是个身材略有些肥胖的女人,要不是那惨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看上去倒是挺和蔼可亲的。 “你有毛病吧,我有自己的妈妈,怎么可能认你!”李博洋反感道。 “你妈妈很快就没有了,到时候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妈妈了,我们母子两要好好在一起。”女鬼似乎很憧憬跟李博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脸色难得缓和了起来。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你要是敢伤害我妈,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凑够钱,请玄师打得你魂飞魄散!”李博洋胸腔剧烈起伏,生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 第48页 为什么这个女鬼一定要做他妈妈? 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们母子? 仅仅是因为他们搬进这里住了吗?那他们可以马上搬走。 李博洋不是没跟母亲提过搬家的意愿,但母亲就像是被女鬼控制了思想,死活不肯搬走,他也不能强迫母亲,硬逼着她搬家,所以才拖到了今天,不得不请吴司禾上门来帮他。 想到吴司禾,李博洋充满希望地看向她,她从进屋开始就很淡定,应该没问题的。 “你母亲已经中了尸毒,活不了了,再好的玄师也改变不了你母亲会死的事实,乖乖做我的儿子,这样你至少还能有个母亲可以依靠,不是吗?”女鬼看着李博洋,笑说道。 不等李博洋惊恐出声,吴司禾打断了他的话,一双漆黑的眼瞳格外清净。 “就算李博洋的母亲死了,他也会跟着他母亲一起死,绝对不会做你的儿子。” “你说什么!” 女鬼被吴司禾的话刺激到,脸一下就变了,变得格外狰狞可怖,原本还算亲和的表皮被撕扯开来,整个头骨开始变形,一侧脑袋也凹陷了进去,像是曾经受过外力撞击,鲜血淋漓。 “你一个女鬼有什么资格做人类的母亲?你又凭什么害死李博洋的母亲,还妄想着以仇人的身份做李博洋的新妈妈?”吴司禾不怕女鬼的惨烈模样,反而一步步走上前,逼近她。 女鬼气得脑袋冒烟,当场伸出手去抓吴司禾,见吴司禾不躲不避,女鬼眼神也越来越狠毒。 手臂被女鬼抓住的一瞬,吴司禾眼前画面顷刻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黑漆漆的屋子变得亮堂起来,而女鬼也恢复了她本来的面貌,身材还很窈窕,两个人的身影不断地交换,重叠,交换,重叠,最后竟分不出究竟谁是女鬼,谁是吴司禾了…… 第25章 025 女鬼本名叫何念,是海城本市人,在身边所有人眼里,她的生活顺风顺水,从没跌过跟头。 何念在一个很好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成绩一直不错,人也长得标志,讨街坊邻居喜欢。 大学的时候她交了男朋友,毕业时拿到了心仪已久的全球前百强公司的入职offer,工作一年,项目成功做成了两个,很受公司的高管欣赏。 后来因为跟男朋友在同居阶段时意外怀孕,爽快结婚领证,婚后夫妻恩爱,丈夫潘晓翔也对何念格外宠溺,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是周围人都比起大拇指的好男人好丈夫。 跟何念同公司上班的闺蜜薛敏洁也常常上门看望怀孕期间的何念,给她带来各种好吃的,各种补品,闺蜜两关系好得不得了,出门都是挽着胳膊,笑意盈盈的。 原本到这里何念的人生都很顺利,羡慕何念的人比比皆是,都觉得她的人生太顺了,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没人不想跟她拥有一样的人生。 何念生产的这天,她辛苦了十几个小时,却生下了一个身体有缺陷且先天不足病怏怏的儿子。 医生说儿子的病不是没法治,只是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调养,用药,定时到医院复诊检查,短则半年,长则数年,甚至更久,时间说不准,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总归还有好的希望。 何念千谢万谢,抱着儿子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这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她无比感恩上天给儿子生还的希望,只要能治,不过就是花钱花时间罢了,这些比起儿子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丈夫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可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满心期待了十个月,没想到却等来一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药罐子,甚至是一个需要不断往里砸钱的无底洞,他理所应当地认为不论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接受这么一个拖油瓶的,哪怕是自己亲生的。 何念的生活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念产后刚调养好身体就着急回公司上班,希望能给儿子多挣一点医药费,可谁曾想何念刚回公司的第一个月,就在工作上犯了极其低级的错误,做砸了一个价值上千万的项目,得罪了投资人,导致公司损失惨重。 领导高层们纷纷开始质疑起何念的工作能力,越看越觉得怀孕生子回来工作的何念是真的不行了,行动力和脑速都比以前要慢得多,完全比不上何念的闺蜜薛敏洁。 于是闺蜜事业节节攀升,取代了何念,何念却面临被架空甚至是劝退的局面。 面对领导们的质疑打压,丢了项目奖金的同事们的迁怒,承受不住压力的何念决定辞职回家做全职主妇,正好儿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需要人24小时照看,何念回家就能省下请保姆的钱,同时全心全意照顾家庭,目前丈夫的工资也足够养活一家人了,潘晓翔对此也没过多的表态,何念也就心安理得地放弃了事业,将所有心思都投入进了家庭。 每天带孩子,早起给丈夫做早餐,家务也做得有条不紊,屋内一尘不染,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丈夫却对此视而不见,整天挑她的刺,找她的不痛快,责怪何念是在孕期的时候不注意,也不肯忌口,才导致儿子体弱多病,成了现在这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 何念每天都活在指责当中,渐渐的笑容没了,也不爱说话了,只会沮丧着脸闷声低头干活儿。 直到有一天周末,何念照常叠衣服洗衣服晾晒,丈夫却突然气冲冲地跑到她面前,什么多余的话也没多,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打得何念猛地脑袋发晕,嘴角开裂,淌出鲜血。 -- 第49页 “你刚才是不是在卧室叠衣服?啊?” “你知不知道儿子被你叠的衣服给活活闷死了!” 丈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何念也不去管自己脸上被打出来的伤痕,踉跄着冲进卧室。 果然,孩子就躺在婴儿床上,小脸已经青白,没了呼吸。 她叠的衣服就在大床边放着,因为垒得太高,失去平衡就倒向了床边的小婴儿床,正好砸在了儿子的脸上,儿子还小,又被衣服闷着,压根就说不出话,也没法求救,于是就这么活生生被憋死了。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何念瞬时感觉天都塌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丈夫却没有一句安慰,只在旁火上浇油,恶毒地骂着,甚至还打开了家门,让邻居看笑话。 “你在公司犯了低级错误也就算了,那顶多就是损失点钱,可这是一条人命啊,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你就这么不上心吗?” “辞职在家带孩子你也带不好,在公司你也做不好事情,你说你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何念,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儿子闷死的,你是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憋着一口气,拿儿子撒气?你好狠的心啊你,你这女人的心怎么能这么毒!” “离婚,现在就离婚,我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丈夫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在何念耳边,何念却好像听不见了似的,恍恍惚惚过了很长时间。 儿子的葬礼结束后,何念不吃不喝折腾着自己,整个人面色惨白,一下就瘦了十几斤,周围的邻居却没有一个愿意劝她的,甚至当她是瘟疫,离她远远的,谁都不愿意靠近。 大家心想,这何念因为怀孕丢了工作就拿病怏怏的儿子撒气,这么狠毒心肠的女人,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呢,靠近她啊,准没好事!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想,现在她这副伤心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真觉得愧疚,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既然做了,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坏人还能一夜之间变成好人不成? 何念万念俱灰,不愿见因关心她而上门探望的父母,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浑浑噩噩,不知白昼黑夜。 直到有一天,何念神情恍惚地走到阳台边,潘晓翔站在边上就骂,一句比一句难听。 何念被潘晓翔吓得不敢回头,泪眼朦胧地低语着,谁知竟失神这么一栽,人就从九楼摔了下去,当场脑浆迸裂,咽了气。 这就是何念的一生,她已经死了五年,丈夫早就在她死后搬了出去,不愿意出现在这间屋子里,而何念成了鬼魂以后仍旧浑浑噩噩,很多事情甚至都记不清了。 全然不记得她的尸骨为什么会在这间屋子里,还被人封存在了空调窗内,贴了黄符,致使她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套房子,留在她心里的,只有悔恨,只有不甘…… 吴司禾被迫体验着何念的人生,何念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她都感同身受,何念的开心,何念的痛苦,何念的绝望,吴司禾好像进入了何念的世界里,成为了另一个何念。 吴司禾就这样被困在了何念的身体里,经历着她人生最痛苦的阶段,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何念像是要故意折磨出言不逊的吴司禾,不断地让她重复自己最惨痛的那一段人生,想要摧毁吴司禾的意志,让吴司禾无法再置身事外地站在她面前。 吴司禾在现实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额上也冒出了层层细密的汗珠。 李博洋想要上前去帮吴司禾的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了,甚至连喉咙都喊不出半个字来,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李博洋的意志力也快要被女鬼磨得一干二净时,吴司禾却猛地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清明漆黑,透着一股让人忍不住就深陷进去的沉静。 “何念,你被人骗了。”吴司禾声音轻柔却笃定,张口便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博洋不明白吴司禾口中的‘何念’是谁,古怪地看向吴司禾,似乎在确定吴司禾还是不是他带来的那个吴司禾,该不会已经被女鬼给同化了吧? 李博洋不知道何念是谁,女鬼却知道,她听了吴司禾的话后震动不已,望向对方的眼神比看见玄师还要畏惧。 “你居然走出来了?”女鬼的声音甚至有些嘶哑,全然的不可置信。 那些不幸,那些痛苦,致使何念连死了都还无法忘怀,每天一遍一遍在脑子里过着,极端痛苦却又无法逃离,只能被迫承受。 而曾经逼疯她的一切,吴司禾就在刚才也同样经历了无数遍,甚至她摔下楼死亡的全过程吴司禾也体验了好几次,她就不害怕不崩溃吗?为什么还能这么清醒?为什么还能走出来? 吴司禾却不管女鬼在想什么,脸色十分严肃,眸底隐约染上了点点怒意。 “孩子不是你害死的,那些衣服的厚度我仔细摸过了,就算全部倒下来压在孩子脸上,也还是会留有缝隙,不至于让他闷死。”吴司禾望着何念,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的声音极有说服力,既沉静又笃定,就连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何念也被她的语气镇住了。 这个丫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些衣服不会闷死她的孩子? 接她的孩子的确是死于窒息,警察也上门来查过,确认是被倒下来的衣服……活活闷死的。 -- 第50页 想到这一点,女鬼的情绪再次暴躁起来,她不愿意回忆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往事。 “潘晓翔扇你巴掌的时候手明显带着水汽,他急匆匆地从卧房里出来,又在墙边挂着的手帕上快速擦了擦手,他眼神慌张却故作镇定,你怎么不想想他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慌成这样?” “捂死自己的孩子,然后嫁祸给任劳任怨照顾家庭的妻子?”吴司禾拧眉,沉声提醒何念。 “还有你的闺蜜,没记错的话她叫薛敏洁,薛敏洁在你怀孕的时候给你吃的那些东西,你有检查过吗,你有怀疑过她给你下药吗,她当时在你侧对着她和潘晓翔的时候,暧昧地勾了一下潘晓翔的手指,还有潘晓翔偶尔看薛敏洁时的眼神,这些,你有注意到吗?” “你的闺蜜早就跟你的丈夫勾搭在一起了,薛敏洁甚至还利用你的关系进了公司工作,她是你的副手,你的所有项目她都经手,你猜,你犯的所谓‘低级错误’是出自谁的手笔?” 吴司禾把曾经的一切事实,细节化地摆在何念面前,逐字逐句,条理清晰。 第26章 026 哪怕成了厉鬼,何念听后仍旧觉得心底发寒,那是彻骨一般的寒冷,冻得她几乎崩溃。 何念抬起手臂抱住自己的身体,充满戾气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茫然,错愕,委屈,最后烧起了一把浓烈的火,怒得她七窍开始疯狂涌出乌黑的血渍,似乎在发泄内心的不平。 “我丈夫背叛了我,我闺蜜也背叛了我,而我还傻乎乎的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 “我想起来了,我的尸体是被一个玄师给带到这间房子来的,委托他的人就是潘晓翔。” “他和薛敏洁想把我永远封在这个空调窗里,让我触景生情,日日夜夜重复回忆起儿子的死,他们想让我永远都走不出去,永远活在自责和悔恨当中。” 何念的声音抖得厉害,鬼魂是不会哭的,只能靠流血来宣泄自己的无助和愤怒。 她的情绪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经历了无数次变化。 或许是生前死后被折磨的时间长了,何念现如今早已经麻木,就算早在那会儿她就得知了真相,也没勇气去面对,身边所有跟她关系亲近的人几乎都摈弃了她,她活得像个笑话。 吴司禾看着自己眼前突然垮下肩膀泄了气的何念,眉梢拧得死紧,语气不悦又冷冽。 “你知道真相后竟一点也不生气?不想找这些人报仇?” 闻言,何念垂着头,慢慢缩着肩膀蹲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绝望死气。 “儿子已经被害死了,而我也死了,还被黄符封在这空调窗里哪儿都去不了,我怎么找他们,怎么报仇?”何念的声音嘶哑混杂,像是嘴里的血还没吐完,含糊不清。 她的意志早就被生活摧毁了,她没有斗志,也没有要复仇的欲望,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斗不过的,她还活着的时候斗不过,现在成了鬼,被封印在空调窗里,更无法去跟他们斗了。 见何念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束缚之中,吴司禾并未多言,只是敛眸拿出自己的手机,利用秦一教她用的搜索引擎,调出了五年前的案件,从而得知了潘晓翔和薛敏洁两个人的现状。 潘晓翔在何念刚怀孕的那会儿,就被薛敏洁哄着给何念买了保险,在何念死后他拿到了一笔巨额保险金,而薛敏洁给潘晓翔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反观何念的父母,因为相信女儿不会做出杀子的恶劣行为,怀疑女儿的死是潘晓翔所为,这些年不断地为女儿上诉,想要还女儿一个好名声,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家里的钱都为了给何念请律师花光了,两位老人一夜白头,却仍卖掉了仅有的房产,不依不饶地要继续跟潘晓翔死磕到底,二老如今活下去的希望就只剩下给女儿洗清名声,他们不甘心看着潘晓翔和薛敏洁这两个害人精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可这两位受害者却被潘晓翔和薛敏洁利用舆论攻击,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二老走到哪儿都被戳着脊梁骨,说他们是何念那个杀子变态的父母,还想着要为变态女儿翻案,简直可耻。 潘晓翔和薛敏洁甚至还污蔑他们,说他们是为了拿保险金,拿不到就到处抹黑自己的前女婿,说他们吃相极其难看,为了几个钱,居然说出黑白颠倒的话…… 吴司禾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何念面前,冷着脸将内容展示给她看。 “就算你自己能接受这一切,可那个枉死的孩子呢,你砸锅卖铁也要为你洗清名声的父母呢,何念,你怎么能活成这副样子?窝不窝囊?” 何念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图文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她的父母竟然没有放弃她,而是选择了相信,他们这些年一直在为她的名声而努力,想找出当年的证据,也因为她的事情受尽了委屈。 何念短瞬沉默后,重新捡起了信念,她脸上的血越来越少,到最后情绪恢复正常,身体也重回到了跟潘晓翔结婚前的模样,窈窕婀娜,脸上神采飞扬,眸底是聚着光的。 “小丫头,阿姨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今天来这跟我见面,是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看你不像是玄门的人,你是什么来头?”何念看向吴司禾,眸光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温柔,更没有半分恶意,她只是好奇。 -- 第51页 “我是蛊女,巫蛊师的后裔,我来这,一是为了帮我的同学,二是为了……” 吴司禾说话间,缓缓抬起纤白的手指,指腹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轻点了两下。 一想到魂晶,她身体里的天蛊又开始馋了,漆黑的瞳仁在这一瞬闪过一道红光。 吴司禾是背对着李博洋的,所以见到她如此状态的只有何念一个,而李博洋听到吴司禾说她来这是为了帮他,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他暗自发誓,以后绝不再说吴司禾半句坏话。 何念倒是没多言,只是交代了吴司禾一句。 “小丫头,等我解决完自己的事情,离开前,会送你一份礼物。” 厉鬼一旦形成,就注定只能走向毁灭,连玄门的人也无法超度,顶多是给个痛快,吴司禾和何念都深知这一点,哪怕吴司禾不要何念脑袋里的魂晶,待何念心结消除魂飞魄散,那些魂晶也是落在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不被人所发现,再过段时日,也就蒸发殆尽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物尽其用。 既然吴司禾有需要,那何念就给她,反正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丫头。 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却想得比她这个几十岁的鬼还要通透,是个心思敏锐的孩子。 如果她的儿子当年没死,等到他长大了,会跟吴司禾一样聪明伶俐吗? 想到这,何念凄然冷笑,如果不是她瞎了眼嫁给那样一个男人,找了那样一个女人做自己的闺蜜,她的孩子就不至于被人害死,也是她自己不够聪明,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何念不再自怨自艾,冤有头债有主,谁害得她们母子,那她就找谁算账去。 “你同学母亲身上的尸毒,我会给她解了,你不用担心。” 离开之前,何念再次温声对吴司禾说了一句感谢,紧接着便消失在了吴司禾和李博洋的面前。 何念走后,房间里的光线恢复如常,那些喷涌而出的诡异血渍也跟着何念一起消失了。 而空调窗那边砰的一下,好似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只闪过一瞬的蓝火光,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李博洋总算能开口说话,他都快要憋死了。 “她真会给我妈解尸毒?” 说着,李博洋担忧地抬眸望向卧房的空调窗,心想着要不要给何念挫骨扬灰了,自打中邪以后,他也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听说毁掉厉鬼的尸骨就能让她彻底完蛋。 吴司禾没说话,只是把尸蟞虫放回了铜炉,脸色平静,眸底却现出丝丝惋惜之意。 “吴司禾?你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李博洋急忙抬起手,在吴司禾面前挥了挥。 “她既然说了会解毒就一定会的,待会你母亲回来,我给她看看。”吴司禾说道。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李博洋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空调窗,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里要将何念挫骨扬灰的打算告诉了吴司禾。 经过这件事,他是再也不会怀疑吴司禾的能力了。 “暂时不要动她的尸骨,毁掉厉鬼的本体的确会伤到她,但你母亲也可能会因此陪葬,姑且信她一回,如果她不遵守承诺,我会收拾她的。”说着,吴司禾也抬眸扫了一眼空调窗。 那里面装着一副骸骨,还是一个可怜人的骸骨。 五年时间,何念日日夜夜都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换做其他鬼,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可何念却没有,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作为,死后却又不甘心堕入轮回,她到底是坚强还是软弱? 吴司禾在这道题上突然卡住了,竟回答不上来,直到李博洋突然出声,打断了吴司禾的思绪。 “她刚才不是说自己的尸骸被丈夫和小三请的玄师用黄符封印住了吗?既然那封印还在,她怎么能出得去?”李博洋似是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 “封印她的从来就不是那一纸黄符。” 说着,吴司禾意味深长地看了空调窗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李博洋的卧房。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她可以回去销假上课了。 没人动过空调窗里的尸骨,黄符肯定还在里面。 李博洋望着吴司禾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了一句。 “封印厉鬼的不是黄符,那还能是什么?难道是阵法?可阵法也要用黄符,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形式而已……” 真是太奇怪了。 李博洋越想越觉得蹊跷,这天底下除了黄符,还有能镇住厉鬼的东西吗? …… 几天后,吴司禾从同桌李博洋的嘴里得知了潘晓翔和薛敏洁的下场。 薛敏洁先是在公司高层会议上突然交代出了自己曾经设计害何念的全过程,还把证据都一股脑拿了出来,当着所有高层领导的面炫耀自己的所作所为,笑得疯疯癫癫,嘲讽高层有眼无珠,也不查一下事情的经过就处置了何念这个能给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人才。 所有在场的高层脸黑的黑,青的青,别提多难看了。 当天晚上,薛敏洁回家以后又跟潘晓翔说起了自己给何念下药的事,是她一手导致何念和潘晓翔的儿子身体出了大问题,何念因为在怀孕的时候吃了孕妇不能吃的药丸,孩子没畸形已经不错了,体弱多病也是活该。 潘晓翔气得当场就给了薛敏洁一个响亮的耳光,不管他跟何念的感情如何,何念肚子里怀的那个都是他潘晓翔的种,薛敏洁害惨了他们潘家的男丁,他如何能忍她? -- 第52页 何况薛敏洁这个不争气的,这么些年也只给他生了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之后便再也怀不上孩子了,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要她有什么用? 潘晓翔一怒之下提了离婚,薛敏洁爽快应下,说是离婚可以,但她要分财产。 潘晓翔自然是不愿意的,养了这么一对赔钱货五年之久,他不找薛敏洁把钱要回来就不错了,薛敏洁却纠缠潘晓翔,惹得潘晓翔一怒之下,起了杀心。 反正他都杀过一个了,再杀一个也是杀,就当是拿薛敏洁去给自己那死去的儿子赔罪了! 薛敏洁莫名其妙地丢了命,在潘晓翔杀红了眼要对睡梦中的女儿下手时,却突然撞了鬼,见到了自己那死去多年的原配妻子。 何念一如当年死在楼下的模样,满身是血,脑袋也因为撞击变了形状,扭曲又诡异,潘晓翔只看了一眼便大受刺激,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第27章 027 至此以后,潘晓翔频繁跑去李博洋他们家的小区,每次一去就是在何念死的那片地上疯狂跪下磕头,希望求得何念的原谅,曾经的街坊邻居有一部分人还住在小区里,那些认得潘晓翔的人路过见状,无不对着他后背指指点点,眼神意味不明。 就连李博洋都听到了对门邻居在议论着潘晓翔一家的事情,说起潘晓翔跪地磕头认错,无不在说潘晓翔当年捏造谎言,儿子分明就是他自己掐死的,居然还想嫁祸给妻子,何念死的太冤枉了,说不定她失神堕楼那件事也是有内情的。 再后来,潘晓翔也不知怎么的竟半夜从十几层楼的阳台失足摔了下去,死相凄惨,到死的前一刻眼睛都还合不上,眼珠子惊恐地瞪着,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何念的父母从潘晓翔那拿回了女儿的保险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夫妻两抱头痛哭,为自己女儿和外孙的不幸遭遇,也为这些年的奔波总算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好心肠的二老还收养了潘晓翔和薛敏洁的遗孤,不忍心那孩子才五岁就被送去福利院。 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李博洋把女鬼临消失之前交代给他的东西递给吴司禾,那是三块闪烁着淡淡蓝光的蓝魂晶,也就是女鬼要送给吴司禾的礼物。 李博洋觉得女鬼给的东西多半是阴间玩意,没多问,却提醒吴司禾道:“这东西你还是小心点用比较好,我看她……是从自己脑袋里抠出来的……” 后半句话,李博洋的声音放小了许多,像是怕被周围的人听见。 吴司禾点头,眼神灼热地接过魂晶,她拼尽全力强压下天蛊那蠢蠢欲动的念头,才没有当着李博洋和同学的面把魂晶吃下肚。 不过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吴司禾也不管现在是不是正在自习,攥着魂晶起身就往外跑去。 望着吴司禾离去的背影,李博洋惊呆了,他没想到一向专心致志学习的吴司禾也会翘早自习。 吴司禾走到了走廊尽头,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迅速张唇吃下一块蓝魂晶,蓝魂晶比绿魂晶的味道还要馋人,吴司禾一块魂晶才刚下肚,很快就拿起了第二块,正要凑到嘴边的时候,却生生忍住了那股冲动,纤白的手指死命握紧蓝魂晶。 上次她第一次见到魂晶,在自己失控的情况下抢了两位姐姐的魂晶,既然是抢的,那就得还。 接下来的两块,吴司禾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吃,她要留着给秦一和谢南嘉。 天蛊是很难喂饱的,尤其在‘食物’还有存余的情况下,既然有存余,为什么不喂给它? 天蛊作弄起了吴司禾的身体,使得吴司禾神经一阵阵的剧痛,天蛊在奋力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吴司禾咬紧牙关,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廊道的偏僻处,喉间溢出轻吟,疼得脸色发白,身体关节失控,眼前忽地一黑,人一下就摔了出去,撞在台阶边缘后,吴司禾额角的白皙皮肤被剐蹭掉了一块皮肉,深红的鲜血顺着吴司禾的脸侧往下滑落,最后滴在了校服领口上。 跟天蛊斗争了许久,吴司禾愣是把天蛊的念头给压了下去,死命将两块蓝魂晶塞进校服口袋。 她在厕所等待头上的伤口好转,不过是一点皮肉伤,依着吴司禾的愈合能力,很快就能恢复得完好无损,等伤彻底好了以后,吴司禾才擦去脸上的血迹,艰难地走出厕所,回了教室继续上课。 口袋里揣着两块蓝色魂晶,就算吴司禾看不见,也还是能闻得到气味,她浑身痛得难受,脑子也在跟她对着干,总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不受控制地就要去掏口袋里的东西。 原以为可以忍到晚自习下课再去找秦一,吴司禾却在下午第一节课这会儿怎么也忍不住了。 老师还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说着课本内容,却感受到了一阵凉风袭面,抬眸一扫,便见台下一道身影忽地窜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李博洋更是错愕不已,前一秒自己身边还坐着的人,竟然一眨眼就没了。 老师懵了,同学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李博洋回过神,赶忙站起来替吴司禾解释道:“老师,吴司禾同学身体不太舒服,去厕所了,事发突然,她来不及举手,让我跟您说一声。”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吴司禾跑了出去,李博洋觉得上厕所这个答案都能解决问题。 -- 第53页 毕竟人有三急嘛,老师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跟一个学生计较。 果不其然,老师点了点头,的确没再追究吴司禾的翘课行为,更暗叹于吴司禾跑步的速度。 有这样的爆发力,等到校运会的时候必须得让吴司禾好好表现一下,为班级争光! 吴司禾从教室跑出去后直直冲向了高三年级教室,她记得秦一是在高三年级(1)班。 快跑到教室门口的关键时刻,吴司禾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刹住了狂奔的步子。 她是翘课出来的,秦一这会儿应该也还在上课,自己总不能就这么莽莽撞撞地闯进去吧? 思前想后,吴司禾决定发一条信息给秦一。 可发完以后,吴司禾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 都说是在上课了,秦一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分神玩手机? 就在吴司禾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视死如归的捂住校服口袋里的魂晶准备回去接着熬,熬到秦一和谢南嘉下课为止的时候,一道清冷且低柔的熟悉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找我?” 吴司禾惊喜转身,果然看见从教室里走出来穿着学院校服的秦一。 明明是相同的女款校服,穿在秦一身上和吴司禾身上却气质大不相同,吴司禾近两个月长得高了也胖了些,但比起秦一还是差很远,身上总是带一股未长成的稚气。 可秦一却是长开了,她什么话也不用说,往人跟前这么一站,就会给人一种冷冽的压迫感。 