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反派挡桃花后[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拿反派挡桃花后[穿书]》作者：Z无边落沐【完结】 本文文案： 好端端走在马路上，沈菀被车撞到了一本小说里，成了个悲惨女配。书里的她喜欢男主，碰上渣男，被渣男渣女害惨了。 为摆脱渣男，言若凝落到那个世间的第一天就扯了个谎，她言自己心仪的是那反派魔头。 ——“听说你，喜欢白落寒？”几日之后，本尊亲临，一把拽住言若凝，声音温和，极具魅惑。 言若凝笑的生硬：“魔尊大概是听错了。” 白落寒凤眼微眯，轻佻一笑：“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反正你拿我来挡桃花，也不止这一次了。” 后来的白落寒，每回见了她，都是白般孟浪，想着法子戏谑她，一箩筐的好话说给她听。 言若凝不禁诧异：她当初是看了本盗版的书？怎的这人和原作天差地别？不杀人了不作恶了，整日只有情情爱爱，一水儿的好心思净也只对着自己了。 * 原作那些未解的谜团逐个被揭开，言若凝终于知道、原作的那个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 ○狗血爱情甜文.前期男主主动，后期双向奔赴 ○男主宠妻狂魔，是个恋爱脑。偶尔会发疯 ○作者惯例，甜，HE。男女主身世皆不俗。男女主从头到尾只爱彼此，初恋 ○作者脑子不好，剧情不好勿喷，不喜及时点× ○背景虚设，无考究，勿深究，全是私设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若凝，白落寒 ┃ 配角：预收文：原来本上神也在历劫，戳专栏 ┃ 其它：完结文——反派逆袭，女主师尊不好当，戳专栏 一句话简介：这个反派很长情 立意：真心实意总能打破命定束缚 第1章 凄惨女配 走在马路上，祸从天上降。 人有时候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好端端走在马路上，陆菀被一块砖头给生生砸死了。 这一砸，竟就直接砸到了她看过的一本又狗血又虐的奇幻言情小说里，还特么是个烂尾的文，许许多多的坑没有填！此书又名《女主女配的一百种死法》。从头到尾，一直死人，而且一直死女性角色，从打酱油的到配N女三女二女主，到最后统统都死光了。 此刻陆菀已经成了这原作里的一位女配，天界司命的第三女——神女言若凝，一个从头惨到死的。 言若凝默默喜欢男主多年，却始终不敢道明心意，在前不久被三皇子给惦记上了，那个渣男软硬兼施非逼着她嫁给他。 那三皇子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喜欢上言若凝之后对她处处关怀。言若凝整颗心都挂在男主身上，对三皇子的示好毫不接受。作为一个小人，自己喜欢的女子不从，自然有的是不齿的办法。 他使计给她下药，对她行了不轨之事。而后天帝直接一道旨意下来，给他们赐了婚，让言若凝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得乖乖地嫁给他。 嫁给他之后，言若凝便开始被各路渣女害、被反派针对、眼看男主和女主一步步走到一起，每日还要被迫侍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惨到了极点。 今时今日，便是言若凝被三皇子算计的日子。 死渣男给她下了药，将她困在芳华宫，想要逼迫她嫁给他。 言若凝摇了摇头，这才来呢就要被渣男给毁掉清白，还要嫁给他、做妾？倒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算了！！ 她断不能像这原身一样，接受这任人鱼肉的命运。 给人下药，卑鄙、无耻！ 言若凝心里将那三皇子骂了一百遍，转了转眼珠，开始回想原作的一系列设定。 埃？ 言若凝抬起了一只手，胡乱地往头上摸去，一把扯下了挽在发上的那支簪子。她颤着手紧握住发簪，紧闭双眼咬着牙，对着自己的脖子下方直直划出一道口子。 “嘶……”言若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间，往疼痛的地方摸了摸，浓烈的血腥味弥入鼻中。言若凝眉头微皱，慌乱地将手上沾染到的血滴往自己嘴里喂，心里一遍遍祈祷这渣男慢些过来。 鲜血入口，言若凝抹了抹嘴角，将喂进嘴里的血尽数吞咽下去。她轻轻吸了口气，虽然仍是迷糊无力，但相比起来是要比方才清醒些了。 言若凝艰难地从榻上爬了起来，视线移到地面，顿时就觉得牙疼。 艹，这是什么鬼宫殿，连双鞋都没有。她素来怕冷，本就穿的单薄，现在可好。 言若凝捂紧了身上的衣裳，赤着脚下了地，冷归冷，可该怎么逃还是得逃的。她挪动脚步，在窗边往外瞅了瞅，庭院内没有什么动静。 言若凝拍了拍心口，重新取下头上的发簪，握紧在手中。她转开视线，瞄到了边上的那面镜子，瞬时怔住。 ？ 她有些不敢相信，匆忙拿起镜子照了照。 她今日被下了药，面色苍白疲惫，看着孱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可仍是这般病态的面容，仍是难掩盛资，镜中的这张脸如冰雕般地精致，美得不可方物。 “我的天！” 陆菀，啊不，应该说是言若凝，她险些昏倒。 书里不是说，这张脸，从额头到左边整片侧脸，都生了一条条细细的红痕吗？用了许多的法子，都不管用。所以素日里都是戴着面纱，不以面目示人。三皇子在娶了她之后，她那姐姐言若云，还多次以面貌丑陋嘲讽她。直至她死，那红痕都没有消散过。 -- 第2页 怎么……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她只知她娘亲确实是天资盛颜，昔年在世之时，能担得起六界八荒第一绝色。原来……没了那莫名其妙的红痕，这张脸是这般地好看。 言若凝有些不可置信，摸了摸脸，又往窗边瞧了瞧。 罢了，先逃命要紧。 然而天总不从人愿，她心里的第一遍祈祷都还没念完，就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房门瞬间被推开。 言若凝和进屋的男子同时一愣。 这是她在这尘世间见过的第一个“活物”，乍一看、这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恨是个渣男，长着的也是颗兽心。 “若凝，你的脸——”三皇子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惊诧的神色中似还带着那么三分喜色。他皱了皱眉，才瞧见言若凝衣服嘴角都是血。 “若凝，你这是怎么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是温和。可言若凝一见他这般模样，浑身都犯恶心。 言若凝咬了咬牙，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模样。她微微偏了偏头，半点不想看到这张脸。 她脚步后退了些，看向朝自己靠近的三皇子，握紧手里的簪子，直直抵上了自己的脖颈，“别过来！” 三皇子微微一怔。 他盯着言若凝看了半响，低低笑了一声，语气冷了几分：“你想死？” 你才想死！ “你宁可死，也不愿嫁给我？” 言若凝轻呼了口气，感受到自己身子不似方才那般瘫软，心里也渐渐松快了些。好在原作那个莫名其妙的设定不是BUG，她没被作者坑，这血还是有效果的。 三皇子没有再继续多言，他眯眼看着言若凝，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随即走向桌边，倒了杯茶，缓缓饮下。 衣冠禽兽！ 言若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 “若凝，我是真的喜欢你。” 三皇子放下茶杯，重新面向她，唇角也带上了笑意，“听话，先放下。” 言若凝垂下眼眸，手指微微蜷了蜷，面色稍微松缓了一些。 三皇子笑意愈发深了，朝她靠近，温文道：“若凝，乖一点，才不会让自己受罪。” 乖一点。 乖一点。 两人近在咫尺。三皇子见她面色有几分恍惚，伸过手去，动作轻缓地抱住了她。 言若凝狭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手心冒出了一些汗来。 乖个毛线！ 她艰难地喘了口气，捏紧了簪子，抬起手对着三皇子的肩背朝下狠狠划了下去。 她用尽了能用得上的所有力气，几乎都听清了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只是流出的血奇异地化作了血雾，消散的很迅速。 三皇子迟疑了片刻，才疼的喊出了声，用力地将人一把推开。 言若凝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手里的簪子一头还在滴血，她看了这渣男一眼，握紧了这救命的“武器”，慌忙地朝门外冲了出去。 耳边只听见三皇子的一声叫唤——“言若凝，你给我站住！” 九重天上仙气缭绕，白雾一般的处处弥漫着，对于芳华宫陌生至极又略微有些路痴的言若凝，胡乱一通跑出了几道门，都没见走出这鬼地方。 绕了好几圈，她愣是没走出个门。 也不知这……仙神世界中的屋子设定是怎么样的，是走不出去的吗？是要靠法力？靠灵力？ 言若凝在路过一棵大桃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感觉到胸口一阵抽痛。不知怎的，忽然间变得好乏力，呼吸也好似越来越艰难，有点像回到方才躺在榻上的那种感觉了。 难道这药还没有全解？还要发作？ 耳边隐约听到了一点说话声，她望了望前方，重重吐了口气，朝着那扇关着的门前走去。 只是还未靠近门，言若凝就感觉自己被什么软糯的障碍给弹了回来，脑子开始发热。她轻轻揉了揉额头，仔细盯着前方，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是……有人设了灵阵？出不去？ 那这外面是什么地方来着？ 言若凝环顾了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身侧的桃树上。 她抬头往上看了看，不由倒吸了口气，得亏她是个爬树长大的孩子，这要换做真正的言若凝，恐一定是出不去了。 不对。换做真正的言若凝，方才在屋里就已经被渣男给办了。 那树恰好是挨着上方的一面墙，言若凝拖着这副“残躯”，好不容易爬上了树，像是笨猫似的，吃力地往墙头上挪了过去，双脚仍旧搭在树上，半个身子紧紧靠在了墙上。 她往下看了看，顿时目瞪口呆。落入眼帘的不是她所想的能让人行走的平缓过道，而是一大片池塘，里面还种满了荷花。 ？哈，这天上的神仙，还要种花？ 话说这九重天上，是哪路仙神喜欢荷花来着？她能肯定的是，这花虽紧挨芳华宫外，但绝不是那渣男种的，他每日忙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哪儿有这心趣。 言若凝重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朝着池塘边看去，这小院落的门外连着一座桥，其余四面八方都是池塘。也就是说，她走不了门，只能跳到池塘里然后爬到桥上走。 问题是——她虽上的是个神仙的身子，眼下却是中了药，灵力全失，和凡人无异。这、着实是有点高啊！摔下去会不会受伤？这桥是通到哪里的？还有、这水会不会很凉？ -- 第3页 她生平最怕的就是受冷和受疼。 没被渣男渣女算计害死，到头来被冻死了可怎么划算。要死也不能死的这么憋屈这么草率。 言若凝叹了口气，稳稳趴着，眼也不眨地盯着下方的池塘，纠结该怎么跳下去。迷迷糊糊中，似乎瞥见桥上多出了一道红色身影。 第2章 红衣男子 言若凝顿时一惊，偏过头去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个“活物”。 “活物”渐渐走近，在门外停下了脚步，似是察觉到周遭有人，微微抬头看向了言若凝这边。 此人一身红衣，外面披着黑色斗篷，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颜容，但能确定是个男子。他那斗篷的帽子上，还绣着一小片红色的、枫叶形状的纹理。 黑斗篷、面具、红叶纹理。好标志性的装扮。 “天山……”言若凝哑着声自言自语，在这瞬间觉着自己再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轻咳了一声，将嗓音放大了些，开口问：“敢问阁下，可是天山冷门主的下属？” 红衣男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却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般继续盯着她。 哈？ 言若凝冲他眨了几下眼睛，见他仍未所动，才收回视线往自己衣服上瞧了瞧。 她脑中顿悟，随手将垂下的散发稍稍捋顺了些，又好不雅观地抹了抹嘴角。 怨不得别人不理会她。她方才拔了发簪，又划破了自己的脖颈，头发散乱不堪，衣服上嘴上都是血。任人瞧见了恐都觉得惊诧。 自以为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言若凝，盯着底下之人再次问道：“阁下可是天山之人？” 那红衣男子看不出神情是何，终是舍得开口接了话，却是在反问她——“我们认识吗？” 他嗓音清润悦耳，如若一阵暖风拂过心底，好听至极，使得言若凝不自觉心头一颤。 这么好听的声音……言若很不符合适宜地在想，那张面具下的脸，该是什么样子的？ 方才被簪子划过的伤口不知怎的骤疼了一下，言若凝回过神来，自报家门：“我母亲，是蓬莱墨衡上神之女。” 想着自己方才弄伤了三皇子，她有几分心虚，看了眼身后，又接着说：“三皇子他……他要害我，还望天山，可以出手相帮。” 她语气缓和谦卑，说的诚恳，眼神一刻不从他身上挪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仿佛是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了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然而、她遇到的不是个会按寻常套路之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 言若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轻讽。她皱了皱眉，心里惊诧，难道这货不是天山的？她认错了？ 不应该。 这分明是天山才有的独特穿着。 “你家门主，同我外祖是什么情分，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她清楚的听到底下的男子笑出了声，语气冰冷无一丝温度：“那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言若凝：“……” 这天算是彻底聊死了。 是的，没关系。的确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求别人不如靠自己。言若凝放弃了。她瞅了瞅下方的池塘，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爬墙爬树的事她的确是干过不少，可这跳墙……她承认她配置过低，有多半可能无法正常启动，指不定一下就死机了。 思及此，她指了指那桥，忍不住又多问了句：“那我问一下，这里是可以出去的吗？” 意料之中的，红衣男子一个点头摇头都没给她，仍旧只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 言若凝闭了闭眼，轻喘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将脚缓缓从树上移开，试着挪过来。 体内药性未祛除，身子又晃又重，脑袋也有点晕乎。言若凝艰难地将脚挪了过来，轻轻跪住，止不住地打颤。 奈何身子虚弱，区域太小，加之……配置过低，一个重心不稳，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吭声，整个人直直就摔了下去。 “……” “……” 旁观者有些懵。 “噗通”一声，水面激起一阵波澜，水花溅得周遭哪里都是，言若凝整个人都扑在水里，手心还硌到了石子儿，刮得她浑身骨血都跟着一起疼了下。 她该不该庆幸这水不是特别凉，至少没有到那个能让她冻死的温度。 好难受啊。怎么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要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言若凝疾速站了起来，有些恍惚地往桥边走去。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上也全是水，她无奈地抹了抹脸上的水，心里一个劲儿哀叹，自己眼下这般模样也是狼狈到了极点。 不过还是活命最要紧，形象什么的都是浮云。 “呵。” 脱离池塘，耳畔传入一声略带戏谑的笑。 红衣男子背靠着门前的那棵桃树，眉眼都还残留着一丝笑意，颇有兴趣地看着她。 见别人倒霉这么开心？ ……为何旁人穿越什么的，都会碰见个救自己的英雄，而到了她、没有传说中的英雄救美，这还是个喜欢幸灾乐祸的。 言若凝轻轻吐了口气，无暇理会他，捏起衣袖拧了拧上面的水，心里暗叹自己倒霉透顶。 红衣男子盯着言若凝的衣服看了看，半响后，淡然说了句：“你流血了。” -- 第4页 他话音刚落，里头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个渣男？ 言若凝瞄了眼自己遇到的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已经不指望他会告诉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咬着牙，低声喃喃了句：“真是倒霉到家了。” 红衣男子唇角微微扬了扬，只瞬间，他又侧过身去，抬手轻轻敲了敲墙，高声叫唤：“三殿下，言姑娘在这里！” ？？？ 言若凝：“……” 这不帮也就罢了，幸灾乐祸下也就罢了，用得着还要横插一脚？不救人也不用跟着坏人捅刀子的吧？ 她不是都已经说了她的身份，天山的人岂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这莫不是那个渣男安插在天山的卧底？ 天！ 言若凝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瞬间呆滞，好像自己一下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忽然间害怕自己会被这俩货给灭口了！ 原作中三皇子对于天山，的确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尤其是在后面的剧情中。不为其他，只因那女主是天山之人，地位还举足轻重，她和男主在一起后，整个天山都是帮着男主的，这渣男没少在天山栽跟头。 言若凝望着眼前的红衣男子，忽然间一声不敢多吭，生怕自己会被灭口。没死在那些个女配手里，没死在渣男的算计中，更没被池塘的水冻死，结果死在这个天山“叛徒”手里，那更不划算！ “天帝会下旨，赐婚三皇子和慕心悦。” 他忽然间开口说了句话，声音极小。 花言若凝听清了，只是稀里糊涂，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东海公主。”他很淡然很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东海？ 门从里面被推开，三皇子走了出来。只是这回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窈窕身段，面目清秀的华衣女子。 这应该……就是在最后了结掉言若凝的性命将她生生推下冥界孽摇頵羝山的言若云，既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眼前这渣男的侧妃。 言若凝睁大了双眼，告诉这副身子要争气些。 然而三皇子从里出来，首先注意的不是言若凝，而是倚靠在树下的红衣男子，他神色变了变，仿佛还带着几分慌张。 “你——”像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言若凝霎时一愣。还真是卧底不成？？ 她只是随便猜猜，倒也不必？？ 红衣男子视线还落在言若凝身上，看都没看那三皇子一眼，平静地说了句：“我只是个来看戏的。” 看戏？ 言若凝微微呼了口气，轻缓地往后挪了几步，见那渣男还是愣着的，趁机转过身子迈步就往前跑。 ——“言若凝，你给我站住！” 结果自是刚跑上桥，就被拽住了。 三皇子轻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怕她再跑似的，温声唤道：“若凝。” 树下红衣男子不知是想到什么，再一次不合时宜地笑了出声，“三殿下，血流多了，可不是什么好处。”他尾音扬了扬，话中都带着笑意。 三皇子是没有要理会他的样子，视线仍落在言若凝身上：“若凝，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把自己送进虎口，你傻还是我傻！ ——“天君会下旨，赐婚三皇子和慕心悦。”言若凝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知道三皇子会娶东海公主，但按照原作的进度来说，还没有这么快。 她看了眼树下的人影，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是她误会了，这人并非和渣男是一伙的，既是天山之人，自会出手相帮，只是这帮忙的方法有些不寻常罢了。 言若凝看着面前三皇子，强忍着心底的不痛快，尽力将声音放的轻缓：“三殿下，你既已决意要娶那东海公主，还要苦苦纠缠我作甚？” 三皇子懵了：“什么？” 言若凝轻轻推开了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往后退了一小步，咬着牙强迫自己和他温柔搭话：“你我无此缘分，还望殿下自重，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三皇子不依不饶，又一次拽住她：“你心里明明也是有我的，为何要一次次婉拒我？” ……我心里有个狗。 “你是顾忌你姐姐吗？” ……我顾忌另一个狗。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留宿她房中。”他一面说着一面指了下身后的言若云。 “殿下！”若是目光能杀死人，恐这言若云是要将她言若凝给千刀万剐个遍了。 “……”然后两个狗都发疯了。 第3章 喜欢白落寒 这货是不吃软吗？非要她说翻脸的话才肯？ 言若凝方才的温婉一下又跳脱了：“那个，大可不必，三殿下，您和我姐姐好好的就成了，我配不上您。” 她心下一狠，索性就多扯了一句，满脸真诚：“殿下，实不相瞒，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不可能嫁给你。” “就像你先前说的，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你。如果殿下非要使用别的手段逼我，那殿下大可试试，看看是陛下的旨意来得快，还是你我出事的消息来得快。”她抬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过殿下要想清楚，对于蓬莱岛，究竟是两厢无事好，还是得罪了好。” 树下之人闻言又不禁笑了，揶揄道：“言姑娘，连三殿下都敢威胁，胆子不小啊。” -- 第5页 三皇子面色一慌，“你心里，喜欢谁？” “用不着你知道。”言若凝是真觉得此人是个喜欢缠人的狗，挣脱开手来，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不想再多言。 她发誓，此人若还是要继续对她纠缠不休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她必要亲手砍了他的手才好。 三皇子却又再次逼近，非要得出来个结果：“告诉我，是谁？” “……”这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作甚？言若凝笑说：“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你还能杀了他不成？” 三皇子面色彻底沉了下去，像是才明白过来言若凝所言并非是在开玩笑。 他强行压制住了心里的怒气，没有发作，平缓开口：“你且说来让我听听。” 言若凝不想接话，低着头，也不愿去看他。 她先前也一次次婉拒他，都碍于他的身份，没有那么决绝彻底，更不会主动提及自己已有意中人。 “若凝，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的是谁？”三皇子以往在面对言若凝的时候，总是一番温情脉脉，说话声轻柔温和的不得了，此间和先前相比一下就变了。 言若凝没回话，他索性自己开始一个个猜了起来—— “慕倾玄？” 言若凝仍低着头，没反应。 “我七弟？” 七弟、七皇子……言若凝一怔，顿时反应过来这渣男提起的正是那原作中的男主，亦是这先前的言若凝爱惨了的七皇子。 言若凝真是怕极了别人说她喜欢七皇子，忙不迭地连着摇头，否认：“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 “那就是你的那个蓝颜知己，盛洛深？” 盛洛深盛洛深……言若凝在脑子里描摹出这个名字，恍惚中竟是一下没能想起这货是谁。盛、盛家？ 话说这书她看了有好长一段时日了，她看书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在女主身上，男主在她这里存在感都很低，何况是旁的。 言若凝抬眼，看向面前的三皇子，极其淡定的脱口问：“他是谁？” 三皇子蹙眉，没回话，但能看出眉间隐隐透露着怒气，似乎是觉得言若凝刻意在逗他，明知故问。 言若凝：“……”她发誓，她是真的一下没想起来。 今日刚到这里，连着出了一系列的事，又是自残解毒从渣男眼皮下跑掉、又是跳池塘的，可着实是累得慌。偏生到现在还被这渣男缠着。 “招摇山。”树下之人开口提醒了她一下。 言若凝惊觉，盛洛深——是西海龙君的嫡子，生母为天界花神，招摇山盛瀛上神的长孙。而且，同这三皇子为表亲。只是这所谓蓝颜又是哪门子的知己，怎的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他们不是都没有过什么交涉吗？ 她只知原作的盛洛深，同女主关系非凡，交情颇深，因为身份摆在那儿，到最后倒是落了个好的结局。 言若凝再次否认：“不是。” “言若凝，你别以为随随便便编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言若凝险些吐血，没想到这三皇子竟是个厚脸皮死缠烂打的。 “我喜欢谁，说到底和殿下有何关系？殿下只需知晓，我不喜欢你。” 似乎是想不到还有何人，而言若凝又死不开口说，三皇子愈发怒了，又一次拽住了她，语气彻底沉了下来：“言若凝，你今日不同我说清楚，以为能走得了吗！？” “你在骗我，对吗？” 是的，我在骗你。我才刚来这里不到一天，怎么可能喜欢上谁。言若凝抬起眼眸，望着三皇子，满脸真诚：“没骗你。确实有喜欢的了。” 三皇子神色一紧，“告诉我，他是谁？” 言若凝磨了磨牙，这个死渣男，怎么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她若真的喜欢谁，他又能如何？杀了那人？ 三皇子生母为天后，背靠西海，慕倾玄、七皇子、包括盛洛深在内，他说出口的时候，都这般轻屑，一点也不在意。那要什么身份地位的，才能令他放在眼里…… “若凝。”三皇子试探性地要握住她的手。 言若凝下意识地闪躲开，“殿下无需知道。” 三皇子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强行将人拉走，“那你就随我回芳华宫，我再慢慢地、听你说。” “等一下——”言若凝脚磨得疼了起来，情急之下，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名字，她来不及多虑，直直脱出了口：“白落寒！” 说完这三个字，言若凝都觉得一股寒流从身上淌过，眼睛也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 白落寒——他是先魔尊白隐与天界灵清公主所生之子，如今的魔族之主，亦是这九重天上天帝的亲外甥。虽得一半神族血脉，可这白落寒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又灵力高深，做尽了一系列匪事。而且，天帝对这个外甥，极其宽纵。原作开头对白落寒的形容，简单粗暴：众族界都忌惮他，也很想打死他。 而在后来，这位魔尊大人，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到了近乎癫疯的状态，六亲不认，险些没将这九重天踏碎，后续丧命的一个又一个人，都是被他折磨致死，其中就包括了言若云。 面前的三皇子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募地顿住脚步，身子不自觉颤了下，勉勉强强才定住了心神：“你说什么？”他不信言若凝会喜欢上白落寒，却也不信她会拿出白落寒来搪塞自己，没有人会有这个胆子。哪怕她背后有蓬莱岛，也断不敢就这样冒犯魔族尊主。 -- 第6页 “我喜欢的是白落寒。”言若凝面上表现的很是淡然，生怕他没听清，又复述了一遍，仿佛这个名字在她这里一点也不烫嘴。 她既敢说出来，便是笃定三皇子即使听到，也断不会去找上白落寒多言。此事，只会有当下几人知晓。 这下可好了吧？可死心了吧？ 一旁愣了许久的言若云是被惊得呆住了，她脸色煞白，瞳孔放大，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言若凝，你放肆，你竟敢说你喜欢——” 她说话间，朝着树下红衣男子看了眼，瞥见他的一道目光，言若云不知缘由地脚步一颤，瞬间吓得又说不出话来，闭上了嘴。 “是吗？”三皇子被他气得浑身发抖，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中凶光渐露，同时又好似还盼着言若凝下一句会说自己是在骗他。 毕竟、言若凝何时和那白落寒有过什么牵扯了？ 依照她那般娴静冷清的性子，对自己都是能躲则躲，更何况是那个喜欢胡作非为滥杀无辜的魔族尊主？ “你想知道，我都已经如实告诉你了。” 三皇子却想追问个所以然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言若凝轻轻摇了摇脑袋，怎么还问？天神大人，她都快要站不稳了。脚又冷又疼，僵的都快要没知觉了。 “他可知晓你的心意？”三皇子又问。 “我从三百年前开始就喜欢他了。”她索性一个谎扯到底，再加了一把旺火，“这些事情我告诉过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三皇子面色稍变，眸光闪了闪，抑制不住的惊诧：“你，同他说过？” 言若凝应得坦然：“是啊，说过。” “那他——” “我告诉过他，我言若凝非他不嫁。”这谎话扯得，半点没有脸红心跳，说的跟真的一样。 一旁的言若云都觉得听不下去了，“言若凝，你知不知羞！” 言若凝轻扯了下嘴角，神情淡然，“三殿下，君子成人之美。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也得学着放手，对不对？” 良久之后，三皇子如她所愿松开了手。 他往后退了两步，意味不明地瞅了眼树下“看戏”之人，随即露出一抹冷笑，还赞她道：“你，很好。” 眼看三皇子气急败坏甩了甩袖子，往院子里走去。 “殿下！殿下！”言若云瞪了言若凝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这个渣男有什么好，她这位姐姐，怎么就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她这姐姐也不是个好东西，渣男渣女凑一块儿也好，省得给别人添了些埋汰。 言若凝站在原地，心里深松了口气，想着自己这一通胡言乱语下来，还是能唬住几个人的。 幸好，她的清白是捡回来了。 挨过这凄惨的第一步，以后就好多了。她不会嫁给三皇子，不会让自己被害，更不会让自己死的那么冤那么惨。 这个三皇子，口中说着多喜欢她、却从来没有顾忌过她的感受。原作里，逼着她嫁、逼着她承欢、逼着她做一切她不愿做的事，娶了她不到半月，转眼又看上了那东海公主，赶着就冲人家献殷勤去了。 这三皇子觊觎着天帝之位，堪能不像他父亲一样多娶几个能助他成就大业的夫人？说白了她言若凝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第4章 东海公主 思绪飘开，言若凝目光瞥向那树下，觉得身子愈发沉重，脑子也逐渐恍惚了起来。 “言姑娘，一厢情愿，可不是什么好事。”红衣男子压低声开口说了句。 言若凝腿脚晃了晃……疲惫地看着他，很是吃力地才发出了声音：“……你管呢，反正又没厢你。” “你可知，你方才的这番话，让白落寒听见，会有什么下场？” 言若凝低低叹了口气，笑说：“抽了我的魂，碾碎我的骨头，把我丢到满是蛇虫的乱葬岗。”原作言若云就是这么惨死的。 红衣男子微微正过头，直视言若凝的眼睛，“你这么了解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几分怪异，只是言若凝没在意，淡然地接了句：“谁让我喜欢他呢。” “你真喜欢他？”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言若凝转过头，紧接着问：“你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 红衣男子面色微变，反问她：“我替你保密，你拿什么谢我？” 谢？ 是应该要谢谢。 言若凝冲他微微笑道：“那我先谢过你了。”她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簪子递给他，“这簪子，你拿着吧。将来需要的话，我还你。” “那我便收下了。”他接的极快，都没给言若凝缓冲的余地。 “……”言若凝面上的笑意有些扭曲，她不过是客套一下，这还真接啊？ “你——”言若凝迈了迈腿，只觉心口骤热，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生生昏了过去。 . 言若凝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另一处地方，好端端的躺在床榻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清晰的心跳。 只是浑身仍旧乏力，整个人都软的很。 这是司命阁？ 她自己的房间？她晕倒之后谁送她回来的？是那个天山的人？ 她还记得昏倒前，她给了那人手里的簪子，那人还毫不客气地接下了。 正这样想着，房中门忽然间被轻轻推开。言若凝心口略略晃动了下，随即耳边就传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一温婉的女声——“若凝，你醒了吗？” -- 第7页 言若凝张了张嘴，想要回应来人一句，却发现自己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微微侧了侧头，朦朦胧胧的纱帐外，缓缓走近了一个人影。 她在脑中细细想了下，却并不记得原作的这个时候，有谁过来找过她。 哦，她离开芳华宫，气走三皇子，晕倒在荷花池，已是改变了书里原本的轨道。眼下发生的事情，自是要和原作对不上了。 “若凝。” 纱帐被掀开，一张绮丽清秀脸映入了言若凝的眼中，她面露急色，将言若凝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动作轻缓，生怕会弄疼她一样。 言若凝才注意到这女子的穿着装扮，从头到脚，从发带到鞋，整个一身白，没有一点其他的颜色…… “……”言若凝嗓子发不出声音来，转动了两下眼珠，心里画问号、不知这位好看的白衣小姐姐是？ 白衣姐姐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颗小药丸，一边塞到言若凝嘴里，一边开口说：“吃完丹药就能恢复了。” 言若凝没有迟疑，顺着她的手吞下了药丸，果真顷刻间身子就来了力，她轻轻咳了一声，感觉到嗓子也不似方才那般难受了。 白衣女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开口：“是你父亲吗？” 父亲……言若凝抬眼望向她，一下惊觉这位姑娘必是她娘亲从蓬莱岛带过来的那位看着她长大的好姐姐，名唤玉冉。 这整个九重天上，即便是私下论起她父亲，也是要称一声“司命大人”。可玉冉和整个蓬莱岛一样，不喜欢这个人。 言若凝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算不得扯谎，芳华宫的事，就是她那好父亲在背后帮着三皇子的。 她父亲不喜欢她，左右嫁给三皇子不过是个夫人，他只怕是还嫌自己待在这司命阁里占地方了。 “他也真是够心狠的！”玉冉冷笑了一声，轻轻握住言若凝的手，劝解她：“若凝，你若是不愿意嫁，我们就回蓬莱岛去。你只要说一说软话，岛主他必会护着你的。” 言若凝的娘亲墨衣夏，是蓬莱岛的公主，墨衡上神之女。当初为了司命言贺，墨衣夏和整个蓬莱闹翻，不听父兄的劝阻，硬是要嫁。 墨衡上神，是蓬莱岛之主，天地初开时便已存于世，是位受万神敬仰的老神仙。 墨衣夏性子倔，当年是自己做的选择，后来不论过的好不好，都没有再回过蓬莱岛，两个孩子也同蓬莱岛走的不近。 三皇子想方设法要娶言若凝，不过就是因为她外祖墨衡。 言若凝微怔了片刻，回握住了玉冉的手，轻轻唤她道：“玉冉。” “三皇子我绝不会嫁，得空我会去蓬莱，同外祖说这件事。” 玉冉笑道：“只要门主差人来天宫带句话，天君必不会容忍三皇子继续胡作非为的。” 幸而眼下，这里的那些个神仙都还不知道言若凝喜欢的是那七皇子，否则她还要在这件事上花费一大堆时间去解决。 想到就头疼。 三皇子她嫁不得。七皇子她也喜欢不得。 “此次若非绮梦公主撞见了你昏倒在荷花池旁——” 玉冉一句话说到一半，外头骤然间传来“砰咚”一声，是门被大力弄开的声音。 言若凝和玉冉相视一看，皆面露惊讶。 屋中走进一位气势汹汹的女子。身着淡蓝色衣裙，装扮自然，发间斜插一支玫瑰簪子，一双眼睛格外水灵，面色从容。 这位神女，长得倒是好看。 玫瑰…… 言若凝愣了楞，与来人四目相对，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东海公主——慕心悦。 玉冉给的解药效果甚佳，这才片刻，言若凝便觉自己同寻常身子一般无二了。她下了床榻，盯着慕心悦看。 “言姑娘，好久不见。”慕心悦语气不紧不慢，也听不出喜怒，“不知近来可好？” 本来是有点好的，现在看到你……不是很好了。可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 “一切都好，公主呢？” 慕心悦眼睛募地红了，面上怒意渐增，“托你的福，我可是成了整个天界的笑柄了。” ……你在说哪一国话？ “言若凝，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 言若凝看了眼身侧笑而不语的玉冉，有些懵：“我？” “你不是说，你兄长——”慕心悦顿了顿，面色有些急，“你说你兄长对我也是有意的，你不是说你会请求你外祖相帮，为我们赐婚？怎的墨老前辈来了趟九重天，陛下一道旨意下来，却是将我指婚给三皇子！” 她越说越激动，面上透露出无尽的怨愤和不甘。 ？ 墨衡来了天宫，见了天帝？然后天帝赐婚慕心悦和三皇子？ 剧情怎么往后推了？ 渣男配渣女，整好啊，都省的她担忧那三皇子还会来缠着自己了，更省的这渣女将来祸害自家哥哥。 这慕心悦是位怀透顶的女配。她喜欢言忆辰。 她先前和言若凝关系原本还算的上挺好，只是后来也嫁给了三皇子，在芳华宫内，先前的情意自是丁点不剩，只有无尽的为难和一次次的陷害。 言若凝数月前曾在言忆辰房中，见到过一张女子的画像，一身红衣，装扮素净，那画中女子的脸、就是慕心悦。 -- 第8页 言若凝心以为兄长也同样喜欢慕心悦，答允慕心悦得空会去蓬莱岛请求她外祖相帮，让陛下给他们赐婚，只是三皇子一直纠缠她，这件事自是给耽搁下了。 此刻的言若凝很清楚，他兄长那画像分明就不是慕心悦，喜欢的自然也不是她。 “这天界上下谁不知他喜欢的是你？我嫁给他？那我算是什么？”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将来嫁给你兄长，想让我早些死了对他的心，所以才让墨前辈出面，想要把我推给三皇子？”慕心悦再次发问。不知是不是太生气了，她声音明显地是在颤抖着。 一番控诉下来，丝毫没给言若凝接话的机会。 说是在问她，其实她就是心里认定了言若凝的想法，想来这儿撒一顿火罢了。 “不管你是如何想的，我断不会嫁给三皇子。” 慕心悦咬牙道：“就是死我也不要！” ……言若凝张嘴为自己吸了口这里的仙气，心里暗道：你死可以，只要别拉着我。、 真是莫名其妙的公主病。 慕心悦见她不做声，更是窝火：“言若凝，你不要想着打什么鬼主意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你万万不应该肖想。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左不过就是和你娘一样，生了一张狐狸精脸，就知道勾引——” 言若凝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住口！” 她难看地扯了下嘴角，语气冰冷，不欲与她过多废话，“我的确是算不得什么，但蓬莱岛的名声，万不是你能随意诋毁的。下旨的是陛下，你要嫁的是三皇子，你若是觉得心中不平，便去找这两位始作俑者，别来我这撒泼，省的丢了你们东海的颜面。” 不嫁？ 那可好，赶紧赶着去抗旨，让你那疼你护你的母亲，为你担下这违抗陛下旨意的锅。 “公主还是请回吧。” 赶紧嫁吧，蛇鼠一窝的东西就该凑一块儿。那位三皇子，想要坐上太子之位，他朝继承父位掌管天界，就慕心悦这东海公主的身份，他断不会放着让它浪费的。 第5章 魔尊白落寒 慕心悦说她不会嫁给三皇子，死也不嫁的，言若凝倒是想看看，这两货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不是成了婚，便在那芳华宫中，整日吵吵闹闹，你骂我嚷。这样狗咬狗的事，她言若凝不想浪费时间去推波助澜，却很是乐见其成。 只是言若凝没想到，这个想法在三日后就被打破了。 那晚她在院子里浇花，去了半个时辰的玉冉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若凝，出事了。” 言若凝面不改色，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石桌旁拿着糕点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何事？” 玉冉坐到言若凝身侧，将自己所听所闻之事说出：“三皇子和那慕心悦，同时去见陛下，向陛下拒了这门婚事。” ……拒婚的事竟都做得出来，慕心悦倒也罢了，这个渣男是怎么了？？太子之位不想要了？多年来的大计放弃了？想继天帝之位的梦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是死性不改仍想打她的主意？ 这事儿做的有那么几分爷们儿。言若凝此刻竟不禁想给这渣男竖个大拇指，“这两人，胆子倒是大啊。” 玉冉有些担心她，“若凝，这事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你——” “关我什么事？” 言若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随即又将一小块糕点喂到她嘴里，叮嘱道：“这些事情，我们都不必理会。以后有关那三皇子还有东海的任何事，你都不用刻意来告诉我。” “三皇子倒也罢了，可东海……” 玉冉眉头紧锁，劝她：“若凝，慕心悦如何对你，是她的事，同慕公子无任何关系。他一直对你一往情深，关怀备至……” 言若凝听得头疼，再次拿出了一块糕点，直直塞到她嘴里，打断：“玉冉，别说了。” 慕心悦的兄长慕倾玄，喜欢了言若凝三年。 她如何不知这玉冉有些一根筋，一直觉得那慕倾玄千好万好，想着法儿撮合他们。 她直言：“我早已有了意中人，就算慕倾玄待我再好，我也断断是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更何况他还不是真心的喜欢我。 玉冉无暇去吃东西，将糕点拿了出来：“什么？” “我是真不喜欢慕倾玄。”言若凝坦诚道。不止是不喜欢，还有几分厌恶。 玉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戏谑着问：“那你心里的人是？”这么些年，言若凝从未对谁动过心，至少在玉冉心里是这样的。 “我喜欢——” 言若凝放下糕点，手托住下巴，半响后吟吟了句：“喜欢白落寒。” 玉冉手一抖。 她像是要躲避瘟疫一般，开口轻责：“言若凝，你在说什么呢？怎可将魔尊的名讳随意挂在嘴边？” 言若凝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冉，觉得这瘟疫的范围确是疫得有些广泛，笑吟吟道：“这怎么名字都说不得了？” 半响，她又道：“再说，我就不能喜欢白落寒吗？” “论起出身和长相，白落寒比起慕倾玄，比起这天宫的几位皇子来，是毫不逊色，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了？” 玉冉听闻她此番对白落寒“发自内心”的夸赞，只恨不得当场原地去世。 “若凝……” 言若凝一根手指立于嘴上，示意她别说话。而后弯眼一笑，低声说：“玉冉，你以后若是还喜欢在我面前说那慕倾玄哪儿哪儿好，对我怎么怎么喜欢，我便就一直提起白落寒。” -- 第9页 玉冉对她实在无奈：“知道了，以后你也别说这样的话，我怕我会被你吓死。” ------------------------------------- ——“喜欢白落寒。” 阴冷幽暗的魔界宫殿里，有人已将她所言所说，尽数听于耳中。 魔尊白落寒正坐于殿中，他手里拿着一面小小的白色边框的镜子，镜中显现的是言若凝那绝色无暇的脸。 白落寒嘴里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句话：“喜欢白落寒。” 他手指用力，眼看镜子发出淡蓝色的微光，“这么多年了，终于……” 多年前的一日，记忆里那个容色倾城的女子，也是像今日这般，开口说了一句让他无比动心的话——“我心里喜欢的，便是那魔族之主，魔尊白落寒，你可对我死心了？” 身侧站了许久的下属蓦然上前，面对这样的场景，却是眸光发亮，面露惊喜：“君上，您这是……？” “这一回，本座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白落寒垂眼看着地上已经成了碎末的镜子，唇角弯了弯，“去天山通知冷心濯，就说半月后瑶儿生辰，请师父和她都务必要来一趟魔界。” . 三皇子拒婚，言若凝怕她还会对自己生出什么坏主意，隔日一早，便想着去一趟蓬莱岛，非得叫那渣男彻底死了心才好。 玉冉是打心底高兴，“你难得主动提及去蓬莱，岛主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言若凝轻声一笑：“阿娘去的早，我当对外祖多尽孝道。” 蓬莱墨家，一定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不似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九重天，她所厌弃的司命阁。 不曾想，只是出了司命阁的门，迎面就撞上了那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若凝。” “……”渣男果真是阴魂不散啊，言若凝只恨自己眼下不能装瞎。 三皇子靠近了她一些，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温和无比：“你、这是要去哪里？” 言若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晦气似的巴不得离他远一些，咬着牙冲他微微见了个礼：“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并未介意，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发问：“若凝，你何时、与我这般生疏了？” 言若凝低头看着地面，眉头微蹙，我俩不是一直都很生疏？我何时对你亲近过？而且那天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说他失忆了？ “若凝，我已向父君表明情由，慕心悦是我断断不会娶的，我会让他尽早为你我赐婚。” 奈何渣男不死心，还试着要握住她的手，继续花言巧语，说的那叫一个真诚：“我会娶你，做我的正妃。” 言若凝反手扯住身侧的玉冉，连着往后直退，心里一个劲儿祈祷：可别了，您就放过我不好？ “这辈子，我便只你一人，好不好？” 您把人言若云放哪儿了？ “三殿下，那日在芳华宫，我以为，我已将话说的很明白了。”我并非是那个能助你成就大事的女子，我什么都帮不了你的！！言若凝就只差把这句给说出来了。 三皇子终是没有再靠近她，盯着她静看了半响，莫名又道：“我知道，是因为你姐姐，而你又不想让我抗旨，所以才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言若凝：“……” 玉冉：“……” 这人自恋程度，得到了多高的一层境界！！怎么就这么随意曲解她那些话的意思！！ 天下处处有芳草，您何苦要拽着我不放！ “若凝，难道你真的喜欢……” 他话未说完，言若凝听得身后传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一声悦耳又带着丝丝慵懒的叫唤：“三殿下。” 言若凝心头一紧。 这声音、怎的这般耳熟。 来人逐渐走近，站到了言若凝身侧。他一袭红衣，玄纹云袖，墨发很随意地束了一半，微微飘拂。 分明穿着红衣是很不搭的，可这人却是生得一副如画般的容颜，那双丹凤眼像是会勾魂一般，好看的不像话。 那张脸、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言若凝心里一怔，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啊。 此人侧过头，看向言若凝，冲着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言姑娘。” 这一笑，险些没将言若凝的三魂七魄给看散了。她确定了，这就是她在芳华宫外那个荷花池碰到的。 “是你啊，这么巧。”言若凝笑了笑。当日她心神不清，加之这人一直戴着面具，压根儿看不到面容。她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就在想，这张脸是什么样子的，殊不知、是这样一副天颜。 只是这天山，何时与天界走的这般近了，他怎么又来了九重天？ 言若凝惊诧着问：“你今日怎么又来天宫了？” “你，认得我？”面前的人直勾勾地看着她，虽在问她，可面上并无惊色。 言若凝有些懵，“……那日，不是你吗？” 他避开目光，没有理会，转而看向三皇子，眸光多了几分凛冽，“三殿下，身上的伤，可是好了？” 言若凝呼吸一滞，意识到不对劲。 三皇子不答反问：“今儿是什么日子，魔尊大人，竟也愿踏足我天界了？” 言若凝瞪大双眼，此时此刻，魂魄是彻底要飘走了。……什么鬼？他是白落寒？？？ -- 第10页 只是这白落寒，怎么会生的如此好看？ 原作压根儿就没有描绘过白落寒的样貌啊，只道他嗜血无情、手段残忍。眼下一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标签和这张脸完全不搭。 那天的那个人……是白落寒？？那她说的那些话，他岂不是，全部都听见了！ 第6章 舍不得杀你 ——“你真喜欢他？”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你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 言若凝艰难的吸了口气，险些昏过去。她这都干了些什么啊！她那天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这九重天，是你的地盘？只有你能待，我就不能来吗？” 白落寒眯起眼睛看向三皇子，目光里渗着凉意，“这还没掌管天界呢，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 “……” “……” 三皇子面色阴沉，却也被他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莫说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即便是要册立太子，那也应该是二皇子。毕竟嫡长子，人品啥的都要比这三皇子好。 只不过前提是，他能活着的情况下。 毕竟原作里，三皇子不就将人给害死了。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他竟也下得去手，没有一丝的手软。 若是白落寒能阻挡这个渣男他朝坐上天帝之位，言若怜还是很乐享其成的。原作白落寒确实一直和三皇子不对盘，多少次的让他下不来台阶。 “若凝，你早去早回，我得空再去见你。” ……言若凝瞧着那渣男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见到这阎罗爷，倒是跑的比谁都快。得亏她那日说出来的名字是白落寒，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这三皇子都不会放在眼里。 不对。白落寒！ 言若凝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心虚地望了眼身侧的红衣男子，一时间竟吓得脚步都冻住了。 白落寒视线转而落到言若凝身上，唤她道：“若凝姑娘。”声音轻和得可怖。 言若凝滞在原地，瞳孔放大，既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又想蒙住自己的眼睛，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这两日，从你们司命阁，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可否请你，替我解答一下？” “那个……”言若凝不敢转头看他那张脸，腿脚有些僵，一只手紧紧篡着玉冉的衣角，想要解释一下那日的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落寒轻轻声了一笑，侧过身子面向她，稍稍往前迈了一步。 言若凝倒吸了口气，不想同他靠近，只好往后退了退。 她这一退，白落寒就继续往前。 真是牙疼。罢了，话是自己说的，后果自然也只能自己担。 她止住了脚，白落寒不禁再次笑了笑。他头挨过去靠到言若凝耳边，一字一句、问她：“听说你，喜欢白落寒？” 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听得清。 言若凝险些吐血。 明明白落寒说话时洒在周边的都是温热的气息，却让她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里涌入的都是寒气，直直冷到了她心头。 “不。”言若凝轻轻摇了摇头，否认：“魔尊莫不是听错了？” 她先前听得这白落寒的声音，觉得好听至极，是她梦里都无法听不到的。 如今只觉得，……是噩梦的声音。 她就说呢，为何言若云和三皇子看到一个天山之人岂会是那样的反应，又为何……在三皇子离开后，那人会接上那么一句话，说什么“一厢情愿”。 可不嘛！她还心里想着自己随口一说，只要吓走渣男即可，反正也不会有旁人知晓。可谁能想，白落寒本尊就站在她旁边，妥妥地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都听到了耳中。 而且她后来跟他说不要说出去……自己在白落寒眼中，真活活是个傻子。 天哪，他应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剥皮抽筋丢到乱葬岗去吧？再怎么说，她外祖也是蓬莱的墨衡上神。 白落寒见她否认，并未刨根问底，“哦，那便是我听错了。” 语气还似有几分失落？ 她当时也是为了摆脱三皇子，想来白落寒不会放心上的吧。言若凝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脚下一松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却不曾想，白落寒又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动作虽轻缓，却是将言若凝吓得差点就没跳起来。 一旁的玉冉惊得捂住了嘴。 他微微用了下力，直接就将言若凝扯得靠上了自己，不容她挣脱开，轻佻地揉了下她耳边的碎发，唇角微扬，声音低哑：“否认的这么快，本座就这么比不上你的七殿下？” 七殿下！！连玉冉都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莫不是芳华宫的时候，三皇子问的那句，才引得他知晓了？ “不……”言若凝想反驳，却只吐出一个字来。 她不敢看他。白落寒的这张脸、着实是好看，纯粹是她所喜欢的类型。这声音也是她喜欢听的。 对于眼下这个既是颜控又是声控的言若凝来说，他是个致命毒药。 他不是阎王，是妖精，能魅惑人心的妖精。 言若凝脑子里打了半天转，最后只来了句：“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白落寒松开了手，“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没有。 -- 第11页 言若凝没吱声，他又接着问了句：“你就这么想摆脱三皇子？”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用“白落寒”这个名字去含糊三皇子。 言若凝眸光一顿，望着白落寒此刻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眼底闪过了一丝惊异。 白落寒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唇角弯起了能蛊人心神的弧度：“我去向你们陛下要个女子，不过分吧？” 言若凝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原作者诚不欺她，能稳坐魔尊之位令六界都闻风丧胆的白落寒，焉能不是个残暴狠戾的？ 他岂会容忍自己将他的名字随便挂在嘴边当挡箭牌。 “不过分。”言若凝沉寂了良久，平静淡然不带丝毫情感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白落寒双眼微眯，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你不是说，你喜欢我，非我不嫁？” 一旁玉冉张着嘴，彻底呆滞。 言若凝深呼了口气，端详了这张脸片刻，面上忽然绽开了一抹笑容，坦然开口：“魔尊若是喜欢捏造事实，强迫我嫁，那我确实是挣脱不掉的。” 白落寒：“……” 他打量着言若凝，悠悠道：“到底是谁喜欢捏造事实？” 言若凝淡定的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是我。” 言若凝望着他，想到原作中白落寒死在男主手里，竟还连一丝残魂都不剩，莫名就觉得着实是可惜了这张脸。 这比男主还要长的好看几分的反派，着实是少见。 “言若凝，你可知，本座若是想要杀你，你是断断活不成的。” 言若凝屏住呼吸，强行淡定着，“我知。” “可，本座舍不得杀你。” “？” 什么？ 白落寒敛起笑意，凝视着她的双眼：“你这条命，本座可宝贝着呢。” 言若凝一怔。 他侧头瞄了眼站着久未出声的玉冉，手从后背伸出，多出了一把折扇，朝着玉冉轻轻扇了扇，随即往前走了两步，逐渐消散在言若凝的视野。 玉冉脚步一颤，双眼微微闭了起来。 只瞬间，她又如诈尸般的睁开了眼，脑袋抖了抖，看向言若凝，惊讶发问：“若凝，方才怎么了？三皇子什么时候走的？” ……言若凝望了眼白落寒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一暖，还知道那些话会给她惹麻烦，把玉冉记忆消了。 “嗯，走了。” “玉冉，你说三……” ——“妹妹。” 言若凝话还未说到一半，便被另一温润的嗓音打断，这声音温和的让人心痒。言若凝忙转过身子，身后靠近了一道人影。 衣袍如雪，一尘不染，眉如墨画，面容俊美。他步伐迈的轻盈，文雅端庄。 言若凝立马就认出来，这是她兄长言忆辰。 墨衣夏就长了一张能蛊惑住人心的脸。昔年因为她的样貌，蓬莱岛的门槛都要被踏碎。 言若凝此刻不禁皱眉，有些疑惑，“哥哥，怎么了？” 言忆辰担忧地看着她，“三皇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 “芳华宫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 言若凝不自觉望了眼他身后，扯住他的袖口，边往里走便道：“进去说。” 回到屋子，言若凝将那日芳华宫的事，如何爬墙、如何跳池塘，一五一十都说给言忆辰听。 只是中途省略掉了白落寒。 幸而言忆辰并未追问她在晕倒之前三皇子为何会无端就离开了。依照她这哥哥喜欢杞人忧天的性子，白落寒的事她是断不能说的。 玉冉到后面插话说是绮梦公主将她送回了司命阁。 一番话说完，言忆辰面上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淡然，就连眼底也显露了激愤：“三皇子，他竟然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语气中似乎还有那么两三分不可置信。 那个渣男，逢人便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装着对她言若凝有多痴心。若非是她说出自己喜欢白落寒的话气了他一遭，指不定还要接着花言巧语来哄骗自己。 哦，言若凝差点忘了，这渣男还是来继续骗自己了。只是这一次又托“白落寒”的福，将人给气走了。 言若凝看向还未缓过来言忆辰，宽慰他：“罢了，反正也都过去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没被他怎么着吗。” 言忆辰垂眸，满脸自责，轻轻摇了摇头：“妹妹，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你。” 第7章 司命言贺 言若凝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倒茶，递到言忆辰嘴边，一脸笑吟吟的模样：“好哥哥，我都已经几百岁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一直跟在你身后吧？” 言忆辰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半响后道：“怪不得外祖会来天宫，见了陛下让他管好三皇子，不要再打你的主意了。” 言若凝微微一怔，“外祖真是这么跟陛下说的？” “嗯，他回去的时候和我碰见了，让我好生照顾你，有什么事就告诉他，他定会护着你。” 言忆辰低低叹了口气，饮了饮茶水，满眼怜惜地看着她：“妹妹，这么多年，你一直顾忌阿娘生前所言，不愿和蓬莱岛走的太近，我怎么劝你都没用。” “你如今，还要像娘亲一样执拗吗？” -- 第12页 言若凝抬起眼眸，这句话怎么听着就那么想笑。 她冲着言忆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当真？” 言若凝眼见言忆辰这般不放心的模样，将话说死了些，好教他彻底放下心来：“我从前是依着阿娘的话，也总觉得，当年阿娘任性，寒了外祖和舅舅的心，实在是对不住他们。” “父亲不喜欢我们兄妹，言若云更是视我如眼中钉。”言若凝将声音放的极近温和，面上真诚无比，“哥哥，蓬莱岛住着的，才是我们的至亲。” 言忆辰笑了，“妹妹，你能明白这一点便好。” 她自然明白。她知晓所有人原本的结局，知晓所有主角配角的恩恩怨怨。言贺喜欢惨了墨衣夏，可对于他们兄妹，也确实是厌烦惨了，整的跟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言忆辰话锋一转，忽的问：“你何时认识了白落寒？” 言若凝手一抖，茶杯差点没拿稳。 她双手握紧杯子抿了口茶，谎话信手拈来：“数年前去凡界，碰到过他一次，只是不知晓他的身份。” 她有些惊诧，“哥哥，为何要问我这个？” “外祖那日离开九重天之时，就是和白落寒一起。” 听言忆辰这话的意思，当日白落寒定是说过什么话，表现出他们认识了，可—— “哥哥，外祖是何日来的天宫？” 言忆辰怔了片刻，才回话道：“大约五日前。” “哦。”言若凝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心里却是没有办法平静。五日？那比她被三皇子害还要早了两日。她那时都没有见过白落寒，白落寒也不认识她，又怎么会……墨衡来天宫还是慕心悦说给她听的。她好像不记得原作墨衡有来过这么一遭。 言忆辰见她这般松心，不由有些担忧，“你可知他——” 话未说完，院子门猛然间被大力推开，两道人影已朝她靠近。 言若云和…… 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啪”的一声，巴掌已落到了自己脸上。 言若凝捂住了脸，被打的有些疼，火气骤然间蹦了上来，怒道：“你有病吧？” 言若云在一旁惊呼：“若凝，是谁教得你如此同父亲说话？” 哈？她父亲？ 言若凝定睛看向眼前面目岸然神态肃重之人，转了转眼珠，奥，她父亲——言贺，这司命阁的主人、九重天上掌人生死寿命的大司命。 分明也是个仪表庄重受人敬仰的神官，奈何整日只会学些小女子行径想方设法地找自己一双儿女的麻烦。 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坏了。 言若凝敛了敛怒意，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微微低下头，装作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淡定道：“不知若凝做错了何事，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言贺甩了甩袖子，似乎不愿多看言若凝一眼，语气生冷：“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应当清楚！” “……”这是不是更年期晚期？ 言若凝垂眸，强忍着心里的火气没有发作，咬牙道：“若凝不知，还望父亲告知，好让我挨打也能挨个明白。” 言贺的无名怒火再次被点燃，又一次扬手过去，言若凝躲得快，才没有再次挨上他的巴掌。 她很清楚言贺对待自己的态度，今日切身体会了一次，才觉这个人真是蛮横不讲理到了极点，亦是脑子坏透了。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好歹当年墨衣夏也是为了他和整个蓬莱岛对着来，即使不喜欢、也断不要厌恶成这个样子。 “你这个逆女，枉费我将你养这么大！”过去他打骂言若凝，言若凝从不曾冲撞过他也不曾闪躲过，眼下惹得他更来气了，那双眼瞪着言若怜，只恨不能一脚踹死她的样子。 言若凝：“……”这是哪路家长的台词？ 她往树下随意一坐，看都不愿再看言贺一眼，心里也是窝火的很。 过了好半响，她才听到自己维持住的平静声音从嘴里说出：“自我出世开始，你有好好管过我么？” 她吐字有些模糊，言贺似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言若凝低着头，却是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他。 一旁言若云忍不住煽风点火：“父亲，我便说她如今是愈发目中无人了，来日若是真攀附上了那白——” “言若云！”言若凝瞄了眼言忆辰，听出了言若云要说什么，连忙打断。 她这句话要是说出来，一会儿言忆辰又得找自己刨根问底了。 言若凝偏头过去望着言若凝，“你胆敢多说几个字试试。” “我说又怎么了？” 言若凝不禁冷笑了一声，“你胆子这么大，那日怎的人家冲你瞄一眼都吓得魂不附体？” 言若云微微一怔。 言若凝冲她轻轻点了下头，笑的好生无害：“好姐姐，慢走，不送。” 言若云看了眼言贺，咬着唇面色不甘地走了出去。此举惹得言贺一愣，他看了眼言若凝后，没有再说什么，甩了甩袖子，怒着也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又做什么惹恼父亲了？”言忆辰看着言若凝，温声开口。 她失语。 “我就算是不做什么，他还不是看我不顺眼。”难不成这么多年，他给过自己好脸色？ 言忆辰眼见面前的言若凝有几分不对劲，讶异道：“妹妹，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 第13页 “……没有啊。” 言若凝揉了揉自己还有些疼的脸，缓缓从地上起了身，挨在言忆辰身边坐下，一双眼睛干巴巴地望着他。 她的这位兄长，在原作中虽是个男二，却同她一样，从头悲到尾，喜欢女主爱而不得，到最后也没个其他cp，孤身一人。 此刻看到这张温润清和的脸，心里竟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 言忆辰生怕言若凝体内余毒未清，每日去瑶池摘了新鲜的莲藕拌着玉冉从蓬莱岛带过来的灵芝熬成汤药给她喝下，一再叮嘱她好生歇着，暂且不要出门，免得那三皇子又来打鬼主意。 偏生她不出去，有人却是要上赶着主动来见她。 言若凝对那三皇子着实是厌恶至极，碍于自己当下处境，不能和他硬着来。一次两次的，只能让玉冉推脱称她身子不适，需要卧榻歇养。 然而渣男渣女来不了，有些人可是非见不可。 言若凝在院子里浇花，转眼间就看见言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倒也不含糊，直言道：“父亲有话便说，若凝身子还未好，望父亲不要动辄就打骂。” 言贺冷冷地瞧着她，骤然发问：“你和魔尊，是如何相识的？” ？ 言若凝镇定接话：“我和他，不是很熟。” “哼！”言贺冷哼一声，怒道：“非他不嫁，不是你当着你姐姐和三皇子的面说的？” ！！ 这言若云还真敢打小报告。 “言若云她敢这样妄议白落寒，就不怕他朝被灭了口么？”言若凝面色淡定，坦然的很，好像心虚的不应该是自己。 确是不应该是自己，白落寒本尊那儿都没有发话非要怪罪于她，怎的就轮到言若云和言贺了。 言贺怒意消散了些，转而又道：“三皇子对你一片真心，你当知晓。” 哦，原来主要还是来为那渣男当说客的。 渣男见不到自己，就找言贺来在自己面前嘀咕了。 这人分明是她的父亲，却总喜欢和旁人蛇鼠一窝来坑害她。这样的父亲，自己虽同他是血脉相连，但也着实是要不得。 “我不可能嫁给他。”言若凝抬眸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言贺冷声道：“嫁不嫁，也不是由你说了算！”语气中还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我不想嫁，父亲就强迫不了我。” “三皇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该知足！” “我娘当年嫁给你，也是你的福分，怎的不见你知足？” “放肆！” 言若凝欲要反驳，才将启唇，却见言贺身后骤然间冒出了一道红色身影，那熟悉慵散的嗓音拂过她的心底——“原来觉得本座比不过这些个天宫皇子的，并非是言姑娘你啊。” 言贺侧身看向来人，瞬间就定在了原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面色僵硬至极。 白落寒凑近，对着言若凝挑眉一笑，随即转而看向言贺，“本座有一些事情，想和言姑娘单独说说，还请司命大人，回避一下。” 话虽说的尊敬，语气却是冷到了极致，任谁听着都只觉身侧一阵寒风刮过。 “小女顽劣，恐得罪——” 言贺一开口，便被白落寒打断：“本座很喜欢她的性子。” 第8章 唤他白公子 喜欢——她——的——性子。 这句话说出，言贺和言若凝同时都打了个寒颤。 前者想的是自己女儿还真和这位阎王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后者则想的是这妖精怎么又来了，还帮她怼人？ 其中必定有诈。 言贺没有应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言若凝后，拂袖而走。 言若凝盯着言贺离开的那道门，暗自咂舌，就会挑软柿子捏！她的这位好父亲，还真是和那三皇子一路子，怨不得一直帮着三皇子，想方设法地要逼她嫁到芳华宫。 白落寒往墙边靠了靠，瞧着言若凝那副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的模样，一时间被她带过去，随着她弯起的嘴角嗤笑了一声。 “看你父亲被我气走，这么高兴？” 言若凝很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还窝着火，语气很是不快：“他哪天不是想着法子找我的茬？” 难得清净了几日，心境刚好一些言贺就过来找她不痛快，若非她那下闪躲的快，恐怕又要挨上一巴掌。 言若凝不自觉摸了一下上回被言贺扇的那一下，心里多了些火气，她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倒也罢了，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无端就要挨打。 从前的言若凝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 言贺——还真是没得救了。 言若凝呆在原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见白落寒不知何时跃上了墙头，慵懒惬意地坐于上方，衣发都随风飘逸着，一个劲儿地转着手里的白色玉笛。 那玉笛上上雕刻着图案，还挂着一个黑色坠饰，形状似花。 这张脸放到哪里，都是一道好看的风景，让人挪不开眼。而且言若凝发现，其实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平易近人的。 白落寒低头看向她，忽然间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 怕他？ 为何要怕他？ 相比起来，白落寒比言贺、言若云以及三皇子，要好得多。旁人不管，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的。 -- 第14页 言若凝抬头望着那张能魅惑众生的绝世脸庞，僵了半响后才道：“不知白公子此次前来司命阁，是有何事？” 白落寒含笑的面容顿然收起，手轻轻颤了下，一个不稳，笛子掉了下来。 言若凝：“……” 她不知是哪个字触到了白落寒，只是有几分“心疼”地看着无故掉落在地上的笛子。 她看清了些，那是牡丹花的形状？ 黑色牡丹？ 她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踱了下，就要顺手将笛子捡起来。 只是理智来的飞快，她顷刻间又记起，这东西不是普通人的，是白落寒的。 思及此，她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避讳地想要离这东西远一些。 白落寒没有理会掉在地上的东西，视线落到言若凝身上，开口语气中带着惊诧：“白公子？” 言若凝冲他眨了两下眼睛，没吭声。怎么，叫不得？ 白落寒勾唇一笑，接她方才的问题，低声道：“怕你受委屈，特意来看看。” “看在我死去娘亲的面子上？” 白落寒神色淡淡，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若是这样想，也可以。毕竟家母当年，同你娘亲，算得上是交情颇深。” 灵清公主和墨双夏的确是交情很深。一个嫁给了魔族尊主，一个嫁给了天界司命。 时过境迁，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尊，在娶了灵清公主之后，身侧再无其他女子，至死也只有这一位挚爱的妻子。而那个人人称好的温润君子，在余后的几百年，接连娶了两位侧夫人，将自己爱妻所生的子女都视为眼中钉。 言若凝真是一想就替墨衣夏不值，“若换做我，当年定不会嫁给言贺。”她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怎的就转不过弯，没有看清言贺的真面目。 白落寒闻言眸光一冷，忽的道：“我尊你父亲为一声司命大人，算是看在你死去娘亲的份上了。否则就凭他，也配？” “……”明明死的是她娘亲，怎的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比自己还要恼。言若凝知晓灵清公主和墨衣夏的关系，也知道灵清公主对墨衡的敬重。只是她没想过白落寒也会受此影响，这样将蓬莱岛放在眼里。 言若凝忽然笑了：“白公子向来是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若凝早有听闻。” 白落寒勾了勾唇角，方才的冷厉瞬间消散，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许：“哦？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闲言碎语，恐污了公子双耳。” “闲言碎语……”白落寒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轻轻从上方跳下落了地，这才拾起笛子，手放于背后。 他逐渐向言若凝靠近，便如那日，几乎是贴在她耳廓，温声问她：“你说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言若凝的小心脏不由抽了下，心里暗道：我现在想收回我的话，还迟不迟。她不过随口一说，哪知这妖精就喜欢阴阳怪气的。 白落寒头微微侧了下，盯着她那一遍遍发颤的睫毛，开口将自己要说的话一并说了出来：“若凝，本公子着实是冤枉的很。” 言若凝抬手将他推远了些，不想同他靠的太近。 这好似带着委屈的语气，这般好听的声音，实在是听得她心里发毛。 她并不记得原作白落寒是这样的。他向来残狠无情，对谁都是一脸冰冷看不惯。 综合此人这几次的不对劲，言若凝想、莫非……他也是个冒牌的？ 言若凝轻轻呼了口气，侧头盯着他，没有接话。 白落寒面上还带着一抹笑意，眼也不眨地同样盯着言若凝，又说：“至少我对墨老前辈，对你舅舅，那可是一直都尊敬有加的。” 他说着，还抬起一只手，竖起了中间三根手指，很是诚心地补道：“所言句句属实。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发誓的。” 言若凝被他这幼稚的举动给逗笑了，将他手抓着放下去，无奈：“白公子竟还信凡界这一套。”她都没发现，自己能很自然地同他触碰了。 白落寒低头看了看被她碰过的手指，面上显露了几分惶然，盯着言若凝又说：“我是说真的。” 言若凝冲他眯眼一笑：“你不过是不想得罪蓬莱岛罢了。” 墨衡是灵清公主的尊师。这一层关系不是什么秘密，言若凝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白落寒向来是不管不顾不屑于和任何人为伍的，可他终究是会顾忌自己娘亲。 加之……墨衡上神，身份贵重，灵力高深，不得罪怎么着都比得罪好。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一下猜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转着笛子，笑的有几分无奈：“把我想的这么不好，你怎的不说我是为了将来自己娶夫人的时候可以少受点罪呢？” 娶——夫人？少受罪？ 白落寒看上了墨家的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舅舅墨萧，就只有一个女儿，唤墨晶晶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一些。可、按照正常剧情来讲，早在三年前，墨晶晶就已和旁人定了亲。 况且白落寒和墨晶晶毫无交集。 那么墨家的子女，还有…… ！！ 言若凝面上一僵，瞳孔放大，瞄了眼身侧笑的不怀好意的红衣男子，在这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离这妖精远一些。 “子面儿意思。” -- 第15页 “怎么，听不懂？” 你妹的子面儿意思，我先前利用了下你，所以你也要还我一道？ 不行！ 这白落寒虽比起三皇子好了一些，可万万招惹不得！ “先前胡说八道，是我的错，如有冒犯，还请见谅。”言若凝压低了声音，很是诚挚地同他赔了个罪。 “胡说？八道？” 手里的动作再次停下，白落寒往她面前走近了些，嗓音低沉：“说起来本公子也没怎么得罪过你，怎的你每次都喜欢拿我出来挡你的烂桃花？” 言若凝皱了皱眉，“每次”二字从何而来？ 算破了天不也就只有那一次。 白落寒抬手轻轻抚了下她耳边的发丝，缓缓的、温和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言若凝。” “是你先招惹了我。” “你打小生于九重天上，有无人告诫你，我白落寒，是不能惹的。” 言若凝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就是这样才会对三皇子说出“白落寒”三个字。可惜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我们早已在那条荒凉冷寂的路上撞见。 白落寒心里冷了几分，侧过身朝着言若凝身后迈了两步，低低笑了一声，“你冒犯我，不止一次。” ？ “现在要我见谅。是不是太迟了些？” ？ 这算破了天，不是只有那一次，何来的不止一次之说？ 此人今日大概是没睡醒。 言若凝想—— 白落寒轻轻笑了声，并未继续这个话题，他靠近言若凝，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言若凝下意识地要挣脱，喝道：“你做什么？” “带你去魔界。” 他手劲大，言若凝半点推开不了。 “放手，我不去！” “你没得选。” …… 第9章 踏足魔界 一阵晃动，脚已悬空，只顿然间就脱离了司命阁。 言若凝定了定神，紧紧拽住白落寒的衣角，闷在他肩头不声不响。 这副身子是个神女之躯，有灵力会法力，移形高飞都不是问题。只是，言若凝恐高。爬树爬墙还好，让她踩着仙气腾空，视线往下都看不到地面，倒也不比打她一顿舒坦。 言若凝第一次踏足魔界，她本以为，那应该是终年阴森湿冷的半个地狱，看不到半分日月星光。却不想，那里光线柔和，繁花遍地。和她所知的截相反。 路过的一处地方，桃树一棵接连一棵，密集地开满了花，清香的花瓣铺满了地面。 白落寒在这片桃林落地，松开了手。 言若凝踩在一堆桃花瓣上，望了望周遭清一色的桃树，脑子里模模糊涌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她有些讶异：“这片桃花林，好眼熟啊。” “哪里眼熟？” 是熟悉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言若凝眯了眯眼，在这瞬间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 她轻轻吸了口气，只得随意应付他：“似乎是在梦里见到过。” 白落寒扬着笛子，唇角轻弯：“噩梦，还是美梦？” ……言若凝干笑了一声，轻声喃喃道：“倘若有你，便是噩梦无疑。” 白落寒看着她，眼里都浸着笑，温声说：“能进你梦里，本公子已经很高兴了。” 他说着，用笛子挑了下言若凝的衣角，“带你去拜见我娘。” “为何要见你娘？” 白落寒没应她，径直往前走去了。言若凝无法，这来都来了，也只能跟着他走。 步入大门，一派全是清澈淡色的宫室，不似九重天那般奢靡惹眼。还挺入眼。 只是，很冷清，很安静。 一路走到灵清公主所居宫殿，都没碰着几个“活人”。言若凝忍不住发问：“你娘亲住的这里，怎的这般冷清？” 白落寒淡声道：“我娘素来不喜欢热闹。” 不喜热闹？ 言若凝听到白落寒这般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诧异。 她似乎记得，灵清公主未嫁先魔尊之前，可是个最爱凑热闹的性子，神族大大小小宴会，她都从不会缺席。 白落寒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补了一句：“她也不喜人打扰。” “那她怎么会愿意见我？” 白落寒脚步一顿，沉思了片刻后，说：“神族之中的晚辈，除了我师姐和墨晶晶，恐也就只有你了。” “你师姐？” ！！！ 他师姐。 言若凝心下一惊，是她所想的那个师姐么？？！ 白落寒没有再和她搭话，迎面走来一位侍女，她冲白落寒微微行了个礼，恭敬唤道：“君上。” 白落寒面上笑意全无，语气冷淡：“怎么？” 小侍女意味不明地瞥了言若凝一眼，随即垂眸接话：“公主适才身子不适，现已歇下了，她吩咐这三日不见任何人。” 白落寒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小侍女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退开了。 言若凝完全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去，脑子里还在想着白落寒提到的“师姐”。白落寒的师姐冷心濯，是天山门主冷翎桑最疼爱的徒弟，承她师父所教，擅医擅毒，被尊为天山医圣。 最重要的是，这位冷姑娘，就是原作女主。 言若凝静了少顷，想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师姐现在在哪儿啊？” -- 第16页 “天山。” “她什么时候过来看你？” 白落寒微蹙了着眉，横过头望向她，冷声问：“你想见她？” 言若凝双手合住，满眼真诚地注视着他，问的小心翼翼：“可以吗？” 白落寒点点头，“她三日后来魔界。” 过了半响，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面色有几分凝重，问道：“你认识我师姐？” 言若凝没有半分犹豫的就摇头：“不认识啊……” “你方才的神色，让我觉得你们认识。” 言若凝：“……” 她确实是很喜欢冷心濯来着的。可来此才几天的时日，自然是还没有机会见到冷心濯。 “白公子，你的觉得，大多数都是假的。” 白落寒目光散开，颇有几分迷茫的问她：“我觉得你喜欢我，也是假的么？” “臆想是种病。”言若凝面色沉了几分，“得治！” 白落寒眼眸微闪，回神戏谑道：“关于你喜欢我这件事，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时候成我臆想的了？” ……看来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 她当初是想躲渣男，却也因此招惹上了这个妖精。这人软硬不吃致歉也无用。 言若凝一遍遍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撇了撇嘴，垂眸不语。 过了些许久，她听见白落寒开口：“若凝，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在凡界……” 话说到一半，他又不知怎的止住了口。 言若凝冲他眨了眨眼，想要听他继续问下去。无奈白落寒喉咙像是被针刺了般，丢出这半句话后，微微张着口，僵在原地没有再吐出一个字来。 ？ 他还有什么不能说出口或是不敢说出口的东西？ 言若凝朝他靠近了些，静默不语。 没有等来白落寒的后半句，等来了他身后渐近的两道身影。 背后两位姑娘走到了白落寒身边。 言若凝瞅了瞅面容，一位个头稍稍高了些，淡蓝色衣裙，仙气十足，只是容色平凡，倒是无特别之处。另一位同白落寒一般独特，一身红裙，红色长靴，挽了红色发带，面目水灵。 言若凝心里估摸，这是白落寒的妹妹，白萱瑶？ 果不其然，下一刻白萱瑶先冲白落寒开口了：“濯姐姐呢？”她话虽是在问白落寒，视线却是和那蓝衣姑娘一样，一直在言若凝身上。 白落寒从方才的走神中跳脱出来，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言若凝，轻咳了一声，才接话：“过两日才会来。” 白萱瑶应了一声，指着言若凝又问：“这是谁啊？” 白落寒视线在白萱瑶和她身侧蓝衣姑娘身上瞄了一圈，侧过眸子，重新看向言若凝。 他笑着回应白萱瑶，语气轻和：“这是你未来的嫂子。” ！ “什么？”白萱瑶闻言被震得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她视线定在了言若凝身上，震惊过后，才勉勉强强又问了句：“哥，濯姐姐说了，给你的那药这半月内每日都要服用的，你是不是今早忘记吃了，怎的拽个人就发疯了？” 白落寒：“……” 言若凝没绷住，顿时就笑了出来。原来不止她觉得白落寒有问题。 这果然是亲妹子啊，吐槽得好像话。 “多嘴！”白落寒轻斥了她一声，却并未恼怒。 “哥——” “行了，别说了。”白落寒凑近，握住了言若凝的手，冲她微微笑着，“瑶儿，过两日你濯姐姐来魔界，你就知道了，我并未同你开玩笑。” 白落寒像是小孩捉弄人成功般得逞的笑了笑，没有再多一句的解释，连拉带拽地让言若凝和自己一起走出了这块地方。 直到完全脱离了白萱瑶的视线，走到来时的那片桃林中，言若凝才挣脱开了手，怒道：“你为何要胡说？” 白落寒靠上身侧的一棵桃树，习惯性地转着手里的笛子，神情看不出喜怒，反问道：“谁先胡说的？” “我那是一时情急，为了——” “言若凝。” 白落寒挑了挑下巴，面色却是黯沉了不少：“就只准你拿我来挡桃花，我还你一次还不可以了？” “那日你一遍遍说喜欢要我利用我摆脱三皇子的时候，怎的不似今日这般巴不得离我几丈远？” 言若凝渐渐心虚了下来：“……我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就能随随便便利用我？逼不得已就能翻脸不认人？” “谁教你的？” ……言若凝险些吐血。天啊，这段能倒带不？ 现在后悔已然是迟了。 她扶了扶额，觉得自己没理，也实在说不过他，匆忙转移话题：“你说的桃花，就是和你妹妹走在一起的那个？” 白落寒点头，面色缓和了些，解释说：“月缘神君的义女，莹绮仙子。” 月缘神君的义女……她怎么没一点印象了，原作没出现过这个人吧。 “她喜欢你？” “嗯。”白落寒微微点了点头，“她和瑶儿交情深。缠了我三年了，烦得很。” 狐狸精脸啊，总能迷倒人。果真生的一副好相貌，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操心自己年纪大了娶不到夫人。 那既然是这样，我们此番，算不算得上是扯平了？—— 此话到嘴边，又被言若凝咽下，她想了想，换了一句：“白落寒，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 第17页 白落寒目光凝了凝，开口语气极其温和：“跟我做交易？你确定？”他尾音扬了扬，话语间无不透露着阴阳怪气。 言若凝皱了皱眉，有丝失落：“你不愿吗？” 白落寒没摇头也没点头，对她轻挑了下眉，颇有几分兴趣的样子：“你先说来听听。” 失落消散，言若凝往他身侧靠近了些，半仰着头盯着他那张绝世无暇的脸，胆大地轻轻扯着他的衣角，开口说：“你以后拿我来挡桃花，我不介意，你只消保证，那些被你拒绝的女子，不会来要我的命。” “然后？” 言若凝补充：“反过来，也是。” 第10章 他是个反派 她来到这里，只想过那潇洒自在的日子。 白落寒名声这般不好，若是她和白落寒扯到了一起，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必不敢再打娶她的注意，她能松快些。由她口中说了不作数，可若白落寒说，那定是作数的。 这样的事对她而言并无坏处。 而白落寒，是个和她一样的性子，从不愿在意旁人的看法。说起来应该对他也只有益处。 能创造“双赢”的局面，管它是和谁合作。 白落寒思虑半响，只是面上没有过波动的神情，犹豫道：“听起来，我很吃亏呢。” 言若凝：“……” 他打量着言若凝，笑说：“即便没有你说的这个交易，我就算是和旁人说了我与你之间有什么，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言若凝：“……”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纵观这六界八荒，谁有那个能耐、能要的了我白落寒的命？” 是的，就属你最厉害。这世间无人能与你抗衡。 言若凝努了努嘴，厉害有个毛线用，最后还不是被男主给弄死了。下场并不比我好很多。 “不过——”白落寒话锋一转，忽的问：“你是真的不喜欢孟昀了？” 怎么他这么喜欢纠结七皇子。言若凝心里猜测：这白落寒贵为魔族尊主，消息灵通是必然的。若他真对九重天的事情，了解的透彻，那在之前，会否是知道些什么…… 言若凝对他摇头道：“不喜欢。” “那你想要摆脱越其，也是真的？” “真。” 白落寒倏地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其实何必这样麻烦。” “我明日，便大张旗鼓去蓬莱岛提亲，让你外祖答允将你嫁给我，不就好了？” 按理来说她的婚事，不是陛下下旨，就是言贺做主，可他只字不提言贺，只道蓬莱，足见他是真没把言贺当个人。 “你若成了我白落寒的夫人，看谁有两个脑袋，还敢来打你的主意。” 言若凝都忘了把手挣脱开来，只顾着听他的声音。 她神色有些僵，白落寒喜欢对她说这些轻浮的话，她分明应该是恼的，可瞧着他这张脸，又总生不起气来。 她恶心三皇子是因为清楚那人的心性，知道那是个打死也不能嫁的渣男。可原作中，分明白落寒也是反派，还是个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反派，她却能坦然面对他。 一千年前闯天宫抢了四皇子的灯笼，还掐断了他的喉咙。 八百年前联合妖界的三殿下打伤了九重天与他无仇无怨的七位神官，还将其中一位的神脉给生生挑断了。 三百年前无故诛杀北海龙君，将其眼睛给废掉了，更是把北海搅得一团糟。 这还没算其他的小事件。 若此人在凡界为王，那必是个实打实的暴君。 言若凝不懂自己，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又如何能平静地和白落寒接触呢。只是单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因为他没有伤过自己？ 他的确是没有伤过自己，反而是帮过她。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日在荷花池自己的一通胡言乱语，惹得白落寒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 白落寒见她半天没出声，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松开手后，缓缓推开了她，“你该回去了。” 言若凝顺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语气有些僵：“你方才不是还有话要问我的，不问了吗？” 白落寒抖直了身躯，眉头隐隐皱起，垂眸看了言若凝半响，说：“你反正也不记得了，我和你说那么多有用么？” ？言若凝松开了手，“什么啊？” “没什么。”他说的平静，却不难看出面上展露了几丝难堪。 言若凝愣了愣，下一刻便见他将手里的玉笛递给自己，叮嘱她：“这个给你。以后你再碰到那些个被施法的东西，拿笛子直接砸，不会耗费你的灵力。” “若是碰到解决不了的，你便吹响它，我会尽快出现。” 这是什么操作？她岂能轻易接受白落寒的东西。 言若凝忙推开，只是白落寒态度强硬，直接一把塞到她手里，甩袖便走，由不得她不拿。 言若凝握着还带着他手里余温的玉笛，这笛子握在手里极其轻巧，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哪里会是寻常之物，白落寒怎么随随便便就送她了。她心里“噔”的跳了下，霎时间觉得自己脑仁在一个劲儿的疼。 她没有再说话。 步入天宫外，白落寒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的打算，他对言若凝低声笑了笑，也没吭声，开始迈步往回走。 “白落寒。”言若凝喊住了她。 -- 第18页 白落寒止步，勾了勾嘴角，神色平静地望着她。 “你带我去魔界，就只是让我看看那片桃花林吗？”她轻轻抖了抖手里的笛子，“还顺带送我一样礼物？” “言姑娘，你真聪慧。”白落寒垂下双目，盯住地面，在这顷刻间仿佛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言若凝一噎，顿时无奈，她咬牙又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问我？” “下次见面，我再问你。” ——撂下这句话，白落寒转头而走。 言若凝蹬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半响，才气呼呼地朝里走去。 三百年前在凡界……言若凝记忆里，那日芳华宫外的荷花池旁，是她与白落寒的初见。若说几百年前，她在凡界遇到过的，只有七皇子。 走到司命阁门口，恰逢从里边走出一人，是张生脸。 那人一身华丽锦服，相貌堂堂，看着年岁同三皇子差不多，面目竟也同那渣男有几分相像，只是浑身上下都是纨绔的意态。 他一走出门便撞见言若凝，呆愣地盯着她，看得眼里都在冒火花。 言若凝不欲理会他，绕开就要走。不料被他横手拦住，“哟，这是哪位神女，本皇子从前怎么没见过？” 皇子——？ 言若凝脑子转了转弯，将书里出现过描绘的天宫皇子将此人做对此，猜到他应是五皇子。正是云兮天妃所生，东海龙君的外甥。 只不过从小被宠坏了，目中无人，风流成性，且又胆小怕事。说白了，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草包。 五皇子见她没出声，伸出手来就要往他脸上摸，言若凝反手过去，打落了他的手，往边上退了两步，低声喝道：“让开。” 他却不死心，非要赶着往人身上凑，言语轻浮：“来，让本皇子好生瞧瞧，是哪家的？我好求父君下旨赐婚。” 草包还真是草包，逢人便是这般的话语，丢了天界的脸，也替他的好父君得罪了人。 □□熏心，脑子有包。 言若凝不想理会他，侧过身子从另一边走。 她还没来得及迈步，耳畔传入一熟悉的女声——“表哥。” 言若凝蹙了蹙眉，朝着那处看去，果真见慕心悦步伐轻缓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适才在魔界听白落寒提起冷心濯，眼下看到慕心悦那张脸，言若凝真是哪儿哪儿都不痛快！ 五皇子看向慕心悦，笑脸相迎：“悦妹妹，你怎么来了？” 这俩人蛇鼠一窝，还是莫要和草包过多言语，省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言若凝轻轻扯了扯衣袖，就要走进司命阁。 可偏生有人不让她走的那么急。 慕心悦走到她跟前拦住了她，面怀笑意地盯着她，“言姑娘，勾搭三殿下不成，改成五殿下了吗？” 言若凝冷声一笑，她方才还闷在心里说两货是蛇鼠一窝，委实是抬高了。蛇鼠做错了什么。 上回的事，她和慕心悦的梁子，看来是彻底结上了。 慕心悦喜欢对别人说三道四，随口便是几句污蔑之言。东海龙君也算是位身正端重的君子，怎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怎么，被我说中了，不高兴了？” “你最好嘴巴给我放干净一些。”言若凝轻轻拧了下手指，一时间心里燥的很。 慕心悦靠近了她一些，平着目光看着她，眼底蔓着傲气，“言若凝，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我说话。” 嗯，她是东海公主，本就身份尊贵，加之此时在面前的是她的表哥、天宫的五皇子，自是有恃无恐。 “我说了，你如何？”言若凝握着笛子轻轻压了压手腕。 “你真是有胆子，能这般同我说话。” 言若凝往后退了一步，实在不想瞧这张脸，“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你若是想找谁告状，慢走不送。” 慕心悦哪里遏制得住，眼中带火，顺势抬过了手，就要扇下去。言若凝手快，握着笛子的那只手挡过去，她刻意横了下笛子，直直砸到了慕心悦的手腕。 “啊”的一声，慕心悦似碰到烈火一般飞速就抽回了手，看着疼得都要喘不过气来，按着手腕脚步连连后退，细看眼眶还多出了一点泪水。 原本很是“亢奋”的五皇子此刻在一旁看的有些呆，甚至都忘了说话。 言若凝：“……” 虽然她自己也怕疼，可左不过是被笛子抽打了下，用得着疼成这样？而且这笛子还是极轻巧没有重量的。 第11章 神秘玉笛 言若凝心里暗自想：这些个“千金”也真是，一丁点疼痛都受不得。 她盯着慕心悦看了一会儿。 慕心悦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别过来！” 言若凝蹙了蹙眉，掂量了下手里的笛子，才往里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她脚步顿了顿，低头瞧着手里的玉笛，好像觉得有些不对。 ……这东西，怎的变重了些？ 言若凝转了转笛子，喃喃道：“白落寒怎么这么奇怪，难道他和我以前就认识？” 可是脑子里没有关于他的其他记忆。 进了院子，言若凝瞬间一怔。落在眼中的不是言忆辰，也不是玉冉。 今日出门是忘了算一卦了？ 哦不对，她是被白落寒强行“掳走”的。 -- 第19页 言若凝下意识地将手放于背后，不想让言贺瞧见那玉笛，免得给自己找麻烦。毕竟她这父亲处处看她不顺眼，蚂蚁大点事儿都能给她整出破天。 言贺坐于石桌旁，面色一如既往地冷厉无比，无一丝温和之色，“你去哪儿了？” 言若凝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他身侧，同样语气冷淡：“与你无关。”她盯着石桌边上已经蔫了的小花，心里惊诧，这两株牡丹昨儿都还开得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凋了。 言贺被她这句话气得拍桌站起：“我给你说的话你都当——” “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整日无事就来寻她的麻烦，给自己找气受，恐怕要比原作死的早！ 言贺见她目光涣散不在状态，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更加来气：“你，你这个逆女，如今攀上了那位魔尊，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攀上魔尊？ 言若凝将视线从那牡丹花上移开，冲言贺眯眼一笑，也不辩解，顺着他的话就应道：“父亲，您可真聪明啊，说的都对。” “放肆！” 言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抬过手来，巴掌就要往她脸上落。 这还是打她上了瘾，每次见面都要来一遭不成。 言若凝应激性地抬过手，用笛子挡了回去，打到了言贺的手心。 言贺抓住了玉笛，只刹那间，便又松了手。他脚步颤着往后退了退，像是疼到极致，另外一只手紧紧捏住手腕，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言若凝手指蜷了蜷，思绪有些飘散。 慕心悦也就罢了，怎的言贺也是这副模样？难道这笛子，旁人轻易触碰不得？她不禁又掂了掂，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竟比方才还要重了些。 言贺脸色一刻比一刻阴沉，此刻眼中又无故多了几分恐惧，他盯着言若凝手里的笛子问她：“你，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言若凝垂眸盯着手里的笛子，忽然觉得这些仙神世界里的宝贝真神奇。而这白落寒，竟也舍得送她宝物。 她满意地笑了笑，轻挑着眉头问言贺：“你觉得呢？” “你和白落寒……” “父亲，你管得了我，但是管不着他吧？” “怎么，魔界的事，你也要横插一脚？” 言贺脸色一白，没说话。 “父亲若无其他事，若凝先回屋了。” 傻子都看得出言贺恼火至极。 言若凝难得看到言贺吃瘪，笑的差点合不拢嘴。晚上玉冉拿糕点给她，她都觉胃口极好，吃完了一大盘。 她本还以为自己这样顺着言贺的话搬出白落寒，言贺不会再来找她茬了。 第二日才知，是她低估了言贺“生事”的本领。 言贺在一早便冲进她的院子，怒气冲冲的朝她喝道：“我已在司命阁设下了灵阵，未得我允准，你休想再出去！” 言若凝：“……” 怎的他就从来不念着自己同他血脉相连？ 施法不让她出门，欺负她灵力低微？比不过他这几千年修为的司命神君？ 果然是个没得救了的。 言若凝安静了两日。 她算着白落寒说的时间，想着今日该是冷心濯去魔界的日子。可是她跑出院子试了试，果真如言贺所言，他设下了灵阵。 她不能施法，不能散灵力，不能飞。 她出不去。 晚间，言若凝静坐在院子里，想了想那日在芳华宫的事。 三皇子当日也是怕她会真的清醒过来逃跑，在整个宫室内都设了灵阵，她法力比不过他，无法破开，只能被困着。 可、她后来还不是爬墙摔出去了。 虽然过程很辛酸…… 咦？！ 言若凝灵光一闪，转了转眼珠，这九重天上的神仙，各个皆看重仪态，一个个向来稳重端庄，哪怕三两岁的小仙神，也断不会做出爬墙、爬树的举动来。 毕竟，有损颜面。 可他不一样啊。 言若凝忆起言忆辰所住院子，靠着池塘的那边，就有一面能通向外面的高墙。 嗯，是个好地方。 到了目的地才知，这“高墙”，还着实是有些高。 言若凝踮脚伸手，可怜手根本就够不着。她心酸地往边上看去，寻遍大片地方，最后只搬得了几块勉勉强强能垫一下的石头。 她心里只想着，今日是大好机会，她得去魔界见冷心濯。这个地方来都来了，也在不经意间同白落寒扯上了纠葛，冷心濯不见白不见。 而且，言贺不想她做的，她就非要做。不让她出去，她还非出去不可了。 言若凝一步一步将那些石头搭好。确认手能够到上方了，提起衣裙，轻轻踩上去，踮了踮脚，手用力够住，缓慢而又艰难地奋力往上爬。 幸而这身子轻盈，没教她吃罪就达到了目的。 为了出这道门，她也着实是费了力的。 言若凝轻轻跪了上去，往下一看，顿时就愣了。 底下红衣男子的目光恰好和她对上，冲她眯眼笑了笑，“这么巧？” 言若凝：“……” 白落寒站姿散漫，浑浑然间都是洒然的意态，“你怎么又在爬墙？”话带着惊诧，语气却是淡定十足，仿佛是料定了她会来这里爬墙。 这样的言若凝，哪里似九重天传闻的那般沉静优雅。 -- 第20页 白落寒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九重天？还恰巧就和她碰到了？难道是要带冷心濯来见自己？ 哇，白落寒对她这么好。 言若凝这样想着，心里都快被感动哭了。 那身衣服红的耀眼，言若凝定了定神，说的有些吃力：“那个，还不是因为你，我父亲叫我以后都不要和你见面了。” 话说出口她才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果真，她能察觉到的，白落寒也一样。他“呵呵”笑出了声，冲她挑眉道：“哦？你就这么想我？为了见我一面，不顾仪态地来此爬墙？” 这误会可大了。 言若凝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去见你师姐啊！” “见我师姐？” 白落寒脸上笑意散了些，眉间似乎都积压起了怒意，“你就这么巴不得和我撇清关系？菀菀，和我白落寒牵扯在一起，令你觉得如此不堪吗？” “你叫我什么？”言若凝面上顿时僵住，完全忽略了他问的话，只听得他的那声对自己的称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回答我。” “是本公子先问的。” “……” 罢了不问了。言若凝冲他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嘴，不愿再同他争执这些没用的东西，当做是自己耳背听错。 她盯着地面深呼了口气，作势要往下跳。 不就是跳个墙吗。她不就是配置低了点吗，一回生二回熟，多跳几次应该就熟能生巧了。 言若凝轻轻闭上了眼，听得白落寒开口问：“怎么，你又要跳下来？” “……不然呢？你接我一下？”言若凝眼底冒出了几分企盼，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 白落寒低头笑了声，语气不轻不重，“我不是给了你一样宝贝，不舍得用？” 那笛子她收起来了，怕言贺会找机会寻她麻烦。 言若凝扯谎道：“珍贵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用？” 白落寒没感情地扬声道：“我看，你就是想寻个借口爬墙吧？” “……” “哪能啊，谁无事喜欢爬墙，自己遭罪。”言若凝被他这话说的有几分尴尬，匆匆转移了话题：“我还没问你呢，那笛子是你们魔界的宝物吗？怎的别人碰一下就疼？” “若不是个宝贝，我怎么会拿来让你防身？” 言若凝实在是哭笑不得，把她当小孩子了，“我要什么防身啊，哪儿有人敢把我怎么样。” 就算是要把她当孩子护，怎么着也不该是白落寒。 “是不是这九重天的神仙，都知道你要嫁给我了，故而不敢对你怎么样？” 言若凝被他气得不轻，当即恨不得一巴掌朝他拍上去，“白落寒你有病——” 她腿抖了下，同时手臂酸软地往下一弯，话未说完，再次一个“不小心”，轻巧的身子直直往下摔了去。 果真是配置低啊，连个主动跳的机会都没给她。 “……”旁观者再次有些懵。 地面有几分软，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只是手划了一下，起了几道浅浅的红印。 第12章 外祖墨衡 言若凝睁开了眼，视线前移，恰好看到了白落寒脚下的那双红色靴子。心里忍不住吐槽：又不是什么吸血鬼要和血打交道，这么喜欢红色。 她缓缓爬了起来，理了理乱了的头发和衣服，随即才看向白落寒：“你，你都不会接一下我吗？”就这样眼睁睁看我掉下来？ 白落寒轻轻笑了笑，回答得坦然：“本公子倒是不怕别人误会，只是你，大抵会受不住那些流言。到头来，又要遭罪。” 言若凝：“……”话虽不怎么中听，但很有理。 “本公子上回没接你，这回也不会接你，以后你再喜欢这样——” 白落寒盯着她，缓缓靠近，一字一句说：“更不会接你。” 言若凝：“……” 她望了望周边，没有见着一个其他身影，“你师姐呢？” 白落寒语气增了些寒意：“言若凝，你以为我师姐是什么人，你想见她，她就得出天山让你见么？” 言若凝怔怔地凝视着他，说话声轻又小：“是你说她三日后会来魔界的。” “我叫她来魔界，她就得来吗？我在她心里还没这么重的分量。” ？ 难道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言若凝忆起三日前他在魔界说的话，确认自己记忆准确无误，好像认清了眼下的情况。 “白落寒，你在骗我。” “她本今日是要来的，只是出了点事，走不开了。还要等些时日。”白落寒面不改色，将声音放轻了许多，“我没有骗你，只是此番害你摔倒受累了，算是我欠你的，下次还你。” 言若凝一噎。说说不过打打不过，软硬不吃。说的就是这号人。 白落寒笑了笑，靠近言若凝，伸过手很是熟络地揽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本公子带你去个地方。” 言若凝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知道自己与他抗拒也无用，只得谈条件：“……我可以与你走。只是先说好，不去魔界。” “不去魔界。”他点头应道。 言若凝心里默叹了口气，委实是后悔。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 -- 第21页 他拽住了白落寒的衣袖，缓缓闭上了眼。 感受到身边刮过的风渐渐转的柔和，言若凝睁开了眼，嗅到了桃花的清香。白落寒带着她稳稳落于一片桃林之中，等她先松开手，自己才放开。 怎么又是桃林？ 白落寒迈步朝前走去，言若凝愣了下，才小跑着跟上他，问道：“这是去哪里的路？” 白落寒轻哼了声，说的一本正经：“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 “哪里啊？” 白落寒边走边说：“过这片桃林，才能去到蓬莱岛。” 言若凝闻言皱了皱眉，“我依稀记得，去蓬莱，是不用路过这里的吧？” “那是你和你哥哥，旁人不一样。” 言若凝不知怎的，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见他走的太快自己就要跟不上，轻轻拉住他的衣服，想要他走慢些，嘴上问：“敢问白公子，今年贵庚？” 白落寒似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接话：“我比你年长了两千来岁。” 这算是在提醒她，他比自己多活了两千年？言若凝嗤笑：“我怎么看不出来？” 白落寒脸色僵了下，没有说话。在这瞬间心里有些狂躁，分明是同样的一张脸，说着同样的话，可眼前这个女子……却好似从未认识过自己。 直到走出桃林，白落寒才再次开口，似是在向言若凝解释什么：“这里的桃树是你娘亲小时候亲手种下的。我娘当年拜墨老前辈为师，在蓬莱岛待了近千年，她最爱的就是这片桃花林。” “后来她嫁到魔界，我父王见她时常来这里看桃花，索性在魔界也种了一片，供她观赏。” 原来魔界门外那些桃树是这么来的。言若凝听着点了点头，不禁感慨：“你父王待你娘亲真好。” 哪似言贺？就跟那三皇子一样是个渣男。比不得比不得。 却听白落寒叹了口气，言道：“可我娘自始至终想要看的，都不是这些桃花。” ？ 一下说最爱这桃花林，一下又说不是要看？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言若凝闭上嘴，自也没有多问。 这整片山头都寂静无比，至少一路走过的地方，是没见着一个“活物”。 白落寒带她上了岛，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墨衡喜清雅素净，蓬莱岛的居室，都极其简朴，无任何华丽之色。 言若凝很心疼墨衡。墨衣夏多年前嫁到天宫，她舅舅墨萧，大多时日都和夫人一起待在凡界，整日捣鼓些花花草草，甚少回蓬莱。能陪着老人家的嫡亲血脉，便只有墨晶晶。 可偏生她那小表妹，性子格外欢脱，整日闲暇到处乱逛，东跑西跑，墨衡想寻她也没个人影儿。 临近门口，迎面走来一位小仙。 白落寒先开口道：“劳烦通知你们岛主，魔界白落寒前来拜会。” 那小仙并无惊异之色，倒是看了眼言若凝，随即应道：“公子请稍等。” 只片刻，那小仙又从里走了出来，对着白影恭恭敬敬地揖手：“岛主有请，公子请进。” 言若凝原先不知，这白落寒竟还如此知礼数，倒是不硬闯。 她侧头看了看那位蓝衣小仙，瞧见地面上掉落了一片淡蓝色的羽毛。 “蓬莱岛为上古仙山，这里的仙神也多为灵兽修炼得道——”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言若凝撇了撇嘴，暗自翻了个白眼。 墨衡看到言若凝的时候，当真是欢喜的很。毕竟这么些年来，是言若凝头一回主动来蓬莱岛。 言若凝面对眼前已白了大半头的老人家，温和恭敬地唤了声“外祖”。 言若凝陪着老人家说了好久的话，又下了几盘棋。墨衡丝毫没有提及墨衣夏，也没提任何过去的事，言若凝乖巧地只接他的话，没有主动跳话题。 只是她听着白落寒和墨衡谈话间，这白落寒态度同自己一般无二，便是如他当日在司命阁所言，他对于墨衡，是很放在眼里，是敬重的。 临走之时，墨衡万般不舍地送言若凝到门口，叮嘱她：“若凝，若是不愿待在司命阁，就回蓬莱岛。九重天上谁欺了你，大可还回去，有祖父和舅舅给你撑腰，你谁都不必畏惧，我断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不知怎的，言若凝瞬间就红了眼眶，连声应道：“若凝知道了，等哥哥得空，若凝会和他一起来蓬莱岛陪您的。” 墨衡笑了：“好生照顾自己。” ------------------------------------- 从蓬莱岛回去的时候，白落寒一直心神不宁，只顾往前走，一句话都没说。 分明先前一直都好好的。言若凝有些不习惯和他在一处他却久不出声，最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白落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半响后才淡声说了句：“没事。” “哦。”言若凝轻轻地踩在落下的桃花上，低头一直看着地面，也彻底静了下来。 她脚步迈的慢，很快就坠到了白落寒身后。 白落寒走着走着觉不对劲，转头看向她，反过来又问她：“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没事啊，不过是觉得踩上去很好玩儿。 言若凝抬头，双目微怔，正要启唇，却见前方的白落寒脸色一沉，骤然间移到了她身侧，一把揽住她的腰，往边上挪开了些。 -- 第22页 “唰”的一声，眼前迅速划过一支黑箭。 言若凝整个脑子都是懵的，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耳边就落入了一阵惨叫声。 白落寒松开了手，将她轻轻推开了些，抖了抖袖口，莞尔一笑，指着她身后道：“真是猖獗。没想到会有人想要你的命。” 言若凝面色一白，陪笑道：“彼此彼此。” 她转身往后看去，方才路过的一棵桃树下，赫然间多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他口吐鲜血，捂住心口蜷在地上，本来四肢健全，眼下却是一只手臂生生离了体，流出的血遍地，痛的发出低低的□□声。 言若凝头一回见到这般场景，惨烈、血腥味又重，差一点就要吐了。 白落寒轻轻扯了一下言若凝的衣角，接她方才的话：“若本公子的命，这般轻易就会没掉，哪儿还敢和墨老前辈提娶你的事？” 言若凝侧开视线，脸上一热，轻叱道：“你胡说什么呢？” 白落寒冷笑一声，看向那地下之人，“找这样的废物过来，真是太看不起你了。” 言若凝轻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咳了一声，又重新对上了白落寒的视线：“你怎知他是要杀我的？” 她猜测道：“说不定是要杀你的。” 除了三皇子和慕心悦，她似乎没得罪过谁。可三皇子、他不会想要她的命，他要的是自己能够帮助到他。慕心悦就更不可能了，她左不过只会耍些小女子的心机，要人性命这种事，她做不来。 反之，白落寒的仇敌可就多的数不胜数了。 “是吗？”白落寒冲她挑了挑眉，迈步走了过去。 第13章 归还玉簪 白落寒缓缓蹲下，伸手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语气轻和地令人心惊：“你说，你家主子，想要的是言姑娘的命，还是本座的命？” 那是双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掐在人脖子上，成了索命的利器。 这个人是魔界尊主，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昔年他做过的那些个坏事，一件一件、都是真实的。而在原作中，那些一个一个无辜的和不无辜的也都是丧在他手里。他眼中的性命，从来就分文不值。 白落寒手指稍微用力了些，“你开口说，本座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言若凝倒吸了口气，看着那个浑身痉挛被掐住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人以及那个只想把人给逼到绝望的白落寒，顿然觉得牙疼。 白落寒轻声叹了口气，像是显得很失落：“看来是不愿多说了。” 言若凝：“……” 他松开手，缓缓站起，朝言若凝身后看去。 林间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道黑色身影，靠近白落寒恭敬揖手，声音冰冷至极：“尊主。” 白落寒看了一眼言若凝，沉寂了片刻后，才开口吩咐道：“将他的筋脉挑断，然后在凡界寻个蛇虫多的乱葬岗，丢进去。” “……”人不就是想杀你没杀成，手都剁了，至于把人弄得这么惨吗。 而且，这个做法，怎么这么耳熟？ 言若凝心里有种发虚的感觉，这不是那日在芳华宫外，白落寒问她、她所回应的一句话吗？ 白落寒看向言若凝，“他是来杀你的。若是不折磨一下做给他主子看，下次我不在还敢欺你怎么办。” 言若凝：“……”对她解释个毛线。 他不是向来说什么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不会管其他人的看法吗？原作做了那么多恶，就从未见他为自己辩解过半分，都由着人去恨自己，结了一堆的怨，好像生怕自己死不掉一样的。 白落寒面上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轻声道：“菀菀，我先送你回去。”他走近后，伸过手就要碰上她。 言若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捂嘴轻咳了一声。白落寒微微一怔，才注意到手上沾到了血。 他开口问道：“你见不得血？” 言若凝摇了摇头，心稍稍定了定，平静道：“味道有些重，我闻着不舒服。” “好。” 许久之后，白落寒低低应了一声。他没再多话，伸手散出一道法力，敛散了周边的血味，随即才牵住言若凝的手，一步步往前走了去。 言若凝被他这一系列言行给整的有些懵，见他今日有几分不正常，也没多言，由他牵住了手。 司命阁灵阵都解除了，言若凝回去后，言贺也没有再寻她的茬，安安稳稳待了好几日。 好不容易乐个清闲自在，言若凝无暇的时候在天宫瞎晃悠了一番。 回司命阁的时候，她脚步迈的轻缓，细细看了看周遭的花花草草。只是不多时便被另外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给盖住。 她侧头往边上看了看，靠近他的男子穿着墨色衣袍，腰系玉带，头戴白玉发冠，面容俊朗，确是属于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目光的面貌。 言若凝脑子一空，没有立马去想这是何人，只是在心里暗暗比较：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只可惜不是那种能令她心动的。倒是比不过白落寒。 她视线往下，见此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外面都很陈旧了，看着是有些年月了。 言若凝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随着他一同脚步定住。 那人将手里的木盒拿起，递给言若凝，开口言道：“这支玉簪，是当年你送我的。” -- 第23页 言若凝被他这话吓得腿脚软，差点就没跌倒在地。 “我先前不知，这是司命夫人生前遗物，幸而还保存完好。” “如今物归原主。” 言若凝盯着眼前的木盒，一时间不知该接还是推开，只能不有所动作，嘴里解释说：“不，殿下误会了。这只是普通的簪子。” 她真是恨不得将写书的那个作者一棒槌敲死，人家男女主有定情信物也就罢了，她言若凝一个女配，怎能给男主送东西，而男主又怎能轻易就接着。 这一放还是几百年！ 狗血剧情！ 七皇子闻言，稍皱了皱眉，面色也沉了些，“普通的簪子？” “我当年，不过是想等以后有机会可以报答殿下的恩情。”言若凝轻轻推开盒子，接着道：“但是我这个人吧，记性特别不好，怕时间久了会忘记，故而才送殿下一支簪子做信物。” 男主请注意，是报恩的信物，并非其他意思！ 七皇子有些失落地收回了盒子，紧紧捏在手里，忽而又问：“言姑娘，你真的不愿嫁给三哥吗？” 言若凝怔怔地望着他，缓缓点了下头。 “为何？” “我不愿，不喜欢。” 七皇子莫名笑了，“言姑娘心里的那个人，知晓你对他的心意吗？” 哈？ 她都没有喜欢谁，何来知晓心意之说？ “若凝。”七皇子轻唤了她一声，声音温和。 ？ 她还未反应过来，面前之人倏地伸手，将她往怀里扯。 ！言若凝顿时一惊，没等贴上他下意识地一把推开。 “殿下这是何意？”疯了？早上出门没吃药？ 七皇子垂眸，神色略显惶然，他哑声道：“我若早知你的心意，断不会教三哥缠上你。” ？ “你好生待在司命阁，我寻得机会，会让父君赐婚的。” ？ 言若凝瞅着那抹背影，不禁想叹气，什么啊，吃错药了吧？这七皇子，莫不是从哪里听得消息，觉得自己喜欢他？ 不管怎么说，那簪子，的确是从她手里送出去的。而且……也的确是墨衣夏留给她的，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没办法否认。 怎的摆脱了那渣男三皇子，又来了个七皇子。 言若凝轻呼了口气，转过身子就要回屋去。 只不想刚转身抬眼，就瞧见了另一个她不愿见到的。 “若凝。”三皇子冲着他温和一笑，轻轻喊了一声。 “……”出门之前还真是得算一卦。言若凝轻轻磨了磨牙，微微向他见了个礼：“三殿下好。” “我好不好，你还不清楚吗？”三皇子迈步靠近了她一些，伸手要碰她。 言若凝连连后退，想要离他远一些，冷声道：“说实话，不是很清楚。” “你和白落寒是怎么回事？” 言若凝眸光一凛，斜着眼瞄了瞄他，没出声。 三皇子又问：“你真的喜欢他？” “与殿下无关。” “殿下若是无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言若凝挪着步绕过了他，不犹不豫地捂住了耳朵，半点不想再听到这渣男的声音。 也幸而那渣男没有追上来。 直到晚间，言若凝还有些心悸。 她心悸的是七皇子。 这男主是怎么了？ 是她的到来，干扰了原作的自由发展，现在事情和人物都变得凌乱。 言若凝将思绪放空了，照常爬上了院子里那棵最高的树，手里拿着些糕点稳稳躺下，一点点往自己嘴里喂。 