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总想让朕休产假[穿书]》 ——(2) 聂临风终是看不下去,喝了跟在连隐炼身后的太监一声:刘福!还不给陛下梳洗? 刘福哎了一声,但只是殷切地冲连隐炼唤了一声陛下,半点要上手的意思也无,惹得连隐炼有些奇怪,正事不干管他穿什么呢!他这不还没裸奔呢嘛! 他懒得搁这纠缠,又拢了一下胸前的衣服后就往外走,末了还不忘冲聂临风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走啦? 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一些,聂临风没再多说什么,跟了出去。 连隐炼刚刚还想说也不知道什么事,那侍卫那么着急,聂临风的态度也很奇怪,等出门看见门口躺着的尸体时,连隐炼瞬间明白了聂临风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震惊和疑惑在他脸上交织,最后扭捏出的也只能是奇怪。 尸体依旧穿着那身鲜艳的红裙,领口被拉开,大片惨白的皮肤裸露,像化进血海里的一片雪。换作以前,连隐炼大概要骂一句,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怎么也是女孩子,这么做太过分了,但现在,看着平坦得像西北荒漠的胸口,他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什么情况?男的?不是妃子吗?! 惊疑间他恍然听见周围好像有人在小声讨论,那些人压着声音不敢太放肆,但还是让连隐炼听去三两句,什么原来陛下有断袖之癖不会还有别的吧之类的,说的得他大脑都在嗡嗡作响,他身上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设定啊?! 怎么。聂临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凉飕飕地往连隐炼耳朵里钻,陛下不记得昨夜侍寝的婉婕妤了? 他把侍寝两个字咬得很重,个中嘲笑似的凉意直往连隐炼烧得发烫的脸上蹭,尴尬得他面上有点发麻,好像他真是有让男人扮成妃子这种奇怪爱好似的,但说到底他连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还说不好呢! 左右不过一个奴才,让人埋了便是,宫中谁敢嚼舌头,便杀了,不正衬陛下威名。聂临风语气依旧带着凉意,说的话却恭恭敬敬,像把不血刃的冰刀子,就是不知陛下后宫中还藏了多少男人? 连隐炼闻言面上更热,这问题他还真回答不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 聂临风闻言嗤笑:那你知道的女人又有多少? 连隐炼听他笑得火起,拧眉怒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聂临风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朝方才进来报告的侍卫扬了扬下巴,那侍卫立刻会意,走到尸体旁将衣服拉得更开,露出尸体整个上半身。 连隐炼这才发现这尸体手臂上竟有一个深色的纹身,看上去像是动物的图腾,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大概是狼。 这怎么了吗?连隐炼说完自己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书中提过易国周边有不少小国一直虎视眈眈,其中有个国家的图腾好像就是狼,是天狼国的? 看来陛下还没昏头,这是天狼国的探子。聂临风道,现在陛下还要说跟我没关系吗? 连隐炼很想说是,但对上聂临风那双阴鸷的眼睛后,瞬间又怂了,居然把敌国的探子放在后宫,昏成这样,估计聂临风已经在心里把他杀了好几遍了吧。 他的确要让聂临风杀了自己没错,但现在还没拿到道具,也不知道提前被干掉会怎么样,最好还是先稳住,等晚点跟系统商量一下。 这事我真不知道,得查,得彻查!连隐炼想明白了,立刻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省得我背锅! 他原本说得还挺霸气,后面来那么一句,气势瞬间又瘪了。 聂临风闻言只是嗤笑一声,敷衍似的回了句谨遵圣意,也没说怎么查,就沉默地立在一旁,像个忠君的臣子似的等待主公的吩咐。 连隐炼顿时怒火中烧,在心里狠狠地踹了这家伙一顿屁股。 怎么有人能这么欠揍!男主了不起啊?!等他做完任务看他怎么收拾这家伙,反正他到时候也不用活了! 但想归想,连隐炼还是怂的,反正这事跟他的任务无关,倒不如直接把锅甩给聂临风: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我走了。 他说着就想往回走,去找他的系统,却被聂临风手快抓住他手臂,直接拖了回来:后宫重地,臣随意进出 疼疼疼!!连隐炼哀叫着直接打断了聂临风的话。 聂临风武功不低,力气自然也小不到哪去,偏生连隐炼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半点疼都吃不得,被他一捏疼得直叫唤:快放手! 他生气的时候有点凶,浅色的眸子瞪着人,像只张牙舞爪小猫,那瞬间聂临风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但很快又被厌恶和怒火打碎。 狗皇帝不配。 聂临风皱眉看他,眼里是大写的讨厌,手上力道更紧,声音压着像在威胁:这事还需陛下相助。 相助、什么?连隐炼搓着被捏疼的手臂,不满道,怎么查?要把朕的妃子一个个叫到你跟前,供你查验? 大张旗鼓,打草惊蛇。聂临风淡淡看了连隐炼一眼,语气里的鄙夷都要溢出来了,这里可是你的后宫。 你还知道连隐炼嘟囔起来,看这阵势,要不找出个合理的解决办法,聂临风估计是不会放他回去了,他想了想,点头道,那、那我一天叫一个妃子来侍寝,趁机查验? 聂临风对这主意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陛下真能分辨明白? 他说的还是这次的事,这妃子进宫时连隐炼就没察觉出来问题,昨晚也没闹出动静,这已经不是瞎能形容的了。 那不然你要怎么办?连隐炼也无奈了,难道你要每天晚上跟我一起翻牌子吗? 他这话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在,更多还是玩笑,却不想聂临风竟是沉默了,好一会才迟疑道:陛下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聂临风:不如你试试? 感谢 诺穸 赠送的地雷x1 和 营养液x18,还没开就送了,这样我多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还回来不_(:з」)_ 第3章 祸从口出这话是一点不假,连隐炼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地后悔,他是脑抽才会想到跟聂临风一起翻牌子吧? 他想拒绝,但话还没说出口,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飞快点头应下了:好,我晚上再来。 连隐炼:给个读档的机会? 没等他再说什么,聂临风已经让人把尸体抬出去,自己也跟着离开了,原本还围在附近窃窃私语的人立即作鸟兽散,院内一下安静了。 连隐炼看着聂临风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呆,直到阳光斜斜照过来,焐得他的手发热,他这才转身回寝殿。 明明是他住的地方,屋内却还飘散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脂粉香气,可想而知昏君平日里到底带了多少人来过。 暗暗叹了口气,连隐炼又四处看了看,确定里头真的没人,这才迈开步子,朝里头喊了一声:系统。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翅膀扑扇的声音,由远及近,绕了一条曲线最终落到肩头,漂亮的小鸟嘴里还是那把尖而不利: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想读档。连隐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大致跟系统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又问道,如果我没撑到换道具,或者被聂临风用别的工具杀了,会怎么样? 系统亲切解释道:会死档,你会回到过去的某一天,继续任务,反复直到完善剧情,如果运气好,你可能会直接读到第一天的档。所以你要把握好,在兑换道具之前不能把人惹急,也不能跟他太亲近,以防他不肯杀你。 连隐炼闻言脸色都不好了,那他要是辛辛苦苦攒够500分结果失败,再重新回到第一天噩梦啊! 反正他现在就是得在聂临风的底线边缘试探。 真刺激。 不过在那之前,我应该先做好任务吧?连隐炼道,我的日常任务是什么? 系统继续解释:很简单的,每天都要上朝,休沐的日子算你完成,还要批奏折跟翻牌子。它说着看连隐炼沉默了,又亲切地补充了一句,有子嗣,江山才有人继承,这是你身为皇帝的责任。 连隐炼: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穿越者,系统的话不敢反驳,便懒得跟它呈口舌之争。 让一个人讨厌自己可能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但控制好感却不是,他可以作一点,等到聂临风在爆发边缘再收敛,随时准备送死就好。 但问题是聂临风的底线在哪? 连隐炼唤了系统一声:顺子,你说聂临风爆发的边缘在哪? 系统被它这爱称噎住了:我又不是太监,为什么弄这么个名?它说完看连隐炼一副装没听到的样子,腹诽了几句小气,还是不情不愿地完成着自己作为系统的工作,为他解答,我怎么会知道,你也清楚,原著已经断更了,不然也不用找你来完善剧情。 连隐炼一听苦恼起来,这就有点难办了,难不成他要自己找,试探一下? 那他不喜欢什么,你总知道吧?连隐炼又问,语气里却不抱什么希望,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系统好像周扒皮,不,可能比周扒皮还黑,起码周扒皮还施舍几个子呢。 果不其然,顺子又是摇头:不知道,我只是个发布任务的。 连隐炼无语,他还真没看错。 感受到了他的鄙视,顺子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脑袋左右转了两下,才把目光落在连隐炼身上,说:你可以问问史官,他那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记着呢,说不定有。 连隐炼这才想起来这茬,正好他还可以看看原身的起居注,虽然他性情大变也不会有人敢管,但还是注意些好。 他立刻让人搬来起居注跟史册,前者记的,是皇帝言行,他可以看看自己的情况。史册记的,是国事民生,他对历史兴趣不大,主要还是看看跟聂临风相关的东西,说不定能推敲出点什么。 他这么一翻就翻到傍晚,刘福进来时候他以为是要问晚饭的事,结果一抬头,便看见跟着进来的聂临风。 他已经换了身衣服,玄青色刺绣裰衣,祥云纹缕带系在腰间,看着倒是没早上见时那么严肃,但由着那张脸,冷还是一样的冷,好像全天下都欠着他似的。 连隐炼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没多问。 聂临风亦没有多说的意思,直接进屋自顾自坐下,好像这里不是皇帝寝宫,而是他自己的一样。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连隐炼撇撇嘴,看向刘福:我饿了。 刘福闻言悄悄瞥了聂临风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应了声是便走了。 连隐炼这才丢下手里的史册,招呼人收拾一下,自己坐到聂临风对面去。 聂临风也看见了地上的书,眉心微蹙,却没多说什么。 狗皇帝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些来了?是鬼迷心窍想管事,还是听说了什么? 他总觉得这狗皇帝今日有些怪,好像一觉睡醒忽然从良似的,平日里对着他那些毫不掩饰的恶意都收敛了,也不怎么跟他唱反调,乖得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坏。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屋内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宫人连收拾的动静都不敢太大,生怕惹恼了哪个尤其是摄政王。 都说摄政王凶暴,惹恼他,那可真真是掉脑袋的事。 很快,册子收走,取而代之的是刘福带人送来的膳食,种类很多,很难分辨出喜好。 连隐炼摸过筷子,伸手的时候忍不住看了聂临风一眼,对上他的打量的眼神时顿了一下,不自觉收回手,问道:你吃了吗? 聂临风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正好,一起吧。连隐炼说着看了候在一旁的刘福一眼,刘福立刻会意,又准备了一双筷子给聂临风。 连隐炼这才伸出筷子挟了一口凉菜,爽口开胃,想下第二筷的时候菜已经被撤走,换了新的上来。 他顿时郁闷,捏着筷子对这一桌子有点不知怎么下手了,倒是聂临风自然得很,挟了片好的烤鸭送到嘴里,细嚼慢咽,吃相优雅得像幅画。 像这样的人,会讨厌什么呢? 下午那个疑惑蓦地兜上心来,连隐炼问道:你有讨厌的东西吗? 聂临风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看向连隐炼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连隐炼的表情,好像要看出点什么破绽来,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淡淡回了一个字:你。 连隐炼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化作一个很轻的笑容。 的确,如果不是真的很讨厌他,后来也不会杀了他。 既然如此,连隐炼便不说话了,也省得再讨人嫌弃,伸手把聂临风刚刚吃的那盘烤鸭拿过来,直接拨了好几块进面前的碗里,省得一会又被人撤走了。 聂临风见状也没阻止,还是那样打量着他,面色淡淡,漆黑的眸子像潭深不见底的水,看不出在想什么,直到连隐炼又挟了根菜,他才忽然开口:你不是右撇子? 连隐炼手僵住,脸色白了一分,喉结微动,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我、我两只手都会用。 他说着又用右手去拿汤勺,证明似的舀了口汤喝。 聂临风眸色微暗,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连隐炼见状松了口气,也不敢用筷子了,只能用勺子不怎么顺畅地吃东西,舀个春卷掉回去两次,最后还是聂临风看不下去给他挟了过来,一起的还有几块沾了酱的烤鸭。 连隐炼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冲聂临风笑笑,道了声谢。 都说桃花眼多情,连隐炼这一双并不标准,有些圆,平日里看着总显得无辜,惹人怜爱,但一笑,又敛了可怜劲,取而代之的是深情期许的温柔。 有那么一个瞬间,聂临风好像看到自己记忆力的某个人又在眼前鲜活起来,以至于他神色不禁柔和下来,语气也不自觉少了分冷淡:为君,膳食不应显出喜好。 恋耽美 ——(3) 连隐炼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烤鸭有点烫嘴,但只是那么片刻,很快又毫不犹豫舀了一块塞进嘴里。 他是吃饭又不是试菜,搞什么雨露均沾。 这一口下去,他就听见一旁的聂临风忽然叹了口气,不是生气,也不是失望,更像是带点无奈的宠溺? 这两个字在脑海中浮出,连隐炼自己都被吓到了,一口肉呛在喉咙里,咳得他满脸通红。 刘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端水过来,又想伸手给他顺顺气,却被另一只大手抢先了。 聂临风站起身,手在连隐炼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看连隐炼好一些才坐回去,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隐炼心里却是生出疑惑来。 说起来聂临风这个摄政王还是先皇亲自挑选的,原著有提过,两人幼时关系还是可以的,从年纪上来看,可能聂临风有点像兄长。 但随着年龄渐长,原身越发荒唐,两人才逐渐疏远。 虽然这些年聂临风把持朝政,内外传言颇多,但聂临风其实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辅佐皇帝,把国家治理得很好,其实有问题的不是聂临风,应该是连隐炼才对。 想到这连隐炼心里有块地方忽然泛起一点酸涩,对着聂临风的语气也柔软了一些:谢谢。 聂临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刘福。 刘福会意,匆匆离开了寝殿,再回来时手上已经端了一块案板,上头整整齐齐地摆着绿头签,端正地写了各个妃子居住的宫殿、封号及名姓。连隐炼扫了一眼,有几个倒是知道,都是原著中比较受宠的妃子。 他再次想起来这件事,有点气闷,敢情这家伙是急着让他翻牌子,工作狂! 其实连隐炼对妃子根本没什么兴趣,但这是他的工作,也是查清楚早上那事的第一步,他只能挑一个:随便吧,就就这个吧。 他说着指了个字最少的,但也没翻,而是直接摸过筷子泄愤似的继续吃东西。 刘福见状一愣,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得小声唤了声陛下。 连隐炼奇怪地看了刘福一眼,是这妃子有什么问题吗? 刘福正欲提醒,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连隐炼方才点的牌子翻了个面。 屋内的温度顿时又降了,摄政王把持朝政也不是三两天的事,但对皇上在后宫闹的那些荒唐事素来不管不问,今儿这是要管的意思了?而且由他来翻这牌子,是不是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所以你连我翻牌子的工作都要抢吗? 聂临风:你尽管翻,床上能多别人算我输 :) 感谢 灾口司x1 和 芜芜~x6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4章 烛火下,骨节分明的手从绿头签上移开,轻轻摆手便把刘福屏退了。 连隐炼拿不准聂临风的意思,也没多话,又从桌上拿了几块糕饼,这才让人撤了,拿过旁边的茶碗。 茶很浓厚,颜色是红褐的,也不知是什么种类,连隐炼第一口下去觉得有点苦。据说这其实是茶特有的甘,但他总是喝不惯,呷了两口便怏怏地放下了,干啃糕饼。 这些小动作尽收聂临风眼底,有瞬间被犹豫覆盖,很快又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将手边的茶碗跟连隐炼的做了调换。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连隐炼连声音也没听见,吃完手上的东西,觉得太干,便伸手去拿手边那杯他不怎么喜欢的茶润喉。 入口一阵清香,像是什么花,带着细微甜味,跟他方才喝的完全不一样。 连隐炼微愣,看了一眼茶碗,碗壁还是一样的花纹,茶水的颜色很淡,像茉莉的花蕊,泛着浅淡的绿,跟之前的完全不同。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聂临风,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去看他的茶碗,盖子有点歪斜了。 这茶应该是他的吧?好端端换掉干嘛? 他又悄咪咪看了聂临风一眼,正好对上他波澜全无的眼神,还是按下了心头的疑惑,乖乖喝他手里那杯茶。 聂临风看着他的动作,心里那种异样感更重了,却依旧没说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 直到刘福匆匆进来,在连隐炼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石选侍已经准备好了,是要带过来吗? 连隐炼闻言有点奇怪:不送到这,送到哪? 刘福微愣,目光不自觉往聂临风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最终还是退出了寝殿。 聂临风这才站起身,冲连隐炼拱手:既如此,我就不打扰陛下雅兴了。 他说完,看连隐炼脸上竟隐隐露出点期待,眉心又不住地皱,转身便走了但他没有出门,而是在绕过屏风后往暗处躲了躲,避开连隐炼的目光。 妃子侍寝的规矩非常多,连隐炼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但印象不深刻,看见太监用毯子抬着人进来时还是愣了一下。 抬人的小太监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聂临风,放下毯子后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眼,静默地退了出去,全程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留下连隐炼尴尬地对着地上那卷还在动的毯子。 毯子里的石选侍对外头的情况还无一无所知,从毯子里扭捏着往前爬,露出光滑的肩膀,娇滴滴地唤了一声陛下。 她开口的同时缓缓抬头,对上连隐炼好奇的目光时有片刻的愣怔,带着连隐炼也愣了。 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有点丑,但并不是模样生得丑。 其实她的五官还算端正,左半边脸被黑色胎记覆盖,半阴半阳,她并没有遮挡的意思,反倒用大红的胭脂在上头浓浓地抹了一片,跟同样大红的唇瓣相映成趣,衬得绿色的眼影像青天/白日冒出来的鬼影。 连隐炼是真的被看到的第一眼吓懵了,嘴张了半晌没说话。 石选侍却对自己此时的模样毫无自觉,娇滴滴地唤了声陛下,然后摆着腰肢朝连隐炼的方向走近。 她一靠近,连隐炼就闻见一股很清淡的花香,整个人都绷紧了,大脑出现空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撞到结实的椅背后才如梦初醒,惊呼一声立刻调转方向,触电似的往旁边闪,整个人毫无形象地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他整个中学时代都念的和尚学校,大学专业女生少到毕业照像女尊文封面,细数这二十四年的时光,撇开家人以及买东西这种跟生人必要的接触,他上一次认认真真跟女孩子说话居然是在小学! 这对他的人生造成了一个很毁灭性的打击连隐练,根本不擅长应付女孩子。 石选侍见他这么大反应,直接定在了原地,无措地看着地上受惊过度的皇帝,眼泪落了下来。 屋内响起细细的抽泣声,石选侍侧过头挡住半边胎记,手不住地抹泪。 连隐炼看得有些愧疚,他刚刚那样实在太没礼貌了,但又不太敢去安慰她,手指揉搓了几下衣服,最终只是小心翼翼道:你你不要哭嘛,我不是嫌弃你,就是吓到了。他说着一顿,又觉得这样说似乎更过分,便改了口,其实你很漂亮的,就是下次让别人给你化妆吧。 石选侍哭声这才缓下来,抽抽噎噎道:那妾身来服侍 不不不!连隐炼赶紧摇头拒绝,看她伸过来的手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我、我今天不用人服侍了,你先、先回去吧 是石选侍声音低落下来,却也不再哭了,行礼后缓步退出了寝殿。 就在连隐炼松口气的时候,屋内忽然又响起一声冷笑,吓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像只警惕的猫似的左右看,最后目光落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聂临风身上。 聂临风看着连隐炼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像是讨厌,又像是带着恨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说着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寝殿,留下连隐炼对着被重重关上的门发愣。 而此时殿外本该等着的太监却是不见了,立在那的是本该离开的石选侍,以及面色难看到极点的聂临风。 跟来的随从小声劝他回去,他却没听到似的,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好像要盯出个洞来。 夜色在他身上披了一层纱,被悬挂的火光揭开,偶有风吹来,光与暗便在他身上摇荡,俊朗的轮廓也被漾得有些模糊,只有冰冷的杀气还是清晰而锐利的。 石选侍弯着腰跟从屋内出来的聂临风行礼,轻唤了声王爷。 说话的人声音很低,有些粗,分明是男人的声音。 聂临风却是半点惊讶也无,但眉心还是舒开些许,小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带着随从离开了。 这时整个寝殿都安静了下来,连隐炼坐在地上,耳边只剩下烛火烧出的细微声音,火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火光轻微跃动,影子也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倒下去。 他看着自己,心里忽然生了点委屈。 其实他在现代生活得好好的,虽然是咸鱼了一点,但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被拉来做这些事呢? 人生地不熟,明明不会跟女孩子相处却当了个后宫都是女人的昏君,明明就不擅长勾心斗角的事,却要他面对原身留下来的烂摊子,而且还有个特别难搞的聂临风。 怎么啦?一声询问打破寂静,一直停在角落的顺子忽然出声,拍着翅膀在连隐炼面前落下,踩住了摇晃的影子,再抬头,就看见连隐炼一脸要哭的表情,语气顿时软了一下,累了就休息吧。 连隐炼却没动,而是问道:那我明天还是要做事吗? 在这点上,顺子却是非常无情且冷漠:要。 连隐炼瞬间不想说话了,想想自己不做的后果,还是悻悻去洗澡睡觉。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间后的第一个夜晚,夜里的皇宫很安静,安静到时间好像停止了。这种安静让他感到不适应,在床上辗转不眠,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屋外。 屋外也很安静,偶有巡逻的队伍经过也总是把声音放得很轻,轻到连隐炼几乎要以为那是风声,伴着这种时有时无的声音,他才逐渐有了困意,眼皮一阖,很快便睡了过去。 许是认床,又许是心里多了事,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有时候会梦到在现代时的事,有时候会梦到书里的事,那些画面零零碎碎地拼凑成许多怪谲的片段,好像两个世界相连融合,竟莫名有些惊悚起来。 连隐炼吓醒了好几次,每次睁眼外头的天始终的是黑的,让他无端觉得这一夜似乎很漫长,漫长到永远也不会过去,直到某一次睁眼看见隔着幔帐透进来的光才松了口气,压在心头那块石头也放下了。 不就是一年吗?多大点事呢?一口气做完不就可以回家了吗? 这个念头浮起来,让连隐炼忽然充满了信心,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冲外头喊:我要吃饭! 他说着便下床,脚到床边的时候被没整理好的被子绊了一下,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伸手抓住幔帐才稳住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他惊魂未定的时候,一直沉默在旁边的顺子缓缓开口:新的一天开始了,因为你昨天没有完成任务,触发惩罚倒霉,在下一个休沐日到来之前,请好好努力,争取下次可以获得奖励哦。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所以你躲在屏风后面 聂临风:期待.jpg 连隐炼:你居然喜欢看我跟别人做?! 聂临风:?我喜欢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第5章 听到顺子的话,连隐炼刚稳住的身形差点又摔了,那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惩罚?什么惩罚?你之前没说过。 你又没问。顺子回答得理直气壮,在看见连隐炼瞪圆的眼睛和伸过来要揍它的手后,立刻拍拍翅膀飞起来,停在连隐炼打不到的地方,继续说道,放心吧,我很公平的,只要你完成任务。也会获得相应的奖励。只有体会过,你才知道我不是开玩笑,你也不用担心,五日一休沐,忍忍就过去了。 五连隐炼噎住了,五天一换,算上休沐那天不是要六天?!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倒霉是什么玩意,他怎么听着那么邪乎呢? 顺子见他愣住,又亲切地解释道:倒霉就是字面意思,你会倒霉。 它说着也不管连隐炼接下来爆发的情绪,拍着翅膀从窗户离开了寝殿,留下连隐炼一个人在原地狂怒。 早上还想着努力一把的连隐炼,此时已经想躺平了。 日子过不下去了。 但还是得过。 他悻悻地下床,候在一旁的刘福对他这么早起还不习惯,略一犹豫才过来问他是不是要先用早膳,又问了是否要传召妃子来伺候,在听见连隐炼说吃完要上朝时脸上甚至浮出了明显的惊疑。 连隐炼知道原身的德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刘福。 刘福不敢多话,让人送来早膳,伺候着连隐炼洗漱换衣服。 连隐炼不想戴帽子,最终只是玉冠束发,着一身明黄龙袍,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他起初还想着顺子说的倒霉惩罚,八成是骗他的,让他死他信,但让他倒霉这么精细的事真的能做到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的问题,在迈出门口的那瞬间他忽然绊了一下,瞬间的失重伴着惊呼让连隐炼的心吊了起来,未到嗓子眼,背便稳稳当当地被接住了。 跟着连隐炼的人看见他倒了争先恐后上去扶着,倒是没让他摔着,但还是把连隐炼吓得够呛,看着檐下刻绘华美的屋梁,连隐炼都懵了,好一会才挣扎着起来。 一定是他没习惯古代这种高门槛才会绊倒的! 但那之后他又接连遇上两回平地摔,怪完鞋子怪衣服,在第四次被绊住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今天真的很倒霉! 委屈。 * 崇政殿。 百官早早便到了,三五成堆散在殿内,直至远处有人高呼了一声摄政王到,这才息了声排排站好。 聂临风跨过殿门,几步之间便到了殿前,蟒纹绛纱袍上还带着晨间未散的露气,鹰撮霆击往那一站,英姿飒沓,风采无两。 参见王爷 恋耽美 ——(4) 百官声气齐整地行礼,聂临风凛着脸,目光漠然扫过众人,最终余光落到龙椅上,很快又收回来,点点头算是应了:今日议立何事? 臣于思远有奏。出声的是个年迈的大臣,但身体坚朗,声音也很有中气,西襄来使 他说话时候其他大臣都偏头听得认真,对于皇帝未到这件事,没人提起。 过了一会,殿外忽然响起钟鼓的声音,原本还在商议的大臣忽然全静了,视线落到殿外,似乎是想穿过那扇木门看见那位从不理朝政的帝王,疑惑他为什么忽然兴起,上朝来了。 很快,面色不虞的帝王拖着步子走进众人的视线。 他的步子很慢,看也没看百官一眼,走两步就要低头看一眼地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直接走到龙椅前坐下,才抬起头,冲百官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众大臣拿不准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好一会,最终谁也没敢出声,都将目光放到了主持朝议的人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摄政王聂临风身上。 聂临风已经不记得昏君多久没来上过朝了,上回来还是说选秀的事,若非有专人打扫,估摸着龙椅上都要落层灰,今天特地来难道是听见什么了? 这忽然的行为让他想起昨日连隐炼的反常,那种异样感又浮了出来,他总感觉狗皇帝这两日跟换了个人似的。 犹豫了一下,聂临风还是拱手行礼:陛下万岁 他只起个头,百官立刻跪下跟着喊,一时呼声响彻殿内,把正尴尬的连隐炼吓了一跳这瞬间,他才有了自己是皇帝的实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人人敬畏的九五之尊。 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山一样地落下来,他非得挺直背脊才能让自己不被压垮,连声音都被压得有些严肃:平身。 但众人对他到来的表示,也只到这里。 很快由聂临风主持,朝会继续,连隐炼听了一下,对他们在讨论的事却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一来是他没学过,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早朝已经开始有一会了,只是被他打断了,现在是接着方才的在继续讨论。 至于连隐炼能不能听懂,没人在乎。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早些年不是没有官员试着跟皇帝报告过,但皇帝难得上朝,来了也只是打着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没坐一会便直接挥手让众人退朝。再后来皇帝干脆直接称病,让摄政王主持朝堂,时间久了,便也没人再对这沉迷酒色的昏君有什么期待了。 这些连隐炼都知道,他也不纠结,反正顺子给他的任务是上朝,并没有说要在朝堂上干什么,能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到结束,他乐得轻松。 他一边听着,目光扫过朝内众人,目光最终落到聂临风身上。 身着蟒纹绛纱袍的聂临风立于人前,听人说话时眉心总会不自觉锁起,神色认真,思考时眼皮垂敛着,眉梢那道伤痕平添了锐利。等再开口,有些冷的声音自带威严,不徐不疾的语气像是商量,又像是单纯在下达命令。 有意见不合的官员说话,他也不显露烦躁,认认真真听完,仔仔细细思考,等到想清楚了,便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其实要说,聂临风就是连隐炼想象中帝王该有的样子,受人敬仰,不怒自威,而不是像他这样,傀儡似的坐在上头。 朝会的持续时间并不长,连隐炼听了全程,半句话也没说,也没人问他,只有在结束时众人才看他一眼,好像这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那瞬间连隐炼都懵了,手指不自觉绞住衣服,目光无措地乱瞟,最终落到聂临风身上。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小声问道:怎么了? 聂临风闻言蹙起眉,微抿嘴打量着连隐炼,片刻后确定他是真的在问缘由,却没说话,而是看向刘福。 刘福这才喊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连隐炼反应过来,尴尬得脸都红了,同时心里也莫名有些不开心。 刘福跟着他,看的却是聂临风的脸色说不定本来就是聂临风安排的人。 他连傀儡都算不上,今天到这,就是丢人来了。 朝臣跪下高呼万岁,连隐炼立刻低着头离开了崇政殿。 有摄政王在,陛下不来也是可以的。回去的路上,跟在身后的刘福开口安慰,早上婉婕妤宫里来人,说是学了支新舞,请皇上过去呢。 连隐炼却更难受了,一来是为自己身上的惩罚,二来是对今天/朝上发生的事感到不舒服,他想一个人静静,但身前身后又是跟了一大堆人,他烦躁地说了一声别跟着我便加快脚步走了。 其他人一听没敢再跟,只有刘福追了上去。 他看皇上不是很开心,便说起后宫几个妃子的事,平日里皇上最爱、也只听这些,今儿却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正奇怪呢,就看人朝着一个偏僻的方向过去,顿时有些紧张:陛下!他唤了一声,想叫住连隐炼,但人却越走越快,几乎是跑起来的,他只好跟上,陛下!陛下!那边不能过去! 连隐炼心情不好,也没怎么听刘福说话,等清楚他在喊什么已经走出大老远,这才停下来,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能过 他话音未落,有一道黑影咻地从他眼前落下,紧接着后脑勺一阵钝痛,不等他反应,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在昏过去的那一瞬,连隐炼只想把顺子拖出来烤了。 第6章 连隐炼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张雕花大床,金色的帐幔放下来,方寸之间暗得几乎要看不见东西,跟他昨天穿来时一样,又不一样。 他对着床顶愣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也想起了自己那该死的日常任务还没做。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后脑勺瞬间抽痛让他呻/吟出声,抬手摸了一下,后脑勺鼓了一个小包。 委屈到变形。 连隐炼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撩开帐幔,看见泄进来的烛光时一愣,心里忽然浮起不好的预感,迟疑地探头出去,目光落到窗外的夜色时脸都绿了。 他居然睡了一天?! 日常任务没了,下周又要倒霉了。 连隐炼更委屈了,想哭。 这时肚子发出长长咕的一声,提醒他肚皮已经大半天没进过东西,顿时更难过了。 就在他琢磨着要找点东西吃的时候,房间里忽然想起刷的一声,很轻,像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谁会在他寝殿翻书? 连隐炼忽然想起昨天死掉的探子,警惕起来,放轻手脚下床,鞋也没穿直接摸过去从离出出口更近的那一边绕过屏风,要是情况不对他就跑。 但等探头出去,连隐炼却傻眼了。 木制的书桌上摞了很多奏折,烛火放远避免烧着,暖光的烛光便只能照到执笔写字那一双修长的手。 手的主人半张脸都拢在黑暗里,但凭着俊朗的轮廓,连隐炼还是很轻松地认出那是聂临风。 他的表情并不好看,眉心紧锁着,眼皮半阖敛走光,让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鸷,好像捧在他手里的不是哪个官员递上来的折子,而是仇人耀武扬威的挑战书。 连隐炼心里生了点莫名的惧意,往后缩了半步,整个身子藏到屏风后面。 为什么聂临风会在他房里,伺候的人呢?怎么会剩他们两个独处?都被这尊煞神吓跑了吗? 连隐炼的动作并不大,但对自幼习武的聂临风而言已经是不小的动静,没出声不是听不见,只是想看看昏君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昏君却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站在那,任由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吵得他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绘着山水的屏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像只刚到陌生住处的小猫咪一样,睁着生怯又好奇的眼睛看他。明明是在晦暗不明的地方,那双眼睛却极亮,烛光倒进去好像在水里摇漾,有种模糊不清的温柔。 聂临风想,他应该把连隐炼的眼睛挖出来,这样就不会再受到欺骗了。 他垂了垂眸子,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抹去,像是认真看起奏折来,但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的动作连隐炼都看在眼里,以为他生气了,心里还纳闷了好一阵,毕竟他才睡醒,什么都没干呢。 后面一想又释怀了,他是昏君,是大反派可能在聂临风眼里,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聂临风,而是那堆奏折,他让他今晚批完不太现实,但顺子没有说不可以找人帮忙,而聂临风就是最好的帮手。 他得安抚好聂临风,抓他给自己当苦力! 这样想着连隐炼又深呼吸几口,给自己壮胆,这才出声:聂、聂临风,你怎么会在这? 聂临风这回没抬眼:听闻陛下被砸晕,特地过来关心。 他声音很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晴无雨,却莫名带着威胁,瞬间一股寒意袭上连隐炼的背脊。 连隐炼咽了口口水:被什么东西砸晕了? 聂临风解释道:修葺奉先殿。他说完抬眼,就看连隐炼脸上浮出茫然,忍不住皱起眉,原先缓和的语气顿时又冷硬起来,前些日子奉先殿塌了一角,工部递上来的折子你没看? 连隐炼噎住,不知道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咽回去,低下头迈着小步子走到桌旁,认错态度极好。 我现在就看。连隐炼说着忍不住抬眼,这个角度看,聂临风半张脸被烛光包裹,脸边覆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整个人看上去忽然就柔软了许多。 这种柔软让连隐炼有了更多勇气,他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聂临风正在看的那份折子不长,有繁体但是没什么生僻字,可半白不白的,对现代人的连隐练来说读起来有点点吃力。 他大致扫了几眼,没忍住跟着念:于邻省今春麦豆十分收成缘去岁稍欠是以米价尚未甚平 他念到一半就有点喘不上气,顿了一下才接着念,听得聂临风忍不住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连隐炼无辜:那他不加标点符号他说着一顿,有点想不起来古代人有没有标点符号这玩意,便也不说了,改口道,需要帮忙吗? 聂临风闻言鼻子里发出一声哂笑,没说话。 连隐炼瞬间垮了脸,一把抢过聂临风握在手里的笔,愤愤道:这是我的工作,我爱做就做。 他说着左右看了看,找到张凳子,直接拖过来在桌旁坐下,拿过聂临风那份折子就开始看。 这份折子很长,本来就没断句的地方,加上字迹关系连隐炼看得其实很吃力,经常念一半意识到断错了,又要退回去看一遍,好一会才看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地方。 这时坐在旁边的聂临风忽然开口:今春麦豆十分收成,缘去岁稍欠,是以米价尚未甚平。 连隐炼一顿,没忍住抬眼看他:你都记得住? 聂临风蹙眉:才看过就记不住? 他的语气好像能记住是理所当然的事,反倒是连隐炼这样的记不住的就像个笨蛋,又把连隐炼委屈到了,但聂临风的确是有那个底气的。这通篇读下来连隐炼大致明白了,这是在报告当地的收成跟粮价,但有什么用,要怎么批复,他却是懵的。 连隐炼还是败下阵来,虚心问道:我要怎么回? 这次聂临风倒是没再笑,而是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笔,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深色的笔杆,用朱砂写下回复。 白色的纸面上潦草地写着知道了三个红色的大字,看得连隐炼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不是太随便了? 笑什么?聂临风压着声音,微微侧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连隐炼笑得微微打颤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蝴蝶的翅膀,把烛光扇走,只留了一小片阴影藏进那双晶亮的眼睛里。 他似乎很久没看过昏君这么笑了。 在聂临风印象里,昏君以前倒也算伶俐,但登基以来性情日渐乖张,看他的眼神大多时候是厌恶,更甚者带着浓浓的恶意,就算有笑,那也绝对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笑容。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现在再看他这模样,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连隐炼答道:笑你随意,人家写这么多你就回三个字。 他说着下意识转过头,目光就撞在聂临风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聂临风半弯着腰,一股很冷的香气直接扑到他脸上。 不是高岭之雪那种冷,而是像沾过血的剑刃一样极端又尖锐的味道,带着敌意,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什么不近人情的物什。 有瞬间连隐炼觉得自己的嗅觉都要被冻坏了,鼻子酸酸麻麻,像是要哭出来。 这个念头闪过时他又觉得好笑,也有点尴尬,连忙站起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动作太快以至于看上去有些慌张。 聂临风全程什么都没说,就是只是半眯着眼睛打量他,神色不明,看得连隐炼有些焦灼,好像自己是个穿越者被发现了似的,目光没着没落地飘着,最后掉到地上。 我给你倒杯水。连隐炼说着转身逃离了聂临风的视线,动作很慢地倒了杯茶,回去时还特地探头看了一眼,确定聂临风已经坐回去了,这才松口气端着水过去,放到桌上,喝吧。 他说着收回手,还没来得及习惯的宽大袖子就那么随意地摊在桌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扫,原本放在桌上的笔便掉了,哒一声摔到地上后又咕噜噜滚桌子底下去了。 连隐炼有点无奈,蹲下去捡,起来的时候没把握好位置,脑袋直接撞到桌子,原本就有包的地方遭到二次伤害,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腹诽自己的倒霉,就听见聂临风站起来的声音,紧接着背上一凉。 说起来刚刚他好像倒了茶? 连隐炼面上一白,赶紧把头探出去看了一眼,就看见刚在桌上的杯子已经倒了,一部分茶水泼出去撒在折子上,他暗叫不好,赶紧伸手扫了几下,本想把水扫掉,却不曾想直接把上头的墨水扫化了。 这折子是不能要了,连隐炼想。 他心有戚戚转向站起来的聂临风,本想道歉,就看这位大佬脸色都黑了。 连隐炼这才发现刚刚那茶本来就有一部分也泼到聂临风身上,虽然立刻站起来,但衣服还是不可避免地遭殃了,偏偏连隐炼还去扫,带着墨污的水甩到聂临风身上,再次殃及池鱼。 恋耽美 ——(5) 想了想自己在书里的结局,连隐炼冷汗都冒出来了,欲盖弥彰地拍拍他的衣服,虽然聂临风衣服是深色的,但上头浅色的绣线已经遭殃了,被连隐炼那双沾了墨的手一碰,更脏了。 聂临风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真是越帮越忙! 他伸手抓住连隐炼的手,太过生气一时没把握住力气,捏得连隐炼直接叫了出来:疼! 他这一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侍卫跟太监,一群人潮水一样冲开门,却在门口时又愣了。 皇上泪眼汪汪地半蹲在摄政王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身下,另一只手还被摄政王攥在手里,这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 聂临风:你想试试? 今春麦豆十分收成,缘去岁稍欠,是以米价尚未甚平。清朱轼递的折子,对着图打的,没有标点所以也是自己断句,不知道有没有错,如果有可以评论提一下我改改。 顺便还是说一下,古代有标点但没有规范化,我参考的也的确没有。 第7章 屋内有一瞬的沉默,连隐炼还在懵逼,聂临风已经伸手把他扶起来,但没为这境况作任何解释。 怎么?聂临风只是淡淡两个字,屋内却好像有阵风夹着雪吹进来,温度降了许多。 刘福跟着连隐炼伺候了这么些年,别的不说,眼见力还是有的,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 倒是侍卫开了口:我们听见声音,以为出了事。 有我在,能出什么事?聂临风说着淡淡扫了那侍卫一眼,声音冷得像冰,压着怒气。 能担皇帝安危的侍卫,武功低不到哪去,但聂临风这么短短几句话,还是让他背上直冒冷汗,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我、我没事。连隐炼也觉得有点尴尬,其实就是件小事,怪自己太大惊小怪,搞这么个乌龙出来,还惊动了这么多人,你们出去吧。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立刻退了出去,却被聂临风叫住了:等等。 刘福进门最快,退得最慢,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只好停下动作,朝屋内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没批完的折子都拿来,陛下要看。他说完,还看了连隐炼一眼,神色柔和。 那瞬间连隐炼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人原来这么贴心的吗? 刘福却是惊疑,试探地看向连隐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退出去招呼人搬折子去。 等到刘福把那些堆成山的折子搬进屋后,连隐炼表情都扭曲了,他刚刚居然还夸聂临风贴心?这人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记仇鬼! 这是公报私仇,是赤/裸裸的报复! 这些都是积下来的,陛下运气不错,前些日子刚处理掉一批。聂临风的声音依旧很冷,但面色却是一反常态的温和,好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既然陛下想批,便一起吧。 连隐炼又看了那摞起来的奏折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就知道顺子给他安排的工作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算他不吃不喝这些起码也得看上一个星期吧?! 察觉出连隐炼脸色不对,刘福立刻问道:陛下,要再搬走吗? 连隐炼心态正崩着呢,语气差到了极点:搬去哪?搬走了你帮我批吗? 刘福面上一白,赶紧跪下磕头:奴婢失言,求陛下恕罪! 他忽然这么大阵仗,反而吓到连隐炼了,他还是不习惯自己这个身份,尤其这种说两句话人家就要跪下来磕头的毛病更是让他不适应。 不怪你。连隐炼摆摆手,算是揭过页了。 但刘福心里却生了惧,他总觉得皇上这两日有些不大一样,又说不出原因来,连说话都变得谨慎起来:陛、陛下,今夜可要翻、翻牌子。 他说完,就见连隐炼眉头一皱,想起白日连隐炼对后宫不耐的态度,心里顿时更慌了。 不翻。连隐炼一甩袖子,直接拒绝了,他已经想明白了,这奏折他是批不完的,那牌子也不用翻了,反正日常任务做不完,翻也白翻。 一旁的聂临风听了,眉心微微一跳,眼里难得生出讶异来,昏君这两天的确变化太大了。 重要的我都处理了,你看看就好。聂临风语气难得软了点,面上却严肃起来,看上去很是认真。 连隐炼点头,想了想,问道:那要回复吗?是不是跟你一样写知道了就行? 聂临风一愣,微抿起嘴,良久才轻松点了一下头:想回什么,便回什么。 好,谢谢!连隐炼乖巧地应下来,认命地坐到他的书桌前去了。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嗯?连隐炼才提笔,听见聂临风的话还有点奇怪,想了一下,迟疑道,我说谢谢啊?怎么了?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反倒诡异起来,诡异得聂临风有些不自在,蹙眉盯着连隐炼许久,终是敛下眼中的打量,声音也难得有了那么一点恭敬:这是臣分内之事。 那还是要谢谢的。连隐炼说着冲聂临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脸颊便陷进去两个浅浅的酒窝,衬得人有些可爱。 聂临风看得一愣,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对聂临风笑了,回忆洪水似的一下冲进来,昏君笑起来其实很温和,但登基前发生太多事,后来这种神色便很少见了。 沉默片刻,聂临风还是没说什么,行礼后退出了寝殿。 连隐炼那边已经写上了,他其实没练过毛笔字,所以写上去的字并不算漂亮,但也中规中矩,就是慢。 蜡烛随着月西沉逐渐燃烧,他睡了一天,精神头还算足,但一直做着算得上重复的工作,时间长了也有点累。 夜半时候他停下笔,捏了捏眉心,动作不大,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刘福立刻上前,小声道:陛下,要喝点东西吗? 连隐炼点头,又低头对着他的折子了。 过一会,刘福端着杯子过来时他没想太多,接到手里便喝了。 入口一阵辛辣,呛得忍不住咳了出来,酒味呛进肺里,呛得他眼睛都红了:怎么倒的是酒? 陛下平日素来都是喝酒的。刘福小声应道,说是烈酒提神。 连隐炼摆手:沏壶茶吧。 刘福应是,又退开了,连隐炼这才又埋进折子里。 春末的夜晚已经没有什么寒意,偶尔有风吹进屋,带着恰好好处的温度,卷着微凉的夜露,一直让连隐炼维持着一个清醒又集中的状态,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到奏折上他才意识到天亮,放下笔后精神一松,竟有了些困意。 连隐炼看向一旁,刘福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 他问了一下时间,确定还早后才去洗漱吃东西。 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就蹲在餐桌旁,它总这么神出鬼没的,昨夜去了哪也没人知道。 连隐炼垂眸看着手里的稀粥,脑子里还在想那堆好像根本没有减少的奏折,有些没胃口,又想到昨天上朝时的事,彻底没了食欲。 你一会能跟我一起去上朝吗?连隐炼问道。 顺子摇头:一国之君,带只鸟上朝算什么事,自己努力。 找帮手告吹,连隐炼更郁闷了,愤愤扒拉了几口饭,换衣服上朝去了。 有了昨天的先例,连隐炼这回再到崇政殿,大臣们已经没那么惊讶了,也没提前,而是等连隐炼来了,行过礼,才由聂临风主持着主持着开始。 连隐炼以为自己昨晚看了那么折子,今天多少能说上话了,但坐下去听没一会他就知道要遭。 虽然昨天睡了一天,但熬过夜的他日夜颠倒,本来就有点困,又碰上开会,坐在龙椅上没一会就感觉众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视线也开始模糊。 众大臣根本没去注意他那边的情况,只有聂临风偶尔会撩起眼皮看两眼,但昏君一直都是低着头看不清脸,好像很失落。 这个念头闪过,原本还在跟大臣说话的聂临风忽然沉默了,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唤了连隐炼一声:陛下。 这么一声,百官的目光全投向连隐炼,但他只是坐在那低着头,半句话也没应。 离得近的的大臣忍不住看了一旁的聂临风一眼,就见他眼上已经蒙了一层阴影,整个人都漫出一种冰冷又锐利的怒气,压着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陛下! 原本都快睡着的连隐炼被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一歪没坐稳,整个人就那么直接朝一边倒了过去,脑袋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撞在了龙椅扶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老婆撞了,心疼。 连隐炼:心疼也不见你帮忙批奏折:) 第8章 额角一阵钝痛,连隐炼瞬间清醒了,捂住撞到的地方扭曲着脸蹲到地上,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满朝文武都愣了,没人注意在事情发生之前皇帝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只知道聂临风出声后,皇帝忽然直直就往龙椅上撞。 听说这两天晚上摄政王都去了皇上寝宫,昨晚还惊动了侍卫,难道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所以在以死明志? 然而当事人聂临风自己也愣了,他有那么凶吗? 陛下?方才在聂临风近处的大臣,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连隐炼闷着声音,低头重新坐回龙椅上,一只手捂着上半脸不见人。 实在是太丢人了! 开大会领导打瞌睡打到摔倒磕头,这事传出去能让人笑一辈子。 没事。连隐炼尽力压着声音,因为羞耻的关系,声音有点发抖,你们继续。 但哪还有人敢继续,所有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点声音不敢出。 聂临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昏君声音带着鼻音,还打颤,听上去好像哭了?自尊心受挫? 沉默片刻,聂临风还是没问,继续主持早朝,只是比起先前那种当他是个透明人的做法,偶尔也会把话头引过去,问问昏君的看法。 但连隐炼能有什么看法?他顶多就是点头赞同两句,增加一下参与感。 朝议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落下帷幕,说完退朝后连隐炼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崇政殿。 等到了大臣们看不见的地方,连隐炼才屏退左右,放开了捂住左边额角的手,那里倒是没流血,但已经肿了一个小小的包。 他已经够郁闷的了,没想到还有没良心的鸟说风凉话。 顺子不能跟去崇政殿,便停在檐下装作一只路过的鸟,早朝发生的事他几乎全看见了,乐得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下来,退朝了,当然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看热闹。 怎么了这是?长角了?顺子拍翅膀在连隐炼身边晃悠,彩色的羽毛随着它的动作在阳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耀武扬威似的,看得连隐炼有点生气。 你不帮我就算了,还笑! 顺子却是不以为意:这么好笑,我为什么不能笑?它说着还非常贱地嘎嘎两声,笑得更厉害了。 连隐炼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别人分配系统是金手指大放送,他这没个鸟用还净给他添堵! 他左右找了找,远远看见有没来及收走的扫帚还倚在角落里,撸起袖子过去拿了就追着顺子打。 顺子没料到它会来这招,被扫了一下差点从半空掉下去,用力拍了几下翅膀才稳住身形,刚想说点什么,连隐炼已经操着扫把准备扫第二下了。 顺子只好歪着身体躲开,往前逃,边飞边喊道:你是皇帝!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提到形象,连隐炼更气了,更加用力地挥动扫帚往顺子身上招呼:去你的皇帝! 他这么胡乱扫,顺子再次中招了,身形晃悠两下,只能又飞高一点,继续往前逃。 怎么有你这么凶的宿主!顺子尖叫道,打系统,你不怕坏结局吗! 不怕!连隐炼狠狠地对着顺子又是一扫,什么好结局坏结局,老子都他妈的不在乎!大不了重来! 这是真被惹毛了,顺子想。 其实比起生气,连隐炼更多的还是委屈,来这第三天,一件好事都没碰到,唯一算得上自己人的顺子不安慰他就算了,还笑他。 于是今天上午,皇宫很多人都看见龙椅上那位拿着扫帚追着一只鸟满地跑,愣是从崇政殿附近追到御花园里去了。 连隐炼完全杀红眼了,根本也没注意到自己跑到哪,心里就剩下把顺子揍一顿这念头,奈何这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根本没什么体力,追了一会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只好泄愤般把手里的扫帚对着顺子扔了过去。 顺子侧身一躲,看连隐炼已经追不动了,立刻把刚刚被追着打的事抛之脑后,贱兮兮道:哎你打不着~打不着~ 连隐炼:超生气! 一人一鸟正对峙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御花园忽然响起很轻微的嗡嗡声。 连隐炼一愣,疑惑地看向顺子,发现它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四只眼睛一起朝着声音来源扔过去。 看到是什么的瞬间,连隐炼脸都白了,拔腿就跑,完全没有一点累的样子毕竟现在支撑着他的不是愤怒,而是求生欲。 刚刚被顺子躲开的扫把扔出去后直接砸到树上,捅了个马蜂窝,现在那些被拆家的小动物报仇来了。 连隐炼跑得飞快,根本不敢回头,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已经分不清楚是耳鸣还是马蜂的声音,只是顺着路一直冲。 前面前面!有水!!顺子聒噪的声音此时就像天降甘霖,连隐炼远远一眺,果然看见了个大水池,又加快了点速度,等冲到池边时吸一口气,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御花园池子里溅起几尺高的水花,有宫人远远看见了,立刻嚷嚷起来:陛下落水了! 连隐炼隐约听到了那句,但实在没办法等人来救,他刚刚跑得急,气本来就不怎么顺了,虽然顿了一瞬吸气,但也没吸进多少,呆在水里他可能得憋死。 恋耽美 ——(6) 趁着还有口气,连隐炼把外衣脱了,好在古代的衣服并不复杂,手一缩,衣服就漂了起来,他这才把脑袋浮出水面,浅浅地呼吸一口。 这时忽然哗一声,他身边又浮了什么东西出来,吓得连隐炼面色一僵,定睛看是顺子才松口气。 一人一鸟在对看了片刻,对着落汤鸡似的连隐炼,顺子感叹道:你好倒霉啊。 怪谁?连隐炼盯着顺子,眼中的幽怨都要化作实质,你说你把我坑成这样,就不打算表示表示? 顺子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再说话刺激连隐炼,他估摸着还在气头上,要再刺激他,一会他把自己扔出去喂马蜂就惨了。 那不然我算你今天完成任务了?顺子试探道,六天你能休息一天不做,只要你接下来 不可能。连隐炼直接打断了顺子,我批不完奏折,人家新手送大礼包,你上来直接送个关卡BOSS。 顺子闻言有点无辜:那、那考虑到你的情况,分数照算,我私人再多送你十分,算特殊任务? 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连隐炼一下来了精神,他离回现代又快了一旬,多做几个特殊任务,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回去了! 连隐炼问道:你说的那种特殊任务,是什么? 顺子解释道:特殊任务有随机跟常驻两种,随机任务要触发,完成后获得的积分看任务难度。常驻任务有三个,一,从聂临风手中拿回一定实权,奖励一百分;二,励精图治,成为百姓赞颂的好皇帝,奖励两百分;三,诞下子嗣,保大易百年江山,奖励两百分。 连隐炼一听,希望瞬间熄灭了。 常驻任务加起来倒是刚好能换把匕首,但就难度来说,可能一天天攒再做点随机任务的成功率更高。 别忘了我的十分。连隐炼认命地叹了口气,又在水里泡了一会,等到岸上有人呼喊,他才掀开衣服一角,确认马蜂都走了,带着顺子上岸。 陛下,当心着凉。他一出水,刘福立刻拿着衣服过来给连隐炼披上,又检查了一下,却发现连隐炼额上受了伤,脸色瞬间不好了,快!传太医! 连隐炼本想说没事,干笑着抹一把脸上的水,蹭到右边额角时痛得浅浅抽了口气,表情僵了。 他早上不是撞的左边吗? 连隐炼不信邪又摸了摸右额角,那里真的冒了个小小的包,刺痛刺痛的,应该是刚刚没注意让马蜂蛰了。 顺子也看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称了对称了。 连隐炼黑着脸,不说话。 顺子想到刚刚被追着打的事,立刻敛了笑声,端着严肃的声音安抚道:你现在这样就跟长了俩角似的,这是真龙天子的象征。 连隐炼冷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顺子怂了,它的宿主太容易炸毛了。 那不然我再给多给你五分? 连隐炼一听还有分,脸色瞬间化了,笑得蜜糖似的,甚至忍不住哼起歌来: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连隐炼还想再张嘴,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头顶罩了下来: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唱的歌是小龙人哈,有没听过的小可爱可以试试,作者已经被洗脑好几天了! 第9章 连隐炼面色一僵,循着声音抬头,就看见聂临风那张冰块脸,蹙着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 换作之前连隐炼大概会有点怂,毕竟他好像又搞砸事情了,不过一想到十五分,他的心情就很好,也不怕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了。 连隐炼摇摇头,鼻子里又哼了几个模糊的调子,继续唱道:我有许多滴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他的声音非常清澈,像泉水叮咚,唱起歌来非常好听,但唱的内容实在有点欠揍,听得聂临风太阳穴又突突直跳。 也不知到底是以前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烦人,还是现在这个乌龙不断的皇帝更难搞。 聂临风捏捏眉心,语气染了些不易觉察的疲惫:起来。 哦。连隐炼听话地起身,头发已经乱了,湿漉漉地搭在脸上,但因着那张明媚的笑脸,整个人看上去并不狼狈,反倒像朵雨后的太阳花,有种莫名的坚强,惹人怜惜。 聂临风没再看他,撇开眼睛看向刘福,问道:太医呢? 刘福恭敬道:让人去传了。 到延和殿去。他说着直接转身走人,看方向也是朝延和殿过去,那是皇帝的寝殿,连隐炼这几天都在那睡的。 其实连隐炼是不大想对着那张死人脸的,但他现在心情可好了,聂临风一说立刻迈开步子,开开心心跟着回了延和殿。 他听话的态度和弯弯的眉眼却让聂临风心中不详的预感更浓,总觉得这昏君分分钟要搞出点什么大事。 但连隐炼没有。 回到延和殿,连隐炼换下湿衣服后就坐到书桌前看奏折了,乖巧得像从学堂回来认真温书的好学生,乖巧得聂临风不甚习惯。 这个念头闪过时,聂临风忍不住暗嘲自己,他真是让昏君传染,也昏了头,昏君不作妖他高兴都来不及,想什么呢? 看着伏案疾书的人沉默片刻,聂临风走过去,曲起手指在木桌上扣扣敲了两下。 连隐炼抬眼,奇怪地看他,问道:怎么了? 伤不管了? 太医还没来,我再看一份。连隐炼的勤奋人设一点没落下,说的时候眼睛已经放回奏折上,扫一眼后便拿起笔,像模像样在奏折写下知道了三个字。 那是一份请安折,连隐炼也不知道怎么回,便都这么干了,看得聂临风眉心又忍不住皱起来。 人问你过得好不好,你就回知道了,到底谁敷衍? 连隐炼可不觉得,写完还美滋滋看了一眼自己写得不咋样的字,开心得想着又解决一个,然后把奏折在一旁放好。 他伸手准备再拿一份的时候,太医进来了,身后还有端着食案的刘福。 陛下,喝点汤暖暖身子。刘福端着汤,却不敢靠近,而是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聂临风的脸色。 连隐炼看得好笑,放下笔,说:放下出去吧。 得了大赦,刘福立刻放下食案,逃一样离开了。 连隐炼这才起身走到在罗汉床边坐下,太医检查额上的伤时他就端着红枣姜汤喝。 聂临风跟过来端起茶盏,在连隐炼对面坐下,低头浅呷茶水,余光落在连隐炼身上打量着。 他受的不是什么大伤,太医伺候的时候都很小心,按理不会很疼才对。但上药时连隐炼还是一直皱着眉,碰到被蜂蛰的地方时嘴里甚至忍不住发出细细的抽气声,听得聂临风眉心忍不住又皱起来。 连隐炼也不想的,他在现代时候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长这么大磕磕碰碰都很少,这对他来说已经属于重伤了。 太医给他上了药,擦磕到的一边时轻轻揉了一下,连隐炼立刻嘶了一声,吓得太医当场就跪下了,瑟瑟发抖:陛下恕罪! 没事,这个不揉可以吗?连隐炼苦着脸,伸手摸了一下额角的包,疼得脸色又难看了一点。 可以。太医答道,但会好得慢一些 连隐炼刚想摇头,聂临风忽然站起来,直接摆手把人赶走,走到连隐炼面前,垂下眸子看着他,问道:你准备就这样去上朝? 连隐炼有点懵:怎么了? 不嫌丢人?聂临风眉心蹙得更紧,没等连隐炼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按住了他额角的小包,轻轻揉了两下。 连隐炼疼得直抽气:疼、疼!你轻点行不行? 活该。聂临风冷着声音,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他垂眸看着连隐炼,两道细眉拧着,精致的五官因疼痛都快皱成一团了,一双眼晶亮得好像泛泪,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像只不服输的小老虎。 聂临风心里却忽然冒出一种凌虐的快感来,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不是源于弱者的怯懦,而是征服,像为未来的狮王戴上项圈,尽管这只是一只还没长出爪牙的猫。 连隐炼疼得嗷一声叫了出来,愤怒地瞪着聂临风:干嘛? 怎么?聂临风唇边难得有了一点弧度,手在连隐炼额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又疼得他直抽气。 你这是、是欺君之罪!连隐炼气呼呼地控诉,末了想起来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又半找补半威胁道,欺负的欺,这是要掉脑袋的! 聂临风嗤笑:你试试。 他说着无畏无惧地又上手去碰连隐炼额角,这回手上温柔许多,温热的掌心压着伤处的药油轻揉。 连隐炼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放弃挣扎了,说:看来你是真的不怕。 怕什么? 连隐炼犹豫了一下:下旨砍你头? 屋内陷入沉默,连隐炼起初以为聂临风是懒得理自己,但转念一想,虽然聂临风手握大权,但他到底是皇帝,下的圣旨肯定有效,所以聂临风应该还是怕他的吧? 想到这,连隐炼眼睛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说:所以你真的怕。 聂临风又沉默片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紧接着在连隐炼额上轻轻拍了一下,听他哎哟一声才收手,坐回原来的位置,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他手心蹭了药油,漫到鼻尖,连着茶水也沾染了味道,有些怪异。他喝了几口便放下,拇指不自觉摩过掌心,像在擦拭残留的味道和温度。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的旨意能传出宫的错觉?聂临风问道。 连隐炼:哦。 聂临风看了还在摸自己额头的连隐炼一眼,又想起这几日昏君那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心中一动,鬼使神差问道:西襄和亲之事,你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欺君之罪! 聂临风:欺君之罪? 连隐炼:QAQ 第10章 说到和亲,连隐炼想到的都是电视里那些跑来求娶公主的,但大易的皇帝也就是他本人,好像没有孩子吧?姐姐好有一个,但据他所知已经成婚好多年了。 连隐炼奇怪道:我们哪来的公主跟人和亲啊。他说着一顿,又摇头,不行,就算有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家。 聂临风闻言也奇怪:你在想什么?大易还犯不着用靠和亲来寻求利益。 那是为什么?连隐炼不解,难道是他们想把公主嫁到我们这?可是我也没别的兄弟了。 听他说,聂临风有点想笑,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 聂临风语气凉凉道:那得问你,泗沙送个公主过来,你赏赐了多少东西?其它国家自然效仿。 连隐炼闻言有点尴尬,后宫有多少人他都不清楚,这事更不知道了,但事不是他干的,锅却得他背。 没、没下回了。连隐炼面上有点发麻,低着头,认错态度非常良好,能、能拒绝吗? 聂临风紧锁的眉心舒开些许,点头道:你想,就能。 连隐炼赶紧点头:拒了吧拒了吧,以后都拒掉。 你确定? 确定!连隐炼又点头,现在的情况已经够让他头大了,他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反正等他完成任务的时候皇帝就是聂临风了,那时候也不关他事了。 聂临风沉默了许久,脸色肉眼可见地舒缓,终于才应了声好。 连隐炼把手里的汤喝完了,便回书桌前去,随手一拿,又是一份请安折,上头端端正正写着大臣的职位和名字,以及皇上圣躬万安几个大字,看得连隐炼脑阔疼。 就这玩意他昨晚都看十几封了,他就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写的,又不是Q/Q,难道递这种折子还能跟他续火花吗?! 而且道字的笔画也太多了,写起来好烦! 心里一阵凉意,连隐炼还是苦着脸提笔,准备写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另一只手拿走笔,在奏折上潦草写下朕安两个字。 连隐炼眼睛一亮,少了一个字,笔画也少了! 他感激地看向聂临风,不死心道:能不能就写个安字? 聂临风面无表情把笔塞回连隐炼手里,说:别寒了人心。 他说完便离开了,留下连隐炼默默流泪,人果然还是不能太贪心。 当日,连隐炼没踏出延和殿半步,东西都没怎么吃,直到夜色渐浓才终于受不了,把奏折一扔,睡觉去了。 翌日。 知道连隐炼要上朝,刘福今天早早就把他叫醒了,连隐炼昨天累了一天,睡得特别好,早上起来也很精神,还吃了两大碗粥,开开心心上朝去了。 昏君认真上朝的第三天,满朝文武差不多习惯了。 连隐炼甫一坐下,大臣们就跪下高呼万岁,等他说了平身,朝议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主持的摄政王没来。 皇帝登基十年,摄政王便执政十年,至今从未有过缺席早朝的事发生,一时间朝上议论纷纷。 而猜测最多的,便是跟连隐炼有关。 他昨日落水后没出过寝宫的事早已传开,有人猜是摄政王搞鬼,想弄死皇帝自己当明面上的主人,但又想摄政王不至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权当笑话听听。但今日一看,摄政王缺席,皇帝却来了,这事可就说不好了。 连隐炼坐在上头尴尬得要命,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我们开始吧,但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这倒也不出奇,这些年朝政大小事都是由摄政王下决定,现在提也是浪费口舌,要不小心讨论出个结果说不定还要得罪摄政王,谁想干呢? 恋耽美 ——(7) 连隐炼心里清楚,也不强求,坐了一会见没人说话,便退了朝。 下朝后顺子立刻飞了过来,停在他肩上小声问他为什么不趁机主持早朝,夺回一点主动权。 连隐炼摇头不答,只是问刘福:摄政王那边没请假吗? 这未有告假。刘福迟疑了一下,但听宫人说,摄政王今儿早早就进宫了,好像是往御花园那边去了。 听到御花园三个字连隐炼眉心一跳,昨天的惨痛经历再次浮现在眼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过去。 御花园有许多宫人正忙碌,似乎是在打扫,连隐炼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 刘福恭敬道:昨日的事是内侍省失职,奴婢已经处置过了,内侍省正重新检查,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连隐炼点头:处置就不用了,以后注意点就好。他说着目光又胡乱扫了一下,远远就看见两个人立在池边,周围还有人守着。 高的那个看背影就知道是聂临风,跟他说话的看身段应该是个女孩子,两人靠得很近,应该是在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事。 连隐炼有点好奇,他记得原著里没提到聂临风在宫里有女人啊? 犹豫了一下,他摆手示意其他人别跟,自己走了过去。 原本停在他身上的顺子立刻拍着翅膀离远了,把原本小心翼翼的连隐炼吓了一跳:你干嘛? 远离倒霉鬼。顺子想起昨天的事还有些后怕,它可不想再被带进水里一次。 那还不是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休沐啊?连隐炼气闷。 不过顺子不想靠近,他也不强求,自己放轻脚步靠近。 他本意是想偷听,所以走近后看见那些守着的人想行礼,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这才轻手轻脚继续靠近。 但他没走几步,原本跟聂临风说话的人忽然转身就跑,飞快消失在了御花园,只留聂临风一个人在那,还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已经知道人在附近。 连隐炼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那个做贼似的走路姿势,顿时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换了个大摇大摆的姿势走过去,想关爱一下他的股肱之臣,顺便八卦一下他为什么今天不上班跑来御花园跟个女人见面。 聂临风。走近了,连隐炼还很正大光明地叫了他一声,好像要掩饰自己刚才偷听的心虚,但走近后感觉聂临风的低气压,瞬间又怂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聂临风才没去的?那事是不是跟他有关?他现在来是不是在送人头? 他对原身做过的事不甚清楚,鬼知道是不是快到结局了。 这个念头让连隐炼脚步又虚浮起来,一边想着过去探探,一边又怂怂地想回去,身体跟着念头一起扭了一下,左脚绊右脚,居然把自己给绊倒了。 脸着地的瞬间,连隐炼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晚炖鸟。 等在前面的聂临风就感觉有一股力道忽然推了自己一下,紧接着扑通一声,今天的御花园水池,又溅起了几尺高的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 顺子:我真是有先见之明! 第11章 听见水声,所有人都愣了,就连刚刚守在旁边的护卫都愣了,毕竟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忽然一个头锤直接把摄政王撞下水。 而罪魁祸首的连隐炼还趴在地上,眼前有星星在转,心口疼得他想吐出口血来,也不知是外伤还是内伤。 缓了一下,连隐炼才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没受伤但是有点疼的脑袋,他刚刚是不是撞到什么了? 想到这,连隐炼脸色一白,目光甩到水里,就看见清澈的水上漂起一个脑袋,阴鸷的脸色几乎要把周围的水都冻成冰。 他赶紧起身过去,朝水里的聂临风伸出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语气恳切且焦急,看上去非常真诚,但聂临风却对他的诚意感到怀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伸手。 方才守着的侍卫看连隐炼过去,也不敢靠近了,同样犹豫地看着聂临风,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吩咐。 快起来吧!连隐炼见聂临风不动,催促道,就算现在天气不冷,一直呆在水里还是会着凉的。 有理有据,还非常贴心,如果他不是罪魁祸首就更好了。 犹豫了一下,聂临风还是伸出手去,捉住了连隐炼,温热的触感和逐渐收紧的力道让他心里忽然轻了一点。 抓住人后连隐炼就扒着旁边的桥栏借力,试图把泡在水里的聂临风拉起来。 奈何聂临风本来就人高马壮,加上衣服泡了水就更重了,他第一下不止没拉起来还差点把腰闪了。 你倒是努力一下。连隐炼无辜地看着聂临风,这人伸手后就没有要上来的意思,难道真准备让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皇帝把他拖起来吗。 聂临风无言,手搭上池沿,借着连隐炼的手施力往上爬。 连隐炼跟着用力,远远看上去跟拔萝卜似的。 眼看着聂临风半个身子出了水,连隐炼面上一喜,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来,小 聂临风目光瞥到连隐炼脚下的青苔,脸色骤变:小心! 连隐炼听见聂临风的惊呼,没来反应过来就感觉脚底打滑,呲溜一下整个人直接往后,他吓得赶紧抓紧聂临风把自己拉了回去,但用力过猛,回弹的身体因为惯性直接从一边倒向了另一边。 扑通 御花园再次响起水声,这次溅起的是更高的水花。 所有人再次傻眼。 继摄政王后,皇上也下去了! 连隐炼呛了口水,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出头后立刻咳嗽起来。 聂临风脸色是真的不好了,明明自己上去就行,干嘛手贱去拉昏君的手? 他原本缓和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看向连隐炼的眼神刀似的,但重重剜了两下便因他咳得通红的脸又软了。 犹豫了一下,聂临风伸手过去拍了拍连隐炼的背。 我没、没事连隐炼泡在水里,本来就浮得不稳当,水从张开的嘴里呛进去,难受得他眼泪直飚。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喘不顺气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子一轻,一只大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身体。 没事吧?聂临风皱着眉轻拍连隐炼的背,带着他往岸边过去,池沿有几个地方堆的石子比较矮,更容易上去。 到了岸边,聂临风便把连隐炼放到岸边,示意他自己上去。 连隐炼脚踩在圆滑的石头上,两只手胡乱抓着,最后一只抓住地上的草,一只抓住了岸边垂下的柳条,极没形象地被聂临风推着往岸上爬。 哎呀你别、别老推我,我还没上去!连隐炼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聂临风就急着把他往岸上拱,拱得他完全找不到着力点,反而像只被围栏卡住小猪似的直蹬腿,蹬得水花直腾。 聂临风只好松了力气,让这头小猪自己爬。 连隐炼爬上去一只脚,但抓着草的那只手不太好使力气,只好松了一起抓住翠绿的柳条。 另一只脚踩上石头,拉住柳条的手收紧,脚一用力,鞋底蹭到的青苔跟湿滑的石头蹭出亲昵的触感,呲溜一下,脚底再次打滑,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 扑通一声,御花园第三次溅起水花,原本在后面护驾的聂临风直接脸接小猪,整个人都被压进了水里。 那瞬间,连隐炼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怀疑聂临风也想打死他了。 连隐炼索性放松身体,整个人尸体似的浮在了水面上。 聂临风从水里探头,看到这一幕时一肚子火顿时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语和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好像真的怪不了这昏君。他认命得伸手过去拎住连隐炼的衣服,拖着他往岸边去。 等在池边的人立刻上去帮忙救人,一时间乱作一团,总算把两个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连隐炼已经没脸见人了,上来后就一直低着头装死,被叫了也不回答。 聂临风见状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揪着连隐炼的领子,拎小鸡似的把人拎回了延和殿。 刘福早早就回去准备好两套衣服,两人进去时他已经在点炉子了。 聂临风直接把连隐炼往里一扔,摆手阻止了刘福,屏退所有人,这才说道:把衣服换了。 那你呢?连隐炼看了聂临风一眼,他身量比自己高,衣服应该不能给他穿,你不回家换衣服吗? 不用。聂临风抹了把脸,直接过去拿起刘福的准备的衣服扔给连隐炼,然后开始脱衣服,露出精壮的身体。 连隐炼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楚到他的背,上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痕,最深的一道从左肩往下撇,直接穿过脊背拉到右腰侧,看上去有些渗人。 连隐炼看得一愣,刚想问点什么,聂临风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连隐炼面上一红,赶紧转身,脸上有点发热,摇摇头甩掉那些纷杂的念头后才跟着动手脱衣服。 湿透的衣服一件件褪下,连隐炼还不习惯古代的衣服,动作有些慢,也没注意到身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直到后肩忽然一疼。 温热的指腹摩过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疼,连隐炼嘶了一声:干嘛? 你这伤哪来的?聂临风的声音很冷,带着沉沉的怒意,被谁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下海(bushi) 第12章 连隐炼被问愣了,直到聂临风按了一下他的伤口,细微的刺痛把他漂流的意识拉了回来。 什么伤口?连隐炼说着往后摸了一下,勉强可以摸到有点结痂的伤口,好像是好几道细细的,结合聂临风说的抓,他大概能想到是什么样的。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诚实道:我不知道。 他说完,就感觉聂临风又重重按了一下伤口,那种刺痛的感觉再次卷过来,疼得他直接弹开了。 连隐炼这才看清楚聂临风的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眼皮半压着,眸子里闪着锐利的光,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鹰,仔仔细细打量他身上每一寸,像是在找一个下口的地方,看得连隐炼背脊发寒。 聂临风这才说道:尸体查了,看勒痕不是自杀,是他杀。 他杀?连隐炼一愣,把衣服披好后随意拢了一下,便迫不及待问道,谁杀的? 还在查。聂临风说着在罗汉床前坐下,随手倒了杯茶,已经有点眉目了,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很认真,但不凶,反而带着点安抚的味道,可惜脸色实在太难看,给人感觉不像在录口供,更像在审问犯罪嫌疑人。 连隐炼被看得发怵,手指不自觉搅紧衣角,开始琢磨着要怎么回答,毕竟他那天还在现代,如实回答聂临风八成觉得自己在耍他玩,但说谎被拆穿的可能性又太大了。 我、我也不记得了。连隐炼想了一下那天早上的事,半真半假道,我那天晚上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早上起来看见尸体,没多久你就来了。 聂临风闻言微微蹙眉:我记得你酒量很好。 连隐炼摇头,为避免说多错多,干脆把锅推了:要不你问问刘福? 他说着,也不管聂临风同不同意,直接冲外头喊了刘福的名字。刘福作为原身的贴身太监,知道的肯定比他这个外来的清楚。 刘福看上去怕极了聂临风,进屋后脚步虚浮不说,额角都在冒冷汗,连声音也有些不易觉察的抖:陛下,有、有何吩咐? 聂临风也没多啰嗦什么,直接问了那天晚上昏君的所有行程。 刘福回想了一下,答道:陛下召人侍寝素来不喜我们在旁伺候,那日陛下翻完牌子,便让我们在殿外守着,这里头的事,我们也不敢乱听。 聂临风点头:喝酒了? 喝了。刘福答道,陛下好酒,每晚都要喝。 聂临风闻言看向连隐炼,眸光微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搞得连隐炼有点发憷,也吓得刘福两股战战,没一会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直到聂临风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其他两人皆是一愣,刘福刚抬起眼皮没来得及看一眼,聂临风忽然啪一声往桌上重重一拍,怒道:婉婕妤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刘福脸色瞬间转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磕头:不、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明察! 聂临风冷笑道:婉婕妤肚子里的酒里查出迷药,除了你这个贴身伺候的,还有谁能下? 我、我没有!刘福惨着脸色连忙解释,酒是御膳房准备的,奴婢只是、只是送来而已,怎么敢在酒里动手脚! 连隐炼也懵了,不是在讨论吗,怎么忽然变成审问现场了? 聂临风闻言没再看他,而是转向连隐炼,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啊?连隐炼被问懵了,犹豫着看了刘福一眼,一咬牙,还是把锅往人身上扣,你说吧。 刘福闻言身子一顿,试探地看向连隐炼,看到连隐炼眼底的坚定时迟疑了一下,忽然猛地磕了一个头。 王爷饶命!刘福颤着声音道,是陛下吩咐的! 连隐炼:? 刘福不知道他的情况,应该也不敢当面污蔑他,所以那人真是他杀的?! 聂临风抬眼,看见连隐炼眼底的震惊时眉心蹙了起来,又看向刘福:说。 刘福见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见聂临风没有发难的意思,心下松了口气。 他答道:那晚大约子丑时分,陛下忽然传唤,奴婢进屋时婉婕妤就已经、已经没有声息了。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聂临风跟连隐炼的脸色,见两人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陛下吩咐把尸体处理掉,奴婢便照做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清楚。 他没说原因,你也不问? 恋耽美 ——(8) 刘福看了连隐炼一眼,恭敬道:陛下不让说。 连隐炼蹙眉:说! 刘福吓得身子一震,原本放下的胆子又提了起来,颤着身子道:陛下说、说婉婕妤是天狼国的细作,可、可能可能和王爷有关。他说着听见聂临风杯子放在桌上的声音,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奴婢只是照吩咐做事! 聂临风闭了闭眼,他执政以来风言风语很多,说他意图篡位的流言他早已习惯。前段时日天狼国不安分,屡次进犯,是战是和他一直没有表态,便有传言说他暗中勾结天狼,欲夺取皇权。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连隐炼眼中的震惊始终没有褪去,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聂临风在心里苦笑,这么多年了,他真想掌权,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为什么不把尸体葬了?聂临风目光撇向刘福,又问道,也不准备追究? 这、这奴婢不知。刘福浑身颤抖,陛下吩咐完便睡下了,屋外又、又有王爷的人,奴婢怕被发现,便、便自作主张了,本想等次日再借自杀的理由把人葬了,没想到吓着陛下了 聂临风眉头皱得更紧:没有陛下授意,你敢私自处理妃嫔尸体? 这这不是头一回了。刘福犹豫着看向连隐炼,见他依旧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陛下有时候玩得比、比较过火 聂临风脸色难看起来:听你的口气,还不止一次?! 刘福不说话了,但这和默认基本没区别。 那瞬间连隐炼感觉聂临风扫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刺,像是鄙夷,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他也知道原身就是个人渣,但现在这身体里是他,与我无关四个字他是说不出口的,只能沉默着算是默许了。 聂临风抬眼看向连隐炼,他看上去有些无措,低着头,手指搅着衣服,像是做错事又不知道怎么认错的小孩,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再追究这件事。 尸体穿的衣服有几处破损,上面涂了致幻的迷药,指甲里还有血肉,跟你背上的伤吻合,是打斗时留下的,应该是刺杀未遂。 言尽于此,连隐炼差不多明白了,聂临风应该早就猜到凶手可能是他,但找不到证据,今天看见他身上的伤才差不多确定的,现在说的也不过是猜测,毕竟真相如何,早就随着连隐炼的穿越被埋在了那天晚上。 他没有说话,算是认下了这件事。 刺杀陛下是死罪,杀便杀了。聂临风说着淡淡看了连隐炼一眼,陛下,好自为之。 他指的可能是原身滥杀无辜的事,也可能是指别的连隐炼不知道的事,但无论是什么,以后都不会有了。 以后不会了。连隐炼看向聂临风,目光坚定,以前是我人渣,以后我会努力。 聂临风闻言一愣,原本想说的话全卡在喉咙里,犹豫了好一会,只剩下一声叹息: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说着忽然冲连隐炼微微弯了一下眼睛,带着点安抚的情绪,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那张冷冰冰的脸,起身大步离开了延和殿。 连隐炼看愣了,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出现了幻觉,不然聂临风好端端怎么会对他笑呢? 等他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聂临风已经消失在屋里,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屋里堆的奏折,昨天批的时候有很多他压根看不懂的,还得问问聂临风具体的情况,结果人就这么走了,他找谁去商量去。 连隐炼急了,立刻迈开大步追出去,冲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聂临风喊了一声等等便跑了过去。 聂临风顿下脚步,疑惑地转回头,几乎同时,连隐炼已经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半圆的桃花眼里闪着希冀:你今晚不留下来陪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哪种陪? 连隐炼:努力学习那种陪! 第13章 听见连隐炼的问题,聂临风说不懵是假的,尤其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后,开始头疼了。 陪什么? 连隐炼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聂临风帮忙干了这么多年,本来该他做的事没做好还想着抓苦力。 他扭捏着靠过去一点,小声道:陪我批奏折。 聂临风:? 连隐炼看他不断锁紧的眉心,估摸着是要拒绝了,立刻摆出诚恳的态度,一双眼睛真诚地看着他:拜托,就一晚上,我学会了你以后也可以轻松点不是? 他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那对闪闪的眼睛,聂临风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终究是没能拒绝,点点头算是答应,交代人去把今日的折子搬过来。 连隐炼立刻发出一声欢呼,末了觉得不大合适又敛了,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冲他笑。 刘福,去备些茶点。连隐炼冲刘福吩咐了一声,伸出手去捏住聂临风的衣袖,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你就帮我看看,解释一下就好,我自己能处理的。 聂临风看着自己被捏皱的衣袖,没说话。 他几乎都要开始习惯昏君最近的反常了。 聂临风在延和殿呆到入夜,刘福进屋掌灯时连隐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只有聂临风还拿着笔在批复今日的折子。 刘福看到聂临风就犯怵,低头抖着声音恭敬道:王、王爷,宫门快落锁了。 意思很明显,问他什么时候走。 聂临风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皇帝一眼,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刘福只好退了出去。 连隐炼睡得香甜,直到换姿势时蹭落折子惊醒,转了两下睡僵的脖子,并借机睁着迷糊的眼睛四处看,最终落到聂临风批复的折子上。 他写了很长的一串,连隐炼好奇地看探头去看,还没看上两眼,折子就被合上了,好像他是考试时准备抄学霸同桌答案的学渣。 小气鬼。连隐炼抱怨着打了个哈欠,抹了把脸后往桌上一趴,大有再睡个回笼觉的意思。 聂临风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就看昏君脸上不知何时蹭了朱砂,被手一抹便晕开了,像姑娘家的胭脂,又像是血,衬得皮肤越发雪白。 先前那股躁动的凌虐欲又冒出尖,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在连隐炼脸上施力蹭了蹭。 昏君打小娇养,皮肤跟缎子似的,茧子一磨,立刻泛起红,和朱砂的颜色搀着,像是红梅落雪。 连隐炼本就没睡熟,被蹭了几下有些不满,睁开眼瞪他,一点威慑也无,反倒激得聂临风手上力道更重。 烦!连隐炼皱着眉拒绝,又重新把脸埋进臂弯里。 不是批折子?聂临风伸手捏住连隐炼后颈,微微用力,拎小猫似的把人从桌上拎了起来。 疼疼!连隐炼拍开聂临风的手,本想抱怨两句,看见桌上那几份给他当范本的折子,又说不出话了。 到他这没批复的大多是请安或报告天气之类的折子,紧急的聂临风早早批过只留了份誊写的给他当报告看,现在聂临风也只是把过了时效性的再批一次给他做个参考。 这样想想聂临风对他真挺好的。 拿着笔犹豫了好一会,连隐炼还是乖乖继续做事,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笔拿在手上半天也没写出个字来。 聂临风看得头疼,他就不该信了昏君要努力的鬼话。 既然不准备写,那便不写了。聂临风说着搁下笔,其实他的工作早做完了,现在只是在批以前批过的折子给昏君当范本,刘福跟你多少年了? 嗯?不记得了。连隐炼干脆也放下笔,随手拿了桌上的糕点吃,软糯糯的,一口下去还有红豆的香甜,很得他喜欢,忍不住又多吃了一块。 那刘福一直在吃回扣的事,你可知? 他忽然说起这事,连隐炼都愣了,立刻摇头:你怎么知道的? 聂临风嗤笑:你以为那个探子是怎么同宫外通消息的? 连隐炼想了想,试探道:飞檐走壁? 聂临风: 好嘛,我就是说说。连隐炼撇嘴,朝外头看了一眼,刘福的身影就映在窗户上,他不得不压低声音,你是想说刘福也搀进这事了? 聂临风摇头:还不清楚,我会让人去查,你好自为之。 连隐炼似懂非懂地点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毕竟他穿到这边来,除了顺子跟聂临风这个任务目标,唯一说得上话的只有刘福。虽然刘福对他总是恭恭敬敬的,但四舍五入也算他的新朋友了,现在告诉他新朋友是个坏人,多难受。 两人一时无话,聂临风才站起身冲连隐炼拱手告退,连隐炼反应不及,听清楚时人已经走了。 看着空掉的位置,连隐炼还有点恍惚,聂临风在原著中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当皇帝的,虽然总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人并不坏。 但聂临风为什么告诉他这种前科累累的人,不怕自己告诉刘福吗? 是因为两人幼时的情谊?还是因着先帝的嘱托?又或者是有别的谋划? 刘福的事你不准备解决一下?顺子拍着翅膀从窗外飞进来,不知道它之前躲哪了,对屋里的情况一清二楚,你是皇帝,有人偷你家里的钱你不管? 连隐炼不以为然:早晚是聂临风的,他自己管,我干嘛插手? 顺子无语,这宿主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知道靠劝是没用了,威逼又没理,顺子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给你分。 果然,连隐炼耳朵一下竖了起来,看着顺子的眼神都带精光:多少? 五分。顺子道,查出真相,处置刘福。 才这么点?你上次都给了十五呢! 那是新手福利!顺子比连隐炼还激动,刘福就是小角色,凑个整很抬举他了! 连隐炼还是不乐意:说不定要查好多天,你起码得把我没完成任务亏的分补回来! 顺子:敢情你这是借口罢工? 它算看透这个宿主了,妥协道:十分,不能再多了。 连隐炼发出欢呼:好耶,明天去找聂临风,让他带带我! 顺子:?怎么感觉被套了! 天降分数,连隐炼心情很好,奏折一合,罢工睡觉去了。 翌日。 连隐炼一想到又多了十分,心情就特别好,坐在崇政殿上满脸堆笑,搞得整场朝议的气氛都非常奇怪,聂临风照常主持,百官战战兢兢,退朝时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回连隐炼没急着走,而是在聂临风准备离开时叫住了他:摄政王留步。 他喊完立刻走了过去,众大臣一看这是有事,很快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两人说话。 聂临风看见连隐炼就头疼,眉心不自觉拧紧:怎么? 商量个事。连隐炼心知聂临风根本信不过自己,只能努力放低姿态,眨巴那双无辜的眼睛,压着的声音尽力放软,努力让他掩不住的笑容看上去真诚一些,查刘福的事能带上我吗? 聂临风一听,眉心却锁得更紧。 好端端的,撒什么娇? 他抬眼看向不敢走近的刘福,又看看眼前的人那笑呵呵的模样,总觉得这人憋着坏。 这种小事,不用陛下操心。聂临风拒绝道。 可我想操心。 不必。聂临风再次拒绝,添乱。 连隐炼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就添乱了,他很乖的好不好,还是他还记着昨日自己推他下水的事?那就是个意外,小气鬼! 但是聂临风不让跟,这分怎么拿? 难道要靠自己吗? 不让就不让。连隐炼赌气道,我自己查! 聂临风嘴角一勾,嗤笑道:陛下努力。 他说着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崇政殿,留连隐炼在原地跳脚。 原身手上可能的确有能用的人,但连隐炼初来乍到,这些人都是谁,又有哪些跟刘福有关系,他一概不知。靠自己着实有些不靠谱,这么简单的事连隐炼能想到,顺子那只鸟精怎么可能不明白,连隐炼忽然觉得自己被诓了。 不管了,为了他的分,他还是去蹭聂临风的顺风车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哪种车? 连隐炼:??? 第14章 说要蹭车,连隐炼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回寝殿后跟顺子说了一下,准备从它那挖个能用的法子。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争气的宿主。顺子对连隐炼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但看他笑呵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实在气不起来,聂临风的确派人偷偷跟着刘福了。 你怎么知道? 出门遛弯看见的。顺子说着看了一眼屋外,宫人的身影在路过刘福时总要停下来行个礼,有两个人在屋顶,一个跟你一个跟刘福,他的人听力好得很,我们在这谋划他们听得见。 连隐炼倒不是很惊讶:还有吗? 顺子无语:你这的侍卫八/九成都是他的人,你说呢? 哦。连隐炼一脸漠然,他想到刚刚在崇政殿时聂临风那抹笑,好像认定了自己做不到似的,敢情在这等着呢。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抬头看向屋顶,也不知道那人在哪,便随意找了个方向,说道:那跟着我那个是来保护我的吗?如果我今晚去翻摄政王的墙,你们会阻止我吗?摄政王对你们好吗?给你们什么工资啊?有跳槽的打算吗?要是我对摄政王行不轨之事,你们是会帮我还是帮摄政王? 他问完,就听见屋顶响起很细微的声音,像是瓦片碰撞出来的脆响,忍不住笑了。 恋耽美 ——(9) 走了一个。顺子道,剩下一个,不知道是盯谁的。 连隐炼点头,看向顺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谁让你这么没志气,我这不是闲。顺子无语道,谁让人对我这么不设防呢。 那我以后说话是不是要小心点? 无所谓。顺子摇摇头,他们不一定听得懂,听懂了也不一定报告,聂临风对你还是很宽容的。 也可能是觉得我翻不出什么风浪。连隐炼肯定地点头,心里又琢磨起别的来。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聂临风在查,他手里有的信息不能说少,根本就是没有,唯一的线索就是刘福,难道真要用自己那同样没有的跟踪技能去查? 顺子,你有没有那种就是可以用积分换的技能?连隐炼问道,比如买了就能飞檐走壁之类的。 他问完,就感觉顺子用那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好一会才说道:你完成日常,可能会有这种奖励。 连隐炼顿感前途黯淡无光,不被罚不错了还指望奖励。 算了,靠你自己估计没什么希望了。顺子叹了口气,给连隐炼指了条明路,你找身下人的衣服换上,晚上到承风殿去,一些太监跟宫女会把东西拿到那卖。 你怎么知道? 顺子没回答,直接拍拍翅膀从窗户出去了,留下连隐炼自己在屋里翻衣服。 是夜,承风殿前。 王二平把今天收到的东西小心地用布包好,里头有不少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有些是宫人得了主子的赏赐,也有些是宫人手脚不干净得来的。他从不过问这些,反正转手出去,谁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估摸着也不会有人来了,王二平转身要走,身后忽然有人唤了他一声:王公公。 那人声音不大,又细又软,着一身浅绿宫装,身量很高,有些拘谨,看样子是头回来。 王二平停下脚步,鼻子冲来人不满地嗯了一声:晚了。 要、要等主子睡下来才能来。宫女看上去怯生生的,手指搅着衣裙,紧张地左右看,微微抬头,一双微圆的桃花眼看着可怜兮兮的,不是连隐炼又是谁,求公公通融,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他查这事不能让刘福知道,自然也不能让刘福去准备衣服,穿原来的衣服又没点下人样子,在屋里翻了半天就翻出来几套女人衣服,估摸着还是哪个被宠幸过的妃子或宫女留下的,他根本没得选。 出来时还得避开刘福,他早早便睡下了,等刘福走了他才有机会翻窗出来。 王二平见她这样,态度也软了一点,问道:规矩都明白吧? 明白。连隐炼说着从怀里摸出赃物,是他在房间首饰盒里抓的,大多是一些戒指,还有一块玉佩。 王二平看见他拿出来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拿到手里一边看成色一边打量着眼前人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试着开了个低得匪夷所思的价格。 连隐炼对古代的货币不是很了解,目的也不是真的卖东西,略一犹豫就点头了:现在可以拿钱吗? 王二平心中窃喜,从怀里摸出荷包,直接扔到连隐炼怀里:剩下的就当赏你了。 连隐炼连忙道谢,王二平转身离开,等人走远,他才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跟上去。 这时顺子回来了,无声落在他肩上,连隐炼问道:没事吧? 没事,明天把侍卫换了吧。顺子不屑道,三两下就被我引走了,怎么保护你的安危。 连隐炼无声笑笑,一般谁能想到自己会被一只鸟引走? 怕惊动王二平,他没敢多说话,实在追不上的时候就让顺子先过去,急追慢跟地到了离宫门不远的一个地方,有些人正把东西从车上往下搬,看上去应该是新鲜的食材。 连隐炼就蹲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偷看,那里头有个人地位比较高,王二平过去了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他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迟疑道:刘福吗? 嗯,王二平是刘福的人,负责采买。顺子解释一半,发现连隐炼已经拎着裙子跑过去了,顿时有点急,又不能大叫,只能跟过去。 