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情敌竟然喜欢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哥哥的情敌竟然喜欢我》作者：橘之【完结+番外】 文案： 作为豪门江氏唯一的小公主，江晚从小含着金汤匙，在万千宠爱中长大。 这样的她，自然也做过一些任性的事。 比如帮自己的亲哥哥撬了音乐家程郁的墙角，抢走了他心仪的女孩。 原以为程郁情场失意，不会轻易放过她，却没想到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 直到某天，她在程郁的房间里发现一个模样酷似她的玩偶。 玩偶的脚上赫然戴着一副脚铐。 江晚震惊，趁夜色离开，却在途中被程郁找到，拎上了车。 英俊的男人变了脸色。 他靠近她，目光如同漩涡，将她卷入其中难以挣脱。 “江晚，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这是她做过的另一件任性的事—— 让程郁深爱上她。 *小太阳X偏执天才 *1v1，双c，甜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晚 ┃ 配角：程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以为我喜欢别人。 立意：真心回报真心。 第1章 01 不过如此。 富丽堂皇的音乐大厅里，女钢琴家正驾轻就熟地弹奏着此次的表演曲目。 间隙时，她瞄了一眼底下如痴如醉的听众，穿着精致晚礼服的女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只要她开音乐会，那必定是座无虚席，能像现在这样被拥护者们追捧，她感到很是受用。 琴声逐渐攀升到高潮。 疾风骤雨般的落指，带有力度的弹奏，将激昂的音符完全释放了出来。琴声化为海潮，不容抗拒地扑面而来。 一曲结束，音乐厅内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不少人甚至站起身来鼓掌。 “真是太精彩了！” “技巧毫无瑕疵。” 听众的热烈反应险些掀翻房顶，其中一位少女却对此无动于衷，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这场演奏，不过如此。 她百无聊赖地想着，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激动与狂热。 只有……她后座的那个男人除外。 发现这一点，江晚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眼型狭长，眼角却轻轻上扬，不得不承认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然而他的目光却平平淡淡的，像一口深而沉寂的古井，没有波澜。 她望向对方的时候，正巧对方也注意到了她，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江晚先笑了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弯，还有好看的小梨涡，寻常人一看心都软了，可是那个男人却漠然地移开了目光，面无表情。 江晚倒也不在意，干脆地回过了头。 “晚晚，你怎么了，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听这种音乐会的吗？”江枫看了一眼自家妹妹，他也是刚刚鼓掌的听众之一。“要知道，刚刚演奏的梅玲可是现在风头最劲的女钢琴家。” 江晚面色淡然地评论道：“她确实像个完美的不会出错的弹琴机器人。” 就在江枫以为这是在夸奖梅玲技巧高超的时候，又听到妹妹补充道：\她能完成整首高难度的曲子，可演奏过程中只知道一味炫技，没带入自己的感情。\ “……本来我没怎么在意，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江枫顿了顿，摸着下巴回味刚刚的演奏。“她选择的钢琴曲，华丽繁复，难度很高，却正好能掩盖她感情不够融入的问题。仔细一想，她每次的演奏都是这样的选曲风格。” “就是这样。”江晚点了点头：“不过她选的这首曲子确实不错。我没记错的话，这曲子应该是程郁在4年前写的。” 程郁是圈内知名的天才音乐家，写过无数优秀作品，屡屡获得国内外的重大奖项，不过他为人神秘，从不出席那些闪光灯聚焦的颁奖礼。 想到这里，江晚有些惋惜：“不过我觉得程郁现在的作品水准有些下降了，我本来还挺喜欢他的……” 话音刚落，江晚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降了几度。她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倒也没多想，或许是因为音乐厅内的空调温度开的太低了吧。 “哥哥，我们回去吧。”见台上已经开始进入到安可的环节，女孩不耐地站起身来，今晚的音乐会让她有些失望，还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嗯。”江枫宠溺地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走吧。” 今天出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带司机，江枫让江晚在外面的正门等他，自己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这个时间刚好撞上另一场音乐会散场，人流密集，熙熙攘攘。江晚找了个不被影响的位置站着。 过了几分钟，江枫还是没来，女孩忍不住探头去看外面路过的汽车。 明明停车场离这里也不远，怎么她哥还没过来。 “唉呀。”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小骚动，成功的将江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一个女孩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着散落一地的纸张，中途还揉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而先前撞她的人早就消失在人海中了。 那个女孩看起来和江晚的年纪差不多大，一头黑色的直发乖顺地垂在肩头两侧，白净的脸上带着些慌乱，如同误闯森林后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 第2页 来往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停下脚步，大家都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帮助一个陌生女孩。于是他们默契地从她身边绕开经过，就好像她只是挡路的树桩一样。 这一幕落在江晚的眼里，让她内心产生了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从小到大，她都是在众人呵护中成长的，要是被撞了或者掉了一个什么东西，不用她开口就有人主动来关心。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上前帮忙。 林霜霜正慌乱地捡着东西，怕自己继续在这里会挡到别人的路。一只白皙修长的小手伸了过来，帮她一起捡着，两个人的效率自然比一个人要快。 “真是谢谢你。”林霜霜一看江晚的打扮，就知道她家境优渥，更别说对方身上自带着一种豪门千金的气质。这样的人竟然愿意停下脚步，主动来帮她，和先前那些漠然而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林霜霜对江晚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不客气，你肩膀没事吧。” 没想到对方还会注意到这一点，林霜霜下意识碰了碰被撞的地方，感动地摇头道：“没事。” “那就好。”江晚正欲将手上的那一叠纸还给女孩，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不由一愣。 仔细一看，这些都是钢琴的琴谱，上面还有着不少注解，可以看出琴谱主人的用心程度。 “你是钢琴家？”江晚好奇地问道。 听到她的话，林霜霜红了红脸，连忙摆手否认道：\我现在还担不起钢琴家这三个字，只是一个替补而已，今晚甚至都没有机会上场……\ “谁的替补？”江晚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身影。“梅玲？” “是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林霜霜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某样东西，递了过去。“这周日，城西有一个小型音乐会，到时候我也会参加……” “那将是我第一次正式演出，而不是作为替补。”她有些不好意思，捏着音乐会门票的手指微微缩紧了些。“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当然了规模和今天的没法比……” “我会去的。”江晚露出亲切的笑容，没有犹豫地接过了票。 她这么干脆地答应，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林霜霜颇为欣喜：“那到时候见。” 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江晚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另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这个票，可以给我一张吗？” 男人的声音低柔朗润，实在是好听极了，话里的内容更是让江晚和林霜霜都是一愣。 江晚倒是先回过神来，一眼认出对方就是先前音乐会坐在她后面的那个人。 “可以给我一张票吗？”男人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停顿几秒之后又补充道：“我以前听过你的演奏，虽然是替补出场，但还不错。” “先生……你之前听过我的演奏？”作为才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无名之辈，能得到听众的肯定，对林霜霜而言是莫大的鼓舞。她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接着从包里掏出自己留的最后一张门票：“只是一场小型音乐会，场所还没有这里的四分之一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男人接过票看了一眼，态度直接，就像先前的江晚。“到时候我会来的，希望你能好好表现。” 说完，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淡淡地瞥了江晚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真是来去如风。 不知道为什么，江晚总觉得男人在离开的时候，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带着些不悦，可是她又没有得罪他。 难道是错觉？ 想到这里，江晚忍不住向身旁的女孩问道：“他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林霜霜摇了摇头，“不过有人夸我弹琴好，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先前帮助过自己的女孩的名字。林霜霜觉得自己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便主动伸出手来：“对了，我叫林霜霜。” “江晚。”女孩回握过去，“你可以叫我晚晚。” 这是亲近的人对江晚的称呼。不知道为什么，江晚觉得自己对林霜霜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或许真的能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 听出江晚话中的亲昵之意，林霜霜也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晚晚。” “嘟嘟……” 清亮的车喇叭声突然响起，江晚的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正好落在林霜霜身后的不远处。 她那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哥哥终于出现了。 “我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哦。周日的音乐会我一定会来的，你也加油。” 跟林霜霜道完别，江晚一溜烟钻进了车里。 “你去干什么了？这么久才来，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系好安全带，江晚立刻开口抱怨。 “在停车场遇到一个合作伙伴，就聊了几句关于工作的事。”江枫做出投降的样子，态度十分良好：“都是哥哥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嗯哼。”江晚本来也没有生气，只是想吓唬一下自己哥哥而已。要知道江家小公主真生起气来，那可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对了，刚刚跟你站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他刚开车过来，就看到妹妹在跟另一个人说着话。想到这里，江枫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正门口，可惜先前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随着人海消失不见了。 -- 第3页 “是刚认识的一个女生，还挺可爱的。”江晚有些好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江枫收回目光，踩下油门：“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背影有些熟悉，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可能她和你认识的那个女孩子体型差不多，所以背影才会相似吧。”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女的模样，江枫握紧了方向盘：“……或许是这样吧。” 第2章 02 这世界可真小。 江家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豪门家族，其历史甚至可以一路追溯到几百年前的古代。 自从江枫江晚的父母去世后，偌大的家业便交给了两人的小舅舅江停继承。一接手集团，江停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也让江氏的名声比以往更盛。 而他自己并没有丝毫藏私，把手上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外甥江枫，指定他作为下一个继承人。 至于江晚，天生对这种商业金融不感兴趣，江停倒也不强求。作为江家唯一的小公主，江晚生来就该受到万千宠爱，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就算天塌了，也有他和江枫顶着。 “晚晚，快来看看，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当悦耳的男声传进耳朵时，江晚第一时间就回过了头。她惊喜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往说话的人身边跑去。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身姿挺拔，五官略带凌厉，可此时注视着江晚的眼神却又无比温柔宠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小舅舅，你出差回来啦。” 江晚扬起唇角，双眼亮晶晶的，一不留神没注意脚边，险些被一个檀木小凳绊了一跤。幸好在下一秒，江停就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些，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江停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男人板着脸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但江晚一点都不怕他。虽说对方是她小舅舅，但两人的年龄也就相差十二岁，并没有那种长辈和晚辈之间的隔阂感。 “看见你回来太高兴了嘛。”江晚兴奋地把手伸到男人面前，“刚刚说的礼物呢？” 听她这么一说，男人挑了挑眉，将左手握着的小盒子藏到了身后：“所以你并没有想我，只是想要我买的礼物。” “哪有。”江晚睁大眼睛，急匆匆地为自己辩解道：“当然是想你了，因为是你送的礼物，所以我才这么迫不及待啊。” “嘴可真甜，像吃了蜂蜜一样。”被外甥女的回答取悦到了，江停开怀地笑出声，眉眼都舒展开来。 如果是公司的其他人看到，一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们雷厉风行的冷面老板。 “之前出差的城市有一场拍卖会，我看到一副耳坠很适合你，就拍下来了。” 江停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盒子交到江晚手上。后者刚拿到手，就好奇又兴奋地打开了。 里面确实是一副很美的琥珀耳坠。 造型简约小巧，不会显得太过笨重和老气，正好适合江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带。 江晚眨了眨眼。在水晶吊灯的灯光下，那两颗放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琥珀，犹如两滴带着潮意的雨水，清澈又明亮，看起来和江晚的眼睛很配。 两者都是琥珀色，而且同样的纯洁清澈。 江晚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谢谢小舅舅，我很喜欢！” 被女孩的喜悦感染到，江停伸手揉了揉她黑亮的头发，“小公主，你喜欢就好。” “对了。”江晚突然想到，再过两天就是林霜霜说的那场音乐会了，当时对方给了她两张门票，除了自己，她还可以再带一个人去。 江晚的目光落在江停身上。 “小舅舅，作为耳坠的谢礼，我邀请你周日和我一起去听音乐会。” 大名鼎鼎的江氏总裁闻言立刻变了脸色。要说江家人里面，唯一一个对艺术毫无兴趣的就是他了。在他看来，听音乐会的时间还不如用来多谈一个合同，这才叫有价值。 可家里的小公主叫上他，他又不好拒绝。一想起以前陪女孩去听音乐会的经历，江停就觉得自己的眉心突突直跳。天知道那时的他是怎么耐下性子，强迫自己听完全场的。 唔，等等，音乐会是在周日？！那天他刚好有三个会议要开…… 江停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诡异的轻松感：“抱歉啊小公主，那天我有工作的事情要忙。” 江晚：“……” 有工作我理解，但为什么小舅舅你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如释重负啊。 不过女孩也不强求，比起私事，当然是公务更加重要：“那好吧，不过你工作也不要太累了。” “知道了，小公主。”江晚语气里的关心，让江停觉得心里一暖。 然后他听见女孩在旁边小声地说：“对了，周日的音乐会你不去的话，我就带我哥去了。” 话还是得说前头，免得到时候小舅舅又吃醋。要知道，她的这两位家人最喜欢争论的话题就是—— 舅舅和哥哥，谁才是江家小公主心里的第一位。 江停：\……\ 好吧，音乐会这件事，他是输给江枫了。 …… 周日。 城西的音乐厅小而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辆通体幽黑的汽车停在了音乐厅大门口，低调中又带着些矜贵，引来部分路人的围观。 -- 第4页 车门被轻轻打开，江枫带着江晚从车上下来。 音乐厅的外墙上贴着手绘的概念海报，看起来还蛮有创意的，让江晚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会儿。 和以往去的那些名流音乐会不同，这里没有专门的座位引导员，江晚和江枫便拿着门票一排一排地去找位置。 “你先前说，今天钢琴独奏的部分是由一个新人表演？”等顺利找到位置坐下后，江枫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问道：“你平时不是只听知名钢琴家的演奏吗？” 要知道他的妹妹，对音乐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她不一样，我想和她成为朋友。”江晚露出可爱的表情，又转过头提醒道：“对了，她就是上次你觉得背影有些熟悉的那个女孩。” “是她吗？”江枫愣了愣，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都黯淡了些。 江晚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江枫摇了摇头。正巧此时演出开始了，他连忙打起精神道：“让我听听这位新人的水平怎么样。” …… 从第一个琴键落下开始，流畅优美的钢琴声在音乐厅内止不住地流淌起来。 台上的钢琴几乎被演奏者用到了极致。手指与琴键的撞击带来清亮空灵的声音，几段重复的旋律不但不让人厌烦，反而因为不同情感的表达而显得迷人。 悠扬的琴声让人仿佛从音乐厅来到了山林间，下一秒便能听见泉水叮咚，鸟儿欢鸣。 这首曲子并不是很难，却很容易得到普罗大众的认可。因为它本来就是献给单纯喜欢音乐，不用像评论家一样去关注品鉴的普通人听的。 舞台上的林霜霜认真而专注，好像全身都在发光，她越弹越自信，将自己的所有思绪都放在了眼前这架钢琴上。 江晚忍不住勾起唇角，暗暗赞叹。林霜霜的琴声充满了天真质朴的感情，演奏过程中的一些细节也处理得不错，看得出她在钢琴上确实下了不少苦功。 “怎么样？她弹得不错吧？”江晚开心地扬了扬下巴，可一旁的江枫却并没有回答她。 作为一个妹控，江枫这样的表现明显有些反常。 江晚顿了一下，奇怪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发现他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舞台上的女孩，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惊喜。 “哥？”江晚叫了他一声，见他依旧是先前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干嘛呢？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 就算这琴声好听，也不至于听得失了神吧。 被她这么一弄，江枫回过神来，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努力露出平时那样温柔的微笑。 “晚晚，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了？” “我在问你，这个女孩弹琴弹得怎么样？”江晚挑眉。 江枫不假思索地评论道：“情感充沛，令人沉醉。” “这就是你刚刚发呆的理由？” “不是。”江枫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妹妹相当坦诚：“我是惊讶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她。” 这下轮到江晚震惊了：“等等，你认识林霜霜？” 江枫将目光重新投向舞台，落在那个刚刚弹完曲子，起身向听众鞠躬致意的女孩身上。 “之前我在琴行遇见了一个做兼职钢琴销售的女孩，每天她都会在琴行的大厅里弹一些曲子。我喜欢她的琴声，所以经常去听，有时也会和她聊聊天。直到有一天，她辞职了，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那家琴行。” “所以你在找她？” “嗯，琴行的老板也不知道她的消息，我本来想找人去查一下，又怕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哇哦。”听哥哥讲完这么一个故事，江晚也不由惊呼出声。这世界可真小，绕了一圈大家竟然都有联系。 “晚晚，我想……” “你想去后台找她。”知兄莫若妹，江晚一下子猜出对方的想法：“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祝贺一下她今天的完美发挥。”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江晚和江枫穿过长廊，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江晚看了看，抬手正要敲门，突然发现房门并没有关严实，里面的声音从门缝处传了出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这嗓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江晚还在回忆，房门突然被彻底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第3章 03 我记仇。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身姿笔挺，一张脸英俊得仿佛被神明亲吻过。然而更令人诧异的是，江晚早些时候就已经见过这个人了。 当初音乐会上他坐在她的后排，后来还从林霜霜那里要了一张门票。 这还没过多久，竟然又遇见他了。 片刻的惊讶之后，江晚发现自己挡住了对方离开的路，礼貌地朝旁边让了让。 见门外有人，男人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抬眸看着江晚，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被他用这种平静无波，毫无感情的眼神打量，江晚一个激灵，内心有些发毛，却也不想在男人面前露怯。她毫不示弱地迎向对方的目光，像只下一秒就会跳起来的猫咪。 “呵。”男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物，轻嗤一声，收回目光，像上次一样径直走得干脆。 -- 第5页 江晚：“……” 莫名其妙。 她刚在心里嘀咕，林霜霜已经看见了她。今晚刚完成自己登台表演的年轻钢琴家欢欣不已，连忙将女孩迎进休息室。 “你来啦。” 向她表达过善意的人很少，江晚就是其中一个。对林霜霜来说，对方能来参加这次音乐会，其行为比那些鲜花和掌声更令她感到满足和感动。 等到人进了屋子，林霜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晚身后还多了一个人。 “咦，是你？”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时，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这样的反应，让原本迟疑怎么开口的江枫一愣，随后有些激动：“你还记得我？” “当然。”在琴行的那段时间，是林霜霜生活中难得的惬意时光。“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江枫指了指一旁的江晚：“是我妹妹带我来的，没想到会遇见你。” 江枫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神情，他也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能够和心动的女生再次重逢，这让他整个人内心都充满了喜悦。 这和平时的他可不一样。 在江晚的眼里，她的哥哥温柔体贴，却只对家人才会如此。尤其是在接受小舅舅关于继承人的培养教育之后，他情绪外露的次数便更少了。 可他现在看起来这么激动快乐，陷入爱情的人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江晚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如果她的哥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那也挺好的。 “你后来怎么没去琴行了？” \毕业季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没再去了。\ 两个人还在继续聊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江晚打量了一下他们，悄悄退了几步，准备离开室内，将空间和时间全都交给他们。 她一动作，林霜霜立刻注意到了，连忙叫住她：“晚晚，你要去哪里呀？” “我出去逛逛。”空气里的温馨和暧昧简直快要溢出这间屋子了，江晚俏皮地眨了下眼：“你们慢慢聊，不用管我。” 江枫感激地看了妹妹一眼。 林霜霜则是脸蛋红了又红，纤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显示出她内心的羞涩：“晚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转身从桌上拿了一盒糕点给江晚：“这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糕点，今天专门买了一盒准备送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见是好吃的，江晚也不推拒，开开心心地收下了对方的礼物。 从休息室出来，她到处逛了逛。长廊上没什么人，正好适合独处。江晚打开糕点盒，取了一块糕点吃 ，入口满是香甜，味道确实不错。 她舔了舔唇，又掏出手机给哥哥发了一条信息。 【待会儿你送霜霜回家，我自己叫车回去。】 她看着手机，低头走了几步，正好踩到灯光下一个人的影子。她冷不防地吓了一跳，一抬头，便看见身前立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那人正面对着她，身材颀长，上身穿着的白衬衫裁剪简约而又不简单，顺着他挺拔的背和结实的腰，扎进黑色的西裤，显得双腿笔直又长，整个人的身材比例刚刚好。 与此同时，男人也在注视着她。 头上的玻璃灯因为有些年头的缘故，洒下的暖色灯光带了几分昏暗，衬得男人的眼睛异常幽深。 江晚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产生一种被凶猛生物盯上的错觉。 想说的话在舌尖溜达了一圈，最后咽了回去。江晚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继续看着手机，想要从男人旁边走过。 却不料那人也跟着挪了一步，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江晚不得已停了下来，迎向对方的目光：“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神情淡淡：“你先前是在休息室外偷听我说话吗？” “我才没有。”江晚愣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只是刚好走到门口，因为房门没有关严，所以才听到了一点动静，根本不是故意偷听。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原以为男人会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却不料对方只是淡淡提起，然后淡淡揭过，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晚正一头雾水，突然看见男人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摊开了掌心：“对了，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 他这一动作，让女孩的目光正好落在了他伸出的右手上，每根手指都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像是用玉石精雕细刻出来的艺术品。 而他的左手…… 女孩的眼神不自觉地移了过去，发现男人的左手戴着一只黑丝绒手套，手心还捏着右手的那一只，但即便隔着手套，江晚也觉得那只手一定和右手一样好看。 隔了好几秒都没有听见回话，男人察觉到她在看其他地方 ，声音更淡了：“这位小姐…… ” 明明只是看了一下对方的手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晚的内心涌现出一种偷看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你的手机呢？”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声问道。 男人表情如常：“没电了。” 江晚也没有多想，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对方。她的小手柔软得像一片云，指甲修剪得整齐，也没有涂那种颜色乱七八糟的指甲油：“给你。” 男人垂眸，接过手机后，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似乎是在播通某个号码。江晚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谁知道两三秒钟后，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在安静的长廊上响起。 -- 第6页 江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附近还有谁在。 只是这铃声似乎离她很近……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是你的手机在响？” “嗯。”男人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表情波动，仿佛被现场抓包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忘记开静音了。” 江晚：\……\ 这男人…… 她气鼓鼓地瞪着对方，发动眼神攻击，可人家根本不为所动。见这招没用，江晚干脆扬起小巧的下巴，做出很有气势的样子：“想要我的号码直接说就是了，干嘛搞这些手段。” 男人眼睛微微低垂，嗓音沉沉：“我问你要，你就会给？” 这……还真不一定，给不给全看她当时的心情。 见她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男人的心情反倒好了很多。他把手机还给对方，刚一伸手，就被女孩立刻抢过，牢牢地握在掌心。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江晚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于是，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顺便审问道：“你要我号码干嘛？” 记起先前他从林霜霜的休息室出来，又想到自己哥哥对林霜霜的上心，江晚打算借此机会旁敲侧击，打探一下消息：“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吧？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林霜霜。” 男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别的表情。 先前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很冷淡，自带禁欲气质。如今他似笑非笑，看起来竟出乎意料的撩人。 “我确实很在意林霜霜。”男人对江晚先前的话做出了回应。 女孩闻言，睁大了眼睛。 男人虽然没有直接说喜欢林霜霜，但在江晚看来，在意和喜欢这两个词的意思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意啊。 就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 江晚在心里想道。 “至于我为什么要你的号码……”男人低声笑了下：“你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吗？” 女孩茫然，眼底满是疑惑：“嗯？” “比如，我记仇……”男人的回答出人意料。 江晚愣了一下，咬了咬嫣红的唇瓣，浓密的睫毛轻轻眨着，像是蝴蝶上下扑闪的翅膀：“记仇？什么仇？” 印象里她没有得罪过这个人啊。 江晚的脑子飞快运转着，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不由自主地加速。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眼前的女孩捂着胸口，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胸口不断起伏，看起来像要喘不过气一样。 “你怎么了？”男人微愣过后蹙起眉头，想要上前扶住她：“是发病了还是……” “应该是过敏引起的呼吸困难，我以前也得过……”女孩艰难地说着话，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整个人已经快站不稳了：“我的小挎包里有药……” 男人不再犹豫，赶紧将她扶到靠墙的位置坐着，找出了药给她服下。 慢慢的，江晚的呼吸逐渐顺畅起来，可大脑却有一种疲惫感油然而生。她努力抵挡了一阵，可眼皮还是忍不住合在了一起。 世界变得漆黑一片，只隐约能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就连这些声音也消失了。 第4章 04 没有谈过恋爱。 窗外夜色深沉，室内灯光明亮。 在一片宁静中，少女嘟囔了一声，睫毛颤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纤细的手腕从衣袖中滑出一截，看起来柔弱非常。 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旁边放置的设备都是上等。 所以她是被送到医院来了。 就在江晚准备下床去其他地方看一下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响亮。 一个熟悉的男人走了进来。 “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 江晚不好意思地开口，当时她突然过敏发病，也不知道对方被吓到没有。 她抬头，发现对方的目光正静静停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眸子在灯光下看起来都不那么冷淡了。 “先前有吓到你吗…… ”她咬了咬唇问道。 男人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静的表情有了一丝不引人注意的变化。 “为什么会突然过敏？” 他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低沉磁性，说话时就连尾音都仿佛能在空气里引起波动。 “可能是因为先前吃了糕点的原因。”江晚回想起先前的事，“我是早产出生的，身体要比普通人要弱一些，过敏原也会更多。” 虽然包里常带着药，但她很长时间没有过敏了，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去看糕点盒的配料表里有没有能让她过敏的东西。 仔细想起来，她那时好像尝到了淡淡的杏仁味？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件事上多问。他伸手按响了床头铃，很快医生和护士就随着铃声赶来，紧张的神色仿佛是在面对什么重点保护对象。 “医生，她刚刚醒过来，麻烦帮她检查一下。”男人低声说着。 医生检查的非常小心仔细，生怕哪里让她不舒服了。途中江晚被冰冷的仪器碰到，轻轻颤了一下，吓得医生和护士的手也跟着抖了抖。 -- 第7页 江晚：“……” 等等，她又不是什么凶残可怕的人…… 虽然这样，但检查的过程还是有条不紊，进行得也很快，医生最后下结论道：\没什么大碍，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男人微微颔首，让医护人员松了一口气。 江晚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等医生和护士都走了以后，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刚刚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紧张？” 男人顿了一下：“他们是医护人员，当然紧张病人了。” 是这样吗？ 江晚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这种说法，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小声道：“我还以为他们是怕你呢。” 男人没有对她的这句话作出回应，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见他真的打算直接离开，江晚连忙叫住他：\等一下。\ “嗯？”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江晚下意识地捏了捏被角：“还有之前你说记仇……我和你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男人勾了勾唇角，看上去像是温和地笑，但其实只是浮于表面：“你想知道？” “说说看。”女孩的语调故作轻松：“我叫江晚，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知道你是江晚，也知道你是江氏的千金。我曾经在某次晚宴上见过你。”男人瞥她一眼，“至于我……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过，我叫程郁。” 哦，程……程郁？！ 江晚身子一僵，脑子飞速转动，似乎猜到对方记仇的原因了。 果然，面前的男人接着说道：\之前音乐会坐在你后排的时候，听到你说我的作品水准下降了……\ 他一字一句吐字很重，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和不满的感觉：“请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没想到那位神秘而又大名鼎鼎的天才音乐家就站在自己面前，江晚差点当场愣住。而且对方看起来非常较真，把她之前的批评一直都放在心里。 江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 “说说看。”男人把她先前说过的话又还给了她。 江晚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些年她听了许多程郁写的曲子，对这位才华斐然的音乐家充满了好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而且对方还是她哥哥的情敌，江晚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 “那么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吧……”女孩无奈，低声说道。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你之前的作品，主题大多是与人性相关。从《冬日葬礼》表达人遭遇坎坷内心绝望，到《天鹅绒》中对金钱名利的审视……” 江晚认真地说道：“还有许多其他作品……我觉得它们不仅仅是优美动听的旋律，更是音乐家自己的目光和情感。” “用自己的目光去捕捉这个世界的画面，然后再用自己的情感去打磨出好的作品，这些音乐都是值得在音乐殿堂里留下名字的珍宝。” 男人没有打断她。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氛围，一个说话一个聆听。当然说话的人一直是江晚，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就像之前在音乐会听过的音符一样，在室内缓缓流淌。 “……直到《极光的哭泣》为止，你的作品我都很喜欢。” 讲了一大堆话，女孩有些口渴，伸手去拿床边柜子上的水。正好程郁的想法和她一样，也准备去拿水递给她，两个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江晚感觉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一点柔软，接着对方就在她之前收回了手，先前碰到过她的那只右手垂在男人身侧，微微握拳。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江晚有些尴尬，她赶紧拿起水杯，低头喝了好几口。 程郁的目光从她手中的杯子落到了她的脸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绪。等女孩喝完水，他才低声说道：“你先前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把话题带了回去：“你说直到《极光的哭泣》为止，你对我的作品都是喜欢的，那之后的作品呢？你为什么会说我现在的水准下降了？” “因为我发现你创作的方向变了，你的曲子开始充满了情情爱爱……” 程郁皱了皱眉，为自己辩解道：\我并不是在向世俗低头，爱情本身也是一种伟大的感情。\ “ 我不想一直写那些沉重的东西。” 程郁语气中的消极和厌烦，让江晚有些意外。当然她能感觉到，这种负面情绪不是冲她来的。 “难道我就不能写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美好的爱情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乎听不见。 如同耳语一般的低喃，让江晚听得呼吸都差点停住了。她看向身前这个男人，明明如同英俊的希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却比先前多了几分寂寥。 但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江晚又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调整好情绪：\美好的……爱情？\ “可是我没有从你的作品里听出美好的爱情啊。” 程郁有些疑惑，似乎没有理解到她的话：“没听出来？” “是的。”江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叹气解释道：“我只从你后来的曲子里听到了偏执，占有和毁灭。” -- 第8页 她说道：“这可一点都不美好。”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男人不解：“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不愿意让别人得到她，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也不行。” “当然不是。”女孩立刻反驳道。 他的这种想法很危险呀。 一想到对方喜欢林霜霜，又是自己哥哥的情敌，江晚顿时警惕了起来。 “喜欢她，就要让她快乐开心，如果她喜欢别人，那你就该成全她，祝她幸福。”女孩孜孜不倦地教诲着：“这才算是美好的爱情。” 希望对方听到她的话，能够好好想一想，最好可以从她哥和林霜霜之间退出…… 江晚转了转眼珠，内心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仔细去打量程郁的神色，却发现对方好像根本没懂她的意思。 “既然我喜欢她，那当然是要她留在我身边，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不要放手。”男人一脸茫然：“ 我为什么要成全她和别人，更别提祝她幸福了。” 江晚被程郁说的话给震惊到了：“你的想法是不是有一些偏执？” 她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写出那样的爱情作品了。因为作者本人对爱情的理解就是这样的 。 女孩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一个想法。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程郁，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啊……\ 男人的身子僵了僵，话语有些生硬：\那又怎么样？\ \难怪……\江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对美好爱情的理解完全是错的，你的作品也是一样。” 程郁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脸色一沉：“那你谈过恋爱吗？” 同样被戳到痛处的江晚：“……” “看来你也没有。”找到了在感情问题上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同类，程郁的表情看起来倒是好了一些：“等着吧，我一定会写出让你无法挑剔的，和美好爱情有关的上等作品。” “……好吧，那我等着。” 看出对方的认真，江晚无奈点头应下。 程郁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掏出右手的手套戴上，动作优雅得如同一个贵族。 “对了。”男人临走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的手机之前一直在响，我直接调成了静音。” 门轻轻一声被关上了。 江晚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她有好多个未接电话，都是她小舅舅和哥哥打来的。江晚连忙回拨过去，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对面焦急的声音。 “晚晚，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家？！” 江晚支支吾吾地把自己进医院的事说了一遍，小舅舅和哥哥差点发狂，让她待在那里别走，他们立刻开车过来接她。 等待家人过来的途中，江晚锤了锤有些发软的手臂，打算去走廊那里活动一下。没走几步，就听见两个值班的小护士在八卦地交谈着什么。 江晚无意偷听，只是刚好听见了312病房几个字，这才竖起了耳朵。 她的那间病房就是312。 “312病房的人是什么来头啊？送病人来的那个男人好帅呀。” “不知道，不过身份一定很厉害。他当时来的时候，是院长亲自接待的，看起来好像认识蛮久了。” “被他送来的那个女生真是幸运又幸福啊。” 江晚没再继续听下去，转身慢慢回到病房。 她堂堂江氏千金，竟然也有沾别人光的一天。 女孩露出一个微笑，梨涡浅浅。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第5章 05 他来找你做什么？ 一天后。 另一场音乐会正式结束，林霜霜避开人群，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这里异常的安静，让她沮丧不安的情绪在不断被放大。 “林霜霜。” 男声突然在室内响起，叫着她的名字。 “ ……程郁先生？” 女孩回过头，脸上带着些许惊讶。上次在休息室，男人找过她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袭风衣，黝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他上前走了几步，离林霜霜近了一些，又不会显得过分亲密。 “你刚才的演奏失误了。”明明他的声音很淡，却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悦和失望的情绪。 “对不起……”林霜霜羞愧不已，低声道歉。 刚才表演的时候，她心神不宁，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符。虽然她立刻反应过来，无缝衔接到了下一部分，但某些专业的听众应该还是能够听出来。 “你怎么了？这不是你的水平，是什么事影响了你？” “我一直在担心江晚的身体。”林霜霜如实说道：“她是因为吃了我送给她的糕点，才会进医院…… ” 林霜霜我自责地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她今早才从江枫的口中得知。 虽然他和江晚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意外，与她无关，但一想到那个亲切的少女失去往日的活泼，躺在床上柔弱无力的模样，她就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弹自己的琴。 “我要去看看她。”林霜霜咬了咬唇，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哪怕会被别人说她是故意厚着脸皮往江家凑，她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她亲眼见一见江晚，确认她没事就好。 做出这个决定后，林霜霜的脸上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就连声音都变得轻松了一些。 -- 第9页 “抱歉，程郁先生，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不等程郁回复，拿上自己的包，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休息室。 身后的男人甚至都来不及叫住她，就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套，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因为林霜霜，还是因为江晚。 ……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自从被接回家以后，江晚得到了比平时更多的关心，她甚至觉得小舅舅和哥哥是不是关心过头了，一直勒令她在床上休息。每当她下床时，两个人就神色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意外。 江晚：…… 江停仔细打量着女孩的神色，发现确实比先前好了一些：“你已经很久没有过敏了，我本来放心了些，可现在又出现这样的症状，看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江晚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次真的只是意外，你不用太过担忧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江停的脸上露出严肃而又不赞同的神色：“ 过敏严重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注意到对方眼中难以掩饰的关心，江晚一顿，感到自己的眼睛开始有些发酸。 “小舅舅，我知道啦。”她乖乖保证道。 江停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以后不要随便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体！” 不料刚乖巧了一会儿的女孩又开始哼哼唧唧了：“霜霜不是别人，而且她是出于好心从送我糕点的，我会过敏的事她也不清楚，这件事不能怪她。” 说完，她递了一个眼色给旁边的江枫。 江枫一直在担心妹妹的身体，此刻听她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道：“是啊小舅舅，晚晚说的对，不知者不罪。” 说话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欣慰。 他的妹妹可真是善良又懂事。 听见兄妹两人都这么说，江停哼了一声，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还是能看出他对林霜霜的一些不满。 这一幕落在江晚眼里，让她不免有些头大。她这才想起，要想让她哥和林霜霜在一起，还得过小舅舅这一关。 努力想帮自己哥哥拉红线的江晚：我可真是太难了。 “先生小姐。”就在这时，家里的佣人上楼来禀报：“有一位客人上门来，说是想要见小姐。” “见我？”江晚一愣。 “是的，她说她叫林霜霜 ，是小姐的朋友。” 江晚眼睛一亮。刚提到她，她就来了，还真是凑巧。 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江停一眼，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看他：“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江停好气又好笑：“你想去就去，冷落客人不是江家的待客之道。虽然我对她有些不满，但还不至于对她做什么。” 江晚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掀开被子，穿着公主风的睡裙打算跑下楼，被江枫眼疾手快地拉住。 “你打算这么下去？” 女孩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裙子，转身颇有气势地打开衣柜：“你们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江停和江枫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倒是精神多了。 换完衣服下楼的时候，林霜霜正拘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为了给两个女孩一个交谈的空间，江停和江枫并没有出现在那里。江晚开心地跟她打招呼：“霜霜，你来看我啦。” “我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林霜霜站了起来，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脸上带着关心和不知所措。 “没有没有。”江晚连忙摆手，在她身前转了一圈，“你看，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林霜霜松了口气，但眼底依旧带着些自责：“那就好，都怪我送那盒糕点给你……” 江晚连忙止住她的话头：“跟你无关，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对方大度而善良，脸上满是真诚，让林霜霜感动不已。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千话语最后化为了脸上不好意思的微笑。 江晚拉着她坐下：“ 今天过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林霜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今天的音乐会，我演出失误了。不过这也怪我自己不够专心，我以后要更加努力练习才行。” 听她这么说，江晚隐约能猜到对方演奏时分神的原因和自己有关。她轻轻拍了拍林霜霜的肩膀：“别担心，你的钢琴已经弹得很好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位好的钢琴老师。” 听女孩这么一说，林霜霜倒是想起了什么：“其实之前，程郁先生来找过我……” 程郁？! 想起那天在林霜霜的休息室外听到的话，江晚顿时警惕起来：“他来找你做什么？” 林霜霜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并没有察觉出女孩的异样：“程郁先生说我很有弹钢琴的天赋，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学生……” “那你怎么答复的呢？”江晚紧张地问道。 林霜霜摇了摇头：“当时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准备，脑子一片空白……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然后程郁先生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 第10页 “今天音乐会结束的时候，他又来找我了，但当时我关心你的身体，完全没有心思和他说这件事。” 江晚认真打量着林霜霜的神色：“你想答应他吗？” “……我想。”林霜霜顿了顿，而后点头：“我需要一个能继续教导我的人。程郁先生在钢琴上很有造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不再弹琴了……但是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指点，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受益匪浅。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听见她的话，江晚眼皮直跳。 如果林霜霜真的答应了程郁，两个人朝夕相处，说不定就会日久生情，那她哥哥怎么办？！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女孩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想要说服对方：“程郁虽然很厉害，但并不是你唯一的选择。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更棒的老师……” “更棒的老师？”林霜霜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应该听说过张鸣这个名字吧？” “当然听说过，他是享誉国际的钢琴大师，也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说到这里，林霜霜一愣：“晚晚，难道你要给我介绍的老师就是……” “没错，就是他。”江晚连忙点了点头，“张鸣老师也是我以前的钢琴老师，和我们家关系不错。” 看见林霜霜的脸上露出些许动摇的神色，女孩趁热打铁道：“仔细想想，程郁的年纪还是年轻了一些，从经验阅历上来看，还是选择年长一些的老师比较好，张鸣老师弹了几十年的琴，教导人的经验肯定更丰富。” “可是……张鸣老师真的愿意让我做他的学生吗？”林霜霜似乎已经快被江晚说服了。 “你别担心，我了解他，他肯定愿意收你这样聪明的学生。”江晚露出好看的小梨涡我，想要让身旁的女孩宽心：“过几天有一场晚宴，老师也会来，到时候我就把你介绍给他。” 林霜霜感激地看着她：“晚晚，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来，快吃水果。”对方这么真诚地看着她，倒让江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她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不过这件事暂时算是解决了——既阻止了程郁和林霜霜继续接触，又帮林霜霜找到了一位超棒的老师，让她可以更好地学习钢琴。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完了茶几上的水果。江晚用纸巾擦了擦手，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孩：“我让我哥开车送你回去吧。” “这太麻烦了……”林霜霜小声说着，两边的脸颊却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红晕。 她这样的反应，恰好表现出江枫在她心里的不同，江晚自然是喜闻乐见。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去叫他。”江晚像小兔子一样，活泼地钻进了书房，把江枫从里面拉了出来。 一男一女站在客厅里，面对面的时候突然都变得羞涩起来，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最后还是江晚看不下去了，把两人推到门外：“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走吧。”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小手快速地关上了房门。 听到外面汽车启动的声音，江晚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她转身想要上楼，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背后的门被敲响了。 他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东西没拿？ 这么想着，江晚转身，小跑着过去开门。 第6章 06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房门打开，来人的模样清晰地印在女孩眼底。 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江晚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你怎么来了？” 程郁静静地看着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林霜霜在你这里吧？” 江晚心里咯噔一下，就差当着对方的面拍胸脯庆幸了。幸好她让江枫把林霜霜送走了，时间错开得刚刚好。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程郁竟然会找上门来。 “刚才在，不过现在已经走了。”看了对方一眼，江晚怕他追上去，连忙又补充道：“是我哥送她回去的。” 潜台词就是你白来一趟了。 程郁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我来的还真是不巧。” “是呀，太可惜了。” 女孩故作遗憾地蹙眉。 男人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一天之前，她在他的面前晕倒，躺在病床上的柔弱模样还刻在他的脑海里，一天之后，她已经恢复活力，在他面前眼珠子一转，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主意。 还真是强烈的反差。 男人的情绪变化被江晚发现，却将对方的戏谑误认为是自嘲。 仔细一想，程郁为了心爱的女孩专门赶过来，结果到了以后却被告知，人家已经和别的男生走了，这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虽然程郁救过她，她也非常感激，但在他的心里，肯定还是哥哥的幸福更重要。 作为让程郁白跑一趟的始作俑者，江晚并不后悔，可看着对方的样子，良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痛。 “唔，那你想进我家坐坐吗？”女孩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毕竟他来都来了，要是连杯水都不请人家喝，那也未免太过失礼了。不过程郁不见得就会答应她…… 刚这么想着，江晚就看见对方点了点头：“好啊。” -- 第11页 程郁答应得干脆，让女孩呆了一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嗯，那你进来吧 。” 她正要侧身给对方让出位置，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晚晚，他是谁？” 江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他看了程郁一眼，而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江晚。 “他就是在我过敏发作时，救了我的那个人。” 江晚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就是这句话，让江停放下了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戒备。平日里只要是对自己没有敌意的人，江停都会礼貌相待，更何况这人还救了自己的小外甥女，身份显赫的豪门总裁朝男人微微颔首，主动释放出善意。 “真是太感谢了，多亏有你，晚晚才会没事。”江停上前同对方握手，“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姓程。”程郁简单答道。他并不觉得有说出自己全名的必要。 “程先生……”江停察觉到男人的想法，倒也不怎么在意，毕竟对他而言，知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并没有那么重要。“你救了晚晚，我们家很是感激。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你做的吗？” 言下之意就是要给对方一定的报酬了。 程郁挑眉，嘴角弧度微妙：“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这……”江停语气一顿。 作为商人，他习惯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男人救了他的外甥女，而他给予男人报酬，这件事就算是两清了，皆大欢喜。可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 江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食指上的戒指，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常用动作。 他们江家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既然对方对他们有恩，那就得还回去才行。 想到这里，江停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可你毕竟是晚晚的恩人，如果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们家实在是过意不去。” “既然这样……”程郁低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这位年轻总裁身上，“那就先欠着吧，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会来找你的。” 江停其实并不喜欢这样，未来的变数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对方提出什么令人头疼的要求，那就不太美妙了。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好像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得先同意道：“那……就这样吧。” 就算真有什么问题，凭他的手腕也没有解决不了的。 江晚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这两个男人。明明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已经过上招了，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女孩见状，故意咳了几声，成功引起了江停的注意：“晚晚，你不舒服吗？” “没事，不小心被呛到了。” 江停这才放下担心，回过头看着程郁。就刚才那一会儿，他已经发觉眼前这男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对方除了不好打交道以外，并没有什么恶意，江停也不想多管，继续保持着明面上的礼貌。 “程先生，不如进来喝杯水？” 江停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可程郁却摇了摇头，给出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回答：“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过来，只是想看看江小姐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江晚：……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边江晚在心里默默吐槽，那边江停听到这番话，也不强求，客气地点了点头：“多谢。” 程郁转身离开。 外面天色阴沉，看起来似乎要下雨。想到刚刚离开的男人，江晚从玄关处拿了一把伞追出去。没走几步，老天就开始下雨，虽然目前还是毛毛雨，但不排除待会儿雨势会变大。 程郁就走在她的前面，速度依旧是不急不慢，仿佛下不下雨对他来说没有影响。 江晚没有多想，小跑着过去，刚来到男人身后想要开口，对方恰好也跟着转过身来。一双明亮如同黑宝石般的深邃眼眸看过来，有些警惕又有些探究。江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撑开伞举在他的头顶。 “ 你专门追出来，就是为了给我打伞？”程郁看了看头顶的伞，语气听不出情绪。 “下雨了，我怕你没有带伞。”江晚把伞柄塞到对方手里。“你没有开车来吗？” 男人顿了顿，戴着手套的纤长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伞：“我把车停在前面一点的地方了。” “那你快过去吧，小心雨越下越大。”乌黑的发丝从脸颊滑落下来，女孩的眉眼间带着明媚的笑意，仿佛驱散了坏天气带来的影响。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力气不大，却让男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我得先回去了，要不然小舅舅可得骂我。” 说完也不等程郁的回答，江晚像来时一样，如同兔子般灵巧地离开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陌生又复杂的情绪。 这可不太正常。 察觉到这一点，他皱了皱眉，想把这股情绪给按压下去。在原地又站了十几秒，男人僵硬的身子终于动了动，这才举着伞离开，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越发浓密的雨雾中。 - 一周后，江晚跟林霜霜提到过的晚宴开始了。 对于上流圈子的人来说，宴会是他们平日交际的重要方式。 席上，男人们穿着手工定制且价值不菲的正装 ，聚在一起维护着同利益捆绑的友情，手中的香槟高脚杯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华丽的光亮。而女人们也有着自己的圈子，言语交谈间不忘打量对方的妆容和穿着，表面和谐的同时，暗暗在心里给出嘲讽的评价。 -- 第12页 江晚从小到大，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这种宴会，此刻也如鱼得水地行走在这些名流当中。 礼服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一身深蓝色长裙优雅迷人，全身曲线堪称完美。少女的纯真和女人的柔美在她身上集合，气质就像是光，明媚的同时也能照亮世间的一切。 而她身边的林霜霜却显得有些拘谨，显然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林霜霜能察觉到一些人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可当她想要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甚至还有轻视和不屑。新人钢琴家通过江家小姐进入上流宴会，似乎还搭上了江家公子，这样的流言在许多人之间不动声色地传开。 “霜霜。”江晚察觉到身边女孩沮丧低沉的情绪，警告地朝周围看了一眼，又握住了她的手：“你要习惯这一切才行。” “在这场宴会上，有不少女人都在打着我哥的主意，可你却出现了。她们嫉妒你，自然会造一些流言蜚语来编排你。如果你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而退缩，那才是合了他们的意。” 这段时间，江枫和林霜霜的感情飞速升温。刚刚进场的时候，江枫还亲昵地揉了揉江晚和林霜霜的小脑袋，这一幕估计被很多人看到了。 “抛开这一点不谈，你想要成为著名的钢琴家，那必然会受到其他人评头论足甚至嫉妒的目光。” “如果这样就被影响到，那未来的路你又怎么能坚持走下去呢？” 江晚的话一针见血。在她看来，林霜霜必须要变得坚强起来，不管是为了江枫还是为了林霜霜她自己。 “嗯，我知道。”沉默了一会儿，林霜霜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和几个商人谈笑风生的江枫。江枫注意到她的目光，也侧过头回望着她，两个人同时露出温柔的微笑，就连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定格。等到林霜霜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江晚时，眼神里已经满是坚定：“晚晚，我相信自己能够克服这些困难。” 江晚欣慰地勾起唇角：“我也相信你。”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所吸引。女孩眼睛一亮，拉着林霜霜赶紧过去。 第7章 07 又撞上了。 “老师。”江晚俏皮地眨了眨眼：“半年不见，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张鸣笑呵呵的，模样和蔼，一点也看不出已经五十岁了：“你这丫头还是像以前一样嘴甜。”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女孩不服气，努力为自己辩解道。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女孩把自己漂亮的小脸笑成了一朵向日葵，灿烂得引人注目，期间还不停地拍着自己老师的彩虹屁，就差直接跟对方说，“老师你在天上飞，我在下面帮你吹！” 最关键的是，她的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违心的痕迹。 作为社交新人，林霜霜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张鸣被江晚逗得眉开眼笑：“好了好了，一看你这样子，就猜到你有事情求我。” “老师真聪明。”江晚这才表明自己的来意：“我有一个叫林霜霜的朋友，是一位非常有天赋的钢琴家…… ” 说着，江晚把身后的女孩拉近了些，向张鸣介绍着她：“同时她也非常崇拜您…… ” “您，您好……”林霜霜神色紧张地捏紧裙子，仔细一看身子还有些发抖。 天哪，这可是她从小就崇拜的钢琴大师，现在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 林霜霜觉得自己的嗓子很干，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张鸣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有不少弹钢琴的人看到他，都是这样的反应。张鸣表示理解，并友善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好。” 一旁的江晚不遗余力地夸奖着自己的好友：“霜霜的琴声非常动听，演奏技巧也掌握得很好。” “哦？”张鸣被江晚的话勾得起了兴趣，他伸手指了指大厅中间的那架三角钢琴：“那我可以听听你的琴声吗？” 林霜霜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江晚，后者连忙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机会难得，赶紧答应。林霜霜的大脑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那，那我就献丑了。” 黑色的钢琴静静躺在那里，无人碰它，琴身泛着冰冷的光芒，好像那只是一件普通的装饰品。 林霜霜在钢琴面前坐下，打开琴盖。 下一秒钢琴开始歌唱。 琴声的空灵从中黑白琴键中清晰地传出，时而如珍珠圆润，阿昏时而如宝石冷冽。林霜霜沉浸在此刻，将每一个音符处理得极致细腻。 张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确实弹得不错。” 江晚眼睛一亮，趁热打铁：“那您考虑一下，收她做学生呗。她的路还有很长，需要一个好的老师继续指导。” 张鸣对她的提议上了心：“她确实很有音乐天赋……待会儿我会和她聊一聊。” 要是没什么问题，他收下这个学生也不是不可以。 一曲结束，林霜霜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钢琴，然后缓缓起身走了回来。 接下来就看老师跟林霜霜是否聊得了来。江晚不想影响两人的谈话，体贴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她径直去了宴会厅二楼。站在洗手间外的水池前，她将手袋放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冰凉的水流冲走了白皙小手上的细腻泡沫，露出指甲上透亮的粉色。 -- 第13页 女孩的视线在镜子上停留了几秒，打算给自己补个唇妆。 遮瑕和口红就放在手袋里。她的唇瓣柔软饱满，平时保养的很好，几乎没有唇纹。