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 第1页 [仙侠魔幻] 《蜀道难》作者:不知画【完结】 简介: 前世,越秋河是一只修成正果的白猫仙,为了救有点化之恩的主人蓝火王洛夜白不被灰飞烟灭,他甘愿被打下人界。 再重逢,两人被迫一路逃亡,谁也不记得前尘旧梦,洛夜白依旧视万物为刍狗,人命为草芥,杀心不减,他要养肥了越秋河,吸干他血,得道升仙。 越秋河最清楚杀圣尊的人是洛夜白,可是他也咬死不承认,失去法力的越秋河,为了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被迫与洛夜白签血契一起逃亡,用自己身骨养着对方,他这样想: 若是逃不了,就一起入地狱! 结果洛夜白先下手了,越秋河被他杀了,他双目猩红,升仙不成反倒入魔了,他翻遍万里河山,踏过贫瘠冰雪,漫天的蓝火,持续不息,只为找回曾经那个有一双含情眼且带朱砂痣的人。 为了阻止蓝火肆掠万物生灵,一批一批的修士赶去与洛夜白对战,又一批一批的倒下。 当越秋河站到洛夜白的跟前,他赤红的双目渐渐恢复湛蓝清澈,他对越秋河说: “你说吃人的恶魔也有神明般的轻吻,那时我就在想,可以永远待在暗无天日的蛮荒,倘若没有遇见你。 为你,我愿百死不悔,哪怕带着我的秘密消失在你眼前。” 越秋河痛斥:那你就带着你的蓝火彻底消失,现在!立刻!马上! 洛夜白低语:你呢? 越秋河骂他:我又不是你的秘密! 洛夜白壮胆:你是。 ★突然给《蜀道难》起了一个别名《她靠乞讨成了战神》 “灵儿,为你取乐姓,其乐音并悦,即便生了一条烂命,在绝境中也要保持泾渭分明。 灵儿,你也要记住,当你在暗夜孤立无援时,敢于生出翅膀,便可冲破腹背受敌。” “愿你在冰铁横肆后,归来仍是少年。” 《蜀道难》人物鲜活如下:(竖着念下去) 桃夭千载祸|一生幸至爱 灵玑有本心|山海雪难隔 暗夜行舟野|宴盛红浮皊 弃墨向明绝|妖帝临三界 蓝乐酒无双|复明皆英豪 赫婴揽白凤|离笙拐蓝正 情洒十一世|万盏孔明灯 宽仁江进未|卫安道逍遥 皓苍平祸乱|破剑纵魂归 卓霖纳百川|兰香双生花 ★本剧时有腥风血雨,时有红鸾撕咬,纵横交错情仇难了 本人学识浅薄,诸多沉淀不足,废材一个还比较野,欢迎鞭策。 希望蜀道难能给你好感,谢谢w 喜欢就戳一下收藏,谢谢你的金手指,让我怦然心动w。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舟墨乐(yue)灵玑 ┃ 配角:江进未/迟觞/楚赢/宁缺/季雪吟/吕卓霖/陈幸/褚若兰 ┃ 其它:龙鳞换十一世,刀剑三千四百七十二次 一句话简介:我本追师尊,却被魔尊控 立意:胆小羸弱却不示弱 第1章 望川河 诛仙台上一个六七岁的红发男孩,他衣着单薄,全身上下透过青色外衣隐隐浮现出血红色,唯独一张脸白得像一张纸,他衣着单薄双眸泛着红光却是无比惊恐无助,双眸渐渐流出红色泪珠,那泪珠落下瞬间变成颗颗泛光的血玉。 “咚,咚,咚”血玉撞在仙台上四处弹落,那声音像是绝望凄凉的音律,更像稚子寻求至亲的哀鸣。 他的四肢被诛仙台上锁仙链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他深知此刻没有谁敢救他,血肉之亲亦弃他,如此灰飞烟灭也好,就当他从未来过,如风、如云消散。 红发男孩是天界窥探出的天煞血魔,不除难以服众,他绝口不提他的来处,身世之谜更令仙官们测度他的危害属实无疑。 尽管他还很稚嫩,看上去煞是可怜,台下却没有一个可怜他的人。反而围观的仙官当中大部分神色轻松、笑意晏晏,如同驱除鞑虏,大快人心。 就在天将们开始施刑将红发男孩灰飞烟灭的那一瞬间,“铛铛”声骤响,一个白色缥缈的身影闪过,红发男孩已经被白衣人挥剑斩断锁仙链救下,男孩虚弱地倒在白衣男子的怀里。 “归来剑!!!” 见剑如见人,执行一干人等不仅不敢阻拦,且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台下仙官们更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像是吃噎住,片刻才惊呼出声。 “天神君——”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任何一位仙官,他取下披风给红发男孩披上,对男孩亲和道:“诛仙台冷,我带你离开。” 披风在男孩身后拖了一地,男孩仰头望来的眼神惊恐怯弱,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白衣男子心生怜悯,将男孩打横抱起,大步离去。 天将们只得闷声眼送,台下仙官们已经控制不住议论纷纷,人声鼎沸。“天神君是疯了吗?那可是天煞血魔啊!” “我看他倒是清醒得很,玩刺激玩大了吧。” “依我看他不是玩刺激而是受刺激。天煞血魔也敢乱救,玩火自焚!” “这下闹大了,他又是天神君,这可如何是好啊?” “千心万苦得来的结果,就这样前功尽弃,哎!” ............. 各种肺腑之言层出不穷,哄乱一锅粥,这哪里还像高坐云端的天界,跟人间茶馆似的喧哗,偏偏就是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 第2页 这事在天界中,随着事情的发生推移到目前为止,各个神官的谏言与参合,有真正为了天下三界而出谋划策的,不管谋出的法子是否可行,做的是三界兴亡,仙官有责的大任;更多的仙官乃是墙头草人言啧啧,众观这场天界的神仙打架会如何落幕,也不免有一些官微言轻,鞠躬后引的神仙。 天界从未出现过的紧张气氛已经渲染到极度虐心的地步。众仙官围在一起有附耳低语,也有眼神交流,时不时都在望着诛仙台。 因为那里有一位神官! 他身穿一件雪白丝绸长袍,如瀑墨发丝流泻肩头,无风自舞,闪烁着光泽。一双深沉睿智的桃花眸子寒意末到眼底,身形高挑纤长,衣袂飘飘。 昔日他与天帝私下称兄道弟,推心置腹,共理三界,此时却闹得相见两相恨。 他天神君是三界灵地最旺盛之地由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的精华凝聚而成,他的真身至今谁也不得而之。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爱护三界天地万物,遵循自然法则。”天神君飘然立于诛仙台,手里玩转着他的随身法器——中书君。他看上去神情恬淡悠然,处之泰然轻语道:“帝君你可要本神君待到何时?!” 此时天将们把红发男孩用捆仙锁捆押着。红发男孩实际已经三百多岁,因他的逐渐成长,血性越加难测,有仙官窥得天机,此人不除,将为害三界。因此众仙联名必须将其灰飞烟灭以除后患。 然而关键时刻天神君却反其道而行,他博爱天下万物生灵,相信万物存在就有万物存在的意义。因此忤逆天帝以及众仙官救下此人。 他的此举颠覆了他在众仙心中的地位,他引起的这场轰动已经闹得天界无法正常运行,解决权都握在了天帝君的手里。 天帝君徐徐而来,飘然若自。 “天帝君!” 众仙官异口同声地躬身作揖。 天神君将手中玩转的天书君收入衣袖,佯装要拜,天帝也没制止。若是往常肯定没有这些多余礼数。 他留有胡须比天神君看上去年岁大了很多,更像长者,往日他温文儒雅,对天神君慈爱包容众仙皆知,今日的他对天神君可谓是朔风砭骨。 “天神你可想好了真要救他!” 天神君抬眼看了血红孩儿一眼,缓缓道来:“天地之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故能成其私。【1】” 天帝君双手负与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神君,“你的确做到了把万物放在第一位,可是却成就不了你。这是肆意妄为借机寻私,你枉顾仙法却还言之凿凿!你又何须为他执着认性,这后果,你可想明白,不惧、甘愿?!” 天神君微微一笑很温和:“帝君未懂。既然天帝说了执着任性,那就请天帝如我所愿让本神君任性一次。” 天帝君寒意阵阵,片刻肃然道:“即为天神君,焉有任性一说。若救了一个三界祸害,你岂能对得起三界?枉顾仙法是要付出代价的。”转头看着跪拜的仙官们,一直没让他们起身,也是因为此事众仙官办得糊涂。 原本抬头往这边看的仙官们,见到天帝君不豫的面孔,连连磕下脑袋。 “天界再无天神君,往后只多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凡胎□□,这算代价吗?”天神君笑得及轻及轻,如同羽毛扇过。 往日一壶清茶,一盘棋,可以下到不分时日,如今却因一个祸害,便劳燕分飞。天帝轻声道:“你又岂会在乎诸如此类名号。待你看清你所遵循的博爱万物、众生平等,再尝尽世间轮回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个中滋味你且慢慢参悟。” 天神君深知世间轮回不会如此简单,但心意已决。他请求道:“请帝君容我与他说两句。” 须臾,天帝点头示意,便拂袖离去。众多仙官这才一一挪动双腿起身。 天将们将血红小孩押至天神君跟前。 天神君单膝蹲下,与小孩视线平行,他给小孩稍微合拢衣领,嘴上淡淡道:“去虚空之境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争取,虽然可能会比较孤寂,但是比起灰飞烟灭,”他看着小孩带着稚嫩且坚毅的双眼,“活着,才有新的希望。” “坚守道心!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天神君掷地有声的说道,言毕起身对执行的仙官道:“来吧!” “得罪了,天神君!”执行仙官揖礼道。 天神君私自救下天煞血魔所需付出的代价就是削去仙身,打入人间轮回道尝尽人间生老病死百痛之苦再度修行。 天帝眸中装着云端,卸下了恨意,喃喃自语道:“天神,这又何尝不是道法自然。一切才刚刚开始,轮回历劫望你能坚守住你的道心。” 风云变幻,山河依旧,千百年之后。 “我丑得有那么可怕吗?” “可是,师尊......” 乐灵玑雪白衣裙衬得双眼黑眸明亮水润,眼角上挑,似笑非笑,她戴着白色面纱看不全容貌,简易发鬓盘编上两旁分别季着白色蝴蝶结发带,长长的发带搭在黑色三千发丝上,如柔水滑落肩上、胸前。 她玉碎莺语的声音轻柔,在山间林里淫雨雾绕,惹得花鸟蝶虫为之一振。 来到河流旁,一袭白衣的她轻缓提裙蹲下。纤细的手指伸到耳后又停下。想着在街上因为自己贪恋眼下前所未见的光景,不是一时疏忽,而是全程忘我.......... -- 第3页 好了!面纱被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蹭开了.....惊呼与恐惧声从一生二,二生八,八生...已经数不胜数,街上所以目光箭雨疾驰飞来! ——刹那间,只是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有人替她掩面“痛心疾首”快步离去,有人抱起小孩捂住他的双眼不让他看。 “儿子乖!不能看,看了晚上会做恶梦!” “你说长得丑没人说你,出来吓人就不太地道吧!”卖肉的胡渣中年男子,一边凶狠的剁肉,一面扫视乐灵玑的脸。 人都跑光了,没人买他家猪肉,晚上回家可交不了差,气得火气直冲,一把砍刀用力往板上一剁,大声吼骂道“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快他妈的给老子滚!老子猪肉卖不了管你是人还是妖,先剁了你!!” 一脸横肉在吼骂声中动荡两下! 乐灵玑终于在骂声中清明,慌忙藏躲目光箭雨,抬手把面纱重新遮好,颔首轻声说道:“对不起!” 她心里清楚自己面目全非,确万万没料到如此骇人地步。酸楚在四肢百骸中蔓延,耳后却传来胡渣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能把‘对不起’换成实际有用的吗?!” 这些回首只是短暂一幕,她的容貌就是她的贴身宿敌! 她轻轻地拉开了面纱,倒映在水中的那张脸,乍一看,丑得狰狞,仔细再看,整张脸在眼以下的都是突出来的墨黑色硬壳,坑坑洼洼,凹凸不平,里面又好似有许多细小条纹,从鼻翼往脸颊方向延伸,琢磨着像只黑色蝴蝶。 这张脸长得惊险,还有恐怖的新意! 乐灵玑只是怔愣了一小会,不知为什么,她嘴角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收拾好以后往人迹稀少的林间走去。” 朦胧的心事让乐灵玑不知走了多久,抬头一眼将河望穿,而河的对岸有几株高大的树木,此时正逢春舞东风。 远观,树木未绿绽花绚烂,白色玉兰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开出大轮白色花朵,一往无前的孤寒气和决绝的孤勇,优雅而款款大方,其株禾高大,花朵位置较高,迎风摇曳,神采奕奕,宛若天女散花。 乐灵玑看得出神,身旁站了一个约六岁小妹妹也没在意。须臾,她随着乐灵玑的视线抬头望去,喃喃道:“这花有那么好看吗?” 乐灵玑没有回头,轻声笑说:“真的很好看!” 小女孩见她头也不回便拽着她的衣袖摇摆,再度传出稚嫩的话语:“姐姐,姐姐你陪我玩儿好吗?” 乐灵玑眷恋不舍,又顿了一会才目光移下,蹲下与她视线平齐,声线温和:“小妹妹你是一个人吗?你的家人了?”言出才想到此处人烟稀少,一个小姑娘跑这来,太危险了。 小姑娘好像看出她的心思,撇嘴道:“我已经不小了,就是想出来找人陪我玩儿。” 乐灵玑也似她一般,稚气未脱道:“姐姐在家的时候也没人陪我玩儿,一个人真的很孤单,姐姐与你一般天天想去找人或者小动物....” “小动物?是什么样的?好玩吗?霜儿也想要!”她睁着大眼睛,无比好奇。 乐灵玑抬手将她两只柔软的小手和在一起捧在自己的掌心,似有所悟:“可是当姐姐出来以后,明白了家人才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所以呢,霜儿以后出门定要与家人知会,他们是最爱我们的人,不能伤了他们的心,知道吗?” 也不知道她明白没有,倒是看她懂事的点点头。 乐灵玑右手指在空中一拈,一朵白色玉兰娇艳欲滴的拈在手指上。 小眼瞪大眼,惊讶道:“姐姐这花朵和对面树上开的花朵是一样的,要送给我吗?” 乐灵玑只笑不语,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侧头望向对岸。 花树下突然多了一位白衣少年,他黑发如墨,白衣飘飘,身形纤长。此时此景,他们成了天地之间的一副巨画,美不胜收。他是谁? 他仿佛邻男窥视已然许久。 乐灵玑回过头,情不自禁的抬手试探面纱。 唯恐一不小心就再次弄掉了! 不过霜儿一直看到的只有她的双眼,白色面纱这次季牢了。 玉兰花插在头上很添彩,又好像哪里不得当,乐灵玑食指轻轻一弹,白玉兰变成了粉色,这才满意的又用灵力给霜儿凝出了一只白鹰,不敢太大,放在她手心恰到合适。 霜儿已经由惊讶转变成了惊喜,脸上像开了一朵花,“咯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 “霜儿!霜儿!你在哪里?” “阿娘!阿娘!”霜儿兴奋地冲来声中挥挥手。 一位粗布素衣的女子迎风奔来。 霜儿拉住她阿娘的手,手掌拖出白鹰,满脸堆笑:“阿娘你看!姐姐送给我的!” 女子看到孩子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双手插在腰上喘着大气道:“以后出门定要与阿娘讲,急死我了!”一手将霜儿揽在身边,一手轻拍她的后脑勺,这才与乐灵玑点头示谢。 乐灵玑对霜儿道:“姐姐送给你的礼物会保持在七天左右,过后就会消失,你好好玩儿吧。不过你答应过姐姐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哦!” 霜儿一个劲的点头。 女子已经平缓,“姑娘,看你年龄不大,你到这望川河来做什么?” “什么?忘川河?!” 女子连忙解释道:“此望川非彼忘川,就在一个‘望’字不同。你看!这条河是不是一眼就能望见尽头,但是徒步里程却是蜿蜒盘旋,延绵百里,又因十多年前那件大事,后来就更名为望川河。这方圆百里,也只有几户人家,白天到是无防,晚上可不能确保,姑娘还是早些去镇上安妥。” -- 第4页 霜儿玩着玩着突然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带面纱呢?” 两个大人当即一愣。 女子摁了一下霜儿的头,难为情的笑说:“孩子小,不懂事,别见怪。” 是啊!谁好好的要戴个面纱示人呢! 谁知霜儿理直气壮道:“阿娘,霜儿已经长大了,我知道姐姐就是因为太美了,出门在外,肯定有不少坏人,所以才带面纱的,对不对?!” 乐灵玑眼含笑意,声音如柔水:“谢谢霜儿缪赞,我该走了!” 再回头时,那位白衣少年已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 身后又传来霜儿稚嫩的声线:“阿娘,姐姐真的很美很美,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会说话,总是对我笑........”她阿娘只当她太喜欢那位送她礼物的姐姐,也没多教导,支吾着大手拉小手回家了。 “谢谢你霜儿。”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放弃,热度很快。 得之我幸,失之再求,陪你阅读。 【1】选自:《道德经》老子,大意是:天和地存在的时间那样长天地所以能长久存在,是因为它们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自然地运行着,所以能够长久生存。因此,有道的圣人遇事谦退无争,反而能在众人之中领先;将自己置于度外,反而能保全自身生存。 第2章 牙印 战场上两军对垒,号角雷鸣,烽火狼烟。 三千敌三万,谁输谁赢,无须多言。 生为将帅,生为统领,生为士兵唯有战死在杀场,岂有苟且偷生当逃兵。 被轰出龟裂的破烂城墙顶上,东倒西歪半挂着士兵残破的尸体,几个士兵合力压着旗帜歪斜勉强未倒,近目睽睽才发现士兵早已死透。 狼烟四起下,城墙脚落躺着受了不同伤势的士兵,深红的鲜血浸在又破又脏的战甲上。他们有些在哀伤的沉默,有的在无声的抹泪,一张脸却被污渍血渍越摸越花;还有沉稳的统领孤独的靠在一侧,他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越来越阴暗,仿佛没有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尘于血腥混杂的呛喉气味,统领看着飘落而下的烟尘,自己的上万兄弟战死在血泊中,剩下的三千将士他们都不想死,更不想降,要赢!不降!要赢! 国君死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豁出去赢一场! 战士们重振旗鼓,只要再坚持一天,援兵一到,就都不用死。 然而,交锋中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敌众我寡,三万敌军越压越近,城门眼看就要攻破。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色高挑身影矗立于危楼之顶,他袍角迎风飘扬,如鸿雁展翅。他手握精致酒壶,冷漠无情,眸中泛着血红,仰口大灌,待酒意喝足,酒壶随手抛出。 “啪!” 酒壶撞在城墙上摔得支离破碎,四散坠落的壶片与上空滴落的一滴酒,在两两相撞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四溅而落。 与此同时城门下,一黑衣劲装男子与敌方大大出手,城墙上重鼓敲响,战事再燃。 “金樽对月把酒欢,黑风袭来见朱红。” 绝望中的士兵们听到响声,晃见白影缥缈而下。 两人抵挡三万人,这是活腻了找死。 城门脚下已经是杀声一片,一黑一白在黑压压的敌群中甚是极小,却煞是显眼。 城墙上一个嗅着酒味不要命的士兵,斗胆探出身体看向下方,惊得声音颤抖,口齿不清说道:“大.......大爷的........牛........牛的......救.......救兵.......” 其他人听得古怪,紧跟着探出第二个不怕死的,第三个第四个.........眨眼间排成了一队。 “还不赶快有箭的射箭,没箭的投石头,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两个人都不怕敌三万人,我们三千人还怕什么鬼,留一部分守城其余都抄起你们的家伙随我杀出去。”瞄见情形的统领猛然震势,大声喝道。 众将领命,抄出手中的家伙,气势如虹。 跟在统领后面的士兵分明清晰的听到平日严以律己的统领背着骂了一句脏话。 黑白人影剑法奇异,罡风难挡,两人以后背相靠,他们杀不完黑压压的人,将他们围成团的士兵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白衣少年手中的剑因见了血,威力越来越强盛,越杀越狠戾,他们不像是来救援的,更像是来杀人祭剑的。 被杀掉的死人逐渐堆积。 统领打了多年的仗,第一次目睹如此强盛的杀意,白衣少年杀伐果断,丝毫不手软,剑过数人当场毙命,速度极快。垒积起来的尸体踏在他脚下,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他杀红了双眼,鲜血溅在他脸颊上还带着温热,只见他大拇指一摸,嘴角上扬冷情一笑。 他深邃的眸中寒风飕飕,在里边望不到尽头,明明是笑意,让人越看越危险,越渐越胆寒,沿着四肢往心里爬,看得士兵们神色怯懦节节后退。 统领算看明白了,少年有宝剑在手,如此杀下去,迟早把对方杀破胆,自己与将士们赶来拼命都显得多余。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看不到戴着斗篷帽黑衣人的神色。 但见白衣少年踏在高耸的尸体上,他傲视群雄,阴鸷狠戾。剑在他手中耍了一个水花浪,燃起锋芒四射,无一人再敢上前。 望川河深处四周如霜儿阿娘所说,只有山水树荫、花草,没有人烟,到了深夜更是寂静无声,黑梭梭的山脉、树林像是一个个庞然怪物,在夜空下张牙舞爪令人心生畏惧。 -- 第5页 乐灵玑可能是一直生活在鹊山,很多时候还是一个人独处,已经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她气定神闲的躺在一株五人连手可以围住的大树上,眼眸斜睨了一眼望川河,今夜没有星月,一片死寂。她收回目光轻轻瞌目。 “霜儿阿娘口中十几年前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了? 人死了真会去忘川河吗?哎,我这脑子,太糊涂,还是早些睡吧。”乐灵玑心中喃喃念道,用面纱遮住整张脸,右手轻扬,给自己设了一个保护结界,虽然薄弱,小难可避。 目前身手也只能薄弱自卫,甚是尴尬,怕是要辜负师尊一片苦心栽培与期望。 寅时后,天蒙初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哼!还跑!”一个空山玉碎般的少年声音传来。 乐灵玑浅睡醒来,闻身侧面,面纱轻轻滑落而下,她扬手接住,没起身。毫不避讳轻柔说着:“这声音真好听!” 树下传来轻咳一声:“人就不好看吗?”带着浪荡的声音很冷傲,神色带着薄凉,漫不经心的用左手弹去肩上的一片落叶。 乐灵玑戴好面纱,轻缓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望望远处朦胧呈现的山脉,轻淡道:“等了许久吧?到手了?” “你睡醒了?”依然很冷,不带丝毫感情。“不打算下来吗?”他颔首整理因捉九尾猫弄褶皱的长袍。 “看山看水看浮云喽”乐灵玑声线柔美,此时此景甚是美哉。 明明是两人初次见识,言谈中确是好几百年的老友相聚,也不知道他俩是如何得来的默契。 树下声音缓和一点;“看够了吗?”少年手中捉住的白色九尾猫此时闷哼几声,可怜巴巴的撞上少年眼底狠厉,立马闷声缩着头。 乐灵玑顿了顿,收了结界飞掠而下,纱裙与两旁发鬓的发带迎风飘扬,随着她脚尖落地缓慢扬下。 在四目相撞时,双方都怔忡片刻。 乐灵玑身形未动率先一声嗤笑,温声道:“那公子看够了吗?”她说的是昨日玉兰树下。 少年看上去十八左右俊美异常,在初晨光亮下衬得更是美如冠玉,神色却清冷说道:“姑娘这话让我怎么接了?初次见面怪不合适的。” 乐灵玑见他冷傲异常,起了玩心,拿眼睛又柔又乖的瞧着他:“那怎么办呢?”言未必,手已出。 对方却早有防备,身体轻松一侧,她捞了个空,腰上一紧被人揽了回来。 “我们很熟吗?”少年揽腰的手很快收回,风流佻达道:“这腰也太细,不趁手!” “放了它!”此刻乐灵玑惊讶自己居然没生气,背脊直发凉,从容的双眸依旧笑着道:“你得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就专会这些?!”深狠尽数藏在其中。 九尾猫猛的挣大双眼,有人要救自己,激动得不停扭着身子,发出呜呜求救声。 “小把戏而已!我真正会的姑娘还未瞧见。”眉宇之间寒冷,声线却又是云泥之别。 言语间两人已过招,眼前之人太过冷傲轻浮,乐灵玑已然明白对方是在隐藏实力,单手都如此难攻。听这声线眼下自己怕是想玩人却被人玩了。 乐灵玑身形羸弱,对方却是身健挺拔,光是个头就矮上一大截,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对方在应对乐灵玑时瞬间从怀里掏出一根红色丝带,未及看清,双手已经被红色丝带缠缚,时速之快。 “当真不俗!”乐灵玑毫不吝啬褒奖道。 少年见得手,一手提着九尾猫,一手拽着红丝带,瞧着丝毫未曾害怕慌张的乐灵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换了一副神情,嘴角上扬,挑眉道:“你也不俗!” 乐灵玑没回话双手用力往自己身边拽,那边就收紧一点,拽一点收一点,再拽一点再收一点,不能再收了,已经到底了! 两个人猛地翻到在地,乐灵玑借势架在了少年身上,双手带上他拽红丝带的手用力往他脖子上压紧,他的手太大,还好自己是双手,否则定握不住。同时他的下盘被乐灵玑用双腿抵拢紧扣。 少年惊讶她泥潭中垂死挣扎的这股劲,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羸弱轻飘的女子所为。 一时疏忽,着了她的道! 从未曾料到会落入此种境地,她一缕长长的发丝滑过脸颊,又柔又软酥麻颤栗,那股香味迎面扑鼻,不像传说中的胭脂粉黛,这种香味沁人心脾,迷恋中就想咬一口,从未曾有如此恶欲,他脸上不禁泛红。 杀人无数的他不知是情窦初开还是槐树开花,脸红了! 乐灵玑眼角笑意,深吸一口气,依旧轻柔说道:“借公子缪赞,我怎么也不能敷衍塞责。”她眼眸斜向他手中九尾猫,“放了它!”她心里清楚,他很快就会反击。 他被迫喘着气息,堂堂一个未及弱冠少年怎能如果狼狈,佩服与折服一码归一码。 他右手抓提的九尾猫往她眼前缓缓送来。 九尾猫白毛毛的一团,除了比正常猫多了八条尾巴而外,没有多大区别,硬挑出点什么,那就是白团子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毛茸茸的太萌人,正巧融化了乐灵玑的心。 少年瞧准这点,提猫的右手与上半身同时出力,轻松将乐灵玑翻滚束在自己身下,眼下情景冠履倒置。 唯一不同的是少年一只左手将她双手压在锁骨位置,这样呼吸通常,他双腿太长,下盘不似乐灵玑那般交扣紧锁,他只需要单膝压制她的双腿即可。 -- 第6页 少年也不沾沾自喜,反而见了她的双眼,有点犯羞,佯装镇定冷厉道:“陪你玩儿,你还较真了!” 乐灵玑道:“你拿它做什么?不是心知肚明?!” 少年似有委屈,也不愿道来,冷冷道:“我不会放!姑娘就死了这条心!它不一定是你心中想的那样干净。”想到她先前爱猫的眼神,他把猫提到她身前,让她看够死心。 九尾猫可怜兮兮的呜呜直叫。 乐灵玑眼俭起雾,冲他喃喃细语:“能再近一点吗?” 瞧着被制服在身下羸弱柔软的人,尽管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就已经乱芳华了。 她脖颈重叠的衣领已经在翻滚中敞开,不敢再多看含水雾的双眸,也避不开她已经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微可细见的锁骨。 少年当即燥热脸红到了耳根,不争气的身体居然起了反应,自己发誓绝不是轻易被色|欲所蛊惑之人,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充分的理由,现在是寅时,此乃天地万物之间的自然反应。 ——“啊!” 一阵疼痛,少年连忙松了提着九尾猫后脑勺的右手,九尾猫瞬间逃离,头也不回,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咬上了?!”少年看到自己手背下方血肉模糊,留下不深不浅的牙印。 “公子不就想喝它的血吗,换我的吧。”乐灵玑面纱上血迹牙印混合,此时眼神含着波儿似笑非笑,有一瞬间少年完全陷入那桃花眸中。 她浑然不知的看向他说道:“倒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乐灵玑手指施法除去了面纱,露出了可怖面容。她心里这才恨得牙痒痒,有法力为何先前不用,偏要肉搏,她恼恨着闭了双眼。 少年见状,着实也被她恐惧狰狞面目给怔住了,松手踉跄起身,还退了两步。 乐灵玑回想着自己纵使使用法力,结果可能败得更是一塌糊涂,其实现在也挺好的,至少想救的已救了,她没睁眼,轻笑说道:“吓到了吧!算我故意的。” 然而,少年掏出自己的面帕,蹲着身子将她扶起来,近距离看着她,居然神色不那么冷了,四目对视,他轻声说:“即已双目赢天下,何须露颜乱芳华!”说完给她系上他的面帕。 他的帕上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乐灵玑从未闻过,她竟深深贪婪的嗅了嗅。 “既然你也说了,那就留在我身边,已备不时之需!”少年拽上红丝带,也没打算解。 乐灵玑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害怕了,为何斗转了心意?这下好了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若是被他吸干了,如何找师尊? 乐灵玑正惆怅着呢,便被他拽着一前一后往前走,他手上的伤也没怎么处理。 乐灵玑无意间发现红丝带的两头末端好像是什么珠子,晃动间也没看清楚。 从他怀里掏出来的,应该是他重要之物才对,怎么就轻易拿来绑人?他绑了人当真要隔三差五喝点血?刚从鹊山下来就自投罗网?什么事都没干,自己岂不是养虎为患,不行—— 正想着,养的虎已经头也不回在红丝带上施法,一本正经的说道: “做人嘛和妖魔鬼怪的区别就是要守信于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1】。” 少年步履微滞,又侧回头,嘴上不知何时叼着一根树枝,眼角优雅的微微上翘,双眸明亮清澈,笑得极其温柔,勾人又无邪,可是末到眼底的神鬼莫测,杀人于无形全搁在里边了,不能不视而不见。 乐灵玑正在神游,见他突然停下,半响之后,可怜又无奈的左右甩甩被困的双手。 她看着他转身,日出红光,越过阻碍,将他白色的背影骤然照得霞光通红。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论语.子罕》解释大意:丰富自己的知识,用礼节来约束自己的言行。就是做人要要诚信礼貌。 欢迎进到玄幻世界,祝您阅读愉快! 第3章 九尾猫 两人就这样走了大半天,中途谁也不理谁,眼看又要日落了,乐灵玑又饿又渴,饥不果腹难受,实在忍不住了,声如蚊吟,“公子,我饿。” 他没回头,冷声道:“能知道饿就好!此后长记性别往深山老林里蹿,进则易,出则难!” 乐灵玑艰难地走着,轻叹:“公子为我煞费苦心,叫我感恩戴德,简直无以为报。” 少年道:“姑娘怕是想多了,为何留你也了燃于胸,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天近黄昏,燕语莺声,”乐灵玑没有多余力气,声音轻柔说道;“干什么要坏姑娘我自作多情的气氛?” 他持着红丝带看她片刻,戏弄道:“姑娘胆识过人,自作多情姑且留到吸血时再用,可否?” 乐灵玑跟上脚步,微眯双眸一声轻笑,温声说:“喝了我的血,便是我的人!” 若是旁人经过偶闻此句,定是要笑骂她:失女德,败常纲! 少年平素杀人如麻,冰冷傲娇之人,自从与她肉搏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讨到好,现在被她咬的手背还隐隐作痛。 他都怀疑眼前羸弱女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更怀疑自己为何要与她纠缠,一刀下去不就解决了?但是眼见到她的可怖容貌让他想起了儿时的恩人,不得不又多一份顾忌。 -- 第7页 “姑娘要有足够的血供人喝才行,还饿吗?”少年脚下一顿,望着前面出现的一家客栈,看似还较宽敞华丽。 “饿!”她像似看到了美味,脚下加快步伐,与他错身走在了他的前面。她拉动红丝带,眼底尽是食欲“站着干嘛?快走啊!” 在客栈门口便被缠着头布年轻热情的店小儿招呼进去了。他见少年拽着一位蒙面姑娘,两人太出众刺眼,也没敢多问,手上的白帕随意往肩上一搭,卑躬屈膝笑脸相迎的问道:“两位来点什么?本店别看简单,应有具有。两位客官随便点。” 乐灵玑心道:如此宽敞豪设还简单? 少年轻咳一声,侧面看着乐灵玑,收了点拽人的丝带,道:“喜欢什么你点。” 乐灵玑在店里横扫一圈,面前不远便摆放六张方桌,六桌均有客人,楼上也有住宿客人来往,他俩前脚刚进,嘈杂的声音就顿时安静许多,众多带着各种各样的眼光纷纷投射而来,让她很不自在,生人太多,她垂眸轻声道:“这点小事公子做主就好。” 少年有点意外,这也太乖了吧! 转而对期盼已久的店小儿道:“一间上房,六菜一汤要你们店里的招牌菜肴!这是银两。”他掏出银两递于店小二。 店小儿瞧着银两,暗中折算一番只多不少,笑脸满堆,接过银两抬出手指引,扬声道:“好勒!两位客官这边请!” 跟在后面的两人上楼后并肩前行,楼下又恢复先前的嘈杂声。少年偏头靠近乐灵玑,目不斜视面色冷然,压低声音道:“我点的可喜欢?”就是声线轻挑。 此时人少了,乐灵玑的心也定下了。 “不错啊,床我睡,”乐灵玑侧头看着他,眼里颇为怜悯,“你在门外侯着。” “...........” 原来楼下极其乖顺温柔是装出来的。 “公子,跟上啊!”乐灵玑走在前反倒拉着他催促道。 公子不高兴,迈不开步伐。 乐灵玑双眼笑意不减只增,回过来,用被困的双手上前拉着他的纤长的手指,轻声道:“公子当着那么多人用这带子将我拉进客栈,不也看得热闹欢喜?”说着举起被绑的双手,他的手在她手中一并抬起,“走啊,我饿了!” “..........”明显感觉自己懵了。 到了客房,店小儿交待一番后,便退出去正要合上房门。少年疾步上前还没走几步便被丝带束缚,见她在喝水只能尴尬的远距离交待店小儿。 乐灵玑已经没力气再去探听,茶盏倒满一口喝了进去,喝太急,呛了一口。 少年二指对门口轻轻一扬,施法便合上了门。再回头过去,斟满茶水,递到她手旁,“喝点水,便无碍。” 乐灵玑呛得难受只得又喝些水,缓了缓才好些,眼眶泛红,她掩面避开了他的眼神。 屋子里面空间就只有那么点大,一时安静下来,气氛便显得怪异。 乐灵玑声音有点涩,轻咳一声,“这个是不是能取了?不然,我如何进食?” 他这才扬衫坐下,“手拿来。” 乐灵玑配合的双手抬在桌上,也没正眼瞧他。 他撤了法,动作轻缓地解开红丝带,乐灵玑正要缩手又被他拽回去,将丝带一头单独套在她的右手腕上,而另一头则缠在了自己左手腕上。 乐灵玑瞥见,轻呼一口气,说着:“公子可真有心,这不照样不方便吗?!” “这样了?”他右手轻抚,中间链接的红丝带不见了,绑在手上的却是丝毫未动。 “有劳公子。”乐灵玑自然的活动着重获自由的双手,舒坦多了。 “浪费你的客气了,连接处只是看不见而已,作用不减。”他为自己斟满茶水,闲散地喝着,抬眸看着她,“而且你也解不开。” “应该的。”乐灵玑揉着手腕说道。 他的目光在她皓腕上停了片刻,望着手中的茶盏淡然道:“你脸上的........可能有法去掉,有想过吗?” 乐灵玑突然看着他,片刻她又收回眼眸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帘子有些都搭在面帕上了,忽闪忽闪。 “公子不是说‘即已双眼赢天下,何须露颜乱芳华’吗?这一天还不到了,就改变了?”她又看向他颔首玩弄着手中茶盏,这个侧脸弧度如刀削,棱角线条分明,原来男子的睫毛浓密纤长是如此俊美,令人意想连篇,她都忍不住想夸赞一番。 他喝了一口茶水,喉结滚动,颔首未语。 事实却是她佯装淡然无味,揉着被绑痛的手腕,“自作多情只有一次,公子无需劳心费神,我从小到大便是如此,习惯了,”她自嘲着。 “长得丑未必是坏事,这不,公子不也怕了!要不考虑放弃我这只血郎?” 他闻言,玩弄茶盏的手停了。身子霸道的欺了过来,眼神清明,“要一起睡吗?” “......什么?” “只有一间房间,你说还能什么!”他邪魅一笑,他是要把坏人做尽,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乐灵玑看着他眼里有眼光流而不动,整个人极具魅惑。 “你是担心晚上我趁睡觉的时候会溜走?所以要和我一起睡?”乐灵玑在鹊山大多数是一个人,师尊未提过她也不是太明白男女之事,但是男女有别她是清楚的。 心想此人定是仗着长得好看风流成性,还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 第8页 可是,他明亮清澈的的双眼偏圆,看上去很无辜又很勾人,他抿嘴说得轻松自在:“公子我杀人无数,是八大恶人之一,想要.......” “咚咚”敲门声。 “客官,菜肴做好了,上吗?”店小儿问道。 乐灵玑神色上根本不惧怕他,半响之后。 “上,为何不上?!”他清冷回道,随即起身立于一旁。 店小二推开门轻手轻脚,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盘笑脸迎来,偷瞄两人神色,一边摆放一边笑说:“吃了咱们店的好菜好酒,那再大的风浪也要平当,小两口嘛吵吵闹闹很正常,不必较真!嘿嘿,今夜月色佳人,客官,咱们店的美酒那也是一绝,要不要来点?” 两人听到“小两口”四目相望,随即各怀心思撇开,都没开口。乐灵玑心道:“我都已是别人盘中餐,店小二啊你做买卖真绝。” 店小二摆好饭菜,瞧不见乐灵玑脸色,望着少年却是一副冰冷神色,识趣道:“那两位慢用,如有需要再吩咐,公子这是你要的汤婆。” 他接过汤婆,见店小儿退出合上门这才提着汤婆往床边走去。 “饿了就赶紧吃。” 乐灵玑也无心再看他做什么,拿起木筷就开动,面帕遮住太不方便,她直接取掉,虽然很饿但她也控制自己不要狼吞虎咽,脸虽然可怖,但除此之外一切完好。 他走来顺手放了一把剑在桌子边缘,见她吃得筷子都舍不得放下,坐下说了一句;“看来很合味口。” 放剑的声音让乐灵玑顿了片刻,目光侧移,“你是让我认这把剑吗?嗯,这剑是个宝贝。”说着抬手,指尖轻抚在剑身上缓慢滑过,邪神剑似乎在她指尖上的温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爱抚,激动地在桌上颤抖,同时还发出嗡鸣声。 他指尖压着木筷为她碗里夹菜,突见此景手停在半空。片刻,在两人惊愕对视下,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味却蓦然凝结在惊悚当中。居然有人不怕他的邪神剑,反到她能与邪神剑产生共鸣,太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低喝道。 邪神剑的反应乐灵玑也很意外,她咽下口中食物,微抖的指尖又试探着轻柔安抚嗡鸣抖动的邪神剑,神奇的是它居然听话了,尽管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一动不动躺桌上。 两人更为震惊,乐灵玑也很无辜,口中叹道:“公子你也看见了,我什么也没做,公子杀人无数,从未爱抚过你的剑吧,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它喜欢我啊,但是,它杀戮太重我不喜欢它。” “你眼光挂得高。”他脱口而出。 他不相信事情如此简单,这是上古邪神剑,用活人祭祀过,不惧任何妖魔鬼怪,承载嗜血的邪神剑怎会有人让它喜欢,“认得好剑的人不多,让它喜欢上的焉能是泛泛之辈?” 没有生出杀念原来是邪神剑的意愿。 他佯装气定神闲的动着手中的木筷,筷子夹的菜却送到了乐灵玑碗里,渐渐都快堆成山了,乐灵玑看得出他在神游九天,她单纯的想着不就是一把剑喜欢被人爱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你是没做过,它即是你的宝贝,它也希望自己好看的主人没事就安抚安抚。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就那么随手一摸。”见他如此认真,乐灵玑抿唇低低说道。 他回过神“你是在夸我吗?怎么你一夸我,”他看着她说:“我就觉得见了鬼呢?” “公子沾了不少血腥吧?”乐灵玑悄悄睨了他一眼,“这夜路走多了,难免某一天遇到鬼,公子大好年华还是尽快松手才是。” 他嗤笑一声,笑她的无知,还自以为是的劝诫着人,“你是不是还想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乐灵玑顿时无语,知道多说无益不再理他。 他对自己倒是敷衍,寥寥几口饭菜,便压筷入桌,说道:“公子我走的就是夜间道,别以为它喜欢你我就会放你走,后悔救那只猫了吧?”他起身收了剑说道:“来不及了。” “公子既不怕我,又管吃管住,我也甚为欢喜。”乐灵玑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说着违心的话。 “但愿如此,你好好享受,我出去片刻便回,你最好乖一点。”他说完开门走出去,回头见她吃得专心,轻声合上了门。 乐灵玑知道自己目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暂时住下好好想想对策再见机行事,何况天下之大,能有一个不怕她可怖面容的人却甚是难寻。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您花宝贵的时间阅读,欢迎鞭策。 祝您阅读愉快! 第4章 逍遥 天已黑尽,春风吹衣袖,凉意却砭骨。 少年来到客栈外一出林荫树下。 “逍遥!” 一个与他一般高大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闪现在他一丈开外,带着黑色蓬帽,因为是侧面看不轻对方模样,外形高挑俊郎且神秘,四肢纤长甚是迷人。 一招即到,两人应当是老相识。 “手上的伤为何不处理?”逍遥轻声问道。 “我倒忘了,”他抬手看了看,嘴角牵动,擦拭已经凝固的血渍,心想这牙印怕是要留下了,“无碍!她为何能与邪神剑共鸣?她的脸你看清楚了吧?有救吗?” 逍遥道;“邪神剑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即便是我,也说不上来,邪神剑受到她的安抚我能感应到它真的不排斥她,更多的是兴奋。” -- 第9页 两人陷入沉默。 “至于她的脸问题不大,封印解除便可。” “你能解?”他眼底奇异的闪现光芒。 逍遥却摇头。 他思索片刻,“既是封印必是人为,她亲近之人有问题。” “何以见得?”逍遥撇头看他。 他走进逍遥,眼神却望向黑暗中光亮闪烁的客栈,沉声道:“她说从小便如此,若是恶人所为,亲人定会想法解除,她却常年习以为常,哼,她还自认淡然有之,诸不知亲近之人便是凶手。” “那也未必!”逍遥淡淡道。 “此话怎讲?”他看向逍遥。 “不好说,”逍遥与他视线相对,“要解除封印才能确定,这封印还有点意思。” “疤痕似蝴蝶,难到是灵蝶?”他恍然道。 “绝非普通,她即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逍遥道。 他用手拍拍逍遥的肩,挑着眉又装正经说道:“假话能信么?逍遥啊,你不近女色又怎知女子心思。” 逍遥轻声问道:“舟墨有近过?!” 两人对视片刻,舟墨突然想到乐灵玑,略带羞涩撇开脸含蓄而笑,迟疑片刻说道:“不曾。” 此时的舟墨与乐灵玑跟前判若两人,随意亲和甚至还难有出现的羞涩。 逍遥淡淡嘴角牵扯。 “对了,这客栈里面有妖气,你有探出是何物?”舟墨又看向灯火燎亮的客栈,转移话题道。 “不知。有帮手会来,你看好你的人。”逍遥道。 “这人表面羸弱,实则不可轻视,真实身份定是不简单。”舟墨若有所思。 逍遥道:“那......喝血?” “她要那般认定就随她喽。”舟墨嘴角一丝坏笑,眼底却闪现柔和。 “天下无数人正盼着你我的向上人头,只要不是谁派来的细作就好,你自己小心。”逍遥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言语清淡,却又对他的心思似乎全然了解,也不多问。 “这是自然。如何讲她也是连畜生都不忍杀掉的人,定不会使阴招。”舟墨垂首看到手背上的牙印,用滑下来的袖袍遮住。“就是........觉得她身上有谁的影子。” 逍遥思索着没回话。 邪神剑的事也不了了之,反正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夜风徐徐,树叶簇簇而响。 “没其他事我先回客栈了。”舟墨看着逍遥,两人相□□了点头。 逍遥看着他长袍的背影,站了许久才消失在夜色中。 还未进客栈大门舟墨便隐约感到不安,疾步驰去。 眼前事物为之一怔:大厅的半空簇拥无数鳞光闪闪的小鱼,正有序摇头摆尾团团围着旋转,一团雾气萦绕氤氲,看不清围在中央的是什么,不断的小鱼还在增加,密密麻麻游动。 客栈里的人被此景惊呆,敢围观客人大都是各门派中的修士,少部分商人过路客早已吓得在角落里抱头相拥。 “这是要鲤鱼越龙门,这么大的架势!”这话是从舟墨身后传来的,身边出现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少年,他黑发高束,额前发丝随风飘逸,脖颈锁骨上挂了一条由银饰打造的项链,藕白与红色相搭的布衣简洁明了。手里握了一把极其普通的剑,一看就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更像是江湖浪子。 他侧面对舟墨点头示礼。随即大声对众人道:“这迷雾有毒,快远离戒备!越是攻击药性越大,它成型也就越快!”自己不慌不忙的掏出手帕蒙上口鼻。实际上修士们适当攻击并未讨好,各自为政早已准备。少年的喊声显得有多余也尴尬。 普通人中反应胆大的刚跑到大门,“哐当”一声,大门自己关上了,几人合力动手也扣不开。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而此时外面却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 大门边的人听得最清楚,其中一个年长者吓得直哆嗦,口齿不清:“鬼鬼......鬼车!” 另外三人也随之想到,“鬼车占凶!不吉利啊!” “我们......怕是要死在这啦!”一个男子咆哮而哭。 鬼车是民间传说中的九头鸟,世人都称它的出现是不祥征兆。多出现在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一般岭外较多,喜欢在人间扰乱,鸣声更是摄人心魄。 江湖少年回头看着他们说道:“都是大老爷们,出来混的还吃这套?”他用手中剑柄挨个敲着几人的肩膀,拉长声线,“记住占凶在人不在物!” 渐渐的,四人估计毒雾进体,开始发作了,微眯着双眼,嘴唇颤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个个歪头斜倚在门槛上,像要昏昏欲睡。 舟墨摸了一下手帕没摸到,想起已经给了那位姑娘,凝神屏息,心想着她还好没出来,应该吃饱睡下了,但愿别闻声而出。 好死不死想啥来啥。 乐灵玑一直手脚冰凉,吃好后想休息,却发现被褥里有汤婆暖和和的,反倒一直睡不着。听闻外面有状况,急忙蒙好面帕,开门而出。 她在二楼上,对半空中的景物看得更清晰,不断增加的小鱼簇拥发出刺耳声响,它们不需要水,而里面围绕的白色烟雾氤氲,中央是一条白色小鱼却在快速吸食围着它的鱼儿,自身渐渐变大,随着吸取越多,白色小鱼已经越发庞大...... 而下面也围着一群玄衣修士。 乐灵玑秀眉轻锁连忙提裙下楼,走到梯阶一半,面帕迎着鱼震之风被解开飘落,她急忙抬手去捞,却捞个空。随即感觉腰上一紧,眼前一暗,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 第10页 舟墨抬手抓住了面帕,揽腰将她带下阶梯,面帕已递来。 旁人瞧不见她的脸,脸已经靠在他怀里,她又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抬眼撞上他那沉潭寒星般的眸子。 舟墨看到的却是她含着水波儿的眼神。 尽管只是一刹那,但是只有她一人下楼,也有不少人瞧见了她可怖面容。 “雾有毒。”舟墨对她道。 她垂首在他胸前蒙好面帕施法护住,移开脚步与他保持距离,声音轻柔道:“公子听说过‘赢魚’吗?” 舟墨跟前顿感空荡,神游间蓦然想起那柔软的发丝,滑在脸颊冰凉凉的,真不知触在手心是否也如此。 江湖少年用布蒙了口鼻,好奇的闷声说道:“这位姑娘说来听听。” 乐灵玑看了一眼江湖气息的他,礼貌性的点头道:“我在二楼看得清楚,这里定有赢魚恢复真身的必要东西,大张旗鼓最怕宿敌。” “宿敌......鱼的宿敌不就是猫吗?”江湖少年脱口说道。 舟墨与乐灵玑默契地互看一眼,心中都暗道:“千万别来。” 乐灵玑目光不凝,心有所思对两人道:“你们带头领人出客栈,这里留给我。” 两人似乎根本没听她说话。 乐灵玑正欲开口,舟墨拦住道:“各大门派都有修士在此,对赢魚都虎视眈眈,不必逞强。” 乐灵玑看看门口四人已经晕阙,再看看只求自保的修士,轻声说道:“我不稀罕赢魚,他们盼着赢魚现世,在最脆弱的时候一举捉拿,血腥场面少不了。先带普通人出去,还有它很快便会闻之赶来,大战一场免不了啊。”说着又瞧一眼江湖少年。 江湖少年闭上眼睛,凝神测听,“已经在路上了,”少年佻达地笑着又道:“而且还跟了一个漂亮姑娘。” 乐灵玑与舟墨看着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外面也不一定安全!”舟墨对乐灵玑道。 “有你就安全!”乐灵玑笃定道。 舟墨嘴角牵动,挑着眉道:“姑娘睡一觉,头脑可清醒?”他冲她舔舐着自己唇齿,抬手一抹,“就不怕信任错付?”暗示她,他可是会吸的血。 “得我信任,何其有幸。”乐灵玑云淡风轻道,眼神搜索四周,说道“在此大约接近三十号人,最后再查看客房还有多少人,动作得快!” 江湖少年看着两人古怪,觉得乐灵玑说得也不无道理,此时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他却双手环抱,趾高气扬道:“你们需要我搭手的话,我可明码实价,别说我趁火打劫,坐地起价,万一受个伤,缺胳膊少腿的,谁给我负责你们说是不?” 两人一愣,乐灵玑随即爽快的从衣袖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抛给他,“够吗?!” 江湖少年接过夜明珠,瞪大眼珠浮出惊喜,仔细把着端认,最后道:“姑娘阔气,事情一定给你办好!” 舟墨眉目凝结,对乐灵玑道:“你可真大方!” 靠在门上的四人随着“叮咚”声横七竖八的完全晕倒在门槛上。少年用剑劈不开被人施法的大门。 舟墨走上去抬起二指轻易施法解开,看得少年是心悦诚服,舟墨却清冷相对。 舟墨正准备带人出门,乐灵玑唤道:“公子!”他步伐微滞,自嘲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乐灵玑轻咳一声,轻声说道:“他们只是普通人,劳烦二公子了。” 舟墨一怔,随即点头道:“的确劳心劳力,”他故作严肃的又说道:“我也要奖赏。” “嗯......?”乐灵玑愣愣的看着他,“夜明珠?”说着就要动手掏。 舟墨见她如此爽快,抬手压住她的手,“我不要这个。”乐灵玑如此上心,又做的太明显,他甚是对此感兴趣。 乐灵玑沉默片刻,为防隔墙有耳,他又太高了,她上前垫着脚尖都不能凑到他耳边,她不得不尴尬的给他扬手示意,最后还是舟墨自觉的往下靠了靠,只听她喃喃细语:“我的血亦可锁妖亦可救人。” 第5章 赢魚 耳旁后颈热气渐渐爬满全身。 她的眼角水雾脉脉,蓝舟墨却认定那不是温柔,是潜藏的算计。关乎她生死的重要秘密,却如此轻率的告之于人,这人不是深藏不露就是一定有病。 舟墨与江湖少年搜救普通人氏,他身在门外心在内。 三十几号人都各着门派服饰,很容易分辨。及少数江湖人略显人丁单薄,全都屏息凝神,等待赢魚的蜕变。此地一般是赶路歇脚商人拖货必经之路,这些修士们的到来却有蹊跷。 乐灵玑靠在角落边坐下自斟茶水,撩开面帕喝了两口放于桌上。看到对面小鱼数量在减少,赢魚应该很快现世,仔细观看,这画面若是没有杀气混合在里面还真是朦胧唯美。 舟墨走进来,左右瞧到角落的她,大步流星走近她,一时忙得口干舌燥,端起乐灵玑的茶盏就往嘴里送,乐灵玑抬出的手指在半途中顿住,见他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送出去的人安全吗?”乐灵玑确认问道。 “得你信任,何其有幸,定不负所望。”舟墨放下茶盏,眼神一直盯着前面众人。 乐灵玑起身道:“外面情况如何?” “九尾猫变成了庞然大物,九条尾巴力大无穷。后面追来了一名女子帮手,我的人也来了。”舟墨道。 -- 第11页 “你的人?多少?”乐灵玑窃喜问道。 舟墨转回头看着她双眼,冷冷道:“怕压不住它?知道它不好对付当初为何还拼命相救?”他倒没说他的人就只有逍遥一个。 乐灵玑避开他的眼神,轻缓道:“它力大狠戾,而且是追踪捕猎的高手,所以才不让你喝他的血,要了它的妖丹。虽然进阶功力它是不错的选择,但它也不过是畜生,是可以驯服,只是要花上一些时间和精力。当座骑也不错啊。” 每每听她说道“喝血”两字,舟墨心中就堵塞,循序渐进到想吐的地步。他手握拳头放在唇前咳了一声。 “有劳姑娘对本公子费心了。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吧!” 乐灵玑起身,两人走向对面。 舟墨回头见她没跟上走得缓慢,轻声问道:“怎么了?”抬手扶住她的,白色袖袍里面藏着的手纤细得令人心疼。瞧她做事一丝不苟,身形却是云泥之别,还认为她有能力抗雾毒。 她自然得体的松开了他的手,“无碍。”她强撑到赢魚下面。 两人抬头,乐灵玑道:“快了。” “其状如鲤,鱼身而鸟翼,名曰赢魚。【1】”舟墨淡然道。 “真美!”乐灵玑轻叹道。 “想和我们争,先吃我一剑!”一个站在外旁着黄色玄衣男子说是迟那时快,剑已直逼乐灵玑胸前,舟墨反应极快推了她一把,她忙往后侧闪躲过,剑却似游龙袭入身后,她用力一个后跃,脚尖刚着地剑便带法力猛刺过来,招招致命凶猛。 舟墨想去搭手时已经来不及了,其余每家门派陆续来人围攻他。 “名门世家子弟还真是名门正派,做出来的事到底不让我失望!”舟墨握着的剑都未拔出,言语神情蔑视不已。 “你们算什么东西?识趣的就快点滚,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其中一个着青色玄衣身形壮健,他浑厚的声音大喝道。 舟墨冷笑一声,连剑都未出鞘,便让对方措手不及,只听到对方多剑自撞出“哔哔叭叭”声响,对方见势不妙陆续又加人。更遭的事,乐灵玑那边人加得越来越多,都瞧她羸弱,好上手,诸不知是块硬骨头。但她毕竟法力较弱,最初那名黄衣男子为了泄气借势挑了她的面帕,她可怖的面容瞬间吓退了围攻她的四人。 一切刀剑声戛然而止。 面帕飘落在乐灵玑跟前,那是他的,有很好闻的味道。她缓步上前,前面四名男子却嫌恶惧怕地退后一步,好像是见了恶魔给怔忡。 她弯腰拾起面帕握在手心,又站直了身体,看着眼前被震慑的几人。 舟墨疾步上前护住乐灵玑,他身形高挑,为她遮挡了所有目光。 “欺负一名弱女子,名门正派的脸都不知道还要不要?此等神兽若是仅凭人多就能夺得,那它还算是神兽吗?”舟墨漆黑的深眸溢出嘲讽。 所有人静听着舟墨的话,神色全然被震慑,着实因为乐灵玑的容貌太过怪异可怖。竟然都没有一人发话。 就在此时,赢魚全然蜕变,它头顶鱼鳞赤红,紧挨着一双带光的圆眼睛。一双羽翼闪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流光溢彩,美伦美焕,它在半空中扑闪,嘴里发出鸳鸯的叫声。周边小鱼全部消失,白色烟雾也消失不见。不过空间明显不够它庞大身躯自由翱翔。 这才惊醒了梦中人,纷纷靠近施法擒拿。 赢魚受了疼痛声音变得更大焦躁,愤怒之下猛然张嘴吐出清凉的银水冲刷着下面的人。 紧跟而来是地上人惨烈的尖叫、呐喊、求救交织在一起。他们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白骨森森,血水顺着受难修士衣裳流淌,缓慢流淌在冰冷的地上,骇人惊心动魄。 这时外面缠斗九尾猫的三人进来了。 乐灵玑没有再遮面,进来的江湖少年与一名娇艳美丽的女子被眼前一片恐怖景象震慑,惊愕下脚步骤停。逍遥却视若无睹走到舟墨身边道:“擒住了!” 舟墨“嗯”了声点点头,看到后面一男一女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划破,也有抓伤。女子衣着材质华丽,却也不顾及破烂伤痕,当见到乐灵玑可怖面貌时,惊吓得大声喊道:“啊!......怎么有这么丑的女子!!呜.......” 她的声音激荡在客栈里。 旁边的江湖少年一手执剑,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用力甩开男子的手,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说错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容貌。”她抑扬顿挫后又连忙发出啧啧声。 男子似乎没办法管制她,冲乐灵玑讪讪的笑着,躬身点头致歉。 乐灵玑自出山以来,接连不断被以丑陋可怖容貌所中伤,接近习惯,快成自然。她也深知没理由去怨恨别人。 舟墨似乎很不豫,黑冷着脸看着对方。女子见状自觉失态了,嘟囔着嘴撇向另一处。 艳丽姑娘扫视到对面地上的人,脸色瞬间煞白。 “赢魚吐出来的水有毒,可化腐为朽。若经过的土地也会数年荒芜,寸草不生。”舟墨对三人讲述道,他一直将乐灵玑护与身后。 乐灵玑对舟墨道:“公子?” 他回头:“嗯?” 她垂首顿了顿,想想还是算了。最后道:“没事。”说着独身走到赢魚下面,舟墨想叫住她,却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喂”想追上去,却被逍遥止住了。 -- 第12页 乐灵玑没理他,随着脚步走进,眼前更清楚地见到了先前嫌弃她的名门正派弟子们。 有些此时已经比她还更可怜,哀嚎连绵不断。她看着挑她面帕的黄衣男子,因为他靠得最近,面容已尽毁,血肉模糊,眼框皮肉相连又撕烂,狰狞如鬼,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他痛苦不堪,哀嚎不止。 乐灵玑对他淡淡说道:“子非鱼,安之鱼之乐?【2】” 他想说什么终是太痛苦,什么也说不出。 此时她快速凝出所有灵力,双手合十将凝出的力道打在空中,左手支撑,右手快速掏出一只木头材质的紫毫笔,在上面画出了金色复杂符纹。 随着一声“听话!”赢魚吐出的水渐渐收回。 乐灵玑已经虚弱地勉强撑住站立,对已经不能吐水的赢魚道:“我只是将你困住不能再伤人,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赢魚在半空旋转飞翔,又发出鸳鸯的轻鸣,圆圆的双眼看着乐灵玑手中的木头笔。 它似乎想要自由飞翔。 舟墨忍不住上前,思索她先前不愿被扶,也就立于她身旁,以防不测。 乐灵玑轻柔对赢魚道:“我见你甚是喜欢,想得你为座骑,你可愿意?”她也没顾忌自己可怖的面容,就那样□□裸的望着它,“当然,你也可自由选择在场的任何一位做你的主人,若是都不愿,我可以放你进深山再封印。但不许无故伤人!” 舟墨看着她,居然一点也不怕,甚至心底隐约生出怜惜之心。 江湖少年与艳丽姑娘也上前想法讨好赢魚。问它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一旁受伤的没受伤的正派弟子也跃跃欲试。特别严重的实在动不了的只能等死。 良久,赢魚发出孩童般的声音对乐灵玑道:“你会对我好吗?” 漂亮姑娘大喜道:“诶,你还会说话了!” 乐灵玑眼底尽是温柔如水,柔声回它:“你会嫌弃丑陋的我吗?” 赢魚稚声道:“他们都是浑沌、智傻之人眼拙!你是天下最美的人。我可瞧得清清楚楚。你就回我对我好不好?” 赢魚你这话可伤了不少人的心啊。 乐灵玑轻声笑说:“若不嫌弃,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儿做个伴,可好?” 赢魚显然非常满意,活波乱跳了一圈。嘴里发出鸳鸯快乐的声音。 “那你下来。”乐灵玑一直仰着头,额前汗水涔涔,后背里衣已经被汗水浸湿,快虚脱了。 赢魚快活的飞下来,通体洁白如玉,每一片魚鳞珠光闪烁,头顶上的赤红鳞片尤显突出,胸鳍飘逸闪着银蓝色光芒。尾鳍分三片,最下两片偏长且飘逸。硬朗健美的羽翼与褶皱纱裙般的尾鳍都闪烁着五彩斑斓,整体散发着流光溢彩。脸蛋上镶嵌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漆黑明亮,小嘴巴一张一合。 白玉如霞又不失色彩斑斓,难怪乐灵玑看上它了。 “张嘴,”乐灵玑把手指咬破,在血上画了一个符文,“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喽。” 赢魚嗯嗯两声,张嘴接住。 舟墨听着怎么都觉得她语气怪怪的。好像这话不是说给赢魚听的,更像说给他舟墨听的。 “你我血契已生,将来祸兮福兮共相之。”乐灵玑看着它庞大的身体,“太大了,先缩小。” 赢魚乖乖听话缩了一圈。 乐灵玑看了一眼“再小些。” 赢魚又缩了一圈,旁边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又憎恨自己无用没被看上,只有舟墨看得最开心,最后面的逍遥看得闲散,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为之一动。 “再小。” 赢魚再缩了一圈。 乐灵玑看了看,握不住,“还要再小。” 赢魚缩得快哭了,庞然大物变成了巴掌那么大。 乐灵玑收了庞然大物的符篆,蹲下身,把赢魚捧在手心,赢魚蹭在她手心,调皮地翻滚着,突然傻傻地望着她,“主人我饿。” 乐灵玑食指轻点它的眉心:“想吃什么?”她缓缓站起身,却不了头冒金光,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随后失去了知觉。 舟墨巧巧的接她入怀。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山海经》 【2】选自《庄子.秋水》惠子 第6章 图纸 客栈里,客房里很安静。 “蓝公子,乐姑娘的衣裳已经换妥了。”给乐灵玑换衣裳的是那位美艳漂亮姑娘吕复好。她单手里拿着几样东西。 蓝舟墨推门而入,走近床榻。赢魚就在乐灵玑枕边呼呼大睡,他看着昏迷不醒的眼前人。 吕复好只把面纱放在枕边,没给她带上。蓝舟墨轻声道:“难为吕姑娘了。” 吕复好是何等的气恼,原本只有自己被人伺候,如何有自己去伺候人的时候,这不是因为店里女侍临时不在,蓝舟墨又恳求与她,否则她才置之不理。 她轻缓一口气,不明白如此俊美的蓝舟墨为何会对一个面目狰狞,身体还像一颗小树苗,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关心入微。 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蓝公子对乐姑娘如此关心,想问一下你们......?” 蓝舟墨回头道:“我们?”接着冷漠道:”就是半路遇上做个伴而已。” 吕复好心想做伴也挑个好的,这一不漂亮,二不高强,分明搪塞诓人。她也故意瞪着杏眼疑惑道:“蓝公子就一点也不怕?” -- 第13页 蓝舟墨也没瞧她,拿着茶盏斟茶,“你忘了赢魚说过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吕复好一声讽笑,指尖缠绕着自己一缕发丝,“哼!此话蓝公子也信?!未免太荒唐,说出去谁信!明明那么可怕,咦......”吕复好言语思恐,不寒而栗。 “你手上的可是她的?”蓝舟墨见她嫌恶着人,冷冷问道。 “呃,嗯这,给你。”恍然间吕复好把手中之物一一递给他,道,“有三颗夜明珠,一只破木头的笔杆。” 蓝舟墨接过,思索片刻。掏了银两递给吕复好,“这是衣裳银两,你先收下。” “我们不是做朋友吗?那两套衣裳确实是我最喜爱的,我爱折腾穿上使用剑法不灵活,本也用不上,送给她刚好物有所趋,银两就不必了!”吕复好豪爽地塞回去。 蓝舟墨面色不改道:“你的衣裳不比寻常,既然是我从中选的,理应如此,若是你想送她什么,以后成了朋友再说。还多亏吕姑娘出门多带了,让我也省心许多。” 谁想和她丑八怪做朋友,要做朋友也是和你蓝舟墨做朋友,吕复好腹诽着。 她觉得蓝舟墨是想和她撇清关系,见他面色清冷,心有不甘又愤愤不平,堂堂吕家大小姐,岂会把这点银两放在心上,再则收了也太没面子,她蛮横道:“那我还偏不收了,我堂堂.......”她闷了一下,险些暴露身份,“堂堂江湖儿女,侠肝义胆,凌云壮志我还是有的,反正了,我就是不收!”她倚剑抱臂,微仰头瞪着蓝舟墨。 蓝舟墨掂着手中银两,看了看,女人就是麻烦,“那我也确实没办法。” 黑着脸的人感觉自己赢了什么似的,突然笑脸如花,“这还差不多。” 从房间里出来,吕复好刚下楼便见到忙里忙外的江湖少年,她冲他喊道:“少阳明,怎么样了?各门派的弟子都遣送回去了?那仙源门的弟子了?” 少阳明抬手擦拭额上汗珠,“哪些是仙源门的弟子,我不知道啊!” 吕复好冲他冷“哼”一声,“少阳明少装蒜,你的听力盖绝天下,我倒要问问你听到些什么?” “你能不能小声点,你没瞧见那边血迹都已经清理干净,人能走的都走了。死了几个受伤严重的,我也看了确实治不了。”少阳明双手叉腰,呼出一口大气,“你们仙源门弟子是穿的黄色玄衣吧,有八人,死一人,重伤二人,轻伤四人,已经很庆幸了。” “他们怎么会到这了?我爹也在闭关,.....不可能!”吕复好疑惑不解的心中暗道。 少阳明冲她道:“你慢慢想,我去把外面的人弄回来!蓝大公子已经去了好一会了。” “那你也等等我啊!”吕复好满脸凝惑在后面跟着步伐。 乐灵玑从昏迷中醒来,眼眸前模糊重叠的画面渐渐清晰。 眼前人坐在旁边手肘支腿上,手扶着侧额,面色雪白如玉,剑眉尤为突出。他双眸轻瞌,这次更加清晰的瞧见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帘子,微微上翘像停靠的帆船。英挺的鼻梁下卧躺着恰到好处唇线弧度明显的薄唇,随便哪个角度看上去这张脸都让人念念不忘。 就是可惜了,是个风流浪荡的坏蛋。 他今天换了一套服饰,白底蓝边,边上绣花简易。长发半截高束,带着玉冠,额前刘海更显公子气十足。 如此贴近,乐灵玑对他美不胜收,轻声道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醒来视觉盛宴一番,心情大好。 蓝舟墨轻缓双眸醒来,四目对视。 她正静静端详的看着自己,蓝舟墨怔忡。 自己还未蒙面,她不认为他会被吓到,而是觉得公子世无双面前一切应该是与之相匹。她抬出双手抓起被子往脸上一盖,直到只露出一双含情眼。 蓝舟墨这才清明,对她轻声道:“你已经睡了四天四夜,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乐灵玑恍然如梦初醒,低声问道:“那赢魚了?” 蓝舟墨扬着下额,眼神告诉了她。顺着望去,赢魚还在她枕边角落躺着睡大觉。 “你就别管它了,现在感觉怎样?有哪里不舒服的?”蓝舟墨寒眸清澈,语气变得温和。“你的面纱有咬我的牙印,不能再用了,我让吕姑娘给你重新备了一张,就在你枕边。” 乐灵玑看到了面纱,想到了他的手帕,又顿感自己失礼,点点头道:“一切都好。这几天是你.......?” “不然了,你认为还有谁?”蓝舟墨看着她说,“想吃点什么?” 乐灵玑想了想,“嗯......”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 是少阳明、吕复好破门而入。两人神色慌张地瞪着眼,异口同声地喊出声。 “蓝公子!?” 蓝舟墨眉头一紧,起身问道:“出什么情况了?” “有人偷袭!”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吕复好对少阳明皱眉嘟嘴,少阳明没理她,对蓝舟墨道:“蓝大公子已经追出去了!” 蓝舟墨听了,回头看看乐灵玑,她都已经坐起身把面纱蒙好了,双眼惺忪的眨了一下眼。他扭头望向窗外,脱口道:“是冲灵玑来的!” 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裳被人换过,乐灵玑掀开被子起身,自己从上往下扫视了一翻,心中一紧:“我的衣裳怎么换了?!” 三人却都在她眼前愣了。 -- 第14页 她三千乌黑柔顺的长发及腰,如水柔滑散在胸前肩后,白底里衣,外面罩着玉白色丝绸质地轻纱薄雾层层叠叠。里衣袖口缠着白色丝带,打着好看的蝴蝶结,外面罩上一层长纱袖,如同出水白莲,一尘不染。正巧蒙着面,一双含情眼在额前碎发下光彩夺目,吸走了三人的目光。 蓝舟墨第一次为女子挑衣裳,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天赋。 “别紧张,是吕姑娘换的。”蓝舟墨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说道。 吕复好懵圈,明明丑陋不堪,可怖吓人,面纱一挡,硬是端出几分姿色来,怪哉怪哉! 少阳明直言不讳的说道:“赢魚还真没说谎。” 蓝舟墨取下挂着的白色带毛边的狐裘袍子,对她道:“你的东西在我这,先吃点东西再说。”他把袍子给她披上系好,这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太过亲密,他两反到自在没觉得有什么。 少阳明朝吕复好使个颜色,也不遮掩坏笑道:“那我们先下去叫吃的。你们好好的说说情——况。”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乐灵玑似乎没听懂少阳明调侃言语,披上袍子暖洋洋地,大病初愈心情格外好,对蓝舟墨轻唤道:“蓝公子?” 只剩下他俩,他又给她理了理袍帽道:“你身子虚弱,后面好好调理。”整理好后他收回双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嗯?” “蓝公子对灵玑百般呵护,无以为报,怎么办才好?”乐灵玑仍旧疏离的叫着蓝公子,看着他为自己披上他的袍子长得拖地了。 “那就用一辈来还。”蓝舟墨顺势浪荡佻达道。 乐灵玑转身把赢魚收到自己袖袍当中,回身对他笑着,轻柔道:“你把我养这么好,还是喝血吧,一辈子太长了!” 一来二回,两人便相互探了底,各怀心思。 晚风呼啸,寒意砭骨。 在蓝舟墨与乐灵玑定的客房里,蓝舟墨对面坐着吕复好,乐灵玑对面坐着少阳明,蓝舟墨就在乐灵玑的右边坐着。 “蓝大公子过来坐啊!”少阳明向靠在门框上的逍遥招手。 蓝舟墨道:“蓝大公子喜欢管风,说正事。”嘴上说正事的人,眼睛却与逍遥双眸诉说着只有他两才懂的事。 乐灵玑拿出早已备好的一张图纸,摊开在桌案上。 吕复好一瞧,杏眼大睁:“地势图纸?” “嗯!”乐灵玑点头道。 “刚画的?”吕复好又问道。 “好眼力!”乐灵玑没有因为她事先的嫌恶而生嫌隙,看着她眼神带笑。 “很简单啊!嗅到笔墨味了。”吕复好也从容不迫道,“你画的?” 乐灵玑眼神看着少阳明道:“借少阳明神力,他听后再描绘出来画于图上。”少阳明沾沾自喜地露出小白牙。 乐灵玑顿顿,眼角扫了一眼蓝舟墨道:“较远的线路是蓝二公子画的,他和蓝大公子游历过。” 看着细致入微的图纸,少阳明赞叹着不加思索道:“灵玑你居然好图纸,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这女子嘛宜家......” 吕复好转身杏眸紧紧盯着人,沉声打断少阳明道:“少阳明!怎么个好奇法啊?说来听听!” 都听出话里埋了雷池,少阳明也不羁,侧身压了手臂在桌案上,抬起一条腿支在了凳子上,吊儿郎当道:“你这么凶,即便要说也是说给灵玑听,你说是不是。”说着望了灵玑。 吕复好冷哼一声,拍案而起,伸出食指指着少阳明,“好啊!少阳明!你......说我凶!你敢凶我?!” 第7章 认真 笼罩在女子阴影下,委实不爽,少阳明也霍然起身,冲着她喝道:“哼,谁怕你!尽管放召过来。”说着少阳明抬了一条腿踏在凳子上,无比挑衅。 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相互仇恨,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等等!蓝舟墨与乐灵玑看得哑然,少阳明吕复好两人性情直爽,如何说着说着就要开始动手的节奏,凑在一块是谈正事,这正事还未开始,从哪个地方开始跑偏的,来不及细想。 蓝舟墨给乐灵玑使了颜色,眼前战事必须阻止,一人拉一个,先和解了再说。 蓝舟墨拉了吕复好,乐灵玑劝了少阳明。 半响之后,大家又坐下,这次蓝舟墨把他两人岔开对坐,双方一见,吕复好哼声扭头,少阳明也不再理会。 话不多说,蓝舟墨沉潭寒眸,低声说道:“先看图纸,让赢魚出来确认一下。” 流光溢彩的小赢魚被放到桌上伸个懒腰。 “赢魚,你原本是在南海,这个位置对吗?”它顺着乐灵玑指的位置看了片刻,道:“也许吧,我应该是被尘封多年,离这还是挺远的。” “那你怎么会到现在这个位置?”蓝舟墨看着此时更像小不点的赢魚问道。 吕复好不知不觉中神色好奇,侧耳倾听。 “我也迷迷糊糊的,有个唤醒我的灵力牵引就来了,但是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那种力道很微弱。”小可爱嘟咙着嘴,真的难以把那天血淋淋的惨景与它相连。吕复好想抱它,它却一股脑的往乐灵玑衣袖里钻。 四人都盯着图纸。 “道法观位于东南角,南峻山位于西南方,归墟宫位于西北面,仙源门离我们目前位置最近!”蓝舟墨手指在图纸上滑过,深思熟虑的慢慢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四大门派先集中在仙源门,时机一到再提前赶到此地。哦不对应该是三大门派,当时根本没有看到道法观的弟子。” -- 第15页 “只是为了一条鱼,那么大的动作,势必会引起各方怀疑,更何况几家一起怎么分鱼?不如仙源门自己吃了!”吕复好原本平息的神色又开始了动荡,不容辩解道。 赢魚听说吃鱼随即冲吕复好瞪大双眼。 “她不是说吃你,回去睡觉吧。”乐灵玑把它塞进衣袖,因为里面自有乾坤,随它折腾。 “也有可能消息最初来自另一家了。”一旁的少阳明揣测着低声道。 “我也打探过店家,此地与建筑物相关过往人员资料都详细查问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特别的就是在此时,江湖平静无波无澜却来了各家修士加起来三十几号人。”蓝舟墨道。 “那这不就太招致若然,晃着旗杆招蜂引蝶了吗?”吕复好一语道破。 “那就是了!”蓝舟墨沉声道。 其余三人均看着他。 “他们预料到会失手赢魚,死几个下类弟子无关紧要,他们更在意的是谁得了赢魚?怎么得到的?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蓝舟墨冷厉的双眸笃定道,“若是势在必得,来者必是上层弟子。” 蓝舟墨又问道:“灵玑你是打哪来到这的?这也许也很重要。” 乐灵玑手指先在鹊山画了一个圈,又顺着下移,“下了鹊山游历至忘穿河,而后蓝二公子也知道了。”她想了想,面目吓人的事定不好讲,只道:“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发生。哦不过望川河靠北方向十多年前应该发生过一件大事,诸位可知?” “大事?!”吕复好面色好奇道。 那时他们应该都还没有出生,没人知道,即使赶上出生了也不会得知。 “这件事情后面再慢慢查,还有那天晚上有人听到鬼车之声.....”少阳明还未说完,吕复好急道:“对对对,我当时在追赶九尾猫,天空中突然便传来了鬼车声音。”说完才反应过来,仰着头又恨了少阳明一眼。 “可是九凤神鸟应该绝迹了啊!鬼车之声又是怎么来?”蓝舟墨摩挲着指尖思索道。 乐灵玑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袍子,不经意流出一句:“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高手在操控全盘,几大修仙门派却毫不知情?” 吕复好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四大门派家家都有管账记事的大到出谋划策,小到吃喝拉撒,分工明确,仅仅有条,各不参合。你猜测的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少阳明突然抬杠问道。 吕复好怔了一下,立马掷地有声道:“这还用问嘛,天下谁都明白好吗?!”吕复好发现自己过于紧张,看着大家又轻缓了声线,笑笑道:“难到不是吗?不然,怎么称得上四大门派?” 乐灵玑眼神扑闪,“吕姑娘说得有道理。” 逍遥这时靠在门框道:“我追出去的那个不是人?” 闻声四人一怔,把头抬起一举望向他。 逍遥始终一身黑衣劲装硬朗神秘,黑色蓬帽让人总看不全他的面貌。 “似妖非妖。”他看向外面宁静致远。 少阳明的手指在桌上时不时敲打着。 许久—— 蓝舟墨说道:“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隐而入【1】。大家要有心里准备。” 乐灵玑道:“那就引蛇出洞。” 几人为之一振。 “我去引,你们在暗中打探,着手准备。”乐灵玑道。 “不行!”蓝舟墨断然拒绝。 乐灵玑没理会他,食指指着目前所处位置,眼神温和如水,声音清泠抚人心头,“不出所料的话我该是他们棋盘上的将帅,一时半会死不了,他们想要下好我这颗子,还得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 “乐灵玑你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么东西?你不把自己的命当成一回事,是吗?!这次别人只当试试水,你就躺了四天,真剑实战的时候你还有命回来?不要跟我说什么引蛇出洞,天塌了,有他们修仙门派顶着,这都不是你一介女流所要承担的责任!”蓝舟墨豁然起身,一字一句洪水泻栅,越说越重,全然不顾眼下众人惊呆的神情。 前边那两位才吵过,刚平缓,后边局势节奏也不放慢,怎么的,吵架也轮值吗? 乐灵玑被他突然喝骂,只道他是个风流纨绔子弟,凶人也这般英姿飒爽,乐灵玑望着他怔忡,默了半响,给少阳明使着眼色,轻缓道:“阳明,蓝二公子想喝酒了,你要不去叫点?” “喝......喝酒?”吕复好不敢相信,她完全被蓝舟墨骂愣了。原来公子世无双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吕复好还在思忖着,识趣的少阳明撑着膝起身,踱步念叨:“今天乌云密布,黄历显示不适宜串门。” 逍遥最了解蓝舟墨,可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失控的蓝舟墨,他也跟着走出去。 “蓝大公子,这蓝二公子他这是怎么?,你是他哥哥,你应该最了解。”吕复好追着逍遥问道。 “喝酒!”逍遥冷然甩了两字便大步流星走出客栈。 少阳明心里思索着,面上带着浅笑道:“有气魄,我少阳明自叹不如!一醉解千忧,何苦找烦恼!小二!来两壶好酒!” 吕复好跺跺脚,冷哼一声,恨恨骂道:“一群酒鬼!” 乐灵玑收好图纸,起身斟茶递给他,生气的人不接。她又坐回原位,轻声说道:“蓝二公子,这不值得。” -- 第16页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蓝舟墨情绪缓和,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如此生气,明明相识不久关系生分,说好了两人配合演戏,可是越演越激烈了。自己感觉对方好似已经相识了几百年,莫名的想要把对方看得重要。蓝舟墨认为自己有病,而且她就是药。 有病的人又轻声道:“你的血当真即锁妖亦救人?” 乐灵玑微眯双眸,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你还真信啊,蓝二公子,瞧不出来,你还是天真无邪那一类。”似笑非笑的深潭水雾缭绕,令人心醉,言语尖酸刻薄尽藏其中。 “我一介酒肉纨绔,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人来哄我?!”蓝舟墨自嘲自讽道。 “罪过。”乐灵玑起身望向窗外,树叶簌簌作响,“我本无心之人,今夜蓝二公子却是乱了方寸,还望以后自重。” 蓝舟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二公子就给你种一颗心。” 乐灵玑目光当即一怔,幽然的想:胡说八道的家伙,想诓人,姐姐也不是好惹的。 次日午时,一直不见乐灵玑下楼进食,最后吕复好敲门叫人,没人回应,推开门,一眼望穿,空荡荡的房间人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件白色袍子,还是蓝舟墨的。 蓝舟墨走入见桌上留有一纸。 “一朝灵兽一朝使,遨游长风笑天涯。乐灵玑。” “她遨游九天去了,”蓝舟墨叹气道。 少阳明与吕复好昨晚喝了酒,折腾到大半夜,算是酒中和解了,两人间隙就这么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日,跟没事似的,互望一眼还想挽留说点什么,蓝舟墨取下袍子人已经疾驰而去。 “这都什么人?!”吕复好喝声说道。“道个别有那么难吗?” 少阳明无奈道:“还不明白吗?他们是借机甩掉我们。” 吕复好:“...........” 乐灵玑坐在变身的赢魚身上,第一次坐这么高,不敢往下看,胃液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为了赶路程又不能让赢魚停下,相反还得加快速度。 “下面有打架的。”赢魚已经与乐灵玑签了血契,能直接通灵。 “打架?”乐灵玑手压在胸口下,强忍难受,“管不了了,不然蓝二很快就追上来了。” “嗯嗯!一个凡人的死活怎能耽误主人的大事,加速喽。” 乐灵玑缓了缓,“你刚才说什么?凡人死活?”她撞胆望下看,劲风袭来,白云簇簇看不清,“赢魚,快,快转回去救人!” “主人你的心思翻得可真快!坐稳了主人!”赢魚扭回头往下一泻千里,破云入林,平稳落地。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鬼谷子》解释阳是活动前进,阴是禁止隐藏,大意是不怕明面上的斗争,就怕阴暗下潜藏危急,表面的平静却显示更加危险。 第8章 欲罢 乐灵玑飘落于地面,“赢魚水里是你的天下,快去把人救出来。” “是,主人!”赢魚一头扎进河中,溅起的水花近十几丈高,泼了乐灵玑一身。 乐灵玑手放在胸口上,踉跄几步扶住一株大树。 “呕....呕呕.....” 她晕高,五味翻腾,掀开面巾呕吐不止。 这时水中冒出一个体似猿猴,高如三丈,遍体长毛,红目黑面,看似力大无穷。刚露出水面,又猛的砸沉下去了。 乐灵玑擦拭着嘴,暗道:“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对赢魚通灵道:“你救人上岸,我来封印他。” 赢魚的身型比猿猴大几倍,在水中正闹腾得欢畅,庆幸人刚落水很快找到,它得了命令,鱼鳍伸长把水中男子一卷,随着赢魚破水而出。 乐灵玑趁机在半空中施出灵力,右手快速画出金色符篆图案,这次的图案简易明了她将其压入水中。她果敢利索一切完成后,冲水中喝道:“压你五十年,若再胆敢出来伤人,我便灭了你!”金色符篆压下去后,猿猴火候不高,瞬间嚣张气焰变成闷哼,动弹不得。 乐灵玑走向岸边,看到地上躺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一丝风刮来,闻到水腥味里夹着酒味。乐灵玑伸手给他渡了法力,轻声说道:“这猿猴篡长迷幻之术,以后可得小心。”说完又给他施了一个保护灵罩正欲离开,手腕被对方拽住了。 “我叫苏云逸,谢谢姑娘救命之恩。”他还处于猿猴迷幻的虚脱中,声音轻如蚊吟,手无力地滑落在地上。模糊中看到一位墨黑长发的白衣蒙面女子。 乐灵玑飞掠至赢魚身上,尽管自己很晕高,依然令赢魚疾驰前行。 来到雪山脚下,天色渐暗,荒山雪岭。进入春初时节,在此地更是寒意砭骨,乐灵玑坐在火焰旁,拿着临走时带的干粮,喂着身旁缩成一张床榻大小的赢魚,累了一天,它身体可大可小,食量却不大,吃了一张饼便呼呼大睡了。 乐灵玑望着可爱的赢魚,轻柔道:“今天辛苦你啦。明天给你弄好吃的。” 赢魚闭上的大眼睛微睁,轻声发出一声回应随即又闭上双眼。 乐灵玑用手轻抚着它,“好好睡吧,不吵你。” 乐灵玑晕了一天,也呕了一天,此时毫无味口,什么也吃不进去。身体卷缩,娇小的躺在赢魚暖和的身体上,很快便沉睡过去。 清晨,岭上茫茫点绿桠,天边淡淡舞红霞。山舞银蛇,雪花似盖。 -- 第17页 乐灵玑被暖暖的阳光照醒,微眯双眼,手放在眉上遮挡白晃晃的光亮。肩上有什么东西滑落,垂首看到一件带毛边的雪白色狐裘袍子。 她起身提起厚实的袍子,四处张望,连脚印也没有发现。她思索片刻,见赢魚还在睡懒觉,便将它缩小收入袖袍。披戴上某人送的白色袍子,如同量身定制,长短大小均合适。 她慢慢朝雪山深出走去。 积雪越来越厚,乐灵玑艰难地走着,脚下发出积雪“吱吱”的响声,突然脚下声音停了,眼前有一道长约三丈的深渊。上面的陈旧桥梁被积雪依稀压着。 赢魚年龄在灵兽来看还算比较小,一天狂奔下来就已经累得不行,只能先歇着了。一旦进入深山里神鬼莫测,祸福难料,自己灵力不济还得留作备敌,那就只能破釜沉舟撞胆一战。 晕高是她的致命弱点。 她双手抄拢袍子,心中默念;“往前看,看对面;往前看,看对面;.......” 胆战心惊,步履轻盈缓慢,眼看就要走上岸,耳后陡然传来“咯吱咯吱”声,桥梁中间陈旧绳索不堪重负撕开断裂,紧跟着一片一片木阶哗然坠崖。 乐灵玑本就心慌意乱,仰身惊呼一声划破寂静雪山。眼前一黑,腰上被人一带,随之而来那股好闻的味道,即熟悉又遥远。 眨眼已经远离深渊数丈之遥。 乐灵玑紧握他的衣衫,忍不住瑟瑟发抖,在他温热气息下好一会才缓回来。 “灵玑啊,你这一石二鸟用得妙,连我蓝舟墨也被你耍得团团转。”清冷的声音漫不经心飘落至耳廓。 乐灵玑原本与蓝舟墨商量好先削去吕复好、少阳明的好奇心,毕竟也在一起战了一场,直接说让他们各自回家别掺和也不妥,他们那天看似遇巧出现,可疑的地方实在太多,而且在降服九尾猫时少阳明露出的深沉敏锐并不简单,也正好试探试探他们,为此两人表面配合演了一场好戏,商量好第二天乐灵玑到了远处等候蓝舟墨一起出发,结果乐灵玑不顾身体不适,飞速先行离去。 “若不是手上系的蜻蜓眼琉璃珠指引,还真的很难料想你会跑到这来。”蓝舟墨松开她,漫不经心挪动两步,缓缓道来。 良久,他看着她披着的白狐袍子刚好合适,嘴角一抹笑意。她拢着毛边狐袭袍帽,加之她有意躲避,看不到她的双眼。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蓝舟墨道。 乐灵玑早已把手上的红丝带抛之脑后,她抬出右手撩开衣袖,看着季在手腕上的红丝带,“它叫蜻蜓眼琉璃珠?”她此时已经恢复心神轻声道,“二公子既然有宝贝在手,又何来灵玑一石二鸟之说,早一步晚一步罢了。”看到逍遥立于远处雪松下,全套黑色在雪山中尤为刺眼。 当晚两人虽说配合演戏,实则该说的不该说的两人都借此说了。 蓝舟墨也恨自己不争气,追着一个面目不在还时常尖酸刻薄、嫌弃自己的女子不肯罢手。抛开容貌不说,她身上总有这些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牵引着他,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这病还得治。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二公子我浪荡惯了。”蓝舟墨走前几步弯腰单膝跪地,四下扫视,“烟花之地,金樽清酒斗十千,温柔乡里娇莺恰恰啼,要不是你欠着我,我何至于到此。”他握了一把积雪起身,向远处望去,侧着身用力抛出手中积雪,如厉刃飞驰袭出。 乐灵玑眼神寂落,清冷道:“二公子阔气!欠你的牢记在心,二公子大可躺在温柔乡里候着,这里不适合你玩。”说完看也不看就往前走。 蓝舟墨听她语气比积雪还冷厉,救了她一个谢字也没有,他上前拽着她道:“去哪?这里到处都是阵眼。” 乐灵玑嫌恶的出拳格挡,蓝舟墨出乎意料。手腕翻转探出再次想拽上她,她收手后退两步,一副厌弃神色。蓝舟墨心高气傲又看不到她的神色,不甘心再度探去,一拽一躲,水到渠成两人动起手来。 逍遥站的位置对他们来说是雪山下方平地,他见两人动上手,便清闲的侧靠一株雪树,抬眼望去,眼神里出现难得诧异,对面打得太激烈。 乐灵玑因为脚下雪滑,仰面人翻,手自然反应往前捞,抓住蓝舟墨手腕,事发太突然,蓝舟墨下盘稍微放松,被力道拉入倒下。 待反应过来已经被乐灵玑及时借机将其整个人压制在雪地上,有了上次的经验,蓝舟墨的双手是被反扣压在他自己腰后雪地里,乐灵玑正好单膝用力跪压在他腰肌上,双手岔开轻松压制他的上臂。 “羸弱的是我!逞强的也是我!谁叫我就生了一条烂命,但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乐灵玑胸前起伏,眼神灼灼其劣。 乐灵玑的声音一直给人是婉转清柔,甜如浸蜜,让蓝舟墨倍感舒适。连她现在恼怒的时候都别有一番滋味。 蓝舟墨看着她的双眸,突然轻笑出声,空山玉碎,梨涡浅淡。雪山的阳光正巧撒在他脸上,雪白肌肤衬托出的眉眼格外令人深陷其中,他明亮清澈的双眸勾人又无邪,笑脸阳光明媚,雪山都快要被他融化了。这是乐灵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般自然纯粹。 “好欺负?!你有见过我这样欺负人的吗?”他的眼神告诉她目前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 乐灵玑看着他的笑,心中一紧,谁也看不到她的脸红,因为戴着面纱带着毛边帽子,连发烫的耳廓也掩饰得堪称完美。 -- 第18页 “二公子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欺负是什么样子的!”言语中蓝舟墨抬起下盘使出力道侧翻带出手臂,基本功练得是相当扎实,且不说乐灵玑轻松被制,就是来个高手过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怎的?难不成还想再咬我一口?”蓝舟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见她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他冲她邪魅一笑道:“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居然俯身贴近,她柔软纤细的身体如同被高大魁梧的饿兽牢牢锁住。 乐灵玑双手反扣于后背丝毫不能动弹,知道自己难当他的对手,但是她很清楚现在两人的地理位置,她眼神柔弱如水,与先前剑拔弩张判若云泥,蓝舟墨对此心藏疑惑。 第9章 莽原 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吐气如兰,气息氤氲着脸颊。雪山暖阳不倾城,偏偏眷顾他两人。 蓝舟墨就是个满嘴假话诓人,当那股该死的香气越来越近时,他想如猛兽一般在她面纱上吻她,更想放肆地吻住那双赢天下的含情眼,再狠狠缠咬她红透如玉瓷般的耳廓,一种天生雄性征服的本能欲望! 但是他控制伪装得很好!他佯装靠近她的红水滴耳垂...... 乐灵玑仰着下额露出好看的弧度,轻柔唤道:“二公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声“二公子”是带着多大的诱惑。 蓝舟墨只当自己听错了,正欲抬头...... 乐灵玑等的就是这瞬息之间,她使出全身力道抬脚猛地踢向他的腹部,把他往积雪坡下撞。 蓝舟墨就料到她柔情之下必藏狠招,就在一刹那,腹部吃痛,却抓住了她的肩膀,猛地将她带入怀中,两个人在一起往斜坡滚下去。 翻滚至平地,乐灵玑头晕脑胀,微眯双眸,全身酸软无力被他羁缚于雪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因为自己一时无来由的气恼,竟然落到如此境地,她眼尾泛红,水雾渐溢双眼迷离,手里抓了一把积雪就往蓝舟墨身上扔。 她那一只手里能握多少雪,蓝舟墨没有躲避,任她撒雪打在自己身上,如同白絮般不痛不痒。 蓝舟墨直直的俯瞰她,尽管也不是很舒服,心中却莫名的激荡。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念想,也颇为尴尬。 少年蓝舟墨的心动是莽原,长风一吹就连了天。 他看着她,狭长的双眸灵动,脸上泛着红潮,他眸子里浮了点惊心动魄的欲望,鬼使神差的轻声问道:“就这么厌恶我?” 乐灵玑微眯双眼接道:“厌恶谈不上,离我越远越好。” 蓝舟墨胸口起伏,喉结上下滚动,两人眼角突然撇见一双黑色皮靴子。 原来两人已经滚落至逍遥跟前。 “只要不闹出雪崩,你们继续!”逍遥微眯双眼,言语不带丝毫情感。抱一起滚在雪地上的两人委实无地自容。 逍遥识趣地悄然离去。 闹没闹够,当蓝舟墨听到逍遥的声音就已经清明,松开她缓慢移动站起身,走了几步,背对着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处了,本来没什么的被逍遥一说,反倒狼狈不堪。 良久,他回头,地上人影早已消失,留下两人躺过的槽印,他慌忙扭头四下张望。 “遭了!”蓝舟墨见乐灵玑在十丈开外站着,背影却一动不动,眉头紧锁心中暗道。 “乐灵玑!”蓝舟墨急切喊道,飞掠而至。 对方背影依旧纹丝不动,没有回应。 “乐灵玑?!”蓝舟墨靠近沉声喊道。 乐灵玑被熟悉的声音唤醒,缓过神来,转身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蓝舟墨,声音有点惊愕,“我,看到了另一个你,正想......,突然听到你的喊声,这才清明过来。” “迷幻阵!”蓝舟墨先前就用积雪试出此地被人早已设伏,阵眼颇多。他嘱咐道:“凝神静心,不要被眼前景象迷惑,排除杂念严守心门,切勿让他有机可乘!” 突遇劲敌,两人以背相抵,安心落意的把后背交给了对方。也就这一瞬间空中飘满了红衣女子,裙角扬飞,驾肩接迹,逐队成群。各个面色苍白,犹如死尸,在雪山中分外诡异。 “看到没有?这不像幻觉。”乐灵玑对蓝舟墨道,手握拳头,丝毫不敢松懈。 “嗯,这个是真的。千万小心。”蓝舟墨见怪不怪说得淡然,伸手摸到她冰凉的手将其握在手心。 “你干什么?”乐灵玑疑惑地轻声问道。见他也没回头,但觉得手心传来一股暖流涌入,慢慢到达整个身体,“你.......” “借你的,以后有了再还。”蓝舟墨嘴角上扬挑着眉峰说道,言必扬手召来大片雪松,如针细叶宛如箭雨,风驰电掣,击中的红衣死尸接连化作烟雾。 乐灵玑来不急多想,轻掠而上,高度却超过预期,他这是传了多少法力给自己? 乐灵玑没时间思索,召出:“香残!” 只见她手中突然多出一把薄刃,薄刃透亮照人,挂着一个细小红色带珠刃穗。 红衣女尸抬头赤目盯来,乐灵玑疾驰用香残划破掌中两道口子,皮开血涌。她瞬间旋转俯身如天女散花撒出血珠,似笑非笑的眸子清冷灼烈。雪白毛边袍子和着白色丝绸纱衣裙在半空中飞舞飘扬。也许正因为她蒙着面纱欲扬先抑,英姿飒爽。 待她收回香残轻轻落地,红衣女尸尽数化作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的血还在滴! -- 第19页 蓝舟墨抓住她的手腕,一阵蹙眉,娇柔女子纤纤玉手不是拿来琴棋书画的吗?她倒好,直接拿来放血,毫不吝啬,长年累月身体不羸弱才怪。 乐灵玑见他掏出他的蓝色手帕,她不好意思的缩回手轻声说道;“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蓝舟墨不松手,也没看她,给她细心包扎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即便是一个小伤口,伤就是伤,哪怕转瞬即逝,也是会疼的。” 乐灵玑心中触动,冷不丁冒出一句:“二公子对温柔乡里的姑娘都是如此?” 蓝舟墨手中停滞,须臾,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入得了二公子的眼,”他抬眸神色专注紧看她,“我认人。” 乐灵玑被看得颔首垂眸,她缓缓道来:“小的时候时常划破伤口,伤口迟迟不愈。”她看着专注给自己细心包扎的蓝舟墨,让她想到了师尊,轻声道:“后来师尊出门一段时间回来便送了我一把雪亮薄刃,说它是个宝贝,划开的伤口能快速见好。师尊说‘见时欢,别时伤,给它取个名字吧。’” “是相互残杀的‘相残’?!”蓝舟墨没抬头脱口问出。 “花香的香。”乐灵玑看着被他包扎好的手掌,心想:这人看着冷傲、浪荡,做事却与师尊一样细心。 花香怡人,溢血救人。 蓝舟墨思忖着,明明是一把薄刃,名字却起得香软藏锋,跟主人倒是匹配柔弱中带着钢刃。 蓝舟墨跟上前在她身后走着,“你说‘引蛇出洞’这里是他们老巢?你是怎么辨别出是这荒凉雪山的?” “还记得你还给我的紫毫笔吗,是它指引的。”乐灵玑踏雪而行,喘息说道。 蓝舟墨突然想起,是那只看似朽木的紫毫笔,难到它也是个宝贝? 蓝舟墨体力强健,跟走平地似的轻松自在。“如果路程还远,我们可以御剑,省时省力。先不说到处是阵眼,越往里走这积雪山体越是十分脆弱,恐怕满山都是坑,也不知道有多深。” 乐灵玑很确信他说的都对,她停下脚步愣了片刻,坦然诚实道:“我.......没有剑,更不会御剑。” 蓝舟墨回想确实没见她用过一次剑,连剑都没有一把还这么狂妄,不知是勇敢还是愚蠢,他笑了笑但却心热道:“我带你!” 乐灵玑知道此地冰冻三尺,加之赢魚劳累太小,不适合现在召出,但她又不能说出自己怕高,于是又低头前行,突然脚底一空,整个人凭空矮了两尺! 幸亏蓝舟墨一直在她身后,似乎早有准备,顺手一拉就将她提了上来,“小心!”乐灵玑站到他身侧,再回头看自己陷下去的地方,那处竟是凹下去了一大块,露出一点黑黢黢的深洞,不知通往何处。只要乐灵玑没有及时扒住边缘,又或是蓝舟墨动作稍慢,肯定就掉下去了。 蓝舟墨召出邪神剑,也没等她同意,便将她带入身前掠至剑身,邪神剑得令后昂首飞驰冲上云霄,如一只雄鹰翱翔。 乐灵玑在巴掌宽大的剑身上站都是个问题,脚下颤抖不已,心口砰砰狂跳,像要跳出胸腔一般,头脑一片空白,双眸闭得紧,整个人不在控制。心想:完了完了! 蓝舟墨并不知道她晕高,只当他第一次御剑不能把控,俯身在她耳边道:“凝心静气,稳住平衡点。” 乐灵玑恐慌之中突然听到他昆山玉碎般的声音,令她又眷恋的想到他身上那股淡淡好闻的味道,她难以自控的抛弃了一直坚守的矜持以及故意对他的排挤,神不守舍的转身抱住了他! 声音沙哑道:“借你身体一用!”不是请求,是告知。 刚开始抱得很轻柔,随着耳边传来强劲的呼啸声,心里对高的恐惧越见越深令她毫无把持将他的腰越箍越紧。 蓝舟墨先是一惊,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怕御剑,想着到底还是一个小女子,又何要逞强?随后任由她抱着自己,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一个看似要强的人在你眼前突然变得娇小柔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但心底深处有一种莫名强烈地想要守护她!更莫名的感觉找到了他活着的意义!也许是虚荣心也说不一定。 蓝舟墨尽量低空飞行,悬崖百丈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冰窟和山洞,一路上也没再遇到什么的阵法和陷进,看来已经是被逍遥一路披荆斩棘解决了! 远远瞧见他立于一处雪峰之巅,修长的黑色劲装加斗帽,显得他更加清冷,又说不出的孤寂。 以往不论他做什么逍遥都如影随形,游历期间蓝舟墨通常是坐在出事现场的最高处,仰着头,浮云淡薄的金樽对月,黑色劲装随之出现,一人所向披靡,干净利落。一招一式彰显出的不仅仅是潇洒不群,子都之美;更是令人对他探赜索隐。一黑一白,不分伯仲。 金樽对月把酒欢! 黑风袭来见朱红! 蓝舟墨在逍遥对面宽敞平坦的半坡上停下,乐灵玑连忙抽身靠在一旁山壁,虽然因为贴在他胸前有好闻的味道没有想吐出来的感觉,但是胸口依然闷堵咔在喉间,异常难受。她一手扶胸,一手对蓝舟墨扬手,示意他不要管她。 蓝舟墨摇摇头,隐了邪神剑。回过头冲雪顶上的逍遥大力晃动着手臂。 须臾,一个黑影飘然而至。 “怎么样?逍遥。”蓝舟墨靠近他,轻声问道。 -- 第20页 逍遥看着他回道:“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在上面仔细观察了一番没看出什么门道。” 蓝舟墨领着逍遥往前走着,“辛苦了,前途渺茫,不可预测,我们一起。”语气平淡随意。 逍遥没回话而是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蓝舟墨。蓝舟墨回头也看着他,片刻,两人同时牵动了嘴唇,两人的默契神色只有他们才懂。 这时听到乐灵玑唤他两人“你们快过来看看。”她摘下毛边袍帽,已经缓和许多,趁舒缓时刻望着先前逍遥站立的雪峰,那是一处雪峰之巅,顺势延下,一片高耸雪崖并无异常。 第10章 幻境 乐灵玑见走过来的两人没说话,轻轻嗓子,依旧有点沙哑:“把雪峰之巅连在一起看。” 蓝舟墨与逍遥瞬间明白,很快两人都看到夹在其中的雪峰半空中就有一个阵眼,那应该是雪峰的入口,但位置悬空高耸,不知阵眼的道行,也不敢冒然轻易闯入。 蓝舟墨摩挲着手指,正思索着。逍遥便欲独自试探,被早有准备的蓝舟墨拉了一把,“说了我们一起,”顿了顿道:“再看看。” 乐灵玑望着阵眼,轻咳一声,心思缜密道:“我虽灵力不济,但是我对阵法颇有见解。我在前试探,若是不当,你们也好力挽局势。再则此地处于高雪山巅峰,空气极为稀薄,不宜久待。眼看就要日落了。” 见两人没有反驳,乐灵玑这才戴上袍帽纵身飞向阵眼,后面两人也紧身跟上。 看到这个法阵,打眼看跟一般没什么区别,其实这个法阵乐灵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似曾相识,回想一遍,原来是当初自己在鹊山琢磨了近一个月之久的法阵,心中不免相见恨晚。 此阵阴阳混淆,转移视线。要解开此阵需要将其倒过来看,再把阴阳调和平衡,便可轻松解开。但是通常情况下第一眼见到的人便会当作普通法阵来解,故而遭到反噬败下阵来,乐灵玑也只是碰巧对此磨砻淬砺。她情不自禁轻叹:“能设如此看似简单却又谋无遗策的法阵之人,定是世间天赋异禀的奇才。” “能解吗?”蓝舟墨锁眉道。 乐灵玑回头看着他,她笑了,只是因为有面纱,他只见得传情的双眼动人心弦。 “可解。多亏二公子借我的灵力,否则我也拿它没办法。”久逢棋手乐灵玑声线愉悦,身体的不似也荡然无存。 “不够再借,我出手很大方!”蓝舟墨嘴角上扬洋洋自得。 乐灵玑嘴角微动,她想说到她这是有借无还,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按照流程操作,良久金色法阵解开后,白雪消失殆尽,露出一个可容六人的洞口,里面蓝色汪洋,她刚说了一句:“开了.......”人却被汪洋吸食进去,蓝舟墨伸手拽住她,却一同被带入。一切都在眨眼功夫,眼见如此,逍遥也只得跟进去。 蓝舟墨拽着乐灵玑在蓝色汪洋里风驰电掣坠落,头疼欲碎,肝胆俱裂。蓝舟墨手再也支持不住,慢慢滑脱,最后两人连指尖也够不着,两人在这极速坠落下无法开口,乐灵玑焦急的眼神一直望着蓝舟墨,渐行渐远渐无影...... 乐灵玑醒来的时候居然在一片白色玉兰花的林间里,天空中阴晴不定。她脑海里浮现蓝舟墨难受的眼神,她缓慢从地上支手撑起身,四肢百骸疼痛万分,酸软无力。 眼前却看到另一个年幼的自己,容貌狰狞,没有带面纱,她正在照顾一个受伤的男孩,年岁看起来和她差不多。 这件事情乐灵玑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在鹊山见到的第一个外来男孩,也是最后一个。 不知道他为什么受了很重的伤,麻布衣裳破烂肮脏,身体上下布满淤青血痕,奄奄一息。师尊外出未归,她只好自己撑力把男孩拖回竹舍,细心照料,慢慢伤势有所好转。男孩可能受了什么过大刺激,不但不怕乐灵玑丑陋的脸,还镇静自若,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样子。 乐灵玑把他的伤慢慢养好了,他却悄然离去。 乐灵玑看着他离去慌忙去拉他,凄楚请求道:“你别走!” 真实的景象却没有实体,乐灵玑抬出的手从男孩身体里穿透,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竹舍,眼神迷离,终究还是离去了。慢慢站起来的乐灵玑在玉兰树下眼眶湿润,眼尾泛红。 年幼的乐灵玑虚体却大相径庭,她知道男孩走了,也没哭也没闹,自己独自找了一些破布白絮做了一个与男孩相似的布娃娃陪伴自己。 乐灵玑知道当时的自己其实伤心至极,揣测男孩定是嫌弃自己丑陋,厌恶与自己相处。但是她都隐藏于心!没有谁了解当时的她是如何心境,与世隔绝的孤寂,鹊山的飞禽走兽便成了她的伙伴,她渐渐成长,才发现她的体质没有承载灵力的灵核,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师尊什么也没说,反倒把竹舍里布置得书盈四壁,她随时都可以翻看,后来她对各种封印术阵法符咒颇有天赋。看着废寝忘食学习的自己,乐灵玑伤心得想哭。 突然,师尊出现在眼前,慢慢朝真实的自己走近,在她心里师尊就是她的白月光,不可亵渎。 师尊的容貌一直都保持在三十岁左右,清冷淡漠,不苟言笑,白衣飘逸如同谪仙。 乐灵玑很想师尊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看着她长大,可是他时常离开她,而且离开的时间起初是一天,后来就是几天,再后来十天半月,越来越长......。乐灵玑开始胡思乱想,师尊是不是也厌恶了丑陋的自己,她越来越害怕师尊终有一天一去不复返,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 第21页 她想方设法把一切做得让师尊满意喜欢,师尊每一次的夸奖就是她加倍努力的动力,那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师尊现在就在她眼前,越来越清醒,她眼神迷惘,激动得指尖颤抖,把衣裙缓慢攥着攥着,越来越紧..... 乐灵玑眼尾流淌着泪水,对着虚体的师尊哽咽道:“师....师尊,灵儿没听您的话私自下山。但是,但是灵儿一直牢记师尊教诲,做善人行善事,不和他人染事非.....,灵儿知道自己丑陋又没有完正的灵核,让师尊失望透顶........” 乐灵玑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重,直到整个人重重地跪在地上,卷缩在一起,柔弱娇小,脸深深埋在了双手掌心,呜咽地抽泣着,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姑娘,更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动物,令人怜悯。 也不知道伤心了多久,她似想起什么,猛然抬头,四下搜寻,果然!师尊不见了! 自己如此不真气,师尊见了一定生气离开了,为什么不多等等?师尊,灵儿想您回鹊山,会乖乖的听您话,就呆在鹊山哪也不去! 师尊! 您为什么不回来看看灵儿?灵儿琢磨出了新的封印符咒您可回来看看?灵儿也长高了,师尊.......您是不是嫌弃厌恶灵儿? 乐灵玑跪在地上已经精神恍惚,神智不清,泪水浸湿了面纱,眼神绝望呆滞,她取下手中缠裹的手帕,随意地扔在地上,双手在自己面纱上先是轻轻的挠,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狠........ 蓝舟墨来到了幼时水榭村里的景象,他出生的地方。战乱的景象重现在蓝舟墨眼前,他与母亲无处可逃,母亲瘦弱的身体将他紧紧抱住,眼神惊恐,唇齿打颤,依旧低声安抚他:“二狗,不要怕,爹马上就回来!我们就安全了。” 为了好养活,加上他对其他小孩的欺负百折不挠,意志坚强,大伙就都叫他二狗。 战乱中,刀剑穿透街道行走的人群,那捅进血肉的长剑哧声抽出,瞬间鲜血四溅;屋里正在忙活的人,见人私闯,还没有来得及喝出声便被利剑捅透,一幕幕令人胆颤心惊的撕杀,老人、小孩、女人尖叫声哭喊声混合着杂乱场景,血腥迷漫,满目凄惨。 二狗被母亲护在怀里,一片黑色什么也看不到。突然听到父亲的声音:“孩子他娘快把二狗藏起来,这群恶人专杀幼小的孩子,若是拦着大人一块杀了。” 母亲再度抱紧二狗,惊恐道:“那怎么办啊?!” “我已经看好了,前面有那口枯井多年不能用,我把你和儿子放进去。”父亲神色慌张,一边说一边拉起母子躬身护着,虽说也没护着什么,但出于身体反应就这么做了。 “孩子他爹,那你怎么办?”父亲没回答,把他们母子捆上绳索,牢牢季住,就往枯井里放下去。 二狗呜咽地叫道:“阿爹,阿爹我们一起,阿娘,我要阿爹。” 父亲一只脚踏在枯井岸上,双手紧紧拽住绳索,“儿子别哭,躲过了今夜,阿爹带你去吃糖葫芦。”说完绳索慢慢往下滑。 “阿爹说话可要算话。” “算数。”父亲慌张又警惕回着。 父亲最后扔了一些枯草进去,走了几步,思索着又转身回来,枯井多年未用,岸上边沿积尘不少,突然凭空多出一条绳索印和半个脚印,漏洞太大了,父亲用手去抚平,最后用嘴吹了几口气,看到积尘与四下无异,这才转身离开。 恰巧拐角处来了一批人,父亲硬是装胆把人给引到别处去。 没过多久,枯井外传来对话的声音,“此处我已经查看了,没有小孩了!” “嗯人应该也死在里面了,只是这么大的动静,上面再怎么也要走走过程,再吩咐下去藏好各自门派的踪迹,别露出马脚。”一个男子沉声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多,觉得村里多年枯井是个逃生门,但可能也会雷同,希望大家的注意力可以放在养父的一举一动上,养父是个爷们! 第11章 摄心 “是,主事!” 幼时枯井里的二狗对这两人的声音恐惧震慑,更不会见到他们的容颜,所以蓝舟墨看到的都是面目模糊,五官扭曲成一团像一锅粥,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在枯井里也不知道呆了多少天,觉得四下毫无人声安全了,母子也饿得奄奄一息,对外求救,丝毫没有人回应。 又过了两天,绝望的母亲已经不报希望了,晕死在枯草上。又饿又渴的二狗同样歪倒在母亲身边,他却不肯就此放弃认怂。 他干裂的双唇撕扯出血丝,他试了几次伸出舌头才舔着血丝,其实干裂浸出的血丝早已凝固,而在他心中他舔舐的是旱漠中的水滴。在枯井里小手至死不休抓住的石块就如同抓住的是他和母亲的性命,他很想闭上双眼的时候,他就扯着睫毛痛得睁开眼睛,再用石块敲打井壁,敲响的声音在枯井底闷声盘旋而升。 也许这份求生的执着信念感动了上苍,最终被一位路过的道长救起来。 死里逃生以为皆大欢喜了,后来,才得知一个惊天劈厉的噩耗,父亲为了救他母子俩被发现后当即砍死了,尸身分裂,血肉模糊难辨,为此二狗大哭大闹好久.........但是,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母亲独自带着二狗逃离到其他村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做工能管吃住,寄人篱下,过着艰辛的日子,母亲却忧思过重,最后病到了。 -- 第22页 “阿娘阿娘!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二狗突然惊愕的发现阿娘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毫无生机,甚至二狗都感到一丝恐惧。手里捧着的稀粥还在冒着丝丝热气,二狗脚步僵硬的跪在地上,轻声呼唤着:“阿娘?......我给你带了你想吃的稀粥。”他呜咽地抽泣,声音越来越大,胸口的煎熬便越来越沉,“阿娘,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阿娘.......” 蓝舟墨面对这幼时的画面景象,仿佛回到了当时,他想对养父说:“阿爹我已经长大了,可您说好的我们一起吃冰糖葫芦,什么时候兑现?”他还想要治好阿娘的病,可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回不去了。 他一直在忍,冰冷的容颜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喉结滚动,他狠狠咬着后牙槽,双手拳头骨节握得“咔咔”作响。 这时,虚体景象出现了因为他从厨房端走了一碗稀粥,小少爷无故发难。 阿娘突然死去,绝望中他就真成了一个孤儿,生无可恋,呆滞的神情一直重复着:“稀粥是我借的,稀粥是我借的。” 小少爷昂首挺胸,嚣张跋扈道:“平时你不是很倔吗?再倔你也是我们李府喂的一条狗,还敢在本少爷面前摆臭脾气,你是活得不赖烦了,给我打!狠狠地打!叫你偷东西!” 三四个大男人人对着一个孩子一阵拳打脚踢,毫不心软,片刻,二狗便被打的七孔流血,狠狠地踢一脚也一动不动。李家人以为他被打死了,就出钱找人把他们母子两具尸体丢得越远越好,以免沾了晦气。 办事的人在半路上累得满头大汗,体力不支,板车推不动了,在一处山头上,办事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偷懒把两具尸体一起扔下去,琢磨半天,最后还是担忧怕被发现,只扔掉重的尸体,这才轻松的把二狗推到极远的一处山脉里丢弃。 再度重现儿时景象,蓝舟墨确信乐灵玑就是儿时的救命恩人,他庆幸自己被乐灵玑拖回竹舍细心治疗,如果不是她,又也许她晚点出现,便再无蓝舟墨这个人。 当他在忘穿河第一次见到她的疤痕时,从来就不排斥她的丑陋狰狞,恰恰相反,就是这张脸在他最无助、绝望、恨世的时候,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这种温暖与父母无私的慈爱迥然不同。 他想告诉她,他喜欢和她在一起,想留下来。可是他又怕李府知道他没有死,追来反倒连累她。 他就这样什么也没说,不告而别。 蓝舟墨狠狠地咬着下嘴唇,然后张开又合上,喉头压抑一阵,沙哑道:“对不起!”他情不自禁伸手想去牵住年幼娇小的乐灵玑,可是虚体又怎能牵得住,终究是抡了一个空。 “舟墨!舟墨!” “舟墨!快醒醒!这是幻影摄心术!” 是逍遥的喊声,蓝舟墨猝然惊醒,四下张望。 “蓝舟墨,我在这。” 蓝舟墨闻声望去,果然瞧见逍遥。他大步迎上去,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逍遥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又传来,“舟墨,我在这。他是假的!”回头一看,蓝舟墨一阵惊悚,寒毛倒竖,怎么有两个逍遥? “舟墨,他是假的!”身边这个突然也同样说道。 蓝舟墨双手举了一个投降动作,“打住,容我静静。” 蓝舟墨左右看了看两人无论身形,样貌动作都如出一辙。他正欲说什么,后面来的那个逍遥沉声道:“乐灵玑心神受损濒临边缘,你还有时间静静?!” “他胡说!乐灵玑就在我身后好好的,你看!”前面的逍遥让开视线,果真看到乐灵玑站在那,就是人看起来轻飘飘的。 “舟墨!”后面的逍遥面色依旧冷然,着重喊道。 蓝舟墨只看了乐灵玑一眼,果断往后面的逍遥身边靠拢。 前面的逍遥疑惑不解道:“舟墨你认错人了!” 蓝舟墨冷哼一声,“逍遥从来只会唤我舟墨,你一出来叫的是蓝舟墨!那乐灵玑也是假的吧,她不会有那样空洞的眼神,哪有人的身体像漂浮的鬼魂一样?” 见已败露,幻化出来的逍遥、乐灵玑如同碾碎的齑粉消失不见。 “她在哪?”这样乱心的折腾让蓝舟墨言语间禁不住多看了几眼逍遥。 逍遥没回答直接往前走。 这幻境没有虚体景象的时候,地面是湛蓝的冰河面,白色的天空与四周笼罩着无数银色玻璃渣片,大片大片的矗立于空间中。而蓝舟墨与乐灵玑的虚体景象却是由心中悲喜所产生相应色彩。 逍遥走一步移动一片玻璃碎片,后面跟着的蓝舟墨也顺利通过。 片刻,蓝舟墨见到了躺在地上的乐灵玑,疾步走近,蹲下身将她抱起,眼下她的面容着实让他惊讶不已,“怎么会这样?” 逍遥立于一旁,缓了一会轻声道:“她完全陷入心魔,没办法只好打晕她。”逍遥把面纱与手帕拾起递给蓝舟墨。 “她的脸......”蓝舟墨接过手,脸上黑色疤痕一点皮也没破,厚实得不得了,但是接触完好皮肤的地方已经破皮出血,血顺着黑色疤痕一点一点浸入。看到就让蓝舟墨闹心。 “她自己挠的。” 蓝舟墨听到逍遥这一句神情凝住,难以置信道:“自己挠的?” 逍遥看着他道:“若不是我及时叫醒你,估计你也好不到哪去,只要对虚体景象做了回应,心神都会或多或少受损。” -- 第23页 蓝舟墨把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用手帕给她擦拭,“还好幻境摄心术对你不起作用,不然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逍遥道:“应该是在解开封印那一刻就已经都处在幻境当中了,包括现在也是,我们一直都没有走出去。” 蓝舟墨给乐灵玑戴上面纱,沉声道:“纵使它再强悍变化无穷,终究是各有所归。【1】”抱在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似的,看到她紧闭的双眼,蓝舟墨心中一根针刺。突然想到乐灵玑说她对符咒有研究,那解开自己脸上这个蝴蝶咒应该都不在话下,可为什么没解,一直留在脸上,天下应该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自己貌美如花呢? 逍遥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了想还是把乐灵玑发生的事给他如数说了一遍。 -------------------- 作者有话要说: 【1】原文:变化无穷,各有所归。 出自《鬼谷子》 后期会精修,但不影响正常阅读。 蓝舟墨觉得是乐灵玑救了他,其实他没有发现更多的是自己的求生欲望和坚韧不屈。 第12章 蝴蝶咒 蓝舟墨的神情变化莫测,他想知道乐灵玑心底心心念念的师尊到底是谁?正思忖着,怀里的人突然消失不见,迷糊中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也跟着一阵头疼扎了进去。 少阳明与吕复好是路上抓妖认识的,少阳明耳力在百里之内,飞禽走兽,莺歌细语皆能听闻,但也因此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事在他脑中盘旋,这种耗精神力的事让他几度虚脱,从此不在平白无故的窃听风云,将身体与精神力保持平衡,关键时刻再动用听力,日子过得也是如鱼得水。 少阳明本打算收了九尾猫做灵兽,出乎预料蓝家两位公子都走了,他小麦肤色,俊朗的脸上桀骜不驯,嘴里叼着一根草,神色思索着。 吕复好坐在一株大树下面偏着脑袋敲着酸软的腿,没好气道:“少阳明你到底想好没有,要不要去追他们?你不去我去!” 少阳明啐出口中的草,回头看着疲惫烦躁的她说“我就好奇了,我找他们是想讨九尾猫,你又是为何?” 吕复好冲他瞪着眼,哼道:“本大小姐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还需要理由!怎么样,这个理由充分吗?!” 少阳明一手搭在她背靠的大树上,俯瞰着她,坏坏的笑。 “你笑什么?!”吕复好没好气抬手就敲着他的小腿,“快点听一下啦,他们到哪了,能不能追上?” “没见过求人办事还这么凶的,告诉你要他喜欢上你,你就得学着温柔点!”少阳明露出雪白皓齿,腿下又被人狠拍两下,他还想说什么,耳朵动了动,霍然伸手拽起吕复好,喝道:“快跑!” 吕复好莫名被拉起跟着一阵狂奔。可是来不及了,几十号着黑衣斗篷的人像风驰电掣闪现将两人团团围住。 “老实点!” 这些戴着狰狞面具只留一双阴鸷双眼的黑衣人将两人背靠背的绑着,嘴里塞着破布。他们身手快速不凡。 “开门见山废话少说,你带我们找到那姓蓝的和那个蒙着面纱的小丫头,一切好说!”这个黑衣人蓬帽里露出半脸黑半脸白的狰狞面具,与其他全黑的面具章显别具风格,双眼阴狠犀利盯着少阳明,他的声音浑厚难辨真实年龄,黑皮手套里握着紫色蛇鞭,点在少阳明胸口上。 他应当是这里主事,少阳明看着他试图活动一下身体,无所畏惧的摇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随着下一刻,见主事轻微点了一下头,少阳明背后立即传来刺耳的鞭策声,一声,接着又一声,吕复好惨痛的呜呜哭鸣也混合在一起。 少阳明睁大双眼,鸡公啄米连连点头。 蓝舟墨与乐灵玑醒来时,四周光亮微弱,黑蒙蒙看不清有什么,地上不再是湛蓝冰面而是漆黑的礁石。 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乐灵玑四肢百骸酸痛无力,半坐起身见到巴掌大的赢魚在这黑暗中尤为光彩照人,像一盏秉烛之光,胸鳍卷着一根比它还粗的棍子,像要敲什么,乐灵玑摇晃了一下脑袋,头痛欲裂,恍如隔世,她温声道:“赢魚,你怎么出来了?你是要准备敲什么吗?” 蓝舟墨没她那么严重,发生的事他都记得,正是因为记得清晰,心里反而堵得慌,他起身扶她一把,嘴里像是说别人,道:“它是准备敲我们的脑袋呢。” 逍遥站在离他们几丈开外,点燃了掌中火焰,黑暗中他双眼明亮,正细心的观察这地洞。 乐灵玑被扶起,她对蓝舟墨道:“多谢。”光线暗淡看不太清她的眼神,蓝舟墨听得心中一阵刺痛。 赢魚念念有词道:“我瞌睡都等来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你们,我又不忍心主人一直躺在地上.....”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赢魚怕主人责罚它,耸拉着脑袋。 乐灵玑对它爱怜道:“到我肩上来,出去有赏。” 赢魚猛得抬起头,惊喜万分,一跃而上。“主人对我最好了!” 蓝舟墨脑海里还盘旋着乐灵玑对她师尊哭喊祈求的情形,一时看着她走神。 “怎么啦?”乐灵玑撇开脸看着洞中情况,淡淡问道。 蓝舟墨回过神也四下漫不经心查看着,扯开话题道,“这里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腥气,得留心了。”而后悄然瞧见乐灵玑在脸颊摩挲,她似乎有点慌张。 -- 第24页 “你怎么了?”蓝舟墨上前不禁轻声问道。 乐灵玑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疑惑的眼神随之又垂下,急躁地来回的走动,脱口而出:“怎么办?怎么办?” 赢魚在她肩膀上亲昵的磨蹭着,像是要给她安慰。 从未见她有过如此神色慌张。 蓝舟墨明白定是出了大事,上前握着她的双臂,想想又立即松开,看着她着急的双眼,神色关心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灵玑痛苦地闭上双眼,喑哑道:“符咒要解开了。” 蓝舟墨眉目紧锁,忐忑不安,面上却随意得很:“什么符咒?” 乐灵玑僵硬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蓝舟墨早有准备抬手扶住她。 “......蝴蝶咒要解开了。”乐灵玑的声音如一摊冰冷寒骨的死水,她双臂直直垂下紧紧拽住袍子,像是在害怕什么。 “解开了就解开了,有什么好怕的?”蓝舟墨听到她的声音,沉默片刻,他轻声说道:“我在!不要怕。”他伸出手稳稳的握着她攥紧的手,她的手在他手掌中完全被包裹。他想给她捂暖和,融化她心中所有的担忧、惧怕。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她缓缓抽出手。 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传来,同时感觉头顶上有高大巨影交错投映过来,两人同时仰头闻声望去,大惊失色。 两只巨型马陆身材高大,体长三米,多足亚门,倍足纲,体节组成,暗褐色,背面两侧和步肢赤黄色。正虎视眈眈朝这边移来。 蓝舟墨连忙拽住乐灵玑手腕往洞口前奔驰,乐灵玑收了赢魚入袖中,慌忙中问道:“二公子那是什么?” “成精的马陆,它们移动速度极快,种群数量大,一般........”蓝舟墨说到这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望,哪里是两只,简直就是一群出征的队伍,在不宽的洞道中左拥右挤朝他们袭来。 也就在这紧要关头从乐灵玑身上飞出一只黑色蝴蝶。两人急于逃命,加上又都是黑色丝毫未曾发现。 蓝舟墨怕引起山崩,不敢击碎山石封住洞口。庞大的毒马陆快速追击,嘶嘶声越来越近,拉出大而乱的黑影在地面交错乱行。蓝舟墨见有一处石与石的细小夹缝,只能容下一人,他原本想把乐灵玑塞进去,她身形纤瘦,很容易就躺在里面,自己再另外找一个夹缝,但快速扫视四周,石壁均完整无缝,又不可能丢下她自顾离去,见形势危急,只得跟着挤进去。 如果说有哪个地方能躲藏巨型毒马陆,就是这狭窄的夹缝,只要他们自己不出去,这些巨型兽也抓不到他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两人对视一眼,蓝舟墨低声道:“得罪了。”夹缝里仿佛黑夜,陷入一片漆黑。 如此一来两人难免紧贴肢体,蓝舟墨一手撑着石壁,想尽量多腾出一点位置,不至于全身都压在乐灵玑身上。 “蓝大公子还在外面......”乐灵玑起初的殚精竭虑已经消失一大半,现在正好靠在蓝舟墨肩上,恍然想起脱口说道。 眼下乐灵玑心里又是惶恐又是不安,虽说前两次也和他有过身体上的接触,但那都是为了降服对方,然而这次性质完全不一样,两人是自愿为了逃命躲进来的,蝴蝶咒的事心中还未完全抚平,心中更是异样得躁动不安。 “......我安全,他便无碍。”蓝舟墨这句几乎是吻着她的头发说出来的,乐灵玑甚至能感觉到他喉结处传来的微震,心神略微一散,随即模糊发现夹缝石壁上有似透明液体往下滴,后面紧跟着探进来二指粗细的毒马陆千足,因为夹缝窄细,它能往里伸的腿不多。 毒马陆的足呈红褐色,连着身体部位看着嫩红色,足尖却似獠牙锋利,里面还塞满污垢腥臭难忍,正颤颤悠悠探进夹缝来,四下摸索。这夹缝内部空间狭窄,可缝肚深长,只要它继续保持这个摸索范围,还是碰不到夹缝底的两人。 但这些足分毫不知收敛,乐灵玑与蓝舟墨的心随着它越探越深,逐渐越掉越高,眼看就快碰到蓝舟墨的背部,乐灵玑是面对夹缝比侧回头的蓝舟墨看得更真切,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她一咬牙,抽出一只快被压麻的右手,放在蓝舟墨背后,按了下来。 这么一按,蓝舟墨的上身和她彻底贴到了一起。原先有蓝舟墨的支撑还有缝隙可寻,现在,两个人几乎镶嵌成一团。 蓝舟墨高大的身形本在夹缝里就撑得僵硬,毫无准备下被她按下去,上身自然也毫无保留的压向她柔软的上身,那撩人的香气更是肆虐地扑鼻而来......。 乐灵玑发现被蓝舟墨压在身下,被他的胸膛、腹部硬得硌得慌,身上沉沉的简直教她喘不过气。 那只毒马陆的足虽然在蓝舟墨背部上方毫厘之处停住了,却改了方向,向另一侧摸去。 眼看着又要摸到蓝舟墨小腿,乐灵玑尽管知道得不到蓝舟墨的回应,还是在黑暗中望了他一眼,把心一横,把腿分开,让蓝舟墨左腿落入她双腿中间。蓝舟墨如一团火炉覆盖在她身上。 已经把两人所占空间压缩到了最小,真的不能再小了! 