她初到这里的时候，还不知如何运散法力和灵力，先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冉平和地躺在树上，自己只能干看着。还不能在玉冉面前露馅儿，只能谎称药性未全部消散，不可用法力。 眼下却已能手熟脚巧了。 言若凝定睛望着上方，可惜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压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片白腾腾的雾气。哦不，仙气。 时光漫长啊，若是她要被一直困在这九重天上，真还不如嫁给白落寒。 至少魔界的花好看，那里的桃林入她的眼。她平素也是很喜欢桃花的。 俗言说曹操曹操到。 言若凝才刚冒出这么个想法，再次侧头往下方看的时候，发现树下已然出了一道红色身影。 还真是不把九重天当别人的地盘。 明明这里的神仙一个个都巴不得他死，还要一次次闯进来。先前一点声响都没有，若非她早已习惯了这货的神出鬼没，恐要被吓得从树上掉下来。 言若凝把最后一小块糕点喂到嘴里，发问：“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言若凝怎么就觉得真是怕他下一句是“她喜欢他”的事了。她笑说：“白公子，那日在魔界，你也算利用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白落寒轻轻笑了笑，没说话，捏了捏手指，往树上敲了敲。 繁密的绿叶片片落下，只瞬间，言若凝感受到一阵天摇地晃，身子一颤，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脑子晕眩着从树上直直往下掉了下来。 那两面墙的高度怎及这棵树。？ 只是这一次，摔下的疼痛没有袭卷到身上。她并未落地。 那个害她从树上掉下来的始作俑者，这一次离奇地及时接住了她，将她稳稳抱住。 -- 第24页 言若凝脑袋一仰，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怔怔地望着这张脸。 不是说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不会接她来着的？不是只会眼睁睁看着她掉下来吗？ 第14章 别名小菀 “笨得要死！” 白落寒接得快放得也快，冷声笑了笑，面上还显露了几分嫌恶。 言若凝目光中闪过一丝好笑，心里暗道：难道不是你害我掉下来的？到头来还成我笨了？ 什么逻辑。 她未来得及接话，那白落寒又鬼使神差地再次靠近，伸手将她揽住，用力往怀里带。 ！ 言若凝顿时大惊，喝他道：“你做什么？” 白落寒没应声，把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他力气大，言若凝挣不过他，索性放弃。 白落寒满意地笑了笑，抬手将她头上沾着的落叶拿下，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 ！！ 艹！ 他喵的怕她受流言蜚语是谁说的？故意让她从树上掉下来，故意接住她，这没抱够还要干点别的？ 言若凝踩上了他的脚，咬牙道：“白落寒，你给我放开！” 白落寒感受不到脚下的疼痛，没有出声，手却是松开了些。 言若凝深呼了口气，眼下才觉一阵酒气扑到了鼻边，她微微仰头看着白落寒，声音缓和了些，问他：“你喝酒了？” 白落寒眼神闪烁了一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嘶哑着声道：“我若是，不愿意放开呢？” 他眼珠红了些许，笑了笑，又道：“我不放开，你能将我如何？” 言若凝垂眸，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他这张脸，半响后讪讪道：“……我哪能把你怎么样。” 笑意消散，白落寒彻底松开了手，转而又坐于树下，拿着边上变幻出来的一小坛子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脸不自然了一下，强行又令自己笑了出来：“你若是嫁给了我，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随意。” 不敢嫁！嫁不得！不能嫁！ 言若凝站在原地不动不响，也不再接他的话，静静看着他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灌酒。 直到白落寒视线转回到她身上，停下了灌酒的动作，眼也不眨地看她。 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抬眼像看笑话一般盯着那个在九重天芳华宫中爬墙的神女，莫名见她掉落池塘，莫名听她说喜欢白落寒。 白落寒心神恍惚，这个女子，当年分明主动招惹了他，却在自那以后几百年都没了影儿。 一次次说“喜欢白落寒”的是她言若凝，怎的现在倒像是他缠着她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女子！ 言若凝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迷惑的眨了眨眼，“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她说话间、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认不是很乱，才松了些心。 虽没良心、却很好看，而且—— 白落寒在这瞬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饮了口酒，忽而道：“原来不爬墙的菀菀，是如此仙姿玉貌，容颜绝色。” 言若凝：“……” 原来喝醉酒后的白公子，是如此喜欢胡言乱语，揪着人就撒酒疯。 此话她自然不敢直接说出来给白落寒听。言若凝坐到他身侧，眨眨眼睛，伸过手去毫不客气地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往边上扔了去，不让他再喝。 白落寒看着她这一莫名的举动，脑子愈发乱了。 他怔怔地望着言若凝，“敢在我手里这样抢东西的，你还是头一个。” 言若凝浅笑道：“你是不会怪我的，对吗？” 白落寒一噎。 半响后，他抬眸，对言若凝问：“你是不是心里在骂我？” 呃……这个人是有什么大病。言若凝低低呼了口气，对他温软一笑：“哪儿敢呢，而且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舍得骂你。” 白落寒点头道：“菀菀，你能这样想最好，我必不会教你被人害了去。”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要这般唤我。” “嗯。”白落寒转了转眼珠，解释说：“你娘亲，曾给你取过一个小字。”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拿起言若凝的一只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言若凝眉头微蹙，她承认他写的这字体在她这里不是很清晰明了，不过她大概还是猜到了，嘴里念着出声：“小菀。” 小菀。这么巧。 白落寒头靠上了树，“可惜她死后，就没人再这样唤你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言若凝从他语气中听出了遗憾和伤怀。惹得这位爷伤怀，也是难得。 言若凝抽回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忍不住又问：“那你如何得知？” “我娘告诉我的。” 言若凝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她清楚灵清公主和墨衣夏关系好。那么白落寒待她与旁人不同，只是因为自己娘亲的缘故。 可是原作也是啊。为何原作里白落寒和言若凝，就没有什么交集，更甚的是白落寒厌恶三皇子，在三皇子娶了言若凝之后连带着也有些厌恶她的意思。 白落寒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话锋一转，“菀菀，那个交易，还作数么？” 菀菀……这称呼从白落寒嘴里唤出，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 言若凝想着他先前说的那番话，笑问道：“白公子不是觉得不划算？” -- 第25页 白落寒接话道：“那得看和我做交易的对象是谁。” 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的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言若凝愣了愣，静在原地未动。来人又敲了两下门，却始终没有出声。 白落寒往门边看了眼，压低声音问她：“这个时辰，谁会来找你？” 言若凝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说：“我也好奇。” 玉冉不在，言忆辰不在，似乎不是言贺就是言若云？ 言若凝靠近院子的门，不由往树下看了眼，幸而今日这阎王在此，言贺或是言若云来为难她，白落寒必是会帮她的吧？ 她脸厚的想：毕竟方才都让他抱了下，怎么着也得收点“费用”的吧。 未曾想打开门，落入眼中的不是她心中所想言贺，亦不是言若云。 而是先前在司命阁门口对她出言轻浮过的草包五皇子。 “言姑娘好！” 五皇子轻轻摇了摇手里的玉扇，双眼冒光地盯着她看。 言若凝：“……”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的。 她转身朝里边走去，半点不含糊，直言道：“说实话，看到你，并不是很好。” 五皇子紧跟在她身后，拿起扇子点了下她的肩头，不在意她对自己的不待见，“言若凝，本皇子看上你了。” 看上你妹！ 他凑到言若凝跟前，生怕她听不清自己说的话：“我要娶你，做我的侧妃。” 言若凝打落了他那不安分的扇子，喝道：“痴心妄想！” “难不成真如悦妹妹所言，你喜欢魔界的那个？” 魔界的那个？ 白落寒？ 慕心悦说的？ 言若凝微微蹙眉，只是淡声道：“与你无关。” “你可知他是个什么样性子的，怎么配得起你的喜欢？” “与你无关。” “你真喜欢他？” “与你无关。” 言若凝余光瞅了眼树下，却见先前的地方早已没有白落寒的影子。 五皇子捡起了地上的扇子，冷哼一声，不满道：“他白落寒有什么好的，不过是生了张好看的脸。” 长了张好看的脸……连面前这个男子都夸他的脸好看，说明白落寒是真好看，不是她眼馋惦记他的“美貌”。 “长得好看，养眼啊。哪儿像你啊。”言若凝缓缓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盯住五皇子，轻飘飘的开口：“是刺眼。” 如果她将来要嫁人，首先不得要长得好看？否则余生数千年，她难保自己不会被其他好看的给迷了心智。 五皇子被她气得不行，“言若凝，本皇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若凝拿起杯子朝他敬了下，笑的无害：“不好意思，本姑娘不饮酒，只喝茶。” “言若凝！”五皇子将手搭在了她肩上。 只瞬间，耳畔传入低沉清冷的声音——“拿开你的脏手。” 言若凝微微侧过头去，拿着杯子的手轻抖了下，方才从树下消散不见的白落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五皇子身后，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直直横在五皇子脖子上，剑锋紧贴他的肌肤。 白落寒眼角发红，面色对比方才，阴沉万分。 五皇子顿时吓得双腿直抖，手里的扇子掉落在地，连话都不会说了：“白……白，白，白……” 白落寒手微微用了下力，剑口抵得深了些，划出了一道红印，的一丝血滴在五皇子的锦衣上。五皇子才想起来把手收回，连忙告饶，声音都在打哆嗦：“我不碰不碰不碰……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把剑放下……” 白落寒看了眼言若凝，她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五殿下，如若你再踏入司命阁，本座定亲自废了你的手！” “是……是是是是。”剑被丢到地上，五皇子抹了抹衣襟上的血，踉踉跄跄地从地上捡起扇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出了院子。 白落寒冷冷地看了眼门外，扬手施法关紧了门。 他看向言若凝，语气不知冷热：“本公子送你的笛子，看来是真舍不得用了？” “是啊，宝贝着呢，怎能让它轻易脏掉。”言若凝淡定自若，回答得也坦然。可不得收着，那一日间吓坏了慕心悦和言贺。 白落寒轻叹了口气，“是喜欢这宝物，还是喜欢我送你东西？” 看，跟这人是真的没法好好聊。 言若凝漠然道：“两者都占。” 白落寒笑了，他大概能听出言若凝句句都是在敷衍混水。对于这些话题，确实是没的聊。 白落寒渐渐逼近了她，那双凤眼又柔软又乖巧地盯着她，温声说：“菀菀，嫁给我。” “……你喝多了。”酒气在周遭洒下，令言若凝闻得格外不舒畅，轻轻推开了他。 白落寒敛散了笑意，冷若冰霜地瞧着她。 静默了许久，他手搭在言若凝脑袋上，扯下了她的一根头发，消散在原地。 第15章 云兮天妃 三日之后，神族祥和被打破。 东海皇子慕倾玄从凡界归来，无端的心口剧痛，疼得几近昏倒，躺上榻之后，灵力开始一点点褪散，不停吐血。东海龙君急的不行，着人走访神族各个地方，寻医师为他医治。 那日午间，言忆辰来找言若凝，谈论了下这件事。 -- 第26页 言忆辰算得上和慕倾玄有几分交情，听闻这个消息，颇为担忧，说是要去一趟东海，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起来，言若凝和慕倾玄，也有几分剪不断的情分。 三年前慕倾玄随同言忆辰来司命阁，见过言若凝两面，总共都没说上十句话，慕倾玄便言喜欢她，多次向言忆辰说过要娶她。 自那之后，不停差人送来各种各样的首饰书画要讨她欢心，他自己得空就要来司命阁看她，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 数月前，言贺罚跪言若凝，慕倾玄为她求情，言贺没有理会。那慕倾玄便陪一直陪在言若凝身侧，她跪了三四个时辰，他站了三四个时辰。 ……这特喵的是个什么奇葩？ 然而玉冉就是觉得慕倾玄千好万好，不似那些个天宫皇子，作为东海龙君的嫡长子，没个半分架子，对待言若凝一直关怀到极致。 言若凝对慕倾玄不是很在意。 只不过此番听言忆辰说，她脑子里浮现出很清晰的几个字：慕倾玄要挂了。 原作慕倾玄身中妖毒，东海天宫为他寻遍医师都不得解，在榻上痛苦缠绵了半月，灵力散尽了，血也要吐完了，最后魂魄慢慢碎裂，凄惨死去。 言若凝看着言忆辰那担忧的模样，确有心想要帮帮慕倾玄，只可惜……原作到最后也没交代是谁要杀他、他中的是什么毒、以及此毒何解。 只是据他们怀疑，是白落寒做的。白落寒那厮自然是从未解释过不是自己。 此原作确确实实是坑太多，作者没有填上。 言若凝摇头咂舌，闷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像这种挖坑不填的作者，就应该和她一样体验一下那些惨兮兮的角色，自己掉自己的坑里。 言忆辰给她倒了杯热茶，忽的话锋一转，“妹妹，五皇子的事，你可听说了？” 五皇子？ 言若凝摇头，“他怎么了？” 那个草包被白落寒吓了一遭后，她便没有再见过他。 “陛下刚下旨，将他打落凡界，历千年情劫。” 言若凝皱了皱眉，有些震惊，“一千年？这么久？” 一世活一百岁，那也得十辈子呢。不过凡人生老病死，投胎之前都会经忘川河的洗礼，将前尘旧事统统忘干净，一千年看着很长，可对他来说也只是一辈子罢了。 罚的不是很轻，却也算不得重。 可陛下向来宠爱云兮天妃，连带着也很疼爱这个孩子，一直以来五皇子惹祸，只要不是太大的过错，陛下都不舍得重罚他。此番倒是…… 言若凝不禁讶异，看着言忆辰问：“缘由为何？” 言忆辰摇了摇头，“当时殿内，便只有他们父子二人。陛下不愿公布于众，恐不是什么得体的事。” 言若凝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了。 勾搭天妃，连自己父亲的妃妾都敢肖想，确实是不得体。 七年前陛下看上了东海的一位小仙，纳为了夫人，那位小仙生的惹人怜爱，说话娇滴，数月前被五皇子被惦记上了。 ……那个草包，何时知晓过一丁点的人情世故，总之就是看上了，总之自己想做什么的就要做，才不管那位小仙是不是他父亲的妃妾，才不管自己这番是不是枉顾常伦。 原作中，这件丑事是被天后揪出来的，闹得沸沸扬扬，天宫的脸都被丢尽了。 这位五皇子惹得乱子多，做的错事也多，可真的能让陛下怒起来直接将他打入凡界，想来仅此一事。 相比原作，事情提前，陛下又是秘密召见的五皇子，若是天后或者三皇子所为，必定不会这般安安静静。 那会是谁？ 若是说近期和五皇子有过过节的，好像只有……她言若凝？ ——“言若凝！” 院子门骤然间被大力推开，悉悉索索走来了好几个人。 言忆辰下意识地挡在了言若凝身前，抢先开口：“家妹在此，不知天妃有何要事？” 天妃？ 言若凝瞅了眼被侍女搀扶着走在中间的华衣妇人，不由将双眼睁大了些。 这个时间段来找她，且来者不善，那必定是……他们方才谈论起的五皇子的生母，云兮天妃。 “言忆辰，你这个养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妹妹，还真是好能耐啊。”她面色极差，双目死死盯住言若凝，瞳孔里爆发着杀气，话语间丝毫没打算保持一个天妃应有的气度。 言若凝明白了她的来意，抢在言忆辰之前开口问：“不知天妃所言何意？” 云兮天妃冷笑了一声，眼珠子只差没瞪出来，咬牙：“言若凝，你勾搭我儿不成，便寻法子诬陷他，让他失了君心，被陛下打落了凡界。” 她只恨不能一口将言若凝给吃了，越说越遏制不住怒火：“你可真是好本事！” 言若凝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更年期！ 云兮天妃见状，愈发来了火气，作势就要上前动手，“言忆辰，你给我让开，本宫今日非要撕开这个贱人的脸皮，看看她这张脸，到底是不是比当年的墨衣夏还要金贵！” 言若凝垂下眼皮，心里燃起了一股怒火。 她没见过她的那位娘亲，可那是生她之人，是最疼她之人。墨衣夏都已陨灭多年，这些人一个个却都要将她给扯进来，焉知不是自己发了疯！ -- 第27页 这些个道貌岸然之人，她真是见了就想抽。 她轻轻推开了言忆辰，语气清冷：“你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好好管教，却来这里寻我的麻烦。” 云兮天妃大声喝道：“我儿向来乖巧懂事，若非你设计陷害，岂会无端触怒陛下！” 无端？ 的确是无端的很！ 此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倒也算得上是小半个王者。 言若凝稳不住气息，心里烧的很，一时间竟悔恨没有将白落寒送她的笛子随手拿着。不然一定敲死这个疯妇。 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却是万般冷厉：“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想来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恕我直言，召见他的是陛下，罚他的是陛下，不愿将他所做之事摆出来的也是陛下。” “天妃娘娘，你若是要为你的好儿子叫屈，大可直接去找陛下，让陛下宽恕于她。你在我这里费再多的口舌，他也不可能从凡界回得来！” 言忆辰站在一旁，微微愣住。 云兮天妃气得身子歪了歪，稳稳扶住身边侍女的手，嘴唇直抖，“你……” 言若凝往前一步，挨她更近，她既敢提墨衣夏，索性直接撕破了脸皮：“再者，你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想来用不着我多言，你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很。” “你说我勾搭他、你明日得空便在这九重天上乃至是四海中找人挨个问问，和他五皇子有过瓜葛的女子，到底是谁勾搭了谁，又是谁纠缠了谁！” “五皇子在你云兮天妃眼里是个宝，在东海那里是个宝，在我言若凝这里却是草芥不如！” 云兮天妃忍无可忍，“言若凝，你住口！” 她眼珠瞪得老大，指着言若凝，怒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的淮儿是怎样的性子，我心里清楚的很，他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你竟还要往他头上扣上这般不好的名声！” 言若凝面不改色，“那我也警告你，不要在我这里倒打一耙。你儿子腿脚健在，他要去勾搭哪家的姑娘，要去冒犯哪家的神女，不是我拽着他去的。他喜欢触怒陛下，也不是我强迫他的。” “他要惹乱子是他的事，他不怕死也是他的事，和我言若凝可没半点关系。” 她话说的倒是淡然，神情无丝毫惊慌之色，好似口中的那个“他”并非是这九重天上的皇子。 言若凝是个极其沉静的性子，事事不与人计较，九重天上的仙神都知道。故而三皇子才敢光明正大算计她，言若云才能抛开蓬莱欺负她起来有恃无恐。今日不止言忆辰和云兮天妃有些惊，连带着一起过来的侍女天将也都被震慑到了。 言忆辰这个亲哥哥是真的讶异，言若凝何时这般不惧人了？ “时间不早了，天妃请回吧。”言若凝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言忆辰，就要往屋内走去。 云兮天妃哪能容她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从身后天将手里抽出剑来，直指言若凝：“你这个贱人，给本宫站住！” 言忆辰被吓得不轻，还未来得及护住言若凝，远处飞过一个空酒坛，将云兮天妃手里的剑从中间撞断，随即落到地上，发出一阵碎裂的声音。 慵散的男音顿时在院子响起——“本座就说吧，这天宫的规矩，确实是越来越松散了。” 言若凝面色一凛，闭眼咂舌，还真是什么事都能撞得见。 云兮天妃朝着声音处看去，看清了走近的几人，顿时吓得跌倒在地，嘴里呐呐出声：“陛下……” 第16章 重罚五皇子 走进来的并非白落寒一人，还有……这九重天上的帝君。 言若凝细细瞧着这位神色威凛，面容肃穆的天帝陛下，又瞄了眼白落寒，抿紧嘴唇，也打算做回只看戏的人。 言忆辰拉过言若凝，缓缓行了个简礼，“见过陛下。” 天帝轻轻摆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即目光锁在跪倒在地的云兮天妃身上，脸色有些难看，冲她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妾身……”云兮天妃抬起眼眸来，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言若凝，语气瞬变：“妾身要为我的淮儿讨回公道！” 言若凝忍不住笑出了声，轻声自语道：“愚昧！” 她声音虽小，言忆辰却是听得很清，又是很讶异地瞥了她一眼。 天帝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儿子做了岂等忤逆之事，你还想闹什么？” 云兮天妃不肯死心，索性把心里的疑惑给说出：“敢问陛下，淮儿到底做了何事，竟能惹得您这个向来疼爱他的父亲恼怒至此？” 言若凝不禁摇头，为这方才想要她命的人捏了把汗，还真是敢问。 闻得“父亲”二字，天帝脸色剧变，语气也变得凌厉了几分：“你赶紧滚回自己宫里，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一直含笑看热闹的白落寒，再次开口了：“依本座看，云兮天妃这是觉得陛下罚的太轻，想要再为五皇子添把火呢。” “毕竟五皇子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丑事，任谁都会觉得陛下罚的有些轻了。” 云兮天妃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气死：“白落寒，你……”偏生说这话的是白落寒，偏生白落寒她惹不得，也偏生……九重天上的事只要他插手进来，十次有九次天帝都会依他所言。 果真，下一刻就听见天帝问顺着白落寒问：“依你看，该如何加罚？” -- 第28页 “在凡界轮回二十次，他也仍是不记前尘之事，苦累也不过是寥寥数十年。”白落寒扬唇浅笑，说的风轻云淡。 他的声音宛若清风，从耳边拂过，能安抚人心，语气分明像极了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 可惜，也只是像而已。下一刻便袒露出本性。 “本座觉得，不若就直接敛了他的法力和灵力，放任他在凡界千年，由着他自生自灭，饿了自己找吃的，困了自己找地方睡，若是哪日一个不小心被什么凶兽给缠上了，那也只能怨他气运不好。” “如此……”天帝看着不停摇头的云兮天妃，有些犹豫。 “舅舅这是不忍心了？”白落寒声音温和得快要听不清，话语间透露着奇怪的意味，似笑非笑。 天帝眉头微微蹙了蹙。 片刻后，他对着白落寒点了点头，语气轻和：“依你所言。” 白落寒满意地笑了，视线落到言若凝身上，嘴里说道：“陛下圣明。” 跪地的云兮天妃险些晕倒，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她心里很清楚，若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白落寒必能让天帝将五皇子罚的更重。 天帝疼爱白落寒过度，这九重天上谁都知道，却也谁都不能理解。 数年前灵清公主嫁给了先魔尊，与天界便甚少往来，一心只相帮魔界。而白落寒、他分明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残忍之事，可天帝他、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从未和他计较过。好似在白落寒面前，他就只有“舅舅”这一个身份。 灵清公主虽是他唯一胞妹，可也断不至此…… 云兮天妃捏紧自己的衣角，瞧着白落寒那张脸，眼底顿时噙出了几滴泪水。既是哭自己，也是心疼自己的孩儿。 ------------------------------------- 院子里彻底静了下来，言若凝呆愣在原地，久未回过神。什么鬼？白落寒和天帝的这一通操作，她怎的完全没看懂。 如若不是这白落寒向来都不正常，她还真是不习惯。 言若凝这般想，便也松下了心，她坐下来喝了口茶，像是方才什么都发生过一样。 言忆辰静站了半响，确认言若凝神色镇定，无半分惶然，才坐到了她旁边，抬了抬眼眸，默默盯着她看。 言若凝将杯子凑到嘴边，慢慢抿了一口，余光瞥见言忆辰定住了一样地在看自己，顿时就笑了出来，一口茶水呛到嘴里，连连咳嗽。 言忆辰一时间哭笑不得，忙伸过手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温雅道：“你慢点儿喝，又没人跟你抢。” “哥哥方才看我这眼神，可不就是要同我抢东西的眼神儿？” 言忆辰苦笑：“妹妹。” 言若凝知道了他此番要问什么，放下杯子，按住他的手，“哥哥，我也总不能，只做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吧？” 言忆辰收回手，点了点头，神色竟显得颇有几分欣喜，“可是先前三皇子的事，教你彻底转了性子？” 他忍不住笑了：“我原来未发现，我们家小凝儿这般伶牙俐齿。若是吵架，哥哥定说不过你。” 承蒙兄长称赞，我定当再接再厉，断不教兄长丢人。 这种不虚心的话放在心里也就罢了。言若凝将说出口的尽数改了：“会说也是哥哥教我的。再说，哥哥怎么舍得和我吵架？” 言忆辰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都是散不尽的笑意。他前日去凡界，回九重天之前，先去了趟蓬莱岛，从墨衡口中得知、言若凝前两日也来了回，还陪着外祖说了好久的话。 先前听玉冉提起，他本以为言若凝只是说说罢了，却不想她真的主动跑去了蓬莱。难得小丫头想明白了，不死心眼了，墨衡高兴，他也高兴。 “玉冉，上次那个榛子酥好吃的，你再给我做点呗。”言若凝忽然扯了扯玉冉的衣角，声音温软。 玉冉笑说：“若凝，你最近可都成小馋猫了，还吃。” 言若凝扯住她的衣角轻晃，双目诚恳：“你手艺好嘛。”最主要是这副神躯，吃再多也不会那啥，有机会不多吃点，放着浪费。 玉冉看了眼没说话的言忆辰，拿她没法，应声离去。 “眼下云兮天妃是巴不得教唆整个东海一起来对付你了，你倒是静得下心来，还想着吃榛子酥。”言忆辰抬手揉了揉眉心，敛起了方才的欣喜，眼下真是觉得无奈又好笑。 言若凝把玩着手里的两个杯子，不亦乐乎，接话接的坦然：“我为何静不下心来？” 她轻轻敲了敲其中一个杯子，放在耳边听声音，一脸平静：“让陛下重罚五皇子的是白落寒，与我何干？” 虽然那个草包色厉内荏只会耍嘴皮子，但谁知道他先前有没有干过得罪白落寒的事，毕竟那晚当着她的面，他可是亲口说的，白落寒不过空有一张脸。 白落寒那晚也是恼着对他动了剑的。 嗯，说他只有一张脸，换做她言若凝也会怒。 言忆辰搭住她的手：“可人家哪里敢记恨白落寒，现下只有将你彻底恨上了。” 恨便恨吧，反正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我没有白落寒那个背景和排面儿。”恨透了一个人，却不能把人家怎么着。言若凝咂舌，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言忆辰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俗言，惹不起，却可躲得起。你以后还是莫要同这些人有过多交涉了。” -- 第29页 “可偏生有些人，不是你躲着，他就能放过你的。”言若凝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哥哥，想要害你对付你的人，你躲不掉的。” 言忆辰一怔，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这话是对的。 绕过了这个话题，言忆辰忽而又问她：“妹妹，你实话告诉我，你和白落寒，是何时结交的？” 言若凝面上一僵，垂眸不敢接话。 “我听玉冉说，那日你和三皇子撞上，是白落寒出现帮你解了围。他还拉着你说了好几句悄悄话，你当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什么情况？玉冉不是不记得了吗？ 言若凝低头磨牙，玉冉这个墙头草，就算是记得也别对言忆辰说啊，分明知道她这哥哥是个喜欢多心的。 哪门子的悄悄话，只不过是说话声音小了些。 还有、那个墙头草该不会把那日她说自己喜欢白落寒的话也告诉了言忆辰吧？不会吧不会吧断断不会吧。 言若凝摸了摸脸，顿觉牙齿疼得不行。偏生言忆辰话还在继续：“而今日他针对云兮天妃，分明也是在帮你。” 帮我个毛线啊。反正他做这样添油加醋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妹妹，白落寒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你断不可与他走的太近。” 言若凝眉头紧蹙，不明白他这哥哥是在操心什么，“只是见过两面罢了，哪儿就走的太近了。” 两面再加两面。 而已。 “你心里有数便好。”言忆辰轻叹了口气，眼底却还是透露着无奈。 第17章 胜似地狱 言忆辰前脚刚踏出门，树后就传来了声音： “看来你哥哥，对我并不是很放心呢。” 言若凝撺紧手里的茶杯，没和他搭话。 白落寒大踏步走过来，坐于她身侧，双目紧盯着她，开口声音极其温软：“菀菀，他怕我把你拐走。” 言若凝：“……”她以自己的名声担保，言忆辰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白落寒低声笑了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问她：“蓬莱岛，可有兴趣再去一趟？” 言若凝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晃了晃神，忍不住吐槽他：“你是不是整日都闲暇的很，净往九重天上跑？” “因为你在这里。” 言若凝：“？” 白落寒盯着她说：“有你的地方，才是有活物气息的地方。” “咳咳！” 言若凝捂嘴轻咳了两声，咬着牙轻声问道：“……难道你以前，是住在地下炼狱吗？” “不是地狱，却胜似地狱，只要——” “花言巧语的话，就不必说了。”言若凝打断，“我从你这里已经听腻了。” 白落寒手愈发紧了些，温声道：“我只是想见你。” “为何想见我？” “好看。” “……” “菀菀，你真好看。”他复述道。 和他比起来，谁能称得上好看？言若凝望着他那张脸，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她抽回手站了起来，笑道：“你说反了。” 好看的是你才对。 “我的菀菀，容颜绝色，世间无人能与之比肩。”白落寒冲她挑眉一笑，起身靠近，一只手熟练地揽住了她的腰。 “你做什么？” “说了，带你去蓬莱逛逛。” “……”言若凝回想他方才的话，顿觉牙疼。哪里来的哄人的话，都是跟谁学的。 这一趟来蓬莱岛，言若凝意外见到了墨晶晶。 她这位表妹，原作也不过是个打酱油的，三年前墨萧给她指了门婚事，对方是北海二公子，那北海龙君最疼爱的嫡子。 墨晶晶性子欢脱，却也向来听父亲的话，没有推拒，没多久就嫁去了北海。只是后来无意间同西海的盛清浅结了怨，被害死了。 墨衡见两个孙女都在，亲自操厨做了菜。这真是言若凝来到这里以后吃过的唯一一顿能平平静静咽下口的饭菜。 墨衡一直因着灵清公主的缘故，对白落寒没有那么多的偏见，态度很是平和，吃饭间与他喝了好些酒，又说了些言若凝听不懂的话。 墨晶晶坐立难安，寻了个理由，将言若凝拉着跑去了后山。 “我阿爹想要我嫁给北海的二公子。” 墨晶晶跳到树上，看着站在树下的言若凝。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更加不想嫁给他。” 言若凝靠树坐在了地上，笑道：“那便不嫁。”她还以为这丫头会好好听父亲的话，没想到是打心底不情愿的。 “我阿爹在三年前就给我定下了这门亲事。他想要我嫁。他说那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 “可是彼此不喜欢，在一起有什么好？” 言若凝静静听着她倾诉，没应话。 半响后，墨晶晶又接着道：“我阿爹说，怕我将来会和姑姑一样走弯路。想早早寻个能给疼我护我的，让我嫁过去作罢。”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挨着言若凝坐下，问她：“凝姐姐，若换做是你，你会嫁吗？” 言若凝瞧着面前这张单纯无暇的脸，笑了笑，摇头道：“不会。” 她说：“我将来若是要嫁给谁，必是要嫁一个同我两情相悦的。” 墨晶晶环住她的手臂，轻轻靠住她，“凝姐姐，倘若我去跟父亲说，他会应允我吗？倘若我和他说我不嫁，他会否责罚我？” -- 第30页 言若凝替她捋了捋散发，柔声道：“不会的，舅舅只有你一个女儿，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罚你？”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墨晶晶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我明日就去和我阿爹说。我要和你一样，将来嫁一个与我两情相悦的。” ------------------------------------- 言若凝第二日醒的很早。 她本想先去看下白落寒有没有醒来，还未走出屋子，房门便被大力推开，玉冉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 言若凝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眼花，不由惊诧，这个时候，玉冉怎的来了蓬莱？ “怎么了，大清早的？”她锤了锤有些酸的脖子，站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玉冉轻轻拽住她的衣角，沉声道：“若凝，公子出事了！” 言若凝手一抖，茶杯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一路走得急，玉冉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几日前，天界守护神树的三位上仙无端死去，都是被剜去了心，元神破碎。 传言妖界有一诡术：以灵力千年的仙躯之心，集九个，施古法，可令陨落之仙神三魂七魄重聚，得以回归尘世。只是这法子残狠血腥，且少说要耗费万年之修为，倒是没有谁真的用过。 昨夜三皇子同风神一起带着几位天将闯入司命阁，说他在九重天外见到一个陌生黑影，一路追过来，见人跑进了司命阁。 可巧不巧，他在言忆辰的屋子里，搜到了那妖族诡术的心法。 言忆辰和妖族二殿下关系匪浅，人尽皆知。且司命阁有侍女说言忆辰这几日都行踪不定，出司命阁至晚方归。 三皇子禀明了天帝，称言忆辰为了已故墨衣夏能重归于世，不惜残害无辜，启用妖族诡术，做出如此违逆神族之事，实在是荒谬。若不严惩，天界哪儿还有法度可言。 天帝下旨将言忆辰关进了天牢，着三皇子和风神，将此事调查清楚。若真是言忆辰，定要严惩不贷。 风神会怎么样言若凝不知道，但是那个渣男来了这么一遭，定是要将她哥哥给置于死地的。 别人不知道这剜心是怎么回事，她却清楚的很。 只是这件事应该在后面才会发生，怎的也提前了这么久？而且、原作里三皇子是将这件事推到白落寒身上的，眼下怎么换成了言忆辰？ 言若凝和玉冉匆匆步入了正殿，三皇子和风神未离去，站在大殿中央，还在同天帝说着什么。 见到言若凝，三皇子顿时一愣，说话声也僵住。 言若凝微微行了个礼，“陛下。” 天帝眉头横皱，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玉笛上，盯了片刻后才问道：“若凝，你怎么来了？” 语气冰冷不知温度，也不知是不是已信了那渣男的话，误以为这件事是她兄长所为。言若凝轻吐了口气，微微抬眸，淡定开口：“陛下，近日三位上仙被刓心之事，同我兄长无关。” 三皇子忙不迭地插话：“若凝，证据确凿——” 言若凝咬牙，急速打断他的话，语气凌厉：“敢问三殿下，我们司命阁是否像芳华宫一样，无允准不得入内？我兄长的屋子，是否又如殿下的寝殿一样，平日里都是施法封住旁人轻易进去不得的？” 三皇子冷声一笑，“你这是何意？” 言若凝正眼看向坐于大殿上方的天帝，“若是有人存心想要陷害于他，将东西放到他屋子里，不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她眼眸冷厉下去，视线落到三皇子身上，一点不想给彼此留什么缓和的余地，直言道：“倘若我现在将那些脏东西放于芳华宫，是否也能证明是殿下所为？” 天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倒也没对她这番言语所恼，闭上了眼，没吭声。 三皇子彻底怒了：“言若凝，你在——” “殿下说我兄长为了我娘能重归于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么反之，这样的话放在你身上，是否也说得通？” 三皇子冷哼一声，转身不去看她，“我和言忆辰，不是一路人！” “自然。因为不论如何，我兄长断做不出这样的事。”言若凝捏紧了手里的笛子，“可你不一样。” “你！” 言若凝轻甩了下袖子，揖手跪地，“陛下，您应该很清楚我兄长的性子，这等凶狠残辣之事，他做不出来！” 三皇子看了眼言若凝，随即也跪了下来，他言辞恳切，一字一句道：“父君，东西摆在眼前，就算不是言忆辰所为，这件事也必定同他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你妹！看到个猎物打不死也不能让它继续活下去，甚至非要将它一窝都给想法子弄死？ 事实究竟如何，你他喵的比谁都清楚，还一副大义凛然要为民除害的样子。 当真是恶心至极。 她知晓这渣男不会罢休，一定会寻什么法子害她，或是用其他的方法再逼她嫁给他。只是没想到，他直接把害人的心思放在了言忆辰那儿。 他倒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是铁了心的不会嫁给他，便索性直接同她撕破脸，都不惜开罪墨衡，今日来这么一遭。 言若凝缓了缓心境，让自己淡定了下来。 她双眼微眯，目光朝着三皇子横过去，唇角勾了勾，低声开口：“难道这六界八荒之中，便只有这一个法子是需要剜心的么？” -- 第31页 她清楚的看到三皇子手颤了下，开口时嗓音也略微高了些：“言若凝，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18章 上古禁术 言若凝唇角带上了浅淡的笑意，平静道：“殿下何必如此激动，我不过是顺口一问。为何我兄长屋子里有能令陨灭之人重归于世的妖族术法，便就笃定害人的是他了？” 三皇子有些急了，“难道还有其他——” “倘若是有人以仙神之躯坠入了魔道，却又想重回神位呢？” 言若凝盯着他，慢悠悠地发问：“是否也需要用到剜心这个法子？”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三皇子再次面向天帝，“父君，我看言若凝已经脑子不清醒了，还是不要任由她再胡言乱语下去。” 谁胡言乱语，谁没事儿找事？ 左不过是不愿嫁给你，你用得着赶尽杀绝，坏主意这么快就打到头顶上来了。 言若凝咬牙，这个死渣男，此番若是没能查出真相将他弄死，她就诅咒自己定还会无故被砖头给砸死。 俗言好事多磨，若能把这渣男的行径都公布于众，倒也不枉费言忆辰受这一时半会的冤枉。 言若凝欲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便听有天将匆匆来报：“陛下，魔尊白落寒在外。” ？ 天帝冲他摆了摆手，却也没多言。 不多时，那一袭惹眼的红衣映入了殿中，晃得言若凝一时间心里发堵。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又要掺和一脚？ 白落寒来天界从来就没客气过，走进之后很随意地寻了个地儿就坐了下来。他看向言若凝，眼眸微闪，“这九重天真是热闹啊，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 “舅舅，这么多的杂事，您可有的忙了。” “……” “……” “……” 言若凝实在忍不住，轻轻捂住了嘴，咳了一声，强行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怎的这白落寒回回在天帝面前，都能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意态，一水儿的散漫不羁，也不怕人家看他不顺眼。 她转念又一想，罢了，人家是他的嫡亲舅舅，都是一家人，这也没什么。 大殿沉寂了好半响，一个个都静下来一句话没说了。 言若凝慢慢镇定，把白落寒从脑子里抛开，转着眼珠回想原作的剧情，组织好语言后，才接着先前的话继续说下去—— “陛下，若凝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若是有仙神之躯堕入魔道，想要重归神位，需找寻二十一位修行上千年的仙神，取其心，按照上面的法子，熬制成药，再修行百年才可。” 三皇子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言若凝，顿时大怒：“言若凝，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不过他顷刻间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立马缓了过来，语气松了些：“你是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拿出来也让这九重天的众神都开开眼？” 天帝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白落寒，轻咳了一声，才顺着三皇子的话接道：“本帝活了数千年，也是闻所未闻。若凝，你将此古籍拿出来，若所言属实，我必定会按照你所说的去追寻凶手。” 从哪本古籍看到的？ 那古籍落到凡界多年，早已不知所踪。原作只是一笔带过，具体在哪里她还真不知。 言若凝才反应过来，就算有这个法子，就算她深知，也无用。其他人不知道。 “若凝只是年少时，曾看到过，有些印象。但是……”她垂下头，有些无奈，“但是并不记得这古籍是放在何处的了。” 三皇子哈哈大笑，“所以说，你只是在凭借一张嘴在为言忆辰开脱了？” 艹！她还真是对这渣男的话无法反驳，谁教那个作者喜欢挖一堆的坑，具体情况也没交代清楚。好比她从前上学的时候做数学题，碰到个难一点的去瞅答案，结果真只给个“答案”，没有一步过程。 真是牙疼。言若凝摸了摸右脸，转念又道：“陛下不若派人去趟冷蓬莱岛，我外祖他定是知晓的。” 三皇子冷声道：“言若凝，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吗？你外祖岂会不帮着你说话？” “再说，他当年那般疼爱你死去的娘亲，谁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蓬莱有没有掺和进去！” ！ 身侧玉冉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言若凝将手横过去拦住了她，缓缓站了起来，没有出声。 她不出声，有人却是真的看不过意了—— “本座才几日不来九重天啊，殊不知、这天界早已换人执掌了。” 白落寒饮了口面前的酒，侧头看向天帝，缓声开口：“陛下，您何时将这天界的帝位，传给了他越其，怎的都不来魔界知会我一声？” 言若凝扯了下嘴角，再次摸了摸右脸，觉得牙愈发疼了。 三皇子被他气得不轻，怒火不减方才：“白落寒，你少给我——” “你住口！”——话未说完，被天帝呵斥着打断。 方才就是三皇子一直在和言若凝搭话，也是他一直在这件事情上指手画脚。不知是白落寒懂他这舅舅的心，还是天帝真的很顾忌他、以至于他说什么都会听进去。 好比昨日云兮天妃的事。 言忆辰说白落寒在帮着自己。 一次两次是意外巧合，三次四次可就不能是了。 -- 第32页 言若凝看到天帝朝自己这边看了眼，随即又转头问白落寒：“依你看，此事？” 白落寒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陛下，您可先得让三皇子，把方才的话给交代清楚了。少司命的事，再另谈。” 天帝未发话，三皇子又急忙道：“白落寒，这是我们天界的事，说起来，与你魔界何干与你何干？” “墨衡上神，乃我母亲的尊师。”白落寒眸光冷了些，他握紧酒杯，两根手指轻轻摩挲着，语气温和得令人心惊：“需不需要本座提醒你，你方才，冒犯他了。” 他说着，抬眼冲三皇子轻轻一笑，手指稍稍一紧，刹那间，酒杯碎成了屑沫。 言若凝转了转手里的笛子，无形中，又不自觉的弯起了唇角。 “三殿下，本座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废掉你的舌头，省的以后还喜欢胡言乱语冲撞贵人。” “要么，你就亲上蓬莱岛，向墨衡上神磕头请罪，请求他的原谅。” 言若凝想堵住这妖精的嘴，生怕天帝一个发怒会把他丢出去。当着人家面在人家地盘这般欺负人家儿子，问过人家同意了没？ 果真，下一刻便听天帝发话了，“落寒，不可胡言！” “哦？胡言？我在胡言？” 白落寒扬唇一笑，眼底可见冷意。他甩袖站了起来，迈步就要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威胁人家几句：“舅舅最好是好好护着你这宝贝儿子，他若是哪天不幸折了条腿、少了双眼、亦或是丢了几丝魂魄，本座可概不负责。” 阴阳怪气。 “站住！” 天帝是真被他给气到了，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却也还是叫住了他。 这不分明一副想掐死他的样子。 白落寒走到言若凝身侧，停下了脚步。 天帝盯着言若凝看了看，开口问：“言姑娘方才所言，你相信吗？” 白落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发起了楞。 言若凝斜了他一眼，背过笛子横过去轻轻戳了他一下。白落寒无辜地侧头看向她，面露笑意，漫不经心道：“信啊，我为何不信？” 半响后，天帝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言若凝，缓声说：“若凝，本帝也相信你，只是此事牵扯重大。给你三日，你将古籍呈上来，让众神都瞧个明白，这样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说的了。” 白落扬上一只手，倏地又开口：“五天。” ？ “五天，我帮舅舅你，揪出那个敢算计蓬莱的蠢货。” 三皇子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言。只是看着白落寒时的神情，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人给咬碎一般。 这俩人……倒像是结怨已久，对待彼此都是除之而后快。 言若凝都顾不得身侧还有个玉冉，脚步不听使唤地跟着白落寒一同走了出去。 白落寒一路头也没回，直直就走出了天宫。 这个阎王，为何在这件事情也要横插一脚。若是按照原作来讲，三皇子是将这个罪名安在他身上的，当时的白落寒尚且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分，更别说主动提及去找凶手。眼下分明和他半点关系都扯不上，言若凝找不出他非要趟这趟浑水的理由。 白落寒能掺和进来，她以为他顶多也就是怼那渣男两句，以自己在天帝心里的分量帮她说两句好话，却不想直接就来了他来找凶手这一遭。 出了天宫，四下无人，言若凝跑上前一把拽住了他问：“你也知道那个禁术的事？” 白落寒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放慢了些，回话道：“没听过。” 言若凝不由惊诧：“那你怎么还信我的话？” 白落寒眼角含笑，“我信你，需要理由吗？”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接。可被言若凝听在耳中，更觉心里堵得慌，无形中自己又给自己增了几分不知名的压力，令她有些喘不上气。 言若凝望着他那双眼，心里怔然，一时间失了神。 第19章 找寻古籍 她来到这里不久，所知道的东西和不知道的东西，都和常人不同。 先不论其他人，就算是言忆辰和玉冉，或是最疼她的墨衡，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自己说什么他们就会无条件的相信。 第一个说信她不需要理由的，是白落寒。 她想知道白落寒为什么和原作不一样，为什么会对她如此与众不同，又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帮她。 白落寒见她走神，夺过了她手里的笛子，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发：“怎么了，还不走？” 言若凝静了半响，才轻声说了句多谢，跟上了白落寒。 “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找你说的古籍啊。” 言若凝立马顿住了脚步，垂眸，有些心虚：“可是我，不知道那本古籍在哪里。” 白落寒又拿笛子敲了敲她，低声一笑：“本公子知道。” ？ 先前不是才说没听过的吗？ 白落寒轻轻地把她往怀中一揽，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轻缓温和：“菀菀，如今我俩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两个小蚂蚱，还不好好合作，赶紧把三皇子的同谋给尽快揪出来。” 言若凝无暇顾及其他，微微扬了扬头，顺着这句话问他：“你知道是他，还知道他有同谋？” “难道你心里不是这般想的？你觉得他只是碰巧冤枉了你兄长？”白落寒语气冷了些。 -- 第33页 言若凝犹豫着道：“是，应该是他，只是没有办法证明。而且他生母是天后，又一直得陛下宠爱，恐怕这件事坐实了，陛下也不见得会重罚。” “我既然来了天宫，也开了口，就一定不会让他轻易混过去。” 白落寒不喜欢三皇子，这一点言若凝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不喜欢”到了什么地步。 此刻她大概是知道了。白落寒对三皇子的厌恶，是同自己差不多的，也许更甚。 所以他愿意相帮自己。因为敌人的敌人、一定是好朋友。 思来想去，自己竟和这妖精算得上是一路的，言若凝颇为高兴。 她轻轻从白落寒怀里挣脱开来，冲他眯眼一笑，问道：“此事陛下以命风神调查，其实说起来与你并无关系，你何必要掺和一脚？” 白落寒稍稍皱了皱眉，语气略有不快：“本公子已替你出面，难道不把事情掐在自己手里，放任风神去查？” 他盯着言若凝，眼底冷意深了几分：“你信不信，即使你寻来了古籍，寻来了此事非你兄长所为的证据，风神也有其他的法子让他死掉。他们现在是想要杀死言忆辰。” 风神此人…… 这在原作就是个打酱油的，且没活多久，便被妖族给杀死了，故而言若凝对他没什么印象，也不了解。倒是后来的那位新风神，她印象颇深。 可他为何会愿意帮着三皇子要言忆辰的命？ 或是因为她？ 可是何怨何仇要将人置于死地，她自问从未招惹过这位风神大人。 言若凝跟上了白落寒的脚步，想不出个所以然，实在不解：“风神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帮着三皇子？他竟也不怕开罪我舅舅和外公吗？” “他和你没冤没仇。和我却有。” ？ 言若凝被他说得愈发糊涂：“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白落寒拖长了尾音，笑了。他侧头看向言若凝，将脚步放缓了些，“前两日本公子向言贺说要娶你，当时风神也在场。” 言若凝：“……” 她苦笑自己这被人记住的缘由，不禁想为自己叫屈：“我只听过爱屋及乌，却不知道还有恨乌及乌。” 她左不过当初为了摆脱三皇子，扯了那么一次谎。而这白落寒却是喜欢逢人就胡言了。 这些个神仙，还真是……无一点神仙应有的气度和胸襟。 “别人不会。风神会。”白落寒接她的话。 言若凝怎么都觉得，他这句很是话里有话。 恨乌及乌…… 言若凝顿悟，“那他恨你，也是因为你身边的人？” 白落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话锋一转，问她：“昨晚睡得那么早，生怕我缠着你是不是？” “……”言若凝抢回了一直助他“胡作非为”的笛子，“说正事呢别贫嘴。” 白落寒彻底停下了脚步，开始问和“正事”相关的：“菀菀，你信不信，三天之内，我能将你所说的古籍找到，能把三皇子以及他相帮的那个蠢货给一起揪出来？” 三皇子相帮的蠢货……他此话的意思，是清楚了三皇子在帮谁吗？言若凝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点头应道：“信。” 白落寒轻轻挑眉，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开口又问：“我若真做到了，让你哥哥平安无事，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要如何答谢我？” 说来说去，想要她的答谢。他明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却又总想在她这里讨些东西，说起来，在芳华宫的时候给他的那个簪子，他都还没还给她。 言若凝想着，就觉有些笑不出来：“我向来清贫，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先前已经给过你了。” 白落寒摇头：“我不需要值钱的东西。” “那你想要的，我恐给不了。” 白落寒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轻轻抱住了她，哑声道：“嘘，别说话。” 言若凝：“……” 这算不算谢礼了？ 她抿紧嘴唇，抬起头望着白落寒的眼睛，真就没说话了。 白落寒撺紧她的手，抬起放于唇边轻吻了下，声音低哑：“我想要你。” ！ 这几个滚烫的字，稳稳压在了言若凝心头，烧得她浑身骨血都在沸腾。 “我只想要你，给吗？” 言若凝缓过神来，慌乱地将他推开，“更加给不了！” “若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那我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吧。” 拒绝的倒是干脆利落。 白落寒好似被浇下了一盆凉水，脸色在短短时间内变了几次，眸光里闪过几丝失落，但很快被掩饰住了。 他唇角一弯，重新绽出了一抹笑意： “菀菀，我帮你不止一次了，要你以身相许，就这么难？” 言若凝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她拍了拍胸口，干咳了两声。若非她是个看过原作的，非得怀疑这人从芳华宫开始，就是在刻意接近自己了。 她微微抬眸，这张脸着实是看得她心惊，忙别过头去继续往前走：“魔尊白落寒，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何必要执著于一人？” 话说原作他没个CP不也挺好挺自在的嘛，也没见他去缠着谁。前期到处给别人添乱，东窜西钻。后期只顾着杀人，弄死这个弄死那个，跟吃了疯药一样的。 -- 第34页 怎的如今在她面前，跟个没见过女子的恋爱脑一样的，整天就想些乱七八糟的。 然而白落寒又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他凝视着她，温热的气息洒下来：“可这世间仅有一个言若凝。而我想要的，也仅你一人。” 言若凝艰难地吸了口气，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央求道：求求你了别和我说这样的话了，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住。你长得这么好看、声音又这般好听，任谁听你说这样的情话都会忍不住动心的。 可你我身份天差地别，你日后会否变得杀人如麻，谁都没办法保证。怎么可能在一起。 何况你是魔族尊主，将来必是要娶一个又一个的妃妾夫人，我即使喜欢你，也断不能接受和别人一起分享你。 白落寒不多说了，伸手环住她的腰，拽着他的那只手松开，轻轻扣住了她的脑袋，凑近蹭上了她的嘴角。 言若凝身子霎时僵住，深切感受到了他呼吸间的气息，又热又急，扑在周遭令她心痒，一时间竟都忘了反抗。 可惜白落寒是个惯会得寸进尺的，她不反抗，在他这里便等同是接受了。他手愈发用力地将她扣在怀中，闭上双眼吻了上去，一点点温柔地掠夺她的呼吸。 言若凝身子一软，心彻底飘了，仿佛与他唇齿相依，是件很美好的事。 那个早已离开凡世的陆菀，活了二十多年，从未体验过所谓“情爱”。 那个存于此世的言若凝，活了几百年，曾痴傻深爱一人，却也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情爱”。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她言若凝不知。 白落寒抓了抓她的头发，睁开双眼，还以为她被吓傻了，意犹未尽地退开了。 “你不喜欢我，为何不推开？”他难得连眼底都是可见的笑意。 我喜欢你妹！ 纷飞的思绪收回，言若凝抬眸，扬起手里的笛子就要往他脖子上打去。 她好似才忆起方才发生了一件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白落寒吻了她。 最要命的是，她还迷糊到忘了推开，忘了反抗。 白落寒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笑的粲然：“菀菀，以你的力量，想打我？这一下不痛不痒的，我可只能当你是在和我调情了。” 调你妹！ 言若凝奋力挣脱开来，奈何他力气太大，被他拽着，压根儿就没法动。 第20章 幽冥鬼都 她看了看周遭，心里暗幸没有其他人，咬牙喝道：“无耻！” “无耻？”白落寒松开了手，倒显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一般，问她，“会比三皇子还要无耻么？” “他的确是想要娶我来着，可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碰过我。”言若凝抹了抹嘴唇，牙开始隐隐作痛。 白落寒闻言一笑。 “菀菀，帮你，我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 言若凝只差没把一口牙咬碎，抱都抱了，亲也亲了，您现在来说不求回报心甘情愿？！真是喜欢睁眼说瞎话。 白落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敛起了笑意，将嗓音放低了些，“是我莽撞了，你别恼，还是办正事要紧，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言若凝揉了揉右脸，没说话。 只是白落寒继而又说：“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言姑娘，能否应允？” 艹！ 她觉得白落寒脑子有点问题。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左不过这只狗也帮过她几回。和白落寒怎么着，总比和那令她恶心的三皇子要好一些。 这样想想也就好多了。 言若凝令怒意散去，内心懊恼至极，面上渐渐平静了下来：“你说。” “你将之前送给七皇子的簪子要回来。” “然后赠与我。” ……言若凝不知他何时对别人的首饰起了兴趣，念及言忆辰的事要紧，没有推拒。 她爽快应道：“嗯，我答应你。事情一完，我亲送东西到魔界。” 听到了令自己满想要的回答，白落寒满意地笑了，“那好，我马上带你去找古籍。” 他话音一落，言若凝听得身后骤然间响起一阵怒喝——“你要去哪里？” 她脚步顿住，转头便见着了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言贺，以及他身后的言若云。 言忆辰被冤，这该气的是她才对，言贺火什么？难不成突然灵魂开窍，知道心疼自己儿子了？ 言贺凑近，看了眼白落寒后，盯着她问：“你哥哥的事，你是不是也参与在内？” “你说什么？” 言若凝脸色一冷，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娘死了那么多年，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言贺怒道。 言若凝抿紧唇，她真是疯了才觉得言贺会心疼言忆辰，他不盼着言忆辰死在这件事上，自己就该谢天谢地了。 言若凝视线不禁落到言若云身上，眼前的言若云面上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为什么同样是自己的骨血，言贺偏生就这么厌恶言忆辰和自己？ 她真是想怀疑墨衣夏当年是在别处捡了他们兄妹俩，非言贺亲生。 不过这样更好！ 言若凝眸子愈发冷了些，面向言贺：“父亲这是信了三皇子的话，肯定了这件事情是哥哥所为？” 言贺冷哼道：“是与不是，想来你心里要比我清楚。” -- 第35页 我清楚你妹！ 她现在都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言贺也掺和了进去。 为什么？言贺他为什么？ 这父亲就这么恨自己儿子，也真是够够了。 言若凝咬牙道：“三皇子做了什么，我的确是心知肚明。若凝只愿真相大白的时候，此事与父亲无干才好。” “放肆！你在跟谁说话？” 言贺下意识地扬手，言若凝摸清了他的套路，顺手就用笛子挡了回去。 这人真是个典型的家暴男！ 神经病！ 言若凝嫌恶地看了眼这对父女，一句话不愿再多说。方才言贺说起墨衣夏的时候，她真是连一剑劈了他的心都有。 “司命大人，本座尊你为前辈，希望你也要做出前辈应有的样子才好。”静了半响的白落寒忽的开口，他盯住言贺，唇角微扬，面上讥讽的笑意完全没有加以掩饰。 言贺面色一青，只是盯着言若凝，没接话。 言若凝低头冷笑了一声，也没说话。 “菀菀。”白落寒温声唤了她一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勾唇笑道：“若那个法子是真的，你和你哥哥，万不必自己动手。只需把法子告诉我，我来做。” 言若凝：“……” 她手僵了僵，却也没挣脱，还没听明白白落寒想要说什么。 和她对视片刻，白落寒又接着道：“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在我这里，多一件少一件，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 “……” “……” 言若凝强行挤出一个笑，轻皱着眉，仍未说话。 白落寒这句话……似乎是信息量有点大。 “魔尊真信她的胡言乱语吗？”看了半天“好戏”的言若云冒了出来。 无脑！言若凝心里暗骂。 “和你有什么关系？”白落寒说这话的时候，嘴上仍挂着笑容，可任谁听了都只觉他语气里带着阴寒，凛冽到了极致。 言若云抿了抿唇，不甘心。她看了眼言若凝后，微微低头，轻声道：“若云是担心魔尊被她所欺骗，虽然我们是姐妹，可她自小就不听父亲的话，谎话信手拈来，若是因此……”她抬眸，视线锁在了白落寒身上，没有继续往下说去。 “本座做什么事，还需要你操心？” 白落寒面色彻底沉了下去，眼中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后面的话在对言贺说：“司命大人，你的这位好女儿，他日若是缺胳膊少腿了，你应不会赖到本座身上吧？” 言贺面色僵硬，差点要被他气得两眼一黑。 言若凝：“……” “言若云——”白落寒冲着言若云弯眼一笑，声音无比轻缓：“这双眼，看好了。” 言若云脸色煞白，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菀菀，我们走。”白落寒很是亲昵地握紧言若凝的手，越过言若云几近崩溃的眼神，转身便走。 他显露的是调笑般的神情，可说的话必然不是玩笑。 言若凝可以相信白落寒说这样子的话对三皇子只是随口一言，但是言若云不一定。毕竟原作，他真的弄死了言若云，而且还是很凄惨的死法。 脱离言贺和言若云的视线，言若凝轻轻挣开了手，忍不住问他：“你很讨厌言若云？” 白落寒嘴边笑意隐隐约约，温声道：“喜欢针对你的，我都讨厌。死了也是她活该。” “白落寒。” “嗯？” “你为何要对我好？” 白落寒眸光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浅笑道：“我对你好，为何需要理由？” 言若凝：“……” “走了，带你去找东西。” 他已是习惯性地揽住言若凝，离开九重天，一路往下。 言若凝来这里没多久，去过的地方也少，却能感受到周边仙气渐渐散了些。 他没有去神族的其他地方，更没有回魔界。 言若凝瞅着脚步落下的阴森树林，又望了望周边的山，心里一沉，这分明就是凡界。 原作称那古籍流落凡界多年，不知所踪。难道白落寒想在凡界去寻？ 可在这偌大的凡界，要寻一本破旧的古书，岂非是太平洋里捞针。莫说三天，就算是三百天也不一定寻得到。 “凡界这么大，哪里找？” 白落寒摇了摇头，“没有要去凡界。” 他指了指前方并排矗立的两棵大桑树，面露寒色：“这是去幽都的路。” 幽冥鬼都，地底鬼府。 言若凝极度不解，一把拉住了他，不让他往前走，冲他眨了两下眼睛。 白落寒握住她的手，解释说：“你也知那古籍在许多年前就没了踪影，大多遗落在凡界的东西，都会置于幽都鬼市之中。” “鬼市？” 他点了点头，“许多人生前留着的东西，在凡界无用，便会和鬼市商家做交易，卖到鬼市，钱财给凡世的家人。” 言若凝皱眉，她听明白了。若是东西一直在凡界，保不齐会落到那个凡人手里，一本破书而已，而且还是寻常凡人看不懂的字，自是觉得无用，能处理掉卖掉一文钱也是好的。 只是为何原作对于这鬼市，半点都未提过？ 她今日是第一次听到冥界还有这么个能和凡人做交易的地方。 言若凝咂舌，惊诧：“那鬼族岂不是很亏？” -- 第36页 “凡界无用，不代表其他地方无用。”白落寒拉着她径直走到了桑树下，“况且做交易的不是傻子，确实一无是处的东西，鬼市不会收。” 言若凝被他几句说的愈发起了好奇心：“为何冥界会有这种交易？” 白落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倏地嗤笑了一声。 他拿出一把刀，轻轻划了划其中一棵桑树，勾唇笑说：“为了挣钱。” “挣钱？” “鬼君爱好钱财，众所周知。” “这样啊。”言若凝了然。 那位鬼君爱好钱财她知道，原作有提到过一点，只是那位鬼君，未曾真的出现在剧情中。 白落寒忽然伸过手来捂住了她的眼睛，沉声道：“闭眼。” 言若凝有些讶异：“为何去冥界要走这里？” “数年前，鬼君设下了结界。幽都，神族之躯轻易进不得。” 她这才乖乖听话闭上了双眼，抿紧嘴唇，不动也不语。 白落寒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周遭也渐渐热了起来。 第21章 幽都寻书 没过多久，白落寒便松开了手。 “到了。”他低声说了句。 这幽都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清一色的全是鬼吧！ 言若凝缓缓睁开双眼，所处之地阴暗无光，迎来的每一口气都是湿热的，站在这浑身都躁动不安。 她和白落寒站在一条很小的过道上，面前是一扇门，边上生了两簇花，红的耀眼无暇。 她识得，这是黄泉路上才有的彼岸花。 白落寒拿过她手里的笛子，往前走了两步，用笛子轻轻推开了门。 言若凝跟着白落寒的脚步往里走去，这里边偌大宽广，就如凡界集市一般，摆地摊的、饭馆酒馆、首饰铺子、还有赌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叫卖声，说话声，吵闹声充斥在耳边，聒噪的很。 白落寒将笛子还给她，没说话，顾自往前走。 他一上前，便有商贩同他打招呼： “哟，魔尊大人，许久没来了啊。” “魔尊今日到此，是不是来痛饮几杯啊？” “赌一局赌一局，上回赢了我那么多。” “……” 白落寒冲着所有和他说话之“人”轻声一笑，并未搭话。 真是听得让人牙疼。 言若凝揉了揉右脸，此时又一声音传入——“今日新来的簪子，牡丹花簪，魔尊大人瞧瞧！” 簪子—— 言若凝顺着声音往边上看去，没有见到说话的是谁，恰逢首饰铺有一“人”也朝她这边望过来。 那“人”穿着普通的凡界士兵服，脖子被白绫围住，眼眶充血，脸色白的可怕，还有好几道疤痕，带着一点点血。 这该不会是上吊死的吧？ 言若凝努了努嘴，垂眸，却看到他的腿脚似乎是反着的。 她顿时一惊，瞪大了双眼，目光缓缓朝上挪去。 那条白绫掉落在地，她清楚的看到面向她的那个脑袋下方，是后脖颈。 他不是脚反了，是头反了。 言若凝呼吸一滞，瞬时觉得恶心，忙一把拽住身侧白落寒的衣角，吓得闭上了眼。 白落寒捂住了她的双眼，开口：“数年前我带我娘来这里，她也有些不习惯。” 言若凝僵着没出声。 他又握住她的手，缓步继续往前，语气温和带着笑意：“你可以闭着眼睛走，我牵着你的手，必不会教你走丢。” 这笑怎么感觉是在嘲讽她……言若凝推开了他的手，仍只拽着他的衣角，走在他身侧，“还是免了吧。” 白落寒笑了笑，没说话。 此等笑，有鬼。言若凝竟瞬间觉得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你是不是觉得我胆子小，一丁点害怕的东西看了都不敢睁眼？” “岂会？我方才说了，我娘来这里也是一样的。习惯了就没事了。”白落寒洒意一笑，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把我和你娘相比。言若凝愣了愣，又问：“你经常来这里？” 白落寒点头：“嗯。” “为了簪子？” “为了找簪子。” 言若凝：“……”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问这么一句，许是方才听见那句话，心里有些迷惑。 加之—— 白落寒来冥界之前，和她说的要求，是拿回当年她送七皇子的那支簪子。 他要簪子做什么？ 言若凝见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烦闷不已。 越往前走越冷清，也没了像方才那样奇奇怪怪缺胳膊少腿的“活物”，言若凝松开了拽着白落寒衣服的手，靠在他身侧走着。 进来这里之后周边的空气都是热的，言若凝捏了捏手心，都已经在冒汗了。 她轻呼了口气，觉得浑身不自在，扯了下衣服。 直到路过一间关着门的铺子，才隐隐有了些凉意。 言若凝下意识地往那铺子上方看了看。 她眯了眯眼，凑近白落寒，连猜带懵，问他：“典当铺？” 白落寒随着她停下了脚步，抬眸看了看，没出声。 言若凝歪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出声，又说：“铺子蹊跷啊。这都死了成鬼了，还有什么能典当的？” -- 第37页 白落寒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朴素的匾额，半响后，冷冷吐出了两个字：“灵魂。” ？ 灵魂典当铺？ 当掉自己的灵魂？ 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把灵魂当给商家、她从前倒是在电视剧和小说上看到过类似的设定。 言若凝皱眉，又不解了：“凡人的生死富贵，前世今生，都是命簿上早已写好的。凡人死后，要过奈何桥饮忘川水，重新投胎转世。” “过了这一遭，便就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了。何以有人会来这里典当灵魂？” 言若凝话说完，前面急匆匆跑来一人，不小心撞了言若凝一下，手里的玉笛被震得掉落到了地上。然而那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撞到了人，直直往当铺里走去，推门而入。 言若凝：“……” 白落寒嗤笑了一声，捡起笛子，随即将言若凝往自己身侧扯了扯，怕她再次被人撞到。 他开始向言若凝解释：“数万年前，神族的几位神尊在冥界创立了轮回制度，使人可以生死不息，循环反复。” “有一位上神……他断了神脉，自封鬼君，掌管冥界。” “说来说去，冥界和天界，也不过是相互合作的关系罢了。” “九重天上虽有掌人生死富贵的命簿，那也不过只是一个本子而已。凡界那么多的人，每一个灵魂，要经历那么多的生死轮回。若是九重天能面面俱到，那可真就是有的忙了。” 说了一大堆，她都没听懂，是想表达什么。 言若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所以呢？” 白落寒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道：“轮回之人多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影响凡界的大趋势。最重要的是，这个当铺，可以减少冤魂怨鬼的滋生。对于这个尘世来讲，是利大于弊的。” 断神脉、封鬼君、掌冥界，那位幽冥鬼君的到来，只是为了维护轮回的秩序？ 言若凝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落寒，试探性地问：“那么你说的那位爱好钱财的鬼君，莫不是……？” 白落寒瞬间被她逗笑了。 他沉思了片刻，才接话道：“不是。是那位神尊的晚辈。” 言若凝深呼了口气，点头：“明白了。” 两人说话间，又从不远处走来了三四道身影，皆是脚步迈的疾快，行色匆匆，像是晚到就抢不到地方一样。 怎的这些人，哦不，是鬼，活着的时候，都过得很惨吗？还是有太多未了的遗憾，一进到地府就忙不迭奔向这典当铺，上赶着把自己的灵魂给送出去。 里面是不是已经挤满了人？ 白落寒似是看出了她的好奇，朝着铺子走了过去，拿着笛子轻轻抵开了门。 他转头冲着言若凝淡声一笑，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言若凝努了努嘴，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 铺子大得很，里面也确确实实是站满了各色各样的、鬼魂。 只是不似方才所走之地，安静的很。 “怎么这么多人？”言若凝觉得牙疼，只略微扫视了一圈后，赶紧拽着白落寒又走了出去。 “凡界每天那么多的不平事，受冤之人枉死之人多的不计其数，在阳间报不了的仇，可不就要来这里？”白落寒说的风轻云淡。 原来恶人有恶报，便是这个茬。 言若凝闻言，不禁叹了口气，“为了所谓的报仇，把自己最珍贵的灵魂都赔进去，值得吗？连下辈子都没了。” 白落寒扬唇一笑，语气不知冷热：“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仇了。” 言若凝不语。 白落寒又忽然间问她：“菀菀，若是你的父母，为人所害，死的凄惨冤不得解，你会对仇人干看不动手吗？” “如果我娘亲当年，是被人害死的，我定会去寻仇。”言若凝有几分认真地思考了下他这个不成立的问题，“至于我父亲，他现在不是好端端活在九重天吗。” 白落寒嘴角含笑了片刻，不知怎的敛了几分：“菀菀，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他明亮的眸子盯着言若凝，似乎眼里只有她。 言若凝：“……” 她怎么觉得这人每次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有种错觉，听着他是在证明他有多能耐有多招惹不得？ “白落寒，我只求你一件事，别这么叫我。”她听得惯旁人叫她若凝，叫她名字，听得惯言忆辰一口一个“妹妹”，可从白落寒口中吐出的“菀菀”，她怎么听都觉不舒服。 “不能。” 意料之中的，白落寒不假思索地摇头。 “为什么啊？” “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我喜欢，我乐意，我高兴。”他说着又往那典当铺里面走去。 言若凝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已迈进了门。 她看了看阴森森的周遭，咬牙也跟着再次走了进去。 他不是也说了，那名字是墨衣夏给她取的，连墨衡兴许都不知晓。他每回一口一个菀菀，真是让人听着不自在。 白落寒一路往里走去，推开了掌柜左边的那扇门。 进门走了两步又推开了另一扇门，言若凝微微低着头，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敢看周围，默默跟在他身后。 第22章 初见承烨 直到走进了一间放满书本的阁楼，他才停下了脚步。 “离书阁里的书本，是最多的。” -- 第38页 白落寒将笛子还给了她，走近这阁楼的掌柜处，和那正在打算盘的白胡子老者轻声说了几句话。 白胡子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言若凝，对白落寒笑着应了声“好”，蹒跚着步伐往阁楼最内里走了去。 白落寒轻声叹了口气，走到边上拿起架台上的书本一本正经地翻看了起来。 言若凝皱了皱眉，这里不能冒出声音吗？ 从进了那灵魂典当铺开始，周遭一直寂静无比，没有听到任何说话声。白落寒和白胡子老者说话的时候，也是轻言细语。 言若凝盯着白落寒看了半响，他看书看的认真，难得的安静。 她心觉无趣，凑到白落寒身侧，也随手拿起一本老旧的书瞧了起来。 翻了半天，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言若凝尴尬地发现这本书上的字，她竟一个都不识得。 她踮脚瞅了眼白落寒手里那书的内容，字迹都是模模糊糊的，更加就不认识了。白落寒却看得极其认真，仿佛在逐句逐字地琢磨。 言若凝又将书放回了原地，静静站在白落寒身侧。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白胡子老者走了出来。 言若凝双眼放光地盯着他，却只看见他冲着白落寒摇了摇头。 白落寒眉头微蹙，放下了手里的书，迈步走到他身侧，轻声问：“怎么回事？” 白胡子老者凑近他耳边，不知又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很小，隔得稍远一些便听不清了。 白落寒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笑笑出了声，同样压低了声道：“也好。” 老者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即往掌柜处走了回去，低头继续操弄算盘。 言若凝急得不行，忙贴近白落寒问：“怎么了，没有？” 白落寒侧头看了她一眼。 “有没有啊？”言若凝又问了一遍。 白落寒朝她轻挑了下眉，笑着道：“那可是鬼王大人，压箱底的货，哪儿能这么轻易就找到。”他说话间，又往白胡子老者那边走了去。 言若凝紧步跟住他：“那怎么办，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你还跟陛下保证了，一定会——” “菀菀，你在瞎急什么？”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没有找到，天帝他也不会把你怎么着的。” 白落寒轻轻搭上了她的手，盯着她说：“他知道我喜欢你，岂会轻易得罪你？” “……”言若凝真是要当场昏厥，“你能不能先做正事？！” 真是一刻不发疯都闲得慌。 白落寒这才松开了手，朝向白胡子老者，开口声音很是轻和：“那我明日再来，记得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嗯～”老者面无神色，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言若凝揉了揉有些酸的手指，见白落寒已经在往外走，便也跟了去。刚往前踏两步，便被掌柜的老者叫住：“姑娘留步。” “啊？我？” 言若凝僵着手指了指自己。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算盘上的手移开，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支玉簪，簪尾嵌着木兰花，直接递到了她手里。 言若凝瞧了瞧背对着自己的白落寒，双手接过簪子，讶异：“给我的？” 老者再次点了点头，却是难得地冲她微微笑了笑，开口说：“他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言若凝：“……” 她忽然间明白了这位老人家的意思，忙辩解：“不是，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和他……” “言若凝，还走不走的？”白落寒这会子倒是等不及了，拉住她就往外走。 这、都还没解释清楚呢。而且她怎么能随随便便收别人的东西。 言若凝往回看了眼那老者，依稀见得他还在冲自己面露笑意。 一路安静下来，走出典当铺，白落寒才松开手。 言若凝握紧着手里的玉簪木兰，捏的手都出了汗。 “他好像误会我们了。”她施了个法，将簪子收住，顺带对白落寒说了这句话。 “误会？” 白落寒止住脚步，语气瞬间变了，面色也往下沉了几分。 言若凝一愣，没搞清楚他这又是怎么了。 白落寒倏地伸手覆上了她的腰，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扯，“误会什么？” “你干什么！” 白落寒轻轻咬着牙，低头看她，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别人把你和我放在一起，让你觉得丢脸？” 当铺里走出来了两人，各个神色慌乱地往这边看了看。 言若凝使了力挣开，奈何白落寒将她抱得太紧，半分不肯松开。 “言若凝，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白落寒是惹不得的，当初硬要往我这里撞的是你，眼下非要和我撇清关系的也是你。” “我若不纵容你，你死一百次也是不够的。” 他说话间，一只手用力扣住了言若凝的脑袋，低头往她唇上贴去。 艹！这还吻上瘾了！ 只是他这一回完全不似在九重天的时候，一丝情意都不带，仿佛只是在宣泄着什么。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稳稳打了上去。 言若凝随即一把推开了他，有些难受地抹了抹嘴。 白落寒用手背轻轻蹭了下被她扇过的脸，面上挂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凝视着她，细声问：“如果现在站在这儿的是越其，挨在这脸上的，是否就该是刀了？” -- 第39页 若是三皇子，她压根儿不会给他靠近自己的机会。 言若凝磨了磨牙，淡声道：“我倒是也想对你动刀。” 白落寒再次靠近了她，眯眼笑道：“那你为何不动？舍不得？” ？？？ 疯子啊！ 言若凝咬牙：“你是什么身份，我岂敢对你如何？又岂有能力对你如何？” “你只是不敢？” 白落寒伸手，施法变出了一把小匕首，轻轻拔开，直接递到了她手里，“来。做你想做的。” 言若凝：“……” 这人是有被虐妄想症？整日就盼着别人来伤他要他的性命？ “我若是还手，必遭天雷劈死。” 白落寒塞到了她手里，让她握住刀柄。 “我帮你。”——话落，他拽着她的手将刀口对上了自己的脖子，身子往前倾了下，刀口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言若凝匆忙抽回手，避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匕首落地，顷刻间化作了屑沫。 “白落寒你有病吧？”言若凝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天神，让她撞死得了。怎么碰着的是这么个神经病。 果真是个招惹不得的疯子。 白落寒却笑了。 “疼的是我，怎么你激动成这样？” 须臾，他又说：“你说得对，我是有病，我疯的不成样子了。” ……神经病，不折不扣的神经病。还有这样子骂自己的，也是个绝。 言若凝强压住了心里的躁动，语气平静了下来，“白公子自己说的，你我现在在同一条船上，倘若你有什么事，我吃罪不起。” 白落寒抬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轻笑道：“这世间，除了你言若凝。无人能要我的命。” 此话确是轻狂，他语气不容置喙：“这句话，你给本座记清楚了。” 言若凝低头不语。心里暗自想：原作还不是被七皇子一剑给劈死了。 白落寒走上了前，慢慢往回路走，没有再说话。 言若凝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同样闭口不语。直至经过一间小酒馆之时，迎面撞上了一行人。 “哟，魔尊大人，好久不见哇！” 走在最首的那位一身紫色锦衣，整个人俊朗丰神，看着气质文雅，可嘴里说出话来，只透露着纨绔的意态。 白落寒未理会他，像是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中缓过来，轻轻摸了摸脖子上的刀痕。 紫衣男子看向言若凝，眸光闪亮，惊诧万分：“这位？” 言若凝仔细描绘了原作的那些个有头有脸出现过的人物，实在是没有办法将此人和谁完全重合起来，和白落寒一样只静静看着人不言话。 “是九重天上的神女呢，生的如此好看，我怎的从未见过？”他冲言若凝眨了眨眼睛，顿然间眼角处闪了闪，眼珠变得似黑似红。 白落寒神色自然，垂下手，笑道：“你没见过的女子，可多了！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你的？” 白落寒顺手拽住言若凝的手，双眼微眯，盯着面前的紫衣男子：“你说呢？” “哟，失敬失敬！”此人笑的开怀，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忙对言若凝赔罪：“在下唐突了，姑娘别介意。” 他身边的几人也各个展露出了异样的眼神，只是都不敢吭声。 言若凝难看的扯了扯嘴角，想着方才白落寒的一通发疯，生怕他还会做些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原本想要辩解的心思，只好作罢。 那人冲酒馆里指了指：“来，初次见面，喝一杯。” 白落寒几乎是拽着她走进了酒馆，让她坐到了自己身侧。 店家拿来了两坛酒和三个小酒杯，恭恭敬敬地放于桌上。 想来此人经常来鬼市，这跟店家都混熟了。 他倒好酒，扬眉看着言若凝，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她手边，冲着她微微一笑。 言若凝礼貌性地回应了他一个笑意，将酒往边上推了推，淡声道：“我不饮酒。” 白落寒看向言若凝，这才肯向她介绍道：“菀菀，这位是妖界的四殿下承烨。” 第23章 雪山梦无影 承烨？ 言若凝双眉颦蹙，妖界的啊，怪不得没见过也没印象。这幽都还真是妖魔鬼神，什么都有。 承烨将另一杯酒凑到了白落寒手边，话还是在对言若凝说：“嫂子，方才失礼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话说的小心翼翼，却没见他有半点慌乱，还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言若凝。 嫂子？！ 哪门子的嫂子？ 白落寒将言若凝手边的那杯酒推回给承烨，替她接话说：“行了，她没那么斤斤计较。” 嗯，就你了解我。 言若凝瞧着面前这俩无比相熟的模样，脑子里的信息一时间有些紊乱。 妖界四皇子承烨——这虽只是个打酱油的，算不得出场过，却是在后来干了件大事。他杀死了九重天如今的那位风神。 眼下情况来看，他和白落寒，关系挺好？ ——“风神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帮着三皇子？” ——“他和你没冤没仇。和我却有。” 综合白落寒先前所言，他说风神和他有仇。那么原作中承烨杀掉风神，会否和白落寒有几分关系？ 这白落寒也不是个轻易与人结交的，承烨能脱口便是一声“嫂子”，虽然是喊错了人，但足以见得白落寒与他真真是交情深。承烨替他杀掉风神、或是为他背锅，都是合乎情理的。 -- 第40页 承烨见她半天没吭声，紧蹙的眉头没有松缓过，略显得有些慌了，“嫂子，怎，怎么了？” “这里有点闷，我想出去走走。”言若凝抬手揉了揉眉心，瞧了他一眼，缓缓站起了身。 白落寒慢慢抿了口酒，应道：“好，我一会儿来寻你。” 难得他没“强留”，言若凝冲他笑了笑，生怕他会反悔似的，步伐迈得极快，连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远了许些，心里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承烨。” “承烨。” 言若凝轻轻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 她边走边想，关于白落寒，有太多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了。 ——“不是传闻魔尊不喜女色吗？这是怎么回事？” 凑近人影聚集地，言若凝听得一个小贩处议论纷纷。她放缓了脚步，其中一位女子，正是方才和承烨走在一处的那位。 白落寒不近女色？ 言若凝不禁笑了，那只是没有看得上眼的吧。毕竟自己长了一张狐狸精脸，要一个多好看的天仙，才能令他心动。 原来这妖神鬼都和寻常凡人一样，喜欢八卦。 她往边上移了移，继续听着他们说： “这位阎罗爷的事，岂是我们知晓的？” “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又岂会有要不到的？” “这魔尊白落寒性情狠戾，又向来厌恶神族。当年天帝将花界最貌美的芍药仙子送与他，还不到三日，那仙子就被挑断了仙骨，最后灵力散尽而死。” 白落寒还干过这样一件事儿？她怎的从未听过。上回那个谁，不是说纠缠了他三年，他都没将人家怎么着。 “我方才也瞧见了，那位仙子生的如此好看，可惜了，竟然被这魔头给糟蹋了。” “指不定没几天人就会没掉呢。” 言若凝：“……” 她仿佛才意识到，他们八卦的对象其中一个是自己。 她实在听不下去，像是做贼一样的用手轻轻遮住了脸，离开了此处。 言若凝叹了口气，有些许懊恼自己：“挡桃花的交易，是我自己先提出来的，和他扯在一起，这些议论的话，本来就少不了，有什么可在意的。” 白落寒名声有多不好，她先前不是心里有数的吗。当初不就是奔着他名声不好才想要和他做交易。此番真是矫情了。 她在喧嚷的地方走了走，耳边传入了尖锐的叫呼声： “怎么又赢了啊！” “今儿这位公子可真是运气好啊！” “那可不，前儿就赢了，今日又是他赢。” 脚步顿下，言若凝往边上的赌坊里瞧了去，偏近门口的赌桌旁，望见一位白衣少年将桌上的银钱往自己身上揽。 “哎哎哎，赢了赢了啊，我赢了。” “全是钱啊！全都是我的了。” 身影清瘦，眉目温润，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那身白衣衬得他浑身上下都显仙谪之气。只不过居于这赌桌之上，言语间都离不开钱，话里带着几分狂傲的笑……倒是十分违和。 服饰淡雅，衣服左边袖口却精细地绣着几片图样，应是雪花。 雪花…… 雪花……？？ 这位小公子，着实是有些熟悉。 白衣少年随意往外瞄了眼，恰好就对上了言若凝的目光。 视线交汇间，两人同时一怔。 白衣少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匆匆忙将钱财都收入囊中，眼神仍落在言若凝身上，“不玩了啊不玩了啊，下次再来。” 言若凝略微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没想出这人会是谁，索性不耽误自己的脑子，缓身离去。 却不想那少年走出门，匆忙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言若凝止步，转头望向他，“有事？” “姑娘可是从九重天而来？”少年问道。 言若凝眉头皱的更深了，边往前走便回道：“不是。” 白衣少年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跟在她身侧一同走着，温声道：“姑娘别怕，我并非什么大恶之人。” 言若凝被他逗笑了，侧过头去问：“你，是人？” “在下只是西岭雪山修炼的一位小仙而已，比不得姑娘，生来神胎。” “雪山……”西岭雪山的仙神，皆不喜露面，不与人结交，他倒是个例外。 西岭雪山的雪女，乃是天地初开之时的山神。当年和她一道的远古之神，都已陨灭。她的灵力修为无人能及，那可是唯一一位，连她外祖墨衡和西海盛瀛都不能相较的。 只是这位雪前辈，性子孤傲，身份贵重，不与人结交。这众族界内，人人皆知，谁都可以招惹，那位雪女不行。哪里都可以乱窜，西岭雪山不行。 白衣少年盯着她，良久后开口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下梦无影。” 言若凝瞬间一愣。 梦无影？ 后来继位的风神？ 那位新风神，是雪女的小徒弟，这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修为尚浅却能任风神之位。这梦无影、作者给出的设定便是温润大方、沉稳内敛。……怎么眼下这货好像和书里描述的不太一样？ 言若凝眉头紧蹙，惊讶万分，不由怀疑这人同自己一样被换了魂：“你怎的跑来鬼市赌钱？” 梦无影“咯咯”笑了两声，显得有几分尴尬：“这不是钱袋子空了嘛。” -- 第41页 言若凝：“……” 没想到这位梦公子，还是个财迷。 怎的原作对于这点丝毫未提及过。 眼下风神还好端端地在九重天上待着，风神不死，梦无影也没机会去往九重天任神官，此刻他正不正常，她没心思去管。 言若凝迈过了步子，就要往前走，却再次被梦无影一把拽住：“哎，姑娘，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去！” “……”言若凝苦笑，摇头，“不得空，我此次来鬼市，是有要紧的事办。” 梦无影扬眉，冲她眨眼道：“言忆辰的事？” “你怎么知道？”言若凝看书的时候，觉得这个小风神很可怜。他初到九重天，就铁了心的站在七皇子那边，一根筋儿地容不得三皇子为非作歹。引得三皇子对他除之而后快，没两个月就死了。 死的可惨可惨了。 梦无影轻轻笑了笑，答得坦然：“听我师父提到过。” 言若凝越看他越可疑：“西岭雪山，向来对天界的事不感兴趣。” 梦无影摊手，表示无奈：“我没骗你啊。” “我没说你骗我。” “我真的是雪山的！”他强调了一遍。 言若凝笑了笑，“我没说你不是。”毕竟谁敢随便冒充雪女的徒弟。 梦无影同她走了一会儿，又问了几句关于言忆辰的事，话里话外，都显得很是关心这件事。言若凝知他没有什么坏心思，他问了，自己便也如实答了他。 直至她说到此番来冥界自己是和白落寒一起，梦无影顿时有些炸了，“白落寒也在这儿？！” 巧合没有给言若凝应这话的机会，梦无影话音刚落，白落寒不知怎的从后方忽然出现了。 “菀菀。”他喊了一声。 梦无影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方才所赢的钱财收紧了一些。 白落寒走上前，打量了下梦无影，片刻后，脱口问他：“梦公子，你怎么在这？” 言若凝瞧着梦无影的慌乱之态，本是想着他们莫不是有仇。只是看白落寒这模样，又不怎么像。 “你们认识？” “认识。”白落寒淡然开口，又问梦无影：“梦公子此番来幽都，是来还我钱的？” 还钱。？ 梦无影往后退了两步，笑嘻嘻道：“下次，下次。最近连饭都没钱吃了，下次赢多了再还。” 千里迢迢从雪山跑到鬼市赌钱，就是要赢钱还给白落寒？ 这个梦无影说话，怎么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而且他欠钱怎会欠到白落寒身上。 第24章 西岭雪女 言若凝惊诧地望着白落寒：“他欠你钱？” “嗯。”梦无影颇无奈地点了点头，咬着牙发出字音，“第一次见的时候和他赌了两局，输了他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好多好多钱！ 嗯，不愧是魔族之主，真是富有。 言若凝拍了拍白落寒的肩，冲着他眨了两下眼睛：“白公子，富贵啊。” 梦无影神情松散了一些，指着言若凝，犹豫着开口，“你们俩这是？” 白落寒冲他笑了笑。 “本座掐指一算——”他盯着梦无影，挑眉道，“小师叔，你今日的运道已经用完了，若此刻还不回雪山的话———” “打住！” 梦无影抱紧了钱，边说边跑，“我这就走，不妨碍你！” 师叔？ 言若凝看了眼梦无影跑开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放不住了。师叔二字，从何而来？她未曾听说，天山和雪山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瓜葛。 就连她外祖，怕是也和雪山扯不上什么关系，最多只是认识。至少原作所交代的是这样子的。 梦无影走远后，言若凝才坦出疑惑，问白落寒：“你方才，叫他什么来着？” 白落寒皱眉沉思，没有应话。 “小师叔？” 言若凝方才那一下都觉得是自己耳背听岔了，“这位梦公子，还和天山有牵扯？”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诧异的。毕竟天山也是很迷的，和雪山有瓜葛算不得是稀奇。 只是她听见白落寒否认了：“他师承雪山的雪女前辈，与我师父无太大关系。” “那照你这么说，是你本身和雪前辈有关系了？” 白落寒笑笑，“西岭雪山的雪女，这六合八荒之内，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前辈。连你外祖墨衡上神，和西海的盛瀛前辈，面对她都只有乖乖应话的份儿。” 言若凝顺着他的话连连点头，“可不嘛。那雪前辈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和你们魔界有牵扯？” 若说是天山她能信，可说是魔界，她怎么都信不来。而且灵清公主那边……以她对于那位雪前辈的解读，也不会。 白落寒含笑的神情维持了许久，只是此番难得的缄口不多话。 他那笑意让言若凝看得后背发凉，心里本来万分否定的想法，又重新提了上来，瞳孔刹那间就张大了：“你……你别告诉我，你们……” “菀菀，你现在，是在慢慢了解我吗？”白落寒并不想回应她这个问题。 言若凝自是听出他在转移话题，眼下还是更挂心言忆辰，无暇继续再问，转口道：“没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说起来，他和谁谁谁有什么瓜葛，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 第42页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喊道：“言若凝。” 他喊这一声，言若凝还没立马反应过来，愣了下后才道：“又怎么了？” 他好像还是头一回这样直呼她的全名。 白落寒垂下眼睫，压低了声音，“我先前……没有别的意思。心里有些烦，一时没把控住。” ？？ 言若凝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碰见承烨之前的那顿“发疯”，只是没明白，他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这是在认错？？ “哦。”言若凝没搞清楚他的意思，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接话，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白落寒凑近了她一些，神情诚然，“你若是觉得不高兴，那便骂我几句，消消火。” 啊这……逗呢，谁敢骂你啊。 “菀菀，我会改的。” ？ 改？？ 为了她？ “以后不会了。”他说话间搭上言若凝的手，拉着她离开：“先回魔界吧。” “那东西呢？”言若凝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木然地跟着他迈动了脚。 “明日来拿。” 言若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确定，这里有？” 白落寒笑道：“都答应我了，能不给我吗？” 去到魔界的路上，言若凝心神不宁的，走动的时候，时不时崴脚。 她浑身不自在，临近桃林的时候，她骤然间停下了脚步，甩开了白落寒的手，淡然道：“我回天界了。” 白落寒眉头一蹙，只是刹那间神色又松缓了下来，勉勉强强地弯起了唇角，“你这一去，就不怕三皇子和你那好父亲，将你……” “停！”言若凝伸手打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言贺今日对她的态度，白落寒是看在眼里的。 她朝着前方的桃花林望了望，问：“那我晚上睡哪儿？” 白落寒斜眼瞅向她，目光不自觉地开始泛冷，“我的魔界这么大，连一个睡觉的地方都腾不出来给你？” 言若凝：“……” 虽说的有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落寒上前走了两步，顿了顿，不知怎的，猛然间转了脚步，朝向了另一个方向。 言若凝皱了皱眉，心里惊诧怎的就转了道，却也没多问，默默跟在他身后走着。 …… 这边的这条路越走越荒寂，身边刮过的风凉飕飕的，空气冷的都要凝固一般。 白落寒在一处山头再次止了步。 言若凝愣了下。此处能望见前方之地，一边被日光照射着明亮无比，另一边却又似地狱一般漆黑。 “这里……” “在我娘嫁给我父王之前，魔界本就是一片昏暗，终日不见光。” 白落寒盯着前方，神情辨不出喜怒：“我娘不喜阴暗，他便寻了个法子，让这里如凡界一样拥有春冬四季，能见日出西落。只是他耗费了过半灵力，也只能改变一半而已。从此魔界境内，就成了这两面截然不同的地方。” 言若凝听懂了，点头后又问他：“那你平日里，待在哪一方？” 白落寒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道：“看心境。” 言若凝还是有些没明白，紧接着又问：“那片桃花林是不是鲜少有人走？” “那片桃林，被我父王设下过结界，旁人轻易进不得。” 索性她之前走的是偏门，这里才是正门。 他听见白落寒叹了口气，“罢了，你定也是不喜黯淡的，我们去那边吧。” 言若凝：“……” 双双又辄回，从桃林走了进去。白落寒带着她去了最里侧的一间屋子，里边陈设朴素简洁，毫无奢华之气。而且方才走进门的时候，外面经过的院落种了好些百合花。 百合最能凝神静心，墨衡素来就很喜百合。以至于言若凝觉着这里倒是有几分蓬莱岛的味道。 “今夜你睡这里。” 言若凝静下心来，这屋内的桌椅床榻，皆不是崭新的，桌上的茶杯里也还有残留的水。这些东西应不是只做摆设的，倒像是有人一直住在这儿。屋内还浮着清淡的花香。 这里？、是白落寒的平时待的地方？ 言若凝恍然间有种自己入了贼窝的感觉，她拿着笛子戳了戳自己的手心，盯着白落寒问他：“该不会晚上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冒出来吧？” 白落寒一眼看穿她在想些什么，低着头笑道：“有的话，就砸。砸坏了算我的。” 若是你，是不是也能随便砸？ 言若凝冷哼一声，没再出声。 ------------------------------------- 晚上躺在榻上，言若凝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静不下来，闭上眼就想到了白落寒。 他说过好几回喜欢她了。 言若凝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好，为什么会一次次帮她。每一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生怕她会受委屈似的。 而且她还担心言忆辰……她这哥哥，命数一直都不太好。 罢了，原作三皇子的这个锅，本就是白落寒背的，眼下没掉到他身上他还是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想来言忆辰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心稍微静了些，她才渐渐睡着。 言若凝来这之后，睡眠一直都很浅，一点点声响都能将她惊醒。 这刚眠下不到片刻，就被一阵细微的响动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还感觉自己放在被褥外面的手被什么东西给压到了。 -- 第43页 言若凝不由得屏息凝神，微微动了动，察觉到身侧一处往下陷了陷，鼻边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有些熟悉。就像是…… 白落寒身上的味道。 ！ 言若凝睁大了双眼，心头一震。 乌鸦嘴，应验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屋子里真的遭了贼了。 她伸手往边上探了探，只是还未摸到什么，手腕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言若凝呼了口气，强行压抑住了心里的怒火：“大半夜的你干什么？” “睡觉。”白落寒答得平静坦然，一点不像是那个“做贼”之人。 言若凝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怒道：“白落寒你有病吧？”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歇息，怎么，不可以？” 艹！ 有病啊！！果然是进了贼窝了。 言若凝不欲与他多言，也不想撒和他撒火，甩手就要走。却不想白落寒不给她逃开的机会，翻身过来狠狠按住了她。 “放开！”言若凝心里已经暗暗将这白落寒骂了千百遍，抱抱不够，亲亲不够，怎的，还要睡一下不成？ 就算是那什么，在一起的两个人，也断不要急着如此吧。 白落寒低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呢喃：“我说过，对你、我不想放开。” 第25章 又遇梦无影 不想……不想你妹！ 言若凝只差没把一口牙咬碎：“白落寒，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先前我冒犯你，是想摆脱三皇子。后来你也利用过我了，该说清楚的你我都说得很清楚了。算是我求你了，我当初说的那几句话、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白落寒淡定道：“好。” 嘴上是答应了，动作却始终是保持着原样。 “……” 言若凝挣了挣，他还是不松开，“那你还不放开！” 白落寒手指撺紧了她的衣服，哑声道：“你在胡言乱语，可我却是真的喜欢你呢，怎么办？” “……我担不起你的喜欢。” “你担得起。” 言若凝真是要吐血。 “白公子，你是什么身份地位，我哪里敢真的冒犯你。为时不晚的。” 白落寒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掐的她肩膀处的骨头生疼。 果然这货的话不能信。先前说了什么来着？要改什么来着的？这会儿子怎么的，脑子里的筋又搭错了？ 言若凝轻喘了口气，还是很平静地同他打商量：“我当时真的是没办法才那样子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听到过，好吗？” 白落寒松开手，平躺了下来。 片刻后，他脱口道：“不行！” “……” 言若凝翻过身去，伸手贴上他的额头，“你，你没发烧吧？” 好像没发烧啊，都是冰凉的。可怎么这么喜欢说胡话。 “你是不是病了？”言若凝很是诚挚的问了一句。 白落寒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禁笑了，“你才病了。” 行吧，没病就没病吧。 白落寒轻轻翻开她的掌心，扣住了她的手指。 “睡吧。” 入了贼窝的言若凝不再出声，由他抓着手，也没挣脱，慢慢闭上了眼。 柔柔的光芒铺洒进来，白落寒侧头看了眼阖着双目的言若凝，眼角微弯，不觉中生出了一点失落。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强迫这种事，我不喜欢，也做不来。”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扣着她的手愈发紧了，许诺般地温言道：“菀菀，我希望你能信我。我会一直待你好，会一直护着你。” 入了贼窝的言若凝仍未出声。 困倦袭来，几乎是驱散了她此刻的意识。 当初的确是她先招惹上人家的，没的辩解。能怎么样，就这样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 挨在一起睡个素觉而已，反正也没人知道。以后白落寒敢拿这个来说事儿，她大可说他胡言。 言若凝万般没想到，这一觉她离奇地睡的特别安稳。 至少和在司命阁比起来，要顺畅的多。 早间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已没了白落寒的影子。 言若凝整理好自己，推门往外走去。 白落寒站在屋外，听到开门声，忙转过身来，开口问他：“昨晚睡得可好？” 他看着似乎心情特别愉悦，眼底袒露着温润的笑意。 言若凝稍稍理了理头发，握紧手里的笛子，速步迈到他跟前，扬手就往他肩上砸了下去。 白落寒被她砸的身子一震，往后退了两步，面露异色。 “菀菀，你这是要做什么？” 言若凝凝视着他，冷声道：“你说的。” ？ 白落寒按了按肩，讶异倒是不像装的：“我说什么了？” 真是贵人多忘事。 “若是碰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拿笛子砸。”言若凝朝他翻了个白眼，复述他昨日的话：“砸坏了，算你的。” 良久之后，白落寒展出了几分温和的笑意，注视着她道：“由得你高兴，我随意。” 深情的话说来就来。言若凝捻了捻头上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你的这套花言巧语，说给过多少人听？” “惟你一人。” -- 第44页 “……”说的真是好听。言若凝免疫了他的这些话，冷哼一声，没再接话。 白落寒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就往冥界奔去。 言若凝本还想着那个离书阁会不会不靠谱，眼见今日白落寒比她还要急切，想来是自己多虑了。白落寒办事，她应放心。 去到凡界之时，莫名碰到了昨日见过的梦无影。 他手里拿着一大叠银票，想来是刚从鬼市出来。 “梦公子。这么巧，又碰见了。”白落寒止步，眯着眼睛瞧着他。 梦无影下意识地就将银票往身后“藏”去，怕被抢走似的。 他看向似是在嘲笑自己的言若凝，开口问道：“你们东西还没找到呢？” “一会就可以拿到了。”白落寒接话接的快，定睛望着他背后，“又赢了？” 梦无影缓慢地点了点头，说的很没底气：“一点点而已。” 白落寒笑道：“说句实话怕什么？本座又不急着找你要账。” 梦无影也冲着他笑，附和：“魔尊向来豪气，千两黄金，岂会放在眼里？” 言若凝：“……” 白落寒忽的搭上了言若凝的手，“当着我未来夫人的面，说这般话，所为何？” 言若凝忙抽回手，“你一天不胡说八道，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 作为吃瓜群众的梦无影，顿时就愣了。 他静了下，片刻后又微笑起来，很是诚然地对着言若凝道：“言姑娘，他朝成亲，记得给我一张帖子，我要到场。” 未等言若凝接话，他便拂袖而走。 呵，从前都是自我陶醉，今儿是难得逢见一个愿意和他搭戏的了。 白落寒望着梦无影离去，不知怎的发起了楞。 他难得没有像平时那般开口随意，心里像是在犹豫什么，许久之后才磕磕绊绊问了一句：“菀菀，你说……若是……若是哪日九重天上的那位风神不幸陨了命，让梦无影来继位如何？” “……”言若凝摇了摇头，口里却是说：“你的乌鸦嘴，过不久就会应验的。” 风神之死，十有八九就是白落寒的锅。 妖族和白落寒八竿子打不着，至少在她昨日见到承烨之前也一直这样认为，妖族弄死风神，没有谁会把这件事和白落寒联合起来。 只是白落寒素来也不像是会在意名声的性子，他都还当着言贺的面说，多一件坏事少一件坏事对他来说没差，是不是他做的，别人会不会说是他做的，他应该是不会放在心上才对。怎的风神那件事上……又会让承烨动手。 是他做的没人怀疑，不是他做的使劲儿往他身上甩。 进入离书阁，白落寒走向白胡子老者，直问：“东西呢？” 老者手指从算盘上移开，往里屋走了去。 半个时辰不到，他重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木盒。 白落寒放回了手里的书，走近轻声问了句：“找到了？” 老者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他。 白落寒双手接过，冲着他轻轻笑了笑。 言若凝看到老者用手指在那木盒上比划了一下，白落寒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冷笑了一声，却没说话。 他朝着言若凝看过来，摇了摇盒子，扬着声调说：“找到了。” 言若凝瞪大了双眼，急忙凑到他跟前，盯着盒子，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她先前还想着三百天都不一定寻的到，结果才一天不到，就寻得了。 白落寒莞尔，面上洋溢着一丝“邀功”的笑意，“自然是真的，我岂会骗你。” 言若凝心底深松了口气，好在她没被原作者坑，这东西还是存于世的。 她又问白落寒：“是要付银两的吗，多少钱啊？” 白落寒瞄了眼低头在看账本的白胡子老者一眼，随即向她竖起了五根手指。 一本书能值多少钱，还这般破旧了。 “五两银子啊？” 白落寒摇头。 “五十两？” 白落寒还是摇头。 言若凝呼吸一滞，话说出来只剩下一丝气音：“五百两？？？”一本书五百两，应当不至于吧。 白落寒轻轻敲了下她的肩，点着头低声道：“嗯，五百。” 言若凝吐了口浊气，这离书阁……委实是有点坑啊。她眨着眼睛问白落寒：“那我们要去哪里借钱吗？” 白落寒微微低过头来盯着她，沉寂片刻后，漠然开口：“五百两黄金——” “什么？！”言若凝险些晕倒，无法再直视那个木盒，“一本书，这么贵啊？……不至于吧？弄错了吧？” 她垂下了头，呐呐自语：“我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亏得她先前还觉得这鬼市会不划算，如今看来完全是在杞人忧天。五百两黄金，怎么不去抢？那位鬼君大人确实是爱好钱财，她今儿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巧了，我也没有。”白落寒冲她挑眉一笑，说的风轻云淡。 言若凝是真急了，拽着他问：“那怎么办？”总不能来这一趟东西都找到了还空手回去。 “那怎么办？”白落寒复述了一遍她的问题，转而看向白胡子老者，“让他过来吧，价格的事，我和他谈。”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账本，又迈着缓慢的步伐朝外走去。 -- 第45页 第26章 鬼君幽离 这人是个什么绝，还带和人讨价还价的？ 只是言若凝看着白落寒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好奇了：“你和那鬼君，很熟吗？” 白落寒沉思了一下，才摇了摇头：“算不得很熟。” 言若凝难受地扯了扯嘴角，爱好钱财之人她从前也见得多了，既然都不熟，这价格的事，多半是没希望了。 不过她没钱，蓬莱应该是有钱的吧？ 先和鬼君赊账，等到言忆辰 的事了结了，再去找墨晶晶。 ——“哟，稀客啊。” 白胡子老者归来，他身后荡了个慢慢悠悠的身影。此人一身玄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红色束带，眼眸明亮，潇洒自然。 言若凝望着这张宛若天人的脸，腿脚僵硬，一时滞住……她初次看到白落寒的时候有多震惊，眼下便是当时的双倍不止。 这个世间的男子，一个个的，都长得这般好看？ 这位传闻中的鬼君，和白落寒比起来，确确实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缓缓摇了摇头，想那男主同白落寒同鬼君比起来，是好在哪里了？世间好男儿千千万，怎的这里的那些女子就想不明白，非得痴痴苦恋一人。 鬼君走近，视线落到了言若凝身上，似是惊诧，轻轻“咦”了一声。 言若凝此刻面上也是露着惊讶的神情。 双双望了彼此片刻，鬼君意识到不对劲，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这位姑娘，做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我——”言若凝看着他那双眼，却是说不出话来了。她微微眯了眯眼，脑子里恍恍惚惚觉着，这鬼君好像和白落寒有几分相像。 “你以前见过我？”他又问。 言若凝看了一眼白落寒，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觉得你……长得好看罢了。” 鬼君一怔，敛起了含笑的面容，“当着落寒的面这般夸我，不好吧？” 呃……言若凝也意识到自己失了言，用笑意掩饰着尴尬，垂下了头。 落寒落寒，叫的倒是亲切。想这白落寒真不是个只有名声的提线木偶，妖界的四殿下、雪山的梦无影，连这幽冥鬼君，都与他交情不浅。 原作能死的连一丝残魂都不剩，也着实是那七皇子的男主光环在发作了。 “你来我冥界做什么？”鬼君沉默片刻，才问白落寒。 白落寒将言若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轻晃了下手里的盒子，漠然道：“拿本书。” 鬼君眯着眼睛盯着那盒子道：“实不相瞒，想要从我手里拿这本书的人，多的去了。” 多的去了？莫非三皇子也来过，还是说…… 白落寒冷笑道：“放那里都快要生锈了。你不要告诉我，你特意等着我来拿的？” 鬼君反过来询问他：“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我这幽都跑了两趟，只是想要这本书？” “不然？你以为我是来这儿做客的？” “我倒是也想卖给旁人，只是他们都给不了我想要的。”鬼君揉了揉额头，盯着白落寒手里的盒子，“给不起价的，我从来不卖，你知道的。” 废话，五百两黄金，你坑神坑鬼也不是这么坑的。 鬼君看了看他，神色淡下来，忽的道：“落寒，说起来，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他从袖口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白落寒。 白落寒接过看了片刻，冷声笑了笑，“天塌下来，也不会有这样子的事发生。”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纸条递回给鬼君。 鬼君用手指摩挲着纸条，将其化为了尘沫，“这可怎么办？运气真差，天很快就要塌下来了。” 白落寒轻哼道：“不废话了，我今日就是要这个。” 鬼君冲他摇了摇头，说的坚定、不容置喙：“不能少。” 白落寒转了转盒子，像是不在意鬼君的话，扬唇笑说：“书都只剩一半了，还不能少？” 鬼君面色沉了沉，仍旧铁定道：“不可以！” 言若凝抬了抬眼，他们说话的时候，她便一直转着眼珠看过来看过去。这两张脸凑到一起，对于她这个颜控来说，简直是不得了了。 “好啊，不少便不少。那拿回去吧。”白落寒将盒子递到了他手边，面上带笑，语气轻和无比。 鬼君皱紧眉头瞧着这木盒，咬了咬牙，一副恨不得打死眼前之人的模样。他最后将盒子又推回到白落寒面前，红眸里显露冷淡，厉声道：“还有九成！拿走！” 话说完，他看都不愿再多看白落寒一眼，拂袖离去。 白落寒满意地笑了笑，对着那抹背影叫道：“鬼君豪气！” 言若凝：“……” 这俩人是哪里不对劲？ “若凝，东西拿到了，咱们走。” 言若凝还有些懵，“不用给钱的吗？” 白落寒冲她眯眼一笑，看着身后的老者轻言道：“记账就好。” 离开书阁，言若凝还是没缓过神来，她忍不住又问白落寒：“记账以后谁还啊？” “不用还。” “这么多钱，都不用还？” 白落寒笑道：“他欠了我很多钱。” 言若凝：“……”怎么鬼君也欠他钱？ 敢情这书是用来抵债了？怨不得鬼君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 第46页 还说了句什么还有九成？那么是说这书的钱抵掉，还剩九成？ 言若凝眼前一亮，白落寒是多有钱啊。 . 离开鬼市，白落寒带着她直接回了魔界。 言若凝本以为，他是要先回魔界拿什么东西，却不想这人将盒子丢给了下属，吩咐了几句话后，又走去了那片桃花林中。 言若凝望着靠树闭目养神的白落寒，不由着急，凑近问他：“东西不是要呈给陛下吗？” 白落寒摇了摇头，淡然道：“不用。等着。” 等？ “等着？等什么？”言若凝心里急了。 白落寒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没说其他话。 良久后，他望向言若凝，目光锁紧，开口问了一句：“言若凝，你一早便知，三皇子相帮的那个人，就是玉清公主？” 言若凝一怔，他怎么知道，和三皇子一起作恶的是玉清公主？ 言若凝望着他的眼睛，咬着唇憋出了两个字：“不知。” 她不知自己此番为何有种不敢扯谎的心态，生怕白落寒会一眼看穿她，会因此将她视作仇敌。 玉清公主是天帝异母的妹妹，在多年前就不知何缘由离开了天界，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寻无踪迹。 可是言若凝知道，她是入了魔。 如今想要重归神位，不得不寻这个恶毒的法子。 原作中玉清公主和三皇子联合做了这件事，将罪名推给了白落寒。白落寒正是因此彻底和天界翻脸，也成了三皇子口中不得不除掉之人。白落寒死了之后，冷心濯才查出是玉清公主和三皇子所为。 这些罪孽深重之事，多一件少一件，对于那些厌恶白落寒的人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认定是他，即使有证据出来，也不会消除对他的怀疑。 言若凝竟在这恍惚间觉得，白落寒，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坏。那些事情他做与不做，从来都不会解释，由着旁人以为是他。 “言若凝，我虽喜欢你，却也容不得你骗我。”他眸子变冷，语气也无一丝温度。 言若凝难得见面对自己的时候显露出这般冷漠，仿佛寒气蔓延到了自己心底，有些隐隐的很不是滋味。 她捏紧手指，面色仍旧坦然：“我不知。没骗你。” “当真？” 自然……不当真。 言若凝从来没觉得说句话这般煎熬，她僵着嘴漠然道：“不信就算了。” “信。” 声音分明温和，听起来却总觉里面掺和了几分凉意。白落寒冲她微微笑了笑，走进了边上的一座小凉亭。 言若凝：“……” 还真是个遇事完全不急不躁的。 亭中石桌上摆着两三坛小酒，还有两个酒杯，看来是他经常来喝酒的地方。 言若凝跟上了他的脚步，坐于他身侧，急道：“何时去天宫？” 白落寒拿起酒往杯中倒了些，慢慢抿了一口，语气轻缓：“我说了，等着。” 言若凝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你得告诉我，等什么吧？” “我托了一位前辈相帮。” 他侧头凝视着言若凝的眼睛，很是温柔的解释道：“你先在我这儿歇一晚。明日再去天宫，不会耽误正事。” 言若凝没吭声，收回了手，别过眼去不看他。 白落寒喝了口酒，颇感无奈，将她头扳了过来：“怎么，不相信我？” 言若凝掰开他的手，轻轻吐了口气，“我们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两个小蚂蚱了，我不信也得信啊。” 若是信了一个人，可不就要从头信到尾。 就算是中途知道自己信错了，又能如何？ 船都开到中央了，还指望退回去不成。 酒气颇浓，言若凝闻着不舒坦，往边上挪了挪。 白落寒轻和地笑了声，一把握住她的手，往她身上靠了过来。 言若凝抬眸，见他忽的朝自己绽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轻言道：“菀菀，嫁给我。” “……疯了吧你？”言若凝伸手将他脑袋推远了些。 “疯没疯，你可以试试。” 