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陷落》 分卷阅读1 秋日陷落 限 关爱学生是教师的职业道德 暴躁猫 发表于9个月前 修改于2小时前 原创小说 - BL - 长篇 - 完结 现代 - 双性 - 日常 - 师生 美貌高中生攻x看脸的语文老师受 脾气不算好的攻x脾气太好的受 很需要照顾的攻x很想被人需要的受 01 暑气 八月末,暑气还在肆意扩张。灼热的日光越过走廊,直直地刺进开了一半的窗户里。老式电扇挂在天花板上不知疲惫地旋转着,刮出一圈圈虚影,勉强扇出来的风还没吹到人身上就已经升了温。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几十人喷热的呼吸搅和在一起,分不清室内室外哪里更热。 “常见的病句类型有哪几种,有没有同学说一下?”阮青如往常一般试图与学生互动,依旧无人回应。他站在讲台上,宛若身处一座孤岛,四周尽是茫茫的水,漫无边际。 已经连续讲了两节课,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声带再摩擦几下就能点火了。 玻璃杯壁也是热的,即便如此,阮青还是拿起了透明的水杯,往嘴里灌了一口已经被空气加热到三十多度的饮用水。趁着喝水,他仔仔细细从教室前排往后看去,第一排有个戴眼镜的女生语文书下垫着数学题,旁边的草稿纸上列了密密麻麻的式子。第二排的学生眼睛盯着桌洞,半天也不见抬头,阮青猜那里放着小说。 再往后就是明目张胆玩手机的,手搭在桌子上睡觉的,倒是没有人交头接耳。有些学生支着下巴的模样像是在听课,可连阮青停下来都没注意到,思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总之,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挫败感如同空气中稀薄的水分,在高温里悄然流失,所剩无几。这个班级阮青刚接手一个月,三十六中无论是生源质量还是办学水平在全市区的高中里都是垫底的,每年考上重点大学的比例不足百分之十。而眼前这个九班,又是三十六中高三年级最差的那一个。 这是他入职的第三年,本来只带高三七班的语文。九班之前的语文老师这学期开始休孕假,校长找上了他。阮青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多带一门课,就多一份工资。虽然只有几百块,但他很需要。 所以,即便他天生脸盲,两年前把七班的学生全都认清就花了一个学期,即便他性格内向不擅于和人交流,现在还是要面对新的班级新的学生。即便不被学生接受也要坚持课堂互动,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搭理他了呢。 教室后面那块黑板上涂着乱七八糟的粉笔画,油漆手掌印横七竖八地躺着,和黑板下方白墙面上黑乎乎的鞋印遥相呼应。整面墙只有拐角那一块是干净的,拐角那坐着的学生没有来。 阮青继续讲病句的特征,高三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就在下周。他在每堂课的内容讲完后都会提一个高考必出的知识点,也是月考定会涉及的内容。临近下课,学生们终于有了反应,甚至抬头看他的人都多了几个。他在十多人的注视里讲完了课,跟着下课铃的脚步出了门。 铃响了不到三十秒,走廊里前前后后满是骤然活力四射的学生。阮青比一般男生瘦,只有一米七出头,比班里的很多男生都要矮,走在学生中间完全看不出他是老师。他太过普通,明明学生里没有穿白衬衫黑西裤的,更没有在这个天穿长袖衬衫的,可他这么穿也毫不起眼。 衬衫看着面料不太好,但精心打理过,领子和袖口都干干净净。西裤貌似大了些,显着空空荡荡的,皮鞋的后跟磨损严重,一小块皮屑在地上擦来擦去,眼看就要磨掉了。全身从上到下,淘宝不到一百块,腰上的第二颗扣子还是自己缝上去的。 办公室在另一栋楼的一层,今天已经没他的课了。阮青不紧不慢地走到办公室,老师们陆陆续续去上课了。同事从他身边经过时,阮青曲起手指推了推厚重的黑色镜框,弯了弯嘴角打招呼。他很擅长这个,入职前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遍。 他的位置在办公室最里面的拐角,后面是墙,左边靠窗,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一片片的圆叶子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有的甚至探进窗里。外面不远处是学生上下学必经的一条道,在他座位上只能看到满眼的绿。赶上放学时会听到学生说话打闹的声音,看不见人。 办公桌很大,坐两个人不在话下,而且私密性很好,磨砂材质的挡板拦住了四周的视线。办公室老师都在的时候,互相之间也不会打扰。 这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阮青打开电脑上的课件,调整好参数后先打印了一份,走到打印机前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继续打印。打印机嗡嗡嗡往外吐着纸,油墨的清香气息让人放松下来。 阮青小口喝着水,站在旁边出神地望着打印机。九班班主任刘崇文敲了敲门,看清办公室只有阮青后立刻走了进来。 “阮老师,上节课有学生逃课吗?”刘班上来就问。 阮青盖上水杯,回想了一下教室里的情况,拐角的男生不在。那个男生不常来上课,来了要么在睡觉要么发呆,要么在纸上乱画。阮青在讲桌上的座位表看到过他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戚远。 “戚远不在。”阮青拿着水杯说。 刘班眉心拧出几道沟壑,叹了口气,发愁道:“上午我的课他都没睡觉,我还跟周老师说这孩子学好了,结果下午就没来!” 打印机结束了工作,阮青把刚刚印出来的资料收到一起。他很少和班主任沟通,对戚远更不了解。三十六中的学生翘课是很平常的事情,以至于学科教师不会专门报告给班主任。 阮青有点不好意思,班主任特意为了一个学生找了过来,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学生长什么样儿。刘崇文似乎不在乎阮青的回答,他操心得像一个老妈子,又絮絮叨叨的。这时才看向阮青手里拿着的一摞纸,问道:“阮老师在打印资料吗?” 阮青迅速地看了眼刘崇文,“嗯,给学生整理的知识点还有习题。” 刘崇文老妈子的心态又来了,看见好东西就想要,“有我们班学生的吗?” 阮青笑了笑,幅度不大,只是嘴角往上勾了一点,一晃又消失了。“这就是给我们班学生的。” “那真是谢谢阮老师了,我正好待会儿要去班里,直接给您带过去吧。”刘崇文变得高兴起来,似乎忘记了来意。 阮青把资料递了过去,“这些东西都是我上节课讲过的,怕有人来不及做笔记,发给他们就行。” 根本没几个人做笔记,刘崇文知道,新换的语文老师这么负责他自然开心,“辛苦你了,”他高兴地接过来,一手拍上了阮青的肩膀,“那我先走了,阮老师。” 阮青忍住瞬间腾起的巨大不适感,身体僵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 刘崇文走过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过头说:“阮老师,下次戚远再不来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分卷阅读2 上课还麻烦您告诉我一声,这孩子”他顿了一下,没继续刚刚的话头,“他语文成绩是最好的,以后你会发现的。” 阮青这次正视了刘崇文的眼睛,认真地说:“好,刘老师请放心,我会注意的。” 三十六中位于开发了十年也没繁华起来的经济开发区,偏僻的西门外是一个不小的湖,湖边围了一圈营养不良的小树苗,再往西是成块的农田,视野相当开阔。 出了南门是一条街,满满的都是饭馆商店小吃摊。这条街走到头有一个很大的小区,有些不愿住宿的学生就住在这儿。小区里的居民楼有十八层,已经是这一片最高的建筑。 再往东是一排排低矮的工业厂房,工业园区到点就会排放污气,在学校也经常闻得到各家工厂独有的气味,甚至能从不同的气味中分辨出是哪家洗发水在投入生产了。 阮青在办公室待到六点才回家,为的是避开放学的人流,还能多吹会儿办公室的空调。他也住在前面的小区,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一个月只要几百块钱。 老师们普遍住在市区,每天开车上下班,时不时抱怨一下学校位置偏僻,周边环境不好。只有阮青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是在郊区,他才不需要承担昂贵的房租。 阮青走在街边,恰巧又闻到熟悉安心的味道。抬眼望去,不远处烟囱里滚出浓浓的白烟,飘到上空就变成了轻轻的云彩,随风飘啊飘。 是小常很喜欢吃的虾片的味道。阮青在得知工作附近就有这家虾片的工厂时,立马给阮常发了短信。阮常很快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哥,真的吗?那我也要去看看。” 阮青当时满心欢喜,以为弟弟能过来。他一个人把那段路走了一遍,从住的地方到工厂门口,需要十二分钟。如果弟弟过来,两个人可以一起走过去看看。如果小常不想走,他也可以骑自行车带小常过去。 他工作已进入第三个年头,小常一次也没来过。 回去的路上没有碰到学生,阮青简单煮了一碗白水面条,冰箱里剩的青菜全洗干净放进去了。绿油油的菜叶子飘在清水似的汤汁上,太素了,犹豫一会儿他捏了一小撮虾米放到锅里。 阮青心满意足地端着碗到小茶几上,把卧室里的风扇搬了出来拧开对着自己吹。这顿饭吃得很舒服。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又弄了一身汗,衣服贴在身上黏黏腻腻得很不舒服。 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没有用太凉的水,洗得很快就出来了。阮青不喜欢夏天,夏天太热了,他要时时刻刻在家里穿上短袖短裤。 手机一直放在床头,他睡前放下了手里的书,又拿起手机确认了一遍时间地点,侧着身子睡下了。 02 变装 第二天是周六,阮青的生物钟一如既往地准时。他六点钟起来,去小区外面的摊贩那买菜。这边没有大型超市,只有一个专门卖蔬菜瓜果的店铺,但是价格偏贵。每天早上六七点钟,有住在附近的人把自家种的菜拿出来摆摊卖,新鲜又便宜。阮青一般都在那买,他挑了两个土豆和一把小葱,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俩包子当早饭。 天气还是很热,到家时身上出了一层汗。阮青倒了一杯凉白开就着吃包子,吃完了去卫生间洗澡,这次洗的时间长了点。他在衣柜里挑了一套常服,也不算挑,整个夏天日常的衣服就三四套。 拿出来的这一套是相对贵一些的,平时很少穿。棉质的白T恤胸口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刺绣工艺不错,那一朵玫瑰就惹人注目,让纯白的短袖不再单调。浅蓝的破洞裤罩住瘦长的腿,换上不常穿的帆布鞋再戴上帽子,出门就没人认得出他了。 今天没有戴黑框眼镜,他本身的度数也不高,只有两百多度。但是戴了好几年的眼镜习惯了,裸眼只能看清楚一米内的东西,再远些就模模糊糊的。他不喜欢戴隐形,戴久了眼睛很涩,有时还会发晕头痛。这次戴也不顺手,一直流眼泪,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视线清明的时候,眼眶连带着眼皮都红了。 阮青没管,在脸上涂了一层乳液然后上粉底。大学兼职时阮青当过不少次礼仪,常去的那家酒店每次都要求带妆,他就在狭小阴暗的出租房里自己一遍遍对着网上的美妆视频教程摸索。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装扮自己。 今天的兼职工资很高,足足有八百,是去一个画家家里给人当模特。动也不用动就能赚那么多钱,阮青想着要给人留下好印象,尽量配得上这八百块。 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仿佛是这栋楼里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阮青还是小心翼翼地,怕被人认出来,他眼睛半睁着,上眼皮遮住了一部分瞳仁。 走到公交站台时,又确认了一遍路线。他要去的地方不远,只需要坐三十分钟的公交。 公交车快要靠站,阮青越来越紧张。人体模特需要脱掉衣服,介绍人说可能全身上下只允许穿一条内裤。他的身体自己都没怎么看过,更别谈展露给别人。 可是八百块的诱惑太大了,学校不准老师在外面代课,他之前找的兼职一天下来最多也就一百块。有一次在会所做临时招待的时候,还差点被一个同学家长认出来。大部分的兼职都是钱少活累,相比下来这个太轻松了。 阮青手心浸出了汗,他下了公交又走了好一阵才到地方。小区门口的保安拦了他一下,阮青磕磕巴巴地说明来意。保安打了那个画家的电话,深深地看了阮青一眼才放他进去。 阮青不知道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本来还想问画家住的八栋在哪,被那一打量又什么都没说,匆匆往里走了。 03 小炒肉 这个小区里全是独栋别墅,两栋之间的距离并不近。阮青转了约莫半小时才找到地方,所幸里边绿化很好,放眼望去尽是葱翠,遮天蔽日,遍地绿荫。就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 八栋院墙的栅栏门是开着的,想必是那个画家提前开了。他进去后主动关上了栅栏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一路找过来时,阮青忍不住左右瞧了瞧。每家每户的花园都经过精心布置,攀着院墙生长的藤蔓,泛着幽香的花丛,细细的流水声,比大学班里组织去的植物园还要好看。这家也不例外。 兴许因为主人是艺术家,入门就能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时而有一两朵小白花从绿海中探出头来。除此之外就不再有多余的颜色。 满眼的绿色层层叠叠,像是没有经过修剪似的,以最原始的姿态肆意生长着,释放着热烈蓬勃的生命力。在某枝势必要窜出来破坏周遭美感的绿叶旁,总会生出另一株与之相称的枝叶来。 明明是灌木,阮青有一刹联想到了原始森林的茂密,对这家主人的好奇心多了几分。他穿过绿海,发现别墅的门也是敞开的。冷气扑面而来,阮青禁不住打了个舒服的寒颤。 他轻轻扣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3 了三下门,半晌没人回应。阮青站在门口的位置,能看到超大的客厅,足足有学校两个教室那么大,大到空旷又冷清。巨大的全面屏挂在干净的白墙上,地上只有一张灰色的双人沙发,沙发旁边有一个白色的小茶几。地毯一路从沙发跟前铺到电视显示屏下面。 那张地毯明显是定做的,图案是粉色的百变小樱魔法阵,地上瞬间就显得很热闹,和这灰白简单的客厅格外不搭。 阮青不敢再伸头往里去看,还是站门口不动,他又敲了三下门,这次力度比之前重,等了会儿依旧没人回应。他在口袋里反复摸着手机,纠结得要命。直接进去找人太唐突了,可在别人家里打电话又显得多此一举。 就那么站了几分钟,他开始紧张了,像第一次上讲台一样不知所措。其实直接在门口喊一下有没有人就好了,可是嗓子干得要命。最后他试着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这时楼上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人声,“上二楼来!” 阮青迅速抬了头,连人影都没看到。这人语气有些急躁,想必就是那个画家。听声音感觉年纪不大,说不定跟自己差不多。正常跟人约好了不该在楼下等着吗,阮青有些纳闷,不过艺术家好像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这么说服自己上了楼,二楼的光线暗了许多。他走完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才想起来,刚刚并没有说让他去哪儿。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头顶着毛巾眯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先是扫了走廊里站着的阮青一眼,忽地又撩开挡在眼前的毛巾,盯了阮青好一会儿,问了一句:“你会做饭吗?” 阮青愣住了,不是来画画的吗?这人看着像刚睡醒,应该还没吃早饭,可这个时候也不早了。男人长太高了,只穿了背心和短裤,曲起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阮青不敢细看,反正有八百块呢,做什么都一样,于是说:“我会。你想吃什么?” 男的似乎笑了一下,阮青抬头看过去,男的又用毛巾遮住了脸,两只手揪着毛巾垂下来的边角,说:“厨房在楼下,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 按下一脑门的疑问,阮青转身往楼下走,男的又喊了句,“做午饭,两个人的,多做点。” 阮青回过头,这下离得有点远,他抬起眼细细看过去,男的靠在门边上,一条腿伸得老长,手里拿着手机,朝他晃了晃,“钱已经给你转过去了。”说完就拐进了屋子。 阮青收了钱下楼,厨房的东西很齐全,冰箱里也满满当当的。不像一个人独居的样子,跟外面空荡的客厅比起来仿佛不是一个家。 两人份的话说不定待会儿有人回来,他煮了米饭,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四个菜,份量不是太多,两个成年人吃应该正好。 最后一个菜是辣椒炒肉,阮常很喜欢吃这道菜。肉片在锅里翻炒出诱人的香味,再加入去了芯切好的青辣椒,辣椒炒得时间长些会浸入肉香。 但一般人应该不喜欢吃软塌塌的辣椒吧。 正对着锅犹豫,背后传来一声,“辣椒炒软一点。”声音非常近,就像人站在他身后。 阮青忽地一回头,这才看清人的长相。长着一张极好看的脸,阮青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盯得时间有点久,意识到不礼貌后慌张地回过头,继续在锅里翻炒。想起刚刚男生吩咐的话,又连忙应道:“好,好的,我知道了。” 说是男生,因为他刚刚看清了男生的长相,太小了。男生换上了宽大的T恤,下面是一条恰好到膝盖位置的短裤,完完全全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八成是大学生,说是高中生也有可能。总之是绝对比自己小的,阮青一下就不好意思起来。 雇主比他年纪还小,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多。毕竟教师的工资不是很高,他可能还要做几年的兼职。 男生应该是饿了,主动把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去。等到他盛米饭时,阮青的小炒肉也做好了。阮青熟练地用铲子把菜盛出来,男生端了两碗米饭,走到厨房门口,回过头交代:“拿两双筷子来。” “哦哦。”阮青背着人说道。 他端着最后一道菜放到餐桌上,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坐在桌边盯着他的男生。注意到对面扫过来的视线后阮青就垂着眼,不敢确定男生是看着他还是看着他手里的菜。 男生从他手里接过筷子,阮青转身欲走,准备去厨房洗锅。男生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岔开伸得老长,先开了一罐可乐,懒洋洋地看着他说:“干嘛啊?你不吃饭?” 阮青停下了脚步,原来两人份的午饭里有他,他抬起头,小声问:“老板的意思让我吃饭吗?” 正在喝可乐的男生差点没喷出来,老板,第一次被人称作老板,太搞笑了。他故意顿了一会儿,把声音压低了,装模作样说道:“钱都给你了。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哦,好。”阮青拘谨地拉开椅子,坐在男生的对面。男生把筷子递过来,他轻声道了谢谢。其实他还不饿,现在才十一点,但总不能拒绝雇主的好意,只能埋头把饭粒往嘴里送。 男生吃饭时不说话,一个人的筷子在桌上来回飞舞,看样子对每道菜都很喜欢。自己的厨艺得到了无声的肯定,阮青有点开心。 最后男生吃了三碗饭,每道菜都雨露均沾,小炒肉更是吃得一干二净,连青椒都吃光了。 04 脱衣服 阮常也是这么喜欢他做的小炒肉。阮青想起弟弟,感觉面前的人亲近了些。怎么说都是比他小的男孩,只不过对方是家境好的小孩。 家境好的小孩吃完饭就靠在椅背上玩手机,阮青碗里终于空了,放下筷子,抽纸巾擦嘴巴。男生瞥了他一眼说:“你吃饭怎么跟猫一样?” 阮青折好用过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小声说道:“不好意思。”说罢就站起来收拾碗。 男生没听到,“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洗碗了。”阮青觉得自己说了句没用的废话,端着碗筷往厨房走。 他把碗筷放在水池旁,刚打开水龙头,男生就在客厅的沙发那里喊,“用洗碗机。” 阮青进厨房第一眼就看到洗碗机了,看着很高级,他不会用,万一弄坏了肯定赔不起。明明可以用自来水洗碗的,但是男生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柒依羚午爸爸。午九。羚;资源;群; 他干站在那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搜一下洗碗机怎么用。刚输好问题男生就进了厨房,走到他背后,伸手越过他肩膀打开了门,“磨蹭什么呢?” 阮青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男生太高大了,从后面完完全全挡住了他,说话的口气有点凶巴巴的,像是在训斥他。 然后他就被指使着,一步步按照男生说的来操作。精神绷得紧紧的,生怕打碎了碗,最后汗都出来了,洗碗这件事儿从来没这么难过。 终于把洗好的碗筷放回原地,阮青出了厨房,男生迎面过来递给他一瓶可乐。阮青摇摇头,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4 “谢谢老板,不用了,我不喝可乐。” “怕杀精啊?”男生顺口接道,一副嘲弄的口气。 阮青不是没听说过这类谣言,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那么直接地说。他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男生挑了挑眉,又去冰箱里给他拿了瓶纯净水。 阮青接过道谢。 男生坐在那张百变小樱的地毯上,问他:“那你平时喝什么啊?喝茶吗?” 阮青想起自己用了两年的玻璃水杯,虽然每次都洗得很干净,可杯盖内里还是染上了洗不掉的茶渍。 “我喝茶比较多。” “除了茶呢?你不喝饮料汽水啊?”男生像一个趾高气昂的面试官,似是要在几句话里考察他。 阮青不懂现在的小男生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让他做无关的事,问毫不相关的问题,但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夏天也煮绿豆汤。” 男生笑了笑,阮青听得清楚,好奇地望过去,男生朝他弯着眉毛,一副讨好的样子,“我也想喝绿豆汤。” 阮青呆了一下,很快说:“我给你煮。” 他忽然就想起了阮常小时候,脸上是软软的婴儿肥,很可爱,看着心情就很好。好看的人笑起来极具魅力,仿佛能加速多巴胺的分泌,让人自然而然地愉悦起来。 “下次吧。”男生低头喝下最后一点可乐,舔了下唇角。 他从地毯上坐起来,把空罐子抛进垃圾桶,朝一直站着不动的阮青招了招手,像在招一只小动物,“跟我走,画室在楼上。”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暗很多,阮青这次跟在人身后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人故意而为之。再小的窗户都安装了窗帘,窗帘无一不是拉着的。这一点倒是跟他的卧室很像。 男生进画室开了灯,首先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向日葵,灿烂的明黄色,层层叠叠地涂抹在对面的白墙上。色彩简单,向日葵却像要从墙里跳出来,给一束光就能跟着左右摆头。阮青忽地想起了门口的绿植,也是这般有生命力。 另外两面墙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颜料都没蹭上去。地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画架,有些画是半成品,还有窝成一团的画纸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太乱了,想把纸团收进垃圾桶里,想把胡乱摆放的画架归置整齐。阮青有轻微的强迫症,目光落在脚边的纸团上,老实站着等候雇主发落。 “之前说过的,你得把衣服脱掉。现在行吗?”男生饶有意味地说道。 “嗯行,好。”阮青嘴上应着,把T恤一角捏在手心里,紧张起来。 男生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弯腰捡地上的纸团,大发慈悲似的说:“等一会儿吧。” 阮青也跟着弯腰把废纸团丢进垃圾桶,见他动手,男生索性站起来又出去了。 阮青一个人在画室里深呼吸,没什么好紧张的,还穿着内裤呢,他打开手机又看了遍收款记录,牢牢刻在脑子里。八百块呢,脱个衣服而已。 不一会儿男生进来了,手里拿着了一条空调毯。他随手关上了门,阮青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又赶紧想了想那八百块。 男生把空调毯递给阮青,指着飘窗那儿说:“待会儿你就坐在那里,我让你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不能乱动。硌的话把这个垫在下面。” 阮青垂着眼睛接过毯子,很柔软,比他买过的所有衣服毛巾都要软。他忍不住往鼻尖凑了凑,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秋天果园里的柑橘。 他把毯子抱在胸前,男生坐到了地上,一双好看的眼睛打量着他说:“脱衣服吧。” 阮青背过身,让那八百块在脑海晃悠,他两手交叉捏住左右两边的衣角,一咬牙往上掀开脱掉了T恤。过了好一会儿才把T恤放到一边,他深呼了一口气,干脆利落地脱掉了牛仔裤。 有点冷。阮青打了个寒颤。有一瞬间想抱紧自己的胳膊,他抬起手臂,到半空又放下了。阮青转过身子,坐到飘窗上垂着头不敢看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赤裸身体,他的身体不好看,甚至说得上难看,不像这个年纪的男性该有的样子。二十四的男人,应该是身体最好看的时候,骨骼和肌肉都在散发着力量。 阮青不是,他很瘦,瘦到胸口上的肋骨能数清楚。胳膊腿儿都细细的,腰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刚吃了一碗饭肚子也没有鼓起来。他很白,因为在外面从没穿过短裤,身体呈现出病态的白。 阮青从来不看自己的身子,在卫生间洗澡路过镜子习惯性地避开镜子里的自己。男生在盯着他看,像是在不满。阮青在感受到视线的一刹那羞耻感涌遍全身。 明明可以变个装去发传单的,也能去快递点搬运货物,去展会酒店当临时招待也不是不行。他为什么要偷懒来赤身裸体?雇主是画家,艺术家比常人更喜欢美的东西。 这副身体实在是太难看了。别人看着他的身体还会有创作的欲望吗?他怎么就只想着那些钱呢? 阮青头垂得越来越低,一时间羞愤难当,激烈的情绪让他忘了自己的处境,忘了自己应该去服务雇主而不是沉浸在自我厌弃的情绪中。 05 拍照片 画人体并不简单,他没有必要让阮青一次性脱掉全部衣服。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任阮青脱完了所有的衣服光溜溜地在他面前。谁让阮青是他的语文老师呢? 况且是一个连自己学生都认不出来的语文老师。虽然戚远很少听课,但怎么说他们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 高三开学的一个多月,他至少去上了十节语文课吧。阮青竟然没认出来他。 这学期新换了语文老师,戚远在 第一节语文课上还多看了几眼。阮青当时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的衬衫熨得平直,人瘦得像电线杆子。 戚远当时就想,阮青的骨头会不会硌着自己,尽管他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戚远还是能看到廉价衬衫下的锁骨,太突出了。 他们班的学生没几个爱学习的,换了个语文老师,男生们倒是兴致勃勃。前桌的体育委员说,学校暑假里组织招聘了,据说来应聘的都是美女老师。 他们翘首以盼,从预备铃响就伸长了脖子,结果进来的是男的。男生们就差没把失望刻在脸上,体委叹了口气马上低头玩手机了。 阮青似乎察觉到了班里的状况,紧张到写自己的名字的手都在抖,自我介绍时说是七班的语文老师。 戚远不禁嗤笑,已经工作两年了还这么紧张,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校长竟然还让他带毕业班的语文。 戚远认真听了 第一节课,阮青太没意思了,讲课没有自我介绍那般紧张,但是说话一直一个调,而且像是在掩饰紧张,卡顿时会刻意扶一下镜框。 后面的语文课戚远全趴在桌上,阮青没管过他,看样子也是没那个胆子来管他。阮青没用几节课就放松下来了,一节课的内容很丰富,讲话也不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5 像第一节课一样有卡顿,讲到有意思的话题会向外扩展,知识储备算得上丰厚。 但是没有人听他的课了,他的音量正正好好能照顾到最后一排拐角的戚远。没有过分抑扬顿挫的声音,对戚远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催眠药。他偶尔抬头看向讲台的时候,阮青都一个人很认真地唱他的独角戏。 尤其在阮青主动抛出问题想和同学们互动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又隐隐期待着的样子,戚远看着很想笑。 他这么木讷不知变通的语文老师,他这么胆小怯弱的语文老师,整天老派得不像二十多岁的语文老师,竟然在周六的早上,露着光洁的额头,涂着浅色的口红,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没认出来他。 画室的老师开始教画人体,戚远不想跟一群人挤着画皮肤松弛的大爷大妈。第一次找人来家里做人体模特,他只说要年轻的,不胖就好,照片都没有要。中介说来的人做惯了兼职,很敬业。起初戚远对这个人没有设想。事情在阮青出现的那一刻就变得好玩起来。 本打算中午叫个外卖的,戚远在阮青没认出自己的那一刹就改了主意。反正他都要给钱的,干什么不是一样。关爱学生应当是教师的职业素养,给学生做顿饭不过分吧。 他草草洗漱后就下了楼,阮青的厨艺还真不错。戚远吃得很开心,他吃饭一向不说话。阮青就更没话了。戚远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待会儿要怎么逗弄这个老师。 变了装的阮青性格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胆小,不会用洗碗机也不讲,呆呆地站在厨房里。戚远故意把话讲得凶一些,想看阮青私下里的样子,结果阮青脸立刻红了,还热出汗来。 戚远很快出了厨房,去给阮青拿水。阮青不喝可乐,他没忍住开了个男人都知道的玩笑。可阮青当场就懵了,一双眼睛睁着半天没眨一下,像是呼吸都停了。戚远不得不当作没说过自然略过了这一茬,去给他换了瓶纯净水。 然后就到了现在。他很想看他的语文老师会不会逃跑。他出了画室的门,留了足够的时间,回来后阮青并没有偷偷溜走。 还是比较有职业道德的,戚远想。既然如此,那他就不用客气了,怎么说他都付了钱。他让阮青脱衣服的口气很无所谓,实际坐在画板后面眼睛都没眨地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脱T恤的时候还在纠结,戚远看到他用力揪住衣服的手,指尖隐隐发白。阮青有一百斤吗?戚远突然想去拿个电子秤过来。太瘦了,腰就跟他张开的巴掌一样宽。他甚至数了一下阮青后背中央那条脊椎上的骨节数。 皮肤光滑得不像个男人,戚远想起昨天晚上在甜品店买的布丁,吃到嘴里比口腔内壁的软肉还要滑嫩。更夺目的是白,戚远从没见过这么白的男的。别说男的,就连最近在网上被称为小仙女的新晋偶像剧明星,都没有阮青白。 阮青的白是戚远从没有见过的色彩,在他眼里忽然就变得圣洁,魅惑,像是一弯天神打磨过的银勾,狠狠地抓住了戚远的眼睛。戚远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纸上动起来。 戚远在等,等着转过身的阮青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他充满了耐心,像是在野外准备捕猎的猫儿,伏在厚厚的雪堆上一动不动,等待时机朝藏在雪里的猎物奋力一扑。 阮青不是他的猎物,可他的期待磅礴到要冲破血管。阮青似是犹豫了很久,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确实需要心理建设。尤其是他这么胆小的语文老师,但戚远有足够的耐心。 不一会儿,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阮青很快脱掉了裤子。哈!戚远的血管跳了跳,语文老师穿着纯黑的四角内裤,冰丝的材质紧紧包裹着浑圆挺翘的屁股。 怎么会这样呢?好像所有的肉都长到那个地方去了。戚远忽地嗓子发干,捞起了放在地上的纯净水瓶喝一口水。 再抬眼的时候阮青已经转过了身子,小小一个人坐在飘窗上。飘窗的帘子是渐变的湖水绿,底下铺着天鹅绒的毯子,软的如同宠物店里猫猫肚皮上的那层绒毛。 这是戚远专门挑的毯子,他喜欢买各种各样的毯子地垫。飘窗上放着的那张最舒服,自己时不时就会在上面睡着。 只不过他睡的时候,飘窗不像现在这样显着空旷。阮青太瘦小了,垂着脑袋,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小鸡仔。如果戚远凑得再近些,会发现阮青的睫毛在轻微地颤,像一只翅膀被碾坏了的蝴蝶。 阮青无助地坐了好一会儿,对面的小老板什么话都没说。原以为会有的嘲笑,嫌弃,厌恶,都没有发生。他慢慢接受了当下的处境,八百块,别人付过钱了,那他就要坦然亮出身体,这是他的工作。 尽管这具躯体不好看,可对面的人什么都没说不是吗?阮青慢慢想通了,他抬起了头,伸展了肩膀,两条腿放松地悬下去,不再紧绷着脸,试图通过笑一笑来表达自己的善意,“老板,需要我摆出什么姿势?” 他的眼睛很亮,泛着不知道哪来的光,说话的时候水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水中星星的倒影,一阵风吹过晃啊晃。 尽管戚远在认出阮青的一刹那很震惊,但也并没有认真地去看阮青的脸。此刻就像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笨拙的语文老师厚重的黑框眼镜后面是那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群、七.'衣:零、-五·+捌、捌;;五九零追.雯; 说的什么?什么姿势?戚远的思路忽地翻车,噼里啪啦地拐去了有颜色的地方。他握了握拳挡在嘴边咳了一下,向阮青那边扫了一眼道,“把抱枕垫在背后,你靠一下,腿不要垂下来,自然伸展,自己舒服就行,然后不要动。” 阮青如实照做。下面这张绒毯非常舒服,阮青自然而然地把两条腿铺直了,全身心地感受绒毯的柔软。 背后的靠枕就没那么柔和了,阮青稍稍往后仰,调整一下姿势。 戚远拐走的思路就没有再回来。他把刚刚的画纸揉成一团,铺上了新的。只是随便往那边瞄了一眼,就看到阮青后仰的动作,肩颈线条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漏进来的一道微光,柔和,带着莫名的神秘感。 眼睛随着颈部线条往下走,有两个对称的点,小小的,粉粉的,近乎透明。像是有人在白纸上用红笔戳了两下,戚远想要凑上去擦掉。 他的笔动不了了。 “这样不行。”戚远开口的嗓音有点沙哑,他没有足够的脑筋说更多的字眼。在阮青听起来无疑是直白的否定,阮青顿时慌了,“那要怎么办?”他眨着一双在戚远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眼睛问道,着急换了个姿势,拘谨地跪坐在白软的天鹅绒里。 雪白的肌肤也跟着溶了进去,戚远有一瞬间的眩晕,他定了定神,才在那团白里找到一片圆润的黑。极致的黑与白,是令他节节溃败无力抵抗的色彩。 戚远二话没说又出了画室,他走得很快,到自己的房间里才开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6 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刚从一场劫难里逃脱。找到相机时停顿了好一会儿,喘匀了气又出去了。 阮青不知道要怎么做,看起来人体模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没一会儿,戚远再度进了画室。他从灰暗的二楼走廊里进来,像是把暗淡的光线也带了进来。戚远不由分说地走到阮青面前,他手里拿着相机,把周边的灯光调了调,让飘窗这一块的光线适合拍摄。 “今天有事儿,先拍几张关键骨骼的照片,我回来对着照片画。下次有需要我再找你。”戚远编起谎来轻车熟路。 “哦,好,好,怎么样都行。”竟然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阮青急忙答应了。 “头往左偏对,眼睛看向我的脚尖右腿曲起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好” “转过身,胳膊贴在墙上,两只手往上爬,再往上,放松一点腰往下塌” 阮青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精心摆放的洋娃娃,跟着小老板的指示不断地变换动作。小老板做起事来非常有耐心,一遍遍帮开始因为不习惯镜头而无比僵硬的他调整姿势。 大概拍了一个小时,戚远直起腰调相机里的照片,过了会儿说:“好了。” 这样就结束了?阮青扬起头问:“那我能穿衣服了吗?” 戚远把目光移到阮青身上,盯着语文老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从他身前速速扫过,视线回到相机上点了点头。 阮青着穿上了衣服等待发落。“你走吧。”戚远坐到飘窗上说,他一直看着相机,没再看阮青一眼。阮青说了声“哦”就出了门。 期+1>铃$午扒扒午九铃{整>文 关门声不大,阮青出门时很小心,这像他的风格,学校里的阮老师就是这样子,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可听到关门声的戚远并不开心,瞬间烦闷就如潮水般涌来。这太奇怪了。 戚远没有画过人体,但不是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生,哪个电脑里没有点存货都说不过去。只要提起那些东西,就能让两个甚至是一群男生迅速打成一片。往夸张了说,约着看片儿甚至互相帮忙的也不是没有。 戚远的电脑里没有,只因下载太过麻烦。有需要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在网页搜索。但对他来说,有需要的时候不多。 戚远为此怀疑过自己的身体,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他找过各种各样的片子来观摩,男的女的,男的男的,甚至女的女的,一路看下来没有特别令人兴奋的感觉,搞不懂班里男生聊到AV时眉飞色舞的神情。 但每天早上也会有正常男生的身体反应,他就不再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心想可能是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让他跟大多数的男生不一样。