用一次性卸妆巾把原先已经变得暗沉的唇妆卸掉，江晚用指腹抹了一点遮瑕在唇部，轻轻拍打涂匀，掩盖住原本的唇色，随后打开口红，贴着唇瓣一点点上色。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皮鞋的鞋底轻擦着地面，离女孩越来越近。 江晚的目光落在镜子上，最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的形状很美，眼尾微微上扬，像是泼墨画上轻挑的一笔。两个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看清楚来者的样子，江晚下意识地手一抖，口红在嘴边划出一道艳丽的红痕。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说话，主要是江晚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沉默了几秒，她努力勾起唇角，试图挤出一个淑女名媛特有的微笑：“程先生，好巧，你也来上洗手间吗？” 程郁看着她，原本冷淡的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要不然我来这里干嘛？” 江晚：“……” 这家伙真是不好相处，就不能顺着她的话接一下吗？ 程郁收回目光，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女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影上，一时忘记收回来，然后就看见已经推开男洗手间大门的人突然回过了头。 “怎么？”程郁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同表情一样冷淡：“难道你想跟着进来？” 江晚的小脸顿时涨红，连忙转过身不再去看他。 男洗手间的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女孩尴尬地扶额，缓缓抬眼，待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时，简直恨不得当场去世。 先前她口红只涂了一半，程郁就来了，因此她的上唇艳丽饱满，下唇却惨白如纸，嘴角还有手抖落下的口红印迹，简直像是电影里人见人打的反派女妖怪。 江晚：！！！ 这次她的脸真是丢尽了。 女孩连忙把唇妆卸掉，唇瓣露出原本粉润的颜色，看起来像果冻一样Q弹。就在她想重新涂上口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隔壁男洗手间里传出的冲水声。 江晚脸色一变，想起先前丢脸的模样，也不打算再弄什么唇妆了，赶紧拿上手袋转身就走，活像背后有鬼在追她一样。 她刚离开，男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水池前空无一人，程郁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是嘴唇却比先前抿得更紧了一些。 ……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江晚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刚才她跑得真是太及时了。 拍了拍胸口，女孩想着林霜霜应该和老师聊得差不多了，便走过去找他们。等到走近了，她才发现原地只剩下张鸣一个人了。 “老师，霜霜去哪儿了？”江晚朝左右看了看，奇怪地问道。 “我刚和她聊完，你哥就突然出现把她带走了。”张鸣端着香槟杯子，慢慢饮了一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怀念的微笑：“年轻真好啊。” 听到好友是和自己哥哥在一起，江晚点了点头，随即又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老师：“那您打算收霜霜做学生吗？” “当然，那孩子确实很有天赋。”张鸣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而且对待钢琴也是满腔热忱，是个值得教导的人。” 江晚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她刚想嘴甜地拍一下彩虹屁，谁知道老师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脸上还突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程郁。”张鸣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连忙打着招呼。 听到这个名字，江晚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她心情复杂地回头，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那个男人。 好家伙，还是又撞上了。 第8章 08 补偿我。 张鸣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插曲，还颇有兴致地向江晚介绍对方：“阿晚，这位是程郁，圈内最神秘也是最有才华的音乐家，你应该听过他写的曲子吧。” “当然，只要是喜欢音乐的人都听过他的作品。”江晚看了黑发男人一眼，她不仅听了，还当着作者本人的面评价了一番。 “程郁，这位是江氏的千金江晚，也是我的学生之一。” 程郁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眼神越来越冷——先前在洗手间他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女孩穿的裙子竟然有一侧是高开叉，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情不太好，再开口时带着满满的嘲讽：“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擅长钢琴的样子。” 江晚：…… 她竟然被人小瞧了！ 她还来不及开口反驳，一旁的张鸣便先一步帮她解释道：“阿晚很有音乐天赋，只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走职业的道路。” 程郁冷冷地勾了勾唇：“也对，毕竟是千金小姐。” 二次嘲讽最为致命。不仅江晚气呼呼的，就连张鸣也听出了不对劲。 这两人好像之前就见过？ 张鸣所认识的程郁，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人，也不屑和别人进行口舌之争，可今天一看，对方的所作所为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看法。 结合过往几十年的经验，张鸣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什么。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而且对待一个女孩那么特殊…… -- 第14页 十有八九是喜欢上她了。 至于程郁刚刚的嘲讽……那肯定是因为——现在年轻人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傲娇。 用毒舌傲娇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张鸣觉得自己真是人老心不老，深谙年轻人的心理活动，一番猜测合情合理。等他再看向身前的男女时，眼睛里不由带了一层粉色滤镜。 “阿晚可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对周围的人也很好。”毕竟是自己教了多年的学生，张鸣想在程郁面前多给她拉点印象分：“刚刚她还把她的一个弹钢琴的朋友介绍给我，一直在我面前夸她。对了，阿晚介绍的那个女孩虽然是个新人，但对音乐很热忱，天赋也确实不错。我已经决定收她做学生了。” 听到老师的话，江晚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敢抬头去看程郁的脸色。 他这么聪明，一定猜到她介绍的人就是林霜霜…… 过了好几秒，她鼓起勇气悄悄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程郁的表情比先前更冷了。 “是吗？”程郁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射在她的身上，嘴上却应道：“那真是恭喜了。” “……”江晚苦不堪言地站在原地，心里盼望着程郁说完话赶紧离开。 “前辈，我有些话想跟江小姐说……”脑袋一团乱麻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程郁的声音。 他说什么？！ 江晚瞬间清醒过来，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老师，试图用眼神向他求救，可张鸣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还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正好我有事要跟别人谈，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聊。” 江晚内心是崩溃的。 她现在好想做一个尔康手，大喊一声：老师，你别走！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郁啊。 然而张鸣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呼唤，甚至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妙的笑容：“啧，年轻可真好啊。” 见老师抛下自己，江晚吸了口气，在几秒钟内完成了从绝望到心虚再到与我无关的表情转变。 “嗨，程郁，你不去跟别人打声招呼吗？”江·假笑淑女·晚上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是故意把林霜霜介绍给其他人的。”程郁的双眼平静无波，像是瞬间就能看破江晚内心深处的想法。 “是。”江晚摸了摸鼻子，知道装傻也没用，便索性直接承认下来。 头上的水晶吊灯投下一片光亮，琥珀色的眼眸中有着光线折射出的绮丽，衣香鬓影的宴会上，出身豪门的少女有着比她的年龄更加深邃动人的眼睛，像一个让人想沉溺其中的漩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离她更近了一些。 “你不适合霜霜。”女孩这么回答道，却并没有说明对方是哪里不适合——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恋人？ 程郁蹙眉，没再接话，而是选择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呀？”江晚愣了一下。 他这是不跟她计较了？还是说打算日后再一起算总账？ “去找林霜霜。”程郁没有回头，也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 这还得了。 江晚一听，连忙上前几步，挡在他的身前：“你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 咬了咬牙，江晚心一横说道：“她现在正和我哥在一起呢。” 程郁当真停下了脚步，眼眸微垂，看不清神色，良久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呵。 “那个……”看到男人这副样子，江晚觉得对方是不是被自己刚才的话打击到了。她的良心有些不安，绞了一会儿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你还好吗？” 没办法，她就是这样，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男人勾了勾唇，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觉得呢？因为你，我失去了一个学生。” 仅仅只是学生吗？ 江晚觉得自己早已经看穿男人的口是心非，不过她也没有必要把话挑明。大家都是聪明人嘛，心里都懂。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程郁越发低沉的嗓音：“难道你不应该做出补偿吗？” 江晚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认真看着对方：“那你又为什么非要霜霜做你的学生？” “因为是我最先发现她的。”程郁眯了眯眼，“而你这位天真的富家小姐，却一直在从中作梗。” “你说的没错。”江晚沉默了一会儿，主动道歉，“我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但…… 确实对不起了。” 她这样的行为倒让程郁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心里的不悦莫名平复了一些。 说实话，今晚的他实在有些不对劲。先是在看到女孩的着装时，忍不住开口嘲讽，后来在知道自己看中的学生被人抢走后，明明心里很不高兴，可听到女孩的道歉，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要知道平时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补偿我？”程郁不想去深究那些情绪，转而回到先前的话题。 “呃……”江晚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补偿，还是在借此嘲笑她的天真。她蹙眉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如果你还想收学生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找一个，或者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做你的学生怎么样？” 程郁顿了顿，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做我的学生？” -- 第15页 女孩发誓，她刚刚从男人眼中看到的一定是嫌弃。她从小被名师指导，又有天赋，弹琴的技术杠杠的，还没有被人这么小瞧过。 她指了指大厅中间的钢琴：“我很厉害的，不信我可以弹给你听。”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学生。”程郁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他想起了之前江晚说过的话，那些关于他水准下降的批评令他十分在意。程郁想到要让女孩怎么补偿他了：“你来做我的助理，直到我把新作品写完为止。”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江晚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来做助理？” 她的小舅舅和哥哥都有专属的助理，女孩无聊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发现所谓的助理其实就是什么事都干，忙起来的时候根本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她一个千金小姐，从小被宠爱被呵护，哪里胜任得了助理这个职位。程郁这么做，是不是故意想要整她？ 女孩虽然没有明说，但脸上写满了拒绝。 程郁看着她，眉梢轻挑：“不愿意吗？” “你为什么想让我做你的助理？”女孩的警惕心突然上线。 “我会写出一部完美得让你无法挑剔的作品。”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些许自负：“作为助理，你会亲眼见证这一点。” 江晚：……这男人还记着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呢。 见女孩还是迟疑，程郁不动声色地加大了筹码：“你同意的话，我可以三个月不去找林霜霜。”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女孩的软肋。 “你说的是真的？”江晚可耻地心动了。她抬眼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色，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男人坦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我说到做到。” “那好。”江晚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答应你。” 为了哥哥的幸福，她就牺牲一下又何妨！ 第9章 09 小麻烦精。 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时，江晚整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程郁居然把他创作的地点定在了郊区的小别墅，据说是因为他想让自己远离城市的喧嚣，专注于创作。而作为他临时的助理，江晚也得跟着一起搬到别墅去。这对于习惯了繁华热闹的女孩来说，简直是一项艰难的考验。 所以，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程郁就是在故意折腾她，对吧？ 吐槽归吐槽，江晚的自尊心并不允许她临阵脱逃。 程郁开车带着她前往郊区别墅。车子还没有开出城区，马路两边是嬉笑欢乐的人群。今天是周末，整个城市热闹温馨得一塌糊涂。行人们三三两两结伴在一起，时不时大笑，小孩举着玩具跑来跑去，小脸洋溢着无穷无尽的快乐。 江晚靠在车窗上往外边看，看着周围一片热闹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在郊区待一段时间，心情十分惆怅。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她看到商场的门口立着一棵樱花树，那棵树十分高大，树冠上的花朵像天空的粉色云霞。 “你看那棵树。”江晚用手肘碰了碰程郁，“真好看啊。” 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道路的男人，终于挪动了目光，视线顺着女孩放在玻璃窗上的手指向外看。 “那是一颗假树。” “可惜这树并不是真的。” 两个人都想到了同一点，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恰巧此时，红灯转绿，车流开始前进，程郁先一步回过头，切断了眼神交流。车逐渐驶出了城区，同行的车辆也越来越少，在程郁把车辗转地开向有些狭窄的山路时，江晚终于忍不住了。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没有走错？” “当然。” 江晚看了看车窗外，脸上满是震惊：“你这别墅的位置也太偏僻了吧。” 这是把房子建在了山里？ 程郁面色如常地盯着前方的路，语气同他的表情一样平静无波：“这样才能不被打扰，专注于创作。” “你之前已经说过了。”江晚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风景。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下车吧。” 终于到了吗？ 江晚打起精神推开车门，站稳之后赶紧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而在她视野所及之处，并没有房子的存在。 程郁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淡淡地解释道：“接下来的路车子不好开，所以我们步行。” 卧槽。 江晚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要知道他们一路过来已经用了不少时间，结果不仅没到目的地，程郁还告诉她要走路过去。这助理可真不好当。 事已至此，江晚觉得自己只能认命。 程郁走在前面带路，女孩跟在他身后，周围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江晚觉得气氛有些枯燥，下意识地想跟男人聊聊天。 “你也太厉害了，竟然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房子，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待在这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先前我看你开车挺稳的，平时没少开吧。不像我，我就不会开车，也不想花时间去学。” “对了，你那个房子有网络吗？” “……” 程郁没有想到，一个名媛千金的话竟然会这么多。最开始他确实想回应她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的第二句第三句话就源源不断地跟着冒出来了。于是他干脆选择闭上嘴，不去搭理她。 -- 第16页 江晚能感觉得到男人的脚步在不断加快，她想努力跟上，可惜自己是个体力废柴。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赶了？ 江晚停下脚步，弯腰歇息了一会儿。她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频率，等到再抬头时，已经不见程郁的踪影。 他人呢？ 江晚瞬间就不淡定了。 她赶紧追上去，往前走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没有见到男人的身影，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周围连只鸟都没有，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陪伴着她。江晚还从来没有过被人丢在郊外的经历，越来越心慌。 程郁去哪了？他会不会来找她？ 转念一想，她又不是林霜霜，说不定程郁压根不会管她呢。 江晚朝四周看了看，欲哭无泪：“该不会天黑的时候我都还在这里吧——” “叮铃叮铃……” 话音刚落，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林间显得格外突兀。 江晚愣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显示着的来电，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突然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 对哦，她有手机呀。 江晚赶紧接起了电话，另一头是程郁冷静的声音：“你在哪里？” 听到熟悉的嗓音，江晚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我也不知道，我迷路了。” 听到她的答案，即便是程郁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说道：“你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江晚赶紧看了看身旁：“这里有一棵歪脖子树，蛮高大的，下面还有一个树洞。” “我知道你在哪里了。”程郁的心里有了大致的方位。 “那你快点过来吧，我在原地等你。” 挂掉电话后，江晚焦急地等待着程郁的到来。 平日里被呵护娇宠的她竟然沦落到今天这一步，江晚郁闷地摘下了旁边的一朵野花，一片一片地拔着花瓣，嘴里碎碎念：“为了哥哥，我一定要忍，等我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我就可以疯狂地去玩。对了，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到时候再找一个男朋友……” “江晚。” 是程郁的声音。 江晚眨了眨眼，抬头看到男人的一瞬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几秒之后脸上才露出惊喜的神色：“你总算来了。” 程郁站在她面前，蹙了蹙眉：“你不是一直跟在我的后面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一提到这个，原本喜形于色的女孩变得委屈起来：“都怪你走得太快了，我只是休息了一下，你人就已经不见了。” “还没走多远，你就已经在休息了？”程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江晚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道：“我身体弱，所以平时很少运动。” 事实是，她身体虽然弱，但也没有弱到这样的地步，纯粹是她自己懒，不喜欢锻炼而已。当然这一点，她就没有必要告诉程郁了。 “也不至于走几百米就开始累吧。”男人打量了一下她，“现在休息好了吗，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 “走吧。”女孩现在只想赶紧到达目的地，然后重重地倒在床上躺着。 “这一次跟紧点，别又迷路了，我可不会来找你第二次。”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生硬。 “知道了。”女孩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迅速伸手拉住了程郁的衣袖，手上用了点力气，生怕自己没有抓稳。 男人侧过头来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女孩回以无辜的表情：“不是你说让我跟紧点吗？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程郁：“……” - 江晚以前拉过小舅舅和哥哥的衣袖，仔细算起来，程郁是第三个被她拉衣袖的男人。 男人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江晚手中的布料一紧，也得跟着向前走。 这场面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在带着自己不懂事的女儿。 被自己的想象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晚睁大眼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脑袋瓜清醒一些。 她今天穿了一双手工雕花小皮鞋，这鞋从意大利买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穿过，今天是她第一次穿，因此有些磨脚。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路程竟然会这么坎坷。 感受到脚底传来的酸痛，江晚皱了皱精致的小脸，停下脚步。 “怎么了？”她一停下，程郁立刻回头看她。 “那个，可以再休息一下吗……”她弱弱地说道。 程郁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们才走了不到10分钟。” “我脚有些疼，今天穿的新鞋。”女孩小声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矫揉造作的娇小姐，可她真的脚痛不想走了嘛…… 江晚：T^T “你……”程郁原本想说什么，但停顿了一秒还是把原先的话咽了回去：“算了。” 他见过不少千金名媛，却没有一个像江晚这样让他头疼又无奈的。 江晚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的脸色，突然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传进耳朵：“真的走不动了？” “嗯……”江晚羞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要体力没体力，要意志力没意志力的废柴。 “上来。” 上哪儿？ -- 第17页 江晚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看见男人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照现在的情况看，只能由我背你过去了。” 女孩整个人都懵了，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除了她的家人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要背她。 更别提这人还是和她有过节的程郁！ 男人半蹲着的背影看起来像骑士一样可靠。江晚迟疑了一下，脚部的酸痛实在难以忽视，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然后小心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程郁轻而易举地将她背了起来，脚步轻快地继续向前，仿佛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出一个人的重量。 这家伙是练过的吧。 男人穿着一件薄衬衫，结实的肌肉传递着热度。女孩的脸颊碰到他的衣服，一不小心把肤色防晒霜也蹭了上去，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衬衫被留下了痕迹，看起来格外显眼。 她赶紧把脸挪了挪，手指下意识的擦了擦那一块污渍。 注意到女孩在他背上的小动作，程郁脚步稍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冷淡的嗓音依旧：“你在干什么？” “啊？没，没什么。”江晚本来想老实交代，可想到她已经给对方造成了麻烦，现在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的话，估计程郁会直接把她扔在原地。因此江晚想先打一下马虎眼儿，把这件事暂时拖一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心虚，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小小的动作对程郁来说，却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因为两个人的距离此时挨的很近，虽然背部比其他地方的感受要迟钝一些，但女孩动的时候，软乎乎的身子蹭着他，还是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 整个背都好像被烧起来了。 程郁好不容易才忍住落荒而逃的想法，继续背着女孩走了一段路，脚步越走越快。 然后停了下来。 江晚甚至听到程郁松了口气，她的小脑袋从男人的肩头探出来：“怎么了？” “到了。” 男人的话传进她的耳朵，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自己重心一沉，不由自主地就从男人身上滑了下来，双脚踩在地上。 程郁将她放下来后，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过去吧。” 江晚：“嗯……” 程郁的房子是典型的两层独栋小别墅，门口的台阶下去，就是一片草地。男人打开门后，江晚好奇又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室内的装修并不豪华，随着女孩一点点深入，房子的全貌逐渐展现在她眼前。这栋房子看起来简洁朴素，但里面摆放的一些物品却让江晚感到吃惊。 比如客厅旁边的那架钢琴。 红棕色的琴身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每一处的线条弧度都非常柔和。琴盖下的琴键材质也是顶级，只是轻轻触碰就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微涩。 江晚识货，一眼便能看出这架钢琴的价值。 她又看了看四周的墙壁，上面挂着几幅精美的画作，同样是出自名家之手，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有一幅画还是她在上个月的拍卖会上曾经见到过的。 这些贵重的物品就这样被它们的主人随意放置在了偏僻的别墅里，仿佛它们只是路边摊上的东西。 程郁踩上木质楼梯，径直想往二楼走去，却被江晚拽住了袖子。 这动作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又怎么了？”程郁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心。 噫。 他为什么要说又？ “那个……” 女孩小声说着什么，程郁一时没有听清，让她再重复一遍。 江晚顿了顿，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的行李还放在你的后备箱里，刚才忘记拿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江晚是不敢说话，而程郁则是完全无语了。 “你想让我去帮你拿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女孩也没有点头，只是用那双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可以吗？” “小麻烦精。”程郁毫不客气。 说完之后，他才觉得这个称呼似乎过于亲密了一些，可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程郁有些懊恼，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朝门外走去。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得去帮江晚取行李，毕竟他实在想象不出让女孩再走一遍来路的情景。 见程郁真的去帮自己拿行李了，江晚开心地比了个yeah的手势。至于那句小麻烦精，她虽然觉得听起来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今天的她受到了太多打击，整个人累得不行。 她坐在沙发上想要休息一下，结果眼皮越来越沉，大脑也渐渐变得像浆糊一样。 迷迷糊糊之际，她听到旁边好像有人声传来，却只听得清几个零散的字眼，不能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怎么……睡着……累……” 江晚觉得自己的意识轻飘飘的，就像天边的云朵一样。 有一只手突然抚上来，摸了摸她的脸颊，掌心温暖，让江晚忍不住蹭了蹭。那只手顿了一下，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拿开了。 江晚不高兴地咕噜了一声，身子也不安分地动了动——外面的阳光照进室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也在慢慢移动，直到照在了女孩的脸上。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躲避那道有点灼人的光线。结果过了一会儿，光线真的消失了。 -- 第18页 江晚终于满意了，睡梦中露出甜甜的微笑。 …… 程郁回来的时候，看到女孩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头发乌黑柔顺，泛着健康的靓丽光泽，双眼闭着的时候更能看出那睫毛有多纤长浓密。 程郁不得不承认，女孩在睡着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像一个小天使。 他就这样看着她，像受到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却在女孩给予回应的时候，猛地清醒过来，收回了手。 他在做什么？！ 程郁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眼神慌乱，先前抚过女孩脸颊的手渐渐握紧成了一个拳头，但他并没有在这种奇怪的情绪里沉浸很久，因为很快他就看到女孩因为太阳光的原因，不安地动了动。 在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决定——伸手为女孩挡掉眼皮上的明亮光线。 程郁看向睡眠中的女孩，她的睫毛时不时微微颤着，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算了，先前他都帮了她不少，也不差这一次了…… 没过多久，女孩突然嘤咛了一声，眼皮动了动，程郁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收回了手。 紧接着，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晚觉得自己休息了一下，精神好了不少。她伸了个懒腰，目光朝旁边望去，一下子被旁边的人影吓到，差点掉下沙发。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程郁就站在她的旁边，一张脸冷冰冰的，好像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江晚一看见他的表情就瞬间清醒了过来。 “刚刚进门。”程郁抿唇，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李箱：“你的行李在那里，自己收拾，你就住二楼最右边的房子。” “……哦。”江晚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住哪间？” “我住在最左边。” 哦，他们刚好住在两间相隔最远的屋子里。 不错不错，保持距离也好。 “还有……”转身上楼的时候，男人顿了顿，说话的同时看了她一眼：“下次不要在沙发上睡觉了，我回来想坐着休息一下都不行。” “……”江晚陷入沉默，而后抽搐了一下唇角：“……呃，对不起。” “没关系。”男人倒是很大方地应下了。 等程郁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女孩这才起身去提自己的行李箱。在走向二楼房间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和她刚才睡着时的梦有关吗？ 女孩仔细回想了一遍，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讨厌！她到底梦到什么了？！ 第10章 10 吧唧吧唧。 “唉。”看了看摆放在客厅的钟表，江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天过去了。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程郁就把他自己关进了房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想搞创作。仔细一算，两个人已经三天没有见过面，她甚至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在房间里出事了，毕竟这些年因为劳累导致猝死的例子越来越多了。 于是她找了个时间悄悄趴在程郁房间的门板上，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 唔……有人在搬箱子。 江晚这才松了口气。 作为助理，程郁并没有为她安排什么事情，又或许是因为来时发生的一切，让程郁对她的能力已经不抱期望。于是江晚闲得自在，整个别墅倒像是成了她的地盘。 唯一让她感到头疼的就是吃饭问题。这三天程郁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自然也不可能进厨房做饭了。 于是不会厨艺的大小姐只能靠泡面续命。平时家人并不允许她吃泡面，但有时看到别人吃得那么香，她自己也想试试，现在倒是有机会了。 只是泡面这个东西吧，连续吃的话，幸福感会大大降低。大多数人第一次吃觉得不错，第二次吃觉得普普通通，等到第三次吃就会开始感觉到反胃了。 而江晚也是这样。 最后不想吃泡面同时又饿得发慌的大小姐只能逼着自己学做饭。在网上找一个做菜的教学视频，几分钟看完后，江晚信心满满，觉得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她决定今天就做视频上的这道芫爆里脊！ …… 程郁的厨房里有许多食材，甚至连地下室都有超大容量的冰箱，里面满满都是存货，看样子是在他们来之前刚刚补给好的。 江晚在这些食材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首先将猪里脊切丝，宝宝们记得要按照肌肉纹理来切……”视频里的美食博主轻松说道。 江晚将视频暂停在这一步，拿起菜刀一点点切着，虽然有的切得粗，有的切得细，但她寻思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取适量的盐和料酒抓匀肉丝，再加入蛋清湿淀粉上浆，同样也要抓拌均匀哦。” 女孩找到了盐和料酒，可这个适量是多少……她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回去看了一下，然后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开始操作。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更多的盐被倒进了碗里。 江晚：“……” 糟糕，倒多了！ 她沉默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碗，然后决定之后多倒点料酒和蛋清湿淀粉进去调和一下。 “香菜洗净切段，拍蒜切碎，姜切成丝……” -- 第19页 江晚照着视频里说的那样，一步步进行着。 要做好这道菜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火候和时间。高温时迅速翻勺，然后在最合适那一秒将菜装进盘子里，否则时间短了菜会生，时间久了则会老。 这很简单……才怪！ 江晚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最后做出来的菜，又看了看视频里美食博主做出来的成品，明明一样的做法，怎么炒出来连颜色都不一样了呢？！ 好歹是自己的崽，她也不能说不好。女孩拿起筷子，决定亲自尝尝，万一在色香味三样里面还是能占一样呢？ 菜一送进嘴里，女孩精致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唔……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这是她第一次下厨，这道菜所包含的意义远远大于它本身。 她一定会把它吃完的。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又夹了一小筷子菜放进碗里，然后苦大仇深地盯着它，好一会儿才吃了下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历时三天，她终于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自言自语，一个人发呆玩耍，江晚的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欣喜。 “你终于舍得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了。”女孩长而浓密的头发被扎成马尾垂在身后，琥珀色的眼睛神采奕奕，像是水面荡开的波光。 ……她看到自己这么高兴吗？ 程郁沉默了一下，目光从她的脸移向了餐桌，然后脸上露出来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刚刚做的菜啊。”女孩热情地把盘子往前推了推，“你想试试吗？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机会难得哦。” “……”莫名上线的求生欲使男人摇头：“不用了。” “我都三天没见到你啦。”安利失败，女孩也没有硬逼着他吃，手里的竹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底，“这段时间我太无聊了，面前一个活人都没有，本来想上网，偏偏网速又慢得令人发指。” 程郁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才三天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难熬。”他走到开放厨房的案台前，伸手挽起自己的袖子，简单的动作都被他做得分外好看。 江晚强忍住内心的雀跃，可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欢欣的情绪：“那个……你现在是要做饭吗？” “是啊。”听见她语气激动，程郁心思一转就猜到了她开心的原因，男人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桌上那盘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菜，藏住了嘴角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既然你已经吃上了，那我就不做你的份了。” 江晚正欲绽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在欺负人！ “好吧。”女孩吸了吸鼻子，看似乖巧地点头。她认命般地伸出筷子，在自己做的那盘菜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捞出一根颜色看起来相对正常点的肉丝。她像在沙堆里找到金子的人一样，对着那根肉丝看了又看，然后十分不舍地吃了下去。 吃完了，那小嘴还吧唧吧唧的，脸上露出不太满足的表情。 程郁：“……” 他知道女孩这是想吃他做的饭菜，毕竟她自己做的那份确实是……惨不忍睹。 不过到底谁是谁的助理啊，怎么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做事？？ “吧唧吧唧。” 江晚又开始重复先前的那一套操作，顶着漂亮又凄惨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继续在盘子里翻找…… 最终程郁先败下阵来，捏了捏眉心：“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的。”听到他的话，女孩又恢复了活力，整张脸变得容光焕发：“程郁，你真好……” 程郁绷着脸：╭(╯^╰)╮ 哼，知道就好。 …… “需要我帮忙吗？” 江晚一直坐在餐桌边上，先前她做的那盘菜已经被程郁嫌弃地倒进了垃圾桶。看着男人做饭的身影，江晚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不好意思继续等现成，她朝程郁那边探了探脑袋，想要找点什么事情做。 程郁侧过头轻瞄了她一眼：“不需要。你坐在那里别动，就是帮我的忙。” “哦……”江晚乖乖听话，坐在桌前的样子像极了课堂上认真端坐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饭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江晚吸了一口，肚子里的馋猫开始不安分地打滚。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厨房，原本是在看菜做得怎么样了，可几分钟后，她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做饭的人身上。 第11章 11 好吃不过饺子。 有程郁在的厨房简直就是魔力天堂，只需要等着好吃的东西被他一样一样变出来就好了。 江晚注意到他的腰。在宽肩的衬托下，腰的部位看起来窄了一些，却又十分赏心悦目，围裙的带子系在那里，简单地打了个结。 他站着，微微倾身，仔细处理着食材，认真的态度就像是在参加考试一样。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程郁能感觉到女孩专注的目光，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一直粘在自己身上。 “程郁，你太厉害了，什么都会做。”江晚双眼发亮地夸赞道：“而且温柔又善良……” 程郁动作一顿，忍不住朝她望了一眼。 女孩在桌前坐得笔直，见他看过去，两只手抬起，对着他比划出一个大大的爱心，动作说不出的可爱。 -- 第20页 程郁心中微动。 他自诩跟温柔善良这样的词搭不上关系，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人会对他做这种可笑的比心动作。但见女孩这样，他竟然也不觉得讨厌。 只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一些。从小待在温室里被关切呵护着，这样长大的娇嫩花朵实在太容易被摧毁了。 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认为他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如果换成其他不怀好意又伪善的家伙，她也会这么傻傻地去相信对方吗？ 他沉默了几秒，思绪万千，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先前的话，最后只硬邦邦地说道：“你想错了。我不温柔，也不善良。” “你别不好意思承认嘛。”江晚摸了摸鼻子，猜测自己刚才的马屁是不是拍到马腿上了，“你一个人做菜也无聊，要不我陪你聊聊天？” “聊什么？”男人倒也没拒绝。 江晚：“唔，那个今天的天气挺不错的。” 程郁：“……” 过了几秒，他有些无语地看了女孩一眼：“聊天气？你认真的？” “我看天气预报，最近几天的天气都像今天这么好。”女孩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表达出她的真实想法：“挺适合外出的。” 程郁挑了挑眉。 难怪先前拍他马屁，除了做饭以外，还有其他事等着他呢。 见男人没接话，江晚眨巴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又亮又干净：“温柔善良的程郁先生，你可以带我出去逛逛吗？我这几天快闷出病来啦。” 以往她都直呼程郁的名字，这次有事相求，竟然用上了“先生”这个敬称。女孩所有的情绪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懂。 “为什么要我带你去？”程郁问道。 为什么……要让他陪在身边？ “因为我不会开车啊。”江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说到这里，她还非常郁闷地挠了挠脸，“这里又偏僻，还没有定位，连车都叫不了。” 程郁：“……” 她回答得太快，快得让男人恼羞成怒。他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敏感情绪，用冷冷的语气回答道：“不可以。” “为什么呀？”江晚睁大眼睛，神色茫然，轻轻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像一个不知所措又充满忧愁、悲伤和脆弱的姑娘。 “总之就是不可以。” 或许是因为男人的神色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江晚看在眼里，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还是有可能答应自己的。 平日里无论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影响健康，大家都会答应她。就算最开始拒绝，但在她撒娇卖萌之后，也会乖乖地举手投降。 有这样的经历在前，江晚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同样的招式去对付面前这个男人。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你能帮可怜的女孩实现一下吗？”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加入了一大瓶糖浆的棉花糖，让人听了心情都会变好。 男人却依旧无动于衷：“不能。” 江晚：“……” 过了好几秒，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看样子女孩已经明白自己的要求不会被满足，所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她就像是某种小动物，原本疯狂摇摆的小尾巴现在已经垂头丧气地被放了下来。 她不说话，室内顿时安静了大半，只剩下男人做饭时的声音。 程郁抿着唇，手上动作不停，可心思却分了一半在女孩的身上。先前拒绝女孩要求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可之后看到女孩无精打采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男人在沉默中和好了面团，开始擀皮包饺子，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他把先前准备好的馅料放在饺子皮中间，然后对折，手指再那么挤两下，一个个饱满的饺子就成了。 “咕噜咕噜……” 锅里的热水不断沸腾，白白胖胖的饺子也跟着在里面翻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程郁把饺子捞出放在瓷盘上，每一个饺子的肚子都胀鼓鼓的，格外讨人喜欢。 这时锅里的玉米排骨汤也好了，排骨炖到快要脱骨，锅盖打开时，汤的清甜香味立刻扑鼻而来。 程郁把汤和饺子放在了餐桌上：“吃吧。” 江晚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漂亮的饺子送进嘴里，虾仁和猪肉做成的馅料鲜美滑嫩，嘴里有汤汁漫出。这汤汁不是人工灌进饺子里的，而是由食物的水分在加热中自发形成，味道浓郁，能让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 女孩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排骨汤，喝下去胃都变得暖呼呼的，总算是补偿了一下这几天辛酸吃泡面的自己。 程郁打量着她，见她吃得满足，心里这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他拒绝了女孩，但也没耽误后者吃他做的饭。 因为太过美味，江晚一连吃了好几个饺子，当她忍不住想再夹一个时，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程郁打量她的目光。 江晚：“……” 他为什么看着她？ 女孩夹饺子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她看了看饺子，又看了看程郁的脸，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程郁是不是怕她一个人把饺子全部吃完了，到时候他自己想吃就没有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江晚夹着饺子朝程郁走去。 “你过来干什么……唔！” 程郁满脸疑惑，话没说完，嘴里就被人粗鲁地塞进一个大大的饺子。 -- 第21页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 程郁的身子都僵住了，像个雕像一样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虽然大脑成了一团浆糊，但他的嘴巴还是下意识地把饺子吃了下去。唔……他这次做的饺子倒是比以往更好吃些。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饺子的，大家都有的吃。”见程郁吃了饺子，也并没有反驳，女孩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看来她刚刚的猜测是对的。 事实上，程郁到现在根本没回过神来。他只是看见女孩站在面前，粉嫩的唇动了动，好像是在说什么，但又没完全听清楚。 直到他被女孩推了推，听力才算完全恢复：“程郁，你快接着做饭，要吃饺子的话跟我说嘛，我再给你夹。” 男人愣愣地点头：“……哦。” 他肢体僵硬地做完了最后的菜，一道是尖椒牛肉丝，另一道是醋溜白菜，这两样都只是常见的家常菜，却非常经典，开胃爽口。 江晚双眼放光，主动接过菜放在餐桌上。 电饭煲里煮好的米饭软糯得恰到好处，仔细一尝还带着点甜味，配上菜吃简直是绝了。 这就是正经食物的力量！ 女孩吃的越发卖力，恨不得把盘子都一起啃了，就连程郁都惊了一下：“吃不完就算了，没必要勉强。我做的确实多了一些。” “不！我能吃完！”女孩把盘子里最后几片白菜搜刮干净，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这顿吃的太满足了，直到放下筷子，她才感觉到肚子鼓鼓的。 见她这样，程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却在下一秒发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收起那淡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幕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个，我来洗碗吧。”吃饱喝足后的女孩又开始信心满满，完全忘记自己根本没有做过家务。她没等程郁说话，便端起餐具“嗖”地一下冲到厨房。 程郁本来想拒绝，可江晚已经打开了水龙头。他挑了挑眉，没想到刚才吃了那么多，女孩的动作还能依旧灵敏。想了想，他也起身走了过去。 餐具上布满了洁白的洗洁精泡沫，女孩拿着海绵块搓来搓去，感觉挺新奇的，洗得越发努力了。程郁原本想提醒她有洗碗机，可看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江晚最开始还有些笨手笨脚，程郁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把碗摔了。他想把洗碗的活儿抢过来，可女孩突然硬气起来，就是不答应。好在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始慢慢上手了。 程郁还是没有松懈，就靠在橱柜处盯着，不知不觉，他的眼神就落在了女孩细腻白皙的小手上。 从这双手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程郁抿了抿唇，先前做饭时他一直戴着橡胶手套，现在也应该给女孩一副。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副新手套出来：“戴上，保护手。” “……哦。”女孩没有这种经验，先是顿了顿，然后乖乖把手上的泡沫冲掉，认真戴上。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男人的手上。程郁的右手没有任何东西，左手却戴着一只皮手套，好像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仔细一想，她从来没有见过程郁左手的真实样子，就连先前做饭时，对方也戴着橡胶手套根本看不清楚。 看样子左手对他真的很重要，是需要好好保护的那种。 这是别人的私事，江晚也不想多去探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她顺利地把碗筷盘子洗完，将里面的水沥干，刚刚转身，程郁就先一步接过来餐具，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放进了柜子里。 江晚把手伸到背后想去解围裙，解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发现自己刚才打结的时候，不小心把带子系成了死结。 她咬了咬唇，动作艰难地摸索着。 “小麻烦精。” 熟悉的称呼又一次出现了。程郁上前两步，离她近了些，却又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间。他垂下眸子，灵活的右手落在那个死结上，只轻轻勾了几下，就把它给解开了。 江晚火速地脱下围裙，把它放到一边。 “那个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女孩道谢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突然觉得程郁给她起的这个称呼好像也没错，她确实一直都在麻烦人家。 江晚：〒▽〒 程郁默不作声，将一旁的围裙挂好，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却是女孩的细腰。 她好像瘦了些…… 男人抿了抿唇，又想起几个好吃又营养的菜式。 或许他明天可以做这些。 第12章 12 温柔的人。 自从程郁给小姑娘做过一次饭后，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厨师开关，每到吃饭时间都会来到厨房给女孩做饭，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自发性行为，可偏偏嘴上又逞强，说自己只是顺便帮她多做一份，并不是专门为她做的。不管是哪种说法，只要能蹭到吃的，江晚就很开心，也因为吃人嘴短的原因，面对程郁时态度更加亲近了。 肚子被填饱了，小姑娘放在其他事上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 她平时习惯了市区的繁华，现在在郊区待了几天，整个人都快无聊死了。虽然以前她也会跟家人偶尔去乡间度假，但那是在有许多娱乐活动的前提下，而且待的时间从没超过三天。 江晚侧过头去，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无辜又懵懂，但其实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 -- 第22页 “其实出一下门对你也好。”女孩的脸上露出“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一边在心里暗暗措辞，一边说道：“长时间待在室内，创作未必会有灵感，你可以多观察一下外边的世界。” “你是说让我一个人出门去看看？” “当然是带上我一起了。”女孩脱口而出，然后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已经暴露了，干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个人出门太无聊了，带个同伴多好呀。这两天我们可以出去逛逛吗？” “不可以。”男人一点迟疑都没有。 哪能这么惯着她！不能让她想干嘛就干嘛！ 江晚的笑容僵住。 她刚才说的话，对方竟然一秒都没有考虑！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说话后，程郁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才结束。江晚并没有放弃出门的想法，而且还想到了其他对付程郁的主意。 吃饭的时候，她会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米饭，神情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你这个米饭让我想起了以前在XXX餐厅吃的五常大米，那家餐厅生意可好了，有机会我请你去那里吃饭。” 又或者是在程郁准备弹琴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女孩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琴身：“我朋友的琴行最近到了几架进口古董钢琴，有空的话可以带你去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 她甚至连程郁做手磨咖啡的时间都不放过，假装不经意地从他身旁经过，然后一脸感慨：“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咖啡师，在国内外拿了不少奖，等有时间带你去他的店里，你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手艺。” 反正所有话的潜台词都是一样的——你带我出门吧。 程郁没想到女孩会这么……执着，但依旧不为所动，直接送她三个“不”。 不能，不行，不可以。 明明她才是助理，可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已经完全颠倒了，都是他在给她做事。 程郁抿紧双唇。 总之不能什么事都顺着她。 “我快闷死了。”女孩垂头丧气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就想出门逛逛，接接地气。” “你们这些搞艺术的人能忍受长时间的孤独，但我不行，我就喜欢繁华热闹的生活。”女孩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清楚：“我想去逛商场，看电影，听音乐会，去喜欢的餐厅吃饭。这些事可以让我开心，也能让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和社会脱节。” 江晚说着说着，莫名的委屈起来，“以前我想去哪儿都可以，结果现在只能待在这里。要是在家的话，不管我提什么样的要求都能被满足。” “我要是想出门，大哥哥给我穿鞋，二哥哥给我开车，三哥哥给我打伞，四哥哥给我付钱……” 程郁越听越不对劲，茫然地止住她的话：“等等，你不是就一个哥哥吗？” 他记得她哥哥是叫江枫，哪里又冒出来什么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 “……”嘴上跑火车的女孩被他一堵，梗着脖子说道：“我哥哥那么厉害，一个能顶四个！” 程郁：“……好吧。” “我就是想出门嘛。”江晚皱着脸半趴在沙发上，又把头埋进了手臂，声音都开始有些哽咽：“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快抑郁了……” 程郁没想到女孩说哭就哭，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从小到大，他遇见过许多人，包括各种各样的女人，但从来没有一个像江晚这样表现得既天真又任性。 大家对他好奇，尊敬甚至是嫉妒……他也和那些人保持着距离，不想过多亲近。因此直到现在，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也只有一个江晚而已。 看见女孩伤心，一向从容的男人陷入了某种慌张中，纠结的眼神显示着他此刻内心有多纠结。 在经过心理斗争之后，他还是拒绝了女孩……是不可能的！ 程郁拍了拍女孩微微颤抖的肩膀，就差对着女孩直接举白旗投降：“别难过了……我明天带你出门。” “真的吗？”江晚身子一顿，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幻觉。她的头依旧埋在手臂里，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你没骗我？” “我绝不骗你。”男人认真地说道。 “那好，你可不能反悔。”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透着狡黠。仔细一看，她的脸上哪里有哭过的痕迹？！ 原来她先前是装的。 程郁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道是哪种情绪占的多些，但总归女孩没有真的哭，这让他心里感觉到松了口气。 其实江晚自己也没有想到，程郁会因为自己装哭而妥协，对他的观感不由又复杂了几分 这男人看起来比较难相处，但想要搞定他其实又很容易。 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 第二天下午，程郁敲响了她的房门，让她做好出门的准备。 果然守信用！ 一直等待的女孩终于放下心来，关上房门，开心地把自己带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铺在床上，选了半天，最后挑了件普鲁士蓝的连衣裙，衬得她肤白貌美，就是看起来有些过于郑重了。 江晚倒觉得刚好，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出门，当然可以重视一下。 -- 第23页 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程郁还没有准备好，让她在楼下先等一会儿。江晚坐在沙发上，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被某个地方所吸引，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 客厅旁的钢琴上摆放着散落的乐谱，江晚拿起其中的一张看了看，是完全陌生的曲调。她突然起了兴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便干脆在钢琴前坐下，掀开了质感绝佳的琴盖。 手指放在黑白键上，女孩微微勾唇，神情柔和。 下一秒，钢琴发出了悦耳动听的声音，这音色甚至比她想象中更加纯粹干净，让江晚动作一顿。 不愧是程郁用的钢琴，和平日里见到的果然不一样。 …… 程郁换好衣服下楼，发现女孩坐在了他的钢琴前。他甚至还没说话，便听见琴声闯进了他的耳朵。 想起她师承张鸣，程郁突然对女孩的琴艺产生了好奇。 然而就像是在吊人胃口一样，短暂的琴声过后便是一阵沉默。男人刚刚蹙起眉头，便听见音符突然像小溪一样流淌而出，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耳朵。 这是他还没有写完的作品…… 程郁的眸子微微放大，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晚跳跃移动的手上。 坐在钢琴前的女孩熟练地用手臂带动着手腕和手掌，这是她学琴多年已经刻入身体的本能。程郁看到她灵活的手在琴键上敲出迷人的乐声，手腕和手指配合完美，动作还看起来非常好看，不会像鸡爪抽疯一样。 他的这部作品有大量的单音琶音，需要用右手来弹奏，如果想要弹好它，一定要有力量才行，但又不是单纯用手指发力，靠借力来保持弹奏的力度才是最佳方法。 这一点女孩也清楚，因此在弹奏的时候，她把这些音符处理得非常好，简直每一处都戳在了程郁满意的点上。 男人觉得这场私人的弹奏将会在今后成为他不断回味的经历之一 ，因为演奏者就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样，他每一个音符该如何处理，对方都能明了，他每一段乐曲背后代表的深意，她也同样能知道。 江晚将那没写完的曲子弹了一遍，颇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她微微侧头，发现程郁正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她连忙起身朝他走过去，笑意盈盈：“刚刚手痒没忍住，就弹了一下你的琴，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男人回过神来，轻轻点头：“我正在写的作品……你觉得怎么样？” “从目前来看，挺不错的。”女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加油，希望后面的部分不要拉胯。” 程郁朝她深深地看过来，目光像看不见底的漩涡。那一瞬间，江晚觉得对方像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但到了最后，他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会的。” 江晚差点就被他的眼神和声音给蛊惑了。 但幸好她对男人还是有点抵抗力的，因此只是愣了两秒就回过神来。想到接下来的安排，她请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些迫不及待：“咳，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出门了？” “……嗯。”程郁将自己的目光从女孩的脸上移开。他打开了大门，外界的一切都仿佛在召唤着女孩。看见江晚露出开心的神色，他竟然觉得心里也有种满满胀胀的感觉。 “我们走吧。”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侧身看向女孩。 第13章 13 做不到你这么好。 程郁开着车，径直带女孩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音乐厅。 从车上下来，对面就是极尽华丽的熟悉建筑。高大的圆柱撑起了这块繁华之地，欧式的尖顶更像是要直插入无边无际的天空。 这栋大气磅礴的建筑承载了太多人的梦想，他们渴望有朝一日能在这个舞台上有一席之地，可以享受到众人惊叹的掌声和追捧。 江晚看了一眼音乐厅，这华丽的背后藏着多少人辛酸或喜悦的泪水。 “你在想什么？”身旁的男人见她似乎在走神，忍不住轻声问道。 程郁今天穿了一套崭新的正装，黑色西服裁剪得当，只有靠近他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布料上的精致暗纹，再配上双手的黑色手套，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古典优雅的贵族。 江晚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没什么，就是每次看到这栋建筑，都觉得它很漂亮。” “这栋建筑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了，最早是由一位德国建筑师设计……”程郁一边跟她科普着建筑的历史，一边带着她走了过去。 “程先生，您来了……”刚来到大门，音乐厅的经理便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按照您之前说的，两个位置已经给您留好了。” 说着，经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旁打扮精致的女孩身上。 这不是江家的那位千金小姐吗？她怎么会和程先生在一起？ 难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很熟？ 经理的头顶冒出了好多个问号，但能坐到这个位置，他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该管好自己的嘴巴。 江晚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见他看着自己，她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女孩笑起来犹如春日绽放的樱花，让人光是看着便心生温柔。那经理明显愣了一下，一个中年男人竟然开始有些耳红。 江晚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物一样，啧啧称奇，现在轮到她反过来打量对方了。 -- 第24页 不过还没看几秒，程郁就站到了她的身前，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了，跟我进去。”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的不悦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又不高兴了？ 江晚实在摸不着头脑，抬眼时发现男人已经离她有好几步远了，她连忙跟了上去，心里想找点其他的话题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你跟那个经理很熟吗？”女孩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俩的经理，不由有些咋舌。 她见过这位经理好几次，对方向来态度得体，不卑不亢，绝对没有恭敬到今天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程郁。 总觉得这事跟他有关系呢。 “嗯。”程郁点了点头，不太在意地回答道：“几年前，我把这里买了下来，然后又雇佣了他帮我经营管理。” “哦，原来是这样……什么？！”江晚身子一顿，连瞳孔都放大了一些：“你是这个音乐厅的主人？” “怎么了？” “我竟然才知道，你都没告诉过我……” 难怪他对这栋建筑那么了解。 男人停下脚步，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你之前没问过我，而且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说。” 他打量了一眼女孩的神色，小心而又认真地问道：“你是因为我没告诉你这件事，所以生气了吗？” 男人这样的反应倒让江晚有些哭笑不得了，她又没有生气，只是感到惊讶而已。女孩觉得男人的一切就如同一幅神秘的画卷，在这段时间里一点一点地被打开，展现在她面前。 “你在想什么呢？我还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江晚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有些感慨：“就是觉得你挺厉害的，你家里人应该也会为你感到自豪吧？”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女孩疑惑地看向程郁，后者抿了抿唇，从短暂的失神中回到了现实：“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 “对，对不起……”女孩没想到自己随便问的一句话，竟然会揭开对方的伤疤，后悔和懊恼差点将她淹没：“我不知道……” 程郁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江晚却总觉得他这副外表下藏着不平静的暗涌。 “那你和我很像嘛，我也没有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女孩用自己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认真地看向他，室内的灯光让她的瞳孔更加明亮：“但你比我更厉害呢。即便有这样的遭遇，你依旧成了有名的音乐家，还能赚那么多钱，能够买下这样的建筑……如果把我放在你的位置上，我一定做不到你这么好。” “所以不仅仅是家人，只要是认识你的人，都会为你感到自豪。”江晚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善意。 “你……”程郁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以往深邃幽沉的眼睛也跟着变得柔和起来，如同春天到来时慢慢融化的薄冰。他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孩童般的傻气，但同时他也知道，同行的小姑娘是一定不会笑话他的。 “谢谢你安慰我。”他慢慢吐出这么一句话，眼底的薄冰终于彻底破碎，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我可没有安慰你。”女孩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男人突然有种想抱抱她的冲动。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消极的情绪。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独自前行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光。那光耀眼夺目，不容抗拒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整个人都感觉到暖洋洋的，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之前那样的生活了。 他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但他知道，他想让江晚继续留在他的生命里。 程郁到底还是没有去抱住女孩。他握紧了拳头，生怕吓到对方。 “程郁。” “嗯？” “音乐会好像要开始了……”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长廊上花了太多时间：“走吧，我们过去。” …… 这次的音乐会请了好几位音乐家，有的早已成名，有的则是刚冒出头的新锐，年龄涵盖了中青两代。 江晚听得很是入迷。 大提琴独奏结束后，程郁记起自己看过的音乐会安排流程，转头低声告诉江晚下面的节目安排：“接下来是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 “是吗？”江晚来了兴趣。 “嗯。”看到江晚一脸期待的模样，程郁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扬了扬，“钢琴部分的演奏者是林霜霜。” 江晚：“！！！”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全身的神经都瞬间紧绷起来。 霜霜也在这里？那程郁的意思是…… 她的异样被程郁发现。 男人暗暗皱眉，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她怎么情绪突然就变了？ 他记得江晚和林霜霜是好朋友，关系不错，考虑到这一点，他才会带她来参加这场音乐会，想让她高兴一下。可现在她的反应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样啊…… 在男人的注视下，江晚的脑袋里响起了警报。 程郁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吗？她磨了好久才让他同意带自己出门，可她没想到男人出门的目的是来听霜霜的演奏。 -- 第25页 果然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如果是霜霜要出门，程郁应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吧。 江晚简直想要叹口气。 程郁这样执着，她真的要为她哥感到担心了。 在两个人都各想各的时候，节目开始了。 这次的演奏，林霜霜的技巧比之前提升了很多，游刃有余，看来确实是在很认真地跟着张鸣学习。 整个室内都被音乐笼罩，琴声如同调皮的精灵，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跳跃飞舞。这首曲子欢快明亮，很容易给人带来好心情，可现在江晚内心复杂，完全没有耐心去好好欣赏。 “你想去后台见见林霜霜吗？”程郁能感觉到女孩的情绪不高，想了想，或许让她和朋友见一面会好些？ 然而这话落在江晚的耳朵里，就被换了个意思。 程郁是想去见林霜霜，所以拖着她当挡箭牌？不行！她绝对不能为他们俩创造机会。 “我……”她刚想拒绝，正好这时演奏结束，听众们由衷地爆发出赞赏的掌声，有的人甚至还激动地站起来鼓掌。 咦，等等……前面站起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她哥？！ 江晚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做助理的这件事告诉小舅舅和哥哥，对于自己的这两位家人，江晚非常了解，知道如果说实话，他们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她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是和朋友一起外出旅行，这样才能为这段时间的离开找个借口。 要是她哥看到她现在出现这里…… 江晚倒吸了一口气，猛地回头看向程郁：“我们回去吧。” “什么？”程郁愣了一下，“音乐会还没有结束……” “这里空气有点闷，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女孩咬了咬唇。 其实要是程郁想继续听的话，她可以到外面等他，但她又怕一不留神没注意，程郁就跑去见霜霜了。虽然他之前说过，只要她做助理，他就三个月不去找林霜霜，但万一对方变卦了呢？ 要知道，爱情使人盲目，爱情使人冲动！ 就比如今天，他还不是来听林霜霜的演奏了，只是两个人暂时没打照面而已。 “程郁……”想到这里，江晚又熟练地用上了撒娇这一招。她眨了眨眼，轻拉着男人的衣袖，软绵绵地说道：“回去吧，好不好？” 第14章 14 钢琴与玫瑰。 程郁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女孩的脸上。当他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正对着自己时，就连心跳都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然后连忙把视线移开。 他脖子有些绷紧，可身旁的女孩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她用纤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表情无辜而又可怜：“你怎么不看着我呀。” 程郁：“……” 他深吸了口气，不得不重新看向她。女孩的眼睛像是琥珀色的湖水，只用了一瞬间就将他完全淹没。 然后他投降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女孩的提议：“好，我们走吧。” 两个人坐在席位的中间，离开时有些小动静。周围有几个人回头朝他们瞄了一眼，江晚一边双手合十做出不好意思的手势，一边想要带着程郁赶紧离开。 江枫不经意地回过了头，正好看见两个从侧门离开的背影，其中那个女生的背影让他觉得颇为眼熟，倒挺像他妹妹的。 他正想再看，但那两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视野。 晚晚不可能在这里，她这个时候应该和朋友一起在旅游呢。 想到这里，江枫放下心来，回头重新看向舞台。 …… 江晚并不知道她哥瞥见了她的背影，心里只想带着程郁赶紧离开。等到从建筑里走出来时，她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江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如释重负的模样全都落在了程郁的眼里。 “先前听你说觉得闷，现在好些了吗？”程郁认真地打量着她。 “好多啦。”江晚点了点头。 男人似乎也跟着松了口气：“我会找人把音乐厅的排气系统再改良一下。” “……”江晚尴尬得摸了摸鼻子，“这倒不至于吧。” 那么大的一栋建筑，要改良排气系统应该会花不少钱，而源头只是因为她随意找了一个空气闷的借口…… 女孩不自在地咳了一下，想要赶紧转移话题：“对啦，这旁边有个广场，我们过去看看？” 音乐会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只要不待在音乐厅，她就不用担心会和她哥还有霜霜撞见。 “好啊。”程郁听到女孩主动向他发出邀请，点头应了下来，至于他原本想说什么，早就已经给忘记了。 一到晚上，广场的人就变得多了起来，还有一些人搭起了小摊位，旁边挂着一闪一闪的星星灯，想要吸引来往行人的注意。 江晚拉着程郁走到了一个摊位前，这家是专门做DIY钥匙扣的，钥匙扣的吊坠由泥巴做成，有不同的形状，客人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然后亲自给它涂上速干的颜料。 江晚的目光在摊位的小桌前流连了一遍，然后拿起了一个钢琴模样的挂件：“多少钱？” “25元。”店主是个年轻小哥，笑起来特别阳光，“如果你愿意对我笑一下，那这个可以算你免费。” “那如果我笑两下，那你就送我两个啰？”江晚眨了眨眼。 -- 第26页 “也不是不可以啊。”小哥爽快地说道。 这人真有意思。 江晚刚想勾起唇角，就听见摊位传来一道响亮的语音播报声：“微信到账五十元。” 程郁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两个的钱，不用谢。” 店主小哥：“……” 江晚失笑，拿起自己选中的钢琴挂件，在放着颜料的桌子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程郁看了她一眼，也从摊位上拿了一个玫瑰模样的泥塑挂件，转身坐在了她的旁边。 程郁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着西服坐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做这种在他看来浪费时间的事，但如果他的身边有人陪着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男人拿起上色的笔，看了一眼身旁女孩的作品。 “……”程郁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你的钢琴是橙色的？” “橙色多好呀，看起来那么阳光。”女孩随心所欲地乱画，看起来倒挺欢乐的，“如果涂正常钢琴的颜色，那就没意思了。” 程郁看着她又拿起了红色和绿色来涂琴键，抽了抽嘴角，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也开始慢慢上起色来。 等到江晚把画笔放下时，程郁的作品也完成了。 女孩笑嘻嘻地举着自己涂好的挂件，对着男人说道：“怎么样，独一无二吧？” “……是。”程郁确实没有见到过橙色琴身，红绿色琴键的钢琴，这配色还真是有点……辣眼睛。 江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要给它取个名字，就叫……江晚的专属钢琴。” 程郁顿了顿，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朵玫瑰，每一片花瓣的颜色都仿若真花一般：“那为了配合你，我是不是该叫它——程郁的专属玫瑰？” 江晚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作品，又看了看自己的。 呃…… 差距真大呀，一个天一个地。当然了，她是地下那个。 女孩后知后觉地想把自己胡乱涂画的东西藏到身后，却被程郁手指一勾，拿了过去。 程郁的手指捏着橙色钢琴挂件，打量了一会儿，低沉的嗓音像夜幕时的华丽乐曲：“看久了，突然觉得这颜色还不错。” 江晚满脸的不信，尤其是在看到了男人的作品之后，她深刻明白了两个人的差距。 程郁啊程郁，这么违心的话你都说的出口。 江晚伸手想把那个糟心的钥匙扣吊坠拿回来，却见男人掌心一收，将那个钥匙扣直接放进了他的西服口袋。 江晚：“？？？” 这是什么意思？她没说那东西是送给他的呀。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拿走了自己的吊坠，刚想开口询问，就见男人把那朵玫瑰放到了她的手心：“互相交换。” …… 好吧，反正亏的不是她。 江晚把玫瑰收下，嘴里小声说道：“你就这么喜欢钢琴啊。” “是很喜欢。”男人的耳朵可尖着呢。 “可是你后来就不再公开弹钢琴了。”江晚露出遗憾的表情：“其他的钢琴家应该也会觉得很可惜吧。” “说到这个，在我的印象里有一个弹钢琴的人总是嘲讽我。”程郁眯了眯眼：“在我不再弹琴后，他不止一次公开说我这么做是为了哗众取宠。” “他竟然这么说你？”女孩的注意力顿时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那你呢？你没反击吗，没教训他吗？” “他的手后来断了。”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什么意思？程郁……把那个人的手弄断了？ 江晚的瞳孔微微放大，震惊地看着他。 虽然那个人确实很讨厌，但也不至于弄断他的手吧。毕竟是弹钢琴的，如果手断了还怎么弹？职业生涯都被毁了…… 她的反应被程郁立刻察觉到了。聪明的男人一下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原本的好心情渐渐沉了下来。他转身欲走，却被女孩拉住了衣袖。 “那个人的手为什么会断呢？”女孩认真地问道。 程郁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干嘛还问我呢？” “我刚刚确实下意识地认为是你做的，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女孩倔强地看着他，“但后来我反应过来，你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我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程郁愣了一下，目光静静落在女孩的脸上。他开口，声音变得异常轻柔，像是在引诱着他身边的女孩：“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当然是一个温柔的人啦。”江晚掰着手指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罗列着他的优点：“我过敏时，你会送我去医院；我走不动路时，你会背我。我饿的时候，你会给我做饭；我无聊发闷的时候，你会带我出门来。你是我遇见过的特别特别好的人。” 如果你不是我哥哥的情敌那就更好啦。 女孩偷偷在心里补充道。 程郁听见她的话一句一句往外冒，耳廓都开始有些泛红了。 他真的有那么好吗？ 下一秒，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即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柔软。他愣愣地看着女孩的手，目光从手又渐渐移到了她的脸上。 “而且你也是弹钢琴的人，知道手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你不会那么做的。”江晚看着他，眼神里有着近乎直白的执拗：“程郁你告诉我吧，别再让我胡思乱想啦。” -- 第27页 “那个人酒后开车，出了车祸，所以手断了。”男人解释道，说完像是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当时新闻也有报道，你可以去查查看。” “我才不去查呢。”女孩干脆地摇头，明亮的双眼直视他：“我相信你。” 江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那一瞬间，程郁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轰鸣。 他就像是独自冬眠的动物，偶然间苏醒过来，听到外头有谁在不断地敲着他的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壳真的被敲碎了。他从裂缝中谨慎地探出头来，发现外面是他等待已久的同伴。 那颗常年孤独的心终于又重新活了起来。 第15章 15 那是请求。 自从和程郁出过门后，江晚原本的郁闷一扫而空，每天脸上都带着愉快的笑容。 就连程郁也被女孩的情绪所带动，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天气转阴，一连两天都不见太阳，直到今日才露出晴朗的模样。天空蔚蓝，云朵软白，阳光投洒在林间，似乎连树叶都在发亮。 临近下午的时候，程郁做了一些三明治小甜饼以及奶茶，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野餐篮里。江晚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却又强忍着没问，反正程郁也会主动告诉她的。 果然—— “江晚。”男人叫着女孩的名字，后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探头去看他。 程郁提着篮子，双腿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淡：“想去湖边喝个下午茶吗？” “想呀想呀。”女孩迅速点点头，笑声像银铃般悦耳：“是现在吗？” “嗯。” 她先前早就把衣服换好了，现在只用走到门口直接穿鞋。男人站在她的旁边等她，女孩抬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程郁也并不是毫无表情嘛。 他的嘴角明明想往上勾，却又强忍着，一副“我高兴但是我不说”的模样让女孩有些忍俊不禁。怕程郁恼她，江晚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脸上越来越强烈的笑意。 从室内出来，女孩雀跃得像只自由的小鸟，脚步欢快，以至于一不留神就踩空了房子外面的一节台阶。 “真是小麻烦精。”程郁反应敏捷地扶住了她，虽然在抱怨，但唇角还是没忍住往上轻翘了一下：“能别这么马虎吗？仔细看路。” 江晚站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咳咳，我太高兴啦，一时没注意……” 说着，女孩又重新变得活泼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明明现在是白天，可她的眸子却像盛满了星星一样：“不是要去湖边吗？我们快走吧。” 江晚走在男人的身边，一路都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转，像是不知道疲惫似的。如果是以前的程郁，一定会觉得很烦，可现在的他却能耐下心来认真聆听女孩说的每一个字，悦耳的女声简直比他最爱的音乐还动人。 “你说的湖在哪里……啊，我看到啦。”女孩一脸惊喜地朝湖边跑去。 晴朗的天气下，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影子。江晚开心地捡了个石子，在湖面打了个水漂。 这段时间江晚为了不让自己迷路，所以一直没有离房子太远，散步也只是在附近走了走，也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湖。 程郁勾起唇角，将野餐篮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铺平的餐布上。女孩就坐在他的旁边，期待地看着这一切。 男人觉得自己的心里满满的。 你有做过这样的梦吗？ 梦里的一切就和你设想的一模一样。天空是那么的蓝，风吹过来，可以听见树叶轻轻作响。自己坐在草地上，身旁的是笑眯眯的同伴，如果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就能听见小鸟悦耳的鸣叫，以及女孩动人的笑声。 程郁觉得这或许会是他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时刻。 江晚并不知道男人的想法，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布满食物的餐布上。 程郁做的下午茶可谓是非常丰盛了。 抹上黄油煎出来的面包片闻着就很香，中间还夹着形状完美的太阳煎蛋以及分量不少的火腿肠，番茄片和生菜叶作为配菜点缀，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一口咬下去，更是满满的幸福感。 女孩喝了口奶茶，又拿起一块程郁做的饼干放进嘴里。 饼干还带着余温，散发出淡淡的麦子香气，轻咬一块，口感并不是很硬的那种，反倒又酥又脆，浓郁的牛奶味道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再加上饼干上里搭配好的果酱，奶香和蓝莓味混合得恰到好处，吃起来不会甜到发腻。 女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嘴巴完全停不下来。程郁倒是没怎么动口，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心情已经足够愉悦。 “真的特别好吃呢。”女孩将最后几块饼干搜刮干净，然后满足地舔了舔唇，像是还在回味。 能让厨师感觉到开心的举动，当然莫过于自己做的食物被吃光光。 程郁表情松弛：“那下次还可以再做。” “真的吗？”女孩露出惊喜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要是以后程郁不想做音乐家，说不定她能把他挖来做个厨子。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人嘛，还是要有点梦想，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 第28页 …… 明明只是下午茶，却吃的太多，以至于吃饱喝足后，困意就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 女孩打了个哈欠，强撑着打起精神。 “对啦，你的作品什么时候写完啊？”坐在湖边，江晚突然想起这件事，便懒洋洋地去问对方。 男人顿了一下，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安：“我不确定，没有具体时间……” “是这样吗？”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先前我看你那部没写完的作品，似乎只差收尾了，还以为很快就能完成了呢。”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灭了程郁心头跳动的火焰，他就像是被突然戳中了痛处一般，侧过头看着少女，视线如同一张密集张开的大网，让人根本无法躲避。 江晚被这样的目光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住了。 先前温馨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程郁就这么紧紧地注视着她，仿佛她是早已经被锁定的猎物，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 这一切转变得太快，女孩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刚刚她又在无意间得罪了程郁？ 脑子里仔细回想着先前的对话，女孩耳边却传来了男人清冷的声音：“你想离开？” 所以才会追问他作品的完成情况。 淡淡的一句提问，藏着提问者内心下的波涛汹涌。程郁这才记起被他遗忘的事情——当初女孩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才会来到这里。 听见他的话，江晚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原来男人是在想这件事啊。他是不是担心自己会违背约定，然后忍不住跑路？ 老实说，她看起来这么不可信吗？ 女孩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此时只刻着程郁一个人的模样，就好像全世界都沦为了背景板，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江晚的声音动听而清澈：“我确实是想离开，市区里多好玩呀。” 郊区的生活虽然也有不错的地方，但这就像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尔也会吃点清粥小菜一样，即便喜欢但也是有限度的。 女孩拍了拍程郁的肩膀：“不过你放心啦，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会等你写完作品后再离开。在此之前，我肯定不走的。” 程郁的神色比起先前稍微放松了些，可语气依旧有些生硬：“你要是想离开也不是不行……” “嗯？”江晚疑惑地看着他。 “不过你离开之后，我就会去找林霜霜。虽然她已经有了张鸣做老师，但我想她应该也不会拒绝再多一个指导她的人吧。” 提到林霜霜这三个字的时候，程郁顿了一下。不知不觉间，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遥远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不过此刻拿来对付江晚倒是不错。 江晚：“……” 喂，先生，你也太幼稚啦！女孩抽了抽嘴角，这是威胁吧？！ 如果换做是以前，江晚一定会觉得这男人怎么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可现在的她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已经能大致地了解对方了。 明明是个温柔的人，却偏要为了留下她说这些话，真像长不大的傲娇小孩，最爱口是心非。 江晚无奈又包容地笑了笑：“知道啦，其实你不用说这些话的。” 男人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生硬。江晚也不在意，依旧坐在他的身边，并没有因为先前的话与他疏远起来。 注意到这一点，程郁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微风轻轻抚过湖面，泛起淡淡的波纹。 女孩干脆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经历了先前的插曲，原本被暂时赶走的困意又重新涌了上来，神经甚至比先前更加疲惫。女孩的眼皮忍不住渐渐合上。 唔，就让她休息一小会儿吧。 程郁注意到她开始犯困，并没有打扰她，直到她闭上双眼，这才转过头来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 就是面前这个人，突兀地闯入了他的生活，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可他竟也渐渐觉得甘之如饴。 就待在这里不好吗？只有我和你，我们可以聊天，交流音乐，要是无聊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出门四处逛逛。 要是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在女孩看不到的时候，男人露出了藏在冷淡外表下的柔软。 那位盛名之下的天才音乐家，依旧不懂自己对女孩是什么样的感情，可内心却在诚实地告诉他，他想要她陪伴在身边，他不想她离开。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程郁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有轻风再次吹过，仿佛这样就能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得更近一些。 你知道吗？ 其实我的每一次呼吸，我说的每一个字，我的每一个神情，都藏着我最真实的想法。我想告诉你，却又不敢说出口。 那是请求。 我想请求你，为我留下来，就这样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你愿意吗？ 第16章 16 玩偶。 江晚觉得自己和程郁的相处还是挺和谐的。 除了住在郊区这一点让她不太满意以外，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尤其是现在多了一项喝下午茶的活动，只要她想，程郁就会做好她喜欢吃的糕点，两个人再一起去湖边。 -- 第29页 所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算是好朋友吧。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虽然女孩觉得很开心，但每次都是程郁准备下午茶的食物，即便吃人嘴短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会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麻烦的。”程郁低声说道。 谁让他一看见女孩那双星星眼，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呢？他可以满足她的任何愿望，只要她别从自己的生活中突然离开就好。 江晚低下头拿了一块奶油小蛋糕送进嘴里。 “唔~”刚一入口，女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满足而又愉悦的表情。上好的奶油入口即化，搭配像棉花糖一样松软的蛋糕胚，还没嚼几下便直接被吞进了肚子，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蓬松柔软的口感。 “好吃就多吃点，本来我也很少吃这些。”程郁把自己做的那些小蛋糕朝女孩面前推了推。 女孩的眼睛越发明亮，手上动作不停。 吃完蛋糕没多久，天突然阴沉下来，风呼啸着从林间吹过，女孩的长发也开始胡乱飞舞，她取下手里的橡皮筋，扎了一个马尾垂在身后。 “看起来好像要下雨呢……”江晚喃喃说道。 “嗯。”男人抬头打量了一下天空，然后目光又重新落回到女孩的身上，“最近气温反反复复的，你注意一下，不要感冒了。” “知道啦。”听见他的嘱咐，女孩笑眯眯地把吃完的东西收拾好，放回到篮子里。 回去的路上，江晚脚步轻快，耳边有时会传来小鸟在树枝间展翅的声音，其中有一只小鸟壮起了胆子朝江晚的身上扑过来，停靠在她的肩头。 江晚停下来看着肩头的豆豆眼小胖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它真可爱。” 她刚想伸手摸一下它的羽毛，就见程郁微笑着将鸟赶走了。 重点是程郁在这么做的时候，还不忘向小鸟解释道：“她不喜欢鸟类动物，你落在她肩头，她会生气的……” 江晚：“……” 江晚：“？？？” 她什么时候生气了？程郁竟然当着她的面编排她，而且对象还是一只鸟？！ 对上女孩震惊的目光，程郁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反正他不想让女孩的注意被其他东西分走，尤其是他还在旁边的时候。 风越来越大，附近的小鸟尽数飞走，林间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极了下雨时的声音。江晚抬头，看见天空的云越积越厚，像是一大团蓬松炸开的棉花。 男人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忍不住皱眉：“我们快点回去。” “好。”女孩点了点头，提着篮子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程郁一直走在她的左边，跟她保持着一条线同行。男人因为腿长的缘故，只能把脚步迈小一些，明明是不舒服的动作，却依旧让他甘之如饴。 慢慢的，天空有点点水滴落下，江晚感觉到鼻尖的凉意，用手擦了擦：“下雨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渐渐变大的雨水伴随着风从天边倾斜着袭来，穿过翠绿浓郁的树木和湿润的空气，然后落在她的身上。 程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女孩的头上，左手接过女孩手里的篮子，右手则拉着她朝房子的方向跑去。 雨水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伴奏，男人的心跳咚咚作响，如同鼓点一样密集。 他以前从来不会在乎天气这种小事，大自然的变换对他来说，就如同背景板，根本无法引起他的触动。 但现在他却突然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独属于雨天的浪漫，就好像突然之间，生活变得美好了，所有的东西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程郁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女孩，即便女孩现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一心想着赶紧回去避雨。 他想，或许雨天也没那么坏。 ……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晚打开窗户，鼻尖轻易便能闻到泥土湿润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雨势太大的原因，这块区域的信号都没有了，十有八九是附近的信号塔出了故障。 女孩无奈地看了一眼没有信号的手机，又躺回到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看看小说。这种天气最适合赖床了。 直到中午，她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楼下吃饭。 厨房和餐桌都是空空如也，要知道以往这个时候，程郁已经把香喷喷的饭菜都做好了。 想到今天早上对方没有叫她起床吃早餐，江晚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在房子里找了一圈，连卧室也去了，都没有发现程郁的影子。 突然间，她想到了自己唯一没有去找的地方，就是这栋别墅的书房。 程郁的创作几乎都是在他的卧室里进行，书房这个地方反倒成了一个摆设，平时都是被反锁着的。 女孩走到书房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手敲响了门：“程郁，你在里面吗？”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是没有人还是没听见？ 女孩的好奇和关心交织在一起，占了理智的上风。她咬了咬唇，白皙的小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拧—— 原本上着锁的门竟然被打开了。透过三四厘米宽的门缝，江晚依稀看到一点房间内部的模样。 “程郁？”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 第30页 依旧没有人。 江晚犹豫了一下。 她该不该进去呢？ 这里是程郁的私人房间，她应该礼貌一些，在没得到房子主人的允许之前，不要突兀地闯进去。可她的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从这扇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跳。这个房间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一直在诱惑着她进入。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进去看看吧，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和你有关的呢？ 女孩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心脏越跳越快，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嘎吱一声响，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江晚紧张而又小心地走进了房间，轻手轻脚的模样倒有几分做贼的潜质。 这间书房其实并不大，就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以及几个放满了书籍的高大书架。房间看起来过于简洁，一眼就能看完，江晚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来到办公桌前，顺手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个牛皮纸袋，江晚按捺不住好奇，打开了它——里面竟然是一份个人资料，上面写满了林霜霜的各种信息。 女孩身子一僵，随后叹了口气，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程郁调查了林霜霜，还保留着她的资料。果然，不管她怎么做，在程郁的心里，林霜霜还是最重要的。她真的快拿他没办法了，或许这就是她哥的命运吧，命中注定要一直面对一个这样强劲的情敌。 江晚垂头丧气，她以为她能让程郁改变，但目前来看，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女孩将手中的资料整理好，放了回去，看起来就像没有人动过一样。 正当她想离开的时候，眼睛瞄见另一个没打开的抽屉，抱着反正都进来了的心态，她干脆把另一个抽屉也打开了。 “……” 江晚睁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个手工做的玩偶静静地躺在抽屉里。玩偶的外表完全是按照她的模样做的，那发型那衣服甚至是眼角的那一颗小痣，都被完美地复刻了上去。 那个玩偶代表的就是她！ 江晚拿起玩偶，仔细打量之后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在这个玩偶的双脚上，竟然挂着一副脚铐，那脚铐是用金属链子做成的，指尖碰到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点冰凉。 江晚觉得这一点凉从她的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将东西放好，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然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顺手将房门反锁起来。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江晚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玩偶的模样。 那代表了程郁的真实想法吗？他想给她戴上脚铐，或者更直接地说，他是想把她囚禁起来？ 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女孩如同水晶一样澄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只觉得身体发冷，可感到震惊的同时，她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伤心。 她一直觉得她和程郁相处得不错，甚至还想着之后即便离开了这里，也可以和程郁继续做朋友。她以为他会一直那么温柔，不可能冒出半分伤害她的念头。 这些日子的包容也让她以为对方真的在开始改变了。可是今天在他的书房里，她误打误撞地发现了男人内心深处的阴郁想法。 她这才知道，为她做饭，带她出去玩，被她当做朋友的这个男人，其实心里真正想做的事就是囚禁她。 多么偏执又令人心惊。 江晚的天真在程郁的身上被摔得粉碎。这人心太复杂了，她实在是累了。 女孩紧紧捂着脸，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慢慢的，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她要找机会提前离开这里，既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避免程郁真的做出那些阴暗的事情，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给攥紧了一样。 对不起呀，程郁，这次我真的要食言了…… 女孩刚在心里做出决定，突然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谁？” 外面是令她感到熟悉却又心碎的声音：“是我。” 程郁回来了。 第17章 17 她被关起来了。 女孩愣了一下, 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待收拾好表情后这才走过去打开了门。 男人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轻易便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程郁？我刚刚找你, 发现你不在。”现在的江晚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那种冷静甚至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出了趟门。”程郁耐心地解释道：“大雨过后, 附近的信号塔坏了，我开车去了通信部门, 他们说这里的位置有些偏僻，最快也要几天后才能修好。” 几天的时间太长了。 “原来是这样啊。”女孩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 随后又露出笑容：“对了, 我们今天吃什么呢？”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 “回来的时候, 我在饭店打包了饭菜, 刚刚热好, 现在下来吃吧。” “知道啦，这就下去。” 在男人转过身的那一刻，江晚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心跳陡然再次加速。 程郁……应该不知道她进了书房吧？ -- 第31页 她自认为先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一下楼江晚就闻到了浓浓的猪蹄海带汤的香气。她坐在餐桌旁, 桌上摆放着几道精致的炒菜, 随意看了一眼，她的目光隐蔽地落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联想到先前的一切，女孩怕自己露出端倪, 连忙夹了一筷子菜低头扒饭，想要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怎么了？”男人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江晚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是太饿了。” 一顿饭吃下来，身体暖乎乎的，好像充满了能量，可女孩的心里却觉得越发空落起来。 - 为了保险起见, 之后的两天她一直表现得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周末的时候，她在耐心快要用完之前终于开始行动了。 “程郁……”江晚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表情有些苍白：“我，我不舒服。” 程郁听到这话，又看到女孩憔悴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紧张起来：“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不是，是我的生理期到了……”女孩皱着一张小脸。 男人手足无措，发现她可怜兮兮的眸子里逐渐弥漫上了一层水汽，难得的结巴了一下：“那，那该怎么办……” “就忍着呗。”江晚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她捂着小腹艰难地往楼上走，“我要先回卧室休息一下……” 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程郁愣了几秒，转身去了厨房。他记得自己以前好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说女孩来生理期的时候会很不舒服，最好喝点红糖之类的东西…… 想到这里，男人打开了橱柜。 …… 当女孩看到程郁为她端来一杯红糖姜茶时，内心确实是惊讶的。 “听说……喝了这个会好受些。”程郁将杯子塞到她的手里，犹豫了一下后，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颇有种长辈安慰小孩子的感觉：“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说完，他在原地站了几秒，脑子里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话要嘱咐的了，便准备离开让女孩休息。没想到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他就被江晚拉住了衣角。 “那个你能……” 女孩小声说着什么，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到快要听不见。程郁没有听清楚，不由又追问了一遍。 “我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江晚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一点点，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我，我这次过来，没带多少生理期用的东西……然后那个……就是你能去帮我买一下吗？” 程郁：“……” 男人的表情如同被石化一般，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挑战。以前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需要去超市帮人买女性生理用品…… 这画面实在想象不出来。 “程郁……”见他不说话，女孩着急地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好，我去帮你买。”看见女孩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程郁不再多想，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先躺着睡一觉吧，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买回来了。” …… 别墅的大门打开又被关上。 从卧室窗户那里看见程郁离开，江晚拉上窗帘，室内变得昏暗的同时，她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也犹如被水流冲走的沙子一般，眨眼就不见了。 她说谎了。 她的生理期其实还有一个星期才到，她只是找了一个男人不会生疑的借口，想要把他支出去，方便自己逃跑。为了路上方便，江晚只带了手机，想要在路上看看能不能接收到信号，至于其他多余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带。 女孩在玄关处三两下地换好了鞋子。 就这样吧。 她的手放在大门的门把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室内所有的摆设都和她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冒出了想跟程郁道别的想法，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被程郁知道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被戴上脚铐。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垂眸打开大门。 门……纹丝不动。 江晚愣了一下，小手一拧，又试了一次，甚至用上了不少力气，但门依旧紧紧地闭合着。 程郁……把门反锁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晚的身子瞬间凉了下来。 他为什要锁门？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走门行不通，江晚转身来到了客厅，她记得程郁说过，这里的落地窗玻璃是可以打开上半部分的。她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打开玻璃的按钮，可那个小小的圆块却被罩在一个透明的方盒里，想要打开方盒，就必须要有钥匙。 所以窗户也没有办法走了。 江晚在一楼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能让她出去的路。 女孩望着宽敞简洁的客厅，这一次脸色是真的变得苍白了起来。 沉默了几秒，她抓起钢琴前的椅子，朝玻璃窗户砸去。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女孩感觉到手里的椅子都有被震到，可窗户的玻璃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冰裂纹都没有。 江晚伸手敲了敲，这玻璃的材质让她感到熟悉，因为他们家也经常使用这种材料。 这是防弹玻璃。 -- 第32页 户外的风又呼呼吹了起来，树叶疯狂地摇摆晃动，可室内却是死一样的沉寂，好像和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女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不明。 她再次想起了那个玩偶娃娃，想起了那副脚铐。 就如同她猜测的那样，那并不是程郁的玩笑，他是真的想那么做。 甚至他现在已经在做了。 她被关在了这栋房子里。 …… 程郁开车去了市区。 超市里的姨妈巾五花八门，品类繁多。程郁不知道女孩平日里习惯用哪个牌子，便寻思着每种都买一些。 他伸手将货架上的姨妈巾从上到下，逐一放到他推来的购物车里，每种都有两三包。 旁边注意到这一幕的客人：“……” 程郁表情认真，眼神专注，看起来不像是在拿姨妈巾，倒像是在做什么十分重要的事，而且还是稍有差池就会满盘皆输的那种。 很快，购物车被放得满满当当，甚至比原本的车身还高出了不少。见状，程郁这次满意地收回了手，推着车子去柜台结账。 收银员看到眼前的一幕，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颤抖的手开始扫码，然后又拿了袋子帮他装好。 “一共是xxx元。”收银员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悄悄落在男人的脸上。 现在长得帅的男人……都这么奇怪吗？一次买那么多姨妈巾，就算是给女朋友买也不至于这样吧…… 程郁心无旁骛，迅速付完账，提着两个超大号的袋子走出了超市。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路过的女生看到他冷淡的帅气模样，想要上前搭讪，却在看清楚他提的是什么东西后忍不住退缩。 程郁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 没有江晚在身边的时间是多么无趣，他似乎都要忘记自己在遇见女孩之前是怎样度过那些漫长岁月的。 将东西放在后座上，程郁开车回去，却在途中又停了一次车。 他去了花店。 等到再次走出来时，男人的手上多了一束百合花。百合一共五枝，花瓣是纯洁的白色，每一朵绽放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花店店员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很多女孩都喜欢这个品种的百合，你买来送给女朋友的话，对方一定会很高兴的。” 程郁的眼睛盯着那束花，耳边突然传来江晚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程郁猛地抬头，女孩正站在他的面前，指了指那束百合，眼眸弯弯：“我很喜欢花呢。” 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江晚朝他走近了几步：“你要是经常送我花，我一定待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程郁没想到自己会从她的嘴里听到最想听的话。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期待而又缓慢地问道：“真的吗？你哪里都不会去？” 女孩点了点头：“哪里都不去。” …… “先生……” “先生……这是你的车吗？这里不能停太久的。”路边的管理人员伸手在程郁面前晃了晃。 男人恍惚中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江晚的影子，方才的一切不过只是他的一场幻想罢了。 程郁垂下眸子：“抱歉，我这就把车开走。” 他得赶紧回去了。 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第18章 18 孤独又执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江晚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窗外自由的空气正在不断诱惑着她。她从窗户那里往外探，俯身看着楼下的地面，心里盘算着两者之间的距离。 程郁还是大意了, 他在一楼警戒重重，却露出了二楼的漏洞。二楼的窗户是没锁的, 又或者说程郁其实并不担心她会从二楼跑掉——除非她从这里跳下去。 但绝处逢生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风灌进室内，将乳白色的窗帘吹得猎猎作响。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飞快掠过, 随后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女孩回过身子，目光落在了自己这几天睡过的床上。 她手指颤抖地摸了摸布料柔韧的床单和被套，这些东西正好可以做为拧绳子的材料, 到时候她就能借着布绳从窗户那里爬下楼去。 …… 手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向前走着,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 程郁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 才华渊博带来的气质, 在他的身上有着鲜明的体现, 手上即便拿着一束花，还提着满满的卫生用品，可看起来也犹如走在古老博物馆里一样, 自带矜贵和优雅的感觉。 一楼的窗户完好无损, 门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只是还没进屋，他就透过落地窗看到了被扔到地上的椅子。 看来女孩已经发现了她暂时失去自由的这件事, 她甚至还用椅子砸过玻璃却没有成功，所以才恼怒地把椅子直接扔到了地上。 程郁抿了抿薄唇。 对于这件事, 他会向她道歉的，但如果这样就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那他并不后悔这么做。 他并不是要完全关住她，这种事只有在他外出时才会发生。如果她想出去, 他甚至可以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前提——他要在她身边。 -- 第33页 男人微微垂眸，伸手打开了房门。 江晚不在客厅。 程郁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刚想上楼，一张洁白而又薄如蝉翼的稿纸在不经意间闯入了他的视线。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男主人回来时将它拿起。 …… 外面的风停了一会儿，又呼呼吹了起来。 程郁坐在室内光线渐暗的客厅，手上捏着那张纸，女孩只在上面留下了两个铅笔字——再见。 他刚刚已经去过楼上，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悬挂在窗口的布绳。 男人神色晦暗地脱下右手手套，指尖轻轻抚过纸页，像是在抚摸着女孩娇嫩的脸颊。突然间，他的动作一顿，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起身打开了头顶明亮的吊灯。 程郁把那张纸高高地举起，在灯光下，女孩写的那两个字下面还有一行被擦去的字印，那痕迹看起来有些淡，却不能掩盖江晚书写时用力的笔迹—— 对不起。 程郁闭上了眼睛，无法控制地想起了以前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当他再次睁开双眸时，眼睛如同冰霜一样凝结，翻涌的情绪都被压在了冰面之下。 他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子。 - 江晚在林间奔跑着。 她的手上还有被布绳勒出的红痕，此刻正在隐隐作痛，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只一心想着赶快离开。 为了避免和回来的程郁迎面撞上，她没有走之前上山的那条路，而是选择从林间穿行，反正她是要下山，只要一直朝下面走就可以了。 地面还有些湿滑，女孩光顾着看前方，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唔……”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衣服也沾上了泥巴。 过了几秒，女孩才缓过来，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狼狈得完全看不出一点豪门千金的影子。虽然很难受，但她还是继续坚持着前行。 明明是比春风还柔和的女孩，可眼神却又比石头还坚定。 过了一会儿，女孩的双眼终于亮了起来，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已经到了公路旁边。 只要一直沿路往前走，说不定途中会碰到愿意载她一程的好心司机。江晚虔诚地祈祷，希望自己今天能够顺利离开。 走了一小段路，又过了一个弯道口，江晚看到前方的道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远处还有车辆偶尔经过。 她加快脚步想朝那个地方赶过去。 突然在夜色中，两道灯光照了过来，那是车灯！江晚脸上露出喜色，刚想招手拦车，却后知后觉地认出，那是程郁的车。 他找过来了。 女孩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想躲，但男人早就已经看到了她，车直接加速，随后一个急刹车挡在了她的身前。 车门打开，黑色的皮鞋轻轻落在地面，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车里一点点探出来。 男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将她钉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他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这一刻的他，带着某种惊心动魄的气势。女孩就如同他手中的花朵，他可以精心照顾养育她，也可以瞬间将她碾碎成泥。 “这两天，你一直都在想着怎么离开，对吧？”他语气沉下来，压抑着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怒气，往日动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却如同刀锋一样冷冽：“今天，你也是故意把我支走的。” 他其实早有察觉。 这两天，女孩躲闪的眼神已经将她的想法出卖，偏偏她自己却不知道。 程郁想过很多种她离开的方式，即便他被女孩支走，在离开时也没有忘记锁门锁窗，但他没想到江晚竟然这么坚决，会不顾安全地从二楼翻窗出去。 要是她一时没抓稳绳子，那后果不敢想象，骨折都算是轻的了…… 想到这里，程郁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一只手捉住女孩的下巴，唇角勾起，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笑意：“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能言善道吗？” “程郁……”江晚觉得下巴一疼，眼泪差点飙出来。她明明应该感到恐惧的，可看着男人发怒的模样，她却有一瞬间的窒息。 这窒息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程郁。 那一刻，她似乎透过男人的皮囊，看到了他深藏起来的孤独而又执拗的灵魂。 “程郁，你别这样……”她费力地开口，想要安抚他。 在车灯旁，男人看见她楚楚可怜而又狼狈的模样，黑色眸子里闪过一抹慌张，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程郁这才看见女孩身上的衣服也是脏的，手上还带着显眼发肿的红痕。 怜惜，震惊和伤心……不同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 男人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一些，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把女孩拎上了车，浑身都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气息，仿佛是一种警告。 江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只能遵从自己的本能，伸手握住了程郁的右手。 那些沸腾叫嚣的情绪像是被冰雪突然冻住了一样，程郁原本准备开车，此刻却停住了动作，为女孩的行为而感到震惊。他的瞳孔微微睁大，几乎连呼吸都快顿住了，仿佛不敢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孩还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他。 -- 第34页 车内的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江晚的目光描绘着男人脸上的每一道线条，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却带着温柔，就这么直接地落进了男人的心底。 “对不起。”看着眼前这个敏感的灵魂，女孩忘记了自己的紧张恐惧：“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但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食言了，你当然可以生我的气，我……我接受。” 握着男人的手用力了一些，江晚的声音流露出些许不忍：“但请你不要伤害你自己。” 她刚刚已经看出来了，男人在向她发怒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自己呢？ 程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想像过自己找到女孩后，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无论是巧舌如簧地狡辩，还是柔弱地哭泣，甚至是愤怒地斥责，他都清楚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对方攥到了手里，这场战争才刚开始，他就已经不战而败。 但女孩说的话是他没有想到的。 她说，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我知道你进过我的书房。”像是被突然卸掉力气一般，程郁低声呢喃着，言语间的内容换来了女孩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是我的地方，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我。”男人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你虽然把东西放回了原位，但地上却掉了一根你的长发。” 程郁的右手从女孩掌心里挣脱，转而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看起来又好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眼神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她：“你看到了那个玩偶，对吧？” “所以你想跑。” 程郁的手往下滑，这次换他捉住了女孩的小手。 在碰到掌心的红痕时，女孩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动静在封闭的车内听起来尤为明显。 程郁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但我没想到，为了离开，你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 从二楼翻窗离开，掌心被勒伤，浑身脏兮兮的应该是之前摔过一跤……如果他没有找到她，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其他的意外。 男人的眉目间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我不会心软的。”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好人。” “那个玩偶就是证明。” 程郁声音低沉，却在说出这种话的同时，掏出纸巾开始一点一点地擦着女孩脸颊和双手的脏痕。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名贵的瓷器，生怕它会突然碎掉一样。 “可是这样的我，让你宁愿受伤也要逃离的我，真的有资格让你为我停留吗？” 第19章 19 留不住。 江晚愣愣地看着他。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想, 她看见程郁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让男人神经紧绷，极度的紧张过后，剩下的就只有挥之不尽的疲倦。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他闭上眼睛, 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睁开双眸看着她, 无机质宝石一般的瞳孔里映出女孩柔嫩的脸：“现在，我先带你回去。” 回去？ 他是指哪里？ 是要带她回江家, 还是要把她带到之前被关起来的那栋房子里？ 江晚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向程郁问清楚，可看到对方冷漠的模样, 原本张开的唇瓣又合了回去。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懊恼而又阴郁的气息, 让江晚感到无所适从。 男人发动了车子, 前进的方向已经表明了他们今晚的目的地——山间别墅。 兜兜转转, 她还是又回去了。 进屋的时候, 程郁按下了灯的开关，满室的漆黑都被明亮的灯光所驱散。 “你今晚还会逃走吗？”程郁侧身看着她，在女孩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 便摇了摇头, 自己给出了答案：“应该不会……你看起来很累，根本没力气再离开了。” “程郁……”江晚不安地叫着他的名字。 室内的光线清晰明亮，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面前的男人眉目清晰，可从刚才开始, 她却突然看不懂他了。 “嗯？”程郁回应着她，离她又近了一些。 这一刻的他，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温柔又包容, 可之前的他不会这样理所当然地抱起她，甚至都没有询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他将她抱回了二楼的卧室，在门口轻轻放下她，还伸手不容拒绝地抚过她的长发。 “洗个澡，换身衣服，早点休息吧。” 最后江晚也记不起这一天是怎么结束的。她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地胡思乱想着，最后倦意涌了上来，她控制不住地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前一天发生的事，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所有不好的东西都如同梦中的泡影，睡醒了就没了。 江晚坐在餐桌前吃着程郁准备的午餐，男人朝她勾了勾唇角：“今天下午，我们去湖边喝下午茶。” “嗯。”江晚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她抬头看向程郁，有些怔然：“我可以出去吗？” 她以为她连别墅的大门都别想踏出去了。 “当然可以。”程郁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他站起身，走到女孩身边，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但目前而言，去湖边已经是你能得到的最大的自由了。” -- 第35页 江晚的呼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看向男人，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你真的要让我一直待在这里吗？” “当然不。”因为身高的原因，程郁低下头，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除了这里，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你喜欢巴黎吗？还有罗马，京都……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但是你必须要在我的身边。” 男人眼中的偏执渐渐凝聚起来，像一团浓浓的雾。 江晚认真而又费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就算我离开了，也不会告诉别人发生在这里的事。你的生活和以前一样，不会受到影响。” 她不会提到那个玩偶，也不会将自己曾经被关起来的事透露出去。 “不会受到影响吗？”男人愣了一下，忽然摇着头低笑出声。 怎么可能不会受到影响，她的出现，早已经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改变。 “不管你说什么，你现在都只能留在这里。” 女孩的目光带着无奈，震惊甚至是悲伤，她颤抖着嘴唇，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刻也没有离开：“即便我不会再开心快乐了，你也要这么做吗？” “你会开心的，你现在只是还没习惯而已。”男人笃定地说着，声音华丽得像夜幕的乐曲，既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不会感觉到无聊的。我们可以谈音乐，谈文学，什么话题都可以。我们也可以去野餐，去散步……” 程郁眸色深沉：“晚晚，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这是男人第一次这么叫她，晚晚这个称呼平时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但江晚此刻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 “我了解我自己，我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女孩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要是这么继续下去，我……我就不理你了！我会讨厌你！” 女孩冲动地说道。 她实在不会威胁别人，即便脑子飞快转动着，到最后也只能说出这种像小朋友发脾气时讲的话。 然而话一出口，她又有那么一点后悔。因为她看见男人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江晚的心头。 为什么事情要变成这个样子呢？就像开始那样不好吗？ “你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但是如果你不在，我会觉得痛苦。” “我之前说过，我不会心软。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 程郁露出淡淡的笑容，语气自嘲：“现在，你还会觉得我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吗？” “何必呢？”江晚感觉到沉重，低声呢喃着，也不知道是在问程郁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忍不住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又像是感慨：“何必呢……” 她以为身旁的男人并没有去注意她的话，又或者他听到了但并没有打算回答，江晚捏了捏眉心，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男人沉默之后的回答：“因为你很重要。” 那天下午，江晚没有去湖边，第二天也同样如此。 程郁眸色黯淡，但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强迫她。 直到又过了一天，他从房间出来，看到女孩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得醉醺醺的。 …… 其实江晚很少喝酒，参加宴会时也只会选择那种度数很低的酒精饮料。 “如果你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喝醉了怎么办？”当她的小舅舅和哥哥这么认真看着她的时候，她知道他们是在担心她，更何况她对酒精这种东西并不痴迷，所以即便同龄的朋友都开始喝烈性酒了，她也顶多只是在旁边看着，然后喝一口自己的果汁或者是低度数酒精饮料。 但是现在她被迫待在这里，心情实在算不上好，脑子里竟然莫名生出了叛逆的想法，想要借酒浇愁。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醉，而且反正喝的也是程郁的的钱，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从柜子里拿了一瓶光看着就很贵的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金黄色的液体灌满了玻璃杯，江晚尝了一口，那种顺滑却酸涩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可随后的甜香又让她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还真是不错。 女孩的目光透露出一股不可思议。 她看了看杯子里的液体，一口接着一口，喝完后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所以当程郁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醉到不行。 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程郁在沙发旁边找到了倒在地上的酒瓶。 “你怎么样了……”男人靠近了些，打量着她的情况。女孩迷蒙着眼，小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看到他的瞬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 程郁知道这是女孩喝醉后脑子不清醒的反应，毕竟如果没醉的话，她是不会对强迫她留下的人做出这种动作的。 “我觉得我好像在飞，轻飘飘的……”江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把程郁推倒，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小手在他的脸上胡乱拍了拍：“原来天上有那么多彩虹小马……” 程郁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边躲避着女孩的突袭，一边想把江晚扶起来。可喝醉的江晚才没那么听话，不断地挣扎扭动，就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被这么折磨着，程郁不敢再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女孩又有了更惊人的动作。 -- 第36页 “好热……”江晚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不舒服，开始想要拉扯她自己的衣服，吓得程郁赶紧捉住了她的手。 他心一横，干脆把女孩整个扛起，然后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女孩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不安分，程郁打开空调后，干脆用被子把她紧紧裹住，只让她露出一个脑袋，看起来像一只巨大又滑稽的毛毛虫。 女孩意识昏沉，在床上不甘地翻滚了几下，每次都被程郁制住。渐渐的，她的动静越来越小。 程郁靠近检查了一下，发现江晚应该是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刚想起身离开，突然听到女孩呢喃着在说什么梦话。 男人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将耳朵凑近了她的唇边。 女孩的声音轻如蚊呐，程郁要很仔细听，才能辨认出她说的字眼。 “离开……回家……” “想……家人……” 程郁的心顿时像石头沉入了水底，水花溅过之后，只留下死一般的沉寂。 “你……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家吗？”长时间的安静过后，他伸手摸了摸女孩柔软的黑发，眼神里带着痛苦，却又温柔得过分：“所以你宁愿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借酒浇愁？” 女孩的唇瓣此时又动了动：“程郁……” 在睡梦中，她蹙起了眉：“别这样……不要因为我折磨你自己……” 男人听清了这句话。他突然想起了女孩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就像光一样照亮了一切。 他坐在女孩的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是忍不住苦笑着落下泪来，就连身影都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最是人间留不住。 他想要的美好，终归是留不住。 “你的愿望明天就会实现了，小公主。”程郁起身，仔细地为女孩捏了捏被角，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快要离开卧室时，他忍不住回过头来，再次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后缓缓关上门。 “我始终是拿你没办法。” 他总是输的那一个。 第20章 20 宴会。 第二天, 江晚从宿醉中醒来，头还有点疼。 她睁开眼看到天花板，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房间。可她昨晚不是在客厅喝酒吗, 是怎么回来的？ 江晚胡乱抓了抓头发，从床上起来, 一边打开门，一边嘟囔道：“我的酒量原来这么差呀。” “你确实不该再喝酒了。”男人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在快要接近她时停了下来。 江晚转过头，在看见程郁后微微一愣, 突然想到了什么：“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房间的吗？” “是。”程郁点了点头。 “……谢谢。”女孩张了张嘴, 许多话在舌尖绕了一圈, 又给咽了回去, 最后思来想去, 也只能说这两个字。 “不用。” 男人淡淡地回应过后，气氛变得沉默起来，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江晚不自在地咬了咬唇, 率先开口想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昨晚喝醉后，没做什么吧？” 天地良心，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可没想到程郁却迟疑了一下，然后像回想起了什么, 脸色有些怪异。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 “……没有。”程郁回想起昨晚女孩把他推倒的画面，心里的鹿砰砰直撞，恨不得从他胸腔里冲出来，但他觉得还是不要把她喝醉后做的那些事告诉她, 女孩脸皮薄，怕不是会直接爆炸。 “真的？”江晚狐疑地看着他，可见程郁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估计自己确实做了些什么，但应该算不上大事。 她打算下楼去吃早餐，程郁叫住了她：“早餐旁边有醒酒药，吃完饭后把衣服换好，我们要出门。” “出去？”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去哪里？” 男人看着她，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这反倒让江晚觉得有些不对劲，紧接着男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我送你回家。” 那一瞬间，江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真的？”她觉得自己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程郁抿紧了唇，内心深处有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但几秒过后，他依旧缓缓点了点头：“是，我放你走。” 男人虽然极力掩饰，但江晚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的失魂落魄。这一刻的他就像是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空着手可怜无助。 但她从来都不是他的玩具。 女孩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明明应该讨厌他的，这样她就不用那么纠结了，可偏偏每次她注意到程郁情绪变化时，都会跟他产生共鸣。 他的温柔，他的偏执，他的恐惧…… 他的灵魂从来都是直白地被展示在她的面前。 江晚是真心希望，他可以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 …… 程郁开车将女孩送回了江家大宅。 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那种心痛就像狂风暴雨迎头袭来，他强行去忍受，却发现那风雨并不是最大的伤害，心口像被针扎似的疼痛才是最难忍的。 绵延不绝，千疮百孔。 “你进去吧。”程郁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声音沉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 第37页 自由就在眼前。 江晚解开了安全带，临打开车门时，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想了想，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你自己多保重。” “江晚。”程郁突然叫住了她，他看着女孩的脸，深深的一眼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道别：“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求而不得，太痛苦了，倒不如不见。 或许时间长了，他的执念也就不再那么深了。 