言若凝挣了挣手，低喝道：“放开。” 白落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上带着几分愉悦。“我说过，我不想放。” “我也说过，我想要你。” 带着酒意的气息缓缓包围了言若凝，她没忍住地开始脸热。 真是个奇葩。 言若凝偏头一口咬在他手腕，格外用力。 然而白落寒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面色波澜不惊，半分变化都无，只紧盯着她，视线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她松了口，将白落寒推开后起身站起，提醒他：“你喝多了。” 白落寒看了看她。 言若凝心里慌，脑子很清醒，生怕他会再次靠近自己，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喝了两口而已，什么喝多。”话是这般说，他手却是将酒推远了些。 这不喝酒都潵疯，若真是哪天喝醉了，可不得上天。 “菀菀。” 白落寒紧盯着桌上的酒杯，温和地开口：“慕倾玄喜欢你，是想要为他娘报复。盛洛深喜欢你，是为了她妹妹。三皇子喜欢你，是想拉拢蓬莱。” 他微微抬了头，“但是我不一样。” “我白落寒喜欢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是言若凝，无关其他。” -- 第47页 “你的样貌、你的秉性、你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欢。” 言若凝颦眉，此言何意？ 慕倾玄三皇子倒也罢了，盛洛深是哪门子的喜欢她？ 桃花多了是好，毕竟嫁人的时候能挑一挑。可全都是烂桃花，就不甚为好了。 言若凝咬牙，话说的很是诚然：“说起来，你比他们，看上的都要多呢。” 白落寒：“……” “言若凝，你可当真是与众不同，教我好生喜欢。”他侧头望向言若凝，眼神清明，语气平和，却不难看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这句“喜欢”，倒还真是说上瘾了。 “魔尊抬爱，若凝实不敢当。” 言若凝站的腿软，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此地，忽见不远处跑来了一道身影，喊道：“哥！” 白落寒抬头看向凑近的白萱瑶，“什么事？” 白萱瑶看了会言若凝后，才开口道：“濯姐姐来了。” “当真？”——言若凝抑制不住的欢喜。 白落寒面色沉了几分，有些不悦地看着言若凝，“你就这么想见我师姐？” “昂……”言若凝弱弱的点了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上回都说了会让我见的，可是过去这么多天了，我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白萱瑶轻轻“咦”了一声，瞪大双眼看着言若凝。 这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抱怨，倒像是在……撒娇。 白落寒目光转向白萱瑶，“瑶儿，你和师姐说一下，我这两日不得空，让她先把凡界的那几件事办好，再来见我。” ？？？ “等——下！”言若凝忙冲白萱瑶喊道。 白萱瑶看了看白落寒，翻了个白眼后，转头就跑了，压根儿没理会她的话。 “……”言若凝险些吐血，抓着白落寒喝道：“你做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见她？” 白落寒抿了口酒，垂下眼眸没有看她，冷冷道：“你要见冷心濯，是你的事，我可没有义务帮你搭桥牵线。” 呃。 这话的确是蛮有道理的。 “除非你——”他话音一转，笑意盈盈地看着言若凝，“除非你答……” “不必说了，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 白落寒再次饮酒下口，将此刻的失落和点滴怒意都遏制在心底，神色淡然了些，“不着急，我们时间还很多。往后数千年，本座可以慢慢和你耗。” 言若凝讽笑，“那你可要多活一些时日了。” 耗，耗不死你。 可千万别像原作一样，那么早就惨死在人家手下，连个全尸都没有。 第27章 见到了女主 白落寒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真没有给她见冷心濯的机会。 言若凝放弃了。 索性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言忆辰，冷心濯以后要见还是有机会的。等到时机合适再见更好。 天色黯沉下来，白落寒送她去了歇息之地。言若凝走进屋子，想到昨日的事儿，心里一阵悸动，转过头对他说：“先说好，半夜不要发疯。” 白落寒蹙了蹙眉，“菀菀，昨天我抱着你睡了一夜，你没有抗拒，只是因为你现在想要利用我先救出你哥哥。是不是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就要一脚把我踹开？” 言若凝咬牙，我特么的那叫没有抗拒？我是没得选好不好？我要是走得了，我会不走，由着你胡来？？ “菀菀——” “闭嘴！别说话！”言若凝后退了几步，不让他靠近自己。 白落寒上前的脚步一顿，定睛看着她。 言若凝敛了敛神色，沉声道：“白落寒，算是我求你了，你正常一些，别老是发疯了。” 白落寒却是笑了，声音低了几分，“我很不愿你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用这样的姿态和语气，说出求我之类的话。” 言若凝翻了个白眼，“你管我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真是当自己是阎王，什么事都要横插一脚。 只是她脑子一转，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言若凝张了张嘴，抬起眼眸看向他。 气氛安静了好半响。 白落寒眯起双眼，微笑着问：“怎么了？” “你！”言若凝伸出手指指着他，心血滚动了起来。 “我怎么了？” “白落寒，你混账！” 言若凝面上灼热，匆忙转过身，跑出了屋子。 白落寒看着那转瞬即逝的背影，忍实在是禁不住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还是跟了出去。 言若凝只觉火都要烧到喉口了，该死该死！她为什么会被白落寒这般戏弄。而且他说这样的话，她压根儿都不会反驳，光顾着脸红了。 她不禁想，这个白落寒，他是不是遇到个女子就这样，死缠着人家。然后腻了就甩开？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真的像旁人说的那样，丝毫不近女色。 长得这么好看，一张嘴这么会说。怎么可能。 言若凝不信。 她放缓了脚步，低头拍了拍额头。 白落寒很快追上了她，正要喊她的时候，见到她撞到了一个人。 言若凝本来就有些烦躁，还没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撞着人的时候差点要翻锅了。 “谁啊，走路都——” 她抬起头，话语瞬间顿住，整个人都跟着愣了。 -- 第48页 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黑色斗篷，红叶纹理，天山标志性的装扮。不同的是，她戴的是面纱，能清楚瞧见那对好看的眉眼。白萱瑶就在她身旁，显然此刻是有些错愕的模样。 这是！！冷心濯！！ 白落寒不是安排让她先离开魔界的吗？怎的这一下就撞见了。莫不是白落寒又在戏弄她。 后面追上来的白落寒面色一紧，匆忙迈快步伐走到了言若凝身侧，将言若凝往边上拉了一些，先开了口介绍：“若凝，这位是我师姐，天山医师冷心濯。” 冷心濯！！她终于见着了！！ 女主啊！她的大墙头啊！天神幸运儿啊！作者她亲闺女啊！ 言若凝脑子还是怔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怎么有种她追星追了大半年然后忽然有一天就来到了她本命所居城市还意外和她本命相见了。别人见的是活人，她见的……也是活人，确是个存在于书里然后活了的。 “落寒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今日终是见到本尊了。” 冷心濯声音轻和，隔着面纱看不出神情，却能听出这语气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言若凝骤然间精神了几分，下意识地靠近冷心濯，拉住了她的手，双眼睁大：“真的啊，你知道我？” “……” “……” 一片寂静。 言若凝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松开了手，往后挪了两步，尴尬的垂下眼眸，不再出声了。 冷心濯有些不知所然地瞥了眼白落寒，但并未有介意之态，转而对言若凝道：“若凝，你跟你娘长得真像。” 墨衣夏是出了名的好看，六界之中难得的好样貌，昔年在世之时无人能与之比肩，说她和墨衣夏长得像，这女主是在夸她长得好看？ 别别别，她有点担不起。她虽在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是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但一定担不起女主这样子的夸赞。 言若凝咬了咬唇，低头看着地面，接话道：“你也长得真好看。” 女主夸她，那她就礼尚往来夸回去，怕什么？ 然而冷心濯闻言，眸子一冷，连带着语气也冷了不少：“你见过我？” “……”言若凝暗自咋舌，她现在想收回。 可惜话是收不回来。她眼中带笑，看了眼身边的白落寒，像是在暗示着冷心濯什么，很是诚然地答道：“略知一二。” 冷心濯视线一转，同样地看了眼白落寒，随即道：“心濯幸会。” 语气中，莫名又带了丝笑意，听得言若凝浑身僵住，竟不知这女主是什么意思。 冷心濯不会轻易让人看到她的样貌，可惜方才一时嘴快，说话的时候都没能来得及经过一过脑子。 会被灭口么？ 不行！摆脱了渣男，逃离了芳华宫，回头被女主给记恨上了，这也太不划算了。 她当初看书的时候那么喜欢女主，如今都得偿所愿和她见面了，应和她搞好关系才对。 “那个，冷姑娘——” 她本想解释，冷心濯却是没太在意的样子，转而冲白落寒说：“落寒，我一会儿要去趟幽都，上回说的那件事，还是得请鬼市帮忙才行。” 白落寒平静的点了点头，“嗯，那你去同他说清楚吧，我得空，也会去凡界找找。” 听到要去幽都，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白萱瑶急忙拽住冷心濯，“濯姐姐，你去鬼市，也稍上我呗！” 白落寒冷着眸子看着她，不悦道：“你整日闲得慌？” “哥……你这不是都有人陪了吗，也不用再拉着我下棋了吧。”白萱瑶看了看言若凝，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再不让我出去走走，我就要长草了。” “……” “行了，去吧。别给你濯姐姐添乱就行。”白落寒对她无奈，却也只能纵着。 等言若凝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飘回来的时候，冷心濯和白萱瑶都早已没了踪影。 “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师姐？” 白落寒抓着她问了一句。 言若凝急忙摇头否认，“自然没有。今日是初见。” 白落寒摆明不信她这不轻不重的否认，“你什么时候看见过她？” 言若凝抬眸，在这瞬间心情有些复杂。她再一次摇了摇头，顺着他话的意思答道：“……没有看见过。” 白落寒面色无异，声音低了几分：“你知道——在我这里，见过我师姐面目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的确知道她长什么样。”言若凝坦白认了，面色毫无波澜，不慌不乱道，“怎么，你要杀了我？” 白落寒疑惑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静了片刻后，反问她：“……你觉得呢？” 言若凝淡淡道：“你说过，我这条命，你很宝贝的。” “你……”白落寒张了张口，在这瞬间词穷，竟不知自己原本是要说什么了。 他盯着言若凝看了会儿，最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早点歇息。” ……就这？ 言若凝深吸了口气，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啊。这么“乖”。 ------------------------------------- 次日直至傍晚时分，有下属来禀报白落寒，说事情已经妥当。 白落寒拿起那本古籍，到此才舍得挪步再去九重天。 -- 第49页 言若凝没说话，安安静静跟着他走。她心里复杂了一日。昨儿她说了那句话后，白落寒就变得很不对劲了。行事言语都与先前不一样了，没有过多的轻挑，似乎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此番九重天格外寂静，从头到尾都没见着几个人影。 言若凝脑子还有些恍惚，轻拍了下自己的脸，猜测这些个仙神是因为知道白落寒要来，所以一个个的都躲起来了不成？ 守在宫门的仙将见到白落寒，一句话都没多问，默默低下头，半分没有要拦他的样子。 白落寒向来不将天宫当别人的地盘，进到大殿中，把装着那书本的盒子递给了天帝。 与其说是递过去的，倒不如说是直接扔过去的。 只是天帝向来纵着他，压根儿不在意。 言若凝看着面无表情接过东西的天帝，松了口气，直道：“陛下，三日期限已到，若凝特将东西呈上。” 白落寒随意寻了个地儿坐了下来，始终没出声。 嗯，让这位屈尊陪她站在这天界的大殿中，着实是天方夜谭。 殿中里侧的小侍女端来了茶水，恭恭敬敬放于白落寒所坐之处。 言若凝往边上看了看，才注意到这殿中还站着个言若云。她静静低着头，面无表情，不言不语，也未往其他方向看一眼，像是要做个隐形人一样。 言若凝心里闷笑，她这好姐姐，该不会是那天被白落寒给吓坏了吧。 天帝拿出那古书微微瞅了瞅，未来得及开口，方才殿外那位仙将匆匆走了进来。 他直跨步到天帝跟前，轻声说了句什么话。天帝眉头一皱，冲他摆了摆手。 ？ 言若凝有些恍然，看了眼白落寒。却见他面色淡然，并无异态。 片刻后，一位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年走进了大殿之中，冲着天帝缓缓行了个礼，“拜见陛下。” 这张脸，言若凝无比熟悉。 正是那日在鬼市赌钱和她碰到过的梦无影。 梦无影走进殿中，没有看白落寒，亦没有看言若凝，像是在装着不认识他们的样子。他瞧着天帝，淡然道：“小仙从西岭雪山而来。” 言若凝脚步下意识地颤了颤，不由又看了眼坐在一旁静静抿着茶水的白落寒。他和梦无影一样，仍淡然的很，像是没有看到殿中多了个人似的。 天帝面上也添了几分惊诧，他瞄了眼白落寒，又看向方才说话的梦无影，“可是雪前辈有何事？” 梦无影点头，恭敬接话：“我家师父，有事情托我交代。” 白落寒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语气平淡，说出的话有些耐人寻味：“雪前辈向来只喜清净，不轻易走动，今日仙者到此，必是有要紧之事要同陛下说吧？” 可不是要紧之事才会来。原作这位雪女压根儿就没过影子，仅仅只提到过一次，交代过有这么个人物、她还没死。 天帝淡然道：“仙者请说。” 言若凝清楚的看见天帝眼底划过了一丝冷意，却不知是因谁而起。 “师父她前日在凡界得了两壶好酒，想和旧友一起喝几杯，昨日便去了趟岱屿岛。” 岱屿岛。 他说完这两句，白落寒插话道：“听闻岱屿岛上住着的那位仙尊，是昔年和雪前辈一起游历过四海的，交情颇深。” 梦无影这才看了眼白落寒，冲着他微微颔首，应道：“魔尊所言甚是。” 白落寒低声一笑，没再接话。 梦无影面向天帝，继续说：“只是师父她老人家，昨晚气哄哄地回到雪山，发了好大的火。今日一早便差小仙来问问，岱屿岛何时成了这天界的地盘？” “仙君此言何意？”天帝蹙眉，很是惊诧，“本帝从未去过岱屿岛，更未派遣旁人去过。” 梦无影稍稍皱了皱眉，语气有几分怪异，话也说的笃定：“那便奇怪了，昨日我家师父分明在岱屿岛上撞见了天界的一位仙神。” 白落寒跟着附和道：“舅舅，这可就巧了啊。” 梦无影面色肃然，此番是难得的笑了笑：“确是很巧。偏生那位仙神，我家师父在数年前见到过，他正好识得。” 白落寒轻轻挑眉：“哦？这么巧？” “……” “……” “……” 这两人一唱一和，是生怕别人听不出问题吗。 幸而此番殿中无其他人，依着天帝对白落寒的态度，想来他应不会太过介意。 第28章 玉清公主 言若凝往边上瞟了一眼，哦，还有一个言若云。 “是谁？”——果真，天帝半分没介意这俩的不对劲，只是顺着梦无影的话继续问下去。 梦无影挪动目光，低头轻声回话道：“我师父她说——那位仙神，是这天界的三皇子，越其。” “一派胡言！”言若云此刻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了，上前怒喝了一声。 梦无影想来也是能猜到开口的是谁，他并未接话，抬眸看着天帝，似是在等天帝的回应。 他不出声。天帝不出声。白落寒却是做不到不出声。 “言姑娘可是觉得，雪前辈在胡言？”白落寒视线稳稳落于言若云身上，眼底可见冷意。 言若云本就惧他，被他这么一问，更是怕的不得了，连忙跪地，像是在向天帝求救：“陛下，若云并非这个意思。” -- 第50页 白落寒冷笑一声，未再说话。 梦无转了转眼珠，趁此继续道：“我师父昨日到岱屿岛，三殿下便同她打了起来。她用浮雪刀无意伤了三殿下的手腕，想来三殿下昨日定遭了不少罪吧。” “何况被浮雪刀所伤，这伤口百年之内，必是消除不了。陛下若是不信，让人一看便知。” “本帝自是相信前辈的。”天帝冲他摆了摆手，心里已然是明了，吩咐身边的天将，“让其儿过来。” 言若凝心里顿然松了口气，不禁朝着白落寒望去。 若说这白落寒，连天山雪女都能请得动，还是这样子的事。可真是通天的好本事。 她不知白落寒和那西岭雪山有什么不寻常的瓜葛，但见天帝那淡然之态，便知他心里是有数的。 言若凝有些怀疑自己看的那本书是盗版的。书里的东西，和她到这里来之后所发生的，都大相径庭。尤其是白落寒。 白落寒——他这出身，他这背景，他这身修为，还有他这……这张脸，放到哪里，不都应该是妥妥的大男主设定。可偏生原作中，落得了那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如今一切既都已有所改变，那么白落寒的结局……会改变吗？他应该……不会死吧。 片刻后，方才走出去的天将和三皇子一同疾步走了进来。 三皇子站到言若凝身侧，斜眼看了看她，才朝天帝行礼：“拜见父君。” 他面上淡然，无半分惊慌之色，不知是真的不怕，还是将心底的畏惧都掩饰得一丝不苟，毫不展露。 “你昨日去岱屿岛做什么？”天帝此次看他的眼神，相比那日殿中，要冷淡了许多，问起话来并不含糊。 三皇子闻言面色一僵，显得有些懵。俨然是没料到天帝开口是要问他这句话。 他看了看坐在一旁悠然品着茶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白落寒，不禁皱了皱眉，沉寂了会儿，才摇头否认：“父君，孩儿没有去过。” 察觉到了三皇子的目光，白落寒放下手里的茶杯，横眼朝他看去，轻笑道：“三殿下，你对雪前辈都敢动手，当真是教本座刮目相看啊。” “什么雪前辈？”这句“恭维”，听得三皇子腿脚都软了几分，差点没跌倒在地。 只是他面上展露出的惊诧，倒还真不像是装的。 言若凝随着天帝一并皱了皱眉，在确认三皇子这句话不是在刻意装不知道，心里想明白了过来。 “你这手腕，不是雪前辈伤的吗？”白落寒盯向他的右手。 三皇子顿时就慌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惊愕，“你说什么，那个白衣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这话他说的太下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迟了。 他立马跪地抬头看向天帝，犹豫道：“父君，孩儿……的确去过岱屿岛。” “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三皇子一时语塞。 梦无影侧头朝他看去，语气凌厉又强势：“三殿下，我家师父托我问你，那小岛您若是喜欢想要据为己有也就罢了，何苦要拿了那位仙尊的性命？” “什么？！”三皇子冷笑了一声，话说的理直气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是去岱屿岛采集药材，意外碰见了你家师父而已，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仙尊是谁！” 梦无影毫不畏惧，面色坦然：“仙尊尸首就放置于岛上的山洞中，我师父亲眼所见，殿下是觉得我师父在故意扯谎诓骗你们？” “你家师父看到了什么，与我何干！人死了就是我杀的吗？” “三殿下，我家师父说……” 三皇子顿时起身，指着梦无影怒喝：“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这里是九重天，不是你们雪山，岂容你放肆！” 天帝拍案怒斥：“住口！” 三皇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神情缓和下来，声音放低了些：“父君，他摆明了就是白落寒和言若凝找来的，他们合伙起来诬陷我！” 梦无影垂眸，那双桃花眼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殿下是说，我师父、同魔尊联合起来，故意陷害你？” 三皇子轻哼了一声，抬眼看了看面上怒气未散的天帝，没有出声。 “三殿下的意思小仙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定如实禀明我家师父，岱屿岛的事，他如何处理，想来也无需再知会天帝陛下了。”梦无影甩了甩袖子，作势就要往外走。 言若凝瞪大了双眼，这是在威胁谁呢？ 狐假虎威—— 不过针对这个死渣男，还真是舒爽。 “仙者留步。”——白落寒叫住了梦无影。 他唇角弯了弯，眼里笑意不断，“方才的话都是三皇子说的。他说的话，又代表不了陛下，代表不了九重天。”此话虽说的很有针对性，却也是实话。 梦无影顿在原地，眼神淡漠，望向上方：“那还请陛下，可以给个交代。” 天帝冷着一张脸，目光锁在三皇子身上，霎时大怒：“你这个逆子！这件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三皇子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眼底的恨意却是能看的清楚明白，只差没对白落寒动刀剑了，：“父君，您难道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白落寒和……” “你若真行的端做得正，旁人如何会抓到你的把柄！？” 天帝顺手拿起边上的茶具，狠狠朝三皇子扔了去。 -- 第51页 三皇子稳稳跪在地上，死死咬牙，不敢再吱声。 言若凝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颇有些暗幸，她没有得罪过白落寒。否则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帝意味不明地又瞧了言白落寒，面上怒意淡了淡，对梦无影道：“仙者不若先回去告诉雪前辈，这件事情，本帝会尽快查明真相。” 梦无影轻轻挑了挑眉，没接话，像是对此还有不满足。 天帝拍了拍桌子，看着三皇子，接着道：“倘若真是这个逆子所为，本帝绝不姑息！” “多谢陛下。”梦无影漠然地点了点头。 他转而又道：“只是此次，我师父交代了不止这一件事。还有另外一件。” 天帝脸色沉了沉，神情格外不悦，“还有何事？” 梦无影斜眼看了看三皇子，从袖口掏出了一个木盒，扔到地上。 盒子落到即碎裂，里面滚出来两个圆乎乎的东西，不大不小，却是一片血淋，腥味极重。 “啊！”言若云惊叫了一声，吓得直直后退了好几步。 言若凝反应过来，看得头一昏，险些就要吐出来。 白落寒一恍站到了她身侧，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双眼。 “别怕。”他温声说着。 言若凝暗自咋舌，这些神仙真是疯球了。 “这是我师父在岱屿岛，所寻到的东西。”梦无影解释说，“她看出了其中的怪异，便让我来问问。” “数年前，玉清公主从天界离开去了凡界，多年来一直没有踪影。小仙先敢问陛下一句，玉清公主，是否早已堕入了魔道，故而不敢回到天界？” 天帝轻声叹了口气后道：“……本帝也有数年未见玉清了，不是很清楚。” 血腥味渐渐淡了些，言若凝缓缓推开了白落寒的手。 “那便是了。”梦无影散了一道清气，将东西收回。 他紧接着又道：“我师父昨日在岱屿岛，还碰到了玉清公主。” “什么？”梦无影说的淡定，天帝听着极是震惊。 三皇子是他亲子，招惹的是西岭雪女。玉清公主是他妹妹，招惹的是一堆。这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这天帝陛下脑子恐怕都要炸了。奈何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必要承受旁人所不能承受之“罪”。 而梦无影还在继续丢炸弹：“我师父说，他所见到的玉清公主，已是半魔半神之躯。”他注视着天帝的眼睛，问：“事情真相如何，陛下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天帝稍稍闭了闭眼，片刻后道：“请仙者回话给雪前辈，这件事情，天界一定会处理好，比不会让前辈失望。” 梦无影垂眸轻笑，余光瞥了眼白落寒，揖手道：“陛下明白便好，小仙告退。” 他转过身去，侧眼冲着言若凝展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提步而去。 言若凝松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提了口气。她偏过头去看向身边的白落寒，他眉眼带笑，唇角微扬，自始至终都镇定无比，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不过看这情形，好像的确一切都是在他意料之中。 “砰”的一声，又是一个茶具丢向了三皇子。 天帝起身走了下来，在三皇子面前一脚踹了下去，怒斥道：“你这个逆子！” “父君！”三皇子抓住天帝的衣角，还在极力地想为自己辩解：“父君，我不是……” 天帝一脚踹开他，“你和玉清，什么时候开始有牵扯的？” “父君，我根本就没见——” “三殿下。”白落寒打断，“需不需要本座好生提醒你，方才来这里带话的小仙，是西岭雪山、雪前辈的门徒。” 三皇子死瞪住白落寒，“你少在这里和我提雪山！西岭雪女向来不问尘世，尤其是对天界的事，从不过问！此次言忆辰一出事就冒出来，谁知道是不是蓬莱岛在捣鬼！” 他喵的神经病啊，还在攀咬蓬莱。 “三殿下！”言若凝脸色变了变。 她张了张口，背后被白落寒轻轻戳了一下。 言若凝轻咳了一声，缓下面色来，看着三皇子，淡声道：“殿下说的有理。” 三皇子面色一凛，显然愣了，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言若凝望向天帝，又接着道：“陛下，既然殿下如此义正言辞，口口声声有人构陷他，那必然是有证据才这样说的。” 三皇子轻哼一声，“言若凝，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你背弃我们之间的感情，选择白落寒，如今又和他一起来陷害我，你是想把这九重天搅得一团糟你才甘心吗？” “……”虽然对这个人自恋的程度，言若凝心里有点数，但是当着天帝和白落寒的面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着实是没想到。 此人脸皮确实是厚过了故宫城墙。 “三殿下，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真是好呢。” 白落寒也附和道：“是啊。到底是谁在害人，是谁在这里搅混水，大家都心知肚明。” “若我早知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断不会——” “三殿下！”言若凝打断道，“当初逼着要我嫁去芳华宫的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是你。恕我直言，你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方才这番话。白落寒出身比你好，长得比你好看，我喜欢他而不喜欢你，难道不对么？” -- 第52页 白落寒双眸一亮，面露惊愕，唇角渐渐挂上了笑。 言若凝心里还在闷笑：气死你气死你，你就是个废物，哪里能和白落寒比。 “你这个贱人！”三皇子险些要对她动手。 言若凝盯着他，继续火上浇油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没有他好，你方方面面都比不过他。你和他站在一处，任谁都分得清，孰贵孰轻。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都不会弃了他而选择你。” “言若凝！” 三皇子都快被她气疯了，却又没办法发作，“这便是你要害我的理由吗？” 言若凝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她低下头，微微咬着牙憋住笑，问三皇子：“敢问殿下，我何时陷害你了，又陷害你什么了？” 三皇子看了眼怒气未散的天帝，顿时不敢再搭话。 言若凝想要趁此继续怼他一番，却被白落寒抢先了一步：“三殿下，岱屿岛不是你主动去的吗？碰到雪前辈的不是你吗？对她先动手的不是你吗？” 三皇子没有为此辩解，倒是转而在另一方面为自己喊冤：“父君，那小仙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我和玉清姑姑合谋做了那些事？我并——” “哦？谁何时这样说过了？”白落寒速速打断。他接着又看向天帝，“真诚”发问：“舅舅，我忘了问了，你们方才说的玉清公主，谁啊？” 第29章 兄长得救 三皇子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玉清公主离开天界之时，正是天帝初登帝位。时间久远，算起来、这些个天宫皇子，当年都尚未出世，九重天的神官也换了一批，知道她的的确是少之又少。 按照常理来讲，三皇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加之当年事情有些特殊，天帝和其他知晓的仙神，是不会平白提起玉清公主。 三皇子的这一声“姑姑”，可真是……直接不打自招了。 言若凝心里闷笑，顺着白落寒的话附和说了句：“陛下，若凝也正疑惑呢。” 话说完，她才顿然想起魔界那日白落寒问她的话： ——“言若凝，你一早便知，三皇子相帮的那个人，就是玉清公主？” 她当时思虑了后，回他的是两个字：“不知。” ……所以白落寒当时，这般问，也只是在试探她？她回答是与否，都是能证明，她知道玉清公主这个人的。他已经知道自己在骗他了。 言若凝这样一想，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白落寒这……心思怎么这般重，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去摆她一道。 心思太重、这要是将来娶个夫人，可如何吃得消。也不知要怎么样的人，才能真的衬得起他。 “三殿下说，是你姑姑？”“白落寒吟吟笑了笑，“舅舅，您还有其他妹妹呢，我怎么从来没听我母亲提起过？” 天帝眼神愈发淡漠了些，他不愿再多看三皇子一眼，转而冲白落寒道：“落寒，你替我，去一趟岱屿岛吧。” “父君，不是这样的！” 三皇子还试着为自己辩解，白落寒冷眼瞧了瞧他，漠然开口：“三殿下，你说，是让舅舅惩戒你好一些，还是让雪前辈亲自来一趟九重天好？” 三皇子瞪住他：“你威胁我！” “哪儿敢啊，毕竟三殿下你可以雪前辈都敢打的。本座就算是再多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看向天帝，语气轻和了些许：“舅舅，你且放心，岱屿岛就交给我，不会教你为难。” 天帝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面上显露了浅淡的笑意，冲他点了点头。 白落寒握住了言若凝的手，丝毫不顾忌殿中站着的是其他人，转身就朝外走去。 殿中沉寂片刻后，天帝吩咐了天将： ——“放少司命出天牢。” 言若凝跟在白落寒身后迈着碎步，由着他拉着，也没挣脱。 原作三皇子嘚瑟了那么久，杀这个害那个，连自己亲哥哥都毫不手软地弄死了，到最后还在和七皇子争夺天帝之位。 此番这么一遭来的早，真相被揭晓，那些死去的仙神，即便身份不高，可怎么着都是要给个交代的，况且连雪女都扯了进来，天帝应不会心慈。这个渣男，就算不被打的魂飞魄散，也得废掉神脉落去凡界。 先前那般不将人放在眼里，好像所有人都必须要听他的一样，眼下落得这个下场，也实在是怨不得谁。 言若凝闷声笑了笑，咎由自取。 脱离大殿，言若凝用力抽回手，抑制不住心底的讶异，开口问白落寒：“你和雪前辈？” 白落寒娴熟地将她的手紧紧撺住，不肯松开，冲她笑着，答非所问：“菀菀，你运气真好。” ？ “你先前说天山与雪前辈并无什么瓜葛。”言若凝想了想，又问：“是灵清公主出面的吗？” 可也不对啊，灵清公主是天界公主，早年间便嫁给了先魔尊，更不应该和雪山有牵扯。 白落寒笑了笑，摇头，“我娘最近去了天山，没空搭理其他事。” “那你怎么会叫的了雪前辈相帮？” “我若说，只是巧合，她真的去了岱屿岛，真的碰到了越其和玉清公主，你信么？” 言若凝：“……” 那得要多巧合的地步。 “你觉得呢？” 白落寒只看了她一眼，未接话。 -- 第53页 言若凝微微仰头，勾着唇角对上他的目光，悠悠道：“此次前来带话的梦无影，你同他相熟。在鬼市的时候，那声小师叔可是你亲口喊的。” “你当我们都眼瞎呢看不出你俩在那里唱双簧。” 言若凝放肆地扯断了他的一根头发，崩在手里玩弄，冲他笑道：“白公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可狡辩的？” 白落寒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慵懒地勾了她一眼，吟吟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只要目的达到了，不就好了？” 嗯，话虽不好听，但是在理。 白落寒散了笑意，目光发冷，沉声道：“菀菀，那晚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和玉清公主有关，你说你不知。” 言若凝一噎。 就知道出来是要说这个的。 她面色一沉，小声嘟囔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了，何苦要来套我的话。” 白落寒神情松缓了一些，眼眸中重新带上了笑，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温和地开口：“我什么时候套你的话了？”语气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言若凝对他无奈，“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白落寒笑而不语。 往前走了一些，言若凝眼见就快要出九重天了，她应要回去司命阁去，不能陪他一道去魔界。她缓了缓心境，开口说了一句：“谢谢你救我哥哥。” 白落寒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神色却是黯淡了不少。 言若凝双眼闪闪发亮，顿下脚步定定瞧着他，见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模样，“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落寒静了静，再一次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有人同我说过，这心爱的女子，在同自己生气的时候，还要说话，试着和她讲道理。那就是蠢笨。” 言若凝听着他这话，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分明每回不讲道理的是他，倒真是会倒打一耙。而且，她哪里生气了？ “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可是菀菀——”他笑的有几分勉强，“你说句什么话，我毫无保留地信你，不会有任何怀疑。我说个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骗你。” 他说话间松开了她的手，摸着嗓子轻咳了一声，“我以为，你现在很信任我了。可在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不是……对他一直都是很信任的吗？ 言若凝轻吐了口气，察觉到周身的气氛渐渐收紧了些，一时间辨不清白落寒是真的怒了，还是“装着”很在意这点。 白落寒面色淡然如水，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答复。 言若凝歪头笑了笑，攸地说了一句：“落寒，我很感激你。” 白落寒瞬间一怔。 “你，你叫我什么？” 言若凝略微有几分尴尬，“那个……我是说，谢谢你对我好。” 白落寒一只手伸过将她揽住，施力往自己怀里带，“那菀菀，我帮了你这样一个大忙，你当如何谢我？” “……你希望我怎么谢你？” 他偏过头，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欺近她的耳畔温声道：“以身相许，给不给？” “……” “考虑一下吗？菀菀。” “……” 终身大事啊，也不是说一下子就能考虑好的。 不对！ 她考虑个毛线啊。前面说好不能嫁不会嫁的。 “你嫁给我，我必会疼你爱你，护你，断不会让任何人欺你。”他开口便是这习惯性的轻佻和暧昧。 “……”言若凝只是僵着，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半天没什么动作，也没吭声。白落寒手松了些，有些急促：“说话啊。” 言若凝微微挣脱了一下，转移话题：“你先放开。你近来往天宫走的多，还是避避嫌吧。” 白落寒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怎么，这么怕人误会？” 言若凝失笑，“自然是怕的。你身份摆在这里，我攀附不上。若让人见了，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墨衡上神，在这众族界之中，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你娘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哪里有你配不上的？” “而且，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到，明明是我一直在缠着你，是我在勾引你。若是旁人非要说你的不对，那也只能怨他眼瞎了。”白落寒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心里苦叹了口气。他怎么舍得放开呢？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她。 他俯下身，看着言若凝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实在忍不住，在她唇角印了一口，小声说：“你与我在一起，我断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谁若是真的敢议论你，我便剁了他的舌头。” 言若凝微微一怔，轻轻推开了他，瞧见前方隐隐现出了一道红色身影。 白落寒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了看，敛起方才的神色，匆匆朝前走了两步，望着面前的冷心濯，不禁惊诧：“师姐，你怎么来了？” 冷心濯神色有些恍然，她看了眼言若凝后，开口道：“瑶儿不见了！” 白落寒面色顿变，“你说什么？” 言若凝神情随着白落寒一并绷了绷。 今日从凡界归来，白萱瑶先冷心濯一步回魔界，可冷心濯去到魔界的时候，没见着人影儿。只在魔界门口，拾得了一块玉佩。 -- 第54页 那玉佩是白萱瑶出世之时，灵清公主放到她身上的，她长这么大，从未离过身，可想而知是被人给带走的。 白落寒听出了冷心濯的意思，心里也猜想出来，顿时大怒：“刻意留下这东西，可不是在故意警告我娘？” 冷心濯按住了他几乎就要篡出火苗的手，劝道：“你先冷静一点。” 白落寒看了眼身侧的言若凝，面色才缓了缓，只是眼底的冷意逐渐增深，“千年前她多次想要害我娘，未能得逞。如今和三皇子勾结，构陷言忆辰，又抓走瑶儿，我若是见到她，必要将她碎尸万段。” 言若凝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吭，只在心里应道：嗯，好，原作没能做的事，现在去做了也好。这位玉清公主，没有在刓心这件事情上招惹上白落寒，倒是拿白萱瑶开刀了。 弄死吧弄死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为民除害，弄死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位玉清公主，曾喜欢白落寒的父亲白隐。她幼时同灵清公主感情深，偏生后来姐妹俩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若是换做个性子乖顺的，也没什么。可这玉清公主性子高傲，打小就容不得自己比别人差，碰到这样的事，自然是受不了，一次次想把灵清公主置于死地。 白落寒似乎对岱屿岛很熟悉，离开九重天一路往东，直接就冲了过去。 步入岛上，白落寒让冷心濯带着言若凝先去后山山洞中找白萱瑶，言若凝本想问他怎么会知道白萱瑶在那里，可抬眸一瞅见他那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霎时间被吓得不敢多嘴了，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冷心濯后面。 不过能让她单独和冷心濯相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俩人在山洞走了好半天，什么都没有瞧见。 冷心濯是个极其沉静的性子，就和从前的言若凝一样。从头到尾说过的话没超过三句，和她走在一起，言若凝觉得实在是要命。 “再往里找找看。”冷心濯注意到了她神色不对劲，才指着山洞里边开口说了句话。 言若凝乖巧地点了点头。 终于在山洞最里边看见了白萱瑶。她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被一层白色的蜘蛛网给裹住了，只露出半个脑袋。 冷心濯拿匕首从外挑断了蜘蛛网，和言若凝一起一点点的扒开。 蜘蛛网都撕开了，白萱瑶仍昏迷着。 言若凝甩了甩有些酸的手，看到冷心濯扶着白萱瑶给她喂了一颗药丸。 “咳咳咳！”白萱瑶轻咳了几声，很快苏醒过来。 她睁开眼见面前的是冷心濯，泪水瞬间落出，猛扑到她怀里，哽咽道：“濯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哥哥了。” 言若凝垂眸轻声笑了笑，还真是个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 白萱瑶擦了擦眼泪，视线落到言若凝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言若凝瞧着白萱瑶这副要哭又不敢再落泪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你哥哥帮了我，我也总得帮他做点什么吧。” 白萱瑶有些恍然地看了眼冷心濯，见她没说话，赶着又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冲着言若凝道：“那你还不快点扶我起来。” 这个丫头。 言若凝搭上了她的手臂，和冷心濯一同将她扶起。 言若凝微微侧头，定睛瞧着冷心濯，目光瞬时锁在了她那张被面纱覆住的脸上。 冷心濯为白萱瑶搭了搭脉，察觉到言若凝的目光，有些讶异：“你看着我做什么？” 言若凝下意识便道：“好看。” 冷心濯：“……” 白萱瑶：“？” “呃。”言若凝顿觉尴尬，忙又改口道，“我是说，你的眼睛好看。” 第30章 受了一剑 冷心濯理了理白萱瑶乱糟糟的头发，并未再多问，叮嘱言若凝：“若凝，你好好拉着瑶儿，别让她脱离你的视线。” 言若凝牵住了白萱瑶的手，问道：“她没事吧？” 冷心濯摇了摇头：“无碍。” 她迈步往回路走了去，言若凝牵着白萱瑶，一声不吭地跟在了冷心濯后面。 接近山洞出口，刀剑相碰的声音传入耳廓。 冷心濯将脚步加快了些，走出洞口，就瞧见了白落寒和玉清公主。 白落寒正持着剑与玉清公主对招，魔族之人，大多用各种诡异术法，不擅剑法。能见到这魔族尊主用剑，倒也实属难得。 他挥剑快若疾风，身影时隐时现，一招招对下来令玉清公主完全招架不住。 白萱瑶腿脚酸软，见状忍不住咳了一声。白落寒下意识地冲着这边看了眼，只是视线整个都只锁在言若凝身上，顺带着还对她展露了一抹清淡的笑意。 他侧了下头，手腕一转，动作凌厉地将剑对准了玉清公主的心口处，直直刺了进去。玉清公主吃痛，轻呼了出来，连连退步，捂着伤口跌倒在地。 白落寒将手里的剑丢到地上，发出暗黑色的薄烟。玉清公主霎时间吐了一大口血，微微抬头冷眼看着白落寒。 “这么多年，那噬心丹发作的滋味儿，你怕都是忘记了吧？”白落寒朝着冷心濯伸了伸手，她会意地扔去一条帕子给他。白落寒一边擦手，一边接着道：“能让雪前辈亲来岱屿岛同你交手，也算是本座给足了你情面吧。” 他冲着玉清公主扬唇一笑，将帕子丢到了剑上，片刻间，两样东西一并化作了碎末，皆被风刮散。 -- 第55页 言若凝静静站在一旁看热闹，还记着冷心濯的“嘱咐”，她只负责拉住白萱瑶，不让她脱离他们的视线，没有打算要凑一脚。 奈何她想看戏，旁人却不依。 玉清公主偏了偏头，视线突然间就落到了言若凝身上。她皱了皱眉后，淡笑着道：“这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呢。” 白落寒瞄了眼言若凝，面上的笑意消散了一些，露了几分诧异，没有说话。 “害人害的多了，看谁都觉得是自己的孽债吧？”言若凝转了转手里的笛子，笑的坦荡，话也说的诚然。 玉清公主面色一凛，盯了她半响后，忽而问：“你是墨衣夏的女儿？” 好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墨衣夏这个名字了……她是和她娘长得多像，这第一次见她的，都能一眼就看出来。 言若凝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玉清公主接着方才的话又道：“原来是你这个孽种！”她咬着牙，眼底可见恨意。 ？ 她娘莫不成也和这玉清公主结过仇？ 白落寒冷声道：“嘴巴放干净些。” 玉清公主咳了两声，嘴角又溢出了血来，脸色白的可怕。 言若凝手被扯了下，她往身侧看去，白萱瑶身子晃了晃，眼神迷离，有些站不稳。 白落寒也察觉的快，他看了眼白萱瑶，视线落回到玉清公主那，“你对瑶儿做了什么？” 玉清公主冷冷一笑，目光盯着他，只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白落寒，你说，我是希望你死，还是更希望白萱瑶死？” 言若凝下意识地瞄向白萱瑶，与她对视了片刻。 这话是从何说起呢？白落寒白萱瑶，不都是灵清公主的孩子？白萱瑶常年不见生人，更不轻易得罪人，按理说要更恨也只恨到白落寒身上才对。 “哥。”白萱瑶扯着言若凝的衣袖，叫了声白落寒。 白落寒瞥了她一眼，有几分嫌弃的样子，转而又冲玉清公主言道：“不，死的会是你。” 他面色森然地盯着玉清公主，一字一句道：“招惹我的，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玉清公主闭了闭眼，虚弱的喘着气息，声音也轻了一些：“白落寒，你少在我面前轻狂。当年你父亲尚且不能把我怎么着，更何况是你。” 血都快要吐干了，还只道别人不能拿她怎么样，究竟轻狂的是谁。 言若凝撺紧了白萱瑶的手，忍不住插嘴道：“若非是灵清公主顾及骨血之情，三番五次向先魔尊为你求情，你以为你当年能安稳从魔界离开？” 玉清公主顿怒，嗓音提了几分：“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 “别人说两句不杀你不伤你，你便觉得别人是对你有情有义了？”言若凝当真是觉得面前此人很可笑，“你在天界学到的道理，就是这般？” 玉清公主冲她喝道：“你住口！” 她捂住伤口，缓缓地从地上挪着站了起来，面上笑着、同时说话语气又带着哭意：“明明我们都是天界的公主，可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比我好，修习法术比我快，比我讨人喜欢。” “当年母后将我们一同送往蓬莱，墨衡却只收她为徒，把她当女儿一样疼。墨衣夏和她亲如姐妹，天山冷翎桑视她如亲姐姐，武神盛池引她为知己。” 昔年灵清公主和墨衣夏交好，墨衡对她确实是像对墨衣夏一样，很是疼爱。而冷翎桑、白落寒出世不久便拜他为师，天山和魔界更是亲厚。至于那盛池……言若凝不是很清楚。 “就连父君……”玉清公主已经止不住的哽咽，“也因为更喜欢她，怕她受委屈，将帝位传给了她哥哥。” 啊这，旁的也就罢了，这帝位的事儿应该不至于吧。不过当年天帝是先天帝最小的孩子，生母还出身低微，却能继承帝位，的确有点奇怪。可应该不会是因为灵清公主吧。 “明明我才是九重天嫡出的公主！就是因为她，我兄长被贬南荒，我受尽冷眼不得已离开天界。” 言若凝垂眸，“当年你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陛下他不与你计较，已是给足了你情面。” 玉清公主完全忽视了她的话，只想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完：“这些事情我都忍了，我都可以让她。” “可是凭什么？明明是我先喜欢白隐的，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 “灵清她还是要和我争！” “她就是想要和我争，只要她和我争，我都争不过她。” ……言若凝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原作只是略微交代过一些：天帝继位后，玉清公主的同胞兄长反叛被散了修为贬到南荒做了一个看护神树的小仙。当时灵清公主已嫁给了先魔尊，玉清公主在那之后也离开了天界。 玉清公主一直苦苦纠缠先魔尊，更甚两次差点害了灵清公主的性命，只是灵清公主心善，顾念姐妹之情，不忍杀她，也劝阻先魔尊不要杀她，放过了她。 后来便是她堕入了魔道，先魔尊身陨，她想要重归神位，千年前杀害了岱屿岛的仙者占据了岱屿岛，吸收岛中仙气，到眼下勾结三皇子拿取仙神的心。 这些个反派，总会对自己做的恶事扯出一大堆的借口来。 言若凝委实觉得诧异，这些个神仙，怎么整天都只想些情情爱爱的，难道不应该早就将这些东西置之身外了吗？ -- 第56页 “陛下念你幼时同灵清公主交好，不想为难你，你要离开天界都由着你。先魔尊念你同灵清公主是同父姐妹，不希望沾染上你身上的血，省的灵清公主过的不安生。” 言若凝语气淡了些。 “你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你的姐姐、灵清公主，她不与你计较。” “当年灵清公主怜你为爱痴狂，一念成了魔，才多次劝阻先魔尊不要取你的性命，结果你还拿这一点引以为傲了？” 玉清公主扯嘴低笑了一声，看着言若凝，很是不屑道：“你知道什么？白隐从前是喜欢我的！” “喜欢？”久久沉默的白落寒，骤然间出了声。 玉清公主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似乎很不愿和白落寒搭话。 虽然白落寒也不是很想和她说话。 言若凝顺着白落寒的话，附和着：“你说得对，你比不过灵清公主。只要她想要和你争的，你怎么都争不过她。” 白落寒轻声笑了笑，“她不想和你争的，你也还是争不过她。” 言若凝紧接着又道：“明明是你一次次不知羞耻地纠缠人家，还逢人便道人家也是喜欢你的。你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可真真是好呢。” 玉清公主一噎，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先魔尊与灵清公主伉俪恩爱，夫妻情深，故而才……” 这句话出，不知是触到了她的什么点，忽然将她惹笑了，打断了言若凝的话：“是啊，你怎的不说你爹和你娘也夫妻情深呢？” 言若凝一愣，不是在说灵清公主，怎么扯到了她爹娘身上。 玉清公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又冷笑了一声，“墨衣夏不是深爱冷——” “闭嘴！”白落寒打断了她，眼中闪过了很重的厉色。 他终于“舍得”朝白萱瑶看去，却是在斥她：“白萱瑶，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随意跑，不要给你濯姐姐添乱，你就是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白萱瑶轻哼了一声，极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言若凝：“？” 不知是不是错觉，言若凝觉得白落寒眼底透露着几分心虚。 他将视线落到言若凝身上，温声开口：“你带着瑶儿先走。” ？ 怎么有种要支开她的意思？ 言若凝忙摇了下头，看向玉清公主：“等等，你方才说我娘亲她……” 冷心濯轻轻搭上了她的手，打断道：“若凝，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言若凝微微侧头看向她，心里却是愈发诧异。一旁的玉清公主笑中带着讥讽，“我胡言？当年墨衣夏和天山的那档子事，这神族之中谁不知道？还用得着我胡言吗？” 墨衣夏，和天山…… “你再敢胡言，我就拔了你的舌头！”白落寒面色阴寒，说完这句话后，又转向冷心濯，漠然道：“师姐，直接带她去天山吧让师父来处理。” 白落寒话音刚落，白萱瑶突然间晕了过去。 冷心濯眼色一紧，手快地接住了她，将她扶住：“瑶儿，你怎么了？” 白落寒闻言立马转身凑了过去。白萱瑶紧闭着双眼，没有了任何反应。 言若凝从听见玉清公主说起墨衣夏开始，就一直是懵的，眼下场景更是懵上加懵。关于她娘的事情，她知晓的甚少，原作只是几句代过。她甚至不清楚墨衣夏当年具体是怎么死的。更别提什么和天山的谁谁谁有什么瓜葛了。 等等、还有白萱瑶，是什么情况。 说晕就晕，方才在山洞的时候，冷心濯不是给她把过脉服了药，说无碍的吗。 这些个神仙的身体，都是这般不受控制的吗。 言若凝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无意识地转过了身去，眼中闪过了一道剑光。她清晰的看到面容狰狞双目滞红的玉清公主，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剑，正凛冽地朝着白落寒刺了过来。 脑子都来不及思虑什么，言若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推开了白落寒。 那一剑稳稳刺进了她的左肩。 言若凝看着和自己身体负距离接触的利剑，顿时懵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玉清公主刺得很用力，剑口狠狠扎进了血肉里，疼痛感瞬间蔓延了全身，涌到了心口处。 摔进池塘算什么，跳下高墙算什么。 言若凝体会到了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疼痛，那种连呼吸一下都异常困难的感觉，仿佛下一瞬她就要命丧黄泉直接去鬼市做“商人”了。 “菀菀！” 玉清公主快速将剑抽离，不罢休地还要往白落寒身上刺。 白落寒横过一只手去抱住了言若凝，另一只手抓住玉清公主的剑，动作利落地把剑折断，散了灵力将剑口一处往她那边推过去，直直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玉清公主疼得叫了一声，身上血汩汩流出，再次跌倒在地。 言若凝脑子在神游…… “菀菀。”白落寒稳稳抱住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动作轻和地将她脸上溅到的血滴擦了擦。 言若凝牙齿打了打颤，沾满了血的手在白落寒衣服上蹭了蹭，声音沙哑：“可也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了吧？……”原来做神仙和凡人无异，受伤了也会疼得要死。 白落寒眼眶发红，手指发着抖刮了刮她的脸，“你这个疯子，她这一剑能要的了我的命吗？我跟你说过了，这世间除了你没人能伤的了我！” -- 第57页 他将言若凝抱起，咬牙道：“真是蠢死了！” “我特么都快疼死了，你还这样说……” 可恨自己发疯，竟然为这白落寒挡剑。言若凝死死拽着他的衣襟，浑身都疼，好像自己平躺在过道上，被路过的马车逐个碾了一遍。 喉间一阵滚热，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言若凝咬着牙，用着最后一丝气音吐槽：“你什么时候，可以做个暖男……” “什么？” 白落寒话音一落，言若凝再无力气接话，直直疼得昏了过去。 第31章 暖男是什么 “菀菀——” 迷迷糊糊中，言若凝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喊她。 她动了动身子，浑身好像骨头都碎裂了，实在难受的紧，眼睛根本没办法睁开，耳边也只有一阵阵的脚步声和细碎的说话声。 罢了，还是睡着吧，反正睡不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多日前的自己，在芳华宫外的那片池塘边，为了摆脱三皇子，对他扯谎说：“我喜欢的是白落寒。” 她耳边听见了自己的另一番声音：“我心里喜欢的，便是那魔族之主，魔尊白落寒，你可对我死心了？” 情景一转，她仿佛看到一片桃花林中，白落寒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对着面前站着的女子微微笑道：“你若觉我穿红色好看，从今往后，我都与我师父一样，只着红衣，可好？” 画面渐近，她定住视线，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那女子的面容。那是她自己。 言若凝呼吸一滞，猛然间睁开了眼。 是做梦，只是做梦，做梦而已。 她偏过头去，看了眼自己所处的屋子。这里是魔界。这是白落寒的那间寝屋。 她轻轻吐了口气，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出门之前，一定要好好算一卦，选个好日子，不能这么草率的随随便便就跟着白落寒跑了。 人家冷心濯是女主，可是有主角光环的。而白落寒、灵力修为皆是高深莫测，背景有那么强大。可她言若凝是什么？这倒霉运一上来，可不就只往她身上钻了。 她揉了揉脑袋，哦，不对。她是在岱屿岛、为白落寒挡了玉清公主的那一剑，故而受疼。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为白落寒挡剑？ 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是干了些什么憨憨事。 门从外被人推开，言若凝转过视线看去，是墨晶晶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 “凝姐姐，你醒了。”墨晶晶将言若凝扶起，把手里的汤药喂给她喝。 言若凝喝了一口，实在是苦的紧，想着所谓的“良药苦口”，还是忍着强行将药全部都咽了下去。 她才想到此处是魔界，墨晶晶不应该会出现，问道：“晶晶，你怎么在这里？” “姐夫让我过来的。”墨晶晶接话接的快，说的淡然。 “噗！”刚入嘴的一口药全部吐了出来。 言若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差点没连胃里的血一起吐出来，“……你在瞎叫什么？” 墨晶晶眼底噙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解释说：“我阿爹知道了你受伤的事，气急败坏来找白落寒。他说既然你是因为他才受伤的，那必然会对你负责，倘若你因此残废了或是怎么着，他一定会娶你照顾你。” 言若凝拿着碗一口气把剩下的药都喝完了，将空碗丢给墨晶晶，听她说完这番话后，不禁恼道：“他才残废呢，有病吧。”替他挡灾了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诅咒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墨晶晶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凑到床榻边，盯着言若凝的眼睛，很是诚然地道：“反正他都这样说了，阿姐，这样好的大梁，你不靠白不靠啊。” 言若凝：“……” 墨晶晶还无辜地冲她眨了两下眼睛，笑容格外无害。 这思想，倒还真是前卫呢。言若凝绷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赞道：“嘴真甜。这话若是教白落寒听见，他定是要乐坏了。” 墨晶晶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眼又问：“不过阿姐，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言若凝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问，倒是觉得奇了，“我为何要喜欢他？” “既然不喜欢，那你为何要为他而受伤？”墨晶晶像是在套她话一样，刨根问底，非要问个明白。 这小丫头，净问些不着调的。 墨晶晶是个很机灵的性子。她这话也确实是问到了点子上，若是他朝旁人用这句话来堵自己，她倒还真要未雨绸缪，趁现在无人问起就好好想想说辞。 言若凝推开了睁着双眼一脸八卦的墨晶晶，狡辩的很没底气，“巧合，巧合罢了。” 墨晶晶轻轻“咦”了一声，离奇地开始同她讲道理：“书上说，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愿意用自己的伤痛来换取对方的安好，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他受伤。” “……” “书上还说——” “得得得，别说书了。”言若凝捂住了她的嘴，着实是无奈，只得退了一步，顺着她的话道：“我左不过是很喜欢他那张脸，不想他那容颜无端被毁了。若说是不是很喜欢他这个人，还真不是。” 她说完，冲着墨晶晶眨了几下眼睛。所言句句属实，觉无虚假。 墨晶晶一边点着头，一边拽开了她的手，终于没有再追问什么。 -- 第58页 言若凝心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脚步声再次响起，门外悠悠然凑近了一个人影，吓得她心里顿时一噔。 白落寒看着墨晶晶笑了笑，倒是没说话，往桌边坐下去，静静倒着茶水。 “我离开！” 墨晶晶诈尸一般的站了起来，知趣地走出了屋子，还知趣地把门给好生关上了。 ……这个丫头，若是自己能卖钱，她肯定想也不想就将人给卖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言若凝转而看向白落寒，想起方才墨晶晶的那些话，忍不住想要找他问个明白：“白公子，你能否不要在我舅舅面前胡说八道啊？” “我喜欢胡说八道，跟谁学的？” 言若凝叹了口气，显得万分委屈：“怎么说我也算是为你挡了剑，让你少受了些罪，之前的事情，咱能不能抛开别再提了？” 白落寒免疫她的叫屈，动辄又是那句话：“可我是真的想娶你呢，怎么办？”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复，可听着还是那么不舒适。言若凝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看他，冷声道：“那你想着。” 白落寒轻轻笑了一声，“真是无情。” 他慢悠悠地倒好了茶水，过了许久才拿过来，递到言若凝手里后，坐到了床榻边上，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 言若凝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不禁讶异：“这茶水，味道好好闻啊。” 白落寒莞尔淡笑，没说话。 言若凝食不知味地又抿了一口，茶水下肠，浑身顿时都格外舒畅，“是什么茶叶泡的啊？” “黑茸蒿熬的。” “黑茸蒿？”言若凝皱了皱眉，一口饮尽，将杯子递回给他，嘴里呐呐道：“我没听到过。” 白落寒拿着空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向她略微解释道：“西岭雪山独有的一种药材，比千年雪莲还要珍贵。可以缓解伤痛。” 他这不答还好，一答，更惹得言若凝心底生疑，忍不住问：“你，去雪山找雪前辈求的？” 却见白落寒摇了摇头，他很是淡然，“雪山上的东西，我魔界多得是，用完了直接去采便是。” 言若凝倍感诧异，又问：“你和雪前辈，关系这么好？” 白落寒横眼过去，冲她微微一笑，说话声阴阳怪气：“怎么，现在知道，我这大梁，有多好靠了？” 言若凝：“……” 场面一度很尴尬。 这……这人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进来，躲在外面听她和墨晶晶说话。 那她后面说的那两句，他岂不是也一并听去了？ 言若凝捂了捂脸，瞬间觉得脸已丢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 她拉宽了两根手指，露出一只眼睛，盯着白落寒，“你，偷听我和晶晶讲话？” 白落寒抓着她的手，将其放下，一边把茶水递给给她，一边凑到她耳边问：“菀菀，本公子的这张脸，你到底有多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言若凝慌乱将茶杯推回给他。 她的确很喜欢他这张脸，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喜欢，以及他的声音。 但是，这是能在他面前承认的吗？ 不管做人还是做神仙，都得有底线。 白落寒垂眸笑了笑，拿着茶杯小抿了一口，温声问道：“不够好看？” 言若凝摇了摇头，算不得肯定也算不得否认，随口答了句：“比不过鬼君。” 纵观她到现在为止所见到的那些脸，也只有那位鬼君，能比得过白落寒。 不过怎么说呢，鬼君那张脸太好看，都有些不真实了，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相比起来，白落寒的面貌，更能令她心动。 喝茶的动作骤然停下，白落寒握着杯子的手不由紧了些，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厉色，“菀菀，你说我的样貌，比不过幽离？” 这句话，好像惹到他了。 ……呃，言若凝瞧着在他手里下一瞬将“殒命”的茶杯，手心冒出了一阵冷汗。她现在如若应了句“是”，白落寒会不会拔了她的舌头。 按照白落寒的性子……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哈。 言若凝抿紧了嘴，索性不说话。 “你这是很认真的说？”白落寒转了转有些泛红的眼珠，语气很是冰冷。 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样貌。尤其还是说他长得不如别人好看。 嗯，应该是这样的。 言若凝冲着他摇了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就随口说说。” “随口？”白落寒轻挑了下眉，不信。 “……”话都是从她口里说的，怎么上一句他就信的认真，这句却完全不信了。 白落寒的心，太平洋的针。 言若凝对上了他的目光，展露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很是坦然的道：“白公子，我错了，别纠结。” “错了。”白落寒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面色黯然，辨不清是喜是怒。 言若凝心里提了一口气，半天没有松过来。她来到这里之后，分明也和白落寒接触了这么久，却觉得自己半分不了解他，完全搞不清楚他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白落寒盯着她，静默了良久后，忽然开口道：“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他面色松缓了下来，逐渐绽出了一丝笑容，很是真诚地问了个问题：——“暖男是什么？” -- 第59页 “哈？”言若凝瞪大双眼，装着没听清。 “你受伤昏倒之前，跟我说了一句，我何时能做个暖男。”白落寒望着她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疑惑：“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轻轻皱了皱眉，神情略有不悦，“是指和七皇子那样的？还是慕倾玄那样的？” “……呃。”言若凝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她都忘记自己问过，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还听得这么清楚。 嗯，他从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听得清楚也记得清楚，巴不得抓着她的一堆把柄来戏谑她。虽然这句话算不得什么把柄。 和最初那句“喜欢白落寒”比起来，毫无杀伤力。 罢了，装傻充愣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听错了吧。” “哦？听错？” 白落寒轻轻的笑了一声，缓缓靠近了她一些，温声道：“菀菀，自从认识了你，我脑子变得越来越不好使了，还总是听错话。” 他说话声愈来愈小，脑袋也渐渐往她靠近，嘴角蹭上了她的侧脸。 她抬手抵在脸上，不让他再触碰到自己，“……这，这不是我害的吧？” 白落寒低声笑了笑，毫不知进退地将吻落到了她手指上，哑声道：“就是你害的，你得对我负责。” “……离我远点。”言若凝伸手将他脑袋推开。 “不想。”奈何此人脸皮厚的很，完全推不动。 言若凝实在是哭笑不得，僵着手半天见他还是没动，只好往床榻里边挪了些，“白落寒，我现在可是伤号，你还不让着我点。” 而且我怎么说都是为了帮你挡的那一剑。 言若凝看着他，灵动的双眼闪了闪。 白落寒犹豫了下，还是依着她来：“让，你想我怎么让，我就怎么让。” 今日还挺好说话的嘛。唉，看来这一剑是没有平白挨。 她趁此同他打商量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何事？” “你说的那个簪子，可否先不要要回来了？”她实在是不想和七皇子有什么过多的瓜葛。作为本书男主，桃花遍地。 原作里蓬莱盛清浅就喜欢七皇子，还和慕心悦一起害过冷心濯。慕心悦这个人，言若凝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盛清浅，她身份摆在那里，有她祖父撑腰，又有盛洛深那个走到哪里都有挚友的好兄长。 能不得罪的，就不要去得罪。能不招惹的，就不要去招惹。 除了白落寒这个已经没办法甩开的，其他的人和事，她还是都离得远一些为好。 白落寒面上的笑意渐散，看不出喜怒，沉寂了半响后，他漠然应道：“好，本座答应你。” 第32章 把控他的心 说话声冰冷无半分温度，分明是答应了，这神情语气却又好像在说“他不高兴了不乐意了”。 去找古籍之前，言若凝确实是答应了他来着的。他当时还满脸欣慰地拉着她去幽都，想来这会儿听她这般说，是个人都会不乐意的吧。 可是，她是真不想与七皇子有什么牵扯。当时七皇子说把东西还给她，是她没要，说了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现在若是又回过头找人家要，人家指不定要怎么想她。 言若凝心虚的看了看白落寒，试着解释说：“那个，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落寒轻轻“嗯”了一声，仍是面色冰凉，问她：“不是什么？” 言若凝略微有些尴尬，面对白落寒紧盯自己的那道目光，觉得格外无助，“我的意思是说，就是那个——” “你的意思是什么？” “……” 言若凝一噎，被他这样一问，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她既不知该如何解释，更不知，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 不就是一支簪子？有什么要紧的？有什么非要不可的？ 她这还是个伤号，怎么倒还要反过来哄他，哪里来的道理。 真是个祖宗。难伺候。 静默了半响后，言若凝再次抬眸，说：“能再给我喝杯茶吗？” ……白落寒静静看着她，一直未动。 言若凝心里一惊一慌的，又怕这祖宗什么时候会撒一道火烧在她身上。 “呵。”片刻后，他戏谑地笑了声。倒是站起了身，走过去再次倒了杯茶，递过来给她。 言若凝双手捧着茶杯，凑到嘴边温了一口。 白落寒不禁又笑了声，只是听着这笑里带了几分寒意。 他淡然道：“你若是喜欢，把东西带回去一些吧。想来这趟回去后，你也不会再来魔界了。” 言若凝手一顿。 什么叫、这趟回去后，就不会来魔界了？ 她不过就是提了句簪子的事，他真生气了？ 罢了罢了，若是那簪子真的非要不可，那依着他还不行吗。 “白落寒，我是想——” 她刚想开口，从外匆匆跑进来了一人，紧随着一声叫唤：“哥！” 一身红衣的白萱瑶伫在了床榻前。 白落寒面上的寒意消散了些，“你怎么来了？” 白萱瑶脸色有几分焦灼，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微微抬着眸看向言若凝，小声发问：“嫂子好些了吗？” “噗”的一声，言若凝刚喝进口的茶吐了出来。 “……？？？” -- 第60页 幸而她方才往里边挪了些，若是此刻还靠着白落寒，可不都要吐他身上了。 她尴尬地咳了两声，速速擦了擦嘴，又把被褥轻轻拭了拭，还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白落寒，生怕他会觉得自己弄脏了他的地方。 然而白落寒淡定自若，半点反应都没有，活脱脱就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白萱瑶却有些不淡定，匆忙问：“嫂子，你怎么了？这茶不好喝？” ……言若凝把茶杯递回给白落寒，望着白萱瑶，满眼惊诧，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你管我叫什么？” “嫂子啊！”白萱瑶刻意将字咬重了些，生怕她是真的没有听清。 言若凝：“……” 白萱瑶惶然地瞄了眼白落寒，“天真”地问言若凝：“怎么，这称呼有何不对？你不是都要和我哥成亲了吗？” “你听谁说的啊？” 白萱瑶垂眸，面色带着几分心虚，又瞄了眼白落寒，很没底气的问：“难道不是啊？” 言若凝真是恨不得一棍将白落寒打死。 她看着始作俑者那副淡然之态，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你对你妹妹还胡言乱语？” “伤口还疼吗？”白落寒不答反问。 “好多——”她话语一顿，改口道：“疼，疼死了。差点要了我的命，醒来你还气我。” 白萱瑶听着这话，实在没忍住，捂嘴嗤笑了一声。 白落寒唇角渐渐挂上了笑，看着她，温声道：“好，是我的错，以后不这样了。” 这才像他平时的正常样。 言若凝心里一惊，天哪，她怎么能盼着白落寒时时刻刻都对她服软？她是他什么人。 白落寒看向白萱瑶：“屋里闷久了难受，你带她到处走走。” 白萱瑶笑的合不拢嘴，点头应道：“好好好，知道了。” 白落寒出去之后，白萱瑶才凑过来，笑眯眯地说：“嫂子，我哥和你说话这么温柔。” 言若凝：“……” 她想了想，又问：“你是怎么把控住他的心的？” 言若凝：“……” 恕她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哪里能把控的了他的心。 言若凝下了榻穿好衣服，白萱瑶挽住她，拉着她往外走：“嫂子，我哥其实没有那么他们说的那么坏，你别太嫌弃他。” “我哪儿敢啊。”言若凝侧头看了白萱瑶一眼，这丫头、先前不都看着对她挺不喜的。这才去了趟岱屿岛，怎的回来就完全变了张脸。 白萱瑶带着她去了那片桃林，悉心地着人拿了好些糕点给她，一直说着话，好像谨记白落寒的话，生怕言若凝会无趣。 这魔界的风，也着实清爽的很，吹得言若凝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白萱瑶陪她坐了片刻，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墨晶晶跳着步伐跑了过来。 白萱瑶立马站起，面上增添了几分不悦：“墨晶晶，你怎么在这？” 墨晶晶走到言若凝身侧站着，朝着白萱瑶轻挑了下眉头：“怎么，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来不得？”她说着话，抬起手落到言若凝肩上，轻轻给她捏起了肩。 言若凝偏过头看了看她，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白萱瑶坐下去，握着手边的酒饮了两口，抬眼看着墨晶晶：“这里一草一木，皆是属我魔界。” “魔界是你的吗？”墨晶晶低头笑了起来。 白萱瑶朝她翻了个白眼：“我哥哥的，自然也是我的。” 墨晶晶忙同她争辩道：“将来魔尊娶了我阿姐，这里也是她的！” “咳咳！”言若凝被茶水呛得不轻。 “阿姐，你没事吧？”墨晶晶拍了拍她的后背。言若凝摇摇头，“无碍。” 白萱瑶轻屑的笑了一声，看着言若凝道：“嫂子，你平日里怎么不管管她，动辄就是嫁娶放在嘴上。” 墨晶晶闻得她这称呼，立马就不乐意了，“白萱瑶，你瞎叫什么呢？” “嫂子啊。”白萱瑶眯眼笑着，“怎么，就许你管我哥叫姐夫，我就不能叫嫂子了？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俩人……跟小孩玩泥沙一样的，委实幼稚。 “女子家名节最重要，你每日将这称呼挂在嘴边，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我阿姐的声誉岂不是全毁了？” “你阿姐如今有我哥护着，还怕别人议论？谁若是胆子大喜欢议论，那便让我哥砍了他的舌头。” 墨晶晶险些吐血，“白萱瑶，你是个女子，怎的动不动就是杀啊砍的。” 白萱瑶偏头笑了笑，“女子又如何？女子便就不能提刀动剑了吗？别人欺负我，我还不能还回去了？” 言若凝被她逗笑了。 她先前还觉得墨晶晶前卫，原来真正前卫的，是白萱瑶啊。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有这般思想。嗯，不愧是白落寒的妹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你不是一直都有你哥护着，何时需要自己动手了？”墨晶晶又争了起来，“更何况，这六合八荒之中，谁不知道你白萱瑶的身份，谁敢轻易招惹你啊。” 白萱瑶面色对比方才松缓了不少，“你既喊我哥哥一声姐夫，以后他也会护着你的。毕竟我嫂子，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呢。” “照你这样说，你哥哥也只有你一个妹妹，我阿姐以后也得好好护你了。” -- 第61页 “墨晶晶，你总算是说了句能听的话，你我将来是一家人，照理说就要相互——” 白萱瑶说话间视线落到了言若凝那儿，忽的一顿。 言若凝忍着没让自己一直笑，见白萱瑶止了口，忙问：“怎么不说了？” 白萱瑶看了眼墨晶晶，又看向言若凝，嗓音放轻了许多：“嫂子，你是在笑话我吗？” “没有。”言若凝摇头。 “谁敢笑话你啊？方才说话的时候不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墨晶晶如小孩斗嘴吵赢了一般高兴，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白萱瑶瞪了她一眼。 墨晶晶没有理会她，对言若凝说着：“阿姐，我先回去了，过两日我去司命阁看你。” “嗯，小心些。” 墨晶晶离开后，白萱瑶起身凑近，蹲在言若凝身侧，摇着她的手臂同她打商量道：“嫂子，岱屿岛的事，你别告诉墨晶晶。” 言若凝不说话。 白萱瑶吸了口气，“她老喜欢嘲笑我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她嘲笑你什么？” “先前我同她一并去昆仑山采集神草，碰到了守山的神兽白泽。”她小声嘟囔着，似是在告状，“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她笑了我三天。” 言若凝轻轻拍了拍白萱瑶的手背，依着她，“好，我不说。” 她目光顿了顿，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才问：“对了，你濯姐姐去哪儿了？” “她自然是被冷门主抓回天山了。” 言若凝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第33章 玛丽苏剧本 白萱瑶陪了她一小会儿，最后静不住，也离开了。 言若凝独自坐了许久，一口口糕点吃下去，反倒是越吃越饿。 直至白落寒过来，端了碗药给她。 言若凝一口喝完了药，将空碗放到桌上，听见白落寒开口说了句：“我听说瑶儿和晶晶吵起来了。” 言若凝抬眸，心里暗道：这还挺八卦的。 “小孩子家的斗嘴，我都懒得搭理。” 白落寒眯眼笑了笑，“你妹妹，和我妹妹，你不管？” 言若凝有些欲哭无泪，“你都说了是你妹妹，我即便是想管，能管得着？” 白落寒手指扣了几下桌面，“本座许你特权，整个魔界，除却我娘，你谁都可以管。” 言若凝被他整笑了，“除却你娘，那就是也包括你？” “可以。我说过，只要你高兴，我随意。” 言若凝喝了口水，无动于衷。 真是长了张很会说话的嘴，生得这样一副好看的面容，这些个话若是用去哄旁人，只怕谁都会吃不消。许是她和白落寒刚认识就听他胡言乱语，直接免疫了。 “白落寒。” “嗯？” 言若凝脑子里还记挂着玉清公主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我想见一见灵清公主，可以吗？”她问。 白落寒没有立马回答，良久后才开口：“我娘？你见她做什么？” 他冲着言若凝笑了笑，戏谑道：“和她商议我们成亲的事？” “少贫，正事儿。” 言若凝对他这话是免疫了，不怒反笑，心里觉着这人是有什么大病。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他好像整日都只周旋在自己身边，其他事儿都不管不顾。言若凝心底再次萌起了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白落寒，该不会和自己一样，也被换了魂儿吧？ 按照原作进度来说，那些个要被他弄死的仙神，一个个的都还活的好好的，连根头发都没少。他本该会做的坏事，一件都没干。 除了上次去蓬莱，那个要杀她还是他的人，还有岱屿岛的玉清公主，他手上就没沾过其他的血了。 对了，玉清公主。 言若凝失了神，才回神想起自己是在和他说正事儿，“你记不记得玉清公主说我娘和天山——” “那个疯子说的话，你也放在心上？”白落寒听她提到玉清公主便不耐烦，眉间微微一沉。 言若凝冷静地道：“她恨的是灵清公主，不会无端说起我娘。”既然说了那么一句，必定不会是胡言。 “我恐允不了你。”白落寒说，“我娘不在魔界，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 “而且天山的事情，你问我娘，她也不一定知道。” 言若凝心里沉了几分。若不问灵清公主，还能问谁呢，难道这样的事，她还能问向墨衡开口不成。 除却灵清公主，其他的能和墨衣夏冷夜辰都有牵扯的，那不就只有……言若凝抬眼，重新对上了白落寒的视线。 白落寒抿唇笑了笑，思虑了会儿后，才轻轻喃喃了一句：“或许问我师父，会好一些？” 嗯。言若凝心里想着的也是冷翎桑。 “菀菀——”白落寒忽然间皱起了眉，“当年天山冷夜辰前辈痴恋你娘亲，神族众所周知。你应当也听闻过，你想知道什么？” 啊这，言若凝在这瞬间有些哑然。冷夜辰是冷翎桑的兄长，数年前也已陨灭归尘，她知道冷夜辰。却完全不知道冷夜辰喜欢过墨衣夏，也未曾听谁提起过。 她心里有些惊骇，面色还是平静着，“只是这样吗？” 白落寒笑了笑，“东海龙君和天界盛前辈也喜欢过她，怎的你就只抓着天山不放？ -- 第62页 这两位她都是听到过一些风声，不过她娘早已嫁给了言贺，她和言忆辰都这么大了，倒也不曾在意过那些往事。 ……司命言贺、东海龙君、武神盛池、天山冷夜辰，言若凝默默掰着手指数了数，她那娘亲，桃花委实是不少。且一个个，都是些有头脸有身份地位的，妥妥的拿了个玛丽苏女主的剧本。 不过她娘本身也是个出身高贵的神女，又生了张好看到极致的脸，能招人喜欢，不足为奇。 只可惜，早早就死去了。 言若凝不禁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玉清公主不会随随便便提起我娘和天山。” “我可以带你去天山。” 白落寒忽然说了一句。 言若凝没吱声，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要说，静静看着他。 “你到底嫁不嫁给我？”他问。 果然。 言若凝偏过头，不理他。 白落寒抓着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柔声道：“我对你可是很专一的，喜欢了便只会宝贝你，把你捧在心尖疼着护着。可不会像我父亲一样，滥情成性。” 言若凝自动忽略了他这番情深之言，只听进去最后那句。 像他父亲一样，滥情成性？ 他父亲……不是很爱灵清公主吗？灵清公主嫁到魔界后，夫妻一直琴瑟和鸣，恩爱异常。他父亲都不曾和其他女子有过什么传闻。 “……你父亲，不是对灵清公主，专心不二吗？他何时滥情过？” 白落寒不答话，只是追问她：“嫁吗？” 他父亲难道做过对不起灵清公主的事？ “嫁不嫁？” 分明上回去蓬莱岛的时候，他还提到过他爹娘。灵清公主喜爱桃花，他父亲便在这魔界为妻子种下了一片桃林。她当时还想若换做言贺，这样子的事恐是打死也做不出来。 “说话。” “言若凝。” 白落寒晃了晃她的手。 言若凝脸微微一热，终是忍不住了，低声叱道：“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你舍得？”白落寒顺着她的话道，“若真砍死了，你可就要当小寡妇了。” 言若凝不说话了。 白落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初说非我不嫁的难道不是你？若凝，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很好利用？” 言若凝一噎。 她哑然片刻，不禁恼道：“白落寒，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这一遭咱们不是说好了都过去了吗，而且你也利用过我，我们早就扯平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怎么样？” 他自问自答着，“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想要你，我想娶你为妻。” 言若凝心口一滞，差点真的吐出血来。她敷衍道：“这些事儿以后再说吧。” 白落寒没继续问下去，转念道：“菀菀，你在魔界再待两日，等伤口好了，我再送你回司命阁。我师姐恐还要一些时日才从凡界回来，等她回来后，我就带你去天山，可好？” 言若凝：“……” 你妹妹已经和我说了，冷心濯此刻在天山。你还诓我。 罢了。别人说个谎也不容易。 言若凝思虑了片刻，还是选择不拆穿他。她轻轻按了按受剑伤的地方，“依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和我说奇怪的话。” 她怕她听多了，真的会受不住。心理迟早要出问题，这个地方又没有什么心理医生可以看。 白落寒面上增添了几分无奈，但还是点头了：“行，我都答应你。” 言若凝笑了笑，片刻后又开口问：“对了，那三皇子怎么样了？” “只是将他关了起来，处置的消息还没有。”这话说得很淡然，他很是不在意的样子。 天帝素来疼爱三皇子，而且，天后是他发妻，曾在他继帝位的时候，西海也是帮了些忙的。他敬重盛瀛前辈，想来……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对三皇子重罚吧。 言若凝不禁叹了口气，“陛下到底还是会顾虑西海，毕竟是盛瀛前辈的嫡亲外孙。” “你错了。他一定会处置三皇子，而且必是重罚。”白落寒语气很是笃定。 言若凝听他这样说，来了些疑惑，“难道陛下，真能半分情面不给西海？更何况那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孩子这么多，死一个死两个，都没有什么大碍。”他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仿佛在描述一个与他无半分瓜葛之人。 言若凝：“……” 那可是你亲舅舅，能说出这样子的话，果然是无情。 言若凝忽然间想到，这白落寒不也曾做过一些开罪天宫的事吗，还不止一件两件。怎的天帝对他的态度……丝毫没有受影响。云兮天妃的事，和此次三皇子的事，仿佛白落寒说一句，天帝都会依他一句。 白落寒静了半响，忽的问她：“菀菀你说，盛瀛前辈和你外祖相比，谁更不能得罪？” 言若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算起来，是差不多吧。” “倘若，再加上雪女呢？” “他若真得罪了雪前辈，就算没有我外公，陛下也一定会重惩他的。”言若凝锤了锤自己的头，才悟过来，“所以你是怕陛下会顾虑西海，轻纵他，所以才——” 白落寒点头，“他和那个疯女人做的事，我前些日子便知道了，本就想寻个法子，让他自食恶果。即便他没有害你哥哥，我也不会放过他。” -- 第63页 若是这样，那也好。省的这渣男以后还生出什么事端来，处处惹人不痛快。 言若凝喝了口茶，还是觉得很奇怪。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请的了雪前辈出面的？” 白落寒眯眼看着她，低语道：“我还有很多秘密，是你所不知道的。想要了解么？” “……”言若凝推开他靠近的手，冷冷道，“不想。” 第34章 以后的聘礼 三日后，言若凝伤好得差不多了，白落寒送她回了司命阁。 一路没有碰着什么人，玉冉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白落寒在屋中和她说了许久的话，嘱咐了一些有的没的。言若凝才发现白落寒是真的话多，她听得多了，真恨不得拿石头堵住他的嘴。 奈何她打不过人家。只得点头敷衍。 “菀菀，我和你说几句话，怎么还不乐意了？”白落寒看出了她的不耐烦。 言若凝仍只是点头，没吱声。 白落寒并未恼怒，瞅着她笑了笑。须臾，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把白鞘匕首，递到了言若凝手里，“送你一样东西。” 言若凝没有接，愣了下后才道：“你给我刀做什么，我又不要和人打架。” 白落寒直接塞到了她手里，和上回给她那笛子一样，容不得她不收。 “这把匕首，是我母亲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灵清公主……？ 言若凝想要退给他，“那你给我做什么？” 白落寒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凑到她耳廓低语：“以后谁若是想要欺你，你就拔开它，刺进对方的胸膛，不死必也只剩下半条命。”他将最后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言若凝脚下一软，觉得嗓子有些干，咳了两声：“你怎么总是送我奇奇怪怪的东西，上回那笛子——” “我喜欢给你送东西。”他说话声很轻很柔和，听得言若凝心里一阵酥麻。 他想了想，紧接着又补了句：“算是以后要给的聘礼吧。” 言若凝：“……” 什么鬼。 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占她便宜的机会。 言若凝沉默片刻，盯上他的眼睛，应话道：“行啊，只要你不害我，我没太多所谓。” 白落寒垂眸一笑，“菀菀，你真无情。” 既然无情，还要对她好？ 言若凝静静地站在原地，微风吹来，手心握紧了匕首，在这一瞬间分外的灼烫。 她见白落寒仍站着未动，将匕首随手丢到了桌上，转头看着他催促道：“你还不走？” 白落寒看了桌上的匕首一眼，眉头微蹙，哼哼道：“不想走了。” 言若凝嗤笑一声，“那你好好坐坐，我出去透透风。” 白落寒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到言若凝走出去，他才从桌上拿过匕首，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盯着看了好半天。 言若凝在外站了许久，都快要犯困了，还不见白落寒离开。 这个人今日又是怎么了？ 虽然这白落寒在自己面前，回回都莫名其妙的，可每一次她还是会觉得不自砸。 她动了动脚步，正想要进去催一下，不巧院子门被推开，言忆辰和言若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哥哥。” 言若凝笑着喊了一声，朝着言忆辰走近了些。 言忆辰担忧地看着她，柔声问道：“妹妹，听说你受伤了，眼下如何了？” “没事，就一点小问题。” 她说话间，偏头看向了言忆辰身后的言若云，语气冷了些，“言若云，你怎么在这？” “怎么，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不过是——” 言若云话还未说完，屋内久没有动静的白落寒忽然间走了出来。 “白……魔尊……”言若云神色瞬变，被吓得结巴了起来。 白落寒靠近言若凝，将目光移到了言若云身上，面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扬着声说：“哟。这双眼，还好端端的呢，看来是我养的那些个废物办事不利了。” 言若凝顿时面色惨白，腿脚一软，往后退去，躲到了言忆辰身后，抓着他的衣角，呐呐道：“哥，我，我不是……” 言若凝打断道：“叫谁哥呢？” “看来，是舌头也不想要了啊。”白落寒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言忆辰皱了皱眉，欲要开口，可一见白落寒那副样子，还是作罢将话都咽了回去。 言若云松开了手，眼里快要掉出泪来，可没有办法再说出一句话来，咬紧唇转头走了出去。 白落寒收住笑意，看着言若凝说：“照顾好自己，我改日再来看你。” 言若凝微微点头，“嗯，知道了。” 他离开，此处彻底寂静了下来。言忆辰拉过言若凝，忽而问：“若云何时得罪过你，你要如此吓她？” 言若凝觉得委屈，“是白落寒，又不是我。” “此次的事，多谢他了。”言忆辰没再继续说下去，岔开了话题，“但是妹妹，我还是要劝你，不要同他走的太近。” 言若凝干咳了一声，没说话。 和白落寒相识以来，他对自己的好，的确是很意外。可她也很清楚，他们是走得有些近了。以至于在岱屿岛的时候，她都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要死不死地为他挡了玉清公主那一剑。 -- 第64页 若言忆辰知晓她是为了白落寒才受伤，岂不要吐血。 回司命阁六日之后，三皇子的处置下来了。 言忆辰一早便来找她，给她喝药的时候，开口提起：“陛下已经下旨，将三皇子剔除神格，贬到凡界，永世不得入九重天。” 白落寒还真是了解天帝，他说的很对，果然没有轻纵。 言若凝喝完药，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渣男罪有应得啊。” “什么？” 她冲着言忆辰眨了眨眼，笑道：“哥哥，他敢把坏主意打到你头上，就算陛下不罚他，外祖和舅舅也断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我是想同你说，若云回了司命阁，你们素来不和，她若是……” “兄长，她回司命阁，是她的事。与我们有何干系？”言若凝听到这个同自己相像的名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和我们毕竟——” “有骨血之情？” 她声音有些冷，言忆辰顿时一愣。 言若凝浅浅笑了笑，“哥哥，从前劝我不要将情感太多寄托在司命阁的是你，如今在这些人上优柔寡断的仍是你。” 言忆辰叹了口气，“她失了夫君，倒也可怜。” 可怜？言若凝想到原作自己是被她给杀死的，就觉得现在一棍子把言若云打死也不为过。得亏最后白落寒将人给弄死了，还死的有些惨，否则她这颗心真是会不安定。 她小声嘀咕道：“失了夫君。可她父亲和母亲，都还好端端活着呢。” “罢了。那就不管她了。你怎么高兴怎么来。”言忆辰岔开话题，“对了妹妹，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言若凝看着他，还有何事？ “倾玄这两日好了些，在慢慢用药，应能痊愈。” 言若凝愣了会儿，才问：“……是他娘给他寻得了什么药吗？” 言忆辰点头：“嗯。” “哦。”言若凝低低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好了就好了呗，你和我说做什么，倒是显得我很关心他一样。” “妹妹，倾玄他——” 言若凝伸手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不用提他了。” 她委实是心梗。言忆辰和玉冉一样，也希望自己能和慕倾玄在一处。只是他从来没有直接开口说过。 不过慕倾玄……这哪里是好了些，分明是回光返照。 言若凝坐在石桌旁，看着言忆辰那“松口气”的样子，又不忍心将慕倾玄一定治不好救不活的话说出来扎他的心，思来想去只好作罢。 晚间玉冉回来了，不停在她耳边吵嚷，张口就是慕倾玄，还劝导她得空该去东海看看慕倾玄。 言若凝选择性闭口不言。 她在看书的时候，站在女主的角度，很是厌恶慕倾玄。 玉冉看出她不乐意听，说了几句其他的话后，便也没有再多言。 言若凝心里想着，言忆辰提了下慕倾玄，她听不下去打断了。莫不是玉冉此番同她说慕倾玄，是言忆辰撺掇的？ 她喝了口凉水，心里那口气顺不下去，犹豫了会儿，在玉冉离开后，连忙跑去了言忆辰那儿，想要找他问清楚。 言忆辰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闷在屋中看书。 言若凝走到门外的时候，听得屋内有说话声，脚步猛然间顿住。这是她最耳熟的声音。 她心里霎时一惊，白落寒怎么会来找言忆辰？ 她脚步迈得轻缓，透过虚掩的门瞧见了坐于桌边正一边饮酒一边说话的言忆辰和白落寒。 白落寒的声音传来：“你倒是奇怪了，一个劲儿地贬低自家妹妹，只恨不得把她说成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言若凝：“？” 她哥哥在白落寒面前骂她了不成？ 言忆辰原本轻皱的眉头更加深了，“白公子，我妹妹她……着实是没有什么能入你眼的地方。我说的都是实话。” 言若凝面色一怔，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暗恼：这人现在是逢人就要胡说八道些什么吗？ 白落寒喝了口酒水，笑说：“你我并非是初识，和我说话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也说实话，我喜欢若凝，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的。” 他眸光闪了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瞄了眼门外，接着道：“至于她对我的心意、时间久了，你我都会慢慢知晓的。” 言忆辰笑不出来，“你倒是有自信，要知道上一个这般缠着她的，可是那个她厌恶到极致的三皇子。” 白落寒面上的笑意愈发深了，“难道你觉得，我和越其是一样的？” 言忆辰摇头。 “他害我，你救我。他强迫若凝，你护着若凝。的确是不一样的。” 白落寒给他添了酒，同他碰杯，“言兄，来日方长，以后的事，我们谁都说不准。你既清楚我对若凝无恶意，那还与我这般见外做什么呢？” “我信你此刻是真心，可——” “以后也是。”白落寒盯着他的眼睛，诚然道，“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言若凝静站了良久，听着他们的谈话，笑容逐渐凝固了。 她好像此刻才发觉，白落寒对她……不是在开玩笑。 第35章 搭救慕倾玄 三日不到，慕倾玄的症状又加重了。 言若凝听玉冉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站在树下愣了半宿没动。玉冉心以为她被吓到了没缓过来，并未再多言，走了出去。 -- 第65页 言若凝自是不讶异，言忆辰说慕倾玄好些了的时候她就知道，最多半月，一定会反复。 言忆辰当日从东海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见言若凝的时候和她搭了三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言若凝忽然有些心疼她哥哥。 她哥哥骨子里就是个重情重义的，眼见好友饱受折磨，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了，恐也很难受，想要花些时间为慕倾玄寻来良医好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吧。 她独自站在院子中，拿着手里的玉笛敲了敲树，不由苦叹了口气，可惜了。 虽然这慕倾玄不招她喜欢，可终归算不得是三皇子那样子的渣男反派，就这样平白死掉，还死的挺惨，确是可惜。 而且难为言忆辰了。 言若凝摆出双手，用手指数着落在地面的树叶：“一、二、三、四……” 她未数完，耳廓传入一声轻唤： ——“菀菀。” 温热的气息洒下，声音极致悦耳。言若凝心里顿惊，思绪被扰乱，被吓得腿脚一软，整个人直直往地上扑了下去。 白落寒：“……” 言若凝想骂街了，神经病啊，老是出现的这样无声无息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这样，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就他这一次次的神经之态，以后谁愿意嫁给他。 言若凝心里将这白落寒骂了十遍，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稳笛子，跺了跺脚抖开了鞋上沾着的落叶，盯向面前的这只妖精。她脑子离想着若非自己打不过他，否则定要好生折磨他一番。 白落寒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怎么，本公子说句话，你就被吓成这样？” 知道你还幸灾乐祸。言若凝咬牙，“……是的呢，白公子可要赔偿我。” “赔。要怎么赔偿，都依你。”白落寒点了点头，说话语气极其温和，紧接着又道：“不过你得先帮我办件事，过后账一起算。” “何事？”言若凝眼睛睁大了些，顿时起了兴趣。这白落寒，还会有事需要别人帮忙？那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她可得“洗耳恭听”了。 白落寒难得见她这般模样，并不含糊，直奔主题：“东海慕倾玄。” “你想救他？” “不是我想救他，是我师姐。”白落寒低低叹了叹气，显得有几分无奈，“只是你知道我身份特殊，东海的事……我不便出面。” 言若凝双眼看着他，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白落寒面不改色，满怀期待地盯着她：“你兄长和慕倾玄有些交情，不若你带着我师姐去东海走一遭？” 言若凝轻轻颔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你就不问我原因？”她答应得太快，反倒惹得白落寒有些不快。 言若凝转着手里的笛子，说的漫不经心：“你也说了，要救他的是你师姐，我为何要多问？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我自不会推拒。” 言若凝很清楚冷心濯要救慕倾玄的原因。她就是好奇，冷心濯这个时候应该是要被她师父关起来的，是如何说服她师父放她离开天山的。 原作慕倾玄的死，是冷心濯至死都无法放下的遗憾。只是不知真的救了他，将来是否会更教她心寒。 白落寒面色骤然沉下，他倏地一把拽住了言若凝，声音凌厉：“你很喜欢慕倾玄？” “……”言若凝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变脸和动作整的有些懵，摇了摇头，否认，“不喜欢。” “那你为何这么随意就答应我？” ？ “……不是你说要我帮你的吗？” “可你答应的未免太快。” 言若凝：“……” 怎么滴，难道非要她推辞几番和他谈些条件了再答应才好？ 行，那就依着你来。 “那我收回方才的话。我不愿意，你找别人去吧。”她说。 白落寒：“……” 看，他还是不乐意。 果真是个难伺候的阎王。 “其实这件事，你直接去找陛下，岂不更好？”言若凝转念想着，“陛下最是疼爱你，都甚过他的亲生子女。只要你说一句他必会应允。” “最疼爱我？” 他扬了扬尾音，唇畔渐渐显露一抹讽笑，“是啊，他的确最疼爱我，只恨不得把他的天帝之位都送到我手上。” 言若凝人快傻了，环顾了一下周围，匆忙叱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怎么能在九重天说这样的话？” 白落寒面色骤冷，“你不是说他最疼我吗？旁人听见了，又如何？” 言若凝一愣。 她先前觉得天帝对白落寒百般纵容，处处依从，大抵只是因为灵清公主的缘故。此刻却是难得的从他话语中听出了隐含着几分痛恨的讽刺。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白落寒，你很不喜欢你舅舅？” 白落寒偏过头，微笑着道：“不喜欢又能怎么着？也不是旁人，我又不能一剑砍死他。”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轻缓下来：“师姐她在九重天外，你跟我一起出去。” 言若凝压抑住了心底的疑惑，没有继续问，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走。奈何他步子迈的太快，她几乎是一路跑着的。 直到出九重天见到冷心濯，白落寒都未和她再搭话。 言若凝一看到冷心濯，原本压抑的心境，立马开阔起来。 -- 第66页 她迈快了步伐，走上白落寒前面，开口喊道：“冷姑娘！” 冷心濯看了看她，温温道：“若凝，好久不见。” 言若凝满面笑意，下意识地脱口便问了一句：“你想我了？” 冷心濯：“……” 呃。言若凝敛了敛笑意，有些慌，忙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师父不让你离开天山，你被闷着必定很无趣吧？” 冷心濯眸光微闪，眉目中露出了几分惊诧，“你怎知我师父不让我出天山？” 言若凝真是恼极了自己这张嘴。怎么一见到冷心濯，就口不择言的。 未等她答话，冷心濯径自猜测道：“落寒告诉你的？” 言若凝看了眼白落寒，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不对，之前白萱瑶也和她说过。 言若凝对着冷心濯点点头，坦然说：“对啊。” 白落寒闻言一笑，选择没有揭穿她。 “原来如此。” 言若凝放慢脚步，坠到了后面，白落寒靠近冷心濯，叮嘱她：“我已经和若凝说好了，你安心过去吧，慕心悦若是为难你，你回来和我说。” 言若凝在一旁暗自琢磨：就现在来看，这白落寒对他师姐，可算得上是真心实意啊。说句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还唯恐她会受了委屈。 可原作最后……冷心濯怎么会和他闹得那么僵，甚至帮着七皇子，杀死了白落寒？总不能是因为慕心悦吧？ 言若凝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冷心濯，想到慕倾玄，心里有几分替冷心濯不值当。 临近东海域内，一直沉默着的冷心濯攸地开口问了句：“你与慕心悦可相熟吗？” 慕心悦——熟个毛线。 “熟是有那么一点，只不过很合不来。” 冷心濯微微蹙眉，“你，和她有仇？” 言若凝并不想扯谎，如实道：“一点点。” 冷心濯素来话少，问完这句后，又再次静默了下来。 宫殿门外伫立着两株蓝色大珊瑚，旁边守着两位小仙，头上显露着两片没有消散的鱼鳞。言若凝稍稍侧头看了眼冷心濯，走上前对那两位小鱼仙道：“我们是来给你家殿下治病的。” 两位小仙面面相觑，犹豫着开口：“两位姑娘看着眼生。” 言若凝解释说：“我兄长言忆辰，同你家殿下交好。” “原来是少司命的妹妹，冒犯了。”小鱼仙忙笑着揖礼，让了门，其中一位走上前领路。 冷心濯面无神色地走了进去。 言若凝对着让门的那位小鱼仙微微一笑，夸赞说：“这哪儿就冒犯了，安全意识很强啊。” 进门后冷心濯忍不住一直瞄着言若凝看。 “你看我做什么？” 冷心濯很轻的笑了一声，“觉得你说话，很有趣。” 言若凝抿了抿唇，没有吱声。她看了看冷心濯，忽然间有种好想掀开她面纱的冲动。虽然她知道冷心濯长什么样，可终归感觉是不一样的。 小鱼仙带着两人径直走去了慕倾玄的寝屋，恰好东海龙君和慕心悦眼下都在此处。 言若凝走进屋子，微微怔了怔。这东海龙君年岁与言贺差不多，此刻却是满白发的模样，面容也显得有些苍老。 她行礼：“若凝见过龙君。” 东海龙君盯着她看了看，刹那间有些失神。只是很快回过神来，他冲言若凝温和地笑了笑，给他们让了道，“言姑娘，麻烦了。” 言若凝微微点了点头。 冷心濯凑近了床榻，言若凝紧跟在她身侧，惊讶道：“他怎么好像知道我们要来？” 冷心濯颔首，同样轻声说：“落寒着人安排过。” 怪不得方才那两位小仙听得她身份，什么都没有再问，直接就让他们进来了。 冷心濯变幻出了三根银针，坐到榻上，拿出略长的那根，落在慕倾玄的手腕处，轻轻扎了进去。 屋内静寂无声。 许久之后，东海龙君上前一步，问了句：“如何？” 冷心濯抽出银针，低头看了看，并未接话。 慕心悦却是按捺不住了，“我父王问你话呢，你竟敢拒不回答！” 东海龙君伸手拦住她，轻声斥责：“悦儿，不可无礼！救你哥要紧。” 冷心濯侧头看了慕心悦一眼，接话道：“毒性有些深，不过可以解。” “我需要为他施针，连续三日。” 她站起了身，转身面向东海龙君，补道：“还需要两味药材。” 东海龙君神情一紧，忙道：“冷姑娘请说，我马上着人去拿。” “父王，你真信她？”慕心悦忙不迭给自己找存在感，生怕没人注意到她似的。 冷心濯垂目，漠然道：“你们若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和言姑娘离开。” 言若凝抿紧唇，心里不禁抽了下。她看出了冷心濯此刻的失落，心疼地叹了口气。 慕心悦靠近东海龙君，轻声说道：“父王，我们先前派了那么多人去天山，连冷心濯的影子都没瞧见，如今她主动来东海为哥哥解毒，不是很蹊跷吗？” 论起惹是生非，除了西海的那位盛清浅，可就是这慕心悦首当其冲了。 “父王，您想想看——” “够了！”东海龙君面上添了怒意，“天山同我们东海之间的恩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冷门主不肯出手相帮，也属正常。” -- 第67页 可慕心悦仍不甘心，转念又道：“可即便是这样，那言若凝为何请得动她？” 言若凝忍不住笑了，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冷冷道：“慕心悦，敢问你是何身份地位，是我的什么人？难道我言若凝要做什么事认识谁，还需得知会你，经过你的允准才行？” “你！” 她不甘心，却再一次被东海龙君打断：“悦儿，住口！” 慕心悦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碍于东海龙君，倒是住了口，没有再说话。 东海龙君看向冷心濯，冲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细声道：“冷姑娘，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不要见怪。” 冷心濯低头没有看他，“无妨。毕竟事关她兄长，多操些心实属正常。” 她顿了顿，“我明日将需要的药材告诉前辈，前辈需得着人去趟青丘山。” “好，劳烦冷姑娘了。”东海龙君这才拉住慕心悦，“悦儿，先跟我出去。” 言若凝见这两人都走了出去，忙关紧了门，想要说些话宽慰冷心濯两句。 “若凝。”冷心濯先开口喊了她。 “怎么啦？” 冷心濯定住目光看着她，攸地问：“你从前，在哪里见过我？” 言若凝顿时一怔，真话不能说，假话不想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答才好。 冷心濯转开了视线，坐到床榻边继续为慕倾玄行针，“还是，你听你兄长提到过我？” ？ 原作冷心濯几百年前就与言忆辰碰过面，两人还遇到了件不好的事儿，言忆辰见过她的真面目。只是后来就未曾再见，直至冷心濯和男主一同去天宫，冷心濯才知晓言忆辰的身份。 原来……冷心濯现在就已经知道她哥哥的身份了。 冷心濯看了她一眼，接着又问：“你什么都不问就答应落寒与我一同来东海，是已经猜到什么了吗？” “冷姑娘，其实我……” 冷心濯看出她的心虚，忙又温和道：“你不必惊慌，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我不在意。我只要你答应我，别随意告诉旁人。” 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慕倾玄，语气中也多出了几分哀伤，“如果不是慕倾玄受伤中毒，我断不会踏足东海。” “我知道的。” 言若凝僵着脑袋点了头。 “我不愿生什么事端。治好他，往后东海再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再插手。” 言若凝清楚她的想法，只是心底不由又升起了几分心疼。她怔怔地看着冷心濯，向她保证：“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嗯。”冷心濯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又道，“要三日后才能离开，你若是在屋子里待不住，可以去别处走走。” 言若凝急忙摇头：“不用。我陪着你。” 冷心濯失笑，“你不是最怕闷的吗，如何待得住？” “你怎么知道我待不住啊？” 冷心濯下意识地脱口道：“听落寒提到过，一直记着。” 言若凝眼眸一亮，白落寒还在冷心濯面前提起过她？那他都说过些什么？好话还是坏话？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当是不会说她坏话的吧？ 言若凝看了冷心濯半响，试着开口问了句：“冷姑娘，你比我年长，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 “落寒还比我大呢，却是一直尊我为师姐。”冷心濯不知她怎么忽然转了话题，却还是愿意同她搭话。 言若凝笑笑，“难道你喜欢听我叫你妹妹啊？” 冷心濯摇头，话里明显的添了笑意，“那还是姐姐吧。” “谢谢心濯姐。” 太好了。纵观眼下情况，看来白落寒没有说她坏话。看来冷心濯对她印象还不错，看来……她这是“追星”成功了。 嗯，甚好。 言若凝陪着冷心濯待了大半个时辰，看看她认认真真“医病”的样子，眼睛都看疼了。 “阿嚏——”言若凝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里不自觉的一凉，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骂自己。 只是谁平素无缘无故就会想到她？ 思及此，她脑子里第一个蹦跶出的名字，竟然是白落寒。 冷心濯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向言若凝，似乎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 “若凝，你不必陪我，觉得闷就出去走走。” 言若凝的确是有点待不住了。 她知道冷心濯只是书里形容的、话不多，先前觉得这样沉静的性子倒也好。可如今让自己碰上了，才觉同她待在一处是有多煎熬。 “那我就出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陪你。” “嗯。”冷心濯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若你见着了慕心悦，莫要与她发生口角，别理她就行。”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言若凝撇撇嘴，走出了屋子。 到底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骨肉情深呐，哪怕冷心濯知道慕心悦对她没安好心，也还是不愿慕心悦有为难的地方。 言若凝随意走了走，看着路过的一处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看什么都很无趣。 只是这一出去，可巧不巧的就碰见了东海龙君。还是和他撞了个正着，想要假装没看见返回去都不行。 -- 第68页 “见过龙君。”言若凝微微见了个礼。 东海龙君沉沉点了头，“此番玄儿的事，劳你费心了。” 别别别，可别将她和慕倾玄扯在一处。言若凝连忙道：“费心的是冷姑娘，我不过是个跑路的。” 东海龙君恍惚了一下。 言若凝抬眸的那一瞬，真的像极了数年前的墨衣夏。他面色温和到了极点，微笑着说：“你和你娘真是生的像。” 言若凝蹙眉，怎么才开始说话就提到她娘了。她虽清楚这东海龙君昔年喜欢她娘亲，可这也不应该带这么聊的。 想了想，她才接话说：“龙君赞誉。” “什么？”东海龙君没能一下明白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言若凝解释道：“娘亲在世时，最让人称赞的便是美貌。”说她和墨衣夏长得像，难道不是在委婉地夸她长得好看？ 东海龙君轻声笑了笑，面色看着轻巧了几分，“你像她。却又很不像她。” 废话！双生胎尚且还有天差地别的。若是什么都一样，那还得了。 他顿了顿，又说：“能陪我这个老人家，走一走吗？” 呃……这。 这要是让慕心悦那厮瞧见了，指不定又要说她耍坏心眼了。 只是人家都这样说了，言若凝自是没办法推拒。 “晚辈理应陪同。” 东海龙君面带欣慰的神色，看了她几眼后，缓缓迈动了步伐。 “若凝，你能来东海，我很欣慰。” 走到半道，他攸地开口说了一句。 “？” “这几年，我常从玄儿口中听到你。” 言若凝心里顿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见下一刻他便说：“他的确是很喜欢你，你若也有此心，那——” “前辈误会了。”言若凝匆忙打断，为自己解释，“我与他，仅仅只是认识而已。我兄长确与他有很深的交情，此番冷姑娘来此，也多半是因为我哥哥的缘故。” 东海龙君眉目一紧，惊诧了会儿，转头问她：“难道你真喜欢白落寒？” 言若凝：“……” 第36章 以身相许 ……言若凝觉得奇了，她和白落寒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的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人觉得他俩有一腿。 东海龙君见她无言的模样，沉沉叹了口气。须臾，又道：“切勿像你娘当年一样，走了一条不归路。” 言若凝轻轻揉着胸口给自己缓气，应话：“多谢前辈提点，若凝会注意的。” 言若凝又陪着他走了一小会儿，中途不知怎么的，见他忽然间脚步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地。 “前辈？”言若凝扶住他，有些被吓到了。 东海龙君揉了揉额头，无奈道：“头痛，老毛病了。” 头痛……话说冷心濯也老是会头痛来着的。 “那前辈回去歇歇吧。” 东海龙君点点头，“嗯，那你——” “我再转转，这里的珊瑚好看。”言若凝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几棵大珊瑚。 和这不熟悉的人待着，当真是喘口气都会累得慌。 言若凝深呼了口气，等人走远，这颗不安的心才松缓了下来。 早知道出来一趟会碰着东海龙君，还不如闷在屋子里盯着冷心濯傻看。至少不会连说句话都受煎熬。 言若凝往前走了走，经过一面水镜旁，忍不住多看了镜中的自己几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初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她确实是觉得好看的紧，主要是先前这脸上长满了红痕，严重影响美观。 都说她和墨衣夏生的像，她娘到底长什么样呢？ 言若凝恍惚了一瞬，言贺曾言她娘亲是在生她的时候折损了过多灵力，才会在后来灵力溃散，身为蓬莱墨衡之女，天生神骨，却活不足五千岁就殒命了。 后来的言贺厌恶她，大抵也有这点缘故吧。 脑子越想越乱，言若凝走了半天，心里开始躁了起来，想着还是回去陪冷心濯。 只是她回过头去走了片刻，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好像对于方才来时的路，完全没了印象。 言若凝很有自知之明的想：她迷路了。 “……” 真是心梗。 早知道走过来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记记路，眼下看这边寂静的很，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果然出门应该烧香。 她胡乱地走了一通，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闻得活人的气息。经过一处凉亭的时候，瞄见亭中坐着一白衣男子。 言若凝走近了一些，此人看着温润典雅，容色清俊，气质非凡，不靠近都能感受得到满身仙气。她能肯定的是，现在的自己不认得这张脸。 虽是对眼下这条路还是没印象，索性是见着了个能问路的。 言若凝走进了凉亭，上前两步，正想开口问问路，却剑那人忽的抬眼，定睛看向她，先一步开了口：“若凝，你怎么在这？”这声音格外的温和。 呃……他们认识吗？他们应该认识吗？ 他见言若凝不应话，微微怔了一下。须臾，又揶揄道：“先前听闻你受了伤，这是记忆也受损了。不过几年未见，就不认得我了？” 言若凝还是没说话。 她脑子正在打转，思索这个人的身份。思考间，冲着此人微微笑了笑，坐了下来。 -- 第69页 面前之人往桌上的另一个杯中倒了些酒，推到言若凝面前，试探性的问：“喝一口？” 言若凝眉头微蹙，这东海中有这样气质贵重的公子，除了慕倾玄，还有谁来着啊？ 她没应话，却也不想驳了人家的面子，抬起酒杯，抿了口酒。酒水入口，只觉喉中一涩，应激性地咳嗽了起来。 “很烈？” 言若凝抬眸，动辄就是喝这么烈的酒，难道是……盛洛深？而且她依稀记得，自己当初在芳华宫的时候，那三皇子曾提到过，这盛洛深，与她是什么知己。 按照这样来讲，此人是盛洛深这个可能，是极大的。 “那便不喝了吧。”面前之人淡然的笑了笑，“先前清儿也说这酒很烈，我并未觉得。眼下见你都喝不了，看来是真的烈了。” 清儿……盛清浅。 那他就是盛洛深没跑了。 他盯着她看了看，又问：“你如今，怎么变得不爱说话了？” 言若凝才意识到，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句话，自己是一句都没有答过。得亏得是盛洛深，若换做白落寒，恐怕是要发大火了。 她接话道：“我此次，是为了慕公子的事来的。没料到会碰到你，方才觉得有点诧异。” 盛洛深皱着眉头问道：“你找来了谁？” “我兄长先前，与天山冷心濯，略有几分交情。” 盛洛深手微微颤了颤，面色仍保持着平静，浅笑道：“倒是难得。” 言若凝看了看他，开口问：“那你也是？” “我父亲让我过来看看倾玄，如有必要，请墨老前辈帮忙。”他顿了顿，接着说，“只是没想到你哥哥先一步找上了天山。” 听他这话的语气……尤其是说起天山的时候，约莫有几分怪异，似乎是不信言忆辰和冷心濯认识。 言若凝没有想要解释什么，听见他又说：“若凝，冷心濯的医术，承自她师父，天山门主冷翎桑。” 言若凝点头，接他的话说：“而冷翎桑的医术，是我外祖教的。” 盛洛深微微的笑了笑。 “你说，倾玄能好吗？”他问。 言若凝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能好。” 冷心濯都出手了，焉有救不活的道理？那她岂不是在砸天山的招牌。若非是有十足把握，她定不会如此草率的就来东海。 两人静坐了许久，这太久的寂静，言若凝实在觉得维持不下去了，先开口说：“你等下要回西海吗？” 盛洛深喝完了坛子里的最后一点酒，点头，“嗯。”他站起身，冲着言若凝微微一笑，“走吧，我先送你去冷姑娘那儿。” 言若凝忙推辞，“那个……不必了吧。” 却见盛洛深笑意更深了，攸地问她：“你识得路？” 呃……难道她一直都是个路痴？应该不至于吧？言若凝笑的有几分尴尬，“……行吧，麻烦你了。” “不必与我这般客气，你先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言若凝一噎，说多错多，索性闭嘴不言话了。 