那些足哆哆嗦嗦蹭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慢吞吞抽了出去,等到毒马陆们“嘶鸣”不满地移出去,成群结队游荡远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眼下两人的姿势太不堪入目了,那只黑色蝴蝶比普通蝴蝶大上三倍左右,而且翅膀下面长着人的身体,只是这个四肢均有的小人全身都是黑色,包括脸部,整个小黑人一个。当他缩在翅膀下的时候,很难发现他还是一个小黑人。他伸头过来往里一看,定是觉得是乐灵玑浴火焚身,牢牢抱着蓝舟墨不肯撒手,拼了命地在把他往怀里塞,羞羞的展翅高飞。 -- 第25页 乐灵玑正想动一下身体,喘口气,她一屈膝,似乎蹭到什么东西,她以为是蓝舟墨的剑柄,也没在意。对方却觉得她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惹得蓝舟墨一声低喝:“别动!” 第13章 生死门 他这一喝,语气极重,乐灵玑慌忙收腿,“我......不能呼吸。”她喑哑道。 蓝舟墨当然明白,但是他高大的身躯在这夹缝里撑得的麻木和僵硬,也是需要缓缓才能动弹,他尽量快些与她身体保持距离,他憋出一句:“腿麻了。” 也真是见鬼了!此时十万分的羞愧和窘迫,会聚成比夹缝外更猛烈的毒兽,将蓝舟墨打得落花流水。 蓝舟墨先瞄着身体避开透明液体走出夹缝,如龙释牢笼,深深的换了一口气,恍然见到一只黑色蝴蝶煽动着翅膀,像是已经等了许久。蓝舟墨正想出手试探,见乐灵玑走出来了,两人心虚的互望了一眼,都受了窘,状况是万分尴尬,还好光线黑暗,谁都瞧不清楚谁的神情。 乐灵玑看着黑色蝴蝶,开口问道:“你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吗?” 黑色蝴蝶像能听懂话,扎了头,转身往前带路。 “二公子,走吧。”乐灵玑恢复以往神色,轻声道,自若的跟上蝴蝶走在前面。 蓝舟墨是看不到她脸上状况,可是自己的脸上泛着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垂、脖颈,全身上下燥热,还好洞中阴暗模糊看不太清楚,他抿着嘴动了动嘴唇,讪讪地跟上。 “你能读懂它的意思?”蓝舟墨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在后面问着,眼神灵动,心里突然想到什么。 乐灵玑脚步微滞,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闷着没回话。 跟着黑色蝴蝶凭着微亮的光线,在较宽的洞口中左转右拐,洞口也越来越窄,混杂着屑沫的空气中,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蓝舟墨直觉敏锐,思索着前面定有异常,轻轻拉住乐灵玑,自己往前面一站,没回头轻声说道:“你走后面。”他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乐灵玑也没拒绝,只是看着他说道:“还是想想蓝大公子是否在里面吧。” 蓝舟墨回头,明亮清澈的双眸也没有躲闪,动了动嘴唇,方道:“逍遥如果真在里面,我们就大可不必担忧了。走吧,进去看看。” 洞中路道由窄又渐渐变得越来越宽,一路上潮湿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光滑黑亮,仔细看看石壁上面还浸着血迹斑驳,上面也隐约看到打斗痕迹,但是奇怪的是却没见一具尸体,以脚印痕迹推测,人数能上好几十近百。 眼前出现一座高耸的石门大殿,石门大开,大殿门口便可瞧见一片油烛火光摇曳。宽厚的石门平滑简单没有任何繁复图案,高顶之上凸出来的三个字体反倒令人心生畏惧。 生死门! 在大殿门口便传来嘶吼声:“你这个不死不灭的怪物!” 没有听到对方回应。 蓝舟墨神色凝结,疾步掠至大殿正门口。 殿中方园宽阔,光凸的石壁顶上方,规整的排列着油烛,火光如猛兽意图想吞噬黑暗的熊熊燃烧摇曳,照得大殿内光亮,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殿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血池明显凸起,里面盛满血红的池水被顶上的光亮倒映,明明没有风,血水却诡异得波光涟漪,荡漾闪烁。 有六个着黑衣斗篷戴面具的人正联合施法想从血池中捞出什么。旁边还有以三抵一正在激烈搏斗,地上星罗棋布摆满黑衣人惨不忍睹的尸体,以及被大卸八块的巨型毒马陆尸首碎片,堆积如山,碎尸污垢与浓烈的血流交织混淌在地面,缓慢地向外延伸,以至于无法下脚。 乐灵玑走上台阶来到蓝舟墨身边,黑色蝴蝶也紧跟她,转悠一圈最后停在了她的肩上。乐灵玑被眼前恶心的腥臭味浓烈扑鼻灌来。她强压制着心中的恶心,抬手在面纱上捂住。 蓝舟墨飞掠至逍遥身边,用手狠狠紧箍住与逍遥缠斗的黑衣人,对方搏斗中未及防范,被蓝舟墨眨眼的功夫箍得快要窒息,蓝舟墨漆黑深眸中杀气四溢。 乐灵玑正想跟过去,蓝舟墨没转身朝她扬手低喝道:“别过来!” 乐灵玑听了之后,眉目拧了一下,思索着最后还是立于殿门口。倒不是爱惜身上洁白的袍子,她相信他。 其余两个黑衣人见到蓝舟墨骤然停手,戴着半脸黑半脸白的面具黑衣人露出阴森的双眼,半点不顾及手下死活,盯着蓝舟墨浑厚吸磁的声音哈哈笑道:“你终于来啦!”眼底却尽藏杀机。 “你们跟踪我这么久,又不下手为的就是此刻?”蓝舟墨脸上寒冷,阴鸷的双眸令黑衣人为之一怔,敛了笑,咳了一声,“你这不是明知故问!”黑衣主事往仍在苦苦施法的六人睨了一眼,又看向蓝舟墨与逍遥,“你们不是一样也在找吗?!” 蓝舟墨与逍遥互望一眼,而后笃定道:“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主事仰头冷笑一声,“小子,知道太多,命不久已!” “恐怕我在你们眼中已经算命长了!”蓝舟墨手箍的人快要窒息,脸色发青,双手已无缚鸡之力却仍旧想活命,苦苦挣扎着。 蓝舟墨仇恨的血液高涨,冷戾道,“你不说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们十多年前合伙屠杀水榭村,为得就是要杀一个孩子,屠杀了整整两百多无辜人的性命,你们视人命如草芥,”蓝舟墨冷哼一声,咬着后槽牙,手中顿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他手中的黑衣人在他松手前便眼珠凸现,伸着舌头张着嘴,头一歪,毙命了,僵直的倒在了黑衣主事的脚跟前。 -- 第26页 蓝舟墨嫌恶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全然不顾对面惊愕凶狠的眼光。一边处之泰然的整理手帕,一面漫不经心的冷然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是南峻山?还是仙源门?又或者是几大门派联手?!” 乐灵玑见到他擦手,恍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手帕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又控制不住把先前笑得灿烂纯粹的蓝舟墨与眼前冷戾果敢的他重叠在一起....... 黑衣主事一阵惊愕,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连他一旁的同伙也吓得愕然哆嗦地看着他。 而此时那六人撑得汗水涔涔,眼看着天问琴显现出一半,却就是出不了血池,神器就在眼前,偏偏就只差一点,就那一点,无尽的耗损着六人法力,他们的身体开始渐渐虚空,如果就这样下去,迟早得不偿失,耗死在上面。 很快,天问琴的边缘泱泱血浪突然如沸水“咕噜咕噜”冒着泡,以天问琴为中央,瞬间爆发出强盛的红色光晕,一股反噬力道将六人拖如血池,紧跟着一声声尖叫嘶喊,原本还瞧见上半身的人在瞬间连挥舞的双臂也在此起彼伏的血水中湮灭。强盛的红色光芒也在刹那间消失。 太快了!快到其他人都还来不及思考。 都还沉浸在诡异状况中,主事冷哼一声“臭小子!你自以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你的夜郎自大终将令你危机四伏,四面楚歌。”主事一改先前的阴冷杀机,像是临终之前作为前辈在训诫一个晚辈,“修仙界的江湖比江湖更是龙潭虎窟,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追溯其根本只为个人的心头好,有人活一辈子用命也未参透,你!你可能吗?!!” 血池下又有诡异的反噬,不停的冒着沸水气泡,想到先前六人的惨死,黑衣主事是个人物只见他大义凛然,临危不惧,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身边唯一剩下的属下却吓得瑟瑟发抖,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抱头大声哭诉道:“主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想必他也是步履维艰,贪生怕死熬到现在。人算不如天算,这就是运命。 就在一瞬间,都以为黑衣主事想干蠢事,结果他声东击西猛然抽出蛇鞭,他这一招佯输诈败是跟诸葛长老偷学的,用了多年,从未失败过。 蓝舟墨庆幸自己没有松懈,紧紧在毫厘之差侧身避开,落空的蛇鞭发出“哧哧”电流声,紫色光流随即又骤然而起,蓝舟墨闪躲之间,直接一脚把地上贪生怕死的下属踢向逍遥,他要留活口。 他的这一举动让黑衣主事很快反应过来,他在攻击蓝舟墨的空隙也不忘下眼神令,岂料下属已经被逍遥快速擒在手中。 他的来势凶猛蓝舟墨已经拔剑,紫色蛇鞭有巨毒,溢出的紫色光芒如闪电般劈过来,当撞上邪神剑时两种不同的光芒交织,只听“砰砰”声响,黑衣主事被强力震得踉跄几步,他稳住身形惊讶道:“失传已久的邪神剑.........” 蓝舟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已压制。黑衣主事格挡的黑皮手套渐渐被邪神剑的剑气割裂,他被迫后退之际,陡然又仰身滑近,看得出此人腰功不在话下,很快在蓝舟墨的下怀溜出,顺势直击向乐灵玑。 他是早已预谋!蓝舟墨惊愕之余抛出邪神剑。 乐灵玑迎着黑衣主事来势汹汹,滑落在手心的紫毫笔正欲抵挡,黑衣主事却在一尺之遥突然停下来。 哧—— 第14章 天问琴 黑衣主事不知道邪神剑喜欢乐灵玑,更不知道乐灵玑在蓝舟墨心里的重要程度。迸发出来的剑速与剑的罡气锋芒将黑衣主事一剑捅个透彻,他脚下瞬间软下,就在乐灵玑脚跟前跪着一动不动。惊得乐灵玑当场怔忡! 黑衣主事不甘心的目光垂首看了看胸口通透的邪神剑,抬眸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乐灵玑,那是愤怒与疑惑。殷红的鲜血顺着剑锋渐渐浸出,滴打在地面上很快形成一块血洼。 最后他在乐灵玑面前跪地垂头认命。乐灵玑脚下一软后腿两步。 “唰——” 蓝舟墨飞掠而至从黑衣主事的身体里拔出邪神剑,他拔剑的速度极快,蹙眉凝视跪在地上的黑衣主事,片刻才望着乐灵玑直直走近,就在先前他的心从没有如此紧张过,看着她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与此同时唯一剩下的黑衣人在逍遥的钳制下突然歪头闭目一动不动。 “舟墨!”逍遥来不及阻拦突然暴毙的黑衣人喊道。 蓝舟墨微微颔首,转而到逍遥身边,半蹲着检查结果的逍遥从黑衣人胸口前摸到一根银针,他□□一看,足足有半寸长。 逍遥说道:“黑衣主事好歹毒,中剑后也不忘灭口,一个活口也不留。” 蓝舟墨道:“做贼心虚。”说完突然醒悟。 “血池有古怪,快离开!”也就在蓝舟墨说话这一瞬,乐灵玑背后的石门“砰”的一声合上了,蓝舟墨与逍遥疾步掠至乐灵玑身侧,三人并排站立,眼也不眨的审视着对面的血池,不知它是否还要吸人进去饱餐。 蓝舟墨目不斜视,沉声质问道:“你怎么不跑?” 乐灵玑平时在鹊山连动物都要拼命去救治,那日赢魚现世,自己法力不济,没有救得回被赢魚伤着的人,她已经内心谴责。如今又见血腥厮杀,她有些惊慌失措,侧着面看着蓝舟墨回道:“你希望我跑出逃生,可是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1】。” -- 第27页 蓝舟墨心中自然明白,但是总想哪怕一点点机会也不想放弃,而不是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搅进来面临生死。 乐灵玑转回头看着血池,“如果跑出去能活的话,黑衣主事也不会在那等死了,说不清这就是生死门的意义所在了。可是为何为了一把琴,就死如此多的人.........”她心悸感强烈,面上却佯装镇定。 蓝舟墨眉目轻蹙看着她,乐灵玑感觉到他的灼热目光,映得心里暖洋洋的,他虽然杀伐果断,却一直在保护自己,她双眸水润柔和,四目相望浅笑辄止。 “不怕,若是能死在一块也算是一种缘分。”乐灵玑违心的说道。 蓝舟墨在面对乐灵玑时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他清澈的双眸眼角向上微挑,牵动嘴角:“缘分就应当如花蕾绽放,有缘的人就应该长命百岁。” “今日总算等到了!”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人影。 三人警惕地凝视着血池。 血池里面有一口棺椁随着沸腾的血水逐渐浮出水面。棺椁裁料非凡,棺身上龙纹繁复,雕刻细腻精致,棺身露出全身的棺椁自动缓慢推开棺盖,能感觉到里面有灵光流动,一把古琴攸地飞出棺椁,直奔蓝舟墨与乐灵玑跟前。 两人同时震惊,蓝舟墨自然的将乐灵玑护于身后。 逍遥也准备出手护挡,呆在肩上一直很乖的黑蝴蝶也微微震动展翅。 古琴就在蓝舟墨眼前停下了。 它晃了晃好像在审视这眼前冷厉的蓝舟墨,看得蓝舟墨心中一阵怔忡。它似乎看了少倾又转过去瞧着戴面纱的乐灵玑。 蓝舟墨与乐灵玑对望一眼,情不自禁一起前倾着细细打探这充满灵性的古琴。 古琴本身也看不出有什么玄机,与一般琴相比可能就是年岁大了些。也琢磨不出它的魅力所在,竟使众人窃取之心,开血腥纷争之惨夺。 黑色蝴蝶看到他们两个凑在一块,自己识趣的扑在逍遥肩头上,反正大家都是黑压压的,就黑在一起。 这时一个清秀端庄着青色素衣女子的幻影出现在虚空,年方二八的样子她静静的立于血池虚空之上,远远的看着这边。 “十多年了都没遇上对缘之人,这一遇上就是两个,还真是有趣!”女子幻影在虚空中亲和说道,与当下血腥场合甚是违和。 乐灵玑看着她道:“前辈是说我们是它的有缘人?” 青衣女子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一笑,“但是还要看你们能不能拨动琴弦。” 蓝舟墨立正身形看了看青衣女,回头对乐灵玑挑眉道:“试试?” 乐灵玑看着古琴思忖不语。 蓝舟墨见状抿嘴上扬道:“那,我们一起拨动琴弦。”说罢伸手将她的右手轻轻抬起。 乐灵玑却及时问青衣女,“前辈如果古琴没有发出音律,我们会怎样..........?” 蓝舟墨却已经握着她的手帮她与自己同时拨动了琴弦,刹时,发出了两种不同的音律回荡在殿堂里。乐灵玑怔忡地看着他,他却挑眉一笑风流佻达。 “怎么样?琴归我们了吧?!”蓝舟墨冲青衣女道。 “天问琴既然已经认了二位为主,自然归你们,不过,”青衣女淡淡道:“不过,它未必有传说中的那样神,说不清楚就是一把要命的琴。” “............” “它确实要了很多人的命,不过我们可以拿它来弹弹琴说说——道。”蓝舟墨右手触摸着天问琴轻佻道。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怎么用它是你们的事。”青衣女如卸重任,轻松自在。转而又对他两郑重其事道:“天问琴是神器,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2】。只望两位心怀天下,能把两方天地,泾渭分明。这是上一辈天问琴的主人留给你们的话,希望你们牢记。”青衣女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既然天问琴选择了你们,自当信你们。”她言语带着惆怅与释然。 随着一道银光乍现,她瞬间消失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 “等等!”乐灵玑的喊声已经来不及,青衣女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就消失了,上一辈主人是谁?”蓝舟墨追问道。 “太遗憾了!什么都还没问清楚。”蓝舟墨此时漆黑的双眸深陷泥潭。 “看来她是不想告诉我们了。”乐灵玑道。 “也许,她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蓝舟墨顺手把天问琴收在腰间乾坤袋中,“天问琴我先收着,出去我再给你细说。” 乐灵玑本就不贪图什么天问琴,他说收着她也没多想,光靠自己也夺不了这把琴。 石门也霍然往两边轰然打开。 蓝舟墨见她还愣在原地,犹如在默哀那一堆烂尸烂虫,忍不住拉起她的手便往殿外走,逍遥也迎步跟上。 “雪山冷,我带你出。” 蓝舟墨几人走出生死门后,石门再度轰然合上,一直跪在地上死透了的黑衣主事才硬邦邦的倒在地上........ 蓝舟墨一般情况不想御剑,进去时凶险难料,迫于无奈。他将乐灵玑带入怀中在这冰川雪山里,脚下连纵带跃,飘若纸鸢。这是相当耗损内力,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庆幸不待片刻雪山已出了一半,明朗的天空中渐渐寒风萧萧,雪花飞舞。 “我们停一下好吗?”乐灵玑被蓝舟墨紧紧的单手揽腰入怀,唯恐她一不小心跌落冰川河流,依偎在怀中的人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额,他喉结上下滚动,传来一声:“好。” -- 第28页 他挑了一出平敞雪地落下,逍遥与黑蝴蝶见到他们停下也就在较远处停着等候。 寒风凛冽,雪花飘飘。 远观,芊芊裹百冠。 乐灵玑取下毛边袍帽,仰望着天空,伸出双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忍不住脱口说道:“鹊山常年青山绿水,我从小就期待能看到满天的飞雪,将大地银装素裹。师尊让我在虚镜中第一次见到了大雪纷飞,可是身临其境,就让人尝试到了惊心动魄的美,”她是真的开心,言语毫无掩饰,她捧着雪花送到蓝舟墨眼前,“你看!雪花的花瓣在众多花蕾里是否绝无仅有?” 蓝舟墨愣愣的望着她,还没来得及看她手中的雪花,她却往天空中挥洒出去,迎着雪花旋转飞舞,“这种手脚冰凉,心底炽热才是最真实的存在........我想尽我所能,拯救苍生。”她最后一句说得轻呤,声线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满天洒着玉屑薄絮,乐灵玑颔首在雪上踩着脚步,走出了一大一小的圈,她站定又觉得哪里不好,故而用脚画出两只尖耳朵,弯弯的嘴线,一只调皮可爱的白兔子。 蓝舟墨这哪里是在看满天雪花飞舞,一双漆黑的双眸,自己也不曾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用这种眼神望着她,那璀璨夺目的雪山,湛蓝的天空,繁华缭乱的红尘世间,他看得都索然无味,只装进这个眼带桃花面带丝巾不自量力的小白兔。 蓝舟墨说道:“苍生不需要你我拯救,你我只需要立正于苍生之间,便是无可限量。” 他的此番话不无道理,令乐灵玑回味无穷,他也并非如他所说是什么八大恶人之一嘛,思忖片刻,她神色不再笑颜,她看着蓝舟墨掷地有声道:“如果因为我乐灵玑的某些原由,会给天下苍生带来血灾,你蓝舟墨还要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庄子.天下篇大意:她认为一切事物都处于变动之中 【2】选自老子《道德经》白话释义: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那是由于有丑陋的存在。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那是因为有恶的存在。 谢谢西兮夕,我会努力的。 第15章 四大 蓝舟墨一直把她装进两点漆黑深潭的眸子里,脚下缓慢走向她,他走到她跟前,再挪一步,两人靠得更近了,乐灵玑本能的应该后仰,但是她却稳住了,也看到他眸中的白影。 四目对视,他的双眸炙热,看得她心脏像小鹿乱撞。 他用指尖微微捏起她的下额,迫使乐灵玑不得不直视他炽热煽情的双眼。 蓝舟墨空山玉碎的声音传来,如同他们在望川河的第一次对话,“如果蓝舟墨就是一个魔,乐灵玑还要和他一起浪吗?” 乐灵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他自己是魔,明明就是一个颜如玉、世无双堪称仙神般完美的脸,就因为沾染了很多血腥就是一个魔? 正如同蓝舟墨也不明白她一个羸弱女子又有何神力会搅动天下苍生血腥一般。两人都在说一些让对方觉得是妄自菲薄的话。 蓝舟墨见她不发话,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揽腰贴在自己的腰腹上,不容她动弹。对于她纤细的腰身他逐渐轻车熟路,顺手得很。 还未待乐灵玑做出任何反应,蓝舟墨闭上双眸侧头垂下。 突如其来的触动令乐灵玑怔忡,睁大双眼,尽管隔着面纱,唇瓣相抵,他灼热的气息也呼之而来,刹时,乐灵玑的头脑一片晕眩空白。 蓝舟墨在吻下那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再次深度确认,他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兴奋地牵动嘴角,“疤痕没了?!” 乐灵玑眼中水雾迷溢,眼尾泛着潮红,动了动唇,最后还是眨着桃花眼“你自己看吧”的神情告诉他。 蓝舟墨收起抬她下额的手,兴奋躁动的心随着呼吸缓了缓,方才扬手去取她的面纱。 缓慢轻柔的举动中,他一直看着她,只要乐灵玑一个眼神制止,他就立马停下。 这就如同要揭开自己视如奇珍异宝的面纱,即紧张又兴奋。 黑色疤痕令人见之厌恶生畏,蓝舟墨是在这世上除了师尊以外唯一一个不嫌恶自己丑陋狰狞容貌的人,起初不想与他有纠葛,有意见而避之,如今终能真实的面对他,乐灵玑在诸多不能释怀的事情上因为蝴蝶咒解开而变得从心。 乐灵玑原本是想让师尊做这目睹她真容的第一人,可是,师尊悄然离去,也不知道见到他会不会再度离去,从此以后再无心疼爱自己,但是一定要找到师尊,问个明白! 面纱被寒风卷渡飘零,蓝舟墨认定万物静止,只因那褪去面纱的一瞬间,她白皙如雪的面颊泛着绯色绵延至弹指可破的耳垂,他脑海中强烈地冒出一个自私的念头:她一定是蓝舟墨的!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对她窥窃与触动! 他镇静自若的把她黑发上东零西落的雪花轻轻弹去,给她戴好袍帽,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附耳低语:“二公子说过,我走的是夜间道,就是别人眼中的离经叛道,管他人云亦云,正邪言之凿凿,能立身于苍生之间就已经实属不易。” 蓝舟墨自打进雪山就没有披袍子,但是每一次乐灵玑与他贴在一起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暖,如火如荼,她甚至开始迷上他身上的味道,还有这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满足。 她附在他怀里悠悠说道:“那你一路走来岂不是很辛苦?” -- 第29页 乐灵玑说中蓝舟墨的心底秘密,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进她冰凉的发丝里,把她抱得更紧了。 蓝舟墨感觉很奇怪,她如此羸弱的身子尽然可以安抚游离在黑暗的自己。 乐灵玑不知道自己容貌是什么样,但是起码不再会吓到他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这个讨厌的黑疤痕终于解除封印,可是又如何面对师尊了? 乐灵玑念及师尊心就很疼,如同钻进痛苦边缘濒临崩溃,唯有现在即温暖又陌生的蓝舟墨让自己感受到一星半点的真实存在。 他说得对,能立身于这苍生之间就已经实属不易,自己岂能与师尊相比,“拯救苍生”只是师尊交给自己的一句话,太宏伟!太遥不可及!焉能是一介小人物所能妄想! 两鬓泪水在无声中滑落,逐渐浸湿了蓝舟墨的衣裳......... 远处的黑蝴蝶似乎什么都明白,一直在逍遥眼前煽动着翅膀,想要告诉他什么。逍遥发现黑蝴蝶翅膀下面有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黑人,愣了片刻还是冷若冰霜,一点面子不给。 黑蝴蝶便围着他不停的转圈,还是得不到回应,最后可能是累了,泄气的栖身在逍遥肩头。 走出雪山,来到最近的一个客栈。 三人一蝶来到客栈,蓝舟墨直接点了两间房间和一些食物,给了银两正欲上楼,一个慌慌张张的店小儿跑来向店掌柜禀告。 “老板,那一男一女不见了!” 店掌柜先是一愣,随即垂首噼噼啪啪地拨动算盘,精打细算着他柜台上摆放的账单。愤愤道:“一声招呼不打便把人撂在这,分文未收不说,还占我一间客房。” 店小二皱着眉头,又道:“人好像不是自己解开绳索跑的,倒像是被人掳走了。” 店掌柜依旧打着算盘记着账,冷然哈哈道:“那更好,与本店无关。去去去,赶紧收拾一下,迎接客官住店。” 店小二茫然道:“啊.....?” 店掌柜赏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啊什么啊,还不赶快去!小心扣你的工钱。” 蓝舟墨抬手拦住店小二道:“我随你一起看看。” 店小二看着店掌柜,得到了肯允方才领着蓝舟墨逍遥去了关押人的房间。 “在这等我。”蓝舟墨冲乐灵玑温声道。 乐灵玑点点头,见他们走进一楼后面客房,思索片刻,对店掌柜道:“店掌柜请问,那不见的一男一女是什么人带进来的?” 店掌柜算着他的账,瞄着柜台没反应,没搭话,乐灵玑不懂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又问一遍:“店掌柜,你有听到吗?” 这次可能紧紧是因为她的声音比较温婉,又或许店掌柜不想再被打扰,抬头便想决绝回复,就在看到乐灵玑的那一眼,店掌柜目瞪口呆,四十好几的人居然也忘记了身份矜持,看得痴傻。 乐灵玑对于他的神情转变感到意外,后来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恢复容貌。她轻微咳嗽一声,眉目微动,“店掌柜,店掌柜!”黑色蝴蝶也在她肩上挥舞着翅膀转了一圈,直接冲到店掌柜眼前不停地扑闪着翅膀。 店掌柜双眼聚焦黑蝴蝶,甩头抽了抽气,回过神来道:“姑娘.......先前问再下.......什么来着?”他估计还未警觉自己鼻孔微有热流。 “关于那一男一女的事,知道的全说来听听。”乐灵玑转首望着蓝舟墨进入的方位。 店掌柜脸翻得也够快,立马嘻皮笑脸,满脸堆笑地盯着乐灵玑,双手终是丢下了算盘账簿,戳着手道:“是是是,前几天啊有一大批黑衣人戴着狰狞的面具来住店,你看,本店也只有这么大,哎哟那被他们给撑的,最初我还在想这批凶神恶煞住了店就跑人,不会结账,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等着乐灵玑回头看他一眼,却不了乐灵玑头也没回,淡淡道:“你赚了一大笔。” 店掌柜油腻腻的中年脸想要一亲芳泽,拍手称赞:“姑娘人这美得不仅举世无双,头脑也聪明啊!的确,嗯嗯......”他似乎觉得有点不妥,轻咳两声,含笑道:“也没赚多少,只是讶异他们会如数给清。”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做生意的在商言商,有赚有亏很正常,但是乐灵玑才不关心他挣了多少。 “嗯,第二日,天一亮,便都启程了。可偏偏留下了被绑来的一男一女,还嘱咐不能让其他外人发现。本以为他们很快派人来领人,这不人都不见了他们也没来个信。” “就没有别的了?” 店掌柜想了想,突然想到,激动地道:“有有,就是带头的黑衣人面具不一样,半脸白半脸黑。看着像黑白无常索命鬼。” 乐灵玑道:“店掌柜真是胆大包天,黑白无常鬼官的钱也敢收。” 店掌柜一听,见乐灵玑说得正经,又看看时不时在她肩上展翅的黑色蝴蝶,吓得一阵哆嗦,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们也是寻常百姓,要养家糊口,糊口......” “他们人数众多,中途可有听到什么特别的话语?”乐灵玑紧跟着问道。 店掌柜早已不敢盯着乐灵玑看,耸拉着双眼,握揉着双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点了好酒好肉,吃喝间说什么好好享受,有了这顿没下顿的一些碎话,像他们这种人肯定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嘛。” 乐灵玑也没什么再问的,见店掌柜还在等候听命似的,她颔首轻咳了一声:“店掌柜,为了答谢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 第30页 店家一听,有点胆怯又好奇,最后踌躇下走出柜台,准备洗耳恭听。 乐灵玑轻缓温柔的声音传来:“这世间上,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会骗人,做起事来越是凶残。掌柜若是遇上这样的人还是要洗心掂量掂量。” 店掌柜定是觉得声线如此柔美动听,言词却如同毒蝎心肠的恶人,惊愕得恐怕再也不敢看长得绝美的女子,直到鼻孔的热流滑到嘴唇上他才惊慌失措,慌忙中抬手擦拭。 这时蓝舟墨与逍遥也走出来,三人上了楼阁,凭蓝舟墨的眼力敏锐,很快发现毕恭毕敬的店掌柜与先前辩若两人。 蓝舟墨脚踏楼阁,眼望乐灵玑,再看到店掌柜没有擦尽的鼻血,脚下一顿心中气恼,“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立马叫我。” 乐灵玑怕他下去揍人,牵着他的衣袖道:“你不觉得是我在欺负人?是我有事求人,走啦。” 乐灵玑硬是把蓝舟墨拉到房间门口。 “二公子稍安勿躁,吃了早些休息。我就在你隔壁。”乐灵玑说完松开他的衣袖准备回屋。 蓝舟墨第一次被她主动牵着,也不管缘由,心中自然欢喜,反手将她拽回揽入怀中。逼得黑蝴蝶落荒而逃,扑在逍遥肩上。 “蓝舟墨!你......别......。”乐灵玑看着逍遥难为情的背过身去,自己想要推开蓝舟墨,谁知道她越挣扎他越将双手箍得紧。 “蓝二!” “蓝.......二,你......俗.......二! “俗?!”蓝舟墨稍微松开,看着她说:“你说我俗气?” 第16章 门派 乐灵玑见他松懈,反手摁住蓝舟墨的手,不恼不喜,“人曰日有三省,二公子,反省得好。” 蓝舟墨嘴角上扬,灵活的手指反握住乐灵玑的手,挑眉道:“早说了你二公子浪荡,这事儿压根不需要我反省。谁让是你!我的凡夫俗子之心还未曾表露呢。” 乐灵玑又被他摁在怀里,逼得她不得不坦言道:“别闹了,我饿了。” “.........” 进食洗漱完毕,蓝舟墨与逍遥是一个屋,乐灵玑一人一个屋,这也是最佳分配。 蓝舟墨洗浴后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双手放在脑后,双眼直勾勾盯着罩顶,连站在床榻跟前的逍遥也视若无睹。 逍遥双手环抱于胸前,瞧着失魂落魄的他道:“你要不去给她说清楚?” 蓝舟墨两点眸子忽左忽右,神情木然,“说什么?” “吃个饭,你都表现那么多,现在她一人一屋,你不就担心她有事自己做的又太过了?”逍遥太了解他了。 不过蓝舟墨心底还藏着其他不能言说的欲望! 且只是片刻而已,他的心中、他的脑海里、他的双眸中浮现的全是那个人的袅袅余音,笑颜宛在,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如同蜻蜓眼琉璃珠,将其牢牢绑在一起;又如同种下了一颗种子,你越想控制它,它就越是疯狂滋生,越长越茂盛,直到被完全侵占吞噬,失去自我。 蓝舟墨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想杀人,反到是一个满身欲望的人,有欲望便会患得患失,有了欲望,便有了牢笼。想要什么是人之常情,但是,想要是欢愉与痛苦的开端,一旦被色|欲牵绊控制的人,比任何恶|魔毒|兽都还要可怕。 无欲方成圣! 正在胡思乱想的人被一阵扣门声惊心,双腿立马挪下床,起身疾步开门。 逍遥已经来不及提醒他他只穿了一件里衣。 乐灵玑还没问出话,却见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你......睡了?那明天我再问。”乐灵玑见他只着白色里衣,他起身太急,领口也是微微翻乱,白色里衣衬得他白皙的脸上眉目更加魅惑,看上去及尽轻佻。 “夜深湿寒,保重身体。”乐灵玑不再多看,转身回屋。 她恢复往日的神色,她那双眼,她那种笑,她那莺声燕语,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散播着毛毛细雨般的情意,不带侵略,却在不知不觉中侵入蓝舟墨心中,而乐灵玑自己似乎浑然不知。 蓝舟墨抬手将她拽进里屋,合上门。 逍遥却迎上去开门道:“我去外面巡视。” 看着逍遥离去,蓝舟墨也没阻拦,再次合上门。这见色忘友的人! “你说,我披件外衣。”蓝舟墨手脚利索,很快套上一件蓝白相间的外衣。黑发如流水倾泻而下,扑鼻而来的温热气息撩人心弦。 乐灵玑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心中的疑惑又想尽快有答案。她坐下在桌上铺开那张图纸。 蓝舟墨套上外衣简单束着腰封,看上去虽然很是随意,也没了轻浮之气。手上给她斟了一盏茶,递到她手上,“这图纸你还留着?” 乐灵玑喝了口茶水,看着蓝舟墨轻声说道:“能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找天问琴?天问琴到底有什么玄机奥秘?” 蓝舟墨自己也斟茶自酌,看着她道:“这么晚了就为了这?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出鹊山又是为了什么?” 乐灵玑轻声一笑,放下茶盏,“我可能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要让你失望了。” “你又不是我浪荡不羁的二公子,除非你存心诓我。”蓝舟墨看着极为正色说道。 乐灵玑眼眸下垂,抿着唇,“找师尊。不论他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除此之外,别无他好。” -- 第31页 好一阵,蓝舟墨一句话也没接上,望着她。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的眉宇间流露出的思念神色,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直到乐灵玑抬眼看着他,他才又恍惚间喝了一口茶水,“我和逍遥并没有特意找天问琴,但是天问琴是全天下修仙者都想得到的神器。它的材质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是神木所造,其发挥的威力自是不言而喻。但是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蓝舟墨说得认真,眼里又藏着别的什么认真,“下次给你买一个兵器袋,我把天问琴送给你。” 乐灵玑终是没看懂他眼底认真的到底是什么。 “送给我?”乐灵玑眼眸像雾气湿润了深潭,下额轻扬,微微一笑看着他,“二公子好像忘记了我也是它的主人。” 蓝舟墨避开她魅人的双眸,手在桌上转动着茶盏,轻咳一声,乐灵玑又问道:“你知道被掳走的一男一女是谁了吧?” 蓝舟墨手上茶盏一顿,眉头微蹙,随后神色肃然道:“有人可能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一场鸿门宴,要去吗?” 两人四目相视,“被掳走的是少阳明和吕复好。”蓝舟墨其实希望她说不去,被绑这两个人也是一面之缘,虽然一个爱财,一个有钱任性,但是他们身上透露出很多可疑之处。可是以她的性子,说不去反倒不正常了。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操作?”乐灵玑猜测的问。 蓝舟墨若有所思,正巧看到桌上的图纸,把头靠了过去,“你对行军打仗也有兴趣?” 乐灵玑不加思索道:“没有。” “无妨,我也没有。不过二公子也有可以教你的东西。”蓝舟墨指着东边的一家客栈,“这里你认得吧,距离忘穿河最近的一件客栈安居客栈,我们也就是在那遇上赢魚,算是我和你第一次与修仙人士有了冲突。” 他手指滑过客栈,指向一个地址,“四大门派中,归墟宫擅长奇幻阵法遁甲,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仙源门就是富豪榜首,根基起源也于此,不过,近年来在新的掌门人引领下,崛起之势昭然若揭;”蓝舟墨纤长的手指指着对应的地址,他说得认真,乐灵玑也听得认真,眼神偶尔又透露着别的认真。 “道法观是几大门派中最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一心修行极少参与几大门派事物,及使参与也很难见到他们的掌门人;门派之首的南峻山能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也是因为他们的掌门人,据说他们的掌门人生来天赋异禀修为极高,品行廉洁不到弱冠便接管南峻山,又有贴心的师兄师妹及长老的全力辅助,招收了各方奇人异士为徒,日渐壮大,如今已是赫赫有名家喻户晓。” 蓝舟墨心底暗中说道:如果要去修仙门派拜师学艺的话,最好的选择便是南峻山。 “品行端正的掌门人肯定不会指使各大门派胡搅乱来。”乐灵玑原本是看着蓝舟墨所指的地址,却不曾想被他白皙纤长的手指夺去了目光,连说出的话都淡然无味。 蓝舟墨心里想着其他,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他眉目微锁,沉思片刻,这才又恍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当时大家都听到了‘鬼车’的声音,但是直到现在我们也未发现丝毫有关九凤神鸟的踪迹?” 蓝舟墨凑近些,专注的看着地图,“仙源门离安居客栈最近,直接参与的有仙源门归墟宫南峻山,你看这,这,还有这,”蓝舟墨分析入神,索性拉起乐灵玑的手指点了点各个门派位置,“他们距离安居客栈太远,不可能一时赶到,足已证明这一切早有人安排。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赢魚。” “而是天问琴?”乐灵玑稍微侧头,看他一眼。 蓝舟墨居然笑了,此时似乎一切他都想明白了,心情格外放松,说:“天下不止几大门派在找天问琴,还有其他许多小门小派鱼龙混杂,可是这么多年了,琴丝都没看到一根,正所谓今之职位,谬恩之加耳,非吾力所能致也【1】。任其他们个人谁也力所难及,不得不假意合作,掏了血本放了一条大鱼。”蓝舟墨抬眸看了乐灵玑一眼,“你说的引虎出山,实际正中他们下怀,你还记得少阳明听力过人吧?所以他们绑了少阳明与吕复好做引路人。” 蓝舟墨的手指滑过全图,“黑衣蒙面人就是他们得到消息的筹码,上百号人的生命就如同草芥全军覆没。但是,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天问琴在你我手上。 这次他们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既然天问琴已经认主,他们想得到,势必对我们除之而后快。”乐灵玑沉呤道。 “你太聪明了。”蓝舟墨夸奖着,手指滑过最北边,“我们从这雪山下来,目前在这暖香客栈,既然人已经被掳走,说明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却又不敢与我们直面迎战,说明人首单一,是我们救人的好时机。” 蓝舟墨专注的看着图纸,手指滑到归墟宫,“已经来不及了,这里离归墟宫太近,已经过了两天了,他们应该早已通风报信。”蓝舟墨思考时习惯性的摩挲食指与中指指尖。 乐灵玑看在眼里,目光停留在图纸上,“既然如此,躲是躲不掉了,我们就找一个最佳地点守株待兔。” 蓝舟墨手指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就这吧,我们明日便赶去布置。” 乐灵玑看着他圈的地址稍微侧脸,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他道:“怎么这么确定?” -- 第32页 蓝舟墨收了手,微微朝后仰,愉悦地看着她道:“在遇见你之前,我和逍遥四处浪荡,那我们去过。” 两人直角相对,乐灵玑看着图纸,蓝舟墨看着她。 她突然收着图纸,一双桃花眼看着蓝舟墨。 蓝舟墨道:“嗯?” 乐灵玑将图纸收入衣袖,起身滑出随身携带的紫毫笔,在指尖玩转,心情舒畅的说着,“更深湿寒,二公子早点休息,明早出发。” 蓝舟霍然起身挡在她身前温声道:“二公子替你解了疑惑,就这么走了?” 乐灵玑被他突然扑面而来的气息扰乱,眼神闪躲,不假思索说道:“改天送你一件好玩的算是感谢你一路上的搭救之恩。” 蓝舟墨中意的瞧见她手中玩转的紫毫笔,笑了笑,“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它吧。” 乐灵玑挪回目光,将笔握在手中,拒绝道:“这不行,这是我师尊送的,不能给。” 蓝舟墨听闻负气,仗着自己身高挺拔,抬手便要去夺。 乐灵玑双手负与身后,蓝舟墨轻松将她背后双手握住,乐灵玑整个人都被他围裹在怀里。 蓝舟墨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君子不夺人所好,尽管本公子不是君子,不给也可以。” 乐灵玑已经被迫附在他身上,嗅到他温热的气息,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迷上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那是他蓝舟墨驰骋在天南海北浪迹天涯、充满阳光与热血的味道,这正是她乐灵玑长年呆在鹊山一足之地所望尘莫及的。 蓝舟墨低语:“那我可记下了,你可莫要反悔食言。” 他霸道的侵占乐灵玑的柔弱。乐灵玑那点轻飘飘的白色身影,轻易就锁住了徘徊在悬崖上的孤魂。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晋.羊佑《戒子书》大意翻译:自己能力所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内。 乐灵玑她不惧妖,却怕自己像妖一般吓到人,恢复容貌第一次接触生人,心情好、胆子大。 第17章 卫安 晨日初阳,光彩柔和。 为了赶时间,两人早早起身出发。 出客栈的时候,蓝舟墨还特意瞧了瞧店掌柜。 店掌柜见客人离店,毕恭毕敬不失礼数踏实多了,蓝舟墨等到乐灵玑提着裙摆下楼阁后,挨着她前倾着身子,附在她耳边低语,“很想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人一下就实诚了。” 乐灵玑含笑不语。 两人走出客栈,蓝舟墨仍旧不死心,追问道:“别啊,说来听听。” 乐灵玑似乎一夜没睡好,看着他道:“赶时间。” 蓝舟墨也一夜没睡好,问她话就是想提提神,见她比自己更加精神不济,只好召出邪神剑,把剑身变得更加宽大一些,也方便她站立不至于太紧张。 乐灵玑看着讶异道:“可以变宽?上次为什么那么窄?”上次斗气没仔细端详,他的剑召出来便灵光乍现周身四溢,至少是千年以上的宝贝。 蓝舟墨手握拳头放在唇前轻咳两声,明显遮掩,不苟言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害怕吗?要不要再宽点?” 乐灵玑看了看,怕他笑话自己惧高,故作有点嫌弃的眼神,“做我赢魚吧,还可以躺在上面。” 蓝舟墨面子上瞬间挂不住,不过他反应极快语气坚决:“那也不行!” 乐灵玑目光挪向他,偏着脑袋不理解问道:“怎会就不行了?” 蓝舟墨故作神情严肃的分析道:“赢魚本身就是令人艳羡的灵兽,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嚣张了?” 乐灵玑指尖玩转着木木笔,顿了一下,收笔。也不客气一手提着裙摆轻轻跳到变宽的剑身上,愉悦道:“既然二公子愿意效劳,那就不客气了。” 蓝舟墨看着她跳动的样子像个小姑娘,突然忍不住想笑,最后指尖在鼻梁上来回摩挲硬是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个高腿长抬脚踏上剑身,温柔的伸手将乐灵玑揽进怀里,又亲手将她的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腰上。 “抱着我,你还可以眯一会。” 和蓝舟墨相处越久就越深刻发现一件事,他杀伐果断之下隐藏的温柔就是乐灵玑在这世间最奢靡的享受,她害怕最终将是享受一次少一次,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最终她安心落意的抱着他,靠在他胸膛上,闭上双眸,居然通体舒畅很快就睡过去了。 仙源门花园里,吕卓林正在于轮椅上的诸葛长老安排事宜。突然传事的下属急急来报。 传事者作楫道:“禀告掌门,黑白主事他已经......” “已经如何?”吕卓林预感不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他已经被蓝舟墨杀了。”传事者压低声音道。 吕卓林霍然起身,惊讶之色撞上诸葛长老,他倒是一副淡然冷静。要知道黑白主事也是功力深厚有手段之人,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给仙源门办了不少事,就这么轻易给挂了! “把银子给他家人送去,好好安抚安抚。”吕卓林颔首惋惜不已。 “是掌门!属下告退。” 吕卓林挥挥手。传事者退出花园。 “这一切会讨回来的,只是迟早的事。”诸葛长老沉稳的磕着茶盏,细细品着茶。在他心里做大事哪有不沾腥的道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蓝舟墨见乐灵玑居然睡得香甜,不忍惊醒,悄然收了邪神剑。 -- 第33页 春日暖阳,万物复苏。 乐灵玑却很快被宁静中发出的飞禽啼鸣声,潺潺流水给惊醒。 发现自己还躺在蓝舟墨怀里,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冲他笑了笑,环顾着四周,脱口而出一句:“暖香客栈的银两白花了。” 蓝舟墨带着她,给她说着此地情况,一时也没留心她那句话中含义。 眼前是一个三间破旧的老房子,木材草棚搭建,不讲究的话勉强能住人,屋前一片荒废的院子,清澈见底的小溪流就躺在院子前面,左右前后都有稀疏的清脆竹子。 蓝舟墨在整理屋子的时候,不知道逍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现的,警觉只要蓝舟墨需要他,他便在哪里出现,这哪像是蓝大公子,但是蓝舟墨对他的亲密和信任也不像下属关系。乐灵玑想着但也不好多问。 蓝舟墨给乐灵玑找到一张长凳子,她坐在院里晒着暖阳,指尖转动着木笔,整个人透着懒洋洋的意思,望着忙前忙后的两个大男人,突然黑色蝴蝶在她转动的紫毫笔周围不停地转来转去,像是很激动。 乐灵玑突然想起它来,凑近身子,眨眨眼,这次认真左右仔细端详着它,黑色翅膀下居然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小人身体,四肢健全但是周身黑压压的,“小家伙,你在我脸上呆了有十多年了吧,这好不容易解脱了,怎么还不走了?” 听她这么一说,小家伙像是得了命令,黑色烟雾腾起氤氲,幻化出一个少年,他身着一身黑色戎装,黑发高束,模样英挺俊朗,他现身后立马对乐灵玑跪拜,“卫安拜见.....拜见主人。” 乐灵玑吓得一时不能接受,惊愕的双手撑在凳子两旁,身子往后仰了仰,愣了好一会,个中滋味,踌躇道:“你.......你怎么是男子?”看着眼前与其说是俊朗的少年,还不如说是英气逼人的战将。 突然多出一个陌生年轻人,蓝舟墨与逍遥陆续走了过来。 卫安也轻声嘀咕:“主人你现在怎么成了女子,而且还......”依然跪地作揖的卫安悄然抬眸看了一眼乐灵玑,恭敬地没敢说下去。 蓝舟墨正在修床榻,白底蓝边的衣裳已经有些弄脏,他手中握着修床榻的木锤。跟在身后的逍遥神色冷然,黑色劲装上也沾染尘灰。 蓝舟墨把木锤递给了逍遥,指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走进近乐灵玑挨坐在她旁边,明明两人中间还留有间隙,阳光照耀下的身影却在背后重叠紧紧依偎。 蓝舟墨双手分别架在膝盖上面,看着跪在地上英气十足的男子,又看了看有点错愕的乐灵玑,回头对卫安语气怪异的质问道:“她这身子,她这容貌,不是女子难不成还能做男子?” 卫安:“..........”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乐灵玑想着附在自己脸上的它怎么也应该是个小精灵、小姑娘什么的,未曾想他居然是......,哎这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 被当做符咒附在人的脸上,应当也不自在,他也是受害者。 乐灵玑缓了缓身子温声道:“你先起来再说。”直到看着他起了身,她才又问道:“我想问你知道是谁将你附在我脸上,这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卫安看着乐灵玑笃定道:“卫安变身附在主人脸上只有主人的血方可破解,符咒是江进未也就是主人的师尊施下,也只有他才能做到。” 蓝舟墨突然觉得江进未这个名字很耳熟,像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乐灵玑神色并无异常,她轻缓地点了点头。她只是再次确认一下,但是听到师尊的名字,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心口还是加快了速度,砰砰砰直跳。 “都叫主人了,那就快去给你家主人修床去。”蓝舟墨冲卫安挥挥手说道。 卫安抬眼看了看乐灵玑,轻锁了眉目,欲走还说,“主人,还有一事卫安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你说。”乐灵玑心中明白当初在南峻山师尊将黑蝴蝶附在自己脸上也是为了她能逃离他人的嫌恶,在逼迫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卫安踌躇片刻,才道:“江进未他是南峻山的掌门人,也就是四大门派之首。” ——刹时 乐灵玑脑袋一片空白,神色凝滞,蓝舟墨看着她,心道难怪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许久,她侧头看向蓝舟墨,四目相对。 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太过震惊,震得乐灵玑在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师尊清冷淡漠,博学多识,法力超群。每次乐灵玑在调皮贪玩的时候,就望到师尊站在远远的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如同谪仙一般守护着她。 如果说他是几大门派之首的南峻山掌门人,他也是完全能任重致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这是真的,那师尊为什么要将她放在鹊山含辛茹苦养大,费尽心思保她周全?为什么不是南峻山了?这次事件他到底有没有参合在其中......?一系列的问题盘旋在乐灵玑脑海里。 与师尊的记忆有太多太多,盘踞脑海最深的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事,师尊始终是那样的清冷,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般的眼睛,却依然静静地看着自己,守着自己。 她还记得九岁那年夏天,天空湛蓝,烈日还未升上头顶,因为符篆没作好被师尊罚去河中抓鱼。 她双袖挽起,□□着小手臂,双手紧握鱼叉,赤着脚在河水中摸索查看,许久连鱼尾巴也没瞧到。 -- 第34页 她冲着远观的师尊稚气未脱喊着:“师尊!没有看到鱼啊!是不是灵儿样子太可怕,把它们都吓跑了?” 师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乐灵玑只得继续找寻水中鱼儿的身影。 汗水在她鬓角浸出,千心万苦终于得偿所愿,在千钧一发之际准备刺出鱼叉时,不知道是流水中的什么东西如同针扎一样扎到她的小腿,她慌乱中插出鱼叉,脚下一滑,鱼没刺中,人却摔在河水里,瘦小的她直接在水里扑腾,“咕噜咕噜”灌着河水。 也就在那一瞬间,师尊白影闪现,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全身上下湿漉漉滴着水滴,师尊高大的身形将她温暖的抱在怀里,也浸湿了师尊的衣衫。 乐灵玑呛了几口水出来,又吓又冷,开始哆嗦,“师尊......灵儿......还可以再试试。” 师尊脸上清冷,语气却温和的说道:“对自己要做的事,提前知己知彼,了解其破解方法。如果失去侥幸,结果就是你现在这般狼狈。” 乐灵玑捋了捋贴在自己疤痕脸上的发丝,嘟嘴卖萌道:“师尊为什么不提前告诉灵儿了?” 师尊抱着她走回竹舍,淡淡道:“淬炼中体会出来的才会时刻牢记在心。” 师尊总是让她在艰险中学会成长。无论她做错事还是遇到危险,他的眼神中都不会出现一丝情绪,他一直都从容淡定,同时又给予她保护。令乐灵玑在师尊清冷中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 夜里春风料峭,明月星稀。 蓝舟墨知道乐灵玑夜里又要胡思乱想,与其在屋里压抑,不如出来透透新鲜空气。 “在夜里看清地势,这帮狭义君子说不定就会挑在晚上。”蓝舟墨乐灵玑两人并肩而行。蓝舟墨环顾四野轻声说着。 “你选的这个地址很好,即便大战也不会伤及无辜。”乐灵玑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燎亮的明月沉思道。 “风平浪静后,这也可以定居。”蓝舟墨看着她。 “只怕是要空候明。”乐灵玑低呤道。 蓝舟墨抿着嘴没说话。 绕出青竹,前几日下过一场春雨,今日暖阳烘晒,地上还未干透,还依稀有水洼,白俏的月亮挂在遥远的天边,衬得周围清亮亮的。 蓝舟墨跨过水洼,回过身,看了乐灵玑一会儿。乐灵玑穿着白布靴,已经有些脏了鞋底,月白的裙摆不提就会垂到水里,白月光衬得乐灵玑映在水洼里的倒影又瘦又好看。 她一边说话一边专心看路,没留神蓝舟墨停下来了,她提着裙摆,像个孩子似的从那头跳过来,正好跳到蓝舟墨跟前。 “你从鹊山出来,还没在镇上尝过好吃的吧?”蓝舟墨看着她,“明天二公子带你去把好吃的都尝一遍。” 乐灵玑眼里的光芒像盛夏的流萤,她什么也没说,他却什么都懂。乐灵玑都觉得他蓝舟墨是上天赐给她最昂贵的礼物。他说他是杀人如麻的蓝舟墨,对此乐灵玑心里逐渐改变看法。 “怎么感觉像临死前的饱餐。”乐灵玑边走边轻松地笑说道。 “莫要妄自菲薄,鹿死谁手还不知道,”蓝舟墨看着脚下有一大块水洼,自己都跨了一大步方才跨过,“我们这叫严阵以待,未雨绸缪。”他说着伸出带有牙印的右手。 乐灵玑看着倒映在水洼里的自己和蓝舟墨,随着皎洁的月光穿过竹林阻碍,两个人影拉长了身形重叠在一起。 乐灵玑看了片刻,抬头看着真实的蓝舟墨,乖乖的将手指放在他伸过来的掌心里。 蓝舟墨紧握她柔软的手指,一边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迎上去轻轻揽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将乐灵玑带过水洼。 她实在太轻了。 乐灵玑踏在地上,月白的裙摆也跟着扬起又落下,“确实要未雨绸缪,要让他们死心,便可免去血腥之争。” 她不禁又想到了那些横七竖八堆积起来的黑衣尸体,她简单的认为失去天问琴就失去了血腥的开端,岂不知道即使没有了他们手中的天问琴却还有另一个天问琴事件。 两人又若无其事的并肩走着。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死心。”蓝舟墨时不时的浪荡像是被夜风吹散了,那双眼里藏着幽林与浓雾,在月色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毁了天问琴。”两人异口同声。 四目相望含笑,这样的默契让彼此心底拉近了距离。一个是桀骜不驯双手沾满鲜血杀人毫不手软的浪荡公子哥;一个是小白兔一样涉世未深,干干净净的善良;他们看似毫不相关,最深的心底却渐渐靠近,从南辕北辙到慢慢适应,逐渐走向融合。 -------------------- 作者有话要说: 卫安原身不是蝴蝶哦。 第18章 触电 去镇上之前,乐灵玑单独叫上卫安。 “今天去镇上,你替我去一趟打造铺,让店家把小瓶子里面的东西放进夜明珠,合着打一个扳指,”乐灵玑将一个小蓝瓶和一颗夜明珠递给卫安,“大小尺寸这张纸上有说明。”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交给他。 卫安将东西收入怀中,有点木讷。乐灵玑见状问了一句:“卫安,有问题吗?” 卫安第一次得主命,暗想不就是命人打造一个扳指嘛,“主人放心,卫安马上就去。” 望着即将离去的卫安,乐灵玑又叫住他,思索片刻,“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顺便再弄一些赢魚爱吃的,差点忘记上次说了要奖赏它的。” -- 第35页 “是,主人。”卫安作揖离去。 空中暖阳高挂,人群笑颜伊人。 镇上的热闹景象虽然没有大城里繁花似锦,摊贩大多摆放在青石路道的两旁,挂着属于自己特色的招牌,只有零星几家大店铺,但是对于乐灵玑来说已经相当心情澎湃。 两人在人群中委实太过扎眼,引得来往的男女尽侧了目,更有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乐灵玑记得第一次在一个镇上,因为自己的丑陋吓坏了所有人,嫌恶的眼光,锥心刺骨的痛骂........那种难以言说的痛在梦魇中时常出现,成了心底如何也抹不掉了的阴影。 摊贩上有各种各样的奇异面具。 “姑娘,一个面具一两银子。来一个吗?”摊贩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殷勤的问着。 那一张张怪异的面具,对他人而言是搞怪扮喜,对乐灵玑来说却如同一张张嘲笑、谩骂她的活人面孔,这十多年她已经受够了脸上贴面具的日子,表面她装得若无其事,内心却早已慢慢开始害怕,甚至已经达到对面具产生了恐惧心理。 “.............” 她的神情让摊贩老板难以捉摸,她似乎在躲避怪物又更像在躲避真实的自己,跨步离开。 随着目光来到另一个摊贩上,她缓了缓心神,指腹滑在细腻光滑的布料上,看着不同色泽材质的布料,她低头嗅了嗅,暗想布料其实本身不是香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是后来营造的,所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香气。 老板是位束着头巾的青年女子,她看乐灵玑对着一块红色料子看得专注,喜笑颜开道;“姑娘,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美色的女子,要是这块红色料子配上,不知要让多少人拜在你的石榴裙下!” 乐灵玑立正身形,对青年女老板浅笑愕然道:“.........石榴裙下?”她说完侧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蓝舟墨。 蓝舟墨高挑的身形,冷厉的面孔,墨黑的长发,随着步伐白衣飘飘,在这街道上招蜂引蝶。可是她们谁会承想如此一美男子竟是满手沾着鲜血、杀人不眨眼的人。 蓝舟墨知道这红尘俗世,都与他无关。 她逐一挨个的好奇着,欣赏着,却又不想占为己有,这种欲望的满足再简单不过。当美食的香味突然扑鼻而来的时候,乐灵玑在不可救药想拥有的欲望中见到真实的自己。 蓝舟墨带着她找到一家比较齐全的小食摊上,把好吃的都点了一道。 两人在一张方桌前坐下,老板快速的上齐各种小食。“两位客官慢用。”老板难得遇上大客官,脸都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最后老板满面笑容冲两人道:“吃不完打包,不要浪费了。” 蓝舟墨点头应是。 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乐灵玑看得是垂涎欲滴。双手手指合在一起揉了揉,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蓝舟墨看着矜持又感觉不知所错的乐灵玑,用筷夹了一个糕点,轻柔的对她说:“这个桂花糕,用桂花花沫而成,你尝尝。” 乐灵玑接过放入嘴里,入口即溶,香甜可口。 “这个是桃花脆饼,清香酥脆,”蓝舟墨用手又指了指另外一个,“这个呢是软糯米团子,里面包的是菜芽碎肉,吃一口满嘴滑腻,试试?” 乐灵玑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用眼又乖又柔地看着他,心满意足道:“嗯,好吃。” 蓝舟墨本专心地给她介绍,结果被她仰头的乖笑吸引去了八分心神,只剩下两分勉力说道:“那,这还有肉包,烤肉,冷面条,”又道:“不着急,慢慢吃,”蓝舟墨又转头让店家上了水果,“这段时间的水果都是从外地运输过来的,品种少,也珍贵。” 乐灵玑在鹊山吃的都简单,哪怕在这镇上最简单的吃食对她来说都是稀罕的。她吃了一口肉包,蓝舟墨看着她,温声道:“如果不喜欢吃肉包里面的馅,以后肉□□归你,肉包馅归我。” 乐灵玑暗想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吃肉包馅了,随口说出:“二公子好手段,即体贴也不吃亏。” 蓝舟墨被她嘲弄,完全不在意,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俏皮的乐灵玑,眉峰一挑,“不是谁都可以让二公子体贴,得了便宜还卖乖。” 乐灵玑全心挑着吃,乖顺的说道:“我知道,你认人。” 蓝舟墨的确如她所说用了心机,每一碟只有一块,让她吃的心痒痒。 蓝舟墨手上挑了一块丹橘蜜饯,在乐灵玑眼前一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乐灵玑眼珠跟着他指尖上的红色蜜饯,抿着嘴唇,暗想蓝舟墨这样说着,肯定好吃。 蓝舟墨直直的看着她,抑扬顿挫道:“有些东西得到太容易,就失去了它的可贵。就如同这个丹橘蜜饯,你看得到的诱人,又是吃不到的心痒,就显得异常渴望尝试。” 蓝舟墨指尖上的丹橘蜜饯不时移动,乐灵玑锲而不舍的盯着蜜饯,没心思认真去想他在说什么大道理,食欲战胜思考。乐灵玑一把握住蓝舟墨的手,前倾着上身,张口欲将他指尖含进嘴里吃掉蜜饯。 与此同时,蓝舟墨也做了想吃的同样动作,瞬间两人鼻尖、上唇相撞,这一撞似乎点燃了火星,熊熊烈火迅速在各自体内蔓延、燃烧。 两人同时呼吸停滞,大眼瞪小眼,脸刷地红了,怔忡片刻,同时像触电似的骤然分开。 -- 第36页 突如其来的“触电”让毫无准备的两人惊魂未定!! 蓝舟墨脸上虽然镇定自若,扶在桌沿的手指却不知何时蜷曲起来。 他连忙将手收回隐藏。 乐灵玑的心跳像小鹿乱撞,她颔首又神差鬼使地拈了剩下的蜜饯放进嘴里,顿时丹橘气味的酥麻和甜味皆消损齿间,她含笑道:“嗯,有点甜。” 此刻她的笑是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 蓝舟墨莫名的回应道:“嗯,是很甜。”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蓝舟墨借故起身,“我去结账。” 没有吃完的果真被老板打包让其带走,乐灵玑跟着蓝舟墨七弯八拐来到一条偏僻的巷子,期间两人都尴尬的没有说一个字。 蓝舟墨把打包好的吃食递给了躺在角落里一个老人,老人蓬头垢面,他衣着破烂不堪又旧又脏,倚着木棍歪躺在阴暗的角落里。 老人从昏沉中突然接到吃食,喜从天降,蹒跚起身躬身言谢。 蓝舟墨却转身就走,乐灵玑连忙向老人点头示意,而后跟上蓝舟墨。 两人走着,良久,乐灵玑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把吃的给街道上的乞丐,而是走这么远来给这位老人了?” 蓝舟墨沉默不语。 乐灵玑道:“没关系,若是不方便就不要说。” 蓝舟墨道:“对你而言,没什么不方便的,因为那条巷子的乞丐是真正举步为艰的乞丐。我能知道,是因为我在那样的环境里呆过。” 乐灵玑心里咯噔一下,歉意道:“那个......” 蓝舟墨莞尔一笑,“没事,那已经是过去了。” 卫安几经打听,才找到一家像样的首饰打造铺。店家是一位上了年龄的长者,胡须一大把,卫安掏出东西把来意告知店掌柜,店掌柜蹙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个本店确实打造不出来。” 卫安急了,“你们开着店,怎么就做不出来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论起打架卫安可能力抵无数,可是这人间生存之道他不比他主人好。 “这位客官,你这就说过了,我们开店肯定是想对客人尽心尽力,可是你这个材料打造我们听都未曾听过,更不敢轻言承诺。你还是另寻高人吧。”店掌柜把卫安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全全塞给他。 “这怎么行?这个镇上就你们家打造铺还像点样,你们不给做,我找谁去,你必须给我做,还要按照我说的做。”卫安急着言语强硬。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店掌柜先前还轻言细语,态度和睦,见到卫安蛮不讲理,也忍不住恼怒着。 争论的气氛蔓延得越来越大,路过店铺的行人也停下来看热闹。 卫安已经恼得想出手了,这时逍遥走进来,他二话不说连拽带拖将卫安带出人群。 “逍遥你干嘛?我正在办要紧的事,等会儿,等我办完了再陪你。”卫安一本正经的说完又想倒回店铺。 逍遥双手环抱,轻冷道:“想把你主人交给的任务办砸那你就倒回去。” 卫安侧回身子,如同拔云睹日,“你有办法?早说嘛!害得我还跟别人吵一架。” 逍遥却冷眼相待,鄙夷道:“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下属。” 卫安毫不示弱,“你莫要口出狂言,能办好才作数。” 逍遥没回他,径直往前走,卫安收拾好抱在手里的东西跟上道:“这是去哪啊?”逍遥仍旧不回他。 “这事一定要办好,不然......不然主人肯定会很失望的。”卫安在面对乐灵玑的时候肃然起敬,丝毫不曾像今天这般耍泼无赖,让逍遥也彻底刮目相看。 “闭嘴。”逍遥没有一星半点同情他。 踏着青石山林阶梯,两旁清俊竹林不减,林中鸟虫鸣啼。蜿蜒盘旋的石阶将深山拉得老高,卫安走得汗珠涔涔,他越来越纳闷了,实在失去耐心,忍不住冲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喊道:“逍遥!.....逍遥!” 逍遥听见人没跟上,方才停下脚步。 卫安见他停下来,才大步夸上去,“你这是在逗我玩呢?我们不是要去找打造铺吗?”他环指着四周怀疑道:“这深山老林的,打造铺怎么可能开在这?” 逍遥头也没回,“天下奇人异士通常都是隐居深山老林,这位先生手下的活皆非俗物,如若有幸见到他,你主人吩咐的事便成了。” 卫安诧异道:“啊?如果见不到他不,那我们不就白跑一趟?” 逍遥踏着青石,“前面就是了。” 卫安叹息地晃着脑袋又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座竹舍院子,院子被青竹篱笆围拦在内。逍遥推开竹门,竹檐下摆放一张桌案,上面铺着数张图纸,四下却空无一人。 逍遥望着大门敞开的竹屋,道:“耳东先生!耳东先生?” 卫安手指搭在桌案上,细细的看着图纸上的图案。心想图纸都还在,人一定没走远。 这时屋里传来铠甲搏斗声,紧接着又是炸裂声。卫安看向逍遥,两人均神色警惕,正准备进去,里面却传来一声轻咳,片刻,传来声音:“且稍等片刻。” 卫安松了警惕,但也不好再看桌案上的图纸,与逍遥并肩站立等候,伸着脖子瞪着眼往里堂里瞄。 第19章 高兴 一位三十开外着藕白色长袍的男子走出来,他气定神闲的看了两个黑衣人一眼,并未理会卫安,把目光挪向逍遥,神色平静的说道:“逍遥你不在蓝舟墨身边,今天来我这有什么事吗?”他说着走到桌旁收拾图纸。 -- 第37页 逍遥对耳东先生只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没发话,卫安见势嘴上说着手里连忙掏出东西,递到桌案上,“我们想打造一个物件,恐怕要劳烦耳东先生。” 耳东先生看着夜明珠与小蓝瓶,手上顿了顿。 卫安上前解释道:“我主人说让小蓝瓶里的东西合在夜明珠里面,然后打造一个扳指,哦对了,尺寸大小在这。”卫安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耳东先生。 耳东先生看了一眼卫安,淡淡问道:“你主人是谁?” 卫安此时只能老实回答:“她叫乐灵玑。” 耳东先生神情一怔,收拾图纸准备进屋,“人不认识这活不接。” “唉你.......!”卫安正想理论,被逍遥一把拦住。 逍遥道:“耳东先生请留步!乐姑娘乃是舟墨的朋友,这事还请耳东先生看在舟墨的份上帮个忙。” 耳东先生思忖片刻,带着好奇道:“呵,蓝舟墨也有朋友了?”碍于不好拒绝,他回头看着逍遥,“回头告诉蓝舟墨这账算在他头上,东西搁那吧。” 两人这才放下心,卫安又探头伸手想触碰耳东先生的肩膀,对方却极为反感,快速侧身避开,卫安觉得可能自己太唐突了,忙收手,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来取了?” “我会通知你们。”耳东先生大步跨进堂屋。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卫安凑到逍遥身边,因为逍遥戴着黑帽还是看不到他的双眼,他又走到他跟前倒退行走,看着逍遥的眼睛灿烂的笑着道:“逍遥!今天,谢谢!不然回去肯定要挨罚。” 逍遥见他在自己跟前倒退行走,向右挪了两步,“你主人只会赏不会罚。” 卫安又凑到他眼前退着步伐,皱着眉头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逍遥对眼前晃动的人很不喜欢,脚下一顿冷冷道:“还能不能好好走路?!” 卫安想到他帮了自己大忙,也不想惹他生气,尽管心有不悦,依旧说道:“好好好!” 两个黑衣人加快速度往回赶。 “卖冰糖葫芦咯!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的男子声音洪亮,手中一根粗棍子上端插满了红艳欲滴的冰糖葫芦。 蓝舟墨对卖冰糖葫芦的看得专注,似乎在回忆什么,乐灵玑在他身旁同样望着冰糖葫芦,她轻声说道:“看着的味道和吃起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蓝舟墨道:“你想吃吗?” 她回道:“如果你想吃,我可以陪你。” 乐灵玑见蓝舟墨挪回了目光,难得出现有点忧郁,转身带着她的手离开。 “算了吧,机会留给下次。” 走了一段路蓝舟墨才发现拽上乐灵玑的手不太合适,这才松开,还好她心情大好也不介意。两人晃见前面有一大堆人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说道:“前面很热闹我们去看看。” 一大堆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一个方形大红擂台前,擂台的正中央立了一根高高的杆子,杆子上面挂着一团玉簪花,玉簪花迎风摇摆,甚是妩媚。 大鼓敲响,立于擂台上的一名着蓝色衣袍的男子似乎大获全胜,设擂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大声报出:“这位公子以一敌五,胜出!”他转回来对洋洋得意的公子报喜说道:“这位公子是要把玉簪花送给台下的心上人吧。” 男子似乎更像是来练刀的,他此时爱怜的抚摸着刀身,突然猛地将刀对指台下,他手中握着的大刀在人群里从左边慢慢向右移动着。 他握的刀突然停了,台下众人纷纷望向刀锋所指。 她正是乐灵玑。 男子看得眼也没眨一下,更多的是汹涌澎湃的惊叹,天下居然有如此绝色女子。 “玉簪花送给她。”男子喜形于色,却忽略了绝色美人身旁站着的人。 老板收了银两必定得听命办事,被蓝舟墨喝住:“慢着!” 乐灵玑怔怔地看着蓝舟墨上前,将身体轻轻一纵,犹如腾龙惊凤一般,袖子一展,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台下诸人放声叫好,他在排山倒海的喝彩声中一手抓住了杆子,足尖一点,拈住了那一团玉簪花。 蓝舟墨乌发黑眸,指间夹着一团白玉般的玉簪花,一个旋身,潇洒的落在地上。 台上握刀的男子见蓝舟墨轻轻松松腾飞落下,连一滴汗也没出,自知差之甚远,不敢再造次。 每一个人上台之前都要掏五文钱,蓝舟墨随意抛出五文钱,准确无误的落到老板钱碟子里,看得纵人又是一片欢呼赞叹。 蓝舟墨看着手中的玉簪花,淡淡一笑冲台下问道:“这玉簪花算谁赢的?” 台下人群都放声喊出:“算公子你赢的!”这喊声中女子声音最多,蓝舟墨侧头看看先前那位男子与老板,这镇上的人难得见到飞檐走壁的高人,更别说像蓝舟墨这般腾飞自若的年轻公子。 两人均是点点头,老板补充道:“当然是公子你赢的。”心里却腹诽着:镇上庆幸难得有你这样的人,不然生意都没得做了。 蓝舟墨看了一眼玉簪花,又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乐灵玑,“世间俗物,怎能配得上我的人。” 他隐藏了乐灵玑这三个字,说罢一挥手随意抛出玉簪花,朗声说道:“送你们啦!” 围观人群一片尖叫声,混乱着争先恐后的抢着抛下来的玉簪花。 蓝舟墨一跃而下到了乐灵玑身边,又情不自禁带着她走出人群。 -- 第38页 一路上,蓝舟墨都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灵玑今天吃得满意,心情格外的好,除开那个意外“触电”。她瞅着他冰冷的侧面,轻柔地笑出了声。 蓝舟墨一怔,道:“你笑我?” 乐灵玑敛了笑意,“嗯,二公子好人缘,又轻易夸下海口,来日岂不是要倾家荡产,勒紧裤腰带。” 蓝舟墨侧看她,突然也笑了,“怎么?这么快就要查我私房钱了?” 乐灵玑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好奇问道:“二公子还有私房钱?” 蓝舟墨眼珠转动,话锋陡变,问道:“你会画符篆对吗?” 乐灵玑看看他,诚实的点点头。 蓝舟墨眉峰上挑,嘴角上扬,拉着她的手腕道:“走,二公子带你去做大善人。” 蓝舟墨借来一张方桌,一张凳子,摆在街道边最显眼的地方,掏了一大叠黄纸放在桌上,乐灵玑不明白他意欲为何,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忙活。 蓝舟墨扶着她双肩让她坐下,又把黄纸放在她的面前,对她低语:“就辛苦灵玑画一些镇宅辟邪的符篆。” 乐灵玑抬头迎上他落下的目光满是歉意,问道:“这些全画吗?” 蓝舟墨道:“嗯,只有辛苦灵玑了。” 乐灵玑微微一笑,“这和我在鹊山画的比起来轻松多了。” 乐灵玑拿出紫毫笔伏案作符,蓝舟墨走在街道中央,一声招呼片刻便围起人群。乐灵玑抬眸,看见蓝舟墨的身形在人群中煞是出众,他正彬彬有礼的向人群说着什么。 乐灵玑很快施法画完所有的黄纸,蓝舟墨也招呼人群在桌前整齐的排成长队。 蓝舟墨站立在乐灵玑身旁,礼貌的扬手示意排在第一位的大婶开始。 乐灵玑递了一张黄符给大婶,大婶躬身嬉笑颜开对乐灵玑道:“姑娘,见到你真高兴。” 乐灵玑轻声道:“此符镇宅辟邪,放置宅门上端,拿好了。” 大婶接过符篆,又抬头看了看蓝舟墨,蓝舟墨对她浅笑点头。 第二个年轻女子上前看着乐灵玑的美貌,瞬间低了声音:“姑娘可真美,见到你真高兴。” 乐灵玑抿嘴微笑点头:“镇宅辟邪,放置宅门上端便可。”言语间乐灵玑递给她一张符篆,女子接过符篆抬头含羞带涩望着蓝舟墨。 蓝舟墨同样浅笑点头,女子却愣着没走的意思,后面一位大婶从身后推着年轻女子,敞着声音道:“好了好了,轮到我了。” 年轻女子这才捏着符篆小步挪动离去。 大婶笑嘻嘻对乐灵玑说道:“姑娘,见到你真高兴!”说着她接过乐灵玑递来的符篆瞟了一眼蓝舟墨,未等到乐灵玑说话,便笑道:“这符篆怎么贴大伙都知道,毕竟每家每户每年都要贴,就是难得遇见你们这么年轻的小两口出来免费赠送的。” 大婶后面排着穿着艳丽的妇人,她在后面接道:“你们看啊还是年轻好,人家出来捐赠都搞得如此浪漫,多少十年夫妻寡淡如水。” 乐灵玑准备递出去的符篆骤停,侧首望着蓝舟墨,脸刷地红到耳跟,连忙对妇人解释道:“呃,不是这样的.........” 蓝舟墨在一旁打断乐灵玑的话对排队的人道:“是这样的,我家娘子的符篆最灵验,她说了只要你们奉公守法,家里、邻里和睦,便会好运连连,心想事成。” 乐灵玑听闻当即怔忡,排队的人却轰然欢喜,艳丽妇人道:“姑娘见到你真高兴。” 乐灵玑却愣住硬是没有递出符篆,蓝舟墨见状,连忙贴近,伸手在桌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乐灵玑方才递给妇人符篆,含笑道:“拿好了。” 妇人拿着符篆摇晃着身子离开了。下一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上前便像背了许久的台词一般,稚气未脱僵硬念道:“姑娘,见到你真高兴。” 乐灵玑见此情景似乎明白了,她递过符篆前倾了上身,亲和说道:“小朋友,你真乖,不过下次记得叫姐姐哦。” 小男孩接过符篆,看着蓝舟墨说道:“哥哥只教了喊姑娘,没让我们叫姐姐。” 小男孩的话引得后面排队的大人“噗哧”笑出声,蓝舟墨略微尴尬,见乐灵玑并没有发难自己,也抿嘴笑了。 就在蓝舟墨脸上还有笑意的时候,脚上横遭踩一脚,他硬生生的忍下了连心的痛,乐灵玑却若无其事的发着符篆。 要说乐灵玑这辈子听得最多的排一个榜单,那“符篆”都只能排在第二,排在第一的一定是“见到你真高兴”。 这别样的一天,乐灵玑真的就高兴。 发完符篆收拾完毕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蓝舟墨看着要天黑了,眉目微锁,“这天要下雨了,我们往回赶吧。” 乐灵玑坐了两个时辰,全身酸痛,又想对他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没开口。 苍穹在阴霾下笼罩,渐渐下起小雨,两人出门没带雨具,蓝舟墨握住乐灵玑手腕奔跑在雨里。 蓝舟墨脚下跑着,眼神却看着她,乐灵玑也看着他,两人奔跑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渐渐不约而同笑起来,快乐的笑声在雨水里穿透,悠扬清脆。 无比干净、快乐、纵情! --------------------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加油 第20章 天问 蓝舟墨与乐灵玑在镇上滞留,成功的把消息传给了对方,得到消息后各大门派合计着整军待发,至于最终是否要将他二人处死,大部分人士认为应当免除后患斩草除根;极少数认为抓回来关押以儆效尤,各持己见。 -- 第39页 最终时间紧迫,没有定论也就是各方认为是最加结论,那就是见机行事,杀得了就杀,杀不了就先拿到关键的天问琴。 高高在上的各方掌门人谁又会真正认为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会很难对付,各方把人首安排得是满满当当,无非为的是最后能替门派夺下天问琴,不至于输了门派气势。 真正在意蓝舟墨与乐灵玑实力的只有几大门派之首的南峻山掌门人江进未。 夜幕降临,漆黑无月。 “主人,我收到红蝶传来的消息,他们来了。”卫安站在门口躬身作揖道。 乐灵玑霍然起身也把旁边的蓝舟墨带起了身。 “知道有多少人吗?”乐灵玑紧跟着问。 “接近两百!”卫安踌躇着,沉声回道。 “接近两百,这也太瞧得起人了。”蓝舟墨低沉道,他思索着习惯性的手指摩挲。 “他们瞧得起的是天问琴。我们按计划行事,”乐灵玑温声道:“卫安,你要多加小心,还有,你也提醒一下蓝大公子。” “是主人!” 卫安的背影很快融合在黑夜里。即将生死大战,前路渺茫,乐灵玑都感觉自己愧对他尊称一声主人。 蓝舟墨把她的白狐袍子拿出来,轻缓地给她批在肩上,“灵兽该喂的喂了,该训的也训了,”蓝舟墨动作缓慢的给她系牢袍带,“今夜外面天冷。” 乐灵玑冲他温柔的笑着:“有大家在,不冷。”蓝舟墨看着她眼角犹如湿漉漉的桃花,衬得眼里水光潋滟,紧张沉闷的气氛刹那间,被湮灭得无影无踪。 也许此时无声的一个拥抱已经胜却无数。 亥时夜风习习,周遭竹叶簇簇而响。 众多各派弟子着各派色系玄服手握长剑蜂拥而至,声势浩大将茅草屋舍团团包围。 乐灵玑白色毛边的袍帽搭在肩上,背对着院子坐在屋顶之上,手中玩转着她的紫毫笔,在黑暗中成千上百的银蝶在她周围偏偏飞舞,银蝶积少凑多的光亮把她四周照得清亮亮的,衬得她更加美艳绝色,她收笔,抬出手接了一只。 银蝶扇着发光的翅膀,乖顺的停在她的指腹上。 蓝舟墨怕她夜里视觉模糊,让卫安把他的红蝶变成了银色,即能照亮又能护住她,不至于遭到暗袭。 不知道是哪一派弟子,声如洪钟吼道:“妖女!还不速速就擒!” 有人做了头筹,其余人也面面相觑,有的以眼神交流,有的低声说话,紧跟着从人群中传来一声:“交出天问琴,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人声杂乱,窜窜欲动,寒风击打着热浪。 这时躁动的人群突然戛然而止,让出一条道来,迎面走来南峻山的长老、仙源门掌门、归墟宫宫主,道法观的大弟子。 这出场的顺序如同各门各派实力的彰显,四人站立于最前一排,除了道法观略微逊色,其余三位着各派华贵服饰鹤立鸡群,端得是道貌岸然正气凛人。 各派弟子相应躬身作揖脱口尊呼,气势磅礴,令人侧目。 乐灵玑旋转跃身而起,指腹上把玩的银蝶依旧,脚尖已经轻轻落在屋檐上。 其余银蝶围绕在她的上空,高高立于屋顶之上的她,黑发随风舞动,层叠的裙摆时不时飘飘扬扬,流光皎洁,她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除了一头黑发,全身雪白。 世间常说,美若天仙四字形象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 此时,一见乐灵玑,各人心头都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个字。 而乐灵玑的美最妙的还是她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若有若无的含情,未见媚态,却唯恐多看她几眼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乐灵玑没有见过大场面,但是她的师尊是谁?——是他们之首的江进未! 她清秀的黑色眉线之下,一双水雾的桃花眼,蕴藏着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乐灵玑清冷的扫视在场众人,她发现师尊并未在里面,这反倒让她松了口气。 须臾,乐灵玑抿嘴含笑,放飞了银蝶轻声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在随意的一笑,却浑然不知已经迷惑了眼下多少人。 “天下大乱,必有妖孽。斯人若妖孽,遇上方知有!”人群中南峻山的长老白花花的胡须严肃认真的神态足以证明他地位德高望重。 眼见仙源门以及归墟宫的掌门人年纪一大把,都对乐灵玑有着垂涎欲滴,神魂颠倒的势头,禁不住一甩手中拂尘怒目喝斥道。 南峻长老的一句话如雷贯耳,震慑人心,众人纷纷扬剑对指乐灵玑。 关于四大门派蓝舟墨有大致给乐灵玑讲过,这位长老气势凌人,应该就是南峻山的长老。 如此家喻户晓的名门正派,却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板上定钉为兴妖作孽之人。 乐灵玑怏怏不服,反唇相讥:“身为四大门派之首,理应公正廉洁,这位长老只不过见了本人一眼就如此草率定我为天下罪人,凭的是什么?” 乐灵玑眼神盯着长老毫不示弱,“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的这番话令在场人群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你......你心知肚明!”南峻长老抖动着搭在肩上的拂尘,神色难堪,看着乐灵玑情绪有点激动。 “咬文嚼字也不是此时,”归墟宫宫主冲着屋顶上的乐灵玑佯装正色道:“赶快交出天问琴,其他后话慢慢再论。” -- 第40页 “想要天问琴?”乐灵玑指间转动着紫毫笔,“可以,把少阳明和吕复好交出来换。” 夜里寒风似乎更为凌冽,竹叶与竹杆簇簇而响,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 仙源门掌门人服饰在这群人物里,最是奢华,金色服饰的衣边袖着金丝腾龙盘云绣,他发束金冠,神色微微一怔,突然眼神幽深,“不对,姓蓝的那小子怎么不在?!” 乐灵玑接着说道:“交出他们,我给你们天问琴。” 本想再盘问为什么少一个人,结果后面捆绑的两人已经被归墟宫宫主迫不及待的下令押出来了。 捆仙索将两人反手捆绑,被拖拽而出,两人都蓬头垢面,跌在地上,这段时间应该没少受折磨,长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动弹不得,嘴里塞着大块麻布施了禁言咒,勉强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先解开她的绳索。”乐灵玑仰颌示意。 南峻长老与归墟宫宫主、仙源门掌门互递眼神,似乎根本没有把道法观的年轻大弟子放在眼里,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对他可以视若不见。 道法观大弟子也并未介怀,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三人交换了眼神,仙源门掌门人义正言辞的说道:“放了她你若不守信,哼那小子也别想活了。”他话刚说完,跌在地上的少阳明脖颈就被长剑又往下抵。 谁知这次少阳明不顾剑锋如猪突豨勇往上窜,望着乐灵玑猛的拼命摇头,挤眉瞪眼,陡然瞪眼间又连连点头。 他嘴里被麻布塞着又施了禁言咒,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只能听到他声若蚊吟“呜呜......呜呜呜”的,也不知道想说的到底是什么,由于他用力过猛以至于脖颈上被剑锋擦出一条浅薄的血痕。 乐灵玑蹙了蹙秀眉,见他激动的神情,抿着薄唇,再看看低着头默默无声的吕复好,暗想少阳明他不会是即贪财又怕死吧?但是再怎么怕死也得先救姑娘家。 于是乐灵玑没将他奋不顾身的求救状态作任何多想。他们如实的解开了吕复好的捆仙索,吕复好低着头怯弱的揉捏着被困的胳膊。 乐灵玑召出天问琴,一阵流光在黑夜中抹过,滑出一道美丽的银光弧度,伴随溢出的流光,天问琴如同横卧在夜空中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荣耀,又如同阵阵流光宣泄着人心无尽的贪婪和欲望。 人群中所有人都仰头观看,他们当中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曾经目睹过天问琴,反正乐灵玑觉得这天问琴也并非价值连城弥足珍贵。 眼下两百号人却不敢苟同,他们视天问琴如凤毛麟角的珍宝,仰头观望着,艳羡的发出惊叹的赞美。 就在这时雨越下越大,哗哗地往下滴,浇透在每个人的身上。 一声惊雷暴响。 仙源掌门、归墟宫宫主率先跃身意图夺下天问琴,也就在同一时一只雪白硕大无比的灵兽前脚一踹便踹飞几人翻滚在地,身后的九条尾巴随便挥出一条便将人打翻在地。 九尾猫的出现太突然,令对方始料未及,现场一片混乱。拔剑声,搏斗撞击声渐渐响起。 九尾猫身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白衣少年。 乐灵玑定眼一看居然是蓝舟墨,没想到他把九尾猫也驯服了,她还未多想,南峻长老便突袭而来。 南峻长老修为不俗,银蝶被他挥过来宛如刀削的光芒击得四处散乱。受到威胁的银蝶瞬间变成原来的赤红色,群聚挡在乐灵玑身前,南峻掌老手中拂尘如同利剑,银光过处红蝶一只只灰飞烟灭。 两人就在屋檐上打了起来。 乐灵玑在事发前得了蓝舟墨传输的法力,她将指间的紫毫笔注入法力,紫毫笔尖金光笼罩,挡住了南峻长老袭来的攻击力,两力相撞,一银一金被震击出水花浪,乐灵玑很快就挡不住了。 心里暗想这老头不去抢天问琴,反而招招出手想致人于死地,他是对自己有多大的恨意,这股恨意到底牵扯着什么此时也无暇思考。 逍遥与卫安同时出现在人群里,众多弟子在战乱中清明,个个舞剑施法,奋勇搏杀,一道道银光划破黑夜。 卫安手握长弓,三只紧勾弓弦,尾指绷起,眼神犀利,脚下在九尾猫的背部如蜻蜓点水,箭镞嗖的破空而出,划破茫茫黑夜,犹如把天空撕裂,眨眼便是数箭齐发,他英姿飒爽,无一例外数箭齐中。 无数次的拔箭仿佛他背后有永远拔不完的箭。 在卫安侧面迎战的逍遥看了他一眼,恰巧卫安一脸英气的回看着他,他惊艳自在的动作似乎与那个厚着脸皮在打造铺里耍泼的卫安没有半分瓜葛。 蓝舟墨借此脱身飞掠到半空,用邪神剑劈开了两道光芒,他很快稳住了乐灵玑。 雨水滴在蓝舟墨的额上,顺着滑落,他英挺的黑眉、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如落珍珠水滴,他一眨眼,双眸里浸入雨水,红润的唇色在洁白如玉的脸庞上秀色可餐。 -------------------- 作者有话要说: 面上清冷,心中害怕,只因心底有所支撑。 第21章 之征 南峻长老见到蓝舟墨的第一眼,还有他手中的邪神剑当即震惊了!邪神剑的光芒四射无与伦比,他与某一人太过相似,南峻长老稍加稳住了心神。 “老头!我两加起来也没你年岁大,不能算以多欺少吧?”蓝舟墨面色清冷薄凉,嘴角一牵,端详着自己手中的邪神剑气势傲娇,嘴里念的是尊重恭维,实则哪有一星半点的尊敬。 -- 第41页 南峻长老一向获众人敬仰,均是别人想攀高结贵之人。在这,狂妄自大的臭痞子连个眼色都不给他,只见他施法挥出手中拂尘,一圈强势银光直袭而来,他口中盛气凌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随着他的拂尘袭来一阵强烈的力道,蓝舟墨来不及避开,扬出手中的剑硬是给他挡了回去,顺势挥剑划向他的胸口腹部,南峻长老侧身转动击向蓝舟墨后背,蓝舟墨快速躬身躲开,再次挥出邪神剑。 乐灵玑趁这空隙,召出赢魚。 “赢魚!快去毁了天问琴!”乐灵玑望着赢魚给它通灵喊道。南峻长老和两位掌门人势力太强,她明白当下的能力绝不能恋战,尽量减少人士伤亡,能尽快结束这场混战绝不耽误。 归墟宫宫主与仙源门的掌门人在半空中,靠着天问琴,近在咫尺却爱而不得,两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掌门人,也都是有功底有修为的人,但这与殊死搏斗不同,他们招招要的是拿走天问琴。 归墟宫宫主的幻形术本是一绝,在与仙源掌门对击时光影如风驰电掣,身形缥缈眨眼就触及天问琴,也就在触及一刹那,仙源掌门覆身暴击一掌,只听白色光芒砰的一声撞击,归墟宫宫主瞬间被撞出数丈之遥。 仙源掌门一声冷哼,转身欲取天问琴,顿感身后强盛力道袭来,背脊直发凉,他侧身反手硬接一掌,对方来势汹汹,光芒震慑,他连忙双掌对上。四掌相对,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以手掌为中心向外震慑开来。 震慑出来的余波威力殃及周围的一切,幸而只是余波,也离得较远,众人纷纷扬起手中可挡之物。 贪婪与自私的人都不愿意宝贝共同分享。他们从未体会过宝物共享其成,也不敢相信此种境界下会是愉悦的,本将得手的天问琴一直静至于半空中。 此时乐灵玑不想与南峻长老打斗耽误时间,上了年龄的人就是一根筋难缠,就交给更难缠的蓝舟墨。 乌黑的雨天,电闪雷鸣,疾风骤雨。 避开两位掌门的余波威力,逍遥、卫安、九尾猫再是力大绝学也难长时间抵挡众多修仙弟子,很快便落下方,顽命相拼。 受伤人士的鲜血顺着雨水淌入泥地上,它们很快交织在一起不断地蔓延,将污垢的地面染成血红斑驳。 为了减少以后的争夺血腥,今夜只能让大家受点皮肉之苦,乐灵玑心底默默念道。 乐灵玑召出香残划破自己掌心将紫毫笔蘸上滴出的鲜红之血,施出全部的法力,挥动着紫毫笔,一片复杂的金色符篆熠熠生辉,在乐灵玑施法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蓝大公子,卫安,你们快出阵。”乐灵玑隔着雨帘喊出,随即将符篆越扩越大,巨大的符篆在黑夜散发着金色光芒,慢慢笼罩住地上的各大门派弟子。 被打散飞下的红蝶停止了对几大门派弟子的攻击,逐一飞回乐灵玑上空,又变回了银色。 于此同时,赢魚对天问琴吐出了它的银水熔岩,归墟宫宫主至死不休妄想挽救天问琴,仙源门的掌门人惜命的将他阻挡,喝道:“归墟宫宫主这是要人命的!”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问琴被银水熔岩滴上,快速的腐蚀,直到一点渣都不剩荡然无存。 “哎!”归墟宫宫主一甩长袖,愤恨不已。 “你若不与我相争,天问琴早就到手了。”仙源掌门也愤愤不平道,突然发现乐灵玑正在设符篆,丢下归墟宫宫主自叹,直奔而掠。 “松手的为何不是你?!”归墟宫宫主一声冷哼回道。 南峻长老万万没有料到天问琴会被毁得消失殆尽,更不敢相信乐灵玑能施出如此强悍的符篆。 这不仅仅需要足够的法力,更需要有对符篆相当的精通。蓝舟墨见他走神,随即幻化出无数流光剑雨将南峻长老重重包围,困于其中。 乐灵玑的符篆要控制现存的百多号人是需要极大的法力与修为,但是她很弱,一样也不强,法力都是借蓝舟墨的,修为更是不用多说,弱到她自己都嫌弃。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庆幸蓝舟墨出手阔气,她将自己体内全部之力汇聚,用得是一干二静。 九尾猫出阵后便狡猾的溜了,逍遥与卫安及时挡住了前后来势汹汹的两位掌门人。 被团团金光的符篆控制着的所有人都无法施力挣脱束缚,一个个短叹长吁,愤恨的敲打做着无用功发泄,唯一道法观的弟子在大师兄的带领下打坐凝气聚神。 “你这妖女!居然胆敢毁了天问琴,拿命来偿!”归墟宫宫主几近咆哮,打斗中还不忘隔着人大声喝道。 对于一心想拿下天问琴,在四大门派中意图想考天问琴否极泰来的归墟掌门,最为痛心疾首恼怒不休。 卫安拿在手中的弓箭随意反手一挽,挎在左手手臂上,冷冷道:“那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卫安手中的弓箭可攻可守,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耍得畅快淋漓,一箭狠戾射去,惹得归墟掌门不敢轻敌。 此时,乐灵玑身体软弱无力,晃了晃身子,一直躲在一边不出声的吕复好不知道禁言咒何时被解,她上前双手扶住了乐灵玑。 吕复好难以置信她恢复了容貌居然如此惊艳,她却冷静异常轻柔说道:“乐姑娘,当心!” 原本跌在地上安静的少阳明,他突然神情慌张匍匐在地上强烈地朝吕复好挪动身体,他挪动的身形在黑暗里仿佛一条大虫。 -- 第42页 与仙源掌门对敌的是逍遥,他警觉发现与自己对战的仙源掌门还时不时看向乐灵玑与吕复好这边,逍遥回头一看,眉头紧锁,大声喊出:“乐灵玑......” 来不及了,吕复好手臂上藏的短剑已经无情狠厉地刺中乐灵玑左腹,吕复好吓得又快速拔出乐灵玑体内的短剑。 瞬间鲜血溅了她一身,手无力的抖动着短剑,不慎跌入水洼中,鲜血瞬间染红了乐灵玑雪白的衣裳。 乐灵玑呼吸一滞,痛苦的憋住往喉间翻滚上涌的血液,凝眉不解地看着吕复好。 因为疼痛,乐灵玑的手僵硬缓慢地移到刀口上,压住血流。 “...........” 乐灵玑手中的紫毫笔滑落,跌进泥潭,她无力支撑,渐渐缓缓跌倒。 少阳明也在这时停止了他强烈的扭动,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仿佛乐灵玑被刺的一刹那,就已经如同此时的雨水,浇灭了他燃烧的欲望。 原本他早就知道吕复好是仙源掌门的千金,他一直是在尽自己所能提醒乐灵玑,提醒她离吕复好远一点,越远越好,可是他的努力还是错付了。 “主人!.....” “乐灵玑!......” 蓝舟墨风驰电掣般跃下身来,及时接住了晕倒的乐灵玑,将轻飘飘的她打横抱起。 雨一直下,雷鸣闪电。 蓝舟墨脸上雨水滑落,阴鸷的双眼看着吕复好,沉声怒喝道:“现在我不杀你,你最好时时刻刻在神明面前乞求乐灵玑她没事!否则,”蓝舟墨抱着乐灵玑腾飞在赢魚背上。 “你们整个仙源门就等着陪葬!” 逍遥、卫安也无心再战,收回红蝶跟着上了赢魚。 也没有任何人再追上去。 吕复好有点手足无措,“整个仙源门陪葬?!”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颊上滴落,雨水冲刷着身上属于乐灵玑的血迹,她开始瑟瑟发抖,毕竟自己杀了一个就在先前还试图救自己的人。 她不由得想着父亲对她说的话:乐灵玑私自拿着天问琴不交于四大掌门,存心想倚仗天问琴的能力霸占修仙界,霍乱天下为所欲为,必除之而后快。 就连南峻长老也说她是妖孽! 吕复好在心里不断重复的为自己辩证。 南峻长老击破剑雨围困,他飞掠而下,施了防雨结界,走进吕复好。他笑着老脸褒奖道:“吕姑娘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功不可没啊!!” 吕复好原地垂首怔怔地,没有抬头看南峻长老,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南峻长老瞧着她被吓坏的神色,敛了笑脸。转身看着眼前一切,眼神捉摸不定。 他指着庞大的金色符篆道:“里面全是我们修仙能力弟子,若要控制七八个都要消耗不少精力,除去伤亡,里面起码还有一百多号人,她却能将其控制的如此牢固,足以证明她非泛泛之辈。” 归墟宫宫主施了防雨结界,脸上漏出鄙薄的神色,“她看上去羸弱不堪,哪有南峻长老说得那么玄乎,不要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看她不过也就是个........” 说着脑袋里就浮现乐灵玑的容貌,他不敢再多想,放低了声音,“也就是个女的。” “呃,话不能这么说,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南峻长老拿眼睨着归墟掌门,归墟宫宫主怕被他看出什么似的,将头撇向一边。 南峻长老也没对两人争夺天问琴的错误行为说事,又缓缓说道:“事情已经发生,天问琴即已被毁,也罢!幸而仙源掌门的千金借机刺杀了乐灵玑,不算一败涂地。” 吕复好对于他们的谈话早已听不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挪动步伐,走近站立于其中一排的仙源掌门面前,“爹!你是不是还在短剑上施了毒?!”她的神色越来越凝肃,谨慎的问着,她的父亲看着她,眼神震慑,不予回答。 吕复好看着父亲威慑的眼神,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扭头就走。 来到少阳明跟前,将他扶起解开捆仙索和禁言咒,少阳明看着她因为手上沾到的血渍抹在了脸上,混着雨水像泪一样渐渐往下滴。 少阳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没有对她感恩戴德,也没有破口痛骂,任她扶着自己走出这乌黑的雨夜。 蓝舟墨坐在赢魚背上,怀里躺着乐灵玑,雨水滴答在结界外。 逍遥与黑翼神情黯然的坐在赢魚尾部。 因为主人受伤严重,赢魚发出了凄楚的鸳鸯鸣声,又像是在替主人不平。 第22章 好疼 乐灵玑伤得厉害,蓝舟墨只是暂时止住了她的血流与疼痛,她似醒非醒,在梦魇中被雨水和恐惧再次吞噬。 乐灵玑意识渐渐模糊,她的脸依旧丑陋可怖,她听到了蓝舟墨的声音,又像看到了出现在鹊山的那个小男孩,他远远的在冲自己笑;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师尊在呼喊。 她躺在蓝舟墨怀里,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味道,又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再也闻不到。 几次想睁开双眼醒来,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鹊山,她闻到饭菜的香味,仿佛师尊就拿着碗筷站在竹舍门外看着自己。 但她不敢动,也不敢看。 她极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做成师尊想要的样子。她似乎拥有了一切,又好像一无所有。 乐灵玑脸色变得惨白,人像是横在这夜空中的一片云。 -- 第43页 乐灵玑如同回光返照睁开了双眼,神色恹恹,她偏着头面颊贴着蓝舟墨的面颊,惨白的脸颊被蓝舟墨的热度烘出了生机,她在黑暗中探手摸着自己的脸,无力又缓慢。 蓝舟墨原本施法给她烘干衣裳,见她苏醒过来反手握住了乐灵玑,与乐灵玑的手紧紧交握。 把他所有的温度都给了乐灵玑,心口最为炙热,他把乐灵玑衔在怀里,想要把她融化在怀里,不许任何人再触碰到她,他笨拙地为乐灵玑舔舐着伤口,他极力不想让这个人疼痛。 乐灵玑眼眸晦暗,她微抿着唇,“我——” 她好像又忘记了要说什么,怔怔地停着那,看着蓝舟墨,又闭上了唇,指尖无力的攥上他的衣裳。 蓝舟墨温声问道:“想要说什么?” 乐灵玑仓促地移开目光,可蓝舟墨低着声再一次轻柔道:“想说什么?我都在。” 乐灵玑在那清澈明亮的目光里苍白着面容,几度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蓝舟墨看着她,心已经痛到极点,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从吕复好送给乐灵玑布料昂贵的衣裳时,就该对她有所戒备,早猜想到吕复好身份不简单,在那种情况下,却万万没想到她会下得了狠手。 听到乐灵玑哽咽地说道:“好疼,我好怕。” 蓝舟墨把乐灵玑全部纳入怀里,捧着她的脸说:“伤口上血已经止住,很快,很快就不疼了。” 乐灵玑樱唇抖动,在一遍遍“我好怕”里柔弱的泪流满面。 蓝舟墨摸着乐灵玑微微还有些湿润的发丝,用拇指温柔的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怕什么,都告诉我。” 乐灵玑失声哭泣,肩膀都在微微抖动,她卷缩在蓝舟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那般伤心,比在雪山幻影迷魂阵里更为宣泄,可是她好笨,被他拥着却又不知道怕什么、哪里还疼。 明明伤口被蓝舟墨法力护住,没有疼痛才对。 可是四肢百骸、连同全身上下几近冰冷的血液都碾碎、撕烂了,疼得锥心刺骨。 她哭得梨花带雨,如同把垒积多年的丑陋、恐惧一一撕开,血肉分离的痛楚都宣泄在了这一夜。 她任由蓝舟墨为自己擦拭着眼泪,她眼里全是泪水,那些伪装过于成熟稳重的心机被卸下,丁点不剩,只有赤|裸|裸的疼痛。 蓝舟墨听到她哭到沙哑,像被遗弃的小动物,又像是撞到头破血流的小女孩,他胸口逐渐被浸湿,他揉着乐灵玑的发,也一遍一遍的回着。 “再也不用怕了,有我在,灵玑再也不会疼了。” 在卫安心底一直装着一个神明的将军,为了这个人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上邪山下魔海,只要他愿意,就算是要他卫安的这条命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这个人今生就是乐灵玑。 他是解除封印之后才有意识,很确定这种认定与附在乐灵玑脸上十来年没有关系。 卫安表面平静的听着乐灵玑在蓝舟墨怀里泣不成声,憋着的怒火却在胸膛熊熊燃烧,握成拳的骨节“咯咯”作响,手背青筋爆起。 “我要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逍遥感到胸口闷堵,眉目微蹙,睹在蓝舟墨身上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戾气暴涨的卫安脸上。 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迎面御剑而来两男一女。 最前端的男子被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着,素白的袍子襟摆绣着流云的花纹,精致绝美。 他剑眉凤眼面貌间掩饰不住清高傲岸,略显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一些血色。乌黑的长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泻了一身,腰间无暇的宫羽随风飞舞。 仙人般的风姿令身后的一男一女黯然失色。 当蓝舟墨看到那人腰间的宫羽,与他卓而不群的气质,便知道来人是他。 绝代风华的江进未! 乐灵玑的师尊江进未! 乐灵玑哭累了,此时在蓝舟墨怀里沉沉昏睡过去。 “我来带灵儿走。”江进未脸上清冷风华,没有一丝情感。 “她中了骨毒化魂......”蓝舟墨还没有说完,江进未身后男子接道:“你再不把她交给我师弟,她就该魂飞魄散了。” 蓝舟墨垂眸看着怀里脸色惨白的乐灵玑。 江进未未经蓝舟墨同意,直接施法将乐灵玑带着银色光芒飞到他的怀里。 怀里的人柔软得宛如这雨夜快要化掉的白云。 赢魚发出了鸳鸯的鸣声。 卫安和逍遥立马站起身准备出手,蓝舟墨抬手制止了。 江进未看了一眼蓝舟墨,清高冷漠,抱着乐灵玑在银色光芒下眨眼消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寒风如此凛冽,蓝舟墨心中火焰更是熊熊燃烧,骨毒化魂......... 第23章 假面 少阳明走在倾泻的雨水下,渐渐的变得清醒,一手甩开扶着他的吕复好,径直独自往前走。 吕复好追上他拽上他的手,看着他的侧脸,雨水滑过他的脸颊顺着脖颈浸入衣襟,他脖颈上挂的银饰海螺项链被雨水灌满水珠。 少阳明没有看她,面无表情的用力再次甩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 吕复好被怔在原地,面对少阳明的无视,她愣了片刻。 见他丝毫没有回头叫她的意思,她冲破雨帘跑到他的面前,含着雨水的双眼眨了眨,雨水太多又抬手擦了一遍。 -- 第44页 看清两人的衣裳都湿透,紧贴在身上,她伸开双臂拦着少阳明,瞪着他要他说清楚。 少阳明仍旧没看她,一把推开她,吕复好彻底恼怒了,他少阳明算什么,一没家世,二没真才实学,她吕复好只是把他少阳明当成一个小跟班。 如今居然敢无视她的存在,她忍不住立在原地隔着雨声风声大声为自己争辩道:“我有什么错?!” 少阳明停下脚步,大雨早已浇透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愤怒,他转身大步走回来瞪着她沉声说道:“她是要救你的人,你真狠!和你爹一样狠!不折手段!” 吕复好自打认识他以来,他从未如此胆大包天怒目而视,只为他人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她没有退怯,不甘示弱据理力争道:“我狠?是我狠?可是连南峻山长老都说她是妖孽,我受父命行事,乃是几大门派商讨后的决策,我有什么错?” 少阳明此时不想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发泄的扯着嗓子道:“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傻呀,你不会动动脑子?你对救你的人都下得了毒手,以后传出去谁还敢对你好?!” 吕复好却撒泼似的在少阳明湿透的胸前敲打,尽管握紧的双拳在此时已经娇弱无力,但是她都觉得泄愤。 她恼怒地说道:“你少花言巧语,信口雌黄!我就是傻!傻到不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她一双眼睛就勾走了你们所有人的心?!你忘了我也是女人,出于嫉妒出于讨厌我杀了她,行吗?你满意吗?!” 吕复好越说越气氛,声音也越来越嘶声力竭。她不仅是向眼前这个人嘶吼,更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少阳明任由她发泄够了,才缓缓点着头,极其失望。突然一声嘲讽嗤笑,“我倒忘了,你是谁啊?堂堂吕家大千金,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任谁对你都要唯命是从。” 少阳明绕过她,走了几步。 “戏过了,人也该散场了。” 吕复好原本或有抱罪怀瑕【1】,此时面对少阳明的冷漠诛心,心里反而像拖起沉重的大石突然卸下,无比的轻松自在。 她也不需要倔强就背道而驰。 吕复好的太爷爷就是商人富豪,他经营着各大商业,为人处世之道也颇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有一年在遇天劫的时候,天下大乱,黎明百姓遭殃,吕复好的太爷爷不仅没在关键时刻发劫难财,还散尽家产捐赠各大修仙门派与天下百姓。 在当年也是轰动一时,引起吕氏轩然大波。 可是没有多年以后,吕复好的太爷爷凭借先前施恩得贤的助力,让吕氏更胜先前赫赫有名,在晚年更是创办了仙源门。 仙源门从吕复好的太爷爷传到吕复好父亲吕卓霖这辈就已经风声水起,家大业大。 可是吕卓霖膝下多年来只有一女,无子继承门庭衣钵是吕卓霖的心病,对唯一的女儿相当严厉,吕复好即使做得如何优异也是女儿家,这也是吕卓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吕复好的母亲在她幼时便不幸意外身亡,在这样的气氛环境下长大的吕复好不仅任性倔强还好强,千金小姐的脾气她是应有尽有,但是她能审时度势。 在仙源门众多师兄弟姐妹们中,也没有几个敢与她交心,表面敷衍搪塞,谁都不想自讨没趣,直至吕复好偷溜出去,只要掌门与长老没在,现场仙源门弟子都对她以礼送出。 也就是吕复好偷溜出仙源门后遇上了少阳明,两人都在绿嬿镇追一只九尾猫。 九尾猫原本应该在深山老林里修行,突然跑出来在绿嬿镇大肆骚乱,不时抓镇民们养的鸡,鸭,鹅,兔等等,后来连身体健壮的牛,马,羊也时常不见,这些在富家门庭算不了什么,在普通百姓眼里这是他们对未来的希望,是他们的命。 请来一些修行者布局捉了几天也徒劳无功。 吕复好是主动加入进去帮忙,见到第一个人便是少阳明,他朴实无华,却阳光灿烂心地纯良,无私的为绿嬿镇百姓做着实事。 吕复好换了简单装束,其他修士也没认出她,她便与少阳明结伴同行。 少阳明觉得吕复好有很多大小姐脾性,但她愿意帮助绿嬿镇里的百姓,证明她表面虽然娇生惯养我行我素,实际却透露着黑白分明,锄强扶弱。 后来九尾猫被蓝大公子收服,两人也被黑衣人捆绑做引路人,直至有人把他们从暖香客栈带出,吕复好从父亲那才恍然得知这一切都是修仙门派为取得天问琴而设计的阴谋。 吕复好得令仍旧假意被困,必要时乘其不备暗中夺去天问琴,杀了乐灵玑与蓝舟墨。 吕复好平日里怎么使着性子胡来,吕卓霖也不过多干涉。但是紧要关头必须严厉执行,若是玩忽职守,祖上传下来的门规惩罚就是吕复好也一样要受。 少阳明听力了得,这些自然全然得知,所以中途用仅能的肢体语言提醒乐灵玑,只是不如所愿,终是无法改变什么。 也许是乐灵玑太自以为是,结局就这样顺水而下发生了。 吕复好倔强的没有哭,但是心中委实抱屈衔冤,她朝少阳明离去的背影大声怒骂道:“少阳明!你个混蛋!你混蛋!!”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鬼!” 她骂得泄愤,也骂得痛心,少阳明的背影也渐渐浸入黑夜的雨水里。 -- 第45页 吕复好湿透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自己是何等的尊贵,让一个破衣小子冷嘲热讽,委屈的泪水最终在疲惫的骂声中交织着雨水滑落衣襟。 “骂够没有?骂够了就赶紧走。” 吕复好落魄中听到少阳明的声音,抬头看到他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不是说戏过了,人也该散了吗?你又回来干嘛?”吕复好用力眨了一下含着雨水的杏眼,疑惑的质问道。 “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不是说我是不折不扣的好色鬼吗?” 少阳明看着狼狈颓丧的吕复好,放低了声音,“总不能放过一个千金大小姐吧!再说了这大雨夜的你要是出了事,我的小命也算完了。” 先前对她还破口大骂,此时又厚颜无耻的来寻她,不是因为释怀了,少阳明的私心只能藏着掖着,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但是少阳明却不知道,仅仅因为他这转身而改变了吕复好的背道而驰,或许是她一生的处事态度。 原本以为少阳明的狠骂离去,自己卸下心里包袱,轻松自在。 其实,在少阳明转身回来时,吕复好才真正体会到卸下心里负担的轻松、踏实。 “还不走?”少阳明催促道。 “.......走不动了。”吕复好踌躇不前,站久了加上疲惫不堪,心里涌出的所有都被这无情的夜雨打得支离破碎。 一时挪不开脚步。 少阳明仰着头看了看雨夜,又瞧了瞧不再怒气冲冲反而手足无措的吕复好,叹气长吁,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 “上来吧。” 吕复好愣了一会,擦了一把脸,又好气又好笑。 “别以为你转回来,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少阳明背着她边走边说:“是了是了,谁让我不知轻重惹上了堂堂吕家大小姐!”少阳明言语无力恭维,声线拉得老长,特别是“堂堂吕家”拉得很长,一副不屑之情。 “知道就好。”吕复好双手放在他背上,在他耳边低语。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后汉书.蔡邕传》,原话——或有抱罪怀瑕,与下同疾,纲网弛纵,莫相举察。 第24章 清静殿 南峻山的清静殿只住了一个人,就是南峻山的掌门人江进未,平日未经允许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异常清静。 清静殿自然是比鹊山的竹舍宏伟华丽,殿前一株硕大的桃树,正值含苞待放,花意盎然,树下小亭外,翻翻联联衔尾鸦,荦荦确确脱骨蛇【1】。 龙骨水车水如泻玉,溪水清澈见底,隐隐绰绰露出了斑驳石子,因为来了陌生人几条红鲤在水里骚动乱蹿。 殿内卧房里,江进未正在施法给乐灵玑解毒。 给他们护法的是江进未的师兄师妹,他的师妹褚若兰身披淡紫色薄纱衣裙,清雅恬静,举足之间带着优雅气质。 他师兄秦宽沉稳的神情也微带眉目轻锁。 已经熬了一夜! 骨毒化形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邪|恶之毒,据说是由魔骨炼化,凡中此毒者,灵魂痛苦折磨让人万念俱灰,三个时辰内全身骨髓、四肢百骸疼痛折磨至死。 此毒一般使用在严刑逼供的罪犯身上。 总之一句话,骨毒化形就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即使侥幸逃过,人也已经废了。 江进未鬓角汗水涔涔,秦宽与褚若兰在一旁护法,熬了一夜,疲惫不堪。 可是毒才化解一半! 卫安变回黑色蝴蝶来到南峻山打探,却被南峻山的结界阻拦在外。 “不行!结界挡住,根本进不去。除非破了结界,但是这样一来又打草惊蛇....”卫安站在树下离逍遥最近,他认真的分析,旁边的两个人却听若惘闻,没有回话。 逍遥双手环抱胸前,背靠在河边一株大树上,右腿直立,左腿弯膝倚靠在树角。 眼神一直看着前面的蓝舟墨。 蓝舟墨单膝蹲着,左手肘子撑在左腿上,手里捡了几粒石子,随意扔出石子,石子伴随着“咚咚”响声,平静的水面被无情的划破,激荡起无数个渐大的圆圈涟漪。 大雨后的阳光格外温暖,照耀在涟漪上,犹如撒了一片细碎的金子,潋滟着金光闪闪。 卫安随着逍遥的视线一同看向正专注扔石子的蓝舟墨,自打乐灵玑被她师尊带走,蓝舟墨就恢复了他一贯的薄凉清冷,沉默寡言,仿佛乐灵玑从来就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蓝舟墨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不经意间恍见右手上浅淡的牙印,他看着牙印默了片刻。 漆黑的眸子里如深潭,清澈寒冷,但见他抬眼静静的望着远处,心里所藏之事都漫在这苍穹里。 逍遥深知他表面神色越平静,内心焦灼越浓烈。 卫安跟着逍遥识趣的远离蓝舟墨,尽量避免雷池,唯恐自己哪一句话就碰触到他那根一碰就断裂的弦。 蓝舟墨不得不承认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乐灵玑一心想要找到她的师尊,在生死关头,她的师尊出手相助,此种情况即便上了南峻山,自己是否又算多余? 如果不去,蓝舟墨又不肯放过自己。 蓝舟墨听过骨毒化形,传闻中已经消失很久了,突然出现仙源门之手,唯一解释就是仙源门的诸葛长老。 如此明目张胆来对付乐灵玑,莫不是在挑衅天枢仙尊,可是谁都不知道乐灵玑是他的弟子,他诸葛长老又如何得知? -- 第46页 其中关联甚是费解。 乐灵玑是在最脆弱的时候中毒,若不是蓝舟墨及时施法护住,估计她疼痛起来更加凶险。 蓝舟墨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江进未用了大半修为花了一天一夜把乐灵玑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江进未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乐灵玑,纤细瘦弱,他都没顾得上擦拭自己鬓角的汗水,双手拉起被褥给乐灵玑搭上。 她的脸上惨白,刚刚生起的生机都陷在沉睡里,令人心生怜悯,江进未神色清冷,心中却动了心软。 褚若兰缓缓走近,发现一向神色冷漠傲然的师兄居然起了一丝波澜。 她上前递给江进未一张手帕,轻声说道:“师兄,擦擦汗吧。” 江进未恍若未闻,神情专注的看着沉睡的人,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褚若兰心思细腻敏感,收了递出去的手帕,望着双目紧闭的乐灵玑,居然都产生一种令人怜惜的感觉。 褚若兰心中咯噔一下,乐灵玑现在渐渐长大,随着蝴蝶咒解除,更是出落得超出预料,现在隐约觉得长老为何从一开始就要除掉她。 也许是对的。 秦宽拉了一下褚若兰,轻声走出房门。 两人走出来,褚若兰和上了门,神色凝重的看了看秦宽,朝桃树下的小庭走了几步,轻声细语说道:“毒已经基本解了。” 秦宽点了点头道:“嗯,还好及时。” 褚若兰坐在亭子里,望着清静殿片刻,幽幽道:“记得十几年前,这丫头生了一场大病,师兄也是毫不顾及的将她带回清静殿医治,” 褚若兰挪回目光又淡淡的看着秦宽,轻叹道:“她呆了一阵子,长老发现后无端让师兄给她加了一个蝴蝶咒,那时她才几岁,现在突然都这般大了,果真与通史镜里长的一模一样。” 褚若兰其实还想说:通史镜里面出现的情景看来真的不能不防,留下她就如同留了一个祸害。但是褚若兰又不像能说出此话的人,最后将它死死压在心底。 秦宽挪到石凳旁,无声的坐在褚若兰对面,她的眸子里依然没有他的身影。 他温声回道:“岁月这个宿敌只能好生对待,只是师妹,通史镜的事最好别提。” 褚若兰端坐在石凳上,放在膝前的手指轻轻卷缩,神色似乎回到了那一年,言语忧伤道:“我知道,师兄心中只有一人。” “师妹别想太多,师弟治好她就会让她回鹊山,不可能在此长久住下,若是长老发现势必要引起南峻山一阵大乱,师弟做事一向以大局为重,你也是杞人忧天啦!”秦宽温声安慰道。 “但愿吧。” 江进未与生俱来骨骼奇异,是块修行的好材料,他天赋异禀,加之勤奋好学。所谓夫学静也,才学也;好学以广才,心静以成学【2】。江进未诸事无师自通面面俱到,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从小到大只要他想做到的,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到他。 直到目前为止,身为南峻山掌门人江进未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没有地崩山摧的周折波澜,他不相信命数,他更相信能力。 有能力命数就能自己掌控。 那年,他游历在山林,无意间听到婴孩“哇哇哇”的哭啼声,他寻声见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粉嫩的圆脸蛋上一双大眼睛缀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当看见他的时候,小家伙愣愣地突然破涕而笑,笑声稚嫩,清脆悦耳。 见到此情景,江进未突然谋生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带她回南峻山,收她为徒将她养大。 这无疑遭受到了南峻长老的强烈反对,他对婴儿的筋骨与面相作了仔细查看,判定她是不祥之刃,必将兴妖作孽,对南峻山来说更是一个凶兆。 心高气傲,又满心期待的江进未绝不相信长老的一番毫无事实根据的推词,但碍于他也是资深长老为了南峻山也算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江进未只得退让一步把婴儿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鹊山将其养大。 南峻长老见掌门人将婴儿带到深山偏远地方养着,总比在世间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养着强,若是有什么变故也能掌控,若是直接杀了一个婴儿,传出去也有损南峻山的门风。长老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妥协。 江进未高高在上习惯了,全新挑战接触一个婴幼孩儿,仅凭靠着好奇与爱怜是远远不够。 第一次尝试着去照顾呵护一个幼小的生命,这其中各种滋味不能言说,乐灵玑在一岁左右时常生病,动不动就哭鼻子,一把屎一把尿。 乐灵玑如同他一手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一样,那种亲力亲为去养育一件事物的情感是十分奇妙的,江进未第一次发现原本被人一指就可以摧毁的生命,竟需要人花那么多心血和时间去浇灌。 人只要付出了劳动、付出了感情、付出了心力去关爱过,养育过,守护过就能体会什么是来之不易,悟出什么是珍惜。 一个曾经用全部力量去浇灌和守护的小生命对于江进未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她是一个能用言语表达的生命,会回应你所有付出的生命。 这次险些失去她,江进未越发体会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与拥有她的意义是不能与之匹敌,江进未第一次谋生出如此荒唐对比。 他正在努力的寻找一个南峻山与乐灵玑都能折中的办法,让她能一直留在南峻山,就能如愿陪在她的身边,再也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 第47页 这天,阳光明媚,日晒殿堂。桃花树下亭子里,坐着三人。 江进未把自己的想法对师兄师妹说出来了。 褚若兰看着神色冷然自若的江进未,似乎早有所料,并不意外。 秦宽却睁大双眼,诧异的问道:“掌门人!......你......”秦宽急得喊出掌门人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负手叹息。 “大师兄,我想得很清楚,不能再让灵儿一个人流浪在外,往后她住在清静殿,我来管教,她从小就听话懂事,不会有任何节外生枝。”江进未神情清冷不掺杂任何感情,就是话说的比平常多了很多。 “那师兄如何向长老交待?”褚若兰看着江进未问道。 江进未望着转动的龙骨水车,冷傲的凤眼里看不出波澜。 秦宽思索片刻,担忧道:“我与师妹肯定是支持你的,关键是要如何打消长老对灵玑的偏恨,他的执着跟你的执拗都是一个劲,不好扭转。” 褚若兰看了看秦宽,突然想到什么,悦色道:“长老无非就是怕灵玑影响了师兄,更怕那件事.......要不让灵玑住我那?” 秦宽看她喜言悦色还以为是什么绝妙之方,原本握着拳头的手在石桌上急切地敲着,听到褚若兰这么说,突然停下了敲打。 “你这.......怕是有点敷衍,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秦宽摇摇头。 褚若兰其实也认为如此,但还是说出口了。 正当三人都陷入沉默不语,听到一声轻柔如蜜的唤声。 “师尊.......” 三人同时把目光挪向声音的来源处。 阳光直射清静殿的殿门口,乐灵玑穿着素白的衣裙,她右手斜撑着大殿门框上,暖阳投映在她精致的脸上,白的像一张纸,没有丝毫血色。 桃梢刺眼新,她把细长的手指搭在秀眉上,手指晒在日光里,像是拢着把清澈的琥珀。 乐灵玑微眯双眼,眼角起雾余红犹存。躺了几天的她,今日醒来看着依旧很乏,整个人有点懒的意思。 一袭雪白柔软的乐灵玑似乎即将被春日暖阳融化在清静殿。 乐灵玑都不敢相信眼前桃树下的三人真实存在,她都当自己还浸在梦里,望着远处庭子里的师尊,便随意懒散的唤着:“师尊?是你吗?” 三人面面相觑,江进未道:“帮我给灵儿准备点吃的,我去看看。” 看着江进未朝大殿的步调,依旧不缓不疾。他的灵儿却将目光一直紧紧跟随他,唯恐眨一下眼,他又消失不见了。 他来到乐灵玑跟前,神情冷淡的说道:“醒了?”声音却是温柔的。 乐灵玑放下了搭在眉前的手,仔细端详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她眸中泛红,水雾弥漫,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哭师尊就会不见了。 “师尊.......” 乐灵玑嘴里呢喃着,她不能再让师尊溜走,她软弱无力依在师尊怀里。 这是她小时候最依赖的也是最爱蹭的胸膛,现在也只能在梦里浅尝辄止,师尊身上清淡的兰花香气她再熟悉不过。 “师尊,你不要走。灵儿有好多话要与你说,不要走......”乐灵玑闭上双眼靠在江进未温暖的胸膛,将他腰身箍着。 江进未由着她抱了一会,才松着她的手,温声说道:“礼失则昏,名失则愆【3】。都这般大了,还不知礼数。” 乐灵玑抬头看着师尊,被松开的手又箍上了,可能受什么影响,她的胆也变大了。 她在怀里轻声说道:“师尊,在梦里也不行吗?”她头在师尊胸膛上缓慢蹭着,“每次师尊出现很快又不见了,师尊离开鹊山好久,灵儿好想师尊。” 