连隐炼一走近,就听见刘福在骂人,等气消了才交代起王二平正事。 听他的意思,上回交易好像差点被人发现,搅黄了,所以让王二平要再谨慎一点。 连隐炼有点奇怪,难道是聂临风的人干的? 这个一并带去。刘福从怀里摸了封信出来递给王二平,你务必亲手送到。 连隐炼的小雷达一下嘀嘀嘀响起来,那封信是不是跟那个探子有关?他要不要跟去看看最终会送到哪? 稍一犹豫,连隐炼左右看了看,瞧见一个大木箱,其他人都在忙,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角落。 想了想那封信,再想想那十分,连隐炼一咬牙,提着裙子飞快冲过去翻进箱子里,动作一气呵成还不小心把盖子弄歪了。 谁!王二平喝了一声,循声看过去,就看见不知哪来一只鸟正在叼箱子上剩下的烂菜叶,顿时皱起眉,指挥人去赶走。 顺子就这么不情不愿飞远了,看着抱成一团躲在箱子里的连隐炼,愁得要出水。 他知道连隐炼有点傻,不成想傻到这份上,为了十分居然这么送人头! 但事已成定局,他看了一眼还趴在屋顶的暗卫,有一个已经消失了,看样子应该是报告去了。它只能祈祷聂临风暂时没有篡位的意思,不然它这工作可能就做到今天了。 连隐炼蜷在箱子里,鼻子里都是青菜的味道,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不适,盖子没盖好,漏了点月光进来,就照在他脚边,他只能往里又缩了一点,尽力让自己整个人躲进黑暗里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把他这箱子搬了起来,到底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那人起初觉得怪,本来想掀开看看,结果被王二平催了一句,便也不敢拖了,把盖子盖好后搬上车。 车缓缓前行,连隐练仔细听了一下,外头的人正闲聊,内容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就随便听一耳朵,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他什么后手都没留,一会被送去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办,说自己是皇帝,会有人信吗?以原身的作风,他会不会死得更快?重新读档了,他的分数还在吗? 车走了一会,四周的人也不说话了,只剩下车轮和马蹄声。 夜里的风透过箱子的缝隙吹过来,有些凉,连隐炼坐久了有点冷,干脆把脸埋进膝盖里,整个人蜷成个球。 具体走了多久他也不清楚,车停了之后四周就只剩下风声了,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听见赶车的人似乎是走了,四周也没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盖子,探了个脑袋出来。 一个高大的人影映入眼帘,连隐炼吓得面色一僵,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百种杀人灭口的方式和两百种求饶的姿势,战巍巍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那人身量很高,背着月光只能隐约瞧见半边俊朗的脸,以及眉尾一道浅浅的疤。 连隐炼傻眼了:聂、聂临风?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听说你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连隐炼:现在改口来得及吗? 小可爱们七夕快乐呀~ 第15章 陛下。聂临风的声音几乎是压着火的,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查案啊。连隐炼眨巴两下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聂临风,我哪知道摄政王还兼职卖菜。 聂临风怒道:出来! 哦。连隐炼乖巧地应了一声,费力把盖子掀了,这才从箱子里爬出来,低着头心虚地站在聂临风面前。 聂临风看他这样模样,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他身上的衣裙:这穿的什么? 流氓!连隐炼抢回自己的裙摆,瞪了聂临风一眼,你怎么会在这? 聂临风低头揉揉眉心:这里是大将军府,你说呢? 易国将军不少,但大将军就一位,其先祖随先皇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后代承爵后也一直为朝廷效力。而现任大将军只有一独子,便是当今的摄政王聂临风。 连隐炼傻眼了,他还以为自己正好撞上来查案的聂临风,结果事情好像不太对?难道这一切其实是聂临风搞的鬼,他提醒自己,是让自己少管闲事? 这样一想他忽然有点害怕,聂临风不会杀自己灭口吧? 这、这不是刘福负责的吗?连隐炼说着冲聂临风讨好地笑了一下。 他这张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弯起的眼睛像是皎洁的月,干干净净的,没什么心机,看一眼都让人心生欢喜,不忍再多苛责他。 聂临风对着他这笑容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说:是我让人混进去的,没想到你 他话没多说,连隐炼大概明白了,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摸到人家老巢,结果他这个傻子爬人家车上了,为了安全,聂临风只好让人撤了回来。 这么一想,连隐炼更心虚了:对不起。 罢了。聂临风叹了口气,我让人护送你回宫。 那你呢?连隐炼问道,案子有办法继续查吗? 聂临风点头,没多说话,一副不想带上他的样子。 但连隐炼眼睛已经亮起来了,期冀地看着他:那能带上我吗? 不能。聂临风直接拒绝,转身就走。 哎你别这么无情嘛!连隐炼赶紧追上去,也不管会不会被揍了,拉住聂临风的衣服一副不带他就吊死在他手上的气势,就这一次,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聂临风脚下一顿:理由。 什么理连隐炼话问一半,反应过来了,脑子飞快转了两圈,我、我不相信是刘福干的,让你查我怕你欺负他! 他说完还扬扬头,梗着脖子一脸凛然,可惜这身打扮看着太过娇弱,一点威严也无,倒是像个被逼良为娼的大姑娘。 聂临风看得又头疼起来,连隐炼既然能干出翻进人家货箱这种傻事,那干出别的也不出奇,与其让他乱跑,真倒不如带着安全。 他叹了口气,点头道:你必须保证听话。 连隐炼连连点头,眼睛都笑弯了,他的十分到手啦! 他正开心的时候,聂临风忽然往他腰上一搭,没等连隐炼反应过来,人已经跃上屋顶,三两下跳远了。 连隐炼惊了一下,回过神后忍不住忍不住叫好:好厉害!这个就是轻功吧?我 闭嘴!聂临风喝住连隐炼,眉心皱了起来,你当我们是去干嘛的? 连隐炼立刻闭嘴了,假装自己是袋米,被聂临风拎着去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在哪的地方。 两人最终落在一栋楼前,连隐炼最先听到的是靡靡的乐声,但没等他听清弹的是什么,聂临风已经纵身跃上二楼一个房间,轻轻一推窗便翻了进去。 甫一进屋,连隐炼就闻见一股脂粉味。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在地上泼出一个方正的形状,偶尔被轻扬起的粉色纱幔一盖,有种暧昧的美感。 这不好吧?连隐炼迟疑道,擅闯民宅不犯法吗? 聂临风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放下人后直接走到右边靠墙的床上坐下,微微侧耳听。 连隐炼见状也借着月光摸过去坐下,有样学样地侧耳听,但什么也没听着。 稍一犹豫,他还是脱了鞋爬上床,手在耳边收成喇叭贴到墙上再听,但还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听着,只能换个位置,试图找一个能听见的点。 聂临风看他探头探脑的,觉得有点好笑,分了两分注意力过去。 他的听力好,隔壁的声音听得还算清楚,但连隐炼这练也没练过的,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 可惜连隐炼本人并无这个自觉,换了好几个位置,都快翻下床了,聂临风只好伸手过去,把人捞了回来。 隐炼吓得整个人一震,脑袋空白一瞬后瞪向身旁的人,干嘛?没看我 聂临风捂住连隐炼的嘴,附到他耳边:这是干爹交代的,务必亲手交给 连隐炼起初还想挣扎,听他的话后立刻安静下来,这是在给他转述隔壁房间的对话。 聂临风的声音很低,带着热气喷在连隐炼耳朵里,震得他鼓膜也在跃动,他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但离远了就有点听不清楚,只能又靠回去。 陛下近日性情大变,暂时先 聂临风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了,半眯眼盯着连隐炼的耳朵。 他的耳朵很薄,些微的光都能轻易穿透,勾出一个漂亮的形状,光中有尘埃漂浮,像是星星,围着这夜里最好看的月亮起舞。 聂临风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立刻就惹来连隐炼的白眼。 这一眼,让他心里生了股快意,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人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贱兮兮的,明知去捋小猫咪的胡须会被咬,但就是忍不住,总觉得人家是在跟自己玩,咬在手上的重量也是爱意的表现。 但小猫咪连隐炼明显很不乐意,摇头甩开聂临风的手:哎呀你烦 嘘!聂临风打断连隐炼,重复了一下隔壁人的话,去旁边看看。 连隐炼心下一凉:快走。 他说着拉上聂临风就要下床,却在落地时被拉了一把,一阵旋转后背重重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上,扬起一阵浓烈的香气。 连隐炼鼻子被刺激得有点不舒服,想起身离开,聂临风却忽的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了床上。 炽热的气息喷在颈边,聂临风身上那股冷冷的味道混着屋内的香气变得温柔些许,像是刀子抹了蜜,一下一下划在连隐炼的嗅觉上。 连着聂临风的眼神也变了。 恋耽美 ——(10) 他分明是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那里藏的是见不得人的情绪,在这个夜晚忽然掩不住浮起来,似喜似怒,是一种极端的、连隐炼看不明白的情绪。 连隐炼整个人都僵了,看着聂临风的眼神无措起来。 害怕?聂临风的声音轻轻落在连隐炼耳边,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怕我杀了你? 不怕。连隐炼摇头道,你不会这么做,不干不净,你不稀罕。 聂临风微微眯起眼:所以你搞得朝纲大乱,是断定我不会杀你? 连隐炼闻言一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于原身做过的事,他没有辩解洗白的打算,但真相不能说,这就有些难为他了。 我我是个人渣。连隐炼说着小心翼翼看了聂临风的脸色一眼,见他不大高兴,又补充道,你要是生气,可以骂我的。 聂临风的呼吸略急促了几分,看着连隐炼的眸光沉沉,像是藏起了一把刀。 他又止不住想到一个熟悉的人,想到那人道歉偷偷瞧一眼自己脸色的模样,和现在的连隐炼如出一辙。 连隐炼被看得有点发毛,微微挣了一下手腕,还没来得及挣开,聂临风忽然欺身靠了过来,炽热的呼吸一下喷在脸上,两瓣唇几乎快要碰到了。 他吓得脑子空白了一瞬,回神后就听见聂临风落在耳边那句腿勾住我的腰,下意识听从指挥照做,等反应过来时脸瞬间蹿红。 他们现在这个姿势怎么感觉怪怪的? 聂、嗯连隐炼疑问还没出口,聂临风忽然一口咬在了他颈侧,犬牙在薄薄的皮肤上轻磨,又疼又痒,惹得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紧接着上衣被拉开,夜风从窗户钻进来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凉意让连隐炼有一瞬间的晃神,又被脖颈上的刺痛唤回,他张嘴想骂人,房门却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第16章 站在门口的男人身量不高,有些胖,堆着满脸怒气几乎在进门的瞬间就消了。 那人明显没想到会看到这么香艳的画面。 连隐炼此时有点慌,但至此已经不敢乱动,只能尽量把头放低,借着聂临风挡住脸,试图蒙混过关。 偏偏聂临风还觉得好玩似的,咬在脖子上的牙力气一点没松,反而有加重的意思。 疼连隐炼轻轻抽气,报复似的直接在聂临风腰上狠掐了一把。 聂临风这才松了口,却没有离开,转而在牙印上轻舔了两下,又痒又麻的,连隐炼没绷住又轻叫了出来。 屋内的气氛因他这一声起了细微的变化,门口那人就好像定住似的,眼睛直直盯着床上两人不放,那眼睛都是放光的,连隐炼隔着黑暗远远瞧见一点,猥琐得让他有点不舒服。 临、临风?担心暴露身份,连隐炼没敢叫聂临风全名,别这样,有人在、在看 聂临风这才转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正好对上男人那双眼睛,下流又恶心。 他脸上的笑意一下敛了,眸中覆上冷意,夹着锐利的杀气,像寒冬腊月里要把人皮肤都刮下来的凛冽朔风。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只是指着床上两人你个不停。 有事?聂临风声音压着,听上去有些生气,带着威胁。 男人瞬间闭了嘴,摇摇头,带上门离开了。 门一阖上,连隐炼立刻把压在自己身上的聂临风推开:你有病! 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不是解决了。聂临风眼睛含笑,黑暗中他看不见连隐炼的模样,却能从他的动作清楚感觉到戒备。 他又从这种赤/裸裸的拒绝里,感受到了一丝隐秘的快意。 这里没人认识我们,不管我对你做什么,没人会知道。 没人会知道。聂临风又很轻地重复了一遍,有一瞬间的晃神,没人知道。 他说着往连隐炼的方向靠了一点,看他后退,面上笑意更盛,伸手过去一拉,直接把人制在怀里,压低身子附到他耳边:来之前,陛下曾答应臣什么? 连隐炼噎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我答应你,会听话。 聂临风没多说什么,鼻子里发出淡淡一声嗯,大有点让他自我反省一下的意思。 连隐炼也的确反省了。 反省出聂临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趁人之危占人便宜。 毫无男主风度! 他幽怨道:我要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给你一刀,送你跟刘福做伴。 聂临风挑眉:你是觉得我没伺候好,准备让我贴身伺候? 连隐炼再次噎住,他忽然意识到,打口水战自己是打不赢聂临风的,实战也不行,干脆不跟他贫了,横他一眼,说:隔壁什么情况? 人回房了,只说是客人在玩。聂临风道,方才来的是凌海,原饶谷知县,上个月才调任到京城,是刘福义子。 可他看着比刘福还老。连隐炼说着看向聂临风,你怎么知道是谁? 京中官员,多少都有印象。聂临风说得理所当然,甚至奇怪地看了连隐炼一眼,好像记不住的连隐炼才是奇怪那个。 连隐炼是没辙了,反正他战斗力就这样。 这件事,我来解决吧。聂临风语气温和,跟连隐炼说话的语气少有地出现点商量的味道,刘福交给你处理,你想收拾他,或是留他,都随你。 连隐炼一听,愣了。 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顺子的要求就是让他处置刘福,聂临风现在就相当于把分送到他手里,多好的事。 但这人会这么好心? 介于刚才发生的事,连隐炼秉着对聂临风的信任,狐疑道:你会这么好? 对你好也不乐意了?聂临风嗤笑了一声,他就不该对这昏君有半点指望,刘福只是小鱼。 所以你是把好东西自己留着了。连隐炼想了想,总结道,不然就是怕我拖后腿,想支开我。 这倒是事实,聂临风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赞赏道:你知道就行。 连隐炼:被说得都想再添点乱了。 但聂临风就好像看透他似的,连隐炼只是这么一想,他立刻把这念头掐灭了:你的人出不了皇宫。 连隐炼: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人。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能说,便只是点点头,一副乖巧又听话的样子:你真的把刘福交给我处置? 聂临风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有个条件。 你说!为了十分,连隐炼非常爽快,只要我能做到。 很简单的。 聂临风说着冲连隐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得他寒毛倒竖,他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连隐炼被聂临风按在走廊墙上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 廊上挂了灯笼,底下还悬着铃铛,风穿过的时候清脆的铃声伴上靡靡乐声。 连隐炼起初是想跟聂临风说话的,但聂临风的脸离得太近,近到呼吸都难分舍,他便只能偏头躲开,却正巧撞上隔壁房间的人开了。 凌海从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时略一愣,却是没认出来的样子,只是小声地赶他们走。 连隐炼刚想糊弄过去,聂临风忽的往他腰上重重揉了一把,在他耳畔命令道:跟刚才一样。 这不好吧连隐炼尴尬得脸都红了,刚刚还可以说私下没人无所谓,但这大庭广众的,多不好。 聂临风见状也不多废话,直接揽过连隐炼的腰,整张脸直接埋进他颈间。 连隐炼身上的脂粉味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淡的木制香,有点甜,像是开了一树的花。 他忍不住嗅了嗅,就听见连隐炼骂自己流氓,低低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颤。 我可以再流氓一点,不想试就盯紧,看看一会进去的是谁,后天上朝认认。 连隐炼这才闭上嘴,正事要紧。 果不其然,凌海离开没一会就有人来了,那人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们,连隐炼怕露脸被发现,抱住聂临风的脖子,借着亲昵的动作挡住半张脸,只留一双盈盈的眸子。 聂临风也配合,一下又一下亲吻他的脖子,两人看上去就像找刺激在走廊办事的妓子和恩客,少见却不够稀罕,只引来那人促狭的笑容。 随即门被关上,整个过程也不过片刻,连隐炼这才觉察出不对来,他们躲在哪不都能看见脸? 敢情聂临风又耍他! 他直接抬手往聂临风后颈重重掐了一下,怒道:你是真有病吧!好玩吗? 不好玩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聂临风松了手,却没退开,手撑在墙上将人困在怀里,双眼微弯,唇边含笑,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你现在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人。 连隐炼闻言一愣,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这让他想起原著中提到聂临风的白月光,是他捧在手里,藏在心里的人,但没人知道那个白月光去了哪。 他忽然有种奇妙的直觉,他总觉得聂临风爱的是后宫的某一个人,许是原身强取豪夺破坏了两人,因而聂临风恨他,却又借着他看到另一个人,害怕连累她,所以才一直帮着自己。 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兴许聂临风也是这样的情种? 连隐炼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认识,他已经死了。聂临风声音忽然冷了一下,唇边弧度却扬得更高。 连隐炼心下一凉,难道人已经被原身杀了? 挂在廊上的灯笼轻轻晃荡,连着斑驳的烛光也跟着摇漾。摇到聂临风脸上,暧昧不明,摇到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便生了说不清的欲。 原本掩盖起来的东西,在黑暗中疯狂生长,在这明暗难分的地方,悄悄蔓延开去。 他抬手轻捋过连隐炼鬓边的碎发,轻柔的声音几乎要在铃声中飘散,带着连隐炼所不能理解的兴奋,我的念念,回来了。 回来了?什么意思? 连隐炼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心慌,但说不明白是因为光线,还是聂临风那双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情感是近乎疯狂的爱慕和刻骨的恨意。 两种格格不入的情感的在他眼底交缠,他能感觉到尖锐的恨,像是刀子。爱意却是朦胧的,隔了一层纱,倾泻而出只余些许痕迹。 念念。聂临风又叫了那个名字一次,语气比刚才还要温柔,像是倾注了所有念想,最后只许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连隐炼忽然想到自己看过的小说,疯子折辱人的方法众多,其中不乏下作的法子,他对聂临风有男主滤镜,总想着他不屑这些,但如果他猜错了呢? 聂临风幼年随父征战,后执政多年,手上沾过多少血?就别说他隐忍多年,后来又弑君上位,像这样一个人,说他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连隐炼自己都不信。 何况这里没人认识他们,不管聂临风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要是聂临风真的兴起,把他杀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会被干掉(瑟瑟发抖) 聂临风:嗯,想干 第17章 一想到死,连隐炼脑中最先闪过的还是顺子塞给自己的任务,他必须死在聂临风手里,还得是特定的道具,多难。 死又是什么感觉呢?会疼很久吗?人死后会有灵魂吗?如果他变成鬼去爬聂临风的床,聂临风会害怕吗?会不会还是这么凶巴巴的?会不会找法师来除掉他?他会再死一次吗? 连隐炼忽然打了个寒战,他不能做鬼! 你、你、你别乱来。连隐炼端起皇帝架子来,绷着精致的脸凶巴巴的,但看聂临风的目光却怯生生的,睫毛微颤,杀、杀了我你可、可是死罪,一定有人查得到的!到时候你就惨了。 听他这软绵绵的威胁,聂临风就想笑,但面上却是敛了笑意,摆出一脸的漠然来:我为什么杀你? 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我命难道还 我不想要。聂临风打断了连隐炼,目光向下扫去,在连隐炼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命。 连隐炼心稍稍安下一点:那你想要什么,妃子的话只要她本人同意,我可以给你们他每说一个字,聂临风眸色便冷一点,看得他后颈发凉,后面两个字根本没敢说出来,直接拐了个大弯,还是你想要皇位? 他说完,看聂临风唇角翘了翘,顿时安心下来。 皇位是小事,早晚都是要给的。 但聂临风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提了起来:得了皇位,难道有什么区别? 连隐炼一想也是。 皇帝要干的活基本都是他在干,虽然挂着个摄政王的名字,但朝廷和宫里基本都是听他的,想做什么直接自己拟旨盖个章就完事,除了称呼跟那张硌屁股的椅子,他跟皇帝根本没区别。 那聂临风到底想干嘛? 连隐炼忽然到聂临风刚才扫视他的目光,有点像是在店里看上某样心水的商品,他面色一白,惊恐道:你不会馋我身子吧? 他就那么随口一猜,猜完就后悔了。 怎知聂临风却是笑了,模棱两可道:谁知道呢。 连隐炼被笑得更害怕了,难道真让顺子说中了,聂临风根本是个弯的,他帮自己完全就是出于喜欢? 见他这惊恐的模样,聂临风心情大好,终于舍得退开,收回手时指尖掠过连隐炼耳尖,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换来眼前人的颤栗后更是满意,待到手垂至身侧,脸色才冷了下来,淡淡道:想太多。 连隐炼还是有点不信,仔细打量了一下聂临风的脸色。 恋耽美 ——(11) 他又是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眼中的情绪敛了,只剩一层浮冰凝结眼底,看着连隐炼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看物品一样的冰凉。 这还是连隐炼第一次感觉到聂临风这种目光的和善,以至于他忍不住想,可能刚才的聂临风只是一个错觉,可能他只是受了环境的影响。 回、回去吧。连隐炼小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聂临风嗯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连隐炼只好硬着头皮掉头回刚才的房间,扒在窗边等着。 他忽然有点恼自己的无能,明明都这样了,想回去还是得聂临风带着。 但他等了好一会,却没等来聂临风,而是一个面也没见过的陌生的男人跪在他面前,低着头恭敬道:王爷命我接陛下回府。 连隐炼微怔,忽然想起聂临风方才的反常,再比着现在这情况,倒有点像疯过后清醒了,后悔地划清界限。 他想到那双眼睛里的那种压抑不住的爱慕,以及聂临风冷着声音说他死了时的表情,心里忽然生了那么一点难过,如果聂临风白月光的死真的跟自己有关,那他杀了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他想得太纷杂,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来人说的是回府,而不是回宫,所以马车停在大将军府前时,他都愣了。 不、不是回宫吗?连隐炼看着那块匾额,差点没闪着舌头,看着赶车人的目光无辜又有点责怪的意思。 那人只是低着头,说:这是王爷的吩咐。 行吧,对牛弹琴。 连隐炼认命地下车,跟着这人进了将军府,七拐八拐的终于拐到了一个房间,聂临风已经换了衣服,就坐在屋里喝茶,见他们来,也只是轻轻撩了一下眼皮。 但连隐炼就是觉着不自在,站在门口拘谨得像个怕生的小孩。 沐浴更衣。聂临风说着冲屏风的方向扬扬下巴。 连隐炼看过去,发现那个屏风后有热气升腾,不远的凳子上还整齐叠了套衣服。 他默然看着聂临风,没动。 但聂临风也没有动的意思,他伸手端了杯茶,说道:宫门已落锁,明早再回。 这我回家还要这么麻烦吗?连隐炼有点纠结,他这皇帝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聂临风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你有带腰牌出来? 连隐炼:好像没有。 宫门守卫只认腰牌,没有腰牌,你就是皇帝也没用。 连隐炼闻言目光下移,落到聂临风腰间,目光在他腰上的坠子一掠而过,没多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聂临风作为摄政王,是可以自由进出宫门的。 你用我的腰牌进宫,明天整个朝堂都会传遍,今晚的事也会暴露,你确定吗? 聂临风的语气很淡,说不清是事不关己还是单纯的想看戏。 赶紧练了一听,立刻拒绝了,忘带腰牌事小,但他女装混出宫还差点把自己送走的事要传出去,他就不用活了。 那不然你送我回去嘛。连隐炼声音软了一点,比起商量更像在撒娇,你轻功那么好,咻咻两下就把我带回去了。 擅闯宫闱是死罪。 那我免你死罪? 不必,我也没有送你的打算。聂临风说着目光又从屏风的方向甩了甩,眼神催促连隐炼赶紧去换衣服。 连隐炼没辙了,但还是没动:你出去。 你以为我会偷看? 怎么不会?你刚刚还馋我身子呢! 这话他不敢说,只能梗着脖子道:我害羞不行吗?我就喜欢一个人沐浴不行吗?你出去,这是圣旨! 聂临风眸子一暗,心里生了点不满,他想说这是他的房间,凭什么要他出去?但转念一想,人是他自己带回来的,现在说这话,不打自己脸吗? 最终他还是一甩袖子,走了。 连隐炼这才脱衣服翻进桶里,等脱了衣服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味道很怪,菜叶子混上脂粉味,说恶心到也不至于,就是不大好闻,亏了聂临风刚刚居然还下得去口,喜好是不是太奇怪了。 瞎想了一下,连隐炼就开始走神,目光穿过屏风的间隙看到外面轻跃的烛光,就算点了好几盏,屋内的光线也依旧有些暗,他在灯火通明的现代生活惯了,看到这样的光线潜意识总觉得是睡觉的时候了,脑子也跟着昏沉起来。 今天出这一趟宫,收获颇丰。 顺子那十分是稳了,只是怎么处理他还得再想想,刘福伺候原身那么长时间,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刘福多少是知道的,他这皇帝还得再当一段时间,一天两天能蒙混过去,时间长了说不定还得倚仗刘福。 再就是聂临风,他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口中的念念是什么人,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聂临风后来篡位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大义吗?还是掺杂了私情? 如果他要让聂临风杀了自己,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行? 得找个时间试试 连隐炼想着叹了口气,从水里起身,带起一片水声,赤脚在地上踩出几个湿漉漉的脚印,朝着放衣服的凳子过去。 原身的衣服大多深色,聂临风也如此,连隐炼一直觉着很闷,拿起衣服看见那一身蔚蓝时还愣了一下,转念一想这衣服八成也不是聂临风的,便释怀了,随意披上衣服便准备出去问问自己睡哪。 推门时他余光瞥见书桌上堆着奏折,又是一愣。 说起来递到他那的大多是请安折,其它折子聂临风都搬回府上了,那些里面又是写的什么? 秉着认真好学的心态,连隐炼又掉头回到桌旁,这些本来就是他的,他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给了自己底气,连隐炼这才翻开折子,第一份就很长,连隐炼看了几行就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立刻放下去看别的,但几乎每份都差不多这样。而聂临风的回复言简意赅,但考虑周全所以有些长,看得连隐炼自愧不如。 他很清楚,自己就不是治国理政那块料,大易能有今天的繁盛,除了前几代人的努力外,聂临风同样是功勋卓著,要真让原身或他这个皇帝来打理,那才真的要完。 连隐炼连着翻了几份,也只看了个懵懂,直到看见压在折子底下的一本书,有几个字被挡住了,他随意到了一眼,就扫到房什么术,等想再细看时,屋外忽然出现了聂临风的声音。 连隐炼吓了一跳,脑中自动将方才看到的词补全,闪过一些让他脸红心跳的的画面,耳朵瞬间红了,急忙忙重新把折子堆回桌上,结果一下没堆好,哗啦一声倒了一片。 这声音一下惊动了外头的人,连隐炼赶紧蹲下去捡,指尖碰到折子的同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陛下。聂临风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隐炼:你居然偷偷看这种书! 聂临风:我不该看,实践出真知。 连隐炼:??? 第18章 连隐炼一惊,下意识把书藏到身后,像个上课玩开小差被逮个正着的小孩。 没、没有啊。连隐炼红着脸小声道,就是看到折子,想看看。 聂临风不置一词,问道:看出什么了? 没、没看懂。连隐炼有些不好意思,往后一靠离书桌远了一点,顺便把拿着书的两只手都压到墙上藏起来,我今晚睡这里吗? 聂临风被问得一愣,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沉默片刻后才点头:遵旨。 连隐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感觉自己像下令抢人东西的坏蛋呢? 聂临风又看了桌上的折子一眼,略一犹豫,还是退了出去,连隐炼立刻探头出去看,确定人不会回来,才松口气,重新拿了那本书出来,借着烛火再看。 驭尸招魂术?连隐炼愣了一下,上头的字有写草,他方才看得太急,还看错字了。 但聂临风看这个干嘛?总不能是民间收上来的禁书吧?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还是翻开看了一下。 虽然现代科学昌明,但连隐炼并不是个无神论者,看这些倒不觉得荒谬或别的什么,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书中详细的讲了好几种术法,能不能成连隐炼是不知道的,但最后一个术法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招魂的法子,除了祭品阵法流程这些之外,还需要一个人那么大的容器来容纳魂魄,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好。 连隐炼记得原身是有几个已逝的兄弟姐妹的,再结合聂临风今天的反应,难道他误会了什么? 那他现在在聂临风眼里是什么?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连隐炼脸色有点不好,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刺激了。 他重新把书放回桌上,用折子盖好后也没心思再去想多的,躺到床上,准备等明天回宫跟顺子商量一下再说。 翌日。 没了刘福叫醒,连隐炼睡到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才醒,睁眼看见聂临风坐在书桌前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的房间,你说呢? 连隐炼睡相着实算不上好,一头乌发睡得乱糟糟,衣服也散开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聂临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扫见这一幕,眸色一暗,在叫人进屋之前先过去帮他拢了一下衣服。 被他这么一碰,昨晚看到的东西又在脑海里浮出来,连隐炼有些不自在地避了一下:我我现在回宫吧。 聂临风没多说什么,吩咐人过来伺候,自己又坐回书桌前,直到连隐炼洗漱完准备走的时候才忽的叫住他:今日休沐,没什么事就去永寿宫请个安。 连隐炼点头,被送回宫后才借着吃饭的空隙跟在宫里睡得天塌不惊的顺子说起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招魂术?不可能吧。顺子对连隐炼的猜测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是碰巧。 那你怎么解释他的反常。连隐炼把手里的包子吃完,又去乘粥,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昨晚真的好吓人! 顺子无语地扫了他一眼:能比平时吓人?我觉得他就是在耍你。 聂临风像那么无聊的人吗? 像!顺子毫不犹豫道,我觉得他对你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你别忘了,他可是会杀了你的。 会杀我跟会耍我是两码子事。连隐炼撇撇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目光扫了一眼候在门口的人影,压下声音转走话题,对了,你让我处置刘福,如果我想留他,是不是就没分了? 顺子摇头:你的任务是处置,怎么处置无所谓,但为什么要留下他? 连隐炼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飞快把粥喝了,换身衣服往永寿宫去。 你去永寿宫干嘛?顺子听他的目的地,有点奇怪,那可是太后,你亲妈,你不怕她看出端倪来吗? 不然我还能一年不见她?连隐炼甩了个无语的眼神给顺子,这才解释道,是聂临风让我去的。 为什么是由聂临风来提醒? 顺子一句话问出了连隐炼心中的疑惑,如果他没记错,原著聂临风跟太后的关系非常好,两人私下也有往来,可以说聂临风所做的一切,她帮了非常大的忙。所以后来聂临风弑君上位,依旧尊原身亲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为长,没有改变她的位置。至于原因,猜测很多,有听起来靠谱的,也有鬼扯的,但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最好的办法,可能还是去见见本人比较好。 永寿宫。 太后姜雁岚坐在罗汉床上品茶,听见宫人传皇帝要来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微低头呷了一口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直到连隐炼进屋才停住动作,放下茶盏。 连隐炼还不大明白这些皇家礼仪,差不多都是学着看过的电视剧做的,进屋后便在姜雁岚跟前跪了下来,乖巧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他说完,就静静等着姜雁岚让自己起身,但等了片刻什么都没等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姜雁岚脸上满是惊讶,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 连隐炼心里咯噔一下,糟了,难道原身昏到对着太后也没有行礼的习惯? 但跪都跪了,再起来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跪着。 还是姜雁岚贴身伺候的宫人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笑眯眯过去扶起连隐炼,柔声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休沐,有空就连隐炼说着抬眼,目光落在姜雁岚脸上的瞬间直接愣了眼前的人跟自己现代的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是脸上那两道浅浅的笑纹,有瞬间他甚至怀疑他妈是不是也穿过来了。 连隐炼知道自己跟原身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照镜子时并没有觉得违和,却没想过太后居然会跟他妈长得那么像,这就是所谓基因的力量吗? 他原本只是来看看情况,看见姜雁岚的脸后被震惊得大脑一片混乱,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妈,但那种熟悉感又总在心头萦绕,两种感觉拉拉扯扯的,拉得他心里有点难受,看着姜雁岚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但姜雁岚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对他的态度非常好,笑眯眯地让她吃东西,嘘寒问暖,看得出真的很疼这个儿子。 这让连隐炼心里更奇怪了,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眼前这个人忽然兴起,想杀了已经当上皇帝的亲儿子?于情于理好像都不太能说通。 还是 连隐炼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目光四处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姜雁岚屋内的桌上,那里摊了几本书,远远看不见写的什么。 他又扫了一下旁边的东西,忽然起身,一脸好奇地对着一个摆件走过去,边看边说道:这个真好看。 等走到摆件旁边,连隐炼状若无意地斜过眸子瞟了两眼桌上的书,这不看还好,一看背上又冒了冷汗。 这本书的内容跟他在聂临风那看见的一模一样,所以太后很可能跟聂临风在谋划什么,而这件事还跟这本书有关。 恋耽美 ——(12) 最重要的是跟他有关。 难道太后真的跟聂临风搞邪术把什么东西往他身上招吗? 第19章 皇儿喜欢,拿去就是。姜雁岚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连隐炼的思考,她抬手冲连隐炼招了招,语气就像在哄尚未长大的孩子,御膳房送了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快来。 连隐炼噢了一声,回到姜雁岚面前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糕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有股清淡的花香,他一下笑弯了眼,方才心里那点不舒服瞬间扫空。 好吃,母后也吃。连隐炼说着也拿起一块糕点递过去,嘴里吃东西还没闲着,我都没拿东西来,怎么可以再拿母后的东西。 姜雁岚闻言轻轻笑起来,催着连隐炼多吃一点,又让人把连隐炼刚刚夸奖的摆件送到延和殿去。 连隐炼对姜雁岚很有好感,便在永寿宫多逗留了一段时间才走。 临出门时,姜雁岚忽然叫住了他:皇儿。 是。连隐炼立刻应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刘福这人心思不正,你莫要听信谗言。姜雁岚说着低头呷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她说得没头没脑的,但连隐炼心里那颗种子却是埋下了。 他这两天就在折腾刘福的事,姜雁岚为什么会知道这事,是聂临风告诉她的?忽然提醒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连隐炼脸上也藏不住事,一脸心事重重出门,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刘福立刻上来问道:陛下,是又同太后吵架了? 原身经常跟他妈吵架吗? 连隐炼心里有点奇怪,但只是摇摇头。 刘福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见连隐炼依旧不太开心的样子了,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听说京中来了个卖艺的,模样可清秀了。 连隐炼微微皱眉,卖艺的跟模样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连隐炼问道,你这成日呆在宫里,宫外的事也这么清楚? 刘福闻言讨好地笑起来:这奴婢也是听说的。 连隐炼微微挑眉,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他穿过来到现在一直是刘福在照顾,这人对后宫热情得有点奇怪,询问他是不是要翻牌子是工作,但他心情不好或是闲暇,刘福总会见缝插针地问他去不去,几乎都养成习惯了。 连隐炼声音缓和下来,问道:这是第几个了? 刘福一愣,看连隐炼笑眯眯的模样,心中一喜,谄媚道:不多,就几个。 果然,看来后宫有几个妃子还是刘福弄进来的。 连隐炼又笑道: 说起来你在宫外有几个义子吧?这是他们跟你说的? 是、是。刘福迟疑应下。 挺好的。连隐炼含糊地安抚了一句,目光沉了下来。 原身就是个沉溺声色的人,朝中大臣跟各个附属国经常会送些美女进宫,换官换钱总之就是换赏赐,刘福肯定也没输过,时不时送个人进来,也难怪会那么受器重。 估摸着太后跟聂临风都知道,但说不得,说了原身还得发脾气。 头疼。 以后别再提了。连隐炼叹了口气,离开了永寿宫。 他对皇宫并不熟悉,瞎逛容易逛到不知道哪去,抬眼看见一个小门时连隐炼都都傻眼了,这是走到哪了?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刘福,也不知该不该问这是哪。 问吧,怕露馅,不问吧,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正犹豫的时候,门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哭喊的声音:王公公,师父他身子不好,跪不了这么久,我 王公公? 连隐炼疑惑一瞬,接着推门进去了。 便看见一个老太监坐在地上,被一个小太监护在身后,还有几个太监宫女正不断往地上磕头,而站在他们面前的,也算连隐炼的熟人了王二平。 吵吵什么呢?刘福看见那几个人,脸色有点不好,细着嗓子骂道,没看见陛下在这,惊扰圣驾你们担得起吗? 他一说,所有人都顿住了,立刻转身朝着连隐炼方向磕头高呼万岁。 起来吧。连隐炼摆摆手,发生什么事了? 禀陛下,没事。王二平接过话来,目光往老太监的方向暼了一下,这老东西做事不认真,正罚着呢。 是吗?连隐炼看向那个老太监,却见他只是低下头,往小太监身后藏了一点,那模样看上去倒不像在害怕,反倒像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脸。 倒是护着他的小太监不服地反驳:师父年纪大,本来就做不太得重活,你让他砍柴挑水又不给休息,师父已经累病了,你还不放过他! 连隐炼点头,又看向王二平,王二平立刻解释道:这老东西仗着陛下余威,最会偷懒耍滑,教的徒弟也是有样学样,陛下明鉴。 余威?什么意思? 连隐炼微微蹙眉,看向方才磕头的几个宫人,问道:你们又在这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没敢说话,低下头去继续跪着,只有一个小宫女怯生生抬起头来,说:福公公人很好,不是王公公说的那样,求陛下不要罚他 她说着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其他人便也跟着磕,连隐炼有点无措,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怎么又都拜起来了。 你们别让陛下为难。这时那老太监忽然说话了,他撑着起身,走到连隐炼面前跪下,嘴里还不断在咳嗽,几个孩子也是关心老奴,陛下若要降罪,老奴愿 师父! 几个宫人又闹哄起来,连隐炼脑子里却都是刚刚老太监走路的模样,步履沉重,短短几步路走得好像在滚刀山,那个瞬间,连隐炼几乎已经信了那个小太监的话了。 若这老太监真病了,那说谎的就是王二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哪来的底气这么做? 连隐炼眉心锁得更紧,眼中腾出明显的愠怒:传太医来看看就知道了,让我知道谁说谎,饶不了他! 他这话一出,王二平脸色明显变了,频频看向刘福,却只换来刘福一个责怪的眼神。 太医很快被喊来,大约是跑得太急,跑出满额的汗来,看见连隐炼后行了礼便去查看老太监的情况。 很快,太医得了结论:回禀皇上,福公公估计先前就累着了,这两日又受了凉,两相作用,这才病了,当务之急是要好好休息。 连隐炼点头,看向王二平:你还有什么说的? 王二平脸都白了,战巍巍跪下来磕头求饶。 但连隐炼还是一肚子火,王二平是刘福的人,他能这么嚣张,仗的谁的势根本不用想,亏他之前还想留着刘福,这次过去了,那以后呢? 这段时间他就好好休息,病好了再说。连隐炼吩咐完一顿,忍不住看了刘福一眼,正好瞥见他盯着福公公不善的目光,忍不住皱了眉,算了,带回延和殿,我看谁敢找他麻烦。 他说完带着一肚子火掉头就走,转弯时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几个人,顿时一愣:聂、聂临风?你来干嘛? 听说出事了,来看看。聂临风语气很淡,好像是回家拿件东西那样的语气,但话却让连隐炼有点摸不着头脑,福公公年事已高,陛下不喜,不看便是,没必要多为难。 连隐炼被说得有点不开心: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吗?聂临风眼皮微阖,眼中的锋芒也被敛了去,声音有些低,对你来说,过去的事,不都是能抛则抛,何时心慈手软过。 第20章 可能是错觉,连隐炼总觉得聂临风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很难过,那双总是刀一样锐利的眼睛里藏的东西在那瞬间都浮了出来,像是溺水求救却被信任的人推进深渊,愤怒,绝望,但更多的是失望和巨大的难过。 连隐炼被问懵了,过去的感情?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是他应该知道的吗?聂临风的反应为什么怪怪的? 连隐炼忽然紧张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但又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慢刀割肉。 他微微撇过头去,没敢再看聂临风的眼睛。 回去吧,等福公公好些了再说。连隐炼小声说了一句,便迈开步子,逃似的离开了现场。 等走出好一段路,连隐炼才发现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每一下都带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很沉,好像是砸在胃上,不疼,却有点冷,跟怀里捂了块冰似的。 什么情况,他早上明明吃东西了。 连隐炼难受得捂住肚子,走也走不动了,干脆蹲下来,准备忍过这阵再说。 跟在后头的刘福见状一惊:陛下?可是胃病又犯了? 哦,原来他有胃病。 这身体真是跟破锣烂鼓也没差多少了。 怎么? 聂临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连隐炼就感觉胃又抽了一下,干脆把脸埋进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御敌的刺猬。 刘福对着聂临风始终是战战兢兢的:回、回禀王爷,陛下怕、怕是又犯胃病了。 聂临风淡淡看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吩咐道:正好太医也在,一起抬回去。 他这话一说,跟在身后的人立刻过来拉了连隐炼一把,但也只是意思意思拉了一下衣服,蹲在地上的连隐炼动都没动一下。 连隐炼毕竟是皇帝,他想蹲着,没人敢让他站着除了一个人。 聂临风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伸手过去拎小鸡似的直接把人拎了起来。 连隐炼也不挣扎,但是就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看上去好像是在闹脾气。 陛下。聂临风皱起眉,语气不善,保重龙体。 连隐炼闷闷哦了一声,还是别扭地不动。 聂临风无法,干脆过去一弯腰,直接扛米似的把人扛了起来,吓得连隐炼一僵,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聂临风冷着声音恐吓道:再闹把你扔了。 连隐炼相信这人是真的干得出来。 这回人终于乖了,聂临风把人送回了延和殿后,他坐在罗汉床上跟个娃娃似的任人摆弄,目光一直盯着乖巧站在一旁的顺子。 聂临风也注意到了,目光落在那只花哨的鸟身上,微微蹙眉:什么时候养的? 连隐炼没回答,而是看向刘福。 刘福立刻答道:前几日忽然飞来的,陛下看着喜欢,便没赶。 聂临风淡淡嗯了一声:福公公呢? 在屋里歇着呢。太医回道,看完陛下就过去。 他说着收回搭在连隐炼腕上的手,语气带劝诫:陛下本就胃寒,平日里总喝酒,伤。 以后不喝了。连隐炼撇下眼睛,一脸的委屈。 别人种因他摘果,摘的还是烂果子的,也太惨了。 太医弯着眼点点头:我让人去熬药,陛下喝了,这几日饮食注意清淡。 吩咐御膳房就是,走吧,去看看福公公。聂临风强硬地下了几句命令,便浩浩荡荡带着人走了,刘福本想留下伺候,被连隐炼一摆手,也弄走了。 憋了老半天,连隐炼终于有机会问问顺子实情了:这个福公公到底是谁?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他? 顺子点头:你当然认识,福瑞以前是伺候你的贴身太监,但后来得罪你被赶走,刘福这才来的。 连隐炼闻言脸色白了几度,伺候过自己的贴身太监都不记得,聂临风真的不会怀疑他吗? 而且聂临风当时说那话的语气跟表情,就好像在怪他,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连隐炼问道:原身为什么赶他走? 话太多。顺子三个字总结了前因后果,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是先皇安排的,看着你长大,除了照顾你,还担着劝诫的责任。 连隐炼会意,就是跟在旁边说陛下万万不可那种责任吧,就原身的德行,一天得听几十遍,估计是把原身惹恼了才被贬的。 想到这,连隐炼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算来,福瑞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他又想到刚才的事,听刚刚那个宫女的说法,王二平似乎不是第一次找福瑞麻烦了,而且那些宫人明明在求情,但福瑞却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是在恨他,还是怕他? 略一思忖,连隐炼招了刘福进来,让他去找方才求情的那几个宫人。 刘福闻言神色微滞,眼中闪过一抹阴毒,随即垂下眉眼敛去,恭敬应了声是。 连隐炼皱起眉,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把福瑞带回来,摆明要管这事了,王二平是刘福的人,就怕这趟会就点什么幺蛾子。 要找齐全。连隐炼道,少一个人,你跟王二平一人八十大板。 刘福脸瞬间白了。 过了没一会,他果然把人带来了,连隐炼循着记忆数了数,人数倒是没错。 你先出去吧。连隐炼冲刘福摆摆手,等他出去了才开口说道,有谁能告诉我,福公公跟王二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人们面面相觑,最终都只是磕了个头,齐声道:奴婢不知。 那你们刚刚还帮忙求情?连隐炼板起脸,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那些藏不住事的,几乎就差把不敢说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每个人表情几乎都是害怕或是欲言又止。 你们抬起头来。连隐炼忽然这么说,众人都战巍巍抬起头,但不敢扬太高,目光也飘忽起来。 连隐炼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指出其中一个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恋耽美 ——(13) 那宫女就十来岁的模样,是方才帮福瑞说话的人,忽然被点了出来,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惶恐,结结巴巴应道:回、回陛下,奴、奴婢叫聚花。 连隐炼点头:聚花,不如你跟朕说说,说好了,有赏。 聚花闻言眸光一动,犹豫起来,好半晌才轻轻摇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要。她说着顿下来,目光往门的方向瞥了一点,声音轻了许多,福公公以前是伺候陛下的,刘公公不喜欢他,偶尔也会来找麻烦,但刘公公平日要伺候陛下,这事便落到王公公手里了。 那王二平对你们怎么样? 不怎么样。聚花微微皱起眉,说起这事很是不满,不孝敬他的,就要做最脏最累的活。 那你呢?连隐炼问道,你孝敬他了吗? 聚花摇摇头:我还想买胭脂的。 连隐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时聂临风忽然推门而入:陛下何事如此开心? 连隐炼笑容直接僵在脸上,随即撇撇嘴,小声抱怨:要你管。 什么? 没什么。连隐炼摇头,要不,我把刘福交给你处置吧。 聂临风微眯起眼:你确定? 连隐炼点头,今天的事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但他对那些条条框框的律法不甚了解,处理起来太轻太重都不合适,交给聂临风是最好的。 好,那就先打入天牢,等事情都查清楚了再杀。聂临风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给这事定了结局。 连隐炼有些咋舌,这事居然这么严重?还是聂临风查到别的什么了? 他刚想问,顺子忽然很轻地说了一句十分这不就到手了,连隐炼心情瞬间好了,问道:这么容易? 什么容易?聂临风问道。 连隐炼一抬眼,聂临风那张冷冰冰的脸已经出现在面前。 陛下。聂临风道,刘福不在,陛下总要人伺候的,陛下作何打算? 连隐炼心情好,嘴上也忘了把门:我说了能算的话,要你行么?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但下一句开玩笑在舌尖滚了两圈,又生生给咽回去了。 他怎么感觉聂临风的眼神好像不大对? 其实我是开、开玩笑的连隐炼声音有些发虚,他总觉得聂临风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 但聂临风却是浅淡一笑:君无戏言。 不不,有的。连隐炼想哭,口嗨一时爽,解释火葬场,再说伺候我的都是太监,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聂临风脸瞬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看来陛下的确欠伺候,就让臣为陛下更衣:) 连隐炼:那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QAQ 第21章 连隐炼还絮絮叨叨地分析着为什么不能让聂临风伺候自己,等说完再抬头时才发现聂临风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吓得面上一僵,连忙住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聂临风眉心皱得更紧,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明日起,臣亲自来接陛下上朝,臣告退。 他说着后退一步,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连隐炼,躬身行礼后带着所有人,直接退出了延和殿。 连隐炼:不要啊!! 早起已经很惨了,睁眼就要面对那张冰块脸不是更惨?! 他上辈子一定是杀了很多人,老天才派聂临风来罚他的。 连隐炼哭丧着脸,看向还在梳理羽毛的顺子,顿时悲从中来。 他的队友还很拉胯! 注意到他的眼神,顺子有点无语:你不想见他的话,每天早点起来,早早去崇政殿等着不就行了。 那不行。连隐炼想也不想拒绝了,睡觉这么重要的事,不能马虎。 顺子: 那代替刘福的人你总得定下吧?顺子又道,最好把近身的人都换了,那些基本都是聂临风的人。 没事吧?连隐炼有点犹豫,这种人事调动他实在搞不太来。 顺子甩了个无语的眼神给连隐炼:不然以后你在寝殿干点什么事,立刻就会被传到聂临风那,你不烦? 好像也无所谓? 连隐炼想了想,他平日也不会干什么,聂临风再怎么也不可能揪着他今天吃了几碗饭的事找麻烦吧? 我是想让福瑞回来。连隐炼道,他本来就是坐这个位子的,熟悉,宫里很多事我不明白,可以问他。而且他有段时间没在延和殿了,就算我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也比较好蒙混过去。 顺子点头:有道理。 换人的话这宫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换不换根本没差。连隐炼微微蹙眉想了想,迟疑道,我觉得刚刚那个叫聚花的小姑娘就挺好的,让她过来,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他说着招了人进来,把今天决定的事吩咐完,便去看福瑞了。 福瑞刚接到旨意,看见连隐炼进屋,激动得要起身行礼,被连隐炼阻止了,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回寝殿去批折子。 大约是今天事有点多,连隐炼总觉着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完,但临到睡前,也没想出来,便干脆上床睡觉了。 翌日。 天还没亮的时候,顺子就在屋里头叽叽喳喳叫起来,连隐炼起初捂着耳朵不想理它,但顺子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到后来越来越过分,连隐炼终于忍不住抓过枕头直接砸过去。 你还睡,一会聂临风过来挖人了。顺子被这么丢也不恼,躲开后又悠悠闲闲地梳理羽毛。 倒是连隐炼,听到聂临风三个字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顺子无语道,你这么喜欢睡觉,不如我帮帮你吧。 连隐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鉴于你上周的任务的完成情况极度糟糕,这周你将会受一点小小的惩罚。顺子用温柔的声音说出了让连隐炼想一头撞死的话,接下来的一周里,你一旦说到或者听到特定的某个词,就会睡着。 连隐炼闻言眼前一亮,这叫什么惩罚,比起上周那劳什子倒霉好多了!避开就是了! 是什么词? 四个词。顺子说着顿下来,明显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连隐炼:阴险的臭鸟!! 这是让他自己试了,要是触发关键词是很日常的词怎么办?比如陛下万岁之类的,顺子这不是成心整他嘛! 连隐炼瞬间气清醒了,起床洗漱吃饭,聂临风进屋时看见的正好是他披头散发一脸苦哈哈吃饭的模样,面色冷了下来。 陛下。 聂临风的声音响起,连隐炼吓得一僵,片刻后确认自己还醒着才松了口气,冲聂临风笑笑:马上! 过了一会连隐炼再出来时已经收拾好,话也没跟聂临风说一声就往殿外去,上了龙辇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他不是去上朝,而是赶着投胎似的。 但连隐炼也不想的,说多错多,他才不想忽然昏迷在半路上呢! 崇政殿。 百官早已在殿内恭候多时,殿内气氛有些压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皇上这几日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那好歹还能说皇上这是想通了,但前两日皇上欲下杀手,将摄政王推入水中,这事非同小可。 虽说宫中下令不许外传,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不胫而走,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跟摄政王彻底闹掰了。 何况昨日摄政王急匆匆入宫,面色不虞,说不准是进宫做什么的,今天这龙椅上坐的会是谁,真说不好。 所以连隐炼出现在殿内时,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还好,这江山还没易主。 至于摄政王为什么会跟陛下一起来,这重要吗? 重要,但不敢问。 聂临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照常主持朝议。 连隐炼可就惨了,他现在听风就是雨,总觉着所有人开口说话都是在迫害他,他上回早朝睡着直接撞了脑袋,这回怕不是得滚下去。 都怪顺子不肯告诉他关键词,他现在只能把朝上所有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听清楚,就算睡过去了也能知道关键词规避开,这日子属实没比之前好过多少。 他这认认真真的模样,底下的人全误会了,少数的保皇党见他这模样,心里有些欣慰,朝议期间总有意无意将话头往他身上带,试图让忽然勤奋的皇帝参与进来。 连隐炼心里苦,但连隐炼不能说。 煎熬完一个早朝回到寝殿,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顺子个罪魁祸首往死里掐。 顺子不无辜,但顺子委屈。 等连隐炼气消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跟顺子抱怨起今日朝上发生的事。 顺子闻言有点奇怪:你是说聂临风也没阻止其他人你向你禀告? 连隐炼点头:对啊,怎么了? 那很危险啊! 连隐炼有点懵,他没觉得多危险啊? 聂临风这么由着你,说明他觉得你这几天表现不错,好感度高了,等你攒够积分,他可能就不杀你了! 连隐炼一惊,这样他不是回不了现代了? 顺子忽然道:当皇帝挺好的,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干脆就留在这,不回去了。 连隐炼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了:这里不是我家。 那好吧。顺子声音有点失望,那你最好别把好感刷太高,不然到时候死不了。 连隐炼想了想,迟疑道:那不然我去干点他讨厌的事,平衡一下? 可说是要干点聂临风讨厌的事,又干什么呢? 原著对聂临风的喜好描述并不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聂临风很讨厌昏庸无能、纵情声色的人也就是他自己。 昏庸无道,他得批折子上朝,够不上。 纵情声色他根本不想去后宫。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他生气的?贪官污吏?通敌卖国? 但是这俩他都不能做啊! 看他纠结,顺子亲切建议道:不是说聂临风有个白月光。 是又怎么了? 顺子无语:那是白月光,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呢,他最讨厌的人,你接近他的白月光,再拉拉小手欺负一下人家,看他打不打你。 有道理。连隐炼沮丧道,可我不知道他白月光是谁。 我倒是有线索。顺子道,听说每逢初二十六,聂临风会到长乐大街的天运衣坊见一个姑娘。 连隐炼: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顺子扬了一下脑袋,神气道,我昨天去后宫玩,听一个妃子说的。 连隐炼忽然有点心梗,当皇帝的鸟真好。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今天什么时候? 十六。 连隐炼:他开始怀疑顺子别有用心了! 但他能怎么办,他有得选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你可长点心吧。 第22章 京城,永乐大街,天运衣坊。 连隐炼着一身鸦青色云锦裰衣,满头青丝用一支白玉簪子挽起,腰上挂着一个绣白鹿的荷包,身后的侍卫穿着粗布衣裳,看上去就像谁家受宠的小公子带着家丁出来逛大街了。 顺子对白月光的信息知道太少,他只能守在这等,有必要的时候可能还得跟聂临风正面对线,尽量把自己在聂临风心里的形象拉回原本那个原本的位置去。 公子,你看这是店里的新款,现在京中最流行的店长热情洋溢地跟连隐炼介绍着自家的产品,不管在哪个时代,卖东西的说辞总是差不多。 连隐炼听了一耳朵,对衣服生了点兴趣,流不流行的他不在乎,浅浅的青色却很得他心。他还是觉着原身的衣服颜色太沉闷,但忽然换掉太多东西又容易让人起疑,只能先这么穿着。 两人一个说一个倒,好一会连隐炼也没点要买的意思,老板终于准备放弃去招呼别的客人时,店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人总是好热闹八卦,店里本来在挑衣服的客人一听见动静,立刻跑了,连老板也出去了。连隐炼看看店内,又看看店外,略一犹豫,也跑了出去。 在店外闹的是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正对着两个男人破口大骂。 再看那两个男的,穿红着绿,长得人模人样,但流里流气的,打眼看着就像两个二世祖,嘴里说的话也不干不净:别这么凶嘛,我们俩就是想跟你出去游游船,喝喝酒,交个朋友。 你什么东西也跟本姑娘交朋友?那姑娘秀眉微蹙,声音娇滴滴的,但说话却很有气势,叉着腰大有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意思。 那两人被这么凶不但没退却,反倒更兴奋的样子,对视一眼,又朝那姑娘靠近了一点。 围观的人很多,指指点点的,却没有帮忙的意思,连隐炼有点奇怪,正好衣坊老板也站在旁边,便问道:京城的治安是不好吗?怎么没人帮忙的? 谁敢帮呢。老板叹气道,他们俩一个是崔将军的儿子,一个是方尚书的孙子,谁敢出这个头? 报官呐!总有能治的吧? 老板又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些官家小姐出门,哪个不是大排场,他们自然不会去招惹,就是看走眼出了事,还有家里兜着呢。平民老百姓给欺负了,只能报官,这不是之前报官的出了事,以后谁还敢呢。 恋耽美 ——(14) 连隐炼:怎么这么像涨经验的炮灰呢。 两人笑眯眯地一步步靠近,那姑娘眉心也蹙得越紧,又朝左右看了看,但没人出来帮忙。 连隐炼也看得皱眉,别人管不了,他总管得了吧? 眼看着着两个二世祖要上前,连隐炼跑了出去,拦在那姑娘面前,瞪着眼睛看那两人:你们两个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 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子,看着连隐炼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其实连隐炼个子并不小,虽说不壮硕,但也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就是那张脸看着没什么气势,尤其是眼睛,干干净净,清泉似的,看上去文就行只被娇养着长大的脆弱花瓶。 两个男人面上都有些愠怒,其中一人嫌道:你又是谁?我警告你,少管闲事! 就管!连隐炼怒道,皇上让你爹在朝廷里当官是信得过他,你不给他长脸就算了,还净丢人! 两人大约是没被人这么骂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都绿了。 崔天骄怒道:你知道我爹是谁还敢管? 有什么不敢的!连隐炼答得铿锵有力,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侍卫的方向瞥了过去,跟他来的是禁卫军首领,专门负责皇帝安全,武功应该是不差的。 那人见连隐炼看自己,立刻走了过去,小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武功还行吧?连隐炼小声问道,一个打十个没问题吧? 刚想说三五个没问题的侍卫: 看懂他意思的连隐炼: 侍卫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试图挽回一下:公子放心,就几个家丁,小意思。 连隐炼松口气,转向两人,底气更足了:你们再这样,就拉你们去报官,官府不管,就去见皇上,总有人管的! 他本以为这么说,两人多少会有些忌惮,却不料崔天骄哈哈大笑起来,轻蔑道: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崔天骄说得神气,搞得连隐炼狐疑起来,还能有比皇上更大的? 他犹豫了一下,说:谁?总不能是太后吧? 崔天骄一僵,脸瞬间恼成了猪肝色:胡说什么?!太后娘娘也是你能挂在嘴上的吗?我姐姐可是崔贵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 哦,不认识。连隐炼漠着脸,后宫妃子高低宠辱的,他一个都不认识,但一想这事又跟自己有关,就心塞。 说到底这两人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仗着家里有权势,再往后,倚靠的还是原身这个皇帝。 奇怪的是聂临风竟然也没有管,他不是最讨厌这种事了吗?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冲两人笑道:那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吗? 我管你 是摄政王。连隐炼悠悠打断了崔天骄的话,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打量,见他面露迟疑,忍不住笑了,知道怕的话,就赶紧给这个姑娘道歉,然后滚。 崔天骄明显对摄政王这个身份是有忌惮的,反倒是他身旁的方华林安抚道:你什么时候听说摄政王有弟弟了?他八成是在说谎。 为什么不能有。连隐炼笑道,我哥都不知道方家有你这么个败家玩意,你不知道他有我这个聪明可爱的弟弟有什么奇怪的? 那又怎么样?方华林蹙起眉,不满道,摄政王再大,还大得过当今皇上? 为什么不能?连隐炼道,摄政王执政多年,朝廷里谁说了算,你爹都没跟你说吗? 他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连被连隐炼护在身后的姑娘都忍不住提醒:公子,慎言。 连隐炼却奇怪了,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难道还得瞒着不成? 但他这话就好像踩到什么错误的关键词,原本还有些忌惮的崔天骄竟然换了态度,嗤笑道:摄政王最讨厌这种风言风语,你要真的是他弟弟,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不定我哥疼我呢?连隐炼冲两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同时后退半步,直接把站在旁边的侍卫推了出去。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都吃了一拳,跟着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但这么几个普通家丁,又怎么会是禁军头子的对手,没一会,所有人都被放倒了。 连隐炼看得直拍手:打得好,回去给你赏钱! 崔天骄跟方华林都有点怕了,但心里不服着:有种在这等! 等就等!连隐炼还是神气得很,这么标准的炮灰台词是很难活过三集的。 等人都跑了,被护着的姑娘才款步走到连隐炼面前,福身行礼:多谢公子相救。 对着这娇滴滴姑娘,连隐炼不会跟女孩子说话的毛病又犯了了,憋半天憋红了脸,只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没、没事就、就好 姑娘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好玩,刚刚说得那么大声,怎么这会还害羞起来了,不知道还以为被欺负的是你呢,我叫霍游月,你呢? 我连隐炼的名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又想起来好像不能说,便临时改口瞎编了一个,我姓、姓车 霍游月柔声道:那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主,车公子还是快些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 连隐炼话还没问完,崔天骄跟方华林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霍游月也看见了,却一点不怕:你们这些家伙还敢回来?打不怕是吧? 连隐炼粗略扫了一下,起码二十个人,有几个看着还是练家子,就算他跟霍游月战斗力爆发一个人能打俩,估摸着他的侍卫也没办法解决剩下的。 连隐炼脑中瞬间出现了一个绝佳的计策。 几乎是定下来的瞬间,他拉过正准备撸袖子的霍游月,以飞一样的速度朝反方向跑了。 留下崔天骄一干没反应过来的人,以及某个在二楼看了全程好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不如床上叫给我听。 第23章 这京城的路,连隐炼根本也不认识,拉着霍游月瞎跑,见到追堵的人就调转方向,转个几圈连已经跑到哪了都不知道。 霍游月被拉着跑,也是累得不行,在某个拐弯时两人终于双双接不上气,停了下来。 连隐炼有点愧疚:抱歉,还、还连累你了。 本、本来就是我的事。霍游月说着深呼吸几口,左右看了看,这一带是京城住宅最多的地方,小路很多,除非是从小在这片长大的,不然大部分人来都得迷路。 这拦住了崔天骄的人,也拦住了她们两个。 怎么办?连隐炼苦着脸道,迷路了。 没事,先躲躲。霍游月安抚道,等崔天骄的人走了,我们再问问居 姐姐,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霍游月的声音,两人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巷口居然有个小乞丐正冲他们招手,走这边。 连隐炼还在懵,但霍游月已经拉着他朝那个巷口狂奔过去。 刚跑没几步,又有个小乞丐喊道:不要走这边,他们过来了! 霍游月立刻朝反方向拐了个弯。 之后两人位置调转,霍游月拉住连隐炼顺着乞丐们指的路七拐八拐的,等停下来时,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一间庙前头,门口还蹲着个小乞丐,指着里头道:那边可以躲。 连隐炼抬头看了一下,发现这里是一间龙王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庙里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声:那边找到没有? 连隐炼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霍游月进了庙,顺着小乞丐指的地方跑过去了,躲到主殿旁一个小屋里,有些乱,灰尘也多,看着应该是堆放杂物用的。 刚躲进去,就听见方才说话的男人也跟着进来了,招呼着人四处翻找,找到他们这时似乎是有点嫌弃,只是探头看了几眼,便匆匆往别的地方去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等人走了再出去,已经有个小乞丐在外头等着了。 连隐炼被帮了一回,对这些小孩印象挺好:谢谢啊,你们这么帮忙,不怕吗? 不怕,我们人多,找不到的。小乞丐笑嘻嘻道,姐姐经常给我们东西吃,我们当然要帮忙了。 连隐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是沾光了,那你能带我们回天运衣坊吗?他说着从腰间取下荷包,把碎银子都拿出来给了小乞丐,跟你朋友买东西吃去吧。 小乞丐接了钱,喜滋滋地道了谢,带两人走了条僻静的小道,绕回了天运衣坊。 崔天骄已经走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但站在衣坊门口的人,连隐炼却是一眼认出来了。 聂临风! 临风哥。 两人同时出声,连隐炼跟霍游月都是惊愕地看了对方一眼,一个不大妙的念头在连隐炼脑海中浮了出来。 霍游月不会就是聂临风的白月光吧? 那他不是阴差阳错达成目标了? 连隐炼心情大好,跟着霍游月一起走了过去,冲聂临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请王爷安。 聂临风眉心一跳,心中警铃大响。 昏君搞事他不怕,这样乖乖的,才吓人。 这是看上人,又想纳妃了? 啧。 没想到霍姑娘跟王爷关系这么好,是我冒犯了。 所以呢。聂临风皱起眉,他有点看不明白连隐炼这作态了。 所以我就是想我连隐炼迟疑地看了霍游月一眼,原本说想纳妃这种话硬生生给咽回去了,这要说出来,对霍游月也不大好。 我就是想,霍姑娘人很、很好我很、很喜欢连隐炼结结巴巴地说着,他本想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对霍游月有意思,激一下聂临风,但越说越不好意思,最后耳朵都红了。 所以呢?你想纳她为妃?聂临风语气很淡,听上去没有生气,但眉心却紧锁了起来。 连隐炼心上一喜,果然聂临风会生气,他猜对了! 这当然还是看霍小姐的意思了。连隐炼笑吟吟地看向霍游月,不然,交、交个朋友也是好、好的 他说完就想自打嘴巴,紧张什么呢! 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聂临风依旧是那副语气,眉间都舒开了,这回轮到连隐炼傻眼了。 什么情况,不阻止他吗?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连隐炼正纠结的时候,一个气冲冲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 他虎着脸瞪过去,看见崔天骄和他身旁两个牛高马壮的打手瞬间怂了,往后退了半步,跟聂临风并肩。 这谁啊?崔天骄被连隐炼这么耍着玩,心情已经差到极点,对着聂临风语气没半点好,你也要管闲事? 管,当然管!连隐炼连忙接过话,生怕这人说漏什么,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怕了吗! 方华林闻言嗤笑:你以为摄政王跟你一样,没事就到这街上来溜达? 连隐炼:人家出来见白月光不行吗?! 说真话你不信,说假话你倒一愣一愣的,活该炮灰! 哎呀你跟他们客气什么,打他们呀!霍游月看见他们也是不开心,袖子一撸直接冲那群人走了过去。 连隐炼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聂临风可是男主,武力值在书里数一数二,十个八个根本不在话下。 连隐炼一下又有底气了,他侍卫还在,至于聂临风他再讨厌自己,也不能让皇上当着自己的面挨揍,怕什么? 这样一想连隐炼也学着霍游月撸起袖子就过去了,结果没走几步,就被聂临风揪住领子拎了回来。 聂临风淡淡道: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上去添什么乱? 连隐炼讨好地笑起来:我去给你加油啊。 聂临风挑眉:我一定会帮? 为什么不帮?连隐炼笑得越发谄媚起来,他们这种仗势欺人的二世祖,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你身为大易最有威望、最爱惜子民的摄政王,怎么可以轻饶这些人?打他们打他们! 看他说着,手还攥成拳头挥舞两下,聂临风就有点想笑。 什么叫爱惜子民?谁的子民?这小东西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皇帝? 不过这狐假虎威的样子,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聂临风眸子暗了暗,松了连隐炼的后领,转而在他后颈轻轻按了按,声音温柔些许:她不用你帮。 连隐炼奇怪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却发现他已经看向霍游月的方向了,而且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 纵容和赞赏,简直不能更温柔。 所以这是怕自己跟霍游月靠太近,护上了? 还是要把英雄救美的机会留给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啊,又美又菜就是你,需要人救的只有你。 第24章 连隐炼还在疑惑的时候,霍游月那边已经跟人交上手了。 他听见惨叫,立刻转过眼去,就看见霍游月正抓着一个身形快赶上她一倍的男人往死里揍,那惨叫声正是从那男人嘴里发出来的。 连隐炼傻眼了,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太强悍了? 聂临风余光瞥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嘴角,微微侧头,小声道:你听见她的名字,就没想到什么人? 恋耽美 ——(15) 什么人? 连隐炼有点奇怪,这边很多人他其实都不认识,但聂临风特地提起,那他跟原身肯定都认识,可能在原著中还是个重要角色。 霍游月,霍游月霍游霍游星? 这三个字在脑海中浮出,连隐炼整个人都懵了。 这人不是原著里帮聂临风造反的挚友吗,那霍游月就是他的姐妹了? 这样想霍游月是白月光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连隐炼又忍不住看了聂临风一眼,他眉眼少见地带上了柔软,好像他温柔就那么多,在遇见霍游月的时候都拿了出来。 原来聂临风喜欢这种飒飒的姑娘吗? 她、她是霍将军的姐、姐妹吧连隐炼声音有点小,心情也复杂起来。 其实聂临风挺好的。 虽说总是对他冷言冷语,但其实也没真的伤害过他,还帮他批折子,自己却抢人心上人,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这人脾气这么差,要是错过了,可能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但是他又不能放弃,要是将来聂临风不肯杀自己怎么办? 聂临风。连隐炼忽的用一种带着点劝诫和怜爱的复杂眼神看着聂临风,你还是努力一下吧,不然以后娶不到老婆的。 聂临风:? 他沉默片刻,看看连隐炼,又看看霍游月,忽然明白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人真是 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聂临风压着声音,微微躬身,贴到连隐炼耳畔,用近乎宠溺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唤了连隐炼,好、弟、弟。 连隐炼:!!! 他怎么知道的! 连隐炼猛地转过头去,就对上聂临风似笑非笑的眼,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什么时候听到的?聂临风挑起一边眉,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还是没听见,好 别!连隐炼连忙抬手捂住聂临风的嘴,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道,我错了你别、别说了。 看着他泛红的耳朵,聂临风心情大好,又忍不住想多逗他两句:刚刚你跟崔天骄介绍我的时候,怎么不亲昵些?不更有信服力? 就说我错了。连隐炼头垂得更低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嘴快,这人也太、太小心眼了 错哪了? 不、不该说谎。连隐炼揪着衣角,乖巧道,不该、不该冒用你的名字招摇撞骗。 不对。聂临风摇摇头,手忍不住在连隐炼后颈按了按,你错在,没有坚持你是皇上,你说是,便是。 连隐炼一愣,半瞬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在逗他玩,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到脖子根,抬头狠狠剜聂临风一眼,气呼呼走了。 霍游月解决完那些杂碎,回来时正好看见连隐炼掉头,有点奇怪:车公子,怎么了? 听见这个称呼,连隐炼又是一僵,心虚地看向聂临风。 聂临风却只是笑笑,目光转向霍游月,说:什么车公子,不得无礼。 霍游月跟聂临风打交道多年,算得上他半个半个妹妹,从来只有聂临风让别人对她注意点的份,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连隐炼的身份,面上一白,赶紧福身行礼: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请请公子恕罪。 连隐炼摆摆手,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聂临风丢下一句不用管他,径直上了最近的茶楼。 连隐炼心里气得哇哇叫,就原身这名声,知道他是谁,那霍游月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他还真能硬抢不成。 心机鬼! 上了茶楼,聂临风挑了处没人的僻静角落坐,连隐炼本想换个地方,但霍游月已经过去了,稍犹豫,他还是跟了过去。 刚坐下,就听聂临风问道:游星的家书都到了? 来了好几封。霍游月边说便从怀里摸了几封信出来,上头写的都是她的名字,她却递给了聂临风,看来是遇见不少事。 聂临风嗤笑:鸡毛蒜皮的事他也当大事。 他说着便抖开信件看了起来,一旁的连隐炼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聂临风私会霍游月,就是为了看霍游星寄回来的家书? 这事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聂临风看完一封,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信放到连隐炼面前,自己又去看第二封。 连隐炼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上面讲的全是军情,看上去不像一封家书,倒像是一封奏折,而且这上面写的东西,他好像没在最近的折子上看过相关的内容。 聂临风是怕被什么人知道,所以才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吗? 他有点好奇,刚想问,聂临风却已经跟霍游月小声讨论起来,内容不离信件,但听得连隐炼云里雾里的。 那瞬间,他心里忽然生了点莫名的委屈和泄气。 他这皇帝是真的窝囊,看了那么多天折子,到头来这些事还没霍游月这个不在朝中的人了解。 对了,乌歌那边有动静了吗? 乌歌? 连隐炼听见这个词,眼皮忽然沉重起来,困意像个小漩涡似的在眼前打转,转得他看什么都是一片朦胧,最后脑子里只剩下糟糕两个字,便睡了过去。 不过了不知道多久,聂临风交代完事情,抬眼却见昏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下了,忍不住皱起眉。 陛下? 他压下声音试探着唤了一声,但趴在桌上的人只是轻轻动了动,换个姿势继续睡。 霍游月有点哭笑不得:心可真大,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坊间都传,摄政王狼子野心,觊觎皇位已久,要是想杀了他取而代之,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霍游月笑着说完,就看聂临风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这些话说不得,谁都一样,就算她是挚友的妹妹也一样。 但霍游月知道,聂临风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她只是一时兴起。 她哥总说当今圣上色/欲熏心,若是见了她,大约会强纳进宫当妃子,但她今日一见,并不觉得皇上是那种人。 就好像她今日所见,摄政王对皇上也没多厌恶吧? 果然传言都是不可信,不可信。 派人送回去就是了。霍游月笑道,送到宫门口 不用,我自己送。聂临风说着,起身走到连隐炼身旁,弯腰拍了拍他的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唤他,念念。 如果连隐炼不回应,他就把人扔车上,如果 如果什么? 聂临风一愣,看着趴在桌上的连隐炼,总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这个人,还能回应他什么呢? 直至连隐炼很轻地说了一句什么,聂临风忽然整个人都僵了,某种情绪在眼中翻滚起来。翻进心里,像是刀,又像是蜜,滚到指尖,像是触电一样酥麻,连触觉都丧失了。 他僵了好一会,指节才终于曲了曲,指尖试探着覆上连隐炼脸侧,又唤了一声念念。 等再动时,他已经把趴在桌上的人轻轻扶起,背在了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聂临风:听说我娶不到老婆? 连隐炼:QAQ 感谢 绽欢颜x1 赠送的营养液~ 第25章 聂临风背着连隐炼离开酒楼时,日头已经偏西,他没有真的把连隐炼扔了,而是将人背到车上,亲自送回宫去。 连隐炼睡着非常安静,除了聂临风摆弄他时偶尔发出来不满的声音外,几乎没什么小动作。 聂临风就那么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在他脸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入手滑嫩的触感让他有点爱不释手,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 软软的,就像刚出笼的包子一样。 连隐炼鼻子里立刻发出要哭似的声音,手背不满地抹了一把脸,想翻身继续睡。 聂临风心下一惊,立刻伸手把人捞了回来,他的车不算小,但到底有限,睡觉没问题,翻身可得摔了。 为了避免连隐炼再乱动,聂临风干脆用手那么搭着他的腰,一下又一下在他腰侧轻拍,像是护栏,又像是在哄人睡觉。 聂临风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跟连隐炼这么近地接触过了,五年?七年?还是十年? 连隐炼登基那年才十三岁,稚气未脱,还没从失去父皇的难过中走出来就被推上皇位,大易江山便这样压在了那瘦弱的肩上。 也是同一天,他被封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其实他们两人,谁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又偏偏是仅剩的人选。 先帝子嗣不旺,连隐炼作为最小的皇子,龙髓凤血,打小就是千娇万宠,宠出来柔软又天真的性子。没人想过这个孩子将来会继位,就像没人想过几位年长的皇子会接二连三去世,最后只剩了这么这么一个完全不适合的孩子。 而先帝留下的朝臣,有能之士不少,但能担摄政王重任的,需要考量的却不仅仅是能力,几经波折,这重责最终竟落到年轻的聂临风肩上。 他不是没有茫然过,带兵打仗他可以,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辅佐好新皇,把国家治理好。 但在他看见那个因为一点小事就闹脾气的孩子憋红了眼睛端坐在御座之上时,他忽然又意识到,其实自己的责任并未改变他要护着连隐炼。 但这么多年的心血,换来的是什么呢? 他眼看着新皇日渐疏远自己,荒废朝政,沉溺声色,一开始许是失望或是别的什么,但久而久之,那点负面的东西逐渐崩溃,变成怀疑和不甘。 一个人怎么会忽然性情大变,变得完全陌生? 他查了很多事,连自己也不记得经历过多少次万念俱灰。 再死灰复燃。 看着那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心里最后便只烧剩下一片不可言说的漆黑。 所有人都当他是觊觎皇位,那些忠君的朝臣如此,连隐炼也如此,防贼似的防着他,却从未有人问过他真的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是那个红着眼睛说他可以的小皇帝。 是他护着长大的小皇帝。 现在他的小皇帝回来了。 还好,回来了。 想到这,聂临风闭了闭眼,很轻地笑了一声。 * 连隐炼睡得很沉,迷糊间他感觉被转移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但怎么也醒不过来,很快又睡了过去了。 后来温暖的地方似乎漏了缝,有风带着夜晚的凉意灌进来,他想睁眼,但耳边有人说着、哄着。 还没到,再睡会。 紧接着鼻尖便被一股清淡的味道覆盖了,冷冷的,同之后吹来的风一般,只有怀里靠着的是暖的,并不柔软,却有种让他熟悉的安心感。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过这种感觉,存在于他久远的、已经模糊的幼年记忆里,那时候似乎也有一个人,像这样背着他回家。 是什么时候?又是谁? 会出现在梦里吗? 连隐炼迷迷糊糊地想着,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只扫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个人。 哥哥。 聂临风一僵,脚步顿了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背上还在呓语的小东西,唇边泛起笑意。 大臣们总说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不该撒娇,不该闹脾气,扯着礼仪的旗子,连一声哥哥也不肯让他叫,小家伙说不过,明面上总是摄政王长、摄政王短的,但私下里始终改不了这口。 陛下,君臣有别。 摄政王 连隐炼并不记得这么一个小插曲,他回到寝殿后又睡了好一会才醒,看见还算熟悉的环境时懵了片刻。 醒了? 聂临风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连隐炼立刻兔子似的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就看见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摄政王。 连隐炼问道:我、我怎么回来的? 不记得了?聂临风半眯起眼,有些不满。 连隐炼吓得一缩脖子,脸上的表情乖巧且无辜:我这不是怕自己睡懵了,误会。 聂临风抬抬下巴:说说。 我、我记得是被背回来的,是不是你 聂临风没回答,而是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过去在连隐炼头上揉了两下,轻声道:你还记得就好,念念。 他的目光温柔像水,承了满满的欢喜和疼爱。 被这样一双深情的眼睛看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连隐炼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回来时那个温暖的背,像聂临风这样的冷冰冰的人,血也是热的,心是柔软的,大约也会说些甜言蜜语。 这些东西,全给了他心里这个念念。 但是这个人又在哪呢?他看见这样的聂临风,会不会想抱抱他呢? 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神色也温柔起来。 聂临风一愣,忽然猛地退开了,垂着眸子恭恭敬敬道:陛下,自重。 连隐炼有些愕然,自、自重? 什、什么意思 聂临风看着连隐炼那双茫然的眼,下意识舔了舔唇。 你、你是皇帝。聂临风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将来会有自己的子嗣,等、等小皇子长大,我臣会负责教好他,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连隐炼还是没反应过来,但聂临风已经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留下连隐炼心下凉凉的连隐炼。 敢情他真的那么讨厌自己吗? 讨厌到都想好换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哥哥两秒,念念你不对劲! 恋耽美 ——(16) 第26章 但是,真的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吗? 连隐炼没想到聂临风反应居然那么大,有些愕然,也有些无措。 这种无措不同于之前面对折子的茫然,而是另一种,从根本被拒绝无措。 那瞬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聂临风对他的讨厌,甚至到了自己碰他一下都会恶心的地步,他一直在忍,只是这次自己似乎越线了。 是什么线? 自己做了他的白月光不会做的事吗? 是他忽然觉得拿自己当替身对不住白月光吗? 还是只是日积月累的厌恶忽然在瞬间爆发了? 连隐炼心里忽然有点乱,也有点委屈。 虽然他的确要让聂临风杀了自己,但面对扑面而来的恶意,还是不习惯,还是觉得难受。 被人讨厌就是很难受。 你怎么了?顺子看连隐炼垂头丧气的,拍着翅膀飞到他面前落下,今天触发哪个关键词了? 乌连隐炼张了张嘴,后面那个字没敢说出来。 顺子明显顿了一下,奇怪地看了连隐炼一眼,说:怎么最先触发的是这个,那是大易的盟国,在西边,他们皇子还在京城做客。 做客?连隐炼这才有了点兴致,霍游月当时问聂临风乌歌的动静,他还以为是敌国,没想到人居然在大易。 都住好多年了,他在京城挺有名的。顺子转头梳理了一下羽毛,没再多说什么。 你确定那是做客,不是来做人质的? 还能明说?顺子无语,倒是你跟聂临风,什么情况这是? 提到聂临风,连隐炼原本那点兴致瞬间又崩了。 我觉得我根本不用特地去招惹他,他已经讨厌死我了,你刚刚没看到吗,他、他 顺子点头:看到了,没看出来多讨厌你。 你瞎。连隐炼丧气道,我才碰他一下,他就吓到整个人弹出去,这不是讨厌是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讨厌你碰他,干嘛背你回来? 连隐炼一愣,的确,他这一路碰得不更久,为什么没那么大的反应? 连隐炼更懵了,总不能说聂临风不喜欢别人碰他脸吧。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讨厌你,而是他讨厌男人? 连隐炼再次愣住:可他自己也是男人啊。 可能就是讨厌断袖呢,毕竟你刚刚的表情实在是顺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那个动作的确有些亲昵了。 连隐炼想了想,的确,念念听着像女孩子的昵称,聂临风是个直男的话,应该很讨厌断袖吧? 说起来还有个传言顺子忽的说道,聂临风一直没有娶妻,府上伺候的丫鬟也少,曾经有大臣怀疑过他是断袖。 连隐炼闻言心跳慢了一拍,咽了口口水:然后呢? 顺子答道:然后聂临风发了很大的火,还说以后谁再说这种话他就杀了谁。 连隐炼点点头,看来真的很讨厌了。 我看你不如从这个方面下手。顺子道,反正你对后宫的兴趣也不大,不如收几个男宠,我一样当你完成任务了。 连隐炼原本还兴趣泛泛,听见后面那句时一下就来精神了,他不能跟女孩子说话,难道还不能跟男的说吗? 但总不能直接把人收到后宫去吧? 或许可以建到宫外? 但要怎么建呢? 他下的圣旨势必得先经过聂临风那一关,聂临风绝对不可能让他这么乱来,直接早朝提那估计都不用聂临风开口,大臣就能反对完了。 连隐炼皱着眉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点好法子来。 不如你试试去找我们刚刚说的乌皇子。顺子说着有点卡壳,这惩罚没绊住连隐炼,倒把它绊住了,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他很有门路,带上几坛好酒过去,他应该会帮你。 连隐炼:这人质做得这么逍遥的吗? 但他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翌日。 连隐炼下了早朝就按顺子说的,带着酒出宫去找了定居在京城的乌歌皇子丛不弃。 敲开门时那人刚睡醒,衣服散得随意,凌乱的头发微卷,立体的五官有一种异域的美感,一双浅色的眼睛看见连隐炼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歪歪的笑容。 他的声音有点低,明明是笑着,却半点轻浮的感觉也没有:这不是皇帝陛下,这么早来我这,有何贵干? 有点事想找你帮忙。连隐炼开门见山,想请你帮我找处适合金屋藏娇的宅子! 丛不弃原本在打哈欠,听见连隐炼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硬生生噎在了喉咙里,呛得他直咳嗽:你、你说什、说什么?! 怎么你们那跟我们语言不通吗?连隐炼道,我说,想请你帮我找个藏娇的金屋。 丛不弃被说得哑言,嘴张了好半天,愣是没想出来下一句该接什么。 他一年就见这大易皇帝一次,虽然平时对这人的荒唐也略有耳闻,但这也太过了! 连隐炼看他震惊的神色,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跟易国没关系的哦。 丛不弃:你要代表易国来那才是真的疯了。 但他也不能直接把人赶走,只得邀人进屋,嘴上拒绝道:我怕是帮不了你。 就算有金风玉露也帮不了吗?连隐炼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子,这是顺子让他带的,宫里珍藏的佳酿。 果然,丛不弃一听金风玉露四个字,表情都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丛不弃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挣扎,这件事我真的没、没办法 宫里还有。连隐炼打断道,这事做得完,我再送你几坛,宫里还有上好的流霞跟般若汤。 丛不弃: 屋内陷入沉默,丛不弃打量了连隐炼好半晌,目光最终落到他手里的酒坛子上。 他伸出手:你到底想干嘛? 连隐炼把酒给他,等他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我想建个南风馆收纳男宠。 咳咳咳丛不弃直接被呛了口狠的,重重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惊恐地看着连隐炼,你要纳男宠? 连隐炼点头:房间要多,大不大是次要,你能帮我吗? 丛不弃看看手里的酒,又看看连隐炼,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先说好,我可没那么多钱。 没关系,我有,我自己付钱。 那行。丛不弃终于还是答应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你我喜欢喝这些酒的? 你喜欢酒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丛不弃:不是。他说着叹了口气,说,三天后你再过来。 谢谢。连隐炼脸上绽出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丛不弃的宅邸,又去茶楼听了会评书才回宫。 他今天心情很好,回寝殿后批了不少奏折,等到日头西斜时,折子已经减少了很多,按这个进度,明天就能解决了,那他下回说不定可以混个奖励! 一想到这,他心情就更好了,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但等到入夜准备睡着时,宫人忽然来报,说是摄政王进宫了。 原本都准备睡觉的连隐炼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大晚上的,难道是聂临风要谋反?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处理,门忽然砰一声被踹开,惊飞了正打瞌睡的顺子,紧接着聂临风从门口走了进来。 屋内熄剩一盏蜡烛,光线只能勉强照出他的身影,连隐炼顿时紧张地看着他。 连隐炼端起架子,说话却紧张得结巴:摄、摄政王这么、这么晚了,有、有事? 聂临风没有回答,长腿一跨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借着烛光,连隐炼这才发现聂临风似乎有些不对劲,两颊微微泛红,眼神也有些迷蒙了。 聂、聂临风?连隐炼试探着唤了一声,摊开手在聂临风面前晃了晃,但聂临风的眼睛并没有聚焦,也没有动,好像坐下来的瞬间他忽然成了一尊雕像。 连隐炼有点奇怪,正想收回手的时候,雕像却忽的动了,一把捉住他的手。 连隐炼吓得一僵,挣了一下,但下一瞬眼前的景色忽然飞快略过,背陷进在软被里,手腕被分开压在两侧,眼前立刻被聂临风那张脸占据了。 陛下聂临风唤了一声,微微弯下腰去,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连隐炼,他最喜欢的眼睛,喜欢的鼻子,以及想要的嘴,他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念念。 吐息间带着酒气,连隐炼微怔了一瞬:你喝酒了?醉了? 那点酒聂临风垂了垂眸子,往连隐炼的方向靠了一点,金风玉露,般若流霞,好酒,好酒。 连隐炼僵住了,什么意思?他搞小动作那么快被发现了? 聂临风,我 念念,我的念念。聂临风打断了连隐炼,又靠近一点,唇几乎是贴在连隐炼耳廓上,起初是亲昵的摩蹭,渐渐成了恶狠狠的碾轧,抓着连隐炼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他声音很低,也很轻,好像酒气散开了迷蒙蒙的,语气却是坚定到近乎愤怒。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听说陛下要纳男宠?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入V,V后万更四天,之后会日六~评论随机掉落红包,订阅也有抽奖噢! 新文《渣攻和反派为替身打起来了》预收中,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到专栏收藏一下叭 OvO ★ 文案 ★ 【文案一】 喻水欢穿成了渣贱文里的贱受,原身死缠烂打嫁给渣攻,在主角受出现后痴心不止,最后下场凄惨。 看着剧本,喻水欢乐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渣攻为白月光出头毁贱受容貌?谁虐谁还不一定! 身娇体弱的白月光来奉茶?他含泪喝下,扭头就扑进大反派怀里嘤嘤告状。 把渣攻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喻水欢却字字泣血,控诉渣攻负心无情,最后甩下一纸和离书离开。 然而刚一出门,就被人拽进怀里,书中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大反派捏着他的下巴:听说你很喜欢我弟弟? 喻水欢抹掉未干的泪痕,勾上大反派的脖子,笑得明艳动人:谁让你们兄弟长得这么像? 【文案二(渣攻视角)】 京城人人都知道,国公家的小公子喻水欢爱惨了二皇子莫归铭, 即使莫归铭心有白月光,依旧心甘情愿嫁给莫归铭,成为一个解决需求填补空虚的替代品。 