盛洛深将她送到了慕倾玄屋外，嘱咐她好生帮着冷心濯，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着人去西海找他。 言若凝勉勉强强笑笑，应了声“好”，匆忙就跑了进去。 盛洛深对她的态度，让她浑身不自在。而且他每次一笑，她都觉得……这是在笑里藏刀。 她推开门，冲里轻轻喊道：“心濯姐。” 冷心濯没有应她，言若凝进屋后，却见她身侧还站着一个人。 ？她惊诧，“哥哥，你怎么来了？” 冷心濯偏头看了眼言忆辰，漠然道：“言公子，若凝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她吧。” 这气氛怎么这么奇怪。 言若凝凑近了一些，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言忆辰，又看向冷心濯，小声问道：“心濯姐，怎么了？” 冷心濯目光深长的看了眼言忆辰，微微摇头，“无事，你们有话先出去说吧，别打扰我行针。” 言若凝会意，直接拉过言忆辰，两人走了出去。 她从外面关好了门，言忆辰才开口问：“妹妹，你和冷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 言若凝垂眸一笑，难道这话不应该是她来问？ 言忆辰见她低头未答话，紧接着又问：“她来东海，那慕心悦，可有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说了不好听的话？” 言若凝眉头微蹙，果然，这俩在这方面已经说开了。发展的可真是比原作快了一百倍。 她微微笑了笑，淡声道：“哥哥，我知道。” 言忆辰一怔。 言若凝看出他的担忧，随即又补了句：“心濯姐并未以真面目示人，他们都不知道。” “罢了，既然来了，妹妹，你要保护好她，切勿让慕心悦欺负了她去。” 言若凝无言。冷心濯还需要她护着？人家是什么身份地位，把她师父送给她的小宠物唤过来，就能吓死一堆人了。 她虽是这样想，还是顺着言忆辰的话应了两句，好让他宽心些。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言忆辰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见慕心悦忽然间朝这边走了过来。 “言公子！”还隔得老远，她就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面上流露着洋洋洒洒的笑意。 言若凝低下头，半分不想瞧见她这张脸。 -- 第70页 慕心悦凑近，目光注视着言忆辰，轻声道：“忆辰，此番多谢你了。我没想到，你会对我们东海的事，这般上心。” 言若凝：“……” “忆辰，我——” “慕心悦，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言若凝实在听不下去了，耳朵开始疼了起来，“愿意出手相帮的是冷姑娘，我哥哥只是因为和慕倾玄有些交情才要去请她的，与你可没有半分关系。” 这人的逻辑真的是荒诞可笑。 她哥要是真喜欢上慕心悦，她铁定都不愿认这个哥哥了。 慕心悦面上添了怒意，虽很不满，却碍于言忆辰在此，没有发作。她仍旧只看着言忆辰，柔声道：“我今日恰好跟我娘学做了一些点心。” 她说着从身后侍女手上拿过一小盘糕点，“忆辰，你尝尝吧。” 言忆辰礼貌性地微笑，推拒道：“多谢公主好意，我素日不爱吃这些。” 话毕，他看了眼言若凝，“天宫还有事，我要走了，改日再来看倾玄。” 慕心悦脸色一白，愤恨的瞪了一眼言若凝，赶忙跟了出去。 言若凝看她这般模样，不禁想到了三皇子。怎的她和她哥哥，都能碰着这种烂桃花。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回过头再次走进了屋中。 冷心濯正坐在榻边盯着慕倾玄发呆。 言若凝站了会儿，见她安静着不说话，心里猜测她许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伤心事，便只静静站在她身侧陪着她。 她在屋中待了许久，一直静寂不做声，渐渐的都来了些许困意。冷心濯瞄了她几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门从外被推开，走进来了一位小侍女，说是东海龙君吩咐的，拿了些吃的过来。 冷心濯将需要的药材告诉了小侍女，让她告知东海龙君。小侍女恭敬颔首，一一记下后，又看向言若凝：“言姑娘，时辰不早了，不若我先带你去歇息一下吧。” 未等言若凝开口，冷心濯便抢着道：“去吧。我等会儿要施些法术给他定住体内的毒气，有人在反而不好。” “哦。”言若凝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小侍女领着她去了一间偏静的屋子，同她大概说了些东海的规矩后，才离开。 她前脚刚离开，屋内就响起了一阵清冷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言若凝目光一滞。 她都没有转头去看，只是下意识地关紧了门，生怕被人看见。 白落寒上前两步靠近了她，盯着她看。 “你怎么在这？” 白落寒嘴角轻扬，不答话反问：“这里只有你能来吗，我不能来？” ？你妹，你失忆了？ 你能来？那你怎么不自己来？还跑去司命阁找我帮忙？ “……你不是说你不便来东海的么？”她记忆没错的话，在司命阁的时候，他就是这般说的。 白落寒轻哼了一声，“嗯，是不便来。但是我想来。” 言若凝：“……” 她撇撇嘴，不纠结这个了，“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了？”他接话接的很快，语气与平日里很不一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正常，才是正常。言若凝轻声应了句“哦”，没多问了。 白落寒低头笑了一声，攸地伸过手，将她一把抱住。 “我想你了。”他轻声说着。 想她……言若凝心里惊讶，还有些恍然。 她闭了闭眼，享受了一下这一刻他的怀抱。只是理智很快恢复。 她从白落寒怀里挣脱出来，面上袒露着不安，惴惴开口：“其实我想和你说，我们……我们还是不要靠的太近，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这里是东海，不是你的魔界，不能太随便。 不对。 应该说：毕竟他们不是那种想抱就能抱的关系。 “毕竟我将来还是要婚嫁的。”她淡淡的说。 白落寒眼中笑意更甚，漫不经心道：“嫁给我，不就好了？” “你有毛病吧？你不就帮了我几回，何至——”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眼眸中闪过了几分厉色，说话的同时一把抓住了言若凝的手腕。 果然是来发疯了。 “你少给我来这套，谁要对你以身相许？” 他握的太过用力，言若凝觉得吃痛，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怎么都松不了。 “非我不嫁。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胡言。”他目光锁住她，似是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发脾气。 言若凝无奈到了极致，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怒道：“是你让我帮忙的，是你让我来东海的，是你让我在这里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落寒同她对视了片刻。 他垂下眼眸，神色渐渐松缓下来，低语道：“不想怎么样。” “滚出去！”言若凝面色却是彻底黑了下来，语气也冷若寒冰。 白落寒手间一松，放开了她，“盛洛深和你说什么了，今儿火气这么大？” ？？？ 到底是谁火气大？ 到底是谁出门没吃药。 只是……言若凝蹙眉，想着他的话，平静了不少，“你怎么知道我碰到盛洛深了？” -- 第71页 白落寒偏过头，“我只是知道他今日来了东海，随口一问。” 这是又在套她的话？ 言若凝想到先前他提到过，说盛洛深喜欢她。所以，他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从今日和盛洛深的接触来看，他对自己，明显只是普通的朋友之谊，哪里来的喜欢之说。白落寒还真是……见着个男的，都觉得是他情敌？ “我确实是碰到盛洛深了。”她这话说的很坦然。 白落寒轻声叹了口气，“菀菀，我对你的心思，你是要一直都这样视若无睹吗？” 她难道不是给过他回答吗？ 或许她的回答令他不满意。 言若凝屏住气息，平平静静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我说过，你身份贵重，我高攀不起。你会找到一个衬得起你的女子。” 白落寒笑了笑，“你这打发人的说辞，也忒没新意了。” 他静了片刻，又道：“既然你赶我走了，那我便走吧。”说话间，他轻轻抚了一下言若凝的头发，转身朝外走去。 言若凝轻喘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喊道：“白落寒！” 白落寒脚步止住，却没有转过身。 她看着眼前那道红色背影，目光有些复杂，脑子一热，那句压在心头的话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白落寒没有回答她。站了一会儿后，走了出去。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为什么要这般帮我，纵着我？ 言若凝脑子很乱。 她将那些事情都大致梳理了下，和白落寒相识以来，他一直在护着她。而且好像她在白落寒面前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与她计较。一直都……宠着她。 她一想到白落寒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得不怀疑自己是还没睡醒。她一次次将话说得那么清楚，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可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完全没有听进去。 不行！ 言若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样子下去，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第37章 天山冷翎桑 一连五日，冷心濯不眠不歇，言若凝每日陪在她身侧，看着慕倾玄渐渐有了起色，只是人还在昏迷着。 白落寒那天给她来了那么一遭，这几日她也没怎么歇息。冷心濯给她行了一道针，让她去睡会儿，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这一觉睡了许久。言若凝醒来，心里想着应该差不多了，想要去找冷心濯。 刚推开门，却瞧见白落寒静立在门口不远处。 看到她出来，白落寒便朝她走了过来。 那夜他发疯一通，言若凝眼下回想还觉心悸，真是生怕他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个人打不过骂不得说不过，软硬不吃，发起疯来，她毫无招架之力。 言若凝理了理衣衫，上前两步，“你怎么——” “慕倾玄已经好了，我们回去。”白落寒面色淡然，说话间，伸出了一只手过来。 言若凝身子僵了僵，没有动。他这是……要牵她的手吗？ 她脑子不停地打转，怎么办？是忽略掉直接走，还是顺着他？ 她犹犹豫豫，杵了半响没有动。最后还是白落寒看不下去了，收回了手，淡淡说了句：“走吧。师姐在外面等我们。” 言若凝压下了心底的话，跟在他身后一并走了出去。她看出了白落寒的不悦，在这瞬间觉得脸上出奇的热，还痒痒的，像是有小蚂蚁在爬一样，难受的紧。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很怕他不高兴。 那晚她问的那句话……是真的想要知道，他为何会忽然间喜欢她。这些日子相处来看，他格外不对劲。 言若凝见他眼下堂而皇之地走在东海域内，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发觉到不对劲。 “白落寒。”她快步走上前拉住了他。 白落寒顿步侧过头，看着她。 言若凝唇角弯起，轻声开口说了句：“谢谢你。” 白落寒眸光猛地缩紧，“什么？” “你刻意让我和心濯姐一起过来，是想要给我和她接触的机会吧？” 白落寒回避开视线，立马否认：“没有。” “因为我对你师姐的态度，很不一样，你觉得我是真的想和她结交的，恰好就在这件事上帮我一把。”言若凝不知道这怎么就不能承认了，将心中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这个人，他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可对她是真的好。 白落寒静了片刻，面上不自然的平添了些许诧异，问道：“我师姐，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吗？你这般在意她？” 言若凝嗤笑一声，完全不清楚他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她直言道：“坦白说，我比较在意的是，她对我哥哥的心思。” 白落寒面色一紧，只顷刻间就恢复如常。 须臾，他点头说了一句：“菀菀，我也有此意。” 言若凝：？ “你我可真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了。” “你……”言若凝一时间没分清他是在戏弄自己，还是在认真答话，“你怎知他们认识的？” 白落寒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我师姐无心，我也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了。” 言若凝笑的合不拢嘴，轻轻念叨着：“那太好了。” 她笑的那般纯粹又真实，白落寒被她感染，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 第72页 只是言若凝很快反应过来，这冷心濯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喜欢七皇子的吗？ 按照原作进度，她这个时候早已和七皇子认识了。感情应该有了一些升温才对。何以白落寒会说冷心濯对言忆辰…… “别急，慢慢来。”白落寒拍了拍她的头，“先回魔界。” 言若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估摸着：白落寒这是又在骗她吧？ 冷心濯这样的性子，岂会轻易就喜欢上别人。 “黑乌鸦。”言若凝轻声骂了一句，她是傻了才会信白落寒的话，在这里白高兴。 一路心神不宁，脑子里想东想西的，等到言若凝回过神的时候，脚步已经迈进了魔界域内。 她才意识到到从离开东海后，他们仨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听见白落寒问一句有关慕倾玄的话。 ？这是怎么了？ 言若凝步伐走的慢，很快又坠到了后方。 白落寒同冷心濯并肩走了片刻，发觉身后没了脚步声，才回过头，止步等了她一下。 言若凝拉过他，惊讶着问：“心濯姐怎么了？” 前方冷心濯也停了下来，静站在原地，并未回头来看她们。 白落寒牵住言若凝的手，快步上前，走到了冷心濯身侧，他问了一句：“师姐，你还好吧？” 冷心濯将面纱覆紧了一些，摇头：“我无事。” 她声音冷冽到了极点，半分温热不带，令人听着不自觉就会畏惧。 白落寒沉沉叹了口气，“我早和你说了，那慕倾玄，已经——” “行了！” 冷心濯看了他一眼，步伐迈的快了些，“不必多言了，我心里有数。” 言若凝被白落寒牵着手，也走快了起来。慕倾玄…… 难道这慕倾玄做了什么神经的事，惹得冷心濯心寒了？ 怪不得是白落寒刻意去喊她离开，离开之前也没带她再去看一看慕倾玄。言若凝还以为，是白落寒不想她见到醒来的慕倾玄，当时也没多问。 她当时就知道，救与不救，冷心濯都会难受的。 三人一并走入了前殿，冷心濯从角落挂画后拿出了一样藏着的短刀。 “师姐，凡界的那件事，先不用着急。”白落寒拉住了将要走出去的冷心濯。 冷心濯收好了刀，淡声道：“反正我近来无事，能去做好的，便都做了吧。省的惹师父心烦。” 言若凝完全没听明白他们是在说什么，只能选择安安静静站在一侧沉默不语。 白落寒知冷心濯的性子，劝不了，便只能依着她，“好，那我陪你去后山把需要的药草采下，你随身带着。” 言若凝听着他们说话，心里觉得不太自在。 这白落寒……对她师姐咋这么好？ 处处顺着依着，生怕冷心濯不高兴，而且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格外温和，半句重话都没有。 ……真是姐弟情深。 走出殿中没多久，白落寒本还想嘱咐些什么，却撞见一位小侍女行色匆匆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冷心濯瞧了她一眼，仿佛一下明了，她轻喘了口气，明显开始慌了，不安地捏动着手指。 小侍女走上前，冲白落寒行礼，面色慌忙道：“君上，方才——” “行了，知道了。”白落寒不等人说完便伸手打断，随即望向冷心濯，同她商议说：“师姐，你一会儿便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言若凝：“？” 她方才是睡着了错过了什么吗？ 冷心濯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应声。 白落寒走了两步，好像才想起来身后有个言若凝。 他转过身，开口解释了两句：“菀菀，我师父来了，她脾气不好，一会儿咱们见了人，你别说话。” “啊。奥。”言若凝木然的点了点头。 她跟在白落寒身后走着，不多时，便瞧见了迎面的一道红色身影。衣着与冷心濯一般无二，同样戴着面纱，看不清楚面容，左边的眼角处，有一道浅淡的红痕，跟颜料染上去一样的。衣饰虽很单调，看着却难掩仙气。 她步伐迈的很轻缓，细看能注意到，手腕处有一很明显的被烧伤的疤痕。 这、想来就是天山门主冷翎桑了。 白落寒走上前了一些，还顺手将冷心濯往后推了推，微微笑着、揖礼后问：“师父，你何时来的魔界？” 冷翎桑抬了抬眼，开口问道：“是你带濯儿去东海的？” 她问话的时候语气分明温和，看着也算是平静，好像并未很恼的样子。可冷心濯听后眉目一紧，来不得等白落寒接话，便急忙跪倒在地，坦然认错：“师父恕罪！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要去的。” 冷翎桑低头看着跪地的冷心濯，眸子寒意森森，语气骤然间也添了几分凉意：“我当年救你回天山，将你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回来，教导你多年，不是让你闲着无事拿我们天山的法术去东海折腾的！” 冷心濯连连摇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白落寒抢先一步：“师父，并非如此，师姐她只是——” “我还没找你问话，给我住嘴。”冷翎桑喝了他一句。 冷翎桑，她会不会真的动手打冷心濯？ 不行！ 言若凝心里闷闷道：这可使不得的。 她挪了挪步，攸地冲冷翎桑喊道：“前辈！” -- 第73页 冷翎桑微微侧过目光，这才将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言若凝缓了缓神色，平静地开口说：“前辈，此事与冷姑娘无关，是我求她帮忙的。” 她抬眼与冷翎桑对视，解释说：“我兄长同那慕倾玄关系匪浅，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才想了这个法子。还请前辈不要怪罪冷姑娘。” 冷翎桑目光定住，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若是说话都还好，这一声不吭，着实是令人煎熬。 …… 言若凝仿佛觉着脑子里有一块钟表在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过去了漫长的时间，她站的腿脚都在发酸了，冷心濯还是没有吱声。 言若凝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听见白落寒试探性地叫道：“师父？” “你——”冷心濯一直盯着言若凝，启唇后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父，她是言贺的女儿。”白落寒凑近冷翎桑，解释了一句。 冷翎桑双眉颦蹙，静了片刻后，开口说了句：“真是同小夏生的像。” 呃。 言若凝低下头，有些无言。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自己和墨衣夏长得像，可每次听见，心里还是不禁会好奇，她到底和墨衣夏是有多像。 冷翎桑轻轻咳了一声，面色好似是松缓了下来。她将冷心濯从地上拉起，温和道：“濯儿，不要再有下次。我们回天山。” 冷心濯有些怔然，却不敢多言，只是点头应道：“是，师父。” 她走时惊诧的看了看言若凝，仿佛心里压着万般疑惑。 待人脱离了视线，沉默了许久的白落寒惊异了一句：“见了个鬼了。” ？ “什么？” 白落寒忍俊不禁，“你是不知道我师父的秉性，换做以往，我师姐是非得被罚跪个十天半月的。” 言若凝面色一僵。对，确实是见鬼了。冷翎桑很不对劲。 ——“当年墨衣夏和天山的那档子事，这神族之中谁不知道？” 言若凝脑子里又想到了玉清公主的那句话。 白落寒也说，东海龙君和天界盛池都喜欢过墨衣夏，若冷夜辰也同他们一样只是喜欢过墨衣夏而已，当时玉清公主不会说什么墨衣夏和天山的事儿。 言若凝心里一颤，脚步不自觉迈动，往外跑了去。 “菀菀——”白落寒想拉她没有拉住。 她很快便追上了没有走远的冷翎桑和冷心濯，对着背影喊道：“前辈，且等一下！” 冷翎桑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静静看着她。 “前辈。” 言若凝注视着冷翎桑，大胆地开口问道：“前辈，您与我娘，很是相熟么？” “她是我师妹。”冷翎桑淡声道。 只是这样吗？ 言若凝心里闷了口气，很是不自在。 冷翎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转而又道：“我与小夏交情算是有，只是及不上我兄长。” 她顿了顿，“你同你娘，实在是生的像。我方才见，有些恍惚了。” 她这话一出，更加是惹得言若凝心里不自在了。 玉清公主当日那话并非是随口一说，她娘亲当年、同天山的那位冷夜辰前辈，应的的确确是不止那么一层浅浅的瓜葛。 可是……墨衣夏已经不在了，冷夜辰也早就陨世了。 言若凝望着冷翎桑的眼睛，心里疑问多多，却不知要怎么问了。毕竟长辈们的陈年旧事，问多了也属实不太好。 “若是小夏还在，你必也……” 冷心濯扯了一下冷翎桑的衣角，打断道：“师父，该回去了。” 冷翎桑又看了眼言若凝，“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白落寒从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冷夜辰前辈当年喜欢你娘亲，众所周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既然是喜欢，你娘必然与他不会只是点头之交。师父说这话，不是白说吗？” 冷夜辰喜欢她娘亲，大家都知道。那她娘当年……喜欢的又是谁？言贺吗？ 言若凝摸了摸脸，觉得脸又有些发痒，心里也烦得很，想快些跑路。 “我该回去了。” 白落寒走上前，视线落到她脸上，攸地定住，要点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才瞧见言若凝左边侧脸不知何时生出了一些细小的红痕，格外醒目。 分明很影响容颜，他却是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第38章 又生了红痕 言若凝被他直勾勾地看着，浑身不自在，回避开视线，低头又复述道：“我要回去了。” “菀菀。” 白落寒哑着声唤了唤她。 言若凝抬头，有些惶然，“怎么了？” 白落寒就这样看着她，唇角渐渐挂上了笑意，从浅淡到浓深。 ？ 这是怎么了？又吃错药了？ …… 言若凝后背一凉，心里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她对着白落寒尴尬的笑了笑，迈腿就要跑。 白落寒手快地一把拽住她，喊道：“菀菀！” ……言若凝怔怔地望着他，没吱声。 “你还喜欢孟昀么？”他盯着她问。 “啊？”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她即便从前是喜欢过七皇子，可算起来不都过了很长的时间了。这些日子，她压根见都没有见过七皇子，更是没有在白落寒面前提到过有关七皇子半个字。 -- 第74页 她稍稍摇了摇头，装傻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啊？” 白落寒目光盯着她，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你心里，还装着你的七殿下吗？” 言若凝辨不清他此刻神色是何，只看出他是在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啊，那个，你是说七皇子啊。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了，他——” “回答问题。” 白落寒面色沉了一些。 “哦。”言若凝正了神色，乖乖答道，“我不喜欢他。” “当真？” “……呃。”言若凝笑得分外尴尬，“就算是以前有过那个些什么，那也是年少无知，不懂事。” “那你现在，是长大了？” 终是见他面上再一次添了笑意，言若凝松气了不少，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啊。” “长大了……”白落寒喃喃了一遍这几个字。须臾，他又问：“那你喜欢谁？” 言若凝下意识脱口便道：“我能喜欢谁啊？” 她到这里以来，若说最熟的，可不就只有面前的这个人。在魔界的那晚，都躺一处睡觉了，她哪里还能有空喜欢旁人。 言若凝真是想着就觉得好笑。 “白公子，你掰着自己的手指数数，这段日子，除了我哥哥，我接触的最多的，可不就只有你，我还有心思喜欢旁人？” 白落寒：“？” 言若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瞬时慌了，忙要解释：“你别误会啊，我是说……我没有同谁有过多的接触，连你都不喜欢，又岂会喜欢别人。” 说着，她觉得更加不对了，“那个……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白落寒压下她的手，面上笑意愈发深了些，“你别说了。越说越乱。” 言若凝：“……”她其实是想说，她不会喜欢上谁。先前七皇子的事，也早就是陈年旧事了。 “总之方才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落寒轻挑了下眉头，没接话。 她见白落寒不说话，又强调了一遍：“别误会，你千万别误会，别想多了。” “不喜欢我，就更加不会喜欢旁人？”白落寒眸光微微闪动，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的几乎快要听不清了。 嗯？ 他忙又补话道：“我是说假设。” 呃……这，她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言若凝沉默了许久。 她犹豫着，脑子里两个小人儿打了半天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当真么？”言若凝听得出，他声音都在发抖。分明只是说几句很普通的话，竟不知他在激动什么鬼。 “真……真的吧。” 白落寒抿了抿唇，眼眶募地就红了，瞳珠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你……” 言若凝被他今日这异常的举动给吓着了，心里慌成一团，“你怎么了？” 白落寒沉寂了半响，才渐渐平静下来，淡声道：“无事。” 言若凝意识到自己还是说错话了，想着与他认识以来，他所有不正常的举动，在这瞬间心里实在烧的很。 “白落寒，我知道你说喜欢我，或许是在同我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同你开玩笑？” 言若凝轻叹了口气，很是诚然的道：“我哪里都不好，你若真喜欢，那便是……太没有眼光了。” 白落寒握住她的手，垂眸笑笑，低声道：“你哪里都好。我很喜欢。” 行行行，喜欢就喜欢罢。反正我管不着。 “我……我真的该走了。” 可白落寒仍握着她不肯松手。而且他力道很大，她完全无法挣脱开。 言若凝此刻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在唱哪出戏，“你，你别乱来啊——” 白落寒抬起眼眸，盯着她看了片刻，攸地伸手用手背轻抚了一下她的侧脸。 “好美。”他笑的很清澈，眼里都带着温柔和爱意。 “？” 病了？ 言若凝将手挣脱开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你脑子又烧坏了？” “你在这等我一下，先别走。”他说完话，迈开步，小跑着朝里走了去。 ？ 言若凝脑子有些怔。 她站了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她脸上有泥吗？怎么白落寒方才不正常的举动和神情，跟见了鬼一样的。 白落寒很快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走近后，将瓶子递给言若凝，叮嘱道：“这药，每两日服用一粒。” 言若凝木然地接过药，不想多问，轻声应了一句“好”。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她此番一个字不问，惹得白落寒觉得有些奇怪。 言若凝：“……” 咋地，怎么每次好好应他的话，他倒还很不乐意？整的最后还要她对他解释自己为何答应他答应的快。 果然是个难伺候的。 “你不会害我。”言若凝冲他眯眼一笑，“我信你，所以不需要问。” 白落寒神色再次变了变。 言若凝生怕他一会儿又发疯拉住自己不让她走，握紧了药，连忙退步，“好了好了，我走了。”说话间，连忙就往外跑了去。 白落寒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了许久的呆。 -- 第75页 终于…… 他抿唇一笑，转过身想要回屋去歇息，视线定格间，却看到了立于树下的梦无影。 白落寒怔了怔，才回神，朝着梦无影笑了笑，很是轻和的说了一句：“多谢小师叔。” “谢就不必了。”梦无影眼底的狡黠一览无余，忽然间跳上了树，靠着枝干躺了下来，“我是不希望我师父的苦心白费，毕竟你娘当年——” “过去的事，别提了。”白落寒打断他，“只要菀菀能好好的，一切就不会白费。” “行，她好，你好，你们都好。” 梦无影低头看向他，“那个，给我拿些酒来呗。整日闷在雪山，不能大鱼大肉，不能玩骰子，又不能沾酒，我都要长草了。” 白落寒蹙了蹙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的道：“以后不要教坏我妹妹。” . 言若凝回去司命阁的时候，言忆辰已经歇下了，她也不便刻意叫醒告诉他慕倾玄已经治好的消息，加之这几日在东海，她都没有睡好，眼下倒是来了些困意。 她这一觉睡醒，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了玉冉在外的敲门声。 “进来吧。” 玉冉进门一见到她，顿时惊呼了一声。 她两步靠近，摸了摸言若凝的侧脸，担忧的神色立马浮了上来：“若凝，你的脸……怎么又生了这红痕？” “啊？” 言若凝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慌乱地拿起镜子照了照。果真见脸上多出了几道红痕，只是很浅很细。 啊这…… 先前不是都好了吗？ 她摸着脸，回想了下，这最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按理说应该不会啊，她近来除了往外跑的多，好像也没干啥了。而且每回出去，差不多都是同白落寒一起的。 白落寒…… “若凝，怎么回事啊？”玉冉晃了晃她的手臂。 言若凝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往袖口摸了摸，拿出了昨儿离开魔界之时白落寒给她的那个小瓶子。 当时他说，这药需每两日服用一粒。 她联想到昨日白落寒的单不正常，心里猜测着：难道昨日这红痕就生出了？白落寒是瞧见了吗。 那这药，是治这个的？ 言若凝握紧了那瓶药，给手心倒了一颗。 她犹豫了下，还是张口服了下去。 “若凝，这什么药啊？”玉冉问了一句。 言若凝吞下药，对着镜子眼也不眨的盯着看。药入口后，脸上的红痕，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只片刻间，就完全没了痕迹。 言若凝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这什么灵丹妙药，效果这般好？ “真的消失了？”她转着脑袋看了半天，确认是一点都没有了。 玉冉同样是惊讶，“若凝，你这个——” 言若凝一把捂住她的嘴，“我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这药是心濯姐给我的。” 玉冉诧异，“心濯姐？” “就是天山医师冷心濯。”言若凝解释说道。 “哦。”玉冉茫然的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多问，转念说了正题：“若凝，我是来告诉你，慕公子来了。” 慕？慕倾玄？ 言若凝面色一下沉了不少，“与我何干？” “他说是来答谢你的。” 言若凝：“……” 她坦白说：“我不想见到他。” 话说慕倾玄这个人是不是有毒啊。救他的难道不是冷心濯吗？他要谢难道不是应该备着厚礼亲上天山？ 跑来天宫谢她，是哪门子的谢？ 莫名其妙！ 言若凝万般不情愿，奈何玉冉的嘴，她实在说不过。最后还是被玉冉推搡着走出了门。 慕倾玄独自在院子外等了许久。 他一看见言若凝，顿时喜笑颜开，温柔地唤道：“若凝。” 言若凝稍稍偏过头，委实不想见到这张脸。 慕倾玄凑近了她一些，问道：“若凝，你最近，好吗？” ？这是哪国打招呼的方式？ 言若凝正过视线看着他，幽幽地接话说：“比你好。” 慕倾玄并未介意，微微笑了笑，柔声道：“此番我是特意来谢你的。” “谢就不必了，救你的是冷姑娘，我只是站在她旁边看着而已。”此话是实话，没扯谎。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是冷心濯，她可什么都没干。 慕倾玄却说：“我问过忆辰了。他与那位天山医师，并无交情。若非是你，她也不会愿——” “慕倾玄！”言若凝压抑住骂他的冲动，语气却是没办法冷静，“你听清楚了，救你的是冷姑娘，是她不想让你死。与我言若凝，可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用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慕倾玄一愣，还没弄清楚她发怒的点在哪里。 言若凝真是越想越气，“再说了，若会医伤救人的是我，我一定一定，不会把这份心思用在你身上。” 慕倾玄再也笑不出来了，“若凝，我究竟做了什么，引得你这般？” “那请问慕公子，你又做了什么，会引得我喜欢你吗？” 慕倾玄：“……” 他盯着言若凝看了看，须臾，又问：“是不是白落寒对你做了什么？” 言若凝闻言，忍不住一声冷笑，“那天他去东海的时候，你怎的不当着他的面问这句话？他对我做了什么，难道他不是最清楚的一个么？” -- 第76页 慕倾玄一噎。 他静了片刻，索性不再多问了，“罢了，你好好歇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不必了！” 言若凝冷声道：“我好得很，不需要你的记挂。” 她看了慕倾玄一眼，见他没说话了，忙转过身往回走去，一刻都不想与他多待。 玉冉走在她身侧，回了院子后，实在忍不住，“若凝，你这——” 言若凝伸手堵住她的嘴，“玉冉，我说过很多回了，我不喜欢慕倾玄。至于他对我是什么样的心思，那是他的事，我不想管。” “可他是真的喜欢你。他对你是真心的。”玉冉简直是将“傻白甜”表现的淋漓尽致。 真。真个毛线。 那可太真了。 言若凝侧头看着玉冉，悠然一笑，问她：“慕倾玄与白落寒相比，谁优？” 玉冉一怔，答不下来话了。 言若凝见状，忙又堵她的话：“我若真要选，不也是将白落寒放在第一位？哪里会轮得到他慕倾玄？” 玉冉想吐血是真的，“公子若是听着你这句话，非得气晕不可。” “你不和他说不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和说话声一并响起——“我已经听见了。” 言忆辰迈步缓缓走了进来。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呃……”言若凝霎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39章 忆辰此名 她视线一转，瞄见门外还有一道身影。 言忆辰顿住脚步，转头朝外看去，“怎么不进来？” 静了一会儿，那道身影跑了进来。 言若凝深松了口气，原来是墨晶晶啊。她还以为白落寒又来了。可不能回回说这样的胡话都能被他逮个正着，那她就着呢要吐血了。 言忆辰将墨晶晶拉近了一些，“这丫头，想来看你，又顾忌这天宫规矩多，犹豫这犹豫那的。舅舅被她叨扰的心烦，索性将她直接给扔过来了。” “哥，那个……”言若凝思绪还在方才自己说的胡话上，想要解释，“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墨晶晶闻言一笑，“阿姐，你不必解释什么，喜欢白落寒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言若凝：“……” 言忆辰：“……” “咳咳！”言忆辰干咳了两声，仿佛比言若凝还要尴尬。不打算追问这个了，转念道：“妹妹，你让晶晶好好陪陪你。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言若凝瞧着自家哥哥那逃窜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说这话的是她，让人听着丢人的也是她。言忆辰尴尬个鬼。 听起来，墨晶晶这话，也并非是无道理。喜欢一个人，本就不丢脸。 所以……言忆辰喜欢冷心濯，不丢脸。冷心濯喜欢他，也不丢脸。 言若凝轻吸了口气，墨晶晶这无意间的“指桑骂槐”，让她兄长……想到了自己个儿的事，所以觉得尴尬，直接落跑了。 “姐，你喜欢白落寒，真的不丢脸的。”墨晶晶拉着她，又复数了一遍方才的话。 “呵——呵。”言若凝咬着牙干笑了两声。不丢脸不丢脸。只是这些话，要等她真的喜欢了白落寒之后，再来说也不迟。 墨晶晶陪着她站了一会儿，实在是闲不住，拽着她撒娇：“阿姐，我难得来一趟天宫，你带我到处逛逛呗。” “好。”言若凝冲她淡淡笑了笑。 说起来，这墨晶晶与她不是一起长大，先前也甚少见面，可却是很粘她，在她面前跟个小孩子一样的。或许吧，血缘亲情。 可那白萱瑶，又是怎么回事。上回她为救白落寒受伤，白萱瑶彻底变了个样。 走到天池边的时候，墨晶晶顿下了脚步。一路寂静，没有看到几个人影。她觉得无趣的紧，摘了几片紫色的小花，拿到鼻间嗅了嗅，“阿姐，这九重天有什么好的，规矩多，又冷冷清清，说句话都还要有顾虑，你整日待着，不得闷死啊？” 言若凝失笑，“已经待了这么多年了，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苦叹了口气。对啊，往后数年，都要待在这地方，她真的得闷死。 她瞧着墨晶晶将手里的花捏碎，拉着她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在天池的转角一处看到了两道身影。 似乎是天帝。 只是他身侧还有一青灰色锦袍的男子。 言若凝定睛看了看，这男子他识得，是二皇子睦姚。 她朝前走近了一些，听见二皇子正开口说话： “三弟他不过是少不更事，受了旁人的蛊惑，才做出这样的事来。若是父君真的信了他们的挑拨之言，岂不伤了您与母后多年夫妻情分。” 言若凝顿时了然。 哦，原来是在替三皇子求情。什么蛊惑？什么挑拨？这是在光明正大的说她和白落寒？ “父君，他素来……” “少不更事？” 天帝听眉间隐隐有了怒气，语气冷厉，“要到何时，才算是长大呢？” 二皇子面上一慌，“父君息怒。” “行了，你退下吧。这件事情，不必再说了。”天帝冲他摆摆手，不愿再听他说什么了。 二皇子面露难色，好似还有许多话要说，但瞧见天帝下一刻就要发作的怒意，只能作罢。 他转过身，视线下意识地往边上落去，恰好对上了言若凝的目光。 -- 第77页 他微微一愣，眉宇间显露了几分惊诧，看了言若凝片刻后，才抬过步离开了此处。 天帝察觉到不对劲，同样往那边看了看。 这一看，自然是清楚的看见了言若凝和墨晶晶。 靠。可别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故意偷听他们讲话，否则这误会可就大了。 言若凝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缓缓上前，揖礼道：“见过陛下。” 墨晶晶站在她身侧后，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看着天帝。 “晶晶？”言若凝扯了扯她的衣袖。 “无碍。”天帝摆了摆手，并未介意。 墨晶晶垂眸，拉住言若凝的手腕，小声说：“阿姐，咱们快走吧。” 她声音虽小，此刻站着的人却都能听得真真的。 言若凝干笑道：“她素日……没规矩惯了，陛下勿怪。” “无事，由着她吧。”天帝微微笑了笑，俨然一副慈爱之态，“你舅舅便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宠着惯着的。” 言若凝抬眼看了看，瞧着他好像是真未介意，心里松了口气。 “多谢陛下。那我们先告退了。” 她听到二皇子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想着，他怎么着都是人家亲儿子，天帝会不会信了他的话，真以为她和白落寒害了三皇子。 现在看来，委实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是天帝真的明事理，还是白落寒将他这舅舅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只要那个死渣男的惩处没有转圜的余地，怎么样都好。 只是她总觉得，这天帝……对白落寒的态度有点不正常。 “晶晶，你说，陛下对白落寒那般宽纵，是真的疼爱这个外甥，还是顾忌魔族？” 墨晶晶走在她前面，听到她问这话，连忙转过身。思虑片刻后，却是只摇头，“我哪儿知道。” 言若凝猜测道：“那是因为灵清公主？是否当年灵清公主嫁给先魔尊白隐，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墨晶晶神色一怔，止住步伐，环顾了一下周遭。她瞧见了不远处就有形形色色的仙子在采摘花果，忍不住嗤笑一声，小声道：“阿姐你可真大胆，竟然这般堂而皇之的议论灵清公主。” 言若凝：“？” 墨晶晶看出她这真实的疑虑，转口问道：“月缘阁的文莹上仙，你知道吧？” 言若凝想了想，没印象，“未曾听过。” 墨晶晶凑近她耳边，小声说着：“他先前不过提了一句灵清公主，说可惜嫁了先魔尊，被天帝知晓。天帝立刻下旨处决了她。” “怎么罚的？” 墨晶晶敛了敛面上的笑意，手横在脖子上，作出一个手势，缓缓道：“已经没了。” 言若凝面色淡然，并不觉得惊讶。她记得原作也有过类似的一件事。 先魔尊白隐当年，才算是个妥妥的大魔头，不止一次干了些为祸苍生的事。天帝继位之初，天界很不稳当，还因为些乱七八糟的事，折损了许多神官。 白隐喜欢灵清公主。灵清公主嫁给她后，他确实是收敛了。神魔两族此后数年，一直相安无事。 “陛下怎么会对灵清公主这般——” “姐你还说！”不远处的两位仙子已经在朝这边走近，墨晶晶赶忙捂住了她的嘴，生怕她也会因为遭罪，“快闭嘴吧。” 言若凝无奈，将她的手压下，“好好好，姐姐依你，不说了。” 她瞄了眼墨晶晶，怎么她身边的这些个人，都这么怕她的脑袋没了？看来她的命，是真挺宝贝的。 回到司命阁，墨晶晶嚷着想吃甜食，索性玉冉早间做了一些，还有许多，便都拿给了她。 言若凝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墨晶晶，心里觉得今日好像少了点什么，有些怪怪的。 “阿姐。”墨晶晶忽然喊了她一声。 言若凝挨着她坐下，“怎么了？” “这糕点的味道，我吃着很熟悉，但是又记不起来是在哪里吃过了。”墨晶晶拿着那块糕点，尝了一口后，又盯着看了许久。 “这是玉冉做的。” 墨晶晶微微皱眉，“我爹娘素不爱这些东西，姑姑就愈发了，姑姑当年的性子，与我一般无二。竟不知玉冉姐姐是跟着谁学的。” 言若凝听到她说起墨衣夏，不自觉笑了，也没太在意其他的，“她早前跟着我娘在凡界待过一些时日，许是那个时候学的吧。” 她攸地想起来一件是，话锋一转，问墨晶晶：“晶晶，你和那北海二公子的婚事，如何了？” 墨晶晶一副淡然之态，“我和阿爹说了，我不会嫁的。” “舅舅怎么说？” “他说……”墨晶晶话语顿住，目光瞅向言若凝，面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搞怪的笑容。 言若凝蹙眉，追问：“舅舅说什么？” “他说——” “说了什么？” “他说倘若我能和你一样，逢上个白落寒那样的，倒也就能依着我。” “……” 言若凝不禁诧异，白落寒是给这丫头喂了什么迷魂汤吗？连她舅舅也一并收买了？ 墨晶晶紧接着又道：“阿姐，他待你是真的好。” 言若凝委实无奈，“你这些讨好的话，需得对着他说去。没准儿他听着一个高兴，能将魔界那些神器珠宝送你一些。” 墨晶晶撇撇嘴，小声嘟囔道：“可免了吧。他魔界都是些真宝贝，哪里会轻易送给我。” -- 第78页 . 墨晶晶在司命阁陪着言若凝待了三日，这丫头嘴碎，同她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言若凝发现，她是真的被白落寒收买了，三句不离白落寒，不离魔界。 言若凝因为面上红痕的事，心里本就乱糟糟的，每回听着墨晶晶说起白落寒，都觉得自己脑子要出问题了。 墨晶晶离开那天，言忆辰跟着一并离开了九重天，说是去趟蓬莱岛，有事要与墨衡商议。言若凝在里边屋子翻了些书本看，那都是墨衣夏曾留下的，墨衣夏死后，几乎就无人动过了。 她想在那些古书上找找，有没有关于这红痕的记载。否则真是寝食难安。 这一看就入迷，连着几个时辰。虽然这些字她看起来都很费力。 原来做神仙做成她娘亲这样也不容易，这么多的医书，这么复杂的医术，那得多费劲。 “若凝，你都看了两个多时辰了，不累啊？”玉冉过来给她送点心，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言若凝捏了捏脖子，觉得眼睛有些难受。 她拿着点心咬了一口，“还行吧，就是眼睛有点酸。” 玉冉扫了眼她手里的书本，忽的笑道：“公子从前也很喜欢看这些医书。” “是吗？”言若凝翻过最后一页，心里暗叹这本终于是看完了。虽然关于这红痕的记载，半个字都还没有见着。 玉冉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当年公主在世之时，公子还提过想要拜天山冷门主为师。” 言若凝皱眉，“冷翎桑前辈？” “对啊。” “这位天山门主，昔年同灵清公主一样，也拜过咱们岛主为师。她的医术是最精湛的，尽得岛主真传。”玉冉同她解释道。 这点言若凝知晓，她也清楚冷翎桑对墨衡的敬重，是与灵清公主一般无二的。 而且前日在魔界她与冷翎桑碰面，冷翎桑对她的态度……是有些奇怪。 言若凝抬眸看向玉冉，问她：“娘亲没有允准兄长所求？” 玉冉缓慢地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也是奇怪，公子每次提到天山，公主都会斥责他，让他不要和天山有什么牵扯。” 这倒是奇了。 “……娘亲曾经和天山的哪位前辈结过怨？” “未曾听过。”玉冉说。 原作也未交待过，墨衣夏和天山有过什么仇怨。 要说和墨衣夏真的有过什么其他牵扯的，可不就是冷夜辰喜欢过她。说起来奇怪，拜墨衡为师的是冷翎桑，怎的最后冷夜辰倒是喜欢上了墨衣夏。 难不成墨衣夏当年没有选择冷夜辰，嫁给了言贺，怕自己因此得罪冷夜辰，会引得天山报复。故而不让言忆辰和天山牵扯上？ 可天山好歹也属上古神族，哪里会这般没有风度气量，因为一些情情爱爱的事，就是非不分，会将恩怨牵扯到后辈身上。言忆辰也没得罪过他们。 她兄长言忆辰…… ！ 言若凝眸光一闪，嘴里微微喃喃了一遍“言忆辰”这个名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瞳孔微缩，心差点要跳出来了。天！这些个神仙，都是在做什么啊。 她娘亲当年，又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言若凝快要吐血了，丢下书本起身就要往外跑，“玉冉，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言若凝边跑边喊道：“我回来再同你解释！” 第40章 蛊惑人心 那日见了冷翎桑，她本也猜测，墨衣夏兴许是和冷夜辰有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只是不敢去细想。 她娘死了那么多年了，谁还会揪着过去的往事胡思乱想。 可这……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又莫名其妙。 魔界夜晚一片黯淡，看不太清路，也很安静。言若凝有些路痴，但好歹来了这么多次，那片桃林还是记着的。 她顺着记忆走去了那条道，一靠近桃林，瞧见前方散出了淡蓝色的光。 言若凝止步，伸手往前碰了碰，触到了冰凉的障碍物。她先前听白萱瑶说这魔界域内全是设下的结界，平常乱闯会折损灵力修为。 言若凝变幻出了那支玉笛，扬起轻轻划了划。蓝光闪烁了几下，瞬间就消散了。 此番运气好，走过桃花林，迎面就碰着了白萱瑶。 “嫂子，你怎么来了？”白萱瑶笑的格外粲然。 言若凝对她这称呼已经习以为常，不纠结了，正色道：“我找你哥有重要的事。” 白萱瑶凑近挽住了她，很是热心，忙道：“那我带你去吧。” 言若凝庆幸这么巧合碰着了白萱瑶，否则她还真有可能进来就会迷路，一整晚可能都找不着白落寒的寝殿。 “嫂子，你是不是想我哥了？” 白萱瑶攸地开口问了一句。 “……”言若凝脸微微一热，轻叱道，“别胡说！我是有事要问他。” “啊，是这样啊。”白萱瑶垂下脑袋，似有几分失落。 虽是失落，可白萱瑶听得她说有事，领着她快步走去了白落寒的歇息之处。 屋里头灯火已熄灭，走近后白萱瑶用力敲着门，喊道：“哥！哥！” 片刻间，白落寒不耐烦的声音从里传出——“大半夜的，撞见鬼了？” 言若凝听见了，听清了。他在骂自己是鬼。 -- 第79页 白萱瑶手顿住，轻哼了一声，瞥了眼身侧笑而不语的言若凝，面上显露了几分尴尬。 她又敲了敲门，慢悠悠地说：“白落寒，嫂子来找你了。” 屋内白落寒本已睡下，闻言立刻便睁开了眼，掀开床被下了榻，拿过外衣披上走向门边，开了门。 他见着这熟悉的面容，才确信白萱瑶没有骗自己，面上添了清浅的笑意。 “怎么了？”他看着言若凝，声音对比方才是温和得不得了。 白萱瑶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可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增上了笑意。 “那我先离开了，你们关上门，好好说！” 白萱瑶将言若凝拉过，顺势一推，立马跑开了。 言若凝脑子是懵的。 她怔了半响才恍惚发觉，自己被白萱瑶推着扑到了白落寒怀里。若非他站的稳，俩人就要一起被带到地上了。 她微微张口呼吸，闻得了淡淡的酒味，心里不禁讶异：这家伙是每天都离不开酒了？ 白落寒将她轻轻推开，“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来找他做什么？ 言若凝往边上站远了一些，白落寒散发披襟，外袍只是随意的搭在身上，偏生还是这么一张能蛊惑人心的狐狸精脸。当真是能要了她的命了。 言若凝看了他一眼后，莫名心虚了起来，不自然的用手背贴了贴有几分发烫的脸，低声说：“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哪里没穿好了？”他说话间又靠近了她，伸过手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 “……你先放开。” 她心里挂记着正事，瞬间便将他推开了。 白落寒捋了一下她的碎发，“菀菀，是你深夜来找我的，现在却要我放开？” “……”言若凝着实无奈，咬紧牙道：“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怎么做才算是正常？” “菀菀，我好想你。” 他声音低沉的很，凑到言若凝耳畔说话，惹得她面上顷刻间就滚烫了起来。 白落寒目光落到她柔软的唇上，急促喘了喘气，蹭到她脸庞，吻了上去。 言若凝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此刻心里的灼热，意识虽是很清醒的，却不忍推开。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烛光昏暗，言若凝庆幸此刻白落寒看不清她的面色。 “菀菀——”白落寒扶住她的脑袋，见她没抗拒，愈发放肆地大胆深入，不舍得放手。 靠！这个人真的是个狐狸精。每回都给她这么来，简直了。遭不住遭不住。 言若凝被他吻的发慌，同时又懊恼自己不争气，竟能失了神。手僵了半天后，推开了他。 她竭力压住了此刻心里的慌张和不安，想到自己此番来魔界的目的，当做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转了正题，开口问道：“离书阁，是不是有许多神族秘闻的本子？” 白落寒摸了摸唇角，有些意犹未尽，应话道：“有啊。神族、妖族、魔族，哪里的都有。” 言若凝微微怔了怔。她这个问题好像问了和没问一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言若凝垂眸，才忽然惊觉：她到底为什么会想要先来找白落寒？她想和他说什么？为什么她心里有事，首先想到的就是白落寒？ 她分明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希望和他保持距离，可是自己又要主动来靠近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弄不懂自己的心思了。 “我……”言若凝犹豫着说，“我想去找一样东西，不知……要准备些什么？” 白落寒微微蹙眉，有些诧异，“你要去幽都？” “嗯。” “准备好钱就行了，只要给得了钱财，你把离书阁搬了都可以。” “我的意思是，里面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她心里想到了自己是要问什么了，“……比如一些吊死鬼？” 上次那样子的。看着好难受。她素来胆子小，在这之前也不是什么真的仙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怕。 “你打算和谁一起去？”白落寒反问她。 ……和谁一起去？ 言若凝挪了挪脚，她听完玉冉说的那些话后，下意识地就来魔界找白落寒，心里想着是、是要让他帮自己弄清楚这件事吗？是希望他能陪着自己再去一趟幽都吗？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菀菀？” 言若凝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犯贱。 她应话道：“我有很重要的事。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玉冉。” 话一说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嘴。她这是在说什么？告诉白落寒，玉冉没和她一起，她是一个人？ 白落寒握住了她的手，笑问：“你胆子小，去了鬼市，不怕被吓着？” 言若凝立马挣脱开手，不想与他再有什么触碰，“我想要知道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白落寒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言若凝从来没觉得站着都能这般煎熬，又生怕自己下一刻还会管不住嘴胡言，就要跑掉。 “多谢了，我先走了！” “等等——” 白落寒自然不会就这样让她走掉，一把抓住了她，“我陪你一起去。” “哈？” 言若凝摇赶紧头，连连推拒：“不用不用，不必麻烦。”她觉得这样下去是会出大事的。 -- 第80页 白落寒手紧了几分，面上笑意全无，“为何不用？” “上回哥哥的事，是你意外碰见了，才麻烦你，可这——” “言若凝。” 言若凝无辜的眨了眨眼，“怎……怎么了？”他怎么好像要发火的样子。 “你这个时候来见我，难道不是希望我与你一起去吗？” “我……” 言若凝哑然。 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两遍后，还是强行解释：“我只是问问，就是问问你那个……那个。问问而已，并没有这个意思。” 白落寒轻轻笑了笑，“你不让我陪你去，信不信，没有迈进幽都的门，你就会被赶出来。” 言若凝：“……” 话里话外，就是离了他不行了，必须得要和他一起去了？ 她无奈，又心酸，语气中饱含着几分歉意：“……我真的不愿再给你添麻烦。欠你这么多，都不知道要怎么还了。” 她确实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还他了。她每每碰着一件事，他都会及时出现在她身边，生怕她会不小心折命一样。 就像他先前说的，很宝贝她这条命。 “你已经还过我了。”白落寒说，“你现在不欠我什么。” 言若凝微微摇头，小声道：“可是你帮过我许多回。” 白落寒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了很多，“真要还的话，不若，以身相许？” “又来。”言若凝无奈，别过头去不看他。若是这么个还法，那她可三生三世都许不完。 白落寒牵起她的手，温声道：“那我们走吧，我陪着你，你也省事，知道吗？” 言若凝心里有点煎熬。跳回到先前的那条思绪，白落寒……为什么要喜欢她呢？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而且他的喜欢，来的很突兀，很不合常理。却又是……那么的真诚。 言若凝抽回手，微微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柔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白落寒一怔，半响后才道：“这两个字，不必对我说。” 为什么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能这么温柔。 他好像将他所有的好心思，都给了自己。 长此以往，不出事才有鬼了。 言若凝看着眼前这张脸，不由感慨了一句：“长这么好看，也不知要祸害多少女子。” 她声音含糊不清，又轻又小，可白落寒还是听清了。 “放心，我不会有祸害其他女子的机会了。” 他看着言若凝，眼底透露着无限温柔，“我只要你。” 言若凝心头一跳，顺手拉着他，轻声说道：“你待我真好。” 白落寒笑意渐浓，凑近后附在她耳畔低语：“宝贝儿，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第41章 再去幽都 言若凝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再来幽都，还是为了这样的一件是。 对比先前，鬼市中形形色色小鬼更加多了，而且没有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许多的商贩陆陆续续地在摆设摊位，一片喧哗吵嚷的景象。 一眼望去，还有一派绚烂耀眼的花灯，几乎看不到尽头。侧边还多出了好几条街道，除了无日月星光，和凡界街巷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言若凝想着方才白落寒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一直烧着，都不敢同他说话了。一直暗暗骂他狐狸精。 白落寒一路走着，不经意间就朝这边上的摊位看去，目光扫视，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脚步迈得很慢，路过一处摊位的时候，瞧见了一支木簪，轻轻拿了起来。 言若凝跟在他身后，视线转换间，才注意到这右侧是一间小赌坊，里面倒是不热闹，可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目。 那将银子往自己身边抱的白衣少年，正是梦无影。 言若凝静站了片刻，扯了一下白落寒的袖子，指着那个方向问道：“是梦无影？” 白落寒放下了手上的木簪，顺着她的视线望了望，点了点头。 “他怎么又来鬼市赌钱？”言若凝觉得奇怪，这梦无影，是整天都只往幽都跑吗？还每次都是在赌钱。 当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还是不要同他打交道为好。 白落寒朝这赌桌的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眯眼笑道：“想着法子要还我钱。” “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啊？用得着这么刻苦？”言若凝问这话的时候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她定睛看着梦无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位梦公子，与原作相差也忒大了。 “那位是——”她才瞧见那赌桌里侧还坐了一位男子，方才被梦无影给挡住了。言若凝蹙了蹙眉，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 “是妖界的那位吗？” 白落寒点头，“嗯，是承烨。” 这承烨今日换了身青灰色衣袍，头发只从后面扎了一束，凌乱不堪，像是刚从床榻上被人给拉起来的。和上回见他，天差地别。不怨言若凝看了半天才认出来。 言若凝瞧见承烨和梦无影站在一处，有说有笑的，实在压不住好奇，“这位妖界的四殿下，看着和梦无影很是熟稔。我先前见他，还以为他是和盛洛深一般注重身份的公子。” 白落寒瞬时嗤笑，“那这误会可就大了。” 言若凝：？ “他比你家晶晶还要跳脱，整日在妖界都闲不住，东跑西跑的。” -- 第81页 哈？他和墨晶晶一样的？那完全没看出来哇。 言若凝眉头颦蹙，微微摇了摇头，“可我记得上回他不是这样的。” 白落寒解释说：“那是因为当时他身边还有别人，总要顾及到他爹的面子，怎么着都会收敛一些。” 他说话间，又朝里看了一眼，忍不住吐槽：“这俩也是闲出病来了。” 言若凝拉住欲要上前的白落寒，“别去惹事了吧，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办我们的事。” 白落寒按住她的手，似是有几分为难：“可我见了我家小师叔，不去打声招呼，委实说不过去啊。” 言若凝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静默着不说话了。 “咦？” 白落寒偏头朝她身后看去，不知是见着了什么，疑惑了一声。 言若凝微微侧过身，一并看了看。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正是那日把她看的心头乱跳的鬼君幽离。 难得能再次看到这张脸，言若凝将眼睛睁大了一些，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想，倘若她初到这里的时候，先遇见的是这鬼君，那后来看到白落寒的时候，恐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艳。 “若凝姑娘，这么巧。”鬼君走近，看了看白落寒后，却是向言若凝打了声招呼。 白落寒下意识地将言若凝往身后拉了拉，怕她会被人抢走似的。 他冲着鬼君笑道：“鬼君大人，好雅兴啊。” 鬼君面色沉了几分，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白落寒启唇，话还未说出口，鬼君便急着堵他：“近期没有新东西，不卖！” 白落寒看了眼不远处的梦无影，忽的说：“本座今日过来，是收债的。” “没钱还！” 白落寒上前两步拉住要离开的鬼君，“本座想与你赌一局。” 鬼君冷冷道：“不赌！” “我话还没说完呢，先别急。” 白落寒压低了声音，“你若赢了，欠我的那些债，全部一笔勾销。” “若是输了，就双倍还你是不是？” “不必。”白落寒说话间，看了一眼言若凝，“你若输了，那便将离书阁、赠与若凝。” 鬼君这下是真恼了，气不打一处来。 “白落寒，你知道我的离书阁是什么地方吗？知道里面装了多少东西吗？你让我把离书阁送给九重天的神女？” 白落寒不以为然，朝他伸出空出的一只手，“那你还我钱。” 鬼君推开他的手，“你今日是诚心找我茬来的？” “这是要债的还要看欠债的脸色了？”白落寒委屈了起来。 鬼君顿时一噎。 白落寒继而又道：“鬼君大人，他朝本座成婚，你是要随礼的吧？随一个离书阁，对你来说，又没什么损失。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言若凝：“……” 这是在明晃晃的说，他将来要娶的是她言若凝。 她虽习惯了这样的话，可听白落寒当着旁人的面说，还是这冥界之主，着实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成婚？”鬼君用嘴型复述了这两个字，眸子闪了闪，俨然是有几分惊诧。 他把白落寒拉远了一些，小声问：“你——你认真的？” 白落寒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我何时同你开过玩笑？” 鬼君绕开目光看向言若凝，抬高声音问她：“若凝姑娘，你喂他吃什么药了？” 言若凝低着头，不说话。 她倒是也想，只是没那个能耐。打不过人家。 白落寒扯了扯鬼君的衣角，“到底赌不赌？” “不赌，我也没钱。你若真成婚，我就先写个欠条，等哪日有钱了再给你送礼。” “……” “别这样。”白落寒靠近，凑到他耳边，用着很轻、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得清的声音，开口道：“二叔，实不相瞒，我最近确实是碰着了不少倒霉事儿。所以想来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不走运了。” 鬼君眉头微蹙，打量了他一会儿。 白落寒冲他眨眨眼，显得格外单纯无害。 “好。”鬼君最终点了头，“那便依你一回。” 白落寒微微一笑，低声道：“多谢二叔。” 言若凝没有听到他们还说了什么，只瞧见鬼君与白落寒一前一后朝着那边赌桌走了过去。 她翻了个白眼。这里的人呐，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哦，本来也都不是人。 言若凝无法，跟上了白落寒的脚步。 梦无影和承烨见到这二人走进，并无诧异，倒是看到言若凝的瞬间，都愣了一下。 “小师叔，劳烦让个道。”白落寒垂眸，盯住了梦无影手边还未收完的银钱。 梦无影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将钱都揽到了怀中。拉着承烨直接往外跑了出去。 白落寒轻笑了一声，并未多言。 待他坐下后，言若凝才站在他身侧，轻声问道：“你是特意来这里找鬼君赌钱的吗？” 白落寒没理会她，看着鬼君说：“让人先把契约书弄来，省的一会儿你反悔。” 鬼君看了看他，倒也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妥，眼风扫过身侧的下属，会意其照做。 言若凝从上回来这里就觉得，这鬼君对白落寒的态度，有些怪异。说他们是至交好友，可说话间却又好像少了那种平辈之间的随和。 -- 第82页 “落寒，我有一事不明。” 鬼君视线在言若凝身上定了定，露出了调笑般的神情，“她是会什么蛊术不成，将你迷成这个样子？” 言若凝险些昏倒。 她哪里迷得了他。虽然她是蛮喜欢自己眼下这张脸的，可对比白落寒……比不起比不起。 言若凝瞅着白落寒这张脸，不禁笑了起来，“我若真会这些歪门邪术，哪里还会容着他一直欺负我？” 白落寒侧过头看向她，“我哪里舍得欺负你。” “你犯了赌瘾，非要和他打赌，是你们的事，不要将我牵扯进来。” “我若赢了他，离书阁便是你的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古书秘籍，都随便拿。” 白落寒垂首摆弄着桌面的骰子，宽抚她说：“我这不是在替你解忧吗，别急。” 鬼君微微蹙眉，对他这话听得不乐意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 白落寒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像是很享受此刻把玩骰子的乐趣，面色欣然地说：“不出意外的话，会是这样。” 言若凝移开视线，落在鬼君身上，本想瞧瞧他会不会甩脸色给白落寒。可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这两张脸摆在一起，是真能杀人的啊。 鬼君意识到她的目光，忽而抬眼，很不自在的笑了一笑，“若凝姑娘，你怎么老是喜欢这样看我？” 白落寒手间的动作一顿，瞄了眼鬼君，冷哼道：“不过是生了一张好看的脸。” 言若凝蹙眉，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须臾，白落寒又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鬼君温和一笑，很是淡然地接他的话：“好看，至少养眼啊。” 可不，太养眼了。言若凝收回视线，若不是面前此人身份特殊，她此刻真想附和一句。 “呵。”白落寒冷笑了一声，满脸都写上了不高兴，反驳他，“顶多也只是养眼罢了。” 这话，好像先前听谁说过来着的。 言若凝转了转眼珠，想到：这不是那草包五皇子，讽刺白落寒的话吗？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这话竟也能从白落寒口中说出。 不过单论起样貌，她是真觉得白落寒比不过这鬼君的。 言若凝在白落寒身侧静站了一会儿，终于收拾好银钱的梦无影从外窜了过来，扯着她的衣袖喊道：“言若凝。” 言若凝侧头看着他，“怎么了？” “过来过来。”梦无影将她往边上扯了扯。 白落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菀菀，你少和他说话。当心被带坏。” 再坏也没你坏！ 言若凝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白落寒松开手，她才朝梦无影靠了去。 周遭一片喧哗，梦无影环顾了片刻，直接拉着言若凝往外走了去，走出门后才开口问了句：“你和白落寒，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言若凝一头雾水，“什么啊？” “他不是都要与你成婚了吗？” “……” 言若凝想到了上一回在幽都碰着梦无影白落寒说的那些话，才明白他问此话的缘由，急忙解释道，“你听他瞎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梦无影愣了一下，皱眉道：“言若凝，他待你不好吗？” 白落寒对她好不好……她也不止一次想过这样问题。白落寒对她真的是好，好到很多次她怀疑他和自己一样是个被换了魂的，毕竟这样子的白落寒，和原作差别太大了。 言若凝对着梦无影点了点头，“好啊，很好。” 梦无影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静了片刻，又问：“你现在，不喜欢他？” 言若凝心里疑惑，这个梦无影，怎么会这么八卦。 贪玩话多，又八卦。这人设……也太不对劲了吧。 “言若凝，问你话呢，发什么呆？”梦无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言若凝压抑不住心底的疑惑，径直问他：“梦公子，你和白落寒，究竟是何关系？” 梦无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可以吧。” 须臾，他又补道：“但是比不过你。” 言若凝：“……” “若凝，其实白落寒他……”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啊？” 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就是不挑重点说。她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梦无影终于不含糊了，嬉笑道：“我师父让我看着他的，可不能让你们出乱子。故而多问了两句。” 他师父？ “……你是说雪前辈？？” 第42章 梦无影受伤 雪女怎么会管到她和白落寒的事情上来？ 那位雪前辈能与白落寒相熟也就罢了，可应该不至于也认识她言若凝吧。 梦无影问她：“你没发现，他近来这段时间，收敛了许多吗？” “你是说哪方面？” “他不随便杀人了。也不去天界惹祸了。” 嗯，这点是真的。 言若凝眉头微蹙，很是真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概是他想要弄死的人，还没有出现。或者是说，近来无人招惹他，他也犯不着主动找上别人。” “若凝，我跟你说——”梦无影凑近了她一些，压低了声音，“白落寒一直都喜欢你。” “？” “他最后会落得那么个下场，也只是因为你。” -- 第83页 ……最后？？？ “不是吧，你脑子坏了？”言若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她确定自己没有听岔，那就一定是梦无影在说胡话了。 “你还听不明白吗？！” 不明白。一点不明白。 言若凝冲他微微一笑，淡声道：“没怎么听明白，还请梦公子，解释解释。” 梦无影启唇正想要解释，视线一转，指了指前方，忽的叫道：“哎，那个人——” 他推开言若凝，匆忙地就朝前跑了过去。 “梦无影！” 言若凝没来得及拉住他，只得跑着跟了上去。 她紧跟在梦无影身后，视线朝前，却不见有什么人影在，猜测他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直至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中，梦无影脚步才放慢了一些。 “梦无影！” 言若凝跑到了他身侧，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去，“你做什么啊，跑这么快。” 梦无影顿住脚步，朝着前方的巷口看了许久，嘴里碎碎道：“刚才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言若凝拽住他的手臂，实在惊异，“你怎么这么奇怪？” “啊？”梦无影偏过头看着她，“哪里奇怪啊？” “哪里都奇怪。” 梦无影冲她眨了眨眼，攸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奇怪？” 哈？她哪里奇怪？ 她未答话，梦无影接着又说：“我先前听人说起你，可不是眼下这般。” “……”言若凝撇撇嘴，“好好好，你很正常行了吧。” 她此话音刚落，身后悠悠响起了清冽的女音——“依我看啊，你们两个，都不正常。” 言若凝目光一滞，匆忙转过了身。 冷心濯已经走到了眼前，视线在她和梦无影身上转圜。 言若凝往后望了望，没有瞧见其他人影，惊诧道：“心濯姐，你怎么在这儿？” 冷心濯习惯性地扶了扶面纱，淡淡道：“来这里办点事。” 她说话间，又侧过目光看向梦无影，语气中添了几分笑意，“小师叔，你近来可真是闲暇的很，往幽都跑的挺勤快。” ……冷心濯怎么也叫他小师叔？上回在幽都的时候，白落寒不是说天山与雪山没有牵扯的吗。 梦无影呵呵笑了一声，似是觉得尴尬，选择性不说话。 冷心濯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对言若凝说：“小菀，你要多劝着点落寒，别让他老是来幽都找鬼君的麻烦。下次有事相求，人家或许都不想帮他了。” 小……小菀？ 言若凝听得她这声称呼，不禁蹙眉，“心濯姐，你……你叫我什么？” 冷心濯双眼微眯，仿佛在笑。却并未接话。 气氛一度很不对劲。 梦无影轻咳了两声，“他还会在意人家帮不帮吗？他可是有杀手锏，若是不帮，就催人家还债。” 冷心濯低低笑了一声，“行了。少在背后说他坏话，当心他给你使绊子。” 梦无影冷哼了一声，高昂道：“我会怕他白落寒？！” “那下回他催你还钱，你有本事就别躲。” 梦无影：“……” “那下回言忆辰想要见你，你也有本事别躲着他……”他尾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风迎面袭来。 梦无影面色骤冷，没有来得及反应，剑口直直刺进了他的左肩。 言若凝微微怔了一下，肃杀之气已至眼前，长剑被拔出，又是一记掌风劈上了梦无影。他口中吐出了血沫，跪倒在地。 冷心濯速速反应过来，刹那间转过手腕从言若凝手中拿过了玉笛，抵挡了剑刃的再次进攻，与眼前之人交锋了起来。 言若凝定下视线，才看清楚，这是风神。 “梦无影！梦无影！” 言若凝匆忙将人扶起，按住了他受伤的地方，急切道：“你怎么样？” “艹！疼死我了。” 他连连嘶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随即抓住了言若凝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哑着嗓子发出了字音：“你听我说。” “若凝，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 此话说完，梦无影双目一沉，晕了过去。 什么？！ 言若凝人差点傻了。 一个地方来的？所以他…… 她松下手，将梦无影丢到了地上，一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垂下眼眸，伸着双手看了看手上沾上的血，满心的惊骇。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碰到…… 许久之后，言若凝才被刀剑碰撞的声音惊醒，从梦无影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她抬眸，正瞧见冷心濯一剑刺到了风神身上，风神折断了剑，从袖口掏出了一样东西，对着冷心濯的眼睛泼洒过去。 药粉落到冷心濯眼上，她顿时视不清物，闭上了眼。 风神杨过自己手里的剑，并未想要置她于死地，而是用剑口挑开了她的面纱。 冷心濯脚步一颤，眼角流出了血。 “慕心悦？”风神看着她的脸，顿时惊诧，停下了挥剑的动作。 言若凝有些懵。 她没想到自己见到冷心濯面貌的时候，会是眼下这般情景。 风神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摇头否认：“不，你不是慕心悦。” 冷心濯虽与慕心悦的面貌一样，可冷心濯给人的感觉与慕心悦截然不同。这张面貌更为清澈美艳，衬着这一身红，还有几分妖异的感觉。 -- 第84页 冷心濯身子彻底软下，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 风神为何要伤梦无影…… 言若凝凑近扶住冷心濯，脑中一片慌乱：“心濯姐，你怎么样？” 冷心濯搭上她的手，视线对向风神说话的方向，“你管我是谁。你要杀人，还管别人的身份吗？” 风神眉头紧皱，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你是在两千年前被恶鬼噬魂，那个死去的慕怜，东海龙君的长女？” 冷心濯将玉笛还给了言若凝，紧闭着双眼，低声道：“杀了他。” 言若凝接过笛子，轻声应了一句：“好。” 风神冷声一笑，并未再说话，直接同她交起了手。 言若凝忽然对这风神，多了好几分好奇。先前她知道了风神与白落寒有仇怨，可他此番怎的要伤梦无影。而且他怎么会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幽都。 言若凝灵力修为都不足风神，被他震了一掌，脚步颤了颤。笛子砸到他肩头，他如触焦火般惊叫了一声，连连退步。 白落寒给她的东西，的确是个宝贝。 风神捂住肩膀，错愕了一瞬。言若凝收回玉笛，速速幻出了那把白鞘匕首，拨开后再次逼近，握紧刀柄对着他扎了过去。 风神微微错过身，刀口一歪，只是划伤了他的手腕。 “白落寒对你可真是好！” 他厉声说了一句，手心散出一道法力，往言若凝脖颈再次狠狠劈了上去。 言若凝眼前一白，只觉得脑子里在冒星星，脚软的站都站不稳了。 风神趁势收回地上的长剑，朝着言若凝刺了过来。 言若凝心里破口大骂：你妹的，以大欺小！ 她听着剑声闪躲开来，扬手用匕首砸上了眼前的剑刃。说来奇怪，她未用灵力，刀剑碰撞间，那柄长剑直接从中间断开了。 言若凝眨了眨眼，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感觉将匕首朝着隐约的人影刺了去。 刀口再次歪了。 只是这次划破了风神的一只眼。他痛呼一声，应激性地重重一掌打到了言若凝的心口处。 喉间一热，滚烫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言若凝脚步一瘫，硬生生跪倒在了地上。膝盖滞痛，令她险些疼昏过去。 “若凝？” 冷心濯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喊了一声。 言若凝侧过头，才看到她眼睛在不断淌血，满地都是。 她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回过头的时候，却见风神早已没了影子。罢了，跑了就跑了。反正她打不过。 言若凝凑近冷心濯，见此情景心里一抽，“心濯姐，你……你流了好多血。” 冷心濯凭着声音握住了她的手腕，摇头，声音平静淡然：“别担心，这毒还至于能要我的命。” 言若凝才意识到，哦对，冷心濯好歹是天山医圣，药毒高手，怎么会让自己死在毒药上面。 她撇开视线，又瞧了瞧梦无影。这梦无影还昏在地上，一动未动。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果然出门要算日子，整的一件正事儿都没办成。 她扶住冷心濯，正要起身，耳侧落入了仓促的脚步声。 ——“菀菀！” 白落寒的声音传到耳廓。 言若凝抬过眼，看到了一并走过来的白落寒和承烨。 “你们受伤了？”承烨问这话的时候，面上却是带着笑意，仿佛在高兴着什么。 “菀菀，怎么回事？”白落寒凑近，匆忙蹲下身，看着她一身的血，面色紧张了几分。 言若凝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看了看，却又很快别过了头，吐槽：“……你倒真是打赌上瘾了，你师姐出事了可怎么好？” 白落寒一噎。 只是见她心思全在冷心濯身上，知她无事，下意识松了口气。 “只是轻药，不会有性命之忧。”白落寒瞄了眼冷心濯的眼睛，目光再次落在言若凝身上，“菀菀，你可有受伤？” 言若凝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只是被打了一掌，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抓起言若凝的手，将匕首和玉笛收起，擦了擦她手心的血，皱眉道：“手被划伤了吗？流了好多血。” 言若凝脱开手，“我无事，疼一下就好了。严重的是心濯姐。” 虽然她知道冷心濯不会轻易死掉，可心里还是很慌。 “菀菀。” “行了，关心你师姐要紧。”承烨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了一句。 白落寒拿出一个药瓶，将瓶中的药丸倒出喂到了冷心濯嘴里，一边问她：“师姐，是风神吗？” 冷心濯微微点头，吃下了药。 白落寒拿出了帕子，凑到她手中，又问：“那他人呢？” 冷心濯擦了擦眼里流出的血，摇头道：“不管了，我们先回魔界，给小师叔解毒咬紧要紧。” 言若凝扯了扯白落寒的衣袖，指着边上昏倒的梦无影，“梦无影也受伤了，他昏过去了。” “真是会添乱。”白落寒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言若凝：“……” 承烨从旁扶起了梦无影，忍不住又插嘴道：“好歹你也喊人家一声师叔，就不能对他也关心点吗？” 白落寒冷哼了一声，很是不耐烦地凑了过去。喂着梦无影吃了颗药丸，又给他渡了一些灵力，他才恍惚着睁了睁眼。 -- 第85页 走出这条巷口后，才迎面撞见鬼君。 白落寒一个字没有解释，只是问他：“你得空吗？随我去趟魔界。” 鬼君上前一步，面色沉了不少，不答话反问他：“九重天上的神官，还有想要你命的？” “你明知故问。” 鬼君转了转眼珠，思虑了下，想明白了过来，淡声道：“我去替你杀了他。” 白落寒失笑，“这件事情，哪里需得你掺和？” 鬼君看了看他，片刻后面上重新挂上了笑，“反正这些年，你也替我背了不少锅。我为你杀个神官，不是理所应当么？” 言若凝睁大了双眼，这俩人…… “再说，你我——” “你还是别说话了，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白落寒打断他。 承烨都觉听不下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鬼君横了承烨一眼，又对白落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失礼。” 白落寒撇开视线，不再说话了。 “我就不去魔界了。”鬼君答了他方才的话，转而看向承烨，温和道，“承烨，你随他一起去吧。当做我欠你的人情。” 承烨颔首，低声应道：“前辈严重。” 言若凝微微蹙眉，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这些人说话，她一句都听不懂。站在一旁就是个异类，看着他们几个跟看天书一样的。 “菀菀，你扶着师姐。”白落寒松开了手，重新拿出了一条面纱，给冷心濯遮上了脸。 ……看来，见过冷心濯样貌的，委实不少。 言若凝拽住白落寒的衣角，想着方才的事，问他：“那风神怎么办？” 白落寒看了眼鬼君，没有说话。 言若凝：？ 他静了片刻，才说：“在哪里出的事，就归谁管。我们不掺和。” 言若凝：“……” 鬼君冷哼一声，面色平静自然的很，拿着折扇摇了摇，笑着说：“口是心非！” 第43章 脑子不正常 回到魔界，白萱瑶见到冷心濯双目失明，担心得险些哭出来，“濯姐姐，濯姐姐她怎么了！” 冷心濯搭上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瑶儿，我无事。” 白落寒将白萱瑶往边上推，不耐烦道：“行了，白萱瑶。赶紧带你濯姐姐去屋里歇着，让阿凡去天山拿解药。” 白萱瑶面色立马缓下来，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言若凝脑子还是乱的，一门心思都在梦无影身上，生怕这厮会有什么大碍。 毕竟在幽都的时候，他说了那么一句惹她心窝子的话。 白落寒着人将梦无影扶进了屋中，本想与白萱瑶一块儿先顾冷心濯的，可见言若凝从幽都离开后，视线一直都在梦无影这儿，此刻都未曾多看过冷心濯一眼。心里起了惊异，转开步子又去了梦无影那处。 言若凝坐在床榻边静静看着梦无影，好似都未察觉白落寒也走了进来。 直至有小侍女端来了一碗药过来，言若凝才看到屋中还有一个人。她看了眼白落寒，从侍女手中接过药，轻声道：“我来喂他。” 梦无影好像还难受的紧，一下睁眼一下闭眼，也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 “梦无影，你怎么样？”言若凝将他稍稍扶起。 “咳……”梦无影咳了一声，就着言若凝的手，将药喝了下去。他起了一些，贴到了言若凝耳边，嘶哑着声问：“若凝，我在幽都说的那句话，你听清了吗？” 言若凝放下了空药碗，点头应道：“嗯。” “我——” “你先别说话。”言若凝用衣袖给他擦了擦额角沾到的血渍，将他扶着平躺下来，柔声道，“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说。” 梦无影轻喘了口气。 言若凝动作轻缓的给他盖上了薄被，面上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以后有的是时间的。” “你先睡会儿，我等你醒过来。” 梦无影微微点头，阖上了眼。 她倒是不急，人反正在这里，别死、不丢就行。等人好了，有的是机会和时间问这事儿。 想到这儿，言若凝侧过头看向白落寒，开口问道：“他应该无性命之忧吧？” 白落寒身子僵住一般，自始至终纹丝不动，也一声未吭。 ？ 言若凝朝他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无事。”他淡淡应了一声。 言若凝没太在意，正过视线重新望着床榻上的梦无影。 她先前就觉得，这梦公子也忒不正常了，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言若凝撺紧了床被，心里暗暗祈祷：快些好吧。 她面色渐渐染上了忧伤，所有的神情动作，都落在了白落寒眼中。 白落寒看着她的侧颜，心中如刀绞一般，只能竭力压住所有的情绪。 她这么担心梦无影么？ 当日三皇子要强迫她，将她困于芳华宫内，她逃走跳墙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浓浓的焦急。言忆辰出事的时候，她也未曾有过眼下这般担忧的神情。 她对自己，从来不会展露这样子的温柔。 真是可笑。 她连一句温和的话都不会与他说。 倘若今日受伤的是他……她会不会，也这样担心？会不会这样守着他？会不会亲手喂他喝药？ -- 第86页 “菀菀。” 白落寒轻轻喊了一声。 言若凝听得声音，立马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片刻，要问的话还是问不出口。罢了，有什么好问的，非要听她亲口说些不中听的话，才肯罢休么。 “没事，你好好看着他吧。我去看看师姐。”话毕，他再也无法待在这个煎熬的地方，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见到承烨独自站在墙角下，好像是在刻意等他。 白落寒朝着承烨走近，目光盯着他。 承烨往里看了一眼，忽而扬唇笑道：“为了一个女子，三番五次这样，至于吗？” 白落寒面色阴沉至极，偏过头不去看他。 承烨看出他的心境，仍在火上浇油：“一次两次的，连声谢谢都没有。” 白落寒看了看地面，募地笑了。 他轻轻咬着牙，“我又不是为了答谢才要对她好的。” “罢了，反正我是弄不明白你们之间的这些情情爱爱。”承烨白了他一眼，不愿再多言，走出了这间院落。 白落寒伸出手，幻出了那把匕首，眼也不眨地盯着匕首看 言若凝在屋中守着梦无影，本以为他喝了药，应用不着多久就会醒来的。可她等了一个多时辰，这厮还躺在榻上纹丝未动。 言若凝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站起了身。罢了，出去吹吹风，醒醒神。 她走出房门，迎面就瞧见了一直站在外面的白落寒。 他正微微低着头，整个人静若幽兰，静静地看着手中拿着的匕首。 这刀口上面还残有她的血迹，虽已干涸，看着却分外醒目。 言若凝再一次揉了揉眼睛，这白落寒，看着好像不太高兴？莫不是他也在担心梦无影？ 她走近，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见白落寒攸地问了一句：“你和梦无影，什么时候认识的？”语气明显的充满了寒意，周遭空气都变得格外清冷。 言若凝霎时一愣，没明白他怎么了。她淡然接话：“就是那日我们一起去离书阁找东西，才认识的。” 白落寒眸光闪了闪，不信。 他往里看了看，片刻间又收回视线，衣袂卷起一阵冷风，关起了里屋的门。 “你说那日在幽都认识的？” 他定住目光，幽深的眸子锁在她脸上，“那你们交情就这么深了？” “他受了重伤，而且确实是同我在一起的时候，所以——” “你这么担心他？”白落寒一把拽住了她，语气变得凌厉。 言若凝眨了眨眼，在这瞬间好像明白过来他是在恼什么了。 她强行绽了一丝笑意，低声道：“你误会了。” “误会？” “那你告诉我，你心里喜欢谁？” 又来。每次都喜欢问这些没用的。 言若凝甩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这些。” 白落寒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逼问她：“那我再问，倘若今日受伤的是我，你也会这般上心么？” 他何时变得这般胡搅蛮缠？ 言若凝看着他，静静不语。 “回答。” 言若凝依然沉默。 白落寒眉头拧紧，压住了心底的怒意，语气放缓了一些，“我问你话，你只消回答就是。” 言若凝移开视线，淡淡道：“你不会受伤的。” 白落寒一时无言。 他寂静了许久，就在言若凝都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猛然间拨开了匕首，电光火石间，将刀口对着自己的左肩狠狠扎了进去。 言若凝大惊，双手握住他手腕，“你疯了？不知道疼的吗？！” 他双眸紧锁住言若凝，鲜血淌了出来，却面不改色，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手上的力道仍在加深。 言若凝力气不足他，眼看刀口都扎进了一半，心跟着揪了一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白落寒缓缓的摇了摇头，声音好似有些哽咽：“我爹娘不会在意我是死是活。” 言若凝心口蓦然一痛，不在意你是死是活？岂会不在意。即便别人不在意，也要自己在意。 “你先放手，你听我说……” 她看着白落寒的眼睛，哄着他说：“他们不在意。我在意的。” 白落寒眼眸闪了闪，手指松开了一些。 “你……你先松开，好吗？” 言若凝等了片刻，却见他无动于衷。 她心下一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移开手直接握住了刀刃。 院中刚走进了一位小侍女，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啊”的一声尖叫，手里的杯盏碎落在地。 小侍女被吓得魂不附体，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哆嗦，“君上恕罪！” 白落寒心里一惊，推开了言若凝，将匕首拔出，直接丢到了地上。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小侍女，“滚出去。” “是……”小侍女慌乱地拾了拾地面的碎片，忙不迭地往外跑了出去。 这刀利的可怕，言若凝只是握了一下，手心就直冒血，好像身上的灵力都在往外散。 疼死了疼死了！ 言若凝“嘶”了一声，腿脚也跟着软了几分。这白落寒当真是不知道疼。 白落寒按了按伤口，瞧见言若凝手心的血，心里一抽，忙上前一步，“菀菀……” -- 第87页 他凑近抓起言若凝的那只手，温和的握住，施法散了血，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言若凝抽回手，埋怨道：“你别动不动就发疯，当真是累得慌。” 白落寒冷声一笑，“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都是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觉得我不正常么？” “我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有什么可恼的？” 言若凝：“……” ？倒还是我的错了。 真特么不是个正常的脑子。 言若凝轻呵了一声，心里实在累得慌，迈动了脚步也想要走出去。 白落寒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这么想走？” “我也滚出去，行不行？” “你……” 他看了眼地上沾满了血的匕首，神色冷冽了下来，忽而抬眸，森森道：“言若凝，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嗯，你喜欢杀，就杀吧。你高兴就好。 言若凝面色如常，只是淡然说了句：“多谢你救梦无影。” 她这话锋转的快也莫名其妙，只是白落寒听着这句话，格外的不高兴，“我救他，为何需要你的答谢？” 言若凝挣脱开手，语气仍是平淡：“说句谢谢而已，你若是不爱听，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白落寒咬牙，怒道：“他一出事，你看你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难道担心别人，也是错了么？ 言若凝心思一动，抬头朝天看了一眼，冷静地同他解释了一句：“他知道一桩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言若凝觉得他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很是可笑，怎么她有一丁点事，都必须要向他报备才行吗？ 她静了片刻，依旧保持淡定，“你别多想。” 白落寒忽然笑了，“多想？” “你不信就算了。” “你身边的那些个男子，你对哪一个有像今日这样温言软语过？”白落寒死死地盯着她，“你还想说，他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吗？” 言若凝一怔。 她对梦无影……很温柔？ 喂他喝药的时候吗？ 她回想了下，好像是的。可人家好歹是个病号，难道她要嘶声厉吼着同人说话才好。 言若凝脑子顿了一下，正过视线与他对视，反问了一句：“难道我面对你的时候，没有这样过么？” “没有。”白落寒下意识地说了出口。 ？那每次和你温言细语的，难道是鬼？还是我的分身？或是我在梦里？ 她盯着白落寒看了半响。 “白落寒，我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她沉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其实不止一次这样明晃晃的拒绝他，可今日与往日不同，这话说得分外艰难。 “你帮过我，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对我好，只要你愿意，我也会对你好。可是我对你没有其他的感情。” “你能明白吗？” 白落寒面不改色，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你心里也很明白，不必我多言。”言若凝冲他勉强笑了笑。 许久许久之后。 白落寒轻轻应了一句：“好。记住你说的这些话。” 言若凝愣了下，眼看着他头也没回地走出了门。 她按了按心口，垂眸瞧着手上的血，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匕首，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她进屋待了一会儿，见梦无影没有苏醒的迹象，心里压着口气顺不过去，犹豫着，还是又走出了屋子。 正走到白落寒的歇息之处，就瞧见了在门外不断敲门大喊的白萱瑶。 她走上前靠近了白萱瑶。 白萱瑶闻得脚步声，匆忙转过头，轻轻叫了一声：“嫂子。” 言若凝望着紧关的房门，问她：“怎么了？” “我本想和他说一下濯姐姐已经好多了。可他愣是不给我开门。”她说话间，再次敲了敲门，“哥！开门呐。” 第44章 害怕他死 白萱瑶敲了半天，喊了半天，却半点动静都无。 白萱瑶轻哼了一声，转眼又问言若凝：“我哥他怎么了？” 言若凝低低叹了口气，心里有几分无奈，“大概……是被我气到了吧。” “那你哄哄他？” 言若凝失笑，“他都几岁了，还是小孩子吗，需要我哄？” 白萱瑶凑到她跟前，嬉笑道：“嫂子，我哥他只对你心软，你说句好话儿，他准一下就活络了。比我说一千句都有效。” 言若凝：“……”哪儿就这么夸张了。 “我还是去陪濯姐姐了。”白萱瑶冲她眨眨眼，提起衣袖小跑着离开了此处。 言若凝望着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口，本想喊一声，可一想到自己同他说的那番话，瞬间连开口的底气都没有了。 白落寒会不会……以后都不理她了？ 可是她当时没有别的意思，她是想说……她眼下没有什么心思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她也不会轻易就喜欢上谁。毕竟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这样好好活着。 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料不准。 而且——她说的事实，她本来就不会喜欢他……大概，不会喜欢。 言若凝按了按心口，只觉得闷的紧。 罢了，毕竟人家也帮过她多次，对她处处依从。此番就当她说错话，等白落寒平静下来，她就退一步，哄哄他。 -- 第88页 言若凝在门外站了许久，可屋里还是一丝动静都没有。 她脚都站麻了，心里烦闷，靠着窗外直接坐到了地上。 光色柔和，言若凝也渐渐来了困意，她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不知不觉间，就那样靠在窗下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怖的梦。梦见自己去到了原作的结局中，言若云设计害她，将她推下了孽摇頵羝山，在岩浆中活活烧死，魂飞魄散。 画面一转，她看到七皇子手里持着上古圣器青云剑，生生刺进了白落寒的胸膛。他心口的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魔界后山的那一整片白色牡丹花，元神一点点散尽。 言若凝望着地面仅剩的血渍，脑子里突然间想起，多年前的某一日，她仿佛对一个人说过：“牡丹天姿国色，雍容华贵，用来赞谓心爱的女子，难道不是更好么？” …… “白落寒！” 噩梦与现实重合，她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后背和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白落寒会死么？ 不，他不会死的！他说过，没有人能要的了他的命。 言若凝张了张嘴，轻轻为自己顺气，擦了擦额角流下的冷汗。 她抬过眼眸，瞧见方才梦中的那个人，眼下正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白落寒蹲下身，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低声问了句：“菀菀，你怎么了？” “白落寒……” 言若凝怔怔的看着他，握住了他的那只手，感受到了真实的温热。 “菀菀？” 菀菀……言若凝迷糊地眨了眨眼。那个梦境中，似乎他在闭眼前，嘴型所说的，就是这两个字。 她想到幽都的时候，梦无影昏倒前说的那些话，他说，白落寒一直都喜欢她。他最后会落得那个下场，也是因为她。 若按照梦无影所言，那么白落寒到死，都还念着的是自己么？ 言若凝心下一抽，眼中泛酸，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白落寒眼眸闪了闪，一只手僵在了半空，也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 “你没死。你还没死。” “你没死。” 言若凝嘶哑着声一遍遍重复这一句，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白落寒垂下眼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微微笑道：“我怎么会死？” 言若凝摇了摇头，一滴滴眼泪掉了出来：“你千万别死。别死……” “不会的。我都还没娶你，怎么会死。” 白落寒轻轻抚着她的背，开口，声音有些沉哑，“你方才做梦，梦到我了？” 血染牡丹的场景，是那样的真实，仿佛就是曾经真真切切所发生过的，真的令她险些窒息。若真在将来某一日发生，她要怎么做呢，要怎么面对白落寒呢。 “白落寒，我不要你死……” “你不能死。” 言若凝闭上双眼，泪珠还在一滴滴掉落。 原来，她这么怕他出事。 白落寒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沉着声又道：“我无事，别被一个梦吓着了。” 言若凝睁开眼，视线清晰了一些，好像这一刻才惊觉刚刚只是做梦，梦里的东西是虚假的。 对啊，他怎么会死，他不是说，没有人可以要的了他的命吗？那七皇子……怎么会杀得了他。 她幡然清醒过来，应激性地推开了白落寒。 白落寒怔了一下，才缓缓站起身，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我……”言若凝擦了擦脸上的泪，轻轻摇着头，“我没……没有梦到你。” 白落寒没有要追问她什么的意思，片刻后，应了句“好。” 言若凝见他此刻这般平淡的模样，心里不禁苦笑。说起来，他最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她又如何管得了。她是他什么人呢？她自己以后会发生什么，她尚且不知道，又哪里还有闲情管他会不会死。 自己这副模样，当真是失了平日里的沉静。 她宽慰自己：一定是因为白落寒帮了她几次，她很感激他，所以才会这么不希望他死，并无其他意思。 应该是这样的。 言若凝如此想着，心也就平静下来了。 “我……”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白落寒，“我去看看心濯姐。” 她走了两步，心头猛然间一滞，不知缘由的刺痛了一下，腿脚也瞬间迈不开了。 想着梦里的那番场景，眼底再一次噙出了泪珠来。 言若凝转过头，瞧着定在原地的白落寒，开口轻轻喊了一声：“白落寒。” 她轻声说：“你以后……不要轻易得罪人了。也不要随便杀谁。不管是为了谁。” “若是他们，以后都想要报复你，都与你站在对立面，你……你要怎么办……” 白落寒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就这样吧。” 她抿紧唇，强行的笑容里只有苦意。此话说完，忙转过身，逃窜似的跑出了这个地方。 “笨死了！”言若凝边跑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缓下脚步来，脑子再一次清晰了起来，心里暗恼：自己方才是在做什么呢？说什么胡话？ 白落寒他要做什么，要对别人如何，需得她多嘴？而且她又有什么资格管他。 言若凝，你八成是个傻子。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静下来平呼了几口气，往着这右侧冷心濯待的地方走了去。 -- 第89页 靠近屋外的时候，她脚步猛然间一顿。此刻墙角下站着一个人，正是言忆辰。 言若凝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言忆辰转过视线，见到是言若凝，忙朝她走近了一些，轻声唤道：“若凝。” 言若凝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在言忆辰出声后，才疑惑着问了一句：“哥哥，你怎么在这？” 言忆辰眉头紧蹙，一脸担忧之色，低声道：“我听说了幽都的事，特意过来看看。” 言若凝眼见他这般忧心的模样，心里顿时了然，她微笑道：“我无事。” 言忆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无碍，才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温声道，“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放心不下我……？却跑来冷心濯这儿？ 言若凝这样想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妹妹，你笑什么？” 言若凝正了正神色，盯着言忆辰的眼睛，也不含糊了，径直问道：“哥哥，你是担心心濯姐，才特意跑来看的吧？” 言忆辰：“……” 他撇开视线，敛起了笑意，低叱道：“你何时学会了胡说八道？” “哥哥，喜欢上谁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怕什么？” 言若凝嬉笑道：“何况，心濯姐那样的，谁会不心动啊。我若是个男的，也会喜欢上她的。” 言忆辰抬过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何时学会了这般打趣人，白落寒教你的？” 言若凝小声嘟囔道：“我是实话实说嘛。” “……好了，别说这个了。”他顿了顿，又复述方才的话，“我是不放心你。” 言若凝禁不住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拽着言忆辰的手臂晃了晃，“从小到大呢，哥哥最疼我了，对我最好了。我心里清楚。” 言忆辰低头一笑，点头，“嗯。” 言若凝紧接着又道：“可这也不妨碍你喜欢心濯姐啊！” 言忆辰：“……” 言若凝看着他，“依我看啊，你就该和心濯姐去说明自己的心意，你们若能早些修成正果，我能多个嫂子照拂，岂不更好？” 言忆辰失笑，显得有几分无奈，“她哪里会轻易对人动心？” 言若凝眉头微蹙，想起了那日从东海离开的时候，白落寒说的那些话。 白落寒当时说了什么来着的……他的意思好像是，冷心濯对言忆辰并非是无意的。 若能得两情相悦，必然是最好的结果。 “哥哥，其实心濯姐她……” 言忆辰不愿再说这个，打断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她方才醒了，你进去看看她。” “哦。”言若凝撇撇嘴，“那你呢，你不去看她吗？” 言忆辰淡然道：“我去看看梦无影怎么样了，毕竟他也伤的重。” 言若凝匆忙拽住他，惊诧，“哥哥，你认识梦无影？” 言忆辰微微点了点头，解释说：“曾有过几面之缘。” 这梦无影……还真是和谁都有交情啊。他咋人缘这么好哩。 梦无影的事，待他醒来问他便可，此刻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结果。言若凝先抛开了眼下的困惑，抬步走进了里屋。 “心濯姐。”她走进屋中，关上门，轻轻喊了一声。 她凑近一些才看到冷心濯额头处似也有密集的汗珠，不禁讶异：“你怎么了，出了很多汗？” 冷心濯捂了捂脸，“方才做了个噩梦。” 怎么冷心濯也做噩梦？是这魔界的地方有毒吗。 言若凝给她斟了一杯茶，凑到她手里，看着她这被白绫覆着的双目，不禁心疼了起来。 “心濯姐，你眼睛还疼吗？” “无碍。” 冷心濯饮下茶水，微微抬了抬头。 言若凝望着她的容颜，竟一时间呆了神。 其实冷心濯的容色，并非是很惊艳灵动的。可就是能让人看着就挪不开眼，视线没办法转开。 没办法，这个世间的所有人，她遇到的没有遇到的，最喜欢的就是冷心濯。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设定很招她的女主，她也不会看完那狗血虐文。 咳咳，偏题了。 言若凝盯着她看了会儿，心里不禁又担心起来，“那……我……” 她半天没问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冷心濯话锋一转，转而问她：“你是不是和落寒吵架了？” 冷心濯此刻眼睛受伤，无法看清言若凝的神情，可从方才言若凝说第一句话起，就觉得她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怪怪的。 言若凝没明白她怎么会忽然间问这么一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回答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 言若凝只是觉得，他俩这不算是吵架吧？而且他们也不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又怎么会有什么吵架之说。 冷心濯静了半响，攸地说了一句：“落寒他很喜欢你。”她语气很平静自然。 言若凝闭口不语。 她知道了。白落寒喜欢她。可能是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你也对他——” “我没有！”言若凝匆忙打断，否认，“我不喜欢他。” 冷心濯闻言一笑，淡然地喝了口水，“你不必在我面前否认什么。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 第90页 言若凝心里应道：嗯，自然，我心里很明白。我不喜欢他的。 她想着方才在屋外见到言忆辰的事，做了下心理建设，径直开口问冷心濯：“那……心濯姐，方才我哥哥他是不是，来看你了？” 冷心濯手一抖，茶杯掉落在地。 第45章 身世之谜 ？ “心濯姐，你怎么了？”言若凝不知她失态的缘由，拿了帕子把她手上沾着的水擦净。 “我……” 冷心濯犹豫着开口，最后却是说了一句：“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呃。 此言、何意？ 言若凝有点不知所然，“那个……心濯姐，我只是问问你，他是不是来看你了，你和我说这句话做什么啊？” 冷心濯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言若凝想着方才言忆辰的不对头，心里惊诧：这两人，怎么都莫名其妙的。难不成是言忆辰说了什么话，惹得冷心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 那么是不是能证明冷心濯……是真的有几分喜欢言忆辰的。 言若凝不禁一笑。她握住了冷心濯的手，漫不经心道：“罢了罢了，我不多嘴就是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冷心濯一噎。 她静默了片刻，又再次启唇：“若凝，我与他……” “嗯？” “跟你和落寒不一样。” “哦。”言若凝平静地应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也没多问。 “落寒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啊。”言若凝在她尾音一落就迫不及待接话，“我心里明白。” 冷心濯回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你别让他太伤心了。” 言若凝笑出了声，不至于不至于，白落寒哪儿就那么脆弱，又不是什么离了她不能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嘴上还是应了冷心濯的话。 她陪着冷心濯坐了会儿，直至白萱瑶过来和她说，梦无影已经醒来，还吵嚷着要见她。 “你哥呢？”言若凝多嘴问了一句。 “他呀——”白萱瑶转了转眼珠，想了一下后才回话，“他去天山了。说是要拿点能快些恢复灵力的药给梦无影。” 言若凝微微一愣。 她转过头看向冷心濯，那句“梦无影与天山是何关系”的话，再一次被咽了下去。心里想着，罢了，还是一会儿去问梦无影。 “那你看着你濯姐姐，我去见梦无影。” 白萱瑶乖巧的点着头：“嗯，你快些去吧。” 她过去的时候，梦无影正在喝药，见人来了，急忙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放下了空碗。 “你好些了？”言若凝问了一声。 他略微点点头，正色道：“你把门关上，我有话跟你说，不能让别人听见。” 言若凝照做关上了门，才走到床榻边坐下，平静地看着他，“你说吧。” “你当初是怎么逃出芳华宫的？”他问。 言若凝：“？” 梦无影以为她没明白自己问的是什么，又补了一句：“就是三皇子给你下药的那天。” 难道现在要解释的不是他昏倒之前说的那几句话？他脑子烧坏了？失忆了？ 言若凝伸过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察觉到温度是正常的，她才开口：“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梦无影推开她的手，没回答她的疑问，话锋又忽然间一转，“你有好奇过自己的身世吗？” ？ 言若凝有些懵，缓了缓心境后，淡声道：“你知道什么，就说吧。” 梦无影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言若凝回想了一下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她说起来觉得格外不对劲，那日白落寒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九重天，而且那么巧，就在芳华宫，在她爬墙的那片池塘。 现在回想起来，是有点太碰巧了。 梦无影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咳嗽了一声，冲着言若凝眨了眨眼睛，开口说：“有一个秘密，是要说与你听。” “而且是个很值钱的秘密。” 言若凝颔首，微笑道：“好啊，洗耳恭听。” “这神族之中，多数的药物，不管是救命的、还是毒药，都是出自天山。” 言若凝闻言一怔。 天山……又是天山。 可她似乎已经明白了梦无影的说这话的意思。 她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所以三皇子当初用的那个药也是。” 梦无影盯着她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沉声道：“你的亲生父亲，是天山冷夜辰。” 言若凝沉默不语。 “因为你是他的骨血，所以你的血，都可以解那些毒。” 言若凝面色淡然，并无惊异之色，仍旧沉默。 梦无影见她半天没反应，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募地一笑，“你这是什么表现？意外？震惊？或者是不相信我的话？” 言若凝心里了然了。她还以为，这个设定，在原作只是个BUG。原作里七皇子后来中毒，也是用了自己的血为他解毒。她开始还好奇呢，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致使她的血有这功效。 天神大人，她竟然是冷夜辰和墨衣夏所生之女，她是遇到了个什么坑货作者，这么重要的事，原作只字未提。 -- 第91页 “的确是一个很值钱的秘密。”言若凝轻轻笑了一声，同梦无影坦言道，“我猜到我娘当年喜欢的是他。可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又是上一辈的事，总也不能开口去问我外祖父。” “所以我才想着要去离书阁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与我娘有关的东西。没想到还没走进离书阁，就碰着风神，你和心濯姐接连受伤。” 梦无影听着她这话，脑子又想起了什么，“我听我师父说过，当年你娘——” “等一下！！” 言若凝忽然间意识到他们偏题了，忙打断，“梦无影，你好像搞错重点了。” 他一愣，“啥？” “你应该先和我说清楚，一个地方来的，是什么意思。” 梦无影呵呵笑了几声，“就子面儿意思呗。” ？ 子面儿意思？真.一个地方来的？ 言若凝与他对视了片刻，确认他是这个意思，缓过神来，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的事？” 梦无影手托住下巴，静静沉思了片刻，“大概……两三年了。” 那可有点时日了。难怪他已经过得这么自然，还交了一堆的朋友。甚至与白落寒承烨都关系匪浅，毕竟原作里，他们是并无交集的。 “你也只是看了书，出了事，然后就……？” “可不。倒霉透了。”他说话间长叹了口气。 怪不得呢。 她就说梦无影不应该这么奇奇怪怪。 言若凝转回方才的正题：“那你是怎么会知道，我父亲并非言贺的？” “看了两篇番外，提了一下你娘当年的事。”梦无影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来到这里后，自己也去打听了一阵。” 他虽然说得合乎情理。可言若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梦无影怎么会对她的事这般关心。 只是眼下情景，她想不到梦无影骗她的缘由，自己也没什么怀疑他的必要。 罢了，姑且信他吧。毕竟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同胞。 “那——”言若凝本还想问问关于白落寒的事，转念一想，还是觉得爹娘的事比较重要，忙又改了口，“我知道了。那你继续说天山的事吧。” “我听我师父提到过，当年墨老前辈不允你娘和冷夜辰在一起，说他朝三暮四，承了他娘亲的狠辣，不可托付。” “可是你娘性子执拗，非要与他在一起，不惜和父兄闹翻。你外祖父劝不了她，最后无法，也只得由着她。” “……”言若凝听明白了，也觉得糊涂，“太乱了！我一直以为我外祖和天山走得近，是有许多的情分在的。毕竟当年冷门主还拜过他为师。” 梦无影轻轻“嗯”了一声，“是比较复杂。而且年月久远，也不好去琢磨。” 他抬起眼眸，对上言若凝的目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娘后来竟嫁给了言贺。没过多久，她就生下了你哥哥。” 言若凝神色一怔，瞬时惊愕：“你……你是觉得，我娘当年嫁给言贺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 梦无影莞尔，“你娘当年那般喜欢冷夜辰，若是因为什么不可言说的原因嫁给言贺，还能圆过去。可那么快就生下孩子，说不过去。” 呃，这……这就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了。 倘若言忆辰真是冷夜辰的孩子，墨衣夏又怎么可能会嫁给言贺。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要紧的是，后来还生下了她呢。 “那他既然嫁给了言贺，又怎么会在后来……生下我？”言若凝越想越不对劲。 梦无影嗤笑了一声。 “你说，你那司命父亲，不喜欢你，这不是理所应当？换做是我，我也想一把掐死你。” 言若凝：“……” “别给他洗白行不行？就算我不是他亲生孩子，他当年直接把我丢回蓬莱岛也好啊，又没求着他抚养我长大。” 而且言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做过的坏事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 梦无影憋着笑，没有继续说这个了，转而又问：“你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吗？” “嗯？” “你娘生下你没多久，去了一回天山。”他顿了顿，“言贺去找她。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一起死了。” 言若凝蹙眉，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言贺杀了他们？” 梦无影摇头，“我并不认为言贺有这个能力。而且他应该舍不得杀你娘。” 嗯，她也是这样想的。天山为上古神族，有一堆的武器法宝，又是堆不下的药毒蛊术，言贺从凡界飞为神之时，冷翎桑都已掌管天山数千年，灵力修为自是高深，更不用说她哥哥了。 能轻而易举、还是在天山之内杀死冷夜辰，言贺的确是没有这个本事。 “你说，想要冷夜辰死的，除了言贺，还有谁？” 言若凝摇头，“我不知道。”若是他开罪过谁，旁人自然不清楚。若是为情杀，那当年喜欢墨衣夏的那么多，单是身份地位高崇的就有好些个，更加理不清了。 “可即便不是言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当年天山发生了什么，除却你爹娘，便只有他最清楚了。” 言若凝捂了捂脸，她总不至于去问言贺这件事。那言贺可真就要一棍子打死她了。 “若凝。 梦无影碰了碰她的肩，“你应该去一趟天山，问问你姑姑。” -- 第92页 言若凝愣了下，她姑姑？ 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梦无影说的是冷翎桑。 梦无影眨眨眼，“冷心濯不是受伤了吗，等她伤好，你送她回天山，顺便问问冷翎桑。” 这……有必要这么快吗？她自己都刚刚才知晓这件事。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言若凝想了想，觉得不可置信，“你……你真的能确定，我非言贺的孩子？” “自然。”梦无影笃定，“不是百分百的事，我岂会和你说。就像你哥，我只是猜测。可你，是肯定的。” 他都这样子说了，言若凝自然再没有怀疑的理由了。 “我脑子很乱，你让我静静。” 言若凝揉了揉额头。天神大人，这也太魔幻了。她先前还想，言贺这么厌恶她，她要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没想到啊，还真是。这么多年，他没一把掐死自己，也着实是万幸了。 他还能容忍自己这么些年一直待在司命阁？