或许是他的兴奋点比较特别,戚远给自己找了充分的理由。 阮青特别吗?当然不。 可戚远今天有种特别的兴奋。只是看着阮青的身体,血液在加速,像是宇宙大爆炸四散的粒子,管不住,无方向,无头绪地乱窜。 06 Y向你转账1000 戚远在飘窗上待了很久,对着相机的小屏幕翻看刚刚拍下的照片。阮青的适应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好。一开始表现地非常拘束,姿势僵硬,身体紧绷着,表情带着想要得体偏偏很不自然的尴尬。 好在阮青很听话,比他小时候养的狗还要乖。他说什么阮青都照做,就这样镜头里的阮青逐渐放松下来,越来越漂亮。 原来语文老师这么好看。眼睛像纯黑透亮的玻璃珠,盛着盈盈的光。锁骨跟他想得一样,细细直直的,像一条标尺量过的线,在脖颈下勾出可爱的小坑。 很瘦,薄薄一层皮肉紧紧包裹着骨骼,尤其是那腰,戚远张开手掌,拇指和中指在空中呈一条线,他想阮青的腰大概也就这么长。 皮肤白得像雪,他们所在的城市冬天很冷,还是干冷,几乎不下雪。戚远很喜欢雪,飘在空中像是漫天的精灵坠落,落在地上会瞬间消失,不似人间物。 黑色平角内裤显得格外魅惑,好像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戚远盯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片里的阮青腰往下塌着,屁股自然翘起来,圆溜溜的,看起来很好摸。 戚远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入到电脑里,弄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大屏幕上的老师更好看了,戚远弯了弯嘴角。如果阮青知道自己是他的学生会怎么样呢? 当晚做了个很长的梦,第二天醒来时内裤黏糊糊的。他脱光了走进浴室,冲水时闭着眼睛回想梦境。阮青紧紧缠着他的腰,柔软地像是一条青蛇。他伏在阮青身上,汗珠滴下落到阮青胸前粉色的点上,衬得那点更加红润。他用牙齿碾了上去,在阮青体内不断冲撞直到泄出来。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阮青微弱的呻吟,是和语文课上千差万别的语调。 又硬了。戚远把水调凉,冲了好一会儿才下去。他给阮青发了条微信。 [今天有空的话过来一趟] Y向你转账1000 阮青正吃着早饭,收到小老板微信转账的一千块。对方的微信昵称只有一个大写字母Y,朋友圈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小老板叫什么,微信名片是学长推给他的。大学刚开始兼职时,阮青被骗了几次。后来认识了隔壁学校的学长,学长大一就开始做兼职信息贩子,现在已经开了家小公司。 阮青的兼职一直是他给介绍的,所以对雇主很放心。但这样雇主再联系他的情况几乎没有过,阮青有过一瞬间的犹豫,钱来得太快了。可转念一想,别人长得那么好看,住的是别墅,花园打理得漂漂亮亮,会在墙上画灿烂的向日葵。这样的人能贪图他什么呢? 阮青没有接收转账,先给人回了条消息,说他马上出门,要等一小时才能到。 守着手机等了会儿,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也没收到回复。阮青把手机从静音调成响铃模式,化了跟昨天一样的妆。 直到出门,对面也没发消息过来。路上的他捏着手机看向窗外,行道树哗啦啦地向后面撤退,像在进行一场末日逃离。阮青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新消息。是睡着了吗? 07 我教你 下车后路边正好有卖早餐的,阮青对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看了半天,鼓起勇气按了拨号,心想如果十秒内没人接他就挂掉。 他屏住呼吸听手机里嘟嘟的声音,在心里读秒,数到八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你好,哪位?”小老板好听的声音传过来。 阮青的紧张在听到人声的那一瞬呈指数膨胀,“我,是我,昨天去你家的。” “哦。”小老板应了一声。 阮青怕尴尬,赶忙说正事儿,“那个,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吃早饭,我正好方便给你带。”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像是有驱动人心的魔力,阮青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不用,我吃过了。” 阮青忽然有一丝丝失落,而后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还没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7 开口,电话那边紧接着问,“你来了吗?” “我快到了。”阮青急忙应声。 “那待会儿见。”小老板挂了电话。 阮青收起手机,把刚刚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自己好像紧张过度了。他一向恐惧电话沟通,能通过文字联系绝不打电话,打电话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快到小区大门时,阮青才知道待会儿见是什么意思。小老板开着车从他身后过来,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喊他,“上来!” 阮青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喊自己的,才走过去坐了副驾驶。他坐得很端正,小老板没说话,阮青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驾驶座那里看了又看。男生打方向盘的动作行云流水,忽地偏过头冲他笑了一下。 这人长得太好看了,笑起来简直晃眼。在学校里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吧,阮青想,他身为同性都有些不好意思。 车开进车库时,小老板问他,“怎么称呼你?” 阮青想了会儿才说:“你看着比我小,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哥。啊不是,不是非得叫我哥,我叫阮青,你喊我阮青也行,什么都行,随你。”他越说越乱。 “哥。”男生很快念出了声。他这一声叫得干脆利落,阮青一下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阮常,他已经很久没听到阮常这么喊他了。 车停稳后,男生去后备箱拿东西。阮青跟了过去,他应该是去了超市,后备箱满满的都是购物袋。阮青从他手里接过装满零食的购物袋,顺着刚刚的话问:“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生合上后备箱,拎着食材往前走,在空旷的车库里显着极为高大,他回头冲阮青弯了弯嘴角,吐出几个字来,“就老板呗。” 阮青低了头,“哦哦,好的,老板。” 他们把食材放进厨房,阮青记得昨天做完饭时冰箱差不多是满的,现在全空了。按理说一个人晚餐吃不掉这么多东西,他也没去问,把新鲜食材一一放进冰箱里摆好。 小老板把东西放下就去洗了手,然后从冰箱里拿走一盒阮青刚刚放好的酸奶,靠在门边上吸着酸奶看他收拾,像个游手好闲的少爷。 等阮青忙活完后,他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插好吸管递到阮青嘴边,“这个不会不喝吧。” “谢谢。”阮青接过酸奶,在男生的注视下喝了一口。男生这才转身往客厅里走,他又坐到了那张粉色的地毯上,然后抬手亲切地招呼阮青,“哥,来坐这儿。” 阮青很快适应了这个称呼,除了阮常,这是第一次有人喊他哥,喊得还挺好听。他像男生一样坐在地垫上,背后靠着那张灰色的沙发,和预想中的一样软。 男生很快喝光了酸奶,熟练地把空盒子抛进垃圾桶里。然后偏过头朝阮青讨好般一笑,“哥先玩着,中午继续给我做饭吧,我们下午再去画室。” 阮青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嘴比脑袋快地先应了声“好”。男生开始打游戏,阮青看着巨大的显示屏上快速闪过的画面开始走神,家里怎么又是小老板一个人?他一直独居吗?给自己这么多钱是因为想让人陪吗? 想着想着心软了很多,阮青悄悄看向男生的目光充满了怜爱。喝光酸奶时,男生回过头问他:“哥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阮青没玩过游戏,上大学时除了学习就是打工,别人玩的网游手游他都不懂。眼前这种主机游戏更是一窍不通。 “我不会。”阮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我教你。”男生从储物柜里拿出游戏手柄连接好,不由分说地塞在阮青手里。“听我的,这个键是走,这样转弯,这么就能跳了。”他用自己的手柄一步一步操作给阮青做示范。 阮青跟着按了几下,不一会儿,他操作的人物不知道怎么卡住动不了了。小老板站起来挪到他身后坐着,岔开了腿,自然地把阮青圈到自己两腿之间。胳膊环过阮青肩膀,直接捉住阮青的手,捏着他的手指教他操作。 阮青从来没跟别人贴得这么近,紧张得不敢呼吸,心跳得不在节奏上,距离过近,他甚至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可男生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 不敢推人,不敢动,对方是真的在认真教他打游戏。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温暖又有力量,很快把他的小人救了出来。 人还是没走,男生又手把手教他接下来怎么操作,等他完全上手了,才松开他来。阮青背后一空,手上的温度很快消散掉。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他精神很紧张,跟男生玩完一把又一把,每次都是他输。 后来,男生笑眯眯地说:“哥歇会儿吧,一会儿去做饭,我饿了。” 阮青点了点头,看着男生操作的小人在画面里跳来跳去。这感觉很不对劲,他以前明明很排斥跟人身体接触的,地铁上被人挤一下都很难受,对上小老板却丝毫不讨厌。视线慢慢扫过人的侧脸,阮青想,或许好看的人在他这儿是有特权的,只是以前他从没和这样的人相处过才没发现。 “还想吃辣椒炒肉。”男生说。 “好。还有吗?”阮青问。 男生微微扬起头,眨了下眼睛说:“糖醋排骨,会做吗?” “很久没做了,我尽量做得好吃点。” “谢谢哥,食材都在冰箱里。”他又冲阮青笑了下。 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昨天也没有这么高兴啊,阮青想,为什么要一直对他笑呢,是因为他做饭好吃吗? 阮青做了对方要求的两道菜,冰箱里菜的种类齐全,他又添了道蚝油生菜和一份番茄肥牛汤。男生仍旧吃得很开心,阮青吃得比昨天多了点。吃完饭照例把碗筷收进洗碗机,男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怎么没收钱?”男生晃了下手机问。 “太多了。”阮青知道他是说微信的转账,虽然钱对他很重要,可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劳动价值。 “还给我做饭呢,不多。”男生说得理所当然。 “做饭很简单。而且昨天你就没画完,今天我来也是应该的。” 男生努了努嘴,“昨天那是我的问题。你手机呢?” 阮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男生直接上前把手伸进他裤子口袋,阮青抖了一下,男生没有停顿,很快用手指勾出了他的手机。 阮青没有阻拦,甚至在他问锁屏密码的时候,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四位数。面对这样坦诚直接的人,他自然而然地失去了抵抗力。 男生解锁后打开微信,帮阮青收了那一千块的转账。等阮青拿回手机时,对方的昵称已经从Y已经变成了老板。 08 诱骗 不知道是不是阮青的错觉,二楼比昨天还要暗。 他们进了画室,小老板只开了角落里一盏很小的高脚落地灯,光源仅能照亮周围三十厘米的范围。室内的画架比昨天少了很多,低矮的置物架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叠画纸,墙上向日葵的明黄在黑暗的掩映下变得模糊不清。 阮青很是纳闷,为什么不像昨天一样开头顶的大灯。眼睛在室内转了一圈就有点累,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8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还是不太舒服。 “哥在那边等我一下。”小老板指着飘窗对他说说。 阮青点了下头走过去,坐到了飘窗上面,男生便出去了。飘窗上似乎多了一层软垫,比昨天更加柔软。阮青伸手贪婪地摸了几下,垫子上细软的毛来回骚着掌心,有点痒,又很舒服。 他在画室里坐了不知道多久,迟迟不见人回来。上来之前手机被小老板放到了客厅沙发上,判断不出明确的时间。小老板看起来不像不靠谱的人,应该是有事儿吧,阮青就一直耐心等着。 幽暗的房间里,视线被剥夺了大半,听觉变得异常灵敏。有声音,阮青竖起耳朵,没一会儿确实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可是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人发出来的,仔细听又不像。然后奇怪的声音就消失了。 又过了会儿,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阮青忽地想到,小老板一直不回来,是不是临时出了什么意外。他跳下飘窗,快步走到画室门口时又想,自己这没什么力量的胳膊腿儿,即便出了事儿他也起不了作用。匆匆扫了一眼,画室里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 先得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阮青想,他很小心,开门时没发出一丝声响。出了门奇怪的声音变得清楚了,可以确定是人声,急促地像是有人在吵架,又没那么激烈。 一楼的光也暗了,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上了。黑漆漆的,只有二楼一间卧室里泄出一些光亮来。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小老板的房间,阮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两个男的在打架。 这儿不会遭贼了吧!阮青快到门口时,那声音忽然停止了。他穿着袜子,光着脚从画室出来,走廊里铺的是厚厚的毯子,一脚踩上会陷进去,他能确保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真的是小偷在里面怎么办?说到底小老板还是个独居的小孩,被人盯上也不是不可能。阮青没有犹豫,从开了一半的门缝里侧着身子进去。多个人多分力,他再没力气也能抓着小偷打死不撒手。 入口的玄关有一米多长,阮青扶着墙半蹲下去准备随时出去帮忙,偷袭说不定就能成功。再往前迈了一步,他终于看清了室内的场景。 先是声音。声音是从电视屏幕那边传出来的,显示屏上是缠在一起的两副裸体,两个男人。一个跟他体型差不多的男人失了魂般躺在沙发上,阳物正往外喷着白浊,落在一抽一抽的小腹上。他嘴里不断溢出欢愉的呻吟,身体被健壮的男人撞得一直往上耸,又被一把把拉回来。 镜头对准了交合的部位进行放大,一根粗大的东西在小洞里进进出出,白色的黏腻液体挂在粗壮的肉刃上,搅和地那里泥泞不堪。下面的人一声接着一声,叫得极为浪荡。 不断放大的呻吟声,赤裸着交缠的肉体,原始的野性和欲望以最直白的方式呈现,阮青膝盖一软坐到了地上。 没有小偷。 床上的小老板背对着他,手在身下揉搓,发出低低的闷哼声。完全不像刚刚跟他一起打游戏吃饭的人,更像是从视频里走出来的。 下面那个地方莫名涌出一股热流,阮青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点舒服,同时奔涌出来的还有滔天的羞耻感。小老板的手还在动,像是不满足,越来越急的闷哼声阮青耳边越来越响。阮青在某一秒里仿佛看到了小老板翘起的性器,他嗓子变得黏糊糊的,下面又涌出一股湿热。 软得没力气,阮青以为那个长在自己身上属于女人的器官不会给他带来多余的影响。他从高中到现在都是一个人租房,洗澡也草草略过那里,从来不看,从来不管,仿佛只要看不见就不存在。 现在那里要报复他了,身子发软,奇奇怪怪的感觉让他无法思考。小老板动了一下身子,阮青吓得不轻。他把小拇指塞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分钟才松开,痛感盖过其他,阮青爬一般回了画室。 戚远还是没射。他等了许久,拉了楼下的窗帘,让自己的房间成为整栋楼里最亮的地方。尽管没开灯,他故意把显示屏的亮度调到最高。又把声音一会儿调大一会儿调小,为的就是把人引过来。 从早上发完短信的那一刻他就计划好了。一天都在对阮青笑,阮青和他猜测的一样,内向,不怎么跟人交流,没什么主见,但戒备心不高,不会拒绝,只要主动向他示好就能让他放轻松,太好哄骗了。 呆板的语文老师发现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在看黄片自慰会怎么办呢?阮青看过黄片吗?看过男男的吗?他那种性格应该没谈过恋爱吧,说不定会喜欢男人呢,毕竟在自己梦里都那么主动。 戚远本来十分期待老师的反应,说不定会尖叫,也有可能会装作不知道,或许会直接上他的床呢。等阮青真的进来却分不出心思去注意,背后有老师在偷看这一现实令刺激感疯狂攀升,性器硬得发痛,他用了自己的左手,可怎么努力都弄不出来。 阮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出去了,他没有得到任何满足,今天第二次干等着欲望自然消失。 会有第三次吗? 戚远穿好裤子去洗手,又从柜子里拿出常用的精油,抱着香薰机推开了画室的门。 “哥怎么不开灯?”戚远故意问道,好像角落的小落地灯不是他开的一样。他打开了顶灯。 阮青坐在飘窗那出神,在灯亮的一瞬间抬胳膊挡住了眼睛。戚远见状关了天花板上的大灯,把飘窗旁边的小灯打开,柔和的光线照到阮青身上。 戚远调好精油和水的比例,香薰机开始无声工作,源源不断的水雾直直地往上升,一缕蓝风铃的香气缓缓飘过来。 “不好意思啊哥,我想着环境放松点会让你放松些,精油不知道被我放哪儿去了,找了半天,哥等急了吧。”戚远在微弱的光线里弯着嘴角说道。 阮青大脑发昏,跟着揉了揉眼,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脸就开始发热。由于身体特殊,长这么大没有过自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好的。好到像小老板这样大年纪的男生,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即便是去找东西的那点时间也不耽误。 如果不出去就好了,昨天也是等一会儿人就回来了。别人在家里做什么关他什么事儿啊,何况声音都那么小了,他还要专门出去看,太傻了。阮青跟着说谎,“没事儿,我不急。” “你眼睛怎么了?”戚远忽地凑了上来,捏着阮青的下巴迫使他昂起了头,细白的颈让他像一只脆弱的天鹅。 阮青被捏得不舒服,作势要推,下一秒人脸在眼前放大了数倍,丝丝凉凉的空气吹进他眼睛里。 痒,像是调皮的小孩拿着根羽毛在打扫他的眼皮,阮青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问:“怎么了?” 戚远望着那黑白分明不掺有一丝杂质的眼珠说:“你眼里进了东西,好像是一根睫毛,我看看,你别动。” 阮青立马不动了,仰着头睁着一只眼。 戚远的拇指和食指卡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9 在阮青睁着的那只眼睛的上下眼皮,对着水溜溜的眼睛吹了好几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吹得阮青的睫毛发颤,眼眶含着水。 “是有一根睫毛,太短了,欸,掉进去了,我再看看,好像弄不出来了。”戚远说得跟真的一样,他的手在人脸上摸来摸去,还要吹那一根不存在的睫毛。 阮青被弄得越来越痒。男生高高大大,完全挡在他前面。两人贴得很近,阮青还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混着水汽的气息,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和力量,喷薄欲出。 戚远拧着眉,一副非常担忧的神情,“怎么办,哥,你眼睛都红了。” 阮青挤了挤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掉进去那根睫毛的原因,他的眼睛越来越不舒服,隐形带来的异物感更加强烈了。可能连续戴了两天隐形眼镜,眼睛发炎了。 “我能去一趟卫生间吗?很不舒服,想摘掉隐形眼镜。”阮青眯着一只眼睛问道。 “我带你去。”戚远说着转过身,一边嘴角得逞地往上勾了勾。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人在自身安全的环境下,黑暗的周遭与模糊的视线都会让人更放松,更大胆。他只是逗弄一下老师,试探试探阮青的反应,阮青这样放下防备最好不过了。 阮青跟着人去了刚刚来过的卧室,显示屏已经关上了,室内一片幽暗。他又想起刚刚缠住的两个男人,耳根隐隐发热。小老板守在卫生间的门口等着,阮青洗过手,两根手指撑住上下眼皮,用另一只手去摸贴在眼珠上的隐形眼镜。眼睛被那根睫毛弄得很敏感,他弄了好大一会儿才把两片日抛摘了下来。 “哥你多少度啊?”戚远才想起来似的问道,“会不会影响你看路?” 阮青连续眨了几下眼,又接了点凉水冰了冰眼睛,可算舒服了。他关了水龙头,镜子里的自己更加模糊。“两三百度,不过我眼镜戴习惯了,摘掉眼镜稍微远点就看不清。” “那我拉着你走吧,别摔了。”戚远不由分说地拉起阮青的手腕,将他往画室里带。 这样的路阮青当然不会摔,即便在外面走也不会摔,只是看不清而已,没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他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走在人后面。 再次进了晦暗的画室,飘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墙面上的向日葵糊成一团不明的东西,仿佛在流动,摇摇晃晃。香薰的味道这一秒还能闻到,下一秒又消失了,犹如捉摸不定的风。 阮青被领到飘窗上坐下,问:“画画不用开大灯吗?” “怕你眼睛不舒服,不用了,离近点就好,我视力好,看得清。”戚远搬着画架往飘窗前凑了凑。 “你不介意吧?”戚远放轻了声音,又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容。 凑得近,阮青这次看清了男生的笑。他有一秒钟觉得这个笑不那么单纯,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戚远对着阮青的眼睛看了很久,看一会儿就低头画几笔,再看。他在纸上快速勾勒出阮青的轮廓,头发,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颈。 “衣服脱了。”他对着画架一板一眼地说。 09 你把我手弄脏了 明明已经是第二次,阮青却和昨天脱得一样慢。他没有因为跟小老板更加熟悉而放松,总是想起下午看到的画面。 在戚远看来,阮青无疑是在勾他。昨天又不是没看过,扭扭捏捏干什么呢?没过多久,戚远还是看到了想看的。老师的乳头嫩得不像话,像小时候被亲戚带着去吃喜面,雪白的馒头顶上那一个圆圆的红点,让人很想揪。 他对着阮青的身体继续在纸上勾画,瞄一眼,自己的裤子就紧一点。 阮青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下去事情会走向不可控的地方,可体内异样的感觉在脑子里吵吵嚷嚷,老板让你把衣服脱掉,快点,脱了。不用担心,这么暗,黑色内裤看不见痕迹的。 脱掉了裤子,阮青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他并着两条腿,尽力表现自然,可浑身的细胞都不太安分,甚至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察觉到了这种陌生的异样感,却没有要停止的想法。兴许是因为香薰机里飘出的水雾太好闻,兴许是因为摘掉隐形后的视野变得模糊人也跟着晕乎。 不一会儿戚远的笔停了,托着脑袋像是在沉思,“哥能转过身去吗?” 阮青闻声转了过去,背对着男生。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笔的声音,阮青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然后有人站了起来,听声音是越过了画架。 “这样不对,”戚远站在阮青背后,挡住了飘窗前那盏灯放射出来的可怜光线,他把手搭在阮青的腰上,开始像长官一样发号施令,“哥先站起来,跪下,”戚远一只手仍捏着觊觎了一天的腰,另一只手顺着阮青的脊椎爬了上去,按了按最突出的骨节,“下去一点。” 阮青整个人被罩在小老板的影子里,任由对方的手在游走,他想弓起身子,又被按下去,最后只有屁股是抬起来的。这个姿势让他很羞耻,脸皮发热,下面似乎有液体流了出来。 本能地想让那双手在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一点,下一秒被自己的想法震到大脑停止思考,怎么会这么想?可那双手太暖了,空调温度开得不高,他非常非常渴望那一点点温度。身体在飞速逃离大脑的管制,脑筋越转越慢。被抚摸的仿佛不只他的皮肤,还有他的灵魂。 而后阮青整个人被大力往后一拉,他迅速回想起在卧室里看到的画面,那个男的把人顶上去也是这么拉回来。脸热,耳朵也热,哪里都热,他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好像这样就能控制住内裤里的反应。 小老板的手如他所愿,在他上半身游走一圈又回到腰间。“哥,你好白。”阮青听到男生低低的声音在自己耳朵旁边炸开,然后整个人又被拉近了点,他的屁股顶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一瞬间阮青有些难堪,他下面那条不该存在的缝,难耐地想往后面蹭。男生越来越粗重的喘息烫着阮青的耳朵,阮青背对着人,眼前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他早已习惯了暗室,这般情境下,越是昏暗,越是给他为数不多的胆量,给他拿来稍稍放纵一下的勇气。 战战兢兢是他的代名词。他向来小心谨慎地生活,常年穿长裤,和他人保持距离,没有关系亲近的朋友。独居十几年,就连被人拍一下肩膀都会不舒服。他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他看过很多书,知道生活不应该是自己那样子的。 过去他并不设想生活本该有的模样,对明天如果说有什么期待的话,那就是能多赚点钱。赚钱,钱,今天,现在,他已经赚了不少钱,那从他给自己画的安全区里短暂地逃离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他缓缓闭上了眼。反正今天之后不会再来,他和小老板这样的人也不会再见面。 戚远的性器更硬了。这是他计划之外的事情。按照他的推测,阮青这种死板的老师,八成连片都没看过。先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10 让老师开开眼,再由他亲自上手调教。 依着阮青的性子,八成半推半就了。戚远有的是耐心和力气,同时,他还有大把大把阮青看起来很需要的钱。 谁能想到阮青会这么主动呢?戚远哪里还忍得住,右手摸上了屁股上紧裹着的那一抹黑,触感光滑,按一下手指就陷进去了。 两只手指像跳舞一样沿着脊椎那条线交叉着往下走,食指首先到了目的地。草!脏字险些从嘴里跑出来。阮青的内裤湿透了,弄湿了他的手。 食指沿着屁股尖从上到下走,身下的人跟着发抖,戚远的呼吸喷到阮青单薄的肩背上,嘴里吐出低低的几个音,“哥,你流水了。” 他把湿了的手指伸到阮青面前,“看,你把我手弄脏了。” 阮青没有抬头,没有开口,戚远的手指继续往阮青脸前凑,差一点摸上阮青的脸。阮青头往后移,后背贴到一片滚热的胸膛上。 戚远等不了了。两下脱掉了裤子,他勾着阮青黑色内裤的边缘往外拉,蹭在人耳边说:“哥,你要对我负责。”说罢性器不怀好意地往前顶了顶。 老师没有反抗,甚至贴得跟他更近了。戚远很满意,在人耳后亲了亲,一根手指挑下了黑色的内裤。 眼前只剩下一条线。那个本该闭合的位置,现在有一条窄窄的缝,再往下是阮青半硬起来的性器,没有蛋蛋。 双性人,戚远在片子里看过。原来现实生活里真的有,还是自己的老师。 他大脑还处在震惊之中,性器就先行一步蹭了上去。好湿,水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戚远像中了大奖,低下头亲了亲白白软软的屁股蛋。手指迫不及待地往缝里挤,阮青不受控地叫了一声,很短促,像是丛林里被捉住的猫。戚远自觉被鼓励了,又往里动了动,湿湿热热的液体沾到了手上。 他把手指抽出来,在鼻尖闻了闻,骚。在阮青屁股蛋上把手指蹭了个干净,又把手指插了进去,来来回回,阮青的屁股越抬越高。 戚远笑了笑。性器顶了上去,在那道肉缝上戳了几下,刚探到入口就忍不住插进去了。 老师身子一抖叫出了声。 “哥,舒服吗?”戚远进去就不敢动了,里面很热,很紧,像是一张小口嘬着自己的性器。他怕一下就射了,强行给自己分散注意力,没话找话。 阮青没应声,整个人动都不动。胀痛,但痛得不厉害,很快痛感就消失了,下面涨涨的。 戚远又低下头去亲阮青,咬他的耳朵,舔他的颈,用牙齿轻磨他后背的骨头。 弄了一会儿,阮青又流水了,身体明显变软了。戚远的手从阮青背后摸到他的乳头,阮青的屁股又往上抬了抬。 戚远嘴和手都没闲着,下身也渐渐开始抽动。慢慢地,阮青的身子开始发颤,那道缝像是被阮青用手控制了,收得越来越紧,戚远被夹得难受,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忍了一会儿,双手往后捞了捞阮青的腰,把那一截窄腰固定在眼前,掐着阮青的腰发了狠往里撞,没几下,一股热流儿对他越来越胀的性器发起了最后的冲击。是潮吹吧?老师竟然这么容易就吹了,戚远爽到眼前闪白光,跟着射了出来。 阮青的身子不停地发抖,脱力般往下掉。戚远愣了一下,他的性器还插在阮青体内,湿淋淋的白浊从俩人交合处往下流,滴到了地毯上。 他射了,射在老师身体里。 性器还是硬的。戚远眼睛死盯着不断溢出白液的那个地方,不管不顾,又开始新一轮的抽插。 直到洗澡时才知道自己有多禽兽。戚远抱着怀里没多少意识了的人,一点点给他冲洗。本来就很窄的腰,现在上面多了两个通红的指印,乳头红肿得像经受了虐待。戚远不知道自己使了这么大的劲儿。 洗好之后,他把人抱到了自己床上,塞进被窝里。虽然知道阮青瘦,可没想到这么轻,抱起来没有什么感觉,跟他的大金毛差不多。 阮青缩在他被窝里睡着了,眼睛闭上后整个人都透着苍白。 戚远坐在床边沉思,早上只想着怎么把梦里的内容照进现实,没有考虑后面该怎么办的问题。回味了一下初次的性体验,一股冲动又涌了上来。如果老师能继续跟他保持这种关系就好了。戚远扯了一下阮青没什么肉的脸颊,想着得让人长点肉,不然太不禁操了。 10 别啊哥哥 阮青醒来时以为自己睡在家里,他习惯性地伸手去床头摸眼镜,立马感觉到了不对,他的床没这么软。他猛地坐起来,起得太快撞到了墙上。 阮青吃痛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他赶紧闭上了嘴,下体有明显异样的感觉,睡前的画面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还好衣服被放在旁边,他火急火燎地往身上套。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 转眼间门就开了,阮青急忙从床上下来,腿上没多少力气,下了床还没迈出一步就摔倒在地上。男生伸手开了玄关的灯,靠着门用那双漂亮的面孔望着他。 “哥还好吧。” 阮青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这次走得小心,步子很小,闷着头说:“没事儿。” 他准备回家了,走到门口男生还没有闪开的意思。阮青很难堪,逼自己先开口:“我会把钱退给你,以后不来了。”他说得艰难,似乎每一个字都让他羞愧。 跟戚远想的一样,长着女性器官的老师在睡醒后的第一反应是逃。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丢丢不爽,老师逃避的样子好像在说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虽然这一切是他计划的,但怎么说也是他的第一次。他本应该是胜者,可以操控全局的人,可以随意摆弄对方的人,而不是被对方无视,看都不看一眼。他可以立马揭穿阮青的身份,只用一句“阮老师”就能吓到对方。只是他现在暂时不想。 戚远把手撑在另一边的门框上,完完全全挡住了门,出口轻佻,“别啊哥哥,我很喜欢你的。”说完在心里接了一句,很喜欢老师的身体,喜欢得要命。 阮青愣了下,只是因为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不至于去相信对方的巧言,不过是一时冲动解决生理需求罢了,他这样想。或许男生觉得体验不错,还想下次再约。可于他而言失控只有一次,他的人生经不起和人发展稳定长久的关系。阮青咬着下唇半天没说话。 戚远手指搭上阮青咬着的下唇,摸到了阮青的牙齿。阮青的牙齿迅速收了回去,戚远两指在阮青的唇角稍稍用力往中间捏了一下,饱满的唇泛着水光,老师被他捏得很无措的样子,好可爱。他松开手,又捏了一下,再松开。然后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可怜的口气恳求道:“很喜欢哥做的菜,家里都没人管我。哥每天来给我做饭吧,我可以付你工资。” 嘴巴被弄得像橡皮小鸭子,阮青想要推开人,或者躲一躲,可是没有勇气,也没有脸面。他被人捏着下巴抬起了头,男生精致的脸就在他面前,眼睛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11 很干净,泛着湿润的光,让人想答应所有请求。很快他垂下眼。那么容易被好看的脸俘获,就不要看了。他确实很难拒绝别人,可眼下不管对方怎么说,他都不能退让。 “再说吧。我不太舒服,想要回去了。”阮青小声说道。 戚远没有错过半点阮青的反应,有一会儿他觉得阮青已经准备答应他目的不纯的请求了,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不过至少说明,在老师面前装可怜是有用的。 他想了想,不能逼得太紧,阮青刚刚醒来,说不定脑袋还一团懵,一时不能面对自己很正常。有可能回去就会想起他,惦记上被他弄的滋味。听说双性人的性欲都很强,老师肯定会想他的。 戚远顿时胸有成竹,他收回了胳膊,背靠在门板上,可怜巴巴地望了阮青一眼,难过地低下了头,既不情愿又委屈地说了句:“那好吧。” 阮青果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戚远继续装乖:“哥好好休息。”说着又主动往后撤了一步。 阮青从人身边走过,在楼下找到自己的手机。戚远继续装作舍不得的样子,在楼上栏杆趴着,目光一直追随着阮青。等到阮青要迈出门时,他才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冲着快要看不见的人喊:“哥回去再想一下好不好?我不会乱来的。” 阮青回过了头,最后看了男生一眼。 戚远坐回到客厅的地垫上,计划通。他戏做得很足,不出意外阮青三天内就会再次出现在这栋房子里。 他自信小时候跟爸爸一起吃饭时认识了太多人,见过太多张虚假的脸。阮青这样简单怯弱的人在他眼前就像小学绘画课上近乎透明的临摹纸,他甚至可以在阮青身上涂涂抹抹,任意写写画画。 戚远唇角上扬,懒懒地靠到了后面的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游戏。 阮青昏昏沉沉地回到家,做饭,洗碗,洗衣服他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身体的异样,好像一切同往常没什么不同。 洗澡时看到腰间的两处淤青,在没见过光的皮肤上明显得刺眼,无疑在宣告今天已经和以往不大相同。他站在花洒下面,任温和的水流滑过每一寸皮肤。洗完了头发,脸,冲过了身体,阮青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一路往下,找到那个属于女性的器官。 醒来后他就知道,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干净舒爽。他上身微微往后仰,让水流从前胸一路滑到下面,手指就着干净的水一点点清洗外面,然后是里面。 扣=群二散0六酒二三酒六追更 小小的卫生间里水汽弥漫,阮青全身都被热水蒸红了,又红又热。他在水汽里无奈地撇了下嘴角,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清洗下面。 阮青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爸妈带他跑过很多地方的医院,当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在那个时候就叮嘱他,在外面不要脱衣服,上厕所要等着没人的时候再去。他一直听话,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了弟弟,那是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弟弟像个糯米团子,小小一个。阮青忍不住去抱他,甚至主动给弟弟换尿布,然后他发现了弟弟的器官跟自己不一样。阮青很害怕,偷偷去图书馆找到科普人体生理的书籍。他在图书馆一排排的书架间晃了许久,最后在阴暗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抽出需要的那本书,这才知道自己的毛病。 他没有去找父母问怎么回事儿,好像对他来说接受从小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们以前去看过医生,那应该就是医生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母亲在生了弟弟之后辞去了工作,家里的收入减半。眼看着饭桌上的菜越来越绿,父母把心思全放在刚生下来的阮常身上,他连学校要求交书本费都不好意思讲出来,又怎么去给父母出难题? 从那以后他更加注意,不再跟男生玩,在学校也不喝水。为了方便,高中开始他就自己在外面租房住。大学选了公费师范的专业,按部就班成为了老师。他以为自己的秘密会带到坟墓里,或者等以后他攒够了钱,医学上也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 究其原因,最根本的还是钱。如果不是因为已经超过他房租的八百块,他怎么会去做需要脱光的人体模特。他是没打算收今天的一千块,可拒绝地也不是很坚决。这些钱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阮青躺到床上,对着书发了很久的呆。可以确信的是,他在事情发生之前是清醒的,没有推拒,就是这种清醒才让自己恐慌。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可并不是他能放任自己的理由。生活该是什么样子,他没必要知道,更没有资格去追求。他本就是这样过了二十多年,稳定安全,不需要改变。 