网上好像管秦一这样的长相叫冰山御姐? 吴司禾直勾勾地望着秦一,望着望着忽然就走神了,脑子里想起那些有的没的。 “吴司禾,你翘课来的?你今天下午第一节课不是历史吗?”秦一拧眉,话语间虽有责备的意思,却还是担忧更大于责备。 小丫头不会无缘无故翘课跑出来,何况,她的衣领还有血迹。 想到这,秦一目光往吴司禾的脖子下方挪了几寸,落在校服领口染血的位置。 “对,我有东西要给你。”吴司禾这才回过神,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蓝魂晶,把它们往秦一怀里一塞,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教室。 秦一却在看见蓝魂晶之后,眸色一凛,抬手直接揪住了某只小孩的后衣领,将人一下转到自己跟前。 “哪来的?”冰山御姐问道。 “我帮同学处理了一个厉鬼,是那只厉鬼给我的。”吴司禾老实回答。 “你处理了一个厉鬼?怎么处理的,什么时候处理的?”冰山御姐眉梢轻轻挑起,语气又沉了几分。 “我上个……” 不等吴司禾说完,秦一松开了她的衣领,又用指腹轻轻抚平了衣服上拧出来的几缕褶皱,随后拉起吴司禾的手,动作温柔,将人一下带进了隔壁空无一人的钢琴教室,反手关上门。 “现在可以说了。”秦一看着身前的吴司禾,语气既温柔,又带着一丝严肃。 吴司禾很快把自己去李博洋家处理厉鬼的事情完整交代了一遍,同时盯着离自己特别近的秦一,她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像是喷了香水,而是她本身散发出的味道。 就像是魂晶也有魂晶的香味,秦一气味竟然也会勾起吴司禾的食欲,至少在现阶段的吴司禾来说,她觉得那就是跟魂晶相差无几的食欲,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吃秦一后,吴司禾猛地收回视线,唯恐再看下去,秦一会成为她的食物备选。 绝对不可以! 吴司禾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僭越,秦一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吃她?她应该要保护好她才对。 “哪里受伤了?”秦一却没有责怪擅自行动的吴司禾,只是垂眸打量着她,眉眼透着焦虑。 衣服没挡着的地方都完好无损,她到底哪里受了伤? 那道血渍起来还是新鲜的,如果她抓鬼是一个礼拜之前,那伤是怎么回事? “嗯?什么伤?我没受伤。” 吴司禾去跟李博洋家跟何念谈判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动手,她只是在何念梦里经历了几百次坠楼,痛的感觉是真实的,可现实的她却半点伤都没有,仅仅是精神上的摧残。 所以,吴司禾不明白秦一为什么会说她受伤。 “这里。”秦一拧眉,白皙的指腹捏起吴司禾的一块衣领布料,不悦道,“有血渍。” 吴司禾这才反应过来,是她刚才从楼梯上摔下去弄伤额头的时候血滴下来了,而她没注意到衣服染了血。 “楼梯上摔的,当时额头破了,流了血下来,可能就是那会儿染上的。”吴司禾道。 秦一心里一紧,目光责备地看向吴司禾。 “跑那么快做什么,魂晶也不会短短几天内就消失,能保存上三个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主要是我自己忍不住,我怕会把魂晶都吃了,我还欠你和南嘉姐魂晶,这是用来还债的,好不容易能碰上这么几块魂晶,下次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说着,吴司禾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模样看起来格外地娇憨。 “摔疼了吗?”秦一望着吴司禾,心里忽然就柔软起来,不再说冷硬的话语。 “没事,我愈合能力强,那点剐蹭的小皮肉伤五分钟就长好了。” -- 第54页 吴司禾的话音落下后,秦一没再说什么,拿出吴司禾刚才给她的蓝魂晶,纤白的三根手指捏着,缓缓送到了吴司禾的唇边,温声说道。 “还谢南嘉一个人就够了,我的那份不用你还。” 魂晶在吴司禾口袋里放着的时候吴司禾都忍不住诱惑,何况此时魂晶明晃晃地放在嘴边? 吴司禾的眼瞳一下就变得血红,猛地一下张口,将魂晶吞进肚子里,她吃得急躁,樱红的唇瓣和软糯的舌尖先后擦过了秦一的手指。 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从秦一的心脏蔓延开去,四肢,脑部,所有身体部位好像都在发麻。 秦一眉梢乍然蹙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跟吴司禾的距离,她的眼神有瞬间的迷茫,抬手摁住心口的位置,努力压下那里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吴司禾不解地看向秦一,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吃相吓着了,赶紧抬手擦掉自己的口水,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 一定是她吃东西的时候太难看,吓着秦一了,吴司禾心想。 从今天开始,她得认认真真地管理一下自己的吃相,不能再吃得狼吞虎咽,血盆大口。 秦一敛眸,不动声色地藏起眼底的震动,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抬眸,眸底已经毫无波澜。 “回去上课吧,这颗魂晶我帮你保管,晚点再转交给谢南嘉。” 第28章 028 晚自习下课,谢南嘉从秦一那获得了一枚蓝魂晶,她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被抢了一块绿魂晶,最后竟然因祸得福,拿到了一块蓝魂晶! 谢南嘉感动得当场落泪,把蓝魂晶小心翼翼地收好,再看向吴司禾的时候,眼神已经完全变了,甚至开始不耻起自己当初对吴司禾的那点小心眼。 她怎么能怪吴司禾呢,她又不是有心要抢的,她当时也是失控了,何况吴司禾本人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才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不就把魂晶还上了吗?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拿到这么高级的魂晶?要知道蓝魂晶的爆率很小的,你是遇到很难对付的厉鬼了吧?” 谢南嘉狐疑看向吴司禾,她不是蛊女吗,又不是玄门中人,倒是没听说过蛊女还会抓鬼的。 虽说绿魂晶只比蓝魂晶低一级,但蓝魂晶的爆率却是非常低的,而其他更高级的魂晶爆率就更低了,活到这个岁数,眼瞅着就快十九二十了,谢南嘉也只见过三次蓝魂晶。 于是吴司禾又给谢南嘉讲述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跟何念这个厉鬼交流的。 秦一在旁耐心听着第二遍,脸色至始至终都很温和,偶尔会看低声讲着故事的吴司禾两眼。 听完吴司禾的叙述,谢南嘉三观都要被震碎了,嘴唇好半天合不拢,一直处于吃惊状态。 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任何一位玄师会关注一个厉鬼生前经历了些什么,对方是饱受冤屈被人害死,亦或是命不好倒霉死的,这些都不在玄师考量的范围。 厉鬼绝对不能存在于世上,一旦被玄师发现,就会除之而后快,手起刀落,绝不废话。 这是玄门规矩,也是谢南嘉自打进入玄门之后信奉的理念。 谢南嘉从没想过还可以跟厉鬼进行心灵上的交流,一人一鬼坐下来喝茶谈判,人开导鬼,替鬼找出死亡真相,甚至放纵厉鬼去找害过自己的人寻仇…… 天呐,她和秦一但凡敢这么做,玄门的那些老前辈恐怕会直接给她们抓回去关进自省室。 相比于谢南嘉的震撼,秦一则平静许多,虽然她也是头一回从吴司禾那知道还有其他对付厉鬼的法子,却没有过多去钻牛角尖。 玄门是玄门,蛊女是蛊女,玄门有玄门的规矩,蛊女同样也有蛊女的束缚。 秦一欣赏吴司禾有自己的一套三观准则,能拥有自己的独特行事方法,但不会因此就觉得吴司禾所拥有的那一套更好,秦一是玄门中人,自然要继续遵守玄门的规矩,这本就互不干扰。 但吴司禾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打动了秦一,在她的心里悄无声息地剖开了一道缝隙。 到家后,吴司禾跟秦一道别,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 吴司禾回了房间后,竟发现卧房地板上多了好些个快递箱子,拆快递的小刀就放在箱子最上的位置,她疑惑扫了两眼,随后发现外包装上印有她熟悉的棉花糖品牌图标。 吴司禾眼睛瞬时一亮,猜到这应该是秦一给她买的棉花糖,每一箱里有好几种不同的口味,还有几个箱子是其他品牌的棉花糖,大抵是秦一给她买的尝新款。 吴司禾开心坏了,拆开箱子就哼哧哼哧吃了两包,一边吃还一边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想办法挣点钱,给秦一买份礼物表达心意? 自从来了海城,光是拿秦一送的东西,她却从没给秦一送过什么。 越想吴司禾越觉得不安,最后放下棉花糖包装袋,拿起手机认真搜索了起来。 …… 一场雨后,海城从炎热的夏季步入了凉爽初秋,原本的夏季校服穿在身上也有些冷了。 吴司禾课间休息的时候在座位上托腮发呆,她找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赚钱。 卖蛊虫肯定不行,蛊虫这东西一旦出了手,谁知道买家会拿他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其他方面,吴司禾一无所长,倒是可以报考一些课外的比赛,如果拿奖的话就能有奖金了。 -- 第55页 但最近好像都没什么比赛可以参加…… 能报名的倒是有一个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可吴司禾只会创新蛊虫,其他科技相关的手工制品她一窍不通,而自己炼制出来的那些变异蛊虫……恐怕不能拿去参赛吧? 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已经过了预赛的时间,四五月份就已经开始了,不能中途报名。 省级英语演讲和辩论比赛,时间却还没到,吴司禾不想眼巴巴干等着。 越想吴司禾就越惆怅,短短的课间休息的十分钟里,吴司禾每一分钟要叹气十几下。 终于,在吴司禾叹气的第四十七下,她的同桌李博洋忍不住开口关心道:“唉,别叹了,知不知道有频繁叹气碱中毒进医院的先例啊,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快跟大哥说说。” 李博洋自打吴司禾救了他母亲赶走厉鬼,就打心底里把吴司禾当成了自个儿的妹妹那么宠着,但凡吴司禾要去食堂吃饭,李博洋就会提前过去打好饭菜,等着吴司禾过去同吃; 实验课需要占位置,李博洋也二话不说,总是铃声一响就赶在所有同学前边,冲去实验室,把实验室里最好的那个实验台占下来,就是为了让吴司禾能有个好位置安安心心做生物化学实验。 其他课程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体育课有李博洋这个课代表罩着,吴司禾就算跑步不达标,李博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敢当着牛高马大的李博洋的面说他包庇徇私。 现在,李博洋看着愁容满面的吴司禾,心里愈加不舒坦,到底是什么事让吴司禾这么纠结? 他能出力的就出力,不能出力的,他也能把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拿给吴司禾。 “我想赚钱给一个我很在意的人买礼物,但我又没什么特长,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好。”吴司禾拧眉,嗓音低柔着说道,此时的她脸色也是很丧气。 “就因为这个啊?”李博洋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意味。 “我就在做兼职,最近正好缺人,不如我介绍你过去?老板人挺好的,知道我家里情况后破格聘用了我,因为我的年纪,他也承担了不小的风险,工资比起来外面来说算是很可观的了,只是会有一点辛苦,周末得从晚上九点一直忙到十二点,三个小时,没休息。” “好啊。”吴司禾点头应下,眉眼间的愁容一扫而光。 当天,吴司禾就在李博洋的介绍下去了他兼职的那家清吧,经过面试,人事经理对吴司禾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再加上李博洋从旁助力,吴司禾最终还是成功了,双方协定从本周末就开始兼职,吴司禾暂时成为了清吧的服务生。 “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不会有这份兼职。”吴司禾笑着对李博洋说道,语气很诚恳。 穿着调酒师服饰的李博洋被吴司禾那软糯的嗓音甜到,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兄弟嘛,你还救了我妈呢。” “这周末我就过来兼职了,到时候你也会在吗?”吴司禾问。 “在的,我每周末一定会在,平常的话……得看我妈那周是值什么班,如果她不上晚班我就在家待着,我来这里兼职是瞒着她的,不敢让她知道。” “原来是这样,平常也可以来清吧吗?我们得晚自习到九点,怎么赶得及。” 吴司禾算过学校到清吧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坐公交也得二十分钟。 “赶得及,我晚自习中间十五分钟不休息,所以提早走,跟老师打过招呼的。”李博洋回道。 “原来你之前晚自习不是早退。” “嗯,不是。” 一两次还好,要是总逃课,李博洋怕老师会请家长到学校,到时岂不是就露馅了。 “兼职的事情谢谢你啦,等我发工资请你吃饭,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吴司禾冲李博洋笑道。 “这都是小事,你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李博洋被吴司禾三番五次感谢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怕自己笑出来,于是故意绷紧了脸,严肃道,“司禾,这边离你家有点远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查过路线,有地铁的,你进去忙吧。” 吴司禾说着,抬起手朝李博洋挥了挥,随后利落转身,往地铁站走去。 李博洋一直站在清吧外,目送吴司禾进了地铁站,才放心回了清吧里,继续忙起来。 …… 周末。 吴司禾晚上如期到了清吧,只不过刚来的第一天就看见有人来清吧闹事的场面。 李博洋赶忙上前将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吴司禾拉到吧台后面,远离那些打闹的人群。 吴司禾从墙边大大方方地探出脑袋,想看看那边的人为什么会吵闹起来,甚至还起了动手。 李博洋却一把给她拽了回去,拧眉嘱咐道:“不要瞎看热闹,这种时候保护好自己就行了,闹事的客人,经理会通知安保人员去处理的。” 说着,李博洋将吴司禾拉了回去,自己却偷偷往那头扫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闹事的那些人竟然就是清吧的安保人员,有几个大叔还跟李博洋很相熟,他是叫得上名字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清吧自己的安保人员反倒进了吧里来闹事? -- 第56页 这么一想,李博洋拧紧眉梢,安顿好吴司禾以后,自己便走了过去。 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李博洋小心翼翼给自己找了一个方便逃跑的位置,上前笑着开口询问。 “刘叔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是博洋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兼职呢,周泰的公司都已经快破产了,他那些员工有半数人都跳槽去了别家,我们今天这是来要工资的,不然等他申请破产了,拿不到钱,大家全都白干!” “什么,周叔叔的公司要破产了?”李博洋闻讯色变,却不是因为自己可能会拿不到工资,而是惊讶清吧背后的老板周泰竟然面临破产危机。 难怪最近清吧的客人也少了很多,生意惨淡,就连平常忙得要命的周末,如今也清闲得很,来来去去一整晚才三四位客人,点的东西也不多。 原本李博洋也没多想,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会这样?”李博洋心情一下跌落谷底,他现在还只是个高中生,就算知道自己的恩人周泰遇到了麻烦,他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突然,李博洋像是想到了什么,肃着一张脸,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吴司禾那边。 第29章 029 “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好在你还一天班都没上,这个时候就不要上了,以免到头来白干活。” 李博洋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吴司禾,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吴司禾的,并没有要坑她的意思,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清吧的,他受了周泰的恩,想尽一尽最后的努力,哪怕多帮清吧给客人调几杯酒,能帮清吧挣多少就是多少。 可吴司禾不一样,她从来没受过周泰的恩,她不需要承担这份责任,当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最近清吧生意很差吗?”吴司禾问道。 “嗯,之前还挺正常的,这个礼拜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至少我来这的时候是这样,其他时候就不知道了。”李博洋沉吟道。 “秦姐姐在经商方面很厉害,我回去找机会问问她吧。” 吴司禾只能先这么做了,她现在也是清吧的一名员工,不能在清吧有问题的时候脱身就走,何况李博洋也还在这里上班,要是清吧真做不下去了,他肯定也得损失不少。 清吧一整晚就没来几个人,这还是周末呢,平常恐怕更惨淡。 于是李博洋和吴司禾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李博洋在吧台研究新的调酒方法,吴司禾把包厢卡座大厅里里外外的桌子都擦得干干净净,两人一直坚持工作到下班的点。 清吧的廖经理时不时会出来一趟,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却把两个孩子的表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转头抹了抹泪,给自家老板周泰发消息。 周泰正忙着找老熟人借资金周转,电话从早到晚就没停过,收效甚微。 最终,他疲惫着缩进躺椅里,拧眉揉了揉自己那因为彻夜不能入睡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瞥见手机屏幕显示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周泰疲累地伸出手,把手机拿了过来,放在眼前。 得知周氏集团面临危机的事,平常那些跟周泰说说笑笑的所谓朋友也就都不搭理他了,如今好友列表还能保持联系的人,没几个了。 周泰重重点开了未读消息,是在自家旗下清吧任职五年之久的廖经理发来的。 「今天清吧那几个安保也接到了消息,知道您的公司资金上出了问题,要求我们财务提前给他们把上个月的薪水结了,我没同意,让他们照合同规矩来,要想拿钱,得等发工资的那天。」 「如今清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李博洋,一个是新来的丫头,叫吴司禾,是李博洋的同班同学,他们也看见安保要工资的场面了,却没嚷着要结算工资,真是有良心的孩子,不枉您这样花心思照顾。」 周泰一字一句,认真看完了廖经理发的消息。 看到最后,周泰嘴角勾起一个欣慰的笑容,心中无不叹息道:这些孩子啊…… 「把李博洋和那孩子辞退了吧,结算工资的时候尽可能多给一些,别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周泰给廖经理回了消息,便将手机丢掷一旁,累得撇头在椅子上沉沉睡了过去,打起了鼾。 …… 翌日,清晨五点半。 吴司禾早早地就等在了餐厅里,她知道秦一就算去公司之前,也是会在家里吃完早餐再走的。 只是时间不一定,有时候秦一起得很早,有时候会晚一些,但最晚也不会超过十点。 于是吴司禾捧着一本书,在餐厅里埋头看了起来,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七点半,脚步声从旋转楼梯那边徐徐传来,吴司禾闻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通往餐厅的廊道。 秦一没想到吴司禾会在餐厅里端端正正地坐着,好似是在等她? 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待秦一坐下后,家里的佣人便走出了厨房给她和吴司禾端上了早餐。 吴司禾是交代过的,等大小姐来了再一起用餐。 两人坐在桌前,各自沉默着吃了一会儿。 忽地,吴司禾将自己的椅子往旁侧拉了拉,意图更靠近秦一一点。 “秦姐姐。” 清甜的少女嗓音响起,而秦一刚塞进嘴里的一口沙拉酱好像也因为这道声音而变得更甜了。 -- 第57页 她抿唇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面包块,鼻尖溢出一声‘嗯’声。 大约是刚睡醒,秦一的声音闷沉中带着一点沙沙的感觉,很撩人。 吴司禾鼻尖再次嗅到了那股如魂晶一般的食物香气,平滑的喉咙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轻声开口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一咽下口里的食物,轻扫了一眼不断往自己身边靠过来的吴司禾,好脾气地道:“问吧。” 只要不是让她再带着她去昆虫博物馆,什么都好说。 “你知道最近周氏集团为什么快要破产了吗?就是那个集团总裁叫周泰的公司,你觉得他们还有没有得救?” 吴司禾尝试性地问道,那双漆黑干净的瞳仁紧盯着身侧人的神情,唯恐有半丝的错漏。 闻言,秦一眉梢轻挑,似是没想到吴司禾居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周氏集团? 哦,就是那个跟她家司禾同班同学,周小湉的父亲,周泰? “没救了。”秦一斟酌过后,凉着嗓音给了吴司禾答案。 “那……秦姐姐你知不知道他们公司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在哪个方面上做得不够好?”吴司禾没气馁,约莫是早就对得到这个答案做好了心理准备。 “替周小湉问的?”秦一说着抬眸扫向吴司禾的脸,眸光意味不明。 小丫头在班上交朋友了,这倒是好事,可为什么是周小湉? 据秦一了解,周小湉对胡甯东一直都纠缠不清,而父亲上次叫她去谈话,也是说让她多看着点自己的未婚夫,别在没结婚之前就丢了胡甯东的心。 秦一听后,自然而然地溢出一声冷笑,抬眼看向那个让她觉得陌生不已的父亲。 她早就告诉过父亲,她绝无可能跟胡甯东在一起。 可偏偏自小宠爱她到大的父亲唯独在这件事上怎么都不肯退让,非得说胡甯东是她的良配。 诸如此类的话术,秦一已经听得想吐了,父女两久别书房一聚后,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周小湉?”吴司禾却错愕了,她抬眸看向秦一,眸色震惊不已。 怎么会跟周小湉有关呢,清吧里就只有她跟李博洋是从海城中学过去的。 “你不知道周泰是周小湉的父亲?那你问周泰做什么?”秦一看吴司禾的确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心底也产生了疑惑。 吴司禾不可能会对一个陌生的集团总裁产生要了解的兴趣,是谁让她问的? 又或者,周泰跟罗高义存在着某种关系? “我是替李博洋问的,他在周氏集团旗下的一个清吧兼职,看到新闻消息说周氏要破产了,所以跟我提了一下,我就想着来问问秦姐姐。”吴司禾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正了正肩膀,眼瞳溢满了光彩,像是与有荣焉,慢慢说出后半句话。 “因为你是商界天才,网上都是这么评价你的。” 秦一没忍住轻勾起唇角,她看向吴司禾,忍住了抬手要去揉她头发的冲动。 “我没研究过周家的问题,如果你想知道,等我看过资料,晚上给你答案。” “嗯,我想知道,辛苦秦姐姐了。”吴司禾点头,然后低头扒拉起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秦一眸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吴司禾,到底是没说什么。 吃完早餐后秦一起身,在临走之前,她抬手搭在吴司禾的肩膀上,轻盈弯下腰,凑在吴司禾的耳边,嘱咐了对方一句。 “别一直闷在房间里看书,会变成书呆子。” 又是那股勾人的气味,吴司禾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想前倾脖子,想靠近秦一,想咬她一口。 话说,秦一会不会跟魂晶一样好吃? 这样荒诞的念头在吴司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事人则在吴司禾发呆的时间里走了出去,空气中只余留了些她待过的清雅气息。 下午,吴司禾看了一小时的书就不再看了,其余的时间都在外面搜罗着毒虫的窝点,捡了不少的黏液,分门别类的放进了自己的小瓷瓶里,一书包都是,满满当当。 不得不说秦一家的位置选的非常好,靠近这样被誉为‘海城之肾’的湿地,完全不愁没虫子。 吴司禾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又把黏液都制作成引虫香,一根根刻上相应的种类名称,交叠放好,存在了小木盒子里。 她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注意到秦一已经回家了。 等到吴司禾制作完最后一根引虫香,身后才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做好了?” 吴司禾被秦一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她完全不知道秦一是什么时候进的她房间,又在她的床上坐了多久,看着她制香看了多久。 “秦姐姐,你回来了?”吴司禾只是轻微惊吓,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看到秦一端着咖啡坐在自己的床上,脸色镇定,神情慵懒,没有半分被人忽视的气恼。 “周泰公司的整体运营并没什么大问题,他投资的那些项目原本的数据也都还算漂亮,周泰这么个走法,中规中矩,不至于会出什么大岔子。” “可不过短短一个星期,他以前投资的项目也好,近两年的项目也罢,相继开始出现致命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运行后期才出现的,甚至有些还是无法预知无可避免的天灾人祸,并不是有人刻意要针对周家,是周泰自己运道太差。” -- 第58页 秦一盯着杯子里的咖啡,眸色淡然地给了吴司禾肯定的答复。 “光是那两个后期因为天灾出了大问题的项目就够周泰赔得倾家荡产了,现下他疯狂找亲朋好友借钱和贷款去填窟窿的行为,只会让他日后背上越来越多的债务,绝无可能让周氏集团起死回生,你要是有心想帮周氏集团,那就让周小湉转告她父亲,不要再继续投钱了。” 听到秦一的答复,吴司禾的眼瞳猛地震了一下,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一个人如果在一件事上吃亏倒了霉,只是运气差了些,他本人要是没问题,或许就是碰巧。 可如果这个人经手的每一件事都倒上了大霉,还都是跟公司财运相关的,那就不是巧合了,多半是有人人为干扰了他的运势。 吴司禾眼神逐渐清明,贝齿轻咬,语气格外笃定。 “秦姐姐,我怀疑周泰被人下蛊了,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罗高义!” 第30章 030 海城中学,午间休息。 李博洋把还在桌上趴着睡觉的周小湉拉起来,将她带到教室外一旁的走廊角落里。 周小湉还没睡醒,莫名其妙就被人拉到了教室外面,此时廊道边还站着一个女生,不是吴司禾又是谁? 瞧清楚对方的相貌,周小湉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甩开李博洋。 “你们想干什么?” “有事跟你说,关于周叔叔的。”李博洋看了周小湉一眼,声音听起来还算温和。 他也没想到在外兼职的清吧老板竟然会是同班同学的父亲,周泰对李博洋有恩,李博洋对周小湉自然态度不会太差。 “什么周叔叔李叔叔的?” “关于你爸的。” “我爸?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跟我爸扯上关系?” “我在校外一个清吧兼职,周叔叔就是我的老板,你知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周叔叔公司的状况不太好?”李博洋认真说道。 “我爸公司怎么不好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小湉狐疑看向李博洋,她的零花钱最近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她爸公司要是真出了问题,哪还有余钱给她挥霍啊?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网上查一查,这种事情我们有什么好骗你的。”李博洋沉声道。 李博洋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周小湉,外头那些传闻周小湉也是在网上看见过的,为此还特意问过自己的父亲,但周泰只说家里公司出了点小问题,让周小湉不要轻信外面那些传闻。 一边是疼爱自己的父亲,一边是网络传闻,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话吧? 因此,周小湉对李博洋的提醒嗤之以鼻。 “网上那些新闻?我看见了,我也问过我爸,他说了公司只是出了小问题,他很快就能搞定,你们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吗?” “还有——你是我爸的员工,关心我爸倒还说得过去,那她呢,吴司禾为什么在这?” 吴司禾这个不搭边的‘外人’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听着她跟李博洋的对话,周小湉不太乐意。 “我现在也是周叔叔的员工,前两天刚加入。”吴司禾不等李博洋说话,自己先开口了。 “你也是?”周小湉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都是吴司禾刚才那句话。 四舍五入来算,自己是不是也称得上是他们两个人的老板了? 这老板的女儿不就是小老板吗?没毛病! 周小湉想,自家集团名下的清吧好像也没几个,回去查一查就能知道吴司禾和李博洋在哪了,到时候她亲自去一趟清吧,不就可以在这两个人面前威风一下了吗? 周小湉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根本没把关注的重点放对地方。 “周氏集团破产的事情是真的,我们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你出面劝劝周叔叔,让他不要再借钱投进那几个无底洞的项目里了,否则债务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吴司禾提醒道。 “行了,你们两个才多大啊,还在读书就想着指点江山,左右我家公司的生意?”周小湉理都不想理吴司禾,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不给两人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有什么好听的,那可是她家的公司,自己这个做大小姐的能不知情吗?分明就是外界传得过于夸张了! 李博洋还想拦住周小湉再说点什么,吴司禾却摇头。 “我们说的话她听不进去也很正常,等晚上去清吧的时候我仔细检查一下,如果能找出金蚕蛊的子蛊,就能说明一切问题了。” “只能这样了,我原本还想着让周小湉劝着周叔叔一点,好歹能减少一些损失,他现在肯定在争分夺秒,一直跟人借钱填窟窿。” 李博洋想起周氏集团的现况,头都大了。 吴司禾眸色微凛,如果真有人给周泰的公司下蛊令其损失财运,那么清吧作为周泰旗下的产业也一定会受到牵连,母蛊铁定是被下在周泰的公司总部大楼了,只要她能在清吧找到子蛊,就能佐证周泰公司被下蛊的事实。 蛊虫可以被下在人的身体里,也可以养在被下蛊之人经常出入的场合,前者左右思想,后者影响运道,是两种不同的下法,而养在环境中的蛊虫又分子母蛊,母蛊主导,子蛊次之。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自习,李博洋跟吴司禾在八点四十分的时候就已经收好了东西,几乎前后脚离开教室。 -- 第59页 胡甯东坐在靠后一些的位置,两人偷跑的行为乍然映入他的眼底。 他眼神黯淡下来,铺天盖地的失落情绪将他牢牢缩在其中,无法自拔。 倒是周小湉发现了胡甯东的不对劲:“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题做不出来吗?” 