后来,莫归铭要扶正白月光,逼喻水欢让位, 喻水欢甩出一纸和离书,莫归铭嗤笑着同意了, 连替身的本分都忘记了,不出三日,喻水欢势必跪着求他复合。 后来,莫归铭匍匐在新后脚下,被唤作皇嫂的前妻言笑晏晏将他扶起, 曾经对着他的深情笑意全给了另一个男人。 莫归铭这时才知道,喻水欢心里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往日的情深意重不过是喻水欢打发时间演的一出闹剧, 而他,也只是喻水欢消遣的一个替身罢了 第27章 连隐炼自知理亏, 对着聂临风心虚得紧:什、什么男宠?我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聂临风闻言低低笑了,带着几分醉意的笑容懒懒的,一双凤眼半阖, 眼底有光,流而不动,款款深情映着连隐炼的影子。 那你去找丛不弃做什么?聂临风笑着问他,语气却带着秋雨似的凉。 连隐炼想再说一个谎,但看见聂临风的眼睛,忽然又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可能在聂临风心里,他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了。 可他不是那个人啊。 他最终只是咬了咬唇, 没说话。 陛下!聂临风见他不言不语,心里蓄起点火来,身为一国之君,断不可如此荒唐! 连隐炼心里有点难受,聂临风到底是为他着想,他却在骗他,拿着刀在他心上割。但这是他的任务,他想回家, 回那个他长大的、熟悉的家。 连隐炼干脆垂下眉眼, 不再看他, 破罐破摔道: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荒唐了。 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忽然轻了, 怒火瞬间熄灭,剩下一片灰烬, 堵在心口难受得发涨,发疼。 他多想要他。 连隐炼听着他的声音,有瞬间的心软,他想坦白, 他不想做那个拿着刀的人。 其实唔 双唇忽然被柔软的触感覆盖,脱口而出的解释被堵回嗓子眼,酒气顺着潮熱的气息蔓延过来,连隐炼一下醉了,目光惊愕和茫然交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猛地推开身上的人。 他耳朵瞬间烧红,瞪着聂临风的眼睛泛着水汽,看不出半点怒意,反倒像被欺负哭了,只有声音还有些气力:你疯了?忽然干嘛?! 聂临风却是轻笑了一声,很轻地唤了一声念念,又重新吻上连隐炼,用力抵开他紧咬的牙关,强硬地逼迫他跟自己接吻。 没有心动,没有曖昧。 连隐炼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推了一下没能推开身上的人,心一横,重重往他唇上咬了一口。 恋耽美 ——(17) 腥锈的味道瞬间冲淡了酒气,趁着聂临风愣住的时候,连隐炼才用力推了一下身上的人,挣扎间牙齿和皮肤磕碰,酒味彻底被血腥味替代,但聂临风的酒却依旧没有醒,依旧是那样疯狂又熱烈,甚至贪婪地舌忝了一下连隐炼唇上磕出来那个细小的伤口。 连隐炼心里动荡得厉害,几乎是用尽气力,才勉强从这个粗暴的吻里逃脱,哑着声音吼道:聂临风!你看清楚我是谁! 聂临风已经红了眼,满脑子都是连隐炼那个荒谬的决定,一想到连隐炼身边会有别的男人,他心脏就难受得好像要爆炸,连连隐炼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再一次吻了上去。 血的味道再次在口腔中蔓开,唇瓣疼得微微发麻,鼻息彻底被男人的味道占领,心脏逐渐加速,像是叫嚣危险的讯号。 连隐炼是真的急了,推着聂临风的手几乎下了死力气,指甲隔着柔软的衣料在他皮肤上掐出几道深深的血痕,眼眶都憋红了。 他有点害怕这个聂临风。 这人是真的疯了,疯得认不清人,疯得把他当成另一个人肆意占有。 可他不是聂临风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不是一个替代品。 愤怒挟裹着委屈涌上来,连隐炼终于是没忍住眼泪,含糊不清地咒骂了聂临风两句,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他以为这是在做无用功,却没想到聂临风竟是停下了。 感受到湿意,聂临风眼底的疯狂如潮水般逐渐褪去,留下惊惶和愧疚,又在连隐炼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后添了一抹难过。 念念,念念聂临风低低叫着连隐炼,他想亲亲连隐炼泛红的眼尾,又怕再惹他生气,只能压下那阵冲动,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我只是忍太久了,我错了,对不起。 忍什么?对他的讨厌吗?还是对心上人的苦苦思念?又或者是倾注在自己这个替代品身上的冲动? 连隐炼在心里笑了一声,不知是难过还是生气,皱起眉看向聂临风:其实你没必要忍。 聂临风有些摸不清他的情绪,但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忽的腾起一阵小小的希望,以至于开口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哑:什么意思? 就是不关我事的意思。连隐炼目光重新亮起光,狠狠剜了聂临风一眼,怒道,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我养不养男宠也跟你没关系。 他的话很决绝,像把刀一样重重在聂临风心上插了一个血淋漓的伤口,疼得聂临风甚至忘了呼吸,看着连隐炼的目光逐渐幽深,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好半晌他才颤着声音说道:那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推开我? 聂临风说着抬手,手背在唇上狠狠擦了一下,抹掉血迹后才冲连隐炼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聂临风道,你养男宠,不就是想这样? 连隐炼一愣,心头也烧起一把火,自顾自把人当替身耍流氓,完了还带侮辱的?! 那也跟你没关系!连隐炼怒道,我就是养百八十个一天换一个睡都是我乐意! 好。聂临风某种闪过冷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养! 他说着起身,留下气得哇哇直骂的连隐炼,拂袖而去。 * 第二天,崇政殿的气氛异常压抑。 众人看看皇上,再看看摄政王,不敢说话。 听说摄政王昨夜连夜进宫,众大臣都胆战心惊的。 毕竟有什么大事,从来都只有别人赶去跟摄政王报告,摄政王什么时候跟陛下报告过?虽说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但这么多年,摄政王晚上入宫的次数才多少? 众人都猜这是要变天了,等天一亮,这江山就要改姓了,来上朝的路上还有大臣通过气,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都商量得明明白白的,结果一来看见龙椅上这位的脸色,腿都软了。 连隐炼揣着一肚子火,黑口黑面地坐在龙椅上,吓得底下百官背脊发凉,目光不住地往摄政王的方向瞥。 然而摄政王的脸色比皇上还难看,就是前年因为贪污舞弊导致大军粮草不足连吃败仗的时候,摄政王脸色都没这么难看过。 两人就这么互瞪,僵持着不说话。 众人看看皇上唇上的伤口,再看看摄政王唇上的伤口,更不敢说话了。 好奇吗? 好奇。 敢问吗? 不敢。 有年迈的大臣眼看着这朝议是开始不了了,只好出声提醒:陛下,王爷。 聂临风这才收回放在连隐炼身上的目光,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今日议立何事? 那老臣松了口气,另一个大臣站出来,说:臣郑宜有奏。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两人的脸色一眼,见两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说起正事,近日京中有谣言 百官见状都松口气,还好,这朝议还进行得下去。 但这个念头,在郑宜报告结束时就被掐灭了。 皇上登基以来,上朝次数屈指可数,早朝向来都是大臣上奏,经由百官商讨,最后摄政王下决策,其他官员有什么意见再上奏。 这么多年了,众大臣早已习惯这个流程,却没想到今天忽然变了样,从来不在朝议上发言的皇上居然反驳了摄政王的决定,提了自己的想法。虽说有些稚嫩,考虑得也不够全面,但初学乍练,已经算很好了。 因为皇上不问政事的态度而心灰意冷的保皇党一下都沸腾了,立时站到皇上那边,一边完善他的提案,一边跟站在摄政王那边的人吵。 好不容易吵完一件事,等上奏下一件事的时候,摄政王下决策,皇上竟再一次反驳了摄政王。 这几乎可以说是皇上登基至今,最热闹最刺激的一次的朝议了。 而连隐炼跟聂临风两个当事人,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陛下。聂临风终于还是没忍住,铁青着脸打断了连隐炼,朝政大事,岂能儿戏。 我没有。连隐炼也知道自己有点幼稚,但他现在肚子里憋着气,听见聂临风说就忍不住想怼他,我以前不懂这些,现在学不行吗? 聂临风却是冷笑:陛下准备跟谁学?藏在金屋那些娇俏美人? 没想到他会在朝议上提这事,连隐炼耳朵瞬间羞红了,反驳道:你瞎说什么! 臣难道说错了?聂临风继续道,依臣之见,日后再有送女人来的,就说陛下好男色,一律拒了罢。 聂临风!连隐炼这回气得脸都红了,又不知怎么反驳,只能瞪着眼睛气呼呼看他。 百官也都被说蒙了,陛下好男色?什么时候的事?那后宫那些妃嫔又是什么情况? 摄政王,慎言?有个老臣站了出来,语气有些犹豫,看向连隐炼的目光也带上了打量。 如果是别人说,他可能还不信,但聂临风实在不是会乱说话的人,就别说说的还是这个荒唐事层出不穷的皇帝了。 聂临风闻言只是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连隐炼也不再说话了。 朝议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说话。 等了一会,见没人再上奏,连隐炼才一甩袖子:退朝退朝! 他说完气冲冲回了延和殿,连批奏折时的字都因为生气潦草了许多。 都说写字修身养性,这对连隐炼也不例外。 他今天的批的折子已经不是历史遗留了,虽说依旧有不少请安折,但也有一些聂临风认为可以随他批的奏事折子,让他原本被请安折折磨到恍惚的脑子逐渐清明,人也冷静许多。 等所有折子批完,天色已经晚了。 太监掌灯进殿,细着嗓子问道:陛下,要传膳吗? 连隐炼正做眼保健操,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一看,发现是福瑞,忍不住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福瑞被问得一愣,脸上出现了些许无措,立刻跪下来抖着嗓子道:是、是陛下让老奴来伺候的,陛、陛下忘了吗 连隐炼也被跪得一愣,但转念一想,原身估计之前对福瑞的态度差得很,福瑞会这么一惊一乍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说,你身体不好,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 福瑞闻言心头一暖,面上扬起笑容来:谢陛下关心,老奴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那以后有问题记得找太医,要用什么药尽管去取。他说着一顿,看了桌上的折子一眼,吃饭吧,饿了。 是。福瑞轻声应下,退了出去,没一会便带着御膳房的人又进了屋。 之前刘福伺候着的时候,都是依着原身的习惯,也不管喜好,连隐炼尝过一口的东西就不声不响撤了,连隐炼跟着吃了些日子,已经习惯了。 但福瑞明显不是这样,他更依着连隐炼的喜好,连隐炼多下一筷子的菜他便放着,连隐炼只挟一点点的菜很快就给撤了,到最后留的便都是他喜欢的了。 连隐炼也是吃了一半才注意到,忍不住笑道:不是说皇帝膳食要注意? 这事聂临风也提过,据说是怕下毒,但连隐炼始终觉得苦逼,每次吃饭都觉得像上刑。 福瑞笑眯眯应道:太后吩咐过,陛下喜欢就好。 连隐炼微微挑眉:太母后什么时候吩咐的? 很久以前了。福贵应着,没了下文。 在这之前,皇帝身边一直都是刘福伺候着,这个很久,想必是非常久了。 连隐炼垂着眸子边吃边想,良久才问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这福瑞想了想,沉吟道,陛下四岁时老奴便跟着,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四岁这么久。连隐炼有点惊讶,看来他让福瑞伺候还真选对人了,那你对摄政王可了解? 提到聂临风,福瑞眼睛弯了起来:王爷以前可是陛下的侍卫,老奴日夜对着,自然也是了解的。 连隐炼再次惊了,聂临风以前还是自己的侍卫? 他不是王爷吗?怎么会跑来当侍卫? 他这么问,福瑞就有些奇怪了,但嘴上没说,还是答道:王爷自幼习武,又蒙陛下喜欢,先皇便让王爷做了陛下的侍卫,保护陛下安危,这王爷也是后来封的。 连隐炼会意,这说是侍卫,估计工作内容更像玩伴多一点。 他记得原著有提过,聂临风年轻时曾跟着他爹上过战场,也立下不少战功,但最后却是封了个王爷,这先帝挑个摄政王的人选也是煞费苦心了。 连隐炼捏着筷子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怎么样?福瑞被问糊涂了,实在搞不明白连隐炼的意思,微皱着眉想了一下,笼统道,王爷年轻有为,又忠心陛下,自然是好的。 噢。连隐炼咬着筷子,狐疑地看着福瑞,你不会是那个臭家伙派来的间谍吧? 福瑞面笑容直接僵在脸上,看着连隐炼的目光又打起抖,但看他表情似乎是真的很疑惑,顿时又松了口气。 陛下真是爱说笑。福瑞强笑两声,老奴永远是陛下的人。 连隐炼看他笑眯眯的,没再多说什么。 他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对福瑞倒是不怀疑什么。 福瑞自幼跟着他,不论是太后还是聂临风都非常信任他,说明他这个人的确不错,不过要是他对些年的事怀恨在心,那连隐炼是真的没法子了。 用完晚膳,连隐炼难得空了点时间,福瑞便问他是否到后宫走走,连隐炼一想自己的日常还得翻牌子,便翻了,但没让人过来。他这多少有点骗日常的嫌疑,好在顺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乐得清闲,拿了个果子边啃边翻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宫人忽然来传,说是太后来了,连隐炼吓得手上翻了一半的书都掉了。 太后好端端来做什么? 想也是白想,他只能硬着头皮迎接。 他上回已经请过安了,这回便也不纠结了,姜雁岚坐下后便跪了下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姜雁岚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看着连隐炼时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得空了? 是,今天事情都做完了。连隐炼对着姜雁岚,就是一副乖小孩的模样,嘴也甜,最近没去给母后请安,请母后恕罪。 姜雁岚乐呵呵笑起来,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头。 她的手柔软又温暖,让连隐炼不禁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母亲,又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心里忽然生了点委屈,眼眶一下就红了,有点想撒娇,又觉得不好意思,便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姜雁岚看他低着头,又轻笑起来,跟临风吵架了? 连隐炼心下一惊,聂临风去告状了? 他两颊立刻鼓起来,对聂临风生了点怨怼,吵架就吵架,告爹妈算什么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有。连隐炼声音很小,半拖拉着,像在碎碎念,又像在告状,只是小事,怎么能让母后费心。 姜雁岚闻言却是很轻地笑起来:临风可没来,是我听人说的。 听人说?连隐炼对着姜雁岚,没敢问太多,但心里还是生了疑,姜雁岚居然对朝上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但姜雁岚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疑虑:你跟临风难得这么闹,满朝文武都看着,现今宫里谁不知道?再过几日,你们不和的消息,怕是不知道传哪去了。 连隐炼被说得脸红,他忽然有种在学校干坏事被老师请家长的窘涩和尴尬,说到底还是怪聂临风! 连隐炼心里怨气更深了。 姜雁岚打量着他的脸色,咯咯笑起来,说:跟母后说说,临风又怎么欺负你了? 没有。连隐炼撇嘴,但眼神却飘忽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受委屈的人,姜雁岚又温温柔柔的,放在以前他估计哇一声就扑到姜雁岚怀里控诉聂临风了,但这回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恋耽美 ——(18) 总不能气呼呼说聂临风亲他吧?那这问题可能比他们吵架了还麻烦。 这时福瑞端了茶点进屋,都是连隐炼上回去姜雁岚那吃的老几样,看样子应该是姜雁岚爱吃的。 但姜雁岚没拿,而是拉着连隐炼坐下,拿了一块软软的糕点给他,哄小孩似的: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跟母后说,母后好好说他。 连隐炼闻言有点哭笑不得,这一般都是家长跟别人家的孩子说的,哪有亲妈跟儿子说要去教训别人家孩子的。 想到这连隐炼面色又僵了一瞬,他想起上次在永寿宫看到的那本书,姜雁岚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对聂临风也太亲了。 这些问题不问就得不到结果,但连隐炼不知道怎么问,只能捧着糕点坐在那安静地听姜雁岚跟他说小时候的事。 你还记得吗,有一回临风随聂将军出征,怕你担心没跟你说,你知道后闹着要跟去,让你父皇关在屋里,哭得饭都不肯吃。 姜雁岚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回忆起事情的语气更是温柔到近乎溺爱,带着暖暖的笑意,说得连隐炼也有些入迷,但他不是原身,也没这些记忆,不敢跟着搭腔。 后来聂将军凯旋,你父皇知道你心里挂念,特地带你去迎接,你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临风甩脸色,话都不跟他说,把临风吓得脸都白了,那几天可恨不得就住宫里了。 她说着似乎又想到什么,唇角扬得更高,连隐炼在旁边也忍不住笑,脸也有点红。 明明不是他的事,但心里还是有触动,也不知道那样两个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成现在这样了。 他想想原身的德行,再想想现在聂临风那种冷冰冰的死人脸。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姜雁岚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其实当初听说你父皇有意让临风辅政时,我也是担心的,你这孩子打小让我们宠坏了,娇气,临风又惯着你,就怕你做错事也不知道说你。不过他这些年做的,母后都看在眼里,你也看见了。 她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但连隐炼已经低着头开始反省了。 如果不是聂临风,就原身的德行,易国估计都烂完了,结果自己居然在朝上拿正事跟他置气,聂临风发脾气好像也有道理。 可是他也不能说那种话啊! 想到聂临风说的那些话连隐炼气又不打一处来,他才不道歉。 儿臣以后不会了。连隐炼瘪着嘴,小声跟姜雁岚服软,儿臣以后会跟摄政王多学习,当个好皇帝。 姜雁岚笑了:还摄政王呢,这是不准备和好了? 母后 好好好,母后不插手你们的事。姜雁岚笑呵呵揭过页,起身走到连隐炼面前,忽然弯腰凑到他额上落了一个吻。 鼻尖一股温柔的香气蔓延开,连隐炼心上一暖,鼻子有点泛酸。 他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抱了姜雁岚一下,很小声地唤了一声母后。 姜雁岚也是心里一软,又亲了亲他的头发,温声让他多注意着点身体,这才离开延和殿。 第二天连隐炼再上朝,已经没有跟聂临风对着干了,安静得好像一个傀儡,其他大臣说什么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点头,只有聂临风说话时候漠着脸不给反应。 聂临风看他这样,心情不止没变好,反而更差了。 于是两人从打仗似的大吵大闹,一夜之间成了谁也不理谁的冷战。 这么过了两天,连隐炼实在憋得难受,一下朝就换了衣服到宫外去找丛不弃了。 那会丛不弃正在街边的小摊子吃早餐,看见连隐炼递了个包子过去,末了想起人是皇帝,大概也不吃这个,又讪讪地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 哎你怎么自己吃了。连隐炼有点无辜,他早上起晚了,根本还没吃东西呢,他只好转头自己要了两个包子跟碗豆浆,这才在丛不弃面前坐下,之前让你帮忙找的宅子有消息了吧? 丛不弃看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坐在这跟他吃东西,有点惊讶,嘴上不好意思说,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远吗?房间多吗? 丛不弃把手里的包子全塞进嘴里,又喝了口豆浆咽下去,这才说道:找了两处,一处不算大,离永乐大街不远,很方便,现在就能搬进去,那宅子原本是一个富商金屋藏娇用的,最近资金周转不灵准备出手,价估计能压不少。另一处地方很大,房间也多,就是很远,得到城郊去,荒废有一阵了,得打扫一下,老板生意失败,用不到了,不好出手,价格也不贵。 连隐炼微微挑眉:你这不会是同一个人的吧?给了你多少好处? 被戳破了,丛不弃倒干脆大方认了:这你可管不着,反正不会坑你。 连隐炼对古代的钱财跟房价完全没概念,但人是顺子推荐的,他也不怀疑,问了郊外那处宅子的价格便从怀里摸了银票出来。 连隐炼把银票递给丛不弃,说:我想找人打扫一下,还要找一两个厨子跟几个帮忙的人,还得添置物品。 到牙人那看看。丛不弃接过银票数了一下,比说好的多了不少,乐得眉眼都弯了,厨子可能有点不好找,其它的都是小事。 没事,会做大锅饭就行,重要的是长得好。 丛不弃听见大锅饭三个字脸色奇怪起来,这皇帝说养十个八个男宠他倒是理解,但凑在一起吃大锅饭是不是太寒碜点了? 连隐炼也没多说什么,等吃完饭就跟丛不弃看宅子去了,他接下来要忙的地方还很多。 那地方以前也不知道是存放什么,房间的确很多,可以住不少人。连隐炼看了一圈满意得很,开开心心拉着丛不弃添置东西去了。 之后几天他几乎就没怎么呆在宫里,每天下朝了就往宫外跑,等傍晚了再回宫里批奏折,有一天折子多,熬到夜半,第二天上朝时精神不大好,惨白着脸差点把大臣们吓得话都不敢说一直让他保重龙体。 休沐日。 连隐炼今天不用上班,起来吃完饭看了一眼折子,估摸着今晚能处理完,便准备先放着,出宫去。 他之前挑的宅子已经收拾完了,雇了一班人天天在宅子里吹拉弹唱的,加上丛不弃友情帮忙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宣传,没两天城里就有传言郊外的宅子里是京城某位贵人用来养男宠的。 连隐炼过去的时候几个下人正围着一群小乞丐,看见他来了,立刻散到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这些人都是连隐炼精挑细选,脸长得不错,换上衣服后衬得很漂亮,绝对担得起男宠这身份。 这几个人不知道连隐炼的身份,都当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昨天来的时候又听说这地方的传言,现在看见他战战兢兢的,生怕这看着文文弱弱公子其实是个有特殊嗜好的变态。 但连隐炼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把目光放到那些小乞丐身上,数了一下,发现就六个,有点奇怪:你们人这么少? 没有,他们都不来。有个小乞丐站出来,声音脆生生的,如果霍游月也在这,应该能认出这就是那天帮他们忙的小乞丐,老乞丐都说这里的大老爷可坏了,会把我们关起来,天天打骂,大家都怕,不敢来。 连隐炼有点无语,这谣言发酵的方向也太奇怪了。 不过这事本来也是他自己闹的,不好说什么。 最近丛不弃帮了他不少忙,让他深刻意识到没有一点自己的门路是不行的,但说要培养帮手,他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干脆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 这些乞丐在京城大多有自己的地盘,互相之间也都认识,消息灵通得很,要打听事情很容易,就算听不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听听八卦也挺香的。 连隐炼指挥的几个小乞丐排排站好,说:我跟你们商量个事,以后你们有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就来跟我说,我给你好吃的好不好? 只有好吃的吗?方才那个小乞丐立刻问道,不给钱吗? 连隐炼一听乐了:你这小鬼还挺机灵,要是什么事都给你钱那也太好赚了,那得看你给的是什么消息了,要是大消息,那当然给你钱了。 小乞丐闻言眼睛有点亮:那平时也有东西吃吗? 有,你们什么时候来都有。连隐炼无奈笑笑,这些孩子大多没了父母,才半大的人,干活人家也不要,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他能帮就帮了。 谢谢哥哥!小乞丐平时野惯了,不怎么讲究,一开心直接就往连隐炼身上扑,手上也不知道抓过什么还脏着,直接就在他身上留了个黑色的手印。 连隐炼有点哭笑不得,招呼着几个下人过来把人分开,小乞丐见状立刻躲开了,几个人就那么绕着追逐了起来。 正闹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气打断了他们:这就是你养的男宠? 连隐炼吓得一僵,猛的转过头去,就看见聂临风面若寒霜地站在门口,吓得原本围在旁边的人瞬间散开了。 你、你怎么会过来?!连隐炼心虚得不行,他就想着聂临风听个谣言就会讨厌他了,没想到人居然过来了,这也太容易露馅了。 聂临风没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在周围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这些人年纪都不大,最小的看上去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看到那孩子的瞬间,聂临风只感觉眼前发黑。 他硬压着喉头的火气,吼道:滚! 聂临风久居上位,身上本来就有股自带的威严,何况盛怒之下,这么一个字直接就把那几人吓得几乎要跪下,但一想他不是自己的主子,又生生忍着,全身都发起抖来。 你少拿别人出气!连隐炼也冲聂临风吼,末了转回头对着几个下人跟小乞丐时又是温和的神情,你们先去下去吧。 几人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院子。 但聂临风心头那把火却烧得更旺了,连隐炼对着别人是什么态度,对他又是什么态度? 他长腿一跨进了院子,几步之间就立于连隐炼面前,眸光沉沉地看他,压着声音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他们就是你养的男宠? 连隐炼吓得肩膀一缩,往后退了一步,但聂临风却往前进一步,进退之间把他逼到了墙边。 陛下。聂临风道,为什么不回答?你也知道自己这事不能见人? 连隐炼没回答,直接往左边跑,聂临风立刻一掌拍在墙上拦住他的去路,往右躲,又被拦住,整个人就那么生生被困在方寸之间,远远看着暧昧得很,但当事人却都是满肚子的火。 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连隐炼红着耳朵反驳,他没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出,根本没提前想好说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瞎答,就算是、是又怎么样? 你居然、你居然聂临风听见这话,一口气有点上不来。 他早就听说了京城的传言,这几天一直忍着不去管,就好像他从来不管连隐炼后宫中的妃嫔一样。 他在来之前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只要连隐炼喜欢,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连隐炼喜欢。 但从进门看见连隐炼身旁围了那么多孩子的瞬间,他的心脏就好像被捅了一刀,连隐炼的亲口承认又是狠狠的一刀。 他还以为连隐炼终于恢复了,没想到比之前更荒唐。 连隐炼。聂临风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们只是孩子! 连隐炼被说得一愣,想了一下围着自己的几个小孩,又想了一下自己带回来几个下人,瞬间明白了聂临风的意思。 脑子空白了一瞬,他下意识低下头去,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羞愧,但很快那点羞愧就被委屈取代了。 他知道原身荒唐,但真的有这么过分吗?在聂临风眼里,他就是个会对孩子出手的人渣吗? 连隐炼瞪着聂临风,眼神比那日在崇政殿上和聂临风闹时还要倔,倔得眼眶都红了。 他问道:聂临风,在你看来我就是这么恶心的人吗? 他一句话,问得聂临风当场愣了。 但连隐炼却是没了下文,他抹了把脸,指着门口的方向怒道: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聂临风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误会了,彻底慌了,后悔刚刚说的话了,太重,也不怪连隐炼会生气。 念念,对 谁是你的念念,别乱叫!连隐炼更生气了,道歉都道错人,亏他最近还想着和好,不可能! 聂临风听这话更慌了,但连隐炼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用力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人推开,气呼呼走了。 念念,你别生气。聂临风赶紧追上,伸出去拉住连隐炼袖子的手却落了空,下一瞬,有什么东西忽然迎面砸来,他下意识一躲,发现是一块糖糕。 连隐炼完全气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手边的东西就往聂临风的方向扔,这些都是厨子做来讨好新主的吃食,就在院里的石桌上放着,结果全便宜了聂临风。 但聂临风的武功,顶多就是被逼退两步,根本不会让连隐炼砸着,等桌上的吃食都丢完,他人还是完好无损。 连隐炼见状更气了,眼看聂临风又往他的方向走过来,立刻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 他这下没看,聂临风也没躲,瓷杯直接在聂临风额角撞成好几瓣,几乎是碎片落地的声音,聂临风额角也渗出了血。 这是连隐炼没料到的,他脸色一白,慌张道:快、快快找 、找医生 没事,一会就好了,犯不着找大夫。聂临风说着抬头抹了一下额上的血,见连隐炼没刚刚那么激动了,心里暗暗松口气,这伤得还是值的。 他正想趁热打铁卖个惨好让连隐炼原谅自己顺便和好的时候,原本好好站在那的人却忽然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回轮到聂临风脸色白了。 他这是把人吓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你媳妇没了。 感谢 白风x10 斯提娅x13 □□artWHx2 林林已经死了x1 一只咸鱼x1 和 君子如玉x76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28章 恋耽美 ——(19) 聂临风一下慌了, 什么男宠不男宠的全抛到脑后,箭似的冲到连隐炼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人抱进怀里。 昏过去的连隐炼一扫先前的强硬, 又恢复了那副软软的模样,长睫微颤,看上去脆弱又惹人怜爱。 念念?聂临风微微蹙眉,唤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连隐炼只是微微皱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鼻子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呓语,一看就知道是睡着了。 聂临风一愣, 眸中的冷意瞬间消散,将人托了托抱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膝弯,把人轻抱了起来。 你你、你不要、不要欺负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聂临风循声看过去,发现刚刚被他赶走的小乞丐根本就没走,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看着。 聂临风不太明白连隐炼捡这些小孩回来有什么用,便也没搭理, 抱着人就要走。 你、你不能走!小乞丐急了, 飞快跑到聂临风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 脸上满是焦急。 他其实很怕聂临风, 一来就赶人,凶巴巴的, 怪吓人的。 但这个哥哥是好人,如果被带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聂临风倒真的没走了,只是淡淡扫了那孩子一眼:走开。 不、不行!哥哥是好人, 你不可以欺负哥哥! 聂临风挑起一边眉: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哥哥说给我们吃的!小乞丐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多说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瞪着眼睛固执地张开手拦住聂临风的去路。 那模样,跟连隐炼倔起来的时候竟然有点像,看得聂临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 他们这些小乞丐哪来的名字,这就是个代号,随便捡着什么就用了,方便别人叫罢了。 好,小石头,你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聂临风说着一顿,又朝屋里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些人,又在这里干什么?回答了,我就不欺负他了。 这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小石头把连隐炼跟他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看了屋里一眼,说:那些人昨天才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 昨天?聂临风垂下眸子看向怀里的人,他记得谣言已经出现好几天了,人却是昨天才来的。 这小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他每天都来吗? 应该是吧。小石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睡着的连隐炼一眼,他有点不知道这些事可不可以说。 聂临风点点头:来干什么? 不、不知道,我也不是每天都来小石头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聂临风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前天有戏班子来,哥哥请我看了,还给了我好多甜甜的糕饼。 只是听戏? 小石头点点头:哥哥好像很累,脸都白的,看到一半的时候还睡着了。 聂临风想了想,大前天的折子很多,连隐炼白天出去了,晚上估计熬得很晚,他那天上早朝的时候,精神的确不大好。 昨天呢? 不知道。小石头又摇摇头,怯怯道,昨天哥哥去牙婆那,我也跟去,他给我买了包子吃,我就没来了。 聂临风又看了怀里的连隐炼一眼,越发弄不明白连隐炼到底想搞什么。 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自己大概是误会连隐炼了。 我只是带他去看大夫,不用担心,回去吧。聂临风说完,抱着连隐炼往屋外去。 小石头还有点不信,又不敢说什么,就悄悄跟在后面,看聂临风抱着连隐炼上了马车,马车又跑到大将军府前。 他听老乞丐说过,大将军是好人,所以住在里面的肯定也都是好人。 但小石头还是不放心,又在将军府外守了好一会,直到将军府里出来一个人,将他拎了进去。 聂临风自然不可能去找大夫,就算连隐炼真的生了病,也该传太医才是,何况将军府里本来就有大夫。 怎么样?聂临风目光看向手指搭在连隐炼腕上的人,那人须发全白,但红光满面,精神矍铄,颇有点仙风道骨。 能有什么事,就是睡着了。老人无语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嘟囔道,一点小事咋咋呼呼的。 就是睡着了?聂临风蹙起眉,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累着了? 老人嗤笑一声:你累死他都不会累着。他说着收回手,又斜斜地看了聂临风一眼,还是要我给他扎两针,你心里才舒坦? 聂临风:不必了。 他又看向连隐炼,伸手过去,手指在连隐炼脸上轻轻划过,滑腻的触感让心里一阵柔软。 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说了老人话说一半又顿住,明白过来他意思,朝他摆摆手。 聂临风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石头就等在外面,他忽然被拎过来,怕得不行,揪着衣角局促地站在院子里,他不敢乱跑,但一双眼睛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四处看。 聂临风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幼年时的连隐炼,只是连隐炼要更活泼、更大胆一些。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连隐炼的时候,他才八岁,父亲出征前进宫面圣,他跟着去了,当时皇后和两位皇子正巧也在,他就是那时候见到了三岁的小皇子连隐炼。 小皇子并不怕生,见到他立刻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好奇地打量他。 聂临风没应付过那么小的孩子,一时有些无措,木头似的站着,也不敢说话,就这反应倒是惹得小皇子的兴趣,拉着他的手,奶里奶气地问他:你四随啊? 姜雁岚在旁听着,忍不住笑道:什么你啊你的,人临风比你大了多少岁,是哥哥。 小皇子闻言咬着手指看着他,一双眼晶亮,星星似的一眨一眨,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叫,好一会才弯起眼睛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聂临风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叫了一声小殿下。 那时候的连隐炼,小小一个,软软的,粉嘟嘟像个小团子一样,话都说不清楚,但就是不依不饶地要跟他玩,拉着他在宫里到处走,像模像样地给他介绍皇宫。 后来聂临风要走,连隐炼还拉着他的袖子,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聂临风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结结巴巴将话推到大人身上:等、等父亲回来。 辣四什么时候? 快则三、三两个月吧 那个岁数的连隐对时间还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只知道要很久才能再见到聂临风,眼睛瞬间就红了,闹着要留聂临风住在宫里,闹得皇上皇后都哭笑不得,最后竟准了聂临风以后可以进宫陪陪小皇子。 离开的时候,连隐炼还拉着聂临风,把自己藏在身上的糖分给了他,奶里奶气跟他说:以后不叫小殿下,我叫年隐念。 念? 念!连隐练也跟着念了一遍,发现聂临风说的好像跟自己一样,嘟着嘴也不知道怎么纠正,便不说了。 于是聂临风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他念念的人。 想到这事,聂临风神色柔和下来,看着小石头的目光也没那么凶了。 他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哥哥。小石头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紧张地搅住衣角,声音弱得几乎只有气音。 聂临风闻言唇角翘得更高了:才见过几面,这么上心。 小石头没说话了,他长这么大,对他好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霍姐姐算一个,哥哥算一个。他知道自己没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只能这样跟着。 想保护别人,就要有力量,你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听聂临风说,有些茫然:那要怎么样才能有力量呢? 聂临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想学东西吗? 想。小石头点了一下头。 可能会吃苦。 小石头还是点头:想。 聂临风点头,唤了人来,交代几句后让人将小石头带了下去,这才回到门口去等着。 过了一会,老人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了,鼻子里还哼着不着南北的调子,看见聂临风后只说了四个字。 魂归本位。 听见这四个字时,聂临风微微愣了一瞬,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又落不到实处,飘飘忽忽的,翻滚成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来的人,他心心念念的人,还会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吗? 多谢先生。聂临风朝老人躬身行礼,恭恭敬敬的,一点没有传言里那个架空皇帝自己掌权的恐怖模样。 老人反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冲他摆摆手,说:我也没做什么,你还是快进去吧。 聂临风这才回了房间。 连隐炼还在睡,他睡相不好,就躺这么一会枕头已经移了位,抱着被子半蜷着身子,像一尾准备入锅的虾。 聂临风伸手拉了一下被子给他盖上,但连隐炼又挣扎起来,鼻子里不情不愿地哼哼,手四处摸找,没一会又把被子堆起来抱在了怀里。 聂临风见状也不再跟他作对,起身去拿了两件衣服给他盖上,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角。 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会变,反正回忆可以创造,只要还是他,什么都好。 * 连隐炼这一觉睡到傍晚,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墙壁,他迷糊糊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不小心触发的关键词,大概是大夫,这是他触发的第三个关键词,对连隐炼这个皇帝来说是个很冷门的词,如果不是今天出宫估计也不会中招。 但过了今天,他就不用再担心听到什么词忽然睡着了。 福瑞。连隐炼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可以吃饭了吗? 想吃什么? 聂临风的声音回应,连隐炼吓得整个人一僵,伸一半的腰差点给闪了,转回头惊恐地看着聂临风:你怎么会在这? 他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点蠢,看清环境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延和殿! 想吃什么?聂临风放下笔,低头揉了揉眉心。 其实他记得连隐炼爱吃什么,但太久了,他已经不确定自己知道的到底是不是连隐炼喜欢吃的了。 连隐炼撇撇嘴,没有回答。 他可还记得自己在跟聂临风吵架呢。 哼。 还在生气? 连隐炼不说话。 念念? 连隐炼还是不说话,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聂临风声音,尤其叫他念念。 他才不想当替身。 聂临风见状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连隐炼也不动,就对着这屋子发呆。 他上回也是住在这,屋里的味道还是那样,冷冷的,跟聂临风身上的一样,像这样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那股香气就更重了,好像整个人都扑到聂临风怀里似的。 说起来是聂临风带他回来的吗? 怎么带的? 背他?抱他?还是直接拖回来的? 最后那个好像比较有可能。 连隐炼狐疑地放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确定没有疑似的伤痕才松了口气,但原本因为糟糕的睡相而散乱的衣服,便滑了一些,露出白皙的肩颈。 聂临风再回屋时掌了灯,烛光正好照见这一幕,手一抖,烛火差点灭了。 偏偏当事人还无知无觉,看见他来,立刻转过身去不看他,后颈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暴露给他。 聂临风的心跳快了一点,他想起老人方才说过的话,心上微微发热,左手紧攥着试图忍耐下冲动,脚步却不自觉迈了出去。 走到床边,聂临风很小声地唤了一声念念,同时右手已经伸出去,在连隐炼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连隐炼立刻扫开他的手,转回头横了他一眼,像只维护领地的小兽似的,凶得很。 但聂临风却笑了,冲他生气,总比不理他好。 洗把脸,起来吃饭。连隐炼心情很好,语气几乎是哄着,轻得好像怕碰了易碎的花瓶。 但连隐炼还是不出声,就是瞪着他。 要在房里吃?还是出去吃?聂临风又问。 连隐炼依旧不出声。 聂临风叹了口气:到厅里吃,记得出来,别跟身子过不去。 他说着走了,没一会便有人端了水进来,连隐炼立刻起身洗脸去吃饭。 他才不跟肚子过不去。 但他忘了,这是大将军府,说了要吃饭,聂临风当然也在。 连隐炼一直以为在皇宫里对着一群低头不语的人吃饭、还老被撤走菜已经很惨了,现在才发现对着聂临风吃饭更惨。 这人不声不响的,动作轻得你经常会忘记他的存在,但却会忽然往你碗里挟菜吓你一跳,最最要命的是,冷着一张脸看着都没食欲。 想到这连隐炼心情又差了点,好在大将军府的伙食不错,菜都是他爱吃的,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看连隐炼吃得满眼都是满意,聂临风心里也舒坦。 口味倒是没变,就是人有点傻乎乎的。 或许他应该给他的念念一点时间。 念念。聂临风唤了连隐炼一声,他知道连隐炼在气头上,八成又是不理他,便也不强求,自顾自说道,宫中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宫外的比不得,再不济后宫娘娘们也是会的,没必要特地出宫。 连隐炼果然没回答,只是奇怪地看着他。 聂临风继续说道:若你真喜欢宫外的,也可以请进宫去,戏班子也是一样,不要再乱跑了。 恋耽美 ——(20) 连隐炼沉默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辛辛苦苦安排了几天,这么快露馅了?! 还有,以后要出宫,记得多带几个人,千金之子戒垂堂。 连隐炼想说他有,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才不搭腔。 再说他好像也没别的人可以带了 聂临风却看懂他似的,柔声道:我留在宫里的人,你都可以用。 连隐炼还是没说话,一顿饭就这么在聂临风的自言自语中吃完了。 * 吃完东西回到皇宫,连隐炼就赶着要去批折子,看见空荡荡的桌面时都傻眼了,他早上明明看到堆在这的折子的! 福瑞! 陛下。 折子呢? 连隐炼问得福瑞有点奇怪:王爷下午让人来拿走了。他说完看连隐炼一脸惊疑,顿时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道,王爷说了,陛下这些日子累着了,让陛下好好休息几天。 什么意思?连隐炼皱起眉,这是报复他在宫外养小白脸吗? 王爷这也是关心陛下。福瑞弯着眼睛笑眯眯解释道,陛下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才不信连隐炼撇撇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动摇的。 说到底聂临风就是把自己当替身才对他这么好,不然才不会这么哄他。 但谁想当替身呢? 想到这连隐炼心情更差了,也懒得再去琢磨聂临风的用意,洗完澡翻了牌子就睡了。 顺子蹲在他床头也不睡,就是用爪子在褥子上挠,边挠边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做皇帝? 还好吧。连隐炼白天睡过了,现在精神挺好,瞪大眼睛对着床顶发呆,我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那你想换换吗?顺子问道,跟别人换换? 我说想就能换吗?连隐炼有点无语,可以的话他还想回家呢,但是想有用吗? 他也懒得跟顺子争辩,一个翻身,很轻地重复了一遍今天触发的新词,愣是让自己睡过去了。 翌日。 屋外有人来叫时连隐炼还是迷糊的,那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他没听清楚,只是含糊应了一声继续睡。 但没过多久,那人又来叫了。 这回他倒是清醒了一点,睁开眼愣了好一会,鼻尖一直有一股萦绕不去的冷香,这香气他昨天才闻过。 不对,昨天闻的? 连隐炼愣了,脑子逐渐清明起来,这味道可是聂临风房间的,他怎么会闻到? 想到这,连隐炼几乎是惊恐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掀开幔帐看了一下这里并不是延和殿,而是聂临风的房间。 什么情况,他怎么跑这来了?聂临风终于疯了抓他回来关黑屋吗?他这是进替身虐恋路线了? 连隐炼连忙起身,准备搞清楚情况先,在路过屋内铜镜的瞬间却愣了。 聂、聂临风? 不对,他在镜子里的倒影怎么会是聂临风的模样? 连隐炼心里忽然浮出一个不大妙的预感,该不会 他犹豫着抬手冲镜子招招手,就看镜中的人也冲他招了招手,他又试着露出一个笑容 行吧,这人笑起来就不好看。 连隐炼想起顺子昨晚问他的那番话,他当时居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果然系统就没一个好东西!! 王爷? 屋外的人又叫了一声,连隐炼立时慌了,现在是要怎么办? 先装着,晚点再去问问顺子? 知、知道了。连隐炼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这才急忙忙坐到镜子前拾掇自己。 其实他根本不擅长这些,穿过来到现在梳洗都有宫女帮忙,忽然要他自己来可真的难为他了。 折腾了一会,连隐炼终于从入门到放弃,直接叫了人进来。 那人是聂临风一直带在身边的随从,连隐炼记得他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想了一下,连隐炼竟没想起来这人名字,一时有点尴尬,只好干咳一声掩饰过去,板起脸说:梳头。 那随从一听都愣了,担心自己听错,小心翼翼问道:王爷不是不喜我们做这些事。 我、我手伤着了。连隐炼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玄乎,聂临风看都知道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他甚至怀疑聂临风就是断手了还是会坚强地给自己梳头的。 果然,那随从立刻紧张起来:小的马上去请江先生来。 连隐炼猜这江先生大概是大夫,立刻摆手拒绝了:不用,先梳头,不然耽误上朝。 随从闻言略一犹豫,倒是真的过来了。 还好,聂临风是个工作狂,这招能用。 连隐炼以为这就算挺过了,却没想到真正让他绝望的还在后头。 聂临风作为执政者,从进宫就不断有人过来跟他搭话,如果是闲聊便也算了,连隐炼还能冷着脸把人打发走,但这些人都是来说正事的,讲的还都是他完全听不懂的事,他只能皱着眉尽量装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其他大臣一看他这模样,很快都安静了。 摄政王今儿心情不好,还是少说两句。 崇政殿。 连隐炼赶到大殿,一抬眼就看见自己黑着脸坐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低着头不说话,在看见他之后甚至还有忍不住发起抖的。 连隐炼看得疑惑,朝御座上的人投了一个问询的目光。 虽然只是猜测,不过他想自己既然占了聂临风的身体,那原来的身体里八成就是聂临风了。 果然,连隐炼刚站定,御座上的人便缓声开了口:今日议立何事? 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同样的声音,但由聂临风用着,连隐炼就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低了很多,听上去莫名的有威严。 大臣们早习惯了这句开场白,但平时都是摄政王说的,众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战战兢兢地看着站在底下的摄政王,担心他发火。 连隐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说你们看我做什么,但又不能直说,只能硬着头皮重复聂临风的话:今日议立何事? 站在他身旁的老臣立刻站了出来:臣于思远有奏。 连隐炼点点头,于思远便继续说了,但有些事并不会因为身体里的灵魂改变而改变,于思远说的事连隐炼就听懂一半,跟他坐在上头那会根本没差,尴尬得很。 等于思远说完,崇政殿内有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是御座上的聂临风出声打破了:你详细写封折子递上来。 于思远闻言一愣,看了摄政王一眼,见他没有异议的样子,这才迟疑地应了声是。 整场朝议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 百官上奏的事情都由皇上处理了,而平日里做主的摄政王全程竟半句话也没说,只是漠着脸看着,好像他不是来参与朝议,是来监工的一样。 就是不知道皇上忽然这么揽权,摄政王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这全程一言不发,难道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两人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 朝议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聂临风说了退朝后离开了崇政殿,连隐炼立刻追了上去:等等! 他心里着急,没想太多,声音也没压住,这么一喊,还没离开的大臣立刻看都看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连隐炼瞬间尴尬得耳朵发红,只能尽量挺直腰板,端出冷淡的模样冲那张看了二十几年的脸说:跟我来。 聂临风: 众大臣:?! 连隐炼看众人脸上出现惊疑之色,有点迷糊了。 他装得不像吗?聂临风平时不就是这么冷漠无情又独断专行的。 对面的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上他,而是说道:你随我来。 他说完也没管连隐炼是否同意,转头走了。 连隐炼恍然,所以他装得不像是因为没有掉头就走。 但事情都过去了,他只能沉默地跟上,等到没人的地方才拉拉前面人的衣袖,小声问道:你是聂临风没错吧? 嗯。聂临风蹙起眉,看连隐炼用自己的样子拉他的袖子,总觉得怪异,听你的语气,似乎知道原因。 没、没有啊。连隐炼有点心虚,但嘴上肯定是不能认的,总不能就直接说这是他系统搞的鬼吧,聂临风不得把他当神经病。 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锅推了:我才想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一睡醒就这样了! 我能搞什么鬼? 比如、比如你、你想坐龙椅连隐炼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聂临风想坐龙椅直接把他杀了自己坐不好吗?占他的身体干嘛? 聂临风却是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龙椅不舒服,龙床挺好。 那也是我的床。连隐炼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聂临风脸上浮出惨不忍睹之色。 明明是一样的表情,连隐炼用自己的身体做时,聂临风觉着可爱得一塌糊涂,但用自己那张脸,他只觉得头疼。 念念。 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陛下。聂临风叹了口气,有位能人正在我府中做客,他说不定能给我们换回来。 能人? 连隐炼好奇起来:什么样的能人? 国师的师弟。聂临风道,据说是当年一同入门 那算了吧。连隐炼赶紧摇头,我们再等几天看看。 国师这种一听就很厉害的角色,连隐炼总觉得自己见到人后暴露穿越的可能性很大,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那人既然是国师师弟,那肯定也很厉害。 惹不起,惹不起。 反正过几天就换回来了。 也好。聂临风神色柔和下来,其实他对现在的事多少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 方才在朝上时他就发现了,百官对他是半点敬意也无,身边的伺候人除了福瑞,大多也得整治,他的念念脾气太好,太容易被欺负了。 正好,他可以帮忙解决了。 聂临风温声道:你有什想做的,我帮你。 连隐炼闻言奇怪地看了聂临风一眼,他能有什么想做的? 等等,现在他的身体是聂临风在用,那要是聂临风帮他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想到这,连隐炼眼睛都亮了:你什么都肯帮我做吗? 他这依赖的语气让聂临风很受用,聂临风弯了弯眼睛,点头道:你想我帮你什么? 那你能帮我批奏折吗? 聂临风:? 陛下。聂临风一直竟有点不知怎么回答,难道你的折子之前都是自己批的? 连隐炼:好像也对。 那你都批了?连隐炼犹豫道,你还可以顺便帮我翻翻牌子 聂临风原本想答应,但脸上的笑容在听见翻牌子三个字瞬间却凝固了。 他半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危险:你想让我用你的身体,去临幸妃嫔? 连隐炼赶紧摇头:你翻就好了,不去也没事的! 聂临风:? 你就说行不行 行聂临风叹了口气,他的念念说什么都行。 连隐炼一听心情瞬间就好了,顺子没骗他,这真的是奖励,有人帮忙做作业也太爽了叭! 看他忽然一脸捡到宝的表情,聂临风又有点头疼: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别再用我的身体做这种表情了。聂临风语气里出现了明显的痛苦,看得出是真的不太能适应。 连隐炼被说得一愣,随即抿着嘴笑了起来,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好。 聂临风闻言松了口气,本想抬手揉揉他的头,但再看自己的脸,又收回去了。 实在下不去手。 你不会不习惯?聂临风问道,对着自己的脸。 一点点吧。连隐炼说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方才用他的身体坐在龙椅上的聂临风。 说话做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听见不满意的内容时眉心会皱起来,那个严肃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 我觉得很帅。连隐炼扬起头,颇有些神气,我长得可太帅了! 聂临风: 算了,也挺可爱的。 为了避免顺子留在宫里会暴露,连隐炼离开皇宫前还特地去延和殿接他了,结果顺子死活不肯跟着走,连隐炼无法,跟他确认了一下聂临风帮忙完成任务的确是算数的之后,便自己回了将军府。 他以为自己把工作推了,接下来几天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但等回到将军府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才进门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连隐炼已经拒绝了两个上门说事的官员,第三个他实在推不掉,只能放人进屋了。 但他能怎么办?只能把这官员说的话记着,准备再挑个时间复述给聂临风听。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回,他已经有点头昏脑涨,怕记岔了,便用笔在纸上注几个关键词当小抄,还得在旁边把人名标上,好对号。 被折腾了一天,傍晚听见有人敲窗,连隐炼整个人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就差直接说不在了。 但门外的人似乎没有要等他回复的意思,直接就翻窗进来了,差点没把连隐炼吓蒙。 恋耽美 ——(21) 那人进屋后行了个礼,随即走到连隐炼身旁小声道:皇上今日将殿内伺候的人换了,还有几个侍卫,都是崔大人的人。 连隐炼:敢情你就是那个躲我屋顶还天天打小报告的? 连隐炼看着他的目光幽怨得都要化作实质了:以后不用盯着了。 那人闻言一愣,没来得及细问,眼前的人已经风一样消失在了屋里。 对于聂临风监视自己的事,连隐炼多少是有点不开心的,但那是之前。 聂临风的生活里撇开工作剩下的时间没有多少,还要应付一个荒唐事层出不穷的昏庸皇帝,今天他自己试了一下聂临风的生活,只是这样半天,他已经觉得累死了,何况聂临风天天这么过。 所以他派人偷偷盯着自己才是正常的,换了他,他大概也会这么做。 但这不妨碍他不想再受聂临风受的苦了! 延和殿。 福瑞正守在屋外,看见连隐炼来了,立刻躬身行礼:王爷。 连隐炼点了一下头,直接进了殿内。 彼时聂临风正在批折子,听见动静头也没抬一下便问道:怎么过来了? 逃难!连隐练说完直接坐到罗汉床上,随手捻了块糕点吃,好多人来找你,我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谁? 唔王大人、李大人、许大人还有你让他躲我屋顶那个。 知道了。聂临风点点头,没多问,目光又重新放到桌上的折子上。 连隐炼见状奇怪道:你都不问问我他们说什么了? 大概猜得到。聂临风道,明日上朝再问。 连隐炼:那他记得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连隐炼道: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么? 说。 我今晚能住这吗?连隐炼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聂临风直接甩个白眼给他。 聂临风手上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点,语气却依旧淡淡:这是你的寝殿,你想住不用过问我。 连隐炼暗暗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很多,又拿了两块糕点走到书桌前,一块给聂临风,一块自己吃,眼睛盯着他正批的折子。 嗯,看不懂。 连隐炼扫了几眼就放弃了,出声唤福瑞进来,让他准备晚膳。 吃饭的时候聂临风也没闲着,手上还捧着折子在看,看的连隐炼都有点心虚。 敢情他推了那么多工作给聂临风。 但改是不可能改的,改了他得被顺子罚死。 于是他便殷勤起来,给聂临风夹菜舀汤,搞得聂临风特别不自在。 等夜深一些,准备沐浴时,连隐炼就尴尬了,他坐在浴桶里,目光总忍不住想往下瞟。 虽然聂临风的身体是他在用,但他怎么就莫名有种自己在偷看人洗澡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聂临风的身材是真的好,倒三角,腿长腰细,标准的八块腹肌,全身连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再往下也挺好,他这身体,简直是男人的的终极梦想。 再想想自己,连隐炼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想锻炼下了。 他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到桶沿上,唤道:聂临风。 嗯。 你要不要趁现在用我的身体练练武? 他问完,屏风对面的聂临风明显沉默了一瞬,无奈道:就算我用你的身子练武,你回来了也不会,不过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才不要。连隐炼摇头拒绝了,我就是想锻炼锻炼身体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硬邦邦的肌肉,多阳刚! 聂临风闻言却是笑起来:三两天,便算锻炼了? 锻炼一天算一天。连隐炼说着闭嘴,懒得再跟他辩,工作狂跟咸鱼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 沐浴完,连隐炼从浴桶里出来,但他对着这身体实在有点耳热,胡乱擦了一下就披上衣服出去了,却正好撞见在脱衣服的聂临风。 连隐炼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自己方才那些胡思乱想,耳朵热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不别、别洗了吧 这可是你的身体。聂临风动作顿下来,无奈道,你确定不洗? 就是我的身体才不想洗,谁知道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 连隐炼说着一顿,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聂临风的吻,他都那么对待自己了,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不会真干出点什么来吧?! 想到这连隐炼更觉不妙,连忙道:还是我自己洗吧! 你确定? 确定!连隐炼重重点头,表情看上去不像要去给人搓澡,倒像要慷慨就义的。 聂临风看得又头疼了,他还是看不惯自己的脸摆出这种表情来,只好撇过眼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等真的入浴,连隐炼又后悔了。 帮自己擦背倒是还好,但用别人的身体帮自己擦背,这简直尴尬到令人窒息,尤其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装的还是别人的魂,就更尴尬了,一时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完成了这份工作,然后逃似的躲到了床上。 而聂临风,由始至终神色都很淡,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连隐炼的身体正掌握在他手里让他更兴奋,还是连隐炼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洗澡更让他兴奋,又或者两者皆有。 但这种兴奋在看见盖着被子在床上扭扭捏捏的连隐炼时,又平息了许多。 他不能吓到他的念念。 聂临风走到床边,伸手轻轻在连隐炼背上拍了拍,哄道:睡吧,别累着了。 连隐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道:这话不该跟你说吗?我今天什么都没干,不累。 我也睡,不然你的身体会累。聂临风弯了弯眼睛,在连隐炼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近得像相拥,也不会远得不可及。 连隐炼脑子里还是聂临风那句话,他想了很久,久到屋内的烛火都熄了,久到福瑞无声推出去,带上了门。 就算在这种时候,聂临风顾着的,也是他的身体吗? 连隐炼翻了个身,他看不见聂临风,却能感觉到他就在那,就像一个守护神一样。 虽说原著里聂临风杀了自己,但他穿过来到现在,聂临风从来都没伤害过他,相反的还对他很好。 尽管这种好,只是他偷来的。 对聂临风来说,他是他心里的念念,所有的温柔爱意给的,都是那个念念,他只是藏在这个身份下一个卑劣的小偷罢了。 如果脱去这层身份,对聂临风而言,他又是什么呢? 聂临风。 嗯? 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连隐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好像只是闲聊那样,但心却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他有些害怕,同时也有些雀跃。 害怕听到答案,却又好奇答案。 但聂临风没有回答他,有的只是同黑暗纠缠得让他有些窒息的沉默,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以至于忽然失聪,错过了那个答案。 于是他侧耳仔细听,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听见了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聂临风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好像很远,又好像响在耳边,温柔又坚定:念念,你在我心里,是永远无可取代的第一位。 那瞬间,连隐炼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心脏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异样的情绪便从那缝隙里流进来,又酸又涩,咽得他喉咙生疼。 又是念念。 又不是他。 如果是他就好了。 第29章 最终连隐炼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闭了眼睛,强压住心里那点难受,往里躲了一点, 睡了。 之后几天,连隐炼一直都住在延和殿。 和两人有关的谣言开始在宫里宫外传,有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也有传得乱七八糟的。 一说摄政王囚禁皇上,又说是皇上囚禁摄政王,一说皇上揽权要收拾摄政王,又说摄政王这是布局准备收网了, 说来说去就是接下来要动荡一阵子,但真相如何只有两人自己知道。 连隐炼这几天看聂临风用自己的身体处理事务,深刻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皇帝到底有多不合格。 聂临风做事雷厉风行,虽然手段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鬼畜,但是效果拔群,一些让连隐炼看了觉得头疼的事,他三两下就给解决了,还处置了两个不规矩的宫人。 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 看见连隐炼都是战战兢兢的, 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帝陛下。 反倒是摄政王, 原本凶巴巴的人, 最近忽然变得很爱笑,待人也宽和许多, 原本凶神恶煞形象一下变得柔和。 甚至有人猜这两人是不是掉包了,但又着实离谱,结果这最接近真相的说法,反倒传得最少。 连隐炼始终忘不了那天晚上聂临风跟他说的那句话, 以至于后面几天晚上他总是做很多奇怪的梦。 有时候是梦见聂临风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那句话,有时候是聂临风跟另一个看不见脸的人说那句话。 那句话就像一个诅咒一样的魇着他,有两天连隐炼甚至不敢照镜子。 好像那是个照妖镜,只要看一眼,他便会原形毕露,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梦也会摊开来,成为一个让他难堪的笑柄。 苦苦熬到休沐那日,连隐炼着实松了口气,只要再过一天,一切便会恢复原状,大概他也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念念。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连隐炼吓得一僵,几乎是立刻转身,末了觉得自己有些慌乱过头,又生生忍住了脸上的表情,脸色看上去阴沉得吓人。 聂临风看得忍不住皱起眉:怎么了? 没、没。连隐炼摇摇头,目光忍不住瞥向一旁,折子都批完了? 聂临风点头:你这两天怎么了?怪怪的。 连隐炼摇头,小声道:就是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去,你、你这样也挺不方便的吧? 不会。聂临风笑道,我觉得有个这样的机会挺好的。 为什么? 聂临风没有回答,只是道:休息吧,明天还要上朝。 他说着走到床边坐下,乌黑的长发散了一肩,那张属于连隐炼的脸被烛光衬得温柔漂亮,却不显柔弱。 连隐炼几乎已经习惯了想象,想象如果是聂临风露出这样的表情该是什么模样,脑海中浮现出来时耳朵便不住开始烧。 他又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回到那副身体里了,如果明天早上醒来看见聂临风的话 要不我、我回将军府去吧。连隐炼道,我你整天睡在延和殿也不行。 聂临风整理被子的手顿住,眸光黯了黯,问道:为什么? 三个字便问住了连隐炼,他脑子飞快转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但一张嘴又结巴了:因为你、你你这样会被人说的,说、说摄政王觊觎皇位。 聂临风无所谓地耸肩:也不是一两天了。 可是这样不好。连隐炼垂下眸子,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他们都误会你了。 他说这话,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但他一想起聂临风的处境心里就多少有点不舒服。 他跟聂临风互换身体这几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皇宫,偶尔回将军府,面对他的不是冷冰冰的屋子,就是那些拿不准事又来唠唠叨叨的的大臣,连隐炼不知道聂临风有没有朋友,但日复一日在这样的日子沉浸,心里真的一点难受也不会有吗? 如果是自己,大概已经难过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想篡位,那些不喜欢原身的,总是带着各种目的殷勤地巴结他,保皇党又把他当成毒蛇猛兽,好像他是会引起动荡的罪恶根源,却没有人想过他到底做了什么,好像简简单单的疑罪往他身上一按,他的功绩就全部都不存在了。 而聂临风也从未为自己辩解过什么,这所有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他这乱糟糟的思绪找不到一个头,但落在聂临风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看着连隐炼的目光也变得有一些雀跃:你是关心我? 对啊。连隐炼微微蹙起眉,他在聂临风心里居然糟糕到连关心人都不会吗? 聂临风闻言轻轻笑了。 他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这句话。 一切还是值得的。 笑什么。连隐炼眉心锁得更紧了,被人误会了还笑,你傻吧? 聂临风闻言又笑起来:没误会,我的确心思不纯。他说着,看连隐炼眉心都快拧起来了,走过去在他眉心轻轻按了按,别皱眉,不好看。 这是你的脸。连隐炼捂住眉心,一脸无语地看着聂临风,你自己不也天天皱眉,还好意思说我。 聂临风只是笑笑:今晚留下吧,明天下了早朝我们去找江先生,看能不能把身体换回来,以后就别再皱眉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跟你说了,又怎么样? 我会帮你解决。 聂临风说着伸手搭在连隐炼头上,但没多余的动作,他倒是想摸摸连隐炼的头,然而心里那关始终是过不去。 知道了。连隐炼微微低头,借着这动作挡住微微扬起的唇角,那就再住一晚。 嗯,睡吧。聂临风说说完拉着连隐炼回到床边,像往常一样把他放在里边,盖好被子,自己才躺上去。 恋耽美 ——(22) 福瑞见状躬了躬身,将殿内烛火熄了,无声退了出去。 连隐炼已经逐渐习惯两人独处的黑暗,目光往聂临风的方向看了看,很轻地说了一句:聂临风,明天见,晚安。 晚安。 听见他的回应,连隐炼才闭上眼,睡了过去。 今晚的梦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连隐炼梦见延和殿内点起了灯,还有乐声和银铃般的的笑声从里传出来,他就站在门外,身旁还站着一个聂临风。 他看上去比现在要年轻一些,似乎还不会掩饰情绪,面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眼中情绪压抑得眼睛猩红。 他就这么站了好一会,直到殿内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那翻涌的情绪才猛地被踹翻,变成滔天的恨意。 那恨意像重锤,一下又一下砸在他心上,疼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修得短短的指甲几乎要在掌心嵌出血痕来,他深呼吸几口,但额上的青筋始终没有褪去的意思。 这时,延和殿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里探了出来竟是许久没见过的刘福,他脸上堆着笑,目光却是害怕和瑟缩。 王爷。刘福细着嗓子道,陛下正忙呢,不如 不如什么?聂临风冷着声音打断了刘福的话。 刘福吓得一哆嗦,目光往屋内看了一眼,硬着头皮抬高声音报道:陛下,摄政王来了。 然而屋内的人却像没听到似的,折腾出更大的响动,淫辞秽语不绝于耳。 忍了又忍,聂临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直接踹了开门。 屋内人吓出一声尖叫,但聂临风根本不在意新帝今天又是翻了谁的牌子,进屋后也不管是否合时宜,自顾自冲床上还在慌忙穿衣服的人行礼:陛下。 摄政王新帝的声音同长相一般温和,唇边弯起一个敷衍的弧度,语气却没有任何笑意,眼眸中更是充斥着毫无掩饰的不喜,你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事出有因,陛下恕罪。聂临风语气生硬,目光抬起又收回,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撩起眼皮看向新帝,那张他看了千百遍的脸,却露出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表情,看着他时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刺得他心里酸疼。 新帝冷笑一声:你说,我倒要看看 边关告急。聂临风打断了新帝的话,几位大人都在书房候着了。 然而新帝却只是微微皱眉,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有些不耐:你们凑齐了还问我干嘛?你决定就好。他说着烦躁地摆摆手,转身去搂身后人枝柳般的腰,变脸似的忽然温柔起来,爱妃 是。聂临风应下,但这回没再看过去,直接转身退出了寝宫。 而连隐炼就站在殿内,看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聂临风。 他不知道这是身体残留的属于聂临风的记忆,还是他所猜想的、聂临风和原身相处的记忆。 如果这是属于聂临风的记忆,那聂临风当时心里该多难受。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那他是要多可笑,才会有这样的幻想。 幻想出一个被信任的人伤害的聂临风,幻想出一个需要安慰的聂临风,以及想抱抱他的自己。 那瞬间,连隐炼心里也生出了丝一样的恨意来,一点点蔓延出去,在眼前织出一个网,一点点、一点点将自己困住。 他恨自己心里那点龌龊的心思。 他恨自己的那点虚妄的愿望。 他恨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耳边的乐声戛然而止,连隐炼再抬头时,那张网已经不见了,床上的人也不见了,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这时,聂临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陛下。 连隐炼茫然四顾,目光最后落到床边,红色的纱幔飘落下来,暧昧地掩着床上的交纏的身影。 他略微一愣,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撩开纱幔,聂临风的身体赫然映入眼帘,被他压于身下的人一双桃花眼似是醉了,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痴迷,微张的唇吐出轻柔的呻/吟声那人竟是他自己。 那瞬间连隐炼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似的动弹不得,目光在两具身体上没着没落地游离,最后落到聂临风脸上,落到聂临风眼睛上。 那双眼睛正看着他,眼底是同样的痴迷,痴迷于他。 那种痴迷让他有些心悸,同时又有些羞愧,他一个替身到底在妄想什么?聂临风这样的神色,大概只有他心里最疼爱的人才看得见吧。 连隐炼此时的心就像落了水,明明是凉的,却又漂浮着,他忍不住去看聂临风的眼睛,好像在看一件自己想要又要不到的礼物。 越是看,越想要。 越是看,越是难过。 最后他终于撇过头,几乎是从床边落荒而逃。 但只逃出几步,却又撞入了一个怀抱里,明明是温暖的,却带着一股让人打颤的冷香,冷得连隐炼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了。 这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陛下。聂临风伸手将连隐炼揽进怀里,落在他耳边的声音温柔到极致,像是在给他编织另一个美梦。 连隐炼想逃,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轻轻落了个吻在聂临风唇边。 他甚至没来得及退开,聂临风便又重新吻住了他,温热的鼻息交纏,搭在腰上的手不安分地游离,一切都合理又不合理。 只是个梦,放纵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连隐炼想着,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上人落在自己身上细密的吻和温柔的愛抚。 念念。聂临风哑着声音唤了一声,连隐炼睁开眼,正好撞进那双深情的眸子里,心里忽然泛起酸涩。 结果在梦里也逃不开这个替身的命运。 但又有什么所谓呢? 连隐炼轻笑了一声,懒着声音道: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聂临风闻言一愣,也跟着笑起来:陛下。 连隐炼弯了弯眼睛,这才伸出手去揽住聂临风的脖子,笑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 连隐炼没有回答,而是凑上去 ,在聂临风唇边很轻地落了一个吻。 喜欢吗?连隐炼问着,心里忐忑起来。 说喜欢。 喜欢。聂临风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思似的,笑着说了连隐炼最想听的话,很喜欢。 他说完,又吻上了连隐炼。 不粗暴,而是温柔的、带着一点迫不及待。 连隐炼没有拒绝,只是任由他吻着自己,直到呼吸明显有些不畅才将人推开。 他轻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动荡得厉害,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他死死按着。 就算是在这样一个梦里,他也不敢当着聂临风的面承认自己那点心思。 但他却希望聂临风可以跟他说,说他想听的话。 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因情/欲有些嘶哑,语气却依旧温柔,听上去越发地动人,就连说着连隐炼不想听的话,也是动人的。 连隐炼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换来一个更深的吻,以及一些让他想彻底沉沦在这个梦里的东西。 聂临风的手很大,又温暖,指腹的茧摩过时让他全身都止不住地战栗,起初他还有些害羞,但后来一想,这是在梦里,便放纵了一回,连后面聂临风贴在他耳边让他帮忙的要求也没有拒绝。 翌日。 连隐炼醒来时人就睡在床中间,身旁没有聂临风,也没有他自己。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聂临风昨晚换的,看来身体已经换回来了。 那他昨晚到底是用谁的身体做的梦?还是一个那么羞耻的春梦 想到这,连隐炼耳朵就热起来,一把抱住被子,还没来得及打滚,就被手酸得轻轻抽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右手怎么这么酸疼! 连隐炼试着转了一下手腕,又酸又疼,应该是累着了。 聂临风还说会顾着他身体,结果批折子批这么狠的。 连隐炼撇撇嘴,在心里腹诽了他几句,这才唤了福瑞过来,让他找点药酒让他擦一下。 摄政王呢? 王爷大早就出去了。福瑞一边给他揉手,一边解释道,说是陛下昨晚累着了,今天早朝就不去了,让我们别吵着。 连隐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更不是滋味了。 还知道累着了。 不过他有任务在身,就算聂临风让他休息,他还是得去上朝。 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上衣服后连隐炼便坐上龙辇,朝崇政殿过去。 半道上顺子飞了过来,落在他肩膀上跟他打招呼,自从他跟聂临风换了身体后,这鸟说着怕露馅,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你这几天上哪去了? 在宫里到处走走。顺子一边梳理羽毛一边说道,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上次的的任务,聂临风完成得很好,这次你又能拿到奖励了。 提到奖励,连隐炼脸都黑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破奖励,他这几天也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但顺子并没有察觉到他心里的难受,自顾自道:你这周的奖励,是心动! 连隐炼本来抬起准备扫他一巴掌的手又放下了,狐疑道:什么叫心动? 就是所有人靠近你的人,都会因为你的举动而心动。顺子解释道,如果长时间跟你待在一起,会因为过度心动而情不自禁。 连隐炼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之后呢? 那就不知道了。顺子道,因人而异,每个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 连隐炼: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他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顺子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但这个坑到底要怎么摔,他还不知道,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个奖励,在上朝时非常好用。 自从跟聂临风和解后,他在朝议上又恢复了之前沉默的样子,偶尔发表一下意见,也是聂临风特地抛给他的话头。 大臣中支持他的人并不多,很多时候聂临风不点头甚至都不会赞同他。 但今天不一样,众大臣的反应都出奇的亲切,不管他说什么,一概点头称是,顺嘴夸夸他,搞得聂临风这个认认真真考虑的人反而像个异类。 他甚至试着提了一个荒唐到根本没有可行性的方案,大臣们依旧是赞同并夸奖他,最后还是聂临风给否决了。 就这么一个朝议的时间,连隐炼差不多已经搞明白自己得到的这个奖励了。 这是个非常适合搞传销的奖励。 等到下了朝,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原先一下朝就赶着回家大臣们居然一反常态,全都留了下来,热情地围着连隐炼要跟他商议正事,甚至有因为这事一言不合直接吵起来的,最后是聂临风过来,冷着脸把人全轰走了。 谢、谢谢啊连隐炼看着聂临风那张脸,就想到昨晚的梦,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都不敢看他。 聂临风轻轻嗯了一声:手没事吧? 啊?嗯。连隐炼愣了一下,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说来也怪,顺子这个奖励,其他大臣全都受了影响,为什么聂临风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捋清楚,聂临风忽然拉起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柔声道:下次我会注意。 连隐炼一愣,下一瞬脸上烧得通红,烫到似的抽回手,看着聂临风的表情近乎惊恐。 你、你你、你忽然干嘛? 怎么了?聂临风目光柔和,唇边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我们昨晚还那么亲热,今天就翻脸不认我了? 他这一笑,直接就把连隐炼笑愣了,就好像他梦里那个人出现在了现实一样。 看来这个奖励也不是完全没等等,昨晚亲热什么? 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连隐炼看向聂临风的目光迟疑起来。 你刚刚说我、我们昨晚连隐炼咽了口口水,接下去的话他实在有点说不出口了,我们昨晚干什么了? 聂临风闻言轻笑了一声,凑到连隐炼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连隐炼先是愣怔,随即耳根开始发热,紧接着热度蔓延开,一路直接烧到脸上,烧得他脸上通红一片。 昨晚那居然不是梦?! 所以他、他昨晚真的跟聂临风互相帮助了? 可是为什么,聂临风不是很讨厌他吗? 还是他又把自己当 各种信息和问题轰炸下,连隐炼脑子直接当机了,只是低着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脸见人了。 念念?聂临风轻唤了连隐炼一声,你是不是不愿意? 连隐炼没说话,他要怎么回答,其实他超愿意的?要知道昨晚还是他主动的,现在改口说不愿意大概也来不及了。 而且他没喝酒,说是酒后乱来也不行,好像怎么说都不行。 念念。聂临风又唤了一声,见连隐炼没有反应,伸手捏起他的下巴,低头在他唇边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连隐炼吓得一僵,立刻后退了几步,红着脸摇头拒绝。 聂临风眼神黯了黯:好,既然你不喜欢,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崇政殿,留下整个人都呆掉的连隐炼。 聂临风竟然主动亲他,这到底是奖励的影响,还是聂临风已经疯了? 这个早上过得实在太刺激,连隐炼回到延和殿时脑子都混沌成一片,对着折子看半天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干脆收拾东西到宫外去散心。 刚出宫门没多远,他就看见宫外有人群围着,正拍手叫好,热闹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他,他想也没想便跑过去跟着看。 等走近了他才发现这居然是街头卖艺的,这还是他头回看见这个,又往人群里挤了挤,占个好位置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恋耽美 ——(23) 短暂的快乐让他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怎么注意周围,以至于旁边站了个人都没注意,等到表演结束要走时,他身旁那人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陛下,今天怎么有这个闲心出来玩? 连隐炼吓了一跳,转回头看见是丛不弃后又松了口气:是你啊,我心情欠佳,出来走走不行吗? 行是行,怎么不多带几个人?丛不弃说着看了一眼连隐炼身后,就跟了一个侍从,像他这么随便的皇帝也是少见。 丛不弃这话又一次让连隐炼想到聂临风,之前聂临风就说过,宫里的人他可以随便用,但他实在不习惯出个门身后还跟一堆人。 这样就好了。连隐炼道,京城的治安没那么差。 那可比你想的差。丛不弃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问道,去喝点东西吗? 连隐炼点头,跟上丛不弃走了。 他们俩这组合就有点怪,一个皇帝,一个质子,但因为之前的事,他们两个又相处得很好。 于连隐炼而言,丛不弃是个很不错的人,脾气好对京城熟悉,对他虽然谈不上亲切但也没有宫里人或者大臣们那种恭敬的疏离,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相处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我还以前你已经被摄政王软禁了呢。茶刚倒进杯里,丛不弃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吓得连隐炼差点没把手里的茶壶摔了。 连隐炼无奈道:你从哪听来的? 京城很多人都这么说。丛不弃解释道,摄政王前些天一直住在宫里,听人说还是住皇上那,那些人就猜你是不是让人给软禁了。 瞎说,他才不是那种人。连隐炼撇着嘴驳了一句,脑子里却浮起昨晚发生的事,耳朵又热起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连隐炼想了想,挑了个比较没那么暧昧的词,问道:你有跟人亲密接触过吗? 亲密接触?丛不弃被他这话问懵了,你指多亲密? 就、就是就是用手做那事 丛不弃恍然:懂了,有啊。 那那是什么感觉啊? 丛不弃不解:能什么感觉,跟自己弄也没什么区别。 连隐炼发现自己好像问错了,犹豫了一下,改口道:那你有跟喜、喜欢的人做过吗? 那没有。丛不弃耸肩,想干,没来得及。 什么叫没来得及? 就是没来得及。说起这事,丛不弃面上的笑容忽然淡了,本来想跟他说的,但是人现在不在了,也说不了了。 连隐炼一愣:对、对不起。 丛不弃却是笑笑,摇头道:对不起什么,他又没死,就是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连隐炼又是一愣。 他忽然想起来,等完成任务他就要会现代了,那到时候聂临风会怎么样?去找他吗?还是再找个别的替身? 你去找过他吗? 丛不弃摇摇头:我连京城都出不去,怎么找?只能说我们没缘分吧。 连隐炼神色黯了下来:没缘分就不找了吗? 到时候聂临风也会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的消失带过去吗? 丛不弃却是摇头道:不是,只是个借口,可能我自己也不想找了吧,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连隐炼低头看着杯里的茶,没说话。 丛不弃见状笑道:你这是有心上人了? 连隐炼还是没说话。 你不想说也没事。丛不弃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自顾自说道,如果你是想取经,那我能说的就只有一句话。 什么? 别让自己后悔。 连隐炼闻言弯了弯眼睛,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谢谢。 可惜他到底是没这个勇气。 说到底聂临风喜欢的也不是他,勇气似乎也没什么用。 连隐炼拿起杯子将茶一口喝完,回了皇宫。 这会聂临风正在延和殿,看见他立刻迎了上来,神色柔和道:出去哪了? 连隐炼抬眼看着聂临风,大约是奖励的关系,聂临风看着他时目光少有的温柔,就像昨晚那样。 就像当时他说那句话时那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用跟聂临风说什么好像也可以了,他本来也只是一个小偷,只是太多阴差阳错,才让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聂临风记不记得住他根本也无所谓,只要他记得就好了。 或许聂临风于他,就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那样,等到任务完成,他便会离开,但这偷来的时光,总是快乐的。 我出去散心了。连隐炼冲聂临风弯了弯眼睛,或许他可以试着跟聂临风再亲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23点再更新,之后会恢复每天九点更~笔芯~ 安利一下基友的文~ 《穿成高岭之花的心尖宠》晏夕时 高岭之花大师兄X乐天直球小师弟 捉妖难道不是情趣吗? 修真是虚的,甜甜恋爱才是实的~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康康呀~ 感谢 一只咸鱼x5 53233801x1 林林已经死了x2 琉泗x5 和 47670495x20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30章 散心怎么不多带几个人, 不是说了 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连隐炼接过话来, 眼睛弯起一个极漂亮的弧度,我没事的。 我是担心你。聂临风叹了口气,过几日游星回来,你也准备这样出来? 游星? 连隐炼一愣,聂临风那个好友?要回来了吗? 看他愣住,聂临风微微蹙了一下眉,神色无奈道:你这次也不准备出来接?会让将士寒心的。 听他说也, 连隐炼心虚起来,微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小声道:我知道我以前不好,以后我都会出来迎接的。 聂临风闻言弯了弯眼睛,又道:列人国的使者也会来,那的人野蛮得很,若是冒犯你了 连隐炼接过话来:就忍着? 聂临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我们大易的皇帝,何须忍?我是怕你不知怎么做, 若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不用管, 让我来。 哦连隐炼摸了摸鼻尖, 挡住翘起的唇角。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国家的颜面,但心里还是有点开心。 * 霍游星回来那日, 京城的人早早便出来迎接了,他是这趟是去打仗的,不止打赢了,还带了列人国谈和的大使跟贡品回来。 最最只要的是, 霍将军文韬武略,一表人才,至今尚未婚配,相对象的相女婿的都要出来露个脸,就是没这需求的也要凑个热闹,所以霍将军每趟回来总要收获一堆绢花帕子,这都是倾心爱戴的表现。 连隐炼早早就被叫起来换了衣服,虽然他平日老乔装溜出宫玩,但像这样大阵仗见人是头一回,就别说原身这种压根不理事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露过脸了,所以宫人们都慎重得很,也就连隐炼这个当事人完全不当回事,还趴在梳妆台上抱怨起得太早。 陛下,今儿日子特殊,您忍忍。福瑞对着连隐炼,脾气永远都是温温的,笑眯眯像哄小孩似的。 我平时上朝也没这么早啊。连隐炼揉着眼睛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太阳跟鸡都还没醒,他就醒了。 福瑞闻言依旧是笑,什么都没说,但一直在招呼着的人忙活,给连隐炼梳头,整理一会要穿衣服。 聚花,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去看看御膳房那边怎么这么慢。 听见这名字,连隐炼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小姑娘是上回跟福瑞一起收回来的,年纪不大,一直在延和殿干些比较轻的活,人机灵又活泼,很讨其他人喜欢,连隐炼偶尔闲着无聊也会跟她搭搭话。 聚花。连隐炼也跟着唤了小姑娘一声,如果没做好的话先帮我随便摸点吃的过来。 聚花应了一声,飞快跑了,连隐炼这才又趴会梳妆台上,闭着眼睛睡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四周的声音好像忽然静了,他以为自己是睡懵了,也懒得管,直到头发被人捏起来顺了顺,低沉的声音几乎是响在耳畔:陛下。 连隐炼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坐直了,后脑勺不轻不重撞在身后人肩上,好像扑进人怀抱里似的。 他一愣,看了镜中的聂临风一眼,两人的姿势谈不上暧昧,却非常亲昵,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但聂临风却站了起来,柔声道:礼服繁重,你今天得受累了,起来吃东西吧。 呃可是我好困。连隐炼揉着眼睛嘟囔起来,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瘫在梳妆台上,一边脸被压得变了形,看上去软糯糯的,可爱得紧。 起来吧,我陪你吃。聂临风说着伸手过去把人扶起来。 连隐炼也不挣扎,就由着他摆弄,等坐到餐桌前才开始醒盹,摸过筷子挟了个饺子塞进嘴里,慢吞吞嚼了起来。 聂临风看他这样也没了法子,拿了个小碗添上粥,往里加了青菜跟炖得软烂的肉一起搅拌,拌凉了再递给连隐炼,趁他吃的时候又拌一碗,自己才动筷子。 等吃完,连隐炼也醒得差不多了,起身去换衣服。 皇帝的衣服很多,根据不同场合挑着穿,连隐炼今天穿的冕服,冕冠前后各十二道旒,每旒贯白玉十二颗,是最贵重的礼冠,是重大仪式才会穿戴的礼服。 非常繁重。 戴上冕冠后,连隐炼就感觉难受得很,白玉垂珠在眼前晃晃悠悠的,挡视线不说,动作稍微大一点他还担心自己被打到脸,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聂临风在旁边看得好笑,忍不住走过去在他腰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轻声道:怎么走成这样。 你以为我想嘛。连隐炼撇了一下嘴,看向聂临风,他也换了衣服,但看着明显没那么繁琐,他一下就破防了,为什么你不用换! 我换什么?聂临风有点哭笑不得,是你去迎接凯旋的大军,我这样,正好。 简单些说,就是不准备抢他风头了。 麻烦。连隐炼苦着脸,我们俩换换也行啊。 陛下,慎言。聂临风压着声音提醒,但语气依旧温柔,听上去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连隐炼只是哦了一声,一副乖巧的模样,端端正正地走在前边上了龙辇。 帝王出行,禁军随护左右,浩浩荡荡出了宫,路上的百姓见了,无不跪下高呼万岁,搞得连隐炼一下紧张起来。 他可太不会应付这种场合了。 等下了龙辇,百官跪下迎接,本次的主角霍游星也跟着下马行礼。 他和聂临风同年,但在战场上杀敌多年,身上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就算是跪着,依旧挺拔刚正。 将军请起。 连隐炼说着要过去把人扶起来,站在一旁的聂临风却忽然凉凉说了一句:起来吧。 连隐炼:怎么这么冷漠,不是好兄弟吗? 霍游星倒是习惯了,起身后还不忘丢个无语的眼神给聂临风,但等目光落到连隐炼身上时,眼神忽然警惕起来,手下意识护了一下身旁的霍游月。 连隐炼一眼看出他的意思,有点哭笑不得,又不好辩解,只好把目光放过去,柔声道:霍姑娘,好久不见。 霍游月闻言弯了弯眼睛,福了身,回道: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陛下,望陛下恕罪。 连隐炼摆摆手示意没事,一旁的霍游星看得眼睛都瞪直了,不断跟聂临风甩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情况。 但聂临风就跟没看到似的,看连隐炼一眼,淡淡道:陛下已备下酒宴,先回宫吧。 结果连隐炼就出来露了个脸,又回去了。 这宴会一来是庆功,二来也是要见见列人国的来的使者。 列人国在大易西北,这个国家的人骁勇善战,对大易虎视眈眈,这些年交战不断,却一直没分出结果。 但比起兵强马壮的大易,本就不富裕的列人国因为这么多年的消耗已经大不如前,上个月国王驾崩,新王不想再战,才有了今日议和的事。 本来这些都应该由连隐炼来处理,不过有聂临风在,这件事根本轮不到他来管,他的工作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当一个漂亮的象征。 但列人国的使者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这回来的使者是列人国的王爷公伯和新,也就是新王的弟弟,说话倒是会,但小心思有些重,似乎是知道易国的现今的情况,总喜欢有意无意地把矛头对到连隐炼身上。 可惜连隐炼只能听出来一半,还不甚在意,毕竟他是傀儡这事也不是一两天了,该丢的人早丢完了,现在拿这刀子来刮他,没什么意思。 何况当傀儡挺快乐的,看摄政王,从宴会开始应酬就没停过,这几天为了论功行赏的事琢磨得觉都睡不好。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聂临风不在意,在公伯和新再一次阴阳怪气连隐炼时,终于没忍住出声反击了。 公伯和新听了只是笑:早听闻易国皇帝和摄政王情同兄弟,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摄政王对皇帝陛下可真是爱护有加。 他把爱字咬得很重,流连在连隐炼身上哦目光暧昧得有些微的猥琐。 大易皇帝长得细皮嫩肉的,倒是真的漂亮,难怪了 恋耽美 ——(24) 而聂临风却是没反驳,只是黑着脸看着公伯和新,好像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坊间的确有一些传言,说皇上同摄政王关系匪浅,但并不是公伯和新口中的兄弟这么简单,而是更为暧昧又不堪入耳的。 聂临风不反驳,是不想连隐炼知道这些污糟的事,又或者是他根本就存了点小心思,好像不否定,这事传着传着就会变成真的。 百官对于这个谣言,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作为朝廷中人,根本不可能信上半分,但正主都没反驳,他们这些小角色,又能说什么呢? 只有连隐炼这个完全听不出个中意味的,面上依旧笑眯眯的,脑子里还琢磨着怎么回答能不拉胯。 他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语气真诚:朕跟摄政王的确很好。 他一句话,硬生生把公伯和新噎住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应对。 聂临风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小家伙傻乎乎的,治公伯和新这种说话阴阳怪气的倒是合适,一拳打在棉花上估计公伯和新心里也别扭着呢。 果然,之后公伯和新的确收敛了很多,偶尔没忍住说了两句,聂临风便把话头丢给连隐炼,连隐炼担心说错话,总是一脸诚恳地顺着他的话不咸不淡地认下来,后面公伯和新便也不自讨无趣了。 酒宴到了后半部分,底下上来一批舞姬,领舞的是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眼睛细长如柳叶,一颦一笑皆是妩媚的风情,甫一露脸,堂上的人都被吸引住了目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还是一个舞技极好的美人,连隐炼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那人身上。 