女孩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她看向男人，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好。”她点头答应。 …… 江家小姐旅游归来没多久，江家就开始为她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整个上流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大家心里清楚，这样的宴会不止是庆祝生日那么简单，同时也是江家为他们的小公主筛选未来结婚对象的一个场合。 这些年在江停的经营下，江家的产业比旧时翻了好几倍，而江晚又是江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娶她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更何况江晚还长得那么好看，就算只是冲着那张脸也不亏。 众多年轻公子哥们早就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在江家大宅里，众人心目中的女神正在乖乖挨训。 “手怎么回事？”江停和江枫坐在对面，表情严肃地询问她。 江晚顿觉头疼，胡乱编了个理由：“就是旅游的时候，玩了一下攀岩，然后手被绳子勒到，就留下来一点痕迹。” 女孩身娇体弱，上次掌心被勒出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结果今天正好被家人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担心。 “你还去攀岩？”江枫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体力废柴的事了……” 江停也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上周新闻才报道了一起攀岩的意外事故……” 江晚：“……” 她连忙举手投降，乖乖认错：“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要是不认错，还不知道要被唠叨到什么时候呢。 江停露出无奈的表情，每次她都这样，认错的时候比谁都快。自家的小公主打不得骂不得，每次教育也只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想了想，他止住唠叨，开始提起另一件事：“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下周就是你的生日宴会了。” “知道了。”女孩眨了眨眼睛：“记得要布置好一点哦，我要复古主题的。” “明白。”江枫自信地向妹妹打包票，“这次的宴会是我负责操办，绝对让你满意。” 既然是生日宴会，那江晚肯定要来个惊艳登场。 她两个月前就已经向一位设计大师下了单子，如今对方精心设计的晚礼服已经做好，被快马加鞭地送了过来，静静地躺在她的床头。 女孩拿起裙子朝身上比划了一下，越看越满意。 在图纸上看见的设计稿远不如亲眼见到实物那般震撼，她迫不及待地穿上身，然后才发现了不对劲。 唔……肚子这里感觉有点紧。 女孩吸了吸小腹，虽然能穿上，可上身效果完全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看。 这件礼服本来版型就很修身，而尺码是她两个月前量好的，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胖了。 仔细一想，在郊区那会儿，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唯一的运动量就是在湖边散散步，这样下来，能不胖吗？！ 江晚愁眉苦脸地看着礼服，所以她得在生日宴会前把体重减下来才行。吃进去的东西，最后都要用减肥来偿还。 全都怪程郁，谁让他每天做那么多吃的。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名字，女孩苦恼的表情突然一滞。 她回到江家已经好几天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忍着不去想关于男人的事情，也不知道程郁现在怎么样了。因为临走时男人说的话，她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对方亦是如此。 如果可以，她希望程郁不要再像他的名字那样，一直阴郁下去了。 “小姐。”家里的佣人轻轻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该吃饭了。” “我最近不吃了。”女孩回过神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打开房门吩咐道：“从明天开始，我一天只吃一顿。” 佣人大惊失色：“小姐，这样对身体不好。” “不用多说了。”江晚露出坚决的表情：“我意已决。” 这次的宴会非常隆重，她可不能出什么茬子。 …… 减肥无非就两条路，管住嘴，迈开腿。偏偏这两样都是江晚的死穴。 每天只能吃沙拉已经够难过了，还得做自己不擅长的运动。什么美丽芭蕾帕梅拉，一堆课程做得她全身又酸又累，只想赶紧躺下。 要是可以用脑电波运动就好了…… 不过好消息是，在经过好几天的魔鬼减肥后，江晚终于顺利瘦了下来，美美地穿上了那件晚礼服。 这本就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运用了大量蕾丝和缎带的元素，风格华丽而柔美，手工编织的高级蕾丝显得很有西洋情调，与缎带搭配在一起更加精美繁复。 女孩整理好胸前的蕾丝，丰满的线条甜美诱人。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当然难掩兴奋。 生日宴会是在江家名下的一处庄园进行。江晚看着来往的人，比起和他们寒暄，她更关心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待会儿开场时跳哪一支舞。 -- 第38页 江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端着香槟，侧身跟一旁的江枫说着悄悄话。 “你看到那个穿白色西服的人了吗？” 江枫顺着小舅舅的目光望过去，愣了一下：“那个是张家的大公子？” 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叫张子轩。 “对。”江停点了点头，看样子对那个人很满意：“张家的背景不错，张子轩本人也是优秀的青年才俊，我查了一下，他没有过桃色新闻，我觉得跟晚晚挺合适的。” 从刚才开始，他看到张子轩已经朝江晚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江枫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那再多观察一下，毕竟事关晚晚，我们得好好把关才行。” “那是自然。”江停微笑着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程氏集团的二千金，听说她这次就是冲你来的。” 江枫的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听到小舅舅接着说道：“待会儿你可以请她跳个舞。” “那不行。”江枫连忙摇了摇头，“我有女朋友了，霜霜今天也会来参加宴会。” 江停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笑他天真：“你和那位女钢琴家并不合适，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他曾经也走过这样一条路，但最终还是被现实打败。 见江枫还是执拗地拒绝，他叹了口气：\你这臭小子……\ - 聚在庄园宴会厅的人越来越多，伴随着古董落地钟的敲响声，宴会开始了。 厅内的装饰华丽精致，金色的水晶吊灯映射着耀眼的光芒，宴会中的男男女女都穿着复古雅致的礼服，正好和这场宴会的复古主题完美契合。 大厅里的交响乐队演奏起悠扬动听的曲目，音乐逐渐到达高潮的时候，这次宴会的主角终于隆重登场。 所有人在看向她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她会像梦一样消失。 她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顶价值不菲的钻石王冠，每一颗石头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琥珀色的眸子更是如同世界上最小的一片湖，可以将人轻易地溺死在里面。当她微笑时，梨涡盛满了无法言说的甜美，诱人的气息与姣好的身体曲线仿佛能令人醉生梦死。 她就这样走来，带着甜蜜又疏离的花香。 果真是这场宴会上当之无愧的焦点！ 一旁的青年才俊们看呆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我刚刚竟然看呆了……” “也不知道这么美的人最后会嫁给谁？” “我想娶她！” “谁不想？！” “她真好看，而且还是江家唯一的小姐……” 然而未婚男性们口中的美人，却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 “老师，您来啦。”江晚笑眯眯地径直朝张鸣走了过去。 “你的生日宴会我当然会来了。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张鸣呵呵一笑，“更何况来这里还能免费蹭顿饭，何乐不为呢？” “那您有口福了，舞会之后的宴席一定会让您赞不绝口，我哥哥可是花了大价钱把这些厨师从全国各地请过来。”江晚笑眯眯地说道。 “哦？那我待会儿可要好好尝尝。”张鸣的期待值被瞬间拉满。 江晚和她的老师没聊几句，就被小舅舅江停叫了过去。 在女孩转身离开没多久后，张鸣突然一拍脑袋，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记告诉她程郁今天也来了。” 第21章 21 寻找舞伴。 江晚被小舅舅叫过去, 是为了说舞伴的事。 “待会儿跳开场舞，你从那些未婚的青年才俊里选一个顺眼的人做舞伴。”江停直白地叮嘱道。 “你不能跟我一起跳舞吗？”江晚双眼控诉地看着他：“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外甥女了？” “你当然是。”江停挑了挑眉：“但你未来也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对象。” “我今天才满22岁。” “是让你选舞伴，又不是让你今天就结婚, 你总得找机会多和其他人接触一下。” 女孩不乐意地别了别嘴。 在这一点上，她的小舅舅真和别人家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年长辈没什么区别。 …… 宴会厅里满是甜甜的酒香和华丽优雅的音乐, 大家身着华服，举杯欢庆着这一场热闹的宴会。 待当下这一首曲子结束, 宴会的主人终于郑重登场。 江晚左手挽着江枫，右手挽着江停，一步一步走到了宴会厅通往二楼的大理石台阶上,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小外甥女22岁的生日, 感谢大家能来参加这个小小的宴会……” 江停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客套话, 这是混上流圈子的必备技能, 大家不用发表什么看法, 只需要微笑聆听就好。 直到江停宣布接下来将由他的外甥女也就是今天的寿星来跳开场舞时，周围未婚的男人们才终于开始躁动起来。 不知道谁那么幸运可以请到江晚做自己的舞伴。 在众多蠢蠢欲动的人当中，一个模样俊朗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矜持的表情, 可眼神早就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充满渴望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江晚的身上。 “美丽的小姐，我能有幸成为你第一支舞的舞伴吗？” -- 第39页 江晚打量着他，沉默了一下。 周围的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一些男人在心里默默祈祷, 他们都还没有上场呢，可别让别人抢先占了便宜。 “这位先生, 不好意思……”江晚委婉地拒绝了对方。 男人的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好意思了。”江晚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语气比之前生硬了不少。 男人带着不甘的神色回到了人群。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其他人都鼓足了勇气纷纷上前邀请她。 “不好意思”和“对不起”这两句话，江晚都不记得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主要是她确实没什么心思跟这些不熟的人跳舞。 要跳舞的话还不如跟程郁跳。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意识到这一点后，又赶紧摇了摇头想要把它赶出去。 怎么突然想起他了，他又不在这里。 看到她摇头的动作，江晚身前的年轻男人脸色惨白地退下。 这位江家小姐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 被她拒绝的人窃窃私语，而那些还没有上前发出邀请的人则做着得到佳人青睐的美梦。 不断的拒绝让女孩心生烦闷，脸色也变得越发不近人情起来。 一旁的江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扶额：“挑一个舞伴有那么困难吗？” “我就是没找到喜欢的嘛。”江晚皱着小脸抱怨道。 话音刚落，又一个英俊的男人走了上来。 江晚不经意地朝对方看了一眼，目光顿时停滞了两秒。 平心而论，眼前这个人的长相和气质确实都比先前那些人更为出色。 “江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对方风度翩翩地朝她伸出了手。 身旁的江停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目光，小声地劝着自己的外甥女：“他是张家的公子，张子轩。我看你不如就选他吧，先把舞跳了再说，那么多人等着呢。” “我……”江晚表情有些犹豫。 眼前这个人条件确实不错，如果她再继续拒绝下去，估计会被其他人说一些眼高于顶之类的闲话。 可重点在于，她现在的确没有一丝想和这个人跳舞的想法。 这跟对方无关，原因在她自己身上。 “不好意……”她挤出一个微笑，想要在拒绝男人之后，干脆提出由她的哥哥江枫来做自己的舞伴。可刚起个头，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人群之外的地方，没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明明整个宴会厅那么热闹，可此时人群都聚集在她这里，显得那人身边空荡荡的，仿佛有着什么看不见的结界，把他和旁人都隔绝开来。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并不合适。”江晚礼貌地拒绝了张子轩，视线却依然落在远处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是在画画？ 江晚不知道程郁还有这样的技能。 在她看着对方的同时，男人的视线也在半空中和她交汇在了一起。程郁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什么更多的含义，仿佛只是在公共场合不经意地撞见了，然后彼此礼貌地打下招呼。 江晚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看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地纷纷朝左右让开，正好给她腾出了一条路。 当她走近的时候男人放下了笔，然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明显的变化。 “看来你正在画画，那我现在过来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男人举了举空空如也的双手，“如你所见，我现在并没有拿笔。” “那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吗？”女孩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程郁愣了愣，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他们最开始在别墅相处的时候。 “当然可以。”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 江晚凑过去看了一下。这是一张铅笔素描，只用简单的线条就将人物大致勾画了出来，而在这幅图当中，最中心的人物就是江晚她自己，也可以说这幅画就是以他为主角创作出来的。 “你猜我对这幅画的评价是什么？”女孩突然起了兴致逗弄他。 程郁明显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摸不准女孩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表情，从容而镇定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你想知道？” “当然。”他微微颔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严肃的事情发生：“这幅画确实画的仓促了一些，并不算完美，如果你觉得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我画出来的你，远远不如真人的十分之一。” 江晚倒是觉得他能在短时间内把简单的铅笔稿画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听到男人的话，她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自谦还是真的对这幅画不满意，不过他最后夸她的那句话，倒是被她给听到心里去了。 在她陷入思考的时候，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秒钟不曾离开。直到这时，他平静外表下的汹涌情感才稍微流露出那么一点。 “我觉得这画很不错呢。”江晚突然勾唇，抬头看着他：“能送给我吗？” “当然。”男人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要你喜欢。” -- 第40页 “这位先生……”江晚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起来，如同夏日绽放的娇艳花朵，她朝男人伸出了手：“你愿意和我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客人们完全呆住了，尤其是那些先前被江晚拒绝过的人。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被一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抢到了。 这一定是那个男人的阴谋诡计，他故意用这种方式想要引起江家小姐的注意。 他们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个画画的家伙是谁呀？” “没见过，说不定是哪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跟着其他人偷偷混进来的。” “真是狡猾的家伙。” 那些恶意的话语传进了程郁的耳朵，然而此刻他根本无心去顾及这些。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江晚的身上，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 她竟然主动请他跳舞。 先前看到那些男人向她谄媚地发出邀请时，他的内心烦躁不安到了极点，却始终没有上前。他觉得女孩应该不会想再见到他了，所以他只要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就好。 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注意到了自己…… 程郁的内心涌上一股喜悦，将原本的酸涩冲淡了不少。 在他沉默愣然的时候，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难道这家伙还想拒绝不成？ 他们刚这么想着，下一秒，男人就推翻了他们的想法。 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女孩朝他伸过来的柔荑，唇角轻轻勾起：“当然愿意，你可是今晚最美的姑娘。” 两个人牵着手走入舞池，彼此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和谐又美好。 伴随着音乐，男人的一只手轻轻地扶住了女孩纤细的腰肢，女孩也微笑着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他们随着音乐旋转，精妙的舞步配合得无比默契。 那一瞬间，舞池里的其他人仿佛都不存在了，就只有他们两个。在这样的氛围下，程郁好像产生了幻觉。他觉得他们仿佛是在春天盛开的花海里跳舞，又像是在璀璨的星空下跳舞。他们就一直这样跳下去，彼此都不会离开。 “程郁……”江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 他们之间本来就有身高差，江晚跟他说话的时候得抬头看他，刚好程郁听到她的话，也低下头来，江晚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这样的巧合让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女孩意识到这样的距离太近，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小插曲，只是扶着对方腰肢的手比先前僵硬了一些：“什么事？” “你……”江晚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你不是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吗？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21 第22章 22 平等。 “你老师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参加宴会, 所以带上了我。”男人的动作僵了僵，把锅直接甩给了张鸣。虽然他只有一瞬间的异样，但依旧被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见我的。”女孩故作失落地说着，嘴里的话却是精准地戳到了程郁内心深处的那一部分。 “你要是不想见到我, 我可以现在就离开……”男人眸色黯然，话虽这么说, 但揽在她腰肢上的手却舍不得放开。 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女孩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既然都来了, 那干嘛急着走呢？” 程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女孩这是在挽留他。 “你可是我的舞伴呢。”她说道。 “你为什么要请我跳舞？”程郁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明明心里十分期待着答案, 却在把问题问出口后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为什么不呢？”女孩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 声音如银铃般悦耳，“现在我们的关系是平等自由的了。” “我不再是你的助理，我们之间也不再有强迫。既然这样,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彼此之间的关系重新梳理一下了。” “程郁, 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是要他来作出评价吗？ 程郁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你是江家的千金，很有钱, 但又有些懒惰和娇气，不会的事情有很多, 不会开车，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 江晚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这种时候他应该好好夸一下她才对吧？ “但是你对待别人总是抱着绝对的真心。”男人话锋一转，到最后脸上变得无比认真起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他的前半段话被江晚瞬间忘掉, 后面那句“最好的人”让她觉得自己快被捧到天上去了。她不好意思地假咳了一声，并没忘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问题：“那你愿意和这样的我重新成为朋友吗？” “真的可以吗？”男人顿了顿，他在心里猜测过女孩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样反应，可现在发生的情景却不符合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他艰难地消化着女孩话里的意思，原本幽深暗沉的眼眸渐渐开始流露出光彩。 “我是一名音乐家，拿过很多大奖，现在主要是以作曲为主，你要是想听新鲜曲子的话，我可以为你创作。”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足以吸引女孩，程郁想了想，又急忙补充道：“我还很会做饭，也会画画，做手工，我参与过许多成功的投资，在各地都有资产……” -- 第41页 男人忐忑地看着江晚，不愿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那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程郁内心的庆幸快要涌出来了。他原本以为和女孩的关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候，甚至可能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听到程郁对他自己的那一长串介绍，女孩觉得对方像极了她曾经见过的推销员，只不过眼前的这个人想要推销的是他自己。江晚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点了点头看向对方：“既然我们成为了朋友，那你就需要照顾我包容我，不能骗我更不能伤害我。” 男人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她，眼眸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这是单方面的条款吗？” “当然不是，作为你的朋友，这也是我需要遵守的，”女孩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你说的条款我都接受。”即便是单方面的，他也甘之如饴。 “好。”江晚满意地勾了勾唇，“那我们就该谈谈其他的事了。” “比如那个玩偶……” 男人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就是秋后算账吗？ “那个玩偶确实是我做的，上面的那副脚铐也是我的想法……” 程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晚的眼神，生怕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愉：“但那时我真的没有打算把它付诸行动，直到后来我发现你进过我的书房，而你始终没来找我质问过这件事……” “我担心你是想偷偷离开，所以才在出门的时候把你锁在了房子里。”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把你留下来，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和我共鸣的人。”说到后面，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女孩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程郁垂下眸子，语气里带了些沮丧和懊恼：“对不起。” 他竟然主动向女孩道歉。 见状，女孩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正常的女孩遇到这种事，都会想要逃跑吧。更何况那时，在我们的关系中你是主导者，我是依附者……” 直到现在，他们才是在平等的基础上交谈。 但是…… 江晚抬头打量着男人英俊的面容，心里感慨万分。即便他抱着那么偏执的想法，可到了最后，还是不忍心让她难过，主动把她送回了家。 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偏执，亦没见过如此偏执的温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程郁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或许这就是她在面对他时容易心软的原因吧。 他们依旧在流淌的音乐中翩翩起舞，男人西服上的宝石袖扣和江晚身上的珠宝首饰交相辉映，璀璨耀眼。 两个人之间有着一种谁也插不进来的默契。 江晚随着程郁的动作变换舞步，整个宴会厅仿佛都在跟着他们旋转。 直到一曲结束他们才停了下来，程郁的手依旧放在女孩的腰肢上，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她。江晚启唇正要说些什么，但透过他的肩膀，她看到附近一些人蠢蠢欲动的眼神正盯在她的身上。 那些都是事先前被她拒绝过或者还来不及拒绝的人。 江晚突然心生厌倦，异常的反应被一直关注着她的程郁收入眼底。 “怎么了？”他疑惑而又关切地问道。 “那些人一定会邀请我跳下一支舞。”江晚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以往她倒是很喜欢这种宴会，可今天却没了往日的热情，尤其是在见到程郁之后。 她甚至想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不想再和他们敷衍周转。 “啊……”女孩突然惊呼了一声，弯下腰来捂住了自己的小腿，半个身子靠在了程郁的身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其他人听见：“我的腿抽筋了。” 程郁一惊，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到休息区坐一下。” 周围传来宾客们的惊呼声。 江晚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抱着她就走，耳根红了红的同时不忘靠在男人的怀里低声解释道：“别紧张，其实我的小腿并没有抽筋，刚刚是我装的。” 男人脚步一顿随后恢复如常：“为什么这么做？” 女孩偷偷勾起唇角，得意地笑了笑：“这样的话就没有人再来请我跳舞了。” 男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可与此同时心里涌上了一股欣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她今晚唯一的舞伴。 两个人到了休息区，男人将江晚轻轻放到座位上，自己则在她身旁坐下。 虽然身处偏僻的休息区，但依旧有不少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脑海里的警报雷达嗡嗡作响，程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守财奴正守着自己的最后一块金币。 他用自己冰冷的目光跟其他男性热烈的视线正面对峙，不得不说这一招十分有效，确实让不少觊觎江晚的未婚青年们望而却步。 “这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你当心些不要感冒了。”想了想，程郁还是不放心，干脆脱下了自己外面的西服，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理由十分义正言辞，但真实目的是不想让其他男人贪婪地关注女孩。 江晚没有多想，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她其实早已经习惯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于是程郁看着披上自己衣服的女孩，终于满意地松了口气。 原本警惕的目光在落向女孩脸颊的同时，也变得温柔起来。 -- 第42页 休息区的灯光比舞池要柔和一些，暖黄色的光线洒下来，落在女孩儿的乌黑长发和雪白脸颊上，让程郁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悄悄加速。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探了过去，将女孩散落在额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猛兽收起利爪，温柔地触碰心爱的花朵。 女孩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捂嘴小声惊呼了一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的温度正在不断攀升，像是有小火在底下烤着加热一样。 “想吃东西吗？”程郁压低了声音：“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江晚的注意力瞬间被吃的东西转移了，她轻轻点了点头，为了能在宴会上惊艳亮相，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回过神来感觉肚子已经饿得快要咕咕叫了。 她原本是想要和程郁一起过去拿的，结果却被男人按在了椅子上：“别忘了，你刚刚可是小腿抽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帮她拉了拉西服的领子：“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江晚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做。 然而她不乱走，却有别的人朝她靠近。 “江小姐你还好吗？刚刚我听到你说自己小腿抽筋了是吗？” 来人风度翩翩，关切的眼神落在了女孩身上。江晚认出他是之前邀请过自己跳舞的男宾之一，听小舅舅说名字好像是叫张子轩…… 江晚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已经坐在休息区了还会有人过来找她。如果是那种夸夸其谈，看起来就十分不识趣的人，江晚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可如今对方一副关心她的模样，似乎非常真诚，这让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人家赶走。 第23章 23 30岁最好了。 “是有些抽筋, 休息一下就好了。”江晚礼貌地回应道。 她的声音本来就属于又甜又软的类型，张子轩听了，觉得自己的心尖上好像有一根羽毛在挠痒痒。 “平时不要忘了补钙, 可以吃点维他命D，多晒晒太阳。”他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体贴地给了一些小建议。 江晚却为难地皱了皱小脸，一副不想照做的模样：“太阳晒多了会变黑的。晒黑容易, 想要再白回来可就难了。” 听到她类似抱怨的话，张子轩忍不住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进行深入探讨：“你饿不饿？需要我帮你拿点吃的东西过来吗？” “不必麻烦了。”话音刚落, 另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旁传来, 是程郁回来了。 “这件事我已经代劳了。”他说完, 站在旁边仔细打量着张子轩。 对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眼神里满是笑意, 就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他看见这个男人已经朝江晚看了好几次。 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不用思索就得出了一件事：这位上前和江晚搭讪的男人，对她抱有别样的心思。 不过也是, 来参加这场宴会的未婚青年们, 谁不是冲着江晚来的？ 程郁看似平静地眯了眯眼，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了江晚：“覆盆子口味的，尝尝喜不喜欢？” “谢谢。”女孩开心地接过瓷盘。 程郁朝张子轩笑了一下, 表情滴水不漏。他看似友好地跟对方说了句你好，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次的宴会真不错, 你觉得呢？” “是啊。” 张子轩顿了一下，一边揣测着对方这么问的用意，一边点了点头，下意识回答道：“我平时参加过不少宴会, 今天这场确实布置得非常完美。” “看来在参加宴会这件事上，你的经验非常丰富啊，日子过得挺悠闲的，真是令人羡慕。”程郁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 这话乍一听好像很寻常，可仔细一品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张子轩也说不上来，只感觉有什么没抓住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滑过，留下一阵发麻的感觉。 一旁的江晚似乎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如果她的大脑能开启弹幕功能，那此时反复刷过的一定是“卧槽”这个词。 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在指对方平日游手好闲，没什么正事可做吗？ 江晚抬眼去打量程郁，发现对方的表情十分温和，像是冬天过去刚刚降临的春天，积雪融化，万物复苏，温暖而和谐。 她愣了一下。 难道刚刚是她想太多了？ 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直觉，江晚认为自己应该快点把张子轩打发走。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张子轩正注视着她，失落地憋出一句话：“本来我想继续请你跳舞的，虽然没能成为你的第一个舞伴，但我还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沮丧：“可没想到你的小腿抽筋了……” 听到对方的话，江晚下意识看的人却是程郁。如果只是和张子轩交朋友倒无所谓，可是她也能猜到对方对她有其他的心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必须要拒绝了。 程郁原本就站在张子轩的旁边，观察着面前这两人的举动，这会儿注意到女孩看了自己一眼，程郁突然在她的身边坐下，手臂挨着手臂，仿佛是在向其他人证明他们俩是同一国的。 “不好意思呀，我今晚并没有打算跳太多的舞。”江晚朝对方露出了温柔的笑脸：“更何况我现在小腿抽筋，就只能在这里歇着了。” “真是太遗憾了……”张子轩失落地回答道。 -- 第43页 见女孩礼貌地回绝了对方，程郁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都变得痛快起来。他的视线落回到女孩身上，看向对方的那双眸子眼波明亮，像是阳光下泛起波澜的春水，异常动人。 他觉得自己的眼里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他微微垂眸，目光轻易就捕捉到女孩粉嫩的樱唇。 他的脸朝着江晚，可嘴里的话却是朝着张子轩说的：“宴会还在继续，这位先生你可以继续邀请其他女孩做舞伴。” “对啊对啊，别因为我而浪费了今天的宴会。”女孩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帮腔道。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张子轩再傻，也猜出女孩现在对他并没有什么想法，更何况他从小到大都是以聪明著称。 他又看向了江晚身边的男人。 对方是一张陌生面孔，张子轩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对得上号的人物。可也就是这个人，现在就像野兽一样，露出锋利的爪子，守护着自己的领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出低沉的咆哮。 江晚的附近似乎被他画了一条无形的界线，线内和线外可以说是差距分明，而江晚则是处在他的领地之内。 张子轩僵硬地看着这两人。 女孩的一缕头发被珠宝发饰勾了一下，她身旁的男人主动伸手帮她整理，她则垂着眸子乖乖不动，等到头发整理好后才抬头看向对方，眼神明亮，看起来非常感激的样子。 张子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眼里并没有丝毫笑意，连带着整颗心都变得有些失望和苦闷。 看着眼前这两人密不透风的氛围，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没再多做纠缠，打了声招呼便无奈地离开了。 他走得这么干脆，倒让江晚有些刮目相看了。她收回目光，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瓷盘，现在她才有时间好好品尝程郁给她带来的蛋糕。 浓郁的奶油入口即化，搭配绵软的蛋糕胚，香甜却不腻，令人吃了一口还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真好吃，不枉哥哥花了大价钱把甜点师请过来。”女孩满意地舔了舔唇，在吃完整块小蛋糕后才又露出苦恼的表情：“前段时间为了减肥都没怎么吃东西，好不容易快速瘦回以前的体重，结果今天就吃了蛋糕……我真是太堕落了。” 她充满罪恶感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着的盘子。 “减肥也不差这一顿。”虽然不知道体重这个问题为什么那么重要，但程郁还是低声安慰道：“再说了，想要身体健康，只依靠节食并不可取。” 他认真地看着她，灯光下他的脸部线条分明，像是造物主亲手一笔一画雕刻出来的，英俊的同时又带了些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江晚突然冒出一种做错事的心虚感，但当她抬眸再仔细打量时，程郁身上的气息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 “我知道了。”她含糊地答应道：“我会合理安排自己的饮食。” 程郁这才勾了勾嘴角。 等到先前那种莫名的情绪过去，江晚才彻底回过神来。 仔细一想，她会长胖都怪他呀。 谁让他那段时间把食物做的那么丰盛美味，又不让她随意外出，吃饱了没什么事做，可不就长胖了嘛。 想到这里，女孩忍不住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晚晚。”下一秒，悦耳动听的男声突然出现，吸引了江晚的注意力。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她哥带着林霜霜走了过来。 咦，等等…… 她哥，林霜霜，还有程郁……此时此地，他们三个人竟然正好凑一块儿了？！ 江晚心虚的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打转，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摘了出去。 “哥，你怎么过来了？”江晚小声问道。 “小舅舅被宾客缠得脱不了身，所以让我过来关心你一下。”说着，江枫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看起来倒是高大俊朗，就是不知道家世怎么样……而且他看着这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先前小舅舅告诉我。你就是当初帮忙把晚晚送进医院的人，真是非常感谢你善良的举动。”江枫礼貌而又客套，然后话锋一转，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请问该怎么称呼？” “他叫程郁，就是那个音乐家程郁。”江晚主动替他回答道。 这时，站在一旁原本沉默的林霜霜也终于忍不住开口：“程，程先生……” 程郁没有搭腔，只是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是在问对方有什么事。 “我……”林霜霜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接着说道：“很抱歉之前拒绝了你，能得到你的指导是一件很荣幸的事。但我不仅拒绝了你，还另外找了一名老师……”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怕自己已经得罪了对方。 听到她的话，江晚忍不住看向程郁，想知道他会怎么做。她曾经想要阻止他们俩碰面，可如今他们却因为她而再次相遇。 甚至旁边还站着她哥。 程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看着林霜霜就像看到其他陌生人一样，声音淡淡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的那位老师确实更适合你。” 听到她这么说，林霜霜稍微松了口气。和她一样反应的，还有江晚。 -- 第44页 刚才她看到这两人交谈时，心脏都紧张得拧在了一起，生怕他们之间还会发生点什么。 说到底，紧张和心虚的人只有她自己。 江晚看着程郁，正好对方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江晚忽略掉内心那股隐隐泛酸的莫名情绪，努力朝他笑了笑。 一旁的江枫注意到自己妹妹和这个男人的互动，深吸了一口气，用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原来你就是程郁。” 他刚刚也想起来了，在和林霜霜重逢的那天，他曾经在休息室门外见过对方。 即便是负有盛名的音乐天才，可在江家人的眼中，依旧不适合做江晚的归宿。 坦白来说，他们并不是只看家世的势利眼，对于有才华的人他们同样欣赏，只是这一点放在江晚的身上就不太适用了。 他们想为江晚找的，是高大英俊，才华洋溢，同时家世背景也要雄厚的年轻人。有家族作为依撑，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来的强。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们可不想看到自己家的小公主有朝一日得跟着其他人吃苦。 带着妹控滤镜，江枫对程郁的打量更加苛刻，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人配不上自己的妹妹。他估摸着小舅舅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叫他过来。 “不错，我就是。”程郁微微颔首，对江枫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深邃的眸子轻轻看着江晚：“今天是晚晚的生日，我专门为她而来。” 当着江晚哥哥的面，他用上了晚晚这样亲昵的称呼。 就连江枫也没想到，对方这样大胆，而且抛开昵称不谈，程郁虽然看似礼貌，但态度和语气却依然带着些许高傲。 江枫皱了皱眉：“是晚晚邀请的你？” “是我。”江晚连忙点头，主动把这件事承认下来。 江枫：“……” 他又气又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她就那么维护这个男人吗？ 江晚朝他扬了扬眉毛。 不要再一直这样咄咄逼人了。女孩的眼睛里明晃晃地这样写道。 江枫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程郁：“程先生和我家晚晚似乎关系不错，不过应该不是同龄人吧……” “不是……”程郁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我30岁。” 其实他今年就满31了，不过还没到生日的月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报年龄时，会想要往小的岁数报。或许他是不希望别人觉得他和江晚的差距太大吧。 江枫挑了挑眉，似乎非常感慨地说了句：“原来程先生的年纪和我们小舅舅一样大。” 江晚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才忍住即将爆发的笑意。 她哥表面上是说程郁和小舅舅年龄相仿，其实是在吐槽程郁年龄大得像他们的长辈一样。 江晚朝林霜霜递了个颜色，让她赶紧拉着她哥走。 林霜霜会意，再加上她在程郁面前总是感觉到不好意思，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她拉了拉江枫的袖子：“现在乐团演奏的这首曲子我挺喜欢的，你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江枫难得在程郁面前占了次上风，心情不错，又听见心爱的女孩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当然愿意。” 两个人手牵着手进入了舞池。 见她哥走了，江晚这才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看到程郁微微皱眉的模样，她凑上前眨了眨眼睛：“你还在想我哥说的那句关于年龄的话吗？” 男人诚实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他的话好像并不只是表面上那层意思。” “噗嗤……”女孩乐得笑出声来：“你的感觉是对的。” “作为他的妹妹，我能理解他每一句话的意思。” 男人挑眉：“ 哦？说来听听。” 江晚像小狐狸一样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这得收报酬，我可不是免费解答。” 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程郁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想好。”女孩摸索着下巴，眼睛突然一亮：“这样吧，你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程郁点了点头，示意她为先前的话作出解答。 “其实我哥的意思很简单。”女孩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就是吐槽你年纪大了，和我们兄妹的长辈一样。” “说不定他还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你来往？” 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 停停停！ 江晚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打住自己的想法。 她怎么突然想到了电视剧里的台词。而且别的不说，程郁肯定不会不洗澡，因为她从来没在他的身上闻到过任何不适的味道！ 另一边，程郁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才30而已，正处在男人生涯中的黄金期，怎么在江枫嘴里就成了年纪大的长辈？ 江晚先前的话在男人的脑海里不断滚动播放。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带着极大杀伤力的话，程郁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绵里藏针的厉害。 “只是大8岁而已。”他硬着脖子说道。 可随后他想起来，8岁年纪的小孩都已经在上小学了。 女孩的生命正值一生中最好的时候，纯真明媚，而他却已经经历了许多，连灵魂都千疮百孔，和她根本不相配。 -- 第45页 这么一想，他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 “我就想交一个年纪比我大的朋友呢，这样对方会懂好多我不懂的东西。”江晚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说话：“照我说，30岁这个年纪挺好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女孩笑了笑，表情突然有些感慨：“如果我也是30岁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江晚解释道：“假如我们都能活到80岁，而我现在是30岁，那我跟小舅舅还有你会是同一年去世。而且照这么算，我哥的年纪应该比我小才对，那样就让他做我的弟弟，他会走在我的后面……这样我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像现在这样，我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到了最后我应该也会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只能看着曾经照顾保护过我的人相继离开。” “这么一想就很难过呀。”女孩的声音突然沮丧起来。 “对不起，是我让你聊起了难过的话题。”程郁抿了抿唇，只犹豫了一两秒，便将手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想要安慰她。 “不用说对不起啦。”女孩摆了摆手，打起精神：“没有人能控制时间的流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也是最公平的。” 说着，女孩收起难过的表情，右手握拳，砸在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哎呀，我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找你要什么样的报酬才对。” “你可以慢慢想。”程郁包容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男人深邃的眸子如同迷人的湖泊，湖水一点一点地漫上来，仿佛要将她的大脑溺在里面。女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知道啦，我会好好考虑的。” 程郁微微一笑。 不仅是这份报酬，你在我这里可以提所有要求，什么时候都可以。 第24章 24 偷跑出门。 宴会过后, 一切都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上流圈子里多了不少和江晚有关的传闻。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不断打听和分享着他们从四处收集来的情报。 “听说生日宴会上, 江家小姐和一个陌生男人跳舞。” “那个男人是谁呀，难道是江家早就预定好的人选？” “不知道, 没有见过，长得倒是还不错。” “说不定是哪家的私生子, 搭上了江晚，就等于搭上了整个江家，那个家伙怕不是要翻身了。” “江小姐怎么会看上那种无名之辈, 难道是迷上了对方的脸？！” 对于这些流言, 江晚即便听到也懒得去管。毕竟依照她以前的经验, 过不了一两个星期, 大家就会忘记她的事情, 找到其他新的谈资。 果然就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只用了差不多10天左右，上流圈子里关于她的话题便渐渐消停下来, 大家转而谈论起某位富商娶了一个绿茶小三的故事。 江晚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 小舅舅说是让她好好休息，但她知道，她不能出门其实是因为程郁的原因。 于是, 在某天她发现小舅舅和哥哥又打算出门的时候，赶紧飞奔过去, 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堵住了门口。 “我也要出门。”她气呼呼地说道。 “不行。”江停直接回绝道：“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挑眉看向女孩，语气里带了些意味深长：“还是说你想要出门，是为了去见那位程郁先生。” 这哪儿跟哪儿啊。 “自从宴会之后，我和他就没怎么联系了。”江晚说的是实话。 程郁说他的新作品到了收尾阶段, 女孩便很自觉地不再去打扰他。 江停：“那你想跟他保持联系吗？” 女孩摸了摸鼻子，沉默已经表明了她的回答。 “我觉得他并不适合你。”江停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小外甥女：“但我还是很好奇，你和他是怎么变得这么熟悉的？我以为在你身体康复之后，就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我……”就在江晚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原本默不作声的江枫突然抬眸紧盯着她，露出“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前段时间你和他一起去了音乐会对吧？” “呃……”猝不及防地被问到这个问题，女孩的眼神四处游移，一脸心虚的表情早就告诉了他们答案。 江停的脸色顿时黑了起来，不要钱似地放着冷气：“江晚！” 他难得直呼她的名字：“前段时间你不是说和高中朋友去旅游吗，为什么会和程郁一起去音乐会？”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女孩的脑子飞快运转着，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我本来是要和朋友一起去旅游的，但朋友临时有事……然后我遇见程郁，对他的创作经历很感兴趣，想要多了解一下，就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学习一下音乐……因为我怕你们担心，就没跟你们说这件事。” 说到这里，江晚郁闷地看了江枫一眼：“没想到和他去音乐会的时候，被哥哥给看到了。” 那段时间她就和程郁出去了那么一次，谁知道运气这么不好，刚巧被她哥撞上。 江枫双手环胸，扬了扬眉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刚刚是诈你的。” 江晚瞪大了眼睛。 “那天我只是看到了你们的背影，并没有多想，直到宴会上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身影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了音乐会上看到的那一幕，就想着试探一下你……然后你自己就不打自招了。” -- 第46页 听完江枫的一番话，江晚后悔得快要爆炸。 看来她确实是心理素质不过关。 “总之你瞒着我们，一直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还骗我们说是旅游。”江停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很好，在家禁足一个月吧。” “小舅舅我错了。”女孩连忙认错，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这次江停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就连她哥江枫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舅舅说的对，你就待在家，免得又出去搞事。” 江晚：“……” 都怪程郁！ 她现在在家人的眼中，该不会就是一个被男人迷晕了脑袋的叛逆女孩吧？！ 江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重重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又摸出手机看了看。也不知道程郁忙完了没有，沉思了片刻，她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不能出门，我好无聊啊。】 她原本以为程郁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回复，没想到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为什么不能出门？” “都是因为你呀。”听到熟悉的悦耳嗓音，江晚心里的闷气消了一些，忍不住向男人抱怨，将先前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 男人在手机的另一头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倒真是我的错了。” “我现在只想出门……”女孩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着。 程郁听到她那头的动静，突然不经意似地说道：“我还欠你一份报酬。” 江晚愣了一下：“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说到最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难道你能帮我出门？” “当然，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报酬。”男人的声音低沉，让人感觉到莫名地安心。 “ 好。”江晚的声音难掩激动：“那我要出门。” “过半个小时，来你们家的花园。” 江晚迫不及待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了程郁说的那个时候，她悄悄躲过家里的佣人，如约来到了花园。他们家的花园很大，绿意盎然，种着不少花草树木，就连围墙上都布满了生机勃勃的爬山虎。 可是程郁在哪儿呢？ 她盯着那面被绿意覆盖的围墙，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好像那里有什么正在召唤着她。 刚刚走近，她突然听到先前电话里的男声再次凭空出现。 “过来。” 如果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被吓得一个激灵。大白天的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人，这该有多么惊悚。可江晚听到这声音，却莫名地安下心来。 “程郁，你在哪里？” “朝前走。” 江晚听到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她沿着声音走过去，拨开碧绿的爬山虎，这才发现原来在两堵墙的中间，有一扇颇为狭窄的镂空铁门，上面缠绕了好几圈的铁链。在爬山虎的掩盖下，根本看不出有这扇门的存在。 “可是这门锁着我怎么出去？”女孩苦恼地看着门外的程郁。 程郁没有说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大号的钳子，把锁头处的铁链给夹断了。 “可以了。”他说道。 “厉害……”女孩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她推开铁门，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就这么简单？” 这样她就可以偷跑出门了？ “走吧。”程郁把工具藏在了爬山虎后面：“你想去哪儿？” 之前一直念叨着想出去，可真的出来了又不知道该去哪个地方玩，总之她想去热闹的地方…… 女孩思考了一下：“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吧。” “好。” 程郁如她所愿，将她带到了本市最好的电影院。 在入口处，江晚看着一张张电影海报，突然眼前一亮：“程郁……” “怎么了？” “我们看这个好不好……”女孩兴冲冲地指着其中一张海报。 》》 程郁看过去，发现那是一部爱情片，叫做《和你分开以后》。》 一看到这个名字，程郁就皱了皱眉：“换一部吧，这个光是看海报，就觉得内容应该也不怎么好看。” 江晚吐了吐舌：“那你想看哪个？” 程郁打量了一下，发现现在买票的话，只剩下几部电影可供选择。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部电影的片名都起得很悲伤，除了之前那部《和你分开以后》，还有《如果能回到从前》，《她和别人的婚礼》，《孤独》…… 程郁紧抿着嘴唇，最后指向了唯一一部不那么悲伤的电影：“看这个吧。” 江晚凑过去看了看片名。 “《萌兔大战懒猫猫》？”江晚一字一句地念道，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男人：“你想看动画片吗？” “嗯。”程郁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们就看这部。” 拿上电影票，两人排队进入电影院。女孩站在他的前面，回过头冲他笑了笑，那精致小脸上露出的笑意几乎快将他整个人照亮，程郁觉得自己甚至能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没想到你会选动画片，真是可爱。” 他握拳假咳了一声：“偶尔也想换换口味，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特别的灵感。” “原来是这样啊。”江晚恍然大悟。 她顺手抓了几粒爆米花塞到嘴里，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焦糖香味，她舔了舔唇，把爆米花桶朝程郁的方向推了推：“超好吃的，你来点儿吗？” -- 第47页 程郁原本是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的，可看见女孩吃的十分开心的样子，突然也忍不住好奇这爆米花的味道究竟怎么样。 他想尝试女孩喜欢的东西，包括食物。 “确实好吃。”他拿起几粒送进嘴里。 很甜，甜得他的心脏都像被灌了500毫升的糖浆。 进了放映厅，程郁先是按了按座椅，确认不是坏的，然后才让女孩坐下。这部电影的观众大多数带着小孩来的家长，人倒是挺多的，程郁和江晚他们正好坐在最后一排。 电影开始放映，剧场变得昏暗起来，只留下大屏幕的光在流转。 两个人一起吃着同一桶爆米花，偶尔手会碰在一起。江晚觉得没什么，倒是程郁最开始会僵住身子，等到两个人的手碰上三四次之后，他这才适应过来。 江晚认真地看着屏幕，时不时为里面的搞笑情节笑出声来，而她身旁的男人，对剧情无动于衷，只是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打量着她。 其实江晚已经发现了。 或许程郁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有多么明显。 女孩笑了笑。 她身旁的这个男人，皮囊下藏着炙热真挚的情感，只有在某些时刻才肯坦露地展现出来。 虽然他曾经有过一些她不能接受的做法，但要是仔细计较起来，在他身上还是好大于坏。 他渴望身边有一个同行的伙伴，希望别人能真心对他，可惜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对待别人。不过江晚觉得，程郁现在已经在开始懂了。 她心情愉快地收回思绪，开始仔细地看起了电影。 等到整部片子结束，剧场的灯重新亮了起来，江晚跟程郁顺着人群往外走。 出人意料的是，这部片名幼稚的动画片其实剧情和画风都还不错。 “那个公园的场景做的真不错……” “还有在警察局的那个情节也处理的很好……” 江晚跟身旁的男人讲着她最喜欢的几个情节，叽叽喳喳得像雀跃的鸟儿。 程郁耐心地听他讲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好像不管是什么事她都能从中发现出有意义的细节。 等到女孩口干舌燥地说完，程郁指了指外面的一家露天咖啡厅：“去喝点东西吧。” 男人的提议正中下怀，江晚开心地点了点头。 程郁这个人，真是贴心又聪明。 江晚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没过一会儿程郁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杯咖啡和一碟点心。 “谢谢。”女孩眨巴着眼睛，拿起一个可颂小面包送进嘴里，仔细品了品：“唔，虽然味道不错，但没有你以前做的下午茶点心好吃。” 程郁顿了顿，女孩儿刚才的那句话他就当做是赞美了。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做。” “ 那可真是太好了。”江晚眼睛一亮，将剩下的可颂小面包郑重地放到了程郁的面前：“来，这碟点心全部让给你。” 看到女孩讨好的表情，程郁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拿起一个小面包，轻轻咬上一口，松软酥脆的口感还不错。 “现在我知道可以从花园那里偷溜出去，就不用一直被关在家里禁足了，多亏了你。”想到这个，女孩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虽然知道家人是担心她，但她还是更想要自由。 还有就是……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程郁面前各种抱怨。或许这就是一种不拿对方当外人的心态？更何况程郁还总是包容他，满足她的要求……简直是完美朋友。 “即便没有我，你也会想到办法的。”如果江晚真的决定要做一件事，便没有什么能拦住她，比如她从别墅偷偷跑掉的那次 程郁想到了旧事。虽然后来他将女孩带了回来，可还是因为对方的醉话而心软，然后违背自己本能的意愿将她送回了家。 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后悔和无悔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中挣扎，直到他听说了江家小姐举办生日宴会的消息。 于是他去了那座庄园，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那一瞬间，痛苦和幸福不断交织。 直到女孩穿过人群，在他的身边停留。她并没有害怕远离他，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昔。她和他一起在舞池中旋转时，那些折磨他的负面情绪通通烟消云散，胸腔里只剩下数不尽的快乐。 就连那部迟迟没有进展的新作品，也因此获得了不少灵感。 而带给他这一切的女孩，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 …… 在程郁陷入回忆的时候，女孩听到他的话，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怎么又提起以前的事了……而且本来错就在你嘛，包括现在我被小舅舅禁足，也是因为你的事……这么一想，帮我出门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女孩越说越理直气壮，最后骄横地看着他。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好了。” “本来就是嘛。”江晚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跟她说话时语气有多么宠溺。 喝完咖啡，程郁送江晚回家。途中他们经过一个广场时，听到有街头音乐家在表演，江晚很有兴致地把程郁也拉了过去。 一个打扮得很艺术的年轻男人正坐在一架电子钢琴前，信手拈来地弹奏着欢快的曲子。旁边的路人听了忍不住纷纷鼓掌。 -- 第48页 “虽然技术算不上多好，但很有感染力。”江晚笑着评价道。 程郁点了点头，走上前跟那个年轻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江晚就看到那个男人把电子钢琴前的位置让了出来。程郁坐在琴前，脱下手套的右手放在琴键上。下一秒，婉转悠扬的音乐飘进了众人的耳朵。 他的右手不知疲惫地在琴键上自由伸缩，旋律明朗清晰，极富有层次。 更重要的是，他弹奏时竟然只用了这只右手。 短暂的一曲结束，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程郁将位置还给了年轻男人，转而走向了江晚。 “弹得真好听。”江晚冒着星星眼，跟着程郁一起离开了人群。 即便那只是一架电子钢琴，可程郁似乎并没有受到乐器的影响，情感和技巧搭配完美，仿佛身处华丽的音乐大厅。仔细一想，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程郁弹琴。 想到这里，她看向男人从没露出来过的左手，脸上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刚刚弹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上左手呢？” 第25章 25 合奏 “为什么不用左手吗？”男人垂下眸子, 视线落在了江晚刚刚提到的地方。 他的嘴唇颤了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女孩时, 语气比先前放的更轻柔了：“你……真的想知道吗？” “唔……我可以知道吗？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女孩虽然很好奇，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不对劲。这个问题其实困扰她很久了, 先前她觉得气氛不错，便直接问出了口, 可程郁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其实，我的左手……”程郁停顿了一下，语气纠结：“它……”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紧绷的薄唇在抿紧后又松开：“我的左手在以前受过伤, 所以不能再弹钢琴了。” “啊？受伤？”一开始江晚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可当她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时, 立刻意识到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神秘而富有才华的天才音乐家, 之所以不再在公众面前弹琴，是因为他的左手早已经无力承担这种负荷。难怪从某个时候开始，他的音乐事业便开始朝作曲的方向偏移。 “可是……好端端的手为什么会受伤？”江晚睁大了眼睛, 简直不敢置信。 “因为一场意外事故。有一家店铺着了火, 我为了救一个小男孩，左手被燃烧的木材砸中了。”严重的事故被他简单的几句话讲完，但江晚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那可是手, 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手！ 江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语言在这一刻变得苍白, 就连她以往的机灵劲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程郁的肩膀，声音也低了下来：“对不起, 我不该问你的。” “没关系。”程郁看着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我现在这样也不错……”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记忆就像纷飞的电影胶片一样，迅速退到了某一年。 在左手受伤后，他进行了手术。等到治疗结束，他的左手虽然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但也没有办法再进行专业的钢琴演奏了。那时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痛恨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但即便这样，他依旧没有后悔当初去救那个小孩。 都会变好的。 他只能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 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江晚默默注视着他。 如果真的觉得不错，那为什么又会露出那么寂寞的神色呢？ 女孩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露分毫，生怕自己流露出的同情会刺痛对方的自尊：“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你的左手不能弹琴了，但起码日常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你还可以做饭，穿衣服，甚至是开车……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啦。你能想象你自己上洗手间的时候，只能用一只手脱裤子提裤子吗？” 刚刚回过神来的程郁：“……” 这是豪门名媛会说的话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那你有被安慰到吗？” “一点点吧。”仔细想了想她最后的话，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依旧轻笑出声，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神里确确实实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跟我来。”女孩拉着他往前走，程郁乖乖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他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琴行。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程郁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我朋友开的琴行。”江晚热情地向他介绍道：“之前我跟你说过，他这里新到了进口的钢琴。” 她拉着程郁进了琴行，熟门熟路地在室内穿梭，看样子是常客，周围的工作人员认出她来，都很识趣地没有迎上来向她推销。 “你看这架钢琴。”江晚指了指放在角落的那件大家伙。 对于真正弹琴的人来说，每一架钢琴都有不同的脾性，有的琴很好，但却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尤其对程郁来说，想要找到一架自己喜欢的钢琴，需要进行不断的尝试和探索。 然而眼前这架琴，却让他只看了一眼便产生了期待。 这架琴的看起来太朴素了，在众多精致华丽的钢琴中，它就如同进错场的路人，跟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 第49页 “我觉得这架琴适合你。”江晚献宝似地说道。 程郁不由自主地脱下了右手的手套，坐在了这架钢琴前，打开了琴盖。 先前在街头弹的那首曲子，此刻从黑白琴键间再次清晰的传了出来。 还是只用了一只右手弹奏，这次的曲子因为演奏乐器的关系，在细节上的处理几乎做到了极致，乐声清亮却不突兀，让人想起了夜空中拨云见月的场景。 弹到动情时，他忍不住抬起了左手。他并没有取下手套，而是直接将左手放到了琴键上。 一个键两个键…… 他想要让自己的左手跟上右手的速度和节拍，可身体的条件并不允许，越想加快左手手指舞动的速度，手就颤抖得越厉害，最后甚至还弹错了几个音。 程郁紧抿着唇，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眼里闪过了懊恼和痛苦。他两只手都停了下来，右手还放在琴键上，左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伸回去。 直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搭上来，覆在那左手上面，阻止了他的举动。 “一起弹琴吧。” 男人惊愕的黑色瞳孔里深深刻着女孩温柔微笑着的脸，好像世界都在这一秒得到了升华，刚才不断攀升的负面情绪在此刻竟然全都消失了。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一切都随着琴键的节拍在进行。 女孩的手背搭着他的手心，她的手指放在他的手指上面。两个人弹的节奏比方才慢了许多，却意外地展现出另一种柔和抒情的氛围。 简单的琴键碰撞，悦耳的动听琴声，还有手指间的相互接触。 这是她与他之间的第一次合作，却美好到让他余下的人生都再也无法忘记。 在他的左手受伤后，勤奋苦练的钢琴生涯戛然而止，他曾经的付出好像都失去了意义。后来他好不容易才从那种消极压抑的情绪中摆脱，不放弃，不服输，开始利用自己的创作才华进行作曲并大获成功。 然而夜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左手，他平静的外表下依旧翻滚着焦灼的痛苦。 