被周小湉出声这么一提醒,胡甯东倒是想起来,以前周小湉跟李博洋是同桌,她应该对李博洋会了解一点,比如…… “你知道李博洋这么早就下自习是做什么去了吗?他好像不止一次早退了。”胡甯东看向周小湉,声音温和。 “李博洋?他啊,在外面做兼职呢,还是在我家的清吧兼职。” 周小湉一心都放在胡甯东身上,倒是差点忘了自己的正事。 刚才两人已经走了,她得抓紧时间去一趟自家的清吧,只要她到场,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使唤吴司禾了吗? “我先走了。”周小湉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桌子,抬眸扫了台上的班干部一眼。 班干部平常没少在周小湉那蹭吃蹭喝,对周小湉自然就多包容一些,纯当作没看见周小湉偷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她离开了。 周小湉这一跑,胡甯东后边的话瞬时就卡在了喉咙里,他还想问问周小湉,吴司禾为什么也跟着李博洋一起早退。 如果李博洋是去兼职,那吴司禾应该也是跟他一样吧? 原以为吴司禾在秦家过得不错,却没想到吴司禾还得利用自己的闲暇时间在校外兼职挣钱。 “……”胡甯东无意识地转起了自己手里的铅笔,盯着面前的课本作业出了神。 同一时间,高三理科(1)班的教室也有了动静。 冰山女学神放下手里的笔,从课桌前徐徐起身,一言不发地从课桌间的过道里离开。 坐在附近的几个同学纷纷抬眸,眼神无不错愕地看向提前离开晚自习的秦一。 “刚才是什么飘过去了,是我们的股……学神大人吗?”一个女同学惊讶道。 “还没到下晚自习的点啊,秦一从没早退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另一个男同学若有所思道。 “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翘课,学神在校内一向循规蹈矩的,只不过最近有点奇怪,上次化学课上你们有印象吗,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马上就起身出去了,好半天才回。” “难道秦家又有大动作?”另一个同学满眼兴奋,神情紧张,说着说着,默默吞咽了一口。 “多半是,我要赶紧给爸爸打个电话。”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母上大人日行一问,这都高三上学期了,不到半年就要高考,她问的居然不是我的学习成绩,而是秦一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真是亲妈。” “谁不是呢……”又一个同学无奈出声。 大家之所以感慨秦一早退,是因为秦一自打进了海城中学以后只早退过两次,一次秦一拿下了一个跨国大单,与秦家相关联的几个集团公司的股市在第二天暴涨;还有一次,是秦一投资了一个新项目,如今这个项目已经在国内逐渐发展起来,秦一自然是走在最前端,赚得最多的那一个。 总而言之,能让秦一翘课离开学校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对此一无所知的某冰山御姐学神大人已经走出了校门,往周氏集团旗下的清吧方向赶了过去。 …… 清吧。 廖经理听到外面的声响,从里间走了出来,像是刻意在等着吴司禾和李博洋。 “做完今天的活儿,你们明天开始就不用过来了,这是结算给你们的工资。”说着,廖经理拿出两个牛皮纸信封,递到了李博洋和吴司禾的面前。 手里拿着钱,李博洋心里却沉甸甸的,很是难受,他连忙说道:“我不要工资也不能来吗?” “清吧就要开不下去了,你们就算过来也没事儿干,有这点时间还不如换一个地方兼职,或者在家学习也好。”廖经理劝着李博洋。 李博洋长长叹了口气,为周叔叔,也为自己,要再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兼职,可就难了。 尤其调酒还是李博洋的乐趣,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吴司禾拿着信封,大致看了一眼里面的钱,有些吃惊。 自己才做了没几天,居然能拿到这么多? 似乎是察觉到了吴司禾的疑惑,廖经理解释道:“多余的钱是赔偿给你们的。” “看着收拾一下,不用挨到12点,差不多了就直接走吧,明天就歇业了。”廖经理说完就回了里间,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李博洋换上调酒师的衣服后站在吧台,望着眼前空荡的清吧,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悲凉感。 以前清吧多热闹啊,不说满席,至少谈笑声四起还是能摸着点人气的。 吴司禾相对冷静得多,借着清扫大厅的机会,正仔仔细细盘查着地上有没有金蚕蛊子蛊出现的痕迹,但凡有这么一只子蛊存在,就一定会有它的爬行痕迹,路过的地方会留下黏液。 两人一个伤春悲秋,一个忙得直不起腰,就这么过了大半小时。 清吧的大门口传来脚步声,李博洋惊喜看过去,以为是来了客人,却没想到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周小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赶紧给我调一杯酒。” “欸,等一下,我先看看喝点什么好,我要喝个不好调的酒。”周小湉恶趣味地看了一眼李博洋,俨然一副‘没错,我就是来刁难你的,害不害怕?’的神情。 -- 第60页 “不行,未成年不能喝酒。”李博洋一句话就把周小湉给压得牢牢的,丝毫没把这位‘小老板’放在眼里。 “你不也是未成年吗,何况你来我家清吧工作,每天光调酒自己却不喝?我才不信,别拿这种话搪塞我,别忘了,我爸是你老板,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说起我来了。”周小湉拧眉道。 “谁告诉你调酒就一定要调酒师自己下嘴喝?我只要闻一下味道就知道调得好不好。”李博洋冷笑了一声,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飞舞着自信的神采。 “再说,我已经不是这的员工了,你不是我的什么所谓‘小老板’。”李博洋拿起牛皮纸信封,在周小湉面前挥了挥。 “你辞职了?” 周小湉没想到自己才刚过来没嘚瑟多久李博洋就不干了,他不做了,那吴司禾呢? 第31章 031 “明天清吧就要关张了。” “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关张啊?” 周小湉无语拍桌,显然是不乐意李博洋这么说自家的清吧。 李博洋不想搭理周小湉,自顾自拿起调酒杯,精心准备起了酒水。 明天就不能再过来清吧了,李博洋打算在临走之前给廖经理调一杯酒送过去,顺便把这些天自己因为顾客要求而调配出的新酒名称以及配方表也带过去。 调酒师们经常性遇到一些顾客,他们会要求你调配出菜单上没有的酒,李博洋也就根据不同的顾客需求做了一些调整,每天从清吧回去以后,都会记录在一本册子上。 “李博洋,我在跟你说话呢!”见李博洋不回话,周小湉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和吴司禾说那番话是在消遣你吧?不信你就去问问廖经理好了。” 李博洋说的认真,周小湉的脸色也一下就变了,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恐慌。 跳下吧台的椅子后,周小湉闷头就往清吧里间的经理办公室跑过去…… 吴司禾从清吧门口的墙边一直检查到了厨房,最后在仓库发现了一团泛着淡黄色光泽的黏液。 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自制的昆虫黏液采集棒把地上那滩东西给捞起来,刮进小瓷瓶里。 今晚她就能做出引虫香,届时在清吧点燃引虫香走一圈,就把那只金蚕蛊的子蛊抓住。 搜集好蛊虫的分泌物后,吴司禾左手捏着瓷瓶,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认真对着瓷瓶拍了几张照片,最后挑选了其中一张角度不错的给秦一发了过去。 …… 吧台后。 李博洋调好了一杯酒,正要给廖经理送去,下一秒周小湉就红着眼睛从拐角跑了出来,迎面撞上来的李博洋肩膀,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步伐匆匆地就跑出了清吧。 被这么一撞,李博洋手里的酒杯险些掉地上,他晃过神来急忙抓牢了杯子。 看着周小湉离去的背影,李博洋幽幽叹了口气,猜测她肯定是知道真相,要回家去找周叔叔了,原地站了一会儿,李博洋收回视线,毅然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吴司禾回到吧台时,却没瞧见李博洋,走到吧台附近,见李博洋的东西还在,吴司禾便轻轻靠在桌沿边,抬眸打量起了架子上那一排排酒瓶。 吴司禾在看酒,却不知道就在清吧落地玻璃窗外不远的地方,一抹高挑的身影正从车里下来,刚走了没两步,抬眸便扫见了玻璃窗内的吴司禾。 秦一早就被司机送到了清吧,只不过在要下车的当口却不巧来了几个电话,是秦一父亲几个老友兼同学,平时关系都还不错的,叔伯的电话自然不能不接,秦一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秦一没有走进清吧,依旧站在窗外,盯着吴司禾看了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要给吴司禾回消息。 「我在外面,你好了就出来,我接你回家。」 回复过后,秦一又把对方的上一条信息看了一遍:「秦姐姐,我在清吧这边有收获~[图片]」 …… 原本还想等一等李博洋的吴司禾看到消息后愕然侧头,下一秒便在窗外看见了秦一的身影,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抬腿就跑到了清吧里间去找人。 李博洋正跟廖经理聊着,下一秒,传来敲门声。 “廖经理,你能把清吧大门钥匙给我吗,明天我需要过来一趟。”吴司禾站在门边,礼貌问道。 “你明天还要过来?刚才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清吧现在的情况了吗?”廖经理不解。 “刚才我围着墙角仔细找了一圈,发现金蚕蛊的活动痕迹,我怀疑有人给周叔叔下了蛊,影响了他的财运。”吴司禾耐心解释道。 “什么?下蛊?”廖经理还是头一回听说下蛊这种说法,惊得坐直了起来。 这不是迷信吗?怎么吴司禾说得信誓旦旦的,好像确有其事? “对,我明天只是过来抓金蚕蛊的子蛊,绝不会损坏清吧里的任何财物,您放心。”吴司禾又强调了一句。 见吴司禾神情笃定,廖经理也开始动摇了。 周总的公司这些年一直都经营得不错,突然之间出现这么棘手的问题,财务状况急转直下,又不是人为的,真会有人倒霉成这样吗? 有些事情没碰上或许不信,但一旦碰上了,玄乎得很,还真是由不得廖经理不信。 -- 第61页 如今周总破产已经成了定局,不如让这小姑娘试一试?只不过是来清吧里做个法,左右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就是了,试试也不亏嘛。 如此一想,廖经理爽快应下:“这样吧,明天我也过来一趟,你不介意多我一个旁观的人吧?” 吴司禾摇头:“不介意。” 廖经理咬牙一拍大腿,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吴司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廖经理:“不过我今天得早点回去。” 廖经理看吴司禾那神情,还以为是多大事呢,当即笑道:“反正现在也没生意可做,博洋,你也回去吧,两个人路上还能有个伴,司禾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照顾着点。” 李博洋当即点头,起身就要跟着吴司禾一道出去。 吴司禾却在这个时候歉然地对李博洋说道:“不用啦,有人来接我。” 说完,吴司禾就去了更衣室,把身上的服务生衣服换了下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秦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吴司禾,吴司禾冲到秦一身边,惊喜问道:“秦姐姐,你怎么到清吧来了?” “顺路。”秦一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吴司禾的书包,然后拉开车门,让吴司禾先坐了进去。 司机等两人都坐稳了系好安全带,才缓缓开动车子,往秦家别墅开去。 “你也在那家清吧兼职?什么时候的事?”秦一状似无意这么问了一句,她在窗口的时候就看见吴司禾穿着一身清吧服务生的衣服。 “没多久,就前几天,李博洋介绍我过去的,说是环境不错,老板人也很好。”吴司禾回答。 秦一听后,好看的眉毛瞬间皱成了山字形,手指也无意识地在坐垫上挪了挪。 忘了给吴司禾零花钱这点的确是她疏忽了,就目前来说吴司禾吃穿不愁,可总还是有其他需要花钱的地方,吴司禾一定是不好意思开口问她要才自己出来找兼职的。 这么一想,秦一立即拿起手机给凌安发了消息过去,请凌姨抽空去给吴司禾办一张副卡,定期往里打钱,算作给吴司禾零花用。 凌安那头很快就给了秦一回复:「好,我明早就去办,每个月往司禾的副卡上打多少钱合适?」 看到消息后,秦一略微眯眸,陷入了沉思。 是啊,打多少合适呢? 她的零花钱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投资挣的,如今到了要给吴司禾零花钱的时候,秦一纠结了。 给得太多,怕吴司禾学坏,给得少了,又怕她不够用。 秦一再次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点进了一个论坛交流平台,在搜索框内输入‘零花钱’的关键词,看看当下高一年级的学生一个月都有多少零花钱可以支配,顺带做了一个数据统计表。 吴司禾见秦一忙起来,也就不打扰她,安静坐在车内,最后闭上眼小憩了过去。 司机将车停在家门口时,秦一也恰好得出了结果,眸底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指腹轻松在屏幕上摁下了一个数字,发给了凌安。 秦一收起手机准备叫吴司禾下车,却发现此时吴司禾已经睡了过去,脑袋瓜轻轻歪在一侧。 利落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秦一下车后,很快走到了吴司禾的那头。 拉开门后,秦一略微弯了弯身子,伸长手臂将里面的女孩一下公主抱了起来,稳稳托在怀里。 吴司禾比起刚来海城的那会儿,个头高了,脸也长出了小奶膘,如今一米六五的个头,九十来斤,不算胖,秦一抱她回卧房是完全没问题的。 司机犹豫着开口想要上前帮忙,却被秦一一个噤声的手势震住,连忙闭上了嘴。 “你回去吧,我来就好。”秦一扔下一句话,抱着吴司禾往别墅里走去。 吴司禾睡得沉,却仍旧感受到了一点动静,脑子是有意识的,可眼睛却睁不开。 她嘟囔着挪了挪自己的脑袋,侧脸毫无防备地一下贴在了秦一的锁骨上,肌肤相接。 秦一也因为吴司禾突然的动作而猛地停顿住脚步,心脏猛地加速了一下。 她还不太习惯跟人贴得这么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让自家司机抱吴司禾上楼。 吴司禾的体温偏凉,秦一则是热的,吴司禾很喜欢这种温温热热的触感,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脸蹭了蹭秦一的锁骨。 秦一的耳根嘭的一下红了,要是谢南嘉在场一定会调侃秦一,毕竟她俩从小一起长大,可谢南嘉却从没见过秦一如此这般害羞的样子,秦一脸色活像是一颗铺盖着冰霜的含羞草突然被人恶意戳了一下,打破内心平静的某只立马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缩起来,不愿意被看见。 抱着吴司禾的这一路上,吴司禾一直都不怎么安分,不是蹭她脖颈,就是动来动去,难得跟人身体接触的秦一感觉自己全身关节都僵硬了,十分不自在。 秦一步伐稳,手上动作轻盈,慢慢将吴司禾抱进卧房放在床上。 松开双臂的那一刻,秦一竟然有种解放了的松快感。 深深扫了一眼床上睡得朦朦胧胧的吴司禾,秦一转身就走,不敢多做停留。 只是在匆匆走出几步后,秦一又拧着眉梢倒退回来,曲起手指把廊道里的灯给敲灭了,那往常凌厉冷漠的眼神在被黑暗笼罩的最后一瞬间,闪现出些许温柔如水的光泽。 -- 第62页 …… 吴司禾睡到后半夜才醒过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懵懵地去拿手机看时间。 凌晨两点多了?她怎么会睡到这个时候…… 恍恍惚惚起身,吴司禾抬手抓了抓自己那睡得炸毛的黑发,又打开了房间的灯,呆坐在床上。 她是什么时候睡的,怎么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吴司禾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在车里的时候太无聊,就小憩了过去,然后就彻底睡着了。 嗯?那她是怎么回的房间? 吴司禾下意识地低头,那乌黑的发丝也因为她低头的动作从脖颈处滑到了锁骨边。 某人鼻尖轻轻耸动了两下,敏锐地嗅到了自己身上残余的那股清淡气息。 这个味道吴司禾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这世上唯一能与魂晶相媲美的气味,独属于秦一。 想起自己被那么香的秦姐姐抱过,盘腿坐在床上的吴司禾呆兮兮地弯唇,噗的一声笑了。 好在这会儿佣人也都去休息了,没人会路过吴司禾的卧房门口,否则在这个点看见吴司禾一个人坐在房间痴痴发笑,估摸着会吓出一身冷汗。 想起那还没制好的金蚕蛊引虫香,吴司禾连鞋也顾不上穿,赶忙坐到了美工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在清吧里收集回来的那些黏液,小心翼翼地倒入器皿,再混合上其他材料,认真制起了引虫香。 第32章 032 翌日晚上九点,吴司禾和李博洋准时到了清吧,廖经理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你这个要怎么操作,需要我和博洋搭把手吗?”廖经理显然是对吴司禾的蛊术非常感兴趣。 吴司禾温声交代:“你们在旁边找个角落待着,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就好,金蚕蛊性子谨慎,若是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恐怕会扭头就跑,再要抓到它就难了,得做出双倍的引虫香。”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出声的。”廖经理明白了,慎重点头,他不懂什么双倍引虫香,只知道吴司禾的意思是不要惊着那只蛊虫。 “那蛊虫会伤人吗?万一它出现了你却收服不了,它想伤害你,我们是不是可以拿手边的东西砸死它?”李博洋却有些担心,拧眉望着吴司禾。 “不行,不能伤到子蛊,只有活捉子蛊才能用它作牵引,找到母蛊所在。”吴司禾摇头。 “也就是说,真出了问题也不能管你的死活,我们只能看,什么也不能做?”李博洋失望道。 “我不会出什么问题,倒是你们要当心一点,金蚕蛊要是发怒了很可能会跑过去咬你们,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的,我下手很快,它基本上没机会碰到你们。”吴司禾说着,露出一个浅淡又自信的笑容,举起自己手里的铜炉,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听说蛊虫咬人,廖经理脸色瞬间白了白,有那么一丁点后悔一时冲动来清吧看热闹了,不过瞧着自己身边的李博洋听了吴司禾的话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自己也是大李博洋好几轮的成年人了,他不能怯场,不然输给李博洋,他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廖经理整顿好自己的心情,全神贯注地看着吴司禾开始‘做法’。 吴司禾拿出引虫香,指腹在香的头端揉搓了两下就点燃了,这一操作看得廖经理和李博洋眼睛都直了,心里同时在想这引虫香是怎么被搓燃的。 吴司禾将引虫香插在铜炉上以后,自己便往后退开了几步。 缕缕白烟缓缓飘散在空气之中,逐渐弥漫开来,因为含有金蚕蛊的分泌物,气味十分刺鼻,味道弥漫到廖经理和李博洋那后,两人几乎同时抬手掩住了口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吴司禾却是早就习惯了,神情淡然地站在一旁,就好似那个味道根本就不存在。 引虫香眼见着就烧掉了一半,清吧大厅却安静得要命,完全没有任何蛊虫出现的预兆,李博洋和廖经理蹲在吧台上,脚都麻了。 他们想开口询问吴司禾,却又怕一旦出声就会把那只金蚕蛊的子蛊吓跑,于是只能生忍着。 又过了十分钟,厅内总算有动静了,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声音很微弱但的的确确是有了。 廖经理和李博洋的眸底满是惊喜,两人左转头,右转头,上看下看,兴奋地找着蛊虫的身影。 一条暗金色的蛊虫哼哧哼哧在地上爬着,两只黑黢黢的眼睛透着暗光,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每走上几步就停下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继续寻着味道往铜炉的方向前进。 吴司禾不动声色地往后又退了几步,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一条拼命蠕动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的肥虫子。 她心想,连子蛊都肥成这样了,看来这对子母金蚕蛊绝不是第一次‘作案’。 李博洋和廖经理蹲在吧台上,此时已经忘了自己麻了的双腿,望着地上那像蚕一样的肥胖虫子出了神。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蛊虫啊,圆圆乎乎肥肥胖胖,还挺可爱? 不过很快两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地上的肥胖虫子忽然从腹部伸出了无数只暗金色的脚丫子,密密麻麻,移动速度也因此一下就翻了一番。 只是没有脚的虫很可爱,长那么多条腿的虫就跟可爱这个词不搭边了。 眼看着子蛊就要钻进铜炉里,这个时候,清吧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开门的声响,动静不大,却还是惊动了地上的子蛊,子蛊感应后猛地停顿下来,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扭头就想跑。 -- 第63页 “不好!”李博洋和廖经理都发觉虫子想跑,纷纷动了上前去抓它的念头。 虽然这虫脚多恶心,但比起拯救整个周氏集团来说,这点恶心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显然忘了自己的腿脚早就麻了,砰的一下就从吧台上摔到了地上,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 子蛊被两人这一摔给吓到,脚步略微停顿,朝着他们两一人看了一眼,最终选定了更为年轻的李博洋的方向狠命跑去,那慌不择路的架势,像是非得爬进他的身体避难不可。 吴司禾哪能允许到手的子蛊溜走,拧眉抿唇,瞬间拔腿奔上前,在外面的人破门而入同时,吴司禾一个前扑,奋力用手指抓住了子蛊腹部,将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指间,使其动弹不得。 廖经理和李博洋与吴司禾离得并不远,眼睁睁看着吴司禾那纤白的指腹就这样夹着一只拼命挥动着腿脚的肥胖毒虫,头皮都麻了。 “卧槽,怎么有人在啊!” 破门进来的两个‘小偷’见状愣在原地,尤其走在前面的那个,当场捂着心口倒抽了口凉气。 在看清楚大厅里跟李博洋抱在一起的廖经理以后,两人的神情开始变得极度不自然。 他们就是清吧的工作人员,知道清吧今天开始起就不营业了,想着过来摸黑顺点东西走。 清吧大厅里没开灯,两个人还以为这里头不会有人在,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清吧不仅有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他们的上司廖经理…… 廖经理怀里还抱着一个男孩,两个人的姿势颇有些诡异,况且地上还不止他们两个,前方不远处还趴着一个穿着海城中学校服的女孩,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密密麻麻会动的…… 见廖经理的目光瞥了过来,两个小伙子瞬间站直了身体,抬起手,尴尬不已的打招呼。 “廖经理!” 吴司禾快速把抓到的子蛊一把塞进自己的铜炉里,利落起身,抬手随意拍了拍校服染上的灰尘,而后目光沉静地盯着两个差点把子蛊吓跑的‘罪魁祸首’。 廖经理和李博洋的腿也差不多好了,他们先后站了起来,得知蛊虫抓到了,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倒是没发现两个清吧员工看他们时的怪异眼神。 “你们来干什么?”廖经理拧眉打量着两个年轻小伙子,像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来意,所以语气格外不善。 “我们刚才什么也没看见,您别多想!”两人警觉廖经理恐怕是趁着夜黑风高在这边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丑事,却好死不死的被他们两个倒霉鬼给碰上了,真晦气啊。 廖经理板起了脸,显然是不满意两个人的回答。 两个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别别扭扭地解释道,“我们舍不得清吧,想回来拍照留念。” 说着,两人生怕廖经理不相信,各自拿出手机对着周围环境就是一通拍摄。 “别拍了,赶紧走。”廖经理还想看看吴司禾后续能做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无端被人打搅,心情不太好的赶人。 “再见廖经理,我们这就走了。”廖经理在场,他们也不可能顺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两人巴不得早点离开,省得气氛再往下尴尬,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廖经理不去看他们,走到吴司禾身边,好奇问道:“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抓母蛊?” 吴司禾看了一眼铜炉,摇头解释:“没那么快,我得花几天时间先驯服这只子蛊。” 廖经理还是第一次听说虫可以驯服的,来了兴致。 “驯化?你还能跟这种不通人性的毒虫交流不成?” 吴司禾点头:“任何生物都是能通人性的,全看用什么方法。” 廖经理笑容欣慰,毫不吝啬地朝吴司禾竖起了大拇指:“我今天是真长见识了,没想到咱们清吧临到关门这一天,竟然来了你这么一位大人物,周总有救了。” …… 两个清吧员工走出大门口,神情还有些恍惚,其中一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撞了撞同伙的肩膀,嗓音古怪地问道:“刚才那女的手里是不是捏着一只虫啊,挺肥的,还有好多根脚,我看她抓着那虫子就往一个铜炉里塞,好像还……笑了?” 光是想起那个画面,男人就不寒而栗,抬手搓了搓自己发麻的脑袋。 怎么会有人抓着虫露出那种笑容? 而且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高中生? “是吧,我也没仔细看,当时注意力全在廖经理和李博洋的身上了,他们两是不是有点那什么的意思?大晚上抱在一起,旁边还有个在玩虫的女的,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算了,别想了,清吧如今倒闭了,我们得赶紧找工作,不然下个月喝西北风去?” “唉,原本还想今晚能捞着点什么东西,我记得仓库里有几瓶年份不错的酒,想着顺手给偷了,好歹也能卖点钱不是,今天真是点儿背!” “谁说不是呢……” “其实这份工作挺好的,老板大方,环境也不错,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开不下去了。” “做生意本来就是说不好的,会赚钱,也会赔钱,全看人的运气,周泰估计是倒霉了吧。” “唉,可惜了了。” 两人纷纷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越走越远,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 第64页 …… 廖经理从清吧回了家,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周泰说了一遍。 “我看您最近一定是在生意场上得罪什么人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下蛊呢?” 周泰听后有点不太敢相信,蛊术不都是传闻中才有的吗?现实中真有蛊虫这种东西? 这也太离谱了…… 于是,周泰拧眉狐疑问道:“你真看见蛊虫了?” “看得真真切切,我跟您都认识多长时间了,您还不相信我吗?” “小吴说了,金蚕蛊主导财运,这蛊虫颜色越鲜艳就越是旺财,越暗就越是损财运,从咱们清吧里跑出来的那只蛊虫,浑身都是暗金色的,很明显是在损您的财运啊……” “她还让我转告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她这周末就能去一趟周氏集团公司的总部大楼,到时把那只作妖的母蛊给抓出来,您的财运就会回来了,公司兴许还有救!” 第33章 033 就在一小时前,周小湉走到父亲的房间,正要抬手敲门,却听到虚掩着的门里传来父亲跟朋友借钱的声音,语气没有往日的骄傲,卑微得让她心疼。 看着父亲头发都愁得白了好几撮,周小湉真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居然还以为家里没事,理所应地拿着父亲给她的零花钱,吃吃喝喝买买买。 可父亲却已经焦头烂额,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跟熟人借钱,跟贷款机构借钱。 等周泰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周小湉再也忍不住,从门外冲进去,扑在周泰的怀里痛哭出声。 “你干嘛瞒着我啊,我也可以帮上你的忙,你还跟我说都是小事,你骗小孩呢!”周小湉哽咽着说道。 周泰面上闪过一瞬的诧异,似乎是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冲进来,紧接着,周泰便换上了一张柔和慈祥的面容,温热的手掌在周小湉的脑袋上揉了几下,眸光爱怜。 父女两把话说开了,周泰再也没有隐瞒,他在借钱的过程中慢慢清醒了过来,那两个项目就是无底洞,再往里填钱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就此放手,接受周氏集团破产的事实。 没多久,廖经理的电话就来了,周泰看了一眼周小湉,伸手点开了手机的语音外放,父女两听完了廖经理的叙述,知道了清吧晚上发生的事情,双双露出诧异的神情。 “蛊术?”周小湉低声念叨了一句,满脸疑惑,这显然超过了她的理解范围。 周泰也沉默了许久,最终像是下了决心,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挽救公司,不如试一试? “湉湉,你下周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帮爸爸邀请这位叫吴司禾的同学来一趟,记得态度尊敬一些,把你的大小姐脾气收一收。” “爸,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就放心吧。”周小湉郑重点头。 …… 眼看着就要期末考试,海城中学的普通班学生都在抓紧时间复习,更何况是全年级排前三的尖子班,高一(1)班的学习氛围更加紧凑,大家都想争取在期末的时候考一个好成绩,能分到自己心仪的文理科尖子生班级去。 所有课程基本上已经讲完,老师上课多半是在温习本学期的重点内容,巩固加强,剩下的时间就是自习做题。 吴司禾正端着肩膀,有条不紊地做着试卷上的题目,下一秒,一团纸条啪的一下落在她面前,白纸在试卷上滚了两下后,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吴司禾的手边。 见状,吴司禾握笔动作一顿,乌黑的瞳仁紧盯着那团纸,眉眼沉静,毫无波澜。 几秒后,她不紧不慢地曲起手指,把纸团弹了回去。 周小湉以为吴司禾生气了,秒变小可怜,也不丢纸团了,拜托离得近的同学给吴司禾恭恭敬敬地捎过去,然后隔着大老远,朝着吴司禾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无害的笑脸。 吴司禾淡淡瞥了一眼周小湉,便收回了视线,低头继续把刚才做了一半的题写完了。 这会儿下课铃声响起,到了午休时间。 周小湉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冲到吴司禾面前。 “吴司禾,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吴司禾狐疑看了周小湉一眼,歪头思考了一下,而后眉眼轻抬,猜测道:“你想坐回原来的位置,跟李博洋同桌?” “不是不是,我是来邀请你去我爸公司的,廖经理不是说你愿意过去吗,我爸就让我来请你。” “之前我关你进杂物间那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会儿就是脑子进水了,你别跟我计较。” “你可以把我也关进去,只要你能消气,我认打认罚绝无怨言,要是你想跟胡甯东坐回同桌的话,我现在就去班主任那说,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让她给我们把位置换回去!” 