11 你理理我吧 接下来的一周里,阮青照常上课,参加教研,批改作业,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中。唯一发生变化的是微信上的新消息。男生的头像占据了他聊天列表的最上方,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根本没有收他之后的转账。 「哥你还不舒服吗?」 「你在忙什么啊」 老板向你转账10000元 「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外卖好难吃啊」 「哥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不理我」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弄疼你了吗?」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哥你理理我吧」 「好想吃白米饭配辣椒炒肉」 「哥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啊」 「那我不打扰你了」 10分钟后 「可是好想你啊」 阮青一条都没有回,当然也没有收那条万元转账。只见了两次的人,谈什么想念,想吃倒有可能是真的。他也没有对方担心得那么娇弱,当天回家路上走路还不舒服,第二天就没什么感觉了。 细想下来,他连老板叫什么,在哪里读大学都不知道。更别提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说转就转。 他一边觉得小老板可怜巴巴的,正当年轻又碰上他这种体质,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再和人有牵扯。终究还是没舍得把人拉黑。 隔了天收到一条[我好伤心啊]后就没再收到消息。 终于放弃了吧。阮青想,他应该很轻松,心底又莫名泛出一丝丝的失落,偶尔还会打开微信点开和对方的聊天界面,草草看一眼再关上。然后告诉自己,没什么好看的。 这个周末学校组织月考,阮青忙着监考和阅卷,没去兼职,也没再分出心思想小老板的问题。 成绩统计完那天是周日晚上,阮青看过上学期期末考试九班的语文平均分,和这次差不多。 他稍稍放心了点,虽然整体不如自己一直带的七班,倒也没有退步。 让他惊喜的是,这次月考语文全年级的最高分出现在九班。果然和刘班说的一样,是那个总是逃课的戚远。他作文写得很好,阅读得分也高。 上一周这个学生都没来上课,阮青按照之前说的汇报给刘班,刘班说他生病了,病好了直接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12 参加的月考,下周就正常上课了。 和其他老师一样,阮青也喜欢成绩好让人省心的学生。他看了刘班发在老师群里的学生成绩,戚远只有语文极为突出,英语尚可,政史地勉强及格,数学一塌糊涂。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只有语文成绩好? 周一到了,九班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阮青怀着期待抱着一大份试卷到了教室。他第一时间往角落那里看了看,还是空的。 阮青让学生们把试卷分发下去,独独留了戚远的。等到这节课结束,戚远都没有来。又得跟刘班报告了。 他在下课时告诉班长,让戚远来了之后自己去办公室拿试卷。 下午七班的语文课在最后一节,上完课的路上碰到了刘崇文。阮青忽地想起来忘了跟刘班说戚远逃课的事,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刘老师,戚远的病还没好吗?今天语文课又没来。” 刘班挠了挠头,“怎么会呢?早上升旗还看见他了呢,我上课的时候也没缺席啊。”刘崇文想了会儿说,“这样啊,我去问问其他老师。” 阮青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已经来上课了,为什么没有来拿语文试卷?下班后他照例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历史老师周馨怡进来后跟他打了个招呼,阮青记起来对方也带的九班,就问:“周老师今天有九班的课吗?戚远在不在班里?” 周馨怡说:“我刚上完九班的课,戚远在啊,就是不听课。找他有什么事吗?” 阮青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 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就接到了刘班的电话,“阮老师对不起啊,这小子看来是只翘了你的课,可能觉得你脾气好,跑哪里补觉去了,我回来好好教训他。” 阮青应了两声挂了电话。故意翘他的课?阮青尝试回想自己在课上有没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兴许无意中伤害到这个学生,可他根本不记得戚远长什么样子,更别谈别的了。 左思右想也没有结果,阮青郁闷地回了家。他吃完饭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坐下来备课时却接到周馨怡的电话。周馨怡很急,话里还带着哭腔,“阮老师,我妈刚打电话过来说我爸摔倒了,现在要去医院,你能帮我来看一下九班的晚自习吗?” 阮青连忙答应:“你去吧,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到。”看了下时间, 第二节晚自习快下课了,他迅速赶往学校。 周馨怡是和他同期考到这所学校的老师,也是分到一间办公室后才知道,原来俩人的大学是同一所。由于阮青不爱跟人打交道,两人的关系就是普通同事,没有因为校友更加亲近。 以前听办公室里的女老师聊天说,周馨怡工作第二年就把在乡下的父母接到城里来住,现在三个人住在一起。父母干了一辈子农活,身体都不太好。周馨怡的生活压力也不比阮青小。 戚远烦得想打人。他装了一个星期的乖小孩,一句一句喊着哥,装乖装后悔装可怜,耐心耗尽了,也没把人哄好。本来等着对方来找他,结果主动了这么久没有半点回应。他还怕直接去学校吓到胆小的老师,故意请了一周的病假。 以为胜券在握,结果自己像是被玩弄了。睡完就跑?他可是第一次哎。戚远准备早上直接出现在教室里,又怕玩过火了阮青会吓死。语文课开始前跑去体育馆的休息室睡觉,等到下课了才回来。他翘阮青的课,等着看阮青什么时候能发现。好心好意哄人,阮青不理,那就等着阮老师来找他吧。 回来后,班长说阮老师让他自己去办公室拿月考试卷。凭什么呢?先等着吧,让你尝尝等人的滋味儿。 就这么过了无比烦躁的一天,课上睡不香了,每个老师都很吵,下课了教室更吵,也不知道怎么能做到一个两个都那么聒噪。一拿笔在纸上画画就会想起那天在画室里乖乖的阮青,结果就是抽屉里堆了一坨坨废纸,更烦了。 好不容易熬到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他接到母亲秦碧如的电话,说正在去他家的路上。秦女士向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放学,得知戚远还在上课后说在家里等他。 戚远还是翘了最后一节晚自习,高一的学生只用上两节晚自习,戚远打算混在其中溜出去。高三教学楼的灯都亮着,课间的教室吵吵嚷嚷。 下了楼就安静很多,穿过一个小花园,戚远差点被地上的一个空瓶子绊倒。破学校,灯坏了也没人来修。一怒之下,戚远一脚把瓶子踢飞了。 还挺远,瓶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到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一个人脚底下。这个人愣了下,匆忙扫了一眼周围,弯腰捡起瓶子,跑着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又往教学楼那里走了。 显然没看到踢瓶子的戚远。为什么阮青总是看不见他?记不住他?上课记不住就算了,上床了也记不住,他技术这么差吗? 再说了,刚从七班路过也不是阮青的晚自习。这个点跑来学校干什么?戚远没有走,抬头盯着教学楼的走廊。不一会儿,阮青出现在四楼,走进了九班。 他们今天晚自习是一个女老师的,阮青这时候来干什么?戚远给体委发了条微信,在小花园里站了好一会儿,体委才回消息说,周老师有事,阮老师帮忙过来看一看。 戚远冷哼了一声,不回他的信息,帮女老师代课倒是积极,还挺忙。想了一会儿,又给体委去了条消息,让体委告诉阮青,晚自习下课他会去办公室拿试卷。 体委问他,你人呢? 戚远说,我有事先回趟家。 过了会儿,戚远又问,今天晚上本来的自习老师是谁。 体委回,操,你在别的班上的晚自习吗,历史老师周老师啊,咱年级最漂亮的女老师你还不知道,你这是大不敬,作为周老师后援会会长鄙视你。 漂亮?戚远嘴角往上勾了勾,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12 小樱 戚远到南门时,陈姨已经在等了。陈姨相当于他半个妈,一开始是他爸从保洁公司找来照看他的,饭做得一般,但戚远很喜欢她。 戚远对女人的认知基本来自他妈妈。他妈妈秦碧如过得相当自我,常年不沾家,一年三百五十天在环球旅行。戚远从有记忆起就很少能看到他,他甚至怀疑秦碧如在生他后不过一个月就离开家了。 给他留有印象的还有一个女生,是高他一级的学姐,在高一时无缘无故地追他。每天到学校抽屉里都一堆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在校园里刻意制造各种各样的偶遇。 关键是每次那个女生都带着自己的朋友来,挤在戚远左右两边说话,几个女生叽叽喳喳比菜市场的大妈还能嚷嚷。戚远不好意思当那么多人面拒绝她,更没有私人联系方式。 快忍到极限时,有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邻班女生跟他告白,戚远迅速答应下来。那个女生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结果没处到一个月,女生又跟他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18.ásΙá 分卷阅读13 分手了,说他没情趣。 高中生要什么情趣?认识没几天就告白难道不是看上他的脸吗,得到了又不爱了算怎么回事。戚远第一次被分手没多恼怒,不管怎么说,都帮他摆脱了学姐。好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少有女生来缠他了。 陈姨比较像传统文学里那种女性,温和包容又知进退。最早只是做饭做家务,从来不会打扰到戚远。一次戚远在院子里修剪那片他精心栽培的小森林,陈姨出来帮忙。 一开始戚远内心是拒绝的,怕陈姨什么都不懂弄不好。但陈姨听得很认真,做得也很小心,很快掌握了技巧,比戚远动作快多了。再后来,戚远什么都让陈姨做了,连送他上下学的司机都辞掉了。 陈姨收到他的短信没多久,就赶到了学校门口。上次戚远见他妈妈已经是两个月前了,也没见秦碧如来学校接他。这么想之后戚远立马又嘲笑自己幼稚,人不能这么比。毕竟他每个月会给陈姨工资,而秦女士,是想起来就会给他一大笔钱的。 陈姨把车停在学校南门往西的位置,她第一次来就停在那。那边人少,很好找,学生一般出南门都往东走了。 戚远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陈姨很快发动了车子。车内放着戚远喜欢的钢琴曲,戚远舒坦地往后靠,感觉没一会儿就要到家了。陈姨看他心情不错,问道:“小远最近有特别喜欢吃的菜吗?我看冰箱里的菜跟之前戚先生让人送来的不太一样。” 戚远想到上周为了等阮青过来专门跑超市买的自己喜欢的菜,一窜愤怒的火苗爬了上来。他腾地坐起来,撇了撇嘴说:“没有。”以前家里的菜都是他爸让人送过来,没问过他喜欢吃什么。戚远没主动说,反正怎么吃都饿不死。 陈姨做饭算不上好吃,她已经很好了,戚远总不能麻烦她再去学厨艺。但怎么说陈姨都是关心他,戚远又添了句:“上次有朋友来家里,他会做饭,是他买的菜。” “这样啊,下次他什么时候过来啊,阿姨先去买菜提前放冰箱里。”陈姨接道。 那一窜火苗被浇灭了,戚远一阵郁闷,下次,他当然希望下次是明天。不过,今晚上会碰到阮青,说不定能胁迫他到自己家里去。戚远又舒服了,再开口的声音轻快了许多,“到时候跟你说。” 说着就到了楼下,戚远待会儿还要回学校,说不定要把阮青带回来。他下车前说:“陈姨,待会儿你自己回去吧。明早也不用来了。” 陈姨以为他想和家人单独相处,笑着应了,“好,那你有什么事儿再叫我。”临了又说,“小戚,到家跟夫人说说你在学校的事儿,她应该喜欢听。” 戚远“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会吗?他不记得上次见妈妈时说了什么。 一会儿就到了门口,这里的房子是戚远上高中后他爸给买的,只有他一个人住。钥匙也只有他和陈姨有。他爸爸几乎一个月来一趟,他妈妈这是第一次来。 戚远进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秦碧如。 他打游戏常坐的位置被人占了,男的,酒红色卷毛,拿着他的游戏手柄,嘴里叼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烟,鞋子踩在小樱的脸上,手里噼里啪啦地折磨他的按键。 他妈秦碧如女士从厨房里出来,涂着不知名色号的口红,眼睛显得比平常还大,亚麻青的大波浪卷发散在胸前,湖蓝色的长裙束着腰,扮相比上一次还年轻。戚远又看向酒红卷毛,霎时喘不过来气。 秦碧如手里端着一个果盘,她没怎么做过家务,果盘底残留的水滴落到沙发上,很快洇成一个个深的圈。看到戚远的瞬间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啊?”她把果盘放在一边的小茶几上,推了推还在打游戏的男的。男的不耐烦回头,手一挥碰掉了果盘,摔出一声闷响。盘子里的水果滚到地上,西瓜被摔了个粉碎,红色的汁液在地毯上流成一条扭曲脏污的河。 戚远看着那一道河慢慢渗透了小樱的头发。男的把游戏手柄一摔,这才站了起来。 秦碧如一脸尴尬,她以为儿子会下完课再来。新交的男朋友很粘人,听说她要回家,非要闹着过来。秦碧如拒绝了,没想到男友会偷偷跟过来,说是怕她偷偷见丈夫,怕他见到儿子就不舍得回去了。秦碧如本想哄男友一会儿就让人走,没想到戚远提前回来了。 切了半个小时的水果洒了一地,儿子的脸色比弄脏的地垫还难看。“你先出去等我。”秦碧如向男友投去一个讨好的眼神,男友拉着一张脸没动。秦碧如扯了扯他的胳膊,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乖”。男的撇了撇嘴,在地垫上蹭干净沾了西瓜汁的鞋子,一脚踢开了刚刚丢在地上的游戏手柄。 游戏手柄撞到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哼,戚远忍不了了,两步冲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一拳砸到他脸上。男的没防备,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砸倒在沙发上。没等他站起来,戚远瞄准了他脚踝的位置,使出踢沙袋的力气重重一踹。咔嚓一声,男的痛得骂了一连串脏话,抱着脚嗷嗷叫。 戚远死死盯着他的游戏手柄,鞋底朝着刚刚踩过的脚踝来来回回地碾。像是听不见男的越来越大的骂声,发力狠到脚下宛如一个稀烂的西红柿。他抬起胳膊指着门,看都不看秦碧如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领你男朋友滚。”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秦碧如傻愣在原地。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向来很懂事,行为得体,再生气也不会给人难看。好不容易把小男友哄得要走了,想跟儿子好好说话来着。突然间戚远就打了人,还凶了她。秦碧如从来没见过戚远这个样子,忙弯下腰扶起男友往门口走。 男的瘸着腿骂骂咧咧,秦碧如一只手搀扶着男友,另一只手还要堵他的嘴,高跟鞋在地上歪来歪去,俩人终于出了门。 戚远站了好一会儿,手机叮的一声响,他掏出来解锁,是体委发过来的消息,说已经告诉阮老师了,阮老师说会在办公室等他。 出了门,戚远在去车库的路上给陈姨发了条信息,让陈姨明早过来打扫卫生。 陈姨很快回了好,戚远发了条语音,以后他不在,谁来都不要给开门。过了好一会儿,陈姨什么都没问,回了个好的。 去往学校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戚远把车开得飞快,夏夜的晚风灌进车窗里,一层一层刮着他的头发。 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这是戚远上小学就隐隐约约知道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弄不明白,只知道爸爸很有钱,给他的零花钱超级多,他可以买所有同学喜欢而买不起的玩具送给他们,请全班同学吃各种各样的零食。很多小孩在家长会后跟他说,哇,戚远你妈妈好漂亮啊,我也想有这么漂亮的妈妈,好羡慕你。 小学三年级有次跟同学去游乐园,碰到秦碧如跟一个不认识的男的一起坐过山车。戚远想,原来妈妈也喜欢游乐园啊,为什么他们俩从来没一起去过呢。 从那 RΘùщéń.мé(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14 以后,他总是跟秦碧如打电话,秦碧如大多时候都会接,陪他吃饭,参加他的家长会,次数越来越多,基本有求必应。戚远想妈妈还是很疼他的,只要他有要求,妈妈都会过来。 后来秦碧如带了一个叔叔过来,那个叔叔很帅,笑起来眼睛微眯着,性格温和,跟戚远他爸爸完全不一样。没多久秦碧如又出去旅游了,戚远记得很清楚,他们去的是新加坡,据说那里有全世界最大的摩天轮。 回来后两人一起来学校门口接戚远,还给他带了礼物。戚远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关系,那些礼物也被他故意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等了一个多星期爸爸回家,戚远故意指着礼物说,爸爸你看,这是妈妈和一个叔叔送给我的。 戚远他爸戚知许摸了摸他的头说,你喜欢吗?戚远愣了下摇了摇头,戚知许说,那就扔了吧。 戚远这才晓得,他爸早就知道了,但为什么不生气呢?电视里说这叫出轨,要离婚的。他想了想,兴许他爸也喜欢别的女人吧。 后来秦碧如再和那个男人一起来找戚远,戚远说你应该跟那个叔叔有工作要谈吧,这么忙以后就不用来了。 秦碧如也摸了摸他的头说,儿子真聪明,爸爸心里只想着赚钱,以后你也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拐进学校南门那条路时,前面已经能看到不少放学回家的学生。戚远想了想,秦碧如跟他讲那些话的时候他几岁呢?十一还是十二,记不清了。 有钱可以做很多喜欢的事情,没错,他现在要去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了。 13 阮老师,听说你找我 阮青在七班坐了一节课,角落里的那张课桌依然空着。等到下课后,有个高高壮壮的学生跑到他跟前,说戚远放学后会去办公室找他,让他等一等。阮青问,戚远没上晚自习吗?男生说,戚远 第三节课才走的,说是家里有急事儿。 真的有事儿?还是提前知道了他会来看一节晚自习才翘掉?那样的话为什么要放学后去办公室找他拿试卷?白天一整天都不来,会不会是整他的? 阮青满脑子疑问回到办公室里等,等到窗外人声渐渐消失,等到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等到空荡的办公室逐渐变得阴森,还是没有人来。 语文试卷白天上课已经讲了一大半,他把戚远错的题的知识点整理在一张纸上,又把之前打印后分发下去的相关资料各自抽取一份订在了一起。一切都做完时已经十一点了,还没人来。 真的是恶作剧吧,虽然他自我感觉没有得罪过学生,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阮青去了趟卫生间,准备回来后再没人就回家了。 卫生间在一楼另一头,阮青洗手后顺便用凉水冲了冲眼镜。拎着镜子腿往回走时,在走廊这头看到对面一个人影闪过,进了自己所在的那间办公室。 应该是戚远吧,还好不是恶作剧。阮青一下就放松了,快步走回去,到了办公室门口,发现自己的办公桌那果然坐了个人。 终于能知道这个叫戚远的长什么样子了,他在办公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沾上水珠的眼镜,这才戴上说:“戚远同学是吧。” 世界瞬间由模糊转为清晰,阮青看到小老板坐在他的椅子上,扬起一张不太高兴的脸,手指敲着他订好的资料,嘴里吐出一句话,“阮老师,听说你找我?” 阮青怔在原地,手还扶在一边镜框上,脑子里闪过一帧帧画面。小老板是戚远?不对,应该说戚远是小老板。那戚远在第一天时就知道自己是老师了?第二天是故意的? 他竟然和自己的学生睡觉了,阮青顿时羞愤难当,脸色发白。虽然知道小老板比自己小,却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学生联系在一起,他心里一直默认小老板是大学生,成了年的。 他还记得手机聊天页面上最上面那条对话框的消息是好伤心啊,没有回复戚远的消息,戚远一周没来上课,然后故意翘他的课,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果然得罪过这个学生。 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是想干什么呢? 他收了收心绪,故作镇定开口,却明显地底气不足,“语文课没看到你,这是你的试卷。”阮青想拿起桌上的试卷递给人,却被戚远一把拿住了手腕。 戚远站起身来,比阮青高了半个头,把上面的光都挡住了。他手上很用力,丝毫不顾阮青的紧张,跟微信里那个发消息的乖巧男生判若两人,“那阮老师说一说,为什么早上我不去上课啊?” 阮青手腕被捏得发痛,抽了一下没抽回手,他此时只庆幸办公室没有监控。脑子乱作一团,手里捏着戚远的试卷,咬着唇半晌没说话。 “说话啊,阮老师?”戚远见人不吭声,手上又用力了,把那只细又白的腕子捏得发青。 阮青额头浸出汗来,他抬起头,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问:“你想干什么?” 戚远心里无比畅快,凑得更近,阮青身上沐浴露的气息浸入他的鼻间,他用气声说:“我想你陪我睡觉啊,哥哥。” 阮青闻声垂下了眼睛,嘴角紧绷着,身体小幅度地颤抖,戚远见状又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咬着阮青的耳朵说,“不然我就告诉校长了哦。”他手上的力道半点没松。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终于阮青浑身卸了力,垂丧着头,看不到表情,小声说:“我答应你,先放开我吧。” 戚远松了开手,一只手在下面轻轻拖着阮青被捏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一道道红白相间的指印上揉来揉去,他眼睛直看着那只手,像看着博物馆里珍藏的宝贝。红印被揉散了,戚远抬头冲阮青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嘴角翘成最好看的弧度,几颗牙齿又白又亮,语气轻快又乖巧,“那老师我们回家吧。” 阮青只觉得浑身发冷。走在最熟悉的校园里,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有恶鬼踩在上面跳舞。路灯亮得刺人眼,前面空无一人,后面跟着的不是好人。 所有的笑容和礼貌都是假象,他以为的冲动和欲望是别人精心的布置和伪装。八百和一千不是给他做饭的工资,是要吃了他的价钱。他还主动送上了门。 门卫今天值班的是个六十多的老头,据说是校长的亲戚。脾气挺好,记性更好。看着这个点才出来的阮老师主动打了个招呼,“阮老师今天忙这么晚啊。”阮青没听见,闷着头往前走。 门卫正纳闷,才看见后面还有一个学生。还是经常迟到的高三生。他知道这个男生的名字,叫戚远,是本市驰宇集团总裁戚知许的独子,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性格比较孤僻。 这时总冷着脸不给人正眼的戚远冲他挥了挥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阮老师给我讲错题呢。”咋说呢,这声音在夜间格外清脆,甚至有些俏皮。从来没听过戚远说话的门卫晃了晃脑袋,年纪大了,中午没休息到这个点都出现幻觉了。 戚远不作声地跟在阮青后面,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15 阮青从出了办公室就没说一句话,当他不存在。戚远此刻没有任何被忽略的不爽,反而生出一丝丝舒畅,像是报复了这几天他作为等待之人的煎熬。 14 回家 戚远跟着阮青往学校东边的小区走,两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小区外围栅栏上一个破了的豁口处低头钻了进去。阮青低了下头轻轻松松就进去了,戚远还要侧着身子,过得慢了点。 他想问阮青是不是故意整他,为什么要走这种小路,还没开口就被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吸引了。楼房里住户亮着的灯勉强照亮了小区里弯弯曲曲的道路。这里连稍微高一点的树都没有,一眼就能把周遭环境看得差不多。 路上停着不少电动车,还有在学校门口那条街上摆摊的车子。小猫又叫了一声,戚远还是没看到猫在哪儿。阮青也听到了猫叫,他走得比方才慢了些,四处看了看,本就视力不好,这时候哪都看不到猫。 猫不再叫了,阮青不一会儿到了自己所住的那栋楼。还好他住的这栋楼位置有些偏,也没在电梯里碰到过自己的学生。晚上这个点,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可是明天呢? 虽然会避开学生们出门上课的点,两年了,在小区里免不了地还是会遇到自己班的学生。像戚远这种身高和长相的男生,走在哪里都很显眼。如果明早戚远出去时遇到熟人怎么办? 阮青在进电梯之前还在想明天的事情。他们坐同一个电梯上去,电梯四面青灰色的铁壁上贴了七七八八的广告,甚至还有“小姐”的手机号。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俩人都避开了没往那里站,角落里有一层厚厚的陈年灰垢。 戚远第一次坐这种电梯,进去就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很不好闻。电梯启动很慢,戚远有点担心电梯会不会像电影里拍的那样急速坠落。他稍稍往阮青那边挪了挪。 阮青按了十一楼,垂着眼睛没有任何要交流的意思。戚远抿了抿唇,反正他只是要找个地方睡觉而已。 他已经哄过人了,谁让对方不听话呢?何况,是阮青先来的他家。现在他要来阮青家里,有来有回,理所应当。 电梯安全到达了十一层。戚远抢先一步跳了出去。走道里一片乌黑,戚远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抬手时不小心扫到了阮青的脸。阮青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黑色的镜框重重地坠在脸上,显得瘦弱又苍白。阮青闭了一下眼,戚远赶紧把光往地上照,心里忽地就没了刚刚的理直气壮,反而有点不太好受。 阮青开门后换了拖鞋,转眼就进了卧室。戚远跟在阮青后面,打量着小小的客厅,只有一张茶几和小沙发,再也没有其他电器或者家具。 地上的白瓷砖泛着冷白的光,戚远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在家习惯光着脚,眼下也不敢穿鞋踩,像是一个去好朋友家做客的客人,礼貌地开口道,“我穿什么鞋?” 刚问完阮青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酒店的拖鞋,拆开塑封,用手掌撑开瘪瘪的鞋背,弯腰放到戚远跟前,然后把塑封扔进了垃圾桶。整个过程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戚远,又回到卧室拿好睡衣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 他站在花洒下仰着头,任水流滑过自己的身体。他不该一个月了还认不清新班级的学生,他不该接那份钱来得那么容易的兼职,他不该踏入那栋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的房子里两次,他不该贪恋别人对他的那一点好,那一份不怀好意的亲近,他不该因欲望迷失心智。 都是自己的错。他在出生时就已经被常规的人生关在门外,贸然伸一只脚进去,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他得听戚远的话,他很需要这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如果被发现,他会被辞退并吊销教师资格证,当不了老师,他还能去做什么? 阮青洗完澡换上衣服,镜子里的自己模糊不清,他戴上眼镜,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戚远在阮青狭小的一室一厅里转了一会儿,其实走几步就看完了。这里有一点和他家里很像,靠阳台的卧室有一面透明的推拉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也被布帘子挡上。 阮青这样是因为必须活得小心,他不一样。他住在人口密度极低的房子里,在窗口想看见一个人都很难,拉上窗帘不过是不喜欢太亮的光。 戚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有点饿。他想找点零食,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连一块糖都没有。阮青想必不吃零食吧。坐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弯腰打开了厨房小冰箱的门,里面只有一把小青菜,还有两根小葱。 戚远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时候阮青从卫生间里出来,站在门口顶着湿淋淋的头发问:“找什么?” “我饿了。”戚远干巴巴地说。 阮青把毛巾盖在头上,清了一下嗓子,声音依然闷闷的,他说:“等一下。” 等什么呢?这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还能做出什么花来。戚远关上了冰箱的门,坐到沙发上玩手机。他离开家后把手机静音了,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手机上没有新消息提醒,也没有未接电话。戚远眯了下眼睛,怎么了,难不成还能把秦碧如男朋友打死了?还是秦碧如要哄着小男朋友睡觉啊?他听到了那句“乖”。 阮青简单把头发擦了擦,从冰箱里拿出剩的小葱和青菜,进了厨房。还好厨房有剩两个鸡蛋。阮青想到了戚远家的冰箱,怕是煎了最好的鸡蛋,戚远也不会满意吧。 他从厨房里探出头,并没有看向戚远,只是问:“荷包蛋吃什么样的?” 戚远很少能吃到煎蛋,现在提起来还有点想流口水,“我要全熟的,煎到两面金黄。” 阮青在厨房弄了好一会儿,端着一碗面出来放到茶几子上。这里租的时候就没有餐桌,阮青平时在茶几上吃饭,茶几比较低,但坐在更矮的沙发上也能凑合。 戚远就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他骨架大,茶几对他来说太矮了。白色的汤汁上飘着几段绿绿的小葱,金黄的鸡蛋盖在面条上飘出香味来,戚远直接端起了碗,没一会儿的功夫吃光了面条。 他把空碗放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嘴巴,吃饱喝足,心情也跟着好很多。他哼着歌把碗收进厨房的水池边上,站在那犹豫要不要洗,老实说并不想动手,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然后阮青就进来了,戚远闻声回头一笑,“很好吃,谢谢!” 阮青不吭声,绕过戚远把碗洗了,已经这样欺负他了还要摆出讨好的面容,装什么呢? 戚远就在后面守着,等阮青出来也一直跟在后面。阮青打开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里面放着没拆封的牙刷和浴巾,他拿出来递给戚远,“都是新的,”阮青说,他怕人嫌弃,毕竟见过了戚远吃的用的是什么样儿的。 戚远接过来,看着脚上踩着的劣质拖鞋笑道,“怎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16 么不是酒店一次性的了?” 阮青像是在想怎么回答,张了张口,又没说话。 戚远本来就是随口问的一句话,见到阮青的表情后思路开始打岔。阮青依旧不说话也不看他,他只好当作没说过钻进浴室。 阮青为什么会在家里准备新的浴巾和牙刷?他一边刷牙一边想,牙刷的毛挺软,浴巾也比较柔和,质量怎么说都比一次性拖鞋好多了。 阮青似乎没有给这个房间添置任何的家具。门口几个网购的纸盒堆起来勉为其难充当了鞋架,客厅的窗帘看起来是用旧床单改的。戚远摸了一下,有好几层,那样薄的布料单层肯定不能遮光,所以才叠了几层,边缘有细细密密的针脚。 每一处地方都透露着住户的拮据。这么节省的阮青,为什么会准备多余的牙刷和浴巾在家里?不应该是用不坏就不买新的吗? 给谁准备的?想谈女朋友?戚远想起晚上看他们自习的女老师。阮青跑得那么快去给别人献殷勤。不会吧,那个身体怎么敢去谈恋爱。话说回来,阮青这么想赚钱,又这么节省,钱都哪去了呢?据戚远所知,他们学校老师年薪大概在十万,对于他们这个城市大部分人来说已经不低。阮青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买房子准备成家? 戚远越想越烦,恨不得出去捏着人的脸让他说出来。摸了摸刚刚吃过一碗面的肚皮,决定还是好好做个人。万一把人逼急了可能会被赶出去,太晚了,他现在可不想一个人在外流浪。 15 老师就是这样招待学生的吗 阮青坐在书桌前,摊开的教案写了一半,黑色的小字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他的字算不上好看,好在端正,没有连笔,一笔一画都踏踏实实的。即便在空白的纸上也能写得很直,像是印刷上去的一样,看着舒服。 拔掉钢笔的笔帽,阮青在草稿纸上划了一会儿钢笔才出墨。他回顾之前写过的内容,几次要下笔又收回手。房间的隔音很差,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冲刷着他的大脑。 过了好一会儿,干脆合上了笔,收拾好桌面,干坐在那里玩手机。手机是两年前买的了,电池性能明显下降,反应也慢了许多。他手机里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游只有一个消消乐,很少打开。 最后还是点开了阅读软件,还没看两行就想起昨天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本书。他的床是单人床,只有一米五宽。买四件套时店家送了两个枕芯,他就在床上放了两个枕头。有时候睡这边,有时候睡那边。 不知道戚远会睡哪边。 从戚远家出来以后,他很少会让自己想起来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每次思绪不自觉地跳到那个房间,理智就像严苛的管家一样迅速清理杂乱的念头。 现在现实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他今晚就要和戚远睡一张床,至于要发生什么,阮青不再去想。 阮青弯腰从枕下拿书时,戚远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浴巾只裹了下半身,上身也没擦干,水珠一路滑过薄薄的腹肌渗进浴巾里。头发一点儿都没擦,还滴着水。戚远径直走进阮青的卧室,以为弯腰的阮青在整理床铺,他一只手扒着门边说:“老师给我找毛巾,擦头发。” 阮青把那本书收进书架,去阳台收平时自己用的毛巾,伸长了胳膊头也不抬地递给戚远。 戚远看着离自己一米多远,从出来后一个眼神都没丢过来的阮青,瞬间就不想自己擦头发了。他没有接阮青手里的毛巾,往那张小床正中央一坐,岔开着腿,接着脑袋往前一伸,微微晃了晃,水珠都顺着发丝掉到浴巾上,“老师帮我擦头发吧。” 阮青怔了一下,戚远低着头说话,那语气太乖,让他瞬间想到刚接到录取通知的那天。 他参加教师招聘时的面试分数在同小组里是最低的,虽然笔试成绩第一,可还是很担心。等待录取结果的那段时间住在家里,每天父母出门上班,只有他和阮常在家。 在网上查到录取名单里有自己时正是下午,阮常洗完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听他高兴地宣布这个消息,立马表示祝贺。然后阮常拿着毛巾跟他撒娇,“阮老师,帮我擦头发吧。” 戚远头低了半天也等不来人,自从到了老师家里他就很乖了,阮青怎么能无动于衷呢?他手一伸,轻轻松松擒住阮青拿着毛巾的那只手腕,拉到自己身前,“老师,擦个头发,很简单吧。” 阮青碰到人的腿时才回过神,他该回家看看了,不然怎么又能从戚远身上看到弟弟的影子。这太离谱了,他们半点都不像。阮常是天使的话,戚远就是小恶魔。 他站在恶魔两腿之间,眼睛没往其他的地方瞟一眼,只有那颗湿淋淋的脑袋。擦了好一会儿,毛巾全湿了,头发也只是到了不滴水的程度,这人头发太多了。 戚远头一直低着不动,垂了一会儿嫌累,或许只是不满阮青像个被他牵线的木偶,他开口的声音有些闷,“你没有吹风机吗?” 阮青趁机转身离开去柜子里拿吹风机,刚插上电又被两只手拦腰拉了过去。他只得服从命令,继续打理那个麻烦的脑壳。 温热的风吹到自己颈上,耳后,戚远觉得越来越舒服,甚至有些困意,索性抱住了眼前的那截腰,头也往人肚子上靠。 阮青挣扎了一下,无果。他本来就不排斥跟小老板的身体接触。当小老板变成戚远,心里难以接受,生理上依旧没有排异反应。夏末零点的风丝丝缕缕吹了进来,扬起帘子的一角,阮青露在外面的手臂有一丢丢凉,更显着腰上被圈住的地方暖和。 如果不算那天,这是他第一次跟人有亲密的肢体行为,就算是阮常小时候也不会这样跟他撒娇。他忽然觉得戚远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坏小孩,开心时对你笑,恼了就谁也别想好。而他碰巧惹恼了对方。 终于吹完了,戚远上半身挂着的水珠都干了。他把浴巾一扯,直接翻身上了床。像是怕人把他弄下去,转眼滚到了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把自己捆在薄薄的夏被里,只露出一颗头出来。 阮青默不作声地把吹风机收进柜子,拉开遮光帘,把浴巾挂到阳台的晾衣架上。窗外漆黑如墨,今晚没有月亮。他缓步走进卧室,背过身拉好帘子,走到床头关了灯,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这才上了床。 戚远的存在感非常强,首先是占了阮青一大半的床,一米五的单人床瞬间拥挤了很多。然后是热,阮青一年到头体表温度都不是很高,就连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出不了多少汗,身体只是微热。戚远就像是冬天商店里又大又圆的取暖器,散发着阮青隔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的热量。 阮青缩在床边平躺着。戚远在关灯后放下了手机,阮青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在办公室所说的睡觉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他像在等着上刑。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此刻全失效了,紧张到不敢大喘气,竖起耳朵听戚远的呼吸声,祈祷对方能忘了他,立刻睡着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17 。 