她是在梦里梦见了多少次?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了。江进未举止从容,但是扬起的手想轻抚她鬓前发丝,终是落下没有搭上去。 “..............” 在梦里可以无所顾忌,也不需要去烦乱地思量。乐灵玑沉浸在享受中,脱口而出:“师尊在哪灵儿就要在哪儿,不要丢弃我。” 念及刚从鬼门关把她救回来,自己离开鹊山的确有段时日,也苦了她。 许久,对她说道:“先去洗漱,吃点东西。” 乐灵玑箍在师尊腰上的手已经酸软无力,缓缓搭垂下。她嗯声回应着,人却一直靠在师尊怀里懒懒的不想动。 江进未想松开她。 “师尊就一会,一会就好。”乐灵玑如同小时候赖床一般赖在师尊怀里,软软的低吟,又虚弱得昏睡过去了。 如此虚弱无力的人,仿佛把自己浸入江进未宽阔温暖的怀里,就再也不会被大风大浪击垮。 第25章 血扳指 折腾中乐灵玑算是吃了一顿安心饭,人也精神了。侍从撤走了碗筷,乐灵玑净手后随着师尊散慢的走在桃树下,前路被正阳浸泡,灿得乐灵玑眼疼。 乐灵玑看着龙骨水车“吱吱嘎嘎”地转动着,轻水如泻。时不时瞧见水里红鲤摇头摆尾地肆无忌禅的晃悠着。 对面地里种着花花草草,开春了,五颜六色也随着呼之欲出,看着斑驳陆离的景象,乐灵玑心中甚是欢喜。 “师尊,以后我真的就住在这里了?”她眨眨眼看着师尊问道。 “嗯。”师尊言简意赅。 “那灵儿要在池水里种莲花,热天来了,有莲花赏,还可以用莲子做粥给师尊吃。”乐灵玑说着走近池水听着哗哗的水声憧憬着,乐此不疲。 -- 第48页 她仰了仰头,伤口还隐隐作痛,那暖阳打在桃花眸子里,染出了颜色,她舒坦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待回头,师尊依旧在对面静静的看着自己,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但是乐灵玑知道师尊漆黑的凤眸里一定装了白色身影的乐灵玑。 晴空万里,暖阳舒风。 洒在下面令人更加睡意惺忪,乐灵玑脑海里突然出现自己在茅屋院子里也晒得这般睡意惺忪,那时候蓝舟墨与逍遥正在忙前忙后收拾茅屋。 乐灵玑侧头抬手按着自己眼角尾部以外,眉目轻锁,与蓝舟墨的画面纷沓而至。 “就这么厌恶我?”蓝舟墨明亮清澈的双眸勾人又无邪。 “雪山冷,我带你出。” “抱着我,你还可以眯一会。” 蓝舟墨即浪荡又温暖的神情。 “这样的俗物配不上我的人!” “那我可记下了,你可莫要反悔食言。” 蓝舟墨! 天问琴! 那一场雨夜大战,自己受了吕复好一剑,在蓝舟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乐灵玑这才恍然大悟,是师尊出现救了自己。 乐灵玑咬了咬自己唇瓣,有点不知所错,最后还是走到师尊跟前。 “怎么了?”师尊察觉她的异常,轻声问道。 “师尊,灵儿私自破界下山,不小心解除.......”乐灵玑像认错的孩子,衣袖下的手紧紧拽着裙摆,垂首怯怯道:“是误打误撞解除封印的,灵儿不是故意的,请师尊责罚!” “灵儿何错之有,蝴蝶咒原本就是南峻山附加给你的痛苦,这么多年,你无怨无悔受着,解了也好。”江进未走近乐灵玑身边淡然道。 乐灵玑抬头看着师尊,听着他说的一字一句,心中泛起一阵悸动,这么多年她是觉得挺委屈甚至是不愿意,但是只要师尊想的,她都会心甘情愿去做,而且还做得很好。 “师尊真的不责怪灵儿?”她想再次确认一遍。 “灵儿?”师尊却轻声唤着她。 “嗯?”乐灵玑疑惑的应着。 “你见过南峻长老对吗?”师尊领着她走到桃树下。 正值日光乍显,桃树枝叶开始茁壮繁茂,在颇为刺眼的日光下遮出了阴影,偏有一缕投在乐灵玑身上,让她因为疑惑而微眯的眼眸布满了细碎的光。 到了亭子里,乐灵玑待师尊坐下后,自己仍旧规矩的立在他跟前,“见过,他好像很讨厌我,很想要我的小命。” “你身体刚恢复醒来,坐下再说。”师尊指了座,乐灵玑听话的落坐,“师尊为什么要提他了?” 师尊想了想,“你是为师的徒儿,待你伤势痊愈为师便在南峻大殿上公布于众,但是为师还是希望你能住回鹊山。” 江进未说得极为自然,要下这份决心并非看似那般轻松。 乐灵玑怔忡片刻,回想着南峻长老无来由的杀心,师尊想让自己“认祖归宗”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必定阻碍重重。 回鹊山,回鹊山。 先前还同意住下来,师尊为什么转眼就改变主意?这不像师尊的性情啊。 江进未见乐灵玑沉思不语,问道:“灵儿是不愿意?” 乐灵玑轻缓摇头,抿唇片刻,道:“回鹊山.......好,只是,师尊要公布灵儿身份,恐怕.......南峻长老对灵儿偏见甚深,” 乐灵玑侧首双眸移向一边,光照的阴影打在上面神色更加暗然,“这事怕没那么容易过。只是师尊想既然这般决定,灵儿一定竭尽所能做到,总会找到方法。” 乐灵玑捏着膝前衣裙,“只是,灵儿一直不明白四大门派为什么一直绞尽脑子不惜牺牲众多无辜生命就为了得到天问琴,天问琴到底深藏着什么玄机?” 江进未在天问琴上似乎回忆起什么,良久,他缓缓起身,望着池水里的红鲤。 “天问琴追溯起来有一段很复杂的往事,天问琴的琴声不但能净除恶魔,超度亡灵,且能抑制人心中邪恶,贪婪与欲望。于战则干戈化解,于人则重修旧好。使用时法力消耗也极大,修为过低便会消耗殆尽直至透空而亡【1】。” 身体虚弱,才一会的时间乐灵玑便觉得头晕乎乎的,微眯双眼,轻声说道:“天问琴有灵性,它还会认主,神力确实非同一般。” 江进未侧身看着倦色泛起的乐灵玑,“所谓认主,当是上一代主人怕天问琴落入恶人之手,故意施法所设,因为天问琴还有一个更隐秘的传说。” 乐灵玑一下来了兴致,翘首以盼听着。 “传说有一种禁术可以让天问琴发挥一种神力,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修真界为此争夺不休。” 听到此处时,乐灵玑神色思虑,想了片刻方道:“......感觉起死回生有点天方夜谭,师尊......相信吗?既然,是传说,也许早已经在瞎编乱造中变了味,毕竟没有人能真正起死回生过。” 江进未听见乐灵玑声音轻弱无力,短短两句话断断续续说那么长,人都已经枕在石桌上。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想事情都极其简单,红尘俗事从来就没有简单二字,所以江进未不愿意乐灵玑踏出红尘。 “争夺风波起,再无平静日,过两日你还是回鹊山。”她回鹊山能安全,江进未见她恹恹神色,温声说道:“倦了就回房休息去。” -- 第49页 “就觉得....有点不舒服,那灵儿.....先回去了。”乐灵玑眯着眼,无力地撑起身子眼前更加黑暗,她还未来得及踏出脚步,便觉得肩上一紧,恍然中被师尊稳稳地扶住。 乐灵玑扶额,喘息中低喃:“师尊我自己可以。”谁知刚踏出脚步,人就已经昏过去。 江进未的脸色轻冷肃然,似乎很是为难,又迫不得已还是把人抱了回去。 乐灵玑在他怀里沉沉昏睡过去。 蓝二公子这边正忙着建屋子。 那片竹林茅屋渐渐转变成了竹舍,还加宽了两间。 卫安的身影遮挡了阳光,临时做的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各种修建工具斧头、大锤、锯、木塞、粗绳。 其中就有一张蓝舟墨画的图纸,谁都不知道最初蓝舟墨画着画着,图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女子画像。 他哪是画屋子构图,纯粹心有所思,画着人像,最后被逍遥与卫安识破,都装糊涂点头称赞:“极好,极好。” 蓝舟墨在溢美之词中恍然清醒。 卫安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间,“我就住这间,逍遥你住我隔壁?!这样找你更方便些。” 逍遥没理会他,舟墨苦心修竹舍可不是给他俩准备的,卫安却不通此事。 逍遥抱起地上堆簇的竹料,递给屋顶上的蓝舟墨。只见他立于屋顶,汉水涔涔,像是烈日光影下的茂树,又像是屋顶前屹立的高山,看着昨日战乱遗迹逐渐消失,蓝舟墨清冷薄凉的神态看似专心致志的搭建竹屋,时不时却被逍遥逮着走神出错。 卫安又冲逍遥喊道:“你说耳东先生让我们去取货,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逍遥忙着手里的活,对卫安置之不理。 卫安想着最近一直联系不上主人,就连赢魚也是同样,心想还是先把主人吩咐的任务完成,便独自上山去取扳指。 取回来时,天已经暗黑。 夜明珠打造的扳指在皓月辰星下都犹如夏季的流萤,熠熠生辉,最妙的是扳指里面镶嵌的一滴红色液体,在扳指晶莹剔透光彩闪耀下,夺目斑斓。 它在固定范围内变幻灵动缩放有致,气韵生动传神,如同一个赤红小精灵。 卫安拿着它在院子里一时看入神了,以至于蓝舟墨逍遥练功回来都未察觉。 逍遥也对他手中的扳指颇为好奇,“这样神韵的上等宝贝也只有耳东先生能打造出。” 卫安回头撇了一眼逍遥,“你说这扳指尺寸也不适合我主人,她会是给谁打造的呢?”卫安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露出了小白牙。 逍遥嘴角难得一摸笑意,“绝对不是送给你的。” 卫安如同热焰上浇了一盆凉水,负气的说道:“那也不会是......”卫安恰巧瞧到了旁边冷情的蓝舟墨,因为练功,蓝舟墨鬓角汗水涔涔也未擦拭,卫安想了想收了原本要说的话,“我想主人如此用心,定是送给主人师尊的。” 巴掌大的赢魚此时不知从哪冒出来,它这个身体大小是乐灵玑喜欢的,不出任务它就一直维持着巴掌大小。 最近一直是蓝舟墨在给它喂食,它兴奋的飞落在蓝舟墨的肩头上,“主人有回应了!主人有回应了!” 卫安连忙凑到赢魚旁边。 “主人!” “主人!” “嗯?”那头传来乐灵玑慵懒的回应。伤口余下的疼痛让她在昏睡中时常半梦半醒,江进未给她输了灵力护体,也在这时能与赢魚通灵,因此前段时间以乐灵玑薄弱的修行远程上难以联络。 “主人,你的伤势好了吗?我们好担心你。”赢魚隔空卖萌,煽动着漂亮的鱼尾鳍。 “嗯,好了,是师尊救了我。” “那主人什么时候回来了?”卫安忙着问。卫安没有与乐灵玑签过血契,所以通不了灵。 赢魚洋洋得意的冲卫安瞪眼睛,卫安就凶了它一眼,又无可奈何道:“赢魚你快点问主人啊。” 逍遥看在眼里,感觉像是两个孩子在找娘似的,只是一旁的蓝舟墨只字不提,黯然神伤,让人琢磨不透。 “回来?回哪?回鹊山......”床榻躺着的乐灵玑迷迷糊糊的问着,其实她早就睡下了,心里又挂念着什么,赢魚给她通灵便联络上,但服药后乐灵玑仍是疼痛,此刻已经是昏昏沉沉。 是啊,让乐灵玑回哪儿啊? 乐灵玑私自下鹊山就是为了找到师尊,如今得偿所愿,还让她去哪? “嗯,回......”赢魚急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赢魚又说不上来,“回竹屋啊,和蓝......”赢魚话还没说完,卫安对赢魚道:“你给主人说她命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要给她送上南峻山吗?还有主人的笔......” 赢魚赏了一把“讨厌”给卫安,拿着魚尾鳍对着他,这才把话传给乐灵玑,可是那头已经没了声音,似乎是睡沉了。 卫安还满怀期待的望着赢魚,哪怕是它的尾鳍,迟迟不见赢魚答话,急得卫安跟着它团团转,“怎么样啊?你别跑啊!” “都怪你,主人都睡着了!”赢魚转了一圈,飞到蓝舟墨的另一只肩膀上,生气的不理卫安,弄得不欢而散。 等到回屋赢魚想把它与主人的谈话告诉蓝舟墨时,蓝舟墨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 赢魚飞到蓝舟墨的身前想问个明白,蓝舟墨却不想理它,走到床榻和衣而睡。 -- 第50页 赢魚不明白是为什么,又扑腾着飞到他床前愣了一会,蓝舟墨默了许久,闭着眼质问赢魚:“赢魚!你怎么就认了这么弱的一个主人?!” 赢魚争着大圆眼,想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道:“此生无悔,侍奉为荣。” 躺在床踏上的蓝舟墨怔忡,睁开双眼,手指不自觉地蜷曲,想说什么,可言词却像是被死死卡在喉咙里,他拽着的被褥浸起了深深的褶皱。 他觉得自己胸口在叫嚣,迫切的要命。 靠在窗棂边的逍遥,他明白眼前的人快要逼疯了,就紧紧只在一根紧绷的弦上跟自己较劲。 夜雨横扫,晨日艳阳。 清静殿,扶在暖阳舒风下的乐灵玑正在池水边漫不经心地给红鲤喂着鱼食,大大小小的红鲤浮出水来不停的纷抢啄食。 尽管乐灵玑偏心弱小,结果都不如她意,强者分食不厌其多。 以强凌事,弱之肉,强之食。 乐灵玑手中有意无意的撒着鱼食,双眸似乎要把池底望到尽头的那一端,又似乎意不在此,她慵懒散漫的神态就是一副年少无知懒散之人。 褚若兰来了许久,远远的也看了她许久。 “红鲤是你师尊亲手喂养,你再这般喂下去,它们就该撑死了。”褚若兰无声飘来,一阵兰花香气扑鼻,乐灵玑对香气没有研究,但是认为如此淡雅香气很适合眼前清雅恬静的女人。 乐灵玑觉得在清静殿好像见过此人,而且与师尊应该很熟,她放下鱼食,躬身行礼,“灵玑见过前辈。” 褚若兰扶起乐灵玑,温柔的含笑轻语:“灵玑身体纤弱,又大病初愈不用诸多礼节。” 褚若兰抬手搭上乐灵玑的手腕顺势查看了一下她的脉象,温和的如同款待自己的妹妹又或是女儿,“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你住在清静殿可还习惯?” 褚若兰恰巧瞧到了乐灵玑手腕上缠着的红丝带,她抬眸看看乐灵玑又想再仔细瞧瞧红丝带上的蜻蜓眼琉璃珠,乐灵玑忙收回手,眼神漂浮不定,不自然地笑了笑。 褚若兰心思敏捷,已经看出个究竟,不便再多说什么。 两人走到桃树下亭子里,双双坐下。褚若兰的关爱让乐灵玑心里很温暖,她含笑道:“谢谢前辈关心。师尊忙去了,我在这里自在惬意,正等师尊回来了,前辈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好吗?师尊见到你肯定高兴。” 褚若兰神色微变,轻缓起身,声音低沉说道:“灵玑你还不知道吧,此刻,南峻山的长老以及南峻山各大主事都在大殿上为难你师尊。” “师尊是南峻山的掌门人,他们为何要为难师尊?”乐灵玑并没有慌张,沉稳的问道。 “我就知道你师尊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褚若兰淡淡道。 乐灵玑起身对褚若兰恭敬的问道:“还请前辈直言相告,灵玑感激不尽。” “长老对你有偏见你知道吧?”褚若兰侧身看着乐灵玑。 乐灵玑道:“不是偏见,是杀念。” 褚若兰怜悯的拉着乐灵玑的手,“可是你什么都还没做,他们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轻缓收回手,举止优雅,“你住进清静殿,长老和其他主事知道后便不依不饶要你师尊拿话来说,你师尊索性把你是他养大的徒儿公之于众,现在正在大殿上水火不容的纷争,要将你赶出清静殿,你知道你师尊的脾性.......” 乐灵玑不等褚若兰说完,神色不解道:“师尊已经让我回鹊山了,他们为何还争执?前辈请带我去大殿!” 褚若兰看着乐灵玑眼眸桃花潋滟,疑惑问道:“你师尊要你回鹊山?你醒来那日他还说要让你一直住在清静殿了。” 乐灵玑一丝淡笑,“怎么会呢,我只会给师尊带来麻烦,我会回鹊山,不会让他们为难师尊的。” 褚若兰安抚道:“也许长老们逼得太紧了,其实你住鹊山也乐得自在逍遥。” “师尊为我受那么多,我岂能安坐于此?”乐灵玑内心也谴责不已,也许褚若兰说得对,乐得自在逍遥,可是她心底强烈告诉自己不是那么回事。 褚若兰道:“看来,你师尊也没白疼你。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1】天问琴的用途意义选自:十大神器之流光琴。 有改错字但不影响正常阅读,谢谢有你在w! 第26章 南峻山 南峻山一正三圣殿,九峰十三偏殿,正殿多是集会祭祀或者处理山中大事;三圣殿分布在头顶上面,分别由天枢掌门江进未,武尊秦宽,药尊褚若兰分别居住掌管。 九峰由长老领衔九位主事峰主掌管,有戒律峰、藏书峰、校武峰、镇魔峰、礼乐峰、晋级峰、御食峰、司呈峰、药理峰。 山中大事也不全由天枢仙尊一人说了算,需要三殿、长老、九峰一起讨论。 南峻山最高的殿便是南峻殿,这里是乐灵玑从未见过如同的九霄宫殿,她在鹊山无聊的时候经常看一些画本,知道一些世外景象,但到底没有亲眼目睹来得真实震撼。 南峻殿由深红、米白与金色相交掩映,大门口两旁的玉石圆柱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流动图案,肃穆庄严又大气华重,雄伟壮丽的景观,让人仰头之间忍不住倾慕想膜拜。 南峻山山杰地灵,盛产大量玉石,连广场石阶都是用不同质地的玉石铺成。举目望去,旁边的三殿犹如璀璨的水晶宫殿一般,在一片赤红的红霞映衬下,熠熠生辉。 -- 第51页 乐灵玑与师尊待惯了青山绿水的鹊山,她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原本就属于这里,而且还是这万众瞩目的南峻山掌门人。 想到立马要在大殿上与众多人延争面折,便会让师尊跟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乐灵玑桃花眸子里饱含思虑,焦灼得犹如火焰在燃烧,即便是在那晚雨夜面对一两百人她都未曾如此心神不宁。 大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南峻长老一片赤胆忠心,此时气得面色铁青,乐灵玑的存在就是隐晦的血雨腥风,随着她日渐成长,江进未也得愿所尝将她抚养长大,既然心愿已了,就应该早日脱离。 长老便处心积虑竭尽所能让江进未留在南峻山,如此一来便与乐灵玑少些牵扯。 在夺天问琴那一夜发现乐灵玑蝴蝶咒已解,除她之心更是时不可待。他原本痛惜天问琴毁了但是却意外除掉了乐灵玑,倒也能找到一点平衡。 岂料江进未不紧救了乐灵玑更是晴天霹雳的宣布乐灵玑是他的徒儿,无疑是更增加了他对乐灵玑的杀念。 为了南峻山他孑孑而立多少年,自己也不清楚了,为的就是南峻山能长立之首,号令天下行正义之事,框天下兴亡,三界太平。为了维护心中的信念,他付出了一切毫不退缩。 其他各位主事只当长老念及天问琴被毁气氛不已,关于乐灵玑是不祥之刃并不知晓,但是江进未突然爆出他徒儿一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江进未虽然清冷高不可攀,严肃又傲气。但是他至高无尚的修为和他天枢掌门之姿,依旧令主事下面八大姑九大姨求神拜佛、厚颜相求,想把自己的公子哥小姐们贿赂进来做他的徒儿,那是多大的幸运和荣耀。 其中一位主事有个侄儿,资质不算太好,但是为人勤奋好学处事有佳,一心想修行得道,盼望能有高人指点一二,做父母的爱子心切,变卖了家当,满心欢喜的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找来。 结果吃了闭门羹,回去还不敢实言相告,说是怕打击孩子,结果做父母的自己到憋出病来,这位主事事到如今还心有愧意,不敢跨入他家。 这位主事算是那种文质彬彬,也有胆大不怕事的主事,直接带着亲戚怀揣着财物,前来讨要结果,可是不论怎么死缠烂打,不是被长老找理由拒绝就是被江进未冷漠推辞。 再后来有些骨骼惊奇的晚生后辈投来南峻山,江进未又养了乐灵玑,不是三天两头生病,就是缠着他要玩耍,根本无心再收其他的徒儿,主事们都经历了碰壁被拒之门外,也就默认他不再收徒儿,渐渐的这事儿也就淡了。 如今凭空冒出一个徒儿,而且还是他亲自养大的,摆明了是厚此薄彼。当初上门请求收徒的时候为何不言明,这不是拿人当笑话看嘛。几位主事心中有数,面色自然也不好看。 原本天枢掌门收一个又或是几个徒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经过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日积年久,天枢掌门想自由收一个徒儿感情都要经过众人的点头认可。 异彩鎏金镶满宝石的大门,又高又沉重,慢慢被两侧的弟子推开,乐灵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但是随着大门的缓缓推开,只觉得心口扑通扑通地扇着翅膀在胸口乱撞,她感觉自己像那条小红鲤将要撞得头破血流。 褚若兰见她含首忐忑不安的样子,抬手牵着她,轻柔道:“灵玑,不要怕。” 她举止言谈优雅大方,但是在她的眼神里乐灵玑看到了稀有的温暖与鼓励。 乐灵玑轻缓抬头,直直地望见端坐在大殿上方的师尊,心立马飞过去了。 江进未依旧一身不落尘埃的白衣,只是比在清静殿腰间多束了一条绣着流动云霞的金色宽边腰封,出尘中又添了几分高贵和傲气,面色中更多了几分冷漠与威严。 那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姿态,才让乐灵玑发现平日里师尊对自己是有多好,自己是有多幸运做了师尊的徒儿,估计这南峻山不知道有多少弟子羡慕着自己。 想到这乐灵玑突然感觉惬意,轻松许多,当着师尊下面十多人越走越近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克服心里的办法。 江进未及众人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下,突见褚若兰领着一个一袭除了及腰的黑发外整个人白得像雪一样的纤弱女子迎来,江进未与乐灵玑默契的对视一眼,凤眼睨了一眼褚若兰,便自然明白他的徒儿为什么来到这,但也没有出声责备。 褚若兰没有看向江进未,而是端庄优雅的看向自己的大师兄武尊秦宽,向长老及各位主事点头招呼。 各位主事却把目光停留在了乐灵玑身上,她些许病态的白皙里,斜飞的眼角生了个桃花样,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热醺出几分桃花色。 如此容貌风华让主事们清醒的意识到天枢掌门的选择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天枢掌门一贯冷漠冰霜不近女色,众人都会联想到他是明面上养个徒儿,实则是找了个绝色美人来双修。 主事们看着看着,目光便由心地变成了贪婪,武尊秦宽也不是第一次见乐灵玑,小时候她生病江进未带回来一次,不过就那次以后便施上蝴蝶咒,今日细见,的确长大了,出落得不像正常女子,秾丽中带着乖柔,着实被乐灵玑那双桃花眸子惊艳到了。 江进未在这时有意无意的咳了一声。 -- 第52页 众人才识趣的回过神来。 乐灵玑也落落大方的看了各位一眼,心道不愧是南峻山,这其中的人无论容貌、气质、仙姿都比其他人强上那么多,不过与师尊比起还是就差远了。 她上前躬身作揖轻声道:“晚辈乐灵玑见过各位前辈!” 她又抬头看了看师尊,一丝温和,“灵儿见过师尊。” “师尊?.......你叫得未免过早了!” 乐灵玑听到一个威严又低沉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是南俊长老,他手中的拂尘得体的搭在手臂上,眸子深邃得令人一眼望不到尽头,眉头紧锁,严厉冷酷中带着几分凶煞,咄咄逼人,每次见到这位长老他都是如此,难怪他看起来年龄最长。 长老越凶乐灵玑反倒冷静下来,“想必这位气势卓尔不群的应该就是南峻长老吧?”乐灵玑看着长老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就想搬弄是非!”长老冷哼一声蔑视地说道。 “实不相瞒我从哇哇学语开始就叫着师尊,长老岂能说我搬弄是非,是否有失公允?”乐灵玑神色恭敬,言语却也是得理不饶人。 她细长手指不自觉转动,才发现自己的木木笔不知何时掉到哪去了。 南峻大殿从来都是庄重严肃,气氛凝重。秦宽,褚若兰及九大主事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与南峻长老言语博弈,都双手交叠于身前等着瞧这场好戏。 长老冷厉说道:“那是穷山僻壤,想如何称呼都管不了,时不同今日,此乃南峻大殿,岂能由你胡来?!”长老言词锋锐,他那种威严简直就是压迫,随便一个眼神扫过来,都让人觉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乐灵玑轻缓地移动着脚步,言词毫不示弱,“我也想提醒长老,此乃南峻大殿,你们为难我师尊,便与我有关。” 乐灵玑望着一直怀着各种神色注视自己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贪欲自己的美色还是暗地里对自己深藏的杀机,她全然不在乎,字字珠玑。 “师尊许我名讳养育恩泽,我当女为君子无为小人;师尊授我以绝学,我为师尊刑正邪。” 她又转身看着南峻长老,无所畏惧道:“南峻长老,我想告诉你对于师尊的关心,乐灵玑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原本犹如娇艳欲滴神形柔弱的花蕾,突然转为清冷寒香绽放。美人更适合隔帘高阁,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才是,但是她偏偏拿出了一副折服人心的气势魄力,一番话震慑了在场所有人,令人刮目相看。 主事们有的忍不住开始低声细语,心中暗自道天枢掌门亲授之徒果然非比寻常,竟然如此镇定嚣张。 若是还有机会定要替亲友软磨硬泡求得一徒之位,毕竟是紫微垣玉,天枢仙尊,即使天姿较弱沾沾天枢仙尊的仙气也是好的。 褚若兰第一次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乐灵玑散发出来的锋芒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长老心道如果她真能言行一致那就是南峻山的福,若是夸口敷衍那便是千载祸星。 唯独高坐上的江进未神色依旧面无波澜,不动声色,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乐灵玑还是趁其他人不在意时冲师尊讨好般的眨眨眼,师尊却没给她好脸色。 “若真是如此言行一致,那夜你又为何毁了天问琴?”长老身形微微侧了一下,甩动拂尘,面色阴沉言词锐利。 “那时我不确定师尊是南峻山的掌门人,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乐灵玑动动眼神示意他靠近说给他听,长老一把年纪不想被一个晚辈小丫头拽在手心玩,特别是她乐灵玑,一时僵立未动身形。 众人怀疑的眼神看着长老与乐灵玑,秦宽看了看江进未面带微笑温声说道:“师弟,你这徒儿卖得什么关子?”江进未面色不改,不予回答,示意秦宽继续看下去。 只听乐灵玑浅浅一笑,慢条斯理地温声说道:“长老,你可不要后悔啊。” 长老被乐灵玑激将得骑虎难下,不凑近听嘛感觉自己堂堂南峻长老怕了一个小丫头,听嘛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堂堂南峻长老的辈分,突然觉得这小丫头手段太高明了,第一次出现此种进退两难的境界。 特别是那句漫不经心的“可不要后悔啊”长老还是心有不甘的走进乐灵玑微微前倾着上身。 江进未端坐高殿,下面的每一个人也不敢肆意妄为使用法力偷听,乐灵玑与长老附耳低语。 片刻,只见长老听完后,严肃凶厉的老脸上先是惊愕瞪眼,而后转为面带笑意连连点头,抚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喜行于色说道:“甚好!甚好!” 众人疑惑不已,片刻之前长老还恨不得将乐灵玑撕得稀巴烂,就因为乐灵玑的一句话就转性含笑冰释前嫌?这句话的魅力实在太过强大,每个人的脸上遗漏出对乐灵玑所说之话产生了好奇,更对乐灵玑产生了好奇。 乐灵玑若无其事的迎着众人疑疑惑惑的目光,礼貌性的嘴角一牵浅浅笑意。 正在此时,一个弟子在大殿门口急报。 江进未扬手示意弟子进殿禀报。 年轻弟子大步流星走进大殿,见了众人躬身作楫,急道:“禀告仙尊、武尊、长.......” “好啦好啦,有什么急事赶快说。”武尊秦宽温声说道,大伙其实也隐约听到外面的人杂声。 -- 第53页 “凌云广场上书灵又来捣乱了。” 听到书灵众人都无可耐和的神情,凡事出现大事南峻山都是要吹集哨的,今日是连集哨也免了。 大伙儿耸拉着眼,叹息着摇摇头,最后长老连忙挥手说道:“走走走,赶紧去看看又搞什么新花样!” 待最后空荡荡的大殿只留下三尊与乐灵玑,长老方冲乐灵玑低沉道:“今日看在掌门人的面子上,姑且不论,不过你必须得离开南峻山。” 乐灵玑也沉了心,道:“不用长老操心,我会离开的。” 长老这才大步走出大殿,乐灵望去叫住了褚若兰,“前辈!” 褚若兰听到书灵面色也微有难色,听到乐灵玑叫她,回过身淡雅的笑问:“灵玑,有什么事吗?” 乐灵玑褚若兰躬身行礼,“谢谢前辈一直陪着我,才让我消去胆怯之心。” 褚若兰道:“我也是见你师尊上下难处,做了一个选择罢了。”褚若兰她心里已经很清楚,日常里见到柔弱的乐灵玑与先前进大殿那瞬间胆怯柔弱的乐灵玑,都不是她骨子里的乐灵玑,一旦迎上关于她师尊的事,她潜藏的实力便会呼之欲出,不容小觑。 武尊秦宽并不像其他的练武者气势霸道凶猛,倒像一副儒尊之态,和和气气,他走近乐灵玑,言语温和面带微笑地夸道:“小丫头这下应该没人想赶你出山了,真不愧是我师弟的亲传弟子,继续努力,武尊看好你。” 乐灵玑苦笑着,恭敬的回着秦宽:“前辈哪里的话,我也不需要别人赶,我自己有脚了。” 乐灵玑看到从大殿高处走下来的师尊,经过一番折腾下来,他步履从容,凤眼轻轻一带,满是清冷淡漠,没有任何改变。 此时凌云广场外已经闹哄哄的,听声音越渐多起来,人数不少。 秦宽道:“先别客气了赶紧的先去解决书灵。”走在前面的他又回头冲乐灵玑含笑道:“小丫头要改口了,别前辈前辈的叫。” 走在最后的江进未这时才看着乐灵玑,就在那一瞬间,乐灵玑有点慌张地低下了头。 “师尊......灵儿是不是......惹师尊生气了?” 半响之后,才听到师尊温和的声音传来,“还不快跟上为师?” 乐灵玑这才完完全全松口气,蓦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颤,乐灵玑低头看着颤抖的指节,试了几次终于可以攥紧,攥紧! 她迎着大殿外漫进来的清风缓步跟上江进未。 第27章 书灵 南峻山凌云广场左右没有高阁树荫遮挡浸泡在正阳之下,玉石地面一片金光灿烂,华丽无边。 放眼望去,众多南峻弟子着着白底蓝边的玄衣远远围着一本三人高的大书籍,厚度约有一丈七八,书页自动翻动,发出“刷刷刷”的声响,随着书页翻动的越快,声调越令在场的诸位紧扣心弦。在阳光沐浴下高大硕书通体银光散漫,熠熠流光。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一串串行云流水的金色字体从书里徐徐升起,在半空中一字一句怎么也掩饰不住去浮华而留有意蕴的风姿绰约,如同旭日东升朝气蓬勃,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半空中就出现了诗句里面的景象幻影化成了修行功力,那种威力波动足以震慑四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乐灵玑挨着师尊站着,抬眼望一圈,整个场地上就只有她与师尊着着白色衣袍,她的右边站着的武尊秦宽与药尊褚若兰。 站在师尊另一旁的便是长老,他对着大书籍喊话:“书灵!上次你已经败给了我们天枢掌门,没将你收押进镇魔峰的镇妖塔里,为何这次又来闹事?” 眼前景象乐灵玑看得出神,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奇的轻声问道:“师尊,上次您是怎么赢他的?和他吟诗斗法吗?” 师尊在阳光下犹如粉妆玉琢,唯有清冷傲岸能与之抗衡。 “靠实力!” 师尊的三个字直接让乐灵玑傻眼,论实力敢于师尊相提并论,也就是要赢下书灵并非容易。 有傲娇的实力真羡慕! 一旁的秦宽却在阳光下笑得更温和了,“你师尊所说的实力也并非全是法力上的修为。” 这时书灵没有现出本尊,只听闻从书籍里发出一个男子沉稳声音:“春夜湿雨,顾及书墨,前来晒晒。” 近段时日的确雨水常来,人家也只是来晒晒太阳,难到藏书峰出现有屋漏之象?长老连忙叫来藏书峰主事峰主询问。 藏书峰峰主吓得瑟瑟发抖,佝偻着身子上前行礼回道:“长老明查秋毫,藏书峰可是一滴雨水也未渗进,最近雨湿地潮,早已经吩咐把书籍往高处搬放,未曾有毁坏发霉书籍。” 书页依旧“刷刷刷”地扇动不停,这边书灵可能也晒得慵懒,发出昏昏欲睡的声音:“是了是了,本君想晒晒太阳,这么多年了,看看能否寻到想寻之人,”默了片刻又道:“众多弟子也应当考核考核,不能每次都靠你们天枢仙尊是吧?” 书灵是南峻山藏书峰聚集千百年来的灵气而成,灵力充沛。见过书灵本尊的估计也只有天枢仙尊江进未,书灵自然是不会伤人的,但是他的玩法却伤人。 “.......找人?师尊他要找谁?”乐灵玑歪头看着师尊问道。 -- 第54页 师尊道:“让武尊告诉你吧。” 师尊似乎略有为难之色,乐灵玑只得扭头礼貌的问着武尊。 武尊倒是言谈轻松大方,他道:“他这刷刷翻的页面里不尽是诗情画意,这书灵又称书香世间,酒色财气,包罗万象。 他想在凡尘世间找到一位最干净,最痴情,心里没有任何人的伴侣成亲共同修行。这就必须还要是室子之身,闯过诗书斗法这关才能进入书籍。” “..........然后了?”乐灵玑追问着。 因为乐灵玑凑得近,秦宽忍不住看了那双被浸在暖阳下泛着桃花色的桃花眼,“然后进入书籍的人或被金银珠宝所迷惑,或被权势、道行所侵蚀,又或是沉迷于勾栏、酒色当中,要经受得住这些色身诱惑后,书灵的元神才会变成一个新郎或者新娘的模样,无论是新郎新娘面孔都是遮住的,要等对方亲手去揭开【1】。” “嗯.........那揭开后就是书灵本尊吗?” 秦宽看到乐灵玑半眯着眼,上前走了两步,他高大的黑影刚好给乐灵玑撑荫蔽热,他暖心的两步惹得身边的褚若兰多看了一眼。 乐灵玑到是没在意。 “自然不是。揭开看到的面相会因人而异,如果有心上人看到的便是心上人的模样,如果没有心上人却是个轻色的,”秦宽轻咳两声,略微有些尴尬,“看到的就是不着寸缕的绝色男子或是女子,只有心灵最纯净,没有一丝邪念的人,据说就能见到书灵本尊。” 乐灵玑听得入神,这边天枢仙尊江进未点头允许大家参与,弟子们到底都是些十多二十岁的年轻人,意气风发都雀跃欲试,但也不免担忧结果闹人笑话,犹豫不决的人占大多数。 书灵倒是心闲挥洒自如: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也;” 金光闪闪游云惊龙的字体立于半空,瞬间就转幻成一道功法展现出来。 一位极为年轻的男弟子忍不住挥剑在半空写出: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男弟子用剑刻写的字体虽然没有书灵的气势磅礴,但也正气凛然,获得场内一片掌声。 书灵又抛出: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弟子义薄云天回: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估计此弟子气宇不凡,书灵直接将他吸进书籍,接受酒色财气的考验。这边也没空闲,杀气腾腾。 “月黑雁飞高, 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 大雪满弓刀。” 又一个弟子快步踏上,他是武尊的首徒。他挥洒长剑英姿焕发,气宇轩昂,武尊看了甚是欢喜。 “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似钩。 何当金络脑, 快走踏清秋。” 乐灵玑一面看着比试一面听了武尊的讲述,心道师尊最后一定被逼着成亲了吧,所以先前才露出为难之色。乐灵玑趁大家不在意,靠近师尊悄悄问道:“师尊真有见到过书灵的本尊吗?他是男是女?” 师尊侧头垂眸,乐灵玑看到师尊长长的睫毛被投映在白皙的肤色上仿佛给他凤眸撑了一把伞。 “为师的徒儿想去就去,无须担忧,想知道自己去便是。”江进未抬头微眯凤眼,又低声道:“来了。” “.........啊?”乐灵玑不明白师尊的话意,望着下面激烈的比试,“师尊.........什么?” 书灵这场斗法大比试让南峻弟子们蠢蠢欲动,站在岗位上的弟子更是心儿纷飞,以至于变身的赢魚与卫安能突破结界悄然飞进。 半响后,变成蝴蝶的卫安与蝴蝶大小的赢魚悄悄从后面飞到乐灵玑肩上、发丝上。 “主人,主人.....”赢魚也是委屈自己,从来没有变得这般小,它染着哭腔的声音不停的叫着主人。 卫安倒好,停在乐灵玑黑色发丝上,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乐灵玑轻叹了口气,给赢魚通灵道:“你们总算是来了。” “主人我们可是一直在找你了,就是这讨厌的结界,我们进不了,今天也是有了松懈才侥幸进来的。”赢魚呜呜两声,又道:“赢魚想主人,再也不要离开主人了。” 因为赢魚的话,乐灵玑再次想起了那次雨夜下的场景,她心里一阵难受,支吾道:“.....嗯我也是了,.....那,蓝舟墨他还好吗?” 赢魚闷了片刻,“他好,”赢魚悄溜溜地钻回乐灵玑的乾坤衣袖,舒舒服服躺着,“还是躺主人这舒服。” 乐灵玑听到“他好”心中也落下担忧,喃喃念道:“他好........” 赢魚听到立马又道:“但他又好像不好。” 乐灵玑顿了顿,“什么是好又不好?” 江进未与长老并肩,让他势必在这场斗法中安排加强防守以免隐藏后患,长老吩咐下去后对他道:“掌门,要不这次就让.......” 长老话没再说出口,一双深沉的黑眸已经看向乐灵玑,这才又道:“就让她练练真本事,书灵必竟是我们南峻山的书灵,打也不是,任由他一直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长老中恳的对江进未说道。 -- 第55页 江进未看着场上不断有弟子被吸进书籍,可是很快又陆续被书页“砰砰砰”地给翻了出来,翻滚出来的弟子们神色各异,有气愤、懊恼、羞怯,都拒绝袒露在书籍里发生的情景,但是他们都并未穿囍服,这便说明他们是卡在酒色财气当中。 其实资历深厚的前辈都能想透彻,人心最不可测,更经不住考验与诱惑,都是些正直弱冠年华的儿郎,即便是修行者,谁没有个七情六欲的,实乃常情,天下没有几个人像江进未一般清心寡欲,无所欲求。 秦宽的首徒李清风原本穿的弟子常服,被书页“砰”地翻滚出后,便穿戴金冠吉袍,大红囍衣,正是成亲时所穿戴。 可是他却未能降服书灵,李清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遭人嗤笑的囍服,向秦宽投以惭愧自责的眼神,秦宽虽然离得远,却依旧护短的对徒儿温和道:“清风无须自责,他的规矩本来就是不合常理,你已经让为师很欣慰!” 最初弟子们都知晓江进未没有亲传弟子,整个南峻山最出众的弟子便是武尊秦宽的首徒李清风,其次便是药尊得意弟子木婉璃,木婉璃快速脱掉囍服,对台阶上的师尊投去自责告罪的眼神,见师尊并未看自己,心里更是难受失落。 接二连三被书页无情翻出来的弟子,唯一只有李清风和木婉璃两个是穿着囍服被书页扇出来的,他们是经受住了酒色财气的考验,只是未能降服书灵,剩余弟子们个个摇头叹息,自然不敢再上场比试。 玉石场上,抚来一阵暖风动了场地上的松墨香气,散漫在整个凌云广场。 所以,书灵不伤人,却比伤人更伤心。 江进未听长老语气,明白他心中对乐灵玑仍有介怀,这下看来就由不得乐灵玑自己了。 乐灵玑正在问赢魚什么是好又不好了,便被师尊叫上,“灵儿?”直到师尊叫上第二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师尊?” -------------------- 作者有话要说: 【1】此处书灵灵感来自对古诗的爱好,其中所有诗句皆是古人所创,诗的魅力真的很大,初衷是想以此能勾起大家对古人诗词、文学兴趣,鄙人才学疏浅,没有拿出更好的质量与深度,望海涵。 第28章 逞强 “武尊药尊的徒儿都去比试过了,为师也只有你一个徒儿,你若是不想去就由为师代你去降了那书灵。”江进未面色虽然清冷淡漠,言语却是温和。 乐灵玑心道:等等,师尊确定没说错,以师尊言语之意,自己不仅要去比试,还要降服书灵,师尊啊,灵儿,灵儿好难。 乐灵玑对师尊看了又看,师尊道:“灵儿,诗,看起来是自然平和的,其内在的感情是热的,鲜活的,犹如脉搏跳动那样有规律,有节奏,而诗的韵律也相应地扬抑回旋。” 乐灵玑听着师尊的教导,想着哪有让师尊代替徒儿去的道理,更加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回头看着硕大的书籍,乐灵玑端得是宁静致远,其实是不知所错的拖延时间,她神游似的说出:“.......师尊,若是,降了书灵......灵儿有奖赏吗?” 江进未随着她的眼神望去,言简意核道:“有!” 乐灵玑没想到师尊回答得如此快速肯定,心道:看来是不得不去了,就当为了师尊的奖赏豁出去了。 “好。” 乐灵玑视死如归的掠至书籍正前方。 南峻弟子都未曾见过乐灵玑,加上她又着一袭白纱衣裙,仙仙而落。一群男男女女送出了各种异样眼光看着她,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哪个峰上的弟子?服饰都没换,新来的吧?”一个娇美艳丽的女弟子轻视的说道。 “就是,连武尊殿的李师兄和药尊殿木师姐他们都没胜出,新来的还敢上去比试?!”另一个清秀的女弟子似乎在攀附前面的女子,也跟着扬声挤眉弄眼说道。 “嘻嘻,怕是自己仗着几分姿色,想引起各峰的注意,输了自是也不觉得丢脸。”娇美艳丽的女弟子讥笑嘲讽道,而后跟着一群异样的嬉笑声。 “你们不觉得她,很特别吗?”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弟子看得仔细,认真的说道。他身边高出他一大截的师兄拍着他的脑门说道:“平时没见你这么胆大,这还要你说吗?”他收手揉了揉下颌又沉声道“这般柔弱的师妹是哪个峰上的,真没见过,哎可惜了。” “王师弟,你在可惜什么?又不是你们御食峰上的!输了也不丢你们御食峰的脸!”另一个男弟子笑讽道。 “她就算是我们御食峰的又怎样?就算输了又怎样?也能称得上是九峰第一美人!”高个弟子心想反正御食峰在南峻山就是排名靠后,索性不如豪气的认了栽,编排一个美人名出来。 先前那个被拍脑门的小师弟压低声音又撞胆道:“说不定她会赢了。”接着话一出又被高个师兄拍脑门,“你是不是被饿晕了,受不了了就赶紧回御食峰去!”小师弟垂首摸着被敲的脑门,嘟着嘴不敢再发话。 站在一旁不作声的李清风与木婉璃,他们可清晰的看到这个太过扎眼的白衣女子,先前就立与天枢仙尊身侧,自然不会是下面的人说得那般龌龊丢人。两人未能降服书灵,在师尊面前丢人,心中正窝火,冷着脸也懒得说出来。 戒律峰一个体魄健壮的男弟子双手环抱胸前,冷厉说道:“你们是瞎眼还是蒙了心?!她从哪里下来的都没看见?再嚼舌根,你们当戒律峰不存在?” -- 第56页 娇美艳丽的女弟子不屑的将剑抱于手腕当中,扭头冷“哼”一声。 其余弟子由渐渐压低了议论,慢慢地改成殷切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乐灵玑此时无心也懒得听众多弟子各种杂乱的议论,对着翻动的书页礼貌说道:“书灵,你看看好像我是最后一个愿与你比试的人,背诗也该轮到我开头了吧?” 书灵好像疲倦了,他翻动的书页声响,乐灵玑听出来他是同意了,同时感应到他斗累了又不死心硬撑着,乐灵玑很奇怪自己居然能感应到他的想法。 乐灵玑心想这下就好办了,但是她没有剑,也弄丢了木木笔,看到众人都殷切地期望着她,乐灵玑正迟疑不决,耳中突然接收到赢魚的话:“主人,你的笔在我这。” 真是雪中送炭,赢魚你最好啦。 卫安扑闪了一下翅膀,想为自己辩解。 其他弟子都是手握利刃,挥洒英姿。乐灵玑只能在这众目窥窥之下使用木木笔,委实让台阶上和台阶下的观望者大失所望。 “哎!.........”众人倒戈的叹息声在弟子当中久久萦绕。 然而木木笔在乐灵玑手中落笔如云烟,看似随意散漫,却有着一股闲远而果决的意蕴,运笔中行云如流水,让在场喜与不喜的人怎么都想多看几眼,半空中落下: “满著十分牛乳粥,客思吃尽鬼神猜。” 书灵一听来了劲,也快速抛出字体: “东门彘肉更奇葩,肥美不减胡羊酥。” 乐灵玑随即回: “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 书灵回: “蒸鸡最知名,美不数鱼蟹。” 乐灵玑是想勾起大家的食欲啊,众人是听着看着口水直流。 “看花吃酒唱歌去,如此风流有几人。” 书灵被乐灵玑带起劲,此人和他比过的人与众不同,有些意思。 “我得宛丘平易发,只将食粥致神仙。” 乐灵玑沉思着自己在鹊山时常懒于学习,心中的诗句怎能如同师尊相提并论,如何又斗得了书灵,得另寻他法,美味诱惑不了就来点强悍的: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书灵赞叹道:“不错,可敌万千。”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书灵似有所思,又抛出: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乐灵玑借此时机给赢魚通灵道:“赢魚你应该可以与书灵说话,就是必须其他人都听不到。” “主人,我是千年赢魚,他是千年书灵都属灵物,主人要我带什么话?” “你转告他让我进书籍,否则天会下雨。”乐灵玑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嗯嗯是主人。” 果不其然话一带到,乐灵玑还未回应诗句就被吸进书籍。外面众多人翘首以待,绝大部分心里还是等着看热闹。 台阶上秦宽笑问江进未,“师弟,你说你徒儿能降服书灵吗?要是也如当年你一样穿着囍服出来将那书灵降得服服帖帖的,岂不美哉?” 江进未不冷不淡的回道:“灵儿不论败与成,大师兄都能乐。” 秦宽拢着衣袖道:“师弟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徒儿也败下阵来。” 两人均是一致静默。 褚若兰似乎看到书灵心情便不豫,一直神色阴郁。长老与其他九峰峰主都是要不成了家的人,要不就是经历过情史的人,他们双手拢着衣袖,阳光打撒在他们身上更显昏沉,但是自己峰里多少有弟子在下面,所以也不能擅自离开,只得事不关己的闲看着。 书籍里面别有洞天,乐灵玑睁开双眼,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她试探的往前走着,半响过后,渐渐白雾开始淡去,出现由书架建成的屋子一间挨着一间,乐灵玑走近轻轻推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原本以为是什么金山银山,又或者美人美酒美食,结果这些屋子里面什么都没看到,奇怪的是屋子里种着青竹,青竹脚下白兔嚼着草叶,赤红的眸子睨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乐灵玑愣了一下,又继续打开另一所房门,结果里面种着桃树,桃花朵朵开,纷香四溢,桃树下跑着大公鸡,见到乐灵玑就“喔喔喔”打鸣。 陆续打开其他好几道房门,都是要不种着桃树要不种着青竹,地上跑的不是兔子就是白鹅,要不然就是大公鸡。 这些景象更像是沉睡在乐灵玑脑海里的画面,在鹊山儿时的她、如今的她最深刻的记忆。 这哪里像武尊说的酒色财气,分明就是穷山竹舍。乐灵玑双眸中深藏警惕,脑海中丝毫不敢懈怠,唯恐自己一个小错过,就让对方抓住了要害。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红烛高照,喜帐低垂。往前去,但见一张红檀木大床,铺着厚被,撒落花生红枣,毯褥帐幔衾绹一应俱全。 床榻中央端坐着一个人,上衣玄色绣赤红龙纹,下裳醺色绣凤羽,足踩赤舃,落着盖头,瞧不清脸。 乐灵玑心想终于如同武尊说的一样了,她很好奇自己揭开了会看到什么,思忖着,身旁突然砰的地一声烟雾腾起,浮现出一根煞是特别的红色玉如意,玉如意游到乐灵玑手边上下动了动,示意乐灵玑握上它揭落盖头。 -- 第57页 乐灵玑心中犹豫,握在手中的玉如意又催促的动了动,乐灵玑轻声道:“别啊,等等。”听着这话更像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玉如意起,红丝绸落。 乐灵玑微微睁大眼睛:“书........” 第29章 书书 话音未落,凤烛罗帐之间,一个戴着九旒珠冕下的面孔惊悚骇人,面目没有五官,一片平坦空白。 乐灵玑吓得面色苍白,脚下一软后退几步,她猛然左手抬起遮了双眼,撇开头道:“书灵,你怎么.......?” 对方沈默了片刻,似乎起身靠过来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听得乐灵玑心口砰砰乱撞,对方走得缓慢迟疑,乐灵玑正琢磨是否直面应对,对方却开口了。 “嗯,灵玑心中到底还是有二公子的。” 这声音,乐灵玑连忙甩开手,眼前不由地怔住—— 光影在蓝舟墨苍白而又俊美的脸庞上流淌,他咧开嘴笑起来眼尾上翘,双眸明亮清澈,勾人又无邪。他的头上没有戴九旒珠冕,而是像往常一样束着白玉冠,额前碎发在烛火下朦胧魅惑,这样的蓝舟墨与他身上的囍服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他见乐灵玑愣着,伸出双手,募地拽住乐灵玑的手腕,他指尖冰凉,盯着乐灵玑的双眼柔情蜜意。 “灵玑,你好狠的心,你怎能食言?” 乐灵玑在他言语中回过神来,心里竟然因为见着蓝舟墨的样子而开心,但又怀疑这书灵是不是别有用心,先前还是空白面目,怎的一下就变成蓝舟墨的模样,还莫名其妙的学着他说话,莫不是在藏书峰关傻了。 乐灵玑挪动自己的手腕,喝道:“书灵,你放开我。” 乐灵玑话音未落,腰上一紧,天旋地转,待她回神,已被推到了金红交织的床榻上,蓝舟墨俯身,密密实实的压着她,就要去抚她的脸。 “灵玑,二公子好喜欢你,”蓝舟墨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乐灵玑的颈侧,“灵玑,我们成亲吧.......” 乐灵玑嫌恶避开,她心中腹诽着:书灵不是书香门第吗,居然编排扰乱人心的花言巧语。蓝舟墨身上从来都是暖和的,他身上也不会有这种浓郁的松墨气味,气味,蓝舟墨身上好闻的气味......... 忽地,电光火石般,乐灵玑侧眸眯眼瞧着金红交织的锦被,陡然幻想到自己与蓝舟墨遇到毒马陆的情景......... 乐灵玑愣了一下,而后脸庞倏地又红又烫。 “灵玑......” 陡然间,蓝舟墨骤然起身也带起了乐灵玑,他拽上乐灵玑的手腕,拉起她就往门外跑。 “啊..........”乐灵玑惊呼一声,猝不及防,竟在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奔跑中惊呼:“你带我去哪?” 他没有回应,一直拽着乐灵玑往前奔跑。 乐灵玑耳畔风声呼啸而过,脚下像踩着风一样轻快,路旁与先前来的时候截然不同,他们的囍服迎风飘逸在两旁的竹林树木,他们正朝着前方一道耀眼的光芒追逐。 蓝舟墨回头冲乐灵玑呼笑,像追光的少年蓬勃朝气,恍惚间乐灵玑像看到了真正的蓝舟墨,两人拽紧了手一起追逐那道光芒奔跑。 跑啊跑,幸福甜蜜的嬉笑声穿梭回荡在林间。 就像那场雨下奔跑的两个人! 那道耀眼的光亮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红色的囍服浸泡在光亮中。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被白色光芒照耀的蓝舟墨,深情的双眸令乐灵玑失去把控,情不自禁把他当成了真的蓝舟墨。 他的鼻息在她耳廓滑过,又轻触到她滚烫的脸颊,眼看这个“蓝舟墨”的嘴唇即将落到她的唇上—— 突然,这个蓝舟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猛地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着乐灵玑。 于此同时,乐灵玑被瞪得神识惊醒,她慌忙使出全力挣脱他,香残已经银光闪烁,朝这个蓝舟墨割去。 他没有躲避,香残直接割入他的臂膀,却没有流出一丝血迹。乐灵玑收回香残,手握紫毫笔,随之变大腾出。 照耀包裹他们的那道光亮蓦然消失了,而周围又回到先前那个花烛囍房摆设。 瞧见紫毫笔金光闪闪,眼前蓝舟墨更是惊愕至极,脱口而出:“你竟然是.........你竟然是........” 木笔落下,花火四溅。 他吃痛居然又一次未承闪躲抵抗,而是更加惊愕至极地睁大眼睛,良久,一阵薄烟腾起。 花烛暖房里,那个蓝舟墨消失了,地上跪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他披着黑发,白袍上印染着黑色山水字画,模样极其俊俏,他便是书灵元神。 乐灵玑站在一旁,羞色地一把揪住自己微乱的衣襟,一双也含愤怒的含情眼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家伙,嗓音低沉又危险,乐灵玑第一次咬牙切齿痛恨地骂道:“好你个书灵,你还真真是包罗万象,小小年纪不学好!” 回到手里的紫毫笔扬起还想当头给他劈过去,眼看快要劈中,他却盯着乐灵玑,脸上更是惨白,没有一丝人气,心惊胆战道:“晚辈.......已经上千岁了.......男子成家立业......” 乐灵玑看着他的告罪神色,紫毫笔不轻不重地落在他头上,乐灵玑失神被迷惑,此刻不想再看他一眼,将压在他头上的紫毫笔按下去,喝道:“不许抬头!” -- 第58页 书灵却已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拜在地,连连磕头:“晚辈知错!晚辈不知道是...........”他好像连乐灵玑的名字都畏惧说出,发了个颤,又继续用力叩首。 “请神君恕罪!请神君恕罪!” 乐灵玑听他说着“神君”觉得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发现了师尊的气息,才吓得如此魂不附体,师尊身份果然赫赫有名非同寻常,也难怪师尊坚信自己能将这书灵降服。按理来说也应该称呼“仙君”如何成了“神君”?真害怕了? 攸地,乐灵玑发现自己也套上了囍服,包羞忍耻,就在他磕头之际连忙脱掉将自己衣裳整理妥当。 乐灵玑收了紫毫笔心中思忖着,片刻道:“你既然是书灵,便更懂得人情是非。就算道行上千年,你也像个.......”乐灵玑想破口骂他“混蛋!色鬼!”最后强扭成“像个孩子,好好再修个千年万年的再成亲也不迟。” 书灵不停地磕头告罪,乐灵玑盯着他,又气又恼本想问什么,也只好作罢,半响说道:“往后不准以任何理由再出来闹事,特别是在南峻山!” “是,是!晚辈牢记神君教诲!” “送我出去吧。” “是是是!”书灵岂敢再怠慢,立即念动咒决,只听“砰”地一声,原地烟雾腾起,乐灵玑被这烟雾迷得睁不开眼,待迷雾散去,能看清眼前事物时,已经回到凌云广场。 周围立刻拥围上来许多弟子。最先开口的便是御食峰的小弟子,脸上漫出灿烂的笑容,“你们看,我说准了,她降服了书灵!” “真没想到,她居然降服了书灵!!” 先前嘲讽乐灵玑的娇美女弟子此时不作声响,闷闷不乐的样子,在清秀女弟子的拽拉中挤进人群。 众多人大喜过望的声音、人群将乐灵玑团团围在中央,直到台阶上走下人来,弟子们才在从中让出一条道。 那些烟雾有很浓的松墨味道,乐灵玑被醺得有点晕,缓了好一会才在让出道里面注意到书灵已经消失了,玉石板上躺着一本正常大小的黑皮壳白色字体的书,上面赫然写着: 《书书》 白衣身影飘然而至,紧跟着后面的武尊药尊长老九峰峰主,面上都带着欢喜,其余弟子慢慢后退让出地,天枢仙尊没开口,其余人都紧闭双唇,唯恐自己越举。 乐灵玑脸色不好,江进未看着问道:“没受伤吧?” 乐灵玑想到在书籍里面发生的幻境,就想到那羞羞的一幕,对师尊勉强一丝笑意摇摇头,“书灵不会再出来闹事了,师尊您看这下怎么处置。” “长老这就交给你了。”江进未说罢,转而对乐灵玑道:“回吧。” 乐灵玑一面跟着师尊,一面左右两边向各位前辈以及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颔首告别。她温婉可人礼数有佳赢得了一致好评。 经此一闹,南峻山就炸开了锅,关于冷若冰霜的天枢仙尊,亲力亲为又如何如何的含辛茹苦一手将女徒儿养大,女徒儿又如何如何惊鸿一瞥地降服了书灵。 在书籍里面天枢仙尊的徒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何没有穿上囍服,却依旧降服了书灵,那她有没有心上人啊,或者和谁成亲啊,各种匪夷所思的臆想在南峻弟子中津津乐道,都可以出一连套的画本了。 自打收了书灵后,乐灵玑在清静殿就时常心不在焉,红鲤就真如褚若兰说的一样,被乐灵玑喂撑死一只。赢魚在池水里的提醒,乐灵玑完全视若无睹,魂不守舍的样子。 “哎,你说我们的主人这是怎么了?”巴掌大的赢魚在池水里猛翻几个跟斗,才将头浮出水面,水光潋滟,赢魚着耸拉着的双眼,魚嘴郁郁不欢。 变成蝴蝶的卫安在水面上来来回回煽动着翅膀,声音低沉道:“你看主人拿着扳指,都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了,一会轻笑,一会忧,主人是不是因为书灵生什么怪病了?” 第30章 祸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赢魚在水里舒畅地转了几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出头望着乐灵玑,却对卫安道:“主人现在的情形好像一个人?” “........谁?” “........他,怎么会呢?主人最想的是和师尊在一起啊。”赢魚缩进水里,只剩下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疑惑地看看自己的主人。 卫安停落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对赢魚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说.......他吗?” “是啊,不然还有谁。”赢魚闭上眼,将自己浸在池水里,鱼鳍在水里上下浮动荡出些许涟漪。 倚靠在桃树下的乐灵玑,收了扳指,起身从对面走了过来。 “你们休要胡乱猜测夸大其词。” 赢魚一听,立马快活地在游向远处,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最后才回头无辜的冲主人眨眨眼。 卫安也识趣的煽动翅膀飞得远远的悄悄落下。 乐灵玑认为赢魚他们说得太严重了,自从见到书灵扮的蓝舟墨,那些画面时常有意无意浮现,期间说的那些话如魔咒一般缠绕着自己,挥之不去。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他是下鹊山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不嫌弃自己丑陋的人,这一分别连声道别都没有,心里惦念实乃人之常情。 从凌云广场回来,乐灵玑也想了很多。 违背师命出了鹊山,只为寻到师尊。如今不仅找到师尊,而且师尊还冒风险把自己是他徒儿的事公之于众,虽然最终还是要回鹊山,依旧还是要过着雨夜惊雷、瑟瑟发抖缩在竹舍角落里,孤寂又恐惧的日子。 -- 第59页 但是自己丑陋可怖的脸如今能大方见人,还可以与师尊独处数日,一切幸福来得如此快!快到乐灵玑来不及招架!快到乐灵玑不敢相信它的真实! 它们宛如一场梦境般存在。 在黑暗里怯懦太久,就会失去接纳幸福的勇气。 那夜雨中赢魚毁的是假天问琴,这是蓝舟墨和乐灵玑共同商讨出来的方法,即可保下天问琴又制止了血腥的争夺。师尊是南峻山掌门,长老又紧紧相逼,那日大殿上人多口杂,乐灵玑才不得已将此时单独告知长老。 而后才禀明师尊,天问琴在蓝舟墨身上。虽然长老还不知道天问琴到底在他两哪个人的身上,但是事情迟早要泄露,乐灵玑怎么都有些担忧蓝舟墨,更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 蓝舟墨若是有什么意外,一定会自责不已。 蓝舟墨与逍遥来到了富丽堂皇的仙源门,暗中观察,能用骨毒化形的门派,勾起了蓝舟墨的兴趣。 蓝舟墨夜袭衣套上,与逍遥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仙源门。可是,里面实在是太宽敞了,左弯右绕,越往里面越是清静。蓝舟墨来到一处,这里的山石浸泡在浅水溪流中,花草竹木簇拥,尽显风雅,清心静欲。 外面一个仆从也没有,屋子里烛火晃动,里面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很快停下了,一个中年男子低沉道:“不是说了非万不得已不许来此吗?!”言语中似乎不高兴。 “父亲,”突然停顿。 “为了安全起见,” “是,父亲!今天来得突然,是因为我想好了,决定答应跟随父亲学习。”年轻男子的声音突然转变得粗哑,已经听不出什么年龄。 蓝舟墨想起他那声“父亲”,似乎耳熟,但是太短了,确实听不出来。 “终于想通了?”中年男子似乎磕着茶。 “以前孩儿愚钝,今后还望父亲多多指点,孩儿定不负所望!”粗沙的声音委实听不出来是谁。 起风了,屋檐下一排风铃叮铃铃的发出响声,脆生生的,蓝舟墨心中咯噔一下。 父亲闻声,默了片刻,“顿悟便好,此时未晚,你若勤加好学,他日定在父亲之上。” “孩儿岂敢!我虽非君子,也想在尘世画上一笔,替父分忧!” “嗯,好。最近,仙源门有可能去一趟南峻山,回来便传你。” 蓝舟墨从微小细缝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男子,斟着茶水。至于年轻男子也是黑色夜袭衣,因背着身,看不到模样。 “去南峻山?” “得看南峻掌门如何处理他心爱的徒儿,你莫心急,很快便有结果。” 年轻人顿了顿,似乎忌惮他的父亲,不敢多问,“是父亲!” 这对父子除了过于客气,没什么其他破绽,最终年轻男子出来,蓝舟墨也没看清对方是谁,里面坐轮椅的倒是有听说,是仙源门的诸葛长老。 看来这里面有文章,蓝舟墨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那人却消失在了仙源门。 因为,此人便是带回吕家大小姐的少阳明,被安排暂住在仙源门,刺杀了乐灵玑吕复好心里终究有个心结,吕卓霖未防她又出仙源门,便安排少阳明看着吕复好,一步也不许踏出仙源门。 而后,少阳明听闻乐灵玑不仅被南峻掌门救回一条命,更传出她是南峻掌门之徒。心中霍然开朗,手中的那颗夜明珠是握暖又放凉,凉了又握。 当少阳明轻轻合上房门的那一刻,似乎将世间一切的黑暗终结于门外,他和衣躺在床榻上,架着长腿,一手靠在脑后,另一只手指捏着怀里掏出地夜明珠。 此刻的少阳明很放松,他黑色的眸子里宛如装着星辰,看着整间黑屋子里唯一一片狭小的光明,在少阳明心中它却仿佛如火如荼。 清静殿。 最近伙食好得不行,桌案上御食峰送来的清蒸鲈鱼,红烧排骨,八鲜汤,小菜佐食。看着油酥酥,色彩鲜嫩的满桌菜肴,乐灵玑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唇。 “师尊,我们吃不完是不是太浪费了。”乐灵玑兴奋地扶起木筷,夹了小菜放在师尊碗里,看向师尊说道。 师尊走来坐下,看了看,“听说是送清静殿的,御食峰便给你开了小灶。这些都是给你的。” “......啊?可灵儿并不认识他们,该不会送错了吃了最后再让我结账吧?”乐灵玑手中木筷顿停,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 师尊瞧着她的眼神,便对她的心思明白个透,不急不忙地给她碗里夹菜,“灵儿在南峻如今比为师还要名声大噪,原本弟子们是要在食堂用膳食,”师尊侧眼睨着歪起脑袋听得专注的乐灵玑,愣了一下,立马垂眸又道:“你就不用了。” “那这样好吗?”乐灵玑将手放在桌案上支着侧歪的脑袋,盯着师尊弱弱地问道。 师尊也没看她,“那你想去挤食堂吗?” 乐灵玑一愣,坐正身形,凌云广场的事让她看清在南峻山不比在鹊山,南峻山人多嘴杂,虽然名义上同是南峻弟子,如果自己单独去食堂就不知道又要惹上什么麻烦,想着就头疼。 “不去不去!” “那就赶快趁热吃。” 乐灵玑知道师尊已经辟谷,顶多是些清淡食物,在八仙汤里还是夹了一块萝卜递到师尊嘴边,笑嘻嘻地讨好师尊:“师尊张嘴尝尝。” -- 第60页 师尊目不斜视的扬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师尊,据说越是难已得到的食物吃进去越是别具一番风味,师尊试试?”乐灵玑拉长声线,又把萝卜递到师尊嘴边,自己仰着下颌,半眯着眼又是撒娇又是讨好道:“师尊,你就尝尝嘛.......” 江进未正色的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人,不想她为所欲为,又经不住她软磨硬泡。 “师尊.......”这声音柔软得不想吃萝卜倒是乱人心神。 就在江进未重咳一声,重整心神瞬间,乐灵玑吓得连忙把萝卜塞进自己嘴里,乖乖吃饭。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还要哭鼻子的小不点,在岁月如梭下,她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眼前的人也终将离开,想到这江进未滋生出一种自私的念头。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江进未认为自己开始陷入自身局限与禁锢。 他身形高大清瘦,看着被吓乖的乐灵玑又道:“食不言,寝不语,再闹就该凉了。” 乐灵玑言听计从,心里思忖着上次在蓝舟墨手里抢过来的糖,不仅是一颗糖,里面更装有满满的期待和幸福,为什么师尊却如此不高兴? 乐灵玑胡乱用完后,头被师尊点了一下,“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乐灵玑“啊”了一声,道:“我还是去御食峰谢谢人家,也不能白得了好,要不然就该说我们清静殿人情寡淡。”乐灵玑说着麻利的收拾碗筷准备溜走。 师尊就知道她功课没做完扯开话题,温和道:“也好。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加了。”默了片刻师尊又道:“还是我去吧。” ............... 艳阳高照,生机勃勃。 风从山里抚来,惊动了灼灼花瓣。桃梢摇曳,带着芬芳粉嫩的花瓣随风飘扬,满天飞舞,有一片巧巧的落在乐灵玑头顶发丝。 师尊在前面领着路,“莲花村最近有异常,村民前来求助,灵儿想去吗?” 乐灵玑正在贪玩地吹着额前碎发,桃花花瓣就落在碎发前端,只要她再努力吹一吹,花瓣就会飘落下来,她小心翼翼回着:“师尊不是让我回鹊山吗?” 说完她又专心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朝碎发上方吹出去。 师尊顿了顿,转回身看向乐灵玑。 她恰巧成功的吹落花瓣,上前伸着脖子,微微侧头将花瓣含在唇瓣中,还有一半露在唇外,不承想师尊突然转身,撞上他清冷凤眸,乐灵玑不禁怔怔,只得连忙讪讪地笑着,将露在外面的花瓣一同含进嘴里抿着嘴囫囵吞枣咽下去。 师尊像是看见小时候的乐灵玑,每年在桃花盛开的时候,也是乐灵玑最开心的时候,她端坐在竹舍院子里的桃树上,悠闲的前后晃动掉在半空的双腿,手里一瓣一瓣的折着花瓣,一边嚼着花瓣一边哼着歌,稚嫩的哼歌声久久萦绕在院子里,以至于都怀疑她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是不是吃出来的。 真想他的灵儿就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呆在他身边。人真的很奇怪:养育一个生命所耗尽的心血远远胜过十阶修行。 小时候她总爱哭鼻子,不是让你抱着她就是让你陪着她,总是缠着你不放,觉得很闹心;如今长大了,见不到就会时时惦记着她过得怎样?有没有遇到危险?待见到了便不想让她再离开,期望她撒娇讨好地蹭着自己不放手,这种心里情感的变化只有乐灵玑让江进未如何也摆脱不了。 “师尊.......师尊........” “师尊你怎么了?”乐灵玑忍不住拽着师尊衣角摇晃唤着。 江进未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轻声说道:“想吃摘回去洗洗再吃。” “嗯,我还以为师尊要责罚灵儿。”不想师尊是怕自己吃了脏花瓣,乐灵玑心情也放松愉悦,跟上师尊脚步的同时俯身将绿草上的花瓣拾起,趁师尊没回头悄悄塞进嘴里。 “莲花村有妖魔作祟,本议论让武尊大徒李清风或药尊徒儿木婉璃带人前去,这次长老希望你可以一同前去。” 阳光冲破树枝散在师尊肩头,光亮灼眼。 乐灵玑颔首低眉,抬手了揉揉眉心,心道:长老是安的什么心,一会要赶人,一会又要使唤人。 第31章 白玉 正思忖着,不想师尊突然停下转回身来,乐灵玑正好撞个满怀,她抬起头,眨眨眼望着垂眸的师尊,自己仰头的身影点在师尊漆黑的凤眸里。 师尊迟凝片刻,指尖无意识触碰到她的发丝,沐浴过阳光的发丝柔软又温热。瞬间的四目对视,江进未淡漠的松开她,转过身道:“好好走路。” 乐灵玑只好弱弱地颔首。 江进未道:“莲花村妖魔也并非凶恶难降,你刚出鹊山缺乏历练,你若想去可以一同前去。” 树梢上漫着金色光芒,师徒两人笼罩在树荫下,偶有细碎光影洒在流泻肩头的发丝,光泽闪烁。 师徒两人一致静默。 眼前郁郁葱葱、清池红鲤、花草绚丽多姿,尽都安详的躺在烈阳清风下,唯有那龙骨水车“吱嘎吱嘎”作响,清流哗哗如玉划破宁静。 乐灵玑默了良久,她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许多疑惑今天一定要问出口,她动了动嘴唇,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裳,鼓住勇气后声音竟有些许沙哑:“师尊,你为何一直不回鹊山了?你是不是........不想要灵儿了?” -- 第61页 她看了看清冷的师尊,担忧害怕地将头撇向一边,许久没等到师尊答复,她又着急又怯懦地回头看着师尊。 师尊依旧没有看她,神情有些冷厉,似乎极不情愿提及此事。 “那,你们说的千载祸星都是真的?........我的存在真的会带来血光之灾?......所以,师尊.....不想再见到灵儿?” 乐灵玑声音越说越低,心情也越来越糟。她清楚的记得五岁那年,她第一次由师尊带回清静殿,是为了更好的给她养病,师尊打算一直就留她在清静殿,却受到多人阻碍。 他们在屋里说的话,乐灵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说她是千年灾祸,引血光之灾,还从镇魔塔里挑了只黑色蝶妖,趁她熟睡施法将蝶妖附在她的脸上。 弱小的乐灵玑感觉到师尊的气恼,更多的是难以抉择,为了让师尊开心她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现在想起来那年在屋中与师尊争辩的应该就是武尊与药尊。 乐灵玑望着师尊的侧颜,清冷锥心,她心急如焚地上前,眸中水雾涟漪,眼尾泛潮。 “师尊,灵儿不会的,绝对不会!”乐灵玑几乎染了哭腔又倔强地说着,白衣裙都被她攥得驺了又松,松了又攥。 江进未沉思良久,侧头看着乐灵玑,凤眸中依然清冷,他抬手想给她擦拭眼泪,乐灵玑募地握住师尊的手,“师尊相信灵儿,对吗?” 师尊怔了片刻。 “灵儿,你记住,那些都不重要,为师教你的牢牢记住便好。” 至于为什么离开鹊山迟迟不归,真实的缘由江进未怕自己也说不出口,也知道自己迟迟不归可能会给她带来伤心难过,但是万万没想到她几岁时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误解自己要抛弃她,他一贯清冷淡漠,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因为师尊这一句话,乐灵玑泪眼朦胧。 师尊颔首双眸直直地看着她,拇指替她擦去眼角泪水,他想温和的告诉她来:师尊从来没有想过不要灵儿。可是一向清冷寡言的他最近已经因为她破例多次,多余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乐灵玑惶恐地既难过又开心,自那年回到鹊山,可爱的脸变得狰狞,强颜欢笑的隐忍。乐灵玑无数次梦回那日清静殿的场景,她在眼泪的潮湿中醒来,无数次问黑夜。 乐灵玑真的是千年祸星? 师尊也信吗? 乐灵玑泪流满面,“我以为.......师尊嫌弃灵儿,以为自己.......生了一条烂命.......” 斜阳下乐灵玑眼尾犹如湿漉漉的桃花,被衬得水光潋滟,又如同梨花带雨,娇柔可人,江进未冲动地想将人揽进怀里,抚平她一切的不安与伤痛,但是他做不到! 在通史玉镜里看到的血光灾难江进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乐灵玑,这么沉重的担子不需要她羸弱的身体来承担,他想天下太平,但是由他江进未一身血肉来承担便可。 他的灵儿是白玉。 江进未嘴上沉声道:“灵儿,为你取乐姓,其乐音并悦。即便生了一条烂命,在绝境中也要保持泾渭分明,灵儿你也要记住,当你在暗夜孤立无援时,敢于生出翅膀,便可冲破腹背受敌。” 乐灵玑默然的听着,执着了这么久的事,片刻之间她似乎明白了许多,因为有了师尊的回复逐渐涣然冰释。 “是师尊,灵儿记住了。” 师尊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乐灵玑点头应是,思忖片刻,道:“师兄师姐毕竟是南峻山出色弟子,合着我去莲花村猜想他们也闹心,我也不想拖累他人,去莲花村暂由我一人吧,若是灵儿确实不能完成再请求师兄师姐下山。” 长老突然反常,这其中大有问题,与其逃避不如直面,乐灵玑也算深思熟虑后毅然决定。 师尊不想她思维转变如此快速透彻,心里也松懈下来,“李清风倒是有提到很想与你同去。” 乐灵玑眼尾还泛有绯色,她收拾好心情,“有赢魚,卫安足够了。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江进未缄默片刻,“上次你降服了书灵,为师给你的奖赏已经放你卧房,”他缓慢看着远处,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起带上路。” 乐灵玑简单收拾了一下,因为重要的师尊已经为她备好。 在南峻大门结界处的青石砖上,只有一位清瘦的扫地前辈,他长年扫着南峻山的长阶,看到他的瘦弱乐灵玑都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与他告别后缓慢走下台阶。不再是师尊离开,此时自己的离开满怀期望,期待归来的相见,乐灵玑蓦然回首,远远的望去,始终不见师尊的身影。 乐灵玑幻想着师尊就站在青石砖上送自己的身影,师尊长发迎风起舞,白衣飘然,师尊仿佛灵魂裹上厚重的雪装,不透一丝温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他凤眸深邃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只能孤身远离。 师尊太过清冷寂寥,身边连只陪伴的灵兽也没有,大抵是因为那些年养自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乐灵玑想着就心底一阵酸楚,有机会一定带点什么回来替自己陪伴师尊。 江进未他的职责是守护人界苍生存亡,岂能在众目睽睽下藏有私情。面对南峻长老、两尊,九峰主的一致意见,让乐灵玑出行历练,若能经得住考验,方能让众人接纳。他江进未纵使高高在上,也不能放纵挑衅天下,他在尽量使两端平衡。 -- 第62页 江进未在清静殿,面前一道乐灵玑离去的幻境就浮现在他眼前,就如同亲自面送。 只见她望着自己,看着看着一双含情眼便眼尾泛着潮红,像水雾湿化了琥珀,陡然又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1】。 “师尊,等我回来”。 江进未藏着自己内心深处繁复且不能言说的情绪,面色端得是寒冰淡漠。 山林间,树荫高大笼罩,飞禽虫类发出鸣啼声时不时在空山绿林间缠绕回旋,赢魚落在乐灵玑肩上伴随着走动而一抖一抖的。卫安恢复成人形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自己的主人。 “主人,我不明白们为什么要步行了?”赢魚在肩上耸拉着双眼,“速度慢不说,一点也没劲。” “你是在怨我喽。”乐灵玑侧目瞧了一眼赢魚,“要说御剑了,主人我没有一把剑,你想带我们飞,我.......自然也是....喜欢的。”说着乐灵玑就思到晕高的胸闷恶心,面色微尴尬。 “那我现在就带主人飞,眨眼就到了。”赢魚猛地睁大双眼,来了精神,准备变身。 “耶!打住打住!”乐灵玑连忙喝止,转了语气:“赢魚啊,前路妖魔不可知,你保存实力!主人我啊就只有靠你和卫安大显身手,你就莫要浪费了!师尊也说了走去不耽误。” 前面的卫安在回头间听到乐灵玑的大肆赞扬,引以为傲的笑了。 赢魚贪玩地性子觉得无聊,道:“我和黑蝴蝶都是千年灵兽,你可是我们的主人耶,岂能弱了?” 乐灵玑一愣,想想也对,赢魚和卫安单箭匹马都比自己这个主人来得厉害,自己的实力良心上来说确实有些自惭形秽,嘴上却微微不服:“我很弱吗?!” 可是良心又过不去,也没外人,还是转而又叹息一声:“哎!你们的主人.......确实有点弱.......” “不过,芙蓉无聊梅花香,弃了芙蓉折梅花,我可不允许你们朝三暮四哦。”乐灵玑轻声念叨着,言语霸道,语气却缓慢轻柔。 听得卫安和赢魚互望一眼,对视而笑。却是不曾想羸弱温和的主人对自己所拥有的竟是如此霸道。 “不管主人是羸弱还是贫穷,赢魚都跟定主人,才不会三心二意。”赢魚一副傲气神色,心意已决地样子。 卫安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忠心不需要说出来,他在用最宝贵的时间与生命通通奉献给他最恭敬的主人,致死不悔。 乐灵玑听到赢魚的言词思索片刻,停下脚步,“赢魚啊,你是让我说你什么好了,言下之意主人我不仅弱,还很穷对吗?” “是啊,主人!你看别的女子都穿得绫罗绸缎,宛若瑶池仙女,你却总是一袭白纱裙,而且还是蓝舟墨给你买的,还有那唯一件狐裘毛边白袍子也是蓝舟墨为你特定的.......” 赢魚越说越感觉主人的确太穷太寒酸了,怎么对得起南峻掌门徒弟尊称。 乐灵玑听得怔忡,须臾,她侧首正眼瞧着蹲在自己肩头上收着魚鳍一本正经说着话的赢魚,乐灵玑温柔浅浅笑,道:“乖,美味会有的。” 赢魚闭上大圆眼,胸鳍紧紧贴在魚肚鳞上,纱裙般的尾鳍陡然动了一下,赢魚睁开双眼,发现主人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恍然大悟,连忙耸拉着双眼告罪。 “主人.........赢魚错了。” 乐灵玑回头看着脚下,听到赢魚念及蓝舟墨,心底一阵悸动,原来自己身上有那么多蓝二公子留下的痕迹,蓝二这浪荡公子现在又身在何处了?自己欠他的法力肯定是没法还清了。 乐灵玑轻踏步履,又情不自禁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蜻蜓眼琉璃珠,佯装淡然说道: “赢魚啊,你太坏了。” 乐灵玑心里想着某人,嘴上是在念叨赢魚,搁在眼里的确又是另一个意思,连眼尾都染着若有似无的情愫。 主人并没有怪罪自己,但见主人神情恍惚,赢魚也不敢再冒犯造次,呆萌乖巧的停在肩头上。 走着走着,乐灵玑脚下一顿。 第32章 毒蛇 “卫安,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喝点水?”乐灵玑警觉发现周围不知何时淫雾缭绕,万籁寂静。 卫安点着头,走近主人,手中的水囊已经递上。 乐灵玑也确实口渴了,四下环顾陡然紧迫的气氛。手中的水袋卫安已经打开,她喝了一大口,才把水囊递给卫安。 赢魚也突然跟着来了兴致。 “太安静了,杀气也越来越浓。卫安不要走散了。”乐灵玑秀眉微蹙,思忖说着。 卫安眼神深邃,沉声道:“嗯,主人也要当心,四下模糊难辨,怕生意外。”说完卫安扬手召出弓剑,蓄势待发。 两人离得近,乐灵玑与卫安互对了眼神,她仰头轻轻一跃,掠上树梢之上。 眼下一片白雾笼罩模糊不清,邪气横生,乐灵玑不得不召出香残,冰凉利刃在指尖浅滑而过,赤红血滴如利刃飞驰洒出。 血滴入侵,邪气随着白雾的消散却越来越浓,乐灵玑收了香残,紫毫笔已握在指尖,金光溢流,眼下事物早已触目能辨,但已非原来那个林子,恍若另一番天地。 山林枯木礁石,笼罩在一片晦暗潮湿中,空气中漫延着泥土夹杂的腥味,刺鼻难闻。天地间死气沉沉,缠绵悱恻,偶有枯枝落叶无风飘扬,黑鸦呜鸣,异常诡异。 -- 第63页 乐灵玑飘然落下,她纤细白影在薄暗里显得格格不入,凭借紫毫笔的感应,一步一步朝深处踏进。 突然,脚下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闻声寻去,是蛇! 蛇身有三指粗细,全身除了一对黑眼珠通体火红透亮,张着嘴凶恶的吐着蛇信子,这就是传闻中的赤焰毒蛇。 即便碰触到它火红的身体也会被灼伤溃烂,最后蔓延全身溃烂而亡,光想想都可怕,眼下却有无数条正凶潮般朝他们匍匐涌过来,那赤焰火红色彩堆积起来犹如晦暗中熏染的炽热,灼烈狠戾。 乐灵玑微眯着眼,道:“赢魚,黑翼,你们谁上啊?”面对劲敌她却一副睥睨之态,从容不迫,还好敌手是蛇非人,否则见了直接不用打,给活活气死算了。 卫安正要说什么,却被赢魚稚嫩的声音打断:“我上我上!” 卫安挎弓在肩,抄手拭目以待。 赢魚幻身陡然变大,腾飞在半空,仰天发出鸳鸯的鸣声,乐灵玑明显感应到赢魚鸣声对赤焰毒蛇的挑衅,清凉的哗哗水从他口中喷出,浇溅在快速匍匐前进的赤焰毒蛇身上,只听“吱吱吱”声响,犹如油锅里煎炸的肥肉,冒出缕缕青烟,片刻间便纹丝不动,再看赤焰毒蛇已然变成了弯曲的焦炭。 紧跟其后的赤焰毒蛇见此情形,畏畏缩缩渐渐往后退去,顷刻之间又恢复了方才幽静气氛。令人后怕不已,唯恐哪处隐密之地冒出毒蛇偷袭。 赢魚旗开得胜,恢复巴掌大小,飞落乐灵玑肩头,用讨好的眼神望着主人。 乐灵玑抿嘴含笑言简意核:“赏!” 连赏什么都不知道,赢魚便高兴地在她肩上转了几圈。 乐灵玑轻踏白布靴走进那些已成焦炭的赤焰毒蛇,白色布靴不小心沾到焦炭上的屑沫,她颔首就势踢了一下,轻声道:“这种赤焰毒蛇,毒性强烈,沾毒必亡,赢魚和你的毒性比起来,它虽然没有那么气势磅礴霸道,但是伤人确实凶猛狠毒,哪怕碰触到它的身体也会起泡溃烂而亡,” 乐灵玑心想上次中的骨毒化形里面就含有此毒,庆幸当时蓝舟墨及时施法止住毒性,又有师尊才捡回一条小命,今日遇上必一锅端了,免得以后再祸害他人。 “赢魚啊,你的银水熔岩能不能减轻一点破坏力,这样土地还可以再种庄稼,百姓也好有收成。”乐灵玑又缓慢温柔地唤着赢魚。 听到主人这个唤声赢魚就全身发软,为难道:“主人,这个........确实没有办法改变,我尽量......少洒一点。” “.............” 地上除了赤焰毒蛇的焦尸,还依稀有半埋在湿土里的人头白骨,越往里面走,古骸越多,血腥气味越来越浓,乐灵玑忍不住抬手捂着口鼻。 倏地,脚下似乎有什么异动,待乐灵玑垂首看去,“嗖”地一声,黑翼的箭已经刺在脚下毫厘之处,陡然腾起一阵红黑色烟雾,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箭没入漆黑半湿的土里,什么也没看到,唯独一股腥臭味,难闻至极。 “主人小心!” 乐灵玑心里“咯噔”一下,四下探去发现狡猾的赤焰毒蛇趁他们逐渐深入,并未集中袭击,而是零散分布将他们团团围攻。令人后怕不已,唯恐哪处隐密之地冒出毒蛇偷袭。 “真狡猾!” 乐灵玑手中紫毫笔已经三尺长短,握在手中如金光闪现,如利剑挥出,最前端几条赤焰毒蛇被紫毫笔的金光“嗖嗖”两声斩成几段,尸身顿时涌出鲜血淋漓,飞溅在半空。 卫安着着黑色宽领衣裳,与昏暗一体,但见金色弓箭在他扣动后数箭齐发,箭箭射中的赤焰毒蛇瞬间化成红黑色烟雾,溢出难闻的气味。 “主人!屏住呼吸,烟雾里含有瘴气!”卫安与乐灵玑两人同时斩射进攻的赤焰毒蛇,卫安的箭似乎用不尽,赤焰毒蛇也似乎射不完。 赢魚也腾空而起,庞大的身体看着下方的毒蛇,主人与卫安不断斩射毒蛇,搏斗中“嗖嗖”“嗤嗤”交织声响不断,灰暗中毒蛇分布凌乱场面混杂,一时靠银水熔岩解决的毒蛇只能是最边沿上的一部分,而且这样一来破坏的土地也大大增加,赢魚的灵力也耗损极大。 乐灵玑一袭白纱裙,纤细的白色身形在晦暗里舞动挥笔的英姿,犹如晦暗里璀璨的星光,闪烁在淡暮下,仿佛死气里唯一能捞得到够得着的生气。 为何卫安射死的毒蛇会变成红黑色的烟雾?乐灵玑正疑惑突闻赢魚在半空中发出鸳鸯的叫鸣声,乐灵玑感应到赢魚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地上两人听到赢魚的鸣声心思一顿,回头互望一眼,卫安射杀着跃身攻击的毒蛇,“主人,我垫后!” 乐灵玑见毒蛇一时杀不尽,只得先避一下再看情况。 “那你尽快跟上。”乐灵玑腾空而起,落在赢魚身上。 赢魚停在半空之上,乐灵玑上来只能俯身坐在赢魚前身,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她不得不调整晕高的心里负担,此时她是真的讨厌自己这幅身子,集无数缺点于一身,要想匡扶正义比起男儿郎确实差太多了。 但是,再怎么难但凡遇上了,乐灵玑也绝不会轻易示弱。 卫安很快脱身,飞掠至赢魚尾部,如似一面黑色旌旗高高而立,他在赢魚身上将下面看了个大概。 “主人,南面有个大坑。”阴暗里卫安一双眼睛尤为明亮,宛如装了星星的眸子。 -- 第64页 “........坑?”乐灵玑侧目睨了一下,“我.......看不太清,卫安你先给我说说你看到的情形。”乐灵玑抬手,难受地揉了揉眉心。 卫安忍不住看了看主人,心想这点距离主人都看不清,主人该不会是害怕看吧,卫安愣了一下,才将眼下状况仔细说来。 最远的群山深处,有狼群长嗥。 高处望却魆魆黑山,莽莽枯林,幽深阴暗犹如地府,一片死寂。枯枝败叶,杂乱从生,凹凸不平的烂泥地面,绵延至南面,地势突然凹陷一个巨大的深坑,足以可以容纳上万人。 待赢魚朝深坑飞过去,还离数丈之遥,赢魚又发出鸳鸯声鸣。乐灵玑感应到赢魚的意思是瘴气太浓烈,抵至大坑,估计都会被瘴气熏晕。 乐灵玑强忍恐惧,看向又大又深的坑里。 偌大的深坑漆黑一片,唯有那白骨森森,横七竖八有大有小,杂乱血腥的堆积如山,空气中凝结着阴寒之气,令人心惊肉跳望而生畏。 这曾经是多少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有家有亲人,甚至有心爱之人、年幼的孩子,更有尚未完成的心愿,可是一切都终止在这万恶的死人坑里。 灵玑想到这里,莫名难受。 可能因为先前的打斗惊动了坑里的苍虫蚊蚁,犹如沼泽里的魔鬼,嗡嗡叫着,盘旋着,在瘴气中翻腾,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腐烂瘴气熏得人恶心睁不开眼。 “.........怎么会这......这么多腐尸?!” 乐灵玑忍不住想呕,她扶手强压住闷堵难受地胸口,深思良久,“赢魚......?”可是刚喊出口她还是喉中泛呕,恶心的感觉翻涌上来,经不住干呕出声。 “呕......” “主人你怎么了?”卫安担忧地问道,正想靠近,乐灵玑扬手止住,喑哑道:“我没事。” 乐灵玑缓了一下,而后拍了一下赢魚背部,“........赢魚,这次银水熔岩就随你往坑里洒,条件是时间紧迫,你得尽快。” 这对死者可能不厚道,但眼下瘴气四溢漫天,而且赤焰毒蛇应该是靠吸收尸坑里面的瘴气得已壮大,这个办法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待滞长久,还不知道要害多少无辜之人。 因为不能靠得太近,赢魚得令后尽量靠拢尸坑,使银水熔岩尽量都洒入尸坑,紧随着一连串的“吱吱”声响,被淋上银水熔岩的腐蚀尸骨苍虫蚊蚁瞬息之间伴随着浓浓青烟化成一摊黑水,最终坑里熔化成了一坑黑池水。 瘴气因此而渐渐减少,尸坑里的腐尸白骨虽然太多,还好大抵暂时是解决了,瘴气也在缓慢减低,残余部分只能等到赢魚恢复灵力后再来除尽。乐灵玑发现仍有逃脱的赤焰毒蛇,疾驰地窜进枯木礁石里,直到山林深处再也看不见。 一片山脉阴暗,犹如地府幽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一只黑鸦在枯枝上展翅高飞,发出索命般的森冷鸣啼,划破寂静暗空。 她凝眉深思,半响后,听到身旁卫安关切问道:“主人,你还好吧?” 乐灵玑摇摇头,心情沉重道:“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第33章 驳 出了万尸坑,山林便恢复了最初阳光烈日,恍如先前只是进入了一片地狱梦境,那腐烂恶心的瘴气如何也没法忽视,乐灵玑此时心里还难受沉重。 赢魚早已经疲惫地回到乐灵玑衣袖里,卫安正在远处清凉的溪边灌着水袋。 乐灵玑站在路边浓密的大树阴影下,路面投下一片斑驳光影,她白皙的肤色在破碎的日光里显得格外细腻。 乐灵玑垂首低眸,瞧着自己弄脏的鞋裙,心里却琢磨着先前的残忍血腥场景。如何被卷进尸坑里乐灵玑一直想不通,坑里的死尸到底是些什么人?如何死的?数量之多,又是如何做到不被发现的? 尸坑里的烂尸瘴气便是赤焰毒蛇的最佳生存之地,莫非有人为了炼制更凶猛地赤焰毒蛇,便生了尸坑的存在? 乐灵玑漫不经心的用脚尖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块,双眸中早已没有缠绵的柔情,放之其中的疑惑忧思,尽数展现。 就在乐灵玑沉浸在苦思冥想中,突然迎面走来一驴一人。 人、驴都很奇怪。 驴一般都是黑色或者暗黑、棕黑色等,总之都是暗色皮毛,踏步而来的却是罕见的白色驴,白驴体型健硕高大,胜过普通驴子。 但见它尖尖的耳朵由深棕色逐渐变浅,后颈与背脊毛色是一缕棕色直到尾部,后颈沿着前踢的上半身,白色毛囊里镶嵌着大小不一的棕色圆点,犹如白驴洒出的斑驳,只是可惜了白驴套上了马鞍,看来它的主人是把它当马使唤,白驴性情看上去极其温顺,甚是博眼。 乐灵玑无意间被它惊艳吸引,心无旁骛的望着,露出似有无有的笑意。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在大树下乘凉了?” 一个粗沙喑哑的声音传来,还好是他声音沙哑,若是正常年轻男子说出口,这句话就太过风流佻达。 乐灵玑还没抬眸便撞见红杉下摆,修长紧致的大长腿,一双黑色皮靴收得甚紧,如何也掩饰不住腿部肌肉的结实,煞是好看。 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红衣胜枫,身形高挑,他带着一顶斗笠,面上还戴着金色面具,似乎在隐藏自己,只见他白皙好看的下颌。他没有佩剑,手里牵着白驴缰绳,停在对面正往这边看过来。 -- 第65页 他见乐灵玑正看向自己,缓慢抬手压低了斗笠。 此人红色身形在绿茵白驴衬托下气宇潇洒好看,唯一斗笠煞了风姿,灼灼其华中又增添了几分闲散与浪荡。若不是他声音粗沙,乐灵玑几乎就要把他与蓝舟墨身影重叠。 又是蓝舟墨! 最近怎么总想到这个人,清澈明亮的双眸笑起来勾人又无邪......... 他见乐灵玑看得出神,又见卫安拿着水囊神色不善的走来,才又说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要坐驳吗?” “驳?.........” 乐灵玑莞尔,轻声细语,“白驴罕见,色泽斑驳,所以,你叫它驳吗?” 卫安先打量了红衣男子一番,而后又瞧瞧他说的驳,“明明就是一条驴,只是色泽上罕见,怎么能与神兽驳相比?”卫安收着水囊,带着不屑的口气说道。 一道凉风习习,些许黄叶舞落,红衣男子侧头微抬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巧巧的接住一片黄叶,摩挲片刻,弹指之间,黄叶腾出。 “公子别介意,卫安无心了!”乐灵玑见对方冷冷不豫,缓步上前。 白驴脊梁上新鞍洁净,不似有人坐过,她轻抚白驴后颈,扯开话题问道:“公子牵着驳是要去哪?你知道莲花村怎么走吗?” 卫安盯着眼前谈话的两人,特意提防着红衣男子,心想主人不是知道路吗?怎么还要问此人。 红衣男子沙哑声音道:“回莲花村,”转而看了看两人,“要顺路载一程吗?” 乐灵玑觉得他的声音与外形格格不入,委实可惜了,猜测中间定出了什么变故,才至于声音变得如此苍桑,初次见面也不好多打探人家的隐私,还好他的声线是温和的,没有攻击性,乐灵玑想着尽管知道大体路线,若是有人带着熟人熟路肯定更为妥当。 “若是方便,那就有劳了。”乐灵玑话音刚落,红衣男子已经绕到她跟前。 “我帮你。”男子似乎看到乐灵玑的难处。 乐灵玑看不到对方神色,这白驴体型生得强悍,几同与马匹,乐灵玑想着要坐上去,自己伤口刚愈合不久,左右为难,正想着如何委婉拒绝,卫安已经上前准备扶主人上驴,谁知驴往前走了两步叫了几声。 “驳它认主,还是我来吧。”男子解释道。 男子却甚是彬彬有礼,只是修长的手臂轻轻抬手扶带了一下乐灵玑的手肘,但乐灵玑清楚的感觉到他似乎知道自己的伤势,尽管没有过多的接触,却像是被他施法托上驴背,身体轻飘飘的就坐在驳背上。 他拉着鞍绳说道:“小娘子坐稳了。” 乐灵玑心中疑惑,此人法力定是不俗,听着他粗纱温和言语,想借此看清对方容貌,男子似有察觉,将斗笠又压了一些,似乎故意躲避外人的异样眼光。 卫安本打算扶一把主人,却被驴认主给制止了,让他更加留意眼前的人。想着主人定是累了,有头驴坐也好过步伐,见到主人坐得兴起,哪像自己心目中高大伟岸的主人比之,可她确实是自己要跟随的主人啊!卫安无奈的摇摇头,自觉跟在驴子侧面听后差遣。 红衣男子拉着驳在前面走着,乐灵玑坐在驳身上看着带斗笠的人,总觉得此人隐藏着什么,定非泛泛之辈。 男子先开口问道:“小娘子一看就是身娇体弱,为何没带坐骑?” 乐灵玑正盯着斗笠胡乱走神,被突然一问不知如何回答,默了片刻,男子侧了一下头,“小娘子去莲花村做什么?最近村里可不太平。” 乐灵玑看向红衣男子的身影,佯装好奇问道:“怎么不太平你说来听听?” 男子见驳走偏了路,估计想去吃路边的草食,拉了几把才将它拉回正道,走了几步才传来沙哑声音:“我也是寻我家小娘子,路过莲花村,便呆了几日,要知详情得问村里的村民。” 乐灵玑心里一顿,似乎双手紧握了一下缰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半响之后心道:原来公子已经成亲了。嘴上随意道:“嗯,原来公子在寻人。” 红衣男子拉着驳,朝前望了望,青青田浪,半谢的菜花一眼望去,随着日头斜照,依旧艳艳夺目,灿灿如金。 田野间只听得驳的“哒哒”驴蹄声。 乐灵玑坐在驳身上顺着他的方向看得更远,心想此人一定正在回想与妻子的美好时光吧,即便是旁人想想都是缠绵幸福,又何况是当事人。 男子垂首看着前路,沙哑声音更加低沉,“我们走散了。” 不承想问到别人痛处,乐灵玑心生歉意道:“散而不弃,真情实意,你这份深情她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会吗?”他低低问道。 乐灵玑猜测过此人是否是与妖魔有关,又或者为非作歹之人,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痴情男子,她忍不住安慰道:“会的。” 想想还是岔开话题,说了这么久,竟是不知道对方姓名,问道:“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男子脚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并未遮挡阳光,反倒抬了抬斗笠,似乎并不惧怕光芒灼眼,挑衅地看过去,他道:“我么?在家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二郎。” 乐灵玑心想他没有说出他的姓名,故也不好多问,道:“我姓乐,名灵玑。”想了想还是含蓄试探的说道:“我们是南峻山下来的。” -- 第66页 原本还以为二郎他会很惊讶,却没想到人家心里只想找他的小娘子,对什么名门大派压根不在意,莞尔一笑接道:“是派往莲花村捉妖除魔?” 乐灵玑听出他话语中满不在乎,便轻声“嗯”道。 后来一路上,二郎牵着驳一直没有再说话,也走的不快。 快到村口,乐灵玑抚摸着驳的后颈,轻声说道:“驳这个名字起得好。” 二郎朝前走着,“好听吧,跟我家小娘子学的。” 乐灵玑听着他夸赞他的小娘子,言语之间能感觉到他对他家的小娘子爱慕深情。是什么样的小娘子让这位二郎深情蜜意,都好奇想见见他口中的小娘子。 “他日二郎找到自家小娘子,定要让我们见识见识。”乐灵玑盯着二郎斗笠说道。 二郎似乎是点了点头,良久看着前方才说道:“莲花村到了。” 村口站着一位戴着封口帽的老年男子,衣着整洁,老远大步迎来,待走近见二郎白驴上驮着一位姑娘,侧面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 老人迎着二郎,目光却打量着驳身上的人,惊叹之余说道:“二郎!这便是你要寻的小娘子?!” 二郎没正面回答老人,却问道:“村长,您在村口做什么?是不是大山的病情........” “对对对,二郎你赶紧去一趟大山家,白驴我给你牵回去。”村长方从乐灵玑身上挪回视线,慌忙催促对二郎说道。 乐灵玑从驳身上下来,卫安一直紧跟在身后,抬手扶住人。 二郎把鞍绳递给了村长,嘱咐道:“村长,它叫驳,您老总忘记。她就拜托您安排一下。”二郎言毕又回头望了一眼乐灵玑,点头示意,方才朝大山家赶去。 看着大步流星离去的二郎,若是只听二郎粗沙的嗓音与村长相比,二郎倒是年龄更长,好好的外形尽数被这嗓音毁色暗淡。 村长一边收着缰绳牵牢驳,目光看了一眼乐灵玑身后英姿俊朗的卫安,微微凝了一下,领着乐灵玑前行,便开始念叨:“二郎这孩子心肠好,在我们村里没呆两天,已经救了村里好几个被邪气侵袭的人,听说他要找走散的小娘子,因为村里需要他也给耽误了,大伙还过意不去了。” 乐灵玑随在后面,跟着村长绕开了连绵的村屋,走到一条临山沿着溪流由下往上的小道。 小道两旁原本应该百草丛生,绿意盎然,因为驳已经被啃了一大截,刚冒出来的小嫩芽更是惨遭厄运,驳美滋滋的来回嚼动。 回家路上嚼着草食可能已经是被二郎贯出来。村长拉了几次,驳才慢步踏出驴蹄。 乐灵玑顺着小道往上看去,有一间茅屋矗立于半山腰,想必那便是二郎的住所,真有种隔绝凡尘俗世的独立幽静。 “村长,村里有什么异样,为什么有村民受邪气了?您能详细说来听听吗?”乐灵玑更关心她要完成的任务,又对卫安说道:“卫安,你去帮村长牵走驳。” “是主人。” 卫安走到村长跟前含笑礼貌地说道:“村长,我来吧。”卫安敏锐地感觉村长不太欢迎自己,只得恭敬面对。 村长听他称呼乐灵玑为主人时,炯炯有神的眼眸里露出了笑意。手中紧握的缰绳递给了卫安。 卫安在前面拉着驳,驳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黑眼球不屑地瞟着他,高傲的一面嚼着草食站立不动,时不时还哼他。 村长双手负于背后,没想到乐灵玑会关心此事,眉目凝结,缓缓道来:“最初村民上山打猎,便觉得有邪气侵袭,回来后人便躺床上昏迷不醒,请大夫养了大半月才见好转。” 乐灵玑听村长所说的邪气应该是尸坑里散发出的瘴气,嗅进体内得了瘴疠,严重者可导致死亡。 第34章 伪装 “村长,你们莲花村附近哪里是不是有乱葬岗之类的?”乐灵玑问道。 村长看着哗哗的溪流,道:“乱葬岗都在深山老林,离村二十里地,应该不会。” “最近气温逐渐越来越热,村民还是多留点心。”乐灵玑不放心的说道。 村长负手一边走着一边道:“现在最可怕的是前几天大山他们几个上山遇见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毒蛇” “是不是通体赤焰火红?” “是啊!”村长回头惊讶,“你怎么知道?” “它有剧毒,沾毒必亡,就连碰触到它也会皮肤溃烂。”乐灵玑道。 “是啊,他们一起七八个年轻粗壮汉子当场就有两个被毒蛇咬了毙命,至今尸身未巡回,回来的人也中了邪气,大山因为救村民碰到了蛇身,先前他家娘子已经来催问二郎何时回来,让他去看看。想必是病情加重了。”村长说着叹气地摇了摇头。 乐灵玑心想看来这个叫二郎的人果真不一般。 乐灵玑对村长慎重道:“村长,村里有雄黄吗?越多越好。” 村长回头一愣,片刻疑惑道:“普通的雄黄能治那毒蛇?” 乐灵玑道:“当然不能,不过我有办法。就有劳村长安排一下,顺便我想去看看大山的病情。” 村长一直把乐灵玑看成了是二郎找回的小娘子,所以把人往二郎住宿领,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反倒有点质疑。 乐灵玑顿时明白村长见自己是柔弱女子,难以令人信服,欣然道:“村长,我是受邀前来替你们解决麻烦的。有没有本事你先让我试试。” -- 第67页 “乐姑娘不是二郎的小娘子?”村长瞪着眼,失色。 乐灵玑双眸瞟开,“村长误会了,我们是半路遇上,请他带路前行而来。” 村长垂眸,心道这南峻山也够悭吝人,就因为村里出不起高价,居然派一个孱弱娇美女子前来,这不存心搪塞嘛。村长诸不知眼前孱弱女子却是南俊掌门之徒,若是论等级排名出任务,孱弱女子是如何也到不了莲花村。 村长给乐灵玑指了道,便去安排村民凑集雄黄的事。 乐灵玑来到大山屋门口,正欲抬脚踏进屋,却听屋里传来女人哭声,哭声哀绝,“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大山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上面还有他爹娘.......” 稚嫩孩子似乎听到母亲的哭声,也“哇哇”大哭。也有老人抽泣哄孩子的声音。 二郎的声音:“大山嫂子,你快起来。” “不!求求你........救救大山!”女人悲痛欲绝的哭声震痛了乐灵玑。 乐灵玑转身出去,找人要来一个碗。 她端了东西正准备进大山屋子,却撞见走出来的红衣二郎。 二郎取了斗笠,却带了一个金色面罩,看不到面目神情。他盯着乐灵玑手上端着的碗,里面有少量红色液体道:“.......这,给大山的吗?” 乐灵玑脸上有些苍白,心情沉重,她错开二郎朝里走,勉强说道:“让大山试试。” 二郎转身拽住乐灵玑手臂,认真看了乐灵玑片刻,说不上来他是什么神情,听他轻声道:“我端进去你跟来。” 乐灵玑有点不解的看着他,他连自己端的是什么都没问就已经接过去。 红衣飘过,人已进屋,乐灵玑愣了愣才跟进去。 大山躺在简陋的床榻上,面色苍白,唇色发黑,名唤大山,人却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就这样一副身躯为了救别人而全家遭罪,父母在一旁垂泪,娘子抱着哭啼的孩子不得不忍住哭声,将怀里的孩子抱得紧紧。 见二郎回来,手上端着一碗,大山娘子泪眼婆娑闪现期许光芒,二郎给她点了一下头,她连忙将孩子递给老人。 大山娘子扶起大山,他左手上开始溃烂的皮肤开始蔓延,快接近大半肢手臂,若是再得不到好的医治,就会蔓延至胸口,那便会要了他的命。 大山娘子接过二郎递给她的碗。她瞧着二郎的双眼满含热泪,二郎再次给她点了点头,她才抿着唇上的泪水,小心意意地喂着大山,唯恐碗里的药水漏了一滴,尽数让大山喝下。 大山娘子轻缓地给大山顺抚着胸口,好一会才将大山放躺下。 襁褓中的孩子渐渐平缓了哭声。 二郎与乐灵玑走出来,天色已暗,沉闷中两人都未讲话。 走到村边溪流处,二郎道:“乐姑娘身边的人怎么不见了?” 乐灵玑坦言道:“我让他四处转转,一会便回。” 二郎又默了片刻,手指道:“我住那。” 乐灵玑“哦”了一声。 乐灵玑心念着他不问究竟自己碗里端的是什么,便毅然让大山喝下去,亦或是他早就知道些什么?从出大山家门口到眼前溪流,左右疑虑,乐灵玑最终话也没说出口。 卫安赶来看到一旁的红衣人。乐灵玑深思,半响道:“还是按原计划先在莲花村布下这雄黄阵。” “是主人。” 夜晚宁静,清幽无风。 布完阵后,村民都熄灯入睡。乐灵玑不好再去打扰,让卫安山就地生了柴火,打算守着山头,在树上睡一夜。 二郎也跟着没回,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边。 他也没客气,接过乐灵玑递给他的干粮,道了声谢,但见他啃着干粮似乎在思索什么。 乐灵玑侧头瞧着他,在火焰摇曳下,尽管他戴着面具,额前碎发依然撩动了他英挺的外形,乐灵玑出神,又一次把某人与他重叠,自打见到这个二郎,他的红衣身形在眼前晃动一次,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想到蓝舟墨一次。 蓝舟墨! 蓝舟墨! 这个讨厌的家伙,乐灵玑越是想忽略这个人,装得满不在乎,满脑子越加全都是这个人。 乐灵玑连忙挪回目光,食之无味的啃着干粮,卫安见此以为主人啃不习惯,连忙递过水袋,“主人喝水吗?” 乐灵玑接过水囊,喝了一口,不着重点的问道:“二郎明天还要去找你家小娘子吗?” 二郎双手架在支起的腿上,“能喝点水吗?” 乐灵玑莞尔,倒是给忘了,正欲递出自己的水袋,二郎已经身手敏捷的接过卫安抛出的水袋。 “乐姑娘下属身手不错!”说着二郎又睨了卫安一眼。 乐灵玑加着柴火,自嘲道:“卫安确实很不错,跟了我这个主人,委实委屈了。” 卫安立马正色道:“主人你可别妄自菲薄,别忘了灵玑在握,照十二洲非珍。” 二郎愣了一下,才喝了水,抛给了卫安,重复念了一遍:“灵玑在握,照十二洲非珍。倘若最后发现只是一枚棋子,又当如何?” 乐灵玑想到了师尊,临走时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二郎话虽如此,可是握棋之人若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又当如何?” “乐姑娘心里可有重要之人?”二郎顺势问道,声音是沙哑的,但是语气里明显问得随意,他接道:“若是你们走散了,你还想将他找回吗?” -- 第68页 乐灵玑回过神,看着炙热的火焰火星燎起,认真说道:“若是散了,便是缘尽于此,不强求;但若能再聚,缘分便由我定。”乐灵玑侧头撞上二郎的双眸,面具里漆黑的眸子在火光下格外明亮。 “所以二郎,你不要灰心,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的小娘子。”乐灵玑想了想又笑道:“待找到后,可千万别再弄丢了,不是每一次都可以找回来。” 看得出二郎笑是笑了,里面装得却是掩饰不住的心思凌乱,只见他抬手架了些柴火。 悠悠的火焰突然“噼啪”作响,火花四溅。 二郎本想让乐灵玑回他的破屋休息,可是相识不久,男女有别,太过唐突,最后还是独自回了破屋。 驳已经在驴圈毫无顾忌的四躺八仰睡得舒坦,睡姿的确难看。 二郎在圈口蹲下,抬手取了面具,抚摸着驳的后颈背脊,空山玉碎的声音:“驳啊,下次驼二公子小娘子的时候,记得温柔点,别动不动就想撇着去找吃。” 一袭黑衣劲装戴帽男子就靠在破屋门框上,支着右腿,双手环抱,他的一身漆黑比夜色更撩人,浸在漆黑的夜里,更显神秘莫测。 “二郎当得可快活?!”逍遥望着蓝舟墨半嘲道。 驳被揉醒,抬了一下头,半睁的眼睨了蓝舟墨,又倒下闭目塞耳。 蓝舟墨起身,在逍遥身边将修长的大长腿随意往屋栏上支起,手肘支在膝盖上,看着手里的面具,自嘲道:“二郎很憋屈,一点也不快活。” 说着指尖摩挲着右手上的牙印,白天一直藏着不让灵玑发现,不过好像她早忘记这事,又或许她心里压根没装蓝舟墨这个人。 逍遥道:“还是做蓝舟墨吧。” 蓝舟墨缄默片刻,却问道:“你去了一趟,那边什么情况?” 逍遥迟疑,“有个大尸坑,有新的打斗痕迹,尸坑已经被处理,不过可能时间来不及,未处理完整,”逍遥缓了一下,“尸坑只是一个遮掩,我担心这里隐藏了一个更可怕的事。还有,我发现山脉深处居然有一处温泉,里面灵气十足,是压制魔气的最佳地方。” 蓝舟墨点了点头,“打斗痕迹定是灵玑留下来的,我们的脚步定要走到她的前面。” 逍遥明白他的意思,自从毁天问琴那夜之后,他蓝舟墨便横心要替乐灵玑挡住所有血雨腥风,不容再生意外。可是世间百态缭乱,又岂是他一厢情愿便能阻拦得了! 蓝舟墨他更疑惑尸坑里的尸体,若是太多,妖邪便有机可乘。势必引起乱子,凡尘俗世容不了蓝舟墨,蓝舟墨也不想管凡尘的安定,他藏在心里燎燎的狂傲,如今只为守护红尘里的一人安。 邪神剑原是千年古剑,深藏邪气之力,为了躲避追杀,迫使练了邪神剑,本以为自己只要能控制邪神剑,修炼得当,便不会被邪神剑反噬。 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想法单一,不承想千年邪神剑一旦开练便需要嗜血,才能不被邪气把控。蓝舟墨与逍遥便天南海北的让邪神剑得到新的血液,才缓解得以不被反噬,可是杀戮也无休无止。终是背负杀人狂傲的血魔恶名。 他往前一步是关隘,退后一步便是无间地狱,蓝舟墨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这宿命,就这样被困在红尘里,尘封在魔气折磨下的魂魄,唯有在孱女乐灵玑独有的指尖谈笑中或冷或热,又或许他清心寡欲太腻了,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画地为牢套上枷锁。 乐灵玑设的雄黄阵只能震慑赤焰毒蛇不能靠近,并不能将其全部捉捕除掉,耗费法力不说,且时长只有三日。这不是长久之计,与赢魚在林里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便由卫安随着,进了山林,她必须再进一次尸坑查看一番。 乐灵玑站在林子前,掏出临行前师尊给的檀木符,它可以瞬间让人去到想去的地方,不过了,这个地方一定是去过的,而且一次只能带一人。 卫安只得回到黑色蝴蝶状态下,乖乖的停在主人肩上。 第35章 灵泉 这次乐灵玑提前遮了口鼻,尸坑还是他们离去的状态,只是瘴气骤失,阴暗下似乎这里永远不会有晴天,乐灵玑缓步踏进,一面垂首观察,卫安恢复人身紧随其后。 瘴气解除也免去百姓误入中毒,眼下要解决赤焰毒蛇就必须找到其根源。 尸坑里的黑水已经没入土里,浸得泥土也发黑,边缘上还有些许未处理掉的残留碎尸,卫安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来回一直查看,尽是些烂骨烂肉的,还得忍住恶心翻看。 半个时辰过去了,乐灵玑才领着卫安出来。 立在山头上,乐灵玑思索着未发话,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右手指尖飞旋转动着紫毫笔,脚下的青草被白布鞋踏平,最后目光落在山脚下的村民住处。 卫安见状,看出此时主人桃花眼眸里尽失平日里的柔水潋滟,而是深沉的兼权熟计,这更像他认识的恭敬的主人,断然不敢冒然打断她的思绪。 山脚下,炊烟袅袅升起。 “卫安,我们从南峻带出来的符能够村民们一人一张吗?”乐灵玑突然问道。 卫安心里默估算了一下,“当是够的。” 乐灵玑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确认一下。” “主人请说。” 乐灵玑正想说,颔首不经意间看到自己刚换的白鞋进了一趟尸坑又沾到泥土,有点无奈,她蹲下,一缕墨发随着肩头顺滑而落,搭抚在青翠枝叶间,白衣裙摆倾泻流淌,草地上犹如铺了一层白云,柔软绰态。 -- 第69页 乐灵玑在白鞋上拈了些许泥沫土屑,瞧着指尖黑土屑,琢磨着这不是山里该有的泥土。她瞬间明白尸坑的大抵位置,眸子里闪着些许的光亮。 下了山,踏进村里的石路,白衣如雪,长发衬着柔美,很快引起眼尖的村民,定眼一瞧,眼便挪不开了。 卫安被乐灵玑派出,她独自往大山家赶去,想看看他的伤势有没有好转。她不想遭来太多异样眼光,就快到时便撞上走来的村长。 村长满面欣喜,大步迎上,“乐姑娘,昨天大山的药是你给的吧,太感谢你了!大山今天已经明显好转,控制住了蔓延,他们一家几口正准备好好谢过你。” 见到了村长与乐灵玑谈话,闲得没事的村民凑了上来。 乐灵玑听到大山无碍也放心了,“村长严重了,这当是二郎攻不可没,”转而掏出所有黄符对村长说道:“村长,眼下毒人的瘴气是没有了,但是没有屠尽的赤焰毒蛇才是最大的危险,雄黄阵只能持续三日,马上就到了,你将村民集合,每人发一张给他们,即便遇上毒蛇,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它,定能保全。” 村长接过黄符,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又想起道:“对了,二郎今天有问过乐姑娘。” 乐灵玑道:“有什么事吗?” 村长回想道:“辰时的事了,他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搭手的就去他住处寻他。” 乐灵玑“嗯”声谢过,心想这个二郎也是个仁义兼备之人,但她不想牵连无辜的人,就让他安心去找他的小娘子吧。 临走时村民听说乐灵玑要赶去拿妖魔,不管抱着信不信的态度,纯良的村民给了乐灵玑一些能带上路的干粮,乐灵玑一一谢过,收了一部分装在师尊给的乾坤袋里。 她拿着村长给的胡萝卜,拽在手里,美滋滋的啃着,胡萝卜红通通的又甜又脆。 赢魚上次立了大功,要想尽快恢复就得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目前是指望不上了。 乐灵玑一面嚼着胡萝卜,一面拖着羸弱的身子在林间穿梭,她隐约觉得上次的伤好得太容易,本以为死定了,死里逃生反倒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由师尊亲自出手相救便也没多想。 想想自己灵力不及,更令人贻笑大方的是连御剑都怯场,自己不惧妖魔鬼怪却也无力震慑,唯一拿得出手的符篆也要靠借济的法力,委实痛心疾首,恨透了自己的羸弱。 偏偏就是这样的羸弱却硬生生要去逞强,跌跌撞撞不惧生死勇往怀揣的向往奔去,也许在别人眼里就是愚蠢,可这不正是每个年少之人的轻狂傲娇,桀骜不驯?! 这也许就是少年追逐梦想不惧艰险,不畏强权,死磕到底,纵使片体鳞伤,那也是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蓝舟墨让逍遥尾随在乐灵玑身后护她周全,自己御剑到了他说的那个温泉。 温泉位于众山脉之巅的一出山隘处,从下往上看,高不可攀。一般普通人根本不会上来,一是太高一眼望不到头,外面看起来光突突的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二是即便想上来,没有点真本事和恒心也上不去,上去了也未必发现隐藏起来的温泉。蓝舟墨打心里佩服逍遥办事细心,从不马虎。 汤泉吐艳妖娆开,清水飞溅烟雨来。池边绿树巧石相映,意外景色怡人。 此处地势,灵力都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正因如此,蓝舟墨才更加警惕,里外观察确信无异常,最终才退去衣物泡在了瀑布后面的汤泉里,如此以来也不至于暴露在外。 温泉水暖洗凝脂,一洗胸中九云梦。【1】 乐灵玑随着师尊给的捉妖罗盘指引来到了温泉外。 她抬手搭在眉间,一眼望去,山峰高不可攀,凭她这副身板就是只能望着,也闲腰疼。 乐灵玑抿嘴轻笑了一声,“这不是为难我吗?!”仰望着脖颈处都酸疼,“赢魚啊,你还能送我上去吗?师尊赠我的法力还得留着应付赤焰毒蛇。” 赢魚从衣袖口探出双眼瞅着,“主人你上这么高的山峰干什么?” “难到你就不想看看上面是什么样的?以罗盘显示上面可能有赤焰毒蛇的踪迹。”乐灵玑晃了晃酸楚的脖颈,分明没有给赢魚自主权。 “走吧。” 南峻山清静殿,桃树下亭子里。 “他们归墟宫与仙源门原本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幸而师弟让灵玑下山去了莲花村,否则又是一场勃溪相向。”秦宽站立于江进未的身旁,扬手指道。 江进未正襟端坐在石凳上,冷然不语。 一旁坐着的褚若兰温婉道:“他们想对灵玑自毁天问琴一事,明里讨要说法,实则暗藏私心,”她思索片刻,小心试探道:“师兄,灵玑这丫头是不是暗中有什么计划?天问琴事关重大,若是没毁,迟早也是要暴露,不如及早设法应对,师兄,你说了?” 江进未微眯双眼,轻声道:“师妹言之有理,只是天问琴即已认灵儿与那蓝舟墨为主,四大门派强行要求他们交出来,是否太强人所难。” 秦宽挥袖负手于背后,“师弟,你不要谈及灵玑的事你就犯糊涂,归墟宫与仙源门他们像是认这个理的吗?我派长老也不会,那毕竟是关乎禁术!” 江进未默了片刻。 “禁术未必是真,这次灵儿归来,我便让她长居清静殿,不再出山。” -- 第70页 褚若兰与秦宽互对一眼,褚若兰道:“师兄,你突然爆出一个女徒,已经流言四起,加上她长那样更抑制不住流言蜚语........” 江进未睨着褚若兰,“如何流言蜚语?” 褚若兰撇了脸未回应,似乎不愿提及。秦宽来回走着也突然停顿,看着他的师弟道:“灵玑看似羸弱乖柔,谁见了不惦念几分?” 江进未愕然盯着他,秦宽本能反应压低声音,“师弟,你别看我,九峰里都这么传的。你考虑慎重,她也已到了婚配年龄,只要许了人,什么流言蜚语都止住了。欸,我大徒李清风就很不错........” 秦宽正在借机替自己徒儿表白一番,褚若兰优雅中都透出责备,“清风不是时常来找婉璃吗?大师兄!你可不能要自做主张,错点鸳鸯。”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秦宽的话未完,便被师弟师妹眸中寒意,彻底杀回。 褚若兰纤纤玉指握上江进未袖袍中的手,深情款款,“师兄,让若兰与你一起照顾灵儿好吗?” 江进未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岂不明白褚若兰的心意,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但是,这么多年对于师妹他除了只有师妹情意,别无他想。 “灵儿已经长大了。”江进未淡淡说道。 秦宽在一旁尽收眼底,轻咳一声,“正因如此,灵玑的终身大事还是尽早决定,若是她有自己心仪之人,也就好办。总之,师弟你不能贻人口实。“ 沉默半响。 江进未神色微动波澜,冷漠道:“灵儿是我的人,我心中自有安排,就不劳大师兄师妹费心了。”话未说完便起身离开。 秦宽对着他背影喊道:“耶!师弟,师弟,我怕你.........” 褚若兰阻拦道:“大师兄,少说两句,师兄身为一派掌门,他心中自是有数。” 秦宽见师妹没有为难情绪,方才拂袖坐下,“师妹,你这又是何必了,这么多年了。” 褚若兰莞尔一笑,“师兄的性子,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知道吗?他会有分寸的。” 秦宽轻叹一口气,“这次,我看悬!” 褚若兰明白大师兄此话有深意,她岂有不知的道理,她甚至担心她的师兄栽在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徒儿手里。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允许谁伤她的师兄。 曾经白天夜里都渴望着能与师兄缱绻旖旎,如今因为一个人冒失离开了鹊山,再无可能,只怨情深缘浅。 无声中寒了心。 在温泉泡澡吸收灵气的蓝舟墨起初泡得甚是全身轻盈舒坦,灵力充盈,到后面却不知道为何全身燥热,意识犹如迷梦。 他的身边全是赤红血池,被他和逍遥夺去生命的尸体,不是无头尸身就是尸身血肉横飞,波委云集,他置身其中,手里猝然捞到一把血肉污秽,染红了五指,惊恐之下想要抽身逃脱,却如何也挪动不了沉重的身体,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俯身前来拽住他的身体,他们来索命了....... 蓝舟墨仰着头喘息,发现天空都是一片血红,落在脸上的也是血雨,他抬手想擦拭,却发现自己的手、手臂、乃至全身都是通体血红,身体内的血液似乎正在逢迎着什么,令他饥渴难耐,此刻想得到的连他自己都认为荒诞无稽,体内的燥热使呼吸起伏变得渐渐急促,一寸寸烧熔他生而为人的理智。 乐灵玑上了山峰,寒风卷渡,她从赢魚身上下来,发丝衣裳随风摇曳。 “啊秋!啊秋!”乐灵玑连打两个喷嚏,心想是谁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了,突然觉得一丝寒意,抬手拢了拢衣袖,真真是高处不胜寒。 赢魚兴奋道:“主人,这里有灵地。”未等主人回话,自己便缩小身体自由的往深处飞去。 “主人,你快跟上。”赢魚飞在半空上,转身叫着它的主人。 待乐灵玑不急不慢的跟上,映入眼帘的温泉瀑布,弥漫着热气白雾,赢魚急不可待的躺在了温泉池水里。 乐灵玑环顾着温池,看了良久,不动声色。赢魚游到岸边,极为享受。 “主人,你也来泡泡,身体轻盈血脉舒畅,对你身体也大有好处。” 乐灵玑万万没料到这居然是一块灵气福地,但是心里也不敢丝毫放松,她绕着温泉慢步踏去,就在快转过瀑布背面,腾起的热气烟雾缭绕之中,乐灵玑隐约看到一个男子,大半个身体埋在水里,长发乌黑亮丽,轻柔的飘散在水面上。水汽缭绕蒸腾间,好似一个瑶台仙池中如冰似雪的俊美仙神。 乐灵玑讪讪的连忙转身走了几步,此处该是人家早先来了一步,还好自己警惕没有泡下去。但是赢魚身子小,对方应该没那般小气吧,就在这节骨眼上,赢魚却冒失地闯入别人的区域。 只听水里“啪啪”作响,随着便是赢魚惊呼一声。 “啊——”。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苏东坡诗句 第36章 不是梦 乐灵玑慌忙之下又转回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却被对方施力拖入池水中。 糟糕的是乐灵玑还有一个致命弱点,不谙水性。明明水深大约四尺,站立也淹没不了,由于太过害怕,她慌忙触及,水花四溅乱了心神,惊得她“啊”出声来,在水里扑腾。 “......赢.....魚,......救......救我........” -- 第71页 哎,这声呼救出口,乐灵玑立马就后悔了,事后还不知道又被赢魚怎么嘲笑。 乐灵玑慌乱中脚踏在池底上却又哧溜滑空,发丝衣裙都凌乱在池水里荡漾缠绕。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腰间绕到后背将自己脱出水面,从头往下水珠流淌,乐灵玑深吸一口气,眉眼水珠不断,视线模糊,她用力眯了一下眼晃了晃脑袋才看清了对方。 “蓝舟墨!” 乐灵玑惊呼出声,为了稳住身体,抬手一搭却是他肩臂肌肉紧致的结实。 蓝舟墨袒露着上身,结实健硕的身躯清清楚楚撞在眼里,尤其是腰腹处的肌理和腰胯深陷下去的线条,直叫乐灵玑心惊肉跳,他神色里似乎想要吃掉自己,喉结上英挺的水珠因为上下滚动而瞬间滑落。 乐灵玑骤然呼吸急促,刹时面红耳赤,第一次见到男子□□着上身,更严重的是这个人他是蓝舟墨,她一时手足无措,桃花眼眸子飘忽不定。 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蓝舟墨没对劲,触及到他的身体全是滚烫,似乎发热生着病,深邃的眼神迷离,眸中泛红,更像走火入魔。 蓝舟墨撇开头将乐灵玑松开,抬手间将自己的衣物套上身体,揽着乐灵玑腰身掠至岸上。 “给了你机会..........走..........为何又回来?!........你,快离开.......我可能.........” 蓝舟墨推开乐灵玑,因为自己隐忍而带来全身阵阵疼痛,正在肆无忌禅的四肢百骸蔓延,如同万蚁啃噬,难以忍受。瀑布后面有一面石壁,因为湿润温和长满了鲜苔及荫荫绿草,他抬手压在石壁上,另一支手撑着额头,整个人都靠在石壁上面,弯了身。 乐灵玑看着他的背影,当即一步抢回去,“你怎么了?”乐灵玑抬手想碰他,蓝舟墨却低声喝道:“别过来!” 乐灵玑猜想着是不是池水出了问题,连忙回头唤道:“赢魚,池水可能有问题,你先起来。” 赢魚却在池水里蹦腾,感受着水温带来的舒适,笃定说道:“主人,池水没问题,会不会是二公子身体的问题?” 乐灵玑自己也一身湿漉漉的,正想蹲下施法试探一下池水,却听身后一声巨响,蓝舟墨像是在大发雷霆,用力击打在石壁上,绿荫的石壁上被砸出龟裂,石渣簇簇而落。万不得以,乐灵玑转回身,安抚唤道:“舟墨.......” 可能是乐灵的唤声起了作用。 突然,蓝舟墨转过身猛地抱住了她,将头埋进她的后颈发丝里,颤声说道:“我说谎。灵玑,别离开。” “..............” 乐灵玑被他滚烫的身体包裹,感觉快喘不过气来,靠在他肩上,属于蓝舟墨独有的气息扑鼻而来,这股气息让她想到了那夜自己肆无忌禅的在蓝舟墨怀里发泄的哭泣。 “舟墨,我在........” 蓝舟墨似乎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是凭什么认出眼前的人,他紧紧搂住乐灵玑,痴痴地喃喃重复道:“我说谎,灵玑别离开。” 赢魚说道:“主人,二公子肯定有问题。你小心些。” 乐灵玑看不到赢魚,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得给赢魚通灵道:“赢魚你先留心自己安全,其他的我会........啊!” 谁想蓝舟墨是搂着她还不够,猛地把她整个人推在石壁上。他一手扶撑在石壁上,一手按挡住退路,将乐灵玑笼罩在他的身形与石壁之间。 蓝舟墨睫毛浓密纤长,但并不是柔软温和的样子,而是极具攻击性。 “..............” 垂盯人的深眸覆了阴影,他不给乐灵玑躲避的机会,摁着她的肩,覆唇厮磨。在昏暗里鼻息间喷洒的热气相互缠绵,他指尖扶在她的耳后后颈,在喘息里狠狠地吻着乐灵玑。 乐灵玑几岁的时候总想亲亲抱抱他的师尊,他的师尊总是躲着不让她亲,小孩子你越让她不要做,她偏要去尝试,时时刻刻念着,最后还是调皮的想方设法亲了她的师尊。 她的师尊告诉她,不能让别人亲,亲了会很疼,她怕师尊疼,就再也不闹着要亲她师尊。 原来师尊说的是真的,真的会疼。 蓝舟墨此刻的身体滚烫异常,仿佛发起了高热,乐灵玑与他双唇紧覆,被迫承受着从他那边汹涌而来的热流热潮,原本去推拒他的手抓紧了他肩头的青色衣衫。 也许是蓝舟墨的法力太过强大,灌得乐灵玑喉间,胸内腹内都暖暖的发涨,先前湿了的衣裳紧贴在身体上,还寒意飕飕,现在整个人被蓝舟墨强渡过来的热流难受极了。 感觉再这么被迫承受下去,这个热流会直接要了自己小命,乐灵玑一狠心,用力击出一掌。然而,虽是打了一掌,但是她没办法对蓝舟墨真的出手,也只是打在肩头,这一下不轻不重的,蓝舟墨用力攥住她的手往下压,并不打算停下,反而来势汹汹。 瀑布外面被哗哗流水遮挡完好,赢魚游出来,什么也看不清,但混在水声中的其他声音让它不仅为自己的主人捏了一把汗。 “主人,你没事吧?”赢魚躺在水里,面上是无奈的与主人通灵,身体可是享受得很。 乐灵玑这边正忙着思考再继续下去真的不行了,没空搭理赢魚。这次,乐灵玑用了双手,使了全力推开他,落荒而逃到石壁的另一端,喘着气息,下唇被他咬破,渗出殷红鲜血,一丝腥味入口。 -- 第72页 蓝舟墨却双目血红地欺了过来,把她再次按在石壁上,乐灵玑万般无奈,桃花眸里尽数如同湿化了的山湖,水光潋滟,羞涩里泛着潮红。 “蓝二!” “..........” 也许是这声“蓝二”惊到了他,他盯着乐灵玑的双眸看了半响,骤然死死抱住了她。 “灵玑.........”他一直重复着在她耳边低语。 “............” 见他听话,没再强灌法力给自己,乐灵玑松了一口气,但抱着抱着,突然醒悟蓝舟墨灌给自己的法力都如此难受,那在他体内所承受的煎熬,不就是更可怖的力道,难怪他逮着自己就不管不顾俯首吻了过来,如此心浮气躁狂躁不堪,就是为了找一处发泄口。 若是放任不管,他体内灵流恐怕会暴走,那就遭了,要想蓝舟墨彻底恢复神志,要怎么做了?乐灵玑想了又想。 最后还是只想到一个办法,她松开他,垫起脚尖,“蓝舟墨.......” 他仿佛没听到似的,乐灵玑只得拽着他凌乱的衣襟把人用力往下拽过来。 蓝舟墨痛苦地隐忍着,迷离的双眸猝然又焕发着热诚的光芒,犹如沉寂的火,又如燃烧的欲望。乐灵玑足以感受到他痛楚煎熬,放任不管她做不到。疼就疼吧,总比他眼下好得多。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主动将唇覆了上去,缓缓引导着蓝舟墨体内那股躁动灵流来到自己体内,帮他缓解痛苦。 就这样,蓝舟墨后背是石壁,亲得乐灵玑直往后仰,他搂住了她的腰,乐灵玑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说来也真是委屈,乐灵玑根本不敢碰蓝舟墨身上稍微危险一点的地方,蓝舟墨却仗着自己神志不清在她身上肆无忌惮,逼得乐灵玑苦不堪言,连同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味,她几度开口,却溢出了别的声音,迅速又红了眼角,半露的脖颈也留下痕迹。 原本湿透的衣裳在蓝舟墨的高热覆裹下又是汗水涔涔,最后不知是池水还是汗水都尽数被蓝舟墨的高热包裹蒸腾。 