周小湉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她爸当然比任何人都重要,胡甯东只不过是她有好感的男同学罢了,她绝不会仅仅为了一个有好感的男生就和能救爸爸公司的吴司禾针锋相对。 李博洋听了周小湉的话,脸色倏地一下黑了。 合着她换位置都不用问问自己同桌的意思?周小湉理所当然的就这么决定了? 他还不想跟周小湉坐回同桌呢,吴司禾多好啊,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还会蛊术。 想到这,李博洋还有点担心,他也怕吴司禾不喜欢跟他同桌,心里五味陈杂的。 -- 第65页 吴司禾望着周小湉,无声摇头,她根本没有要换回同桌的意思。 比起胡甯东,吴司禾更愿意跟李博洋同桌,至少李博洋不会像胡甯东那样总是跟她说话,关系并不熟却嘘寒问暖,让吴司禾很不自在。 “不用了,我觉得跟李博洋坐同桌挺好的。”吴司禾说道。 一旁的李博洋听到吴司禾说这话,原本黑下来的脸色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勾起唇角,露出笑容,一个五大三粗的‘体育生’忽然就红了耳根,画面有些好笑。 “那你想怎么样?”周小湉不解地问吴司禾。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子蛊我已经驯服了,如果你父亲那边没问题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过去。”吴司禾又一次摇头,语气真诚,没有要糊弄周小湉的意思。 什么都不需要她做吗? 周小湉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恳求一个在往日得罪过的人帮自己,竟然不用付出半点代价? “可我不想欠你的,要不然你提一个要求?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做到。”周小湉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跟吴司禾把账算清,她一向不喜欢欠人家的。 “那你请我吃一顿饭吧,去食堂,然后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吃完她得赶紧回来做题,还有好几套卷子没写完呢,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 “一顿饭?” “你认真的吗?” 学校食堂的饭菜并不贵,就算把吴司禾撑死了恐怕也花不了两百块钱,而周氏集团市值却足足有三百亿啊。 连周小湉都没察觉到,这会儿自己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温和,甚至有点喜欢吴司禾既往不咎的大方性子。 “快走吧,我还要回来做题。”吴司禾淡声催促了周小湉一句,自己先一步走出了教室。 李博洋跟在后面,见周小湉还愣着,便不耐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帮司禾刷饭卡啊。” “哦哦,来了。”周小湉赶紧跟上吴司禾的步伐,主动走到吴司禾身边,挽起了她的胳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以后吴司禾就是她周小湉的好朋友了,最好的那种! 下课以后,周泰派了司机接周小湉和吴司禾,李博洋以要见周泰为由,也跟上了车。 出发前,吴司禾给秦一发了消息,告知对方自己的去向,以免秦一担心。 吴司禾没想着会马上收到回应,发出消息后就准备收起手机,可下一秒,手机却震动了一下,秦一几乎是秒回了吴司禾的消息。 「注意安全,好了以后发消息给我,我去接你。」 吴司禾看到秦一说要来接自己,唇角下意识地就弯了起来。 周小湉就坐在吴司禾身边,见她如此,好奇探出脑袋问道:“咦,你看到什么了,很好笑吗?” 吴司禾快速回了秦一一个可爱的‘嗯嗯’表情包,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收起手机,慢条斯理地从书包拿出装着子蛊的铜炉。 见到铜炉的周小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忙问起了吴司禾蛊术方面的知识。 吴司禾便顺势给周小湉解释起了何谓子母蛊,前边副驾驶坐着的李博洋也听得津津有味,周小湉也就忘了刚才吴司禾笑起来的事。 周泰早就在自家公司总部大楼外等着,直到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出现,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唯恐自己的形态过于疲惫丧气,会给吴司禾那孩子压力。 周小湉打开车门后,笑嘻嘻地挽着吴司禾的胳膊,将人带到了父亲面前,隆重介绍起来,直接忽略了紧跟在两人身后的李博洋。 “爸爸,这就是吴司禾,她是从苗寨来的。” 周泰望着吴司禾,眸色温和地打量着她,心中不由暗叹道:是个容貌清秀一身灵气的小姑娘。 “周叔叔,您好。”吴司禾朝着周泰颔了颔首,出声打了招呼。 比起同龄的两个孩子,吴司禾身上的气息显得更为沉稳安静,哪怕面对周泰这样久经商场的长辈也不会显得怯生生的,言语举止都很大方。 周泰见到吴司禾的第一面,心中就有了很好的印象,对这个孩子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你们就当是来叔叔公司参观,不用太大压力。”这话,周泰是说给吴司禾听的。 他不希望自己公司的事情毁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朝气蓬勃,还有那份难得的自信心和沉静。 “周叔叔,好久不见。”李博洋看了一眼吴司禾后,走上前,激动地跟周泰谈了起来。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再次见面,李博洋还是满心的感激。 他当初去清吧兼职,原本在面试环节就被人事给拒了,可他不死心,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最后险些被清吧的工作人员轰出去,是他运气好,碰见了来清吧视察的周泰,这才有了转机。 周泰跟李博洋聊过以后,当场拍板决定留下他,给了李博洋一个难能宝贵的机会。 “海城中学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后生可畏。”周泰笑容慈祥,看了一眼吴司禾,又看了一眼李博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李博洋对吴司禾充满了信心,于是对周泰笃定说道:“周叔叔,您这次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周泰却没太把李博洋的话放在心上,只字不提抓母蛊的事,神情看起来异常轻松,笑呵呵地领着几个孩子进了自家公司大楼,仿佛真是来带孩子们参观公司大楼的。 -- 第66页 第34章 034 进了大楼,周围的灯一下就亮了起来,打出一片暖洋洋的光晕。 吴司禾把铜炉里的子蛊放了出来,轻盈扔在地面,子蛊扭动了几下身子,像是感应到了母蛊的存在,眼睛咕噜噜动了动,却停在原地没有反应。 周泰等人站在旁边,不明白吴司禾要如何操作,只能专注地看着,都觉得蛊术这玩意很新奇。 吴司禾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了子蛊的头上,子蛊原本还不乐意动弹,下一秒却因为吴司禾的血滴落而变得兴奋,狂躁不安地在地上翻滚,那些隐藏起来的脚也刺拉拉都伸了出来。 周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外墙,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正黏在墙上,它通体暗金色,除却身体四肢之外,脸上五官跟子蛊长得几乎一样,就是蛊虫的模样。 两只眼睛分在两侧,转动的时候隐隐传出液体滚动的声音。 咕咚咕咚…… 那裂得大大的嘴张合了几次,像是在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并不清晰。 母蛊周身萦绕着一团淡淡金色烟雾,不停歇地吸食着这幢集团大厦的财运,而金色的财运被吸入它的腹中后,瞬间转化为暗金色,再从屁股后面放了出来,糊在了墙体上。 像是完成了阶段性任务,母蛊咧嘴笑得格外诡异。 下一秒,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母蛊收起笑容,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朝一个方向疯狂前进。 “它来了。”吴司禾耳尖轻动,随后出声提醒在场的人,以免他们没有心理准备会被吓到。 闻言,周小湉紧张起来,下意识往父亲身后躲了躲,李博洋也站在一旁,紧锁着眉头,眼神里刻着防备。 而接下来见到的画面,几乎让吴司禾之外的三个人终生难忘。 所谓母蛊,竟然是养在周泰公司一个男员工的身上,以人体器官作为培养皿的虫人。 如今蛊虫早已经与人合为一体,要不是吴司禾今天带着子蛊过来,恐怕难以让这只寄居在人身体里的蛊虫现形。 那男员工身体肌肉暴起,整个头部已经不能说是人的脑袋了,畸形得厉害,而眼睛位置黢黑一片,像是没有焦距,却又直勾勾地盯着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裂开的嘴哗啦啦往外淌着口水,似乎是饿了,又似乎是在愤怒,愤怒吴司禾竟然敢动手抓了它的子蛊。 子蛊被迫联系上了母蛊,这会儿也已经没了作用,吴司禾不去管地上的子蛊,面色平静地往那人形怪物边上走,她的步子从容,像是一点也不怕那母蛊。 周小湉吓得头顶森森直冒寒气,最终还是沉不住气,惊恐着喊出了声。 “司禾,你快回来,别过去了,破产就破产吧,钱没了还能赚,命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这也正是周泰的意思,如果蛊虫好对付也就罢了,要让一个高一年级的小姑娘独自面对这样可怕的怪物,就算拿下对方可以让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周泰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看着女儿的同学去白白送死。 李博洋心脏跳得极快,他忍不住从书包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紧紧握在手中,要是那个怪物敢伤害吴司禾,他必定冲上前去跟它拼命! 吴司禾却转头给了三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嗓音一如往常的沉静。 “你们退后一点,不要靠太近。” 说着,吴司禾再次将自己的视线投向金蚕蛊的母蛊,看了对方好一会儿,眼睛徐徐掠过一瞬红光,继而少女嘴角轻勾,隐隐透着不屑。 不就是只金色系寄生母蛊吗? 她还不放在眼里。 母蛊像是感受到吴司禾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蔑视,成功被激怒,迈腿就疯狂朝着吴司禾跑去。 周小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怪物,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认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投影出来的,是真真实实的虫头人身的母蛊! 别说靠近去跟它搏斗了,面对那样一副畸形的面容,周小湉满心只想就近找个桌子抱头蹲下,祈祷自己不会被那个怪物发现。 可跟她一样年纪的吴司禾却面不改色地朝着怪物去了,手里甚至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赤手空拳,十几岁的姑娘家家,她要怎么跟那怪物斗啊? 周小湉越想越担忧,可偏偏吴司禾不听劝,非往那个怪物的身边靠。 边上的三个人神经绷得紧紧的,唯恐吴司禾一个不小心,就被那母蛊一口吃进肚子里了。 可他们不知道,吴司禾跟那个男员工是一样一样的,她的身体也被蛊虫寄生了,只不过她精神力强大,天蛊也不能奈何她,只能折腾她的身体,却不能左右她的思想。 似乎察觉到吴司禾身体里住着一只天蛊,金蚕蛊的母蛊还没开始发动攻击,就已经本能瑟缩着往后退了,于是观战的人从起初的一脸惊恐再到诧异,最后是惊喜和期待,李博洋更是默默把攥在手里的水果刀又放回了书包里。 母蛊摆明了惧怕吴司禾,此时吴司禾都还没动手呢,那东西就已经被她的气势镇住了,频频后退,吴司禾往前走一步,被母蛊寄生了的男员工就往后退一步,一人一虫对峙的画面格外喜感。 到后来,吴司禾也懒得再跟母蛊玩‘你退我进’的游戏了,直接拿出加了三四倍金蚕蛊分泌物和子蛊唾液的高浓度引虫香,一个利落的弯腰,便把铜炉放在地面,香也戳进了铜炉里。 -- 第67页 空气中很快就弥漫开了一股恶臭,那是金蚕蛊分泌物燃烧的气味,所有人嗅到这股味的时候都捂上了口鼻,而李博洋已经在清吧见识过一次了,对此倒是有了心理准备,周泰父女却是第一次,两人身形晃荡,被气味熏得头昏脑涨,俨然一副快要被熏晕过去的虚弱模样。 “用这个吧。”李博洋又从书包里拿出了几个口罩,有个口罩多少能挡一挡味。 周泰父女赶紧接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扣在脸上。 带上口罩之前,周小湉难受得厉害,脸色苍白地抓着自己喉咙yue了好几下,戴上口罩后也并没好多少,哪怕口罩里有李博洋贴上的香味爆珠,也还是阻挡不住屋内那浓烈的臭味,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要不给吴司禾也送一个过去吧,她离得最近,估计熏得更难受。”周小湉自己都快臭晕了,还惦记着吴司禾,担忧往她那头看了一眼。 不管怎么说,吴司禾都是在帮她爸处理母蛊,周小湉觉得自己不能没良心。 李博洋点头,又从他的‘百宝箱’里拿出一只全新的口罩,正准备去送,周小湉却接了过去。 “我去吧,这本来就是我周家的事情。”周小湉不想李博洋这个外人去做这件事,要送口罩,那也得她这个周氏集团的大小姐亲自过去送。 李博洋看了周小湉一眼,倒是没说什么,爽快把东西给了她。 周泰则对自己的女儿露出了欣赏的眼神,直到今天周泰才发现,他的女儿长大了,有担当了。 周小湉壮着胆子往吴司禾和怪物的方向走过去,步伐小心翼翼,唯恐触怒那只母蛊怪物。 母蛊闻着吴司禾为它量身打造的引虫香,两眼开始变得兴奋,直直地就往铜炉的方向走去,一开始是走着的,到了后来,大概是嫌这副躯体碍事,母蛊便从那个男员工的身体里噗呲一下穿了出来,显出原形。 于是,一条比子蛊还要粗上两三圈的巨型金蚕蛊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极有力量感地腾空晃动起了自己那肥胖的躯体。 周小湉没想到这母蛊还会玩变身这一招,她看这怪物的时间长了,倒是慢慢习惯了它的长相,可对于刚破体而出的母蛊虫子却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周小湉还来不及把口罩递过去,自己倒是先被猛然出现在面前的那浑圆粗壮,长着无数条密密麻麻腿脚的虫子给吓蒙了,她腿脚登时发软,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后跪在了母蛊面前。 母蛊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有人忽然冲到自己面前来下跪,当场触角僵硬,愣在原地。 这小丫头是不是知道它那副躯壳不好用了,来主动献祭? 呵,倒是挺有自觉性,母蛊满意地裂开嘴根,倾身就往前嗅了嗅,小姑娘的身体还是不错的。 回过神来以后,它忽地加快速度朝着周小湉冲过去,显然是准备给自己换一副全新的寄生体。 “湉湉!” 眼看着女儿就要被母蛊侵占身体,周泰急得眼球爆出了许多红血丝,抬腿就要冲过去。 可他已经进入中年,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再加上平日里缺乏锻炼,最近又因为公司破产的事累得够呛,跑了两步就开始头晕眼花,身体倾斜,脚下步子也变得虚浮起来。 李博洋咬牙便要上前去救人,但他再快,也快不过此时就在周小湉身边的吴司禾。 只见吴司禾将地上的周小湉一把拉起来,抬起手臂一个转身,毅然挡在了周小湉的身前。 两人与那龇牙咧嘴的母蛊离得极近,哪怕周小湉没有跟母蛊面对面这么瞧着,也被动承受着那虫子口鼻哈出来的一阵阵臭气。 周小湉被熏得当场反酸,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地将胃里那些半消化的晚饭哗啦啦吐了一地,这一吐就是昏天黑地,周小湉耳鸣目眩,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鼻子里都涌出了呕吐物,呛得她咳嗽不已。 只是周小湉依稀能感受到一道坚韧的身影始终横在自己前面,拦住了那奇丑无比的胖虫子。 李博洋跑到一半,看见吴司禾已经救下了周小湉,便生生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背脊挺直,双眼迸射出冷厉光芒,与母蛊毫不畏惧对视的吴司禾。 母蛊被吴司禾这么冷冰冰的一睨,整个虫都不好了,眼神急忙虚虚地挪开。 在吐出一口污秽浊气后,母蛊便再不敢与吴司禾对视,老实收起了自己的利齿和爪子,缓缓缩起身体,乖巧着匍匐在吴司禾的脚边一动不动,哪还有半点面对周小湉时的嚣张气焰? 就在吴司禾把那温顺的母蛊捡起来,若无其事塞进自己书包里。 一只手却颤颤巍巍地从她脖颈边缘伸了过来,手指尖还夹着一只雪白的口罩。 此时的周小湉已经缓过神来了,知道是吴司禾救了自己,心里感激得要命,却奈何一分钟前自己还吐得天昏地暗,现在浑身乏力,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司禾,快戴……戴上,太……太臭了……” 第35章 035 抓母蛊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周小湉一直嚷嚷着不舒服,被亲爹送去了医院,医生诊断她是精神过度紧张,胃肠系统没什么毛病,只要未来几天吃点清淡的养养胃,保持心态平稳就好。 周小湉油然而生一股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好在那虫子没钻进她的身体里,不然的话,她恐怕就要和爸爸公司里那个男员工一个下场了。 -- 第68页 对方现在还躺在ICU重症监护室,妻儿趴在玻璃窗外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周泰在给自己公司员工付医药费的时候接到了好几通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是好消息。 周泰瞬时老泪纵横,没想到临到放弃的关头,情势却一下扭转了过来,就连周泰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几年前投资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项目,居然赚翻了,财务这个点打电话过来,也是发觉公司到账了一笔巨款,高兴得睡不着,这笔钱足够让周泰解决掉目前的破产危机。 “湉湉,爸爸的公司有救了。” “等这段时间忙完,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那位同学,她不仅救了我的公司,还救了你一命。”周泰望着自己的女儿,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情绪,连声音都在颤。 周小湉还很虚弱,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她连忙拿出手机,给吴司禾发去了消息,无外乎是一些感谢的话,再加上一大堆的表情包和感叹号。 吴司禾正怀抱着装着母蛊的书包坐在车后座,离旁侧的秦一远远的。 刚才她的背包一直不安分地在动,里面还传出虫脚跟书皮剐蹭的沙沙声,不用吴司禾多做解释,秦一看一眼就明白了,那书包里装着她不太能接受的玩意。 于是吴司禾就很自觉地往秦一相反的方向,一点一点挪了出去。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引得秦一朝吴司禾看了几眼,吴司禾拿起手机,一条条消息看过去。 有李博洋的,也有周小湉的,发来消息最多的当然是周小湉,末了还给吴司禾推送了一张微信名片,是周泰本人的微信,头像照片就是周泰自己,笑得非常和蔼可亲。 可吴司禾不知道,那是因为要添加她好友,周泰特意换上去的。 以前的周泰是一张铁面无情的商人冷漠脸,照周泰的意思,他的形象就是周氏集团的门面,不能用太平易近人的,如今为了吴司禾,周泰改了自己的微信头像,整个人风格大变,从商务范儿变成了老父亲范儿。 看过以后,吴司禾跟秦一说道:“是周叔叔的微信,我已经加上了。” 秦一若有所思地点头,喉间溢出一声轻嗯,算是给吴司禾的回应。 吴司禾又把自己在周氏集团总部大楼发生的事情给秦一讲了一遍,最后解释道:“我之所以下重手把那个男员工身体里的母蛊逼出来,一是因为它是子母蛊,母蛊会受到子蛊的影响,我控制了子蛊,在一定程度上也就影响了母蛊;二是因为那个男员工本就活不长了,就算让他继续作为人蛊活下来,一旦周氏集团倒闭,金蚕蛊的任务完成,那个男员工就会死,现在抽出母蛊,他还有可能保住一条命。” 说完,吴司禾看向秦一,眸色认真道:“但你父亲身体里的那只蛊虫,我却对它一点也不了解,不敢贸然动作,如果在没摸清楚底细的情况下就催动蛊虫,我担心你父亲会有危险。” 原来吴司禾是怕自己误会,所以刻意解释为什么她能帮别人拔除蛊虫,却不能帮她父亲? 秦一内心有所触动,面上却不显分毫。 要不是吴司禾刻意解释,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几分钟后,慵懒靠在车后座上的某位冰山御姐在吴司禾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勾起唇角,连带着车里那在书包频繁蠕动着的大虫子,此时在秦一眼里好像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秦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们高一就快要分班考试了,想好选什么科了吗?” “理科。” “为什么选理科?” “我喜欢生物和化学。” “嗯。”秦一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一贯凌厉的眼神飘渺起来,像是被思绪分了神。 其实就算不问吴司禾,秦一也大致猜到了结果,理科的确是吴司禾的最佳选择,她书房那些关于文科的书看来是用不上了,等今晚回去,秦一就能处理了它。 这会儿车子进入隧道,光线忽地暗了下来,视觉效果渐弱,于是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无比。 “也因为你选的是理科,所以我想跟你选一样的。” 身侧吴司禾语气认真地补充了另一个选理科的理由,秦一听后,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 吴司禾见状,倏地放下手里的书包,默默空出一只手,温柔拍着秦一的后背。 秦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在车内的光线很暗,没人发现此时她的耳根都红透了。 为什么吴司禾要加上后半句? 喜欢生物喜欢化学,那她就选理科好了,非得加一句她也是选择的理科,要跟她一样。 秦一心里这么想,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嗯,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我房间问。” “好。”吴司禾笑着点头,声音清甜温软。 …… 海城的天气越来越冷,秋季那些单薄的衣服已经不够保暖了,不少学生穿上了高领毛衣,吴司禾也被凌姨劝着穿上了一件杏仁白色的高领毛衣,被羊毛包裹着吴司禾暖得小脸红扑扑的。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走出考场的学生,有的面带笑容,有的垂头丧气。 周小湉考得还算不错,心情格外的好,她挽着吴司禾,一路巴拉巴拉小嘴说个不停。 -- 第69页 “最后一门考完了,我们晚上去庆祝吧?” “不行,晚上我要去清吧兼职,没时间玩。”吴司禾摇头,婉拒了周小湉的建议。 因为周氏集团起死回生,李博洋和吴司禾也就都不用离开了,能继续待在清吧兼职,李博洋赚生活费,减轻自己母亲的负担,而吴司禾则是打算给秦一买礼物。 虽然前阵子凌姨给了她一张副卡,不过那总归不是她自己的钱,是秦家给的。 用秦家给的钱给秦一买礼物,吴司禾觉得毫无心意,她不想用那张卡里面的钱。 “没关系,那是我家的清吧,我给你们带薪放假不就好了?”周小湉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现在还不适合说这种话。”李博洋看了一眼周小湉,语气有些鄙夷。 “为什么啊?”周小湉拧眉反问。 “这种话还是等你以后继承了周氏集团,真正成了周氏集团的老板再说吧,你现在给我们放假,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么?” “李博洋?有你这么跟老板说的吗?”周小湉生气了,叉着腰就训斥李博洋。 “你是老板吗?你是老板的女儿,跟公司和清吧半点关系都没有。”李博洋才不怕周小湉。 他知道周泰是个公正严明的人,一码归一码,绝不会因为他跟周小湉拌嘴就在工作上给他施加压力。 吴司禾看着自己身边一左一右拌嘴的两个人,无奈笑了笑。 …… 海城,胡氏集团公司大楼。 胡越穿着量身定制的昂贵西装,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老板椅上。 胡越已经快四十岁却保养得非常好,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皮肤紧致,且因为经常锻炼,身材高大健硕,精气神十足。 此时的他居高临下,睥睨着楼外的繁华风景,心情不错地喝起了红酒。 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得到许可后,身材火辣的助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 “胡总,跟吕总的合同已经顺利谈下来了,财务那边说款项已经收到。” “知道了。”胡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看起来像是不在意这些生意项目。 “对了,周泰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清算了吗?” “没有,听说周泰几年前曾经买过的一个小项目突然赚钱了,他用这笔钱填上了其他两个项目带来的损失,最近发展得不错,估计是不会破产了。”助理回了胡越的问话。 “什么?”胡越原本还惺忪淡定的神情,猛然间布上一层乌云,声音也往下沉了好几度。 金蚕蛊还在周泰的公司大楼放着呢,周泰怎么可能逆风翻盘? 小项目能赚这么多?周泰亏损的可是几百亿,那么大的窟窿啊,说填就填上了? 女助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胡越哪还有心思管女助理的感受,抬手就把手里的红酒杯给砸了出去,玻璃杯碎了一地,还有几块尖锐的碎片扎进了助理的小腿,助理疼得咬牙,却不敢吱一声。 胡越看也不看女助理,抬腿起身,往外匆匆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 他现在就要去周氏集团的大楼看一眼,看看那金蚕蛊怎么会好端端的失了效。 眉头紧锁着的中年男人坐在车后座,脑子不经意浮现出了一个月前亲自去找周泰谈话的情景。 与此同时,吴司禾也正在清吧跟周泰聊起了同一件事,询问周泰上个月或者更早的时候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周泰想了想,就把跟胡越见面的事说了。 两人是约在外面见的面,胡越特意找了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五星级酒店咖啡厅。 周泰诚惶诚恐,似是没想到怎么富豪榜排名前十的老总竟然会亲自邀请他出来喝咖啡,还以为两人接下来会有商业上的合作,特意准备了一番才去赴约。 可到了地点后,胡越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起身跟周泰打招呼的意思,周泰察觉到对方的态度并不友善,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就坐下了。 胡越打量了周泰几眼,笑着说道:“这家咖啡还不错的,尝尝看。” “胡总眼光好,这咖啡的确不错。”相比较咖啡,周泰更喜欢喝茶,但出于礼貌还是喝了一口,笑着随意称赞了两句。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找周总出来是想谈谈有关孩子们的事情,或许你还不知道,我的儿子在海城高中高一年级(1)班,跟你的女儿现在是同桌。”胡越扫了周泰一眼,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第36章 036 “你家孩子似乎对我儿子很感兴趣,态度方面呢,有点过于……热情。” “我的儿子是跟秦家千金大小姐订过婚,办过酒席,请过媒体发声明的,圈子里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周总应该不会告诉我,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希望我家儿子最后能干干净净地迎娶秦家的千金,而不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其他不相干的女孩儿身上。” 胡越说着看向周泰,语气看似温和,实则咄咄逼人,透着一股趾高气昂压迫人的意味。 周泰要是还不明白胡越的意思,那他这些年就在商场白混了,他笑了笑,语气也毫不示弱。 “胡总,您好像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了,他们不过是两个还在念高一的孩子,我女儿或许是很喜欢您儿子,但她本意也只是想跟您儿子交个朋友罢了,我们都是快四十岁的成年人,思考问题的方式难免会跟孩子产生偏差,不要用成年人的思想去揣测单纯的孩子们。” -- 第70页 “无风不起浪,要真没什么大事,我也不会特意腾出时间来见周总一面了,要知道我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每一分钟我的公司都在损失钱。” “我还是原来的意思,希望您能回去教育一下您的女儿,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总想一些不该想的,不然等将来学习成绩落下了,周总后悔都来不及。” 周泰差点被胡越的态度气得站起来走人,却硬生生忍了下来,就算要走,他也得先把话说明白了,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说闲话。 “胡总,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管教,你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在我面前指指点点,插手我家孩子的事。” “且不说我女儿压根就没看上你家儿子,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看上了,那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你别怪我多嘴,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你就给他把婚订了,你确定那是他自己想要的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可不能这么专权,感情的事,就由孩子们去吧。”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耽误胡总的宝贵时间了。”周泰表达完自己的态度,起身就走。 后来胡越被周泰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没地方发作,阴沉沉看着周泰离开,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既然好好谈周泰不听,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胡越想起自己整周泰的过程,脸颊咬肌抽动,整个人周身都弥漫起了浓郁的杀气。 前排的司机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等红绿灯的功夫,调高了车内的暖气温度。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周氏集团的总部大楼,胡越拿出一根引虫香,燃烧后便站在楼外等待。 直到引虫香烧完金蚕蛊的母蛊也没出现在胡越面前,完全无视了他的召唤。 他培养了好几年的金蚕蛊母蛊居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这还是从没发生过的事。 胡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吹足了夜晚的寒风,这才让脑子冷静下来。 