唯独聂临风,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小家伙这是看上人,准备收了? 公伯和新明显也是这么想的,脸上挂着笑容,完全做好了连隐炼开口要人的准备了。 但他等了又等,等到舞蹈结束了,连隐炼也只是赞赏地点点头,然后低头去折腾他碗里的鱼,一点没有要说的意思。 公伯和新只好自己开口提醒:陛下,方才的舞姬可还满意? 连隐炼爱吃鱼,但嫌挑刺麻烦,平日御膳房做的都是骨头少容易吃的的,但今天宴请客人,自然不可能全随他的喜好,他在这跟鱼奋斗好半天了,抬眼看见公伯和新笑弯的眼睛时人还是懵的。 舞姬怎么了? 公伯和新嘴角神经质地抽了几下,他甚至有点怀疑这皇帝是故意的,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他只能恭恭敬敬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舞姬,陛下可满意? 连隐炼还是懵,他满不满意又怎么了? 他犹豫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就看聂临风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吓得一哆嗦,又转回头来了。 不敢问。 他也没做错什么吧?聂临风无缘无故生什么气。 还是因为他没做什么? 连隐炼懵了一会,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恍然道:满意,有赏! 他四个字,差点没把公伯和新噎死。 但连隐炼业务不熟练,也不敢乱承诺,转头看向聂临风,问道:摄政王觉得赏什么好? 聂临风闻言眸中冷意瞬间消散了,神色柔和下来,低头将挑好的鱼肉都装进小碗里,又倒了点汤,使了个眼色给福瑞。 福瑞立刻走过来,将碗接过去放到连隐炼面前。 看连隐炼喝一口,笑得眼睛都弯了,聂临风这才说道:既然陛下喜欢,等晚些时候我亲自挑些东西送过去。 他说着淡淡扫了公伯和新一眼,唇边明明是带笑的,但眼中却无光流转,无端带着点杀气。 公伯和新被看得背后一凉,原本还想再推荐两句,全被他这一眼硬给塞回了喉咙里。 连隐炼还是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开开心心把鱼汤喝了,又坐了一会,等天色渐晚,这宴会终于是散了。 连隐炼一回延和殿,立刻把那顶重得要命的冕冠摘了,又被福瑞追着脱了冕服,然后直接爬上床睡觉去了。 他本来准备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结果半夜的时候门口忽然闹腾起来,把他吵醒了。 福瑞。连隐炼揉着眼睛冲外头叫了一声,福瑞立刻走了进来,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福瑞皱了一下眉,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回陛下,有刺客。 连隐炼面色一僵,他都忘了,作为皇帝还有这层危险在这等着呢。 他紧张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要躲一躲吗? 人抓住了。福瑞恭敬道,侍卫已经让人去通报了,王爷正赶过来呢。 连隐炼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宫里有刺客你们找他做什么?我现在是连处理刺客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福瑞一惊,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息怒,实在是这刺客的身份有些特殊,老奴才自作主张请了王爷过来,求陛下恕罪。 特殊?连隐炼奇怪道,怎么个特殊法? 福瑞迟疑道:是列人国的,说是来要回他们王子的。 要回王子?连隐炼更奇怪了,我们什么时候把他们王子藏起来了? 哎哟,这哪有的事。福瑞无奈道,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等王爷来了一查便知,陛下要不再歇会? 不歇了。连隐炼摆摆手,把我衣服拿来,我出去看看。 陛下,使不得啊,那些人 没事,有禁军在呢。连隐炼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便出去了,就见两个黑衣人被压在院中,四周围了两三层拿着刀剑的人。 那两人见了连隐炼也没有收敛,嘴里还在叫骂着,让连隐炼把他们王子放了。 连隐炼懒得搭腔,就站在屋里看着,直到聂临风赶来,听见院里的声音跟站在那的连隐炼,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他走到两人面前,眉间微锁,声音却很淡:自己掌嘴。 两个刺客一听自然是不依,连着聂临风一起骂了。 聂临风却是没什么反应,而是直接抽了身旁侍卫的刀往两人面前一丢,随着哐啷一声落地的声音说道:还是要帮你们把舌头割了? 连隐炼原本还在看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冲上去阻止:你别乱来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怎么也是列人国的人! 聂临风蹙眉道,对你出言不敬,就是死罪,我已经看在列人国的份上,网开一面了。 连隐炼:好像挺有道理。 两个刺客一听也是噤了声,但聂临风明显没有就这么揭过去的打算,朝身后人使了个颜色,那人立刻上去抓着其中一人啪一巴掌把人打懵了,没等人反应过来,又是接连的啪啪声。打的人下手毫不留情,没几下就把那刺客打得嘴里都是血,连想开口求饶的声音都被打了回去。 在他旁边的刺客明显愣了,直到同伴被打晕过去,眼看下一个轮到自己,才哇哇大叫起来,又是同刚才一样要连隐炼把他们王子放了,又说他们想杀人灭口,这帽子扣得连隐炼都是懵的。 聂临风这才抬手阻止了随从,背过手淡淡道:说说吧。 刺客一看聂临风不打自己了,立刻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却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扯上了丛不弃。 列人国同乌歌两个国家相距并不远,乌歌没少受过列人国的骚扰,两个国家也经常会有些小规模的战争。早些年乌歌有位善战的将军,是乌歌的王子,也是丛不弃的哥哥,在一次战争中牺牲了,两个国家也因为这件事彻底成了死战。 大易跟乌歌是同盟,现今又要同列人国结盟,乌歌那边肯定是有意见的。 现如今公伯和新失踪,列人国认为是大易跟乌歌合作,假意议和,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对付列人国,这才到宫里讨人来了。 连隐炼听了全程,总觉得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又好像很没道理,可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看向聂临风。 但聂临风没有表态,只是说一句知道了,便让人抓他们两个下去了。 连隐炼这才问道:怎么样?要去问问丛不弃吗? 你现在找得到人再说。聂临风看向连隐炼,叹了口无奈的气,你就没察觉哪里不对? 连隐炼摇头:我觉得哪哪都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不对。 还好,不傻。聂临风笑道,漏洞百出,乌歌就是再恨列人国,也不可能在大易的地盘上动手脚,而且我听说丛不弃跟几个哥哥根本不和,不可能为了帮哥哥复仇干出这种事。 不和?连隐炼微微蹙眉,是因为来大易做了质子吗? 反了,是因为不和,才被送来大易。聂临风无奈道,你也知道是做质子,乌歌王哪舍得把疼爱的孩子送过来,丛不弃出身不好,在乌歌本就不受待见,但他又是皇室血脉,跟大批贡品一起送过来,安分一点,就算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大易也不可能去细究。 连隐炼恍然,难怪这人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一点没有一个质子该有的忍辱负重,敢情在老家过得可能还不如京城,毕竟他在这边还算上宾了。 那现在怎么办?连隐炼道,列人国那边知道他们皇子在大易失踪了,不会说什么? 怎么可能没动静,这件事估计就是列人国一手策划的。聂临风嗤笑道,贼心不改,我会派人去找,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那好吧。连隐炼自知战斗力约等于零,一点插手的心思都没有,乖巧得很,那你记得顺便找找丛不弃,别让他受伤了。 聂临风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转回身冲他挑了一下眉:你这么关心他? 毕竟他也算乌歌的代表,又是受害人,我关心一下是正常的。连隐炼回答的诚恳,最重要的是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为数不多?朋友?聂临风听他这话,脸上忽然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啊?连隐炼没问懵了。 但下一秒聂临风已经跨步到他面前,微微低头看他,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称呼。 他又问了一遍:丛不弃是你的朋友,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人不太舒服,更新不大稳定,会尽量赶在十二点前更新,等不到可以明天再来看~ 感谢 流年x29、溯月x10 和 啁啾啾同学x34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31章 连隐炼被问住了, 脑中匆匆闪过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攥住就溜了,身体下意识逃避, 聂临风却往他的方向靠近一点,伸手按住他的腰。 陛下。聂临风沉着声音问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你连隐炼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撇过眼不看他。 他该怎么回答?说是朋友,像给自己发卡,而且他们之间明显已经不是朋友这么简单了,但说是别的, 他又实在想不到他们有什么别的关系。 对、对了,公伯和新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兄、兄弟 连隐炼越说声音越小,没等聂临风反驳,他自己都觉得心虚了。 但聂临风却是轻轻笑起来:这是你说的。 我、我说的连隐炼微抿了一下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气一点,你也的、的确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聂临风眸光黯下来,有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卡在喉咙里, 痒得他声音略微发哑, 你觉得我好吗? 好、好啊。连隐炼低下头, 脑子里回想的是穿越至今发生的事, 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 没有聂临风果断,也没有聂临风的雷厉风行,他就不适合当皇帝。 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连隐炼的很轻地飘进聂临风耳里, 很快又被夜风吹散了,就好像之后落在他唇边的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与其说是吻,更像是聂临风靠到他耳畔时不小心的擦蹭,更像是一个意外。 如果是你,我什么都愿意。聂临风道,念念。 连隐炼听见最后两个字,心里又是一阵苦涩,面上却是泛起浅淡的笑容:谢谢。 去睡吧。聂临风退开一点,看着连隐炼的目光越发柔和,列人国不知道还会搞什么鬼,你这两天小心些,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别担心。 连隐炼点头,就那么看着聂临风离开了延和殿,终于是没撑住整个人蹲到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像是一种毫无作用的自我保护。 心脏不安分鼓动,心头难受得发疼,好像跳动这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也变得困难起来,难得他想哭。 他有那么一点后悔刚刚没跟聂临风说实话,又有点那么一点庆幸什么都没说。 这样不清楚的关系不一定是坏事,可以抓住,又可以随时松开。 你怎么了?顺子的声音响起,连隐炼抬起眼,就看见它也蹲在地上,正用一双豆大的眼睛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喉头卡着一股让他难受的酸气,他只能咽下去,这才答道:出事了。 我知道,我听见了。顺子点点头,它总神出鬼没,却又什么都知道,很多时候连隐炼自己都不知道这鸟到底是躲在哪了,放心吧,丛不弃没事。 连隐炼奇怪:你怎么知道,聂临风都不知道情况。 直觉。顺子歪歪头,似乎是在思考,丛不弃不是看上去那么纯良的人,列人国这次选错人了。 选错人?真的是他们抓走丛不弃的? 可能?顺子迟疑道,我又没跟着他,说不好,我只能跟你保证,他不会对大易不利。 恋耽美 ——(25) 连隐炼噢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对丛不弃很熟悉的样子,他不会是你们系统的间谍吧?还是他跟我一样是 哪有,我了解的人可多了。顺子微微扬起头,神气道,只是丛不弃好用才跟你说。 听他用好用来形容一个人,连隐炼有点想笑,丛不弃又不是物品。 但这件事聂临风说他会查,连隐炼便也不管了。 第二天,这件事却传开了,好像一夜之间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公伯和新消失了,又好像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他消失的过程,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是当今圣上根本看不上列人国,又不好赶尽杀绝,所以抓了列人国派来的使者,想逼列人国动兵。 朝中官员也有听说这件事的,朝议时便提了,立刻换来聂临风一记冷眼。 大臣们不傻,自然知道这种无根无据的谣言在京城传开,八成是有人搞鬼,但老百姓不知道。 老百姓就是吃瓜群众,别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们便也信了,尤其这事放到龙椅上那位前科累累的皇帝陛下身上,又显得更合理了,毕竟这京城谁不知道的,他们的皇帝就是个沉迷声色的人呢? 连隐炼倒是不怕谣言,反正他身上什么担子没有,多挑几件事也无所谓,但头疼的事还在后头。 就像聂临风说的,列人国根本就是贼心不死,听说了他们王子失踪的事,新王现在非常愤怒地要求大易交还王子,否则就接着打。 他们甚至把这消息透给周边的小国,说是大易抓了他们的王子逼国王出手,这是要找个借口赶尽杀绝呢。 其他国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听这事就恐慌起来,如果大易的皇帝真的那么残暴,那么现在是列人国,下一个又会是谁? 谁都担心这刀最终会落到自己头上。 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有点支持列人国的意思了,但大多还是静观其变,想看看易国的应对。 但公伯和新就好像一夜之间从京城人间蒸发了似的,人是在易国地盘失踪的,易国交不出人,只要列人国一口咬定是易国在背后搞鬼,他们解释再多也没用。 于是朝议这两天的风向,从一开始的怎么应对谣言,逐渐吵成该不该打的问题。 打仗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对当地的人民来说,这完全就是灾难,所以朝中主和派官员不少,大多认为这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动干戈。 主战派又觉得这样太憋屈,大易并不弱,列人国都干明目张胆把锅扣到他们头上了,还跟他们议和,这完全是引狼入室,就该打一顿教训教训。 这事反正两边都占理,连隐炼听他们吵得头都大了,偏偏聂临风这时候又忽然哑巴了,对这件事完全没发表意见的意思,就由着大臣们吵。 在公伯和新失踪的第三天,连隐炼终于没忍住去找了聂临风。 彼时他正在屋里看折子,听说连隐炼找上门来了,也没放下手里的工作,只是冲他点了一下头,又把目光放到工作上去了。 你怎么还这么悠闲。连隐炼刚下朝不久,现在脑子里还是大臣们一句又一句陛下三思。 其实百官以前说的一般都是王爷三思,毕竟那会连隐炼就是个吉祥物,但最近摄政王有点放权的意思,他们也不傻,面子还是给足了,明明是该问聂临风的事,嘴上还是要对着连隐炼喊,喊得连隐炼头都疼了。 聂临风合起手上的折子,又拿过一封看起来,问道:我看起来很闲? 不是闲。连隐炼有点无辜,聂临风现在做的本来可该他做的,他们那么吵,你就没准备发表一下意见? 聂临风抬眼看向连隐炼,你希望我发表什么意见? 连隐炼噎住,嘴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怎么感觉有个套等着他呢? 打,我们现在不占理,就真的遂了愿列人国的愿,不打,又委屈,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连隐炼被噎住了,他是皇帝,现在还是跟摄政王在讨论这事,要真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基本就算一锤定音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想到这他头都大了,压力也很大。 他果然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我也不知道。连隐炼瞬间泄气。 你若有想法,便听你的。聂临风淡淡道,你是皇帝。 我不知道。连隐炼还是摇头,心里那杆秤摇摆不定。 他就受不得委屈,这要换了是自己的事,他肯定就想着打回去了,但一想到那些百姓,又有些不忍心。 列人国这些年跟大易征战不休,苦的都是他们,死的是大易的将士,为了安抚自己的小脾气,上下嘴唇一碰就把这些人推进水深火热里,他做不到。 聂临风拿着折子坐在旁边看,目光却抬起落连隐炼脸上流连,眉眼间笑意渐浓。 连隐炼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他随军出征,小东西总会红着眼睛跑去御书房,求先帝不要出兵。 先帝并不算是个温和的人,在位时攻打过很多国家,大易的国土在那段时间扩大了不少,对此朝上的声音跟现在差不多,有觉得好,也有觉得不好的。 聂临风的父亲作为易国的大将军,先帝说打,他便领旨照做,带兵出征是常事。 聂临风作为他的儿子,也是打小就被教导怎么领兵作战,而且秉着看书不如实践的教育方针,从他稍微有点气力开始,每次出征都会带上他。 对于这件事,聂临风倒没觉得有什么,他也的确从中学了很多东西,唯独让他觉得心里不大舒坦的只有他的小皇子。 每次出征前连隐炼就又哭又闹的,皇上哄不好,皇后也哄不好,只有聂临风进宫陪着才好。 每次出征,连隐炼都会这样骗他进宫,盯着他不让他走,但人的精力到底有限,小皇子守上一天,自己就熬不住睡过去了,等再醒时,他的临风哥哥已经不在了。 每次都这样,但他还是每次都要做。 聂临风一想到小皇子睡醒时发现自己不见了,心里就一阵阵地疼,每次回京路上总要买些东西回去,一来哄哄小皇子,二来也是弥补心里的愧疚。 但小皇子怎么会放弃,他知道从聂临风这下手没用,便把目标转向了他父皇。 只要不打仗,聂临风不就不用走了吗? 怀着这种简单的想法,他见了先帝。 第一次自然是惹怒了先帝,为这事还关了他好些天,但连隐炼不止没反省,甚至在放出来后又不依不饶去找了先帝。 只是比起之前硬邦邦地求,他后来学乖了,磕磕巴巴地跟他父皇解释打仗不好,打仗会死很多人,几乎三天两头就要去找。 他思考的角度并不多,大多是从孩子出发,总想自己如果是那些受苦的孩子,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失去兄弟姐妹和玩伴,一想到这些,连隐炼就眼睛发红。 起初先帝只当他是舍不得玩伴的玩笑话,但后来看连隐炼很认真,听了几回,竟也听进去了,渐渐的也不再挑起战争。 比起先帝,比起几个已逝的皇子,连隐炼可能真是最不适合当皇帝的人。 他的良善很好,但作为帝王有时最忌心软的,所以聂临风想,既然连隐炼伸不出来爪牙,那不如由自己来。 他可以当连隐炼的利刃,连隐炼的爪牙。 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处理好。聂临风柔声道,你可以把事情交给我。 可是讨论不出个答案,大臣们可 连隐炼话才说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王爷,郑大人求见。 连隐炼面色一僵,向聂临风投了个求助的眼神过去。 其实他出现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其他大臣来得,他作为皇帝,更是来得,但他心里有鬼,做贼心虚罢了。 聂临风看他这眼神,莫名有种被信赖的快感,无妨两个字都快出口了,又生生咽回去,指了指屋内的屏风。 连隐炼会意,立刻躲了过去,聂临风这才放了人进来。 人一进屋,连隐炼就打起精神听了起来,本以为能听到点什么不能让皇上听到的话,结果这人一开口又是列人国的事,连隐炼瞬间郁闷了,这些大臣不是不放过他,而是不放过聂临风,朝上吵不出个结果,下了朝就接着烦他。 聂临风却好像习惯了似的,也不回答,就是听,等人说完了再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轻飘飘一句辛苦了直接给人打发了。 等门关上,连隐炼才探头出去,这回他都不好意思跟聂临风抱怨了。 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最终连隐炼只是在将军府蹭了顿饭便回去了。 易国没有宵禁,入了夜也很热闹,有不少小摊贩都出来活动了,连隐炼出将军府时正好看到个小摊子,卖糖画也卖面人。 这种手艺现代已经很少见了,路边摊更是难得一遇,他一时没忍住,买了几个面人,又要了块糖画边吃边往皇宫走。 走到茶馆前时,发现有热闹看,似乎是有两个客人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他听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 走到半道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陛下。 那声音有点耳熟,连隐炼转回头去,就闻见一股很轻的香味,眼前立刻模糊了起来,看不太清那人的样子。 跟在身后的侍卫也觉察出不对,刚想说什么,后颈忽然一疼,失去了意识。 连隐炼心下暗叫不妙,但准备跑时,意识也没了。 等他再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将军府。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也不知道是自己根本没离开做了个梦,还是自己让聂临风给抓回来了。 但聂临风最近也没疯啊? 醒了?聂临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连隐炼立刻警惕起来。 这人前科太多了,在某些方面实在信不过。 聂临风看他这样,却是有些无奈:你要是对外人能这样,我就放心了,让你多带个人也不带,刚走出门就中招了。 连隐炼: 我是中了那种拍肩膀就会晕的招数吗? 聂临风:你还没睡醒? 连隐炼有点无辜,他记得自己是闻过一个香味,但立刻就晕了,效果不是差不多。 聂临风见他这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他半句不好,柔声解释道:你中了两种药,你被拍肩膀后的确吸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出问题的是你吃的糖,那个药效慢些。 连隐炼有点窒息了:居然敢在将军府门口搞事? 你来将军府这么多回,什么时候看过门口有人摆摊? 连隐炼被问住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只是那人当时就在街角,买完转个弯就到闹腾的街上了,他也就没细想那么多。 你啊聂临风叹了口气无奈的气,那小贩就是盯梢,糖是捎带的,真正的手段还是后头那一下,本来是准备骗你到人烟少的地方,人都等着呢,到了地方药效正好发作就给你带走。对方也没想到你这么贪嘴会被骗去,要不是我的人正好跟着,你说你现在要被带去哪了? 连隐炼被说得脸红,小声道: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聂临风说着走进屋,在床边坐下,连隐炼这会才发现他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解毒的,喝了。 不要。连隐炼立刻拒绝,只是晕倒了而已,解什么毒。 以防万一。聂临风又摸了一下碗壁,确认温度合适后便把药塞到连隐炼手里,起身去拿早放在屋里的蜜饯,游星已经启程到西北去了,公伯和新估计也听见消息,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这算下策吗?我觉得挺好用的。连隐炼撇嘴,看着碗里的汤药,一点也不想喝,要不是我贪嘴,现在人都没了。 用糖哄一国皇帝的人,想出来的法子哪个不是下策。聂临风说着用手里的蜜饯换走连隐炼的药,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他唇边,吃一口,喝一口。 你现在不也用糖哄我,半斤八两。连隐炼嘴上抱怨,还是张嘴把药喝了。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能说完全无厘头,他爱吃甜食的事谈不上什么秘密,平日饮食不说,那日酒宴上他正菜没吃多少,净啃甜点了。 倒不如说能想出这个法子,公伯和新真是个人才。 这哪能一样。聂临风轻笑道,公伯和新哄你,是对你不利,我哄你,是对你好。 连隐炼闻言脸瞬间就红了,这人看着冷冰冰的,怎么说起话这么好听 聂临风把药喂完,放下碗,又捻了块蜜饯递到连隐炼唇边,这才说道:公伯和新藏身的地方审出来了,丛不弃也在那。 连隐炼一听,一下来了精神:那我们去抓吗? 聂临风却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就怕是陷阱,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哪有那么多陷阱,难道要因为这算了? 去是肯定要去,总要做好准备。聂临风看着连隐炼的眉眼弯起来,念念,你要多些戒心,我不能时刻看着你。 连隐炼面上一僵,竭力忽略那个不属于自己的称呼,笑道:你现在不是派人跟着我,哪里不能了。 总有看不见的时候。聂临风垂了垂眸子,也不知道他的念念不见的日子里是去了哪,有没有受过委屈。 连隐炼点点头,小声道:我懂的,以后你娶妻生子,就没空管我了。 不会。聂临风小声应了一句,却不知是在说不会没空管他,还是说不会娶妻生子。 连隐炼闻言唇角扬得更高,生生压下心里的难过,说:你要不成家,大将军可要朕要说法的,届时还得朕给你相看京城各家贵女,倒不如你自己找,起码称心意。 怎料聂临风却道:不会,父亲知道我有心上人。 连隐炼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聂临风还带人见过父母了? 所以你也少打各家贵女的主意。聂临风说着声音冷了两分,对着原先的昏君那么多年,他对连隐炼各种涉及女孩子的说辞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了,生怕他找个借口又给自己相几个进后宫。 恋耽美 ——(26) 连隐炼闻言有点无辜:我哪有,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信心? 信心?聂临风微微挑眉,那你要给一个让我有信心的理由。 我能怎么给。连隐炼嘟囔了一句,心里又琢磨起来,比如他把后宫遣散了?这能行吗?还是聂临风想要的就是个保证?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抬手并起三根手指,认真道:那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好好做人,不再收女孩子入后宫,否则唔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唇上温软的触感打断了,又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又不同于上次的不经意,而是迫切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不乱说。聂临风抵上连隐炼的额,声音轻得带点哀求,念念,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第32章 听见聂临风的话, 连隐炼只觉得心里又酸又麻,哄道:不走,念念不走。 他说完, 就见聂临风眉眼都弯了,心里酸得直冒水,怎么咽都咽不下那股子酸气,干脆整个人靠到聂临风怀里,借着这个动作挡住泛红的眼眶。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聂临风却忽然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连隐炼摇摇头,他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己正在失恋很伤心吧? 念念。聂临风将人拉起来,连隐炼立刻用袖子抹了把脸,泪水是擦了,但眼眶还是红的。 聂临风心里也跟着难受,拇指在他眼尾轻轻摩挲,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我担心。聂临风小声道,我担心丛不弃出事。 聂临风动作一僵, 额角微微抽动起来。 担心丛不弃, 所以哭了? 那个丛不弃, 在他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看着连隐炼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觉得, 列人国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救出公伯和新还给列人国,丛不弃就不管了, 乌歌问起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到时候乌歌攻打列人国,势必会向我们求助,我们再攻打列人国就名正言顺了。 连隐炼还没从难过的情绪里走出来,听见他忽然认认真真跟自己说起这事,还有点懵,总觉得他说得对,又哪里不对。 琢磨了一下,才犹豫道:这关乌歌跟丛不弃什么事? 这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他以为聂临风会仔细给他解释一下利弊,或者干脆说就是想打列人国,但聂临风没有。 聂临风道:丛不弃在易国吃住这么多年,也没见付钱。 连隐炼:?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聂临风,见他脸上认真完全不似作假,又细品了一下刚才的话,心中警铃大响。 你别乱来啊。连隐炼立刻抓住聂临风的手,有些紧张,这可不是小事。 聂临风闻言抬起手,笑眯眯摸了摸连隐炼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我有分寸。 连隐炼对聂临风的分寸实在信不过,为了少有那个朋友安全,赶紧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聂临风额角跳得更厉害了,为了丛不弃,小东西居然还要跟着他们去冒险? 很好,丛不弃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听见没有。连隐炼看聂临风的眼神,越发觉得不对,聂临风时不时就疯一下,要是替身出轨,丛不弃估计真回不来了。 聂临风柔声道,你去了,受伤怎么办? 这话倒是说到点了,连隐炼犹豫了一下,问道:禁军在,你也在,还会受伤吗? 聂临风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见连隐炼那双信任的眼睛,顿时又说不出来了。 的确,除非他死了,不然他怎么也是要护好连隐炼的。 何况连隐炼这么依赖他,挺爽的。 最后聂临风还是点头妥协了:在准备了,等探子回来,确定了情况我们就过去。 连隐炼点点头:那我换身轻便的衣服。 不用那么麻烦。聂临风道,你呆在一旁,哪也不去。 连隐炼想了想,觉得挺对,但还是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才走。 等出发时已经是夜半,怕打草惊蛇,聂临风带的人不多,都是精兵。 他们这趟上山是去抓人的,也没驾车,宫人牵了马来时,连隐炼顿时有点苦恼,他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马呢,这怎么来?要不还是回去了? 怎么了?聂临风跟随行的人交代完细节,转头就看见连隐炼对着他的马发愁,有点奇怪。 我、我连隐炼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都不知道原身会不会骑马,贸贸然说自己不会好像不行,我太久没骑了。 聂临风微微蹙眉,他记得连隐炼小时候学骑马学得非常艰辛。 他的小马驹还是先帝亲自挑的,脾气特别温顺,但连隐炼怕摔,怕疼,单单坐到马上这事对他来说就很难,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后才爬上去,结果整个人都吓僵了,小马驹一走,他没稳住平衡,直接从马上摔了。 虽说先帝当时在一旁立刻接住了,也没受伤,但连隐炼吓得直哭,闹着不想学。 这事就作罢了,没过多久又跑去说要学,学没一会又哭,反反复复的,骑个马学了大半年。 怕? 有、有点。连隐炼冲聂临风羞赧一笑,有点紧张。 那不骑了,我带你。聂临风说着下马,拉着连隐炼到自己的马旁,柔声道,我带你还会怕吗? 连隐炼想说不怕,但看了聂临风那匹马一眼,还真怕了。 聂临风的马他是知道的,名唤疾雷,是先帝赏下来的战马,认主,脾气贼大,除了聂临风谁也不给骑,就连聂大将军都差点被蹬过。 怎么了? 你确定疾雷肯让我上去? 聂临风闻言笑了:你记得它叫疾雷,不记得我是他的主人了?有我在,没事的。 他说着轻轻伸手轻轻拍了拍疾雷,疾雷立刻转过头去不看连隐炼了。 连隐炼看了看疾雷,又看看等着自己的精兵,一咬牙,还是借着聂临风的帮助上了马,但上去后整个人就吓得不敢动了,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只求疾雷别忽然发脾气把他甩下去。 但疾雷一点动静也没有。 被误会了,疾雷心里也很委屈。 聂临风才半大人的时候它就跟着了,踹别人那是聂临风不给骑,但这小东西,他都带过多少次了? 等到聂临风上马发现怀里人都快僵成木头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别怕,我在呢。聂临风轻轻安抚了一声,感受连隐炼似乎放松了一些,这才赶着疾雷走了。 他们出城那会速度不快,一来是给连隐炼个适应的时间,二来也是怕惊扰了百姓,直到出了城门,速度才逐渐加快。 这还是连隐炼第一次骑马,但除了一开始,后面的确没那么怕了,还觉得挺开心的。 他在现代的时候不会开车,但是有一辆小电驴,出门的时候就开着那个去,虽然不一样,但有点相似。 最重要的,这是聂临风在带他。 在电视里看多了双人同骑,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背上的温度让他有些心悸,忍不住借着这个机会往后靠了一点,整个人都靠到聂临风怀里。 聂临风当他是怕,分了点神低头,柔声跟他说别怕。 两个字,烫得连隐炼耳朵发热。 公伯和新就藏在京城不远的一座山上,那地有些偏,村民平时顶多就到山脚活动,鲜少上去。聂临风这几日的搜查重点都放在京城,山上虽说也有搜,但搜山不是小工程,到底是没顾上,知道他们藏在这里时,意外又不意外。 等上了山,众人停下来时,连隐炼心跳已经快到要爆炸了,目光没着没落地扫了两圈才慢慢回神,茫然地转回头去:不是要抓公伯和新吗? 聂临风笑笑没说话,冲底下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些人立刻熄了火把,一下蹿进山里去,只留下几个划出来专门保护连隐炼安全的。 你乖乖呆在这,我很快就回来。聂临风说着下了马,又轻轻拍拍疾雷,紧接着身形一闪,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连隐炼一下紧张起来,一来是他担心自己乱动惊了疾雷,二来是他其实有点怕黑。 平时在寝殿还好,毕竟是在家里,但到了外头,对着黑暗他背后就阵阵发凉。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聂临风留在身边的人,安抚自己这些都很厉害,一拳能打死一头熊那种。 得,更害怕了。 山上有野兽的,他到底为什么会想来! 连隐炼有点后悔了,是宫里的床不香吗?丛不弃会不会被聂临风丢去喂狼很重要吗?他干嘛死活要跟来? 但跟来了跟聂临风骑一匹马好像也很好。 脑子里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想多了连隐炼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仔细想想他有人保护,还有聂临风留下的疾雷,虽说脾气很差,但疾雷很聪明的,跑得还快,很适合逃命只要它别把自己甩下去。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疾雷的脖子跟他打招呼,疾雷似乎是懂了,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听上去有点凶,但依旧稳当当地驮着他。 倒是有点点像聂临风,自己刚穿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总凶巴巴的,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但做事比谁都认真,还帮了他很多忙。 想到这连隐炼忍不住笑起来,又伸手摸了摸疾雷,这回手刚搭上去,就听见山上传来巨大的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连整座山都好像在摇晃。 连隐炼一听脸色都白了,他记得电视里好像有过这种桥段,设下陷阱引人到房子里,再引爆炸弹把房子炸了,那聂临风 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想上去看看。 但山上现在情况不明,要是没什么事,自己贸贸然上去会不会添乱?到时候聂临风还得分心顾着自己 连隐炼有些无措地看向四周的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遇事冷静得很,一点慌乱都样子都没有,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随时护着连隐炼。 这种冷静也安抚了连隐炼,他应该相信聂临风,要是、要是真的出了事,他应该、应该先、先下山去找人来 想到这连隐炼心里越发难受,他怎么就这么没用。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就算只是一瞬,都好像三五日那么漫长,自从那声爆炸声后,山上就没了动静,没人能告诉连隐炼,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攥着疾雷的缰绳,好像那样就能让心里有点底。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小声对身旁的人命令道:你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陛下。离连隐炼最近的一个开了口,王爷有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离开陛下半步。 你都知道我是陛下了。连隐炼微微蹙眉,你们就听聂临风的,不听我的? 他说这话时很没底气,毕竟自己就是个傀儡,能使唤得动几个人? 但那人却是跪了下来,恭恭敬敬道:陛下息怒,我们不隶属禁军,只听命于王爷。 话说得很明白,他们是聂临风养的暗卫,除非聂临风点头,不然他们不可能听连隐炼的话。 那王爷还说了什么? 那人又答道:寅时一过,王爷若还没回来,便送陛下回宫。 连隐炼听这话,心瞬间揪了起来,这趟原来这么危险的吗? 他想起自己提出要来时,聂临风只是说他会受伤,他当时还以为是说他不会武功的事如果聂临风说明白,他一定不来了。 想到这他心里就疼得难受。 好在山上很快又有了动静,连隐炼听见山上传来打斗的声时候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能打说明没出事。 又紧张地等了一会,一个黑影从山上跑了下来,那人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到了他们面前,围着连隐炼的人立刻紧张起来,连疾雷都发出一声带攻击意味的嘶吼。 来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连隐炼身边的情况,还没靠近就出声叫道:是我。 那声音耳熟的很,连隐炼一听立刻朝身旁的人命令道:自己人,别动手。 那些人应了声是,但戒备的动作完全没有消失。 林中的人走近了,丛不弃那张脸暴露在微弱的火光中,脸上还带着青青紫紫的伤跟血迹,看样子应该被打得挺惨的。 丛不弃!连隐炼立刻问道,怎么就你,聂临风呢? 还在上面。丛不弃说着往地上吐了血沫,又用连隐炼听不懂的语言低低说了句什么,听语气应该是在骂人,他们抓我就是个幌子,列人国的目标根本就是聂临风! 连隐炼脸色更难看了,抓着缰绳的手关节攥得发白,语气都有些不自觉的哆嗦:那、那他怎么不回、回来? 又没输,回来干嘛。丛不弃道,再说他退了,不就暴露你了。 那我、那我现在回去?连隐炼有些迟疑,他拿不准哪个更给聂临风添麻烦。 废话,回去搬救兵了。丛不弃说着目光在林子了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匹马上,一点不客气就翻了上去,借用一下,你走不走? 连隐炼看了一眼山上的方向,一咬牙:走。 几个护卫立刻跟着上马,前后护着连隐炼下山。 他的心跳很快,却不是来时的心动,而是心慌得难受,四肢发凉,脑子也一片混乱。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丢下了聂临风一样,明明他刚刚还答应聂临风,自己不会走的。 想到这,连隐炼的动作有些僵,疾雷像是察觉了他的意思,速度也缓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丛不弃有点奇怪,不走了。 恋耽美 ——(27) 连隐炼愣了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瞬的功夫,后面忽然有人追了上来。 糟!丛不弃脸色也有点不好,还有别的人。 那临风他话没说话,那些人已经走近了,护卫立刻冲了上去,刀剑相交的声音在林中回响,这下连隐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骑着疾雷就跑。 但那些人明显是冲着连隐炼来的,他一跑,完全不恋战,留了几个人拖着,其他人立刻跟了上来。 但疾雷到底是聂临风的马,一般人根本追不上,但跑到快山脚的时候入口忽然冲了一批人出来。 疾雷反应比连隐炼还快,立刻刹住脚步,朝着另一个方向就跑了。 但跑了两个方向,都被人截了回来,这么一闹,虽然人没受伤,但连隐炼是彻底跟其他人失散了,追兵是躲掉了,可他迷路了。 疾雷啊疾雷,你可坑死我了。连隐炼简直想哭,这马太聪明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但疾雷一点不紧张,迈开蹄子在林中小跑起来,就算在这样的夜里,它的视力也很好,轻巧地避开了树木跟地上的倒树桩子,马背上的连隐炼连一点伤都没擦蹭到。 连隐炼也看不见什么,走了一会才感觉疾雷好像是在向上走的,有点奇怪,问道:疾雷,你想去哪? 疾雷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但很快视线里出现人影已经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他看见了聂临风。 彼时聂临风正坐在一个木桩上休息,身后不远就是悬崖,地上躺了几句尸体,看上去已经没了声息,月光铺在他脸上,微微泛着白,却不显得美好,反倒阴沉得渗人。 换了敌人大约得被吓得胆寒,但连隐炼心里一下只剩了焦急和担心,疾雷还没停下,他已经忍不住唤了一声:临风! 聂临风一愣,抬眼看向连隐炼是眼底满是愕然:念念?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连隐炼已经跳下马跑过来,整个人直接扑到他怀里。 感受到他全身都在发抖,聂临风心下一凉,紧张地拉起他检查检查了一下:受伤了吗?哪里疼? 没,我是担心你。连隐炼憋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他都想扑到聂临风怀里哭了。 担心我做什么?聂临风蹙眉,语气严肃起来,甚至有点生气,丛不弃没让你跑吗?你怎么 我跑了啊连隐炼说着有点心虚,他中途的确是想掉头的,但是被人拦住了,有人在山下等。 聂临风闻言脸就黑了,眸中再次腾起杀意:有人在山下?看来朝里还有不安分的。 什么意思?连隐炼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易国的地盘,列人国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在这边,除非有内鬼。 想到这,他心里也升起一阵恨意,但没来得及说什么,聂临风却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生气,我说了,我会处理。聂临风说着松开手,见连隐炼眼神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这才笑了笑,起身把他拉了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去。 就我们? 嗯,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没事。聂临风说完拉着连隐炼走到疾雷身旁,还没来得及把人送上去,四周忽然冒出一群人来。 聂临风蹙起眉:你们胆子倒是大。 那些人一句话没说,甚至脚步声也放得很轻,直接直接冲了上来。 连隐炼心上一惊,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躲到聂临风身后。 他记得聂临风的武功很好,不说把人全干掉,跑还是没问题的,但现在带着他,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双拳难敌四手,聂临风没一会就明显占了下风,这个过程快得他有点反应不及。 连隐炼心下慌成一团,目光在林子里没着没落地扫了一圈,但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好像不断蔓延过来的绝望。 他甚至有点想让聂临风别管自己直接跑了。 但他犹豫这会,聂临风已经受了伤,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拍了一下疾雷,说:带着临风跑! 疾雷是只聪明的马,立刻听明白了,但没有照做,撒开蹄子,掉头就跑。 连隐炼傻眼了:我是让你带临风跑你怎么自己跑了!! 疾雷没听见似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连隐炼气得直跳脚,这马也太没义气了! 就在疾雷刚跑掉,有几个人又从树林里冒了出来,那些人应该就是刚才拦着他们的人,现在包围圈彻底缩小,几乎把退路都堵死了? 连隐炼慌得不行,那些人往前一步,他就后退半步,好像在一点点延长自己的生命,直到脚下忽然一空。 连隐炼懵了一瞬,脸色瞬间白了。 他们身后是悬崖! 没等他伸手抓住什么稳住,另一只脚踩的地方忽然崩了一小块,他脚下不稳整个人直接往后仰去。 有失重感和慌张瞬间填满了他,掉下去的瞬间他听见聂临风离得有些远的慌张叫喊,但很快后脑勺一疼,昏过去之前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了,但是没来得及细想,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念念没跑掉,一定是丛不弃没说,他已经死了。 丛不弃:?我好难。 第33章 连隐炼睁眼时最先看到的是树叶的缝隙中漏进来斑驳的光, 很淡,好像随时都要消失一样。 他记得自己上次睁着眼时天还是黑的,现在却是黄昏, 他这是昏迷一天了? 他脑子还算清醒,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试着动了一下身体,身上一阵疼痛,太多处了,他一时也不知道到底疼在哪,便不多想了, 撑着身子站起来,手腕上立刻传来一阵锥心的疼。 嘶连隐炼立刻收回手,捏着手腕茫然地看着四周,到处都是树,空气里只有泥土和植物特有的气息,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却衬得一切更加安静。 看情况是在树林里,但是哪里的树林、离有人烟的地方有多远, 完全不知道。 而且他记得, 当时摔下来的好像不止自己。 犹豫了一下, 连隐炼很小声地唤了一声:聂临风? 回应他的只有沙沙作响的叶子, 以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野兽叫声。 连隐炼吓得立刻捂住嘴,看着逐渐暗下来天色, 心里生出一股寒意,这荒山野岭的,如果遇上什么猛兽,他不就完了? 他要怎么办?去找聂临风?还是在原地等?丛不弃应该回去了吧?宫里人发现这件事了吗?派人来找了吗? 一大堆问题雪花似的在连隐炼面前洋洋洒洒飘落, 想得他头疼。 与其考虑这么多,倒不如遵从本心去找聂临风。 连隐炼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大致看了一下身上,除了手腕大部分都是擦伤跟磕碰伤,不是特别严重,应该是聂临风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山不算特别高,他们摔下来的地方是个小悬崖,中间有几颗突兀长出来的树缓冲,运气好应该不会受很重的伤。 他暂时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担心自己迷路了也不知道,连隐炼非常认真地翻出一方帕子在最近一颗树上绑好,又闭眼转了两圈,最后朝着停下的方向走了过去。 聂临风是跟他一起摔下来的,按理说两人不会离得太远,他只要走一段找不到人再回头,换个方向继续,总能找到的。 这方法有点笨,但实在,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好在他运气好,第一次回头的时候就找到人了聂临风跟他一样陷入了昏迷,就躺在一颗树下。 聂临风?连隐炼试探着叫了一声,但没等来聂临风的回答,小跑过去蹲下,轻轻推推他,拍拍他的脸,又叫了一声,临风。 但聂临风依旧没有反应,连隐炼暗叫不好,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但脸上很凉,身上也不知道伤了多少。 想到受伤,他脑子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涌了进来。 比如不能搬动他,要是骨头断了可能会让伤势恶化。 比如有伤口要先清理干净,以免出现其他并发症。 比如要保暖好,以免身体温度流失。 比如不能随便在野外生火,火光可能会引来危险。 很多很多,都是他在电视上、书上看来的,但正确与否他也不知道,只能硬着头皮照做,先脱了衣服给他盖上,然后回去拿帕子找水源。 山里应该有小溪,听听地下传声就可以了吧? 连隐炼这个时候就想感叹自己的运气很好,又可能是聂临风运气很好,他们附近真的有水源,他立刻循着声音跑过去,将帕子浸到凉水中。 就在他准备捞出帕子时,身后忽然传来叶子啪一声,像是树枝被什么东西踩断了。 连隐炼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体重,应该不会是野兔,他不会这么倒霉遇到什么大型野兽了吧? 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往他肩上拍了一下,连隐炼吓得差点叫出来,但一想可能会引来什么凶残的东西,一声尖叫就那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瞬时吓得全身发凉,整个人僵得跟块石头似的动也不敢动,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陛下。 这两个字就像解开定身的咒语,连隐炼顿时松了下来,转回头看着聂临风的眼神好像看见救世主,连声音都激动得不行:聂临风。 那瞬间他好像听见聂临风很轻地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止了,从阴影中走出来,将衣服披回连隐炼身上。 山上风大,别着凉了。他说着走到河边,姿势怪异地蹲下来,从小溪里舀了一捧水往脸上泼。 连隐炼观察了一下,忍不住蹙眉:你受伤了? 聂临风摇摇头,转脸看见连隐炼愠怒的脸色,心里一暖,又改了口:小伤,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是小伤,我看看!连隐炼说着过去扶着人坐下来,他右手疼得不行,好在那只也不是惯用手,影响倒不大。 但聂临风却看出来了:你手怎么了? 连隐炼立刻把手往身后藏了一点,用左手去看拉聂临风的裤腿,但还没用上劲,聂临风就趁着他弯腰的瞬间将他身后那只手捉了出来。 嘶!疼!连隐炼惊叫出声,立刻抽回手,又轻揉了两下。 受伤了?聂临风紧张起来,重新捉回连隐炼的手查看,只是轻轻按了两下,就听见连隐炼又小声叫起来,顿时皱起眉,扭到了,没事。 有事,疼。连隐炼本来就娇气,怕疼怕得很,被聂临风这么一按,没哭出来已经算发挥良好了,这会说话都带着鼻音,听上去软软的有点像在撒娇。 聂临风一听心里软成一滩水,从怀里拿了个小瓶子,拔开木塞,一股跌打酒的味道立刻飘了出来。 他往掌心倒了一点,搓得温热后覆在连隐炼腕上,说了句忍着点便轻轻揉按起来。 那种感觉说疼是疼,却又不到受不了的地步,连隐炼眉头皱得紧紧,抿着嘴半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聂临风才松开,柔声道:好了,这几天要小心点。 我尽量吧。连隐炼撇撇嘴,这才伸手去拉聂临风的裤腿,白色的衣料已经染红一片,轻轻拉开后,一条半指宽的伤口露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被树枝硬生生划开了,皮肉外翻,看得连隐炼头皮发麻。 这得多疼,聂临风却叫都不叫一声,是习惯了?还是怕他担心? 想到这连隐炼眼睛又有点红,愤愤瞪了他一眼,将水中的帕子捞起来拧干,小心翼翼给他擦拭伤口。 聂临风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乐得不行:你在担心我? 废话。连隐炼白了他一眼,不知道疼的吗? 都说小伤了。聂临风道,你没事最重要。 连隐炼想之前看到他背上那些可怕的伤口,心就阵阵地疼。 干脆抿起嘴不理他了,等把伤口清理干净才问道:你身上有伤药吧? 聂临风点了一下头,又从怀里摸了个瓶子递给连隐炼,还不忘嘱咐道:别用太多,这个是要给你的。 连隐炼一听差点把整瓶药都倒了上去,怒道:我谢谢你,还咒我受伤。 聂临风噎住了,他没这个意思啊! 等给伤口上好药,连隐炼才拉开袖子,伸手到聂临风面前:你自己撕吧,我手疼。 他说完就听嘶啦一声,聂临风直接把自己衣服撕了,随意地包扎几下便要站起来。 连隐炼见状急了:你别乱动啊,要是伤着筋骨 没事,我身体自己清楚。聂临风冲连隐炼笑笑,伸出手,起来吧,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下,等天亮再看看出去的路。 连隐炼点点头,但没碰他,而是自己站了起来,问道:去哪? 山洞,或者猎人住的屋子,能落脚就行。 聂临风说着就要走,连隐炼立刻过去扶住他,聂临风起初不愿意,被聂临风哼了一声,立刻乖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个山洞,上山捕猎的人经常在那过夜。 连隐炼一听来了精神:你来过这里? 算是吧,不过很久了。聂临风迟疑道,十几年前这附近一带有人失踪,老百姓传说是鬼拍肩,先帝猜是虎狼一类的猛兽,派父亲来看,我当时也跟来了。 那后来呢? 是熊。聂临风继续道,这里再往北连着上长山,上长山上野兽很多,那几年天不好,估计是找不到吃的饿极了,从那边跑过来的,虽然熊解决了,但难保不会再出什么危险,所以附近的人连这座山都不来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了好一段路,借着斑驳的月光,连隐炼隐约看见了不远处的崖壁有块地方黑得很,面上一喜:你没记错,前边好像真的有个山洞! 恋耽美 ——(28) 是吗?在哪? 在那!连隐炼指了一下,但看聂临风还是转头四处看,干脆不说了,掺着他朝那个地方过去。 等到了地方,连隐炼才发现这地方根本不深,与其说是洞,倒更像石头凹进去一块,但挡挡风还是没问题的。 他正回忆着要怎么钻木取火的时候,身旁的聂临风忽然从怀里摸出什么吹了几下,噗一声,火光瞬间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连隐炼看得眼睛都直了:你有火折子干嘛不早拿出来! 又不是用不完的。聂临风有点无辜,这就是他顺手拿的,就剩一点,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受困。 那你别浪费了。连隐炼说着飞速扫了一眼环境,掺着聂临风到角落里坐下。 聂临风这才把折子的火熄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他将折子往连隐炼手里一塞,柔声道:怕就把火点着。 我才不怕。连隐炼嘴上不认,但手里还是紧攥着火折子不放,在聂临风身旁坐了下来,你说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丛不弃不是回去了?聂临风笑道,你那么在乎他,他不会这么狠心,弃你于不顾吧? 连隐炼闻言耳朵发起热,小声解释道:怎么又说这种话,我、我跟他真的没、没什么的。 聂临风点头:我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你不要对他那么有敌意啦,他人挺好的。连隐炼嘟囔起来,末了觉察到身旁人身上放出的杀气,立刻改了口,要是他没回去怎么办? 带了那么多人来,总不会都没回去。聂临风说着抬手揉了揉连隐炼的脑袋,安抚道,再不行,还有疾雷,它会带人回到我们摔下来的地方,不用担心。 连隐炼点点头,刚想转头,肩上忽然压了重量下来,他愣了一下,紧接着聂临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靠会。 连隐炼身体瞬间僵成块板子,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好。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担心吵着聂临风,连隐炼把呼吸放得又轻又慢,拇指在那只火折子上轻轻摩挲着,目光时不时往旁边瞥过去,看到的大多只是一片漆黑。 明明他应该害怕,但心里却安定得不得了,好像只要聂临风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过了一会,连隐炼肚子发出咕一声,向他抗议已经一天没进食这件惨绝人寰的事。 连隐炼有点无奈,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聂临风,冰凉的指间在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整个人都愣了,心瞬间提了起来:聂临风?你、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聂临风开始急促的呼吸,他又试探着摸了一下聂临风的额头他在发烧。 连隐炼一下慌了,把人平放在地上,脱下外套给他盖上。 但夜里越来越凉,就这么一件衣服,够吗? 你、你乖乖呆在这别动哦。连隐炼伸手在聂临风额上摸了摸,把火折子吹亮,提着胆子走到外头去,收集了点枯叶枯枝回来堆成堆,在聂临风不远的地方点着了。 火光立刻照亮这一小方天地,但枝叶不多,没办法撑太久,他只好又出去找,起初只是在附近,再一点点往外找,等收集得差不多了才拿着帕子到溪边去。 冰凉的帕子搭到额上,聂临风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舒展开,连隐练见状松了口气,拿起聂临风盖在身上的衣袖咬到嘴里,左手使力撕开几条布条,又往溪边跑了趟。 具体照顾了聂临风多久,连隐炼也不记得了,后面他手已经被水浸得冰凉,搭在聂临风额上有点分不出温度,他只能弯下腰去,抵上他的额头。 不烧了。连隐炼松了口气,退开后略一犹豫,又低头在聂临风眉心落了个吻,这才起身又往河边跑。 生病的人得吃东西才行,这次他要试试抓鱼! 但等踏出去,他脚步忽的顿住了。 月亮,被云遮住了,原本给他照路的月光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未知的黑暗。 他只能重新拿出火折子又吹亮了,这东西就像聂临风说的一样,已经快没有了。 连隐炼看了聂临风一眼,又看天上一眼,一咬牙,还是走了。 夜风穿过树林,吹动树叶,也吹得他手中的火苗微微跃动,好像随时要熄灭似的,他不得不放慢脚步,用手防着点风。 但这似乎没什么用,在某个时刻,本就微弱的火苗轻轻一跳,灭了,四周立刻被黑暗包裹,连抬起手也看不见自己。 连隐炼瞬间就后悔了,捉什么鱼呢,搞得自己现在走也不是回也不是,连月亮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出来。 人在黑暗中呆久了,其它感官便会变得敏感,也变得警惕,一惊一乍。 又有一阵风吹过,吹得连隐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没等他搓手,左后方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草丛中飞速略过去。 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蛇。 连隐炼吓得背脊发凉,整个人蹲到地上抱住腿,团出一种毫无作用的保护姿态,喉咙已经开始泛酸涩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暗暗松了口气,又把脸重新埋进臂弯里。 要是有人来就好了,他想念絮絮叨叨的福瑞,想念叽叽喳喳的顺子,还想念聂临风。 如果他现在叫他的话,他会出现吗? 这个念头在伴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浮在心头,连隐炼愣怔了好一会,试探着唤了一声:聂临风 这三个字像是按下什么开关,连隐炼心里的恐惧在瞬间爆发了,他几乎带着哭腔又叫了一声:临风 陛下?聂临风的声音几乎是紧跟着响了起来,别怕,我这就过来。 连隐炼一听整个人兔子似的精神起来,回头朝着那片黑暗喊道:我在这! 他喊完没一会,黑暗中便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明明淡得要像要消失,但连隐炼就是觉得那个人身上是带着光的。 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整个人扑到聂临风怀里:临风! 念念。聂临风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语气温柔,这么黑,怎么跑出来了? 想给你抓鱼吃连隐炼撇撇嘴,有聂临风在,他便也没那么怕了,语气都带上点撒娇抱怨的味道,你怎么也出来了,你的伤 没事,多亏你。聂临风柔声道,不是要去抓鱼,我来抓好不好? 好。连隐炼点点头,太勉强的话我来也可以。 聂临风暗笑了两声:靠你今晚就不用吃了,你带路就好。他说着手搭上连隐炼的肩膀,小心脚下。 连隐炼照做了,但带着聂临风走了几步才觉察不对:一般不应该你走在前面吗? 你忘了? 什么? 我眼睛在夜里看不见的。聂临风道,而且附近没有危险,不用担心。 你这话前后矛盾。连隐炼顿住脚步,转头伸出手去,循着记忆在聂临风脸上摸了摸,手指最终摸到他眼睛上,睫毛扫过指腹带来微微的痒意,你刚刚还跟人打架,现在说你看不见。 聂临风一愣,心里一阵无奈和酸楚,他抓住连隐炼的手,用脸轻轻蹭了蹭,柔声道:我的耳朵,有时候比眼睛好用,但是现在,我要靠你。 连隐炼本来还想说什么,听见最后那句话,全都咽了回去,心中微末的害怕瞬间一扫而空,颇有点神气道:那你要跟好我哦。 听他这么说,聂临风无声笑起来。 他记得,很久以前,也发过这样的事。 先帝秋猎,必定会带上几位皇子,唯独连隐炼还小,一般都是留在宫中。 但他哪是受得了的,软磨硬泡愣是跟着人来了,聂临风作为他的护卫,理所当然也要照顾他。 有天晚上,连隐炼不知为何,竟失踪了。 最先发现的是准备进去给他掖被子的福瑞,一摸床上发现没人,背脊都凉了,跑出去三两句把人都叫醒了,跑出去寻。 聂临风也跟出去了,一想到连隐炼一个人在外面,他就担心得不行。 他那么怕黑,指不定正躲在哪哭鼻子呢。 * 夏夜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怪物在窃窃私语,天上虽有明月,但被参天的树挡住,只有斑驳的白光落下来,给周围的一切勾一个模糊的轮廓。 连隐炼方才本准备睡了,但忽然看见窗外有萤光,以为是萤火虫便兴奋地追了出来。现在萤火虫不见了,再回头看,方才来的路也分不清是哪条了,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让他心里开始升起怯意。 黑暗是很可怕的,好像看不见的地方会藏着什么,可能是鬼魂或是说不明白的妖怪,也可能是坏人,在这山里还有可能是豺狼虎豹。 越想越害怕,连隐炼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他想父皇和母后,也想那些总明里暗里跟着自己甩也甩不掉的护卫,想念总爱念叨他的太傅,还想念总板着脸看上去很凶的聂将军,以及负责保护他的临风哥哥。 不管是谁都好,现在他只想有个人出现,带他回去,他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起初只是小声啜泣,后来越想越害怕,哭声逐渐变大,盖住作响的树木,变成号啕大哭,大得聂临风这个近乎瞎子的人都能靠着声音找到他。 殿下!!担心小皇子哭得太凶听不见,聂临风的声音放得很大,别怕!我这就过来! 连隐炼一听,原本的哭声立刻歇了,抽抽噎噎地喊他:临、临风哥哥!! 他喊完,旁边的灌木忽然动了一下,连隐炼立刻兔子似的紧张了起来,直到一个人影从那个方向过来,他才放下紧耸的肩膀,整个人扑了过去:临风哥哥! 念念。聂临风伸手把矮自己大半的孩子接住,循着印象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语气温柔,怎么跑出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刚刚看到萤火虫了!有了人陪着,连隐炼也没那么怕了,脸上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擦就兴冲冲地跟聂临风分享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好漂亮的! 那也不能乱跑,要是在山里遇到老虎怎么办?聂临风说完自己也担忧起来,虽然这里是猎场,一般没什么太凶残的猛兽,但也不是绝对的事,若是换了白天,他倒是有点信心保护好小皇子,但夜里他的眼睛几乎就是废的,要真遇上了可能连帮忙挡着都找不着方向。 不会的!比起聂临风,连隐炼是一点不担心,临风哥哥来了! 听他这么信任自己,聂临风心里多少也生了点安慰,在他面前蹲下来,像往常那样和他平视,语气扫开之前的温柔,带上点威胁恐吓的味道:但是我现在看不见,老虎来了也保护不了你,你就要被吃掉了。 连隐炼却是习惯了聂临风这软绵绵的威慑,一点不害怕,甚至还伸手拍了拍聂临风的肩膀,神气道:那我来保护哥哥! 刚刚是谁哭了?聂临风想象了一下小皇子现在的模样,挂着满脸没擦干的泪水大言不惭地说这种一点信服力没有的话,真是可爱得紧,这么大个人了还怕黑。 连隐炼撇嘴,他就是怕,有什么没办法。 聂临风也就是逗逗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来吹亮,暖黄的火光瞬间照亮两人那一小方天地,小小的火焰在连隐炼弯弯的眼眸中跃动,好像希望的小火苗。在聂临风印象里,小皇子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对所有的事情感到好奇,从来也不沮丧,只要看着他就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用。连隐炼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你都看不见! 怕用完了,找到你了没得用。聂临风说着伸一只手过去,单手便把小皇子抱了起来,以后别乱跑了,你要出事了,易国怎么办? 有二皇兄啊!连隐炼乖巧道,二皇兄可厉害了,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的! 听他这么说,聂临风顿感无奈。 当今圣上本就子嗣本就少,偏偏还跟被诅咒了似的,除去那些没能出世的,成功活下来的四个皇子一个意外身亡,一个患了急病几天便撒手人寰,最终太子之位竟落到了从小体弱的二皇子身上。但从聂临风有印象以来,二皇子完全就是靠药吊着命,碰上天不好受了凉,当晚指不定就要在生死线徘徊了。 虽然嘴上不能提,但朝中很多人其实都清楚二皇子怕是命不久矣,这皇位早晚是要落到连隐炼这身体健康的独苗苗手里的,就连皇上也无时不担心着这小皇子出意外,除了聂临风这个贴身侍卫,还派了很多人保护,恐怕就连二皇子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估摸着也就小皇子这个当事人没意识到了。 不过聂临风没有多嘴的意思,毕竟二皇子跟小皇子的感情很好,小皇子这么想,他就当是这样了。 那你就不应该让二皇子担心。聂临风抱着小皇子往回走,手里的折子往前拿照亮路,就算要出门也得带上人。 哦。连隐炼乖巧地点点头,那你以后要跟紧我。 聂临风失笑:遵命,我的小殿下。 哎呀你敷衍我。 哪有。聂临风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老骗我,你上回还跟我说不跟聂将军去打仗呢,还不是去了。连隐炼抓着机会了,立刻控诉起聂临风来。 聂临风着实无奈,但理亏,只能点头称是。 连隐炼立刻蹬鼻子上脸,摆出小大人的语气开始教训聂临风,他书念得不怎么样,说出来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乍一听挺有道理,其实狗屁不通。 聂临风听在耳朵里,笑得眼睛都是弯的,也不反驳,就是应是。 你看你看,多敷啊!有鹿!连隐炼话说一半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指着了一个方向。 聂临风循着看过去,一只通体雪白的鹿就那么撞进他们眼睛里,月光在它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膜,一眼像是从天上偷跑下来的仙兽。 恋耽美 ——(29) 哇,白色的!连隐炼惊呼,还有白色的鹿呢! 嗯,传说白鹿是好运和繁荣的象征。连隐炼解释道,我们念念是有福气的。 连隐炼一听,眼睛都笑弯了:那等回宫,我去求母后绣两个荷包,我们一人一个,我把好运分你一半。 好。 * 那日之后,除了随军出征,聂临风几乎没再离开过连隐炼,直至连隐炼登基,他们才渐渐疏远,远到几乎不说一句话。 甚至连那个荷包,都被两人藏了起来,好像这样就把那段记忆也收了起来。 但是聂临风记得,之前出宫,连隐炼又把那个荷包带上了。 就好像在告诉他,他的小殿下,又回来了。 连隐炼带着聂临风走到溪边,这会月亮探了半个脑袋出来,但始终有些暗,连隐炼对着溪水有点发愁:还是好暗,怎么办? 没事,你退开。聂临风冲连隐炼摆摆手,将人赶开了。 连隐炼立刻照做,借着微末的反光在旁边仔细看,他这时才发现聂临风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微微侧耳,仔细听着水里的动静,有鱼游过时他猛的伸手一拍,精准地将鱼直接拍到了岸上。 那瞬间隐炼脑海中浮出的不是惊讶,而是捕鱼的熊,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聂临风有点奇怪,笑什么? 笑你啊。连隐炼坦然道,熊样。 聂临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又拍了两条鱼,才跟连隐炼回了原来休息的地方。 这会火已经有点小了,连隐炼往里加了点柴火稳住,聂临风就趁这会把鱼开膛破肚,淘干净内脏后串起来烤了。 等到吃一条鱼下肚,连隐炼才开始觉得有点累,跟聂临风打了声招呼便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了。 这么一小方天地,一下只剩下枝叶烧得哔啵响。 连隐炼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总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有时有小孩的声音,有时是风跟叶子的声音,穿插着让他反复醒了好几次。 有一次醒的时候,他感觉到有只手搭在自己心口,轻轻拍着,像在哄孩子睡觉那样。 他还分得清楚梦跟现实,还知道这个时候会这么做的,只有聂临风。 他没有睁眼,就那样假装自己还睡着,心跳却在一片寂静中随着聂临风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加速,直到某一刻聂临风忽然出声,一下让他过速的心跳慢了半拍。 念念。聂临风很轻地唤了一声。 每次听他这么叫自己,连隐炼心里总是难过得不行,但聂临风那种温柔的语气又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他还是闭着眼没醒,他想知道,如果自己睡着了,聂临风会做什么。 我这几日看见你,总比以前要更心动。聂临风叹气道,你说是不是因为知道你回来了才这样? 连隐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敢情顺子那个奖励对聂临风还是有影响的,但聂临风怎么感觉影响特别小呢? 他有点想问,又不能醒,抓心挠肺的,眉心就忍不住蹙了起来。 但下一瞬,一个温软的东西就贴到他眉心,轻轻抚平了那点难受。 看连隐炼眉心重新舒开,聂临风才继续说道:其实我每天都想这么做,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做。 连隐炼闻言耳朵瞬间热了起来,脑子里被一些纷乱的画面占领,多是让他脸红心跳的东西,就好像那晚的梦一样。 聂临风怎么能 要是他不小心举旗了不是很尴尬!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越是想,就越该克制。聂临风的声音忽的难过起来,就算他的念念回来了,他将来也要选妃,要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不会放弃,但是就算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还是喜欢你。 聂临风说着低下头,虔诚地在连隐炼眉心落下一个吻。 却不知连隐炼内心发生了多大的动荡。 聂临风到底是没疯,他一直都自己自己对着的人是谁。 不管对连隐炼还是对聂临风而言,他们之间都是没有可能的,那又何必互相折磨呢? 连隐炼终于还是没忍住泛起泪,睁开眼时对上聂临风愕然的目光时,抹了一把眼泪。 念念 嗯。连隐炼很轻地应了一声,临风。 聂临风垂下眸子,不再看他:刚才的话,你可以当做 我也喜欢你。连隐炼打断了聂临风的话,冲他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心里却是阵阵的疼,我也、也喜欢你。 这真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借着这个身份放纵了。 聂临风有些愕然,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没想过连隐炼会说这样的话。 他真想亲亲他的念念,真想 临风。连隐炼又唤了聂临风一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那天晚上的事,还、还能再做一次吗? 他的话就像一个炸弹,瞬间在聂临风脑海中炸开,炸得他理智瞬间分崩离析,原本的犹豫也不再,伸手过去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不同于上次那个模糊的、像梦一样的暧昧,这一次的连隐炼脑子是清晰的。 清晰地知道握住自己的人是聂临风,清晰地知道在吻自己的人是聂临风,清晰地知道聂临风不过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他的脑子也是混沌的。 痛苦和爱慕交错,被点滴的绝望滋养着疯狂生长,长成尖锐的荆棘,刺得他心里生疼,却又有种隐秘的快意。 和心上人亲昵的快意。 或许这一晚的一切于他才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如何也不想醒来的梦。 睡过去之前他听见聂临风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爱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连隐炼已经不想听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等再醒来时,他已经回到宫里,外头天色是亮的,大概是晌午十分,早朝的时间过了。 看样子是被救回来了。 吓得脸色发白的福瑞看见他醒,几乎都要哭出来,一直念叨着让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连隐炼只是点头,半句话没说,心乱如麻,脑子却从未有过地清醒。 梦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要死在聂临风手里,他要聂临风讨厌他,他要聂临风恨他。 福瑞。连隐炼坐起身,目光有些茫然。 哎,陛下。 我要立后是得知会礼部一声吧? 福瑞闻言一愣,同样陷入了茫然。 他不知道连隐炼出宫这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也算好事,可一想到摄政王将人放在床上时那双温柔的眼睛,他心里又有些难受。 他到底是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 他强撑起一个笑容,恭敬道:是,陛下是要立哪位娘娘 不,我要挑一个好看的男人。连隐炼道,我要立男后。 福瑞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万万不可啊! 有什么不可。连隐炼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很多,让你去就去,把礼部的人叫来,我现在就拟诏。 他一个决定瞬间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以为这皇上终于是改邪归正,消停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傍晚礼部接到旨意时都懵了,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聂临风,之后又陆续去了好几个大臣,无不是让他去劝劝皇上。 但聂临风全程只是冷着脸,半句话也没说。 劝? 聂临风想到这个字都想笑。 他去劝连隐炼,谁来劝他? 他想过,连隐炼喜欢女子,纳妃立后都好,他愿意藏着自己的心意,守着他一辈子。连隐炼喜欢男子,也罢,只要不是真心,他愿意流连便流连。 连隐炼今晚说的那句喜欢,让他心里那点妄想疯狂生长,长成无边的黑暗覆在心上。 他甚至觉得满足,就算连隐炼事后不承认这件事也没关系,只要有连隐炼那句话,他就可以活下去了。 连隐炼就是他的一切,他一度以为只要连隐炼开心,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只有立男后不行。 那是明媒正娶,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如果别人可以,那他也可以。 来人。聂临风打断了跪在地上苦劝的臣子,眸光冷得像覆了一层霜雪,备车,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快恢复记忆啦~之后念念会解决原身留下的问题。 关于这点我首章已经排过雷了,担心有小可爱没看到,还是再说一次,原身的确临幸过妃子,我知道有不少人雷这个,介意的现在快跑吧! 这个设定我之前删过很多次又加了回来,因为原身的确就是那种人,处理方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如果到时候让小可爱们觉得不好的,在这里先道个歉。 不想在作话絮叨太多影响阅读,所以先在这里说一下,笔芯~ 第34章 延和殿的门被踹开时, 夜幕已经垂了下来,连隐炼刚洗过澡,正坐在书桌前看折子, 他长发未束,就那么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被烛光一照,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朦胧的温柔,但神色却是冷的。 他抬眼看见聂临风也只是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低头看他的折子了。 福瑞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聂临风的脸色, 这是他第一次聂临风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恨,又不是恨。 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瞬间福瑞却好像认不出他来了,遍体生寒,声音都忍不住哆嗦:见、见过王爷。 聂临风没说话,只是摆摆手。 但福瑞却没动,有些担忧地看着连隐炼。 你下去吧。连隐炼合起折子, 抬眼看向福瑞, 温声道, 让其他人也都退下吧, 今晚这不用你们伺候了。 可是福瑞犹豫地看向聂临风,他总觉得今晚的聂临风不大对头。 没事, 去吧。连隐炼冲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以示安抚。 福瑞这才应了声是,朝外走去,在经过聂临风身旁时还是忍不住小声唤了一句王爷。 聂临风没有回答,福瑞只好退出去, 带上了门。 怎么了。连隐炼声音依旧温和,看着聂临风的眼神中却无光波流转,好像原本的星星一下被云遮掩了。 聂临风走到连隐炼面前,直接将藏在袖中的东西甩在桌上,半句话也没说。 那份是连隐炼拟的诏书,盖了印,直接送到礼部去的,却没有生效,而是辗转到聂临风手里,只要他不点头,这顶天就是连隐炼的字帖罢了。 有什么问题吗?连隐炼抬起眼,看向聂临风,他已经很久没在聂临风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心里竟生了点可笑的怀念。 聂临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就是特地来这里跟我大眼瞪小眼的?连隐炼笑着,看聂临风越发阴沉的脸色,最终还是垂下眸子,叹了口气,难道你连我立后的事都要管? 你立男后,我就要管。聂临风声音压得很低,他对着连隐炼的无尽耐心好像在今天忽然见底了,藏在袖中的手攥了又攥,才忍住没让自己做出不可理喻的事,这份诏书不会发出去的,你若真想立后,后宫那么多人,还不够你挑? 可我就喜欢男人。连隐炼道,我就想立个男后。 聂临风终于是没忍住,一掌拍在桌子,吼道:连隐炼!你别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连隐炼也被吼出脾气,抬高声音吼了回去,但话一出口,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就是喜欢聂临风,喜欢得不行,连他说句重话都听不得。 我立不立后,立谁为后,跟你有什么关系?连隐炼道,你那么喜欢管,干脆我禅位给你,你想立谁就立谁! 跟我没关系?聂临风沉了眸子,心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他甚至想连隐炼的话也许是对的,他坐了帝位,不管愿意与否,他的念念都是他的皇后。 对,跟你没关系。连隐炼道,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在聂临风心上狠狠剜了一块肉。 聂临风从来都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但没关系?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这件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唔 连隐炼话还没说完,聂临风忽然吻了上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脑后,将他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唔嗯连隐炼挣扎着推开聂临风,但聂临风的力气太大,无论他怎么挣扎,也只能堪堪退开半步,甚至没来得及趁那间隙呼吸一口,又被重新吻住了。 双唇被过重的力道含得发麻,呼吸间只剩下那股冰冷的味道,像是利刃一样割开嗅觉,割开即将混沌的大脑,将味道的主人满满当当地塞进去,彻底侵占,挤走纷杂的思绪。 那些思绪往下落,落到心里,又酸又涩,委屈得连隐炼眼睛更红了。 在他快要因为缺氧死掉的时候,聂临风终于放开他,但揽着他的手却收得越发地紧,靠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他。 念念,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难过,又像是在祈祷,你只能是我的。 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再一次再心上划了一刀,连隐炼甚至已经疼得麻木,只余下满满的不甘。 我不是你的。连隐炼道,明天我就去找,找别的男人,跟他在一起。 他话音一落,又迎来一个吻。 恋耽美 ——(30) 比之前的更米且暴,像是宣氵世和报复。 连隐炼却只感觉到快意,聂临风恨他了,就再也不会把他当成另一个了,不管好坏,他想要聂临风看到的是他。 是他。 但这种快意很快被恐慌所替代,察觉到伸进衣摆的手时他几乎半个人都被聂临风按在了桌上,奏折散了一地,墨砚打翻在地上泼出一片漆黑。 连隐炼撇过头不看他,眼里便只剩下那片漆黑,双唇紧咬着半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他在忍耐,也在赌气。 直到聂临风粗糙的指腹狠狠碾过最每攵感的地方,他才终于忍不住叫出第一声,后面的声音又被一个吻堵回了嗓子眼。 烛光中两人的身形曖昧交叠,粗重的口耑息响在耳边,连隐炼脑子几乎是空白的。他忘了自己说过要断,忘了自己说要聂临风恨他,只记得聂临风这个人,和他凿在心里不可磨灭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讨厌你!!连隐炼红着眼睛,控诉的声音发哑,听上去歇斯底里。 但聂临风却是笑了,抱着他往床边走,声音温柔得像水,像他以往哄连隐炼的模样。 但是我爱你。聂临风道,我爱你,念念。 紧接着便是疾风暴雨。 若说爱是包容,那恨该是什么? 是雨水打碎花叶捣进泥里,是惊涛拍着尸体上岸,还是聂临风今晚的种种。 连隐炼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藏在心里某种未能宣之于口的感情砸成碎片,锋利地在他心上割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起初是不愿的,他不愿到这种时候也是一个替代品。 他求聂临风停下,哭着求他停下,不带任何情/色和曖昧,却只能迎来他更猛烈的进攻。 身体像被撕成两半,痛苦和欢愉皆到极致,甚至来不及难过,又因为一个吻沉溺了。 唇齿相交间带着一股铁锈一样的味道,明明该是冷的,意识模糊时他觉得聂临风的吻很温柔,像他在耳边轻轻说出你是我的时一样的温柔,随即温柔被打碎,又是一轮让他疯狂的进攻。 聂临风就像一个梦,半睡半醒。 有时是噩梦,有时是美梦,直到月西沉,一切归于寂静,连隐炼才想起来这是现实。 他的梦总是太短,短到他没有面对现实的心理准备。 念念。聂临风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梦魇低语,再次在连隐炼心上最痛的地方捅了一刀,你是我的。 还是杀了他吧,连隐炼想。 * 醒来时连隐炼目光中指剩下漫无边际的空茫,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末日的狂欢,他不觉得委屈,心里只有如何也止不住的难过,以及什么也不想面对的绝望。 聂临风在床边坐下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翻了个身不去理他。 念念聂临风知道自己昨晚做得太过火了,这会心虚得很,对不起。 连隐炼没说话,他不想再跟聂临风计较那个称呼了。 见他不回,聂临风伸手过去轻轻抚上他的肩:念念,是不是有哪里 他话没说完,连隐炼就缩了一下身子躲开他,用哑得几乎没声的嗓子跟他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别碰我。 聂临风手上一僵,瞬间被后悔淹得喘不过气,他宁愿连隐炼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都好,他也不想连隐炼说别碰他。 王、王爷福瑞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他今早进屋看见两人同寝时还挺开心,但看到连隐炼的模样后,差点没吓晕过去,不如先让陛下好好休息。 聂临风沉默片刻,看连隐炼没有转回来的意思,只好妥协了:你照顾好他。 老奴会的。 聂临风又看了连隐炼一眼,这才起身离开延和殿。 殿内只剩下两人,连隐炼依旧不肯动,福瑞见状有些担忧:陛下。他喊完,见连隐炼依旧不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该死,昨晚不该留陛下一个人。 连隐炼这才动了一下,很轻地摇摇头: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可 我没事。连隐炼打断道,让我休息会。 那要找太医来吗? 不用了。连隐炼说着又闭了眼,睡过去了。 昨晚聂临风疯归疯,到底是没伤着他,只是累,累得他不想动。 他这一觉睡到傍晚又被渴醒了,福瑞还守在一旁,看见他醒了,立刻凑了那张堆满担忧的脸上来。 陛下。福瑞小声道,要吃点东西吗? 倒杯水。连隐炼说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各处就疼得不行,他干脆又躺回去了。 陛下福瑞倒了水过来,担忧得不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得很。 连隐炼看他那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又不是你让人欺负,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老奴这是替陛下难受。福瑞伺候着连隐炼喝水,嘴里还小声地给他说话,这王爷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 连隐炼垂下眸子,笑道:这样也好,以后不会再深交了。 福瑞看他笑,心里越发地难受:难道真就算了? 那不然呢?连隐炼抬眼看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难道我还能杀了他? 不是 福瑞声音软了下来,神色越发难过,却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说,他看得出皇上心里是有摄政王的? 又或者说,摄政王心里一直都是放着皇上的? 这件事,难道他们两人不知道吗?但事情到底是怎么闹到今天这一步的? 要老奴说,都是那个占了陛下身子的人不好。福瑞皱着眉,叹气道,若不是这样,陛下又怎会同王爷离心,你们之前明明很好。 连隐炼面色一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福瑞说的并不是自己,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只是有些不一样罢了,怎么就被占了身子了。 肯定是,太后娘娘和王爷都是这么说的。福瑞道,陛下登基不久后,整个人都变了,那一定是有什么阴邪作祟。 那现在呢?连隐炼笑道,我现在不也变了很多? 福瑞闻言笑起来:是啊,这不是回来了。 连隐炼都快对回来了这个说法有点反应过剩了,他总忍不住想到在聂临风跟姜雁岚那看到的那本书,难道真是两人动了什么邪法才把他从现代召来的?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他回来了的态度。 聂临风是这样,姜雁岚是这样,连福瑞也是这样。 连隐炼心里忽然生了疑问。 福瑞,我养的那只鸟呢? 在外头呢。福瑞恭敬道,早上回来的,怕吵着陛下,给赶出去了。 让它进来。 哎。福瑞看连隐炼似乎有了点精神,眉心也舒开了,立刻跑到外头去把那只鸟招了进来。 顺子以往飞进来都是大摇大摆的,从窗户进来,大爷似的在屋内巡一圈再挑个高点的地方落下,但今天一反常态,飞得慢吞吞的,也不转圈了,直接落到连隐炼手边,低着头乖巧得很。 你怎么了?连隐炼奇怪道。 听见他发哑的声音,顺子头垂得更低了: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指什么? 聂临风。顺子道,我没想到他他会干出这种事。 连隐炼摆摆手:不怪你。 但顺子却执拗地跟他道歉:是我带你来的,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我可以帮你,当作补偿。 连隐炼一愣:就算我说要回现代也一样? 这回轮到顺子愣了,它不再像以往那样赶着他做任务,也不再问他有没有留下来的想法,而是认认真真地盯着看了连隐炼好一会。 如果你想的话。顺子道,我可以帮你。 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穿过来的人选,不是随便挑的,对吗?连隐炼道,不是因为我碰巧死了,你就把我带到这来了,是吗? 顺子闻言点头,但没有解释的意思:你想回去吗? 想想吧。连隐炼有一瞬的迟疑,他想到聂临风,想到姜雁岚,还想到福瑞,想到他们因为自己回来的事多开心,心里忽然有那么一点软。 但又想到在现代的父母,想到自己长大的地方,那里才是他该回去的地方。 我想。连隐炼道,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顺子点了一下头,伸出翅膀盖在床上,等再掀开时,方才被翅膀盖住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把匕首。 这算是我的赔罪,回去的方法你知道的。顺子道,但是你要想清楚,回去了不一定就会跟你想的一样。 什么意思? 顺子没说话,拍着翅膀又走了,留下连隐炼对着那把匕首发呆。 回去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让聂临风用这把刀,杀了自己就行。 明明他之前也是为此努力了,但忽然得到了,怎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连隐炼苦笑着摇摇头,将匕首收到枕头底下。 在那之前,他还有事要做。 但是做事之前,他还得先处理好自己这副身体。 福瑞。连隐炼唤了守在外头的福瑞一声,蜂蜜水,还有晚饭。 福瑞一听立刻动起来,很快带着晚膳过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母后。连隐炼看见姜雁岚,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占了人儿子的身体,还给人睡了,你、你怎么会过来? 姜雁岚面上没了笑容,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连隐炼,问道:就你一个人? 连隐炼有些懵,点了一下头:怎么了? 姜雁岚神色柔和些许,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头:没什么,你先用膳。 她说着在罗汉床旁坐下,招呼人给连隐炼上了菜。 母后吃了吗?连隐炼哑着声音问道,要再加副碗筷吗? 姜雁岚没有回答,将蜂蜜水端给连隐炼,语带命令:喝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对着别人,连隐炼还可以镇定,但眼前这个人他得叫一声母后,被这么问,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乖巧地把蜂蜜水喝了。 看他喝了水,姜雁岚才看向福瑞,冷着声音道:给我把聂临风叫来。 连隐炼直接被她这话呛住了,猛地咳了几下,咳得姜雁岚直皱眉,连忙起身到他身旁给他拍背顺气。 我没、没事咳咳。连隐炼缓了一下,原本发哑的喉咙这么一咳痒得厉害,他只好又多喝了几口水,这才问道,母后你找、找他干嘛? 他欺负你了,母后给你出气。 姜雁岚一句话把目的说完了,连隐炼却愣了,耳朵也烧得厉害:什么欺负,母后你在说、说什么? 你别当母后傻。姜雁岚皱眉看着连隐炼,目光里是满满的心疼,我的皇儿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他怎么敢再欺负你。 又是这样的话。 连隐炼心里的疑惑越发地深,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是他应该知道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就要走了,如果不趁现在顺清楚,他就没机会了。 母后。连隐炼犹豫地唤了一声,我上次在你那看到了一本书,我在临风那也见过,是关于招魂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姜雁岚点头道,那本书是临风给我的。 连隐炼心中暗暗惊讶,但面上还是平静的:能问问为什么吗? 姜雁岚被问得奇怪:当然是为了你啊,还能为什么。 我?连隐炼懵了,可是、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是我的? 有位大师这么说的。姜雁岚道,他说你的魂被外力拘走,之前那些荒唐事,都是别人干的。 连隐炼心下一惊:那你怎么就知道现在的我,是对的。 也是那位大师说的。姜雁岚说着一顿,又摇摇头,脸上泛起温柔的笑容,她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脸,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不是你,我肯定知道。 连隐炼闻言垂下眸子,忽然有些愧疚。 其实,我也不是你儿子此言引论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又试探着看了姜雁岚的脸色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跟她说了。 既然决定要回去,他就不打算再欺骗姜雁岚,尤其知道姜雁岚误会了什么后,他更加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让姜雁岚再一次失去他的儿子。 他没有说起顺子的事,也没有说起任务,只是单纯的跟他说了自己是从别的地方来的这一件事。 他以为姜雁岚会失望,甚至生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他都愿意承受,却不曾想姜雁岚只是轻轻的笑了几声,甚至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以示安抚。 姜雁岚柔声道:皇儿,母后知道你生临风的气,母后帮你教训他就是,至于这种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了。 连隐炼有点欲哭无泪,他说实话反倒没人信了。 恋耽美 ——(31)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姜雁岚道,你的喜好习惯,甚至是那些小动作和眼神,都和你以前一模一样,我又怎么会认错呢? 连隐炼闻言哭笑不得,他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是有人特地挑选的吧。 心知姜雁岚这是认定了,连隐炼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反正再过两天她便知道了,现在说这些也只是让她不开心而已。 那如果我没有回来,母后会怎么做? 姜雁岚闻言眸子黯了黯,看着连隐炼的眼神变得难过起来:自然是要为你报仇的,母后怎么舍得你受委屈呢。 连隐炼一愣,他忽然想到原书的结局,所以姜雁岚会支持聂临风杀了皇帝上位,是因为这个吗?她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不让儿子受委屈吗? 这样一想,连隐炼眼睛有些发酸,他是要多好运才能遇到姜雁岚这么好的一个母亲。 可惜这终究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偷罢了。 他只希望自己死后,姜雁岚能回想起今天的对话,如果知道的自己不是她的亲儿子,她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两人说话这会儿,聂临风已经到了延和殿,看见姜雁岚后立刻跪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姜雁岚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两人之间的沉默诡异得连隐炼寒毛倒竖,又不知道怎么插嘴,只能跟着沉默干饭。 过了好一会儿,姜雁岚才缓缓问道: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聂临风道,我答应过娘娘会照顾好陛下,不让陛下受委屈。 你知道就好。姜雁岚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女,侍女会意福身,迈着轻缓的步子离开了延和殿,过了没一会儿,又带了两个人进来。 那两人看身材应该是练过的,可能是侍卫或是什么,但手里拿的不是刀,而是两根孩臂粗的棍子。 姜雁岚点了一下头,说:打。 连隐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人已经拿着棍子往聂临风背上打了下去,棍子隔着布料敲在背上,依旧发出一声闷响,可想而知用了多重的力道。 聂临风只是低着头,全程一声也没有吭,看上去好像不是很疼的样子,但没一会儿他额上便泛起了细密的汗。 连隐炼在一旁看得胆寒,换做是他,大概两三棍就已经受不了了,但一想到昨晚的事,他心里又堵着一股气,不想给他说情,干脆低下头吃东西,假装没看见。 但没看见,他也能听见。 那棍子每打一下,他心头就猛的跳一下,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聂临风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那时候聂临风也是这样这样忍着不说的吗? 还有他在山上受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这样跪着不知道会不会恶化,这个笨蛋,当时一点也没觉得疼的样子,还挂念着他,傻得要命。 终于在某一下棍子又打下去时,连隐炼还是忍不住出声阻止了:别打了,他他身上还有伤呢。 那又如何?姜雁岚对着连隐炼,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对聂临风说的话却很是无情,做错事了就该罚。 两人说话这会儿,那边棍子完全没有停下,聂临风脸色已经有点发白,连隐炼心里开始急了。 这件事也不完全是他的错,本来就是我想立男后引起的,母后你快让他们停手。 姜雁岚闻言抬手阻止了,皱着眉问道:你要立男后?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教训的味道,连隐炼吓得脖子一缩,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胡闹!姜雁岚抬高了声音,怒道,这种念头你以后最好有都不要有。 好连隐炼低头认错,乖巧道,我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姜雁岚这才冲那两人摆摆手,动作明显有些不耐。 她看着聂临风,叹了口气,倒是没生气了,有的只是无奈。 你这又是何苦。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聂临风身旁,微微弯腰小声说了句什么,这才离开了延和殿。 但聂临风依旧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你干嘛,碰瓷吗?连隐炼皱起眉,依旧不看他,但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聂临风的回答,这才觉察不对,看向福瑞,看看怎么了。 福瑞应了一声,走过去唤了一声王爷,但聂临风依旧没有回答,便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下一刻,聂临风就这么直直地朝一旁倒了下去。 福瑞脸瞬间吓白了,连隐炼也吓到了,心里的气早抛到脑后,起身过去看他,但不管他怎么叫,聂临风都没有回应。 连隐炼又伸手到他背后很轻地摸了一下,摸到衣服是湿的时暗叫不好,喊了一声传太医后便招呼人把聂临风抬到床上去趴好,这才动手去脱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是黑色的,脱下来的的瞬间,看见里衣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时他差点没晕过去。 姜雁岚说教训,这下手可真狠。 太医来之后看见这情况也被吓到了,但只是问了是什么伤的,没敢问太多,把伤口清洗一下后便上药包扎了。 没什么大碍的。太医道,王爷底子好,好好休息,按时换药,过些时日就没事了。 听见这话,连隐炼松了口气,把人打发走后,又对着躺在床上的人发呆,心情有些复杂。 他真的没想到姜雁岚会为了这件事发这么大的火,更没想到聂临风居然半句也没辩解,就任由姜雁岚这么打。 你活该。连隐炼很轻地骂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聂临风的脸,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意动,心里那点想藏起来的喜欢又蠢蠢欲动起来。 昨天也是在这里,聂临风一直说爱他,一遍又一遍,不断往更深的地方去,好像要把那句话刻进他身体里。 听得他心软,听得他心动。 等过了明天,你的念念就没有了。连隐炼自己说着,又难过起来,低头亲了亲聂临风的眉心,起身离开了延和殿。 他这一晚睡在了别的寝殿,第二天一早便出宫去了。 他先是去了南风馆,正好撞上下人在扫地,他出宫少,那些人见了他总怯怯的,声音很小。 连隐炼只是告诉他们,自己要出远门,可能会离开很久,留了银子下来,让他们按之前交代的继续留在这里,如果那些小乞丐来找还是给他们吃的,得等银子花完了他要是还没回来,就去找丛不弃。 那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连隐炼这么交代,他们便应下了。 交代完连隐炼这才去敲丛不弃的门,他还是老样子睡到很晚,开门看见是连隐炼,有些无语。 你怎么那么喜欢大早上来找我? 连隐炼也有点无语:我这是正常作息,都日上三竿了,你昨晚又到哪里去疯了吗? 从不弃没有回答,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连隐炼也跟着过去坐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放到桌上,这才倒了杯水,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这是南风馆的地契跟里头人的卖身契,如果将来他们找你,你就把这个还给他们,至于南风馆,就当是你帮忙保管的报酬吧。 丛不弃闻言皱起眉:你要去哪? 连隐炼一愣:你怎么知道? 从不弃闻言笑了,是气笑的:你这交代遗言一样的,我能不知道?而且他说着顿了一下,眉心皱得更紧,以前有个人,他离开时也是跟你一样的眼神。 