蓝舟墨霸道的唇齿纠缠,就连乐灵玑的哼声都被他吃干净了,折腾下不知道是谁的手还是身体触动了石壁上的某一处。 “砰”一声巨响,石壁轰然打开了一个石门,还处于纠缠的两人在毫无征兆下就势栽了进去。 乐灵玑用力挣扎好几次,疲惫无力的双眼才缓缓睁开,事物交叠重影模糊不清,浅亮下最终渐渐清晰。 还没看清楚什么状况,花香满间扑鼻而来,这个花香是乐灵玑再熟悉不过的。 桃花香。 乐灵玑耳下恍然听闻到“咚咚”声响,蓝舟墨的身体被自己重叠压着,那咚咚声正是蓝舟墨的心跳声,难怪躺着温暖舒适,只想贪婪,双手将他紧紧拽着。 乐灵玑忙不迭地移开蓝舟墨的身体,坐在一侧,这才发现两人躺在一处洒满桃花花瓣的花海里。 乐灵玑看着熟睡未醒的蓝舟墨,许久不见的人,没想到重逢竟是如此场面,此刻蓝舟墨没有攻击性,人似乎瘦了,反倒是更加硬朗有型,居然看得人心动。 乐灵玑不仅又担忧他的身体是否恢复正常,用手在他额上试了试,温热细滑,应该汹势已去,看来大事没有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拾起一片花瓣仔细看了看,又四下打量着。 蓝舟墨缓缓醒来,抿着唇线才顿感唇舌麻木,拧了拧眉目,脑袋中便涌现对乐灵玑的亲吻纠缠画面,如梦似幻,可是,唇齿残留着的气息和情动后的愉悦都在迫切的叫醒他,那不是梦。 他很是恼恨,他想过很多次,两人的第一次接吻应该是在什么样的浪漫情动之下发生,万万没想到被自己毁得一塌糊涂,如今怕是让灵玑憎恨厌恶不已。 他懊恼地纠结着接下来该怎么解释,当时的情况自己也是神志不清,怕是越解释越乱,都把别人那样了,说清者自清,到不如是浊者自浊。 乐灵玑正坐在蓝舟墨身边,查看四周情况,回头见他醒了,佯装若无其事的轻声问着:“你醒了?” 蓝舟墨面上也端得沉稳,缓慢坐起身,抬手扶额,揉了揉,突然,痛得又倒了下去,“啊——” 乐灵玑惊慌地俯身下来,“你.........怎么了?”话音刚落,人却被蓝舟墨揽腰摁下与他并肩躺在花潮里。 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香甜的味道。 “......你........骗我?”乐灵玑恍然明白,望着黑压压的顶上轻声道。 蓝舟墨翻过身子,抬手压了要起身的人,“灵玑........” 这唤声温柔至极,乐灵玑被欺身过来的阴影笼罩,他的双眸清亮柔和,迷人而富有魅力,勾住了某人的心像小鹿乱撞。 “我疼.........”蓝舟墨侧躺的身,支了手肘,撑了头,缠人的双眸未曾离开过,似乎要把分开的这段时间全部要回来,他凝着眉可怜巴巴的讨要安抚。 第37章 本心 看他神情不似装出来的,又摁着人,偶有他的气息淡淡飘来,乐灵玑由着他,面上端得满不在乎。 “.....哪里疼?”可是,这声线柔软得乐灵玑自己都感觉太过了,想掩饰藏躲,蓝舟墨的脸就在咫尺,眼前无处可避。 “灵玑,”蓝舟墨握上乐灵玑带着蜻蜓眼琉璃珠的手腕,道:“你可知道相思成疾的滋味?” “...........” 握上的手被覆在了他的心口,乐灵玑隔着衣裳感受到了下面的跳动,心底又滋生里面的疼痛,原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不曾想风流佻达的人会如此认真。 -- 第73页 “我........” 蓝舟墨突然看到乐灵玑秀色可餐的下唇破了口,上面还残有凝固的血渍,她衣襟微敞,袒露出的脖颈也有残留的红印,他更确定自己将她搂在怀里做了过份的事,绝不是梦,这让他不仅心疼也欣喜,神色难掩。 正当乐灵玑想解释,突然撞见蓝舟墨负杂神色,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蓝舟墨闷了片刻,自责道:“灵玑,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乐灵玑被他高大身形就这么拢着,他的眸子太深了,令她眼神左右漂浮,让舌尖漫出迟钝,“我......像是好欺负的吗?.......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中毒了,神志不清,我.....我们就打了一架,所以,所以你不要想多了......” 她把那一场疯狂说成了打斗,蓝舟墨抿了笑意,轻声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灵玑与我每每相逢,却是大打出手。” 他将人压入自己胸膛,道“灵玑,我再也不要你离开。” 这一句念得沉,无端滋生出一份苦情。 胸膛上好闻的味道突然带走以往的纯粹,从此以后夹带着欲望又平添一份记忆。 乐灵玑只觉得身体沉,丝毫抵抗不了他的温柔霸道。 许久未见,蓝舟墨太眷念,也不管身处何处,他都不屑一顾,他只想眼前人。 蓝舟墨下额抵在她的发丝上,温凉柔软,指尖也赖在发丝上,贪玩的将柔软发丝缠绕摆弄,发丝的柔软温凉从指尖掌心直达心底。 草屑,花瓣沾染在黑色发间,添了几分调皮,蓝舟墨看着草屑说道。 “灵玑你的头发乱了。” “嗯?有吗?”乐灵玑抬眸往头顶上看,试着触摸。 蓝舟墨抿着笑,扶她坐起,“你不要动,坐着就好。”说着掏出木梳。这个坏人看来早有心机,木梳居然随身带。 “二公子这是要给灵玑梳头吗?”乐灵玑扭回头望着蓝舟墨,俏皮间带着质疑。 蓝舟墨双膝跪在她身后,这样高矮刚巧合适。 “转回头去,别动!” 乐灵玑听话的坐着不动了,小时候师尊给自己梳头,她总爱动来晃去,让师尊很是气恼,师尊法力极高,梳头技术却不尽人意,乐灵玑时常顶着摇摇欲坠的丸子头,跑着跑着就散掉了,想到这她就乐了。 蓝舟墨想把头发梳好,指尖却又小心翼翼深怕再弄疼了她。 他太过轻柔,弄得乐灵玑汗毛直立,木梳轻柔缓慢地滑过发间深处,麻酥酥的很享受,“二公子这活是在温柔乡里学会的?” 蓝舟墨指尖一顿,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总是开心的:“灵玑吃醋了?” 乐灵玑一愣:“那就是真的喽?” “二公子也是第一次,手生。怕弄疼你。”他把乱蓬蓬的头发梳理后,精心地绾着发鬓,不过看起来他的确是第一次,发鬓也摇摇欲坠,带着危险的状态。 其实这种有人梳头的感觉说不上的舒适,想着他就这么一直梳着。 蓝舟墨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有点不满意,乐灵玑感觉着也不太好,算是鼓励道:“凑合吧,先把正事办了,回头再.......再说。” 蓝舟墨露出小白牙笑着:“好,回头再梳。”他扶着人起了身。 两人这才四下打量。 乐灵玑从小到大最喜欢吃桃花花瓣,但是这里的桃花却让她动不了吃味,“我们从上面掉下来,对这里面都不太清楚,感觉像.......” “嗯,我是在想.......”垂眸看去,片地桃花,花瓣弄潮,芳香四溢,蓝舟墨说道:“这桃花.......” 蓝舟墨正思忖着,突然传来一阵妙曼旖旎的歌声,悠悠扬扬在谷中之间回荡开来。 这歌声一唱四转,尽数语犹未尽的撩拨之意,转得人是如羽搔在心。 因为转这歌声委实太过撩拨,悠悠转转,外面逍遥与赢魚在上面石壁处瞧了好一阵子,有蓝舟墨折腾瘫倒的草叶,也有他砸坏脱层的石壁,找到一处类似机关的地方,却如何也启动不了,就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 也许是蓝舟墨与乐灵玑撞上的机关被卡住已坏掉,且愁着要不要打破石壁再瞧瞧,听到传来的声响,逍遥被迫几掌劈开石壁,跳了下来。 碎石也哔哩吧啦落一地。 巨大轰隆声骤响,碎石也哔哩吧啦落一地。歌声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袭黑衣,搭在他肩上的赢魚见到主人立马欢天喜地的扑了上去。 乐灵玑见到它活拨乱跳地,抬手安抚一下,含笑地冲逍遥点头示谢。 逍遥感觉今天的乐灵玑与往常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僵着没作声。 他是蓝舟墨安排尾随在她身后护她安全的人,只是逍遥跟踪术太厉害,乐灵玑从头到尾都未曾发现丝毫痕迹,因此除了瀑布内的情况,其余逍遥一切掌握。 逍遥直接走近蓝舟墨说道:“这里有魅妖。” 蓝舟墨看着逍遥,苦诉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侧目睨了乐灵玑一眼,压低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还好,撞上的是灵玑。” “.............” 乐灵玑似乎察觉,懵懂的看了看他,猛然语塞,加上先前撩搔人的歌声,尽管端得很镇定,也掩饰不住白皙的脸上泛起羞涩轻薄的绯红,她抿着唇撇开头,不抿唇还好,这一抿就感觉到自己唇上隐隐痛楚,为何先前一直未发觉了,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羞愤不已,幸而洞口光亮并未照到自己,身体背了过去。 -- 第74页 蓝舟墨将她这份羞涩看得重要,他挪过身形与逍遥肩膀相靠,扯开话题道:“逍遥你来得可真及时。” 笼罩在蓝舟墨身影下,乐灵玑连忙处理了一下自己那昭然若揭的伤口。说来自己真委屈,但又无法对旁人说出口,蓝舟墨遭了魅邪也不能说他对自己有了越举过错,怪只怪自己来得太是时候。 逍遥戴着黑抖帽,其实压根什么都还未看到,这做贼心虚的掩饰倒让他疑惑。那时,瀑布后面隐藏的两人定是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 此时地上传来“嗖嗖”声响,无数花瓣飞在半空簇拥重叠,不计其数叠成几个人形,还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哎呦!来者何人?”似乎很生气,娇声娇气的。 “砰砰.......”花瓣人形随着声响腾起几缕粉色烟雾,待烟雾缭绕淡去,花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五个娇柔百媚的女子,从半空中飘然落下。 女子们轻纱薄翼,色彩粉嫩,衣裳紧贴着婀娜丰腴的身子,酥|胸半露,她们或是眉眼如柳,娇媚含情,又或是宜喜宜嗔,娇羞妩媚,她们分花拂柳,婀娜而行,不紧不慢走过来。 瞧着个个水灵灵的,瞧着稚嫩如出水芙蓉,抵拢看也确实稚嫩,只是嬉笑中始终带着邪气,也不知收敛一下。 蓝舟墨知道乐灵玑来此目地,正想上前和睦询问:“请问这里是........” 然而,招呼还没有打完,逍遥就已经将剑拔出一寸,剑气纵横,只是这一下,横扫的剑气如冰雹刮在众女子身上,吓得个个连忙后退躲避以手遮面,幸在逍遥有留手,她们没有被剑气伤到。 她们属于桃花魅妖,由于种族优势,容貌上自然是很容易讨人喜欢,只有人千般万般的讨好,难得遭到如此二话不说就直接粗暴对待,当即抽抽噎噎,哭哭啼啼。 这一哭如同先前的歌声在谷中四面八方都是,乐灵玑看着她们可怜,正想开口求情,但见蓝舟墨揉了揉耳朵,道:“逍遥,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逍遥不知道他想套话,冷声道:“妖魔鬼怪,尔自怜惜,后患无穷。”四字一句,铿锵有力,朗朗上口,正气凛然,反倒凸显蓝舟墨的随意调侃。 蓝舟墨怕自己再多言袒护,灵玑当是会不高兴,岂料,灵玑站出来说道:“大公子,你且等一等,我有些话想问她们。” 其中一个胆大的花妖见状,随即哭诉道:“明明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擅自闯入,好生吓人!欺负我们弱女子!” 这话说的丝毫没问题! 人家好端端的躺在谷底中修行,无端被毁家恐吓。 逍遥明显不打算和陌生妖媚异性搭话,险些伤了人家,毫无怜惜之情,更无道歉之意,扭过头去不理人。 蓝舟墨先看了看逍遥,又与乐灵玑对视,才道:“咳,逍遥他,不喜欢与外人靠近。” 突然,谷中有人道:“三位好生粗鲁,奴家这些小妹妹们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三位,竟要将她们吓成这样?” 温言细语中,有个一袭绯红衣裙的女子,不知从哪里飘然而至,只见她腰臂款摆,洞口阳光打在她身上,肤色腻白,容姿妖冶,举手投足之中,自成一番蚀骨销魂的媚态。 被吓哭的小魅妖们蜂拥而上,个个哭诉道:“绯樱姐姐,这些修士欺负我们!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这位绯樱姐姐,既然是魅妖一簇,而且国色天香,看样子也是她们在这谷中的老大。但又以姐姐相称,足以说明此魅妖绝非是赤焰毒蛇的主人,乐灵玑心中暗自琢磨着。 绯樱姐姐安抚了她的妹妹们,便看了三人一眼,“奴家妹妹们都还年轻,不懂事,冲撞了三位,这厢赔礼。可是上面那片还是新修的呢,三位才大驾光临,便踏成如此,该有个说法吧。” 言语中她的目光渐渐挪向了蓝舟墨。 蓝舟墨心道看我干嘛,看旁边那个黑衣人去,是他震塌的。 对异性蓝舟墨秉持先礼后兵的准则,语气是客客气气,神色却冷漠:“摧毁你们洞府,并非本意。我见山峰之顶,灵力充沛,便在温池中泡了泡,哪曾想里面却有魅邪毒气,能不能好好解释解释了?” 绯樱却细心端详了蓝舟墨,眉眼之间尽是流露着魅惑挑逗,那一眨眼,唇色启动:“这位公子好生面熟,不知尊姓大名?”这声音柔软酥体,甚是魅魂蚀骨。 乐灵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与逍遥同时看出蓝舟墨被人看上了,对方起了魅惑之心,恐蓝舟墨再遭暗算,乐灵玑微微上前,正欲开口,肩上的赢魚似乎是忠心为主,力争表现,提醒道:“绯樱,二公子心里有人了,你知道他的姓名也无济于事啊。” 赢魚这话说得蓝舟墨不得不观察一下乐灵玑的表情。 绯樱自然而然的顺着蓝舟墨的视线看到了旁边的乐灵玑,以钟族的优势,在相貌来说她绯樱从不把人间女子放在眼里,因为不管再美的女子,只要放在她绯樱面前都会翠消红减,姿色溃败。 起初,只见她身体娇弱,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子,连发鬓都松松垮垮,但是她的面容却让绯樱有一种想看,却又不敢多看,心里一阵悸动,唯恐再多看几眼就沉沦在她桃花潋滟的深潭里,不能自拔。 绯樱第一次见到人间居然生有如此姿色的女子,她的魅惑不在于做作挑逗,恰恰是她的与生俱来,若是她的一笑,定是惑阳城,迷下蔡。 -- 第75页 从来只听说魅妖在人间魅惑凡人,还未见过魅妖被凡人迷惑。一介魅妖倾慕人间女子姿色,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乐灵玑面上端得自然大方,蓝舟墨上身一侧便挡了绯樱视线,“欸,言归正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在容貌上绯樱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挫败感,她也瞧见了乐灵玑脖颈处没法掩饰的残留红痕,背过身道:“此等姿色,无与媲美。就是身体羸弱,差了点意思。不过,想必心里装着她的人也不止二位公子吧?” 乐灵玑眨眼一声轻笑,即无邪又矜持,上前错过蓝舟墨,“绯樱姐姐过誉了,中人之姿而已。况且,灵玑有本心,何求君子折。还请绯樱姐姐能将这谷底详情告知与我三人,定是感激不尽。”言毕又走到她身前行了一个礼。 对于魅妖的赞誉,众目睽睽之下,实力摆在那不可否认,惊叹的是乐灵玑听后不仅不娇纵,反而大肆低调,她的言行让身边这么一小众人看愣了。 既然人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绯樱直言不讳道:“汤池魅毒是我所放,不过你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我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赤焰毒蛇?”乐灵玑直接问道。 “绯樱姐姐.......”五个小丫头齐生生喊出,这喊声当中更像是提醒绯樱有什么不能说。 第38章 鬼玉 绯樱这次没有看那五个妹妹,她思量着乐灵玑提出的这个问题,无非就是让她说出这谷底藏的全部事来,受她那一礼,她不吃亏。 绯樱不得不从新审视眼前的三人。 乐灵玑的一席话,一语双关,她拿出了她的诚意,那一句“灵玑有本心,何求君子折”也傲示了她有足够的势力。她身边的两名男子一个气宇非凡,一个神秘莫测,均非泛泛之辈,论打斗,及时在自己地盘上,也未必能大获全胜。 绯樱看着地上因洞口光亮的照射,格外亮堂,唯有那覆在地上的几条人影犹如望不见底的黑暗,难以揣测。若是要全盘拖出,那也必须得为妹妹们绑一条生路。 “你们且随我来。” 三人随着绯樱在前面引导,走进一处铺满香草交替织锦的宽敞山洞,位置选择相当适宜有阳光的照射,只是洞府嘛难免冷凊,乐灵玑在舒适中又生一股寒意。 “主人,你要不要把师尊给的披风披上?”赢魚感受到她的寒意,给她通灵道。 “不用了。”乐灵玑暗自心想,这都什么气候了披上岂不要让人笑话吗。 十八名窈窕丰满的美艳侍女分列洞府两旁,手持桃花扇,言笑晏晏。 绯樱引着他们在石桌旁坐下,石桌与石凳都由香草编织铺垫,绯樱殷勤地为三人斟酒献盏,魅妖就是魅妖,一片秋波脉脉,这次一直在往面色寒冷的逍遥那边飘,越飘挑逗的味道越是露骨,逍遥直接当她是死的一条鱼翻着白眼,蓝舟墨心里却难得乐不思蜀。 魅妖一般都喜欢五官精致,肤白俊美的男子,只要看上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缠死缠活的也要粘着,非把人扑倒爽个够,然后再吸了对方精元。当然,若是她们喜爱的又另当别论。 绯樱这是还不死心啊! 果然,正事没提半个字,绯樱便以袖掩口,切生生的望着逍遥直接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否也有双休对象?” 从来没有任何人或着妖,有问过逍遥这个问题,仿佛晴天霹雳,一时之间,他像是怀疑自己一时听错了,眉尖和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目光也跟着茫然,下意识看向蓝舟墨,似乎在向他求解。 蓝舟墨终于有机会看到这种近乎匪夷所思的表情出现在逍遥那张脸上,从来都是他看自己笑话,如今千年冰山一遭崩裂,心里的狂笑掀起了波涛汹涌,面上仍端得波澜不惊,忍不住握着拳头在唇前遮挡嘴角的笑意,蓝舟墨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没有,他没有。” 乐灵玑在一旁看得懵懂,还以为是修行的正经事,但瞧着他俩神色又似乎都不正常。 绯樱大为不解:“为什么没有了?如此绝佳风貌品行,怎么会没有女修倾慕?这话奴家可不信。” 这么多年,天南海北,恋慕逍遥的人和妖多少肯定是有的,但是逍遥一身寒气,不像蓝舟墨该冷的时候比谁都冷,该浪荡佻达的时候他比谁都风流倜傥。即使有爱慕逍遥之人估计人家也被冰寒之气弄得开不了口。 蓝舟墨敛了笑弄,赞同又道:“嗯,想必是还无人能真正打动我们家蓝大公子。”说着蓝舟墨奇怪的眼神抛给了逍遥。 逍遥闷闷吸了一口气,寒意阵阵:“不说正事吗?” 这也是乐灵玑关心的,直直的望着绯樱。 绯樱看似还不罢休,又迫于无奈,这才魅声魅气道:“好说!奴家这有位......算故人,留下的四句谜语,你们得先猜出来,奴家才能继续说下去。” 三人对视,蓝舟墨嘴角上扬,冲乐灵玑挑着嘴角,干脆利落道:“好说!” 绯樱看着蓝舟墨,挂着魅惑笑意:“二公子为博佳人一笑,切莫出错咯。” 蓝舟墨连正眼也没瞧她一下,不以为然道:“试试便知晓。” 绯樱也未生嫌隙,嫣然一笑,皓腕一翻,眼前石壁上便出现四行金色字体: 马嵬山下马不前 竹下待人人不见 -- 第76页 伊人何去问无门 主动一点 乐灵玑从来没有玩过此类游戏,挡着蓝舟墨孩子气说道:“瞧着很好玩似的,一人一句?” 蓝舟墨抿嘴含笑,对她温声道:“那你先来?” 乐灵玑莞尔,看着字体,又默默重念了一遍,赢魚在她肩上来回渡,蹭得她痒痒,“赢魚,别闹。” “嗯,我就主动一点,是个‘玉’字吧?”乐灵玑自嘲的挑了一个最简单的,见大家没吭声,定是没错了。 蓝舟墨与她对视一眼,转而睨着逍遥,用手肘蹭了他一下,“玩吗?” 逍遥还生着先前的气,没有暖意,抬眼望去,“马嵬山下马不前,是‘鬼’字。” 绯樱秀眉娇蹙,软声细语:“........鬼玉鬼玉。” 乐灵玑接道:“‘鬼,玉’两字有错吗?” 绯樱神色媚娇,她摇了摇头,浸入思念的柔美:“鬼玉是一个人名。” 三人疑惑,蓝舟墨看着绯樱的神情,那一句她念得重,仿佛浸在回忆里,无端令人尝着苦味,蓝舟墨问道:“你,认识鬼玉?而且还很熟?” 魅族的绯樱即便气势浩然,都遗失不了那柔娇魅色,竟漫出独有的韵味,“少年青衫薄,年少总轻狂。当年是个人物都该知晓鬼玉这个名号。” “鬼玉.......”乐灵玑脱口而未讲完的话突然因为绯樱的神色又停顿了。 绯樱像是提及了心中倾慕已久的男子,神色中似乎变了一个人,眸中闪耀璀璨的光芒,三人的呼吸都因这光芒一滞。然而,倾刻之间,阴郁覆盖了光芒,黯然神伤中便让人体会到被情所伤的落寞寂寥。 魅妖一生之中不知与多少男子缠绵温存,少有对某一个人用情专一,实属罕见难以置信。 “传言鬼玉是鬼中一绝,冷傲狠戾,杀伐果断。奴家却只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鬼玉。” 乐灵玑起初怀疑她是在胡编乱造,听着听着反倒感了兴趣,道:“鬼玉鬼玉,鬼中连城美,此人定是不仅俊美到了极致,怕是还有其他与众不同吧?” 蓝舟墨目光定落在了乐灵玑赞叹的神色上。 绯樱看着四行字体,时不时飘着蓝舟墨,指尖抚在心上,道:“姑娘心思细腻,鬼玉绝美是真,他眉心留有红色暗纹罪印,红衫似血,他的修为古怪高深,然脾性怪异,能接近他的屈指可数。”绯樱带着柔情遗憾,“鬼玉的去向已成谜,这谜语便是他留下的。” “............” 蓝舟墨暗自低叹,此妖娇魅撩人,故事又编得如此声情并茂,蓝舟墨有些不屑,但同时不得不生出警惕防范之心。 “剩下两句,二公子猜出来了吗?”绯樱幽然倾身靠来,魅音缭绕索回了蓝舟墨的思绪。 片刻之间。 “这还不简单,竹下待人人不见,是一个‘等’字。伊人何去问无门,是一个‘君’字。”蓝舟墨望着乐灵玑又道:“连起来就是‘鬼玉等君’,又或者是‘君等鬼玉’。”猜字谜对蓝舟墨来说就是信手拈来。 乐灵玑思忖着,“鬼玉是在等一个名字里含有君的一个女子?” “也说不定是一个男子了?!”赢魚在一旁冷不防的冒出一句令人汗颜的话。 乐灵玑侧瞅着赢魚,笑了:“赢魚啊,你还是回衣袖里好好休息。” “那,那,主人........”赢魚还想解释解释,乐灵玑已经将它塞进衣袖,免得闹了笑话,这边冲看着她的人里抿着唇讪讪笑了笑。 可是,绯樱却陡转了话锋,“你们找赤焰毒蛇做甚?” 乐灵玑见她主动切入正题,言词笃定道:“赤焰毒蛇在山下伤害村民,必须除之。” 绯樱道:“奴家若是告诉了你们,你们必须得先允诺我一个条件。” “你说!”乐灵玑道。 “必须杀了赤焰毒龙,他很强,但是以三位加起来可以试试。”绯樱眼神含着杀机,若不是恨到了极致,这份四溢杀气不是魅族该有的波动,“若是不成,奴家也无可奈何。” 蓝舟墨当即道:“若是它毒害一方,危害百姓,即使我们除不了,也有修仙门派前来制衡,你放心,我们也不会偷懒。”他神色清冷,语气却有安抚之意。 绯樱道:“有二公子一番话,奴家自然安心。” 绯樱这才幽幽道来。 当年鬼玉从无间地狱出来后,不慎带出一团地狱之火,思虑将来怕节外生枝,鬼玉便用泥土随意捏了一条龙,将地狱之火封印在了其中,又将泥土龙镇在了谷底最深的洞穴里。 绯樱就是在鬼玉出了洞穴外的桃树下刚成人形。见他矗立在桃树对面,一直看向桃树,绯樱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吓得躲藏起来,却仍旧感觉到了杀气腾腾,直袭而来,连落在地上的花瓣与枝叶都溅飞四起。 刚成形的绯樱以为自己死定了,紧闭的双眼,颤栗的身体,恐惧得窒息。可是,过了半响,自己还好好的,正疑惑纳闷了,这时耳边却听到鬼玉喃喃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绯樱顿感意外,又不敢探出头,呆许久,发现没有动静,探出来才发现鬼玉早已不在,但见地上有一条死蛇,旁边不远处落了一张纸,上面赫然有四行字,桃花花瓣落在上面,宛如墨中生花,令人欣怡。 原来是他杀了突然袭击自己的毒蛇!是他出手救了自己一条小命,这让绯樱很震惊,手里紧握的纸张明明没有温度,她却宛如握住了温暖,鬼玉那血红的衣衫还没在眼里滑几下,便已经在心底根深蒂固,他念道的诗句更让绯樱初次尝试到了青涩的波澜。 -- 第77页 绯樱一眼沦陷。 从此以后绯樱就此落脚,这边用灵气的温泉诱惑修士前来,供她修行,那边替鬼玉死守住那团地狱之火,总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一次鬼玉。 最初的相安无事也只是短暂的安稳,近些年来,那团地狱之火不知为何,鬼玉的封印越渐薄弱,在谷底借身成了火龙,它擅长喷火,火中有巨毒,碰及它的身体瞬间皮肤溃烂而亡。魅妖当中没少着它的道,所以,要想安宁,势必要借势除之。 这么听来,绯樱先前讲的鬼玉应该不会是自己胡编乱造,乐灵玑看着绯樱,如此美丽娇艳的魅妖与鬼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搭上,却记住那一眼的触动、和别人无意间相救的那一命,便在岁月无声里深化了等待守候的执念。 此等执着似乎来得愚蠢,却出自真挚可贵。 乐灵玑竟无端的看向了蓝舟墨。 蓝舟墨的眸子却早已装了她许久。四目相撞,点燃眸中火花,缠人的温情格外炽热。 乐灵玑连忙挪开目光,对绯樱道:“那火龙如今在何处?我们能否现在就去?” 蓝舟墨看着绯樱,深邃的眼神锐利提醒道:“你,是否还有遗漏?” 绯樱怔忡,很快挥动纱袖,欲想在蓝舟墨脸颊滑过。不料蓝舟墨后仰躲开,她无趣的收手,一声嗤笑:“自然有的,奴家对公子还未曾表露......” 手边撩拨着蓝舟墨,眼里撩望的是逍遥,全然一副不正经。 逍遥率先起身,蓝舟墨眼里装着乐灵玑说道:“我们走。” 乐灵玑与蓝舟墨暗对一眼,嘴角一丝笑意,“好。” 绯樱明白自己撩拨错了对象,但也是情急之下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虚,这三人走错了方向,她急忙扬声制止道:“错了,方向错了!” 半响,三人才停下脚步。 第39章 绯樱 随着绯樱的引路,走往谷底深处,岩石峭壁,左弯右拐,道路崎岖,渐渐的阵阵热气弥漫而来,而且也没见绯樱有停的意思。 逍遥与蓝舟墨都十分警惕,走在中间的乐灵玑时不时被蓝舟墨扶一把,更是不敢大意。她在一处黑风口停了下来,她靠着石壁往里面探了探,太黑看不清楚,听风声判断里面定是宽阔无比,乐灵玑回过身撞上不知何时覆身过来的蓝舟墨,险些吻上蓝舟墨的脸。 蓝舟墨欲迎还拒,低声道:“里面是什么?” 乐灵玑发现此时蓝舟墨的声音,令她如痴似醉,自己都有点傻了,支吾着:“.......看不太清,不过,总觉得......有点熟。” “你们能快点跟上吗?别落下了。”绯樱回头没发现人,在前面娇|喘催促道。 “走吧,回来再瞧瞧。”蓝舟墨道。 “嗯。” 这弯弯肠肠高低不平的岩石路,走得一行人汗水涔涔,洞内开始泛着红光,石壁触手温烫。还未见到火龙这温度便炙热,那下面到底有多热? 走了许久,也算不出多少时辰,前面终于无路可走。 “到了!”绯樱矗立在崖边。 三人还未靠近,便被一股庞大的火焰热浪从崖低翻滚涌动袭上来。 蓝舟墨自然的抬臂将自己与乐灵玑护住。 待火焰热浪一过,才发现崖中平坦宽阔,周遭的石峰如兵刃尖锐锋利,或高或矮,或细或粗,直立于崖口,它们其中有部分还有融冰未化,崖中便是火海疯狂舔舐,一浪打过一浪,整个洞地就是火海汪洋。 “那未化的冰层估计就是鬼玉设的封印?”蓝舟墨微眯着眼道,热气太重,他与乐灵玑分别施法护住身体。不然,不需片刻凡|胎#身便被烤熟了。逍遥与绯樱也施了结界护身,可想而知这火焰的嚣张狂妄。 “是啊!很快就要破了。”绯樱回着。 “这火龙若是出了此地,便是生灵涂炭。”乐灵玑拧着眉道,不知不觉中握成拳头的手攥着衣裳越来越紧。 每双眼里尽数火浪舔舐,翻滚腾腾。 然而,蓝舟墨当即拽上乐灵玑的手臂,转身就往回走,逍遥自然也跟上。 绯樱回头诧异道:“你们这是畏惧潜逃?”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她明白他不是那种人。蓝舟墨头也不回,冷厉沉声回道:“若要降此妖魔,非拿命拼不可,但你却隐藏事实,我等岂是畏惧潜逃,明哲保身不愿飞蛾扑火罢了。” “要我们拼命,却搪塞敷衍,做收渔翁之利你岂不是太过阴险狡诈?”乐灵玑回过头看着绯樱质问。 绯樱误以为鱼儿已经上钩,不承想反失了钩,她缓行两边,娇媚一笑:“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出去吗?” “你什么意思?”蓝舟墨脚下一顿,回头盯着她,他的神色越来越凝肃,绯樱竟被盯得有点紧张。 “.........” “若再保留,”逍遥眨眼之间就已经掐住绯樱的咽喉,只要稍微再用力一点,她便咽喉脆断殒命。 绯樱仰着头,双手无力地试图抠开,可是掐住自己要害的手,力道强盛,岂是她魅妖能动弹的。 “这妖火与赤焰毒蛇究竟有何联系?还是说与尸坑有什么联系?背后是谁在谋划?”乐灵玑抢先一步,当即问道。 绯樱眯着眼,艰难地说道:“妖火是因为.....吸收了尸坑里的......阴气血腥,使鬼玉的封印逐渐削薄,” “妖火在洞地如此深,又有封印压制,若无人指引诱导,千年它都难翻身。如今,你们看它气势汹涌,不日便可冲破封印,到时候恐怕毒烟火势灭的就不止你们魅族。”蓝舟墨缓行至绯樱跟前。 -- 第78页 “你们魅族魅人魅妖修行都没问题,可你想清楚了,此等城府谋划绝非偶然,你若再不实言相告,你们魅族姐妹怕是好日子也到头了,你自己最好掂量掂量,替别人起了恶,却得了个尸骨无存。” 绯樱突然“呵呵”笑起来,“姐姐我岂非傻子?公子与她在花海里躺得可舒服?!呵呵呵呵.....”她白皙如玉的脸笑得抽动,却难堪扭曲。 乐灵掌心握着紫毫笔,滑在指尖飞快转动几圈,“那要让绯樱姐姐失望了。”她从小吃到大的桃花,有异常她岂会不知,她在指尖早已破血,也在蓝舟墨没留意的时候早给他点过。 她从腰封里掏出一样东西,只见她走近蓝舟墨,牵出他左手,将手中的扳指给蓝舟墨拇指带上,扳指里面有她的血,带上它便可避邪魅。 乐灵玑望着他,轻声说道:“那日客栈许你一样好玩的,捂的太热,今天终于实至名归。” 那夜因为卫安的言谈,蓝舟墨误以为扳指是她为她师尊精心准备的,为此他还心结郁闷多日。如今,她却亲手给自己带上了,一时欣喜万分,嘴角钩出了弧度。他在乐灵玑额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乐灵玑始料不及,心跳得厉害,她垂眸含羞道:“舟墨,你........”想要说出的字都因他的笑容融化得丁点不剩。 蓝舟墨看着羞涩的乐灵玑,食指滑过她的眉心,宠溺的眼神说道:“这是回礼,请笑纳。” 绯樱眼见暗藏的底牌已经失去意义,自己的胜算只有压在洞外抵挡的小怜姐妹们身上。 蓝舟墨挪了两步,敛了温柔笑容,陡转寒意,邪神剑倏地握于掌中,英姿潇洒的耍了一个水浪剑花,剑气横扫过去,震榻了一处岩石,噼里啪啦坍塌一片,蓝舟墨手中邪神剑光芒大震,他冷厉的看着绯樱说道: “绯樱,你太小看我们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逍遥,你放开她,她逃不掉的。” “咳咳........”绯樱虽被逍遥松了手,窒息快死的难受迫使她踉跄几步,躬身娇柔的大口喘息着,眼见对方势力高强,不似往日那些好色之徒贼眉鼠眼,眼前的人不仅生得好看,势力还相当强盛。 须臾,她缓缓道来:“他以我姐妹相要挟,起初只是守住尸坑,渐渐我发现有许多赤红毒蛇在尸坑里面食了腐肉,都去了同一个地址。但凡毒蛇来了这个地方,”绯樱眼底望着宽广的火海坑,心里的平静随着火势狂卷而翻腾不息。 “就再也不见踪迹,姐妹当中时不时有失踪者,我忽略了妖火的汹猛毒戾,已经到了控制不了的地步,我便利用池水灵气诱惑修士们前来,”绯樱伏在石壁上骤然又冷笑出声。 “他们却一个比一个好色贪婪,如何经得住魅妖的诱惑,凭他们那点修为又如何耐得了火妖!”说到这,蓝舟墨尴尬垂眸,若是那日灵玑没有来,想要解魅毒还不知到后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乐灵玑也想到了蓝舟墨,又担忧的看着绯樱紧问道:“你就把他们杀了?” 绯樱平缓了身体,缓缓站起来,整理好纱衣,“怎会?姐姐我也不想招惹修仙门派,各求所需后便放了人,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问那些修士。” “..........然后了?”乐灵玑姑且相信她。 “然后?然后就遇上三位了。他们是谁,我们真是不知道,有派遣来的人也是穿着黑衣斗篷,戴着面具。”绯樱委屈说道。 蓝舟墨思索片刻问道:“什么样的面具?” 绯樱眼神一亮,回忆道:“说起来很奇怪,面具半面黑色半面白色,如同人间说的阴差。还有一点他们擅长幻术,每带一批死尸来,看似是正常死尸,实际是剥了人皮的肉尸。”绯樱说着都觉得恶心不已。 逍遥靠近蓝舟墨,低声道:“跟踪乐灵玑身后我发现了一个身影,我确信是安居客栈那个非人非妖的怪影。”蓝舟墨听闻神色更加寒冷了。 “......幻术?剥了人皮的肉尸?........”那日在尸坑旁观察许久,果真有异样,乐灵玑手中转动的紫毫笔顿停,望着蓝舟墨,却听蓝舟墨沉声道:“来了!” “...........” 只听闻一阵打斗声,越来越接近。紧跟着是魅妖姐妹直接被人从上面踢飞,跌落在几人脚跟前,绯樱大惊失色当即上前搀扶,喊道:“小怜!怎么回事?” 其余一同被踹下来的两个魅妖,口鼻来血,趴在地上,瞬间现出原形,无力回天。 小怜也好不到哪去,由着绯樱扶抱住,她嘴角血流涌动,奄奄一息断断续续道:“.......姐姐,他们来了.......破了结界...........大肆杀戮.......姐妹,替.....小怜......替姐妹......报仇。” “哈哈哈!此等妖物,死不足惜,还想报仇!哈哈哈!”黑衣人言语间已经出手击向绯樱,他们的任务就是见活物必灭口,一个不留。 蓝舟墨这边在“嗖嗖”声中,数十名黑衣人戴着斗篷帽和阴阳面具现身在眼前,幸而此地略微宽敞,否则都显拥挤。 逍遥出手也没来得及救上绯樱,她与小怜同时被黑衣人的法力震飞猛烈撞击在石壁上,小怜哽咽在喉间的腥味还未压下去,此时更是内脏破损,在跌落地上时瞬间毙命。 绯樱跌在地上口吐鲜血,她匍匐前行抬手想握住小怜的手,“小怜.........” 姐妹当中多是不赞同绯樱的所作所为,她们更希望魅族活得自由自在,即不想受人要挟,也不想带上镣铐,对绯樱纷纷埋怨不休日渐加深,早已妖心涣散。如此艰难下唯有小怜是全力支持辅助绯樱,两人最为亲近。 -- 第79页 她艰难地拉着小怜冰凉的手,她悲痛不已泪眼婆娑,泪水滑落在石灰地面上,浸湿一片,她好看的双眸中横生愤恨。 “蝇营狗苟,成天戴着面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妖尚有情有义,有些人却是连妖都不如。”蓝舟墨冷冷说道,对那一张张半黑半白的面具无比厌恶。 对方正要开口说什么,蓝舟墨只许自己废话,不给对方半点辩驳机会。一个俯身挥剑,邪神剑气横扫一片,震得对方倒下一大片。 “姓蓝的,识趣......”话未完,蓝舟墨已经持剑杀过去,黑衣人猝不及防,抬剑抵挡。 逍遥紧跟其后,他幻化出数把湛蓝冰峰剑,疾驰袭击对方。倒下的黑衣人迅猛跃身,侧避剑刃,持剑反攻。 逍遥不避反迎,就在剑锋与之分毫抵达时,他一个错身擒住对方手腕,黑衣人吃痛弃剑,逍遥一掌劈去,打得他五脏俱损,口吐鲜血,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是谁指使你们?”逍遥提着人的衣襟喝声问道。 黑衣人口来鲜血,不忘念叨:“.......天问琴......宝藏........升仙.......” “蓝大公子,小心后面!”逍遥被乐灵玑惊呼回神,连忙前倾躲避剑势,转身快速迎上偷袭的黑衣人。 其余黑衣人听乐灵玑喊话,似乎发现她更易攻,围了上来,瞅着乐灵玑的美色,垂涎千尺,其中一人色胆包天:“美人,交出天问琴,爷带你回.......”‘家’字还含在嘴里未出,已被隔空而来的剑气封喉,血溅当场,硬生生倒下。 第40章 火妖 攸地—— 蓝舟墨此时杀气四溢,只听刀剑呯呯砰砰作响,瞬息之间,邪神剑的罡气如利剑穿心,围着乐灵玑的黑衣人全部命归黄泉,各种死法躺在地上。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而乐灵玑白色衣裙上却丝毫血迹未沾,看着倒下的黑衣人,她一时怔住:“..........” 蓝舟墨抬出左手牵着她手腕,对眼前杀过来的黑衣人挥剑逼退。 “在这里等我,听话。”蓝舟墨温声说道,把她放在一个角落,相对没有血腥,前面就是受伤严重的绯樱,她抱着小怜默然神伤。 面对蓝舟墨绝不手软的诛戮,而对自己的温柔以待,乐灵玑也是辞穷理极,自己明明可以和他们共同对敌,她低叹一口气,自己眼下真是身娇体弱了。 头顶上火光映得霞红耀眼,几只银光烁烁的蝴蝶姗姗飞来。 乐灵玑走到绯樱跟前,垂眸思量,方安慰道:“你们的仇你报不了,蓝家两位公子定替你们报。只想问你鬼玉之事你可有欺瞒我们?” 绯樱艰难的抬眼看着搏斗中的蓝舟墨以及逍遥,扯了嘴唇,又湿了鬓。勉强露出的笑也尽数苦涩,她喑哑道:“如此下场只为报鬼玉救我一命,说出来谁会相信?可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我还会在此等下去,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转而,绯樱又艳羡的看着乐灵玑,她羸弱的身子,秾丽的容颜,她喉中艰涩:“做人做妖若是能有你如此好福气,便是不枉人间走一遭。” 绯樱知道自己的情意终是错付了,还害了魅族损失惨重,小怜已去,痛心疾首之下加重了她的伤势,她放弃了小怜,缓缓撑起身来。 绯樱不再是那个娇柔妖媚,眸子里尽数燃烧着仇恨愤怒,这股力量支撑她在最后一刻如同回光返照妖力震慑而出,她不需要再妩媚妖娆,不需要再委屈求全,只在此刻,她要尽情做自己,她对着黑衣人边笑边撕声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胆敢杀老娘的人,老娘要你们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乐灵玑急切喊道:“绯樱!” 绯樱幻成无数桃花花瓣将自己元神包裹在内,她的元神在花瓣里散发着宛如日光照射的红色光芒,黑衣人被光芒震慑无法睁眼,慌忙抬手遮挡。 “砰!” 一声炸响光芒四射,绯樱引爆了自己元神炸得周围黑衣人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绯樱同时也化为齑粉! 散在空气中的粉沫缓慢飞扬,沉寂再沉寂。 绯樱在一场转瞬即逝的灿烂烟火里,最后化为烟火里的尘埃消失。她在临走前都还执迷不悟,她真的就只是紧紧报恩? 一只魅妖而已,何必学着做人,自己苦了自己。 乐灵玑震惊在绯樱的自毁下,妖和人到底区别在哪里?乐灵玑心中不免一阵沉重,突然一声:“主人!”她闻声望去,是卫安来了。 卫安见到主人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射出他手中扣紧的箭。 “逍遥!好久不见!”卫安拔了箭扣在手指,指尖一松,数箭齐发,见到逍遥迫不及待的喊道。 本来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脑海里还回荡着绯樱的骂声、自爆声中,手脚一时迟钝。他这数箭齐发,现场刹那安静下来,黑衣人一个不剩全解决。 卫安就对逍遥热情洋溢,欺身过来,追问道:“许久未见,为何不理人,就不想我?” 逍遥与蓝舟墨一起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听着卫安言语就不正经,没理人。卫安反倒不依不饶:“逍遥!逍遥!..........” 逍遥视若无睹扬手推开他,走近蓝舟墨道:“黑衣人临死前说‘天问琴,宝藏,升仙’。” 卫安这才恢复正经人的神态,对走过来的乐灵玑恭敬道:“主人,如你所说,现场一片战迹,却没有一具尸首。” -- 第80页 乐灵玑道:“那你有没有打听到是何缘由?” 卫安道:“问过一些人,他们都说不知道,尸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但也无人亲眼目睹。” 乐灵玑向蓝舟墨解释道:“我与卫安见尸坑里面尸体数目庞大,且有异样,又想不出哪里会有如此多死人,就让他去最近战事之地调查一番,果不其然,战场上的尸体年轻力壮,戾气极重,被有心之人利用,借尸翻云覆雨,这里面藏的事情越来越可怕。” “他们知道天问琴没毁。”蓝舟墨蹙眉道。 乐灵玑惭愧道:“那日南峻大殿,我为了自保,告诉了南峻长老实情,舟墨,对不起。我们付出的心血终是被我自私的.........”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蹙眉吃惊的神情,更加愧疚,压低的声音最终也如鲠在喉。 蓝舟墨岂会心疼那把天问琴,他吃惊的是灵玑回到她师尊身旁,竟需要她自保,那她师尊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需要自保?你师尊不是南峻掌门天枢仙尊吗?他为何不保你?”蓝舟墨偏头带着质问口气道。 “南峻三殿九峰,那么多人,师尊是一派掌门岂能包庇自己徒儿。再说,我又岂能让师尊为难。”乐灵玑见蓝舟墨愁眉不展,知道眼下又要为了争夺天问琴掀起血雨腥风,当日那老头说了会保守秘密,如何消息传得这般快?现在想想就觉得悔恨难当。 “我错了,我不该........”乐灵玑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是自己犯的错她绝不推卸,若非不实,打死也不低头。她当即承认错误,也不求蓝舟墨会原谅自己,最起码自己好受一点。 逍遥与卫安转身背过去,把空间给两人腾出来,蓝舟墨正欲开口。 突然逍遥这边传来卫安惊呼的声音:“主人你快来看!” 乐灵玑与蓝舟墨疾步走过来,被眼前景象震惊。先前的黑衣人已经荡然无存,起初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此时化成一张张薄薄的且还保持着鲜嫩的人皮。 人皮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的,人有的它都不缺,唯独是张皮。 蓝舟墨靠近人皮,蹲下身,指尖触摸了一下,细腻温热,他眉头紧锁,站起身走回原地,才说道: “是温热的,还有一丝淡淡香气。” “............” 突然,一阵惊天长啸,罡气横扫,震耳欲聋,紧跟着山摇地动。这边还来不及想透彻,那面也抵挡不了突如其来的火团四溅,火花海浪猛然直冲上顶。 先前护身结界因为打斗而溃散,此刻蓝舟墨本能反应将乐灵玑护在胸前,火团溅到他的后背,蓝舟墨护人心切,形势来得突然,危急摇晃中来不及施法护身。 卫安见乐灵玑有蓝舟墨护住,直接扑倒了身边的逍遥,逍遥当即回头怔忡,卫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逍遥一把将他推开,卫安躺地上委屈的喊出声“啊!”逍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地动摇晃中卫安一脸无辜,撞上目光后又挤出笑容。 逍遥觉得此人定是摇成脑震荡痴傻了,他逍遥还需要他人保护? “快!不能让它出了山洞!”蓝舟墨大声喊道。火妖已经破印而出,身形如同庞然大物,火红滚烫。 四人纷纷施法将火妖压制,刚破除封印的火妖势头正强劲,势如破竹岂能抵挡。 乐灵玑见势不妙,从乾坤袋里掏出师尊给的披风,麻利的披戴好头帽。 蓝舟墨一手拽住她的手腕,垂眸沉声低喝:“灵玑,你要干什么?!” 乐灵玑略微迟疑,“舟墨,天问琴的事,就算我欠你的。” “我不要听你说这个。”蓝舟墨蹙着眉说道,眼看火妖就要破势而出。 “你放心!披风是师尊赠的,设有符篆刀火不入。”乐灵玑跃身而起,回头望着眼下的人笑了。 笑容温暖如春。 “灵玑!你回来!” 别有用心之人安排了这一场烈火熊熊,蓝舟墨深知等不来援兵的救焚拯溺,守不住火龙的熯天炽地。 他骤然收手急跃追上去。 “主人!......”这边卫安与逍遥力道失衡陡然被火妖震飞在地,晕了过去。 莲花村的村长带着孙子牵着二郎的驳在坡上,几日不见二郎,驳在茅屋饿得直叫,村长便抽时间去放驳。 “爷爷!爷爷!您看!那是什么?”孙子小脸蛋上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半空中火焰腾飞的火龙,照亮了黑夜的天空。稚子无惧,看着火光冲天,淡漠安然。火龙不时弯曲扭动身体,掉下的火焰点燃了下面的林子,一时浓烟滚滚。 村长顺势观望,这一看吓一跳,老脸惊得抽动,孙子拽着他的衣袖摇晃,“爷爷爷爷,它是火还是龙?怎么燃在半空中?” 村长顿时慌张,一把拽上孙子手腕,“走,回家!赶快回家!”回过神来想想不对,松开孙子的稚嫩的小手,双眼眨巴,转而蹲下身道:“孙子乖,就在这....看火龙演戏,一步也不能乱跑,爷爷去叫阿爹阿娘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来陪你看,好吗?” “爷爷真的吗?那孙儿就乖乖听话,爷爷快点去。”小孙子无邪可爱的推开村长,似乎让爷爷快去快回。 村长看着孙子朝自己挥手,转头认真盯着半空中的火龙,他横下心望村里跑。 仙源门有一处高殿是用来当作瞭望台,此刻在上面的仙源掌门与诸葛长老用远观镜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 第81页 “诸葛长老运筹帷幄,定社稷之功非你莫属!”吕卓霖对诸葛长老褒奖说道,双手负在身后,看好戏的闲情逸致颇高,轮椅上的诸葛长老理着自己的胡须,眼里泛着狠劲,嘴角却挑上弧度。 “还未到天愁地惨的境界,差了点意思。”诸葛长老接过侍俾送来的茶水,茶盖轻磕着茶盏中载浮载沉的茶叶,热气溢出,朦胧了诸葛长老的双眼。 吕卓霖没有接茶盏,示意俾女退下。 在他们眼里百里之外的火焰燃烧的不是天下苍生,是他们的云霓之望。 江进未在清静殿最先发现火光冲天,面上冷漠冰霜生起了波澜,果断通知秦宽与褚若兰。 火妖龙体庞大却矫健,躯体延长通红,全身覆盖着暗红色的龙鳞,每一块龙鳞之间的间隙都向外流淌着暗红色的火焰,头上龙角威武,须发飘扬,它瞪圆了金色的双眼,叉开雄劲的四爪,伸出了锐利的尖钩。肆意妄为的吐出烈火腾腾,再这样下去,不消一日便可毁了南峻脚下所有村子。 蓝舟墨追上乐灵玑停在半空,他双手握住她的双臂,看着下面燃烧的林子,火势随风蔓延,燃烧的面积越来越宽,对于莲花村来说已经迫在眉睫。 “灵玑,你听我说,我明白要降服它,势必从里面将其破身,这由我去,你在外阻止火势往下坠,若是......情势危急下你可以放手把它封印起来。莲花村有许多孩子,稚子无辜。” 乐灵玑摇头,桃花眼泛着微红,水雾潋滟,神色却淡漠道:“舟墨,你不信我?我....是很弱。”她藏在袖口的拳头紧攥渐渐浸出点点湿汗,蓦然肯定说道,“但是,我有信心降服它!” 蓝舟墨食指压在她温热唇瓣上,认真的看着她。 “嗯,灵玑嘛是有一点弱,不过呢谁让二公子喜欢了。”蓝舟墨指尖摩挲着她肩上柔软顺滑的发丝,认真说道: “你我初心一致,我去也是有条件的,等我回来,你的长发就只能由我梳。” 乐灵玑抿着唇,指尖却无意识的抚在他衣襟缓慢滑到他胸口,桃花潋滟里尽数情意。 “可是我.....不想你去。” 蓝舟墨垂首与她附耳低语:“还记得你在鹊山救的那个小男孩吗?” 第41章 天龙 他掌心在她后背轻拍,“信我!” 乐灵玑在耳语里脸颊泛烫,热气盈盈,当即一愣,也就这一瞬间,蓝舟墨趁火妖未喷火,施法护住身体风驰电掣跃进了火妖口中。 “你........蓝舟..........”乐灵玑抬手未拽住人,衣角滑在指尖,即使冰凉了无生机,只因它的主人是蓝舟墨,瞬间和璧隋珠,她急红了桃花眼,放声唤不回执意而去的人,躁动的心也随着青色身影渐渐没入。 “信你,等你大捷归来。” 乐灵玑的声音到最后,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情急之下,看着火妖,她在虚空之中居然稳住心神,没有惧怕这个高度,转而一想才反应过来是师尊给的披风一旦披上,护主作用时刻存在。自己即便想一头栽下也不成。 火妖因为蓝舟墨进去后的不适,狂躁乱舞。 乐灵玑连忙将紫毫笔变大,瞬间紫毫笔金光溢出光芒扩散,即将掉下的汹怒火势一遇光芒便被湮灭。 “赢魚,你的银水熔岩能治它吗?”乐灵玑恍然大悟,问道。 赢魚飞到主人肩头,它早已在袖口观察良久:“主人,此火乃无间地狱之火,我的银水熔岩与他相冲,非但灭不了,反而适得其反。” 乐灵玑眸中深寒,“舟墨已经进去........对了,卫安逍遥他们被困在洞底下面了,赢魚你快去把他们救上来。” “主人,你独自多加小心。”赢魚看着主人都不敢问出她如何不惧高了。 “有师尊送的符篆披风,它伤不了我。你就赶快去吧。”乐灵玑蹙眉催促道。赢魚像听话的孩子,又宛如坠落人间的精灵,眨眼消失在碎石堆积的地洞里。 蓝舟墨进入火妖体内,虽有法力护身,灼热气息仍然很强烈。 相传无间地狱极大,广漠无间,打入地狱的阴魂,无法脱出,因为没有轮回,所以将永无歇止在地狱中受苦。坠入无间地狱都是极恶之人,犯了极重的罪,作为生前穷凶极恶的报应就被打入其中。 在无间地狱之中酷刑不止,永远没有任何解脱之法,在其中受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到处充满火焰,猛火烧人。 当初,这团无间地狱之火果真如同绯樱所说是鬼玉无意间带出,那他是何等恶人做了何等恶事被打入无间地狱?如此万劫不复,他居然能得已重生,又该何等强大?蓝舟墨紧握邪神剑,思索着四下查找那团火的真身,只有将其毁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火妖时不时舞动庞大身体,蓝舟墨也跟着左右晃动,邪神剑本是把古剑,在这燥热火势中逐渐嗡鸣暴躁,令蓝舟墨心神不宁,严重下他双手紧扣剑柄凝神,也许是灵玑送他扳指里面的血起了作用,邪神剑没有加剧爆躁,缓慢平静下来。 蓝舟墨心里清楚在这火妖里,邪神剑的确可以霸气灭掉火妖,可是,自己也终将暴露出魔性,灵玑是南峻掌门之徒,又岂能与入魔之人结交,一定还有其他方法,不到生死存亡绝不能入魔。 关键时刻,蓝舟墨绞尽脑汁思考降服它的方法时,突然一道红光如利剑在他手背上只是轻轻滑过,完好的皮肉瞬间裂开血口,鲜血刹那之间就从血口溢出,滴在了火妖肚子里。蓝舟墨还来不急思考,一阵红光犹如一道惊人的海浪,直接将他包裹腾起卷飞,冲向火妖的头部。 -- 第82页 蓝舟墨不知道他滴出的血将会引来多大的战势危险。他只感觉火妖只是微微一张口,自己不受控制便被扔了出来。 蓝舟墨在虚空中翻滚几圈最后才勉强立在树稍顶端。他浑身被火妖灼伤,脚下轻踏的树稍都被灼得枯槁冒烟。 蓝舟墨侧首咳了两声,心里暗道:真是低估了地狱之火,这个时刻他隐约感觉到了严重性,连忙掠到另一株树稍上,凝心屏神。 乐灵玑不知道蓝舟墨进去之后出了什么问题,如此快就被火妖抛出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绕开火妖庞大的身躯,来到蓝舟墨身边,她着急地拽住他的臂腕。 “舟墨.........” 蓝舟墨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快走。” 蓝舟墨低沉的声音在乐灵玑耳中响起,那是带着焦急和紧张情绪的声音,也是乐灵玑第一次听到舟墨竟然是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难道说这个地狱之火成就的火妖竟会比舟墨还要强大?乐灵玑暗自心道,她突然回想到绯樱说起鬼玉闯出了无间地狱,那鬼玉又是多么强大,这与鬼玉似否有关联? 乐灵玑并未听话的离去。蓝舟墨想推她离开,乐灵玑却不动声色。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变成了暗红色,一种恐怖的压迫力在空中凝聚,周围的一切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一声幽幽叹息突然在蓝舟墨与乐灵玑耳边响起,那边火妖缓缓转向他俩,柔和的声音从张开的火焰龙嘴传出。 “做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寻死了?既然让你们发现了本座,那你们就只能去死。” 刹那间,恐惧感强烈地冲刺在蓝舟墨与乐灵玑的心口。更加恐怖的是他们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不仅是他们,还有深林里被烈火炙烤而出正在地上疾驰奔跑的走兽,在半空中快速飞翔的禽类,就像是瞬间落入无形的大网中,这张恐怖的大网将他们完全笼罩在内,无法动弹分毫。 他们全都身体凝滞,哪怕是修为已经算了得的蓝舟墨也一样,不仅是身体,蓝舟墨与乐灵玑连思维在这一刻都无法产生分毫波动。 江进未靠着他给乐灵玑施在披风上的符篆,感应到她的位置,在他们凝滞的时刻突然失去了感应,更加确信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很快他以及南峻山的人也都陆续发现笼罩在空中的暗红色。 火妖面部缓缓朝蓝舟墨两人游来,死亡的气息迅速朝他俩蔓延,蓝舟墨隐隐感觉到,一旦被火妖触碰到就会立刻就死掉。 第42章 强者 他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隐藏于地底的封印突然被打开,这是想要弄死谁的巨大阴谋?蓝舟墨没法思考,但死亡的临近却让他胸口的灵核疯狂地向外释放着灵力,甚至他想破魔封印试图冲出对方的掌控。 可是,外在的力量太强了,任由他如何努力释放他的血脉气息竟也无法将其破开。 火妖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起来,接着逐渐幻为人形,变成一名身着暗红色长袍,有着一头暗红色长发的男子。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乐灵玑身上的披风符篆就闪现着金色光芒将两人护住,但能看到的是金色光芒已经开始大片的出现褶皱,更糟糕的是这些褶皱正在不断地变得虚幻。 江进未感应自己符篆方位,用了移神幻影法,一道金色光芒乍现,在红发男子强烈压迫下,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伸出,一掌抵挡在红发男子之前,紧跟着江进未的身体穿出符篆,在纤细手掌周围突然释放出金银两道光芒,在撞到暗红色时,整个周围都轻微的震爆了一下。 下一瞬,蓝舟墨与乐灵玑发现意识和能力的都已经恢复过来,周围的空间禁锢也在刹那解除。蓝舟墨顾不得解除那强烈的心悸感,想唤出赢魚把乐灵玑带出去,乐灵玑这才说道:“舟墨,即使有赢魚在,我们也未必就能出去,何况赢魚已经去找卫安他们。” 蓝舟墨没有再多说,他明白灵玑说得没错,如此强大力量下,若非他想存心放走,否则谁也逃脱不了。 当乐灵玑看着前面的身影时,一种强大的安心感瞬间涌上心头。半空之中,一道身影虚空而立,一袭白色衣袍衬托修长的身形,如墨似的长发垂在脑后腰下,发梢在释放出的力量下舞动,右手中银色皓苍剑斜指虚空,淡淡的金色光晕与他的身体为中央向外释放,扩散在空气之中。 “师尊!” 乐灵玑惊喜的喊出声。在生命的危急关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会出现在这里,每每在遇到生命危险,师尊都会出现,对师尊的势力她有绝对的信心,有师尊在她们绝对是安全的。一种难言的感动在心头蔓延。 但是下一刻,乐灵玑又重新陷入了冰窟。 “灵儿,快走!”江进未沉声说道。 他对乐灵玑说了和蓝舟墨说过的同样两个字,只是他言语之间隐藏了焦急与担忧,显得冷漠无比,还有更多的是命令。 有史以来,乐灵玑第一次听到师尊如此强硬的命令,难到说这个幻化出来的红衣男子比师尊还要更强?怎么会?怎么可能? 两人站在江进未的身后,被护住的两人虽然感觉不到压力的存在,但从气势上也看得出,对面这名幻身成男子的火妖是多么的可怕。 “走?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去?本座即已幻化成形,人界都将为我所有!”红发男子微笑,从始至终他都带着和煦的笑容,而周围已经完全被暗红色笼罩。 -- 第83页 就在暗红色的虚空之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一步一步向前行来,乐灵玑与蓝舟墨同时发现红发男子眉心亮着暗红花纹,更惊悚的发现他与蓝舟墨的长相一模一样,他深邃的双眸中那份强烈的压迫感又带着令人恐惧的诡异。 “呵呵有点意思,还是做人舒服特别是他。” 红发男子看着江进未,而后又看着他身后的乐灵玑,他似乎根本不在意与他长相一般模样的蓝舟墨,他对江进未眼露欣赏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人界,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虽然本座只是借鬼玉遗留的神识化形,但也能全然使用他的技能。没做人的想做人,做了人的又急于想寻死,有趣!” 江进未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江进未每次出现如此及时并不是偶然,事实上乐灵玑从来不知道师尊每次离开她又久久不归,但却总能在她遇到危险时及时出现,那是因为无论江进未身在何处,他都有感知乐灵玑的方法,就是他随身携带乐灵玑的泥象。 江进未平日生活中没有诸如其他人的喜好,自从有了乐灵玑,他的一切欢喜都在他的徒儿身上。只是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江进未从没告诉过乐灵玑,他表面做得冷漠无情,实际上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乐灵玑。 所以这不是只为天下苍生的偶然,只要有乐灵玑遭受到生命危险,江进未的出现就是必然。只是没想到她遇上的危险一次强过一次。 自从近二十年前那件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让江进未感到危险,并且还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江进未冷哼一声,向前微微跨出一步,银色皓苍剑向前挥出,顿时,镶间处一道银白色光晕包裹的银芒绽放开来。周围所有的暗红色都在瞬间出现银白色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裂开似的。 红发男子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他双手在身体两侧缓缓抬起,周围的暗红色瞬间大盛,转眼压制下了银白色的光芒。 乐灵玑强忍着心悸感,终于明白蓝舟墨与师尊为什么都让她离开了,她清晰的感受到红发男子的恐怖,连师尊都被他压制,他们又怎么会是对手?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们离开了,师尊才能毫无负担的放手与之一战,或者是离开这恐怖地战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蓝舟墨也并无离开之意,这是一次生死存亡,也是他难得的一次机会。乐灵玑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眼前的师尊,蓝舟墨看着她的侧颜对她极轻的说道:“灵玑........”终是卡在喉间未说出口。 “今天事发突然,如果能得到一把上古神器和一把灵器,也不为是一件好事。”红发男子看着他们手中的剑说道。 “你废话真多!”江进未冷冷回道。 “呵呵呵。”红发男子一声声冷笑,“那是因为本座彻底稳固身形需要时间啊,只是你也不敢冒然阻止我而已,如果这里崩塌,所有生灵之物会死得更快。所以说你还是很聪明,不如你臣服于我,做我的得力干将,以你的势力嘛可以做我的第一臣子;嗯...你那美貌绝佳的徒儿势力尚可的话,可以做本座的第一皇后。在你们修真界里,你应该也算顶尖人才吧,如果你做我的第一臣子,未来,我可以考虑让人界向本座投降,而不是彻底毁灭人界。将来三界都将属于本座,叱咤风云也是迟早之事。” 江进未凤眸微眯,想要他的灵儿,白日做梦。他深邃的眼眸之中杀气凛然,右手中的皓苍剑突然向前挥出,与此同时蓝舟墨的邪神剑也向前冲去,两道不同颜色的光影瞬间同时到了红发男子面前。 红发男子眼神一动,低沉的嗡鸣以他身体为中心骤然响起,顿时,整个空间都出现了暗红色波震动。 “铛!铛!”两声脆响,一柄暗红色的长剑已经同时挡在了两把剑前端,它挡住的位置是两把剑的剑身而并非剑锋,那柄暗红色长剑看上去足有四尺长,宽大的剑刃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晕,低沉的嗡鸣正是从这柄重剑上散发出来的。 “天龙鬼玉,你们没听说过吗?从今以后本座便是真正的天龙鬼玉!强大到三界都恐惧的龙族血脉。”红发男子分别架住皓苍剑与邪神剑,面带微笑地说着,但下一瞬他就已经化为一片暗红色光影,直奔江进未撞来。 人界最为震惊的邪神剑与皓苍剑就如此轻松的被他避开,江进未与蓝舟墨同时召剑,他们右手在虚空中一握,剑已在手。蓝舟墨向前奔出停在了江进未身侧。 江进未握剑挥过,一团银白色漩涡在他与蓝舟墨身前形成。“砰”地一声闷响,周围震颤,江进未应声后退,蓝舟墨更是踉跄后退倒下,被江进未一把拽停下来。 蓝舟墨刹那间胸口闷痛血液涌动,他紧闭嘴唇,左手压在胸口上,硬是把涌到喉间腥气的血液压了下去,瞬间内脏里强烈刺激,猛地又鲜血吐出。蓝舟墨强忍着不适,抬手擦去嘴角血流,他已经好久没有受到如此重创。 天龙鬼玉赫然停在他原来的位置,丝毫不差。 乐灵玑在后面较远处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强者,在他们碰撞的瞬间,乐灵玑整个人都被震颤后退,若不是师尊的符篆余力护身,估计已经当场死亡。 因为她已经明显感到符篆灵力为此散尽,同时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她连忙拿出手帕擦掉,她不能让眼前两个人发现她已经受伤。对于乐灵玑来说,她从未见到过强者的战场,只是余波而已,她的生命就可以在刹那间毁掉。 -- 第84页 就在这时,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突然杀入战场,低沉的雷鸣声,一只覆着铠甲的手掌,瞬间就到了红发男子面前。 红发男子双眼微眯,身上暗红色突然大盛,那手掌在距离他身体一尺的地方,骤然停顿下来。下一刻身形显现,赫然证实他是南峻山武尊秦宽。 后面的乐灵玑见到此时的秦宽都套上了战甲更是大喜过望,这与平日见到的秦师伯大相径庭。在南峻山一直有关武尊的传说,南峻山里能与师尊平起平坐的非秦宽莫属。 原本南峻山掌门之位是传给秦宽,是他自己好在晋级修行没有接任。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实力是纵横修真界甚至胜过天枢仙尊,只是近年来天下无大乱,没有机会让他显山露水。 但是乐灵玑的欣喜只是维持了一瞬间,红发男子脸色骤然变了,一掌向秦宽轰去。两掌碰撞,在其余三人的视野之中,全身覆盖紫色华丽战甲的秦宽,身体瞬间爆飞而出,更加恐怖的是他身上的战甲居然寸寸碎裂,在虚空中骤然崩溃,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秦宽遽然被这一掌轰击,眨眼间就没有踪迹。 --------------------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阅读愉快w! 第43章 实力 后面的乐灵玑欢呼声还没有出现,就在喉咙中戛然而止,她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眼前,呼吸一滞。 就一掌,秦师伯就被轰飞出去了。他身上的战甲应该至少是含有高级灵力的战甲吧,直接就破碎了,难到师尊早已经高出秦师伯,到了更高的级别?乐灵玑含情眼投射到师尊的白色衣袍,衣袂飘飘,那只是一件格外耀眼丝滑的白色长袍。还有一旁的蓝舟墨....... 顿时,乐灵玑呼吸困难,心都急到嗓子眼了。 该怎么办了?一定还有破绽。乐灵玑双眸紧闭,眼前两个男子是她最重要的人,可是周围的裂痕乐灵玑清晰感觉到危险越来越凝重。如此看来鬼玉当真是鬼中一绝,一个修行火妖沾了他气息的冒牌货都如此强大,毁天灭地都不在话下,但是他到底不是真的鬼玉。 如果绯樱还在就好了,就可以知道鬼玉更多的事情,也有机会找出他的弱点,难到这就是黑衣人皮要灭掉魅族的真正原因? 也就在这时,江进未上了。右手皓苍剑宛如闪电一般冲向了红发男子,一红一银两道身影瞬间变得虚幻,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到他们的一招一式,但周围已经剧烈地震颤起来,哪怕是在较远处的乐灵玑,清晰的感受到渐近的恐怖压力,似乎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撕裂破碎。 乐灵玑连忙用紫毫笔画出她认为最厉害的符篆护住自己,也许这毫无作用,但是求生欲望让弱小、无助的她还是做了。此时此刻乐,灵玑才觉得在真正的强者下,自己是多么渺小。这种强者只需要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轻而易举将她覆灭。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那些所谓的高深技巧、心智、算计都是徒劳无益。 眼下情形乐灵玑再明白不过,若师尊赢,他们就能活下来,若师尊输了,毫无疑问他们都将化为空气中的尘埃。 武尊秦宽如此快被击败是不是因为他实力很弱,在四大门派里,在修真界里,他已经是顶尖的人才,他当然不弱,唯有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这红发男子太强大了! 秦宽的身体撞入地面,深陷百米,他喷出来一口鲜血,脸色此时已是一片惨白。防御灵力的战甲彻底破碎,那一掌,就差点将他的神识彻底破碎、崩溃,以防御灵力的战甲作为代价,他才能活下来,他现在想要传出信息都做不到了。 但秦宽猜出了那人,就一瞬间,红发红衣红暗纹这是他不二特征,也就那一瞬间永远烙印在秦宽脑海里。他是天煞血魔,那个曾经在阻挡魔族侵袭人界的战场上出现过,以一己之力,阻挡了整个浩荡魔族前进的恐怖存在。 秦宽此刻的思维有些凝滞,他喘息着,“为什么天龙鬼玉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他会突然袭击人界?” 江进未也知道这个传说,但秦宽并不清楚江进未居然强大到能够勉强阻挡天龙鬼玉的程度。秦宽以前并未与天龙鬼玉交过手,但有关天龙鬼玉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可只有真正交手后,他才深刻的感受到,天煞血魔有多么恐怖。 如果以修为等级来衡量,他顶多算修到大乘期,在修真界已算至高境界。而天龙鬼玉出处便是灵界,灵界包括仙界、神界、妖界、魔界、鬼界,至于他到底是属于哪一界,单从名字外形来看哪一界都有可能,只是从未得到过证实而已。 但秦宽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顺利找到真神能力的进阶门槛,看上去和对方只差一个等级,可其实却差着两个大的层次,没有死还归功于他的防御灵力战甲强大。 彻底明白传说中为何在如此强大的灵界,一旦出现天煞血魔就断然要在他出生时便除之,因为待他成长觉醒后便再无人能抵挡,天煞血魔并非子虚乌有。 周围爆震,银红黑三道身影在空中纵横。 蓝舟墨的修为比秦宽的等级都还差几级,他没有名门正派的出色导师,紧靠自己,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百年来难得的奇人才。他不能直接迎战,但是他可以与邪神剑融为一体,邪神剑已经攻击过而且并未碎裂,足以证明蓝舟墨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幻成一道白光进入邪神剑内,神识与之融为一体。他从来没有如此做过,因为他还从未遇上过如此强大的对手需要这样做。而且对方毫不在意他的存在,这对于冷傲的蓝舟墨来说是一种莫名的羞辱打击。 -- 第85页 意外的顺利,他与邪神剑瞬间相融,没有任何破绽,邪神剑散发着紫黑色的光晕,剑身变得宽大,自动攻击。如果仔细看就能发,三个身影的碰撞都在乐灵玑周围,一个在攻击,一个身影与另一把重剑在抵挡。 天龙鬼玉虽然极为强大却始终无法跃雷池一步,被江进未与邪神剑阻挡在外,无法夺走乐灵玑。以天龙刚才轰飞秦宽那一掌,乐灵玑在他面前和纸糊的没有区别。 “成为本座的臣子、皇后很难吗?我已经给出最好的承诺,难到还不够吗?” 天龙鬼玉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三道身影瞬间分开,江进未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套银色战甲,但此时他的战甲上已经布满了裂纹,天龙鬼玉却还是原来的样子,看着江进未满是欣赏之色,江进未面色冰冷的看着他,这是他有史以来最艰难地一战。 邪神剑是上古神剑,蓝舟墨在邪神剑里与天龙鬼玉战击,他以剑身为中心,散着紫黑色魔气,嗡鸣不止。因为有江进未在,天龙鬼玉一时毁不了邪神剑,但也碰不到他丝毫,顶多算干扰他一下。 但是天龙深知邪神剑的威力,庆幸那小子没有掌握发挥出它本应有的威力方法,所以他垂眸中只睨了一眼邪神剑。 江进未冷冷的说道:“哼!白日做梦。” “那就只能让你们去死了。嗯,真遗憾。”暗红色长剑之上刺目红光亮起,天龙鬼玉自己身体上也随之亮起红色,在他身上散发着红色光艳周围隐隐有一圈黑色可以看到。 江进未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对方太强了,一旦被卷入他的光芒范围,之后任何物体都要灰飞烟灭。江进未不是有皓苍剑早就已经败了,蓝舟墨不是进入邪神剑早就已经死了,论实力他们都不及天龙鬼玉,但是他们不能败,因为身后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人。 就这这时,乐灵玑被天龙鬼玉释放的威力震晕过去,就在她快要悄无声息的坠落时,她突然睁开双眼,神色冷厉,她眸中散发着蓝色光芒,仰身跃起,手握紫毫笔,笔尖腾起金色光晕,直奔过去,最后她停在了江进未身侧。 蓝舟墨见状脱离了邪神剑,一道紫黑色光芒腾出,显出身形,右手握住邪神剑挡在乐灵玑身前,与江进未挡过来的皓苍剑撞碰一声。 “灵儿......” “灵玑!” 江进未与蓝舟墨都发现乐灵玑此时像变了一个人,桃花眸中不再是往日的含情眼,此刻里面闪耀着蓝白色光芒,灿灿夺目,她雪白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似乎也不认识身边左右两侧的男子。 她手中的紫毫笔笔锋金色光芒散发,顿时指向红发男子,她冷冷说道:“天龙鬼玉,你也配!” 她整个人悠然腾起。 乐灵玑眼中蓝白色光晕闪烁,杀意凛然。随即召唤:“归来剑!” 蓝舟墨腰间藏着的天问琴在乐灵玑的召唤声中突然颤动,陡然飞出纵横在虚空之中,瞬间破开从中飞出一柄四尺蓝光长剑,剑身通体散发着蓝白色的光晕,乐灵玑右手虚空一握,归来剑在她握住的刹那剑芒大盛。她左手拿着紫毫笔,右手握着归来剑。 与此同时她眉心上方突然凝聚出一块圆形五彩光晕,紧接着五彩光芒缓缓扩散开来,当这五彩光芒出现的时候,原本空中的暗红色如同冰雪相融一般,渐渐消逝。 天龙鬼玉更是脸色大变,骇然惊呼:“天神君神环?!” 乐灵玑看着面前那五彩光晕,感受着体内爆棚的力量,眼神中杀气更盛。 “危害苍生者——死!” 天龙鬼玉没有了先前的轻松,凝重无比的看着乐灵玑左手的紫毫笔,右手的归来剑,额前那团五彩光晕,他手中红色长剑改为双手握住。就在前一瞬间,他都把眼前这个娇柔女子当作纸糊的不屑一顾,还在考虑让她做了自己的第一皇后是否只是一个花瓶摆设。 而此时,乐灵玑带着两把神器,还有她释放出的五彩光芒,让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因为他的身形稳固是需要三个时辰,最初告诉他们真相是因为他有绝对把握赢得了。 但是,眼下就不好说了,真正的天龙鬼玉与其说是惧怕她手中两把神器,倒不如说更像是臣服于这两把神器的主人。以他目前修为来看,能够清晰感受到眼前的弱女子与那团五彩光芒,惊人的契合度,只是不知道缺少了什么,才无法真正融合。也就是说他面前这个女子很可能前世或者前世的前世就是真正的天神君。 天神君是怎样的存在,他在天龙鬼玉神识里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对方真正复苏天神君之力,那他就绝对不是对手,他也不知道乐灵玑能发挥天神君多少力量,所以,他认真了。 天神君是怎样的存在对于江进未与蓝舟墨是毫不知情,他们只是怀疑眼前的乐灵玑还是他们的乐灵玑吗? 再仔细一看她的双眸,那是一双只有死亡的冰窟,令人看一眼就沦陷进恐怖、惧怕、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颤栗。 红色长剑缓缓高举过头,认真后的天龙鬼玉没有再多言,冷厉果断,他以身体为中心,周围开始出现大片的不稳定裂痕,那是周围无法承载他神力的迹象。此时的乐灵玑真的已经冷漠如寒冰,她眼神骤然一凝,猛然喝斥一声:“死!” 她毫不迟疑挥起紫毫笔,扬出归来剑,五光芒骤然大放,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 第86页 天空骤然恍如白昼。 第44章 天神君 而此时的江进未与蓝舟墨脑海里一片混沌,僵硬停在原地,在他们心中,乐灵玑就是那个时刻需要保护,身体羸弱的女子,难到她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强者,只是并未觉醒? 在五彩光芒的展现,天龙鬼玉无法再封锁空间,红色长剑悍然斩落,五彩光芒瞬间爆发,两大强者站到了一处。 而就在此时天龙鬼玉在五彩光芒照射下,使出的技能突然消失了,强大的灵力戛然而止如同虚设,失去所有杀伤力,周围的暗红色也就在此时一一出现蓝白色裂痕,正在一点一点的碎裂消失。 而乐灵玑右手握着的归来剑已经刺入他的心脏,红发男子眉心亮着的暗红花纹正在渐渐暗淡无光,嵌入他心脏的归来剑被染上鲜红色血迹,他垂眸看了一下,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我终究不是真正的天龙鬼玉。到你手里,连他的技能招式都失去了意义,你.........” 借天龙鬼玉封印神识幻化的火妖陡然又冷笑一声,道:“你,究竟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天神君!” “......天.......神君?”乐灵玑机械性的重复念着,心口突然一阵涌动,猛然失去神识。她双手无力松开,紫毫笔黯然失色随之坠落。 “灵儿!” “灵玑!” 紧跟着蓝舟墨奔出身影扑过去。乐灵玑念着“天神君”便失去了意识仰身坠落,宛如飘在夜间的一抹白云。紧跟着一双手牢牢的接住了那团坠落的白影。 江进未也在蓝舟墨落地的同时落在一旁。他看着蓝舟墨怀里的乐灵玑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忍不住低沉唤道:“灵儿......” 江进未无意撞上蓝舟墨双眸,四目对视,蓝舟墨对江进未缓声说道:“灵玑她......只是消耗过大暂时晕过去了。” 他们的双眸望向半空中的红发男子,就在前一刻,他在眨眼间就可以毁天灭地的第一强者,而此时他的身体正在碎裂成一块一块化为齑粉,成为这片空间的尘埃。 纵观六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往往变强只是为了让自身不被视为弱者而被斩杀,然后存活下来。 “你们别得意,你们等着!等着!” 红发男子已经碎裂到头部,最后发出一句,但是声音并未在空中响起,而是如普通人一般声若蚊吟。 江进未侧身,闷在胸口的淤血在“唔”声中终于吐了出来。 “你受伤了?” 蓝舟墨看着江进未收了身上破损的战甲,他快速地从腰间掏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入口中,就地打坐运气调息。 其实蓝舟墨他自己也受了伤,只是此时他还在极力隐忍。但是,江进未不同,他做到了一人抵挡,护他们周全,受伤不仅是自然,而且蓝舟墨看得出伤势还不轻,否则他不会一个字也未回。 红发男子消失后,周围的暗红色也紧跟着消失不见,但是遗留下来的战场全然一片狼藉,让他们对先前的生死一线还历历在目,又恍如大梦一场。 那柄被乐灵玑唤作归来的剑在脱离红发男子后,落在了蓝舟墨与乐灵玑身旁,瞬间又幻化成了天问琴,琴弦上遗留下来红发男子凝固的血渍,令人心生胆寒。蓝舟墨来不及擦拭,挥手将天问琴收入自己的储物袋。 蓝舟墨看着怀里虚弱的人,就地给乐灵玑输入灵力,这样能缓解她的难受,希望可以早点苏醒过来。 原本以为就此安全了,就在三人调息时,江进未与蓝舟墨同时感受到有数十人的气息正往这个方向奔来。 蓝舟墨把乐灵玑轻缓地放在江进未身旁,他轻声对着江进未说了一句:“这些篓搂就由我来,安心调息。” 蓝舟墨走到他们先前从地洞的出口处,周围的林子因为战后变得枯萎,他高挑的身形混合在昏暗里,却依然清晰可见。 蓝舟墨用手帕擦拭着邪神剑,想着它先前还救了自己一命,他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意的爱抚着这柄带着邪气的剑。邪神剑在从未有过的安抚下,好似精神大震,以剑身为中央发出兴奋地嗡鸣声。 也在此时数名带着斗篷帽的黑衣人团团将他围住,昏暗里他们一时并没有发现江进未。 当见识过高级战斗以后,其余的战场都显得那般微不足道,就在今夜以前蓝舟墨一直以为自己算是经历过无数战场的人。 然而,今日那位自称天龙的红发男子让他从头到尾都改变了想法,更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强者战斗是什么景象,不仅如此,灵玑的突发强盛让他隐隐感觉到他们的前路更加艰难。 再次与黑衣人交手,尽管自己带有内伤,与先前强大实力相比之下,蓝舟墨都觉得如鱼得水。只是在黑影交错缠斗中,蓝舟墨骤然清晰的发现这些黑衣人虽然容貌体型大不一样,但他们的一招一式与在洞中灭掉的黑衣人如出一辙,靠近时就能嗅到他们身上一丝淡淡香气。 好生奇怪!他们最后不是都化成了一张人|皮吗?为何又再次复生? 如此以来,这些黑衣人虽然不是对手,但若是一直杀不尽仍然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赢魚探到洞底,放声喊道:“卫安!逍遥!” 碎石堆积,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样了?赢魚没听到声响,小身体越找越急:“逍遥!卫安!你们在哪里?” 赢魚摞不动大石块,蹲在一块碎石上,“卫安你是死是活回一声,主人,主人可是独自对付火妖,再不......”赢魚蹲着的石块抖动,上面还停有两只红色蝴蝶,随后跟着赢魚扑闪着翅膀。 -- 第87页 “卫安,你躺里面舒服吗?”赢魚胸鳍来回扇动,面对大石块又无能为力。 卫安听到“主人”骤然挪动身子,又动弹不得,看着赢魚,欲哭无泪,“我说赢魚,你把身体变大,帮我挪一下不行吗?” 赢魚无辜的小眼神笑起来像个弯月牙,“刚睡醒,我给忘了。”忙不迭变身,正想挥动石块突然石块微微自己颤动起来,赢魚也跟着颤动,洞中石屑尘沫在震动中簇簇而落, “砰砰砰”石块一个接一个滑落,“赢魚,你干什么?!”卫安身上又被滑落的石块再度重压,他大声喊出。 赢魚才刚变大身体,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自己庞大的身体想挪动极为不便,慌忙之下又缩小了身体,才算躲过一劫,它嘟嘴道:“你还说了,差点,差点就把我也埋进去了。” “怎么回事?难到.......是主人.......赢魚你快点!”卫安着急喊道。 赢魚再次变大身体,用魚鳍挥动着石块,“你放心吧,我并没有感觉到主人有任何危险,相反现在很平静了。估计先前的震动就是主人对火妖的致命一击,说不定现在应该已经降服了火妖了。” 被压在石块下的卫安听它这么一说,怀疑问道:“主人何时这般高强了?地洞都震动了?” “嗯...应该是上次主人降服了书灵吧,师尊送给她一件特别的法宝吧。我们出去看看就知道啦。” 这时被刨出的卫安黑色衣裳尽数变了色,灰扑扑的蒙了一层。他被石灰呛得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才喊着身下的人。 “逍.....遥,逍遥你醒醒。”卫安怕再吸入石灰憋着气息,也顾不上身上的灼伤以及被震的内伤,翻身将护在身下的逍遥挪出来,逍遥的黑衣因为有人护着还是黑衣,只是帽子滑下,卫安第一次完完整整看清逍遥,尽管人未醒,仍然难以掩饰他的俊秀。 卫安诧异,都想恶意的亲手摸一把他白皙的脸,道:“耶,如此好看!又为何要故意每天遮掩了?真搞不懂。” 赢魚在一旁看着,胸鳍交叉在前,少而老沉的样子,“卫安你忘了主人说过的话,男色耽人,不要轻易夸人好看,漂亮,英俊......” 卫安瞪了赢魚一眼,没心思回它。思索着逍遥平日身手不凡,体格健硕,又由自己护住,为何偏偏还昏迷不醒?该不会是自己把他哪里压坏了吧,卫安想着,连忙扒着逍遥衣裳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认真检查,查看到胸口时。 逍遥突然惊醒,看到卫安正附在自己身上扒衣服,惊慌失措下,一把拽紧自己衣襟,怒喝道:“你干什么?!” 卫安反到被震喝住,看他生气的样子,愣了半响,“噗嗤”一笑道:“逍遥,你该不会.........从未被人碰过吧?!”卫安心中笑得狂风骤浪,面上波澜不禁忍到肚子疼,最终还是手握拳头掩唇笑出声。 “你........无耻!”逍遥恼羞成怒,陡然起身,一把将他推倒,地上到处是尖硬的石块垒积,他恰好撞上背上的伤口。 “啊.......痛啊!”卫安痛得朝他喊出口。 逍遥正气恼得无处发泄,置若未闻转身就走。 “逍遥.......逍遥你,”看到他离去的背影不再回头,这点伤势对于卫安来说真是小题大作了,但是见到伤口撕裂渗血,他心里是想让逍遥知道自己为了护他,受了伤。 其实也许逍遥说一声“谢谢”他反倒不好在意,如此一来他咬咬牙,一手捂住内伤,一手撑起身子,嘴硬的愤愤不平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正当他艰难地踏出碎石,心中不豫也不想让赢魚载他,垂眸间瞧见脚下一双黑色皮靴,缓缓移上去,看到了熟悉的人,卫安疼痛中转眼间露出了小白牙。 逍遥侧头看到卫安背上的血渍,没有多说,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走出碎石。 “逍遥.......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丢下我。”卫安忍着疼痛,苦笑说道。 逍遥虽扶着他,但神色肃然,抿紧嘴唇未未搭话。 赢魚已经变回小小的身体停在了他俩脚边,“你们有没有感觉洞外有一种特别强盛的力量?” 两人顾着斗气,都忽略了它的存在,正走得艰辛。 两人互对一眼,卫安冲着赢魚扬声道:“好啊赢魚,亏你忍了那么久!” 逍遥扶着卫安突然停下望着洞顶,蹙紧眉头问卫安:“有没有感觉到洞外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有,你也感受到了?”卫安突然沉声,与他先前言语判若两人,他望着洞口,“我担心主人她.......” “这股力量太过强大,我们出去也是送死。”逍遥把卫安扶到相对安全的洞角落,松开了他。 “你的意思我们就不出去了吗?”卫安面色焦灼难看,回首看着逍遥的背影问道。 逍遥回头看着他的伤势,言简意核道:“等。” 卫安更不明白,“可是我主人她........我不放心,我必须出去。”他刚刚想动用法力便被逍遥制止了。 “相信我!我也担心,但是这次......总之,你信我!等!”卫安第一次这么近看到逍遥认真严肃的神情,在他的双眸中卫安看到了事情的紧迫性,外面殊死搏斗,自己却......卫安拳头紧攥着,“砰”地一声落在了石壁上。 第45章 天煞 他们脚下的赢魚也感知到外面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它是能与主人通灵的,但是此时却做不到,庆幸的是它并未感知到主人有生命垂危的迹象。 -- 第88页 乐灵玑躺在江进未身旁,明明地上冰凉,她的双鬓却浸出涔涔汗水。 她的神识游离在黑夜里,来到一座雄伟壮观的府邸,头顶上赫然挂着两个硕大的字——花府。 乐灵玑看着刺目的红色大门,轻轻握着门环她还没准备推动,大门紧跟着就“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乐灵玑一阵心悸,眼前的一切更令她慌忙松开手。 偌大的府邸在红色大门里不是主尊婢恭,和谐家园,而是隐藏了一场夜间的杀戮,院子里,走廊里,到处躺着被砍杀过的婢女、家丁尸体,血肉模糊。 乐灵玑恐慌地立在大院中央,想大声呼救却怎么也喊不出口,自己僵硬的身体更是使不出半点劲。 下一刻乐灵玑出现在花府的花园后墙,她疑惑不解的看着院墙,突然发现后面院墙有一个黑梭梭的小洞,适合看家狗进出的洞穴。乐灵玑看得正仔细,陡然从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一双白皙的小手趴出来,在黑夜里那双小手更加刺目,惊得乐灵玑后退几步。 那双白皙的手越伸越长,渐渐露出一个小男孩的头,他似乎很焦急也很熟练的爬出来,左右瞧瞧无人,瞬间逃命似的朝黑暗里跑去。 “诶!我.....你没看到我吗?”乐灵玑冲他喊道,可是她的声音只能自己听得到,这才明白小男孩也看不见自己。 转眼间又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庙堂,庙堂门庭早已落魄多年,杂乱陈旧,前面是石阶,两边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人烟,在黄昏映照下更令人瘆得慌。 突然跑来一个小女孩,白净的脸上有些黑乎乎的,衣裳上也脏兮兮。她毫不惧怕的大摇大摆走到阶梯前,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石阶上,靠在石阶前端的石墩上。乐灵玑看着她,她疲惫的很快睡着了。 石阶对面有一个圆水池,满满的池水在落叶飘落下,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涟漪的中央突然蹿出一道红光,红光落到小女孩跟前幻化成了一个红发红衣男子,他似乎也看不到乐灵玑。乐灵玑难以置信的走到红发男子跟前。 乐灵玑瞳孔睁大,骇然失声:“天龙?不,不,你是舟墨?不,也不对,舟墨眉心没有红色花纹,也非红色长发。那你是......” 他蹲下身,纤细的指尖捋着小女孩鬓边凌乱的发丝,女孩被他惊醒了。乐灵玑奇怪的发现小女孩居然是那个从狗洞里爬出来的小男孩,他为了逃生男扮女装,尽管他才七、八岁,但是他的长相太过秾丽,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装扮起女孩,比其他漂亮女孩还可爱,小小年龄长相就如此出众,但是作为男孩如此秾丽还是极为少见。 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惧,他只是往后仰了仰,“你,你是谁?你也要抓我?” 红发男子看了看石阶后面破败的寺庙,嘴角一抹笑意便在石阶上与小男孩并列坐着,“我来陪你。” “现在全京城都在搜铺我,你不会抓我去领赏?嗯,看你这样也不像缺银子的人,难到你是来这座庙堂神像祈福祭拜?” 男孩回头看一下,“庙屋早就破败不堪,你很难过吧?”他歪着脑袋问道。 “不!他们要我死,我不喜欢他们!”红发男子看着他微笑着说。 “看来哥哥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他们眼中多余的。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孩先是叹一口气最后微笑着问。 “我......没有名字。”红发男子一副黯然回首花尽处的样子。 男孩伸出手极其自然的摸了摸他肩上的红发,仔细欣赏着他的容貌,“嗯,哥哥不喜欢神,那哥哥觉得鬼玉这个名字如何?” “鬼玉........?”红发男子和煦的微笑着,他认真的看着稚嫩的男孩,此时他更像楚楚动人的小女孩,“好,我的名字从今以后就叫鬼玉,那你的名字了?” “我....?”男孩仰头望着天空中明亮的弯弯月亮,他伸手指着对面水池说道:“此夜水中月,流光花上春【1】。哥哥,我叫华月。”他就这样把‘花’换成了‘华’。 “华,月。”鬼玉望着月亮和无波无澜的池水一字一字念出。 “嗯嗯,哥哥以后就叫我华月吧,为了活命,我也只能这样了。”华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又老练又沉重。 鬼玉头顶的红发被月光照亮,发稍因为他的步伐迎风飘荡,鬼玉牵着华月,一高一矮走在撒满月光清亮的夜里,两颗孤独受伤的心,碰撞在一起,此刻仿佛看到了希望,鬼玉突然问道:“先前看见你脖子上挂了一颗镶着珠子的指环,是别人送的吗?” 华月道:“不是,我娘亲告诉我,我生下来手里就紧握着一颗珠子,后来都说珠子肯定是我的附身符,就命人打造成了一个指环,我便一直随身戴着。哥哥也喜欢吗?” 鬼玉脚步骤停,从自己衣襟里掏出挂在脖子上一个指环,华月看得惊讶,“哥哥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好神奇啊。” 鬼玉道:“是它让我找到了你。” 华月道:“嗯?”脑袋想来想去对他的言语懵懂,更不知鬼玉的话中含意,扭头看到飘在鬼玉脑后的红色长发,稚声的问道:“哥哥,” “嗯?” “哥哥以后会一直陪着华月吗? “会。” “哥哥会给华月做好吃了的吗?” “会。” “那华月也要和哥哥一起睡。” -- 第89页 “............” “哥哥?” “.......在。” “华月,好饿。” “.................” 江进未稍作调息,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他侧身看着身旁的徒儿,总算大家都活下来了。他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鬓角汗水,而后抱起昏睡的乐灵玑,只听她在梦魇中唤着不同的人,此刻她就躺在他怀里,终于听到她低喃:“师尊.....” 蓝舟墨手中的邪神剑斩死的黑衣人又在不断复生,就在此刻一道银白色光芒杀入,在经过黑衣人一刹那之后,黑衣人瞬间就消失不见。 蓝舟墨看到了那熟悉的银白色光芒,他相信再过多年他也忘不掉江进未与他的皓苍剑,他收了邪神剑,迎面走去。 “他们是人皮幻化成形,而且有一个规律,一张人皮可以重生两次,也就是说加上最初一次,他们有三次存活机会,新鲜有温度如同真人,换句话来说,人皮应当还可以相互替换身体。”蓝舟墨上来看了看江进未怀里的乐灵玑,把先前的发现如实说了一遍。 江进未听到人皮重塑一说,当即想到的是禁术,“天问琴可一直在你手中?” 蓝舟墨诧异,很快点点头。 江进未神色愈加难堪了,难到有人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获得禁术,并且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备使用禁术?江进未背脊后面突然一片冷汗,天龙鬼玉的出现江进未都没有如此震惊过。 “出了什么事?”见到江进未神色变化难测,蓝舟墨明白但凡能让天枢仙尊动容之事,都非小事。 “此事复杂先放一放,南峻山的人快到了,灵儿破了天龙鬼玉的事暂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蓝舟墨垂眸,天龙鬼玉拥有毁天灭地的神力,若是让修真界知道是羸弱的灵玑所灭,修真界不会对灵玑感激涕零,恐怕更糟糕的是不知道把她当作什么怪物对待,她的日子就会风波不断,想过舒心的日子那都是忘尘莫及,这一点蓝舟墨和江进未是站在同一条线上。所以,能破天龙鬼玉的只能是江进未和蓝舟墨。 然而,江进未找到了蓝舟墨再明显不过,他在南峻山隐藏了真实实力,他不想其他人知道,更不想又或许是不能让其他人认定天龙鬼玉是他打败的,那么这件事就只能让他们两人共同来承担。 “那只有我来了,不过我心中有一事一直不明,想请问天枢仙尊。” “你说。” “当年,四大门派一夜之间屠了水榭村老少两百多人,目的就为了杀一个孩子,天枢仙尊不觉得说起来可笑吗?”这件事情淤积在蓝舟墨心中多年,今日终于可以讨要说法,他依旧神色沉闷,这么多年了,他的阿爹阿娘,还有那两百多人的冤死又何尝瞑目了。 “天龙鬼玉的强大你也亲自目睹经历过了,当年四大门派一心想要除掉的那个孩子是魔族之子,及有可能是天煞血魔。”江进未抱着乐灵玑凤眸微眯,极为淡漠。 蓝舟墨却震惊得当即一怔,他原本受了伤,又与黑衣人搏斗,身心已经疲惫,身体微微颤抖,“怎么可能?”可是他很快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困扰在邪神剑里,他与邪神剑都有黑紫色魔气,原本一直以为是邪神剑导致他走火入魔,是剑身邪气所致,未承想......突然又想到自己在火妖体内被划破手背,鲜血滴进了火妖肚里,紧接着,火妖幻成了天龙鬼玉,而且,他见到自己模样丝毫不在意的神色........ 怎么可能!怎么会! “那个孩子就是你,”江进未淡淡的看了一眼蓝舟墨,蓝舟墨更是无处可藏,他眉头紧锁,双唇紧闭。江进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人界畏惧强者的诞生,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诞生会给天下带来什么后果,所谓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未知。但是四大门派不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身为四大掌门之首,但我并未及时制止改变,是我的错。”他看着此刻睡得安然的乐灵玑,他没有及时出手就是因为去照顾这个生病的娃娃。 蓝舟墨头脑里一片混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讨要的说法居然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本身,这岂不是太过讽刺了,蓝舟墨露出悲凉的冷笑。 “邪神剑威力无比,你仅仅使出了它的三分之一,你可以不必靠嗜血来提升,试着去改变一下方法。”江进未微微侧目说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到你不是该杀死我吗.......?”蓝舟墨神色突然惊愕的想起来,“你先前完全可以借天龙鬼玉之手杀了我,为何还要留我?”蓝舟墨细思恐极,江进未留他一命难到只是为了解眼下困境,如果当真如此,那他的深谋远虑也太可怖了。蓝舟墨瞬间觉得自己败得必然,败得一塌糊涂。 “我不相信人生下来就因为种族歧视就可以定他的恶念,人之初,性本善。我找过你两次,都无缘错过,也了解你这么多年做了什么,我不作论断。但是,我信我的灵儿。”江进未顿了顿,“他们要来了。” 蓝舟墨突然感受到为什么灵玑会依恋她的师尊,他看起来高高在上,冷漠无情,却又能在别人绝望时给予希望,犹如黑暗中闪耀的星光,这样的人能让人生恨吗?蓝舟墨虽然佩服这样的人,却不喜欢如此深沉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于唐.张子容《春江花月夜二首》,因为他们面前只有水,所以改了一字。 -- 第90页 第46章 劫后 村长拼了老命回村,遇见村民便指着半空中的火妖告之携带家人快速离开,很多村民也发现了,只是一味胆大的指手画脚,悬悬而望接下来张牙舞脚的火妖会如何。 村长见状连忙劝阻村民们切莫贪图好奇临危不思,这火里怕有毒气先带着老小离开村子,大家相互转告若是无事再回来也不迟。 村长好不容易劝解村民,而后才回了自己家中,半途中便遇上儿子儿媳,这才被年轻人搀扶着往孙子站立的山上赶去。 大山喝了乐灵玑给的药,虽未全康复,但已经行走无碍,他怀里抱着孩子拉着老父。身侧的妻子则挽着老母亲,一家五口撵上村里的大部队,纷纷往东面逃离。 当大难来临之际,作为普通老百姓,没有特别技能又没有了不起的人员,只能随大流。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后果,有没有必要慌忙拖家带口的逃跑,这其中说不准还会发生其他意外,他们来不及考虑周全,仅凭着不想死的念头,就作出了行动。 大山随着村民跑到村口,他突然想到村子角落处还住着一个阿爷,他无亲无故,独自一人居住,又上了年龄,眼下四处看看都没瞧见,大山把手里的孩子交给妻子,叮嘱几句便大步穿过人群。 妻子看丈夫急奔的方向,他不说妻子也明白他想做什么。大山的老父亲垂头叹一口气,大山是他们中年得子,疼爱不已,可大山从小到大就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让老两口担忧不少。 “这孩子,鬼门关走一遭还是改不了。” 妻子眼中热泪盈眶,咬咬牙忍住泪水,一手抱娃,一手拉着老母亲随着人群离开。 是啊!当初选择大山不就是看重他这一点吗?现在为何又不能理解他了?应该是支持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对啊。妻子想到此,嘴角虽然是咸的,但是露出了笑容,“爹,娘,您们放心,大山很快就会赶上我们,我们不拖他后腿。” 大山爹娘一愣,随即老泪纵横,连忙点头应是。 独居在村角落的老爷爷正坐在木凳子上给他唯一的老伙伴擦洗身子。 大山满头大汗的跑来,双手压在膝盖上俯身喘着大气,“阿爷,您怎么还不跑,还悠闲给老黄牛洗澡?!” 老人家看都没看大山一眼,干着手上的活,好一会才道:“跑不动啦,累了,也不想跑了。” 大山缓过气,上前拉着老人家说:“阿爷,您跑不动了,我背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变天啦!” 谁知老人家死活不肯,他甩开大山的手,瞪着大山道:“我知道变天了,我还知道那是天龙。” “天龙?”大山仰头看着暗红色的天空,他挠挠后脑勺,“阿爷见过天龙?它会伤害村民吗?” 老人家捡回地上擦洗老黄牛的布条,一边擦一边说:“阎王要你三更亡,绝不留人到五更,”说完话老人家终于抬头看着暗红色的天空低声道:“跑,能跑到哪去?” “..........” 最终,在灼心的等待后,暗红色的天空渐渐散去,村民们瞬间感觉连呼吸都通畅了,欢舞庆幸着,大家都活下来了。 卫安在洞底深处放了几次红蝶出来都不明缘由消失了,中途逍遥突然有不适的状况出现,庆幸并无大碍,为了逍遥一个“等”字,卫安是忍了又忍,尽管他坚信自己的主人不会有大事,但是也不想她遭罪,免不了担忧,特别是近在咫尺,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当卫安已经不想再忍的时候,红蝶终于传来消息,可以出去了。卫安大喜过望,上前拍着呼呼大睡的赢魚,“起啦起啦!都急死了,你还睡?!” “......舟墨,有危险!”打坐的逍遥紧闭双眸突然说道,他陡然幻化成一道黑紫色光芒腾空而起,直冲洞外。 “逍遥等等我!”卫安紧跟着幻化成一道金色光芒跟了上去,赢魚在后面嘟嘟嘴,睡眼惺忪,懒洋洋跃上,它的速度居然比他们还快 黑夜里地面上一团白影。 江进未他怕地上凉,就坐在石块上横抱着乐灵玑,可能是正襟危坐惯了,连此刻抱着他的徒儿也如此。 他凤眸侧目,睨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蓝舟墨,脑海里重现先前的画面。 蓝舟墨上前,他此刻不敢再看也不想再看江进未,他更愿看着他怀里的乐灵玑,只有她能安抚此刻的蓝舟墨。这么多年了,凶手原来是自己,多讽刺。 他望着乐灵玑,怎么能有人连睡着了都如此动人心弦,还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她躺在谁的怀里,才如此安心落意温顺得像只小白兔。 蓝舟墨的心瞬间就不想再执着先前与江进未的谈话,他露出淡淡微笑,他伸出手握住灵玑柔软纤细的手,此刻她的手很暖和。 江进未垂眸,看着他把法力传给了乐灵玑,抬眸看着他道:“你这样做就是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不,你错了。我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只有灵玑,值得我付出生命。” 蓝舟墨没有法力更加虚弱,他仰直了身体,双臂张开,“他们若是发现我受伤比你天枢仙尊还轻,就说不过去了。为了把事情做得更真你不必手下留情,尽管来。” “舟墨舟墨......” 江进未被逍遥的唤声惊回神,蓝舟墨已经被他扶坐在地上,紧跟着赢魚卫安都出现了。 -- 第91页 “主人。” “主人她......没事吧?”卫安担忧的问着江进未,“还有蓝舟墨他.........” 江进未没有回答,看着赢魚道:“你的主人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赢魚听懂了彩色光芒乍现,它已经变大身体,“让主人躺上去吧。” 逍遥给蓝舟墨把了脉,没想到如此严重,也不征求赢魚的同意,直接把人抱起掠到赢魚背部。 江进未缓缓放好乐灵玑,对一旁的卫安道:“你护好你的主人,我去接应药尊让她来看看。” 江进未转过身,就已经发现药尊褚若兰、木婉璃、李清风一行人,后面还跟着众多弟子火急火燎赶来,声势浩大。仔细看就很清楚,光弟子也有六十左右的人数,个个身套银色战甲,里面大部分都是武尊座下弟子。也不奇怪南峻山骁勇善战非武尊旗下莫属。 褚若兰知道是场大战,不然秦宽不会套上他的战甲,当见到江进未依然白衣飘飘的站在自己面前,显然他的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但总算没大碍。 “师兄.........” 褚若兰激动的上去想扶住他,谁知道江进未擦肩往前行走,对后面的人道:“你们两和其他弟子就地等待,药尊请随我来。” 褚若兰尴尬的落了个空,赶紧跟上步伐。 地裂的深坑让褚若兰变了脸色,待走到边缘处又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对江进未道:“大师兄平日里就念叨着强者寂寞强者寂寞,今日可好,一遇强敌便是如此罕见境况。” 江进未没作回答。 “大师兄,难得啊,你应该有好多年没败过了吧?”褚若兰蹲下身子,俯身对洞底的秦宽带着少年时期的笑意喊话。 秦宽四仰八叉躺在里面,此刻的他想通了,极为放松,“败得心服口服,”他又突然仰起身担忧问道:“进未他没事吧?”他都直接呼出了名字,可见他的担心程度。 “没死。”江进未薄凉的回着,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秦宽受了重创,江进未要扶他却被褚若兰上前阻止道:“师兄也有伤,我来扶你。”秦宽站立行走还是尚可,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都认定他不介意的人一定是褚若兰,而他似乎恰恰相反,他没有让褚若兰砰触到他,倔强的自己走着,心里更关心天龙鬼玉是如何败退的。 李清风与木婉璃也清楚事态严重,当秦宽出现在众多人眼前时,秦宽本人的重创之色必然震惊到众多弟子。他可是南峻山的武尊啊!顶尖修为瞬间跌下神坛,还是败得如此狼狈,他们心中为之一颤,对手究竟是什么神仙大罗,这事已经让众弟子控制不住附耳小声议论。 太意外了! 若是他们见到了真实情景,相信那一掌便会烙印在岁月的记忆里,一辈子也忘不掉。 秦宽他们渐渐走近,李清风在队列乱成一团的众弟子面前重咳几声,几十名弟子瞬间醒悟,骤然排列整齐,无一人再交头接耳。 “他只是无间地狱之火,借了天龙鬼玉神识幻化成形,还算我们出手及时,若是他稳固身形,后果不堪设想。”江进未面色苍白淡然解释,看得出他已经很疲惫。 秦宽看了看他,也毫不在意此刻在众多弟子面前失去的威严,他会为那一掌找到突破口,但绝不是在此时,他表面看起来心服口服,骨子里却烙印下了一掌重创。他琢磨着这事不会如此简单,神色凝肃问道:“你的徒儿和蓝舟墨怎么样?” 江进未侧首看着对面硕大的赢魚,几人都跟着挪向目光。 “还要劳烦药尊前去看看。” 秦宽没让李清风跟随这次战场是对的,但是李清风不知道啊,他还遗憾得很,这时听说有别人在,忍不住问道:“师尊,这蓝舟墨是哪派弟子?他怎么都在?”身旁的李清风看着秦宽嗫嚅地问道。 秦宽顿了顿,他怎会不明白李清风那点心思,“那你有没有听过,‘金樽对月把酒欢,黑风袭来见朱红?’至于他师承何人何派不得而知。” 听人名是不知道为何人,但是这两句话在修真界还是比较赫赫有名的,出名的原因很汗颜,原因是蓝舟墨与逍遥干的尽数是些刁钻古怪、旁人诚惶诚恐望而却步的事,诸如民间那些实质阴险恶毒之人,篡谋灭门惨案或者名人名士人命案,又因没有确凿证据,又或者是山穷水恶之地,妖魔横行,连修真界都推三阻四不愿冒然前去,最后不了了之的事。 蓝舟墨需要邪神剑染血,看似桀骜不驯专挑旁人啃不下的硬骨头,实则内心也是破不得已。他另类性子有人赞扬就有人批判,有人奉他为神明,就有人视他为鬼怪。奈何蓝舟墨与逍遥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即能披荆斩棘,就不是谁都可以暗杀成功。 这一切乐灵玑当然一概不知。 第47章 怪物 “面对胜过自己百倍的强敌,毫不怯懦,不论成败,便是胆识过人。”江进未轻声说道。言语间药尊已经领着徒儿木婉璃走向赢魚。 “此人能与天枢仙尊并肩一战,也是三生有幸。”李清风言语中透露着羡慕之情。 秦宽为人亲和,从不打骂徒弟和下属,人缘好,多有推辞最终只收有三个徒弟,李清风是秦宽的大徒弟,性格行事最为像他,温和好学,做事稳重,不与师弟们逞强好胜,甚得秦宽喜欢。 尽管李清风如此言语,他也只是看着褚若兰她们的背影,拍着李清风的肩膀,“机会有的是,前提是要把自己武装强大,再强大!否则,躺下了就不一定起得来。” -- 第92页 李清风慌忙对秦宽恭敬作楫,告罪道:“徒儿知错,是清风太过鲁莽,往后谨记师尊教诲!” 这边,乐灵玑缓缓睁开双眼,凝神片刻。卫安在一旁欣喜道:“主人你终于醒了!” “是啊,主人,赢魚好担心你。” 乐灵玑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知道已经安全了,她又闭目凝神。 “怎么?还想睡吗?”褚若兰温柔的声音传来。 乐灵玑脑海中一个激灵,怎么是师姑的声音,她猛地坐起身,突然一阵头晕,她一手撑在赢魚背部,一手扶额,“师姑,您怎么在这?天龙灭了吗?”话说出口心中就突然明白,陡然抬头问道:“谁受伤了?师尊还是舟墨........” 就在乐灵玑左右查看时,发现躺在一旁的蓝舟墨,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唇紧闭一动不动,再看看一旁的逍遥垂首不语。 褚若兰因为乐灵玑说出天龙二字当即怔住,很快她便回过神。 “舟墨他怎么了?”乐灵玑膝行上去,看着他胸前被染红的衣裳,停在半空中的手都不知道放哪才好。 “舟墨.....蓝舟墨你醒醒。”乐灵玑试图想唤醒蓝舟墨。 “千锤万凿出无间,烈火焚烧若等闲【1】!这是他在梦魇中念叨的话,他就喜欢死撑强,他说好儿郎就应该拥有铁骨铮铮的傲气........”一旁的逍遥苦笑一声,垂眸看着没有反应的蓝舟墨,平静的说道。 他又戴上了斗篷帽,侧着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逍遥,你在说什么了,别吓我。”一句桀骜不驯的话令乐灵玑第一次叫出逍遥的名字。 褚若兰见到乐灵玑能说会动也就放心了,在他们身后说道:“让我看看。”乐灵玑方才醒悟过来,连忙移到蓝舟墨头部一旁,给药尊褚若兰腾出位置。 乐灵玑双膝都跪在赢魚背上协助褚若兰,一直牢牢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褚若兰把了脉,想要扯开蓝舟墨衣襟,她看了一眼乐灵玑。 乐灵玑不明白褚若兰为何看她,又看看逍遥,愣了愣。褚若兰见她没有避嫌的意思,也就让逍遥扶起蓝舟墨,扯开他后颈衣襟往肩膀下褪去,在被碰触的那一刻,蓝舟墨在昏迷中也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乐灵玑方明白褚若兰看她的用意,连忙将头撇开。 半响后,迟迟没听到动静,乐灵玑忍不住回看,这一看就瞧到蓝舟墨后颈往下延伸,白皙的皮肤露出殷红灼伤的溃烂,黏着皮肤,褚若兰动一下就撕扯到粘连在一起的皮肤,再看蓝舟墨眉目微动,身体伤口在撕扯他便会抽搐。 乐灵玑此时才顿感心头针扎的疼痛,好个蓝舟墨,这也太会隐藏了。原来他在洞底就已经受伤,自己却丝毫未察觉。 “他内伤很严重,倒是可以慢慢调理,他背部的灼伤应该有些时辰了,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又引发伤口裂开,”褚若兰言谈举止轻缓肃然,看得仔细。 “那怎么样了?”乐灵玑比逍遥还着急地问道。 褚若兰又仔细查看一翻,蹙着眉,“内伤很奇怪?” “就直说轻还是重,关键能不能治?”逍遥干脆利落问道。他心急了。 “简单的来说,外伤重内伤也重。”逍遥早有心里准备,乐灵玑瞬间僵住,褚若兰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有我药尊在就还可以治,只是可能花的时间要长点。” 乐灵玑与逍遥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师姑说话也真够吓人。乐灵玑很是后悔,当初被蓝舟墨三言两语的柔情蜜意轻易就带偏,他还没有告诉自己那个小男孩是谁,庆幸还能治,时间有的是。 “......舟墨......”乐灵玑看着蓝舟墨手腕手上的红丝带,丝带刺目耀眼微微晃动,他手背上那道划口已经开始愈合。乐灵玑凑在蓝舟墨耳边说着他俩的悄悄话。 “舟墨,大捷。” 她的莺歌燕语犹如春日暖阳更似柔风甘雨潺潺流进蓝舟墨的大脑。 “灵玑你师尊在那边,你去与你师尊说一声,他需要找一处疗伤的地方。”褚若兰看着前方众多人都在看着这边,等待着回复。 乐灵玑顺势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在师尊身后等待着,还不知道师尊一切是否可好,乐灵玑对褚若兰点点头,起身掠下赢魚朝她的师尊奔去。 就在乐灵玑下去那刻,蓝舟墨微微动了一下浓密纤长的睫毛,虚弱无力声若蚊吟的念着。 逍遥只隐约听到“大捷”两个字,听着他喘息的气息,也没听清他最后呢喃着些什么。 乐灵玑开始还是大步前行,走着走着,当看清那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时她脚下仿佛踏风似的飞奔过去。 “尊师——” 乐灵玑此时此刻含情眼里只有他的师尊,当经历了大劫,又大难不死,就更懂得什么是她珍惜的,所以她才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怎么看! 她把她的师尊抱了个满怀,她跑得快,撞上来的力道让江进未身体往后仰了一下。 “师尊..........” 乐灵玑怕不够真实,抱着江进未重复的念着,把脸蹭在他胸膛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丝滑的白衣被蹭出了热度。乐灵玑念着念着就染上哭腔,嘴角也变得苦涩。 多年以来江进未是何等的冷漠淡然,众所周知,连他长居的清静殿都没有一个固定的侍者,更别提有人能亲近他。众多弟子被眼前发生的一幕看得目瞪口呆,僵硬的难以置信。一旁的秦宽直接侧身扶额,轻叹一声,无以言表。 -- 第93页 江进未居然也没责备乐灵玑,反到是捋了捋她蓬松微乱的长发,轻声说道:“师尊无碍,灵儿可有不适?” 乐灵玑仰头望着师尊,他凤眸里看似平静,实则满是关怀,乐灵玑看笑了。江进未指尖替她擦着泪水,这般又哭又笑的灵儿与那个满眼杀气神力无敌的她怎么看都不像同一个人,以至于江进未都有些怀疑当时太虚幻了。 乐灵玑明显感觉师尊哪里不对,她陡然握住师尊给她擦泪的手,诧异道:“师尊......你的手......好凉.......” “灵儿可有不适?”她以一己之力灭了火妖天龙,江进未担心她会出事又追问道。 乐灵玑对那一事完全没记忆,她看到师尊认真肃然的神情,连忙回道:“灵儿没有接近天龙,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我为什么昏睡过去了我给忘记了,此刻我感觉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法力流动,这,这是师尊给我的吗?” 江进未终于放下心来,“如此甚好。” “师尊还没有回答灵儿,师尊可有不适?”乐灵玑不得不再次确认,其实在她记忆里,师尊以一己之力护着她与蓝舟墨,最后他与蓝舟墨战胜了天龙,但是蓝舟墨都重创昏迷,师尊的手从来都没有这么冰凉,他一定在隐藏着伤势。 “师尊无碍,众多弟子还等着,你与药尊留下来给他治伤。待好了,再回清净殿。”江进未言语之间已经决绝挪开乐灵玑,转身与秦宽并肩前行,带着弟子回南峻山。 “师尊.......”乐灵玑看着师尊前行的背影,脚下仿佛如锥千斤动弹不得,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这种感觉越想越迷茫。 卫安正思索是否往莲花村去借宿,逍遥却说道:“竹屋,去竹屋。” 逍遥关心蓝舟墨胜过所有人,他在隐藏,听褚若兰说找住所,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搭建的竹屋。那里山林清静,适合养伤。 “哪儿也休想去!” 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串风铃叮铃铃脆响,悦耳之声划破安静气氛。 白色烟雾里隐约见到两个模糊人影,其中一个高挑身影推着一个轮椅,轮椅碾压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轮椅扶手上的风铃在他指尖拨动时,以风铃为中心,随着响声散发出紫色光环,瞬间就变得光芒强盛,在空山里仿佛魔音灌耳。 “是魔音摄心,屏息凝神。”秦宽喊道。 众多人连忙稳住心神。人影缓缓走来,渐行渐清晰,魔音渐渐平息。众多弟子渐渐缓过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半磕双眼的赢魚都睁大眼睛瞧着。 “南峻掌门你好啊!”仙源派掌门吕卓林率先开口,满面春光,人畜无害的样子。 秦宽侧身让开了视线,江进未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挽在腰间,风拂过白袍,如同鸿雁展翅,神色即不冷淡也不热情。此时此刻他是所有人的核心骨,他表面必须看上去毫发无伤。 轮椅上的人朦胧夜影侧在地面上,宛如失去四肢,只有头和身体,当江进未拉长的身影碰巧叠在诸葛长老身上,将他完全笼罩,又像是他的身影叠坐在轮椅之上,看上去煞是诡异! “仙源掌门。” 所有人都被风铃声惊动了,同时看到了推着轮椅的少阳明,他也正往这边看,撞上乐灵玑疑惑的目光,倾刻间,他便有意地转移视线。 少阳明脖子上的确还戴着那根银饰打造的项圈,服饰和人却一同变了,变得宛如及有修养的贵公子,若不是那根不变的银饰项圈,都不记得他就是当初那个爱财的江湖少年。 乐灵玑回头看了一眼赢魚载的几人,一边走向了师尊。她此刻心里想的是:难到一开始少阳明和吕复好就是冲着她又或者是蓝舟墨出现的? 抢夺天问琴那夜,少阳明被困绑封口做苦肉计,苦苦挣扎地冲自己使眼色,似乎想告诉什么,当时疏于深想,如今回想那个画面,才明白当初少阳明是想让自己先救他,才不会被吕复好捅那致命的一刀。也许是如此,但是没有得到他亲口承认,对于他必须谨慎提防。 吕卓霖“哈哈”大笑。 乐灵玑站在江进未身侧后面。此刻秦宽与江进未两人都有伤在身,这个时候不管出现谁,来者定不善,秦宽沉稳的冷笑一声,又和颜悦色道:“今日难得火妖刚除,吕掌门与诸葛长老便及时赶来,既然来到我南峻山脚下,是想去我派歇歇脚喝喝茶了,还是另有他意?” 诸葛长老虽然年岁大了些,又是腿脚残缺,但是,修真界他可是风云人物,谁都忌惮三分,他足智多谋,却又阴险毒辣,他是炼器师却擅长研制毒物,乐灵玑中的骨毒化魂便出自他之手。他用毒巧无声息,谁都唯恐招惹上他死于非命。 人称老毒怪物。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石灰吟》于谦,原句:千锤万凿出深山。 第48章 争夺 不过,近些年传闻他在毒上面的研究转向了更深层次,神神秘秘。各大小派因此还是比较忌惮仙源门,无非大事能相安无事尽量和平解决。仙源派能快速鹤立鸡群,其中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赫赫威名。 当然,想他诸葛长老死的人更多,只是没有人敢! 就在此刻,空气中充满了肃静的气氛,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江进未率先看到站立于枯萎树稍上的男子。 -- 第94页 他衣着华丽繁复,迎风飘荡在半空之中,通透的白色玉笛横在他的唇间,以他唇为中心,玉笛发出的音律变幻成了一道白色光芒,随着他压在玉笛上的指尖跳动,白色光芒瞬间大盛,紧跟着往人群中散去。 音律突然变得格外诡异,时而狼哭鬼嚎;时而如杀猪宰羊;时而又妖魔横行,能练到他这个境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也忒难听了吧!”多数人捂住了耳朵。 半响之后,男子终于收起玉笛,冲乐灵玑飞掠而下,停在了乐灵玑身旁,手握的玉笛指向诸葛长老,眼神却落在了乐灵玑身上,他眼角挑笑说道:“老人家,莫要暗中下毒,这里面有本公子的恩人在,若是要打,可不要说我们以多欺少。” 除了江进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男子身上,不是因为他说的一番话,而是那段令人难以抹掉的声音怎么会是出自他的口中。 只见他着华丽繁复精美的青色长袖袍,垂着黑色长发和精致的青色发带,衣袂翩然,他看上去二十有三的样子。即不像修行人,也不像读书人,贵气优雅的仿佛士族公卿。正巧与江进未一前一后直面诸葛长老三人。 隔远处的褚若兰诧异低喃:“怎么是他?” “前辈认识他?”卫安随即问道。 褚若兰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卫安见状也不好过多追问。 “下毒.......?”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这位公子已经帮我们解了。”江进未安抚道,他知道此人是谁,但是没有回头,转而对前面三人道:“想必诸葛长老也只是试探而已,我们人多却也不想生事,但对外侵者也绝不姑息!两位有话请讲。” 诸葛长老的确如江进未所说,只是试探他们而已,江进未能如此之快猜到,诸葛长老只好假意轻咳一声,轻描淡写道:“天枢仙尊果然非同一般,今日老夫来要个人。” 他以他自己为由来要人,若是结下梁子也是私怨,与仙源门无关,但是吕掌门也陪同而行,说明此事仙源门是不仅认同而且支持,只是要个明面的说法。秦宽想着便明白麻烦事来了。 “什么人?”秦宽沉了声,与江进未暗对一眼,暗道他该不会是要乐灵玑吧。 诸葛长老直视着眼前的众人,原本扶在轮椅上的手随意拨动了一下挂着的青铜风铃。 “叮铃铃....” 如果说风铃响声短暂清脆悦耳,那么震慑在对方的每一个人,就有多摄人心魄如同芒刺在身。 除了江进未与乐灵玑,江进未尽管有伤在身但也是顶尖级人物。乐灵玑是在鹊山长大,她的伙伴是山里的飞禽走兽,她的唯一人生导师便是养育她的师尊,这号人物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心里最厉害的大人物便是师尊,也只有师尊才配得上。 李师兄和其他弟子畏惧可以理解,乐灵玑不明白连武尊为什么都如此神色凝重,难到仅仅是因为他受了伤。 不就是个爱玩风铃的残缺老人! “蓝舟墨!” 乐灵玑正在无视腹诽着人,耳朵瞬间动了一下,如临当头一棒,老头子要蓝舟墨干什么? 这边秦宽放松了神色,故作为难道:“好巧,蓝舟墨这小子刚为我南峻山除了火妖,又救了我派弟子性命,此时伤势甚重,论理我南峻山责无旁贷要替他医治。诸葛长老您看要不这样,我南峻山先治好他的伤,还他人情,也免人口舌。事后随您将他如何,我们断不插手。” “哈哈哈哈!” 吕卓霖仰头大笑,挥了袖袍冷哼一声,道:“这话说得真是感人肺腑!你南峻山把仁义道德做得尽善尽美,让我仙源背负恶名昭著,你们觉得合适吗?” 江进未侧了身,清冷淡漠,“我只问蓝舟墨此人你们要去何用?” 吕卓霖对江进未还是十分忌惮的,尽管江进未此刻面色不佳,但是他毕竟是顶级人物,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吕卓霖看着诸葛长老,神色凝肃,诸葛长老反倒十分惬意。 沙漠中走累了口渴了,这清泉甘露就送上来了,映照的就是诸葛长老此时的心情。 诸葛长老似乎格外喜欢玩风铃,他又拨动了一下,面目和睦可亲,“天枢仙尊此话问的好!老夫要剥炼他的魂魄,你们仁义之士可能又会骂老夫残忍无道。可是,谁叫他是魔族之子!” 诸葛长老说得慢条斯理,却给众人惊天劈雷,尾随在大树后面的吕复好过于惊吓,滑了脚步,动了声响。吕卓霖微微侧首,便清楚是自己女儿暗自跟踪而来。 乐灵玑怔忡,脑袋浮现出先前天龙的模样,眉心的暗红色花纹,以及蓝舟墨他周遭以及剑身上流动回旋的黑紫色光芒,不是因为火妖的原因,而是魔气溢出?乐灵玑不禁回想到蓝舟墨在雪山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蓝舟墨就是一个魔,乐灵玑还要和他一起浪吗?”乐灵玑心中沉闷,手指紧握成拳。 较远处的逍遥第一反应是看乐灵玑对此态度,见她握成拳头的手渐渐颤抖,若是乐灵玑放任交出蓝舟墨,那舟墨伤的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多的是锥心刺骨地绝望。 庆幸他现在昏过去了,无论发生什么后果,后面都可以给他胡编滥造糊弄过去。 卫安也在远处看着乐灵玑,想到逍遥先前的状态,这恐怕不是说着玩的,卫安喊出了声:“主人........” -- 第95页 在场的人因为卫安一句“主人”,目光都看向了乐灵玑,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想到昏迷不醒的人,他脸色极差需要尽快救治,师尊武尊都也需要尽快回南峻山疗伤。 仙魔从来势不两立,乐灵玑再蠢也明白这个道理,师尊不仅是师尊,他可以抛弃自我的存在,脱离江进未这个人的私欲。 他就单单只是南峻山掌门天枢仙尊!生死只为南峻! 自己又怎么能让师尊为难,卫安的一句“主人”叫醒了她,这事就应该由她解决,而且要快,最好不要有人员伤亡。 乐灵玑望着师尊,她这含情一眼望过来,江进未若只是江进未,断然会有冲动抱着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如果说这种事可能在蓝舟墨身上发生,甚至任何人身上,但一定会在江进未身上终止。 “师尊,”如小时候一般,她唤得温柔甜软,转而轻声道:“你坐高殿上,不要染尘埃。” 白色披风迎风招展,乐灵玑蓦然回首白衣处,师尊生了复杂波澜,她学着蓝舟墨的口吻道:“师尊,信我!” 苏云逸显然是位富家公子哥,但也听说过诸葛长老的威名远播,却见所有人都没有丝毫言语或行动。 苏云逸只在顷刻之间作出了决定,他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独自犯险,他上前拽住了乐灵玑手腕,格外娴熟说道:“小美人,你是要和他们抢人吗?九爷帮你!” 乐灵玑被他言语一震,心道:谁说要抢人了,此人不像是来救场的,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嘛。乐灵玑垂眸盯着他拽住自己的手腕,苏云逸倒觉得极其自然,不情愿的松了手道:“有九爷在你大可放心。” “这位公子天真烂漫,不过,好像我们并不熟,差不多就可以了。”乐灵玑抬眸间见他腰间玉笛通透,滑在袍间得了份风流倜傥。心道:果然越是好看的人,嘴上功夫总比势力强。 苏云逸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坦然自若。 “笛子不错,先前谢谢你替我们解围。”乐灵玑又补了一句。谁又会知道她说这些全都是在给自己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她在竭尽全力让自己静下来。 苏云逸靠近她低声说道:“小事一桩,不客气。” 秦宽不明乐灵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着江进未通灵问道:“你决定不插手了?” 那头江进未看着苏云逸的言行,秦宽问的什么估计都没上心听。 乐灵玑缓步来到吕卓霖与诸葛长老跟前,中间紧紧只隔一步之遥。 “晚辈乐灵玑见过吕掌门,仙源长老。”乐灵玑硬是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少阳明蹙眉,担忧地看着乐灵玑。此时乐灵玑把他当作空气不存在,她认识的那个爱财,又嬉笑不拘一格的少阳明不似他这般听命于人。 诸葛长老头也没抬,指尖弹着身上漂落下来的树叶,绿色边缘被火焰灼伤过的树叶,掉着黑色碎沫,诸葛长老似乎各外嫌弃。 “南峻山没人了吗?这算挑衅吗?一个小..........”诸葛长老蹙着眉,弹去了讨厌的枝叶碎沫,蓦然抬首。 乐灵玑就在一步之遥,眼力再差也该看清楚对方。 诸葛长老骤然愣住,眼前白色身影里除了那一头乌黑长发,她枕在银装素裹里,一双含情眼笑意盈盈,眸子里却如同勾魂摄魄。 吕卓霖与少阳明都不承料到诸葛长老年过半百携带残缺竟还似年少一般,眼里不仅装着桀骜还有色|心。诸葛长老在仙源门是真有本事,吕卓霖不敢冒然惊动他。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乐灵玑时,觊觎之心也没好多少。此次纵有再多私心,也尽藏收敛。 江进未表面越是端得冷漠岸然,心里越渐不安。他江进未含辛茹苦养大的,岂容别人来窥视,主要还是个恶毒的坏老头。只要诸葛老头再过分一寸,江进未绝不手下留情。 为了救蓝舟墨,且先忍下这口恶气,坏老头!乐灵玑心中腹诽着,神色却未有躲避。 好色鬼,不会便宜你。 半响之后,诸葛长老冒出一句:“小丫头片子。”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而把玩着风铃,恢复神色言谈,冷声道:“怎么你们南峻山不打算给人?” 诸葛长虽然是艾服之年,但是他衣着极为讲究,保持着华丽整洁。若是没有他那恶毒的名号,就他和颜悦色谈笑间,也是慈祥可亲。 乐灵玑微微侧首,斩钉截铁冷色道:“给!为什么不给?!” 第49章 制衡 逍遥激动得喝声喊道:“乐灵玑!你.......” 褚若兰垂眸分明见到昏迷的蓝舟墨剑眉微蹙,他似乎很难受。 卫安连忙拦住动身的逍遥,他知道少阳明听力过人,不能多说。急着使劲给逍遥使眼色,半响没挤出个意思来。 逍遥把恨意都给了卫安,眉间戾气横生,心中盘算如何带着蓝舟墨脱离这是非之地。 乐灵玑的话不仅让逍遥动了怒,更让其他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乐灵玑本想滑出紫毫笔,发现又弄丢了,只好习惯性的动着手指,“区区一个蓝舟墨,与南峻山没有丝毫关联,南峻山的威名岂能因他而坠。”