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后,胡越从周氏集团大楼外回到了车内。 司机看胡越绷着一张臭脸,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安分坐在前排的驾驶位上,默默等着吩咐。 “去这个地址。” 胡越把手机从后排扔到了司机怀里,司机赶紧点头,看了一眼后,忙开始调转车头方向。 看来胡越是心情差得厉害,想去酒吧喝点东西解解愁。 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司机内心苦啊,看来晚上又不能回家陪老婆了。 车开到了清吧,胡越冷着脸推开车门,略微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才走进清吧大门。 清吧里的气氛烘托得不错,四周环绕着悠扬舒缓的音乐,听着让人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胡越左右看了看,不用点燃引虫香他也知道,自己的子蛊也不见了踪影。 这可太奇怪了,他的金蚕子母蛊一起消失,如果说没有懂蛊术的人在暗中做过手脚,胡越是不信的。 他要找的就是这么一个做手脚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能有谁懂蛊术? 不就是桂城县东江寨的那对母女吗?难道是她们来了海城? 在车上的时候胡越就给王举打了电话过去,那头却没人接听,一直是忙音,古怪得很。 越是想,胡越这心里就越是不安宁,要联系上王举还需要点时间,而目前他还有其他能做的事情,那就是找周泰本人聊一聊。 周泰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他求助,谁会多管闲事主动来帮他? 清吧里的几个接待服务生上前,态度温和地询问刚进门的胡越需要什么酒水和食物。 胡越没说话,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摆在桌上,指腹按着往前推了推。 服务生没明白胡越的意思,一脸错愕。 “这是给你们老板的,他人在吗?”胡越来之前已经打听过,知道周泰现在人就在清吧。 “您找周总吗?他在的,请问您贵姓?”服务生恭敬问道,唯恐面前的人是老板的大客户,不敢得罪。 “胡越。”胡越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服务生,而后便坐在原地等待。 可没想到的是,周泰没有亲自出来见他,反倒让服务生带他进了清吧里侧的办公室,胡越心里不满,面上却没直接表现出来,只是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周泰让吴司禾先去忙自己的,自己还要见一位客人,吴司禾点头出去,正好与胡越擦肩而过。 吴司禾目视前方,没去看身边经过的中年男人,可那个中年男人却在见到吴司禾的一瞬瞳孔骤然缩小,眸底晕染出了一抹恐惧。 胡越立定在原地,望着吴司禾离开后才缓过神来,抿唇进了办公室。 “胡总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周泰望着胡越,脸上已经没了疲惫的神色,笑问道。 “听说周总公司最近遇到一点难事,我是来给你送钱的。”胡越不等周泰说话,自顾自就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里,把支票拿了出来,推给周泰。 “不管怎么说,周总女儿和我儿子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是难得的缘分,我应该略尽绵力。” “胡总的消息似乎有点延迟,我的公司已经周转过来了,目前不需要借钱。”周泰想起自己那已经起死回生,正在一点一点慢慢恢复的集团业务,心情好得不行,语气都轻快起来。 -- 第71页 “另外,我可不觉得我的女儿跟你儿子在一个班级里是什么所谓缘分,胡总还是不要乱用‘缘分’这个词,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周泰看向胡越,话语间明显是带着刺的。 的确,他的公司不如胡越,在事业上,周泰或许需要搭上胡越这条人脉。 但他周泰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孬种,人家态度不好,他也不会上赶着去用热脸贴冷屁股。 胡越原本是想跟周泰套套近乎,这样也好问一问刚才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可他看周泰的意思不太乐意跟他再有什么来往。 送上门的钱往外推,胡越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傻子。 “之前是误会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的宝贝女儿,我今天拉下这张老脸,给你郑重道个歉。” “大家都是做父母的,都懂为人父母的不容易,不如互相体谅一下。” 胡越像是真心上门赔罪,态度收敛了不少,语气听上去也十分诚恳,甚至站起身,给周泰鞠了个躬。 周泰狐疑看着胡越,倒是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像个人了。 自打妻子过世以后周泰就是一个人养育女儿,又当爹又当妈,实属不易。 他当然知道做父母有多累,他跟女儿也闹过矛盾,没有谁能在第一次当父母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孩子最好的,还不是从相处的过程中摸索经验,慢慢陪着孩子一起成长。 孩子一天天在长大,而他们做父母的,就是在一步步学会怎么为人长辈。 周泰在跟吴司禾说起胡越找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也没觉得胡越会做出那档子事,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毕竟是牵扯到孩子的问题,父母态度强硬一点也是正常的。 “本来也没多大点事,胡总别放在心上,我们在教育孩子的方面,的确有各自的一套方法,不用彼此说服,管好自己的孩子也就是了。”周泰放柔了自己的态度,主动伸出手,跟胡越握了握。 毕竟两个孩子还在学校里做同桌呢,他也不想让女儿就此失去一个特别喜欢的好朋友。 周泰作为有一个闺女的中年老父亲,自然更不希望女儿在读书的年纪早恋,换个角度去想,胡越只是不太会跟人心平气和谈判,有点居高临下的傲气,本意却是好的。 “这钱周总还是收下吧,就当是为我之前说的那些混账话赔罪,你收下了,这事就算了了,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隔阂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胡越再次把支票往周泰那边推了推。 “不用了,就算不收钱这事也已经了了。”周泰坚定拒绝。 “那行,我就依着你的意思。”胡越笑了笑,倒是也没再态度强硬,转而收起了自己的支票。 他一边收东西,一边敛起眸底的情绪,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刚才从办公室出去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啊,怎么穿着你们这的工作服?” 周泰没想到胡越会问到吴司禾,他内心震惊,面上却不显,笑呵呵的答道:“哦,那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孩子,在这体验体验生活。” “原来是周总老朋友的孩子,我还以为是我老朋友的孩子呢,长得还真是挺像的,她叫什么名字?” “胡总还是问问您的老朋友吧,我不好随便泄露人家孩子的信息。”周泰仍旧打着哈哈。 “也是,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改天有机会请你喝咖啡。”胡越佯装无事,起身告辞。 “好,有机会再约。”周泰目送胡越走出办公室,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便叫来了廖经理。 廖经理匆匆赶来,看着周泰面色深沉,似乎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你在清吧里多照看着点吴司禾那孩子,别让她受什么委屈,上回找上门要债的那些安保就都换了吧,换一批新的,要靠谱的。” “记住,哪怕是我们损失点利益也没关系,钱不重要,孩子最重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另外,结算工资的时候多给她和李博洋发些奖金,别抠抠搜搜的,这两个孩子都不容易。” 周泰是打听过吴司禾来历的,只知道她无父无母,好像是寄住在秦家,秦家虽然是海城首富,但总归不沾亲带故,谈不上会有多用心的对待那孩子。 吴司禾在外头寄人篱下,周泰这心里啊,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于是他再三跟廖经理强调。 “吴司禾就是我周泰的另一个闺女,你把这个意思给他们传下去。” 廖经理不停地点头,周泰说一句,他便笑着应一句,他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吴司禾那个孩子,人勤快又机灵,还练得一手好蛊术。 “别光点头啊,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周泰拧眉看向廖经理。 “听到了,不就是对吴司禾那孩子好吗,我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对了。”廖经理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周总怎么变得这样啰嗦。 第37章 037 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校内张榜处,吴司禾的名字高高挂在年级第一的位置,格外显眼,看到成绩单的一刻,所有高一年级的学生都沸腾了。 “我没看错吧,这个吴司禾是谁啊,居然考了我们高一年级的第一名,总分比胡甯东还要高。” “太可怕了,几乎每科都是满分,唯一扣分的地方就是作文了吧,你们看她的语文成绩,差三分就满分了,这种成绩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 第72页 “这个吴司禾都快追平当年的秦学神了,不过秦学神是咱们海城中学不可超越的大魔王,要知道她当年可是全科成绩满分啊,连作文都没扣分!” “我看这个吴司禾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秦学神。” “呵呵,秦学神是不可超越的,她这不还差三分嘛。” “吴司禾打算学文科还是理科啊,我好想见见这个学霸,在场的有没有高一(1)班的同学?” ‘吴司禾’这三个字充斥着在场人的耳朵,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人会提到这个名字。 因为她是高一年级的新生学霸,甚至打败了成绩一向很好的胡甯东,跻身年级第一。 …… 吴司禾是被周小湉拖去张榜处的,据说是出成绩了。 此时的吴司禾站在人群里,沉静着一双眼,看向不远处围得水泄不通的张榜处。 “怎么这么多人啊?”周小湉嘀咕了一句,拉着吴司禾就往里挤。 “借过,让一让,你们看完的能不能往边上站站,让我们这些还没看过的人看一下啊!” 周小湉费力拉着吴司禾挤进了张榜处,张榜处只会展示年级前一百名学生的成绩,一百名往后的,就只能等到发试卷的时候才知道分数了。 周小湉成绩一直都不错,每年都能稳在全年级前五十,所以她刚挤到张榜处跟前,就开始从第五十名的行列找起了自己的名字。 果不其然,在第四十六行的位置,她看到了鲜亮的‘周小湉’三个字。 还好,名次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没退步也没进步太多,总算能回去跟老爹交代。 看完自己的,周小湉又开始找吴司禾,从她的位置开始往上找,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吴司禾的名字,她越看越觉得紧张,干脆就又翻到了后面,从第一百名开始。 周小湉心想,总不至于前一百都没进吧,吴司禾平常测验表现挺好的。 “别找了,司禾不就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吗?”李博洋却在这个时候一言惊醒周小湉。 “啊?最显眼的位置?”周小湉愣了愣,心想最显眼的位置不就是第一名和第一百名? 第一名肯定是胡甯东无疑,可她刚才看了第一百名,也不是吴司禾啊。 周小湉突然鬼使神差地往第一名的方向看了过去,看清楚后,她瞪大了眼睛,捂唇疯狂尖叫。 她没看错吧,吴司禾竟然拿下了全年级第一,超过胡甯东了? 周围的人被周小湉的高分贝吓得一抖,朝着周小湉看去,眼神大多不太友好,尤其是离得近的几个,耳朵都被叫麻了,脑瓜子嗡嗡的。 这女的是考得太差还是太好? 激动成这样,至于吗? “司禾,你全年级第一,你太厉害了!” 错愕过后,周小湉开心坏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吴司禾的腰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手稳稳搭在吴司禾的后腰。 才抱了没一会儿,周小湉感觉好像有那么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烫得她刺痛,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有任何异常,最终只得讪讪收了手。 在周小湉激动尖叫过后,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周小湉就是总成绩第一那个吴司禾的同班同学,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周小湉怀里抱着的女孩,看来那个人就是高一年级的榜首吴司禾了吧。 一时之间,周围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垂头丧气的,还有不屑一顾转身离开的。 陆茜属于二者的加强版,她现在内心酸得要死,嫉妒得发狂。 为什么她自己不争气才考了个前十,还刚好踩在第十名的位置上,离第一名中间隔着八个人。 更让陆茜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周小湉明明在开学初期还很讨厌吴司禾,怎么这会儿像是跟吴司禾关系很好? 吴司禾对周小湉做什么了?怎么收买的她?就因为换座位的事吗? 太多的问题涌上陆茜的脑子,她冷不丁扫了一眼吴司禾,却在对方恰好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为吴司禾拿到好成绩感到高兴。 陆茜大方走到吴司禾面前,笑说道:“恭喜你啊,司禾。” 吴司禾似是被突然走过来的陆茜惊到,轻轻侧头,淡然回了一句谢谢。 周小湉也发现了陆茜,好奇回了一句:“陆茜,你考了多少名?” 陆茜谦虚挽了挽头发,像是很不好意思:“我考的不好,只是第十名。” 周小湉:“第十名已经很好了,我做梦都想进年级前十呢。” 陆茜违心道:“你这么聪明,只是下功夫少,下学期努力一点就一定可以的。” 周小湉笑:“借你吉言,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帮司禾庆祝呢,拿了第一肯定是要吃饭的。” 陆茜古怪看了殷勤的周小湉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 吴司禾被周小湉和李博洋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走在前面,身边还有不少人都在讨论着吴司禾,就因为高一期末分班考试的成绩,吴司禾一跃成为海城中学炙手可热的优等生。 陆茜心里太不舒服了,可偏又无处宣泄,她拿出手机,愤愤不平的想要跟自己的好友抱怨,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相册里还有一段吴司禾在杂物间吃蜘蛛的视频。 她忙不迟疑地点开来看,看完之后,心情瞬间回转。 -- 第73页 本来学校里还没人知道吴司禾是何许人也,就算她爆出吴司禾吃蜘蛛的视频,大家也不会太吃惊,听听也就过了。 可现在吴司禾考出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成绩就贴在张榜处,每天都在被人看着,但凡是海城中学的学生就没有不知道吴司禾的,这个时候她爆出吴司禾吃蜘蛛,是个怪胎,效果一定会很棒,张榜处的荣誉突然就变成了耻辱,简直太有意思了。 吴司禾也算是给她帮了一个大忙嘛。 想到这,陆茜轻笑了一声,神情愈加得意起来。 如今是吴司禾自己要作死,怪不得别人。 …… 吴司禾晚上照旧去了清吧。 再过两天就可以拿到钱了,再加上之前清吧赔给她的那些,应该够给秦一买一份礼物的。 不过吴司禾还没想好要买什么,就目前她对秦一的了解,只知道对方喜欢黑色,别的就两眼一抹黑了。 正忙着,吴司禾却看见秦一从大门口走了进来,跟秦一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同学,不过吴司禾只认得谢南嘉一个,其余人还是第一次照面。 谢南嘉刚进门就四处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她与吴司禾的视线对在一起后,大大咧咧地笑了。 吴司禾也回了一个笑,眼神只在谢南嘉身上晃过,很快就落在最前面的秦一身上。 秦一来清吧要喝酒吗?她现在好像还不能喝酒,那她是喜欢,想喝,但是目前还不能? 吴司禾不自觉就会去想秦一的喜好,她想从各个方面去了解秦一,这样才知道应该送她什么。 端着餐盘去给客人送吃的,吴司禾半路上却被一个人给撞了,手里的东西砰的摔了一地。 这样大的动静引得清吧不少客人都朝声源地那头看了过去,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不远处的秦一见状,拧眉就要起身,却被身边的谢南嘉抬手摁下了。 谢南嘉往吴司禾那边虚虚扫了一眼,随后在秦一耳边低声说道:“你过来不就是想看看吴司禾在这边兼职的环境吗,跟她撞上的这个是海城马家的小少爷马茂亮,不是什么善茬,先淡定点,看看清吧里的人怎么处理这件事。” 谢南嘉的意思是看看清吧管理层的态度,如果他们不能解决好这件事,她们再出手也不迟。 秦一不悦,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往那马茂亮的身上戳,好歹是忍下要上前的冲动了。 马茂亮不是清吧的常客,他从来都看不上这种清闲寡淡的清吧,没有躁动的音乐和跳舞的辣妞,对马茂亮来说,简直是食之无味。 这次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有人给了他一张照片。 那照片上的女孩长得是真好看啊,水灵清秀,完全没有半点世俗气息,马茂亮见多了城市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乍一看吴司禾,就觉得这姑娘太漂亮了,而且年纪还小,他好这一口。 瞧见自己撞到的这个女服务生就是他要找的女孩,马茂亮开心坏了,缘分这不就来了吗? “你就是吴小姐吧?真不好意思,撞疼你了没有?”马茂亮赶紧对吴司禾嘘寒问暖,上手就要去搀扶她。 可吴司禾分明身形稳健,只是砸了手里的东西,反观马茂亮被撞以后下盘不稳,差点摔倒,一看就是疏于锻炼,还肾虚。 吴司禾不着痕迹地躲开对方的触碰,语气有些冷淡。 “我没事。” “被我撞了一下怎么会没事呢,好歹去里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嘛。”马茂亮打量着眼前的吴司禾,哪怕已经很克制了,那眼神还是让当事人很不舒服。 吴司禾退后了两步,餐盘摔了,她得去通知后厨重新做一份,再拿清洁工具处理干净地上的狼藉。 可马茂亮却不依不饶,吴司禾去哪,他就跟在屁股后面,一直乐呵呵的自言自语。 吴司禾脸色极其不自在,但顾及这是周叔叔的清吧,一直没吭声,但如果马茂亮再伸手上来继续骚扰她,她就要不客气了。 秦一没心情吃东西,眼角余光一直扫向吴司禾的方向,也快要忍不下胸腔里的火气了。 廖经理闻讯赶了出来,知道是吴司禾被人缠上了,他一把取掉脸上的眼镜,忙通知安保人员过来。 “欸……这位先生,说你呢,先生!” 马茂亮不知道有人在叫自己,依然缠着吴司禾,眼看着就又要伸手过去,却在临碰到之前被一双纤白的手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而那双手的主人,看起来好像是个女人? 第38章 038 马茂亮抬眸诧异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清瘦高挑的女孩正挡在吴司禾身前,长得也挺漂亮的,只不过对方态度看起来不太友善,冷冰冰地看着他,那眸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不等马茂亮开口,下一秒,廖经理带着安保出现了。 “这位先生,如果你对我们清吧的员工不礼貌,我们是有权利把你‘请’出去的,还请你自重。”廖经理先看了一眼吴司禾,确认吴司禾没事,扑通直跳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你是这儿的经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马茂亮嗤笑了一声,显然没把廖经理这种小清吧的管理层放在眼里。 他喜欢搭讪谁就搭讪谁,他马茂亮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这个廖经理算哪根葱? “我不管你是谁,只要对我们清吧的人不规矩,那就请你出去!” -- 第74页 廖经理是认得面前的人的,是本城区有钱的纨绔子弟,只不过马茂亮从来不来清吧,对其他人来说算是生面孔,可廖经理却熟得很。 因为廖经理的弟弟是本城区公安局的警察,这个马茂亮被抓进去教育是家常便饭了,廖经理回回都能从他弟弟的嘴里听到马茂亮这个名字,没一句是好话。 “你什么东西啊,挺嚣张啊?敢跟我这么说话?” 马茂亮作势就要叫人来‘教育’廖经理,可他带来的那两个保镖根本就不是清吧安保人员的对手,甚至保镖们还认出来这些安保人员是行里鼎鼎有名的前辈。 “马少爷,这些人我们打不过,要不咱们还是撤吧?”一个保镖劝起了马茂亮。 “每年花这么多钱养着你们,遇事就跟我说你不行?不行那就滚蛋!”马茂亮脾气上来了,一巴掌就摔在保镖脸上,保镖躲也不敢躲,正准备挨下,却被清吧安保给救了下来。 安保大叔长得一脸正派,眸光扫向马茂亮时半点畏惧也没有。 “好身手不是用来保护这种人的,辞了吧,我们清吧现在还缺人,有没有兴趣来帮忙?” 保镖感激不已,当下就决定辞职不干。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伺候马茂亮这种畜生啊?他在酒吧给多少女生下过药,又被抓进去多少次,偏偏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给他判罪,保镖良心早就过意不去了。 见状,马茂亮被气得脑袋顶冒青烟,他指着自家两个吃里扒外的保镖骂了一通,却被安保大叔的眼神吓得后背发凉,最终只能往地上啐了一口,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得罪了我马茂亮,我让你们清吧开不下去!” 吴司禾看向身前紧张兮兮护着她的秦一,唇角轻轻勾起好看的弧度。 廖经理赶走了马茂亮,舒了口气,关切着扫了吴司禾一眼,问道:“司禾,没事吧?” 吴司禾摇头,眉眼温顺着谢了为她出头的廖经理。 那个马茂亮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主儿,廖经理原本可以不搭理那样的人,却还是站出来了,这是廖经理人好。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用让着他,你要是害怕就叫安保叔叔过来,要么叫我也行,遇到坏人要学会喊救命,别一声不吭的,要不是有人通知我,我还不知道咱清吧来了这么个破玩意。” “嗯,我知道了。”吴司禾朝着廖经理乖巧点头。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廖经理越想越觉得后怕,抬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马茂亮是个惯犯,是用下作手段搞迷.奸那一套的臭流氓。 好在吴司禾没出事,不然他可真没法跟周总交代了。 在周总眼里,现在的吴司禾就是妥妥的周家二小姐,地位可不比周小湉低。 何况周总还在吴司禾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清吧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都划给了她,吴司禾已经不单纯是他们清吧的兼职服务生了,而是名副其实的小老板! 小老板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廖经理都要看不起自己。 秦一正挑眉看向廖经理,眸底藏着几分诧异,似是没想到廖经理会冒着得罪马家的风险护着吴司禾,不过见吴司禾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去忙吧,我没什么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秦一抬手揉了揉吴司禾的头发,声音温柔。 “好,那我去做事了。”大抵是因为秦一出现,吴司禾心情格外好,压根就没被刚才那个臭流氓影响到分毫,她回了秦一的话后,转身走去了吧台附近。 秦一在原地目送吴司禾走后才回到桌前,谢南嘉见状,立马凑上去问。 “怎么样?” 秦一拿起一杯冰苏打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后才开口。 “跟你家保镖公司要几个人,靠谱点的,让他们穿便衣,每天过来清吧消费,我报销。” 她不可能一直在清吧里守着,而吴司禾至少要在清吧工作三小时。 谁也不知道这三个小时会发生什么,如果没几个自己人守在这边,秦一不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没问题,保证给你最靠谱的,吴司禾在清吧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谢南嘉知道秦一的意思,笑着把这事给应下来了。 说到保镖这一行,全海城就没有比他们谢家更好的,秦一找她就对了。 同桌其他人都好奇打量起了不远处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吴司禾,心中猜测着她跟秦一的关系。 秦一看起来好像很关照这个叫吴司禾的女孩子,而且她还是他们海城中学高一年级的学生,最近拿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一下就出了名,哪怕远在高三年级的她们,但凡走出教室门都能听到‘吴司禾’这三个字,就是想不知道她是谁也难。 刚才清吧经理出面替吴司禾解决了马少爷的麻烦,而秦一也直接起身冲到了吴司禾身边,多方势力都在维护着她,这个吴司禾来头真是不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背景。 …… 海城寸土寸金的高级住宅小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书房里打着电话。 “什么?王举涉嫌□□杀人,已经被抓进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胡越听着电话那头自己人的说法,瞬时坐不住了,整个人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 第75页 “几个月前的事了,要捞他出来吗?”对方问胡越。 “不用了,这种没用的废物捞他出来干什么,就让他在里面待着!”胡越咬牙切齿地说完后,挂断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让王举牵制着东江寨那对母女,没让王举又奸又杀,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吴阿兰被王举弄死了,吴司禾来了海城,而且还是几个月前就到了,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作为吴阿兰的丈夫,胡越当然是了解吴阿兰蛊术到了什么水准的,可作为吴司禾的父亲,胡越却从没见过这个女儿,对她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她现在蛊术到了一个什么境界。 所知道的讯息都是从王举那来的,这十几年来,都是一样的答案,都说吴阿兰母女不成气候。 可再不成气候也还是拥有巫蛊师血脉的蛊女,跟普通人到底不一样,胡越还是怕的。 他现在生活得很好,商场的生意上虽然被秦一压了一头,每年却也还是盈利不少。 出身名门的妻子这些年给他赚足了面子,儿子也乖巧听话,再过几年,等孩子到了法定婚龄,胡越就可以让秦一乖乖嫁给他的儿子。 届时,他会想尽办法让秦一听话,再弄清楚秦一为什么不会被蛊术侵扰。 如果还是没辙,胡越会给秦一安排‘意外死亡’,作为秦一丈夫的胡甯东也就能顺其自然继承秦一名下的财产了,秦家既然被他给盯上了,是跑不脱的,早晚的事罢了。 已经改名换姓的胡越不想被那个他早就遗弃了的女儿扰乱生活,尤其在他计划好了未来之后。 吴司禾,原来在清吧里看见的那个女孩就是他和吴阿兰的女儿,她真的来了海城。 吴司禾对自己和吴阿兰的事情又知道多少?她来海城是做什么的,认他这个父亲? 胡越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吴司禾的用意。 走了一个来回后,胡越突然顿住脚步,脸颊的咬肌因为他咬牙的动作而抽动,神情看起来格外的阴鸷。 此时的胡越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主意。 吴司禾对他而言还是有作用的,不到万不得已,胡越不会想让吴司禾死,如今只不过是担心吴司禾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他得想个办法探一探吴司禾的虚实,看她的蛊术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只要尚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那么吴司禾想在海城待着那就待着好了,反正吴司禾的生死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超出了可控范围…… 胡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睛闪过一抹阴鸷的狠光。 那就留不得吴司禾了。 …… 海城中学,高一年级(1)班,语文课。 在放假之前的最后几天,各科老师们主要是给学生讲解试卷内容。 发试卷的这会儿,班级里所有人都很好奇吴司禾的那张,看看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扣了三分。 “肯定是作文,我跟你赌一星期早餐!” “三分也可能是选择题错了一道,不一定是作文,作文满分还是有可能的。” “这次年级第一是我们班的同学,太有面儿了,我恨不得把我是高一(1)班的几个字贴在校服上,你不知道外班的多羡慕咱们能跟年级第一同班。” “不只是吴司禾,第二名胡甯东也是咱们班的,我们班简直太厉害了,一下就出了两个年级前三,真舍不得分班啊,可惜已经要选文理科了。” “等下了课,我们去找吴司禾看看卷子吧。” “好啊,我也这么想的,到时候一起去。” 陆茜同桌正在和前排的一个同学讨论着吴司禾的成绩,两个人聊得非常开心,完全没发现陆茜的眼神都变了,整堂课大概只有陆茜神游,完全没听清老师在台上说了什么。 反正都是表扬吴司禾的话,不听也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陆茜起身就往周小湉那边走。 第39章 039 周小湉原本还想找吴司禾,却见铃声刚响,吴司禾那头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湉湉,我找你有点事,你跟我出来一下好不好?”陆茜站在周小湉面前说道。 “哦,来了。”周小湉起身之前又看了一眼吴司禾那边,确认自己是真挤不进去了,这才收回视线,跟着陆茜一起出了教室。 陆茜带着周小湉到了教学楼空地中间的水池雕像旁,停下脚步后,陆茜显得有些为难。 周小湉见陆茜憋着话,忙催促道:“你要说什么直说就是了,怎么还别别扭扭的?” 陆茜叹了口气,倒是也没再继续吊周小湉的胃口。 “你跟吴司禾关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啊?因为之前都是误会啊,吴司禾不是我想的那样,她人很好。” “就因为换座位你就觉得她人好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吴司禾是什么人啊,她行为真的很古怪,不信的话,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说着,陆茜把自己拍摄的吴司禾在杂物间吃蜘蛛的视频展示给周小湉看。 周小湉看着看着,眼睛猛地睁大,就连嘴也缓缓张开,一时半会合不拢了。 吴司禾竟然还吃虫,她不是只会驯虫抓虫吗? 周小湉的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出吴司禾曾经在口袋里藏蜘蛛的画面,那只蜘蛛的脚是会动的。 -- 第76页 所以蜘蛛并不是玩具,而是真的? 吴司禾也不是要拿蜘蛛吓唬她,而是留着当零食吃? “很惊讶吧?