戚远翻了个身,正朝着阮青的方向。阮青赶紧闭上了眼睛,两只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像小猫在保护自己脆弱的肚皮。 他的睫毛还在乱颤,落在戚远眼睛里就很好笑。老师是真的很紧张,戚远也没有非要跟阮青睡觉的意思,当然也不是不想,他惦记很久了。在每段待在画室里的时光,在每一个清晨和夜晚,在每一条消息发出去时,在从家里去学校的路上,在办公室看到不戴眼镜的阮青毫无防备一脸期待地走进来时。 只是来到这儿后,吃完面洗好澡吹干头发之后,他的烦躁有如丝丝绕绕缠在一起的线团,在进入这扇门之后不知道怎么就被一点点解开了。他想在这样一张干净的小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如果能抱着阮青就更好了。 不过老师看着好像很害怕,但还是得抱。虽然没有睡在一起过,莫名其妙觉得这样会睡得更香。 戚远越看越觉得老师可爱,不戴眼镜好漂亮。人很瘦,躺在床上不占空间。他想起那些自己拍的照片,穿着黑色平角内裤的老师,细窄的腰,挺翘的屁股,流畅的身体曲线,魅惑的白。现在全被睡衣挡住,怎么能离自己这么远呢? 他把身上的薄被摊开,“过来。” 阮青不敢动,这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老师就是这样招待自己的学生吗?”戚远用手肘撑开了被子的一角。 他的目光如同骄阳,直直地落在阮青的脸上。阮青心里有一群少年宫的小学生胡乱敲鼓。怎么办?装睡能让戚远放弃吗?戚远会强迫他吗? 戚远等人不来,耐心再度耗尽。他一只手搭上了阮青的腰,手指在那片柔软的肚皮上按压,“背过身去。” 被按住的地方开始发热,阮青仍旧在装死。 戚远手挪到他腰侧,掐了一下,阮青顿时一抖。戚远满意道:“老师,听话哦。” 阮青僵着身体转过身去,把后背完完全全暴露给戚远。 “靠近一点。”戚远把夏被掀开。 阮青顿了几秒往后挪了一下。 “再近点。”戚远盯着那单薄的肩背,在黑夜里向自己靠近,简直比在办公室拆穿老师时还要爽。 阮青缓缓往后挪,小学生的鼓棒都丢了,世界变得异常安静,他听不见戚远的呼吸声,睡衣在床单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他碰到了戚远撑起的手臂,停下了。 “不要停。”戚远发号施令的声音有些干,稍稍破坏了三个字的气势。可有别的东西膨胀了。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要往上爬,为什么他爸戚知许工作那么拼命,居于高位掌控他人真的能带来快感。 阮青忽然觉得自己的床很大,他已经往后挪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尽头?热了,是身体之外的热,后背触到了身后人的胸膛。他不动了,蜷缩着身子像一个小虾米,只有后背那块是蹭着人的,头和脚尽量离人远远的。 戚远起了反应,在阮青碰到他的那一瞬。他顿悟了,阮青是他独有的兴奋剂,不然要怎么解释呢?他心跳如响雷,一把捞过阮青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他急需更多的触碰。手臂往下,把那双偏离正轨的腿挪到自己腿边,贴得严丝合缝。又环过那截腰,把头埋在阮青脖颈后面。做完这一切,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心跳这才缓了下来,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空气,他在满是阮青的气息里,幸福地得救了。 16 别动 阮青再次僵住了,他在戚远面前没有主动权。兼职变成做饭,一天变两天,从画室再到他家里,他始终被推着,被引着,至此陷入被迫无奈的境地。 如果早在小老板提出让他做饭时就拒绝,一切会怎样呢?可他不会拒绝,也不会主动,习惯性被动接受。喜悦于小老板起初对他的好,也自然接受戚远的威胁,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就像一团大大的棉花糖,多加点糖就越来越大越蓬松,一阵疾风吹过来也能立刻变形。 眼下,他的身体被弄成了戚远的形状,后面抵上了一个硬东西,硬挺着的欲望和不怀好意。他被按了暂停键,不敢再动一下,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身体也跟着开始发热,腿上,背上,颈上,背后人紧贴的呼吸烫热了他的脸皮。他睁开眼,晚风不知疲倦地掀起帘角。暗夜里应该是有风的,他感受不到一点儿凉。 神奇的是,戚远没有纾解欲望的冲动,他沉醉于这样肌肤相贴的亲密里。被子里盛着两人的体温,这是独属于他和老师的。是老师身体里散发的干净气息,交缠着他决了堤的荷尔蒙,难舍难分,仿佛他们的灵魂早已做了百遍千遍。他不敢妄动一下,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破坏这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觉。 阮青闭着气,以为会有的下一步动作迟迟没来。他太热了,被束缚的身体试探性地想要扭动一下,至少离开硬顶着他的潜在作案工具。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戚远的掌心忽地按住了他的胸口,“别动!” 简短二字,声音很低,从胸腔发出来,带着不可撼动的震慑力。阮青本就害怕,此刻如同被强有力的咒语封印了,心跳仿佛是在对方的应允下的合规震动,连同大脑里的想法都戛然而止。 射精的那刻戚远很茫然,没有插入,没有抚慰,他就这么射了,欲望喷薄而出,一滴不漏地浇在老师的屁股上。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浑身乏力,像是经过一场长达百年的恶战,疲惫了太久的灵魂终于开始安歇。 阮青等了很久,紧张兮兮,直到内裤被一片温热渗透。他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发生。腰上的力量逐渐松懈,颈后的呼吸趋于平稳,戚远应该是睡着了。 这一晚总算过去,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原本以为他已经看透了戚远坏小孩的本质,现在却半点都不明白,甚至有点怀疑戚远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思绪一团乱麻,他想不通,也不想懂了。不管怎样,在下一个夜晚来临之前,或者说在下一次戚远犯病以前,他是安全的。 阮青把搭在他腰上的手臂轻轻地移开,又缓缓从戚远身边往外挪。他深呼了一口气,没有换掉外裤,任那块黏腻自然风干。 他太累了,这一晚的精神紧张程度堪比高考,不想下床换衣服再把人吵醒。明天要上课,还要面对背后的人。他需要好好休息。 17 不要胡作非为 第二天是从梦中醒来的,梦里阮青一直在跑,后面有个变异了的大熊猫在追他,那熊猫体型比得上大象,速度和灵活性却不输小野猫。阮青跑得喘不过气,在大熊猫一爪子拍过来时猛地睁开了眼。 他惊魂未定地喘了会儿气,才发现身上缠了一个人。说是缠半点都不夸张,贴住他的后背,搂着他的腰,夹着他的腿,恨不得手脚都长在他身上。完全是小孩子的睡姿,放肆又难看。 阮青简直要苦笑,怪不得做了噩梦,他睡熟了,不知道戚远什么时候贴上来的。显然戚远睡得更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18 熟,他像睡前一样悄悄地把自己的腿抽了出来,又移开了那条手臂,迅速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等洗完澡换好衣服回来,戚远依旧没醒。他睡得很沉,一只手垂在夏被上,手指长长的很好看。睡着的戚远看起来很乖巧,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睫毛低垂,皮肤白净,脸上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如果能一直不睁眼就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阮青不禁嘲笑自己。他把换掉的外裤丢进阳台的洗衣机,视线刻意避开了干掉的痕迹。 再进来后又看到那张睡颜,眉眼弯弯冲他笑的样子自动浮现在脑海里。他想,戚远不暴露出可恶的本质时,就比如现在,勉强算得上可爱吧。 买完早餐回来后戚远还在睡,阮青随便吃了两个包子,把剩下的都放在厨房的电饭煲里保温,然后就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等着。他不想去叫戚远起床,怕人有起床气。毕竟第一次去戚远家里,刚醒来说话的戚远就有点凶。 书看了半小时,时间跳到六点五十,卧室里面还没有动静。阮青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去学校的路上开始有人了。他们 第一节早自习是七点十分,从这里走过去要十多分钟。 阮青把书拿回卧室,进门时戚远眉头都没动一下,还睡得很香。阮青故意把书在书桌上磕出一声响来,他迅速回过头,准备装作不小心道个歉了事,结果戚远只是皱了皱眉头,脑袋就埋进两个枕头之间的缝隙里。 阮青又到客厅转了下,仅仅几分钟过去,小区里的学生就变多了。他回到卧室站在床前,看着戚远的睡颜准备喊人,准备了一分钟也没出声。 他还是害怕戚远,阮青望了望窗帘,心想拉开窗帘让光照进来会不会把人弄醒。他转回视线看向床上的人,就在这时,戚远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戚远显然还不清醒,眯了一只眼睛又睁开,忽地意识到什么,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老师在偷看我?” 阮青眉头往中间耸了一下,指了指手表,“该起床了。” 戚远闭了下眼,没有一丝自作多情的尴尬,“哦”了一声以示回应。他把被子拉过头,扑面而来的气息瞬间帮他回忆了昨晚,他猛然清醒,老师会不会怀疑他早泄? 他露出两只眼睛去看阮青,阮青正背着他收拾桌上的东西,黑色腰带扎在白衬衫上,衬得肩背又直又挺,相当精神。 戚远一下颓丧起来,昨晚老师害怕的样子,大概巴不得他早泄吧。他苦着脸翻出手机,解锁看了看又摔到床上,跟床有仇似的。 昨天穿的衣服被放在床头,阮青的衣服他肯定穿不下,要穿脏衣服了,他不耐地往身上套,下床时还弄出声响,几个大步拐进了卫生间。 阮青装模作样收东西,心想戚远果然是有起床气。他把床收拾了一下,又去厨房把早饭拿出来摆到桌上。 戚远很快洗好出来,盘子里摆了几个圆圆胖胖的包子,阮青正站在窗边,帘子拉了一个小口,不出声地望着外面,单薄的身体静得像一株植物。 他怎么能忍住不欺负老师呢?漂亮安静的老师,温柔体贴的老师,连早饭都给摆在面前的老师。他脑子一抽问道:“你还会蒸包子?” 阮青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戚远一下就知道不对,盘子旁边还放着一袋豆浆和一盒牛奶,牛奶盒上吸管外面那层塑料上还沾着水珠,一看就是学校前面那条街上的早餐铺子买的。 虽然他没吃过,但他见同学手里拎过。戚远吃一口包子,喝一口豆浆,慢慢悠悠地,还点评:“不好吃,皮太厚,馅太油。” 已经七点半了,戚远再耽误 第一节课他们俩就要迟到了。楼下还是断断续续有逃了早自习的学生。阮青就没听见戚远说了什么,只想着他快点走,不要跟自己一起走,也不要被认识的同学看到。 被忽视的不爽腾的一下卷上心头,戚远问:“你在看什么?” 话刚一出口就立马想到答案了,他吃完最后一口,走到窗前。 他们在十层,视野可以说得上是开阔,甚至能这里看到校园主干道上的学生。学校南门的早点铺前围了不少人,小区的窄道上也有零星几个学生。 体委正从他们昨天钻过的栅栏处出去,戚远眼珠一转,冲着楼下高声喊体委的名字。平时他绝不会这么干,太远了,好傻逼。 阮青在体委回头之前就往回站了一步,戚远扭头看向阮青,一脸的得意,他笑了笑说:“哇,原来体委跟老师住一个小区啊。” 他笑得灿烂,一缕晨光打在长而密的睫毛上,挺翘的鼻尖在光下近乎透明,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阮青被晃了下眼,马上想到这人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胡作非为。”阮青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戚远往前迈了一步,一只手臂撑在白墙上,把阮青逼退到墙角,他凑上前作势要亲阮青,眼看着阮青抿着嘴,呼吸越来越轻,转而退了回去,只留着一双眼睛望着阮青,无辜地问:“什么是胡作非为呢老师?明明是老师先来我家脱得一干二净的。” 说得好像阮青勾引了他一样。阮青说不过他,更像是在自找难看,他用最简单直接的句子表达意思:“你不要跟别人说,也别让任何人知道。” 近乎恳求的语气听得戚远一阵舒爽,他探头看了看窗外,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回头冲阮青又是一笑:“看我心情咯。” 他回到卧室拿手机正准备出门,阮青已经等好久了,站在门口给他开了门。戚远迈出一只脚又停下了,明知故问道:“老师不跟我一起去教室吗?上午有你的课。” 阮青只看着他不说话。 戚远笑了一声,转身走了,他知道阮青是不会跟他一起的,生怕被人看到,所以他才一直等着,等着路上不再有人。 18 他讲课太精彩了 戚远到教室时,刘崇文就守在他座位上等着,惊得他以为进错了教室。他大跨步走到座位跟前,一副占了我的位子快起开的架势。 刘崇文看他什么都没带,空着手,手机塞在裤子口袋里,就像领导来走个过场似的。本来只打算在教室里问两句,这时改了主意,拍了拍他肩膀说:“跟我出来。” 戚远还没坐下,他在学校表现一向不错,从来不跟老师起明面上的冲突,乖乖跟着刘崇文出了教室。 走廊尽头有一个大厅,靠近楼梯,偶尔会有男生背对着窗户偷偷抽烟,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刘崇文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昨晚没回家?” 戚远迅速瞄了一眼刘崇文,第一反应是不是他妈妈为了昨晚的事儿联系老师照看他了,想想又不对,秦碧如女士连一条消息都没来过,要示好用不着拐弯抹角。 果然,刘崇文说:“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我没记错的话。” 戚远忍不住撇了撇嘴,视线挪向窗外,“你怎么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19 连这都记得?” 刘崇文一笑,嘴边的皱纹像猫咪用来探路的胡子,“这是关心你。” “昨晚在网吧包夜,后来睡着了,醒来就七点多了,这不立马赶来上课了。还有别的事儿吗?”戚远快速编了个幌子,想跳过这一茬。 刘崇文非常啰嗦,从高一到高三,时不时就拉他去办公室聊天。高一第一次期中考后,刘崇文甚至说了他一堂课的时间。 “为什么专门翘阮老师的课?”刘崇文靠着墙问他。 原来是问这个。怎么刘崇文也知道了,阮青不会打他小报告了吧。 刘崇文看他不说话,立马猜到他在想什么,说:“别想多,阮老师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病,我才知道你翘了他的课。” 戚远勾了下嘴角,“他讲课太精彩了,在教室我睡不好,只能出去睡。” 刘崇文皱了皱眉,“别贫了,不管什么原因,以后别翘语文课,别的课也不许翘!这都高三了,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你底子不差,只要你好好学,一定能考上本科。” 戚远别开脸,目光定在墙壁上,白墙上有一个突兀的黑点,像是钢笔尖甩上去的黑墨水,他忽然很想上手去抠一抠。 刘崇文见他不应就继续:“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是不是准备艺考?还是决定出国了?要是自己都打算好了,我也不管你。如果只靠文化课参加高考,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戚远听到艺考两个字抬起了头,发现刘崇文的嘴角起皮了,这才夏末,天气远远没到干的时候。 还是话太多了吧。 教师节近在眼前,刘崇文应该很需要一管润唇膏。“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都在教室里睡。”戚远说得快,听起来极为敷衍。 刘崇文想抬手打人,好在他忍耐力了得,也习惯了戚远这么跟他贫,“回去吧!再让我逮到你逃课,告诉你爸。” 戚远笑了笑,说道:“行啊,最好是把他叫到学校来,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靠你了,刘老师!”说完赶在刘崇文打他之前跑回了教室。 19 角落里的人始终没放过他 刘崇文要是蓄胡子,现在都该起飞了。他闷着头往回走,差点撞上站在楼梯口的阮青。 阮青在戚远走了一分钟后出了门,他火急火燎赶到了办公室,桌上还摊着戚远的语文试卷。他把试卷和资料夹到课本里,这才往九班走,碰巧听到了刘崇文和戚远的谈话。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干站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等。当然,也听到了最后那句听着就可怜巴巴的话。 刘崇文主动打招呼,“阮老师昨天没睡好?” 阮青扶了扶眼镜,“没,就是有点事儿比平时睡得晚。” “高三了,都很累,阮老师也要注意休息啊。” “谢谢刘老师,你也是,别太操心了。刚刚是在跟戚远聊天吗?”如果是以前,阮青一句话都不会多问。现在,戚远于他来说早已不是那个坐在角落里不知道长相的学生。 “对!正和戚远说呢,他刚跟我保证了,以后不会再翘课。你应该也看到了,他语文成绩很好,阮老师有时间也多跟他聊聊,鼓励鼓励他,看看能不能带动其他学科。他是个好孩子,底子不差的。” “来,阮老师,我再跟你多说两句。”说着刘崇文和阮青一起走到了刚刚和戚远谈话的地方。 “他入校时全班第一,到咱们学校来是因为中考少考了一门。” 阮青很是诧异,“为什么?” 刘崇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知道吧,他爸爸是戚知许,大企业家,咱们这开发区的行道树全是他捐的,把孩子弄进一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他就什么都没干。” “高一期中考试,我给他爸打过电话,还是秘书接的。他爸的意思是,戚远自己考的试选的学校,就要为自己负责,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毕竟是孩子啊,都是未成年,正是需要父母老师引导的年纪,这试错代价太高了,也没必要,你说是吧。” 阮青“嗯”了一声。他上学时没出过什么问题,让父母很省心。但也知道现在的家长都很看重孩子的高考,就连三十六中这种倒数学校,也有不少父母在附近陪读的。 “那咱作为老师的,就只能多关心关心学生了。” “他妈妈呢?”阮青问。 刘崇文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戚远给的联系方式里,他妈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像是换号了。所以我才找到的他爸爸。” “这孩子,高一的时候还认真听我讲话,后来就一个劲儿跟我贫。他倒也好,不打架不谈恋爱,可就是不学习,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在想什么,快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多聊聊。哎!” 阮青不知道接什么,他更不知道戚远在想什么。这时预备铃响了,刘崇文说:“不打扰你上课了,我走了。”说完转身一个人下楼了。 阮青看着他的背影,他作为学生时跟老师没有过私下接触,自然没见过刘崇文一样负责的老师。刘崇文应该是他们高三年级最负责任的班主任了。 或许他应该克服一下自己的心理问题,多和学生交流,至少不让语文成绩拉他们高考的后腿。 进教室时学生们还在聊着天,有人甚至这个时候还没从卫生间回来。拐角里的戚远一只手臂弯曲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悠闲地转着笔,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瞄向他,像是一只等待着猎物送上门的小狮子。 阮青隔着整间教室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试卷,戚远明明看到了,却不过来,只是笑一笑,然后冲他勾了勾手,分明是要他过去的意思。 阮青几乎从未在班级里跟哪个学生单独交流过,这个班连语文课代表都没有。他视线收了回来,看了会儿手里的课本。 再抬头的时候,戚远依旧望着他,只是手里的笔不转了,两只手托着下巴,神气的脸上刻了两个大字:过来! 不过去会有什么后果,阮青不想知道。教室后面的挂钟显示离上课还有一分钟,阮青把表情整理妥当,一步步稳稳地往教室后面走。 他没有直视戚远,把试卷连带着整理过的资料递过去,“这里是你出错的知识点,讲课的时候你没来,好好看一下。”话语流畅,语气平稳,应该不会惹人注目。 离开的时候还是发现,一大半的学生都望着这边,尤其是戚远的前座,刚刚从外面回来站了两秒才坐下,以一种堪称迷惑的神情看着他们两个人。 和他想的一样,不管戚远再怎么不来上课,同学们还是免不了好奇,那张脸太显眼了,可偏偏之前他没注意过。 走到讲台上忽然想起来,戚远的前座,正是昨晚帮戚远给他传话的男生,也是早上戚远喊的体委。现在体委正回头跟戚远说话,而戚远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阮青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祈祷戚远真如刘崇文所说是知道轻重的好孩子,不跟别人胡说八道。上课铃打响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0 了,他吓了一跳,不得不按下心底的惊慌,开始讲课。 一堂课过去,角落里的人始终没放过他。每次视线向后扫去,戚远都很认真地在看他。背过身写板书时也能感受到那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背着一座山。下课后阮青累得不行,不敢多看一眼,离开教室的速度堪称逃窜。 20 这么想管我? 后面的政治课刚开始时戚远很用心,三分钟后又觉得好没意思。中考前他忽然厌倦了学习,高一的教师课堂更没有让人全神贯注的魅力,于是便开始画画。 他摊开一张白纸,用铅笔描绘牢牢钉在脑海中的场景。语文课上,阮青正站在讲台上偏向门的位置,仿佛下了课就能立马跑出去。也确实如此。 他又觉得身心愉悦,阮青躲避他眼神的样子,故作镇定的样子,仿佛是一只半夜溜出来偷食的老鼠。他是假寐的猫,眯着眼睛享受猎物的小心翼翼。此时的猫捉到老鼠不会立刻吃掉,先要玩一玩。 他很想玩,相比昨晚在床上紧张得不行的阮青,他更喜欢在自己家里的那个放松的老师,逗一逗神清气爽。还需要时间,将会很好玩的一段时间。 这个位置正好在他的斜对角,两人在教室里的最远距离。远距离视角下的阮青更显小,镜框挡住了半张脸,垂着眼睛看手里的课本,手指细又长,仿佛支撑不了书本的重量。 后背没有早上在家里那样挺,像在自然放松,其实藏着另一种紧张。腰倒是还那样窄,他昨晚亲自丈量过,摊开的手掌足以覆盖住那片。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阮青,如同假寐的猫轻轻甩了甩尾巴,满是试探与期待。 阮青回到办公室咽了一大杯水,坐在椅子上发呆。阳光被窗外浓绿的树叶剪得细碎,掉落到白色的桌面上。他把手伸到桌子上,挡住落在上面的一个个小光圈。 不像七八月的朝阳那般灼热,手指好一会儿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指关节在日光下近乎透明,阮青不由得想起早上戚远在晨光下优越的轮廓。他把手收了回来,缩到桌子下面。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看到了戚远发过来的手绘。是他在讲课,很正常的动作和神情,每个老师在台上都会有的样子。可这张图里还有第二个人,任谁看到这张图都会察觉到第二个人的眼睛。 他的心扑通一下,把手机又盖在桌面上。下课铃这才响起来,安静的校园哗啦一下,掉入了喧闹的时空。 阮青:不听课? 戚远:老师的课我听了,很认真,是老师不看我。 空气变热了。 阮青:其他老师的课不能不听。 戚远:你是班主任吗?这么想管我? 胡搅蛮缠。 阮青:高三了,要好好上课。 戚远:也要多画,老师前两次都不给我画,还是不会画人体,这会影响我艺考的。 阮青无语,他回戚远消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戚远盯了好一会儿手机,没有收到回复,像抓捕行动失败的猫,懒懒地往桌上一趴。 直到上课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兴奋地点开,又迅速按了锁屏。 秦碧如:对不起,小远,妈妈之后再去看你。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念ppt,戚远伏在课桌上。窗外的天很干净,浅浅的蓝,离自己很远。白云散着不成型,如同被风一吹就走的柳絮,而他好像伸出手就能摸到。 21 晚安 两天后是教师节,戚远晚自习后去商场给刘崇文买润唇膏。刘崇文今年快五十了,妻子离世后一个人抚养女儿。女儿如今在读大三,正是在戚远入学的那一年高中毕业。 戚远高一时听说的这些事儿,当时班里同学在传,班主任的闺女比我们大三岁,高考成绩是我们学校前几名,就贴在宣传栏里第一排。 那时刘崇文刚找过他要父母的联系方式,明明军训前已经给过了,刘崇文却说打不通。他试了一下也打不通,就让刘崇文有事儿继续打,没事儿就算了。 他以为是班主任找他爸帮什么忙没管,毕竟初中班主任这么干过,后来怎么样他也不晓得。戚远有次从宣传栏路过停了一会儿,发现刘崇文女儿跟自己是同一所初中毕业。从他们初中到三十六中的,怕是一年也没有一个。 是父亲的要求?还是女儿自己的选择?戚远倾向于是后者。相处后戚远发现刘崇文是个心很软的人,在班里没发过火,对他也很有耐心,对自己孩子肯定只会更宝贝和娇纵。 导购以为他是送女友,推荐了唇膏后,又热心地在旁边安利口红。他透过玻璃柜看色卡,一眼就在几十种相差无几的颜色里相中一支红色。他不懂什么颜色适合什么唇色,只是瞬间就能想象到那一只涂在阮青唇上的样子。 回到家,客厅已经被陈姨打扫过,地毯按照他的要求被清走了。地上光秃秃的,像是藏在暗处被剥光衣服的少女,怀揣着不想被人发现的焦虑和恐惧。 他三步上了楼,洗澡换衣服,开始收拾行李。夏天的睡衣和常服,洗漱用具和护肤品,睡前面膜,防晒喷雾,平板和充电器,身份证和银行卡。 确定没有遗漏后,拉上行李箱立在门口。戚远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满足,他找到手机播客里平时听的栏目,点了播放,在书桌前包装口红。 包装纸是自己画的,他提前量好尺寸裁了纯白的硬纸,用调出来的青色,在纸上缀了一朵花。他还特意留了一个小心思,期待阮青发现后的反应。 上床时已是深夜,戚远却精神得不行。他睁着眼睛百无聊赖,为自己住进老师家里准备借口。那里离学校很近,对高三生来说很方便。更重要的是,昨晚他睡得很香。 刘崇文经常在班里说,高三了要注意身体,饮食健康,保证营养。他以前当耳旁风,现在觉得班主任不愧是班主任。他确实需要在阮青那补充睡眠和营养。 [阮老师,睡了吗?] 阮青收到消息时正在床头看书,一本从去兼职那天至今没看完的书,讲的是一个农家子弟选修了文学而后改变一生的故事。他正看到主人公从农学转到文学专业。 想了一会儿,他没有回复消息。戚远昨晚没动他,今晚下班时他还有些担忧,到家两小时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或许是刘崇文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他觉得戚远真不见得要对他怎么样。戏弄他,欺负他,行为确实顽劣。告诉校长,看起来只是口头威胁罢了,八成不会发生。正在犹豫时戚远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不回消息,老师好没有礼貌啊。] 罪名已经安上了,阮青不打算回了。 [老师真的睡了吗?] [我睡不着,好想快进到明天。] [天气变凉了] [有点冷] [老师你冷不冷] 20分钟后 [还是睡不着] 又过了十分钟 [晚安] 阮青确定不会再有消息过来,才把手机合上躺下来。只要他搭话,戚远肯定会继续乱讲。可他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1 不回复,又觉得对面的人有一点点可怜。 22 回答问题 阮青早上起来装作刚看到消息的样子回了一条“我昨晚睡得早”,仿佛在解释自己并非不礼貌。可简短的六个字本身就是一种敷衍。 他不想多说话,当下找不到更恰当的应对戚远的方式。好的是戚远也没有立刻回复,八成还在睡觉。 办公室的老师在讨论明天的教师节,阮青只听着。他们学校教师节没有特殊的活动,也不允许教师收学生礼物,除非手作贺卡和绿植。不过高中生已经不做贺卡了。 学校还是给老师们准备了福利,明天下班后可以去后勤部领米面油,今年还准备了牛奶和香肠。说着说着聊到了缺席的周老师,自她家人生病,至今没来代课。 年纪主任准备派个代表去医院探望一下,她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指定了角落里的阮青,“阮老师,就你吧,你们是校友,又都是年轻老师,有的聊。” 主任的吩咐阮青很快答应了。虽然他和周老师从来没私下聊过。 该去九班上课了,等于又要见到戚远了。昨天课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还记得,如果今天再这样的话,他就要跟戚远好好聊聊了。 和预料中一模一样。尽管他已经刻意忽略了戚远的存在,甚至没往那个方向看一眼,也没有站在戚远昨天手绘的那幅图里他所在的位置。可还是能感受到无时不在的视线,落在他头发上,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耳朵上,落在他后背上,他整个人都被困住了。 他在快下课时引入高考知识点,“文言文中虚词一般会有多种含义,在不同的语境中充当不同的成分,表达不同的意思。尤其是常见虚词的用法和含义,需要大家结合例子记忆。今天我们来总结一下‘因‘的用法,有没有哪位同学来回忆一下之前学过的?” 他在黑板上写“因”字,正要如往常一般自己讲“因”的用法,有人忽地喊出声,“我。” 声音太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阮青不知道他要搞什么,此时不得不往角落里看去。戚远成竹在胸,自然地看向台上的老师,像是一个普通的会在课上认真听讲的,会与老师互动的学生。 这已经很不正常了,阮青心里嘀咕。当然不止他这么想,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看着戚远。 阮青示意他说,戚远坦然地站了起来,一一说出“因”用法,“作介词使用,有‘凭借,趁着,根据’的意思,作副词用,表示’于是,就,原因,缘由’,作动词使用……” 基本把“因”的用法讲得差不多了,神奇的是,都说对了。阮青请戚远坐下,套路般表达了赞扬,“戚远说得基本都对,看来古文知识掌握得很牢固,基本就是这三种用法,老师在这里再补充两点……” 阮青一边板书一边讲解,只是效果好像还不如没人回应他。他能听到班里各个地方传来的议论声,讲完他看了眼台下咳了一声。不是故意的起提醒作用的咳,而是嗓子太干了条件反射般的咳。可全班同学忽然都看向了他。这种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程度上一次还是在第一天自我介绍时。 他忍住了没再咳,说:“课后我会把这部分内容打印好发过来,希望大家都能掌握得像戚远一样牢固。” 说完下课铃响了,阮青脸都快憋红了,飞快地出了教室。 体委在下课铃响的一刹那转过了身,冲着戚远的肩膀来了一拳,眉飞色舞道,“兄弟可以啊,去哪儿进修了?” “上课都讲过。”戚远笑着推了推他越过来的胳膊。 “不是吧,您还听课呢?您不是连谁在上课都分不清吗?”体委发出了半数同学都有的疑问。 戚远正给阮青发消息,发完认真跟体委说:“都是以前的底子,初中的语文老师很好。” “不过阮老师讲得也很好,只要仔细听课就能记住,课后不用专门花时间背。”其实戚远不确定,毕竟他才认真听了两节课,但他学初中语文就是这样的,语文的知识点用不着记忆,背背诗词就够拿高分了。 体委点头,“也对,毕竟是跟周老师一个大学毕业的,水平不会差到哪去,就是我不太听得进去。” “谁?周馨怡?”戚远精准地抓住了话的重点。 “是啊,馨怡老师可是名牌师范毕业的。” 戚远应了声“哦”。 23 你怎么在这里? [老师,资料打印好了喊我去拿] 阮青平时都是自己抽时间送到班里,戚远要来拿再好不过。办公室都是老师,想来他也不会怎么样。 于是他在打印好后通知了戚远,时间选在上午的大课间,办公室的老师几乎都在。很快,戚远就过来了。 阮青这时才注意到戚远的穿着,运动裤勉强盖在脚踝上方,踝骨随着迈步的动作若隐若现。戚远停在阮青的办公桌前,踝骨不再动了,稳稳地撑住小腿,阮青觉得那块骨头一定很硬。 “都在这里,你拿回去吧。”阮青指着面前厚厚一沓纸说。他的眼睛像是标准的探测器,目光机械地从地上移到桌上,不偏不倚。 戚远弯下腰,上半身自然被桌上高高的隔板挡住。阮青不由得往后缩了缩,眨着眼睛去瞄边上的戚远。戚远在笑,上下睫毛连成一条黑黑的线,眼珠泛着温润的光泽,“我大老远跑到这里,老师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办公室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接水,有人敲着键盘,有人在训学生,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仿佛在菜市场进行一场毒品交易,阮青身体紧绷,瞪大眼睛问:“你想干什么?” 只是逗逗老师,心里就很爽。戚远抬手摘下阮青的眼镜,阮青动都不动一下,像只被捆住待宰的兔子。戚远用那只手挡住了老师的眼睛,撤开身体笑着说,“我想当语文课代表。” 他移开手掌,从桌上抱起那沓资料,期待地望着依旧紧张的阮青,“阮老师,可以吗?” 阮青怎敢拒绝,点头称是,戚远心满意足地走了。阮青很快意识到,戚远要经常来办公室了。 这天戚远也没有跟着他回家。阮青猜测那晚到他家的戚远应该是突发奇想,本就忽然缺了一节晚自习,说不定是遇到什么事心里不爽,才要来作弄他。 教师节这天和其他日子没什么不同,上课时一如昨日,他准备的互动戚远总是积极应答,几次后他甚至不想再提问。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班里的学生听课看黑板的多了一点。 他讲课更加专心了,到这节课结束,已经完全适应了戚远的存在,缠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再独占一份重量。他甚至想,如果上课效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下午上完七班的课,阮青去后勤部领学校慰问周老师的礼品,拎着一篮水果和一箱牛奶去了医院。 他提前和周馨怡联系过,到了住院部十七楼的心脑血管科。周馨怡的父亲正在休息,身上插了好几道管子,似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2 乎不舒服,即便闭着眼睛眉心也往中间拧着。 周妈妈正坐在床头,周馨怡坐在床尾,母女俩的眼睛都守着床上的人。直到阮青喊了一声周老师才转过头来。 阮青不太会讲话,把礼品放下,表明了来意。周妈妈一边感谢一边招呼他坐,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家属一脸木然地看向这边。阮青不知道坐下能说什么,局促地站在那里。 周馨怡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交代母亲好好照看,说自己送送阮老师。阮青跟周妈妈道别,跟着周馨怡来到了病房外面。 周馨怡比在学校憔悴了许多,想必也是没有好好休息。阮青知道家里有病人的苦楚和难熬,只要病人状态不好,别人的安慰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而周爸爸的状态,看着确实不好。两人走了一会儿,阮青主动开口:“周老师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馨怡闻声才往阮青那看了一眼,“谢谢你,阮老师。” 想了一会儿又说,“我爸中午才从ICU出来,手术后到现在都没醒,我妈一个人在这肯定支撑不下去。学校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估计还要几天。” 她声音略显干哑,说话有气无力,完全没有在学校的精神劲儿。头发散着,被窗外的风一吹挡住了半边脸,她把那些头发别到而后,双目无神地看向地面。 阮青心有不忍,安慰道,“学校暂时有其他老师帮忙代课的,不用操心。叔叔吉人天相,慢慢修养肯定会好的。” 兴许这种话周馨怡也对自己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没什么用,她努力弯了弯唇角,拉出一抹勉强的笑来,“谢谢你,阮老师。” 阮青紧接着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顿了顿又说,“不然阿姨也会担心。” 周馨怡抬起了头,像是听进去了,稍微有了点精神,再次表达谢意。 阮青不再让她送,就在快到电梯的地方跟她道别。 周馨怡还是惦记父亲,毕竟从手术后到现在都没有醒。她很快拐进了阮青看不到的过道里。 阮青望着她的背影,祈祷阮常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不再出事。 “看够了吗?”有人在身后问道。 戚远在下午上课前把礼物放在阮青的办公桌上,想了想又挪到抽屉里。 阮青看到后应该很容易猜到是自己送的吧。会开心吗?他会在下次化妆的时候用吗? 戚远等着老师的消息,等到下午 第二节课上完也没有动静。他跑了趟办公室,发现礼物好好地躺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 他不想主动去问老师为什么没有看到自己的礼物,一脸郁闷地回到了教室。 “跟周老师发节日祝福她没有回,可能她爸爸病得不轻,心好痛。”体委伸长了胳膊趴在桌子上,手上还捏着手机。 体委的同桌撑着下巴看小说,“你去看看得了呗。” 体委一拳捶在同桌大腿上,“那我怎么好意思?” 同桌翻了个白眼,“真想知道,你去问阮老师得了。听说他去医院看周老师了。” 体委一拍桌子坐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办公室老师说的啊,还说了在二院,什么脑什么血科。我去拿试卷时听说的。” 戚远又出去了。二院的住院部有好几栋楼,他在手机上查了带“血”字和“脑”字的科室,都在同一栋。他先去了四楼的血液内科,九楼的心脏大血管外科,最后才上了心脑血管内科所在的十七楼。 然后就看到了眼下这一幕。 帮漂亮的女老师代课,家里准备着另一个人的洗漱用品,无视他的礼物,赶到医院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别人。 阮青转过头,一脸惊诧,“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戚远说得很慢,还是压不住音量,在行人匆匆的走廊里异常显眼,过道里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阮青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头看向戚远,“你小点声,这是在医院,不要吵到别人。” 回避问题,还反过来教训他?戚远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又有人看了过来。 阮青不知道他哪来的火,像那晚在办公室一样凶。