乐灵玑蓦然回首一笑:“长老拿去便是。” 诸葛长老的老眼虽然看似混沌,尽数被那嫣然一笑迷惑捉捕,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老奸巨猾顺杆往上爬,“爽快!阳明去领人。” -- 第96页 乐灵玑怔忡,手指顿停。 少阳明看着乐灵玑愣着未动身,吕卓霖低喝:“还不快去!” 少阳明迫于无奈,颔首道:“是!掌门。” 这边逍遥已经跃上赢魚背部,守在蓝舟墨身旁。谁敢动蓝舟墨,他就格杀勿论。 然而,少阳明刚走几步,乐灵玑扬手将他拦住,侧首看着诸葛长老,心道真是个难对付的老人,嘴上说道:“吕掌门和仙源长老请容晚辈再多说几句。” 乐灵玑见对方没有开口,便是同意了,“接下来,晚辈只代表个人与长老商谈。晚辈就是鹊山长大的野兔子,横冲直撞惯了,若有何不妥,还请切勿牵连南峻山。” 诸葛长老来了兴趣,“有趣!说下去。” 少阳明望着乐灵玑,随即退回诸葛长老轮椅旁侧。 乐灵玑手指又不自觉的动了动,“天问琴还在,想必你们也有消息。不错,天问琴本在我手里,只是,”乐灵玑眼神自然的滑过诸葛长老,看到对方的眸中发亮。 她默了片刻:“听闻天问琴关乎一则神秘信息,我把它是翻了个透彻,只差摔个粉碎,结果空空如也。那蓝舟墨生得男色耽人,又花言巧语,小家女不慎被骗,天问琴就到他手里了。原本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就是把破琴,哎!” 乐灵玑说得声情并茂,望着昏暗下的天空,声音更低了:“谁知,蓝舟墨靠着天问琴的神力与我师尊灭掉了无间地狱之火幻化出来的天龙鬼玉,就想着说不定哪日,他就能破了天问琴的玄机,找到隐藏的神秘,也未尝不是。” 诸葛长老突然哈哈大笑,忽而沉声道:“天龙鬼玉?有意思,你这么一说更来了兴趣。你绕来绕去,摆明又不想交出他,你这又是为的什么?” 众人都以为乐灵玑真的要交出蓝舟墨了,突然又斗转星移。 “这个嘛,我胆子不算大,修为也惨不忍睹;我也不爱逞强,但也不想示弱,为的就想要一方太平。”乐灵玑一副无所忌惮的坦诚。 却让江进未眉目微动。 “长老需要明白的是另外一件事,蓝舟墨若是魔族,他岂是池中物,难保他日不会一遇风云变化成龙。你们暗中追杀他数年都未果,其中的缘由你们也该心中有数。如今人魔两界相安无事,你若是锤炼了他的魂魄,目前尚可平安无事,但我敢肯定过不了多久,你的仇敌就会反客为主。而且,我也给你挑明了吧,蓝舟墨你不能带走,他最好平安无事,否则,那什么天问琴的,又或者遭来魔族强攻寻少主什么的,这似乎——对大家都不利。” 诸葛长老冷笑一声,“一个小丫头能想到的,老夫岂能遗漏?”诸葛长老把所有事情都预料过了,唯独乐灵玑是个意外;谁都不可能去维护一个身份复杂的魔族人物,偏偏乐灵玑不惜丢弃名声也要守护。原本可以借着蓝舟墨魔族身份一举拿下,锤炼魂魄是一码事,天问琴才是重中之重。今日若是强行抢人,他日就是南峻山带着修真界名正言顺的出征讨伐。 真是只横冲直撞的野兔子!诸葛长老心底燃起怒火,也看了一眼药尊褚若兰,他是想用毒。面上端得慈祥,他慢慢举起一手,让乐灵玑看清楚掌间滚滚翻腾流转地紫红色法力。 江进未白影缥缈,人已挡在了乐灵玑身前,同时震出一道法力屏障护于身前,后面还紧跟着离得最近的苏云逸,秦宽李清风。而卫安直接跃上赢魚,对着诸葛长老拉弓扣箭。 褚若兰没有漏掉他别有用心的那一眼,飞掠而至,就立于秦宽身侧。 所有人都在诸葛长老举手之间一切就绪。就等他出手,一场大战在即惊心动魄。 后面躲藏的吕复好见父亲只有三人,冲动跑出两步,灵光一闪,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乐灵玑从师尊肩膀后歪起脖子,探出头,看着诸葛长老天真无邪道:“长老,你猜,如果真打起来了,谁会从中得利啊?” 吕卓霖眸中深寒,他没有诸葛长老那般不谓生死,不惧后果,他是行商世家出生,最懂得利弊衡量,他前倾上身沉声劝道:“诸葛。” 少阳明指尖压在剑柄之上,不敢插言,只待听命行事。 诸葛长老心里其实非常忌惮紫薇恒玉天枢仙尊,不承想他在此时横叉一脚,诸葛长老仰天大笑,借此收了手,声音浑厚:“没想到野兔子身边这么多挤挤人才为你拔剑,今日看在天枢仙尊的面子上,就不与你多计较。” 江进未知道老毒怪物不是浪得虚名,提前就提防着,欲制止乐灵玑,她却乖萌的眨了一下眼,温柔的含笑道:“师尊,信我。” 她这句话也为她后面争取了师尊的无限信任。 乐灵玑上前两步,她的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她似喜非喜含情目中无风无浪极其稳重。 “长老,我知道你心有不甘,长老要剥魂锤炼何必急在一时,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未尝不可。若是长老今日罢手,天问琴之事,待半年之后,修真界大会,此事定给大家一个交代,也免去暗中私斗,伤及无辜。” 诸葛长老从新审视着眼前的野兔子。 须臾—— 乐灵玑偏着头,目光盯着他的青铜风铃,真情流露道:“我也喜欢风铃,总喜欢听着风铃叮铃当啷的声音,就坐在檐下,等待我的师尊归家。” 江进未微侧首看着乐灵玑,自己从不曾知道她有这番心思,何况鹊山根本没有风铃。秦宽在一旁似乎看得明白,嘴角微动。 -- 第97页 谈及共同喜好,诸葛长老垂眸中神情陡然温和,指尖荡着风铃。 “叮铃铃”脆响,没有攻击性,委实悦耳动听,诸葛长老没有看向乐灵玑,专心的听着风铃声。铃声似乎很神奇,燎得起他的杀气,安抚得下他的暴戾。 半响之后。 “季布无二诺,侯嬴重一言。半年太长,三个月!” “三月太短,五个月。”乐灵玑毫不犹豫讨价还价。 诸葛长老突然笑得慈祥,“旁人对老毒怪物闻风丧胆,你为何不惧?还敢与老夫讨价还价?” 乐灵玑看着他,起初是有怕过,后来是真没怕他,全心琢磨着如何救人,哪有心情去害怕,坦然道:“旁人是旁人,我为何要惧你?讨价还价嘛乃天经地义,否则岂不是辱了公平二字。” 诸葛长老猛地一掌击出,眼里的杀机顿溢,他阴狠喝道:“老夫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要了你的小命!” 他的一掌来得即阴狠也突然,但是他好像也没想真的击中乐灵玑,那一掌倒像是暴击发泄,更多的是示威。 暴击的罡风掀起乐灵玑的衣袍,如展翅的白鸥。乐灵玑硬是丈着披风护身丝毫没动,而后才想起披风之上,师尊的符篆早已消耗殆尽。 好险!好险!她眯着桃花眼,睨着身旁被暴击出的深坑,泛着寒意却又沉着不动声色。 其他不知道的人都为乐灵玑捏了一把冷汗,这老毒怪物还真是名不虚传,阴险狡诈。 乐灵玑为了缓和一下心悸想转动紫毫笔,却只能动着指节。她拿出绣花的耐心慢条斯理道:“是是是,单凭这一掌已是心惊肉跳,我死了长老乐得开心。” 乐灵玑又瞄了一眼风铃,方道:“可是,我想我活着长老会更开心点。” 诸葛长老当然瞧到了那一眼,她是故意瞧给他看的,野兔子野精野精的,他也突然狂笑:“哈哈哈,今日也看在南峻掌门的面子上,姑且放过那厮,”诸葛长老看着为她奋不顾身抄刀的男儿们,又道:“野兔子有勇有谋,令好儿郎众生仰慕啊!万绿从中一点红,哪个立影敢争锋。” 但见少阳明望着乐灵玑神色复杂。 乐灵玑听此话觉得甚是古怪,他过高的溢美之词,暗藏隐患,面上到底忍住,“长老此话缪赞,我本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1】。再则,灵玑有本心,何求君子折。” 诸葛长老听后突然温润从容,不知为何,在他已经浑浊的眸子里竟还有意气,豪气壮志道:“老夫聊发少年狂,鬓微霜。又何妨?【2】” 乐灵玑不曾想这人眸中还有意气,在他气拔山河间,由衷道:“长老豪气令晚生敬佩,待五月后再见。” “老夫可没答应五个月,他的身体不需要太久,三个月绰绰有余,四个月已是极限。”诸葛长老扬手示意撤回。 “长老别小气啦,他不需要,我需要啊!”乐灵玑伸着脖子嘴硬的扬声道。 等了半响只听到轮椅碾动,风铃声起,半响未听到对方有话传来。 经过大树林下,吕卓霖命少阳明拉出吕复好,一前一后,消失在黑暗林里。 半道上,吕复好凑上问了一句,“长老,你这么厉害,那一掌明明可以要了她的命,你却为何放过她?难倒说我们仙源门还真怕了他们南峻山不成?” 少阳明见长老浅笑未答,斗胆说道:“要她的命多简单,但是以她之言,天问琴即便到手,也未必知晓其中秘密,不如就让他们去替我们解答,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静待佳音。” 吕复好想着也是这个理,又问道:“蓝舟墨真是魔族之子?这么大的事,怎么才知道?人魔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更胜人妖殊途,乐灵玑是南峻掌门之徒,若是与魔族私混,这内讧起来应该有戏。” 少阳明垂眸专心推着轮椅,沉默不语。 诸葛长老难得回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自是捏着虚情则实情。” 舞台已经搭好,你慢慢唱,我慢慢品。 诸葛长老的笑回荡在昏暗的林间,久久不息,惊得吕复好看向她的父亲吕卓霖,四目相撞,犹如黑暗中的幽深,浑不见底。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卜算子咏梅》 【2】选自《江城子,密州出猎 第50章 情愫 乐灵玑请了药尊与木婉璃一起到竹屋给蓝舟墨治伤。 临行前江进未把乐灵玑叫到了一边。 “灵儿,”江进未就唤了这么一声,乐灵玑便开口说道:“师尊,为了救人,那些话灵儿胡编的,师尊千万不要当真。” 江进未抬手给她整理着披风与斗篷帽,宛如呆滞了一般看着乐灵玑。 乐灵玑知道师尊不会生气了,乖顺的任由师尊捋着她微乱发鬓。在江进未这里乐灵玑哪里是野兔子,分明就是乖得不能再乖的小白兔。 披风帽再度戴好,江进未眸中闪过温情一瞬,神色恢复清冷,道:“为师知道,鹊山一个风铃也未曾有过,你如何在檐下等待师尊归家?” 乐灵咬着唇,似乎梦回鹊山,心里难受:“风铃是真没有,但是,就坐在檐下,日等夜盼,就盼着林子里那条小道,突然出现师尊白色的身影,灵儿等累了心盼凉了........那时候,灵儿好害怕..........” 鹊山的孤寂就是乐灵玑的梦魇,提不得。 -- 第98页 老毒怪物面前她眼也不眨一下,此刻只是瞬间她便眼尾潮红,眸中波光潋滟。 她楚楚可怜,言词柔软拨动了江进未内心的谴责,自己错误的抉择给她心中种下了可怕的梦魇。乐灵玑如今胆肥了,这次也不管旁人异样眼光,她扑在师尊胸膛上,双手紧箍住师尊修长的腰身。 她就想嗅着师尊身上那淡淡的兰花香气,仿佛一嗅到这淡淡香气,自己就回到儿时与师尊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心里的难受恍惚就飘到九霄云外。 仙源门无端出现定有隐患,秦宽吩咐李清风再去莲花村查看一番,是否还有异样,待转身时就见着乐灵玑抱着师尊不撒手,他故意轻咳两声。 “都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抱来抱去,众多弟子都看着了。无聊的人又得要添油加醋闲话不断啦!”秦宽走来抬手指点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天枢仙尊何等身份,轻易不会出南峻山,目前三个月不到就出了两次南峻山,为此弟子们就已经议论纷纷,眼下真就看得津津有味,被秦宽一指点,都佯装扭头打恍惚。 江进未却没有推开乐灵玑,片刻,乐灵玑松开师尊,仰头看着师尊问道:“师伯说什么添油加醋?什么闲话啊?” 江进未垂眸看着她,摇了摇头。 乐灵玑松手侧开了身子,对秦宽行礼:“武尊师伯好,您能告诉我什么添油加醋,什么闲话吗?”秦宽扬手算别提此事。 乐灵玑心中疑惑,硬着头皮追问着秦宽。 “灵玑你胆子也真够肥的,做什么事都胆大包天,诸葛那老家伙岂能在你的三言两语中不获而归?他忌惮的是你师尊!” 秦宽看了看江进未又看了看已经在责躬省过的乐灵玑,放柔的言语:“胆大心细是好事,年轻人有的是学习机会。如今你也已经长大了,你看,与你师尊站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 秦宽撞上江进未森冷的目光,改了话说道:“你师尊好风华,不知道的人见了你师尊,顶多也就认为他像你哥哥,灵玑可明白师伯的意思?” 乐灵玑看着又冷漠又好看的师尊道:“师尊就是师尊,如何是哥哥?灵儿不明白,难到就因为师尊修为高,保持了年轻好看的容颜吗?” 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未曾明白,不明白也许反倒更好,秦宽喘了口大气,只得说道:“不明白更好,我们也要回去闭关疗伤,你若是舍不得你师尊,就回清静殿吧。” 乐灵玑完全没有理解秦宽的话,听他这么一说,这才解释道:“只是目前蓝舟墨身负重伤.......我,”她看着师尊嗫嚅道:“他是因为我........待他无碍我定回清静殿向师尊请罪。” 江进未没有理会秦宽说的话,无关紧要道:“灵儿去吧,愿你冰铁横肆后,归来仍是少年。” 乐灵玑听得无端落寂,自己承偌诸葛长老几月后的修真大会师尊非但未提及,蓝舟墨是魔族的事更是若无其事,得了师尊全然的信任,师尊也受了伤,虽然看上去只是脸色很差,但是自己却不跟他回去,总觉得倍感愧疚。 但是她还是笑着说:“初心不改,此心向阳。师尊,灵儿记住了。师尊保重身体,灵儿很快回来。” “........灵儿?” 乐灵玑回首望着江进未,“师尊.......?” 江进未缓声说道:“别跑太快。” 乐灵玑莞尔,感觉师尊怪怪的,“嗯。” “这人都走远了还看,舍不得又要放走,你在折腾谁了?”秦宽与江进未并肩,跟着他看向乐灵玑。 “你这个徒儿平日里赖在你身上像极了一只柔软小兔子,可一旦上阵有勇有谋,七尺男儿也未必比得过,那一身的羸弱倒像是装出来给旁人看的。我们南峻山得多培养优秀的人才啊,你是掌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秦宽环顾四周,靠近低声说道:“哎那,天龙鬼玉如何击败的,回去详细给我讲讲,一字也不要漏,你我都受了伤,得赶快回南峻,我都快撑不住了。” “大师兄,辛苦你了。” 江进未知道他对天龙鬼玉的事上心,不好糊弄过去,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乐灵玑爆发神力一事告之他,现在想想,还真不能说。 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说吧。他御剑而行,白影缥缈逐渐被黑夜笼罩,仿佛临绝顶之上,终将注定寂寥一生。 秦宽与南峻弟子也随后跟着陆续回去。 今夜的乐灵玑已经给了太多震惊,江进未回想着她出现的神力,若是传到修真界,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对她来说,肯定坏透了。 听到乐灵玑先前的一番话,江进未又满心自责,也被秦宽的话说得莫名其妙。 以今日来看,他的灵儿正在逐渐成长,待她羽翼丰满,必定振翅飞翔,离他也终将越来越远。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此刻心里如何又放心不下了?谴责自己当初留她一人独自在鹊山,误以为那就是对她最好的磨练,诸不知给她造成了伤痛的梦魇,也令她对温暖的渴望越演越深。 如今,即使蓝舟墨在旁人眼里是魔族异类,也依然阻挡不了他成为乐灵玑眼前一道温暖的光,让她避不开,反而越靠越近......... 可是,没带过熊孩子,哪里来的靠谱经验....... 苏云逸御剑跟在逍遥卫安后面,想着他先前护着乐灵玑,两人没阻拦,但毕竟是生人,还是防范于未然。 -- 第99页 褚若兰与徒弟木婉璃在赢魚背上已经等了许久,乐灵玑跃上便致歉道:“让师姑与木师姐久等了。” “与你师尊告别应当的。”褚若兰望着江进未白影消失在夜里,良久才回首坐下。 木婉璃守在蓝舟墨身边,因为他背部有伤,一直侧着身体躺在赢魚背上。 乐灵玑终于放下心思坐下来,可人还未坐稳,更未来得及看看蓝舟墨的伤势,他就像看准人似的往乐灵玑身上蹭。 他覆在乐灵玑身前,摸索着把头埋进她臂弯里,双手抱着她的腰。这姿势像极了撒娇的孩子,但也只有如此蓝舟墨的后背不会被触碰,乐灵玑双手张开,也不知道该碰他哪好,一时愁眉不展。 蓝舟墨似乎沉浸在梦魇中,似醒非醒呢喃着:“灵玑........我疼.......” 如此亲密举动,看得褚若兰撇向一边,木婉璃更是掩唇嗤笑,乐灵玑讪讪一笑,连忙摆手道:“你们别误会,他这人总是不正经.........”乐灵玑觉得此话说的不妥当,转而解释道:“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木婉璃道:“小师妹你还是别解释了,越描越不清楚,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乐灵玑愕然,“............?” 木婉璃一直在一旁暗笑,似乎真的知道什么,却又神秘兮兮不愿意告诉乐灵玑。 乐灵玑恍然大悟,“不是那样的......那些话都是我胡编乱造,骗那老头的,你们莫不是当真了吧?!”乐灵玑此时连忙神色沉稳解释道。 褚若兰见亲昵的两人,轻声道:“师姑是过来人,你不用急着解释。” 转而看着赖在乐灵玑身上的蓝舟墨,道:“我给他吃了医治内伤的药丸,但是,他体内虚空血脉躁动,在对付火妖时他应该受了不少折磨,奇怪的是他又苦苦压制自己体内的另一股气息,但他想要恢复往常,确实需要修养一段时日。” 褚若兰只当他们遇上的是厉害火妖,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乐灵玑把心思都放在蓝舟墨伤势上,也没有多言。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惨白的面色,心里也跟着乱了,他双鬓汗涔涔,缓缓睁开眼,转而握住乐灵玑的手,在梦魇中又闭上眼睛,虚弱的重复低语:“灵玑......我冷。” 乐灵玑情急之下解开披风,想要给蓝舟墨披上,褚若兰道:“灵玑这可是你师尊给你的........” 乐灵玑并不知道褚若兰在为她顾及什么,“没事,很快就到了。”她毫不犹豫的给蓝舟墨披上,见褚若兰盯着披风,不明就里问道:“师姑这有什么问题吗?” 褚若兰终是未说出口,轻轻摇了摇头。 更深湿重,到了蓝舟墨几人重建的竹屋里,褚若兰正在给蓝舟墨清理伤口。 乐灵玑在屋外檐下等候,两月以前自己在此险些丧命,今日算是又一次经历了生死存亡,蓝舟墨身负重伤而归,庆幸大家都还在。 也不知道此刻师尊有没有休息,她想到了恐怖的天龙,梦中的鬼玉,华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刚刚听到鬼玉华月便梦见他们,绝不可能是巧合,乐灵玑想不透。 漆黑的夜让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夜风刮过竹林,发出枝叶碰撞声,又听见院前潺潺流水声,划破静谧的夜色。 她抬指在虚空中写着:师尊,你受了伤多休息,保重身体,灵儿这边一切安好。 字迹瞬间金光灿灿,乐灵玑挥手传送出去。 望着漆黑的夜空,半响之后,她颔首垂眸,冰凉的指尖缓慢转动着,紫毫笔也不知道掉哪里了,那些复杂的事情盘踞在脑海,理不清的混乱,抓不住的诡异,越思越累。 苏云逸缓步走来,轻声唤道:小美人。”乐灵玑想得入神似乎没听到。 “小美人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苏云逸在两步之遥停下脚步,侧首看着她问道。 乐灵玑原本还用脚尖来回蹭着地面,回过神来,侧首打量着眼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他左耳戴着一个白色玉圆环,他秾丽的容颜里增添了一分野气,“这位公子,我们是在哪见过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一直支持,精彩继续慢慢走,你要坚持看下去哦。 第51章 竹屋 苏云逸将脑袋更深的歪向乐灵玑,有点遗憾道:“小美人再想想,比如河边,水怪什么的。” 乐灵玑莞尔回首,看着黑夜,正想说什么,一个黑影闪来,直接撞入两人中间。 他看着乐灵玑道:“舟墨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是逍遥笼着斗篷帽,一袭黑色劲装盛气凌人,毫不留情的挡住苏云逸看向乐灵玑的视线。 苏云逸被突然冒失的人打断雅兴倍感无奈,他却礼貌大方的笑了笑。 乐灵玑诧异道:“你突然出来,舟墨他是不是...........” “吱——嘎”开门声响,褚若兰与木婉璃就踏出房门。 乐灵玑转身迎上前道:“师姑,舟墨他........?” 木婉璃轻声合上门。 褚若兰道:“别着急,他没事,皮肉伤已经清理包扎,内伤配上我给的药方慢慢调理即可。” 乐灵玑松了一口气,“谢谢师姑。” 逍遥道:“卫安.....他也受伤了。” 乐灵玑又是一阵心悸,“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逍遥沉默不语。 -- 第100页 褚若兰倒是不闲累,亲和道:“人在哪里?一起看了。” 逍遥领路,乐灵玑也跟在后面,褚若兰停下脚步,回首对她说道:“灵玑,有他们在,你就不用跟来了,给蓝舟墨疗伤的时候,他一直念着人,你还是去看看吧。” 乐灵玑听懂了褚若兰的意思,望了一眼逍遥,思量片刻微微颔首。 乐灵玑推开门,屋子就只有那么大,一眼瞧见趴在床榻上的蓝舟墨。 他鬓角汗水涔涔,盖的被子也被他掀开。她轻柔地给他盖上被子,又替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汗水,瞧着他惨白的面色,一动不动,竟觉得他即使不正经,也比现在瞧着让人心急来得好。 正想起身去换洗面帕,手就被蓝舟墨握住了。 握得很轻。 乐灵玑还以为他醒了,回首一看,人还在迷糊中,口中重复呢喃:“灵玑........” 卫安的伤势不重,木婉璃协助褚若兰没多长时间便看好了,逍遥在侧道谢。 褚若兰望了卫安一眼,用帕擦了擦手,说道:“他身份不似普通肉身,不用担心。” 逍遥清楚这一点,卫安的伤甚至不用医治,他自己不消几日就可恢复,但毕竟是因为他护了自己,为着心安还是看看妥当。 逍遥领着褚若兰与木婉璃到另一个屋子休息,苏云逸只能安置在卫安屋里,而后逍遥蹲守在了屋顶檐上。 巳时过半,阳光煦日。 卫安伸着懒腰走出房门,背部伤口还有点疼,不过用了药已经好很多。抬眸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他偏了偏脑袋,见到院子里两个人影,围坐在石案旁。 “耶,两位起得早。”包子馅香味扑鼻,卫安走近,苏云逸正在吃包子,石案上还有几个,他上前毫不客气就拈了一个往嘴里送,面对着逍遥侧靠在石案坐下。 “包子趁热好吃。”苏云逸塞进最后一口,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嗯,味道真不错,谁做的?”卫安见逍遥没动手,便抢过所有的包子,看着逍遥挑衅的吃起来。 苏云逸见逍遥不答话,主动说道:“卯时那位看病的前辈给了药方,便御剑回南峻山了。我与蓝大公子带着药方便去了镇上,顺便置办了一些紧要物品回来。包子也是在镇上买的。” “哦,二位辛苦了。”卫安看着手里仅剩下四个包子,又连忙撑起身问道:“我主人还没起身吧,给她留没?” 这次苏云逸也不回答他的问话。 卫安觉得奇怪,逍遥与苏云逸目光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对面紧闭的房门。 “什么情况?”卫安咽下最后一口冒着热气肉香的包子,忍不住拍了拍逍遥胳膊,一同望去。 褚若兰临行前,准备把药方给乐灵玑,也不知道她在哪休息,就准备把药方给蓝舟墨,轻推开门,借着在门缝却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连忙合门退出,就撞上逍遥。 褚若兰神色说不出的奇怪,又是无奈,把药方塞给逍遥,带着徒儿木婉璃一句话也未留便御剑离去。 逍遥一直戒备在屋顶,当时他也见到门缝里的一幕。 不过,那又怎样? 可是,这两人也睡得太沉了,现在也还没一点动静。 苏云逸打破卫安五味杂陈的直视,“要不我们去捉鱼,晚上烤鱼喝酒。” 卫安恍惚,愣愣回道:“好啊,我们一起去,我也想喝酒。” 逍遥顺势踹了他一脚,睨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卫安嘟着嘴道:“你踢我干嘛?”立马软下身子,揉着被踢的脚,可怜兮兮的望着逍遥,道:“你踢得我疼了,能轻点吗?” 逍遥却已经起身走远了。 “欸......逍遥!” 苏云逸在一旁大智若愚,微微含笑。 午时,乐灵玑浑身出汗,她是被热醒的。 抬眸眨了几次眼,整个人懒得很,醒了也还想懵一会神。昨夜睡得沉,感觉像是在鹊山,又像是在师尊身边,睡得踏实安稳。大劫后居然没有梦魇真的可能太累了。 她不禁抬手拉起被子又慵懒的缩进那温暖好闻的气息里。 又赖了一会,卷曲的腿有点不舒服往前伸了伸,似乎撞到什么。 “咳咳...........” 我的天啊! 乐灵玑大惊失色,在被子里探出脑袋,昂首望着人道:“舟墨........”嘴立马被人堵住,分明见到侧身躺着的蓝舟墨,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指放在他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喊出声。 乐灵玑与他四目对视,近在咫尺气息可闻。她将他捂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思绪飞速回想,如何弄成这般情景的。 明明是坐在床榻旁边的,怎么就上了蓝舟墨的床....... 蓝舟墨垂眸看人,他已经侧身看了她许久了,想到昨夜那个她释放出来的神力,太震惊了。 现在心里还烙印着那双只有死亡的冰窟双眸,但被窝里的人又全然一副柔弱乖萌如蜷缩的白兔躺在他怀里。 此时此刻,惊醒的她神情如兔带惊,蓝舟墨不管她变成谁,他放柔了声音,又像是在魅惑:“灵玑,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床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乐灵玑半露着脑袋,他眸中无邪的魅惑令乐灵玑心口狂跳不止。 她回想起夜间被他拽着不让走,看着他虚弱无力备受着折磨,心软之下就把自己的血施法输给了他。后来疲惫不堪便趴在床沿昏睡过去。 -- 第101页 是蓝舟墨把她捞上床的! 想着事已至此,再解释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睡都睡了就再躺一会吧。 乐灵玑面上是还未醒透的懵懂,桃花眼含情脉脉如春水泛起迷离的调皮:“二郎..........” 她岂知这一句“二郎”叫的蓝舟墨差点忘记克制,在转瞬间就把她给要了。 他热烈的目光追随着乐灵玑,他抬手捏着她粉妆玉琢的脸颊,再揉戳着她的脑袋。 想揉碎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他又惊又喜。 乐灵玑本来醒了一点又被他揉得一塌糊涂,窝在他胸膛嗅着他的味道,呼吸不畅地闷声问道:“那.........小娘子又是谁啊?” 蓝舟墨轻笑出声,又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佻达说道:“自然是二郎心上人,你这是在吃她醋吗?” 两人被相互间的湿热气息氤氲,脸上都泛着潮红。 “谁要吃醋呢?”乐灵玑眨着迷离的含情眼紧紧攥住了蓝舟墨的心脏,她也不介意蓝舟墨知道她这副懵懂只是骗他的伪装。 她像只小白兔被揉戳得不成样,她抬起手想揉回去,抬在半空中手就无力软下来了。 蓝舟墨替她拨开脸颊上的乱发,捧着她的脸,蓝舟墨也深知上次在温泉山上伤了人,这次他温热唇瓣轻柔覆上,欲迎还拒。 乐灵玑就是玉珠,又似玉兔。 蓝舟墨想吻着她。 她的指尖却突然压在唇上。 “别,会疼。” 蓝舟墨一怔,上次是自己中了毒,神智混乱那不算。他轻轻拿开她的指尖。 “再试试看。” 蓝舟墨柔软的舔舐极其温柔,一点一滴,乐灵玑显得呼吸急促,明明这么想摆脱,却又那么想靠近。 真的不是疼,却又比疼还揪紧了心,仿佛心脏都快要迸出来了! 蓝舟墨的撩拨紧紧牵制了她的心窝,他的引诱逐渐变得深入,让乐灵玑逐渐忘却了愁思,上了云梦沉酣,又尽数被他融化,最后停在了唇齿之间的缠绵。 情动下乐灵玑即将闷哼出声,尽数被蓝舟墨湿软唇舌吃进去。 这样温存而缠绵的晨起,似乎是两人商量好了一般,无比契合。 不承想都是借此来遗忘昨日各自的一切恐惧、显得即渺小又脆弱的自己,还有那无比沉重的挫败感与身心的刺痛。 在蓝舟墨心里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能如此快速找回遗失的自己。 突然,屋外风铃声响起。 乐灵玑惊慌失措,懵懂着双手抵在他胸前将人推开,她喘息微重,竖起耳朵听着,莫名担忧道:“风.......风铃.......” 昨夜除了天龙鬼玉,印象深刻的便是老毒怪物和他的风铃! 屋外又安静得出奇。 “疼.........” 蓝舟墨捂住被她撑过的胸口,沉声低呼。被褥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岂不知他弯曲的身躯,是在极力掩饰着来势汹汹的反应,那硬度忍得他呼出声来。 乐灵玑给了他自己的血,明白他恢复起来应该是极快的,他若是真有不测,她理当能有所感应。 看着他神色并不像装出来的,也许关心则乱,到底还是怕他真疼。 “哪里疼?我去.......”乐灵玑话还未讲完,头便被蓝舟墨摁在了胸口上。 “身在源源赴无间,心中历历藏灵玑。” 蓝舟墨口里默默念着,他也不知道如何就念出了这句,仿佛它原本就沉睡在自己脑海之中,只是此刻被唤醒而已。 他把人抱得紧,仿佛就能减轻他的疼痛,又像是要把他和乐灵玑融化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他脸颊蹭在她凌乱的发丝上,真心赔罪道。 “原谅我的轻浮和莽撞。” 对乐灵玑浑然天成的纯情悸动,是蓝舟墨自愿画地为牢的根源。如同套在他们手腕上的蜻蜓眼琉璃珠,即使是人为,也是心甘情愿。 -------------------- 作者有话要说: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舟墨X灵玑终于同床共枕啦! 第52章 中书君 南峻山清静殿,江进未闭门不出,他在调息时嘴角又溢出了血,他比蓝舟墨还更会隐藏,逃过了所有人,和天龙鬼玉斗法时,他就因为护乐灵玑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支开褚若兰去给蓝舟墨疗伤,就是为了他能有机会缓和,不让褚若兰发现其中隐晦事态。 乐灵玑传来的信息他看了知道她无恙便放置一旁,潜心疗伤。 逍遥在准备午食,苏云逸一介富贵公子哥毫不怯生,认真的跟着学习,又像玩似的诸多生疏闹出好些笑话。他步行时袍中一个精致小巧风铃落在地上,苏云逸拾起,抬手细看还好没摔坏,又摇了摇,发出脆响,他岂知道正是此举惊扰了屋中的缱绻蜜意。 乐灵玑起身后,两人的洗漱都由她忙着,身后紧跟着蓝舟墨缠人的目光。两人起得晚,逍遥送来特别给他俩熬制的稀粥。 乐灵玑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皮,里面的肉馅全留给了蓝舟墨。 这是他自己承诺过的。 阳光撒在清澈溪流,泛着金光涟漪。连光溜溜的石头在照耀下都倍感璀璨夺目,生机勃勃似的。 蹲坐在溪边的卫安心情复杂,左手肘支在膝盖上,右手指尖拈着一根狗尾巴草,胡乱骚弄着溪水里的赢魚。 -- 第102页 赢魚正在清澈见底的小溪里觅食,左右避闪卫安的挑衅。 “卫安,你心不在焉想什么?”赢魚还没吃饱,不得不游得远远的。 “你说,主人真的和蓝舟墨在一起好了?万一蓝舟墨真是魔族,我们主人怎么办?”卫安忧思长远,焦灼不安,“那夜你也瞧见了,盯着主人的恶人定是不计其数,而且还全是有底子的人,不能再让主人露面了,危险防不胜防就来了。” 赢魚嘴里觅着食物,想得极其简单:“只要主人开心就好。” “师尊曾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 卫安听闻,随即起身。“主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乐灵玑又走近两步,“卫安你的伤如何?好些了吗?”乐灵玑看似疲倦精神不佳,她颔首揉着眉心,又自责道:“怪主人粗心了,若是逍遥不说,都还蒙在鼓里。” “用了药,今天好多了,倒是主人看似疲惫。”卫安说着从怀里掏出紫毫笔双手奉上:“主人,你的........紫毫笔。” 乐灵玑眸中瞬间闪着光,接过紫毫笔,“你在哪找到的?我都忘记掉在哪了?” 卫安见她欢喜也笑着:“就在林子里。” 乐灵玑点头,将紫毫笔端详一番才收起。沉默了片刻有点讪讪道:“听说午后你们要去捉鱼?嗯,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卫安眸中发亮,欣喜道:“当真?” 乐灵玑含情眼里是非常笃定“言出必行”的神情,她纤细的身影迎着日光,宛如洁白无瑕的美玉,又仿佛是落尘的仙人。乐灵玑提着纱裙蹲下身,纤细的指尖浸入溪水里荡漾起水花涟漪。 “赢魚,你过来。”乐灵玑指尖在水里玩儿,轻声唤道。 “主人......”赢魚撒着娇。 卫安觉得主人此时就是天空中柔软的白云,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让他心里的担忧都显得那是自寻烦恼。 乐灵玑一边给赢魚洗着如纱裙般的尾鳍,一边对卫安说道:“卫安,我的紫毫笔是你找回来的,你就帮我给它起个名字吧。” 卫安被阳光照得发热,听到主人说此话心里更是刹时如临狂风大浪激动不已,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热烈,鬓边汗水渗出,嘴上却为难道:“主人,这........不合适吧? 赢魚被乐灵玑轻柔动作洗得慵懒享受,用胸鳍懒懒的蹭着她的皓腕。 “你对我舍命,一个名字而已,如何不合适了?” 卫安心中明白主人这是说得平淡,却把他看得重要,在卫安记忆里自己侍奉的主人不是这般羸弱女子,他的记忆被消减,却依然记得那支笔神力无比,它的名字卫安牢记在心。 “中书君!主人就叫它中书君吧。” 卫安蹲在主人身旁侧首看着她给赢魚耐心擦洗。赢魚被揉着格外舒服,安安静静的沉浸在享受里。 乐灵玑回首看着卫安,微微一怔片刻含笑道:“中书君?........好啊卫安,此名你早藏于心了吧?” “那主人可喜欢?”卫安有点拘谨的问道。 乐灵玑给赢魚洗好了,笼罩在阳光下的手晾干了,掏出手帕递给他,“卫安起的名字,主人自是喜欢,擦擦汗吧。” 白色手帕笼罩在乐灵玑的身影下,都显暗淡失色。卫安如珍似宝握在掌心,愣了片刻才有意无意的擦着鬓角汗珠。 “你们也不能白跟着我,我在想一月要发多少俸禄给你们才合适了?”乐灵玑提着裙摆往回走,“嗯,我对银两也没数,卫安你觉得三十两如何?” 卫安对银子也没怎么在意,但是逍遥教会他要想在世间存活下来,必须要有银子,至于数目他还真不大清楚。 “主人说了就是,其实,只要能随着主人左右,那些银两岂能相提并论,都是身外之物。”卫安随在乐灵玑身后缓慢跟着。 赢魚顺着主人逆流而上,兴奋说道:“主人,赢魚也要!不过,主人你哪里来的银两发给我们了?南峻山要发俸禄吗?” 乐灵玑侧目,回想起赢魚说自己很穷的情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扯开话题打趣道:“你们有了银子了,就可以去街上撒野啦,好好想想你们缺什么吧。” 卫安心里倒是什么也没装,日常生活所需能有就无所欲求。赢魚还就真在脑袋里琢磨着要买镇上什么稀奇玩意。 半响之后。 “主人.......”卫安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主人,“逍遥有异样。” 乐灵玑并不意外,逍遥一直很神秘,来去自如,在雪山洞中,在魅族洞底,逍遥的出现如何看都不简单,她顺手折了一根小枝叶,端详着淡淡道:“他的异样很早就有了,何止一点。” 午饭蓝舟墨执意要乐灵玑陪才肯用,乐灵玑想着他也是为了救她,如今伤成如此,哪也不能去,知道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只是伪装,却还是让乐灵玑动了心软。 “待会逍遥来替你擦药,想要早点下床就乖一点。” 乐灵玑言语柔软如蜜,听得蓝舟墨想把人吃进,鼻尖却嗅到苦药味,眉头紧锁,跟着眼前多出一碗荡着涟漪地苦药。 蓝舟墨看着碗里棕黑色涟漪渐渐平静,抬首望着乐灵玑,她歪着脑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不需要甜言蜜语,也不需要任何动作。乐灵玑单单只是桃花眼里饱含对他的情意缱绻,蓝舟墨就是已经开不了口,断然动不了身;只需要再添一把火,他就唯命是从俯首称臣。 -- 第103页 乐灵玑又乖又柔的嫣然而笑。 这把火轻而易举灭了他生出的小心思。 乐灵玑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蓝舟墨接过药碗,沉重的闭上了眼,一口气喝得丁点儿不剩。 蓝舟墨情愿与人打一架也不想喝这么苦的药,他将空碗递出去,埋头撇开不想让乐灵玑见到他煎熬的样子。 乐灵玑满意的接过碗,明目张胆的坏笑,“看不出八大恶人之一的蓝二公子也有软肋。” 蓝舟墨闷声扶额,被踩小辫子痛心疾首,听着响动声才急忙抬首,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色的逍遥,左右没了乐灵玑的身影。 “逍遥?......灵玑了?”蓝舟墨来劲了,对人刚下眉头又上心头。 逍遥把药放在案几上,左右看看,道:“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蓝舟墨心道:这人倒是脚底抹油溜得快。 “躺好,擦药。” 逍遥坐在床沿,他的言语固然没有乐灵玑好听,蓝舟墨还是立马配合,趴在枕上,正儿八经道:“赶紧的说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最好一个字也不要漏。” “松衣领。”逍遥拿着药无处下手,命令的口吻说道。 蓝舟墨这边慢条斯理松着衣带,那头火急火燎的催促道:“快些说来。” 逍遥沉声道:“你可要有心里准备。” 蓝舟墨回头当即一怔:“..........” 屋外,石案前侧两株树苗,一高一低,最高的有一人之高。乐灵玑扶着矮木株给它绑了一根木棍,它太弱了经不起风雨折腾,需要借力支撑,卫安在一旁协助。 “这是主人去了南峻山后,蓝.......二公子觉得此屋弃了可惜,便扩张重建,随后在这安了石桌石凳,又在这种下了两株树苗。”卫安立在乐灵玑前端,他的倒影正好替她当了直射的阳光。 乐灵玑在天问之征前夜便在他言语中明白蓝舟墨是想有一个家,就如同自己渴望拥有温暖一样。没想到昨日的有心今日便派上用处。 卫安随着乐灵玑的目光望向右面空地,顿了顿,“那边院子空地,蓝二公子不让动。” “小美人。” 苏云逸几步行来,“你这树种得不错嘛,不过,种点爬墙院的香花更有趣,除去寒冬,月月有花香可闻,花瓣做茶、熏香、沐浴皆可,再种一株冬梅,可谓整年花香四溢,妙不可言。” 他在老毒怪物面前大义凛然想帮人,尽管有些势单力薄,但到底是一片赤诚。乐灵玑方才想起来,连对方名字都不知晓,道:“听起来很好的感觉,这位公子定是见多识广,竟还不知道公子名讳,是灵玑失礼了。” 苏云逸迎着阳光,眯着眼微笑道:“哪里,我姓苏,名云逸。人称九爷。” 乐灵玑在卫安递上的水盆里净了手。她此刻才发现此男子长得有些阴柔之美,在华丽繁复的衣着下显得无人可及。他温和有礼,此等好看贵气之人自己何时认识,一时还真想不起。 “九爷,我们何时.........” 苏云逸见她叫出了九爷,也不为难人,将头靠近着微笑说道:“小美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我是来报恩的,那夜见得赢魚神兽方才认出。” 他靠近时飘来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乐灵玑闻起来觉得有点浓,就仿佛他的容颜一样。她恍然想起,抬指间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在河边,猿猴怪,对吗?” 苏云逸霍然开朗,笑着点点头,从腰间拿出风铃,“昨夜听你说喜欢风铃,今日去了镇上就挑选了一个,那,你看你喜欢吗?” 乐灵玑侧首垂眸,瞧见他挂在指尖上的风铃,仔细一看是个佛莲白玉倒坠,莲花花瓣顶端泛着晶莹剔透的红色,佛莲白玉中间坠下一个金色铃铛,小巧精致。 苏云逸见乐灵玑看得细心,他动了动指尖,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之声,叫醒了沉浸的人。 “喜欢就送给你啦。”苏云逸把风铃放在乐灵玑掌心,温柔笑道:“礼轻赠恩人实属不当,只当九爷一番心意,他日需要九爷,只要传信告知,定不负所望。” 乐灵玑第一次收到礼物,不管如何,心里甚是欢喜,“逢人遇险出手相救,实属机缘巧合,九爷这般客气,倒让灵玑略显俗气,这风铃我且收下。” 卫安在一旁看着,苏云逸这套近乎的本事娴熟得很,这么快就让主人欢喜,好像很熟似的。哎,长得又好看又肯对人花心思的男子,如此绝世风流都不知道骗取了多少女人心.......卫安看着看着就愣了,他与主人站在一起,这不就是就檀郎谢女吗? 乐灵玑当然不知道卫安的胡思乱想,她纤细指尖挂上风铃,偏着脑袋盯着它。 指尖晃动,晃动,再晃动,铃声逐渐响彻。 她轻踏步履,逆着阳光使她睁不开眼,风铃和她沐浴在和煦的轻风里。 这情景如画,美出与世无争的闲情散漫。 乐灵玑却在画面里望着风铃,想到了诸葛长老轮椅上的青铜风铃,突然生出奇怪的想法,风铃能杀人于无形吗?老毒怪物的风铃一定有文章。 第53章 耍赖 屋里的蓝舟墨已经坐在床榻上,衣裳垮落至收窄的腰间,待肩背上缠了几圈的纱布卸下后,袒露出肩臂,白皙圆润的肩胛骨宽阔结实,顺着看下去,哪里还找得到一块伤疤,尽数是些诱人的雄性肌理。 -- 第104页 那药尊褚若兰当真妙手回春,医术高超。一点疤都未留,如此神快。 逍遥看得出神。 蓝舟墨见没动静,自己肩臂活动了一下,回头撞见逍遥不作声发着愣,“怎么了?” 逍遥这才回过神,道:“不用擦药了。”他放下手中的药,“奇迹,已经全好了。” 蓝舟墨侧首看着自己的后背,道:“这南峻山的药尊果然非比寻常,可是,感觉我体内多了一股奇异的血脉气息,在我体内与我自身难以融合,需要试着炼合它。” 逍遥盯着案几上的药,又看看蓝舟墨,沉声说道:“不对!” 蓝舟墨在他言语中惊醒,拉起白色里衣转过身系着衣带,撞上逍遥眉头微蹙,蓝舟墨系带的手停滞,道:“若是药尊开的药如此神速,又何须多开出几日的药量?!” 这其中有猫腻,那股奇异血脉气息。 逍遥连忙捉住蓝舟墨的手把了脉,确认并非解了封印之体,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听到风铃声。 两人互对一眼,蓝舟墨似乎想到什么,此时无暇顾及,接连扬手示意逍遥,“你还是先把昨夜的事讲完,伤势的问题稍后再琢磨。刚才..........说到哪了?” 逍遥倒是不急不躁叙述道:“话说野兔子‘夸’蓝舟墨是男色耽人..........” 蓝舟墨:“.............” 竹屋院子前面的小溪流,一直流到东面的一条河流里,乐灵玑如约前去抓鱼。 河流浅滩边清澈见底,卫安随意踏出的一脚,便激起金色波光粼粼,苏云逸跟着扎袍免袖下了水,交织在一起的金色波光仿佛一张斑驳光影的大网,倒映在卫安的脸上,笑容都变得调皮。 乐灵玑儿时抓鱼的记忆尤新,见苏云逸怯生,卫安也没经验,她兴致盎然,淡然挑衅道:“两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我们三人来玩个游戏如何?” 这话从乐灵玑口中说出来,实在太带劲了。 卫安与苏云逸对视,不知为何,此时两人竟生出默契来了劲,异口同声道:“什么游戏?” 乐灵玑什么也没做握着鱼叉直接下水,河水冰凉,赢魚急不可待的早溜进水里。 她走得慢,但每一步都很稳,笑得很温柔:“抓鱼凭真功夫,谁也不许动用法力,看谁抓得多,二位公子敢吗?” “主人,这岂不是对你不公平啊!”卫安环顾着他与苏云逸的身高体形,义正言辞道。 “卫安,那是你小看你主人了。” 乐灵玑的目光并未落在他两身上,而是落在河面波光潋滟上的某个情景里,笑颜泛着快意。 河面宽阔延绵,乐灵玑气势尤为淡定。 卫安见主人笑得自信满满,也来了劲。一条鱼被赢魚追逐游过来,苏云逸与他同时甩出鱼叉,两则撞在一起被乐灵玑挥来的鱼叉抵挡,吓跑了鱼儿。溅起三尺多高的水,弄得大家衣裳被水浸湿。 “唔,要捉活的!”乐灵玑昂首冲他俩难得的调皮一笑。脚下滑出一片,把溜走的鱼儿又荡回,钻进了石缝里。 鱼叉都被扔在一边水岸。 卫安率先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盯紧目标,双手轻轻伸进水里猛地一抓,可鱼儿太精明,左右摆动滑出卫安手掌心,他心有不甘,紧接着一个猛扑。 “抓住了!抓住了!”卫安兴奋地喊出声,这边见他双手紧紧抓住一条鱼,正想要夸奖,谁知“扑通”一声,鱼儿逃出魔爪,逃命似的游去,待卫安从欢喜跌入失望中反应过来鱼已经不见踪影。 苏云逸知道没有经验活鱼不好抓,他显得格外沉稳,赢魚故意引了一条鱼过来。 苏云逸轻稳俯身,乐灵玑白影缥缈,蓦然挡在他的身前。他反应极快收脚格挡,温柔言笑:“小美人,你耍赖。” 乐灵玑皓腕抵出拦住苏云逸的双手,对方力道过大,被压制入水,她力度轻得出乎苏云逸的意料,瞬间水花四溅,两人脸颊和上身均被打湿。 乐灵玑撤回拳脚避身追鱼,眸中闪着坏意莞尔,“九爷,我捞鱼的时候并未使用法力啊,不介意你也跟着一起耍赖。” 苏云逸见她步步生莲花,轻笑出声,“灵玑诡道之术用得巧。”他变幻的身形更快,鱼就在他脚下慌不择路乱蹿,乐灵玑紧随后至将鱼荡过去。他紧跟着俯身抓去,速度极快,鱼是抓住了,由于太快太滑又被它溜出来,游到站立未动的卫安脚下。 真是脱离了魔爪又陷入虎口,卫安笑出了两颗白牙。 三人玩得开心。 乐意灵玑从赢魚那端感应到另一条鱼的位置,就地等着赢魚把它赶过来,万事俱备只欠出手。岂料暗黑身影晃过,她已被苏云逸挡在身后,他弯腰扑去,鱼却绕过乐灵玑身后,他快速反身恰巧挡了鱼就地逮住。这次他有经验,紧紧扣住了鱼身,鱼在他手里不停摆动挣扎也无济于事。 乐灵玑却因为他毫无征兆的折回过猛,让她紧退一步,身形未稳脚下石头侧滑,仰身倒下。 “扑通”一声,卫安扔了鱼身影闪过,人已经到了乐灵玑身边。 于此同时,苏云逸弃鱼与卫安同时分别左右将乐灵玑揽腰捞住,两人都感觉揽住的人体态轻盈柔软,这种感觉就在眨眼间,苏云逸臂膀猛然被人击中吃痛,卫安手臂也骤然被劈开,两人揽住的人瞬间被一道身影带走。 -- 第105页 苏云逸从未感觉如此之快的力道,定眼看去。 乐灵玑是被蓝舟墨与其说是救过去的,倒不如说是抢过去的。 “主人!......蓝二公子......?”卫安被蓝舟墨突然现身原地怔忡,手臂被劈得发麻。 乐灵玑被蓝舟墨揽肩在怀,虚惊一场,睁眼是他,不在屋里养伤居然跑出来,正想责难,蓝舟墨却清冷桀骜的俯视着她,先发制人:“二公子还不知道你喜欢抓鱼。” 蓦然发现她额前碎发打湿,脸颊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水滴,衣裙干的已经所剩不多,不用握她的手,他都能确定是冰凉的。 蓝舟墨的侧脸线条冷硬,他喊出的声音也压不住他看苏云逸时双眸中燃烧的火焰,“卫安!” 卫安误以为主人伤到哪了,慌忙踏水而至回道:“在,主人.........??”他溅起地水花吓得赢魚游到了主人脚下。 蓝舟墨眼神冷峻,他依旧盯着苏云逸,“你主人什么身子你不知道吗?这衣服都湿透了还玩?!有你这样护主的吗?”他声线清冷,却锥刺着卫安诚惶诚恐的心。 卫安默了半响算是看懂了,好整以暇地垂头听着。 这烈日虽不当空,西阳是余热不减,这蓝二公子也太小题大作了吧。卫安也求神庇护主人千万不要有个什么三病两痛,否则惩罚是小,内心谴责才难安。 蓝舟墨临走时又睨了一眼苏云逸,眸中盛满了敌意。 苏云逸看着蓝舟墨抱人离去的背影,画面却是他眸子里深冷霸道的醋味,但也让苏云逸无法忘记先前揽在怀里的软玉轻盈,怎么有如此轻盈的女子。 他面上微笑自然,“抓鱼吧。” “还抓?没心情。”卫安这才瞧见立于岸边的逍遥,冷漠的眼神总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哪还有心情抓鱼。 “熬鱼汤给你主人喝,还没心情吗?”苏云逸捡起了鱼叉,扔了一根给他,卫安准确无误的接住鱼叉,苏云逸说的对,想到先前捉的鱼无故溜走,不服输的劲又躁起来。 卫安手握鱼叉在苏云逸与他之间比划,“那我们俩来比试比试?” 苏云逸含笑点头,谁怕谁。 “算我一个。” 一根鱼叉横空出现在卫安眼里,卫安惊讶转首与逍遥对视,他却依旧冷厉。 乐灵玑知道蓝舟墨生气了,但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舟墨,你有伤在身,先放我下来再好好说。” 听着声音是妥协的样子,蓝舟墨依然往回走,冷哼一声道:“什么是男色耽人,灵玑喜欢他那样的?” “嗯......谁?喜欢谁?”乐灵玑还想着他的伤,疑惑问道。 蓝舟墨脚下骤停,有点负气的冷声回了一句:“你自己说。” “舟墨.......,这四处都有可能藏匿细作,你这不是胡来吗?”乐灵玑可不想在此刻谈论这些,她想试探苏云逸,也演戏给盯梢的人看,否则她如何会来捉鱼,看来她的心血都白白浪费了。 蓝舟墨的衣袍已经被她浸湿,他垂眸睨着湿漉漉的她,带着又负气又委屈的语气说道:“贪玩的是你,胡来的是我,灵玑,你说如何是好?” 乐灵玑:“...........” 第54章 使狠 出门在外,有个落脚之地,实属不易,蓝舟墨与乐灵玑总算可以舒服的正常洗漱吃喝。当晚借着逍遥,卫安和苏云逸捉的鱼,不仅熬了鱼汤,还烤了鱼下酒。 蓝舟墨默许了逍遥卫安,酒足饭饱之后,累了一天的人都枕在酒意里逐渐沉睡。唯独蓝舟墨清醒得很。他的伤好得太突然,与乐灵玑脱不了关系。 翌日巳时三刻,艳阳高照乐灵玑才醒来,院子里安静的出奇,她走出房门,抬手搭在眉上眯着眼,整个人都笼罩在光影下,白的耀眼。 卫安见主人醒来,连忙打来热水,乐灵玑在洗漱间想到昨晚苏云逸的一句话。 “九曲断魂笑,买醉千金少。” 苏云逸是被卫安逍遥轮番灌醉的,眼神迷离恍惚间独自念叨过这一句。 乐灵玑问道:“九爷怎么样了?还睡着吗?” 规整立于门侧的卫安道:“主人,他辰时便来找过你,因怕打扰你休息,就留话离开了。”乐灵玑擦了脸看着窗外檐下的天空,停顿片刻才擦着手上的水珠。 卫安又继续道:“他说主人若是要寻他,送信到九曲山庄便可,他虽然走得急.........” 蓝舟墨突然弯腰进屋,他身形高大从卫安身边经过,无声的带来压迫感,让卫安想到他昨日西阳下的醋意,情不自禁咽下还没说完的话。 乐灵玑颔首拿起木梳,没有回头,追问着卫安:“走得急怎么了?” 没人回答。抬首铜镜里便多出一个蓝白身影。 卫安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走到厨房逍遥已经动手准备吃的。 “今早吃什么?”卫安在逍遥背后问得随意,心里却暗自琢磨主人怕是被蓝舟墨惑降。蓝舟墨身份不清,两人又暧昧不明。不管结果如何,他卫安就是主人的剑,他生便要主人安,死也不让他人欺。至于其他的他还真管不了,但是他相信主人也不是好惹的。 “自己看。” 逍遥熬着稀粥又道:“愣着干什么?搭手。” 逍遥表面冷酷无情,却又面面俱到,连熬稀粥都是他的拿手活。知道他不简单,卫安暗地缠着他试探他的底细,他藏得够深毫无破绽,卫安耐心也足够好不放弃。 -- 第106页 蓝舟墨握着乐灵玑的手,轻轻抽走了木梳,在铜镜面前给她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她不能拒绝只能绝对服从,这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权力。听他嘴上语气不善道:“大清早起来想的是谁了?叫得那般亲切,你们很熟吗?” 昨日打从河边回来,他就故意不理人,此时乐灵玑回首仰视着他,含情眼尾上翘,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泛着波光宛如春色涟漪,仿佛羽毛般骚动着清冷的蓝舟墨,她做了一个口型:“是你啊,蓝舟墨。” 蓝舟墨温暖的指尖停滞片刻,读懂了却故意说:“不知道。” 乐灵玑看着镜里模糊的他,一本正经说着:“像红薯一样吗?太熟了会烂掉的。” 蓝舟墨一听笑出了声,“那你我一起烂掉好了。” 乐灵玑就想看他的笑,纯粹又自然,偶尔还滋生的邪魅吸引人而不自知。最难忘的就是雪山那一次,他的笑可以治愈乐灵玑所有的伤与不快乐。连二郎都叫过了。 自打她召唤归来剑灭了天龙鬼玉之后,又听了逍遥讲述她与老毒怪物的周旋,蓝舟墨心底越来越琢磨不透她,她看似不染尘事白净如雪,实则确实也如此,但在这白净里流露出的别样逞强气势远远超出常人。 她没有灵核,却又住了一个拥有神力的人。为了生,她可以绞尽脑汁另类出击不计后果寻求生路。蓝舟墨更忧心自己身上的事瞒不了多久了,她知道后会不会弃之离去? “看来二公子恢复得很好,这么快就来讨筹码了。”乐灵玑对着铜镜里的他说着。 蓝舟墨不经意看向镜中的乐灵玑,四目相望,蓝舟墨这才垂首与她附耳低语:“多亏灵玑舍身相救,如今我已是你的人。” 乐灵玑被他呵出的热气哄得脸颊发热耳尖泛红。她怔住,他都知道了? “喝了你的血就是你的人,此话是你说的。”镜中蓝舟墨不容她辩解。 乐灵玑佯装没看见没听见,当初说此话是带着混淆视听,如今他体内有自己的血,只要动用法力,哈哈他想跑也跑不了了。乐灵玑心里正小女子似的津津乐道。 沉默就是默认。 蓝舟墨就猜到她给自己喝了她的血,他极其认真的梳着发,他没有给乐灵玑束鬓,怕又像上次一样摇摇欲坠。而是将一部分发丝和在一边给她编了一条小编子,左看右看突然想到将两人手腕上的蜻蜓眼琉璃珠取下,将红丝带系在小辫子顶端打了一个蝴蝶结,红丝带随着黑发垂下许长,末端掉着蜻蜓眼琉璃珠。 这样看去瞬间就有上头的韵味,但是蓝舟墨认为乐灵玑是天生绝色,即使她素衣披发她都能拿得出令人窒息的美。 铜镜面前,两人合并,一高一低,蓝舟墨端详半响,贪婪说道:“野兔是我的。” 乐灵玑一直耐着性子被他折腾至此,听他这么一说,她指尖搭着小辫子缓缓滑到蜻蜓眼琉璃珠上,指尖摩挲着珠子,看向镜中人轻声说道:“尽堪活色生香里,拥顾双栖过一春。【1】” 蓝舟墨道:“春无色,秋无果。君不弃,我不离。” ............. 几人填饱肚子收拾后,逍遥双手环抱支腿靠在门框上。卫安则在他的对面墙脚,站得挺胸笔直。 蓝舟墨坐在凳子上,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乐灵玑送他的明珠扳指,他睨着那点赤红看向更深处。 静默了片刻。 “逍遥,外面的人什么情况?”蓝舟墨指尖停顿。 “不分昼夜共三次轮换,午时就该换人了。”逍遥微仰起头,顺着屋檐看向明净的天空,轻描淡写道。 乐灵玑想到了人皮的可怖,更想到了天龙鬼玉的强盛,他们其中到底有没有联系,又是谁在背后操控,仙源门的出现暗示他们有一定的联系,而苏云逸的突然出现紧紧真是偶然?........太多不着点的线无法串连,越是繁乱,事情就越不简单。 乐灵玑想得头疼,线索乱作一团,理不出头绪。卫安往后靠了些,才错开蓝舟墨看到主人。原本因为她今天的发型如同乖顺的小白兔,只是可惜秾丽下的乖萌都被她思虑寒意杀得片甲不留。 蓝舟墨见她神不守舍的磕着茶盖,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试探过九......苏云逸,他的修为完全跟我一个级别,可能真的就只是来谢我救过他一命。”乐灵玑回过神来,垂眸看着茶水道。 蓝舟墨端起的茶还未送进口里,立马停顿道:“原来你去抓鱼是为了试探苏云逸,怎么不早说。不过,我却觉得他不简单。九曲山庄位于归墟宫南面,离此地路途遥远,听闻九曲山庄庄主是个女人,是个人物,苏云逸本是归墟宫少宫主,但九曲山庄又与外界联系甚少,苏云逸为何要让你去九曲山庄找他?这事真有趣。”蓝舟墨愉悦地吞咽着茶水。 卫安接着说道:“但是,你们不觉得这个九爷浑身上下透着奇怪吗?他好巧不巧出现在昨夜,像算准时间似的。” 静默半响。 “舟墨,你不想多说点什么吗........,如果你还是打算隐瞒,那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乐灵玑松了茶盏突然缓慢说道,她得逼他一次。 那夜蓝舟墨昏迷后发生的事,乐灵玑猜测逍遥应当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她之所以给了蓝舟墨心头血,不仅可以压制在他体内的魔气,还可以让他很快恢复。 -- 第107页 这里面且不谈有多少情分,她需要蓝舟墨的力量,四个月期限很快就会到。到目前为止她才对蓝舟墨深入的细思恐极,他浪荡天涯多年,是非恩怨定是不少,这些事里是多少冲着他来的,又或者是天问琴? 她不想去打探蓝舟墨的过往,他却又迟迟不主动说出来,但是关键的事她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 蓝舟墨看到乐灵玑眸中的冷情,他刚咽下去的茶水直接浇透他的心,他岂能不知她的用意。 只是这人翻脸当翻书,快而狠,毫不留情。 乐灵玑从鹊山下来,从来都是白纸一张,不染纤尘。她却呈现出老道算计,面临生死更是毫不示弱。只有一个解释,她迫于想守护重要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师尊。面临危险她也要保住南峻山的名望,因为里面住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作江进未。 “舍得吗?”蓝舟墨顿了顿,指腹转动着扳指说道。 这扳指戴上了,一张床上躺过了,就连二郎也都叫了,何况蜻蜓眼琉璃珠此刻就戴在她头上,岂能说散就散。即使要散,这个恶人也该由他蓝舟墨来做。 “能好好说话吗?”乐灵玑蓦然起身,蓝舟墨垂眸左右晃了一下另外两个人,随性的伸出长手臂,指尖在桌沿掩饰下拈了一点乐灵玑的衣袖,往下拽了拽,圆睁的眸子里明亮清澈,只有乐灵玑才看得见的无辜神色。 逍遥卫安装作没看见。 蓝舟墨卖着可怜轻声说道:“你我相识虽短却几番出生入死,当真要如此吗?” “舟墨对我可是了如指掌,而你掌握的我却知之甚少。舍不得舍得,得拿出诚意来啊。”乐灵玑双眸似笑非笑,她也柔声回着。任由他拽着衣袖,反正逍遥卫安诧异的神色投向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灵玑不用如此冷情,我什么都会告诉你。我掌握的事是有很多,灵玑是想知道哪方面的?”蓝舟墨岂能看不出她的小伎俩,摆出以诚相待问什么答什么。 乐灵玑想了想,这最初的头绪应该从哪里开始了,就在她思索间。 “乱了吧?” 蓝舟墨起身说道,他走到她身后,手分别搭在她的双肩,将她轻轻压入坐,“先喝口茶,有些事情得亲眼看见才说得清楚。待他们换班之际,二公子带你去个地方玩儿。” 四人趁着暗探换班之际潜出竹屋。乐灵玑依然不能御剑,蓝舟墨面上端得沉稳不着声色,心里却是乐意之至。乐灵玑爱惜师尊给的披风,关键时刻才舍得用。 此刻站在蓝舟墨的剑身上,不争气的身体反应又来了,她晕眩,恐惧,不安,眼前发黑......... 蓝舟墨知道她怕,关键时刻眼疾手快将她带回来,将人单手揽在怀里。乐灵玑眯着眼已经昏昏沉沉,喘息微重。 停下来的时候蓝舟墨放慢了速度。乐灵玑停下后脸色苍白,心口涩滞。蓝舟墨递出自己的手帕给她,乐灵玑看着他手中握着的蓝色手帕愣了一下,尔后也不客气接过便将手帕压住了口鼻。 乐灵玑明明有自己的手帕就是想用他的,这种执拗连她自己都被吓着了,难到就真的只是想闻那股味道? 蓝舟墨走在乱草丛中,双手拨开半人高的绿草,“这里的乱葬岗比较宽广,杂草丛生,容易迷路,灵玑小心。” 乐灵玑跟在他后面,身体的不适逐渐有些好转。 卫安跟在主人后面有一节距离,他回头对逍遥低声说道:“竹屋周围的暗探,其实完全可以把他们打晕便是,你家二公子却让我们全杀了,这是不是太狠了?” “狠?更狠的你还见到,今日不沾血,他日便被屠。”逍遥淡淡说道。 “笑我见识短,逍遥算你狠。“卫安嘴上负气的说着,心里却不似表面的粗浅,他在扮猪吃老虎等逍遥自己露出马脚。 走近了乱葬岗的深处,蓝舟墨停下了脚步。四周的黑鸦惊动得展翅高飞,发出的啼叫显得森冷空洞,这里也失去了生机勃勃的阳光明媚,阴寒腥气。 一片荒芜的乱葬岗,死寂沉沉。乐灵玑瞥见蓝舟墨深邃的眸子阴沉,分明溢出此地乃生命绝望、痛苦、挣扎,为何他会如此? 无路可走了。 蓝舟墨闭上了双眼,待缓缓睁开时,撞见乐灵玑正在看他,他莞尔一笑,单手往空中挥去。 一处密境入口涌现。 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是当年蓝舟墨的心境。 乐灵玑很是好奇,回头却看到蓝舟墨想落在她肩上的手停在了半空,他在迟疑,最后还是放下,牵起了她的手,他压低了声音:“这里是二公子的密境,进出要我说了算。” 第55章 密境 看着蓝舟墨牵着主人进了密境,卫安正想追上便被逍遥拽着一起进了密境。 蓝舟墨的沉闷使乐灵玑对密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可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出乎意料。 逍遥与卫安紧随其后进入密境。 “这里简直就是桃源。”乐灵欣喜赞叹大过忧思,“这........也太美了!” “灵玑喜欢就好。”蓝舟墨见她是真喜欢,心里自然也轻松,他又说道:“这里原本比乱葬岗更糟。” “啊.......?”乐灵玑诧异道:“为何?” 蓝舟墨领着走在前面,他躬身低头避开枝繁花茂导致张扬出来的桃花枝,乐灵玑走过去桃花枝条刚好在她头顶而过。 -- 第108页 逍遥与卫安远远跟随其后。 “这说来话长,我猜测这可能和某人有关。”蓝舟墨走在清澈湛蓝的湖色边,眸子里却装着她的样子,“在我最绝望恨世的时候,有一个人救了我。” 乐灵玑见蓝舟墨看着自己,在回忆里露出了美好的微笑,湖边一路上狗尾草长得茂盛,他折了其中一只把玩。 “她独自费了好大劲才把我从阎王那抢回来,可是.......我却连个告别也没给。离开她以后,我无论东躲西藏到哪,都有黑衣人追杀,十岁不到的我在一次受伤后被迫逃到了乱葬岗。” “别人都望而止步的地方却是你赖以逃命生存的地方。”乐灵玑替他难过,掐了一根狗尾草在手中,轻柔触摸着毛茸茸的草,道:“你对救你的人不告而别,是因为怕连累他,我猜得可对?” 蓝舟墨侧眸看向她,“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乐灵玑愣愣地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脑海里突然回想到他问过自己“还记得你在鹊山救的那个小男孩吗?” “你.......就是他?”乐灵玑强压着惊喜问道。 如此一来就不难理解他为何见到丑陋可怖的自己不仅不嫌弃惧怕,更是有意接近保护。 原来他就是他! 乐灵玑踏在青石上,又想到自己在鹊山做的那个男孩布娃娃,师尊不在的时候,她就和“他”说话,夜里害怕睡不着的时候就紧紧抱着那个“他”,以此减轻恐惧的心理,尽管他小时候的模样在岁月流逝里已经模糊。 但“他”在心里已经无法抹去! 难到那夜被他悄悄捞上床,自己睡得安然舒坦和这有关?乐灵玑感觉是在为自己放纵行为寻找美伦借口。她不敢再深想,搞不好越想越轻浮。 “灵玑,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蓝舟墨低低的声音传来。 “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啊,何谈原谅了。”乐灵玑回望他而笑,感觉到她的笑意里藏着秘密。 乐灵玑见他愣着不动,走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她桃花眸中缀着如同湿化的水晶忍不住想碰触,连同她的声音都让蓝舟墨心驰神往。 “舟墨不打算带我走了吗?” 蓝舟墨恍惚回神,嗤笑一声继续朝前走。 “说来神奇,我修为每进步一次,这里就会变幻一个场景,多年下来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这处密境就像是有心之人安排,因无迹可寻,我暗查多年毫无结果。当年我也是在乱葬岗无路可逃,机缘巧合因为我身上流的血迹触动了密境并且打开它。” 蓝舟墨领着她走近瀑布流水附近。 高山瀑布和人贴身相逢又抬头仰望的那一刻,让人摆脱不了灵魂出窍的感觉,实在是有一种如山倾倒的壮烈。它流淌而下的水流通往湖面,附近不远处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滑溜石头堆砌垒积,足足有两人高,待蓝舟墨与乐灵玑走近,却分明又是一扇院门,蓝舟墨推门而入。 逍遥在外面没有跟进去,带着卫安在湖边垂钓。 “初进密境,昏暗阴沉,只有一个黑屋子,但是它可以让我躲避黑衣人的追杀,不必再过着殚精竭虑的日子。我在这里遇到一位奇怪的人,他愿意教我习武修行,唯一的要求是我变强后要把封印在湖底的邪神剑□□。”蓝舟墨现在就是回家,一切都很习惯自然。 院子里花草果树成荫,一眼望去脚下的青石直达红木走廊,走廊在弯弯绕绕里通往正堂屋子。乐灵玑看得脚下发沉,挪不动脚步。 蓝舟墨跟着她的视线,全落在花草果树上,他转回身握住她微凉的手,把人带着往前走。 竹屋那里并不是蓝舟墨修葺好以后想安一个家,从头到尾他都是把那当作诓骗敌人的暗箭。乐灵玑突然觉得自以为是的聪明竟然是愚蠢至极,她并不了解他。 “你后来变强了,也破了邪神剑的封印,邪神剑最终却跟了你,那受你武学修行的人岂不恨你入骨?他为何不自己去破封印了?”乐灵玑被蓝舟墨拉着前行,她怀疑的望着这里的一切。 她没有好好走路,蓝舟墨便没有回答她,她反而想通了,“哦——我明白了,他是没有那个能耐对不对?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让你得到邪神剑了?你得到以后不就会比他更强?” 蓝舟墨拉着她,轻笑一声,“灵玑聪明。因为当时他还只是一个有意识的影子。” “影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吗?”蓝舟墨看着她的神情没忍住,食指在她鼻梁上轻轻滑过,“他想找回自己的实体就必须要解除邪神剑的封印,因为他是祭祀邪神剑的剑灵,他与剑共存一并封印在湖底。他出不了密境,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年,就只见过我一个活人,所以他愿不愿意都只有求助于我。” 乐灵玑被蓝舟墨的动作和言语搅得迷迷糊糊,左右看了看连忙问道:“他现在也这里面?.........他是男是女?” 蓝舟墨听她问话,又笑出了声,坏坏说着:“此时他就在密境里。你猜,他是男是女?” “用人祭祀剑若是淬炼好了,剑与主人合力可以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我也是在书册上看过,当时觉得咋舌太过残忍,不承想还真有此事,是女的吗?” 乐灵玑面上端得淡然无味,心里却有一瞬心悸,若是一个女子与蓝舟墨相处这么多年,那是怎样的一个剑灵? -- 第109页 “为何要猜他是女的了?”两人快要走到堂屋,蓝舟墨停下脚步问道。 乐灵玑跟着停下来,道:“剑本身锻造淬炼就自带阳罡属性吧,女子属阴,阴阳调和使二者相互达到平衡,就可锻造出剑的精髓,我是这么理解的,不对吗?”乐灵玑歪头看着他。 “你说的极好。邪神剑是上古遗漏下来的,几千年前或者上万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包括剑灵的意识在封印之下,时光荏苒也失去了记忆。”蓝舟墨认真的看着她,看得乐灵玑心里发虚。 “这个剑灵就是逍遥。”蓝舟墨突然说得极是轻松淡然。 尽管有心里准备,这个答案让乐灵玑先是放松了心情,但又很意外,因为这样的话就没有真实所谓的蓝大公子。 他从来都着黑色外套戴着斗篷帽,在雪山洞里蓝舟墨说他无碍逍遥便无事,因为邪神剑在蓝舟墨腰间。 他可以来去自由,什么都难伤到他。 蓝舟墨降服火妖时,险些走火入魔无法控制邪神剑,因此逍遥也连带魔气侵身,而后很快恢复,这些事就迎刃而解了。 蓝舟墨没有直接打开正屋屋门,而是带着乐灵玑又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处侧房,房门大打开。蓝舟墨在门口挡住乐灵玑。她想走进屋子里看看,发现蓝舟墨一手负于背后,一手伸开拦着她。 蓝舟墨这次压低了声音,“我有事要说,蓝二公子这个名称是为乐灵玑而存在,蓝舟墨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也非权贵公子哥,他就是一个行走在夜间独木桥上的野子。” 乐灵玑闻言一怔,“.........野子?”而后莞尔一笑,“好啊,我还是野兔子了。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后来在那么多人面前,你不也没嫌弃厌恶我的丑陋吗?我又岂会在乎那些?” 乐灵玑听到屋子里有挪动的声音,伸长脖子试着想看看,蓝舟墨却故意拦着不让她看。乐灵玑看着他说得极其认真,人却躬身从他的臂弯下钻进去。 屋里有很多书,但是乱得不行,好似书册打了一场架,在蓝舟墨施法下不断的各自在半空中快速移动归位,还有一些掉在地上的书法练习....... “原来舟墨的书房是这样的。”乐灵玑佯装镇定,借着衣袖抬指掩了唇,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 蓝舟墨上次离开走得急,忘记收拾,此时更啼笑皆非,左右四下查看,在他施法后一切摆列还算整齐。 乐灵玑上前想拾起他练字的纸页,蓝舟墨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忙走上前挡住她,双手在背后快速施法将那些练习的字通通藏起来。书法里藏了三个重要的字,万万不能让她见到。 上次他郁闷归来,逍遥原本想让他进书房找一些修心书籍来调整自己,结果他思来想去要找什么如何讨姑娘欢喜的书册,到处翻找,书架上全是关于修行书籍,连双修阐述都有,唯独没有什么讨人喜欢的书籍。受他的心情波及,书被翻得凌乱不堪。 “字写的难堪,误了你的眼。”蓝舟墨眼神微闪,心虚的说道。 “可是,分明看到字体笔走龙蛇,入木有之,舟墨你是不想让我看吧?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了?”乐灵玑有所察觉,双眸微微睁大,用又乖又柔的眼神看着他。 看得蓝舟墨更加心虚。 片刻。 “那我告诉你,我可能真的是魔族,你会怎么办?天枢仙尊是何等光明正洁,他唯一的弟子却和魔族成天混在一起,造成的风言风语可想而知,这时候你又会做何选择?”蓝舟墨终于问出了口,在等她回答期间的焦虑里,又觉得还不如不问,他狂野的眼神又毫不退却。 乐灵玑神情瞬间迟疑,原本还对蓝舟墨的笔迹感兴趣,此时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在面对老毒怪物之后她就开始思考过这个问题。 半响之后。 “清虚悲弱勤为径,暗夜行舟,弃墨向明。” 对望过去,书房的正堂上挂着一副书法,乐灵玑从中猜出了舟墨的名字。 “暗夜行舟,弃墨向明。是希望在‘清虚悲弱’的修行中,弃魔向明,明白了吗?舟墨这个名字就已经证实了我的魔族身份。” 蓝舟墨负手于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望着墙上行云如流水的书法他事不关己的解说,焦虑的等待让他逐渐放下,她回不回答都已经明白了。 “黑衣人他们一直追杀你,也是因为你是魔族?而他们多年没能得逞,全靠你能躲进这个密境对吗?”蓝舟墨面上的自在让乐灵玑也微微放松,她随手翻着一本册子,心不在焉的说道。 她想不到如何回答蓝舟墨才是最好,那应该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自己传送几次消息师尊都一直未回,她真的很担心师尊,她都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不然悬着的心始终悬着。 蓝舟墨双手环抱,倚靠在书架上,此事他散漫的望着乐灵玑翻书册,看来他的追问弄得她心烦意乱。 她的书册拿反了! “在我几岁时,他们为了除掉我,一夜之间屠了水榭村,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我手里找不到可行的证据,但是我很坏,而且还很记仇。这笔账我迟早要给他们算。” 望着书架上众多的书册,乐灵玑早已经失去翻看它们的兴趣。她走了一步换了一本书册无心翻着,点点头道:“一个村的人命,该算该算。这么说来他们最初就确认你是魔族,身为名门正派按理来说可以堂而皇之来诛伐你,为何要暗地里行刺了?” -- 第110页 乐灵玑洁白的衣裙被门外光亮照耀,就宛如是照亮书房里的光,可是,倒影在地上的斑驳影子又让蓝舟墨对她另有所思。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又让人瞧不起的地方,暗地里私藏诸多见不得人的事。”蓝舟墨走近她,这次书册拿对了,可是她翻开的是白页,似乎还看得极为认真,假装得也太没诚意了。 “灵玑,是我连累了你。” 第56章 解密 乐灵玑翻书册的手蓦然停顿,她放下了书册没有看向蓝舟墨,神差鬼使的垫起脚,抬手想拿上层书架上的书册,怎奈个子不够,她狼狈不堪的把手缩回。 蓝舟墨抬眸看了一下她想拿的书册,顺手拿下来,他不用看都知道册名,直接递给乐灵玑,“这本是《清心诀》你要看吗?” 乐灵玑不好意思再去接,书册就晃在她眼前,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她扭头当作没见过《清心诀》。 “其实,谁连累谁还不知道了,我这般弱,每次都仰仗舟墨。我也只是仗着师尊的名气而已,总感觉自己会闯祸连累师尊,其实更希望师尊只是师尊。”乐灵玑说到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翻书册的指尖骤停。 “他坐高殿上,不要染尘埃。你还是鹊山里的乐灵玑,世事无常岂能如我等意愿。要来的躲不了,想做的且做了,往后有什么再来慢慢清算。”蓝舟墨也不想再为难她,说得轻松自然,伸手拉着她转身一起走上桌案前。 桌案不长不宽,适合一个人看书习字,这里被蓝舟墨施法后整理得井井有条,案上的笔墨纸砚,书香清逸。 乐灵玑沉默,不明白他此时拉她在桌案前的用意,迟疑的转过脑袋,看着他暗自心道:我是欠你法力,欠你白袍子钱,欠你的..........难到要我写欠条?怕我分道扬镳后赖账? 蓝舟墨哪里知道她的脑袋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看着她神情愣愣,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既然你不在意我的真实身份,那我们还是先看看天问琴的秘密吧。”蓝舟墨言必挥手召出天问琴。顺便看她对那夜使用天问琴幻化成归来剑到底还有没有记忆。 乐灵玑完全没有那段记忆,她缓了一口气,看向天问琴。 天问琴一如既往,在缓慢落于桌案上金色的光芒才渐渐没入。可是,翻看许久之后没有任何特别反应,乐灵玑抬首望着蓝舟墨,又再次盯着天问琴左右细看,指尖试探的拨动。 “有音律啊?为何什么都没有呢?” 蓝舟墨摩挲着母扳指,看她神态确实不记得使用过天问琴,这样也好,想起来反而受折磨。天问琴没反应,蓝舟墨似乎对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但是依旧专注的盯着天问琴。 “翻了个透彻,只差摔个粉碎,结果空空如也。” 听蓝舟墨这番话如何这般耳熟?乐灵玑思忖着,蓦然侧身将蓝舟墨推了一把。 乐灵玑使那力道哪算推人,顶多算戳他一下,蓝舟墨故意装作被她推后两步,捂着胸口委屈问道:“灵玑,你推我干嘛,好痛。” 乐灵玑左手纤细的指尖还压在天问琴上,身子却倾向蓝舟墨,温柔含蓄道:“这是回礼,请笑纳!” 蓝舟墨学着说她的话,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快,反倒将他一局,他佯装揉着痛处,很委屈的低低嗫嚅说道:“灵玑好狠的心。” “你该是早已看过天问琴了吧,”乐灵玑在鹊山没学过琴,好奇的双手随意拨着琴弦,只能说样子学得有摸有样。 “结果什么都没发现。”门外汉拨动的琴音没有音律,发出的声音极为古怪刺耳。 此时蓝舟墨不嫌刺耳的噪音,走近贴在她身后,弯腰垂着下巴靠近她的耳鬓发间,鼻尖香气萦绕,他眯着眼轻柔说道:“是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知我者非灵玑莫属。” 乐灵玑被迫承受他欺来的重量,但是对自己认真专注拨出的声响明明认为确实不好,可还是想得到他的评语,可能就是用心做一件事就想得一个结果,她故而侧首温柔问道: “好好说话,好听吗?” 这一侧就把脸颊撞上蓝舟墨的唇上,柔软带着温热,两人当即愣住。 于此同时,乐灵玑袖中的中书君突然蹿出顿在半空,她指尖压着的琴弦自动跳跃拨动,阵阵琴音弄心弦。 两人分别回过神,惊愕下看着中书君随着音律自动在悬空中遒劲有力撰写。 《洗藏》【1】曲谱.......... 两人对视一眼,转眼间完毕之后中书君缓缓落在桌案上。 这就是传说的秘密宝藏?禁术?升仙? 两人沉浸在各种思索中! 赢魚此时冒出来冷不丁的说一句:“主人?” 乐灵玑恍若没听见,蓝舟墨倒是瞧着它。 赢魚道:“我在安居客栈现身确实有一种力量牵引我,只是淡到难以去深想,应该就是中书君的力量........” “中书君?”蓝舟墨疑惑道。 “嗯,紫毫笔新取的名字。”乐灵玑给他解释又示意赢魚继续说下去。 蓝舟墨却解说道:“后来,你们去了雪山,并非中书君指引,而是天问琴与中书君、赢魚相互产生了牵引。” 乐灵玑凝眉道:“这怎么说了?” 蓝舟墨把中书君和天问琴放一块对比下,“你看,应该是属于同一种木质,互有牵引就不难理解,赢魚也是千年神兽,也许对神木有特别的感应,所以这三者就形成相互牵引。” -- 第111页 “那这到底是什么神木了?” 握在手里的中书君并没有与平日不同,真没想到师尊从小给的紫毫笔居然是神木制成。 难怪它画出的符篆威力非同一般,那也就是还可能有更强大的力量等待觉醒。她琢磨着,那天问琴的神力又在哪了? “赢魚知道它是什么神木吗?”蓝舟墨其实已经再明白不过了,那夜灵玑就已经觉醒了天问琴真正的神力,便是其中隐藏的归来剑,不对!归来剑应该是封印在天问琴里面,可是,蓝舟墨左右看着天问琴,剑会封印在哪里了? 这些暂且还不能告诉她。 赢魚摆动着胸鳍,“它应该比我大多了,所以我,我不知道。” 乐灵玑不相信这天问琴就只有一曲曲谱就完事,她还较劲不死心。 乐灵玑突然灵光乍现,“舟墨,你说我们要不要试一下滴血上去,说不定有反应了。” 尽管乐灵玑只是提一下,蓝舟墨当即敲了一下她脑门,“就知道用血,你的身体何年何月才能补上?事先说好,我试一下不成再想其他办法,你就不能试了。” 赢魚被挤到桌案角落。 乐灵玑从来没有吝啬过自己的血,他却看得重要,心里突然生出感动之情,在心里瞬间蔓延。 “好,听你的。” 蓝舟墨这才冲她扬起嘴角。 咬破手指的鲜血很快滴在天问琴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却迟迟没反应,片刻,乐灵玑抬手握住蓝舟墨的手指,指尖还在出血,乐灵玑盯着躺在指腹上的鲜血,快要溢出滴下。她似乎有点明白蓝舟墨为什么不想让她用自己的血,那日他受伤虚弱的情景就因为鲜血刺目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也不想让他用。 “怎么了?”蓝舟墨的手又被她握得紧,忍不住问道。 乐灵玑抬眸看着他,含情眸子里的水光潋滟躲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下,蓝舟墨看得着迷动心,忽感指尖上被湿热裹挟,紧跟着逐渐发热,蓝舟墨闷哼一声。 明明只是一点指节,只因为是被乐灵玑含在嘴里,这种越来越湿热的舔舐包裹,犹如一株疯狂成长的树枝,爬满了全身,酥麻颤栗! 蓝舟墨试着抽回,可是她握住的手不还。 蓝舟墨僵硬得像尊石象。 就这样好一会,乐灵玑才拿出他的手,确认没有再流血,才语重心长的说:“你可不能有事啊,好多地方还要仰仗你了。你大伤刚过,还需要好好休息。”说着掏出自己手帕简单缠裹,“不太好看,凑合包一下!” 抽出的手指突然凉飕飕的,又被一大块手帕缠上怪怪的。蓝舟墨收回手,自觉脸上发热泛红,侧开身体不让她发现。 乐灵玑裹好手指就不理他,她正专注的看着天问琴上的血已经丝丝蔓延顺流至琴的底部,乐灵玑好奇的想翻过天问琴,谁知一道金光乍现。 金色光芒在悬空中,铺开的光芒中心犹如黑墨滴入,逐渐蔓延、扩展。黑梭梭的中心里惊现了一副场景。 笼罩在月色下的重山峻岭最底端,一处大宅子正在烈火舔舐,熊熊燃烧。一个着藕白色道袍的年轻道长躺在宅门林间,他似乎受了重伤艰难地撑起身,又再一次跌在地上。 很快画面出现另一个场景,黑洞浩瀚无边,四周高低不一的黑礁石,形状怪异。大多是的人类面孔,他们痛苦的挣扎在漆黑的礁石中。 礁石围绕其中的是一片火焰,在黑梭梭的洞底尤为炙热、艳丽。连同怪异礁石仿佛都在渴望无底火焰赋予他们生命。 无底火焰中间凸起的平坦石间上可容上千人,上面站着对持的两人。一黑一白,一个是先前那个年轻道长,对面是一个身披黑袍头戴斗篷帽与他一般身形的男子,黑袍上绣有类似网状的白色裂纹,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对持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圆坛,圆坛被礁石上十多条粗犷的青铜链紧锁,里面火星爆裂,溅在半空如同烟火星子,点亮黑色的石面。 两人在血雨腥风中交战,金色符篆的光芒与黑紫色灵流震慑开来,奇怪的是两人的招式如初一辙,同样的招式又是一正一邪。 黑袍子男子毫无负担狠毒阴戾,光芒碰撞洞中刹那就颤抖起来。 年轻道长在错愕之余已经露出破绽,黑袍男子单手牢牢掐着他的脖子在半空中直接将他按到在地,地面瞬间被震得闷响,青铜链也跟着微微抖动。 看到这一幕,蓝舟墨从一开始的紧张已经变成担忧,被死死掐在地上的人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关连,但是那个年轻道长是第一次见到,蓝舟墨蹙着眉头,喉头滚动,手指不自觉攥紧,强忍这股不明来由的担忧。 乐灵玑也看得惊心动魄,没有注意到蓝舟墨异样神情。 黑袍男子单膝跪在地上掐着道长,道长试着挣扎,斗篷前领半遮住脸,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他笑得极为得意,竟是一张很迷人的下额笑容。 道长的双手在他手臂上因为被掐得窒息使不出力道。他凝着眉目,怀疑道:“你.......” 黑袍男子扬着唇线,当面取下了斗篷帽,这个时候蓝舟墨和乐灵玑因为方位原因看不到黑袍男子容貌。但是,道长见到他立即瞳孔张大,惊恐万分,像是见到了恶魔一般颤栗。 黑袍男子狡猾的笑着,一句话也不给。 -- 第112页 道长在刺耳的笑声中憎恨着自己........ 蓝舟墨与乐灵玑正想看道长最后是死是活时,画面又转变了。 道长面上冷得没有一丝波澜,悲凉凝结在黑暗的空气中。他四肢戴着粗犷的链锁,而且还是封印在冰山里。他神色自然,没有一丝难过与痛苦。 虚空中传来声音:“墨儿若是迷路了就去找玄真道长。” 片刻,画面就消失了。 蓝舟墨与乐灵玑各自思索,空气中弥漫着凝重气氛。 赢魚在角落打破气氛,“主人,那个叫‘墨儿’的人会不会是........?” 乐灵玑撞上蓝舟墨思忖的神色,思虑下又质疑道:“哪有这么巧,就因为舟墨有一个‘墨’字就是那个墨儿了?还不知道是哪个墨字了。” 蓝舟墨此时没有隐瞒自己的猜测,直言不讳道:“看到那个道长快要被掐死时,我心里突然莫名的紧张、担忧。这些画面若是那位道长留下来的,天问琴就和他有关,而我又得到了天问琴的认可,说不定我真是他口中的那个‘墨儿’。” 他的话令乐灵玑一怔,“那........他就有可能是你的.......” “他不是说墨儿迷路就去找玄真道长吗?去问问那个玄真道长不就知道了。”赢魚眨着圆眼睛看着他俩说道。 蓝舟墨道:“天问琴到底是谁留下来的?那位道长与他对搏的人到底是谁?还有《洗藏》,这些留下来到底是何意义?这一切等见到玄真道长应该就有答案了。” “这一切与他们口中的宝藏禁术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那玄真道长是在道法观吗?”乐灵玑问道。 蓝舟墨道:“去了才知道。” 乐灵玑看到蓝舟墨的眼神落在了天问琴上,他眸子里的深邃幽深,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择:洗心退藏,语出《周易.辞传》,文章里《洗藏》是一曲能令走火入魔之人回归正心的曲谱,同时暗藏神功心法。 第57章 算计 乐灵玑轻轻握着他放在琴弦上的手,他的手很暖和。蓝舟墨轻轻侧首静默的看着她,反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片刻后温声叹说道:“灵玑,我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为何?”在他掌心的手不自觉的弯曲握紧,她凝着眉一愣,不加思索的追问道:“你是怕我知道真相还是怕我连累你?” 蓝舟墨松了手,撇开头沉默不语。 乐灵玑在竹屋说要与他分道扬镳纯属气话,也是想逼他能说出实情,此时听他说出口,顿感心里不是滋味。她又觉得他不是认真的,追问后她又故意走到他眼下,仰着头,抬眸接住他垂下的眼神,煞是楚楚可怜。 “你都赶我走了,我自是不能再厚颜无耻拖累你,分别后不管遇上何等恶人,我也认了,只是,”乐灵玑眸中浸着水波儿,连眼尾都尽数含着柔软的情意,“舟墨当真这般狠心?” 乐灵玑绵绵情意,蓝舟墨不退还近,他欺身压下来,两人近在咫尺,鼻尖气息可闻,“我就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恶人,走在夜间道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便跌入地狱,和我在一起,灵玑当真不怕吗?” 蓝舟墨又压低自己贴近乐灵玑,眼看就要鼻尖撞上鼻尖,他侧首就在毫厘之间停下来,故意把垂落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似乎立刻就要落下覆上。 乐灵玑瞬间被打败,但是已经不能完全撤身而退,她被迫后仰半眯着眼,神色左右漂浮。 “我........我怕啊,可是.........不是还有你吗?” 她后仰又腾出距离,蓝舟墨再次欺身而来,乐灵玑腰身仰出弧度,她伸出手想扶住桌案稳住身体,却被蓝舟墨搂住了后腰,他颔首垂眸,低低问道:“那南峻山怎么办?”他都避讳直接问天枢仙尊怎么办,而是以南峻山来试问着她。 乐灵玑看着垂下来的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投射下来带着攻击性,扑闪几下又仿佛在撩动人心,好看的唇形带着诱色镶嵌在如刀削般的脸庞上。 真是男色耽人啊! 乐灵玑心道:都什么时候了,怎能心术不正? 她飘忽不定的双眸眨了眨,答非所问回道:“关于南峻山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一定会经过地狱;若是在独木桥上跌下,我们就学会飞翔;若是踏进沼黑暗,就点亮一盏心灯照亮迷途的归路。” 她说着抬起双臂想拽住他挣扎起来,蓝舟墨却已扶起她,故意不懂,道:“灵玑说得如此高深莫测,我不懂......就不能说一些情真易懂的?比如........” 乐灵玑侧首,视线穿过书房的屋檐撞上高大的果树,接他话说道:“我想去看外面的大江流水,潮起潮落;也想在云卷云舒时看遍花开花败。你说过,我们走我们自己的道,管他人云亦云。” “一起浪迹天涯,后果自负,你要吗?”蓝舟墨随着她的眼神望去,顺水推舟问道。 “那舟墨可要罩着我。”乐灵玑知道他想要答案,她也认真回道。 好狡猾的家伙,蓝舟墨心里想着,道:“那灵玑可要听话才行。” “你说的话我都听。”乐灵玑侧首静望着他,如同谦虚受教的学生。心里补一句:而且都认真听,但不保证听了就记住。 “看你表现,我带你去看一样扎眼的东西。”蓝舟墨似乎被她打动了,收了天问琴,握着乐灵玑的手就往外走去。 -- 第113页 “扎眼?”乐灵玑一边走一边好奇问道。 “嗯,很扎眼,反正我不喜欢,你喜欢就送你咯。”乐灵玑见到蓝舟墨说得正经,更是好奇。 赢魚见主人不理它,心里嘀咕:主人这是见色忘魚吗?赢魚只好自己主动跟上。 “是鲜艳的花?” 蓝舟墨听了摇摇头,叹息她心中扎眼的东西并非奇珍异宝,竟是一些鲜艳花朵,也许是涉世未深,见少了,纯真又善良。蓝舟墨因此更确定接下来他要做的事。 来到正堂,房门紧闭。 乐灵玑侧首撞上蓝舟墨肃然神色,待仔细回味他双眸里似乎又带着其他意思。 “吱嘎!” 手一抬,门大开。 金光交织着灵光犹如洪水泻闸,猛然袭来。乐灵玑被夺目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抬了衣袖遮挡。 “舟墨,这就是你说的扎眼?”乐灵玑侧首躲在挡了一部分光芒的白色衣袖下,难以置信的问着蓝舟墨。 “灵玑被扎到了吧?”蓝舟墨有点坏坏的问道,抬出衣袖与她衣袖重叠,才算完全挡住扎眼的光芒。 “哪来的?这么多!”乐灵玑看他神色极为淡定,又问道:“你当真不喜欢?” 蓝舟墨配合的跟着垂下,颔首道:“灵玑喜欢拿去便是。” “你还没有告诉我哪来的?”乐灵玑追问道。 “顺的。”蓝舟墨毫不迟疑的回道。 “顺......顺的......?”乐灵玑不明白什么意思。蓝舟墨又解释说:“就是经过一个地方,顺手拿的。” 乐灵玑蹙眉,说道:“就是偷的文雅说法咯。” “不是偷!你放心,不会让你背黑锅,你若喜欢,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你若不喜欢,我也不打算退还。”蓝舟墨配合她一直在衣袖下对话。 “这样啊,那我也要考虑考虑。”乐灵玑思忖含笑。 “灵玑,你知道你与卫安承诺的月俸禄是相当于谁的月俸禄吗?”蓝舟墨意味深长的问她,看着她佯装镇定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认真道:“以你的性子不应该啊,以后做事呢万事留心。”蓝舟墨撤了衣袖,走在廊上背过了身。 乐灵也跟着收手转过身,看到他纤长的双手负于身后。她与他一列并肩站着。 蓝舟墨说中了乐灵玑的心中事。她在那些事上面确实没花功夫。也因为他的话乐灵玑突然多加思虑。 “嗯,无功不受禄,这么扎眼它还算不算烫手山芋还不好说。既然你说了我们就先暂时放着,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乐灵玑温声笑说,目光已经随着他同时欣赏着眼前的光景:院子里假山池水,青莲茂盛,鸟语花香。 他们背后倒了一地金子,他们的身体挡住的金光灿灿,又从他们身体以外直射出来,被照亮的一高一矮,腰下发稍微风拂动,一男一女如同踏出来的神仙眷侣,令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蓝舟墨侧首看着乐灵玑,金色光芒仿佛粘在她身上一般,他看着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回了一句:“不急。” 乐灵玑看着他被金色光芒照得璀璨生辉,面上像镀了一层金光,她微笑着问:“你手里抓的什么?” 蓝舟墨在虚空中抓的东西放进了怀里,回道:“种子,我已经把它种下,等待发芽。”他又伸手在她肩上抓了一把,再摊开手掌细细看来,眼神半遮半掩,微笑道:“还可以是一颗糖,不信你看。” 他认真的样子令乐灵玑甜甜的笑了,看着他摊开的掌心,又傻傻指责道:“哪里有糖?你就想着法诓我玩吧。” 蓝舟墨却喃喃道:“有的,只是......已经化掉了。” “..............” 一个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不知道糖的甜味,一旦尝试到了甜头,糖却被拿走了,留下的就只有苦了。但是可以把光种在心口,等待发芽,蓝舟墨默默地想着。 半响之后。 “二公子我累了,不想再跟你玩了,我利用你,这一地的金子算是补偿。”蓝舟墨转身目视前方,突然叹一口气冷情说道。 “好啊,二公子不仅用心良苦还出手阔绰,都说到这份上了。”乐灵玑以为他说笑,回头看着地上金灿灿的金子温柔笑说,让蓝舟墨眉头紧锁瞬间又冷笑。 “乐灵玑你还真是天真无邪一类,你还没有明白吗,我不想和你玩了!难到你没有看穿一切吗?看来终究是你涉世未深,不知世道人心。”蓝舟墨依旧看着前方的景色,眸子里又装着其他什么。 他的认真嘲笑终于让乐灵玑扭头看着他,他喉结滚动,双唇紧闭,不带半点感情。乐灵玑清晰感觉到出事了,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蓝舟墨冷漠神情,但是这次让她瞬间感到心乱了。 乐灵玑伸出拇指和食指,拈着他一点衣袖轻轻摇了摇,“舟墨.........” 蓝舟墨挪动手臂躲开她的牵扯,她指尖无力滑落,“四大门派连手屠了水榭村,我必须查出真凶算清这比账。起初二公子我接近你是因为要得到天问琴,而后知道你是江进未的弟子,便利用你接近他查出水榭村之事,四大门派是我的仇人,你师尊他是修真界掌门之首,没有他的纵容允许,谁敢一夜之间灭了一个村?!我说过,我很坏!也很记仇!所以,江进未是我最大的敌人!我试问过你几次,你既然那么在意你的师尊,趁我还没有坏透,你赶快回到他身边。否则,” -- 第114页 他说话掷地有声,蓦然转身,乐灵玑含情眼已经如湿化的珊瑚,透着红色,又染着疑惑。蓝舟墨咬了咬牙,指尖抬起乐灵玑的下额,四目对视。 “否则,我拿你去要挟他自刎在我面前。” 蓝舟墨看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一下,淡淡的香甜气息,桃花眸子里太过迷惑,他叹息着:“你这副好皮囊啊,真是让人越看越是无法自拔,让二公子我........”蓝舟墨说着就要覆唇上去。 他迟疑了!她居然一点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可是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蓝舟墨在迟疑之中停了一下,最后还是真的吻了下去,却尝到咸的味道,在缠绵里没有缱绻,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苦。 她的战栗让蓝舟墨突然醒悟,蓦然松开她,看着她被吻过的唇,闭上了双眼,嘴里骂道:“蠢女人!居然没有一点贞操意识!怎么能随便让别人亲你!!” 蓝舟墨说完突然被一个东西撞上后背,他回头才发现是赢魚,它正气呼呼的扇动着胸鳍冲他瞪眼睛,大骂:“你有贞操就不会欺负我主人了!坏人!蓝舟墨你是大坏人!你欺负我主人,还出口伤她,你太过分了!”说着赢魚又想用力撞他。却被蓝舟墨一把甩开,低哼一声。 “难到不是吗?我又哪句说错了?蠢货!” 他并未用太大的劲,赢魚只是被甩到空荡的庭院半空中。 乐灵玑看着赢魚,仔细想想,蓝舟墨并没有在她面前故意掩饰过四大门派屠了水榭村,天问琴真的一直在他身上,因为乐灵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天问琴。 他主动提醒过她,他很坏,杀人无数,八大恶人之一........可是这些远远不及他舍身相救,他的好已经完全掩盖一切弥彰,让乐灵玑从头到尾一丝也没怀疑过他,只记得在他身上尝试各种美好,忽略了美好之中隐藏的算计。 “就为了赶我走?.......舟墨如此煞费苦心毫不留情。那你又如何解释你初见我丑陋模样时,毫不惧怕嫌弃?又为何护我?救我?”乐灵玑走到他的面前,深深抽了一口气,柔软含情的望着他,此刻他的神色更加薄凉。 他一定确信自己就是魔族之子,不想连累自己,故意为之,所以在他覆唇时乐灵玑并未闪躲,但是她竟也很害怕,害怕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不就是为了获得你的信任,你忘记了你提醒过二公子,你说你是无心之人,难不成我的付出让你还喜欢上我了?”蓝舟墨陡然欺身贴近,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两人上身紧贴,蓝舟墨陡然又风流佻达说道:“要不,你嫁给我,做我的第一夫人如何?” 他此时性情变化莫测,令乐灵玑方寸大乱像丢了魂似的。 “蓝舟墨,你放开我主人!”赢魚说着开始变大身体。 乐灵玑被赢魚硕大的阴影笼罩,恍然清醒,在和他的短暂时间里,是他让她尝试了她想也不敢想的事,三番两次舍命相救,都是他。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算计?她绝不相信!此刻她已经忘了什么是女子应有的矜持、尊严,她哽咽着缓了缓,道:“舟墨,你不要这样胡说,你说过的承诺你都忘了吗?” 蓝舟墨垂眸,深邃的眸子里开始染红,他慌忙推开她背过身,他的喉结滑动,“讨女人欢心嘛,虚情假意再所难免。莫要这般楚楚可怜诱惑人,坏人的把持力是有限的。” 他停了片刻,轻咳一声又道:“恐怕你的师尊现在还重伤未愈,此刻我若找上去,趁人之危应该是报仇的绝佳时期。如果我是你,就赶快回南峻山。” 此刻庭院空气中都弥漫着无情与冷漠,连眼前的花草青莲都让乐灵玑锥心刺骨的难受。 明明没有伤口,就是莫名的很疼很疼。 “你们都一样,随意就抛弃我。好一场恶一场,笑不得哭不得。”乐灵玑脸色苍白,淡淡说道:“你不是走在独木桥上的野子,而是踏在人生舞台上的戏子。” 乐灵玑最后一次期待地看着他,蓝舟墨不仅没有看她一眼,还冷漠的将头扭开。 乐灵玑掠上赢魚背部站立,咬着唇也背过身,她期待蓝舟墨能追上她,向她告罪。可是地上的蓝舟墨却只望着池里的青莲。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乐灵玑终于说出诀别狠话。 “春有色,秋有果,再见面,便是敌。” “...........” 赢魚载着乐灵玑很快就飞出了密境。外面的逍遥与卫安正准备收拾去做鱼汤烤鱼,突然发现赢魚载着主人离去,他与逍遥对视,都明白出事了。卫安随即丢下手中的鱼干鱼桶,幻成一道金光划在空中瞬间便消失了。 逍遥慌忙走进堂屋,看到堂门打开,金光灿灿,侧首看到立在院中的蓝舟墨,大步上前,他一脸茫然。 “舟墨,出了何事?你们俩......” 蓝舟墨几度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如鲠在喉,他比乐灵玑更疼,他一生下来就世人厌弃,魔族之子在人界注定孤独,正如他所说能立于红尘世间,就实属不易。 他抛弃了她,接下来的事就让他去完成,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到玄真道长,把自己的身世彻底弄清楚,还要解决那四月之约。 “你好不容易找到曙光,为什么要自毁了?要我安慰吗?”逍遥与他并肩站立,轻声叹道。 蓝舟墨此刻眼里,脑海里面全是乐灵玑临行前的言语模样,想逃也逃不掉,他不介意自己是不是人。 -- 第115页 他只想她安然。 第58章 师尊 风在耳旁呼啸,刮在脸上无声的疼痛,乐灵玑趴在赢魚背部,赢魚以为主人会伤心的大哭,她却格外冷静的趴在它的身上一动不动,仿佛动一下便会触及到身体,不管哪个地方,都会疼痛。 就这样,一直到了南峻山的青石台阶下,赢魚放下主人,卫安幻身成了黑色蝴蝶落在了主人发稍。 守在南峻山大门的南峻弟子,第一次目睹了神兽赢魚,壮观惊喜,还未来得及再仔细观看,赢魚已经缩小钻回了主人衣袖。 乐灵玑望着高耸的石门,最高处横卧着南峻山三个大字。 “小师妹?是小师妹!小师妹回来啦!” 守大门的南峻弟子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又一阵惊喜的声音:“小师妹!真的是小师妹!小师妹!” “小师妹,先前那个就是神兽赢魚吗?太美了!” “小师妹,我们想再看看神兽赢魚可以吗?” “小师妹刚回来,一定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别再缠着小师妹了。” 就一会功夫,因为第一个弟子的大声呼喊,在南峻大门口很快围了好些各峰弟子,把卫安都挤飞在半空中游荡。 他与赢魚都没想到他们的主人在南峻山弟子眼里如此受欢迎。这主要原因归功于他们的主人外表柔弱,却出其不意不但降服书灵,又制衡了诸葛长老,令好些弟子钦佩不已。 私底下弟子们偷偷拿他们的小师妹下注,因为有人认为她只是运气好,长了一张男女老少都喜欢的脸,仅此而已,并无真本事。 但是有些弟子眼睛毒辣,并不认同,他们分析他们的小师妹潜力无限,最终能站到南峻山第一弟子的位置。 且不论他们的小师妹有没有认真学习功课,也不用计较她羸弱的身子,只因她是天枢仙尊的唯一弟子,而且还是亲手□□出来的,光凭这些胡乱分析,就一大堆弟子纷纷下注。 最后赢家们听闻他们的财神爷回来,此刻丢下手中不管大事小事,纷纷赶来迎接。 乐灵玑出乎预料,起初还很不适应被迫着应付,到后来也被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和感人的言语,激动得湿了眼眶。 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同门弟子惦记她,她并没有完全被抛弃,还是有人喜欢她的。 清静殿,桃花树,红鲤鱼,花花草草,还有那硬邦邦的假山石,似乎都没有变,又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乐灵玑敲着殿门,却始终没有听到师尊回应,但是她分明感受到了师尊的气息,她已经无法再忍受等待的焦灼,她轻轻推开大门,她缓缓走近师尊的卧室。 “师尊........灵儿回来了。”又怕吵到师尊,乐灵玑同时放低声音和脚步。 她恍见垂帘隐隐有身影,但觉得身影很奇怪,她心里突然像小鹿乱撞,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她指尖轻轻撩开一点。 师尊只身白色里衣打坐在床,他周身散着银白色的光晕应当是护身用的,可是吓坏乐灵玑的是师姑也在,乐灵玑此刻反应过来为什么总感觉很奇怪,原来在外面便闻到一股香气,不像是师姑平时用的香气,离她近了,香气也更浓了。 好奇怪的香气! 褚若兰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指尖滑在江进未的脖颈处,缓缓地滑到他的胸膛。 “师兄......这药你若是闲苦不喝,若兰只有想法帮你了。” 这声音也太不像师姑了。 褚若兰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药碗,俯身吻上江进未的唇。这期间,江进未自始至终闭目塞耳,没有说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师尊为何不喝药?师姑是在给师尊强行喂药? “师姑.........”乐灵玑容不得再思考,掀开遮挡的垂帘,走了进去。 乐灵玑的声音震惊了褚若兰,她不是应该守着蓝舟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褚若兰慌忙抬头望着乐灵玑,她指尖点在自己唇边的药渍,讪讪笑着,“灵玑你怎么回来了?”她的笑容显得僵硬,双眸在江进未身上与乐灵玑脸上来回移动。 “你........别误会,你师尊不喝药,我.......只好给他一点点喂进去。” 乐灵玑已经大步走到师尊面前,就坐在床沿边上,褚若兰喂的药已经全部流出,她连忙用衣袖给师尊擦拭。 奇怪的是当乐灵玑接触江进未,他身上的银色光芒瞬间就消失了,师尊也无力的靠在她的肩膀上。 “师尊怎会如此?那夜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乐灵玑小心翼翼地给师尊擦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褚若兰此刻已经恢复原来的矜持沉稳,“你师尊要强,你也知道,他一直强忍着,回来就呕血了,现在又不想喝药.......” “为何不喝药?” “你师尊恐怕迄今为止,也只有为了给你试药,才沾上那么一点药味,你何时见他自己喝过药?”褚若兰端庄的立在他们身前,略带着忧伤缓缓说道。 乐灵玑看着脸色苍白的师尊,咬咬唇,狠下心说道:“谢谢师姑,师姑辛苦了。眼下我回来照顾师尊,就不麻烦师姑了。” 褚若兰颔首准备离开,又转身问道:“灵玑不是在照看蓝舟墨吗?他现在的伤势如何?” 乐灵玑放师尊缓慢躺好,听到蓝舟墨她愣了一下,轻咳两声,转身看着褚若兰道:“谢谢师姑,已经开始好转........我惦记师尊就赶回来了。” -- 第116页 “嗯嗯,那就好,记得给你师尊喝药,我就先回去了。”褚若兰也微笑着回应,随而大步离去。 给师尊盖好被子后,乐灵玑连忙打开所有窗户,她端着药嗅嗅。为何此药什么气味都没有?师尊为何不喝了? 不喝就不喝,我也讨厌喝药,乐灵玑低估着,顺手把药倒在花盆里面。 她把过师尊的脉,对医术并不了解的她都感受到师尊脉象躁动不安,师尊双鬓汗水涔涔,脸上泛着从未见过的绯红。 乐灵玑感觉师尊极力在忍着什么,她连忙握着师尊的手,才发现此刻的师尊手指,脸颊,身体全身都开始在发烫。 “师尊,师尊你醒醒!师尊......” 乐灵玑急促喊道,师尊从来都是如同谪仙一般存在于她的心中,天龙鬼玉何等强盛,师尊都能一己抗衡,哪承想师尊也有受创的一天,而且还昏迷不醒。 慌乱中她想到此刻是不是应该去找谁来帮忙,可是连蓝舟墨都算计了她,师姑也奇奇怪怪,眼下她觉得谁也不可靠,她只能靠自己。 就在此刻,江进未从昏迷中含糊不清念着:“灵.......儿........快走!” 难到师尊梦魇了,那夜与天龙鬼玉的搏斗估计也深深烙印在师尊心里,乐灵玑却不知道江进未叫她快走是另一个意思,昏迷中他甩开乐灵玑的手,片刻之后又四下摸索想要找回,乐灵玑连忙握着师尊的手。 “师尊师尊,灵儿在这,在这。” 乐灵玑发现师尊汗水滴落,似乎在忍受剧烈痛苦,他脖颈,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似乎忍到临近点,被折磨的痛苦不堪,他的手掌紧紧攥着乐灵纤细的手。 此刻在乐灵玑的喊声中江进未缓缓睁开双眼,他看着乐灵玑缓了好一会,凤眸微湿泛红。 “灵.....儿?” “嗯嗯,师尊我是灵儿,我回来了..........” “灵儿,你快.....回你屋!”江进未突然一把推开乐灵玑,“我......疗伤,你快出去。”江进未一手一把拉下幔帐,连忙打坐运气。 “师尊.......” 乐灵玑隔着朦胧的帷幔看着师尊,他墨黑色的长发垂落在床榻上,只着白色里衣的师尊,露出了锁骨以下的胸膛,整个仙体看起来强烈充满着男子应有的魅力,甚至远远胜过! 这也许是他百年沉淀起来的魅力,普通男子根本难以与之媲美。这是乐灵玑从未见过师尊的一面,她的脸颊瞬间微微发热。她蓦然想起先前师姑的古怪,难到她....... 这一切让乐灵玑难以置信,也不能胡乱去猜测。 江进未此刻血脉躁动,气息极乱,他深知自己已经毒性侵入,他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先压制住体内的血脉躁动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就在他缓缓银光启动压制时,体内四处血液更加狂涌,他又再度运气平息,以他身体为中心银色光晕散出。 光晕还没有大盛就瞬间消逝,江进未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就要从血脉里越压制越要冲破而出,爆发的狂热逐渐在他体内四肢百骸燃烧,疯狂的想要发泄,他必须要找一个突破点。 如此气息紊乱下江进未强忍体内的火烧火燎,颤栗的双手撕扯掉唯一一件里衣,他的指尖在撕扯时直接抓破了手臂,破血能暂缓眼下已经忍不住的血脉横冲,但是又不能直接破开血脉,破开后血脉就可能暴走,眨眼间就会要了他的修为。 一道道银光闪现,照亮了周围,银光滑过的皮肤瞬间便是一道道血口。但是他这样做也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只是借着□□的疼痛暂缓一点他的难受。 就在这一瞬间,乐灵玑拉开了帷幔,她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师尊落下的银光下,替师尊挡下他那道如刀割的银色光芒,一道鲜红的血口裂开。血腥的气味逐渐随着血流蔓延开来。 江进未头脑已经开始混乱,在他的手腕与乐灵玑的手腕之间出现重影,就在他眼前虚幻晃动,他猛然摇了一下头,抬眼间眼神迷离,对乐灵玑伤感喊道:“灵儿........” 乐灵玑的手腕上已经止不住血流,乐灵玑忍住疼痛道:“师尊,你看这血既然已经都流出来了,也不能浪费,我已经试过,我的血可以解百毒。就先委屈一下师尊。”说完就把手腕血流破口处放在了江进未唇上。 江进未触着温热的鲜血,身体为之一颤,紧剩一点意识的他,想到的是如何轮落到如此境地,还要喝灵儿的血来解毒。 折磨成如此,师尊还拼命逞强,不容他迟疑,乐灵玑的手腕再次压在江进未的唇上,顺势将他轻轻压躺在床上,两人并列靠着,帷幔也滑落合上。 眼下乐灵玑才发现师尊的身体如此结实强壮,因为中毒的原因让原本就强壮结实的身体此刻更加充刺着爆满性肌理。 着实惊呆了乐灵玑! 原来师尊的身体是这般完美,乐灵玑不仅看得羞羞,似乎连伤口都不疼了,刹那间就满脸通红,但是,她很快就从沉溺中清醒过来。 “师尊,灵儿现在只有你了,你最疼灵儿,你肯定不会让灵儿变成干尸对吗?”乐灵玑知道此刻不得不花心思哄哄,不然自己真成干尸了。 “师尊待你全愈.......”乐灵玑突然感受到自己流动的血脉在被快速抽走。 江进未混乱中紧剩的一丝意识告诉自己,只有吸了她的血才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他含着乐灵玑纤瘦的手腕开始吸吮,手腕上一滴鲜血滴落在他脸颊,温热渐渐变成温凉,滑进他的脖颈。 -- 第117页 就这一丝丝触动,他抽出一只手将边沿上的乐灵玑搂腰翻滚进床榻里侧,他瞬间翻身压下,期间他的唇就没离开过她的手腕。乐灵玑被突来的力道带动,惊得闷哼一声。 “啊!” 然而,江进未完全考虑不到她了,血液在他的口中强烈充刺着腥味,带着温热缓缓流进体内,瞬间蔓延四肢百骸,而自己体内躁动的血脉气息很快迎合。 江进未虽然意识混乱,但是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血脉气息极其舒畅的与乐灵玑的血液水#交|融浑然一体,好像外来血液原本就住了一点在他体内。 在融合的一刹那,自己躁动膨胀的血液逐渐得到了平息,渐渐地那股气息引导全身血脉深层次的升华! 简单的解释,修为的战斗能量有一种就是靠提升血脉气息,血脉气息的变化会直接影响发挥能量的大小。 很多闭关修炼就是在不断融合锤炼自己,但同时要借着心法提炼,否则物极必反,容易走火入魔。 江进未是先天五系齐全,几百年来才出一个的罕见人才,所以他修行起来比别人快,而且是非常的快,就在此刻他的血脉气息毫不费力就融合了乐灵玑的血脉气息。 换作他人就未必如此皆大欢喜。 目前来看,也就是说乐灵玑的血液不仅化解了他体内无名的毒液,更神奇的是修复了他的重创,还逐渐在提升着他的血脉气息。 “师尊,灵儿.........要吃南峻山.........最好吃的..........” 第59章 解释 被吸吮的伤口疼痛逐渐麻木,仿佛整个身体快要抽空了,乐灵玑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轻盈,宛如飘逸在云端,看那些山看那些水,又飘然停留在树稍上看遍花开花落。 白烟氤氲在深山老林,模糊里,乐灵玑又看到红发男子鬼玉,他提着猎杀的山鸡,回到了一处茅草屋。 华月似乎长高了,他教鬼玉练字,鬼玉为他做山鸡吃,他们的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显得简单又快乐。 鬼玉身形高大背着华月上了最高的山顶上,两人并列躺在大树下,鬼玉似乎不喜欢晒太阳,他撑了一把红色油纸伞。华月晒得懒洋洋的。 华月闭眼冷静说道:“哥哥,我长大了,我要出去,我该为花家报仇。” “可是你才十三岁,哥哥不放心。”鬼玉手肘撑在地上,撑起上半身,半躺在华月身旁认真的看着他。 “既然哥哥不放心华月,那我们一起出去?”华月突然爬起来钻进油纸伞下,调皮的看着鬼玉。 鬼玉犹豫片刻,点点头。 “好。” 一匹如脱缰的白马,奔腾在漆黑的林间道路上,策马的人白衣破风飞扬,黑色长发张扬在脑后。 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突然一声马鸣声骤然响起,一团白色身影随着马蹄声又折回出现,这次策马速度比先前更快,他似乎十万火急。 城门脚下,红衣红发的鬼玉已经被万剑穿心钉在了墙角处,每一支穿透身体的箭上都有一张黄色符篆,他垂下的红发遮盖了他的脸庞,身体没有流一滴鲜血,但是,鬼玉早已经死透。最后尸体被钉在城角下暴尸,日晒雨淋,三天三夜。 当白衣男子策马奔腾来到城门脚下,鬼玉的尸体已经挪走一天了,他下了马,看到角落下没有被打扫干净的斑斑血渍,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城墙上。 他转身骑上白马,策马来到了乱葬岗,他飞快掉下马背,直奔发出腐臭的尸坑。 “哥哥.........你在哪?........哥哥!........”华月疯狂地在腐臭的尸体里翻腾寻找。 一声惊雷爆响,骤然暴雨倾盆。 华月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他借着闪电光亮寻着那刺目的红衣红发。 “哥哥........” 清静殿,待到翌日天亮,江进未在微风拂窗虫鸣鸟叫,燕语莺声中率先醒来。 他从来没有如此睡相! 他左手靠在脑后侧脸趴睡着,右手手里握着纤瘦的手腕,纤细柔软的指尖就搭在自己的脖颈下。 视线顺着移去,看到睡着的乐灵玑,她睡得正酣沉。 江进未稳了稳心神,轻轻松开自己的手,一道一指长的血口映入眼帘,黏着血渍的伤口让江进未渐渐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江进未侧身躺着,看着眼前脸上惨白的乐灵玑正歪头酣睡,他心情五味杂陈,他伸出食指与中指抵在乐灵玑伤口处,轻轻滑过,一道银光散出,再看看乐灵玑手腕上已经恢复如初,白皙光滑。 江进未抬手扶额,拧了拧眉心。 “师......兄......你们........”褚若兰掀开朦胧白纱幔帐,只是掀开一角,眼前的一幕就几乎让她奔溃晕阙。 褚若兰见到江进未与乐灵玑凌乱的黑色长发散乱在洁白的被褥里,江进未半|裸着上身! 乐灵玑此刻还在酣睡不醒,疲倦的睡态令人臆想连篇,看样子是被折腾得够惨,白色被褥清晰染着斑斑血迹.........可谓一片狼藉,任谁见了都认为是江进未欺负了他的徒儿乐灵玑,他已经处在百口难辩的境界。 “师兄,你们竟然.........”褚若兰即羞耻又气愤得转身踏出房门。 江进未被突如其来的褚若兰问得哑口无言,他轻叹一口气,在套衣裳的时候才发现手臂上、身体上的抓痕居然已经都消失了,肌肤一切完好如初。 -- 第118页 是乐灵玑用自己的半条命换回一个精神力不仅恢复反而还提升的江进未! 江进未抬手给她拉了拉被子,内心愧疚不已。 江进未下床合上幔帐,他先关上所有窗户,在穿戴其间,听到乐灵玑呢喃。 “哥哥.......” 乐灵玑双眼紧闭,眼角却滑落泪水。 他来不及多想,穿戴整齐后走出房门,他看了一眼褚若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桌上还摆放着褚若兰带过来的早食。 江进未神色冷漠,淡淡道:“师妹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褚若兰微怔,也没有转身,带着怨气说道:“要解释的不应该是师兄吗?直到如今,若兰对你的心意,你总是视而不见,坚守洁身自好。平日里你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对于她而言想抱就抱,你如今却又荒唐的把坚守多年的........一夜之间给了那丫头!” “你胡说些什么?!”江进未沉声喝斥道。 江进未一扬手,一道银光屏障光芒散发,矗立在江进未的房门口,银色的光晕缓缓上下流转,阻隔了所有声音传送,他不想乐灵玑听到他与褚若兰的谈话被吵醒。 褚若兰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穿戴整齐的江进未,泪水都快溢出来了。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那丫头还躺在你的床榻上酣睡不醒。上面血迹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承认你们已经........已经双修?!” 所谓的双修最初出自道家,简单易懂有百日筑基、止泄固元、内丹双修。 其实双修原本是为了一些修行者,能达到性命同根同源,生死在一起,最后达到心灵相通,双方互敬互爱互帮互助,直至相濡以沫的美好修行。 但也有诸多恶徒打着旗号坑蒙拐骗行凶作恶! “师妹何须说一些有的没的。我昨日闭关疗伤,从不喝药,为何师妹前来送药?又为何要下‘南柯醉梦’?”江进未顿了一下,心道:若是灵儿没回,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江进未的凤眸如深山,压得褚若兰后腿一步,脸色刷地苍白,她微微仰头忍了忍快要溢出的泪水,突然冷笑道:“江进未你就这么讨厌我?我身上就没有一丝你喜欢的,我明明哪里都比那丫头强!” 江进未侧开身子,淡淡道:“师妹!时光荏苒蹉跎,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适合你,给不了你想要的。又何必苦于执着伤了你自己。今日一幕不也是师妹的功劳,‘南柯醉梦’是什么?药性有多强你心里最清楚,师妹怎能如此糊涂?榻上的血迹是我为了制衡药性划伤的,灵儿为了照顾我累倒,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身子,我不忍心只能把她放在床榻上。” 江进未看着褚若兰一口气说了几个月说的话量,最后压低了声线道:“事情就是这样的,而非你想的那般不堪。” 褚若兰脸色更加苍白了,“师兄说的都是真的?你与她是师徒,虽然在修真界也可以不遵守尘世俗礼,但是就名声而言,也绝对不利于你天枢仙尊。若是此事传出去,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南柯醉梦’的事希望师妹下不为例。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师妹且宽心,掌门之位原本就是大师兄的,待大师兄闭关出来,我再与他细说。” 江进未心里很清楚一点,不论面对谁,他都不能把实情说出来。 原因很简单,乐灵玑的血脉不仅可以化解毒素,还可以提升修为,也就是说,谁拥有了她,就如同拥有了解毒神丸,更拥有提升能力的神器,而且只要使用和保护得当,便可以源源不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其中的原因还要等她醒来问清楚,但是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否则她将陷入一个极大的争夺战,别人都会视她如同工具神器争夺,又有谁还会真正把她当人看。 褚若兰幽幽道:“我也是急糊涂了,不会有下次了。可是你连南峻山掌门之位都不要了,你还不承认,旁人都传她长了一副男女老少皆喜欢的容貌,你又从小看到大,其实你早就对她动了心,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还深信那是师徒情深。” 原本没有的事,仿佛在褚若兰的言词下都变成了铁证的事实,江进未心中起了一丝波动。 待他恢复常态,道:“正因为我把她从小看到大,她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徒儿,并非你所说的以貌取人,不论她如何貌美如花,或是丑陋可怖,她就是我的灵儿。” 江进未看着褚若兰慎重道:“灵儿她还小,她的路还很长,相信你这位师姑也绝不会姑息伤她之人。” “有师兄这番话自然是如此........如此甚好,南峻山的基业都托付在师兄身上,想必师兄也不会忘记当初师尊的遗言和嘱托。”褚若兰被江进未的挚诚说动了,面上看起来开始相信了。 江进未沉重的点点头。 “那师妹就先告辞了,师兄多休息,师妹改日再来看望师兄。”褚若兰觉得再多说无益,江进未此番话总比他承认来得好,若他真认了,就一点余地也没有了,如此一来,还有一线希望。 南峻长老说的一点也没错,她就是一个祸世妖孽! 早就该死! 走出房门的褚若兰眸中染上凛冽,脸色由白变青。 南柯醉梦她当然清楚,她太清楚了,江进未虽然没有喝下配在一起的汤药,也有事先设好的银光护体,褚若兰生为药尊固然明白,所以在喂他药时就已经把南柯醉梦放在他身上了。 -- 第119页 她不相信他们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药性就解了。 江进未看着离去的褚若兰,深深松了一口气。 他的灵儿还小,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第60章 起风 “灵儿.......快醒醒。” 乐灵玑在迷迷糊糊状态之下听到师尊轻柔的唤声,她睡眼惺忪,双眼像黏上一般,试着睁了几次,朦胧中脑海里挥之不去鬼玉惨死的画面。 华月肝肠寸断的痛嚎,这种痛似乎全都移在自己心口,令她梦寐惶恐,惊魂未定,眼角的泪水比起来都显得太微不足道。 乐灵玑把头深深埋进被褥里,眼睛一定又红又肿,如何见师尊?也不想让师尊担心。 “师尊,我........我还想睡,就让我.....再躺躺。”乐灵玑在被窝里闷声传出。 江进未就坐在床沿,只看见乐灵玑几缕发丝被遗忘在白色被褥外。 “把手伸出来。” 被褥里仿佛有东西摸索着爬出边缘,渐渐的看到乐灵玑的指尖。江进未牵出来把了脉,又给她放进被窝里把被子掖好。 “身子太虚弱,先起来吃点东西。这被褥今天也要换洗,待会吃了回你屋去睡。”江进未温声说道。 乐灵玑心口疼痛难受,头脑昏昏沉沉,窝在被褥里,全是师尊的味道,她才不想起床。从小到大,能与师尊躺一块屈指可数,谁叫师尊偏心,他的床又大又软,自己睡的却是又窄又硬。 “要换洗?唔.....师尊,”她露出口鼻深深呼吸,打了一个哈欠又拽着被褥陷进去。 “师尊,你的被褥好香啊。”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分明在卖乖撒娇,就想赖床。 江进未大早上被褚若兰说一通,此刻心情还交织在复杂中,尽管床是他的,被褥是他的,但他不能去被窝里捞人,他放低声音沉声道:“灵儿不问问为师可好?” 乐灵玑猛然掀开被子,一下子清醒了七八分,露出脑袋她侧过脸庞,强撑起陷进被褥里的头,她勉力睁开眼睛,看着气色不错的江进未。 “师尊已经无碍,莫要让灵儿紧张。”说完又把头放进柔软的被褥里。 “为师问你,你何时得知你的血能解毒的?”江进未见她双眼泛红,是真的疲倦没有睡饱,由着她磨蹭。 “嗯.....”乐灵玑慵懒的眨眨眼回忆起来,“应该是中了骨毒化魂以后,莲花村的大山毒解了,还有......还有师尊的毒也解了。”她不想谈起蓝舟墨那个大坏人。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血脉气息能增强他人的修行?”江进未看着慵懒倦色的乐灵玑,心里居然产生一种怦然心跳的奇怪感觉,难到是分开太久,突然与她朝夕相处的原因? 他转了身背过去。 乐灵玑躺在被褥里露出微笑,声音很低,“真的?难怪今日师尊看上去气色不错,我也不知啊。” 她又勉强撑了撑头,难受,又躺下喃喃说道:“甚好,往后师尊傲视天下所向披靡,谁敢造次。” 江进未听着,便知道她什么内情也不知道,若是今日没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多严重的后果。她心里想的太简单,更不知从此以后一旦东窗事发,她将失去很多。 深山老林里,位于竹林的屋子里,身着藕白色的长袍的耳东先生,看上去好几天不修边幅,没日没夜的炼制他的新器。当蓝舟与逍遥风尘仆仆赶来时,他都没发现。 屋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零散型材参差不齐,图纸也是东一张西一张,凌乱不堪。 蓝舟墨抬出脚尖左右挪了挪菱形木板,方才下脚,突然听到脚下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又像是猫,嘀嘀咕咕,仿佛在议论蓝舟墨踩到它们。 蓝舟墨低头抬脚,脚下什么也没有,真奇怪,不对!蓝舟墨再次抬脚仔细一看,像是一张画像,甚是奇异,像是很多不同的内脏混合在一起。 蓝舟墨与逍遥对视,半蹲下正想看个仔细。 “别碰!” 蓝舟墨抬起头看到了耳东先生扬手止住他触碰脚下图像。 “耳东,你这里如何每次都这么乱?脚都放不下,还以为踩到什么东西,正想瞧瞧了。”蓝舟墨手掌放到膝盖上撑起身,有点埋怨道,最后把脚踏在门槛上。 耳东嘴角一扬,看着满地型材图纸,一面急于着手整理,一边瞧着图纸,嘴上还说着:“臭小子,上次那笔账还没结,又来了,别打扰老子,忙着了!” “上次....?”蓝舟墨疑惑的说着,又看看逍遥,逍遥却盯着他拇指上的扳指,他瞬间明白了,笑了笑道:“这次问你一个稀罕的事,保证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废话真多,赶紧说,说完不送。”耳东惜字如金,手脚并用。看着图纸,地上的型材散件被他脚上功夫熟练的分配。 “一张有温度的人皮,可以炼制成一个正常的活人吗?”蓝舟墨诡异的看着耳东一字一句说道。 耳东极为淡然,漠不关心的回了一声,“我不会。” “不是问你会不会,我是问你觉得这种事可能吗?”蓝舟墨说道。 “若是材料齐全也不是不可能,谁这么能耐?”耳东看图纸的双眸略微迟疑片刻。 “材料,还需要什么材料?”蓝舟墨诧异。 耳东被他一直打扰问个不停,干脆放下图纸,不经意间看到蓝舟墨拇指上的扳指,睨了他一眼,说道:“需要肉体啊,不管是活的或是死的,总得有实体吧。” -- 第120页 “若是这么说来,不就是自找麻烦吗?剥了人皮又去找肉体?”蓝舟墨摩挲着母扳指,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如果说新换的肉体比原来的更理想了?换个方式也可以说新换的人皮比原来的更理想。”逍遥淡淡说道。 逍遥惊悚的推测令三人陷入静默。 “若是在同一时间或者说短时间炼成许多这样的‘人’,有可能吗?”蓝舟墨深邃的双眸紧蹙,望着耳东问道。 耳东想移动脚步,却发现根本没地方挪脚,片刻之后,他说道:“那一定是炼器的顶级宗师。” 谈及炼器宗师就比较麻烦,蓝舟墨属于晚辈没有直属门派,但也听闻炼器宗在百年前由一位高人设立在深林不知处,名震天下大隐于世,不参与江湖俗事。 要想成为他们门下弟子都要五年一次,经过层层考核,极其难进,看得不仅是缘分还有天赋。 “耳东,你曾经是........”蓝舟墨试探的问着,他深信耳东一定进过炼器宗。他话未问完,耳东便生气不待见道:“窥窃隐私不像你蓝舟墨。” 蓝舟墨双眸瞟到逍遥,不用说他两瞬间明白耳东先生的过去不能打听,里面肯定藏了故事,说不定还是惊心动魄的故事。 蓝舟墨顿了顿,道:“算我错了。今天还是要好好谢谢你,我们这就走。” 耳东见蓝舟墨转身走了两步,他追问道:“臭小子,你账还没结清了,这就走了?” “嗯!我穷着呢,你挣钱多,就给小弟抹掉吧,先谢过!”蓝舟墨背着身扬起手挥了挥。 蓝舟墨与逍遥二人走到屋外,一阵风吹得竹枝摇曳,簇簇而响。 “起风了。” 蓝舟墨望着阴沉的天空,他庆幸把灵玑气回了南峻山,她恋着她师尊,想必她的师尊也不会轻易让她独自下山。 只要她安然,蓝舟墨依旧是蓝舟墨,无事可畏惧。他恍然发现自从和灵玑在一块,就连酒都没有沾过,他冲逍遥嘴角上扬。 “逍遥,今夜不醉不休。” 