想来这言贺，也是真的喜欢她娘亲的。 言若凝长长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讲清楚了，想起了白落寒的事，赶着又问梦无影：“你先前在幽都的时候和我说，你师父让你看着我和白落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无影眉头微蹙，反问她：“白落寒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说他和雪山之间的瓜葛？” 梦无影呆呆地看着她，没说话。 “我也正想问你，你们雪山和天山是什么关系，怎么白落寒和心濯姐，都喊你师叔？” “呃……”他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后才道，“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你别拐弯抹角的了，和我说实话。说我能听得懂的话。” “那个……”他摸了摸脖子，显得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若凝，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白落寒没说，我就不能说……否则我师父会打死我的。” “……” 好罢，不能说便不说吧。 言若凝抬起眼眸，忽然定定地看着他。 第46章 赠她离书阁 梦无影自是忍受不了被她这样的目光注视，干笑道：“那个……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言若凝摇头，攸地笑了起来，“你说，同样是倒霉，怎么你就能成梦无影，西岭雪女的小徒弟。这背靠大梁，命不必忧啊。” 梦无影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原作我有个好结局似的。” “虽然是不好，可比我好多了。” 言若凝轻声一笑，“我看你现在混的挺好啊，和那鬼君，还有妖界四皇子，关系都不错。” “唉！”梦无影低低叹了口气，面上显露着百般无奈，“我也是怕死啊。多一个朋友，就能多一重好处。总不至于出个什么事儿，哪里都喊不来人相救。” 须臾，他又道：“而且他们愿意与我结交，也不过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不然你以为，谁愿意搭理我。” 可你有你师父护着，不就已经够了。只要自己别作。 言若凝压下了这句话，转念说道：“白落寒对你也挺好。” “他对我好？”梦无影不禁冷笑，正要躺下来，“算了算了，和你比不起。” 言若凝抓住他的手腕，“还有你说，他一直都喜欢我，最后会落得那个下场，是因为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梦无影犹豫着，不太好开口。 “你师父也不让你说？” 梦无影强行笑着，“你就放过我啊，等我寻到机会，一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而且眼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弄清楚你爹娘的事情啊，这些情情爱爱，都先往后排。” 言若凝：“……” “即使你喜欢白落寒，也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谈恋爱哪儿有爹娘重要啊。” 言若凝：“……” 言若凝轻哼了一声，松开手起身站起，“你不说便不说，给我扯这些做什么？我这不是也没强问你吗。” “好了好了。”梦无影眨眨眼，平躺了下来，”我头有点疼。得再睡会儿。” 言若凝点头，“嗯，你歇息吧。我先出去了。” 梦无影闭上了眼睛，言若凝还给他盖了一下被子。她走出屋子，从外将门轻轻关好，转过身去的时候，落入眼帘的便是立在前方的白落寒。 言若凝往前走了两步，“你……” 白落寒双眼冷冰冰地盯着她，看的她心里发寒。 “你们说完了么？”他说话间，脚步缓缓朝她逼近。 言若凝一阵慌乱，冰冷的气息逐渐挨上了自己。 她不安地捏动着开始僵硬的手指，细声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白落寒凑近闭了闭眼，一把揽住她的柔肩，一句话未说，轻轻抱住了她。 不知是不是他此刻面色不太好，言若凝觉得身侧都是寒气。 他不是第一次与自己有这样的举动了，此番言若凝心里有种分外怪异的感觉。而且听着他的声音，她心底软着，丝毫不忍心推开他。 “菀菀。”白落寒温柔的唤了她一声，声音有些嘶哑。 言若凝忆起那个可怕的噩梦，眼眶猛地一酸，伸手回抱住了他。 白落寒感受到她的回应，唇角渐渐显露了一抹笑意。 许久后，他将言若凝轻轻推开，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到她手中。 -- 第93页 言若凝木然地接过木盒，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契约书。”他声音里好似也带着一点笑意，“我昨儿打赌赢了。从今往后，离书阁就是你的了。” 言若凝不说话，目光也有些呆滞，面上没有什么神情。 白落寒笑意逐渐僵住。 “菀菀。你不喜欢吗？”他声音仍旧温和。 言若凝抿紧唇，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白落寒等了片刻，还是不见她说话，忽然叹了一口气，自嘲道，“罢了，这些大概不是你想要的。我给的东西，能值几个钱？” 他拿回木盒，作势就要直接丢掉。 言若凝哪里见得他这失意难过的模样，赶忙将东西从他手中一把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哪儿就不值钱了，我可宝贝着呢。” 白落寒勉强笑了笑，搭上她的手，轻声道：“那便好。” 言若凝被他触碰到，只觉一阵酥冷。她施法收住木盒，空出手来摸了摸他的手背，简直冰凉的可怕，哪里是正常的温度。 她顿时一惊，“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白落寒缩回手，没有回答她的话，立马转了话题：“师姐她还好吗？眼睛用药了没有？” 他头一次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言若凝不给他绕开话题的机会，又问了一遍：“你手怎么这么凉？” 白落寒定住目光，看了她片刻，却没答话。 ？ 言若凝再次伸过了手，只是还未碰上他，他就躲开了。 白落寒撇开视线，漠然一笑，“心是冰冷的，能不凉吗？” 呃，这话说的……整的她把他怎么着了一样。得亏她没有那个能耐，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我说那些话，不是那个意思……” 她绽出了一丝暖暖的笑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温声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我都记着呢。” 按照常理来说，白落寒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应该哈哈大笑了，准要趁机占占她的便宜。 可他眼下听完，却是叹了叹气，面上的无奈一览无余，“你能这样平静的与我说话，已经很难得了。对比慕倾玄他们，我应该高兴。” 言若凝：“……” 说好话都还不管用了？ 淡定。 言若凝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可能白落寒就是这几日心情不太好。沉住气，哄哄他。 她静了静，开口又说：“你这么好，不用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白落寒眉头轻挑，“哪里好？” 言若凝脱口道：“哪里都好。” “呵！”白落寒唇角一扬，面上的笑意沾着几分轻讽，“这种话以后不用与我说了。” 言若凝：“……” 这啥呀，这人今日吃错药了。一直在生闷气，她说句什么他都不爱听。整的她说什么都是错一样的。 这要以后真与她在一起了，动辄就来这样一遭，那她可委实是吃不消。 白落寒看了她一会儿，正要走进里屋，“我进去看看梦无影。” 言若凝一把拉住了他，“他还在歇息，晚点再去吧。” 白落寒轻轻甩开了她的手，似乎是真的不愿她触碰自己，攸地又说：“他没有性命之忧，眼下毒也解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这，大概率是个送命题吧。 “如果……”言若凝望着他的眼睛，面上一直挂着笑，温声道，“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更担心的。” 白落寒面色沉静，亦无半丝情绪波动，听完她的话后，只是很淡然的应了一声：“好。” ？就这？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给这个反应？ 言若凝多嘴又问：“但是你不会轻易受伤的，对吗？” 她连连眨眼，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对方：快，快说对，快说是。 白落寒洒意一笑，很是无所谓地说：“你若是每天都陪着我，亲手喂我喝药，那我愿——” “不吉利的话别说！” 言若凝急忙轻捂住他的嘴，在这瞬间心跳骤然加速，强行笑道，“你不会出事的。” 白落寒推开她的手，微微笑着，不说话。 言若凝轻吐了口气，恰好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了。 ——“哥！” 白萱瑶一脸笑意，格外单纯无害，“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言若凝站远了一些，看向白萱瑶：“怎么了？” 白萱瑶定睛朝着白落寒看了看，眉头微皱，开口说：“濯姐姐要回天山。” “她眼睛受损，师父若是知道，我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白落寒冷哼了一声：“冷心濯这是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分明先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耍性子要回天山，莫不是……？ 言若凝思虑了片刻，问白萱瑶：“是不是我哥和她起了什么争端？” 白萱瑶摇了摇头。 须臾，她又点起了头，“他们的确是说了什么话，可我一句都没听懂。” “我知道了。”白落寒迈动了脚步，“我去看看师姐。” 等他走出去，白萱瑶忙不迭地拉住言若凝，“嫂子嫂子，你和我哥和好了吗？” 言若凝避开她的视线，就要往外走，“你直接去问他就好。” 白萱瑶不依不饶：“嫂子，你就同我说说嘛，我娘可关心你们的事了。” -- 第94页 “你——你娘？” 言若凝瞪大了眼。 “对啊。她让我好好看着你们的。” 言若凝：“……” 一模一样的话，上一次是在幽都的时候梦无影说的。 她和白落寒是三岁两岁大吗，还需要别人格外看着。 言若凝拍了拍白萱瑶的脑袋，敷衍道：“等你濯姐姐眼睛好了，咱们再谈这些。” “行吧！” 言若凝看了眼倍感失落的白萱瑶，忍不住笑了声。 她走去冷心濯那处的时候，正见言忆辰在屋外来回踱步，一脸担忧之色。 言若凝张口，正要喊他，视线忽然间一转，瞄到了他的后颈。 她顿时一怔，往前移了几步，凑近言忆辰后，仔细看了看，才确定自己没有花眼。 “哥哥。” 言忆辰微微侧过身，“怎么了？” “你脖子——”言若凝指了指他的后颈，“这后颈，怎的会变成这样？” 言忆辰一愣，“什么？” “没……没有。”言若凝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在这瞬间想到了梦无影的那个猜测。 兴许言忆辰此刻心思不在她这里，也没太在意她的不对劲。 可这红痕……到底因何而来。当年……墨衣夏和冷夜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言若凝在原地站了许久，一直等到白落寒走出来，面色才恢复平静。 言忆辰迫不及待，上前问道：“如何？” 白落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可以了，你进去和她说吧。” “多谢。” 言若凝心里惊诧：为什么言忆辰和白落寒看起来，很是熟悉的样子。 言忆辰先前不是还告诉自己，不要同白落寒走的太近吗。 “你和心濯姐说了什么啊？”言若凝问他。 白落寒不答话，拍了拍她的脑袋，莫名地说了一句：“菀菀，快点长大。” 第47章 菀菀姐姐 连续发生了一系列事，又是梦无影丢下的惊雷，言若凝脑子实在乱的很，在白萱瑶的寝屋躺了一天。 她养足了精神，醒来便想去看冷心濯。 走到门外，她听得屋里有说话声： “你这一受伤，可金贵了。我哥他每日都亲自熬药给你，生怕这眼睛会有大碍。” 言若凝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褪下了脚步，只是往边上站了去。 “行了，都听腻了！”里头的冷心濯极其不耐烦。 白萱瑶似乎是笑了笑，随即迈动了脚步，“那行吧，我先出去了。你好生歇息。” 冷心濯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白萱瑶走出屋子，关门的时候，随意往侧边瞄了眼，恰好看到了言若凝。 “嫂——” 她刚启唇，言若凝连忙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先别出声。 白萱瑶闭上了嘴，关好门后，轻轻挪步到了她跟前。 言若凝拉住她，往边上走远，确定冷心濯听不到他们说话，才开口问白萱瑶：“你哥他——一直都对心濯姐这么好吗？” “自然。” 言若凝心里无缘由地微微一抽，“这样啊。” 白萱瑶偏头打量着她，片刻后，嬉笑道：“嫂子，他对你也很好啊。” “我知道。”言若凝勉强一笑。 难道……白落寒是喜欢冷心濯，后来冷心濯和七皇子在一起了，还与他作对，因爱生恨？ 不然要怎么解释，他俩后来闹成那样子。 可先前在东海的时候，白落寒分明是说，他也想帮衬言忆辰和冷心濯的。 不，不是的。他们是同门，认识多年了，感情深厚是自然的。 兴许白落寒，本就待人真成，细致入微。 言若凝心烦意乱，与白萱瑶说了几句话后，不安分地随意走动了下。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好。算是对自己好，对白落寒好呢。 “唉。” 言若凝苦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片桃林里。 此刻这处除了安静矗立的一棵棵桃树，寂静无人，也听不到一丝其他的声动。 她烦闷的很，靠着一棵树坐到了地上。 “唉。” 言若凝不禁又叹了口气。 她和白落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又好像发生了很多事。这段时间，她的身边都是他。她心里想着的，也都是他。 言若凝脑袋靠上树，闭上了眼。 她静了会儿，有些困，又不敢睡着。大抵是那个梦真的将她给吓着了，现在都不太敢随随便便睡觉了。 言若凝在树下坐了许久，无趣地捏着地面落下的桃花花瓣，一片片地数过来。 直至听得脚步声传过来，她才抬眼，望了望前方。 那身红衣正渐渐朝自己靠近。 言若凝眼睛睁大了一些，丢开手上的桃花，仰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白落寒眯眼笑道：“本来想找承烨的，不想是你在这里。” 言若凝皱眉：“你找承烨做什么？” 白落寒轻叹了口气，解释说：“我师父出了点事，需要用扶桑树叶用药，所以我——” “你说谁？冷门主？”言若凝立马站起了身，一阵慌乱紧张，抓着他就连连发问，“那眼下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 第95页 白落寒被她这无端的激动给震惊了下。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愕然片刻，才开口问她：“我师父出事，怎的你比我还要担忧？” 言若凝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收回手，错开视线，又缓了缓神色，为自己辩解道：“没有啊，只是怕心濯姐知道了，会担心。” 白落寒很是不在意的样子，“不过是旧伤复发，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吓死人了。 “菀菀。”白落寒轻轻喊了她一声。 “嗯？” 白落寒盯着她，忽而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了？” 言若凝面色一紧，“知……知道什么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落寒死死锁住她的眼睛，一副已经看透了她的模样。 言若凝心虚地摇了摇头，嘴硬：“不知。” 白落寒看出了她难掩的心思，扬眉，有些傲慢地道：“你不会撒谎，以后还是不要随便骗人。” 这个…… “是梦无影告诉你的吧？”白落寒猜测。 言若凝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遭不住他如此“诚然”的目光，只得承认：“是，我知道。是梦无影和我说的。” 白落寒伸手折了一支桃花花枝，拿着嗅了嗅，又问：“你说的梦无影知道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便是指的这个？” 言若凝再次点头，“嗯。” 白落寒低声笑了笑，面上辨不出喜怒，“你若是想知道这件事，直接问我，不是更好么？还需要问旁人？” 言若凝一愣。他一直都知道？ “你不相信我，不愿与我说这个？” “……” 言若凝失笑，立马反将一军，“那你总得先提一下吧，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猜得到你是否知晓？” 白落寒一噎。 他心里想着，好像是。他的确没有提过。 “在幽都的时候，梦无影昏迷前和我说了一句，我心里疑惑，自然是要找他问清楚的。”言若凝对他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 白落寒似是松了口气，眉目轻转，“那你是不是没有半分喜欢梦无影？”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言若凝险些吐血。他还真觉得她喜欢梦无影？？？ “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还不清楚？” 言若凝撇撇嘴，整的我跟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的。 “菀菀，我——” “行了，别说了！”言若凝匆忙打断，生怕他下一句会说他脑子里想着的是她。这样子的话，实在听得她心烦。 “行，我不说了。” 白落寒伸过手，就要碰上她，言若凝下意识地躲开了。 言若凝正想就此跑远，忽然间闪现出了一个人，一巴掌重重拍在她肩上：“你俩在干嘛呢？” 这下手没轻没重的，言若凝疼得轻“嘶”了一声。 她偏头看向身侧的承烨，想着不熟，也不好抱怨，只是稍稍往边上站了些，问他：“四殿下，你还未回去呢？” 承烨微微一笑，“见外了。喊我名字就好。” 这么随和？ 可他们并不是很熟。 承烨看着面前容色平静的言若凝，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目，忽然间开口喊了一声：“菀菀。” “她叫若凝。”白落寒纠正他。 承烨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的话，看着言若凝又洒脱地喊了一声：“菀菀。” 白落寒面色瞬变，喝道：“找打吗？菀菀也是你叫的？” “怎么，只有你能叫，我叫不得？” 他不顾忌白落寒的话，仍不改口，接着再次喊了一声：“菀菀。” “承烨！” 白落狠狠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掐了掐他。 承烨连连讨饶，挣脱开手，改口：“好好，我错了错了，不叫了。” 他收回视线，又莫名地感慨了一声，“哎，还是你有福气啊。” 言若凝听得云里雾里，惊诧问：“你在说什么呢？” 承烨看着她说：“怎么我就碰不到你这样的女子？” 言若凝：“……” “胆子大了。”她不应声，白落寒却是听不了这话，“你想怎么死？活剥还是裂身？” 承烨面色不慌不乱，凑近他后问：“你敢为了她，得罪我爹？” “你敢染指我的人，我就能一刀斩了你。” 承烨嗤笑一声，随即又问：“那慕倾玄呢，你怎么没去一刀斩了他？” 言若凝听他讲话觉得头疼，不由倒吸了口气，想走开却又不好走开。 白落寒没说话，承烨接着又问： “你顾忌东海？” “还是怕惹火你师姐？” “嗯，我那般在意我师姐，自然是不舍得让她伤心的。”白落寒面色平和，浅笑道，“这个回答，可令你满意？” “我是无所谓，只怕有人——”承烨转着眼珠，视线落在言若凝身上，面上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语调低了一些，“会不高兴咯！” 言若凝委实无奈，忙插话道：“他在意谁，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承烨笑道：“我又没说是你。这么喜欢对号入座。” “……” 三人静默了许久，最后是被白落寒的轻笑声给打破了。他看了眼言若凝，须臾，才问承烨：“你还要去鬼市吗？” -- 第96页 “？” “刚好，帮我拿点扶桑叶。” 承烨皱眉：“什么意思？” “我师父旧伤复发，需得孽摇頵羝山的扶桑叶入药，你去幽都，就帮我摘一些，带去天山。”白落寒对他解释了几句。 “你这是让我给你跑腿？”承烨看着很是不乐意的样子，转念说，“那你要给跑路费。” 言若凝没绷住，一下笑出了声，“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净跟着梦无影学些不好的东西？” “给不给？” 白落寒幻出了一只纯白的玉简，递到他手里，点头道：“给，你要什么都行。” 承烨接过玉简，“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承烨收好玉简，冲白落寒笑道：“幽离前辈，他不是还欠你债吗？你分我一点呗。” 言若凝：“……” 怎么又是个钱迷。这梦无影，还真是能带坏一堆。 “好，我答应你。”白落寒应了他。 只是在承烨看来，他答应的有些勉强。 承烨叹了口气，“只可惜啊，我没有你这样的兄长，否则哪至于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就要怨你父王，没有给你想要的。” 承烨撇撇嘴，“若是有个姐姐也好哇。” 这句话言若凝没听明白，多嘴问了一句：“四殿下，此言何意？” 承烨看向她，咧嘴笑道：“你想啊，若我有一个像你这样子的姐姐，能完完全全把控住他的心，那他的东西，岂不是都能分我一份儿了？” 言若凝：“……”好的她就是喜欢嘴贱给自己惹麻烦。 白落寒笑道：“你可别这样子咒她。我家菀菀得运气多不好，才会摊上你这样子的弟弟？”他话虽是这么说，可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愉悦。 “白落寒，你什么意思啊？”承烨瞬间炸了，“我身份地位虽比不过你，可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你至于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言若凝将承烨往边上拉了拉，生怕这两人一会儿真的会打起来，“都是几千岁的妖魔鬼怪，还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承烨白了白落寒一眼，随即看向言若凝，温和笑道：“菀菀姐姐，还是你最好。” 白落寒眸光一凛，“我数三声，滚不滚？” “一。” “滚滚滚，滚了滚了！” 承烨拍了一下言若凝，跑着的时候还不忘过一把嘴瘾，扬声喊道：“菀菀姐姐，回见！” 言若凝再一次被他逗笑了。 她低声喃喃道：“看来，我先前确实是对他有点误会。” “难得啊，看得出他蛮喜欢你。” 呃，这。不至于。只不过这个承烨，跟个小孩子似的。 想到这，言若凝才问他：“承烨多大了？” 白落寒正过视线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攸地道：“菀菀，我对我师姐，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 他抬手，将言若凝往自己怀里拽了去，又说：“你不要误会了。” “在东海的时候，我说想要帮你哥哥，是真心的。” “哦。”言若凝无言，礼貌性地应了一声。 白落寒静了会儿，缓缓开口：“菀菀，你生气了？” 言若凝从他怀里挣脱开了，干笑道：“怎么会，她是你师姐，你对她好，是理所应当。” 她转过身，在白落寒看不见的地方，骤然间红透了脸。 她捂住脸。该死！他解释个什么鬼。她没误会。 白落寒看着她的背影，眯眼笑了笑，“罢了，是我误会了。” “我不该奢求你会为我吃醋。” “自作多情！” 言若凝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灼热的脸庞，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应该说什么。 须臾，她听见白落寒又说：“等师姐好了，你随她去一趟天山吧。” 未等她的回应，白落寒直接迈开步伐走开了。 第48章 确认身世 在魔界一连待了七日，冷心濯眼睛好得差不多了。回天山的时候，言若凝还未来得及提什么，冷心濯却意外的主动说起，让她随着一同去一去天山。 言若凝自是不会再做推拒之举，心里想着应是白落寒与冷心濯说了那件事，省的让她再开口。 这白落寒……对她的事情，的确是上心的。 天山境内迷雾腾腾，仙气重得令言若凝自然走着都觉喘气有几分困难，随处都是寒冷的气息，而且一路走着都见不着几个活的人影。 这里居设虽简洁朴素，却雅致不俗，房屋分外别致。 “一会儿你见了师父，要说的话，尽量快些说，不要拖延时间。”到达一处院落的时候，冷心濯开口叮嘱了她一句。 言若凝不明白，却也没多问，简单“嗯”了一声便罢。 “落寒一会儿会过来，我让他在门外等你。”她说这话的同时，快步走进了左侧的那间屋子。 言若凝紧跟着她，进门后落入眼帘的是正在看翻看书本的冷翎桑。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此时的冷翎桑，穿着的一身白色衣裳，朴素单薄，长发披襟，看着很随和的模样。只是面纱未曾摘下。 听得脚步声，她抬了抬眼。 “师父。”冷心濯轻轻喊了一声。 -- 第97页 冷翎桑蹙眉，放下了手里的书，上前一步迎了上来，视线只落到言若凝身上：“若凝，你怎么来了？” “师父，我先出去了。”冷心濯不多言，直接退了出去，顺道关上了门。 冷翎桑同言若凝对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次开口：“你有话要问我？” “嗯。”言若凝微微颔首，“前辈，之前在魔界的时候，您说过，我娘与您兄长关系匪浅。” “你想问什么，直接一点，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她都这样说了，言若凝也不含糊了，径直道，“那么当年我娘心里喜欢的，是……” “是我兄长，冷夜辰。”冷翎桑毫无顾忌，坦然答道。 言若凝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冷翎桑会这般不避讳，说的这样风轻云淡。 她静默了片刻，听见冷翎桑又说：“你今日来见我，是想确认，你的身世。”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非是在发问，而是用着一种平静陈述的语气。仿佛已经能确定她来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 所以冷翎桑，她其实心里是明白的。 言若凝浅笑道：“前辈当真聪慧。” 冷翎桑并无过多的惊讶，很是淡然。 须臾，她对言若凝勾了勾手：“你随我来。” 她迈开步，从这屋中左侧的一道门走了进去。言若凝依她所言，跟了过去。 走过一条漆黑的过道，里面是一间小书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本字画，看的她眼花缭乱。这屋里冷得很，光线也很黯淡，待着有些渗人。 冷翎桑走到了最里边，拿起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透明珠子，上面一直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 言若凝靠近冷翎桑，惊诧着问：“这是什么？” 冷翎桑双手捧着珠子，解释说：“此物为我天山至宝冷灵珠，是我兄长曾随身携带的护命符。” 言若凝抬起手，摸了摸灵珠闪烁出的光，只觉一阵凉意。 “我兄长曾在员峤古岛找寻天山遗失的神器，碰着了一凶兽，被抓伤了眼。” 言若凝听得焦急万分：“然后呢？” “他杀死了那妖兽，利用冷灵珠治好了双眼，也因此与灵珠绑在了一起。” “灵珠护他，使得他灵力修为大增。灵珠若受损，他必将殒命。” “然后呢？”言若凝还是没有听明白她是想要表达什么。 冷翎桑摸了摸灵珠，施下法力，将其变大了一些，稳稳地定在半空中，仍在发出蓝色微光。 “若凝。”她平静地说着，“灵珠多年一直在发光，说明，我兄长尚在人世。” “什么？！”言若凝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冷夜辰还活着。她的亲爹……还活着。 冷翎桑哀哀地叹了口气，“只是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却没有结果。他没有应天劫落下凡界，更没有魂魄受损化为转世。” “那他……会去哪里呢？” 若是还活着，又如何不回天山？是躲起来了么？ “那我娘当年、”言若凝试探性的问，“当年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冷翎桑略微解释了几句：“小夏因我与他结识，不久后他们便相爱了。可是师父一直不赞同他们在一起，还曾将小夏关起来，不让他们见面。” “……” 这剧情，放在墨衡身上，咋这么违和呢。 言若凝压不住心底的疑问，“后来呢？他们私奔了？” 冷翎桑定眸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是。我兄长寻了个时间去见她，半夜的时候，他们偷偷跑出去了。” 言若凝没忍住，嗤笑了起来。 冷翎桑静了静，等言若凝笑完，手中变幻出了一把匕首。 “手伸过来。”她看着言若凝说。 言若凝没多问，伸过了手。 冷翎桑拨开匕首，用刀口轻轻划了一下她的手心，握着她的手腕，将手心流出的血滴在了灵珠上。鲜血瞬间融了进去。 原本闪烁着的蓝光霎时定住，变作了白光。 言若凝眨了眨眼。 冷翎桑仍旧淡然，说：“若非我兄长骨血，灵珠不会有反应。” 虽然言若凝听到梦无影的那些话，心里已经相信了，信了自己是冷夜辰的孩子。但是眼下摆着的是完全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证据，说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觉得奇怪，墨衣夏生她的时候，已经嫁给言贺几百年了，一直待在天宫。怎么……怎么半道会怀上冷夜辰的孩子。 “前辈——” 这称呼喊出口，冷翎桑眉梢微微蹙了蹙。言若凝望着冷翎桑的眼睛，忙改口道：“姑姑。” “那您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吗，我娘是怎么死的？” 冷翎桑摇头，“他们出事的那段时间，我并不在天山。回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我兄长的尸首，而小夏……魂魄散尽，连尸身都没有了。” 言若凝心里一沉。 就在方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想着冷夜辰尚在尘世，那墨衣夏会不会也有可能没有死，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 她心里微微一抽，转念又问：“那他们是怎么分开的？” “就是员峤岛的那件事，他同那妖兽打斗的时候，遭人暗算，险些丧命，幸而有冷灵珠的灵力，最后只是被抓伤了眼。” -- 第98页 “他杀死了妖兽，一怒之下沉了员峤岛，回到天山的时候，看到……看到了言贺与小夏抱在一处。” 言若凝抓住冷翎桑的手臂，急切道：“他误会了我娘？” 冷翎桑低低叹了口气，“他们是因此吵架了。而且我兄长当时动了剑，差点杀了言贺。” “那我娘没有解释吗？” 冷翎桑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若凝，你不了解你爹娘的性子。小夏不会解释，我兄长也不会多问。” “或许师父当年是对的，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 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小夏嫁给了言贺，他们大婚前夕，我兄长还去天宫见过小夏。”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回到天山，喝了三天的酒。” “灵珠给你拿着。”冷翎桑拿起冷灵珠，不愿再多言。 “给我做什么啊？” 冷翎桑将灵珠递到了她手里，嘱咐道：“如果灵珠感应到我兄长的踪迹，会有反应，指引你去找。” 言若凝小心翼翼的接过，捧在掌心，“可是姑姑，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吗？” “是啊。”冷翎桑点点头，“我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须臾，她又轻笑了一声，很随意的说道：“你反正闲暇的很，若灵珠真有反应，随便走走看看也好。” 言若凝垂眸盯着这灵珠看了半响，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冷翎桑带她走出了这里，又嘱咐了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她才离开。 言若凝心里乱成一片。冷翎桑好像告诉了她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和她说。而且她看得出来，有些事情，冷翎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与她说。 可是仅凭这冷灵珠找到她父亲，她总觉得……不太靠谱的样子。 找爹找爹找爹。言若凝心里默念了几句。 她走出这间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在外等着自己的白落寒。 他背倚着那棵大桑树，微微闭着双眼。 言若凝收好了冷灵珠，上前几步站到白落寒跟前，打量了他片刻，静默着没有先说话。 白落寒睁开眼看着她，面上含了浅淡的笑意，攸地说了一句：“菀菀，我会帮你。” ？言若凝闻言不禁一笑，恍惚着问：“帮我什么啊？” “为你母亲报仇，为你父亲报仇。” “……”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完成。” 他倒真是什么都知晓的。 言若凝盯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他：“条件？” 白落寒微微蹙眉，不答话。 言若凝低声一笑，“你不要说，你的条件是，让我嫁给你。” 白落寒重新闭上眼睛，笑容却未曾收散，漫不经心地道，“难道你此时此刻，不是应该被我的话所感动，抱着我落泪吗？” 言若凝靠近了他一步，伸过手正要依他所言，抱一抱他。 “你做什么？”他睁眼的同时，快速地闪躲开来，往边上让了两步，不愿与她靠太近的意思。 言若凝眉头微蹙，手僵在半空，很是惊诧，“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白落寒沉寂了片刻，忽然间轻笑了一声，才开口问：“你想确定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久之后，又是一声轻笑。 白落寒咬咬牙，含笑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别总给我来这套。” 她一朝前，他再次后退，规避她的触碰。 “是不是不让我碰？”言若凝脸逐渐冷了下来。 白落寒微微一怔，倒是没有再退步。言若凝上前一步，一把狠狠抱住了他的腰身。隔着衣物，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 白落寒目光滞住，心头狠颤了一下。 言若凝仰头迎着他的目光，轻轻闭上了眼，踮起脚在他侧脸落下了一个吻。 分外的冰凉。 言若凝心里萦绕着大大的疑问，可看着他，却又不知要怎么问出口。她更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在意他了。 “你身上好冷。”犹豫了许久，她只是平平静静说了这样一句。 白落寒垂眸注视着她，低声说：“有热的地方。” “……别胡言。”言若凝面上一红，心里暗道自己嘴贱，脱开手就想跑，但被白落寒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手触到她，言若凝冷的不禁打了个颤。 “不是你主动要碰我的吗？现在又要跑，什么意思？” “……”因为她嘴贱。 “心是热的。” 白落寒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处，小声说着：“这里面装着一个你，岂会是冷的。” 哦。 果然会说话。 甜言蜜语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方才，以为我在说什么？” 言若凝：“……” 没有以为，她什么都没有想。 白落寒嘴角上扬的厉害，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再次问：“菀菀，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想！”言若凝咬紧牙，顿时间羞愤过头，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没有？”他笑的有几分轻薄，面色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 真是嘴贱。 -- 第99页 言若凝忍不住又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反正被他抓住，她也逃不开。她轻哈了口气，闭上双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踮起脚，轻轻碰上了他的唇瓣。 白落寒霎时一怔。 言若凝低声道：“我以为你会说，嘴是热的。” 她松下手，脑子一阵紊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干了啥，正想落跑。 白落寒手快地一把揽住她，缓慢逼近，俯头蹭上了她的唇角，哑声道：“尝尝？” 言若凝浑身僵硬，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白落寒动作很温和，稳稳扶着她的脑袋，格外顾虑，生怕她会有哪里不适。 “凉吗？”——一吻过后，他轻轻问她。 言若凝仿佛觉得自己浑身的灵力都被抽干殆尽，脑子也很懵。她木然的点了点头，艰难地发出了字音：“嗯……很凉。” 白落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的说：“菀菀，我好爱你。” 他手实在冰凉，碰到言若凝的时候，正好将她心里的那份躁动的火苗给浇灭了，令她完全恢复了理智。 “那个——”言若凝从他怀中脱出来，“好了。我知道了。” 她脸上热得慌，又不想让白落寒看到，匆忙转过了身，“那个……你送我回司命阁吧。” 再这样下去，得出大事了。 “我送你？” 白落寒愣了下。 “好，送你。”他心情颇好地应了她，脚步一转，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 言若凝回到司命阁，迫不及待地跑去了言忆辰那儿，寻了个缘由划破了他的的手指，将血收好后又匆忙回去了自己屋子。 幸而此番白落寒没有多逗留，给了她足够办正事的时间。 言若凝关紧了房门，将冷灵珠拿出来，施法按照冷翎桑先前所说的将灵珠放大了些，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拿到的血滴了进去。 她轻呼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灵珠。 只片刻间，闪烁的蓝光定住，变作了白光。 言若凝瞪大了眼，惊愕万分。这……这足以证明，她哥哥言忆辰，也是冷夜辰的骨血？ 天，怎么会这样。 疯了。都疯了。 言若凝抖着手收好了灵珠，站在原地呆滞着。她许久没有从这信息中缓过来。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办法平静地同言忆辰说话，心里思考着：言忆辰知不知道这件事。同时又在想：自己要不要主动告诉他。 直至那日，灵珠发生了异动。 她本在歇息，灵珠忽然颤抖了起来，不断地闪烁着红光，震得她头疼。 她下了床榻，手里捧着的灵珠倏地变大了几倍，重的她有些拿不稳。逐渐地、珠子的表面浮出了一道浅淡的字迹，像是一个“凡”字。 这珠子……还有这功能？ 言若凝刚看清楚字，灵珠恢复如初，变回原样，掉落在了地上。 她忙从地上捡起来，盯着珠子，心里估摸：难道这意思是，她爹眼下在凡界？ 可凡界那般大，要如何去找？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言若凝握紧灵珠，理了理衣发，正想出去，门外忽然冲进来了一道人影，大喊：“言若凝！言若凝！” 言若凝被这鬼叫震得耳朵疼，怒道：“梦无影，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梦无影关上房门，摸着脖子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今日才听白萱瑶说你去了天山，怕你有什么事，所以赶来看看。” “我能有什么事？你也知道天山是什么地方，知道冷翎桑与我是什么关系，我还会被谁吃了不成？” “好了好了，我错了。”梦无影说话间，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灵珠，愣了一下后，才问：“你这拿的什么啊？” 第49章 吃人妖物 言若凝给他看了看灵珠，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去天山确认的事情、冷翎桑说的的那些话，以及方才灵珠不正常的反应。 梦无影明白过来，对于言忆辰的那点，也没太惊异，仿佛是心里已经有了底。 听到言若凝说起灵珠的异动，脸上却是乐开了花，赶紧拉着她说：“那正好啊，我师父让我去凡界办点事儿，我们一起。我陪你找！” 言若凝失笑，“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找得着。若真好找，我姑姑也不会找了这么多年连个影子多没看见。” “可别轻易放弃啊！” “要知道，时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姑姑她整天忙着天山的事，哪里来的闲暇时间去找人，顶多是路过一个地方，顺便去看看罢了。” 言若凝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梦无影又接着道：“你以为她那天山门主，只是挂个名号？她要忙的事可多了，正事都做不完。这不才想着把灵珠给你，让你花点时间去找。” 言若凝朝他翻了个白眼，收起了灵珠，“找哥哥都不是正事，那什么才是正事？” 梦无影开始推搡着她往外走，嘴里念叨着：“行了行了别磨蹭了，赶紧的，趁我现在还没被我师父捉回雪山，可以与你一道。错过机会下次你就得一个人了，万一碰到些妖魔鬼怪，可没人能帮你。” 他嘴碎的很，一直说个不停。 言若凝第一次碰着像梦无影这样话多的人，听他说话真是哭笑不得。 两人走到天门外，正商量着要先去凡界的哪一处，却不想那么赶巧，一道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 第100页 梦无影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顿下脚步看着渐近的白落寒。 白落寒面色平淡如水，视线落到梦无影身上，浅笑着同他打招呼：“小师叔，巧啊，你也在天宫。” 他说着又看向言若凝，轻轻喊了一声：“菀菀。” 言若凝看见他此刻的笑意，觉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我只是和他去办点事。” 白落寒撇开视线，淡声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什么。你要做什么事见什么人，与我并没有直接关系。” 言若凝面色一白，顿时无言。 “那个——”梦无影觉得此刻气氛有些不对劲，转了话题问白落寒，“你来天宫做什么啊？” 他说话间，冲着白落寒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白落寒没理会他的意图，很是“诚然”地回话道：“瑶儿托我去趟月缘阁，给莹琦仙子送点东西。” 莹琦仙子…… 言若凝恍惚了一下，才想到来：哦，就是她头一次去魔界的时候，见到的和白萱瑶在一起的那位。 当时白落寒还说，莹琦仙子与白萱瑶交好，缠了他很多年。 言若凝定睛看着他，很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几乎是咬着牙发出字音：“原来是这样。那你可得早些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话毕，她绕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梦无影没有立马跟上她，等她走了一些距离后，拉着白落寒问：“你和若凝吵架了？” 白落寒偏过视线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凌厉，静默着不说话。 梦无影冲他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怎么，她做什么了，惹得你这般伤怀？” “我跟你说啊，你呀，就应该不理她不找她，让她想见也见不到你，下一贴猛药，让她自己看明白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白落寒推开他的手，轻轻笑了一声，冷声道：“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和她之间还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 “……” “呃……”梦无影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你别误会啊，我和她只是好朋友。” 白落寒冷哼了一声，不想再说话，往里走了去。 梦无影轻轻摇着头，赶忙往言若凝走的方向追了去。 言若凝眼下心里只惦念着她父亲的事，梦无影追上来的时候，也没有闲情问他什么，只是又提了几句灵珠的事。 梦无影压着一嘴的话，只是见她不问，也不好主动说。 两人在凡界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同一对抱着襁褓婴儿的夫妻撞了个正着。 那妇人跌倒了地上，梦无影连忙将人扶起，见他们面色急切，拿着包袱，像是在逃窜，顺道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快逃命吧！千万别靠近白桃村！” 夫妻二人来不及多说，绕过他们就跑开了。 “这么巧，随便来个地方就遇到了事儿？”言若凝偏头看着梦无影，说了一句。 方才他们只是随便选个地方落了下来，她心里是想着若冷灵珠能指引她寻得她父亲，那她来到凡界后，想来也会有其他的信息出来。 梦无影哼哼道：“先往前走吧，这儿见不到人影，也没办法细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听见了人群的说话声。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些，看到前面的一棵大松树旁，有一间茶棚，在此停歇喝茶的人此刻约莫有十来个。 言若凝看了梦无影一眼，见他朝茶棚走了过去，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寻了地儿坐下，要了一壶热茶。 梦无影给她倒满了杯，凑近轻声开口：“这里有很重的妖气。” 言若凝惊诧：“你察觉得到？” 梦无影点点头，“老实说，我师父此番让我来凡界，就是为了这个。” “雪前辈不是不管凡界的事吗？” 梦无影摇头，“哪儿能啊，背地里管的可多了。不然你以为凭借九重天的那些个神官，这六界能有眼下这般平静无恙？” 言若凝：“……” 同样是看文，人家就是比她知道的多。 她仿佛看的是本盗版的。 “我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梦无影听着周遭其他人的谈论，喝了口茶后，站起了身。 言若凝喝了几口茶，左顾右盼，心里烦躁的紧。 她转着视线往周遭看了几遍，意外瞧见了左边的前方处有一道白色身影。只是顷刻间，那身影又消散在了原地。 言若凝微微眯了眯眼，好像觉得那道身影忽现忽闪，飘忽不定的。一时间她分不清发是自己眼神错乱了还是见鬼了。 “来了来了～” 梦无影攸地坐了回来。 言若凝没有再朝那处看，忙着开口问梦无影：“问了吗，怎么回事？” 梦无影解释说：“这边的京郊有专吃小孩的妖物，每七日就要偷走一个小孩吃掉，好些人都搬走了。” 言若凝脑子转了转，“我记得，原作也有过这件事吧？” 梦无影颔首，“对啊，是七皇子碰着的。”他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嗤笑了一声，赶着又道：“说起来，他那个时候被三皇子偷袭，撒下毒药，灵力尽失，还是你用自己的血救了他。” -- 第101页 言若凝：“……” 梦无影接着又道：“后来三皇子将你带回了天宫。恰好冷心濯依着冷翎桑——” 他看了看言若凝，干咳了一声，改口道：“依着你姑姑的吩咐，来查探这件事，和七皇子一起杀死了那妖兽。” 言若凝面不改色，点头应和道：“嗯，心濯姐当时受了伤，也是因为这件事与七皇子的情感更进一步。” 梦无影憋不住笑，“你还真算是他俩的红娘，若不是你，七皇子不死也要跑回天宫，哪里来的机会和冷心濯有这个机会单独相处。” 言若凝被他带着也禁不住笑了，“所以此次，你得好好解决掉这件事。别让心濯姐有和他接触的机会。” 梦无影失笑，“你就这么想要撮合冷心濯和你哥？” 言若凝握着茶杯，颔首应道：“是啊，毕竟是我哥。而且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心濯姐。” 她抿了口茶，半天没听见梦无影说话，抬过眼眸，却见梦无影目光定在一处，呆住了。 她顺着视线一并看了去，他目光所到之处，除了有一个抱着蹴鞠的小孩子，没啥其他人和物。 “你在看什么啊？” 梦无影猛然间站了起来，朝着那边喊道：“哎，那个谁你等一下！” “梦无影！”言若凝没有来得及抓住他，只顷刻间，人就消散在她视野，没了影子。 言若凝：“……” 这个人怎么老是喜欢这样。上回在幽都刚吃过亏，他就不记得了？见着一个什么都要追上去，唯恐下次就没机会见到了似的。 她静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去寻梦无影，忽然间传入了一阵清冽温和的声音： “小姑娘，茶要凉了。” 言若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去，见着了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看着约莫二十五六岁，身姿挺拔，样貌清俊。他此刻正站在树下，轻轻晃着手里的玉扇，举手投足的气质，雍容闲雅，一看就非寻常之人。 此人长得是有几分好看，只是…… 言若凝心里闷笑了一声，兴许是她看惯了白落寒那张祸世之脸，对比之下，其他的人在她这里，实在是没有过多的惹眼了。 她站起身上前走了两步，轻声喊道：“这位公子——” 面前之人眸光一闪，打断她：“我看起来，这般年轻吗？” “呃……”言若凝愣了愣，见他那晃动的玉扇下，闪现出了淡淡的光泽。她顿然明白，哦，原来真不是个“人”。 言若凝改了口，顺便问他：“不知前辈，是哪路神君？此番来凡界，也是为了那吃人的妖物吗？” 此人抬了抬眼，视线一直打量着她，久未出声。 言若凝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前辈，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是司命言贺之女？” “前辈认得我父亲吗？”言若凝迎上他的目光，细看才发现他左边眼角处有两道浅浅的疤痕。 “认得。”面前之人淡淡笑了笑，目光瞬时变得有些不善。 “那——” “不止认得。还有仇。” 他的眸子深邃不见底，神色也露了几分寒意，令人瞧着心里凛然。 有仇……？言若凝知道言贺为人不咋地，从前也的确是得罪过不少人。可她一时间也没办法判断出此人的身份。 她静默了会儿，面前之人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问了句：“你还不走？” 言若凝轻轻笑着道：“倘若前辈诚心想要我的命，那我怎么逃都是逃不了的。” 他晃了晃扇子，面色松缓了不少，随同她一并笑了起来，却是忽然间转了话题：“小姑娘，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与你娘长得很像？” 言若凝蹙眉。怎么又是一个说她和墨衣夏长得像的？ 她未答话，反过来问了句：“前辈还认得我娘？” “蓬莱墨衣夏，谁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只可惜，嫁了那么一个废物。” 言若凝：“……” 这当着别人的面，这般说别人的父亲，不太好吧？都不避讳一下的吗？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只是言若凝心念微转，言贺又不是她亲爹，对她也不好，骂便骂呗。与她也没多大关系。 她这样想着，颔首应了句：“前辈所言极是。” “我在骂你爹，你还附和我？” 言若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漠然道：“他不是我爹。” “哦？”他似乎来了兴趣，“你何以会这般说？” 言若凝垂眸，“晚辈多嘴。” 他再次盯着言若凝看了看，目光平静却清澈，“你真是同你娘亲生的像。” 嗯，是像。亲生的，所以很像。 “前辈赞誉了。我娘盛资，非我能比。” 他只是摇着扇子，不说话了。 静了片刻后，他从袖口拿出了一块白色圆玉佩，递到了言若凝手边。玉佩上面雕刻的小朵牡丹花图案栩栩如生。 “小姑娘，你我今日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你收好此物，将来若是有事需要相帮，可去这京郊十里之外的无忧阁找我。” 言若凝忙要推拒：“多谢前辈好意，我——” “给你了，你就拿着。”他直接塞到了言若凝手里，语气很是强硬，给了一种她非收下不可的感觉。 -- 第102页 言若凝手僵着，拿着也不是，退回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放心，我不会伤你半分的。”他露出了一丝和煦的笑意，轻声道：“近来这里有妖兽出没，别受伤了，早些回去吧。” 话说完，他转过身，缓步离开了此处。 言若凝怔了半响，脑子有些乱，思索了半天此人的身份。可瞧着手里的玉佩，还是不能把脑子里能想出来的有身份地位的仙神与他联合在一处。 第50章 神秘白衣女 言若凝在原地等了半响，却一直不见梦无影回来。 最后实在等不及了，只好朝着梦无影跑开的方向追了去，想要找找梦无影。 绕过了一片小树林，都不见梦无影。甚至没有其他的人。 “梦无影！梦无影！” 她大喊了几声，等了会儿，仍不见人。 “轰隆！” 雷声响彻在耳廓，一道闪电从空中划了过去。 言若凝抬头望了望，天色乌云密布，黯沉了下来，应是要下雨了。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天气倒也是奇怪。 “梦无影！”言若凝又扬着声喊了一声。 她走了回头路，心里期盼这梦无影最好是已经回了那个小茶馆。 临近茶馆之时，天色又是一变。乌云消散，太阳攸地冒了出来，地面明艳了几分。 言若凝不禁一笑，加快了脚步。 她扫视了一遍四周，视线猛地定住。 靠着河边的那棵桑树下，赫然站着一道白色身影，身形极其消瘦，比她要略微高了一点点，发上只束了一根银白色的发簪。 单看这身形穿着，好像就是她方才看到的那道人影。是位小姑娘。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虽只能瞧见背影，可看一眼就觉气质脱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雍容高贵，仿佛天间落下的上仙神祇。 “姑娘？”言若凝凑近，轻轻喊了一声。 她听得叫唤声，才转过头，望向了言若凝。 言若凝眸光紧缩，腿不禁都软了几分。她露出的这张脸，如冰雕般得绝丽至极，只似画中仙子，惊为天人。 这姑娘这长得，也太好看了些吧……这样的容貌，是能存在于一个凡俗姑娘的吗？她一个女的见了，都遭不住啊！ “你在叫我？”白衣姑娘开口，声音清冷悦耳，令人听了不自觉身体就酥了。她这样貌看着很是年少，说话声音、倒是有些违和，添了些不符合年纪的冰冷。 言若凝暗自咋舌，这个世间真是神奇，她碰着的人一个比一个好看。都说她和墨衣夏长得像，容颜绝盛，可她与眼前这位白衣姑娘站在一处，妥妥只是个陪衬的。 言若凝缓了缓神，开口：“姑娘，这里发生了很多怪事，很危险的，你若是……”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你是哪家的神女？此番来凡界，也是为了那吃人妖物的事？” ？ 言若凝多少有点讶异，怎的碰着的又不是个凡人。 而且这位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妖鬼，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些个仙神，都是组团来凡界管这件事的不成。 “你——”她启唇，本想问一下这姑娘的来历，却又不知应该怎么组织语言。 “你是天宫的？”白衣姑娘先问了她。 言若凝心里生疑，盯着她看了看，最终点了头，“姑娘你也是……？” 白衣姑娘没有回答她，无意识地瞧了眼她手上拿着的玉笛，攸地说：“我看你这样貌，倒是有几分眼熟。” 啊这……不是吧？ 一会儿是不是又要说她像墨衣夏？ 言若凝迟疑了会儿，想着她定不是个普通身份的仙神，并不打算隐瞒，直接自报家门：“我父亲，是天界司命言贺。” 白衣女子微微蹙眉，唇角的笑意深了一些，面上并无惊讶之色，轻声道：“原来是墨衣夏的女儿。怪不得。” 难道是哪位与她娘亲相熟的前辈？ “是。”言若凝应道，她紧接着又问，“前辈，您认得我娘亲吗？” 她话问出，白衣姑娘面上霎时笑意全无，阴沉了几分，冷着声问：“你叫我什么？” “前，前辈……”言若凝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沉默了一瞬，还是复数了一遍。 白衣姑娘上前一步，凑近了言若凝，眸子锁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地又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言若凝觉得周遭空气都下降了好些，寒意森森。 “……没有啊！”她摇了摇头，“你，你不是认识我娘吗？” 白衣姑娘面色缓和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我还认识墨衡呢。可这与我年纪有什么关系？” 墨衡……她就这样直呼名讳的？ 这位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啊？”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老？” 言若凝摆着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你可年轻了。” 白衣姑娘微蹙着眉头，“当真？” “是啊，我方才见你，还以为你才十六七岁呢。” 她说的是事实，这位前辈，啊不，这位小姑娘，看起来的确是年纪轻轻。她第一眼真以为只有十六七岁。 白衣姑娘静了一瞬，忽然想到什么，不慌不乱地从身上拿出了一面小铜镜，对着脸照了会儿。 -- 第103页 她看着铜镜中的面容，轻轻摸了摸右边的侧脸，嘴里喃喃低语：“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觉，的确憔悴了一些。” 言若凝：“……” “那，前辈——”她顿住口，“不是，我是说，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名字嘛，不便说出。”她收起了铜镜，看着言若凝的时候，目光也和善了许多，“你直接叫我小雪就好。” “小雪。”言若凝念了一遍，“很好听的名字。” 小雪……她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奇怪。 而且神族之中名里带雪的仙神，都有谁？ “小雪姑娘，你也是听说了那妖物的事，才来的吗？”言若凝想到她方才的那句话，问了一句。 小雪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到言若凝手中的玉笛上，应话道：“对啊，恰巧遇到了，就来瞧瞧。” 她说着，撇了撇嘴，抱怨，“只是等了许久，连个妖物的影子都未曾见着。” 言若凝沉默了会儿，好想问问她的身份，只是瞧着她那张脸，不禁又压下了这个想法。 若她身份特别，长得这般好看的，只消问一问梦无影或是白落寒，就能知道吧。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小神仙，即便人家自报家门，她也不一定会听说过。 “算了，不管了。”小雪觉得不耐烦，迈动了脚步，“我们去吃点东西，明日再来。” 言若凝没说话，也没动。 小雪往前走了两步，察觉她没跟上来，回过头问：“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言若凝摇头，和她解释说：“小雪，我此番是和一位朋友一起来的，他方才走散了，我得等着他才行。” 小雪垂眸笑了笑，“都是几千岁的神仙了，还会丢了不成？” 言若凝：“……”话粗理不粗。 “好，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她犹豫了下，挪动了脚步。 两人进入城中，小雪先走进了一家点心铺子，在里头挑着买了一堆的糕点。 言若凝没有说话，静静跟在她身侧。 这小雪姑娘，看着年纪轻轻，说话间也很平和。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且小雪的这张脸，实在是太惹眼。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不停地有人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直至走进了一间客栈，她抱着一堆糕点，径直走上了二楼。 言若凝心里疑惑了下，随她一并走上楼后问道：“小雪，你是不是昨日就到这里了？” 走进了一间屋子，小雪关好门，将糕点放到桌上，坐下后，才接话说：“来了两日了。” 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这家桂花糕最好吃了，甜得很入味。” 倒真是有几分小孩子心性，这么爱吃甜食。言若若凝坐下，问她：“小雪，你很喜欢吃甜的吗？” 小雪将手里的一块糕点递给言若凝，唇角展露了一丝清浅的笑意，声音低沉了很多，感慨道：“活着，很苦。若还不吃些甜的东西，这漫漫岁月，要如何熬下去。” 言若凝：“……” 她尝了尝桂花糕，入口，果然是很甜。 只是小雪这句话，这难道不是上了年纪的，才会说的出来的话？ “我能问一下，你究竟多大了吗？”言若凝还是压不住好奇。 小雪冲她眯眼笑了笑，只应道：“比你要年长许多。” 她说完，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我是前听闻，你与那魔尊白落寒，关系匪浅。” 言若凝吃东西的动作瞬间一顿，上次听到东海龙君误会也就罢了，怎的眼下还…… 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她和白落寒关系匪浅？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尴尬的笑着，无奈道：“谣言，谣言罢了。” 她此刻觉得口中的糕点已经变了味，逐渐苦涩了起来。 小雪面上的笑意止住，微微皱起了眉头，瞄了眼她手边，“你手里的笛子，难道不是他赠与你的吗？” 言若凝将那玉笛拿了起来，惊诧，“小雪，你怎么知道啊？” “我自是听人说起，你与他很是熟稔。” “只是眼下是我自己瞧的真真的。他连这样的宝贝也舍得给你，你还要否认只是谣言？” 这样的……宝贝？ 白落寒不就是让她拿着给她防身的。 言若凝脑子有些愕然，选择性不答话。 小雪静静打量了她片刻，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莫不是、他对你有情，而你对他却……” “只是同他接触的比较多而已，算是相熟。”言若凝解释，“至于情分，倒也谈不上多深。” “呵。”小雪冷冷笑了声，“真是个没心肝的小姑娘。” 言若凝：“……” “你可知，你手里的玉笛为何物？” “嗯？” 小雪朝她伸了伸手，眼神示意她将笛子拿过来。 言若凝照做，将玉笛递到了她手里。此刻心跳蓦然开始加速了。她好像忽然间已经知道小雪要说什么了。 小雪接过玉笛，轻轻抚摸着上头的图案，声音忽而变得冷峻：“这是在天地初开之时，上古四位神尊，用昆仑山的神兽骨骼掺和自己的心血铸成的。” 言若凝心中一跳，猜测，“昆仑圣音笛？” 天地初开之时，四位神尊为除祸乱尘世的十大妖兽，铸造了四件神器：天山碧瑶镜、雪山霜蛊刀、九重青云剑，还有就是昆仑圣音笛。 -- 第104页 霜骨刀取雪山万年圣果，碧瑶镜取天山神池净水，青云剑取九重天神柱。而且都掺和了那四位神尊的心血和灵力。若能得这四件神器，弄死妖魔神三界，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除了一直封印在天宫的青云剑，其他的三件，早在多年前就已不知所踪。先天帝着人找寻了多年，一直未果。 言若凝眼角微微一跳，原作……七皇子就是用青云剑，杀死了白落寒，当真是死的彻底，连丝残魂都不会剩。 小雪将玉笛还给言若凝，点头道，“是。” 言若凝摸了摸笛子，满眼的不可置信，“不会吧？这东西看着并无异常之处，而且天界许多人都见过我拿着它，也没有谁有看出过什么不妥。” 小雪低声一笑，给她解释说：“因为在多年前，雪南玉将这东西带到昆仑山，封印了它的八分灵力，变幻了模样。否则以你这千年修为，即便生来神胎，也早被它反噬得连一丝残魂都不剩了。” “雪南玉？”言若凝惊诧，脑中检索了片刻，没有出来这个名字，“你说的是……？” “雪山上的那位。” “……你怎么能将雪前辈的名字，随意挂在嘴边？”言若凝喝了口水，给自己压压惊。 小雪吃着糕点，面色很清淡：“你认得雪女？” “未曾见过。但是先前她相助过我。”言若凝如实说。 “她向来不问尘世，如何会帮你？是白落寒去求她的？” 这也被她知道了？ 言若凝心里一排排问号，面上仍只寡淡无波澜，平静的应话道：“嗯。我不知道白落寒用了什么法子，雪前辈确实是帮了忙。” 小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募地嗤笑了一声。 她吃完手里的那块糕点，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忽而道：“言若凝，你一口一句前辈——倘若那雪女，是与我一般，听不得别人说她年纪大的性子，你就不怕她一剑砍了你？” 她笑的很温润，语气也很轻和，听着像是玩笑之言。 “咳咳。”言若凝被茶水呛了一下，“你真是说笑了。她是什么身份地位，即便天帝陛下想求见她都不能轻易见得着，她又岂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 小雪神色微变，“她名声这么不好？” 言若凝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雪前辈那样的身份，自然与平凡仙神不一样。” 第51章 六月飘雪 言若凝与小雪大致又说了会儿话，一盘糕点吃完，她正想出去走一下、透透风，却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的吵闹声。 小雪微微闭上了眼，静饮了一口茶。 须臾，她睁开眼，站起了身，开口道：“我们出去看看。” 客栈的楼下站了好些人，一位穿着素色宫裙的妇人被身边的的侍女搀扶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 言若凝见这二楼还有几位在“看戏”的，忙凑过去问了一下情况。 这妇人的父亲，本为金陵城中的一方首富，在数月前因病去世，所以的财产，都留给了女儿女婿。 父亲身死，她夫君本性暴露，开始在外沾花惹草，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如今她已身怀有孕，他却变本加厉，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中，任由发妻被贱妾羞辱。 此番，是这男人做的太过，由着新欢欺侮他们的孩儿。 言若凝低声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当真是活剐都不为过。 “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伤着胎儿，可就不好了。”身边的侍女对那妇人劝解道。 “夫人……” 那男人嫌恶的摆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真是碍眼。” 妇人捂紧心口，面容格外痛楚，到底还是顾及腹中孩儿，听从侍女的话，先离开了此处。 不多时，人群就散开了，只剩下客栈中的几人。还有那男人以及他身边跟着的一华衣女人。 言若凝侧头看向一直未出声的小雪，喊道：“小雪。人都要散了，我们也回屋去吧。” 小雪垂着目光，一直盯着下方，仍不出声。 “小雪？” 小雪神色募地转换，添了几分冷冽。 她定住目光，朝着前方空荡荡的地方伸了伸手，同时轻轻闭上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看。 言若凝扯了扯她的衣角，正要再次开口叫她回房，外面忽的响起了一阵尖叫声： “哎呀，这鬼天气，怎么下雪了啊？！” 言若凝心里顿时一惊，什么？下雪？ 她视线顺着门外看去，果真瞧见一朵朵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了地上，还伴随着一阵阵烈风。 现在……不是凡间六月吗，天色再变换无常，也不至于下雪。 她回过神来之时，却见小雪已经快步走下了楼。 “站住。”小雪冲着那欲要离开的男人喊了一声。 男人转过身，面向着小雪，看到她的那一刻，显然是呆愣住了。 他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稍微靠前了一步：“这位姑娘，生的可真好看啊。不知是哪家的？” “你方才说你家夫人，变得丑陋不堪，衬不起你的风度？”小雪声音虽轻和，却是冰冷到了极致。 男人疑惑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雪视线落到男人身侧的华衣女人身上，“这野花，当真是好吃的很么？” -- 第105页 华衣女人忍不住，怒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家相公要做什么，可有你插嘴的份儿？你该不是要为那个丑妇喊不公吧？” 小雪一挥袖，衣袖重重打在了那女人的脸上，起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嘴角也流出了一丝血。 女人捂住脸，疼的嘶声：“你……” 小雪不欲多言，伸出手来，变幻出了一把长剑。她将剑鞘抖落掉地，剑口指向已经在往后退步的女人。 “啊！” 周边之人一个个的瞬间惊呼了一起来。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小厮，霎时捂住了嘴，脚步都不敢动弹。 男人这才被吓到了：“你……你想做什么？” 小雪定住视线，冷冷地看着他：“告诉我，谁是丑妇？” 那女人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嘴唇不停打哆嗦。 “那个……姑娘，哦不是，女侠，您这是误会了。”他腿抖得厉害，试着伸手要推开剑。 小雪动了动手腕，剑口浅浅的印进了他的脖颈。 “你当初娶你妻子的时候，可也对她说过，她貌若天仙，知书达理，你会一辈子只爱她只对她好？” “这尘世间的薄情郎，到哪里都是一样。” “一样的令我碍眼。” 她说话间，伸手散出了一道法力，里外瞬间变得寂静，在场诸人都定格在了原地，一切停滞了。 只是外面风雪依旧，雪花飘落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地面很快覆上了一层层的白色。 冷风刮进来，言若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前的小雪，让人害怕。 男子看清楚了此刻的情况，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他瞪大了双眼，艰难地发出字音：“女侠……大仙……我没有啊。” 小雪看着眼前的长剑，轻轻抚了一遍剑身，“我今日杀了你，也不过是让司命阁的本子上少掉一个名字而已。” 听到她说到司命阁，言若凝轻轻吸了口气。 那人脚步一错想要躲过去，可他迈步的速度对小雪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言若凝心里一愣，只瞧见小雪的手掌紧紧扣上了那人的颈脖，长剑掉落在地。 男人应激性地将双手落在她腕间，想要将人推开，奈何力量悬殊很大，半点推不开。 “女侠……女侠饶命……” 小雪力道重的骇人，那男人开始呼吸困难，双目迷蒙着，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虽然方才见此情景，的确是看不下去，可也不能这么冲动，直接就自己动手了。来点其他的法术，让他受点罪岂不是也能行。 小雪……她这是怎么了。好像是方才这对男女的哪句话，触怒到了她。 言若凝犹豫了下，还是担忧她会因此给自己招祸，凑近要掰开她的手，劝道：“小雪，别乱来啊，这里是凡界，可不能胡乱杀人的。”而且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 小雪双眸猩红，完全没有听进她的话，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在这里杀个凡人会造成什么恐慌和后果。 “小雪……” “把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她面色森寒，声音也变得冷冽到了极致。 那男人只一个劲儿的讨饶，“女侠……我不是那个意思，饶命……咳咳咳……” “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她指间的力度再次收紧。 那男子最后吸了一口气，终是挨不住，手腕软下，闭上了眼。 小雪松下手指，拂过衣袖，将人狠狠甩在了地上。 言若凝望着地面一动不动的人，心里惊骇：“小雪，你！” 小雪低头瞄了一眼，漠然道：“放心，只是晕过去了，死不了。” 言若凝心里的那口气都还没缓过来，看了看周遭无任何动静的诡异场景，担忧道：“小雪，这定格时间的法术，不能在凡界随意用的。” 小雪轻轻一笑，无所谓道：“无需你担心。” 她话音刚落，攸地从客栈外走进来了两位白衣女子，皆是面目水灵，满身仙气。 小雪微微皱眉，视线落到其中一人身上，问她：“无鸢，你们怎么来了？” 被唤做“无鸢”的白衣姑娘靠前了些，垂首恭敬应话道：“二公子他担心您，让我来凡界看看。” 言若凝一愣，二公子？ “那来得正好。”小雪指了指地面的这对男女，“把这对狗男女，给我丢进乱葬岗。” 无鸢毫不迟疑，低声应道：“是。”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样小葫芦瓶，嘴中念了几句咒语，先将地上两人装了进去。 “等等！” 小雪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忽然又将人喊住。 她揉了揉额头，开口说：“即便来世投胎转世，也一定要做一对奴隶，任人欺侮。” “属下明白了，一定办好。”无鸢乖巧应话，双双走了出去。 自此，小雪面上才重新显露出笑意。 身侧的温度好似忽然回升了很多，言若凝看了眼门外，没有了簌簌下落的雪花，地面的白色也消散的很快。 “雪停了。”她看着小雪，轻声说了一句。 “天都看不过去了。这是在上赶着告诉我们，这对狗男女该死。”小雪面色平静，对于这奇异的下雪之事，并无半分惊色。 言若凝实在看不透她，心里狐疑她的身份，试探性地道：“小雪……这凡界之事，是不该随意插手的。” -- 第106页 小雪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面色也辨不出喜怒，往客栈二楼走了上去。 言若凝跟在她身后，又轻轻喊了一声：“小雪。” 小雪脚步攸地一顿，转过头看着她，却是在问：“你担心我？” 言若凝来不及接话，脚步不稳，稍稍打了个踉跄，扑在了她身上。 她稳稳抓住了小雪手臂，才没有摔倒在地。 真是走个平路都能摔的倒霉运气。 她心里闷闷为自己叫了几句天道不公，小雪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小心些。” 言若凝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感受到她手碰到自己的时候，那骇人的温度。 她抬眼，顿时惊愕。 ……怎么，怎么小雪的的手会这么凉。 而且，这冰凉感……好似白落寒身子发冷的时候。 似乎是才察觉到言若凝的惊骇，小雪快速抽回了手，再次迈开脚步，同时施了一道法术，化开了时间的定格。 小雪上楼走进了屋中，言若凝没有跟上去，在原地站了会儿，等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去了这客栈后厨边上屋子的房顶上。 言若凝第一次觉得，这天上的月亮，实在好看的紧。若能每日沐浴在月光之下，迎风而坐，体验自然景色，倒也实在比闷在九重宫阙要好多了。 她在屋顶坐了许久，直至眼睛有点犯困，才飞下去歇息。 她走到屋门口，脚步一顿，又往边上走了几步，去了小雪的屋子。 屋门敞开着，言若凝惊诧，这个时候还不休息吗？ 她迈步走进，应激性地打了个喷嚏。 天神，这屋里好冷，和外面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小雪？” 言若凝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往里走了走，看见小雪平躺在床上，紧闭着眼，不停地打着冷颤，双手搭在外面，指尖紧紧撺着床被。 言若凝凑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轻“嘶”了一声，应激性地就松开了。 这……这跟握着冰块有什么区别。 “小雪，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啊？” 小雪仍闭着眼，睫毛一个劲儿的颤着，似是冻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可听见了她的话，微微摇了摇头。 言若凝关紧了房门，摸了摸她的脸，一样的温度，真真实实地如置冰窖一般。 她给小雪裹紧了被子，又搓了搓手，可丝毫无用处。 心里一时惊涛骇浪，却又冒出一个想法。一个修行多年的神仙，能有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用灵力控制，大抵，是中了什么毒？还是受了什么咒术？ 所以白落寒他……他也可能是这样。 言若凝长叹了口气，这小雪姑娘，莫不成和白落寒有什么瓜葛…… 她思索了片刻，忽觉到眉间拂过一阵奇异的冰冷之气，抬起眼眸之时，却见小雪额间多出了一片霜花。 言若凝目瞪口呆，顿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奇异之事。 “……小，小雪？”许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霜花逐渐增多，从额头到下颚，几乎铺满了整张脸。小雪一直闭着双眼，嘴角微微抽搐着。 她站起身，想着再添些被褥来。小雪手腕一动，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睁开了眼。 “生个火总会的吧？”小雪嘶哑着声，开口问了一句。 言若凝愣了愣，反应过来，连连应道：“会，会。好。” 她散出法力封好了屋子，弄了一个火堆，尽量将所有热气都扑到床榻上去。 她不停地给小雪搓着手，直至小雪面上霜花散去，暖和了一点后，才再次问：“小雪……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雪弱弱地睁着眼，嘶哑着声道：“从前受过伤，也是老毛病了。已经习惯了。” 她仅仅只是处在这屋中，只是握着这冰凉的手，都觉得遭不住。那小雪她……该有多难熬。还有白落寒，白落寒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情况？ 言若凝握紧小雪的手，轻轻问：“是中了什么毒吗？” “别说话了，好冷。”小雪微微摇头。 片刻后，她闭上了眼睛。 第52章 霜雪银杏叶 言若凝一直握着小雪的手，就那样在床边坐了一夜。 一、二、三……她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不知不觉间，屋子亮堂了起来，晨光透着窗户照到了小雪的身上。 言若凝松开了她的手，感受到温度已经恢复如常，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小雪此刻却仍是满面病态，鬓边的青丝还白了一些，仿佛一夜间老了好几岁。 言若凝定睛打量着床上的女子，心里有种分外怪异的感觉。 这位小雪姑娘…… 太让人奇怪了。 言若凝再次给她裹了裹被子，静看了她一会儿后，感觉这屋子很闷，走去了外面。 客栈安安静静，走下楼后，才听得几句掌柜与小二的说话声。 言若凝走到门外，视线瞄到不远处的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此刻正站着一位白衣少年。她这边看过去，只能瞧见侧颜。 那是梦无影吧？ 言若凝往那处看了许久，直至那人转过了身来，并且往着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心里一惊，这不是梦无影。 -- 第107页 只是这少年的穿着装扮，与梦无影太像了。就连身形也很像。 白衣少年径直走进了客栈，经过她身侧的时候，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视线却未曾落到她身上过。 言若凝觉得奇怪，心里猜测：难道这人……是梦无影假扮的？在逗她？ 倒也不会吧。若真是梦无影，必然不会看都不朝她看一样。 言若凝在外面吹了会儿风，回去二楼屋子的时候，恰好撞见那白衣少年离开。他方才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此刻没有了。 言若凝没太在意，走进了屋。 小雪已经安好无恙，恢复了昨日的状态，先前还有的白发，也消散不见了。她进去的时候，小雪正坐在床边拿着铜镜在照脸。 言若凝：“……” 这位小雪姑娘，着实是爱重自己的样貌。 不过生了这么一张脸，换做是谁，都会很爱惜吧。 小雪瞄了她一眼，一边照脸一边开口道：“桌上的东西，拿着。” 言若凝视线转过，瞧见桌上放着一片叶子。她凑近看了下，是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不过叶面有一道霜花，仿佛是自然而然生上去的。 她轻轻拿起，霜花的印记处，很是冰凉，一如小雪昨夜冰冷的手。她惊诧道：“这……什么啊？” “昨夜你帮了我，若是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吹响这叶子，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我都会出现，允你所求。”她说话间收起了铜镜。 “但是切记，不要告诉别人，你遇到我、以及昨晚的事。”她盯着言若凝的眼睛，一字一句肃然道，“一个字，都不可以说。” 言若凝微微颔首。 小雪紧接着又问：“你昨日说你是和朋友一起来这里的，是哪个朋友啊？” “你大概不认识。” “说说？”她追问。 言若凝迟疑了会儿，想着梦无影是个没什么名头的，只是一株仙草所化的小仙，小雪不应该认得。 “他叫梦无影。”言若凝诚实道。 小雪闻言一笑，向她确认道：“雪山的那个梦无影？” 言若凝面露惊色，“你认得？”梦无影还真是到处结识朋友啊，哪里的妖魔鬼怪神都能识得。 小雪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道：“他倒是无事，别告诉其他人。” 她看了眼言若凝，冲她展露了一丝清浅的笑意，又叮嘱了她一句银杏叶别弄丢了，才离开屋子。 言若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呆愣了许久。 她盯着这枚银杏叶看着，雪……霜…… 她该不会……？？？ ！！！ 言若凝闭了闭眼，从失神中醒悟过来。不，不会的！ 想多了。 她收起了这枚银杏叶，想到已经和梦无影失联一日了，走出了客栈，便要去找找梦无影。 只是今日如同昨日一般，她在经郊外找了半天，竟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 在昨日那地方，更是没有所谓吃人妖物的半点消息。 她心里烦闷的很，拿着冷灵珠捣鼓了许久，奈何这珠子今日也是静的很，没有什么反应。最后无法，只好又折回了那间客栈。 这小雪姑娘……此刻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凡界吧？言若凝心里想着，走上了客栈二楼。 刚迈进屋子，她脚步一顿，发觉到了不对劲。她随即往边上看了去，入眼处的床榻上，半躺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静静看着。见到她进来，也未言话，难得的沉静安然。 言若凝眉头微蹙，这白落寒真就这么闲？整日东跑西跑。 而且……她和梦无影在天宫外撞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说要给那什么什么仙子送东西的吗，还一副不愿与她多说话的样子。现在是怎么着？来见梦无影？ 言若凝心里闷哼了一声，肯定道：嗯，一定是来找梦无影的。 白落寒不说话，她也就安静着，当做没有看见他一般，平静自然地坐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轻和缓慢，不想惊吵着他。 白落寒瞄了她一眼，见她从进屋后一直平平静静地在饮茶，实在坐不住了，扔下手里的书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她跟前，“你就没发现你这屋中还有一个活人吗？ 他是来见梦无影的，不是来见自己的。言若凝这样想着。 言若凝放下茶盏，抬眸看着他，浅笑道：“魔尊大驾光临，我这小女子，是否需要三拜九叩的欢迎？” 说起来，她有三日未见白落寒了。眼下直视着这张脸，竟然觉得分外亲切。 不行！ 断不能被这张脸所迷惑。 言若凝立马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喝茶。 白落寒坐到了她对面，等她喝完这一口，抢过了她手里的茶水，一口饮下，冲她扬眉笑道：“夫人严重了。” 言若凝自动忽视了他这不恰当的举动，听得他这声“夫人”，面上一热，侧过头去轻叱道：“别瞎叫！” 白落寒轻轻握住了她放于桌上的一只手，视线锁着她，温语道：“三日未见，你就不想我？” 又不是什么热恋中的小情侣，还要每天都腻歪在一起不成？而且，他会不会数数，哪里来的三日…… 言若凝抽回手，往边上站开了些。 她才刚站起身，身上带着的那枚银杏叶不知怎么的，忽然间飘了出来，赶巧地落到了白落寒脚下。 -- 第108页 她本想要立马捡起，却瞧见白落寒看到叶子的那一瞬，面色突然间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视线定了半响，从地上捡起了那银杏叶，抬眸问：“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言若凝伸手将东西抢回，敷衍道：“没有哪里来的，捡的。” “你遇到了谁？”她收好叶子，却被白落寒一把拽住了手腕。 言若凝：“……” 她知道自己力气没他大，挣脱不开，索性就由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我在问你话。” 言若凝心里犹豫，这、她应当怎么说呢？自己答应了小雪，不会说遇到她的事。 “菀菀，你到底遇到了谁？”白落寒面色很是肃然，非要问出个究竟。 言若凝撇撇嘴，思虑了片刻后，想着：罢了，他想知道，给他一个答案就好。她只能将梦无影扯进来。可是骗人……好像也不是很好。 她面向白落寒，语气很是松快：“怎么，你也想要？那我让梦无影送你呗。” “梦无影？”白落寒皱了皱眉，面上还是有几分不信，“你是说，这是梦无影给你的？” 言若凝不答这话，只是反问：“你也想要么？” 白落寒面色松缓了一些，“没骗我？” 言若凝无害地眨了眨眼，“不骗你。” “原来是这样。”白落寒松开手，也松下了那口气。 他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言若凝倒吸了口气……怎么有种说了谎话致使心慌慌的感觉。好像对白落寒不诚实，是件很煎熬的事。 虽然她觉得……白落寒在自己这里，的确已经算不得什么旁外人，可小雪姑娘说了，不能将遇到她的事和别人说起。 嗯，她不能出卖朋友。 而且，她方才的话也没有说这是梦无影给她的。 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好受些了。 言若凝为自己顺了口气，才看着白落寒，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啊？” “无事就不能见你？” 言若凝一噎。 虽然这话很招打，可从白落寒口中说出来，倒也是正常。 “梦无影不见了。”她小声嘟囔，“我等了他一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这抱怨的语气，竟也不知是在向他诉苦……还是撒娇。 白落寒低低笑了笑，语气慵散，“都是几千岁的神仙了，还会丢了不成？” 言若凝霎时清醒万分，双眸缩了缩。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白落寒瞄了她一眼，攸地问：“你们来凡界，是有事要做？” “可不是。”言若凝并不想隐瞒他什么，直言道，“这边经郊外出现了一个专吃小孩的妖物，雪前辈让他来查查情况的。” 白落寒本来要喝茶，闻言顿时放下茶盏，凝眉看着她。 言若凝本还想说冷灵珠的事，见他脸色不对劲，都压了回去。 “菀菀。”他轻轻唤了她一声，随即问道，“你是不是碰到孟昀了？” 言若凝皱眉，七皇子？男主？ 影子都没见着。 “没有啊。”她摇了摇头，神情很诚恳。 她说话间，袖中一阵抖动，冷灵珠忽然间又掉到了地上。 言若凝一怔，瞧见地面的灵珠不停地闪烁着红色微光，却不似上次在司命阁的时候变幻大小还有显示。 她盯着灵珠看了会儿，还是没有其他反应，才蹲下身捡了起来。 “你真的没碰见孟昀？” 白落寒忽然间又问了一句，说话的同时，他站起身从言若凝手里把灵珠抢了过去。 言若凝伸手要拿回来，他却紧紧捏着不肯松开。 “你做什么啊？这是姑姑给我的。” “师父给你的？”白落寒有几分惊诧。 “嗯。”言若凝解释说，“我方才的话还未说完，除了那妖物的事，还有这冷灵珠。它忽然间发生了异动，好像在指引我来凡界找我爹，所以我便同梦无影一起来了。” 白落寒皱着眉，没说话。 言若凝又继续道：“你还不知道这灵珠的事吧？我姑姑与我说了，它能——” “我知道。” “你知道？” 白落寒拿着灵珠打量了片刻，朝她伸出另一只手，变幻出了一把小刀，“给我一点你的血。” ？ 血……？ 这是让她用刀划伤自己放血？ 言若凝没动，也不想说话。 白落寒见她没动静，又说：“你不是想知道你爹的下落吗？” 言若凝撇撇嘴，没多问。她接过刀，对着自己的手指比划了半天，可实在下不了手。 这……自残的事儿，她这种死怕疼的人，怎么做得来。 “那个……我下不去手，你来吧。”言若凝将刀递回给他，紧紧闭上了眼，准备好了任他宰割。 可是白落寒好半天都没有有所动作。 言若凝睁眼，却见白落寒推开了她的手，说了一句：“我更下不去手。” 言若凝：“……” “我是说让你用刀划我的手！”她以为白落寒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很是真诚的给他解释，“我流血，是我疼，不是你。” 白落寒难得的白了她一眼，心里仿佛压着一口气。 言若凝：“？” 她再次给他递刀，“我是真怕疼。别人动手能稍微好一点。” -- 第109页 白落寒再次推开她的手，面上平白添了几分怒意。 呃…… 言若凝呆了片刻，才宽慰自己：算了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找爹要紧。 她拿紧刀，在手心划了一下，将血滴进了灵珠上。 白落寒往上施了一道法力，灵珠闪烁着的光不断变换。 许久之后，才恢复到正常。 言若凝心疼地吹了吹自己的手心，问白落寒：“怎么样？” 白落寒将冷灵珠还给了她，沉声道：“根据灵珠的指引，多半可能在幽都。” “多半可能？”言若凝问，“意思是还有其他可能？” “我们去鬼市吧。”他握住言若凝的手腕，不再多言，直接迈开了步伐。 言若凝也没有再多问，随他拉着走了出去。 只是刚走出屋子的门，他又忽然停下，转头看着言若凝，开口问道：“手还疼不疼？” “啊？” 言若凝伸出伤口已经愈合的手，疑惑的眨了眨眼。 白落寒盯着她的手看了看，面上重新挂起了笑，“我们走吧。” 第53章 代去招摇山 一路无话。 言若凝觉得气氛很不对劲，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步入鬼市不久，白落寒习惯性地往边上的摊位张望，在找着什么东西。 大概……是想找他喜欢的簪子吧。 言若凝心里想。 不多时绕过了人口聚集处，言若凝瞥见前方正有人朝这边走来。她仔细看了下，好像是承烨。 人影近了些，言若凝看清了，确认是承烨，才晃着手喊道：“承烨！” 她话音刚落，便被白落寒按下了手。 言若凝看了眼白落寒，见他脸色不是很对劲，才注意到此番承烨身侧还有一位青衣女子。 这位姑娘妆容虽素净，发上戴着的首饰却不平凡，两边手腕都还戴着白色玉镯，腰间系着一块白色玉佩，脚下穿着的是一双青色长靴。这身装扮衬着那张清润似玉的脸，十分的高贵不俗。 承烨走到跟前，言若凝冲他微微一笑，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竟觉有几分尴尬。 “四殿下，巧啊。”她说话间看着这位青衣女子，问承烨，“这位是？” 承烨同样微微笑了笑，介绍道：“她是我姐姐，夕瑗。” “长姐，这位是白公子的朋友，言若凝。”他声音很是轻柔，在说话的同时，一个劲儿地冲她挤眉弄眼。 言若凝蹙眉，这人今天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 夕瑗面上瞧不到半分笑意，静了会儿，才开口，却是在问：“哪家的神女？” “家父司命神君。”言若凝自报家门，她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不断摇头眨眼的承烨。此话音落，承烨死死咬住了牙，瞪着她，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吃人模样。 “言贺的女儿？”夕瑗公主本只是面色瞧不到笑意，听到她这话，却是连语气也一并冷冽下来。 ？ 她和言贺有仇？ 夕瑗打量了言若凝片刻，又说：“生了一副好样貌。只可惜，摊上了那么一个爹。” “长姐——”承烨扯了扯她的衣袖。 夕瑗瞄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走了，回去了。” “是。” 承烨走到言若凝身侧的时候，狠狠白了她一眼，压着声怒道：“让你多嘴！” 言若凝：“……” 看起来，这夕瑗公主的确很是厌恶言贺。 待人走远了些，白落寒才开口说了句：“这位夕瑗公主……脾气不太好，不要介怀。” 言若凝淡淡一笑，并未在意，无所谓道：“我们家那位司命大人，是得罪了多少神魔妖鬼。我怎么碰到个什么都是骂他的。” 白落寒被她这句话提起了疑惑：“这么说，你在凡界的时候，还碰着了哪位厌恶他的？” 言若凝点头，“有一位长得很好看的仙君，我不知他的身份。”而且那位前辈，还给了她一枚玉佩，说她若有事相求可以拿玉佩去找他。 那位前辈很奇怪。若她将来真有什么事需要别人帮忙，要如何确定他能不能帮到自己，又如何能知道他是否百分百愿意相帮。而且说什么相逢是缘，敢情他去一趟凡界，碰着个人，都得赠人玉佩。那他真成什么人了。 言若凝心思转回方才的事，同白落寒继续往前走了会儿后，不禁笑道：“不过我看承烨，好像很怕他姐姐。” “嗯”白落寒点点头，“这位夕瑗公主，对于承烨很是严厉，打小就将他管的很紧。” “也很疼他吧？”言若凝问。 白落寒沉默了会儿。 他顿住脚步，犹豫着还是说了那句话：“其实……承烨并非是妖王亲生之子。” ？ “他是妖王收养的义子。” “但是妖王很疼爱他，唯恐给不了他最好的。他兄长和姐姐，也疼他。” 他说完这话，看着言若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停住。 想来应当是这样。上次在魔界的时候，言若凝就觉得，承烨这样的性子，必然是有最疼爱他的至亲。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摊上什么事儿，都有他爹娘护着。 同样是养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人不同命。 -- 第110页 她只要一想到当初言贺和三皇子一起害她，就恨不得将整个司命阁都给一窝端掉，砍了言贺那双手。 言若凝心里骂了两句言贺，正要拿出冷灵珠瞧瞧，察觉到白落寒的目光还停在自己脸上。 她斜眼过去，“你看着我做什么？” 白落寒偏头打量了下她的眼睛，攸地说了一句：“我忽然发觉，承烨的眉眼，同你很是相像。” 言若凝撇嘴，轻笑了一声，“长得像的多了去了，不过是眉眼像，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收回视线，拿出了冷灵珠。 白落寒却是很平静地摇了摇头，仿佛对她这句话，不予赞同。 言若凝没太在意他的不对劲，拿着冷灵珠干看了半响，才问他：“话说幽都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啊？” 白落寒伸过手，摸了摸灵珠。 “珠子凉了。”他说。 “什么？” 言若凝轻轻握住，只是在这瞬间，灵珠通体变得冰凉，原本闪烁着的光泽也变得黯淡。 言若凝惊诧地看着白落寒，“那这表示什么啊？” “表示你爹不在此处。” “……那我们不是又白来了一趟？” 白落寒冲她眯眼一笑，只是说：“我送你回天宫。” 言若凝垂眸看着冷灵珠，等白落寒往回走远了一些，才迈开脚步。 她现在深度怀疑，灵珠根本就没有给到指引，是白落寒在诓她。 白落寒带她走出了幽都，言若凝心里烦得很，握着冷灵珠，总是觉得自己最近事事不顺。 不，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发生过几件好事。而且她总感觉，有谁在背后盯着她，好像她去到那里、做什么事，都有人看着。 回到司命阁，她精神不济，进屋睡了几个时辰。 这不睡还好，一睡，又是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死了。被言若云推下孽摇頵羝山，烧成了灰。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汗透了。 果然是诸事不顺，睡个觉都能睡成这样。这样下去，整的她都要不敢睡觉了。 她从榻上起来，本想去找言忆辰说说话儿，却听玉冉说言忆辰去了蓬莱还未回来。只好去别处走走，醒醒神。 这不出去还好，一出去……她碰着了七皇子。 言若凝当即差点昏倒。 奈何这正面相撞，想躲想跑都不行。 “若凝，你刚从凡界回来？”七皇子先开口问了她一句。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了凡界的？ 言若凝惊诧，没有回答他的话，小心翼翼的反问他：“殿下如何得知，我去了凡界？” “我也去了趟凡界。” 他思索了片刻，又补道：“我走的时候，碰到了白落寒，他和我提了一句你。”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凡界客栈的时候，白落寒问她有没有碰着七皇子。 七皇子盯着她看了会儿，忽而又问：“若凝，你与白落寒他……是认真的？” 言若凝微微一怔。 这句话，她应怎么回答来着？ 她还记得上回与七皇子碰面，他那异常的举动和言语。他兴许是知晓了从前的自己心悦于他，才会显得那般莫名其妙。 言若凝心里琢磨着：倘若她现在说她和白落寒之间没有什么，都只是误会，是谣言。那七皇子……会不会胡思乱想，觉得自己还喜欢他？ 可她若是说，自己的确与白落寒关系匪浅。这七皇子，定然就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白落寒，指不定以后她和白落寒的谣言会更甚。而且让白落寒知晓了，一定……更要同自己纠缠不清了。 言若凝纠结了许久。 “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他待我很好。” 她看着七皇子，淡然说着。 思来想去，她还是更愿意和白落寒纠缠在一起。退一步来说，她宁可自己喜欢白落寒，也不要喜欢旁人。 “原来如此。”七皇子勉强一笑，“这样也好。”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言若凝的其他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处。 言若凝深呼了口气，这样也好？好什么？ 她每次说自己出门之前要算一卦，都给忘了。 真的应该算一卦。 下次一定要算。 她回司命阁的时候，走到门口，可巧不巧的，碰着了一位白衣小仙，似乎是在等着谁。见到她走来，微微见了个礼。 此人面貌穿着言若凝都甚为熟悉。 言若凝脑子打了会儿转，恍然间忆起来，笑道：“我认得你，上回我去蓬莱，见过你吧？” 小仙低声应道：“小公主好眼力。” 看来，是在等她？ 言若凝心底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真，下一刻便听见他说： “岛主有事要交代。” 他将手里拿着的书帖递给了言若凝，解释说：“西海的小公子，三日后百岁生辰，帖子送到了蓬莱，岛主说让您代替他去一趟招摇山。” 言若凝接过帖子，他又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把长萧，将其一并给到言若凝，“这是岛主备好的贺礼。三日之后，小仙会在九重天外等着小公主，陪同小公主去到招摇山。” 西海的小公子，那就是盛洛深的胞弟，盛瀛前辈的小孙儿。听闻盛瀛前辈最疼爱那个最小的孙儿，故而才将生辰宴安排在招摇山。 -- 第111页 不过……她能拒绝吗？ 言若凝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长萧，满不情愿地应道：“行吧。” 等那小仙离开后，言若凝才恍然间想起：言忆辰不是去了蓬莱吗？怎的墨衡非得吩咐人大老远跑来天宫，让她去招摇山？ 许是言忆辰不太愿意？ 言若凝本想着，等言忆辰回司命阁，自己同他打打商量，能不能不去。 奈何过了三日，言忆辰都没有回来。她问玉冉言忆辰是做什么去了，玉冉也只道不清楚，只知要办一件什么要紧的事。 罢了。 去便去吧。 她走出九重天外，果真那位小仙已经在等她了，而且他手里拿着一柄折扇。 言若凝没问，他只将折扇递给她，解释说：“师父说，要将这东西给到盛将军手里。” “舅舅给的？”言若凝一边接过折扇，一边问。 小仙应道：“是，师父说，小公主只需给盛将军，无需多言，将军自会明白。” “哦。好。”言若凝拿着折扇，本想打开瞧瞧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奈何她哪般用力，都没办法将扇子撑开，还咯得她受疼。 言若凝吹了吹手，冲看着自己的小仙尴尬一笑。 “小公主，那咱们走吧。” “好。” 第54章 西海盛清浅 招摇山位于西海岸边，言若凝头一回来，地域内的花草树木都奇形怪状的，就连活物都是些她没见过的奇异东西，走道也错杂。若非这小仙熟门熟路的，倚靠她这路痴，还非得迷路不可。 盛瀛上神喜好朴素安静，居室比之天山还要平凡，同他有瓜葛的仙神，也大多都在西海域内，并不待在招摇山。听这小仙说，今日到场的仙神甚少。 人少就好，人少就好。应付一下就过去了，省的碰到些不着调的事儿，那可让人瘆得慌。 进入主门，言若凝一眼瞧见了左侧树下站着一人，似乎是在等人。不是别人，正是盛洛深。 “那小仙就先回蓬莱了。” 言若凝点头应了声好，随即快步朝盛洛深走了去。 她将那小仙给的长萧递向盛洛深，微微笑着说道：“贺礼。” 盛洛深接过后，万分珍视地抚摸了一下，神色仿佛染上了几分不知所然的惶恐。 片刻后，他才开口说了一句：“我代祖父他多谢墨前辈的好意。” 言若凝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盛洛深低头又看了那长萧一会儿，随后才吩咐身边之人将东西放了去。 言若凝看出他神色松缓了不少，环顾了一下寂静人少的四周，笑说道：“没想到这么巧，一来就碰着你了。” 盛洛深抬眸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说：“不巧，我是特意在等你的。” ？ “我爷爷想先见你一面。” “啊？”言若凝多少有点懵，“见……我？” 盛洛深忍俊不禁，用手背刮了刮她的脸，轻声道：“嗯，是你，要见你。你随我来。” 他这动作，好像是习惯性的。 言若凝摸了摸被他碰过的脸，总觉得他怪怪的。 盛洛深领着她往里侧走了去，进了一间较偏僻的小院落。言若凝走路的时候往边上看了看，瞥见这院中长满了青色的小条草，矮小的的一簇簇。 这小草……有些许陌生。只是她方才来的时候路上倒是见过不少。 盛洛深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说：“几年前你来这里，说很喜欢祝余泡的茶水，晚上回天宫可以摘一点回去。” “哦。好。”言若凝迷茫地点了点头。 盛洛深轻声笑了笑，几步走上前推开了主屋的门。 言若凝紧随其后，进屋后入眼的便是站在窗边的白发老者，手上正拿着本破旧不堪的残书，只是目光瞄着窗外。 言若凝撇撇嘴，说起来，她外祖同这位老前辈差不多大，可他好像……苍老了好几分，就模样凡界来讲，类似于七八十多岁了。 虽然说神仙的样貌，可以随意变换，可以定格在某个年岁，但是一般来讲……他们活了数十万年，都该是有衰老沧桑的模样，否则一直用灵力维持年轻模样，再多的修为也耗费不起。 盛瀛听得他们进来，才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到言若凝身上，面上渐渐挂起了温和的笑意。 “见过盛前辈。”言若凝朝他见礼，同样笑了笑。 盛瀛不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着他们。 他目光一直在转圜着，一下是看言若凝，一下是看盛洛深。 言若凝轻轻吸了口气……这场景，好诡异。 果然，她不该来这里。 片刻后，盛瀛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轻声叹了口气，看着言若凝说了一句：“般配呐。” 言若凝：？ 他摇了摇头，笑意有些苦涩：“若当年小夏那孩子，能嫁给池儿，这九重天宫，必不会是眼下这番场景。” 呃……言若凝只觉得透顶一群黑乌鸦飞过。 为何每个人见了她，说一句话都离不开墨衣夏。整的她跟个工具人似的。 盛洛深看出了言若凝的不自在，忙开口缓解道：“爷爷，您糊涂了。” 盛瀛冲他笑了笑，摆手道：“罢了，不说了。” “我要再睡会儿。深儿，你带她出去吧。” -- 第112页 言若凝：“……” 又说要见她，又一句话不说。 这些神仙，一个个的、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吗。 言若凝出了屋，盛洛深将门紧紧关上。 走出这间院子后，他见言若凝不太高兴，才开口说了一句：“我爷爷近来身体不适，总是提起过去的一些事，你别介怀。” 言若凝偏头冲他笑笑，不在意道：“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她发觉自己与这盛洛深接触起来，反倒是没有那么不自在，他很随和。至少面对自己的时候是这样的。 盛洛深微微皱眉，“这个时候，又不与我见外了？” 他说的是……在东海的时候吗？ 想来原来的自己，是与他很熟稔的。 这个时候，想起来算旧账了。 言若凝笑意依旧，“你不见外，我也不会。” 盛洛深一边点头一边说：“清儿回来了。你与她素来不和，若是她说了什么话令你不高兴，你别理会就行。” 盛清浅…… 她还没见过。 盛洛深紧接着又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与她计较了。” 年纪小？ 一千岁了还叫年纪小？ 虽然算起来，是比她要小了一两百岁，可也不能算小吧。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不得依着你。”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换了说辞。 往外边走了走，言若凝觉得安静的有些出奇，不禁问道：“今日不是要办生辰宴吗，这也太少人了吧？” “不过是家宴罢了，我爷爷不喜吵闹，来的人不多，就几位与我爹交情深的上仙。”盛洛深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 只是言若凝奇怪，她外祖怎么要她来？一会儿人家一堆前辈坐那儿，就她一个年纪小的，而且一个人都不认识，那多违和。 “若凝。” 盛洛深忽然顿住了脚步。 “嗯？” “其实我爷爷他……”他开口，似有些难以启齿。 言若凝笑道：“方才不都还说，你我不必见外，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他犹豫道：“……他希望我能娶你。” 言若凝：“……” “他与你外祖，提了一下。” “所以他们直接不谋而合了？我外祖就让我来招摇山？你爷爷还让你在门口接我？” 盛洛深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这是都上赶着给她“催婚”了？ 言若凝心里叹了口气，亏得之前去蓬莱，她见墨衡对白落寒不正常的态度，还以为……还以为他会对白落寒有那样的想法，没想到却是希望自己和盛洛深凑一对儿。 这要让白落寒知晓了，不得气炸。 “那……”言若凝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你怎么想，你是怎么回应你爷爷的？” 她冲盛洛深眨了眨眼。 “你对我有情。”他答非所问。 这句“有情”，很重啊。 言若凝点点头，没说其他的话。 须臾，盛洛深又说：“我对你也有情。” “这尘世间的情意，总也不是只有一种的。”言若凝轻声道。 “嗯。” 两人正说完这个话题，耳畔忽然间传入了一阵琴声，听着心里格外舒缓。 言若凝往边上望了望，听得琴声似乎是从前面不远处的水榭里传来的。 “是清儿在那边抚琴。”盛洛深望着水榭的方向，开口解释说。 “我可以去看她吗？”言若凝下意识地问。 盛洛深点头，“自然可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他说话间，已经迈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言若凝紧随在他身后。 她是真好奇盛清浅的长相。原作说盛清浅为神族第一美人儿，那张脸，美得令人看一眼都只是奢望，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看得丢了三魂七魄。 好看的东西、好看的人，谁不喜欢看呢。 走近水榭，言若凝视线落到了坐于里边的素罗衣裙的女子身上。眉如墨画，妍姿艳质，只是略施粉黛，却脱出极近淡雅的自然之美。 她修长白皙的手落在古琴上，勾动着琴弦，流转出悠扬悦耳的琴音，这周遭站着的几位小仙神，都听得有几分入迷。 一举一动皆是优雅端庄，尽显仙姿。 盛清浅？ 这张脸，也没有书里描绘的那般好看啊。 她习惯了面对白落寒那张祸世之脸，也看过好几次鬼君幽离的绝盛面貌，更是在凡界、遇到了只似画中美人的小雪。 哪里还会有其他人，能比得过这几位呢。 听得脚步声，盛清浅才微微抬了抬眼眸。 言若凝随着盛洛深一同走了进去，不由多看了盛清浅几眼。 “这位，便是司命神君之女？” 盛清浅将目光看向言若凝，语气虽清灵婉转，听着却好似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气，令言若凝格外不舒畅。 她侧眸，唇角微扬，“想来，你知道我是谁。” 言若凝没有回答她的话。 说起奇怪了，先前盛洛深不是说、她和盛清浅素来不和的，那意思在这之前她们应该是见过面的。可眼下盛清浅……怎么会这样子同她说话？ 盛清浅这话，分明她们此番是头一次见面。 -- 第113页 言若凝看了眼盛洛深，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一曲琴音过后，盛清浅缓缓站起了身，目光一直盯着言若凝。 “言姑娘好大的架势，连与我说句话，都不愿意？”这语中似乎是带上了几分怒意。 言若凝低声一笑，心里记着盛洛深的话，很是“诚然”地道：“方才听你的琴音，有些入迷，所以忘了答话。” 理由很恰当，而且是在夸赞她。 “是吗？”盛清浅扬眉，眼中带着质疑，“我何德何能，得你这般称赞？” 夸你一句还要阴阳怪气的，那我以后都不夸了。 她静静看着盛清浅，索性一句话都不说了。 盛清浅也同样看着她。 言若凝很明显地感受到，这盛清浅对她……有着些许敌意。 她印象里自己没得罪过盛清浅，自然不知何故。 静了好一会儿，盛清浅待不住了，兴许是顾忌盛洛深，她没有再多话，先言若凝一步离开了此处。 言若凝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诧异。这盛清浅好有趣，整的她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分明她喜欢的是七皇子，若说要找情敌，也该是冷心濯。 “若凝，清儿她总是口不择言的，你别介意。”盛洛深开口说了一句。 言若凝笑着问了一句：“她是你亲妹妹么？” “嗯？” “我的意思是，你俩差别太大了。” 盛洛深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并未对此多言。 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带言若凝到前殿坐席去。 言若凝起初只是觉得盛洛深很随和，自己与他相处起来，蛮松快。可眼下只觉得，他奇奇怪怪的，很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而且此次接触，他给她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是梦无影那样子的，心里藏了一堆事儿，说一句话都表明自己不太对劲，就是不把话说出口。 言若凝在边上落座，嘴干喝了口水，听得侧边坐着的一位白发老仙小心翼翼说了句：“昔年蓬莱公主墨衣夏，也就是这般风采了。” 言若凝冲他礼貌性地一笑，轻声说：“上仙赞誉。” 老仙抚了抚自己的长胡子，仍旧打量着言若凝，若有所思的模样。 对于她与墨衣夏生的像这样子的话，言若凝听到耳中的不计其数，只会越听越平静了。 言若凝觉着无趣的很，默默数着桌上摆放的果盘里的小果子。 她轻声叹了口气，脑子里想到了盛洛深说的话。实在想不通，怎的墨衡会想要把她和盛洛深凑一对。若下次她去蓬莱，墨衡说起这个，她当如何。 ……她来这里以后，这还只是第二次见盛洛深。 真是比白落寒还要难办。 她心里正吐槽，刚吃了块点心，再次抬眸的时候，瞥见门外缓缓走进了一道红色身影，一时间都忘了吞下嘴里的东西。 身影渐近，而且是越来越朝她靠近。 “菀菀！” 这声张扬的叫唤传入耳中，她才回过神来。 只是她回神的时候，白落寒已经平静地坐到了她身侧的空位上，自然地吃着桌上的糕点。 众人都惊异了一下，一个个的不是看着白落寒，就是看着言若凝。 言若凝咽下嘴里的吃的，喝了口水，才轻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白落寒偏头看了她一眼，笑说道：“盛老前辈给魔界送了帖子，我怎么就来不得？” “那你为何要坐在这里？”言若凝环顾了一遍四周，众人朝她这里投来的目光十分诡异且糟糕。 白落寒微微蹙眉，真诚发问：“这里只有你能坐？我就坐不得？” “……你怎么就非要挨着我，让别人怎么想？” 白落寒视线扫视一圈，冷冷道：“我倒是想看看，谁敢议论我。” 不敢议论你，会议论我。 “菀菀，你怕什么？”白落寒伸手过来给她杯中添了添茶。 “……” 她已不敢抬头，嘴里嘀咕道：“……别人会误会我们的。” “随意。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咬牙说着。 白落寒轻轻笑了一声，忽的倾了身子凑过来，低声问：“你是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还是在意这份流言蜚语里和我沾上了？” 言若凝低头饮茶，将他往边上推了推，“两者都是。” “我不信你是这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言若凝瞪了他一眼。 “我和你身份不一样。他们怕你，可不怕我，他们会顾忌你，又不会顾忌我。” 白落寒仍旧笑着。 言若凝瞅着四周传来的目光，渐渐怒了：“你就巴不得多传些流言蜚语，逢人就能知晓你和我之间不正常？” “你倒是了解我啊，我这份小心思，全被你看透了。”他说话的同时，抿了口酒，笑的合不拢嘴。 言若凝再次瞪了他一眼，伸过手狠狠掐了下他的手臂，怒道：“你还笑！” 奈何她每回这样子生气，他就愈发高兴。 “不满意，你可以和我打一架，一刀斩了我也行。” “……” “知道你舍不得。” “……” 言若凝咬牙道：“是呢，舍不得。你对我这般好，我哪里舍得你死。” -- 第114页 她喝了口茶，脑中一晃，猛然间想到了那个噩梦。 她的确……舍不得他死。 白落寒看了她一眼，接话道：“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言若凝讽笑道：“说的好像我死了你就要殉情似的。” 那原作她死的那么惨，他咋吱都没吱一声，就顾着自己杀人了。 言若凝低头吃着东西，瞄了他一眼，见他看着桌面沉默着，面色有些奇怪。 许久之后，他再次开口了： “不仅要殉情，还要让害你的人，曾经开罪过你的人，全部都给你陪葬。” 言若凝嗤笑一声，“不喜欢我的可多了，他们你都要一一杀绝么？” “杀绝？”白落寒冷笑一声，像是咬着牙说出的话，“那得把九重天踏碎了，才叫绝。” 这没杀绝呢，就有那么多人要取你的性命。若真想杀绝，等不到那个时候，你就要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言若凝吃了口桌上的小果子，视线转圜，看见盛清浅缓步走了进来。 第55章 忘情 众人视线一下被她吸引过去，没有人再朝这边看，言若凝终于松了口气。 而白落寒并未在意这屋中多了什么人，心思只在言若凝身上。 “你可真敢。”沉默片刻，言若凝看向他，轻轻说了一句。 白落寒对上她的目光，浅笑道：“为了你，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呵。 这张嘴当真是会说话。 索性、她是习惯了。 静了静，白落寒又问她：“有没有觉得，我对你很好？” 言若凝白了他一眼，“若真如此，那么多死去的命，不都要算在我身上，我可担不起。” 白落寒看着她的侧颜，心口一窒，喃喃道：“我多希望……他们能把一切都算在我身上。” 他声音含糊不清的，言若凝完全没有听清，也没有追问。 言若凝正过视线，才注意到盛清浅此刻好像正看着她，而且神色……很不对劲。 ？ 什么意思？ 言若凝偏头看了看白落寒，这厮淡定坦然地在饮酒。 盛清浅向几位头一回来招摇山的仙神，逐一敬了杯酒。最后一个，到了她这边。 盛清浅给她倒满了一杯，微微一敬。 “咳咳……”言若凝委实喝不惯这里的酒，一口都咽不下去，呛得紧。她放下了酒杯，抬眸看着盛清浅。 盛清浅喝下自己手里的酒，面上微露笑意，轻声问：“是否是我们招摇山的酒水，入不了你的眼？” 这话意思是她非喝不可了？ 这嘴上膈应人的功夫，该不会是跟白落寒学的。 言若凝微微抬手，正要一口饮下。 “给我吧！” 她手腕一阵抖动，身侧的白落寒直接就从她这里抢过了酒杯，随即将整杯酒饮尽。 盛清浅面色一沉。 白落寒放下空杯，抬眸看向盛清浅，浅浅笑着：“她向来不喜饮酒，这杯，我替她喝了。” 盛清浅很是费力地压下了怒意，强行笑道：“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昔时言姑娘身侧只有三殿下而已，如今却是——” “清儿！”盛洛深朝她使眼色无效，开口打断。 言若凝心里闷笑，原来也不过是个同慕心悦一样的草包美人儿。原作后来狗咬狗，慕心悦还总是输给盛清浅，也着实是作者在给盛清浅发慈悲心肠了。 她握着桌子左侧的茶杯，不怒反笑：“盛姑娘这是在讥讽自家表兄吗？” 盛清浅面上虚假的笑意依旧，仍在盯着她看。 “虽然他的确不能与魔尊相比，可从你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确实是不太好的。” 盛清浅闻言，面色再次一变。 她正想再开口说什么，被走过来的盛洛深一把拽住了手腕。 “清儿，别说了。”他轻叱了盛清浅一句，随即看向言若凝，温声道，“家妹失言，勿怪。” 盛清浅看了看言若凝，眼底渐渐添上了恨意。 自七年前她爷爷提了她的婚嫁之事后，不少的仙神来西海提亲要求娶她，可是那些仙君公子，她一个都看不上。她若是要嫁，必然是这能令天帝都忌惮的魔族尊主。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衬得起她。 自东荒归来之后，她从身边人口中，听说了好些有关白落寒和言若凝的事，无一不令她惊诧。 分明先前……白落寒还不是这样的。 定然是言若凝使了什么诡计，勾了他的心。 想到这里，她面色又恢复如初，“方才的确失言，还望言姑娘勿怪。” 言若凝低头不去看她，漠然道：“不会。” 盛清浅不想再同她多言，转开视线面向了白落寒，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温声道：“烈酒伤身，饮些清淡的茶水吧。” 白落寒淡然接过，抿了一口后，冲她笑道：“多谢公主美意。” 言若凝过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俩人不太对劲……综合方才盛清浅的话，她好像明白了。这盛清浅、喜欢白落寒？ 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西海公主，不是喜欢七皇子的吗？ 怎的忽然就变了。 言若凝偏过头，打量了白落寒片刻，也对，像他这样的，难保不令人心动。 可谁都知，白落寒是极其不好相处的，按照常理来说，盛清浅不应该与他有过过多的交葛。哪怕是依着外头的传言，也不会轻易就敢去靠近他。 -- 第115页 “你和盛清浅……？”她试探性地问。 “算是熟稔，她承过我的恩。” 这样啊。 言若凝不自觉敛起了面上原本还未消散的笑意，看了看正要走出去的盛清浅，又说：“她长得很好看。” 白落寒侧头看了她一眼，很是意外地点了点头，“是啊，她的长相，是数一数二的。能与你娘相较。” 言若凝心里一颤。 她还是头一回，听见白落寒这样子夸人。 也对，人家盛清浅本来就生的好看，不夸她，还能夸谁。况且，灵清公主同盛清浅的叔父盛池将军交情颇深，白落寒与她……自然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言若凝思绪逐渐绕远—— 这盛清浅，在白落寒的眼中，这盛清浅，一定处处都好。若白落寒娶了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之她比自己身份要高贵，更能配得上白落寒。 白落寒若是娶了盛清浅，一定会很疼她，会对她很好，毕竟人家长得这么好看，又温婉大方，弹得一手好琴，书画棋艺样样精通。白萱瑶不是总说，白落寒衷爱作画下棋的吗？这点上两人已经是不谋而合了。 言若凝脑中描摹了一遍将来这二人在一起的情景，不由捏紧了手里的笛子，在这瞬间眸子黯淡了些。 