不能在这里跟戚远讲理,他着急拉着戚远的胳膊往消防楼梯间里走。 戚远走了几步,阮青细弱的手指在他的腕上更显苍白,却带着很大的力量拉他向前,他一下熄了点火。 两人停在灰暗的楼梯间,阮青放下他的胳膊,说:“周老师的爸爸生病了……”还没说完就被戚远打断。 戚远盯着他发问,“关你什么事儿?” 简直无理取闹,神经病一般跑到医院来嚷嚷,还一直质问他。莫名其妙地生气,可阮青自问这两天根本没招惹他,也开始不高兴,“确实不关我的事。” “那你过来想……”戚远继续道。 这次轮到戚远被打断,阮青长那么大都很少生气,从未跟人起过冲突,习惯性一退再退。他自觉对人百依百顺,戚远怎么就爱欺负他呢。 “不关我的事。今天教师节,学校领导让我来慰问一下周老师。是徐主任让我来的,还让我去后勤部领了慰问品,我还签了字,要跟你汇报吗?你那么厉害,要不要去给徐主任打个电话问一问?”他语速很快,感觉自己在喷火,说完不停地喘气。不是说有屈不能憋,讲出来会心情舒畅吗?他怎么越来越气了呢。 戚远哑了火。他以为阮青这种性子永远不会发火,没想到老师生起气来,还挺生动。昂着头气势汹汹的样子,像膨胀了的河豚。眼睛瞪得很大,在镜片后斗志昂扬,胸脯上下起伏着,仿佛再气些就能飘起来。可再怎么挺着身板也比他矮了一截,又那么瘦,在他的视角里没有半点气势。 好长时间没人说话,楼道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阮青喘匀了气冷静下来,他竟然跟戚远发火了。戚远会不会变本加厉欺负他?想到这瞬间塌了肩膀,头也低了下去,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 戚远这才回顾了一下刚刚阮青的话,学校安排,也不是没有道理哦,他一开始怎么没想到。但这么被凶了一顿怎好轻易认输,他死鸭子嘴硬般说:“为什么不找别人偏让你去?” 阮青仔细回想了当时办公室的情况,说:“我们办公室里就两个男老师,当时只有我在,可能是觉得我力气大拎东西比较方便。而且,我和周老师是同所大学毕业的。” 有理有据,戚远摸了摸头没再搭话。 有人从下面上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阮青忽地想到了戚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以为我在跟周老师谈恋爱,是吗?” 戚远不说话,装作没听见,扭头就往楼下走。 阮青跟在后面,楼道里没有灯,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勉强照亮脚下的楼梯。 楼下上来的人跟他俩擦肩而过,戚远的沉默仿佛在默认。阮青解释道:“没有,我跟周老师只是同校,她跟父母住一起,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3 你不要听别人瞎说,也不要乱讲,破坏女孩子名誉。” 戚远步子迈得更快,“关我什么事!我是来找你的。”说着他停了下来。 阮青没刹住脚步,砰的一下撞到人背上,他站稳了问:“找我干什么?” 戚远是来干什么的呢?他在等阮青的信息,等阮青说一句谢谢或者喜欢。找不到老师,听到同学说的话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这总不好直接说出来吧。想来想去,最后盯着自己鞋尖干巴巴说了四个字,“节日快乐。” 阮青当场傻住,小声嘀咕道:“有毛病吧。” 戚远没听清,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阮青也跟着放大了声音,故意拖长了音调,“我说谢谢,谢谢您!” 戚远嘴角勾了勾,往前走。走到下面停住朝阮青招手,阮青问他:“又干什么?” 戚远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坐电梯!十几层你想一直走下去?” 阮青加快脚步先出去了。 戚远忽然拍了下脑袋,走下去也不是不行。 24 回校 兴许是因为刚刚的争执,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谁都不再主动开口。 正是饭点,等电梯的人很多。他们站在最前面,电梯来了以后,阮青先一步进去,戚远紧随其后,默不作声地挡住了因为人多太挤而靠过来的人。 群)儿/伞:棱{留究\贰伞究留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快到医院门口时阮青被戚远拉得趔趄了一下。他正要转头,戚远已经上前一步跟他肩并着肩站着。 面前停着一个漂亮女人,大波浪卷发搭在肩头,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鱼尾裙,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手里拎着一个跟她极度不搭的保温饭盒。 女人笑眯眯看了下阮青,目光又定到戚远身上,红唇轻启,“小远,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不是跟着老师,一脚一脚踩着老师走过的地方,戚远应该早一点儿看到秦碧如的。 现在戚远一眼看到了保温桶,不想多话,“来看一个生病的朋友。”说罢就往前走。秦碧如似乎预知到他的想法,反应很快地拉住了戚远的胳膊。她涵养很好,依旧温柔地笑着问:“怎么没有回妈妈信息?” 戚远深深地看了一眼秦碧如,而后带着她的目光往保温盒那里走。他没有回答秦碧如的话,只是说:“快点送过去吧,免得饭凉了。” 阮青瞬间感到了不对,他偏过头,看到的戚远面无表情。他见过得意的,嚣张的,笑着的,愤怒的戚远,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让他瞬间联想到某种潮湿的冷血动物。 秦碧如自觉松开了戚远的胳膊,笑意像是涟漪般散去。戚远推着阮青往门外走。阮青回过头,恰巧和漂亮女人对上了眼神。 下一秒戚远就说:“别看了!” “那是我妈。”这句声音很小。 一时信息量很大,阮青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戚远的妈妈竟然那么漂亮,来医院是看谁呢?戚远为什么不回她的信息? “你妈妈挺漂亮的。”阮青想半天陈述了一句基本的事实。 戚远像是没听见,视线停驻在街道的一侧,过了会儿说:“是。”有时候他自私地不想秦碧如这么好看。 “你爸爸应该也挺好看的。”阮青试探性地问道,不时地瞄向戚远。 戚远一偏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住阮青。 阮青迅速避过他的眼神,说道:“所以你才长得很好看。” 戚远看他目光躲闪,不受控地弯了唇角,也跟着看向前方,“在说什么废话。” 不一会儿他又厉声道:“休想打探我家的事。” 被戳穿的阮青一脸尴尬,好在戚远的语气算不上生气。他平时不是八卦的人,只是很好奇戚远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 戚远顿了会儿说:“我爸妈关系不怎么样,从我小时候他们就不住在一起。” 阮青“哦”了一声。 戚远接着说,“不知道他们离婚了没有,对我来都无所谓。小时候看电视,有的爸妈强行绑在一起还不如离婚。” 阮青应道:“对对对。” 阳光不错,穿过遮天蔽日的树冠落到俩人身上。戚远忽然觉得老师的头很圆,上手推了下老师的后脑勺,“别搞得像捧哏的!” 阮青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往前走了一步跟戚远拉开了距离,不敢发怒,郁闷道:“你又干什么?” 戚远没应,笑了下说:“还有什么想问的?” 看起来心情还不错,阮青大了胆,想到一个作为老师应该关心的问题,“中考为什么少考一门?” 戚远一听就知道是刘崇文多嘴,不过他并不反感。“那两天在生病,夏天感冒很烦,我在家睡过了。” 这是阮青没有想到的。睡过了也没人喊,这就等于中考时身边没有人陪。他想象着十四五岁的小戚远一个人在那栋空荡的别墅里生病,心底无限柔软。 阮青还想再问,戚远拦住了他的话头。“今天到此为止。” 阮青不再吭声。戚远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是父母哪去了,为什么没有想办法去更好的学校。 戚知许得知戚远的中考成绩时,专程打电话来问过。戚远本来要说他生病了,转念一想又改了说法,他说他觉得学习没意思,不想考了。 这也是他临近中考时的真实状态,莫名开始厌学。戚知许只是跟他说,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买单就买单。关于一时任性没跟戚知许说实话这点,戚远从没后悔过。现在,他更不可能后悔了。 “你又翘课了。”阮青说。 “晚自习补回去。”戚远答。 “那能是一回事吗?” “翘课和不听课是一回事。” …… 他们就这样一路斗着嘴回了学校。 25 他不好奇盒子里装了什么 怕戚远不愿意坐公交,阮青主动打车回来,出租车停在人迹罕至的西门口。戚远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撇了撇嘴先跑掉了。 三十六中没有专门的教师食堂,因此食堂窗口的打饭时间要长一些。饭点早过了,食堂只有零食小卖部那个窗口时不时有学生光顾。阮青要了一碗面,边吃边想,戚远八成是买了零食回教室。 九班还是闹哄哄的,等他进去后才安静下来。阮青第一时间朝角落里看过去,戚远被高高的书墙挡住了脸,不知道在干什么。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的晚自习基本不上课,学生大多数也在做其他科目的习题。不过他还是要礼貌性地说一下,有问题可以直接上来问。 说这话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戚远,戚远也正看着他。他的心提了起来,戚远不会上来吧。 长煺‘老錒-姨政+理 秒针转了七八圈,阮青的手机屏幕亮了。平时上课他不会带手机,但晚自习会,以防家里人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他。他以为是阮常发的,迅速点开。 [晚上没有吃饭。] 阮青一抬头,视线和发消息的人隔空相撞,空气中仿佛出现一条实实在在的线,牵引着俩人的目光。 阮青皱了皱眉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4 ,意思是好好自习别玩手机。戚远浑然不在意,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阮青没辙,只好低头继续看消息。 [饿了,想吃老师做的饭。] 阮青又去看他,这次戚远没有抬头。 [课间去买吃的。别再说了。] 戚远显然不听他的话,阮青锁了屏的手机一直在闪,不断弹出新消息。他可以不看,不予回复,可频闪的消息仿佛在提醒他犯了什么大错。他盯了好一会儿屏幕,在台下扫了一圈,终于还是点开了。 [去哪里买吃的?] [老师陪我去买吗?] [我喜欢吃旺旺小小酥] [老师喜欢吗?] [当然我更想吃老师做的菜] [现在肯定吃不到了] [老师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做?] [老师办公室里有没有零食?] 阮青慌里慌张选了最后一条回复,以防戚远再蹦出下一条出来。 [我那没有。] [不信。下课回去找一找!] [好] 终于消停了,阮青松了口气。然后紧张兮兮地等着下课。 铃响,阮青出了教室,他走得很快,不知道戚远会不会跟上来。 明明没存过零食,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翻了翻桌子,柜子,好像戚远在旁边盯着他似的。 然后他看到外包装上有一朵青花的盒子。除了办公室老师的互相问候之外,阮青今天只听一个人说过节日快乐。连小常的祝福都没有收到。所以戚远是要他来找这个? 阮青忽然觉得脸开始发热,他还没有收到过教师节礼物。老师不能收礼物,可即便后面要退回去现在还是很开心。 他没有把礼物从柜子抽屉里拿出来摆在桌上,只是低着头凑近了看,仿佛那礼物是他偷来的。这才注意到青花的右下角有一个简笔画的卡通小人,指甲盖大小,不容易发现。 小人额发撩了上去,是他第一天去戚远家的造型。黑黑的大镜框挡住了半张脸,肚皮圆滚滚的,上面写了一个胖胖的“阮”字。 他的心开始怦怦跳起来,阮青关上了抽屉,仿佛要关了心跳的按钮。 戚远半点都不饿吧。他想。他不好奇盒子里装了什么。 26 我是送给哥哥的,不是老师 阮青掐着 第二节课铃响的点进了教室。他不再敢去看戚远,脑袋里乱哄哄的。口袋里的手机屏幕又在闪,明明要把手机留在办公室的,怎么又带上来了? [找到了吗?] 阮青在对话框里输入,删除,停下来想一想,再输入。 [学校规定老师不能收学生送的礼物] 他是个笨人,只会用直白的表达,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得弯弯曲曲,更学不会戚远那些小把戏。 [可我是送给哥哥的,不是老师] [感谢哥哥陪我画画] [谢谢哥哥给我做饭] [哥哥喜欢吗?] 哐当一声,阮青向后看去,只见体委的凳子摔倒在地上,和他一起看过去的同学都在哈哈大笑,体委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而戚远正隔着人群望向他,仿佛前座的闹剧并不存在,他无视众人聚焦到这片角落的目光,只专注地看着阮青的方向,眼神像一只等待投喂的流浪小狗。 有人注意到了戚远,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只看到了黑漆漆的黑板和闷头看书的语文老师。 戚远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看他?这样肯定会被同学发现的。阮青垂着头像一只缩在洞里的地鼠,一个字也不进脑子。 等闹剧过后,教室里重新恢复宁静。阮青微微抬头,目光在教室里环绕两圈。有人在埋头学习,有人哗啦啦地整理课桌,不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用气声说小话的,体委和同桌看样子是在下五子棋。 有人在用手机发信息。 跟他。 [怎么不回我?] [不喜欢吗?] [我一眼看中的,一定适合哥哥,不会出错的。] [哥哥回家试一试好不好] [我想看] 满屏的“哥哥”像是沾了邪气的符咒,挑动着阮青颤巍巍的神经。 他不该带手机来教室。 如果晚自习违纪判刑的话,他一定是无期。罪名是勾结男学生。 他无暇顾及戚远说了什么,想干什么,只想快点堵住他的嘴,不让自己的刑期再度加长。 [你还饿吗?] 阮青很快发了出去,希望戚远不再说那种乱七八糟的话。他紧盯着手机,仿佛那是一颗危险的炸弹。 [饿,哥哥心疼我了?] 炸弹的引线被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点燃,阮青回道: [想吃什么,改天给你做] [别再喊哥哥] 缠了一晚上的戚远心满意足,迅速卖乖: [好的老师!] 阮青趁机行驶了老师的权利: [别再发消息] 戚远诚恳地表达了内心想法: [可我忍不住,你就坐在我跟前,又不能跟我说话] 阮青想了想回道: [画画] 接下来直到晚自习结束,阮青都没再收到戚远的消息。偶尔对视上,戚远就冲阮青笑,眉眼弯弯的,嘴角的弧度自然好看,像有阳光照在上面。阮青想,戚远是真的很喜欢画画。 阮青悄悄把抽屉里的东西带回了家。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外包装,把画着青花和小人的包装纸裁剪下来夹在笔记本里。 只看看礼物是什么,然后再还回去。收一张包装纸不违纪吧。 礼物竟然是一只他根本用不到的口红。为什么口红会适合自己?戚远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以直接送回去了。 他正七想八想的时候,听到一阵敲门声,起初以为是别人家,还在想是谁大晚上扰民。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跑去开门。 戚远正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黑黑的眼珠一闪一闪,一脸委屈地对他说:“老师,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 阮青差点信了他的鬼话,再一看明明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晚自习那套,头发好像精心打理了,只是眼睛太具有欺骗性。没想到假的流浪小狗也这么可怜兮兮的。 “老师,我进去咯。”戚远说着就把行李箱提进房间。 阮青手还撑着门,看着戚远拉开行李箱,拿出放在最外面的拖鞋,迅速换上,再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筹备了许久的实战演练。 戚远又弯下腰去收拾行李箱,阮青仿佛才被关门声惊醒,拦住他,“你干什么?” “老师说给我做饭,我怕你反悔,先来等着。”戚远有理有据,他把毛巾拿出来,走到阳台去挂好。 阮青还愣在原地,这哪里是为了饭等着,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行,我家太小了,住不了两个人。” “我东西不多,不占地方。”戚远一边走一边说,他已经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准备把洗漱用品放进去。 住在这里就意味着很有可能遇到同班同学,被发现两个人住在一起就完蛋了。阮青伸开胳膊挡在行李箱前面,不让戚远再从里面拿东西。 “不行,你不能住在这。” 戚远笑了一下,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ρ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5 双臂从阮青抬起的胳膊下穿过,把人抱了起来。阮青一声惊呼,不敢乱动,只有声音还在抵抗,“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戚远听话地把人放到沙发上,“我们小区最近在重修下水管道,我就住两天。” 阮青一声不再吭,真话与假话不再重要。现实是他对付不了戚远,口舌说不过,力量比不上。他不想再被学生那样抱起来了,很羞耻。 他看着戚远哼着歌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自己的衣柜。 连假的流浪小狗也不是,分明是闯进别人家的狼。 27 帮帮我吧 阮青把口红收了起来,他想明白了,这个时候还回去,戚远八成不会收,说不定还要折腾他,不如放到两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又到了睡觉的时间,阮青关了灯,上床平躺着,准备跟戚远好好谈一谈。 戚远嘴里嘀咕道:“这张床不大,老师总能离我这么远。”说着往阮青旁边靠了靠。 阮青伸出一只手臂抵在两人之间,“不要再动了。” 戚远便停住不动,成功住到老师家里,至少今晚他要乖一点儿。 这儿的住宿条件远远比不上戚远家里,说不定他过两天受不了就走了。以防万一,阮青还是问了下:“你想在这住多久?” 戚远想了下,照实说道:“我只带了秋天的衣服。” 那还好,这座城市的秋天很短。阮青继续说:“住在这里,你就要听我的。” 戚远“嗯”了一声,打算先听听。 “先说一个事情,你不会把那件事情告诉校长,对吧?”阮青起了个头,他大概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问一问图个安心。 戚远当然不会说出去,只是老师一开始对他不理不问,他才那样讲的。他要权衡,如果老师不再害怕还会对他那么好吗?还会给他吹头发做饭吗?会把他赶出去吗? 他想了好一会儿,老师的手还抵在他胸口,明明拦一下就好了,可老师用了力。 他不需要老师怕他。 “不会。之前是故意那么说的,如果吓到你的话,对不起。请老师原谅我。” 阮青没想到会收到道歉,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如刘崇文所说,戚远本质不是坏学生。 “第二件事,每天从我这里出去再回来,不要被人看到。” “这有点难,老师。”戚远实话实说。 阮青转过头看他。戚远立马举手,“我会主动避开人流。” 阮青说:“最好是早些去,不要迟到。” 戚远:“我尽力。” 狼这会儿变成了狗崽子。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阮青想了七八种措辞,他要问最关键的,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不确定答案的,他最最担忧的问题。 戚远看出阮青的犹豫,他大致猜得出,确实是很需要沟通的,他很想要的事情。于是主动说:“看来老师要跟我约法三章,第三条呢?” 阮青下定决心,一口气说道:“你只是在这里住,不会跟我睡觉吧。” 戚远想了会儿一本正色道:“那有点难。老师,我还很年轻。”说着他抓住阮青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阮青别过脸,他觉得戚远的心要跳出来了,跳到他手里。他试图抽出手,结果被戚远按得更紧。他不想感受戚远的心跳,那么热烈,像要把他搅乱。 “老师很讨厌跟我做那种事?”戚远侧过身来看着他问。 讨厌?阮青不知道,那天的记忆模糊成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只记得自己失控了,而失控的另一个说法叫做危险。他现在没有失业的风险,却依旧提心吊胆。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半天没有吭声。 戚远把那只手摊开来,轻轻地揉捏每一根手指,像是在做放松按摩。 阮青屏住了呼吸,他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这样不好,可他现在一个字都说出来。 “我可以忍。但老师得帮我忙。”戚远语气变得温柔,仿佛在恳求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小到阮青如果不答应,就是不善良。怎么帮忙,阮青不知道,不应声。 “就像现在,”戚远牵着阮青那只手从往下移,移到早已发硬的性器上,他教阮青收紧了手,上上下下地弄。 老师的手很软,柔和地包裹着他。戚远感觉灵魂在上空飘飘摇摇,他不自觉地出了一点儿声音,然后撒开了手。 阮青无措地停住,不知该向上还是向下。他悄悄看了一眼戚远,手里的东西忽然变大了,撑着他虚握的手掌,他逃似的离开了。 灵魂升到半空又被拉了回来,戚远苦着脸,只得自己上手弄,委委屈屈地跟阮青撒娇,“老师怎么半途而废呢,这样我好难受。” 他自力更生了一阵儿,怎么都不如老师的手弄着舒服,更痛苦了,索性翻身压到了阮青身上。 “老师,帮帮我吧。”戚远说得很小声,说完把头埋进老师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老师的味道。性器又精神了,他抬高身体,努力让自己不顶到老师。 阮青脑袋乱哄哄,戚远离他太近了,近到没有喘息的空间。他能怎么办呢,他不会刚刚那种手法,可戚远看着又很可怜。 戚远贴在老师的颈窝里,蹭着阮青颈间的皮肤,他小声祈求道:“老师,背过身去,好不好?” 阮青反应了一下,依着戚远的话趴在了枕头上,把后背呈给戚远。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知道戚远要做什么。 睡裤被一股力量往下扒,阮青屁股一凉,试图用手去挡,着急说:“你答应了不做的。” 戚远拿住那只手腕,低头亲了亲。他利落地扯掉老师的睡裤,整个人趴下来压住阮青,性器插在阮青紧闭的大腿间。“乖,我不做。” “操一下腿。” 阮青把脸埋进枕头里。 戚远觉得哪里都小,房间小,床也小,老师小,老师的腿间更似没有缝隙。他有些呼吸不畅,甚至听不到声音,只剩嗅觉没有丢失。到处都是老师的香气,呼吸尽是老师的味道。他被老师压缩,被挤出,被挽留,被作弄,被带走了魂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风流了进来,他恍然获得一丝清明,迫使他咬上眼前那片无暇的皮肤,牙齿和另一个器官带着力道嵌入了老师,他被送上云间。 阮青被压得喘不过气,他被一次又一次地顶撞,撞到他以为错了位,好像戚远插入的不是他的腿间。身体被迫与床单来回摩擦,他被戚远弄出了反应。 他等待异样自动消失,直到戚远咬在肩头。很痛,他甚至来不及喊痛,戚远又开始亲,亲那块咬过的地方,亲着亲着变成舔。他想,戚远真的是狗吧。 过了一分多钟,戚远像是重新知道了怎么做人,从他身上离开了。没一会儿又回来,用纸轻轻擦去他腿间的白浊,擦得很认真,又低下头冲着那块咬破了的皮肤吹了吹气,小声说:“谢谢老师。” 不应该说对不起吗?阮青心说,他没讲话,还是趴那不动。 戚远在一边躺好了,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胳膊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6 搭到阮青腰上,想把人翻过来平躺着。 “别动我。”阮青说。 “哦。”戚远老实了,手放在离老师身体只有一指的地方。 “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课。”阮青说。 戚远应了声“好”,就算老师让他现在起来做十套试卷,他也能乖乖完成。 阮青等到戚远睡着,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翻过身平躺着入睡。 28 很快,他又觉得戚远混蛋 阮青比以前忙了。以前早上随便买着吃,中午在食堂,晚上只要没有晚自习就回来做饭。现在早上做饭,中午做饭,晚上也要做饭。 戚远不挑食,但阮青知道他吃到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样子。于是早上不再给他买外面的东西,煮粥,煎蛋,下水饺,做蛋饼,打豆浆,烤面包,热牛奶,变着花样来。他真的学会了蒸包子。 中午和晚上更不用说,四菜一汤,都是阮青自己在做。戚远放学回家后就能吃到现成的,吃完主动去洗碗。他要买洗碗机,被阮青拦了下来。 厨房光是不同功能的锅就多了三个,还多了烤箱,微波炉,一个比一个占地方,冰箱也换成了大的,实在放不了更多电器了。 他会这么做的原因非常简单,戚远最近很听话。每天起很早出门,上课认真听讲,晚上回来就在他旁边画画。 住进来的第二天,戚远闹着给他涂口红。他当然拒绝了,绷着脸,不讲话,不看人,装作生气的模样,戚远很快作罢了。 阮青现在有种在养孩子的心情。看戚远吃得香,高兴;看戚远在画画,欣慰;听刘崇文说戚远表现良好,骄傲。 他在这样的日子里获得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还有付出即有馈赠的巨大满足感。 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戚远不再跟他说乱七八糟的话,也不在上课时给他发消息。每天跑办公室拿资料,穿着他洗好的衣服冲他笑,再往办公桌上丢一颗好看的糖。不多话,也不多事儿,可爱多了。 他们最大的矛盾在晚上,到了床上,阮青说的话就不顶用。他基本每天都要给戚远帮忙,他说不要纵欲过度,戚远说自己正年轻。他说手好累,戚远说那老师你趴下去。他说这样不好,戚远说有更好的办法可老师不同意。更可恶的是,他会被戚远弄出反应,且越来越频繁。 他拒绝不了这样的戚远,渐渐适应了睡觉时腰上搭着的那只手。家里多了个人后,时间如同被拉快了进度条,一天比一天快,转眼间十月就要到了。 阮青最近时不时地肚子痛,这天他趁着下午没课去了医院,又看到戚远的妈妈。对方正和一个酒红色卷毛的男生走在一起,男生的脚看起来不太对劲,走路稍稍有点瘸。 他很大方地搂着戚远妈妈的腰,戚远的妈妈面色微粉,顺着他的步子节奏走。她的头发不再是大波浪,染成了黑色,绸缎似的长发飘在大红长裙上,裙摆也跟着招摇,引来大片路人的注目礼。 他们看起来正要出院,阮青故意避开了人群,没有跟人对上眼神。他之前的疑问有了答案。戚远的妈妈来医院看的是这个男生,大概是她男朋友,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实在亲密,只是,卷毛看起来跟戚远差不多大。 他更觉得戚远可怜。 很快,他又觉得戚远混蛋。 医生说他的女性器官开始明显发育了,可能会迎来月经初潮。医生是位将近五十的女性,很温柔,没有投来奇怪的眼光,甚至给他留了私人电话,让他有问题时可以咨询。 他很震惊,怎么还会发育呢?医生似乎看出他的诧异,说可能是他最近心情愉悦,营养也好,最后委婉地提醒他性生活注意安全。 性生活……说起来到现在也只有那一次。每次起反应时他都藏着,不让戚远知道,欲望从未得到纾解。是这样才导致的身体变化? 阮青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本来只要藏起身体,他就和普通男性没有区别。如果生理期到来,那将完全不同了。每个月他都会被提醒,自己不一样。 医生说他可能会像每个女孩一样,月月流血,肚子痛,甚至将来子宫成熟了还能生小孩。那样的话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或者是怪物? 他守着一个秘密过了二十多年,习惯了隐秘的独身生活。这时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接受过自己的身体。 如果他足够坦然,根本不必天天穿长裤,不必一天到晚拉上遮光帘,不必一次次羞耻地等待异样反应的消失。而他这些年在做的,除了忽视,就是逃避。 眼镜变得模糊,阮青抬头一看,下雨了。雨点落到他脸上,凉飕飕的。秋雨来得悄无声息。雨点逐渐变大,不能淋湿,一个人生病了会很难受。 他得赶紧回去,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街景,他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路两边全是卖五金器械的店铺,他跑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店门口。 好在那家店很大,店主在最里面,离门口很远。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躲雨不至于尴尬。手机上地图显示当前位置距离医院有三公里,到家要转两趟公交。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直有雨,他等不到雨停了。阮青趁着雨还不大跑到附近的公交站台,不一会儿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他靠窗坐,看雨水在窗玻璃上呈一道道斜线滑下,忽然有些想家。阮常今年也上高三,不再使用手机,没怎么跟他联系过。 就连教师节也没有。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抓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半晌无人接通。等了十分钟,他又打了一次,依旧没人接。 雨越下越大,换乘要到另一个站台去。阮青跑着过去,衬衫还是被打湿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到开发区的车很少,他在车站一直等。秋风裹着雨丝披到人身上来,湿了的衬衫越发地凉。 等了十几分钟,车终于来了。雨天的公交味道最是难闻,各种各样的味道闷在密闭的车厢里,说不出的奇怪。等阮青下车时,差点吐了出来。 难受,想吐,小腹隐隐作痛,他不想再跑了,反正衣服是湿的,就顶着雨慢慢往回走。 到楼下时听到很细的猫叫,一声接着一声不停,像是很怕雨。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蹲下身发现一只在电动三轮车底趴着的小白猫,还没他的脚大。身上脏兮兮的,背上几撮毛淋了雨黏在一起,看阮青蹲下来往后退了退,叫的声音越来越小。 阮青伸手去抓,猫很害怕,往里躲了躲。他绕着电动车转了一圈都没能够到,雨水渗进衣服形成一条水柱贴着他的皮肤往下流。眼镜上全是水,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小猫已经不见了。 风不断打着他湿透了的裤腿,他望着什么都没有的车底,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往楼里走。 29 小猫 怕感冒,阮青到家就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把湿透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后,他站在窗边看雨。 高楼上听不见雨声,秋雨就是这样,没有夏日暴雨的磅 Яοùωеη.ме(rouwen.me)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7 礴气势,没有轰隆隆的雷声,总是悄无声息地到来。落到人身上,却渗着一层又一层的凉意。 秋天本来是他最喜欢的季节,此刻,他忽然很不想过秋天。 等到放学铃响的时候,阮青第一次给戚远打电话。 戚远也在看雨,他本就坐在窗边。近来上课努力听讲,对他来说不算煎熬。自从上了高中,总觉得学习很无趣。现在定下来心来,吸收知识如同喝水走路一样,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这堂课老师讲完还剩几分钟,他专注了四十五分钟的神经放松下来。雨水淋到玻璃上,汇成一道道小溪无声地流动。向远处望去,雨淹没了天,隐隐约约能看到东边小区的高楼。开着灯的房间像溶化了的冰块,暖黄的边缘模糊在昏暗的雨天。 他们的房间也是其中之一,阮青下午没课,这个点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回去。 戚远在这一瞬想通了他能静下心来学习的缘由。就和住在那个小区里其他学生一样,他也有人陪着读书,有人在家里等。学习的目的和意义不是他需要去弄明白的东西,学习是应该。 他那么快地住进老师家里,是一股脑的冲动,是对阮青的贪图,是食欲和色欲在作怪,更是潜意识指引的归途。 下课铃响后手机跟着震动,教室瞬间像煮沸了的水,戚远在角落里,看着来电显示,低下头小心地按了接听。 “雨很大,我睡过了,没来得及做饭,你待会儿去食堂吃好不好?”阮青说。 戚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已经大半的教室,小声说:“好,晚上回去我想吃夜宵。” 电话那边应了声“好”。 戚远挂了电话,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秋风裹着水气扑面而来。他感觉有点不对劲,阮青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但他总觉得阮青好像有话没说。能有什么事儿呢? 戚远没有去食堂吃饭的打算,以前对吃的没讲究,能饱腹就行,现在半点都不想沾外面的食物。还是早些回去吃宵夜好了。如果是以前,他这个点就要回去了。现在不行,阮青不喜欢他翘课。 晚自习是数学老师的,前两年没有好好上课,所有科目里最烂的是数学。现在上数学课不得不专心,数学老师让做了一份试卷,然后给学生对答案,挑重点题来讲。不知不觉,晚自习结束了。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时,戚远才出去。雨丝越过走廊飘到他脸上,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今天没有带伞。他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看来老师也没有。 但是,雨下了那么久,老师既然记得提醒他不用回家吃饭,怎么会想不起来他没有带伞呢? 他很快回了家。 到小区一楼时,他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喘着气往里走。电梯还在顶层,等电梯的学生只有两三个人,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他快速转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没有装灯,黑乎乎的,他打开手机照明。走了两步,看到一只小白猫,缩在墙角里,前面是一辆被人毁了车锁的共享单车。小猫浑身被雨淋透了,脏兮兮的,看到戚远也没跑,只是往后缩了点,离车轮更远了。 看起来很可怜。戚远继续往楼上走,上了一层,实在忘不掉小猫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拐了回来。小猫见他回来,原地挪动了一下,轻轻地喵了一声。 他直觉是那只猫,第一次跟老师回来时听到的猫叫,就是这样细细的声音。他蹲了下来,小猫马上站起来往他手里蹭,不停地喵喵叫,戚远可以肯定是那只猫了。 一般的流浪猫都很警惕,这只显然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心。戚远很喜欢,摸了好一会儿,小猫舒服地打起了呼噜。他想了很久,最后把猫抱到怀里上了楼。 “你先乖乖待在这,不要跑,我等会儿就出来。”戚远把猫放到楼梯口,又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头,打开了房门。 客厅的灯亮着,老师没在小沙发上。他一眼看到了老师的鞋子,竟然比他的要脏,还是湿的,老师下午出门了。 30 洗澡 阮青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他晚上没吃饭。挂电话后想躺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他头一次在这个点睡这么久,大脑昏昏沉沉的。阮青才注意到他身上湿淋淋的。他忘了问戚远有没有带伞,看来戚远没有跟同学一起回来。 这一段时间戚远都是错开人流回家的,阮青心下软了些,“去洗澡。洗完出来吃东西。” “有只猫。”他本想去关门,这时忽然有只湿淋淋的小猫出现在门后,往房间里探着脑袋。 阮青蹲下来,发现正是他上楼前遇到的那只,白天抓不到,现在自己跑到他门口了。 他有些开心,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猫,放在玄关的地垫上,轻轻地关上了门。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小猫乖乖地趴着,一动不动。 “我们先收留它一晚上吧。”阮青昂头问道。 “好。”戚远自然而然地答应,他没说小猫是自己抱回来的,也不想问阮青下午去哪儿了。“要先给它洗澡。” 阮青把猫咪抱到浴室,戚远也跟着进去了。卫生间一下变得拥挤了,阮青调水温,小猫四处看来看去。戚远这才看清小猫的眼睛是像大海一样的蓝色。 直到阮青把水淋到小猫身上,小猫才紧张起来,直奔着门口跑,爪子还在地上打滑。戚远眼疾手快关了门,小猫很怕水,一直想逃窜,喵呜喵呜地表达不满。 “老师有没有不穿的衣服,拿来垫在地上。”戚远说着,从阮青手里接过花洒。一只手摸着小猫脑袋,另一只手给小猫冲水。 阮青出去找不用的毛巾,进来关门时犹豫了一秒。他把毛巾铺在地上,让小猫站在上面,防止打滑。 小猫在戚远手里温顺多了,不再想跑,也不再叫,一只前爪紧紧扒着戚远的手臂,仿佛在借力。 阮青顺着戚远的手臂看过去,发现戚远身上完全湿透了,白色的T恤后透着薄薄的肌肉。他转过了视线,看着猫说,“小心不要让它抓到你。” 戚远专心致志给猫洗澡,笑了笑说:“不会,它没有伸爪子。” 小猫不知道流浪了多久,冲下的水黑了几分钟。卫生间的水气越来越重,阮青觉得有些闷。 猫很信赖戚远,眼睛水汪汪地,始终看着戚远,拿屁股对着他。他挤在这里完全帮不上忙。 平时一个人不觉得,两个人在里面真的很挤。阮青觉得稍微抬眼就是戚远的湿漉漉的身体。 猫站在那块毛巾上,甚至不愿意挪动一下,戚远只好动了一下自己,这一动就碰到了阮青,但他完全没注意到。 阮青膝盖上被戚远那一下蹭湿了一片,身后就是门,他没地方挪,一动不动地,直到戚远又换了个方向。 终于给猫洗干净了,阮青觉得自己什么没干,却累得不行。戚远安抚着小猫,阮青把毛巾拧干递给他,来来回回擦了几遍后,戚远才把猫抱出了卫生间。阮青跟在后面出去,长长地舒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8 了一口气。 戚远把猫放进纸箱子里,“它应该很怕吹风机,等着自然干吧。”小猫没乱跑,被人放开就开始舔毛。 “嗯。”