逍遥没作声,蓝舟墨便知道他同意了,脱口念出:“金樽对月把酒欢,黑风袭来见朱红。” 两人纤长的背影在耳东眸中渐渐消失,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又继续进屋捣鼓他满屋子凌乱的活。 清静殿,乐灵玑连续休息了好几日,江进未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很快缓过来,大清早的乐灵玑穿着简易服饰被师尊拉出来。 乐灵玑率先跑到龙骨水车旁边的水池边,她寻找着池中的红鲤鱼。 “青莲?师尊,”乐灵玑回头看了一眼落后的师尊,“师尊,你真的种了青莲,太好了。哎呀!红鲤鱼好像变胖了呢。” 乐灵玑蹲在池旁,指尖荡起涟漪,惊扰了闲游的红鲤鱼。“也不知道你们与我是哪世修来的福分,今世才得到师尊如此细心的照料。” “灵儿,你来。” 乐灵玑来到师尊跟前,一片花草从生,这些都是师尊种的药品,每一种都是罕见品种。上次才刚发芽,这次再见就已经长得茂盛变了样。 “师尊暂且用不上它们吧,要拔吗?”乐灵玑俯身鼻尖便嗅到强烈的花香和淡淡的草味 “真好闻。” 江进未敲着她的头责令道:“还闻,里面含有毒花毒草也不少,收回去。” 她摸了摸被敲的头顶,连忙缩回身体,思索片刻道:“毒花毒草,若是混合两种或者两种以上,入药以后就有可能成为解药,我说的对吗师尊?” “知道还贪?”江进未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拔了杂草再松土,施肥。” “啊?师尊以往不是轻轻一挥手就解决了吗?今日,为何要为难灵儿?”乐灵玑懒懒的,又把头靠近师尊,对着俏皮说道:“师尊就不怕灵儿受伤了?” 她突然靠过来,一股香甜气息瞬间鼻息可闻,江进未愣了一下,想敲她的手却负在身后,“目无尊长,没大没小,是不是为师这几日太宠溺于你?” 知道师尊不高兴了,乐灵玑只好蹲下老老实实,认认真真拔起杂草,松着土,令她意外的是师尊嘴上说得冷厉,人却在后面热心的帮忙。 她抿嘴笑了,这次回到清静殿,师尊不同在鹊山,诸事他总是依着自己,可能是自己身子不争气,让师尊担忧了,这样也好,心里的失落伤痛也被消减了。 若是师尊像武尊师伯那般亲和易人,他身边会不会就妻儿弟子成群?若是那般景象,师尊肯定记不得还有乐灵玑这个弟子。 但是,倘若那样,师尊就不会在凌绝顶之上万般寂寥。 “师尊?”她故意一边松土,一面试探的问着。 “讲。” -------------------- 作者有话要说: 江进未对乐灵玑越渐突显的心思念想,不是说他就有败坏为师之道,期间有伏笔。江进未隐忍很多,还不能言辩。 第61章 禁术 “师尊,灵儿突然不想你不染尘世。”乐灵玑看到师尊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乐灵玑急着解释道:“你看啊,武尊秦师伯原本就应该威武严肃,不苟言笑才对,这样座下弟子面对他的威严才更加服从......” “你想说什么?”江进未打断她的话问道。 “嗯.....嗯灵儿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师尊修为不凡,又仙姿卓越,什么都可以唾手可得,信手拈来。世间如此美好,可是有一件最最最美好的事,师尊为何不去尝试尝试了?还是师尊已经尝试过了?”乐灵玑说得血液高涨心情激动,又偷偷瞄一眼师尊的反应。 -- 第121页 “何事?” “嗯......师尊,灵儿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嗯.....就是.......那个你和秦师伯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成家了?我....我听说九峰峰主们都成家了......难到师尊从未喜欢上一个人?”乐灵玑突然见到师尊神色更加寒冷,原本就吞吞吐吐的她连忙闭嘴。 江进未被她问到了,因为在他的人生里就只有修行,只有南峻山。 至于男女之事,他也被迫想过,但是,在很多年里都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生波澜,更别说有想成家的念想。 后来坐上了南峻山掌门之位,在他心中更加淡化了这不仅可以让人生死不渝,也可以让人魂牵梦萦,所谓世间最噬骨的情爱,他认为这都是修为不够所产生的结果。升仙得道才是修为的真谛。 所以他更加一门心思专研在修为上。 他的大师兄秦宽为何没有成家,江进未也不好说没有自己的原因,他与秦宽,褚若兰是师兄妹,从小到大大师兄就喜欢美丽矜持又受大伙喜欢的师妹若兰,还曾当着众多师兄师弟面前扬言这辈子非师妹若兰不娶。 有一天大师兄没来由找江进未打了一架,不明真相就被大师兄揍一顿,心高气傲的江进未肯定不会认怂,毫不犹豫反击,结果秦宽败得无力还手,鼻青脸肿口鼻来血,最后实在反击不了了,趴在地上放了一句狠话:“江进未你给我等着。” 后来江进未才知道是师妹告诉秦宽她喜欢的人是师兄而不是他大师兄!秦宽问她原因,若兰说:“因为他比你强!而且强太多太多!”就因为这两句,秦宽找到江进未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江进未告诉秦宽他根本谁也不喜欢,他一心用在修为上,为此他后来甚至帮着秦宽约褚若兰见面,自己则处处躲着师妹,专心修行,才算和秦宽重修旧好。 勤奋加天赋令他无人匹及,他傲视群雄,多年以后,以至于他天枢仙尊在太平世道都坐得了无生趣。就在这个时期,明明之中自有天意。 江进未捡到一个一见他就开笑的女婴,也许是女婴粉嘟嘟的笑容,又也许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未知。 江进未在众多反对声中,决意承担起独自抚养她的责任。又要着手给她取个好名字,又要喂养,把一个傲娇的江进未弄得焦头烂额,全身心都用在了乐灵玑身上。 学着给婴儿穿洗换尿布,把屎把尿。为了养活她,抱着她四处奔波寻找羊奶;她生病发烧没日没夜的守着;刚学走路时常摔跤,可爱的小粉脸从来不哭。 最神奇的是她第一次叫出师尊,江进未一直记得那种含辛茹苦得来的感动兴奋,体内活跃的血脉气息让他整个人兴奋地跳起来,抱着她转了好久。 几岁的乐灵玑有一段时间总缠着他要抱抱,一抱上她,她粉嘟嘟的小嘴便贴上来,弄得他苦笑不得。最后给编了一个谎言,告诉她师尊被亲会很疼。从此小小的乐灵玑再也不闹腾要亲亲。 这是他在修行里从未感受过的心情波动,而且还是翻江倒海的波动。到后来他都庆幸自己没有放弃她。 她渐渐长大,又粘人又调皮,尽管给她施了蝴蝶咒,她依然粘着他要和他在一起。他的灵儿就这样时常在他毫无防备下,动他的心思念想。 是不是真的应该给她找一户人家把她嫁了,可是一看到她乖萌听话的样子,瞬间就打消了念头,再等等吧,她的灵儿还小。 南峻山里的大小事务繁多,有时又因秦宽闭关修炼,江进未也就时常不在鹊山,但是他都设有保护她的结界,留了神识护她身体。也许他的灵儿真的长大了,鹊山太寂寥,一切就在变数里变数。 他到底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师尊........” 江进未听到她的声音,渐渐回过神来,温声说道:“姻缘天注定,不可强求。灵儿可有喜欢之人,为师替你做主。” “有啊........做主?”乐灵玑脱口而出,听到做主又有点糊涂。 江进未听她瞬间回答“有啊”,心里为之一怔,“他是........” “师尊你猜。”乐灵玑拔着草冲师尊调皮说道,回头突然发现拔错了,连忙趁师尊没在意又原样刨土悄悄种上。 江进未认真说道:“趁此时没人知道你血脉之事,如果此人也喜欢你,为师就替你们做主,早日共结.......” 乐灵玑连忙摆着沾满泥土的双手极力说道:“不行不行!师尊这不行!我不要!何况我喜欢的人.........”乐灵玑放低了声音,“他不能与我.......嗯......总之不行。” 乐灵玑心道:师尊灵儿喜欢的人就是你啊,在灵儿心中你那么完美,赋予我一切,但是凡人是不能亵渎神明。 你就是我的神! 江进未见她反应如此大,难到那人当真是蓝舟墨,“灵儿你想过没有,若是血脉之事一旦暴露,又有多少世人不是冲着它来接近你,期间百般示好,又有几分是真?如此一来,你可曾想过?” “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只要有师尊就够了,师尊陪着灵儿,灵儿也陪着师尊,若是哪一天,师尊烦了、腻了,给灵儿说一声,只要师尊开心,灵儿就开心,我们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乐灵玑用铲子戳着泥土,也认真说着。 “傻丫头,师尊也会有仙游的那一日,到那时.......”江进未不忍心说下去。乐灵玑却接道:“师尊修为无人可及,此时风华正茂。灵儿就不一样啦,如此笨弱之躯,肯定比师尊还先老去,到时候满脸邹巴巴的,又老又丑,师尊可不要嫌弃呢。”乐灵玑边说着边做着老态模样。 -- 第122页 “入世几日,你这丫头就圆润得很,好听的话信手拈来。”江进未听她说得内心竟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复杂的暖心。 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 “师尊,我对旁人可不是如此。这次下山,我已经知道天问琴的秘密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升仙啊,禁术之类的,里面就有一首曲谱,和一个关于某个人身世的幻影。师尊,让我慢慢说给你听............” 乐灵玑把天问琴的事一一道来,最后还问道:“师尊,你知道这件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江进未眉目微蹙,沉思良久,“当年因为一些原因,这件事最后我没有参与,你秦师伯应当知道原委。” 乐灵玑一阵激动,还没来得及欢呼又听师尊道:“你秦师伯闭关疗伤,想必需要数月才会出关。”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乐灵玑,“你秦师伯受伤严重,你休要动歪心思,你身体方好点,往后,若是再发生此类事,就........” 乐灵玑知道自己身子差,起不了床,并非就是那一夜造成的,她提前也给了蓝舟墨,反正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她也就没告诉师尊,否则他更担心。 其实乐灵玑不知道自己身子差,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击败天龙鬼玉时,消耗过度,若非蓝舟墨输灌法力,在击败天龙鬼玉之后就该起不了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乐灵玑连忙打断话说着:“知道了师尊,灵儿牢记于心,绝不再犯。我还要给你说我们见到人皮的事。” 江进未又耐心的听她讲着魅族绯樱洞底发生一系列的事。 这个时候除草松土施肥都做好了,师徒两人就着池水净手收拾回屋。乐灵玑蹲太久,脚有些麻了,头昏眼花,为了不让师尊发现,她转身稳住心神,好一会才缓和一些心慌气短的感觉。 江进未以为她还念念不舍那些花草,也就没叫她,就在一旁等着,说道:“与你一起的蓝舟墨也给我谈起过。那日见天龙鬼玉和蓝舟墨长相一般模样,其中也许有着某种关联。” 乐灵玑佯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轻轻转过身,言语无力说道:“师尊,我好饿。” 江进未见她脸色突然苍白,抬手试着她鬓角,冷汗涔涔,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他想把她抱回去,突然脑海里回荡着褚若兰的一句话:“平日里你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对她而言想抱就抱。” 他忍了忍,最后扶着她的往回走,“再饿也要走回去才有吃的。”为了打消她的不适他又问道:“你知道我们修真界的禁术是什么吗?” 乐灵玑昏沉沉的跟在后面,突然话痨变成了言简意核,“不知。” 如此大好晴天,江进未握上她的手也是冰凉,“你记住了里面其中之一便是色身魂修。” “色身魂修?是一种法术?”乐灵玑着实被怔了一下。 “是一种邪法,既然是禁术定是有不为人修的原由。这次准备派遣你李师兄以及木师姐下山暗查。” “就他们两人?”乐灵玑强撑了精神问道:“这么大的事会不会人太少了?” 江进未岂有不知道她的心思。 “想去?” “嗯........我也不知道。”乐灵玑犹豫不决嗫嚅说着。 “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再说。”江进未一口打消了她的妄想。 此时此刻的乐灵玑确实连与师尊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她心里很乱,她想和师尊在一起,又感觉自己应该有去的理由。 色身魂修是什么鬼? 第62章 校场 御食峰设置在校武峰旁边,原因很简单,大事小事出任务最多最勤的便是武尊弟子。平日练武的弟子需要得到足够的营养,为了及时方便弟子的补给,自然就设在了校武峰旁侧。 乐灵玑趁着师尊不在,戴着面纱悄悄溜出清静殿,她要去御食峰,去做即特别又好吃的,然后去讨师尊欢心,再然后她就可以和木师姐李师兄下山去。想想她就为自己的坏心思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她肩上巴掌大的赢魚却提醒她道:“主人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乐灵玑侧首,批评教导:“赢魚啊,刚走出来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呢。” 赢魚连忙打开两边胸鳍遮住了头。带着哭腔嗫嚅说道:“实话实说也犯错吗?” “有的时候实话需要说得可爱一点,否则就会锥心啊。”乐灵玑温声说道。 “实话可爱?”赢魚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乐灵玑经过校武峰附近,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整齐的练武声响。她站在芭蕉树下踏着青石台阶,她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模样的,但又纠结如何进去。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名身姿健硕的校武峰弟子,他们手里一人提着一个木桶,上面盖着盖子,缓下脚步仔细一看,突然其中一个弟子“哇”出声。 “你是小师妹吧?真的是小师妹。” 乐灵玑蒙着面纱也被认出来,她有点讪讪笑道:“嗯嗯,师兄们好!” “小师妹,这是要去哪里,需要帮忙吗?”另一个弟子较稳重,他撞了一下身旁看赢魚看得兴奋的师兄,而后礼貌问道。 乐灵玑正在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赢魚体谅主人直言不讳的说:“我主人奉命前来查看,你们就带路吧。” 乐灵玑当场一愣,好个赢魚胡乱出主意,刚辅导了立马就学会了。 -- 第123页 “神兽赢魚真的会说话,你们来查看校场实在太好了。”先前那位师兄又是一阵言语欢喜,热情洋溢。 “什么叫会说话?上次就说了,赢魚是我主人叫的,你们得叫我赢大人。”赢魚扇着翅膀飞到两名弟子面前不高兴的纠正着。 “是,赢大人。”喜欢它的那名弟子听命照办。 “近段日子天气炎热,我们也是送茶水上去,那小师妹就随我们一道上去。”稳重点的师兄扬手指道。 “好。” 乐灵玑话音刚落就后悔了,眼前台阶似乎望不到头,南峻山大门口的台阶就已经算是又陡又长,这难到比那还长? ........... 细心的师兄看到乐灵玑没跟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就明白她的想法,微笑着说:“小师妹,你别担心,这是师尊设来考验弟子们的体力和耐力,上前转弯就到了。” 乐灵玑暗暗佩服这些弟子们,秦师伯挑选此地为校场,真是用心良苦,也太忒狠了点吧。只可惜自己没那身子骨,但也不能打退堂鼓啊。 乐灵玑硬着头皮踏上玉石台阶,她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汗水涔涔,提裙摆的手都开始酸软无力,这就是他说的上去转弯就是?乐灵玑感觉自己被坑了。又看看他俩还提着大桶茶水,早早的走到顶端如沐春风得意,看上去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对于自己来说台阶却又长又陡,光是走上来就已经累得够呛。 校场的大门口已经围着清一色服饰的众多男弟子,似乎在迎接乐灵玑,但她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带着些许羞涩又带着好奇,好像更多的是怜悯之意。乐灵玑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去,都是自己苦中作乐。 “小师妹!真的是你。”挤在人群里一个俊俏男子率先走出来迎接。 “听师弟他们说是你来了,我还不相信。”李清风迎着乐灵玑一同走进校场大门口。 乐灵玑庆幸自己戴了面纱,此刻脸上火辣辣的。她认识李清风,总算有个熟的。李清风瞧见她是累坏了,进了大门便让人挪椅子。乐灵玑抬手止住,想着这么多弟子围着自己,若是坐下了就更不妙。 她站着缓了一会,通灵给赢魚求解围,“赢,快来救场!” “谢谢李师兄,我歇一会便好。”一阵清风拂来,乐灵玑面纱飘逸,瞬间淡化她上台阶的湿热感,清风拂面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大恩人。 赢魚收到主人求救,原本飞在半空就吸引了弟子们围观,赢魚比它的主人自信霸气,说了一句:“你们只能叫我赢大人。” 弟子们一伙围观,看着它娇小玲珑又可爱,纷纷笑场了。 “没想到赢大人如此流光溢彩,让我们好生喜欢。”其中一个弟子带笑扬说。 “听说赢大人可吐银水熔岩,果真如此?”又有弟子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主人说了不让我随便释放银水熔岩,你们是没机会看到啦。” 为了显摆一下,赢魚突然身体一阵白色光芒大盛,众多弟子不能以肉眼直视,待白色光芒散去,赢魚已经变大轻落在地上。以它身体为中心,散发着七彩光晕,在整个校场瞬间大盛,照得周围如同彩虹仙境。 红色魚鳞与带光的眼睛最为耀眼。而七彩光芒带来的震慑力就隐藏在美好如仙境里面,这股隐藏的势力只有极力想破解它七彩光芒的人,哪怕轻轻碰触便深深感受到。 弟子们纷纷发出热烈的赞叹声。连一旁的李清风也跟着侧首看过去。 乐灵玑总算借此松了一口气,这才仔细打量校场,场地可容上千人,但是与凌云广场相比还是要小一部分。赢魚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正前方,他们身后搭建了一个宽而长的台子,估计是给将领指挥讲话用的。台子两侧各矗立一个两丈多高的瞭望台,同时还分别有一个高架的大鼓。 校场左右两方是长长的走廊,红柱琉璃瓦,供人歇脚观看。乐灵玑此刻便于李清风走在廊下。 “李师兄,能在这见到你真高兴。”乐灵玑道。 李清风回过头,点头道:“彼此彼此,那夜你与诸葛长老制衡,还历历在目,说心里话师兄我很佩服你的胆识。” 乐灵玑见所以弟子都围观赢魚,时而传来哄笑声。 “李师兄见笑了,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上个你们校武峰的考验台阶都累得够呛,实在闹笑话了。” “哪里哪里,最近听说小师妹在清静殿休养,今日如何得空前来校场,这都是些粗犷豪迈的男子,若有不当之处,小师妹还要多多指教。”李清风在校场比较严肃,此时他的师尊又闭关疗养,代管校武峰的南峻长老此刻也不在,诸事上更是谦虚谨慎,言语之间一股领者之风。 “李师兄见外了,听说李师兄和木师姐要下山,不知你们何时出发?”乐灵玑放低了声音问道。 李清风微微一怔,试探问道:“小师妹也知道?那你可否要一同?” “嗯,我还不确定,在考虑中,若是要去也要多待几日,若是李师兄提前出发,可否帮我拖延时日?”李清风撞上乐灵玑乞求的眼神,他瞬间颔首垂眸。 乐灵玑见他疑虑重重,又忍不住问道:“嗯,李师兄可是有难处?” “那到没有,我尽我所能拖延时日,小师妹那边也要加紧。”李清风最后咬咬牙回道,南峻长老一向雷厉风行,他怕命令一到,自己也顶不住。 -- 第124页 “那就谢谢李师兄了。”乐灵玑说完,突然感觉到师尊的血脉气息,她抬头四处寻找。因为师尊饮了她的血,现在不论在哪里,只要有师尊出现,她都能很快感觉到他的血脉气息。可是望了一圈,一点影子也没发现。 “小师妹是在找什么?”李清风问道。 “嗯,没,就是觉得赢魚七彩光芒太炸眼了,呵呵它太调皮了。”乐灵玑与赢魚通灵道:“赢魚差不多就可以了,不想走了吗?” “主人,他们想要与我们清静殿比试,比吗?”耳边传来赢魚的声音。 乐灵玑微微睁大桃花眼,愣了片刻,对李清风道:“李师兄,麻烦来了。” 乐灵玑与李清风老远便听到有人说:“既然小师妹麾下的神兽都如此罕见,想必小师妹身怀绝学,也让众多师兄师弟们见识见识啊。” “见识什么啊?!”李清风上去就逮着人问道,“二师弟别闹了。大伙休息够了就赶紧恢复训练。” 听到为首的大师兄都发话了,弟子们都意犹未尽,败兴而散。 二师兄是个真正的兴情豪迈粗犷,他叫张燃,一看他年岁比李清风大上两三岁,却也是五官端正,体态健硕之人。 “欸,大家别散啊,大师兄!我也没说要欺负小师妹,我们就正式的比试比试。”他又凑在李清风耳边小声低估着,旁人听不清。他这一吼又吊起了弟子们的兴趣,个个凑着想看热闹。 李清风皱了皱眉头,向乐灵玑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二师弟就这样执着的人,小师妹.........” 乐灵玑接道:“我觉得二师兄就挺好的,我们南峻山的弟子就应该不惧强者,勇于挑战,嗯当然,强者说的不是我,嗯反正都是训练。”乐灵玑掌中又滑出了中书君,在指尖上飞快地转动,她一紧张就会玩转中书君。 “二师兄想要如何比试啊?” 乐灵玑上前一步,温柔的声音传来,校场里唯一的一个女子,何况还是白衣长裙。要知道在南峻山就只有天枢仙尊一人穿白衣,如今多了一个小师妹,天气和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赢魚七彩光芒下,不仅是二师兄连众多弟子在此刻,竟然都在恍惚里分不清天上人间。 听到乐灵玑叫他,二师兄看着小师妹,眼神都不知道放哪了,最后他想到上次夜里对付诸葛长老都没见她用过剑,便问道:“小师妹是否会用剑?” 乐灵玑被问到了,她指尖骤停,握着中书君斜在面纱上,“嗯,我确实不会,甚至,我连一把剑都没有过。” 她此话一出令弟子们唏嘘不已,修真者,怎么可能连剑都不会,上次降服书灵的确没见她使剑,便有众多猜测。但此刻是她亲自承认,不容怀疑的事实。就在弟子们啧啧议论时,赢魚变回巴掌大小,七彩光芒也随之刹那消失,赢魚说了一句。 “因为我的主人根本不需要用剑。” 第63章 接招 “不用剑,那怎么比?”其中一个弟子问道。 乐灵玑眉目间发现正对面有无数箭靶,她微微一笑,握笔的手扬出对指箭靶。 “那就比射箭吧,你们应该经常练习。” 先前青石台阶乐灵玑硬着头皮一阶一阶走上来的,为的就是把法力留到关键时刻,中书君在她手中陡然变大,笔锋瞬间金光如伞装,光芒盛开直接破势冲向前面的箭靶,速度极快,在眨眼间,金色光晕以一个箭靶为中央,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光环。 许多弟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散发着光晕的箭靶已经立在他们身后。这些光芒没有绝对的杀伤力,但是却非常快,快到所以人还没看清楚,乐灵玑手中的中书君已经在箭靶上施了法,幻化成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假人,这个假人带着金色光芒一跃而起,在对面箭靶上空做出与乐灵玑挥舞同样的施法动作。 在乐灵玑最后落下那一笔,箭靶处荡出金色光芒,刹那间光芒四射,几乎整个校场都被照亮。一大堆弟子们看得眼花缭乱,心中震动,以一复百的符篆。她还是那个连考验台阶都爬得气喘吁吁的小师妹?也藏得太深了吧! 乐灵玑收了中书君变小握在手中,待金色光芒退去,他们对面井然有序的站了好几百假人。假人着统一红色长衫,披着红色长发,他们都顶着一张光滑平面的脸,没有五官,身形也都差不多高挑纤长。一个还好,五百个站一块,场面上就令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乐灵玑自己看了一眼都诧异,脸庞微微一侧,心道:随便做出的人怎会如此眼熟?她突然想到近日时常梦魇,梦中鬼玉外形就是红衣红发。在脑海里出现次数多了,就自然而然形成。 她之所以没有做出假人的五官,其一,总感觉有了五官就是活人,就如同在杀生,她不忍心;其二,没有五官的人,可以更好的扰乱射箭人的判断力,要想射重恶灵,就必须要有敏锐的判断能力和极快极准的射箭技术。 “这些假人,小师妹也制造的太惊悚了吧!”众多弟子啧啧称奇,他们当中有人几乎从未见过红发人,对于乐灵玑随兴而制摆在眼前,着实辣眼睛,慑心魄。 “小师妹是想让我们射这些假人?”张燃稳了稳气势,扬手指道。 乐灵玑点点头,握着中书君在另一只手掌里敲了两下,回头对李清风道:“李师兄,我做了五百个假人,麻烦你放一百个恶灵在一百个假人身上。” -- 第125页 转而对张燃道:“想必二师兄已然明白,我们以一炷香的时辰为期限,看谁射的恶灵假人多,谁就赢,中途谁射错了,就换人,二师兄觉得可好?” “我们人数众多可以换人,可是小师妹.......”张燃不解的问道,也不想赢得不光彩。 乐灵玑微笑,“不劳二师兄费心,我的人一个就好。” 张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小师妹也太自负了吧,那就等着看你好戏了。” “小师妹莫要口出狂言,虽然你是天枢仙尊的弟子,但是,我们二师兄射箭之术也是武尊弟子中位列前茅。” “是啊,自古云娇兵必败,小师妹还是甚重甚重。” “哦?既然砸到二师兄绝活上,我们就趁兴发挥,好好比试比试。嗯,不过先说好,身体健康第一,比赛第二,只是游戏而已,玩玩就作罢,切莫当真哦。”乐灵玑为此打趣说道。 弟子们都认定她是在为她输前找好的托词借口,而不至于最后丢了天枢仙尊的荣誉更加难堪。 “若是大家都没有意见,我就去施放恶灵。”李清风突然也对此颇有兴趣,走前几步确认问话。 “好。” 接下来弟子们就纷纷涌向一个绝佳好位置,他们围着看好戏吗?当然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胆大的趁着最近武尊闭关长老不在,自然是捣鼓私底下擅长的下注,要嘛下注二师兄张燃,要嘛下注小师妹,尽管他们声音已经放得很低了,但人数越凑越多,声音也就堂而皇之了。 张燃去取自己的弓箭,也命人给乐灵玑带了一把过来,乐灵玑拎着往下一沉,还挺沉的!刚想下注的弟子一瞧,连弓都玩不转的人,如何能赢,连忙改了注。 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弟子此刻又瞧见小师妹请人替她挪来一把藤椅,还清闲自在的坐下了。 “换啊,你要不要换啊?还犹豫个屁,不换我就给你压小师妹咯。”说着做庄的弟子一脸坏笑,就给那位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仁兄压了下去。一压下去,仁兄如痛失至宝,哭丧着脸。一拍大腿,恼恨自己怎么没改成二师兄了。 “来来来!快点快点,没下注的赶紧的明选明投啊!一会大师兄就该来了。” 张燃一切准备就绪,见小师妹还悠闲自在的坐着,掀开一边面纱喝起茶来,就她那缓慢轻柔的动作都美到了一向只知修炼的张燃,他点香都失了方位,还是在第三次失手才回过神,他心口突然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师妹,你还比吗?” “额,二师兄都准备好了吗?比,肯定比,我的人可能临时有点事,要不,二师兄先请。”乐灵玑放下茶盏讪讪起身,礼貌说道。 “那,你的人什么时候到我就等他吧。” 张燃先前还疑惑乐灵玑是真要亲自出马,果不其然有备用人。他也不是占便宜的人,点燃了香就在离乐灵玑不足两步距离处握弓站着。此时此刻张燃从未如此紧张,手心渐渐溺出了湿汗。 “卫——安!” 乐灵玑蓦然喊起,她的轻唤带着香甜和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呼唤她的青梅竹马,可是她对她的人都这样,先前求救赢魚也是如此。 紧跟着一道金光乍现,瞬间幻化成一个黑色身影,他现身之际便躬身作揖。 “主人!卫安来迟,请责罚。” “卫安来了就好,这是二师兄张燃他箭术非凡,你要当心哦。二师兄这是我的人卫安。”乐灵玑上前轻抚在卫安手腕上,分别介绍一番。 卫安与张燃相□□头示礼,而后卫安对张燃说道:“原本我一发十箭,现改为一发五箭,所以二师兄可以再找四位弟子前来,为此得以公平。” “好狂妄的口气!” 张燃握着弓看着眼前的卫安冷哼说道,因为他也可以一发多箭,但顶多在于多三只而已,他还从未见过有一发十箭或者五箭都能射中的人。 卫安知道他不信,待他话未说完,卫安抬手往背后一伸,肉眼还没看清他如何备弓上箭,纤长手指已然在弓弦上一拨,只听琴弦一般的音色,动听又刚劲。再探头望向远处,没有被幻化成人形的箭靶中央红点处,直刺一把尾羽纯黑箭。 一一数去,刚好十把。 卫安出场一秀,令在场一阵哗然,众说纷纭。特别是下注那一堆人群里,见风驶舵,风云再起。 乐灵玑上前将头靠近卫安的耳旁,说了一些话,再看着卫安时,卫安已经拱手道:“是主人!” 众多弟子这才细心打量,卫安身穿黑色圆领袍衫,腰系九环带,袖子收得紧致,他背着一束尾羽纯黑的箭。煞是好看,五分英气,三分冷,十分加起来乐灵玑觉得此刻校场上就属卫安最有魅力,不是结果的输赢,而是出场的惊人气场,就等着看好戏吧。 但是此刻乐灵玑分明清晰感觉到师尊的血脉气息就在附近,可是抬头四处张望,竟看到其他各峰的人爬在屋檐上向下张望,磕着瓜子众说纷纭正带劲,突然撞上乐灵玑的眼神,立马向她挥手示好,接着便是两岸呼声不绝于耳。 乐灵玑回笑着,心里纳闷:要看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前门,这游戏也属修炼技能吧,若有违规........哎呀,遭了全给忘记了,回去师尊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乐灵玑瞬间沮丧,无心再看眼下局势。 -- 第126页 她走到李清风身边,“李师兄,我突然觉得不适,想回去休息,这里就劳烦你了。” 李清风疑惑问道:“小师妹,这才刚开始........” 乐灵玑装着轻咳两声,连忙解释道:“李师兄,我是真不舒服。” 李清风又回望了一下校场里卫安与张燃争锋正激烈,他也想目睹卫安的弓箭之术。 “那好吧,我安排两名弟子送你回去。” “这就不必了,我有赢魚在身边,再说又都是在南峻山里,不会有什么事,谢过李师兄。”乐灵玑说完告辞匆匆离去。 “主人主人,还没出结果了。”观望正起劲的赢魚万般不舍,“我们就这样丢下卫安了?不地道了吧?” “这结果还需要看吗?我的人即要赢得轰轰烈烈,也会给他们颜面留尽,难不成你还去下注了?”乐灵玑一面下着石阶一面问话。 “嗯嗯.......那个.......那个,你给的夜明珠........”赢魚现在还没有忘记它扔出夜明珠要下注卫安时,全场人的震惊表情,一个个眼神像没见过夜明珠似的,赢魚差点误认为主人给了它一个假货,让人如此怪异盯着。 “好啦,下就下了呗,我若是有银子我也去下注卫安,不管输赢总得给卫安搏个头筹是吧。”乐灵玑提着裙摆,左右四下张望。 “哈哈,主人到底是小女子,比赢魚还贪玩。嗯......主人你这是在找谁?”赢魚飞在乐灵玑身边也跟着警惕的巡视一遍。 “没人啊。” “你也觉得没人是吧,可我总觉得师尊就在附近。可就是看不到他的人。”乐灵玑又加快脚步,“还是先回去再说。” “嗯嗯。主人你小心点。” -------------------- 作者有话要说: 说什么好了,此刻我真的好喜欢卫安和赢魚。 第64章 恶灵 清静殿,乐灵玑蹲坐在正堂最显眼的位置,揉捏着脚关节,时不时往屋外瞄一眼,看看师尊回来了没有。 “赢魚,师尊还没回来吗?” 乐灵玑无精打采低声问道,都在这假装扭伤快三个时辰了,人啊还真不能做亏心事,一旦做了,终有那悔恨交加的时刻,这三个时辰让乐灵玑倍感煎熬。 “主人,还是别装了,我看着你难受。” 赢魚为了去清静殿入口查看师尊回来没有,然后再飞回来给它主人报信,就这么来回飞个不停,它也仰头瘫软在桌上,露着流光溢彩的肚肌。 “主人,我不行了,我们还是坦白从宽吧。”赢魚翘着肚肌,摊开两边胸鳍,紧闭双眼,有气无力的说着。 乐灵玑干脆挪在门框边,坐在地上靠着门框,这样只要师尊回来,立马见到。趁师尊不在,偷偷溜出去原本也没什么,可能就是心虚吧,心口跳得特别厉害,忧心忡忡下乐灵玑连午饭也忘记,靠在门框上望着望着,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校场上,在结界控制下,披着红色长发的身影窜动,数量太多,鱼龙混杂,要想准确无误的射中恶灵,确实需要扎实的功底,张燃也不愧是二师兄,他的敏锐的感知能力非常准确。 五百假人之中的恶灵也非常狡猾,故意藏躲在没有恶灵的假人身后,又或是在后面来回晃动。张燃胆大心细,只叫了另外两位师兄弟,自己则险中求胜一弓三箭。在他的判断下,第一次射出的三箭,中了两个,一箭射空了。 卫安拉着弓,一直在观察恶灵的躲藏规律,迟迟没射出第一箭。 另外两位师兄弟也很快准确的射中第一个。所有人都在望着卫安,期待他的一弓五箭是否个个中彩。 观察许久,卫安发现有恶灵的假人畏畏缩缩,同时也机智狡猾,他们似乎想冲破结界逃出生天。当张燃他们的箭射出时,藏躲的恶灵始终会露出端倪,看准了这一点后,在张燃拉弓后,卫安对准目标五箭齐拉。 紧跟着廊下、檐上传来一片叫好声。张燃不禁对卫安投去怀疑的眼神。卫安眼神里只有两个字“承让”。 大半炷香已过,紧张凝重的气氛在一次一次结果后,卫安遥遥领先胜负已定,气氛逐渐变得疲软,就在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欢天喜地时,一道白光闪过直击假人结界! 金白色光芒在“砰”的撞击声中,瞬间爆发出炸裂光芒,众人慌忙躲避,待光芒散去结界瞬间解除,带有恶灵的红发红衣假人趁机四处逃离。 “快抓恶灵!” 李清风率先喊道,眼下没有恶灵的假人没有任何意识,被其他撞得原地晃悠,附在假人身上的恶灵仓惶逃遁,幸而为数不多。 一声强烈弓弦震动,惊破耳膜,卫安拉出十箭。每箭带着金色光芒如惊鸿一现,直冲半空逃窜的恶灵,速度快到眨眼之间。 红发红衣的恶灵被箭峰金光射入,在半空中骤然落下,而跃在屋檐上的恶灵射中后猝然滚落,望过去只看到半空中红色猝倒,张燃看在眼里,心里已经非常确认自己那一弓三箭,尽管最后箭箭射中,但也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 众多校武弟子慌忙之下,拔出腰间配剑,缉拿混在假人中的恶灵。校场一片打斗混乱,眼前一切让李清风想到那道白光闪过,他飞出校场附近,却什么可疑迹象也未查看到,无奈只得折回收拾残局,否则后果更为严重。 张燃见李清风把恶灵全都装入乾坤袋。一个弟子在一边收拾一边埋怨骂道:“其他各峰弟子也真是只顾看热闹,见恶灵逃出,吓得屁滚尿流,纷纷逃回,生怕受牵连。呸龟孙子!” -- 第127页 “做你的事,少说两句。”张燃在后面说道。他走到李清风身边思索片刻问道:“大师兄,那些假人怎么办?” “虽然法力过后,自然顿显箭靶,但是那道不明白光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还是速速烧毁,以防万一。”李清风捏紧袋口,蹙眉说道:“这批恶灵且先拿去超度,先前光芒炸裂,各峰峰主迟早要提及此时,”李清风又轻叹气息,“出了此时,让下注的弟子们尽快收敛,恶风恶习,乱了规矩。若是再有,严惩不贷,去吧。” “是大师兄,你说是谁敢找我们校武峰麻烦,他是活腻了!”张燃说道。见李清风没理会他,又压低了声音,“你说此事会不会与小师妹有关?” 李清风向张燃挤了挤眼,“瞎说,没有证据莫要胡乱猜测。” 迎面卫安走过来。 “我主人是比较特别,但她绝不会做违背南峻山的事。” 李清风看着卫安离去的黑色背影,手中乾坤袋鼓动,他顺势用袋敲了一下张燃,“你也不想想,这出戏是她安排的,放出恶灵若是她做的岂非南辕北辙,吃亏的也是她自己!” 张燃揉了揉被敲的胸口,“那就是有人要陷害她?看来人家还不是冲我们校武峰来的,不过这做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 李清风看着张燃说得随意,望了望校场,“可能,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也说不定。” “这次我也败得心服口服,那个叫卫安的人不仅五箭甚至还可以十箭,真不是人炼出来的。”张燃说着反手抚摸跨在肩上的弓箭。 “你看小师妹身边的人和物都非泛泛之辈。论修为二师弟已经甚佳也不算输。赶紧收拾好集合去,待会长老该来了。”李清风拍了拍张燃的肩膀道。 张燃默然不语。 卫安到御食峰取了些吃的回到清静殿,在入口处整理了一下衣着,才踏进去一会便发现主人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再看看赢魚也翘着肚肌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卫安摇了摇头,把吃的放在桌案上,俯身轻轻抱起主人回她的屋子。一股香甜气息扑鼻而来,卫安接过主人的手帕,就是这种淡淡的香甜气息。有种令人想尝试的感觉。 卫安把主人小心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又去把桌案上的赢魚和吃的一并带回。 赢魚被卫安扔在乐灵玑床角落,卫安则提了一把椅子坐下,就这样默默守着。直到夜深,天枢仙尊来了,他连忙睁开双眼,点头示意。 江进未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吃的原封未动,眉目微蹙。卫安连忙低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主人已经睡在堂厅门框上。” 卫安见江进未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而是坐在主人床沿边守着。 他想到了白天江进未找到他询问主人的事,他是主人的师尊,也是他把自己幻化成蝴蝶护在主人脸上多年,起初卫安对江进未是怀疑的,接触几次发现他虽然表面清冷淡漠,惜字如金。 但是他还是护主人的,特别最近他忙前忙后照顾主人。 卫安把下山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但是,关于她与蓝舟墨最后两个人分道扬镳之事,是从赢魚口中得知。 赢魚把蓝舟墨说得是内心奸滑狡诈,口蜜腹剑,夺了天问琴便恶象横生,处处施害主人,总之,再见面,便是敌。 这个关键地方卫安想了想,最后淡淡说了一下蓝舟墨的腹黑本性。他没有亲眼所见,尽管心里有提防蓝舟墨与逍遥,但是其中疑点颇多,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他亲眼目睹蓝舟墨多次救了主人。 也因为与天枢仙尊的谈话,卫安迟到了校场。所以当时江进未他确实在武峰校场附近,直到看到乐灵玑回了清静殿才离去。 床榻上的乐灵玑突然秀梅一紧,伤痛说了一句:“.........你们都弃我。”她却并未清醒,眼睛还紧紧闭着。 江进未微微一怔,立即俯身,柔声道:“灵儿。” 乐灵玑像是梦魇中,似乎正在经历恐惧,显得很焦虑害怕,紧闭的双眼一直没睁开。 “.......我的脸.......我的脸!” 她伸出双手,想狠狠地挠自己的脸,幸而江进未眼疾手快,一把稳住她的双手。 “灵儿......” “主人!” 乐灵玑在他们的喊声中渐渐平静下来,江进未把她手放进被窝掖好被角,在她身旁坐了一会,见她一动不动了,准备起身,谁知,乐灵玑伸出手抓住江进未的一只袖子,低喃道:“.........师尊。” 江进未温声道:“为师在。” 乐灵玑道:“........嗯。” 听到这一句乐灵玑像是放心了,手指松了。片刻之后她的另一只手猛地又抓住了江进未,拽着他手臂不放,喊道:“师尊,别走!带我回家,我们回家!” 江进未睁了凤眸,神色微变。 喊出这一声,乐灵玑像是把自己喊醒了,浓密的长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双眼,含情眸子里水光潋滟,她渐渐清明。 见到眼前的师尊,回想到梦里清晰残忍决裂的画面,她忽地起身扑在江进未身上,双手环抱着师尊的脖颈,头蹭在了他的耳旁,她带着哭腔喊道:“师尊.........” 她的脸旁蹭着江进未的耳垂,后颈氤氲在她湿热气息里,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耳垂乃至整个耳廓都被她烘热发烫,江进未突然不适,抬手试着松开她搂着脖子的双手。 -- 第128页 一旁的卫安只能看得干着急搭不上手。 江进未道:“灵儿,梦魇压身了?” 被松开后乐灵玑先是一阵懵懂,被问到又连忙点头,嘤嘤抽噎像个孩子似的,“师尊,你不要走。” 江进未往后靠了一点,坐直了身体,安慰道:“那只是梦,师尊一直都在。” 突然听到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都愣了一下,乐灵玑连忙捂住肚子,讪讪抿唇微笑。 江进未转身对卫安道:“卫安你去把盒子里吃的热一热。” “好好。”见主人想吃东西了,卫安回话时,已经提着盒子走出房门。 乐灵玑忧心忡忡的看着师尊,等他转回头便撞上他的眼眸,她颔首抬指擦了一滴眼泪,低低道:“师尊,我错了,我........” 江进未听她说错了,便想到先前长老及各峰在大殿之上的谈话。 “红发红衣还无脸,确实令人惶恐,索性没闹出什么大事,就不必兴师动众了吧,再说她的初心也是想大家磨练磨练。”戒律峰峰主倒是里外不帮,说得在情在理。 其他各峰一致双手重叠在身前,颔首不语。 长老一脸不豫,“种种迹象表明心存不善。虽说最后得已控制,恶灵也一一抓回,但是,法令诛罚,才能日渐深刻。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摆明了挑衅天枢仙尊徇私舞弊,期望他做好带头作用。 第65章 饮酒 鸿儒峰峰主原本是南峻山各峰里威望最高的,只因近年来,杰出子弟渐渐没落,多年未出一个天纵奇才了,但是以他经验来说,最终的杰出人才从来不是默守成规,循规蹈矩,往往是那些不拘一格,打破常规的弟子。 鸿儒峰峰主忍不住说道:“长老此话严重了。我也见过她靠一只笔降服了书灵,也听校武峰的弟子评论她如何独自与诸葛长老制衡,虽说是嘴皮功夫,敢栽跟头玩一玩,也算前途无量。” 长老拂尘搭在肩上是纹丝不动,他一脸肃然,“玩一玩?她自己挑的是非,如今不看好天问琴,却独自回南峻山闲游生事。蓝舟墨到底是不是魔族之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任由下去,结果如何,可想而知。倘若真如她所描绘,禁术再现,天下将大乱,人人自保,何来太平?” 长老言之凿凿,鸿儒峰峰主听了也不敢乱进言,颔首抬眸看了看天枢仙尊。 江进未清冷的看着诸人,他也不屑长老的挑衅,他在想为何不见药尊褚若兰,也没开口问,说道:“长老言之有理,戴罪立功灵儿怕是目前办不到,最近她身体不适,暂时修养一段时间,萧峰主可有弟子推荐前去接替?” 鸿儒峰萧峰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底气不足,“人是有,只是........” 长老睨了一眼萧峰主道:“依我看,谁去都没有她本人去好,天问琴认了她为主,很多事她办起来或许才更便捷。再说不是让李清风与木婉璃同行吗?若是身体需要调理,让药尊给她把看,再开副药方,木婉璃一路监管,李清风的护身,应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吧。” 长老步步紧逼,谁都看得出他总是刁难乐灵玑,哪怕遇上天枢仙尊他也毫不退步。但是他对南峻山忠心不二是事实,他说的也尽然有理,也只有他敢倚老卖老,毫无顾忌直言不讳,所以众人都颔首低眉默默听着。 江进未也看出了结果,清冷淡漠道:“一入红尘,便生因果。”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封信,说是一名黑衣人送来的,指定要交于天枢仙尊。信封上也指明天枢仙尊亲启。 江进未拆信细看。 “蜀道之难,倾城何当关?红尘云险,不如早还家。四月之约,会以如期至。” 信末尾没有署名,但是四月之约就已经知道是蓝舟墨送来的信, 江进未令人把信给诸位分看。 江进未道:“诸位可有话要讲?” 长老道:“先前老夫也说了,此子身份特殊,不能以常人判。何况身为南峻山的弟子,若南峻不安,何有家安乐?” 镇魔峰峰主言笑晏晏插了一句,“此信来得太及时,不免有些生疑。还是长老说得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年轻人有机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禁术一事绝迹多年,这样一来也不会打草惊蛇,若真有大事发生,我们这些老头子定是要出马庇护。” “是啊是啊!”众人一片点头附和。 江进未深邃的眸子寒意渐浓,一眼望不到底。 江进未看着乐灵玑,“你没有错,但是有失误,戒律峰峰主给你记了一个过。” 乐灵玑懵懂,揉着手指,“那.....那对师尊有影响吗?” 江进未轻柔拉过她的手,把着脉,道:“你在清静殿快乐吗?” 乐灵玑蓦然抬头看着师尊道:“师尊为何突然问这个?”师尊的眼神甚是温和,“师尊在哪里,灵儿就在哪里。有师尊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我当然很欢喜。” 江进未微微抿唇,微微点头,他收回把脉的手,“最近睡眠可是不好?” 乐灵玑咬咬唇,垂眸道:“最近一直梦到天龙鬼玉,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就是天龙鬼玉说的华月,在梦里别人都叫他月公子,只有天龙鬼玉能亲近他。天龙鬼玉陪着他长大,又踏上复仇之路;山间林里,血雨腥风一幕幕都非常非常清晰,就如同我的亲身经历......我不知道这些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是师尊捡来的孩子,这些都应该与我无关才对。” -- 第129页 江进未微微一怔,思索中看到她痛楚期盼的眼神,他宽袖里藏着捏成拳的手,“都是梦魇,不必放心上,有为师在。” 乐灵玑听着师尊末尾说得沉,点头应是。 南峻山脚下,月光皎洁。 蓝舟墨手握金色雕纹酒壶仰坐在河畔大树上,树下双手环抱站立的逍遥在月光沐浴下居然也变得光亮。 蓝舟墨道:“逍遥!我们不醉不休。” 逍遥愣了片刻,跃上树杆站到他旁边,沉声道:“你突然来到这望川河边,盯我们的人可不少,我看你喝。” 蓝舟墨左手手肘撑在树杆上半躺着,当初第一次见到乐灵玑,她就是躺在这株大树上,睡得懒洋洋的,蓝舟墨想想都嘴角勾起弧度。 他右手拿着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口,他抹了一下嘴角道:“扫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1】。逍遥来,就喝一口。”他递出去的酒壶一直没有收回的意思。逍遥嘴角一勾,接过酒壶浅喝一口。 “小气!” 蓝舟墨看着他说道,右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望了半天明月,蓦然伤感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2】。” 逍遥看着他,原本二人浪荡红尘,随性而为好不快活,短短几月,他眼中人,心中事,意中人,皆为一个人,酒壶一把扔给了他,“见南山,护南山。月下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把酒仰问天:舟墨欺人奈何?” 蓝舟墨瞬间接过酒壶,仰身扑哧大笑,“哈哈逍遥啊逍遥,你还教我,你这混搭在一起的篡改,就不怕他们知道了半夜来敲你门?哈哈笑死我了。” 兴口拈来而已,逍遥看他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分是真欢喜。 蓝舟墨枕臂躺在冷冰冰的大树上,听着河边的蛙叫虫鸣声,一壶酒喝下去是乐灵玑,两壶酒喝下去还乐灵玑。 月色初上,轻薄如一袭素色缕衣,蓝舟墨用最烈的酒,一口一口辛辣的缝补这心雪霏霏的长夜。 最后,喝得烂醉如泥,却还是乐灵玑。 卫安站立在门口,远远看到迎面走来的褚若兰,他微蹙眉,侧首看了看主人,褚若兰已经走进。 乐灵玑坐在桌案旁,左手支在桌上撑着头,右手玩弄着赢魚的胸鳍,轻柔如白纱细滑如绸缎。 突然见到一袭淡紫色纱衣映入眼帘,她抬头起身,“师姑.........” 因为那日与师尊的事,乐灵玑还有些没过去,笑得极不自然。褚若兰似乎也有些难为情,“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来给你看看。” 乐灵玑恍然醒悟,“啊?那,有劳师姑了,师姑请坐。”说着乐灵玑一把抛开赢魚,连忙着手沏茶。心道:师尊不是给我开了药吗?一副药已经够难受了,怎么还来? 赢魚原本享受得美美的,突然翻滚在地,冲主人挤了挤眼,靠一边凉快去了。 “师姑请喝茶。”她双手奉上,坐下的褚若兰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接过茶盏并没有喝,续而又放下温声道:“有哪里不舒服?” 乐灵玑这才坐下,“其实也没有那里不舒服,只是时常梦魇睡不太好。” “把手递来我把把看。” 乐灵玑缓慢伸出纤细的手腕,缓缓说道:“师姑,是师尊请您来的吗?” 褚若兰道:“不是,是长老及各峰峰主的意思。” 乐灵玑疑惑心道:没想到他们一帮老人还挺心善的。她憨憨笑道:“怎么感觉这种关心怪渗人的。” 褚若兰一怔,乐灵玑又眨了眨眼低声问道:“师姑,你是不是喜欢我师尊?” 褚若兰突然呆滞,手中的脉象没有自己心跳来得不正常,已经不清不楚,“小姑娘家,问这些干嘛。” 乐灵玑道:“师姑不要生气,嗯,我也梦想着哪一天能多一个师娘,这样我不在师尊身边也好有人陪伴。可是放眼望去又有谁能配得上师尊了?但是,师姑就不一样了,师姑与师尊青梅竹马又是同门师兄妹,谁能..........” “小姑娘家胡闹,你师尊的婚姻大事岂是你超心之事?你师尊如今心系你这个徒儿,他还着急你的姻缘良配了,若是不想你师尊劳累,先把自己的事做好。”褚若兰最后把了脉,拉上衣袖遮上她的手腕,一本正经说道。 乐灵玑见她话中有意,问道:“师姑可是知道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 褚若兰道:“想知道?” 乐灵玑点头,“嗯。”见褚若兰撇头望向立于门框边的卫安,乐灵玑道:“无妨,师姑请说。” 褚若兰看着期待的乐灵玑道:“你若真心想你师尊好,你就应该远离他。就如同你在鹊山一般,他若是念你,他便会回来找你。” 乐灵玑蓦然起身,“为何要我远离师尊,我办不到!” 褚若兰端了茶,磕着茶盏,“所以,到底是年轻气盛,哪比得上我们这些上了年岁的人,一点付出的心都没有。” 角落边的赢魚突然扑哧两下飞到桌上,冒出一句:“胡说!” 乐灵玑被她的话怔住,扬手止了赢魚,手撑在桌沿边,“师姑怕是还有没说完的话吧。” 褚若兰喝了一口茶,见她情绪起伏温声说道:“灵玑不要激动,我们都是为同一个人好。”她放下茶盏,伸手握住乐灵玑的手,示意她坐下。 褚若兰看着她慎重道:“你觉得你与你师尊亲密吗?你师尊一向清冷寡淡,却一心向你,如此一来,还有谁会成为你的师娘?哎,你若无意与你师尊同修,是否应该有所避讳远离他,你自己细心琢磨琢磨。” -- 第130页 乐灵玑倏地抽出手,茫然不解道:“我从小被师尊带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亲密.......亲密一些也属人之常情啊。” 褚若兰道:“傻姑娘,亲密对于小时候无可厚非。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花容月貌正值良人梦寐以求。你师尊修为再高也是一介男子,诸多事不便与你细讲,但你也要多为你师尊想想,他从来孤身一人,你可知他正在经历什么?.......” 乐灵玑接过话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与师尊同仇敌忾,一直努力做他心中的样子,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褚若兰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所承受的远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些,”褚若兰起身,又道:“今日你或许会怨恨我,但是终有一日你定会感激我今日对你说的一番话。” 褚若兰踏出门槛停下,道“身体无大碍,只是气血亏损,调理数月便可,药方晚点安排人送过来。” 褚若兰留下的香气在屋子里久久萦绕,令乐灵玑黯然神伤。 乐灵玑只知道同修就是一同修行,她连灵核都是破损不全,即便完好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尊,完全就是天与地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她喃喃自语:“我也想与师尊同修,可是,我这不是没有资格吗。”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择《将进酒》李白 【2】选自《饮酒.其五》陶渊明 第66章 出山 清静殿里的龙骨水车转得水流哗哗响,桃树下的亭子里,乐灵玑正在描绘图纸,她也是凭着下山的记忆描绘。 至从上次和褚若兰谈话后,乐灵玑把清静殿里里外外走了个遍,从头到尾师尊要的不就是南峻山,天下太平吗? 至于他想过怎样的生活,他是否快乐,乐灵玑确实从没想过问一问,反倒给师尊凭添一桩桩麻烦缠身。过去丑陋吓人,怕人厌恶,如今好不容易正常一点,又说什么良人梦寐以求需要避嫌。 她叹了口气,心道:长得丑难见人,长得顺眼也闹心,那如何才好? 近几日很难见到师尊,但是最近晚上自己睡得格外踏实,也没有再梦魇,不知道是不是师尊开的药方起了作用,因为药尊开的药方他们都不知道扔哪去做好草肥料了。 乐灵玑画着画着,脑海里就浮现蓝舟墨的笑,温柔的师尊.......... 她揉着脑袋,片刻之后又打起精神装作无事的样子,把画纸蹂躏成一块圆球,地上已经扔了好多白花花的圆球,她只扔不看,又拿起新的纸张开始画。 卫安端着药走来,把药轻放在石桌上,偏头细看,“主人,你这画的是..........” 被卫安这一问,乐灵玑手中中书君停在虚空,这才发现自己哪里是在画图纸,分明画了一男子,她连忙将画纸对合上。撇见卫安放在一旁的药,她放了中书君伸手端药,药在手里停了片刻,便一口饮下。 卫安一怔,平日主人喝药又是劝又是哄,可没这般豪爽,卫安微笑道:“主人今日心情可是甚好?” 乐灵玑用手帕拭着嘴角,卫安见主人时常把那张蓝色手帕紧紧攥在手里,不禁多问一句:“主人,你的手帕何时换成蓝色的?” 乐灵玑见他盯得紧,都忘记药的苦涩,心虚下连忙收藏起来,道:“嗯嗯,是换了一阵。对了,外面你查得如何了?” 卫安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回复着:“哦,主人是说李清风和木婉璃吗?不用主人超心了。” 乐灵玑偏头看着他诧异道:“为何?” 卫安道:“因为李清风与木婉璃都下山几日了.......” 乐灵玑抬眸,心里一怔,道:“李师兄说了提前通知我,怎么都下山几日了?” 卫安道:“是暗中离山的,许多弟子都不知道。主人,你看你做这些不就是想下山吗,你直接告诉天枢仙尊不就好了。” 乐灵玑思忖片刻,心中犹豫不定道:“可是,我也想在清静殿陪师尊。所以左右为难。” 卫安道:“他白日忙碌,夜间又为你弹《菩提心经》,你也没陪着他。据我了解,各峰峰主与长老都合力阻拦天枢仙尊下山查探人皮之事,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是南峻山掌门主事人,他这样做,悬的是后方诸君的忠义之心,偏偏天枢仙尊就冲最危险的大事前往。” 乐灵玑蹙眉,抿着苦涩的唇,道:“晚上师尊为我弹了《菩提心经》?我怎都不知道。”她心道:难怪自己突然就好睡了,原来是师尊!师尊想把自己安然留在清静殿,却引来诸多嫌隙,师尊不得不与他们周旋,这如何能行? 乐灵玑道:“这么说来长老让我下山是对的。卫安,以你观察来看,我早应该下山对吗?难怪师姑前几日也对我说要远离师尊。” 卫安道:“顺水行舟,不进则退。也并非如药尊说的那般严重要远离天枢仙尊。天枢仙尊是主人的师尊,也是主人唯一的亲人,主人想如何,与他人何干?倘若连主人都容不下的人,又何以堪任主人师娘一职。” 乐灵玑歪头看着卫安,平日不见他多话,这一分析还头头是道,不过如何把“师娘”这么温婉美好的期盼,被他说成是“一职”。 她温声说道:“卫安啊,你如何把我未来的‘师娘’当成了‘职务’来说了?嗯,”她斟茶递给卫安,“天热,喝杯凉茶。” -- 第131页 卫安俯身接过茶盏,讪讪说道:“谢主人!” 乐灵玑道:“那日校场卫安很厉害啊,现在分析起事来,也可谓军师也。乃我荣幸。想想如今就算外面千难万险,也胜过来来回回,总是不合时宜。” 卫安喝了一口茶道:“难得主人赞赏。那,主人可是有打算了吗?” 卫安见主人起身走到亭外,沐浴着阳光,她望着清静殿的一草一木,已经和它们很熟悉,拥着它们,她微微含笑。 仙源门地处最繁华的都城,人流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从天空中飞落下的机关雀,它飞进了人声嘈杂乌烟瘴气的赌场、高手如林人群混杂的黑市、彰显贪婪人性的地下钱庄,最奇怪的是有一只机关雀飞进了一所朗朗读书声的偏僻学堂。 最后落在一处半山亭子里,半挽在红柱上的白纱,一眼望去,白纱里面坐着两名男子,一高一低都相互各自戴着面具,高个子黑色皮衣劲装,黑发高束。他半垂睫帘,准备落下手中的黑子。 稍矮一点的男子黑发同样高束,着圆领丝绸白色袍子,袖口也收得紧紧,戴着护腕皮手套,他说道:“机关雀带回的消息一切正常。”他看上去比较清瘦。 “听说最近又收留了几个流浪的孩子?一切都好?”黑衣男子落子问道。 “对啊,物尽其用,不愁。”白衣男子举棋不定,看着棋盘佯装叹一口气,“诶,我说你怎么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又使诈,黑子,我要重来。” “呵呵我说白子,技不如人不要耍赖。今日不早了,我时间紧迫,这次地煞谷一躺就不要去了。”黑衣男子沉默片刻,又慎重道:“白子你想想,地煞谷迄今为止无人踏足,光是传闻就是神秘诡异,我们何必.........去挣那份钱财?” “这躺浑水又不是针对我们,担忧的人应该是‘黑风袭来见朱红’的蓝舟墨,险中求富贵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何况就是因为太神秘莫测,所以我们才要去揭开他神秘的面纱。”白子侃侃而谈,兴致勃勃。 “话是这么说,我也是怕你有意外。你我黑白二子,谁也不能落下,毕竟默契的搭档难寻啊。”黑子沉了声。 “知道了,你就等好消息吧。”白子用力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肩膀。 黑白二子是机缘巧合下联手经营的明面、背地里的买卖,毕竟参合不光鲜的买卖,为了不影响现实中的生活,两人相互隐藏了相貌、名字、家事,以黑白棋子为名。 奇怪的是如此之下两人反倒心无芥蒂,配合无间把事做得顺风顺水。也许这就是难得的志趣相投,同道为盟。 乐灵玑准备了几日,在收拾东西时,发现蓝舟墨的蜻蜓眼琉璃珠还在自己手腕上,睹物思人,心里生起一股无名阵痛。 真想一把扯下扔了,有意无意的抓了两把,蓝舟墨在上面施了法,它就是死皮赖脸的躺着不下来。 乐灵玑抬眼看到窗户上的那个玉莲风铃,风一动,铃声脆响。再瞧着眼前的蜻蜓眼珠,圆鼓鼓的琉璃黑色,中心里面居然藏着一点暗红,那应该是蜻蜓的眼心,仔细一看还挺有神的,它似乎在为自己鸣冤叫屈,她终是掀下衣袖遮住。 若是再见了人定得还回去,也不能一直戴着。 乐灵玑痛定思痛最后抉择,告别了悉心照料的花草、红鲤鱼、龙骨水车、已经鸡蛋大小的桃.....留了一封书信便下山去了,她看似走得匆忙,为的就是不想自己突然又犹豫不决留下来。 按照图纸上的位置去道法观要经过绿嬿镇,镇上附近不远处有一个相对繁华的集市。 阳光明媚,人群穿梭,各种买卖吆喝声响在光照下,生机勃勃。 一名少女穿着深浅不一的紫色衣裙,紫色皮靴把小腿收了紧紧,护腕也收得紧致别样。她双手环抱,身边左右随着一男一女的布衣孩子,约十岁左右。 “今天你们想吃什么买什么,整条街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挑!”少女嘴角勾起,破为豪气。 “姐姐,是不是每年我们拿到学院的第一名都可以吃好吃的,买自己喜欢的?”左边的女娃仰视着紫衣少女稚声的问。 “那当然。” “姐姐我想吃那个。”右边的男孩扬声指着对面的凉粉铺说道。后脑勺上立马被拍了一下。 “就这点出息?!你们好不容出来一趟,前面有一家大饭馆,听说里面有山珍海味,要不要去尝一尝啊?”两个孩子被少女的言语动作诱惑,一个劲的点头咽着口水。 乐灵玑站在街对面,她一袭白纱裙,戴了一个斗笠,斗笠下罩着白纱帘。她看得真切,又与三人迎面走过,她更确定那名少女是吕复好无疑,心中很疑惑,眼下的吕复好与昔日所见有所不同,她身上似乎带着风,沁人心脾。 吕复好迎面走过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走过去戴斗笠的白衣人,心道:有种熟悉的感觉,她不会是........错觉吧,她怎么可能在此地。 “姐姐.....” “哦,没什么走吧。” 一位老者儒生正襟危坐,他坐在茶馆最显眼的地方,谁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也都瞧得见他的人,他绘声绘色的说着故事。楼下楼上的客人听得津津有味,出于对吕复好的怀疑,乐灵玑跟到了这。 乐灵玑一踏进茶馆的脚步顿了顿,好强的压迫感!她环顾四周,此时此地坐着的人看似都在惬意喝茶听书,稍微有点修为的人都能清楚感觉到在场的人个个身怀绝技,而且修为都在她之上的人,不过按常理来论乐灵玑也没啥修为。 -- 第132页 照理说这不算是富庶之地,汇集如此多的人,看来这里的事情热闹啊。乐灵玑不禁抬头望着二楼的吕复好。 她抬手搭在栏杆上,正笑眯眯地磕着瓜子往自己这里瞧,她身边的两个孩子磕着瓜子听得正专注。乐灵玑虽然戴着斗笠,有白纱遮掩,但是此刻周遭的气氛令她浑身不自在,但是进都进来了再走出去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 她好不容易在底楼找了一个旮沓位置落坐,店伙计很快迎过来招呼。见对方戴着斗笠,迟疑片刻,道:“客官需要来点什么?” 乐灵玑望了望其他客桌,道:“嗯,随便来点茶水吧。” “好的,客官稍等。”伙计俯身应承,转身刚要离去,被乐灵玑叫住。 “请问,这说书先生在讲什么故事?这么多人听,还听得如此认真?”乐灵玑低声问道。 伙计含笑道:“一看姑娘就是刚到此地吧,这个是最近火得很的《落魄世子》,听了保证让你可歌可泣。” “哦?”能安抚下如此多的能人异士,看来这《落魄世子》功劳不小啊。她着手倒了桌上一杯白开水。 只见说书先生一拍身前的桌案,瞪大了双眼,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月公子连夜策马奔腾三天三夜,赶到城墙下时,哪里还见得到人,被万剑穿心的鬼玉,早已经死透了扔在百丈下的葬尸岭..........” 乐灵玑刚含进嘴里的白水险些呛出来,脑袋瞬间一片嗡嗡作响,耳边响起:此夜水中月,流光花上春。哥哥,我叫华月.......... 一幕幕重现。 此人说的故事为何与自己的梦境如此一致?这个梦只同师尊说过,师尊绝不会无聊到给说书先生送稿子,那这........太匪夷所思了。接下来,说书先生讲的什么她也全然听不进去。 “这人啊即使投入王侯将相,也保不齐衣食无忧,你说这世子才几岁就因为逃命落魄到连乞丐都不如,数番生死穷途末路,为了报灭门血仇自饮毒药,结果仇没有报,反而又陷入杀戮。老大你说他是不是还不如我们过得潇洒痛快?” 乐灵玑桌对面坐了三个硬彪大汉,一同开始夸夸其谈。 “是啊,你说最后若不是鬼玉舍身相救,他还是逃不掉命丧权利之手的恶运,”老三还没说完,老大接着说道:“我倒觉得他还不如死了好!” “诶,老大我就不这样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干嘛非要死?”老二端起的茶停在嘴旁颔首说道。 老大摇摇头,煞有见解道:“你们这就看不透了吧,你说,他在葬尸岭从恶臭发蛆中抛出鬼玉尸体,抱着尸体回了居住的深林处。睹物思人,那说书的说什么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什么泪啊先流,一介凡人还试图想复活一具尸体,除了自残的本事到挺大的,成天与一具尸体生活在一起,难到你们不认为这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老二凑近两人,怪异笑道:“你们说这人死都死了,埋了便罢,捞个尸体天天放家里,难不成嘻嘻......有特殊癖好?喜欢睡尸体?哈哈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是。”他三人脑袋凑一起,也不注重场合没羞没臊开始嘀咕着黄段子,笑得极为#荡无耻,引得周围人士纷纷避嫌。三个硬彪大汉却丝毫不在意周围的鄙视之态。 乐灵玑离得最近,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肩上的黑蝴蝶卫安道:“主人要不要我去让他们把嘴闭上?” 这些事情在别人心里就是一个说书先生编来养家糊口的故事,但是在乐灵玑心里,那一幕幕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现在重温也是锥心刺骨的疼,又岂能容他人污言秽语。她想了一下,道:“不用,我来。” 乐灵玑也起身,在经过三大彪汉时停了片刻,施了一点小伎俩,走向说书先生。 “汪汪.......”老二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在学狗叫,连忙双手死死捂住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老三大笑嘲讽老二,却没想到自己一开口也跟着“汪汪汪”叫起来,想闭嘴也不听使唤,一个劲的想“汪汪”狗叫,瞬间引来满堂好奇想笑的目光。 “姐姐姐姐,你看他们是在学狗叫吗?”吕复好身边的女娃看着下面好奇的问道。 “不会吧哪有人学狗叫的,你肯定听错了。”吕复好磕着瓜子头也不回故意说道。 “姐姐真是下面的大叔在学狗叫了,不信你看!”男娃理直气壮的拉着吕复好往下面看。 “啊?是人吗?没看到啊?”吕复好瞅瞅下面,道:“哎呀!真的是人啊,这好好的人不做如何学起了狗叫了?” 堂子里上上下下也忍不住哄堂大笑,桌上的三人听得憋屈,老大拍案而起,冲着吕复好张口就开始发出“汪汪”狗叫声,老二老三一松嘴也跟着“汪汪”直叫,旁人是看得大笑不止,三人气得满脸通红,额边手上青筋暴起。 老三想挥出武器打人,被老大拽住,示意他报仇不在此时,最后不得不收起武器暂且仓惶逃跑。 乐灵玑头也没回来到说书老者前面,见他收拾要离去,她有礼道:“先生,冒昧的问一句,你讲的《落魄世子》是如何来的?” 老者见是一个戴着斗笠纱帘的女子,听声音也分辨出年龄不大,他望着乐灵玑一动不动,淡定的等待着。 乐灵玑愣了些许,才明白老者深意,她轻轻掀开纱帘,“老者先生是在下失礼了,你能讲讲吗?” -- 第133页 老者看着乐灵玑,道:“如此浓墨重彩还戴着斗笠,岂非是欲盖弥彰?” 乐灵玑讪讪道:“前辈言重了,小女子初入涉世,还请多多指教。” 老者这才缓缓沉声说道:“你问老夫《落魄世子》如何来的,老夫也想知道它从何而来。” 乐灵玑不明白了,“先生此话怎讲?请明示。” 老者道:“若是老夫告诉你,一觉睡醒起来便发现了《落魄世子》的稿纸,你相信吗?” 乐灵玑见他神情不像是故弄玄虚诓骗人,那这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乐灵玑心里渗得慌,心道:这些谜团到底何意?与自己有何关系? 老者突然问道:“姑娘如何问起此事?莫非你跟此有关系?” 乐灵玑看着老者怔忡,片刻后才摇摇头,礼貌转身大步离去。 “诶.......?”老者还想问些什么,扬手拦不住人,长叹了一口气,“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何苦何苦!故事而已,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快哉快哉!” 第67章 任务 江进未站在乐灵玑房里窗口,手里拿着她留下的书信,他的耳畔响起她撒娇卖萌的声音:师尊,灵儿下山寻我未来师娘去了,哈哈所以师尊尽可放心,师尊好好的,你坐高殿上,守南峻安然。勿念,灵儿。 一阵清风徐来,窗口挂着的风铃发出脆响,乐灵玑的命数不是安然的呆在清静殿,该她完成的事就不能当逃兵。 那日恶灵突变的罪魁祸首江进未已经查清楚,药尊虽然不承认她略施法力让恶灵在校武场乱了套,但是诸多事连起来,清静殿也并非安全之地。江进未深虑良久,他清冷淡漠,心道:为师望灵儿安然......... 三个彪汉追了吕复好一路,结果被吕复耍了一路,最后用了两颗□□就溜了,气得当中一人一拳击爆了身旁的农家墙院,吓得屋主当即傻眼,连逃跑都忘记了,庆幸他离得远,没有被砸垮的砖石击中。 山青水绿,大好河山,阳光明媚,到处金灿灿的,连呼吸都是香甜的。一辆黄车拉着半丈多高的干草垛,在田间阡陌路上行驶。草垛上歪头躺着一个白衣女子,脸被斗笠遮盖了,黑色蝴蝶停在一边的草垛上。 卫安心里嘀咕:这算不算与主人同睡一床啦?哎呀该打!找死啦!全被那污秽的三人带坏了,真是好的学不快,坏的一听便会。卫安情不自禁飞到草垛的边缘停下。 没一会黄牛车突然停下来,赶黄牛的老伯也没了声音。这天气别人是晒得发热心慌,乐灵玑天生怕冷,此时此刻晒得正暖和,迷迷糊糊慵懒问道:“如何停下了?” 黑蝴蝶早已飞起来,见到赶车的老伯被迎面而来的三个粗犷男人吓得直哆嗦。黑蝴蝶扑闪着翅膀,心道:这不就是那三个高大威猛的流氓吗?真是冤家路窄,来了正好。 老大一把大刀往肩上一扛,亮铮铮的大刀撞上日光,一道金光闪过,老伯被刺得一时睁不开双眼,抬手遮挡。 “踏破脚底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说了,一个普通人如何敢躺这般高的草垛上睡觉,那.....什么的识趣的话,就快点给老子滚下来,”老大扛着刀,趾高气扬道。 “老大,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是脚底........”老二把头移向老大,低眉鼠眼怯生生的纠正。 老大睨着老二不以为然,用手猛拍了一下老二的头,瞪眉怒目:“要你说!老子新创的还不行吗?!” 老二连忙嬉皮笑脸扯开话题道:“是是是,老大说了算,”转过头就变脸,凶神恶煞,手里分别拿着一个大圆形金刚铜片,凑在一起,随便一拍一道光芒散开,震耳欲聋的响声四起,连牛都惊得想乱蹿,庆幸被老伯拼了命的拽住。 他道:“对面的人赶快滚下来给老子们磕头认错,还留你一条全尸,否则.......否则要你好看。” 乐灵玑原本睡得正香,突然被震得头疼,抱着斗笠把头埋得更深了,不高兴的声音低低说道:“真吵。卫安。” “是,主人。” 黑蝴蝶一道金光在三人眼前滑过,一个年轻高挑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马车旁边,他左肩挎弓,英姿飒爽与粗犷大汉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老伯,这里交给我,你且策牛前行。”卫安没回头,交待说道。 老伯愣了片刻,自己只是赶牛的老人,与这般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可较不得劲,老伯打颤的双手连忙紧紧攥着牛绳,却被对方三双眼睛瞪得不敢动。 卫安见状只好替他拍了拍一下黄牛圆滚滚的屁股,“老伯,牛策稳了。” 对面三人见状,边上的老三抡起的斧头散着灵力,试图想阻拦。卫安的弓已经挥出,一道金光瞬间绕过,牛车惊险赶过,再回头看,卫安的弓已经握在手中,弓带着凌厉的金光击出,速度太快,对方来不及出手,就已经被压迫而来的力道击倒。 车轮碾过,草垛上飘出温柔的声音:“卫安,下手轻点,教训教训便是。” “明白,主人。” 三人手中的都是上等的法器,只是没想到还没有威风凛凛就被对方压制住了。而且听声音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属下,三人岂能罢休。 老大的大刀可以劈石断水,偏偏过于庞大,卫安身形矫捷幻化术极快,每次老大砍中的都是在虚空滑过。老二见状手中薄刃一转,幻成了带着尖刺的金刚圈,“嗖嗖”迎面直击卫安,他侧身躲过了一个,另一个眨眼就到了脖颈处,眼看就要被割颈,卫安顺势扭动脖颈,与利器分毫之差错过,不料两个刚刺又转飞回来,卫安一跃而起,老二大步跨出双手接住金刚圈。 -- 第134页 老三见状,手中亮铮铮的斧头还没出手,都有点畏惧三分。 “我还不信了!我们提的都是上等法器,区区一只灵蝶,老二老三我们一起上!”老大扬起大刀喝声道。 “老大,你看他拉的弓,哪像是一只灵蝶用得上的?!”老三在一旁观战总算没白费,瞧出了端倪。 “是啊,那弓的名字叫什么来着?”老二扣着老脑袋,仔细回想着。 就在他三人疑惑间,卫安手中拉起的六箭带着金色光芒瞬间齐发。箭已抵拢三人快速挥出手中法器攻击,箭撞上他们的法器令箭走偏锋,正巧射中三人的手臂,手臂上刹那间疼痛到麻木,卫安连续的后空翻躲过利器,再次回到三人手中的法器瞬间“砰砰砰”落地,因为他们的手提不起重器。 他们的法器刚落在地上,卫安就已经到了三人脚跟前,“嗖嗖嗖”几声,黑影一晃,三人僵硬动弹不得。 卫安这才慢条斯理隐去了弓箭,冷冷的看着三人。老二老三都以为卫安会像他们一样残忍的弄死擒获的敌人,要不然就羞辱至死。 老三苦着脸嗫嚅半响说道:“你,你的主人不是吩咐你,要对我们温柔点吗?我们三兄弟已经受伤,你违背了你主人的命令.......” 卫安睨着老三,走到他面前。一声冷笑,“我想死在你们法器之下的人应该不计其数吧,你们如何对他们温柔的?” 老二道:“只要这次你放过我们,我们以后绝不会再胡做非为,尽量少杀人。” 卫安想到这些人在茶馆里污言秽语,私底下不知道干了多少恶心事。他一个阴鸷的眼神看过去,老二触到他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立马改口道:“不杀人!不杀人!” 老大、老三被老二挤眉弄眼的也跟着眨眼满口应承。卫安看着三人牛高马大的怎么全是虎头虎脑的,又看着地上的法器。 “得了!”卫安摇头,道:“可惜了这几把法器落入你们手中,威力都减半。” 老大心中原本藏着不服输,假意顺从,此刻听着怒气直冲头顶百会穴,他喝道:“你这是啥意思?” 卫安不介意道:“知道你们为何会败吗?你们丈着自己手中强悍法器一味强攻,诸不知关键时刻也要学会以退为进。” 三人心中回想,若是先以退为进避开他的箭头,转身合力就可以回击对方,的确如此! 老二豁然明了:“所以先前我们完全可以不会受伤被擒,相反还可以制服..........哦不不不是牵制,牵制你。” 卫安双手负与背后,身姿傲然:“能不能牵制要比试过才知道。也正因为瞧准你们势必要强攻,我的箭,也才可以箭走偏锋射中你们的手臂,如此一来你们也就失去了战斗力。” 老三冲动地想一拍大腿,却困住动弹不得,“哎!真他娘的!怎么没想到了。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对方的做法的确与他三背道相驰,老三心中怀疑卫安别有用心。 “你们这法器应该得来也非正路,我也不想管,但是,”说着卫安幻成一道金光眨眼消失不见,半空中传来,“我主人见不得腥,你们也留点口德,以后好自为之。” 被封穴的三人僵硬不能动弹,箭伤在滴血,老大睨着身旁的兄弟问道:“老三,你刚才说他那把弓叫什么来着?” 老三也只能转动眼珠子,“我想不起来了,上次我们在墓室兵器库里取法器的时候,在墓室墙壁上看到过那把弓的图案,我好奇多看了几眼。” 老二左右转动眼珠,道:“在那里面出现的法器都不一般,你个傻老三,怎么不知道看看它的名字,或者它的威力解说。” 老三道:“我........看了。” 老大憋出一句方言,道:“你个龟儿子,看了不早说,还藏着掖着,快说!” 老三听到老大发火自觉很无辜,闭上眼带着哭腔道:“老大,我......我看是看了,可我不识字啊!” ............... 没走多久的路程,来到一处山脚下,绿林高耸。卫安不敢再打盹,一路上精神得很。此刻,老远便察觉到异样,连牛也怯生生的不敢前进。 “主人,前面有动静,马车可能要绕道而行。”卫安低声道。 乐灵玑勉强睡了一会,拿开斗笠,抬头望去,远处有一群人似乎在群殴,她拿着斗笠起身跃下草垛。 “老伯,为了安全起见,这条回村的近路你就不要走了,还是择道而行吧。”乐灵玑对赶车的老人道,转身抚摸着牛头轻语道:“大黄牛辛苦了。” 老人也不眼花,瞧见了远处阵仗,各色光芒快速闪耀,看得眼花缭乱,光凭肉眼低级修为都看不清招式,更何况是普通人。眼下自己和黄牛都怕得紧,赶紧点头应是,赶牛上了叉路。 乐灵玑戴上斗笠,“卫安,你说前面的人难到没看出这是田间山林吗?天然秀色润田林,山水养心化古今,真是暴殄天物,我们去看看吧。” 卫安在她身边扑闪着翅膀,附和道:“主人,他们的确大煞风景。” 乐灵玑睡饱了,此刻来了精神,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看我们的,这里面说不定有我们要找的线索。” 还记得在南峻大殿,南峻长老王灏独自传唤了乐灵玑。 她已经尽量放低了脚步声,但是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依旧完全压制不住。王灏坐在自己的桌案上,正专注的批着文案。乐灵玑见他摆这么一个阵势怕打扰他,远远的站立不动。 -- 第135页 王灏看着文书嘴上两撇胡须翕动 ,低沉的声音道:“有胆有识,功力却低微,连脚步声都藏匿不了。” 乐灵玑知道他一向针对自己,不对,他应该是想要自己的命,她眼睑半垂缄口不言。 王灏睨了她一眼,道:“今天如何失了底气?老夫还以为你是南峻唯一一个不怕老夫的人。看来是眼拙了。” 乐灵玑心道:这老狐狸又夸又损的,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她礼貌性说道:“长老有何吩咐请明示,你我不用客套。” 王灏抬头看着她,奇迹般的笑了,“不参不拜,直言不讳,看来一如既往。最近南峻山事物繁多,你身为天枢仙尊目前唯一的弟子,也从中挑一件去完成,你在校武场闹的记过就一笔勾销。” 乐灵玑第一次见长老笑了,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肯定没有表面那么轻松,心道:一定是见不得眼中钉天天活泼乱跳,非找一个任务玩死不可,还假意让我挑,那就挑一个最最容易的呗。 王灏把桌案上一堆文案推到桌案前端,“你只需从中随意挑选一件即可。” 乐灵玑还真有点不相信的看着长老王灏,他的“随意”二字特别明显。王灏肃然补充道:“只选一件。” 乐灵玑看着一堆文案愣了片刻,他是南峻长老,有权利给主事以下的人派遣任务,她更加不能推脱,慢条斯理打开,偏头又漫不经心的看着。 一连翻了好几件,她忍不住轻咳两声。 都是什么事啊? 某某村谁家的猪受伤了,或者是哪家的鸡少了一只,要不然是谁家祖坟被拔草了,乐灵玑看得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事来找她下山处理,这种被鄙视的感觉,真想使性子发脾气,若她真挑了传出去不被各峰笑死才怪。 她脑袋里瞬间出现各峰弟子笑得抽痛的模样。 乐灵玑站着啪地扔掉手中握着的文案,重重摔在桌案上!抬眸间立马撞上长老深沉质疑还夹带着利刃的双眼。她神游状态才蓦然清醒,连忙陪笑,拿回文案做了一个轻轻放下的动作。 长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安抚,又若无其事的颔首审批他手里的文案。 乐灵玑怀着复杂的心情,无聊的把所有的翻看一遍,直到最后一件事让她瞳孔放大,来了兴趣。 神秘地煞谷救了绝命老头,老头不仅活了,还变年轻了! 尽管被救可能是真,变年轻就断然是假的,但里面一定藏着故事,这就是一个神秘事件,乐灵玑当即拍案,喜上眉梢:“这个有趣,实力担当。” 王灏满意的点点头,“万众挑一,眼光独到,办好了,另加一个免除校武场每个弟子上次被你连带的记过。倘若......” 乐灵玑突然心情霍然开朗道:“没有‘倘若’啦。”她突然扭头看着长老疑问道:“什么?校武场每个弟子被我连带记过了一次?” 长老王灏俨乎其然的点了一下头。 乐灵玑心中又开始默默恼怒,并没有人告诉她那日离开校武场后来发生过什么,她也不知道校武场的弟子全部记过一次,考验阶梯来回惩罚一百次。 从那以后所有校武场的弟子与其他各峰弟子对乐灵玑三个字铭记在心。 她本人却心道:上次就在校武场玩了片刻,居然就全体受罚,这殃及无辜的面也太宽了,如此严格校规也该改改了。她心里不服,面上也还算佯装淡定,拿着文案转身就走。 一定要漂亮完成任务,让校武峰的弟子免去记过。 王灏霍然起身道:“此事为绝密任务,你如此聪慧应该懂的。” 记过之事过去多日,乐灵玑知道不便再计较,她着实不喜欢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说话,特别是和南峻长老,他平时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严谨苛刻,今日突然一笑,乐灵玑见了怪渗人的。 她头也没回,低声回道:“知道了,你想说不能告诉我师尊。”乐灵玑秉着他王灏想弄死自己的心意,不用猜也知道这件事情要秘密进行,又如何会让师尊知道。 老奸巨猾的长老唯一值得信赖的就是他对南峻山的忠心耿耿。罢了罢了,南峻山就是师尊的,反过来说也是为师尊好,不跟他计较。师尊虽然说了四月之约他已经有解决方法,但是诸葛长老未必轻易松手,此时她还是憧憬再见到那个“野子”,她脑海里有抹不去的那个背影,就想见到他的模样。 她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长老双手放在身前,看着那迎风飘然的黑发白裙满意的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透露一下,神秘地煞谷要出现啦。 第68章 重生 打斗的人群都是不同年龄的男子,从衣着打扮看不出底细,只有在打斗中使用的功法与武器猜得出一二,打斗之人都非普通人,但也绝非上乘,靠近之后乐灵玑都能感觉到妖气强烈。 对!里面打斗的人全是妖物幻化成形的人。 一个男子着装华丽,宽袍里窄袖收得紧紧,他手中摇的折扇扇柄甚是特别,左右两边都是金色的长叶弧形,在顶端弯曲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绿宝石,面上价值不菲,实为利器。 他呵呵笑道:“你们如此打也没有用啊,名额有限,进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另一个偏瘦的白衣男子带着精致的面具,他就是白子。正气恼的指责一旁笑说的男子,“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了。大家别听他瞎说,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大家最好冷静,还没到了就打得你死我活。” -- 第136页 华丽男子走近他,瞧着他瘦弱的样子,眼神在他面具上仔细扫过,最后瞄到了他的耳垂上。恍然明白的笑了,手中纸扇甩开扇动,靠近白子道:“这位小公子,你不是让他们住手了吗,可是他们听了吗?要我说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能弄死几个最好,如此一来有限的名额还能有机会,不是吗?” 白子在气势上其实比摇扇公子还强盛有力,只是个子矮了些也偏瘦。被摇扇公子华丽的欺身过来,香气弥漫。怎么觉得他秾丽之中带着一丝不似妖的魅惑之气,他讨厌的一把推开。 打斗之中的人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打越来劲,其中一个中年白发人大声喊道:“那就杀了这些人,再来要你们的人头。” “你!果然是蠢货!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白子气得双手环抱。 “迟早要打不如趁早,体力老子有的是,你太瘦弱不堪一击,还是直接放弃吧!” “只有妖力没有智力真是病入膏肓。也懒得再管你们,最后谁要输了可以向本公子求救,嗯,可以按一百两一张救命符起价,数量有限,先报先得!”白子被歧视后无心劝架,竖起食指干脆直接道出自己的一番诚意。 摇扇的公子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兴趣盎然,“小公子这么快就露馅了?原来你是想借机发一笔横财,那得看看你有没有命来享受,呵呵。” “呸呸呸乌鸦嘴!做生意讲究出门大吉大利,我这是童叟无欺,总比杀人打斗光鲜。”白子扭头便走。 在最边上还半躺着一个真正的文弱书生,眼前的剑光石火吓得他全身上下都在打颤,见白子走近,在他身旁单膝蹲下身,道:“你看吧,他们都疯了,你说你是不是也疯了,编了一个‘神农’救人的故事,你知不知道这要害死多少人?!” 白子这么一说,书生更加害怕了,颤抖地双手卷缩起来,整个身体也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诶你这人,我又没碰你。你虽然病好了人也年轻了,可是现在这样活着也挺可怜的。”白子似有感慨道。 书生怯弱的把头埋进臂弯双膝下嘀咕,白子靠近也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些什么。 白子手臂撑在膝盖上,看着衣裳单薄的书生,心道:这人是真的冷还是吓傻了? 握扇男子走过来,突然施力扬出合起来的扇柄,搁在了书生的脖子上,扬声说道:“诸位!再不停下,我就杀了他,看你们如何进地煞谷。” 瞬间,所有妖魔都停下来,直愣愣的望向这边。书生缩成一团,不敢正视眼前这群才狼虎豹。 白子起身极不舒服的看着他,心道:这招管用啊,自己如何忘记了?这人应该是早想到了,还在一边看好戏似的,太狡诈了。 躲在大树后面的乐灵玑看到此时,脱口道:“九爷?怎么是他?” “谁?” 乐灵玑越过大树慢慢走出来,道:“九爷。”这凝重的气氛她不喊一声,怕是抵挡不住众人联手攻击。 九爷苏云逸见她戴着斗笠,辨别声音再看身形,又往她身后望去,只看到一只黑色蝴蝶落在她的斗笠边缘。极为开心道:“原来是小美人灵玑,怎么就一个人?” 就在苏云逸说话的一瞬间,先前打斗之人,群体骤然发出一道彩色光芒,眨眼间挪走了书生,咚的一声剧响,腾起一团白色烟雾,让人看不清楚眼前事物。待白色烟雾散去,就只剩下三人。 白子率先踏出道:“追!” 苏云逸扬出折扇,慢条斯理道:“急什么,先前我在书生身上留有暗香,随着香气跑不掉的,小公子难道你还想与妖同道?”白子听闻这才悻悻停下,“这些妖居然也有如此团结的时候,是存心诈我们。” 苏云逸望见卫安放出去的两只红色蝴蝶,它们已经翩翩飞去追赶。他走到乐灵玑身边,温声道:“小美人怎么也来了?” 乐灵玑道:“一群妖魔乱斗,两个修行者是劝架还是观战啊?旁侧还加上一个胆战心惊的普通凡人,这样一副场景怎能不令人一探究竟了?九爷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乐灵玑原本对苏云逸还没有提防怀疑,但是先前他的言行举止,还有他泄露的法力又让她提高警惕。那日捉鱼他就已经隐藏了实力诓了人。 自己到底还是被骗了。 苏云逸想接开她的斗笠看看,乐灵玑连忙侧身前行,“九爷如何不一样了?” 苏云逸跟上前,招牌似的笑容温和道:“小美人别生气,这不是离开多日心中挂念,想看看你。九爷还是你心中那个九爷。” 白子跟上去,走在乐灵玑的右旁,道:“嗯,姑娘,别理他,他就是长了一张妖艳的脸来诓姑娘们,我来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云逸走在左边,摇着折扇,温声道:“我诓谁也不会诓我的救命恩人,你别听他胡扯。” 乐灵玑觉得眼前的苏云逸还是那般贵气,但是言语之间却多了随性洒脱,似乎这才是真正的苏云逸。再看看白子戴的面具,面具花纹简单精致,不对称的单边羽翼尤为华贵独特,偏瘦的身形都被衬得英姿不凡,乐灵玑左右看看,他们都是有钱的公子,乐灵玑轻笑一声,自己在他们中间似乎一道清汤白水,道:“嗯嗯,谢谢这位公子。” 三人并肩前行,白子道:“事情的开始就是因为那个柔弱的书生。他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花甲老人,久病卧床独居一隅。有一天村里的人却看见他唯一伙伴黄牛驮着他走进了这片林深之处,因为那时候老人已经奄奄一息,大伙都觉得奇怪,以至于谁也没有阻拦。 -- 第137页 直到过了一个月以后,一个年轻男子书生打扮,骑着黄牛进了村住进了老人的住处。村子里的人前去阻拦,他却一口咬定他就是屋子的主人张叔,他只是看好了病回来了,大家却不认识他。村子里所有人都出来围着他对质,几经对簿,除了年久之事,其他一一对上。 我也是听到传闻跟到此地,一来这里就已经打起来了,他就独善其身的站在一旁看好戏。”白子说着瞪了一眼苏云逸。 乐灵玑听到这与自己要完成的任务一致,病治好了可以理解,如何返老还童了?她追问道:“那接下来了?” 苏云逸望着高耸树林,道:“你知道我们眼下就要踏进谁的地盘吗?” 乐灵玑不知道,白子低沉道:“妖帝陌上君所处地煞谷的尧山外附近。” “妖帝陌上君?地煞谷?”乐灵玑心里一怔,岂不是又要九死一生。 苏云逸看了看乐灵玑,道:“不要紧张,相传在妖帝管辖境内,若是真有人,妖,魔闯入,都不会相互残害。” 乐灵玑道:“这个......恐怕很难吧。九爷哪里听得而来?” 苏云逸嘴角勾起,道:“妖帝之所以能称之为妖帝,那是因为他强大到足以一统三界的本事。” 乐灵玑目前见过最强的便是天龙鬼玉,如此说来妖帝与之不相上下,她好奇问道:“那他为什么没有一统三界了?” 白子道:“我在妖魔编撰里面看到过,说妖帝天生自带神器,神器就烙印在他的眉心之处,一旦他使用法力催动:三界无人能挡。” 乐灵玑质疑道:“天龙鬼玉也不能挡?” 白子疑惑道:“天龙鬼玉?他是谁?” 乐灵玑愣了片刻,低声道:“哦....我也是看的妖魔编撰呵呵.........” 白子道:“你那个可能是盗版,没听说过有天龙鬼玉这号人物。有机会把我的借给你看看,妖帝放弃统一霸业似乎与一名凡间女子有关,后面详情就没记载了,道听途说各种版本都有。” 苏云逸强调道:“那你的也是盗版。妖帝可以拯救三界所有,也可杀尽万物,岂会迷恋一女子荒废霸业。凌绝顶之上,一览众山小。这就是强者的寂寞。在十多年前,不对,也许在很多很多年前,听说出现过一种禁术,可以使普通人复活,年老者甚至可以更年轻,估计那时候妖帝就一心扎进去探其究竟。” 乐灵玑突然明白道:“所以村里的老人张叔就有可能奇遇妖帝被治愈了?接着就有无数人、妖、魔想让他带路前去,可是他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不对,妖帝到底有没有学过禁术还是一个问题?还有他即使是妖帝无所不能,又如何需要重生之术?难道真的是为了凡间女子?” 白子道:“谁说不是了,传闻带着天问琴的蓝舟墨就在地煞谷。他完全有可能在妖帝这样的强者下屈服,供出了天问琴里面的秘密禁术。” 乐灵玑如临当头一棒,天问琴里面没有禁术啊!已经很清楚了,一切都是幌子。而蓝舟墨也应该去找玄真道长查明幻影里的事才对,如何去了地煞谷?乐灵玑此刻心里想着,地煞谷就算神秘莫测危机四伏但一定没有所谓的禁术。那如此诓骗意欲何为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很确定,这背后操纵之人非常狡猾。乐灵玑脑海里突然浮现南峻长老的笑容诡异的和善、暗藏的杀机。 “根本就没有禁术,这其中定有阴谋。”乐灵玑放慢了脚步沉声说道。 苏云逸早看到她不对劲,“我们就看看热闹,不要较真,保命要紧。” 乐灵玑突然想起来,“你们说的那有限名额是怎么回事?” 苏云逸摇着折扇不答话了。白子接道:“所谓妖帝可以拯救三界,是他眉心之中的神器不仅可以杀人,还有治愈的神奇力量,因为消耗法力极高,所以妖帝每年治愈的名额是有限的,而且还要看他心情。” 苏云逸道:“名额有限,加上若真的可以令人死而复生,谁心中没一个想复活的人了?固然就出现了先前一幕殊死搏斗。” 听苏云逸这么一说,乐灵玑此刻脑海里浮现出华月独守在鬼玉的棺椁旁,他救不了早已魂飞魄散的鬼玉。想带着仇恨和痛苦撒手人间,跳河却被漂流地枯木所救,悬梁自尽却断了白绫,用刀了断却被掠过的老鹰啄痛了握刀的手,刀落残破,如何也死不了,华月终于醒悟,上苍岂能便宜他一死了之,要他活着,每天看着棺椁里的鬼玉活着,这种背负谴责而活着受罪,才是真正的惩罚........... 这一切乐灵玑都跟着一一尝试过,恍若隔世亲身经历刻骨铭心。若是可以复活,那一定是鬼玉......... “小美人..........” 乐灵玑停在原地,被回头的苏云逸喊声惊醒,自己是怎么了?开始胡思乱想,那只是一个梦魇,如何还当真了。这世间不可能有死而复生,否则天地不容。 “我没事,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提醒大家是乐(yue)灵玑、乐(yue)灵玑 江进未说过为她取乐姓,其乐音并悦。 第69章 黑风 三人走近深林不知处,周围古木参天阴森诡异。 白子看着心里一阵心悸,乐灵玑走在在两人中间,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别去!有诈!” -- 第138页 蓝舟墨低沉的声音在乐灵玑耳中响起,那是带着警告和焦急情绪的声音。这个声音与上次火妖天龙出现相似的紧迫,乐灵玑停下脚步望着四周并没有人,难到是因为心里太想这个人,产生了幻觉?可是如此诡异安静,自己不可能听错。 “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他说‘别去,有诈’?”乐灵玑询问身旁左右两边的人。 “哪里有?灵玑你不会是想劝我们别去吧?”苏云逸摇着折扇温和笑说。 乐灵玑道:“九爷认真点,我真的听见了。” “如此安静,如果有什么声音应该很容易听见,但是确实没听到,”白子为了缓和一下诡异的气氛,道:“二位,待会进了地煞谷定是凶险万分,你们要不要来几款保命神器?” 乐灵玑深信不是自己的幻觉,蓝舟墨一定在地煞谷遇到了危险,若是他在里面遇到危险,自己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可是如果他在里面就应该说“别来”才对,如果在外面他又如何知道里面有诈?这里面就更说不清的复杂.......她思忖着,白子说保命神器也没听进去,却被苏云逸惊醒,他阻拦道:“别听她的,天下谁有保命神器还会主动告诉别人的?不是有诈便是此人愚蠢。” 白子恨恨地瞪了苏云逸一眼,“你才愚蠢,”白子转头对乐灵玑道:“你相信我,绝不会骗你。要不我送你一样试试?” 乐灵玑见他如此诚恳,不忍拒绝柔声说道:“送到不用,请公子说来听听?” 白子笑着道:“你叫我白公子好了,我的神器有很多种类,简单的分为三大类,一是逃跑用的,二是抵御攻击,三是联络类的。一种类型就有好几十种不同款式的。你要听哪一类的?” 乐灵玑心里正忧思着蓝舟墨,这次下山是背着师尊溜出来的,自己符篆是带了不少,可是法宝法器之类确实一样也没有,如果此时能有法宝联系蓝舟墨,那就再好不过了。她立马快语接道:“联络类。” 白子随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样对小巧的白色耳坠,像白玉似的通透。 “这是......耳坠?”乐灵玑不禁怀疑问道。 白子解释道:“这是我以高价收购的千年海螺,经过打磨炼制成这个看起来像白玉一样的耳坠,主要是为掩人耳目。你可别小看它,千里传音不在话下。”白子看着乐灵玑怀疑的神色,道:“这个戴在耳廓上方便使用,只需要对上第一次设置的口诀便可。因为海螺有灵气,一旦戴上就不容易取下,自己戴一只,另一只就是送给你最想联络的人。” 苏云逸靠近睨一眼,嘴角一牵,“修为高深之人还认为你这些都是累赘........” “你不都说了修为高深之人吗?天下又有几个修为高深之人了?扳着手指都能数得清。”白子抢话说道。 乐灵玑正拿在手里细看,幻身成黑蝴蝶的卫安突然焦急道:“主人!前面出事了。”紧跟着原本就阴暗的天空更加暗黑起来,乐灵玑望着天空,把手中的玉坠还回白子手中,不料白子连一对全塞回她的手里。 “这个送给你,你一定用得上......以往旧事就一礼解恩仇。”白子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乐灵玑没时间跟他说清楚,只好暂时先把一对千里传音耳坠放在腰间。 “变天了,似乎要起大风.........”乐灵玑话还没说完,一阵强风袭卷而来,苏云逸与白子率先施法稳住身形,乐灵玑只得抛出一张符篆罩着自己,结果风力太大,夹在指尖的符篆瞬间就卷进风穴里,刚伸手想再掏一张,突然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头上斗笠已然被掀翻吹跑,瞬间消失在暗黑里。 乐灵玑骤然感觉自己要跟着飞去,连忙施法稳住,手上突然一紧,抬眸一看,白子和苏云逸一人拽了她一只手,她不得不放声喊道:“你们松手,不然,一起卷进去。”可是在这样的强风下,她使的力显然不大,还好下面的人能听到。 “你怎么这么轻?难怪会被风吹跑!”苏云逸冲着她大声说道。 “九爷.........真会说笑,我.......修为确是低,”乐灵玑看到后面陆续有人被卷进去,从她的头上如同纸鸢一般飞掠而过。 “卫安..........”乐灵玑紧急之下喊道,可是太迟了。卫安还没有幻化身形就已经被突然袭来的狂”风卷入,此时早已没了踪迹。 “我........撑不住了!”白子咬着牙,使出了全部法力,更来不及掏出他随身携带的宝贝,看来他回去得重新考虑一下救命法宝的使用过程,最好是随叫随到,而不需要关键时刻还要伸手掏东西。 三人很快被狂风卷入风穴里,风力搅得人体内翻江倒海,难受至极,里面一片混沌,即使能勉强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反而容易被搅在风里的乱渣子割伤。 乐灵玑感觉到身体在上升,不一会又在下沉,五脏六腑都卡在了喉间,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快速下坠,她想挣扎,四肢百骸却一个也不听使唤,僵硬得如同石象。就在绝望之际,自己的身体被人凭空接住了。 “月儿,你怎么又从树上掉下来了?别闹了,哥哥可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在。” 是鬼玉! 乐灵玑心里大惊,抬头一看,果然是红发的鬼玉,他温和的看着自己。诶,四肢可以动了,她想问鬼玉为什么是你,却听到华月的声音,“呵呵,哥哥确实每次都接住了月儿。” -- 第139页 乐灵玑很奇怪自己怎么发出了华月的声音,而且那也不是自己想要说的话啊,她拽着鬼玉赤红的袍子,正想努力说出自己的声音。突然急促的马蹄声传到她的耳边,她侧首看到了华月在林间小道上策马奔逃。 而鬼玉为了华月能顺利逃出,自己却甘愿赴约鸿门宴,最后在敌方设下的圈套里寡不敌众。 场景忽而又换了,乐灵玑目睹鬼玉一剑一剑的受着,她心急如焚,跑到他面前想抓住他的双肩,却如透明一般穿透了鬼玉的身体,又是如此! 乐灵玑急忙转回身,她不忍心每次看到他中毒后任人宰割的惨状,所以明知徒劳无益,她还是每一次想着不同的办法,企图能改变些什么。 “你不是天龙鬼玉吗?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修士,如何就要了你的命?你毁天灭地的本事了?华月不会丢下你的,鬼玉你振作起来!”乐灵玑从没见过一个人挨那么多刀剑还可以屹立不倒! 密密麻麻的箭雨带着符篆刺进鬼玉的身体,她无助的哭了,放肆的哭了。 此时鬼玉奇迹般的微微抬眸,似乎是看着对面的乐灵玑,又似乎看向更遥远的地方,那个有欢声笑语的地方........ “月,等我.........” 乐灵玑已经泣不成声。 原本鬼玉已经身死无疑,后被人用马匹一路拖到城墙下爆尸,鬼玉即使万箭穿心几日后尸身依旧没有腐烂,满城的人都谣传他是妖魔鬼怪,兴风作浪万死不辞,鬼玉最终落得臭名昭著身死魂散。 “不要.........鬼玉........” 乐灵玑在哭喊声中醒来,她抽泣伤心绝望,泪水在含情眼里打转,直到视线渐渐清晰,一个熟悉的脸庞和红色出现在眼前。 “鬼玉?........” 乐灵玑突然看到他肩上滑落下来的黑色长发,恍惚间愣了片刻方才醒来,泪眼迷离:“舟墨?是你吗?” 她躺在垫了枯草的地上,说着从地上撑起身,身体晃了两下才稳住。她刚从大悲中醒来,难免有点悲从中来。 “舟墨.........” 蓝舟墨却清冷的转过身,以背相对,一个字也没说,她总是念着别的人。一个子虚乌有的鬼玉都让她在梦中捕风捉影,哭得泪水连连。 蓝舟墨心口一阵抽痛,可是,邪神剑出卖了他,感应到乐灵玑便兴奋得发出嗡鸣声。对啊,最近都没有用妖魔鬼怪喂邪神剑,比起这些它难道更喜欢贴近灵玑? 乐灵玑见到蓝舟墨并没有想像的那般热情,还好自己没有冲动去抱住他。这才想起与他最后一次分开,那么决裂,那么难过。 她心里缓了长长一口气,他穿着一身红色着装,是牵着驳在莲花村那时的模样,她也就轻声道:“二郎...........是来寻人?你......是不是提醒过我不要进来?” 蓝舟墨不动声色,沉默。 “二郎......” 蓝舟墨并没有转身回头,他记得当时的确感觉到了她微弱的气息,这也许是因为手上扳指的原因,实际上蓝舟墨并没有想到这是因为他体内有乐灵玑血液的相互感应,在一定范围内就能够轻松感知对方的气息。 而乐灵玑能感应江进未的气息却不能感应到蓝舟墨的气息,那是因为蓝舟墨封印体内的魔族气息所导致。 最初蓝舟墨也不能确信乐灵玑就能听到传出的话,所以传得越简单越好,听她这么一说看来是成了。至于扳指为何有如此神力他还需要揣摩,他像是不开心,冷然道:“可是你还是进来了。” 她外表看起来羸弱内心却刚硬,生死攸关的事她从来都不听他的。 “我..........”乐灵玑想说她担心他,可是他就如当初在望川河见面一样清冷淡漠,让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她只能岔开话题,道:“你去找玄真道长了吗?” 蓝舟墨狠狠压制了邪神剑的兴奋,道:“他不在道法观,以观中弟子描述他曾来过地煞谷的尧山脚下。” 乐灵玑走近蓝舟墨,还靠得很近,她是故意的,“怎么没看到逍遥了?” 蓝舟墨被她靠近又朝前走了几步,“被风卷散了,也没见你的卫安。” 乐灵玑见他故意躲避,想了想温声说道:“嗯卫安也被风卷散了,这么说来大家都被卷进来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普通百姓的年轻书生,长得白皙清秀,文弱书生那种?” 蓝舟墨沉默片刻,道:“我观察过被卷进来的人都是名声在外的人,其他普通人不曾见过。” 乐灵玑趁蓝舟墨说话间又走近他身边,“二郎观察细微,看来书生应该逃过一劫了。”乐灵玑看了看四周都漆黑一片,“那二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了?” 蓝舟墨这次半掩的眼神终于看向了乐灵玑,可是只有一眼,而且清冷薄凉,“你可是忘了你说过再见面,便是敌?” 乐灵玑心道:明明是他有错,生气的人如何是他?不应该是自己吗?可是,当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什么气啊、怨啊、怒的都没了,难不成真让他的脸占了便宜? “现在认识的可是二郎,再说我们如今共同的敌人是这背后操纵之人,连个盟不行吗?二郎?”乐灵玑开始无赖的说道,“二郎”也喊得软如糯米。 蓝舟墨头也不回就迈开腿,手臂突然被乐灵玑如同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二郎,如今卫安也不知所踪,我法力不济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你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对吗?” -- 第140页 蓝舟墨用力抽了抽手,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结果手抽出来了,腰上又被抱紧了。 “那是针对恶人而言,你我可以殊途同归,我用真心换你并肩同行,可好?”乐灵玑脸也贴在他腰腹上,抬眸望着他就是不放手。 “你看,邪神剑也喜欢往我身上蹭,呵呵好痒。” 主人死撑的冷情却被自己的剑出卖了,主人也想缴械投降,接过她的软磨硬泡。 她的只言片语就让蓝舟墨魂不守舍,此刻更是让蓝舟墨方寸大乱,心道:若是再不脱身,每多看一次她的样子,自己就把持不住想从了她。可是一旦想到她心里就只有她的师尊,一正一邪根本就不可能殊途同归。 她缠着他,只怕是在鹊山呆够了,害怕一个人孤独寂寞。又或许她根本就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单单就想有人陪,正巧最适合她选择的便是他。 “灵玑,你说话当真图一时快意,不论结果?殊途同归?那你知道真心是什么?又是我想要的吗?还是就这样........缠......缠着我?”好好一段话被蓝舟墨最后说结巴了,他眨了眨眼自己也心虚,怕说重了伤了她,最后几个字都放低了声线。 乐灵玑被他一激,果然放松了手,蓝舟墨趁机脱身,站在一边负气的理了理被她拉跨的外衣。 乐灵玑愣在原地,望着他道:“真心是什么........不就是心里想的什么然后把它告诉给你,莫非不是?二郎.......你想要的是什么?” 第70章 地煞谷 蓝舟墨离她有三步之遥,她果真如他所料不通□□,她脸上还挂着梦魇时的泪痕,蓝舟墨看了看四周终是不忍,道:“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出了地煞谷再说这些。” 乐灵玑忍着欣喜,又含蓄的微笑点头,她看到他手上发亮的扳指,心道:他的冷情果然是装的,若是讨厌我就直接视而不见离开,更不会救了我还铺上干草让我躺着。不过我说的‘真心’有错吗?那什么才是“真心”? 乐灵玑随在蓝舟墨身边,把白子与苏云逸告诉她的事叙说了一遍,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蓝舟墨道:“我倒认为重生之术未必没有,只是要看清重生的过程和重生后的人。你不是说那个书生一直胆怯发抖像是吓傻了吗,那他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特别是眼神。” 乐灵玑道:“我起初隔得远,看不太清楚,后来走近了特意观察了一下,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一直以为是被吓到的原因,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到了,那是倥侗的一副眼神。你说的对,如果是被那些妖魔逼迫吓到了,眼神应该是恐惧,而不是一望无际的倥侗。” 蓝舟墨道:“且说他真的返老还童,若是这样活着任人摆布,你觉得还有意思吗?他既是他,又不是他。” 乐灵玑点点头,打心里觉得他分析事物细致入微,很多事就迎刃而解。 “二郎,你说妖帝陌上君真的就住在地煞谷吗?那阵飓风恐怕就是他设的看家阵法吧?可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乐灵玑说话的空闲已经搭上蓝舟墨袖袍里束得紧紧的黑色皮护腕。 蓝舟墨垂眸看了一下,隔着皮护腕似乎都感觉到她手是凉的,他道:“说来听听。” 乐灵玑沉浸在捋出思虑,认真分析:“如果飓风是陌上君看家的阵法,为何不将人赶走,还将人带进来,岂非有驳常理。而且还认准只带有修为的人,普通百姓不屑一顾可以理解,有很多妖魔的修为可是超出我很多了,为什么都进不了了?” “看来你也不傻。”怎么偏偏就不知道真心为何物?蓝舟墨后面一句只能烂在肚子里,他看着周围黑压压一大片,前面一处似乎很熟悉,走近一看,是他先前为乐灵玑铺的干草。 乐灵玑望着蓝舟墨,委屈道:“在你心里我有那么笨吗?”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不对劲,“嗯?如何又走回来了?有阵法?” 蓝舟墨心里疑惑:“我们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四处都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若不是在这里铺了一些干草,你我可能还要继续绕下去。” 乐灵玑诧异道:“也就是说我们以为自己在往前走,而事实上一直在这里绕圈圈?那地上的干草你哪弄来的?” 蓝舟墨没回答却避开了乐灵玑,乐灵玑感觉他在躲避什么,轻声道:“二郎,那些干草不会是你变幻出来的吧?变的就变吧,反正就是让我躺着没有那么冰凉........” 乐灵玑眼神溜达了一圈,到处光秃秃的除了石块还是泥巴,那蓝舟墨是用什么变的干草了?乐灵玑正好奇琢磨,蓝舟墨已经施法用一层灵光将两人罩住,幽蓝色的光芒在两人周身上下流转,此时眼前景象瞬间乍变。 黑暗里的别有洞天。 山脉叠影朦胧,高空悬挂着皓月流光,谷地下萤火如星辰,一切显得清亮亮的,那条清澈的河流宛如白色游龙,从宫殿的高处往下流淌,潺潺流水在谷中蜿蜒绵亘。花草树木在萤光中仿佛被点亮的精灵,令人瞠目而视,格外震撼。 蓝舟墨瞬间收了他们身上幽蓝色光芒。乐灵玑再回头看看,背后一片墙面,正当她思忖间,蓝舟墨侧身,抬手指着背后赫然显现的高耸墙体,道:“你看,先前你我被封进了墙体,墙体才是挡住外来人的阵眼。是我们的灵气破了阵法。” -- 第141页 乐灵玑道:“那这便是地煞谷了?我们去看看,萤火虫好多,与我的猜想大相径庭。” 这次蓝舟墨伸手抓住了她,“等等。” “有什么问题吗?”乐灵玑刚要踏出的脚步倒了回来。 “你再仔细观察观察。”蓝舟墨站立不动,深邃的眼神宛如一张铺开的大网,探寻地煞谷的一切奇异景象。 “地煞谷的夜晚为何如此美不胜收,不得而知。但倘若是你,不会在自己家园安排守卫吗?何况连入门都设有不同阵眼,难到里面就不会有?为了安全起见不能直接堂而皇之的进去。”蓝舟墨拉她的手没放,缓缓道来。 乐灵玑被他的谨慎折服,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真的就只会猛浪,完全放弃思索。 “二郎说的是,我会听话。”乐灵玑站到蓝舟墨身旁,她这句“我听会话”让蓝舟墨想到上次两人说过的事:一起浪迹天涯,她听话就罩着她。 蓝舟墨见她乖顺听话的样子,心里竟有些满足,哎,她的那双含情眼就不该多看。 蓝舟墨撇开双眸不再看她,轻声道:“以静制动,避实击虚,后发先制。如此深山低谷连虫鸣蛙叫都没有,进来的人在黑暗呆久了,突然见到震撼人心的美景,必会放松警惕。天壤之别的反差,这才是怪异。” 乐灵玑听得认真,心想:是什么让他如此少年老沉心思缜密的?嘴上说道:“那让赢魚带我们飞进去可好?” 蓝舟墨道:“赢魚动静太大了,还是御剑吧。” “............” 蓝舟墨挥出邪神剑,故意把剑身变宽了一些,却见她迟迟不上来,问道:“有问题?” 乐灵玑连忙挥挥手,“嗯....没,没有。”乐灵玑站上剑身,深吸一口气,突然睁开双眼,“我还是........”她还没有说完蓝舟墨已经御剑起飞。 她本来想说她还是站在蓝舟墨的后面,这样就不会心生高空之下而恐惧害怕。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时刻也不能丢人啊。 正当乐灵玑想调整心态时,连她都感觉到了一片极强的压迫感由下往上卷来。对方不止一星半点,仿佛如同千军万马奔腾不息。乐灵玑想看个究竟,垂眸瞟过。 蓝舟墨似乎更早感应到了,为防被袭,他御剑直接冲上天际。乐灵玑没有及时稳住身形,偏离飞行轨道,脚下失重瞬间跌下。 蓝舟墨一把没有捞着,被迫跟着她顺势一泻而下,在清亮的夜间滑出一抹弧度。 坠下的倾刻,一条黑黢黢三指宽的腾条迎面袭来,乐灵玑的脸庞眼看就要撞上,腾条攸地变幻出血红五抓,意图想抓下她的头颅。 就在危急关头蓝舟墨搂着她斗转星移,一道紫黑色光芒极速蹿到上方,划破虚空。 蓝舟墨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严厉谴责道:“干嘛不抓紧我?!就差一点......” 乐灵玑眨眨眼连忙伸开双臂,拽住蓝舟墨的手臂,他个子太高了,抬手间有些吃力。 蓝舟墨又无奈的叹息,亲自动手把人掰过身来,将她双臂环抱在自己腰上。 蓝舟墨神色不豫,却放轻了声线:“先前还抱着不放,怎么一会功夫还让二公子教你?倘若再掉下去,不一定每次我都接得准。” 乐灵玑听得此话怎么如此耳熟,一时没空闲考虑:“下面有问题,气息太多辨别不出事物,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我想扔个东西下去试试。” 蓝舟墨腰身被她抱得紧,垂眸便撞上她仰望的眼神,他转移视线,言简意核道:“随你。” 乐灵玑从袖间袋子里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了一口气,刹时火焰点亮迎风摇曳。乐灵玑往下用力抛去。 顺着火光落下,隔得太远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但是看得见火光四处像是草木怕火在四处逃蹿。 又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乐灵玑有点失望,先前她明明瞟到有类似白色的什么,莫非自己惊慌失措下眼花了? “这里风大,看得差不多该走了。”蓝舟墨道。 “二郎,你修为好,有没有感觉下面有人的气息?”乐灵玑不死心,更紧地抱着蓝舟墨,前倾着上身壮胆探头看下去。 “如此大胆,莫非不惧高了?既便有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要救对吗?”蓝舟墨低声问道。 “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二郎,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乐灵玑言语间已经施了一张符篆下去。 符篆周身扩散金光,微亮中炫人眼目,很快符篆落地,四周腾木骤然缩藏起来,被包裹其中的事物刹那间显山露水。 隔得老远就看出是一条白色人影。 蓝舟墨知道乐灵玑不肯袖手旁观,只好御剑往下一探究竟。 得救的人是白子,他呛咳着坐起身,摸了摸脖颈,全身酸软无力,他蹙眉道:“什么.....鬼地方?!” 他记得进来后见到了月下从未见到过的美景。 可是,众多人惊动了地上的植物,它们飘浮起来攻击,众人在施法抵挡时都晕倒了。 白子从怀里掏出一样金光法器将自己整个身体罩起来。又在怀里摸出一个碧绿色小瓶,倒出了一个黑色药丸自己吞了下去。 正准备调息便见乐灵玑与一名红衣男子御剑而来。 白子站起身来,待人落定后,上下打量着蓝舟墨,嘴里询问着乐灵玑:“诶你........没事吧?这位是.......?” -- 第142页 “嗯,我没事。你还好吧?他吗?他......在家排行老二,都叫他二郎。”乐灵玑解释道,在此刻肯定不能告诉别人他就是怀里揣着天问琴的蓝舟墨。 白子无意识的食指蹭了蹭下颌,蓝舟墨也打量戴着半翼面具的白子,他率先道:“灵玑,他就是你口中所说送你法宝的白子?那我倒要替我们家灵玑谢谢这位白公子。” 又来了........ 白子是行商者,最爱与人打交道,黑白两道都不在话下,自然听出了蓝舟墨言下意,忙客气道:“哪里哪里。以后还需二........” 蓝舟墨道:“二郎是我家小娘子叫的,我的名字叫蓝舟墨。” “好说好说。”白子点头含笑道。 蓝舟墨分明瞧到白子听到他的名字时并不惊讶,似乎早已经认识他,看来这位白子是故人。 乐灵玑却忧郁的看着蓝舟墨,他倒好,随便就自报姓名,自己的心思也白费了。 已经无法挽回,乐灵玑走到一边四下查探,突见多人被困在粗腾条下,她掏出符篆正想救人,却见地上慢慢漂浮起不计其数的植物。 食人植物! 它们像是自由飘浮,又像是一群整军待发的队伍,远看它们是逐渐横卧在河流前端,它们不可能是护河队伍,河流背后更远处便是层层宫殿。很显然它们并不是简单的在吸食人的血肉精髓,实则是在护卫宫殿一举两得的事。 乐灵玑心里揣测着,眼下以肉眼看去分不出它们哪儿是树根、哪儿是树枝,比外界的植物都要大上六七倍,在萤火照亮下,它们更像是通了灵的活物,张牙舞爪的寻找什么。 “快跑!这些植物要吃人!”白子下意识的喊出。比竟他是亲眼目睹过植物把人的血肉神识吸食进腹。 “这里面还有好多被困的人,白子你不是有很多法宝法器吗?”乐灵玑差点就被拧断脖子被吃掉,她当然清楚,但是她没有急着逃命,而是快速施出身上的符篆,符篆瞬间发出金色光芒,将飘浮在虚空的植物暂时隔挡住。 “那谁出钱啊?”见他两都没跑的势头,白子尴尬的又掉回身来。 “你看我像有钱人吗?先救人!”乐灵玑没回头道。 半空中飘浮的植物越来越多,夺命地压迫感直接逼来,乐灵玑恍然明白先前为何有种千军万马奔腾不息的感知,凡是土地上就都有这些食人血肉精髓的植物。 乐灵玑掏出无数的符篆已经快承接不起这种排山倒海的狂力。 蓝舟墨直接对白子道:“用火救人。”白子一听瞬间明白,先前被困纯属大意中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慌乱中使的法宝也没破这精怪。 此时此景他也顾不上谁出银子的事,法力逐渐恢复下,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水浪剑,左手两指一抹,右手猛力一挥,剑身自燃不灭之火,火焰熊熊环绕剑身,虽然灭不掉周边植物精怪,但它们也丝毫不敢靠近。 火焰剑斩向腾条植被,它们遇火则一条一条缩藏起来,里面接连露出人身,幸而都是有修为之人,被困之前都用真气护住了气息,否则早就成了一具具硬邦邦的尸体。 白子用火吓退了植物精怪,再一个接一个把人叫醒救起来。 蓝舟墨拔出邪神剑,这些植物已然成了妖魔,是祭邪神剑再好不过的养分。蓝舟墨一剑挥出,随着剑过的弧度,一道如潮浪般的紫黑色光芒乍现在乱散萤火中,这里地势宽广,蓝舟墨这看似简单一挥,实则耗损法力,因为面积涉及太广,一般修为是达不到的。 简单来说一人对一人,即使对方势力非凡,需要提高警惕的也只是一个人。 而眼下不同,如同一人敌成千上百! 蓝舟墨比乐灵玑更先察觉此处异常,因此他不想去硬碰硬就是这个原因之一。然而,更令蓝舟墨惊讶地是它们非但毫发无伤,而且还顺势飘浮起来,完美错过他的强势攻击。 他的刚劲汹涌被瞬间绕指柔 第71章 精怪 连续几个来回下来,这些植物如同被驯化一般,它们变幻莫测,片刻混合似人,片刻躲闪散开后汇集起来又如同半空中的恶狼,张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猛扑身过来。 蓝舟墨把邪神剑竖在眉心前,右手以邪神剑为中心二指画了一个圆圈,这次由紫黑色光芒变成了银白光芒,最后双手推出邪神剑。 在刹那之间,幻化出无数把蓝色光芒的邪神剑,如同疾风剑雨把幻化出的恶狼捅了个透彻。 邪神剑回到蓝舟墨的手里时,植物精怪也瞬间枯萎落地。 这一幕是个人的都看到了,蓝舟墨这招有形剑诀按理应该是名门大派功法。而且修为算是高等级以上了,可是他并非名门。 乐灵玑只能以符篆抵抗,她对身后的人艰难道:“你们快点御剑离开,前面有座宫殿。” 被救下的人有许多不认识乐灵玑,但也有几个认识她的人。苏云逸被白子救醒后,白子就抛了一粒药丸给他。 “九爷记得事后付清账单!” 苏云逸浑身无力接过药丸服下,瞟了白子一眼,道:“你真可谓元宝世家!” 白子一愣,思索他的话中意,心道: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苏云逸有所好转后率先跃到乐灵玑身边,打趣道:“小美人你又救了九爷一命,为了还你这份恩情,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 第143页 乐灵玑似乎对苏云逸的言语并不诧异,没瞧他只是沉了声线,“九爷性情豪放不拘一格,若是身体无碍就速速离开吧。” “我都以身相许了如何能离开,何况以你一己之力也抵不住了呀。” 苏云逸拿出玉笛横在唇间,他吹奏玉笛扩散出银白色光芒,阵阵光芒也伴随着笛声震慑对方,精怪摆首弄枝暂时被稳住不再向前。 乐灵玑原本以为苏云逸吹的笛声又是上次那般难听,蹙眉想劝退他,结果此次笛声传到耳畔,旋律婉转优美,配上皓月流萤,这样紧迫局势都被九爷贵气风流“压制”出了别样韵味。 紧跟着李清风一声:“小师妹!” 李清风与木婉璃被白子救出后,眼下外形虽然弄得有些狼狈,倒是好在气势犹存。 木婉璃掏出两粒药丸对李清风道:“师兄,这是解药。”她一粒给了李清风,一粒自己服下。两人休休整片刻便仗剑与乐灵玑并肩作战。 “小师妹,你来得可真及时。”木婉璃眼眶微潮,与李清风一同挥剑阻挡。 “木师姐李师兄,你们怎么也在此?”乐灵玑微微侧首诧异问道。 “说来话长,我们且脱身再谈。”李清风道。 乐灵玑想到蓝舟墨的分析,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其余被救的人都御剑前往高处的宫殿。白子见状,大声喝道:“诶你们不帮忙吗.........” 木婉璃道:“枉顾我们小师妹冒死救他们,都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 乐灵玑看了那些御剑离去的各色人物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他们的修为都远远胜过自己。 眼下就凭他们剩下的几个人是抵挡不住满地飘浮起来植物,何况蓝舟墨那边好像出现了新的状况,那些植物灭一批又来一批,杀也杀不尽。 “你们先御剑脱身,我来断后。”乐灵玑掏出中书君,准备起符。 李清风道:“这怎么行?!” 苏云逸松了玉笛抵出一掌,道:“我们也不能死在这,灵玑,实话实说你有把握吗?不要强撑,九爷我可以去把那帮忘恩负义的人统统拉下来。” “当然有!别忘了我可是天枢仙尊的弟子,你们再不走,我就不保证了。”乐灵玑信誓旦旦的说,转而讪讪道:“不过,李师兄,我要借点你的法力才行。” “小师妹,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李清风是见识过乐灵玑的胆识,他也相信她内在的力量并不想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她在关键时刻总是给他们惊喜。 李清风伸出手掌与乐灵玑伸来的手掌对合,一股热流传进乐灵玑的体内。 “谢谢李师兄。”乐灵玑收手谢道。 “小师妹我们在殿前等你。”李清风道。 “好。” 这时与植物缠斗的蓝舟墨用了火攻,可惜他使的是凡火,与白子所用同出一辙,这些精怪植物食了太多人的血肉精髓已经成精,可以任意飘浮躲避攻击,以柔化刚,也难怪如此多人被困与其中。 真要完全灭了它们一、真火:真神之火、无情神火、先天之火归结无形无象的能量。二:赢魚的银水熔岩。 除此之外都将他们灭不尽,如此下去,只会让自身体力耗尽。蓝舟墨不明白乐灵玑是不知道这一点,还是有其他顾虑。 白子与苏云逸,李清风与木婉璃对视,四人点头,李清风道:“小师妹,我们数三下就撤出法力,你准备好了。” “好!” “三” “二” “一撤!” 在四人齐撤时,乐灵玑单薄的身形被迫后退两丈,上身微仰。苏云逸御笛飞走,他看着乐灵玑的白色身影,她就是美人花,瞧着就让人心软。她却偏要去做那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果不其然,初涉人事向往英雄,年少谁还没有一个梦。她白色身影最后化成一个与萤光相差无几的光亮........ 木婉璃御上剑看着乐灵玑,眼尾泛红,李清风蹙眉道:“走吧,留下来只会扰乱小师妹。” 白子最后一个御剑,他不明白为何如此大任落在一介羸弱女子身上,她拼死一搏紧紧是逞强还是堪当大任?又挣不了一钱银子! 乐灵玑对蓝舟墨大声道:“二郎,你准备好了吗?” 蓝舟墨还在与精怪过招,脱不了身,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蓝舟墨还不忘教育她,道:“现在知道被别人隔岸观火的滋味了?!” 乐灵玑明白蓝舟墨的深意,她不求被救出的人与她同样,这事总要有人来做。 她脑海里铭记师尊的信奉:拯救苍生。她可没有师尊那般伟大,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也庆幸她没有放弃,不然李师兄与木师姐难逃一劫。她召唤出赢魚,“赢魚,你在半空中等我们。不,你先去带上二郎。” 赢魚最近在乐灵玑身边睡得多精力充沛,可是要他先去接那个坏人,心中不乐意道:“不,主人,他欺负过你。” “快去!”乐灵玑来不及给他解释直接命令道。 赢魚尽管很不情愿,但是它只能服从不能违背:“是主人。” 赢魚变大了身体,在皓月与四散的萤光下依然最为惊艳,它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七彩光芒,流光溢彩甚是夺目。 高峰之上屹立一座琉璃红瓦大殿,在大殿门口观战的人堆里,男男女女皆有,白子此刻仔细观察着大殿门口的一干人等。 -- 第144页 有几个是些他不认识的,以他来分析定是隐藏身份的某某某,其中有几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一位是被边塞人称为“那日苏巴赫尔”的拓拔晏野,“那日苏巴赫尔”就是边塞的英雄称呼,在边塞是相当受尊敬的人。 拓拔晏野身形高大威猛,五官年轻俊朗拥有健壮的小麦肤色,在人群中一眼望去煞是出众。 人群中还有一男一女也尤为夺目,他们扮相如地狱鬼尊,人人见之胆颤心惊,避之不及。他们便是亡命狂徒黑暗组织的罗煞门,男的叫琵琶骨,女的叫彼岸花。 另外有三人,白子看了半响才想到,他曾经在黑子给的人物图像上见过,在父亲宴会上也撞见过,那是朝廷中身份显赫的八大世家其中之三。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崔氏崔无师,薛氏薛泰,柳氏柳元超。按照黑子告诉他的资料显示,柳氏位置排名并不靠前,为何也来了? 更让白子惊叹的还有一位估摸着是宫中的神秘人物,但是他分辨不出此人到底是谁。 思忖时白子注意到了角落里一个衣着普通的小少年,顶多十三、四岁,他深邃的双眼阴鸷的紧紧锁住远处作战的蓝舟墨,小少年面色还带着稚气却又故作深沉的双手环抱,后背倚靠在墙壁上,满脸写着他想要吃掉蓝舟墨的表情。 而这些人中翘楚此刻见到变身的赢魚,都无一不为之露出惊叹神色。 乐灵玑用中书君画出一个高于她的大圆符篆,临摹符篆威力肯定是比她兜里的强,何况还是她专门研制出来对付大型妖兽用的。 “二郎快点!这些植物精怪合在一起力量惊人,再一会我会控制不住了。”乐灵玑一边抵御一边艰难地说道。 “我已经很快了!”