可是这一刻，他的内心竟然奇迹般的被治愈了。他的痛苦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痛苦，在乎他的人也会跟他一样感同身受，然后将他从里面拉出来。 悠扬的乐曲唤起了他最初学习钢琴时简单快乐的回忆，他甚至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弹下去，弹到店铺关门，弹到天荒地老。 “谢谢你愿意陪我弹琴。”在女孩先停下后，程郁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叹息。 “和你一起弹琴，我也很开心啊。”听到江晚的话，男人的胸腔里蔓延着欣喜，像是想起什么，他鬼使神差地又多问了一句：“这是你第一次和别人合奏吗？” 话一出口，程郁突然又有点懊恼，怕他问的这个问题会让女孩觉得冒犯。但江晚并没有这么认为，不仅如此她还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是啊，今天之前我都没和其他人合奏过。” 耳朵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也是。”他这么说道。 如果他不是和她合作的第一个人，他一定会嫉妒到发疯的。 但幸好，他是。 弹琴时，女孩一直站在他的左边，微微俯身，此时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了。程郁觉得自己的脸颊上似乎有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即便知道此时的江晚纯洁得像白纸一样，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可程郁的心脏依旧在疯狂地乱跳。 他好不容易稳住呼吸，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保持正常的语气：“我打算把这架钢琴买下来。” 说话时，他的指尖抚过黑白琴键，那上面仿佛还带着方才手指留下的余温。 “你是说这架钢琴吗？”女孩的声音明亮悦耳，像是林间小鸟在悠扬婉转地鸣叫：“在你刚坐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虽然你的左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进行专业的弹奏，但出于爱好，偶尔弹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吧。”江晚捏了捏衣角，“所以我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啦。” “这……真是一份珍贵的礼物。”程郁有些惊讶，回过神来后又忍不住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女孩子。 没有办法不为她心动。 “我都不知道该回赠给你什么。” “我不需要回赠，不是我故意凡尔赛，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缺。”女孩朝他露出笑容：“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才是我交朋友的准则。我不会看对方有没有钱，自然也不需要别人回赠给我同样价值的礼物。” 说着，女孩还忍不住打趣道：“话说回来，你也是万里挑一的灵魂哦。” 是吗？ 程郁闻言，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那他可以把这个万里挑一的灵魂给她。 他什么都可以给。 只要她别从自己的生活中离开。 第26章 26 送给你。 在禁足期间, 江晚依旧时不时会从花园后门那里偷偷溜出去玩，当然每一次都有程郁陪她。 因为充分利用了小舅舅还有哥哥出门的时间，又吩咐了家里的佣人不要来打扰她, 她出门的事竟然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 这天中午，江晚吃完午饭就开始在卧室里做准备工作。 她和程郁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植物园。 她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 男人向她发出邀约时的表情。 -- 第50页 “你喜欢植物吗？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植物园看看。”男人本来就长得好看，睫毛纤长卷翘, 微微垂眸时像是两把弧度绝佳的小扇子。 江晚觉得小心脏砰砰直跳，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了，总之非常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植物园里有好看的花朵, 同行的人也是她的好朋友, 听起来非常不错呢。 所以江晚趁家人不在, 和程郁约好时间见面。 她认真洗漱, 挑选衣服, 最后还梳了一个阳光利落的马尾辫，看起来充满朝气和活泼。 当她溜到花园时，程郁已经在后门那里等她了。 “我来了。” 拨开层层绿蔓, 程郁看见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的仔细打量着对方。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薄款上衣，色调和她很搭，又带着几分温柔的感觉。 柔顺乌黑的头发被她松散地扎在脑后, 每根头发丝仿佛都在发亮，柔软的嘴唇是鲜嫩欲滴的粉色, 像极了诱人的糖果。 程郁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直到他带着女孩儿到了植物园…… 美丽的事物总是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附近不少男孩儿都在偷偷打量着江晚。 程郁在看向那些人时眼神淡漠，可面对江晚却又温和纵容。 “这么穿会不会觉得冷？”他看着女孩儿纤细的身姿，突然问道。他真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女孩身上, 好让周围的人不要在心里打她的主意。 女孩愣了一下，看了看头上的晴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冷啊。” “那就好。”男人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却觉得有些可惜。 …… 今天不是周末，可植物园里的人依旧很多。江晚非常喜欢这里，看着那些不同种类的植物出现在一个地方，她的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程郁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女孩喜欢的话，他可以带她多去几次类似这样的地方。 女孩的表情看起来生动活泼，像是闯入浩大森林的小白兔，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程郁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向她介绍着一些植物的知识。 女孩冒着星星眼看他，眸子里流露出“你好厉害”的神色。 程郁忽略掉内心的那一点小雀跃，面色镇定地继续为她讲解着：“天然的虞美人原本没有这个颜色，这种只能靠人工培育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旁边那个呢？”江晚兴冲冲地指着不远处，那里是鸢尾的展区。 她拉着程郁想要过去，脚步欢快，却在途中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江晚和撞她的那个男生同时开口，两个人短暂地愣了一下又互相笑了起来。 男生朝她挥了挥手，下一秒就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江晚侧过头，看到程郁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没事啦，撞的力气也不是很大。”她以为程郁是在担心她。 程郁固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更多是因为江晚刚才朝那个人笑了一下。即便知道这没什么，他还是会忍不住嫉妒。 可他不想在女孩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情绪，便干脆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下次小心一些。” “知道了。”女孩吐舌，把他拉到了鸢尾的玻璃窗前。 这些鸢尾比平时看到的那种大了不少，江晚啧啧称奇，忍不住站得更近了一些，手贴在玻璃窗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拿开，留下淡淡的手掌印。 “真好看。” “确实。”程郁看着她的侧脸，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玻璃窗上：“这些也是经过人工培育的，未来它还会再长，如果精心养护的话，可以比现在还要大上一半。” 这是人类技术带来的奇迹，茎叶都非常漂亮，颜色也会比原始的更加繁多。 “你懂得真多。”江晚都快要嫉妒他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呢？长得好看又会做饭，有音乐才华还有广阔的知识见解。” 猝不及防的夸奖如同直球一样击中了程郁的心，一向自负的他竟然难得地结巴了起来：“还……还好吧。” 一瞬间，他觉得女孩的夸奖比他以往拿过的那些奖项更能令他开心。 只是……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如果他的左手也是完好无损的就好了。 他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被江晚拉着去了下一个植物的展区。 每当看着那些植物的时候，女孩的眼神都无比专注，就连玻璃窗上倒映的她的影子，都看起来如同真人一样美丽。 她看着植物，程郁看着她，先前突如其来的消极情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你还会感到痛苦吗？ 他问自己，然后听到了回答。 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就不会。 …… 两人将植物园逛得差不多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园方正在举行一场业余的植物拍卖会。 江晚参加过不少大型拍卖会，还是头一次见到植物拍卖会，不由兴起，拉着程郁想要看一会儿。 这种拍卖会的流程非常简易，就是拍卖师站在搭好的台上，观众站在下面，一切只是图个意思，当然不能和以往那些古玩珠宝类的高端拍卖会相比。 会上拍卖的东西是一些盆栽植物，当中最贵的估计也不会超过两三百块钱，更何况其中本就没有什么罕见的名贵品种。 -- 第51页 即便如此，江晚依旧非常感兴趣地听着拍卖师介绍。 “下一件商品是铃兰，铃兰花玲珑小巧，同时也深受王室贵族和大牌明星的喜爱，我手上拿着的这盆是园方从加拿大引进的品种，起拍价150元。” 江晚眨了眨眼，朝那盆花看去。 反正来都来了，或许她可以买一盆回去放在窗台上？ 她轻轻抬起手，还没来得及举高，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你喜欢这盆花吗？” 程郁就站在她的旁边，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近，她听见男人动听的嗓音，仿佛有一根羽毛将她的耳朵挠得发痒。程郁见她红着脸不说话，又再次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江晚回过神来，不敢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盆花：“算是喜欢吧，我想把它放在我卧室的窗台上，一定很好看。” “知道了。”程郁轻轻笑了笑。 这时已经有其他观众在开始叫价了：“160块钱。” “170块。” “我出180块。” 直到突然有人提声叫道：“250块。” 大家纷纷朝喊价的那人看去，后者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只是这笑容还没来得及放大，另一道声音便迅速传进了他的耳朵。 “我出300块钱。”程郁按照刚才的价格参与竞价。 出250块钱的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就一盆花也有人跟他抢：“350块。” “400块。” 随着两人的不断叫价，不知不觉间，那盆铃兰的拍卖价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江晚拉了拉程郁的衣袖，示意他算了。他们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江晚觉得这样太不划算了。程郁却难得的没有听她的话，直接把价格抬到了800块钱。 跟他竞价的男人拼着胸里的一口气，也跟着喊出了900块的拍卖价格。 “1000。”程郁依旧表情淡淡地说道。 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 150块钱的花竟然喊到了1000块钱，他是认真的吗？ “那个男的要花1000块钱买盆铃兰？” “该不会是在赌气，到时候又不愿意掏钱了吧？” “有可能，说不定他只是随便叫价，想要过过瘾。”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一直跟着竞价的男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本震惊恼怒的模样渐渐变得冷静下来，他呵呵笑了一声：“既然你愿意出1000块，那这盆花就让给你好了。” 他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眼前这个戴手套的男人只是随便动动嘴皮子，等到要付钱的时候，他一定不愿意掏出1000块钱就为了买一盆花。 倒计时的过程中依旧无人叫价，最终那盆铃兰由程郁拍得。 “先生，请问你这边是用什么方式付账？” “手机扫码。”程郁言简意赅地掏出手机，直接扫码付了1000块，付款的时候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犹豫的样子，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围观的众人瞬间就转变了想法。 “原来是个有钱人。” “那1000块钱对他来说确实不算多。” “人家就是买来玩玩的。” 程郁低下头朝身边的姑娘笑了笑：“送给你。” 对他来说，这盆花的品种模样甚至价格都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唯一关注的一点，就是江晚喜欢这盆花。 所以他一定要买下它作为礼物送给女孩。 江晚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他，从小到大她收过不少礼物，大多数都价值不菲，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如这盆铃兰珍贵。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她难掩雀跃地看着拍卖师将那盆花递给她，正要双手去接…… “咣当。”瓷片摔碎的声音格外响亮。 江晚整个人都呆住，目光落在摔碎的花盆上又转头看了看罪魁祸首。 先前和程郁一起竞价的男人朝她露出了看似无辜却带着恶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刚刚脚滑了一下，不小心把盆栽撞翻了。” 第27章 27 对不起。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短暂的愣神后, 江晚睁大眼睛控诉对方，因为生气的原因，胸腔不断上下起伏着。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一幕, 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别生气呀，我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嘴上这么说着, 脸上却是毫不客气地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见状，女孩更是气得不行：“你就是故意的！” 程郁上前一步, 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这盆花是我们刚才买下来的，换言之，你损坏了我们的私人物品。” “所以呢？”男人懒洋洋地看着他们：“需要我给你们道个歉吗？” 他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毕竟这花盆已经被我打碎了。”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啊！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没想到是个无赖。 江晚有些生气, 忍不住咬了咬唇膏。 “不就是一盆花而已吗, 至于这么瞪着我吗？”那男人轻飘飘地看了江晚一眼：“让你身边的男人再给你买一盆呗。” 说着, 他的目光突然被程郁的手套所吸引, 别了别嘴：“啧，还戴着手套装逼，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贵族了。” “你这个人太混蛋了！”原本女孩是在为自己的花惨遭迫害而感到生气, 可现在听到对方内涵程郁, 她的心头火噌噌冒上了头顶。她鲁莽地从程郁身后冲出来，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重重推了那男人一把, 后者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被她推到了地上, 摔了一屁股。 -- 第52页 江晚护犊子一般的行为完全在程郁的意料之外，他回想起男人刚刚说的话，电光火石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是想要维护他吗？ 这么一想，程郁打起了精神, 握住女孩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警惕地看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 对方果然像他预料的那样，脸上满是震惊和恼怒：“你这丫头片子……” 听到围观群众的嗤笑声，他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完了。 想到这里，男人不由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人不会是想打她吧？ 江晚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拉了拉程郁的衣服：“程郁……” “别担心，没事的。”程郁安抚着身后的女孩，浑身的肌肉暗暗紧绷起来。 群众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有看好戏的，也有为眼前的情况而感到担忧的。 紧张的局势似乎一触即发，然而就在关键时刻，最先挑衅的男人却像是遇见了克星一样，上一秒还张牙舞爪着，下一秒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这是怎么了？ 对方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江晚差点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不是还要打起来的样子吗？怎么对方瞬间就萎了。难道这就是武侠电视剧里的顶级高手过招，互相靠意识进行攻击？ 江晚胡思乱想着，突然被程郁敲了一下脑袋，后者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无奈地看着她：“你再仔细看看。” 江晚朝前面打量了一眼，这才发现那男人的衣领好像被谁给揪住了。 紧接着，一个女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那女人身材娇小，先前又被男人壮硕的身躯给挡住了，所以江晚才没有立刻注意到她。 发现江晚在看她，那女人还回了一个带着安抚性质的笑容，满脸的阳光亲切。 江晚：“……” 眼前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看起来真的好不搭哦。 女人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男人，揪着他衣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你又给我惹了什么事？！” 质问的声音在耳边突然炸开，十分响亮，把江晚都吓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女人看起来亲切，没想到声音这么有穿透力。 江晚揉了揉耳朵，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 被质问的男人此时乖顺得如同一只忠犬，看不出半点先前嚣张的模样：“你不是喜欢铃兰花吗？我就想着买一盆送给你。” “哦？那花呢？”听到他的话，女人的表情柔和了一些，问题刚问出口，她就注意到了地上被摔碎的花盆，以及散落的花枝。 “怎么摔成这个样子？”她顿了顿。 “事情是这样的……”江晚从程郁身后探出脑袋，飞快地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朋友把这盆花买下来送给了我，然后那个男人…”江晚顿了顿，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心虚的某人：“他因为没有买到花，所以不高兴，故意把我的花盆撞到地上。” “什么？！”女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转头对身旁的男人咆哮道：“你又欺负人了？！还故意撞翻人家的花！” “你可不可以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总是搞事情。”女人蠢蠢欲动地捏紧了拳头。 见她生气，那男人低下头，就像是被老师批评了的小学生，乖乖挨训。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江晚的同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愧疚：人家高高兴兴地收了一盆花，结果还没捂热，就被她男朋友打碎了。 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个……实在是对不起。” 说着，她狠狠踩了身旁的男人一脚：“快点跟人家道歉。” 女朋友发话，男人哪里敢不从：“对不起。” 女人不满意：“大声点！说的有诚意点！” 男人：“……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吧！” “……”江晚觉得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小声吐槽道：“男人的脸还真是说变就变……” 女人听见她嘟囔了一声，转头去看，见江晚满脸失落地注视着地上的狼藉，女人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而且…… 女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个戴手套的男人身上，他正忙着安抚痛失爱花的女孩，可时不时望过来的眼神却犹如冬日飞雪般寒冷。 这个人才是最难搞的。 敏锐的直觉在头脑里拉响警报，女人现在真的很想把自己的男朋友爆锤一顿。她回过头，怒视着自己的男友：“还不快去找个花盆，把这些铃兰给我栽回去！” “好的好的。”男人赶紧乖乖照做。他从旁边买了个空花盆，用泥土填满大半，然后将先前摔在地上的铃兰歪歪扭扭地重新栽了回去。 末了，他捧着花盆，讨好地凑到女友身前：“你看，我栽好了。” 女人送了他一个白眼，伸手将他拨到一旁。 “先前的事真是对不起，这盆花还给你，然后买花的钱我也一并赔给你吧。”女人满是歉意地看着江晚，将花盆递给她。 江晚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摔碎了。 等到手触碰到实物时，先前空荡荡的心才算是被填补了一些。 “你不用赔钱，我只想要这盆花。”看见一旁的程郁神色不明，江晚担心他是在想着怎么为自己出气，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 第53页 虽然她确实很生气，可眼前这个女人态度太诚恳了，而且现在那盆铃兰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她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时间了。 程郁看了她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 江晚知道这是答应的意思，连忙回头看向身前的一男一女：“你们走吧。” 听她这么说，女人松了口气，感觉空气里的那股威压都减轻了不少。她又连着说了好几句“不好意思”，然后拉着自己的男朋友连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江晚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那盆花，脸上刚刚露出柔和的表情，突然感觉手肘处被人拉住。 男人的大掌宽厚有力，掌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度，即便隔着衣服的布料，江晚也能感受得到。 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下：“怎么了？” 程郁面色很淡，声音也是一样：“我先送你回去吧。” 江晚被程郁拉着，走出了植物园。他们的身旁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家从他们身边绕开经过，女孩还非常文艺地抱着一盆花，俊男美女的搭配，看起来就像是爱情电影里的画面。 江晚的目光落在程郁的白色衬衫上。先前她接过花盆后，又去拉了程郁的衣袖，不小心在那块布料上蹭了一点泥巴印，乍一看还挺显眼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被抹上了瑕疵，破坏了原有的矜贵感。 江晚赶紧转移视线，装作自己没看到的样子，默默希望程郁不会发现。 两个人沿路默默走了一会儿，江晚突然回过味儿来，发现这一路上程郁竟然都没有跟她说过话。 难怪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注意到女孩疑惑的目光，程郁顿了顿，依旧保持沉默。 “程郁……”江晚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觉得他像是在生气？可她没有得罪他呀，难道他还在想着刚才那一男一女的事？ 想到这里，江晚放软了声音：“你别跟那些人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程郁差点被她气笑。 他是生气没错，可气的却是江晚刚才把男人推倒在地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女孩是想为他出头，可做法还是太冲动了一些，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人，而他又不在她的身边，她这么鲁莽，很容易受到伤害。 而且更可气的是，让他生气的这个人竟然还恍若未觉地在他面前撒着娇，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哎呀，程郁你别气了。” 程郁没有理她，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搭理对方，就会忍不住心软。心软的话，就没办法让女孩认识到她自己的错误。 他这么想着，可身旁的江晚却一直缠着他。 “程郁~” “程郁。” “程郁……” 她一连叫了好几次他的名字，还仰着头天真无辜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第28章 28 运气太差了。 听到她可怜巴巴的问话, 程郁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被瞬间戳中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 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于是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她。女孩的双眸像是一片澄澈的湖泊，让他一不小心就跌了进去, 最后只能双手投降。 “我确实是在生气，但我气的是你太过鲁莽。” 江晚愣了一下, 很快想通关键所在，她咬了咬唇, 小声解释道：“我忍不住，那个人在说你坏话……” 可比起被人说坏话，程郁更不愿意让眼前的女孩受到一点点伤害。 这般肉麻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 最后还是羞恼地说不出口。 先前江晚把男人推倒在地的时候, 他的心跳都差点停住了。万一那个男人当时反应过来, 立刻就攻击了她, 而他又来不及出手, 那该怎么办呢？ 幸好事情还是没有朝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天真的小姑娘此刻就站在他的身边，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她受到伤害时会是什么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起手揉了揉女孩蓬松的发顶：“算了，下次不要这样了，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我知道了。”江晚打量着他的神色, 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原本想着不能心软, 结果总共也没坚持多长时间。 程郁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无奈和纵容。 …… 女孩跟在他的身边。 植物园附近停车不方便，所以今天他们没有开车过来。两个人想要走到前面的打车点，可没走一会儿，江晚就感觉到脸上有点点冰凉的触感。 水珠从巨大的天幕径直落下, 连成一线，光线下能看见雨丝飞舞的活动轨道。 江晚无奈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路人都变得匆忙起来。 “下雨了。”她说道。 程郁也拉着她加快了脚步。 在雨越下越大，隐隐有瓢泼之势前，程郁和江晚找到了一家便利店。不巧的是，雨伞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全部卖光了。 这个时段，店内客流量比较大，江晚和程郁两个人干脆站在了便利店外的屋檐下避雨。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力度不小，路边的树木也被雨水冲刷着，不断晃动着翠绿的树叶。 街上的行人有的在冒雨狂奔，有的却打着伞如散步般悠闲，仿佛糟糕的天气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江晚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原本因下雨变得急躁的心情莫名变得平和起来。 -- 第54页 在她的身旁，程郁也在默默注视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人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直到一个乖巧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氛围。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可以帮我打开这个瓶盖吗？” 江晚往旁边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应该是小学生，胖乎乎的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她站在他们身边，手上握着一个饮料瓶。 程郁却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向江晚。 江晚愣了一下。 难道程郁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可开瓶盖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问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江晚还是点了点头：“你就帮她一下吧。” 听到她的话，程郁这才接过了饮料瓶，大掌轻轻一拧就将瓶盖拧开。 小女孩接过饮料，开心不已：“谢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程郁英俊的面庞，小脸竟然红了红：“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长大以后我可以嫁给你吗？” 听到这话，江晚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开放了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程郁，对方却没什么表情，紧接着她听到他硬邦邦的声音：“不可以。 ” 小女孩愣了一下，好看的人一般不都是非常温柔的吗？怎么这个大哥哥这么冷酷。 她看了看程郁，又看了看江晚，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语气震惊：“原来你是妻管严。”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两个大人都愣住了。程郁的耳根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江晚则是对小女孩的话感到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程郁的妻子，怎么就跟妻管严扯上关系了。 小女孩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到同伴身边去了。 站在原地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双双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那个……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调皮。” “……是啊。” 原本瓢泼的大雨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太阳突然冒了出来，暖黄色的阳光洒在街道上，地面上的水洼都在折射着光芒。 “雨停了。” “嗯。” “我先送你回去。”说着，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江晚抱着的那盆铃兰上：“这盆花你能先交给我吗？” 嗯？这不是他送给她的吗？难道他还打算收回去？ 女孩心里的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程郁忍不住失笑，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很包容，像是刚刚出炉的蛋糕，软软的，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温馨的场面。 “我想给这盆铃兰换个花盆，现在这个花盆太丑了。”程郁很配合地解释道：“顺便我想给它换下土，再浇点营养液，刚刚那个男人栽得太简陋了。”程郁有些嫌弃地看了看那些歪歪扭扭的枝干。 “原来是这样啊，那给你。”女孩松了口气，将花盆塞到他的怀里，用类似叮嘱的口吻说道：“你一定要帮我选一个最漂亮的花盆，这样才配得上这些花。” 程郁“嗯”了一声，一手抱花，一手拉着女孩的手腕朝雨过天晴的街道走去。 现在他们得先去前面打辆车。 …… 等回到江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边的云层旁还能看见金色的余晖。女孩下车和程郁说了再见，然后才猫着腰走到自家花园那里，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了进去。 进到卧室，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半点光线都没有溜进来，显得非常昏暗。江晚摸到进门处的开关，轻轻按下，头顶洒下的暖黄色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将身上的斜挎小包随手挂在架子上，不经意转身时，突然被吓了一跳。 是那种心脏都停跳了两秒，浑身一个激灵的吓一跳。 在她最喜欢的那把扶手椅上，坐着一个英俊而又熟悉的男人。 可不是特别熟悉么？那是她亲哥！ 差点冲出喉咙的尖叫瞬间变成了不满地质问。 “哥，你干嘛偷偷溜进我的房间？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说。” “我今天提前回来，可谁知道却没有见到你的人。”江枫挑了挑眉：“所以你去哪儿了？” “……”江晚的不高兴像放气的皮球一样，瞬间漏了个干净。她心虚地眨眨眼，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瓣：“我就在家里……那个，我在阁楼玩不小心睡着了。” “小骗子。”江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谎言：“阁楼根本就没有人。” “我……”江晚结结巴巴的，大脑飞速转动，想要找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 “你又跟那个程郁一起出去了，是吧？”她的哥哥一针见血，直指真相。 江晚：“……” 他会不会是在诈她？ 女孩的小心脏忽上忽下的，一会儿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会儿又像石头一样往下坠，她犹豫自己是应该干脆承认还是继续装傻到底。 纠结了好几秒，江晚勉强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刚想要解释，就被江枫挥手打断了。 江枫在自己妹妹慌张的注视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你已经想好怎么糊弄我了？” -- 第55页 江晚：“……” 兄妹之间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看见她丧气的模样，江枫无奈，心里顿时一软。他走到江晚的身前，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淋到雨吧？” “啊？没有……”女孩知道自己瞒不住了，但又想弄个清楚：“哥，你怎么知道我和程郁一起出去了？” “我看到你们了。”江枫照实说道：“你们在便利店外面避雨。” 要不是那时他的车上还坐着合作方，他一定会当场就把江晚带回去。 江晚心里只剩下“卧槽”两个字。 她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吧。 上次和程郁一起去听音乐会就被他哥看到，然后今天去植物园，出来又被撞见。她哥这运气倒是挺适合做狗仔的。 “哥……”女孩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不行。”猜到她要说什么，江枫立刻回绝。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小舅舅。要是他知道我和程郁一起出去玩，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江晚用软软的嗓音哀求道。 “我哪里瞒得过小舅舅，他那么聪明。” “求求你了。” 见自家哥哥还是一副不答应的模样，江晚眯了眯眼睛：“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记得你最怕痒了。”女孩活动着手指，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应该很久没被挠痒痒了吧……” 江枫警惕地看着她。 “答不答应？” “我……”江枫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咳嗽声突然传了过来，把他的话打断。 江晚和江枫的身体顿时一僵，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他们的小舅舅不知道何时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此刻正站在那里，黑着脸注视着他们。 “你们刚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江停的声音里饱含怒气。 第29章 29 钓鱼执法。 在商界纵横数年, 手段过人的江氏总裁，此刻被自己的小外甥女气到头秃。 他原以为江晚最听他的话，可现在才发现她其实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个。仔细一想, 一切变化都是从遇见程郁开始。他实在不明白，那个男人究竟给江晚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目光落在一旁的江枫身上，江停紧皱着眉头, 满脸不悦，心里的火又蔓延到了外甥身上：“你看看你，平日里只顾着自己谈恋爱, 都不关心一下你妹妹的生活！” “小舅舅, 我没有……”江枫委屈地喊道。 “我曾经告诉过你, 你和那个林霜霜不合适。”江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两兄妹都不让他省心。“你还打算继续和她在一起吗？” “小舅舅, 霜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善良又有进取心，如果你愿意去了解她，你会发现在她的身上有着许多优点, 更何况我们彼此相爱……” 江停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有些事可不是光靠人品好和爱情就能解决的。许多人都没有办法打败现实。” 他接着说道：“我并不是非要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但你要知道，门当户对能解决很多问题。抛开事业上的帮助不提，门当户对的两个人有着相同的交友圈, 相同的话题，甚至是相同的利益……这些你都想过吗？” 江枫沉默了几秒, 短暂思考后依旧坚定地回答：“我相信霜霜就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 “我支持我哥。”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的女孩忍不住出声力挺：“霜霜真的是一个好女孩。”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你自己才是最麻烦的那个。”听到她的话，江停差点被气笑，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女孩的身上：“你和那个程郁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他仔细调查过对方, 但程郁把自己的信息隐藏得非常好，他知道的也只比普通人多那么一点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由此可见，程郁这人无论心思手段都并不简单。江停越想越心惊，愁得自己的发际线都朝后面移了几毫米。 “啊？没什么事情……”江晚目光闪烁。 “之前你骗我们说去旅游，结果一直都和他待在一起。现在罚你在家里禁足，你又偷偷溜出去和他一起玩。”这些事江停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江晚小声嘟囔道：“而且出去玩的事，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同意，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嘛……” “程郁这个人不简单，你如果继续招惹他，万一哪天不小心将他惹怒，恐怕会发生什么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作为商人，江停的思维就是趋利避害。 可女孩听到他的话，却像波浪鼓似地摇着脑袋：“小舅舅你想多了，程郁是不会伤害我的。” 对于这一点，江晚无比确认。 原本想要耐下心来好好劝劝小外甥女，可看到她脸上满是对程郁的信任，江停觉得既生气又心酸。 自家的小白菜竟然惦记外面的猪。 “就算你要找朋友，也该找个知根知底的……” 更何况你把人家当朋友，可人家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剩下的话江停并没有说出来，顿了顿又憋回到了肚子里。他才不想把程郁的心意透露出来，给他们制造机会，反正现在他的小外甥女还没把这份感情朝爱情的方面想。 -- 第56页 “叮铃铃。” 手机在此时传出了短暂的乐声，应该收到了什么消息。 江晚的眉心突突一跳。 该不会是…… “有人给你发消息了，你不看一下吗？”江停好不容易才按下怒气，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该不会又是程郁给你发的吧？” 这……还真有可能。 女孩硬着头皮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发件人的名字和她猜想的完全吻合。 程郁：【累的话早点休息吧，然后就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花弄好后给你送过来。】 江晚正准备把自己已经暴露的消息通知他，可没想到江停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长臂一伸，一下子就将小巧的手机握到了他手中。 “小舅舅！”江晚着急地想要去抢，却被江停警告地看了一眼。 看到短信的内容，男人眯了眯眼睛：“送花？送什么花？” “就是他买来送给我的花呀……”在江停越发锐利的注视下，江晚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江停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轻敲。 “小舅舅，你给他回消息了？”女孩瞪大了眼睛。 江停将手机扔到她怀里：“是。” 听到他的话，江晚手忙脚乱地握着手机，点进了消息栏。 【我明天就有空，你直接过来找我吧，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_^】 江晚的表情就像看见了一群大象朝她冲来。 小舅舅竟然还会用颜表情？！ 不对，重点应该是他竟然模仿自己的口吻给程郁发了消息，这算是钓鱼执法吧！ 她心里警铃大作，正想给程郁通风报信，可还没来得及，手机就再一次被拿走。 “等他明天来了，我再把手机还你。”江停谨慎地看着她。 “小舅舅，你到底想干嘛呀……”江晚差点跳起来。 “我不干什么，只是想和他简单交流一下，毕竟他可是我外甥女的好朋友。我总得确认一下，他为人怎么样吧？”江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浑身却散发出丝丝缕缕危险的气息。 这么容易就想骗走他们家的小公主吗？简直是做梦！ 话刚说完，手机就收到了对方回复的短信。 “他答应了，明天上午过来。”江停看着屏幕，似笑非笑。 江晚站在一旁闭口不言。她算是看出来了，要是自己再继续说下去，会更加适得其反。只是一想到明天程郁会来，她就忍不住想在心里叹气。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程郁。 …… 看到女孩的短信，程郁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勾起唇角，在回复完消息后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他径直走进了一家店面。 和江晚分开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出租车司机把他送到了此处。他是这家陶瓷店的常客，家里有不少摆件都是出自这里。 店主一看到他就迎了上来：“程先生，今天想看看什么？我们店新到了一批骨瓷茶具，是名家手工制作……” 程郁摇了摇头：“不，我这次来是想找一个好看的花盆。” “花盆……”店主沉吟了一会儿，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脑袋：“我这里还真有这么一件东西。” 店主转身从一个位置偏僻的货架上抱来一件瓷器。 那是一个月白色的花盆，从器型到颜色到工艺，都堪称完美无缺。可惜这样一件精致的瓷器一直无人问津，最后只能被店主无奈地放到不起眼的角落。 程郁拿起来看了看，瓷器的手感绝佳，短暂冰凉后只留下满手温润，给人一种朴素淡雅之美。 他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就是它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交了一笔金额不菲的生意，店主喜不自胜。 一旁的程郁摩挲着花盆的边沿。 冥冥之中他感觉，假如女孩现在在这里，也会做出同他一样的选择。 …… 第二天，程郁仔细打量了一遍昨晚重新栽过的铃兰，确认没问题后这才出门。 外面天气晴朗，碧空如洗。英俊的男人身姿颀长，左手抱着一盆精致的铃兰花，时不时勾起唇角想要耐心地整理一下花枝。 这样美好的画面总是能令人动容。 明明只是小小的一盆花，却几乎占据了程郁的整个视线。当他看到这小巧的花朵时，体内仿佛有一股暖流经过，胸腔都开始变得饱满发胀。 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心里的那个人。 他来到了江家大宅的花园处，看着熟悉的铁门，就连心情都变得雀跃起来。即便他努力想要装出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可加速的心跳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想法。 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气球轻飘飘地飞走。 好不容易按耐住情绪，他露出温柔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食指轻轻敲了敲铁门的围栏，指尖传出一道微小而清脆的声音。 这是他和江晚之间的暗号，代表他们两个人中已经有一个人来了。 “程郁……”江晚软软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拨开绿蔓，一边推开铁门。她的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慌张，然而程郁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 “这盆花给你，我重新栽种了一下，底下的花盆我选的是月牙色的，感觉你应该会喜欢。”他将花递给女孩，英俊的脸旁流露出一点紧张。 -- 第57页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她不喜欢和不高兴。 “呃……谢谢。”从昨晚到今天，江晚一直心乱如麻，直到方才听见男人的话，才想起还有送花这回事。 她愣了一下，一抬头便看见了程郁柔和的眼神。女孩的大脑变得空白起来，胸腔里的小鹿蹬了蹬腿，似乎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周围的氛围甜得令人冒泡泡。 江晚手忙脚乱地接过了花盆，忍不住低头轻轻嗅了嗅。 程郁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他看见她低头闻着花香时，脸颊上甚至出现了可爱的小梨涡。 她在笑。 那一瞬间，程郁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寻来送她，只为讨她一次欢心。他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注意着女孩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直到他看见江晚像是想起了什么，如大梦初醒般突然回过神来，抬头慌张地看着他。 “程……”她想要叫他的名字，可话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咳咳。” 一道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甜蜜的氛围急转直下。 江停终于忍不住现身，脸上带着疏远而客套的笑容。 “程先生，好久不见。” 第30章 30 醒来。 “你好, 江总。” 程郁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面对这样的情况, 他看起来依旧淡定从容，完全没有一点慌张。 江停却没有心情像往日那样客气委婉, 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太明白江总的意思，我来这里只是想见见我的朋友。”程郁不卑不亢, 可说出来的话落在江停耳朵里，却隐隐带着轻讽的意味。 “所以你不走大门，专走别人家里的后门？” “那要不然我现在重新从大门进来一次？” 江停：“……” 这个男人未免太嚣张了！ “这是我家, 我有权利请你立刻出去。” 程郁依旧镇定：“可这也是晚晚的家, 要是她愿意, 她也可以要求我留下。”男人毫不避讳地用上了“晚晚”这个亲密的称呼。 江停怒极反笑。 以往那些对江晚有意思的青年才俊, 全都对他恭恭敬敬, 态度谦卑，只希望能在他这里留一个好印象。可眼前这个叫程郁的男人却恰恰相反，嘴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想要故意气死他。 就这样, 还敢对他的外甥女痴心妄想？ 他绝对不同意！ 江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因为被气到，心里也没有耐心再和程郁多纠缠。他正想挥手将对方赶走，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 就听见一旁的小外甥女眨巴着眼睛，声音软软地说道：“程郁, 既然都来了，那进屋喝杯茶吧。” “好。”面对女孩时，程郁的表情瞬间柔和起来，原本冷淡的声音也流露出些许温度。 江停在旁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晚, 气到胸腔不断起伏：“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倒是江晚皱着眉头，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喝杯茶而已，小舅舅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江停磨了磨牙：“你还当着外人的面指责我。” 江晚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程郁才不是外人呢，他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将客人赶出去也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嘛。” 女孩露出无辜可怜的表情，咬了咬唇瓣，在这样的衬托下，江停反倒看起来有些仗势欺人了。 “你……”江停深呼吸了好几次，原本想要好好教训她，可最后还是对外甥女的疼爱占了上风。他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算了算了，先请客人进去吧。” “谢谢小舅舅。”听到这句话，女孩喜笑颜开，连忙带着程郁朝房子里走去。 家里的佣人把茶端了过来，托盘里铺着一层精致繁复的蕾丝垫，茶杯上绘满了颜色雅致的花卉图案，茶汤色泽澄澈明亮，一看就是上等货。 程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尝。 江晚就坐在他的旁边，还不忘热情地向他介绍：“这是别人送给我小舅舅的茶叶，听说每年的产量很少，许多人想买都买不到。” 江停坐在他们的对面，眼睛紧紧盯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此刻听到江晚的话，他更是气得脑袋发秃。 竟然用自己最喜欢的茶叶来招待程郁，要知道那个茶就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江停当然不会把错怪到江晚身上，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程郁的错。 “对了，张子轩之前还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你要是想出门玩的话可以约上他一起。”江停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余光打量着程郁的反应。 “张子轩？谁呀？”江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噢，我想起来了，舞会的时候他请我跳舞，被我拒绝了。” “就是他，他对你很有好感，家境也不错，我看他挺优秀的，你可以试着和他多相处一下。” “还是算了吧，我和他又不熟。”听到女孩的拒绝，程郁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多接触几次不就熟悉了吗？实在不行就当又交了个朋友。”江停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郁一眼，“作为江家的小公主，你可以多看看多挑挑，又不用死脑筋地只认准一个。” 江晚好像明白了什么。 -- 第58页 小舅舅是不是以为程郁喜欢她，所以才想要故意为难程郁？ 但问题在于，她和程郁并不是那样的关系啊。 要知道程郁最开始喜欢的人是林霜霜，虽然现在好像已经放下了对方，但也不代表他就会喜欢上自己。他们之所以关系密切，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啊。 “小舅舅，我觉得你想…”江晚刚想要解释，可身旁的男人却突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突兀的动作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程郁，你怎么了？”江晚顾不上自己刚刚的想法，转头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 程郁话音刚落，一阵眩晕感紧接着袭击了他。天旋地转间，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隐约听见女孩在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然后“咔”的一声，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 程郁觉得自己有些冷。 他的人还躺在床上，手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被子。明明现在不是冬天，可有一股冷意却像是从他的骨子里往外散发着。他觉得自己有着意识，可受困于这副沉重的躯体，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就在他觉得自己身体快要冷到发颤的时候，另一股暖意却又涌了上来。温暖渐渐袭遍他的全身，原本的寒冷渐渐占了下风。一冷一热在他身体里交战，他想要醒来，可双眼的眼皮却出乎意料的沉重。 过了一会儿，他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肌肤相触间，所有的不适好像都被赶了出去。他的肌肉慢慢舒缓下来，感受到新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动。随着神经的放松，一阵倦意又一次袭来，这回他不再抵抗，安心地睡了过去。 ……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随着他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满室明亮。程郁抬起右手遮住了照在眼睛上的光，脑子开始慢慢运转起来。 他记得自己先前晕倒了，应该是不小心感冒引起的。 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陌生的装饰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别人家里。他刚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却发现在自己的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程郁愣了愣，转头便看到江晚柔美的睡颜。即便睡着了，她的眉毛依旧微微皱起，纤细修长的手放在被子上，紧紧揪住了被子的一角，似乎在梦境里担心着什么。 程郁眼底的平静早已被打碎，隐藏在底下的情绪喷涌而出。他从病痛中醒来，却发现心里的女孩正陪在他的身边。 原来幸福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孩的脸颊。苏麻的痒意让女孩忍不住动了动，睫毛轻轻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 程郁连忙收回了手。 别扭的睡姿让江晚觉得浑身酸痛，她的喉咙里传出一阵低声的叹息，身体还带着没有睡好的倦意。 有轻笑声传进她的耳朵。 迷迷糊糊中，女孩还在想这是谁的声音。 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咦，等等？！ 女孩瞬间清醒过来，待眼睛睁开后，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床上的男人。 “早上好。” 程郁的声音低沉，尽管带着几分刚睡醒时的嘶哑，却依旧无损其悦耳的程度。 “早上好。”江晚一边和他问安，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现在还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没有，我现在很好。”江晚打量着他，发现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非常温和安然，看起来确实比先前好了不少。 之前他突然晕倒，把江晚和江停都吓了一跳。他们连忙把为江家服务多年的私人医生请了过来，检查之后才知道他原来是发烧了。 途中，医生想要脱下程郁的手套，被江晚制止，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毕竟这涉及到程郁的隐私，她也得小心才行。医生即便疑惑，但还是认真地为程郁治病，最后交待说让病人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打扰他。 江晚表面上乖巧地回了自己房间，实则悄悄躲过了江停，溜到程郁所在的客房想要照顾他。 这一刻的他是那么脆弱。明明只是发烧，可他躺在床上的表现却像是得了绝症一般。 怎么说呢？ 就好像数不尽的孤独，都在此刻从他的身体里爆发了出来，他的灵魂在这样压抑的氛围里沉浮，像是在迎合又像是在抗争。 她实在忍不住为他感到心疼。 就在女孩快要陷入回忆里的时候，程郁的声音及时把她拉了出来。 “谢谢你照顾我。”男人把声线放软，像是阳光下融化的牛奶冰淇淋。 说着，他又有些懊恼：“其实我几乎不怎么生病，这次真的是意外……实在是辛苦你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你也照顾过我啊。”江晚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平时都是别人对她做这个动作，现在有机会她也想要尝试一下。 唔，手感不错。 看到男人愣神的样子，她又趁机多rua了几把。 程郁盯着她，像是受到惊吓的猫一样，惹得江晚忍不住发笑：“好了，起来吃早饭吧。” ……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因为今天有大项目要谈，江停和江枫都赶去了公司，家里除了佣人，就只剩下江晚和的程郁。 -- 第59页 退烧之后又舒服地睡了一觉，程郁觉得虽然身体比平时无力了一些，但精神状态却非常不错，饱满而有力。 早餐非常丰盛，中式西式都有。江晚觉得他刚刚经历了发烧还是吃清淡些比较好，便主动给他盛了一碗热粥，又将糕点朝他面前推了推。 程郁胃口颇好地将早餐解决掉，恍惚间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眼前的场景就仿佛是他婚后生活中的其中一幕。 想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便看见女孩托着脸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还要再吃点吗？” “不了，事实上我已经吃得够多了。” “你是病人嘛，多吃点也没什么。”江晚抿着嘴笑的样子，让程郁觉得心尖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就连大脑也在跟着不断叫嚣。 他喜欢她！ 程郁无比确认这件事。短短的几秒，他却仿佛是纠结了几辈子。他想现在就告诉江晚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晚晚，我……”程郁欲言又止。 “程郁，你要不要搬到我家来住几天？反正我家里有不少空房间。”男人还没来得及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再次因为震惊而失神。他睁大了眼睛，引以为豪的大脑瞬间罢工，只剩下一片空白。 女孩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或者是他刚刚出现了幻听？ “你生病的样子太吓人了，现在刚刚退烧还没有完全恢复，一个人住又没有人能照顾你……”女孩喋喋不休地说道。 程郁想要解释。 他的生活能力很好，而且以他的经济条件，完全可以请人来照顾自己。之所以没那么做过，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地盘有陌生人闯入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女孩充满诱惑力的话语，他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的粉嫩唇瓣不断张合。 “所以，你要不要搬来我家住几天？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晚勾起唇角，笑容甜滋滋的像是灌满了蜜糖。 第31章 31 我注定属于她。 当江晚叫佣人把他的日常用品打包带过来的时候, 程郁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大脑还在迟缓地转动着，嘴巴却已经先一步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他就像是被蛊惑一般，走上了一条他完全没有想到的道路, 又或者说能够有机会和心爱的女孩再次住在同一屋檐下，这简直是对他的恩赐, 他无法拒绝。 当然了，江晚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虽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出于对他身体的担心，她言语间已经为他做好了决定。 于是先一步下班的江停，在回家看到放在客厅处的行李时, 整个人都惊住了。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外甥女：“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江晚摸了摸鼻子：“没有啊……我是认真的, 从今天起, 程郁将会在我们家住几天。” “你……”江停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只是去了一下公司, 回来家里就多出一个成员。“你怎么擅作主张，都没有跟我商量一下！” “可是我以前也经常带朋友来家里住几天啊，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女孩委屈巴巴地说道：“家里的房间那么多, 空着也是空着嘛。” 可是这完全不一样！ 程郁是个男人, 还是个对他外甥女有意思的男人。 江停深吸了一口气：“家里多出一个人，会很麻烦的……” 说着，他挑剔地看了程郁一眼, 感觉对方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能让他满意：“生活作息，饮食习惯……甚至还得多出他的那份水电费。” 小舅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 江晚愣了一下, 然后弱弱地举起小手，就像课堂上认真听课的乖巧学生：“交给我吧。” “什么？” “他的水电费由我来付。” 江停：“……” 他缺的是那点钱吗？！他是想要把他赶出去！ 江停觉得这几天自己生气的次数，比过往几年还要多。 而且，他第一次看到江晚这么固执的模样。 或许从一开始, 当她被程郁送到医院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小舅舅，你就答应我嘛……你不是最疼我了吗？”女孩拉着江停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自作主张的外甥女虽然令他生气，却也让他心软。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你……”江停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没被拉住袖子的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好不好？”江晚眨巴着眼睛：“你要这样，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停：“……” 顿了顿，他看向外甥女：“你确定吗？你真的要请他来家里住几天？” “我确定。”清脆的声音如黄莺啼鸣，带着几分轻松和活泼，又像是阳光驱散了几分阴霾。 江停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 转念一想，把那男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错，正好让他有机会可以监视对方，留意他和江晚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小舅舅真的答应了自己，江晚听到的一瞬间还有些不敢相信，回过神来，她迅速扬起一个可爱天真的笑容：“谢谢小舅舅。” 说着，她又回过头看向程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楼上给你挑一个最好的房间。” -- 第60页 江晚脚步轻快，像活泼的兔子一样眨眼就蹿上了二楼。 见江晚离开，江停这才将锐利而又饱含锋芒的视线射向在场的另一个男人。 一股寒意四散开来，程郁打起精神，不甘示弱地回望着。 “程先生，刚刚是我失态了，真是不好意思。”江停皮笑肉不笑：“毕竟晚晚的决定太过突然，也没跟我说一声，这才让我过于震惊了一些，你应该会体谅我的举动吧？” 程郁：“……” 直到此刻，他才像是从漂浮的梦境里完全回过神来，大脑也恢复了清醒。 原来他真的就这样被女孩给捡回了家。 这诱惑实在太吸引人了，就像是一颗糖，不管最后里面是什么东西，光凭外面那层甜美的糖衣就足以让人无法拒绝。 现在的客厅只有他和江停两个人。 刚刚退烧的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散发着坚定的光芒。客厅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让他体验到几分温暖，和江停的视线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人的思维重新开始调动起来，细细回想着方才江晚和江停的对话。 在工作上，他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杰出的成就。当初弹琴时，他就是圈子里最年轻的钢琴大师，后来因为受伤的原因开始作曲，同样也是饱受赞誉，短时间内迅速成为了Top级别的人物。更别说他还在不同的行业里有一些投资，纷纷盈利，身家只多不少。 所以，他真的很有钱，还不至于让女孩帮他出水电费。 相反，他光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养得起富养长大的女孩，让她可以生活优渥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落在江停的眼里，却有些刺眼。 “咳咳。”江停故意重重咳了几声。 程郁嘴角的笑容僵住，这才想起眼前还有一个困难要解决。他知道江停心里肯定一万个不同意，可出于对江晚的疼爱和某些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原因，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对他友好相待。更何况，虽然这家里有其他人在，但他和江晚也算得上是同居吧…… 程郁其实理解江停为什么会用寒霜般的眼神看他。如果识趣的话，他应该自己主动拒绝江晚的要求，然而面对心爱的女孩抛出的橄榄枝，有谁能硬起心肠？ “你刚刚退烧，身体应该还比较虚弱，给自己倒杯热水喝吧。”江停坐在他的对面，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水壶，语气疏远，脸上面无表情，也并没有要帮忙倒水的意思。 这种下马威在程郁眼里简直是小儿科级别。能获得今天这般成就，他也并不是什么傻白甜，明涛暗涌也是经历过不少。 程郁镇定自若地提起水壶，倒了半杯水。温热的水汽将杯子内壁染上一层乳白，程郁握住杯子，即便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杯身传来的热度。 “自从晚晚遇见你之后，就变得固执和不听话起来。”江停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我实在是不喜欢你。” “那我只能对此感到抱歉，毕竟我不能要求人人都喜欢我。”程郁看起来真诚谦逊，可嘴里的话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他是真心还是故意。 江停：“晚晚太单纯了，你应该离她远一些。” 程郁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快速而又坚决地回答道：“我不会这样做，除非是她自己要求的。” “哦？”江停不急不慢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那你知道晚晚其实有喜欢的人吗？” 江停冷不防地抛出了一个惊天响雷。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止了。 程郁瞳孔放大，紧握着杯子，力气大得险些将杯身给捏碎。 “我记得她喜欢的那个人，好像是叫凌寒吧……长得挺不错的，家境也好，出于爱好做了顶级品牌的模特，事业也挺成功，可惜后来他就去了意大利……” 江停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凌寒没出国的话……唉。”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给人留下了遐想的余地。 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了程郁的耳朵里，他几乎快要不能呼吸，脑袋胀痛，像是被人用烟花炸了好几轮。 原来……她有喜欢的人。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都开始扭曲起来，疼痛得无以复加。 “我知道你喜欢晚晚，但你真的不在意这件事吗？”江停紧盯着他。 程郁垂下眸子，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双手握成拳头然后又松开。 “我不在意。”光是这几个字，就已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在我的眼里，江晚就是江晚，过去的事情成就了现在的她。我没有办法参与她的过去，但却可以和她一起迎接未来。所以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全部接受。” 程郁的目光再次坚定起来：“我想要的，是她的余生。” 江停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没回过神来。听出男人话语里的认真，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这样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程郁把手里的杯子放回到茶几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不，其实我也在嫉妒那个人。只不过比起嫉妒，把握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晚晚真的和你在一起了？”江停心里一惊，根据他的观察，江晚现在应该还把程郁当成好朋友，并没有朝恋人的方向发展。 -- 第61页 难道他又看走眼了？ “没有。”程郁照实回答：“她对我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江停瞬间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听到对面的男人继续说道：“但是我喜欢她。” 程郁把自己还没来得及对女孩说出口的感情，先一步告诉了她的家人。 “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接不接受我，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我注定属于她。” 男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江停的内心除了震惊，似乎已经没有留下其他情绪的余地。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豪门总裁此刻坐在沙发上，隐隐被对面的那个男人压过了气势。 如果忽略掉有些苍白的脸色，程郁的举手投足看起来确实要比其他人更加优秀些，相貌风度都是上乘。而且他无比坚定，那种态度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他所影响。 “我注定属于她。” 他刚刚是这么说的，而不是说：“她注定属于我。” 顺序不一样，意义也不一样了。这让程郁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承诺。 江停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看来他需要修改一下对程郁的评价了。 第32章 32 得到我和我的一切。 江停的手指渐渐握紧, 呼吸的同时想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对方。 这个叫程郁的男人，毫无掩饰地面对着他的打量。刚才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迟疑和考虑, 更像是在阐述着一个不会因现实而改变的理论。 这家伙还真是自信，从一开始他就小瞧了他。 这一刻, 江停已经相信这个男人对江晚的感情，可看到对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的心里又莫名升起了一股火气。 那种成竹在胸的表情真是让他有点不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对面的男人不知所措。 江停眯了眯眼睛。 更何况他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交给他？呵呵, 除非是江晚自己强烈要求, 否则他不会主动接受这个男人。毕竟这家伙对他外甥女的影响, 还真是让他有些不喜欢。 “这么看来, 先前我用了一种可笑的方式去试探你, 在你面前，我未免有些滑稽了。”江停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潇洒的模样倒有点像是在喝酒一般。虽然嘴上说着自嘲的话, 可脸上却变回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没有考虑到晚晚的想法。”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可是你呢, 你有确认过她的想法吗？