阮青看着白白的猫咪说,又问他,“想吃什么?” “面吧,面最快,好饿啊,还想吃荷包蛋。” “好,快去洗澡吧。出来就能吃了。”阮青直往厨房走,戚远又用那种很乖的语气跟他撒娇了。 阮青煮了两碗面,时间正正好好,戚远出来后,他把面端出去。 戚远坐在小沙发上,状似无意般问道:“老师晚上没吃饭?”在他来的这段时间里,从来没见过阮青在三餐之外的时间吃东西。 阮青含糊应了声“嗯”。 戚远的视线掠过阮青看向鞋架,没再多说。 倒是阮青主动开口了,“你以前养过猫吗?” 戚远摇摇头,“没有。” “你给小猫洗澡,看着很熟练。” “我的狗小时候很怕洗澡,放在浴缸里它就跑,每次都要蹲在凳子上才能老实。它六十斤时,洗澡还要蹲在一张小凳子上。特好笑。” 阮青去他家时并没见到狗,想必是其他人在照顾,于是顺口问道:“现在在你爸爸那里吗?” “已经离开了。” 阮青抬头看着戚远。 “放心,是寿终正寝,活了十五年。”戚远笑眯眯道。 阮青更不好受了。 31 不要了 关于那天下午阮青出门做了什么,戚远无从知晓。他总有种直觉,老师最近不开心,甚至会在撸小猫的时候发呆。 小猫住了下来,成为这一室一厅里第三位家庭分子。名字是戚远取的,非常大众化的猫名:圆圆。寓意简单,他希望小猫长得圆一点。 他也希望老师再胖点,如果是他盛饭,都会给老师多加一些,陪老师慢慢吃完。老师不再像刚见面时那样瘦骨嶙峋,但还是清瘦。 最近老师胃口不太好,吃饭更慢了。戚远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阮青聊一聊。这天晚上,他久违地接到了秦碧如的电话。 秦碧如第一句话就说跟那个男的分手了,戚远很想说关我屁事,他忍住了。接下来的时间里,秦碧如都在教育他不该打人。 “莫名其妙把人打成那样子,如果他要报案,你在学校要受处分的。” “暴力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你的档案上不能留下污点。” “我希望你聪明一点儿。” 戚远全程没有应声。 直到秦碧如问他听到了没有,他才称是,随后两人无话,电话被挂断。 老师正在写教案,圆圆非要跳到桌子上打扰,脑袋硬往老师的笔上蹭。戚远把圆圆抱到自己腿上,一手撸猫一手接完了电话。 圆圆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他把手机丢到桌子上,跟老师的放在一起。一大一小排列着,就像他俩一样。 紧接着他就想到,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阮青从来没和家人联系过。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是有的,就像他不知道老师那天下午去哪儿了,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不开心。他有那么多的不知道与不了解。 明天是周末,学校组织了秋游,要求高三年级每个老师学生必须到场。这是学校每年固定的爬山活动,以往他会在山脚集合点名后回家,这次却很期待。 等阮青写完了一个课时的教案,戚远连忙说:“老师,明天还要上山,今晚早点休息吧。” 两个人躺在床上,戚远的手放在老位置。这一周他都很老实,明天要一起出去玩,此刻难免心猿意马。 入秋以后他们没有换被子,天气转凉,可戚远一个人足以把被窝弄得暖烘烘的。他的呼吸紧贴着阮青的颈,手也开始游走,像要熨烫老师腰上每一寸皮肤。 这是要做那种事情的意思,阮青知道。之前的频率不低,最近不知怎么了戚远都没有做。 就像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他也控制不了心里的难过。医生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然而他的身体跟着戚远不断发热发烫,内裤濡湿一片。无人回应的电话,没有插入的性生活,即将到来的生理期……没有色彩的人生。 他闭上眼睛,陷入欲望与绝望的海,黑色的海淹没他的身体,嘴巴,鼻子,眼睛。他牵着对方还缠在腰间的手,一点点往下引。 戚远的手在抖,他以为老师是不会主动的,不会这样牵着他的手,更不会主动做那种事情。 忽然间,他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手在抖,是老师的手在抖。阮青是闭着眼睛的,呼吸听不出异常,只有牵着他的那只胳膊在细微地颤动。 像是很努力地去做一件非常害怕的事情。 隔着衣服,他的手指碰到了那里,软乎乎的。老师的手抖得更厉害,但还在紧紧抓着他不放。他期待,又紧张,他向老师看去,却在黑暗中看到一滴泪顺着阮青的眼角滑了下来。 戚远觉得那滴眼泪好像掉到了自己心里,砸出一个很大很大的坑。他反手握住老师的手,往上拉,拉回到两人身体之间。 “不要了。”戚远轻声说。 “不喜欢就不要做。”戚远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小声地安抚。他的手绕到阮青的背后,轻柔地摩挲阮青的后脑和颈。 阮青很想说“不是不喜欢”“我也很想做”,他没张口,只是紧紧贴在戚远胸前,仿佛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眼睛是安静的泉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涌出来。他怕弄湿戚远的衣服。 32 比赛 以往学校秋游,为了不在路上碰到学生,阮青会提前半个小时出门,早早到达山脚集合的地方。 今年也是这么早,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戚远。俩人吃完早饭一起坐公交过去。戚远看起来没睡醒,坐了没几分钟连连打哈欠。 阮青说:“要不要睡一会儿,还要四十分钟才能到。” 戚远确实很困,他本来入睡很快,昨晚忽然睡不着了。想老师那天下雨时究竟去了哪儿,想老师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为他做那种事。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直接问。现在却有点怕张口,他怕是很严重的事情,严重到他将失去在这里住下去的资格。他不是没地方去,但阮青这儿无疑是最好的。 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前后都没人。车厢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俩只有一个坐在很前面的乘客在低头玩手机。 戚远指着阮青穿着运动裤的腿,期待地看着阮青的眼睛说:“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阮青迅速抬头看了眼前面,又望向窗外,安静的行道树是绿色的,远处的施工场地还在沉睡。现在不是不行,可接下来车子会开往人越来越多的地方。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们今天穿的都是运动服,在别人看来,戚远应该像他的弟弟。 戚远笑了,弯下腰,先把胳膊垫在老师腿上,再放上自己的脑袋。阮青抬高了腿的位置,想让戚远舒服一些。他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想了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29 很久还是搭在了戚远的背上。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戚远刚调整好姿势就不困了,但他还想再赖一会儿。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贴在老师的腿上,很像是抚摸。运动裤不厚,隔着一层布料,他和老师肌肤相贴,心里生出一种神秘的满足感。 只有在夜里,在黑暗中,他才能和老师有身体上的接触。白天的他们是老师和学生,中间隔着一整个教室,是一起吃饭和看书的室友,有陪伴,也有距离。 当白天的距离变成零时,他像被轻轻地放在柔软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是独属于他的。他可以在这里停驻,安歇,放下所有,他觉得自己又困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公交车在一个站台停留了好一段时间,上来了四五个人,都没走到后车厢,阮青的身体却越来越紧绷。 戚远坐起来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后颈说:“不舒服,不睡了。” 下了公交两人往山脚走,路两边的店家大多数还没开门,时不时会碰到从菜市场买菜回来的住户,拎着满满当当的塑料袋。新鲜的蔬菜叶子露在袋子外面,随着人的脚步一晃一晃的。 “想吃芹菜肉丝。”戚远说。 “早上没吃饱?”阮青想了想早餐,戚远吃得确实不多。 “吃饱了。就是忽然很想吃芹菜肉丝,我们从山上下来去超市买菜好不好?” 如果是这边的超市,不会遇到认识的人。阮青应了声“好”。 他们在集合的位置等了十几分钟,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山都被吵醒了。戚远和阮青早就在第一期学生来的时候分开站了。 刘崇文是除了阮青到的最早的老师,他径直走到阮青跟前,两人打过招呼后聊天,基本是刘崇文在说,阮青在听。 阮青时不时地看向戚远所在的位置,他站在离人群挺远的地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正好能被对方看到。 戚远正低头看手机,脚步半天没挪一下,只有手指一会儿点一次手机。他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下,树干挺拔,树冠是一个丰满的球形。 阮青知道他在看小说,他的游戏机没有带过来,日常爱好除了画画就是看小说,偶尔也会听播客。两人看过的书有很多都重合,倒是阮青没有想到的。 兴许是阮青往一个方向投去的目光太过频繁,刘崇文注意到了站在那边的戚远。他立马高声把人喊过来。 戚远在混杂的人声中听到班主任喊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幻听,一抬头看到刘崇文正站在阮青旁边。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笑盈盈地朝那个方向小跑过去。 阮青看他过来,心里掀起一阵阵的风,头却慢慢低了下来。 “刘班早,”戚远停在两人面前,又看向阮青说:“阮老师早上好。” 阮青抬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又垂下头。 刘崇文说:“最近表现挺好,没迟到,没早退,各科老师都跟我反映你有进步。是吧,阮老师。” “对。”阮青说。 戚远觉得不够,老师怎么就只能说一个“对”字呢,他抿着唇,专注地看向阮青。 阮青察觉到戚远的目光,不得不抬头,果然和人对上了视线。他连忙移开视线,说:“最近的语文测验都做得很好。” 戚远舒坦了,不再去看阮青,笑嘻嘻地冲刘崇文说:“都是班主任教得好。” 刘崇文迅速开始了他擅长的说教:“接下来要继续保持,就今天,别再提前跑了,跟着老师上山。看看天,看看地,感受大自然的壮丽。好好放松,回去更要好好学习!” “我保证。”戚远举起一只手。他又瞄了一眼阮青,心想今天还要跟老师拍照片。 刘崇文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说:“好,今天就跟我和阮老师一起上去吧!” 阮青很快看过来,他不是不想跟戚远一起走,而是怕会被刘崇文看出点什么。戚远懂他的意思,很快摇了摇头,说:“不了,你们肯定跟不上我。” 刘崇文哈哈一笑,“阮老师,这小子还笑话我。那我们今天就比一比,看谁先上去。” 戚远信誓旦旦地说:“我肯定会赢的,你们就慢慢在后面想输了该怎么办吧。” 阮青笑着拒绝,“这我就不参加了,体力不好,直接请你喝水行不行?” 戚远心道当然不行,嘴上笑眯眯地说:“好啊。” 刘崇文被鼓起了干劲儿,说:“我要是赢了,就送你一本五三。我要是输了,就送你一支钢笔。” 戚远迅速答应,只要两人不一起走就好。 “五三得写完了给我检查。”刘崇文在后面补充。 “小事儿。”戚远说。 33 我想要一个 学校给前一百名到达指定地点的学生准备了奖励,除了普通的学习用品外,还有一枚刻着三十六中校徽的银戒指,不算贵重,但是稀有。 各班级点过名后,宽敞的山路上全是穿着各色运动服的学生,一半人是冲着那枚戒指,等着之后发朋友圈。还有一半人是为了玩,毕竟终点离游乐园不远。 刘崇文混在学生中间走得很快,他可以以这个速度一直走到终点。每天被女儿督促锻炼身体,只要天气好他就会在学校操场跑步,有信心赢得了不怎么锻炼的戚远。 他当然赢得了,因为他的对手根本没有把比赛放在心上。戚远正跟在阮青后面,两人始终隔着十多米的距离。 起初他想趁着人流四散时带阮青偷偷走小路上山,结果在他们点名时,就有几个老师过来跟阮青聊天,然后他们一起走了。 戚远的计划泡汤,只好给老师发微信。但阮青一直在听别人讲话,没有看手机。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后,戚远直接打了电话。 同事见到阮青接电话便停下来等,阮青往路边站了站,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他还是怕离得近会被人听到电话内容。鞋子踩在一片落叶上,发出“咔嚓”一声响。阮青就在这时看到了戚远。 他本来就高,穿着运动服更显修长,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老师有没有那个刻着校徽的戒指?” “没有。” “你想要吗?” 阮青觉得戚远在看自己,在秋日的晨曦里,在青黄的树叶间,在缓缓前进的人流中,隔着十米的距离,戚远就像在家里和他面对面,用那双漂亮的眉眼望着他,自然地,放松地,用他最熟悉的语调跟他讲话,问他问题。 三十六中的戒指吗?他没见过。阮青对戒指的认识仅限于电视剧里的求婚必备品,戒指以前只是爱侣间的专属证明。现在也有些学校会准备纪念戒指作为毕业生的礼物,他听说过。 三十六中的校徽是一艘海上的帆船,帆布和桅杆构成“书”字。不算复杂的设计,但戒指的圈那么窄,怎么刻上去呢?能看出来是他们的校徽吗?阮青突然有些好奇。 “我想看看。”阮青说。 “嗯?那等我回学校借一个过来给你看看好了。” 阮青听出了戚远话里的笑意,他觉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0 得那句话很像在笑话他,热度渐渐从耳朵爬上他的脸。戚远已经走得越来越近了,偶尔低头看脚下的路,抬头时看前路。看路也是看他。 借过来再还回去,听起来就很麻烦。“我想要一个。”阮青说。 “等我。”戚远挂了电话,正走到他们旁边,“老师们好!”他跟几个不认识的老师问好,眼睛只看向认识的那一个,随后便往山上跑。 阮青的手机还放在耳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了起来,走到了同事身边。 “刚刚那个是九班的戚远?”有人问。 “是。” “最近好像经常进办公室。” “感觉变开朗了。” “阮老师,他现在是你的课代表吧。” 阮青的眼睛追着那道快要消失的影子,说了第一句话:“对,我的语文课代表。” 34 秋日陷落 终点设在半山腰,那里修建了一个宽阔的广场。戚远到的不算早,听老师说是五十九名。他把领来的学习用品送给一个总往这边看的小学生,戒指收进了口袋里。然后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等老师。 戚远小学时和同学来过这儿很多次。这座城市地处平原地带,山都不高,开发得很漂亮,设施完善,相当于一个大型公园。戚远在广场尽头的高台上坐着,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来时的山路。 秋天已然到来,原本翠绿的山林这儿被染上了一层黄,那里是一团红,甚是好看。天空高远,流云像被风吹散的棉花糖,呼吸间尽是丛林清新的气息。 戚远把戒指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口袋。路口陆陆续续有人上来,戚远看到了班主任,想起来那个比赛,他远距离拍了一张刘崇文东张西望的照片作为先到的证据。 等了半小时,广场上的学生们很多拐去游乐园了,有人接着往山上走,路口过来的他们学校的人越来越少。戚远没看到阮青。 老师们走那么慢吗?还是阮青过来时他没看到呢?戚远盯着路口又过了五分钟,捏着口袋里的戒指盒给老师打电话。半晌无人接通,他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他站到了更高的地方四处看了看,整个广场上都没有阮青的影子。学校要求学生在山脚集合点名,对老师的要求则是在半山腰上合照,相当于教师团建活动。现在高三年级的老师已经在广场上站好队准备拍照了。 戚远开始往山下走,没一会儿就遇到了之前跟阮青在一起的几个老师,正急匆匆地往广场走。仍旧没有阮青。戚远上前跟他们打招呼,然后问道:“阮老师不是跟你们一起上来的吗?” “阮老师身体不舒服,我们路上去了趟卫生间,之后他突然跟我们说让我们先走。他好像要回家休息。” “这样啊,我们班主任让我找他呢。上面要合照了,几位老师快点上去吧。” 戚远快步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只能听到无止尽的嘟嘟声。他逐渐暴躁,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跟他讲?他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就算回家也要先跟他讲啊,他们不是室友吗?明明上来之前还是好好的…… 戚远走到山脚,也没有见到老师。他打了个车回家,电梯要等,他一边爬楼梯一边想,打开门就要好好教训一下阮青,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呢,他可是说好了要人等他的。 没想到的是,家里没有人。阮青根本没有回来。他站在客厅等呼吸平稳,冷静下来去想阮青去哪儿了。他开始担忧。按理说不会不接电话,有两种可能,手机丢了,人没办法接电话。 裙'内>日<更,二氵泠流久二>氵]久流\ 如果是手机丢了,可以借别人的手机跟他联系。如果是人不舒服晕倒了,周围的人也会听到他的手机铃声接电话的,除非他现在身边没有人。 戚远再次往山上赶,这次走得很慢。大路两边的灌木丛,树的后面,小的岔路,他找得仔仔细细,一点点往上走,始终不见阮青的踪迹。 如果老师倒在没人的地方怎么办呢?他抬起头,阳光穿透树叶刺痛了他的眼睛。戚远揉了揉眼,又继续往前。 走到有卫生间标识的岔道,这应该是之前那几个老师说的卫生间,戚远走进男厕。男厕也没人,视野尽头的隔间有一个敞着门,另一个关着,他不抱希望地喊了一声“阮青”,转身出去时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戚远往那个隔间跑过去,到门口时有人打开了门。他二话不说抱住了站在里面的阮青,手臂收得很紧,紧到自己都呼吸不畅,还要把人狠狠地往自己怀里压,像是怕他逃跑。 还好阮青没有出什么意外,还好他找到了老师。他像被悬在半空的人终于在陆地降落。隔间上面的小窗户滤进柔和的日光,伸进来的叶子青翠欲滴。 同事要去卫生间,阮青顺路去洗手,离开时发现镜子里裤子上有一抹红色。他不敢相信,又看了一次,是血迹,确确实实。 指甲般大小的印迹,在屁股靠下的位置。他出了卫生间,跟同事继续往上走。为什么裤子上有血呢?是生理期的经血吗?还会弄湿裤子?会越来越多吗?有人看到了吗? 他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要回去,回到了男厕,解开裤子后两眼一黑,鲜红的血染透了内裤,只是刚刚那一会儿,裤子上的血迹就变成了镜片那么大。 还是来了。 他在隔间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外面有人进来,他想起了戚远。于是拿出手机,正要按拨号时有人砰地一声拍了隔间的门,他的手机滑进了下水道里。 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想接下来怎么办,他蹲到了隔间的拐角。蹲下去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下面血液往外涌动,很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思绪跟着血液一起流走了。 突然拍门的是小孩子,很快被他的爸爸拎走了。男厕的人来来往往,或许有其他人在他这个隔间外面等,多少人阮青不知。他蹲在拐角,像在另一个与此无关的世界。 就这样过了很久,外面大路的人声越来越小,阮青想应该到中午了。裤子被渗透地更多,他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隔间,然后等清洁工来发现,成为一时惊世离奇很快又被人忘记的新闻之一。 人会流血而亡吗?经血八成不会,没听说过。他死不了,还是要出去。他没办法跟来上厕所的人借手机,怎么讲自己的意图呢?裤子上大片的血迹怎么不被看到呢? 或许可以等别人发现他,同事以为他回家了,还有戚远。戚远会给自己打电话吧,打不通该怎么办?戚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继续在那蹲着,只能等。等到晚上十二点,沿路商铺的门都关了,路上不再有人,他再走回去。 很久都没人再进来,晌午的山间格外安静。鸟鸣声变得清晰,甚至能听到下水道的水流声。白瓷砖往外渗出湿冷的腥气,地上的水迹里浮动着灰尘。 本来可以避免陷入现下的困境,如果在看过医生后就做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1 好准备。但他没有。他回家睡了一觉,然后就像忘记了这个事情。其实一直没有忘记,或许潜意识里他就是在等自己的死期。 于是到了现在。算得上死期吗?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差吗?可以的。生理期的到来等于子宫的成熟,等于生小孩这件事成为可能。他不想生小孩,好在这是可以避免的。 他又想到了戚远。现在的戚远完全不是当初的样子,仿佛从一只有攻击性的狼变成了家养宠物小狗。很乖很好看的那种,给他吃的喝的,他就会对人很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外面又有人进来了。阮青听到了脚步声,但这人好像没有上厕所。随后,他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试探的,很好听的,自己的名字。阮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般好听。 他喊了对方的名字,很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些干哑。他推开隔间门,准备再叫一声,然后就被人拥入怀中。 戚远找到他了。 “好了,松开一点点。”阮青拍了拍戚远的后背。 戚远不动。 “戚远,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戚远把手臂松了一些,凑在人颈间呼吸,并不说话。 过了会儿,阮青抬起一只手臂,轻轻地放在戚远的后背上,像在安抚,又没有挪动。 “我想给你打电话,手机掉下水道里了。” “你竟然能找到我,真厉害。” “我……我的裤子脏了。” 戚远这才放开了人,他去看阮青的裤子,瞬间懂得了阮青藏在卫生间的缘由。 “是第一次这样吗?”戚远问。 “嗯。” “那还要你等我,我去买。” “好。” “关好门,我很快回来。” 戚远离开了隔间,等阮青扣上门锁说:“我先走了。”他又看了隔间两眼才出了门。 他往山下跑,跑到沿路有衣服店才停下来,让服务员直接给拿阮青的尺码,然后去买一次性内裤,又去网页搜索生理期该怎么办。推荐的问题有女朋友生理期怎么办,他想老师不是女朋友,还是点进去了。 最后去买卫生巾,当然也提前搜索了卫生斤的类型。最后还是把三种品牌的日用夜用网面棉面各拿了一个。这样老师以后就不用再出去买了。结账的时候总觉得收银员姑娘在憋笑,但对方很体贴地给他找了一个黑色不透明的袋子。 他拎着东西跑回了卫生间,两个人站到一个隔间里,略显拥挤。但戚远不想出去,他怕老师不会。 “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戚远提着手里的黑色袋子问。 阮青在弯腰脱裤子。虽然每晚都睡在一起,最早时也在对方面前裸体过,现在还是很不好意思。但戚远刚跑回来还气喘吁吁的,他更不好意思让人在外面等。 “大概知道。”阮青埋着头说话。他终于脱下了湿透了的内裤。 戚远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多?” 阮青不想把带血的裤子丢进男厕的垃圾桶,太奇怪了。他想带回去,戚远几乎秒懂了他的意思,把脏裤子从他手里拿走。 阮青低头穿裤子垫卫生巾,听戚远在那说:“对,把那个撕掉,嗯,是贴在这里,两个小翅膀上的也要撕掉,粘在后面。” 戚远说得很正经,仿佛在做一个科普教程,让本来有些难堪的阮青不再尴尬,是的,他在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弄好了从里面出来,戚远拎着东西,阮青去洗手,血没有弄到手上,阮青总觉得有腥味。 “水凉,不要洗太久!”戚远说。 阮青看到镜子里戚远拧着眉的脸,关上水龙头擦干了手。 “我看网上说,生理期不能碰凉水,对身体不好。”戚远说。 两人并肩走出卫生间,他凑近了牵了一下阮青的手,握在手里暖了会儿,说:“你看,就是很凉吧。” 外面视线可及的范围里没有一个人,一只鸟从他们头顶飞过。阮青点头,心想他本来就比戚远凉很多啊。 一会儿换另一只手,戚远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我带你走小路吧,那样下山更快。”戚远说。 “好。” 他们走的是一条很小的道,没有人工修的阶梯,但也很好走,就是路很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走。 阮青走在前面,戚远在后,盯着老师的脚步,生怕老师一脚踩空了。他又走到前面去,这样就算阮青滑倒了前面也有他在挡着。 但还是不放心,要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了半天后,阮青在他又一次回头时拉住他的胳膊说:“往前看,我不会有事的。” 戚远不再明目张胆地往后看,耳尖被太阳照出一丝丝红。他怕老师出事吗?当然,他很害怕。找阮青时很担心,找到了还是紧张。他怕老师受伤,怕老师出事,怕老师从自己身边离开。 他最需要的就是阮青了。 “这儿有颗枣树。”阮青说着停了下来,去看路边结满了小枣的树。 戚远跟着回头,红彤彤的小枣挂在枝条上像一个个小灯笼,阮青正要伸手去够最大的那颗,秋日柔和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照在树枝上。 戚远想,秋天真漂亮啊。 35 难吃吗 第一次见到野枣树,阮青摘了那颗最大的枣子,握在手心里,走到戚远跟前摊给他看,“看,这颗是最大的。” 确实大,别的只有花生粒那么大,这颗横在老师手上,挡住了两个指节。戚远盯着朱红的枣子下白净的手说:“好看,给我吧。”他从阮青手心里捡走了那颗枣,掏出戒指盒子放上去,“这个给你。” 戒指的宽度不足五毫米,边缘打磨得很光滑,校徽刻在外侧,勉强能看出船帆的形状,看不出“书”字。里侧好像也有东西,阮青把戒指举起来,银戒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在眼睛发痛之前,他看清了里面的四个字:三十六中。 除此之外,不再有多余的设计,一枚很简单的戒指,一枚具有象征意义的戒指。阮青把戒指套在食指上,没往下戴,只挂在第一个关节那。大拇指自上往下拨动,银戒绕着手指转着圈儿。等它停下,阮青小心地把戒指收进盒子,他有戒指了。 戚远在一边静静地看,看阮青认真地观察那枚戒指,看阮青略带孩子气地玩,看阮青的眼,唇,手和皮肤。直到戒指盒子被放进口袋他才说话,“先回去吧,老师。”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路不好走,我带着你。” 脚下的小道半米宽,被踩实的泥土中混杂着形状不规则的小石子。如果是雨天一定很不好走,现在秋阳当空,温暖明亮,如同戚远的眼睛。阮青把手放了上去,跟着戚远一起往山下走。 原来小路真的很近,五分钟?七分钟,还是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山下。太快了。戚远撒开了阮青的手,两人没有坐公交,打车回到家里。 开门时圆圆就站在门口昂着脑袋,阮青想要洗过手再去摸摸它,圆圆在戚远脚边转,走哪儿跟哪儿。 阮青在卫生间时,隐约听见有人敲门。出来时戚远正站在门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2 口,手里拎了一大包东西。阮青还没张口,戚远就指着袋子迅速解释:“我让家里阿姨送过来的,只照顾我的那位阿姨,他不知道我跟老师住在一起。”他耷拉着眉眼,说话声音也小下来,“早上说一起逛超市的,怕老师不舒服就没去。” 阮青听着有些难过,戚远这么小心翼翼,为的是什么自不用说。他很快走过去,看那一大包食材,一把芹菜,半只老母鸡,几块大排骨,沾着水的生菜,青椒…… “你想喝鸡汤?”阮青问,“这么大的排骨,也只能用来烧汤了。” 戚远不答反问:“老师想喝什么?鸡汤还是排骨汤?” 阮青一下就明白了,他没吭声,先把芹菜和瘦肉拿出来放在厨房的水池边,然后才说:“我都可以。你想喝什么?” 戚远隐隐觉得阮青有些不高兴,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忙说:“那就鸡汤好了。你饿不饿?” 阮青摇头,转脸要去摘芹菜。 戚远拉住了他胳膊,“不能碰冷水,我来弄。” 阮青不动,戚远皱着眉,两人僵持了会儿,阮青说:“我可以用热水。” “可我怕你累。” 阮青心里一时酸涩无比。他不想被这样照顾,显得自己很没用,可又怎么忍心拒绝男孩的好意? “你会吗?” 戚远摘下一片芹菜叶说:“我会学,老师在沙发上坐着指导我,好吗?” 阮青没有去客厅,而是站在厨房门口,一一给戚远讲接下来该干什么。煲汤步骤简单,芹菜肉丝的肉丝却切了半个多小时。阮青几次想上手,看着戚远专心的样子又都作罢。 等他们吃上饭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在此之间,阮青被迫吃了一个肉松小面包和一个苹果,原因无他,戚远觉得他饿。 阮青夹起一根肉丝往嘴里送,戚远紧张兮兮地望着他,“难吃吗?” 阮青想笑,味道当然没有他做的好,肉丝不够嫩,但盐不轻不重,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成功了。他知道一定不会难吃,因为肉丝切得粗细均匀,每条都差不多大小。调味料也放得小心,完全按照他说的来做。他的学生是耐心很好的人,不着急不毛躁,这样的人做饭不会差到哪儿去。 “味道还好,你尝尝。”说着他用筷子夹菜递到戚远嘴边,很自然地,像是以前让阮常试菜那样。 戚远没有张口,老师在喂他?同一双筷子?算是间接接吻吗?他还没有接过吻,没有亲过老师的嘴唇。不只是唇,脸也没有。他吞了下口水,吃掉了那口菜。 “怎么样?还可以吧。”阮青说。 戚远没尝到什么味道,很快吞下去了。“还可以。”他跟着说。 36 没什么大不了的 阮青照常在书桌前看书,戚远在旁边坐着,但没坐住。他在半小时里起来了好几趟,第一次是洗水果,洗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水果挪到自己跟前,然后起身去倒热水。水杯放到老师左手边,又觉得外面的风吹得好凉去关了阳台门。 还没坐两分钟,发现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凉,他们穿的都不厚,于是去拿毯子。他把毯子盖在两人腿上,终于放下心来,打算刷套数学试卷,又想到晚上大概率不会再吃饭了,站起来去拿零食。 等到阮青面前摆了一排东西,戚远又站了起来。阮青把书一合,拉住人的胳膊。戚远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老师?你哪里不舒服?” 阮青没应声,他想说我是男的,想说我不需要这样被照顾,想说你别忙活了,想说你别把当废物。 可戚远下一句说:“是不是肚子痛?” 阮青摇摇头,选择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我看不进去了。” 戚远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书,“那我读给你听?” 阮青抬头看向戚远,正碰上戚远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一汪澄澈的水,那水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对视了好一会儿,阮青问:“你怎么了?” 戚远被阮青看了半分钟后,心像要往外跳。他先把脸别开了,躲开老师的眼睛。再回过脸,还是一下对上了阮青的眼睛。过了几秒,又垂下了脑袋。他无法直白坦诚地看着看着他的阮青。他知道自己怎么了,但阮青好像不开心。 “我……”戚远看了看阮青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很快又把视线移到客厅,“我去拿零食,晚上不吃饭,待会儿可能就饿了。” 阮青撒开了手,摸了摸被两碗鸡汤撑得微鼓的肚皮,说:“我吃撑了,不饿。你是不是没吃饱?” 戚远连忙摇头。 阮青想了会儿说:“你不用这样做。” 戚远确定阮青不开心了,老师以前经常这么跟他说话,“不要胡作非为”“不要再闹了”……同居后,他就没再听过这样不算严肃的命令却又在否定的句子。他的声音小了下来,“我没怎么样,就是照顾你啊,就像老师之前照顾我一样。” 阮青:“你昨天不是这样。” 戚远被堵住了话。他不是迟钝的人,更不笨。他和阮青之间,开始是他用了坏心思,后来也是他在纠缠,现在是他掉进去了。 对阮青来说他是什么呢?阮青是不记仇的,是被动的,是包容的,是温柔的。他清楚阮青现在拿他当喜欢的学生,或者当在照顾的小孩。最多也就如此了。或许换个人这样主动接近阮青,阮青对那个人也会一样好。 他于阮青来说没有半点特别。他会毕业,会离开这所学校,而阮青会有新的学生,迟早会有主动接近他的那个人。戚远立马觉得不能忍受了。 他要跟阮青在一起,要阮青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还想要,阮青喜欢他一点儿。 “那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会照顾好老师的。”戚远笑了笑说。 “因为我有生理期?”阮青问。他是很单纯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戚远不让他周末做兼职,给了他大额的生活费。他把照顾戚远当做自己的一份工作内容。如果反过来,他的劳动就不再具有价值。戚远今天这样是因为他流了很多血? 阳台的门关上后,卧室变得有些闷。戚远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换了一个话题:“老师先上床好吗?我想开点门。” 开门和上床有什么关系呢?阮青在下一瞬间想明白了。想开门,又怕他冷,所以让他上床。他觉得没有必要,生理期并不等于他脆弱。但他还是上床了。 阮青坐在床上,背靠着后面的枕头,看着戚远缓缓推开阳台的玻璃门,看戚远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床边。 圆圆看俩人转移了位置,也跟着过来了。它想往床上蹦,被戚远捞住放在了腿上,很快又打起了舒服的呼噜声,像在发动的小摩托。 戚远:“如果我说是因为生理期,老师会不开心吗?” 阮青仔细想了想,“不会。因为生理期,也没必要这样。” 戚远问:“为什么呢?” 阮青:“我是男人,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我完全能照顾好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 戚远:“可是处在生理期的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3 人就是需要被特殊对待的,无论男人女人。每个人的生理反应不一样,有人肚子痛得不能动,有人可能这次不痛下次痛,今年不痛明年痛,有人会腰疼,还有人会拉肚子,有人就和平时一样。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时期,每个人都要多休息,不碰凉水,冷饮冷食以及寒性的水果都是要避免的。” 阮青有些吃惊,他一直把自己当男的,没怎么了解过女生那方面的问题,没想到戚远会懂那么多。“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我没那么脆弱。” “这不是脆弱不脆弱的问题,它是既定性的事实,你可以把它想成一个需要遵守的定律或者准则。” 阮青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戚远把视线从猫身上移到床上,“你看过医生了吗?为什么现在才来第一次?” 阮青想起从医院回来路上下的雨,圆圆也是那天过来的。他凑过去摸了摸圆圆光滑的背毛,“我去过。”他看了下戚远,又低下头摸猫,“有个下雨天,医生提醒了我,但没有说清楚原因。”医生讲了的,他那时还有点怪戚远,可他不想说给戚远听。 戚远终于明白了那天阮青为何出门。同时也意识到,如果他不问,阮青永远不会说。今天也是,如果他没有找到阮青,阮青或许会在卫生间里一直待下去,而不是找人求助,阮青会一个人在那狭窄猩冷的隔间里待很久很久。想到那个画面就很难受,悲伤化成了笼罩着他的雾。可他又觉得有点开心,他可以找到阮青,他可以这样跟阮青聊天,让阮青告诉自己一些永远不会跟别人讲的话。 “医生有没有说别的?”戚远问。 “没有。”阮青更不会告诉戚远医生说他的子宫能够孕育生命。 “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要去看医生。” “我知道。” “那去医院的话,请一定跟我说。我想跟老师一起去。”戚远认真地说。 兴许是戚远的语气温柔,甚至说得上循循善诱,阮青觉得去医院是很自然的事,跟戚远一起去好像也很好。他答应了。 晚上睡觉,柔和的被子为两人裹出温暖的小空间。往常戚远都要把手放在阮青腰上才能睡着,今天把手在自己身上贴了贴,够暖了才伸出手,还没探过去又收回来。他往手心吹了口热气,等了会儿,还是伸过去了,慢慢地放在阮青的小腹上,却在手掌贴上去的瞬间感受到明显的温差。 “好凉。真的不痛吗?” “不痛。”阮青说。他只觉得暖,很暖,生理期没什么大不了的。 37 失眠 第二天上午,戚远家的阿姨又来了一次。戚远没有请人进来坐,只是开了个门拿东西。阮青依旧没见到人。他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又确实无法被人看到这个家里住了两个人。 这次送来的是早饭,还有新手机,和阮青之前用的是同一系统,不过是最新款。这是戚远想了半天才决定的。和自己同款的手机老师肯定不会要,就算是现在这个,阮青也不一定能接受。 果然,阮青第一时间没有接,静静地看着他递过去的手机。 戚远只好说了价格,然后笑道:“反正你都要买,我先帮你买了。快点,微信把钱转给我。” 阮青这才拿过来。价格虽然有些高,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他现在钱包里的数字超过了六位数,一大半是戚远以借住和蹭吃的理由转过来的。就算是肯定他的劳动价值,也用不到那么多,到时候得还回去。 他把每一笔的转账都记在了备忘录里,连日期带金额清清楚楚。不是要跟戚远分得清,只是他不知道戚远的零花钱来源,小孩子没有理财观念,大额的转账存款他得帮忙留着。 阮青的生理期前后持续了六天才结束。在此期间,阮青没有下过厨房一次,周末戚远在他的指导下做饭,上课了两人都在食堂吃。 这六天,阮青逐渐习惯了戚远对他的过度关照。戚远把一切说得理所当然,阮青也渐渐坦然。阮青发现,自己很容易被对方说服。就像当初,他也很容易受小老板所控。区别是,现在的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坏的和好的,顽劣的和体贴的,在家的,在学校的,好像每一面的戚远,阮青都认识了。