我当时也惊呆了,这不是她吃的第一只,在我拍下视频之前她已经吃了一只了,原本我也没打算把视频拿出来,但我看你最近跟她走得很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了,吴司禾是怪物,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陆茜见周小湉看得呆了,眼睛里满是震惊,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有了成功的开端,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添油加醋。 “唉,每天跟这种怪物待在一个学校,万一哪天她吃虫不满足了,开始吃人,那怎么办啊?” “我觉得这个视频应该交给班主任老师,实名举报吴司禾并向所有人公开她的怪癖,提醒学校的老师同学们不要跟她单独相处,吴司禾是有潜在攻击性的。” 说到这,陆茜适时地作出惊恐的表情,仿佛吴司禾已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食人魔了。 周小湉却紧抿着唇没回应陆茜的话,瞳孔的焦距倒是慢慢回来了,眼睛看起来格外有神,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你父亲是海城有名的大集团老板,你是周氏的千金大小姐,你说话肯定比我有分量,这个视频我发给你,你去交给老师吧,大家一定会感激你的。” “再给我看看,我确定一下是不是吴司禾,不然待会去老师办公室举报,岂不是闹笑话?”周小湉认真说道,同时朝陆茜伸出了手,掌心轻轻晃了晃。 陆茜没想那么多,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周小湉,眸底甚至染上了得逞的笑意。 真好,马上就能看到吴司禾倒霉了。 她一定会被海城中学所有人都嫌弃的,没有人能接受一个吃蜘蛛的异食癖怪物,而她也不用承担举报责任,反正是周小湉捅出去的,关吴司禾进杂物间的也是她,没人会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操控。 她会哭吧,会自闭吧?师姐一向都不喜欢昆虫,她一定会嫌弃吴司禾,跟她断绝往来。 越想陆茜就越兴奋,十分期待吴司禾的真面目被撕开的那一天。 可下一秒,让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陆茜却被周小湉的迷惑行为惊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小湉拿到手机后并没有看一遍视频,而是利落将手机扔进了水池里。 手机落入后咕咚溅出水花,一下就沉了底,就算捞出来机身也已经进了水,就此报废了。 “我的手机……周小湉,你这是干什么?”陆茜气得手都抖了,尖声质问道。 陆茜家并不富裕,上学的钱都是玄门一位前辈资助的她,被周小湉扔了的这台手机是她攒了很久的钱才买的,看到它落进水里,陆茜的心别提多疼了。 周小湉却没回应陆茜的话,有惊无险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低声念叨道:“好在我人脉关系广,发现的早,不然司禾岂不是要被全校同学当成怪物了?” 吴司禾才刚拿到年级第一的好成绩,绝不能传出这种负面消息,捧高之后再摔下来会很疼的。 她得去找吴司禾敲诈一顿饭,不对,至少两顿! 顺便问问她为什么吃蜘蛛,难道真是异食癖?还是那些虫有什么护肤的功效?吴司禾的皮肤那么好,该不会是吃虫吃出来的吧? 就算真是吃出来的,周小湉也不敢吃。 “周小湉,我在跟你说话!” 陆茜又一次吼出了周小湉的全名,惹得周围不少路过的同学都看了过去。 “你的手机我会赔给你的,你要是觉得还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点钱,行吧?”周小湉说着,深深看了陆茜一眼,又补了一句。 “不管司禾做了什么,你不经当事人同意就偷拍的这种行为真的很不上台面,我扔了你手机,赔偿你的损失,没跟你计较偷拍的事,也没较真你骂我朋友是怪物,陆茜,其实你是赚了。” 周小湉的言下之意: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歪理啊!”陆茜简直快被周小湉气死了。 “怎么,你不满意?那就是要我追究你偷拍和骂人的事儿了,是吧?” “不对,你偷拍的东西已经在水里淌着了,我也没证据证明你偷拍了,那就骂人的事儿咱们谈谈,你凭什么说司禾是怪物?你把话说清楚,拿出理据来。”周小湉甩了甩自己那一头齐肩短发,荡出特可爱的波浪。 “好心好意告诉你吴司禾她不正常,你却反过来咬我一口,等着吧,早晚有你受的!” 陆茜是看出来了,周小湉就是护短,就是故意找茬,她这事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了。 …… 高一上学期所有课程结束,新班级也都分配好了,吴司禾没什么好纠结的,如愿以偿进了理科班,李博洋也选择了理科,周小湉则在选课方面却犯了难。 她最喜欢的男孩子选的是文科,而最好的朋友却选的是理科,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思考再三,周小湉还是做不出决定,最终决定遵循天意抛个硬币,正面理科,反面就文科…… 天冷得地上的水都结成冰碴子了,秦一却穿得不多,外面黑色西装长外套,里面只一件黑色光面低领衬衫,隐隐可见那弧线精致的锁骨。 -- 第77页 秦一站在教学大楼门外等着吴司禾,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不用晚自习,大家可以早点离开。 等待期间,低年级同学从教学楼三三两两走了出来。 要放假了,每个人的脚步都很轻快。 说说笑笑走出大楼后,大家似有所感,不约而同看向了教学大楼外的一道高挑身影。 虽然穿着一身黑还站在不怎么起眼的角落,可有些人天生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哪怕什么也不做,光是往那一站,就能吸引一大票的惊艳目光,秦一就是如此。 可吸引归吸引,没人敢不怕死的上前去跟秦一搭话,毕竟秦一学姐是站在神坛上的海城风云人物,再加上性子一贯强势,想归想,上前去跟她对话却是需要勇气的。 秦一早就习惯了旁人的视线,照旧绷着一张冷漠脸。 又等了一会儿,吴司禾的身影总算在楼道里出现,一时间,黑白黄三种鲜明色彩冷不丁闯入秦一的眸底。 吴司禾看似里三层外三层穿了不少,却不显得臃肿,冬季略薄的黑色校服里头是鹅黄色的及膝长毛衣,毛衣外套了一件象牙白中长款的针织连衣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暖洋洋的柔和气息,与秦一的气质截然相反。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吴司禾稍稍越过前边同学的遮挡,侧眸寻了过去,发现了秦一。 秦一那乌黑的头发难得没有扎起来而是披在肩后,八字刘海一身黑,飒得要命。 吴司禾很快跟李博洋和周小湉告别,快步跑向秦一,靴子踩着地上的冰碎子,咯吱咯吱的响。 吴司禾一路狂奔到秦一面前,头发都乱了,她望着秦一,笑问道:“你们高三也走得这么早吗?” 吴司禾原以为自己还要多等一会儿的,没想到秦一比她还要早出教室。 寒冷冬季,衣服穿得自然要多些,可秦一身上那股淡淡冷香,吴司禾却还是能嗅得到。 于是吴司禾下意识地又靠近了秦一一点,鼻尖动了动,像是在用力嗅着食物的清香。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比魂晶还要喜欢! “嗯,走吧。”说着,秦一往前走了两步,却跟不远处的周小湉和李博洋目光撞在一起。 看到周小湉,秦一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高一年级学生分班考试成绩贴上张榜处的日子,她正要过去看,却发现周小湉拉着吴司禾一头闷进了人群里,一会儿后,周小湉就一个熊抱一把搂住了吴司禾,手还搭在吴司禾的腰上,见此情形,秦一眉梢紧蹙,视线凉飕飕地定在周小湉的手部位置。 那个画面深深印在秦一的心里,并且到今天还是有一点不爽,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等秦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转身退回到了吴司禾身边,极其自然地拉起了对方的手。 此刻的秦一无比庆幸自己头发是披着的,否则那发丝里红得滴血的耳尖怕是要藏不住了。 吴司禾被抓了个正着,感受到了秦一那温热的手心,又软又暖,摸起来格外舒服。 “秦姐姐?”吴司禾嗓音温和地开口,语气带着疑惑。 她不知道秦一为什么会突然要拉着自己,自打认识以来,秦一几乎从没主动拉过她的手。 虽不知道为什么,吴司禾却还是第一时间回握过去,用自己那纤白的手指紧紧扣住了秦一的。 秦一看也不看吴司禾,拉着人就往校门口走,一边走一边略显不自在地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路滑,我拉着你不容易摔。” 第40章 040 寒假假期。 吴司禾白天在家看书温习,温习过后就抓虫炼蛊,每天都在忙着锻炼着自己,不论是蛊术还是学业,假期过去后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只是在家偶尔见到秦一父亲,吴司禾还是摸不准秦维新体内那只蛊虫到底是什么来头,那只蛊虫见到吴司禾躲还来不及,根本就不敢在她面前有半点动静,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暗中观察着天蛊,伺机而动。 吴司禾猜测那是一只变了异的毒虫,多半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思想,比一般的蛊虫要超前得多,没有行动轨迹,没有分泌物,吴司禾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下手的方法。 晚上,吴司禾照旧每天去清吧兼职,可廖经理却不让她在外面做服务生了,而是给她安排进了里间办公室,每天就坐在电脑前,喝喝茶,看看报纸,三个小时一下就过去了。 照廖经理的话意思,是吴司禾表现好,这是管理层的安排,不能拒绝。 秦一忙得早出晚归,却每天都会恰好在吴司禾下班的点经过清吧,将人顺路捎回家,清吧里的人都快要认得秦一了,大家都觉得这个接吴司禾回家的女孩看着非常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于是就都凑到李博洋面前去套消息了。 李博洋哪会不经过当事人允许就乱说,只推说自己不知道,谁来问都一个字也不说,大家觉得没趣,也就不去缠着李博洋了。 直到有一天,清吧里的挂墙电子屏播放了一则财经新闻消息,贴出了秦一的资料。 大家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秦一照片,一个两个都闭上了闲聊的嘴,沉默了。 所以来接吴司禾下班的那个女的,竟然是海城首富秦维新的独生女秦一? -- 第78页 难怪廖经理对吴司禾这么毕恭毕敬的,原来吴司禾还跟秦家有这层关系呢? 那些原本对吴司禾坐办公室里去有意见的员工们都闭了嘴,再也不提她何德何能这茬了。 来头这样大,廖经理不敢得罪也是人之常情,别说廖经理了,就是周总见了秦一都得让步。 再说吴司禾也没损害大家的利益,平常做事的时候也很用心,从没仗着自己身份就偷懒耍滑,颐指气使,何况最近清吧生意好,大家拿到手的薪水奖金翻了一番,根本没吃亏。 …… 眼瞅着寒假就结束了,吴司禾挣了些钱,她把自己攒下来的工资数了数,加上放假前一共三个月的时间,她从清吧赚了快一万块。 想起自己给秦一准备的那份礼物,吴司禾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买原材料的。 其中有几味药材还挺贵,既然是送给秦一的,那就不能以次充好,她会亲自去市场店铺挑选。 好在还有时间准备,毕竟吴司禾打算送给秦一的礼物,在秦一成年的时候才能用得上。 而秦一的成年生日,就在她高考过后当月的月中时期,6月14日。 海城中学,新学期开学。 校园里都是假期休养回来的学生们,冷清的环境一下就热闹起来。 周小湉整个假期都没出现在清吧,就连吴司禾给她发消息,她也几天才回一个,神秘兮兮的。 所以到了开学这天,吴司禾不自觉关注起了周小湉的行踪。 她记得分班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周小湉的分班信息,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个班级,倒是李博洋还是跟吴司禾一个班。 “寒假里你有联系过湉湉吗?”走进新班级以后,吴司禾问李博洋。 “没有,我联系她干什么,她怎么了?”李博洋摇头道。 “你没发现她寒假里一次都没去过清吧吗,上学期她还隔三差五就跑过去找我们,放假了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吴司禾不是气恼周小湉不搭理人,而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过年了,被她爸拎着到处去走亲戚,没时间吧?”李博洋猜测。 他这次就跟妈妈回了老家,每天都忙得到处走,今天去这个舅舅家,明天去那个姨姨家。 李博洋还给吴司禾发了不少老家的照片,这次回来,他还给吴司禾和周小湉带了家里的特产,是他妈妈亲手做的东阿阿胶,听说这个东西对女孩子的身体好,他足足带了四大盒,就怕吴司禾和周小湉不够分的。 吴司禾是苗寨来的,苗族过年跟传统春节不一样,苗族是在农历十月过,村寨之间会提前说好,到了日子大家一起热闹,只不过吴司禾和母亲吴阿兰自从暴露了身份,就再也没过过了,一般就是母女两在家自己吃点好的,算是把这个年给过了。 如今城市里的春节一般都在12月后,吴司禾本就没这个概念,再加上秦家父女也没有任何要过年的意思,家里就跟平常一样,凌姨在守岁那天晚上给她和秦一封了两个大红包,红包里的钱,吴司禾半分也没动,叠放得整整齐齐放在卧房书桌的抽屉里。 而另外一个,就是周小湉的父亲周泰了,他在微信上给吴司禾转账了几千块,也说是压岁钱,吴司禾本来没好意思要,但周泰却态度强硬,非让她收下,吴司禾无措看向秦一,似乎在问对方的意见。 秦一略一思考,当即拿过了吴司禾的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她,柔声问道:“拜年会不会?” 于是吴司禾把在秦一指导下的拜年视频发给了周泰,周泰开心坏了,赶紧把吴司禾的视频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忍住了给对方再发压岁钱的冲动。 给一点钱是心意,给多了,他怕吴司禾会有负担…… 吴司禾坐到了新班级教室里的一处位置,李博洋紧随其后,自然而然就要继续坐到吴司禾的身边,跟她同桌。 可就在李博洋要坐下的一瞬,被一只手给硬生生攥住了。 “这是我的位置,你靠边儿去。” 女孩子的声音很熟悉,吴司禾和李博洋闻言,不约而同地朝她那头看过去,发现说话那人留着齐耳短发,像是开学前刚修理过,不是周小湉又是谁? 原来这段时间周小湉一直在家待着,什么也没做,就光在考虑自己的分班问题了。 按道理说,在分班考试结束以后高一的同学们就要填写好自己的分班意向,在下学期开学之前落定。 可周小湉因为过于纠结,愣是请求老师宽限她一个寒假,反正她成绩也不差,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老师也就同意了。 于是这个寒假里,周小湉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美色重要,还是友情重要。 她怕吴司禾的消息会打扰自己公平公正选择的决心,强忍着没秒回吴司禾的消息,直到快开学了,老师打电话到家里来问周小湉文理分科的决定,周小湉才拿出硬币抛了起来,决定人头正面理科,字反面文科。 丢完以后,周小湉就兴冲冲地回了老师的电话,选择了跟吴司禾一个班级。 而此时的桌面上,硬币平整乖巧地躺着,赫然显示着字的那一面…… “你怎么在这?”李博洋吃惊不已。 他可是知道周小湉对胡甯东的感情的,她舍得抛下胡甯东,选理科? “我怎么不能在这了?赶紧给我让开,我要跟司禾坐一起。”周小湉一屁股就在吴司禾身边的位置坐下了,美滋滋地拿出自己书包里的几套新文具用品。 -- 第79页 “这是我爸托人给咱们买的,是曦光的最新款,还没对外销售呢,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你先挑!” 曦光是全国文具品牌做得最好的一家,也是个老品牌了,周小湉自打开始上学就用的曦光。 吴司禾看了一眼文具,略一思索,便拿了一套黑色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黑色就是格外顺眼,格外喜欢。 “你居然拿黑色的这套,我还跟我爸打赌呢,说你肯定喜欢粉色。”周小湉诧异不已。 “你喜欢?那这盒给你。”吴司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当下就把自己选好的那套黑色文具递了过去。 “不不不,我只是惊讶你会选黑色而已,不是喜欢黑色。”周小湉笑着拒绝了。 吴司禾选好以后,周小湉就拿走了粉色那盒,最后把剩下的那盒蓝色的递给了李博洋。 “还有我的?”李博洋坐在两人身后,接过文具盒后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周小湉。 “是啊,两盒也是拿,三盒也是拿,我就让我爸多要了一盒。”周小湉看也没看李博洋,挪了挪自己的小椅子,靠向吴司禾那边。 她可是整整一个寒假都没见到吴司禾了,想她想得厉害,可不得逮住机会就离好朋友近一点! 新的班主任走进了教室,台下的同学们立刻噤声,端正坐好了。 舒老师清了清嗓子,微微这么扫了一眼,介绍起了自己。 “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问,生活上的也可以,我将陪伴大家一起度过高中的三年时光,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道路,坚持梦想走下去,不改初心。” 周小湉看了一眼舒老师,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她和李博洋都不知道吴司禾被舒老师之前叫出去谈了些什么,只当舒老师对吴司禾有意见。 “怎么是他做咱们的班主任啊,他不是对司禾有看法吗?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倒霉么?” “见招拆招吧,他要是再这么针对司禾,我们可以去教务处投诉他。” 吴司禾在旁听了两个朋友的话,却只是笑了笑,没发表言论。 而后她看向舒老师,眼神忽然就变了,瞳仁骤然缩起。 此时舒老师的身体里有一只蠕动着的变异剃枝虫,而那剃枝虫像是感应到了吴司禾的目光,颇为挑衅地扭转了头部,一双眼睛散着幽幽蓝光,满是杀意…… 第41章 041 秦一到了高三更忙了,公司和学业两头都得抓,整个人转得比陀螺还快。 她一边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吃早餐,一边看着公司里各大部门发给她的消息,完全没注意到吴司禾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从而坐到她身边的。 “秦姐姐,你之前找人调查胡越,有结果了吗,就是跟周叔叔闹矛盾的那个人,他嫌疑很大。” 秦一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消息,没听清楚吴司禾说什么,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手指上的动作非常快,一直在划拉屏幕,眉梢紧蹙。 最近公司出了一点问题,秦一头疼得厉害,一门心思都扑进了那个项目里。 吴司禾见秦一在忙,便先收了话茬,低头吃了两口,期间眸光一直盯着秦一的侧脸。 直到秦一总算放下手机,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吴司禾再次开口说道:“舒老师成了我们的新班主任,我前两天发现他身上有蛊虫,是剃枝虫,三级变异,这种虫在一般情况下很难被人发现,而且作用简单粗暴,就是要命的。” “接触剃枝虫的过程非常复杂,因为剃枝虫会缠绕在人体的筋脉,然后产卵繁育,每一颗都要拔除,很考验巫蛊师的驱虫技术。” “我必须在蛊虫发作的最后期限给舒老师除虫,否则他会有生命危险。” “秦姐姐,你可以查一下这些日子有什么人跟舒老师接触过,如果那个人也跟胡越有关系,那么胡越就很可疑了,就着他这一层身份去查,应该会有所收获。” “好,我知道了,我尽快安排人去查。”秦一说完后匆匆出门,头也不回地上了司机的车。 家里的司机有好几个,就算秦一不去学校也有专人送吴司禾去上课,对此秦一并不担心。 上车以后,秦一冷声开口,催促司机送她去爸爸的公司。 今天那个项目难题不解决掉,她恐怕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 天气慢慢转暖,冰雪已经都化了,干枯的树枝上也开始萌发出幼嫩的小芽,随风轻荡着。 这一天,吴司禾跟清吧的廖经理请了假。 自打进清吧以后,吴司禾基本上每个月都是满勤,从不请假也不迟到,为此,廖经理还特意关心了一下吴司禾,唯恐她身体哪里不舒服,他好及时跟周总报告。 好在吴司禾并没有身体不适,只是有些私人的事情需要处理,廖经理也就放心了。 借着问数学题的缘由,吴司禾在下了晚自习以后约了舒老师在办公室,打算解决了舒老师身体里那只潜藏的三级变异剃枝虫。 舒老师一向乐意替自己的学生们答疑解惑,见吴司禾来自己的办公室以后,舒老师笑着把自己买给孩子的饮料零食分给了吴司禾一份。 “谢谢舒老师。”吴司禾谢了以后,把自己准备好的练习册拿了出来。 她在练习册上涂了一些虫卵,只要舒老师打开就立马会被虫卵感染,而这种虫对身体是没有害处的,只是方便她给老师驱蛊虫。 -- 第80页 舒老师当然想不到自己的学生竟然会是巫蛊师后裔,不设防地翻开练习册,正打算细细看题,下一秒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双眸呆滞看向前方,没了自己的动作。 吴司禾上前两步,拿出自己早就制备好的剃枝虫引虫香,燃烧起来,凑近了胡老师的身体。 …… 一小时前。 秦一成功解决了公司的麻烦,公司所有高层对此见怪不怪,他们越是接触秦一就越是深切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女啊,这说的可不就是他们秦家的大小姐秦一么? 回家的途中,秦一整个后背靠向车座,放松着脑子也放松着身体,她慵懒着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有一块位置正酸痛得厉害,兴许是最近拿笔拿手机的次数太频繁,磨到了关节。 车子稳稳前行,秦一拿出手机,打开先前未处理的消息,却发现了私家侦探打了她两个电话都被她拒接了,最后对方不得已,只好发来了短信。 「秦小姐,那个叫胡越的集团总裁之前用的就是罗高义的身份,他在来海城之前,在石湾市桂城县东江苗寨住着,结过婚,有妻有女,我已经搜罗到证据了,尽数发到你的邮箱,你记得看,确认无误的话,一周内把尾款给我结一下。」 果然是胡越? 秦一诧异过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画面。 吴司禾在早餐的饭桌上跟她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提到过胡越,提到了罗高义,还有舒老师? 她说要查一下舒老师最近跟什么人来往过,然后舒老师身上还被人下了蛊,那个蛊虫很奇怪,然后驱除过程非常繁复,很考验巫蛊师的驱虫技术? 秦一心中警铃大作,再也顾不得放松身心,起身便对司机说道:“去海城中学,要快!”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车厢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紧张,下意识地就加大了油门。 …… 海城高一年级老师办公室。 吴司禾正拿着引虫香围着舒老师转圈,她脚步很稳,眼睛紧盯着舒老师身体里的那只躁动不安的剃枝虫。 剃枝虫感应到自己的天敌就在面前,短瞬暴躁过后便隐藏了起来,不被吴司禾找到它的行迹。 吴司禾正在细细找寻着剃枝虫和虫卵,身后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敲响了。 现在这个点学校里还有老师同学很正常,吴司禾操控着自己给舒老师下的蛊虫,让舒老师做出她要求的动作,说出要求的话。 “谁啊?”舒老师起身走到办公室的门边,一把拉开门。 吴司禾就站在后面,面色平静地看向门外,却在看见秦一的身影时睁大了眼。 怎么会是秦一?她今天不是去公司了吗? 更何况就算在学校,秦一又怎么会找到高一年级老师的办公室来的?是凑巧,还是? “舒老师,我来找吴司禾的,听班里同学说她在您办公室。”秦一礼貌回了舒老师的话,冷不丁扫了舒老师身后的吴司禾一眼。 她不知道吴司禾现在做到哪一步了,有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舒老师的面说。 “哦,进来吧,把门带上。”舒老师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工位坐好,语气神态都没问题,只是眼神看起来一点神也没有,像是在梦游似的。 秦一当即挑眉,却见吴司禾也朝她点了点头,便依言进了办公室,反手将门带上。 办公室的窗帘也是拉上的,门还上了锁,显然吴司禾在找机会给舒老师去除蛊虫。 “秦姐姐,你怎么来了?舒老师现在没有意识,你可以放心说话,他听不见也不会有记忆的。” 秦一看了一眼舒老师,果不其然,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还算正常,现在却像是停止转动的机器,坐在椅子上待命。 “你不能驱除舒老师身体里的蛊虫。”秦一简单表明自己来找吴司禾的目的,声音清冷。 “为什么?”吴司禾不解道。 她如果不除了舒老师身体里的蛊虫,舒老师决计活不过今晚。 “胡越就是罗高义。”秦一望着吴司禾,眼里有着难掩的担忧情愫,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语气很急,仿佛怕吴司禾听不明白,一字一句地解释。 “来学校的路上我找人查过了,舒老师最近的确跟胡越有接触,可两人却一点恩怨也没有,胡越没有害死舒老师的动机。” “你不是也说了吗,这种蛊虫非常难驱除,很考验巫蛊师的技术,很明显,这是罗高义给你设下的一个陷阱,他在试探你,想看看你的蛊术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能够威胁到他,他跟舒老师无仇无怨,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人命官司。” “能查到这么明显的双方约见记录,他真有心想要害死舒老师,就不会亲自过去给人下蛊,出了人命,他是要吃官司的,到时候警方谈话,他怎么解释自己在舒老师死前见过他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闻言,吴司禾敛眸,继续拿起引虫香,一寸一寸地寻找舒老师身上的剃枝虫以及残留虫卵。 见吴司禾无动于衷,还在为舒老师解蛊,秦一脸色乍然冷了下来,镀上了一层寒霜。 “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秦一拧眉强调道。 “明白了,但我还是要救舒老师,我不能拿舒老师的命去赌。”吴司禾执拗说道。 -- 第81页 “这不是在赌命,我跟胡越打了一年多的交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我说他不会,他就一定不会,你不要犯傻。”秦一上前两步,攥住了吴司禾的手腕,不允许她继续。 “秦姐姐……”吴司禾还想张唇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倒在了秦一的怀里。 秦一低头看了怀中的吴司禾一眼,心情复杂得厉害。 罗高义已经四十好几,他研究蛊术的时间一定比吴司禾要长,比吴司禾知道的要多。 现在的吴司禾在蛊术方面绝对不是那个罗高义的对手,否则吴司禾不会探察不出父亲身体里被下了什么蛊,一直到现在还想不到法子解决。 他知道吴司禾的身份却没有直接下毒手,说明还有能利用到吴司禾的地方,同时他也要为自己着想,一颗能为他所用的棋子,首先得确保棋子不会在能力和天赋方面超过自己,否则留下吴司禾就是隐患,必须要铲除。 稍稍动了一下手臂,秦一轻柔地把吴司禾打横抱起,而脸侧的八字刘海也因为她的动作从鬓角滑下,略微遮住了那深邃的眸子,眸光透过发丝穿出,隐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戾气。 胡越害了她父亲,现在又想害吴司禾,这男人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42章 042 李博洋去了清吧,而周小湉则在教室里等着,打算等吴司禾问完问题以后出来,一起出校门。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人,就从教室出来了,打算去办公室看看情况。 刚走出来,周小湉就瞧见不远处的廊道上有一抹高挑的身影,那人手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人? 被抱着的那个,不是吴司禾吗?周小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看错,的确是吴司禾,吴司禾是被抱在手里的那个,脑袋耷拉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小湉胆战心惊地拔腿就追过去,生怕自己的好朋友被坏人从学校里公然绑走。 “喂,前面的,站住!”周小湉一边跑一边喊,迅速追了过去。 秦一冷面转过身,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向周小湉,看得周小湉头皮都麻了。 “司禾她怎么了?”周小湉忍着内心的惧怕,还是问了秦一。 “做题的时候累着了,我带她回去休息,你有事吗?”秦一脸色并不好看,连带着声音都冷冰冰的,寒气逼人。 周小湉连忙摇手:“我没事,那学姐你赶紧带司禾回家休息吧,我也回去了,再见!” 说完,周小湉转身就跑,跑了一半才想起自己跑错方向了,急忙掉转过头,跟在秦一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走,唯恐秦一把她冻成冰棍人。 眼前的学姐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好接近了,跟她说话都得提前做好要心肺复苏的准备。 周小湉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打算回去以后喝杯热奶压压惊。 吴司禾被秦一抱着送进了车里,整个人软趴趴的没有力气,秦一伸手把吴司禾的头轻轻挪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抽出后脖颈上贴着的黄符,让她能枕得舒服一点。 吴司禾睡着的时候样子很乖,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她的头发。 秦一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长着小奶膘的女孩子,可偏偏就吴司禾的样子戳中了她心里的某个柔软的点,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吴司禾划分到了自己的保护圈内,自己的人,自然怎么看怎么好看,何况吴司禾还是公认的大美女,高一年级的级花。 她醒来以后会怎么做?会发脾气吗? 秦一手指轻轻拂过吴司禾的发丝,眸中的担忧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在赶得及,好在吴司禾没有引起胡越的怀疑,否则依照胡越那人心狠手辣的程度,要给吴司禾下蛊,怕也不是难事吧?甚至会有其他能够折磨巫蛊师的方法。 玄师跟巫蛊师不是一个派别,别说秦一不懂蛊术了,就连玄门的前辈们对蛊术也是知之甚少。 清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言语间透着一股浓烈的无奈。 “你要是乖一点多好,总是冒冒失失的。” “多的是迂回的手段,你却偏要用最直接干脆的,傻不傻?” …… 吴司禾醒来后,人已经躺在家里的卧房了,身体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看着像是过了上学的点。 想起在老师办公室发生的一幕,吴司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是秦一把她带走了。 连鞋都顾不上穿,吴司禾从床上撑起身体,赤脚就跑向了秦一的卧房。 在门口的时候,她猛然停住,咬牙切齿的抬起手,屈指在门板上叩了几下。 “进来吧。”秦一既没去公司,也没去学校,这会儿竟然也在家待着。 好似早就料到吴司禾会找到自己这来,秦一连门都没锁上,特意开着等吴司禾。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吴司禾进门后,紧盯着秦一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 她问的当然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秦一竟然在她背后偷袭。 也不知道秦一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一下就给她拍晕了,脖子倒是不疼,睡醒以后精神也很好。 此时的秦一还穿着家居服,领口开得很大,一头乌发散落在颈侧,衬得她肌肤愈加雪白。 -- 第82页 秦一看向吴司禾,眸色平静:“我不是一见你就告诉你为什么了吗?” “我也回答你了,你这是在拿舒老师的命去赌。” 吴司禾脸颊泛起两朵红晕,是被气的。 “不确定结果的做法才叫赌,我很确定舒老师没问题,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对的。”