什么眼神? 从不弃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那种想要去干什么事情,而且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的眼神,只是你和他不同,你有留恋,他没有。 留恋。 连隐炼细细嚼了这两个字,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他的留恋还能是什么?或许等再等个几年,他就会淡忘了吧。 见他没有回答,从不弃问道:所以你真的不回来了,是吗? 连隐炼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从不弃闻言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有些发苦:属于你的地方,什么叫做属于你的地方?难道这里不是吗? 这里的一切都是别人的,我不过是个过客罢了。连隐炼说着一顿,看向丛不弃,脸上泛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也不完全是,至少你这个朋友是我交的。 丛不弃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他总觉得这一件事情应该很复杂,估计问了也白问,便不问了。 摄政王知道吗? 还不知道,但是我会告诉他的。连隐炼道,他要送我走才行。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办好。 连隐炼道了声谢,没再跟丛不弃寒暄,起身回了皇宫。 回到延和殿,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床,发现聂临风还在睡,便唤来福瑞,问道:他有醒过吗? 回陛下,没有。福瑞答道,刚才太医来换过药了,说是今天应该会醒,不用担心。 连隐炼点了点头,目光又扫向书桌上那堆折子,那些都是之前留下的,这几天的折子都是聂临风批的,一封也没送到他这。 这对聂临风来说已经习惯了,原著中也说了,他到最后当了皇帝,那这些最后也都是要给他的。 福瑞。 是。 聂临风对你很好吧? 福瑞被问得奇怪,鉴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连隐炼一眼,确定他没有在生气,这才答道:很好,老奴不在陛下身边伺候那几年,王爷时不时也会去看看老奴。 连隐炼点头:那就好,你要好好照顾他。 福瑞以为他是在说聂临风受伤的事,笑着应了下来:这是自然。 连隐炼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想提醒,将人打发走后坐到书桌前开始给自己磨墨。 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留一封诏书,把皇位禅让给聂临风。 还要写两封信,一封给聂临风,告诉他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一封像样的遗书,等他死了,才不会有人把这罪名推到聂临风头上,聂临风也可以省点心力。 聂临风是睡到下午才醒的,醒时连隐炼正坐在窗边吃一块奶白色的糕点,有些碎末沾在嘴边,看上去可爱得紧。 他不想打破这画面,也不想让连隐炼见了他又生气,便没出声,只是那样看着他,看到连隐炼把糕点都吃完了,抬眼和他四目相对才回神。 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哑,听得聂临风心疼,又不敢贸贸然关心惹他不满,便只是应道:好一会了。 连隐炼点头,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聂临风的眼神很温和,语气也不像昨日那么冰凉了:疼不疼? 听见他的关心,聂临风有些愕然,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惊喜,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抱住了连隐炼。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 聂临风点头:只要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不让你叫我念念也可以吗? 聂临风闻言一愣,有些奇怪,但终究是没问太多,而是道:那我要叫你什么? 我的名字。连隐炼柔声道,一次就好,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隐炼?聂临风试探着唤了一声,见连隐炼眉眼弯了起来,心下松了口气,又唤了一声,隐炼。 连隐炼垂下眼皮,敛了眼中的笑意,又道:还有一件事。 你说。 连隐炼从枕头下摸出顺子给自己的刀来,那把刀很巧,小小一把,乍一看有点像小孩的玩具。 聂临风看见那刀,眼底浮出惊讶,没来得及多问,连隐炼已经把刀交到了他手里,说:拔/出来。 好。聂临风照做了,他拔出匕首,将尖刃对着自己,语气依旧是温柔的,甚至带着喜悦和满足,你想让我自己了断? 连隐炼闻言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也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不是的。 那是什聂临风一句话没说完,连隐炼忽然凑上来吻他,他下意识便接了,喜悦铺天盖地涌过来,没来得及回应,原本握住自己的手却猝不及防地动了,拉着他朝前刺去。 噗嗤一声,剑刃没入心口,四周的声音一下消失了,景色也在不断褪去,连着那些为来得及细品的喜悦也褪成一片模糊。 只余下连隐炼唇边的笑。 他笑着贴上自己的唇,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我爱你。 紧接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在了聂临风怀里,连给聂临风心痛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于聂临风,无疑是残忍的惩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甜回来了呜呜呜(求生欲极强) 感谢 木春x2 和 林林已经死x20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35章 连隐炼再睁眼时, 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T恤,不久前才理过的头发堪堪到耳朵,除了心口还在隐隐作痛外, 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曾经去过古代。 好像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彼时他正坐在小区公园里,大理石喷泉旁有小孩在玩闹,那孩子他是认识的,就住在他家楼下,今年应该要念小学了。 这孩子既然在这玩,那今天应该是周末,那他爸妈也在家吗?他失踪多久了?爸妈一定很担心 连隐炼几乎是以飞一样的速度朝住的地方跑过去, 按下电梯按钮时手都是抖的,他已经离家太久,竟莫名生出点近乡情怯的意思来。 恋耽美 ——(32) 电梯一层层往上走,连隐炼便跟着在心里一层层数,数到十六时电梯叮一声打开,露门后的光景,是他看了很多年的景色,门上那个大大的福字还是他当初亲手贴上去的。 站在电梯门口犹豫了好一会, 连隐炼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按下门铃。 没一会门后就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门锁被拧开, 一个长相酷似姜雁岚的人出来了。 看见那张脸,连隐炼眼眶一下就红了, 嘴没来得及张,对方先开了口:你找谁? 连隐炼被问懵了:妈,你在说什么啊? 女人闻言笑起来:你可别开玩笑了,我们家没孩子。 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连隐炼忽然想起顺子那句回去了不一定就会跟你想的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女人见他脸色周边,也有些担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 佳燕,怎么了?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陈佳燕回头看向丈夫,解释道:来了个奇怪的孩子。 奇怪的孩子?男人走出来,看见连隐炼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容来,这孩子长得跟你真像,是亲戚? 不是,不认识的。陈佳燕说着又看了连隐炼一眼,见他惨着脸色,有些不忍,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你先进来? 连隐炼点了一下头,却不敢迈开第一步了。 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在是梦,还是有聂临风在的那个地方是梦了。 犹豫了一下,他只是探了个脑袋进屋,看向挂在墙上的照片原本应该挂着全家福的地方,变成了陈佳燕夫妻的婚纱照。 他又扫了屋内一圈,装修和布局跟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但又有些地方不大一样,一些只属于他的东西都不在了。 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在这个房子里消失了,却半点违和的地方都没有,好像从一开始这里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他甚至不是死了,而是存在本身被抹去了。 连隐炼最终还是没有踏进那个家门,他几乎是逃一样从那里离开了,循着记忆一直跑,跑到一条河边,过了河,便是他曾经上学的高中。 今天不用上课,校园里的学生稀稀拉拉散在各处,学习运动,闲聊玩耍,学校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记得,这些记忆不会骗他,他明明是存在过的。 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又失魂落魄地走了,走到河边,看着水中的倒影,陷入了迷茫。 什么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他甚至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不是被世界遗忘,是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连隐炼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去,一个长相很艳丽的男人撞入他眼里。 那人穿着一身松垮的金黄裰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招摇。 虽然已经习惯了古装,但在现代看见这身打扮的人连隐炼还是皱了一下眉:你谁? 认不出声音了?男人笑了笑,抬起手,掌心有什么东西开始聚集,逐渐凝成一只巴掌大的鸟,金色的羽毛盖住青翠的尾羽,和他的系统如出一辙。 连隐炼愣了:所以你是鸟妖怪吗? 顺子却是摇了摇头:我是人,但和一般的人不一样,长时间的修炼让我拥有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寿命。他说着忽然跪了下来,语气更是从所未有的恭敬,我也是易国的国师。 国、国师?! 过量的信息一下爆炸,连隐炼整个人都懵了,顺子是国师?这是开哪门子的国际玩笑? 而且他刚刚好像说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明白他在想什么,顺子道:字面上的意思,一切因我而起,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因你而起? 顺子点了一下头,走到连隐炼身旁,拉着他在河边坐下。 你在易国这段时间,应该也意识到了,你并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虽然是事实,但被这么指出来,连隐炼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但适合不适合是一回事,都不影响你成为皇帝。顺子叹气道,先帝将新皇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助新皇定国安/邦,你知道国师一般是做什么的吗? 连隐炼想了想,问道:能观天象,还能祈雨那种吗? 差不多。顺子答道,但是我比他们更厉害。 连隐炼:还挺不谦虚,挺不要脸。 顺子继续道:其实不看好新皇的人很多,其中也有一些心思不正的,边陲国家知道后更是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不过如此。新皇刚登基那几年,战争不断,朝中人心涣散,如果不是先帝留下几个老臣一直在顾着,现在大易姓什么还真说不好了。 连隐炼还是很懵:那这关你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 那时的情况实在太糟,我想,如果新皇争气点就好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召了一个魂来顶替了新皇。那个人生存在一个极艰难的世界,为了活命学了很多东西,是个和你截然不同的人,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像这样有才能的人一定能治理好一个国家。顺子说着,自嘲地笑笑,是我把你的魂换掉的。 等等,把我的魂换掉?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顺子无奈道,太后跟聂临风没有说错,你的确是原来的你。 连隐炼傻眼了,所以他根本不是穿越的? 我把你的魂送到这个时代,制造了一个虚假的身份,让你可以在这边继续过上好的日子,这也是我唯一能做。顺子道,但是我没想到环境不同,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变化那么大,那个人得到你的身体后不止没有好好治理国家,甚至 那临风呢? 他是这件事最大的变数。顺子苦笑道,他当摄政王时,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没想到他为了你会做到这个地步,也没想到他会杀了你,自己坐上龙椅。 所以那不是书里的剧情。 是真实发生过的。顺子叹气道,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为时已晚,所以我动了禁术。 你之前就召过魂了,那次不算动禁术吗? 顺子摇头:我改变了时间的轨迹,想回到我铸成大错之前,我想让一切回归原样。但我失败了,所以我才编了那个谎,为了让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为成为一个好皇帝努力。 那你为什么要说让聂临风杀了我?他明明明明不是那种人 如果我说我才知道,你信吗?顺子道,我不知道聂临风对你的心意,我只知道他弑君称帝,是叛臣,那个任务目标,也只是想让你警惕他,远离他。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回来? 顺子点头:我想你在易国生活几年,记忆慢慢恢复了,应该也不想走了,你跟聂临风之间的事,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知道整件事真相。 可是我在那边生活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恢复记忆啊。 本来该有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以为自己是替身,你不去追,记忆又怎么会恢复。 连隐炼沉默了。 他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想起聂临风看见自己时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想起他唤自己的时候的亲昵,想起他的克制和忍不住,很多很多。 聂临风从来没有骗过他,是自己的误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甚至在走的时候还借他的手杀了自己,那时候的聂临风该有多绝望? 想到这,连隐炼心就被狠狠揪住似的,疼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看连隐炼红了眼眶,顺子有点无措:你、你怎么哭了? 连隐炼一听更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掉:你把我坑成这样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哭?! 那我这不是想办法补救了。顺子也很无辜,你既然想留在现代,我可以让你回到之前的位置,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再给你造一个身份,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都好。 我不知道。连隐炼抱住腿,整张脸埋进膝盖里狠蹭了两下擦掉眼泪。 他甚至不敢说要回去,他不敢面对聂临风,他怕聂临风生气,怕聂临风再也不理他。 可是不回去他又能去哪呢? 一个人孤零零在现代活下去?还是跟之前一样捏造虚假的身份跟回忆,插进别人的家庭,假装自己过得很幸福呢? 他忽然发现自己跟丛不弃说的那些都是笑话,什么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他早就没有那样的地方了。 不管在哪里,他都是多余的。 陛下。这是顺子第一次这么唤连隐炼,跟我回去吧,易国才是你的家,你不是只有聂临风,你还有福瑞,有太后,还有很多你可能还没想起来的人。 连隐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河水发愣,直到夜幕降临,夜风袭来,他才缓缓回神,看向顺子。 我能再见见我爸妈吗?连隐炼道,就算只有几年,他们也是我的父母。 顺子点点头:好,事情全部解决了,你再回到这里来。 之后他具体做了什么,连隐炼不知道,他只知道回去的时候,现代的父母忽然又认识他了,待他像以前那样亲昵。 连隐炼觉得自己真就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在易国时他是,在现代他也是。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向父母亲道了别,在离开后门关上的瞬间,他再一次消失在了两人的记忆里。 这个世界本就不该有他的存在。 连隐炼回去的时候,顺子还等在那条河边,他问道:我要做什么? 死一次就行了。顺子道,具体用什么方法,就随便你了。 连隐炼露出一个苦笑,这是他死了几次了? 可能真的是习惯了,他心里竟一点害怕也没有,看了河水一眼,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跳了进去。 河水有些凉,呛进肺里疼得难受,他起初脑子里还有些模糊的想法,想着聂临风,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后来呼吸逐渐消失,大脑片只剩下一片空白。 * 王爷,陛下已经走了好些天了,还是让他入土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聂临风打断了福瑞的话。 酉时刚过。 这么晚了,去把灯点起来吧。聂临风声音很轻,好像这样说上两句话已经用尽了力气,念念怕黑。 王爷 去! 是福瑞应下来,缓步走到门外,那里等着好几个大臣,没人敢进屋打扰,他朝几人摇摇头,半句话也没说。 几个大臣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日刺中连隐炼那一刀几乎是当场毙命,他留下遗诏禅位于聂临风,但聂临风却把那张诏书压下了,之后连着几日都没去上朝,一直守着连隐炼的尸体,也不让人下葬。 但没人敢劝。 连隐炼回到身体里时屋内正好点起灯火,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时,手忽然被握住了。 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响起,连隐炼吓得心都提起来了,紧张地听着聂临风接下去要说的话,想先摸摸他的态度。 但聂临风却半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再一点点到唇上,温柔得连隐炼心都在打颤。 可他好像已经死了啊?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隐炼忽然不敢醒了。 但聂临风没再做别的什么,只是仔仔细细地为他整理头发,末了又坐回床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连隐炼心里更慌了,这怎么看都像暴风雨的前夕啊? 过了好一会,屋内响起脚步声,随之姜雁岚的声音响起:临风。 聂临风动了一下,僵硬而缓慢地转头过去看了姜雁岚一眼,没说话。 你疯够了吗?姜雁岚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还有深深的疲惫感,皇儿已经走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 再等等聂临风轻声道,让我再陪他几天。 你是陪他,还是他陪你?姜雁岚声音也轻了很多,又有些哽咽,就算你一直坐在这里又能干嘛?皇儿已经不会回来了。 聂临风垂下眸子,握着连隐炼的手收紧了一点,但很快又松开了。 他说:我知道,念念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娘娘也知道的,念念闹脾气要人哄,我怕他不肯走,我留在这,他想骂我,就不会找不到人。 姜雁岚闻言眼眶都红了,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聂临风的肩膀,轻声道:你累了,回去休息吧,皇儿的后事交给礼部 不。聂临风摇头,我自己来。 姜雁岚眉心皱起来:你确定?你可以吗? 可以。聂临风冲姜雁岚扯了扯嘴角,我会让念念安心走。 姜雁岚闻言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延和殿。 屋内一下又剩了两人,连隐炼心里难受得不行,他还以为聂临风会恨他,会怨他,结果到死,他心里挂念的还是自己。 念念。聂临风又唤了连隐炼一声,伸出手把人抱了起来。 他的身体很冷,是前所未有的冷,他的念念怕冷,入了冬就躲在被子里,怎么哄也不肯出来,现在身子却冷成这样,该多难受。 聂临风低头亲了亲连隐炼,柔声道:你先走,要是迷路了就在原地等,等事情都处理完,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恋耽美 ——(33) 连隐炼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聂临风想干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聂临风已经将他抱进怀里,附在他耳畔轻声道:既然活着不能一起,至少死的时候我们要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葬在山上,山上的夜晚有星星,很亮的,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什么叫一起? 连隐炼越听越觉得不对,终于没忍住抓住了聂临风的手:你别乱来。 忽然被死了好几天的人抓住手,任谁都会受到惊吓,聂临风几乎整个人都石化了。 念念?聂临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原本要抚上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忽然又不敢了,生怕这是一个幻觉,一碰便碎了。 嗯。连隐炼应了一声,主动伸出手去握住聂临风的手,对不起。 他话音刚落,聂临风忽然整个人扑上来紧紧抱住他,体温隔着布料传来,那点温度瞬间让连隐炼红了眼眶。 对不起。连隐炼道,我不该借你的手杀我的。 聂临风闻言身体一僵,立刻放开了连隐炼,慌张地拉开他的领口,原本被刺中的伤口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红色的痕迹,像是一小块胎记似的。 真的没了聂临风愣愣地抚上他的心口,明明该是高兴的事,他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啊,最后只剩下苦涩,是梦吧。 看他这副模样,连隐炼心里更难受了,他到底对聂临风做了什么。 不是梦!连隐炼握住聂临风的手收紧了,我真的回来了。 聂临风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轻轻帮连隐炼整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重新将人按回床上。 连隐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又重新坐了起来:临风。他唤了一声,然后探头过去,在聂临风唇边落了一个吻。 尽管身体还是冰凉的,但这个吻却真真切切,聂临风眸子里终于亮起光来:念念,你真的真的活过来了? 连隐炼很轻地点了一下头,耳朵微微泛起红:是、是国师 国师?聂临风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把这些全抛到脑后去,先不管这些,身上有没有哪里难受?饿不饿?渴不渴? 他问着,也没有给连隐炼回答的意思,立刻冲门外喊道:福瑞,传太医! 福瑞以为聂临风人不舒服,立刻跑了进来,看见聂临风怀里的连隐炼正用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时,吓得心脏都停了。 闹、闹鬼了! 还愣着干什么?!聂临风冲福瑞吼了一声,把人吼回神,顺便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就说皇上醒了。 是是。福瑞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几乎是狂奔出了延和殿,一下喊着太医,一下又喊着皇上醒了,看上去疯了似的。 也多亏了他,没一会儿,连隐炼醒了这事已经传遍了宫内外,不少大臣连夜递牌子想进宫,但全被聂临风拒绝了。 这会连隐炼正在接受太医的全面体检,他以为自己不过回现代半日,没想到这边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九天。 听福瑞说这九天里聂临风没离开过半步,原本稍平复的心又疼起来。 陛下万福啊。太医检查过连隐炼后,也惊讶得不得了,陛下就是身子有些虚弱,这几日注意饮食调养一下便是,神迹,这真是神迹,定是 退下吧。聂临风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太医的话,抱着连隐炼的手又紧了一些,语气里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小心翼翼,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你知道这几天我都是怎么过的吗?你不喜欢我叫你念念,我就不叫,你不喜欢我管你立后,我也不管了,你生我气可以打我骂我,你杀了我都好,不要这样 他起初还是温和的说到后面,逐渐染上了哀求的味道。 连隐炼抬起眼看他,他从来没见过聂临风这么狼狈的模样,脸色惨白得像纸,眼下两片乌青,胡子拉碴,眼神里几乎快没有光了。 连隐炼眼睛又红了,伸出手抱住聂临风的脖子,点头道:我以后不会了。他说着又放开聂临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准笑。 什么? 你老叫我念念,念念是我的名字,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知道真相后眼泪掉下来。 感谢 斯提娅x50 和 寄夏于你x55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36章 听见连隐炼的询问, 聂临风整个人都懵了。 那还能是谁的名字?聂临风问道,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叫你? 连隐炼耳朵瞬间烧得通红,小声嘟囔道:我、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连隐炼摇摇头, 又点头:我不记得我是我了。 聂临风还是不懂,但连隐炼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难道真的要直接说,我以为你拿我当替身伤心得要死要活的? 这时候姜雁岚也赶过来了,她这几天因为连隐炼的事精神不大好,回去后已经睡下了,侍女担心她身体撑不住本来准备瞒着的, 但这是实在太离奇,永寿宫伺候的人都炸开锅了,愣是把她吵醒了,这才赶过来。 皇儿。姜雁岚急忙忙跑到床边,饶是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在看见人真的活过来时还是有些愕然,但很快又变成欣喜。 母后看见姜雁岚,连隐炼心里更愧疚了。 姜雁岚这几日明显也不太好过, 明明粉黛不施, 脸色却依旧纸白, 两只眼睛有点肿, 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得不行。 你吓死母后了。姜雁岚一开口,眼泪又落下来了。 连隐炼见状赶紧挣开聂临风, 伸过手去给她擦眼泪。 母后你别哭,我保证以后不会乱来了。 姜雁岚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像在骂他,又像在安慰他。 连隐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地由着她哭,等她哭声渐息才伸出手抱了抱她。 姜雁岚轻抚着连隐炼的头,小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连隐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刚刚太医看过了。 传膳了吗?你这些天滴水未进,很难受吧? 传了。聂临风接过话来,眉心紧蹙,看着姜雁岚的目光有些复杂,既渴望又有些不好意思。 姜雁岚一眼看明白他的心思,换了以前她就松手了,但这回她却是收紧了手。她的心肝宝贝才回来,是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让出去的。 聂临风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拉过连隐炼的手放在手里把玩,沉默地一根根捏他的手指。 他应该是有话要问的,但问不出口。 他有点不敢问连隐炼,为什么要寻死,他怕那个答案是他或是姜雁岚都无法解决的,那连隐炼是不是还会做出一样的事? 但聂临风不敢,姜雁岚敢。 皇儿,你告诉母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姜雁岚柔声道,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们多伤心。 母后对不起。连隐炼垂下眼,愧疚得不行。 虽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他既然选择回来,便不打算再瞒着他们,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两人全程都只是静静地听着,连点惊讶都没有,好像除了他的死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能再触动他们了。 直到连隐炼说起自己是国师送回来时,聂临风脸色才有了点变化。 怎么了?连隐炼看聂临风眉心紧皱着,有些担忧。 聂临风生气也没事,他不会以后都不理自己了吧? 没什么。聂临风摇头道,本来想说国师失踪那么多年,是该换一个了。 连隐炼闻言笑了:公报私仇?他说完见聂临风眉心锁得更紧,干咳了一声,端正道,那现在呢? 看在他还知道劝你回来,算了。聂临风叹了口气,如果是之前,这种事他大概真的会大发雷霆,直接把人找出来杀了,但失去连隐炼这件事于他打击实在太大,现在只要连隐炼好好的,他便什么都不想追究了。 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姜雁岚也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你也不知道我是你母后? 连隐炼点头:但是我觉得我知道母后。连隐炼说着顿了一下,迟疑道,我第一次见到母后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我以为是模样的缘故,现在想想可能不是,只是因为你是我母后。 姜雁岚一听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容:那是自然。 但聂临风脸色就不大好了:那我呢? 连隐炼闻言咬了咬唇,有些无辜。 聂临风见状差点被气晕过去: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我哪知道。连隐炼缩了一下脖子,整个人往姜雁岚怀里躲,而且你现在跟以前也不一样吧?你第一次见我好凶。 第一次?聂临风皱着眉想了一下,按连隐炼的说法跟他自己的猜测,那就是宫里发现探子那日的事了,那天我刚下朝,就听宫里来人说你把妃子杀了,一进院发现你后宫居然藏了个探子当男妃,你想我有什么好脸色? 连隐炼脑海中立刻浮起前些天的事,脸一红,顿时不敢看他了。 所以我叫你的时候,你才会那么抗拒?聂临风叹了口气,他可真冤。 姜雁岚也有些无奈,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头,柔声问道:现在都想起来了吗? 连隐炼摇头。 没关系,可以慢慢来。聂临风说着拉过连隐炼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实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可以记住的事。 连隐炼闻言抿着嘴笑起来,的确,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只要知道自己现在喜欢聂临风就好。 想着想着,心里还没泛起蜜,又被一阵疑惑觉替代,他奇怪地看了聂临风一眼,要是聂临风以前对自己其实不好,那他恢复记忆发现自己跟聂临风滚一起,会不会崩心态? 他抬头转过眼睛去看姜雁岚,小声问道:他以前没有欺负过我吧? 姜雁岚闻言一愣,想明白后忍不住笑了:你不欺负他不错了。她说着神色柔和下来,在连隐炼发上落了个吻,临风曾经跟我有过一个约定。 什么? 那你就要自己问他了。姜雁岚说着终于松开抱着连隐炼的手,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因为连隐炼的苏醒瞬间松了,她也有些累了,总之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们商量,不要再自己莽撞了。 好谢谢母后。 姜雁岚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了延和殿。 几乎是他刚踏出门,聂临风立刻伸手把连隐炼抱进了怀里。 念念。聂临风贴到连隐炼耳畔小声唤他。 大约是知道真相的缘故,现在再听聂临风这么叫,连隐炼心里不再像以前那么难过,反倒有些害羞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叫我? 自己想。连隐炼微微蹙眉,你只要知道,我只这么叫你,也只有我这么叫你。 那以前那个人呢?连隐炼道,你这么叫过他吗? 一开始有过。聂临风道,他不喜欢,我也觉察不对,没再叫过。 那你跟他唔 连隐炼还想多问两句,唇就被堵住了。 聂临风的气息蔓延过来,滚烫的呼吸胶着几乎要燃烧起来,他霸道地抵开连隐炼的牙关,却在勾住他的舌头时又变得温柔起来。 连隐炼顺从到了极点,张着嘴任由聂临风在自己口中肆意,手虚虚地搭在他肩上,有些使不上力,腰也有点发软,心跳逐渐加快,吵得他耳朵里几乎只剩下这咚咚咚的声音和唇舌相交时轻微的水声。 直到福瑞带着膳食进来,聂临风才舍得放开,小声道:不提他,不想说。 好、好。连隐炼红着脸低下头,想起身下床,又被聂临风按了回去,他有点懵,吃饭也不行吗? 我来。聂临风让人把桌子搬到床边,挑了点菜在小碟子里捣碎,扔到碗里跟粥混一起,舀了一口给连隐炼后又挟了一块肉给他。 连隐炼乖乖吃下,这才问道:你这几天也没好好吃东西吧? 聂临风没有回答,只是又舀了一口粥喂给他,但下一筷子递过去的鱼却被连隐炼转头拒绝了。 吃。聂临风语带命令,末了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便又软了声音,你不是爱吃鱼吗?没骨头的。 不吃,怕有毒。连隐炼撇嘴,你先试了我再吃。 念念 你不吃我睡觉啦! 好,我吃。聂临风叹了口气,将那口鱼自己吃了,又挟了一块给连隐炼,见他乖乖吃了这才松了口气,一人一口慢吞吞吃完了这一顿饭。 饭吃完夜色已经很深了,福瑞在旁小声道:陛下,可以沐浴了。他说着看了聂临风一眼,又问道,王爷今晚是要 我留下。聂临风道,去拿我的衣服来。 福瑞会意地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会有衣服在我这?连隐炼说着无声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早为当皇帝准备好了。 恋耽美 ——(34) 聂临风现在算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也有点哭笑不得,柔声解释道:以前为了帮你,经常住在宫里,所以 所以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衣服。连隐炼接过话来。 聂临风一愣:你记起来了? 没有。连隐炼摇摇头,就是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来。 没关系。聂临风弯了弯眼睛,伸手抱起连隐炼,慢慢来。 连隐炼点点头,看他抱着自己往浴桶的方向过去,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干嘛? 沐浴。聂临风道,这几日守着你,我也没有好好洗过澡。 他一说这事,连隐炼本来想拒绝的话就那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谁让自己理亏呢。 那、那也可以,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不准乱来。 怎么算乱来? 就是、就是不准做那天晚上的事。连隐炼说着,耳朵都红了,除非我同意,不然你不准再那么做了。 好。聂临风点头应下,那抱你算乱来吗? 不算。 亲你算乱来吗? 也不算。 摸你呢? 连隐炼被问烦了:哎呀反正只要不做那件事,都不算!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注意到聂临风微弯起的唇角,被脱了衣服放进浴桶里时候还乐呵呵地感叹浴桶够大,坐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看到聂临风脱衣服还不好意思地瞄了几眼。 那身体他以前用过几天,身材多好他是知道的,但用自己的身体去看又是另一回事了,总感觉更加的暧昧。 想到这连隐炼脑海中又浮出一些旖旎的画面,除了换身体那次,他现有的记忆中见到聂临风赤身裸体的机会可就那么一次。 他发呆的时候聂临风已经脱了衣服入水,从背后抱了上来。 连隐炼整个人都僵了,小声道:你说不乱来的。 你说抱你不算乱来。聂临风说着低头亲了亲连隐炼的耳朵,我可什么都没干。 连隐炼闻言耳朵更红了,要不是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他可能就信了聂临风的鬼话了。 但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只好整个人往前挪一点,但浴桶再大也就那么大,何况聂临风抱着,他也不怎么能动,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偏偏聂临风好像察觉不到似的,在他耳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又一点点往后,最后在后颈上轻吮了一口。 你别这样连隐炼有点想哭,他可不是什么圣人君子,被喜欢的人这么撩拨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聂临风也觉察了,低低地笑起来,唤道:念念。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带动着连隐炼的心也躁动起来,他刚想再躲开一点,忽然被聂临风握住了。 水声很快缠上喘息,连隐炼几乎全程都扒着桶沿,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敢回头去看,任由聂临风握着自己,轻哼出声时聂临风才柔声问道:臣伺候得陛下满意吗? 闭嘴。连隐炼脸都烧红了,这让他怎么回答? 聂临风笑道,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不该赏赐臣 赏赏。连隐炼连忙打断他的话,你想要什么? 聂临风闻言蹭了蹭他,连隐炼已经羞得想一头撞死在桶壁上了,好端端洗什么澡,但箭在弦上,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聂临风得不到缓解会用别的方式让他想撞墙,只好点点头:你别、别太过。 那便借陛下的腿一用。 连隐炼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聂临风已经抱着他跪在桶内,屋内很快响起晃荡的水声,等聂临风放开时连隐炼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 这跟做了区别也不是很大了。 聂临风明显心情很好,将人从水中抱起来,擦干身子后给他换好衣服,抱回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不准抱我。连隐炼一躺到床上就把人踢开了,抱着被子躲到里边去,他现在腰还软着呢。 聂临风嗯了一声,倒真的没有再靠上去,而是伸手过去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哄道:睡吧。 睡不着。连隐炼睁着眼,精神得很,我都睡好多天了。 那我陪你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连隐炼说着顿了一下,翻了个身看向聂临风,母后刚刚说,你跟她有个约定,是什么约定? 有什么好说的。聂临风重复了连隐炼的话,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我也违约了。 连隐炼狐疑:那母后为什么要特地提。 不知道。聂临风道,娘娘在想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 但是我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连隐炼板起脸,严肃道,你不告诉我我就趁你睡觉踹你下去,不让你上来了。 聂临风闻言笑了,这是还让他睡的意思? 不说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能不能踹他下去,不让上床还是算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聂临风闭上眼,小声答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父亲知道,娘娘也是知道的。 连隐炼有点惊讶,当初他以为聂临风喜欢的可能是个女孩子,聂将军知道也没什么,但现在知道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姜雁岚也知道,敢情就他不知道吗? 前些年,父亲一直想让我娶亲。聂临风道,起初我还能借口年岁小拒绝,但近两年这借口也不管用了,说不出理由他怎么可能放过我,我便说我有心上人。 那聂将军一定不会算了的。连隐炼想了想,说道,他一定会问你心上人是谁,你一表人才,能文能武,还是我们大易的摄政王,不管是什么女子你都配得上。 聂临风听完笑起来:嗯,父亲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替我提亲去,所以我跟他说我心上人是你。 然后呢? 他很生气,没说话。聂临风说着也沉默了。 的确,就算聂将军开明可以接受儿子是个断袖,但连隐炼是君,他是臣,臣子惦记皇帝,这是真的大逆不道,要是聂将军真跑进宫提亲,那可是杀头的事,相较之下断袖这事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那聂将军就算了?连隐炼对聂将军不了解,便瞎揣摩起来,他没想过把你掰直或者硬给你塞几个人。 聂临风摇头:父亲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何况我也不是会接受的性子,又何必为了这点事闹得我们父子不和。 那母后呢?连隐炼道,母后总不会管你的终身大事吧。 聂临风又摇头:是娘娘发现的。 怎么会?连隐炼有点惊讶,聂临风可不是藏不住情绪的人,尤其他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多事,估计真能忍一辈子。 可能是母亲的直觉吧。聂临风道,娘娘同我说,别人对你是好是坏,有什么心思,她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连隐炼会意,私下跟聂临风说,大概是料准了聂临风不会让自己难做。 她阻止你了? 那倒没有。说到这件事,聂临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自从三皇子和陛下去世后,你几乎成了娘娘的一切。 连隐炼点头,聂临风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姜雁岚很疼自己。 聂临风继续道:娘娘看着公正,其实心偏着呢,对她来说,只要你开心,怎么都好,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所以我答应他,除非你主动,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能表露心迹,让你为难,反之若有一天你真的喜欢我,她会支持我。 那你一直帮我,也是因为跟母后的约定? 聂临风摇头,声音变轻了:你想得起来最好,想不起来,便算了。 他这话就跟猫爪似的在连隐炼心上挠了一道,痒得很。 你说了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连隐炼催促起来,但聂临风没有反应,他又唤了几声,还是等不来反应,这才意识到不对,撑起身子看了一下,发现聂临风已经睡着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延和殿,累也是当然的。 看他熟睡的模样,连隐炼不禁有些心疼。 顺子送他到现代,让他美好地过了几年,但聂临风呢?他这些年多少的挣扎和妥协,是为了成全自己那点不能说的心意? 他对自己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也喜欢聂临风,他现在对着聂临风甚至生了一种怯意。 他得多好,才能承受起聂临风这份喜欢? 如果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怎么办? 这些念头让他有些烦躁,越发睡不着了,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准备翻翻屋里的东西,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轻了,但下床的时候还是便聂临风捉住了手。 聂临风明显很困了,眼睛半睁不睁的,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轻。 别走 不走。连隐炼软着语气,抓过聂临风的手给他塞回被子里,我就在屋里,不走了。 聂临风闻言还是不肯闭眼,连隐炼只好低头下去亲亲他的眼睛,守在床边,等聂临风又重新睡过去才起身,朝书桌那边过去。 之前的人换掉了屋里很多东西,但不可能全换掉,所以连隐炼挑的都是那种平时不怎么被注意到的地方,尤其是落了灰的地方。 但找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顶多就是一些孩子的涂鸦,但这大概率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先帝留下的。 连隐炼看了几眼便收起来了,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歪了旁边的书,那套书很厚,连隐炼甚至没看一眼,真正吸引他的是被书挡住的地方后门有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看上去好像是个机关。 但是他房间的机关,是做什么用的? 连隐炼试着按了一下,一阵响动后,屋内某个地方传来了石头推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懂了,是父皇藏小黄书的地方。 第37章 连隐炼循着声音摸过去, 本以为会像电视里一样哪个地方的墙壁开了个房间,却发现开的是地板。 就藏在床不远的地方,上头本来放了件花几, 地板这么一开,一只脚陷进去整张花几都歪了,上头放的小花瓶正一点点往下倾斜,眼看就要摔了。 连隐炼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花瓶抢救回来,又看了床的方向一眼,见聂临风还睡着, 这才放心,把花几挪好,放下花瓶后立刻跑去拿了烛火来,往下探了探。 这入口就一人多宽,底下多大不清楚,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来了,空气很浑浊,而且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但这地方在他房间, 应该就是之前哪个皇帝留下的, 可以找别人来看吗? 连隐炼正纠结的时候, 忽然有只手从往他肩上拍了一下。 连隐炼吓得一僵, 下意识看了一眼床的方向,没来得及看清, 聂临风的声音就在响在耳边: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吓死我了!连隐炼软软地横了聂临风一眼,往旁边挪了一点让出空来给他,我刚刚本来想看看自己的东西,不小心看到的, 是个机关。 哦?聂临风一下来了兴致,也跟探头看了一眼,你别乱动,我下去看看。 连隐炼一听紧张地拉住他的手,摇头道:别了吧,还是等天亮找几个人来看看。 你忍得住?聂临风失笑道,再说这种密室放的,也不是能随便公之于众的东西吧? 是没错啦。连隐炼撇撇嘴,还是有些犹豫,要是有毒怎么办? 你以为先人都傻,在自己屋里放毒,要是透着地板渗出来,那不是害了自己。聂临风道,顶多就是空气不好,有虫子,没事的。 他说着接过连隐炼手里的烛台,就要下去。 等等,我觉得你还是蒙一下口鼻比较好。连隐炼道,保险一点。 聂临风闻言淡淡一笑,点了一下头,但也没去拿,直接抬手用手一捂,直接就下去了。 你小心点啊! 知道。聂临风顺着阶梯往下,他们刚刚在外面蹲了一会,里头的尘土大多落地了,他烛光照了一圈,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里头的情况。 这里地方不大,估摸着连延和殿的一半都不到,里头摆满了架子,除了一些看着挺贵重的摆件外,还堆了不少书,除此之外连老鼠都没一只。 放开手又等了一会,确认没问题了聂临风才朝上头的连隐炼喊道:没事了,下来吧。 连隐炼应了一声,这才拎着衣摆下去,看见里面的场景,忍不住发出惊叹:这不会是什么秘密宝库吧? 也不算。聂临风说着随手拿了架子上一个小瓶子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很奇特,不像装饰,更像是什么什么文字,有些年头了,很特别倒是真的,但不算值钱。 你还会看这些。连隐炼也跟着拿了一个起来看,那是个青铜香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头也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看不太出是什么。 连隐炼看了好一会,实在没看懂,干脆放下了,又去看其他架子。 走过一个架子时一块玉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玉形状像个逗号,半个巴掌大,成色温润,上头刻了一只精致鸟的,说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连隐炼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东西,但实在想不起来。 恋耽美 ——(35) 临风你看,这玉好眼熟啊。他说着朝聂临风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聂临风立刻过来了。 看见那玉时,聂临风脸上浮出了明显的惊讶:这东西怎么会在这? 你见过? 嗯。聂临风点点头,放下手上的烛台,从腰间解了一块玉佩下来,展示给连隐炼看,那块玉跟架子上这块几乎一样,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块玉跟那块还是不一样的,架上那块是右半边,聂临风这块是左半边,还打了穗子。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试着把两块玉合起来,居然真的可以。 他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百万种和缘分有关的答案,看着聂临风的眼神复杂起来,难道这是传说中拥有就会在一起的那种神物?他跟聂临风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看连隐炼神色变来变去的,聂临风有点哭笑不得:想什么呢? 在想你为什么有这个。连隐炼说着顿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看聂临风要开口,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琢磨了一下,迟疑道,这是我给你的? 想起来了?聂临风笑道,的确是你给的。 但连隐炼却是摇头,他只是有这么一个念头冒出来,但再多的又实在想不起来。 顺子说过,他是要去追才行的,意思得顺着这念头想下去吗? 那他为什么会把一半给聂临风,另一半却在这密室里?他以前来过这密室吗? 不对,他没来过,但玉佩的事他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他皇兄给的。 * 拿到玉佩的时候,是在二皇子的寝殿,他当时已经病得很重了,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偶尔醒着也说不了几句话。 连隐炼跟二皇子并非一母所生,但两人的关系很好,连隐炼几乎明天都会去看他,有时候碰上人醒着,还会陪着说两句话。 一日下了雨,他赶过去的时候全身都淋湿了,特地带的糕点也化了,为这事伤心得不行,二皇子听说这事,命人又去重新拿,连隐炼心情才好一些。 隐炼,过来。二皇子唤了连隐炼一声,抬手在床头的抽屉里拿了个小木盒出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连隐炼拿着小木盒打开,里头就摆着那对玉。 二皇子重重咳了几声,解释道:给你。 送我的吗?连隐炼看着这对玉,喜欢得不得了,见二皇子点头,更开心了,谢谢皇兄! 二皇子这会身体不行,说话有气无力,但对着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尽量让语气听上去温柔些:别弄丢,知道吗? 连隐炼点头,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要去打上穗子,把其中一块送给聂临风了。 后来雨停,连隐炼便回寝殿里等,等聂临风进宫了,亲手给他挂上。 而二皇子,拖着病体熬了好几年,还是没能熬过去,在送出那对玉佩没多久,便去世了。 二皇子的死,给连隐炼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听到消息后他在寝宫里哭了好几天,出现在葬礼上时眼睛还是肿的。 连隐炼去上香时,大臣们总是偷偷打量他,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换了前两年他可能不懂,但随着二皇兄身体愈来愈差,身旁的人总有意无意地给他说可能要继承皇位的事,他再怎么傻,听多了也是懂的。 他的不喜,聂临风也看出来了,上过香便去问他要不要先走。 连隐炼眼睛红得不行,声音因为哭了好几天有些沙哑,他很疼我的,要是我就这么走了,二皇兄会伤心的。 聂临风看了那些大臣打量的目光一眼,劝道:你也说二皇子疼你,看见你这么不开心,他也会不开心的。 可是 走吧。聂临风揉了揉连隐炼的头,你想守着,等入夜了我们再来。 连隐炼这才点点头,又到灵前上了一炷香才走。 从灵堂出来时,正好碰上皇上,他明显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很憔悴,看见连隐炼连笑容也没有了,只是叹了口气。 那瞬间连隐炼心里更难过了,对皇兄的死难过,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 但下一刻,在看见聂临风身上挂着的玉佩时,他脸色就变了,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问他东西是从哪来的。 聂临风觉察不对,又不会说谎,干脆抿着嘴不回答。 眼看着皇上越来越生气,连隐炼在旁解围道:是我送给临风哥哥的。 这怎么能送?!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不知道连隐炼很少被这么凶,整个人怂得不行,若不是面对的是自己的父皇,他早就躲到聂临风身后去了。 你真是胡闹!皇上冲他吼了一句,又看向聂临风。 聂临风立刻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皇上:是临风不懂事,同殿下无关,请皇上不要怪罪殿下。 等过些时日,再补你别的。皇上说着收回了聂临风手上的玉,又看了连隐炼一眼,看他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拿着玉佩离开了。 虽然平日里被放在掌心宠着,但对着发怒的父皇,连隐炼还是害怕的,等人走了才气道:父皇怎么能这样,那是我送给你的! 连隐炼送的东西,聂临风都很珍惜,那块玉佩他更是一直带着,从未离身,若是别人拿走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但收走的人是皇上,又另当别论了。 他安慰道:无妨的,殿下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只收到心意有什么用,父皇太过分了,我这就去找他拿回来。连隐炼愤愤的说着,没给聂临风阻止的机会,就跑进了灵堂,彼时皇上正在跟其他臣子说话,连隐炼过去简单行了礼,然后直接伸手跟他要玉佩。 皇上久居上位,平时只有其他人对他恭恭敬敬的份儿,像这样当着其他臣子的面直接要东西,就算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不行。 聂临风跟在后边,看皇上脸色转阴,立刻冲上去跪了下来:皇上恕罪,那玉是二殿下送给小殿下的,小殿下只是因为二殿下的死有些伤心才会口不择言,小殿下年幼不懂事,是临风没有分寸乱拿小殿下的东西,求皇上降罪。 明明就不是你的错,是父皇 殿下。聂临风打断了,连隐炼的话,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早在听见是二皇子送给连隐炼时,皇上已经消气了,心里难受的很,对这仅剩的儿子更是不想过多苛责,便顺着聂临风的话说道:你这几日便待在寝宫好好休息,不要再乱跑了。 连隐炼还想多说点什么,聂临风见状不妙,立刻把人抱走了。 回去的路上连隐炼还在闹脾气,一会儿说那东西是二皇子送的,一会儿又说是自己送聂临风了,还有一会儿闹着要找他父皇理论,听上去逻辑清晰,但其实有些语无伦次了,聂临风知他这是累了,也没有打断他,任由他发泄。 他以为这事儿到此便告一段落了,但他实在低估了连隐炼的执拗,之后连隐炼又去找了皇上几次,但都没能要回那块玉佩,最后连隐炼也放弃了,把自己手里那半给了聂临风,还特地交代他别再给皇上看见了。 至于另外那块儿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 我还以为那块玉佩随着父皇去世,再也找不到了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连隐炼拿着玉佩看了一会儿,没有再放回去,而是收了起来,既然我那块给你了,那这块我就自己留着了。 他分配的认认真真,但聂临风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这上面。 他惊喜道:你想起玉佩的事了? 想起来了。连隐炼道,这是二皇兄送我的,这块本来是我送你的,但被父皇拿走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不重要。聂临风弯起眼睛,连隐炼能想起来,说明他的记忆真的是可以恢复的,这里可能有线索,我找找。 好吧。连隐炼点了一下头,想了想,又道,可以去问问母后,说不定她知道。 嗯,先上去吧。 连隐炼应了声好,左右看了看,飞快从架子上拿了两本书,这才跟着聂临风离开了密室,回到书桌旁,把密室关上。 你再去睡会吧。连隐炼把书放好,又看向聂临风,明天还要上朝呢,大臣估计很多话想问。 那你 我就在这看书,哪也不去。 好吧。聂临风叹了口气,他的确不该盯得这么紧,要是累了就休息。 就说我睡好久了。连隐炼冲聂临风安抚地笑笑,打起精神来去研究密室内拿出来的两本书。 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就这么看到天亮,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对学习的热爱和知识水平,这两本书有一本是用他不懂的语言写的,另一本倒是看懂了,但是内容晦涩难懂,一页他得看老半天。 天蒙蒙亮的时候,连隐炼终于成功被那书催眠了,等再醒时,太阳都挂到脑袋上了,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殿内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爷,事有轻重缓急,相信陛下会谅解的。 怎么,几个时辰,边关将士等得,钱大人等不得? 可这已经耽误好几日了,前些天王爷一直 等都等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会。聂临风说着扫了那个大臣一眼,屋内立刻陷入沉默。 连隐炼在床上听得一脸懵逼,但总不能真让那么多人等着,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陛下?福瑞守在床边听见动静,见他要过去,立刻过来了,先洗把脸吧。 连隐炼点点头,飞快洗了把脸便出去了,几个大臣看见他出来,立刻跪下高呼万岁,但总会有意无意的偷偷抬眼瞄他,毕竟皇上驾崩这事早就公诸于众了,结果今天忽然告诉他们这人活过来了,多惊悚。 连隐炼也不在意,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自己坐到书桌前,顶着众人的目光干咳一声:哪位爱卿跟朕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说列人国的事。聂临风解释道,前些日子公伯和新对陛下出手,人现在关在天牢,列人国要求交出他们的皇子,否则就要来抢。 连隐炼:真是不管怎么都是个好借口。 所以呢?连隐炼又道,哪几位认为该战,哪几位认为该和? 几个主战派立刻往聂临风的方向靠了一点,聂临风的态度不问也明显了,剩下几个立刻跪下来跟连隐炼唠叨什么天下苍生,分析为什么要讲和,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套话。 他们说的连隐炼倒是听得明白,毕竟之前都为列人国的事吵过不知几回了。 聂临风坚持要等他醒了再谈,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想放权了,但他性子温软,议和的可能性太高了。若是由他提出,现在的聂临风绝对会立刻跳反,几个主战派的大臣估摸着也是看明白这点,才会想让聂临风跟以前一样先斩后奏。 想了一下,连隐炼问道:游将军已经到了吧? 聂临风点头:你不用担心。 换作之前,连隐炼的确会考虑很多。 但公伯和新上次居然冲着聂临风去,还差点把聂临风害死,就冲这点,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看他眼神坚定起来,聂临风笑道:想好了? 连隐炼点头:打,而且要打到他们以后不敢作妖。他说着顿了一下,又犹豫起来,可是周边的小国怎么办?列人国若是联合上他们 那就得靠乌歌了。聂临风依旧是笑着,显然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对策,一样法子,列人国能用,乌歌怎么不行? 连隐炼会意:能行吗? 聂临风点头,连隐炼也跟着点了一下头:那我现在拟诏? 陛下!!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连隐炼说着横了几个主和派的大臣一眼,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撒娇似的,有点可爱。 几个臣子都是看得一愣,随即就收到了来自摄政王的死亡注视,立刻收回目光,低下头不说话了。 都退下吧,有事明日朝议再说。聂临风大手一挥,直接把人轰走了,等人都退了,才过去接连隐炼的笔,我帮你写吧。 连隐炼感动了,他最不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每次写诏书他就脑袋疼。 看他扑闪着一双眼,聂临风心里暗笑,直接伸手过去把人往旁边推了一点,坐了下去。 龙椅就这点好,够宽敞。 连隐炼也没觉得什么,盯着聂临风写的诏书看了好一会,忽然咦了一声:你的字跟我好像。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应是。聂临风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人写的字,连隐炼虽然回到古代后又把字捡起来了,但时日太少,字还是有些歪扭,但从形势可以看得出跟聂临风的字的确很像。 啊想起来了!连隐炼忽然道,这是太傅的字! 聂临风弯了弯唇角,点点头:承蒙陛下厚爱,先帝为了让陛下乖乖去上课,便破例让我同几位殿下一起,跟随太傅学习。 连隐炼一听更乐了:那以后诏书是不是都可以让你拟? 聂临风闻言也笑了,放下笔,凑到连隐炼耳边小声道:你以为以前的诏书都是谁写的? 热气喷在耳朵上,连隐炼耳朵一下红了,微微转过头,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聂临风捏着下巴转回去吻住了。 气息暧昧交融,连隐炼连稍微挣扎一下都忘了,直到听见殿门被带上才猛的想起福瑞刚刚还在屋里,羞得立刻推开了他。 怕什么,福瑞又不是不知道。聂临风弯了弯唇角,贴着连隐炼耳朵小声道,那天你半昏睡的时候又哭又闹的,还是他帮了我一把。 你你、你闭嘴。连隐炼耳朵更红了,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恋耽美 ——(36) 好,不说。聂临风弯了弯眼睛,我现在这算同陛下心意相通吗? 那算的吧?连隐炼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不起以前的事 不介意,以前的你跟现在的你,我都爱。聂临风说着又在连隐炼发上落了个吻,那陛下准备如何安置后宫的妃嫔?是要留着宠幸,还是 我、我我会处理好的。连隐炼小声道,既然跟你在一起,那我就会负起责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啊,再过不久,你就要找摄政王负责啦~ 第38章 连隐炼说负责就负责, 拟完诏书就拉着聂临风去了后宫。 这是连隐炼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完全不记得路,还是福瑞在前头领着才避免了迷路的尴尬。 福瑞自然也听说了连隐炼记不得事的事, 到了地方便给他解释:这过去便是栖凤宫,一般是皇后住的,先帝还在时,太后娘娘便是居于此,陛下也是在这长大的,但陛下现今没有立后,这宫殿便空着了。 连隐炼点头:总不能一个个去说, 你去把所有妃子都叫来栖凤宫吧。 所有? 对。连隐炼点头,有没册封的秀女也一起叫过来,一个都别漏。 是。福瑞躬身,要吩咐御膳房再送点吃食过来吗? 连隐炼想了想,点头道:让他们弄点降火的东西吧。 聂临风看他思考得认真,忍不住笑道:需要我帮你吗? 可这是我的后宫。连隐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人不是我收的,但这锅我得接, 我自己能解决, 不用担心我。 真的? 给点信心好不好。连隐练笑起来, 这事他很久以前其实就想过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出发点现在并不一样罢了,现在既然提起了, 那他就得解决,无论对他跟聂临风,还是后宫那些妃嫔而言,都是最好的。 两人坐了一会, 一些离得近的妃嫔已经到了,但位份低的根本也不敢坐,就拘谨地立在一旁,有几个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怕。 连隐炼不太懂这些规矩,想了一下,招了福瑞过来,吩咐道:去准备椅子。 福瑞会意,又跑了,正准备的时候,姜雁岚来了。 母后。连隐炼站起来,屋内的人齐刷刷跪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把妃嫔都召过来了,我也来看看。姜雁岚说着摆摆手让众人起身,走到主位上坐下,这六宫现今可还是我管,你起码也知会我一声。 我、我着急,忘了,母后你不要生气。连隐炼低着头,乖巧得惹人心爱,没注意到坐在不远几个妃嫔面上划过惊讶之色。 毕竟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后宫的妃嫔都清楚,跟太后认错?不存在的,别把太后气得饭都吃不下已经不错了,就别说在这之前,皇上可从来都不认太后是管理六宫的人,两人因为妃嫔的事吵架可不是一两次了。 但这些连隐炼都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看上去心情那么好。 过了一会,其余妃子也陆陆续续来了,有两个模样有些相似的一进屋,便摆着腰肢往连隐炼的方向走过来,手还没来得及挽上他的手臂,就被聂临风凶恶的眼神吓退了。 王、王爷那妃子为难地看了连隐炼一眼,见他正跟太后说话,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聂临风就坐在离连隐炼最近的位置上,一点没有挪的意思,只是冲她笑笑:崔贵妃。 听见这个称呼,连隐炼才蹙着眉转回头来,打量起崔贵妃。 崔贵妃见状脸上立刻抿出笑容来,娇滴滴地唤了一声陛下。 连隐炼点头,又想了好一会,忽的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出宫,看见你弟弟欺负女孩子了! 他说完,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打破这沉默的,是聂临风扑哧一声笑:你还记着? 当然了,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多一个哥! 姜雁岚闻言蹙起眉:什么多一个哥? 连隐炼立刻闭嘴了。 难道要跟他妈说,他认了聂临风这个哥?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聂临风端起茶盏,目光往崔贵妃脸上扫了过去,上回我同陛下出宫,看见两个手脚不干净的欺负一个姑娘,听人说那是崔贵妃的弟弟。 姜雁岚蹙起眉:崔家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崔贵妃闻言面色一僵,立刻跪了下来,泫然欲泣地看着连隐炼:天骄为人秉直,定是有人冒着他的名字招摇撞骗,求陛下明察。 连隐炼对女孩子的眼泪是半点辙都没有,她这么一哭,立马慌了:是、是吗?可是他当时亲口说,他是崔贵妃的弟弟啊,谁这么大胆敢乱冒充。 崔贵妃闻言哭得更厉害了:陛下有所不知,天骄前几日无缘无故让人打了,现在还在家躺着呢,想必是认错人了,都是那个招摇撞骗的人连累他了。 被人打了?连隐炼微微蹙眉,霍游月打了人他倒是知道,但最近又让人打了? 聂临风在旁接过话来:听说打断一条腿,差点你们崔家断了后? 是、是的崔贵妃迟疑了一下,王爷怎么知道? 你们崔家找人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聂临风垂了垂眸子,我倒知道是谁干的。 谁? 聂临风很轻地笑了一声:去霍府,只要你们敢。 连隐炼奇怪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凑过去压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游星走之前干的。 连隐炼点头,因为列人国的关系,霍游星差不多是刚回来就立刻又出发了,没想到就这么两天时间,他还记得去给霍游月出气,可以说很妹控了。 崔贵妃明显也懵了:怎、怎么会跟霍府扯上关系? 聂临风依旧是笑:因为那个姑娘,就是霍游月。 殿内又陷入一阵沉默,只有姜雁岚还是笑眯眯地给连隐炼递了一块糕点,柔声道:你试试,这是御膳房前几日研究出来的,会不会太甜了? 母后你知道我喜欢吃甜的。连隐炼接过糕点,一点没有要管这事的意思。 事实上连隐炼的确不打算管,也不想管。 崔天骄让人打是他活该,闹到现在这样已经不是他跟霍游月的事,而是崔家跟霍家或者说摄政王之间的事。 崔贵妃的父亲当年跟着先帝南征北战,劳苦功高,在朝中很有声望,先帝去世后野心不断膨胀,现在在朝上跟聂临风分庭抗礼,霍游星作为聂临风的心腹,崔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没办法拉霍游星下马,肯定也是要给他剥层皮的。 他们两边打得开心,他这个皇帝夹在中间就惨了,还不如甩给聂临风让他自己处理。 所以连隐炼半句话没说,又捻了块糕点吃。 崔贵妃见状有点急了,娇滴滴唤了一声陛下。 嗯? 霍将军仗势欺人,求陛下做主! 我能做什么主。连隐炼面露无辜,你弟弟欺负人,被打了,这不是自找的。 可天骄是冤枉的,他绝对没做过那些事,求陛下明察! 连隐炼点头,继续甩锅:那就去告官嘛,让官府查。 崔贵妃闻言又哭了起来:霍将军位高权重,又刚立下大功,官府哪敢查。 连隐炼闻言看向聂临风:咱们官员就这素质? 聂临风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有人敢徇私包庇,娘娘可以来找我,我亲自处置,定还崔公子一个公道。 连隐炼闻言暗笑了一声,要真这样,那最先该处置的就是包庇崔天骄的人。 显然崔贵妃也知道这一点,但连隐炼插手这件事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个傀儡,只要她吹吹枕边风,她爹再给撑一下腰,旨意下了这事就算定了。 陛下崔贵妃娇滴滴唤了一声,撒娇似的。 连隐炼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好点头:那行吧,不过先说好,这件事要查,就得彻查,崔天骄至今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算明白。 崔贵妃闻言面上却是笑了:天骄没有做错,又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讨回一个公道 聂临风眉眼弯了弯:那还得请陛下作证了,毕竟陛下当时就在旁。 崔贵妃闻言面色一僵:陛下亲眼所见? 连隐炼点头:是我帮了霍姑娘的,还被派人追了几条街呢,如果真像你说的是有人冒充,那我到时候看一眼就知道了。 崔贵妃脸色瞬间变了,这是直接栽坑里了。 要别人看见,打点一下就是,可这皇上亲眼见的,能怎么打点?而且还让人追着皇上,这真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姜雁岚听着脸色也很不好:有伤着吗?怎么没把人抓起来? 连隐炼摇头:没有,后来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 他说着又心虚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希望他不要记得自己是去准备南风馆的事。 但很可惜,摄政王每天要帮皇上处理那么多政事,记忆力不好怎么行,在看见连隐炼小心翼翼的目光后,甚至给他划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连隐炼: 那霍姑娘呢?姜雁岚问道,没事吧? 有陛下在,又怎么会有事。聂临风道,以下犯上可是死罪,娘娘还告吗? 崔贵妃陷入沉默,现在告不是,不告也不是。 查吧。连隐炼道,贵妃也说了,他弟弟不是那种人,崔将军乃国之栋梁,有人借着他儿子的名字招摇撞骗,这是抹黑朝廷命官,我们不管,岂不是让其他人寒了心。贴出告示,找找之前被欺负过或是知情的人,有敢包庇的一律按从犯处理,摄政王素来公正严明,想必众人也能信服,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聂临风笑笑,应了声是。 陛下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连隐炼摆摆手,今天我也不是为这事来的。 崔贵妃咬了咬唇,本来想多说点什么,但看连隐炼皱起眉,便住了嘴。 聂临风看得好笑,崔贵妃就算挖了个坑自己跳,他家陛下明显不是很想管这件事,还非得缠着他做主,可不得把工作都甩他这里来。 闹了这么一出,屋里更安静了,福瑞看着人也差不多到齐了,便小声道:陛下,差不多了。 连隐炼点点头,又喝了口茶,站起来直接开门进见道: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说,我要遣散后宫。 众人闻言一愣,最先出声的是崔贵妃:陛下是开玩笑的吧? 我是认真的。连隐炼说着看了聂临风一眼,见他眼带询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回去对着妃嫔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所以收你们的人不是我,其实今天来这么多人,我一个也不认识。连隐炼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这样,而且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 他这话将原本想再劝两句的妃嫔那点念头都掐掉了,一些不受宠、位分低的妃子,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一件坏事。 能成为皇帝妃子的,大多身家清白,不是出自官宦之家,起码也是腐书网,在这后宫中,皇帝的宠爱就是一切,得不到的人境况可能还不如受宠妃子身旁的宫女,若是有机会回到家中,日子说不定还更好过一些。 但那些受宠的妃子自然是不依的,有受不住的已经小声哭起来了。 连隐炼了一听又为难起来,连忙道:不要哭嘛,你要是想继续留在宫中,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原本慌张的妃子又安心下来,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反倒是他身后的聂临风眉心皱了起来。 这是准备留几个暖床?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杀气,连隐炼哆嗦了一下,转回头去,目光无辜的看着聂临风,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见聂临风点了一下头,才转回去看向妃嫔。 连隐炼干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想留在宫中的妃嫔,你们的位份不会改变,以后的日子会跟现在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不会再传召你们了。至于想回家的,我会让人护送你们回去,给你们一处宅子跟一笔钱,保证你们后半生无忧。我知道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但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改变什么,将来你们想嫁人了,我可以给你们指婚,准备嫁妆,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们,但是我觉得会那么在意这种事的男人,你们还是不要比较好。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有在思考的,也有在偷偷打量别人的。 这让连隐炼有些紧张,他看了聂临风一眼,又看了姜雁岚一眼,但两人都只是垂着眸子喝茶,没说什么,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个妃子怯怯地站了出来,小声道:陛下说不到后宫,就真的不来了吗? 连隐炼摇头:不去了,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喜欢男的。 他这话又是另一条重磅消息,原本还有些摇摆的人一听这话心中大多有了决定。 姜雁岚这时才开口道:想好去处了,便来跟我说,这事我来安排。 母后 不必担心,这点小事母后能处理好。姜雁岚说着目光在妃嫔中扫了一眼,继续说道,这事来的突然,她们想必也慌,想有个商量的对象,到底都是女孩子,母后总比你合适。 恋耽美 ——(37) 他这话一出,连隐炼就闭嘴了,点点头:那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刚才提问的妃子又小声问道:那如果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找陛下了吗? 连隐炼摇头:要是宫里有人欺负你们,或是遇到什么困难,你们可以来找我,而且后宫还有母后,她也会给你们做主的。 他说完那妃子便不再问了,但心里似乎是有了决定。 连隐炼又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想再问什么便跟聂临风离开了,刚出门没多久,就听见屋内传来嘈杂的声音,大多是跑过去询问姜雁岚,或是告知自己的决定。 连隐炼看向聂临风,问道:我有做错什么地方吗? 没有。聂临风摇头道,陛下考虑的很周全,安顿妃嫔的事就交给我吧,宅子和银子都从我账上出。 连隐炼闻言乐了:对我这么好啊?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聂临风说着抬手揉了揉连隐炼的脑袋,继续说道,但今天这事,崔天祥想必不会罢休,明日上朝,可有你受的。 连隐炼不以为然:我才不怕,这不是有你吗?要是说不过他们,我就把话甩给你,让你去应付,反正我当傀儡也不是一两天了。 念念聂临风也有点无奈,按理说连隐炼回来了,他应该将权全部还到连隐炼手上,但他又舍不得连隐炼那么辛苦,再者连隐炼对他的依赖也让他很受用。 算了,能帮就帮吧。 第二天就像聂临风说的那样,朝上果然有不少大臣提出了异议。 这一回可不只是崔天祥那边的人,连聂临风手底下的官员也有不同意的,毕竟连隐炼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遣散后宫,以后更不会有子嗣,那这江山要由谁来继承? 起初连隐炼还可以当耳边风,但后来被逼急了,终于忍不住说道:可朕不喜欢女子,你们非不让朕遣散后宫,那是准备把自家儿子献上来吗? 众人一愣,都沉默了。 连隐炼却没有闭嘴的意思,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大臣,说:胡尚书,朕记得你有两个儿子是吧?朕听闻胡夫人是个大美人,想来两个儿子也不会差,之前你还在折子里跟朕说,小儿子已年过十六,朕看你不如把两个儿子都献上来算了。 刘尚书一听脸色大变,连忙跪下来:求陛下三思。 想了啊,解决办法不是给你们了。连隐炼道,不同意朕遣散后宫的,就把儿子献上来,否则给朕闭嘴,退朝! 连隐炼说完直接一甩袖子,离开了崇政殿,百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劝。 谁家儿子不是悉心培养,为了来日高中,位极人臣,现在要他们把儿子送到后宫当男妃,谁愿意? 聂临风也没想到连隐炼竟然会在朝上耍无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但心情好得很,就连过来说情,希望他去劝劝皇帝的那些臣子,他也给了个不错的脸色,敷衍地安抚几句,便跟着去了崇政殿。 甫一进殿,聂临风便听见他家陛下发脾气的声音:到底谁才是皇帝啊?我后宫要不要放人,放什么人,关他们屁事啊?!成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管那么宽! 聂临风有些哭笑不得,快步走过去,将连隐炼即将往地上砸的杯子接到手里:小心伤了自己,这不是早该料到的事怎么又发这么大脾气? 料到就不能发脾气吗?不过他们说的也对,将来皇位都不知道该传给谁。 从族中过继个孩子过来,多大点事,不用担心。聂临风说着凑过去亲了亲连隐炼的耳朵,找了别的事分散他的注意力,不是说要去问太后娘娘那块玉佩的事,忘了? 记得。连隐炼道,这不是昨天不太合适,母后今天会过来,我顺便问问。 问什么?连隐炼话音刚落,姜雁岚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母后!连隐炼立刻划出一个软软的笑容,我去冲姜雁岚躬了躬身,没型没款的,不像在行礼,更像在跟她闹着玩或撒娇。 但姜雁岚就是吃他这一套,见他这样,笑得嘴都合不拢。 连隐炼这才拿出挂在腰上的玉佩,递给姜雁岚看,问道:母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姜雁岚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以前听你父皇说过,很久没见到了,怎么会在你这?她着一顿,又摇摇头,在你这里才是正常的。 连隐炼有点懵:什么意思? 姜雁岚拉着连隐炼到罗汉床上坐下,摒退左右只留了他跟聂临风两个人,这才解释道:这是易国皇帝的象征。 连隐炼闻言傻眼了,难怪这玩东西一开始会在他二皇兄身上,他父皇看到在聂临风身上又会那么生气,敢情是这个原因。 聂临风也有点犹豫:不是玉玺吗? 玉玺也是,但这比玉玺更重要。姜雁岚解释道,他不仅仅是皇帝的象征,更是和连家一个秘密有关,和大易的安定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父皇到底什么时候才发现我 QAQ 第39章 连隐练听见姜雁岚的话, 脑海中首先浮出的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连家的秘密?大易的安定? 这难道是传说中得到就能一统天下的王者之证? 聂临风听见这话也忍不住蹙起眉:娘娘,我留在这是不是不大妥当。 无妨,你是自家人。姜雁岚摆摆手, 何况玉佩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先帝在世时一直在查这玉的事,但我鲜少过问,所以不一定能说出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没事。连隐炼想了一下暗室里那些书籍物件,估摸着找到的线索都在那了,母后知道多少说多少就是, 剩下的我们自己再想办法查。 姜雁岚点头:其实这玉的含义,跟随你父皇的老臣都是知道的,你可知蓬莱? 连隐炼犹豫地点了一下头:母后是说那个传说中住着仙人的蓬莱岛? 聂临风补充道:传说蓬莱就在海上的一处地方,非有缘人所不能达,岛上有没有仙人说不好,但据说有许多能人异士。 姜雁岚点头:我曾听你父皇说过,这玉是通往蓬莱岛的地图,同时也是块令牌, 若是遇到什么困难, 皇室的人拿着这块玉去那里, 蓬莱岛一定会出手相助。 连隐炼听得有点懵, 怎么感觉那么像神话故事呢。 姜雁岚又接着说道:你父皇当年南征北战,也有幸去过一次, 国师就是那一次带回来的。 顺子是蓬莱的人? 姜雁岚有点哭笑不得:什么顺子,又不是小太监,国师有名有姓的,人家叫宁长青。 噢。连隐炼摸了摸鼻尖, 有些不好意思,叫习惯了,不过自从我回来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聂临风解释道:他当年说要云游,那之后便没再出现过了。 连隐炼会意,又看向姜雁岚:那母后你说这玉事关连家一个秘密,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姜雁岚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话时带上了一点难掩的失落:你也知道,你父皇子嗣不多,且大多早夭,当年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几个要么出了意外,要么是急病,你二皇兄更是一直病着,只有你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连隐炼点头,他这皇位真就是捡来的。 姜雁岚又叹了口气:其实,不只你父皇如此,整个连家,都是这样的,你没发现你叔伯极少,且皆非你父皇同胞。 连隐炼茫然了,一旁的聂临风揉揉他的头,接过话来:的确,否则先帝也不用立我当摄政王,实在是亲缘甚远,恐生异心。 这是连家血脉出了问题。姜雁岚蹙起眉,难受得不行,连家男嗣大多体弱,身体康健的不知为何极易死于非命,而且大多难有子嗣。 连隐炼点点头,看他父皇就知道了,别的皇帝孩子少的十几二十,多的那是三五十,他的孩子加起来差不多一只手就数完了。 那女儿呢?连隐炼问道,女儿身体也一样不好吗。 姜雁岚摇摇头:听说女孩没什么,但连家女嗣稀薄,你父皇也就一个女儿,就是你长姐。 难道是遗传病吗?连隐炼犹豫道,传男不传女的病? 聂临风闻言眉头也蹙了起来:找太医看过吗? 姜雁岚点头:自然是看过,但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男嗣寿命大多也短,所以你父皇怀疑过可能是诅咒,自从你皇兄去世,他便开始查这些,但始终查不出个头绪,本想去蓬莱求助,但找到那的时候,岛已经不见了,连国师都找不到。 听到寿命短,聂临风就不淡定了:蓬莱岛的人知道怎么解?那国师难道不知道? 姜雁岚摇头:人各有所长,但蓬莱岛能人异士云集,国师不知道,自然有知道的,可惜你父皇到最后也没能再到蓬莱岛一次。 那我派人去找。聂临风道,顺便让人找找国师,他肯定知道蓬莱岛在哪。 这样的话,你府上不是有一个说是顺子的师弟吗?连隐炼道,他说不定也知道。 聂临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这就去问。 哎等等。连隐炼叫住他,指了指书桌的方向,带上书,我跟你一起过去。 姜雁岚问道:什么书? 我之前找到的。连隐炼跟姜雁岚大致说了一下密室的事,起身去拿了书过来给她看。 姜雁岚拿在手里大致翻了一下,笑道:这不是蓬莱语,是乌歌的。 乌歌?聂临风也看了一眼,很快否定了,有点像,但不是。 姜雁岚笑道:这是乌歌古语,现在会的人不多了,我也是以前跟乌歌王后接触过几天,看她写过,认得几个。她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丛不弃生母是跟在乌歌王后身边长大的,说不定他看得懂。 跟着王后? 聂临风解释道:丛不弃生母是王后的贴身侍女,他生母走后,他便养在王后那了,勉强算半个嫡子,不然哪能送到大易来。 那我去找丛不弃,你去找你府上那个大佬,这样快点。连隐炼说完就带着书跑了。 他今天来得晚,进屋时丛不弃已经醒了,弄了盘饺子在那吃,见到连隐炼愣了一下:你还真活过来了? 对啊。连隐炼拿着书进门,在丛不弃身旁坐下,看了一眼他盘里的饺子,什么馅的? 猪肉白菜吧。丛不弃说着起身去拿碗筷给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连隐炼已经上手捏了一颗蘸酱吃了。 你这个好吃哎,酸酸辣辣的,以前没吃过啊。连隐炼说着又想伸手,被丛不弃塞了筷子,立刻往碗里夹了好几个饺子。 是乌歌的,昨天看到有人在卖香料,就做了。 你还挺多才多艺。连隐炼笑道,那你看得懂乌歌的古语吗? 丛不弃手上一顿,忍不住笑:你这问得是不是太生硬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拐弯抹角啊。连隐炼咬着筷子无辜地看着丛不弃,我这有本书,母后说是乌歌的古语,你可能看得懂。 丛不弃没说话,而是直接伸出手。 连隐炼把书交给丛不弃,坐在旁边吃饺子,看丛不弃一页接着一页翻得飞快,有点好奇:你看书这么快的吗? 没有,古语能用的字词不多,有时候为了表达一个意思需要很多字词拼,很长。 懂了,跟拼音一样。 什么音? 没有。连隐炼耸耸肩,又继续吃他的饺子了。 过了一会,丛不弃才说道:上面讲的是蓬莱岛上关于玄鸟一族的事,怎么诞生到怎么入世的,说是玄鸟一族去奉了天命平定中原,为的是还天下一个太平,天命玄鸟,降而生易,讲的就是你的先祖。 连隐炼有点惊讶:连家先祖是蓬莱的人? 蓬莱丛不弃垂了垂眸子,我记得你们国师就是蓬莱人吧? 对啊,你也知道? 大易谁不知道。丛不弃笑道,都说易国是天命所归,所以蓬莱的仙人才会同意帮忙,不过你就这么拿给我看真的好吗? 那不然要特地去乌歌找人看吗?连隐炼耸耸肩,满不在乎,再说你看了也不能干嘛。 丛不弃又乐了:那我帮了你,你就没点表示? 连隐炼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丛不弃:拿去花吧。 丛不弃: 你帮都帮了,不如把这个酱也分我一点嘛。连隐炼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饺子,还有点意犹未尽,但这是丛不弃的早饭,他吃多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丛不弃无语,但对着连隐炼那双喜爱和期待的目光,又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认命地起身离开,过了一会手里已经抱了个坛子。 都拿去吧。丛不弃道,真喜欢派个御厨过来,以后做了记得分我点。 就这么教给我,这不是你的秘方啊? 算吧。丛不弃道,我母妃教的,王后喜酸辣,她特地研究的。 恋耽美 ——(38) 听起来你母妃跟王后关系好像很好。连隐炼说着一顿,忽然觉得自己问这个好像不大合适,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当我刚刚在放屁好了。 丛不弃闻言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笑意,答道:很好,不然也不会怀孕的时候让我母妃去伺候王上了,但是好有什么用,我真羡慕你。 他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连隐炼一时也没明白,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丛不弃没有解释,而是起身回屋去拿了酒出来,手上还有两个杯子,一人倒了一杯,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吗? 连隐炼拿了酒杯稍抿了一点,有点辣,又放下了:回去了,那里不属于我,所以我又回来了。 那现在呢,找到属于你的地方了吗? 连隐炼闻言脑海中最先浮出的是聂临风的脸,顿时脸一红,点了点头。 丛不弃看他这样乐了:那你运气很好。 运气?连隐炼看着丛不弃,丛不弃依旧是笑的,但总觉得有些落寞。 他认识丛不弃的时间并不长,这人给他的印象很奇怪,有能却不外露,总是一副随便的样子,好像什么时候忽然就睡在街上了也不奇怪,但在一些时候又会忽然露出像现在因为的表情,并不是难过,而是无可奈何,甚至有些了无希望的落寞。 就好像看开了什么。 你回去过乌歌吗? 丛不弃闻言手一顿,又冲连隐炼笑了笑: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可能回得去。 连隐炼却是道:你回去过,对吗?但是你又回来了。连隐炼垂下眼皮,看着杯中的酒,所以你才说我幸运。 这话说出来时,他忽然明白了。 丛不弃回去过乌歌,可能在那里遇见了什么事,发现乌歌根本不欢迎他,又回来了。 但大易也不是他的家啊。 所以丛不弃才会羡慕他,起码他有一个归属,但丛不弃什么也没有,乌歌也好,大易也罢,丛不弃就是一个四不像,在哪都是多余的。 连隐炼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找我。连隐炼道,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 丛不弃淡淡一笑:哪天你们国师回来了,让他来见见我,我就谢谢你了。 连隐炼奇怪:你找国师做什么? 丛不弃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喝了一杯酒:不然再给我一坛金风玉露。 好。连隐炼爽快应下,离开了丛不弃宅邸,又去了将军府。 彼时聂临风正在跟客人说话,连隐炼有点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便没让人通报,放轻脚步凑到门上,就听屋内传来一句你跟他做过吗。 他吓得吓得手一滑,没扶住门,脑袋直接磕在门上,发出很轻的砰一声。 谁?一个老人的声音传出来,就是刚刚问出那句话的人。 连隐炼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进屋自报家门,就听聂临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唤道:陛下。 他这才想起来,聂临风的耳朵灵得很,他刚刚这样轻手轻脚过来,估摸着聂临风已经知道了,就是不想拆穿他,没想到他自己暴露了。 连隐炼也不再装,直接推门而入,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那老人身上扫了一眼,说:你问他什么奇怪的问题呢? 江百胜看见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呵呵地笑。 连隐炼起初还有点底气,后面被笑得脸上开始发热,态度就软了,拉拉聂临风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然而聂临风点了点头,却是看向老人,反问道:做过又怎么了? 连隐炼脸烧得更红了:你瞎说什么?! 不能讳疾忌医。聂临风说着拉过连隐炼,让他在自己腿上坐下,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背,江先生说,你们一族 是蓬莱的,丛不弃说的。连隐炼道,说什么天命玄鸟,降而生易。 江百胜点头:不错,你们连家,的确是玄鸟一支。他说着看向聂临风,又问道,你们做的时候,难道就没察觉他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 聂临风闻言有点懵,他应该察觉吗?如果没察觉,他的念念不会生气吧? 连隐炼是羞得不行了,连忙捂住聂临风的嘴,半威胁道:不准说! 聂临风点点头,无辜地看着连隐炼。 江百胜被他们搞得有点奇怪:这不是你们自己要问的,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说着顿了一下,忽然浮起一个有点怪诞的念头,他看向聂临风,你不会是下边那个吧? 连隐炼傻眼了,这事情的走向是不是太奇怪了? 他这回横的是江百胜,怒道:不行吗? 聂临风闻言也笑,手轻轻在连隐炼背上抚着:看情况。他说着又贴到连隐炼耳边,小声道,念念愿意自己来,我也不介 滚。连隐炼一巴掌就糊了上去,不理他了。 江百胜被逗乐了:你们这两个娃娃,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看过,再说我是医生,有什么不能讲的? 连隐炼还是红着脸不说话,但态度明显软了。 聂临风这才说道:不是我不想讲,只是我也没碰过别人,不好比对。 江百胜点点头,笑道:就是问问,玄鸟一族的人,身体跟一般人不一样。他说着看向连隐炼,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在想什么,玄鸟一族子嗣的确稀薄,一般一代也就两到四个,能活到成年的不多。 但我听说太后说,男子大多短寿。 江百胜笑着摆摆手:玄鸟一族是受庇佑的,怎么会短寿,正确来说,是连家作为分支,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承继了玄鸟一族的血统。 聂临风闻言松了口气:所以念念继承了血统,一直活得很健康,也不会短寿? 江百胜又点头,目光一直在连隐炼身上打量,看得连隐炼有点发毛:你干嘛老这么看我? 陛下,玄鸟一族有个特征,你若真继承了,倒也很好辨认。 什么? 江百胜却是没答,而是说道:你半月后再来。 连隐炼奇怪:为什么? 江百胜没再回答,而是起身离开了。 连隐炼被说得一头雾水,但看聂临风,也是一头雾水。 今天问了一圈,他们也就知道了连家的祖先是谁,尽管这对聂临风已经够了,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担心他的念念,现在告诉他人没什么影响,他也就不担心了。 对了,我还想去趟顺子家里。 聂临风至今也没能习惯连隐炼对宁长青这个称呼,想了一下才问道:国师?去那做什么? 我有点担心他,我回来后他一直没出现。连隐炼说着撇了一下嘴,对宁长青坑了自己的事还是有点不高兴,我就去看看他还活着没有。 可他自己说云游去了,应该不在府邸吧? 去看看嘛。 连隐炼说着就要起身,被聂临风拉住了:先吃过饭,别饿着了。 不用,我刚刚在丛不弃那他说着一顿,想了想,聂临风也没吃,便改口了,那我想吃饺子行吗?我刚刚跟丛不弃要了坛酱料,可好吃了。 你怎么这么馋聂临风有点无奈,但还是答应下来,吩咐人去准备,连隐炼便趁着这会把酱料挖出来铺到碗里,那阵酸溜溜的味道闻得他流口水。 聂临风也在旁,闻得直皱眉:我怎么不记得你口味这么重了。 我只是不大吃,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吃,你一会就知道了。 他说没多久,便有人端了饺子上来,不多,估摸着是先蒸一点再慢慢做。 连隐炼立刻挟了一个蘸酱塞进嘴里,又蘸了一个给聂临风:你试试。 聂临风迟疑地吃下,酸辣在舌尖蔓开,好吃是好吃,但的确不太像连隐炼会吃的东西。 大约是以前的事让他有了心理阴影,他忽然有点担心起来:念念,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连隐炼有点奇怪。 聂临风抿着唇想了一下,又道:吃完饭要吃点甜的吗?厨子最近研究了一种新的糕点。 吃!连隐炼立刻点头,但是吃过这个,不会吃不到甜味吗? 聂临风神色稍缓:不会。 那吃,顺便带点去给顺子。 好。聂临风垂下眸子,又吃了个饺子。 连隐炼答应不会走了,他应该给连隐炼多一些信任,连隐炼离开好几年,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是正常的,没必要一惊一乍。 吃过饭两人便去国师府,叫了门没人回应,聂临风干脆带着连隐炼翻墙进去了。 这一进院,两人都愣了。 院里杂草丛生,有些荒凉,看上去似乎很久没人来了。 聂临风皱起眉:就算他出门,府里也应该有下人的,怎么会荒成这样。 可能他就没想过会再回来呢?连隐炼说着也皱起眉,他们都很清楚,宁长青说的云游根本就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为了给连隐炼换魂。 他记得之前宁长青说过自己动了禁术,既然是禁术,那应该是要付出的代价的,显然宁长青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把人都打发走,他忽然有种自己这趟可能会无功而返的感觉。 聂临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问道:还找吗? 找。连隐炼点了一下头,来都来了。 他说着跟聂临风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找到后面连隐炼几乎已经认定了找不到,准备叫聂临风回去的时候,忽然听他唤道:念念,过来。 连隐炼眼睛一亮,飞快跑了过去:你找到了? 算是吧。聂临风站在后院一个角落里,那里种了棵很大的桃树,但看上去已经枯萎了,光秃秃的,而树底下,赫然就是他们在找的宁长青。 他又变成了鸟的模样,就躺在树下,动也不动,金色的羽毛已经失去光泽,看上去好像死了。 连隐炼一惊,赶紧蹲下去把鸟捡到手里,确定还有温度后松了口气,小声唤他:顺子,你没事吧? 宁长青听见这个称呼,立刻知道是谁了,艰难地睁了一下眼,语带笑道:你怎么会过来?你身上怎么 他话没说完,便又闭了眼,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了,吓得连隐炼脸都白了:太医能治鸟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医:哪种鸟? 天命玄鸟,降而生易。 做了修改,原文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出自诗经《商颂玄鸟》。 第40章 连隐炼最后还是没带着宁长青回宫, 而是去了将军府找江百胜。 他以为两人是师兄弟,江百胜应该能治,然而看到宁长青的第一眼, 江百胜便拒绝了。 他触犯禁术,该有此下场,救什么救? 江百胜凉凉地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走,吓得连隐炼赶紧拉住他:可是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师兄弟一场,你就帮他这一次吧。 江百胜闻言半眯起眼看着拉住自己的手,笑道:娃娃, 他那么害你,你还帮他? 就是他害我我才要救他啊!连隐炼解释道,他这么死了一了白了可不行,我要抓他给我当苦力补偿的! 可我又没欠你。江百胜道,我不想救怎么办? 我付钱?连隐炼犹豫了一下,可是你们大佬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不然你到国库翻翻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江百胜闻言又笑起来:什么都可以给我? 我尽量!连隐炼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 我这个皇帝没什么实权的。 江百胜闻言无声看向聂临风, 眼睛笑出一个揶揄的弧度:那我跟王爷要。 连隐炼点头:你要得到就去吧。 江百胜笑容瞬间僵了, 的确, 连隐炼这不知人间疾苦的给东西比较大方,也不会讨价还价带下套, 聂临风可说不好,讲不好价指不定就给坑了。 行了。江百胜叹了口气,我救他行了吧? 江百胜说着又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鸟,按按捏捏的, 连隐炼也没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在治,反正折腾了半天宁长青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要他醒,得找点媒介。江百胜道,为了这点事把修为都散了,也不知道值不值 媒介?什么媒介? 人。江百胜道,他留恋的人或事,能唤回他的东西。 连隐炼一听总觉得有点奇怪:你这说得怎么这么灵异 江百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他现在基本就是死人了,无怨无悔做这些事,一个一心赴死的人,能怎么救? 连隐炼闻言蹙起眉: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牵挂什么。 江百胜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他最多再活五天,过了这个时间,神仙也救不了。 他说着头也不回走了,留下连隐炼对着宁长青发愁。 说到底连隐炼对宁长青的事基本可以用一概不知四个字概括,五天,他去哪找一个能留住他的人? 恋耽美 ——(39) 要不你试试?聂临风的声音传过来,连隐炼转身正好撞进他怀里,国师做这么多也是为了你,你若是想留他,说不定他 连隐炼摇摇头,打断了聂临风:他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大易,他只是想大易能好,现在有你在,他 没事,我们再找找。