他还从未和人有过这样复杂的牵扯,更没有如此深入过别人的生活,而这么和戚远相处下来的状态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安心。 反之,以前独居的日子大概只能称作安全。房子是他坚硬的外壳,他住在里面关上门,就不用怕狂风暴雨和电闪雷鸣。现在有人进来了,风暴与雷电降临时,会有人和他一起拉上窗帘堵住耳朵。 时间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流,流经整个秋日,来到初冬。戚远回了一趟家,拿自己的厚衣服。阮青被要求同去,再次踏入那栋别墅,外面的植物还是夏末时的绿色,里面却冷了很多很多。 阮青记得第一次来时就打了个寒颤,这次亦然,不过这会儿没开空调。他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四周的白墙仿佛往外渗着冷气。灰色的沙发此刻孤苦伶仃,百变小樱的垫子不在了,只有大片冷白的瓷砖。 戚远进门直接上了二楼,客厅实在是冷,阮青也跟上去了。他走得慢,难免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到了二楼戚远的房间门口停住了,纠结要不要进去时,戚远从房间里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往里走。正中央的床上摆了五件乍看一模一样其实各不相同的羽绒服。 “老师,好老师,快帮我收拾衣服。你看,哪个最好看?”戚远指着床上的衣服说。衣柜的门敞着,里面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还按颜色排了序。 “还有这些毛衣,卫衣,你喜欢哪个?” 阮青认真地分辨那些衣服的区别,拿起来在戚远身上比着看。他想,自己的记性不太好,很多事情变得模糊了,应该是好事吧。 戚远在他们住的房间隔壁租了房子。给阮青解释时的理由一是天越来越冷,他的东西越来越多,家里放不下了。理由二是这样遇到自己的同学也不会难以解释。 最关键的理由没有说出口,他实在忍不住了。之前的戚远一心都是阮青会不会难受,没有多余的想法。等生理期过了后,每天晚上睡觉就变成了煎熬。 换了厚被子,他把和阮青之间的距离把控在半只手臂那么长,手也不再搭上阮青的腰。可那股淡淡的,清新的,属于阮青的味道,一个劲儿地往他鼻间钻,向他脸上扑来,缠绕着他的四肢,浸润着他的身体,控制了他的心跳。 他无法呼吸,他背过身去,可是心跳止不住地加速。背后的阮青明明是静静地躺着,虚空中似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他。没一会儿,他又转过了身,心跳好像安稳了一些。过不了几分钟,他又觉得难熬了。 想要亲近,想要拥抱,想让阮青在自己怀里。想他的胳膊擦着阮青的胳膊,他的手指插在阮青的指缝里,他的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4 腿压着阮青的腿,他的前胸贴着阮青的后背,想要紧紧相依,想要严丝合缝。想亲一亲阮青露在被子外面的颈,还想尝一尝饱满的唇。 都是空想。 什么都做不了。他深知自己的欲望不再单纯,无法用耍赖的方式要求阮青帮忙,也不再能靠那样的办法得到满足。 戚远只好在书桌前刷题,直到要睡觉的点才上床,然后就闭着眼等待睡眠之神的降临。他数着阮青的呼吸声,像在数羊。等阮青睡着,他再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用目光描摹阮青的轮廓。画完眼睛,鼻子,再是嘴巴,然后久久地停住,宛如一个溜进藏宝阁却断了手的小偷。 他不想再当小偷了。戚远在新租的房间里放了一张舒服的床。阮青没有说别的,只是帮他收拾房间,耐心地铺好床单和被子。 当天,他们还是一起在家里吃饭,晚上看书学习。过了十一点半,戚远磨磨蹭蹭地起来,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回来,最后手扒在门边上,探着脑袋跟已经上了床的阮青说:“老师,今天我在那边睡。” 阮青似乎在等这句话。“好啊,我这个床确实很小,也不舒服。”他用手掸了掸被子边角,看着是真的在埋怨床不好。 阮青轻易地答应了,戚远倒有一丝丝的失落,好像他在与不在对阮青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他要进来,阮青接受。他要出去,阮青不挽留。一瞬间他又想扑到床上,钻进被子里,牢牢地抓住阮青,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想不到的是,这天晚上,他彻底失眠了。 38 好感 阮青对戚远住到隔壁这件事儿没有想太多。他租的房子确实小,床也小,戚远搬出去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儿。他还想着送戚远一张地垫。 等戚远关了门,阮青在新手机上浏览电商网站纷繁复杂的页面,看到一家可以自己定做图案的店。他记得上次去戚远家已经不见的那张巨大地毯,想问一下戚远是不是还喜欢小樱。 本来张口就能得到答案的事儿,现在只好等着明天问。阮青关了灯缩进被子里,夜已深,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夜和寂静填满了整个房间。他把被子的边角压在身下,闭上眼一动不动,过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脚还是凉的。他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翻到微信最上面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儿又合上了。 戚远躺在柔软的床上数了很久的羊,数着数着脑袋里都是阮青,阮青弯腰给他铺床时露出的后颈,阮青站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的腰,阮青坐在床头看书时垂下来的睫毛。 有一瞬间他想起来开门回去,回到有着阮青气息的被窝里。想了想又忍住了。那样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阮青很少表达,两个人在一起时,大部分时候是戚远自己在说话。他问什么阮青应什么,他说着阮青听着,他不讲话,阮青就一个字不说。阮青的性格被动到极致,可以任由他抱,可以牵手,睡觉也不是不行。可戚远搞不清楚这些算得上大度的默许里有没有一丁半点的和他同样的喜欢。 等到天微微亮,戚远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长裤,卫衣是老师那天挑出来的第一件。 洗漱后对着镜子仔细弄了弄头发,又给帽子的抽绳打了个好看又随意的结,最后喷了很久没用的香水。六点半,他准时打开了阮青房间的门。 阮青正在卫生间洗漱。戚远走到卫生间门口又转了回去,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在客厅的窗户那里站着等。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小区路上几乎没人,很安静。 阮青洗漱后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高大的男生站在窗边,认真地看着楼下,好像楼下有什么宝贝。 阮青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戚远闻声回头,眼睛里盈着满满的笑意。阮青只觉那笑容太璀璨,让人不敢再看,他避开了戚远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楼下,说了心中的疑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还好,老师不也是这么早。”戚远说,“要喝水吗?”他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 阮青不好意思再躲避,跟人对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觉得今天的戚远很好看,好看到整个人都在闪着光泽。明明这个时候是没有太阳的。 他可以自己去倒一杯水,但他不由自主地接过来戚远的水杯,喝了一小口,转过身体看着楼下。有风吹来,阮青似乎闻到一丝清新的味道,很好闻,像是雨后森林里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阮青不知不觉地喝光了戚远杯子里的水,看着陶瓷杯子的白底,想自己是真的渴了。他小幅度地在手里转着空杯,问戚远早上想吃什么。戚远笑着说都可以。阮青感觉怪怪的,眼睛左右乱瞟,几次扫过戚远,戚远都在看着他,眼睛弯弯的。 阮青不由得心慌,去厨房做早餐,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的后背。他故作不经意地回头,正巧和戚远对上了视线。但戚远很快低下头看书,过了会儿阮青再回头,戚远还在看书,仿佛那对视只是意外。 整个早上都很慌张。 阮青很早就到了学校,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他对着窗外依旧绿意盎然的灌木发呆。分开睡才是最正常的做法,作为邻居兼学生,戚远来蹭吃蹭喝也理所当然。 可是早上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阮青伏在桌子上,窗外人声渐沸,每天这个点都这样,阮青此刻却有点烦躁。他又坐了起来,打开电脑,自上而下翻看自己的课件。有老师来到跟他打招呼,阮青从隔间里抬头笑了笑作为回应。再低下头,就忘了课件看到了哪里。 鼠标握在手里半天没动,显示屏暗了下来,阮青在屏幕里看到自己模糊的脸。他忽然想起最初认识戚远时的感觉,和现在几乎无差。对方笑起来很迷人,而且对自己很好,让他总是不知所措。 不一样的是,当时的他对于种种好意信以为真。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所有的感觉都是真的,只是仍旧不知所措。如果只是他本身的错觉,应该就是早上那一回儿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 阮青如往常般压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把教材一一摊开叠在讲台上。导入之后背过身写板书,再转过来时状似无意地往教师那个拐角看了看,又一次对上戚远专注的眼睛。近段时间每次他上课戚远都很认真,可那一眼在阮青看来和昨天有着不同,仿佛在拐角里耐心地等了他很久。他来不及弄清楚是错觉还是真实,在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目光却不再落在那边。 第二天,第三天,每当在将要和戚远对视的前一秒,阮青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像在本能地躲避将要降临的危险。显然,危险是不存在的,只是不自在的感觉强烈到他无法忽视。他直觉有什么东西变了,然而最近最大的变化无非是戚远搬出去了而已。 阮青本以为这对自己来说无所谓,现实是他整个人变得不太对劲,而且根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5 本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不可能去跟戚远说你回来住吧,毕竟戚远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都待在他那儿,他做饭戚远洗碗,他看书时戚远学习。戚远画画的频率低了些,他问过为什么,戚远先说的是不打算学美术还是要专心准备高考,接着又说还是因为天气太冷了不想动笔。说这话时阮青已经上了床,背靠在床头,腿塞在暖和的被窝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立马在网上下单了暖风机。 戚远把衣柜塞满了,除了把自己收拾得更好看之外,他能做的只有等。告白肯定会吓到阮青,注定了失败的事情他不会去做,当下只有等阮青慢慢发现他的心意。可惜的是阮青好像在这方面并不敏感,甚至有些迟钝,连他最爱的香水的味道都没被发现。 可喜可贺的是,戚远先注意到了阮青的不对劲,阮青在躲他。他依旧可以大大方方地把目光铺在阮青身上,却总是对不上阮青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阮青不敢看他,他太熟悉这种目光逃离了。几年前,他上初中和高一的时候,走在学校里会遇到一些女孩子。相向而行时,远远地就有视线定在他身上,等到他循着目光看过去时对方立马扭头。 戚远为此发现欣喜不已,从山上回来后,他时时刻刻都在克制。阮青是烤箱里散发着勾人味道的小蛋糕,他是快饿死了的人。好在先等到的是阮青的好感。他还要等,等好感成为喜欢的那一天,等阮青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这一步比想象中要难,阮青竟然一直别扭到了寒假。 39 放假 期末考试戚远考了不错的成绩,刘崇文专门把他喊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而后又是一番敲打,让他寒假也要坚持学习,不能松懈。戚远点头如小鸡啄米,最后学着刘崇文的语调语重心长地说:“好的好的,刘老师也不要松懈,别忘了给我拜年。”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他想顺便到阮青那里去讨个奖励,在办公室却没看到人。去哪了呢?他往男厕所在的方向走,路过消防楼梯时隐约听到阮青的声音。他往里看了看,果然在楼梯转角看到了阮青。阮青正在打电话,听语气好像挺开心。他没再往前走,站在一楼的位置玩起了手机。没有要听人电话的意思,但是挡不住阮青的声音往自己的耳朵里跑。 应该是跟家里人打电话,聊过年期间的安排。戚远一时有些诧异,一个学期过去了,他没有见过一次阮青和家里人联系,怎么这时候突然聊得那么投入,投入到他站了那么久都没有被阮青发现。 阮青终于挂了电话,下一秒就看到了他,这次不再躲避戚远的眼睛,几乎是以跳着的方式下了楼梯。他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问:“怎么在这里?” 很纯净的眼神,没有“喜欢”这种情绪。失落悄然降临到他心上,戚远这时才想到,寒假到了,他要跟阮青分开十八天。他没有回答阮青的问题,而是像平时一样笑了笑,随口问道:“跟家里人打电话?” 阮青“嗯”了一声,“是我弟弟,他跟你差不多大,也在上高三。”很久没联系到阮常了,这次通话突如其来,阮青开心之余顺理成章地和戚远分享,最后一个字说完时忽地想到了什么,他垂下了头,眼睛扫着两人的鞋尖。奇奇怪怪的感觉只消失了几秒,又卷土重来了。 戚远没有注意到阮青神情的变化,听着阮青口中的话更不开心了。阮青还是哥哥呢,别人的亲哥哥,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生的亲哥哥,他怎么就没有阮青这样的哥哥呢?没有寒暑假陪着自己的哥哥呢?凭什么呢?不讲道理的想法在他心里疯狂蔓延,明知这样思考只是徒增烦恼,脑海里还是不断蹦出嫉妒透了的无人回答的问句。 但阮青是没有一点儿错的。他看着阮青垂着的脑袋,让自己的嘴角又弯了弯,语调是属于青春期男生的朝气和好奇,“那他一定很优秀吧,有多高啊?跟你长得像吗” 不是弟弟,不是亲人,不是恋人。他继续扮演好学生的角色,别无他法。 阮青放松了下来,两个人并肩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余光里戚远的脚步很轻松,阮青仍旧不敢去看人的眼睛。要开口的时候,突然间,不知为何,他不再想跟戚远说关于阮常的事情。于是便意思意思应了两句:“比我高一些,长得不算像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办公室门口,戚远并没有跟着阮青进去,转而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好吧,还挺好奇的。那我先回教室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又小声跟了句:“晚上见。” 阮青“嗯”的声音还没有蚊子大,他径直走进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下,电脑屏幕上映着他的五官,不甚清晰。他趴下去伏在桌子上,耳朵蹭在手臂上,有点热。 而关于戚远为什么在那的问题,他没有得到回答,自己也早忘了。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没有晚自习,班里同学都在等着这个晚上,体委约了七八个男生去吃火锅。戚远还是没有参加,嘴上说着“下次一定一定”,离开的脚步在体委的不满里显得相当利落。 冬天的天黑得特别快,路灯坏了俩,勉强照亮脚底的路。前方的居民楼黑洞洞的,顶层隐没在无边的天幕里。戚远找到自己住的那栋,从下往上数,有人家里亮着灯,有人还没回去,黑白相间的格子,像小时候邻居家的鸟笼子。1,2,3,4,5,6,7,数到自己所在的那一层,忽然,原本黑漆漆的格子变亮了,窗帘没拉开,那光模模糊糊的,像是把房间包裹在一层柔和的滤镜里。 戚远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在冬天的冷风中形成一团轻盈的白雾,他循着那光跑了回去。 戚远开了门,阮青正坐在沙发上,只抬头看了一眼戚远,便迅速低下了头,捏着手机毫无目的地乱划,好一会儿才说了第一句话:“今天要不要出去吃?”就连老师都在这一天里放松下来,更别提学生了。他想,两人或许可以也出去庆祝一下,如果戚远愿意的话。 戚远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阮青手缝的窗帘,粉紫的小碎花散落在洁白的布上,甚是可爱,厚实到可以挡住所有冷气和光线。“外面挺冷的,不想出去了。”他搓了搓帘布,视线落到阮青身上,目光早在进门时就变得柔和。 阮青便进了厨房,看看家里还剩下多少食材,打算在离开之前做完。他已经和阮常约好了明天下午回家。戚远也跟了过去,小小的厨房被两人填满了。 戚远专心剥蒜,阮青背对着他洗菜,水流细细地从菜叶上滑过,落到水池底部发出持续不断的轻微声响。阮青觉得这样的时刻很安心,问道:“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戚远手里停了一下,他不至于把这件事忘掉,不过也没怎么想过。很快就是过年了啊,他应该会等阮青离开吧,于是不答反问:“你什么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ásΙá 分卷阅读36 时候回去?” “明天上午吧,吃完早饭收一下行李,打扫干净了再走。”阮青说,他把洗好的菜放进沥水篮里,却没有关上水龙头,任自来水静静地流淌下来,温水的热气氤氲一片。 “好巧,我也打算明天回去。老师回家要多久?” “两个多小时。” “还好,不算远。”戚远拿着剥好的蒜瓣转身在水龙头下清洗,阮青还站在水池跟前,两个人更近了。阮青莫名屏住了呼吸,他把沥水篮拿在手里便往旁边走,这下结结实实地蹭上了戚远的肩膀。 戚远还在一颗一颗地洗着蒜瓣,阮青暗自舒了一口气。他也不懂为什么会突然紧张起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有时候是不对劲的,好像空气介质都变了。但多数时候他认为只有自己是这样觉得的。他最近变得越来越敏感,还好要放假了,说不定过完年就好了。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确实需要换一个生活环境放松放松。 40 画 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之后,阮青尽量不去在意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化。晚饭结束以后,戚远非常积极地洗了碗筷,回到卧室擦护手霜时也递给了正在看书的阮青。 阮青不像戚远过得那么精致,到了冬天也只是一早一晚用,不过戚远顺手给他时他就涂上一点。他把护手霜均匀地涂抹在手背上,刚擦好就被抓住了手腕。 戚远飞快地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而后松开了那只细白的腕子,笑吟吟地说:“今晚想画画,谢谢老师当我的手模。”说着坐了下来,打开平板对着刚刚拍的照片勾勒线条。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把照片放大看看,在画布上涂涂改改,还是不太满意,他新建了一张画布,叹了一口气。 阮青便问:“怎么了?” 戚远有些抱歉地说:“还想再借用一下你的手,可以吗?” 阮青怎么会拒绝呢?他说“好”,接着小幅度地伸出了左手。 戚远顺理成章地握住了阮青的手,老师的手不再是初见时皮包骨的嶙峋感,稍稍长了一点肉。戚远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一根手指,像是观摩珍藏的艺术品,还忍不住上手捏一捏。 阮青再度紧张起来,手指被戚远随意地摆弄着,他感觉像是自己被剥光了一样,想把手抽回来。可戚远看起来很认真,阮青只好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的脸颊慢慢变得热起来。 戚远给暖宝宝充好了电,垫在阮青的手心下,他把阮青的手指摆成他想要的造型,“辛苦老师一会儿,好吗?”他又专注地看向阮青,神情里带着微弱的祈求和一丢丢狡黠。 阮青没有躲掉对视,那一瞬间他脑袋里一片空白,木木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很长时间他的脑子都是木的。他好像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他不敢再去想,只是画画而已,只是戚远很好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青的书一页未翻,戚远已经把线条大致勾勒出来了。“放松一会儿。”戚远放下笔给阮青的左手做按摩。这一刻好像变成了专业的技师,先把自己的手搓热,再去按揉阮青的关节,给手指一一做拉伸。 “累不累?”戚远问。 “还好。”在左手被抬起来的一瞬间是酸的,被按了一会舒服了很多。阮青不知道戚远还会这个。 等到戚远把那幅画完成,一共给阮青按了三次。阮青一直像个乖巧的小学生,戚远让做什么做什么,戚远问什么答什么,阮青仿佛把自己的灵魂交出去了一般。 “像不像?”戚远问。 阮青看着戚远完成的作品,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画里的手无疑是好看的,手指莹润如玉,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指跟牵着青筋,明明是静图却有种要动的感觉,极具美感和力量。阮青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左手有过这样的形态。 “像。”阮青说。 “喜不喜欢?”戚远问。 “喜欢。”阮青说。 戚远很满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出了卧室。阮青还在对着自己的手发呆。夏天他去戚远家里,做裸模。冬天在自己家里。他穿得严严实实,看到了戚远画的他。 戚远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水,径直走到阮青跟前,把那瓶纯净水贴到阮青一边脸上。透过透明的矿泉水瓶子,阮青脸上的红像是被水稀释了。“很热吧?”戚远问。 阮青没有回答。他的脸红早被看出来了,而对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脸红。他垂下眼睛,无助地搓着自己的衣角,过了好一会儿忽地推开戚远,转身去卫生间,急匆匆留下一句,“我去洗漱了。” 戚远看着阮青近乎是逃窜的背影,笑着走到卫生间门口,隔着门大声说:“那我回去了,阮青,明天见。” 阮青不住地捧起冷水往脸上扑,手被冰得快没有知觉,脸还是热的。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手还捂着脸,在镜子里分不出哪个更红。过了一会儿似乎听到了关门声,他等了几秒钟,推开门出去了。 卧室和客厅都没有人,阮青松了一口气,他站在那儿看着紧闭的门,蓦地生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寥之感。身为语文老师,他愿称之为寂寥而不是寂寞,他想,这两个词是有区别的。 晚上阮青把自己裹成卷饼,被子里的身体是冷的,脸上的热度也渐渐散去。他睁着眼看着空无一物的黑暗,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阮青赖了一会儿床,听到开门声他慌张地要起来,刚冒了个头就听到戚远靠近的脚步声,他又钻进了被窝里,干脆装作还没醒。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听到戚远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停了下来,像是站到了他的床前。阮青觉得五感在这时变得极其灵敏,他的耳朵能听到戚远呼吸的声音,他闭着的眼睛仿佛仍能看到戚远,戚远在看他,戚远的视线落到他的脸皮上,他的脸似乎能感受到那视线的触感,很轻的,又很重的。戚远怎么不动了呢?怎么还在看他呢?阮青像是被封印在床上,等到他快麻了戚远还没动。阮青受不住那目光,实在忍不住翻了个身。这个身翻得相当讲究,他眉心往中间拧了拧,嘴角也跟着动了动,呼吸声重得像叹气,一副睡得很不舒服才要翻身的样子。翻过身后又调了调姿势,呼吸慢慢平缓下来,像是睡安稳了。这时他听到一声轻笑,声音不大,但足以听出人的愉悦,然后戚远出了他的卧室,离开了他的房子,轻轻地带上了门。 阮青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闷到受不了才起来。睡前应该关卧室门的,现在基本可以判定他装睡失败了。 41 分离 戚远再回来时带了早餐,阮青也洗漱完毕了。两个人坐在一起慢吞吞地吃早餐,谁都没有说话。这是年前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餐,吃完后两个人收拾行李,然后再见面就是明年。 阮青的东西不多,半小时不到便整理好了行李箱。戚远什么都没干,只是在一边玩手机。阮青本想问他怎么不整理行李,后来一想他 гòцгòцщц.ìиfò(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37 是本地人,家里什么都有,用不着像自己一样,回家像是出差。 他把箱子立在门口,开始大扫除,戚远眼疾手快地在一边帮忙。阮青扫地,戚远拖地,阮青洗抹布,戚远擦灰,他们默契地没说多余的话。戚远站在椅子上擦顶灯时,问一直站在下面的阮青还有哪里没擦到,阮青就四周转一圈,昂着头只看那灯哪里还藏着灰。最后清理的是房门,阮青把去年的春联撕掉,戚远用湿抹布把门从上到下擦了个遍。 “过年时还得贴春联吧。”戚远看着干净的门板说。 阮青应声称是,“回来后我贴。” 把门窗关上后,两人干站在客厅里,阮青最后检查一遍手机钱包钥匙身份证,而后看向立在门口的行李箱,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房间的电器要关掉。”阮青看着眼前的电路总开关说。 “嗯。”戚远说。 “窗户也要关上。”阮青说。 “嗯,我醒来后就关了。” “被子要叠起来,最好用防尘罩盖上。”阮青说。 戚远顿了下,这他当然没有想到,他点了点头。 阮青见状说:“没有防尘罩用旧床单也可以,你有没有,没有我帮你拿。” “有的,我会搞。”戚远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讲。 是啊,戚远已经自己住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还给他做过饭,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男生。 “走吧。我待会儿也回去了,我爸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戚远帮阮青讲了他半天没说出口的话,拎着阮青的行李箱出了门。 阮青把电器总闸关上,最后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房子,头一次离开这里有舍不得的感觉。 戚远只把人送到了电梯门口,阮青自然也不会让他跟到车站。电梯门快关上时,阮青很傻地跟戚远摆了摆手,“明年见。”简简单单三个字在等电梯时半天都没说出口,最后说得急促又羞怯。 戚远看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到了一楼,快步走到旁边的楼梯间。果然在窗口看到了阮青从一楼出来,拉着行李箱往车站走。 戚远一直看着阮青上了公交车。阮青要坐公交,再转汽车,从公交站到汽车站要坐一个半小时,中间还要转一趟公交。如果打车的话大概只用半小时。他真的缺钱,才会跟很多学生和家长挤那一趟二十分钟才有一班的公交车。 可是缺钱的阮青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每天都去买新鲜的食材,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天冷了给他买暖风机。他虽然给了生活费,但他有次无意间看到了阮青记账的记事本,记了每一笔他转过去的费用,甚至连最初他作为无良老板打给阮青的工资都在里面。 于是他更不能开车送阮青去车站。 但总有一天,他可以陪着阮青一起走。阮青要坐副驾驶可以,阮青要坐公交他也可以。昨天晚上,今天上午,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快乐。在离别前,那层他忍了很久的窗户纸终于快要破了。 42 阮常 下车以后到走回家的路上,阮青有一瞬间在想要不要给戚远发个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这个想法钻进脑海后,他微微垂下头看着地面,水泥路面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反射着细小的光。他好像没有理由跟学生报备自己的安全,于是,一种近似羞愧的感觉油然而生。太阳不遗余力地散发着热量,阮青脸上也跟着热起来了。 从公交站走到三楼的家门口用了十五分钟,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很久才打开门。阮常听到开门声兴冲冲地从房间里窜了出来,看了坐在客厅的爸妈一眼又立马收了情绪,乖乖地放慢步子迎上阮青,他不戴眼镜,跟阮青相似的眸子闪着期待的水光,“哥,你回来了。” 阮青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又长高了。”还是很瘦,和自己以前差不多瘦。现在他长胖了,但阮常没有。不过阮常这个年纪,正是抽条的时候,以后应该会好些吧。 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对着他在看电视,电视开得很小声,两人像是要努力听清楚电视里的人说话一样很认真地盯着屏幕。阮青拉着箱子往前走了几步,跟依旧在看电视的父母打招呼。父母这才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看了他一眼,意思是知道了。然后又继续看电视去了。 阮常跟阮青贴得很近,推搡着他往自己房间走,到门口时小声凑在他耳边说:“哥哥晚上跟我一起睡。” 阮青任他推着走,嘴边是宠溺的笑,进门前他往客厅沙发那看了看,母亲朝这里瞥了一眼。他想应该是让他不要跟阮常闹得太狠的意思。 阮常过年就十七岁了,虽然还是很喜欢黏着他,但不像小时候那样会闹腾了。阮青苦笑了下,母亲不必如此的。 进门后阮常把他拉到书桌旁边坐下,悄悄走过去把房门关得更紧,小心翼翼地落了锁。阮青一阵诧异,阮常皱了皱鼻子,坐在床上面朝阮青有点苦恼地说:“哥,你不知道,高三了妈比我还要紧张。”他回头看了看房门,像是怕人突然敲门,又转过头轻声说:“这大半年都没联系你,因为手机被收走了,昨天考完试才给我。” 阮青不知道该说什么,父母对阮常寄予厚望,他只是哥哥,做不了任何主,管不了他人怎么教育自己的小孩。 阮常叹了口气倒在床上,阮青不得不说些安慰弟弟的套话:“你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个月玩一次总是可以的,只要你能保证成绩不落后就行了。” 阮常腾地一下坐起来,摇摇头说:“不是的,哥,你不知道,他们变了,尤其是妈妈。”他顿了一下,拧着眉似乎在想要不要说,没想两秒又开口了,“一开始,我没把门关死,会留个缝。后来我总觉得好像有人站在外边透过门缝看我,有次一回头看到了妈妈,她装作路过一样走掉了。后来我就关了门,但还是觉得妈好像总站在我房间门口,即使根本看不见我。” 即使知道父母的心思都在阮常身上,阮青依然有些震惊。这样过高的关注度已经属于病态了吧。他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父母没给纠正过来,之后就有了阮常。阮青小时候猜过,阮常的“常”字应该代表着父母希望这个孩子像正常人一样。可天不遂人愿,阮常生下来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要去医院,两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很久,当时医生给开了病危通知,到了八岁又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索性后来没再有那么大的问题。只是父母的心却永久地被拧紧了。 阮青以为父母对阮常的期待只是好好长大,健健康康,没想到亦有升学的要求。 “我寒假放了快二十天,其实只有年前这三天。年后每天都要到不同的老师家里去补课。”阮常一边叹气一边抱怨。 “那样会很累吧。”阮青说。 “爸妈已经想好了,还给我安排了身体锻炼,每天一小时。一小时啊哥,我体育课才45分钟。”说完他又认命般把自己砸到了床上。 “没事儿,这几天哥先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38 陪你好好玩,年后我跟他们聊一聊。”阮青说。 阮常一听又开心了,“哥你一定得救救我,我已经计划好了,明天上午我们去正茂商场,那里开了家电玩城,同学都去过了只有我还没,中午在附近吃水煮鱼,下午去看电影,接着去电玩城也行,嘿嘿。晚上去” 阮青刮了下弟弟的鼻头,宠溺地说道:“好了,都听你的,你想去哪儿我们去哪儿。”还是小孩子啊,烦恼和快乐都很容易,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法一眼就看透。忽地他想起了戚远,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很多时候他不是那么清楚戚远在想什么。尤其是今天早上在他床边那声看破不戳破的笑,阮青晃了晃脑袋,不能再想了。 他蹲在地上准备打开行李箱,想了想又作罢。“我不能一直睡你这吧,行李箱还得要放过去。”说着就拉箱子往门口走,刚迈出步子被从床上跳起来的阮常拉住了。 “不行。”阮常有点紧张。 阮青觉得好笑,弟弟太黏人了,他耐心劝慰道:“寒假还长呢,妈也不会同意我一直跟你睡的。” 阮常还是抓着他的胳膊,抿着唇,过了会儿不好意思地张口道:“哥,你的房间妈妈没收拾。” 阮青还是笑着;“没事儿啊,我自己弄就行了。哥都那么大了。” 阮常的样子很纠结,最后还是说道:“不是,之前爸妈在你房间里堆了很多杂物。”说完他急忙看了看阮青的脸色,又赶紧接了句:“你快一年没回家了,咱家又小,暂时借用一下。”他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太牵强很不好意思。前几天跟妈妈商量过这事儿,但妈妈觉得寒假住不了多长时间无所谓。 他不用解释,阮青不是不懂。毕竟他一年在家过不了几天,但他还是听阮常的话停了下来。他把行李箱推到房间的角落,坐回了椅子上。室内一时安静了片刻,阮常从床上跳下去,迅速找了个新话题:“哥你还没吃午饭吧。” 阮青这才觉得有点饿,只早上吃了戚远买的早餐,中午在赶车,没来得及吃东西。 阮常看都没看他,穿了拖鞋往门外走,“我去给你拿吃的。” 阮青坐在椅子上脑子有点木,书桌跟他的不一样,阮常的书桌上铺着一层软垫,上面又加了一层有厚度的 硬透明塑料板,边角打磨得很光滑。阮常自然没有这样周全的心思,想必定是母亲精心挑选的。靠墙的右拐角放了一排阮青熟悉的各科复习资料,桌面上扔着两本习题集,还有一张折在一起的试卷。阮青拿过试卷摊开在面前,是数学,阮常刚做完填空题,大题只有第一题写了一半。想必是他来了才收起来的,放假第一天的下午就在做试卷,他是不是该为母亲感到欣慰呢。阮常虽然嘴上抱怨,实际还是听话的。他们班的学生今天估计玩疯了,戚远都很久没打游戏了。 阮常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堆零食,还有一罐刚刚加热了的八宝粥。阮青拆开那个吃了,他给阮常腾出位子,指着桌上的试卷说:“要不要现在做完啊?” 阮常坐到椅子上,把旺旺仙贝,小小酥,果冻,肉脯推到阮青那边,“哥,那你你慢慢吃。我把这个做完。” 阮青吃完八宝粥就饱了,房间里只有书桌上一个干垃圾桶,阮青便出去丢垃圾。父母已经不在客厅了,房间的门也关着,应该出去了。他站在客厅犹豫了会儿,还是朝自己房间走去。 打开门,一股儿沉闷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房间不朝南,光线不好,不开灯室内特昏暗。但他还是看到了连床上都堆了几个箱子,地上也是错落地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袋子。不过还是很容易收拾的,阮青想。站了一会儿,他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但他现在不想动了,十几天后还要堆回去。那些东西待在家里的时间比他长,占地方更有道理。他走到阳台往下看,冬天的北方城市格外空旷冷清,小区里偶尔路过一个人,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走得很匆忙。光秃秃的枝丫一动不动,青灰色的树皮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暗淡无光。 阮青拿出手机滑来滑去,新闻和段子里的事情都离自己太远,最后点开了微信里和戚远的对话框,对着上次的聊天记录看了很久,最后也没有点开输入框。 43 冷 戚远在床上躺了半天,常登陆的app刷新了不知道多少遍,越发觉得无聊。班群里的消息一分钟刷了几百条,置顶的那个人没有来消息。他算着时间阮青该到家了,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又怕破坏了对方和家人相聚的温馨时刻。这个时候的电话太多余。 快到晚上饭点时,他爸难得打来了电话,用的是私人手机号码。戚远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会儿楞,说起来他有很久没听到他爸的声音了。每个月他爸会通过秘书打一次电话过来,戚远猜测这一定在秘书每月的工作备忘录里。 这学期接过一次,开学不久的一天晚上,他还一个人住的时候。晚上十一点钟,他洗完澡爬到床上打游戏,打了两盘后看到三个未接电话。第四个电话打过来时,他不紧不慢地按了接听。戚知许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只是例行问话,聊聊最近的生活学习情况。那次后,戚远就要求不用再打电话过来,如果有事儿他会主动联系。 显然,他这半年都没有过需要。 戚知许说话向来言简意赅,这次通话的主题是过年那天他们三个要一起吃饭,地点在秦碧如常住的公寓里。 他们三个得有好几年没在一起吃饭了。戚知许过年期间比平时还要忙,秦碧如在国内会时不时喊他吃饭,几乎都在酒店或者商场的餐厅。 