秦一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没有起伏。 “可你并没有尊重我的决定,这件事的决定权应该在我手上。”吴司禾拧眉。 “你心甘情愿走进罗高义的圈套,难道我要看着你踏进陷阱,什么也不做吗?”秦一低眸扫了一眼,不悦起身,快速走到吴司禾面前。 她的动作很快,几步上前后,秦一把吴司禾托了起来,让对方赤着的脚踩到自己的鞋里。 现在虽然是春季,没那么冷了,可还是有寒气,赤脚这么踩在地板上对身体不好。 “秦姐姐,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吴司禾看向秦一,突然觉得眼前的秦一很陌生。 自打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吴司禾心里的秦一是讲道理的形象,她是尊重旁人自己的决定的,可现在为什么秦一变得这么独断? “我有什么错?”秦一见吴司禾态度逼人,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 吴司禾抿着的唇轻颤了几下,最后敛眸,倏地收起那快要决堤的愤怒情绪。 “打扰秦姐姐休息了,我回去收拾东西去上课。”吴司禾脱下鞋子转身就走,根本不看秦一。 秦一想告诉吴司禾自己已经给她请好了假,今天在家安安心心地休息就是,不必去学校,可吴司禾走得太快,秦一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秦一挑眉望向吴司禾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又低头扫了一眼被吴司禾扔下的拖鞋,最终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无奈摇头。 吴司禾绷着脸回到了卧房,收拾课本习题册的时候,瞥见了自己给秦一买来做礼物的原材料。 手机有消息弹出,吴司禾看着那堆材料沉默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拿起手机看消息。 是周小湉和李博洋发来的,大抵意思是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请假在家没去上课。 尤其周小湉还在昨晚亲眼看见吴司禾失去意识,被秦一打横抱着走,因此担忧更甚。 「我没事,马上就到学校。」 回了消息,吴司禾立马背起书包,连家里司机都没叫,直接走出了别墅群。 好在出门不远处就是风景区,而风景区附近就有共享单车,吴司禾扫码打开一辆,骑着去了学校,平常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吴司禾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而吴司禾却不知道,就在她出门过后没多久秦一也跟着出门了,还默默扫开了另一辆共享单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吴司禾身后,直到目送吴司禾进了学校。 秦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出来,眯眸若有所思地在校门外伫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小丫头生气原来就是这样的表现,一声不吭,跟她玩冷战? …… 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司禾跟秦一基本上没有任何交流,吴司禾不再早早地到楼下去吃早餐,而是在出门之前,拿上凌姨给她塞的打包好的早餐纸袋,然后继续去景区外骑乘共享单车。 好在住在附近的人都是有车的,没人跟吴司禾抢单车,每每出门,吴司禾都能拿到一辆。 凌安见吴司禾早出晚归,也不怎么跟秦一说话,觉得有些奇怪,在给过吴司禾早餐以后,她走到餐厅里,对着正若无其事吃早餐的秦一说道:“司禾最近是不是学业压力太大?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很少笑,也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了,你跟她关系一向好,要不你问问她,开解一下?” 毕竟吴司禾是从苗寨那边过来的,在海城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有亲人,怪可怜的。 凌安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可她却忘了,自家大小姐才是压力最大的时候,马上就要面临高考。 秦一敛眸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擦完后,她放下叠好的纸巾,漠然回道:“凌姨,我马上就要高考了。” “高考对你秦大小姐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你啊,抽空多关心一下司禾,秦总的事情不还得靠人家小姑娘帮忙啊,你对她好点也是应该的。” 凌安早就听说了吴司禾帮周泰挽回公司的事儿,听说周泰是被人给下蛊了,公司才会经营不善,险些倒闭。 这事还是周泰手底下的人说漏嘴的,在知道吴司禾就住在秦家的时候,不少公司出了问题没出问题的老板都找上了凌安,希望她能代为引荐,介绍吴司禾给他们认识,好查一查自己有没有被仇家给下了蛊。 为此,那些老板还给凌安塞了不少的礼,而凌安一一都给当事人退了回去。 她当然不会把吴司禾推出去,这孩子还小,面对那么多商圈里乌烟瘴气的事干什么。 吴司禾自己乐意管也就罢了,要是通过她的关系才答应,凌安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那些人还真就开始跑关系到了吴司禾身边,从她身边的同学下手,慢慢接近吴司禾。 给吴司禾送礼的也数不胜数,把陆茜眼红的够呛,偏偏又无计可施,只能生憋着一股妒火。 吴司禾被人追着塞礼物不稀奇,对方都是有署名的,当事人恨不得亲自到吴司禾面前送,哪能不带名字啊? -- 第83页 可不知道为什么,连带舒老师也收到了不少礼品,而且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为此舒老师回家没少被自己老婆念叨,两夫妻都是一个在学校任职的,舒老师收到礼品的事,舒老师爱人当然知情,还以为舒老师在外招惹了什么献殷勤的女人,两人还为此吵了几次。 到后来,舒老师也就不再管那些送到快递站的东西了,一律直接拒收,原路退回去。 秦家别墅也因此收到了许多退件,凌安好奇站在门边检查那些被退回来的快递,发现寄件人都是店铺名,可不知道为什么,全退到秦家别墅来了。 这些都是谁买回来的? 凌安百思不得其解。 秦一正巧路过,冷着一张脸就要上车,不等凌安叫住她,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我买的,都丢了吧。” “丢了?” 凌安看着一地的快件,还想多问秦一两句,对方却已经坐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么多东西买回来连拆封都不拆,直接扔了?秦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败家的? 第43章 043 天气开始变热,而一年一度的高考也在这一天结束了。 高三的学生们统统得到了解放,考完以后,一个接着一个脚步轻快地从学校里跑出来。 谢南嘉也不例外,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秦一身边,笑着问道:“考得不错吧,打算怎么庆祝?” 秦一懒洋洋地抬眸看了谢南嘉一眼,张唇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没心情。” “这么说起来,你最近还真是有点奇怪,情绪一直都不怎么好,是公司的事情太忙了?”谢南嘉问。 “你找其他人玩吧,我就不去了。”秦一看向不远处凌姨来接她的车子,迈步走去。 谢南嘉还想说点什么,却见走出去的秦一又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看谢南嘉。 “毕业的庆祝我就不去了,过几天我生日……”秦一说着说着,轻挑起眉梢,像是有所暗示地看向谢南嘉。 “你放心,礼物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谢南嘉回道。 “我打算办个简单的生日会,你认识的人多,名单就由你来定,定好发给我?”秦一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深意。 “行,没问题。”谢南嘉听她这么说,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内涵在里面,但她暂时还摸不透。 “吴司禾那边,你也可以问一下。”秦一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她不是跟你关系亲近点么,怎么要我来问?”谢南嘉不解。 “欸,不对啊,你之前不是都司禾司禾的叫么,怎么现在改口叫全名了?” “该不会是因为她最近很抢手吧,我听说很多公司老总都让自己在海城中学念书的孩子去结识司禾,因为这个你吃醋了?” “其实你不用担心司禾会被其他人撬墙角,她是被你接到海城来的,肯定还是以你为主,你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她怎么会分心思到其他人身上去不管你呢?她不是那样的人。” 闻言,秦一脸色更冷了,连带周身气温都降了好几度。 “懂了,这事交给我了。”谢南嘉不再废话,笑嘻嘻地转身走了,她还得去接女朋友下班呢。 秦一走到自家的黑色轿车旁边,刚打开后车门,便瞧见了里面的人,脸色倏地就是一怔。 凌姨坐在副驾驶,后座则坐着一个熟悉的娇俏身影,不是吴司禾又是谁? 她是专程来接自己的?秦一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很快便收敛起了眸底的惊诧。 秦一不动声色地坐进了车里,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些距离。 “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副驾驶的凌安略微侧过头,对着后头的秦一笑道。 “还没,等成绩出来再说吧。”秦一低头看着手机,回的是凌安的话,耳朵却细细听着身边人的动静。 “我看你也别折腾了,就报海城财经大学,一个城市不用跑来跑去,方便。”凌安说道。 “嗯。”秦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吴司禾倒是没什么异样,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活像是块背景板。 车一路开到了别墅,凌安下车后,秦一跟吴司禾先后从两侧车门走下来。 吴司禾走了几步,被秦一伸长手臂拦了下来。 “过几天我要办生日会,你来吗?”秦一看着吴司禾,眸色认真。 “我就不去了。”吴司禾轻轻摇头。 在车里的时候吴司禾就收到了谢南嘉发的消息,知道秦一要办生日会的事,可她不打算过去。 最近几个月,她跟秦一说的话十根手指头就数得过来,气氛总是莫名尴尬,吴司禾不想过去扫了秦一的兴,也觉得那件事秦一还是欠她一句抱歉。 就算是她矫情吧,对于秦一强势左右她决定的事,吴司禾心里始终过不去,尤其秦一直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至于前几天做成了的礼物,吴司禾会当面交给谢南嘉,托她带去生日会送给秦一。 空气果然再次变得冷而尴尬,秦一眉梢蹙起,看着不太高兴,只丢下‘随你’两个字便走了。 凌安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见两人相处成这样,凌安心里也不太舒服。 “司禾,你能不能告诉凌姨你跟一一怎么了?”凌安走到吴司禾面前,柔声问道。 -- 第84页 吴司禾原地站着,双拳紧握在身侧,唇瓣抿成了一条线,没回凌安的话。 “一一很小就没了母亲,性格不够柔软,待人处事也像她父亲那样,自我、强势、独断,很少顾及旁人的想法,只做她觉得是对的事情。”凌安幽幽叹了口气。 “她如果觉得是对的,不管其他人说什么都不会听,对吗?”吴司禾明白凌安的意思,她也知道秦一是为了保护她才那么做,可秦一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光是她理解秦一,可秦一却不理解她的坚持。 这个心结解除不掉,吴司禾就没法正常跟秦一相处,因为她心里堵着一根刺,她讨厌伪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闻言,凌安深深看了一眼吴司禾,她不难察觉到这孩子说话的时候总是闷着一口气,看来是被秦一气得不轻。 所以两个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凌安也无法从中调解,只能摇头作罢。 …… 到了生日会这一天,秦一早早的就离开了家。 而谢南嘉带着吴司禾交代给她的礼物也去了生日会现场,她安排的人都是平时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聪明人,做事说话都有分寸,不会让秦一反感。 这些人里也有好些是她和秦一几年没见过面的老朋友,借着这次秦一生日就一并请来了。 有时间的就来聚一聚,没时间的,就只能下次再约了,反正整个暑期还长着呢,会有机会。 好在谢南嘉最想见的几个都有空,早就在包厢里等着她了,路上还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 包厢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有几个嗓音不错的女人已经开始点歌唱了起来,氛围感不错。 秦一坐在沙发上,整个包厢里她是最后一个成年的,而成年也就意味着她可以碰某些东西了。 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酒,秦一眯起眸子,半天没有动作,像是在考虑要先打开哪一瓶。 “嘉嘉来了!”一个穿着长裙的性感女人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满眼惊喜。 “哟,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大家人都齐了,就差你一个。” “今天可是秦大小姐的生日,你这也太不重视了啊,得罚,要么唱歌,要么喝酒,你选一个!” 人一多,谢南嘉也就把礼物的事给忘了,随手把自己和吴司禾准备的礼物放在了桌上,跟其他人的礼物堆在一起。 “不就是喝酒吗,我酒量好得很,今天你们谁都别想喝倒我。”谢南嘉说着拿起一瓶酒,打开盖子就对着喝了下去。 谢南嘉眉眼间满是藏都藏不住的惊喜,因为她最喜欢的邻居姐姐杨雪竟然在包厢里。 对方原本在微信上表示不会过来,她前两天还不在海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到场了。 不管怎样,杨雪到了,对于谢南嘉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惊喜。 谢南嘉一直记得自己因为调皮被亲爹亲妈丢出家门时的无助,那会儿她还小,在家门外拼命敲门,偏偏她爹妈气的就是不给她开,只因为她把自家亲爹的一份很重要的合同给泼脏了。 杨雪正好在外面,瞧见这一幕后,便把谢南嘉给接到家里去了。 不仅给谢南嘉准备了很多好吃好喝的,还陪着谢南嘉一起看书,把哭成花猫的她逗笑。 在谢南嘉心里,杨雪就是她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只可惜那会儿还不懂什么叫感情,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姐姐,喜欢她温柔的相貌,温柔的嗓音,温柔的动作。 杨雪比她大五岁,现在已经本科毕业研究生在读,学的是舞蹈专业,打算以后留校,就在海城戏剧学院做编制内的舞蹈老师。 谢南嘉已经把寿星秦一给忘得一干二净,起身坐到了一身性感长裙的杨雪身边,开始搭话。 秦一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可她还想喝,便眯着眸子继续打量桌面上的那些酒,直到一只包装精美的磨砂黑色礼盒出现在秦一的视线后,秦一手痒了,很想去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反正这满满一桌子都是她的礼物,没什么是不能拆的。 指腹在礼盒的边缘摩擦了两下,纤白的手指轻轻拧开礼盒上扎成蝴蝶结的细腻绸带。 秦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么一个礼物盒子格外的期待。 包厢的光线颜色是暖的,照在那透明的瓶子上显得格外漂亮,而瓶子里装着淡褐色的液体,随着秦一的动作,液体在瓶身里晃出好看的波浪。 秦一挑眉看了一眼瓶身,却没发现上面有任何字,就连包装条都是手工制作的。 鬼使神差的打开了这瓶液体,秦一凑上去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浓郁的酒香,很好闻,很甜。 她刚巧想找酒喝,而这瓶酒在恰好的时机出现了,好似献身一般。 秦一很满意,打开酒瓶后,把里头的淡褐色酒水倒进玻璃杯里,抿了一口。 是一股非常独特的清甜,像果酒,却没有果子的味道,比刚才秦一喝过的任何酒都要美味。 包厢里的其他人此时也闻到了酒香,纷纷朝着气味散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什么酒啊,好香啊,闻起来就很想尝尝……” “光闻这气味就知道是名酒庄才有的珍藏品,谁这么大手笔送这么好的酒?得不少钱吧?” -- 第85页 “快给我尝尝,太馋人了!” 第44章 044 凌晨,吴司禾一直在别墅一楼的客厅里待着,佯装若无其事的摆弄自己的铜炉,实则隔一会儿就看一下时钟的指向,可门口却一直没有动静。 吴司禾不知是第几次抬头看向时钟了,这个点,秦一却还是没有回来的征兆。 凌安这会儿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急急忙忙就要去找人,吴司禾犹豫片刻也跟着起身了。 “凌姨,我也一起吧。” 凌安当然不想让吴司禾这个点跟着她一块儿出门,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好? “太晚了,你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一那边我去接她就好。”凌安说着就要出门。 “我有点担心,睡不着,还是跟您一起过去吧。” 见吴司禾态度坚定,凌安也不好再拒绝,便带上了她一起坐上车,自己亲自开车去了秦一跟朋友开生日会的地方。 凌安拉着吴司禾的手,两人一起走到了包厢门口,推开门后,瞧见里面醉醺醺的倒了一片,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酒气。 吴司禾当然闻出来这是什么味道,眼尖地扫见地面上有一只打碎了的精致酒瓶。 凌安正在处理包厢那些醉得不省人事的姑娘们,一个个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没注意到吴司禾站在地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地面上的酒瓶出了怔。 “司禾,怎么了?走把,人已经接上了。”凌安半抱着秦一,将人托了起来。 秦一比凌安还要高上小半个头,凌安托着人稍显费劲,吴司禾闻声才反应过来,上前去帮忙。 “我来抱她吧。”吴司禾轻声说道。 “能抱动吗?别看一一这么清瘦,可是她个头高啊,还是挺沉的,尤其现在喝醉了。” 不等凌安说完,吴司禾就已经将人接了过去。 秦一被人挪动了身体,很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然后就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吴司禾的颈窝,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几个月吴司禾个头飙涨,几乎快要跟秦一持平了,只比秦一矮上那么几厘米。 吴司禾接过秦一,轻松将秦一抱在怀里,带着她往包厢外走去。 两人的这个姿势令吴司禾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她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上回在车上睡着了的那次,秦一也是这么把她抱回房的。 秦一喝了酒以后很乖,几乎不怎么闹腾,在车上也安安静静的,只是抓着吴司禾的手怎么都不肯放,把吴司禾的手都抓红了。 吴司禾一声不吭,任由秦一抓着,眸色隐隐浮现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凌安开车带着秦一和吴司禾回了家,又帮着把秦一放在了床上,她年纪也上来了,做完这些整个人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似的,又疼又酸。 吴司禾看出凌安累了,便开口道:“凌姨,您去休息吧,秦姐姐这里有我。” “脱掉她外面的衣服,给她把被子盖好就行,我就先回去了。”凌安是一路看着吴司禾把秦一抱回来的,她的力气是真不小,之前是凌安小看吴司禾了。 凌安临走之前,心里还默默念叨了一句:原来会蛊术的女孩子,力气也大得离谱。 吴司禾在凌安走后,便开始动手给秦一脱衣服,纤白的手指落在秦一的肌肤上,吴司禾莫名被一股清香给吸引过去,手上动作停顿,人却离得越来越近。 等到吴司禾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趴在秦一的身上了,近乎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 明明那么浓郁的酒味,却偏遮挡不住这股勾引着吴司禾腹中馋虫的气味,真是奇怪。 吴司禾舍不得从秦一的身上下来,就这么趴着,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一的下巴,那细细的喉结部位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吴司禾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嘬上秦一一口。 为什么这么香?吴司禾想不明白,却也懒得想了。 “司禾……”忽地,身下的人开口念叨了起来,唇瓣一开一合,嘟嘟囔囔的。 吴司禾只约莫听清楚了自己的名字,而后面的话,她得再贴近一点才能听得清楚。 慢慢靠近秦一的唇瓣,吴司禾将耳朵凑了过去,细细听了起来。 “我好像觉得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啊……” “明明是为你好啊,那么明显的陷阱,你为什么非得踩,你脑子里塞的是什么,棉花糖吗?” 吴司禾越听眉梢蹙得越紧,最后连秦一身上的气味也不贪恋了,起身就要离开。 可下一秒,秦一的话却扯动了吴司禾的心脏。 “司禾,对不起……” “如果可以再选一次的话,我绝不会左右你的决定。”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你知道我当时在车上……看到消息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说着秦一抬起手,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左右揉了揉,动作很大,一点也没留情,把自己身上那片雪白的肌肤都给揉红了。 “我害怕你会跟你母亲一样,一样死在别人的手里,我觉得我有责任保护好你,当时……当时就是我的第一反应,我事后,也觉得很震惊,我为什么会那么做?” “我从来都没有干涉过其他人的事情,她们要找死……那就找死好了啊,关我什么事呢?” “可关系到你的事情,我……我就不行了,我一想到你暴露以后会面临多大的危险,我就受不了,我不应该这样,我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强大到可以在背后支持你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这样才是你最想要的保护吧?” -- 第86页 “可蛊术这一块我不了解啊,你自己又不争气,你比不过那个老王八蛋!”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连我的生日会都不参加,还不给我……准备礼物……” “你肯定讨厌死我了……” “怎么办啊……” “我也讨厌你,屁大点的事情你居然记仇记了我三四个月!” “不对,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你长得好看,我舍不得凶你……” 秦一说到后面,已经开始咬舌头了,皱着眉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吴司禾站在床边,满眸震惊,尤其是在听到自己被秦一那样呵护着的时候,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此时的目光究竟有多温柔。 吴司禾靠近秦一,伸手给秦一掖被子的时候,好看的唇瓣轻轻张合,默然吐出一句话来。 “谁说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你不是都已经吃进肚子里了吗?” “怎么吃过以后还不认账呢?你们商人都这么坏吗?” 说着,吴司禾敛眸,缓缓伸出那细长纤白的手指,在秦一的头发上轻轻抚过,动作温柔无比。 …… 天亮。 秦一在床上悠悠醒转,那酒的后劲的确有点大,她喝下去以后不久就不省人事了,不过现在却没有传闻中宿醉的头疼,甚至浑身筋骨通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正好能起来吃点早餐,填填肚子。 昨晚光顾着喝酒,秦一什么东西都没吃下,饿的厉害。 起身的一瞬,秦一发现自己身上连睡裙都没有,整个都是空的,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昨晚应该是凌姨接她回来的吧? 那衣服应该是凌姨脱的,估计酒气太重,凌姨怕她睡不安稳。 这么一想,秦一也就放心了,起身去冲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清香的衣服,舒舒服服下楼。 餐厅里,吴司禾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册子。 阳光正好从窗户那头洒下来,落在吴司禾的身上,打出一片柔淡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吴司禾抬眸看向秦一,眼神干净明朗。 秦一被吴司禾这一眼看得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当事人笑眯眯地歪头朝她挥了挥手。 “秦姐姐,早上好。” 小丫头叫人了,还特意在餐厅等她一起过来吃早餐? 秦一意识到这一点,连带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走向了吴司禾身边的座位。 “早餐是我跟凌姨学着做的,你要不要尝尝看?”吴司禾笑问道。 今天吴司禾的声音格外甜,再加上她动不动就笑弯了眼睛,秦一有点恍不过神来。 这还是那个一门心思跟她闹别扭的吴司禾吗?是什么让她转了性子? “挺好吃的。”秦一吃了两口,点头称赞了一句, 秦一在吴司禾的注视下,默默吃完了一整盘的太阳蛋、芝士培根吐司加水煮西兰花和番茄片。 “这是给我准备的礼物?”秦一意识到吴司禾给自己做早餐,或许是在给她补送生日礼物。 “礼物我托南嘉姐给你带过去了,你没收到?” 说着,吴司禾眉梢轻轻动了一下,眸底的笑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什么?”秦一睁大了眼睛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沿,失去了那一贯的淡定从容。 “你给我准备了礼物,还交给了谢南嘉,让她带给我?”秦一紧盯着面前的吴司禾,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确切的答案。 吴司禾挑眉,不动声色地收起书本,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人就这么近距离对视。 “嗯。”吴司禾刚出声应道,那头秦一就急匆匆地往门外冲,跑到一半又懊恼回转过身子,啪嗒啪嗒拖着拖鞋往楼上去了。 没一会儿,秦一换好了衣服,急匆匆地又跑下楼,吴司禾就在原地站着,看她这么来回跑动。 一边走,秦一一边给谢南嘉打电话,可那头开着飞行,打不通,那家伙恐怕还没睡醒。 秦一见吴司禾好整以暇地抱胸看着自己,耳根有些发热,当即停下来,走到她面前。 “陪我走一趟?”秦一说道。 “去哪?”吴司禾眸色淡定,在秦一的焦躁映衬下,整个人的沉静气息更加明显。 “KTV包厢,谢南嘉根本没跟我提起你送礼物的事,我的礼物全都在那,我不知道你送的是哪一个,你跟我去认一下。” 秦一说着,伸手便攥住了吴司禾的手腕,将她牢牢圈在掌心,转身就走,样子看起来格外迫切。 第45章 045 “我送你的是一瓶酒,昨晚去接你的时候,我看到它已经被你们喝完了。”吴司禾望着秦一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去了,找不到了。 可秦一脑子里却飞快闪过一帧熟悉的画面,当时她在包厢里找酒喝的时候,好像拆了一份礼物,黑色包装纸的,里面就是一瓶酒,味道还很好,清甜不腻,她喝了大半瓶。 原来那瓶酒就是吴司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她还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开。 想到这,秦一冷面转身就往外走。 “秦姐姐,你去干什么?”吴司禾在身后叫了秦一一声。 -- 第87页 “把我的礼物找回来。”秦一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秦一的背影,吴司禾虚虚地张了张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是都说了吗,那瓶酒已经被喝完了,估计现在连瓶子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丢进垃圾桶了。 她现在过去还能找到什么,一堆垃圾吗? 可吴司禾不知道的是,秦一就是去垃圾桶里找瓶子的,预备能找到多少算多少,顺便等谢南嘉那个家伙醒来以后,狠狠打她一顿。 见到邻居姐姐就鬼迷心窍,连吴司禾给她准备的礼物都给忘了,只一顿打秦一也未必能消气。 要不是今天吴司禾做了一顿早餐给她,她恰好问到了礼物这回事,谢南嘉是不是根本就想不起来这茬? 吴司禾的礼物岂不是白送了,毕竟是一份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毫不知情的礼物。 秦一越想越气,脚下的步子也就走得越急躁。 秦一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后,整个人看着有些狼狈,头发丝都挂着垃圾桶的腐臭味。 她受不了地一路狂奔回家,先把捡回来破了一个口的瓶子给洗干净,又用消毒液喷洒了一遍,最后才放在桌面上,急急忙忙冲进浴室,把自己里外也仔细收拾了。 她去KTV包厢以后让值班经理把前一晚的垃圾找了出来,她费力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 吴司禾在自己卧房的落地窗边瞧见了匆匆回家的秦一,也发现了她手里抱着跟宝贝似的瓶子。 所以秦一就是跑到包厢那边把酒瓶子捡回来? 吴司禾完全不敢想象秦一站在一堆垃圾面前是什么心情,而且这么大的酒瓶,恐怕也不好找。 秦一洗完澡出来,还没来得及擦干自己的头发,穿上一件开领浴袍就赤脚走了出来,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酒瓶,力求每个缝隙都没有垃圾堆的气味。 擦干净以后,秦一走到自己卧房的保险箱旁边,咔擦几下打开保险箱,把弄干净的酒瓶郑重无比地放进去。 吴司禾正巧过来找秦一,卧房门没关,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秦一那过分白皙的锁骨肌肤,而且此时的秦一正弯着腰,修长笔直的腿缓缓露了出来。 似乎秦一身上的味道又重了,吴司禾心神荡漾了一瞬,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野猫,直勾勾地盯着秦一看,恨不得一口把她吃进肚子里。 兀自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吴司禾屈指敲了敲门,示意对方自己就在身后。 “秦姐姐,如果你喜欢这个酒,我可以再给你酿一瓶。” 这瓶酒是吴司禾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酿制出来的,用好几种珍贵药材饲养蛊虫,而吸取了药材精髓的蛊虫根据自身的消化能力再次发酵,到最后被泡成酒后,吴司禾还请教了李博洋这位调酒师,让酒的香气变得更浓郁,她还用了不少新鲜白桃和薄荷叶。 “喜欢。”秦一几乎是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她现在跟谢南嘉绝交的心思都有,还有包厢里那些喝过这瓶酒的人,统统绝交! 只不过这些想法秦一只在心里过了一遍,没让吴司禾察觉分毫。 吴司禾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秦一会回答的这么快,把喜欢说的那么笃定。 少女抬手捋了捋脸颊边的碎发,笑容灿烂无比。 “我看你前阵子总是去清吧,好像对酒挺感兴趣的,就想着自己酿一瓶送给你,你喜欢就好。” 