蓝舟墨再次使上有形剑诀。 “你再快一点!”乐灵玑手上渐渐退缩颤抖迫使她催促他。 事态紧迫,蓝舟墨再度挥出去的有形剑诀已经炉火纯青,但是被击败的精怪很快卷土重来。 就在这一瞬间! 赢魚飞至而来,赢魚此时身形过于庞大,他已经飞到最低处,蓝舟墨只有在空闲的片刻掠至赢魚背部,为了不让精怪过快追来,蓝舟墨又挥出一剑,紫黑色光芒如同海浪扫荡,经过之处全部燃起熊熊火焰。 蓝舟墨转身飞向赢魚,时机有些偏差,他没有落到赢魚的背部,此时大殿前有些人见状如同看戏一般着迷,待下一眼再望过去,蓝舟墨已经从赢魚飘荡的尾鳍上蜻蜓点水掠到了他的背部。 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赢魚载上蓝舟墨刚起飞不高,陡然一转直奔乐灵玑方向。 “灵玑,手伸过来!”蓝舟墨屹立在赢魚背部大声喊道。 赢魚飞的速度不能减,否则载上人也逃不了,蓝舟墨要在一瞬间抓住乐灵玑的手,要靠时机,更要靠蓝舟墨的预测能力,差之毫厘失之手臂。 木婉璃看得心悸,紧张地抓住李清风的臂膀。白子与苏云逸也看得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乐灵玑却在此刻露出微笑,温柔如清风,她朝蓝舟墨伸出了手掌。 速度过快,蓝舟墨施法稳牢身形同时前倾着上身,就在乐灵玑伸过手时,顷刻间,一把抓牢了乐灵玑往赢魚背部带回。 就在这时大家心里都赞叹瞬间的配合无间时,乐灵玑这边对精怪松了手,法力锐减,原本就跃跃欲试的精怪瞬间袭来。 一阵强力波动猛然袭来,赢魚快速直冲皓月,刹那间贯穿的猛力震松两人紧握的手,慢慢滑到了指尖。 蓝舟墨勾着乐灵玑指尖丝毫不放弃,乐灵玑见到他深邃的眸中有白色的身影,他紧蹙着眉,艰难低沉道:“灵玑.........不要......松手..........” 乐灵玑眼里流萤潋滟,此刻她心中热流涌动蹿至全身,她感动得眼眶泛红,面上却微微含笑松了手,白色身形如鸿雁坠落。 是不是太过逞强,终有丢命的时刻! 还不想死! 也不能死! “灵玑——” 蓝舟墨瞬间掠下抱起她,一只手掌蒙了她双眼,在她耳畔说:“别看。” 赢魚微微侧身跟着乐灵玑同时往下坠,如羽翼又如纱裙的胸鳍猛地展开,成功的接住了两人。 赢魚再次直冲而上,乐灵玑与蓝舟墨顺着胸鳍扬起滑到赢魚背部,突袭而来的植物精怪原本就快要缠住他们,赢魚突然直冲离他们越来越远....... 大殿前隔岸观火的人有喜有叹,似乎在看一场好戏,又百感交集的样子。 赢魚翱翔在宁静的皓月之下就如浸在泠泠夜空中最闪亮的星,看得人为之动容。 乐灵玑因为在赢魚胸鳍的扬起滑落,她被迫压在了蓝舟墨身上,她的唇滑过他的下颌、喉结,最后紧挨着蓝舟墨的脖颈瘫软如泥躺在他身上。 死也许不怕,但是不想死啊!最要命的是至高坠落而死,死后整个身体应该摔得稀烂血肉模糊吧,又也许会坠在哪颗树上被活活戳死,乐灵玑心里细思极恐,也庆幸蓝舟墨蒙了她双眼,否则定是夜夜梦魇。 此刻她手指不停颤抖,她想抬头看一眼蓝舟墨,又或者是微微离开一点蓝舟墨的脖颈。 她都做不到! 她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连着血肉就被先前要命一刻杀得骨软肉酥,就连她的魂魄似乎都被惊撞得七零八碎。 -- 第145页 此刻,无论她如何在心中叫嚣自己要努力爬起来,该死羸弱的身体已经被后怕击溃,丁点不剩全盘沦陷。 蓝舟墨被她紧紧贴着,推也不是抱也不是,一直僵着,可是蓝舟墨毕竟是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就这样一直僵着,他快受不了,温声问道:“灵玑,你没事吧?” 第72章 意外 忽然听到声音,蓝舟墨觉得定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嘤嘤抽泣声渐渐越来越明显,他才确定乐灵玑真的是在哭泣,先前还一直镇定自若、微笑淡然的她居然此刻哭了.......... 蓝舟墨不知道他的猜测对不对,轻声安抚道:“灵玑,没事了。” 乐灵玑听到他的安慰,哭泣声忍不住放大了。 “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起逞强、一起疯了?你明明知道那么危险,那么高,为什么都不阻拦我?唔呜呜呜呜.........你那么强,可是我害怕啊呜呜呜呜..........”乐灵玑言语说得轻,但身体不争气的出卖了她。 蓝舟墨刹那被她搞懵了,不是她自己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原来是她在害怕,她的哭声在夜空中轻响,震在蓝舟墨的胸膛心口。 她哭得稀里哗啦,蓝舟墨看着自责,试着抱着她,抚着她的后背重复安慰道:“好,都是我的错,没事了..........” 对面大殿前的人见赢魚停在高空,突然听到女人嘤嘤哭声,众人望而不及,猜测议论,姑娘是被打哭了? 半响之后,静谧月下。 乐灵玑哭够了,眼睛也红了,四肢好像也可以动了,她拿着蓝舟墨的衣襟擦着自己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后她勉强撑起没有那么僵硬的身体,抬眼便看到被自己死死压着的蓝舟墨,他正含情的像看自己宝贝一样看着她,她当即一愣,瞬间顿感窘迫不已。 怎么会这样?怎么没控制住自己,丢死人了! 野兔子撒野后惊魂未定又陷入恼羞不已,无地自容! 她连忙侧躺一边卷曲着身体以背相对。 赢魚生气蓝舟墨欺负主人,可是,主人更像离不开蓝舟墨,想了想只要主人开心它也开心。 看着赢魚是在努力飞行,就是不见路程。它故意给闹别扭的两人制造解释的机会。 赢魚心道:月色如此皎洁,蓝舟墨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蓝舟墨抱着她的时候感受到她的震颤,更感受到逞强下她是如此胆小柔弱。 他侧首看着她娇小卷缩在一团的背影,那微不可察地哆嗦似乎正在与胆小懦弱的自己做强烈地斗争。 这个背影即柔弱又娇小,却强烈疯狂地震撼着蓝舟墨的灵魂,蓝舟墨不忍心再看,他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 卷缩的乐灵玑努力地平息自己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那丢人的哭泣。 她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如此胆小怕事,更不能再哭得如此狼狈! 此刻,她对自己的冲动逞强带来的后果尽管害怕,却并不后悔,只是每次都连累了他,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身后这个人。 也许,当面对生死,感谢二字太过轻浮。 她喑哑道:“我......失态了,对不起。” 攸地,他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吻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我喜欢,你我没有对不对得起,只有愿不愿意。” 乐灵玑被他温暖的包裹着,她喑哑的又说道:“每一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不怕高我知道,难道连死你也不怕吗?” 蓝舟墨蹭着她的头发,道:“以前不怕,现在怕。” 乐灵玑不懂,也不好意思再问。卷缩的身体在他的包裹下渐渐温暖舒适,时不时还抽泣一下。 乐灵玑又羞涩又自责:“你无凭无据总是信任我跟我一起疯,其实我也很不想逞强连累你,但是事情走到那个点上,无端也不想示弱。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那样做。” 哭泣后的抽泣让她言语断断续续。 蓝舟墨道:“若是没有惜身以赴的气魄,又何必乱这一场万象风华,你记住你做你想做的,我做我想做的,没有连累一说。” 乐灵玑听闻甚是感激,松开蓝舟墨的手臂,转回身体侧身躺着,认认真真的看着蓝舟墨,喑哑的言语中有了一点劲儿,“真的?你肯定也不生气了对吗?你会不会又是在诓我?” 蓝舟墨想到上次硬生生把她逼走,最后懊恼不已的还是自己,他不想此刻谈及。 他突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小娘子你这般看着我做甚?虽然二公子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神魔见了都爱但是看多了,也是要收费的哦。” 乐灵玑第一次听他如此浮夸自己,憋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硬了声线道:“你不知道你都欠了我好多吗?” 蓝舟墨忍不住也笑了,想着先前命悬一线、她纵情地哭泣,才知道她内心是如此胆小脆弱。 蓝舟墨抬指勾起乐灵玑一缕发丝缠在食指上把玩,还是一如既往熟悉的感觉。 他就想着她的全部都只属于他蓝舟墨一个人,他用一身血肉护她周全。 乐灵玑见他当真要看回去的样子,他半敛的眸中装着含情眼,乐灵玑起伏的心境已经在言语间一点一点宛如压下去的海浪,逐渐平复,她道:“二郎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蓝舟墨一听,把玩发丝的食指顿了顿,道:“你这么欣赏夸赞,他会当真的.........” -- 第146页 蓝舟墨话未讲完,赢魚整个身体突然颤动几下,刹那间它的胸鳍被袭击! 看不清是什么,遭遇暗袭赢魚不得不躲避,庞大的身躯光是侧一下蓝舟墨两人就如同从山顶滑到了山下。 躺在上面的两人又未有防备,蓝舟墨与乐灵玑连忙抓紧对方,顺势滑过来的乐灵玑又让蓝舟墨撞了一个满怀,紧接着又往乐灵玑方向下滑,还没来得及稳住又被荡秋千似的荡回去。 赢魚迫于躲避不断左右上下快速闪避。两人也跟着晃动,这速度直叫人吃不消。 “赢魚发生什么事了?”乐灵玑与赢魚通灵道。 赢魚回道:“有人偷袭。” “抱紧我!”蓝舟墨冲乐灵玑喊道。 一道道突袭而来的黑雾在月色下也只能靠感应波动,格挡躲避。 赢魚一点波动两人都如遇上地动山摇,在赢魚光滑的背上毫无抓牢之处! 蓝舟墨正想召出邪神剑御剑破出,岂料黑色烟雾早已经开始包围赢魚。都还来不急迟疑,赢魚整个身体就被如同飓风一般的黑色雾气快速团团围裹。 大殿前的众人突见异相,面面相觑。白子看着众人,问道:“是谁在从中捣鬼?!都是人中翘楚,何必暗下黑手!” “面具公子你该不会在讨好蓝舟墨吧,说起来要暗中下手,如何也该在神兽赢魚没有出现的时候。再说,”琵琶骨左眼下方连接着纹鹰,他阴睨着一干人等,眼含煞气嘴角带着坏笑,“都是来取天问琴的,如何也会留他一口气。” 琵琶骨说的再理,白子不得不瞟向墙脚的小少年,他神色带着恨意,单薄的身子就显得尤为倔强。 木婉璃在一旁紧张道:“师兄小师妹她.......我们去帮小师妹吧?” 苏云逸扬出折扇,扇柄上一颗绿色宝石碰撞上华月,一道闪光迸出,他阻拦两人,道:“这是带蛊毒的黑飓风,蓝舟墨身上有神器,如何也不会让小美人出事,此地高手芸芸可谓都是冲着他来的,他们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原来在场之人,早已经准备好,见机行事夺取他身上的天问琴。 木婉璃疑惑道:“西域蛊毒黑飓风?那岂不是良人国的国师在此?”木婉璃跟随褚若兰研制药理,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但对此记忆深刻。 原本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此话一出引起众人皆在人群中搜索,谁像良人国的国师? 白子道:“可是良人国早已灭亡了啊?” 众人瞬间一片静默,突然一个人道:“良人国是灭亡了,可是并不代表国师也不在了。”这人是柳元超。 白子看着快要到达大殿的赢魚忽地不见了身影,完全被黑飓风围裹,他道:“看来此人并不想留他们一条活路。” 木婉璃对李清风道:“你们忘记我们刚进来不久便中了无色无味的消神凝,导致最后都被植物精怪埋葬。我们如此多人都没有发现其中藏有消神凝,小师妹他们打了这么久,恐怕药效早已起作用了。” 李清风蹙眉思忖,“按照我们中毒时辰算,他们应该在打斗中便会起药效,如果此刻药性才发挥作用,说明他们不仅知道,还可以抵抗消神凝有些时间。” 白子道:“那是消神凝?我还以为就是软骨散了。” 木婉璃道:“消神凝无色无味在湿润的空气中,发挥的作用最强。它不仅可以让人动则发软,很快神识也会跟着模糊,再强的人最后也会昏迷不醒。它比软骨散药性更强,用起来更让人无法察觉。” 白子突然走到柳元超与催无师中间,两人看着白子不知他意欲何为。 白子伸手将两人分开,他们高大的身形后面藏了一个没人注意还带着斗篷帽的人。 帽沿遮了大半张脸,只看得见他薄如一线的嘴唇,而且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甚至有点扭曲! 所有的视线跟着白子看向了那个着黑袍斗篷帽的人。他们心里有同样的疑问:此人看上去神秘莫测,难道就是良人国国师? 众人瞬间腾出距离,黑衣人被围在了人群中央,鸦雀无声。 “诸位误会,鄙人此次前来寻找妖帝陌上君,是为救我毁去的脸。”黑衣人粗沙的嗓音言语间还断断续续,哽咽地喉咙明显受了伤。 他不疾不徐双手取下了斗篷帽。 映入眼帘的黑衣人惊吓了众人,他光凸的头与脸部均被严重烧伤,血肉模糊溃烂,眼部、乃至五官都被扭曲变形,甚至左右耳廓都只余下右边半节,难怪他言语断续听不出是男是女和真实年龄。 毁容如此严重,此刻让众人一览无余,如同伤疤上再被狠厉戳刀子。这样的痛估计他早已经麻木,因为他此刻惊悚的面部没有一丝波澜。 木婉璃医者人心,她轻声打破俱静道:“我们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不仅没见到妖帝,就连他的气息也没感觉半丝。” 苏云逸的外貌与黑衣人就是一个妖艳,一个丑恶,他无法想象此人如何活到现在的,不仅将握扇柄的手捏紧了些,道:“一定还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小少年突然尖叫一声,惹得众人望过去。 小少年原本见到黑衣人委实吓坏了,脚下突然有什么在蠕动,低头一看:一片枝叶鲍蕾懒洋洋的破土而出,渐渐地越长越高,枝叶也越长越茂盛,长到与人一般高大时,茎叶下冒出一朵花蕾,瞬间长大开出粉色妖冶的繁花,花的中央露出一个弹指可破、娇滴滴的女人脸,她正笑嘻嘻地看着小少年,娇声娇气道:“哎哟这般小的小帅哥,你可要脚下留情,踩得奴家好生疼痛。” -- 第147页 小少年突见妖孽与他攀附言谈,不由得靠门边人群挪了几步,稚气未脱的脸上紧张害怕,却硬是装着沉稳怒意。 小少年身边站着拓拔晏野,他此刻体内消神凝已经散去一大半,他用边塞话骂了一句:“滚!”一掌劈去,只听“哎呦!”一声,花妖已经消散在空气中,她的花枝也逐渐萎靡消失。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第73章 飓风 不用白子提醒,所有人都注意到身前的异形怪影,纷纷抬头一看,几条肉红色的长形软|肉正在他们头顶上蠕动,若不是月色下的影子,都没有及时发现。 蠕动的怪物俯视人群,瞧准目标前端猛然张开四瓣口齿,欲吸食活人,里面喷出透明液体掉了琵琶骨一身,他恼羞成怒,顺势一记暴击朝怪物嘴里轰进去。 刹那间“砰”的骤然巨响,一股殷红浓烟腾起,情急之下躲避的人群里有人打开了紧闭的宫殿大门。被炸毁的怪物碎肉零星落下,呛人的腥气弥漫,木婉璃道:“大家小心,有毒!” 众人屏住呼吸急忙踏入宫殿。最后白子站在门框处,模糊见到右侧有一株参天大树,树干上挂着无数圆乎乎的东西,先前又长又扁,软乎乎的东西就是从那伸过来的。它们似乎被炸醒了,集体纷纷朝这边探寻过来。 “那是什么妖魔鬼怪,能伸几丈长?”白子探出去的头渐渐往里缩回,“还流着那些黏液,太恶心了。” 苏云逸打开折扇摇着,像是在给自己压压惊,“你不是看了妖魔编撰吗?连这个一级树妖都不知道?” 白子侧头看着苏云逸愕然道:“一级树妖?编撰里没写啊!” “那你的也是盗版的。”苏云逸不客气回道。 李清风道:“就是会结人头果实的人头开花树。刚才一炸全树上的人头果全部都醒了,它们嗅觉灵敏又会隐藏气息,体内的毒液瞬间要人命,快要探过来了,我们还是赶快把大门合上吧。” “人头开花树?那刚才.......”白子望向里面在整理衣裳的琵琶骨。木婉璃道:“他已经把外套脱去,加上身上没有伤口,只要不进入体内便无碍。” 在合门的时候,李清风才发现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长,他混沌的双眸还恋恋不舍的看向已经浸入黑夜里的赢魚。 心想他莫不是也想来此找妖帝返老还童的?李清风与白子眼见那长舌就要探进来,两人连忙合力重重关上宫殿大门。无数的长舌被齐刷刷挡在了宫殿大门外,时不时还听到有轻微的撞门声,白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它们不会强攻。 蓝舟墨发现已经被黑风围困,此时狭小的空间又使不上力,动静太大又怕惹出一窝蜂的蛊毒。乐灵玑召出香残,在手心划破一道长口,香残带着血滴划破黑飓风,却又在瞬间愈合。 “赢魚,缩回到我身上。”乐灵玑对赢魚通灵道。 “灵玑这是黑飓风,里面有蛊毒,别被它扎到。”蓝舟墨看到她又在一遍遍划破自己,流出的血,不是撒在了蛊毒上,而是扎进蓝舟墨的心。 赢魚缩小了身体,蓝舟墨单手抱紧她御在邪神剑上,顶部已经被黑飓风疯狂搅合,下面却留了一个大缺口,想必对方一定认为他们只想到达宫殿上,不敢再往地面,因为那里有太多植物精怪在等着他们。 蓝舟墨嘴角一牵,对乐灵玑道:“抓稳了!” 黑飓风动静大不言而喻,里面又夹带蛊毒,若是地面有植物精怪也早该发起攻击,可是一直没有动静,只能说明此处下面并没有植物精怪,他们也别无选择的余地。蓝舟墨凭着自己的揣测带着乐灵玑御剑直冲而下。 灵玑,我们生死同道。 乐灵玑在飞速下坠里紧紧抱着蓝舟墨结实的腰身。她怕高怕得要命,她紧闭上了双眸。是生是死,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心中便可释然,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蓝舟墨单手抱着她,落地时看到一片森林绿叶葱葱茎杆分明,他们落到一片接近一丈宽的芭蕉叶上,两人如同坐板车一般飞速下滑,乐灵玑抱着蓝舟墨不仅尖叫起来,蓝舟墨也跟着放纵的叫起来。 惨了!不会真挂了吧。 两人滑到叶尖顶部,又全身一沉,直接掉进水潭里,芭蕉叶受到外力下压突然又腾空,瞬间往后回荡,如同一个弹力弓。 因为下坠的重力使两人深深扎入水中。乐灵玑听到一声沉闷的水响,乌黑缭绕的发丝弥漫了她整个视线,她看不到蓝舟墨,慌张地在水里挣扎,水花和气泡咕咚咕咚密集起来,什么东西也看不清了。 她不音水性,对于水下她也怕得要命,她讨厌这副羸弱的身子! 蓝舟墨坠水更深,他看到了她手掌浸出的丝丝血色,他奋力拨开那缠绵的千丝万缕和水晶般的泡泡。 乐灵玑迷迷糊糊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一只手楼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 下一刻,一个冰凉柔软的事物堵住了她的双唇。 猝然间,乐灵玑双眼大睁。她恍惚间看不清是谁,一时手忙脚乱,猛地要推开对方,却又呛了几大口水,“咕噜咕噜”水晶珠子般的水泡一串一串从她口中冒出。 于是,对方将她的腰搂得更紧,二人身体贴得更近,乐灵玑那只胡乱推人的手被牢牢压在自己胸前,动弹不得,双唇也被牢牢封住,吻得更深,一阵柔和温暖的气流缓缓渡过来。 -- 第148页 乐灵玑茫然无措、逆来顺受中看清了这人的眉眼:是蓝舟墨。 看到是蓝舟墨的一刹那,她停止了挣扎,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许多杂乱零碎念头:师尊说被亲了会很疼,可是为什么被他亲了两次都不疼,除了他中毒那次。在水里居然可以这样渡气,那应该就不会挂了,上岸后舟墨会不会又骂我蠢女人,又让人随便轻薄? 乐灵玑心里胡乱的念着,蓝舟墨突然睁开了双眼。 与那近在咫尺的黑眼睛对视的瞬间,乐灵玑又傻眼了,一下子挣扎起来,扑腾扑腾,她的羞怯笨拙都掩饰不住更像一只不幸溺水的小白鸭,这点扑腾被蓝舟墨易如反掌化解,他搂着乐灵玑的腰,迅速向上浮去。 不久之后,二人猛地破水而出! 乐灵玑眼睫毛挂着水珠,一时睁不开眼睛,蓝舟墨脸上眉梢都挂着断线似的水珠,他半睁地双眼看着咫尺的乐灵玑,光亮刺眼,他蓦然松开她的唇,将她朝岸边带过去。 两人上了岸,乐灵玑疲惫地靠树重落在地,先前一直在黑夜里,靠的是月光与萤火。而这里居然有一抹阳光如泄流洒落,照亮了周围。如此面对面,她这才真实的看清了蓝舟墨的模样。 他们两也确实有些时日没见了,乐灵玑觉得他们仿佛隔了好久好久未见,每次见面,她都觉得蓝舟墨有不一样的好看。这次的他似乎比上次更显成稳,他面容原本就俊美,出水更为炫目,他长长发丝极黑,出水如柳搭在肩上,在外浪荡却还肤色极白,他自己的胡夸也非空口白话,他五官脸庞的精致,真可谓达到了神魔见了也爱的地步。 蓝舟墨重重坐下后,蹙着眉仿佛在隐忍,轻缓了一下,一开口声音明显低沉许多,“灵玑,我.........” 乐灵玑从发梢到衣裙,整个人都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唯独她的嘴唇微肿红□□人,她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两眼无辜呆滞半响,紧张地嗫嚅道:“我......我.......我........”想到蓝舟墨定是又要数落她,她想说她不是随便让人轻薄的人,只是对他蓝舟墨下不了手。 乐灵玑也不知道“我”了多少个,最后莫名其妙的迸出一句:“下次若再被人无礼欺负我就打回去。” 蓝舟墨闻言一怔,抬手扶额。 赢魚在两人落下时也跟着滚进水里,水是他的温柔乡,他在水里荡着水浪花。 蓝舟墨缓了缓,镇定道:“把手拿过来。” 乐灵玑听话的伸出一只手。蓝舟墨瞧了一下,道:“另外一只。” 乐灵玑慢吞吞地换了一只手伸过去。蓝舟墨看到她弯曲的指尖遮挡着手掌,他拨开指尖看到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血迹是没什么了,但是在水里泡过,此时每道伤口已经外翻,好端端的手掌惨不忍睹。 乐灵玑被他看得心慌,断然想缩回去,被蓝舟墨一把握住,一股冰凉渗透蓝舟墨的掌心,他颔首蹙眉说道:“以后你不要胡乱划自己,迫不得已另当别论。所以.......” 乐灵玑懵了,“所以了?” 蓝舟墨眉目紧锁,心情沉重,沉声道:“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更要好好爱惜你自己。” 蓝舟墨说着施法为她疗伤又把两人衣物烘干。这期间蓝舟墨问道:“你先前为何不让赢魚用银水熔岩灭了那些植物精怪,如此一来不是更为省事?” 乐灵玑被他的逻辑问题搞得没那么紧张了,道:“不是说妖帝能有通天救人之力吗,毕竟是在人家院子里。再则,我们也不是很占理,若是毁了他喜爱之物,他一怒之下不救人就算了,把我们都赶尽杀绝怎么办?” 蓝舟墨道:“看来灵玑想得还是挺远的,我就说了........”蓝舟墨顿时语塞,在她手腕上看到了东西,那是他蓝舟墨的。 蜻蜓眼琉璃珠! 蓝舟墨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热流。他蓦然想起小时候阿娘把它缠挂在自己脖子上,别的男孩子就嘲笑他像个姑娘,他气乎乎跑回家问他阿娘为什么要戴这个。阿娘温和的告诉他说:“这是天上神仙赐给二狗的,独一无二,它象征着平安祥瑞,要随身携带不能弄丢了。” 他听了之后,见到阿娘认真的模样不像欺骗,也就真当如此不再过问。后来他渐渐地都把这事给忘记,可是阿娘临死前对他道:“二狗,红丝带........琉璃珠.........身..........” 直到阿娘断气,蓝舟墨也就只听到这么多关于琉璃珠的事,而且现在想想,原本以为阿娘的意思是有琉璃珠在身上就可以活命,最后一字是“生”;现在想想也可以是身世的“身”,因为自己并非他们的亲生,阿娘临终前其实是想告诉他,蜻蜓眼琉璃珠关乎他的身世。 如此一来就更说得通,他的身世也多了一份指引,不过更重要的是先要找到玄真道长。 乐灵玑听他说话间一面四下打量,这不看便罢,看了为之一怔,她的瞳孔微缩,这到底是哪里?她手不自觉的往地上一撑,更是惊慌失措!掌心下那软软的凉凉的东西让乐灵玑瞬间僵住。软物似乎还在做垂死挣扎,艰难蠕动动。 “啊——” 乐灵玑惊吓得一阵尖叫,转身将蓝舟墨紧紧抱住......... 第74章 异林 她的惊呼让蓝舟墨高度警惕将她侧带护住,再望过去一条手腕粗细的青虫,它正仰头快速扭动身体逃跑。乐灵玑将蓝舟墨搂得紧,在他怀里怯生生的看过去,看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 第149页 见到是一条青虫,蓝舟墨瞬间松了口气,看到她忍俊不禁,声线温和:“没事了,就是一条虫而已。” “舟墨.........”乐灵玑看得目瞪口呆五味杂陈,抬手指出,“你看。” 白桦、云杉、落叶松......都似千年万年,身边的花草植物都快与她一般高大,一只像蜻蜓的紫色飞物,长着八只翅膀,纤细的头须长在鸡蛋大小的圆眼睛上,头须长得弯了腰,末端长着一个粉色的小圆点,闪闪发光。它在乐灵玑眼前一晃,扭头就飞走。 蓝舟墨也起身看到了周围不可思议的一切,乐灵玑道:“舟墨是我们变小了还是它们变大了?” 蓝舟墨疑惑得摇摇头,道:“这里异象横生,我们得想办法离开。” 水底是寒冷的,水上空气也是森冷的,虽然被蓝舟墨烘干了衣物,身体一时还是凉凉的,然而此刻乐灵玑浑身都惊觉自己发热出汗,手心更是溺出湿汗。 两人试着往前走,乐灵玑陡然脚下一滑,仰身就要倒下,忽地腰上一紧,被蓝舟墨稳稳扶住。她再低头一看,慌忙缩回脚。那是一只和盆一样大小的瓢虫,它似乎也紧张地往前飞快爬行,红色铠甲猛地扇出翅膀发出“嗡嗡嗡”声响,越飞越远。 赢魚在后面跟着他们飞行,他凑到一个绿色青果子上想浅尝一口,青果却从中间分开,露出一只大而圆的黄色眼睛,旁边紧跟着打开第二只眼睛,它蓦然越升越高,对赢魚眨了眨眼。 “赢魚别乱动!”乐灵玑明显提醒晚了。 在这里他们就是异类。赢魚打扰了一只超大的黄虫休息,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袭来,蓝舟墨拉着乐灵玑躲到一块石头大树后面,她的手刚刚触摸到白生生的石头,赢魚也飞快躲到乐灵玑的肩上。黑影已经重重拍打在地上,两人这才看清楚居然是那条黄虫的尾巴。 咦?这石头,怎么软软的,乐灵玑瞬间把手抽离,白石上面突然飞起一个接一个的白色团子,毛绒绒的,它们发出“叽叽叽”的声音,仔细一看他们头上立着两只小耳朵,整个毛团□□就只有两个小黑点,那一定是眼睛,没有嘴巴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冒出的声响。 蓝舟墨见乐灵玑露出好奇之色,低声问:“是不是觉得很可爱?” 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野兽嗥叫,一道庞大的黑影陡然从天而降,就在他落下的一瞬间,几乎整个地面都被震得颤抖摇晃,待他缓缓站立,蓝舟墨与乐灵玑都被笼罩在他巨大的黑影之中。 他长着人头兽面,面色黝黑如铁,全身上下长着铜色的长毛,他肩上扛着狼牙棒,他周身散发着阵阵黑气,有种狼化人的趋势,震天的狂笑。吓得林子里许多精灵瞬间奔逃,林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蓝舟墨正想施法,却发现进入此地越久,法力越是被禁锢殆尽,来不及思考,拉起乐灵玑便跑。一路狂奔,不是踩得森森白骨,就是碰触到某种躲起来的精灵,比起这里的一切,两人就像是极小的小人。 狼人踏出的一只脚掌,地动就发生一次,被陷下去的坑都可以埋下一座房子。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蓝舟墨估计乐灵玑也撑不了多久,眼前不远处一株枯树洞,两人逃了进去。 乐灵玑跑不快,好在被蓝舟墨连拉带拽,她喘着大气,半响才说出:“我们是在做梦吗?” 蓝舟墨抬指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道:“他不就是大了几倍,不要怕,有我在。” 本想着躲藏起来可以松一口气,猝然听到脚下“悉悉窣窣”,两人低头一看,一条赤红色的眼镜蛇正仰头冲着他两吐信子。 就在此时,赢魚不动声响的飞在蛇身后,眼镜蛇并未察觉。赢魚猛地上前叮了蛇一口,它痛得快速反身攻击,赢魚身形一晃,就停在对面一丈高的大叶子上,在上面稳稳的挑衅眼镜蛇,它果然弯扭转身体哧溜溜地扑向赢魚。 “赢魚你小心。” 赢魚得意道:“它过不来。” 果然,眼镜蛇像是中了毒,渐渐地瘫倒在地,赢魚飞过去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敌方已亡,才快速飞到乐灵玑肩上。 “好险,为什么你叮了一下它就躺下了,这么不经咬?蛇皮不是很结实吗?”乐灵玑依然喘息道。 “不知道啊,我身体这般小。主人事从轻疾,嗯嗯,我也只放了小丁点毒。”赢魚最后低低道。 蓝舟墨道:“它在我们眼里正常,在这片林子里就不正常,说不定是刚出生不久。” 乐灵玑想想也对,“那眼下我们怎么办了?” 蓝舟墨道:“你呆在这,对付狼人,我和赢魚就够了。”乐灵玑道:“可是你不能与赢魚通灵,会比较麻烦。”乐灵玑突然想到白子送她的千里传音,如今没有法力也不知道行不行,她从腰间掏出那一对白玉坠。直接抬起手给蓝舟墨扣在耳廓上,自己也戴上一只。 有一点针扎的疼,乐灵玑道:“你试试。” 蓝舟墨看着她,又摸着耳廓上的白色东西他心里疑惑着,走出枯树洞,又蓦然回首,眼前的乐灵玑面色开始苍白,他笑道:“乖,听话。” 乐灵玑抿唇一笑,“很好!能听到。一会我就给你们传话。” 蓝舟墨戴着千里传音,想着是白子送的就不愉快,眼下确实没有他法,出去再解决这些事。虽然施展不了法术,但是就体力而言,蓝舟墨也是常人难极。 -- 第150页 他悄声找到一根一丈长的软木条和一根硬直条,他环顾四周,尽量躲避不让狼人发现乐灵玑躲藏的位置。期间又扯了一根藤条,快速做成一个简易的弓箭。 赢魚胸鳍扑闪扑闪的扇动,围着蓝舟墨打转,发现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弓箭”。 蓝舟墨对赢魚道:“心中对我是否有恨?” 赢魚扭头道:“哼!你欺负我主人。” 蓝舟墨叹道:“你是灵兽又非蠢物,自己好好想想。眼下我们必须配合默契,不然便是它腹中之食。一会你主人会教你如何做。” 赢魚佯装没听见。 蓝舟墨侧身躲在大树后,瞄准时机,快速迎上狼人,他的一点红影倒映在狼人猩红的眼珠里,他踏出一脚往蓝舟墨身上踩去,紧跟着又朝蓝舟墨挥起狼牙棒。蓝舟墨握着木制弓箭,不停躲闪,赢魚紧跟在他身侧飞行。 狼人硕大脚掌举棋不定,没准踏了个空,花草精灵糟蹋一大片,狼牙棒也砸断不少树杆。 蓝舟墨摸着耳廓上的白色耳坠,道:“灵玑告诉赢魚,在狼人膝盖骨的上方是鹤顶穴!下方膝眼穴!腘窝横纹中点委中穴!”蓝舟墨依然奔跑着,大气也没喘,“在他膝盖弯曲的时候,让他分别咬中这三点!最好,”蓝舟墨在狼人穷追不舍下踏,大树跃起来,继续道:“最好多放点毒!” “一定要在膝盖弯曲下手!” 乐灵玑唯恐听不到,一直摸着耳坠,听到蓝舟墨的话露出了欣喜,连忙通灵转告赢魚。 赢魚身体大小顶多撑到一个盆子大小,就如同林子里的瓢虫,在狼人眼中微不足道,他行动起来更加不被发现。 “主人!我咬中了!” 乐灵玑对蓝舟墨欣喜道:“舟墨,赢魚咬中了。” 蓝舟墨抬头一看,狼人还在追逐他,不过如此庞大的狼人,赢魚那一点点毒一时起不了作用很正常,蓝舟墨夸赞道:“记得夸赞赢魚,很不错!” 乐灵玑偏头道:“赢魚,舟墨夸你很不错。”乐灵玑通灵说出了声音,这话让蓝舟墨也听到了,耳边传来:“灵玑是让你夸他。” 乐灵玑道:“你夸我夸,不一样吗?” 蓝舟墨听她此话嘴角上扬,接下来就是另一个危险的地方,蓝舟墨已经跑到狼人脚下,一个庞然大物,另一个沧海一粟。狼人没有感觉到疼,反到接连被戏弄,他越发脾气暴躁,大口一张,迸出一长串滚滚烈火,火焰随之而来。 蓝舟墨躲避火势飞跑起来。 “赢魚,准备上弓!” 软树枝做的弓,硬木条做的箭,这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弓箭。狼人太高,赢魚也变不了身,只得借把力。正当蓝舟墨备弓之即,狼人巨大的五指挥过来,一把捞住蓝舟墨,意欲把他捏个粉碎,蓝舟墨抽出邪神剑用力刺向他的虎口,狼人微微吃痛手上力道微松。 庆幸蓝舟墨身手敏捷,强行快速跃出他的手掌心,跳到大树上抱着树干顺滑下去,大树上原本藏躲起来的精灵被蓝舟墨搅得再次逃窜。 险些失手,蓝舟墨这次不停在脚趾骨,而是停在脚跟骨旁边,狼人太过高大,估计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脚跟骨。 “告诉赢魚,下次咬中他耳垂下方的耳垂眼穴,头顶部的督脉穴,让他到‘箭’上,待我拉弓送他一程。一次不成再来。”蓝舟墨摸着耳坠道。 乐灵玑给赢魚转诉了蓝舟墨的意思。 狼人发现蓝舟墨逃掉,心中谨慎,不再“嗷嗷”狂怒,低头巡视。且不知小到他漠视的赢魚已经借弓之力靠近了他的耳垂眼穴,紧跟着头顶部的督脉穴........ “嗯,主人怪物身上好臭啊!呸呸呸.......”赢魚咬中后发出牢骚。 “赢魚啊,牢骚太盛防肠断,回头主人嘉奖你。”乐灵玑道。 这次狼人有痛感,抬手捂耳,他看不见敌方,心里盛怒,手里握住的狼牙棒在身前乱舞,嘶声大吼。 蓝舟墨收回手上的木制“弓箭”,悄然溜到一片叶子后面藏起来,蓝舟墨不仅心叹,如今一片花叶就已经把平日高大的他藏得妥妥当当,真有点虎落平阳的感觉。 狼人嘶吼地声音渐渐小了,最后悄无声息,陡然听到“轰”地一声巨响,在不同地方的蓝舟墨与乐灵玑都用手捂住了耳朵,这一声巨响对他们来说就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半响之后,林子里一片寂静,蓝舟墨走近倒下的狼人,蹲下仔细观察,指腹摩挲母扳指思忖着。突然,狼人伸出前爪意欲垂死挣扎,蓝舟墨只是稍微往后避了避,它的爪子便在扬起瞬间又无力的重重落地。这时,许多不同精灵缓缓移来,胆怯远远观望。 狼人眼神无力的望着蓝舟墨,蓝舟墨问它:“你是否有话要说?” 狼人眼神半掩,浸如回忆仿佛前尘,它前肢强撑的挣扎几下,再也无力哪怕抬头仰望对方这么简单的动作它都做不到了,它唯一还可以用嘴诉说:“我生□□弱多病,是狼族最懦弱无能之辈,在一次逃难中,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被族人抛弃了。”狼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被妖物袭击掉在了悬崖峭壁上,明明可以一死百了,爪子抓破流血却又不想松手。是不甘心啊!” 蓝舟墨静默的听着,随着越来越多的精灵靠近,慢慢爬到了狼牙棒上,最后胆大的爬到了狼人身体。 “那,后来是谁救了你?”蓝舟墨问道。 -- 第151页 狼人闭上了眼,道:“是浮皊主人,她听到了我的求救,她疾驰赶来救了我,当时妖帝也在,”狼人冷笑一声,“可是生而为人的浮皊主人更关心我的生死,她全力救下了我。” 蓝舟墨蹙眉,道:“你是说你的浮皊主人与妖帝同行?” 狼人道:“他们一直同行,而且妖帝很听从我主人,不然我也就早死了。” 妖帝为一女子寻求重生放弃了执掌三界,蓝舟墨想不到传闻果然并非空穴来风,而这女子就是浮皊前辈。蓝舟墨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何在此行凶?” 狼人猛然睁开双眼瞪着蓝舟墨,沉了声道:“明明是你们擅闯行凶,我只是履行我对主人的承诺看守此林,不让外物闯入。” 蓝舟墨挑着眉解释:“这个,误会误会。我们确实闯了你们林子,可是,并无他意,只想寻得出路。你如何不先问问来人意欲为何?再动手不迟啊,这样我们也可以不用动手就能解决问题。也不至于现在..........”蓝舟墨平日除了对乐灵玑话多,第一次对一只狼说这么多肺腑之言。 狼人道:“哼!人类除了我主人,其他都是狡猾奸诈,我是领教过的。” 蓝舟墨无语,看着他渐渐现出原形,知道它法力尽失快走到尽头,他并没有杀它的意思,疑惑问道:“你的身体.......?” 狼人喘了喘道:“我既然对我主人许下承诺会看好这林子,我就想把自己变得越强大越好,可惜,可惜,我永远是那个无能之辈,最后把自己搞这么糟糕。我就快死了,我求你们不要去打扰我主人,离开这,这算是我临死请求,也算最后一次完成主人的交代。” 言谈之中狼人身体被不同精灵簇拥,有些精灵们更开始发泄地啃食狼人。蓝舟墨挥手想阻止,狼人却道:“不用了。反正我也要死了,这是我应得的。你,能答应我吗?” 蓝舟墨道:“一诺千金,至死守护。你已尽忠,问心无愧,放心去吧。” 狼人慢慢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了,身体被越来越多的精灵啃噬........狼人眼角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 “滴答。” 泪滴草叶,安详离去。 此狼人最初还是狼的时候,脱离狼群,流离失所,后来被浮皊救起以后收养至此,也是希望他能看守林子。时间长了,它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必须变强大,才能更好完成主人的交代,可是什么收获都需要付出代价,它在林子里捕□□灵,最后灵性大涨,幻成半妖半人的模样。 没过多久,它便付出沉痛的代价,身形越发巨大无比,原本敏锐快捷越发动作迟疑,像发胖的狼人,外形恐惧强悍,实则四肢发达头脑早已退化,死期也不久将至。不管成什么样子,它始终记得自己的承诺,并坚持到最后。 乐灵玑忍着她有点痛的脚,在蓝舟墨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也许是狼人最好的解脱。 蓝舟墨侧首看到了乐灵玑道:“主有恩,狼有义。” 这时,一个看上去软软的白色球体怯怯地飞过来,“他死了吗?” 乐灵玑扭头看着小白球,惊讶道:“小白球,你会说话?” “我不叫小白球,我叫小白。” 赢魚停在乐灵玑肩上,用大眼睛瞪着小白,仿佛在说:主人是我的,你们休要缠着她。 蓝舟墨看着小白球道:“有什么区别吗?” “他死了吗......”其他小白球跟着问道。 蓝舟墨道:“它自是活不成了,这样下去,更是死无全尸。他是这片林子的霸兽吗?” 最先说话的小白道:“它起初是一条凶猛地狼,被人派遣驻守外来侵犯者。百年下来,它吸食林子里太多可怜的精灵,壮大了他的身躯,渐渐开始幻化人形,林子里大伙原本都相安无事,自从它来了以后,就再无安宁。” 蓝舟墨见乐灵玑脸色不好,找了一处扶她坐下,两人听后四目对视。狼人吸□□灵固然不对,可是,若没有它的震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外界侵入私用,是是非非很多时候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蓝舟墨道:“他不是派来驻守林子的吗?” 第75章 猫爪 小白跟在两人后面努力飞着,赢魚见它靠近就冲它挤眉弄眼,吓得它不敢过分靠近。 小白道:“可是近百年下来,最初还来两三个人,之后再没人闯进这片林子。它想壮大自己,就在林子里找提升修炼的精灵,吓得我们时常躲起来。” 蓝舟墨疑惑道:“那派遣他的人不管吗?” 小白道:“确实没有人来管过,所以才成了今天这样。” 谈话间,许多小白球合力抬着许多散发着晶蓝色的海螺形状物体靠近。 乐灵玑道:“小白,你们抬的是什么了?”她的声音好听又温婉,小白好喜欢又情不自禁想靠近,偏偏赢魚瞪着它丝毫不松懈。 “这个里面的果汁味道不错,你们可以尝尝。”小白道。 “嗯嗯!” “尝尝。” “你们好厉害!” “还没见过这么厉害漂亮的鱼。” 许多小白球叽叽喳喳地议论。赢魚听说要奖励给它,它飞起的身体突然又落回乐灵玑的肩膀,佯装歪嘴不屑一顾,它不能输了气势,让小白点看扁了。 蓝舟墨先拿了一个尝了一口,味道不错确实没毒,他递给乐灵玑。 -- 第152页 清爽细滑,入口甘甜,她打起了精神递了一个给赢魚,又给蓝舟墨,这就是雪中送炭,乐灵玑不客气的喝着。蓝舟墨看着赢魚一个接一个的喝着,贪嘴的模样与他优雅主人乐灵玑相比,吃相还真是天壤之别。狼人的事让蓝舟墨一点食欲心思都没有。 赢魚喝到打嗝,乐灵玑也喝了好些,感觉头脑开始恍惚,刚才入口还神清气爽,此刻如何又全身无力,心口跳得厉害,眼前事物开始模糊。 乐灵玑扶额喃喃道:”舟墨,我这是怎么了?喝多了?” 赢魚也迷迷糊糊在乐灵玑肩膀上晃悠,偏头栽倒下去。蓝舟墨眼疾手快一掌接住,把他放进乐灵玑衣袖里。 蓝舟墨尝出了这个小白所说的果汁,其实就是一种果汁酒,本想告诉乐灵玑,见她喝地高兴,也就没有阻拦。这下好了,她满眼醉意迷离,人就扑在蓝舟墨怀里。这酒量也太差了,庆幸没有外人在,他抱起乐灵玑,问小白:“狼人主人曾经出现在什么方位,你们可都还记得,该如何走?” 白绒绒的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像是在讨论什么,讨论完毕由先前说话的小白出来,它用耳朵指着东南方向道:“朝着这边走,应该不会错。” “谢过!” 仙源门富丽堂皇,它哪里是豪门宅子门派,更像是一座豪华宫殿,吕卓霖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皇宫密探的警告示威也被吕卓霖风平浪静安抚下来。他的修为众人皆知不算高,但是在周旋这些难搞的人事关系上,可谓是上天专赏给他的饭碗,如鱼得水! 少阳明办事回来晚了,门卫与威武雄壮的殿门一般,看起来强壮威武,见了少阳明的腰牌,毕恭毕敬作楫送进仙源大门。 少阳明弯弯绕绕,又是走廊又是台阶,以他健步如飞地速度都走了半响,来到一处墙院门口,墙院上垂下的月季花枝闻风而动,他忘记了月季的花香。风吹花落时把一阵阵轻重不一的风铃声带进了少阳明的耳畔,他深深地缓了一口气,掀袍踏进了山水院子。 临近五月天,烈日当空,花园里左右分别站立男女侍者各六人,他们手中男女相连拉着一条绳索,绳索上面挂着风铃,少阳明粗略点了一下,一条绳上系着十个风铃,六条就是六十个。 侍女侍卫被晒得汗水涔涔,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一路滑进衣襟,男侍卫有些功底还好,可怜了那些侍女年少体虚,一个个晒得面目通红口干舌燥,诚惶诚恐还得规规矩矩站立,看着一只黑猫在风铃下,伸着前爪对风铃挠来挠去。 少阳明来到廊下对轮椅上的诸葛长老拱手作楫道:“见过长老。” 诸葛长老指节背上把玩着一只圆圆的铜铃,铜铃在他指节上转来转去,伴随铃声却总是不见掉下来。 风动了风铃,猫爪扬起撕扯风铃,手指节上把玩地铜铃.........整个诗情画意的山水花园,此刻充斥着满园的铃声,在炎热里逼得气氛即紧迫又灼心,每一声皆如催命符令人闻声丧胆! 诸葛长老真是闲着太会玩了! 他微微扬手,示意少阳明一同观看。少阳明抬首站在一旁,顺着诸葛长老的的视线望着黑猫跃起锋利的前爪,在六条绳下来回抓扯悬掉在低空的风铃。 “那丫头又溜出去了?”诸葛长老随意问道。 “她去了一个镇上书院,带着里面几个孩子满街乱跑,撒银子了。”少阳明侧回身颔首道。 “这丫头从小无人教管,蛮横冲动,只要不惹出大事随她去。但树大招风盯紧点,不能松懈。”诸葛长老端起茶盏,吹了一口载浮载沉的茶叶,灌了一口茶水。 “是,长老!” 黑猫终于不负所望抓落了一个风铃,单独立在一旁的侍卫抓住黑猫取下风铃,快步呈上。 黑猫又开始它的抓铃任务,少阳明眉目微蹙,它为何知人性? 诸葛长老看出了他的疑惑,“它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猫,自然不同一般,你且拿起风铃看看上面是谁的名字?” 少阳明从命,在躬身侍卫手里接过风铃,风铃口下挂着纸牌,上面赫然写着“良人国国师曹良”,少阳明神色微变:“长老,上面写的是‘良人国国师曹良’此为何意?” 诸葛长老把玩的铜铃收在掌心,混沌的双眸突然发亮,连声音都轻了起来,答非所问道:“你娘季雪吟,写得一手好字,她最爱看书写字,每次去她书房就送一个不一样的风铃给她,最后满屋子都是风铃,她坐在书房看着风铃笑地样子,是世间最美的人。” 多年以后的今天,诸葛长老耳畔依然能响起季雪吟那温柔似水的喊声:“阿幸,阿幸,你快来看!阿幸........” 诸葛幸的眼眶奇迹般的有些微潮泛红,“有一天,那个人带着自己做的风铃,满心欢喜再次去到她的书房时,她不见了,满屋子的风铃也不见了,屋子空荡荡的却总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是世间伦常!什么纲法纪律伦理道德,不如说金钱权利的诱惑,埋葬了循规蹈矩的人,只有离经叛道逆天改命,方能立世!”诸葛长老神情猝然狠戾,“这区区六十人留不得,既然一时全要不了,就由猫奴来选,被选中的只能说他们运气太好了,终于可以为我所用。” 他做事狠辣,少阳明是见识过的。但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是这样的情景下。他只知道他的母亲季雪吟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气自华,是出了名的才女。后来嫁入富贵人家,没几年却消声灭迹,再无迹可察。 -- 第153页 少阳明多次怀疑自己的生母是否是当年名震一方的才女季雪吟,如果是又何时生下的他? 诸葛幸满腹仇恨,做尽伤天害理皆为复仇,为了达到目的甘愿蛰伏在仇人身前,令少阳明孤苦多年,如今儿子就在他眼前还得扮作下属。 诸葛幸为得到对方信任鞠躬尽瘁助人夺名夺利,眼下仙源门可谓风生水起,名利双收。 若是为报私仇,岂非养虎为患何谈报仇?还是说他诸葛幸狂妄自大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少阳明完全摸不透自称是他父亲的人——诸葛幸。他的听力被他管制,也许他的所有行为都被诸葛幸监视,所以他不得不谨小慎微,毕恭毕敬。 他从小被诸葛长老丢养在不同百姓家里,从小察言观色是他必修本事,泼皮耍赖也是他保命绝招,隐忍更是伴随他一路成长,他不明白作为父亲,为何要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狠心。他试图反抗远离却又抛不下隐晦的身世之谜,即为浮萍又有何而惧。 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之所以接近这个难以揣测的父亲,只想慢慢的一层一层将他的面具撕下,看看他都藏了些什么惊天阴谋,更想探得季雪吟这个人短暂一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阳明颔首道:“恭喜长老!只是属下怀疑地煞谷能否做到,毕竟我们可是一人也没派遣。” 诸葛幸冷笑一声,“妖帝的老巢就是一座坟场,我们只需等着收尸。”他话锋一转,“对了,最近你炼制兵器如何?” 少阳明本想问妖帝的老巢如何能随意启用,莫不是他还与妖帝有渊源,听闻诸葛幸问起他的功课,他其实不是炼器那块料,但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不敢敷衍也有认真去做,结果却不甚如意,他拘谨地嗫嚅道:“属下在用功,很快会有成果。” 诸葛幸不听都知道他炼得如何,故意问问罢了。 诸葛幸点点头,道:“是时候将你是我诸葛幸之子告诉吕卓霖,他听后定会大请宴客,宴客当日我们便宣布你与吕复好定婚的大喜之事。接下来你和她一起好好培养感情。在你们大婚之日也就是为你娘报仇雪恨之日。” 这时,侍卫又递上两个风铃,少阳明对他躬身举起的风铃,恍如不见。 诸葛幸说得风轻云淡,少阳明听得五雷轰顶,父子相认是好,为何要定亲?何况吕复好一眼就看上了蓝舟墨,而自己心中已有黑暗中的那团光亮,两人根本就不可能。 少阳明言语哽咽在喉,闷了半响才低沉道:“吕掌门他会同意?” 诸葛幸又把玩铜铃,示意他查看名单,少阳明接过传上来的风铃牌子低头看了看说道:“是柳氏与薛氏。” 这才听诸葛幸道:“他看似随意无脑,实则我倒更认为是狡猾谨慎,利弊衡量他比你我想得更远。” 少阳明陡然立即跪地请求道:“父亲,孩儿心中已有他人,能否请父亲收回成命,更何况吕大小姐心中早有所属,我和她实在不能..........” 诸葛幸眼眸微不可查的瞳孔缩小,他眯着双眼,没有立马回话,铜铃在转动中“叮叮”刺耳发响! 炎热下黑猫前爪里掌握着六十人的生死,父子俩静默了半响,少阳明全身憋出汗水,连掌心都被汗浸湿。 最后听诸葛幸冷漠道:“你心中的那朵花,凭你,一辈子也得不到。你与吕复好的婚事不能改,又不是玩真的,这是他们欠我们的,你莫不是为了一朵得不到的花把你娘的血海深仇抛之脑后?!” 诸葛幸早对少阳明看乐灵玑的眼神产生怀疑,乐灵玑是什么?她看上去就是一朵绝美娇艳、风吹惹人怜的花,谁都想对她染指!实则下一刻她便可满身带刺大杀四方,这朵花尚且谁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她的美、她的弱,却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 诸葛幸想到当年,若不是季雪吟的父亲看重名分、权势,他也不会弄成如今这般模样,如今他的雪吟就该依偎在他身旁,携手到老,他的人生又该是何等幸福圆满! 想到此,诸葛幸目光犀利,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剑,随时要人性命! 少阳明瞬间不敢再多说什么,他也明白与吕复好假婚便是复仇的开始,有了这份名分、钱、权都不在话下,他娘的仇不但能报,他心中的那朵花还有机会得到。 可是真的如此吗? 少阳明知道他娘的死让他父亲性格怪癖,他如此笃定,已然没有回旋余地。眼下只有先找到吕复好告诉她这惊天大事,看她如何反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许很快就可以揭开深藏下的面具。 黑猫犀利的金色瞳孔看过来:“喵——” 第76章 醉意 蓝舟墨背着乐灵玑走出林子,看到眼前此地景色应景一首诗: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1】。 蓝舟墨愁如何带她走出神秘的地煞谷。 蓝舟墨把背上的乐灵玑往上挪了挪,嘴上念着自己的下一段:“郎有情,妾有意,美人树睡郎下急,相逢望川河。” 乐灵玑双手抱着蓝舟墨的脖子,头靠在蓝舟墨的后颈,被挪醒了,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嗅着蓝舟墨身上的汗味,跟着呢喃:“二郎......” 蓝舟墨背着人穿出林子,翻山越岭甚是走了许久,还好乐灵玑身轻如燕,不过毕竟硬|靠的是体力,这时他还是有些喘了,道:“全是汗味还闻?酒醒了?往后没我在不许喝酒。” -- 第154页 乐灵玑还没睡饱,加上腿上疼痛,含情眼半睁一次就紧紧闭上,也不忘摸着给他鬓角擦汗,带着懒意喃喃道:“蓝舟.......墨薄凉冷漠,” 蓝舟墨喘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着,反驳回道:“都在我背上睡了一觉,还敢说我薄凉冷漠?你下来背我试试?”蓝舟墨佯装作势要把她放下来。 乐灵玑抬高了双腿,箍紧了他的脖子,道:“二公子浪荡不羁何必还为难我;二郎最有情,”乐灵玑用一只眼睨着草坪,又在蓝舟墨耳畔柔声道:“二郎,你跑起来。” 蓝舟墨听明白她是在念着各种自己的别称,每个别称里面还带着他的性子,原来她心中揣着不同的蓝舟墨。也只有她乐灵玑想得出来,他嘴角勾起,又把乐灵玑往上托高,沉声道:“太累了,跑不动。” 他还想着要不要放她下来休息片刻再做打算。 “二郎怎会跑不动?二郎你行的。”乐灵玑浓睡不消残酒,言语声线像是在鼓励,更多的又像是夹带着其他意思。 蓝舟墨闻之一怔,品出她话里七拐八弯的滋味,道:“戒酒壮胆是吧?胆肥了都敢取笑二公子?!” 说着当即蹲下,正好休息片刻。侧身把乐灵玑滑落在绿色草地上,乐灵玑却不想下来,环紧他的脖子不撒手。 “舟墨........” 蓝舟墨解释道:“我巡视着这里没有异常,休息片刻再走不迟。” 蓝舟墨瞬间浑身轻松,她却不撒手,蓝舟墨左手手掌撑在草地上,转过身体,若不是他撑着,整个人就控制不住会跌下去。 乐灵玑衣袖倒垂,白皙手腕上赤红色蜻蜓眼琉璃珠赫然缠在上面,蓝舟墨瞟了一眼,那美艳的红色像极了诱惑。 看着近在咫尺的含情眼连眼尾都泛红,她那双眼,她那种笑,似乎一直有意无意的**。她醉意没消尽,迷离的双眸再度眨了眨,她透红面色凑到蓝舟墨耳畔,低声呢喃道:“舟墨,不要胡来。” 她乐灵玑只要有蓝舟墨在的地方,她的后背就纯粹的胆大妄为,她像是被人指引着毫不顾忌后果的戏弄着人。她不知道她把这六个字念得有多缠|绵。 自从那日分开,痛苦就连绵不断,为了她的安危他做得狠,再次悠然见到他的“南山”,他不想再做违心的事。 离开这么久,蓝舟墨很想乐灵玑,迫切地,每一刻都在想念,疲惫后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他深邃的眼神里带着狠意的侵略! 她就是一只小狐狸! 蓝舟墨将她的手拿下,深情注视着她,这才是个桃夭美人坯子,高兴了就招惹他谦让的底线,狡猾又天真的踩着他的忍耐,仿佛趴在他耳边告诉他你来啊。 神仙一旦变成妖孽,自带**浑然天成,无人能抵抗,最可恨的是她还不自知,乐灵玑就是这样的妖孽蓝舟墨心想着,对她附耳道:“你说我好手段,灵玑,你才是那个真正好手段的人。” “.........嗯?我什么也没做啊。”乐灵玑很无辜,喃喃道。 他极度心有不甘,蜻蜓点水吻着她的耳鬓发丝,蓦然看到上面白色的千里传音,他负气的含着她耳垂咬了咬,乐灵玑蹙眉闷哼出声。 蓝舟墨抬起头看见她眯起双眼,指尖滑过她的鼻梁,又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说二郎有什么不行?” 也不知道乐灵玑几分清醒,她揉了揉被咬的耳垂,道:“舟墨,我们跑起来。” 这尾巴都到别人那,却又懵懂的念着“跑起来”。蓝舟墨压着藏在衣袍下的胀痛,狠下决心,最终将乐灵玑托上背,故意捉弄问道:“灵玑,想要什么?” 乐灵玑又环紧他的脖子,道:“要你跑起来。” 蓝舟墨逗她问道:“啊?我没听见,大声点!” 乐灵玑在他耳畔呢喃道:“要你跑起来。” 蓝舟墨满意笑道:“那你可要搂紧了,蓝乐纸鸢起飞啦!唔——飞啦!” 蓝舟墨背着她在湖边草坪上乱跑起来,两人重叠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向草坪上投射出黑色身影,乐灵玑似乎清醒了些,弯弯的含情眼,呵呵道:“我们要上天啦——” “你说二郎有什么不行?”蓝舟墨还执着这个问题,就如同乐灵玑想在他背上飞起来的执着。 “二郎什么都行!” 湖色动漾,渐渐荡出四方涟漪,紧跟着涟漪中央猝然冒出圆木桶。木桶圆鼓鼓的,面部与底部大小一致,惊悚的是面上扣着一个活的人头脖颈。 “是谁在此喧哗?!”木桶上人脑袋像是黏在上面,而且霍然一并迸出四个圆木桶,上面四人齐声问道。 兴奋的两人猝然看到对面木桶上的四人,仔细看他们的头部大小,感觉自身大小应该恢复了,要不然就是大家都同样小。 蓝舟墨停下脚步望去,乐灵玑抬眸看去,解释道:“各位抱歉,打扰了。我们想出去,你们能告诉我们怎么走吗?” 其中一方大笑道:“哈哈哈哈,静心湖快百余年没见过人是什么模样了,”他话没说完,位于西方的木桶人接道:“今天终于可以活动活动头部,陪我们打够了再告诉你们!” 你们的头部再怎么活动也只能转转而已吧,两人心里都有这种猜想。 南面方位的人一脸不豫,质问同伙:“那小丫头已经受伤,如何打?” 乐灵玑心里一怔,他如何知道自己受伤了?蓝舟墨只知道乐灵玑喝醉了,心道:她何时有受的伤?这么一说是感觉她哪里怪怪的。 -- 第155页 蓝舟墨心中开始忧虑,冷声道:“我可以和你们打,但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蓝舟墨放下乐灵玑,摸到她身上滚烫,心中陡然一紧,醉酒应该会慢慢消尽,灵玑如何滚烫不减? “灵玑?”蓝舟墨看她眼神闪躲,伸手想探她的脉,乐灵玑稳住身体缩手不让他把,冲他笑,“只是.......喝多了。” 静心湖的北方木桶人见对方磨磨蹭蹭,冷冷道:“打是不打?” 蓝舟墨侧首微眯双眸,心道:不打能让我们出去吗?尽管没有胜算,嘴上言简意核道:“打!” 蓝舟墨轻声对乐灵玑道:“你在这里等我。” 乐灵玑点头,心想着他离开,自己便看看伤口。 蓝舟墨的法力在此一直被禁锢,他凭着内力跃到四方的中央,邪神剑铿锵出鞘。 四方木桶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更强,齐刷刷地如猛虎下山强势直逼蓝舟墨。蓝舟墨靠肉|搏不敢直接,只能以守为攻纵然跃起。 四桶相扣“碰”一声重响,扑了个空。抬眼望去,蓝舟墨的剑已经如游龙飞速蹿来,四桶猝然旋转而撤,各归其位,水浪像一层渤铝以木桶为中心散开出来,瞬间又激荡在静心湖面,传来啪啪水声。 邪神剑剑峰刺空进入湖水,蓝舟墨陡然转身像随便一挑剑,剑峰挑起的湖水花浪如刀削锋利的薄玉四溅迸出,“咚咚咚”击打在木桶上,也击在对方脸颊上。 南方木桶人歪头“啐”一口,道:“小子没法力还敢蛮横?!” 蓝舟墨此时以轻功看似踏在他们四方中央的静心湖面上,手中微微扬起的邪神剑上,水珠滑落剑锋,水落声响,清脆悦耳。 蓝舟墨冷声质问:“踏入贵宝地,法力便被禁,莫非不是诸位所为?” 乐灵玑坐在草坪上,将身体背向几人,褪去了鞋袜,当她掀起裤角时,小腿下方她用符篆压制的蛊毒居然开始四周蔓延,漆黑的纹路势如破竹,再不解毒必将迅速蔓延,直至心脉。 这是在黑飓风围裹下,乐灵玑使用香残抵挡了攻击蓝舟墨的蛊虫,却不承想它反转咬中自己,乐灵玑明白此毒擦药或者吃个什么药丸均不能根治,只有找到方法逼出蛊虫,她暂且只能以符篆压制蛊毒蔓延的速度。她很快弄好套上鞋袜,不能让舟墨分心。 东方木桶人呵呵两声道:“我们魑魅魍魉四人在此呆的时日太长,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兄弟们我们给他解开吧,敞开了才打得痛快。” 其余三人也赞同,四人各自从口中呼出一道绿光,齐聚在上空,片刻绿色光亮融合在虚空之中,待慢慢散开。 蓝舟墨扬手便是一团紫黑色光芒萦绕流动,他的法力瞬间恢复。 蓝舟墨来不及欣喜,对方已经配合默契发动法力,丝毫不曾心慈手软。瞬间绿色光芒大盛,如海浪席卷而来。蓝舟墨清晰感觉到这些力道所带来的危险程度,均为上百年的修为,气息里探不出妖魔之气,那这四位究竟是何方高人?为何又称魑魅魍魉? 蓝舟墨这次躲闪不及,邪神剑银光大盛,犹如龙出深渊,赫然使力旋转斩下,水浪轰然跃起十丈。邪神剑神威而立眉心前端,蓝舟墨狠厉二指抹过剑身,他浑身上下溢出银白色光芒,将身体团团护住,坠下的湖水如瀑布重响,却丝毫戳不破那道白色光芒。 有形剑诀! 数把邪神剑破势袭来,木桶人腾空而起,在虚空里他们口中施展绝技,东方魑口中喷出来的是水,此水遇温则成冰;南方魅口中喷出来的是火;可燃尽所有生物体;西方魍则是风,看似无物,实则风过物碎,强悍至极;北方魉吐出来的全是雷电交加,触则必亡。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康与之《才相思》,后面一句是蓝舟墨自己改撰独白。 小白兔为何变了,下一章有解释。 这一章改了多次,深感抱歉。 第77章 蛊毒 魑魅魍魉都想赢第一,看谁先制服对方便一决高下。他们却不知道如此强悍法力还是四者合一,对蓝舟墨来说也太难为人了!这哪里是打架比试,这份强悍刺激分明就是合力要玩死他的节奏。 远处观战的乐灵玑察觉到四人夺命攻击,她来不及多言,两指夹着四张黄色符篆,骤然挥出分别抵挡四方攻击。 水、火、风、雷瞬间击在符篆上溅起耀眼的金色火花,符篆强强阻拦了水、火、风、雷攻势。然而,乐灵玑还来不及露出笑容,符篆就遽然被击得粉碎,连齑粉都隐没在虚空之中。水、火、风、雷再度直袭蓝舟墨! 乐灵玑吓得面色更加惨白,她召出香残划破指尖,香残带着温热殷红的鲜血,偷袭了木桶上的人头。 不要干净了! 这一刻乐灵玑只想要蓝舟墨活着,她经历了鬼玉和华月的生死离别,她不想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她唤出了赢魚,若是蓝舟墨有何意外,她就瞬间要这些魑魅魍魉一起陪葬。是你们先不仁也休怪乐灵玑不义。 香残带着她的血加快了速度,偷袭魑魅魍魉的脖颈处,在四方左右绕出了弯曲的弧度,那道弯曲的弧度呈朱红光芒,如刀削锋利疾驰。 四人躲闪之即,撤回口中绝杀,蓝舟墨本已经做好全力相搏,乐灵玑符篆挡了一道,对方撤回时,蓝舟墨借机腾起,一招春来化雪,剑过阵阵寒光迸射,震得人眼不敢直视。四个木桶被击中,“啪啪啪啪”木桶碎裂倒在湖面上旋转不停。 -- 第156页 蓝舟墨邪神剑握在手中渐渐垂下,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借着灵玑的偷袭,侥幸击败了四人。况且,四人似乎只能依靠木桶而立,若是完好之人,他们的水、火、风、雷将会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己怕也招架不住。 与四个不方便的被困之人对弈,蓝舟墨也不能说他们以多欺少,心中无怨。他拱手道:“四位真乃奇人,我输了!方才若不是我家灵玑出手相助,我已命丧于此。” 空中陡然传来赢魚鸳鸯般的鸣声,蓝舟墨望去,乐灵玑不知何时晕倒在地,赢魚正在嘶鸣。他顾不得四人,疾步闪至乐灵玑身旁。 “灵玑.........” 赢魚巴掌大小的身体,围在乐灵玑身边急得团团飞转起来,它着急地向蓝舟墨道:“主人,主人她中蛊毒了。” 蓝舟墨扶起乐灵玑,心急喝道:“在哪个地方?你也跟着你主人胡来,怎么不早说?!” 赢魚忍着泪水抽噎道:“在左小腿下方,主人还不是为了救你,又怕你担心分神,不让我告诉你。没想到一只小小虫毒有这么严重。” 蓝舟墨此刻也顾及不了许多,脱下她的鞋袜掀开裤脚,她重复贴了几张在小腿上的符篆,此时都已经快要被蛊毒冲破了,否则蛊虫怕早已经蹿至体内其他地方。 蓝舟墨眉目紧蹙,心道:好你个乐灵玑,你也太能忍了,也难怪先前怪怪的,蛊虫应该试图控制她的意识。 蛊毒只能先拔出蛊虫再行医治,得找地方先拔蛊毒。蓝舟墨正想抬头看看,身边突然多了四个长衫道袍的白发老人,打眼一看四人长相各异,他们可能太久没有用过手脚,都在活动四肢筋骨,看起来煞是怪诞。 蓝舟墨望着湖面风平浪静,哪里还寻得到破了的四个圆木桶,心里暗自道:遭了,四人都可以站立出桶,似乎帮了人家大忙。他快速挺身护住身后的乐灵玑,顺手将她的小腿遮了起来。 四人互望,魑抚须笑道:“小子,莫慌!我们不会再找你打架。”说着魑魅两人呵呵笑起来。相比之下魍魉两人一人温和平静,一人冷淡肃然。 魅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蓝舟墨,道:“小子长得跟我年轻时一样遭人喜欢。哈哈你别怕,我们原本是被妖帝封印在木桶里,只能露出一个脑袋,是你破了封印,我们才得以解脱。” 蓝舟墨凝眉不解:“那我是为虎作伥了还是救焚拯溺、拔刀相助了?” 魑道:“诶,你这小子如何说的话,自然是救人水火好事!好事!” 蓝舟墨一直仰望着站立的四人,道:“那你们是不是按理说该还我们一个人情?也不要你们什么,就是帮忙驱蛊虫解蛊毒。” 四人相互凝望,魑道:“你总得先让我们看看情形如何啊?” 蓝舟墨这才转身,掀开乐灵玑小腿上一小部分给四人过目,随后又遮上问道:“你们能解吗?” 魍道:“这不是黑飓风所留下的伤痕吗?” 魑道:“小子你们先随我们回湖底,边走边谈。要解毒也不能在这草坪上解。” 蓝舟墨也有此意,看着四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抱起乐灵玑跟他们前行。赢魚也跃到乐灵玑腰怀里乖乖缩成一团。 魑边走边道:“我们被封印在此百余年,早年也对黑飓风有所耳闻,听说边塞有一种魔性功法,以身养蛊。凡被蛊虫入体,都会心智迷惑受制于人,你身边这位姑娘怕是已经中蛊多时。” 是啊!蓝舟墨的心尽数都在痛。 魑魅魍魉四人并肩,抬掌转腕,四人合力再推手时,一片波光震开了湖面的湖水,露出一片山水人家,别有洞天的福地。蓝舟墨随着四人进入湖底。 这里与外界山水人家没有特别的不同,就是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样子。走在通往屋子的木桥廊上,魅道:“你的这个丫头出手凶狠,若是救不了了,就换一个,你可莫要与妖帝一般。” 蓝舟墨抱着人跟在他们中间,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心道:灵玑哪里有凶的样子,分明是你们要取我性命,逼得她下狠手,白玉兔都被逼成了杀人的刀! 魑忧愁道:“你可别提妖帝,他也没走几日,若是知晓我们破了封印,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再度把我们四人控制。” 一丈宽的木桥在几人脚下“吱嘎吱嘎”作响。 魅呵呵笑道:“怕什么,只要有这小子在,他再拔刀相助不就行了。” 魍淡淡道:“可是他不是妖帝的对手。” 一直不怎么言笑的魉道:“水、火、风、雷若是全教给他了?..........我知道也不是!但是至少可以过很多招!” 魅言语间不像个百岁多的老人,他闻之一怔又嬉皮笑脸道:“诶!魉说得妙,这样一来我们还都有了衣钵传人,小子!算你走运遇上我等!” 魍依旧平静不起波澜,魑说道:“小子,从今以后你可不能全把心思放在一个姑娘身上。你要记住越美的女子越是迷惑心智,也就越误大事。” 蓝舟墨担忧的是如何解蛊,完全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进了屋子抱着人晃了一圈,诧异的神色直接问道:“如何床榻都没有?” 魑魅互望,魅道:“当然没有,我们都躺在木桶里,有床榻也用不上啊!” 蓝舟墨急得嗓子冒烟,正想自己解决,魍右手指着右边紧闭的房门,道:“那里.........” -- 第157页 蓝舟墨只听到两个“那里”,便上前用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跨进去。 其余三人都看了一眼魍,魑道:“那可是浮皊小姐的闺房!你们确定不阻止?” 魅魍魉不言语,魅扬起嘴角,跟了进去,道:“反正浮皊小姐也用不上了,用来救人倒是物尽其用。” 魑颔首摇头,这可是妖帝守了百余年的屋子,除了妖帝从未曾有人染指。就被这小子一脚踹了进去,魑叹息道:“哎!也罢。过往云烟留不住,总有世人闯进去。”三人也陆续跟了进去。 屋子陈设一应俱全,第一间是厅房,再进去则是书房而后才是卧房。尽管已空置百年,一切皆是一尘不染,这不得不说是有人用心良苦。 蓝舟墨把乐灵玑轻放在床榻上,把被褥掀开给她盖上。魅靠近看了看,摇摇头道:“这丫头虽是昏睡着,羸弱尽显,并不像先前出手狠绝之人。身边这条鱼看起来都比她有劲。” 魑道:“那是神兽赢魚!” 魅魍魉眼眸都为之一怔,细细打量一番赢魚,神兽赢魚自古脾性嚣张随性懒散,世间上能让它臣服的人屈指可数,他们忍不住多看了乐灵玑几眼。 蓝舟墨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你们谁可以解蛊?” 四人打着眼色,嗫嚅着不回话。蓝舟墨急了,双眼微眯:“你们该不会都解不了吧?论年龄资质你们可是仙尊级别,区区一个蛊也解不了?” 魅道:“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是被困了百年,又不是在此修行百年,能将自己所学炼制不败之地,就已经是学而不厌流芳百世。又不是天天研究如何解蛊。” 魍道:“年轻人一心想救人,可以理解,但你也要清楚此蛊非同寻常,它由人常年养在人的身体里,再以人的欲念为供养,它与主人心心相印,一切听命于它的主人。” 蓝舟墨道:“以人欲念供养?” 难怪先前灵玑不太正常,居然是中蛊毒的缘由,蓝舟墨有一些莫名的失落,原本还以为灵玑仗着酒劲想对自己做点什么,原来是体内蛊毒作祟。 蓝舟墨顿了顿又道:“以前只是有所耳闻,并未真正遇上,灵玑修为不够,才会如此严重,若是我强行取出蛊虫了?” 魑连忙道:“万万不可,只怕万一蛊虫的主人咬定要她的命,便会取不出,更伤她的元气,元气大伤也恐命悬一线。” 蓝舟墨在床榻与四人中间来回走动,他摩挲着微亮的母扳指,他回想到江进未找到他的那个夜晚,他正醉酒为红颜,被逍遥搀扶走在漆黑的道路上。 江进未站在道路中央离他们老远,清冷寡淡的问了一句:“灵儿对你用过她的血?” 江进未全身上下灵力萦绕波动,蓝舟墨被突如其来的震慑惊醒了酒意,江进未谪仙般的身形令他勉强嗤嗤冷笑,“是你?人不是给你还回去了吗?!她不会告诉你..........”蓝舟墨突然意识到自己伤了她,估计她也不会再提及蓝舟墨这个人。 江进未站了一会,什么也没再提及便飘然离去。 当时蓝舟墨就疑惑堂堂天枢仙尊,大老远的跑来就问这么一句话?这里面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关连。 血!乐灵玑的血! 是了! 蓝舟墨猝然停下脚步,道:“蛊虫必须死!”他看着眼前四人,道:“帮我想想如何能让蛊虫死掉又不伤灵玑,起码,起码不伤她性命。” ............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十三阎 魅道:“小子,你这岂不是比我们魑魅魍魉更刁钻?蛊虫即便死掉也不能留在她体内,何况蛊虫活物应该更好彻底拔出。” 魑遗憾道:“若是浮皊小姐还在就好了,她出生捉妖世家,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天生能聆听万物的心声,可以与万物交流。对于天赋异禀的人来说轻而易举,我们却如此焦头烂额。” 蓝舟墨深邃的眼眸带着微微的轻蔑与生气:“如此说来,你们四人是让我们进来等死?” 四人对视,都没有那层意思,却成了事实。不爱言语的魉陡然望着蓝舟墨道:“你敢赌一把吗?” 蓝舟墨回望,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如何赌?” 魉道:“你把蛊虫引到自己身上,再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可能会见到浮皊小姐。” 魑魅魍诧异地看着魉,魅围着魉转了一圈,道:“魉你什么意思,我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可以摆脱妖帝,你却让他去送死?” 魉垂眸不答。魍在一边道:“魉说得也不是不可行,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别人说怕什么我们偏要去做什么,桀骜不驯,心中何时装过‘惧怕’二字,你不是说他长得像你吗?” 魅指尖揉着眼角外有点心虚了,他自认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但也远没到这小子的程度,魅心想着。蓝舟墨已经站出来,道:“若是成功将蛊虫引入我体内,要我去什么地方,如何能见到你们口中的浮皊小姐?” 魑道:“魉只是说有可能见到浮皊小姐,并不是一定会见到。毕竟她已离世百年,所以才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蓝舟墨被他们搅糊涂了,想要见到一个已故百年的人,岂不是天方夜谭,故意捉弄人吗?蓝舟墨蹙眉思忖,冷哼一声:“笑话!都死了一百年,你们还让我去找她?这玩笑闹大了!” -- 第158页 魉正色分析道:“所以问你敢不敢赌?!你若带她同去只会有弊无利,若你引蛊成功,她即性命可保,你再寻浮皊小姐也无后顾无忧。” 蓝舟墨深思疑虑,魉说得没错,事到如今,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半响,他问道:“成功的几率至少有个一半一半吧?” 魉却打击性的回道:“想得美!若是以一百计算,机会便只有一,” 蓝舟墨瞬间愕然,魉却又认真补充道:“是一其中的一。” 五人同时俱默。 魅站出来拽着蓝舟墨的手腕,把他拉到一边给他分析:“小子!你看你从上往下左看右看,哪里都羡煞旁人,人不仅聪明,天赋还高,” 魅瞟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乐灵玑,又放低了声线:“她吧生是生得还不错,可是一看啊就是身娇体弱的那种,经不起折腾,就算你这次冒死把她救回来,说不清往后哪一次她还是会再遇劫难,一命呜呼。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耽误大好年华,也没必要去豪赌这一把,你说是吧?等到我们四个老头子分别把水、火、风、雷传授于你,加上你的修为,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何愁找不到倾城倾国的绝色女子?” 魑在一边看着,魍魉两人不动声色。 蓝舟墨还从来没有被老人关爱过,突然被魅的一片苦口婆心的劝解有些不适应。 蓝舟墨也认真回复道:“前辈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丑得恐怖,别人都惧怕不已,就连屠夫都对她避之不及。我与她不关容貌事,谢谢前辈的好意,我认为有一其中的一就已经很幸运,我想我应该赌一赌。” 听蓝舟墨一番话,魍魉两人相视微笑,魑也点头称赞。 魅气得长长缓了一口老气,拂袖背过身谁也不理。 蓝舟墨想安慰一下他,被其他三人暗中使眼色,蓝舟墨只好作罢。 蓝舟墨坐到床沿,褪去乐灵玑左腿鞋袜,掀开伤口,白色小腿都快被蛊毒黑尽,他正欲施法魅陡然转过身来,上前拽着他再次确认道:“小子你真的想好了?” 蓝舟墨冲他点头,道:“既然前辈都说了我不仅聪明还天赋异禀,就且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都说坏人遗千年。” 魅甩开他的手指着他,又爱又恨似的说道:“臭小子果然与我们是同道之人。” 魅退回四人中,魍魉两人满头花白,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就仿佛见到了昨日的自己,心中不甚感慨。不复少年时,总有少年来啊! 蓝舟墨平下心,先封住了自己的心脉,轻缓解开贴在乐灵玑小腿上的符篆,露出蛊虫钻进去的破皮处,蓝舟墨侧首对四人沉声道:“我成功后,你们不要对我说任何话,也不要理我说的任何话,直接送我去该去的地方,就怕蛊毒让我迷失心智。若是我回不来,麻烦各位不要告诉她,就说我走了。” 魍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回来。” 蓝舟墨漆黑的眼神看了四人一眼,回头对赢魚道:“你也一样,好好照顾你主人。” 赢魚心中复杂道:“主人一定要想你,你最好留着命回来。”低眼看到身旁多了一物件,他睁大眼睛看着蓝舟墨。 蓝舟墨奖励似的摸了一下赢魚的头,暖暖的。 蓝舟墨对着乐灵玑的伤口处使出右手二指,施法朝伤口处压下,指尖寒光迸出,左手破皮滴血在乐灵玑伤口处,蓝舟墨再度加深法力以血引诱蛊虫。 他二指往回移动时,感觉到了蛊虫在抵触,也就片刻,蛊虫却陡转心意,很快就顺从蓝舟墨银色光芒指引,眼看最后乐灵玑体内的蛊毒快被完全引出体外。 乐灵玑原本痛苦地蹙着眉,随着蛊毒渐渐离开身体后,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开始好转。 蓝舟墨意在蛊虫出体时瞬间绞杀,然而,出来的却是黑黢黢的蛊毒,黑色物体萦绕不止,毒不进体蛊不出体,果然是黑飓风的蛊虫与人合一,受主人指使。 四人站在一丈开外静观其变,这一幕看得真切,果然有人练到蛊虫与主合二为一,能在千里之外不费吹灰之力取人性命。如此境界若用来为非作歹,实为杀人于无形。 练到这一步的本人其实也伴随着危险,蛊虫一旦意外死亡,主也将元气大伤,性命堪忧。 蓝舟墨为了救乐灵玑,不得不将一切引入体内,蛊虫在蓝舟墨身体不适时,狡猾地混着蛊毒便进入他的身体,同为黑色,等到发现时已经阻止不了了。 蓝舟墨眨了眨眼,看清乐灵玑的伤口开始恢复,他施法使她破口处渐渐愈合没有大碍,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乐灵玑一眼,他已经被四人围困,蓝舟墨连忙沉声请求:“容我再看看她。” 魑魅魍魉记得他嘱咐过大家,他说什么也不要听,四人完全不在意他深情地祈求,合力施法将他送入挂在墙上的一副壁画中。 挂画上是一只黑棕色妖兽,虽为妖兽,面目神色却没有妖兽的凶恶,蕴藏着别样温和的眼神,一旁落有四字。 浮皊与妖! 蓝舟墨踉跄跌入画中,抬眼望去里面皆是一片蛮荒之地,如此贫瘠怎么会有浮皊前辈? 虚空中突然乍现一串一串金色字体,蓝舟墨仰头仔细一看,“此地为十三阎,古人云七情六欲,又名九重刑,能过者,可为九重天居仙也。” -- 第159页 蓝舟墨心道:我又不想成仙。金色字体猝然碎裂消散,蓝舟墨冲着湮灭在黄沙里的字体扬声道:“喂!我要找浮皊前辈!” 没有人会回答他,此地只有他一个人,蓝舟墨碎碎念着:“十三阎?七情六欲?难到是喜、怒、忧、思、悲、恐、惊;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还有什么来着?要不要如此高深?我就只是想找个人而已。浮皊前辈.........” 没有情哪来欲?没有欲又何来情?无情无欲,即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不食人间烟火。若没有儿女情长悲欢离合,这样的人不是和尚、尼姑;就是神仙鬼怪了。 蓝舟墨转着母扳指,思忖着。也就这一瞬间,虚空中出现身披银色铠甲的年轻勇士,他手握□□,喜道:“你好啊,蓝舟墨!” 蓝舟墨的耳廓闻声动了动,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抬首细下一看,猛然吓了一跳,那张脸不就是自己吗?看到他对自己笑意晏晏,心中颤栗,后背脊梁竖起汗毛,冷汗涔涔。 蓝舟墨惊呼出口:“你.........” 他倒是爽快道:“你什么你,我是你,你亦是我。” 蓝舟墨看着对面的人,沉思片刻道:“不!你非我,我亦非你。你应该是十三阎其中一名罢了!” 他邪魅一笑,道:“你很快便会死在这里面。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其中的喜阎,让你死也死的瞑目。” 蓝舟墨定了定神,渡测是要击败十三个自己才能找到浮皊前辈。这是谁不要脸的设了此阵,自己打自己,你自己打自己试试?一打还就是十三个,不成神都成魔! 蓝舟墨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魑魅魍魉一时并肩齐齐朝着壁上挂着的画,盯在上面温和的妖兽。魅眼睛都望酸了,眨眨眼道:“十三阎九重刑,我们都破不了,这小子能破?” 魑摇头道:“他情根深重,我看玄乎,十三阎要破的就是战胜自我心魔。” 魅侧首道:“诶,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不仅不与我齐心劝解,还暗中赞同他去闯死?”魅轻声又道:“你们都明白浮皊小姐就是因为失去七窍玲珑心才离世,他见到了也解决不了他身上的蛊虫。” 床榻上陪在乐灵玑身边的赢魚大惊! 魍目不斜视道:“总有来人出奇迹,不试试如何知晓?就让他替我们去找寻答案吧。” 魑道:“不着急他有三天时间,为了观察,我们还是把画带到其他屋子,别打扰人家姑娘休息。” 这幅壁画本是不能擅自移动,但是眼下形式所迫,四人不能一直呆在女子闺房里,又要时刻看着壁画里面是否有动静,所以不得不移到别处。 魑小心翼翼取下画卷,被三人团团围着,叠肩挤出房门。 赢魚在床沿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扇动翅膀飞起来想跟上去,可是回头看看主人,又折回守在床榻旁边,心道:要是卫安在就好了。 赢魚能进了地煞谷其一:他是神兽;其二:与乐灵玑签了血契。而卫安是一个灵侍,所以被困在地煞谷外面阵法里。被困的阵法是坤灵阵,□□等级偏高的妖灵,在里面困住就有好几十妖灵,都是想前往地煞谷欲见妖帝的妖灵,卫安很快在里面发现戴着黑色斗篷帽的逍遥。 两人也有些日子没见,逍遥想到卫安在火妖洞底出手相助,又言词出言无状,他怀疑卫安不知是真心还是故意试探,他依旧冷漠不理人。 第79章 互为 卫安凑过来,对一旁半人半妖的小妖道:“兄弟,我和他是老相识,许久不见,能不能向你借个位?” 小妖修为不高,对人间生活文化知之甚少,他错误的领会老相识就是老相好。他上下打量着卫安,一表人才,英气十足,没想到却找了一个男子同修,他又看看没有出言阻止的逍遥,心领神的冲卫安笑道:“哦!懂的懂的,老相好嘛!” 小妖给卫安让了位置,卫安感觉小妖看他与逍遥的眼神怪怪的,那笑里面更藏着耐人寻味的怪异。见小妖换了位置,也没意会出什么来,一屁股盘坐在逍遥身旁。 逍遥闭目打坐,充耳不闻。 卫安无趣的嘟了嘟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逍遥越正经卫安看着就越想戏弄他,宛如品尝一种甘泉的快乐,想看看他除了冷冰冰的一张脸而外,是否就真不为其他所动容。 虽然他知道逍遥是剑灵,却总觉得逍遥身上藏满故事。卫安想一探究竟,慢慢的这种想法就滋养在心底,在自己的辗转反侧里愈渐深化了眸中执念,他黏着逍遥的袍角,扯了扯,拉长了喊他的声线。 “逍遥,久别胜新欢,你怎么每次见到我,像是我欠你多少钱似的,”卫安想到上次在秘境里钓鱼,逍遥明显有喜悦的感觉,他又道:“上次钓的鱼,好吃吗?” 半响之后。 逍遥道:“注意言词。” 卫安无趣的扬了扬手臂,正经道:“我问你,鱼好不好吃?” 逍遥道:“不知道。” 卫安想了想估计也是,那日主人与蓝舟墨决裂,哪还有心情吃鱼。既然他两都能在此遇上,想必主人与蓝舟墨定能遇见。 卫安握拳撑脸,手肘架在盘腿上,偏头问道:“逍遥你说我家主人遇见你家二公子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两人会不会又打一架?” 逍遥双眼紧闭,片刻道:“不会。” -- 第160页 卫安不解道:“你如何这么肯定?我家主人还在气上了。不过,我看到她画了二公子的画像,嗯,不过又好像哪里不像。”卫安突然一拍腿道:“诶,对了,你们家二公子手帕是不是蓝色?” 逍遥半睁双眼,不与他闲聊,四下探去。 “破阵。” 卫安看到逍遥一心想着破阵,这坤灵阵专困妖灵,何况还是妖帝所设,若是能破,早该有人出手了。卫安无奈的把手中拈着的袍角给他放好,最后还不忘给逍遥把袍角抚平展,而后撑着脸颊望着逍遥,懒懒笑道:“你破,我一边学习。” 喜阎与蓝舟墨攻势格外不同,他熟知蓝舟墨的一招一式,对方便是己方。喜阎没有要战胜的意思,打得是顺势被擒方。转眼又消失不见。多次过招蓝舟墨多次中招,面对狡猾的自己令蓝舟墨束手无策、黔驴技穷。 要赢的心非但没有凋零磨灭,蓝舟墨就是一头不服输的狼兽,心里燃烧赢的欲望,越磨越盛,越战越清醒。 对方只是知道自己的招式却并不知道下一秒会用哪一招,蓝舟墨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更加贪婪狡猾地波谲云诡欲擒故纵。他的战略方式时刻变幻无常,喜阎陡然失去掌握权,瞬间措手不及。 几个时辰过去,蓝舟墨巧妙利用招式变幻,反败为胜邪神剑终于架在喜阎脖颈上,却又收回了剑,他道:“我说过,你非我,我亦非你。移行幻影你也会,可是我赢在喜愠不行于色。” 风吹黄沙起,虚空之中传来:“此关你亦过!” 喜阎身形本是幻化出来,此刻碎裂成齑粉,混着黄沙随风飘散。蓝舟墨赢得并不轻松,他擦拭鬓角汗水,才过一关他都体会到这是要逼人成仙成魔的磨砺! 他体内还有蛊虫,之所以顺利引蛊成功,怕是对方本意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要在蛊虫没有发作前找到浮皊前辈解蛊,方可有胜算。 蓝舟墨走着走着,黄沙之境幻化成了刺目的红色,蓝舟墨眯起双眸,血红的火焰在远处山脉顶端喷射,地面变成黑色的礁石,赤红岩浆潺潺流淌。 空气被灼热,蓝舟墨气息躁动浑身上下浸出汗水,片刻后便打湿了里衣。 这一关没有类似他的人出现,疑惑之即,只见地面礁石、红岩瞬间飘浮起来凝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一条巨大的龙身。龙鳞在如同地狱之境散着红色光芒,它瞪着金色瞳孔,张嘴裂齿意欲一□□吞蓝舟墨。 蓝舟墨笼罩在它庞大的阴影里,热得后背衣裳紧贴,他脱去了他的红色外衣,露出他那高挑修长的白色身影,宛如裹在血色里洁白无瑕的璞玉,下一刻就被瞬间淹没。 蓝舟墨二话不说,御剑直迎龙的头部。一串火焰滚滚而来,他侧身避过,邪神剑陡然挥出,被龙爪劲风欲擒,蓝舟墨手势变幻,邪神剑滑过龙爪,直袭龙头。 龙头侧首避之,但见龙尾卷风扑过来,蓝舟墨猝然跃起施力扬剑,龙嘴同时咬住邪神剑意想炼化,蓝舟墨已至龙头之顶,二指击中它的头顶之脉,龙吃痛躁动猛力甩出口中的邪神剑。 于此同时,蓝舟墨被凶猛摇晃刹那间抛出数丈之遥,他翻滚之下眼看就要跌入潺潺流动地红色岩浆里,一道紫黑色光芒如流星划过,蓝舟墨顺势跃上邪神剑,避过一劫。 浩瀚赤岩之地,一剑一人,甚是极小! 半空之中七、八丈的龙身,他正傲视俯瞰,蓝舟墨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要命的火焰犹如天降火球,不断袭来。蓝舟墨接连避闪不及,逼得手臂直接抵挡,手臂与火球撞击出两道不同的光芒,如伞状霍然散开。 龙的尾巴疾驰扬来,这种危险波动过于强大,蓝舟墨腾出一只手使出有形剑诀,单手力薄好歹能抵挡一下,剑诀挥出,蓝舟墨再度喝声用力避开撞上的火焰球,他不退则进,护住身形的银色光芒与火焰球擦肩迎上。 龙尾摆动击溃剑诀,蓝舟墨致命一击令火焰龙被震伤,它嘶吼暴怒,火焰如雨而临,蓝舟墨施法将自己周身银光团团护住,他闭目冥思片刻,将邪神剑直袭龙的要害,自己则幻成七个银色虚体将它团团围住。 蓝舟墨这招虚则实实则虚又夹着声东击西,火焰龙避开了邪神剑,龙腾极舞全力应付蓝舟墨的虚体,它意图击败其中藏着蓝舟墨的真身。 蓝舟墨的虚体变幻莫测缥缈不定比实身更难击中,火焰龙瞬间变幻吐出一团团紫黑色烟雾,蓝舟墨嗅到不妙,连忙屏住呼吸,对方发现真身,一团火焰强势袭来。 近在咫尺蓝舟墨已经来不及躲避,关键时刻只有靠邪神剑绕一圈的回击。火焰龙看着蓝舟墨必败无疑,狂傲之下幻成了人形。他着黑红铠甲,眼尾带着一抹妖邪的红色,他居高临下,俯瞰蓝舟墨被火球直逼坠落。 “你败了!” 他的话刚说完后背已经被坠落而突袭地邪神剑贯穿。身前火焰球眼看已经碰触到蓝舟墨,就在这致命时机化为乌有,蓝舟墨霍然跃身而上。 “好一招虚则实实则虚的声东击西!” 眼看他鲜血溢出流淌在黑红铠甲上,他本是幻出来的身体,为何他会出现生死之痛而俯身躬下?蓝舟墨没有丝毫的成就喜悦,他疑惑,又似乎在对方身体上看到了自己,此刻他的凄惨之状,来日便是自己末路征兆。 蓝舟墨压低了声线,“你怎么会是一条龙?” -- 第161页 男子“呵呵”冷笑两声,道:“你不也是吗?” 蓝舟墨瞳孔微缩,沉声道:“你胡说!” 他道:“可笑!可悲!你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哈哈哈哈!” 蓝舟墨颔首不想看他,与其说是看他,不如说不想见到如此惨状的自己,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还记得火妖借天龙鬼玉出现的时候,他的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论模样身形来说,世间能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就很难说是一种巧合,其中必定有着蹊跷! 蓝舟墨思忖间正想问个明白,抬首已经不见人影。 他消失不见了! 蓝舟墨收起邪神剑,礁岩之地在他脚下开始变色,渐渐地春暖花开,枝繁绿茂,大江南北..........他疲倦的身体出现在了绿色大地上,他撇见自己白色里衣在打斗中破裂。一阵清风拂过,风力逐渐增加,大地上的青草、枝叶、河流、山脉陡然聚集,刹那间形成一个身着青色铠甲的男子。 蓝舟墨仰头观望,道:“你们亦是我,却非我!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我扼杀?我的身世你们也知道?” 对方发出沉闷的声音,道:“我们只是一道阵法,想要知道原委,过阵才有资格。” 蓝舟墨道:“我不打行吗?” 对方又道:“既然你选择进了十三阎,你就不得不战!你身上的蛊很快便会控制你!你心中是否还有未了之事?” 他的一番话戳中了蓝舟墨的要害。 他不得不战! 战!且要赢! 乐灵玑在梦中惊醒。 乐灵玑坐起身,四下看了看确定是房屋,心下放松指尖揉着眼尾处,头疼不止。 这次梦里没有出现鬼玉和华月,还好是和二郎在一起,也还好一切都是梦境。 一边躺的赢魚滚身翻起,扑腾到乐灵玑的怀里,带着哭腔道:“主人,你可算醒来了。” 乐灵玑的梦里舟墨被人围剿,她吓得不轻,她缓了缓,轻声道:“赢魚,我睡了多久?” 赢魚窝在她怀里,蹭了蹭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害我好生担心。” 乐灵玑抚摸他的后背,道:“睡的是有点长了,那舟墨了?他在哪里?” 赢魚就知道主人会找蓝舟墨,心慌意乱,跃出主人怀里,在被褥旁边支支吾吾半天也开不了口。 乐灵玑心下一怔,道:“你干嘛背对着我?难道..........难道舟墨又走了?” 赢魚听她这么一说,蓝舟墨也说过若是他回不来,就说他走了。赢魚倒戈相向,道:“是啊!他就是说他走了。可能.....他不想........我们找到他........” 乐灵玑先前中了蛊毒,浑浑噩噩人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片刻之前的梦里也是现实所发生的一切,两人在草地上温柔缱绻,还有四个木桶人凶恶的围剿,乐灵玑都只当成了大梦一场。 她收拾起身。 赢魚飞到她跟前道:“主人你要去哪里?” 乐灵玑心里琢磨着,可能自己真的拖累了他,这才使他不告而别,她心口一阵揪心疼痛,低低说道:“去........去找李师兄木师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赢魚欢喜道:“那感情好啊,嗯嗯,有一样东西蓝舟墨让我给你。”赢魚把一支木制的龙形头钗,用胸鳍递到乐灵玑跟前。 乐灵玑仔细看了一下龙形头钗,他如何会给自己头钗了,而且........?她接过头钗握在手里,感觉到了不对,头钗有灵性,这不是一把普通头钗,莫不是......... 赢魚啊赢魚! 乐灵玑将另一只手掌摊开,温声道:“赢魚,你过来。”赢魚乖乖的听话,落在乐灵玑掌心。 乐灵玑含情眼温柔似水,温和道:“赢魚,你是否觉得主人不够好,又或者哪里伤了你的心?” 赢魚被问得哑口无言,瞳孔放大的瞬间又耸拉着眼皮,主人柔情似水下,尽数比责备还令赢魚胆怯,他用胸鳍揉着眼,道:“主人,我..........” 乐灵玑依然温声道:“若是如此,我解开你我血契,还你自由。” 赢魚抬眼间,金色的泪珠一颗颗滑落在乐灵玑手掌心,他全盘托出,道:“主人,你不要解,赢魚错了。蓝舟墨他把你身上的蛊毒全部引到他身上,而后被四个老怪人扔进一副画里面了,他们说........他们说.......” 乐灵玑此刻脑海里浮现一幕幕,那都不是梦,全是真实发生过,她哽咽一下,沙哑问道:“他们说什么?” 赢魚抽泣着,“他们说蓝舟墨有三天时间闯阵,但是胜算机会只有什么一里面的一,反正就是,机会渺茫,而且,三天已过,蓝舟墨他怕是闯不出什么十三阎了。” 乐灵玑看着手里的头钗,抬手插在自己发鬓上,头钗龙纹别样精致,仿佛欠了画龙点睛,不如人显眼,却为人添足了韵采。 她给赢魚擦着泪,心疼道:“赢魚不要哭,你的眼泪很珍贵它可是你的精气神,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哭,知道吗?舟墨不会有事,我们一起去找那四人问清楚。” 赢魚抬眼看着乐灵玑,她在笑,很温暖。主人并没有生他的气,赢魚欢喜地点点头。 第80章 回家 大厅里,魑魅魍魉分别坐在两旁的藤椅上,魅一拍桌案骤然起身,在中间来回走动,其余三人也露出失望之色。 -- 第162页 魅愤愤不平:“我就说了嘛,那十三阎是人都能闯的吗?哎!”他一甩袖袍,又开始烦躁的来回走动。 魑神色凝重:“三天已过,想必没有胜算,阵法是陌上君所设,如今也只有让他尸首沉没于其中。” 乐灵玑立于门框中央,听闻此言,脚下一软,抬手扶住一旁的门框,双眸却寒光凛冽,言语轻冷道:“你们当真是魑魅魍魉!” 四人齐刷刷看向乐灵玑。 一介柔弱女子而已,神色却如此冷厉,四人看了一眼,并不觉得她会带来任何惊喜,除了她的容貌以外。 赢魚扑哧扑哧飞到厅堂中央墙壁挂画上,欢喜道:“主人,就是这幅画。” 乐灵玑缓步踏进屋子,眸子里全是寒气逼人,“细节没时间再请教各位,请你们告诉我如何进入这幅画。” 魑神色怀疑道:“你?!” 魅轻蔑说道:“那小子进去的时候可比你现在强了不知多少倍,照样没出来,实话实说你进去了也是送死。” 赢魚飞到他们眼前,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们,夸耀道:“你们休要瞧不起我主人,她一人可以抵你们魑魅魍魉四人!” 乐灵玑道:“不试如何知道?既然三天已过,你们就别再耽误时间了,让我进去。” 魍魉对视,魍沉声道:“覆雨翻云着一争,分明死地要求生。【1】” 乐灵玑也不客气回道:“不炼金丹不修仙,闲来就好渡舟墨,”她笃定的眼神看过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魍神色微惊,又轻叹:“希望你能如你所说,让我们另眼相看。” 四人在乐灵玑羸弱的身形与决绝寒意中半信半疑,赢魚从没见过主人如此冷厉,它连忙催促魑魅魍魉说出方法。 四人终是合力施法念咒将她送进画中。乐灵玑在进去的一瞬,回首对四人冷声道:“你们伤过舟墨,我不需要你们另眼相看。” 魅瞪大眼睛,道:“诶,你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还来卸磨杀驴这一招” 魑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丫头有点意思!” 四人深知除了妖帝陌上君可以在画中来去自如,百余年来从未有人进入过画中,里面什么详细境况不得而知。当年魑魅魍魉四人只是亲眼目睹陌上君将浮皊小姐的棺椁与魂魄藏于其中,再施阵法守护。 所以四人清楚明白阵难闯、人难见,也不知道乐灵玑进去之后,阵法是重启还是直接见到上一任闯阵者。若是重启那一定来不及,若是直接见到蓝舟墨还有一线生机。 乐灵玑进入画中,眼前一片冰山雪地,寒风凛冽,寻遍也没有发现熟悉的红色身影。若是一步一个脚印要找到何时?乐灵玑对赢魚轻问道:“赢魚,你能飞吗?” 赢魚知道主人此刻心急如焚,他变幻了身形,道:“主人,你快上来。” 在赢魚背上不知道是否因为挂念着蓝舟墨的生死,她俯瞰下方时都已经忘记惧高,视线一遍又一遍落在冰山雪荒之地,寻视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冰天雪地风如虎,难见红衣胜如火。 乐灵玑脸颊耳廓瞬间受冻,她蓦然想到耳廓上的千里传音,她指尖放在千里传音上,欣喜地试着喊道:“舟墨,你在哪里?舟墨?” 唤了半响也没有回应,难道他真的.......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了,白子说过千里传音是需要口诀的,第一次使用时也没上心这么重要的事,乐灵玑仔细回想着。 乐灵玑也不知道口诀到底是哪一句,就重复地念着:“你试试?真行?还是能听到?........蓝二你到底在哪?冰天雪地的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你不能有事,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告诉你。 你的身世都还没有查清楚,而且我还想到一个重要线索,所以你不能有事,乐灵玑也不允许你有事!若是阎王爷敢抓你去阴曹地府,我便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把你要回来,他若不给,我就搅乱他的地府,让他地府也不得安生...........” 乐灵玑念着念着眼眶就泛着潮红,声音变得哽咽,她却极力忍着,若是他不在了,一切过往皆成浮云,她几度开口,却失了声。 耳畔突然响起气弱游丝的呢喃:“乖,听话,地府搅不得。” 熟悉的声音传来,温柔的气息似乎也已经扑面而来,乐灵玑瞬间展颜而笑,喑哑道:“舟墨,你在哪里?” 蓝舟墨历经十二阎,沧海转瞬变桑田,想要赢自己何其艰难。 此刻他伤痕累累爬在寒冷的雪地上,他白色里衣上沾着自己的斑斑血迹,沿着血迹到达他伸直的手臂,他看到自己手背上被乐灵玑咬的牙印,恍恍惚惚看到乐灵玑正远远朝他走来,她的笑容笼罩在雪山下模糊不清。 她温柔的声音传来:“二郎.......”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像是梦中的授业恩师,他白花花的发须,是他教会了自己有形剑诀,随着寒风飘扬,他神色严厉,肃然道:“臭小子!快起来!” 蓝舟墨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如磐石无法动弹,蓝舟墨追问道:“你是谁?........不要走........” 恍然睁眼,发现身上压着无数死尸,他们的鲜血淋漓,浸泡了自己整个身体,他想逃掉,欲伸手抓住什么,才发现满手鲜血,冰凉刺骨,滴滴答答落在白色的雪地上。 很快,染红了他身边的雪地,这个场景就像水洇了红色块,红色化开,浓雾四下弥散,转眼间所有白色都变红了,视同血色地狱。 -- 第163页 当听到乐灵玑碎碎念着他时,他才真的睁开被风雪掩盖的双眸,九头妖魔赫然停在对面,正虎视眈眈盯着蓝舟墨。 这是十三阎的最后一关,蓝舟墨已经精疲力尽,法力尽数消耗,他再次看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牙印,又勉强支撑起身,身上的积雪猝然落下,体内灼热体外寒风刺骨,冰火两重天。 他对乐灵玑沉声回道:“别来。” 乐灵玑蹙眉,温声道:“舟墨,我来接你回家。” 蓝舟墨俯身捡起邪神剑,嘴角挂着血渍,浅浅笑,“回.......家.........” 乐灵玑道:“你不是盖了那片竹屋吗?那就是你的家。” “舟墨.......” 蓝舟墨没有回话,邪神剑在雪地上被拖行出深长的槽痕,他再度跃起,直击九头妖魔心脉。 可是,他的法力绵薄,那十二关已经让他的心力憔悴,这一击已然自取灭亡。妖魔一头猛击过来,蓝舟墨便被甩落十丈开外,五脏受到震裂,心口涌动,忍不住一口鲜血直喷出来,地上白雪被染成殷红。 蓝舟墨大拇指擦拭着嘴角的血流,却发现赢魚就在面前落地,一个披着黑色长发的女子飘然而至。 他心中百转千回的人来了! 乐灵玑一直与他说话就是为了分辨他所处方向,此刻她疾步行来蹲下身,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蓝舟墨已经精疲力尽虚弱不堪,十三阎闯至最后一关,都是她的支撑,蓝舟墨嗅到她的香甜气息,看到她的脸颊、白皙的脖颈。 她真的来了。 乐灵玑只见蓝舟墨那一瞬,便疼了她无数。 她动作轻柔将他扶在身前躺着。看到他白色里衣到处都是血迹,他的身体一向都是很暖和,此刻,却是如此冰凉透心,乐灵玑忍不住将他拥在怀里想用自己仅有的温度捂暖他的身体。虽然她的热气在这漫漫雪地里微不足道,瞬间就被四周更多的冷气分散了。 她还是极力想捂热他! 蓝舟墨握住她的手,道:“不是叫你别来吗?” 乐灵玑反手握住蓝舟墨,他的手太凉了,乐灵玑有些颤抖,“我来接你回家啊,你.......你可不许耍赖。” 乐灵玑此刻含情眼溢出水晶般的泪珠,滴落溅在蓝舟墨的脸上,仿佛滚烫的泪水不是打在他脸上,而是滴进心口,点燃他炽热生命的希望。 蓝舟墨望着乐灵玑满眼都是心疼着急的样子,他浅浅笑了,道:“能博得你的动容,这一点伤又算什么。蛊毒想造次,我不想被它控制就封住了自己的心脉,你看前面,” 乐灵玑顺着蓝舟墨的视线望去,“那是什么妖物?” 蓝舟墨咳了几下,道:“我的.....心魔。” 乐灵玑苦笑打趣道:“你长得这般好看,为何心魔如此难堪,我帮你把他灭了,告诉他士为知己者死,魔也要为悦己者改。这样才与你蓝舟墨相得益彰。” 蓝舟墨闻言勉力一笑,“我家灵玑果然非同寻常,我.........”蓝舟墨咳嗽厉害,险些又呛血,乐灵玑想说什么却被蓝舟墨阻拦,“灵玑,你说有好多好多话要告诉我,我想听........” 乐灵玑认真看着他道:“我现在扶你去赢魚身上,让你暖和起来。是人也好,是魔也罢,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将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蓝舟墨不松手,“当真?.......莫要搪塞我,我会当真.........” 乐灵玑把额头抵上蓝舟墨冰凉的额头,她怕他离开,莫名的很害怕。她要全力守住这份幸福。 “当真。” 乐灵玑再看蓝舟墨的时候他已经闭上双眼昏睡过去。乐灵玑身形羸弱,却硬是把蓝舟墨扶起施法带到赢魚背上。乐灵玑正想离开,手却被蓝舟墨拽住,他迷迷糊糊呢喃。 “不要........别走.......” “我不走,你等我。”乐灵玑喘了几口大气,擦着鬓角汗渍在他耳边放低了喘息,轻轻松开他的手。 乐灵玑拾起地上的邪神剑,她抚摸剑身,温声道:“记得舟墨说过你并不讨厌我,今日你我便携手并进,一战留名如何?” 邪神剑在乐灵玑的言语抚摸下,无比乖顺,邪神剑过于大而重,乐灵玑光是提剑而上都非了好大劲。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择《夜观汝溪》宋朝钱时。 祝你阅读愉快! 第81章 心魔 九头妖魔高高在上,每一个头部轮廓里,没有眉目却有一双棱形黑眼,眼角流着血泪,脸部殷红,刀伤数道,奇怪没有鲜血滴出。它们似乎不知疼痛,都露出了不一样的鄙视、嘲讽、挑衅之态。 乐灵玑左手滑出中书君,瞬间在虚空中画出金色符篆,中书君笔锋生辉,圆形符篆中央夹着八卦,金色光芒大震。 乐灵玑第一次用左手画符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特别的手生感,丝毫不费劲,她用此抵挡了九头魔物的一头袭击,她挥出邪神剑,邪神剑气势逼人挡住了其中两头,乐灵玑只能再度重复抛出腰间黄色符篆阻挡。 于此同时九头妖物其余六头口吐紫黑火焰,乐灵玑旋转躲避,不忘召出香残划破掌心,带着血滴,白雪照映如闪电,飞驰闪过。 中了! 香残割破了一个头颅脖颈,然而香残似乎太小,威力不够,乐灵玑腾跃躲避几招,再见那头颅没死反而活动自如。香残再回到乐灵玑手里,她旋转而近,香残赫然出击缠斗妖物怪头。 -- 第164页 妖物的紫黑色光芒与符篆金色光芒、香残银色光芒混在一起,风驰电掣,三道光芒变幻无常,在空中如流星划过,从虚空中东面战到西面,波动震撼雪山顷刻间摇摇欲坠。 此时乐灵玑身后紫黑色光芒直袭而来,她来不及躲闪,以为必重伤,“砰”的一声,一道黑紫色光芒闪过,乐灵玑定眼一看,是邪神剑! 邪神剑威力凶猛,乐灵玑借势再挥中书君,画出一道圆形金光符篆璀璨夺目,转而乐灵玑滴血的掌间反转,她快速在抵挡的邪神剑身上一抹,邪神剑瞬间发出嗡鸣,陡然光芒宛如波涛汹涌,猝然间波动大盛,眼看就要强势暴裂。 香残已经抵不住,绕了一大圈回到乐灵玑手中,一边的符篆颤动摇晃快要支撑不住,乐灵玑对邪神剑道:“邪神剑出!” 乐灵玑腰间的符篆已用尽,她只有再度施展香残,九头妖物太过庞大,香残只能以守为攻缠绕对方,让邪神剑能一剑击中。 九头妖物是蓝舟墨的心魔,是幻影,但在此地有所不同,心魔被窃为十三阎阵法使用,他便不再单单是心魔那么容易控制,此刻他威力大大增加,如同妖魔。蓝舟墨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 乐灵玑施的金色符篆随着虚空中的邪神剑刺中了妖物的要害,邪神剑捅透妖魔从背后蹿出,乐灵玑愕然发现没有一滴血,伤口瞬间就愈合。九头妖魔摇头晃脑发出怒吼怪声,震耳欲聋! 强烈的撕空波动以妖魔为中心震慑在四周,乐灵玑无法抵抗,甚至连躲避都无处可逃,她单薄的身形眼看就要被击得粉碎。 突然,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将她护在身前,他扬起双臂一身血肉激发的紫黑色光芒在后背上与妖魔攻击砰然相撞,瞬间扩散成伞状,替乐灵玑挡住了所有攻击。 乐灵玑猝然睁开双眼,看到蓝舟墨眉目紧蹙,,拼尽全力抵挡身后猛烈地袭击,身旁两侧黑色火焰风驰电掣击落在雪地上,地面瞬间炸裂几丈深。 乐灵玑心里骤惊,此刻她感觉到蓝舟墨渐渐被重力往下压,他的身体也随着那股邪恶的力量冒出黑紫色气息,并且越来越强烈,蓝舟墨似乎快抵挡不住了。 乐灵玑担忧得忍不住喊出声:“舟墨,别被它吞噬..........” 蓝舟墨听闻猝然睁开双眼,乐灵玑分明看到面前的蓝舟墨魔体附身:他双眸里尽数赤红,向外散着狠戾地红色光芒,他裂牙咬齿,从牙缝里蹦出恶兽般的低吼声,周身冒着一圈一圈的黑紫色光芒。 乐灵玑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蓝舟墨,惊得惶恐不已、僵立如石象。而蓝舟墨眼前已然变了色、变了样,他眨一下眼,眼前乐灵玑便从红绿色的妖魔状态变回原样,片刻又呈现红绿色妖魔模样,他重复眨眼想看清眼前的人。 蓝舟墨心跳加速,“砰!砰!砰!”他的身体在膨胀变异撑破了原本的白衣,黑红色粗壮的胳膊、又尖又长的黑红指甲............ 因为抵抗那股强力导致蓝舟墨渐渐变成妖魔,他发出的声音如恶魔一般浑厚震耳,音腔里却带着无限乞求。 “别看..........” 乐灵玑总是不听话,她看着恐怖的蓝舟墨仿佛魂魄离体,惊恐地眼神连眨眼如此简单、瞬息之间的事她都做得如此艰难,她心里明白蓝舟墨为自己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他同时也处在入魔的境地! 可是他依旧记得顽力护她周全! 蓝舟墨拼命抵抗,仅剩一丝理智让他同时又苦苦挣扎,不想被魔化!他在乐灵玑眼前本人模样维持不了瞬间又幻化成妖魔状态,不消片刻,蓝舟墨便被身后九头妖魔骤然压制入地......... 乐灵玑来到一片黑暗废墟,里面死气沉沉,还透着血腥味。乐灵玑想起先前蓝舟墨入魔情景,惊愕之余寻找着他的身影。 转身回眸,乐灵玑便看到了已经幻身成魔的蓝舟墨,他手握邪神剑,正巡视着他的猎物。乐灵玑笼罩在他巨大魔兽身影下,她仰头望着他魔兽脸孔。 他赤红之瞳对眼前的白色身影虎视眈眈,没有丝毫情感,乐灵玑还未及思考,邪神剑遽然挥来。 剑已近身,乐灵玑后仰弯身躲过致命一击,再跃身欲握住邪神剑。 “嗖”地一声,邪神剑已经一个弧度绕了回来,这一剑来势疾驰,是要取乐灵玑的脑袋,乐灵玑屏息凝神往右偏头,与邪神剑毫厘错过。 待乐灵玑回首一看,一缕发丝飞扬飘落,蓝舟墨已经完全入魔,他就只想杀人见血从中得到快感慰藉。 乐灵玑清楚的明白靠硬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有不停躲避攻势,喊着他不同的称呼:“舟墨........二公子........二郎.........” 乐灵玑喊到“二郎”之际,身体急迫闪躲着他狠厉的夺命剑势,刹那间被邪神剑削去飘扬而起的裙角,乐灵玑回首含情眼望着蓝舟墨,眸中泛红,她轻柔喊道:“二郎,你什么都行!快回来吧。” 蓝舟墨听闻不仅没有清醒过来,他眼看这些、耳闻这些似乎都让他更加烦躁,冲着乐灵玑狂吼一声,乐灵玑被震吼声波及得连连后退,她不得不双手交叉扬在身前,抵挡这股狂风呼啸。 眼看乐灵玑就要被狂风波动带跑,他的怒吼戛然停止!但是,下一刻乐灵玑的欣喜还没有表露就看到蓝舟墨张着血盆大口、白森森的锋利獠牙宛如地狱的大门。 -- 第165页 他与她对视,渐渐俯身而来! 乐灵玑告诉自己,此刻不能露出丝毫胆怯、退缩,这是最好的机会。 血盆大口、白森森锋利獠牙赫然停在乐灵玑眼前。近在咫尺气息可闻,他魔兽灼热浓重的气息喷洒在乐灵玑脸上,让她呼吸都困难。 乐灵玑没有眨眼,看着他温柔的笑了,他警惕地眨了一下眼,睨了一眼她发鬓间的头钗,又试探地发出魔兽的嘶鸣声,突然看到对方小手在动,他张大嘴就朝乐灵玑头部咬去。 乐灵玑站立着闭上双眼一动不动,鼻尖突然嗅到腥气甚重、头顶热气腾腾,大半个脑袋已经进了他的血盆大口,就这样僵持片刻,他居然缩回去放开了乐灵玑。 乐灵玑吓得不轻,心都快成胸腔里迸出来,她在沉重的喘息间,右手抬在面前不断颤抖,蓝舟墨赤红眼眸里倒映出她掌心里的蓝色帕子,帕子角落有一个红色丝线绣的“墨”字。 这张帕子还是蓝舟墨在进入密境的乱葬岗给她的,她一直留在身上。 她握着帕子试着给他擦拭獠牙罅隙里流出的透明液体,眼眸里此刻不仅没有嫌弃,也没有可怜之情,有的只是相处已久、患难与共的兰交之情。 蓝舟墨赤红眼角处流出一滴血泪。 就这此时,乐灵玑错误的以为蓝舟墨清醒了,却不知哪里刺到蓝舟墨某根紧绷的弦,他陡然立身,挥起邪神剑就往乐灵玑胸口刺来。 乐灵玑来不及躲避,指尖直接握住了邪神剑,瞬间鲜|血染红了邪神剑剑刃,乐灵玑指缝溢出血流,顺着缝隙快速往下流淌。 蓝舟墨的剑没有因此而停,直直戳入乐灵玑胸口。乐灵玑痛及心口,喉间腥味上涌,“噗呲”吐了一口鲜|血。 蓝色帕子在黑暗里飘飘荡荡,不知所归。 “舟墨,你......快回来........” 魔兽蓝舟墨杀了乐灵玑,鲜血流淌在地上,很快形成血洼。赤红血泪流淌在那张魔兽脸上,他双膝猝然重重跪在地上,他隐藏了又长又锋利的黑红指甲,伸出粗犷的手臂小心翼翼抱起倒在血泊中娇小轻飘的乐灵玑,他仰头发出魔兽悲愤欲绝的狂吼声,声音像一群打断腿的狼。 雪山堆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震吼声,雪山瞬间跟着崩裂坍塌,震裂的中心雪块四处溅起,中间赫然出现半圆形黑紫色光芒,光芒渐渐碎裂消散,里面露出一个人影,他双膝跪地,双臂支撑在地上,身前手臂中间护着的人毫发无伤。 赢魚一直盯着作战的主人与蓝舟墨,眼看他俩同时被九头妖魔压制入地,九头妖魔跟随消失不见,崩裂的雪峰很快将两人埋没。 蓝舟墨万般艰难,终破了心魔护住乐灵玑,他抱起她跃起,沙哑的声音朝赢魚喊出:“赢魚!” 赢魚见状快速飞过去,不停地呼喊主人都于事无补,赢魚能感觉到主人虽然被埋在雪堆里,却没出现致命危险,赢魚便一直守在雪堆上。 炸裂声响,赢魚被猛力弹出去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突然停到蓝舟墨喊它,兴奋地翻滚身体将身体变大,接住跃来的蓝舟墨,赢魚看到了主人,随即疾驰飞行。 赢魚很快飞出雪山,它越飞越高。四下相邻雪山轰然崩塌,渐渐地仿佛如收回的染色画物,渐渐湮灭在春水花香、景色怡人之中。 乐灵玑还在昏迷中。两人都躺在赢魚背上,蓝舟墨意识逐渐清明,身体却很糟糕,他慌忙看了看乐灵玑,感知到她气息稳定方才放心。 闯过这十三阎让蓝舟墨心情沉重,庆幸刺乐灵玑那一剑只是在幻境里,就是如此蓝舟墨心里也背负着难受、自责。 蓝舟墨爬在赢魚背部,下颌抵在手背上,此时此刻两人都已经是狼狈不堪,她的长发散乱,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像只遭人□□后的小白兔,楚楚可怜,蓝舟墨不禁心道:我见犹怜,何怪他人魂思而梦绕。 知道她定是又用了香残,而且次数还不少。他轻缓带出她割破的手腕,一道光亮随着蓝舟墨二指抚过,裂开的大片伤口渐渐愈合。 就这样略微施法蓝舟墨就已经开始咳嗽,他连忙掏出手帕捂嘴,令他又想到乐灵玑为魔兽的他擦拭的情景,他又忍不住咳嗽,最终他剧烈的咳嗽惊醒了乐灵玑。 蓝舟墨越咳越厉害,他心里清楚这是蛊虫在他体内作祟,他越是想压制,蛊虫越是反噬,若是再找不到方法解蛊,要不了多久他便会被蛊虫控制。 他压制在喉间液体终是咳在帕子上,他握住手帕紧紧攥在手里。 蓝舟墨撑起半节身体,强颜笑道:“终日玩剑,终被剑伤,咳咳.....呵呵,想我二公子也有今日。吵醒你了,咳咳咳.......” “舟墨你.......终于回来了。” 乐灵玑记得幻境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她一点也不怪他。此刻原本身体酸痛无力,见蓝舟墨比自己还糟糕,连忙忍痛坐起身道:“你别说话。” 蓝舟墨攥着的手帕缩进了衣袖,乐灵玑想扶他起身,他却像个孩子似的赖着,枕着她的膝,不想让她见到自己。 第82章 浮皊 乐灵玑抬手扶着他的黑发,柔声道:“谁没有过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往日都在你身上取暖,今日终于有幸暖你一次,这才是你应该万万没料到的吧?” 蓝舟墨仰头撞上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半掩,他歉意的眼神幽幽道:“灵玑......”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口,“哎,是我大意了,以往你是否也是这般仰望着我?” -- 第166页 乐灵玑轻叹道:“没办法啊,谁叫某人生得那般高,想要碰一下也够不着。” 蓝舟墨嘴角勾起,道:“若是二公子他日全愈,定让你能碰到。可是,这次你又没听话,为何要进来?” 乐灵玑道:“你是不是觉得在幻境里刺我一剑,心里难受?告诉你一个不用难受的办法,那一剑我日后自会向你讨要,这样不就好了。逍遥卫安我们都还没有找到,我的师兄师姐还在地煞谷,所以你必须好起来,我们再去找他们。” 蓝舟墨静默的看着她,她不知道在植物精怪下救的那群人,当中大部分都是他蓝舟墨的仇敌,他们不仅想要夺得天问琴,更想手刃他! 蓝舟墨猜测他身上蛊虫主人应该也在其中,可是他分明记得没有招惹过黑飓风的主人,蓝舟墨思索后,轻唤:“灵玑?” 乐灵玑道:“嗯?” 蓝舟墨问:“你知道地煞谷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吗?” 乐灵玑思忖,道:“很大一部分都不认识。怎么了?” 蓝舟墨迟疑片刻,道:“没什么,魑魅魍魉说闯过了十三阎就会遇见浮皊前辈,我们下去看看。” 乐灵玑蹙着秀眉,蓝舟墨撑起身,道:“无妨,我还可以撑着。” 乐灵玑扶着蓝舟墨走到池水旁,赢魚幻回巴掌大的身形,他飞到前面很快转回来报信道:“主人,前面大树旁有一个棺椁,没有盖,我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两人对视一眼,浮皊前辈真的在此! “浮皊前辈,在下蓝舟墨,冒昧打扰,实属魑魅魍魉指引有事请求,还请前辈谅解现身一见。”蓝舟墨望着隔岸上棺椁礼貌道。 半响之后,木制棺椁上摆放的花朵瞬间寒光散发,光芒大盛,肉眼不敢直视,乐灵玑疑惑,难不成要诈尸? 光芒散去,虚空中出现一个女子,她发简衣素,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蓝舟墨一见与自己心中所想大不一致,这真的是那位拥有七窍玲珑心的浮皊? 蓝舟墨与乐灵玑没开口,对方却从虚空中飘然而至,她似乎在此等候多时,打量的眼神落在蓝舟墨脸上,她好奇的来回看着,乐灵玑觉得不妙,挡在蓝舟墨跟前,疑惑问道:“前辈究竟是人还是鬼?” 浮皊呵呵笑着,她捋着自己一缕头发,凑到乐灵玑眼前,含笑道:“你希望我是人还是鬼了?” 乐灵玑被她靠近有点心虚,往后仰了仰,轻声道:“想必谁都不想活见鬼,自然希望你是人。” 浮皊眼神又瞟向蓝舟墨,蓝舟墨握住乐灵玑的手臂,只听乐灵玑道:“前辈如此看一个男子是否有所不妥?” 蓝舟墨重伤在身,此刻看上去就是病秧子,他倒不认为自己还拥有姿色,反倒是自己的狼狈被她看得不自在。 浮皊没有回答,颔首思忖,片刻问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蓝舟墨道:“前辈,再下蓝舟墨。” 浮皊神色变幻,道:“你的母亲是谁?” 蓝舟墨看了一眼乐灵玑,道:“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已经,不在了。” 浮皊指尖摩挲着下颌,又仔细看了看蓝舟墨,道:“那应该不是你的亲身母亲。” 蓝舟墨诧异道:“前辈如何得知?” 浮皊微微一笑,道:“我猜的。十三阎这样的阵法不是一般人能闯得过的,你体内有魔族血统,最后一关你闯得辛苦,却也很有魄力。你在心魔里若是一直对她不忍下手,就会一直出不了阵法。你拿得起放得下,孰轻孰重能自知,了不起啊。看你现状是中了蛊毒,还强行封脉压制,会死人的。” 她说话间乐灵玑看着蓝舟墨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他颔首不语心情沉重的样子,乐灵玑露出心急神色:“前辈,我们就是来请你帮忙解毒,魑魅魍魉说你能解。” 乐灵玑这些话也是在蓝舟墨话里琢磨出来的,将就大胆说出来。 浮皊惆怅,道:“我是浮皊。可是我已经死了上百年了,如何救他。” 乐灵玑壮胆上前靠近浮皊,顿了顿,道:“既然如此,你就一定能救。” 浮皊呵呵笑道:“小妹妹此话何意?” 乐灵玑专注的看了看浮皊,她衣着朴素却遮掩不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绝色容颜。 “前辈我叫乐灵玑,我分析着若是凡人死去,几日之后,尸身便开始腐烂发臭,更别说百年后还能完好如初,你还奇迹般像一个常人与我们交谈。所以,你一定可以救他。” 浮皊看着乐灵玑莞尔一笑,自己脚下步步紧逼,乐灵玑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垂眸站着不动,谁知下一瞬间,浮皊的身体已经穿透乐灵玑,就站在她的身后。 乐灵玑转身看着浮皊,惊愕之余才悟出她的身体只是虚幻,刹那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 浮皊云淡风轻说道:“有些东西,隔着云雾瞧,美得活色生香,但你贴近了再细看,就是一堆白骨。现在的我就是白骨中的魂魄而已。” 蓝舟墨低沉的声音:“你是被妖帝陌上君封印在此?” 浮皊这次没看他,望着虚空,眸中染上歉意:“是他,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作茧自缚,还搭上了陌上君,”浮皊又对两人道:“我有一个请求,只要你们能做到,我可以救人。” 乐灵玑拉着蓝舟墨的手,冰凉还有浅浅的牙印,她转首望着浮皊诚恳道:“前辈请说,只要你能救他。” -- 第167页 浮皊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希望二位把我尸身带出去埋入黄土,我方可得已轮回。” 乐灵玑扶蓝舟墨坐到一处石块上,难以置信道:“就这么简单?” 浮皊飘到乐灵玑跟前,乐灵玑一回首吓了一下跳,浮皊道:“简单吗?那就好。” 蓝舟墨咳了两声道:“灵玑,前辈被困上百年未能如愿,想必其中定有隐情。” 浮皊看着虚弱的蓝舟墨,她朝着棺椁方向扬手。里面躺着她的尸身像睡着了一般,她的眉心上迸出银蓝色光芒,而后从眉心溜出一颗晶莹剔透银蓝色的小珠子,浮皊接过光芒闪烁的小珠子,她递给乐灵玑,和煦笑道:“你让他先服下,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他可别听着听着就晕倒了。” 此刻乐灵玑也想不了太多,让蓝舟墨服下能缓解缓解也是好的,至少不那么难受。 浮皊沉浸在过去,缓缓说道:“有一个女婴生下来就被人抛弃,也注定她的一生如同浮云,难以握住却又真实存在。捡到她的是除妖世家晏氏晏南天,那时晏南天年过六旬,当时微雨落梅,白雪纷扬,晏南天念道:“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你就叫浮皊吧。” 浮皊就这样在晏家慢慢成长,晏家有许多亲眷旁支,因此弟子众多。浮皊虽然是被捡回来的,因为她是晏南天的弟子,也没遭受别人的闲言碎语故意排挤。 她得到更多的是师兄师姐们喜欢,他们每次出任务回来就会给她带许多好吃的回来,浮皊觉得那时候自己就是天下最快乐的孩子。 “走,浮皊小师妹又在后山讲她梦中新鲜趣事!”几个师兄里边有人说道。 “早听弟子们说她天赋异禀,能在梦里聆听妖物,今日得闲,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几人嬉笑言说一路走去后山。 后山上许多弟子都围着浮皊看热闹,来晚的几人也凑了过去。 浮皊坐在石头上啃着师兄们给她的苹果,她嚼碎咽下去后,对大伙道:“万物皆有生灵,只是有的能动,有的能说,就比如你们身后那株树,它说它已经有百年之久,却不能言语走动。再看林子里的鸟兽,它们能动却也不能言说,所以它们也想修行成正果,享受世间繁华。” 一个弟子道:“那浮皊师妹可否召唤它们,让我们也看看。” 浮皊郁郁道:“我们都是捉妖师,它们都尽量避而远之,如何敢来见诸位师兄。” “哈哈哈哈,看来它们还是惧怕我们的。”有弟子得意笑道。 另一个弟子道:“它们恐怕惧怕的不是你,而是我们的大师兄吧。”弟子们你言我一句全当没事消遣消遣。 又有弟子闹着让浮皊讲新鲜趣事,浮皊吃了他们送的水果,所谓吃人嘴软,她闭眼施法探寻,很快她笑着睁开双眼,道:“我们院子里的黑猫说有位弟子每到深夜便溜进厨房,偷吃了牛肉、包子,还赖在它身上,若是再不停止,它就要揭发这位师兄了。它可不想背这莫须有的罪名。” 人堆里就有人说话了,“难怪总是查不到,原来是家贼难防。是谁?听好了,再不收敛就要被揭发了!” “哈哈哈哈!”人群有笑声,也有那些馋得慌的弟子,只是大家顾着说笑没注意罢了。 浮皊又道:“被关押的妖里面有一只白猴,它昨日对周师兄说他三日后会捡到一定银子,希望你不要关押它放了它。可是周师兄听不懂,还说白猴乱叫说它生性狡猾必须关牢了,白猴很是伤心。” 人群里让出周师兄,他回忆思索,道:“确实有这么回事,那白猴糟蹋了村民果树,抓它回来就一直叫不停,原来它是在求我放了它。” 浮皊道:“嗯嗯,周师兄你就放了它吧,它给我保证过,它再也不会了。” 另外弟子插话道:“周师兄要不这样,它说三日,也就是明日过后,若是你真能捡到一定银子,就说明它没有撒谎,你再放它不迟。” 大伙与周师兄都认同的点点头。 一弟子压着师兄们的肩膀,探头过来,期盼的眼神道:“浮皊师妹你再说说别的。” 第83章 晏氏 浮皊静默,蓦然看着大伙,稚嫩的脸上神色慌张,道:“不好!有人很快要来劫妖塔,他很强,所有的妖都会被救出,我们快去告诉师父!” 人群里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却都当作笑料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哈,浮皊小师妹你话说的有点过了,你想逗我们开心吧?这可不能胡说的哦!”其中弟子说道。 “想我们晏家锁妖塔,关着大小成千上百只妖灵,有阵法守护,百年来从未从里面逃出一只妖物。你莫不是想吓唬吓唬师兄们?”大伙闻声回头一看,个个连忙颔首低眉道:“大师兄!” 此弟子是晏氏血脉族人,对此甚是了解,也是晏南天长孙晏盛。 “大师兄说的是!”弟子们也跟着附和。 浮皊上前拽住晏师兄衣袖扯了扯,道:“大师兄,是真的,林子里鸟兽们都传开了。” 晏师兄笑着对一堆人群道:“大家呆了这么久了,小师妹估计也累了,大家就都散了吧。”弟子们见晏师兄发话,自觉没戏可看,都稀稀落落往山下去。 晏师兄这才对浮皊道:“小师妹,做梦终归是做梦,你这话可不能胡说,锁妖塔里光妖就有三百左右,若是真的放出来了定会扰乱世态,那还不引得大伙人人自危,方寸大乱。没有人可以劫妖狱,就算有,这个人一定还没出生。呵呵!”晏师兄拉着浮皊往回走,又道:“小师妹这会玩疲了想吃什么?晏师兄给你买。” -- 第168页 浮皊心里七上八下,此事非同儿戏事态严重,但她小小年纪谁又会相信她的话了。 平日里她就爱贪玩,仗着晏南天的宠爱,也没有好好苦练法术,师兄师姐又都喜欢她,此刻她所说的话所有人都会当成是她的贪玩胡闹。浮皊更希望锁妖塔比师兄们说的坚不可破,自己也只是晃听而已。 时境变迁,物事人非。浮皊现在回忆起这一段,仍然心里隐隐作痛。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胆怯懦弱逃避现实,是否一切结果就不一样了。 乐灵玑听闻晏家子弟都叫浮皊前辈为小师妹,不禁带入感情关切问道:“那后来锁妖塔有没有被劫了?” 蓝舟墨咳嗽两声,扬声挡住乐灵玑,示意她先忍住别问。对于一个已故百年的年轻之人来说,昨日的意气年少,无论对于错,终将沦为他日的一把绝命之刃,回忆是苦涩还是甜蜜,只有本人知道,旁人说不得也说不明。 “浮皊!你看这是什么?”晏盛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圆果子,诱惑道:“很甜哦!” 浮皊坐在廊下,悬在半空的细腿懒懒地动了动,她看了晏盛一眼,郁郁寡欢。 晏盛走近浮皊,道:“我们的浮皊小师妹也有心事啦?长大了哦!能说给大师兄听听吗?”晏盛说着把红果放在她的唇上,“张嘴。” 浮皊耸拉着眼皮,还是听话的吃进红果子,她神色骤变,嘴里包着果子呜呜道:“盛哥哥骗我,这个红果子好酸。” 大师兄也没躲藏,看着她的苦瓜脸笑个不停。浮皊从他手中抓过一个果子,随即扔到晏盛张着笑呵呵的嘴里。 晏盛咬了一口,两人都被酸得笑起来,浮皊追着大师兄要他手里的红果子,十七岁的晏盛本就比她大上四、五岁,她哪里追得到,两人在阳光下追逐嬉笑,最后还是晏盛佯装不小心摔倒,浮皊才从他手里抢到果子,两人开心的笑着,仿佛开了灿烂的花朵。 晏南天名义上是浮皊的师父,实际上他把浮皊交给晏盛看管,也没正式教她什么,两人时常在一格外亲近,她私下叫的都是晏哥哥,他们之间没有秘密,晏盛知道她能聆听万物,知道有人要来劫妖晏盛也不敢大意。 他想去告诉他的爷爷晏南天,可是最近一直没瞧见爷爷踪影,他只得先嘱咐下去,锁妖塔严加看管,不得允许,谁也不能靠近。 浮皊天生七窍玲珑心,她自己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能聆听万物。那日晏南天刚回府,晏盛便带着浮皊私下告知晏南天发生的情况。 晏南天蹙眉看着浮皊,又看看长孙晏盛,沉默良久,对浮皊道:“途经山下村庄,有一老人说他家中牛要产仔,需要帮忙,小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待两天再回来。” 浮皊眨眨眼,道:“啊?师父,我.......” 晏南天道:“好啦,你下去吧,我有话要交代盛儿。” 浮皊嘟着小嘴巴,与晏盛对视确认后点头应是。 就在浮皊下山进村的两个时辰后,晏氏的锁妖塔黑雾萦绕,很快遮了半边天。浮皊天真的询问村里的人是哪家的牛产仔需要帮助的,被问的人还纳闷一个半大的小孩询问这个做什么。 直到一个好心的婆婆对她说:“小姑娘,变天了,快回家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浮皊当即一愣,仿佛脑袋突然撞上了大钟,她瞬间惊醒,她掉头拼命往回家的路跑,天空上的黑雾渐渐遮盖了光亮,浮皊喘着大气在小道上奔跑,衣裳缠住了路边的树枝,她被重重绊倒在地滚了一圈,她嘴里还念着:“师父,您骗浮皊。盛哥哥......”被缠住的衣裳撕破,她蹒跚爬起身继续往前跑。 晏氏门庭寂静空无一人,空气中却飘着血腥味。浮皊直接跑向了锁妖塔,山脚下横七竖八躺着晏家弟子,身上校服沾着殷红血迹。 浮皊不停地翻看躺在地上的晏家弟子,她泪流满面,跌跌撞撞........最后她见到半空中腾起的各种妖怪,也见到她的盛哥哥,平日爱逗她的师兄师姐们、还有她的师父,他们都被放出来的妖怪们团团围在塔前。 这里已经不像那个充满欢声笑语朝气蓬勃的晏氏,更像是坠入妖狱的人间。锁妖塔已经不再锁妖,它的周身弥漫着妖气,几百只妖怪聚集在一起妖气冲天,他们所剩人数顶多上百,何况晏南天年事已高,众多法宝使尽也制服不了闲情逸致坐在塔顶欣赏这一切的妖帝。 妖帝掌中悬浮着深红的六瓣花朵,他指尖微微一动,花朵腾飞旋转不停,他指尖再轻轻散开,花瓣四分五裂,随着他指尖缓缓聚拢,花瓣瞬间合成花朵停于掌中。 “你们快点把人交出来,再不交我们可要动手了。”棕发妖怪面目狰狞,说完就伸长了锋利的指尖,掐住了一个弟子的喉咙。 晏南天受了内伤,他扬起手中宝剑斩断棕发妖怪的手臂,掐着晏氏弟子的手爪猝然“咚”跌在地上,地上手爪的另一端碗口大的伤口流着青色液体,死寂赫然,妖怪一声召令陡然手爪一转,锋利的指甲立了起来,指尖在地上拖着黏糊的液体飞快前行,最后与棕发妖怪断臂重接。 “咔嚓!”片刻之间,他的手臂又恢复如初。