眼下白落寒对自己的所有好，有朝一日，对象都会变成盛清浅。 他会温和的唤她“浅浅”，会带她走遍各处、紧紧牵着她的手，会送她各种魔界的宝贝，会在醉酒的时候抱她吻她……他所有的温柔，都只会给盛清浅。 “不行！” 想到这些，言若凝只觉呼吸都要窒住，陡然间站起了身，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面前的桌上。 怎么能……白落寒怎么能娶盛清浅……？ 他不会的……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言若凝身上。 “菀菀，你怎么了？” 言若凝转过头，盯着他看了看，张着口却说不出来话。 白落寒又问：“你方才说，什么不行？” “我说……”她脑子空白了一瞬，只是下意识的回话说，“我说你娶盛清浅，不行。” 白落寒手抖了一下。 这句话，稳稳当当落入了他耳中。 “你说什么？”他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言若凝。 言若凝脑子乱成一片，看到他的神色，忙又摇头，改口道：“不是，我是说，那个……不行。” 白落寒：“……” 一阵寂静。 “对不起，我……我脑子不太清醒。”言若凝望了眼周遭，恍惚着重新坐下，连喝了好几口水，试图以此来平息一下自己这不合时宜又莫名其妙的失态。 岂止是失态，跟发疯似的。 一阵尴尬间，白落寒开口打断了宁静：“那你出去走走。” “嗯。”她可巴不得，连连点头，起身迈开腿忙就往外走了去。 该死！她是疯了吗？脑子有病吗？早上出门没吃药？即便是白落寒真的和盛清浅有什么，那与她有何干系？ 一次次拒绝白落寒的是她，如今不乐意他同别人走近的还是她。 言若凝走出了这间殿的大门，脚步猛然一顿。 心里竟生出了浓重的不安。 她方才……是吃醋了么？ 她是觉得……白落寒不能娶盛清浅？ 为何想到那些，她会有难受的感觉。 可她分明是不喜欢白落寒的。不是么？ 言若凝按了按心口。她的心思，渐渐变得晦涩不明。自己都已要察觉不清了。 “天神，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言若凝长叹了口气，到后院后，快步往着一处静寂的方向走了去。 她不断拍着自己的脸，直至经过一处牡丹花丛，才瞧见那边侧有一面湖泊，忙走过去，用湖水净了净脸，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言若凝看了下四周，这里的牡丹花很多，各色都有，开得很盛，一眼望去，都看不到边际。 “这湖水……” 她愣了愣，这水怎么看着是红色的？是她眼花了？ 言若凝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仔细看了看，一下是红色一下又不是，越看越眼花。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依稀听得有脚步声传来。 她转过头，见着不远处的树下多出了一道人影。 那一身黑袍，似乎是……盛池将军？ 言若凝眯了眯眼，看得确认后，才朝那边走了几步。树下之人目光倏地一转，朝向了她这边。 “小夏……”盛池看了她半天，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墨衣夏的名字。 言若凝微微蹙眉，又上前了两步，朝他靠近了些，轻声喊道：“盛将军。” 盛池听见她开口，才回过神来。 “是若凝啊。”许是觉得尴尬，他匆忙移开了视线。 言若凝抿紧唇，也觉得此刻很是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说些什么。 她捻了捻挨在手边的牡丹花瓣，低头不语。 不多时，盛池目光再次转向了她。 “小夏她，最喜这月白色的衣裙了，我还以为……”他轻声笑了笑，神色渐渐染上了哀伤，“罢了。” 呃。 更尴尬了。 言若凝依旧不语，见着他摘下了一朵紫色的花，盯着花瓣看了半响。 -- 第116页 他一直看，一直看，言若凝都觉得他脸上快要映出这牡丹花来了。 “前辈很喜欢牡丹花吗？”她禁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盛池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你娘年少时，便最喜爱牡丹。”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里种了这么多呢。 “她若是还在，能见到这些，必然会愿意在这招摇山，多待几刻。” “……”言若凝语塞，懊悔自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想她那娘亲，到底是拿了个什么破玛丽苏剧本，这都多少年了，还有这么些人对她念念不忘。 “前辈，故人已去，何必还要伤怀呢？” “嗯。”盛池微微点了点头，攸地又说，“你爹……真好。” 我爹不好。我爹在哪里我都还不知道。 须臾，盛池转了话题，问她：“若凝呐，我看你与深儿素有交情，你对他，可有其他的心思？” 言若凝忙解释：“前辈误会了，我与他只是好友，对彼此都无其他的情感。” 他盯着言若凝，仿佛是不信她的话。 “前辈，您真的误会了。他对我没有别的意思。”言若凝肯定的说。 盛池略微点了点头，转念又说：“白落寒不值得托付。你要想清楚。” 言若凝：“……” 好的，现在逢人与她搭话，三句里不是墨衣夏，就是白落寒。 墨衣夏倒也罢了，那是她亲娘。可白落寒……真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和白落寒有一腿了？ “前辈，其实我和他……” “是我多言了，你不必往心里去。” 呃。 言若凝尴尬一笑，不再作过多解释，“前辈的提点，若凝谨记。” 盛池离开，她深松了口气。 上次在东海，东海龙君误会她和慕倾玄，此刻盛池又误会了她和盛洛深。着实是煎熬。 她摸了摸脸，觉得脸有点热。这还是没有由头的发热。 这是怎么了？ 言若凝转开视线，不由望向了那湖水处。 静了会儿，她往那边走了过去。 这一次，她清晰的瞧见：这湖水，就是血红色的。湖面映出的脸，上面都只带着血色。 她心里惊诧，盯着这湖水看了许久，嘴里喃喃道：“这湖里的水，怎么会是红色？” 片刻，身后再次传入了脚步声，伴随着回应她话的温和声音：“这湖，名叫忘情湖。” 言若凝微微转头，是慕心悦。 慕心悦上前两步，站到了她身侧，继续道：“只要跳下去，经过这湖水的洗礼，就能忘掉这尘世间的一切忧伤，彻底断情绝爱。” 忘情湖……那白落寒是不是可以来这儿试试？ 嗯，回头可以和他说说。 可她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希望白落寒能不再纠缠自己，还是希望……他能放下对盛清浅的情感。 不对，白落寒没说过他喜欢盛清浅，方才殿中之事，也只是她在臆想。 “你若是忘不了七殿下，可以试试。”慕心悦往她身侧靠近了一些。 言若凝笑着回应说：“你若是忘不了我哥哥，可以试试。” “你喜欢七殿下，这般卑微，我着实是于心不忍。”慕心悦说话间，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 言若凝余光瞥见，拦住了她的动作。 慕心悦试着要推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言若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心里恼火，“慕心悦，你有病吧？”这个人脑子或多或少有点毛病。 第56章 君子 两人僵持间，言若凝觉得脸上愈发热了，心里也开始没由头的烦躁。 她眼前晃了晃，头有些晕，看了眼那红色淡下来的湖面，手一用力，将慕心悦狠狠推下了湖里。 这一掉下去，动静极大，一大波水溅到了她身上。 言若凝伸出一只手，手背上沾着的湖水在这瞬间化开，只有浅淡的一丝红色存留着。 慕心悦片刻间从水里爬了起来，她那身衣裳仿佛都被染成了红色。 “这湖水……”言若凝心口忽然一阵窒痛，话语顿住。 她捂紧心口，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往下倒了去。 “菀菀！”——白落寒如及时雨般接住了她。 言若凝晕头转向，看着他的时候都觉得有两张脸。她抓着白落寒的手，喉间一热，“噗”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一旁的慕心悦吓得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言若凝咬紧牙，全身都在疼，疼得快要昏倒了。 “菀菀，你怎么样？” “好痛啊……” 她无力地往白落寒身上靠了靠，看了眼那泛红的湖水，艰难道：“我是不是中毒了啊，这水有毒来着的吧……” “不是水的问题，我先带你回去。”白落寒对她这不正常的反应并不惊异，说话间将她打横抱起。 言若凝虚弱的扯住他的衣裳，闷进了他怀中，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了。她眼下只觉得难受到了几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揪到了一处。 她咳了两声，仿佛一口血又要吐出。 “你……你先放我下来。”万一一会儿血弄他身上，那多尴尬。 “我们回魔界。” 言若凝抬眼看着他的面色，沉静道：“我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 第117页 “无妨。”他温声道。 啊这…… 她本还因为这句话心里暖了一下，不想下一刻便又听他说：“你一会儿就会晕倒，没有那个机会。” 言若凝：“……” 该说情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使劲说，四海的水都堵不住那张嘴。 “放我下来！” “出了招摇山，就放你下来。” 疼痛消了一些，她撇撇嘴，正想怼他两句，视线瞄到了正面朝这边走来的盛清浅。 ？ 她怎么也来了？ “落寒。”盛清浅走近后，温和的唤了一声。 言若凝：“……” 这特么是什么场面，乱成一片。她一时间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白落寒甚至都没有看盛清浅一眼，直接迈开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落寒。落寒。 叫得可真不见外。 言若凝揪紧了他的衣服，想着盛清浅的眼神，心里竟格外不痛快。 “盛清浅好像很喜欢你。”她轻声说。 白落寒面色平淡，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慕倾玄也很喜欢你。” 看不出来。可盛清浅喜欢他，今日在场诸人，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到。 “那你喜欢她吗？”她又问。 白落寒没说话。 半响后，他说了很“刺耳”地两个字：“喜欢……”他话里似乎带着笑意，刻意拖长了尾音。 哦。 还真喜欢。 既然他喜欢的是盛清浅，怎的这段时间还要缠着她？难道是因为盛清浅先前去了东荒，见不着面？所以盛清浅一从东荒回来，他就忙不迭地赶来招摇山。 那她算什么呢？ 他又是什么意思？逮着个人都能随意撩拨？ 言若凝越想越觉得不好受，拽着他的衣服往他肩头咬了一口。 白落寒平静无异，也不说话。 言若凝靠上他的肩，轻轻唤了一声：“落寒。” 白落寒脚步猛然一顿。 “你……你叫我什么？” 言若凝闭上了眼，哑声道：“我眼睛好疼啊。” “我们回魔界，用了药就会好了。” “嗯。”言若凝费力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果真如他方才所言，失掉了意识，昏了过去。 . 意识回笼的时候，她与白落寒已经到了魔界，她安然躺在床榻上。 言若凝睁大了双眼，木然的盯着上方，脑子一片空白。 她怎么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问题了？ “菀菀，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拿药。”白落寒摸了摸她的额头，正要出去。 他刚转身，言若凝就伸过手去扯住了他的衣袍。 “怎么了？”白落寒柔声问道。 言若凝没说话，眼珠朝着上方，不停的转。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 她想问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盛清浅。可若自己这般问，白落寒会怎么想？觉得她……觉得她病了？在发疯？ 她确实觉得自己病了，而且多半可能就是被眼前这厮给传染的。 “菀菀？” 言若凝死紧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眼睛好疼。”她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竟只憋出了这几个字。 “嗯。”白落寒平淡然地应了一声，随即挣开了她的手，起步往外走了出去。 “呼。”言若凝吐了口气，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定是生病了，才会胡思乱想，才会这么在意白落寒。 一定是这样的。 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这样的。 言若凝轻嘶了一声，疼痛感再次袭遍了全身。老实、她现在只想昏倒。 不多时，白落寒再次走了进来。 言若凝偏过眼朝他看去，见他手里端着一碗药，他本已走近了床榻边，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药放去了桌上。 “菀菀，我想问你……”他凑近，捻了一下里边的被子，“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孟昀了？” ？？？ 言若凝差点将一口老血喷出来，“我都快要疼死了，你还有闲情问我这个？？” 白落寒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认真的回答我，这很重要。” 言若凝：“……” “不喜欢。” “当真吗？” 她摇头，认真回答：“真，比珍珠还真。”事实上她压根儿就没喜欢过那谁。一如她先前所言，来到这里之后，她接触得最多的只有白落寒，当真没有闲情喜欢上旁人的。 “那……”白落寒犹豫着，又问，“我若为你解毒，做了什么不适当的事，你……你会怨我吗？” 哈？ 言若凝有点蒙，“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说我没中毒吗，怎么又要解毒？” “你体内，有一味蛊毒，碰着了忘情湖的湖水，会反噬骨脉的。” 哦。这样。 所以是她自己手贱，那时候用那忘情湖的水洗了一下脸，怪不得没多久脸上就开始发热，慕心悦出现的时候，脑子也渐渐不清晰了。 可她会跑出去，也是因为白落寒……不对，是她自己在介意白落寒与盛清浅之间的瓜葛。 所以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 第118页 不对！ 这不是重点。 “谁给我下蛊啊？？” 她惊诧地看着白落寒，见他没说话，忍不住笑了，“胡说八道呢。” “你回答我的问题。”白落寒不打算作解释。 “什么啊？”问题是，他说的“不适当”的事儿，得是什么事，又会不适当到什么程度。这……这让她怎么好回答。 “我若是为你解毒，做了——” “不会。”眼睛又开始疼了，言若凝闭上了眼。 “嗯？” 她平缓了呼吸，静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对上白落寒的目光，“你不会害我，也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说完这话，她竟没能从他面上看到一丁半点的满意或是欢喜，仿佛她这个回答，对他而言算不得是能顺他意的话。 他只是问：“你这么信我吗？” “信你。” “你帮了我这么多回，对我这么好。我长着眼睛，看得到。”言若凝补话道。 她仍盯着白落寒，视线相对间，她终于看到他面上展露了笑意，整个人都漾着高兴。 他这是高兴了，可言若凝……却觉得怪怪的，他今日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白落寒起身从桌上拿过了那碗药，用手背试了试温，凑到她嘴边喂她：“来，喝药。” 言若凝就着他的手，见只有半碗，一口便喝了下去。 “咳！”她拧紧眉，险些没吐出来，很是艰难地才让自己咽完了。 “好重的腥味，什么药啊？” 这跟喝生血一样的，又腥又浓。 白落寒放回空碗，在桌边静站着，没有说话。 言若凝揉了揉心口，觉得闷得紧，身上很热，而且头有些晕。 片刻不到，脑子开始抽了，昏沉得不得了，眼睛也重的不敢睁太开。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她侧过头，望向白落寒的背影。 白落寒转过身，再次走了过来。 他唇角微挑，俯头下头凑近，低声问：“你觉得呢？” 言若凝：“……” 他伸过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侧脸，面上的笑意格外寒碜。 “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 言若凝偏过头，哑声道：“你若是敢碰我，我就一刀砍了你。” 她自然不信他真的能对自己做什么。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当初言忆辰出事那会儿，都……都躺在一处睡觉了。他若真想对她做什么，那时候大可与她谈条件，让她心甘情愿。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刻，趁人之危呢。 她本安慰自己安慰的起劲，下一刻却听白落寒说：“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机会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我为何不做？” 言若凝：“……” 她重新正过视线，怔怔地看着他。 他方才说的“不适当”的事，便是…… “我会恨你的。”她嗓音开始颤抖。 其实，白落寒若真想对她做什么，她是反抗不了的。即便不是这样的情景之下。 白落寒轻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不舍得恨我。” 他说话间，将言若凝扶着坐起，轻轻抱住她，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似乎是在惊诧中，言若凝嘴还微微张着，丝毫无防备。 言若凝无力地闭上了眼，只觉得嘴里一凉，好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他嘴里渡了过来。 仿佛一股子火流窜到了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烧的狠。 言若凝轻轻含住，他仍没有放开，才不得已将东西吞咽了下去。 这……就是他说的“不适当”的事？可吻她这事儿，他也不是头一次干了，怎的此次倒做了回谦谦君子想着要征求她的许可？ 奇怪。她一点也不恼。 而且，好像还有几分喜……咳咳，她这是在想什么，脑子莫不是真坏了。 白落寒没多久便放开了她，言若凝感受到心口很凉，脑子似乎比方才清晰了不少，眼睛也不痛了，问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的内丹。”他淡然说。 “你疯了！” 这要是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儿，他可得吃大罪。而且她为神胎，他是上古魔族后裔，这修为能折损大半。他能别干疯事儿吗。 这个人真的是…… 言若凝气恼了半天，竟也不知自己是在恼他还是心疼他。 她浑身无力，重新躺了下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了，给你解毒。” 她倒是不明白了，这和她的那什么毒能扯上什么关系？即便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毒，或说与他有关，那按照平常的狗血设定，不是应该……那什么的吗，渡她内丹是什么鬼。 “菀菀。”白落寒忽然又问，“我若真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还会愿意看到我吗？” 言若凝朝他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意思还要干点别的才行？ 真要点狗血桥段才可以？ 片刻后，她放弃了挣扎。 “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白落寒见她躺平任人宰割的模样，不禁笑弯了眼，“你说什么呢？” 言若凝闭紧双眼，乱哼哼道：“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若真对我做了什么，那必定是要对我负责的。” -- 第119页 白落寒微微皱眉，没说话。 言若凝继续道：“你可要想清楚，这样你就不能娶盛清浅了。”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半响，想到了什么，突然嗤笑一声，“菀菀，你今日说的不行，是说我娶盛清浅不行？” 言若凝轻哼了一声，没回答。 第57章 牡丹 白落寒紧接着又问：“我若真娶了她，你当如何？一刀斩了她？” 言若凝愤愤道：“要斩也是斩你。” 白落寒轻轻挑眉，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以什么身份？” “能以什么身份，那就什么身份。” “你真舍得我死？” “舍不得。” 言若凝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问答机器，此刻他问什么她都在乖乖回答。 片刻后，他又问：“答应嫁给我了？” 言若凝磨了磨牙，心里闷声骂了他两句。 骂完后，她应和他道：“嫁，嫁嫁嫁！你这么乐意，我还怕什么！赚的是我！” 白落寒实在经不住，笑的快要合不拢嘴，“嫁给我，你觉得赚了？” “嗯。赚了。”她乖巧应道。 “好，我记住了。” 他附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带着承诺的轻吻，温声道：“菀菀，内丹先放你这。等你什么时候，看清楚自己的心了，我再拿出来，用别的法子给你解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落寒自动忽略了她这句，转念道：“不过我要提醒你，至少是在这一个月内，你不能和我分开太久，而且每隔三日就要服用方才的药。” 言若凝咬牙，恼道：“你故意的吧？” 白落寒站起身，笑道：“若能让你离不开我，这样也好。” 言若凝被他唇角的笑意晃了眼，想着自己今日在招摇山那些不正常的言行举止，愈发的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是不是……对白落寒，有了其他的心思。 言若凝闭上眼，偏过了头，不想再说话。 白落寒也不忍再打搅她，给她盖好了被子，轻言道：“睡一会儿吧。我晚些时候再来喂你喝药。” 他走出屋子，关紧了门，似乎还吩咐了门外的侍女几句话。 言若凝心里烦躁，又睁开了眼。 “谁要你喂我喝药？！” 她朝着门边扬声喝了一句。 疯了，都疯了。 她一定是得了疯病，才变得这般不正常。 她就知道，一直这样同白落寒接触，是得出大事的。 言若凝阖上眼，竭力让自己脑子放空，不要胡思乱想。心里沉重的很，得安定睡一觉才行。 然而她只听见脑中的时钟在转，翻来覆去的，又觉眼睛困，又静不下心来。加之身上还有点疼痛感，无法入睡。 “一只羊、二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她开始数羊。 …… …… “二零二一只羊、二零二二只羊。” 言若凝翻了翻身，心里一阵懊火，坐了起来。 她掀开床被，正想去倒杯水，门忽的一开，白落寒走了进来。只是此次他身后还跟着个白萱瑶。 “怎么还没睡着？”他略感惊讶。 言若凝没说话，倒是白萱瑶凑了过来，抓着她的手就连连发问：“嫂子，你好些了吗？还疼不疼？眼睛呢，眼睛看得到吗？” “我无事。”言若凝冲她微微笑了笑，随即看向白落寒，“那个……帮我倒杯水呗，口渴。” 白落寒照做，给她端来了水。 言若凝捧着杯子一口喝下，数了这么久的羊，那可真是太口渴了。 等她喝完，白落寒手伸到枕下，拿出了一样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先前小雪给言若凝的那枚银杏叶。 言若凝望着那银杏叶，心里瞬时慌了起来。 “我有话要问你。” 白落寒拿着银杏叶，转着打量了一遍，“你和梦无影去凡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言若凝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哑然。 “别骗我。”他又说。 言若凝转了转眼珠，陡然想到了那位说和言贺有仇的公子。 “……说起来，是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说来听听。” 她如实道：“我遇见一位仙君，长得很好看。他说他和言贺有仇。就是在幽都的时候，我说的那个。” “长得很好看？”白落寒似乎只注意到了这一句。 “好看。”她说完，立马又补了一句，“只是不及你好看。” 白落寒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要对此刨根问底，试探性地又问：“你就没有碰到什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那他说的定然是小雪了。可白落寒怎会对这银杏叶和小雪的事，这般在意。 言若凝想不太通：“你为何要这样问？” 她这话一出，便是已经承认自己遇见了。 白落寒微微蹙眉，“她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还送你这个？” 言若凝反问他：“你是认得她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 “这东西确实是那小姑娘给我的。” 小雪，这是他猜出来的，我真没有想说的意思！ 而且……听白落寒这话意思，分明是认识小雪的。上回小雪与她谈话间，也主动提到过白落寒。他既认得那银杏叶，必然是知晓此物的主人是谁。 -- 第120页 言若凝心里暗自道：小雪，我发誓，那天晚上的事，我绝对只字不提，打死也不说。 “我听她说话，分明不像是什么小仙神，我问起她的年纪年龄，她很是不乐意说。” 她话音一落，白落寒忙问：“你说她老了？” 言若凝摇头，“哪能啊，我只是喊了一声前辈，她就立马变脸了。” 白落寒猜测道：“她是不是和你说，她姓雪？” “她让我喊她小雪……” “噗！”——她尾音未落，旁边的白萱瑶一口水喷了出来。 “？” “咳咳咳！” 白萱瑶慌乱地擦了擦衣上的水渍，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落跑的模样，跟撞见鬼一样的。 可那小雪姑娘，看着不像什么恶鬼啊。一身白衣纯净无害，还生了一张真.天仙的脸。 言若凝疑惑的问白落寒：“你真认识啊？” 白落寒似乎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将那枚银杏叶塞回她手中，叮嘱道：“这可是宝贝，好好收着。” “白落寒！”他起身正要走，言若凝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问我的话我都说了，你得告诉我，那位小雪姑娘，到底是何身份吧？” 白落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下次见着她，你自己问。” “哦。”言若凝松开手，看出他的确不愿意说，没有再追问。 “别多想，她不是什么坏人。”白落寒看出她面上露着些许不安，添说了一句。 言若凝点点头，“嗯，我知道。” “还有——”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我与盛清浅，在这之前不过两面之缘，并无其他瓜葛。” 呃……他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她今日连番的不正常？ “那个……”言若凝觉得尴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白落寒瞧着她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菀菀，我不会喜欢她，更不会有娶她的意愿。” 言若凝：“……” “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断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的。” 言若凝低下头，脸热得不敢再看他。 白落寒静站了片刻，见她一直不说话，便也不再多言。 等到他走出去，言若凝才再次躺下来。 乖，闭眼，睡觉。 此刻竟不知是怎的，仿佛心里落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她数羊数到五十二只的时候，就自然入睡了。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言若凝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眼睛还是有些疼，似乎她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她坐起来，才瞧见白萱瑶站在窗前，手里折着一株雪梅。 “萱瑶？”言若凝轻轻喊了一声。 白萱瑶听得叫唤，连忙放下手里的花，朝她这边走过来，笑嘻嘻地问：“嫂子，你睡得可好？” “挺好的。” 言若凝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屋中很闷。 “嫂子嫂子，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不然等会儿该不舒服了。”白萱瑶拉住了她的手。 言若凝微微诧异，“是你哥让你在这儿等我醒来的？” “对啊。”白萱瑶如实道，“他说你醒来必然会觉头闷不适，需得出去散散风。” 这白落寒……委实心细。他对她，比她自己都要上心。 “嫂子，你知道吗？我哥对你可好了。” “我真没见他其他人这般在意过。” “你稍微出点事儿，他就担心得不得了。” “他怕你头疼，亲自去天山给你拿药呢。” 白萱瑶一直说个不停。 言若凝倒是发现了，这丫头与梦无影一样嘴碎。 “嫂子，你理理我嘛。”白萱瑶晃了晃她的手臂。 言若凝失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对我好。” 她又问：“那你还难受吗？” 言若凝摇头，“我好歹也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神仙，哪儿就这么受不住疼痛了。” 这句话，她俨然是在昧着自己的心说的。她最怕疼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活不久来换取以后都不再受疼。 白萱瑶一路边说话边摘花，还数着边上的果树有没有新生果子，当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言若凝本心境缓和不少，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也很清晰了，直至他们走到了后山的一条小径。沿着周边的花草，浓烈的花香扑到了鼻间。 经过前方的几棵桃树，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牡丹花，这一整片山头都是，开得极其繁盛。她在招摇山的时候，见到那些牡丹，心里过多或少的诧异的，不知谁会这么喜欢种花，弄了那么多。 可眼下这白茫茫的一片，只令她百倍惊诧不止。 她寻不到一个理由、一个白落寒种这些白色牡丹花的理由。 言若凝看得有些呆，白萱瑶忽的拍了一下手，“哎呀，差点忘了，这里是不能来的！” 言若凝怔怔地看着她。 白萱瑶朝她眨眨眼，本是想解释一下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念又说，“罢了罢了，我哥那样喜欢你，我带你来这里，他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言若凝随手折下一朵花，捏了捏花瓣。 “这些牡丹花啊，都是我哥亲手栽植的。还灌输了很多他的灵力，可保常年不凋零。”白萱瑶也折了一朵，笑呵呵道，“我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对待这些花，倒是上心的很，唯恐它们会凋谢。” -- 第121页 “而且，他有时候喝多了酒，还来这里，同这些花说话。” “一个人自问自答的。” 白萱瑶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犯什么疯病。” 那他……必然是很孤独吧。身侧没有知心人，也没有能缓解忧愁的法子。心里烦闷，便来这里倾诉。 言若凝心口一滞，她忽然间忆起了自己做过的噩梦。 她梦见白落寒死的时候，好像…… 言若凝定睛，环顾了一下这四周。那好像，就是在这个地方的。 ——“牡丹天姿绝色，雍容华贵，用来赞谓心爱的女子，岂不更好？” 她脑中不自觉地浮出了这句话。 牡丹…… 她朝前伸了伸手，觉得眼前很是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那些噩梦，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言若凝闭了闭眼，再次望向前方的时候，却看见那些牡丹全都变作了红色。 一如那个噩梦中，白落寒死后，他的心血染红了这整片花。 言若凝捂紧心口，猛然间跪倒在地，喷出了一口血。 “嫂子！”白萱瑶慌忙地扶住她，被吓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嫂子，你……你怎么样啊？别出事啊。” 言若凝又咳了一口血，一下惊觉，白落寒……他们从前经历过什么，他们很早之前……发生过什么么？ “嫂子……你……你可别吓我啊！” 白萱瑶胡乱地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血，很是惊慌。 言若凝稍稍推开她的手，哑声道：“无事，我们回去吧。” “哦，好。”白萱瑶扶住她站起，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她会磕着碰着。 路上她清理了血渍，离开后山，才再次对白萱瑶开口：“你哥回来了吗？我想见见他，有话要问他。” “回来了啊，这会儿大概在喂鱼呢。” “喂鱼？” 言若凝实在笑不出来，这人、还真惬意雅致。 她想到白萱瑶的那些话，怎么都不能联想到，那个喝醉酒后躺在牡丹花丛里和身边的花花草草倾诉心声的魔族尊主。 白萱瑶带着她去了池塘，白落寒果真在那。只不过他此刻不是在喂鱼，而是在池塘边上的小花园里——修剪花枝。 “哥！”白萱瑶高声喊了喊他。 白落寒朝她们看了一眼，只是对言若凝微微笑了笑，并未说话。 “那嫂子……我先走了啊。” “嗯。” 白萱瑶笑呵呵地朝着白落寒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即轻手轻脚地跑开了。 言若凝向他走近，淡然道：“我有话要问你。” “问吧。” 言若凝看着他那双手捣鼓着眼前这些花草，心里莫名一阵抽疼。 “后山那些牡丹，是你种下的？” 他手指微微一抖，仍低头顾自剪花，没有看她，“不然呢？” 言若凝微微蹙眉，“因为什么？灵清公主？还是你妹妹？” 白落寒轻声一笑，倒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娘只喜桃花。至于瑶儿，她素来不爱这些花草。” 言若凝追问：“那你为何要选牡丹？” “为何？”白落寒偏头看了她一眼，从边上折下一朵小的紫荆花嗅了嗅，“就不能是因为我自己么？” 言若凝看着他手里的花，轻声道：“你只喜欢紫荆花。” 白落寒微微笑着，不答话了。 “是因为我？” 白落寒看向她，微微诧异。 “我和你说过，牡丹雍容华贵，用来赞谓心爱——” “你想起来了？”白落寒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面上仿佛还漾出了一丝喜色。 言若凝却是心底一沉，质问：“你告诉我，是不是？” 他面色一变，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不太对，忙又改口：“我是说，你听谁说了什么吗？” “你回答我的问题。” 白落寒勉强一笑，重新拿起了剪子，声音轻地快要听不清：“你以后会知道的。” 言若凝心里彻底沉了下去。 她说出那句话，他脱口而出的不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而是问她……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所以在很多年前，他其实是和自己认识的。 甚至可能，经历过什么。 可只有他记得，她却不记得了。 言若凝苦笑一声，因为那不是她啊。白落寒喜欢的，是当年的那个言若凝，是曾经的那个言若凝。 与现在的这个自己，可没有半点关系…… 那她算什么？ 不过来了一番运气，占有了别人的躯体，白得了他这么长时间的爱护。 白落寒喜欢的，自始至终都不是她。 罢了，原本也不是她。所以她从来没有资格承受他对自己的感情，更没有资格……去期盼他不要喜欢盛清浅。 他喜不喜欢言若凝，是不是真的喜欢，有几分喜欢，都与此刻的这个她，没有关系。 言若凝轻轻拭了拭眼，指尖一抖，才发现自己不自觉掉落了眼泪。 她转过身去，听见白落寒说：“你别多想，好好歇息。” 言若凝没有说话。 她静在原地，伸过了手，一片桃花落到了手心。她轻轻握住，心里百感交集。 在这瞬间，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言若凝。 -- 第122页 白落寒已经给了她回答。她很清楚，他喜欢的不是自己。他喜欢的那个言若凝，再也不会出现了。而她，却也不是真正的言若凝。 第58章 再遇 当晚白落寒没有再来见她。 白萱瑶带她去屋中歇息，给她端来了药，等她喝下后，问了几句，确定她没有哪里不舒适，才离开。 言若凝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在窗前站了许久，一直发呆，左思右想，到最后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直至身上的衣物一阵抖动，冷灵珠再一次发生了异动。 言若凝捡起掉落在地的灵珠，似乎瞧见这珠子上面，又显现出了字。与上回一模一样。 罢了，找爹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言若凝握紧灵珠，转步走出了屋子。 好在她记得路，从那片桃林离开了魔界。 她脑子一片紊乱，落到凡界的时候才想起来，白落寒嘱咐她这几日都得用药。而且因为内丹的原因，不能离他太远。 “靠！”言若凝咬了咬牙，这还真是离不得他了。 算了算了，没了就没了吧，要死也是天命。 一路灵珠闪烁个不停，光分外明亮，与平素都不一样。 言若凝有些怕黑，往着人多的地方飞了去。 她刚踏进城门，视线一转，看见前方有一道白色身影，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慢悠悠地走着。 莫不是……小雪？ 她加快了脚步，追上那人，轻喊道：“姑娘。” 此人顿下脚步，转过了身来。 “小雪？真的是你！”还真是巧，来凡界又碰着了她。 小雪见到是她，也是略微有些惊讶，“这么巧啊，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言若凝笑说道：“我是来找我朋友的！” “梦无影？”她猜测。 言若凝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嗯，这两天都没有见着他。”那日凡界分别，她的确没再见过梦无影那厮。想到这，她竟有些担忧了起来。 若不是出了事……那便是，回雪山去了吧。 小雪瞧着她一惊一变的神色，被逗笑了。 她将手里没有吃的一根糖葫芦递给了言若凝，淡声道：“他不会出事的，你别担心。” 嗯？ “小雪，你见过他啊？” 小雪迟疑住，思索片刻，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好像是见到过这么一号人物。” 言若凝偏过头，看着小雪的侧颜，心里愈发觉得小雪好看得过分。而且……这个角度看过去，怎么有种异常的熟悉感。 话说她上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是谁来着的？ 言若凝脑中静思了片刻，她看惯了白落寒那张脸，后来能令她在样貌上赞叹匪夷所思的，那便是—— 幽离。 那个冥界的王，鬼族君主。 奇怪，此刻情景下看小雪，竟觉她与鬼君有几分朦胧的相似。 两人在街道走了一小会儿，雪南玉又另一个小摊那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她一串后，忽而问：“若凝，你怎的老是喜欢往凡界跑。” 言若凝没说话，她又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了哪家的公子？” 言若凝尴尬万分，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话。 小雪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很多：“若凝，我劝你一句，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他们今天会说着爱你，非你不可。明日便会搂着别的女子对你弃之如敝履。” 她这话，倒真像是发自内心的劝告。 言若凝脑子一转，立马就想到了白落寒。 所以白落寒……也是这般么。今日喜欢她，明日又……喜欢盛清浅？ 停停停！怎么又想到白落寒了。不想他不想他。 言若凝附和道：“嗯，你说的对。我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的。” 小雪满意地笑了笑，忽然间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缓声道：“这才是乖孩子。” 言若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以及这句古怪的话，霎是惊着了。这怎么好像是长辈对待自己孩子，放在年纪轻轻的小雪身上，很是违和。 “小雪，你——”言若凝正想再次开口问问她年纪出身，才察觉到身侧没了人影。 她转过身去，才看到小雪落在了自己身后，静立在原地，正瞧着一处，定住了目光。 言若凝往后回退了几步，顺着她的视线一并往那边看去。 那边巷口的摊位边，站着一位青衣公子，身段高挑，手握长剑，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贵重气息。只是他戴着半截面具，散乱的黑发中，掺着好几缕白发。 这人很特别吗？ “那位公子……” 言若凝看着小雪，试探性地问：“小雪，你认识他啊？” 小雪勾唇浅笑，淡声道：“他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夫君。”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悲悯，可面上却又挂着很自然的笑意，以至于言若凝完全分不清她此刻神色是喜是悲。 而且她更多的注意点在，小雪都成亲了？ 故去？ 那便是已经不在了。 言若凝伸过手要拉她走，“那咱们还是别看了吧。” 小雪纹丝不动，只是盯向她：“为什么别看？” -- 第123页 言若凝一怔。 这小雪看起来消瘦，弱不禁风的模样，她拉她的手要走却半点拉不动。 “以免引起你伤怀。”言若凝诚然道。 “伤怀？”小雪挣脱开她的手，唇角染上了几分讽笑，眼神让人瘆得慌。 她又朝那边看了眼，直至见着那人离开了巷口，才移开视线。 她凑到言若凝耳边，嘶哑着声说：“是我亲手杀了他，我怎么会伤怀？” “……” 言若凝脚下一软，想到那日客栈中的事以及她方才所言，心里似乎明白了过来。 小雪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眯眼笑道：“怎么，怕了？” 言若凝摇头；“没有。你要杀他，必然是有你的理由。” 小雪轻轻挑眉，似乎不信她这话，“你当真这样想？” “嗯。”渣男不死留着作甚。 小雪面露狐疑，语气陡然间转得清冷低沉，“小姑娘，我与你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你便这般信我？” 言若凝：“……” 她盯着言若凝，瞳孔微微变红，眼底的冷漠显而易见，“我连自己枕边人都能杀，更何况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 言若凝面不改色，也不惊慌。她此刻的关注点在……这小雪一口一句小姑娘，那她、到底多大了。 她心里过度狐疑，当初在客栈萌生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再一次涌现。 难道小雪真的……？ “罢了。”片刻后，小雪重新漾出了笑意，“不逗你了。” 言若凝：“……” 把她当三岁小孩子逗呢。 小雪有一次拍了拍她的头，忽而说：“我本来想去找个地方歇息的。” ？ “那现在是……？” “现在我改主意了。”小雪咬完了手里这一串糖葫芦的最后一个，看着她说，“我们去京郊，寻那个害人的妖物。” 呃。 这一点线索没有，夜黑风高的，上哪儿去寻。 可她瞧着小雪这副样子，显然不是玩笑话。 算了，能做件好事，为民除害，对自身并无坏处。言若凝宽慰自己。 “好，那我们去吧。” 接连出事，这京郊外本就没什么人烟，加之又是晚上，寂静得渗人。 言若凝同小雪走在一起，忍不住不去看她。 这张脸着实是太过好看，太养眼。她不能保证，以后还能不能见着小雪，可不要趁着有机会，好好瞧瞧。 而且她方才发觉小雪与鬼君有几分相似后，眼下多看小雪一眼，都会不自觉联想到鬼君的面貌。 步入林间，忽然震了一道惊雷，天色转暗，原本柔和的风也变得狂躁，刮在脸上打得生疼。 小雪转过手，一把握住了言若凝的手腕，轻声道：“还真给碰着了。”语气仿佛……带着几分不自然。 言若凝面色不似方才那样松缓，多了几分不安定。 她心里哀叹，她可没有什么主角光环，若碰着个厉害的角儿，死了也不一定。 只是不知道这小雪姑娘，法力修为如何。若她俩联手，总不至于……打不过吧？ 况且，她手里还拿着白落寒给的圣音笛。 言若凝面上一紧，察觉到手边的温度霎时降了几分。 “小雪，你手怎么又变凉了？”言若凝蹭了蹭她的手背。 小雪看了她一眼，面色漠然，没说话。 她惊慌道：“你……你可别等会儿在这里像上次那样啊！” “闭嘴，别说话！”小雪轻叱了她一声。 她话音一落，林中刮的风变得愈发狠，险些将这周遭的树都给震断，树叶都抖落到了地上。 言若凝脚步打了个踉跄，只差没被吹走。 然而小雪却是一直保持原本的站姿，仿佛丝毫不受这风的影响，只有披在前肩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了几分。而且小雪一直抓着她，似乎是在用着自己的灵力致使她能稳定着。 小雪一直盯着前方，言若凝准备要开口问她一句话的时候，她忽然间抿唇一笑。 只顷刻间，厉风停滞了。 然而下一瞬，地面传出了阵阵沙沙的声响。 言若凝惊愕，只瞧见了一只只手掌大的黑蜘蛛从地底钻了出来，而且是向他们爬了过来。 她脊背发凉，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差点吐了。 小雪松开了手，用指尖在自己掌心划了下。 猩红的血滴落到了地上，片刻间，地面化作了一片白茫，一层层的霜花铺满遍地，原本还在爬行的蜘蛛陆陆续续被定在了原地，身上也覆盖上了片片霜花，丝毫动弹不得。 小雪微微拂袖，蜘蛛随着霜花一并沉去了地底。 “这么多年了，仍是喜欢这些恶心人的贱物。”小雪轻声开口。 “嗯？” 言若凝没有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疑惑了一下。 须臾，小雪又说：“我便知道是你这妖妇在作乱。”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调高了一些。 她话音一落，不远处的树后，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 “故人相见，怎不以真面目示人？” 沉哑的声音落入耳畔。言若凝下意识地看了眼小雪，故人？真面目？ 小雪低声一笑，“我从不似你，需要拿别人的脸才能见人。” 言若凝移开视线——那人一身紫黑衣裳，一头银发大半盘向后方，发间斜插着一枚长玉钗。她戴着面纱无法看清面貌，只是听这说话声音，不像是与她一般年纪小。 -- 第124页 “你，你——”她往前走近了几步，待彻底看到小雪的面貌，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手指不停地颤抖着。 言若凝不禁想到在魔界的时候，白萱瑶听到她和白落寒说起小雪时的情景。 小雪面不改色，理了理方才被风吹乱的散发，微微笑道：“怎么，才几千年不见，就不认得了？” ？？？ 言若凝倍感惊讶，轻声问道：“小雪，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 那人目光一定，像是听得小雪说这话后，才肯定了自己眼前所见并是幻觉。 她脚步往后回退，靠上了身后的树，眉眼间的惊恐掩饰不住，双目一瞪，“雪南玉，是你！你竟然变成了这样！你竟然还没有死！” 雪南玉……言若凝脑子里描摹了几遍这个名字，没印象。原书应该是没有出现过这个角色吧？ 只瞬间，她又心里一惊，脑子转了转。不对！这名字先前她听见过来着的。而且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 “你都没死，我岂会死啊？”小雪面上仍旧挂着笑，淡然之态与那人的惊恐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你怎么会——” “你的脸……？” 小雪上前几步，更加靠近了她，似乎是想要她能愈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面貌。 “和你比起来，的确是要好看多了。” 那人嘶声笑了几下，死死地咬紧牙，看着小雪这张脸，仿佛厌恶到了极致，“你何时变得这般珍视自己的容貌了？一把年纪了，还整的跟小姑娘一样的，也不知羞！” 小雪眯眼一笑，“托你的福啊。是你当年那一掌打醒了我，让我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替他报仇啊？我当年没有杀你，是念在你兄长抱着你那一岁小儿给我磕头赔罪的份上。你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 “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这般心狠，那是你的夫君啊！你们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还曾育有子女，你竟能一丝情分都不留，让他那般凄惨的死去！” 杀了他……夫君…… 言若凝闭上了嘴，大气不敢再出。 她见小雪冷哼一声，声音冷冽到了极致：“那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一个背叛我的男人，我还要去心疼他为他着想？我还要心慈手软狠不下心去杀他？” 言若凝心里闷笑，这小雪说起话来，还真是令人舒坦啊。 是啊，一个背叛过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可怜惜可放不下的，又不是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这思想，果真是够前卫。倒是不亏了这张绝盛之颜。 那人怒道：“你这个疯女人！” 小雪面上再次挂起了清浅的笑意，说话语气平静无比，“他当初背叛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结果。我没有将他千刀万剐，已然是念及了曾经的夫妻之情。” “你别为自己的心狠找借口了！你与凤阡陵合谋，做的那些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言若凝微微皱眉，凤阡陵……这名字她熟悉啊，这不就是、上古时期丹穴山凤凰一族的七公子吗？当今世间唯一的一位凤凰神族。 此人说小雪与他合谋，那小雪的身份岂不是…… 言若凝还没有来得及往下思考去，便听那人讽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不过，这独活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么多年，你一直孤零零的待在雪山，一定也是备受煎熬吧？” 雪山—— 雪南玉—— 言若凝双眸一震。 想起来了，小雪先前在客栈说到昆仑圣音笛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名字。 她，她她她她她！就是雪山的雪女！ “前辈，原来你是——” “住口！”小雪极其不耐烦，喝斥打断了她的话。 她重新看向那人，同样讽笑道：“我为何要受煎熬？” “我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背叛过我的男人而不好受？他早已被我打得身消魂死，原身散尽，再也不会回归这尘世。而我却潇洒自在，无牵无挂。” “我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无人能阻我挡我。” “我过得可好了。” 言若凝此刻腿有些发软。 这位老前辈，怎的……怎的是这样一副样貌，着实也、与年纪太过不相符了吧，谁能猜得到雪山去。而且她生的这般好看，她看书的时候，关于雪女的面貌，竟是在原作里半个字都没有瞧见。 果然看了坑爹作者的书，最后就是会坑了自己的。 怪不得上回在凡界之时，小雪一发怒，天间就会瓢雪。世间雪雨皆来自雪山，她为雪山山神，上古神尊……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能真的做到呼风唤雨，改变天道。 也怪不得，白落寒看到那片银杏叶，会问她那么多。而白萱瑶听见他们说起她，会是那样的反应。 白落寒和白萱瑶都知晓她的身份，只不过不敢轻易告知。 第59章 身份 言若凝艰难的为自己顺了口气。 当日雪南玉赠她那枚霜雪银杏叶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过刹那的怀疑。只是不敢继续那个念头，那位堂堂神尊，竟能是这样一副年轻小姑娘的面貌，还是个喜爱吃甜食的性格，而且她让自己唤她——小雪？ 虽然她自己说的可以叫小雪，可这“小雪”之名，也是她言若凝能随意叫的吗？ -- 第125页 她眼下看着雪南玉，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糟，有种特别玄幻的感觉。 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她称雪南玉为故人，那么她的身份……必然也不简单。 言若凝脑中大致检索了一下身份能搭得上的——可根据她所知的，当今六界之内能同西岭雪女称得上一句“故人”，除却她外祖父墨衡和招摇山盛瀛上神，那便只有，方才此人说的凤阡陵了。 言若凝无法猜得到。 雪南玉活了那么多年，昔年同她一道的上古神尊，皆已陨世。听她俩的对话，雪南玉提到过的自己那位死去的夫君，似乎就是与此人有了纠缠。所以她眼下看到的这情景是、打小三？ 想到这，言若凝忍不住笑了，特别想八卦一下。 她轻缓地挪动了脚步，移到雪南玉身后，压低声问：“前辈，这个人……她究竟是谁啊？” 雪南玉没有回答她。 沉静了半响，只听那人看着雪南玉又问：“你可有半分喜欢过他？” 雪南玉嫌恶地移开视线，不乐意再多看她一眼，“老妖妇，你需要这么恶心人吗？” “恶心？” 那人仰天狂笑几声，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面上的苦楚，“雪南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成不变，让人只需瞧着就格外痛恨！” 雪南玉侧过头看向言若凝，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淡定说了一个名字：“盛云。” 言若凝从来没听到过这个名字，脑中却是灵光一闪，下意识地反应过来，追问：“盛瀛前辈的妹妹？” 雪南玉微微点头。 言若凝先前听言忆辰说过一些招摇山的事，提到过盛瀛前辈有一胞妹，数千年前幽都之乱被万鬼缠身，后不知所踪。 这……今日的信息量，委实是有点大。她都没能从上一个震惊中缓过来。 此刻眼前的盛云终于忍不住，一口血生生呕了出来。 她将沾染了血的面纱一把扯下，抬眸看着雪南玉，嘶声道：“雪南玉，你当年不杀我，就是想折磨我吧？” 言若凝双瞳一震，那面纱下的脸，布满了刀剑伤痕，一道道，有长有短，有深有浅，衬着她此刻一副恨不得吃人的神情，看着分外狰狞。 盛云捂住胸口，咬牙道：“我不与你说废话，今日即便是要被你杀死，我也要耗尽你的灵力。” 雪南玉淡声一笑，“这么想和我动手？上赶着找死啊。”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别妄想我会向你讨饶！”她说话间，为自己运了运气，伸手变幻出一把长剑，抖落剑鞘，指向雪南玉。 雪南玉抬手轻轻推开了剑，笑道：“想打架啊，等会儿。” “你过来。”她拉过言若凝，往后退了几步。 “？” 言若凝转头看了眼同样惊诧不解的盛云，问雪南玉：“前辈，怎么了？” 雪南玉轻叹了口气，随即才道：“我每隔千年，都要用雪莲敷一次脸，半月前正是驻颜之期，需耗费多半灵力。” 言若凝：所以？？ “我法力折损，只剩下三成，算着时间，至少还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恢复至六成。眼下并无把握杀死这妖妇。” “你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言若凝：“……” 姑奶奶，不带这么坑人的。 “……前辈，那你还这么急着来见她？你不是特意来和她打架的吗？” 雪南玉磨了磨牙，懊恼道：“我昨夜差了灵鸽去天山报信，哪儿知道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派人来。” 言若凝：“……” 所以方才来这里，真的只是临时起意，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雪南玉扶额，“若凝，此次就拜托你了。这妖妇也就是嘴巴毒，修为没什么厉害的。我白天的时候在这里碰到过她，与她交手将她伤了几分。” “你同她多说些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能趁多争取些时间。” 言若凝：“……”人家是活了几万年的上神！对你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厉害的，特么我只是个一千多岁的小仙！ “喂，你们说完了没有？”盛云实在等不及了。 言若凝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想着：这位盛云上神，还挺……那什么的。 “若凝，你一定可以的。”雪南玉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双手扶着她的肩将她推了过去，随后自己站去了后边的树下。 言若凝：“……” 她怎么感觉，雪南玉怪怪的。 盛云明白过来雪南玉的意思，顿时怒了：“雪南玉，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让这个黄毛丫头跟我打？” 一阵诡异的静默之后，言若凝淡定自若地同她道：“我师父她啊，怕与你交手，会沾染上你身上的晦气，有损她的容颜。” “小小年纪，不知死活！” 盛云不欲再多言，果真是上赶着要找人打架的，管她对象是谁，直接动起了剑。 她接连挥动剑，招招凌厉，言若凝利落地避开，双双挥落的掌风打在周边，倒断了一颗颗的树。盘旋间，言若凝心里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是墨衣夏的女儿？”盛云攸地问了一句。 “嗯？” 言若凝一愣，盛云掌控住两条藤蔓缠住了她的手，再次将剑刺过来。 慌乱中，言若凝拿出了那支玉笛，转过手腕，挡回了她的剑，圣音笛威力大，她只轻轻一挑，便挑断了缠绕在自己手边的藤蔓。 -- 第126页 盛云见到此物，顿时一怔。 “雪南玉当真是疼你，连这东西都给你！” ？ 言若凝微微一怔，这笛子……分明是白落寒给她的，怎的盛云会说是雪南玉？难道这笛子应该是放在雪山的东西？ 对哦，上回在客栈中，雪南玉说了，圣音笛被她封印了灵力。 而且她当时看到笛子的时候，已然肯定这是白落寒送的，也没提及到、她碰过的东西，为何会落入魔界。 想想那回言忆辰出事，白落寒能轻而易举让雪山出面，在幽都的时候，他还管梦无影叫师叔。所以白落寒与雪南玉之间……必然不止是有天山那么一层简单的关系。 言若凝一时间失了神，盛云一记掌风劈了过来，她没来得及反应，那一一掌问问落在了她身上，骨头都险些被打断了。 言若凝轻“嘶”了一声，忽而一笑，开口道：“前辈，我前两日刚去过一趟招摇山，见着了盛瀛上神。” 盛云面色微变，扬剑刺来，怒道：“与你何干！” 言若凝躲开她的剑，面上仍旧挂着笑意，“他若知你眼下这般疯妇模样，定然要被气得半死吧？” “你给我住口！” 盛云手上的动作顿住，脚步落于地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言若凝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雪南玉，对比一下，一个是跌落尘埃妖妇，一个是仙尘之上天神。而且即便是盛云这张脸没有被毁，对比雪南玉，那也是差太远。当年的那个人，非放着这么好的良妻不要，去外面沾花惹草，还是朵杂草丛中所生野花。 言若凝不禁生了好奇，雪南玉所嫁的那个人，究竟是何身份。 她可是这天地间的山神，上古神尊，拥有至高无上的修为灵力，与天地同寿，还是这样一副仅需看一眼就能沦陷万年的面容……妈耶，这才是正儿八经大女主的设定。那她所嫁之人，得是多高的身份，才可以衬得起她。 “前辈莫恼，我不过随口一言。”言若凝微微眯眼，笑的格外无害。 她想及方才雪南玉所说盛瀛抱着她的一岁小儿，脑中思虑了下。 “话说，我还在招摇山见到了盛池将军。” 盛云面上一怔，嘶声道：“池儿他……” 言若凝不禁笑了，还真是盛池。 她诚然道：“将军他，自然安好。” 盛云再次怒了：“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我就是随口说说呗，没有别的意思。”她说话间，有一次朝着雪南玉看去，想瞧瞧她法力恢复了没有。 望过去的时候，却见雪南玉正在一旁的树下，从容淡定地拿着一面小铜镜在照脸。 言若凝：“……” 她见盛云也绕开视线，看向了雪南玉，赶忙开口：“我师父她，是不是很好看啊？” 盛云似乎是有些不舒适，咳出了一口血，不理会她的话。 言若凝又道：“前辈，瞧你眼下这般模样，定是羡慕万分吧？” “我羡慕她？”盛云冷笑了一声，随即再次挥动长剑，“我见过她最落魄不堪的样子，当年她最爱的夫君，便是当着我的面……” 言若凝抵挡住她的攻击，嘴里迅速说着：“所以说，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需得想好自己将来若是落魄了，该当如何。你看今日之状，可是你的命捏在她手里，她高高在上，而你跌落尘埃。” “贱人！” 一剑过来，言若凝没来得及闪躲开，侧脸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收回笛子，变幻出白落寒赠她的那把刀，在盛云错愕的瞬间，朝她身上刺去。 盛云没有完全躲开，手臂被划伤，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言若凝抬眼，见她再次将剑刺了过来，忙用刀挡了回去，一边伸出手握住剑身，用力一折，竟将剑生生给折断了。 盛云再次错愕了一瞬，她丢下半截剑，忽然间开口问：“你与天山，是何关系？” 天山……言若凝垂眼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掌心，想到了之前梦无影同她说过的话。她这血，到底有多少奇效。 “你觉得呢？”言若凝缓缓一笑，握着手里的半截剑，朝着盛云扎了过去。 盛云似乎是还在惊愕之中，没有来得及反应，剑口刺进了她的肩上。 她痛呼一声，拾下地上的断剑，连带剑柄袭向言若凝，用力的劈在了她心口处。 言若凝“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只觉得自己眼前在不断冒着黑气。 盛云趁机将剑锋对准她刺过去，言若凝双手握住往回推，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动。她微微错开身，剑从手臂边划过。 盛云松开手，又是一掌打在了她身上。 言若凝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她捂住发烫的喉咙，偏过头看向雪南玉，咬紧牙关，呐声道：“前辈……你再不恢复，我可真就熬不住了。” 一道清冷之气自眼前穿过，她脑中一阵空白，后脑像是被什么钝器敲打一样，瞬时就晕了过去。 短暂的昏迷中，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自己在一片森林里被一头妖兽所追赶，拼命地往前跑，而后前方也出现了一只，她被围堵着，完全没有办法逃脱。 她与妖兽周旋了好半天，拿剑斩杀了其中一只，最终体力不支，被另一只的利爪给抓伤了脖颈，鲜血洒落在地，欲欲昏倒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及时接住了她。 -- 第127页 言若凝勉勉强强睁着眼，清晰的看到了此人的面容。 是梦无影。 …… 梦中的她昏了过去。 在这现实里从梦中醒了过来。 言若凝睁开眼，发现自己此刻坐于地上，背靠树下。她放缓呼吸，闻得了浓烈的血腥味。 不远处，盛云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一头银发散乱不已，满身都是血。原本铺满了落叶的地面，此刻都是小雪花，如雪南玉那身衣裳，纯白无瑕。盛云沾染上去的血，只顷刻间便消散不见。 言若凝感受到手下一凉，才注意到自己身下也全是小雪花。 她忆起方才的那个梦，心里堵得慌。 老是梦见白落寒倒也罢了，怎的还会梦见梦无影那货？她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言若凝从地上爬了起来，手硌到一朵雪花，差点凉死，后背冒了一阵冷汗。 雪南玉侧头看了她一眼，待她走近，攸地伸手道：“刀给我。” “嗯？” 言若凝 疑惑了下，才反应过来，立马乖乖地将那把匕首递给了她。 “本尊看在你哥哥喊我一声师姐的份儿上，有意留你一条命。可你太不上道了。” “我若是早知道你这般喜欢找死，当年就应该将你扔进孽摇頵羝山，省的你现在还有与我说话的机会。脏了我的眼。” 她抽开匕首，侧过手腕，直直刺进了盛云的喉中。 盛云张了张口，只是从嘴里流着鲜血，说不出一句话。 雪南玉用着很轻柔的声音说着：“这刀入骨，保你身消魂死，元神碎的糊都糊不起来。” 片刻后，雪南玉慢慢拔出了匕首，她温温的笑了一声，看着刀口的血一点点滴落在地，看着盛云的那副身躯一点点化掉，直至彻底消散。 第60章 瓜葛 言若凝站在她身侧，只觉此刻空气都冷到了极致。 察觉到脚下一软，她低头看了看，地面的小雪花都在陆续融化。 雪南玉拿着那把匕首，看了半响，而后轻轻拂过，散了上面的血，才递回给言若凝。 言若凝双手接过，不敢抬头看她。 “今日多谢你。”雪南玉浅浅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平素的温和。 言若凝哪里担得起她这句话，忙道：“前辈严重了。晚辈愚昧无知，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勿怪。” 雪南玉偏着头打量了她片刻，笑说道：“只要你别说我老，就不算冒犯。” 呃。 言若凝抬起眼眸，看了看她，尴尬到不想说话。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雪前辈，最介意的、竟会是别人说她老。 其实不知她的身份，只见她这副模样，任谁都不会说她老的。难怪在魔界的时候，白落寒会问一句“是不是说她老了”，想来这一点，白落寒也甚为清楚。 言若凝揉了揉脖子，摸了下被盛云打伤的地方，此刻竟无丝毫痛楚，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适了，除了衣服上还沾着血。想来，是雪南玉在她晕倒的时候给她疗过伤了。 她朝地面盛云身躯消散的地方看去，脑中恍恍惚惚，总觉得不太对。 “看什么？走了。”雪南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言若凝跟上她的脚步，开口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分明一早就能对我下狠手，甚至可以杀了我，可她好像一直都在拖延时间。” 雪南玉笑道：“你想多了，她是白天与我交过手，法力尚未完全恢复。” “况且，你都说了你是我徒弟，她心里清楚，若你有性命之忧，我定不会与西海和招摇山善罢甘休。” 言若凝仍是不解：“那她明知自己会死，为何不跑？” 雪南玉从袖口拿出了一根细长的纯白色的针，凑到她眼前，“因为这个。” 言若凝用手指试了下，这针如与她预想的一样，分外的冰冷，碰上去如触冰雪一样。 “这是？” “白天交手的时候，我给她脖颈扎了这针，会致使她灵力溃散，法力时有时无，想走也没办法走的。” 雪南玉轻轻摩挲了一下，将针递给她，随即又道：“送你了。” “啊？” “留着防身，省的有人欺负你。” 言若凝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才接过了针，微笑道：“多谢前辈。” 她趁此机会，又开口问道：“前辈，我能问一下……您和白落寒，是什么关系吗？” 雪南玉微微皱眉，似乎是没有料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没告诉过你？” 言若凝摇摇头，坦言道：“没有说过。我问起您身份的时候，他都不告诉我。” 雪南玉一听她这话就笑了。 片刻后，她淡然地说道：“是我孙子。” “哈？” “前辈，您别开玩笑了。”言若凝迷惑地朝她眨了眨眼，见她此刻面上显露着调笑般的神情，语气也不似在认真回答，更像是玩笑话，在逗她。 “嗯？”雪南玉双眉再次一皱，随手折了朵路边的花枝在手中把玩，“怎么，我不可以有儿孙了？” 自然可以。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言若凝实在憋不住笑，只是说：“我从前未曾听说过，雪前辈你还成过婚。” “我成婚与否，当年知晓的，早就死的一个不剩了。你自然没听说过。” -- 第128页 雪南玉话语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讽笑，“那妖妇说的是真话，我先前对你说的，也是真话。那个人，他背叛了我，被我杀死了。” 言若凝听完她的话微微颔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想起那盛云确实说，雪南玉同她已死的夫君，育过子女。所以她有儿有女，也并非不可能。只不过……怎么可能和白落寒有关系。 两人一路走着出这片林子的，雪南玉很是闲不住，一会儿在路边摘花，一会儿又问她一些九重天的事。言若凝心里不禁想，这位雪前辈，有着这么惹她喜欢的“人设”，长得比冷心濯好看，身份比冷心濯高……原作竟连一次出场都没有，着实是可惜了。 言若凝失了神，不自觉坠到了后方。 “若凝。”雪南玉募地喊了她一声。 言若凝见她顿下了脚步，匆忙跑上前，“前辈，怎么了？” 雪南玉偏头看着她，攸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和天山，什么关系？” “啊？”言若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她这话问出来太突兀了。 雪南玉目光瞄向她左手袖口，低声道：“冷灵珠。” 言若凝手指一缩，倒也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意思，直言道：“我在找人。” 雪南玉皱眉，“冷无幽？” ？ 冷无幽？ 言若凝眉头微皱，脑子里描摹了几遍这个名字，确认自己完全没有听到过。 她惊异地问：“谁啊？” “天山门主冷翎桑的胞弟。” “不是。”言若凝坦白道，“是冷夜辰。” “冷夜辰？”她眉头皱的更深了，“冷夜辰不是在两千年前就死了吗？” 言若凝闻言心里一凛，死了……吗？ 可是冷翎桑说过，灵珠还有反应，能证明他没有死。 她摇摇头，笃定道：“他没死。” 雪南玉轻轻“咦”了一声，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若有所思道：“这件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 言若凝眨眨眼，没明白她的意图。 雪南玉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我得去趟招摇山，你现在去金陵城中，到先前那个客栈里等我。” 言若凝呆滞了片刻，才恍惚着反应过来，匆忙应话：“啊？好。”她恍惚的是，雪南玉都不问问她为何要找冷夜辰吗？按照常人思维，她这身份应是与天山没有关系的。 可雪南玉这般淡然，似乎……她只说出了“冷夜辰”这个名字，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两人正要就此分道，眼前忽然间一震，一道雪白的人影从上摔到了地面。 言若凝被吓得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定睛看去，摔下来的是一位白衣姑娘，身上缠绕着好几根粗大的绿藤，完全挣脱不开。 雪南玉看了那快被花藤缠得窒息的姑娘一眼，从袖中拿出两片霜雪银杏叶，朝着地面飞去。 花藤瞬间被白色的霜花冻住，而后随着霜花一并消沉到了地底下。 白衣姑娘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捏着喉咙咳了好几声。 她抬起眼眸，看向雪南玉，神色中染上了不自然的笑意。 言若凝微微一愣，这姑娘虽穿着装扮简素，可眼眸清澈，面容秀丽，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加之她此刻脸色苍白，饶有楚楚可怜之态。 雪南玉正想开口问问她，却见白衣姑娘二话不说，径直跪倒在地，俯首跪拜。 雪南玉轻声一笑，问她：“你这是何意？” “前辈值得小仙一拜。”她开口，声音分外干净纯粹。 小雪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小姑娘，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却见白衣姑娘摇了摇头，“小仙不知。” “既不知，怎还要跪？” 她面上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缓缓地开口：“小仙曾拜于青丘山言钰上神门下，虽学术不精，但对前辈手中之物，还是能识得的。” 额……言若凝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是你眼拙了，我与雪山，并无瓜葛。”雪南玉说完话，转过身去，拂袖而走。 白衣姑娘并不多言，在她背后轻声开口：“小仙谨记前辈所言。” 雪南玉面色一变，走了几步，忽然间又转过身去，见那白衣姑娘仍站在原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云河。” 云河……？ 言若凝脑子一转，这不是、那什么……梦无影后来去九重天后的绯闻对象吗？ 可她不是花界的海棠花仙吗，怎的眼下会出现在此处。 雪南玉沉静片刻，伸手变幻出一片霜雪银杏叶，递给那白衣姑娘，“拿着此物，去雪山。” 云河俯首接过，恭恭敬敬道：“多谢前辈。” 这位海棠仙子，原作梦无影死后没多久，就消失了。就凭她与梦无影之间不清不楚的情分，想来那三皇子、是不会留她一命的。 待人走远，言若凝才开口，“她……” “好有趣的小姑娘。”雪南玉轻轻笑了一声。 看眼下这情景，雪南玉似乎对她挺喜欢？ 这样也好。 “好了。”雪南玉抖了抖袖子，“我去招摇山了，你去那客栈等我。” “好。” 雪南玉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片刻间消散在了原地。 -- 第129页 言若凝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影，飞去了城中。 她不清楚雪南玉会什么时候来回来，心里想着：若她回来，是否会想要吃些东西。于是在外边还未关门的点心铺子买了很多的糕点，抱着一堆甜食走去了那间客栈。 她在屋里等了会儿，来了些困意，仍不见雪南玉回来，最后实在撑不住，上床先躺了会儿。 入睡没多久，就被敲门声给惊醒了。 她翻身下床，披上外衣，走过去开了门。 “就一小会儿，你还要睡觉？”雪南玉打量了她片刻，迈步走进了屋中，关上了门。 言若凝微微一怔，注意到她披散在背后的头发……白了一缕。 雪南玉瞧见桌上糕点，顿时就笑了，坐下尝了一块。 言若凝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一下白发的事，却听见她攸地开口说：“当初若不是我那师弟心慈手软，他就算是给我跪上七天七夜，我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 言若凝一时间没听明白，“前辈您是说……盛瀛上神？” 雪南玉喝了口水，面上的笑意掩饰不住，顾自说着：“今日看到他这么痛苦，我当真是好开心啊，胃口都要变好了。这糕点，我今日怕是能吃一箩筐了。” 言若凝：“……” 她开口劝解道：“前辈，这甜的东西吃太多了不好的。” 雪南玉洒然一笑，非但没有听见去她这话，反而说：“你再去给我买些糖葫芦吧。我等会要睡一下，不吃的话会睡不着觉。” “……” 你长得好看，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她应了一声，正想出去。 谁知她刚一推开门，就迎面撞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菀菀。” 白落寒？ “你……” 她话都没来得及说，白落寒像是抑不住激动似的一把将她给抱住，极其用力，生怕她会跑掉。 呃。 言若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整懵了。要紧的是，这屋中还有雪南玉在。 “菀菀，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让我见到你了。”他手愈发用力，嘶声说了一句。 “……” 言若凝委实无言，可又怕他发疯，便也没推开他。 “菀菀，对不起。” 言若凝神色一怔。似乎是察觉到了屋子里还有一人，白落寒说完这句话后，松开了她。 言若凝着实觉得尴尬，本想开口解释下，却见雪南玉面色松缓，并无异样，开口径直问白落寒：“你来凡界做什么？”语气有些冷，辨不出喜怒。 白落寒神色怔住，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寂静了许久，言若凝都觉得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白落寒？” 白落寒看了她一眼，随即迈步走进了屋中，面向雪南玉，微微见礼，温声道：“见过祖母。” “？？？？？” 雪南玉仍只坐在原地，面不改色，一边吃着桌上的糕点，一边又问：“你当初说玉清公主的那件事，需得我着人出面，便是因为她？” 白落寒没言话，只是看这样子，是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玉清公主的那件事……也就是她兄长出事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她，白落寒才请求雪山相助的。 不过—— 言若凝此刻脑子很乱。 这俩，真是这么个关系？？？ 这雪女，怎么会和白落寒？？？是这么个关系？ 她有点头晕。 雪南玉瞄了眼言若凝，又问：“你何时这般大方了，圣音笛和霜蛊刀，都能随意相赠？” 白落寒一愣。 “这是不把雪山的东西，当回事了吗？” 霜蛊刀……？ 第61章 小一 言若凝手一紧。 白落寒送她的那把刀，是……霜蛊刀？ 天呐。这个人怎么能这样，随意送她两样东西，就是上古四神器中的圣音笛和霜蛊刀？自己究竟何德何能，竟能引得白落寒做到这个份儿上，能让他这样待自己。 那日白落寒赠她刀，他说：这是以后的聘礼。 这聘礼……着实是太贵重了些。他也是真不怕她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雪南玉说，这两样东西，都是雪山的。想来，是她给白落寒的。怪不得盛云看到她拿出圣音笛，会是那样子的反应，说出那句话。也怪不得雪南玉会对盛云说，这刀入骨，能令人魂飞魄散。 言若凝微微张口，艰难地哈了口气，在这瞬间，有些不敢面对白落寒，觉得自己身子分外的沉重，腿脚有些站立不住。 能不重吗，霜蛊刀和圣音笛都在她这儿。 白落寒面上不慌不乱，没有回答雪南玉的话，只是说：“您不是也赠了若凝雪山的银杏叶吗。” “还同我顶嘴？” 白落寒抿了抿唇，轻声道：“孙儿不敢。” 言若凝视线不断转圜，在这俩身上看来看去，听得雪南玉这样说，生怕她会因此重责白落寒，拿出了那两样东西，就要上前递给雪南玉。 “既然是前辈的东西，我——” 白落寒拦住她的动作，顺手将她往自己身侧拉了一下，“既然已经给了你，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言若凝侧头看着他，心里很堵。 -- 第130页 此刻这两样东西在手中，都变得分外灼热。 “祖母，我是真心喜欢若凝，还望您能成全。”白落寒看着雪南玉，语气温和，一字一句皆是为人晚辈应有的恭敬。 雪南玉淡然一笑，“我若是不成全，你当如何？” 她面上笑意消散，渐渐流露出不自然的寒意，声音却是轻和到了极致：“和你娘当年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三番五次忤逆我，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白落寒面色霎时一白，瞳眸泛红。 他触碰到言若凝手腕处的那只手手收回，指尖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言若凝听得云里雾里，见到雪南玉变了面色，大气都不敢出。 他……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灵清公主嫁去魔界，是天帝的旨意。怎的在雪南玉嘴里，成了这个说法。 许久之后，白落寒才收拾好了神色，再次开口：“孙儿不敢。” 雪南玉脸上重新挂上了笑，目光往言若凝那落了落，才说：“我看若凝这样子，都还未能接受你。现在和我说这话，未免尚早。” “等到若凝也喜欢你的时候，你再同我说这些情情爱爱成全不成全的东西。” 言若凝心里一梗。 ……而且她怎么听着雪南玉这话，有几分奇怪。 她抬眼，恰好对上了雪南玉的视线。 雪南玉看着她，攸地问：“可还记得，在凡界的时候，我与那妖妇说的话吗？” 言若凝点头：“晚辈记得。” 雪南玉淡然开口：“那个背弃我的负心之人，便是曾经的魔尊白允。” “我当初抛开了一切，嫁他为妻，甘愿陪他待在魔界。他却在我怀孕的时候，同那妖妇勾搭在一起，伤了我的脸，还险些害死了我腹中孩儿。” “他死后，我便回了雪山。” 白允，是白落寒的祖父，先魔族白隐的父亲，能已一己之力摧毁九天神柱，那个曾经的魔族之主，上古魔帝。 数万年前的魔族之祸，便是他引起的，致使世间生灵涂炭，众多仙神惨死，把整个神族都搅得一团糟。她听闻这白允，是修炼太过，受到反噬而身陨。他若不死，这神魔两界恐也不会相安无事。 当年神族元玄帝君同几位神尊联手，尚且不能除掉他。而雪南玉，竟然能以自身之力杀了他。 可是雪南玉……她怎么会嫁给白允。 那么当年雪南玉杀了他之后，便是白隐继承魔尊之位，而她回了雪山。可她说，她当时怀了身孕，如此说来，她应还有一个孩子？ 言若凝看了看雪南玉，只是略微想了一下，也不敢问她。 静了片刻，雪南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问她：“冷夜辰，他是你父亲？” 她问这话的时候，面色很淡然，对此并无讶异。许是早知此事。也或许，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事。这点子秘密，实在不足为奇。 言若凝点头应道：“是，晚辈已经确认过了。” 雪南玉笑问：“这么说，你去过天山，也问过桑儿了？” “桑儿？” “……哦，是。问过了。” 言若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口中的“桑儿”是冷翎桑。在对付盛云的时候，雪南玉说她差了灵鸽去天山报信，觉着她与天山大概率是有些瓜葛的，可眼下听她这样唤冷翎桑，看起来……是关系匪浅。 “我不清楚他们的那些情情爱爱，冷夜辰死没死，能不能找到，我也帮不了你什么。”雪南玉说。 言若凝低低叹了口气，虽然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可听见她这般说，心里难免会有一阵失落。 只是雪南玉面色微变，紧接着又道：“不过我能告诉你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 她看着言若凝，一字一句说：“冷夜辰他、有一双生兄长，不足百岁便离开了天山，去了凡界。” “什么？！”言若凝和白落寒同时一惊。 雪南玉沉声道：“如果当年天山的那个冷夜辰真是死了，而冷灵珠眼下却还有反应，那当初死的，大概不是冷夜辰。” “祖母，你的意思是，冷前辈他眼下在以他兄长的身份活着？” 雪南玉冲白落寒点了点头。 白落寒愈发觉得奇怪，“可是这件事，师父为何都不知晓？” “桑儿那时并未出世，自然不知。” 言若凝紧皱眉头，这都是些什么鬼！ 她整个人都乱了。 天山到底有多少“藏着”的仙神。一下冷无幽，一下双生子。 言若凝揉了揉额头，顺势开口道：“那为何好端端的，不待在天山，要去凡界？神族之中，都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雪南玉脑中思索了片刻，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当时的具体情况了。” 她冲言若凝摆了摆手，“好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要不要继续找他，要怎么找，都由着你们。” 所以她爹真的没死，这么多年，一直都活着。也许是躲在某处，也许是一直待在凡界。 言若凝深呼了口气。 如果依照雪南玉所言，这件事无人知晓，那么那个“身份”，必然是异于寻常。这个秘密不能轻易揭开，不能让人知晓那个“身份”与天山之间的瓜葛。 所以连冷翎桑都不知道。冷翎桑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又焉知不是冷夜辰不希望自己被找到？ -- 第131页 可她爹会是谁呢？ 言若凝不停揉着额头，还没从这颗惊雷中缓过来。她还记得当初听梦无影信誓旦旦地说冷夜辰是她爹的时候，她何等惊异。后去天山，冷翎桑又说，她爹没死，让她去找找。现在雪南玉却告诉她，她爹还有一个双胞胎？ 这一连串的，当真是折磨得人头疼。 雪南玉从桌上拿过了方才余下的两块桂花糕，喂进嘴里，吃了一口后，起身对白落寒道：“小一，先回魔界吧。” 言若凝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等到雪南玉走出屋子下了楼，她才敢开口问白落寒：“雪前辈她……她方才管你叫什么？” 白落寒定睛看着她，淡然道：“小一。” “噗！” 言若凝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小一？？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白落寒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这有什么可笑的？” “小一。”言若凝复述了一遍。 “为什么是小一？”她问。 白落寒微微一笑，没回答她，径直往外走去。 小一。小一。 这倒是个很可爱的称呼。 言若凝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迈步走下去。白落寒走的很慢，像是在等着她，言若凝快步跟了上去，又问他：“难道还有一个小二？” 白落寒仍只是笑着，不答话。 “她该不会，管白萱瑶喊小二吧？”言若凝径自猜测道。 毕竟，白萱瑶是他妹妹，是他爹的第二个孩子。 雪南玉明明是很温和近人的，可在魔界的时候，提起她白萱瑶却是那样子的惊慌失措，显得比白落寒害怕多了。好歹方才，白落寒还敢与她顶两句嘴。 想到这，言若凝会想到到方才雪南玉的那句“和你娘一样忤逆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走出客栈，她忍不住又问白落寒：“对了，雪前辈她为什么要说，你娘当年忤逆她啊？” 白落寒仍旧没有回话，听她说起这个，脚步猛然一顿，面上的笑意也散了去。 她本也只是心里存了疑惑，随口问一下，这白落寒瞬变的面色，倒是让她觉得更加奇怪了。 “按理说，你父王才是她的孩子，他就算是要管，也不应该管灵清公主吧？而且我先前听萱瑶说，你娘当年——” “别说了！”白落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上似乎显露出了几分慌张。 ？ “你怎么了？” 他缓了缓神色，轻声道：“这些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 第62章 红痕 言若凝听他这般说，自然不会再问了。 说起来，这些长辈们的陈年旧事，她本也不该过问的。 只是今日这些爆炸的信息实在过多，她都还没有完全消化过来。 她爹的事倒也罢了，只是这白落寒与雪南玉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匪夷所思。她还以为，她在问的时候，雪南玉不过随口一言，说的是玩笑话而已。没想到，还真是孙儿。 她明白了。天帝会纵着他，必然是知晓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灵清公主的孩子。雪南玉能将霜蛊刀和圣音笛都给白落寒，足以证明对他的疼爱，任由他怎么给神族添乱，天帝都不会、也不敢真的责他。 雪南玉能杀死白允，若真与天界翻了脸，一怒之下将九重天给踏平了也是有可能的。 而白落寒，他那般张扬轻狂，也的确是有资本的。 言若凝现在才发现，就他这身世背景，还有这张……脸，简直就是妥妥稳稳的大男主待遇啊。只是她实在想不通，他怎的最后会落得那么个下场。还有一点，他死的时候，雪南玉都没有出手一下的吗？ 他死后，雪山也无异样。 害，反正是本烂尾的破文，可能作者原本是这样设定的，最后没有写出来。若雪南玉真出手，所有人不都没得活了，那可不得了。 言若凝在原地呆愣了半响，白落寒发现她没走上前，又折回来，“怎么不走了？” 言若凝回过神来，见他面上还带着几分忧伤似的，想着要逗逗他，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冲他眨着眼说：“你这大梁，真好靠啊。” 话一出口，她又一次有了撕了自己这张嘴的冲动。 天神，她脑子里装的一定是浆糊。 白落寒牵住她的手，温和一笑，“只要你想靠，我就在。” 幸好他没趁机说其他的话。，否则她可真就没地儿吐苦水了。 言若凝脱开手，重新拿出了圣音笛和霜骨刀，将两样东西都地给他：“这东西还是还你吧，太珍贵了。我受不起的。” 这圣物单听着名字就让她心里发慌了，何况是放在身上。 白落寒将其推回，“说了，给你了就是你的。” “那我留下笛子。这霜蛊刀杀伤性太大，我怕会出事。”她收回了笛子，将刀给他。 白落寒仍不接，顾自往前走，“不会出事的，你拿着。” 他态度有些强硬，言若凝想了想，索性不纠结了，就此作罢。 雪南玉走的很快，不多时便已没了人影。 直至进入魔界，言若凝才瞧见她在宫殿门口等着他们。 她没说话，言若凝也不敢先开口，乖乖跟在她身侧走着。 至此她仍是觉得有点玄乎，自己那日无意间遇见的一个小姑娘，竟就是这西岭雪女。 -- 第132页 迈过前殿，雪南玉攸地开口说了句：“落寒对你是真的好。” 言若凝点点头，应话道：“嗯，是挺好的。” 雪南玉看了她一眼，接着又说：“其实能碰着个真心待自己的，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应当好好珍惜。” 言若凝：“……” 这句话从雪南玉嘴里说出，怎么就听着这般别扭呢。 而且她清楚的记得，她前不久、才说、不要轻易对人动心，也不要随意相信男人。 “前辈，您先前不是这么说的。”言若凝提醒道。 雪南玉低声一笑，“他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他是您的孙儿？” 雪南玉顿住脚步，转过头将视线落到后方的白落寒身上。 她面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淡去，渐渐染上了几分不自然的忧伤。 “你以后会明白的。”她用着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随即对后方的白落寒道：“我一会儿去后山采摘一点果子，你让你娘去后山见我。” “嗯。”白落寒恭敬应话。 言若凝转头看了眼白落寒，恰好他也正在看自己。 她愣了下，本还有些话想要问白落寒，奈何实在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尴尬一笑，忙跑上前追在了雪南玉身侧。 今日这霜骨刀和圣音笛的事，令她心里……很煎熬。 她从前真的忽略了白落寒的情感，这一连串的事情，才渐渐体会到他的深情。 言若凝走了几步，转头往后看了看，却见白落寒已经没了人影。 她看向雪南玉，寻了个话题问：“前辈，梦无影去哪里了啊？” “我让他去办事了，恐没这么快回来。” 雪南玉说完这话，忽的又道：“若凝，你能得我家落寒的钟爱，又与我徒儿关系匪浅，还真不容易呢。” 言若凝后背一凉，“……前辈，您别这样与我说话，我心里好慌。” 雪南玉闻言一笑，问她：“你先前不怕啊？” 说实话，我得知你身份的那一刻，内心是崩溃的。我都怕你一个不如意，直接将我给弄死了。 这话言若凝自然不敢说出口。 “我的名声，真就这么不好？”雪南玉见她不答话，又问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言若凝解释说，“您先前没说，我还喊着小雪……太不应该了。” 雪南玉笑的愈发粲然，“小雪是我让你喊的，你怕什么？以后由得你高兴，喜欢还可以这样喊我。” “使不得使不得！”言若凝手差点摇断，“前辈您这样，我会不长命的。” 雪南玉瞄了眼身侧，认真同她道：“以后不要喊我前辈，尤其是身旁有别人在的时候。” 呃……难道还要喊小雪？ 那这可真不行。 “怎么，喊不出口？” 雪南玉眯眼一笑，“嫌我老？” 言若凝：“……” 她哪儿敢呢。 “罢了。”雪南玉忽然间叹了口气，“我的确是年老了，还是随你吧。” 她话音刚落，迎面匆匆走来了两道身影。 言若凝瞄了一眼认出，忙喊道：“心濯姐！” 冷翎桑和冷心濯一并走了过来。冷心濯冲着言若凝微微弯了眉眼，看着是在笑。 雪南玉面露诧异，目光盯着冷翎桑，“桑儿，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魔界？” 冷翎桑欲要开口，雪南玉紧接着又道：“若是因为那个人，还是不要开口了。” 冷翎桑微微张口，只好将要说的话都给压了回去。 言若凝目光一转，瞧见冷翎桑的右侧眼角边，对比先前多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痕。 她不禁诧异：“姑姑，你的眼角，怎么会生出红痕啊？” 冷翎桑目光看向她，忽然间抬手，摘下了一直覆着大半脸的面纱。 言若凝一见，惊得捂住了嘴。 冷翎桑苦笑一声，“很难看是吗？” 她面纱下的整张脸，都是如眼角那样子的红痕，一条条，略浅的遮盖住快要消散的，深的遮盖住浅的，已经完全看不清容颜。言若凝当初照镜子，她侧脸是生出的，也是这样的。 还有言忆辰，那日她瞧见言忆辰后颈上，也是这样的红痕。 冷翎桑是她的姑姑，她已确认自己与言忆辰皆是冷夜辰的孩子，所以这红痕……是天山的、那什么，遗传？ 言若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子？ 虽说她对容貌不是特别在意，可若真这样，说不会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冷翎桑……一直都是覆着面纱，足以证明、这红痕不是轻易能消散的，恐耗费灵力，也隐藏不了。 一旁的雪南玉最先看不下去了，冷笑道：“真是不值当。换做我，可不忍心让自己这张脸，因旁人而毁。” 因旁人而毁？ 这是因为外在原因，才生出的？ 中毒了？ 言若凝犹豫了下，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我哥哥他，他后颈，也长了一些。” 冷翎桑神色淡然，并不惊异。 言若凝又道：“前段日子，我脸上也生了些许……” 雪南玉闻言，忽然笑出了声。 “你不是不喜欢落寒的吗？”她问。 “啊？” 冷心濯看了看言若凝，开口解释道：“天山冷家的骨血，自生下来，身上就有一味断情蛊，只要动了情，就会生出这血痕。男子呈于脖颈，女子呈于脸上。” -- 第133页 “什么？！” 言若凝被吓得险些没站稳。 ？所以，她这是，对人动了心？？ 雪南玉丝毫不觉奇怪，只是眼底都平添了笑意，她看向冷翎桑，淡然道：“桑儿，先走吧。” 怎么会这样？ 她，她这是喜欢上了白落寒？ 言若凝整颗心都颤得厉害，却也一下明白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在之前，这张脸会有那么多的血痕。是因为当时的言若凝，深深喜欢着七皇子，这红痕皆是因七皇子而生。而她不喜欢七皇子，也不喜欢旁人，所以她从芳华宫醒来的时候，那些红痕就没有了。 可是现在，又重新生出来了。 这件事，白落寒也知晓的吧……所以在那天，他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还给了她能缓解红痕的灵药。 所以她在招摇山受伤后，他才会问她那些问题。他一再向自己确认是不是不喜欢七皇子了，便是认定了……认定了自己是因为对他动情才会有这血痕的。 她怎么会喜欢白落寒？ 她怎么会喜欢上白落寒呢？ 他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 …… 言若凝思及了半天，白落寒——他生的好看，身份不俗，嘴甜会哄人。最重要的是，待她真心实意。 她心里一怔，其实除了偶尔言语行止轻浮，好像还真没什么别的缺点。 而且他的那些个优点，是净对着自己展露过的。他一直护着她，昆仑圣音笛和雪山霜蛊刀，都能随意相送。好像只要是她开口的，白落寒，就从未说过半个不字。 可是她能与他在一起吗？ 他身上有太多的未知，她自己亦是。她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会一直对自己好、只对她好。 言若凝有些崩溃。 她勉强定住了心，正想离开此处，那抹熟悉的艳红猛然间立在了前方。 言若凝神色一怔，见白落寒边往她身边走边开口问：“菀菀，你见到我师姐了吗？” 言若凝看着他渐近的身影，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慌忙喊道：“……站住！” 白落寒顿住脚步，面色茫然，柔声问道：“怎么了？” “你，你先别过来！” 白落寒：“？” 她定了定神，此刻双眸一看白落寒，脸上不自然地就开始发热了。这这这，白落寒这张脸，真是有千足魅惑力。 言若凝偏开视线不去看他，说话吞吞吐着：“有……你，你有什么事吗？” “师父在同祖母她老人家叙话，我不便听。本想去找师姐说点事的，没有见着她人。”他说话间，再次迈动了脚步。 言若凝心里一慌，连连退步，扯着嗓子高声大叫：“别过来！”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竟然喜欢上了白落寒。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冷静点，冷静点。言若凝，困难总比办法多，喜欢一个人没什么的，谁真的是佛祖不会对人动心了，这很正常。 言若凝，冷静。你也不是修行飞升成神的，没有经过世事，没有历过天劫，没有到淡开尘世的年纪，对人动心很正常。别急，别慌。淡定。 “菀菀？”白落寒瞧着她此刻的模样，疑惑到了极点。 言若凝松了松气，拂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你，你站在那里就行了。别靠近我。” “菀菀，你怎么了？” 他声音温和，这声“菀菀”听得言若凝身子不禁一颤，她再次慌了，“你，你你你！你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白落寒眉头一皱。 顷刻间，他神色又恢复如初，温声道：“好，依你。那我唤你若凝，可行？” “不行！” 言若凝真是快崩溃了。 “你……你别叫得这般亲热。我和你不是很熟。” 白落寒：“？” “你怎么了？” 这个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张狐狸精脸。 定然是这张脸迷惑了她，让她心里起了波澜，快要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菀菀！” “我说了不要这么叫我！” 她捂住了耳朵，险些真的崩溃，后颈开始森森的发凉。 “我回天宫了！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她边跑边喊。 第63章 玩脱 言若凝一回到司命阁，抱着冷灵珠倒头便睡。 好不容易睡着了，中途被玉冉给惊醒了。她抱着冷灵珠爬起来，跑到院子里靠着树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的极其不舒适，整个人燥得慌。 索性第二日醒来，心境倒是平和了不少。 言若凝进屋照了照镜子，却又瞧见了脸上的几道红痕。她吃下了一颗丹药，看着红痕散去，才松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她在外面吹了会儿风，见冷灵珠一直无异样，将其收好，想着去见见言忆辰的。 可巧不巧，还没走出院子的门，言忆辰便先一步来找她了。 “哥哥，我有话想问你。”她先开了口。 言忆辰眼神柔和地看着她，浅笑道：“怎么了？” “那个……”言若凝犹豫道，“哥哥，你是真的，很喜欢冷姑娘吗？” 言忆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说心濯啊。” 言若凝不点头不摇头，也不继续问，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心里却是在想：心濯？这倒是不见外。 -- 第134页 “嗯，喜欢。”言忆辰坦然承认，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承认得这般干脆利落，都是也不隐瞒她这个妹妹。 言若凝话锋一转，忽的又道：“爹娘的事，你都知道。” 她不是在发出疑问，是在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言忆辰漠然片刻，没有直接回应她，反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了天山冷前辈？这红痕之事，她可告知与你了？” 言若凝摸了摸右侧脸颊，想到冷翎桑说的那些话，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外面忽然间传入了敲门声。 ——“阿姐，是我！”墨晶晶在们外喊了一声。 言若凝心里深松了口气，还好是墨晶晶。这也来的正是时候，她可以规避言忆辰这个问题了。 “那我先走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言忆辰顺了她的意，推开门走了出去。 墨晶晶匆忙跑进来，轻轻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问：“阿姐，我听说，你在凡界碰着了雪前辈？” ？ 言若凝顿生狐疑，“你哪儿听来的消息？” “我听白萱瑶那丫头说的啊。” 言若凝敲了一下她的头，纠正道：“萱瑶她可比你年长。” “我知道啊，可我喜欢当姐姐，不行啊？” 言若凝愣了下，好半天没理会她。 “阿姐，你怎么了？” “嗯？”言若凝回过神来。 “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言若凝勉强笑了笑，看着她问：“晶晶，你可有……喜欢过谁？” 墨晶晶下意识地摇头，“没有啊。” 她说完，攸地问言若凝：“阿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白落寒了吧？” 言若凝觉得惊诧：“为何这样问？”难道她的“喜欢”，很明显？墨晶晶与她见面这么少，都能看出来。 墨晶晶笑嘻嘻地道：“我昨儿来找你，你不是靠在树下睡着了吗？” “嗯？” “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言若凝心里瞬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真，下一刻便听墨晶晶说：“你叫了白落寒的名字。” “咳咳……”她虽然经常会梦见白落寒，可这样子说梦话，还被墨晶晶抓包，着实是令她心梗。 尴尬间，言若凝还是追问了句：“我说了什么？” “你说——”墨晶晶清了清嗓子，压低着声音，学着她当时的语气轻飘飘地说，“白落寒，不要死，答应我，别离开我，你……” “闭嘴！”言若凝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墨晶晶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瞧着墨晶晶这一脸无害的模样，心里起了疑惑，她昨天睡觉梦见白落寒了吗？她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她松开手，看着墨晶晶问：“你……你在胡说吧？我压根没梦到过他，怎么可能喊他的名字。” 墨晶晶轻哼了一声，“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说了你又不信。” “好。我信。”言若凝对她无奈。 她信自己会梦见他，能在睡梦中喊着他的名字，也信……自己喜欢他。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了，由不得她不信。 而且按照冷翎桑所言，她不是现在才喜欢白落寒的。已经很多天了。 她先前一点也不知道，面对白落寒的时候，还能淡定自若。可如今知晓了，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答应与他在一起吗？ 言若凝捂了捂脸，心里苦恼，“晶晶，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 墨晶晶问她：“那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他啊？” “一点点……吧。” 言若凝顿了顿，又说：“可是晶晶，我不能喜欢他。” 墨晶晶微微蹙眉，对她这话不予以赞同。 “为什么不能喜欢啊？他也那么喜欢你，这不正好吗？” 言若凝失笑，“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刚刚好的事。” “阿姐，喜欢一个人，不丢脸的，更何况对方是白落寒。”墨晶晶宽解她道，“他对你那么好，换做我，早就投怀送抱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是啊，她早就开始对他心猿意马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墨晶晶这话倒是很对。 喜欢他白落寒，总也算不得什么丢脸之事。只是她看不透他的心思，没有办法肯定他对自己的情感。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可最后对他动心的却是自己。真是好笑。 言若凝想了七日，脑子始终不清不楚的。每次从睡梦里醒来，照镜子自己脸上的红痕，而且一次比一次多，当真是头疼的要命。不过也幸好，这几日白落寒没有再来见她。 不见甚好，不见甚好。 彼此都冷静一下，没准儿过段时间就都会想明白了。 嗯，她会想明白的。 然而这份“好”仅仅也只维持了这几天。 那天墨晶晶来找她，说是墨衡手腕处受了点轻伤，需得用瑶池里的荷藕入药。恰好言忆辰不在，言若凝没法，只好去了瑶池，摘些荷藕给墨晶晶。 还没走到瑶池呢，半道就撞见了白落寒。 “好久不见啊。”他先开口说了话。 “……嗯。”言若凝垂眼，都不敢多看他。 白落寒朝她靠近了一些，她立马退开了脚步。 -- 第135页 他朝前一步，言若凝就往后退一步，生怕他靠近自己。 白落寒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攸地问：“菀菀，我师姐是不是同你说过些什么？” 言若凝闻言一怔，心里瞬间慌乱不安起来，弱弱的摇了摇头，否认：“没有。” 他又猜测道：“那是我祖母告诉你的？” 言若凝别过头，装傻充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不知道！” 她迈开腿就要逃开，却被白落寒一把拽住，“那你一见我就跑什么意思？” 言若凝避开他直视自己的视线，不敢多看他，小声嘀咕：“你……你身份特殊，我不能与你走的太近。” 白落寒轻轻挑眉，“那你怎么现在才开始远离我？” 他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将心里那句压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还是你觉得，喜欢我，是件很丢脸的事？” 言若凝立马甩开他的手，“谁喜欢你了？” 力量悬殊，她没有甩开，仍还被白落寒拽着。 “你心里有数。”白落寒语气中还带着笑。 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言若凝真想去撞山了。 她抬眼，对上白落寒那道炙热的目光，咬牙道：“你就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一直缠着我。” 白落寒微微笑着，轻声道：“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想要娶你，又不是因为这个。” 言若凝简直要疯了。 “不要动辄就将这句话挂在嘴上，对你我都不好。” 白落寒不依不饶，“我只是喜欢你，想娶你，怎么，说心里话还不行了？” 言若凝偏过头，不想说话了。 白落寒继续道：“有人教过我，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定要长嘴，说的越早，便越能长久。” 言若凝：“……” 她强行挤出了一丝笑意，“……谁这般无趣，会教你这些？” “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位小师叔。” “哦。”恐也只有梦无影那厮，会这么无趣了。 白落寒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他松开手，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抖出里面的药丸，喂到了言若凝嘴里。 言若凝吞下那药丸，趁机一口咬在了他手指上，瞪着他道：“……登徒子！” 白落寒轻轻摸了摸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言若凝抵开他的手，提醒他：“一会来人了！” “我不怕。” “我怕啊！” “好，我走。”他终于松了口，随即又说，“这药吃多了终归是不好。我昨日问过师父了，还是有法子可以治好你的脸的。” 治脸？ 先前怎么不急着说这个，眼下倒是知道问冷翎桑了。 这脸总会严重起来，她若变作了冷翎桑那样……想来白落寒，是不愿再见她了吧。有这个闲情，去看看盛清浅，岂不更好？ 毕竟人家的好看，可是他自己承认过的。 “菀菀？” 言若凝抬眼看着他，冷声笑道：“怎么，你嫌弃我不好看？那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去西海看看那大美人儿盛清浅，不是很好吗？” 白落寒面色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 天神！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言若凝尴尬一笑，“那个，我的意思是……” “言姑娘这般绝色容貌，他岂会嫌弃？”身后一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言若凝心下一惊，转过头往身后看去。 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二皇子睦姚。 “二殿下，这么巧。”白落寒冲他轻轻笑了笑。 二皇子别过头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言若凝身上，“这里是天宫，我出现在这里，不是理所应当？” “言姑娘，多年未见，你竟……” 他话语一顿，目光瞧见白落寒正伸手折下了边上那朵紫色的小花，顿时生了怒意：“白落寒，这花是不能随意摘的！” 白落寒对着手里的花看了片刻，轻声笑了笑，转头将花凑到言若凝眼前，“菀菀，喜欢吗？” 言若凝淡然的接过花，没有做声。 二皇子见他不理会自己的话，愈发的恼怒了：“白落寒，你真把这儿当做你的魔界了？你就不怕得罪父君，引得他盛怒吗？” “我得罪他的地方还少吗？”白落寒眯了眯眼睛，丝毫没有顾忌二皇子的话，再一次折下一朵花，无所谓地道，“当年我闯进你们天宫，亲手掐碎了四皇子的咽喉，还弄瞎了他的一只眼，舅舅他可有与我计较过？” 二皇子顿时一噎。 “当年舅舅对他的疼爱，比你可要多得多吧？” 言若凝却在一旁听得津津乐道，嗯，是的，是不会计较，也不敢计较。 他这才是真正的……背靠“大梁”，不对，是大佛。还是尊最大的佛。 二皇子自然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敢与他对峙。 “给你。”白落寒将第二朵花也递给了她。 言若凝这一次没有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她听见白落寒又说：“你若真喜欢，我以后每日都折了送你。” 她眼下能说不喜欢么？ 可这二皇子在此，这样子说，白落寒多没面子。 -- 第136页 她总不能……净干些令他不开心的事吧。 言若凝转了转眼珠，冲他笑着，语气格外温软：“我还是更喜欢魔界的花。” 白落寒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丢下了手里的那朵花。 下一刻，他伸手抱住面前的女子，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言若凝猝不及防，整个身子瘫住。她以为白落寒只是喜欢胡来，却没想到他竟能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胡来！ 这特么要是被几个人看见，她这名声、可真就彻底没了。虽然眼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言若凝伸手要推开他，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她心里一慌，被他舌头抵开的双齿碰上了他的下唇，轻轻合上。口里涌出了血腥味，刺激得她心底平静了下来。 白落寒身子微微一颤，动作顿住，将她推开了些。 冷静，冷静。 言若凝不断对自己说。 “菀菀。”白落寒摸了一下被她咬出血的嘴唇，面上掩饰不住笑意，在她耳边低语，“你好甜啊。” 言若凝抿紧唇，心里只宽慰自己：他在发疯而已，习惯就好。 “我改日再来看你。”他说话间还不忘占她便宜，在她侧脸轻轻碰了一下，随即才肯离开。 言若凝：“……” 她微微侧头，看了眼二皇子。他恰好也在看着她。 真是尴尬。 言若凝捂了捂脸，正想跑呢，一眼瞄去，看见一道疾快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似乎……是慕心悦。 言若凝在原地站了会儿，等人走近后才确定，真的是慕心悦。 “言若凝！” 慕心悦走近，一巴掌朝她扬了过来。 言若凝应激性地挡回了她的手，手腕轻转，拿出了笛子。 兴许是之前在这笛子上吃过罪，慕心悦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慕心悦，你若是真想与我打架，可以不这么含蓄。” 慕心悦红着双目瞪着她，怒道：“你与你哥哥说了什么？” “？” “你以为，我嫁不了她，冷心濯便能与他在一起吗？” “？” “等等！” 言若凝皱起双眉，完全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你这话是何意？我哥哥他……同你说什么了？” 慕心悦不答话，继续问她：“你是不是一早便认识冷心濯了？” 言若凝：“……” 这话有那么一丝丝耳熟。 “我认识她与否，什么时候认识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慕心悦脚步微微朝前，言若凝横过笛子，落到她肩头，扬眉道：“怎么，还想掉水里静静心？” 慕心悦咬紧牙，怒不可遏，“你还敢说！” 言若凝讽笑道：“怎么，你能做的事，我就做不得了？” 慕心悦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言若凝用手背揉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仿佛还能感受到属于白落寒的余温，面上一热，迈开步绕过了慕心悦。 “你站住！”慕心悦从后扯住了她的手臂。 言若凝转手抓住她，收起了笛子，有些恼了，“怎么，你还真想与我打架？” “我断不会让冷心濯有机会与你哥哥在一起！” 她话音一落，伸过手变幻出了一把长剑，抽出剑后直直朝着言若凝刺去。 言若凝没有来得及太快反应，抬手挡住，手背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她脑子一顿，不知怎么的，忽然间想到了原作里这货一直欺负“自己”的情景，在她剑口再次朝向自己的时候，握住剑身往下狠狠一折。 言若凝微微一愣，这剑竟折不断。 慕心悦轻声一笑，“此剑为我东海镇族之宝其一的灵碧剑，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法力，还想弄断此物？” “哦，是吗？”言若凝轻轻挑眉，“那我今日便试试。” 她说话间，抖出了霜蛊刀，拨开刀鞘握紧了刀柄，对着那把长剑轻轻一划，她尚未耗费一丝灵力，剑身从中间生生断成了三截。 慕心悦顿时目瞪口呆。 一旁的二皇子也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慕心悦松开手，丢下了仅剩的一小截，再次变出了一把剑来。言若凝趁她失神，灌输了灵力的一掌狠狠打在了她心口。 慕心悦捂紧心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不甘心，再次扬起剑刺了过来。 言若凝用手挡回，抿唇一笑，看着她那张脸，手指微微一缩，刹那间也没多想，对着慕心悦的脸，将霜蛊刀用力划了下去。 慕心悦惊叫一声，言若凝全然没在意，顺手还往她下颚划了一刀。 她只察觉到一大片血溅到了自己脖子上，又腥又凉。 慕心悦手里的剑瞬时掉落在地。 言若凝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血，看到她身后已经呆愣住的二皇子，一时间有些怔然。 呃。被霜骨刀划伤了脸，会造成什么后果，言若凝还真是不知道。 话说，这慕心悦很是在意自己的容颜，言若凝眼见她那几近崩溃的模样，心里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要玩脱了。 第64章 异动 事情如她所料，的确有点脱了。 慕心悦当即昏了过去。 二皇子抱着慕心悦直接去了云兮天妃宫殿之中。慕心悦醒来后，和云兮天妃哭诉一通，去给天帝告了状。 -- 第137页 天帝未曾发怒，倒是那二皇子，辛勤的很，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同云兮天妃一唱一和的，非要天帝重罚才行。 言若凝不狡辩，也不诉苦，不求饶，只静静听着他们说，都由着他们。 她想着、天帝能怎么罚她，若真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她也可以去告状啊。 如若划算，那下次…… 咳咳，这种损事，以后还是不要干了。 兴许是后来白落寒也来了，提了几句话，天帝最后只是让她落下凡界历劫三月，仅仅只需敛去法力而已。 慕心悦当即差点气昏。 言若凝在大殿中憋不住笑，倒也不多言，谢了恩，便回了司命阁。 她过后问了白落寒两句，他的意思，这一刀下去，那张脸基本是废了。除非是以雪山的千年雪藕为药引，寻得古方制药，否则即便耗尽灵力，也没有办法掩饰伤痕。 先不说，东海知不知道法子，就算知道了，那雪山上的东西，可不得经过雪南玉的允准才能拿得到。 不得不说，天帝对她的这惩罚……换慕心悦容颜被毁，还是、不亏的吧。 隔日，言若凝收拾了一些东西，同言忆辰道了别，去了天牢接受行法。 倒是还没有走到天牢，半路莫名就碰到了白落寒。 “我与舅舅说好了，他让我直接送你下凡。”他淡然开口。 言若凝：“……” 怔然过后，她笑着应道：“好啊！” 能少遭点罪，她没什么可推拒的。 白落寒带她随意落到了一处地方，找了个清静雅人小村庄。 他们是从山里走下来的，并未直接经过村口，倒是没瞧见一个人。 “就这里了吧。”白落寒顿住脚步，指着面前的木屋说。 言若凝看了看这小院里两间破旧不堪的小木屋，“你是说，让我待在这里？” “嗯。”他点点头，“我给你弄好，等会儿就去九重天给舅舅复命。” 他说完便动起了手，开始“收拾”这木屋。 言若凝靠在树下站了着，静静地看着他。 他整理好了屋子，从里走出来，又将院落外的杂草枯木给清除了，给她递过来一个木盒。 言若凝接过，拎着有些重，将木盒打开，看到里面装着满满一盒银两。 “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言若凝一把拉住他的手，脱口道：“你不必来看我。”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片刻，不同于以往，很是意外的说了句：“好，我不来。” 言若凝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眼前已没了人影儿。 她本也是觉得，他是得有正事要忙的，不应该整日都陪着她。难得见他这般，倒也罢了，他心里能衡量轻重便好。 趁着天色尚早，言若凝在这边近走了走，这村落人烟稀少，走了好些路都没有见着几处房屋，也没碰着在外的人。她在河边坐了会儿，寻思无趣，便又走回了那小木屋。 太清静的地方，她倒还有些待不住，想着今日早些睡，明日去别处逛逛。若真让她在这个地方待三个月，那人可是真会长草了。 是夜本睡的很好，迷迷糊糊中，一道雷声惊醒了她，放置在枕边的冷灵珠陡然间变大，震动了一下，连地面都跟着震了三震。 言若凝起身下塌，穿好衣服，拿稳了灵珠，紧紧抱在怀里，跑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暴雨，还有一阵阵的惊雷，一道道闪电划过半空，仿佛将天都划开了裂痕。 言若凝抱紧灵珠，往雨里跑了去。她刚起开两步，地面再一次狠震了一下，伴随而来的还有碎裂声和一阵噼里啪啦的坍塌声。 言若凝脚步滞住。 她倒吸了口气，才缓缓转过头去。 ？？？ 这房子……塌了？ “……” 她在原地愣了许久后，才清醒地感受到：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是的的确确真实发生的。 言若凝啃了啃手指，这是倒霉到什么地步了，下个雨还能把屋子都给整塌。 灵珠渐渐恢复了正常大小，闪着的光也停住了，言若凝收好珠子，淋着雨往边上跑了去。 这雨越下越大，还一直刮着风，她全身都湿透了，冷得要命。 她后悔了。早知是要遭这样的罪，她就应该趁着昨日跑去蓬莱找墨衡求救的。怎么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简直是惨兮兮。 幸而这附近还有几户人家，言若凝寻了最近的一家，在别人门外蹲着，想先躲躲雨。 