据我所知，她好像只是把你当成好朋友。” “好朋友和男朋友, 可完全是两码事。” 江停关心的是，江晚会不会误将友情和爱情混为一谈。他担心的是，他们家的小公主会不会因为感情问题而受到伤害。 “可谁说好朋友就不能成为男朋友呢？” “她会喜欢上我的，因为我会是最适合她的人, 也会是所有追求者当中最爱她的人。”程郁冷静而又自信地说道：“她不用花费任何成本，就能得到我和我的一切。” 而他，只需要把自己交到她的手中，就能获得全世界。 “和她待在一起，会让我感觉到心动。即便最初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潜意识里仍旧会想着如何和她建立起联系，而现在，她已经完全拥有我了。” 在商界待了这么多年，江停自认为识人无数，他认真地打量着程郁，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神色，可令他不敢相信的是，眼前这个男人说的竟然都是真心话。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还会有人这么天真地在乎爱情这个东西？ 一瞬间，江停所有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确实不喜欢他，但现在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人真的能给江晚带来幸福也不一定…… 等等，他怎么这么简单就被打动了？！ 江停回过神来，暗暗打起精神。对程郁，他还是继续持保留意见。更何况—— “那晚晚说让你来家里住几天，你就真的答应了？”江停想到这里，突然有些不悦：“你本来可以拒绝的。你想和她同居？” 说到这个，原本淡定自若的程郁突然红了红耳根：“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是……我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江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爱情的魔力再加上心爱女孩的提议，有谁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我允许你在我家住几天，也同意你追求晚晚，但这需要规定一个期限。如果在这个期限内，你们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那你就自己放弃，然后离开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份赌约了。 “期限是多久？” “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又或者是一个星期……这都有可能。”江停摊了摊手：“我不会告诉你具体期限的，你自己应该有紧迫感。” “还有，晚晚是个心软的人，为了防止她出于同情的原因，答应和你在一起，你不能主动向她表白，而是要让她自己说喜欢你。” “如果你能接受这一切，那你可以在这里住下。” 总是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行，不是吗？ “我接受。”即便对方的条件非常苛刻，程郁依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 第62页 两个男人的对话以江晚的到来而告终。 “咦？你们是在聊天吗？看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要好啊。程郁，我和佣人把房间收拾好了，你上来看一下吧。” 看见外甥女满脸兴奋地招呼着程郁，笑容像绽放的花朵一样灿烂，江停突然有些后悔。 他刚刚怎么就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呢……直接把对方赶出去不好吗？ 见那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江停起身回到了房间。 他径直来到床边坐下，从床头柜那里掏出来一本相册。相册被保管得很好，即便放了多年，可封面却依旧如同新的一般，边角没有丝毫褶皱。 男人把它翻开到某一页，从这里往后，全都是江晚的照片。从牙牙学语的时期，再到逐渐长成少女的模样，他的外甥女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 或许因为江晚是女孩的原因，他对江枫非常严苛，却对她无比宠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可现在，当初的小孩子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未来她还会结婚嫁人，创建她的另一个小家庭…… 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他们家的小公主，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一定要确保她未来也会继续幸福下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女孩也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赖床，而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掀开了被子，穿着拖鞋哒哒地跑到门口。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抓了抓头发，又折回来重新换好了衣服，梳了梳头发。 现在会不会太早了，程郁会不会还没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小时后，她才离开了自己的卧室，轻轻敲响了另一个房间的大门。 “程郁，你醒了吗……” …… 男人确实已经醒了。 搬过来之后，他休息得不错。这段日子里，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也没有做那些扰人的梦，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像是被洗涤了一遍，格外的安详平和。 睁开眼睛，视野还有些昏暗，因为被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室内只有几缕阳光调皮地跑了进来，但程郁却感觉自己的世界都是明亮的。 因为休息好的原因，他感觉自己退烧过后的身体比昨天更有力了些，精气神也好了很多，从床上坐起来舒展着手臂，隐隐还能听见拉伸的时候骨骼之间轻轻的脆响。 他颇有精神地下床，然后拉开了窗帘，灿烂的阳光顿时涌进了房间，带来金色的光晕。外面空气正好，隐约还能听见鸟儿啼叫的声音。这一幕在他的生命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遍，却因为环境不同，心情也不同了。 明明这只是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却已经让他不再有孤独的感觉。 他想起了昨天江停对他说的话，心里产生了一种隐隐的紧张感。他要在一个未知的期限内，达成自己心中所愿，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是颇有难度的事。 就在他思绪纷扰的时候，轻轻的敲门声断了他。原本以为是江家的佣人来叫他吃早餐，可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敲响房门的人是江晚。 “程郁，你醒了吗……”听到女孩的声音，他的眉眼忍不住柔和了下来，似乎可以温暖整个季节。即便还隔着一道门，可笑意已经忍不住漫上了他的整张脸。 那种美妙的心情，就如同他喜爱的音乐，不停跳跃变奏，令人畅快。 程郁伸手突然拉开了门，靠在门上的女孩一时没有防备，身子跟着踉跄了一下，幸好被程郁眼疾手快地扶住。 女孩红着脸站稳，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嗔怪地看着他：“你开门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对不起，是我的错。”程郁好脾气地道歉。看见女孩眼波流转，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在刚才下意识地停了几秒。 江晚：“那个，你昨晚睡得好吗？” 程郁点了点头：“挺好的。” “唔，我来是想和你说……早安。”女孩摸了摸鼻子，声音像小猫挠爪子一般轻而撩人。以往她的朋友来家里住，她都会跟他们说早安的，这应该算是一种仪式感吧？ 而对面的程郁，在听到她言语的瞬间，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来找他，只是为了第一时间跟他说声早安吗？他觉得自己快乐得已经要站不稳了。江晚总是能在无意间，让他的心湖泛起波澜。 曾经理智冷静的男人，在她的面前，也会被瞬间击溃得一塌糊涂。 “早安，晚晚。”他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微笑，温柔地跟她打着招呼。 互相说完早安，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都不想就这么转身离开。 “噗嗤。”空气中率先传来女孩的笑声。 “我们刚刚一直不说话，看着好傻呀。”她抬手拍了拍程郁的肩头：“我要先去洗漱了，你也赶紧去吧，然后下楼来吃早餐。” 说完，女孩像一只活泼的小鸟扑闪着翅膀，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江晚离开，程郁也跟着关上了房门。肩头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掌心的温度，程郁摸了摸那里，唇角扬起的弧度迟迟没有消失。 原来仅仅是一句早安，都能让自己这么开心。 这……就是爱情吧。 -- 第63页 第33章 33 经济状况。 等到两个人洗漱完下楼时, 江停和江枫早就已经在餐桌旁坐好，就等他们了。 “你们早上也太磨蹭了。”江枫忍不住吐槽道。 江晚吐了吐舌，朝自己哥哥做了个sorry sorry的手势：“对不起啦。” 对话到此结束, 等到大家开始正儿八经地享用早餐时，整张饭桌变得出乎意料的安静。 江晚埋头认真吃着东西, 完全不去搭理其他人的目光，好像对她而言, 只有盘子里的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而坐在她身旁的程郁也是一脸镇定自若，不急不慢地喝着咖啡，闲适地享受着早餐时光。 江枫时不时地朝江晚身边看去, 就连江停也暂时忘记了自己注重的礼仪, 忍不住打量着对方, 即便这目光显得有些过于突兀了。 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就连吃饭的时候, 都要留一只左手戴着手套。难道他对手套有什么莫名的癖好？ “那个……戴着手套吃饭不会不方便吗？”这个问题在江枫心里憋了好久,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晚眼皮一跳，正想打个马虎眼，就听见程郁先一步回答道：“不会。” 男人轻轻抬眼看了一下对面, 嘴里的话言简意赅。 他将佣人准备好的超大三明治用餐刀斜着对半切开, 然后才将盘子朝江晚的方向推了推，这样切小一点她更方便吃。 在自己两位家人的注视下，江晚熟练地接过了盘子, 仿佛这一幕已经在她身上发生过无数次。 三明治的用料非常丰富，一口咬下去口感十足, 女孩右手抓着三明治，左手想去拿不远处的牛奶，却不小心险些碰翻杯子。幸好程郁眼疾手快，先一步把杯子扶稳, 然后放到了她的面前。 一男一女看起来默契十足，这让江家另外两个人觉得自己坐在那里就像是他们的背景板一样。 江停的心思渐渐落到了其他地方。 也不知道这个程郁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江停已经可以确定，程郁对江晚的喜欢，早就到了一种超出他想像的地步。而江晚……或许她现在还不清楚，她在面对程郁时有多么的依赖和信任。 这一切，江停都看在眼里。 看到小舅舅这副样子，江枫知道他是在思考着什么，也不敢去打扰他，干脆乖乖闭嘴吃东西。 早餐时间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了。 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江晚舔了舔嘴边白色的奶圈。 “我今天在家休息不打算出门。” 像往常一样，江家人会在吃完早餐后把当天的安排告诉彼此。 “我今天要去公司开几个会。” “我约了两个合作方，要详谈合同里的条款。” 江停不动声色的看了程郁一眼，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哎呀程先生，我忘记你还在这里了。不要紧张，这是我们家每天的例行对话。” “ 嗯。”程郁镇定地点了点头，无比自然的加入进来：“我今天也不会出门，我的作品到了收尾阶段，我需要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创作。” 江停：“……” 他表情古怪地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你突然搬进来，我们也还没准备好，不知道你在饮食上面有没有什么要求？我也好叫佣人准备。” “我对饮食没有什么要求。”程郁斟酌着字眼，回答的非常谨慎，似乎是在考虑自己会不会触碰到某个雷区。 “毕竟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有什么要求一定要说出来。”江停挑了挑眉毛：“免得到时候又惹得不愉快。饮食是最基础的问题，你的忌口和偏好，总得让负责厨房的人知道吧？”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程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不吃香菜，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忌口。” 说到吃这件事，江晚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就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家人们分享程郁的优点：“其实程郁可厉害了，做的东西特别好吃，简直就是厨房里的顶级高手。” 看见女孩表情生动地夸赞自己，程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经常在外面吃饭，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有名的厨师，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点小心得。” 说完这话，他抬头看向对面，和江停打量他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 “如果经常去有大厨镇店的餐厅吃饭，那光是饮食上的开销就有不少吧？”江停把话题带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那一面：“看来程先生的收入应该很高。” “确实。”程郁点了点头，态度不卑不亢：“我的作品版权费很高，而且除开作曲以外，我还在其他方面都有一些投资……” 其实江晚也知道程郁有钱，但不知道他具体有钱到哪种程度，之前她也没有细问过，反正在她看来，程郁无论怎么富有，肯定都是不及他们家的。 此时此刻，听到他主动提到自己的经济状况，江晚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偷偷竖起了耳朵。 能挣钱，这说明程郁本人的能力是非常优秀的。 江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投资？程先生原来对投资也有心得？” “算不上心得，只是选了一些自己觉得合适的行业，往里面投了一些钱而已。” “不知道程先生说的是哪些行业？”江停严谨的声音带领了话题的走向，江晚甚至觉得自己小舅舅的眼睛闪过了一道锋芒。 -- 第64页 “游戏，社交网络，比特币……”程郁如实说道。 这么一看，他投资的大部分都是新兴产业，而且能在这么多项目上都有涉猎，看起来财力真的颇为丰厚。 江停暗暗思量着。 倒是江晚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程郁，你的钱都拿去做投资的话，要是亏了怎么办，会不会血本无归啊。我觉得投资的话还是得小心一些，尤其是你投资了这么多。” 听到她的话，程郁身子一僵，江停的脸上也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顺着女孩的话说道：“也是啊，这么一看，程先生的经济状况有些风险，算不上是一个最好的结婚对象呢。”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的外甥女只会跟最好的那一个在一起。 江停的话一说完，江晚的瞳孔都不由自主的放大了些。 等等，小舅舅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结婚对象？怎么越说越吓人了…… 江晚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她和程郁又不是情侣关系，小舅舅怎么就擅自拿了丈母娘剧本，搞起了下马威这一套呢？ …… 程郁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想要炫耀自己多有能力，而是想要坦诚地用自己的现实情况向心爱的女孩说明，他绝对有能力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他其实并不觉得代表金钱的那串数字能证明什么，可现在为了表现自己的价值，他只能把这些搬上台面来。 听到江停对他的评价，他想要辩解，更多的是要让江晚知道，其实他并不是那种盲目的投资者，会让钱全部被套牢进去，她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脑海里飞快闪过各种想法，程郁整理好思绪，这才开口说道：“其实除了投资，我还有部分债券，各地都有房产，手上可供我随时使用的流动资金也不少。” 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因为投资失败而破产，更何况他当初投资的那些公司，如今发展得红红火火，已经到了行业前列的水平。至于比特币，现在的价格也比当初买入的时候翻了好多倍…… “程郁，在投资理财上面，你考虑得可真周到。”江晚忍不住夸赞道。 这就叫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程郁还来不及勾起唇角，就看到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别扭的表情。 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对了，我小舅舅先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什么结婚对象之类的，他都胡说的，估计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友情。” 程郁：“……”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心里那种堪称诡异的感觉。 其实这不是误会。 他真想摇着她的肩膀这么告诉她。 看见江晚脸上关切的表情，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现在还什么都不了解，相反她愿意这么安慰他，也是因为在乎他。 这是一份珍贵的心意…… 他想这么告诉自己，即便这心意已经像把刀一样扎在了他的心上。 餐桌对面的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神游，而更难搞的另一个男人……则罕见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这笑容没有带上幸灾乐祸的意味就更好了。 程郁十分理解对方的这种表现。如果换作是他，估计也会这样。 能看到不喜欢的人落到有苦无处说的地步，确实是件愉悦的事…… 想到这里，程郁终于意识到对方一开始就为他挖好了坑。 明明他已经打算向女孩认真表白了，可被江停一搅和，现在只能把话咽回喉咙里，等着某一天女孩开窍…… 天…… 程郁抿紧了双唇。 “对了，程先生在我们家住的这些天，是否要付一下房租水电呢？”江停毫不客气地跟着来了一发连击。 “小舅舅！”江晚连忙朝江停使了个眼色。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房租水电的事了，他们江家什么时候差这点钱了！以前她带朋友回家住，也没听小舅舅提起这一点呀。 第34章 34 被糊弄了。 程郁递给江晚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才不急不慢地微笑道：“我当然愿意支付我所住期间的一切费用，到时候江总可以直接列个账单给我。” “程先生真是阔气。”江停挑眉，回了他一个同款微笑。 程郁：“我……” “你们够了。”江晚勾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打断了两个幼稚男人的battle。明明她是在场年纪最小的那个，此刻看起来却反而比其他人更成熟一些。 “你们两个人, 一个是我小舅舅，一个是我好朋友, 就不能相处得友好一些吗？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我就不理你们两个了。” 她的话一说完，餐桌上顿时安静无声。江停抿紧了双唇, 程郁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些委屈的神色。 江枫终于从漫长的神游中抽身回来。 他看了看眼前的场景, 还有些发愣, 下意识地放下了手里一直握着的刀叉。金属落在瓷盘上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格外响亮, 仿佛是某种宣告。顿时, 另外三个人的目光都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江枫：“……” 突然感觉压力山大。 安静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会儿，然后就被突然打破。对话声在室内又重新响了起来。 “程先生，你能吃牛肉吗？我们家佣人做的炖牛肉可是一绝啊。” -- 第65页 “真的吗？我特别喜欢吃这个。真是太巧了,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品尝。” “你要是想吃什么, 就直接告诉佣人，千万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好的, 我会的。”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变得友好起来，那种和谐的气氛让江晚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啧, 他们这是背着她去学了表演吗？ 她几乎快要怀疑先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 …… 时间一到，江停带着江枫去了公司。 家里能管她的人不在，江晚撒了欢似地带着程郁在家里到处参观。 “这是衣帽间。” “这是收藏室。” “这是……” 江晚表现活跃，一路上都在向程郁讲着各个房间的用途。等到两个人来到最后一间屋子, 江晚神神秘秘地向程郁介绍道：“这是我的另一个房间。” 她献宝似地推开房门：“算是我自己的一个私人地盘吧，我平时经常待在这里。” 这个房间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大。 木质书柜上放满了书，旁边还有一张宽大的书桌搭配扶手椅。一张看起来就非常柔软的沙发被摆放在靠墙的位置，大小正好可供一个人躺着休息。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即便穿着拖鞋踩上去，也能感觉到仿佛踩在云朵上的柔软触感。 在这间屋子里，甚至还摆放着一架钢琴，造型简约，但每一处做工都十分精细。 所有的布置都完美符合程郁的审美和需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他和江晚的相似之处。 于是，当女孩坐在沙发上看书时，程郁则选择坐在钢琴前，一边构思曲谱，一边时不时敲响琴键。 一段段旋律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然后化为音符，在五线谱上勤快地装饰着，不知不觉间就积累成一整段的乐曲。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不仅可以愉悦地工作，就连随便一抬头，都能立刻看到女孩精致的脸庞。 和以往相比，这个房间简直是他待过的最好的地方。 哪怕他只在这里待了一两个小时，可内心平静愉悦的感觉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我刚刚弹琴，有没有影响到你看书啊……”他认真打量着江晚。 “当然没有了，有琴声伴奏，我反而看得更认真了。”江晚笑着看他，露出来的小梨涡格外甜美：“你放心，对我来说，音乐和看书不会有冲突，你可以继续安心弹琴谱曲，不用管我。” “好。”程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目光还留在她的笑容上，不愿意离开。 “对了，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江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来，雀跃地来到书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是什么？” 江晚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把盒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示意他自己打开看看。 明明只是一个系着缎带的纸盒，可程郁却像是拿着珍贵文物一般，满脸透着小心翼翼。 他慢慢打开了包装盒。 “是一支笔。”他惊讶地看着这份礼物。 这个品牌很小众，只在罗马有一家店面，最出名的就是旗下手工定制系列，质量绝佳的同时，价格也是不菲。 目光落在某个地方顿了顿，男人在笔身处发现了一处缩写—— CY. 这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怎么样，你喜欢吗？”女孩眨着眼睛看他：“这是我托朋友从意大利带回来的。” “我很喜欢。”程郁如实回答道。 只是喜欢还不够，他的心脏就像被注入了满满一袋糖浆，到处都是甜滋滋的。 “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可又不知道送什么，想了半天，决定送你一支笔好了。你平时写乐谱什么的，总能用上。正好我有朋友在意大利工作，所以就拜托他直接去店里帮我买到了这支笔。” 程郁：“我……” 他突然话音一顿。 等等…… “意大利……”程郁喃喃出声，电光火石间，原本快要从他记忆里淡化的某件事情突然冒了出来—— “我记得她喜欢的那个人，好像是叫凌寒吧……” “可惜后来他就去了意大利……” 以前江停在他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又重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起来。 真是嫉妒那个男人啊。 但那毕竟是过去了，程郁知道，没有人会喜欢那种抓着过去的事不放的人。更何况时间没有办法扭转，他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和未来。 道理他都懂，但现在再一次听到意大利这个地方，他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酸涩和警惕。 “你朋友在意大利工作啊，那蛮厉害的。”他半分情绪不显，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是你同学吗？” 江晚倒也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唔，他叫凌寒，是我小学同学。” 凌寒！ 果然是他。 程郁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噢，我听说过他的名字。”明明心里就很在意，可男人面上却云淡风轻，甚至还能朝女孩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我记得他好像是一个男模特吧？虽然我没见过真人，但我猜他一定非常高大帅气才对。” -- 第66页 好吧。 虽然脸上没有露出不好的表情，但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酸酸的。 但江晚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常，又或者说，她完全被程郁话里的内容给弄糊涂了。 “模特？高大帅气？”江晚愣了愣：“谁告诉你的呀？” “……” 女孩这样的反应完全在程郁的意料之外，他回望着她，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呃，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江晚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凌寒的身高只有169，体重180斤，怎么看也不是你说的那种高大帅气的模特呀。你是不是被谁给糊弄了？” 程郁：“……” “等一下，我忽然想起来，他以前好像是做过模特。”江晚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个大品牌请他做过童装模特……这个算吗？” 江晚眨巴着眼睛看他。 程郁：“……” 他沉默了两秒：“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你们是小学同学，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一定很好吧。” “是啊。”江晚点了点头：“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挺喜欢他，因为他总是能带很多零食分给大家。” “现在我们这几个小学同学的关系还是很好，有时聚餐还会聊起当年的事呢。”女孩的眸子澄澈明亮，里面不带一丝旖旎，只有对童年的怀念。 听到这里，程郁已经很肯定自己当初就是被江停给坑了。 模特？人家凌寒确实当过童装模特。 喜欢？小学的时候到处分零食，大家都喜欢他。 仔细一想，江停说的都是实话，可意思却偏偏能和真相背道而驰。 不愧是商人，真是深谙说话之道。 程郁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可郁闷的同时，心里却也松了口气。 幸好……江晚并没有真的爱慕过这么一个人。 …… 男人就这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江晚的声音将他重新唤醒。 “程郁，你在想什么呀？” “我……”程郁张了张嘴，想要找个理由含糊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见女孩欢欣地问他：“怎么？你找到创作的灵感了吗？” “……是的，晚晚。”程郁只得这么回答道。 话音刚落，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段不在他预想之中的新旋律。他立刻提起笔，在五线谱上飞快书写着。 江晚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可目光老是不由自主的被程郁所吸引。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他，女孩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我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如果你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我可以回我自己的卧室。” “没关系，有人陪着，我反而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程郁微微一笑，手跟随着内心的指引，用女孩送的新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在他认真谱曲的时候，看书的女孩偷偷抬眼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是被他安静专注的模样所感染，江晚将视线重新投向自己捧着的书页上，不知不觉间也看得入迷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程郁终于停下了笔。看着刚写出来的几段旋律，他满意地点点头，招呼江晚过来看他的作品。 第35章 35 谁更好？ “今天的你好像很有灵感？” 欢快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江晚开心地笑起来，伸手接过程郁递给她的稿纸。看着黑白相间的五线谱和蝌蚪似的音符，江晚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纸上的一小段旋律, 竟然非常符合她的审美，悦耳得如同一首诗。 “你觉得怎么样？”程郁的嗓音突然响起来, 像夜晚的大提琴一般低沉华丽，又自带一种淡淡的性感, 仿佛在醇厚的酒里泡过一样，令人一听就忍不住心醉。 “我觉得挺不错的。”江晚的眼里闪过一抹肯定和赞叹：“抒情的同时又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很有创意。” 程郁勾起唇角,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忍离开, 可嘴里的话却和眼前缱绻的景象没什么关系：“那你还会觉得我的创作水准在下降吗？” 顿了两秒, 他又接着说道：“我说过, 我会写出让你无法挑剔的作品。” 江晚：“……” 不是吧？那么久的话他竟然还记得…… 江晚眨了眨眼睛, 睫毛轻颤的时候就像是蝴蝶上下翻飞的翅膀。 “我以前确实说过这种话，但也是实话实说嘛……” “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实话实说。这首曲子写的确实不错。”女孩低头看着手上的曲谱，那薄薄的两页纸在她看来却如同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看来你写这首曲子的时候, 状态很好啊。” 是啊…… 程郁的眼里倒映着江晚认真看乐谱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露出了唇边的小梨涡，让男人的心跳都下意识地停了几秒。 程郁把自己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仿佛这么做就能排解掉心中的某种情绪。 为了遵守他和江停之间的规则，他不能直接表白自己的心意。这是一种特殊的考验, 一方面他沉浸于和女孩相处的美好，可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有些心累。 他想把自己的作品一一讲给她听，想要告诉她，她是如何给自己带来那非凡的灵感。就比如现在他正在写的作品, 就是以她为女主角创作的。 “你不能主动向她表白，而是要让她自己说喜欢你。” -- 第67页 江停的话再一次在程郁脑海中回响起来。他自己答应下的承诺，只能继续遵守。程郁的心里飞快闪过了好几个计划，包括他接下来应该怎样去引导女孩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对他来说，江晚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主角。 只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女孩注意到这一点呢？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某日。 琴房里传来一阵动听的琴声，悠扬的旋律在天花板上飘荡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归于平静。 “我弹得……怎么样？”弹琴的女孩停住动作，小心翼翼地问着身旁的负责人。 作为音乐会的主办方，他所聆听过的悦耳琴声数不胜数，然而眼前这位年轻钢琴家所弹奏的曲子，依旧能让他感觉到舒服和惊艳。 “你弹得非常优秀。”这名负责人的眼里闪过一抹赞叹，可最终还是化为了遗憾和叹息：“可是这次的音乐会，钢琴独奏的节目只有三个，人选已经定下了……” “没关系。”林霜霜努力为自己争取着：“不一定要钢琴独奏，合奏我也是可以的。” 即将在下个月举办的音乐会前期准备得非常隆重，还没开始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媒体和名流的注意力，林霜霜不想错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负责人迟疑了一下：“那这样吧，如果你能找到其他人和你一起进行合作演出，那这次的音乐会你依旧可以参加。” 林霜霜连忙答应了下来。 可她没想到，找一个愿意和她合作演出的伙伴是这么的困难。 这段时间她进步飞快，所有的演出反响都很不错，和以往默默无闻的时期相比，现在的情况算是好了很多。 可她上升的势头，也成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和警惕。林霜霜一直以为音乐是一件很纯粹很神圣的事情，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无论多么高尚的艺术都不会例外。 就比如现在，她已经被好几个人拒绝了，剩下的人里面有几个没有拒绝她的，都是属于演奏水平堪忧的类型。 江晚来找林霜霜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你简直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这首曲子本来就是这样写的，再厉害的人也没法弹成你要求的那个样子。” “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林小姐，恕我直言，照这么下去，你根本找不到合作对象。” 男人恼怒的声音从门没有关严的琴房传了出来。 江晚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满脸怒容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她一时不察，险些被撞倒，可对方却气冲冲地径直离开，连声抱歉都没对她说。 这人是谁呀？ 看着对方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江晚皱了皱眉，回过头看向房门大开的琴房。 她走了进去，看到曲谱散落一地，而林霜霜则面容憔悴地坐在钢琴前，连眼眶都开始泛红。 江晚愣了一下，蹲下身把地上的乐谱慢慢捡了起来。 察觉到有人，林霜霜迅速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发现是江晚，她打招呼般的朝她点了点头，想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不想笑的话，就别强迫自己笑了。”江晚叹了口气，把琴谱放在钢琴上，在林霜霜的身边坐下：“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她这么问，原本忍住的酸涩又重新从鼻腔那里涌了上来，再开口时，林霜霜的嗓音忍不住带了些哽咽：“我，我找不到可以跟我一起合作演出的人……” 听她说完事情原委，江晚也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但平心而论，这种事情的发生又是再寻常不过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林霜霜的肩头：“别难过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真的吗？”林霜霜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看着江晚，仿佛只要是江晚说的话，她都会无条件相信。 “真的。” 江晚眼含鼓励地看着她，回答的同时，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各种办法。 “你有跟老师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我不想去打扰老师。”林霜霜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她能得到张鸣的教导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她不想一遇到挫折就去找老师出头，这看起来就像是小学生打报告一般幼稚。 所以这段时间即便心里慌张委屈，她也都是一个人憋着。 “那我猜……你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哥对吧？” 林霜霜嗫嚅着：“他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我不想影响到他的情绪……” “你也太体贴了……”江晚无奈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头大。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主意，然后越来越清晰，怎么都挥之不去。 “要不然让我来帮你吧。”江晚说道。 凌霜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帮我？怎么帮呢？” “你别忘了，我弹钢琴也很厉害的，而且按照辈分，我还算是你的师姐呢。”江晚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星子一般璀璨：“我可以做你的合作对象。” “这样……可以吗？”林霜霜愣了愣。 “当然可以呀。我和你搭档，总比你另外找一个陌生人要好吧。”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林霜霜仔细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又听见江晚在旁边认真念叨着：“我们不仅是朋友，而且还同样都是女生，所以我们一定会很有默契。” -- 第68页 “这么一想，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江晚攥紧拳头，兴奋地往另一只手的掌心锤了一下。 “噗，听起来不错。” 看到江晚这副模样，林霜霜原本憔悴的脸色重新焕发出一点光彩，唇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江晚的这个主意，确实可行。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挪了挪位置，稍微松活了些。林霜霜抬起头来，黑色的双眸带着感激的笑意，那柔弱的脸庞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充满保护欲。 “谢谢你，晚晚。” “这么说你同意了？” “当然，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好意。” …… “所以你要和林霜霜一起参加音乐会？”在听江晚讲述了整件事之后，程郁这么总结道。 江停和江枫还在加班，佣人将晚餐端上餐桌，今天晚上只有江晚和程郁两个人共同进餐。 屋里的光线是暖黄色的，看起来格外温馨，空气里是浓浓的炖牛肉的香气。 “是这样没错。”听到程郁的话，江晚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双眸里又流露出一些紧张：“当时我一直在想，怎么做才能帮到霜霜……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公开演奏了，还真得再好好练练琴。” “别担心，你弹得很好。”对于江晚的琴技，程郁给予十分满分的肯定。 “真的吗？” “真的。”程郁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原本想着，女孩在听到他的话后应该会很高兴，然后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说不准还会撒个娇什么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并没有做出他想象中的反应，反而放下了筷子，挑眉看着他的同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程郁突然觉得眼皮猛跳了几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江晚微笑着，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以前说过，霜霜很有音乐天赋……” 叮叮叮！ 程郁的大脑里嗡嗡响起了警报。 下一秒，他听见女孩用无比甜美柔软的嗓音向他提出问题—— “那我和她，谁弹得更好？” 第36章 36 相信你。 程郁：“……” 男人没有想到, 话题最后竟然回到了自己身上。 江晚就那么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戏谑：“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认准了霜霜，非要她做你的学生不可。” 她顿了顿,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也跟着挑了起来：“不仅如此, 你那会儿还特别嫌弃我，真是区别对待。” 程郁的眼皮轻轻跳了跳, 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把眼前这位大小姐应付过去。他早就把和林霜霜有关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此刻听到江晚提起来，以前的回忆重新翻涌成浪, 让他的内心不由感觉到一阵尴尬。 而且……事后算账, 最为致命。 他轻咳了一声, 而后露出认真的表情：“林霜霜弹得不错, 一起合作的话, 她还算配得上你。” “噗嗤。”听到男人的话，江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回答还真是……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欲。 “你以前说过，霜霜她很有音乐天赋。” “我是这么说过……”程郁抿了下唇, 然后正色道：“我……我在音乐的道路上太寂寞了, 所以想要给自己再找点事做。” “正好她有天赋，是个好苗子，我觉得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便干脆选中了她做我的学生。” “等等……”听到他的话，江晚愣了愣。 好一会儿, 她才回过神来，迟疑地看着男人：“不对呀，你，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没有喜欢她。”面对这种关键问题, 程郁回答得坚决又果断：“我只是欣赏她的音乐天赋而已。” 江晚：“……” 想起以前的种种，她整个人还恍若身在梦中。 “可你那时候的表现……”女孩呆呆地眨了眨眼：“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阻止她和我哥在一起？” 程郁回忆起那时自己的想法，蹙了蹙眉：“谈恋爱会影响她的事业心，她只需要音乐就够了。” 卧槽！ 这是什么注孤生的想法！ 而且……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她以前一直都误会着他，觉得他是自己哥哥的情敌…… 把事情连在一起重新想了一遍，江晚觉得这还真像是程郁能做出来的事。 女孩觉得头都胀了起来，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吗？” “什么？” “你说谈恋爱会影响事业心，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打算谈恋爱了？”江晚思绪纷乱的同时，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另一个奇怪的点上。 糟糕。 听她这么一说，程郁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一慌，连忙为自己刚才的话找补道：“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现在觉得两者之间并不冲突，谈恋爱也可以提高人的事业心，不断激励自己……” 他一边干巴巴地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女孩的模样。 江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个……话扯远了，我们不是在讲演出的事吗？”程郁不动声色地想要把话题拉回正轨：“总之你不用担心，你的琴技很好，合作演出对你来说，只是小事而已。我相信你能做好。” -- 第69页 “ ……哇哦，你就这么相信我吗？”江晚清脆地笑出声来，睁大眸子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银河。 “当然。”程郁被她眼里的璀璨惊到，声音都下意识地放低了些。 我当然相信你。 因为你是我中意的女孩。 “所以，你以前没谈恋爱，是因为怕影响到自己的事业吗？”江晚眨巴着眼睛，将已经过去的话题又硬生生扭了回来。 程郁：“……” 好吧，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抹不掉了。 - 眨眼间，时间过得飞快。 江晚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琴房。 林霜霜最近的情绪起伏很大，在练习的过程中，时而发挥完美，时而漏洞百出，这对于一位钢琴家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影响。 其实江晚也能够理解她现在的感受。 对音乐的热爱和被人针对的痛苦，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不断在林霜霜内心交织着，反而更容易让她陷入自我否定的境况。 看着琴房虚掩着的大门，江晚停住脚步，脑子飞快转动，思索着待会儿要怎么安慰林霜霜，才能让她回到以前最好的那个状态。 就在这时候，一阵琴声从室内飘了出来。 那声音就像风一样迎面而来，温柔地包裹住了听者全身，轻柔无比。明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又好像自带着一层柔光，那么亲近那么自然。 音乐的旋律将心情叙述成了一首诗，婉转起伏，在空气里缓慢流淌。 江晚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样动人的琴声，包含了弹奏者说不尽的感情，单凭这一点，她就知道林霜霜是不会甘心放弃的。 这么想着，她推开了门。 宽阔的琴房里，林霜霜穿着一件深蓝色连衣裙坐在钢琴前，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起舞。音符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瘦弱的身躯都跟着微微晃动。 江晚慢慢靠近她，带着活泼明媚的情绪，一步步向她走去。 注意到动静，林霜霜并没有立刻停下，而是选择弹完最后一段旋律，然后才止住动作。 琴声就此结束。 “晚晚。”林霜霜努力朝来人勾起唇角。 “刚刚的琴声很好听呢。”江晚笑眯眯地看着她，活泼的声线像一道阳光一样，就这么直直地照进林霜霜的心底，瞬间驱散了她的所有阴霾。 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谢谢。” 装作没有听见对方声音里的哽咽，江晚天真而又亲切地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对啦，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是可可哦。”女孩朝林霜霜眨了眨眼睛：“这是我最喜欢喝的饮品了，喝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会充满能量。” …… 琴房里，江晚坐在琴凳上，微风透过窗户轻轻吹了进来，带来一丝凉意。额边的碎发被吹乱了些，江晚也懒得伸手去整理，没想到这样的造型反倒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感。 林霜霜就坐在她的旁边，捧着纸杯，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饮料。她本来不喜欢这种甜饮，可此刻喝起来却觉得比平时更加美味，就如同江晚所说的那样，喝了之后仿佛体内能量满满。 看见林霜霜的眉眼下意识地舒展开来，江晚暗暗在心里给自己举了个大拇指。 这方法还是她从身边的人那里学来的。每当她不开心时，他们就会给她好多好吃的，嘴巴被满足了，她就会觉得心里没有先前那么难过了。 “我以前认识许多喜欢钢琴喜欢音乐的人，我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说到这里，江晚摇了摇头：“可惜他们还是没能坚持下来，因为他们没有强大的内心支撑自己。”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想和我哥哥在一起，又或者是想成为杰出的钢琴家，那你势必会面临不同的挫折，而现在就是挫折的其中之一。” 林霜霜眼睫微垂，直直地看着手里的杯子：“我记得。” “不过你也不要想太多负面的东西了。其实换种想法，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不是吗？”江晚伸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琴键，弹出原始纯粹的琴声。 简单的几个音符，没有任何的弹奏技巧，却让听到的人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能够弹自己喜欢的钢琴，还有什么挫折是不能忍受的呢？”江晚侧过头看她，那一眼仿佛直接望进了她的心底。 林霜霜抿紧了唇。 “所以不要担心，打起精神来，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 “而且演出的时候，还有我在你的身边。” 江晚把手轻轻搭在林霜霜的肩头，想要让自己的心意化为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给对方。 林霜霜愣愣地看着江晚。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陷入了女孩双眼的漩涡中。那小小的一块地方，却又比宇宙还要浩大，让她沉溺其中的同时，也看到了难以言喻的美好。 “嗯。”林霜霜咬了咬唇，脸上逐渐露出了坚定的表情。她的眼眶有些红，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晚晚，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合作演出，也谢谢你给我勇气。” 谢谢你选择了我。 对方给予她的美好和热情，明亮又澄澈，足以照亮她未来的道路。名为友情的藤蔓上，开出了比以往更为绚丽的花朵。 -- 第70页 林霜霜眼底有波光闪动。她把手里握着的杯子放到一旁，鼓起勇气拉住了江晚的手。 “其实仔细想想，我们还挺搭的，四手联弹的时候也很有默契。” “谁说不是呢？”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这次的演出，我们一定会成功。” 第37章 37 惊艳。 “什么？要调换我的出场顺序？” “很抱歉, 林小姐，这是大家商议过后做出的临时决定，希望你可以配合一下。” 音乐会正式开始前, 一名工作人员敲响了休息室的房门，这位不速之客带来的消息太过突然, 将林霜霜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是靠后的顺序，现在却变成了第一个出场, 对她的影响可谓是非常大。 等工作人员离开后，林霜霜咬了咬唇，想要努力平复自己变得慌张不安的心情。 而且…… 她抬眸朝江晚的方向快速看了一眼, 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江晚是为了帮她才来参加这次演出的, 可现在却要和她一起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别担心。”林霜霜的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 江晚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反倒主动安慰着她：“第一个就第一个，我们有实力，才不怕这些弯弯绕绕。” “晚晚……”林霜霜看着她, 欲言又止, 白皙的手掌下意识蜷成一团。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江晚眨了眨眼，伸手揽住林霜霜的肩头，看起来有着超出寻常的乐观。 至于那些在她们背后做手脚的人…… 想到这里, 江晚的嘴唇抿紧了些。 看来他们还挺闲的，所以才有心思和时间做这种事。她会想办法让他们好好忙起来的。 …… 听到江晚活泼的声音, 林霜霜觉得心尖都颤了颤。江晚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悄无声息地就能将她安抚。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她这位朋友一直在身后。林霜霜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江晚的时候, 在人来人往的音乐厅，女孩主动上前帮助她，在她抬眼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心里就无可救药地对这个好心的女孩产生了亲近感。 林霜霜的心又酸又甜，红着眼眶笑骂他：“知道啦，你现在这样子就像我妈妈一样。” “那你叫我一声妈？” 林霜霜抬手装作要打她的样子，可江晚却不怕，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逐渐惶恐不安的心已经变得平静起来，林霜霜深吸了一口气，做着入场前的准备工作。时间越来越接近，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好像整个人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冷静地做着准备，另一部分却在为即将上场而感到兴奋紧张。无论如何，她和江晚一定会完成好这次演出。 “我们一定会完成好这次演出。” 熟悉的话传进自己的耳朵，林霜霜差点以为是自己把心里话讲出来了。她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她朝江晚望过去，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满是自信的光芒。她看上去是如此坚定，这种情绪也感染到了林霜霜自己。 林霜霜抬起手摸到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每一声心跳都重重地砸在了她的灵魂上，热烈又真诚。她是如此渴望今天这场音乐会，渴望能在舞台上弹奏钢琴。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在那一刻褪去了所有的慌张不安。 她和江晚手拉手登上了舞台，头顶是巨大华丽的水晶吊灯，舞台下座无虚席。当这一切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却只看到了台上的钢琴和身旁的女孩。 音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之一。没有人能不赞同这句话。 江晚和林霜霜一起坐在钢琴前，此时此刻她们两个人就是造物主，负责为底下的听众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有人似乎认出了江晚，这位被江家当做掌上明珠的千金小姐竟然也出现在了舞台上，是谁有这样的面子能令她答应合作演出？ 坐在贵宾席位上的几个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江晚眼角的余光瞄到动静，抬眼看了一下，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她差不多能猜到那些人在想什么，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和林霜霜接下来的演奏才会更让人惊喜。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第一个音符被弹响了，声音空灵清冷，让听众的身体都忍不住跟着颤了一下。悠扬的旋律随之而来，由缓至急，达到顶峰时，发出重重的鸣响。 然后琴声渐渐低了下来，重新落回到舒缓的节奏中。 两个女孩儿的手指在钢琴琴键上像波浪一样起伏，她们明明不一样，可搭配在一起却又无比和谐，如同两条不同的河流交汇着形成了海洋。 多么令人震惊的琴声。 底下的听众如痴如醉，就连音乐圈里最挑剔的评论家也不例外。 他激动地看着舞台上弹奏钢琴的两位女孩，为她们出色的表演而感到心跳加速。 那位叫林霜霜的钢琴家，给了他不少惊喜。作为一名刚冒出头的新人，她对于琴声的处理极其细腻，甚至胜过不少有经验的演奏者。在这首曲子里面，有一小段她的独奏，琴声叮咚，清脆悦耳，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恰到好处，令听众们深深陶醉，魂牵梦萦。 而令评论家感到惊讶的另一点，则是与林霜霜的合作者有关。 -- 第71页 那是江晚。 在对方登台的那一瞬间，他便认了出来。 作为张鸣的学生，江晚曾经有过几次公开表演的经历，虽然次数不多，但这位评论家却刚好都听过。那时的他以为未来音乐界会多一名杰出的钢琴演奏家，可没有想到江晚却并未走上职业的道路，完完全全打破了他的猜想。 作为一名不用为生活发愁的富家千金，江晚把钢琴当成了她的一种爱好，而不是谋生的工作，这也导致她公开演奏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一些听众来说实在是一种遗憾。可没想到在今天，江晚竟然又重新踏上了舞台，还和一位新人钢琴家合作演出，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评论家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可内心早已激动得要飞起来。琴声与琴声之间的触碰，收放自如，形成了迷人的乐曲，在音乐厅的天花板上飘荡着。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听众们仍旧久久没回过神来。 演奏结束后一片安静，江晚和林霜霜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均是一僵。她们都觉得自己刚刚弹得不错，可底下的听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她们的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因为音乐而狂喜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察觉到林霜霜的身子变得僵硬起来，江晚想要小声安慰她几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听众席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险些将她吓得当场跳起来。 她转过头，看到了听众脸上狂热的表情。 …… 太不可思议了！ 今晚能听到这样的琴声绝对不虚此行，只不过主办方竟然把这么棒的节目放在第一个出场而不是压轴，这操作着实令人迷惑。因为耳朵已经被狠狠满足过了，听众对接下来的节目反倒少了些兴趣。 而刚刚奉献出一段精彩表演的两名女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然后手拉着手，一起微笑着向底下的听众们鞠躬致意。 刚回到后台，林霜霜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江晚。 “刚刚那些掌声都是给我们的……”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这也是她至今为止反响最为热烈的一次表演。 想到这里，林霜霜感激地看着身旁的女孩：“晚晚，幸好有你在。” “是你弹的太棒了。”江晚弯起眼睛笑了笑：“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在一起弹琴哦。” 女孩们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说话时悦耳的嗓音在后台不断传荡。 “霜霜。”一捧巨大的花束突然出现在林霜霜的身旁，她睁大眸子看着那大朵大朵绽放的鲜花，惊喜地捂住了唇。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祝贺你。”江枫笑得温文尔雅，眼睛深情地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我订了一家餐厅，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 江晚站在旁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块背景板，她的哥哥和她的朋友就这么在她面前你侬我侬起来。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离开才对？” “而且哥你也太偏心了，只给霜霜送花。”江晚嘟着嘴说道：“真是见色忘妹。” 林霜霜的脸顿时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我本来是想送你一束花的，可已经有其他人要送了，那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江枫故弄玄虚地说道。 江晚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 “你猜我在花店里遇到了谁？”江枫朝她挤了挤眼睛。 “难道是……”脑海里跳出一个名字，随后清晰地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江晚顿了顿，呆滞地眨了眨眼。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江枫一边拉着林霜霜的手，一边向亲妹透露着消息：“刚刚我看到他在外面等你。” 对方话音刚落，江晚转头就跑了出去，急匆匆的样子仿佛是要去做一件天大的事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你……”江枫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妹妹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视野里。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家里的白菜长大了，开始想着外面的猪了。 江枫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涩，有些开始理解小舅舅的心态了，尤其是他刚刚还无意识地帮程郁助攻了一波。 这么一想，好像胸口更堵了。 唉！ 第38章 38 只是我不想而已。 夜色下的城市显得格外美丽, 霓虹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流光溢彩，每一处都在勾勒着这座城市繁华美丽的轮廓。 程郁站在一盏笔直的路灯下, 长身修立，头上温暖的灯光落了下来, 形成一团昏黄的光晕，正好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灯光下, 他面容英俊，简约的着装隐隐勾勒出他充满魅力的身材线条。 然而这个如夜色一般令人为之心动的男人，此刻却在耐心地整理着手上的的花束。 那捧花束似乎对他很重要, 花朵蓝白相间, 即便是在暗沉的夜色中也显得格外秀丽。高大的男人手捧花束静静等候的场景, 像极了浪漫的爱情电影情节, 引来路人下意识的侧目。 此时音乐会并未结束, 进出过往的人并不多，但依旧会有一些女孩在路过的时候，因为看见他而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她们或许是存了想认识他的心思, 只是还来不及付诸行动, 就被男人望过来的冰冷眼神给镇住了。 -- 第72页 那眼神就像是极地久冻不化的冰，坚硬又凌冽，不近人情, 让人看见只会忍不住地想打寒颤。 被这样注视着，女孩们身子一僵, 刚刚萌动的芳心顿时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个人好吓人，她们根本不敢靠近…… 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警告，在她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在本能的驱使下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而始作俑者毫不在意, 还低下头看了看手表。 “程郁。” 耳边传来女孩亲切的声音，程郁抬头看见女孩贴近的脸，像惊慌的鸟儿一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跳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被我吓到了吗？”女孩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了他紧握着的花束上。 “真漂亮，我猜一定是送给我的吧？” “……是的。”没人能听出他沉着语调下的紧张，他不怕世界毁灭，却唯独怕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喜欢。 “谢谢，这花很漂亮。”江晚开心地接过花束，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嗅了嗅，脸蛋在娇嫩花瓣的衬托下看起来格外美丽。她的睫毛纤长又浓密，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睫毛下的眸子带着明亮快乐的神色。 程郁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美好的人了。 “你喜欢就好。”程郁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今晚表现的很棒。” “哇哦，能得到你的称赞可不容易。”想到刚才的演出，江晚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和霜霜原来这么有默契。” “这段时间你天天都跟她待在一起排练，自然会有默契。”说到这里，程郁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开心的神色。 因为练琴的原因，江晚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那双曾经印着他身影的琥珀色眸子如今也同样眼巴巴地望着其他人。程郁心里知道，他无法让江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无论他怎么倾尽全力，想让江晚在他身边停留，女孩也只会被他迷惑一时，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拥抱她的生活。 有时他会忍不住注视女孩的脸，他想要为她戴上脚铐，让她永远没有办法飞到外面他到不了的天空。又或者他可以亲手为她打造一座牢笼——华丽的，巨大的，充斥着爱意和欲望，舒适得让女孩无法察觉的牢笼。 她的思想，她的语言，她的行为举止都将被他掌控。 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双手奉上，如果她觉得无趣，他可以为她找几个好朋友陪她玩耍。这些朋友都会由他亲自挑选，送到她身边，她们会讨好她，逗她开心，一直保持着这种快乐的友谊，不会发生任何争吵和摩擦，而江晚也绝不会因为所谓的友情而产生一些不好的情绪。他会为她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同时也会为她斩断所有的干扰。 这样，她的目光就不会再为其他人停留，他可以放心的和她待在一起，无所顾忌。 她还能去哪里呢？她只能在自己的身边栖息。同样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快乐悠闲无忧无虑的生活，每一天她都只需要享受就好了。 但是…… 程郁的眸子暗了暗。 他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江晚不喜欢。 他想要掌控江晚的所有，可他又何尝不是被江晚所掌控？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就违背了女孩的意志。这样的爱，不是女孩想要的。 他只能强迫自己，放弃那些他所知道的手段，克制自己体内凶猛咆哮的野兽，压抑那些每当深夜就会跑出来的可怕念头。他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花朵一样娇嫩的女孩，甚至开始希望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能够听到他卑微的祈求，帮助他实现愿望。 哪怕是现在，江晚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想在夜色中俯下身亲吻她的唇，却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只能在心里，用江晚听不到的声音一遍遍地诉说：“快点爱上我，好不好？” “程郁你怎么了？”久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动静，江晚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程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嗯？”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程郁勾了勾唇角，却并没有解释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他犹豫了几秒，然后才将手掌试探性地落在女孩蓬松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以后不要再跟其他人合作了。” “啊？”女孩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呀？” 因为我会嫉妒…… 这样幽怨的话，程郁实在没有办法当着江晚的面说出口。他的目光游移着，落在了旁边的树木路灯商铺上，反正就是不去看站在面前的女孩。 看到他这幅样子，江晚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在吃霜霜的醋吧？”她迟疑地说着，看见程郁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知道自己说中了程郁心里的想法。她哭笑不得地拽了拽程郁的袖子：“你放心，虽然霜霜是我的好朋友，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就不要吃她的醋了。” 女孩的声音活泼得像林间的鸟儿啼鸣，清脆悦耳，同时也成功的让程郁的耳朵红了起来。 “我比她更重要？”他轻声询问着，生怕打破了此时的氛围。 没想到男性朋友会吃女性朋友的醋，江晚第一次遇见，感到十分惊奇。 -- 第73页 “是的。”江晚朝程郁点了点头，耐心地安抚着他。 听到肯定的回答，程郁眼底的笑意终于再次流露出来。 “没想到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要，那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请你吃甜甜圈吧。”男人长指一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那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看起来生意很好的样子。 江晚眼睛一亮，像紧盯着猫条的贪食猫咪。为了能美美地出现在台上，这一天她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表演时要穿的礼服剪裁非常贴身，尤其是腹部，稍微多吃一点就会显出小肚子，当着台下那么多观众的面，她也是要形象的呀。 不过现在演出已经结束了，她就可以不用再顾忌了，因此江晚非常高兴地看着程郁，眸子像宝石一样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那谢谢啦，我要一个巧克力味的和一个草莓味的。” “知道了。” 程郁无奈却宠溺地看着她，抬脚朝那家甜品店走去。江晚留在原地等他，时不时朝店铺的方向看上一眼，然后微笑地拨弄着手上的花束。 夜风袭来，将一旁的树木吹得枝叶唰唰作响。与此同时，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也跟着风传进了她的耳朵。 “江晚小姐？” 江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礼貌的微笑：“咦，是你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其实我是专程来听你演奏的，之前听朋友说你今晚也会上台。”张子轩露出微笑：“刚刚你弹得很棒，令人印象深刻。” “谢谢，主要是我有一个好搭档。”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不得不说，张子轩确实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言语间体贴又周到，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不过江晚在他的面前还是有些拘束和尴尬，毕竟对方可是他小舅舅看中的人，江晚记得，小舅舅原本的意思，是想让张子轩成为自己的未婚夫。 想到这一层关系，她蜷缩的脚趾都要抓破地面了。 “天都已经黑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张子轩彬彬有礼地征求着她的意见：“我的车就停在那里。”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方向。 “啊，这……”江晚愣了愣：“其实我在等人。” 张子轩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她在等我。”男声如同乐曲一般划破夜幕，江晚侧过头，看到程郁提着甜甜圈的纸袋，两三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我和她是一起的。” 江晚附和般地点了点头。 程郁勾唇看着眼前的男人，可这笑意只是浮于表面：“所以别担心，我会送江小姐回家的，而且……”说到这里程郁停顿了一下，露出惋惜的口吻：“你的车好像出了点麻烦……” “我的车怎么了？” 程郁指了指：“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车有被划的痕迹。” “什么？！”张子轩连忙走过去查看，当他发现程郁确实没有说错的时候，脑袋都懵了一下：“明明刚才开过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真是遗憾，看来过会儿你得再去趟修理厂了。”程郁淡淡地说道。 张子轩将车检查了一遍，然后直起身抱歉地看着江晚：“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没关系。”江晚连忙摆了摆手，反正刚才她也正在想着要怎么拒绝。 趁张子轩给修理厂的人打电话的时候，程郁不动声色地拉起江晚的手，两个人快速地离开了现场。回去的路上，江晚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街景，忍不住吐槽：“张子轩也太倒霉了吧，好好的车竟然被划了了。” 程郁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的道路上，此时的车流渐渐多了起来，亮起来的车灯连成一排，绵延不绝。在听到女孩的话后，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是啊。” 