聂临风说着一个吻落到连隐炼眉心,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看着难受。 连隐炼微微愣怔,他现在表情很难看吗? 他想问,但抬起头便被吻住了,属于聂临风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嗅觉,明明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但以前觉得尖锐的气息却现在却让他觉得安心。 分开后聂临风又贴上连隐炼的耳廓,温柔地亲亲他的耳尖,说:别担心,我让人贴出告示,总会找到的。 好。连隐炼乖巧地点点头,明明应该是没什么希望的事,但聂临风这么说,他便觉得事情是可以解决的。 当天聂临风就贴了告示出去,没说太细,只说要找跟国师熟识的人,所有能提供线索的人都有钱领。 为了看着宁长青,连隐炼这几天干脆就住在将军府了,期间看了不少来浑水摸鱼骗赏钱的人,最离谱的连国师的名字跟模样都说不出来,还有乱提供线索让他们白跑一趟的。聂临风被惹怒了,直接把人都给处置了,那些人怕了,便不敢再来,后面来的倒都还算正经,但提供的线索也就是见过宁长青在哪出现跟一个什么模样的人说过几句话之类的。 第五日傍晚,送走最后一个来提供线索的人,连隐炼心里已经有点放弃的意思了。 晚饭的时候聂临风看他端着碗对着盘子里的鱼发愣,问道:怎么了,东西不好吃? 没有。连隐炼垂下眸子,挟了几粒米饭塞进嘴里,对着一桌子爱吃的菜却没什么食欲。 看他这样,聂临风心里也难受得紧,这几天连隐炼眉心就没舒开过,可要他劝他却也不知道从哪劝起好。 你不用太担心。聂临风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给连隐炼画了个饼,我其实有点眉目了。 连隐炼听他这么说,眉心一点展开的意思也没有: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要真找得到早就找到了,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 我说真的,本来我不说是因为没把握。聂临风一边说,一边把饭分进小碗里泡上鱼汤,再将鱼肉夹碎了混进去,递给连隐炼,你没发现有不少人的线索有些相似的吗?他们都指向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特征非常明显。 连隐炼一下来了兴趣,一边舀着聂临风给他弄的汤泡饭,一边琢磨起来:眼睛颜色很浅,鼻子高高的,头发卷卷的对吧?这听起来不像易国人。 聂临风点头:不错,你要知道虽然易国跟其他国家一直有所往来,但在这边定居的并不多,除非国师暗中跟其他国家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他们指的这一些应该都是同一个人,那就好找了。 那你找到了吗?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有眉目了,不过我觉得让他自己来找我们会更好。聂临风道,我已经把国师活不过今晚的消息传了出去,如果这个人今天晚上真的找来,那说明我们找对人了,如果他没来我可以去把他抓来,但我觉得国师都要死了还不肯来看一眼的人,真的会是他牵挂的人吗? 也是。连隐炼点点头,那他要真不来怎么办? 那就像你说的一样,这是国师的命了。 他这话一出,连隐炼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无奈道:要不我今晚还在你这儿睡吧。 聂临风无声笑笑,他今晚要睡得着才有鬼了,不过他没有拆穿的打算,只要连隐炼肯好好吃饭,什么都好说。 是夜。 连隐炼在客房待了一会儿,聂临风便过来就叫他了。起初他不肯,但聂临风说这是个套,让他陪着演,连隐炼只好不情不愿跟着走了, 到了聂临风房间,他心里还是不大踏实,注意力一直放在客房的方向,任聂临风怎么叫也不回答。 聂临风试了几次,见唤不回他的注意力,便也放弃了,反正是好是坏,过了今晚连隐炼再担心也没有用,他便自己批折子去了。 等夜再深一点,聂临风抬起头,准备看看连隐炼,却发现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连隐炼这些天因为宁长青的事情,睡也睡不好,这会累了也是当然的,聂临风没有打扰他,脱下外衣走过去给他搭上。 准备走的时候却被连隐炼拉住了手:别走。 他并没有被吵醒,这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聂临风心里一下疼起来。 他总是担心这连隐炼什么时候就走了,在这一点上连隐炼又何尝不是呢? 他在易国生活了十几年,有一天忽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尽管有那么多虚构出来的回忆,但是他难道就没有感到过违和的时候吗?等到好不容易熟悉那个世界,却又再一次被带回易国,对于那时候的他而言,易国同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要面对原先的人留下的烂摊子,难道他没有害怕过吗? 再后来自己所认知的一切都被颠覆,那瞬间连隐炼又是怎么想的?那个世界不属于他,易国也不属于他,所有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好笑的梦,唯一能证明这一切真实的,只有宁长青一个人。 现在宁长青就要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梦也该醒了? 我不走。聂临风弯身亲了亲连隐炼紧皱的眉心,念念,我不走。 这个声音让连隐炼安心下来,原本魇住他的梦也逐渐走了个好一点的方向。 他梦见自己第一次见到宁长青的时候,那时候他没有去过现代,甚至还没有登基,只是先帝宠爱的一个小皇子而已。 宁长青的脾气谈得上温和,但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除了必要的场合,很少在人前露脸,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自己府里,别说连隐炼,连先帝见他的次数都极少。 但他偶尔也会进宫玩,连隐炼就是在御花园碰上他的。 那时他不认识宁长青,只是见着有个陌生人,觉得好奇便上去搭话: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宁长青看见他,弯起眼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在跟鱼说话。 连隐炼打小被人逗大的,这种话听得多了,听见宁长青这么说,以为他拿自己当不懂事的小孩逗着玩,有些不服气道:瞎说,鱼怎么会说话。 怎么就不会了?是你见识太少。宁长青说着指了指水里,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看上去跟真的似的。 连隐炼狐疑片刻,但很快被他那副表情所感染,也跟着好奇地看。 那是连隐炼第一次看见鱼说话,尽管只是很简单的殿下安好四个字,也足够让他惊讶了。 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临风哥哥来。 临风哥哥?宁长青想了想,是说聂将军的儿子聂临风吗? 连隐炼点头:你也认识临风哥哥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宁长青道,少年有为,是成大器之才,陛下应避其锋芒才是。 什么意思? 宁长青没有给连隐炼答案,也没有留下来等他去找聂临风,而是直接离开了御花园,但他那张脸却给连隐炼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因为宁长青总是笑的。 宁长青是不会老的。 再睁开眼时,连隐炼正好听见很远的地方有人敲了三下梆子,他惊坐起来,看向聂临风:人来了吗? 来了。聂临风道,现在应该在客房,要过去看看吗? 要。连隐炼连忙起身要出门,却被聂临风叫住了。 别把人吓跑了,我带你过去。聂临风说着,走过去把连隐炼抱在怀里,出门后纵身一跃,直接上了屋顶,很轻地往客房的方向跳,三两步便落在了客房外。 担心自己落地会发出声音,连隐炼也没挣扎,由着聂临风抱他到窗边,两人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偷听起来。 屋里的确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之前一直在我窗口看,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 也对,谁能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子。 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你之前 连隐炼听这熟稔的语气,还想着聂临风的办法可真有效,但到后面越听越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直到听见那个声音说起金风玉露四个字时才忽然啊了一声。 他的声音惊动了屋里人,几乎是同时,里头的人已经收住声音,飞快翻窗跑了。 但那人没想到的是聂临风早有准备,已经派人在那等着了。 两人直接交上手,但那人没恋战,撬开点破绽便跑了,但这会聂临风已经在那等着。对付别人还行,聂临风的身手可不是应付两下就能过去的,担心伤着,那人最后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了。 把人押回院里,连隐炼远远就听见那把熟悉的声音抱怨:王爷,轻点行不行? 你擅闯将军府,没把你就地正法,你还抱怨?聂临风冷着声音说完,压着人的手又用了点力,一下疼得人龇牙咧嘴。 临风。连隐炼有点哭笑不得,连忙跑上去解围,你别这样,先放开他。 他说完,就看见丛不弃扬起标志性的笑容,随意得特别欠揍:谢了。 于是聂临风又用了点力。 他可太看不惯这人了,老干这种带坏他家念念的事。 上回南风馆,这回国师的事,全都有他搀和在里面。 丛不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聂临风,反正看得出聂临风很讨厌自己,便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地看向连隐炼:我没有恶意。 连隐炼点头:我知道,可是你这样很怪,三更半夜跑来将军府,不被抓才怪,你明明可以白天的时候来的。 丛不弃苦笑起来:我用什么身份来,乌歌的质子,你们易国的客人?且不说我拜访摄政王合不合理,我找国师,你确定不会落人口舌? 连隐炼还是奇怪:为什么会落人口舌?难道国师还能跟你密谋召个雷把我劈死吗? 丛不弃被问住了,理智告诉他连隐炼就是在瞎掰,但他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好在连隐炼并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打算,瞪了聂临风一眼:还不快点放开,去找江先生。 聂临风耸耸肩,终于还是放开丛不弃,离开了院子。 连隐炼这才领着丛不弃回到方才的房间,路上不忘问道:你跟国师很熟吗? 嗯。丛不弃点点头,算是吧,一段孽缘罢了。 连隐炼听他这含糊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测,问道:你之前说那个走掉的人,就是国师吧?你喜欢国师吗? 丛不弃微微蹙眉,看向连隐炼的眼神古怪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连隐炼有点傻乎乎的,如果不是聂临风在,估摸着大易根本不会有今天的繁盛,但要说他蠢吧,他在这种时候又特别的敏锐,甚至给人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见他没有要谈这件事的意思,连隐炼也不强求,进屋后坐到一旁,沉默地看着床上的宁长青,等着江百胜来。 丛不弃见状,也在他身旁坐下,屋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江百胜进屋才被打破。 江百胜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爱好,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宁长青后,点点头,说:看来是找对人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连隐炼一听不乐意了:不行,我要留在这里等。 江百胜还没来得及说话,聂临风已经伸手把人抱了起来,不顾连隐炼的挣扎,直接将人带回了房间。 你干嘛?连隐炼愤愤地看着聂临风,我想在那里等。 等什么?你又不是大夫在那里添乱。 可丛不弃也在。 他是唤醒国师的关键,当然要在你留在那,你凑什么热闹?等人醒了,我们再过去。聂临风说着,便把连隐炼按到床上,也不顾他的意见,直接熄了灯火。 屋内一下陷入一片漆黑,虽然是在将军府,但连隐炼在这边住的次数并不多,心里还是有些拘谨,看着一片黑暗,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只好愤愤地踢了聂临风的小腿一下。 聂临风也不怕他这招,反倒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说:你要是精力太多,我不介意帮你发泄一下。 连隐炼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丛不弃的感觉是对的,连隐炼有时的确傻乎乎的,聂临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在心里暗暗笑笑,不多做解释,直接低头吻住了他。 柔软的舌尖舔过唇间的缝隙,连隐炼立刻顺从地张开嘴,任由聂临风在他口中肆意掠夺。 但聂临风还嫌不够,手在连隐炼腰上颇有技巧地轻轻揉按着。 连隐炼腰上有一块软肉敏感的很,这是他上次碰连隐炼时发现的,后来每次接吻,只要他碰那里,连隐炼很快就会受不住,整个人软成水似的,这次也不例外。 连隐炼轻轻推开聂临风,嘴里还轻喘着气,一只手绞着他的衣服,一只手欲拒还迎似的搭在他心口,抱怨道:说过多少次,不准你碰那里。 软,手感好。聂临风低笑了一声,将人抱紧,再说我都这样了,碰这里已经算节制,不然你还想我碰哪里。 他说完连隐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脸瞬间红了。 到底是谁精力过盛,国师都还没醒,你就 他醒不醒,跟我们两个在床上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不醒,以后我就不碰你了吗?聂临风说着侧头唅住连隐炼的耳垂,有些情/色地口最舌忝起来。 水声在耳边无限放大,逐渐和心跳融合成一片,在这漆黑的夜里像团火似的不断往连隐炼身上烧,烧得他每一片皮肤都在发燙,直到聂临风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才梦中惊魂似的按住他,下意识喊了一声不要。 恋耽美 ——(40)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这两个字就像冷水一样当头浇下,聂临风有点沮丧: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这么讨厌我碰你? 被他这么一问,连隐炼也慌了:不、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聂临风道,其实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可以慢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连隐炼捂住了嘴。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连隐炼才很轻地叹了口气,也有些沮丧:其实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你,也怕疼。连隐炼道,你那天晚上真的吓到我了,我跟你说疼,你也没有停 这下轮到聂临风慌了,他抱住连隐炼,低头在连隐炼发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小声道:念念,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 连隐炼摇摇头,攥住聂临风的衣服,整个人往他怀里靠了一点,问道:你能保证以后不那样吗? 我保证。聂临风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发誓,以后再弄疼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发誓发得郑重,落到连隐炼耳朵里却羞耻得不行,谁会拿这种事情来发誓,老天爷听了估计都得无语。 那现在可以了吗? 屋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聂临风以为连隐炼会拒绝自己,甚至准备先开口说算了,就听到连隐炼的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心头一阵发熱,又重新吻上连隐炼,这个吻比方才更熱烈、更迫切,却也更温柔。 连隐炼怯怯地伸手圈在聂临风颈后,开启双唇接纳了他,换来一个更激烮的吻,吻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等分开时,连隐炼大脑只余一片空白,聂临风抱着他坐起来时眼睛里还满是茫然。 聂临风可爱惨了他这懵懵懂懂的样子,伸手在他脸上轻抚,温柔哄道:念念不是说想在上面,这样正好,疼了你随时可以停下来,由你来掌控。 连隐炼的脑子几乎都成了浆糊,根本没太多余力思考聂临风话里藏着多大的陷阱,犹豫地点了点头,等到坐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他就像风雨里飘摇的花,明明应该是自己掌控着的事,却总也找不到着力点,到后面只能眨着泪眼让聂临风帮他。 聂临风看着眼尾红成一片的连隐炼,觉得美到极致,也觉得危险,连隐炼就像碰也碰不得的毒,尝上一口食髓知味,从此日思夜想,萦绕于心。 再后来连隐炼累得不行,说了不要,但身后还是覆上了聂临风的温度,直到他哭着不让碰了,聂临风才作罢,抱着人去清理。 连隐炼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趴在桶沿,有气无力地瞪他:你说话不算话,是要天打雷劈的。 哪有,我刚刚只是说了不会弄疼你。聂临风笑道,我可没听见你喊疼。 连隐炼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忽然有种被骗了的羞怒,一捧水往聂临风身上泼,直接转过身不理他了。 聂临风乐得他这样闹小脾气,坐在旁边等连隐炼洗完,便抱着人回床上休息了。 这么一折腾,连隐炼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聂临风起来叫他时正好可以吃饭。 虽然昨晚折腾了一夜,但他到底是有良心的,睡醒后第一句话就问宁长青的情况。 聂临风将碗摆好,塞了一双筷子到连隐炼手里,这才说道:已经恢复人样了,还在睡,江先生说今天应该会醒,吃完饭你可以过去看看。 连隐炼闻言松了口气,心头压着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心情美美地吃起饭来。 看他这么开心,以为今天得哄哄人的聂临风心情也好了。 还行,没白救。 吃过饭,连隐炼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宁长青那,他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推门而入,结果正好看见丛不弃偷偷往宁长青脸上落了一个吻,尴尬得耳朵都红了。 丛不弃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还正好被撞见,尤其看见是连隐炼后更尴尬了,耳朵也烧得厉害,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出来。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连隐炼干咳了一声,撇过眼睛,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丛不弃:更尴尬了。 他以为这已经算尴尬到极点了,没想到原本躺在床上跟死尸似的人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说:没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被逮住了。 两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向宁长青,就见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面上还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如果不是说的话那么欠揍的话。 丛不弃被气了一下,愤愤地往他胸口砸了一拳,怒道:你怎么不去死! 他说完头也不回,直接起身离开,留下连隐炼目瞪口呆的对着宁长青咳得泛红的笑脸。 他就是这样,别管他。宁长青缓过来,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连隐炼,谢谢。 忽然被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连隐炼原本想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不用。 这会儿聂临风也进来了,看见宁长青他是半点好脸色都没给,不管宁长青的出发点是什么,他只知道因为宁长青,他跟连隐炼分开了好几年。 宁长青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划了个笑容给他,又把目光转回连隐炼身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连隐炼站在那,被他看得不自在,忍不住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实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但宁长青却直接问道:你昨晚跟他做了? 连隐炼面上一僵,耳朵泛起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脸上,这可比他刚刚发现丛不弃偷亲宁长青还要尴尬。 但宁长青却没有闭嘴的意思,又问了一句:做了吧? 这一次不是疑问,而是近乎陈述。 连隐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已经开始琢磨聂临风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留下吻痕了,不然宁长青干嘛问他这个。 但宁长青却一点尴尬的意思也没有,甚至非常认真地说道: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行房。 这回轮到聂临风不开心了: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宁长青闻言有点无奈:我这是为他好,不然等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聂临风捕捉到他话里出事两个字,蹙着眉警惕起来:什么意思?你在念念身上留了什么? 宁长青知道聂临风对自己印象不好,但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竟然如此糟糕,更无辜了:我能干什么?先帝把他交给我,我照顾好他都来不及,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他说完就听聂临风冷冷地哼了一声,自知理亏,也不再辩解,而是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百胜。 他这么说聂临风心里那点警惕,瞬间变成担忧,他可以不信宁长青的话,但绝对不会不信江百胜的话。 他忽然想起来,江百胜上次说让连隐炼半个月后再来找他,可能那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只是不确定便没有说。 正巧这时江百胜走了进来,聂临风立刻抓着他问道:念念是不是病了? 江百胜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病了? 宁长青见状问道:你没告诉他们吗? 江百胜摇了摇头:我又不像你,仅凭肉眼便可以判断出人的灵魂。 聂临风听着,脸色越发不好,冷声道:你们不要打哑谜,念念到底怎么了? 他身上有两个魂。宁长青道。 两个魂?聂临风最先想到的便是当初占着连隐炼身体的那个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回来跟念念抢身体了? 宁长青摇摇头:没有,我早送回去了。 这回轮到连隐炼脸色发白了:你不会告诉我有个鬼跟着我吧?! 宁长青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吗? 连隐炼: 看着一屋子的鸡同鸭讲,江百胜忍不住笑起来,指了指连隐炼:你之前不是问我玄鸟一族的事吗? 连隐炼点头:这难道是玄鸟一族的守护神终于来找我了吗? 江百胜摆摆手,解释道:继承玄鸟一族血脉的男子,都有孕育后代的能力。他说着一顿,担心连隐炼理解不过来,又补充了一句,意思就是你怀孕了。 还没从灵异故事中反应过来,听见江百胜这话连隐炼直接愣在了原地。 什么玩意?怀孕?他可是男的啊! 聂临风也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连隐炼的眼神逐渐复杂,怀孕?他的念念肚子里有他们的小孩?会像谁呢? 各种念头纷乱如麻,聂临风实在没有那个心力去整理,挑拣了一个最关心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他问道:有危险吗? 江百胜闻言笑道:生孩子谁不是鬼门关走一趟,何况他是个男子,大概要比女子更危险,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估计得到蓬莱去找他们的族人才能问得明白。 连隐炼还没能良好接受自己居然怀孕了这件事,但听见江百胜这话,还是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说:你们两个人都是蓬莱岛上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回去吧,能带我们去吗? 江百胜摇摇头:不能。 为什么?连隐炼问道,是岛上有什么规矩吗?还是 不是我们不想带你去,是不能。宁长青打断了连隐炼的话,你也知道,蓬莱岛在世人口中是个飘渺不定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座浮岛,平时都在海上毫无规律地漂泊,这一刻还在这里,下一刻会去哪,连岛上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蓬莱岛每隔十年会回到起点,我们这些离岛的人若想回去,也得等到那一天才行。 聂临风闻言眉心皱得更紧,问道:下一次回到起点是什么时候? 四年后。宁长青道。 四年?!连隐炼惊了,就算我怀的是个哪吒也等不了那么久啊! 宁长青点点头,说:或者你们可以让百胜试试。 江百胜却是皱着眉摇头:玄鸟一族从来都是族人自己接生,我还没有见过他们是怎么生孩子的,还真不一定能干得来。 宁长青想了一下,问道:直接剖出来呢? 剖腹产在现代是个很常见的生育手段,但在古代,开膛破肚这种事情风险实在太大,哪个大夫敢随随便便答应的? 连隐炼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危险,而是疼。 他磕着碰着都要疼半天,这一刀要下去他不会活活疼死吧。 将百盛看他们这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寻常人家知道这种事都是要缓上一阵子的,何况是连隐炼这种情况。 他拍了拍连隐炼的肩膀,说:你们自己好好考虑,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能帮我尽量帮你们,还有怀孕头三个月不要行房,胎儿还不稳定,对孩子不好。 连隐炼这才反应过来宁长青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想到两人昨晚那么胡闹,顿时有点后怕,忍不住横了聂临风一眼。 聂临风自知理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柔声道:这件事情还是要跟太后娘娘说一声。 连隐炼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茫然。 他对孩子其实没什么执念,尤其跟聂临风在一起后,他更是直接断了这个念头,大臣们要催,他便收养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想是一回事,现在他自己怀孕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照着之前的想法,他难道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吗?这可是他跟聂临风两个人的小孩。 可他一个大男人生孩子,是不是太怪异了一点?将来面对其他人又要怎么说,难道要直接说这是他亲生的小孩,孩子会不会觉得膈应? 而且按江百胜说的,这件事情风险还很大,要是他没挺过来怎么办?到时候留下聂临风一个人,聂临风一定很难过,他可是答应过聂临风不会再走的。 连隐炼心里那个秤摇摇摆摆的,却总是不知道该偏向哪边,他有点想要这个孩子,却也害怕留下这个孩子。 前往皇宫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氛围安静得可怕。 聂临风一直看着连隐炼,从知道有小孩的时候起他的手便一直绞着衣角没放开过,尽管他脸上尽量维持着平和,甚至还带上笑容,但聂临风知道他这是紧张了。 或者说,他在害怕。 念念。聂临风伸手过去将连隐炼抱进怀里,低头亲亲他的头发,以示安抚,你可以跟我说。 嗯?说什么?连隐炼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孩子的事吗?我还没想好哎,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好呢?将来 聂临风就像不小心打开了连隐炼的话匣子,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话来,一会儿扯扯小孩的事,一会儿扯扯大臣和百姓的反应,听着有些语无伦次,话里话外却全是他对这件事的担忧和害怕,听得聂临风心里越发难受。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马蹄声和车轮声停下时,连隐炼也闭了嘴,车内又陷入一阵沉默,一想到接下来要去面对姜雁岚,连隐炼绞着衣角的手攥得更用力,骨节都泛起了白。 深呼吸了几口,连隐炼终于鼓起那么一点点勇气,伸手挑开帘子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聂临风很轻地说了一句:念念,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 第41章 连隐炼脑子嗡一声, 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处,慢慢攥成拳,转回头看向聂临风, 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有些僵硬。 为什么不要?他问道。 聂临风蹙起眉,解释道:我们可以过继一个,不是非要生的,长公主膝下就有两个孩子,我们可以跟她商量 所以你不想要,是吗? 恋耽美 ——(41) 聂临风点了一下头:不想要。 这三个字瞬间在连隐炼心里播下一大片绝望的种子, 蔓延开去堵得他心里难受,堵得在喉咙里发酸,堵得他想哭。 他自己犹豫是一回事,但亲耳听见聂临风这么说又是另一回事,这是他们的孩子啊,聂临风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不要拉倒,我自己养。连隐炼愤愤掀开帘子,要跳下车的时候又被聂临风拉了回去, 直接落到他怀里。 连隐炼立刻挣扎起来:你放开! 聂临风皱着眉, 捉住连隐炼的手腕, 将人圈在怀里:放你去哪?什么你自己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连隐炼瞪他,你不想要难道我还逼你要吗? 聂临风一愣, 想清楚他的意思后脸色一白,圈住连隐炼的手收紧了,想将人抱在怀里,但连隐炼挣扎得实在太厉害, 担心他伤着,聂临风不敢太用力捉他,甚至在挣扎过程中把两人的位置互换了。 念念,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要我们的孩子。 你骗人。连隐炼挣扎得更厉害了,心里好像有个泉眼,咕咚咕咚地往外冒酸水,难受得他喉咙发痒,眼眶也开始泛红。 他其实知道聂临风不是那个意思,但铺天盖地的委屈席卷过来,让他不想思考那么多,或许是发泄,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不在乎。 念念,别闹,一会受 谁闹?!连隐炼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使出死力气一推,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聂临风被推了个趔趄,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直接让连隐炼推到了车外边。 连隐炼直接帘子一拉,命令道:回宫! 敢! 回宫!这是圣旨! 车夫被两人夹在中间瑟瑟发抖,看看眼带警告的摄政王,又看看被帘子藏在车内的皇上,几乎要给两人跪下了。 最后他顶着摄政王的目光战战兢兢冲车内道:陛、陛下,马车不、不能进皇宫 连隐炼: 沉默片刻,连隐炼终于还是压下爆发的情绪,拉开帘子跳下车,气冲冲走了。 聂临风见状立刻跟了上去:念念。 陛下? 隐炼 别生气了,刚刚是我说错话,我自己掌嘴好不好?我 不用。连隐炼狠狠剜了他一眼,不用装模作样,真心话我听明白了! 聂临风皱眉,拉住连隐炼的手将他往回带:你听明白什么了? 连隐炼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涌了上来,他剧烈挣扎起来:我听明白你就是不想要,你直接说好了,你觉得我恶心,你不想要一个男人唔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聂临风吻住了,不像以往的温柔,而是恶狠狠的、带着惩罚的味道,明明只是亲了一下,却让他感觉两瓣唇都在发麻。 不准你这么说!聂临风的语气很重,眼里却没有怒气,只是满满的难过和心疼。 只是这么看一眼,连隐炼立刻就破防了,憋着的眼泪一下全涌了出来,伸手抱住聂临风的脖子,小声地哭起来。 临风,我好怕我怕疼,我怕死,我怕以后都不能见到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聂临风手在连隐炼背上轻拍安抚着,心里一阵阵地疼,要是知道连隐炼是这样的体质,他就注意些了,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不好? 连隐炼却是摇头,他只是怕,只是没有做好准备,但一想到这是他跟聂临风的小孩他就舍不得。 好,我们先不说这个。聂临风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连隐炼的头发,我们去找太后娘娘,好不好? 连隐炼点点头,聂临风这才伸手将他抱起来,目光往后撇过去,抬着龙辇的人立刻跟了上来。 他们早就在宫门口候着了,只是看连隐炼跟聂临风这气氛,压根不敢跟上来,这会担心被怪罪,头也不敢抬。 聂临风也不想跟他们计较这些,抱着连隐炼上去,但连隐炼却不让他走,低着头掩住发红的眼睛,手一直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聂临风叹了口气,还是跟着上了龙辇。 一路上连隐炼都没有说话,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虽然连隐炼打小爱撒娇,但像这样极度依赖的状态的其实并不多。 永寿宫。 姜雁岚已经在屋里等着了,看见连隐炼泛红的眼眶时忍不住蹙起眉:怎么哭了,临风又惹你不开心了? 连隐炼没说话,只是摇头,整个人扑到姜雁岚怀里,小声地哭。 他哭得姜雁岚心都疼了,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怎么了怎么了,谁又让我们皇儿受委屈了? 这话让连隐炼心里觉得舒服一点,他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以前的聂临风嘴笨,像块木头似的根本不会哄人,连隐炼有时候受委屈了,他哄不好,甚至越哄连隐炼哭得越厉害,他便急忙忙抱着人进宫,跟姜雁岚求救。 其实姜雁岚也不哄,她只是抱着连隐炼拍他的背,但一样的法子聂临风用了,效果却没那么好。 过了一会,连隐炼哭声果然逐渐息了。 姜雁岚这才放开他,轻揉他的脑袋,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看连隐炼,而是看向聂临风,这会的连隐炼八成是解释不清楚的。 聂临风跪了下来,姜雁岚也没阻止,由着他这样跪着说,把玄鸟一族跟连隐炼怀孕的事都说清楚了。 姜雁岚越听眉心皱得越紧,在听见连隐炼怀孕时脸色明显不大好,也是摇了摇头:不行,这孩子不能要。 连隐炼身子一僵,抬眼茫然地看着姜雁岚:母后也觉得不该留吗? 姜雁岚微抿了一下嘴,有些迟疑。 她这么说,是基于对连隐炼的担忧,她的考虑跟聂临风差不多,但她自己是当娘的人,知道连隐炼在感情上可能没办法接受。 犹豫了好一会,她叹气道:母后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母后不劝你,这件事要你跟临风来决定,但是要尽快知道吗? 连隐炼点头,时间越久,他可能越舍不得。 不哭了,来,吃点东西。姜雁岚从桌上捻了块糕点递给连隐炼,这才看向聂临风,你也起来吧。 是聂临风垂着眸子应下来,看连隐炼已经不哭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孕期的人是比较多愁善感一些。姜雁岚道,辛苦你了。 不聂临风摇了摇头,念念比我难受多了。 姜雁岚闻言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们这一趟呆到傍晚才走,回延和殿的路上连隐炼依旧是一句话没说,聂临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敢多话,只是沉默的跟在后面。两个人这氛围跟吵架了似的,福瑞远远看见了,吓得心肝都在颤。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道:陛下和摄政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连隐炼摇摇头,回头看了聂临风一眼,他今晚在这住。 福瑞一听松了口气,应了声好:老奴这就去传膳。 他说着就要走,被聂临风叫住了:多弄些念念爱吃的,生冷的就不要了。 福瑞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应了声是便走开了。 两人又是无话,这种诡异的沉默直到入了夜,准备睡觉那会,连隐炼才忽的开口,软软唤了聂临风一声:临风哥哥。 虽然小时候经常这么叫,但长大后连隐炼便渐渐改了口,忽然又听到这个称呼,聂临风都愣了。 临风哥哥。连隐炼又唤了一声,朝聂临风伸出手,张开怀抱。 这个动作聂临风太熟悉了,小时候连隐炼想要他抱的时候就会怎么做,几乎是看见的瞬间,他便条件反射地走过去将他抱进怀里。 连隐炼心里一软,整张脸埋到聂临风怀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嗯? 我说连隐炼抬起脸来,眼睛晶亮地看着他,将来孩子有样学样,你会不会也这么抱他? 聂临风闻言脸色却是沉了下来,看着连隐炼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问道:所以你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吗? 连隐炼垂下眸子,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我不知道,可我心里不舍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以前没有的时候不记挂,但现在有了又要我扔掉,我怎么舍得呢? 是啊,怎么舍得呢? 聂临风心里疼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但一想到他的念念要受的苦,一想到他的念念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他,他就没办法接受,那种锥心的痛苦,他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一想到这些,聂临风的心便坚定起来:我们明天就去找江先生,母后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再这么拖着,我怕我们两个人都会舍不得。 连隐炼闻言眸光一黯,手忍不住搭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他现在已经舍不得了。 但聂临风的考虑他也明白,聂临风担心的也是他所担心的。最终连隐炼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躺到床上闭上眼。 大概是哭累了,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很快进入了梦乡,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忽然梦见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一件事,那时他才四岁,后宫有一个妃子怀了孩子,连隐炼经常会在御花园碰见她,每次看见她的肚子总是感到好奇,那个妃子每次都会笑笑跟他说,以后他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对于新生命的诞生,连隐炼是非常期待的,所以听说孩子出世的那天晚上,他趁姜雁岚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但他走进宫殿时,见到的却是每个忙碌的宫人脸上愁云不散,屋内隐隐传来的只有那个妃子的哭声。 那时候的连隐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趁着人群不注意偷溜进了宫殿内,便看见了那个被他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不会哭也不会笑,甚至连呼吸也没有。 那个孩子刚生下来便夭折了。 四岁的连隐炼对生死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他走过去,像以往一样端着笑容问那个妃子: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没人注意到连隐炼是什么时候进屋的,所以没人来得及阻止他在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心上捅下的这一刀,更没来得及阻止那个妃子将孩子放到连隐炼怀里。 连隐炼看着那个不会动的小孩,笑眯眯道:他好可爱哦。 那个妃子闻言也笑,笑得悲凉,但伸出手去摸连隐炼的头时却是温暖的,连语气也是温柔的,好像在哄自己的孩子一样。 直到后来姜雁岚听到消息赶过来,才阻止了这荒谬的一幕继续上演下去。 后来那个孩子被安葬,而那个妃子在不久之后郁郁寡终。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连隐炼心里,他至今也忘不了那双搭在自己头上的手,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聂临风是夜半才发现连隐炼被魇住,连忙起身把他叫醒。 刚睡醒的连隐炼有些分不清楚时间,看见聂临风便唤了一声临风哥哥。 我在。聂临风弯下腰将人抱进怀里,听连隐炼迷迷糊糊地跟他说着自己遇到的事情更准确地说,是梦到的事情。 聂临风知道连隐炼没有弟弟,所以也知道他口中那个弟弟到底指的是谁,心里又是一阵阵地疼,连隐炼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梦过那件事了。 他以为这个梦会让连隐炼放弃这个孩子,却不曾想絮絮叨叨的连隐炼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临风,我想要这个孩子。 连隐炼还记得自己梦里的那一份期待,就好像他现在对肚子里的孩子那份期待一样。 但这件事却让聂临风的态度更加坚决了:不行。他说着看向连隐炼,见他皱着眉,一脸难过地看着自己,心里忽然又有些不忍了,其实你没有必要问我,孩子在你的肚子里,有权利决定的,只有你。 连隐炼却是摇头,他想要的不是一个许可,更像是一个祝福。聂临风也是孩子的父亲,如果聂临风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出世,他便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他知道聂临风一定会好好待这个孩子,但他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 你真的那么讨厌这个孩子吗? 不。聂临风摇头否定了连隐炼的问题,念念,我爱你,所以我也爱这个孩子,但如果拥有这个孩子的代价是失去你,那我不要。 连隐炼闻言面上泛起浅浅的笑容,他伸手抱住聂临风,柔声道:又不是一定会出事,我们可以到蓬莱岛上去,找玄鸟一族的人帮忙。 聂临风摇头:国师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最快也要四年后,你等不了那么久。 你忘了吗?母后曾经说过,那两块玉佩是前往蓬莱岛的地图。 可是怎么用我们都不知道,先帝不在,可能已经没人知道这个答案了。聂临风道,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期间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还是找不到怎么办? 那还有江先生啊,你知道他很厉害的。 不行。聂临风还是摇头,面对连隐炼,他的态度少有的坚决,我不会同意的。 连隐炼想骂他,但一想聂临风不愿意的原因又下不去口,只能小声抱怨道: 你之前还说以后我有孩子要帮我教,那教我们自己的孩子不好吗? 过些时日我们去收养一个,我一样可以教。 可是不一样啊。连隐炼撇撇嘴,聂临风总说他拗,但真的拗起来,他可比不上聂临风的万分之一。 闹小脾气没有用,连隐炼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逼着自己去想小时候的事,试图从另一个方向撬开一条口子。 恋耽美 ——(42)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念书的事吗?那个时候太傅可喜欢你了,天天在父皇面前夸奖你,说你聪慧,夸得几个皇兄都嫉妒你。 聂临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警惕的同时又忍不住接他的话:你就让太傅很头疼。 连隐炼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父皇跟母后打小就宠我,他们本来也没有让我当皇帝的打算,作为一个基本可以确定是闲散王爷的人,我不想念书他们也不会逼我。 所以你就天天赖床逃学。 然后天天被你捉去见太傅,有时候还会连累你迟到,太傅不能罚我,又舍不得罚你,就只能生闷气。连隐炼笑道,这样想我真是被所有人宠着的。 聂临风低低笑起来:你现在才发现吗? 连隐炼点头:我每天看你那么认真学习,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么厉害,要是你当太傅的话,一定可以教出一代明君的! 聂临风闻言微微蹙眉:所以呢? 小心思被拆穿,连隐炼吐了一下舌头,又恢复了那副乖乖软软的样子,撒娇道:可是我想要小孩,你不想吗? 聂临风绷着脸道: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做好无后的准备了。 又是将来孩子出世了,我们可以带他到处玩啊,小时候随父皇南巡,你不是答应要再带我到江南去吃好吃的,你都还没实现。 而且你不是说要教我射箭吗?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学不会的,但是你可以教孩子啊,将来一起去秋猎,多好。 说起来霍将军每次回来都有好多人给他丢绢花哦,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呢? 他一句接着一句,不断地给聂临风描绘着不知道会不会来临的未来,越是说,聂临风就越是难过,也越心软。 念念。聂临风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连隐炼,我有你就够了,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连隐炼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一点,软声道: 可是我想要,我就是贪心,临风,你陪我试试好吗? 他说得非常认真,看着聂临风的眸子也异常坚定,那一瞬间聂临风心里忽然就软了。 连隐炼说的对,事情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试试呢? 他为什么不陪他的念念试试呢。 好。聂临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一起试试。 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第二天,聂临风便贴出告示,寻找所有和蓬莱岛有关的消息,他自己也派了人出去找,同时开始着手研究连隐炼那两块玉佩。 而连隐炼,便彻彻底底成了重点的保护对象。 起初听说他怀孕的事,很多人都非常震惊,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尤其是福瑞,他在宫中多年,看过太多生孩子出意外的妃子,因而对连隐炼的照顾特别的认真,大到饮食,小到他身上的每一件配饰,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才行。 连隐炼当初做这个决定可以说仔细考虑过,也可以说就是脑子一热,但定都定下来了,他便也不想那么多,每天开开心心地把所有工作推给聂临风,美其名曰养胎。 换做以前,聂临风一定会毫不犹豫拒绝他的,毕竟皇帝是连隐炼又不是他,连隐炼可以少做,但必须做。 现在就不一样了,连隐炼肚子里有了小孩,不应该太过劳累,所以他接下所有工作,又成了那个包揽大权的摄政王。 连隐炼怀孕的事情很特殊,解释起来有点麻烦,要怎么处理还得从长计议,所以暂时没有对外说出这件事,因而百官对于发生的事也是一头雾水。 摄政王之前不是要放权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改态度了?而且皇上原本上朝不是挺勤奋的,最近怎么还开始迟到了? 这些连隐炼当然清楚,但他才不管,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没必要给自己添烦恼。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开始后悔了。 怀孕一个多月那会,要命的妊娠反应打碎了他平和快乐的日子。 起初只是没什么胃口,连隐炼也没有想太多,但问题逐渐变得严重起来,到后面他开始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 不吃,不好吃。连隐炼对着聂临风进宫时顺手给他带的糕点,几个字便拒绝了。 聂临风一听,立刻把糕点放远了,说: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连隐炼虎着脸道:我要吃大闸蟹! 大闸蟹寒凉,等你生完孩子,想吃再吃。聂临风哄道,还是我带你出宫走走,你看有什么想吃的。 不吃了。连隐炼一听不给吃大闸蟹,心情差到了极点,黑着脸爬到床上,拉过被子就要睡觉。 聂临风一看急了,赶紧过去把人拉起来:我听福瑞说你今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这样身子怎么熬得住? 连隐炼委屈道:我不想吃。 那孩子呢?你不吃,孩子吃不吃? 聂临风一搬出孩子,连隐炼就心软了,撒娇道:可是吃了又吐,根本吃不下。 我们再试试。聂临风说着一顿,问道,之前丛不弃给你吃的那个酱料还记得吗?你不是很喜欢,还想不想吃? 想,但是吃完了。 没事,让他再给你做。聂临风说着起身吩咐了福瑞几句,便到宫外找丛不弃去了。 按理说连隐炼怀孕这件事情没告诉大臣,更不可能告诉丛不弃这个外来人,奈何他跟宁长青关系匪浅,所以宁长青知道没多久他便也知道了。 一开始看见聂临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跑路,他总觉得聂临风对他似乎有说不出来的敌意,所以一直下意识避开他,后来听说是连隐炼嘴馋,这才停住脚步,回去把之前做好存起来的酱料全拿给了聂临风。 过了好一会儿聂临风回去的时候,御膳房已经把他吩咐的东西都做好了,端上桌时连隐炼眼睛一亮。 聂临风让人做了饺子,还准备了一小盘黄瓜切丝拿来拌酱料,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盘酸辣蟹,自从怀孕后,他就很喜欢吃这些酸酸辣辣的东西。 他拉了拉聂临风的手,笑得又软又甜:不是说寒凉不能吃。 只是一点点,没事的。聂临风有些无奈坐下来夹了一口拌过的黄瓜给连隐炼,你试试。 连隐炼张嘴吃下,酸辣开胃又爽口,也没有那种恶心的感觉了。 见他吃得下,聂临风松了口气,将筷子交到他手里,这才起身回到书桌前去批折子。 怀孕以来连隐炼就没怎么看过折子了,但聂临风每次批的时候都会口头给他转述一下,今天他也做好了这个准备,但吃掉半盘饺子了,也没听聂临风开口,有点奇怪。 怎么了?连隐炼问道,是有什么事难倒了我们摄政王吗? 不是。聂临风皱起眉,你还记得崔天骄吧? 连隐炼点头:记得,崔凯复家那个二世祖,我记得之前让你去查了? 聂临风点头:从我插手这件事开始,朝中官员就时不时会有折子递上来求情,崔凯复更是一连递了好几封,一直坚称他儿子是冤枉的。 连隐炼闻言皱起眉:是不是冤枉的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再说了,人证物证应该都有吧? 有,崔天骄这几年做的恶不少,跟着他一起的那个方华林我也抓了,户部尚书正跟着闹呢。 连隐炼耸耸肩:让他闹,又不是没人能替他。 聂临风摇摇头:这位置关联重大,要找人替他可不容易。 是吗?连隐炼想了想,我觉得户部侍郎就不错啊,年轻有为,而且很刚正,跟他上司完全不一样。 聂临风闻言皱了皱眉:你是说宣永泽? 连隐炼恍然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我之前经常在其他官员的折子里看到他的名字,大多是夸奖来着,说他做了不少事呢,当时他自己不怎么提,所以我印象还挺深的。 聂临风点头:的确,他科考的那篇文章我也看过,写得很好,就是感觉没什么野心。 没野心不好吗?连隐炼问道,难道要每个官员都想当皇帝才好吗? 野心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又不是每个人都想当皇帝。 连隐炼塞了颗饺子到嘴里,含糊道:是啊,你就不想当皇帝,你只想要皇帝。 聂临风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起来,还能开玩笑,说明精神不错。 我说的野心,是向上爬的野心,想做得更好的野心。聂临风道,如果他自己不想往上爬,那你再怎么扶,也是白费心机。 连隐炼摇摇头:那不会,他升官升得可快了,你要不是个生人勿近的人,说不定会有人怀疑他勾引你,睡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呢。这种事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连着升,如果他自己不想这么做的话,我是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好运的。 聂临风是不大明白这事怎么会扯到他身上,但有件事他却很在意。 他挑挑眉,问道:看来你对他挺熟悉。 毕竟经常看到和他有关的折子嘛。连隐炼笑了笑,看聂临风吃醋的样子,心里乐得不行,我不止知道他的事,我还知道杨大人家里添了个孙女,请同僚去吃了驴肉火烧呢,但是没有请我,我也想吃 好,明天带你去。聂临风有点哭笑不得,对于那些大事连隐炼是一句也记不住,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八卦他倒是记得清楚。 听见有东西吃,连隐炼心情更好了,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置崔天骄?要网开一面吗? 聂临风皱起眉,摇头道:怎么可能,他身上可不止背了一条人命。 连隐炼一听已经猜到崔天骄的下场了,难怪崔凯复会那么着急,一直往上递折子,毕竟按聂临风的行事作风,他要递晚了,他这独子就没了。 这件事情既然交给聂临风了,连隐炼便不打算过问,吃过东西洗个澡睡觉了。 翌日。 怀孕后连隐炼总是有些爱困,早上赖床是常事了,聂临风一般会试着叫他,起得来就起,起不来便算了。 连隐炼今天照常赖床,但只是在床上滚了一会便起来了,换衣服的时候聂临风忽然从背后抱住他,吓了他一跳,下一刻,一个吻便落到了他后颈。 连隐炼有些恼,聂临风平时老嚷嚷着迟到了迟到了,今天他好不容易早起一次,聂临风又来烦他。 他道:你干嘛,不上朝了吗? 反正百官都习惯了。聂临风说着,又在他颈间落了一个吻,柔声道,你最近瘦了很多。 连隐炼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无奈道:我整天吐,真正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根本没多少,当然会瘦了。 聂临风闻言有些心疼,问道:后悔了吗? 听见他这么问,连隐炼立刻警惕起来:干嘛,你不会又想说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哪有,决定要之后我什么时候再说过这种浑话? 你还知道是浑话,那你就是设套,想把锅甩给我。连隐炼轻哼了一声,脸上却是带笑,拉过聂临风的手搭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江先生跟母后不是都说了吗,孕吐是正常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聂临风嗯了一声,又抱着连隐炼温存了一会儿,才跟着他一起去了崇政殿。 百官早早便候着了,等众人行过礼后,连隐炼便在龙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准备继续做他的小傀儡。 许是因为昨晚提到了的关系,他坐好后下意识扫了一眼崔凯复的方向,却发现那里空了,便问道:崔将军今天怎么没有来? 此时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恭敬道:崔将军因为儿子的事情,思劳成疾,让微臣替他请假。 好吧。连隐炼点点头,看向聂临风,那我们开始吧。 聂临风点了一下头:今日 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大臣站出来:陛下,急报,众襄忽然起兵,攻打遂州。 连隐炼闻言皱起眉:什么情况?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等上朝才说?! 那大臣立刻跪了下来,惶恐道:微臣也是今早才接到的消息,求陛下明察! 连隐炼也顾不得去追究他了,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大臣闻言支支吾吾的半句话没说出来,被聂临风喝了一声,腿都软了,这才连忙说道:勉强守住了,但众襄准备和其他部落联合,再次进攻,守城将领一听这事,跑、跑了 什么?!连隐炼差点以为自己听见了幻觉,守城将领跑了,这是在开玩笑吧? 有官员听见这话,立刻道:遂州乃国境要地,守城的仲成济就是个软骨头,若不是崔将军力荐,又怎么当得起这个重任。 他这话一出,站在崔凯复那边的官员便有些不服了,立刻吵了起来,吵的连隐炼头都疼了。 吵什么?!连隐炼吼了一声,打断他们的争吵,现在是吵这种事的时候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要怎么解决! 这还是连隐炼第一次在朝上发火,百官吓得立刻跪成一片,哆哆嗦嗦地没人敢再说话。 聂临风看得嘴角一扬,这才缓缓问道:众爱卿觉得有谁能担此重任? 他这问题抛出来,朝上又开始吵了。 其实众襄并不是什么大国,先帝在世时偶尔会骚扰易国,后来被打了几次,打怕了,从此便安分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因而遂州的守备也比较薄弱,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起兵。 连隐炼坐在御座上听下头吵成一片,吵了半天吵不出个结果就觉得头疼,直到有人出来怯怯地说了一句:微臣觉得,崔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恋耽美 ——(43) 有其他大臣立刻附和起来:遂州当年就是崔将军守着的,众襄听见他的名字都害怕,现今出事的守城将领又是崔将军的小舅子,由崔将军去是最好不过的。 这时,刚才给崔凯复请假的大臣站了出来,说:崔将军病了,现今床都下不来,又怎么能带兵出征呢。 连隐炼一听脸都黑了,他怎么觉得这事儿就是崔凯复计划好的呢,不然怎么那么巧,众襄那边攻打过来,崔凯复这边就病了。 易国现今有七支军队,除去驻守京城的,其他队伍各由一位将军带领,聂将军镇守北边,另一支在南,本来霍游星在西北是可以去支援的,偏偏最近列人国动静不断,他也不能妄动,不然到时候腹背受敌更糟糕。 至于剩下的几支,除了崔凯复手里的,剩下都是他一手提拔,如果这件事他真的掺和其中,那连隐炼估计这三支军队能有一百种借口不让他调动。 而崔凯复的目的可想而知,只要他肯带兵出征,那这件事情就可以轻轻松松解决,只要聂临风肯把他那个宝贝儿子放了。 一想到这,连隐炼的心情就更差了:别吵了,退朝。 陛下! 退朝。聂临风跟着说了一声,又点了几个大臣,让他们跟着回了延和殿。 但整件事情就像连隐炼想的那样,他刚回到延和殿,就收到另外两个将军递上来的折子,甚至连招数都懒得换,就直接说病了,不论真假,连隐炼总不能逼着人带病上阵,气得他差点没当场把折子撕了。 聂临风也看见了,却有些不以为意:那他们最好一直病着,反正这件事情交到他们手上,我也不放心,就怕到时候又要出什么问题。 可是王爷,遂州怎么办? 军队还在,只是差个领头人,让副将顶上如何?可据我所知,那个副将也是个草包。 朝中又不是没人了,派个人去接手就是,微臣觉着苗大人就很合适。 那也得镇得住他们,将士们早年跟着崔建军出生入死,你以为真是服仲成济?就是看在崔建军的份上罢了,就怕其他人去了,不能服众。 聂临风闻言摆摆手:苗大人的确是个有才干的人,但他更适合去关翎军,现今陈大人病了,正好需要有个人帮帮他。 那遂州又当如何。 遂州若守不住,迟早轮到江临,届时皇城便危险了,得速战速决。聂临风道,我亲自过去。 第42章 听见聂临风的话, 连隐炼几乎想也没想便开口阻止了。 他绷着脸喝道:去什么去,不准去! 几个大臣听他这么喝,都是一愣, 彼此对看一眼,敛了摄政王又又又想篡位的念头。 这摄政王哪是夺权,分明是被小皇帝吃得死死的。 聂临风也有点无奈,伸手揽过连隐炼,在他后颈捏了捏,柔声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在哪?连隐炼横了他一眼,也不管几个大臣还在, 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肚子上,咱们大易是没人了吗,还得你去? 不是聂临风叹了口气,斜着眼睛看了那几个大臣一眼,几人立刻识相地退了出去,他这才拉着连隐炼坐到自己腿上,柔声哄道,遂州是边境要地,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 我不信你坐这位子这么多年了, 手底下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连隐炼的声音低了些许, 聂临风知道他这是动摇了,又接着哄:遂州之前一直被崔凯复据着不撒手, 这次他为了救儿子肯放手,机会难得,只要能收回来,相当于砍掉他的左膀右臂。而且那些人跟着崔凯复那么久, 随便去个人根本无法服众。我是摄政王,又有军功在身,是迅速拢住人最好的人选。 连隐炼知他说的都对,但始终过不去心里那关,嘴还没张,眼睛已经红了。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连隐炼道,战场那么危险,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聂临风微抿了一下嘴,伸手解下挂在腰上的香囊,在连隐炼面前晃了晃,说:我有这个。 连隐炼一愣,有点眼熟。 皱着眉想了一下,连隐炼迟疑道:是我跟母后去求的那个? 聂临风弯着眼睛点了一下头:有一回我随父亲出征,你当时也是像这样舍不得我走,我跟你说什么了? 连隐炼低下头,不情不愿道:保家卫国,是为了让我每天都可以跟现在一样开开心心的。 聂临风点点头:所以你缠着娘娘,带你去寺里求了这个护身符给我,我一直带在身上,这么多年我不是安然无恙过来了?这次也一样。 可连隐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终是没能再开口多劝一句。 乖。聂临风凑到连隐炼唇边落了个浅浅的吻,这才冲门外唤道,进来吧。 这回连隐炼没说什么阻止的话,但听他们在商议着后面的事,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聂临风背后那些骇人的伤痕,他甚至不敢想聂临风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他又不是会喊疼的人,难道真的咬牙就能挺过去了吗? 这种念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散不去,夜里沐浴的时候他忽然提出要一起洗,把聂临风吓了一跳。 念念。聂临风对他这个要求着实有点无奈,你别把我当圣人君子,忘记上回一起沐浴发生什么了? 记得啊。连隐炼撇嘴,小声道,我我又没说不行 聂临风: 沉默片刻,聂临风叹了口气,开始动手脱衣服:你是老天派来惩罚我的吧。 连隐炼暗笑,等聂临风脱了衣服才跟过去。 念念,你听见水声,聂临风刚想说点什么,连隐炼的手忽然搭到他背上,那瞬间聂临风就明白了他为什么闹着要一起洗澡了,顿时有点无奈,都是小伤。 噢。连隐炼手指顺着他背上最长的那道伤口摸过去,那你这可真小。 那是意外。聂临风又叹了口气,在略显得有些狭窄的木桶转过身,抱住了连隐炼,念念,你不要担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等我回来,我们一块到蓬莱岛去,好吗? 连隐炼点点头:你说话算话,你要是敢留我一个人带孩子,我就我就 你就? 我就给孩子找个便宜爹! 聂临风一听脸都黑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嗯连隐炼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聂临风的手摸上了不得了的地方,脸瞬间红了,你别乱来。 刚刚谁跟我说他不介意的?聂临风贴到连隐炼耳边柔声道,念念,我忍得很辛苦,你怎么不心疼我一下呢。 连隐炼刚想反驳他,聂临风手已经动起来了,他只能咬住唇,尽量不让声音泄出来,原本抱怨的话也全被咬回嘴里。 等再回到床上时,连隐炼都不想理他了,背对着聂临风睡下,任他怎么叫都不理。 他本来还想心疼一下聂临风呢,结果被蒙混过去了。 想到这,连隐炼心里更难受了。 这人连心疼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会不会到时候出事了,让人瞒着不报? 好像真的有可能。 想到这,连隐炼脸色都不好了,转回身去看向聂临风,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聂临风还没来得及躺下,听见连隐炼叫自己,又坐直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连隐炼道,这次我跟你一起去。 聂临风一听立刻拒绝了:不行,瞎闹。 谁瞎闹了。连隐炼微微蹙眉,满脸写着不乐意,你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行? 你是一国之君,哪有让你上战场的道理。 御驾亲征的皇帝也不少。连隐炼说着一顿,想想自己那点能耐,又改口道,不然我假装是你的小厮跟去也好,我保证不会碍着你们的。 不行。聂临风还是不同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知道。连隐炼点头,神色认真,孩子很好,我也很好,我会小心一点的。 聂临风闻言有点头疼,要是找不到一个正当的借口,连隐炼怕是不会罢休了。 沉默片刻,他说道:你我要是都走了,京城可就是崔凯复说了算,他不知道又得搞什么手脚,你得留在这儿帮我对付他。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连隐炼果然沉默了。 就在聂临风以为他已经妥协,准备躺下的时候,他忽然很小声地问道:要不然我们找人把他干掉吧。 聂临风:到底是谁把他的念念带坏的? 你以为这是猪吗?说杀就杀。聂临风无奈道,到时候崔凯复的人闹起来,你是查还是不查?查出来的结果又怎么才能让他们满意?要对付他,就得光明正大,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住。 那不杀,把他的嘴堵了,等回来再放出来好了。 又闹。聂临风有点哭笑不得,为避免连隐炼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赶紧熄灭烛火,躺下了。 但黑暗并不能阻止连隐炼逐渐活络的心思,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去的,但京中也的确不能放任崔凯复瞎来,不然他们走前脚刚走,崔凯复后脚就联着户部尚书扣了粮草,他们这仗也不用打了。 而且聂临风也是个问题,直接说,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连隐炼前前后后又想了好几个办法,但聂临风见招拆招,愣是一个法子也没让他用成,聂临风出征那天,他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连车都不愿意下。 同行去送聂临风的大臣,看见这情形都是面面相觑,最后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 能说什么呢? 聂临风看他这样,着实无奈,但也没催,而是自己爬上了龙辇。 你来干嘛? 聂临风无奈地伸出手去,想抱抱他的念念,但连隐炼却是直接躲开了,他无辜道:那你又来干嘛? 连隐炼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所以你是说我不该来是吧? 聂临风: 念念。聂临风叹了口气,连隐炼这脾气闹起来可不好哄,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连隐炼闻言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是我逼你走的吗? 聂临风: 好,是我自己要走的。聂临风说着又叹了口气,摆出一脸的难过来,走之前我的念念都不肯让我抱一下,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连隐炼一听,原本铁了不搭理他的心还是软了。 但只是看一眼聂临风,他眼睛就泛起红,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张嘴,就都碎成哭腔。 聂临风一听已经后悔刚刚乱说话了,心一阵阵抽疼,连忙把人揽进怀里,柔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我保证很快回来。 真的? 真的,众襄还不足以成为威胁,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不怕。 他说得十分坚定,连听着的连隐炼也信了八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软声道:那我等你。 聂临风点了一下头,又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学会硬气一点,那些大臣都是老狐狸了,你软一点,立刻就骑到你头上了,知道吗? 连隐炼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软弱,就算聂临风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没办法放心下来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神色坚定起来:我知道怎么做的。 聂临风弯起眉眼,亲亲他的脸颊,这才下车离开。 原本连隐炼是不想看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送过聂临风,起初是因为闹着不想让他走结果被父皇关着,后来是他根本舍不得,怕自己真的受不了会哭出来。 但在车里坐着他又觉着不安,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能看见聂临风离开的背影。 聂临风这一趟去遂州,是为了接手那边的军队,所以并没有带很多人去,这一路走得悄无声息,却把连隐炼那颗柔软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或许真的是怀孕的关系,又或许只是不想让聂临风操心太多。聂临风离开后,连隐炼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冷,上朝的时候很少发言,但每次发言都是正中要害,有时候遇上官员糊里糊涂的,他还会发火,这是在以前极少出现的。 崔凯复起初还会搞些小动作,全让连隐炼挡了回去,后来他也学乖了,明转暗,搞得连隐炼更是心力交瘁。 有官员私下里说连隐炼开始跟聂临风有几分相似了,但这话每次让连隐炼听着,他总是会生气。大臣们以为他是不喜欢,毕竟这天下到底还是姓连,说他像摄政王,这话可不是很好听。 然而事实上,连隐炼只是不想听见聂临风的名字罢了。 聂临风骗他。 距离聂临风离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三天了,什么十天半个月,都是骗人的。 又是气冲冲下朝的一天,福瑞看见他回来,立刻递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连隐炼胡乱抹了一把便进屋了,看到桌上堆起来的折子,更生气了。 福瑞看他这样,立刻去端了早准备好的糕点上来,笑眯眯道:陛下,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别气坏了,吃点东西吧。 不吃,有什么好吃的。连隐炼一甩袖子直接拒了他的笑脸,坐到书桌前去,开始一封封地看折子。 聂临风走后,这些东西全堆到他头上,加上朝议一直是他主持,对于很多事情他心里也大概有个数,连隐炼的阅读速度被迫提高了很多。 恋耽美 ——(44) 福瑞担心他真的气出什么事儿来,也不敢离开,候在屋里时不时瞥他几眼,起初他的脸色还算好,直到拿起一封折子,看到内容后,脸色忽然就变了。 陛下?福瑞担忧地唤他,出事了? 连隐炼压着火气,解释道:临风前些天递折子上来要粮草,我批下去了,这都几天了,户部尚书才来跟我说粮草不够,根本没运过去。 福瑞一听脸色有点不好:那王爷不是得饿肚子了。 连隐炼心里又委屈起来,如果聂临风在,这些事根本也轮不到他来处理,但现在聂临风不在,他就是哭也只能哭给自己看了。 他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倒也不至于,户部尚书是个什么东西,临风清楚着呢,估计拖几天没事,但再久一点就难说了,这些东西方咏德难道不比我清楚,估计就是打着这个心思呢,把他给我叫来。 福瑞应了一声,传人去了,很快便把方咏德叫了过来。 甫一进屋,连隐炼还没发难,那方咏德就先跪下来:求皇上恕罪。 连隐炼微微翘了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方爱卿何罪之有? 方咏德立刻把粮草的事全说了,一会儿扯去年的收成,一会又扯今年战事多,说粮草本来就不够,根本经不起太多战事。说来说去,就是告诉连隐炼,没有粮草,给了聂临风,其他军队的人就得饿肚子了。 连隐炼淡淡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没有战事的时候,驻守遂州的军队都是喝西北风的吗? 方咏德闻言脸色一白,立刻解释道:陛下,这消耗哪能一样呢,何况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了?连隐炼道,粮食不够就去买,还是你想跟朕说,银子也没有了? 方咏德闻言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看,连隐炼的脸色又闭上了嘴。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朕教,那户部尚书这个位子,朕不如到街上随便拉个人来做也一样。连隐炼说着一顿,似笑非笑道,这一年连一半都没去,朕记得今年也没什么天灾人祸吧?那些粮草是让你吃了吗?看来等摄政王回来了,真要让他好好查查你们户部的烂帐才行了。 方咏德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但一想到儿子还关在大牢里,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就算临时买,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筹备齐全的。 是吗?连隐炼又是笑,声音却冷了,那不如问问你儿子,他有没有本事做到,如果有,朕就放了他,如果没有,朕就杀了他。 这一回方咏德是真的不敢说话了,心里正暗暗懊着崔凯复呢。 崔凯复说小皇帝没了摄政王这个主心骨就不行,又不懂什么事,一听没有粮草,八成要慌,只要添油加醋地恐吓几句,到时候就好说话了,他一心想着救儿子,居然还真信了。 但仔细想想,小皇帝这几天在朝堂上的表现难道还不明显吗?以前摄政王在的时候,小皇帝那是狐假虎威,但他怎么就忘了,狐狸从来也不是吃素的。 朕不知道你跟崔凯复有什么私联,也不关心,但你记住,你儿子那顶天了就是个从犯,如果你想让朕帮你改成共犯,朕不介意帮你一把,别他/妈让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打谁,听明白了就滚! 这回方咏德的速度倒是快,刚被连隐炼赶出去,立刻就去准备粮草了,但这事却惹得连隐炼越发难受,就像他想的那样,他人在京城,聂临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根本也料不到。 辗转一夜,第二天醒来时连隐炼做了一个差点让福瑞一头撞在柱子上,以死相谏的决定。 陛下,遂州现在正在打仗,乱得很,你是千金之躯,要是过去伤着了可怎么好! 伤不着。连隐炼心意已决,不管福瑞怎么说,他就是要走,跟着押送粮草的军队一起过去。 那这京城怎么办?福瑞道,陛下这一走,崔将军可不会罢休。 放心吧,走之前我会帮他把后事料理掉的,省得他为了救儿子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他说着一顿,又问道,我记得这件事情,临风是交给大理寺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结果? 是崔将军。福瑞轻声道,大理寺卿是崔将军门生,人倒是挺好,就是脑筋转不过弯,帮又不想帮,便一直拖着,想是要等摄政王回来了再处理。 连隐炼大概有点明白他的意思,点了一下头:告诉他,这个案子明天就审,我亲自监督,我看谁敢多话。 可崔将军那边 他不是病了吗?去,找几根上好的人参送过去,这件事情就不用告诉他了,明白了吗? 福瑞闻言一愣,看连隐炼半眯的眼睛,忽然有种看着的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尽管这种长大,大概也只限于摄政王不在的时候。 他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第二天连隐炼早早就起来了,同样早早起来的,还有宁长青。 听见连隐炼要他帮忙管一下事的时候,他差点把下巴都吓掉了:我就是个管天气的,你想让我做什么? 连隐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很久的,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回来。最近朝中也没什么大事,顶多就是应付崔凯复麻烦一点,一会儿我要去把他儿子砍了,他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辛苦你了。 宁长青差点一句脏话骂了出来:你这不是把最麻烦的事交给我了吗? 你值得。连隐炼横看了宁长青一眼,这可是你欠我的。 宁长青瞬间沉默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点点头。 他欠连隐炼的可太多了,别说只是让他帮忙应付一下崔凯复,就是连隐炼现在让他一头撞死,他也得去,毕竟他连这命都是连隐炼救的。 把事情安排好,连隐炼这才起身离开,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卿早早便候着了,提前交代过的关系,这场审判除了连隐炼也没有什么外人参与。 崔天骄起初是不怕的,他是崔凯复的独子,不管用什么手段,崔凯复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弄出去,他也很清楚崔凯复在朝中的权势,所以就算被聂临风关进大理寺,他也没有担心过。 但在看到连隐炼后脸色就变了,四处找了找,也没找着崔凯复的影子,还没开始审,他就慌了:我爹呢?我爹怎么没来? 连隐炼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理他,淡淡道:你爹又不是大理寺的人,他来干什么?他说着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开始吧,速战速决,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其实这事的证据很齐全,只是碍于崔凯复一直从中作梗才没能下判决,这回有连隐炼撑腰,整个审判的过程除了崔天骄干巴巴地喊冤跟无能狂怒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在下判决时大理寺卿稍有些犹豫,请示了一下连隐炼。 连隐炼只是掀了一下眼皮: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多留两天也只是给人劫狱的机会,就不用等了,直接斩吧。 他一句话,直接给崔天骄判了死刑,崔凯复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只剩下连隐炼坐在监斩席上,一脸的不耐烦。 那瞬间他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吼了连隐炼的名字。 连隐炼看见他就来气,但气急了又咽下去,只是淡淡一笑,从监斩席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说:崔将军今日遭逢丧子之痛,朕就不追究你了,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崔凯复听见他这句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连隐炼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凑到崔凯复耳畔轻声道,我既然敢杀你儿子就已经做好跟你摊牌的准备了,哪有逢赌必赢的人?你拿临风威胁我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儿子当筹码扔到桌上了,可惜你忘了,方咏德的筹码,可还握在我手里。 崔凯复一愣,连隐炼却已经退开了,声音温柔道:将军节哀。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押送粮草的队伍下午出发,脚程快一点,他过两天就能见到聂临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起来基友之前跟我说念念奶凶奶凶的,搞得我一边写,一边脑子里都是这个形象,走不出去了呜呜呜呜 第43章 担心连隐炼身娇体贵的, 受不住长途跋涉,所以押送粮草的队伍一开始走得很慢,后来连隐炼发了一通火, 队伍才加快了速度,但还是比预计好的要晚了两天。 他跟着走这件事并没有通知,本想给聂临风一个惊喜,然而聂临风早早就接到风声,等了两天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看见连隐炼时候几乎都要疯了。 念念。聂临风看见连隐炼,是惊也是喜, 更多的还是忧,你怎么过来了?身体撑得住吗? 可以,我没那么娇气。连隐炼看见聂临风,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也不管旁边还有没有人,直接扑到他怀里,我好想你啊。 聂临风闻言心都软成一滩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很想你。 你不知道, 你走之后, 那些人可着劲给我添堵!连隐炼见了聂临风, 立刻跟他告起状, 方咏德还跟崔凯复凑堆,不给你饭吃! 聂临风闻言眉眼完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笑道:我可听说你这些天很威风,把满朝文武治的得服服帖帖的。 连隐炼: 所以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根本没撤走是吧?连隐炼说着脸色沉了下来,看着聂临风的目光愤懑几乎要化作实质。 聂临风一僵,柔声笑道:百官就是这么被你吓住的?他说着看连隐炼脸色越来越难看, 立刻改了口,我也是担心你,你有什么事我可以立刻知道,你要不喜欢,我撤了便是。 那你呢?连隐炼问道,你出了什么事我就不能知道了吗? 他说着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聂临风,不到一个月的时,他已经黑了一度,头发束得随意,有几缕飘落下来显得有些颓废,身上沾了些血污,也不知是没来得及洗还是已经洗不掉了。 我能有什么事。聂临风笑笑,拉过连隐炼的手,朝外走去,你休息会,就回去了,知道吗? 我不,这次我来就是要跟你 王爷。连隐炼正说话的时候,一个士兵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列人国使者已经到了众襄。 知道了。聂临风冷着声音点了一下头,又看向连隐炼,你到我营帐去休息吧。 我、我能跟你去看看吗?就看,我不说话。连隐炼拉住聂临风的衣袖,目光中是期待和好奇,像只刚踏入未知世界的小动物,要不是刚刚亲眼看他上演了一回变脸,聂临风实在很难把现在的连隐炼跟暗卫说的那个皇皇帝联系在一起。 好。聂临风弯了弯眼睛,拉着连隐炼走了。 营帐内已经有其他人等着,看见连隐炼时都是一愣,其中一人问道:王爷,这是 聂临风看了连隐炼一眼,他之前被人占着身子的时候几乎不上朝,年轻的将领认识他的没几个,就别说这些不上朝议的将士,既然认不出来聂临风便也不拆穿了,尤其在他看到连隐炼心虚地握紧自己的手后,心里甚至生出点戏谑来。 他笑道:他是我夫人。 啊?众人皆是惊叹,那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王爷何时成的亲,怎么都没听说。 尚未成亲。聂临风说着将连隐炼揽近一点,未婚妻。 连隐炼闻言脸一红,横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就算默许了。 对于摄政王有个男未婚妻这事众人惊讶是惊讶,但对着聂临风,不管好坏肯定是不敢乱说的,只是笑笑地说了几句好听话,方才那人才又说道:可就算是王妃,带来这是不是不大合适? 无妨。聂临风两个字便把人挡了,拉过连隐炼到主位上坐下,说说吧。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假装连隐炼不在,开始商量正事。 连隐炼对这些一窍不通,就只是坐在旁边看看着聂临风。 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他在朝中见惯了聂临风做事的样子的,但鲜少见到聂临风在军营中的模样,比起朝中那副冷静正经的样子,多了两分粗犷,怎么看都看不够。 暂时不用理,派几个人盯着,其他照常。聂临风处理完事情,转回头的时候发现他的小皇帝正在打哈欠,忍不住笑了笑,凑过去小声问道,累了? 嗯。连隐炼点点头,压下声音,但鼻音还是软软的,怀孕后就经常困。 带你回去休息。聂临风说着看了其他人一眼,众人立刻退了出去,他这才带着连隐炼回了营帐。 连隐炼随意扫了几眼,看见桌上没拆的几封信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你在这边也要批折子吗? 没有,是京中传回来的,还有父亲跟游星的。聂临风说着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去睡吧,一会可以吃了叫你。 连隐炼点点头,到榻上躺下了,聂临风便到书桌前拆信,耳朵一直放在连隐炼身上,直到听见他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才收回放下信,悄声离开了营帐。 连隐炼奔波了几天,着实是有点累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的,聂临风来叫他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手上还端着饭菜。 聂临风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军中伙食这么好,还有甜点? 没有,我到酒楼买的。聂临风端着饭菜在床边坐下,拉了张凳子放好,端起碗来喂连隐炼,怕你吃不惯。 连隐炼微微皱了一下眉:有什么吃不惯的,大家能吃我也能,不要搞给我特殊了,不然背后不知道怎么说你。 聂临风无声笑笑,舀了口汤给连隐炼:顶多说我偏心夫人,没什么的,先润润肠胃再吃。 恋耽美 ——(45) 听他喊自己夫人,连隐炼面上又忍不住泛红,浅浅地抿了口汤,这才说道:那也不好,不要这么做了。 好,不做了。聂临风应下来,陪着连隐炼吃完一顿饭,这才端着食案离开了。 他一出营帐,就有人来找,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来人不要出声,跟了过去。因而营帐内的连隐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对这陌生的地方好奇得很,到处翻翻看看的,过了好一会聂临风没回来才觉察不对,走了出去。 守在帐外的人看见他,立刻躬身行礼:陛下。 这人连隐炼倒见过一面,是聂临风安排在他身边的暗卫,没想到人居然跟来了。 他点点头:王爷呢? 暗卫没有回答,只是朝着不远处一个营帐看了一眼,连隐炼立刻会议,他下午才去过呢。 略微犹豫了一下,连隐炼还是没过去,而是回了营帐,坐在书桌前翻看聂临风那些不知道被翻了几次的兵书。 看见他回去,暗卫松了口气,他主子发配这任务也太为难人了,他看起来是会说谎的人吗?要是没绷住,连隐炼过去一看,发现人不在,那他这欺君之罪还能救吗? 聂临风根本也不是商量事去了,他带了一小队人出了城,已经到众襄附近了。 倒也不是特地瞒着连隐炼,毕竟有些危险,他要是告诉连隐炼,指不定要让他怎么担心,还不如瞒着,等回去了,连隐炼生气,他哄着便是。 聂临风估摸着这事儿也就一个晚上能解决,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被绊住,连隐炼在营帐里等了很久见聂临风没有回来,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便先睡了,没想到第二天醒来还是没见到人,这才觉察不对。 他起身掀开营帐,就看见昨晚那个暗卫还守在外头,上去便问道:你们王爷呢? 暗卫暗叫不好,目光往大营的方向又瞥了一下,但这回连隐炼没有再受骗,而是说道:我现在过去看他最好在营帐里,要是没有,我就让人把你脑袋挂到城墙上去。 连隐炼说着便要走,暗卫这下是真慌了,往地上一跪,就差哭爹喊娘了:陛下恕罪,不是小的不说,而是王爷不让,王爷昨、昨夜就出城去了但是王爷身边带了一队精兵,陛下不用担心。 连隐炼一听直接给气笑了:我要是不问,你们准备瞒我到明年是吧? 小的不敢。暗卫低着头,认罪态度极其良好,但嘴上还是忍不住给聂临风开脱两句,以免到时候主子挨揍牵连他,王爷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没有同陛下说,也是怕陛下担心。 哦。连隐炼漠着脸,态度极其冷淡,等他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他说着便回了营帐,之后一点声音也没再发出来。 起初听到这件事他的确是非常生气,同时也有些恼,他知道自己笨,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有那么难吗?他明白聂临风是怕他担心,但他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难道这么瞒着他就会好了吗? 他是真的很想冲聂临风发一顿火,狠狠给他两拳,让他清醒一下脑袋,但这种念头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又下落,在天色逐渐变黑的时候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是不太好去问其他将领,只能不断地传唤暗卫进来询问情况,但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王爷还没有回来。暗卫说着看连隐炼放在桌上的吃食动也没有动,忍不住皱起眉,是东西不合胃口吗?要不我去酒楼 我现在哪吃得下,临风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暗卫垂下眸子,说心里不担心也是假的,按理说昨夜就该回来了,但一天了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王爷身手不凡,不会有事的,应该就是耽搁了而已。 他劝得干巴巴的,听得连隐炼心里更是难受,身手不凡又不是超人,怎么就没事了? 他心里一慌,肚子便跟着难受,好像有块冰压在肚子上一样,不疼,但又冷又重,以至于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肚子里的小孩有事,还是单纯的胃难受。 你先下去吧。连隐炼又揉了揉肚子,确定是胃的问题后松了口气,倒了杯热水喝下后便在床上躺下了。 但心里装着事,连隐炼死活睡不着,夜半的时候听见帐外有声音,心下一喜,立刻坐了起来,刚想出声的问却发现那声音不太对劲,听上去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他脑子空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那不是东西倒下而是人倒下的声音。 他门口也就一个暗卫守着,要么是有人想闯进来被暗卫抓住了,要么就是暗卫被人打倒了,不管是哪个都说明他现在有危险。 这个念头出来,他立刻左右看看,但聂临风这营帐实在有些空,也没多少地方可以让他多藏身,犹豫了一下,他干脆往床塌底下钻。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对的,几乎是他刚钻进床底的瞬间,便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看那鞋子应该不是军队里的人,也不是暗卫,更不可能是聂临风。 那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书桌前,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但只是片刻,很快又收手了。 这回他找的是一些箱子之类可以藏人的地方,这屋里的总共也就那么几处,连隐炼所在的这个地方估摸着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要怎么办?赌他不会看床底?还是直接爬出来往外跑,外头那么多士兵总不可能保不住他,但如果还没跑出去就被抓住了,怎么办? 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这里是聂临风的营帐,他是来找聂临风麻烦的,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比如听说他来了,所以要来抓他。 如果是前者,那只能说这人有点想不开,但如果是后者,那就有点麻烦了,他随着押送粮草的队伍过来这件事情并没有对外说,军中的人当他是聂临风的家属,朝中大臣又以为他病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比如筹备粮草的方咏德和跟他来往甚密的崔凯复,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他们两人插手其中,那聂临风可能真的危险了。 一想到这些,连隐炼心里更慌了,他现在应该把其他将士召齐商量对策,要么就直接回京搬救兵,总是有法子的,而不是躺在这里琢磨着应不应该出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立刻在床底下翻了个身,准备出去,却正好对上一双看着他的眼睛。 连隐炼暗叫不好,立刻从另一个方向爬了出去,但那刺客不傻,早早在那候着了,连隐炼刚冒了个头就被拖了出去。 身体有衣服护着倒是还好,但手腕被拉扯得生疼。 他呲了一下牙,也顾不得那么多,用力往刺客身上一推,但只推开一点点距离,干脆直接上牙咬。 刺客一个吃痛松了手,连隐炼见状,立刻朝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着火啦!! 他声音喊得大,惊动了很多人都出来看,离得比较近的已经赶到营帐外了,但敢闯聂临风营帐的人,身手不会太差,连隐炼都还没来得及跑出去,那刺客已经一个闪身到他面前,直接将他扛了起来。 连隐炼骂了一声,挣扎起来,外头的人听见这动静立刻赶进来,正好看见连隐炼被一个黑衣人劫持走,顿时都乱了。 那刺客扛着连隐炼跳上营帐顶,还没来得及离开,忽然有支箭直直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射过来,他下意识一躲,但脸上还是擦了个伤口。 连隐炼也被吓了一跳,这要射歪了,他小命可没了。 刺客见这情况,干脆将连隐炼换了个肩膀扛,完全就是把他当挡箭牌来用了。 连隐炼骂了声无耻,愤愤地往这人腰上掐了一下。 但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剑并没有因为他这么做停止,相反的比之前还要密,招招都对准刺客的要害过去。 而被他扛在肩上的连隐炼虽然看着挺惊险,但其实半点伤都没受到。连隐炼这才意识到不是放箭的人不顾他的安危,而是太有自信了,绝对不会伤到他。 这样接连十几支箭后,刺客终于还是中招了,有一支箭没能躲开,直直没入肩膀,血肉穿过的声音被风声掩盖住,但连隐炼却听得清清楚楚,感觉自己的肩膀也疼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追了过来,刺客扛着连隐炼就要跑,连隐炼见状又挣扎起来,手臂一弯,手肘直接就往刺客受伤的肩膀上撞。 他这一下撞得又重又狠,刺客吃痛直接把他扔了下去,连隐炼这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是在营帐顶,他这么一丢。自己下去不得摔死。 想到这,他吓得脸色瞬间惨白,但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便被稳稳的接住了。 没事吧?有没有吓着?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连隐炼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谁,立刻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脖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临风,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来晚了。聂临风低头亲了亲连隐炼的头发,他看不见连隐炼现在的样子,但知道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很让人心疼。 我帮你收拾他。聂临风说完,抱着连隐炼稳当落地,吩咐赶过来的士兵看护好他,这才又重新回到上面去抓人。 那刺客的身手很好,就算受了伤,面对聂临风也能够应付上两招,可惜他们不是在切磋,这里也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规则。聂临风跟他交手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一两支箭射过来,每次都能精准的射中刺客,看得连隐炼忍不住赞叹,目光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但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在这种一远一近的夹攻下,刺客很快就被抓了,聂临风这才重新回到连隐炼身边,将他抱进怀里,问道:有没有吓着? 没有。惊吓过后连隐炼只剩下满满的兴奋,他看着远远的那个人影,好奇道,那是谁?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聂临风闻言笑起来:我哪里需要提,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连隐炼想了一下,虽然他的记忆在缓慢恢复,但事实上不管是有记忆时的他,还是没记忆时的他,对军中的人物了解都不多,他认识的人除了那几个将军,好像也没有了。 犹豫了一下,他迟疑地问道:是霍将军吗? 差不多。聂临风说着朝那个方向招了招手,那人立刻跑了过来。 等走近了看清楚是谁,连隐炼都惊了:霍姑娘,怎么会是你? 当然是我了,我哥现在还在西北呢,哪能赶到这儿来。霍游月笑道,临风哥让我看着你,我听说你来了这边就知道不对,便让人去崔府盯着了,结果发现崔将军居然派人来截杀你,我这不就跟过来了。 听见他这么说,连隐炼脸都黑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霍游月摇摇头:没用的,他根本不会留下证据,凭我一句话就要断他的罪也太难了。 连隐炼点头,又问道:那他怎么到了这边才抓我?路上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霍游月又是摇头,理所当然道:因为他派来的人已经被我杀了呀。 聂临风接过话来,解释道:这根本不是崔凯复的人,而是列人国的。 连隐炼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他们有完没完? 聂临风道:列人国想跟众襄联手,加上其他部落一起,让我们两面受敌,总能撬开一个缺口来,我已经跟游星联络过了,这几天就会解决,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连隐炼说着,横了聂临风一眼,你出任务难道我还会拦着你吗?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是怕你 你是觉得我忽然看见你受了伤回来,我心里会更好受一点是吧?他说着鼻子又有点发酸,伸手拉了一下聂临风的衣服,命令道,你先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我没事。聂临风说着,凑到连隐炼耳边小声说道,你要我在外面脱吗?等回营帐,你想怎么看都行。 连隐炼满心担忧,根本没想那么多,直到抬眼看见聂临风戏谑的笑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瞬间就红了。 流氓。 第44章 聂临风以为连隐炼说要检查只是一句玩笑话, 所以回了营帐被他拉着验伤的时候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就说没事了,还不信。聂临风说着一边说一边拿过衣服披到身上,倒是你, 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连隐炼撇了一下嘴,又想起来上回在山上他受的伤,立刻道,你裤子也脱了。 念念 脱。连隐炼绷着脸,一副聂临风不脱就跟他同归于尽的表情,看得聂临风着实无奈。 我脱了,你一会可别说我耍流氓。聂临风说着还真的脱了裤子。 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连隐炼也犯不着害羞,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确定聂临风真的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好了,你可以穿哎呀!你干嘛!连隐炼话还没说话,就被聂临风抱了起来,他赤身裸体地抱着他,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偏偏聂临风自己觉得没什么, 抱着人到床边坐下, 一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样子。 连隐炼看得好笑:你神经病啊, 快把衣服穿上。 这样挺凉快的, 也方便。聂临风冲连隐炼笑了笑,抱着连隐炼, 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小家伙这几天乖不乖?还吐吗? 好多了连隐炼被他闹得脸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干脆低下头不看了, 目光瞥向一旁,就是闻不了腥腻。 那就好。聂临风侧头亲了亲他,顺势将人推倒到床上,还没满三个月吧? 嗯,快了连隐炼面上更红了,微微转过头去不看他。 聂临风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还害羞起来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连隐炼横他,但下一刻便被吻住了,唇舌间暧昧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忍不住回吻过去,等再分开时眼眶都湿了,还没到。 知道聂临风弯下腰,声音轻柔道,我们跟之前一样。 恋耽美 ——(46) 连隐炼点了点头:好,那你慢点,人多。 我尽量。聂临风说着又低头吻住他,屋内一下剩了暧昧的声音。 待到更深露珠,连隐炼趴在浴桶中,隔着屏风看聂临风穿衣服的影子,心头漾起一股满足感,忍不住动了一下带起水声。 聂临风闻声转过头,问道:洗完了? 嗯,不想动。连隐炼懒洋洋道,抱我起来。 聂临风无声笑笑,应了声好,走过去把人从桶里捞起来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回到床上熄灭烛火。 黑暗中连隐炼听见聂临风唤了自己一生:念念。 嗯? 聂临风柔声道:明天跟游月一起回去好不好? 不要。连隐炼摇摇头,抬眼看着聂临风,软声道,我舍不得你,想留下来。 不行。聂临风道,这里不像京城,危险太多,我又不能时刻看着你。 