她看了看，这屋子里还燃着灯，想来人还未睡下吧。 只蹲了不到片刻，门从里被打开，一轻柔的女声传入耳中：“姑娘？” 言若凝微微侧头，见是一位穿着朴素的白衣少女，相貌平平，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一次，该是真的十五六岁吧？ “这外面下着雨呢，你怎么在这里啊？”少女投来关切的眼神。 “那个……我……” “娘，你快出来！”少女对着里面喊了一声，随即将言若凝从地上拉起。 少女握着她的手道：“先进来吧，你看你手这么凉，别冻坏了。” 言若凝冲她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妹妹。” 她进屋后，从里屋走出来一位农妇，看她一眼后，问道：“姑娘可是迷了路了？这外面在下着大雨呢。” -- 第138页 她说话间，从角落桌上的旧茶壶里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言若凝，“先喝口热水吧。” 言若凝伸手接过，冲她笑着，一时间却又不知应该说什么。 她喝了口水，转过视线，见那少女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言若凝愣了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少女惊呼道：“你长得真好看。” 她话说出口，农妇立马叱道：“素素，不可无礼！” “姑娘勿怪，她向来没规没矩的。” 言若凝喝着热水，轻笑道：“无事，我也不是个很有规矩的。” 片刻后，农妇又问：“姑娘，你、一个人来这里的？” “啊？” 农妇的目光在她脸上挪不开，“姑娘长相非凡，如画中仙子一般，老朽也是第一次见呢。” 言若凝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是这样的。” 她脑中思索了下，胡乱编话道：“我前阵子和爹娘发生了争吵，从京城跑了出来，刚好路过此处，觉得这里很不错，便想在这里多待待。” 她顿了顿，又将屋子塌了的事情提了一下。 “那你一定很想你爹娘吧？”少女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言若凝冲她笑了笑，“还好。” 少女接着又道：“瞧你这般模样，定然是富家小姐。咱们这儿只是个小村庄，你肯定是待不住的。” 言若凝无所谓道：“没事啊，我小的时候住在外祖家，也是小山村。这儿可比京城好多了，我很喜欢。” 少女一直握着她的手，冲农妇道：“娘，她好可怜，住的屋子还塌了，自己被淋湿了，无处可去，吃的也没有。咱们收留她吧。” 言若凝：“……” 她好像也没这么惨吧。 “姑娘，那你今日便在这里歇一晚？” 言若凝望着这对质朴善心的母女，心底不自觉都软了几分，应声道“那行，只是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少女笑说，“反正我也是一个人睡的，能有人陪我，我倒还求之不得呢。我去拿些我的衣服给你，你先换上。” 她说完话，松开了手，站起身便去了里屋要拿衣服。 言若凝微微皱眉，白落寒倒给她寻了个好地方，有幸能碰着愿意“收留”她的好心人。 这一夜，她睡的还算安稳。 清早那位素素姑娘喊醒了她，询问她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言若凝起来在外面走了会儿，没觉得有哪里不适，头也不疼。她与素素说了声，离开了此处。她心里想着要去塌了的屋子那里瞧瞧，若平时的大雨暴雷，也不应至于房屋都塌了吧。 若是因为冷灵珠，她还是莫要在这素素姑娘家多待，省的连累人家。 走到那院落外，她便瞧见一道白色身影稳稳当当地躺在那棵桑树上的一根细长枝干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给自己扇着风，言若凝能依稀听见他嘴里还在哼着歌。 闲到这儿来的，除了梦无影，也没别人了。 言若凝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踩着落叶发出的声响，惊扰了上方的梦无影。 她止住脚步，见梦无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开口问：“你搁这树上做什么，等我？” 梦无影拿着忽然间冒出来的苹果，啃了一口，点头道：“确实是在等你。” 言若凝不禁笑了笑，“等我做什么？” 梦无影没回答，拉着她就要往里走，“先进屋，给我弄点东西吃。” 言若凝一动不动，挣脱开了他的手，面露苦楚，半分笑不出来了。 “没有屋子可以进了。”她用着很淡然地语气说着。 “啥？” “我的房子塌了。” 梦无影：“？？？” 言若凝冲他眯眼一笑，“就是这样。” 梦无影愣了下，才跑进去看了看。 须臾，他又走了回来，惊诧道：“我去，什么情况！” 言若凝解释道：“昨夜下了大雨，电闪雷鸣的，冷灵珠又开始震动，房子直接给震塌了。” “你这……”梦无影捂嘴憋住笑，面上的幸灾乐祸掩饰不住，“要不要这么倒霉！” 言若凝瞪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拉住他，往里走去，“来都来了，去吧。” 梦无影立着脚不肯挪开，还在啃着手里的半个苹果，茫然道：“去什么啊？” “去帮我修好啊。” “我？” 言若凝死死拽住他，笑的格外无害，“不然呢？” 梦无影咬牙，脸上写满了抗拒，“这种事……我，我这……” 言若凝白了他一眼，“怎么一有正事儿，你就掉链子？” 梦无影干笑了两声，强行推开她的手，往边上站远了一些，给她出主意：“我去叫白落寒来，他肯定却之不恭。” 言若凝摇头，“不必麻烦他。” “为何啊？他肯定巴不得呢。” “……你当他那么闲，整日不干正事，只陪着我到处游山玩水？” 梦无影再次凑过来，笑嘻嘻道：“对他来说，你的事可不就是正事儿。” 言若凝用力拽住他，无辜地眨眨眼：“不与你废话，你到底做不做？” “我——” 梦无影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了头，“做，做做做！” -- 第139页 虽是答应，却答应得很勉强。 言若凝瞧着他那副愤恨的模样，忍不住一笑，真是个活宝。 第65章 凶兽 梦无影整理好了一切，寻思无趣跑去了后山，抱着一堆山果放到了屋里。 他说，若哪天真没东西吃了，这些也能果腹，千万别被饿死了。 言若凝不想理会他，去边上的小厨房做了点饭菜。回过头再去看梦无影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 言若凝心里便知他在这里定然是待不住的，也没去寻他，吃了饭后去了素素家，将昨夜的衣物归还给她。 素素很是吃惊，询问她屋子是叫谁给修缮好的，她也不好回答，只道塌的也不是很严重，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了。 小姑活泼心善，言若凝倒是挺喜欢。 一连几日，素素都会过来找她，好似与她有说不完的话，还领着她在这村子里到处走了一番，也让她认识了好些人。 这也好，总不至于做什么都是一个人，那她可遭不住。 日子过得平静，而且这些天……白落寒确实没有来找她。 言若凝不禁觉得好笑，她心里是期盼他来的么？可是一次次推拒他的是自己，那天口口声声让他不要再来见自己的是她，如今他都依着她所言了，她不是应该高兴么。 她知道，自己很喜欢他。放不下的那种。 可现在她也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他。 事已至此，也只能顺着眼前慢慢往前走。 村子宁静了十来日，那天午后她去河边浣洗衣物，回来的路上，碰着一堆人围在一起，还传着孩童的哭声。就在素素家门口的边近。 素素和她娘亲站在了人群外，还有她父亲林伯，昨日刚从京城回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言若凝凑近后，问了林伯一句。 “昨夜有人被凶兽咬死了。” 凶兽……？？ 她往人群里凑去，听得身侧一老婆婆哀伤的叹了口气，指着跪在地上只抓着一件血衣的小男孩，“可惜啊，这孩子父母早亡，和爷爷相依为命。眼下……” 言若凝看着地面残存的衣物，眉头微蹙。这可不是咬死，是吃人了。 她偏过头，轻声问道：“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老婆婆点点头，大致同她说了几句。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约莫从半年前开始，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起初是几个打猎的人去到后山，三天三夜都没回来，他们的家人去找人，便只捡着了几件血衣，以及、残缺的手腿。 后来也陆陆续续出现过这样的情景，有人被生吃了，也有人没死掉，被那妖兽给咬伤，可找遍大夫都未医好，就那样死去了。以至于这些村民都不敢再靠近那后山，甚至鲜少出门了。这一个月来，倒是没有再发生。 这位死去的老人家，便是清早去后山打柴，一直没回来。林伯和几位邻居去找了下，就只找回了衣物。 村民们说，那妖足足有几间房屋那么大，会喷出毒气，致使人呼吸困难，浑身长满了银白的毛发，爪子尖利无比，张口就能吞下好几个人。 这个形容……很熟悉啊。 言若凝脑子检索了一番，这不就是……她之前做梦梦到过的那个？梦到梦无影的那次？ 人群渐渐散去，那个小男孩仍跪在地上哭。 言若凝侧头看了几眼那小孩，虽哭花了眼，倒也是张可可爱爱的模样。 她走上前，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微微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侧过头看向她，愣了会儿，才哽咽着说：“我叫苑儿。” “苑儿，以后，就让姐姐照顾你。”言若凝伸过手将他拉起，转过头看向林伯，“我反正整日闲暇的很，照顾一个孩子，还是能做得好的。” 林伯身边的人笑笑，“好好好，正好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对对，这样很好。” 能做些好事也好，三月后她离开，可以让梦无影去安顿这孩子。 言若凝牵着苑儿回了屋子。这孩子倒也乖巧，被她牵着也不多话，不哭闹，很是信任她。 她想着林伯说的那凶兽的事，从带下来的盒子里拿出了先前雪南玉给她的那片银杏叶。 她若是求雪南玉帮着找出那凶兽，为这村子除害，想来前辈应该不会拒绝吧？而且…… 言若凝看向身侧站着的苑儿，顺便看看那老人家的魂魄眼下如何，下辈子能否投个好胎。 “姐姐……” 苑儿扯了扯她的衣角。 言若凝冲他笑了笑，看见这孩子的衣裳很是破旧了，先放下了叶子，给苑儿洗了洗脸，才带着他出门，想要去集市给他买几件衣物。 言若凝买好了衣裳，正想带着苑儿回村里去，忽然想到这孩子不过才六七岁，应是贪吃的年纪，又辄了回去，走进了一家点心铺子，想要挑点零嘴给他。 也能顺便买些桂花糕，若是雪南玉真的来了那寒酸之地，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给她。 苑儿头一回看到那么多吃食，一个劲儿咽口水，只是言若凝不问，他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言若凝冲他笑了笑，挑好了后，才凑近给他说：“都是姐姐要给你的，往后你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 第140页 “姑娘，您要的糕点，都给您包好了。”店内的伙计将东西递了过来。 言若凝接过，一边拿银两一边问：“多少钱？” 伙计笑着应道：“姑娘，已经有人帮您付过了。” ？ 什么时候的事？ “姑娘，昨日有人在小店付了一千两，说好姑娘你来此拿东西，都算在那银钱上的。” 言若凝眉头皱了皱，什么情况？她来凡界还不到三日，压根儿没见过几个人，谁会认识她？ 言若凝怔了会儿，“……你确定你不是记忆紊乱？确定那个人说的是我？” 伙计肯定道：“姑娘，不会错的。那位贵人还说了，姑娘若是想要见他，可去隔壁的百月楼，这个时候，他应当在二楼品茶呢。” 言若凝:“……” “罢了，不用了。这钱我不需要别人给，你就——” “言姑娘。” 忽的从外走进了一个黑衣男子，打断了她的话，上前道，“姑娘，我家主上想要见一见姑娘。” 言若凝打量了一下此人，竟觉有几分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在哪里见到过，不知是否是错觉。 “你家主人，和我认识？”她问道。 此人恭敬应话：“言姑娘，您去了便知。” 言若凝低头看了一眼苑儿，“好，那我去看看。” 黑衣男人领着她一路往前，往一处酒楼走了进去。她抬头，牌匾上印着“百月楼”三个字。 这就是方才糕点铺的人说的地方了。 她往里看了一眼，心里琢磨着：能帮她付钱请她吃东西的，怎么着都不至于是个坏人吧？况且这青天白日的，即便是个坏人，真能把她怎么着不成。 黑衣男人径直走上了二楼，言若凝跟在他身后，见他在最里边的雅间外停下脚步，抬手掀开了门帘。 言若凝紧紧牵着苑儿，迈开步往里走了去。 靠近门边的桌前坐着一位白衣男子，此刻正在品着茶。 这位公子，很眼熟啊。 她闪了闪眼眸，脑子一转，想起来了。 她那回和梦无影一起到凡界，在遇见雪南玉之前，碰着的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他说他和言贺有仇，最后还赠了她一块玉佩。 面前之人见她走进，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笑着道：“坐吧。” 言若凝愣了下，才问他：“是前辈要见我？” 他含笑着点头。 这份笑意，对比第一次见面时，多了几分真诚和自然。 言若凝没有坐下，只看着他，又问：“是有什么事吗？” “请你吃饭。” 他面上笑意愈发深了。 也越来越令言若凝觉得心里不自在。 “多谢前辈好意，不必了。”她推却，不再多言，拉着苑儿转过身便要走。 还未迈出这雅间的门，便听得他用着很轻和温柔的声音喊了一句：“小菀。” 这一声“小菀”，言若凝听得很清晰，脚步霎时一顿。 她侧过头，再次看向他，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安和慌乱，“你叫我什么？” 他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言若凝，面色平静自然，“有何不对？” 小菀这个名字，她自己都不知晓，还是从白落寒那里听来的。就连墨衡、言忆辰，都未曾以此名唤过她。 其实她当初听到白落寒说这是她娘亲给她取的名字，心里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但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是与否，对她来说都无碍，白落寒叫便叫吧。 可今日……竟能从旁人口中听到。着实令她吃惊。 这个人是认识墨衣夏的。所以小菀这个名字，确实是存在的。 言若凝神色怔了半响，一直没说话。 就在她准备再次迈开脚步的时候，眼前之人倏地站起了身，手中拿出了一支嵌着牡丹步摇，走到她身侧，要将步摇递给她。 “？” “有人托我送你的。” 言若凝没有接，只是问：“谁啊？” 他并未答话，见言若凝不接，直接抬手将这步摇插入了她发中。 他盯着言若凝看了片刻，浅浅笑道：“好看，同你娘一样。” 言若凝：“……” 她面上笑意有些僵，“故人已去，前辈没有必要再提起。” 面前的人没有在意，忽然间转了话题，问她：“上回我赠你的那块玉佩，可还在？” 第66章 真心 言若凝往身上摸了摸，心里一惊，她好像没有带着，放在司命阁了。 “现在不在身上，前辈是想要回去吗？” 面前之人摇了摇头，“我已赠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东西了，哪儿有要回来的道理。” “我担心你在凡界会出事。若玉佩在，你还能找我帮忙。” 言若凝尴尬一笑，“多谢前辈好意。”她怎么觉得这人……比白落寒梦无影都还要奇怪。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该走了。”他轻轻拍了一下言若凝的肩，掀过门帘走了出去。 似乎真的就是完成了什么任务，完事儿就走人了。 “姐姐。”苑儿忽然间喊了她一声，轻轻扯着她的衣角，小小的眼中带着疑惑，“这个人好奇怪。” 言若凝闻言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没事，不用管他，我们回去吧。” -- 第141页 刚走出这道门，苑儿再一次扯了扯她的衣角，停下脚步不动了。 “姐姐，那个人一直在看你。”苑儿指了指旁边的那间雅座。 言若凝微微侧过头，隔着一半的屏风，那抹艳红也分外耀眼。 她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 她还以为，那天的话，惹恼了白落寒，他不会让自己见到他了。 白落寒牵住苑儿，转开脚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她走近，才瞧见了满桌的饭菜。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白落寒抬头看向她，眯眼一笑，“想你了，来见你的。” 言若凝面上一热，掩饰不住笑意，随意落座后，将手里的糕点放好，尝了一口桌前的那道菜，又问他：“找我做什么啊？”她开口的同时，将苑儿也拉着坐到了自己身侧。 “菀菀，你看到我，似乎很高兴？”白落寒敛起了笑意，微微蹙眉，看不出有多高兴。 呃…… 有吗？ 没有吧？ 言若凝捏了捏自己的手，用手背贴了贴脸，敛住了面上原本的笑意，平静道：“只是难得在这里见着认识的人，有几分惊喜罢了，无关乎对方是谁。” 白落寒一听他这话便笑了，“若眼下坐在这里的是慕倾玄，你也会高兴是吧？” 言若凝脱口便道：“怎么可能？” 她抿唇笑了笑，紧接着又说：“看见你比较高兴。” “姐姐……”苑儿忽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言若凝将手边的一块糕点递到他手里，温和道：“吃吧，这里的东西随便吃。” 白落寒视线打量了苑儿片刻，忽而又问言若凝：“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好看的公子？” 言若凝忍不住笑道：“你偷听我们讲话啊。” 白落寒轻轻摇头，“没有听见，只是看到了他一眼。” 他收回视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夸赞了一句：“他确实好看。” 言若凝吃菜的动作陡然间顿住。 她还记得，先前在魔界她夸了一句鬼君，这人就开始甩脸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啊？”她转了话题。 白落寒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找我祖母帮忙？” 嗯？他怎么知道的。 言若凝真怀疑这个人给自己装了个跟踪器，她干个什么他都能知道。 她给苑儿喂了一口饭菜，一边笑问：“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菀菀，这件事情，她恐都帮不了你。” 言若凝不解，抬眸看向他。 白落寒唇角含笑，给她碗里夹了一块菜，看着她说：“你找我就好。” “你远在魔界，我如何能时刻找到你？” 白落寒抬头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哥！” 白萱瑶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言若凝不安地看了眼白落寒，他这还“拖家带口”的。 白萱瑶见白落寒没有理会自己，也没有与他多说话，径直坐到了言若凝旁边。 她偏头看着言若凝，笑的合不拢嘴，“嫂子，你终于来啦！” 言若凝摸了摸喉咙，看着白落寒道：“……你能不能告诉你妹妹，不要瞎叫。” 白落寒低头嗯了一声，随即看向白萱瑶，“听到了吗，你嫂子让你别瞎叫。” 言若凝：“……” “为何不能叫啊？”白萱瑶抗议道，“难道你会变心，将来会娶旁人吗？” 她接着又道：“那我可不许！你身边出现了那么多的女子，好不容易碰着个我看得过眼的，换做别人，我不答应！” 白落寒轻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 言若凝看着面前一脸无害的白萱瑶，委实心梗。这是在给你哥找夫人呢，还是在给你自己找姐妹呢，还非要看你喜欢。 白萱瑶见无人理会自己，忙又喊道：“哥！” “行了。”白落寒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别磨蹭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还要陪你嫂子去买东西。” 言若凝：“……” 白萱瑶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黑着一张脸拿起碗筷吃起了饭菜。 言若凝忙着给苑儿喂吃的，没再理会这兄妹俩。 别看苑儿这孩子个头小，倒是很能吃，嘴巴也不挑，吃一口菜就说好吃，好似什么东西都觉入味可口。 她抬起眼，瞥见白落寒在看她。 “嫂子，你这几日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白萱瑶攸地问了一句。 “过得很好。” 言若凝察觉到白落寒频频瞄过来的视线，一记斜眼过去，“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还不许看了？” 白落寒洒意一笑，转而又道，“罢了，不看便不看吧。你们先吃东西。” 言若凝心里狠狠一跳，她低头摸了摸脸，果真热的要命。 她如今……竟是被他多看几眼，心里都无法平静了。 她当真就这么喜欢他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一顿饭吃的煎熬死了！ 索性苑儿那孩子是很愉悦，白萱瑶似乎也吃得很尽兴，白落寒没训她，她变得嘴碎，滔滔不绝说这说那的，言若凝心里烦躁，只得僵着笑意同她搭话。 不知不觉间天色都黑了，白萱瑶去付了账，说得去买些东西。这丫头倒是个有心眼的，从酒楼出来，直接牵起了苑儿。 -- 第142页 “姐姐，这个好漂亮！” 白萱瑶从旁边的摊位买了一个绿草编织的蝴蝶花样，付钱后给了苑儿手里。这蝴蝶做的栩栩如生，左右两侧的翅膀还微微扇动着。 言若凝望着那蝴蝶，一时间有些怔然。 “菀菀。” …… “菀菀？” 白落寒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过来。 “怎么了？”言若凝看向他。 她转了转视线，见白萱瑶和苑儿都没了踪影。 “苑儿呢？” “瑶儿带她去别处了。” 白落寒握住她的手，“你我是在这儿走走，还是回你的小院子？” 言若凝手下意识地就要缩回，但他握得用力，没有脱开。 她默默叹了口气，无奈作罢。 “那我们便先回吧。” 言若凝不点头不摇头，只由着他。 走了一路，手都被他握出了汗。 奇怪，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多远，怎的回去就变了，总看不到尽头似的，远得很。 还是说，身边有一个白落寒…… 她偏过头，不由多看了几眼白落寒。 这个白落寒，当真是天资。不过雪南玉那样的容貌，她的后辈，会生这般好看，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有一点，言若凝挺奇怪。 怎的白萱瑶就及不上他。 “哎呀！” 她没能去看路，脚下一滑，踩空了，一只腿跪在了地上。 身侧的白落寒无奈一笑，将她扶起。 言若凝咬咬牙，嗔怒，“你不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吗，怎的走个路还让我摔了？” “是我不好。”白落寒愈发握紧了她的手，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以后断不教夫人摔着。” 也就是这张嘴甜，关键时刻半分靠不住。 言若凝动了动崴得有些疼痛的脚，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往着边近的树下随意一坐，“你自己走吧，我脚疼，走不动了。” 白落寒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言若凝抬眼看向他，小声嘟囔：“我是真脚疼，走不了了。” 白落寒轻轻一笑，蹲下，柔声道：“无事，我背你走。” 言若凝：“……” 她看着他，一时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就想在这安静的气氛下，看着他那张脸，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必去考虑。能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白落寒，你怎么生的这般好看？” 他若不是生了这样一张脸，没准儿她还不会对他动心。 可是白落寒对她太好了。 好得让她不舍，让她已经离不开他。 白落寒愣了下，见她确实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才挪过脚步与她一同坐到了地上。 “喜欢我的脸？” “喜欢，一直都很喜欢。”言若凝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传言魔尊白落寒，不近女色。” 她仿佛一下想透彻了。喜欢便喜欢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自己也说过……喜欢谁，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她不是什么圣佛，有七情六欲，面对白落寒这一次次的……如何能不动心。 换做从前，言若凝断不会如此平静自然地对他说出“喜欢”二字。 白落寒面色微顿，难得见她在面对自己能笑的这般干净纯粹，“只是还没有碰到让我喜欢的。” 他说完话，慢慢凑过去，在她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言若凝察觉到自己心里紧张了几分，面上也有些热，却完全没在意，顺着他的话问：“那如今，是碰着了？”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还需要这样问？” 他说了很多次喜欢，可是这一次，令言若凝完完全全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真诚。他仿佛从一开始，就捧着一颗真心凑到了她眼前，可她一直视而不见。 她会拒绝他，躲着他，避着他。她能告诉自己，她不会喜欢白落寒，不会与他发生什么。 可是有一天，她终于掩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了。她看到了那个同样痴态的自己。会因他而哭、因他而笑、因他欢喜忧愁的自己。 第67章 吃药 言若凝痛快地喘了口气，抓着他的一只手，蹭了蹭自己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这张脸，当真是赏心悦目，看一百年都不会腻。” “一百年哪里够？” 白落寒捧住她的脸，在她唇角印了一口，随即一把抱住她，身子往下一倾，双双滚到了地上。 “……那个。”言若凝都还没反应过来，怎的忽然就成了这种暧昧的姿势。她偏过头，试着要将白落寒推开，“你先起来。” 白落寒钳制住她乱动的双手，低声说：“你我要在一起千年万年，一直不分开。” 言若凝羞愤过头，躲避着他的目光，笑的很僵硬：“若我看腻了，那可要怎么好？”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说错了话。 她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觉着白落寒定又要上纲上线了，忙要解释：“我的意思是说……” “那等你腻了，咱们再说。”白落寒抓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紧接着又问她，“而且，你就只喜欢我这张脸？” 言若凝抽回手，勉强定住了神，“少给自己加戏，谁喜欢你了。” -- 第143页 “好……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闭上眼，再度靠上她的唇，吻了上去。 言若凝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挣脱，都由着他来。好似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不同于以往，此番深吻，点燃了他心底沾满了欲望的火焰。从来没有这一刻，他想要将身下的女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再也逃脱不掉。 “落寒……”言若凝被他吻的喘不上气，将他推开了一些，嘶哑着声喊了一句。她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心底似是有种前所未有的飘扬感。 白落寒握紧她的手，在这瞬间脑子清醒了几分。 “脚还疼不疼？”他温声问。 言若凝腿微微动了一下。 她咬咬唇，忽然间笑道：“脚不疼，骗你的。” “嗯？” “说起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你问。” 言若凝脑中思虑片刻，试探性的问：“你说你喜欢我，喜欢的是现在这个我吗？” 白落寒微微蹙眉，只答：“我喜欢的是你。” “我的意思是说……我先前，不是这样的性子，这段时间改变了一点，你要弄清楚，你喜欢的是不是现在的这个我？” 白落寒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言若凝眨眨眼：这够直白了吧，能听懂吧？ 许久之后，他轻轻笑了一声，接话道：“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只是更喜欢现在的你。” 言若凝睁大了眼，微微一怔。 白落寒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这个回答，你可否满意？” 现在的……她？ 他这话的意思，也是觉得、之前的她和现在的她不一样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 白落寒坐起身，敛散了笑意，嘴里喃喃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了……怎么会不喜欢。” 他声音很小，言若凝没太听清。 白落寒偏头看向她，“真心话，若有谎话，不得好死。” 分明是很中听的答复，可言若凝听着却不是很高兴。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白落寒要怎么回答，她才会觉得高兴。 “我不想回去了。”言若凝望着天上的繁星，突发奇想，“我今夜想在这儿吹吹风。” 白落寒：“……” “你帮我照顾苑儿一个晚上。”言若凝同他打着商量，“等我脑子清醒些了，明早再去找你们。” “那我陪着你。” 言若凝侧过身去，闭上了眼，“随你。” 说来奇怪，她本意真是只想在这儿吹吹风的，可只躺了片刻，竟就这样睡着了。 一整夜的都安眠的很，她第一次觉得睡在这草地上，还挺舒适，也没比九重天宫的玉榻差太多。而且没有做噩梦。 直至次日清早醒来—— 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外面的草丛之中，安安稳稳地躺在床榻上。她好像是在村子的木屋里。 这是……梦游了？ 言若凝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视线往边上一落，陡然间愣住。 “你……” 躺在她身侧的白落寒浅浅一笑，“昨夜睡的可好？” 他是合衣躺着的。 言若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物，见只穿着一件单衣，赶忙拽紧被子捂在身上，脸都被吓白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落寒散去笑意，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欺身压下。 “你做什么？！”言若凝一颗不安分的心险些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跳出来。 “你觉得呢？” 言若凝倒吸了口气，使劲挣脱着，喊道：“你放开！” 他力道很大，每次认真“用手”的时候，言若凝半点推脱不开。 真是昨夜刚能平和地谈话了，今日就要……那什么的吗。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剑砍了你！”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头一口咬在了他手腕处，双脚胡乱踢了一通。 她咬的不算用力，却难得的听见白落寒轻哼了一声。 白落寒松开手，坐了起来，面上再次漾出了笑意，声音轻和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说过，这些勉强的事情，我做不来。”他说话的同时，一直捂着左手手腕。 言若凝微感诧异，“你手怎么了？” “无事。你先穿好衣服吧。”他拢了拢袖子，迈步走了出去。 言若凝锤了锤脑袋，心里懊恼，怎么回事，他好像又不太高兴了。 “唉。” 言若凝叹了口气，掀开床被下了床。 她出屋子，瞧见白落寒正在院子里喂苑儿吃糖，他面上挂着笑，看不出不高兴。 不知为何，见此情景，她才松了口气。 她正想开口问问白萱瑶是不是回魔界了，院落的门忽然间从外被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晶晶，你什么时候来的？” 墨晶晶手里还抱着一个小菜篮，篮子里放了些许花花草草。 她没答话，倒是白落寒插话道：“我让她来的。” 言若凝失笑，“你当我在这儿做什么呢，还带这么拖家带口的吗？” 墨晶晶凑过来，问她：“阿姐，你昨日受了凉？” “嗯？” “阿姐阿姐，我弄了一些药，治头疼最有效果了！” -- 第144页 受凉？ 头疼？ “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她都没等言若凝接一句话，忙不地往着小厨房里跑了去。 言若凝愣了会儿才回神，问白萱瑶：“萱瑶，你跟她说了什么？这丫头怎么神神叨叨的？” “嫂子，你昨夜咳了半宿，不吃药等会就要头疼了。”白萱瑶一脸笑吟吟，这话说的很是诚然。 言若凝揉了揉脑袋，“我没觉得头疼啊。” “嫂子，你如今身体与凡人无异，现在不疼，等会也会疼的。” “是……吗？”言若凝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嗯。是这样的。”白萱瑶笃定道。 言若凝瞄了眼一旁的白落寒，干笑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是便是吧。 “嫂子，你先进屋歇歇。”白萱瑶推搡着她又进了屋。 言若凝自始至终人都是懵的，半分没理解这两丫头的用意。 她坐到了桌前，白萱瑶拿过昨日买的糕点，“嫂子，你先吃点东西，喝完药，我们再去京城。” 言若凝稍微吃了几口，趁着白落寒此刻不在，压低声音，问了白萱瑶一句：“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 “昨夜啊。”白萱瑶笑说道，“我哥抱你回来的。” 言若凝：“……” 她脸色微微一白，“你……你别告诉我，我和他……” “不不不！” “嫂子你别误会，昨夜他将你抱回屋，就去隔壁的房间和苑儿一起睡了。” 原来是这样。 言若凝拍了拍胸口，深松了口气。 幸好。 她应该相信，在这方面，白落寒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了。 也不对，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白萱瑶陪她坐了没多久，等来墨晶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阿姐，喝完喝完。”墨晶晶将药凑到她嘴边。 言若凝觉得墨晶晶奇奇怪怪，心里只是想着她也不会害自己，便也没多想，一口喝下了这碗药。 白萱瑶同墨晶晶相视一笑，随即道：“嫂子，那我们先出去了。我哥一会儿来陪你。” 话说完，两人都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 吃错药了？ 她本以为这两人今日真的是吃错药了，没太在意，在屋中坐了会儿后，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身体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头晕乎的很，心底涌上渐深的躁动，浑身上下都好热，腿脚也变得酸软无力。 她这是怎么了？ 言若凝摸了摸脸，滚烫无比。 她艰难地喘了口气，挪步靠到了窗台边，打开窗透了透气。 只站了片刻不到，门从外被推开，白落寒走了进来。 “菀菀。”他微微愣了一下，看出了她的不正常。 言若凝抬眼，看到那张脸，一时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虚缥感。 好想抱他。 她摸了摸嘴角，想到方才墨晶晶和白萱瑶的不对劲，心里瞬时明了。 吃药错的人，是她自己。 言若凝咬紧牙，这墨晶晶……一会儿非要打死她不可。 “菀菀，你怎么了？” 言若凝扯了扯衣服，迷迷糊糊地喊道：“你先别过来。” 白落寒顿住脚步，依她所言，站在原地不动了。 她即便与白落寒两情相悦，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同他发生什么。 这墨晶晶和白萱瑶，八成是疯了。 “晶晶给你喝了什么？”白落寒同她一样反应了过来。 言若凝微微摇头，缓缓朝他伸过手，嘶声道：“给我一把刀。” 白落寒满眼心疼地看着她，也没多问，变幻出了一把小匕首，往她手里扔了过去。 “我在外等你。你处理好了出来。”扔过匕首，他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言若凝握紧匕首，朝着手心一划，将血喂到了嘴里。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真怀疑这白落寒是给墨晶晶下蛊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想要撮合她和白落寒。 脑子渐渐清晰了过来，身子也不似方才那样不痛快了，言若凝将匕首放置到了一旁，直接撕下了衣角的一块随意包扎在了手上。 疼死了。 每次都得干些自残的事儿。 白落寒在院子门口等了她片刻，见她走出来，忙上前问：“还好吗？” 言若凝捂了捂手，瞧着他面无笑意，突然解释说：“我并非不愿，只是——” “不愿什么？”白落寒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言若凝心里一跳，避开了他直视自己的目光，“你心里明白就行了，我要去见晶晶。” “不愿？”白落寒抿唇一笑，在原地站了会儿，跟上了言若凝。 言若凝往边上走了几步，没有看见墨晶晶和白萱瑶，转过方向往着另一边的河道走了去。 果不其然，墨晶晶和白萱瑶此刻就在河边，还有说有笑的。 言若凝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墨晶晶和白萱瑶都愣了下，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阿姐，你怎么出来了？” 她眼见墨晶晶这副模样，顿时就气炸了，径直走近，一句话都没说，一巴掌落到了她脸上。 墨晶晶身子一震，捂住脸，眼底霎时就噙出了泪水，看着言若凝的时候满脸的不可置信。 -- 第145页 就连身旁的白萱瑶也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 “你竟然打我……” 言若凝手微微一颤，一时间自己也愣了。 “我爷爷和阿爹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你竟然打我……”墨晶晶咬紧牙，抽泣了一下，转身跑开了。 “晶晶！”言若凝本想抓住她，却没来得及，手落了个空。 “晶晶……” 她怎么会动手打她？ 她为什么要打她呢？ 这事儿是很令人恼火，可不至于打她的。况且、她也没和白落寒发生什么。 言若凝轻呵了口气，瞄到一旁的白落寒，心里懊恼又烦躁，转身回了屋子。 “哥……”言若凝走远，白萱瑶轻轻喊了一声白落寒，面上的惊慌还未散去，此刻生怕白落寒也会找她算账。 白落寒并未要苛责她，只是冲她微微笑了笑，柔声道：“以后不要这样胡闹了，你去看看晶晶，别让她出什么事。” 白萱瑶连连点头，仍是有些不放心道：“那……那你去哄哄嫂子。我先走了。” 第68章 同榻 言若凝走到半道，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想着要不要去找找墨晶晶，心一转念，又想到自己现在与凡人无异，墨晶晶一飞就没影儿了，她哪里能徒步去寻。 想想还是罢了。 她舅舅与外祖的确是一直宠着纵着墨晶晶的，也就是从小被宠坏了，做事才会这么没有分寸。 她前脚刚走回院落，白落寒便跟了进来。 言若凝心里烦躁，不愿同他说话，在屋子外的阶台上坐着。 白落寒瞧着她脸色不太好，也没多话，走进屋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喝口水，降降火。” 言若凝接过，见他一副轻快散漫之态，心里不知为何，陡然间缓和了几分。 她喝了口水，才问：“萱瑶呢？” “我让她先离开了。”白落寒笑吟吟地看着她，面上的欢喜丝毫掩藏不住。 他这一笑，言若凝霎时就恼了，“你笑什么？” 白落寒握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言道：“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 “愿意听吗？” 言若凝脱回手，双手捧着杯子，不再看他，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地面，“你说，洗耳恭听。” “瑶儿百岁的时候，缠着我带她去幽都。我娘要依着她，我便带她去了。” “她闯祸了？” “她在离书阁碰着一个小鬼，与那小鬼打了一架，一把火烧了鬼君的十多本书。” 言若凝来了兴趣，“后来呢?” “我把她带回魔界，让她在后山跪了三天。” “她灵力不支，昏了过去，整整一个月，一句话都没有同我说。” 言若凝瞬间被逗笑了。 白落寒温和地看着她，仿佛眼底都透着无法藏匿的爱意。 他再次握住了言若凝的手，“她是小孩心性，需要哄着的。” 言若凝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她偏过头看向白落寒，心底生出了悸动。 白落寒从她手里拿过了空杯，放到边上，继续道：“菀菀，我比瑶儿年长很多，但是她年纪也算不得小了。是她的错，就该受这惩戒，没有什么可多言的。” “今日之事，非你之过。原本就是晶晶和瑶儿胡来，你打她是对的，这不该纵着。” 言若凝手指微微一颤，“你……你这是在安慰我？” 白落寒眯起眼睛，唇角笑意和煦，“这是真事，不信你可以问她自己。” 言若凝勉勉强强一笑，一时间不知应该要说什么，最后只说出了“谢谢”二字。 白落寒扣紧她的手指，往她嘴唇靠了去，“你我之间还言谢字，那我可是真的会伤心的。” 言若凝伸出手指挡回了他的亲吻，盯着他问：“那不知白公子，希望听到我说什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温软，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听得白落寒心里发痒，格外难耐。 他抓下言若凝的手，心头一把火烧了起来，略微亲了亲她的嘴角，哑声道：“我想听什么，你都说？” 言若凝轻喘了口气，心里跳得很，摇头，低声道：“不说。” “想听你说句喜欢我，这么难么？” 言若凝无奈一笑，偏过头去不想让他再得寸进尺，欲要站起身，“好了，我得去给苑儿做吃的了。” 本只是随口说的一个理由，她说完这话才忽然间记起来，苑儿呢？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那孩子的身影，面上一慌，又转头问白落寒：“苑儿呢？” 白落寒看了眼背后，“睡着了，在屋里呢。” 幸好幸好。 还以为丢了。 “那、我进去看……” 她一句话未说完，白落寒在此刻忍受不住，扶住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言若凝没有推开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第一回平静地接受了他温柔而缠绵的吻。 就在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她真的好喜欢白落寒。 “菀菀。” 白落寒松开她，攸地开口问：“昨夜，你又做梦梦见我了？” “我不做梦，没梦……”言若凝有些慌乱，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没梦见？” “胡言乱语什么呢？” -- 第146页 白落寒面露不解，“那你为何唤我的名字？” 唤他的……名字？ 她到底是有什么大病，回回都能梦见他，回回都会喊他的的名字，还回回都让人瞧见。 上次是墨晶晶，这次就是白落寒本尊了？ “不承认？” 言若凝再次摇头。 她真不记得了。 “行吧。”白落寒轻轻叹了口气，转念又问：“那你今夜可否准我在这里陪你？”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成吗？”言若凝轻轻推开他，站起了身。 “等下。”白落寒拽住了她的手腕，攸地道，“我忘了和你说，苑儿他……有些不对劲。” ？ “哪里不对劲？” 白落寒抬眼看着她，“你没发现他不太正常吗？” 言若凝失笑，“他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爷爷也死掉了，能正常才是怪了。” “我不是指这个。” “好了好了，他一个小孩子，还能有什么坏心眼不成。” 言若凝脱开手，迈开步伐去了边上那间屋子。 苑儿睡的正沉，她给他盖紧了被子，想着白落寒的话，不禁好笑。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不正常？ 能有什么可不正常的。 苑儿一直睡到晚上才醒，言若凝做了些饭菜，吃完饭后牵着苑儿在村子里走了会儿。她心里挂念着墨晶晶，一阵阵的烦躁。 “姐姐，我好困。”还未走回去，苑儿就拉着她的衣袖开始说困。 言若凝心里犯疑，这不是都睡了一天了，才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又开始困了？ “姐姐……”苑儿无辜地看着她。 言若凝拍了拍他的头，“好罢，那我们回去睡觉。”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落寒，和他打商量道：“要不，你背他走？” 白落寒微微蹙眉，声音有些清冷，“你说什么？” “呃。”言若凝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也察觉到自己此言不妥，忙又说，“也无事，路不远，不用多久就能走回去了。” “你说背他啊？”白落寒问。 “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白落寒洒意一笑，“我抱他走吧。” 他拉过苑儿，将孩子轻轻抱起，随即又道：“我方才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言若凝面色一怔，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心里不禁又软了几分。 他怎么……就这么顺着自己呢。 怎么办，她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 可是她每每想到，白落寒心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自己，又压回了想与他在一起的那份心思。但……他昨日也说了，什么样的她，他都喜欢，更喜欢现在的她。 所以他对现在的这个自己，多少也是有情感的，是有爱意的，对吗？ 言若凝脑子开始神游，不知不觉坠到了后方，等她回过神来，脚步已经定在了院落外，白落寒和苑儿早已走了进去。 她在外站了会儿，走进去的时候，恰好瞧见白落寒从边上那间屋子出来。 她走上前问：“苑儿睡了？” 白落寒轻轻关上了屋子的门，没有应她的话，进了另一间屋。 言若凝微微一怔，跟他走了进去，见他进了里屋，脱下外袍，径直往床上躺了去。 言若凝：“……” “你做什么啊？” “睡觉。” 他侧身躺着，唇角含笑地看着言若凝，“怎么，你要赶我走？” 赶……他走吗？ 罢了。 “你睡吧，但是你要答应，不能做别的事情。”言若凝一咬牙，索性都由着他了。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她后悔了。 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身边都弥漫着属于他的气息，而且他一会儿要蹭一下她的手，一会儿要给她捻一下床被，一会儿又要抱她。 这、特么怎么睡得着！ 言若凝闭上双眼，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淡定，平静。 时间在滴滴答答地过去，她不仅没了困意，反而连眼睛都不能正常闭紧了，只想出去吹吹风。 “菀菀？”沉静许久，白落寒忽然开口喊了她一声。 言若凝轻轻应了一声，睁眼看着只透着一点月光的屋子，脸上开始发热。 “菀菀。”他抓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口。 言若凝脑子一慌，瞬时缩回手，侧过身去。 “其实我倒是也想对你做点事情。只可惜——” “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言若凝：“……” 她好后悔。 现在能不能哄他走？ 言若凝咬了咬手指，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就这样吧。 “那天在天宫，谢谢你。”她不想听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起了一个话题。 “谢我什么？” 言若凝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若不是你，陛下不会对我这般宽纵的。我知道，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落寒动了一下身子，突然间凑近，伸过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你这一谢，隔得是不是有点久？” 言若凝心里一紧，再一次失语了。的确是有点久了。可他这些天都没来找她，她现在才有与他说话的机会。 她咬咬牙，转念又道：“我先前在魔界的时候，和你说的那句话，你能答应吗？” -- 第147页 白落寒笑着问：“你和我说过很多话，指的哪一句？” “以后不要随便得罪人，也不要——” “好。”没等言若凝说完，他便干脆应道，“答应你。” 言若凝没说话，他又接着补了一句：“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这么“乖”？ 言若凝试探性地又问：“那如果我要你答应，以后不要再与我见面，你也答应？” “你若是认真的，我可以答应。” “只是——”他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你现在舍不得吧？” 言若凝顿时来了怒意：“你以为我离不开你吗？” 白落寒握紧她的手，“离不离得开，是你的事，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我不敢妄言。” 是啊，是离不开。 离不开怎么了？ 好像自从她知道了那红痕的事，他就变得很不得了。 “你走吧！”言若凝犹豫半响，说出了这句话。 白落寒闻言，立马服软，“错了。我错了。” 他抓着她的手，再次捧到唇边轻轻吻了一口，“是我离不开你。” 言若凝咬着唇，不想说话，只是忍不住脸又在开始发热。 妖精。狐狸精。混蛋。 她心里默默骂了白落寒几句。 “菀菀？” 白落寒唤了她一声。 言若凝仍没说话。 白落寒轻叹了口气，松开手，“那好吧，我走，不在这里惹你恼怒了。” 他刚坐起，猛然间捂住了胸口，轻“嘶”了一声。 言若凝心下一惊，匆忙坐起，抓住他的手担忧道：“你怎么了？” “可能寒毒要发作了。”白落寒艰难地喘了口气，声音变得沙哑。 “你是说……” 上回像雪南玉那样？ “你手不冷啊。”言若凝握了握他的手，好像没有察觉到凉意。 他抽回手，轻轻揉了揉额头，“菀菀，我头好疼。” “怎么头也疼啊？”言若凝一片慌乱，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傻乎乎的想，这也没发烧啊，没着凉啊。 白落寒按住她的手，同她解释说：“这寒毒发作的时候，会牵动全身骨脉，哪里都会疼。” 言若凝想到了那日雪南玉在客栈中的场景，心里愈发慌了，急道：“那怎么办……我要去找雪前辈吗？” 可是她也没办法去找雪南玉，对了，银杏叶，霜雪银杏叶还在。 白落寒摇了摇头，躺了下去，“让我躺会儿。” “那我……” “你现在怎么去雪山，别胡言了。” 言若凝心里担忧，忙给他盖好了被子，再次触碰到他手的时候，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凉意。 “你手变冷了！” “嗯。” 言若凝半俯着身，在他脸上和脖颈一顿乱碰，“身上冷吗？” “别乱动。” 白落寒抓住她的手，翻过身来，将她紧紧抱住，哑声道：“让我抱会儿。” “你难受的厉害吗？”言若凝闷在他怀里，也没挣脱，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无事，睡一觉就好了。” 第69章 治病 言若凝就那样被他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次她醒来的时候，白落寒已经不在身侧了。 昨晚…… 言若凝睁大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摸了摸外边的枕头，都还有几分冰凉。 她下了床，穿好了外衣。 等到去外侧屋子的时候，正见白落寒往桌上摆着饭菜。他看到她，轻轻唤了一声“菀菀”。 言若凝不禁一愣……他今日换了身青灰色的衣服，很是淡雅朴素，头发也挽极其随意。就连摆放饭菜的动作，都分外的轻缓文静。 习惯了他平日里那一身红，眼下这般，倒还真是不自在。 他还会做菜。难得。 若他真只是个平凡之人，能每日都像现在这样，那他们一起过这种日子，倒也不错。 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没有那些恩恩怨怨。 言若凝缓过神来，打住！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还得找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她爹，等找到爹，白落寒的事再另谈。 “我昨日听说，村子里有人得了怪病，找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吃过饭后，白落寒忽然间说了一句。 言若凝微微点头，“好像是吧。”她上次听素素略微提了几句，本也不是什么会毙命的大病，只是会一直咳嗽发热，浑身酸软无力，严重些的，身上会起红疹，消除不了。 她听得白落寒这样一问，不禁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白落寒盯着她的眸子，认认真真道：“你让人来这里，我给他们医治。” 哈？ “你、还会治病？” 白落寒淡淡一笑，“怎么，不信啊？” 言若凝犹疑地看着他，“这些村民可都只是凡胎□□，不能随意用法力的。” “我知。”他平静道，“我就用凡界的法子。” 言若凝打量了他片刻，这看着不像在开玩笑。难得见他认真，她觉得自己不好不听。 “那好，我去问问。” 她换了身素净一些的衣服，心里琢磨了会儿，得用什么法子、才能让那些病人主动来这里呢。毕竟她是个生人，白落寒就愈发，这些人即便觉得她是个好人，也不会轻易就信她的话，觉得白落寒能治病、且能将人治好吧？ -- 第148页 可她也不能叫白落寒失望，一个人都喊不过去。 言若凝在素素家附近走了一圈，准备先找找素素的时候，恰好迎面撞见了一位老婆婆。 “言姑娘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老婆婆先开了口。 言若凝脑子检索了一下，才想起她之前在素素家见过这位老婆婆。她记性素来不好，难得别人记得她。 须臾，她接话道：“我正要去采些药草，给苑儿那孩子熬药。” 婆婆顿时一惊，“苑儿那孩子怎么了？” 言若凝顺势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夜发热，身上又起红疹。” 婆婆慌乱不已，“这，这病可治不好啊，他是怎么染上的？” “您不必担心。”言若凝宽抚她，“红疹已经散了，发热也褪了，只是还有些嗜睡，今日再吃些药就能好全了。” 婆婆一把握住她的手，面露惊喜，“是什么药，这般奇效？” “这药啊……” 言若凝顺着她这问题，恰好将白落寒提了进去，扯谎言道她一朋友前来看望她，那朋友略通医术，昨夜给苑儿看了症状，吃了药方的药，今日就好了。 婆婆大喜过望，说起他小孙儿也有这病，十天了都不见好，询问她是否能见见那大夫，想给她孙儿也试上一试。 言若凝求之不得，匆忙将婆婆带了过去。 她在屋中看到白落寒的时候，呆了一刻。 这人不知怎么的，莫名戴上了一张面具，好似很怕旁人看到他面貌似的。 他向婆婆问了问大致情况，给她开了一张药方，嘱咐了几句话。 等人离开，言若凝才忍不住问他：“为何要戴面具啊？” “不喜让生人看到我的脸。” 言若凝不禁失笑，这两日不都没在意吗，怎的现在反倒在意起来了。 她心里盼着这药真能有效果，这样消息从婆婆那里一出，便会有其他人来了。 她这份算盘打得好，也很妙，次日清早，那位老婆婆领着十来个村民来找她，称麻烦一下，可否给其他病人也瞧瞧。 白落寒一一询问病情，给他们开了药方。 言若凝昨日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此刻却不见他有什么不耐烦之态，对待每一位村民都认认真真。 想他堂堂魔族尊主，竟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若传出去，可不让四海八荒嘲笑，也难怪、他要戴上面具了。 言若凝在他身侧站了会儿，听见后面走进来的林伯忽然间说了一句：“公子医术这般高明，屈居在此处，当真可惜啊。” 言若凝憋不住笑，干咳了一声，用手背拍了拍脸。 林伯继而又道：“冒昧一问，言姑娘，你与他……” 言若凝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白落寒陡然间抬起眼眸，接话道：“如你心中所想。” 他话中带了几分笑意。 林伯粲然一笑，“这样啊。言姑娘，这样的男子，世间少见，你当好生珍惜。” 白落寒眸子微沉，平静道：“我不过想多帮衬你们，做些好事，无关乎与她之前的情分。” 言若凝咬咬牙，诚心夸赞道：“是呢，你最心善了。简直是天神下凡普度众生，苍生有你，是福。”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白落寒低声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雪女为上古神尊，心怀苍生，白落寒虽为魔族后裔，可也是她的后辈，想来确实是“心善”的。 今日来的人有些多，言若凝陪白落寒陪得犯困，见后面的人还未散去，便靠在门边眯了一会儿。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喊醒了她。 她出去洗了洗脸，回到屋子，见白落寒还在认认真真地写着药方。 这个人……他沉静起来，即便没有那张脸，也能令她看着挪不开眼。 言若凝端了杯温水给他，放到桌上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他的手背。 这一碰，她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冰凉的温度。 “你手怎么又变凉了？”言若凝握住了他的手，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心疼不已地给他搓了搓手。 白落寒被她这举动给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脱出手来，淡声道：“无事。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寒冷么？ 言若凝心里微疼，脑中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当初在凡界客栈那晚雪南玉寒毒发作的情景，愈发的不如意了。 “先前雪前辈在客栈，就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而且挺严重的。我当时都快被吓傻了。” 白落寒喝下了水，轻声道：“你想问什么？” “你若是……”言若凝不敢去想象那个场景，试探性地问，“你若是严重的话，会不会与她一样啊？”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药方，点头应道：“嗯，会。” 会？ 也会有那样严重吗？ 浑身跟冰块一样，还冷的长出霜花，冻得说话都说不出来。跟临死前掐着最后一口气也没什么区别。 偏生这人还表现得这般风轻云淡，仿佛身上有寒毒的不是他自己。 “那你……你每次这个时候，是怎么缓解的？”她记得她去天山的临近那几日，他手也一直在发冷。 白落寒只是低声笑了笑，没说话了。 言若凝咬牙，低叱道：“你还笑！” -- 第149页 他折好了桌上的几张药方，抬起眼眸，侧头看向她，轻声说了句：“你晚上别赶我走，我就不会受冷。” “……” 嘴贱。 “登徒子！”言若凝骂了一句，匆匆跑了出去。 她走出门才想起来，苑儿还一直外面玩着，她险些给忘记了。 走出院子，才见苑儿此刻正坐在地上玩泥，昨夜下了些雨，地上有些积水，泥土也是湿的。这今早刚换上去的新衣服，整个都沾满了污泥，他脸上也沾了不少，跟个泥潭里刚爬出来一样的。 言若凝凑过去，扯着衣服将孩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衣服都弄脏了。” 话说这两日间，苑儿很是乖巧，也不哭闹，睡得好，吃的多，仿佛对于爷爷故去的伤怀，全然消散不见了。而且这孩子，一点不认生，不仅仅是对她，面对白落寒的时候也是，好似已经把他们当做了信任的家人。 苑儿睁大双眼看着她，嘴里含糊不清道：“姐姐，我想吃糖。” 言若凝擦了一下他脸上的泥，“怎的忽然间想吃糖？” “就是想吃……” 她做不到不惯孩子，正想说带他去买，顺便去吃点其他东西，白落寒从里走了出来。 “你不能再吃甜的了。”他径直走到苑儿身侧，揉了揉孩子的头。 苑儿轻哼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望着言若凝。 言若凝轻笑着，扯了一下白落寒的衣袖，“他想吃，就给他吃吧。” “不行！”白落寒摇头，坚定道，“不能再给他吃了。” “姐姐……”苑儿晃着她的衣角，眼中带着乞求。 言若凝看向白落寒，“真不给他吃？” “他不能吃。” “为何不能啊？” 白落寒扯住苑儿的衣服，将孩子往里拎了去，一边道：“先去换身衣服，晚上再出去。” 言若凝无奈一笑，这、动作就不能温柔些吗。 第70章 素素 言若凝在外面等了等，久不见白落寒和苑儿出来，才进去催了催。 进屋后，却见苑儿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 ？ “怎么又要睡了？”言若凝凑近，瞧见这孩子好似已经睡着了。 白落寒给苑儿盖好了被子，拉过言若凝走了出去。 “我与他说好了，明日再去买吃的。” 言若凝茫然地点了点头，“嗯，好。” 这一夜言若凝睡的很安稳，白落寒陪着苑儿，仿佛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了。 说句实在的，他对白萱瑶都没对苑儿这般有耐心。 清早言若凝去河边给苑儿洗了衣服，回来在门口，碰着了素素那姑娘。 “若凝姐姐！” “素素，你怎么来了？” 素素笑的格外单纯无害：“昨日我爹爹被毒蛇咬伤，多亏了那位白公子，给了他解毒的药。现在我爹爹已经没事了。” 言若凝眉头微蹙，“你爹昨日，是来治蛇毒的？” “可不嘛，他想谢谢那位白公子。” 要谢谢白落寒…… “你特意来给他道谢的？” 素素点点头。 这也太特意了吧。 言若凝没有多言，与素素一同往里走了去。 恰好白落寒在院子里给苑儿念话本，昨日这孩子醒来后一直睡不着，缠着白落寒给他讲故事，这倒还上瘾了。 索性，白落寒也依着他了。 只是她才想起，他今日没有戴面具。 言若凝不禁看了眼身后的素素，这丫头已然是朝白落寒看得呆愣了。 她放下了衣物，轻轻扯了一下素素的衣袖，轻声说：“别发呆。” 白落寒侧过目光，疑惑地看着言若凝。 “这是隔壁林伯家的小女儿，唤作素素。” 白落寒面色一颤，嘴里复述道：“素素。” 听得他的声音，素素恍然间回过神来。她浅浅笑着，声音轻和道：“昨日我爹爹受伤，多谢公子的药。” 很是罕见的，白落寒冲这小姑娘微微笑了一笑，温声道：“不必客气。” 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你的名字很好听。” 言若凝愣了一下。 白落寒平日里面对白萱瑶都是张冷脸，更不用说是这头一次见的陌生凡人了。他今日吃错药了？ 而且这素素…… 言若凝看的心烦，将白落寒往边上拉了一些，“说好今日带苑儿去京城的，你去给他换身衣服，我们走吧。” 这一天心情都不太好，苑儿拉着她买了一堆吃的，她瞧着那些甜食，一星半点的胃口都没有。 而且，白落寒似乎也藏着心事，话变得特别少。 素素……怕是对白落寒看上眼了吧。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素素又跑来了这边，只言是要见白落寒。言若凝瞧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刚绣好的香囊，别致精巧。 “白公子，这个送你，算是答谢你对我爹爹的救命之恩。”她将东西递给一旁的白落寒。 “不必——” 白落寒刚开口，言若凝一把拿过了那香囊，冲着素素笑道：“客气了。” 素素微微一怔，只是看着白落寒。 “姑娘，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需要你的什么答谢。” 素素面色沉下来，勉勉强强露了几分笑，“那好，我不打扰你们了。” -- 第150页 言若凝不禁想笑。呵，果然这张脸能勾人。这长得好看，还是太过容易招蜂引蝶。 素素走出去，白落寒走到她身侧轻轻唤了声她。 他眨着双眼，很是无辜：“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对她做。” 言若凝冷笑了一声，“你什么都没做，就能将人家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这要是真做了什么，那还得了？” 白落寒伸过手揽住她的腰，凑在她耳畔，轻声问：“你吃醋了？” “不吃醋。”言若凝推开他，蹲下身去给苑儿理了理凌乱的衣发，随即对苑儿开口问，“昨天我们去的那家酒楼，饭菜好吃吗？” 苑儿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白落寒。 白落寒摸了摸孩子的头，冲言若凝笑着：“都是我不好，以后一定不让夫人有这样的烦恼。” 言若凝白了他一眼，咬牙道：“你把你这张脸毁掉，否则这样的事情，一定少不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他这句称呼，面上一热，斥道：“你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夫人！” “姐姐……”苑儿忽的一把抱住了她，“不要生气的。” 言若凝心里下意识地暖了几分，轻轻拍着他的头，“好，姐姐不气，姐姐今日还带你去吃好吃的。” 白落寒轻轻抓住她的手，微微笑道：“那我等你们回来。” 言若凝不想理他，抱着苑儿径直走了出去。 苑儿这孩子，当真是贪吃的紧，今日又吃了许多的东西，还买了一堆糕点，走得她腿都疼了。 回去的时候，白落寒不在屋中。苑儿鞋子弄脏了，她抱着孩子先往屋里走了去，给苑儿换了双鞋子。 恰好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在那床枕边，看见了一柄黑色的折扇。 这是白落寒的吧？ 言若凝盯着看了片刻，拿过折扇，打开瞧了瞧。 扇面上只有简洁的几朵白色小花，倒是朴素无异。只不过……这扇子的左小角，印着一个小小的字。 是一个“素”字。 素。 素素？ 言若凝手一抖，扇子掉到了地上。 素素…… 她脚步往后移开，正想捡起来放回去，可不巧，白落寒忽然间走了进来。 “菀菀，你在做什么？” 言若凝侧头看向他。 他视线落到地面，面色顿变，立马走上前将扇子捡了起来，还万分怜惜抚了一下上面沾上的灰尘。 言若凝勉强展露了笑意，看着他问：“素素送你的？” 白落寒皱了皱眉，没答话。 这是默认了？ 她又问：“很喜欢？很宝贝？” 白落寒收起折扇，笑的很是无奈，“你瞎吃什么醋？” “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若是不爱听，以后不问便是。” 她转头看了看苑儿，给孩子说了几句话，才走了出去。 不到片刻，他也从里走了出来。 “你别误会。” 言若凝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白落寒朝她靠近几步，面容沉静，慢慢地开口：“我要回一趟魔界，可能……” “随意。”言若凝避开目光，面无表情。 白落寒眼瞧她这副风轻云淡满不在意的模样，心里顿然一沉。 “那你好生照顾自己。”他冲言若凝温和地笑了笑，不愿再多言，迈开步往外走了出去。 言若凝闭了闭眼，踢了面前的小树苗一脚。 这要走了，以后都别回来了！ “素素？” “素素？！” 好名字啊，果然是好听的名字。 “姐姐，他怎么走了？” 言若凝在外面站了许久，直至苑儿走出来，拉着她的手问了一句。 她低头看着苑儿稚嫩的小脸，冷笑了一声，“他本就不应该待在这里，走了，有什么稀奇的。” 苑儿嘟嘟嘴，晃着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说着：“可是姐姐不高兴。” 不高兴？ 哪里看出来她不高兴了？ 言若凝蹲下身，忍不住捏了几下苑儿的脸，笑说道：“不，我很高兴。” 苑儿不停地摇头，笃定地说：“不，姐姐很不高兴，姐姐明明很喜欢他，却还佯装不在意。” 言若凝匆忙捂住他的嘴，一时间哭笑不得，斥他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几岁的孩童，动辄就将喜欢不喜欢的话挂在嘴边，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她怎么教这孩子了。 苑儿拨开她的手，冲她嬉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又跑回了屋中。 言若凝站起身，心里想：连苑儿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白落寒么？ “素素。素素。”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一直到半夜，怎么都睡不着。 素素啊。 她不信白落寒会轻易喜欢上一个凡人，仅仅只见过两次而已。 可他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言若凝掀开床被，坐了起来。 “难道……是素素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 他娘亲是灵清公主，师父是冷翎桑，师姐是冷心濯，妹妹唤做白萱瑶。没有谁的名字，与这个素字相关。 那难道、是其他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女子？ 旧情人？ “呵。”言若凝冷声一笑，嗯，可能是这样的。 -- 第151页 是便是吧，与她有何干。 她揉了揉额头，平躺下来，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奈何一整夜过去了，她都没睡着。 天色刚亮，她躺得身子酸软，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本想先去看看苑儿的，刚走出门，那孩子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向她哭诉：“姐姐姐姐！有人抢我的糖人！” 这天才朦亮，苑儿怎的醒这么早。 言若凝摸了摸他的眼角，擦了一下眼泪，问：“谁啊？” 苑儿抬着头看着她，眼里还噙着泪水，“他还敲我的头！” 他指了指外面，“就在外面的那棵树上！” “我去看看。”言若凝牵住他，走出了院子。 走出院落的门，果真瞧见了一位白衣男子，靠在果树下站着。 此人容色清俊，身段高挑，半束的头发散乱不已，那身白衣上沾了好些泥、还有几片落叶。这张脸同他的穿着装束衬起来，看着像是一位落魄的富家公子。 言若凝瞧了瞧他，开口道：“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初来此处？” “嗯？”他微微挑眉，没答话。 言若凝又问：“为何欺负小孩子？” 他扫视了言若凝一下，忽的一笑。那双弯起的桃花眼，仿佛能摄人心魂，看得言若凝心里不禁一跳。 言若凝避开他的目光，听见他悠悠地说了一句：“这位姑娘，很眼熟啊。” “公子说笑了，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吧。” 他从袖口拿出一个桃子，看了眼苑儿后，开口道：“这孩子是我家的，谢谢你这几天收留他。” 言若凝下意识地将苑儿拉到了自己身后，怕他直接抢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他父母早亡，唯一的爷爷在几日前故去了。” 面前之人啃了一口手里的桃子，看着苑儿说：“不信你问问他。” 言若凝心里狐疑，低头看向苑儿，问：“苑儿，你可认识他？” 苑儿连连摇头，往她身后躲，“不认识。” 面前的人骤然一怒，伸过手来就要抢人，“小狐崽子，找打吗？” 苑儿面上一慌，挣脱开言若凝的手，迈开步跑往后跑去，顷刻就没了人影儿。 言若凝：“……” 白衣公子将桃子咬了一圈，正色道：“我是来带他回去的。”他说话间，就要去追苑儿。 言若凝伸手拦住他，“先把话说清楚。” 白衣公子冲她眯眼一笑，转念问她：“你和蓬莱墨衣夏，是什么关系？” 这，又是位神仙？ “你猜猜。”言若凝淡定自若，对于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猜测：“生的这般像，她是你母亲？” 言若凝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他又问：“你，可有千岁了？” “一千两百岁了。”言若凝如实答道。 “没想到啊，一晃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言若凝没说话，听见他紧接着又说：“这狐崽子，是一年前流落到此处，被一位老爷爷收养了。我昨日才寻到他。” 狐……崽子？ “你一口一个狐崽子，何意啊？” “他是一只小狐仙。” “什么？” 他解释说：“三百年前，青丘山遭到天谴，被烧了一大片，他亲属皆亡，奄奄一息，是我救了他。” 言若凝心里狐疑，有几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凡人？” 他轻轻挑眉，“怎么，不信？” “信。”言若凝笑了，“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不信。” 大老远跑来这里，总不至于和她说这样的谎。不过她现在才明白过来，白落寒那天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自从白落寒来了之后，这苑儿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很多时候都不像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可不嘛，人家少说也有三百岁了，这在凡界，人都已经化成灰了，哪里还称得上孩子。 “那我带你去找他，你把他带走吧。”言若凝打量了他片刻，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面前之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忽然间捂住了心口，面露苦楚，轻轻哼了一声。 言若凝微微一怔，“公子你怎么了？” 第71章 阿七 他尴尬地一笑，开口：“有些饿了，那个……你身上有钱吗？” ？ 言若凝愣了下后，才问了句：“你要吃什么？” 他笑的很僵硬，试探性地问：“你带我去京城吃饭？” 言若凝轻声一笑，“行啊。”请人吃饭，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这人一路捂着胸口，仿佛是难受得厉害。言若凝不经意间瞄向他，见他那般痛苦的神态，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直至到达酒楼，他神色才松缓了一些。 “这酒啊，可是最好的治病良药。”酒楼伙计上了酒菜，他匆忙尝了几口，一连饮了三杯酒。 他饿得厉害，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 言若凝看着他吃了三四碗饭，一桌子的菜都要吃完了，还没吃饱的模样。 “伙计，这些菜，都再来一份！” 言若凝有些懵，忍不住开口：“……那个，公子，你到底有多饿啊？” 她倒是不在意他吃得多，只是她奇怪，这未免也太能吃了。 -- 第152页 此人微微摇头，说：“此番还好。” 言若凝心觉无趣，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他。这人倒也不介意自己吃饭的时候有人这样看着，顾自吃着饭菜，一句话都不说。 终于见他动作缓慢了下来，言若凝喝了口茶，开口道：“我还不知你的身份。” “我？” 他手指指了指自己，片刻后，才淡淡说：“没什么身份。只是一只修行数年的鸟精，曾有幸结识过你们天界的几位仙君，听说过一些神族的事罢了。” “真的？”言若凝不太信。 他瞧出言若凝的怀疑，吃完了碗里还剩的几口饭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金黄色的羽毛，递给言若凝，“喏，给你。” 言若凝眼中闪过错愕，犹豫着接过。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她捏了一下，这羽毛很软，“哪只鸡鸭身上拔下来的？你要我请你吃烤鸡？” “咳咳。”他尴尬一笑，解释说，“这是我的羽毛。” “？” “以此来证明我是只鸟妖啊。看你不怎么信我的话。” 言若凝一噎。 她将羽毛放置在桌前，又问：“这么说来的话，你年纪比我要小？” “不，我应该比你大。” 他喝了口酒，抬头，攸地说了一句：“赶紧，喊叔叔。” 言若凝：“……” 言若凝冲他眯眼一笑，依他所言地道：“那好叔叔，你吃饱了吗？” “嗯，差不多了。” 两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屋里苑儿早已没了踪影。 言若凝在院落外找了会儿，仍是没有。 “苑儿不见了。”她回院子，见那公子正在墙角捣鼓些花花草草。 那好几株花，是白落寒种下来的。 “定是怕我找他麻烦，先躲起来了呗。” 言若凝看着那些花，不自觉发起了呆。 不行，她不能想白落寒。 言若凝朝他走近，问他：“你说他三百岁了？” 他点点头，“嗯，差不多。” “公子你叫什么啊？” “我叫——”他顿了顿，脑中思索了片刻，才道，“阿七。” 阿七？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罢了，我先去找找他。” 言若凝看院子里的花，看得实在心烦，走进屋子，想把苑儿的衣服整理好，让那位公子一并带走。 这孩子也不知干了什么，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好些衣服都乱扔在地上。 她一一捡起，耐心地整理好，放在了一起。 她刚整理好满屋的衣服，门外脚步声响起。 言若凝没有来得及去看苑儿有没有被找回来，她不小心在凌乱的床铺下，找到了一幅被撕了半截的画像。 她心里一惊，还以为又会是什么她不想看到的东西。直至拿起正面一瞧，才瞧清这画中之人的面貌，是雪南玉。 幸好。 她正要收起画，那阿七公子忽然间凑了过来，定睛看着画中之人，面色闪过一丝惊诧，“这位姑娘……” 言若凝偏过头，看见他手里牵着苑儿。 她冲苑儿浅浅一笑，随即才问阿七，“怎么了？” 他摇头，“没什么，她长得很好看。” 只是言若凝觉得，他在看这张画像的时候，刹那间的惊诧神色，并非是对于雪南玉容貌的惊异，更像是一种猝不及防间见着熟悉之人的震惊，甚至是……畏惧。 难道这位公子，认得雪南玉？ 言若凝收起画像，“她的确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好看的一位。” 阿七嘴角扬过一抹讽笑，啃了啃手里的果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蛇蝎美人儿罢了。” 言若凝忙问，“你认得？” “西岭雪女啊，谁不认得？” 他这话说的风轻云淡，可按照常理来说，他都知晓雪南玉的身份，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竟也半分不怕，会给自己招来祸患。可想而知，他是真的与雪南玉相熟的那种。 而且他的身份……一定不会只是只小妖那么简单。 言若凝拉过苑儿，蹲下身摸着苑儿的小脸，一面开口道：“雪前辈虽为上古神尊，可在世仙神，真正见过她面貌的，为数不多。” 阿七淡然一笑，“巧了，我正是那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言若凝微微蹙眉，“你只不过是一只鸟精，活不过万年，竟也与雪前辈见过面？” “何止见过面啊，我和她，有仇。” 言若凝顿时惊骇，转头看向他：“有仇？” 他长叹了口气，面色染上了几丝怅然。 “你也看出来了，我饭量很多，基本过不到两个时辰就必须要吃东西，还吃不饱，得一直挨饿。” “与她有关？” 他咬咬牙，愤愤道：“她往我肚子里灌了一条虫。一条馋虫。” “……” 虫。 言若凝想着那场景，差点吐出来。 不过以雪南玉的性子，真和她结了仇，用这法子去折磨人，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她低头给苑儿理着袖子，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什么仇怨，不至于吧？” 阿七冷笑一声，“她连自己同床共枕一起育过子女的夫君都能残忍杀害，何况是旁人？” 言若凝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事情过去数 -- 第153页 万年了。 “这个雪南玉，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阿七接着又道：“小姑娘，你若认得她，奉劝你一句，离她远点。” 言若凝拍了拍苑儿的头，随即站起身，淡然一笑，将声音放低了些许，垂首应道：“多谢前辈提点。我会注意的。” 他顿然一愣，“为何忽然喊我前辈？” 言若凝看着他说：“我娘见了你，都得尊一声前辈吧？” “你知道我是谁？” “大概是猜到了。” 与雪南玉熟稔，说自己是只鸟精，又名唤阿七，这所有的信息综合起来，可不就是丹穴山的那位神尊凤阡陵了。 若不是她先前碰着雪南玉是以那样的方式，那现在碰着这位前辈，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姐姐，我不想走！”苑儿忽然间抱住了她。 言若凝摸着孩子的头，轻声宽抚他：“以后你还能来见我的，我也随时欢迎你来。” “行了吧，有这么依依不舍吗。”阿七冷哼一声，将苑儿又重新拉了回去。 须臾，他对言若凝叮嘱道：“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绝不可告诉雪南玉，遇见过我。” 言若凝忙点头，“前辈都这样说了，我岂有不应的道理。”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雪南玉哪儿是她想见能就能见得到的，又岂会有事没事就来找她。她就算想说，也得有那个机会。 不过第二日，言若凝就开始庆幸自己没说出那句话。更庆幸这位阿七公子离开了这里。 清早她一走出门，便迎面撞上了雪南玉。 言若凝：“……”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其他的身影，心里还想着，雪南玉莫不是来找白落寒的？或者是梦无影？总不能跑来这里，见……她的吧？ “前辈，您怎么来了？” 她怎么瞧着雪南玉，神色不太好？ 雪南玉打量了她片刻，迈步走进了院中。 她瞧着院中那些还未生长起来的花草，伸手折了几枝叶子，问道：“你和落寒怎么了？” 言若凝慌忙摇头，“无事。” 雪南玉忽而一笑，温声道：“若凝，你对我不必见外。若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言若凝多少有些懵。 是白落寒与雪南玉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会这样问？可是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那日也是他主动说要离开的，她可没赶他走。况且，先不对劲的是白落寒。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心里的好奇，径直对雪南玉开口：“前辈，说到这个，我的确有一事想问您。” “您可否听过，素素这个名字？” 雪南玉手间的动作顿然一滞，片刻间神色转变了好几次。她看向言若凝，反问道：“落寒与你说什么了？” 言若凝再次摇摇头，“没有。” “他有一位长辈，名讳中有一个素字。”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故人已逝，往事……我与他都不想再提起。” “他想说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原来只是这样。 她应该知道的。 白落寒岂会对那只见过两面的凡人动心。她也不应该与他怄气的。 第72章 家弟 雪南玉只待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就离开了。 不过她此番之来意，倒是让言若凝进一步确认，她是真的很疼爱白落寒，至少会将白落寒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可她还是奇怪。为何原作的最后，雪南玉没有出手相帮白落寒，放任他那样死掉了。 言若凝觉得头疼，回屋睡了会儿。 奈何脑子一直胡思乱想，躺了许久都无法入眠。 烦躁。 言若凝实在闷不住，起来后，出了村子，想要去买点吃的。 她现在总算是能体会到，雪南玉先前说过的那句话是何意了。活着啊，是很苦的，也只能吃些甜的弥补一下自己。 “若凝姑娘。” 步入那家点心铺，熟悉的伙计立马迎了上来。自从她上次来这里这伙计说有人帮她付了一大笔钱，这人就记着她了，回回来这里，都对她格外客气。 言若凝冲人微微一笑，“帮我把上回买的再装一些吧。” “姑娘，你先坐会儿，我帮你去拿。” 言若凝望了一眼门外，浑浑然间，她又想到了白落寒。 她很喜欢他么？ 也许吧。 那白落寒呢，也很喜欢她么？ 言若凝不知道。即使喜欢，他喜欢的那个，也不是自己吧。而且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谜题，她一点也不了解他，越来越看不透他。 “老板，昨日那样的桃花酥还有吗？” 有人走了进来，在言若凝身后喊了一句。 这慵散的声音，很是耳熟。本来思绪飘远的言若凝，在这瞬间回过了神。 她刚转头，便见此人轻轻喊道：“若凝姑娘，许久不见了。” “承烨？”言若凝有些愕然。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承烨。 “怎么，很意外？”承烨迎上她惊诧的目光，不禁笑了起来。 言若凝没理会他，又重新转过去，接过包好的糕点，默默无言，顾自走了出去。 ？ 承烨何曾受过人这样的冷眼，连忙跟了出去，走在她身侧拉住她的衣袖，“你怎么了啊，不认得我了？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 第154页 言若凝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哪能啊，忘记谁也不会忘了你。” 承烨拉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一直跟在她身侧。 走了一段路后，他悠悠开口说：“若凝，你让我随你一起回村子。” 他这语气不是在同她打商量，好像铁了心就这样跟着她了。 言若凝没挣脱他的拉扯，对此没太在意，转了话题问他：“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有事？” 承烨咧嘴一笑，目光真诚地盯着言若凝，“反正无趣嘛，我还能帮你做个饭什么的。” 言若凝没说话，算是默认由着他了。 只是她觉得这承烨，很是不对劲。说起来，他们也没见过几面，话也没说上过几句，怎的他表现得与自己感情深厚似的。 承烨这一待，就是连着三日。 他随言若凝每日同进同出，她去河边洗个衣服，他都要跟着。以至于……整个村里的人，都误会了他们。 那日傍晚，承烨说想吃果子，非拉着她去村口那片果林摘果子。言若凝打心底不想与他一同出现在众人视野，奈何这厮软磨硬泡，她实在无法，只好依着他了。 意料之中的，逢见人，便听得他们偷偷议论自己。 承烨爬上树，完全没在意别人说了什么，倒是言若凝，实在忍不住了。 “我现在都被他们议论成什么样了，还可都是拜你所赐。” 承烨摘下好几个熟果，往下丢给她。 他眼睛看得不准，其中一个不小心打到了言若凝肩头。 “你眼睛睁大点，就不能看准点再扔？”她忍不住吐槽。 承烨轻声喃喃道：“谁让你说我来着的。” 言若凝往边上站开了一些，以防他再作怪，“怎么，我还说的不对？” “这人世间的情感，莫非只有男女之情不成？怎么看到一对男女就觉得人家有苟且之事，到底是谁比较肮脏。” 承烨话音刚落，此果林里走来了两位老婆婆，其中一个开口道：“言姑娘呐，来摘果子了。” “是我是我，是我要吃的！”承烨匆忙跳下树，抱着一堆的果子，似乎在向人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言若凝咬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紧接着，又朝眼前的老人家缓缓一笑，轻声开口道：“家弟自小被宠坏了，性格比较顽劣，还请不要见怪。” “弟？”两位老人家面色都显露出惊诧。 “我没说过吗？他是我家中二弟，此番也是不忍见我孤身待在京郊，才来帮我做些活儿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 老人家顺着这话应和道：“我昨儿还说，他与你是有几分相像呢。” 言若凝礼貌性的微笑，“哪有。” 承烨忙凑话，不乐意道：“就是啊，哪里像了？” 言若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手指一动，掐了掐他，面上仍保持着清澈的笑意：“我像娘亲多一些，而他是比较像父亲。” “疼疼疼！”承烨哑声喊了喊，挣脱开了手。 等到两位老人家走远，承烨才开口道：“喂，你胡说些什么呢？” 言若凝白了他一眼，“我因为你被误会成这样，还不让撒个谎给自己正一下名声了？” “可你也别这样说啊。” “那你想怎么着？先前在魔界的时候，可是你非要喊我菀菀姐姐的，你忘了？” 承烨：“……” 言若凝轻笑了一声，“再说，我本来就比你要年长，你叫我一声姐姐，又能怎么着？” 承烨给她挑了一个最大的果子递过去，忙问：“那你准我喊你姐姐了？” “少说话，多做事。” “菀——” 言若凝轻轻踩了他一脚，“补一句，姐姐可以，菀菀二字就免了。” 她是听不惯菀菀这么名字的。 除了白落寒这样唤她。 到了第五日，承烨终于待不下去了。 他从清早开始就在她耳边叨叨：“我可从来没有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连着待这么多天。” “你看你整日待在这里，都无趣死了。这样下去，人是会长草的。” 言若凝面对他哭笑不得，“你少跟梦无影学一些有的没的。” 承烨拉着她的衣服，“你就不想去别处走走吗？” 言若凝没说话。 他静了片刻，再次开口，与她打商量道：“反正闲来无事，要不，你随我去我家逛逛？” 言若凝顿时生了些许兴趣，“你是说，去你们章尾山？” “嗯，怎么样，去不去？”承烨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许久之后，言若凝点了点头，“好啊。” 承烨高兴到不行，催促着就拉着她先离开了村子。 妖界地域位处北荒章尾山内，宫殿隐蔽，不易寻得。言若凝曾听墨晶晶提过，那儿的牡丹花，开得极好。 言若凝见过了魔界后山那一整片牡丹，其实对于其他地方的，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她是见承烨此番与她提起去妖界，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心里计划了许久的，而且承烨说，他父兄和姐姐这几日都不在，他能带她到处逛逛，便也没有拒绝。 去到章尾山，承烨带她到四周都走了一遍，又是看花，又是看异兽，又是看池鱼。都是对着她的兴趣来的。 -- 第155页 她心觉无趣，而且承烨怀着心事，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又不肯开口与她说。 待的两日，她处处觉得不对劲。 承烨不对劲，这里的一众小妖都不对劲。好些时候，她与承烨在路上走着，碰着个人，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那日晚间，她与承烨吃过饭，下属来报说有人要见他，他单独出去了会儿。言若凝很是无趣，在后殿边侧走了走。 可巧不巧，这一出去，她瞧见了一个人。 “这位公子，很眼熟啊。”这不就是，前几日才与他在百月楼碰过面的那位前辈吗，他还送了她一支步摇。 他似乎是还没看到她，径直朝着湖心的凉亭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小壶酒。 言若凝紧随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走近些她才注意到，此番再见，他鬓边多出了一缕白发，格外醒目。 不知为何，在这里看到他，言若凝心里竟有几分亲切感。 他坐到桌前，才偏过头朝着言若凝看了一眼，面上并无诧异。 “这么巧，原来前辈你是妖族的？” 言若凝很随意地坐了下来，面前之人抬手给边上的空杯盏倒了些许酒，递给了她。 他开口问：“你是与承烨一同来的？” 言若凝抿了口酒，微微点头，“是。前辈你也是与四殿下相识吗？” 他一边喝酒一边说：“他自小就爱瞎跑，谁都喜欢结交。” “这孩子，野得很，很像他娘亲。” “？”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 言若凝未来得及再开口说什么，见承烨从不远处急切地跑了过来。 “若凝！”他喊了一声，跑过来后，目光落到另一人身上。 承烨顿时面上一慌，片刻后，才惴惴开口：“……父王，您何时回来的？” ？？？ 父……父王？他是妖王云荒？ 言若凝握紧杯盏，抿了抿唇，不敢再去看这眼前之人。 她这是个什么神奇锦鲤，在凡界随意认识个人，不是雪女，就是凤阡陵，再或者、是这妖界之王？ 她轻嘶了口气，一时间快要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东西拿到了吗？”面前之人再次开口的语气，变得格外生冷。 第73章 王后 承烨恭敬接话，面上透着小心翼翼：“父王，那位仙者说，让我今日去拿。” “那你快去快回吧，别让你娘担心。” 承烨抬眼，瞄了瞄言若凝。站在原处没有动。 “怎么，还得要人陪着？”伴随着一声轻笑，那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言若凝这儿。 言若凝偏头看向承烨，同他对视了片刻。 承烨低声道：“她是我朋友，受我所邀来这里逛逛的。” 妖王微微蹙眉，看着承烨的时候目光里透着凌厉，“你怕我吃了她不成？” 承烨面上再次一慌，靠近就要碰上言若凝，“那我带她走了先？” 妖王饮完酒，杯盏重重落到桌前。 承烨原本要拉扯言若凝的动作顿时僵住。 “你去办你的事，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会完好无损地替你送回去。” 承烨手僵着，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 “前辈，我还是与四殿下一同离开吧。” 言若凝正要站起身，却被喊住：“你先别走。” 妖王冲她温和一笑，语气也轻和下来：“你放心，和我有仇的是言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言若凝：“……” 承烨许是看明白了自家父亲的强硬态度，放弃了挣扎。他戳了戳言若凝的肩，轻声道：“那我先走了，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别乱跑。” 言若凝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宽心。 这妖王若真是想要她的命，前两回在凡界就应当动手了，又岂会等到这个时候。而且她自认为能为万妖之王的尊主，能守妖界万年安定，不会是什么小肚鸡肠之辈。 承烨离开了此处，言若凝手握着杯盏，此情此景，很是尴尬，想开口说走，又不太敢说。 她瞄了一眼面前的人，不禁想起上一次与妖王在百月楼碰面，他送给她的那支步摇。他当时说什么来着，说是有人托他送的。 “你与承烨，仿佛相处的不错。”妖王抬眼，冲她笑了笑，语气格外柔和。 言若凝此刻听他讲话，觉得不太自在，心里有些发毛。 她低声应道：“嗯，算是有几分交情。”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他这样的。” 喜欢……他这样的？ 言若凝心里一惊，连忙要解释：“那个，前辈……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 言若凝尴尬一笑，讪讪道，“我与他，只是好友。” 妖王轻挑了下眉头，转念又问：“那你和白落寒的事，是真的了？” 言若凝：“……” 她抿了口酒，含糊道：“也没什么。” 约莫在此坐了半个来时辰，直至有一人匆匆来禀报妖王，说是王后让他过去一趟，他一句话未问，叮嘱了言若凝一句别乱跑，等承烨回来，随即快步离开了此处。 王后……那就是承烨的母亲，先前来这里的时候，只听承烨说他父兄和姐姐不在，可他自回来起，都没有提到过他母亲。 -- 第156页 不过就此情景来看，这位妖王，待妻子倒是很好的。 言若凝在亭中独自坐了好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才去旁边走了走。 眼下，是真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白落寒之间不正常吧。不过，别人说的也是事实，白落寒喜欢她，而她，也对白落寒有情。 她在这附近走了一圈，想再回去凉亭的时候，迎面碰着了走过来的承烨。 “有人要见你。”他脱口便是这句话。 “谁啊？” 承烨眨了眨眼，看向她身后，低声道：“在你背后。” ？ 身后？ 言若凝心里一惊，转过身去。落入眼帘的便是她方才还在想着的白落寒。 “你怎么来了？”她没有压抑住心底的惊喜，面上展露了明显的笑意。 白落寒朝她靠近了两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响，只道：“我为何不能来？” 言若凝往后退了退，一时间还没理好自己的心境，冲他叫道：“等下！你先别靠近我。” 白落寒看了眼承烨，见他同样的狐疑，问言若凝：“那日在凡界……是不是我祖母同你说了什么？” 言若凝下意识地连连摇头：“没……没有。” “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白落寒伸过手，想碰上她，“你别怕。” 言若凝再次回退脚步，“我怕。我怕你会因为我受伤，我怕你会因为我出事。” 白落寒低声一笑，向她肯定道：“不会的。我不会出事的。” 言若凝闭了闭眼，先前的噩梦在脑中闪过了一瞬。她太害怕白落寒出事了。 “可是我……”言若凝哽咽了一下，忽然说不出话来。她抿紧唇，身子一栽，扑到了白落寒怀里，狠狠抱住了他的腰身。 她觉得自己陷进了一道旋涡，五脏六腑都要被这旋涡的力道卷碎。 其实喜欢一个人，不都是要主动去追求的么？更何况，白落寒也对她有情。可她却一再顾虑到，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菀……菀菀？”白落寒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连一旁的承烨也惊愕了许久。 言若凝闭上眼，不知怎么的，哭了出来。 白落寒抬手，碰上了她的脸，感受到了她的眼泪，面上泛过一丝心疼，轻声问道：“怎么了？” “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 这个“死”字，言若凝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微微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嗯？”白落寒仍是有些怔然，“菀菀，我祖母她……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言若凝松手退开身，肃然道：“我很认真地在和你说。” “好。”白落寒笑着应了一声。 言若凝见他仍是一副淡然无谓的模样，又好气又无奈。 她静了片刻，再次开口，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没有你。” “你……你说……” “我说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她都没有顾忌此刻身边还有个承烨，无畏地说出了埋在心里的真心话。 只是她不介意承烨，承烨倒是很介意她了。 “喂！”承烨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当我是纯透明的吗？” 言若凝瞪了他一眼。 “菀菀姐姐，虽然说我——”他一句话未说完，只是听得了渐近的脚步声，视线落到白落寒身后，忽然间顿了口。 言若凝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提醒白落寒，走近的妖王先她开口喊了一声：“白公子。” 承烨匆忙伸过手，一把将言若凝拉到了自己身侧，生怕她会受伤似的。 白落寒侧过身，面上原有的笑意霎时僵住。 妖王径直走到了白落寒面前，盯着他问：“这便是，你的诚意？”他神色很淡然，还带着几分笑意，可说这话的语气，却很是冷冽。 言若凝心里慌了一瞬，此情此景，估摸着这二人得打起来。 这要是真打起来，那承烨岂不是很尴尬。怕是以后和白落寒朋友没得做了，她以后也不能轻易见到这位四殿下了。 只是下一刻，却见白落寒很是意外地朝着他拱手揖了下礼，轻声说了一句：“前辈恕罪。” ？ 言若凝错愕万分，他吃错药了？怎么变得这么客客气气？ “白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妖王冲他轻轻一笑，只是这笑意很是虚假。 白落寒面上带着回应式的笑意，点头道：“自然。” 妖王目光看向言若凝，开口：“承烨，你陪着——”他顿了顿，好像是那个“言”字未说出来，忽然改了口，“若凝姑娘到处走走。” 言若凝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这白落寒，今日是怎么了？ 她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除了雪南玉，只见过他对冷心濯和墨衡那样恭敬客气过。墨衡倒也罢了，好歹、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可……对这妖王这般又是何意？ 他向来对天帝都是半分面子不给，这…… 言若凝偏过头，看向承烨，忍不住问：“承烨，他们从前就相识吗？” “不认识！”承烨面色一沉，忽然间握住了她的手腕，迈开步就往边上走，“你不能在这里多待了，我先带你出去。” 哈？ 迷迷糊糊的，承烨拉着她走出了宫殿，她难得见承烨这般认真之态，收回了多问几句的心思。 -- 第157页 两人走到了偏僻的一条路上，周边只能看到比人还高一头的各色花草，环绕着清香。承烨顿住脚步，松开了手，“这儿是侧道，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言若凝没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承烨又说：“我父王一直对白落寒不喜，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可是你方才不是还说，他们不认识来着的？言若凝微微笑道，“不会吧，我看你爹他……很温和近人啊。” 承烨摇头，“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回去看看他！” 他说完话，转头便就走。 只是片刻间，他又辄了回来。 他给言若凝指了指路，说：“往左边走，有一条小河，你在那里等着。我把他带出来了，你们再一起走。” 言若凝紧蹙眉头，细细想着这一系列事，心里觉得很是不对劲，一把拉住了他，“等等！” “你同我说实话，你此番带我来这里，究竟为何？” 承烨很是疑惑地望着她：“你这话是何意啊？” 言若凝正了脸色，沉声道：“承烨，我在很认真地问你。” 承烨看了看她，沉默片刻，最后老实道：“是我母亲想见你，她让我带你来的。” “你母亲？”言若凝有些不信，“可我来到这里，并未见到她。” 承烨解释道：“她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痛快，一直歇着，我本想今晚带你去见她的，哪儿知我父王忽然回来了。” 言若凝还是不解，“可你母亲，为何会想见我？” “我不知。”承烨摇头。 他拍了拍言若凝的手，“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我现在先去救白落寒！” 第74章 雪山 言若凝在河岸站了会儿，似乎是没等多久，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过身，看见白落寒踉跄着脚步走了过来。他脸上沾了一些血渍，步伐迈得很沉重，似乎是受了伤。 “白落寒！” 言若凝匆忙走上前，一把握住了他停留在嘴角的手，慌乱地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担忧道：“你怎么了？” 白落寒微微喘了口气，哑声说道：“断魂香。” “什么？” 白落寒抽回手，顺了顺胸口，轻咳了两声，“天山的断魂香，不论有多高深的修为，中香之后，都会灵力尽失，体虚无力，连走路都没办法正常。” 言若凝瞬时一怔。她盯着白落寒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惊愕道：“他……他对你？” 白落寒闭了闭眼，缓缓地点了头。 言若凝不解，“为什么啊？”此前不都还好好的，而且……妖王分明对他们并无恶意，即便是与白落寒有什么仇怨，他也要顾忌白落寒的身份。 “怕疼吗？”白落寒抓住她的手腕，攸地问了一句。 言若凝茫然地点点头，“怕。我最怕疼了。” “那你忍着点。” ？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白落寒忽然间低下头，对着她的侧颈张口咬了下去，牙齿生生扎进了骨血里。 言若凝疼的心里一晃，没弄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却没将人推开，轻哼了一声。 白落寒落在她肩上的手轻轻一颤，刹那间松开，一把推开了她。 言若凝吸了口气，摸着疼痛处，只感受到深深的一道压印。她看向白落寒，见他脸色苍白，腿脚都站立不稳的模样，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白落寒没回答，反问她：“疼吗？” “我——”她本想老实说一句很疼，可瞧着白落寒此刻的神情，完全说不出，改口道，“还好，不是很疼。” 白落寒握住她的手腕，步伐往前迈动，声音低哑道：“我们走。” 言若凝侧过视线看着他，心里又慌又乱，不安心地问：“你好了吗？” “没好，但是能走。” 经过这条小河，才仅仅只能瞧着她来这里时山脚下的那片枯枝竹林。她见白落寒似乎脸色好了许多，脚步也逐渐快些了，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与那妖王，有何仇怨吗？” 白落寒看了她一眼，愈发握紧了她的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爹娘。” 他顿了顿，思索片刻，接着又说：“只是我很奇怪，他怎么会天山的术法。而且这断魂香，极其难调，还要用到冷家血脉的心头血。天山所有的断魂香，我师父一直都是放于禁室，外人根本拿不到。” 啊对，他方才就说了，是天山的断魂香。 言若凝狐疑道：“你是怀疑，这妖王他、与你师父认识？” 白落寒再次摇了摇头。 “天山与妖界，一直都没有过交涉。” “妖王云荒，为烛龙之子，他性情古怪，万年前掌管妖族之后，便一直与神族没有往来。而且他鲜少露面。” “我和承烨相识，也只是因为承烨性子开阔，常往各处跑。他兄长和姐姐，都甚少去别处。” 言若凝脑子里想到承烨与她说的话，心里猛然一滞。 她轻轻甩开了白落寒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你自己走吧，我脚好疼。” 白落寒转头看向她，面色明显沉了些许：“妖王若是想要你的命，你搬出墨衡前辈也是无用的，不离开这里，等死吗？” “我……”她轻声喃喃道，“我知道他不会伤我。” -- 第158页 白落寒面露无奈，“什么时候了，还耍性子？” “我没有耍性子。” “他若要我的命，不会等到现在。” “菀菀，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言若凝抿紧唇，视线一转，余光瞄到了他脚下，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在往地上不断地滴血。 “你受伤了？” 她霎时一惊，慌乱地凑近捧起了他的那只手，看到他整只手都是血，袖口都是一片黏糊，被沾上了许多。 “你手腕流了好多血。”言若凝抬眼，心里狠狠一抽，此刻心里只剩下了心疼。她能想到，他一定不止是手腕受了伤。 白落寒拢了拢衣袖，收起了那只手，冲她微微一笑，“一点小伤，没事。” 言若凝心里自责万分，她若不跟着承烨瞎跑，也不会害他受伤。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天山吗？”她问。 白落寒狐疑了一瞬，“去天山做什么？” “你不是中了那什么香吗，难道不要去天山拿解药?” “这毒，天山无解。” “？什么？！”言若凝盯着他的眼睛，心里骇然，这……这不是天山的东西吗，自己创出来的药，却不会解？ “那你怎么办？”她焦躁万分，险些因为担心他就要哭出来。 白落寒难得见她这般模样，错愕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忽然间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言若凝，低声问道：“你这么担心我吗？” 言若凝：“……” 她推开白落寒的手，“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说。” “去雪山，见我祖母吧。”对比方才，他语气松缓了不少，面上的笑意掩藏不住。 雪山，对，雪山，还有雪南玉！ 言若凝心松下了那口压着的气，“对，我们应该去雪山。雪前辈她，一定会有解除的法子的。” 白落寒禁不住笑，“倘若她都解不了，那我此番就一定是废了。” 言若凝抓住他的手，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手指，“别笑了！” “我们要怎么去？” 白落寒低头看了看山下，伸出那只受伤的手，轻轻呼了口气。手上的血散了些许，他偏头看向言若凝，“我灵力恢复了一些，应该能撑到雪山。” 他揽住言若凝，挪动脚步腾空飞起。 言若凝心里滚滚地跳动着，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让她像今日这样，毫无顾忌地对他袒露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她会担心他，会关心他，会心疼他。 她早就不可否认，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脚步落地，似乎是牵动到了伤口，白落寒轻嘶了一声。 “我灵力散了，只能走上去了。”他看着前方，开口说了一句。 眼下天色明亮，不见一点暗沉。 言若凝望了望身侧，此处满是一排排的松柏树，只不过，这树干与枝叶，皆是白色的，像是覆满了一层洁白的霜雪。倒也是，分外的可爱雅致。 白落寒转开道，朝着边上的那座桥走了去。 走上桥，他停下了脚步，攸地问：“ 我祖母给你的霜雪叶呢？” 言若凝拿出了霜雪叶，递给他：“在这里。” “吃下去。” “什么？” 白落寒边往前走边说：“雪山境内仙气很重，又布满了结界，轻易待不得。你灵力尚浅，眼下又是凡人之躯，会遭到反噬神脉受损的。” 言若凝往着四周看了看，跟上了他的脚步。 只是刚走过那座桥，她脚步就滞住了。身侧的空气，骤然下降到了底端，如同站立在结满冰霜的冬水之中，周遭的寒气能径直侵入骨髓之中，冷得她直打寒颤，腿脚在这瞬间就要冻僵了。 言若凝拿着霜雪叶，轻轻含住吞了下去。 只顷刻间，寒意便消散了大半。 她小跑了两步，追上了白落寒，忍不住问：“可你是魔族骨血，难道……不会有问题吗？” “我自然无碍。”白落寒转头看了她一眼，“若是换做寻常的妖魔，还没迈进这里，就会魂魄散尽了。” 言若凝往前一看，仍是不见尽头的白色松柏树。只是这边都是白腾腾的雾气，风刮在脸上很是冰凉。 “这霜雪叶，为雪山的宝物？”她问。 白落寒点点头，“是我祖母用她的血培育的。沾满了她的灵力，你吃下它，少说能增三分的法力。” 哇！这么高级。 不愧是，上古神尊啊。随便送个东西，都是六界的稀罕物。 走了几步，她又问：“那我们能不能去多摘几片啊？” 白落寒微微一笑，歪头看向她，“菀菀，你真把雪山当自己家了？” “雪前辈这般疼爱你，你想要什么，她怎么会不给啊？” 白落寒不说话，笑意愈发深了。 言若凝拉住了他的衣袖，“你笑什么啊？” 白落寒摇摇头，柔声道：“好，给你，你想要的都给你。” 言若凝走得腿都软了，松柏林到了尽头，踏过一片小竹林，她才瞧见脚下多出了白雪。 两人往前走了些许，言若凝转头往回看的时候，看到那片经过的竹林忽然间消散了，本来与她并排而走的白落寒，落后了好些。 -- 第159页 这一整片山都只能瞧见不曾融化过的冰雪，厚重的一层。 言若凝停下了脚步，抬头前朝看着。 不远处缓缓走出了一道颀长消瘦的身影，沾着碎雪的墨发披散在身侧，一袭素衣不染一尘，白衣下的双脚□□，毫不在意地踩在雪地上。 脚踏着雪地的声音渐近，言若凝也逐渐看清了此人的面貌。 她呆滞了一瞬，这个人的面貌——同白落寒一模一样。 第75章 落宸 他虽不如白落寒穿着华丽张扬惹人注目，却有一种特别的风采，满身仙气，让人能看的目不转睛。 “姑娘看着面生。”他抬起眼眸，低沉的嗓音发出了声，只是双目中都只带着寒光，“是头一回来雪山？” 这是与白落寒同样的面容，可白衣衬着这张脸，更能抓人心窝。而且声音愈发清冷。 言若凝只顾盯着他看，一时间忘了说话。 “姑娘？” 他注意到言若凝的目光，并未恼怒，只是用很轻的语气问了句：“我脸上有东西？” “啊？”言若凝回过神来，正要接话，肩上忽然一重，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她。 “许久不见。” 白落寒微微偏过头，冲着眼前的男子笑了笑，淡声道：“这是你嫂子。” ？？？ “嫂子好。”他抬起手，轻轻揖礼，面上挂上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分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可由他做来，却有种很罕见的“美艳”，诱人至极。 这个人……虽然是一样的脸，可却比白落寒愈发能迷惑人呢…… 言若凝呆滞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此人已经往前走去了。 “走了。”白落寒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言若凝急忙跟上他，抓着他的衣服问：“你还有个弟弟？” 白落寒偏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言若凝小声嘀咕道：“难怪长得这么好看呢……” 白落寒眉头一蹙，开口，语气冷了下来：“你这句话，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他？” 言若凝没注意他变脸了，顾自说着：“他和你比起来，有种不一样的好看。” “他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落宸。” “落宸。白落宸。”言若凝小声说着，“很好听的名字。” 言若凝不禁奇怪，为何……先前从未听谁说起过，当年魔尊白隐还有一子，而这白落宸，似乎是一直待在雪山的。若非此番她同白落寒一起来雪山，恐不会有机会看到他。 那这白落宸，他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性情。 她脑子里正还琢磨着，身侧白落寒倏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开口轻问：“所以到底谁更好看一些？” “……？”不是一样的脸吗，还怎么分谁更好看？ 言若凝沉默片刻，反问他：“我若回答是他，你会怎么样？” 白落寒面无表情地说：“拔了你的舌头。” 这……这都要吃醋？ 言若凝捂嘴一笑，“就怕你舍不得。” 白落寒侧过目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了。 “你们嘀咕什么呢？”前方白落宸顿住脚步，往后看来。 等走上前，白落寒将言若凝往他面前推了推，“没什么，先去离净池，我得解毒。你带她去歇息。” 言若凝：“……”前一刻不都还吃醋来着的，这会儿倒是把她直接推过去了。 “他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怀。”白落宸看出了自家兄长不太好的神色，等人走远后才对言若凝说了一句。 “无事，他向来如此，习惯了。” 而且……不是应该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明显的吃醋吗。 她跟着白落宸往前走了去，直至进入一道石门，才瞧见了绿树红花，数不清的的房屋亭舍，这边的温度也好似升了几分，打在脸上的风都没了寒气。 一路白落宸一句话未言，绕过这边的屋子，他朝着侧道的小径走了去。走了没多久，便进入了一片小果林，都是些盛着白花的树木，枝叶上却还结着很多的小果子，奇异怪状。她环顾一周，注意到了最边上的几棵树，上面的银杏叶便是雪南玉给她的那霜雪叶。 言若凝正想着问问白落宸，梦无影此刻在不在雪山，忽见一小姑娘从侧边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果篮，只是这面貌……令言若凝觉得很眼熟。 “二公子。”她冲白落宸见礼，轻轻开口。 这一说话，言若凝想起来了。这是她在凡界与雪南玉碰面的时候，后来出现在客栈的那位，好像叫什么、无鸢。 而且言若凝此刻回想才回想起，当时这无鸢就提了一句，二公子。二公子，原来指的是白落宸。 言若凝看着白落宸，再一次失了神。 而眼前的无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言若凝，像是心里压着话，却又不敢说出口。她看向白落宸，神色变得小心翼翼，“二公子，尊上说，您这三日不能出雪山的。” 白落宸微微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行啊，不出就不出。” 无鸢勉强一笑，随即抱着果篮又往边上走了去，似乎是要去采摘果子的。 白落宸准备迈开步的时候，才注意到言若凝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你看着我做什么？”他侧过身，同言若凝对视了片刻。 -- 第160页 言若凝轻轻笑着，发自内心地夸赞道：“这身白衣，很衬你的脸。” 白落宸神色无变化，似乎对这样的话已经是习以为常。 他往前走了两步，攸地说：“我听不明白，你这句话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我哥？” 言若凝：“……” ……还真是亲生的兄弟，说出来的话都是如出一辙。 “夸你一句还想这么多，以后不夸了。” 白落宸笑道：“你不是喜欢红色吗？怎的如今变了？” 喜欢红色……指的是从前的那个言若凝吗？所以她曾经做过的梦，都是真的。梦里的那个自己，说了那样的话，白落寒才因此喜欢穿红色的。 她强行挤出了一丝笑意，问白落宸：“难道他素爱红衣，是因为我么？” “难道不是？” “谁知道呢。他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言若凝往边上看了看，身后攸地传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叫唤：“言若凝！” 她心里一愣，这还真是“心有灵犀”。 梦无影手拍在她肩上，面露疑惑，“你怎么来了啊？” “小师叔，你们认识？”白落宸先开口问了梦无影一句。 言若凝生怕他误会，连忙道：“朋友。是朋友！” “那——”白落宸看了眼梦无影，“嫂子，你让他先带你去见我祖母，我去看看我哥。” 言若凝被他这称呼叫的浑身发毛，“你……不用这么叫我。” 白落宸眯眼一笑，没回应她，只冲梦无影道：“小师叔，照看好人，别丢了。” “知道知道！”梦无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拉过言若凝就往前走。 “你们怎么大老远跑雪山来了？你现在是凡人之躯，无端来这儿，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的！” 言若凝自然知道他这不是在危言耸听，可听着他这说话的语气，还是憋不住笑，“行了，若非要紧事，也不会来。” 梦无影冷哼了一声，脚步迈的快了一些。 走完这片果林，她才见到了靠在桑树下饮酒的雪南玉，一副闲散雅致之态。 见人走近，雪南玉放下了手里的酒，看着言若凝问：“你们从哪里过来的？”她面上很平静，并无惊异之色。 “……承烨带我去了趟妖界，落寒是去找我的。”言若凝如实道。 雪南玉眉头稍皱，又问：“怎么受伤的？” 言若凝没隐瞒什么，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同雪南玉说了。 “云荒……”雪南玉听完她的话，念了一遍妖王的名字。 她拿过酒灌了一口，面上增添了几分笑意，“果然是能耐了，现在就想与我翻脸。” 梦无影面色瞬变，匆忙凑过去，劝道：“师父师父，别恼，他没什么大事，落宸已经去摘雪莲了，喝了药就能好了。” “我没恼，只是觉得好笑。” “师父，您多想了，他哪儿敢与您作对啊？” 雪南玉忍不住又笑了笑，可瞧着像是没太在意的样子，也没关心白落寒是否有碍。 她嘱咐梦无影：“时间不早了，你带若凝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言若凝下意识地望了望头顶。这……天也没黑啊，怎的叫做时间不早了。她和白落寒从章尾山过来之时，的确是黑夜，可到了这边，又变成了白日。想来，这雪山，是不会有日出月落吧，常年都是这样的天色。 亦或者，雪南玉想是什么天色，便就会是什么天色。 梦无影在原地呆愣着未动，最后问：“……哪间屋子啊？” “紫荆苑。”雪南玉抬眼看着他，“让小一待会儿去阿离的屋子。” 阿离……阿离？ 离开此处后，言若凝才问梦无影：“紫荆苑是哪里啊？” “白落寒素日的住所。” 她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又问：“那雪前辈口中的阿离，指的是谁啊？” 这个问题，梦无影没有回答。他卖了个关子，笑说：“是位身份贵重之人。你且猜猜。” “是个身份贵重之人？” “嗯哼。” 