他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江晚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等等……”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江晚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回过头看向程郁：“他的车不会是被你划的吧？” “不是我。”程郁微微挑眉：“是两个小孩子划的，不过我看到也没阻止就是了。”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把他打发走呢？” 江晚看着他不说话。 这让程郁的心里突然有些慌。难道江晚不喜欢他的做法？可那个张子轩明明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难道江晚要因为他而跟自己生气吗？ 想到这里，程郁觉得内心有些委屈。 “程郁……”江晚叫着他的名字，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不会连张子轩的醋都吃吧。” “我没有。”程郁飞快地否认道。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江晚哭笑不得。吃林霜霜的醋就算了，竟然连张子轩的醋也吃。这样的程郁还真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自己的玩伴和其他人打招呼，就会占有欲发作，然后一个人生气。 不过那样子看起来倒是蛮可爱的…… 为了程郁的面子，江晚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忍住不笑。 至于张子轩嘛……他们的交集本来就不多，她自认为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心的地方。 - “你说上次演出结束后，有许多音乐会主办人都来找你做嘉宾？”餐厅里，江晚埋头苦吃，时不时对林霜霜的话作出回应。她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过几秒再吐出来时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鲜美的滋味让她满意地舔了舔唇。 -- 第74页 “是啊，最近有好几位非常有名的评论家都大肆夸奖了我一番，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前针对我的那些人似乎也跟着消停了不少……” 江晚的眸光闪了闪：“消停了就好，别再去管那些人了，现在是你事业的上升期，以后还会越来越好的。” “晚晚，上次真是谢谢你……”林霜霜感激地看着她：“说好了，今天这顿饭我请。” “好啊好啊。”江晚也不客气，如果连这都推拒的话，那就显得太不够朋友了。 只是一顿饭还没吃完，林霜霜就接到了通知她临时参加排练的电话。挂断电话，她抱歉地看着江晚，江晚倒是十分理解：“没事你去吧，正好这些菜可以让我一个人吃，免得你还跟我抢。” 听她这么一说，林霜霜噗嗤笑出声来，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好了，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下次我一定腾一整天的时间出来陪你。” “那就这么说好了。” 林霜霜离开后，江晚坐在餐桌前，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急不慢地把每道都一一尝过去。就在她埋头苦吃的时候，一道身影在她旁边停了下来。江晚以为是林霜霜回来了，头也没抬，和碗里的鸡翅做着斗争：“怎么又回来了，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吗？” “你认错人了。”回答她的是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江晚连忙抬起头，发现对方是熟面孔：“张子轩？” “真巧，我们又遇见了。” “是啊。”江晚点了点头，心想可不是真巧吗？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也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而已。 “你也来这里吃饭。”她客套地说道。 张子轩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好像来晚了，现在已经没有空位了。” 旁边的服务员看了看说话的两人，出了个主意：“既然两位认识，那不如坐一起吧。” 张子轩看向江晚，微笑地询问道：“可以吗？” 江晚看了看周围，其他位置确实都已经坐满了。她快速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 只是拼个桌而已，而且也是认识的人，就当举手之劳帮个忙吧。 反正人家都不在乎。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当张子轩真的坐下来时，江晚还是感觉到有些束手束脚，吃东西的姿势也下意识地收敛了很多。 张子轩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看着服务员帮他收拾着桌面，等到他点的菜全都上齐后，张子轩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饭来。 江晚也觉得松了口气，大家各干各的饭正好，也免得尴尬。 期间，张子轩把没有动过的鱼朝江晚面前推了推：“听说这道蒸鱼是他们家的招牌菜，你也试试吧。鱼肚上的那块肉最嫩，刺也最少，就留给你吧。” 女孩看向瓷盘里的鱼。先前她点菜的时候确实把这道菜给忘记了，后来担心吃不完也没有再补上。如今张子轩主动跟他分享这道菜，江晚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也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拒绝对方的好意：“谢谢，还是你吃吧，我最近忌口。” 张子轩打量着女孩面前的那些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露出轻笑的表情：“确实要注意身体才是，不过忌口的话，这桌上的有些菜你就不能吃了。” 江晚：“……” 她努力勾起唇角：“你说的对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江晚颇为郁闷地扒着饭，因为是她自己找的忌口这个理由，所以当着张子轩的面，有好几道她很喜欢的重口味的菜都不能吃了。江晚一边偷偷地看向那几道菜，一边身不由己地用筷子夹起来旁边的炒时蔬。 一顿饭在这样的氛围下终于吃完了，张子轩起身欲向前台走去：“你的那份由我来买单吧，就当是为了感谢你让我拼桌。” 江晚连忙说道：“不用了，我朋友先前已经买过了。” “这样啊……”张子轩的目光闪了闪，倒也没有再继续问些什么。 从餐厅出来，华灯初上，江晚准备叫辆车回家，可这个时间人流量密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叫到空闲的车辆。 “我送你回去吧。”张子轩将车停在她的面前，摇下了车窗。 这话还真是熟悉，不久前她才听过呢。 江晚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他的车上。这次他开的是一辆红色跑车，比上次被划的那辆看起来更加高调。 也是，他好歹也是豪门公子哥，怎么会只有一辆车。 “你继续在这里等的话，不知道车多久会来。你家的司机呢？” “他今天休息。” 张子轩的话让江晚有些动摇，此时此刻，她确实想快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江晚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路上两个人的话都不多，偶尔说一句答一句，聊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虽然有些尴尬，但江晚却觉得心里松了口气，起码她不用自己找话题跟对方聊天，谈话内容也不会涉及到一些私人方面的事情，眼下这样的氛围刚刚好。 “到了。”张子轩将车停在江家大宅的门口。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江晚朝他露出微笑，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夜晚的天空像染色的天鹅绒，一整片悬挂在头顶，有有几颗明亮的星星点缀在上面，像极了江晚以前在高定晚礼服的裙身上看到的那些闪闪发光的钻石。 -- 第75页 附近的路灯一盏一盏地有序排列着，每盏灯光都是暖黄色，一团团落在地上的光晕一直蔓延到了路的尽头。 江晚没想到张子轩也跟着她下了车。她愣了愣：“我已经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别动。”张子轩站在她面前，微微蹙了眉头：“刚刚你下车的时候，我好像瞄见你头发上有个虫子。” 江晚的表情呆滞了两秒，在脑子消化完对方说的话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顿时瞪得圆滚滚的：“什么？！” 虫……虫子！ 她最讨厌这些东西了！ 江晚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她动也不敢动，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雕像，眼珠子却在慌张地转动着：“张子轩，你快看看，那个虫子还在吗？” 张子轩仔细打量着她的头发，点了点头：“还在。” 江晚的表情看起来快要崩溃了：“那怎么办……”她的目光落在张子轩的身上，双眼迸发出期望的光亮：“对啦，你应该不怕虫子吧，能帮我把它从头发上弄掉吗？” “好，那你现在先别动。”张子轩靠近了些，慢慢低下了头。暖黄色的路灯下，他的眸子看起来深邃又专注，隐隐有光影闪动。平心而论，他确实长得不错，可惜现在江晚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个该死的虫子身上。 “好了。” “谢谢。”江晚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是个什么虫子？”她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地朝张子轩的手里看了看，但那里空空如也。 张子轩笑着解释道：“一只挺大的飞虫，我把它扔了。” “……砰。” 附近传来轻微的动静，江晚没有注意，但张子轩却敏锐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而后将目光重新落在女孩的身上：“你快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嗯嗯，再见。” 江晚看着红色的跑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准备进屋。不经意间抬头时，他看到身旁不远处站着个人影，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那身影看起来挺拔修长，异常熟悉，江晚顿了一下，试探地叫着对方的名字：“程郁？”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的身子终于动了动，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因为背光的缘故，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一直到他走近了，江晚才发现他的双唇似乎比平时抿得更紧。 “你怎么了？”江晚奇怪的打量着他：“怎么站在那里不进去呢？” “刚刚接了一个电话。”程郁朝先前跑车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原本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你今天不是去跟一家唱片公司谈合作吗？怎么样还顺利吧？” “很顺利。”程郁点了点头。夜风吹过，带动了他额间的碎发，纤长睫毛下的眼睛就像是头顶的夜幕，却又比平时更加幽深，也没有星光点缀。 “那祝贺你呀。”江晚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可能是因为有些累了，所以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依旧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件好事，得好好庆祝一下，周六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新开的一家餐厅，味道特别好。” 江晚的眉眼弯成月牙的模样。 “周六晚上有一场沙龙，我必须参加。”程郁垂眸说道。 “沙龙吗？”江晚颇为感兴趣地眨了眨眼：“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虽然这么问着，但按照江晚之前的经验，她猜到程郁一定不会拒绝他。到时候她可以陪他一起参加，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和程郁有关的趣闻呢。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了几声。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程郁一直没有回答她。 耳边传来时间流逝的滴答声，漫长而又沉默的等待让原本愉悦的心情慢慢变得忐忑起来，夜风清凉，吹灭了原本的期待。 江晚抬头看他，心脏却紧张得砰砰直跳：“程郁……你怎么了？” 她终于察觉到男人有些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想要打量对方的神色，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抱歉，我不可以带你去。”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又夹杂着一些生硬。 江晚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想要找补道：“没关系呀，如果那个沙龙规定了不能带其他人去的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程郁不客气地打断了：“不是规定。”他侧了侧头，不再去看女孩的脸：“只是我不想而已。” 他的声音让她如坠冰窟。 “另外这段时间多有打扰，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该搬出去了。” 第39章 39 化为苦涩。 重重地倒在床上, 程郁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心里纷乱如麻。 他竟然真的拒绝了江晚。 和她结伴出席原本是他的心愿，可如今他却将实现心愿的机会拒之门外。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 他脑海里浮现最多的画面，竟然依旧是张子轩送江晚回家时的场景。 即便上次没有成功, 可这一次张子轩依旧是如愿以偿了…… 他甚至还用手碰了江晚的头发。 所以，江晚对张子轩的印象还不错吧？说不定以后对方还会慢慢取代他的地位。 -- 第76页 想到这里, 程郁的心顿时变得很沉很沉，直直地落入了谷底。当初对江停展现的自信，放到江晚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他甚至还带上了几丝听天由命的念头。 如果她不喜欢自己, 那他用尽办法也是枉然。 …… 另一间屋子里, 江晚坐在桌子前沉默不语。桌面干干净净的, 只放着一盏台灯, 其他什么都没有。江晚除了坐着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似乎是在脑子里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 伸手捏了捏自己微皱的眉心。 先前程郁说过的话, 又再次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起来，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心隐隐有些酸痛。 程郁到底是怎么了？ 江晚回想着先前发生的每一个场景，试图去找到对方变化的原因。 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 程郁正在跟她闹别扭，而且还是很生气地闹别扭。 在进门之前, 他的表情隐忍，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他就像是一座火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爆发还是沉寂。 他甚至都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便径直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江晚苦苦思索着究竟是哪一个地方出了问题。 以往不管她提什么要求，程郁都会答应，所以关键点应该不是在参加沙龙这件事上面。 那是什么呢？ 江晚想起在她第一眼发现程郁的时候，他的表情其实就已经不太对劲了。所以让程郁闹别扭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发生在见到他之后，而是发生在之前。 等等…… 江晚突然睁大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像两颗晶莹的圆珠鼓了起来。 时间再往前推的话，那就是张子轩送她回家这件事了…… 想起上次他们和张子轩的碰面，还有今晚张子轩帮她弄掉虫子的动作，以及从程郁的视角看过去容易令人产生误解的画面…… 原本被她忽略的东西瞬间串联在了一起，令她顿时恍然大悟。 程郁该不会以为，她和张子轩之间有着什么亲密的关系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上次她就感觉到程郁有些吃张子轩的醋，今天看到这样的一幕，他一定是误会了，觉得自己不再重视他了，所以开始生起气来。 江晚扶额叹气。 这还真像是程郁做的事。本来他的脑子里就装着许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复杂得她有些不懂，再加上他本来就偏执敏感的性格，说不定误会之后还在脑子里继续脑补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这里，江晚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像极了被人拿捏住的河豚。她甚至想立刻冲到程郁那里，敲响他的房门，然后攥起拳头狠狠砸一下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他甚至都不问一问她，就直接在心里做了决定。 江晚委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哼，那她今晚也不要理他了。 等到他冷静下来，明天吃早饭的时候再跟他好好谈一谈。 结果等到第二天早上，江晚这才发现程郁已经收拾好行李搬走了，一句话都没给她留。 就连江停都觉得奇怪，看向江晚的眼神带着试探：“你们闹矛盾了？” 江晚没有回答，转身气呼呼地上了楼。 …… “我觉得他是吃醋了。”卧室里，江晚趴在床上和林霜霜视频聊天。听她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林霜霜有些迟疑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他是在吃醋啊。毕竟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他肯定担心我在认识其他人之后，就会开始慢慢冷落他。”想到这里江晚不开心地捏了捏怀里的抱枕，这个抱枕还是之前她和程郁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买的。“但他根本就没有听我解释的意思，直接就发脾气，然后天没亮就收拾东西搬走，都不愿意和我见一面。他什么意思嘛？！是想跟我绝交吗？！” “ 唔……”林霜霜诡异的顿了顿：“其实我说的吃醋，不是朋友间的吃醋……”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对江晚说道：“是那种吃醋……” 江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种……吃醋？” 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林霜霜叹了口气，干脆挑明了说：“他是不是喜欢你？我是说，就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不，不会吧……”江晚承认在她听到林霜霜刚才那番话之后，整个脑袋都像是有烟花炸开，砰砰作响。 程郁……喜欢她？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下意识地认为程郁心里的人是林霜霜，即便程郁后来解释了他对林霜霜的态度，可她也压根没有把对方爱慕的对象往自己身上想。 她一直以为程郁对她的感情，是友情。他们是可以一起玩耍的伙伴，而程郁以前一直是一个人，所以会对朋友产生占有欲，这再正常不过了。 但现在突然有人问她，程郁是不是喜欢她。被这么一提醒，她惊觉程郁对她的那些态度，放在追求者当中竟然也异常吻合。 就在江晚满脸茫然的时候，林霜霜有些犹豫又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那晚晚你呢？你喜欢程郁吗？” 被问到的女孩在视频另一头冥思苦想了好久，歪了歪脑袋认真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反而看不太清楚了呢。” “什么是喜欢呢？” 江晚看着林霜霜，期待地等着来自好友的解答。 -- 第77页 林霜霜也愣了一下，脑子里最先冒出的是和江枫在一起时的画面，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让她忍不住想要勾起唇角，连声音都变得异常柔和：“喜欢……就是你想经常和他待在一起，哪怕是在空闲的时候也会想起他，你可以在他的面前任性发脾气，不用遮遮掩掩，而他也会包容你，喜欢你的优点也接受你的缺点……” “对啦……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他像对你一样对其他女生，你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这些全都加在一起，那就是喜欢了。” “……” 江晚眨了眨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就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不停地用头撞着她的胸口。刚刚林霜霜所说的那些，竟然都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影视作品里的爱太过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不是生就是死，可现实世界中，大多数的感情都是悄无声息地就侵占了自己的心。那些她一直认为是友谊的感情，在揭开了若隐若现的薄纱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全貌。 她避无可避地正视着它。 江晚眼底的迷茫如拨云见日般慢慢褪去，最后浮现出一抹坚定。 “我觉得。我是喜欢程郁的。” 是的，她喜欢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确实已经发生了。他的名字在她心里的份量早已经是重中之重。 在结束和林霜霜的视频通话后，江晚抱着抱枕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她现在的心情还蛮复杂的，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情感，既觉得惊喜又有些为难。 那程郁是怎么想的呢？他真的像林霜霜所说的那样喜欢她吗？ 而且…… 江晚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想起程郁现在还跟她闹着别扭。 对了！他之前说过，他要参加的沙龙是在周六晚上。江晚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她可以动用关系去拿到沙龙的邀请函，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参加并出现在程郁的面前了。 …… 周六晚上，某顶级会所。 前来参加沙龙的人们衣着华丽，脸上大多带着精于社交的微笑。 程郁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面对想和他交谈的男女，一概冷漠回应。 现在的他其实正陷入后悔和懊恼中无法自拔。 早些时候他不该对江晚发脾气的，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更别提他还一时冲动地从江家搬了出来。 想到这里，程郁闭上眼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旁边有人经过，谈话声顺着音乐飘进了他的耳朵：“你猜我刚刚在这里看见谁了？” “谁呀？” “江晚。” “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你傻呀，江晚就是□□的那位掌上明珠啊。” 程郁猛地睁开双眼。 那两个人的谈话声离他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不见，可刚刚的话却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掀起轩然大波，令他所有神经都紧绷起来。 江晚……就在这里？！ 程郁紧张地站了起来，恨不得整个人能瞬移到女孩的身边。像这样以社交为主要目的的沙龙，里面自然也会有一些心怀鬼胎的人，他绝不能让江晚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 程郁离开自己待了许久的角落，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寻找着江晚的身影。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难道……是来找他的？ 程郁心尖一动，可一想到江晚正一个人待在这里，心又越发焦躁不安。 “谢谢夸奖，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听听你的独奏。” 熟悉而又动听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程郁惊喜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是江晚。他想去到她的身边，可是没走几步就在半路停了下来。 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在江晚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那人的身影被一根柱子挡着，只能看出是一位男士，但从江晚微笑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聊得很开心。 发现女孩的愉悦心情顿时化为了一片苦涩。 第40章 40 因为……我喜欢你。 人人都爱他的小姑娘。 抛开张子轩不说, 在这么多追求者当中，说不定真的会有几个能引起女孩兴趣的人。到了那个时候，女孩会怎么对待他呢？她的目光还会再放在他的身上吗？ 程郁僵硬地站在原地, 看见女孩脸上浮现出可爱的小梨涡。 不要再冲那个人笑了，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应该是我。 那些名为嫉妒的情绪疯狂的撕扯着他的心灵和躯体, 他的眼睛里只有江晚一个人的身影。 到我的身边来…… 程郁很想冲上去把女孩拉走，可他不能这么做。他没有那个资格, 也无法以江晚男友的身份自居。 之前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江晚。他不该冲她发脾气, 如果他向她道歉, 她会原谅他吗？ 程郁垂下眸子, 眼底满是黯淡。 “这位先生, 你是一个人吗？”一只白皙的手落在程郁的肩上, 指甲上点缀着小巧的珍珠和碎钻，看起来有些过于精致华丽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暧昧，尾音微微上挑, 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得人心痒。 可程郁却无动于衷。 他面无表情地将女人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下, 顺便扔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然而这个女人却罕见的并没有被吓退，反而更加感兴趣地看着他，眼里升起一股征服欲。 -- 第78页 真是麻烦。 程郁皱了皱眉头。 “我不是一个人。”他不耐地说着, 想要将这个女人打发走，可对方就挡在他的身前, 并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迹象。 “这该不会只是你找的借口吧？”女人巧笑嫣然，脸上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这位先生干嘛非要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呢？你可以试着去多认识一些其他的人。”她故意在认识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惹得人浮想联翩。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程郁皱了皱眉，女人殷勤的搭讪让他感觉到不适。他不想再在对方身上多费时间, 正准备转身先走，却被女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先生，你未免也太冷漠了吧？”女人娇嗔地抱怨着，成功让程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想自己先前是不是过于绅士了，才会让这个女人得寸进尺，穷追不放。 他正打算毫不留情地甩开女人的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那女人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身影给用力推开了。身姿纤细的女孩挡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位忠心的女骑士，正在张开双臂保护着他。 在看清对方是谁后，程郁眼底残存的恼怒和疑惑瞬间被惊喜所取代，双眸如同阳光下泛起波澜的湖面，金光粼粼。 “他不是一个人，他是和我一起的。”江晚气势汹汹地说道。恍惚间，她想到了上次演出结束后发生的事。只是这一次，他们男女之间的位置好像颠倒了。 “ 哦？”女人并没有退缩，而是满脸怀疑地看着她：“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江晚下意识地看了程郁一眼，犹豫了几秒便伸手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如同示威一般抬了抬小巧的下巴，对眼前的女人说道：“他是我的男人。” 话一出口，她自己的心脏反倒砰砰直跳起来。 今天为了参加沙龙，她专门好好打扮了一番，身上的纱裙轻盈灵动，动作间裙摆划出美丽的弧度，看起来像是误入尘间的精灵。 先前一来到会所，她便开始寻找程郁的身影，但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大家谈话的声音，没一会儿江晚就觉得胸口有些闷，来到了靠窗的地方打算先休息一下松口气。 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混血模样的男人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江晚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个混血男人愣了一下，这才鼓起勇气几步上前，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是江晚，对吧？” 江晚点了点头，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熟悉：“……我是。”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男人松了口气，而后挠了挠后脑勺，颇为开心地说道：“我叫亨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在维也纳，我们一起合奏过，我是小提琴手……” 久远的记忆被重新唤醒，脑海里的那张脸和眼前的男人慢慢重合在一起，江晚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长得有些熟悉：“我记起来了！当时演出结束后，你还请我喝了杯咖啡。” 亨利开心地点点头：“没错，就是我。”他感慨地看着江晚：“没想到五年后还能再遇见你，你的琴声太惊艳了，我那时一直以为你是职业钢琴家。” “我的性格不太适合走职业的道路。” 亨利十分理解：“确实，每个人的想法都会不一样。像我的话，现在是一名小提琴家，我觉得这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职业。”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惋惜地看了看江晚：“你的琴声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听一次。” 或许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太过真情实感，江晚忍不住朝他露出微笑：“谢谢夸奖，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听听你的独奏。” 两个人充满善意地交谈着，直到江晚听到附近传来争执声。 她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哦，原来是一男一女。 在这样的沙龙里遇到一段艳遇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了，有时双方没有看对眼，发生争执也很正常。 江晚正打算收回目光，突然发现其中那位男主角异常眼熟。 那模样，那身姿，不就是她今晚一直在寻找的程郁吗？ 看见他被女人纠缠的模样，江晚顿时不淡定了，着急又生气。她匆忙跟亨利结束了交谈，然后朝目光所在的地方赶去。 那个女人竟然还伸手去抓住程郁的胳膊，没看到程郁的脸色都变了吗？江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真的一把就将那女人从程郁身旁推开了。 她信念坚定地站在男人身前，想要阻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向他靠近。 …… 此时此刻，程郁的眼里只有江晚的身影，明明对方比他瘦小纤细，可他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就像是光一样瞬间照亮了他的世界，驱散了原本的阴霾。 “是的。”程郁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是她的男人。” 说出这句话时，程郁竟觉得自己的心里松了口气，原来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会让他觉得这么轻松。 他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裙下，一辈子只为她俯首称臣。 女人的目光在江晚和程郁之间左右游移，过了几秒突然轻笑出声：“先前我一直在关注这位先生，他一直是独自待着的，身边并没有女伴。”说完，她看向程郁，眉眼间露出些许哀怨的神色：“为了拒绝我，你竟然愿意跟别的女人演戏吗？” -- 第79页 这话怎么听着让人那么不爽呢？ 江晚不耐地皱了皱眉：“那你到底怎么才肯相信？” 女人似乎已经认定了江晚是在信口开河，挑眉说道：“那你想办法向我证明啊。” 江晚咬了咬唇，转过身面对着程郁。短短的几秒间，她的眸子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快得让程郁都没有完全看清。 砰砰砰。 男人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他看到女孩鼓起勇气，离他越来越近。 曾经在琴键上欢快跳跃的纤长手指此刻正抓着他的衣领，程郁顺着江晚往下拉扯的动作俯下身来，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瞳孔里深深刻着他的影子，这个发现令程郁开始意乱情迷起来。 恍惚间，他感觉到唇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 程郁瞬间睁大了眸子，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江晚在吻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程郁甚至忘记了闭眼。他就像是喝了烈酒一般，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头脑也发晕得厉害，名为爱情的枪口对准他的心脏，扣下板机。 砰的一声，他的胸腔里炸出一团五彩斑斓的烟火。 这个吻逐渐变得激烈起来，分量十足，江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率先投降，却不料程郁紧紧按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先后退。 等到他终于将她放开时，江晚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想到自己刚才脑袋发昏强吻了程郁，江晚心慌气短，脸红得快要爆炸。而且明明是她先主动的，可到了后来掌控权完全不在自己手里。 江晚下意识地看着旁边的那个女人，发现对方的表情也是满脸震惊。 “你们……”女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她看中的男人早就已经有主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那个对她不苟言笑的男人，原来也会露出那么温柔宠溺的眼神，只不过对象不是她罢了。 女人顿时察觉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多么的可笑。她踉跄了几步，转身离开，背影简直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她走了。”江晚看着女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嗯。”程郁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晨间的雾。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女孩的脸上，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突然间笑出声。 江晚转头看他，视线落在了他有些红肿的唇上。 刚刚他们吻得太激烈了…… 江晚察觉到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酸痛，十有八九也跟着肿起来了。女孩的脑袋像是短路了一般，过了好久才彻底回过神来。 “刚刚……对不起。”她的脸红透了，声音小到几乎微不可闻。 “没关系。”程郁的耳根也有些发红，可欢快的语调又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毕竟你刚刚说了，我是你的男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的信息量之大，差点让江晚脑袋爆掉。 什么叫“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她一个小姑娘能对他做什么嘛？ 江晚的双唇颤了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总觉得接吻过后，程郁好像被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看见女孩这副模样，程郁微微勾起唇角，早些时候还空荡荡的心此刻再次被填满。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他的话，江晚胡乱地点了点头，可刚迈出一步就被程郁拉了回来。 “不是说回去吗？”江晚慌张地左顾右盼，就是不去看着他。 下巴被人捏住轻轻抬了起来，江晚的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了程郁的脸上。男人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轻声笑道：“我们两个人的唇瓣都已经肿了，你确定我们要这样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 江晚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声音弱弱的：“那该怎么办？” “我知道另一条出去的路。”程郁拉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带着她朝另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小路走去。等到江晚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刚刚的会所。 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只听得见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程郁把江晚塞进了副驾驶座，开车送她回家。 “放心吧，我今晚没有喝酒。”看到女孩时不时朝他看过来的目光，程郁勾了勾唇。 “……哦。”女孩小声地应道。 车沿着道路平稳地前行，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却开始沉默起来，想起先前的那一幕，他们一时之间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程郁忍不住，轻咳一声：“你……刚刚为什么要吻我？只是为了帮我解围吗？” “不是的。”江晚猛地转过头看他，生怕他又会多想什么，毕竟程郁的脑回路…… “我之所以吻你，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程郁的声音轻轻颤了颤，再开口时便带上了几分诱惑的意味：“晚晚，告诉我。” 他的话像是一个信号，江晚咬了咬唇，总觉得眼前这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 “因为……我喜欢你。”她鼓起勇气，羞涩却又坚定地说道。 握着方向盘的手加重了力道，程郁的心脏从来没有这么快速地跳动过。他一甩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忍无可忍地把女孩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听听，多么美妙的话呀。 -- 第80页 她竟然真的喜欢他。莫非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 他双臂颤抖地抱着女孩，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松开，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在车内灯光的折射下，黑色的眸子形成一片无人生还的沼泽。 “我还想再吻你，可以吗？”他轻声问道。 “ 啊？”江晚愣了愣，还没等她同意或是拒绝，程郁的脸就再次俯了下来，手掌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往前一带。 程郁的吻开始时还不急不慢，游刃有余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可没过多久，江晚就感觉到自己的唇被程郁轻轻咬了一下，她差点惊呼出声，在牙关微微松开的时候又给了他可乘之机，让他顺利撬开了自己的唇齿更加深入。他的吻越来越强势和具有侵略性，像是要完全占据怀中女孩的灵魂。 快要喘不过气了…… 江晚用力推了推男人的肩膀，被放开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尾发红的看了他一眼：“你，你温柔点不行吗？” 明明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程郁还有些手足无措，只会唇瓣和唇瓣之间的触碰，可等到第二次，他似乎已经掌握了什么窍门，技术简直是瞬间提升，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江晚的脸红得不行，余光一瞄，发现程郁也只是面上淡定，耳根那里早就红得和她差不多了。 “……” 这才第二次接吻，就已经伸舌头了…… 好，好像太快了些吧…… 江晚被程郁抱在怀里，刚才的激烈似乎已经被抽干，只剩下彼此的体温。江晚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呃，还要再继续抱下去吗？” “……再抱一分钟吧。”程郁不愿撒手，就好像他的怀里正抱着某件稀世珍宝。 “晚晚，我是一名音乐家，音乐是我表达感情的最佳方式。”他娓娓道来，声音带着一丝满足：“为我弹奏一曲吧，我把我的新作献给你，那是为你写的，你是全世界最有资格弹响它的人。” 第41章 41 突如其来。 圈内最神秘的音乐家程郁即将公开自己的新作。 据说这一次, 他的新作是为他的缪斯女神而写，而被他选中第一个在音乐厅弹响这首曲子的人，竟然是□□的千金。 一时间各种消息乱飞。 有的人说程郁和江晚本来就是好友, 所以才会选择江晚来演奏。也有的人说，是□□塞了一大把钱给程郁, 让他把演奏的机会给江晚，好让江晚好好在上流社会出一波风头。甚至还有人说, 程郁的缪斯女神和江晚是好朋友，程郁爱屋及乌，才把表现的机会给了江晚……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江晚对这些小道消息却毫不在意, 天天泡在琴房里苦练程郁给她的那首曲子。当她第一次完整弹完它的时候, 她就知道没有什么曲子能比它更打动自己的心了。 这是一个男人隐藏在音符旋律下的爱意。 …… 音乐厅的后台休息室里, 江晚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演出的开场。 程郁坐在她的旁边, 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背：“紧张吗？” “当然紧张了, 这可是你的新作品第一次公开演奏，要是被我搞砸了怎么办？” “别担心，搞砸了就搞砸了, 这首曲子本来就是因你而出现。” “……那我更要弹好它才行。” 话音刚落,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江晚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好了，我要上场了。” 原本紧张的神色从她的脸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自信。 江晚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从帷幕后面慢慢走出来。她乌黑的长发向后盘起, 上面别着一枚精致的红宝石发夹，看起来艳丽得不可直视。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意从她的唇角一点一点蔓延到眉眼处，如同一滴水掉进湖面后泛起的轻微涟漪。 下一秒, 琴声被奏响。 独特的曲风在江晚的指尖绽放开来，她一刻都没有停，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有自主意识般顺畅悠扬，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被人深深爱着的感觉。 底下有观众眼尖地发现，钢琴前的演奏者根本没有去看琴架上的琴谱，换句话说，她一直在脱稿演奏。 真是令人震惊。 每一段旋律的处理细腻无比，既注重了情感的宣泄，也没有疏忽技巧的展现。她的琴声带着她自己独特的风格，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光。 没错，就是光。 既如日光般明亮，又如月光般皎洁，她就是最独特的光。 琴声结束，江晚坐在钢琴前的身影，美得令人窒息。 底下的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连绵不绝。 江晚微微一笑，起身鞠躬致意。 就在她刚直起腰的时候，音乐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舞台上还留着一束暖黄色的灯光。 江晚的脑袋懵了一下。 发生什么了，是音乐厅的电路出问题了吗？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现在下台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渐渐逼近，沉稳而有节奏。 “程郁？”江晚偏过头，第一眼便看到了程郁微笑却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表情。 脑海里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可惜出现的时间太短，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 第81页 “你怎么上来了？”江晚看了眼台下，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为了你。”他难得地露出不安的表情，却在下一秒认真地看着女孩，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台上的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双眼相望，气氛是那样的和谐，就好像他们本就该在一起。 整个音乐厅唯一的光亮都在这里，程郁凝视着江晚的双眼：“晚晚，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是我的音乐，你是我的梦想。” 江晚愣愣地看着他，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晚晚，嫁给我。” 很轻的一句话，却让她的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她除了眼前的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这是……求婚吗？ 江晚惊慌地眨了眨眼。 一切发生的太快，却又发生的理所当然。她看到他单膝跪地，从西装外套里摸出个天鹅绒的盒子，里面是一枚铂金钻戒。 戒指的设计简约到几乎冷淡，可正中间镶嵌的钻石却有着完美的切面，不刻意张扬，也不会低调到让人忽视。就像一颗明亮璀璨的星星，停留在人的手中，带着低调却又优雅的矜贵。 “你愿意嫁给我吗？”程郁看着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忐忑和激动，就连声音都开始变得沙哑起来。 他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女孩划为自己所有。这是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他仔细呵护，心心念念的美梦。 “这也太快了……而且我并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江晚咬了咬唇瓣。 他们前段时间才刚刚开始接吻，今天就已经直接跳到了结婚的阶段。仔细想想，上次他们虽然表明了心迹，却并没有明确提出交往的话，照这么说，他们甚至都没有交往过，就直接开始讨论结婚的问题了。 江晚的脑子飞快转动着。 他们的未来会怎么样？他们会成为幸福的一对吗？ 她思绪纷扰，盘点着他们可能会有的糟糕结局。 会不会过段时间他就不喜欢她了？她会不会也开始厌倦他？随着生活的继续，他们会不会彼此之间都开始藏着秘密，不愿让对方知道。 慢慢的，江晚的脑回路变得奇怪起来，各种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比如—— 程郁会不会发福，变成油腻的秃头男人？而她也会和他一样，身材走样，成为一对互相辣眼睛的夫妻…… 江晚赶紧打住自己的念头。 她想了很多，可在程郁和其他人的眼中，却只是一瞬间的事。 先前听到女孩的话，程郁的心就立刻沉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打起精神。他们的关系确实进展得太快了些，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但是……”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拒绝的时候，江晚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抬头看着女孩娇美的面容，发现她的眸子不知什么时候蕴染上了一层水汽，脸上带着动容的微笑：“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试试。” 程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我……” 看见他这幅样子，江晚的感动瞬间化为止不住的笑意，她正准备说什么，一个男人却突然冲上了台。 他径直看向江晚，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江晚，你真的要嫁给他？” 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却在此刻出现了三个人的名字。 “张子轩？你来这里做什么？”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江晚愣了愣，想起他先前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我嫁给谁，跟你有关吗？” “当然与我有关！”他情绪激动地看着江晚，和平日温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江晚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张子轩状态萎靡，眼睛下面也是一片乌黑。明明才一段时间不见，他却仿佛已经老了十几岁，看起来还有几分歇斯底里。 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令他变成这个样子？ 江晚警惕地退后一步，然后被程郁伸手护在了身后。 “明明你小舅舅看中的人是我，我们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张子轩嘴里不住地念道。 “他到底怎么了？”江晚小声问着程郁。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一个只和她见过几次面的人如此疯狂。 想来背后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果然，程郁轻轻点了点头，警惕地看着张子轩：“听说他在家族斗争中失利，继承权也落在了他兄弟身上，大概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吧……” 说着，他隐晦地看了江晚一眼：“对他而言，现在唯一翻身的机会就在你身上了。只要他能娶到你，就可以获得江氏的支持，重新在张家有一席之地。”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江晚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她知道张子轩有向她示好的迹象，但她却并不知道对方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人，一个用来维护地位，取得利益的工具人。 估计小舅舅也是被张子轩给蒙蔽了，真以为对方是温和优秀的好青年，甚至还曾有过撮合他们的打算。 江晚的目光落在张子轩的脸上，看见他的脸上只有愤怒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怼她的爱慕。所以他到底想干嘛？因为他的打算落空了，便想要上来胡搅蛮缠，发泄一通？ 这时，张子轩的目光落在了程郁的身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好，江晚你竟然会看上他？” -- 第82页 “你应该嫁给我才对。” “江晚，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谁更适合做你的丈夫。” 听出张子轩语气中对程郁的鄙夷，江晚被瞬间激怒，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了。虽然你没有了继承权，但依旧是张家的人，丢了张家的脸，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你？” 她怒气冲冲地威胁道。 这个男人哪来的脸说这种话，而且还敢看不起程郁？！ 江晚觉得自己被恶心坏了。 张子轩歪了歪头看向江晚，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我早就已经输了，你以为我还在意这些？” 说着，他朝江晚的方向迈出一步。 江晚警惕地看着他，有程郁在她的身前保护，她倒并没有显得多么慌乱。江晚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程郁的衣角，此刻的男人就像是她最忠实的骑士，心甘情愿地守护在她身旁，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张子轩轻呵了一声，依旧是满脸讥讽：“怎么，怕我伤到我们亲爱的江晚小姐？” 说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呢，她可是我未来的妻子啊。” 听到他的话，江晚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至于程郁……则是对张子轩越来越愤怒。 张子轩这样的渣滓，竟然也想染指他的女孩？ 他的女孩，是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他捧在手里怕摔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他这么在乎的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当做谋取利益的工具，如此轻视。程郁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又将女孩往身后推了推，不想让她跟张子轩有任何直接接触。 张子轩的目光往前落到了程郁身上：“想当护花使者？” 他笑得诡异，而后表情一变，突然伸手越过程郁，想要去抓江晚的胳膊：“你凭什么和我抢？我是豪门少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程郁蹙起眉头，紧紧抓住张子轩的手腕，不让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可张子轩也不善罢甘休，用另一只手跟程郁撕扯起来。 底下的观众听完刚才的那些话，早就一片哗然，爱情片变成剧情片，有的人见情况不对，连忙偷溜出去叫保安。或许是因为张子轩的表情太过疯狂，再加上对方富二代的身份，一时之间没有人敢上去帮忙。 “哈，你，你的手……”推攘中，张子轩突然瞪大了眼睛，朝后退了两步。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狼狈到自己把自己绊倒。江晚定睛一看，发现了张子轩手里抓着的手套。 那是程郁的手套。 她眼皮一跳，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程郁曾经受过伤的那只左手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程郁左手的真正样貌。 手背那里有一道深且长的疤痕，附近的肌肉萎缩一团，像是错杂扭曲的树根。明明他的左手应该像右手那样完美，如同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作品一半，却因为遇到意外变得如此可怖难看。 见她看过来，程郁慌张地把被暴露出来的左手藏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张子轩回过神来，指着程郁放肆大笑：“你的手也配叫手吗？江晚你看，这就是你选的人，看到他的左手你不会做噩梦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底下的观众纷纷站了起来，目光全都落在了程郁的身上。 大家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响。 好吵，真的好吵…… 数不清的声音涌进江晚的耳朵，让她觉得厌烦，可她依旧努力挺直背脊，用最温柔的目光看向程郁。 程郁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被张子轩抓住弱点，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他的依靠。 “没关系。”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晚一步一步朝程郁走近，男人愣愣地看着他，身体僵直。 看见程郁这幅样子，江晚鼻尖一酸，她努力去忽视底下的嘈杂，上前轻轻抱住了程郁，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 “你左手受伤的事，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周围都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江晚才听到程郁轻如薄纱般的声音：“可是那个时候，你并没有看到过我的左手是什么样子的……” “我现在看到了呀。” 听出男人声音的脆弱，江晚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泪水忍不住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接受。” 江晚的手向下伸去，摸到了程郁的左手。程郁下意识想要闪躲，却被女孩紧紧握住。“你看，你的左手并没有那么糟糕哦。我们还可以牵手，还可以紧握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你用左手帮我拿过东西，帮我做过饭……它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缺点嘛，就是它不那么好看，而且还让你以后没有办法弹琴了……” 说到这里，江晚握住那只左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细腻的皮肤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背处的凹凸不平：“可是这些缺点我都不在乎，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虽然你左手不能弹琴了，但是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弹给你听。当然了，你和我一起联弹的话也不错。” “所以你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只需要在意我就够了。” 江晚抬头看着程郁，眼眸璀璨，声音比世间所有的音乐还要美妙。程郁被她眸中的风景所吸引，几乎难以呼吸。 -- 第83页 “晚晚，我爱你。”他定定地看着她，下意识地说道。 “我知道。”女孩的笑声依旧空灵：“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为我戴上戒指？” 程郁恍然大悟地重新拿出那枚钻戒，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江晚的无名指上。 “真好看。”江晚眉眼弯弯地欣赏着，听到程郁在她身旁小声说道：“这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 两个人都默契地忽略了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张子轩。 “程郁，带我离开。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江晚打量了一下周围，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一切如你所愿，我的小姑娘。”程郁心里一软，将她拦腰抱起，像骑士抱着他的公主，脚步坚定。 …… 在音乐厅发生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江家，距离事情发生也就只相隔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江枫看起来有些紧张：“程郁要把晚晚带去哪儿？” “不用担心，程郁这个人爱晚晚爱到了骨子里，是不会伤害她的。”江停叹了口气，伸手轻捏眉心：“今天还真是一场闹剧。” “那个张子轩……” 听到这个名字，江停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小子平日里装出一副良善的面孔，趁我大意，竟把我骗过去了。敢把主意打到我们江家头上，自然要付出代价。不过具体怎么做，就不需要让晚晚知道了。” 江家的小公主自然应该无忧无虑。 江枫了然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江晚并没有让程郁送她回江家，而是让他带着自己去了他们曾经待过的山间别墅。 因为之前忙于练琴，再加上音乐厅发生的那些事，江晚觉得自己的神经前所未有的疲惫，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她的要求程郁自然不会拒绝。 将女孩安置好后，程郁这才给江停发了消息，告诉他江晚正和自己待在一起，他们打算休息两天再回来。 【好好照顾她。】 江停回复的消息言简意赅。程郁正打算将手机放到一旁，又听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等回来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结婚的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让程郁成功感受到了来自江家人的不悦。 第42章 42 都成年人了。 这大概是江晚见过的最美的晚霞。 无边无际的天空下, 橘色和红色的云朵交织在一起，像是用油彩染成的画，被风一吹, 跟着缓缓地移动。太阳的余晖洒了下来，给大地万物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江晚坐在湖边, 把手上原本翻看着的书合上，抬头认认真真地看起晚霞。 程郁从她背后走来, 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偶尔吹来的风带着林间特有的气息，清新又温柔。 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他们的老朋友, 见证了他们关系和感情的变化, 他们相处相爱, 然后不再分开。 江晚伸了个懒腰, 身体本能地朝程郁身上靠去, 男人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清甜得像是苹果味。程郁心尖一软，伸手抱着她。 之前忙着练琴, 她比平时瘦了些。程郁心想, 自己得想办法帮她养回来，这样才健康，抱着也有分量, 更让他心里欢喜。他伸出手去挠女孩的下巴，江晚笑着动了动, 直起身抬头看他：“干嘛呀？” 男人面容温柔，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忍不住想逗逗你。” “对了，想吃橘子吗？”程郁像变魔术一般，从手里凭空变出一个圆滚滚的橘子。橘子个头大, 看起来很饱满，江晚觉得自己甚至能清楚地闻到橘子皮酸涩的香气。 她双眼亮晶晶地点了点头：“嗯，想吃。” 话刚说完，又连忙补充道：“想吃剥好的橘子。” “想吃的话，得自己剥。”程郁轻轻勾唇，摇了摇头，可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小孩子都知道怎么剥橘子。” 江晚挑眉看他，青葱指尖轻轻点了点男人的唇角：“真的不帮我剥吗？” 她的声音带着诱惑的意味：“剥一个橘子，换一个吻。这笔买卖很划算的。” “确实划算。” 程郁飞快地凑过去，吻了一下江晚的唇角，而江晚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剥好的橘子。 塞了一瓣到嘴里，意想不到的酸涩让她险些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情况没什么两样，然后分了一瓣橘子给程郁：“尝尝吧，味道还不错。” 程郁不疑有他，毫无防备地乖乖吃下。同一瞬间，两个人都露出了被橘子酸得皱起眉头的表情。 程郁瞬间明白自己是被女孩给整了，酸劲过去后，心情却因此放松了不少。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刚才看起来好傻。” “你开心就好。” 江晚眨了眨眼，亮丽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他，声音松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现在说说吧，你最近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程郁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江晚挑眉。 这两天她发现程郁总是在自己的身边晃悠，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可他这么做的同时，偏偏又表现出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一个字都不说，这让江晚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 第84页 “是什么事情能让你焦虑成这个样子？” 程郁犹豫了一会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你就这么想让我赶紧回家？”江晚不开心地哼了一声，轻轻推了一把男人的肩膀：“和我待在一起厌烦了？” “怎么会！”男人抬头看她：“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一起？” 程郁点了点头，目光仔细打量着江晚脸上每一寸的表情：“你之前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应该再次登门拜访才是。” 说到答应求婚这件事，程郁的眼神灼热了些，看样子对此期待已久。 “ 如果你着急的话，我们明天就回去。”说到这里，江晚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我家人的关系……”江晚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讨我小舅舅和哥哥的欢心，不然他们肯定会为难你的。” 话一说完，江晚明显感觉到程郁紧张起来。 不过这也难怪，或许以前程郁根本没有想过，独身的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一点自觉，在面对江停和江枫的时候，头铁的很，有时还会直接朝这两位怼过去，完全不留情面，如今想要再讨好他们，那可就困难了。 “到时候我会好好表现的……”程郁嘴上这么说着，但眼底却闪过一抹紧张。 看见程郁这副样子，江晚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笑意，像他先前那样，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男人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江晚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安慰着他：“别多想，想了也没什么用。” 程郁：“……” 江晚面露同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江晚拉着程郁回到别墅。最近他们多了一项饭后娱乐节目，那就是看电视。虽然听起来像是老年人的爱好，但江晚觉得能以这样的方式和程郁待在一起消磨时间，倒也还不错。 程郁打开电视机换频道，换一次台会专门停两三秒。如果女孩没有动静，那就说明她对这个节目没兴趣，程郁就会继续换台。如果是换到了好看的节目，女孩就会靠在他的身边哼哼两声，表示他们就看这个。 “哼哼。” 听到这声音，程郁了然，把原本紧握着的遥控器放到了一边。 看了一两个小时，江晚开始犯起困来，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地一点一点往下掉，偶尔激灵一下短暂地回过神来，还没几秒就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程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突然电视机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江晚像是被吓到一样，哆嗦着睁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程郁：“我有些困了。” “那回房间睡？” 江晚半梦半醒地蹭了蹭他：“程郁……” “嗯？”男人耐心的等着她的话。 “你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我呀？” 程郁微微一笑，没有丝毫迟疑：“是呀。” 江晚努力睁大朦胧的双眼：“我也喜欢你。你看，你都向我求婚了，而我也答应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江晚后面说的那几个字，程郁没有听清楚，于是他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晚晚，你说什么？” “我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睡同一个房间了？” 女孩的声音如同雷声一般在程郁的脑海中炸开，一时之间他分不清楚女孩现在是不是还在清醒状态。 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江晚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甜腻糖丝一样黏人。 程郁沉默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道：“你确定吗？晚晚。” 江晚揉了揉眼睛看他，又点了点头。 “那好，我答应了。”程郁露出一个微笑。 等到江晚正要踏进程郁房间的时候，原本迷迷糊糊的大脑终于开始清醒起来。她恢复理智，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脑袋，站在卧室门口哼哼唧唧的。程郁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 “我没睡醒，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江晚小声辩解道。 她确实有在心里想过同寝的事，但毕竟是女孩子，她怎么好意思主动开口嘛。没想到刚才迷迷糊糊的，竟然一下子把深藏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简直尴尬死了。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程郁还真的答应了。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的，可现在主导权却落在了程郁手上，江晚的脚趾差点抠破地面，觉得自己是骑虎难下。 “咳，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她有些扭捏地说道。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而且我还向你求婚了，你也答应了，那么未婚夫妻住同一个房间不是很正常吗？”程郁挑眉，把她先前的话又还给了她。 江晚眨了眨眼睛。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而且她本来就是成年人，当然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好吧。” 挪动脚步，江晚整个人彻底进入到了程郁的私人领域。一进房间，她便看见了屋子里的那张大床，原本被她暂时遗忘的关键点突然冒了出来：住同一个房间的话，就等于是睡同一张床，就等于发生某些事情？！ 江晚睁大了眸子，脑袋快要被某些突如其来的想法炸开，就连那一颗小心脏也不安分，咚咚直跳，几乎快要撞破胸口，又痒痒得让人恨不得伸手挠几下。 -- 第85页 我是成年人！我是成年人！！其实未婚夫妻到这种地步，就算发生什么也是人之常情。这一点江晚心里清楚，只是心里清楚和真正面对还是有点差距。 所以说她先前为什么一时嘴快？ 江晚觉得嗓子有些干，忍不住咳了两声。 程郁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你先去洗漱吧。” “……哦。”江晚呆呆地点了点头，因为心慌意乱的缘故，竟然不自觉地做出了同手同脚的姿势，看上去颇为滑稽。 进了浴室，听见水声哗啦啦地流淌，江晚不断给自己打着气。 别慌别慌，都成年人了，不要扭扭捏捏的。 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江晚洗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水珠从她洁白的脸颊滑下，还来不及擦掉就滴落在了地板上。看着眼前的一幕，江晚微微一愣：“程郁？” “洗完了？”程郁站起身，转头看向她。 江晚有些迟疑：“你这是在打地铺？” 程郁点了点头：“你睡床，我睡地铺。” 江晚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她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现在是放松还是失落。 猜到江晚心里在想什么，程郁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 “看你这么纠结，所以我才决定打地铺。”说着，他看了江晚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住同一个房间这件事可是你先提出来的，结果……” 听到这里，江晚脸色爆红：“别，别别说了，你快去洗漱吧。” 程郁笑了笑。 他早就想好了要打地铺，只是故意没告诉江晚，目的就是想看看她紧张忐忑的样子。 果然像他想象的那样可爱。 浴室的门再次被关上，听见水声响起，江晚这才松了口气，爬进被窝。亏她先前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工作，原来根本用不上。 这种复杂的心情在看到程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江晚把身子埋进软绵绵的被子里，看见男人出来了，害羞的情绪突然涌上头顶，像乌龟一样嗖的一下把四肢藏起来，就连脑袋都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像葡萄一样圆滚滚的眼睛。 看见她这副样子，程郁轻轻挑眉，眼底却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他关了灯，室内的黑暗顿时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只剩下没有拉严的窗帘处仍有一抹皎洁的月光。 程郁躺在自己打好的地铺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位置。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江晚的呼吸声，就像是他平日里听到的音符旋律。 