我不用你看着。连隐炼抿了一下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算他这么说,也拦不住聂临风为他的事分心,这件事就是一个难题,唯一的解法就是他回京。 沉默片刻,连隐炼终于还是妥协了:那我再待两天就走,好吗? 聂临风点了点头:明天我陪你到城里走走。 可以吗? 可以,列人国的刺客刚被我们抓住,众襄那边这两天应该不敢乱动,虽然还在打仗,不过遂州城内影响并不大,还是可以到处看看的,就当体恤民情了。 连隐炼应了一声,抱住聂临风的腰,便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聂临风就像说好的那样,带着连隐炼在遂州城内四处走动,吃点当地特色的小食,第三天,连隐炼便呆在军营里,看士兵操练,等第四天便被霍游月陪着回了京城。 回去的路上,看连隐炼无精打采的,霍游月也有点无奈:其实遂州的事已经差不多解决了,等我哥跟临风哥商量好对策,把列人国跟众襄一列小国一起解决了之后,会太平很长一段时间。 那你开心吗?连隐炼笑道,霍将军常年在外,你会想他吗? 霍游月撇了一下嘴,目光看向窗外,说:我说不会是不是有点假?想是肯定想的,不过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那会担心吗? 肯定会,毕竟受伤也不是一两回了。霍游月垂下眸光,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跟大易很多女孩子都不一样,并不柔软,上头有很厚的茧,是这么多年练箭留下的,我能做的也就是尽量不让他担心罢了。 连隐炼也看向她的手,又想起来前几天被霍游月救了的事,笑道: 你箭法真的很厉害。 是吧?我也觉得。霍游月听他夸自己,脸上立刻展开笑容,我小时候想跟我哥一起战场,他不让,我就去学,想着以后跟他一起去。 连隐炼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忽然有点羞愧。 易国比你厉害的,应该没几个了吧? 那是。霍游月神气道,除了我师父,我就没见过比我厉害的。 连隐炼闻言好奇起来:你师父是谁?很厉害吗? 霍游月闻言笑容更盛,但看着连隐炼的眼神里却多了点什么,她道:那是,我师父就是在夜里,也可以用箭。 这么厉害?连隐炼惊讶之余,又觉着有点熟悉,你师父我不会认识吧? 当然了。霍游月道,咱们大易的摄政王,你怎么不认识。 连隐炼: 看他一脸噎到的样子,霍游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般人我哪看得上,再说我哥也不放心。霍游月说着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来,神色柔和许多,我记得小时候看到临风哥射箭的时候,其实不是很认可,因为他箭法不太好,丢十个东西只能射中两三个。 连隐炼一听有点无语:那可是移动的东西,能射中很厉害了。 看是谁嘛。霍游月笑道,我哥都能射中七八个,他一直挂在嘴边的人,怎么能输给他。 连隐炼会意:那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他是闭眼射的,可把我激动坏了!霍游月道,当即就抛弃我哥跟了临风哥。 连隐炼闻言乐了:那你哥不得心塞死。他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对,狐疑起来,你哥不会还想把你嫁给临风吧? 那倒没有。霍游月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连隐炼的神色,见他松了口气,又补充道,但是我的确想嫁给他。 连隐炼: 看他一脸复杂,霍游月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什么都写在脸上,真好玩。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连隐炼的手,这才说道,我哥没那么想,是因为知道临风哥的想法,后来我知道他练箭的原因,也打消这个念头了。 连隐炼闻言好奇道:什么原因? 霍游月垂下眸子:临风哥的眼睛晚上看不见,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连隐炼点头,不过有烛火就没事吧。 霍游月点头:但总有没有的时候,他说自己晚上看不见,遇到危险不能保护小殿下,所以想做点什么。 连隐炼闻言一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日子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是秋天,因为那时候他刚陪先帝秋猎完没多久。 连隐炼恍然,心里泛起一丝酸涩的暖意。 这事他是记得,他以前在山上迷路过,当时还是聂临风找到自己的。 其实带皇子去秋猎是常事,但很多时候都会考虑到年龄。 还不会走的皇子有母亲看着可以带去,年长的皇子听话懂事可以带去,像当时的连隐炼那种会走还不听话的皇子,一般是不会带去的。 毕竟是在外面,危险太多,一个没看住跑丢了问题就大了。 但连隐炼哪懂那么多,当时找不着聂临风,一听他居然跟父皇还有几个皇兄一块秋猎去了,连母后都去了,气得不行。 秋猎是什么?对年幼的连隐炼而言,那就是大家一起出去玩了,还不带他。 因为这事他在宫里又哭又闹的,听说众人回来那天气得饭都不吃。 姜雁岚自己也去了,跟儿子站不到一条阵线,怎么哄都没用,只好派人去把聂临风找来。 连隐炼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打定了主意,不管聂临风说什么都绝不搭理他。 但聂临风那时已经不是初见连隐炼时的小木头,不会听见小殿下闹脾气了就不知所措了。 殿下,聂公子来了。宫人匆匆忙进屋,急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按不住的欣喜,这小皇子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要是饿坏了可怎么办? 不要见!连隐炼坐在床上,把自己裹得跟个粽球似的,对着墙闷闷不乐,谁来也不见! 可宫人话还没说完,平稳有力的脚步声已经从屋外到屋内,打断了她的话,她立刻侧退开去,跪下行礼。 这会的聂临风已经长得比同龄人高许多,许是长年在军中打滚的关系,又许是单纯的遗传,他不笑时看着很凶,好像天生就该是拿着刀枪剑戟的凶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着几份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吃食。 他摆手示意宫人退下,自己迈开步子进屋,也不管小皇子方才还嚷嚷着谁也不见的命令,直接过去在床边坐下。 连隐炼微动,却不是转过来看他,而是收回余光端正地对着墙,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好似从来没注意到他。 聂临风早就习惯了他这样,自顾自打开手上的油纸,露出里面的东西:万香斋的米糕和水晶糕,叶记的如意糕、桂花酥,还有你最喜欢的他一样样报着,直到看见小皇子忍不住转过头来,这才住嘴,怎么了? 连隐炼闻言鼓着脸转回头去,不说话了。 聂临风见状道:犯人死刑也要宣判罪状,殿下不说,我又怎么知道我做错什么了? 你们出去玩都不带我!连隐炼虽然心已经飘了,但是意志勉强还算坚定,只是时不时瞥聂临风手里东西的眼睛暴露了他,每次都这样! 我们去打猎,你一个弓都拉不开的小家伙,跟去做什么?聂临风无奈,但只说了一句,看小皇子气得眼睛都圆了,连忙改口,不拉弓,下回藏我车上,给我当弓,我带你去。 连隐炼一听立刻不气了,从被子里爬到聂临风面前,朝他伸出尾指:不骗我! 不骗你。聂临风笑笑伸出尾指勾住他,快吃吧。 连隐炼这才满意地笑起来,捏了一块糕点,对半掰开,末了又觉着不行,把其中一半又掰开,只给了聂临风一角,说:你做错事,不能吃一半。 那时候聂临风的笑容,很多年后连隐炼还是能想得起来。 他没想到的是聂临风的听力,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练起来的。 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打仗。连隐炼道,毕竟在军中,看不见很麻烦吧 霍游月摇摇头:夜里打仗的情况还是比较少,也不是非要他上阵的,就好像不会让军医去打仗,临风哥这种情况也不会硬要他去送死的。 那你呢?连隐炼问道,军队里会让你去吗? 怎么可能。霍游月笑道,所以我就扮男装去了,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军功的。 连隐炼有点惊讶:你还真上过战场? 霍游月点头:好些年前的事了,但崔凯复近几年越来越嚣张,你之前又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哥担心临风哥一个人应付不来,就让我留在京城帮忙了。 那你自己呢?连隐炼问道,你一直都是说,你哥,或者临风,你自己想做什么?回军中? 我还不知道哎。霍游月道,我虽然箭术还行,但没什么领兵打仗的才能,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反正现在还年轻,我再看看。 连隐炼闻言乐了,点点头:如果以后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就跟我说,毕竟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霍游月闻言乐了:我想当官也可以跟你说吗? 可以啊。连隐炼道,你要考得上就来。 你说真的? 真的。连隐炼点头,末了又皱着眉摇摇头,不过这事可能不好办,你去了怕是考官会有偏见,不然你扮男装去参加科考,等过了再公布身份,到时候我给你做主。 霍游月更乐了:行,就冲你这话,我就去凑凑热闹。 看她那模样,连隐炼也忍不住乐,原本因为离开聂临风而有些低落的心也舒服了一些,开始琢磨起崔凯复的事来。 其实要说崔凯复近几年会逐渐起来,跟他脱不了干系。 聂临风把握朝政,之前占他身子的人大概也有危机感,才想着扶个人跟聂临风抗衡,聂临风早年对他虽说失望,但也宽容,大概也是由着他瞎搞,才会搞出今天这个局面吧。 现在的崔凯复要一句话把他撤了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一点点挖掉他的根,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直接把树推倒。 连隐炼心里大概有了个简单的计划,但想得挺美,可惜他们这趟回去,并不太平。 单他知道的就被人袭击了两次,霍游月悄咪咪解决的还不知道有多少,那些人身上都没什么信物或标志,也不知道是列人国不死心派来的,还是崔凯复,或是连隐炼暂时不知道的别的什么敌人。 担心出事,他这几天也是跑得战战兢兢,回到宫里时一直紧绷的精神一松,直接在寝殿了睡了一天,醒的时候屋里已经多了个人。 顺子?连隐炼揉着眼睛看着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寝殿的宁长青,顿时有点无语。 宁长青听他这称呼,有点无语:就跟你说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了。 习惯了嘛。连隐炼揉着眼睛起身,走到宁长青身边,发现他居然在吃面,下了点辣椒看上去还挺有食欲的,无语的同时有点馋,我也想吃。 他一说,都不用宁长青说,候在屋里的福瑞立刻就去传了,他这才走开去洗漱。 你来干嘛?连隐炼问道。 来看看你有空了没。宁长青道,我快被那群老家伙烦死了,一件事车轱辘好几天,你自己去应付吧。 连隐炼看他这样,乐得不行:你现在跟我刚回来那会一样你知道吗?那时候你还老逼我去上朝,现在傻了吧?风水轮流转! 我那是为你好!宁长青一脸悲痛,还不是想让你做个好皇帝闹的。 我就这水平,做不了了。连隐炼撇撇嘴,看宁长青吃面吃得一点形象都没有,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你跟江先生明明是师兄弟,为什么他看起来仙气飘飘的,你看着就这么拉胯。 宁长青: 而且你是修道的吧?真得能修成仙吗?连隐炼问道,蓬莱岛上真的都是仙人吗? 宁长青耸肩:我哪知道,我只能告诉你,的确会比较长寿,你知道我师父几岁了吗? 几岁? 宁长青伸出两根手指,说:两百多,他也的确很厉害,毕竟我也是跟他学的,但是成不成仙的就不知道了,也没听他提过。 噢连隐炼点点头,那你呢?你几岁? 恋耽美 ——(47) 宁长青: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他不说话,连隐炼又乐了:那你介意跟我说说你跟丛不弃是什么情况吗? 听到这个名字,宁长青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你怎么这么八卦,奏折批完了吗? 不想批。连隐炼道,我想听你给我说说你们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宁长青道垂下眉眼,看着碗里的汤,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骗人,你都要死了还挂念着他。 宁长青闻言筷子一顿,抬眼看着连隐炼的目光忽然无奈起来。 那种目光连隐炼看过,以前聂临风有时候也会这样看他。 我跟他的关系,跟你和聂临风有点像。宁长青道,但又完全不一样,他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连隐炼闻言有点茫然:看着长大? 跟你父皇来大易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宁长青道,我很多年以后,可能还是这样,至于他不管他做什么选择,我跟他都注定不是一路人。 连隐炼闻言沉默了,丛不弃是乌歌来的质子,那他会一辈子留在乌歌吗?丛不弃真的是看上去那么随意的一个人吗?他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隐炼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宁长青:那你为什么要介绍丛不弃给我认识?其实当时有很多解决办法的吧? 宁长青并没有没有在这件事隐瞒的打算,连隐炼一问,他便答了:因为我想你是个重感情的人,若能跟你交好,日后你可以帮他一把。 至于帮什么,他便没有说了。 连隐炼却想到自己当时去找丛不弃时,宁长青不让他透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教了他应对丛不弃的方法,所以丛不弃听见他带去金风玉露时的问了一句是谁让带的,他才会那么回答,但现在想来,宁长青当时就知道会暴露了,因为知道丛不弃想喝金风玉露的,可能只有他。 他又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时去找丛不弃,丛不弃当时说的那番话,想来说的也是宁长青。 对丛不弃来说,宁长青就是他心里说不出的一道伤口。 连隐炼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丛不弃会做的选择可能是你。 宁长青闻言也是沉默,良久才点了一下头:想过,但是不可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看他这样,连隐炼忽然想到了聂临风。 在自己回来之前的聂临风,也是这样想着他们之间的不可能,给他铺好一切,就希望他平安喜乐。 但像宁长青说的一样,他们跟自己和聂临风,有点像,却又不一样。 聂临风是爱他的,那宁长青呢? 其实你说这么多,也改变不了你让我去找他的事实。连隐炼道,你对我做的事,我不怪你,不管过程和结果如何,你为的都是自己的大义,但是丛不弃,他是你这份大义里唯一的私心。 只是宁长青的私心太小,小到甚至没有想过他跟丛不弃之间种种。 而聂临风的私心更深,却也更疯狂,在一百万种不可能里冒出一点芽来,才有了今时今日他们两人的种种。 作者有话要说:  QAQ 摄政王下章就回来啦,宁长青跟丛不弃的事会写到番外,正文不会写太多,不喜欢的小可爱不用担心嗷。 感谢 吾将上下而求索x1 是小菲呀x1 和 君子如玉x40 赠送的营养液 =3= 第45章 宁长青没有回答连隐炼的问题, 但心多少是被他的话撞歪了一角。 其实那些话,又何尝不是连隐炼自己想的呢? 被人保护着既开心又幸福,难道被瞒着一切, 成为一个包袱也一样吗? 丛不弃怎么想的,连隐炼不知道,但他知道对自己而言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让聂临风省心一点。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忽然又有点想笑,幼时娇纵任性,闹闹腾腾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让他冒出让人省心这种念头的居然是聂临风, 也不知道他父皇九泉之下会不会气得心肝疼。 顺子。 嗯? 你对朝中官员,熟悉吗? 宁长青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还行,你想干嘛? 挖树。连隐炼道,我要挖崔凯复这棵树。 宁长青闻言已经明白过来了:我帮你。 这件事说难,说不难也不难。 连隐炼其实没干过,但他曾在原书剧情中看过聂临风是怎么处置这些事的,他只要依样画葫芦就好, 尽管后来宁长青告诉他, 那些所谓的原书剧情, 其实是他将自己的看到的一切讲述给他听罢了。 他既然可以让连隐炼在现代拥有一段虚假的记忆, 那这些于他而言并不难。 他就想在聂临风回来之前把一切都解决了,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但他要动崔凯复的根基, 那些官员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前世的聂临风能做到靠的也不仅仅是方法,所以同样的事于他还是有些吃力,跟那些人周旋到聂临风回来, 他也没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 听说遂州事情解决的时候,连隐炼是开心的,但满朝文武可就害怕了。 小皇帝趁摄政王不在的时候解决了多少人,这两人要不在一条阵线上,那摄政王指不定要生多大的气,到时候殃及池鱼就惨了。可两人要在一条阵线上了,小皇帝就是多了帮手,下一个轮到谁还真说不好,所以跟着小皇帝去迎接凯旋的摄政王时,许多大臣都是面上带笑,但心里愁云惨淡。 而连隐炼的心情就跟那天似的万里晴空,当天早早便起来拾掇自己,这回他也不抱怨冕服繁琐了,尤其一想到这是给聂临风排面,心情就更好,看得福瑞在旁也是笑眯眯的。 这王爷可算是回来了。 听福瑞语气好像等了很久似的,连隐炼忍不住问道:怎么?他是承诺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你看着比我还期待呢。 王爷是大易的根基,陛下期待,老奴自然也跟着期待。福瑞笑道,这延和殿的的人可也每天都盼着呢。 连隐炼闻言乐了:我看你们不是期待他回来,是看我最近脾气大,不好伺候,想找人治治我吧? 福瑞闻言只是笑了几声,倒也没反驳。 看他这样,连隐炼自己也想笑。 他最近脾气不好是真的,大多是朝堂上带回来了,虽然不怎么波及身旁伺候的人,但他们伺候一个脾气这么大的主子,想来也是战战兢兢的。 朕知道你们这段时间辛苦。连隐炼无声笑笑,你一会安排一下,这段时间在延和殿伺候的人都给赏钱。 福瑞闻言眼睛笑得更弯了:那老奴就替他们谢谢陛下了。 谢王爷吧,你们这是沾他光了。连隐炼说着目光落到桌上的冕冠上,伸手拨了一下上头的玉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等王爷来了,陛下自己看一眼便是了。福瑞说着看连隐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也不笑了,陛下这是怎么了? 连隐炼垂下眸子,语气有点沮丧:就是觉得没在他回来之前把事情解决好,有点不开心吧。 福瑞闻言一愣:这老奴觉得王爷知道陛下做这些,肯定会很惊喜的。 为什么?是因为我以前真的很没用吗?连隐炼转眼看他,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换作其他宫人,这会大概已经被吓着了,但福瑞跟着连隐炼太久了,见了他这样不止不害怕,反倒心疼起来。 他道:哪能呢,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陛下年纪尚浅,这些事做不好也是当然的。 连隐炼眉心皱得更紧了:我记得临风当上摄政王的时候,年纪比我还小吧? 可陛下在那个年纪,已经福瑞说着一顿,没再说下去 。 那时候连隐炼不在了,这些年也没什么学习的机会。 而且,老奴最近觉得,陛下是真的长大了。福瑞道,太后娘娘也夸呢。 听见姜雁岚,连隐炼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那可是他母后,大概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在姜雁岚眼里他也是小孩子吧。 就是不知道聂临风怎么想的。 想到这些他心里又起了个疙瘩,但等上了龙辇,那个疙瘩便被冲没了,反正不管怎么想的,人都回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上回霍游星回来,连隐炼出了宫门去接,但这回聂临风回来,他直接跑到城外去了,聂临风远远看见这阵仗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也不管部下跟没跟上,自己先快马加鞭赶到了城门口。 连隐炼见了他,昨晚琢磨半天的迎接场面早就抛到脑后了,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更是忘得精光,趁两旁的人没注意飞快蹿下车,跑了过去。 聂临风看他过来,赶紧停了脚步下马,在人走近前单膝跪了下来:陛下。 起来吧。连隐炼立刻过去扶起聂临风。 他扬着语气,喜悦掩也掩不住,听得聂临风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要不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把他的小皇帝抱进怀里好好亲热亲热。 这、这趟辛苦了。连隐炼激动归激动,脑子还保留了些许理智,磕磕巴巴地冲聂临风说道,朕让人备、备了酒宴 好。聂临风笑笑接过话来,柔声道,陛下还是先上辇车,天晒。 我不连隐炼委屈地看了聂临风,袖子里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过去勾了一下聂临风,小声道,我想你。 聂临风从来就不是个能拒绝连隐炼的人,何况是这样跟他撒娇的连隐炼,他犹豫了一下,说:那我骑马跟在旁边。 我不。连隐炼撇嘴,那还隔得好远。 聂临风也有点无奈:我倒是想骑马带你,可你这样不合适。 连隐炼一听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想想自己的冕冠,的确不太适合跟人同骑,顿时有点后悔穿得这么隆重,只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聂临风这才牵着疾雷,拉着他回了辇车旁,看见旁边的大臣一副惶恐的模样不觉好笑。 他自然知道连隐炼这些天做了什么,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小家伙会被这些老狐狸欺负,现在看来小狐狸也长大了。 他们耽搁这会军队也跟了上来,队伍浩浩荡荡进了城。 不同于霍游星回来时那种热闹,聂临风在外的名声实在太凶,百姓们兴奋归兴奋,倒不敢太放肆,只有几个胆肥的敢丢朵绢花,但聂临风刚接到手里,就被辇车上的人伸手过来要走了。 回到宫里,便是庆功宴。 连隐炼怀了孕,很多东西要么不能吃,要么不想吃,便只是坐在上头无聊得看着底下的表演,偶尔把目光往聂临风的方向撇一下。 两人的目光偶尔会撞到一起,这时连隐炼便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走,但眼里的笑意却穿过白玉珠直接传到了聂临风眼里,看得他忍不住也跟着笑。 等天色渐晚,庆功宴接近尾声,连隐炼实在累得不行便先走了,留下聂临风应付。 等回到寝殿,连隐炼立刻招呼着人给自己换衣服,众人正做事的时候,聂临风悄声走了进去。 有眼尖的注意到他,刚想出声行礼,就被聂临风抬手阻止了。 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众人别出声,自己走过去接了福瑞的工作,帮连隐炼换衣服。 怀孕后的连隐炼本就多觉,今天起了个大早,这会已经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根本没去看是谁,直到衣服一件一件被脱下才打着哈欠准备去床上小憩一会,但还没动,肚子忽然覆上了一只手。 他一僵,整个人清醒了大半,皱起眉睁着怒冲冲的眼睛看过去,在看见聂临风的瞬间,那些火又瞬间被喜悦浇熄了。 临风。连隐炼直接伸手过去抱住聂临风的脖子,整个人靠到他怀里,你来啦! 嗯。聂临风垂下眸子,唇边也泛起笑意,揉了揉连隐炼的头发,不困了? 连隐炼摇了摇头,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一点:想你。 我也想你,想你们。聂临风说着伸手抱起连隐炼,到床边坐下,但是你今天累了一天,得休息一下。 不要。连隐炼抱着聂临风不肯松手,鼻尖在他颈边很轻地蹭了蹭,小猫似的,睡着就看不见你了。 聂临风闻言笑起来:不会,睡着了我就在梦里。 连隐炼又摇头:不要,我天天梦见你,可是睡醒你又不在 他说得委屈,聂临风一听,心立刻软成一滩水,弯下腰将抱住自己的人放倒到床上,这才侧头亲了亲他,说:不然我陪你睡会,等醒了陪你吃饭,今晚也睡在这,好不好? 连隐炼这才松开手,往旁边让了让,看着聂临风时唇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那你上来。 聂临风轻车熟路地爬上龙床,在连隐炼身旁躺下,手刚伸出去,连隐炼立刻就靠了上来,他顺势将人抱进怀里。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连隐炼说,但他想起连隐炼方才那困顿的模样,根本舍不得再吵他,只是用手轻拍他的背,哄他睡觉。 没一会,连隐炼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聂临风这才抬手捂住他的耳朵,唤了福瑞过来:他最近睡得怎么样? 回王爷,不算好。福瑞恭敬道,朝中事多,陛下有时候气着了,睡得不大好。 吃的呢? 福瑞答道:陛下闻见腥腻会吐,吃得比较清淡,不过胃口比早些时候好多了。 让御膳房弄点他最近爱吃的东西吧。聂临风道,顺便把这几天的折子整理一下,我看看。 恋耽美 ——(48) 是。福瑞应完退开了,聂临风想起身,刚轻轻动了一下,怀里的连隐炼立刻伸手抱住了他,鼻子里还发出不情不愿的嘟哝。 聂临风只好作罢,让福瑞把折子拿过来,自己一封封看过去。 直到夜色渐浓,连隐炼终于睡醒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聂临风,看见他还抱着自己,松了口气,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醒了?聂临风弯起眼睛,低头亲了亲连隐炼的发际,起来吃点东西。 连隐炼点了一下头,起身的时候看见堆在床边的折子时一愣:你看这些干嘛? 看看又有谁气着我的念念了。聂临风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不用担心。 连隐炼闻言却是撇了一下嘴:我不要。 聂临风有点奇怪:怎么了?忽然闹什么脾气。 他说着伸出手去想摸连隐炼的头,但还没来得及碰着,连隐炼就偏头躲开了。 我没闹脾气。连隐炼虎起脸看着他,眼神倔得不行,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聂临风闻言微微蹙起眉:怎么了。 我不想什么都靠你了。连隐炼垂下眸子,我不想老让你担心。 聂临风闻言有点无奈:我在的时候,你只要依赖我就行了。 连隐炼没有说话,依旧倔着眼神看他。 好好,我不插手,你自己来。聂临风立刻哄着,那语气,听得连隐炼更不舒服了。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一生气,聂临风就这么哄,现在这么一听,好像他真的长不大似的。 我不想什么都靠着你,我想长大。连隐炼道,我不想站在你身后,我想站在你身边。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聂临风却听得一清二楚,摇曳的烛光从他睫毛上掠过,在他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聂临风看愣了,他只是离开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他的念念好像忽然就长大了,再也不用他保护了。 他不是不能理解连隐炼的心思,只是心里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寂寥。 他微微往前倾了上身,额头抵上连隐炼的肩膀,低声道:你说这种话,让我觉得好寂寞,我愿意保护你,想要保护你,我最喜欢看你什么事都依赖我的样子,喜欢看你离不开我的样子。 就算不依赖你,我也离不开你。连隐炼伸出手去揽住聂临风的肩膀,笑道,我愿意依赖你,想要依赖你,我喜欢看你什么事都把我放在第一位的样子,但是我不喜欢看你因为我烦恼的样子,临风,我不想变成你的包袱。 聂临风多想说,只要是他,不管多重的包袱他都背得心甘情愿,但他也明白连隐炼为什么会忽然说这样的话。 沉默良久,他最终只是抬起头,温柔地看着连隐炼:念念,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包袱。 那双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深情爱意,全是连隐炼一个人。 我知道。连隐炼弯起眼凑过去亲了亲聂临风的唇角。 聂临风闻言不再劝他,只是道:如果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偶尔依赖我一下也可以,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连隐炼闻言脸上微微泛红,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聂临风这才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从后面抱着他,手搭在他肚子上轻轻抚摸,虽然被衣服盖着看不出来,但搭上去就会发现连隐炼肚子有了一点非常小的弧度。 这是胖了还是开始显怀了? 没胖虽然平时自己也会摸肚子,但被人这么摸还是头一回,连隐炼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稍稍扭动了几下,没能躲开聂临风的手,反而把自己往他怀里又塞了塞。 聂临风闻言眼睛更弯了,一想到这里头是他跟连隐炼的孩子,心里就激动得不行。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百官说? 连隐炼听他这么问,忍不住笑起来,转回头去看他:怎么?跟我要名分啊? 聂临风眯了眯眼睛,低头吻住他,仔仔细细尝过后才放开,说:陛下后位空悬,依臣所见,应当趁早立后,诞下皇嗣,延绵百年江山。 连隐炼被他说得耳热:你怎么跟他们说一样的话呢? 反正来来去去就那几句,倒是你,有什么打算。 早晚是要说的,但不是现在。连隐炼道,崔凯复一天没解决,我就一天不敢说,一旦让他知道了,这孩子便成了我的软肋,更是你的软肋。 没事,你不是已经在动手了吗?我帮你添把火。聂临风说着脸上的笑容还没浮起来又僵住了,他刚刚才答应连隐炼不管的。 但这回连隐炼却没有否定他,而是道:好,你帮我。 聂临风闻言一愣,心里忽然泛起一点说不明白的滋味,却让他感觉很好,他道:偶尔像这样换过来,还挺有意思。 连隐炼闻言鼻子里发出很轻的哼一声:在床上又没看你说换过来。 臣这是心疼陛下,舍不得让陛下干体力活。聂临风说着,唇贴上连隐炼耳廓,声音小得几乎只剩下气音,上次是谁哭哭闹闹说没力气了,一直让我动的? 你!连隐炼耳朵瞬间烧红了,剜了聂临风一眼,以后我才、才不用那个姿势了 聂临风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可能有点难哦。 为什么?连隐炼道,你、你难道还能逼我 你知道我舍不得的。聂临风低笑道,等你肚子大了,我们好像也没那么多选择了。 连隐炼一愣,耳朵上的热度瞬间烧到脸上,他用手肘愤愤顶了聂临风的心口一下,跑下床去了。 聂临风也下床,跟在后头伺候着,等连隐炼收拾完才拉着他去吃东西,顺便看几眼折子。 连隐炼看他越看眉心皱得越紧,忍不住笑道:吃饭的时候别看那些了,对胃不好。 看来我不在,他们是有点不知道收敛了。聂临风微微抿了一下嘴,把折子丢到一旁,这都第几封让你立后的了? 连隐炼想了想,说:一天得有三四封吧,怎么你以前不让他们递这种折子吗? 嗯,递上来的都扔回去了。连隐炼道,反正你之前后宫人那么多,子嗣早晚会有的,到时候哪个妃子诞下皇嗣,哪个就是皇后。 连隐炼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嘟囔道:那现在皇帝是我,皇后也是我,我一个人包圆了。 瞎说什么呢。聂临风无奈笑笑,看了一眼桌上的鱼汤,连隐炼动也没动,不吃鱼了?太腥? 没有,御膳房知道我最近不吃腥腻,处理得很仔细,我就是不想弄骨头。连隐炼说着拨了一下碗里的饭,目光却斜斜地打探他。 聂临风看得好笑,夹了两块鱼到小碗里,挑掉刺后弄碎了,再倒点汤,递到他面前。 这么会挑剔。 还不是你惯的。连隐炼笑起来,从碗里舀了一口汤,还有碎碎的鱼肉。 他打小就爱吃鱼,还有那么一点性急,小时候吃鱼被卡过喉咙,虽然没什么大碍,但难受了好几天。 那之后聂临风便成了给他挑刺的人。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澡,靠在聂临风怀里时候连隐炼才感觉自己这段时日紧绷身心终于得到了放松,贴着聂临风跟他索吻。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亲连隐炼,在他再靠过来时聂临风还是忍住,退开了一点。 好了,你再这样撩拨我,可就不是亲一下这么简单了。 那你还想干嘛?连隐炼眨眨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但盖在薄被下的腿却是抬起来,膝盖轻轻顶了聂临风两下。 你聂临风着实无奈,伸手按住他,你是双身子的人。 已经三个多月了。连隐炼道,我们摄政王是不是不会算数? 连隐炼眉心一跳,无奈道:你今天累了一天,我心疼你,你还不要? 我不要。连隐炼冲聂临风笑起来,伸出手去圈住他的脖子,凑到他唇边落下一个吻,我好想你。 他的眼睛在夜里也总是很亮,干干净净的,聂临风很喜欢他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自己,但在这种气氛下,心里的旖旎又让他有点动摇。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情动时满满的依赖和毫无遮掩的欲望,也让他欲罢不能。 陛下,这是同意了? 傻瓜,我这是在勾引你。 第46章 为了解决崔凯复的党羽, 连隐炼跟聂临风花了很多时间,不能彻底把他铲掉,但也的确让他大伤元气, 事情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秋天已经快过完了。 今年特别地冷,秋天刚踩着尾巴的时候连隐炼就开始喊冷。 他这会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就算穿上厚衣裳也有盖得有点勉强,上朝时偶有官员会小声讨论,但从来也没人敢开口问。 这肚子大起来倒不是连隐炼最头疼的,让他头疼的是久坐久站会腰酸,有时候朝议时间比较长, 坐在上头听于他而言都是一件折磨的事。 对聂临风而言,便是是小家伙的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朝议结束时看他阴沉的脸色,百官又开始战战兢兢的,聂临风也看见了,直接跟上连隐炼的脚步去了延和殿。 进殿后聂临风直接朝连隐炼的方向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揉按。 看他眉心皱得紧紧,聂临风原本的无奈都成了心疼:怎么又累成这样。 没事。连隐炼嘴上说着,人却完全靠到聂临风身上, 鼻子里还发出舒服的哼哼, 也不是每天都这样。 下回要是太久, 你就先走吧, 有我呢。聂临风道。 连隐炼闻言有点哭笑不得:我要不去你们不管我就算了,我去了还不管我, 就算是你以前也不会这么做吧?何况是现在,要是我真走了,你们怎么继续。 那就不去了。聂临风伸手把人抱到怀里,一边摸着他的肚子, 一边哄道,就跟大臣说你有身子,劳累不得,给你告个假。 连隐炼闻言横了他一眼:你有病,好端端请什么假。 这话其实聂临风就是顺着连隐炼说,但说完自己有觉得挺合理,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唔 连隐炼立刻捂住他的嘴,不满地瞪他:不准! 聂临风闻言只是笑笑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让小家伙好好休息了,反正他把持朝政那么多年,不在乎多这一年半载的。 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嗯? 我说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连隐炼更加不满了,你走什么神。 我错我错。聂临风立刻道歉,把连隐炼抱进怀里,哄道,先去休息好不好? 连隐炼伸长手去抱住他的脖子,软声道:你陪我。 好。聂临风应下来,看了福瑞一眼,福瑞立刻会意地去搬折子到床边给聂临风。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连隐炼多觉,每次下朝回来都要睡上一会儿,聂临风便趁着这会儿把折子批掉一些,等他醒了便大致把内容跟他说一下,让连隐炼心里有个底。 至于睡多长便很难有个准数了,有时只是小憩一会,有时连隐炼要睡到傍晚那会,聂临风也从来不吵他,今天便是这样的情况。 连隐炼睡已经是天已经黑了,屋内点起烛,福瑞正把批完的折子整理起来,聂临风坐在书桌前,不知写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封家书,便问道:聂将军什么时候回? 聂临风闻言搁下笔,抬眼看他:你应该同我一样,喊父亲。 连隐炼撇嘴:你也没跟着我改口喊母后,再说我们的事,聂将军知道吗? 知道的。聂临风道,边境事多,也不是他说想回便回的,估摸着还得一段时间。 赶得上过年吗? 聂临风弯了弯眼睛,他父亲镇守边关,回来的时间并不一定,所以聂临风对过年过节的期待便比许多人要弱。 但连隐炼不同,在他眼里这一些年节就应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所以每到这种时候他便会问,知道聂临风又是一个人时,就把他喊到宫里来。 应该会回来吧。聂临风道。 其实对于聂将军,连隐炼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毕竟最后一次见他,已经是他去现代之前的事了,他就记得这位聂将军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小时候连隐炼还有点怕他。 他问道:他要是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会生气吧? 看他一副心虚的样子,聂临风忍不住笑道:要气也该是气我,与你何干? 那我这不是怕你被罚吗?连隐炼一顿,隐约又想起了什么,他道,我记得有一回你做错事,聂将军罚你跑圈子,你就顶着大雪天在院里跑了一天。 你也说是罚了。 那是罚你跑圈子,又不是罚你出去淋雪,我记得你回来后还病了呢。连隐炼道,这回他要是再罚你,你就别听了。 聂临风点点头:不会的,我要是倒了,谁替你批折子呢? 他说完,连隐炼便横了他一眼:干嘛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没有你,我自己也是能批的。 聂临风不想在这件事上逗他,他可不想激得连隐炼把工作都抢走,毕竟他不止不想让连隐炼批折子,他甚至想让连隐炼什么事都别管,就乖乖待在延和殿。 恋耽美 ——(49) 不用担心。聂临风道,知道你怀孕,父亲大概很震惊,不过更多的还是喜吧,今年可是我们一家人头一回一起吃年夜饭,他怎么可能不到呢?初一赶不回来,还有十五呢。 连隐炼这才放心:那要是他不回来,你就到宫里来,陪我跟母后吃。 说什么呢?聂临风笑道,就算回来了,我们也是要进宫的,我们是一家人,还分开吃不成? 连隐炼闻言一愣,随即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软软地笑起来,点了一下头。 好了,比起还有很久的年夜饭,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今天晚上的饭吧。聂临风说着伸出手去,在连隐炼肚子上摸了摸,你们俩都不饿? 饿。连隐炼软软地笑起来,伸手抱住聂临风的脖子。 聂临风顺势抱他起来,到罗汉床边坐下,福瑞立刻招呼着人收拾桌子过来,摆上吃食。 不是鱼汤啊?连隐炼看着桌上的汤微微皱了一下眉,他爱吃鱼,又吃不了腥味,御膳房这段时间一直给他熬鱼汤,今天居然换了。 福瑞答道:今儿天冷,御膳房说是煮点别的,陛下若还想喝鱼汤,我让他们现在就弄。 不用了。连隐炼摇摇头,他也不是非要喝鱼汤,偶尔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那就吃饭。聂临风给他盛了一碗汤,自己也才动了筷子。 两人吃饭的时候,外头悄无声息飘起了雪,等吃完时已经在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层。 连隐炼看了一眼,有点惊讶:今年的雪下这么早? 嗯。聂临风微微蹙起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怎么了?连隐炼看向他,下雪有什么问题吗? 聂临风摇摇头,没回答,起身去拿了个外衣来给连隐炼披上:别着凉了。 屋里暖和着呢。连隐炼笑起来,伸手过去握住聂临风的手,干燥又温暖。 你总这么说,最后不都得病一场。聂临风弯下腰,在他发上落了个吻,今天早点洗,不然等晚了,更冷。 你不折腾我就不会晚上洗了。连隐炼红着脸看了他一眼,起身洗澡去了。 当晚聂临风也的确没再折腾他,只是抱着他睡。 第二天,连隐炼醒来时,雪还在下,地上已经堆了一层雪起来了。 福瑞看着这天,一直在旁叮嘱连隐炼多穿两件,又说什么雪天路滑,说得连隐炼哭笑不得。 到了朝上,大臣们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连隐炼也不纠结,撑着脑袋懒洋洋坐在龙椅上听他们说,直到听见一个大臣提起城外有难民时才皱起眉。 什么难民? 回陛下,是丰州来的。 丰州?连隐炼皱起眉,他记得丰州是最早下雪的,而且雪下得挺大,那边的确有递折子上来要求减免税赋,聂临风立刻派人去确认了,也批了,之后就没再收到相关的折子了。 这些事聂临风自然也知道,听见后脸色有点难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王爷,丰州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一直没停过,压垮了部分屋宅,还有不少人冻死 连隐炼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怒道:那你们怎么现在才报上来?! 陛下息怒。聂临风脸色也有点难看,但考虑到连隐炼的情况,还是压下火气安抚了他一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丰州的问题。 连隐炼点了一下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崔凯复身上,说:崔将军觉得,该怎么处理? 崔凯复闻言站出来,说了个赈灾的方案,流程详细,跟以前的法子差不多,但按着丰州的状况做了调整,听起来早就有所准备了,听得连隐炼心头火又噌噌起,干脆冷着脸不说话,交给聂临风去处理了。 下了朝回到延和殿,他才气得摔东西:崔凯复个老混蛋! 别动气。聂临风弯下腰捡起被他摔在地上的折子,重写在桌上叠好,对孩子不好。 不气才怪!连隐炼怒道,丰州可是他的老本营,丰州的事他明明一清二楚,就是不报上来,等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才出声,我还挑不出错,气死我了! 你是因为挑不出错生气,还是因为灾情生气? 都气!连隐炼说着横了聂临风一眼,怎么你看上去那么冷静。 聂临风闻言叹了口无奈的气:你已经不冷静了,我要还跟你一样可怎么行。 连隐炼这才看向聂临风的手,发现他手里的皱褶已经被捏得起了皱,但怕影响到自己,一直忍着。 他心里那把火忽然也跟着熄了一点,叹气道:至少这件事不能派崔凯复的人去。 这是肯定的。聂临风垂下眸子,也琢磨起来,脑海中冒出一串名单来,一个接一个排除掉后念了出来,苗嘉明,徐同,柳诏,汪宇瑞,你觉得谁去合适? 苗嘉明不行,他现在帮我看着关翎军呢,要是一走,估计崔凯复又要趁机伸手了。连隐炼说着顿了一下,迟疑道,徐同吧,但是他能行吗? 聂临风也有点犹豫:你是担心他稳不住? 连隐炼点头:徐同性子太软,而且有点优柔寡断。 这你不用担心,他有分寸,我是担心丰州那边会出事。 连隐炼蹙起眉:你是担心崔凯复? 嗯,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吧。 聂临风叹了口气,派人去传了徐同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徐同刚抵达丰州没几天,就传回来他被暴动的灾民杀死的消息,满朝文武瞬间不淡定了,纷纷提出要出兵镇压。 但能去做这件事的,又能有几个? 放崔凯复去,他们不放心,关翎军现在还没还没被苗嘉明掌握,怕是送过去了又要出事,让原来的将领去,跟让崔凯复去根本没区别,但这件事不处理也不行,一下让连隐炼头疼起来。 看他心情不好,聂临风心情也跟着变得有点差。 不然我去吧。聂临风在连隐炼身旁坐下,轻轻给他揉按腰,交给我,你也比较放心吧。 我是比较放心。连隐炼犹豫道,但是我不想你去。 舍不得? 连隐炼点头,看着聂临风的眼神不舍起来:上次你去遂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这次不一样,而且总要有人去做的,是不是?聂临风说着伸手过去捏了捏连隐炼的脸,你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也放心。 连隐炼沉默了。 其实他知道,这件事是一定要解决的,而且得尽快解决,他就是心里过不去,非要多说这一句。 看他这样,聂临风便知这是答应了,伸手过去把他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背,柔声道:等我回来,过了年,我们就去蓬莱,好不好? 去什么蓬莱,都不知道怎么去。连隐炼撇了一下嘴,小声嘟囔。 那两块玉他交到宁长青手里这么久了,也没看他研究出点头绪来,他都做好去不了蓬莱的准备了。 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聂临风道,我们念念是有福气的人,遇到什么事很快就解决了,是不是? 是个头。连隐炼推了他一下,推开他后起身回到床上去躺下,聂临风也跟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他,手在他肚子上轻抚,我也希望你能对我有点信心,我不在的时候别担心太多,大臣们惹你生气了,你就记着,等我回来再唔 连隐炼反手捂住他的嘴,低笑道: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瞎操心,你那边除了暴动的灾民,还得应付崔凯复的人呢,我这边可没那么复杂,那些大臣虽然是烦了一点,但也是为大易好,不过先说好,你要是去太久,我可保不齐能瞒住肚子啊。 没事,反正也快瞒不住了。聂临风说着凑过去亲亲连隐炼的耳朵,柔声道,倒不如明天就公布了,我看他们谁还敢气你。 去连隐炼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转回头去跟他交换了一个吻,那你明天就走? 嗯。聂临风看他嘴噘得老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这趟过去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你是不是 他说着摸在连隐炼肚子上的手往下一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捉住了。 连隐炼也笑着亲了他一下:就想着吃,还好意思说我馋。 聂临风笑笑没说话,低头吻住他,温柔缠绵。 第二天上过早朝,聂临风便走了。 这回连隐炼倒是没之前那么焦虑了,对着百官那些让那个血压升高的话心态也很好。 也可能更重要的是,聂临风这回每天都会给他写信,丰州那边也时不时会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聂临风已经控制住情况,他心里有底,便也没那么担心了。 一个雪夜,连隐炼早早便批完折子正准备睡,宁长青来了。 看他一脸的疲惫,连隐炼就想笑,让人去拿了茶点过来,起身到罗汉床旁坐下,问道:怎么,那玉有头绪了? 没有。宁长青听见他问,顿时头都疼了,我最近快被这玩意烦死了,你确定你没拿错?还是你母后记错了,这玩意就是两块普通的玉! 连隐炼听得直乐:你确定不是你太菜了吗? 有可能,术业有专攻,我觉得你不如让工部的人看看。宁长青说着把那两块玉拿出来,递给连隐炼,我跟百胜不擅长这些玩意,你的肚子又不能拖。 他说着看向连隐炼的肚子,脱了厚重的外衣,这样一看,肚子已经很大了,估摸着再过些时日,这肚子就彻底瞒不住了。 连隐炼接过玉,苦笑道:我还没准备好跟百官公布这件事呢,崔凯复一天不解决,我心里就不踏实。 那你难道还能瞒一辈子?宁长青道,就算你真的能瞒到那时候,生的时候总要说吧?如果你要去蓬莱,还得想想易国要怎么办,帮你顶十天半个月还行,你不会想让我顶三五个月吧? 连隐炼摇头:且不说你行不行,我们去蓬莱,你不跟去吗? 宁长青闻言皱起眉,摇了摇头:我不去也行,有百胜在,他也能带你们进去。 那你不想家吗?连隐炼道,蓬莱岛上总有亲朋好友吧? 宁长青摇头:我就一个师父,一个师弟,我师父闭关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连隐炼: 那我想带你去呢。连隐炼无奈道,我跟你比较熟。 这会轮到宁长青无语了:你这依赖人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连隐炼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打小就这样,宁长青说了也白说。 要实在不行,我也只能靠江先生了。连隐炼垂眼看着手里的玉佩,小声道,顺子,你能帮我做个事吗? 宁长青听他这话,眉心忍不住又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乖过,什么事? 连隐炼抿着嘴笑了一下: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如果我出事了,你能把我救活吗? 不能。宁长青摇头,的确有一些法子可以把你的魂召回来塞回躯壳,但是死了就是死了,身体会一天天烂掉,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怎么才能不死。 这不是以防万一。连隐炼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过能再复活,我就是怕临风心里难受,所以你能不能让他把我忘了? 宁长青点头:能,但是不一定能成。 什么意思? 宁长青叹气道:你以为修改记忆容易啊?记忆这东西是有连贯性的,比如你不在了,留下孩子,我总不能改了记忆说孩子是聂临风自己生的吧?那他总要去追查孩子的生母吧?既然开始查了,查到你身上很难吗?查得到你身上,那要想起你们之间的事,就容易了。 连隐炼听懂了,但没完全懂,奇怪道:你之前不是对我这么做过吗? 那是因为你这人就是糊里糊涂的,忘了就忘了,也不会特地去追究那些不自然的地方。宁长青无语道,聂临风这人活得明明白白的,你觉得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不自然的地方,会想着算了不管吗? 连隐炼会意,顿时有点无奈。 所以没办法了,是吗?连隐炼垂下眸子,我不想让临风伤心。 放心吧,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宁长青瞥了连隐炼一眼,淡淡道,他出事你都不会出事。 听他这么说,连隐炼乐了:怎么你们安慰人的话术都一样的。 宁长青无语:他是安慰你,我可不是,你忘了,我是国师,我最擅长什么?我最 他话还没说话,福瑞忽然推门而入,焦急道:陛下,陛下!不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连隐炼皱眉,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了? 崔将军反了!! 第47章 听见福瑞的话, 连隐炼整个人还是懵的:反了?什么反了? 福瑞一听更急了,解释道:崔凯复带人打过来了,陛下快逃! 连隐炼闻言却是皱起眉:他的军队在城外, 怎么进的城?宫门呢?他也可以随便过? 福瑞简直要急哭了,直催促:哎哟我的陛下,现在哪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快先 恋耽美 ——(50) 连隐炼抬手打断了他,抬手抚了抚肚子,像是在安抚里头的小家伙,同时也安抚住自己一颗狂跳的心。 他道:崔凯复既然敢反, 肯定早就准备,守住城门这么简单的事他难道会想不到? 福瑞闻言也愣了,很快反应过来,更急了:那我们难道要在此坐以待毙吗? 皇宫又不是没护卫军。连隐炼叹气道,他现在应该还没过宫门吗? 大概是他实在太冷静,连着福瑞也跟着冷静下来,点了一下头,应道:是的。 那就没事。连隐炼安抚道, 你去找刘奇, 让他守好宫门, 再分点人去到后宫去, 再去母后那一趟,告诉她不用担心, 聂飞! 他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窗外蹿了进来,恭敬在连隐炼面前跪下:陛下。 连隐炼起身,到床边坐下, 拉开床头的小抽屉,从里头摸出一块令牌来,这才回到罗汉床旁递给聂飞:你到霍府去找霍游月,跟她说,聂家军跟霍家军留在京城的精兵都交给她指挥,然后去关翎军找苗嘉明,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让他带人来,带多少算多少。 聂飞闻言有些犹豫:可是王爷命我护陛下周全。 我现在很好。连隐炼道,等宫门破了,你难道还要扛着我逃出去?去吧。 聂飞又一犹豫,点了一下头,拿着令牌走了。 宁长青也不是很慌,问道:你确定这样能行吗? 撑到天亮再说。连隐炼低头揉了揉眉心,我跟临风直接处理了他不少人,他现在没那么大能耐,现在就是垂死挣扎,没事的。 宁长青闻言看向他的手,幽幽道:要是真的没事,你干嘛一直捂着肚子。 连隐炼手上一僵,面上终于浮出点苦涩:我是皇帝,我要是慌了,其他人也会慌的。 看他这样,宁长青却也愣了,忍不住笑道:看来聂临风还是比我行,你比刚回来那会,厉害很多了。 只是胆子大一点罢了。连隐炼垂下眼帘,轻声道,再说我也不想让临风担心。 估计知道这件事他得气死。宁长青道,崔凯复应该是看准了他不在才敢带兵造反,你想过之后怎么办吗?就算你们削掉他的权,他到底是先帝时就在朝中的将军,手中能用的兵只怕比你想的要多,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回应。 我知道,先撑到天亮再说吧,起码让他们看看,就算摄政王不在,这皇宫也不是他们想打就能打,我再发两道旨下去,吓吓他们,不来援救我不追究,但谁敢帮忙那最好祈祷崔凯复能成功。连隐炼叹气道,等聂飞回来,我让他再跑一趟,召霍家军回京,希望能撑到那时候。 宁长青闻言皱起眉:那可就久了,我听说霍家军还留守在坛州吧? 没有,霍游星前些日子递过折子上来,准备班师回朝了,就是不知道出发没有,运气好的话可能赶得上。 也对,列人国都处理了,留人守着就行。宁长青说着也叹了口气,要不你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连隐炼摆摆手,看着烛火出神,得在临风回来之前处理好,不能让他担心了。 我看你一点不像没事,你快魔怔了。宁长青说着伸手过去拍了拍连隐炼的肩膀,去睡会吧,别忘了你还有孕,这里我看着,有什么事我叫你就是。 提起孩子,连隐炼便妥协了,点了一下头,起身回到床上躺下。 他以为宁长青很快就会叫醒自己,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大天亮,睁眼时福瑞正守在一旁,他立刻问道:崔凯复怎么样了? 福瑞迟疑道:回陛下,已、已经进宫了。 连隐炼一愣,怒道:那怎么不叫醒我?! 福瑞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国师交代不要吵醒陛下的。 连隐炼这才抬眼看过去,却发现宁长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顿时更头疼了:现在什么情况? 福瑞答道:崔凯复现今过了宣武门,被霍家姑娘带的精兵拦在了承德门外。 连隐炼闻言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在外面打起来怕是要波及无辜百姓。 陛下福瑞简直想哭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呢,咱还是先躲躲吧。 没事。连隐炼摆摆手,目光往密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实在不行我有地方躲。 福瑞并不知道密室的存在,听他这么说人都是懵的,迟疑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 但崔凯复已经做到这份上,打得进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无论是败是退那都是死路一条,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里退却。 虽然苗嘉明也带兵来帮了,但比起崔凯复,以寡敌众还是太难,连隐炼在后方听见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等入了夜,那处的火光便更是清楚了。 福瑞从外头回来时,眉心皱得很紧,到连隐炼跟前立刻跪下:陛下,苗大人说,要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知道了。连隐炼道,聂飞呢?回来了没有? 还没。福瑞犹豫了一下,劝道,陛下还是快 还没到时候。连隐炼摆摆手,沉默下来。 明明现在的情况一点不乐观,但他却冷静得出奇,还琢磨着宁长青跟聂临风说自己又福气那话,甚至有点想笑。 要是真的有福气,那这城,崔凯复怕是攻不破。 他没想到自己一念成谶,夜半的时候,宫外忽然吵闹起来。 连隐炼原本都困得开始点头了,被这声音一吵立刻清醒了,揉着眼睛问福瑞:现在什么时辰。 陛下,刚过四更。福瑞说着看了一眼外头,又道,老奴出去看看。 连隐炼点点头,从罗汉床上起身走到书桌旁,开始收拾一些重要的物件,准备等福瑞回来了,便带人下密室。 怎料他收拾到一半,福瑞忽然跑了回来,脸上一扫之前的焦虑,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染满了:陛下,陛下! 怎么了?连隐炼无奈,咋咋呼呼的。 聂将军回来了! 聂将军?连隐炼一愣,脑中最先浮出的是聂临风,但福瑞从来都是唤他王爷,所以是 他怎么会回来,不是得等到过年连隐炼说着又是一愣,聂临风好像的确没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了会回来过年。 这样一想,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我的确挺有福气的,走吧,出去看看。 不不不。福瑞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外头现在危险着呢。 这里头难道会安全一点,走吧,我就在承德门后等着。 他说着也不管福瑞再怎么阻止,迈开步子离开了延和殿。 福瑞只好拿了皮裘追上去,给他披上:陛下,还是坐辇轿吧。 没事,正好,我从来没在宫里走过。他说着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皮裘,循着记忆朝宫门过去。 他走得很慢,等走到的时候,承德门已经开了,福瑞看他还想走,立刻出声阻止。 但连隐炼只是摆摆手,继续朝前去,穿过承德门,便看见军队整齐地列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聂松柏坐在马上,和他记忆里的背影差不多。 聂将军。连隐炼出声唤了一声,他声音不大,很快被盖住了。 福瑞见状小跑过去喊人,聂松柏这才注意到连隐炼的到来,看他左右也没带什么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敛了,从马上下来,走到连隐炼面前单膝跪下:臣 欢迎回来。连隐炼弯了弯眼睛,伸手去扶他,聂将军这一路辛苦了,快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小,软软的,好像在撒娇似的,一下让聂松柏想起当年那个动不动就闹脾气的小皇子,心里生出无限的怜爱来,起身看着他的神色也柔和些许:吓着了吧? 连隐炼摇摇头,又看向聂松柏身后,苗嘉明跟霍游月也过来了,两人立刻跪下行礼,连隐炼也是过去将两人扶起:这次多亏了你们。 苗嘉明后退半步,恭敬道:这是臣的本分。 霍游月就没他那么一板一眼的,笑嘻嘻道:等事情处理完,记得多赏点东西给我就好。 好。连隐炼应下来,崔凯复呢? 聂将军抓着了。霍游月道,你想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吧,天亮再说。 是。聂松柏应下来,走到连隐炼身旁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他的肚子一眼,原本缓和的神色又严肃起来,陛下还是回去休息吧。 连隐炼本来想说自己不困,但对上聂松柏警告的目光时,还是瑟缩了,乖巧应下来,被一直跟着的龙辇送回了宫里。 他这回没睡太长,醒的时候正好是早朝的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假装自己没醒,坐到书桌前去处理他睡觉这会大臣递上来的折子,大多都是说崔凯复的事情,这回倒是没有不怕死的敢求情了,让他心里舒坦点。 看了一会,他也懒得再看,折子一扔,吃饭去了。 吃一半的时候,聂松柏来了。 看见他,连隐炼就莫名有点紧张,倒不是儿媳见公婆那种紧张,毕竟聂松柏对他来说本来就有点像半个爹。他小时候不在皇宫,那就是在大将军府,聂松柏这人也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子,皮起来该骂就骂,顶天了就是不怎么罚他,但负责看着他的聂临风可就惨了。 而对着连隐炼,聂松柏也的确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是君臣,但连隐炼又跟他儿子在一块了,肚子里那个现在还得叫他一声爷爷,他离开这段时间京城差不多都变天了,搞得他现在对着连隐炼太亲切不好,太疏远也不好。 聂、聂将军吃了吗?连隐炼一开口,就有点结巴,他想起聂临风之前还说过,他要跟着叫父亲才行,但对着人他也实在叫不出口。 聂松柏点头:吃过了。之后便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道,陛下进来身体可安好? 连隐炼点头:挺、挺好的,孩子也很好。 聂松柏点头,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连隐炼尴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不安地看着一旁的福瑞,但福瑞对着聂松柏,也是半句话不敢说,直到姜雁岚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 母后连隐炼看见姜雁岚,都要落下泪来,救星啊! 聂将军,皇上。姜雁岚笑眯眯地冲两人点了一下头,走到连隐炼身旁坐下,同聂松柏说起话来。 连隐炼便趁着这会把饭吃了,借口去看看其他人,溜了。 但需要他处理的事,其实不多。 聂松柏是老臣了,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碰过,处理起来比连隐炼还要快,他出去的时候皇宫早已恢复了秩序,好像崔凯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种平和让他感到安心,便有了那么一点空闲去想聂临风,想他要是在身边有多好。 想要是聂临风回来时发现这江山都易主了,心里又该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连隐炼才有点后怕,捂在肚子上的手忍不住微微蜷了一下,心里翻腾起一点恨意来。 其实崔凯复搞了那么多事,连隐炼从来也没想过要他的命,只是削他权,希望他能安分一点,可崔凯复呢? 福瑞。 陛下。 连隐炼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说:传他们到延和殿去,正好聂将军也在,讨论一下崔凯复要怎么处置。 福瑞应下来,跑开了,连隐炼这才回了延和殿,等几个大臣来。 这件事牵连甚广,几个大臣在延和殿呆到入夜才走。 在来之前他们便猜想过,连隐炼性子软和,虽然是造反,但对其他人大概会宽容一点,但他们没想到连隐炼这次居然一反常态,牵涉甚深的全部从重处,其他除了一些受牵连但完全不知情的,全部都按着正常法规处置,这样算下来几乎没几个从轻的。 一开始还有人求情,但到后面都被他吓着了,对于他的每一个决定就只是点头赞同,偶尔用眼神瞥一下聂松柏,希望他能出声说两句。 但聂松柏态度却是少有的柔和,但只是对着连隐炼,他的目光就跟孩子忽然长大了似的欣慰,不管连隐炼说什么都是赞同地点头。但一有人出声劝,他立刻就冷脸看过去,那眼神完全不同于聂临风那种带着警告的眼神,而是带着杀气,好像他看着的不是什么同僚,而是要对易国不利的敌人。 那时候他们忽然就觉得,摄政王还是挺好的。 有点想念。 而他们想念的摄政王,也在几天后,赶了回来。 听说京城的事后聂临风急得不行,又不能丢下事情过去,本来心情就很差了,偏偏丰州还有不安分的撞他的枪口,他当即处决了,直接吓住了其他有反意的官员,做事都麻溜起来,聂临风便趁着这个机会把手里的事交出去,赶回了京城。 他回京的事并没有汇报,连隐炼自然也不知道,那会正是夜里,连隐炼看完折子正准备睡觉,听见聂临风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再次响起,连隐炼这才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口,就见聂临风站在门口,落在身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扫去。 连隐炼几乎是立刻起身,扑了过去:临风! 嗯。聂临风弯了弯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心头一阵发热,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了。 你还知道。连隐炼抬起眼,软软地瞪他,再开口已经有点哽咽,崔凯复反了。 恋耽美 ——(51) 我知道。聂临风微微皱眉,看着连隐炼委屈的模样心疼得不行,收到聂飞的信了。 我吓到了。连隐炼道。 聂临风闻言没再说话,而是把人抱紧了一点。 陛、陛下福瑞在一旁小心翼翼提醒道,还是先进屋吧,门口冷,王爷身上还落了雪呢。 连隐炼这才想起来这事,连忙放开聂临风,伸手给他扫去身上的雪,说:你先进来洗个澡,别一会着凉了。他说着看向福瑞,去准备热水,还有让御膳房弄点吃的,记得让他们熬点暖身子的汤。 福瑞应了一声,连隐炼这才伸手过去拉住聂临风往屋里走。 聂临风单手解开披在身上的皮披风,问道:父亲回来了吧? 连隐炼点头:回来了,这次就是他救了我,霍将军这几天应该也会回来。 那你把玉给他看了吗? 玉?连隐炼顿下脚步,有点奇怪 ,是说那对玉吗?聂将军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聂临风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说:先帝到蓬莱岛时,父亲也跟去了,那玉他是知道一点的。 连隐炼一愣,没想到聂松柏回来这一趟解决了这么多问题。 那我现在让人去请?连隐炼说着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摇摇头,还是明天再说吧。 聂临风无奈道:明天再去他怕是要生气。 但是他现在肯定歇息了,还是不去打扰他了。连隐炼说着一顿,又伸手拉了他一下,小声道,而且我也想跟你独处一会。 他话音刚落,就被吻住了。 聂临风笑道:这话我爱听。 连隐炼耳朵瞬间染了点红,他轻轻推了聂临风一下,说:快去洗澡,别一会害我也感冒。 臣遵旨。聂临风说着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去洗澡。 连隐炼让福瑞拿了聂临风的衣服过来,挑了件喜欢的样式放到一旁,这才起身走到桌前,给他添了碗汤。 聂临风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侧头在他脸侧落了个吻。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诱人。 是吗?连隐炼转回头,一双笑眼斜斜地扫过去,烛光在他脸侧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那是一种染尽俗世烟火的温柔,烙在聂临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无关身份,仅仅是在这雪夜里回到家时的一碗汤,家人的一个拥抱,或是爱人的一个吻。 只是为了这一刻,聂临风也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来,陪我吃饭。聂临风拉过连隐炼的手到桌旁坐下。 连隐炼早就吃过了,便只是喝几口汤,大部分时间都在给聂临风布菜。 吃完了,聂临风便抱着他,黏黏糊糊地说话,偶尔小动作撩拨几下,却也不碰他,闹得连隐炼不理他了,才停手,抱着人睡。 翌日。 聂临风回来的事并没有对外说,他干脆也不露面了,早早到崇政殿挑了个百官看不见的地方等着,看他的小皇帝是怎么主持朝议的。 这些连隐炼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聂松柏居然会发现,退朝后他让百官先走,本是琢磨着等一下聂临风,没想到聂松柏也留了下来。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干咳一声:还不出来? 聂临风这才走了出来:父亲。 连隐炼也有点不好意思,摸着鼻子走下去:你不要怪他,这事是我同意的。 聂松柏闻言只是点了一下头,又看向聂临:回来了怎么不说?不是有事要问? 是我让他别去的。连隐炼连忙把锅揽过来,他回得晚,我就让他别吵你了。 聂临风点头道:这也是陛下一番心意。 两人一唱一和的,聂松柏也不好说什么,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那两块玉,是要配合星辰看方向的,但当时看路的人已经走了。 连隐炼一听,眼睛都亮了:如果是这个,顺子说不定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完结了,有点卡文,更新不大稳定,我去面壁 QAQ 小可爱们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跟我说,有想法我就写~ 第48章 听见顺子这个称呼的时候, 聂松柏没忍住皱了一下眉:这又是谁? 国师。连隐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他不是会观星吗?这应该是他擅长的范围吧? 聂松柏闻言点头道:的确,那我们现在去找他? 好。连隐炼点头应下来, 伸手拉过聂临风,我们去问问。 你去吧。聂松柏道,临风去工部一趟,看要用之前的,还是造新的。 聂临风摇头道:我已经交代过了。 聂松柏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去国师那吧,当心些。 他说完迈开步子离开了崇政殿, 连隐炼跟聂临风随其后,去找了宁长青。 其实连隐炼也不大明白聂松柏所谓的配合星辰是怎么个配合法,但宁长青跟两块玉打了很长时间交道,听见这话时立刻一脸恍然,一边说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丢下他们跑到书房去了。 当天晚上,宁长青就往宫里送了一份地图,说是蓬莱岛现在的位置和之后方向的预测, 但不准确, 具体得等出发才能确定。 看着这张地图, 就好像看到希望一样, 连隐炼心里本就不算多的担忧算是彻底扫净,反倒是聂临风, 眉心又揪了起来。 连隐炼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眉间按了按,笑道:怎么了,不知道方位的时候你就愁眉苦脸的,现在知道了, 怎么还是这样子。 聂临风从后面抱住连隐炼,脸贴上他的耳朵,手在他肚子上轻抚。 他道:我担心你,去蓬莱路途遥远,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了,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我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 连隐炼闻言只是轻轻笑起来,覆上他的手背,食指指腹在他手背上画圈,说:我看你心都开始偏了,别人怀孕家里都是盼着大小平安,你倒好,净想着我出事。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聂临风低下头,抵上连隐炼的肩膀,还是我自己带人去趟蓬莱,把玄鸟一族的人接来,你就在宫里 好了好了。连隐炼笑眯眯抬起手,揉了揉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我只是怀孕,又不是变成陶瓷瓶子了,不会有事的,我看你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一下到时候朝政要怎么办,我们这一走少说也得三两个月,总不能没人管吧? 嗯这简单。聂临风抬起头,连隐炼收回手前亲了一下他的手指,交给父亲,请他暂代监国,可以请太后娘娘垂帘听政。 连隐炼闻言眉心忍不住皱了一下:上次的事也是,聂将军没跟我提玉的事,也是因为知道那玉是帝位的象征,担心我怀疑他有异心才没说的吧?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的,我信得过他。 聂临风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手握兵权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被皇帝忌惮的,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跟你一样能全心信任手下的人,父亲在朝中这么多年能一直受先帝器重,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也不是故意这么疏远你,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习惯早已刻在骨子里,你别介意。 连隐炼闻言抿着嘴笑起来,微微偏过身子,伸手过去捏住聂临风的鼻子,说:那怎么没看你避讳一下? 我避什么,反正最后不都是要留给他的。聂临风说着很轻地拍了拍连隐炼的肚子,就是不知道小家伙能不能扛起这担子,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像他父皇这么好运,还有人帮忙批折子。 连隐炼闻言又笑起来,凑过去在他唇边落了个吻,软声道:说得好像你能甩下这些工作似的,现在还没生呢就操心成这样,我看你到七老八十了,还在帮他批折子。 然而聂临风却是摇摇头:我花了十年才找回你,等这担子交出去了,我就带你四处走走,我们补回来,好不好? 连隐炼闻言心头泛起暖意,同时也带起一点酸涩,他伸手抱住聂临风的脖子,笑道:你舍得才好。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聂临风说着把人抱起来,回到床边放下,今晚这么开心,陛下不准备庆祝一下? 连隐炼闻言眼睛弯了起来,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心口,说:你就这种时候会叫我陛下,以下犯上。 哪有,做的时候我也他话说一半,被连隐炼一横,立刻闭了嘴,弯下腰吻住连隐炼。 不再是嘴上说说,而是用行动给连隐炼表现了一回以下犯上。 两人在床上能用的姿势不多,连隐炼原本体力就不算好,怀了孕更是动不动就喊累,每次都是动一会就闹着没气力,把两人都搞得不上不下的,聂临风只能抱着他换到其他地方。 但连隐炼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要聂临风把烛火熄了,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却完全忘了,聂临风在黑暗中的听力比寻常时候要更好。 他能清楚地听见连隐炼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那些让连隐炼羞于去听的、暧昧的水声。 做完的时候连隐炼累得都不想说话,脚在聂临风胸口一下又一下地轻踩,眼尾的潮红还未褪去,唇边泛着餍足的笑意,整个人都着一股诱人的慵懒。 聂临风皱了一下眉心,捉住他作乱的脚,朝两边拉开,在他大腿内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被横一眼才笑道:不想做就别引诱我。 哪有。连隐炼收回脚,朝他伸出手去,我要洗澡。 聂临风拿过外衣将人裹严实抱进怀里,唤了人进来准备热水,等人都退出去了才把他放进热水里。 别洗太久知道吗? 知道。连隐炼点了点头,伸手去拉他的手,帮我 聂临风失笑,过去帮他清理干净,等抱回床上时连隐炼已经睡了过去。 他不是没想过这样会不会把连隐炼宠坏,但每次一看到连隐炼对自己百般依赖的样子,便又压下了心头那点纠结。 宠坏了也没关系,左右是他自己受着。 他乐意。 两人定下了年后出发,但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 比如他们两人丢下国家大事消失那么长时间,大臣们肯定要有意见,连隐炼并不准备瞒着这件事,在衣服盖不住的时候干脆也不遮掩了,挺着肚子就去上朝。 起初很多大臣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奇怪,还有真情实感觉得他胖得特别有福气的,直到有一个大臣觉得奇怪,说:哪有只胖肚子的,陛下这是病了? 没有。连隐炼微微扬起头,淡淡道,怀孕了。 那难怪了。众大臣都是一脸恍然,等反应过来连隐炼说的是什么后脸上才逐渐浮出震惊,有瞬间整个崇政殿安静得能听见屋外雪落的声音。 不管这是一件多奇怪的事,没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他奇怪,这可是杀头的罪。 但能问的问题,也太多了。 什么时候的事了?谁的孩子?真的能生吗? 诸如此类等等。 连隐炼看众人一脸便秘似的表情,乐得不行,目光往聂临风的方向撇过去,看见他温柔的目光,眉间笑意更浓。 他道:是朕跟摄政王的孩子。 满朝震惊。 但依旧没人敢说话什么。 这位可比皇上还不好惹。 难怪摄政王最近会忽然放权,敢情是无所谓了,两夫夫的事,谁把持朝政,最后不都是要交给皇上肚子里那个的? 众人只是简单地问了两句,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发现好像也不能说什么,便都跪下来,高呼贺喜。 连隐炼听得心情大好,一想到后面要把事情说清楚,心情就更好了。 等到过年那会,连隐炼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像揣了个西瓜似的,一点都累不得,原本该由他出席的各种宴席会客都由聂临风出面处理了。 本来这是不符合礼仪的,对着自己国家的人也就罢了,对着其他国家的人,面子工程还是得做做,就算是以前占着连隐炼身子的昏君,在这种时候也是要出来露个脸的。 但连隐炼现在的情况,众大臣便也没说什么,默认了他不出面这件事。 年一过,两人最后一次上朝,便是宣布了离开的事。 两人没说去哪,只说连隐炼身体特殊,生产得去找隐世的大夫,期间由聂松柏暂代监国。 对此大臣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关系着大小两条命,这大易的现在跟未来都赌这了,他们总不能这时候还出来添堵吧? 于是下了朝,连隐炼便带了几个人,跟聂临风一起,上了前往蓬莱岛的船。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么短,当然是为了赶在零点前跟你们说一声中秋快乐呀~ 崽崽下章就来啦 v 第49章 连隐炼想过自己上船后会遇到很多问题, 小到天气不好大到碰上海盗,他甚至想过沉船或者永远迷失在海上,最后都安慰过自己只要和聂临风在一起, 死也挺开心的。 但他没想到,最后打败自己的既不是未知的大海,也不是未知的天气,而是晕船。 其实他以前不晕,可能是怀孕的关系,体质起了变化,一上船, 他就吐得天昏暗地的。 聂临风看得心疼,便也不出去了,呆在船舱陪他。 江先生已经去熬药了,再忍忍。 我喝不下。连隐炼声音懒懒的,看着聂临风的眼睛都是湿的,我觉得自己回到刚怀孕那会了。 聂临风听得好笑,柔声哄道:差不多,都是小家伙折腾你, 等他出来了我揍他。 恋耽美 ——(52) 不准。连隐炼微微皱了一下眉,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但刚刚能吐的不能吐的基本已经吐完了, 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就是干呕。 聂临风一边给他拍背顺气, 一边叹气道:就跟你说让我来就好,偏不听。 连隐炼一听,委屈了:你是说我不该来了? 聂临风: 是我错,我考虑不够周全。聂临风叹了口气, 伸出手去想抱住他。 连隐炼却伸手推开了:别闹,一会吐你身上。 他话刚说话,又捂着嘴干呕起来,呕了半天又是什么都没呕出来,但脸色却白了一分。 聂临风看得眉心紧皱,只能继续给他拍背顺气。 过了一会,江百胜端着药过来了。 连隐炼还没喝,只是一闻,又开始干呕。 陛下,吃点蜜饯,把药喝了吧。福瑞看得也心里难受,端着蜜饯在旁边跟着小声劝,吃完咱休息会吧,睡醒就好了。 我我努力吧。连隐炼苦着脸,用目光指挥聂临风喂自己喝药。 聂临风照做,拿过勺子一口药一口蜜饯地喂他喝。 连隐炼喝完,倒是真的睡了,只是睡得不大安稳,期间起了好几次,睁眼看见聂临风,便又睡了过去,期间某一次开始聂临风已经不在了,但实在太困,也没管。 再醒时已经是夜里,连隐炼伸了只手出被子,被冻得一个激灵。 福瑞注意到动静,立刻拿了外衣来。 连隐炼这才起身,批了外衣跟皮裘出去,发现外头下起了雪,他抽抽鼻子,吸了一大口冷气,瞬间感觉嗅觉都冻坏了。 念念?聂临风听见动静,走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在这雪夜里发着温柔的光。 连隐炼应了一声,伸手过去抱他。 聂临风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肚子,柔声道:还难受吗? 好多了。连隐炼小声道,就是有点饿。 那吃东西。聂临风笑起来,拉过连隐炼的手亲了亲,想吃什么? 吃点清淡的。连隐炼说着抬头看了天空一眼,这雪什么时候会停? 怎么了,很冷?聂临风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身上的皮裘要给连隐炼披上。 连隐炼抬手阻止了,摇头道:我想钓鱼!吃自己钓的鱼! 聂临风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低头亲亲他,说:等雪停了我叫你,先吃饭。 他说完吩咐人去弄吃的,然后拉着连隐炼进屋。 船上夜里非常安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外,甚至能听见海浪的声音,像是什么小调,有些催眠。 连隐炼睡了一天,倒是不困,只是觉得心里安静,好像脑子里那些纷乱的念头忽然都消失了,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一片美好的安宁。 临风。 嗯? 我想出去吹吹风。 聂临风闻言皱了一下眉:外头冷,等明天吧。 连隐炼撇嘴:那我自己去。 好好,我陪你。聂临风叹了口气,盛了一碗汤给他,吃完我们出去。 好。连隐炼弯了弯眼睛,一口气把汤喝掉,起身走了出去。 他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只是忽然想吹吹风。 聂临风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手在他肚子上轻抚,小声跟他说话。 有时候是对将来的想象,有时是对过去的怀念,有时又是一些朝政正事,又或者出声调戏他两句,说得连隐炼脸红心跳的。 你还记得有一回秋猎,你闹着要一起去,先帝被你闹得没办法,就把你扔给我了。 连隐炼想了一下,点头道:记得,你当即就说不去了,陪我玩,你老实交代,你当时是不是嫌我麻烦了? 哪有,我当时不知道多高兴。聂临风笑道,我是担心自己学艺不精,带你一块去打猎要出点什么事,护不住你。 连隐炼闻言也抿着嘴笑起来,拉过聂临风的手在手里把玩,说:那后来怎么又带我去了? 聂临风叹气道:还不是你,哭得要断气似的,当时我就想,小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总哭呢?他说完,就感觉手上一疼,手指被连隐炼狠狠掰了一下,立刻揭过这话,后来带你去,打猎嘛,要么有信心,只打大的,要么只要是活的,除了人,什么都能打。 连隐炼点头:我记得你一般都是打大的。 差不多。聂临风笑道,但是带着你,我哪敢,就去打点小的,你倒好,看着什么都觉得可爱觉得可怜,不让我打,那年我就拎了只兔子,你还为这事跟我闹了好几天脾气,我当时就想,得亏了我们不靠这个营生,不然得饿死。 说起这件事,连隐炼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就只会这个,还想着以后带我出去走走呢,是要饿死我吗? 没事,我还有一点私产,饿不着。 连隐炼微微挑了一边眉,转头看向聂临风:就一点? 聂临风不说话了。 连隐炼见状在心里暗笑,刚想再说点什么,甲板忽然嘈杂起来,他挣开聂临风的怀抱看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领头的侍卫看是他们,立刻跪了下来:陛下,王爷,请先进船舱,船上有人混了进来。 聂临风闻言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办事的?有人混进来现在才发现? 侍卫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没说话。 算了,让他们找吧。连隐炼摆摆手,拉过聂临风朝船舱走。 快到门口时,忽然一道黑影冲了过来,连隐炼吓得一僵,但很快借着船舱内透出来的余光看清了来人,刚想叫还没来得及出声,身旁的聂临风已经出手了。 惨叫声跟丛不弃三个字几乎是同时响起,聂临风也是一愣:丛不弃? 对,是我。丛不弃捂着心口,聂临风刚刚那掌疼得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碎了一半,知道是我还打! 连隐炼闻言有点哭笑不得,他能怎么说,总不能直说聂临风晚上根本看不见吧? 刚刚太乱了,临风也是着急。连隐炼朝丛不弃伸出手去,没事吧。 丛不弃看了一眼连隐炼的肚子,还没来得及说不用,聂临风直接伸手过去把他的手拉了回来。 打的就是你。聂临风漠着声音道,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不是,但是我想来。丛不弃嘟囔着看向连隐炼,眼神哀求,我没恶意,我就是想跟着他过来,我不想等了,你要觉得不放心,把我关起来,找个人看着我就行。 丛不弃口中的他是谁,连隐炼都不用问,只是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宁长青个祸害,随即摆摆手,算是默许了。 他都同意了,聂临风更不好说什么了,只是问道:你来,没人知道吧? 放心吧,没人知道我来。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下人穿的粗布衣裳,跟他平时的穿着完全不一样,我让我侍卫冒充我,在家装病,就是宫里来人也没事,反正你们大易人根本分不清楚我们的长相。 听他这么一说,连隐炼乐了。 的确,很多人只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大概长这样,但谁跟谁根本也分不清楚,反正长这样的就是这个地方来的人了。 不过你还是别在船上乱走。连隐炼道,你这身份,跟我们过来实在是不合规矩,让人知道就麻烦了。 丛不弃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躲他那行吗? 连隐炼闻言又乐了:怎么,还没找到他房间? 丛不弃不说话了。 来。连隐炼朝方才的侍卫招了一下手,让大家别搜了,就说是个误会,你带他到国师房间去,交代一下,他在这的事别让太多人知道,其他人也交代一声。 是。侍卫应下来,冲丛不弃躬身行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等人走了,连隐炼才伸手拉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聂临风。 他安抚道:你别这样,其实丛不弃跟你很像。 像?哪里了?聂临风对丛不弃印象并不好,提起他,就感觉他像带坏自家乖孩子的坏朋友,语气都不大好。 连隐炼边拉着他进船舱,边说道:他一直在找顺子,你在找我,他在等顺子,你在等我。 聂临风皱了一下眉:还是不一样,你跟宁长青不一样。 连隐炼闻言轻笑起来:这又不冲突。 但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聂临风说着抱起连隐炼到床边放下,问道,还睡得着吗? 睡得着。连隐炼软软笑起来,伸手抱住聂临风的脖子,你哄我我就睡得着了。 娇气。聂临风很轻地说了一句,但唇边笑意却更深,起身去端水来给他洗漱,福瑞想帮忙,也被他拒绝了。 之后的日子里,连隐炼都没再见到丛不弃,就连宁长青也很少露面,除了每天出来确定一下方位之外,成天不见影。 直到到了蓬莱岛。 那天天刚亮,有点冷,连隐炼睡醒后不想下床,赖在聂临风怀里要他陪自己说话。 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看见了,连隐炼整个人才从床上弹起来,随意扯了件衣服穿上,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急匆匆跑了出去,从甲板往远眺,就看见远远的有一座小岛,被藏在浓雾之中,乍一看有些渗人,但对连隐炼来说却是一个小小的希望。 他激动得几乎要叫出来,还没开口呢,就被聂临风拉住了。 这么冷,瞎闹什么。聂临风皱着眉,把人拉抱了起来,看见他光着的脚后心里憋了一股子气,但在看见他晶亮的眼睛后,原本想训他的话全咽了回去,乖,离到地方还很远,我们先进去穿身衣服好不好? 连隐炼软软笑起来,点了一下头,跟着聂临风进屋了。 聂临风一边给他拉紧皮裘,一边叮嘱道:岛上情况未明,你上去了别乱跑,跟紧我,知道吗? 连隐炼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担心我跟以前一样满世界跑呢。 当然担心了,怎么不担心。聂临风无奈道,忘了自己刚刚什么样了? 连隐炼闻言面上一红,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聂临风嗯?了一声,他立刻摇了摇头,伸手抱住聂临风。 他问道:咱们宝宝就要出生了,你开心吗? 开心。聂临风笑着回抱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害怕吗? 连隐炼摇摇头,抬起笑眼看他: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疼了? 怕呀,怕疼,害怕我会唔连隐炼话说一半,被聂临风捂住了嘴,他摇摇头躲开,咽下后面的话,继续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陪我,对吗? 聂临风心头一热,抱着连隐炼的手又收紧了一点:念念,生完这个,我们不生了。 嚯我这都还没生呢,你就想着二胎了。连隐炼说着横了聂临风一眼,看他无措起来,立刻恢复了甜甜的笑容,再说吧,都是以后的事。 他说着伸手去拿了聂临风的皮裘给他披上,拉着他回到甲板上去。 这时候丛不弃跟宁长青也在,这是这么久以来,连隐炼头一次看见看见他们一起出现,他还以为丛不弃跟宁长青一起呆了这么久,心情应该会挺好,没想到他这会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怎么了?连隐炼问道,吵架了? 没什么,闹脾气罢了。宁长青冲连隐炼笑笑,也没去看丛不弃,蓬莱岛上地形复杂,还有不少毒蛇猛兽,外人第一次来很容易出事,你们一会跟紧我别乱跑。 连隐炼点头:放心吧。 还有,蓬莱岛的人不大喜欢外人,少点人,去的时候动静别太大。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哦。连隐炼撇嘴,热情都快被打击没了。 宁长青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下船的时候,聂临风把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岸边,只带了一小部分人上岛。 好像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地方,都是终年雾气弥漫的,比如蓬莱岛便是这样的地方。 连隐炼上岛后总感觉眼睛被迷住似的,没一会连方向感都消失了,只能跟在宁长青身后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宁长青带着他们穿过一条漆黑的隧道,再出去的时候一栋两层的精致竹楼出现在他们眼前。 连隐炼好奇地看了几眼,问道: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吗? 不是。宁长青笑着摇了摇头,指向连隐炼跟聂临风,你们跟我过来,其他人等着。 他说着也没等回答,便走过去,敲了敲木屋的门。 连隐炼立刻跟上去,问道:这里住的谁啊? 宁长青没有回答,只是又敲了敲门,问道:燕奶奶在吗? 没一会,木屋的门缓缓打开,从里探出一张漂亮的脸蛋来,那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长得非常好看,笑起来怯怯的,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长青哥。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目光转向一旁打量着两人,在看见远远的人群后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小西,你别怕,他们不是坏人。宁长青安抚着,指了指连隐炼,我们是来找燕奶奶的。 那孩子看了连隐炼的肚子一眼,很快反应过来,怯生生道:奶奶跟爹娘去村里了,要一会才回来呢。 恋耽美 ——(53) 宁长青点头:那我们能进去等吗? 能、能。那孩子点了一下头,让出身子让他们进去。 宁长青领着他们进屋,小声介绍道:他叫燕行西,也是玄鸟一族的。 连隐炼会意,跟着他们进屋后坐下。 燕行西立刻端了茶水上来,但没多话,放下后便飞快跑到屋后躲起来了,直到过一会长辈回来了才跑出来。 宁长青口中的燕奶奶今年已经年近古稀,但看着很年轻,笑眯眯的模样非常慈祥,看见连隐炼的肚子都没问,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她摇摇头一脸为难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怎么了?聂临风皱起眉,有什么问题吗? 燕奶奶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聂临风,道:男子生小孩哪有那么容易,三五个月的时候就要开始喝药,暂时地改变身体,这样才能把孩子生下来。 聂临风闻言脸色一白:那现在这样是不是不行了? 也不是。燕奶奶摇摇头,调整下药量,就是身体可能会难受,而且到时候生得难一点。 听见有解,聂临风松了口气,反倒是连隐炼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又要喝药啊。 没事,带了蜜饯。聂临风说着顿了一下,看向宁长青,你那边还有地方住吗? 有是有,可是你们要跟我过去吗?宁长青道,在这边住不是更好。 聂临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燕奶奶已经开口留下他们了:那就住下吧,也不是没房间了,这样更方便。 于是连隐炼便跟聂临风住了下来。 燕家一共四口人,燕行西是燕奶奶的孙子,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燕奶奶的女儿跟女婿,女婿是岛外来的,在岛上已经住了有些年头了。 两人脾气也很好,最重要的是都有一手好厨艺,会做很多连隐炼没吃过的菜,起初他还因为喝药的事苦着呢,后来吃到饭菜,甚至想赖着不走了。 燕行西看着怯怯的,但混熟了人倒是开朗,他对岛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又不敢去问看起来凶巴巴的聂临风,便喜欢去找连隐炼说话。 有时候连隐炼在屋里呆得闷了,也会让燕行西带自己出去走走,透透气。 蓬莱岛上的人口并不多,大都聚在海边,也有像燕家这样离群独居的,但跟村里人也都有联系。 因为人不多,互相之间都认识,有什么事情也会彼此照应。 岛上的人靠海吃海,山上也有一些动物,居民们平时也会自己养一些动物,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有时候岛飘到靠近陆地的地方,岛民会划船下去买点东西。 连隐炼还挺喜欢这种生活的,甚至跟聂临风商量了一下,等老了就来这岛上养老。 他在这住了快一个月,一直跟着燕行西满世界乱跑,闹得聂临风头疼,但怎么说都没用。 临产那几天,连隐炼才消停一点。 更准确地说,是没办法不消停。 他那几天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得厉害,别说聂临风不让,就是让他出去,他也不敢贸贸然出去。 直到一个下雨的夜里,连隐炼喝过药,早早就睡了,聂临风在旁边守了一会,确定他没什么问题便也跟着睡下了。 等到夜半时,身旁的人忽然不安地躁动起来,他觉察不对,赶紧起身查看,就看连隐炼紧皱着眉,好像是魇住了。 念念?聂临风小声唤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哪里难受吗? 连隐炼这才睁开眼,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他软着鼻音唤道:临风 我在。聂临风伸手过去摸他的额,摸了一手汗水,眉心皱得更紧了,怎么了?很难受吗? 有、有一点连隐炼迟疑道,好像好像有点疼。 聂临风闻言脸色一白:你别、别怕,我现在就去找燕奶奶! 他说着低头在连隐炼额上啄了一下,然后飞快跑去敲了燕奶奶的门,把人带回了房。 他之前误以为连隐炼要生,闹出乌龙来也不是一两回了,燕奶奶只当他又是大惊小怪,等进了房一检查,脸色才有了变化。 这是要生了。 第50章 听见要生了, 聂临风整个人都懵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去去,别在这捣乱。燕奶奶看他这样, 直接挥手把人赶走了。 聂临风等被推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挣开了她的手。 我、我留下来陪他。聂临风愣愣的,声音带上点试探和哀求,我答应、答应过他。 燕奶奶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聂临风整张脸都发白,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点了一下头, 让他别添乱。 聂临风这才跑回床边去,连隐炼这会倒是很淡然,看着聂临风的眼睛还带笑。 又不是你生,你怎么吓成这样。连隐炼伸手过去,指尖刚触及他的鼻尖,就被聂临风捉住了,他回握住他,安抚道, 别怕。 聂临风闻言, 眼眶都红了。 他的念念那么娇气的一个人, 平时一点疼都受不了, 明明现在应该更难受,却反过来安慰他, 他到底要多丢人才能甘心。 聂临风低头亲了亲连隐炼的额,声音有点发哑:我们想想宝宝的名字好不好? 连隐炼小声道:你知道我讨厌看书的,你想就好,要好听的 他说着忽然皱了一下眉, 身下那种下坠的疼痛让他难受得有点没办法继续出声,但在看见聂临风紧皱的眉后,神色又缓和些许。 他冲聂临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笑意很快被痛苦冲散,接下来一阵阵的疼痛让他连笑也笑不出来了,只能死死抓住聂临风的手,试图借此来缓解痛苦。 起初他还想着不能抓痛聂临风,但随着那种下坠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渐渐疼得无暇去顾及聂临风了,嘴一张全是惨叫。 别叫,留点力气。耳朵勉强听见有人了一句,连隐炼几乎想翻个白眼过去,连叫都不让,是不是人啊! 但想归想,他还是咬牙忍住了,憋着一口气,听身旁人的口号使劲。 燕奶奶之前就说过,他来得晚,药也喝晚了,所以是要受苦的,之前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居然苦成这样。 他疼得想哭,一想刚刚那句留点力气,又生生忍住了,憋得眼眶发红,心里迅速堆积起拨都拨不开的委屈。 再到后来,他疼得脑子一片空白,连委屈的心思都没了,像个听话的傀儡似的,耳朵听见什么,身体就照做,期间有水端到嘴边,他喝了几口,又疼得不行。 具体折腾了多久,连隐炼自己也不清楚,那种被疼痛追赶着的感觉一松,连孩子的哭声都没来得及听,他便昏睡了过去。 聂临风看他忽然没了声息,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股凉气瞬间从尾椎蹿到到后颈,他颤巍巍伸手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人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燕奶奶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小心地用小被子包好,笑道:没事,让他睡一下,你不抱抱这孩子啊? 要、要。聂临风还愣怔着,手里就被塞了个孩子,小小的、皱巴巴一个,半点也看不出他跟连隐炼的影子,但他一想这是他们两人的骨血,又觉得这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他低头亲了亲孩子,又凑过去亲了亲连隐炼。 * 连隐炼睡了好一段时间,被人叫起来解手后没了睡意,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燕奶奶。 临风呢?连隐炼问道,孩子呢? 娃娃哭了,怕吵吵你,抱到楼下去了。燕奶奶道,你在这等等,我下去叫人,顺便给你弄点吃的。 她说着便下去了,没一会聂临风就抱着孩子上来了,就像她说的,孩子这会正哇哇大哭。 看聂临风皱着眉,连隐炼心里那点委屈瞬间没了,乐得不行:你好笨。 嗯,我笨。聂临风叹了口气,一边生疏地摇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抱给连隐炼,来,抱抱。 连隐炼把孩子抱了过来,在怀里摇了摇,孩子立刻就不哭了。 看他娴熟的动作,聂临风眉心皱得更紧了:你什么时候会抱小孩的? 连隐炼解释道:以前在现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时候,阿姨有个小孩,我抱过。他说着小心地掀开抱住孩子的包被看了一眼,是个女孩子! 嗯。聂临风凑过去,在连隐炼颊侧落了一个吻,我的念念辛苦了。 连隐炼闻言软软地笑起来:你知道就好,我睡觉的时候,你想好名字了吗? 想好了,你觉得好,我们就定下来。聂临风道,就叫杜若,好不好? 杜若?连隐炼想了一下,是花的名字吗? 聂临风点头:山中人兮芳杜若,连杜若。 杜若。连隐炼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唇边漾起笑意,好,就叫杜若。 乳名也想了,就叫思思。 连隐炼本想说乳名他自己也能想,但一听聂临风说出这个名字,忽然又说不出半句不好了。 思思,念念。 他跟这孩子,便是聂临风心里头所有的思念。 思思。连隐炼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孩子,听她咿呀了一声,心头泛起暖意,你说,这孩子将来会长得像我,还是像你? 就不能像我们两个?聂临风道,这可是我们俩的孩子。 像我们两个会好看吗?连隐炼皱着眉想了一下,他跟聂临风长相完全不是一卦,甚至有点像两个极端,他长相温和毫无攻击性,像兔子或者小鹿,聂临风长得很冷,有种锐利的感觉,像是狮子或者老虎。 像他们两个人,应该是长着兔耳朵的狮子?还是生出角的老虎?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好像还挺可爱的。 聂临风弯了弯眼睛:只要像念念,都可爱。 他说着伸手过去摸了摸连隐炼的头发,柔声道:福瑞一直嚷嚷着要来,我问过燕奶奶,她也同意了,福瑞回去收拾东西了,你坐月子的时候,他会帮忙照顾。 乳母呢?连隐炼问道,乳母接过来了吗? 思思都吃饱了。 吃饱了刚刚怎么还哭。连隐炼说着低下头亲亲小杜若,笑道,小捣蛋。 只是想你吧。聂临风道,你看,你一抱不就好了。 连隐炼闻言有点委屈:可是她饱了,我饿了。 燕奶奶给你端吃的去了,一直在炉上热着呢。聂临风话刚说完,燕奶奶就端着吃的进来了。 碗里的是熬得粘稠的粥,放了鳝鱼,补血,还香。 连隐炼吃完心情更好了,抱着小家伙跟逗她玩。 小杜若这会有点困了,昏昏欲睡的,被他戳一下脸,就动一下,被折腾了两三回,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连隐炼吓得一僵,随即又乐起来:怎么这么娇气,碰两下就哭。 聂临风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伸手把小杜若抱过来哄,无奈道:孩子还小,睡得多,你就别欺负她了。 谁欺负她了连隐炼委屈地拉了一下聂临风的手,无辜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了女儿不爱我了,都向着她,不向着我。 聂临风面上一僵,看连隐炼捂着嘴偷笑,顿时有点无奈:还有心思拿我打趣,我就放心了。 连隐炼闻言有点奇怪:怎么了?我这都挺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担心你心情不好。聂临风垂下眸子,看着怀里陷入安眠的孩子,眉心皱了起来,不是说有些人生完小孩有时候心情会不好。 你说产后抑郁啊连隐炼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那个跟身体有没有关系,但是你看,大家都这么疼我,思思也不闹我,我没什么要抑郁的事啊。 聂临风闻言垂下眸子:这样就够了吗? 那不然呢?连隐炼炸了眨眼,看着聂临风,你怎么怪怪的? 聂临风闻言只是很轻地摇了摇头:只是想多疼你一点。 那亲亲我? 连隐炼说着,脸上笑容更盛,灿烂得好像所有在黑夜里藏起来的阳光都落在这一隅,落在了他脸上。 聂临风看不见,但他知道连隐炼一定笑得很好看,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 连隐炼就喜欢这样跟聂临风撒娇,喜欢他宠着自己,亲亲自己。 那些都是他一个人的。 * 连隐炼总的来说,是个很懒散的人,也不算是个户外派,坐月子这事只要有可以解闷的东西,对他来说本身不算一件难受的事,所以来蓬莱岛之前,聂临风也顺带捎了很多小话本来给他。 孩子饿了有乳母,平时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开口,聂临风跟福瑞会立刻给他送到床边,夜里小杜若一般放在房间里,醒了闹出一点动静,以聂临风的听力,每次都能在孩子准备哭或者刚哭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有时候连隐炼甚至还没醒,孩子就被抱走了,根本用不着连隐炼操心。 快出月子的一个晚上,小杜若醒了,半眯着眼睛顿了一会,没感觉到身旁有人,皱起脸就要哭,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一只大手抱起来摇了摇。 察觉到聂临风的气息,小杜若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呜呜几声要哭。 聂临风赶紧抱着人离开房间,敲开乳母房间的门,把孩子送了过去。 