言若凝低声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鬼君幽离。” 梦无影脚步一顿，偏头看向她，目光里透着讶异：“你这么聪明啊，一猜就对！” “我先前就觉得，鬼君同白落寒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联想到雪前辈说过的，她当年离开魔界的时候怀有身孕，便知她还有一位孩子。” “还有你，你一个雪山的，竟然同鬼界走得那么近。” 而且，白落寒与她提过鬼君是如何落入幽都的。如今想来，是与雪南玉相关了。 梦无影习惯性地手搭在她肩上，眯眼笑道：“哎，不是我说，就白落寒这出身，你当真是赚大了啊！” 言若凝面上一热，将他推开，轻叱道：“肤浅！” 难道她喜欢白落寒是因为他的出身吗？ 显然不是。 分明是因为—— 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因为他对自己太好了。 言若凝捂了捂脸，喜欢他、就是他的一切，她都喜欢。她现在很能理解当初在魔界，白落寒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了。 梦无影送她到了紫荆苑，同她说了些话，似乎是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天色瞬变，乌云遍布，柔和的日光彻底被吞噬，一片黒沉压了下来。此刻这里成了连一丝月光都见不着的黑夜。 -- 第161页 “定是师父她老人家又发火了。”梦无影无奈叹了口气。 言若凝忍不住问：“这里，经常这样吗？” “可不！” 他吐槽道：“师父每日阴晴不定的，有时候一个时辰能连着经历春夏秋冬，凉冻温热轮着来，痛苦死了！” “那你赶紧回屋歇息吧，睡睡觉也好。” 梦无影点头，“嗯，那你也睡会儿，走上来定累了。” 言若凝关上门，腿脚不知怎的软了下来，浑浑噩噩地坐到了地上。 睡一会儿……她知道她眼下肯定是没有办法睡下的。 那个人……他到底是不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眉眼，脑中陡然回想起那日在幽都，白落寒随口的一句：——“我忽然发觉，承烨的眉眼，同你很是相像。” 她想起了在凡界第一次与妖王碰面的时候，他赠她的那枚玉佩，最后叮嘱她别受伤了，提醒她有妖兽出没，要早些回去。 第二次见面，他又送了她一支步摇，说是受人所托。 雪南玉说，冷夜辰有一双生兄长，只是这天山的旧事，无人知晓。那个人若是身份贵重，在这神族中，又岂会无人生疑他和冷夜辰有着同样的一张脸。所以他不是神族的吗…… 可雪南玉是见过冷夜辰的。 她今日提到妖王，话语里也是认识的。 承烨还不足千岁，冷夜辰和墨衣夏故去已是一千两百年了，白落寒说承烨非妖王亲生，那承烨又怎会与她生的像？ 言若凝微微闭上眼，脑中完整描摹了一遍妖王的面貌。 细看的话，承烨是与他相像的。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他又岂会与旁人生下承烨。她爹不是很爱她娘的么？ 除非……她娘也没有死。 言若凝猛然间睁开眼，被自己这个离谱的想法给惊着了。 她这是在想什么？墨衣夏怎么可能还活着，若还在世，墨衡岂会不知？ “罢了，脑子不清醒了，该睡了。” 言若凝揉了揉额头，刚站起身，忽然从门外传入了脚步声。 该不会是梦无影吧？ 她打开门看去，张了张口，顿时愣了。 “落宸？” 眼前的白衣男子一句话未说，红眸盯着她看了半响，径直往屋内走了进去。 ？ 言若凝看了眼外面，还是黑着的。这个人是怎么了？和他哥一样，脑子……那个啥了？ 她转过身，望着这道背影，后背不禁一凉。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她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眼前之人转身看向她，眉头轻挑了下，冷着声问：“这身衣服，可否衬我？” 第76章 寒毒 言若凝满眼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白落寒？”她试探性的开口，面上原本就要漾出的笑意，因为此刻他这张沉冷的脸，又褪了回去。 白落寒盯着她看，开始笑而不语。 言若凝脚步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这笑意，咋看着这么渗人。 这人……今日该不会又吃错药了。 “落宸？”白落寒眉头稍蹙，攸地走过她身后，重重关上了门。 他关门的力道震得言若凝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 “叫的这般亲切。”白落寒正过身，笑看着她。 言若凝：“……” 这人脑子有病吗？！ 她避开白落寒的目光，怒气就要袭上来，只是视线一转，瞥见了白落寒的袖口处，似乎沾着血。她心底泛过一丝心疼，还是作罢。 “他是你弟弟啊，你在说什——” 话未说完，白落寒忽的伸过手，将她强拉到了怀中，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言若凝呼了几口气，闻得了很浅淡的酒味。她抬起眼眸，看着白落寒问：“你喝酒了？” 白落寒闭了闭眼，哑声道：“想喝。” 这人真是离开了酒，就活不成了吗。身上还带着伤呢，整个人只巴不得泡进酒里去了。 “菀菀。我与白落宸，谁更好看？” “……” 言若凝不说话，也不有所动作，片刻后他又问：“怎么不推开我？” 言若凝咬牙道：“推你也推不动。” 白落寒低声一笑，在这瞬间又松开了她，“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反正你就喜欢这样，哪儿有我反抗的余地？” 言若凝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走去了床榻边，顾自躺了下去，开口要赶人：“我要睡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白落寒随她走了过来，索性坐下，似乎她不给他满意的回答，他就要赖着不走了。 言若凝歪头打量了他片刻，诚然道：“衬你。好看。” 他追问：“对比白落宸，如何？” 言若凝轻哼了一声，不想说话。 “你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说，他长得很好看。”他面色变得阴沉，声音也仿佛在强压着怒气。 言若凝终于绷不住了，怒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和你长得一样啊！” 她就纳闷了，这人这么在意自己的容颜吗？先前听她夸鬼君不高兴也就罢了，可如今的白落宸是他胞弟，不是一样的脸吗，这他还能不高兴？ 白落寒轻笑一声，盯着她不肯移开视线：“那你，很喜欢他了？” -- 第162页 “……你明知道我的心思，还和我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你的……心思？” 白落寒眼眸微微一缩，嘴里嘀咕了一句话，倏地欺身压下，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如此姿态下……离谱。 “说说，你的什么心思？” 言若凝心慌到不行，不敢看他，偏过头将他推开，“你，你先起来。” “你先回答我。”白落寒扳正她的脸，“菀菀，看着我。” “不看。”言若凝抬起双手，交叉着挡住了脸。 白落寒由不得她，将她手又给抓了下来，凝视着她的双眼。 “我想听你说，你也是喜欢我的。” 言若凝：“……”这个赖皮狗。 许久后，她平息了内心的惶然，正过视线，直直盯住他，一不做二不休，承认道，“喜欢。喜欢你，行了吗？” 白落寒低声一笑，并未多言，低下头想要再次吻过她。 言若凝实在遭不住，匆忙躲开了。 白落寒轻声询问她：“那你为何不愿我碰你？” “……”敢情你每次碰的，是只鬼吗？！我没让你碰吗？！你对着你的良心说没碰过吗？！ 言若凝闭了闭眼，想着他还有伤在身，别刺激他，要哄着他，只好强行找了个能给他的解释：“……眼下，还不是时候。” “我现在，只想弄清楚我爹娘的事，这些……过段时间再说行吗？”虽然理由是现编的，可说的却是事实。她的确很想弄清楚她爹娘的事。 白落寒淡淡笑道：“说什么？” “说……说我们的事。” “我们的什么事？ 言若凝磨了磨牙，犹豫再三，那些折腾人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说：“……你别问了。” 没有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白落寒面色变了一瞬，偏过嘴角在她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言若凝心里深松了口气，这下应当好了吧。 只是下一瞬，她听见白落寒又说：“你脸好热。” “……” 他仍不愿离开，在她嘴角轻轻印了一口，凑在她耳边低语：“菀菀，我爱你。” 言若凝气息转变，呼吸格外艰难，喘气的同时，头也开始犯晕。 白落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不禁笑了一声。 “你要做的事，我都会陪你。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帮你。”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 “我会等到你点头首肯。” 他一番话说完，言若凝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快没了。 言若凝没有来得及给他回应，他忽的捂住胸口，痛呼了一声。 言若凝面上一惊，“怎么了？” “……应该是寒毒发作了。” 她看着他渐渐发红的眼眶，心疼地问：“这寒毒，就没办法解吗？” “若是有法子，我祖母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都还受着这份罪。” “那你——” “好热啊……”白落寒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心口上蹭了蹭。 言若凝摸了摸他的脸和脖颈，同先前一样，只有寒栗的冰冷。 “你身上是凉的，怎么会热？” 她刚意识到不对劲，下一瞬，白落寒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 “菀菀。”他死死按住她的手，气息变得焦躁急促。 随即而后的是他慌乱狂躁的亲吻，不断落在她嘴角，下颚，脖颈……他手松开，抓了抓她的衣服，从肩头，往下碰到了她腰间，轻轻扯开了腰带。 言若凝瞪大了双眼，腿微微一颤。 天神啊，能不能放过她啊。 就不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吗。 “等下！”言若凝用力将他推开，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落寒按住胸口，闷哼了一声。 “我……”言若凝眼里一酸，顿时无言，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白落寒手背轻触了一下嘴角，用着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言若凝心底生着纠结，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怪了，素日最怕疼的她，此刻竟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 眼见白落寒就要起身离开，言若凝心里一顿，思着：罢了。就这样吧，拼了。 她身子迎过去伸手环住了他，紧闭上眼狠狠吻了过去。 白落寒错愕了一瞬，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推开她，惊诧道：“你……” 言若凝此刻只觉得心里万马奔腾，抓着他的衣服，艰难地吐出了字音：“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 白落寒神色并未变化，轻轻扣住了她的手，将她放躺下去，话语里都透着无限的温柔缱绻：“无悔？” “不悔。” 现在悔还来得及吗！？ 显然…… 已经来不及了。 . 次日言若凝从睡梦中醒来，感受到身子的酸软，心里默默道：后悔，委实后悔。 白落寒一直紧紧抱着她，她醒来的时候，他还捏着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啃咬。 她收回手，听见白落寒低哑的声音：“菀菀。” 屋内已经透亮，她伸手摸了摸白落寒的脸，轻声询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一直未睡，在看着你。” -- 第163页 白落寒再次抓住她的手，吻了下手指，忽然间说：“……我昨夜不是故意的。” 言若凝面上一热，低头埋进了他怀里，闷声道：“行了，做都做了，还能怎么着。” 白落寒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又说：“菀菀，昨晚……我有没有弄疼你？” “你可有哪里不适？” 言若凝：“……”她想装死。 “菀菀？”白落寒捧起了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言若凝阖上眼，敷衍道：“别说话了，让我睡会儿。” 他没应，也没继续问了。 可这样，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原本以为，昨夜挨过去了，今日会是一片平静。可好像煎熬才刚刚开始。 言若凝睡不着，再次睁眼的时候，却见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一时间很是羞愤，忙捂住了眼，“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了！？” “想看你，还不行了？” 言若凝匆忙翻过身，拍了拍自己灼热的脸，嘴里低叱道：“你幼不幼稚！” 白落寒唇角一扬，面上透着无比愉悦的笑意。 言若凝闭了闭眼，她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把自己的清白给送出去了？而且这么随随便便，都没和他谈什么条件，貌似是有点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去，望着白落寒此刻欢愉的神色，攸地问：“你会不会负我？” 白落寒眉头轻挑，“这句话，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 言若凝轻声一笑，“白落寒，你若负了我，我就用你送我的霜蛊刀，刺进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连带着你的小情人，一起丢去喂狗。” 白落寒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心满意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要你想，心挖出来给你，也未尝不可。” “菀菀，霜骨刀给你，圣音笛给你。我有的，都给你。” 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他能给的。 第77章 睡觉 言若凝被他整的浑身不自在，想睡也睡不了，最后苦忍不住，下床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白落寒喊了她两声没应，忙跟了出去。 刚出院子便碰着了梦无影，他说白落宸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他特意来叫她和白落寒去吃的。 言若凝应声同他和白落寒一起走去了前院。 雪南玉看到她的时候，眼神极其不对劲，面上也挂着无法掩藏的笑意。她一句话都没问，似乎都……已经从白落寒的神情中心领神会，知晓了昨夜发生之事。 言若凝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低头不语。 白落宸摆放好最后一道菜肴，落座后看着白落寒说了一句：“未免起的太早。” 白落寒给言若凝碗里夹了菜，“怎么，怕我要你多做一份饭食？” 白落宸看了一眼言若凝，笑问：“你，昨夜没吃饱？还想着抢我的东西吃？” 言若凝：“……”这俩果然是没有一个正常的。 似乎是顾虑到她的感受，雪南玉瞪了白落宸一眼，轻叱道：“多吃饭，少说话。” 这饭吃得格外煎熬。 尤其面对白落宸那“不怀好意”的笑意，言若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分明是味美的佳肴，落在嘴里却是苦涩到不行。 一顿饭吃完，雪南玉才想起问了白落寒一句：“伤口可还疼吗？” 白落寒面无表情道：“一点点了。” 雪南玉眉头微蹙，侧头看着白落宸示意，“小二，去莲池取一株雪藕来。” 言若凝抬眼，差点笑出了声，哈？还真有小二这称呼。 她先前还想着，这称呼是不是给白萱瑶的，今日竟能听雪南玉这样喊白落宸。 白落寒看了眼言若凝，眉眼一弯，对雪南玉道：“祖母，您能别这么叫他吗，听着是个跑堂的。” “难道这些年，我待在雪山，做的不是跑堂的事儿吗？”白落宸低低叹了口气，面露无奈。 雪南玉一记斜眼过去，“我让你委屈了？” 白落宸摇头，站起身低声道：“孙儿不敢。能陪在祖母身侧，孙儿求之不得。” 憋了许久的梦无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里当然要说不敢咯！” 白落宸微微一笑，没再多言，走出了屋子。 “口渴了？”雪南玉静默片刻，忽然间看向梦无影，冷声问，“想喝雪净池的水？” 梦无影抿紧嘴，冲她做了个不要的手势，再不敢多话，慌忙从此地逃窜了。 言若凝压不住心底的好奇，问白落寒：“雪净池是哪里？” “那里的水很好喝吗？” 白落寒歪头看了她片刻。而后说道：“后山沐浴的地方。” 言若凝：“……” 雪南玉能喂凤阡陵吃虫，若说给梦无影灌池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白落宸很快便回来了，只是两手空空无一物。他走近后，犹豫着对雪南玉开口：“池中的雪莲……似乎少了几株。” 雪南玉面色平静，并无惊异之态，漠然道：“下次碰着凤七，就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言若凝神色一紧，意识到她说的凤七，就是凤阡陵。 “师父师父！”出去不到片刻的梦无影又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雪南玉在他走近后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 -- 第164页 梦无影往边山站开了一些，“师父，有人要见您。” 雪南玉微微蹙眉，“谁啊？” 梦无影只是看了一眼白落宸，没有答话。 雪南玉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放下碗筷站起身，“知道了，我去看看。”她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看向白落宸，语气变冷了些许，“你好好待在屋里，不许出去。” 白落宸只是笑，不说话。 “你若不听我的话，自己知道后果。”雪南玉面上添了怒意，甩袖走了出去。 屋内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言若凝也是没搞懂，这方才吃饭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的从雪南玉提到凤阡陵开始，一个个的，便都变得不正常了。 梦无影小步挪到了言若凝身后，戳了戳她的脖子。 言若凝疑惑地看着他。 “随我出去。”梦无影小声说了句。 言若凝没多问，见身旁的白落寒并未在意的模样，才跟着梦无影走了出去。 梦无影拉着她往着昨日到的那片果林走了一番，忽然开口说：“师父她脾气很不好。” “我知道。”第一次见雪南玉的时候，她心里就有数了。 梦无影突然顿住脚步，偏头看向她，试探性地问：“你昨日和白落寒……？” “没有！”言若凝下意识地否认，“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 梦无影捂嘴轻笑了一声，完全没信她这并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辩解。 言若凝随他在这果林里绕了几圈，摘了许多的奇异果子，又跟着他去了前院的小药房，帮着他捣碎果子，说是要用这个入药。 梦无影向来话多，嘴碎不停，嚷得她头都疼了起来。 忙活了一整日，天色转暗，他们才空闲下来。只是奇怪了，白落寒和白落宸都没了影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抱着捣碎的药粉去了后山的一座冰洞里，梦无影将药粉都封进了里面的小坛子中，说三日后再来取。 “手酸脚软的。”从后山离开，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言若凝不由一笑，“那你得好生歇歇。” 梦无影拍了拍她的肩，“你也是啊，晚上别劳累。” 言若凝：“……”她很想打他一棒槌。如果这里不是雪山的话。 梦无影将她送回紫荆苑，嘱咐她好生歇着，明日差不多就能下山了。 言若凝敷衍应了他的话，迷迷糊糊地走到床榻边，发起了呆。 她独自在房中待了半个多时辰，心里一阵阵地烦躁，想到梦无影说明日便能走了，静了静心，躺了下来。 睡觉吧。她告诉自己。 奈何脑子一直胡思乱想，静不下来，无法入睡。 她怀疑自己得病了。 就在她准备要下床去熄掉烛火的时候，外面忽然间起了脚步声。她顿时一惊，是白落寒……来了吗？ 言若凝轻呼了口气，仍旧闭着双眼。 脚步声渐近，熟悉的气息弥散在身边，惹得她心里开始发颤。 白落寒走近床榻坐下，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很凉，言若凝本就不会装睡，被他这一碰，是真遭不住，眼皮和睫毛止不住的动。 白落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言若凝：“……” 他将手收回，半分不想压抑自己，俯下头就想吻她。 言若凝身子一抖，匆忙睁开眼，伸手挡住他，“你……你要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说：“想睡觉。” 表面端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言若凝缓慢坐起身，抱着被子往床榻里边缩，慌乱道：“白落寒，你你你……你别得寸进尺！” “这里——是我的卧房。” 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 昂，这话说的也对。 “那好，我……我离开。”她理了理身上单薄的衣服，觉得自己此刻动弹一下都好艰难。 “你把我的外衣拿给我，在窗边。” 白落寒没理会，盯着她问：“菀菀，我好歹是因为你受伤的。你就、不内疚么？” 咋的，内疚还得没日没夜的伺候你才成吗？不让你满足就不罢休了吗？ “你直说，你想做什么？” “睡觉。”他说话间，已经扯开了腰带。 言若凝瞪住眼，忙喊道：“你……衣服穿好，不要脱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睡觉？”他丢开了外袍，径直躺了过来。 言若凝保持原样一动不动，连连摇头：“我不想……” “不想什么？” 她捂住脸，“你只能睡觉，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白落寒侧头看了她一眼，拂手熄掉了屋内的烛火，“菀菀，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什么。” 言若凝愣了下，所以……他真的只是想睡个觉？ 可她，怎么不太敢相信。 直至这一夜过去，她才确信：嗯，他真的只是来睡觉的。 清早她是被梦无影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梦无影说，雪南玉听说了凡界那村子凶兽的事，挂心不安，要陪他们一起去趟凡界，在村子看看是有什么鬼怪。 言若凝逮着个机会问梦无影，他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才告诉雪南玉这件事的。梦无影只是笑，并未否认。 -- 第165页 临走之际，白落宸趁着白落寒在同雪南玉说话，偷偷给她手里塞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并且小声叮嘱她说：“不要让我哥看到。” 她接下纸条，装作无事发生地将纸条收了起来，冲白落宸微微一笑，缓步跟上了雪南玉。 回到村子，白落寒和雪南玉去了几户人家，想问问关于那凶兽的事。言若凝寻得机会，将梦无影也支开，打开了那纸条。 这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取回赠孟昀之物。 言若凝面上一愣，七皇子？是指当年她送给七皇子的那簪子吗？ 她不禁奇怪，为何他们一个个的，都对那支簪子……态度不寻常？是有何奇异之处？ 可白落宸为何要跟她说别让白落寒看到这个。白落寒当初对那簪子也是感兴趣的，只不过后来也没再提起了。 雪南玉和白落寒出来才说起，这两日，有好几个村民被那凶兽给咬着了，他们只是出了趟门，并未去后山。不过庆幸，体内只是有了兽毒，暂无性命之忧。 雪南玉没有立即去后山探查情况，吩咐梦无影和白落寒去城中买些药材，她先施法给人解毒。打算将人给医好了，再去找那凶兽。 受伤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差不多忙活了一整天。言若凝在雪南玉身侧给她打下手，梦无影和白落寒熬好了药，将人送走又挨家挨户地端药送过去。 天色渐黑，终于只剩下最后两个人。 雪南玉忽然间同言若凝说起，她过两日得去一趟蓬莱岛，问言若凝是否要同去。 言若凝有些疑惑，“是有什么正事要说吗？” “盛云的事，我需亲去蓬莱和他说。” 她话音刚落，梦无影和白落寒从外推门走了进来。 言若凝朝他们两人看去，白落寒微微一笑，冲言若凝道：“你说我要不要趁此机会，同我祖母一起去蓬莱岛，向你外祖提亲？” 他说完这句话，屋内站着的林伯震惊万千，险些没晕过去，“你，你说她是……”他指了指此刻正在给伤患行针的雪南玉，“她是你的……？” 从雪山离开的时候，梦无影一直吵着雪南玉说让她戴好面具，别让人见着她的样貌了，雪南玉本对此不甚在意，毕竟她每回出现在凡界，都未变幻样貌，也不怕这张脸会给自己招来什么不好之事。 此番纯粹是拗不过梦无影，才依了他一回。 她眼下虽是戴着面具，但论身形说话声，能大致判断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听见白落寒这话，他们自然是不敢相信。 白落寒看了眼林伯，没点头，却也没否认。 言若凝咬住牙，瞪了他一眼，“你整日就只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白落寒朝她靠近，都不顾忌这屋中还有旁人在，伸过手搂住她的肩，低声道：“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现在还不是时候。”言若凝将他轻轻推开，往边上站开了一些。 这话一说出口，言若凝就失悔，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是在说什么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白落寒问：“你的意思是说，等到了时候，就可以了？” 言若凝忙否认：“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落寒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 “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先别吵？”雪南玉听得头疼，朝他们呵斥了一声。 “噗！”梦无影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屋中林伯两人，皆被梦无影影响，一同笑了起来。 “前辈，你说什么，谁跟他是……” “闭嘴。” 雪南玉放下银针，示意梦无影将草药拿过来。 梦无影将药递过去，讨好地给雪南玉捏了捏肩，附和道：“就是，打搅到师父她老人家救人了。” 雪南玉面色微变，手里的动作停下，冷声问：“你说什么？” “啊，那个……我说，不可打搅到师父，否则会伤着师父。”梦无影面色一慌，匆忙挪开了脚步，生怕雪南玉一个不高兴会将自己给劈死。 雪南玉瞄了他一眼，最后怒道：“你们三个，都给我滚出去！” 梦无影急忙推搡着白落寒和言若凝：“是是是，滚滚滚，我们都滚。” 言若凝：“……” 第78章 身世 雪南玉救治好了所有受伤的村民，担忧那凶兽会继续咬人，连夜去了后山，还不让人跟着，临走前又特意嘱咐了白落寒不要乱跑。 他乱不乱跑不知道，梦无影那厮是一定会乱跑的，毕竟他是一刻都闲不住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让言若凝失望了。 白落寒和梦无影在院子外说了会儿话，言若凝吃过东西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白落寒的影子，只有梦无影孤零零地躺在树上，他说白落寒回去魔界了。 她没多问，只是觉得白落寒做什么都会心里有底，必然是有什么事才离开的。 反倒是梦无影，难得没跑。 这一夜言若凝睡的极其不安稳，又开始在做噩梦，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好似白落寒死去的场景，就在她的眼前真真切切发生过一回。 雪南玉没有回来，梦无影今日也安安静静的，没吵着要离开。只是从早晨开始，言若凝心里一直有种不安的预感，一整天就只喝了口茶，左眼还老是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第166页 直至傍晚，白萱瑶忽然跑来了这里。 言若凝心里瞬时慌到不行，经过上回那一遭，若非出了事，白萱瑶应不会来找她。 白萱瑶和她说：白落寒受伤了。而且不是轻伤。 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熟悉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言若凝心口一滞，险些没了呼吸。 她这早晨就开始的不安预感，还真是灵。什么时候好事也能预见便就好了。 前去魔界的路上，白萱瑶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白落寒昨夜没有直接回魔界，先去了趟幽都。可巧不巧，在离开的途中，碰着了风神。 那位、上次在幽都想杀梦无影又伤了冷心濯的风神。 没有任何缘由的，他们打了起来。 风神已是修为万年的上神，灵力高深，本就不易对付。按照正常情况来讲，白落寒能轻而易举地打败他。只是他此番在章尾山的毒还没有全部解除，前些日子又为了言若凝将内丹给了她，灵力折损，这样硬碰硬，稍不注意便是送命。 庆幸。他杀死了风神。 不过自己也受了重伤，拖着伤残的身躯回到魔界的时候，昏了过去。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梦无影看出言若凝的担心，在听完白萱瑶的话后，忙宽慰她说：“内丹离体，少说也要失掉七成修为，法力会溃散。他只是受了伤，还将风神给杀死了，已经很难得了。” 言若凝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不禁恼道：“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他若真有什么性命之忧，你是不是又要说，能杀死风神也算是为苍生除害，没有白死？” 梦无影一噎。 走了两步，他又跟上言若凝，“我就是这样说说嘛。你别忧心，有冷翎桑在，有我师父在，他不会出事的。” 言若凝偏过眼，没有忍住，掉出了眼泪。 可是……他最后不都死了么？ 冷心濯与他反目了，那个最能护住他的雪南玉，自始至终都没有踪影。 此前几回，单看雪南玉对白落寒的态度，言若凝能肯定，雪南玉是很疼爱白落寒的。她都想怀疑，这雪南玉是不是也被换了一次魂，是前一直没把白落寒当回事，重来一次才知道珍视。 “嫂子，你先别担心，其实并无性命之忧的，只不过他自个儿此番遭了罪，会难受几天罢了。”白萱瑶转过头，同样宽慰了她两句。 言若凝此刻不想说话了。 白萱瑶见她神色并未缓和，意识到自己兴许也说错了话，忙又乖乖闭紧了嘴。 直至步入后殿，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冷心濯，言若凝心里才松缓了几分。只是此刻从另一边的转角处，碰见了一人。白萱瑶朝人看了一眼，用着很轻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言若凝眸光一顿，惊愕万分。 这是……天帝？ 天帝似乎没有过多心思瞧他们几眼，目光只落在冷心濯身上，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急切地问：“落寒如何？” “还未醒过来。”隔着面纱，看不清冷心濯此刻神色，只是她接话犹疑了片刻，想来也是有几分吃惊的，“已经着人去天山告知公主。” 天帝不多问，轻轻理开了袖子，手腕伸过去，“不必等灵清了，用我的血。” “这——”冷心濯看了眼身侧侍女，迟疑不决。 天帝紧接着又问：“不是效果能更好吗？” 冷心濯微微点头，“嗯，的确能好得更快些。” 血？ 言若凝眉头紧蹙，是要用血入药吗？什么叫做、用他的，比灵清公主的好？ 天帝不再多言，从冷心濯身侧侍女手里拿过匕首和小碗，直接划过自己的手心，滴了大半碗血进去。 “我先去看看他。”他放回匕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手心还在淌血，迈步走了进去。 言若凝静步看着冷心濯，只觉得百般奇怪。而冷心濯似乎是刻意回避了她的视线，轻声吩咐了侍女几句话，便跟着走进去。 “走了，先去看看。”梦无影拍了拍她的背。 言若凝张了张口，本想开口问他一句，却没有问出口，再次迈动了脚步。步入房中，她一双眼扫过床榻，看清了浑身上下沾满血污的白落寒，敞开的衣襟下，脖颈上还有殷红的血渍不断往外渗出。那身白衣，都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被染作了红色。 言若凝心里一阵抽痛，脑中下意识地浮出了那个可怕的噩梦。当时的他，若穿的不是一身红衣，怕也是比此番要糟糕百倍的情景了。 她咬紧唇，脚步一动，却被梦无影一把抓住。 梦无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 “伤口需要用药吗？”天帝坐到了床榻边，开口轻声问了冷心濯一句。 “要等——” 冷心濯刚启唇，闭着眼睛的白落寒忽然间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爹……阿爹……”他含糊不清地喊着。 天帝摸了摸他放置在边上的一只手，低下头柔声唤道：“落寒？” “阿爹……”白落寒抓住天帝的手，整个人此刻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能救命的绳索一般，死死不肯松开，嘴里重复不断地一直喊着“阿爹”。 言若凝心里又是一抽。他爹早已故去多年，如何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这般年纪了，却还会想着念着他爹。 -- 第167页 想来……昔年魔尊白隐，一定很疼爱他。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白落寒。让人心疼，让人心里不安。 言若凝腿脚有些软，往门边稍稍靠了靠。 只是下一刻，却听见天帝说： ——“是我。爹来看你了。” 天帝握住他的手，完全没了平日的肃然，声音柔和到了极点：“伤口还疼吗？” ？？？？ 言若凝顿时滞住，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跳动得快了，脑子此时一片空白。 她侧头看了梦无影一眼，却见梦无影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话没听到一样。还有站在冷心濯身侧的白萱瑶亦是。 她缓缓往里走了两步。 床榻上的白落寒略微睁了睁眼，神智模糊。他望着天帝，再次发出了嘶哑颤抖的字音：“阿爹，你老了许多啊。” 天帝神情显露了苦楚，轻轻摸了摸白落寒汗湿的头发，没有说话。 他似乎是在用着仅剩的力气睁着眼，竭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天庭那么多的事务，是不是处理不过来啊……”他目光只落在天帝脸上，眼眶泛红，说话声里带着哭腔。 天帝露出一丝和煦的笑意：“只是一些琐事，都不要紧。” 白落寒再一次闭上了眼，眼尾掉出了泪，偏过头轻嘶道：“好痛啊……” “已经用了药，过一会儿就不痛了。”天帝宽抚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不断的心疼。 白落寒闭紧眼，没有说话了，好似是腾不出多余的力气发出声音了。 天帝手指微微一颤，侧头看向冷心濯，“冷姑娘，可否还能用点缓解疼痛的药？”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陛下宽心。” 天帝点了点头。 须臾，他又想起了什么，补道：“记得要多放点甜糖。这孩子，从小就怕苦，尤其是喝药的时候。” 天帝他、是白落寒的亲生父亲？ 言若凝许久之后，才从震惊中缓过来，确定了这件事。 所以他之前会说，他爹滥情成性，喜欢一个又一个。所以他之前会说，他爹不会在意他是死是活。所以雪南玉才会说，当年他娘不顾劝阻非要嫁给他爹。 其实说的并不是灵清公主。白落寒的娘亲……才是雪南玉的孩子。 事情怎么会变作这样呢？ 言若凝低声叹了口气，她还以为，这样子爹不是爹的事，只有她才碰的着。巧了，白落寒也是一样。 不多时，侍女端来了药。言若凝瞧了瞧那药碗，闻得好浓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天帝的那只手，好似还在淌着血滴。 天帝正要端过药喂他，白落寒剧烈咳嗽了几声，嘴里又发出了声音。 只是这一次，他喊着的是——“菀菀。” 言若凝身子一怔。就在前一刻，她心底觉得，他最在意的，应是他的爹娘。 天帝正要端药的手僵住，看向了言若凝。 “菀菀……” 白落寒再次睁开了眼。 他盯着天帝看了许久，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天帝面色松缓了不少，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轻声道：“醒了？” 白落寒微微起了身，手撑在床边，不停的咳嗽。 天帝匆忙端过药，哄着他说：“先喝药，把药喝了就不会疼了。” 白落寒侧过视线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透出了几分惊讶。方才的话只是神志不清的呓语，他此刻才看清眼前之人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良久的等待后，天帝只听见他用着沙哑又带几分冰冷的声音问了这么一句。 清醒过后，没有惊喜，没有欣慰，更不会有感动。 言若凝看得出，他对自己这个父亲，更多的只有恨。 天帝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白落寒紧接着又道：“谁要你来魔界的？” “出去！”这一声是在竭力怒吼。 天帝神色淡然，毫不介意，更像是一早就猜到他醒来后会是这般反应。 他不说话，只想喂白落寒喝药。 “我说让你出去！”白落寒推开他的手，面色又急又气，眼眶红的能滴出血来了。 “那个——”言若凝犹豫了许久，觉得此情景很是尴尬，还是插了话，“陛下是真的担心你，他方才一直守着你。” 虽然她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天帝对白落寒的态度，她能看得清楚。先前她还惊诧，怎的天帝会对白落寒那般宽容放纵，处处依着他。 她本以为是因为雪南玉的关系，此番倒是能完全明白了。 白落寒神色一怔，像是此刻才察觉到屋内的其他人。他静了静，没说话。 片刻后，他才抬起眼眸，看向言若凝，低声问：“你都知道了？” 言若凝张了张口，“我是……” 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白落寒猛然间捂紧胸口，生吐出了一大口血。 “白落寒！” 言若凝顿时被吓坏了，匆忙凑到床边，慌乱地看向冷心濯：“心濯姐，怎么回事啊？” 白落寒忽然间握住了她的手。 “菀菀，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他说。 言若凝眼中一酸……他，此刻竟然担心的是她会多想。 她浅浅一笑，“我知道的。” “菀菀，我没有骗你什么。我真的没有要瞒你。”他冰冷的手指颤了颤，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可是心底霎时的慌乱，已经说不出了其他的话。 -- 第168页 “先把药喝了吧。” 言若凝看了看天帝，犹豫着，还是伸出了手，“那个，我来喂他吧。” 白落寒眼眸顿时一亮。 “好。”天帝笑着将手里的药碗给她，起身往边上让开了些。 言若凝心里五味杂陈。 他此刻仿佛拥有很多人的心疼与爱护，雪南玉宠他，能将圣音笛和霜蛊刀都给他拿去玩，冷心濯会在他受伤的时候照顾他，天帝知道他受伤急忙赶了过来，亲手喂他喝药。 可是那个世界的白落寒，最后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他死的时候，雪南玉不在他身侧，灵清公主不在他身侧，冷心濯是与他敌对的那个人。而这位天帝陛下，将九重天的青云剑给了七皇子，让他用此剑去取白落寒的命。 他分明可以无忧无挂，洒脱尘世的。他原本，也是有人疼爱的。 他的爹娘，他的祖母，他的师父，他的师姐……或许还有她言若凝。 第79章 恩怨 这药效果极佳，白落寒喝过药，气色瞬间好了不少。冷心濯扶着他躺下，让他先睡会儿，等雪南玉过来了再给伤口上药。 没什么事便好。言若凝心里的那口气松了下去，在冷心濯和白萱瑶离开后，随着梦无影一同走出了屋子。 “你先别走。”梦无影转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陛下有话与你说。” 言若凝朝着一旁的天帝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梦无影走远，天帝轻轻喊了她一声：“若凝。” 言若凝礼貌性地淡淡一笑，“陛下有话但说无妨。” “落寒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他开口，声音很温和，好似是带着请求的语气，“这段时间，你就待在魔界，照顾他，可以吗？” 言若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 天帝眉头微蹙，“你，你心里——” “陛下。”她轻轻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他的。”雪山那晚，她就已经决定，要与他在一起，一直陪在他身边了。两情相悦，是这尘世间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好不容易碰着了，她不应该一次次推开。 良久后，天帝叹了口气，神色染尽了哀伤，“我对不住他娘。更加对不住他。能弥补的，不过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 “其实……”言若凝刚启唇，眼神骤然一变，瞥见眼前隐隐约约闪现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见过雪前辈。”天帝神色淡然，看清楚了人，朝着雪南玉恭敬揖了揖礼。 雪南玉收起手里拿着的小药盒，朝前迈动了轻缓的步伐，一句话未说，安安静静地朝着天帝看了许久。 言若凝想起雪南玉在先前说过的话，当初她是不允白落寒的娘亲与天帝在一起的，所以她雪南玉…… “师父！”——原本离开的梦无影忽然间又跑了回来，面色焦急，看着雪南玉，想说话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雪南玉没有理会他，目光仍盯着天帝。她伸过手，攸地变幻出了一把长剑，朝着天帝刺去。 剑口同天帝的下颚近在咫尺，雪南玉手指一动，没有真的刺过去，冷冷道：“你若再敢踏足魔界，我一定亲手砍了你。” “前辈……”言若凝心下一惊，真的担心她会一气之下，直接就动起手来。毕竟她有谁不敢得罪，有谁不敢杀的。 “落寒是小隐和灵清一手带大，他是如今的魔族尊主，同你们天界，可不是一路的。” 天帝勉强一笑，这笑意只带着苦涩，“是……没有关系。我哪里有资格，奢求落寒会认我这个父亲。” “你的确没有资格。”雪南玉垂眸，扔下了剑，“赶紧滚。” 天帝淡然道：“我不会多待的。还望前辈，照顾好他。” 雪南玉冷声一笑，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般，“小隐和素素都是我的亲生孩子，我自然会疼爱落寒，不劳你这位外人多言了。” “灵清成婚当晚，素素便与你说清楚了，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你好端端待在你的九重天做你的天帝陛下，与魔界，没有关系。与她、与落寒，更是没有关系。” 素素？ 言若凝听清这个名字，心里明白过来：白落寒的母亲……原来就唤做素素。怪不得，怪不得他当初听见素素这个名字，会那般失态。也怪不得他和雪南玉都不想提及。 天帝垂眸，一时缄口无言。 倒是梦无影，忍不住插话道：“师父，其实陛下他……” “闭嘴！”雪南玉斥了他一声。 梦无影不敢再说话，转头目光移向言若凝，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好像是想要她也凑热闹帮忙说句话。 良久的沉默后，天帝再次开口了：“前辈说的是。”他看向雪南玉，宁静地同她对视片刻，缓声道：“多谢前辈提醒。” 雪南玉闭了闭眼，压着一口怒气，想发火又不想发的样子。 言若凝心里又一次松了口气，没打起来就好。她还以为，依着雪南玉这性子，得发顿大火的。 只不过天帝一离开，雪南玉立马将矛头转向梦无影，厉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魔界的？” 梦无影愣了下，才呐着声开口：“……落寒出事的时候，我与他在一处。” 他话音一落，雪南玉攸地扬起手，朝着他一巴掌狠狠扇了下去。 -- 第169页 她打得很用力，似乎是将所有火气都集齐在了这一巴掌身上。梦无影被打懵了，身子一震，嘴里瞬时吐出了一大口血，腿脚软地快要站不稳，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师父……” 言若凝匆忙凑近扶住他，怕他就这样摔了。 雪南玉怒斥道：“我告诫过你，不要和天界有过多交涉。你竟然跑去九重天告诉天帝落寒受伤的事，还怂恿他来魔界。” 言若凝微微蹙眉，梦无影在凡界的时候，不是一直同她在一处的吗？白落寒受伤的事，他也是在白萱瑶去后才知道的，怎的……怎的会是他去与天帝说的。 言若凝没见过雪南玉在这样的情景下发怒，心里是这样想着，却也不敢插话，只是默默为梦无影捏了把汗。 不止是言若凝，就连梦无影也是头一次见，一时间都忘了为自己狡辩。 “师父息怒。”他许久之后才回神过来，抹了抹嘴角的血，匆匆跪下地。 雪南玉冷冷地看着他，怒气未散去，“是不是我近日对你太好，你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梦无影抬眼，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解释也不服软了，义正辞严道：“师父，请恕徒儿直言，即便无人去告诉陛下，他也会知晓这件事。他必然是会来看落寒的。而且落寒心里也是期盼他来的。” “师父，他们到底是亲生父子，就算您再不喜欢陛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言若凝睁大了眼，这人疯了？不怕雪南玉一气之下把他打死吗。 只是雪南玉听完他这一番话，面上的怒意并未增深，随即而来的——是一声轻笑。 梦无影面色保持着平静，跪直了身躯，毫不畏惧的模样。 雪南玉笑着望了他片刻，用着很轻和的声音说道：“梦无影，你早晚得和你师叔一样，死在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上。” 梦无影像是被赦免了死刑一般，神色彻底松缓下来，不等雪南玉多说什么便站了起来，一脸笑盈盈道：“多谢师父。” 雪南玉眯了眯眼，微微笑道：“行了，我去给落寒上药了。” 言若凝愣了下，只注意到她说的，师叔？那是指的凤阡陵？所以当年雪南玉给凤阡陵喂馋虫，便是因为凤阡陵说了什么得罪了她吗？可这得是一句什么话，才能引得他这般。 雪南玉走进去后，言若凝才看向梦无影，平静地说了一句：“你都知道。” 梦无影有些心虚，回避了她的眼神，略微点了点头。 “他娘亲是谁？”她问。 “先魔尊白隐的胞妹，魔界公主白素。” “我从未听说，先魔尊白隐，还有一位妹妹。” 梦无影不禁一笑，“那又有谁知晓，曾经的魔尊白隐，是雪女的孩子？” 言若凝从今日这所有的信息中缓过来，“所以白落寒，他是魔族公主与神族帝君所生之子。” 她想起他曾经一遍遍说过的\除了你无人能要的了我的命。\ 他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他若是想好好活着，又有谁能轻而易举取得他的性命。 可是她每次想到，白落寒对自己如何情深意重，就会想到……那份情意，也并不是给她的。他深爱的那个女子，早就不在了。 她理所当然地承了他的这份情感。 只是这些日子，他们也相处的很好不是吗？ 言若凝宽慰自己说：现在在他身边的是她，陪着他的是她，当初为救他受伤的是她，那夜在雪山与他云雨的也是她。 他对现在这个自己……怎么说，也都是有感情的吧。总不至于，他所有的喜欢和爱意，都只给了从前的那个言若凝。 可是从前的言若凝，又给过他什么呢，才能引得他这般。 她好像很羡慕她，又很可怜她。 言若凝在外面站着，同梦无影说了许久的话。直至冷心濯过来，给了她一碗药，让她端进去给白落寒喝下。 走进屋中之时，雪南玉正在给白落寒肩处的那道刀伤上药，言若凝瞧了一眼，只瞥见幽深的口子，血肉模糊，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让你不要瞎跑，别操心其他事，非要逞能。”雪南玉忍不住说了一句。 白落寒痛得轻哼了一声，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没有说话。 言若凝看着脸色如此苍白的白落寒，心里忍不住一抽。 “现在知道疼了？没事瞎跑什么？”雪南玉放下药粉，给他穿好了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又轻叱了他一句。 “前辈，您就别训他了。”言若凝走近，将要喝的药递给雪南玉，“他现在好歹是个伤号。” 白落寒看了看言若凝，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雪南玉喂他喝着药，偏过头看了眼言若凝，“怎么，你心疼了？” 言若凝顿时一噎。 她确实心疼了。只是这话承认不得，尤其当着雪南玉的面。 一碗药喝完，雪南玉起身看向言若凝，“让他好好歇着，我得去一回蓬莱。” 言若凝点头应话道：“嗯，前辈且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白落寒擦了擦嘴角的残留的药渍，听见言若凝这话，微微惊异了一下。 雪南玉离开，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言若凝同他对视片刻，心里念着他还是个伤号，主动开口说话了：“你这一伤，你师姐和雪前辈，都慌了神。” -- 第170页 白落寒只是笑笑。 言若凝瞧着他此刻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接着又补了句：“陛下也担心得不得了。” 白落寒面上的笑意霎时僵住。 “难得他会关心我的死活。我还以为，他巴不得我这一遭直接醒不过来了呢。”他用着很温和的声音说的这句话，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样子。 言若凝轻轻握住他的手，试探性地道：“陛下他……还是很疼你的。” “疼我？”白落寒面上的讽笑一丝掩饰都无，像是听见了极大的笑话一般，“他是怕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祖母那边不好交代。毕竟风神是他九重天的下属。” “倒也不必这么想他吧？”哪儿有这么胡乱揣测自己父亲的，天帝对他的担心，是明眼人都能看得清的，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是下意识的，总不能全是装的。 “而且……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他。” 白落寒面上一惊，“喊谁？” 言若凝轻声说：“你一直在喊阿爹。” 白落寒唇角再次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冷冷道：“我爹不是他。我爹已经死了。” 原来口是心非，是所有人都会存在的通病。 “可是你还问他，是不是天庭的事务忙不过来。” 白落寒顿时一噎。 辩无可辩，他沉默不语了。 言若凝握紧他的手，满眼心疼地看着他，柔声道：“他毕竟是你爹，你还是很在意他的，对吗？” 白落寒眼眶一红，似乎闪现了泪花。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他从来不会来看我，从来不会抱我，从来不会主动与我说话。” “那年我生辰，我娘给我送了一个小铃铛，她带我去天宫的时候，被四皇子抢了去。” “四皇子，把我的生辰礼物弄碎了。” 他声音愈发嘶哑，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格外吃力，快要听不清。顿了顿后，又继续说：“我和他打了起来，脖子被抓伤了。” “那陛下他……” “他打了我一巴掌。” 言若凝神色一紧，“什么？” “他还告诫我，以后未得他的允准，不要轻易踏进九重天。” “嗯。就是这样。”最后几个字，像是咬着牙发出的声音。 言若凝温和一笑，宽抚道：“也许，陛下是有苦衷的吧？” 白落寒这才回握住她的手，抬眼看向她，嗓音提了几分：“所以在后来，我便与他的九重天划清了界限，我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顾虑他。有一回我闯进天宫，掐断了四皇子的喉咙，废了他的一只眼。为我当年的小铃铛报了仇。” “他罪有应得。”言若凝哄着他说，“而且你看，陛下不是也没怪你什么吗？说明他还是……” 白落寒打断她的话：“那是因为他知道了我们魔界与雪山的关系，不管怎么说，都得顾忌我祖母罢了。” 言若凝微微摇头，劝道：“你不必这么想他。我看得出，他是心疼你的。”而且如梦无影所言，白落寒分明……也是想着他念着他的，其实他爹能来魔界看他，他心里或多或少都是会欢喜的吧。 白落寒抽回后，往后靠去，“或许他曾经，对我娘有过几分喜欢。也对我有过几分愧疚。只是这些，同他的天界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还不了解他么？” “自私自利，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杀了我他也会做。” 言若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去宽慰他。 此时此刻，他仿佛只是一个对自己父亲充满了怨恨的孩子，即便天帝在那之后对他万般疼惜宠爱，也抵消不了曾经的那些伤害。 她不清楚前辈们的恩怨情仇，看雪南玉对天帝的态度，也大致能猜测出，当年天帝对白落寒和他娘亲做过的事，是无法轻易原谅的。 第80章 心意 白落寒伤口疼的厉害，当晚言若凝守了他一夜，眼睁睁看着他从苦痛中醒了又昏过去，身子稍微动一下就疼得不得了，她都不敢碰他一下。昏睡中，他还迷迷糊糊地喊了几声“阿爹”。 言若凝一颗心揪着，难受到了极点，可是自己除了陪在他身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他。 喝了三天的药，他才算是好了不少，伤口不会疼痛了，也能下床走动了。 言若凝这几天都没太睡好，那日清早给白落寒喝过药后，去了白萱瑶的房中，实在困得紧，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很好，值得欣慰的是没有做噩梦。她现在都不太敢深睡，生怕自己会做些奇奇怪怪的噩梦，实在心梗。 直至天黑下来，白萱瑶才过来喊醒她，说白落寒担心她是不是身子不痛快了。 言若凝让她拿了些吃食，吃完后才去了白落寒的寝屋。 她进屋的时候，瞧见白落寒长发松散着着半躺在床榻上，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轻轻闭着眼睛。 言若凝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了眼外面，见没有什么动静，将房门紧紧关上了。 听得关门声，白落寒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伤口还疼不疼？”言若凝走近，动作轻和地给他盖上了薄被，温声询问了一句。 白落寒趁机握住了她的手，浅笑着道：“不疼了。” 言若凝表情淡然，心里还在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做建设。 -- 第171页 “你很担心我吗？”白落寒眯眼笑看着她，用着很轻的声音问了一句。 言若凝避开他的眼神，低声应道：“嗯。担心。” “有多担心？” “你受伤，我会心疼。” 白落寒手指一颤，紧盯着她，面上的笑意散了不少：“菀菀，你是见我受了伤，遭了罪，刻意说这些话……来哄我的吗？” 言若凝面色微微一变，此刻面对白落寒宛若面对智障一般，原本温和的声音变得阴凉：“你觉得，我在诓骗你？” 白落寒茫然地看着她，脑子仍旧一根筋，“是我祖母让你说这些话的吗？” 言若凝：“……”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她原本都想好了今日要与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可瞧见他眼下这般曲解自己的话，心直接凉了半截，那些话全都给卡了回去，想说出来的冲动一丝都不剩了。 白落寒笑了一声，又问:“当真心疼我？” 言若凝抽回手，冷冷道:“你从不与我开玩笑，我亦是。” 白落寒看出了她渐变的脸色，忙为自己解释：“菀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没习惯，你这样待我。” 言若凝：\……\难道她以前对他很不好吗？她没哄过他吗？没在意过他吗？ “生气了？”白落寒坐起身，盯着她的眼睛，轻抚了一下她额边的散发。 言若凝抬眼，同他对视片刻，强行让自己这颗心安定下来，淡然开口：“雪山的那个晚上，你我虽然……”她顿了顿，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口。 “可我那天没有与你说过我的心里话。” 白落寒面上又带上了几分茫然：“什么？” 言若凝轻舒了口气，一字一句同他说道：“白落寒，我喜欢你。” 白落寒面色平静，听到这句话并无异常。 言若凝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将心底的话一鼓作气全都说了出来：“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就像你对我的感情一样。” “先前我听姑姑和雪前辈说起这个红痕的事，心里一直和自己解释，我一定是和你接触的太多，你对我又那么好，所以一时失了心智，蒙了神。” “可是这些天，我的理智不断在告诉我，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动了心。” 她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白落寒会高兴得发狂，紧紧抱住她再同她诉明一遍他的心意。 可事实是——他神色仍旧淡然，毫无变化，只是静静盯着她看。 言若凝心里惊诧：不应该啊，他就算不发狂，也得稍微……表现的激动一下吧？怎的跟没听见这话似的？傻了？呆了？还是高兴过头了忘记转变神色了？他何时这把木讷了。 两人就这样干干地注视着彼此，此情景委实尴尬。 良久的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言若凝坐不住了，轻轻开口说：“这些话，都是我的真心话，你……” 她话未说完，白落寒倏地伸手过来，将人揽住动作轻缓的放躺了床上，随即在她唇角轻轻吻了一口。 “你做什么？”言若凝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 “你说呢？” “等，等等！” 现在不是煽情阶段吗？怎么就要……那什么。 “菀菀。”白落寒温声唤了唤她，一只手下移，稍稍用力，扯开了她的衣带。言若凝脑子清醒了一些，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有所动作。 白落寒将她的手指轻轻扣住，哑声问：“怎么了？你不愿？” 愿……可也不应该是现在吧？言若凝面脸上热的不行，一颗心上蹿下跳，很是慌乱。 她没想到白落寒会这般心急，这不是话都还没说完吗，就要……那晚他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可眼下他是清醒的很。 言若凝维持住自己的理智，劝他道：“先别。你……你伤还没好。”而且咱们话还没说清楚。 “不会影响什么。”白落寒低头在她脖颈处轻轻啃咬了一口，伸手脱开了她松散的外衣。 “先等会儿！”言若凝抓着他的衣服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嗔怒道，“你都还没应我的话呢，就这样了？”这个人先前不是都还说过什么都不勉强她的吗，凡界那几日每夜躺在一处，他一直都是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有碰她。 白落寒低笑着在她耳边道：“你想我回应你什么？这些话，我同你说过多许多次了，你还想听么？” 言若凝手指陡然僵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菀菀。”他抬头，紧紧扣着她的手指，“我此刻有多欢喜，你、能体会到。” 言若凝望着他那突然猩红的双目，心下一软，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没有再要推开他。她温声道：“那……那你缓些来，不要牵动到伤口了。” 第81章 相认 言若凝第二日是被冷醒的。 她感觉自己身上像是粘着块冰，醒来后下意识地从白落寒怀里挣脱了出来。 白落寒被她的动作惊醒，偏过头，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言若凝裹紧了被子，闭上了眼，不想说话。昨夜她一再提醒他，不要牵动到伤口了，这人不听劝，到最后把自己整得连声嘶痛，背后那道刀口流了好些血。这会儿身上又在发凉了，若雪南玉知晓，指不定要怎么训他。 “菀菀？”白落寒凑过来，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在泛冷，从背后再次抱住了她。 -- 第172页 言若凝被他碰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提醒他：“你身上寒毒又发作了，好冷。” 白落寒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伏在她肩头，低声道：“你让我抱会儿，我就不会冷了。” 言若凝：“……”还来这套。 她抓住白落寒的手，轻轻揉搓了一下，“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你问。” “我第一次与承烨去章尾山的时候，你中了断魂香。” 白落寒手指戳了戳她的侧脸，“嗯，怎么了？” 这么淡然。 言若凝咬了咬他一直不安分的手指，径直说道：“你一早便知他是我爹了。” 白落寒疑惑：“菀菀，你说谁？” “你若真想弄清楚妖界为何会有天山的东西，大可去雪山问雪前辈，亦或是去天山问你师父。可你当日却与我说了那些话，还刻意提醒我，那是天山才有的东西。” “我当日心思只在你对他的态度，都忽略了你们说的话。” 白落寒吻了一口她的侧脸，没说话。 良久的沉默后，他低低“嗯”了一声。 言若凝闭了闭眼，还真是……她追着便问：“你和他那晚到底说了什么？” “你想听真话？” “真话。” 白落寒忍不住一笑，淡然说：“他让我离开你。他说，他不会让你嫁给我，我若执意如此，他只能来硬的。” 呵，真有意思。言若凝心里愤恨，咬牙道：“所以，真的是他？” 白落寒手霎时一僵。 “菀菀，你……” “本来不确定，现在我确定了。” 她原以为白落寒都选择瞒着她了，自然不会轻易地就被套出话。谁知她这随口一说，他便承认了。 言若凝转过身，凝视了他片刻，正色道：“我今日去一趟章尾山。” 白落寒低声叹了口气，面露无奈，“菀菀，这事儿就不能缓缓吗？” “等我伤好全了，我们一起过去，我也有些话，要同他说清楚。” “不行！”她摇头，坚定道，“我问过心濯姐了，你现在的情况还得过两三日才能出门，我等不了那么久。” 白落寒轻咳了一声，攸地问：“菀菀，是我比较重要还是找你爹重要？” 言若凝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我爹重要，你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白落寒：“……” “墨——小——菀！” 言若凝目光盯着他，瞧着他这副气呼呼的模样，止不住地笑：“你当我耳聋啊，叫这么大声。” 白落寒被她气得牙酸：“菀菀，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放心上一点。” “我何时不将你放在心上了？等会——”她顿了顿，问他，“你方才管我叫什么？” 白落寒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言若凝紧接着又问：“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嗯。”白落寒点点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晚些时候吧，我着人送你。” 她本以为白落寒是想让她多待会儿，才让她晚点再去，她想着今日能去便好，稍微迟点没关系。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白萱瑶说送她过去。刚出魔界，迎面却撞上了承烨。 承烨同她打了声招呼，乐呵呵道：“白落寒找了灵鸽给我传信，说你想去我家玩！” 言若凝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玩，是有重要的事想要问你爹。” 承烨不顾白萱瑶在场，径自牵过她的手，“行啊，我带你去。” 言若凝：“……” 若他不是那个什么……恐怕白落寒是要把他一刀削了的。 言若凝没挣脱，想着他大老远跑过来，也算是有心了，都由着他了。 一路承烨沉默寡言，言若凝先禁不住好奇，开口问了他一句：“你就不问我，找你爹是有什么事？” 承烨洒意一笑，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好问的，很多人找他的。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很多人找他？ 言若凝此刻是真好奇，这承烨、他知晓这件事吗？ 如果墨衣夏还在，他必然见过。他们都言自己与墨衣夏生的像，那承烨……有无怀疑过这件事。 言若凝侧头打量了承烨片刻，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承烨面上一僵，松开了手，往边上退了两步，“你笑什么啊？笑的这么……阴冷。” 言若凝冲他眯眼一笑，忽的道：“叫一声姐姐让我听听。” 承烨瞪大了双眼，面露狐疑，却还是依她所言，轻轻唤了一声：“菀菀姐姐。” “乖。”言若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承烨：“……” 言若凝又盯着他看了看，这张脸，好像是真的同那妖王很相似。所以当初在幽都的时候，白落寒与她说起承烨的长相，其实就已经在刻意提醒她了。 步入妖界宫殿，承烨问过了一位小侍女，得知妖王在里侧荷塘喂鱼，才领着言若凝去了后殿的荷塘处。 言若凝心里还有点火气，此刻到了妖界，竟不知见了那人应该要怎么开口问他。而且，他不承认怎么办。他若想告诉她，应很早就会说了，不至于等到她自己胡乱猜出来。 “菀菀姐姐，你若有什么话，便直截了当地说，千万不要与他卖关子。”承烨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 第173页 言若凝没说话，眼帘中落入了荷塘边的那抹背影，将承烨往后微微推了一下，朝前迈快了步伐。 妖王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抓着一把鱼食撒下去，转头看了她一眼，“若凝，你怎么来了？” 言若凝走近，同他并排站在护栏边，偏头看着他，开口道：“我有一些事，想要问一问前辈。还望前辈能告知。” 他微微一笑，淡声道：“你已经知道了，无需再问我。” 已经知道了？无需再问？ 言若凝眉头紧蹙，从他手里抢过了仅剩的鱼食，“你觉得，你不需要与我解释什么？” “你希望从我这儿听到什么？” “……” 言若凝抓起鱼食，用力撒了下去。她看着这荷塘里各色各样的鱼，心里愈发焦躁了。 她想过许多自己找着父亲后的情景，可是万万没想到，会是眼下这般。她以为冷夜辰即便不太喜欢她这个女儿，也不至于表现地如此风轻云淡，半点反应都无。 她盯着荷塘的鱼看了看，瞧见一条浑身泛着紫色的鼓腮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条鱼真难看，抓回去吃了。” 冷夜辰侧头瞄了她一眼，面上笑意开始掩藏不住，“这是你娘每日都要喂的，若真吃了，她可要哭死了。” 言若凝手僵住，好半天动弹不得。 她……娘？墨衣夏？ “你娘没死。”冷夜辰从她手里拿回鱼食，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和地笑道，“这些年，她一直待在这里，还为我生下了承烨。” “承烨……他？” “是你娘亲所生。” 言若凝脚步有些发软。墨衣夏真没死？承烨真是她的亲生弟弟？这分明是一颗颗的重磅惊雷。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这件事，一个个的都选择闭口不言。如果不是那回她随着承烨来了妖界，如果不是她顺带套了白落寒的话，他们可能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她了吧？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言若凝沉吟片刻，正色道：“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 冷夜辰点头，打断道：“小夏随我回章尾山不久，我便知晓了。” “那你……为何不与我说！？”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你都长这般大了，也许没过多久就要出嫁，还需要爹娘吗？承烨百岁起，我就没有再管过他。” “……”言若凝心里恼怒，却不敢发作，“你既对子女这么不在意，当初又何必要与我娘……” 冷夜辰似暖风般的笑意铺散在面上，同她解释说：“说起来，你大概不信，我与她在一起这么久，只碰过她三次。” 一次是言忆辰，一次是她，一次是承烨……？！他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我没想过，我们会有孩子。” “这么些年，她一直恼我，不喜欢与我接触，甚至连话都不想和我多说。直至有了承烨，她才开始愿意主动和我说话。” 言若凝听得云里雾里，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其实到现在还没和好？只是待在一处？可这些年，墨衣夏为何都不回蓬莱，还有墨衡、他又知晓吗？ 她越想就只觉得不如意，心里猜测被蒙在鼓里的，也许就只有她一个人？ “那你们现在？” “前些日子，她让承烨带你过来，是想告诉你这一切的。近段时间，她对我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冷夜辰面上的笑意加深，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道：“若是可以，你、多陪陪她。” 言若凝：“……”他其实是想说，让自己多为他说说话吧？ 墨衣夏离开天宫的时候，她出生也才三四年而已。可这人……他既然知晓，竟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孩子。任由着她和言忆辰自生自灭。 此时此刻父女相认，脑子想着的，还是自己能否与墨衣夏和好如初。 她怀疑她应该是捡来的。 言若凝努了努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情景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 她拽着冷夜辰的衣角晃了晃，“那你带我去见见她。” 冷夜辰笑容微微一顿，低声说：“她昨夜有些累，现下还睡着。” “……她身子很不好吗？” “就那样吧。你随我去后厨，做好饭菜后，你给她送去。”他撒完了剩下的鱼食，转身便要走。 言若凝跟在他身侧，走了两步，忍不住叫道：“那个……” 冷夜辰顿住脚步，偏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知道我在寻你？” 他点点头，神色淡然：“我知。是我让翎桑告诉你冷灵珠的事的。” 言若凝：？？？？ 第82章 父母 言若凝随着他去了后厨，做了好些菜。她静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心里藏着一堆的话，却又不敢开口问。 她觉得，她这父亲、未免太淡然了些。 冷夜辰吩咐人将饭菜端了过去，带着言若凝去厨房旁边的小屋拿了一些果子，切好放入了盘中，才移步去见墨衣夏。 言若凝心里烦得很。这怎么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自己跟个木瓜一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能跟在他身后。 墨衣夏所居的那间宫院，有些偏静，从后殿过去，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一路两侧都是各色各样的牡丹，开得极盛。就连宫院门口，也都是比她还高了半截的牡丹。从招摇山、到魔界，再到这里，这牡丹花她眼睛都看疼了。 -- 第174页 话说这些男人怎么都喜欢这样，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还弄一大堆。人若真喜欢他，管他这儿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自然而然会留下来。 “这里好安静。”进入院子，言若凝忍不住说了一句。 冷夜辰看了她一眼，应声道：“嗯，小夏喜欢清静。”他从言若凝手里拿过果盘，朝着左侧的走去。 那边的屋外，端着一道人影，似乎是在等人。 言若凝被方才的牡丹晃得眼花，走近才看清，原来是承烨。 “你在这里做什么？”冷夜辰瞄了他一眼，问话的时候语气有几分不快。 承烨嬉笑道：“是娘让我过来的。”他说话间，推开了房门。 看承烨这状况，也是知晓这件事的。 好气。他们谁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言若凝跟着这两人一同走了进去，这屋内宽敞明亮，陈设雅致，很是像蓬莱岛的居室。 “小夏。”冷夜辰往里侧走去，温和地喊了一声。 言若凝迈动脚步，看到墨衣夏的那一瞬，立马怔住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望着墨衣夏，眉眼以下，这半张脸，委实是极像。怪不得那些墨衣夏的故人，见了她都会说她与娘亲相像。 她这娘亲……长得真好看，衣着素净却不掩仙气，随意扎束的长发，显得格外清冷。即便她们样貌相似，可墨衣夏也比她要好看许多，那张脸，令人瞧着有一种独特的舒适感，还半分不显年岁，看着像是比她都要年轻一些。 言若凝呆愣许久，本想等着他们先开口说话的，可屋内三人，皆是安安静静。墨衣夏看了她一眼后，亦是淡定自若，不言语，坐于桌前缓慢地吃着饭菜，没理会承烨，也没理会冷夜辰，平静得好不像话。 言若凝东看西看，显得有几分错愕，一时间不知自己应该要说什么做什么。 冷夜辰僵了片刻，放下手里的果子，冲言若凝微微一笑，拉着她坐下，轻声道：“先吃点东西吧。” 言若凝看了看墨衣夏，她面上半分笑意不沾，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自己吃饭。她心里实在惊诧：这怎么……比之冷夜辰还淡漠？起码她爹会主动与她说话，还会对她笑。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言若凝现在才觉得，在雪山面对雪南玉和白落宸的时候，他们有多平和易近。再怎么说也不会看见她了跟没看见一样的。 可此刻屋内的人，分明都是她的至亲啊。 整的她是捡来的一样。 真是弄不懂，哪怕喊她一声也好。 言若凝心里烦躁，膳食放在嘴里，半点胃口都无。她侧头看了一眼承烨，奈何这厮低头吃着菜，毫不在意此时屋内境况为何，好像对这样的情景早就习以为常。而冷夜辰，只顾给墨衣夏夹菜，更加没在意她此刻是何心境。 这一家子的相处方式，她不理解。 她轻轻放下了碗筷，开始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墨衣夏。 察觉到她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墨衣夏才抬过眼，用着很温和的声音问了一句：“你看着我做什么？” “咳咳咳！”承烨正在喝水，听得这句话，差点呛死。 冷夜辰不禁一笑，“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承烨擦了擦嘴，不敢说话。 言若凝拿起筷子，烦躁地戳了戳碗里的白饭，目光仍旧盯着墨衣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娘亲这些年，过的好吗？” 墨衣夏吃了口菜，面无表情，“他每日美味佳肴伺候着我，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我掉根头发都担心得跟什么似的，能不好吗？” 言若凝：“……”她怎么闻到了一丝，狗粮的味道。 身侧承烨没忍住，笑出了声。 言若凝偏头看向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承烨用筷子的另一头戳了一下她的脸，“阿姐，别问了，我们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 阿姐？ 这改口倒是改的快。对她隐瞒秘密的时候，怎的不见这么主动。 墨衣夏瞥向言若凝，片刻后，唇角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她喝了口热茶，看着言若凝说：“小菀，我离开九重天的时候，你不过三四岁，一眨眼，都这般大了。” 言若凝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实在不知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真的不理解。 墨衣夏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你哥哥近来可好？” 她话音一落，承烨赶忙惊呼道：“我还有个哥哥啊！” 墨衣夏瞄了他一眼，面上笑意散了散。 “娘，你是说言忆辰他也是……” “你就别说话了，整日听你神神叨叨的，头疼。”墨衣夏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 承烨忙为自己喊冤:“娘，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怎的说句话都还不让了？” “承烨，闭嘴。”冷夜辰轻叱了他一声，冲他摆手道，“你先出去吧，别烦你娘了。” 承烨：“……” 静了片刻，墨衣夏攸地开口说了一句：“上回的那件事，我听说了。” 冷夜辰看向她，忙问：“怎么了？” “此事，多半是花神所为。” 冷夜辰点点头，“嗯。” “娘说的对！”承烨也跟着起哄，附和了一句。 冷夜辰极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怒道：“你能不能滚出去？” -- 第175页 面对几方的嫌弃，承烨快被气笑了。他最终忍无可忍，丢下碗筷气呼呼地快步走了出去。 言若凝：“……” 关于每日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爹娘好，还是在九重天面对言贺好。言若凝觉得：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承烨走出去后，冷夜辰还不忘吐槽了一句。 言若凝心里为承烨默哀片刻，这一看就是亲爹亲娘。 墨衣夏轻轻叹了口气，又问：“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信我？” 冷夜辰下意识地点头，一面对她的时候，语气瞬间又变得温和：“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言若凝：“……” 这般会哄人，当年又岂会眼看着墨衣夏嫁给了言贺？ 墨衣夏神色微变，“花神想害我，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不会得逞的。” “她已经得逞过一次了。” 冷夜辰面色一怔，被她这句话堵得有些无言。 “小夏……” 墨衣夏轻笑一声，冷冷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冷夜辰应她所言，立马站起了身，微笑道：“好，我走。”他说着将视线移到言若凝那儿，叮嘱她，“若凝，你好好陪陪你娘。” 言若凝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俩人……比白落寒还不正常。 等到冷夜辰走出去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阿娘，你们……这算是吵架了吗？” 墨衣夏唇角的笑意更加冷了几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念说道：“当年是他先怀疑我，后来我去向他解释，他半个字不肯与我说，回了章尾山。” 她吃了几口菜，漠然道：“若非是云荒在天山，我恐怕死的连丝残魂都不剩了。” 言若凝眉头微皱，试图想问清楚当年之事，“娘，当年你们……” “没事，都过去了。”墨衣夏不愿多言，打断了她的话。只是紧接着又问：“你与白落寒，可还好？” 言若凝手一抖，战术性地捧着茶杯喝了好几口热茶。 墨衣夏淡淡一笑，将声音放低了些许，“别紧张，我不过随口问问，不想说可以不说。” 这问都问了，不说能行吗。言若凝为自己顺了口气，沉思半响，还是选择不隐瞒墨衣夏，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索性墨衣夏没对白落寒没有什么太大的成见，只嘱咐了她几句话，让她别伤着自己，若是认定了便要早些去蓬莱，需让墨衡知晓。 言若凝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只是瞧着墨衣夏这番模样，又实在没办法问出口。 . 言若凝在妖界待了四日，这四日间，都是与承烨一起陪着墨衣夏，再没见过冷夜辰。仿佛那日他惹了墨衣夏，真就依着她不让她看见了。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言若凝才从她这娘亲身上体会到几丝亲切感。只是墨衣夏身子很孱弱，说不了许久的话便觉得累，整日基本都躺在软榻上。还时不时头疼。 她问了承烨，承烨也不太清楚，只言这半月以来墨衣夏总身子不痛快，弱不禁风的。而且这段时间，冷夜辰同她接触得比以往要频繁很多。 言若凝实在迷惑，她爹娘的相处方式，她不理解。若换做她，一千多年都是这样接触，倒不如杀了她。 “阿姐，明日你要去魔界吗？”晚间承烨过来找她，送了好些糕点，说是他特意去凡界的那家点心铺买的。 言若凝拿过一块吃了一口：“嗯，他伤应已大好。我和阿娘说好了，去看看他，很快就回来。” 承烨朝她靠近，伸手搭上了她的肩，攸地问：“你与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言若凝斜眼看向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将人推开了一些，嫌恶道：“笑得跟狐狸一样的，离我远点。” 承烨撇撇嘴，将糕点放在了桌上。 他正想离开，脚步声自外响起。言若凝转开视线朝门边看去，见冷夜辰缓步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阴冷。 承烨没太注意，待他走近后拿过一块糕点递过去，“父王，这糕点……” 冷夜辰漠然推开他的手，目光盯着言若凝，“你要去哪里？” “我和娘亲说好了，要出去一趟，过两日再——” “你要去见白落寒？” 言若凝淡然地点点头，“嗯，是去见他。” 冷夜辰定睛看了她片刻，情绪中只透着冰冷，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不允你去见白落寒。” 言若凝面上一惊，“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费尽心思，想要找到我，如今已经找到了，也和你娘相认了，就要听我的，好好待在妖界，不要与他有什么牵扯。” 他语气很平和，像是真的在语重心长地劝解言若凝。 言若凝正过视线，同样盯向他，神情不似方才那样松快，却还是坦然了自己的想法：“我做不到。我已经答应与他在一起了，你和娘亲很重要，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闭嘴！”冷夜辰面上添了些许怒意，“我不许你和九重天纠缠不清。” 言若凝委实觉得好笑，“落寒是魔族的，与九重天有何瓜葛？” “你心里清楚，不必我多言。” “……父亲，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可笑吗？你分明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知晓哥哥的，却任由我和哥哥待在九重天。即便后来与我碰面，半个字都不肯同我多言。” -- 第176页 “现在你却说，不想我和九重天扯上关系？” 冷夜辰眼神变得冷冽，“你如今已经与我相认，以后要做什么、与什么人结交，自然要顾忌到妖族，顾忌到小夏，不能给她惹麻烦。” 言若凝快要被他气哭了，“你总是做什么说什么都要顾忌我娘，可当年不信她的是你，一声不吭离开天山的也是你。你说我给娘亲惹麻烦？” 她咬了咬牙，压着的怒意忍不住发作了，怒吼了一句：“冷夜辰，墨衣夏她是你妻子，可她更是我娘！” “放肆！” 重重的一巴掌落到了脸上，言若凝被这带着几分灵力的力道震得腿脚一软，径直跌坐下地，嘴里干吐了一口血。 她慌乱地摸了摸嘴角，抬过头，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冷夜辰手指轻轻一颤，声音也有几分发抖，“这么多年，你学到的规矩，便是这般？” “……父王。”震惊了好半天的承烨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轻扯了一下冷夜辰的衣角，“别……” 冷夜辰目光仍只看着言若凝，冰冷地喝了一句：“滚出去！” 言若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冷夜辰横过手上的玉箫拦住她，低声道：“我没说你，我说承烨。” 承烨：“……” “是，孩儿告退。”他看了眼言若凝，面色不满地走了出去。 言若凝抿了抿唇，差点就要哭出来。 她一定是捡来的。 “我的确没规矩，从小到大，无人教过我规矩。”她很是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那边脸，“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这么容不下我，我走便是了，不会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冷夜辰侧过头，看着她温声唤道：“小菀。” 言若凝闭了闭眼，也不知是怎的，一滴滴眼泪就那样掉了出来。 “小菀。” 冷夜辰低低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拭了拭她的眼角，“好了，别哭。” 言若凝推开他的手，哽咽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打，习惯了……” 冷夜辰眉头微蹙，问她：“言贺打过你？” 言若凝没回答，他接着又道：“好啊，我记住了。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屋里歇息。” 言若凝偏头看向他，一时间有些茫然。 只是下一刻，便听他说：“这几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迈出这间院子。” “……” 她委实后悔自己没有听白落寒的，非要自己跑来章尾山。 言若凝跺了跺脚，在冷夜辰离开后，转身将桌上的茶点统统推到了地上，连带着打碎了好几个花瓶。 听得那些碎裂声，心里才勉强平静了几分。 第83章 私会 言若凝被困了两天。她本以为冷夜辰只是说说而已，不想他是来真的，将这整座院子都封了起来。她甚至想“重操旧业”，翻墙逃走，奈何这边的墙太高了，她完全够不着。 真是自己找虐的。只怨她此时仍只是凡人之躯，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院中墙角蹲了许久，脑子里一直挂念着白落寒，腿都蹲麻了，直至门忽然间被推开，耳边落入了脚步声。 “阿姐。”她还以为是来送饭食的侍女，听得承烨开口的声音，瞬时一愣，抬头朝着声音处看去。 承烨身后还跟着两位小侍女，手里端着一些饭菜，他示意人先将东西端进屋中。 言若凝扶着墙缓慢地站起身，抖了下衣袖沾上的土沫，问他：“你怎么来了？” 承烨走近，抬手将她头发上的一片落叶拿开，“父王让我给你送吃的，他说你这两日都没吃饭，人会饿坏的。” 言若凝轻笑一声，不言话。 承烨又补了一句：“每次给你送来的饭菜，都是他亲手做的。” “不吃！怕他下毒！” 承烨忍不住一笑，拽住她往屋里走，“别说气话。” 小侍女将饭菜都已摆放在了桌上，言若凝实在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思去吃东西，挣脱开了承烨的手。 承烨手快地再次抓住了她，生怕她会跑掉一样，随即吩咐两位小侍女：“你们先出去，晚些时候再来收拾。” 言若凝颇有几分疑惑地看着他。 承烨关上屋子的门，拉着她往桌前坐下。 “你有话与我说？” 承烨将一盘糕点推到她手边，开口道：“白落寒托我给你带句话。” 言若凝忙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来，是我偷偷跑出去找他的。雪山有点事他现在还走不开，应该明日会来见你。” 言若凝原本绷紧的心境瞬时松缓了许多。若是白落寒来见她了，她一定二话不说就跟他逃走，再也不要回来这里了。 她握着拳头在桌面锤了几下，蹙眉道：“烦死了。都是你。” 承烨目光一顿：“我怎么了？” “你若不带我这里，哪儿有这些事？找爹有什么好找的，他压根儿就不在意我。”言若凝越想越觉得烦躁。 “阿姐，他是你父亲，岂会不疼你？” “父王性子一贯如此，你别往心里去。” 言若凝轻哼一声，拿起桌前的糕点往嘴里塞。 难为墨衣夏了，能忍他这么多年，这也着实是真爱没跑了。 -- 第177页 哦，她忘了，冷夜辰不会这么对墨衣夏的。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而孩子，只是意外来的罢了，能宠就是有鬼了。 承烨陪着她吃了这顿饭，临走时特意与她说：先不要着急，等白落寒过来了，再去寻法子离开这里。 言若凝笑笑没接话。只不过有了承烨这话，她心里安定了不少。她不信承烨，对白落寒却是信任的。没准儿他去雪山，就是要找雪南玉出面的。 有了个期盼，待起来倒也就那么煎熬了。 晚间又是承烨过来给她送吃的，顺便拿了一些安神的茶叶给她，说是墨衣夏叮嘱她要好好歇息，别把身子熬坏了。 言若凝饮了些茶，今日早早就来了困意，先上榻睡下了。 这几夜，她总梦见白落寒，虽不是噩梦，可醒来之时，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自己一人，心里多少是有几分难受的。 半睡半醒之中，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东西蹭到了脸上，痒痒的。 她伸手摸了摸脸，却是不小心抓到了一丝头发。 言若凝翻过身，嘴里不清不楚地哼了一句话。只是片刻间，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募地睁开了眼。 “今夜睡这么早？”白落寒清润的嗓音落在耳畔。 言若凝乍睁眼只瞧见了明晃晃的艳红，她揉揉眼睛，抬了抬头，才瞧见了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 “你怎么……” 白落寒将她揽入怀中，吻了下她的额头，轻声道：“我好想你。等不及要见你。” 真是要命。言若凝磨了磨牙，原本有许多要与他说的话，此刻见了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承烨都和我说了。” “好在他还能出去，给我透个话，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言若凝一听他主动提及这事，心里更加难受了，闷在他胸膛蹭了蹭。 白落寒抓着她的手，轻咬了一下她的手指，“怎么了？” “我就不该找他。原本能与爹娘团聚，是件开心的事，可谁知、他对你有那么深的成见。” 她这声音多了些鼻音，很是温软，惹得白落寒有些心痒难耐。 “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让他完全信任我。” “我觉得他……”言若凝话语顿住，那句“觉得他有病”，没有说出口。 白落寒轻轻一笑，继续哄着她说：“好了，我们慢慢来，不着急。实在不行，就去雪山找我祖母求救。” 言若凝只觉得更恼了，抬起头同他对视，气呼呼道：“他若是能像雪前辈那般明事理，我真的每天都要烧高香。” 白落寒面带笑意地注视着她，轻轻揉了下她的脸，“好了，别恼。瞧你，脸都气白了。” “我能不气吗？他分明知道我在寻他，可与我见几次面，半个字都舍不得同我说。那次在妖界，还对你用断魂香，害得你遭了罪。” 言若凝想到这个，简直快要气炸了。 “我若不找他挑白了话说，他便一直任由我找他！现在还不让我见你，将我关了起来！哪里有这样做父亲的。” “他哪里认我这个女儿，他就是想害我，一直在害我！” 白落寒等她发作完，才宽抚道：“好了好了。别说气话，他毕竟是你父亲，不会害你的。” 言若凝眼里一酸，都这样了，还会为冷夜辰说话？当初断魂香吃罪的不是他么？她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白落寒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好想你。”沉思片刻，她说出了这句心里话。 白落寒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言若凝咬了咬唇，浅笑着，又柔声道：“我夜夜做梦都梦见你，可一醒来，连你的影子都瞧不见。” “菀菀。”白落寒不再忍耐，将她按在身下，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我也好想你。” 就在来妖界之前，他还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慌 。面对言若凝，他竭力给出了自己所有的温柔与爱意，能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只想她能留在他身边，生怕她会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他，她的眼眸中，充斥着对他的情意。面对这样柔软的她，白落寒恨不得将她融化在自己骨血之中。所有的理智和压抑，在这一刻统统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情相悦，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他不是一厢情愿，他再也不需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自己，眼前的事实是言若凝也爱他。 言若凝心里清楚多日不见，他会想要百般折腾，虽给自己做了建设，可真正体会的时候，还是会遭受不住。他整个人都像是化为了一团火，将她生生包裹缠绕住。 她昏昏沉沉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半宿过去了，白落寒仍还不知疲倦，没有半分要放过她的意思。 “落寒……”她勉强睁开眼，抓着他的肩轻轻喊了一声。 白落寒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低声问：“怎么了？” 言若凝掐了他一下，“停……停下。” “什么？” “我不行了，时间太久了。” “……” 白落寒正过视线凝视着她，不知道一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间轻笑了一声：“菀菀，若是你爹……” 他一句话未来得及说完，外面忽地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叫喊——“阿姐！” -- 第178页 白落寒微微一顿，皱起了眉。 “阿姐！”叫喊声和敲门声同时传来。 言若凝脑子还有些恍然，听得不是很清晰，哑着嗓子问白落寒：“是承烨吗？” “嗯。” 言若凝闭了闭眼，这承烨，大半夜的，撞见鬼了不成！ “阿姐，你睡了吗？”外面承烨仍在用敲着门，力道像是恨不得要将这门给敲碎。 白落寒同她道：“你回答他一下。” 言若凝摇了摇头，“不行，我没力气了。”她确实是力气不够，没有办法大声说话了。 白落寒低声笑了笑，给她盖好被子，穿上衣服翻身下了床榻。 “阿姐？”承烨还在不停的拍门。 言若凝艰难地叹了口气，真是要命了。 白落寒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承烨见到是他，刹那间怔住。 白落寒朝他眨眨眼，淡声道：“她睡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房中？”好半天后承烨才反应过来，那表情神像要吃了白落寒，怒道，“你做了什么！？” 白落寒往里边床榻看了一眼，轻声道：“明日再说，她现在要歇息。” “白落寒，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能乱来！” “我知道。你先回去，等会儿把其他人给招来了。”白落寒将他往外推了一些，向他保证道，“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你。” 承烨瞪了他一眼，拿他无法，拂袖而去。 言若凝往门边看了看，被那烛火晃得眼睛疼，又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白落寒重新躺下来，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不就盼着人尽皆知吗？” 白落寒将她正过身，笑说道：“哪能啊，若是你爹知道，定要一刀斩了我。” 言若凝仍闭着眼睛，很是疲倦，“他纵然因为陛下对你不喜，可也会顾虑你娘，还有雪前辈，哪里会真的对你动手。” 白落寒盯着她看了半响，若有所思的模样。 就在言若凝快要睡着了，他再次不安分起来，将她吻得半分睡意都无了。 “你说，你爹他是不是一直在试探我们？”他攸地问。 言若凝不想说话。 他又接着道：“他早知你和我之间的情分，可一直都没有阻拦，怎的会在与你相认的这个时候，不允你与我在一起？” “菀菀。” 他晃了晃言若凝，“菀菀？” 言若凝简直是要崩溃，“你别折腾了，我真的喊不出声了。” “没让你出声，我是很认真地在同你说。” 须臾，他忽然又说了一句：“菀菀，我们私奔吧。” 言若凝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睁开眼看他的时候，见他此刻是一副诚然的样子，仿佛方才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白公子，你贵庚啊？” “我是说真的。” 言若凝微笑着点点头，哄着他道：“好，依你，明日我们便私奔，去一个我爹找不着的地方。” . 这一夜言若凝睡得很不好。 天刚朦亮，白落寒便下了床，说他去承烨那一趟，晚些时候再过来。 言若凝拉住他的手，“我送你出去。” 她眼皮连着跳了好几下，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生怕一迈出这屋子的门，就会撞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可以准的不像话。 这才刚走出房门，压入眼帘的便是沉着目光刚从院子一侧走过来的冷夜辰。且是碰得正着，连躲都没有机会躲的境况。 “……” 言若凝咬紧牙，心里一慌，这特么是个什么魔幻场景。她此刻衣发都是凌乱不整的，任谁瞧见了都会觉得不妥当。 她爹这不真得削了白落寒。 “白公子，这么急着走，不多坐一刻？”这冰冷的声音，听得言若凝心里下意识的一颤。 她意识到冷夜辰这不善意的目光，将白落寒往边上轻轻一扯，挡在他面前，“你若要伤他，那便先对我动手。” 冷夜辰轻挑了下眉头，面上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只是问：“小菀，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非他不可。” “和你娘当年一样？” “一样。”言若凝说完，立马补了一句：“可是落寒与你不一样。” 冷夜辰又问：“在你心里，他比我这个父亲，还重要？” 言若凝反问他：“难道在你心里，我能比得过我娘重要？” “伶牙俐齿。” “那也是随了父亲的。” 冷夜辰轻轻一笑，面上瞧不出什么端倪，温声道：“你像你娘。” “不像我。” 丢下这句，便没了后话，他摇着玉扇转身走了出去。 这就、走了？ ？ 言若凝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嘀咕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落寒静了片刻，说：“准我们在一起了。” “……这么突然？” “他本来也没想阻拦我们。否则承烨岂会有机会去魔界给我传信？” “菀菀，他只是不放心我，觉得我对你不够真心。” 言若凝侧过头看着他，神情中透着几分可笑：“敢情你大半夜的跑来这里与我私会偷欢，就叫做真心了？” “偷欢？”白落寒轻佻一笑，盯了她片刻，没能禁得住她这句话的诱惑，在她唇角轻轻印了一口，低声道，“那样的感觉，委实不错。下次再试试。” -- 第179页 言若凝伸手将他推开，“今夜你去承烨那儿，别再碰我了。” 白落寒微微蹙眉，“我跑这么远来见你，你让我……别碰你？” 言若凝避开他的视线，没说话。 “菀菀，我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做不到无欲无求。” “尤其是面对你的时候。我巴不得，每一日都……” 言若凝匆忙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白落寒揽住她的腰，轻笑道：“好，听你的，我今夜睡承烨那儿。” 第84章 记忆 次日言若凝醒的很早，晚上虽说睡得还算安稳，但她心里还是不太放心白落寒，怕她父亲又会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阿姐。”她走出院子，瞧见承烨独自在树下。 言若凝见他像是在那站了许久，手里还拿着一个首饰盒，不禁讶异：“大清早的，你做什么呢？” 承烨快步朝她走近，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一支簪子递给她。 言若凝没接，问他：“这什么啊？” “雪前辈刚来过了，让我给你的。” 听到是雪南玉，她才没再继续问，伸手正想接过，奈何承烨手不知怎的抖了一下，她没来得及接住，那簪子掉落在地，顿时摔得粉碎。 言若凝霎时滞住了。 这簪子摔碎的声音，像是一根深深的刺，狠狠扎进她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脑子就在那一瞬间，开始炸裂般的疼痛。 “阿姐，你记起来了吗？”承烨注视着她，笑意粲然。 言若凝抬眸，轻眨了一下眼。 白落寒…… “落寒。” 她嘶哑着声唤了一句，在一阵剧痛中，倒地昏厥。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也忽然间记起了许多的事。 她记起了三百年前，她去蓬莱的路上，被一道天雷所砸，法力尽失，落到了凡界的那处小山村。她在那个地方待了七年。 她记起了七年后的某一日，她在后山采药，救下了一位受了重伤又被毒蛇所咬的白衣男子。她那时并不知其身份，只看出了他非凡人。 她记起了那男子在伤势好了后，如何变着法儿地说要报恩，每日跟在她身侧。直至她说出了那句“喜欢白落寒”。 她记起了他离开的前一夜，同她诉明心意，同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让她等他，等他回来，他就会带她回魔界。 她记起了在他离开后的第三日，她在后山偶遇梦无影，碰见了两只凶兽，和梦无影双双被凶兽所伤，仿佛体内的魂魄被生生抽离，疼得快要窒息，昏死了过去。 她记起来了，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 这一切，此时此刻都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 记忆在告诉她，那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那丝没有任何记忆的空白魂魄，似乎飘到了另外一个很远的世界，带着她过了短暂的二十多年。直至她再次回到这里。 白落寒…… 窒息的感觉荡然无存，言若凝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睡了许久，她仿佛将那些事再次经历了一遍，仿佛看到了那一世七皇子将青云剑刺进了白落寒的心口，她看着他临死前都还唤着“菀菀”。 意识逐渐回笼，言若凝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才察觉到自己全身都汗透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亦是一片湿润。 原来白落寒的那句“都是她”，……说的是真的。那个三百年前救他的是她，后来对他动心的是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那这副躯体的也是她。 她对他所有的情感和记忆，都留在了这一丝残魂中。她不是死了才来到这里，不是运气不好恰巧到了那本书中，是他们重来了一次，她回到了她原本应该存在的这个地方。 她想到了芳华宫外，她“第一次”碰到白落寒的场景。那个时候，他看到那样的自己，是不是就知道……她回来了。 所以他才开始一次次的接近她，靠近她，一次次站在她身边，一直护着她，赠她圣音笛和霜蛊刀，不愿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言若凝闭了闭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她分明觉得自己拥有了许多，可此刻却又觉得很悲伤，那些都是她曾丢失过的。她想象不到，如果那个一直带着记忆的是她……她要如何去面对白落寒。体会着他对自己一次次无情的拒绝，对自己的不在意，她大概会真的疯掉吧。 庆幸这一次，他没有。 他一直在尽力对她好，哄着她，一直等到她再次对他动心。可若她没有动心呢？他又会如何……像前世一般，发疯么？ 言若凝捂了捂脸，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那个如果。 “吱呀”一声，门从外被推开。 言若凝心下一惊，放下手偏头看过去。 “落寒……”那身红衣很是晃眼，刺激到她心底，眼前不断闪现着他死前的情景。 白落寒凑近坐下，伸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言若凝微微抽泣着，望着这近在咫尺的面容，扑过去狠狠抱住了他。 她怎么能到现在才想起来，她怎么能到现在才记起来呢……她说过会等他的，她说过会等他来娶她的，可是她食言了。 -- 第180页 “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她抓紧他的衣服，心里惊痛，哽咽到快要发不出声来。 白落寒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听她说了话，才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片刻后，他又问：“是又做什么噩梦了吗？” 那不是噩梦。那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这些日子，那些噩梦一直环绕着她，她原也以为，那也只是“噩梦”而已。 言若凝脸蹭了蹭他的肩，缓缓开口说：“幸好，你回来了。” “也幸好，我回来了。” 白落寒手一顿。 “你都记起来了？” 他将言若凝轻轻推开，情绪并没有因此改变什么，唇角微微一弯，这一刻眼底透着无尽的温柔和爱意，“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本来想着，从前的不记得也好，省的惹你忧伤。” “可还是让你伤心了。” 言若凝靠到他怀中，闭上了眼。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还好好的。只要他们都还好好的。 许是哭得太厉害，言若凝闭着眼睛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着的，白落寒已经不在了。她收拾好了心境，想出去问问雪南玉还在不在，走出房门恰巧碰着了承烨。承烨霎时一愣，还以为她被谁欺负了，忙问是不是和白落寒吵架了。 言若凝瞪了他一眼，恼道：“你下次不要再给我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承烨一噎。 言若凝往前一走他又立马跟了上去，为自己辩解道：“那是雪前辈吩咐我做的，你这也不能怨我吧？” 言若凝歪头看了他一眼，不禁一笑。 她本是想顺便问问承烨雪南玉现在何处，不想刚走出院子的门，就已迎面瞧见了雪南玉。雪南玉顿步端详了她片刻，半句话未说，靠在墙下轻轻揉了揉额头。 言若凝走近了些，开口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雪南玉轻叹了口气，“近来，总是想着从前的事，头疼的很。” 从前的事……指的是白落寒的事？ “不过现在我已经放心了。”她盯着言若凝看了看，紧接着又说，“我给了你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也给了我自己一次机会。” 言若凝微微一怔，“前辈……” “若他能安好，不再作恶，我无愧我的素素，无愧他喊我一声祖母。若他如前世一般作为，我便亲手杀了他，给苍生一个交代。” “那些……都是我要守护的。” 她声音里隐约带上了哭腔，仰头看着上空，哑声道：“素素离开的时候，就倒在我怀里。” “这尘世间，从来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可我却亲眼看着我最疼爱的女儿，死在了我怀里。” “素素抓着我的手，哭着与我说：阿娘，你还怪我吗？你能否不要怨恨我的两个孩子。” “她说：我百岁的时候，父王陨灭，娘亲离去。可我的孩儿，他们还尚不足一月……” “她说：不孝女恳请母亲，不要怨责我的孩儿，护着他们，让他们平安长大。他们虽是你憎恶之人的骨血，可也是你的亲孙儿。” “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在说……” 雪南玉垂下眼眸，屏住了呼吸，声音乏力地快要听不清：“她说，阿娘……我舍不得你啊，我再也不能……给你做糕点吃了。” 言若凝第一次见雪南玉显露这般苦涩的神情。 她似乎忘了，雪南玉虽是这般年少的样貌，可其实也只是一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盼着还存于世的儿孙都能安好的老人家。这一刻，她好像有万千重担，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什么都不重要了。” 雪南玉深深地看了言若凝一眼，“我的落寒，他还好好的。” 言若凝认识雪南玉以来，她从来都是一副淡漠人世之态，似乎活得太久，她对这个尘世，早已没了那些眷念和牵挂。曾经久远的事情，在她这里理应早就烟消云散了。 却不想，白素的死会令她这般难以忘怀。 那是她最疼爱的孩子，也可想而知……她如今会有多在意白落寒和白落宸，她所有的宠爱和柔软，都能给那两个孙儿。 第85章 正文完结 言若凝陪着雪南玉说了许久的话，承烨在一旁都听得困了，却又不敢主动开口说离开。 直至白落寒过来，雪南玉才敛了情绪，说有话要与他交代，将他叫开了。 等人走远，承烨忙不迭凑过来，拽着言若凝问，“阿姐，雪前辈待你真好。” ？ 言若凝不解，“好什么？” 承烨摸了摸下巴，径自说着：“你是白落寒心尖上的人，她会对你好，也是理所应当。” 言若凝：“……”是啊，的确很好。 “你来找我做什么啊？”她才想起来问承烨。 “母亲说想见你。” 说起来，的确是有好几天没见着了。虽然言若凝觉得，她那娘亲，对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可她还是想多见见面。毕竟血肉亲情，是不能分割的。 话说回来，白落寒同天帝那般的情况，他都对天帝极其在意。那她又岂会心里没有这个娘亲。 她同承烨过去的时候，见墨衣夏独自一人站在屋外的树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在静思着什么。 -- 第181页 承烨顿时一慌，凑近扶住她，“阿娘，外面风有些大，怎么没进屋？” 墨衣夏拍了拍他的手，转而看向言若凝，轻声开口：“小菀，这段时间，你别去魔界，待在这里陪陪我。” 言若凝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心里虽疑惑，嘴里还是连忙应话道：“娘亲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要应允的。” 墨衣夏微微仰头，情绪里好似带着几分悲凉，盯着树梢沉思。 这是又同冷夜辰吵架了？ “娘，你——” 言若凝启唇，正要开口问问来着，身后陡然间传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温和的叫唤：“小夏。” 她微微侧过身，见冷夜辰慌忙地走了过来。 “外面太凉了，进屋去说吧。”冷夜辰握住她的手，要将她往里拉。 墨衣夏轻轻挣脱开，摇头道：“无妨。” 须臾，她又皱起眉，抬手扶了扶额。 冷夜辰面色一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头有些晕。” 墨衣夏缓缓叹了口气，声音沉哑，“我当年怀承烨的时候，也不似这般，整日都觉累得慌。” “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回一趟蓬莱，顺便去看看忆辰。” 言若凝完全没听清后面冷夜辰说了什么，只是注意到墨衣夏的那句：怀……怀承烨的时候？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啊。 她没开口，倒是承烨忍不住，先问了出来：“父王，你们……” “等会再说。”冷夜辰打断他，扶着墨衣夏走进了屋中。 承烨同言若凝对望一眼，都听明白了墨衣夏的话，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她还记得，先前冷夜辰同她说：是有了承烨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不少。若是再来一个孩子，那大概是要和好了吧？这孩子都有了四个了，还要冷战不成。 她摇了摇头，真是无法理解这两个人。 回到屋中，言若凝寻思着无趣，让承烨拿了两本书，略微看了看。这章尾山景色秀丽，温热适宜，只是太安静了，宫殿前后都总瞧不见多的人影。也怪不得，承烨常年只往别处跑，依着他这性子，能在这里待得住才会有鬼了。 直至天黑，白落寒才过来。 言若凝来了困意，刚睡下没多久。白落寒进屋关好门，脱下外袍，很是随意地躺到了她身侧。 言若凝打量了他几眼，目光瞧见他额头左侧好像沾着什么东西，匆忙握了一下他的手。察觉到冰冷的温度，她不禁心疼起来，“怎么手又变冷了？” 白落寒趁机抓住她的手，碰了一口，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过来问：“我听承烨说，你娘身子不太痛快？” 言若凝也没想隐瞒他什么，诚然道：“她怀孕了。” “什么？”白落寒的惊异并不亚于她白天的时候。 言若凝不禁一笑，忽而说：“我觉得我爹娘好奇怪啊。” “怎么说？” “我爹先前与我说，他只碰过我娘……三次。”她说话间比了一下手指，“我在妖界这几天，我娘明明对他很冷淡，而且我听侍女说，他们一直都是分房睡的。莫名其妙。” “菀菀，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言若凝面上一热，急忙打断他：“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白落寒轻轻笑了一声，透进来的月光映得他此刻神色分外温柔。 言若凝静默片刻，问他：“雪前辈离开了吗？” “嗯。”白落寒敛散了笑意，面色仍保持着平静。 “若不是她，我们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我知。”白落寒点了点头，听到她这句话，面色明显不似方才那般松快了，渐渐染上了苦楚。 言若凝冲她温和一笑，听见他接着又说：“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是没有感情的。” 她紧紧握住白落寒的手，注视着他此刻有几分茫然的眼睛，轻声道：“对不住她的不是你们。你们都是她的至亲，她岂会厌恶？” “落寒，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娘亲的孩子。是你和落宸。” “落宸……”白落寒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前世我并不知落宸的存在，他活着的这三千多年，都是待在雪山。” 他将言若凝搂住，按在怀里，仿佛不想让她瞧见自己此刻的神情。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拥有很多。那是我前世……想都不敢去想的东西。也是别人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她真的……很疼爱我。” 言若凝靠在他怀里，静静听着他说。 白落寒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手指轻轻抚着她的侧脸，沙哑着声道：“她耗费了近半的灵力，都是为了我。” “我三年前睁眼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对比记忆里，她仿佛一下年老了万岁，都生出了白发。” 他抿唇笑了一声，这笑意中仿佛掺杂着一分对他自己的讥讽，“我甚至都不敢去想，她那样爱惜样貌的一个人，总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只身跑在尸魂遍野的幽都奈何桥下，将我碎掉的魂魄，一点点的找回……那个时候的她，该是多么痛苦。” “这一切过错，都是我铸成的。” “若是我当初，能对你多些耐心，能看出你的不对劲，能去雪山问问我祖母……或许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 第182页 言若凝心里漾起一阵惊痛，煎熬难忍下，转念又想到此刻白落寒定是比她要难受万分，压抑住了要发作的痛楚，安慰他说：“你不用想这么多。我们现在都好好的，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话说完，她猛然间察觉到，今日这俩是将她当做树洞了，轮流来她这儿吐苦水？ “你知道，上回幽都风神之事，我为何不动手吗？”沉默片刻，白落寒攸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交给鬼君的吗？” “我倒是也想自己动手。”他顿了顿，说，“只是我答应了祖母，此千年之内，不杀一人。” “那后来呢？怎么又杀了他？” “……他先对我动手的。况且我受伤了，祖母她没有责我。” 言若凝不禁一笑，“她当时心疼你都还来不及，又岂会责你。”怪不得如今这么乖，不胡乱杀人了。果然还是得有人管着。 “菀菀。” 白落寒轻轻唤了她一声，捧住她的脸，就要吻上去。 “离我远点！”言若凝心头一跳，顷刻间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挣脱开，往床榻里边挪了去，不想同她靠得太近。 白落寒索性不同她多言了，伸手拉过她，将她又扯了回来，钳住她的手欺身压下。 “等下，等下！” 白落寒不依她的抗拒，望着她的眼睛，低头吻了下去。 “菀菀，我好高兴。” 他低声说： “我以为重来一次，我可以好好地去挽回你。可是三年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瞬间就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与你相处。” “我害怕自己会吓走你，会将你越推越远。会重蹈覆辙。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心里只有孟昀。” “我也怕，我会控制不住，去动手杀了他。” 言若凝缓了缓神色，听得他是在认真说话，才敢抬眸同他对视。 白落寒深情地看着她，这一刻情绪中充满了因细数不清的思念汇集于一处的情意，他再也无需压抑，更无需害怕，他可以坦然自己心底的一切，不必在意她是否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所以那三年，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一直待在雪山，每日听着落宸与我说，要如何收敛性子，如何去追回你。我害怕我等不到你，我害怕回来的、一直都是那个记忆里只承载着对孟昀情意非凡的言若凝。” “幸好，我等到了。” 言若凝咬紧唇，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话。幸好，他们都等到了。 白落寒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其实那晚从雪山离开，我便不再期盼你能记起来了。只要我们能一直在一起，记得与否，都没有关系。” “可是我又害怕，我不敢去相信，你会再一次喜欢上我。我只能尽力对你好，疼你护你。我自私地希望，你能离不开我，即便你知道我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会再舍得与我分开。” “菀菀，我爱你。”他在她耳边呢喃道，“我白落寒，前世今生，都只爱过一个女子。是你言若凝，我的菀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