在同一个房间里，女孩离他很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在想自己要不要看她一眼，可又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正确。 程郁忍不住拉了拉被子，轻微的动静没有瞒过江晚的耳朵，因为此时此刻这里实在太安静了。江晚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朝程郁的方向问道：“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是不是睡地铺太不舒服了？”女孩的语气突然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口吻。都怪她先前脑子不清楚，提出这样的要求，结果害得程郁去打地铺，本来他们两个人可以各自睡一个房间一张床的。 “要不我回房间吧。”江晚说道。 “嗯？”程郁的语气轻微上扬，带着不开心的意味，听起来并不愿意她这么做。 江晚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嘛？ “这样吧，你上来睡。”犹豫了几秒，江晚做出决定。 说完，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动静，是程郁翻身坐了起来。 “这样……不太好。” “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吗？”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江晚在黑暗里重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自己打气。想了想，她放轻了声音：“那个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女孩的话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只是听起来感觉有些怪怪的，好像一男一女的位置颠倒了。 程郁的心情有些复杂，面对女孩的邀请，他好像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于是他抱着被子，动作僵硬地在床上躺了下来。想了想，他还主动拿了一个小抱枕把床隔成两半，也不知道是想让自己安心还是让江晚安心。 当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气氛变得比先前更尴尬了。 江晚规规矩矩地躺着，不敢乱动，眼睛闭了起来。虽然没有了视觉，但其他的感官却在被无限放大。她的听力仿佛被开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潜力，一丁点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还能听出程郁呼吸的频率，时快时慢，看样子同样没有睡着。 江晚的脑袋像是被猫扰乱的线团，乱七八糟缠在一起，明明闭着眼睛，她却仿佛感觉到了程郁的目光。 他是不是在看她？ 咚咚咚。 心脏不合时宜地剧烈跳动起来，江晚想要让它安静，可它却愈演愈烈。 我该不该继续装睡？还是睁开眼睛偷偷看一下他？或者是直接问他为什么看我？ 江晚越想脑子越累，体内突然莫名生出一股横冲直撞的勇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求婚都答应了。江晚记不清她是第几次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 拼着这一点勇气，江晚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借着那一抹月光，两个人四目相对。还没坚持三秒，女孩的眼神就忍不住开始躲闪起来。 -- 第86页 太怂啦太怂啦。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敲打着她。 江晚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偷偷攥紧，终于努力把目光重新放回到程郁脸上。在幽暗的环境里，两双原本眸色不同的眼睛看起来竟然颇有几分相似。当它们对上的时候，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从这对男女的身上探出了触角，轻轻碰了碰。男人的眸子里折射出月光的余晖，那一瞬间，江晚觉得自己看到了钢琴曲里的大海。 怦然心动。 第43章 43 你太过分了。 这张床又大又舒适, 在中间放了一个抱枕之后依旧能够躺下两个人，面积绰绰有余。 可江晚还是觉得有些束手束脚。他怕自己稍微没注意就会撞到程郁的身体，那可太尴尬了。 察觉到程郁仍然在看她, 黑暗中，江晚慌张地眨了眨眼。她还来不及有所动作, 另一边的程郁就像有读心术一样，静静地收回了目光, 转头重新看着天花板。 江晚松了口气的同时，感觉到有些心力交瘁。她偷偷挪了挪位置，下意识地翻了个身, 因为没有注意到翻身的角度, 结果整个人都掉下了床。 砰的一声, 在室内格外响亮。 程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坐了起来：“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江晚一边说着, 一边抓着被子重新爬上了床。 程郁：“……” 男人哭笑不得：“你太紧张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要不然我还是继续睡地铺吧。” “别呀。”江晚也顾不上什么羞涩不羞涩, 伸手抓住了男人的睡衣：“你去睡地铺的话，我心里也太过意不去了。”说到这里，江晚迟疑了一下：“干脆我回原来的那间卧室吧。” “别走。”这一回, 是程郁握住了她的手：“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在过去的人生里, 他一直是孤独的，直到江晚闯入了他的生活，他才感觉到了生活的光明。他想时时刻刻都和她在一起。 已经体会过了温暖, 就很难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了。 …… 或许是因为深夜时分，人都会变得更加感性, 江晚觉得程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落寞。她心里一软，晃了晃程郁握住他的那只手。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继续留下来吧。”江晚重新钻进被窝里，露出一双圆眸转了转。 程郁似乎是怕她不自在, 所以往床边挪了挪，想要把更宽的位置留给她。可是这样的话，他整个人已经挨到床边了，稍微一动就有可能重心不稳掉下去，就像她先前那样。 这样太危险了。 江晚深吸了一口气，热血上头，凭借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突然伸手把程郁朝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她隔着抱枕抱住了他。因为女孩身体比男人娇小的缘故，看起来反倒像是男人主动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程郁整个人一愣，浑身僵硬得像石膏像，而江晚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可以说比他更僵硬。幸好这个时候程郁发现不了她脸红的表情，否则她真的要炸……江晚在心里暗暗想着。 也不知道沉默在室内弥漫了多久，最后还是程郁率先开口：“晚晚。” “嗯？”江晚应了一声，像是知道程郁想要说什么，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们就这样睡吧，这样谁都不会掉下去了。” 程郁没有办法拒绝。老实说他也曾经想过类似的场景，虽然具体情况和现在不太一样，但好歹也算是殊途同归，他不舍得让女孩就这么放手。 江晚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干脆非常霸道地做了决定：“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快点睡，明天你还要跟我一起回家呢。” 女孩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早就已经紧张到不行。睡在一张床上还抱在一起，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确实太亲密了，从未有过。江晚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断地在心里警告自己。 不要再多想了，还是赶紧睡着比较好。 这一晚，程郁过得十分心累。作为一个男人，能和心爱的女孩躺在一张床上，这确实是一件美好的事，但同时也需要他极强的意志力。 在江晚先一步睡着后，程郁也按捺不住困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处透了进来，带来一抹金色的明亮。程郁的眼皮轻轻颤了颤，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面前女孩精致的面庞。 程郁：“……” 女孩睡着之后把纤细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身上，紧紧搂住，就像是在抱一个超大号的玩偶，原本隔在两人中间的抱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弄到了脚下。 察觉到女孩的呼吸有一些变化，程郁连忙闭上了眼，假装自己还在睡着。慢慢的，他听到身边有些动静，女孩嘤咛了一声，动了动身子。 唔，已经早上了？ 江晚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身子一僵，原本想要伸懒腰的手刚准备抬起就迅速缩了回去，途中好像还撞到了某个人的身体。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对了，她是和程郁一起睡的…… 江晚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发现程郁还没醒来，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她抬起眸子，趁男人还没睁眼时，悄悄下了床准备去洗漱。为了不吵到他，她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轻，倒真有点小偷的架势。程郁的眼皮轻轻抬起一条缝，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勾起唇角，睁开了眼，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长臂伸了一个懒腰。 -- 第87页 听到动静，江晚连忙回头看看了他：“是我吵醒你了吗？” 程郁摇了摇头。 “对啦，我们今天回江家。”女孩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你想好怎么面对我小舅舅还有哥哥了吗？” 程郁的身子顿时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会努力表现的。” 因为才醒不久，男人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简单几个字硬生生的被他讲出了一股慵懒性感的味道。江晚愣了一下，觉得他嗓子的音色真是异常动人。可一想到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她又回过神来，不免同情地看了程郁一眼：“那你加油。” 两个人先后洗漱完毕，江晚开始打扮自己。她对着镜子梳好头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正要别上发夹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拿起自己的几个发夹，走出浴室去问收拾床铺的程郁：“你觉得我今天戴哪个发夹比较好？” 程郁的脑袋里响起警铃。 来了来了，这就是许多人口中提到过的送命题。 他十分认真且严肃地看着那几个发夹，它们正安静地躺在女孩的两个掌心里，造型各异。过了一会儿，他缓慢地开口：“金色的那个比较好。” 做出这个选择，完全依靠他的直觉。话一出口，程郁看见女孩勾起唇角，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是选对了。 果然江晚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将那一枚发夹单独拿了出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 江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顺便还指导了一下程郁的着装。看见男人如同太阳神一般英俊，整个人闪闪发光，江晚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两个人踏入江家的时候，露面的只有江枫。 “哥，小舅舅呢？”江晚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江停的人影。 江枫挑眉，朝她摊了摊手：“小舅舅在书房处理公务，让你们在客厅等他一会儿。” “是这样啊……”江晚回过头和程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然的表情——说是处理公务，其实就是想给程郁一个下马威。江晚心想她猜的果然没错，程郁接下来还有得罪受。 “那我们坐着等一下吧。” 这一坐，就坐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江停依旧没有露面的迹象。程郁面不改色，倒是江晚先着急了起来。 “小舅舅怎么还在忙？” 江枫喝着茶，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这就等不下去了？” “哪儿有，我只是担心小舅舅的身体。”江晚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小舅舅也该休息一下。”说着，她自以为隐蔽地朝程郁看了一眼。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是因为心疼程郁才着急的……要是这么说了，她家人给程郁的下马威怕不是会更狠。 程郁知道她的想法，抬起头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江晚的心情顿时平和下来。 一旁的江枫注意到眼前这两人的互动，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的小妹妹啊，就这样被一头猪给拱了。 …… 江晚的话正好被准备下楼的江停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个外甥女，还真是偏心程郁。 想到这里，因为给了程郁下马威而变得愉悦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江停站在楼梯上，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立刻回书房，让程郁那个家伙再多等一会儿。 “小舅舅。”女孩清脆的声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江停回过神来，看到江晚一脸惊喜地跑上了楼梯，亲昵地拉着他的胳膊，想要带他下楼。 江停站着没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江晚咬了咬唇，琥珀色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盯着江停。 江停叹了口气：“真的那么喜欢他？” “喜欢呀。”江晚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努力解释着：“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也很有安全感。”说这话时，江晚的脸上笑得很甜，言语之间没有一丝犹豫，好像她已经做好了和那个男人共度一生的准备。 江停有些不甘心自己的外甥女就这样被人拐走了，他轻轻哼了一声，忍不住吐槽道：“那要照你这么说，养条宠物狗也能让你感到开心和有安全感……” 江晚：“……” 她抽了抽嘴角，握紧自己的拳头：“小舅舅！” 江停认真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既有些烦恼，又有些开心，在眸底深处甚至还闪过了一抹惆怅。慢慢的，那些情绪都在他眼睛里散去，明亮的眸子如水一般清澈。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只要你喜欢，那就没问题。”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外甥女的头发，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姑娘，如今也到了谈恋爱结婚的年纪了。只要她喜欢，只要她开心，那一切都好…… 才怪！ 在下楼看到程郁的时候，江停立刻又后悔了。什么叫你喜欢就好……他才不想让程郁就这么轻松过关。江停抬眸不冷不热地打量了程郁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行了，到吃饭时间了，大家上桌吧。” 江晚把程郁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随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桌，程郁原本淡定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 辣椒的辛香冲进了他的鼻子，带着强烈的刺激性，程郁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个菜，红油浓厚，青色红色的辣椒满满地覆盖在上面，给他的视觉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原本镇定自若的男人，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 第88页 这么多辣椒……几乎要超过一个正常人的承受能力了。 程郁觉得自己的舌头待会儿一定会尖叫着罢工。 一旁的江晚看着眼前这些菜，知道这是小舅舅专门为程郁准备的另一个下马威。他们家的人都很能吃辣，可是程郁……江晚同情地瞄了程郁一眼。老天保佑，希望他可以挺过去。 “程郁，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江停挑眉，定定地看着程郁。 被点到名字，程郁僵硬地拿起筷子，手指一动，夹起了一块水煮牛肉。热气和辣味同时扑面而来，程郁将牛肉放在瓷白的小碗里凉了几秒，做好心理工作，这才将牛肉送进了嘴里。 浓厚的辣味在舌尖爆裂开来，差点将他击溃，程郁快速嚼了几下，将肉吞下去，可舌尖残留的辣意还是让他觉得脑袋发麻。 江晚赶紧倒了一杯冰水放到他的身边：“你还好吗？” 看见程郁发红的鼻尖和眼尾，江晚不免有些心软：“要是吃不了的话，就别吃了。”她刻意忽略了对面小舅舅不开心的表情。 “不，我可以。”程郁知道这是对他的考验，他不能在江晚家人面前落了下风。他一口一口坚持吃着，手里紧握着餐巾纸，偶尔还能听到他努力压低的吸气声。江晚忍不住叹了口气，时刻注意着给他准备冰水。 不过见他这样，江停原本紧绷着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些，至于江枫……他正一脸佩服地看着程郁，显然被对方的毅力给惊到了。 …… 惊心动魄的午餐在这样毫不温馨的氛围中终于结束了。 餐后，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一阵困意向江晚席卷而来，她觉得自己像春日里随波漂流的小船，在温和的水流里犯着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靠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隐约有人声传来，模模糊糊的，如同披着一层轻纱，只能听到几个关键词。 “我爱她……发誓……结婚后……无忧无虑……” 江晚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从疲倦中挣脱出来，逐渐清醒。她嘤咛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皮。也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当她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家人和程郁相谈甚欢的场景。 江晚：“……” 她打起精神仔细听了一会儿，原来小舅舅和哥哥是在考验程郁的学识。各种高深的理论让江晚听得有些茫然，随着问题的深入，小舅舅和哥哥的眼神流露出了难得的赞许。 江晚忍不住咳了一声：“好了，你们说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下了。”说着，她给程郁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 程郁接过杯子，见女孩做出如此关心的举动，而且还是在她的家人面前，他的心里涌起一股令人心醉的满足感。 这一回江停没有再为难程郁。 男女之间的暧昧氛围，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外甥女早就把整颗心都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而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个男人对晚晚也是用情至深。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同意他们在一起，否则他不就成了人人嫌弃，棒打鸳鸯的恶棍了？ 在程郁终于得到江家人的认可后，婚礼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江晚去了程郁在市中心新买的高级公寓。这栋公寓是全市最具标志性的高楼建筑之一，位于黄金地段，生活便利，每一层楼面积宽阔，只住两户人家，而程郁直接买下了一整层，将它们打通，供他和江晚婚后居住。 此时，江晚正窝在公寓柔软的沙发上，翻看着一大堆精美的高级定制设计图。她正在挑选婚纱，而程郁则是慵懒地坐在她的身边，没有去看图纸，而是嘴角含笑地静静注视着她。 “这件婚纱看起来不错，简洁大方。”江晚拿起其中一张纸。 程郁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喜欢？” 江晚点了点头。 除了她喜欢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一件是所有婚纱里最低调的一件。其他的婚纱……太华丽了，华丽得让她这位富家小姐都有些不忍直视。 程郁换了个姿势，直接将江晚抱进了怀里，手长的优势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便抱着一个人，他依然能把婚纱设计图摆在两个人都方便看的位置。 “那这一件呢？”他举起其中一张设计图问道。 “裙摆太长了，而且花边和层层叠叠的白纱搭配在一起太过累赘了……”江晚看着图，忍不住笑出了声：“想象一下，婚礼上新娘穿着这条裙子，走到半路突然走不动了，回头一看，原来是裙摆太长，卡在门口了……这场景太有意思了。” 程郁：“……好吧，不要这件。” 江晚哗哗地翻看着剩下的设计图纸，这些婚纱一件比一件华丽，还不如她最开始选中的那件。 程郁觉得先前那件虽然优雅大方，但还是简单了一些，配不上他放在心尖的女孩，不过既然江晚喜欢，那他也接受她的选择。 “好吧，那就要你说的那件。” 江晚笑了笑。 一张设计图被她失手掉在了地上，江晚动了动身子，想要去捡，却被男人更紧地抱在了怀里。 “别乱动。”他淡淡地说道。 江晚一时没反应过来，挣扎着转过身看他：“怎么了？” “你别动。”这一回男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忍耐的情绪。 -- 第89页 江晚这才看清程郁眼眸深邃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顿时就不敢动了，咬了咬唇，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被程郁抱住。 偏偏程郁还来故意招惹她。 “别咬了。”男人抬起她的下巴，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唇。因为他的动作，江晚的脑袋微微扬起，看起来倒像是在撒娇地索吻。程郁的眼睛沉得像一团黑雾，他没有松手，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吻上了江晚的唇。 这个吻的时间太长了，结束时江晚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小口小口地呼吸，任由男人将她继续抱在怀里。因为靠得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身上肌肉的轮廓，充满力量感。或许是因为先前吻得太过激烈，大脑氧气不足，此刻的江晚整个人都有些懵，忍不住脱口问道：“程郁，你有几块腹肌呀？” 话一出口，整个室内都被安静笼罩。 江晚回过神来，脸红得快要滴血：“不要误会，我说话不过脑，随便问问……”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程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先前忍耐的模样，他整个人就像是从忠诚的大狗突然变成了危险的狮子，精神十足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江晚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 就在她想着怎样从男人怀里逃开的时候，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传进了她的耳朵：“要不然你自己看看？” 江晚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就像是一只可怜而可爱的猎物，直到被捕食者叼回窝的那一刻，都还在头脑发晕，不知道该怎么办。 …… 当感情到了一定的阶段，恋人们就不会满足于单纯的接吻和拥抱了。 当江晚被放到床上的时候，感觉到床垫极其柔软，就像云朵一样可以让人瞬间陷进去。这是程郁专门准备的，在他的心里，江晚是他千娇万宠的小姑娘，只有最柔软的床才配被她躺上去。 女孩茫然失措，仅有的那一点防备也被人诱哄着卸下，露出了柔软的内在。她的模样可怜又可爱，眼尾发红带着泪珠，同时心里还有些委屈。 程郁不是说最爱她，最心疼她吗？可现在她都哭了，他也没有停下，一边做着他想做的事，一边低下头吻着她晶莹的泪珠。 要知道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晚的哭声变得越来越细弱，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一般。她又是撒娇，又是哀求，结果对男人根本没有用。 “你太过分了……”女孩迷迷糊糊地抽泣着，神智渐渐远离。 ……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江晚才终于醒过来。她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酸麻，哪里都不舒服，就连眼睛都是红肿的。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她的意识瞬间归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和程郁已经…… 江晚努力摇了摇头，想要叫停自己脑海里不断浮现的画面。 昨晚的男人真的好吓人，自己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办法逃脱，只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被人掌控的弱者。 她艰难地换好了衣服，又艰难地一步步走出卧室。程郁刚刚做好早餐，正在逐一端上桌。迎面对上女孩抱怨的目光，程郁心里有些发虚，可表面依旧努力维持从容的模样：“咳，饿了吧，快来吃早餐。” 江晚来到桌前坐下，发现全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这算是什么？补偿吗？ 江晚气呼呼地咬了一口小笼包，结果被里面的汤汁给烫到，再加上想起自己昨晚被折腾的遭遇，一时心中悲愤，亮晶晶的泪花直接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飙了出来。 “被烫到了吗？”程郁一惊，连忙给她端来一杯橙汁。 “唔……”江晚接过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的时候还顺便把眼泪也擦在了程郁的衣服上。 “没事吧？”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晚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努力瞪了男人一眼：“都怪你。” “是，都怪我。”程郁的手指轻轻擦过女孩的眼角：“别哭了。” 江晚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漏完了。 “那你……”女孩小声嘟囔了一句，程郁没有听清楚。 “你刚刚说什么？”他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江晚拉了拉他的衣服，在他弯下腰的时候，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道：“那你下次就不要像昨晚那样恶劣……昨晚我一直哭……你都没管我……” 没想到程郁听到她的话，犹豫了一会儿，竟然摇了摇头。 江晚整个人傻住：“为什么？” 程郁的耳根有些发红，声音含糊不清：“那是特殊情况……” 江晚的眼泪又飙了出来。 第44章 44 求婚失败。 在程郁的公寓里休息了两天,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江晚觉得自己快要被养废了。 算了算时间，马上就要到小舅舅的生日, 这一次的生日江停打算不搞那么隆重，只办个家宴, 江晚提醒了一下程郁，让他准备好一份礼物, 到时候跟她一起去参加。 到了生日当天，江枫把林霜霜也带了过来。虽然之前江停并不认同林霜霜和江枫的恋爱关系，但随着时间的发展, 江停的心态已经发生变化, 打算一切顺其自然。 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 那他也阻止不了。如果他们之间有矛盾, 那自然也就会分开。 -- 第90页 在这样的前提下, 晚饭的气氛异常和谐。吃完饭后，江晚走到阳台打算吹吹风。没想到今晚夜色不错，月亮皎洁圆满, 泛着清冷的寒光。 她正看得入迷, 冷不防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抱在了怀里。程郁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在看什么？” “月亮。”江晚伸手指了指。 “确实很漂亮。”程郁朝天际处望去：“我突然想起，这样的月亮我曾经一个人看过无数次……” 他有些恍神, 突然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敲了一下。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呀。”江晚故意装作气呼呼的样子：“我还在你身边呢，你就开始回忆从前了？！” “我的错。” 江晚哼了一声：“我怀疑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目的就是想引起我的同情心。”嘴上这么嘟囔着，可女孩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飞快亲了一下程郁的唇角。 程郁放在她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些，感觉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回屋吧。”他低声说着, 声音带着愉悦：“一直在外面吹风，小心感冒。” 江晚乖乖点头。 等回到室内，江晚才发现客厅只有江停一个人在。 “小舅舅，我哥和霜霜呢？” 先前她还看见他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谈论和艺术相关的话题呢。 看到江晚和程郁从阳台的位置进来，江停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然后收回来，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哥说有事要跟林霜霜说，把她带到花园去了。” 有事？ 江晚疑惑地眨了眨眼，想起今天一整天江枫都有些过于紧张的样子，还时不时低头整理自己的着装…… 女孩的脑海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天，她哥该不会是要向霜霜求婚吧？ 想到这里，江晚惊讶地捂住唇，瞳孔都下意识地放大了些。 “怎么了？”见她这样，程郁以为她找江枫有什么事情：“要不我去花园把他们叫回来？” “别别别。”江晚连忙制止他。这种时候去打扰人家，简直是天理不容。 话刚说完，江枫就回来了。 原本高大英俊的青年此刻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沮丧起来。 江晚朝他的身后望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林霜霜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哥哥的求婚失败了？不应该呀，他们明明很相爱的。 等等，不要急，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呢？ “哥，霜霜呢？”江晚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枫没有说话，倒是江停一眼看破他沮丧的原因，非常直白地说道：“和你的女朋友闹矛盾了？你跟她说了什么？”顿了顿，他眯起眼睛，语气意味深长：“你该不会向她求婚了吧？” 江枫猛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小舅舅……你怎么知道？” “我也只是随便一猜。”江停挑眉：“看样子，她拒绝了你。” 江枫默不作声。 看见哥哥垂头丧气的样子，江晚心里也不好受：“或许，霜霜有她自己的难处……” 江枫垂下眸子，原本英气的五官在此刻突然流露出一丝脆弱感：“她说她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目前想以事业为重……可即便结了婚，我也不会阻挠她去追求自己的事业……她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她最爱的人不就是我吗？” 江晚愣了愣。 她希望自己的哥哥得到幸福，然而她却忘了两个人想要在一起，除了要有忠贞的爱情，还要能够抵挡住现实的考验。 以前她觉得程郁会插在她哥哥和林霜霜中间，可如今已经没有了情敌，他们却遇到了别的考验。对林霜霜而言，除了爱情她还要事业，如果结婚了，那她的肩膀上就多了一份家庭的责任，或许她担心这会影响她的事业心。 江晚看了一眼小舅舅和旁边的程郁，他们听到江枫求婚失败的消息，并没有流露出过多惋惜的情绪。小舅舅虽然没有再插手她哥和霜霜恋爱的事，但也并不代表他就支持他们。而对程郁而言，江枫的求婚成功与否，都跟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整个江家他在乎的只有江晚一个人。 江晚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场的这些人当中，只有她才是支持江枫和林霜霜的cp粉。 江晚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江枫的肩膀：“哥，你也别太难过……霜霜她是爱你的……她拒绝你可能只是因为时机不对吧？” “我只是想要照顾她。”江枫颓唐地说道：“我已经证明了我的爱，我还向她求婚了，可她却拒绝了我。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事业。” “你知道吗？她最重要的竟然不是我。” 江晚紧抿着唇。 在她看来，江枫的做法没有错，林霜霜的做法也没有错，或许错的真的只是时机吧。求婚被拒绝，江枫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辜负了。面对求婚，林霜霜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熬出了些名堂，正是拼命冲刺的时候，自然不会愿意因为婚姻停下脚步。 江晚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家坐在客厅里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儿，江枫按捺不住情绪，说自己不太舒服，先一步回了房间。江停也紧随其后，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去了二楼书房。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江晚和程郁。 -- 第91页 “你是在为你哥哥担心吗？”程郁察觉到女孩的情绪不高：“其实你不用多想，他们最后会怎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我知道……”江晚喃喃说道：“但我希望他们有个好的结局。” …… 江晚原本安慰自己，过不了几天她哥哥就会跟霜霜和好，毕竟他们那么相爱。可没想到最后，她听到的却是另一个消息。 “我和霜霜打算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和她不会见面。” 江晚觉得脑袋都在疼。 本来好端端的，怎么求个婚就变成这样了？ “要是你想见她的话……” 江晚着急地说着，还没说完便被江枫摇头打断了：“不了，我觉得我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 “哥……”江晚还想再劝，却冷不防地听见江枫说道：“过两天，我要去C市谈一个合作，大概会花两个星期的时间。” “两个星期，那么久啊。”江晚一愣：“你不是不喜欢出差吗？就算出差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为什么这一次决定要去？” 江晚急忙开口问道：“是小舅舅让你去的，还是你自己主动要去的？” “是我自己要求的。”江晚清澈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江枫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眼前的少女发现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正好我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他要重新考虑和霜霜的关系吗？ 江晚还想说些什么，结果直接被江枫打断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还是想想你和程郁的婚礼该怎么举办吧。” 说到这个，江晚晃了一下神，和婚礼相关的事宜这几天她都是交给程郁处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累到。 趁她走神的时候，江枫悄悄溜走了。 等第二天见到程郁的时候，江晚有些担心地问他累不累，程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怎么会累呢？做自己想做的事，每一天都是精力十足。” 这……算是情话吧。 江晚瓷白的脸上爬过一抹红晕。 “那个……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江晚其实没有什么底气。之前她在网上看到一个教人如何做巧克力的视频，心里痒痒，便准备好了所有工具材料，打算做一盒甜蜜的巧克力送给程郁。 可没想到明明是按照视频一步一步做下去的，可最后做出来的成品却仿佛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 江晚不高兴，又做了几次，把材料几乎都快要用完，才做出一个稍微看得过去的巧克力。或许她的技术就是这样了…… 江晚把巧克力放进盒子里，为了掩盖它模样粗糙的事实，还在盒子外面套了一层包装纸，打了精美的蝴蝶结，希望这样可以提高一点形象分。 “你先闭眼，我叫你睁开你才能睁开。” 程郁乖乖照做。 试探了几次，发现他是真的闭眼了，江晚这才轻手轻脚地拿出自己的巧克力盒子：“睁开吧。” 男人睁开深邃的眸子，看到礼盒时忍不住挑了挑眉，强行按捺住内心雀跃的情绪：“里面是什么？” “你猜。”江晚眨了眨眼。 程郁轻笑着，伸手想要去拿盒子，可女孩却紧握着不放。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女孩的脸红了红，可还是鼓起勇气小声地要求道：“东西可以给你，但你要用一个吻来换。” 话刚说完，程郁便压不住笑容，俯身吻了下去。甜甜的吻由浅至深，江晚忍不住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惹得程郁吻的更加用力。好不容易一吻结束，两个人的唇瓣都变得红艳艳的。 成功的从程郁那里要到一个吻，江晚心满意足，把手里的盒子塞到了他怀里：“打开看看吧。” 程郁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是巧克力。”他愣了一下，看着这块品相不怎么好的巧克力，惊讶的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嗯。”江晚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不是样子做的有点丑……” 她突然想起来程郁的厨艺也是数一数二的，这点手艺放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这么一想，她觉得脸都开始发烫了。 程郁掰了一块巧克力送进嘴里，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真的吗？”江晚打起了几分精神，也掰了一块打算尝尝。刚入口没多久，她便忍不住皱起了精致的小脸。 天啊，这是什么巧克力啊，腻得让人嗓子不舒服。 “……别吃了，这个不好吃。”明白程郁刚刚是在好心地安慰自己，江晚觉得有些羞愧，伸手想要去把装着巧克力的盒子拿过来，扔进垃圾桶。可还没等她碰到盒子，程郁就先一步躲开了她的动作。 “我觉得不错。”在江晚的注视下，程郁微笑着把那块巧克力全部吃完了，而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江晚愣愣地看着他，要不是先前她尝过那块巧克力的味道，还真以为他在吃什么美食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给了程郁一个吻：“你可真好。” 男人下意识地抱着她，轻声低喃：“你更好。” 是你给我的世界带来了光。 我早就已经离不开你了。 第45章 正文完 happy ending 几天后, 江枫准时登上了飞往C市的飞机。 -- 第92页 巨大的机身在轰鸣声中起飞，离机场越来越远，就像是飞翔的鹰, 头也不回地朝天际处冲去，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 消失不见。 江晚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惆怅：“出差那么辛苦, 他干嘛要亲自去呢，多陪陪我不好吗？” 她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这次出差要谈的合作并不是特别重要, 可他还是去了。 “傻姑娘。”江停知道他们兄妹情深,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哥哥是公司未来的继承人, 当然得多接受些锻炼。” 江晚抿了抿唇：“这么一看, 你们都那么努力, 只有我没有为江家做什么事……” “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了。”江停看着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 让他的眸子泛上了一层金光, 格外的亲切柔和：“你不是有在帮我管理慈善基金会吗？这就已经替我减轻不少负担啦。” “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所以可以怎么开心怎么来，天塌下来还有我和你哥哥撑着。”说到这里, 江停顿了顿，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哦对了, 除了我和你哥，还有程郁……我差点把他给忘了。” 江晚：“……” 她无奈地看着自家小舅舅，原本想要说什么，可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瞄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有动静。她微微转身, 发现那里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晚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朝那人走去：“霜霜，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霜霜的面容有些憔悴，眼眶泛红，见江晚发现了自己，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了有一会儿了。” “……那你刚刚一直躲在这里？” “我不知道和你哥见面应该说些什么……我知道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出差，是为了和我分开一段时间。”林霜霜的眼神透露出疲惫：“所以我不用出现，只要默默地送他一程就好了。” “霜霜，你也别多想。我哥他很爱你的，等他出差回来，就该找你和好了。”江晚努力想要安抚林霜霜，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现在的江晚愈发觉得，她和程郁能在一起，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所以才能那么顺利地发展下去，而不是像她哥和霜霜这样，因为现实的矛盾而产生隔阂。 “我知道，我会等他出差回来，到时候我和他要好好谈一谈。”林霜霜扯了扯嘴角，清秀的脸庞像经过风霜后的花朵一般惹人怜爱：“虽然我拒绝了他的求婚，但这不代表我就否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见她这样，江晚放心了些：“你能这么想就好……” 林霜霜看起来振作了一些，朝她点了点头：“晚晚，那我先回去了，音乐厅那边还有排练等着我。” “好。” 林霜霜转身离开，背影纤细却又挺直，带着一股倔强的的意味。 “其实你不用插手他们两个人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不知什么时候，江停走到了江晚的身边：“以前我就说过他们不合适，彼此的经历观念都会有差距，不是说谁对谁错，就只是不合适而已。” “可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江晚垂头丧气道。 江停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程郁那样的。”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程郁把婚礼的相关事宜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半点没有让江晚烦心。 为了让江枫赶上婚礼，他们两个把婚礼举办的时间定在了月底，江晚每天都翻看日历，等着时间慢慢往后移动，离她朝思暮想的那个数字越来越近 等到江枫从C市返航的那一天，江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早出现在机场等他。 可江枫乘坐的那架航班却迟迟没有到达，最开始她还以为是晚点，可机场并没有通知相关消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只是江晚，就连其他接机的人也开始担心起来。 直到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江晚愈发着急的思绪。 “喂，小舅舅……我哥坐的那架航班一直都没有到……” “我已经知道了。”向来稳重的江停声音颓唐，像是在一瞬间就老了几十岁：“刚刚得到的消息， C市发生了地震，机场全部关闭了，你哥的那架航班没有起飞，现在C市一片混乱，你哥的电话也打不通。” 听到这个消息，江晚大脑一片空白。 “小舅舅，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她攥紧了手机，身体控制不住地软了下来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落。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明明前两天哥哥还给她打了电话，说他一定会准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可现在他却音信全无，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安全。江晚哭得眼睛都红了，又在机场站了好久，好像下一秒江枫就会朗声笑着，出现在她的前面，揉揉她的头，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一场玩笑。 “别难过了，你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程郁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女孩。 本来说好今天晚上给江枫接风洗尘，可时间到了程郁也没有见到人，直到江停给他打了电话，他这才知道事情原委，抓紧时间赶到了机场，想要把伤心的女孩先带回去。 “真的吗？”女孩哽咽地问道。 程郁低声安慰着她：“真的。” 从机场回去后，江晚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老是梦见她哥哥出了各种意外。 -- 第93页 掉到裂开的地缝里，被高处落下的石头砸到头，又或者是双腿受伤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屋下…… 每当她哭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程郁都会在她身边紧紧抱着她，安慰她，好像这样就能分给她一点力量。 随着时间的过去，江家一直没有收到和江枫有关的消息，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在这种天灾中越是没有消息，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 因为这件事，江晚主动找程郁商量了一下，两个人都同意将婚礼延期。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从梦中哭着醒来，看起来比之前冷静了不少，可依旧执着地每天守在电脑电话前，等着消息传来。她想起自己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几次大地震的消息，那个画面十分惨烈，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一想到她的哥哥现在就在那样的地方，江晚的心都要碎了。 “小姐，有客人到访。”家里的佣人轻声禀报。 他们在江家干活已经有好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江枫和江晚长大的，现在兄妹中有一个人出了事，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不见。”江晚甚至都没有思考便直接回绝了。 听到她的回答，佣人并没有退下，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来的人……是林霜霜小姐。” 霜霜？ 江晚愣了一下，猜到她是为什么而来。 哎。 女孩叹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说道：“让她等我一会儿，我洗个脸就下来。” 当江晚来到客厅看见那抹憔悴的身影时，一时都不敢相信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女钢琴家。 “霜霜……”江晚皱起眉头，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晚晚……”见到江晚，林霜霜黯淡的双眸突然闪过一抹光亮：“江枫还好吗？你们有得到他的消息吧？” 提到这个，江晚咬了咬唇，沉默不语。 这样的反应让林霜霜的心顿时凉了通透。 “难道他已经……”林霜霜整个人看起来像掉了魂一般，脸色显得异常灰败。 “霜霜你不要多想，我哥现在下落不明，我们还在积极寻找他，并不能说明他就已经死……”说到这里，江晚猛地停了下来，她现在可说不得那个死字。顿了顿，她安抚道：“你要相信他会没事的。”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和他闹矛盾，那他或许就不会去C市出差了，也就不会遇上地震……” “这是天灾，和你无关。”怕林霜霜继续钻牛角尖，江晚连忙打住她的话。在她看来，林霜霜现在的状态可比她要糟糕多了：“你放心，要是我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霜霜红着眼眶，心碎的目光落在江晚身上，看起来让人心疼：“我会一直等他的。晚晚，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拜托你了。” 唉。 江晚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会的。” …… 林霜霜刚离开没多久，江停就回来了。 “刚刚有人来过？”看见茶几上多出一个人的杯子，江停猜道：“是林霜霜吧？” “是她，她很担心哥哥。” 江停沉默不语。 一边担心江枫的事，一边还要继续管理公司，这段时间江停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还是没有哥哥的消息吗？”江晚既心疼自己小舅舅，同时又为哥哥担心。 江停摇了摇头：“这次地震来的突然，死伤无数， C市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我们的人还在继续打探消息。”原本他想亲自过去一趟，可作为整个集团的掌权人，他事务繁忙根本脱不开身。他是江枫的家人，可同时也是江氏的老板，他必须得对员工们负责，并没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小舅舅，我想亲自去C市一趟。” 江晚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了好几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知道小舅舅没有办法离开，但是她可以呀，与其坐在家里等消息，还不如亲自去目的地寻找。 “不行，这太危险了。”听到她的话，江停第一时间拒绝了她：“现在C市还时不时会有余震发生，你哥已经失踪了，万一你过去也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爸妈？” “程郁会和我一起去的，他会照顾我，而且我也没有小舅舅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可是江家的女儿。”江晚软软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强硬，这是她甚少流露出的一面。 她已经决心前往c市。 愣愣地看着江晚坚决的模样，江停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江家人的性格吧，如果他们想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沉默了一会儿，江停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有程郁陪在她的身边，他应该可以放心。 “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回来。” …… 前往C市找江枫的同时，江晚还以江家的名义带了许多物资去支援灾区。 当她踏上C市的土地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城市风景宜人，民风淳朴，可如今看起来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般颓败，连天空都阴沉得过分。流离失所的人们纷纷挤在安全避难区，救援人员忙得脚不停歇，只有那些尚且年幼的小孩子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大的眼睛依然像平时那样明亮。 -- 第94页 江晚和程郁来到一个临时搭起的棚屋，里面是不少老弱妇孺，来灾区支援的志愿者知道他们带来了不少物资，非常友好地接待了他们。 “因为地震的原因，许多房子都倒塌了，现在大家只能暂时住在这里。” “姐姐好。”一个穿着皱巴巴衣服的小男孩害羞地跟江晚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小朋友。”江晚蹲下身子，跟他握了握手，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些糖果巧克力：“这个给你吃。” “谢谢姐姐。”小男孩非常开心，奶声奶气地接过东西，转身跑去和他的同伴们一起分享。 来到C市之后，程郁也参加到救援活动中，江晚知道自己是个体力废，便干脆留在了后面帮助志愿者照顾妇孺。 物资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珍贵又稀少，新一批的援助还在路上。江晚也联系了小舅舅，让他再派人多送些东西过来。 江晚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多想，每天除了照顾灾民，就是找人打探她哥哥的消息。 偶尔她和程郁会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两个人坐在一起，互相交流着自己今天发生的事。 “下午的时候我收到消息，救援队伍找到了一个叫江枫的幸存者，不过我跟着去看了一下，那人不是你哥哥，只是同名而已。” “希望我哥哥一切还好。”江晚叹了口气，又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这段时间她挺累的，睡眠严重不足。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程郁将她抱在怀里：“要不你先睡一会儿，我来守着你？” “不了，一会儿还有一批妇女儿童会转移到这边来，我得帮忙。” 话音刚落，她突然听到旁边有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姐姐……” 江晚一个激灵，连忙从程郁怀里挣脱出来，尴尬地摸了摸头发。 江晚认出叫她的人，就是在第一天收下她糖果和巧克力的小男孩。她露出温柔的微笑：“怎么啦，小朋友？” 小男孩局促不安地扯了扯衣角：“就是我发现阿媛……好像身体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江晚警觉起来。 “嗯，她今天都没有跟我玩，然后一直在睡觉，我看见她的脸都红一摸还很烫。” 江晚皱了皱眉，走进屋内，掏出温度计，给那个叫阿媛的小孩子量了量体温。 糟糕，竟然发烧了！ 江晚和程郁当机立断，决定将小孩带去医院。程郁开车，江晚把小孩子抱在怀里，每过几分钟就会摸一摸她的额头，感觉到那里的温度依旧烫手，江晚不由急了几分：“再开快点。” 程郁安慰着她：“很快就到了。” 然而命运多舛，在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后，车子就熄火了，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启动，从小得到良好教养的江晚差点骂脏话。附近没有车经过，但幸好这里离医院已经不是很远了。程郁从江晚怀里接过小孩子，两个人匆匆朝医院跑去。 急诊的医生接待了他们，给小孩子做了检查，幸好他们来得及时，除了发烧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并发症，要不然就麻烦了。 “我们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江晚擦了擦汗，笑着看向程郁。 见她那么开心，程郁也勾起唇角，脸上满是宠溺：“是的。” 男人像变魔术一般，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包装纸塞进了女孩的嘴里：“这是我身上的最后一颗糖，给你补充一下糖分。” 江晚咂了咂嘴：“苹果味的，好吃。” “好吃吗？我也想尝尝。” “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最后一颗糖吗？”说到这里，江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你该不会是想……” 她迅速把糖嚼碎吞下了肚子：“我吃完了，这样你就没办法抢了。” 女孩得意洋洋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傻姑娘，我本来就没有想抢。”程郁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吻上了她的唇。尝到女孩嘴里残余的苹果糖味道，他低笑一声：“确实不错。” 江晚脸色爆红。 为什么每次她都会因为程郁的调戏而脸红啊，她也想要攻起来呀！ “既然不错，那就再试一下。”女孩鼓起勇气，主动踮脚，在男人的嘴上重重亲了一下。程郁一愣，心情愉悦的同时，伸手抱住了江晚，不让她逃脱。 直到察觉到女孩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果然，男人在这方面真是无师自通的高手。 江晚一边想着，一边不得不认输。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程郁的声音带着难以想象的柔和：“刚刚你和急诊医生谈话的时候，我手机收到了消息，有人找到你哥哥的行踪了。” 江晚：“！！！” …… 在程郁的带领下，江晚飞速赶到了另一个避难点。根据程郁的线人提供的消息，她哥哥最近两天在这里出现过。 这里的空间并不开阔，江晚跟在程郁的身后，一边朝里面走着，一边视线飞快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流转经过。 不是，不是，他们都不是。 江晚着急地转了个身，等她再次抬眼时，琥珀色眸子里的着急如同潮水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天巨浪—— 等等，那个人…… 江晚呼吸一滞。 她看见了。 -- 第95页 她终于找到了。 她的……哥哥。 - 靠墙处，江枫穿着一件拉链外套，头上还缠着纱布，他看起来瘦了不少，却似乎比以前更有精神。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整个人宛如奇迹一般不可思议。 江晚紧盯着他的身影，因为太过惊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再不过去，他就要走了。”程郁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提醒道。 江晚这才倘若惊醒一般，飞快地从人群穿过，她径直朝江枫冲过去，然后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被人突然抓住，江枫警惕心顿起，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臂，与此同时他回过头来，紧接着动作一僵。 “晚晚？”他不敢置信的叫着女孩的名字。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江晚怔怔地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为什么都不给家里传个消息……” 江枫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别哭了，是我不好……” …… 过了好一会儿，江晚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江枫递给她一瓶水：“刚刚哭了那么久，快喝点水吧。” 江晚接过喝了一小口，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还不是都怪你。” 说完她打量了一下江枫，发现除了头被磕破以外，其他都是些擦伤，似乎不是很严重。 “这里灾情比较严重，所以我就留了下来，想要帮忙。”经历过天灾之后，江枫这才突然感觉到人类的渺小。不夸张的说，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洗涤过了一样，看开了许多事。以往在他看来十分平常的生活，放在当下的环境却是无比珍贵。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多帮助别人，同时也找到真正的自己。 原本是想要和家人联系的，可灾情刚发生的时候，他因为脑袋受伤躺了好几天，又没有信号，再后来忙着帮志愿者安置灾民，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自己。没想到平日娇气的妹妹竟然会亲自来灾区找他，江枫惭愧不已：“对不起。” “既然知道对不起，那就先跟我回去。” “可是这里……” “回去以后，你好好休息一下，之前小舅舅和我说过，集团会派部分员工过来做志愿者，同时会再捐赠一批物资，你留在这里帮的忙也不大。”江晚的语气难得的强势。 江枫惊了一下，把求助的目光落在旁边一直沉默的程郁身上。 程郁避开他的目光，温柔地看着江晚：“晚晚说的对。” 江枫：“……” 好吧，他突然想起，程郁原本就只会听他妹妹的话。 “那我收拾一下，我们过两天走。”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江枫答应下来。 …… 从C市启程回来，刚一落地，江晚就把江枫带到了医院，让他再去做个检查。 经验丰富的医生不敢懈怠，将江枫领到了诊疗室，那里放着许多先进昂贵的大型医疗检测设备。仔仔细细做完检查后，医生如释重负地告诉他们：“除了头上的撞伤和四肢的擦伤，江先生并没有什么问题。记得擦药，清淡饮食，好好休养一下就可以了。” 江晚这才松了口气。 “我就说我没有什么大碍。”江枫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身后的走廊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显示着来人的急迫。 江枫刚一转身，就感觉到有一个人重重地扑进了自己的怀里，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一愣。 “霜霜？”嘴里粘着来人的名字，江枫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江晚。 江晚满脸无辜：“我答应过霜霜，有你的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你没有音信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等你。” 看见林霜霜憔悴的面容，男人不知所措的心顿时柔了下来。 经历过地震的事，他觉得出差前的那点争吵真的算不上什么。两个人能活着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如果她不想结婚，那就先不急，他可以一直等到她同意的那一天。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林霜霜哽咽的声音：“我好想你，好害怕你会出事……” “乖，你看我还好好的。”他揽住女孩，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见这两人久别重逢，浓情蜜意，江晚拉了拉程郁的衣角，悄悄离开了现场。 “所以这算是一个happy ending吧。”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江晚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人人都喜欢大圆满的结局。”程郁看着她，轻声说道。 凉风袭来，担心女孩会冷，程郁将女孩按在自己的胸前，掀开大衣，将她裹住。 “晚晚，你现在该想想其他的事了。” “什么事？” “比如……我们延期的婚礼应该什么时候举行？” 既然江枫已经找到了，那他们可以把婚礼再次提上日程了。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江晚抬起头微笑着凝视他，眼中满是爱慕和期待。 程郁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无数个夜晚，他在夜色中思念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着魔般地想着她怎样才会喜欢上他。而如今他随着时间走下去，终于知道了属于他们的结局。他抱住了自己最渴望拥抱的人，并且发誓绝对不会放开。 “我只属于你。” 这是程郁对江晚许下的诺言。 -- 第96页 永恒不变。 第46章 番外 没有人会孤独了。 结婚过后, 江晚和程郁虽然搬到了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但每个月还是会有那么几天回江家小住，陪陪家人, 偶尔也会去山间别墅待一小段时间放放风。 就比如现在，程郁正开着车, 平缓地朝山间别墅驶去。 江晚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了半边的车窗, 想要舒服地吹吹风。她靠在车门上，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散开，像是纸上晕染开的黑色墨迹。 车里放着程郁最新创作的乐曲, 舒缓而又轻柔, 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一段温柔的爱恋。窗外的地平线处, 落日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天边的云朵美丽得让人惊叹。 程郁看着前方的路, 同时敏锐地察觉到妻子微笑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心脏像鼓点一样跳得飞快。 茂密的树木带来一阵绿意, 蔓延至整片山谷, 风一吹，听到树叶哗哗作响，声音熟悉得让江晚心安。她探出头, 看见落日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天还没有黑下来, 却已经能发现月亮朦胧的轮廓。 程郁把车开到尽头处，拉着她下车。结果还没走一会儿，女孩就开始撒娇，侧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程郁, 背我。” “你的体力太差了，应该好好锻炼一下。”程郁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身体却诚实地半蹲下来，让女孩趴在了他的背上。 “锻炼的事下次再说嘛。”江晚眨了眨眼：“再说了，我现在的体力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我只是想让你背背我。” 至于为什么她的体力会比以前好，那都是因为程郁每天晚上会帮她训练。至于训练内容嘛……唔，不可说不可说。 听到她的话，程郁好像和女孩想到了一块儿，耳后根泛起一抹红晕。 …… 等到房子的轮廓渐渐出现在眼前时，江晚开心地惊呼了一声：“我们到了。” 她迫不及待地从程郁身上跳下来，拉着他快步走过去。看着熟悉的建筑，江晚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光在闪烁，带着几分怀念。 她忍不住微笑着回头看向程郁。 程郁知道她在看自己，他能感觉到从女孩那里传来的令人难以忽视的视线。 他对这个世界向来淡漠，唯有江晚被他放在心尖上，能够看到他的那一抹柔软。有时候程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更深刻地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幸好他的一切江晚都懂。爱让他幸福，也让他胆怯，他害怕自己在看到女孩充满爱意的眼神时，会幸福到快要死掉。 “你在这里放了一架秋千？”当江晚走近时，发现房子前面的草坪上多了一样东西。白色的秋千做工精良，和背后房子的色调很搭。她忍不住笑起来，拉着自己丈夫的手晃了晃：“你辛苦啦。” “你喜欢就好。”程郁怔怔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这么关心自己。在其他人的心中，他是鲜少露面的神秘音乐家，天赋出众，有着用不尽的才华，羡煞众人。但没有人关心他累不累，会不会感到痛苦，有没有难过的时候。那些过往的孤独，让他下意识地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直到遇见她。 她会为自己的不开心而难过，会为自己的受伤而落泪，甚至会为了一架秋千而心疼地对他说你辛苦啦。 从左手受伤开始，他就不得不接受命运对他开的玩笑，他努力从泥沼中爬出来继续生活，给自己全副武装带上盔甲。 可心底有一股隐隐翻涌的，他努力不去想的欲望——他渴望有一个人能爱他。或许是孤独的岁月太漫长了，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心脏露出里面鲜活的血肉…… 谁能说自己从未渴望过奇迹的降临呢？ 幸好，他真的遇到了一个这样的姑娘，她带着爱意停留在他的身边，让他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啪。” 程郁在玄关处打开灯，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所有东西都和江晚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可如今的心境却已经大大不同。江晚站在原地，看到程郁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她最爱穿的那双拖鞋，轻轻放在她的脚边。 她鼻子一酸，眼睛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程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打量着她：“怎么啦？” 江晚揉了揉眼睛，眼尾发红像是可怜可爱的小白兔，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一把抱住对方：“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比昨天更爱你。” “……真会说话。”男人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瞬间被注射了一罐满满的糖浆，甜滋滋的，如果他的背后有尾巴，此刻一定会像螺旋一样晃得飞快。 江晚换好拖鞋，在屋子里到处转了转。附近的木柜上摆放了几张新照片，上面有江晚的单人照，也有她和程郁的合照。 “这张是我参加舞会的时候拍的？”江晚拿起其中一个精美的相框，仔细看了看：“拍的不错。” 程郁勾唇：“是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拍的。” “那晚的舞会办得不错，还请了著名女歌星来唱歌。” “我没有注意听。”那时我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这么肉麻的话，程郁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我唱给你听啊。”江晚按照记忆，哼起了自己在舞会上听到的那首曲子，曲调轻柔，舒缓得像夏日清风一般，带着一丝温柔缱绻。 -- 第97页 “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 “ 嗯？” “叫《轻吻》哦。”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男人，江晚朝他眨了眨眼：“所以你现在应该吻我一下。” …… 在山间别墅休息的日子十分悠闲。就如同江晚以前说过的那样，不能接受长时间待在这里的生活，远离繁华的城市，但偶尔来几天放松一下心灵倒也很不错。 他们有时会去湖边喝下午茶，看云卷云舒，或是漫天彩霞，在岸边捡起一块块小石子，比赛谁打的水漂更远。有时候会干脆就待在房子里，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听雨水啪啪击打树叶的清脆声音。 这样宁静温馨的日子过了几天，直到江晚接到家里人的电话，让她带程郁回家一起跨年。 车子一路畅通得开到了江家。江晚拉着程郁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前走，就像一只不知疲惫的小鸟。 江停和江枫都在大门口等着他们。 “霜霜呢？”江晚打量了一下左右两侧。 江枫：“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要晚一会儿到。” “这样呀。”看到小舅舅和哥哥，江晚开心地笑起来：“我想你们啦，你们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了。” “哼，还以为你结婚以后，就把我们抛到脑后了。” 江停和江枫齐齐开口，在看到自家小姑娘飞奔过来时，都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扶住她。 进了客厅，江晚让另外三个男人赶紧坐好，她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本来是想等霜霜来了再说，可这件事她放在心里实在是憋不住了。 “什么事啊？”江停看了程郁一眼，程郁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是你买了漂亮衣服？” “还是吃到了特别好吃的美食要和我们分享？” 因为江晚热爱生活的性格，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开心的事，无论大小，她都会告诉自己身边的人。这也是他们做出如上猜测的原因。 可是这一回，他们完全猜错了。 “你们说的都不是。”江晚双手叉腰，笑得像成功偷腥的猫咪，让眼前的三个男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我怀孕了。”她声音不大，可说出来的话效果却不小。 “什么？！”男人们异口同声。 江晚像变魔术一般掏出验孕棒：“我试了几次，测出来都是怀孕。” 她看见程郁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站起来几步上前抱住了自己，仔细打量才发现他的手臂甚至还有些发抖。江晚透过他的肩膀，看到小舅舅和哥哥纷纷红了眼眶，她忍不住朝他们眨了眨眼，开心地说道：“我们又要多一个家人啦。” 怀孕后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天天被家人和丈夫各种宠。孩子都还没有出生，他们买的玩具衣服都已经堆到婴儿房放不下了。 在江晚怀孕的途中，江枫再次向林霜霜求婚，这时已经成为著名钢琴家的林霜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江晚看见自己的哥哥和好朋友拥抱在一起，心里也为他们感到开心。 过了几个月，她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孩子他爸给他起名为程佑晚。 小佑晚性格活泼，除了他母亲以外谁都管不住。在他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他才发现原来在家里，娇气的母亲才是食物链的最顶端，大家都乐意宠着她，呵护她。 而她就像是一根绳子，将所有家人都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关系密不可分。 新年的时候，整个江家大宅都暖烘烘的。他窝在沙发里，看着热闹的电视节目。妈妈和舅妈林霜霜在聊天，爸爸和舅舅江枫，舅公江停在玩纸牌。 空气里弥漫着温馨的味道。 慢慢的，他有些困了，便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躺下来。 梦里一家人都其乐融融，他开心地拉着他们的手，向前奔跑。 没有人会孤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