说到这,吴司禾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秦一的保险柜,却眼尖的发现了一张很熟悉的纸。 那不是她的入学考试成绩单吗?成绩单为什么也要放在保险柜里?很值钱吗? 见吴司禾疑惑看向自己的保险柜,秦一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柜子。 吴司禾默默收回目光,没往心里去,秦一大概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秦一走了两步,身上气味也跟随着动作散发开了,逐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洗完澡的秦姐姐好香啊,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原本不打算打扰秦一太长时间的吴司禾,也因此忽然就不想走了。 吴司禾盯着秦一,那乌黑的瞳仁透着一抹暗芒,像是在计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鬼点子。 “我有几道题不会,可以问问你吗?你现在有没有空?” “去拿过来吧。”秦一点头,没有拒绝吴司禾的请求。 算起来,这还是在入学考试之后吴司禾第一次来找她问题,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自己看教材也完全能看明白,根本用不着旁人指点。 一想到这个,秦一心里就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吴司禾很快就抱着一摞习题册过来了,数理化生几科齐全,厚厚的一大叠。 秦一挑起眉梢看向吴司禾,那眼神仿佛在问:你确定这就是你口中的‘几道题’? “好像是有点多,大半年积累下来的,秦姐姐会帮我的吧?”吴司禾神情自然,浅笑着看向秦一,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表现。 “过来。”秦一见的细腰靠在桌边,抬起手轻轻朝着吴司禾的方向并拢四指勾了勾。 吴司禾立马屁颠颠的过去了,把自己的习题册一股脑的摊在秦一的桌上。 好在她一直用的都是题海战术,习题册这种东西,她那多的是,要不是抱不住了,她还能再多拿两本,今天她就要死磕在秦一这边,最好能把累到呼呼大睡,她也就顺便留下来了。 -- 第88页 自打上次趴在秦一身上嗅到她的气味,吴司禾就上头了,生出要跟秦一抱着睡的强烈想法。 于是打着这样的鬼主意,吴司禾开始‘折腾’秦一了。 讲了很久的题,以秦一的教学效率,几个小时就解决了四五本习题册,但她也有点撑不住了。 “今天先到这吧,有点困了。”秦一强忍着没有打哈欠,声音却有些哑了,她懒洋洋地用手指合上习题册的最后一页,侧眸对吴司禾说道。 “嗯,那我收拾一下就走。” 吴司禾起身收拾练习册,心里却盘算着待会秦一睡着了,她可以偷摸溜进来,抱着她一起睡。 装模作样的抱着习题册出去,吴司禾对着秦一笑说道,“秦姐姐,晚安。” 秦一弯唇轻笑了一声,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撩人。 “晚安。”略带沙哑的女声在房间内响起,吴司禾痴痴地看了秦一好一会儿,最终不舍转身。 把东西放回房间,吴司禾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期间一直不停地看着时钟,等到半小时后,吴司禾觉得秦一应该睡着了,于是走出自己的房间,朝秦一那头快步走了过去。 可到了秦一的卧房门口,吴司禾睁大了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纤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戳了一下门板,却发现房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锁,关得严严实实。 所以秦一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习惯锁门的吗? 吴司禾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非常蠢的错误,为什么讲题结束后不直接赖在房间里不走呢? 临走之前,吴司禾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房门,恨不得放出几百只蛊虫来把这扇门给咬烂。 ……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秦一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一边抽出时间来安排自己和吴司禾的假期。 正在公司大楼办公室里的秦一被一阵脚步声吵到,不悦拧眉抬眸,却发现不敲门就走进来的人正是她父亲秦维新。 “29号是甯东的生日,你没忘记吧?”秦维新的声音严肃,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生日关我什么事?”秦一低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啪嗒啪嗒敲得飞快。 “我是你爸,我会害你吗?胡甯东那孩子很不错,我们两家公司也一直都在合作,你应该知道你的婚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秦维新不悦道。 这番话不是秦维新能说出来的,可偏偏蛊虫占据了她父亲的身体,操控了他的思想。 内里的芯子换了,可名义上还是她父亲。 一想到这些,秦一拧起眉梢,手指骨节也因为用力而崩出了一抹白。 跟这样一个假模假样的父亲,秦一并不想说多余的废话,她是经历过的,但凡她不同意秦维新的安排,秦维新绝对会每天都跑到她的办公区域来,跟她重复说同一件事。 倒不如就口头答应,至于去与不去,秦一全看当天的心情如何。 “知道了,我会去的。” 于是秦一美眸蹙起,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后,便不再去看秦维新。 秦维新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说什么,不痛不痒地嘱咐秦一要注意身体,别总操心公司的事。 秦一冷笑了一声,直勾勾地目送秦维新离开办公室,眸色隐隐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愫。 与此同时,吴司禾也收到了胡甯东本人的邀请,请她出席他的生日宴会。 第46章 046 胡甯东每年的生日都办得十分隆重,只因他的父亲胡越是个好面子的人。 今年同往年一样,还是在海城那家顶级的星级酒店进行,胡越几乎把能邀请来的人都邀请来了,自己带着儿子穿梭其中,说是应酬,其实都是在那听别人说恭维话。 胡越虽然不是世家出身,可仅凭一己之力,十几年的时间就爬上了海城的富豪榜,甚至还超过了几大家族企业,这种能力也不是一般人有的。 吴司禾这会儿正跟秦一坐在车上,一起赶往酒店。 吴司禾身上的礼服是秦一亲自挑选的,她原本给吴司禾选的是一套白色的礼裙,她觉得吴司禾适合白色,想也不想就花钱订做了三四套不同款式的白色礼裙,打算让吴司禾自己挑选。 可吴司禾最后却选择了一款黛蓝色的,秦一虽诧异,倒也没多说什么,吴司禾自己喜欢就好。 两人一黑一蓝,颜色乍一看格外相近。 秦一身材很好,踩着高跟鞋更显气质,下车的时候两人一左一右,秦一特意等了吴司禾一会儿,等她走到自己身边,轻轻挽上了胳膊,便往宴会场里走,一下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吴司禾相对于秦一发育晚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清瘦,脸上却有小奶膘,看着无害温柔。 走在秦一身边,吴司禾也不显得矮,两人看着身高相仿,婀娜前行的画面格外赏心悦目。 秦维新也到场了,在秦一之后。 秦维新是海城首富,他的排场自然也不会小,在场的人来参加宴会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能借此机会多认识一些人,要是能跟首富搭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胡越赶紧迎了上去,顺路把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胡甯东捞上,一起带到了秦维新和秦一面前。 他的本意自然是让两个孩子多相处相处,却没想到胡甯东过去以后,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秦一身后的吴司禾。 -- 第89页 吴司禾很少穿得这么正式,脸上还化了妆,精致漂亮,像是玻璃橱窗里成了精的洋娃娃。 秦一冷冷看着面前的胡越,淡着嗓音喊了一声胡叔叔。 吴司禾也看向胡越,眸色透着直白又无惧的打量。 这就是罗高义,是她的生身父亲? 见两家人在谈话,吴司禾悄悄离开走到了一旁,胡甯东想跟过去,却被自己的父亲拽着走不开,只能勉为其难的跟秦维新说着话,眼睛始终往吴司禾那个方向瞟着。 胡越和自己的妻子付妙玲给儿子胡甯东准备了生日礼物,在宴会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夫妻两站了出来,亲手送给了儿子一辆限量版的加长豪车,还有一栋海城黄金地段的豪宅。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一次胡家的手笔这么大,这还不是成人礼吧,胡甯东才十七岁。 对于此,胡甯东却没了起初的反感,甚至有些感动。 他意识到父母只是浮夸了一些,但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爱他。 胡家一家其乐融融地站在台上,胡甯东跟母亲付妙玲相拥,眼睛泛着湿意,记者拍照,台下的宾客们十分给面子的鼓起了掌。 如此热闹的画面,一下就把生日宴会的氛围顶了上去。 吴司禾在台下看着,眼神有一瞬的闪动,却最终归于沉静,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可她的眼神却被好几个人瞧见了。 秦一若有所思地看向吴司禾,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思绪渐渐跑远。 周泰已经在跟酒店工作人员打听办生日宴的事,预备着给吴司禾和自己的女儿也准备一场。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强,也都会有些小虚荣心,本就是无伤大雅的事,周泰不想委屈了孩子,尤其是吴司禾,她没有父母,孤零零的在海城,更需要亲情的温暖。 李博洋更是翻开了手机,看了看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打算找个时间去打听一下吴司禾的生日,礼物他或许挑不了太贵的,但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也是好的,让吴司禾知道在这城市里,她虽然没有父母,却还有朋友的关心照顾。 周小湉直接打开了网购界面,打算这几天就给吴司禾安排几个礼物,安抚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毕竟看着人家其乐融融,自己却无父无母,这种感觉光是想一想周小湉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吴司禾本人呢? 所有人都在想着吴司禾是不是会触景生情,可当事人却看着胡越出了神,下一秒,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纤白的指腹在屏幕上啪嗒啪嗒摁着,像是在打字。 秦一正百无聊赖地应酬着身边的人,却突然收到了一则微信消息。 「秦姐姐,你知道胡家的地址在哪吗?」 是吴司禾发来的消息。 秦一挑眉看向吴司禾那头,却见当事人没有抬眸看她,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等她回复。 秦一很快就把胡越的几处家宅地址发给了吴司禾,不仅详细到门牌号,甚至还有门锁的密码。 吴司禾眸中闪过惊喜,拿着手机便起身了,跟自己的朋友们道别。 “我还有点事情,得先回家了,你们慢慢玩。”吴司禾笑着说道,神情上看不出有任何端倪。 周小湉和李博洋都以为吴司禾是心情不好,也没拦着她,别说是无父无母的吴司禾了,就连这两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有点受不了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于是两人表示理解,掩起眸底的担忧,一起送吴司禾出了酒店大门。 秦一给吴司禾安排的司机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吴司禾出来,司机特意站在门边为她开车门,护送吴司禾进车后,司机回到了驾驶位。 “吴小姐,咱们先去哪一个?”司机问身后坐着的吴司禾。 秦一给他发了好几处地址,都是海城有名的房地产楼盘,司机也不知道应该先去哪个,这些地方并不顺路,不规划好一条路线的话恐怕会多走冤枉路,浪费时间。 “去离市区最偏远的那个。”吴司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动作一丝不苟且轻柔。 “好的吴小姐。”司机立马开车前往,没有多嘴问为什么。 到了地方后,吴司禾下了车,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心口有些不舒服,抬手摁了摁。 司机跟着吴司禾一起,他名义上是司机,实则是秦一安排给吴司禾的保镖,身手极佳。 “吴小姐您没事吧?”司机见吴司禾好像有点不舒服,便开口关心着问了一句。 “没事。”吴司禾摇头,随后她让司机在远处等着她。 “不行,秦小姐交代了,我必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您放心,我不会打扰您做事,您只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就是了。”司机耐心解释道。 吴司禾不言语,司机便当做是默认,他只听秦一的吩咐,秦一说要保护好吴司禾,那他就会让吴司禾小姐一根头发也不少的回去。 此时的胡越还在酒店里给儿子庆生,家里应该没有人防守。 吴司禾快步走到宅院的周边,却远远就看见了那座宅子边上守着许多西装革履的男人。 吴司禾没有靠近暴露自己,反倒是侧身躲到了一旁的树后,司机跟在她一米开外的位置。 “吴小姐是打算要进宅院找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些守在门口的人。” -- 第90页 司机的声音在吴司禾背后响起,沉稳有力。 “不用,我也可以解决他们。”吴司禾见司机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忍俊不禁。 说完,吴司禾拿出了自己的小铜炉,里面有她早就准备好的迷魂蛊虫,只要被这种小蛊虫咬上一口,立马就会失去意识,只是麻痹神经的作用,却不会伤及受害者本人身体。 小蛊虫密密麻麻地从铜炉里爬出来,又一窝蜂地朝着那宅院外头的人去了。 司机哪怕见多识广,此时也被这一大堆涌现而出的昆虫给惊着了,眸底颤动,震撼不已。 宅院外守着的人果然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守门的人解决了,吴司禾自然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大方从树后走了出来,踩着步子往宅院正门去了。 门口的锁密码秦一早就给她发了过去,她试过以后,很快就打开了门。 至于这密码是怎么来的,吴司禾也不知道,大约是秦一派人时刻盯着胡越,这才知道的。 就算胡越一天换一个密码,只要秦一的人每天跟着他,一天一换跟不换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进屋之前,司机特意让吴司禾稍等一会儿,他拿出一台小巧的电脑,飞快地敲起了键盘。 大约过了五分钟,司机收起自己的设备,解释着说道:“现在可以进去了,治安员里头有监控,我刚才把监控画面都设置成了静止,不会有人发现吴小姐进去过。” “谢谢。”吴司禾没想到秦一给她安排的司机这么厉害,略有些吃惊。 她倒是不知道监控怎么处理,想着就直接爬窗进去好了,就算胡越发现,要赶过来也需要时间,现在好了,有了司机的帮助,吴司禾省了不小的力气。 进入宅院后,吴司禾的心口反应越来越大,她强忍着不适,一直往楼里走着。 这栋宅院是普通的两层别墅,装修精简,看着像是随便弄了弄,不准备住人的。 楼里楼外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气味有些古怪,像是常年烧着什么香炉。 司机一直紧跟在吴司禾的身边,一双鹰眸锐利精明,时刻警惕着周围。 两层楼都检查完了,吴司禾却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这屋子里的确有炼香的痕迹,炼的还是引虫香,无疑是跟蛊术相关的,的确是胡越的住宅没错。 可胡越是用什么替代巫蛊师血液的? 没有巫蛊师的血,哪怕做成了引虫香,引来了毒虫,也不能炼出蛊来。 吴司禾陷入了沉思,清秀的眉梢微微蹙起,似是怎么也想不通,直到一楼地板突然传来一阵动静,瞬间引起了吴司禾的注意。 “这宅院的地板下面,好像有个密室。”司机压低了声音对吴司禾说道。 第47章 047 吴司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转身就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 房间里黑黢黢的,司机拿出手电筒准备照光,下一秒,吴司禾却直接摁开了屋内的灯开关。 司机愣了愣,而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已经解决了所有看守的人,他们好像不必偷偷摸摸?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司机看向吴司禾的时候,眼神带着几丝欣赏。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做事情也爽快,不拖沓。 秦小姐的朋友,果真是和常人不太一样的。 吴司禾在摸索过后,擒着裙子的一角,缓缓匍匐在地上。 屈指敲了敲,她感应到底下有一处瓷砖敲起来是空心的,里面应该是有藏着什么东西。 吴司禾再次拿出铜炉,纤白的手指捏出了一只探路用的蛊虫,很快就给她咬穿了一块地板砖。 底下什么也看不见,却隐隐泛着晃动着的红色光芒,像是烧着什么东西,那香炉的气味也因为地板砖被咬开以后,变得越来越重。 吴司禾先一步跳下了地板砖下的空间,吓得司机赶紧跟上。 吴小姐怎么自己先下去了,他可以帮她探路啊! 可惜吴司禾向来习惯了什么都自己冲在前面,不会想着让别人为她开路。 地下的确是一间简陋的水泥堆砌而成的密室,倒是也不大,只是挖得深,两人要佝偻着身体,缩着脖子一直往下走。 锁链的声音响了起来,金属和水泥砖的摩擦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动。 吴司禾心脏跳得厉害,她咬着牙坚持往下走,却被身后的司机拉住了。 “吴小姐,您往后退一点,还是我走前边吧,万一有什么危险你也好躲一躲。” 司机说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吴司禾很感激他的保护。 “在地下,你远比我要危险,前边估计会有大量的毒虫出没,你还是在我身后待着更好。” “虫?”司机莫名扫了一眼吴司禾的侧脸,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没走下去就已经猜到里面有什么了,明明现在一点声音动静也没有,难道听出一点锁链动静,就能猜到里头有虫? 锁链跟虫,怎么也搭不到一起吧? 吴司禾继续往前走,前方果然开始出现了毒虫。 “你把这个戴上。”吴司禾拿出一条手链递给了身后的司机,自己却什么也没带。 这本来是给秦一准备的,秦一不像她,身体里有天蛊存在又拥有蛊女血脉,她的父亲都已经被下蛊了可秦一却没有,虽然好奇为什么,但吴司禾知道,秦一跟普通人不一样。 -- 第91页 可她还是为秦一做了一条避蛊虫的手链,以防万一。 “好。”司机没多说什么,接过便戴上了自己的手腕。 一个大男人戴上了这么个小巧精致的手链,看起来很是违和。 不过看着前面那龇牙咧嘴四处乱爬的毒虫,司机决定还是听吴小姐的,把手链戴上。 吴司禾往前迈着步子,身边经过了无数只大小毒虫,却都不敢近她的身,而在嗅到司机手腕上的手链气味时,纷纷也调头跑了。 司机惊叹不已,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出去后,跟吴小姐买下这条驱虫的手链。 这也太神奇了,他以后出任务就再也不用怕被蚊虫叮咬了吧? 吴司禾不知道司机在想什么,只是走到尽头后,她莫名顿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一团东西看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烛火烧得很疯狂。 之所以称之为一团东西,是因为那蜷缩在一起的人,已经没有人样了。 吴司禾像是着了魔似的往前走,丝毫不顾身后司机在喊什么。 直到她走近那团东西,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拨开那女孩染血的头发丝。 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瞬间出现在了面前。 司机也瞥见了那女孩的容貌,当即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还以为是见鬼了。 吴司禾却丝毫没动弹,一双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那女孩看着,甚至在女孩疯狂抖动身体时伸出了自己的手,丝毫不介意那女孩身上的脏污,一下一下拍着她,像是在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然后女孩就张嘴,狠狠一口咬在了吴司禾的手腕上。 司机见状,掏出自己随身带的手.枪就对准了女孩,发出警告。 “赶紧松开吴小姐,不然我开枪了。” 女孩像是听不懂司机的话,不仅没有松开自己的嘴,反倒咬得更狠了。 吴司禾抬起空出来的另一只手,阻止了司机的威胁,温声说道:“别动她,我没事。” 女孩死命咬着吴司禾,将吴司禾那原本白皙柔嫩的手腕给咬得鲜血淋漓,却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咬得越来越起劲,甚至开始咬吴司禾手腕以上的部位。 吴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让那么个疯丫头肆无忌惮的咬她? 司机不忍心看,却又因为地下信号不好,无法请示秦一,只能在旁焦急地等待。 吴司禾用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抚摸着疯丫头的脑袋,慢慢的,疯丫头总算啃够了,发出了满足的声音,而那如野兽一般的眼睛也逐渐平静下来。 “我带你走,好不好?”吴司禾柔声哄着地下密室里的疯丫头。 疯丫头摇头,她蜷缩着抱起自己的肩膀,好似不愿意离开这个赖以生存的地洞,最终抬眸扫了一眼吴司禾那血肉模糊的胳膊,眸中涌现出一些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没事,我不疼,这些被你吃掉的肉,还会长回来的。”吴司禾说道。 她另一只完好的手掏出铜炉,慢悠悠地把刚才洞内四周攀爬着的毒虫都吸拢了过来。 毒虫开始噬咬铁链,不出半分钟,那比小孩手臂还粗的铁链就分崩瓦解,疯丫头得了自由。 “你跟我走。”吴司禾拉起地上的疯丫头,却再次被疯丫头给咬了。 这一口,疯丫头咬在了她的肩膀。 吴司禾心中悲凉无比,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母亲当年生产的时候,生下的是双胞胎。 她留在了母亲身边,虽然过的清苦,但至少还有母亲疼她爱她,照顾她呵护她。 而面前这个意识浅薄的疯丫头,恐怕就是她的孪生姐姐,亦或是妹妹。 她被罗高义那个男人带走,养在地底下作为炼蛊的工具人,一天地上的日子都没过过。 吴司禾心疼自己的姐妹,同时也更加的憎恨罗高义。 …… 秦一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吴司禾不在。 她一个电话打到了司机那头,司机的手机却信号不好,没接收到。 一夜过去,秦一辗转难眠,派了人守在胡越的几处宅院附近,要求自己的人一旦发现吴司禾的身影,就立马通知她。 换下衣服,秦一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手机总算有了动静。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先着急地摁下了接听键,才拿起手机。 “秦小姐,吴小姐在外租了一间房子,安顿了一个疯……女孩子。”司机差点脱口而出疯丫头三个字,却在关键时候收了回去。 “地址给我。”秦一没有多余的废话,挂断电话后便出了门。 看到吴司禾的时候,的确是在一间屋子里,因为吴司禾还没成年,房东不能租赁给她,吴司禾便请求司机帮忙,登记的是司机的名字。 秦一赶到的时候,吴司禾正怀抱着疯丫头,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秦一被这一幕刺得有些不舒服,心脏隐隐泛着一股酸意。 “那个女孩是谁?”秦一把司机带到门外,拧眉问道。 秦一没有看见疯丫头的脸,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吴司禾出去了一趟,竟然就带回来一个丫头。 对方年纪跟吴司禾一般大小,身材瘦弱,总喜欢蜷缩成一团,一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司机把跟吴司禾经历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尤其是两个女孩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 第92页 秦一错愕挑眉,这会儿,吴司禾也从屋里出来了。 “秦姐姐。”吴司禾看起来样子有点疲累,手臂伤得过重,到现在也只长好了一半,那些血迹看着格外瘆人 “被咬成这样你还带她出来?”秦一呼吸停滞了一瞬,上前便要查看吴司禾的伤势。 “她是我的妹妹。”吴司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得到一个妹妹的喜悦,也有心疼妹妹遭遇的难受。 知道是妹妹,秦一莫名松了口气,却又再次拧起眉梢。 “这就是罗高义能够炼蛊的原因?他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养在地牢里,每天折磨?” 想到这,秦一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那双凌厉的眸子像是渗着寒气。 “罗高义不能留了。”吴司禾看向秦一,声音沉静且笃定。 “秦叔叔身体里的蛊虫,我想我已经找到驱除的方法。” 秦一却没听她继续往下说,而是直接抱起了吴司禾,脚步匆匆地往楼下走去。 吴司禾不知道秦一在做什么,直到秦一冷着脸把她送到了医院外科处理伤口,吴司禾才反应过来,原来秦一是想让她的伤口快点愈合。 虽然……不看医生也能好,只是会恢复得慢一些,但吴司禾的心里莫名涌现出暖意。 吴司禾的手臂被医生包成了圆乎乎的白粽子,她也是疼的,只不过习惯了忍着。 打过麻药,又做了缝合,再加上医生开了消炎止痛的药,吴司禾觉得手臂没那么难受了。 “就算是你亲妹妹,也不能由着她这么咬你,熊孩子是要教育的。”秦一无不心疼道。 她斜睨了一眼司机,司机感受到了秦一的怒火,全然不敢发声,只装作瞧不见,默默开着车。 吴司禾安静坐在车里,任由秦一教训,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她几分钟之前尝试为自己的妹妹辩驳,但发觉秦一的脸色更难看以后,吴司禾便不说了。 “我会好好教她。”吴司禾笑着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先替秦叔叔把身体里的蛊虫解了,秦姐姐,你跟叔叔约个时间。” “嗯。”秦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而后扫了一眼秦维新的行程表。 “他这两天就有空,我找人把他绑过来,就送到你租下的那套房子里?” 司机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想到秦大小姐把绑架自己的父亲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豪门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能理解的啊,还有那个吴小姐,来历也不简单,但凡是个正常人,能被咬成那样都不吭一声吗,反正他是做不到…… 秦维新身上被下的是最古老的一种血蛊,用的是蛊女的胎盘血为引子,极难去除。 吴司禾知道了蛊虫的来源,也就有了下手的方向,难是难了点,但总好过什么也不知道。 罗高义那头失去了蛊女的血脉,再也没法炼蛊,每天失眠睡不着,总觉得地下室那东西偷跑出去,肯定跟吴司禾有一定的关系,失去了最大的筹码,罗高义如同待宰的羔羊,每天都担心吴司禾和那东西会跑来一起取他的狗命。 久而久之,精神也开始出了毛病,每天都在疑神疑鬼,最后被付妙玲送进了精神病院。 …… 吴司禾花了五年时间才彻底解除了秦维新身上蛊虫,而这五年里,她也知道了一个秘密。 秦一之所以不能被下蛊,是因为她觉醒了弑蛊的血脉,弑蛊在远古时期就已经跟蛊女是死对头,无法经过血脉传承,只能自我觉醒,数量极其稀少。 弑蛊一族的血脉对于蛊女来说,既是毒药,也是宝藏。 她们一旦觉醒,永远不会被蛊虫侵害,而她们的身体,也恰恰是蛊女最喜欢的。 秦一顺利从海城农业大学毕业,研究生仍旧在本市读,吴司禾在农业大学就读植物保护专业,两人在外住在一起,照着秦一的话说,那就是方便吴司禾给她爹驱除蛊虫。 吴司禾抵抗不住秦一身上的弑蛊血脉,经常大半夜跑到秦一的房间,两人抱在一起睡那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没有秦一在身边,吴司禾竟然睡不着了。 秦一清晨起来,看了一眼床榻上露出一条白皙胳膊的吴司禾,眼神温柔至极。 她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倾身上前,给吴司禾掖好被子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我不想让他在精神病院里过得太舒坦,帮我找几个演技好点的演员进去,好好招呼一下。” 秦一说着,眸色闪过一抹残忍,却很快在吴司禾懒洋洋的翻身动作后,晕染出一抹笑意。 “也别让付妙玲过得太舒服了,胡家的产业大多都是从别家那里偷来的,我女朋友正在一个个给那些中了蛊的商人们清除蛊虫,她很辛苦,但我希望她的辛苦能有所回报。” 说到女朋友三个字,秦一挑起眉梢,显然心情很好。 “我打算等司禾外出实习期,带她出国玩一玩,至少一年才回来吧,国内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对了,别通知她那个疯丫头妹妹,我打算偷摸着走,不带着那个电灯泡。” “那就这样,祝你和杨雪幸福。”秦一笑说道。 讲完电话后,秦一转过身,却正好与吴司禾撞了个正着。 秦一一个吃惊,向后仰去,吴司禾伸长了手臂把秦一的腰身给搂了个严严实实。 -- 第93页 把人拉近自己的身前,两人几乎面对面靠在一起。 吴司禾一言不发地盯着秦一,唇角带着浅浅弧度,跟昨夜抱着睡觉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困吗?”吴司禾嗓音带着刚睡醒的闷哑。 “还好。”秦一被吴司禾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挪了挪自己的腰。 吴司禾的手指在她的腰上轻轻抚过,倒是没用什么力气,却让秦一的耳根迅速泛红。 “我还很困,陪我再睡一会儿。” 吴司禾紧紧抱着秦一的腰,不由分说地将人压到了床上,贪婪地将头埋在秦一的颈窝里。 秦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指紧紧绷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床单,骨节都捏白了。 “单纯睡觉?”秦一强作镇定,那好听的声音却已经喑哑起来。 闻言,吴司禾眉梢轻动,随后闭着眼摸索,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秦一的手指上,纤白的指腹在秦一的骨节上轻轻摩擦着,像是在给秦一发出某种邀请信号。 “也可以不单纯。” “昨晚你不是嚷着吃亏吗,今天早上让你还回来,好不好?” 吴司禾这话无疑是直白的邀请。 秦一无声弯唇,一个轻盈的起身便从吴司禾的身下翻到了上面。 她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吴司禾的下巴,却发现身下的人早就咬紧了贝齿,忍得异常辛苦。 “过两天我带你出国,我们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嫁给我,好不好?” 一连两个好不好在吴司禾的耳边萦绕着,秦一那好听的嗓音令她头皮发麻。 吴司禾在迷离之际将手臂圈上了秦一的脖子,语调轻柔尾音拉长着吐出两个字。 “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兴起想写的文,结束啦 总之谢谢能看完这本书的小可爱,祝万事顺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