戚远才算知道秦碧如的住址,他和妈妈在上次争执后没再有联系,似乎两个人对对方都很失望。他并不想主动去修护这段亲子关系,对他们来说无所谓。这顿饭还是要去吃的,他家人都相当会做好表面功夫。 戚远起了床,天黑透了,他打开灯站在床边,发现对面一整栋楼竟然一个亮灯的都没有。这里本来住的都是租客,现在别人全回家了。戚远觉得有点饿,他只是把窗户关了,拿着钥匙就出了门。 往常吵吵嚷嚷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没有流动摊点,就连固定的店面也都关了门,只有远处零星几个亮着灯。这儿竟变得空旷了,北风的势力前所未有的膨胀,枯瘦的树枝无力地往一边倒去。 戚远站在看起来比较稳固的电线杆旁边,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接他的顺风车单子。虽然在开发区上了两年多的学,但以往他都是放学就回家了,完全没料到放假是这样的情况。陈姨前两天开始放年假,戚远不好意思这个点把人喊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住的那栋楼,现在只有高层的一户是有人的。挂在空中的光点,明明是静的,风掠过去像是微微晃动了,诡异得如同鬼火。已经找不到阮青家在哪一层了。他垂下脸,把帽子兜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39 在头上,手插进口袋里,一步步往市区的方向走。 走了几分钟就后悔没有回去拿件厚外套,气温只有零度左右,他穿的是加绒卫衣,根本不挡风。可再回头已经看不见自己住那栋了,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冷风刮在脸上像是落刀子,一道又一道,清晰的疼慢慢变成混乱持久的痛。 他大概走了四五十分钟才打到车,车里一股长久不通风的闷臭。师傅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不知道他住的地方,也不会用手机键盘打字,笨拙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才导航出发。对路况也不熟,眼睛堪称忙碌,看两秒路就要看一眼地图指示。 戚远继续缩在衣服里,没有提开空调的事儿。结果就是下车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等到他到家冲过热水澡躺到床上,才觉得找回了人的温度。他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窝里,空调的制热速度没那么快,风吹到脸上都像是凉的。这一瞬间他很想念阮青买的暖风机,插电立马就暖烘烘的。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第一次醒来时很疲惫,戚远脑袋发晕,觉得头上在冒冷气,他把头埋进被窝里继续睡。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他再次醒来,这次觉得睡够了,钻了出来。怎么还是那么冷?他不信邪地伸出手试了试身体上方的空气,这次脑袋彻底清醒了,空调吹的是冷气。 他飞速下床找到遥控器开了制热,然后又回了被窝。竟然整整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还没有生病,也是厉害。他这么想着,自然而然地点开微信跟阮青分享。 【昨晚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我还好好的】 屏幕上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是十点半,被窝里的热气碰到冰凉的屏幕变成一粒粒小小的水珠,屏幕越来越模糊,戚远拿睡衣袖子擦了一下,水滴很快又凝聚了,没有回复。他撤回了那条我还好好的,过了两秒又撤回了第一条。 戚远把手机扣在一边发呆,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阮青没有主动找他。他已经想念阮青了。阮青不会想他吗?之前阮青那些不好意思的眼神躲避,被他翻来覆去摸着手时的脸红,难道是他的误解吗?还是一回家就忘了他呢? 一会儿手机振动了。 【?】 看到问号时还是很开心,至少说明阮青还记得他。 【不好意思,刚刚跟我弟玩游戏,没有及时看到你消息,怎么了?】 戚远一时酸涩得讲不出话来,阮青回家是有人陪的。 【没事儿,发错了】 【哦】 如果换作其他时候,他可能会问什么游戏,好玩吗,顺便夸赞一下自己的游戏操作水平。现在,他平躺在两米的大床上,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觉得自己该像往年每个寒假一样,自己出门找饭吃了。 44 谈话 阮青跟阮常玩到过年那天。阮常早上起来背四十分钟的单词和古诗,晚上回来再做理综和数学试卷。除此之外的白天时间,两个人吃都在外面。第一天回来时已经过了晚上的饭点,母亲在厨房忙活,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饭。 阮青有些难为情,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在家不能只等着吃。阮常进房间后,他就去厨房给母亲打下手。母亲看他来并没有说话,食材已经差不多备好了,燃气灶只有一个,他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出去,只能尴尬地站在一边。 厨房门是关着的,密闭的空间更让没话讲的人不舒服。抽油烟机老化了,发出难听的声响。阮青想了好几个话题,又一一否定了。他理解父母的不幸和艰辛,理解父母把关注都倾在阮常身上。但他没法跟父母表示他的理解,表示他的不在乎,好像那样是在揭父母的伤口又在表现自己的大度。鸡毛蒜皮的话题更不能提,他们都不是善谈的人,说不了两句就无话可说。没有万能的开场白,谈话技巧无法模糊掉尴尬,开口越来越困难。就像每次打电话,即便有人接,也只是说两句最近都好,不用担心。显得一切都没有必要。 在持续的思想挣扎里,母亲像是才看到站在背后的他一样,大发慈悲地说:“你出去吧。不用帮忙。” 阮青好像放松了,又觉得更沉重了。他无力地打开厨房的门,路过客厅时只盯着自己沾了灰的鞋尖,最后还是进了阮常的房间。 第二天他们就早早回来了。阮青提前做好了饭菜,在父母到家时端上餐桌,心里到底坦然了。 过年这天和往常没太大不同。早上兄弟二人贴春联,刚贴完阮常就被母亲提醒去背诵。阮常苦着一张脸向哥哥求救,阮青看着母亲不悦的面庞,壮着胆子说:“也不差这一会儿,劳逸结合效率才高。” 老师的话在这时起了作用,母亲不作声进了厨房。阮常乐开了花,冲哥哥调皮地眨眼睛。他拉着阮青打游戏,阮青陪他玩了一局,始终心不在焉。母亲不高兴了。 阮青让弟弟找同学玩,缓步去了厨房。母亲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把手里正摘的一把芹菜递给了他。阮青赶忙接过来,有了事情做一下就轻松了。 窗外有人放鞭炮,这代表着别人准备吃最丰盛的午饭了。阮青过去很期待过年这天,期待的是到处都很喜庆热闹的气氛。虽然他家人都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绪,热闹与这个家无关,但光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午餐这件事,就足够令他幸福了。团圆在一年到头也就只有那么几天。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阮青看到了窗外被风扬起的团团烟雾,缓缓上升,漂浮,似是袅袅炊烟。这时母亲主动开口了,阮青的身体瞬间紧绷。 “高三了,压力大吧。” “还好。”说完又觉敷衍,急忙解释道:“我带语文,考试拉不开分,就没那么被重视。”他还想说他在的学校也不好,压力自然就小了。但听起来好像自己哪里都糟糕的样子,他及时闭嘴了。 “小常压力很大。”母亲说。 这才是母亲想说的,阮青应道:“是,他在重点中学,竞争本来就大。” “我们压力也很大。什么都给不了你们,只能靠你们自己有出息。”母亲说。 阮青不知道该讲什么好了,他不能说这样没必要,阮常只要健康长大就好。这是他的期望,而不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他想了会说:“阮常很聪明,又好学。前两天虽然白天出去玩,但早晚的功课都没有落下,挺让人放心的。”他说完用余光扫了下母亲的神情,判断这一套话应该是成功的。 不料母亲的神情只放松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说:“我生他时已经是高龄了,我和你爸陪不了他太长时间。以后得你们兄弟二人互相照应。望他成龙,也是不给你添麻烦。” 她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煲,煮上饭接着讲:“他期末考试成绩在班里只是中流,想几个月后挑好学校,太难。所以还得抓紧,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说到此处,阮青不敢把之前答应阮常的话主动提出来。但想起小常苦着的脸和不开心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40 的抱怨,他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小常在重点高中,中等成绩也不会差,他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学就行,也不能逼太紧,心态很重要。寒假可以稍微放松下,也没多少天假。” 谁知母亲立马皱了眉头:“不行,他放松,别人可没有放松,明天就得去老师家里上课。” 这话语气非常严厉,否定地像是阮青说了大错特错的事情。阮青不再吭气,只做自己手上的事了。 午饭虽然加了菜,但和前两天吃饭是差不多的,没有人主动说话,他们近乎安静地吃了三十分钟的饭。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影视剧不知道有几个人在看。晚餐也是如此,家里人没有一起看春晚的习惯。阮常吃完饭照例回了房间,阮青正要跟着起身却被父亲留下了。 开始只是问了下这一年的工作情况,普通家庭老生常谈的问题。当然,绝对不会提的是普通家庭的感情问题。他一一答了,像是在做年终汇报。然后母亲忽然起身回了房间。 阮青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次普通的聊天,父亲应该是有话跟他说。他不自觉地紧张,又想表现得正常些,眼睛找准了茶几上的干果和零食盘子。 “你现在一年到头到手能有多少?”父亲问道。 “十万左右。”阮青说。 “那除掉开销也没有多少。”父亲评价道。 “老师福利挺好的,逢年过节都发东西,我吃饭也不要钱。工资也剩了”他想说剩了不少,像是在给自己找补,可本身工资确实不多。虽然他不跟大学同学联系,但毕竟学校知名,毕业生的出路都不错,别人的朋友圈看起来已经是上流人士的生活了。 “前两年单位效益不好,又担心小常生病,拿了你的钱。现在好些了,都还给你。”父亲掏出一张储蓄卡递了过来,“密码是你的生日。” 完全地出乎意料。阮青工作后每个月都把一大半的收入转给母亲,他是自愿的,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更何况父母养育他多年,就算是为了小常,他也很愿意。他没想过把这钱拿回来,更没算过总共有多少,现在父母帮他算清了。 他缓缓伸出手接住那张卡,新卡的边缘异常锋利。 “暑假有阵子小常病了一个多星期,”阮青猛地抬头,父亲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抬了下手让他放松,继续道,“是普通感冒症状,但就是迟迟不好。他长个子,瘦得厉害,我和你妈带他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医生说他现在身体没有大碍,各项指标都不错,多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以后不会有大问题。” “那就好。”阮青反复用手掌剐蹭那张银行卡,他当然高兴,高兴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你也不小了,再攒点钱,在那边买个房子。未来也好打算。”父亲最后说道,他站起身来,看了阮青一眼,又吩咐了一句,“还有,小常明天就要上课了,你,尽量早些回去。”而后就回房了。 阮青在原地愣了很久。父亲的意思是,他到了年纪,需要离开家了。虽然自他上高中就已经在外面租房住了,但在他潜意识里自己从未离开过。就像他从没有把租的房子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关于房子,他曾经有过遥远的梦想,但梦想之所以带个“梦”字,就是因为遥不可及。他把梦放在家之后,放在阮常的稳定之后。现在,他待的家好好的,阮常也好好的,他需要提前离开了。 晚上躺到床上后越来越难过,他不是想在家里赖着不走,他会给家里买东西,会做饭,做家务。可现在他要再留下去,就变成了家里的障碍。他不愿再想下去了,他不想在这个大年夜里如此失落。 就这样,戚远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阮青第一次没有下意识地抵抗和忽视,他想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想做好饭等着戚远回来的时光。他很想戚远。 45 吃饭 戚远度过了重复又平凡的两天。点外卖,刷题,睡觉,没有看手机,没有打游戏。他把夏天时拍的阮青的照片投到画室的墙上,放松时就去画画。现在画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张,阮青背靠在飘窗上,怀里的抱枕挡住了大半裸露在外的皮肤,他眼睛低垂,看上去宁静又哀伤。 这组照片在电脑里存了很久,他最喜欢的几张也发到了手机里。但他已经很久没看过了,毕竟眼前有真人。现在再来看,没有了当初的烦躁,没有混乱的生理冲动。内心平静安宁,仿佛夜间沉睡了的湖泊。不变的是照片本身的美,洁白的脆弱感,这是他能想到的形容。这种脆弱感是诱人的,诱他的,只是当时他大脑混沌。现在他感谢那份混沌与冲动,促使自己和阮青纠缠。 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这幅画完成时是过年那天中午,戚远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被戚知许的电话喊走。他坐上父亲的副驾驶,认真地思考上一次坐在这是什么时候。戚知许象征性地开口问了几个问题,跟学习相关。跟之前比,他不反感了,而且有话可说。 他像做年终总结一样把各科的情况都汇报了下,语文和英语不用操心,文综凭靠不错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也说得过去。唯一难受的是数学,好在有一轮复习可以打基础,还需要大量练习巩固。坚持下去,六月应该能考上本市的一本学校。 戚远认为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甚至有点想要炫耀的意思,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看来阮老师教导有方。”戚知许过了半晌说,他说这话时目不斜视,表情和语调没有任何变化,那种成功人士运筹帷幄的自信和居高位者惯有的沉静甚至冷漠并存在他的气场里。 戚远心里一惊,嘴上却半点不慌张,“阮老师课讲得很好。”他的声音和戚知许一样平稳,听起来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不掺杂私人感情。但戚知许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这些戚远都不知道,更不能问。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并且不住在一起。但他要和阮青在一起,戚知许早晚会知道。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纯粹性,他又添了一句,“刘班非常负责,周老师的课讲得也不错。” 戚知许半天没应声,戚远的心砰砰砰地乱跳,他觉得或许是自己说多了,后面那句话不该接。眼角余光看不清戚知许的神情,他略显僵硬地坐在那里,眼睛瞄向远处越来越窄的路。 “刘老师是你们年级文科班最负责任的班主任。”戚知许说道,他顿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好好学习。在对的年纪做对的事情,人生还有很长,不要让自己后悔。” 戚远确定戚知许在点他,但戚知许不明说,他犯不着去挑明。最后以一句“知道了”作为两人车内谈话的结尾。 秦碧如竟然做了四菜一汤。老实说,戚远还记得她水果切得大小不一汁水乱流的样子。味道凑合,没有自己做的好。戚远在心里庆幸,不用跟他俩一起吃住,也算一种幸运。令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41 他更诧异的是,父母的关系如同很熟的好友,他们就戚知许公司的事情聊了一阵,又聊到了共同的朋友,甚至还提到瑞士某家滑雪场。 戚远以为,父母这些年没有联系,就算不是不相往来,也得是保持基本社交礼仪的客气。现在看起来大错特错,他们有交流,只是跟自己没交流。想到这,又觉得很无趣,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两个人在厨房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戚远坐在凳子上看手机,班群里在刷屏新年快乐。戚远给刘崇文发了个新年祝福,用了十来个感叹号,满屏大红灯笼和绚烂烟花,非常喜庆,非常快乐。 他想祝阮青新年快乐,又想卡点。算起来三天没有主动联系了,见不到面,听不到声音,连文字沟通都没有。可想念填得越来越满,阮青的样子越来越清晰,他喜欢沉浸在此的感觉。 秦碧如和戚知许先后从厨房出来,戚知许手上还沾着水,正在用厨房纸擦手。他把擦过的纸丢进垃圾桶,“我送你回去。” 戚远起身出门,戚知许已经先去了车库,秦碧如跟着戚远出来,在门口等戚知许开车过来。她这半天都没有和戚远说话,此时多少有些尴尬。戚远不作声,秦碧如先开了口:“之前那个已经分开了。”她这话说得很艰难,没有说对不起,好像知道那三个字不起作用。戚知许的车开过来了,秦碧如紧接着说:“妈妈希望你过得开心。” 戚远认真看着母亲说:“我现在很开心,希望你也是。”他说的是真话,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家里的事情,他没有半点愤怒,相反也觉得自己打人的行为并不成熟。说完他上了车。 后视镜里秦碧如还在原地站着,戚知许往那边看了一眼,说:“你不要怪她。”是名为要求的嘱咐,没有相关的解释,没有其他话。就像至今戚远也不知道两人是否离婚了一样,不过都无所谓了。 “我不会。”戚远说。 行到繁华地带,车子被堵得缓慢如爬行。沿街店铺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恭喜发财”的喜庆唱词隐隐传至车内。戚远望着窗外,忽然很想他们在学校旁边住的小房子。在戚知许把他放到家门口后,他连门都没进,径直往车库走了。 46 好想你 阮青在大年初一这天回了工作的城市。票是早上醒来买的,买完票就告诉了阮常,编了学校有事的幌子。阮常显然不信,没有学校会在大年初一这天有事找老师。 “好吧,其实是领导的孩子要补课,开了很高的价格。”阮青又想了个理由,他很少说谎,为了提高可信度,还冲阮常眨了下眼睛。“一小时三百,等你毕业送你一份大礼。” 阮常并没有因为他提到的大礼高兴半分。 阮青认真起来,“是我打算买房了,现在很需要钱。” 阮常看了他很久,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破绽。阮青又说:“这几年攒了点钱,等今年高考后毕业班的奖金发下来,应该能凑够首付了。”他还掰着手指头,仿佛在算钱够不够。 阮常这下才算相信,松了口,“那好吧。”只是表情依旧没有放松,似乎想到了别的事情。阮青不敢看人的眼睛,直接去洗漱了。再回来时,阮常笑着冲他伸出一只手来,调皮地勾了勾四根手指,“新年快乐,哥!” 阮青把前两天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小孩手里,“新年快乐。” 收拾行李箱只用了一分钟,大部分的衣物都还整整齐齐堆在下面没有拿出来。他把给父母准备的红包留给阮常,“等我走了,你给爸妈。” 阮常没问为什么,说了声“好”。 父亲对他今天要离家没有任何表示,倒是母亲看到行李箱时瞥了父亲一眼,不过也什么都没有说。 他就这样离开了家。 大年初一的客车上只有三个人,司机似乎因为要上班一直冷着脸,车上还有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打视频电话跟亲戚拜年,一家又一家,热热闹闹的,欢乐的祝福语隔了多远都能送到。 阮青靠在窗边发呆,凌晨十二点时,他收到了戚远的祝福信息,只有六个字:新年快乐,阮青。 他当时还没睡,却过了半小时才回。那之前他已经决定要在今天回去,犹豫的不过是怎么回消息更合适。 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不能直接喊我名字。 祝你新年快乐 谢谢你 你也是 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 怎么都不好。最后回过去的是四个字:新年快乐。还没有收到回复,或许还没有起床,毕竟现在只有九点钟。阮青记得,第一次去戚远家里,已经快中午了,戚远才刚刚睡醒。然而这次等到十二点他快到了家,还是没有收到回音。 他想打电话过去,又很不好意思。于是便一直等。 路上没有吃东西,到家刚把行李放下就去拉电闸,准备煮点面条吃。他推了一下电闸,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按了门口灯的开关,发现灯是不亮的。他又把电闸推了上去,灯亮了。走之前明明是关了总闸的,他纳闷道,忽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阮青放轻了步子往卧室走,一推门就看到了被窝里蜷缩着的人,戚远的后脑勺露在外面。阮青坐到床上,伸手慢慢拉开被子,戚远露出脸来,他脸很红,睁了一下眼,闭上了,再次睁开时一把抓住了阮青的手,捏了一下,然后把阮青整个人拉倒在床上。 戚远两只胳膊紧紧地捆着阮青的后背,像小时候抱家里的狗,抱自己的娃娃,他把脑袋蹭在阮青的颈上,一遍又一遍重复,“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阮青不敢放松自己压在他身上,心跳一下一下快如擂鼓,轻声说:“我是阮青。” 戚远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眼神朦胧,似乎在确认,眨了下眼睛,又把头埋了回去,“是阮青啊,我想你,好喜欢你,阮青。” 阮青想,戚远发烧了,脸是红的,身上是烫的。他慢慢地把身体重量压下去,一只手抚上戚远的半边脸,似乎要给他降温,然后离他更近了,蹭了蹭他的脸,小声说:“ 我也想你。”阮青想,他也发烧了。 戚远不动了,像在仔细分辨阮青的话。一会儿,他把胳膊收得更紧。阮青脸越来越红,两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阮青稍稍离开了点,又被戚远拉了回去。 阮青放弃了抵抗,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跟平时一样,问他:“醒了?” 戚远不吭气,阮青耳朵发热,又想起身,被很快识破他想法的戚远抱得更紧。然后是一声极其不情愿的“嗯”。 阮青:“你发烧了。” 戚远:“我知道。” 然后戚远的手臂放松了些,坐起来靠在床头,阮青背后还有两只胳膊收着,起不来,往下倒也不是,他在戚远的上方,不得不去看着下面戚远的眼睛。 戚远:“我喜欢你,阮青。” 阮青的头没有再低的余地了,他被那双莹润的含着情的眼睛看得羞透了,想要把脸偏到一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42 边去,戚远立马抬起了他的下巴,捏着他的脸让他无法闪躲。阮青红着脸不说话。 戚远:“听到了么?” 阮青心跳快得说不出话来。 戚远又要张口,阮青飞快地用手挡住他的眼睛,“我听到了。” “好。”戚远相当满足地又抱上了眼前人,这样就够了。 阮青纠结了很久才把手放在戚远的后背上,戚远等这动作许久,他知道阮青不好意思,真的贴上来了难免想笑。阮青听他笑了一阵羞恼,转而用手拍打他的背,很轻的。 “快松开,你生病了,要吃药。”阮青说,他用了最大程度的严厉语调,像是教育班上不听话的同学。 戚远听着却像撒娇。他又抱了阮青两秒,然后松开了自己的胳膊,“好了好了。”在阮青起身出去之前,飞速在阮青脸上亲了一口,唇在离开时蹭了下阮青的耳朵。 阮青闷着头往外走,戚远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稍纵即逝的触感,快得像没有发生过。他抬手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露出的嘴角一直是上翘的。怎么办,开心得要溢出来了。 昨晚回到这儿就开始头痛,熬到十二点给阮青发新年快乐,之后便睡着了。中间醒来几次,都晕晕乎乎的,他知道自己可能生病了,但起不来,头还是很痛。 现在他一点儿都不痛了。 47 完结章 阮青找到了退烧药,看过保质期后拿给戚远。 戚远一开始是拒绝的,他打小就不会吃药,药片吞不下去,在嘴里化掉苦得要命。长大了很少生病,一般都是扛过去。这次也没当回事儿。 但阮青把水也端过来了,站在他跟前,也不说话,等着他吃下去。 戚远闭着眼睛把药片丢进嘴巴里,喝了一大口水吞下去,以为咽下去了,结果并没有。痛苦地勾着舌头把药片往喉咙里推,苦得快要吐出来,药片小了一大半,终于吃进去了。 那一大杯水喝光了,嘴里的味道才淡下去。阮青对他用一大杯水吃一粒小药片的行为感到甚是疑惑,试探道:“你不会吃药?” 戚远皱着眉,去倒了杯水,不承认自己不会。 阮青满脸歉意,“早知道不让你吃了。” 戚远看着阮青的表情,觉得自己亏大发了,他喝了一大口水,分好几次才咽下去。然后慢悠悠地说:“也不是不会吃,就是很艰难。下次要先给糖。” 阮青莫名想到了刚刚被偷亲那一下,低下头不再看人,把自己面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他碗里去,“先吃饭吧。” 戚远咬着香喷喷的荷包蛋,问:“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阮青不答反问:“你呢?怎么忽然生病了?” 问完他忽然想到,如果他没有提前回来,戚远会在这里病多久? 戚远大言不惭:“因为我很想你,我就回来了。因为太想你,所以生病了。” 阮青当然知道他后一句在夸张,应该是不想讲。但自己并不计较,心里反倒很欢喜,他知道第一句是真的。 “我弟弟今天就去上课的,我在家里玩,怕影响他。”阮青说。 戚远心下一动,不想去猜具体的情况是否如阮青所说那么简单,只要阮青在他跟前,就什么都好,“我不怕影响。” 吃完饭戚远洗碗,阮青在旁边站着等。厨房走之前整理过,现在连面条也只剩半把,他们急需补充食材。 “等你退烧了我们去买菜?”阮青说,他看戚远精神还不错,裹严实了,出门应该没问题。 戚远说“好”,他把洗好的碗放在沥水篮里,用纸擦了擦手。 阮青想他们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要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于是问:“还有其他想做的吗?” 戚远会心一笑:“那可多了。” 阮青佯怒:“说正经的。” 戚远义正言辞:“和喜欢的人拥抱,接吻,做爱,人之常情,哪个不正经?” 阮青扭头就走。 戚远把他拉回怀里抱着,“好了,先做第一件事,然后是第二件……”他低下头故意往阮青唇前凑,阮青往后躲,他兜着阮青的脑袋仰头笑,“第二件就是去买菜,对了,想买红纸和毛笔,自己写春联。” 他们一个推购物车,一个拿东西往车里装,到了零食区两个人又反过来。回家时两个人拎了四个满满的袋子。 小区里没人,所以可以大胆地并排走一起,说说笑笑,真真正正地一起回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写对联,阮青裁红纸,戚远研墨汁。 阮青:不知道你还会写毛笔字。 戚远:初中才学的,那时候很无聊。 剪纸刀顿了一下,阮青继续问:想好写什么了吗? 戚远:不告诉你。 阮青把红纸裁成两对,剩下的剪成一张张方块,用来写“福”字,还有必不可少的“身体健康”,最后还剩了些纸留在那等戚远说怎么用。 戚远把红纸摊开在桌上,卷起袖口写了早就想好的对联: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才写了前两个字阮青就猜到了,这肯定不能贴出去啊。他拦不住戚远,更舍不得撕掉那墨宝,只在原地跺脚,心想着等晾干要藏起来。 戚远不顾他的反应,笑了笑接着写第二对: 自远逢青日,思阮长戚戚 48 番外一 阮青的办公桌区域是个好位置。 戚远第一次去找阮青就发现了,无论从哪个门就办公室,基本都看不到那个位置是否有人。在办公室里也很难注意到,办公桌上的挡板太高了。 他趁着没人的时候弯腰在那里亲过阮青。阮青又羞又恼,却没推他。很难不让他想继续干点什么。 周五晚上,阮青带九班的课。晚自习结束后,戚远拿着一沓试卷跟阮青去了办公室。办公室的老师对他来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拿送试卷和资料相当积极,还帮别的老师送东西,这学期更是经常往数学老师的办公室跑。 阮青很佩服戚远扭转别人对他印象的超强能力,高三之前明明是逃课不学习还管不了的富二代,现在是懂礼貌尊重老师努力又聪明的励志代表。阮青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给语文课代表交代明天的工作,一会儿工夫老师就走光了。 高三教学楼的灯陆陆续续关了,窗外学生放学的吵闹声渐低,阮青心想再等一会儿俩人就能一起回去了。 戚远就是这个时候弯下的身子,抬起阮青的脸很温柔地亲了一下他的唇。 阮青霎时红了脸,还有些发愣。最近总是会止不住地心动,有时是因为戚远对他笑,也有戚远认真学习的时候他觉得很迷人,甚至只是因为戚远穿了一身新衣服。他完全被俘获了。 “楞什么啊?”戚远笑了一下,又亲了下来。 阮青头脑发晕,迷糊着想戚远怎么长这么好看啊,当闭着的牙关遭到入侵时,他才缓过神来往外推人,装模作样地找钥匙,“回家了。” 眼前一黑,他甚至没有摸到钥匙。戚远关了灯。 “怎么了?”阮青在原地小声问。 戚远在黑暗中走过来,把他堵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43 在办公桌里,“想你了。” 这三个字已经成了戚远固定的求爱信号。 第一次是在月考后,他说压力好大,躺床上抱着人亲,亲着亲着两个人都些情动。戚远试着下一步,阮青拿他过年写的对联说事儿,意思是要等到高考后。戚远说那对联你也不让我贴啊不作数,好想你,我好想你啊阮青。阮青听不得这些话,心软得比那啥硬得还快。 这又来了。阮青还是听不得,总会想起过年回来时他发烧的样子。但他理智还在,“不行,这儿是办公室。” “没有监控,门我也反锁了。”戚远单手去摸阮青的脸,然后是唇,他低下头,轻轻地咬,舔,用手指,用唇舌,用牙齿,反反复复玩弄那脆弱的软肉。 “唔。”张口的瞬间丢了防线,想说“不要”,舌被勾住了,被吮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在次次逃离中被追逐缠绕,最终无力招架了。 “乖。”戚远诱哄着,捧住阮青的脸,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闭上的眼睛,又向下侵略了。 同时向下的还有手,穿过层层脆弱的障碍,沿着勾人的骨爬到柔软的终点。先在外面逡巡一周,揉揉捏捏,再往里探了探,未想先遇到了水。湿透了,还是往深了走,入了幽深的密道。敲敲点点,密道就撑不住了,袭来一波又一波的水浪。 路灯昏暗的光影被浓密的灌木层挡在外面,路上再无人声,四周静悄悄的。月亮像是散了的咸蛋黄,流淌在春树的枝头。 野猫叫了两声。 仿佛在跟同类打架,进攻激烈,喘息不止。 忽然像被咬住了颈,瘫着不动了。 少许月光偷偷钻进窗户最上面的缝隙,在地上画了一道斜斜的光带。流光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微尘,仿佛千千万万在运转的小行星。 阮青眼前一阵眩晕,迷蒙中勉强听清缠绵的低语,是在说,“好喜欢哥哥。”和三个字含义差不多的五个字,也要来了。 春夜长。 49 番外二 阮青不理人了。 昨晚说好了今天早上一起去商超采购,结果早上戚远醒来时,手臂习惯性地往旁边搭过去,却搭了个空,床上只有自己。 “阮青?”戚远眯着眼喊道,他以为人在主卧的卫生间,等了一会儿无人回应。 三秒后,他穿着拖鞋火急火燎地出现在餐厅,上半身光着,只穿了一条裤衩。 阮青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没有抬头看他。 “哥,今天醒得好早哦。”戚远摸着脑袋说,在一起两年了,他完全掌握了如何在犯错的情况下讨好阮青的密码,要喊“哥”,要装乖,要甜一点儿,要笑得灿烂迷人。 阮青没有理他。 没关系,阮青还做了他的早餐。一碗没动的白粥在桌子上摆着,阮青手边放了一个喝光了的牛奶杯,正在小口地吃着面包。以阮青平时的饭量大小来看,白粥很明显是他的。戚远乐呵呵地坐到阮青旁边,发现阮青的妆都画好了,正要称赞一番老婆今天好漂亮,就看到阮青把那份白粥端到了自己面前,一口接一口,旁若无人。 完蛋了,戚远想。他也没干什么,就是没控制住。做了两次后阮青有点迷糊了,嘴上哼哼唧唧,想要睡觉。他半哄半骗弄了第三次,用那个阮青正常状态下不会同意的姿势。到最后阮青的叫声带着几乎没有过的哭腔,他根本分不出脑子去分辨阮青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现在,他才真的要死了。阮青那碗粥快喝光了,戚远赶忙往卧室跑,两分钟搞定洗漱,边换衣服边朝着客厅祈求道,“哥哥,等等我。” 阮青已经洗好了碗,不紧不慢地,在戚远刚套好短裤的时候开了门。 戚远短袖才套了个头就往门口跑,到阮青跟前才把自己收拾好。“哥哥,我错了。”两人在电梯里,头顶有摄像头,戚远不敢动手动脚。阮青还是不应声,像是没看见他。“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戚远继续委屈巴巴。 电梯到了一楼,阮青等开门就要出去,戚远这才伸手拉住了他,“不开车吗?今天周六,人肯定多,我们昨晚说好的。” 阮青抽走自己的胳膊,“不用了。反正你说好的也不算话。” 戚远哭丧着脸跟在后面出去了。 “我保证以后说话算话。” “昨晚不是故意的。” “是因为我们好久没”阮青回头瞪着眼睛看他,戚远没把话说完。 “我前阵子憋得好辛苦。” “下次再难受也忍着。” “我保证。”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哥哥,你理理我啊。” 俩人到了公交站台,等车的人不少,戚远不再说话,只可怜兮兮地站在阮青后面。他们等的那班车刚刚过去了一辆,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阮青不喜人多的地方,往人少的地方站了站,戚远自然也跟过去了。 公交车过来的时候,戚远心里大叫,这人也太多了,没想到这站上车的更多。他本来紧跟着阮青后面的,不知道怎么了,中间就插进去好几个人,等他挤上了车,阮青已经站到了车厢后门那去了。 他也想过去,但他挤不动。周围全都是人,左后站着一个二十多的挺瘦的男的,后面还有俩女孩子搂在一起,右边站着的大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扶手,看起来特辛苦。 戚远一点儿都不敢动。车里几乎是人贴着人,稍微一挪就不知道会碰到谁,这种情况下再动很难不被怀疑有想要占人便宜的想法。好在他个子很高,站的角度也正正好好能看到阮青。阮青身边也都是人,但比他这好了一点儿,至少那边的人还能玩手机。 阮青没有看手机,而是看着窗外。他今天穿着小玫瑰刺绣的白色短袖和普通的烟灰色牛仔长裤,衬得整个人无比沉静。戚远盯了阮青很久,都没有换来一个对视。阮青上来后竟然也不找找他,窗外的风景哪里有那么好看啊! 到底怎么才能哄好呢,戚远发愁。愁了一会儿更愁了,视线右前方站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跟他一样也在看阮青。区别是他是明目张胆的,那女孩是偷偷的,像个小贼。他没法挡住别人的眼睛,但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怪异的感觉就是在这时产生的。起初人多没站稳时被挤了两下他没在意,后来大家都站好了基本就尽力避免互不相碰了。公交车人多,惯性也大,急拐弯的时候右后腰被顶了一下,他以为是女孩子没站稳胳膊肘杵到了。 现在明明是平稳的,没有急刹车,没有急转弯,他的屁股莫名其妙被戳了一下。等了一会儿他状似无意地扭头看了下,女孩子还抱在一起说话,站在后边那个男的忽然把头转过去了。 戚远既惊又怒,他不会是被男的揩油了吧?他仍旧看着阮青所在的方向,注意力却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 下一站到了,前面有人要下车,他也跟着往前挪动,想到阮青身边。正当他迈出步子时,这次清晰地感受到有人摸了他的屁股,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 ⒫o⑱.@sΙ@ 分卷阅读44 戚远即便要走也留了神,手比脑子快地向后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一回头,果然是那个男的。 “是你吧?”戚远冷着脸问。 那人神色慌张,没料到他这一出,立马否认:“不是我。”公交车靠站停下了,他奋力地挣脱想要逃走。 戚远更确定了是这个人,他没松手。旁边坐着的一个阿姨却开口了:“下车送他去警察局吧。我天天坐这趟车,见他好几回了,每次都偷摸小伙子,不要脸!”说完腿一翘,“呸”了一声。 其他座位也有人帮腔:“就是他,他摸你好几回了。我这儿看得一清二楚。” 车内一下就乱糟糟地,连要下车的人都停在车门口往这边看。司机看是男的,明显不想多管闲事,戚远恶心得要命,在围观的目光里把男人拖下了车。 阮青当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生怕出了大事,也跟着下了车。 戚远恨不得把人打一顿,他一点儿也不想扯着这个男的,好恶心。还要回头看阮青有没有跟过来,一不留神,男的咬了他一口,在他痛得撒手时跑掉了。 戚远第一反应是追,追了两步又回头看阮青,让阮青回头跟他打电话。再转过身来,男的跑远了。他在后面跑得飞快,路口红灯了男的还在往马路对面跑。戚远只能在斑马线这边看他跑远。 等红灯的期间阮青赶到了。 阮青小心翼翼地问:“跑掉了?” 戚远本来气炸了,被这一句问得委屈极了,“嗯。” “他还咬我一口。除了我家狗,还没人咬过我。” 阮青抽出随身带的湿巾递给他说:“我们去报警吧。” 戚远“嗯”了一声,他把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那我们能打车去吗?” 阮青应了声“好”,这事儿也有他的责任。 上了车,戚远把被咬了的那只手伸给阮青,“再擦擦。” 阮青就用湿巾仔仔细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 从派出所回家的路上,戚远还在难受:“哥,我脏了。” 阮青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事儿好像对戚远造成了不小的心理伤害。在派出所卫生间搓了三分钟的手,之前还特意问警官有没有香皂。阮青更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他牵住了戚远那只被咬了的手,手心手背捏了个遍,认真地说:“不脏。” яóūяóūщū.ìиfó(rourouwu.inf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