再回到房间时,他发现连隐炼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的方向,立刻过去抱住了他。 恋耽美 ——(54) 思思又吵着你了? 没。连隐炼揉了揉眼睛,说话带着软软的鼻音,听上去还没醒完全,你掀开被子,冷。 这会其实已经是春天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听他这么说,聂临风心里立刻漫开浓浓的歉意,抱着他的手收紧了。 他道要不我再去拿床被子,我们一人一床被子,这样以后 连隐炼皱了一下眉:瞎说什么,你怎么不说跟我分房睡呢? 聂临风沉默了片刻,他看不见连隐炼的模样,却能清楚听见他的浓浓的鼻音和稍有些绵长的呼吸声,他知道连隐炼这是还困着呢。 心里抽痛了一下,聂临风低头亲了亲连隐炼,柔声道:也可以。 你神经病!连隐炼眉头皱得更紧了,抬头在他下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怒意,你怎么不干脆跟我分手算了! 聂临风闻言声音冷了下来:瞎说什么。但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大好,放软了语气,再睡会吧,乖。 睡不着了。连隐炼在被子里踢了聂临风一脚,你最近怎么回事? 聂临风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茫然:怎么了?我做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 你现在就惹我不开心了。连隐炼怒道,我生完思思你就一直怪怪的,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聂临风无声笑笑,伸手抱过连隐炼,亲了亲他,接着把人放倒到床上,伸手抱住他,有我呢,别担心,你好好休息。 你看你看,又来了。连隐炼伸出一根手指推了聂临风一下,坐起身,不满道,自打我生了思思,不管我说什么,你就是让我别担心,好好休息。 我这是疼你,不一直是这样的? 连隐炼又眉头皱了一下:哪有,你以前才不会管这么多,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聂临风还是摇头,伸手拉住他:没怎么,快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你不说我不睡了。连隐炼甩开聂临风,抱着手往里头坐了一点,开始赌气。 聂临风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这么辛苦,我只是想多做点什么 连隐炼闻言一愣。 他没想到聂临风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在烦恼。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连隐炼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生下思思是我自己的意愿,不需要你补偿什么,再说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难受,我会跟你说的,你不要太太焦虑了。 聂临风闻言心里却更难受了。 他拉住连隐炼的手,声音很轻:你别太担心了,对身体不好,先睡吧,等你睡了,我去看看思思。 临风,你有点魔怔了。聂临风说着顿了一下,摇摇头,不对,你有点吓到我了。 聂临风本想说点什么,听到连隐炼的话后又哑了,无措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写什么。 连隐炼无声笑笑,伸出手摸了摸聂临风的脸,顺着摸到他唇边,凑过去落了个吻。 他道:这不是该你一个人扛的担子,我会帮你,还有福瑞、燕奶奶一家、江先生他们,等回去了还有聂将军,还有母后,还有很多很多人。大家都很喜欢思,喜欢我,也喜欢你,我很好,思思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念念 嘘。连隐炼抬手捂住聂临风的嘴,你现在去看看思思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带他回来。 思思吃饱了会 去抱。连隐炼两个字直接打断了聂临风。 聂临风立刻起身去了隔壁房,小杜若正吃奶,他就站在门口等着,等过了一会乳母抱着人回来,才接过小杜若回了房间。 小杜若吃饱的时候很有精神,还粘人,特别粘聂临风跟连隐炼,两人在旁边的时候就咿咿呀呀的好哄得很,不在的时候又哭又闹,哭得全世界都头疼。 连隐炼从聂临风手里抱过小孩,在床上放好,一边拍着她的心口一边哄道:思思乖哦,父王要睡觉了,父皇陪你玩好不好? 念念 嘘。连隐炼又打断了聂临风,王爷要睡了,你别吵。 他说着伸手把聂临风按到床上,又去拍小杜若的心口。 聂临风拿他没法,只能安静地在旁躺着,躺了一会还真睡着了,但也就那么一会,等再醒时天依旧没亮,但他心爱的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 连隐炼本来也不是什么能熬的人,估摸着聂临风睡着没多久就睡了,好在小杜若也不挑剔,要的是人陪,不跟她玩也行,自己躺一会也睡了。 聂临风偏着耳朵听两人的呼吸声,心里平静许多,好像刚刚那一觉,把很多焦虑都甩进了梦里。 或许他真的太操心了。 就像连隐炼说的,思思很好,他也要好,不然到头来担心的还是连隐炼。 他们在蓬莱岛上住到连隐炼坐完月子就准备走了,走之前连隐炼还挺舍不得,问了燕奶奶一家人要不要跟自己回去,但被拒绝了,他只好作罢。 燕家人送他们到岸边,燕奶奶塞了个小箱子给连隐炼:小炼呐,这个你拿着。 连隐炼连忙把箱子推了回去:这怎么行,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哪能再拿你东西。 燕奶奶闻言笑了:这可不是什么礼物,是药,三天吃一粒,里头的可以吃五个月,这样你们下回要孩子让百胜接生就行,不用特地过来了。 不用了。聂临风也拒绝道,我们不打算再要孩子。 这种事哪说得准,放着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拿着吧啊。燕奶奶说着也不管连隐炼同不同意,直接把东西塞到连隐炼怀里。 连隐炼道了谢,也没说什么再来看看之类的,只是让他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到易国去,随后便道别上了回易国的船。 小杜若之前一直在屋里呆着,头回出门,明显有些不安,在连隐炼怀里也不睡,就是睁着眼睛对着天发愣。 担心孩子着凉,聂临风没让她在甲板上呆太久,吹了会风便先抱着孩子回了船舱,放在床上哄。 小杜若这会才安心下来,小手握着聂临风的手指很快便睡了,软乎乎的模样看得聂临风心都化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 连隐炼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立刻跑过去后面扑上去,笑道:我也要。 又撒娇。聂临风笑笑,转过头跟连隐炼交换了一个吻。 连隐炼心情更好了,在床边坐下,伸手戳了一下女儿的脸蛋,见她皱了一下脸才收手,看向聂临风。 他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不生孩子了。 嗯,有思思一个,够了。聂临风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好像羽毛一样。 他到现在也忘不了连隐炼生孩子时的事,连隐炼疼得眼睛都红了,但忍着不哭,也不说,还有那些血,每每想起来他都觉得后怕。 那要是不小心怀上了呢? 不会,我回去就让人准备些鱼鳔。 连隐炼很想告诉聂临风,就算带套也不是百分百避孕,但看他说得这么认真,便也不提了,而是转了话题。 那只有思思,你可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连隐炼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写诏书。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中人兮芳杜若,出自《九歌山鬼》,有高洁之意,也指品德美好的君子。 第51章 其实大部分诏书连隐炼都写不来, 学渣如他,搞不定那些弯弯绕绕的八股文,所以一直都是聂临风在写。 诏书我来写。聂临风道, 那些大臣估计意见不会小,你要是觉得烦,就称病别去了,我来应付。 连隐炼摇头:没事的,我自己能应付。 聂临风闻言点了一下头,凑过去亲了亲他:有我呢。 嗯。连隐炼应了一声,回到床边躺下, 那我睡醒要看到哦。 好,你睡。聂临风应下来,去拿了纸笔来,开始拟诏。 但诏书写到一半,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小杜若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聂临风吓得手一抖,直接写歪了,赶紧放下笔过去看小家伙,走近才发现是因为连隐炼睡姿不大好, 拱来拱去的生生把小杜若给拱醒了, 他自己倒是睡得很香。 聂临风叹了口气, 伸手把孩子抱进怀里轻摇:思思乖, 不哭了。 小杜若被这么一哄,哭声小了一点, 攥着小拳头哭哭噎噎的,委屈得不行。 聂临风看得忍不住笑:跟你父皇一样娇气。 小家伙听懂了似的,倒真的不哭了,含着手看着他, 过一会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就睡了。 聂临风看了一眼快滚下床的连隐炼,他睡得衣服都乱了,露出一大片雪白,隐隐还能还见虚开的领口露出的红缨。 聂临风下意识舔了一下唇,稍犹豫后,还是把小杜若放到小床里。 一放下,小家伙立刻就醒了,瘪着嘴看着天花板,一脸要哭的样子。 聂临风立刻伸手过去拍拍她的心口,察觉到有人,她也安心下来,攥着小拳头又睡了过去。 确认孩子睡熟了,聂临风才放心下来,回去继续拟诏书。 连隐炼这觉睡得非常香甜,醒的时候迷迷糊糊摸了一下床边,发现原本睡在身旁的女儿不见了,立刻坐了起来,他先是看向桌旁的聂临风,见他在看书,便把目光看向小床。 小杜若这会已经醒了,正咬着自己的手在小床上蹬腿做运动,连隐炼弯了一下眼睛,放轻手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伸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念念。聂临风低头咬住连隐炼的肩颈,轻声唤他,你醒了就先看女儿,我呢? 连隐炼被闹得痒痒,轻笑着躲了一下:哪有,我先看你的。 只是看,就没什么行动?聂临风说着摸上连隐炼心口,他的领口还没拉好,上手能直接摸到绸缎般滑腻的皮肤,那种手感让他有些迷恋,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 连隐炼被摸得有些脸红,用肩膀顶了他一下,说:你别带坏思思。 聂临风闻言眸色微黯。 他本也没什么旖旎心思,但听连隐炼这么一说,忽然有些躁动起来,抚在他心口的手使了点力,听见他轻哼一声后喘/息粗重了一点。 念念。聂临风含住连隐炼的耳垂,轻柔嘬吮,你很久没陪我了。 连隐炼推开他,无奈道:我才出月子多久,你就想要,你是禽兽吗? 我倒想做禽兽,舍不得。聂临风说着把人抱起来,朝床走过去,不进去,你用别的法子帮我。 不、不要了。连隐炼拉了拉他的衣服,耳朵也烧得通红,大白天的,思思也在。 聂临风闻言只是笑笑,冲外头喊了一声:福瑞。他说着等福瑞进屋了,立刻道,让乳母过来,把公主抱走。 福瑞伺候两人这么长时间,不用说便知这是要做什么,应了一声,唤了乳母过来,抱着小杜若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连隐炼看这样子是逃不掉了,干脆也不挣扎,往床上一躺,说:你别弄太久。 我尽量。聂临风说着捉住他的脚踝,凑到唇边亲了亲,你努力点,便快一点。 明明是你要弄半天连隐炼撇撇嘴,由着他除去自己的衣物,被抱着跪在床上,任由他借着的自己的身体发泄。 弄到后面连隐炼觉得累,闹起脾气来,聂临风也给他解决了一下,才把人安抚好。 给连隐炼换衣服时,看他眼角眉梢餍足的笑意,聂临风心里就欢喜得厉害,又抱着人温存了一会才让人送了晚膳进来,顺便把刚睡醒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公主也抱了过来。 怎么了,吃饱了还哭。连隐炼坐在桌旁,一只手摇着小床,一只手伸过去逗小杜若,聂临风递勺子过来的时候就凑过去一口吃下,又回去含含糊糊地跟女儿说话,忙得不行。 聂临风一边自己吃,一边伺候连隐炼,有点哭笑不得:等思思长大,你不会准备让我喂你们两个吧? 连隐炼看了一眼聂临风那碗几乎没动过的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一点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 他认真道:我会教思思自己吃饭,你喂我就行了。 聂临风闻言看了一眼女儿,忽然觉得这孩子肩上的担子可真重。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不然今晚连隐炼一句不乐意就算了,能赶他出去睡。 他们这趟回程花的时间比去要久,回到易国的时候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 姜雁岚跟聂松柏早早就到城门口等着,看见他们立刻迎上去第一时间把孩子抱走了。 那瞬间连隐炼忽然觉得自己挺委屈一人,出去这么长时间,回到家他妈就顾着他女儿。 但姜雁岚也只是看了孩子几眼,便回来看连隐炼了。 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影响?姜雁岚拉着连隐炼仔细看了两圈,确定人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我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事。被这么关心,连隐炼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拉着姜雁岚的手软软地跟她撒娇,就是在海上还是不如宫里舒坦。 姜雁岚看他这样,有些无奈:都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这模样,在船上顶天了就不能到处跑,难道他们还能短着你什么不成? 恋耽美 ——(55) 连隐炼撇嘴:不能到处走就挺惨的了。 那你回来了就能了?姜雁岚笑道,延和殿可还有一堆折子等着你呢。 连隐炼闻言面上一僵,一想到自己离开这么长时间,堆下来的折子不知道有多少,脸上明显扭曲了一下,在聂临风走过来时直接指向他,推道:让临风批。 聂临风也是一愣,随即捉住他的手,顺势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你是皇上,怎么就我批了? 连隐炼微微扬了一下脑袋:你是摄政王,不该批吗? 聂临风笑笑,小声道:陛下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臣自当交回政权,回去当个闲散王爷。 不准。连隐炼横了他一眼,谁说你可以退的? 谁说我不行的? 我说的,你要是敢退,我就禅位!连隐炼说着看聂临风还想反驳,轻轻踢了他一脚打断他的话,又道,我还要带思思去蓬莱岛隐居,不带你,再问一次,批不批奏折? 聂临风: 看他噎住,连隐炼又笑起来,凑过去亲亲他:再过些年,你教思思帮你。 思思才多大。聂临风叹了口气,认命地接下连隐炼甩过来的锅。 但说归说,回去后连隐炼还是帮忙批了一些,只是比起聂临风这个认真工作的,他更像去混的,拿着折子在旁边翻两下就逗逗女儿,半天也没看完一本。 两人刚回来,没有立刻上朝的打算,大臣们也不敢催,等了两日,才等来两人在早朝上露面。 连隐炼懒散了这么一段时间,还没习惯早起,坐到龙椅上后一直在打哈欠,听大臣们说话也是听一半倒一半,听了一会才渐渐清醒。 听大臣们又催自己纳妃生孩子,连隐炼有点纳闷:这不都有子嗣了,怎么你们还催我生,我是猪吗? 带头催的是个老臣,听见连隐炼这话有些犹豫:可陛下诞下的是公主,这江山总要有太子继承。 连隐炼闻言皱了一下眉:我本来想等朝议结束再说的,爱卿既然提起,就先说了吧,福瑞。 福瑞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拿过身旁小太监举着的诏书,干咳几声,掐着嗓子念了出来。 诏书是聂临风拟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立皇女连杜若为太女。 这诏书一出,众大臣立刻冒出意见来,七嘴八舌的,大抵还是劝连隐炼三思。 连隐炼早就料到这结果了,也没打断,只是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是赞同还是生气。 众大臣起初还踊跃发言,后来看连隐炼这样,便试探着看聂临风的脸色,但这藏得比连隐炼还深,更加看不出来,过了一会,说的人也渐渐少了。 直至崇政殿陷入一片沉默,连隐炼才缓缓开口:想说的就这些了?他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神色缓和些许,总的来说,就是认为不该立公主为太女,你们反对可以,总得说个理由吧? 方才劝诫的老臣率先站了出来:陛下,这实在是有违祖训。 连隐炼点头:爱卿先跟朕说说,祖训都有哪些,让朕看看有哪条要求不让立太女的? 那老臣一愣:可历代从未有过立太女的先例, 那朕就想开这先例,不行吗?连隐炼问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他这么两句话,算是明确了态度,大臣们立刻又七嘴八舌说起来,连隐炼依旧是沉默地听着。 但他不说话,大臣们也没见要停的意思,他只好出声一一反驳了。 说到底认为不该立太女的理由来来去去无非那几种,他跟聂临风早料想到了,早早对过回答,现在再听倒是没什么想法。 等全部反驳完,连隐炼才笑道:现在还有人有异议吗? 陛下,臣认为 如果还是之前的说辞,就闭嘴吧。连隐炼直接打断了还想说点什么的大臣,如果公主将来做不好,你们认为她担不起这重任,你们随时可以递折子,让朕废了她,但现在她才那么点,你们就认定她做不到,难道你们想自己做? 他这话说得有点重,众人瞬间不敢说话了。 于爱卿。 被点名的于思远立刻站了出来:陛下。 朕问你,这大易,是谁的江山? 于思远闻言一愣,随即恭敬道:是陛下的江山,是百姓的江山。 既是朕的江山,那朕要把江山给谁,与你们何干?连隐炼问道,既是百姓的江山,只要能把这江山治理好,那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于思远闻言皱起眉,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沉默了好一会,还是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 连隐炼微微弯了唇角,垂下眉眼:朕之前那么荒唐,你们却能一直忍着,现今朕要立个太女,你们意见就这么大,难道对你们而言,一个昏庸的皇帝,比一个女皇帝要好?还是你们只是不服,觉得被一个女孩管着,委屈了。 不 直说也没关系。连隐炼抬起眼,笑道,朕不介意把你们全换了。 此时一个武将站了出来:陛下,臣的确不服! 连隐炼微微挑了一下眉,倒是没太生气,而是看了一眼跟他站在一起的几个武官,问道:想来你们应该都不服吧? 几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比起文官,觉得女孩子不能担这担子的武官要更多,他们总觉着女孩子柔弱,管不得他们,但这样的人也更好应付。 连隐炼道:不如这样,朕派一个人跟你们比比骑射,比比手上的功夫,你们若赢了,朕便收回成命,不再提立太女之事。 那武将一听立刻问道:陛下说的是谁? 不知你可听说过霍将军的妹妹,霍游月。 那武将面上一僵,忽然没了声。 连隐炼暗笑,看来霍游月名气还不小,她一直跟着聂临风和霍游星学,手上功夫不会太差,估计能赢的武将也不算多,就别说她那手百发百中的箭术了。 看来这边几个是没意见了。连隐炼道,如果没有其他人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陛下 啊对了,朕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连隐炼道,你们刚刚谁让朕纳妃的来着?问过摄政王了吗? 大臣们又懵了,但还是把目光投向聂临风。 聂临风现在的身份其实有点尴尬,但并不能改变两人在一起的事实,仔细想想他们催连隐炼纳妃,这不是在给聂临风找不痛快吗? 众人瞬间沉默了。 聂临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的确有些疑惑,毕竟现在这发展,连隐炼可没跟他商量过。 连隐炼看大臣们都不说话了,满意地点点头:纳妃是不可能纳妃了,但立后还是可以的。他说完,见聂临风皱起眉,忽然想起上次自己说要立后时发生的事,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朕要立摄政王为后! 大臣们瞬间不淡定了。 第52章 聂临风没想到连隐炼会忽然提这件事, 笑意瞬间漫上眉梢,连那些大臣反对的声音都觉得也不是那么刺耳了。 他的念念心里是念着他的。 连隐炼要立男后,又是一件遭到反对的事, 尤其立的还是聂临风。 历代皇后扶持母家在前朝后宫一手遮天的事不少,现今聂临风好不容易放权,这皇上不趁机收回就算了,还准备再推到他手上不成? 大臣们为了让连隐炼硬气起来,简直操碎心。 但连隐炼并不想买这账,要不是聂临风不同意,他甚至想禅位, 批奏折太累了。 陛下,臣认为 连隐炼抬手打断了说话的大臣:不用认为了,皇后是朕的皇后,朕不管你媳妇是谁,你也不能管朕跟谁在一起。 陛下。一个老臣又站了出来,皇后不同妃嫔,皇后乃一国之母,要 连隐炼再次打断了他:难道你觉得摄政王没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吗? 众人闻言看了聂临风一眼, 见他脸上带着笑, 忽然有点恶寒。 摄政王?一国之母?这是今日朝堂上最惊悚的一句话了。 就连全程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的霍游星都忍不住开口:陛下觉得摄政王哪一点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连隐炼闻言看看聂临风, 又看看霍游星, 认真道:他抽你的时候像不像你妈? 霍游星: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走得早的母亲以及她手里那根抽得自己满院跑的擀面杖,再想想自己跟聂临风过招时负过的伤。 别说, 还真有点像。 他也就好玩那么随口一问,且不说他跟聂临风关系很铁,就算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也是懒得管的。 但其他大臣可不这么觉得。 原以为会无条件支持聂临风的霍游星开口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事连霍游星都无法接受! 所以收到众人殷切的目光时,霍游星只觉得背后一寒。 他干笑了两声,道:这陛下跟王爷的家务事,我这种小人物也不好多嘴。 连隐炼闻言捂着嘴乐,也不说话,就在那听大臣们吵。 等众人吵得差不多了,他才看向礼部尚书:贾晓博。 臣在。 连隐炼吩咐道:立太女跟封后大典的事,礼部那边挑个合适的日子办了,封后大典记得办大一点,给咱们摄政王排面。 贾晓博闻言愣了一下才应道:遵旨。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退朝退朝。连隐炼说着摆摆手,也不管那些欲言又止的大臣,迈着悠悠的步子离开了崇政殿。 这件事在民间也掀起了一阵波澜,但大多还是看戏的态度,毕竟连隐炼以前荒唐事没少干,现在闹的都是不影响百姓的事,他们吃瓜挺开心的。 至于那些觉得他这么干不行的,甚至有写文章批判的。 连隐炼让人收集了起来,当话本看。 起初聂临风不大同意,怕连隐炼看了生气,后来看他看完心情也没受影响,便也没管了。 先办的是立太女大典,小杜若才丁点大,没办法自己完成,所以是连隐炼跟聂临风抱着走完流程的,这也是小家伙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倒也不怕生,就是不离人,半刻都不能放下,一离开两人就哭。 所幸这大典也就一天,夜里回到熟悉的环境,放到小床上便乖巧下来。 思思今天可真闹。连隐炼叹了口气,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当人老大。 聂临风闻言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没比思思好多少吧? 哪有,我小时候才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哭! 但是一直闹。聂临风道,嫌无聊,又哭又闹的,其他几位皇子总要提前商量让谁带着你走,但这样实在不合规矩,先帝没办法,便同意我过去,你一闹,就把你带走。 是吗?连隐炼歪了歪头,一脸无辜,我怎么不记得了。 聂临风闻言只是笑笑,没说话。 连隐炼见状便去闹他,非要他改口不可,被按着温温柔柔亲了好一会才乖一点。 陛下。两人正温存的时候,福瑞出声打断了,绣坊送了衣裳过来,要先看看吗? 连隐炼愣了一下:衣裳?什么衣裳?典礼不是结束了? 福瑞闻言也是一愣,看了聂临风一眼,又看向连隐炼,迟疑道:自然是封后大典的衣裳。 连隐炼恍然:这么快,正好看看。 还没好呢,先让陛下看看,要再改也容易些。福瑞笑眯眯地招呼人拿着衣裳进屋。 起来吧。聂临风伸手拉起连隐炼,见他还是一副懒洋洋不想动的样子,干脆抱起来,到等身铜镜前站好,解开他的外衣。 福瑞立刻把衣服拿起来,给连隐炼披上,伺候他换衣服,聂临风便趁着这会去试自己那身。 说是封后大典,其实也是两人的婚礼,所以衣服挑的是喜庆的大红色,上头有简单的刺绣,看得出的确是半成品。 唔感觉有点大了。连隐炼对着镜子,摸了一下腰的位置。 聂临风闻言过去,搭着他的要摸了摸,眉头皱了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少了? 哪有。连隐炼拍开他的手,指了指在小床睡觉的小杜若,怀思思的时候我那么吃,不胖才怪,现在就是瘦回来了而已。 聂临风闻言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之前那样手感比较好。 去。连隐炼横了聂临风一眼,朝福瑞招招手,让她们把衣服改小一点,顺便给思思也做一身新的。 福瑞应了一声,立刻召了人进来给连隐炼量尺寸。 连隐炼抬手任由摆布,目光带着笑意在聂临风身上流连。 聂临风作为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几乎所有衣服都是宫中做的,他平时对穿衣服不讲究,样式都是绣坊那边定的,特有杀气。 但这回的衣服,其实是照着凤袍的样式改的,看着比平时要内敛一些,倒也新鲜。 觉察到他的目光,聂临风忍不住抬眼看了回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的皇后可好真好看。连隐炼笑嘻嘻地,目光毫不掩饰地在聂临风身上来回打量,那模样就是个十足十的登徒子。 恋耽美 ——(56) 你这模样要在街上,说不准要让人拉去报官。聂临风有点无奈,脱了礼服后又过去脱连隐炼的。 连隐炼立刻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直接往他身上靠,声音也是黏糊糊的:有你这个保镖,不怕。 聂临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封后大典跟立太女大典隔得并不远,主要还是夏天了,再晚一些太热,估摸着连隐炼要闹脾气,聂临风看过日子手一挥,直接就让礼部改了,最后定下来的日子,便踩着夏初的尾巴。 按着习俗,大婚前日,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一直住在延和殿的聂临风被赶回了大将军府。 他们不是一般的夫妻,谁娶谁也说不好,聂临风也就守了这么一条规矩,连隐炼本来还想让聂临风坐花轿,不过这个念头几乎在提出来的瞬间就被聂临风否决了。 福瑞,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陛下,刚过一更天。福瑞守在屋里,看连隐炼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小声劝道,明儿大典规矩多,不好好休息会没精神。 我也想,睡不着的。连隐炼有点无辜,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趴到床上,一只手就这么顺势掉到了床边。 他已经习惯了被聂临风抱着睡,一时半会还有点认床,现在根本睡不着。 思思呢? 福瑞柔声道:殿下睡了,在乳母那呢。 噢。连隐炼语气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精神起来,把她抱过来吧! 福瑞闻言有点哭笑不得:我的陛下哟,您就别折腾小太女了,她 他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小杜若的哭声,很快,乳母便抱着哭闹的孩子进来了。 连隐炼立刻坐了起来,朝乳母伸出手:我抱吧,她吃饱了吗? 吃过了。乳母轻声道,睡了一会,醒了找不着人就哭了。 连隐炼闻言笑起来,抱过小杜若放在床上,低头亲亲她:是不是知道父皇睡不着,来陪父皇呀? 小杜若啊呜了一声,一边蹬着腿,一边伸出手去抓连隐炼的头发。 哎疼疼连隐炼哀哀叫起来,赶紧去抢救自己的头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拉头发了。 小杜若闻言咯咯笑起来,失去头发的双手立刻抓住连隐炼的手指就往自己嘴里塞。 你看你这毛病连隐炼抽回手,顺势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捣蛋鬼。 小杜若一愣,紧接着嘴一瘪就要哭。 连隐炼见状立刻弹了起来,拍拍她的心口:哎哎别哭别哭,怕你了,你父王现在可不在,我才不带你去外面散步啊! 啊呜小杜若咬着手,倒真没哭,只是泪汪汪地看着连隐炼。 连隐炼被看的有点心虚,低头亲亲他的小宝贝:不生气了,父皇陪你聊聊天! 他话这么一撂,福瑞有点哭笑不得,说道:老奴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要准备点吃食吗? 不用了。连隐炼一摆手,把人打发走了,自己在屋里逗女儿。 结果福瑞就走开了这么一会,再回来时却发现连隐炼竟然睡着了,小杜若就在旁边试图翻身过去抓他的手。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往常聂临风会把小杜若抱到她的小床上去,福瑞以前也试过,但小杜若立刻就哭了,他这回也不敢再动,便在旁边守着。 小杜若努力了半天,没抓着连隐炼,但成功翻了半边身子,这伟大的一刻连隐炼也没见着,她就累了,含着自己的手又睡过去了。 但两人这下都没能睡太久,天还没亮,连隐炼就被叫醒了,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抱了女儿在床上,起来的动作太大,直接把小杜若给吓醒了。 呜呜 乖哦,不哭了。连隐炼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拍小杜若的心口,直到重新把人哄睡了才起身去洗漱。 他那身礼服很繁琐,换完还有非常更繁琐的流程在等他。 聂临风那边也是一样,离开将军府时天都亮了。 他像一般新郎官那样骑着马穿过街道,径直往皇宫去,剩下的便跟一般的封后大典一样了。 大典内容基本都是在白天,傍晚开始大典就算结束了,剩下的就是酒宴。 连隐炼坐在主位上的时候累得人都要散架了,但脸上还是得维持点笑容,坐得整个人都快僵掉了才迎来酒宴的落幕,回去延和殿的路上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聂临风看他这样也舍不得闹他,帮连隐炼脱完礼服便抱着他放到床上。 连隐炼一沾床,立刻就睡着了,聂临风这才去看女儿。 小家伙这一天哭了睡睡了哭,也累得慌,感受到了聂临风才精神一点,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他的手。 聂临风陪着玩了一会,把女儿哄睡了才交给乳母,自己去沐浴。 连隐炼已经睡了,聂临风不习惯人在跟前伺候,屋里的人便都打发了出去,屋内除了水声便什么也不剩了。 洗到一半的时候,屋内忽然响起很轻的脚步声,像被故意放轻、放慢了,一步一步朝着聂临风的方向靠近。 聂临风立刻警惕起来,手上的动作没停,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在脚步声靠近时忽的转过身去,直接把张牙舞爪准备吓唬自己的连隐炼逮了个正着。 连隐炼顿时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笑道:我睡了多久? 聂临风无声笑笑,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柔声道:没多久,怎么不再睡会? 今晚可是我们洞房花烛夜,你确定要我睡?连隐炼说着冲聂临风露出一个笑容,刚睡醒的眉眼上还攀着懒意,又软又诱人。 聂临风有些意动,伸出手去摸了摸连隐炼的脸。 连隐炼顺着他的动作弯腰,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我还没洗呢。连隐炼说着解开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迈开腿跨进浴桶里,随着屋内响起的水声,整个人坐到聂临风怀里,伸手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拉着慵懒的声音道,让朕看看,朕的皇后今天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聂临风在腰上揉了一把,腰瞬间软了,整个人靠到聂临风怀里。 你 你今天真好看。聂临风贴着连隐炼的耳朵,目光一直在他肩颈的皮肤上流连,脑子里全是他今天穿着礼服的模样。 鲜艳的红色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像是雪和血,不断地唤着他内心那点躁动却又舍不得的施虐欲。 他的手顺着滑腻的皮肤往上摸,搭在连隐炼后颈轻按,低着声音诱哄道:念念,这里这么窄,你来动好不好? 连隐炼一听他这声音,整个人都软了,像是魇住似的缓缓点了一下头,接着聂临风的动作抬起腰。 屋里响起水声,掩住了喘息声,却没能掩住连隐炼的呻/吟。 两人都解放过了,聂临风又抱着连隐炼到床上要了一回,见他实在累得不行才放过他,清理完后塞进被子里,抱在怀里亲了亲。 唔不要了。连隐炼嘴上拒绝着,还是伸手抱住聂临风的腰,整个人往他怀里蹭。 嗯,不做了。聂临风低头亲了亲连隐炼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温柔,念念。 嗯? 我爱你。 连隐炼闻言抬起笑眼,亲了亲他的下巴,软声道:我也爱你。 他说着微微下头,整张脸都埋进聂临风胸口,没一会便睡过去了,聂临风这才闭上眼,也跟着睡了。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除了屋外偶尔的响动,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好像以往的每一个日夜。 也像以后的每一个日夜。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接下来会更番外,所有番外都会在提要标注,小可爱们看着买就好了。 已经确定会有带娃跟一些以前的事,可能有别的反正想到就写吧! 副CP也会写一章,到时候会在前一章排雷的! 第53章 番外 小杜若一岁的时候, 几个国家借口给易国皇太女庆生辰,派了使者过来,名堂一大堆, 说白了就是想联姻,聚在大易来个联谊,搞了一堆事。 为了应付这些人,连隐炼跟聂临风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延和殿时人都是懵的。 看了连隐炼进屋后就坐在罗汉床上发愣,聂临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你喝了多少? 就几杯吧我比以前能喝多了,别担心。连隐炼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但红透的脸和开始迷蒙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聂临风看他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记得先喝点醒酒汤再睡。 连隐炼摇头:不睡,我记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 什么事?聂临风也皱起眉。 他跟连隐炼这两天忙得脚跟都不着地,很多事能推的都推掉了,要说有什么事能让连隐炼记挂的,那八成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了。 想到这,聂临风恍然道:思思该抓周了。 噢对,子时一到, 我们思思就满一周岁了。连隐炼说着猛地站了起来, 看向聂临风, 你, 去把思思抱来! 抱什么,思思这会都睡了。聂临风无奈笑笑, 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柔声道,我们先睡,明天再抓。 连隐炼摇摇头, 整个人往聂临风身上蹭,软得泥似的,声音还带了点哭腔:不要,明天还有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把思思叫醒。 不准装哭。聂临风说着皱了一下眉,还是挑起连隐炼的下巴仔细看了看,确定他真是装的才抱起他朝床边走,大不了明天我陪她,你多睡会。 不连隐炼撇嘴,思思也是我女儿。 你还知道,哪有当爹的像你这么折腾 不玩! 忽然,屋里响起一声欢快的呼声,聂临风闻声看过去,就看见小杜若踩着欢快的步子摇摇晃晃跑了过来,福瑞跟在后头满脸都是大写的担心害怕。 聂临风弯起眼睛,没来得及说话,连隐炼已经挣开他,跑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他高兴道:思思,有没有想父皇? 他几乎每天都会这么问,小家伙完全能听懂,立刻认真地点点头,抱住连隐炼的脖子,奶甜奶甜道:金金! 亲亲。连隐炼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抱着她回到床上。 看他虚浮的脚步,聂临风有点无奈,只好在旁边护着。 一岁的小杜若脸已经渐渐长开了,一双眼睛和聂临风极像,鼻子又高又漂亮,小嘴粉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连隐炼看见女儿,心情好得不得了,捏捏她的脸,问道:告诉父皇,思思今天乖不乖? 滋滋乖。 连隐炼听得直了:说多少次了,是思思,福瑞。 陛下。福瑞立刻上前,老奴已经让人准备好东西了,是否要拿进来? 拿吧。连隐炼大手一挥,福瑞立刻出去叫人搬了张大案进来,上头已经摆满了抓周要用的东西。 连隐炼抱着小杜若过去放下,小杜若坐在桌案上,有些茫然地看着连隐炼,见他没有动的意思,便伸出手去:不玩。 连隐炼见状有点哭笑不得,走过去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柔声道:思思乖,你抓个喜欢的,抓完我们就睡觉了好不好? 小杜若闻言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连隐炼,见他还是不准备管自己,转头又朝聂临风伸出手:不玩。 聂临风背着手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道:乖,听父皇的。 小杜若闻言皱起脸,倒也没哭,似乎是在思考,盯着桌上的东西好一会,抓了最近的一只布老虎递给连隐炼。 福瑞见状笑起来:恭喜陛下,小殿下这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吉祥话,就看小杜若又抓了只笔塞到连隐炼手里,末了又去拿那盒胭脂,搞得连隐炼哭笑不得。 小家伙平时玩玩具扔得满地都是,连隐炼教过她要收拾,她这是误会了。 但也算完成了。 连隐炼命人把东西撤了,抱着小家伙回到床上去,哄道:睡觉了好不好? 福瑞小声提醒道:陛下,还得吃面呢。 明天吧,她估计也不饿。连隐炼把小孩放下,这么玩了一下,人也清醒了一些,我先洗个澡再睡吧,准备一下热水。 福瑞应下,让人送了水进来,连隐炼把小家伙扔给聂临风,自己洗澡去了。 小家伙约摸是刚睡过,人特别有精神,坐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跟聂临风说话。 聂临风也听不懂,只是弯起眼睛听着,偶尔教她说几个词语。 小杜若已经习惯了她父王这样,也不管他搭不搭腔,自顾自地说,等到连隐炼出来了才跟他咿咿哇哇地跟他控诉父王的沉默。 你父王不会说话,咱们不怪他。连隐炼亲亲小家伙的脸蛋,抱着她爬上床,放倒了,自己也躺好,睡觉了。 不不小杜若摇摇头,玩,玩。 不玩,累死了,乖。连隐炼说着拍拍小家伙的心口,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眼睛一闭直接睡了。 小杜若见状立刻去拉他的手:不玩不玩。 好了,别闹父皇了,来,父王抱。聂临风说着自己也躺上床,抱着小家伙让她坐在自己肚子上。 他不像连隐炼,不太能逗女儿。 聂临风至今也没想明白,一样都是听不懂,连隐炼怎么就能靠着自己瞎猜乱编,愣是搞得好像能听懂女儿的话一样跟她聊天,这跟自己聊天到底有什么区别? 恋耽美 ——(57) 小杜若虽然习惯了他这样,但自己一个说话说多了也无聊,没一会就趴在聂临风胸口睡着了。 聂临风也不动她,拉过被子给她盖好,便这么睡了。 他睡觉不像连隐炼那么不安生,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基本还是现在这样平躺的姿势,在他身上睡着的小杜若倒是快翻下去了。 一旁的连隐炼还在睡,聂临风也不吵他,轻轻把孩子放下便起床洗漱,离开了延和殿。 傍晚有宴,早上倒是没什么事。 连隐炼就当放假,赖了一回床,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还是被女儿一巴掌打醒的。 不玩,赧从从。 别管我,我要当虫虫。连隐炼翻了个身,但被女儿这么一闹,人已经醒了,睁开眼对着墙壁,不大想起床。 小杜若见他不理,扒着他的身子站起身,翻墙似的翻过去:不玩,玩。 连隐炼吓了一跳,在看小家伙撞到之前赶紧把人抱住,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板起脸训她:多危险,下次不准这样了! 小杜若是一点不怕他凶,听连隐炼这么说,咯咯笑起来:不玩金金。 不亲了,你父王呢?连隐炼揉着眼睛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屋子,发现聂临风已经不在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有哪个国家的皇子说要办个什么会,聂临风应该是过去露脸了。 福瑞连隐炼喊了一声,挣扎着下床,吃饭了,思思长寿面是不是还没吃。 是。福瑞应着,给连隐炼准备了洗漱的水便传膳去了。 小杜若这会基本已经不吃奶了,两人吃什么,她也跟着吃,只是大多会煮得比较软烂。 来,再吃一口。 啊呜。小杜若张嘴吃下连隐炼喂过来的面条,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咿咿呀呀地跟他说话。 连隐炼听不懂,就自己瞎猜,跟她聊起来,聊一半的时候聂临风回来了。 不娃!小杜若看见他,嘴里还吃着东西,立刻含含糊糊地喊他。 嗯,思思乖。聂临风说着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从外头买回来的小玩具。 他把东西放到一旁,过去接连隐炼的工作,喂小家伙吃东西。 午后,连隐炼抱着小杜若在一边玩,聂临风抽空看了会折子,等日头再斜一点,福瑞便送了衣服过来。 两人的衣服倒是容易,但小杜若衣服很多,每次都要挑半天主要是她自己挑。 她倒是能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去一个人多的东西,要穿得漂漂亮亮,所以每次都会认真挑选。 那穿这个蓝色的好不好?连隐炼又拿了一件,指着上面的绣样,你看这有花花。 不不。小杜若摇摇头,抱着连隐炼的脖子不肯撒手。 连隐炼只好又拿了件粉色的,柔声哄道:那这个呢,你看,有小鸟呢。 不不。小杜若还是摇头,噘着嘴仔细看了一眼那些衣服,伸手指了其中一件,要这个! 那是件鹅黄色的衣服,上头绣了精致的竹叶,简单,但是漂亮又大方。 连隐炼给她换上衣服,便抱着小家伙上了龙辇。 聂临风作为摄政王,安排的位置应该是在下边,但为了跟连隐炼一块,他都是直接以皇后的身份出席,坐在旁边,摄政王的位置便那么空着了。 今天就是个联谊会,易国没有公主跟皇子,所以来的多是郡王郡主,也不关连隐炼的事。 他就琢磨着今天自己就是个花钱的,陪个热闹就回去了,却没想到有人还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其他国家塞人给他是常事了,以前是女的,自从他跟聂临风大婚,也逐渐开始有男的,但这些聂临风三两句就给打发了,所以一个皇子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出来时他以为又是一样的事。 对方先是问了连隐炼,觉得女人怎么样。 就算不想纳妃,连隐炼肯定也不能直接说不好,开口是个要夸几句的。 那本王便替王妃多谢陛下夸赞。那个皇子说着,又问道,那陛下觉得,本王又如何? 连隐炼被问懵了,女的是他王妃,他姑且还可以当是来晒老婆的,但问他怎么样,这是准备打包送过来?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还是开口夸奖了几句。 他以为人就是突发奇想问问,没想到对方忽然来了一句他有两个儿子。 所以连隐炼愣了一下,你是想我顺便夸夸你儿子? 那人闻言只是笑笑,说自己最小的儿子今年三岁,倒是跟小太女挺衬。 连隐炼脸色瞬间都不好。 孩子都不放过? 聂临风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这回甚至不是婉拒,而是直接拒绝了。 闹这么一出,晚宴的气氛瞬间掉到谷底,连隐炼坐了没一会,便跟聂临风抱着女儿离开了,至于后面的事,他们也不管了。 小杜若现在还听不大懂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去的路上一直乐呵呵地跟连隐炼说话。 看他这模样,连隐炼心情也好了一点。 你说,思思看着傻乎乎的,将来不会让人欺负吧? 聂临风闻言有点哭笑不得:你是说你自己,还是思思? 思思。连隐炼道,当皇帝,性子还是强硬一点好。 她还小,不着急。聂临风说着从连隐炼手里接过小家伙,抱着她进了延和殿。 去洗澡吧。聂临风抱着小家伙到罗汉床上坐下,哄她睡觉。 连隐炼出来的时候,小杜若已经在自己小床上睡着了,他无声笑笑,走到书架上拿了个盒子到小杜若身旁放好,弯腰亲了亲她的脸颊。 生日快乐,小宝贝。连隐炼柔声说了一句,便回到床上趴着了。 他刚刚喝了点酒,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迷糊间听见聂临风去洗澡的声音,配合着昏黄的灯光,越发昏昏欲睡起来。 快睡着的时候,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从身后覆上来,他半眯着眼转回头去,跟聂临风交换了一个吻。 聂临风看他这顺从的模样,心中一动,手顺着他的身子往上,摸过他的腰,抚过他胸口,最终捏住他的下巴,低头跟他接吻。 唔连隐炼皱起眉,咬了一下聂临风,却被吻得更深。 这个姿势他不好挣扎,但每咬一次,聂临风便加重一些,好像连呼吸都要被夺走。 分开时连隐炼呼吸都有些急促,红着眼瞪他,声音却很软:虽然我很喜欢你偶尔强硬一下,但这样很难受。 那我让你舒服点。聂临风低低笑起来,咬住他的肩颈,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连隐炼微皱了眉,但没有拒绝他:你轻点,别吵醒思思。 这话应该我说吧?聂临风笑道,你声音小点,别吵醒思思。 连隐炼闻言横了他一眼,但没再多说什么,张嘴咬住了他的唇。 第54章 番外 连隐炼一直觉得他女儿小时候又甜又可爱, 将来长大了肯定也一样,但他没想到小家伙两岁的时候,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是将来要肩负重任的小孩子。 至于多重,她其实想不太明白,只是知道自己要做个厉害的人。 于是小家伙从一直粘着连隐炼要他跟自己玩,逐渐变成了粘着聂临风,三岁的小杜若,每天都要干的事,就是坐在聂临风旁边, 听他念那些枯燥又无聊的折子。 连隐炼自己也批折子,但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太无聊,有时候不想批了,就耍赖撒娇,让聂临风帮忙,等聂临风批完折子再好好补偿他就是。 但自从女儿也跟着听之后,连隐炼就纠结了。 折子多的时候聂临风要在书桌前坐上大半天,小杜若也不嫌累, 就坐在旁边听, 一坐也是大半天, 带她走还不乐意。 为了避免女儿闷坏, 连隐炼只能乖乖跟着批。 但批了一段时间,他又开始腻了。 思思。看女儿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连隐炼忍不住出声叫了她,跟父皇出去走走好不好? 小杜若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噘着小嘴摇摇头,又转回去听聂临风念折子。 其实聂临风的声音很好听, 听他说话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就是连隐炼自己,也很喜欢聂临风在做的时候贴着他耳朵叫他,但听他念折子,再性感都变成了性冷淡,何况小杜若根本也不是因为喜欢他的声音。 思思连隐炼趴在桌上,从表情都声音都在透着无聊两个字,我们出去玩嘛,今天的太阳可好了。 不要。小杜若摇摇头,板着脸看向连隐炼,父皇也来。 不要。连隐炼摇摇头,看着小杜若的脸,顿时有点不开心。 主要是因为聂临风。 随着年纪的增长,小杜若长得越发像聂临风,平时倒是还好,毕竟这孩子的嘴长得更像连隐炼,眼睛也比聂临风要稍柔和一点,看上去没有那么凶。但像这样板起脸,原本就像的聂临风脸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得连隐炼人都不好了。 他有种女儿被聂临风带坏了的感觉。 他的小甜甜没有了。 你只陪父王,都不理我。连隐炼瘪着嘴,看着小杜若的表情委屈得不行,我们出去玩嘛。 小杜若闻言还是摇头:父皇你是一国之君,要以国事为重,不能沉迷享乐。 她语气老气横秋的,一听就知道是上朝的时候跟一些老臣学的。 连隐炼听得想哭,但是女儿又没说错,无法反驳,他也只能垮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 聂临风对他这模样多少习惯了,倒也没什么感觉,但小杜若还学不来她父王的淡定,被盯了一会就有点受不了,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 只能玩一会会哦。小杜若道。 连隐炼一听,终于有了点精神,起身把小家伙抱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脸蛋,然后走到聂临风身旁,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走啦,陪我们出去走走。 聂临风闻言抬眼,手指在折子上点了点,示意自己有点忙。 一会我帮你,快点。连隐炼催了一句,有些不耐烦了。 聂临风闻言有点想笑:到底谁帮谁? 我帮你啊,摄政王。连隐炼也跟着笑,催着聂临风起身,一起到御花园去。 两人在御花园时,还碰上了两个妃嫔。 当初大部分妃嫔都选择离开皇宫,也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彼此作伴,日子倒也融洽。虽然连隐炼说过不会再去后宫,但偶尔也会碰上,像这样在御花园遇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这回那两个妃嫔正在抚琴,看见三人过来,立刻起身行礼。 不用这么拘谨,我们就是来散散步。连隐炼说完抱着小家伙进了凉亭,在坐下之前还不忘拿两块糕点吃。 小杜若一边吃,一边听两个妃嫔抚琴,小脚一晃一晃的,无邪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刚刚还嚷嚷着要连隐炼批折子的人。 听了一会,小杜若从连隐炼腿上下去,走过去摸了一下那把琴,又试着拨了一下。 抚琴的妃嫔见状立刻问道:殿下喜欢吗? 小杜若闻言微微蹙起眉,想了一下,说:要学。 那个妃嫔闻言便教了她一点。 看女儿学得认真,连隐炼微微皱了一下眉,他有点怀疑小家伙不是因为喜欢才想学,而是琢磨着当个皇帝要文武双全才行。 怎么这副表情。聂临风笑起来,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连隐炼摇摇头:就是觉得思思太早熟了,别的小孩这时候都在玩泥巴呢,思思就学这学那的,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给她太大压力了。连隐炼说着顿了一下,担忧起来,你知道的,我立思思为太女的事本来就有很多人反对,思思肯定也听说了什么,会不会 不会,放心吧。聂临风笑着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是她父皇,如果她不喜欢,觉得难受,你一定会知道的,是不是? 连隐炼没有说话,只是靠着他,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连隐炼昏昏欲睡,听着小家伙拨得无章但并不吵闹的琴音,连隐炼渐渐睡了过去,等再醒时,太阳已经西斜,两个妃嫔都走了,留下小杜若靠在栏杆上看水里的鱼。 思思。连隐炼揉了揉眼睛,唤了小家伙一声。 小杜若闻声立刻下来,跑到连隐炼跟前去,朝他伸出手:父皇亲亲。 连隐炼一愣,他女儿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他说过这话了。 他伸手把人抱起来,在她脸颊上落了个吻:是不是父王教你的? 小杜若闻言有些心虚,但还是乖巧地点了一下头:我没有不开心。 真的?连隐炼犹豫地看了聂临风一眼,见他摇摇头,这才看向女儿,说道,你现在还是个小孩,该玩就好好玩,不用太着急知道吗? 小杜若闻言却是皱起眉,看着连隐炼的眼神有些责怪:是父皇想玩吧。 连隐炼: 聂临风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身走过去把孩子抱到怀里,说:被女儿拆穿了。 去你的。连隐炼横了他一眼,怪你,工作狂,女儿都被你传染了,我的小甜甜没有了! 没办法,谁让女儿就是像我呢。聂临风笑道,你要不满意,咱们只能再造一个了。 他也就这么一说,末了便抱着女儿回了延和殿。 但连隐炼却是有点心动了。 小杜若作为太女,久居宫中,本来就没几个同龄的玩伴,身边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对她恭恭敬敬的,也不太敢陪她玩。 连隐炼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他几个皇兄年纪都比他大,学习的学习,做事的做事,他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每天无聊得不行,不然也不会看见聂临风就缠着让他陪自己玩了。 恋耽美 ——(58) 倒不如趁现在孩子还小,再要一个,陪陪小杜若,也陪陪自己,反正燕奶奶也给了他药带回来,这次再生也不用跟之前一样特地跑去蓬莱了。 就是这么点私心,让连隐炼忽然生了再要一个的念头。 入了夜,把小杜若哄睡后就拉着聂临风上了床。 从他生完思思,聂临风每次做都会好好戴套,不然以他们两人做的频率,小杜若都不知道有几个弟妹了。 他知道怎么让撩动聂临风的反应,等到情动的时候聂临风要起身,他便提出来要聂临风射在里面。 但聂临风对他生孩子这事有阴影了,根本不同意。 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连隐炼知道怎么挑战聂临风的忍耐力,然而聂临风的自制力完全超乎连隐炼的预料,最后没能如愿,反倒被折腾得没能下床。 正路子走不了,连隐炼干脆开始走邪路子。 聂临风哄完女儿睡觉,回到延和殿的时候,就看见连隐炼在喝药,顿时皱起眉:怎么了?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是避子汤。连隐炼抬头看向聂临风,弯了弯眼。 别喝了。聂临风抢过他的碗放到一旁,无缘无故喝这些干嘛,对身子不好。 连隐炼撇嘴:那你又不肯射在里面。 聂临风闻言有点无奈,伸手把他抱了起来:你这几天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想让我射在里面了?是我没让你舒服还是怎么? 没有。连隐炼软软地笑起来,贴上聂临风的耳廓,小声说了句什么,好不好嘛? 聂临风闻言神色柔和些许:那以后我喝吧,你就别唔 连隐炼咬住聂临风的唇,打断了他的话:那一人一次。 对身体聂临风还想说点什么,连隐炼已经吻住了他,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碗汤药,也没再拒绝,抱着连隐炼上了床。 其实连隐炼骗了聂风。 那根本不是什么避子汤,就是补身子的汤水罢了,要让聂临风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估计以后得跟防贼似的防他。 他理由给得有力,聂临风也没怀疑过,两人这么折腾了快半年,连隐炼有一天早上起身,看见连隐炼在干呕时,人都懵了。 他回想了一下连隐炼这段时间的饮食,不碰腥膻还老挂念着丛不弃做的酸辣酱,瞬间就明白了,脸也跟着黑了下来。 我去太医院问问。 别、别去。连隐炼连忙阻止,不是太医院的错,我一开始就没跟他们要避子汤。 聂临风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为什么? 连隐炼被问得心虚,低着头认错态度极好:我想再要一个嘛,你又不肯。 那瞬间聂临风感觉有股火气往上冒,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当然不肯!他吼完,自己又有点后悔,立刻改了态度,你忘了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多疼了? 记得啊。连隐炼点头,但是我还是想要 你 好了。连隐炼拉了一下聂临风的手,乖巧道,我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聂临风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担心。 连隐炼知道他的性子,抱着他撒了会娇,见效果不怎么样,又闹起脾气,软硬兼施,聂临风也算是点了头。 他在这件事上心态倒是很好,反倒把其他人急坏了,聂临风被姜雁岚跟聂松柏拎去一人骂了一顿,连福瑞都被骂了。 跟他一样心情好的,还有小杜若。 小杜若很多事都还不大懂,只是听连隐炼说自己是要有个伴了,又听聂临风说连隐炼这段时间会很辛苦,便也不跟以前一样跟着聂临风听他批折子,而是每天陪着连隐炼到御花园去散步。 怀孕时的连隐炼,聂临风不怎么让他做事,他每天除了定时吃药几乎没什么事干,闲得无聊,有一回逛御花园的时候听几个妃嫔约了要打牌,去凑了个热闹,之后就上瘾了,三天两头往后宫跑。 聂临风根本不记得自己跑到后宫去抓几次人了,本来想说他几句,但看他心情好好的样子,又看看他的肚子,顿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孩出世是在一个天气有些凉的秋日,连隐炼午睡过后觉得肚子难受,跟聂临风一说,他立刻去找了江百胜来。 江百胜看了一下,说这是要生了,之后延和殿便是一阵子的兵荒马乱。 他怀孕期间各方面一直都很注意,之前又生过一个了,第二个倒是没怎么受苦,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觉得累,人倒是清醒。 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男孩子。聂临风把刚出世的孩子在连隐炼身旁放下,柔声道,你看,多乖。 连隐炼看着已经睡着的小家伙,忍不住笑道:你说他将来会不会跟思思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杜若就从外头跑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担忧:父皇! 她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连隐炼很疼的样子,在屋外也能听到他的声音,但福瑞不让她进屋,她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思思,来。连隐炼朝小杜若招招手,等她走近了,给她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新成员,跟弟弟打声招呼。 小杜若好奇地看了一眼,微微噘起嘴:弟弟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连隐炼闻言有点哭笑不得: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 她一说,小杜若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是对自己小时候长得像只小猴子这件事意见很大。 但只是这么一小会,她终于还是认了这件事,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弟弟叫什么呀? 唔还没想。连隐炼闭上眼,有些累了,脑子也变得有些慢,你叫思思,弟弟叫什么好呢 小杜若闻言立刻纠正道:我叫杜若,不叫思思。 聂临风闻言乐了,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你是思思,父皇是念念,弟弟就叫想想好不好? 想想?小杜若说着看向弟弟,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蛋,你叫想想。 连隐炼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儿子的名字就这么被聂临风跟小杜若定了。 他无奈道:那就叫想想吧,你顺便帮他想个大名,我睡会 好,一会我叫你。聂临风凑过去亲了亲连隐炼的额,抱起小家伙,带上小杜若离开了延和殿。 连隐炼休息了一会便被叫醒,解手完又被江百胜抓着检查了好一会,吃上东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聂临风端着粥在旁边,喂他吃一口,喂小杜若吃一口,说道:以后别干这种事了。 不会了,有两个够了。连隐炼软软笑道,儿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嗯,想了,叫杜衡,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连杜衡。 想想就跟你姓吧。连隐炼道,思思随我,想想随你,叫聂杜衡。 可是 就这么定了。连隐炼笑起来,伸手过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以后就有人陪思思玩了。 小杜若闻言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父皇,你是一国之君,要以国事为重,不能沉迷享乐。 连隐炼闻言想哭:宝贝,父皇现在身子虚,受不得刺激,你就不能哄哄我。 小杜若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那父皇只能等弟弟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一样出自《九歌山鬼》,其实杜衡就是杜若,当初想名字的时候犹豫了好久,两个都舍不得,就只能辛苦念念了(。) 第55章 番外 小杜衡三岁时, 话已经能说清,连隐炼一直担心他会跟姐姐一样变成一个聂临风翻版,从此他的日子被三个板着脸要他去批折子的人围绕, 那可让人崩溃了。 好在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但有另一个让他头疼的事孩子坐不住。 连隐炼不喜欢批折子, 却也不太爱出门, 他以前总说带小杜若出去玩, 其实也就是到门口坐坐秋千或者去御花园走走, 回到这边这么长时间,他连皇宫十分之一的都没走过。 但小杜衡不是, 他就喜欢满世界跑,聂临风要批折子,这担子就落到了连隐炼身上。 他也不是没想过让宫女太监陪着,但一想自己小时候,便又忍了,也多亏他这个儿子, 一年不到,他基本把皇宫里大小地方都走了一遍。 父皇 连隐炼下完朝回来就上床补觉了, 听见儿子奶奶唤自己的声音, 原本起床的念头立刻消失,闭眼继续睡觉。 小杜衡见状爬上床,整个人趴到他身上, 奶里奶气地唤他:父皇父皇,我们去玩。 父皇。 父皇 父皇 不去!连隐炼苦着脸拒绝了, 但一睁眼,就看见儿子一脸要哭的样子,顿时有点无辜, 父皇今天要批折子,没空呢。 小杜衡闻言更委屈了:骗人,父皇明明在睡觉。 没有,就眯一下,现在就去批了。连隐炼说着立刻起身,伸手过去,还没来得及抱住儿子,便有另一只手伸过来把小家伙抱走了。 闹什么? 聂临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杜衡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奶奶地笑起来,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脖子,唤道:父王陪我玩 聂临风对儿子撒娇是一点辙也没有,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人时水汪汪的,天真又无辜,和幼时的连隐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小家伙的鼻梁:父皇身子不舒服,不闹他。 小杜衡闻言看向连隐炼,问道:父皇生病了吗? 连隐炼被问得脸一红,横了聂临风一眼:怪谁。 怪我。聂临风笑笑,抱着小家伙在床边坐下,伸手过去给他揉腰,你今天就好好歇着,别乱跑了。 连隐炼点头:思思快下课了吧?福瑞。 哎,陛下。福瑞立刻上前来,老奴已经吩咐御膳房了,等殿下到了 他话还没说完,小杜若从外头走了进来,有模有样地朝两人行礼:父皇,父王。 连隐炼闻言无奈地朝他招手:说了多少回了,都是家里人,不用这么拘谨。 可 过来。 是。小杜若迈开腿走过去,步子端得稳当,已经颇有些气势。 她这模样已经能慑住许多人,但小杜衡是一点不怕她,见了人立刻跳下床跑过去拉她的手:皇姐!陪我玩! 小杜若闻言也是很轻地叹了口气:玩什么?成天就知道往外跑,大字都练完了吗? 一听这话,小杜衡嘴都噘得都能挂个壶了:晚点再练。 小杜若闻言皱了一下眉: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你自己算算,你欠了多少篇大字了。 也、也不是很多。小杜衡有些心虚地放开小杜若的衣袖,一步一步地退到聂临风身旁,一把抱住他,父王 好,不写。聂临风说着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想想还小,过两年再练也行。 父王,你不能这么惯着想想。 没事。聂临风伸手过去,也揉了揉靠近的小杜若,你也别太勉强自己。 是想想太怠惰。 小杜衡撇了一下嘴:父皇明明也这样,皇姐你就不说。 小杜若闻言无奈道:父皇可识字,你识得? 连隐炼坐在床上,忽然觉得女儿这话有点扎心,这孩子对他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他抗议道:我也有做事的! 小杜若看了聂临风一眼,还是叹气:父皇说有便有。 连隐炼: 他重重掐了聂临风一下,抱怨道:都怪你,那么勤劳干嘛! 聂临风闻言有些无辜:那全还给你? 不要。连隐炼撇嘴,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工作。 聂临风闻言更无辜,伸手摸摸小杜若的头,说:思思,将来立后可要看好,像你父皇这么任性的,可要不得。 连隐炼闻言眼睛都瞪大了:谁皇后?你是不是折子批多,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种话都敢说! 聂临风闻言只是笑笑:在你面前,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小杜衡却是奇怪:有个皇后帮忙批折子,不好吗?那样皇姐就有更多时间玩了。 小杜若闻言也忍不住笑,轻轻敲了一下小杜衡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除了玩还有什么? 还有吃的!小杜衡欢快地往外头跑,小杜若便知这是御膳房送午膳来了,顿时无奈起来,也跟过去把人拎了回来。 连隐炼拉了拉聂临风的衣袖,委屈道:我也想吃,可是腰疼 腰疼又不是牙疼。聂临风说着伸手过去,把人抱到罗汉床上放好,还要我喂? 不用。连隐炼撇着嘴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硬生生把那句要咽了回去。 恋耽美 ——(59) 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你们今天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吗? 小杜若摇头:尚未,等午后我同想想一起过去。 过去了可别给皇祖母添麻烦,还有,昨日岭南上贡了一批荔枝,冰过了,很甜,你们过去的时候给皇祖母也捎些。 是。小杜若点头,转头看小杜衡又在挑掉菜里的姜,顿时有点无奈,想想,不可以挑食。 小杜衡立刻噘起嘴:可是不好吃,我不要吃嘛。 小杜若闻言又道:你这样会长不高哦。 小杜衡摇摇头:父皇不是常说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才不要当高个呢。 哎哎,你们说就说,怎么又把祸水往我身上引。连隐炼皱着脸,就差伸手过去把他们两人的脑袋各敲一下了。 怎么不说你带坏儿子?聂临风着实无奈,把挑好的鱼肉捣进碗里,盛了汤放到连隐炼面前。 哪有。连隐炼就着汤把饭吃了,又吃了点菜,漱完口便睡觉去了。 两个孩子见他睡下,也不吵他,拉着手去了永寿宫。 聂临风在桌前看折子,看到日头西斜时,两个孩子才回来,小杜衡也不知是干什么了,身上沾了泥,全身都脏兮兮的。 他看得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你这是去地里打滚了? 没有,皇祖母想把花园的花换了,我帮忙呢。 捣乱吧。连隐炼睁开眼,冲孩子笑了笑,皇祖母没阻止你? 小杜衡摇头:没有,她同意了。 小杜若无奈解释道,皇祖母原是不让,想想哭闹起来,皇祖母不就同意了。 都说别给皇祖母添麻烦了。连隐炼说着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转了转身子,确定腰不是很酸疼了才下床,走到书桌前看了一眼聂临风手里的折子,滁南的折子?那边怎么样了? 聂临风点了一下头:不严重,钱粮已经到位,情况控制住了。 那就好。连隐炼伸了个懒腰,过去抱住聂临风的脖子,见他伸手,顺势往他怀里一坐,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好闷,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聂临风看他这没骨头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背,说:想想就是有样学样,跟你学坏了。 连隐炼哼哼了两声,张嘴就往聂临风喉结上咬。 胡闹。聂临风拍了一下他的腰,把人抱了起来,站好,不是要出去走走。 连隐炼软软应下,抬头亲了他一口,这才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去拉两个孩子的手:走吧,到御花园走走。 好!小杜衡一听高兴得不行,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起下午在永寿宫帮忙种花的事。 连隐炼听得认真,偶尔回两句,倒也融洽,转头一看,发现小杜若还在跟他父王说滁南的事,顿时有点无奈:你们两个就不能休息会? 孩儿只是问问。小杜若加快两步,伸手拉住了连隐炼的手,父皇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去游湖吗?这几日天气爽快些,不如明天去吧? 他还没回答,小杜衡耳朵已经竖起来了:真的? 连隐炼闻言有点无奈:你就知道玩,去了也要练字。 小杜衡闻言笑起来,跑到聂临风身旁去,被抱起来后软软地跟他撒娇。 于是这几天要练的字,便让对儿子一点辙也没有的摄政王,给免了。 第56章 番外 聂临风十九岁那年, 陇安大旱,拨下去不少赈灾钱粮却一直没有任何好转,直到有密折递上来, 举报了当地的官员的贪污。 当时的连隐炼刚登基,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 之后的威信会荡然无存, 所以查赈的人选要慎之又慎, 看到折子后, 聂临风当即就决定要自己过去一趟。 连隐炼知道这件事后,不止没有阻止他, 反而说想跟他一块去。 聂临风自然是不肯的,一来是路途遥远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事,二来也是担心两人都不在,朝中动荡。 但那时的连隐炼哀求的眼神让他心软了,他跟父亲商量过后,由聂松柏暂代监国, 他跟连隐炼便借着查赈和慰问的名义往陇安去,实际上找了两个人偷梁换柱, 自己带着连隐炼私下乔装过去了。 从皇宫出来, 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那种自由的感觉几乎要把他呛出泪来。 看他那欢喜的模样,聂临风多少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 连隐炼登基至今,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对他的意见都很大, 这些压力导致他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他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分散他的压力,现今有这么一个休息的机会可能真的是好事。 连隐炼虽然打小娇生惯养, 但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这趟出来是为了什么,一路赶着是辛苦一点,却也半句话没说。 赶到陇安的时候,聂临风都感觉他整个人清减不少,但连隐炼精神却比在宫里头好很多。 看他那副精神的模样,聂临风忍不住提醒道:一会到了城里,你可别乱跑。 不会,我没那么笨。连隐炼撇撇嘴,拉着聂临风的手小声抱怨道,你这话都说多少次了。 聂临风垂了垂眸子,看连隐炼拉住自己的手,心里又柔软了几分,同时也开始担忧起来。 他道:我也是担心你,陇安就我知道的已经发生过两次暴动,实际上可能比知道的要多,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还是小心为上。 他说着又揉了揉连隐炼的脑袋,拉着他下了车。 他们下车的地方离城还有一段距离,顶着太阳走过去时连隐炼脸色已经有点不大好了,但在看到城外的情况时,脸色更难看了。 城外搭了粥棚,灾民们顶着炎炎夏日在前边排了一条长龙,他们大多已经饿得皮包骨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蜡黄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绝望地盯着前进缓慢的队伍,在心里想着那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的粥。 有耐不住的孩子哭起来,也有耐不住饿要插队的,都被一旁的官兵喝了回去,不听的,手上的刀便招呼过去。 连隐炼看得脸都白了,拉拉聂临风的衣袖,小声道:他们也太凶了,而且这么热,会得病的 嗯,我们过去看看。聂临风说着拉上连隐炼朝粥棚过去,见到端着碗的人迎面走过来,斜着目光看了一眼,发现那根本不能算是粥,就是汤水里飘了几粒米,别说填饱肚子,解渴还差不多。 连隐炼也看见了,忍不住皱起眉:朝廷发的赈粮应该够的,怎么 我们不就是为这事来的。聂临风揉揉连隐炼的脑袋,沉声道,我们先四处看看,还是 他说着一顿,发现连隐炼的注意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正盯着队伍中间一个饿得哇哇哭的孩子,一个怀抱孩子的女人正哄她,但那孩子却是哭得更大声了。 不远处的官兵原本在说话,听见这声音脸立刻黑了,手搭在腰间的刀上走了过来。 连隐炼见状立刻走过去,聂临风没来得及拉住,只好跟上了。 大姐,这是你女儿啊?连隐炼问了那女人一句,他这时才发现她怀里的孩子其实也在哭,只是哭哑了嗓子,声音很小。 女人看见连隐炼,有些生怯,把正哭的小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没说话。 连隐炼见她这样,有些无措,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转头向聂临风求助。 聂临风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冲女人说道:孩子这么哭不是办法,官兵都过来了,还是先到旁边去吧。 可是女人闻言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队伍。 她已经在这排了很久了,现在走,再回来又得重新排,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粥? 走吧。聂临风说着让了让,将走过来的两个官兵让进女人视线里。 看着那两人腰上的刀,又看方才闹事被打伤的人,犹豫了一下,女人还是带上小孩离开了。 聂临风带着她们去了离粥棚比较远的一棵树下,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两个饼出来。 小姑娘看见饼,眼睛都是发光的,干咽了一口,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希冀地看着聂临风。 聂临风把饼给她们,又拿了水袋出来,说道:别噎着。 女人闻言有些发愣:可、可以吗? 连隐炼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姑娘已经拿过饼吃了起来,女人见两人没有不同意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连隐炼看两人吃了东西,心情也踏实一点,问道:她是你女儿吗? 女人闻言噎了一下,咳了几声,捂着嘴怯怯地看着连隐炼,却也没那么戒备了。 不、不是女人小声道,她、她是我在路上捡、捡的。 捡?连隐炼有点懵,又不是小猪小狗,这还能捡? 女人解释道:她、她爹妈饿死了,小孩在路边哭,我看着、看着可怜,就带、带她过来讨、讨口吃的 连隐炼会意,笑道:你是个好人。 女人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饼,又有些说不出话。 你的孩子不要紧吗?连隐炼指了指女人怀里的小孩,他一直哭。 女人闻言摇摇头:没、没东西吃,哪有奶水,我就想着讨点米汤 聂临风问道:你每天都来? 女人摇摇头:粥棚两日才、才施一次粥,要大早来,晚上就、就没了。 连隐炼闻言远远看了一眼那队伍,皱起眉:两天那其他时间你们怎么办? 树、树皮树根,都能吃。 连隐炼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他看向聂临风,目光透着满溢无措和难过。 他打小在皇宫里长大,连饿肚子都不曾有过,御膳房送的糕点不好吃都要闹半天脾气,从来没想过、也想不到这些东西竟然也是可以吃。 聂临风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连隐炼的手心,又道:朝廷不是发了很多赈灾钱粮吗? 那、那我不知道女人道,官老爷说就、就这么多,饿肚子的人多,吃了以后就、就没得吃了。 聂临风又问道:就没人反抗? 有、有的,怎么没有。女人道,前两天附近几个村反抗了,都、都死、死了 她说着低下头去,又喃喃了一句什么,连隐炼没听见,但聂临风却是听清楚了。 她说,反正也要饿死的。 临风连隐炼拉了拉聂临风的衣袖,我们还有多少吃的? 聂临风想了想,道:不多,本来也没打算赶路。 他说着把重新包袱拿出来,里头除了两身衣服,剩下的就是填肚子的饼,以及半道上买给连隐炼但还没来得及吃的几样糕点。 这些都给你们吧。连隐炼把糕饼都拿出来,塞到女人怀里。 女人闻言无措起来,看着塞过来的东西不知道该不该接。 连隐炼的表情看起来很伤心,好像把这个东西给他是一件多难过的事,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给她? 拿着吧。聂临风把东西塞到小姑娘手里。 谢、谢谢 连隐炼犹豫了一下,又拉拉聂临风的袖子,问道: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钱? 怎么了?聂临风问道,要买东西? 连隐炼点头:买点吃的给他们。 杯水车薪。聂临风压低声音道,我们进城,把事情查清楚,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知道的连隐炼低着头,眼眶瞬间红了,但是一点点也可以,我想做点什么 聂临风闻言神色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好。他说着看向女人,问道,这附近哪里有卖米吗? 女人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草棚:城里的米、米商会、会去那里。 连隐炼看过去,发现那边的确有人在,脚边放了个口袋,应该就是卖的米了。 聂临风道:没人打那个主意? 女人摇头:官老爷帮、帮着呢,前天还打、打死了一个。 聂临风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头:你在这等着,我去 连隐炼立刻拉住他的手,很轻地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聂临风点头,拉过他的手起身,朝着那个草棚过去,问了一下价格。 卖米的应该是店里的伙计,人倒是挺殷勤,但报的价格却是让连隐炼忍不住皱起眉。 他前不久才看过粮价单,要说粮价有点浮动他也理解,但这直接翻了四倍,是不是过分了点? 你这米金做的吗?这么贵? 一听连隐炼这话,伙计表情瞬间就变了,一脸的不耐烦,就差直接翻个白眼过去: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你 买。聂临风道,这米不够,你们老板是谁? 伙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笑来:我们老板是万鹏海 万隆米行? 伙计立刻点头:对对对,爷您认识我们老板? 不算认识。聂临风说着,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去把米运过来,顺便放给灾民,有问题吗? 恋耽美 ——(60) 伙计看见银票,眼睛都亮了,立刻殷勤地应下,招呼了另一个伙计一声,自己跑回城去了。 他们动作倒是快,没一会便拖了几车米过来,有的去对面招呼灾民过来,有的就在原地等着人过来。 灾民一听有饭,一窝蜂涌了过来,虽然米行有人负责,但没人维护着秩序,场面很乱,有个伙计甚至直接跟灾民吵了起来,原本就不算快的速度便更慢了。 连隐炼在旁边看得着急,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去帮忙了。 念念,别 没事,很简单的。连隐炼摇摇头,拒绝了聂临风的劝阻,学着那些伙计给来的灾民发米粮。 聂临风没再阻止他,但也没放任他做太久。 连隐炼打小娇生惯养的,就算不被太阳晒着,只是在草棚底下站,皮肤很快就被闷得红了一片。 聂临风见状不对,立刻把他拉了过来,又去问米行伙计要了点水,打湿帕子给他擦脸降温。 擦完脸就别过去了,等天气凉快点了我们再进城。聂临风小声道,知道我们来查赈的消息,这边的官员不可能什么都不干,我们得在他们把事情掩起来之前查清楚。 那要多久? 怎么?急着回去? 不是。连隐炼摇摇头,如果我们快点解决了,他们不就可以吃上饭了吗? 聂临风也摇头:官府那边要摆个样子给我们看,只要我们在这一天,他们就会每天好好给这些灾民发粮,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我们赶快去! 不急,我再问问 聂临风话说着抬眼,发现连隐炼注意力又跑了,在看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跟米行老板万鹏海说话。 连隐炼走近听了一下,就听见男人在跟万鹏海讨价还价,似乎是来买米的。 连隐炼有点惊讶,小声道:这么贵他也买啊?我还以为傻子就我们呢。 聂临风看了男人带的小孩一眼,垂下眸子,轻声道:有些人实在没办法,也会拿家里值钱的物件来换钱。 那好亏哦。连隐练撇了一下嘴,刚想收回注意力,就听见男人说了一句这丫头会干活的。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男人是来干嘛的,原本泛红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度。 连隐炼看向那个姑娘,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安静地站在那,听自己的父亲是怎么跟老板商量,要拿自己换点吃的。 听了一会,连隐炼还是忍不住走过去,道:我给你钱吧,这米我买给你,你你还是带女儿回去吧。 他有些唐突,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半刻思考也没有,直接便拒绝了。 原以为男人会讨价还价的连隐炼几乎是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只是想要吃的,自己给他了,为什么还拒绝? 聂临风在一旁,很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冲男人道:反正也是卖,不如卖给我,就你刚刚跟老板要的价。 男人闻言面上一喜,答应的话几乎就要吐出来,但很快眼珠子一转,又拒绝了:不行不行,这丫头我们也是辛苦养大的。 连隐炼闻言皱起眉:那你还 那不要了。聂临风打断了连隐炼的话,轻轻捏了一下握在手心的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拉着连隐炼就要走。 男人一看慌了,忙不迭把人叫回来,同意了方才的价格,把人交给聂临风后,便拿米去了。 看见男人拿了一小袋米时,连隐炼眉心皱得更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无措地看向聂临风,眼眶又不住地红。 他有很多话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不会要你的米的。聂临风轻轻摸了摸连隐炼的头,缓声解释道,既能换吃的,又能少张嘴吃饭,你给了他米,他不还得养着这丫头? 连隐炼恍然,但心里却更难受了。 别想太多了,至少她跟着我们,不会饿肚子了。聂临风拍拍他的背,又看向那个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闻言怯怯地摇头:没有名字,我是家里第五个,就叫我五娃。 聂临风闻言想了想 ,道:以后你就叫聚花吧,晚点跟我们回京城,好好做事。 聚花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聂临风这才去拉连隐炼的手,道:你在这休息会,我找几个人问问情况。 连隐炼点点头,在草棚底下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没着没落地四处看着。 忽然,不远传来哎哟一声,他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似乎是要过来,但走得急,摔了。 连隐炼立刻起身过去,把人扶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谢谢啊。老人摆摆手,看着连隐炼的眼睛弯了弯,努力站直了,但人还是有点不大稳,我、我想去 看他指向草棚,连隐炼立刻会意:要不我去帮你领吧,你先休息一下。 他说着左右看了看,想找个阴凉点的地方。 那那去那边吧,我孙子在那。老人说着指了指远处一棵大树,底下还有个小娃娃,正巴巴地看着这边。 连隐炼点点头,扶着老人过去了。 等走到树下,忽然几个人从树后跳了出来,连隐炼面色一僵,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掉头想跑,却发现来路已经被堵住了。 他立刻张嘴想喊人,但一个救字才脱口,后脑勺一疼,眼前就黑了。 昏迷了多久,连隐炼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醒时,已经到了室内。 他摸了摸后脑勺,发现起了个大包,疼得要命。 呻/吟着坐起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情况,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摸了一下他的脸。 连隐炼吓得整个人一僵。 念念。 听见熟悉的声音,连隐炼才松了口气,转身过去整个扑到聂临风怀里:临风哥哥! 聂临风摸了摸他的头:嗯,头还疼不疼,有没有吓到? 连隐炼摇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聚花呢? 我给了她点钱,让她先进城了。 连隐炼点头: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是哪里? 聂临风解释道:城外一个破庙,我们说的话被灾民听到了,他们知道我们是做官的,抓了我们,想换吃的。 连隐炼闻言有点无辜:那他们没听见我们说要查吗? 我说了,他们也不信。聂临风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就是因为地方官员贪污,才会逼到他们干这种事,现在再说查,哪那么容易让他们信服。 连隐炼闻言越发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 那你呢?他问道,我被打晕了,你怎么也在这?你的武功应该不至于被抓住吧。 聂临风无奈道:他们拿你威胁我,我能怎么办。 对不起 没事。聂临风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我们安分点,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连隐炼点点头,软声道:哥哥在,我不怕。 真的不怕? 聂临风说着看了一眼周围,这会太阳已经快下山了,破庙里的光线很暗,等天再晚一点,这里会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连隐炼怕黑。 有你在。连隐炼又拉了拉聂临风的手,你听得到。 聂临风闻言笑道:那要是我们走不了呢? 不会,等他们拿到粮食就放我们走了。连隐炼道,然后我们把事情查清楚,就可以回京城了。 就怕是回不去。 为什么? 聂临风解释道:大队还在路上,现在偷摸提前来的会是谁可想而知,那些人手脚不干净,就算做得滴水不漏,只要我们查,就有暴露的风险,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借这个机会让我们死了,到时候往上报就说是暴动的灾民干的,一不做,二不休。 连隐炼闻言一愣:那我都死了,还报给谁? 总有人的。聂临风道,再说他们也想不到你会亲自过来吧。 所以他们以为是你,才想杀你? 聂临风点头:现在知道害怕了? 没、没有。连隐炼还是摇头,但人却忍不住往连隐炼的方向靠了一点,抓着他的手收紧了一点,临风哥哥那么厉害,一下就带我出去了! 看他这害怕的样子,聂临风心里暗笑,又威胁道:夸我也没用,那些都是平民百姓,我还能对他们动手不成? 那说不定他们忽然就想开了呢!到时候就放我们走了。连隐炼说着,又笑起来,临风哥哥不怕! 看他明明害怕还努力安慰自己的模样,聂临风笑了:哪有那么容易。 为什么没有?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救我们呢! 他的声音很有朝气,听上去是真的一点不担心。 聂临风半眯起眼,接着最后一点余光仔细看了看他,连隐炼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带着希望和笑意,就像这黑暗里的小太阳。 只是这么一个瞬间,聂临风忽然觉得好像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了。 有我在,没事的。聂临风摸了摸他的头,休息会吧,等晚上我带你走。 好。连隐炼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枕在了聂临风腿上。 夜幕落得很慢,慢到连隐炼又睡着了。 聂临风没有叫醒他,只是在黑暗中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的背,心里却又暗暗琢磨着什么。 等到二更时分,人差不多都睡了,只剩下一个拿着把镰刀的男人坐在不远处昏昏欲睡。 连隐炼就是这时醒的,稍稍动了一下身子,脑袋昏沉沉的,刚坐起来,差点又倒下了。 怎么了?聂临风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听他呼吸状态不大对,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眉,你在发烧? 连隐炼摇摇头:没事,不难受,不是说要走吗? 走。聂临风拉过连隐炼的手,甚至没来得及站起身,忽然又坐回去了,有人。 谁? 不知道。聂临风把人往身后护了一点,柔声道,别怕。 连隐炼点头,不说话了。 很快,一个人影慢慢靠了过来,聂临风看不见,但听着脚步声应该不是什么练武的人,便问道:谁? 恩人,是我。 说话的是个女人,聂临风立刻听出来,是他们白天帮过的那个女人,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小姑娘。 你们怎么会在这? 女人解释道:有几个是、是我们村的,跟我男人是朋友。她说着又窸窸窣窣从怀里摸了什么东西出来,塞到聂临风手里,这是你们白天给我的,我、我留着呢,快吃。 聂临风摸了一下,是白天给他们的油纸包,里头的糕点都没动。 他从里头拿了一块糕点出来,放到连隐炼手里,剩下的又包好,还给了女人:谢谢。 女人拿着纸包,沉默了好一会,小声道:我听他们说,你是官老爷? 聂临风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女人闻言又看向连隐炼,问道:他、他是你弟弟? 聂临风很轻地笑了一下,又是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我、我知道两位是好人。女人道,他们、他们只是饿,不是真的想干嘛,你、你们别怪他们。 聂临风点头:我知道。 他们现、现在都睡了,一会我把看着的人叫出去,你们快走吧。女人说着站起身,走到那个守着的人身旁。 那人吓了一跳,手立刻摸到旁边的镰刀上。 大壮。女人小声唤道。 嫂,是你啊。男人松了口气,你怎么起来了? 我、我看见外边好像、好像有人。女人说着声音有些发抖,听上去很害怕的样子。 男人闻言警惕起来:什么人?是不是官府的人? 不知道,我、我不敢去看。女人小声道,你能去看看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看向聂临风他们。 我、我帮你看着。女人道,你看一下就回来,很快。 男人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了。 人一走,女人立刻朝聂临风他们招手。 连隐炼身子发软,走不动,聂临风只好抱着他走,小家伙现在还没长大,并不重,抱起来没什么手感。 等等。连隐炼拉住聂临风的,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不会怪她吗? 我、我没事。女人连忙道,你们快走吧。 不,念念说得没错,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 走吧。聂临风没再听女人犹豫,抱着连隐炼大步离开了。 女人也没来得及细想,听见聂临风下的命令,下意识就跟着走了。 他们动作放得很轻,倒是没吵醒人,但走了没一会,就听见刚刚那个男人大喊的声音,几人这才跑了起来。 这破庙本来就离城门不远,两人很快到了城门附近。 虽然易国没有宵禁,但城门到点还是关了,聂临风着急连隐炼的身体,问了女人城里医馆的位置,末了交代女人躲好,等天亮后他再出来找她们。 恋耽美 ——(61) 女人应下了,聂临风便抱着人直接翻墙进了城。 看见他这轻功,女人才意识到自己做这事好像有点多余? 聂临风抱着人直奔医馆,大夫已经睡了,愣是被他拍门拍醒了,但做这个的,大多也习惯了,看见病人后一点脾气也没了,立刻把人放进了屋。 连隐炼其实只是中暑,加上稍微有点发烧,喝了药没一会人就舒服了一点,大夫也没赶人,就让他在屋里睡。 聂临风坐在旁边,看睡得沉沉的连隐炼,提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伸手抚过他的额,心里一阵悸动。 他的念念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等再过几年,要纳妃立后,到时候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他可以守着他,帮他一辈子。 那要一点点奖励,不过分吧? 犹豫了一下,聂临风低下头,在连隐炼额上落了个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也是他日日夜夜都想做的。 他以为连隐炼病了,睡得迷糊,却不知他现在心跳得极快。 他不知道聂临风为什么要亲他,是像他母后一样会在生病的时候亲亲他,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连隐炼不敢问,他总觉得问了,他们之间就有什么东西会变了,说不定以后他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肆意跟聂临风撒娇,依赖聂临风了。 他舍不得,所以他不问,只是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在聂临风又一个吻落下来时,假装不介意地翻了个身,用唇碰了碰他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忽然想写写,这部分就到这里,没有后续了,反正赈灾结果是好的! 第57章 番外 入夜的延和殿, 依旧是灯火通明,笙歌鼎沸。 聂临风站到门口时,身上已经染了很多血,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血溅在脸上时是暖的, 立时又冷下去, 反反复复, 以至于他脸都有些麻木, 不知冷暖。 他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抬手猛地推开门, 砰一声直接打断了屋内的乐声。 众人起初只是发愣,在看见聂临风的模样时才慌乱起来,尖叫着逃了出去。 他换上了许多年没穿的盔甲,手中的剑沾染鲜血,脸上也布满血污,只有一双眼分明得过分干净, 像是恨,亦或是怒, 熊熊燃烧, 神色却是冷的,像是地狱最深最冷的地方才能感觉的冷。 这一刻他不像个人,更像是恶鬼, 是修罗。 聂临风把持朝政太久,久到众人提起时候都是他执笔的模样, 几乎都要忘了,他从来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那双手执剑时, 曾在军中留下多少功绩和传说。 当他提着剑走进延和殿时,心中却不似面上那么平静。 他看着眼前左拥右抱的冒牌货,凛冽的眸光终是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得以窥见其下要溢出来的、日积月累的绝望。 他很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你还知道我是陛下?冒牌货的颤抖声音里是同样的愤怒,以及一些他想尽力掩盖的恐惧,你拿着剑来延和殿是想干嘛,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 聂临风听见这软绵绵的威胁只是僵硬地勾了一下嘴角,很快却又敛了。 他的念念也看不见,何必呢。 聂临风又往前走了两步,冒牌货彻底慌了,起身扑到床上,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小臂上的刀,反手握在手里。 你果然会武。聂临风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又走近了几步,你这刀,是准备防谁? 冒牌货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但这种警惕在聂临风看来,却有些可笑。 可能这个人的确有些武力,但这么多年了,纵情声色从未真正练过一天,能顶什么用? 但是反抗也很麻烦,要是不小心伤着怎么办? 想着,聂临风又靠近了一点。 手中的剑握紧了,抬手直接砍了过去。 就像聂临风想的那样,冒牌货拿起刀就已经很费劲了,只是担心伤着身体,聂临风很小心,尽量只一刀,结果了他。 看到他倒下时那个愤恨的眼神,聂临风却只觉得快意,站在一旁看着那副身体里的血逐渐流失,等到那副身体半点声息也无,变得冰冷,他才弯下腰去,将人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一头青丝随着这动作散落,曳过地上的血,瞬间黏连成了一片。 聂临风见状皱了一下眉,唤道:福瑞。 福瑞从屋外走进来,看见这场面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王爷 念念从小就是你跟着,以后延和殿还是你伺候吧。他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门口,刘福已经被他进屋时一剑捅穿了,想必地板也被他的血弄得很脏,准备水和针线,还有把地方打扫干净。 福瑞闻言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起身做事去了。 下人在打扫时,他便将连隐炼放在凉水里,仔仔细细地洗去血污,再擦干身子,重新换上干净的衣物,然后放到床上。 姜雁岚过来时,看见这一切,神色有些木然,直至走到床边,看见连隐炼那张脸,才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的皇儿 娘娘,念念会担心的。聂临风说着,伸手摸了摸连隐炼的脸,已经没了任何温度,却让他心里蓦地腾起一阵熟悉感。 他弯下腰,亲了亲连隐炼的眉心,缓声道:我已经让人打了一张寒铁床,一会让人搬过来,再把这延和殿改改,这样在陵寝建好之前,念念的身体也不会腐化。 姜雁岚点了一下头,也弯下腰,像聂临风那样,在连隐炼额上落了一个吻。 皇儿怕黑,你要注意些。 我会的。聂临风应下来,陪着姜雁岚在延和殿坐了一整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床上的人出神,直到夜幕落下来,他才将人抱到下人送来的寒铁床上。 之后聂临风登基,却没有改年号,也没提起关于先皇帝的后事。 知道的,不敢问,不知道的,问不出来。 他登基后以雷霆手段慑住了朝中少数不满的大臣,之后几年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了朝政上,短短几年时间将原本有飘摇之象的大易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先皇帝要好,好上百倍,就连对后宫,也是同先皇帝完全不一样的作风。 先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聂临风称帝后却连后宫都未曾踏足,所有进谏劝他纳妃的大臣,全都遭到了重罚,之后便也没人敢再提了。 众臣只当他是想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总互相劝着,说是过两年安定下来了,自然会立后生子。 但一切都安定下来时,聂临风却依旧没有纳妃,而是从先皇帝不多的宗亲中挑选了一个秉性上等、聪慧机敏的孩子,立为太子,收养在先皇帝名下。 所有人都搞不明白他,甚至有人觉得他疯了。 但聂临风半句话也没有解释,立太子大典那晚,他坐在延和殿书桌前,写下了最后一道诏书。 为了保持连隐炼尸身不朽,延和殿经过大量的改造,四季都有着散不去的寒气,聂临风久居于此,整个人也是冷的,但此时的神色却是这几年从未有过的柔和。 王爷。福瑞进屋时看见他在拟诏,端着热汤没有靠近。 宫中都传新帝疯了,才会将先皇帝的尸身一直藏于延和殿中不肯下葬,但福瑞却不觉得。 他打连隐炼小时候就贴身照顾他,自然知道对聂临风而言,连隐炼有多重要,别人可能不理解聂临风的所作所为,他却是明白的,就好像姜雁岚也明白。 明白聂临风从来不会让连隐炼难受,明白聂临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连隐炼。 他登基至今也有几年,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唤他陛下,他却唯独不让自己这么叫,大概也只是怕连隐炼心里难受。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简单的原因。 放那吧。聂临风看向福瑞,搁下笔,手攥成拳抵着唇轻咳了几声,随即用手指敲敲桌上的诏书,今晚延和殿不用人伺候了,还有传令下去,这几日不上朝了,三日后,将这诏书当着百官的面念出来。 福瑞闻言走过去,看了一眼,心下暗暗一惊:王爷,这 不必多言,出去吧。聂临风摆摆手,也没去碰那碗汤,而是走到床边,在连隐炼身旁坐下,很轻地唤他,念念。 连隐炼面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但看着他,聂临风却还是能想起他还活着时的模样,想起他的音容笑貌。 他的念念最娇气了,这样冷,一定很难受。 今晚,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聂临风说着,伸手把躺在床上的人抱了起来,走到铜镜,放在了早已放好的椅子前,拿过梳子开始给他整理头发,换上衣裳。 红色的吉服穿在他身上,和青灰的脸色相映得有些诡异,但聂临风却觉得好看得紧,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那身属于自己的吉服,已经冷掉的心又开始泛起暖意。 他换上衣裳,抱着连隐炼离开延和殿,离开了皇宫。 宫外一驾马车已经等候多时,车内同延和殿一样,是彻骨的冷,他将连隐炼仔细放好,便驾着车离开了京城,朝着一座山上走去。 那里有他这些年让人造的陵寝,地处极偏,从京城出发,要走上两日,还有步行很长一段时间。 建造的工匠签的都是死契,给够钱,保了他们家人后半世安稳无忧,让他们安心赴死,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陵寝的位置,以后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抱着连隐炼走入陵寝时,聂临风已经离开京城三四日,那边大约已经乱成一团。 但他不在乎,也不想理了。 他答应先帝好好辅佐连隐炼的承诺,已经做到了。 现在,他要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 关上墓门,顺着墓道往前,一路上都是点燃的长明灯,送他们来到墓室,那里也点满了长明灯,四处还散落了不少祭器,都是连隐炼喜欢的东西。。 而墓室的中央,是两副精美的石棺,一副连隐炼的,另一副,是聂临风准备给自己的。 墓门一旦关上,用常规手段便无法从外面打开了,他没想过出去,也不想出去。 将连隐炼放入石棺之中,最后一次亲吻他的唇,聂临风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念念,我这就来陪你。 低沉的声音在墓室中回响,之后,便是一片永恒的死寂。 长明灯灭时,连隐炼从一片黑暗中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红着眼眶摸了摸床边,摸到熟悉的温度时松了口气,眼泪也刷地落了下来。 聂临风被惊醒,听见连隐炼在哭,顿时慌了:怎么了?怎么哭了?他连忙起身,伸手过去检查连隐炼的身体,病了?还是撞到哪了? 连隐炼摇摇头,整个人扑到聂临风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哭。 这个梦太可怕,又太过真实,一想到聂临风后面那几年是怎么过的,他的心就像被撕成两半,鲜血淋漓,疼得他连呼吸都难受。 念念?聂临风有点着急,你、你别哭了,我让福瑞传太医。 连隐炼还是摇头,抱着聂临风的手更紧了一点。 那瞬间聂临风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抚他的背,等着,等到连隐炼哭声渐息了,才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 他想连隐炼一定是做梦了。 但梦见什么,他却也不问了。 不管是什么,至少,他们现在好好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