这边被掐的晏氏弟子捂着自己受伤的脖子,窒息感令他此刻惊魂未定,手直哆嗦。 晏南天凝视自己手中的斩妖剑,突然明白了,这是妖帝做了手脚,他们手中法器已经灭不掉这些妖物,晏南天道:“妖帝!你为一己私利,损害人妖两界。你是想天下大乱,其心可诛!” -- 第169页 妖帝半躺在塔顶之上,白色衣裳飘逸在这黑影之中尤为醒目,他却优雅的呵呵笑道:“我妖帝做事都讲究你情我愿,今日放出他们,自有他们要付的代价,你们晏氏顽固抵抗丢了性命也是自然而然的代价。倘若你交出我想要的,尽数立马撤去。” 晏南天上次迟迟归来就是为证实传言妖帝现世只为食人心,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出现在晏氏。 浮皊以为晏南天什么都不知道,实则晏南天捡她回来便知道她天生七窍玲珑心,不想她流落在外被有心之人利用。 晏南天也不想她光芒毕露,不教她法术不出任务,让她活得像个普通人简单开心快乐,焉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晏南天让浮皊下了山,他便令人施法禁止了上山的通道。 晏南天掷地有声道:“生为除妖世家,岂与妖物和谈?此事与这些年轻人无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尽管冲我来!” 妖帝道:“呵呵呵,你们晏家世代以除妖为己任,诸不知惹了多少妖物的仇恨。你们人不是常说行至暮年儿女成欢膝下,福禄安康最为人生得意吗?你看你啊,子女皆因除妖而亡,独独剩下一个孙子作伴,若是你选择再失误,很快你便会成为人间烟火里的尘埃,你们晏家就此湮灭。多年以后,这世间谁又会记得你们晏氏平妖救世那点事?” 妖帝躺得高,话音却是清晰到达每个人的耳中,弟子们仰头寻望,妖帝的话多少有些蛊惑人心。 晏南天不是没有动摇过,当他的儿女、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在他眼皮底下毙命,不然如何晏盛都成了大师兄,他们晏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名?为利?还是为心中那点执念?晏南天就站在悬崖边上徘徊,他们这么做当真值得吗? 晏南天表面的正义凌然在黑夜里早已是支离破碎,不堪重负。他又何尝不想放弃,就全当为了他的孙子晏盛,可是,晏南天却做不到,前有山隘,后有追兵,无路可逃。 他只能尽量燃烧自己,将他这把老骨头也丢在火焰里熊熊燃烧,唯独希望那溅起地火星子一直点燃晏氏祖训,不至于晏氏快速沉寂在浩瀚的黑夜。捡回浮皊他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然而他却没有拿起来的狠心。 晏南天扬手护住身后的年轻人,大喝道:“祖上有训,除妖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何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若绝了我晏家,但是,我们晏家也会引领更多的正义英勇之士,他们会如海浪卷土重来,迟早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众弟子血液沸腾,齐声喝道:“除妖己任,踏上此路,无怨无悔!”这是入门弟子必须自立的誓言,声声洪亮,荡气回肠! 妖帝没想到晏南天还是宝刀不老,三言两语又把气势搞上去了。他冲那个接上手臂的棕发妖怪挥挥手。 棕发妖怪唯命是从伸长了手臂,把晏盛从人群中提了出来。妖帝眯着眼惬意悠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牺牲一下年轻俊朗的晏公子了。” 第84章 妖帝 晏盛被妖怪锋利的爪子掐住了脖子,渐渐往上拽,双脚悬浮起来。晏盛双手握着怪物爪子,呼吸困难,额头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双手使不出半点力道。晏南天凭空腾起,想再度斩断那夺命怪爪,却被其他妖怪团团围攻,晏家弟子也和妖怪们嘶声打起来。 在一旁的浮皊见到此景,奋力冲出去嘶声大喊道:“放开盛哥哥!” 妖帝见到浮皊,再探视她的胸口,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他玩弄花朵的指尖往外散开,深红色花朵片片裂开垂然与妖帝白色衣裳飘落而下。 妖帝轻落在地的一瞬间,厮杀的场面骤然停止,一片俱静。都凝望着下一刻妖帝是否就要了浮皊的命。 妖帝轻松一笑,眯着眼打量着浮皊,他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你。”” 浮皊不等妖帝说完,在地上捡起一把剑,直指妖帝,毫不畏惧道:“放了我大师兄!”浮皊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眉心中间居然有一个好看的黑色花纹,心想:明明是妖魔,看上去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这真是妖魔逆上了天。 妖帝抿嘴微笑,伸手指尖轻轻移开剑峰,妖帝的力量波动让浮皊全然抗拒不了。妖帝道:“稚子不惧,你想救他,并非不可以,只是你可能不敢。”妖帝示意棕发妖怪放下晏盛,晏盛猛地跌在地上,其他弟子连忙上去扶起他。 晏南天提醒道:“小皊!妖帝最擅长蛊惑人心,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浮皊放低了手中的长剑,道:“师父,你放心,小皊聪明着呢,”浮皊转而对妖帝道:“你就是妖帝?你听着,我不仅要你放了我大师兄还有晏家所有弟子,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我们晏家半步,你又敢吗?” 她的话怔忡在场的人。而后就是群妖狂笑不止,妖帝怎会与一个小丫头妥协,何况还是如此无理要求。 妖帝轻咳一声,所有妖怪都闭上了嘴,妖帝道:“稚子口气不小,本座若都同意了,你就必须跟本座走,直到你自愿把你的心献给本座吃。你敢吗?” 妖怪们陡然惊讶地看着浮皊,原来她就是那个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之人。 浮皊心想:你放出妖怪杀我晏家弟子,还想着我自愿献心给你吃?我傻了吧!跟你走就跟你走,先救人到时候再想办法逃脱便是,浮皊打着她的小九九,恨恨道:“跟你走也是想杀你报仇,哼!你这个梦真是白天做的,想都别想!” -- 第170页 晏盛道:“浮皊你傻吗?他要吃你的心,大师兄就是战死也不要你来相救!” 浮皊笑着对晏盛道:“大师兄只要妖帝守信,我一人换晏家上下平安.......嗯,他确实占了大便宜,不过吧,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大师兄你就放心吧!”浮皊转而对妖帝道:“妖帝,你说话算数吗?要是你反悔怎么办?” 晏盛听得心急,看向他的爷爷,晏南天眉目紧蹙,拳头握得紧紧。 妖帝面带笑容道:“呵呵,这天下除了人心以外,没有什么是本座得不到的,只要你在本座眼皮下,就没有理由背信弃诺。” 晏南天义正言辞道:“妖帝,你把我弟子骗得字字俱信,倘若你得偿所愿再危害人界,又有谁能制止?今日就是血溅三尺,也绝不与你妖帝做交易。”晏南天说着就想领着弟子一战生死。 浮皊扔了手中的剑,“哐当”声中似乎是她的决绝,她站在妖帝身前伸开双臂阻拦道:“师父!浮皊要您和大家都好好的不会让他们得逞,师兄们的仇浮皊来报。” 她抬眼看着周围的妖怪,眼中只有晶莹热泪,那是倔强的欲望,“这二百八十八只妖怪浮皊也会尽数把他们抓回锁妖塔,师父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浮皊说完就跪在晏南天跟前,接连拜了三拜,晏南天含着老泪扶起浮皊,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晏盛在晏南天身边急道:“爷爷!.........” 浮皊拉起了晏盛的手,含泪笑道:“盛哥哥,浮皊回来的时候还要吃红果,要很甜的那种........” 晏盛已经急红了双眼,一切已成定局,他爷爷不能改变的,他晏盛更改变不了一丝一毫。 听到这里,蓝舟墨与乐灵玑都猜出了几分,浮皊最后没能杀了妖帝,自己反而英年早逝,这世间就是弱肉强食,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 浮皊看到两个小年青比自己还难过,一丝笑意道:“别啦!都已经化作春泥,连花香都轮回几十次了。” 乐灵玑听浮皊这话觉得更加凄凉,道:“那后来.........” 浮皊道:“他带我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我是个自不量力的手下败将........” 浮皊心甘情愿的跟着妖帝离开,在离开之前妖帝当众对妖怪发狠话:“都滚回自己的巢穴,没有本座的允许,谁也不得踏入人界半步。” 妖怪们得令愤愤离去,晏氏也算保全,后面的日子就是如何修护战后状况。 浮皊跟随妖帝出了晏氏,在半路上她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就往妖帝身上扎,他没有躲避,任由浮皊轻易猛然扎了一刀下去。 妖帝白衣瞬间染红,他垂眸看了看。 浮皊连一只鸡也没杀过,突然就捅了人的身体,她吓得松开匕首,颤抖不已,支吾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妖帝平静的看着她,道:“躲了一次还要躲下一次,不如让你得逞解恨。”浮皊亲眼看着他用力拔出了匕首,鲜血涌出来的时候,她分明能感觉到妖帝是疼痛的,这一定是苦肉计,想骗取她的感动,然后再让她心甘情愿把心掏给他吃掉,浮皊想想都害怕,趁他自己忍痛包扎伤口时,悄无声息的就往一边溜走。 还没走两步一把大而有力的手拽住了她,“你去哪啊?本座还没死,给我包扎一下。”浮皊转过身,眼神撞到他的伤口,这哪是包扎,简直是惨不忍睹的蹂|躏。果真是妖帝,估计吃饭更衣啥都有人伺候,连最简单的包扎也不会。 浮皊仰起头,道:“我是来杀你的,恨不得你血流而亡,你休想........” 妖帝认真对她道:“那就要让你失望了,你要不要再补一刀试试?”匕首递到了浮皊手边,浮皊却犹豫地不敢接手。 妖帝又道:“若是错过今日,以后你不会有任何机会再伤得了本座,你可莫要后悔。”浮皊一听,想想的确如此。一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二来他已经受了一刀,浮皊猝然抓住他递来的匕首,刺出去的刹那,她紧闭上了双眼。 她只听到妖帝说了一句:“真来?!” 浮皊这次是下了狠心,闭眼也刺中了他的心脏,她看着溢出的鲜血,很快他的白衣染红了一大片,和着先前的伤口,若是人应该就地毙命,浮皊吓得支吾道:“是........是你说的,你也不要.....不要后悔。” 妖帝见她每一次都刺到底,明白她对自己恨得深,他再次拔出匕首随手一扔,道:“你不知道妖帝陌上君是没有心的吗?原来流血疼痛是如此感受,很好,很好。” 浮皊心想他可能快要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她转身就跑,结果猛地被人一带,嘴里被硬塞了一个圆圆东西,强迫她咽了下去。 浮皊拼命挣扎,耳边传来:“这是本座才能解的毒药,不想害了他人又要了自己小命的话,就乖乖待着听话。否则,哼,踏平晏氏也是很好玩的事。” 妖帝中了浮皊两刀花了浮皊三个月的悉心照料,说是悉心照料倒不如说妖帝借此在折磨浮皊的内心。 三个月下来,浮皊再也不想杀妖帝,因为要他死比登天还难,妖帝是让她刺了两刀,那是因为他连受伤流血的疼痛都从未感受过,他说他想感受一下,否则浮皊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浮皊气得直跺脚! -- 第171页 妖帝伤好了见浮皊日日郁郁寡欢,就提醒她去抓那二百八十八只妖怪回锁妖塔。浮皊果真来了劲,那些妖怪听令都老实呆在自己洞穴,要想抓他们对于妖帝来说就是洪炉燎毛,手到擒来。 妖帝出卖了妖怪们,让浮皊趁心如意把妖怪抓回锁妖塔,妖怪们知道自己是砧板上的肉,却不想任人宰割,他们合力抵抗,施计抓了浮皊以此要挟妖帝放了他们。 妖帝见自己都舍不得伤害的人,被不上流的妖怪威胁,那可是他的美食岂容他人染指。 妖帝启动了他眉心黑色暗纹,暗纹渐渐裂开,里面跃起的就是他天生自带的法器。鎏金紫色圆形龙纹状,它瞬间散出一圈一圈的紫金光芒,强大的波动瞬间布满在空气中,众妖僵住一动不敢动,谁都感受到只要稍微动一下,小命就会与那股力道碰撞刹那间便碎掉。 这是多大的修为才达得到的境界,他却天生自带,煞羡旁人。妖帝上前救出被困的浮皊,不想浮皊中了妖术迷失本心,见了妖帝疯狂刺杀,妖帝不忍伤她手臂被划破,但是片刻就自愈,妖帝最后打晕了浮皊才把她带回。 就这样磕磕碰碰花了两年时间,二百八十八只妖怪全数被浮皊带回了锁妖塔,浮皊知道这都是妖帝的功劳,单靠自己是如何也办不到。 浮皊说她的师父说的没错,妖帝擅长攻心,妖帝带着浮皊又在人间历练了三年,在浮皊心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五年的朝夕相处,生死不弃,正邪之间早已经撞出火星子,只是这把火星子只点燃了浮皊。 妖帝想吃七窍玲珑心的决心把她宠溺上了天,浮皊享受着接近死亡的宠爱,面对陌上君她已经恨不起来,她也清楚知道他的宠溺不带一丝情|爱,因为陌上君没有心,他只是对七窍玲珑心太感兴趣,浮皊自认没出息输得一塌糊涂。 第85章 晏盛 妖殿廊下清风明月。浮皊坐在廊下左侧她突然道:“陌上君?” 陌上君道:“嗯。” 浮皊道:“你吃了七窍玲珑心是不是就真的能成为真正的人?” 陌上君望着清亮的院子,道:“本座什么也不缺,唯独没有‘心’,实话告诉你本座势在必得。” 五年过去了,浮皊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想自己应该是他见过最不好看的女子,之所以对她好得过分只因为他要得到那颗‘心’,浮皊笑得比哭还难看,她道:“当着本人说你的大志,是不是太不合适了?哼哼,我更加不会让你得偿所愿,我要让你这五年煞废苦心一场空,我就耗你一辈子!” 陌上君一笑道:“那本座就陪你玩一辈子,临死前就算为了答谢本座,你总该愿意给了吧?反正和人类比起来本座有的是时间。” 浮皊如遭雷劈,是啊,他是妖帝,时间对他来说用之不尽,区区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弹指一瞬而已。 浮皊蓦然五味杂陈,倔强的她瞬间一滴热泪滚落脸颊,滴打在冰凉的衣襟上。她憎恨自己没出息竟然喜欢一个要吃自己心的妖。 想着大师兄每年都来找陌上君比试,意图战败他就可以救她回晏氏,可是,妖帝陌上君岂是那么容易战败的人,每一年晏盛都身负重伤而归,大师兄的眼神从来都是坚定不移,越挫越勇。 每每想到大师兄的眼神,浮皊就倍感痛心,自己的心已经在犯错了,更对不起大师兄每一次的重挫。 浮皊踏上晏氏的花石台阶,每一步都浸泡着回忆,那些欢声笑语再也回不去。 晏盛听说浮皊来找他,五年了,这是浮皊第一次单独来找他,他已经亢奋迎出来,满面春风笑意。 晏盛有点激动道:“浮皊.........” 浮皊微笑地看着晏盛,年轻俊朗,只是挺拔的身姿消瘦许多。 “大师兄.......” 晏盛蓦然迟疑,她叫的是大师兄,不是盛哥哥! 晏盛大步上去拽住浮皊的手腕就往前跑,“走,听说你要来,师兄师姐们准备了好多你最爱吃的。” 浮皊突然停下来,迟疑道:“大师兄,我有话跟你说。”晏盛蓦然回首,看着她感觉不对劲,顿了顿放低了声线道:“不急,我们先回去慢慢再说。” 浮皊依旧站立不动。 晏盛道:“浮皊.......” 浮皊有点不知所措,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师兄,我........” 晏盛感觉气氛不对,握紧了她的手腕没回头,“走吧,大伙都等着呢。” 浮皊鼓起勇气道:“大师兄,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浮皊不想你再找陌上君比试。你知道吗?你每一次的伤口都烙印在浮皊心里.......”浮皊反手握上晏盛起茧的手,那是长期握剑才会有的茧。 “大师兄.......你能开心起来吗?像几年前一样,师父年岁已高,他想看到你为晏氏开枝散叶,有些没有结果的坚持也该放下了。” 晏盛突然回首,浮皊说着说着自己都不敢直视晏盛,最后压低了声线。他炽热危险的神色灼在浮皊心口,火热难受,指尖也无意识的滑开晏盛的手掌、指尖。 空气仿佛在两个人的身边突然凝固,晏盛僵硬的不止身体,还有脸上的笑容。笑容里没有开心,更没有幸福,有的只是隐忍、疼痛。 晏盛仿佛禁锢已久的笑声霍然释放出来。五年了,接近两千个日夜备受煎熬! -- 第172页 他笑得太苦涩! 他压低的双眸看向远方宛如坠入痛苦的深渊,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正因为如此浮皊更加难以言表。 浮皊咬着唇转过身,她下了两个台阶,被晏盛突然叫住。 “浮皊!” 浮皊没有回头,她都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晏盛的着急,他站在原地道:“还记得你说过想吃很甜的红果吗?每一次找他比试的时候我都带在身上,可是,你一次也没有找我要。今天,你也不打算要对吗?你是否早已经不想吃了?” 晏盛从怀里掏出两个红果在微微颤抖的手心里。 浮皊眼眶里浸出泪水,她不知道他还记得这事,更没想过再向他要,因为在她想吃的时候,在另外一个人手里得到了不一样的红果,浮皊憎恨自己辜负了晏盛多年来的默默付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减少对晏盛的伤害,天下没有谁能超过他对浮皊的好。 没有一个人! 浮皊啊浮皊你就是一个傻子,最爱你的人不知道珍惜,要你命的人却至死不渝,你不仅是傻子,还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愚蠢!大傻瓜! 浮皊在心里谩骂自己,她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就看见晏盛难受至极还装着一副没事的样子,她咬着牙,道:“盛哥哥,我们......回不去了。浮皊不值得你这样,她坏得没有出息,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你,欠你的.......她也还不清了。” 浮皊几乎是压着沉重的气息把话说完,心口压着的大石让她逃命似的奔跑在台阶上,风割着脸庞划破身边的平静。 浮皊突然觉得自己就这样跑掉更对不起晏盛,她脚下陡然停下来,蓦然回首,仰望着台阶上的晏盛。 晏盛是最了解浮皊的人,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他早已经察觉到她的心思念想开始渐渐遗忘了晏盛这个人。可是陌上君太强,晏盛不论多努力都追赶不上,所以他怪不得她。 晏盛就站在原地,像雕刻的石象,无声的泪流两旁。这是从小到大浮皊第一次见到晏盛哭,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浮皊咬咬唇,呼吸微重,勉强挤出微笑,道:“盛哥哥,她不值得你伤心。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比她更幸福。”浮皊与晏盛四目相望,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两两相望都已经是泪眼婆娑。 “她值得。” 这三个字只能永远存放在晏盛心口,最痛的那个地方。也许很多年后,此刻痛得要命的地方已经伤疤起了老茧,再也不会痛,但是一定会有那三个字。 浮皊出了晏氏,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原本说好在林间等她的陌上君也不知道去了哪? 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助,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心口空荡荡的。她开始还是轻声抽泣,后来就越发不可收拾,她毫无顾忌的大哭了起来。 苦于伤心失了防范意识,她突然眼前一黑,后背被人猛击,瞬间失去了知觉。 浮皊是在疼痛中醒来的,她觉得自己动不了,她努力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试着看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周围一片阴暗,乱石间枯枝败叶,浮皊想用聆听来分辨自己所处位置。 试了好几次居然什么也听不到,她慌神了,这才发现自己锁骨两侧分别插了一把箭,箭没入身体部位还贴满了黄色符篆,所以没有见到一滴血。 她被人施法钉在了一颗四五百年的大树上,浮皊难以置信,用力咬痛自己唇舌,确定不是梦魇,她试着呼喊求救,却只听到她惊扰的黑鸦鸣声扑腾飞走。 浮皊折腾许久,没有来人反倒自己精疲力尽,她心道:这也许就是报应啊。是有人故意把她封印在此,目的会是什么?难到是不想让我再见到陌上君?绝不可能是盛哥哥,那会是谁?浮皊想着想着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周围情景一层不变,饥渴疲倦的她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现状,她对着空气说道:“既然不想让我死,给就点水喝,给点吃的呗,不然真要饿死了。” 果然,很快一只白色秃鹰尖硬的长嘴衔着吃的飞过来,它把吃的放到浮皊手上,转身就飞走,浮皊想趁机抓住它慢了一步落个空,手中的吃食“咚咚咚”全掉地上。 “诶,是谁抓的我?是谁?” 浮皊是被钉在树中央,脚下可以踩上手臂粗的树杆,她无可奈何的再度开口要吃的,可是,这次等了两天,她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却只得到一点水喝,她渐渐失去逃出的念头。 就这样,浮皊半死不活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估计有两年了吧,后来才知道在那被困整整三年。 她心里猜测此地一定是魔界,否则陌上君那么想吃她的七窍玲珑心,不会找不到自己。某一天,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奇迹般的来了一个长相绝美的黑衣男子。 大树上突然被封印了一个人类,黑衣男子煞是觉得有趣,可是当发现浮皊是一个女子便失去一大半的兴致。他缓缓走过去。 浮皊半垂眼眸,她太久没看见长的像人的身影,在地上的黑影上反复确认,对方却开口了:“你的修为很高吗?” 浮皊确信自己听到人讲话了,她又怕是做梦,一抬头,梦就醒了。她死鸭子嘴硬道:“不然了?” 看到男子身形影子拉长在地上,都能感觉此人生得定是俊俏。 -- 第173页 他道:“敢和我比比吗?” 浮皊没抬头看他,随口说道:“可以啊,等我脱身再来找你,你留下名讳住址。” 他口气不屑:“你认为我救不了你?” 浮皊道:“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困我之阵是对方以妖命相换,普通人解不了。” 妖帝为了一个人类,把从锁妖塔里放出的妖怪全部又让浮皊给捉了回去,妖界早有妖怪对妖帝不满,怨气冲天。但是人家就是那么强大动不了,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想要的七窍玲珑心,那就只有在浮皊身上打主意,浮皊也就落得如此悲凉下场整整三年。 岂料,浮皊话音未落,男子抛出一条红绸缎,绸缎两端分别紧缠在箭上,浮皊猛抬头,只见他绝美之色异常冷厉,在眉心的暗红花纹压制下,令人韵味深长,他掌中紫黑色魔气萦绕,腾腾翻滚,他手腕翻转往上一挥,两只箭便被红丝带拔了出来。 箭落荒地,红丝带瞬间回到他的手腕上缠绕,乖乖不动。 多少个日日夜夜,已经几年不确定,眼下终于和那两支箭分离。浮皊激动不已用手扯着身上的黄色符篆,问道:“你是魔族?” 浮皊的猜测没错,这是魔族境地,他只能是魔族,就那一招看似简单,若是换成别人很容易被阵法反噬,他身上魔族气息极其强大,他竟像是拔了两颗草似的轻松。 他道:“什么时候比?” 浮皊道:“啊?那个......你能不能先帮个忙带我下来,我被困多年,一时法力没恢复。” 他睨了浮皊一眼,一扬手,浮皊还以为他要出招了,吓得喊道:“等等。”岂料她再定眼一看,自己已经安全落地。 他看着浮皊,浮皊捂住伤口,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先谢谢你等我恢复好了以后我们再比。这样才全力以赴嘛。” 男子道:“行。” 浮皊心想自己哪是他的对手,目前来看,只有找陌上君才是上策。说着就想溜,耳后传来:“你出不去。比了才放你。” 浮皊暗道:完了。就在此刻浮皊的手被他拽上,一股魔族气息瞬间由手臂传到全身,不消片刻,浮皊的伤势就全愈,她瞬间感觉到魔族法力无边,她有自知知名,她不得不告诉男子,她不能和他比试,但是可以给他找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对手。 就这样男子带着浮皊出了魔族来到人界,两人开始踏上寻找陌上君的路上。浮皊恢复了法力与聆听能力,她胡乱哄骗着男子,一直拖了大半个月,浮皊半拖半就替他找陌上君比试。 这期间浮皊发现这个自称是魔族离笙君的男子其实是女扮男装,难怪浮皊觉得此人生得绝美,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免迷惑人,但她自己仿佛不自知,她眼神里没有人情味更多的是冷漠,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不断找高手比试,输了再比,直到战胜对方为止。 所以离笙的日子只有打架! 还有就是赢? 第86章 大道 浮皊是第一个知道她的身份,她想杀了浮皊。可是浮皊这个贪玩的性子,岂能老实任她宰割。 浮皊想方设法哄着她,带着她看遍女子应该做的是什么,带她吃遍所有好吃的,更大胆教她如何装扮,去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从开始的相互讨厌嫌恶,到后来渐渐地相互习惯接受对方,那段时光,浮皊过得开心,离笙表面漠视,心里也变得莫名有趣。 浮皊的透明影子渐渐稀薄,蓝舟墨与乐灵玑听得认真都没有发现这个变化。 浮皊看着乐灵玑道:“现在告诉你为什么一开始我就注视他了,他虽然不是与离笙一模一样,但是他的眼神真的很像离笙,特别是冷漠不语的时候,所以我才问他的生母是谁。”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轻声道:“舟墨确实长的不是一般的好看,可是,可是都过这么久了,您会不会记错了?” 蓝舟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偷乐嘀咕:“灵玑这是在夸我吗?.........” 乐灵玑手肘蹭了一下蓝舟墨的臂膀,他立即佯装什么也没说。 浮皊看在眼里微笑道:“现在我仍然记得那段日子,离笙太特别了,我一直都记得,我们分别的时候她还准备送我她炼化在手腕上的红绸缎,”浮皊顿了顿,才又道:“我告诉她那条绸缎应该送给她命定之人,一辈子相守的那种。如果........” 乐灵玑在浮皊说话间把衣袖挽起来露出蜻蜓眼琉璃珠,伸到浮皊眼前,“前辈你看是这个吗?” 浮皊瞳孔放大又缩小,可惜,她已经握不住实物,手穿透过乐灵玑的手腕。 如今她只是魂魄而已! 浮皊倒没有乐灵玑难过,最后点头道:“记得当时这条红绸缎是没有这颗珠子,应该是后面加上的。可是它为什么失去了灵性?这可是离笙一直相伴的法宝。” 乐灵玑道:“那依前辈推测离笙就有可能是舟墨的生母,对吗?” 浮皊又看了看脸色开始好转的蓝舟墨,道:“我只能说神色上像,这条红绸缎我也不会认错。” 乐灵玑道:“那他的父亲........” 浮皊道:“后来,陌上君找到了我们,离笙也如愿以偿的与陌上君比试。离笙酒后答应我魔族绝不会主动侵占危害人间,这样她就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后来我..........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 第174页 蓝舟墨道:“他们那场比试谁赢了?” 浮皊道:“那一场比试的确很震撼,轰动三界,结局自然是打成平手。” 浮皊说得轻快蓝舟墨自是不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藏。他道:“打成平手是因为前辈就在他们中央,平手好,三界就可以暂时风云平定。” 浮皊道:“你很聪明,这也让你看出来,事实的确如此。原本只是两人的比试,陌上君是妖帝离笙是魔尊,身份让场面太哄动,面上不能较真。我和离笙成了朋友,她绝不会主动扰乱人界,陌上君见此,也承诺我不再扰乱人间。只是最后还是希望我能心甘情愿把七窍玲珑心给他。” 乐灵玑道:“所以.........” 浮皊道:“对,比试完后,我们三人月下花间对酒,人、妖、魔齐聚一堂说了都没人信。最后我们还做了人间礼仪对天起誓。呵,那一夜我们可能喝太多,都太过疯狂,丢弃所谓的身份,豪气冲天的大言不惭高谈论阔。 但是酒后他们守了他们的信,我也尊了我的义。陌上君得到了七窍玲珑心后就把我放在了这里。前有地煞谷,里有妖狼看守,后面还有魑魅魍魉把关,结果你们还是进来了,呵呵,但是我更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记得你们的承诺,把我骨骸带出去埋葬了。” 乐灵玑看见浮皊似乎快要消散了,她急道:“前辈,您还没有救舟墨.......” 蓝舟墨起身拉住乐灵玑道:“我已经运气试过,蛊虫已经消失了,内伤也开始好转。”蓝舟墨转而对浮皊躬身谢道:“谢谢前辈出手相救。” 乐灵玑诧异,醒悟道:“难道你刚才吃的就是解药?......太好了,还有哪疼吗?”乐灵玑激动地在他身体上上下下摸索试探,蓝舟墨被她摸得直痒痒,连忙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灵玑,我真的没事了。” 蓝舟墨情不自禁把她拥入怀里。 乐灵玑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蹭在他的白衣上道:“吓坏我了没事就好,好啦,前辈还在了。” 蓝舟墨有点不舍的松开她。 难得见到有情人,浮皊也没有避讳,她对蓝舟墨道:“你让我仿佛再见故人,我如何不救,你吃下的是天山雪莲与千年灵芝,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这可是陌上君费了许多心血得来的,不过对我却只有保持尸身不腐而已。你就不同了,蛊虫应该已经化解,你后面注意休息调理,很快便恢复如初。” 乐灵玑突然想到什么,道:“前辈,您有听说过天龙鬼玉这个名字吗?” 蓝舟墨一怔,道:“你还在查?”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又望着浮皊,只见浮皊透明身影越渐单薄轻盈,很快就要消失。他们都看到她说话时,脸上带着落寂,是真真切切,又恍若轻轻淡淡,可是但凡能露出落寞和寂寥的人,无论她说的有多么云淡风轻,揣在心底的重量定不会轻。 她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为她心痛不已。 浮皊道:“天龙鬼玉.......这个人好像很强大,他似乎很信奉神。” 乐灵玑插入话题道:“等等,你说天龙鬼玉信奉神?怎么可能啊?我记得在梦里他说过,神要他死,他不喜欢他们。” 浮皊诧异道:“你还梦见过天龙鬼玉?” 乐灵玑左右看看蓝舟墨与浮皊忙解释:“巧合,纯属巧合。是我猛浪了,前辈您接着说。” 浮皊回想道:“我与陌上君游历捉妖那几年,看到过一尊特别的神像,没有百姓供奉祭拜,可是,在天南地北最显眼的位置百姓们都能看到一尊九丈高的神像,通体金光灿灿。 天下百姓只知道是神秘人修建的,起初有很多人供奉祭拜,可是后来发现都不灵验,渐渐地也就被百姓另寻他神,遗忘了。 我用聆听之术才得知神像是天龙鬼玉修建的,而且,所有神象都是他修建的。你们说如此规模耗资巨大的宏伟工程,难道不是他信奉这尊神,还能是什么?为此,陌上君还在地煞谷的最大殿堂里修建了一尊同样的神像,为的就是想见见天龙鬼玉。” 乐灵玑更加疑惑不解。 浮皊道:“魔族离笙很强大,妖帝陌上君同样强大,也是那个夜里,两个巅峰之人酒后谈起,我才知道他们都欣赏同一个人,想打败他!这人就是天龙鬼玉。所以说天龙鬼玉很神秘。” 蓝舟墨与乐灵玑都想到了那夜鬼火借天龙鬼玉成形,他的强大至今为止清晰震慑在脑海里,连魔尊与妖帝都如此欣赏他,真正的他是何等至高强者,不得而知。 却听浮皊又道:“可是他似乎莫名就消失绝迹了。” 蓝乐两人脸色难堪,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遗憾。 “...........” 可是与此同时浮皊的身影也消散殆尽,空中再难寻见她的身影,还有她把自己的故事说得像在聊别人一样毫不在意的样子。 乐灵玑情不自禁惋惜喊道:“浮皊前辈?前辈?” 蓝舟墨安慰道:“你不必难过,她更想我们完成她的心愿。” 浮皊用自己的方法让三界暂且风平浪静,晏南天没有狠心用她这颗棋子,她反而不负所望,完成了晏南天也无法完成的事。 她死后尸体被陌上君带进地煞谷,但是在晏氏灵位排上赫然摆放着晏氏晏浮皊第八代子孙牌位,它就放在晏南天牌位的下一排,晏盛把她写进了晏氏族谱。 -- 第175页 多年后,晏氏已经不需要再捉妖,他们做着运输买卖,偶尔接一些替人除邪祟的活。 今年又该祭祀扫墓,晏盛肩上骑着五岁的儿子,他的妻子牵着女儿来到墓前,这是他们历代晏家墓场,那一层一层垒下来的坟头除了是晏家子孙,还有死在妖魔下的晏家弟子,半山都是。 晏盛妻子很文静,她摆放着祭祀物品,七岁的女儿跟着一起做,她像是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娘亲:“娘,为什么每年都要在这放上一篮子红果了?这位皊姨真的这么喜欢吃红果吗?” 晏盛望着开始变天的天空,春风里零星飘着微雨,他听着妻子回复女儿:“你们爹爹送的红果,你们皊姨最喜欢吃。” 晏盛五岁的儿子跪在一边抿嘴稚嫩道:“我才不信,红果明明是酸的,娘亲,你说是不是?” 妻子摆放好物品,正准备点燃香火,晏盛蹲下温声道:“夫人,我来吧。” 妻子微笑地点点头,抚着儿子的头道:“有些红果怎么吃都是甜的,皊儿,你要等红果熟了才能摘下来吃,自然就不会酸啦。” 五岁的儿子似懂非懂,一家人开始在春风微雨中祭拜。亡者太多,孩子小却都按照祖上规矩礼仪祭拜。直到下午申时才一起完毕归家。 妻子两手拉着一双儿女往回走,女儿边走边回头望着还立在皊姨墓前的父亲,道:“娘,衣冠冢是什么?皊姨的是不是衣冠冢了?” 妻子缓慢走着,一双儿女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却丝毫不叫苦,因为每年这都是他们必须要过的考验。 妻子道:“衣冠冢就是逝去的亲人没有留下骨骸,为了祭奠亲人不得已才用他的衣物来代替。你们皊姨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我们今天的幸福离不开她的付出,她的故事等你们长大了再告诉你们。” 儿子道:“那皊儿要快快长大。” 妻子道:“好,皊儿乖。” 晏盛有多惦记浮皊,他的妻子心中比谁都明白,午夜梦回,喊的都是浮皊的名字。他们的女儿取名叫晏梦浮,儿子叫晏仕皊,也是为了时刻念着浮皊的好。 妻子心里不能与一个逝者较劲,不嫉恨浮皊是假的,同为女子的浮皊,能做到的事,她未必能做到,她只盼望在岁月荏苒中她的付出能打动晏盛,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也不得不感谢浮皊,因为她才有了今天的晏盛,也才会有今天的晏夫人。 天空越来越阴暗,再也瞧不见出门时的蓝天白云,雨渐渐下大,晏盛淋在雨中,在篮子里拈了一颗红果放在她的坟头上,喃喃念着。 “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还忆经年捉妖事,心头一点朱砂。【1】” 心存大道,为其舍身。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改自:白落梅胥智慧《临江仙》原文: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还忆经年唐宋事,心头一点朱砂。相逢千里负烟霞,空山人去远,回首落梅花。 心存大道,为其舍身。 今天一口气更了六章,蠢作者一定码字码傻二了。 祝你阅读愉快! 第87章 遗愿 厅里坐着的魑魅魍魉,等都心也凉了,肚子也饿了,瞌睡也来了,赢魚从画中飞出来,猝然间吓到四人。 垂头丧气的魅见状挺直身体站起来,睁大的双眼闪着光亮,瞬间又蹙眉道:“就只有你活着出来了?那小子了?” 赢魚飞在他眼前,其他三人听闻立刻跟着围了过来。赢魚耸拉着脸,瞧着四人期待的眼神。 魑魅魍魉顿感遗漏过于关心的姿态,陡然转变,魑佯装不疾不徐道:“是死了还是活着了?” 赢魚也跟着他们演,故意苦闷着不说话。 魅急不可待:“你个小家伙!你倒是说啊!”看它苦楚模样,猜测道:“还是死了?都死了?” 赢魚闷了片刻摆摆头,伤心道:“可是,离死也快了。” 魑道:“此话怎说?” 赢魚又瞅瞅四人,道:“浮皊知道你们逃出,她说,她说.......” 魅恨不得掐上赢魚,“你能不能来个痛快的,一个结果搞得人提心吊胆,我真想.......” 魍赶忙拉着想动手抽赢魚的魅,道:“收回去。它就是只灵兽,让它把话说清楚。” 赢魚道:“看嘛,你还想打我,你们一定不想救主人他们,浮皊说要想他们活着出来可以,但是,你们四人必须重新回到圆木桶去,并且以示惩罚,木桶要亲自去做,否则他们就死在十三阎里面了。” 赢魚瞬间看到四人转身朝外举步跨门,赢魚佯装急得哭诉:“我就知道你们贪生怕死,不肯救..........” 魅道:“我们这就去,你赶紧地去让浮皊小姐救人。”魅侧首道:“诶,你跟上来干什么?” 赢魚道:“我总要亲眼看看你们是不是去做那个圆木桶,不然问起我怎么回答呢?” “哎!——” 浮皊要求蓝舟墨两人圆了她的心愿,画外四人守了百年却未必能同意,以免多生枝节蓝舟墨便生出此计。 浮皊原本栩栩如生的尸体因为失去珍宝庇护,刹那间就腐朽化骨,蓝舟墨与乐灵玑用棺椁里面的丝绸衣物包裹上骨骸,待乐灵玑收到赢魚成功信息,两人带上骨骸出了挂画。 乐灵玑把蜻蜓眼琉璃珠递给蓝舟墨,道:“这个我觉得它应该对你很重要,你撤了法术收回去吧。” -- 第176页 蓝舟墨眸子里闪着光,没有接,低声道:“劳驾你帮我把它收藏好,若是我手上的弄丢了,我还可以找你要。”蓝舟墨说着看到乐灵玑闷闷的看着蜻蜓眼琉璃珠。 蓝舟墨朝前走道:“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赶紧走吧。” 蓝舟墨带着乐灵玑按原路找到出湖底的地方,庆幸出湖底没有禁止,在途中蓝舟墨顺便找了一块木板带上。 两人出湖,站在绿葱葱的湖岸上,回望着碧绿湖水,蓝舟墨道:“我们去找个好的地方把前辈安葬了。” 乐灵玑点点头。 蓝舟墨亲自用邪神剑掏了一个坑,把骨骸埋葬好,在立好的木牌上用剑刻上“先尊浮皊之墓”,就在他两磕头拜别准备离开时,魑魅魍魉四人手里提着做好的木桶,匆匆赶来,再看到他们身后的木牌字迹,刹那都惊呆了老脸。 下一瞬间,四人不约而同准备向两人动手,赢魚连忙飞到乐灵玑肩膀上。蓝舟墨扬出双手,制止道:“四位,听我说,这是浮皊前辈的意思。我们也是受命于她,简单是简单了点,好歹完成她的所托。” 赢魚连忙跟着点头。 魅眉峰一竖,呵斥道:“胡说!既然这样你们又如何要一条鱼来诓骗我们。”言语之间魅已经一掌扬出,光芒强势袭来,蓝舟墨眼疾手快挡在乐灵玑跟前,双掌接住要命的掌力。 乐灵玑在蓝舟墨身后道:“就是因为怕你们不同意,你们自以为是在守护她,可是你们根本就不懂她,你们的守护对她来说就是煎熬、折磨。” 魅试探到蓝舟墨体内蛊虫已除,想必定是见过浮皊,听乐灵玑这么一说,陡然收手道:“丫头,你说什么?!” 其余三人也齐齐僵住,等待乐灵玑的回话。 蓝舟墨同时也收回双掌,与乐灵玑对视一眼,蓝舟墨才道:“四位在此百年,再无聊也有相伴言说之人,可是你们想过她吗?” 魅不解道:“她不是有陌上君吗?” 蓝舟墨诧异:“陌上君在地煞谷?” 魑道:“不在。但是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陪她一段时间。” 蓝舟墨与乐灵玑会意,道:“这个前辈没有提起,我们并不知晓。” 魑缓缓道来:“当年我们四师兄弟因为受有心之人算计,害了不少无辜之人,因此得名魑魅魍魉,人间见我们如同见妖魔鬼怪,我们洗不白自己,觉得人间无处可留,后来听说浮皊小姐也是人,十二岁便一直跟着妖帝身边。我们便找到她,她听了我们的诉说,最后还帮我们查清了真相,虽然不能大白于天下,但是我们四人也终归释然。后来为了感恩,我们四人便跟随了她。” 蓝舟墨道:“那四位如何在木桶里?” 魅气呼呼的,魑也无奈道:“当时是我们为表决心自愿的。因为后来浮皊小姐把自己的七窍玲珑心献给了陌上君.............” 那夜三人纵情月下豪饮,当夜离笙回了魔族。 陌上君躺在床榻上,翌日一觉醒来,便看见七窍玲珑心就漂浮盛在桌上的玉瓷碗里,通红柔软的心脏带着脉搏跳动,他见此状极度亢奋陡然起身,他伸出白皙纤长手指,双手捧住漂浮在玉瓷碗上的七窍玲珑心,日思夜想这么多年,付出那么多,终于得到七窍玲珑心! 陌上君甚至没看一眼与自己同卧床榻上的浮皊,她已经失去七窍玲珑心,死透了。 陌上君仰头将七窍玲珑心服入心口,他妖帝就此似乎是天下最完美的诞生,他天生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器,拥有属于人的绝美身体容貌,如今吃下七窍玲珑心他便无人匹敌! 天下三界也是唾手可得! 陌上君终于如愿已尝完整了身体,同时也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浮皊的聆听之术。 陌上君从飞禽走兽、妖魔处听到有关浮皊生前如何偷偷喜欢他、又不敢告诉他的暗恋经过。原来很早之前浮皊就喜欢上了他,可是,他执着要吃她的心,浮皊煎熬心境唯有向动物们倾诉自己的单相思。 那些聆听得来的闲言啐语,让陌上君脑海里总是浮现五年里与浮皊相处的点滴,她无数次的试探他,暗示他,他却不明不白出言伤她。 这些让陌上君越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心里难受至极,日渐难受到茶饭不思,连呼吸都变得难受,难受到天都要塌了,陌上君还自欺欺人认为这一定是七窍玲珑心生病了。 陌上君碍于妖帝身份,幻化成凡人模样偷偷摸摸在人间寻找大夫给他治心。可是,每走出一间药堂他都同样骂了一句:“庸医!” 因为大夫们都说他的心没病,若真要说有病那也是相思成疾!陌上君不知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再害相思【2】。 陌上君不由自主地游走在与浮皊共同经历过的地方,要死不活、失魂落魄的陌上君已然沧桑的像个乞丐疯子。 他逃避到一处地洞冰窟里,猝然看到浮皊的尸身,那一刻,他手掌撑在寒冷刺骨的冰壁上,眼里闪着光,心里狂喜不已!他才明白心里难受到快要窒息真的是因为没有见到她! 他太想念她、迫切想要见到她!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君恨君君不知【1】。”这是陌上君想到浮皊念过的一句诗,当时凑巧听到自己也只是一笑作罢,如今思来自己已是诗中人。 陌上君抚摸着浮皊冰冷的脸庞,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想离不开这个人,幡然大悟,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就是为他掏心死去的浮皊! -- 第177页 他突然想把心还给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死去多日,魂魄都不知去向,连尸体都是得了浮皊生前恩惠的小妖,偷偷移到地洞冰窟里看守,就为等待他日陌上君能再看一眼浮皊。 陌上君痛心疾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原来有了人心,是那么痛,一个看不见的伤口就可以痛得撕心裂肺生无可恋! 陌上君花了半年时间把浮皊魂魄收集起来,却没有在魂魄那里得到丝毫浮皊的反馈。他想,浮皊一定伤透了心,不想再理会这个吃她心的人。心中一个强烈地声音告诉他要复活浮皊,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向她赔罪。 从此陌上君踏上寻找重生之术。 蓝舟墨沉重叹息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乐灵玑默然神伤,道:“陌上君把浮皊前辈留此至今,就是想复活她,完成没有说清楚的心意,传闻是真的。” 魑接着说道:“人妖两界任谁,只要还有气息尚存,自愿与陌上君签上契约:往后陌上君随意取其性命或者身体一物,便可以被陌上君救活,但是,他救不了浮皊小姐。这么多年也没找到起死回生之法。” 乐灵玑道:“可是,我看前辈一点也不期待复活,她似乎更想入土为安再度轮回。” 蓝舟墨伤感道:“心都失去了,始终不能相守,复活又有什么意义?” 魅道:“你们的意思就是见到了浮皊小姐?” “她的魂魄。”蓝舟墨乐灵玑同时说道。 魅一掌拍着蓝舟墨的肩膀道:“所以小子的蛊虫已解?你红袍子进去,白衫子出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居然真闯过了十三阎!” 蓝舟墨心情并没有魅说的那么好,他感激的看向乐灵玑,道:“也不算,若不是灵玑及时赶来,我也恐陷泥潭,难以出阵。” 魑看着坟头道:“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我们也不懂,既然这是浮皊小姐最终选择,我们也无话可说,尊重她的选择。眼下关键是陌上君回来如何给他交代。” 四人蓦然陷入沉思。 蓝舟墨道:“实话实说。” 乐灵玑也接道:“嗯,浮皊前辈不用再承受煎熬的无望等待,理应为她庆幸才是。” 四人眼神合计,魑黯然神伤道:“也就这样吧。守了这么多年,突然不用再守了,倒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为了一个恩情坚持一年可能容易,能坚持十年就算非常艰难,他们还苦苦坚持上百年,世间确实难寻。 良久,蓝舟墨道:“还想请问四位,我们要如何出地煞谷,还有如何到地煞谷的大殿上?记得起初你们说过陌上君刚走几日,陌上君又为何要放出消息让各地能人为之赶来?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 四人对视,魑也不解道:“地煞谷原本是妖帝在人间的落脚之地,但是自从浮皊去了以后,他就让人散了,在谷外设了阵法,他本人长期在外游历不见踪影,他如何会放消息引人前来地煞谷?” “重生之术。”蓝乐两人同时又说道。 魅道:“来的人里面,有人有重生之术?” 蓝舟墨轻笑一声,他霍然从中想明白:“陌上君是什么人,他可是妖帝,活了多少年,我想他应该早已知道这世间上,何来有真正的重生,这本就是天地万物所不容。” 乐灵玑接道:“他不愿放弃也是心里愧疚浮皊前辈,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蓝舟墨道:“如你们所说,大殿那些人就应该是冲我来的,我得去会会,说不定还能知道些什么,还请四位指条道。” 魅道:“你小子解了蛊就想溜?先把我们本领学会再说。” 蓝舟墨道:“前辈好意再下谢过,眼下灵玑师兄师姐还在里面,我们已经耽误许久,必须尽快赶去。” 魍插道:“可是你们知道大殿有什么机关吗?” 蓝乐两人摇摇头。 魍道:“本领学不学不急一时,地煞谷与外界甚是异样,你们要想出去最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魅搓手呵呵笑道:“顺便再学两招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梁启超《台湾竹枝词》 【2】选自徐再思《折桂令》 第88章 壁画 被迫挤在大殿内的众人,惶恐后渐渐回过神来。木婉璃,李清风在回头地那一刹那,震惊了! 其余也有人看到都目瞪口呆。 高耸宽阔的大殿玉柱林立,大殿迎面中央凸起一米高赫立一尊金身神象。 他身高三丈有余,衣袍无风自起,他左手转着一只紫毫笔,右手舞起一把神威长剑;他的双眸似笑非笑,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恰到妙处,多一分妖娆少一分失色,说多情而不轻佻,道无情却不冷漠。 “太壮观了!”木婉璃仰望赞叹。 白子在旁边接道:“这都算是比较低调的了,还有十丈高的,那才一个壮观,令人望而生畏。” 木婉璃与李清风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南峻山,但是神象也见过不少。目睹眼前壮观神威之象,心里还是震撼无比,李清风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却如何也想不起。 苏云逸晃动玉柄扇,遗憾道:“神象建得再是如何金碧辉煌、雄伟壮观没人信奉祭拜也是徒劳。” -- 第178页 木婉璃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尊神象没人信奉祭拜?” 人群里的观望者,经他们一说目光徐徐望去,刹那间原本声音就轻微,突然寂静下来,气氛显得格外静肃。 突然,人群中靠边的不知是谁,大声说道:“你们看!” 众人下意识的顺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在神象金光照耀下,所有人都看到了玉柱后面模糊的壁画。 “这还有,你们看。” “墙上全是壁画。” 顷刻间,众人都使着掌中火焰,四散走近仔细端看,白子在人群中大致观看一番。壁画颜色鲜艳生动,里面有一男一女,男的绝美如妖,女的着装朴素却美得不落尘俗。 而壁画上每一副都是在不同的地址与不同的妖魔对战,更像是记录他们的游历。 白子心中琢磨:这像是在记录捉妖的事迹,画上的人与神象并非像同一个人,在同一座大殿出现,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 就在大家细心观看每一副栩栩如生的壁画时,有个青衣男子对着壁画上的女子爱慕不已,忍不住在壁画上抚摸,旁边深蓝色丝绸箭袖男子大喝一声:“别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青衣男子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瞬间壁画头顶上利箭横出。 “啊——” 青衣男子反应灵敏,侧身闪躲,箭如雨林来势汹汹,再挥剑躲避时还是右臂中箭。 无数的长箭突然袭来,人群赫然轰乱,铿锵地拔剑声、凌空而下的长箭撞上人群格挡的兵器声,格斗场面噼里啪啦响声不断。 奇怪的是正中央那一大圈没有投射利箭,逼得两壁人群一边挡箭一边退向正中央。 白发老道长见那小少年身体单薄,功夫低微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顶端射来的利箭刺中,白发老道长指尖轻轻随意一挥,利箭便斜射刺地上。 小少年躲闪几次,已经无力招架,紧闭双眼等死。 突然耳边传来老道长喝声:“过来!”小少年还来不及跨腿,人已经被老道长轻松带过,挤进人堆里。 疯狂射向人群的利箭渐渐停止,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带着紫色尾羽的长箭。人堆里有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修为相对偏差一点,在速度上就慢那一点点便被长箭射中,庆幸不是要害,还能支撑。 此刻人群都挤在一堆,人人自危手握利刃,“罪魁祸首”青衣男子右手臂上插着高耸的利箭,鲜血浸入衣袖,把青衣染的殷红,他趁机咬牙忍痛拔出长箭。 “上面有毒。”有人在一旁沉声道。 青衣男子丝毫不敢再松懈,瞟了一眼说话之人,他正是先前想阻止他的深蓝色丝袍男子,青衣男子沙哑低问道:“你有解药?” 他回道:“没有。” 青衣男子道:“那你还废话个什么劲?!” 深蓝丝袍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好心提醒还遭人暗怂,他佯装肃然道:“我高兴!” 青衣男子想怂回去已经无力反驳,左手摁住不断流出液体的伤口,此刻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脸色开始煞白。 “不好!瓮中捉鳖!”沙哑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他正是那个毁容戴斗篷帽的黑袍男子。 突如其来的危险让人神经紧绷,凝视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袭击,听闻瓮中捉鳖有一部分人更是人心惶惶,心浮气躁。 罗煞门的琵琶骨震声道:“与其在这里被别人耍得团团转,不如打开大门出去打个痛快。” 拓拔晏野说着中原话:“谁愿意做鳖谁留下。” 琵琶骨、彼岸花、拓拔晏野三人走到大殿门口,拓拔晏野才刚刚打开了大门一丝缝隙,那肉红色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像是等候已久终于找到了美食,一窝蜂往里蹿。 琵琶骨知道外面黏糊的东西有多厉害,眉峰一横,喝道:“快关上!” 拓拔晏野随即重重扣上大门。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打出去的人见状立刻悄然退回,三人颜面顿失,被迫回到人堆里。 这时,白子挤在人堆里敞开问道:“谁?谁中毒了?” 木婉璃听闻一愣,医者父母心她的毛病又犯了,挤在人堆四处寻人,李清风拉也拉不住。木婉璃清了嗓子,道:“大家如今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是大夫,若是不介意.........” 白子拦住了木婉璃! 没人回答! 木婉璃不理解的看着白子,只见他含笑在人堆里喊道:“我有解药,可以先试用,后付账,无效不收钱。” 要命的关键时刻居然还有人想趁火打劫挣发难钱,不过白子的话让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下。 就在这时大家都嗅到一丝奇异的香味,渐渐发现在他们头顶上、墙脚四处、玉柱上都在冒着丝丝紫雾。 木婉璃大喊:“紫雾香气可能有毒,大家捂住口鼻,屏息凝神,以免大量吸入毒气。” 不用说人家个个都是高手,早已经有丹药的吃丹药,没丹药的打坐屏息。李清风连忙给木婉璃递眼神,让她先顾好自己,木婉璃视若不见在人堆里寻找受箭伤的人。 紫色烟雾缭绕,逐渐增多。而最先被紫雾迷倒下的是那个修为低微的小少年,白发道长的喊声让木婉璃不顾自身安危,急切走近蹲下把脉查看。 片刻,木婉璃神色琢磨不定:“奇怪,脉象平稳气息正常,并没有中毒。”木婉璃以身试探,再次嗅了一下烟雾,对一旁守护小少年的白发老道长道:“紫色烟雾确实不正常,为何吸入昏迷后,人的脉象却平稳无异?” -- 第179页 白发老道长也疑惑思忖。 “砰!”又有人倒下了。接着很快陆续有人因为吸入过量紫雾而倒下。 白子自己服用了一颗解药,这时他走到木婉璃身边,单膝蹲着。随手递了一颗给木婉璃,道:“看在你是乐灵玑的师姐份上,免费送你。” 木婉璃看着他手中棕色药丸,道:“你与小师妹是朋友?” 白子侧首道:“不是,不过我有信心,以后一定是。” 木婉璃接过药丸嗅嗅,随后把药丸送进了小少年的嘴里,白子连忙阻止喝道:“诶,你!” 木婉璃道:“想和我们家小师妹做朋友的多了去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再送一颗,或者在场的每人一颗。公子义举我定详细告知小师妹。” 白子为难,望着金光灿灿的神象道:“你当我是这尊神啊,普渡众生?我是一介凡人,这些都是要白花花的银子。” 白子说着也不顾及男女有别就往木婉璃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还要就得花银子,童叟无欺一百两一颗!” 白发道长在一旁出声了:“一百两一条命,技不如人只能以钱换命,说起来也再理。只是,这位小友能否告知此毒何名,如此奇异?” 白子随即打坐,煞有见解道:“我也是道听途说,” 白子的随意轻浮令木婉璃一时还没缓过来,突闻他的言说瞬间瞳孔放大难以置信道:“那解药.........?” 白子转着眼珠子,道:“胡乱配的啊。” 攸地,木婉璃与白发道长都面色奇怪的看着白子,木婉璃连忙又把了把小少年的脉象,再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确定无碍才松了口气。 木婉璃道:“这位公子玩笑可不是这么闹的。” 白发道此刻长专心避毒,不想与年盛轻狂的人多说无益。 白子打坐一本正经道:“哦?那要不姑娘教教我?” 木婉璃性格温顺,只要没伤及患者也不恼,“公子是否还有,你看他们很快撑不住了,事后再向他们索要银两也不迟。” 白子扭头望去,“你说的不算,他们都没有开口,你急什么急?” 木婉璃看着隔处的师兄李清风,自己又打坐调息一遍,确定药丸是解药,她对此时看起来无聊至极的白子耐心的说道:“公子,这紫色烟雾毫无气味,却能快速将人迷晕,想必有人想活捉我们,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无碍,最后也难逃厄运,你说是不是了?” 白子表面敷衍,心里早已经想到这些,但是那些药丸可都是名贵药材所炼制,可舍不得白白给了陌生人。再者,他也有法器逃命,人多了反而影响结果。 木婉璃见白子犹豫思索,又道:“要不你先给这位老道长一颗,其余的我们再问问他们是否愿意给银子,你看怎样?” 白子脱口道:“这烟雾就是让人睡一觉做做梦而已,也无大碍。若是老道长需要,也得给银子,这个价位已经是血本价,不能........” 生死攸关木婉璃没心思听他说价位什么的,突然打断道:“我就猜想公子不可能胡乱配药,你是知道药性的对不起?” 白发道长似乎有话要说,又急于避毒气开不了口,木婉璃恳求的眼神望着白子。 白子与木婉璃几人位于边缘处,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哈哈哈哈”狂笑,木婉璃回头看到最先中箭的青衣男子陡然起身,发疯似的手舞足蹈狂笑不止? 第89章 树种 惊愕之余,狂笑的男子似乎突遇困境,瞬间恐惧哀嚎,看得其他人震惊万分,其余中箭的两人眼神对视,忍不住摁住包扎好的伤口,惊吓中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白发道长紧闭双眸,似乎知道什么,连忙拉住白子的手,沉声道:“一百两我.......”眼看着就要昏迷过去,木婉璃连忙催促白子道:“快给啊,道长他同意了。” 白子愣了愣,拗不过木婉璃刚掏出来就被她夺去喂给了白发老道长。接着她又往白子要:“我师兄他......一百两是不是?回头给你。” 白子爽快道:“成交。” 木婉璃拿着解药才刚起身便被身后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人凶猛地抢躲过去。白子站起身想帮木婉璃躲回来,两人同时被人从身后钳制住。 “这场戏都是你们事先谋划好的吧?快交出解药!”钳制人的是世家子弟,他们其中一人勃然愤怒喝道。 与此同时,发疯地青衣男子被拓拔晏野敲了睡穴,猝然昏倒在地上。被惊得后退的人此刻都围上白子与木婉璃,唯有深蓝色丝袍男子蹲下细看青衣男子异样身体。 木婉璃被薛泰反手钳制,他夺过解药一口就吞咽下去,丝毫不给柳元超和崔无师渴望眼神半点机会。木婉璃用力挣扎着解释道:“这是地煞谷,我们也深受其害怎么可能谋划此事?” 白子清瘦的身体被柳元超和崔无师紧紧扣住,白子嘲笑道:“你们是被吓傻了!放开我!” 李清风心急连忙想拉出木婉璃,薛泰已经快速抽出皮护腕上的匕首,架在木婉璃脖子上,冷冷笑道:“不要以为你们服了解药就没事了,交出解药,否则大家都得死!” 李清风和木婉璃都看着白子,这时一直默默屏息凝神的苏云逸此刻起身了,他在他们身后像看热闹似的摇着玉扇,慢条斯理道:“是人,就畏惧恐惧,我们似乎都忘记来此的目的,小白公子,你就慷慨解囊先给大伙吃个什么红的、紫的或者黑的随便什么药丸都行,只要让大家自我慰藉以为毒都解了便好。” -- 第180页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从苏云逸转移集中到了白子身上,白子心里腹诽道:九美人你这挑是非的能力总是胜过修为,我会让你哭着给我赔罪! 柳元超用力又摁了一下白子,质问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解释清楚!这里就你戴了面具,藏头露尾包藏祸心还想抵赖?” 苏云逸见白子犹豫不决,众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他反倒呵呵笑道:“面具解开一看便知。真是啰里啰嗦,要是紫色雾气有剧毒,大活都死干净了,还折个腾什么劲。” 崔无师冲苏云逸横眉瞪眼,喝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就别光说风凉话,给大家解释清楚。” 与此同时柳元超麻溜地抽手,粗鲁的揭开白子金色半翼面具。白子在极力反抗时束发冠撞上翼角,面具揭开时他的长发瞬间散开,惊呆了看他的人群。 所有人都诧异地盯着白子,半响,柳元超嘴里蹦出几个字:“你是女的??” 白子瞧到苏云逸躲在玉扇下坏笑,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白子瞪着他气恼喝骂道:“九美人!你这个害人精。回头我让你生不如死!” 木婉璃回想起白子先前的轻浮,若是女子就解释得通了,忍不住好笑。白子见状抿嘴不豫,道:“怎么连你也笑我?” 木婉璃道:“白子是不是连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大家说清楚就好了。” 白子瞧了瞧身边的人,好像除了苏云逸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心中窃喜,嘴上道:“哼!我可没错,先松开我,否则一个字也没有。” 深蓝色丝袍的男子在后面突然发话:“这么一堆人,还怕跑了一个姑娘?松开了说明白。” 想想也是,柳崔二人松了白子,白子双手环抱揉了揉被拽痛的双臂,缓慢道来:“在场的每一位现在运气试试,是否有阻?没有是吧?那为什么这位姑娘一说紫色雾气有毒,大家都慌张了?” 木婉璃疑惑道:“可是大家应该也都闻到紫色香雾有异常,而且,还有人晕倒了。” 众人的目光又从她两身上慢慢挪到到小少年身上,他此刻被白发老道长扶坐靠在玉柱上。 木婉璃放低了声音,“不过,他晕倒的时候,身体确是没有异常,更像是惊吓后过度虚弱导致,而后白公子,嗯白姑娘给的药丸我查看过,都是罕见稀有的解毒药材,所以就给他服下了。但是其他人的晕倒又如何解释了?” 白子道:“我说了一百两银子都是血本。你们来此都是想找蓝舟墨身上的天问琴又或者是找妖帝救死扶伤,现在是要齐心协力找到他们才对,别扯到我身上。我就是来凑热闹挣点小钱而已,何况我做买卖不论价位高低向来你情我愿...........” 从没发话的彼岸花睨着白子清瘦的身形,指尖摩挲着长长的红色指甲,妖气里带着挑衅,“一看就不经打,修为低阶,这局势如何也出自不了她的手。” 众人也都不想听白子的经商之道,崔无师道:“我们可能都被人算计了,闯进地煞谷再如何也该惊动了妖帝,可是这一路过来,半点妖帝的影子都没有。” 薛泰道:“不仅没有妖帝,现在连蓝舟墨也下落不明,我们都被困在此处腹背受敌。” 众人都沉默思索! 这背后的人抓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弱点,布置了一个大网意欲为何?不能等死,琵琶骨道:“这里一定有其他出口,赶紧都找找。” 木婉璃仔细想了想,道:“大家还是多留心,紫色雾气不会毫无来由。”可是人群都着急四下寻找出口,哪还在意她没有证据的猜测。 撕裂地“哧哧”声在木婉璃耳边传来,她的眼神落在地上,那里躺着双眸紧闭纹丝不动的青衣男子,声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木婉璃怀疑自己听错了,走近蹲下想细看。 “姑娘!被碰!”靠在玉柱上的白发老道长突然抬手喊道。 “啊——” 在木婉璃身后的白子却惊呼出声,拉起木婉璃就往后退。一旁的李清风与苏云逸都发现了青衣男子的异常跟着后退。 他们的举动引回其他人跟着望向这边,所有目光都清晰看到青衣男子上衣自动撕裂,露出的身体肌肉上如破土而出冒出绿色植物的嫩芽。再看他的五官渐渐扭曲,片刻从里面爬出枝叶,如沐春雨快速生长。 众人惊悚地看到青衣男子渐渐被生长的树枝立起身体,树枝在他身体急速蔓延生长,发出如破土的“哧咧”声,他的身体很快茁壮成长,赫然一株大树成形,矗立在大殿上,还在不停往上繁殖生长,断然没有停歇的势头。 很快树干粗大、枝繁叶茂,攀附在玉柱上,直接冲破琉璃瓦片越出屋顶,青衣男子早与树木怪异融为一体,撕裂的青衣碎片被树干夹住飘留在外,纵使如此也分不清是树干还是他的肢体。 就在有人靠近怪树时,褐色粗树干突然撕开一个口子,一道紫光乍现,有两个人被刹那间吸了进去,瞬间树身闭合,仿佛吸进去的人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因为事发突然,瞬息之间来不及出手。众人神色惊恐,都后退几步。 其中,深蓝色丝袍男子着实老道沉稳,他回忆道:“青衣男子动了墙上的壁画,壁画上面我查看过,有颗粒状之物,现在想想那应该就是树种。树种在他手指上,后来他包扎伤口触及到血液,到后来他发狂,该是树种在他体内起了反应。而现在,他已经完全被树种吞噬,眼前就是一株人树合体的树魔!” -- 第181页 深蓝色丝袍男子的话让一旁毁容男子似乎联想到什么,他粗哑的声音在此刻让胆战心惊的众人更加敏感,对他个人也是莫名惧怕。 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一点,他道:“看来树种对红色血液感兴趣,刚才莫名被吸进乎去的两个人,他们都受了箭伤。” 庆幸没有人再受伤,琵琶骨快速用法力将自身团团罩住,其他人见状都连忙效仿,将身体稳稳护住。 转眼间,众人便笼罩在巨大树木的阴影下,有人方醒悟过来,施法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屋顶爬满树干枝叶,渐渐开满紫色花朵,宛如天女散花飘落星星点点的金色花蕊,所有人都被眼前盛大景象吸引,仰望着金色花蕊。 靠在玉柱上的白发道长和缓缓醒来的小少年,他们隔得较远,老道长连忙起身沉声道:“快!到角落边去!” 小少年从昏迷中醒来,还浑浑噩噩,突见眼前金光碎点飘落,被老道长一语喝醒,连忙惶恐地扶着老道长躲到最远处的角落里。 小少年道:“前辈,这是发生什么了?他们都怎么了?” 老道长整理了一下道袍,“他们估计已经被控制了。” 小少年不明白:“他们都是高手,如何会被控制?控制他们的人又在哪了?” 老道长缓缓道:“你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洋溢在自己的幸福满足感里。落下的金色花蕊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深藏的欲望。” 小少年更糊涂了,“前辈,那我们为何没事了?” 老道长也疑惑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忽然间老道长恍然问道:“今天这场诡异险境你一个半大的孩子是如何进来的?” 小少年眼神闪躲,怯生生道:“我是跟着大家进来的,能活到现在也算天不亡我。” 老道长道:“你小小年纪冒死来此做甚?” 小少年道:“前辈可能不知道三年前御史大夫萧家一夜间全府上下八十多人全死于非命,如此轰动的官员命案,朝廷却不了了之,萧家的忠烈都白尽了,我就是来替他们报仇的。”他说着眼里泛红,仇恨使他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眼露凶光,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 老道长道:“小小年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小少年恨得牙痒痒,他就是萧家遗孤萧晨炫,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沙哑的声音低沉说道:“为仇而活。” 第90章 棋局 树种与青衣男子魂识一体,粗壮撑顶,枝叶布满顶梁,紫色花朵撒下金色花蕊,渐渐幻化成无数的金箔,大殿金光灿灿,熠熠生辉与神像连成一条线,金色光芒使地面上每一个人都卸下防备进入了自我的世界。 木婉璃望着落下的金色花蕊,她抬出手接住,金色花蕊幻化成金箔落在她的掌心,眨眼间长出了花叶,木婉璃惊喜道:“天山雪莲!”惊讶之余她看到四处都长出对于救命修行的罕见药材。她兴奋得采摘地面上的各种药材,喜不自禁。 白子眼里的金色光芒中央突然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她的面容迷糊,越来越靠近她,白子渐渐看清她的模样,多少次在梦里她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女人的模样,这次终于看得真切,原来娘的样子如此美丽温和,能与她深情拥抱,白子开心地笑了。 苏云逸望着漂落的金箔,依旧在笑,但是这个笑与他先前戏弄人的嘲笑,大相径庭。他在金色光芒里见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情深似海,款款而来对他露出亲和笑意。但是他最憎恨眼前这两个人,是他们让他表面活色生香,内心却生不如死。 他一狠心手中的玉扇挥出去飞速旋转直击对方,男女同时露出惊恐神色,男女没有躲闪,玉扇旋过封喉,男女脖子上多出一道深红线条,殷红液体溅出,也浸湿了昂贵华丽的衣襟,苏云逸从未有过的泄愤,他仰头大笑,笑到泪水滑落脸颊。 李清风在金色光芒里,自己被南峻山所有弟子簇拥,他成了难峻山最初色的弟子,即将接任武尊之位,无数的恭贺赞美不绝于耳,李清风沉浸在盛大的成就感中,荣耀权力皆掌握在他手上,他露出了胜利王者的笑容。 ................ 伞状似的树枝攀附在大殿屋顶上,树下金光照亮了大殿,宛如众人矗立于金箔仙境,旁侧威武的神象都黯然失色。 怪异的是—— 所有人都在笑! 在金色花蕊飘下幻化成金箔的瞬间,他们就进入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之境。 老道长隔得老远又是蹙眉又是冥想,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愁容露出笑容,道:“果真!是珍珑棋局!一点没错。” 树中央突然传出话来:“你知道珍珑棋局?那你可以试试。” 老道长听音辨识,对方应该是较年轻的男子,道:“你究竟是谁?居然拿活人做真人棋子!” 对方道:“这里面的人论谁没沾过几条人命了?我还用紫槐树种凑了些数才摆上这盘棋,若是你解了棋局,我可以考虑不收他们的魂魄。” 老道长道:“我手上也沾了人命,为何你会放过我们?” 对方沉默片刻,“疏忽大意了,不过现在也来得及,棋局你解便可活,解不了就以身殉棋。” 萧晨炫在老道长脸上看到愁眉不展犹豫不决,他忍不住问道:“前辈,这棋局能解吗?” -- 第182页 老道长道:“他这副珍珑棋局也就是一盘死局,又以活人做棋,动则死人,想破此棋局恐怕.........” 萧晨炫道:“如果不试试,都会死在这了。” 老道长迟疑的看了一眼萧晨炫,低声问道:“你会下棋吗?” 萧晨炫似乎很懊悔,曾经父亲母亲让他多学识,将来定是有用,那时他贪玩,想到用时再学不是更为妥当,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会一点点。” “我来。” 大门“吱嘎”撕裂声传来,门打开了。 外面阳光投射进来,光亮中走出一个高挑红色身影,老小两人渐渐看清对方,来人是蓝舟墨。 萧晨炫是一见蓝舟墨便眼红,咬牙切齿地恨,老道长似乎也不想见到蓝舟墨,有意避着。 两人都不待见他! 飘满金箔的紫槐树下便是棋局的左上角,棋局横纵各十九条线就交叉在紫槐树与神象之间的地面上,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上真人星罗棋布,他们的衣裳赫然变成黑白两色,严阵以待! 蓝舟墨望着真人棋局步履缓慢,地上棋局中的人他几乎都认识,原本空旷静得出奇的地方,耳畔突然传来剑鸣刀吟,杀伐之声,对方知道他来了,公然挑衅。 如此布局,可见对方煞费苦心。 他抬眸看到了神象,成色如新,这尊神象他在其他地方也有见到过,如浮皊前辈所说宏伟壮观,不过很多地方开始破损,没有这殿堂里保存的那么完好。 没想到浮皊前辈说的就是这尊神象,再次见到这神象,蓝舟墨依旧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是历尽沧桑又仿佛恍如隔世,蓝舟墨心道:难不成自己也信奉这尊神? 就在蓝舟墨思忖时,一平四方棋盘猛然飞旋至胸前又猝然停顿。蓝舟墨没有把握解得了棋局,望着黑白冰冷的棋子在他手下就变成鲜活的生命,他也会迟疑犹豫。 为了救出灵玑的师兄师姐不能有负担,他不得不赌一把,他手掌在棋盘上随意一挥,黑白棋子瞬间粒粒跃起,再从新归位。 嗖—— 蓝舟墨接过树木上空疾驰拋来的白棋,拈在二指上仔细审视棋局。棋局中的摆设即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高级妙招环环相扣,摆明一副让人死求活局。 蓝舟墨心道:黑子功势已成,白子无论落哪,都是死局。他没有再看一眼金箔下的众人,心中却低沉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各位抱歉了。 此局凶险异常,步步紧逼,唯有那一口气.........蓝舟墨指尖上拈着的白棋扬起。 蓝舟墨从小不爱下棋,逍遥总要他学,因为下棋需要有对手。 逍遥想着法子让他下棋,奇怪的是只要蓝舟墨认真对局,逍遥必败。若是哪次逍遥赢了,那天蓝舟墨必定心情不好。 可是他明明不喜欢下棋,又从不练棋,逍遥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这盘珍珑棋局就是蓝舟墨人生的真实写照——死求活! 从小到大摸爬滚打,只为死里求生,他很快下了决定,落下白子。 老道长提心吊胆的看到蓝舟墨落下白子,一拍手喝道:“臭小子!你是自绝死路啊!” 萧晨炫个子不高,看不到棋盘,但是看到有白色身影落在地面棋局上,屋顶上没有任何打斗声,空中刹时传来冰冷两个字:“找死!” 嗖——地一声,黑子从空中强劲落下,又轻轻停顿在半空中的棋盘上,黑子这一倒扑,真人棋局上痛嚎声起,真人剑伤躺死在地。 萧晨炫一挥紧攥地拳头,愤愤道:“他根本就不想救人!这一落子......就死了,一、二、三、四、五...........十二,”当萧晨炫数到十二时,尸首瞬间消失不见。 萧晨炫见老道长此刻突然来劲了,拉着他的手沉重说道:“臭小子从不走寻常路,再看看。” 萧晨炫疑惑纳闷了,难道老道长早与他相熟? 空中寒声再起:“你中计了!” 蓝舟墨二指瞬间接住抛来的白子,他面色镇定不改,淡定落子,真人黑子猝然被将死一子。 空中声音意外道:“居然被将死了,可惜,你已无子,棋盘上黑子多白子少,你输了。” 蓝舟墨道:“既然是活人棋,” 一道红色身影闪过,蓝舟墨陡然跃身进入地面真人棋局。 “我自然也可以是一枚白子。” 蓝舟墨跃进棋盘准确无误的落入想到的横纵交叉点上,那一刻空中的声音似乎惊绝了。 蓝舟墨邪神剑铿锵出鞘,随手一挥,一道紫黑光芒闪现........... 待他从真人棋局跃出时,二指拈着一枚白子攸地落入半空中的棋盘上。 老道长与萧晨炫都情不自禁跑到棋盘跟前查看结果。 萧晨炫拽着老道长衣袖不停晃动,惊讶喊道:“前辈!前辈!这是什么情况?!这也太邪乎了!” 空中声音如坠冰窟:“你赢了。” 蓝舟墨望着紫槐树冲破的屋顶,道:“死地求生,乃我之命也,以权诡侥幸赢一子。其余之人,望阁下遵守承诺。” 对方没有回答,蓝舟墨知道乐灵玑在上面,他急切想知道状况,跃起的身体被一道金色光芒反弹震下。 紫色槐树瞬间被金色光芒吸走,飘落的金箔也随之消失不见,地面上纵横交错的金色线条也一一褪去,露出寒灰之色,空中再无声音传来。 -- 第183页 蓝舟墨意欲再前,忽地又停下了冲动地脚步。他必须找到李清风与木婉璃。蓝舟墨二指指尖按在千里传音上,说着口诀而后道:“灵玑,什么情况?” 良久,耳畔传来乐灵玑的声音:“是少阳明,我可以解决。” 就在这良久时刻,让蓝舟墨仿佛呼吸停滞等待她的回话,听她轻淡话音传来,蓝舟墨再次确认道:“你确定?” 乐灵玑道:“嗯,你也小心。” 蓝舟墨终于放下心来寻人。 乐灵玑与蓝舟墨一起来到大殿门前,见到“人头”开花树伸出长长的红“舌头”黏糊在大门上,堵死里面人群出口。 硕长“舌头”警觉性很高,发现有人气息,就准备攻击,蓝乐两人连忙撒着手里提的白盐。原本黏糊的“舌头”沾上白盐似乎没起到魑魅魍魉说的效果,蓝舟墨蹙眉道:“白盐过期了?” 要知道这可是百年前浮皊用的白盐,天知道还有没有用,乐灵玑道:“不会吧?我尝了还是咸的呀。” 蓝舟墨陡然看着乐灵玑,温声里夹带着些许责备,道:“不是让你不要尝吗?” 乐灵玑露出马脚,莞尔一笑:“那可是浮皊前辈用过的,就一点点。” 蓝舟墨看着乐灵玑母指与食指比划那一点点是多少,瞬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就在此时白盐可能生效了,那条被撒上白盐的“舌头”仿佛突遭刺激,猝然缩回“人头”花果壳里躲藏起来。 其他“舌头”宛如达到共识,都渐渐缩回各自花壳里,一颗颗“人头”花果人面上都闭上了双眼挂在树枝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看来白盐还是管用! 蓝乐二人来的时候就发现大殿屋顶有一个黑影,蓝舟墨思忖片刻道:“我们一起先上屋顶看看。” 乐灵玑道:“你去大殿看看情况,屋顶就一个人还是我去吧。”乐灵玑话音未落人已经跃起身上了屋顶,蓝舟墨轻声叹息心道:灵玑,你什么时候才不逞强了? 蓝舟墨只好推门而入。 --------------------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灵感来源于金庸前辈的珍珑棋局 祝你阅读愉快! 第91章 救敌 屋顶上紫槐树伸出枝杆攀附在琉璃瓦片上,有一个高挑黑色身影矗立在洞口附近,他手握一个圆形法器,刺眼金光照射下去,闻风有人赶来,回首相望。 竟然是她! 乐灵玑在对方黑色抖蓬帽下才晃了一眼,人就转了方向,明显刻意躲避,她飘然落在琉璃瓦片上,沉声问道:“你是.........” 黑袍男子取下斗篷帽,遽然又侧身回头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乐灵玑仔细一看,怔忡片刻,道:“少阳明?是你?” 此时此刻的少阳明又有些不一样,最初的江湖少年稚气赫然褪去,他刚毅的脸庞和威武的身形,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公子倔强气息,几乎让乐灵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乐灵玑一丈以内的高度能接受,两丈左右就开始晕眩害怕了,她逞强上来就是想狠心磨砺自己,哭得狼狈再也不会是乐灵玑。她白色衣裙迎风飘扬,她稳了稳身形,轻声问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乐灵玑见他拿着的圆形法器不曾松手,金色光芒太过刺眼,一时分辨不出是何法器。 “有些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你过来,坐下。” 少阳明声音格外温和,乐灵玑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招,但是他似乎知道自己怕高,难道他一直用他神力偷听自己言语,乐灵玑瞬间感到背脊一阵凉风拂过。 乐灵玑看着他道:“不用,你说,我听。” 少阳明邪魅笑道:“见到我你应该高兴才是。” 乐灵玑猜测道:“你的神力应该用在对的地方,不过,地煞谷这一场戏一定不是你一人所为,是他!对吗?” 少阳明赞赏道:“你很聪明,呵呵,蓝舟墨也对你说过同样的话,你会更喜欢谁了?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只喜欢你做我的........侍女,你跟我回去我会好好疼你.........” 乐灵玑恼羞时美得少阳明越发不敢直视。 “少阳明,你住口!”乐灵玑挥起手中的中书君笔锋已经金光耀眼,却被少阳明指尖轻松压下。 他侧睨着她,道:“你知道下面都是些什么人吗?” 乐灵玑记得蓝舟墨也问过她认不认识那些人,心口一紧她松了手中的中书君。 “...........” 少阳明道:“除了他们,其余之人通通都是想要手刃蓝舟墨一顶一的高手,他还冒死帮着你救人,你说他傻不傻?!” 乐灵玑有些心慌了,再度扬起中书君,面上稳住了清冷神色,道:“攻心没有用,还是出招吧。” 少阳明道:“我手握的乃是修仙界独一无二的奇幻之器,我已经开了棋局,若是未完强行抽取,棋盘上的真人通通都得死掉,不信,你大可试试。” 洞口金光灿烂,乐灵玑瞟眼看不清下面发生何事,只听少阳明冰冷的说了两个字。 “找死!” 乐灵玑不得不谨慎收笔,忍不住缓步上前,探眼望去一片金光模糊,事物不清。 她垂眸俯瞰,伸长的脖颈越发白皙优美,在阳光下凝眸的模样,光色迷离,令人如坠五里雾中。 -- 第184页 半响,乐灵玑耳旁蓦然飘来轻柔声音:“跟我走吧。” 乐灵玑以为自己听错了,回首抬眸,四目相撞。少阳明自己都瞬间懵了,须臾,率先低沉道:“别想太多,我并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珍珑死局他解不了,你若跟我走做我的侍女,所有人我都可以放。” 乐灵玑眼睛都看痛了也没看出什么,对少阳明淡淡道:“那你杀吧!” 少阳明诧异道:“你.......” 乐灵玑道:“你不是说他们都想手刃蓝舟墨吗?何况我是个麻烦的人,侍女的活我也做不来,就不劳你惦记。” 少阳明对下面道:“你中计了。” 他突然坏笑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吗?那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从最初的赢魚现世、天问琴认主、四大门派争夺天问琴、以至于后来出现的火妖、和今天的地煞谷。” 乐灵玑瞬间神色惊愕:“都是他——诸葛长老?!” 少阳明缓了缓,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告诉你他是谁,往往以为自己在控制一切,诸不知我们自己每一步都是握在别人手中的棋子。下面的人活着会手刃蓝舟墨,若是死了他便真正成为天下公敌,所以你该清楚当前局势,最好做出明智的选择。” 乐灵玑回想他说的种种,秀眉微蹙,道:“那他到底想怎样?” 少阳明胜券在握正想开口,他看下去的神色突变,极为难看,良久,他对下面道:“你赢了。” 乐灵玑瞬间明白蓝舟墨定是解了棋局,心中甚是欣喜,她突然明白一个道理,道:“谁都不是谁的棋子,无论他想掀起多大的风浪,终有人会出其不意打破他的痴心妄想。” 蓝舟墨凭着权诡破了死局,少阳明还处在难以置信当中,少阳明清晰记得他父亲说过一句话:这世间有种人惹不得,就是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 他蓝舟墨就是这种人! 乐灵玑在一旁与蓝舟墨通了灵,转而对少阳明道:“你们松手吧,趁妖帝还没有赶回来。” 少阳明收了手中法器,反手时,法器背面一道刺目光亮削过乐灵玑的双眸。 乐灵玑抬手遮挡。 这道光亮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反常。 少阳明挥起黑袍,盘坐在破损的洞口旁边,手掌在暗淡洞口拂过,大殿里的场景清晰呈现在眼前。 少阳明没有抬头,道:“在这里看得更明白,你坐下。” 乐灵玑不由自主的坐在少阳明一旁,眼神半敛,疑惑自己怎么就听他的指示了。 大殿内,紫槐树上金光撤走,金箔消失,紫色花朵枯萎,下面的人瞬间歪倒在地。 蓝舟墨一甩袍角,盘坐在神像前,天问琴在乐灵玑头上,得到蓝舟墨的召唤,骤然从乐灵玑头上幻成一道金光,瞬间成琴平放在他双腿上。 老道长和萧晨炫清楚的看到蓝舟墨动作潇洒敏捷,丝毫不曾犹豫。他们当然不知道蓝舟墨暗自深吸一口气的调整。 他神色半敛,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琴音在他指尖拨动而悠悠扬扬,缓缓流淌起来。 半空中的棋盘随之消失,老道长领着萧晨炫走都前面的一角,正好与蓝舟墨平行相隔较远,也正是神象的一处角落。 琴音灵动,如春风绿过田野,又如悠扬的像山间的泉水,哗哗地流着,不时调皮地激起一朵朵浪花,碰碰岸边的石头,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 老道长听着听着瞳孔渐渐放大,他隐藏不住内心的激动,仿佛遇见久别重逢的老友喜上眉梢,道:“《洗藏》......是《洗藏》........” 琉璃瓦上坐着的乐灵玑对于蓝舟墨弹出了《洗藏》甚是意外,她记得江进未告诉过她:“天问琴的琴声不但能净除恶魔,超度亡灵,且能抑制人心中邪恶,贪婪与欲望。于战则干戈化解,于人则重修旧好。使用时法力消耗也极大,修为过低便会消耗殆尽直至透空而亡。” 乐灵玑想到这里,心里预测不妙! 她正想给蓝舟墨通灵,却被少阳明一句话阻止了,“别动!” 乐灵玑当即怔怔地看着少阳明。 不能动了! 乐灵玑瞬间回想起那道刺眼的光芒! 乐灵玑惊愕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阳明这才侧首看着她坏笑,这笑里更透着古怪,他移身靠近她,他的鼻息撒在耳畔鬓角,乐灵玑慌了,羞怯地闭上了双眼,道:“少阳明!你不是这样的人。” 乐灵玑突然觉得耳廓上一阵疼痛! 原来少阳明取下了千里传音,他捏在指尖翻看,这才挪回了身体,闷闷道:“你很了解我吗?我不是哪种人?” 乐灵玑睁开双眼,深深缓了一口气,转了话锋道:“你不是说这里看得更明白吗?我就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阳明握着千里传音,深沉不语。 大殿下,蓝舟墨短暂的《洗藏》弹奏完毕,看到地上歪倒的人群已经逐渐清晰起身,他收琴起身。 蓝舟墨率先走到李清风与木婉璃旁边,笔直的站着,道:“二位没事了吧?” 李清风手指揉着额头,瞟了一眼蓝舟墨,不解道:“怎么是你?”李清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昏沉,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第185页 木婉璃按揉着昏沉疼痛的额头顺着地上修长的黑色身影望去,“蓝舟墨?”又晃了晃脑袋看了看,“怎么你一个人,我们小师妹了?” 屋顶上的乐灵玑想发话,被少阳明阻止道:“没用的,他们听不到你说话。” 乐灵玑气恼只得闭嘴,暗自想法破解他的控制术。 “蓝舟墨”三字一出,没有听到蓝舟墨的回复,清醒的人里面都已经打起精神,将蓝舟墨团团围住。 蓝舟墨眼神扫视这群人,他们神色狐疑,紧紧盯着自己,仿佛一群狩猎的狼群。 深蓝色袍子的男子率先开口:“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蓝舟墨道:“差不多算吧。”听他这话,在场的人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恐慌,毕竟地上躺了十多条人命。 蓝舟墨慢条斯理道:“不用这么紧张,问一下,是谁使了黑飓风?” 人群身后传来低沉的□□,可是人群紧围不让靠近。 李清风与木婉璃走了过去,□□的是那位毁容黑袍人,他躺在地上,面前流了一滩鲜血,看上去性命堪忧。 木婉璃蹲下把了脉,而后对李清风摇摇头。 他粗哑的嗓音道:“蛊已死,主必亡。我便是已灭亡的良人国的国师曹良。” 攸地,人群都回望过去,蓝舟墨在人缝里看到了那张脸,他确定自己没有招惹过此人。 蓝舟墨道:“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 曹良在笑声中咳嗽,又在咳嗽中嘲笑。 血就流淌在嘴角,粗哑诡异的笑声令谁也不敢上前扶他一扶。 曹良道:“报应!真是报应!” 他似乎在说蓝舟墨,又似乎在说自己,又或者是良人国。 曹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光返照气势逼人,道:“良人国如地上天官,一朝迎来负心汉,家破国亡终不回,你的恶贼父亲就是那个负心汉。” 蓝舟墨淡淡道:“你高估了,我的父亲是水榭村一介草民,没有那么大魅力。” 曹良在众人目光下,慷慨激昂,道:“你的父亲背叛道门,勾结魔尊、染指魔族圣女,转身化作被欺压的好儿郎,骗取良人国公主的信任,最后一夜之间火烧整个良人国,你们知道吗,那场火烧了多久?撕心裂肺的痛嚎、尖叫响彻整个良人国,曾经令人羡慕的良人国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良人国的灭亡都有所耳闻,传闻中良人国国富民安,邻国相嫉,暗中多处使坏,最后漫天烟火烧亡良人国,那场火整整烧了三个月! 听起来确实荒谬,没想到真实情况更加荒谬! 曹良的身体就是被那场大伙烧得不成样,他不是不愿用法术伪装自己恐怖的模样,而是做不到,他只能以此提醒自己的复仇之路。 少阳明告诉乐灵玑,在那场大火下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不禁心里创伤严重,更要命的是,后半辈子都要带着医治不了的溃烂痛苦折磨,有的无法承受双重打击,最后都选择自戕。 那种残留下来的烧伤不会扩张,永远一副血肉溃烂的状况,易容不了也医治不好。 有人传闻那场火是三昧真火。 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曹良冷笑道:“死了才好!活下来就只有仇恨,可惜,连罪魁祸首蓝正也死了。那时我意欲自戕,却偶然得知蓝正这贱货与魔女生了一个儿子,呵呵呵,毕生只求杀死蓝正遗孤,以此告慰良人国无数冤魂。” 魔尊不就是离笙吗?那圣女又是谁?如果所说属实,此人蓝正的确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乐灵玑一直看着蓝舟墨的神色,这样残酷的事实还不如没有的好。 蓝舟墨依然笔直的站着,但是他神色清冷薄凉,一丝波动也没有。 旁观者更加认为蓝氏家族的人个个如蓝正一般冷漠无情,特别是朝廷里的世家。 崔、薛、柳三人已经只剩崔、薛两人,柳元超不幸死于真人棋局当中。 薛泰也不想再有隐瞒,道:“蓝正冷血无情道心不正,不是没有来由,他的祖母.......” 崔无师阻拦道:“薛兄,这可是皇室秘密,不得外传,否则一旦东窗事发,灭门九族。” 薛泰被崔无师严厉的话吓到,颔首蹙眉,紧闭双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野子 都在看蓝舟墨的反应! 就在此时,嗖—— 从人缝里破出暗器,直袭蓝舟墨! 三支又细又长的绣花针,分别以蓝舟墨眉心,左胸,下肢膝盖飞速袭来,蓝舟墨最快速度右移闪避。 三支锋利针尖随即回旋绕梁,逼得蓝舟墨跃身而起,为了他们能清醒,他弹奏了《洗藏》,消耗了法力,此时更不能再让众人瞧出端倪。 蓝舟墨成功避开袭击,跃下时恍然发现三支针尖对准了一个公子着装、却散开长发的姑娘,他从上往下看不到对方容貌。 不管了! 蓝舟墨纵身一跃,一掌推开了她,另一只手臂护在胸口。 这次一定完了! 正当蓝舟墨以为必死无疑,三支尖锐细针在碰触到他衣裳时陡然骤停。 片刻,针落坠地。 曹良似乎早已预测某一天有此一遭,使出绝命暗器,可惜他毙命了,使出的回旋绕梁也瞬间失力,蓝舟墨算捡回一条命。 白子眼见突如其来的危险,又突如其来的化解,她看着蓝舟墨怔忡失色。 -- 第186页 蓝舟墨看了一眼,于此同时屋顶上端的乐灵玑、少阳明惊讶道:“怎么是她?!” 回想起来白子便是吕复好,这让乐灵玑、少阳明都震惊到了! 那次雨夜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乐灵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送千里传音,如果没猜错的话吕复好想得到她的和解。 蓝舟墨瞟了吕复好一眼,没有出声,也没有情绪波动,他直直走到曹良尸体身边。 蓝舟墨看着他溃烂的脸部,绝望遗憾的眼神静止在那一瞬。 曹良没有自戕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自己再也不是昔日风光无限的良人国国师,而是从艳羡变成怜悯,谁都可以对他居高临下的怜悯,他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活着远比死了更辛苦。 一万倍! 曹良应该早已经洞悉一切,这么多年他却奇迹般的熬过来了。 他要在这条血路上为国人复仇! 惨不忍睹的溃烂烧伤,以身养蛊的嗜血折磨,能活到现在,是复仇支撑他熬过无数个身心俱焚的日夜,他所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 曹良一心想要致蓝舟墨于死地,偏生成了蓝舟墨第一个尊重的暗杀者。 蓝舟墨此刻眉目微锁,低语道:“终有一天,你会如愿的,安心的去吧。” 琵琶骨阴阳怪气道:“咦!这话说的没心没肺,若是有心想赔罪就当着他自戕而亡啊!良人国的无数冤魂也就安息了。” 没有一个感激蓝舟墨,只有附和的责辱、诋毁。 蓝舟墨听之任之,单膝蹲着伸手想提起曹良的黑袍,拓拔晏野一脚踏上,踩住了蓝舟墨的手背。 蓝舟墨此刻居然没有躲,拓拔晏野长腿来得太快,能躲,但是躲开了他的脚底便会踏在曹良尸体上。 蓝舟墨不想如此。 这让旁人都看不清了,蓝舟墨居然任由拓拔晏野踩了手背,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拓拔晏野双手环抱,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蓝舟墨后背,拓拔晏野俯视蓝舟墨蹲下的背影,嘴上说着中原话:“人都死了,你还想鞭|尸不成。” 可是,蓝舟墨背部英挺健美,红袍耀眼,宛如钉在地上夕阳镀红的山峰,不可撼动。 吕复好猝然窜出人群,跑上去极力推开拓拔晏野,尽管需要歪头仰视他。 吕复好依旧理直气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手里有鞭子?别在这起哄,独断臆想!栽赃!陷害!” 拓拔晏野被吕复好用力推开,并不是他抵不过吕复好。他们边塞人喜欢和对手争斗、拼搏,勇于搏得第一,因此杰出人才代代辈出。 但他们绝对不会和女人争斗,不是他们怕,而是女人在他们眼里就该做好男人的温柔乡,养儿育女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吕复好趾高气扬对着拓拔晏野,拓拔晏野片刻回神,质问道:“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吕复好甩下狠句:“你管我站哪一边,我想站哪边就站哪边。” 拓拔晏野倒想大打出手,根深蒂固的思想令他气得怒目圆睁。 李清风与木婉璃跟着上前劝说。 乐灵玑看到蓝舟墨手背被拓拔晏野踩得泛红破皮,蓝舟墨却在手背上的牙印停留片刻。 哧—— 他把曹良的黑袍撕下,他抬手合上曹良扭曲的眼睛,摊开撕下的黑袍遮盖了曹良的脸部。 少阳明对乐灵玑道:“你说他这有几分是真?” 乐灵玑比谁都明白,表面风平浪静下的蓝舟墨心里有多乱,他在极力掩饰自己。 乐灵玑道:“真真假假,又是谁能说得清楚。” 少阳明看到她和蓝舟墨一样毫不动容,笑道:“好戏还在后面。” 琵琶骨看不下去了,陡然喝声道:“蓝舟墨你策划的这一切也该结束了,交出天问琴饶你不死!” 琵琶骨与彼岸花并肩蓄势待发,蓝舟墨起身,看着眼前一干人等,蓦然大笑。 拓拔晏野道:“你笑什么?” 蓝舟墨收了笑声,冷声道:“要天问琴吗?还是要这能掌控天下的重生之术?” 薛泰道:“不管如何,断不能让你蓝氏手握其中。” 蓝舟墨抬指对着吕复好,娓娓道来:“你,吕家大小姐,我取了你们吕家三车金子;你,边塞将军拓拔晏野,那一场三万对三千的城门之战;还有你们,两年前,我大闹你们修罗场,逼得你们走投无路散了修罗场;而生为世家的你们,我随便动动,估计都会损害你们永远满足不了膨胀的欲望;还有剩下的两人,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们何时结过怨。” 角落里的萧晨炫紧攥拳头,正想上前,被老道长一手拽住,低声道:“孩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着吧。” 萧晨炫回头看了看老道长,抿着唇,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仇恨。 蓝舟墨指着每一个人说着他们之间的宿仇,最后说道:“天问琴就只是一把琴,没有所谓的重生术,若真有我也不会在此与你们纠缠。” 拓拔晏野冷哼说道:“你这话说给谁信!”说着就朝蓝舟墨挥出腰间长刀。 拓拔晏野气势嚣张,“我的长刀乃天降神铁所锻造,重达八十八斤,刀下死魂无数,蓝舟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长刀在拓拔晏野的手中,玩转得唰唰作响,看上去并没有他说的那么重,但是迸发过来的威力波动,形成一条金红色龙身,气势威猛霸道,长龙腾空袭来。 -- 第187页 蓝舟墨挥起邪神剑,“砰”的撞击声,邪神剑未出鞘便把金红色龙身打散。 吕复好在一边看着欣喜拍掌叫好。 这里面有两个人蓝舟墨不认识,分别叫段小楼与霍刚。在他击碎拓拔晏野的长刀金龙时,段小楼就在他身后。 段小楼一声冷喝:“拿命来!” 蓝舟墨侧首看了一眼段小楼,低喝道:“找死!” 蓝舟墨转身,数把绿色光芒的长剑从段小楼后背风驰电掣直逼袭来,这是修真门派的绝学。 蓝舟墨不敢大意,脱口道:“是沧海剑法。” 段小楼极其兴奋陈情道:“我知道你很多事迹,你还记得三年前吗?也似今天一般,你被围攻,最后你以一人之力杀了所有人,我从死人堆里爬起来。” 蓝舟墨跃起身避开绿剑光芒,素色黑衣的霍刚从后一掌劈来,他这掌印如一座山,带着金色光芒朝蓝舟墨压来。 蓝舟墨被迫落地,邪神剑铿锵出鞘,只听兵刃撞击铛铛声。 段小楼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当时,我吓得全身僵硬,倚靠在石壁上,唯有一双颤抖的手握着长剑,想要与你一决生死。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迎面擦肩走过,你狂傲不羁,无视他人的存在。当时我就发誓,我要与你决战!” “哪怕是一招!” 眼看金色如山的掌印就压在蓝舟墨头顶,蓝舟墨脑袋里回想段小楼说的话,手上扬起邪神剑暴击抵挡。 拓拔晏野趁机甩出护臂上的匕首。 蓝舟墨灌力暴击,震破了霍刚的金刚掌印,与此同时蓝舟墨道:“不好。” 话音一落,自己胸膛便被拓拔晏野的匕首刺入。 拓拔晏野没想到蓝舟墨断然狠心左手迅速拔出匕首,灌力猛然挥来,此举太反常,拓拔晏野踉跄躲过自己的匕首,转身伸手拽回匕首。 吕复好见蓝舟墨受伤,立刻想上前帮忙,苏云逸一直在旁边看戏似的未出声,此刻猛力拽住吕复好,道:“鼓掌喝彩就够了!” 吕复好想挣脱苏云逸,“九美人!你放开我!” 苏云逸说什么也不松手,嘴上唠叨各种实话:“他先推你一掌也只是情势所迫,换我,他一样会一掌推开。人家心里有谁,你不是不知道,何必去送死,你爹可只有你一个女儿.........” 听到此处,吕复好被他唠叨突发奇想,眼下,蓝舟墨一人迟早会败下阵来,待关键时刻再出手搭救,他不就更会感激涕零,对自己说不定就产生好感动容....... 吕复好坏坏的得意一笑。 木婉璃与李清风听了先前曹良的话,蓝舟墨到底是不是恶人之子,他们进退两难,想上去帮忙又怕是助纣为虐,犹豫不决的样子。 屋顶上的乐灵玑暗中冲破少阳明的禁止,刚起身却被少阳明隔空点了气穴,乐灵玑身体如石象站立着,她恳求道:“少阳明,求你,让我下去。” 少阳明不敢直视她,扬手道:“你别——” 而后放下手道:“有些人心如毒蝎,惹不得,你却偏要惹,我也没办法。” 乐灵玑湿漉漉的双眸泛红,道:“我惹的祸我承担,与他无关,你就让我下去,算我求你。” 少阳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突然邪恶笑道:“同意做我侍女?” 蓝舟墨刚在自己胸口点穴止血,段小楼的重力一击又迎面而来,沧海剑剑势如虹。 段小楼扬着光亮的长剑喝声道:“蓝舟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拓拔晏野原地站立,长刀对准蓝舟墨猛烈轮番挥出,金红色龙身再现,震耳的龙声轰鸣。 拓拔晏野甩开粘在他脸颊上那唯一一戳小辫子,扬声道:“蓝舟墨,我为我死去的上万将士索命来了!” 蓝舟墨见状,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他跃起身在破风极速下冷声道:“哼,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手握邪神剑在虚空中耍了一个水花浪,猝然灌力俯身一挥,海浪似的光芒与龙头、绿剑骤然撞击,散出碎裂光芒。 霍刚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全力出击!” 段小楼接道:“合力围杀!” 琵琶骨早已半抱琵琶,指尖上套着金属指甲,他拨着音弦,时而清脆明亮,时而低沉混合,穿透力极强。但见他五指用力拨出,五道紫色剑芒赫然挥出。 琵琶骨道:“蓝舟墨,你不仅是恶人之后更是魔族后裔,所以才有如此多的宿敌,有成千上万的冤魂陪你,你不亏!” 彼岸花纤长手指扔出了一朵赤红色彼岸花,在她妖魅一笑中,抛出的彼岸花,刹那间,衍生出无数把寒光匕首。 方向只能是蓝舟墨! 彼岸花妖柔嘲讽道:“午夜梦回,蓝舟墨你痛苦吗?合力绞杀你,只为替你结束这一切。” 深蓝色袍子的男子叫袁释,他在一侧观战一直还未露手,他隔岸观火赞赏道:“一个年轻人值得如此合力绞杀,还算是个绝色。” 说完跃身双掌合力猛烈击出。 蓝舟墨左手挥鞘挡退少许匕首,右手邪神剑撞退红色剑芒。跃身时与袁释那火爆一掌擦肩而过。 紧跟着段小楼、霍刚,剑术较逊的崔无师与薛泰都跟着围杀。速度太快,加上蓝舟墨事先使用天问琴弹奏过《洗藏》,法力大损。 蓝舟墨顾暇不及,后背不幸被琵琶骨紫色音芒击中,分神之下接连被击中。 -- 第188页 蓝舟墨仰着脖子,在喘息里吐掉嘴里的血腥,他被围剿得狼狈不堪,此刻却笑出声来,深邃的眼眸半敛,显得甚是邪性,道:“风来了。” 吕复好看到机会要来了,为了多表现表现,大声喊道:“你们以多欺少,和恶人有何区别,不要脸!真有本事就一一单挑啊!” 战势激烈,没有谁理会吕复好的话! 吕复好道:“哼!我看你们是技不如人,不仅羞于甘拜下风,还阴险使诈吧。诶,九美人,你说他们是不是真正的黑暗恶人?” 苏云逸立马摇扇掩唇,正色低语:“说了不准叫九美人!” 吕复好“嗯”声,半推半就回道:“是——九哥。” 苏云逸看着吕复好的样子嘴角上扬,“这还差不多。”而后对战火中的蓝舟墨鼓励道:“蓝二公子,加油哦,我们看好你!” 吕复好瞪着隔岸观火兴致盎然的苏云逸,推他一把,低骂道:“九哥!你别太过分。” 苏云逸连忙后退一步,扬起手中玉扇遮了笑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你吕大小姐。” 琵琶骨提醒道:“别被一丫头片子乱了阵脚,拿下他才是关键。” 屋顶上的乐灵玑在心急下对少阳明的要求应声同意,谁知道少阳明翻脸不认人,道:“那我更得看好自己家的丫头。” 乐灵玑盈盈水眸瞪他,却只吐出一个字:“你........” 躲在一角的老道长意味深长道:“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炷香,傻小子。” 萧晨炫不知道老道长是对他说,还是对对面的某个人说,但是他清楚看到老道长想出手救人,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放弃了。 他跟着老道长走到神像衣袂下。 萧晨炫迷糊问道:“前辈我们这是要藏起来吗?”老道长又童心未泯似的,食指放在唇上:“嘘,别说话。” 这时吕复好掏出一个圆形黑色火药,用力投向琵琶骨的位置,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猝然被彼岸花跃起一脚踢飞。 蓝舟墨风驰电掣般宛如一道惊鸿滑过,闪电似的躲开各种强烈暴击,突然见到黑色火焰哧溜溜砸来。 “砰——” 火焰落地爆炸。 吕复好瞬间打脸,她不是关键时刻拉人一把,她是合力围杀蓝舟墨送,他一程! 多次强烈的各种暴击以及爆炸,使得大殿尘土飞扬破损不堪,大殿内扬起死尸的泥尘,在空中的尘屑仿佛想吞噬每一个人呼吸。 浓烈的烟尘渐渐沉淀,所有人都提着嗓门憋着一口气,等待结果。 蓝舟墨到底有没有被炸死。 然而,蓝舟墨没有倒! 各方致命攻击蓝舟墨扛下来了,他单膝蹲地,笼罩自己的护身法力也被瞬间击溃,他抹掉嘴角血渍。 嗖—— 一条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长鞭仿佛触电似的发出“哧哧”作响,暗中从蓝舟墨后背袭来,这是袁释使出他最得意的法器,意欲趁其不备锁住蓝舟墨的脖子。 “砰!” 一声碰撞声响起,红电长鞭被猛烈撞回。 香残! 蓝舟墨抬眸一看,从未有过见到一把薄刃,会如此亲切欣喜的感受,他虽然连接不上乐灵玑,此刻见到香残心里顷刻间踏实许多。 香残在撞击后陡然一转,跟着长鞭迂回,很快,香残被严实包裹在长鞭里,鞭子红色光芒大盛,香残无法脱身,便会被鞭子裹在其中碾碎。 此刻,一道紫黑光芒瞬间劈过。 在火花溅起,“铛铛”声中,红电长鞭刹那间被邪神剑斩成两段。袁释惊愕之余停下了手中长鞭,这可是他最得意、威力最强的法器! 屋顶上的乐灵玑松了一口气。 配合无间。 香残灵器锻造,它在乐灵玑情急之下暗召出来,冲破琉璃瓦片,替蓝舟墨一番缠斗后就立于他右旁虚空之中。 此刻巴掌大的赢魚从大殿正门,扑闪飞来,立在了蓝舟墨左旁。先前的激烈场面突然因为一把薄刃和赢魚的出现,陡然间静下来了。 赢魚暗自窃喜,清了清嗓子道:“我主人说了.........” 乐灵玑与赢魚通灵道:“妖帝不在地煞谷,天问琴也没有重生之术,这一切都是别人精心布置的一盘棋。想活命就赶快离开地煞谷。” 赢魚重复乐灵玑的话,最后对蓝舟墨道:“主人说,此时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天问琴里的秘密给他们看,这样他们也就死心了。” 蓝舟墨收邪神剑入鞘,没有顾忌他身上的伤势,倒是嫌恶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顺势召出天问琴。 同时,蓝舟墨对赢魚低语:“你主人——可真聪明。” 赢魚得意回道:“嗯,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主人。” 天问琴赫然横卧在虚空之中,它周身银光流淌,有人想动手窃取。 蓝舟墨冷冷道:“天问琴没有传闻中的重生之术,倒是染指它的人都有性命之忧,闲命长的看完里面的幻影及曲谱,再取不迟,蓝某绝不阻拦。” 蓝舟墨此刻召出天问琴,一是暂且缓冲时间思考;二是想看在场的人对幻影里的真相是否清楚;三是调息自己的伤势。 蓝舟墨能主动交出天问琴,对方都收了手中利刃,说再多恩恩怨怨顷刻间也化作一道利益驱使。 -- 第189页 上次密境里与乐灵玑看到的幻影本该不复存在,眼下虚空中的幻影也是蓝舟墨消耗法力保存下来的,这次以后他也不打算再留下。 蓝舟墨和赢魚暗语对话中,确认了乐灵玑被对方缠住,他环视每个看幻影的人,那个用红电长鞭的大叔,他的神情告诉蓝舟墨他一定认得里面的人。 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那位老道长,他也一定和幻影里的人有接触,蓝舟墨苦心没白费。 众人看得发愣,蓝舟墨突然发声问道:“幻影里面的年轻道长是谁?与他决斗的黑袍男子又是谁?还有红衣女?有谁知道?” 袁释怀疑的反问:“你不知道那道长是谁?” 蓝舟墨诚实的点点头,“不知。” 袁释才回他:“他便是蓝正。” 这平静的对话哪像先前发生过殊死搏斗的人,袁释此刻不想杀蓝舟墨,不仅因为他身上流着蓝正的血,更重要的是袁释发现他并非世间流言,恶贯满盈十恶不赦。 若蓝舟墨他是邪恶之人,那他做得还不够彻底,还不够绝。 袁释出招破于世家在场,做个场面,他做得绝,没想到竟然毁了自己心爱的法器,他心中憋着气。 第93章 毒辣 蓝舟墨深邃发亮的眸子盯紧了幻影。 他就是蓝正? 是那个一夜火烧良人国十恶不赦的蓝正?又或者只是蓝舟墨的生父? 蓝舟墨清冷的脸上突然露出嘲笑,原来谁都不干净,都背负着无数冤魂。 幻影渐渐宛如被燃尽的纸页,消失殆尽。而呈现的曲谱都是蓝舟墨篡改过的,在场的人似乎没有谁对曲谱感兴趣,他们没有听取乐灵玑的话,都跃身夺取天问琴。 出人意料,天问琴自动闪躲,哧溜地逃到蓝舟墨身边,像个孩子似的求保护。蓝舟墨所有思虑化成一声叹息,瞬间将天问琴收入乾坤袋中,手中的邪神剑横握在身前。 蓝舟墨道:“赢魚主人说了,不想死的赶紧滚,若还是顽固不化,那就再来玩玩!” 蓝舟墨双眸神色冷峻。 琵琶骨与彼岸花心中一沉,暗中交换了眼神,琵琶骨道:“天下传闻的天问琴就如此?” 彼岸花“哧”声道:“谁信。” 拓拔晏野道:“定是蓝舟墨在从中作乱,想让我们放弃他一人独吞。” 唯有苏云逸在一旁慢条斯理说道:“你们何必再苦苦相争了,天问琴人家有灵性看不上咱们,争来也无用。还是玩够了各自回家吃饭,说起吃饭,就想到我的美酒,丫头,我们还是先撤吧。” 崔无师气愤道:“走!几个莫名其妙的幻影就想把人打发了?死去的人总该有个交代吧!” 薛泰跟着道:“你们没死人,当然说得轻松,柳元超死在他手里,还有地上近二十条人命,不能说走就走吧。” 吕复好道:“唉,你们这就不讲道理了,是谁把你们从植物妖怪里面救出来的?怎么反转就咬人了。说起来你们吃我的药丸还没付账了。” 崔无师与薛泰横眉对视一眼,崔无师仰头道:“你们都忘记了他是蓝正之后,蓝正是曹良口中的恶贼,劣迹斑斑十恶不赦的叛道之人!” 木婉璃忍不住说道:“一个人是否罪恶该死,不应该是用他的父母来评判。” 彼岸花半靠在琵琶骨肩膀上,娇滴滴的声线道,荡在大殿里:“正所谓父债子还,你们亲带关系,自然帮着自己人说话。我们修罗场至今还没有落脚之处了。” 琵琶骨接道:“蓝舟墨你最好主动把天问琴给我们。否则.......” 蓝舟墨蓦然笑道:“好啊!不过你们人数众多,我是把天问琴给你?”蓝舟墨眼神看着琵琶骨,又移到拓拔晏野身上,“又或者是给你?” 霍刚是暗地组织的杀手,一路上都隐藏得极好,他这单的任务就是杀了蓝舟墨。他冲大伙道:“他在从中挑唆,都别信他,废话少说全力出击,合力围杀。” 话音未落,战事再起。 袁释看到了幻影中的蓝正,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是宫中密探院长袁释,奉命来取蓝舟墨人头,重生之术谁都想得到,只是妖帝尚未现身,人数死伤无数,这里面被算计的痕迹太明显。 琵琶骨指尖上的金属指甲在琵琶上用力不断拨出,迸发的音律波动极其强悍,蓝舟墨推出双手撑住。 后腰金红色龙头袭来,蓝舟墨抽出一掌把它轰然击碎,拓拔晏野也跟着被震飞坠地。 另一掌在蓝舟墨喝声中震裂琵琶音波,与此同时,段小楼的剑峰近在眼前,蓝舟墨抬出二指骤然夹住剑峰顿在半空。 霍刚双掌强势击来,蓝舟墨挥退段小楼的剑峰,双掌接上霍刚。 双掌猛力一击,光芒如散开的花浪,双方均被震开。这时彼岸花一朵赤红彼岸花落下时已经是无数匕首近身蓝舟墨。 一切快得没机会拔剑,蓝舟墨用力一掌迎上,掌上带出的紫黑色光芒震落近身的匕首。 段小楼与爬起来的拓拔晏野同时攻来,蓝舟墨分别用掌力抵挡,而阿修罗的音芒与霍刚掌印奋力攻来。 琵琶骨抱着琵琶,音律不断迸发,他道:“蓝舟墨你妄想抵挡我等,除非你解除魔族封印,否则必死无疑。” 这期间赢魚没有主人的指令不敢有动作,乐灵玑肯定想帮蓝舟墨,可是也不敢在如此激烈战斗中横插一脚,其一她没有经验不够熟练;其二她稍微有点偏差定会对蓝舟墨更加不利。她悄然收回香残。 -- 第190页 此刻,蓝舟墨喝声中暴击,把人都震飞坠地,这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暴击消耗过大,瞬间杵着邪神剑,身形微躬,他在喘息里冷笑,“想我死,想我成魔,你们也配!” “噗哧!” 蓝舟墨猝然一口鲜血喷出。 琵琶骨喝道:“他内伤过重,可一举杀之,”琵琶骨集力拨出紫色音律波光,瞬间他周身紫色波光强悍无比,“我用音律牵制他,快上!” “快上!” 紫色音波刹那间如潮浪打在蓝舟墨腰间,段小楼的剑峰刺来,霍刚、拓拔晏野、彼岸花、崔无师、薛泰致命袭击一涌而来。 吕复好再次从乾坤袋里掏出法宝,这次是一个移形遁逃神木法宝,吕复好嘴角上扬,“这次可不能再办砸了。” 她握着法器穿过人群拉上蓝舟墨的手,专心念着口诀便移形遁逃。 而李清风木婉璃都见到蓝舟墨周身腾起紫黑光芒,他的魔族封印真的在蠢蠢欲动。吕复好突然幻身在他身边想拉上他的手,就在此刻,那手腕光影双重交替,吕复好最后拉紧的手腕是跟上去的苏云逸。 两人眨眼消失不见。 期间光影闪现,速度眨眼之间,看到的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都全心沉浸在一举杀掉蓝舟墨的气氛中。 蓝舟墨以为吕复好又要暗使什么妖娥子,他双手握紧邪神剑,对围攻他的人一声爆喝,瞬间紫黑色光芒笼罩在殿堂,他一剑劈下,邪神剑身上的那道光芒瞬间斩飞攻击他的人,眨眼撞飞在玉柱、壁画上,而薛泰直接被震飞出大殿门外。 在边上隔岸观火的李清风、木婉璃、袁释都被余波殃及池鱼震飞。 霍刚腰杆撞上柱子,跌落坠地,蹒跚爬起身,擦拭嘴角血渍,看着蓝舟墨消失的方向道:“狂妄的人终要付出代价。” 段小楼也快速起身,嘴里呛着尘土,他用力啐出一口,道:“他比三年前更强了。” 拓拔晏野身形高大,光他八十八斤重的长刀就在地上砸了一个深坑,他人在最后重力撞击在壁画上,壁画瞬间凹陷出一个人形深坑。 拓拔晏野咬牙艰难的动着身体,发出骨骼被移动的“咯咯”声,只听壁土尘屑簇簇而落,拓拔晏野好不容易爬出来,嘴里啐着土屑,擦着脸上尘土,才躬身捡回自己的长刀。 修行之人都知道接连的暴击抵抗,迟早气息紊乱,爆体而亡。 这么能打的人,突然没了声响,沉静下仿佛藏匿更大的危险。爬起来的人纷纷燃起精神,准备靠近一探实情。 当然,主要还是关心天问琴还在不在,有没有被损坏。 而这时,大殿门口一个高大黑影倒映在废墟似的地上,空中传来浑厚粗重的嗓音。 “一群蝼蚁!” “谁?” 一刹那,强大的波动气场让所有人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僵硬的杵在原地。丝毫不能动弹。 黑袍人戴着高耸的斗篷帽,帽沿下似乎根本没有脸庞,一团黑气萦绕。 他手中拎着被震飞出去的薛泰,他随手像扔垃圾一般,把薛泰扔进人堆杂乱的地上。 而薛泰不知是装死还是晕死过去,仿佛被扔掉的一只动物,躺在废墟上扭着胳膊弯着腿一动不动。 黑袍人踏在玉石地板上每一步的足音,让在场的人跟玩高空蹦跳似的,即刺激又害怕。 蓝舟墨与人打起来的时候,香残、赢魚就悄悄回到乐灵玑身边,乐灵玑不能帮蓝舟墨,但是香残在乐灵玑的暗使下赫然亮在了少阳明的脖颈上。 乐灵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少阳明主动给她解了气穴。乐灵玑顺势点了少阳明气穴,收回香残,而后微微动着酸痛的四肢。 乐灵玑发梢在迎风下飘扬,她亲和道:“我记仇,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提醒了我们。” 少阳明神色微变,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等于自取灭亡。” 乐灵玑道:“也许吧,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了。” 少阳明诧异道:“你突然不急着下去帮忙,是因为你想好了对策?” 乐灵玑腿都站麻了,她端坐在少阳明对面,道:“也算不上对策,只能说将计就计。” 少阳明蹙眉,乐灵玑瞟了他一眼,道:“我总觉得你不应该跟着诸葛长老,他会让你跌入泥潭。” 少阳明冷声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乐灵玑看着洞口画面,看到蓝舟墨被人围杀,也看到蓝舟墨一次一次负伤,她却不能出手相助,此时她只能忍,以苦肉之计套出背后之人。 大殿里,黑袍人周身散着令人窒息的波动,气氛一度紧迫。 倏地,地上一阵哗啦声响。 蓝舟墨站起来了! 他握剑撑身,艰难地站起来,全身麻痹到开始疼痛,他咳了几声,冷笑道:“你终于现身了,我是叫你诸葛长老还是谁了?” 黑袍人蓦然停下脚步,“你没死?” 蓝舟墨喉结滚动,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沉声道:“让你失望了。” 黑袍人猝然哈哈大笑,神秘诡异的笑声在大殿萦绕,他道:“死了才让我失望。今天,你们都将成为我的蝼蚁。” 蓝舟墨见他要动手,连忙道:“等等,魅妖谷底的人皮也是你制造出来的?是你故意以妖帝名义散放消息,引人前来,你需要活人,最好是修为高的活人,炼制出来的人皮也格外强悍。我说的对吗?” -- 第191页 一刹那间,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段小楼愕然道:“你在说什吗?” 蓝舟墨没理他,对黑袍人道:“你借地煞谷生事,就不怕妖帝知道了找你麻烦?” 黑袍人道:“诸葛长老就一废物,你们已经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因为你们很快,” “就会沦为人皮的同伙。” 黑袍人言语间已经扬出手臂,他袖袍中自带乾坤,赫然从中窜出一团一团浓郁的黑色烟雾,雾气里发出震震惊悚的嘶鸣、哀吼、讥笑。 宛如地狱之声。 越来越多的黑色烟雾冒出,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很快窜到人群跟前,一头扎进人的身体。 “别让它进入身体!” 蓝舟墨的喝声惊醒了拓拔晏野,他长刀猛力一挥,斩破几道想趁机进入他身体的烟雾。 拓拔晏野道:“这是什么鬼玩意?” 琵琶骨道:“真是少见,这是魔魂。”身上撞痛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查看,半抱琵琶,擦破流血的指尖遽然已经拨出音律。 要知道魔族已经很久不存于人界,段小楼大惊失色,道:“魔魂?这人疯了吗?” 蓝舟墨道:“它怕光,快逃出大殿。” 此时,人群才如梦初醒,挥斩同时往大殿门外奔去。 “砰!” 大门砰然合上,大殿内一片神象金光照耀,连顶上那个窟窿都是昏暗的,再无其他光源。 黑袍人却还不放心,掌间滚滚翻腾的黑色魔息,待一掌挥出时,所有人都被控制在一个结界里,任由魔魂的侵蚀。 就在这时,乐灵玑打破少阳明的画面境,滑出中书君在屋顶洞口画着金色符篆。 少阳明垂眸,看着她挥舞着笔锋,轻蔑道:“你这有用吗?” 乐灵玑最后用香残划破手掌,掌间盖在画好的符篆上,一掌用力击出。 当金色符篆贴上血迹,顺着符篆线条骤然变成红色,当符篆撞上黑色结界时,已经变成红色符篆。 两两相撞,轰然激烈。 乐灵玑感觉到自己注入的法力过低,思索仅在片刻间,她走近少阳明,主动握住他的手道:“借你法力一用。” 乐灵玑言词诚恳,少阳明看着她含着水波儿的眼神,掌中握着她的手微凉,不知不觉神差鬼使竟把法力输给她了。 乐灵玑得逞后快速抽手转身,一掌补上,原本快要被黑色魔气震裂的符篆,突发威力,光芒大盛。 结界开始露出龟裂纹路,渐渐地“哧哧”声响起,结界很快崩裂。乐灵玑见状,没有回头,道:“谢谢你的鼎力相助。” 少阳明神情懊悔,暗自腹诽:少阳明你就这点出息?你死定了! 乐灵玑见结界已破,从洞口往蓝舟墨的方向跃身而下。 少阳明望着她的背影、飞舞的裙角,欲言又止,他还能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他只能在黑暗中看着她走在光亮里。 第94章 骗子 乐灵玑冲蓝舟墨跃下时,香残已经再次划破手掌,在半空窜动的魔魂间闪电似的回旋绕割。乐灵玑掌间血流滴落在魔魂上,发出阵阵嘶鸣尖叫,似乎被灼伤产生的哀鸣。 黑袍人见结界出了裂缝,挥掌缝补。 黑色魔魂如饥似渴缠绕地上的人,他们此刻方才明白赢魚主人所说非虚,在奋力抵抗中,琵琶骨跃上屋顶那个洞口,冲彼岸花喊道:“快点上来!” 彼岸花一面抵挡一面试图抓住琵琶骨,他拨着音律,季在手臂上一条白绫,用力扔给彼岸花。 乐灵玑仿佛逆光飞来,长发飘逸,白衣亮眼,含情眼里尽数温柔。明明分开不到两个时辰,蓝舟墨却奇怪地感觉年深日久,他仰望着飞来的乐灵玑,漆黑的眸子里有说不尽的缠眷,伸出双手将乐灵玑抱了个满怀。 彼岸花拽住白绫,她挥出的彼岸花散开成匕首抵挡了魔魂,琵琶骨跃出了洞口,连忙拽拉上彼岸花,眼看结界就要封住了,琵琶骨拽上的白绫陡然间被魔魂缠绕越发沉重,最后白绫不堪重负撕扯断开,他急道:“花花!” 结界眼看就要封住,琵琶骨眉目紧锁,又一头扎了进去。 乐灵玑双手搭在蓝舟墨的肩上,对视的四目仿佛说着他两才懂的悄悄话。她忽地浅浅一笑,带着治愈,像一掬桃绽春华,温暖流淌在蓝舟墨心口。 半响,乐灵玑松开他,查看着他的伤势问道:“伤势还好吧?赢魚就回了一句,你就什么都懂了,当真配合默契。” 蓝舟墨眼神紧紧缠着人,嘴角微笑道:“皮外伤不打紧,这些魔魂不攻击我,我留下来解决,你带着这些人先逃出去,找到逍遥、卫安再来接我。” 乐灵玑就猜到他会如此决定,也没反驳,目光柔和,道:“好啊,神象后的机关估计我的法力是打不开,就劳烦二公子先帮忙打开。” 言语间乐灵玑已经使出中书君疾笔奋起,掌间血流滴下。还好厚颜无耻的要了少阳明的法力,乐灵玑掌力击去,看着结界再次破开。 乐灵玑见蓝舟墨犹豫不决,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愣着干嘛呢?快去啊!结界我也支撑不住多久。” 蓝舟墨被推出结界,他盯着乐灵玑不放,大长腿居然后退着步行,他认真道:“灵玑........等我一等........” 蓝舟墨在心里念道: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就死定了。 -- 第192页 乐灵玑掌力支撑结界的破口处,冲他微笑,转而对李清风和木婉璃道:“师兄师姐,快!” 其余人见状都奋力抵挡魔魂同时朝乐灵玑这边靠,香残在乐灵玑身边唰唰地割在黑雾魔魂上。 此时,乐灵玑对身侧的赢魚道:“赢魚大人,去使用你的银水熔岩,掩护他们出去,小心点。” 赢魚得令,道:“主人,你就放心。” 黑袍人见乐灵玑的出现,结界又破口,他却并不着急,反而放弃修补,一味地不断放出魔魂。 在赢魚掩护下,窜来窜去的魔魂第一次受到了银水熔岩毁灭性地化为乌有,然而,魔魂狡猾的分散攻击,赢魚怕伤及他人,困难明显加大。 就在李清风与木婉璃要出结界时,乐灵玑给他们说了两句,李木两人神色难堪,情况紧急,又迫不得已最后点点头。 蓝舟墨忍着伤跑到神象身后,猛然看到躲在后面的老道长和萧晨炫。 蓝舟墨早觉得老道长神色古怪,深眸冷厉,思虑间,老道长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放心,我们就是想逃命,我们把守着,你赶快开起机关暗道,再不然就来不及了。” 蓝舟墨清楚此刻没时间询问,心里谨慎提防着,寒声道:“最好如此,否则大家都将死在此地做人皮傀儡。” 老道长连忙躬身点头道:“这是自然。”萧晨炫也被老道长拉着勉强点头。 魑魅魍魉告诉蓝舟墨与与乐灵玑,当年妖帝打造神象时,因为浮皊一句话,最后在神象后留下秘密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地煞谷以外。 蓝舟墨仔细在神象后背观察,最后在神象后背中央下处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魑魅魍魉给的小绿瓶,里面装的是四滴血,分别是魑魅魍魉四人的。 蓝舟墨掌上银色气息滚滚涌动,一掌击出,神象袍角金身簇簇碎落,破了一大片,赫然露出圆形黑白阴阳图案。 魑说过,黑白阴阳图代表生路和死路,滴上他四人之血自显生路。 老道长和萧晨炫好奇的瞧着,蓝舟墨把血滴上去后,红色细流随着黑白图案缝隙流动,渐渐添满,黑白二色瞬间变成黑白红三色。猝然间圆形飞速转动,肉眼已经看不清怎么回事,瞬间图形又戛然而止。 瞪眼一看,是一个黑色圆形。 蓝舟墨紧跟着要使力破开,被老道长一拽衣袖,道:“小子,这黑色是生路吗?怎么老觉得黑色不像生路。” 蓝舟墨道:“这就是施阵者的高明之处。虚则实,实则虚。亲眼目睹的分析未必是真。” 老道长与萧晨炫互望一眼,再回看时蓝舟墨已然施掌在黑色圆形图案上,银光流动,蓝舟墨受了伤,还差些火候,他再度使力还是不行。 老道长见他受伤严重,试了几次也未有成功,嘴角鲜血溢出,还一身傲骨拼命也不求人。老道长只得自告奋勇,右手掌搭在蓝舟墨肩上道:“还是让贫道助你一个臂之力。” 当蓝舟墨跨过来的那一刻开始,萧晨炫就在心里暗自琢磨如何杀了他,手摁在腰间的刀柄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牢牢握在手里。 老道长给蓝舟墨搭力,更刺激了萧晨炫紧绷的神经,此刻若不出手,以他萧晨炫的资质修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大仇得报。 萧晨炫不要怕,他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反抗,该你出手的时候到了。他在心里暗自鼓舞,挥出手中的短剑。 眼看剑峰就要刺中蓝舟墨身体,不料,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手腕拉回来。来人是李清风,他示意萧晨炫收回短剑,萧晨炫心口狂跳,大好机会就被他磨蹭掉了。 当萧晨炫看到木婉璃跟在后面时,收起了刀刃,佯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眼看出口就要被打开,李清风上前就点了蓝舟墨的气穴,把人递给了木婉璃,他继续双掌击去,原本就要打开的路口轰隆一声被震开。 蓝舟墨骤然失去行动力,身体僵硬,他喝斥道:“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老道长收掌,不明白是何情况,“你们这是?” 李清风看到洞口里面幽深黑暗,转身对老道长和接着逃过来的袁释道:“没什么,大家赶紧跟着下去。” 蓝舟墨瞪着李清风喝道:“快放开我!我要去换灵玑出去,你们就不想救你们的小师妹,留她一人给你们顶那个马蜂窝?” 李清风惭愧道:“我们也没这个意思,这都是她决定的,她让我们告诉你,去找玄真道长,你的父亲不一定像他们说的那样邪恶。” 木婉璃也道:“你已经受了伤,相信小师妹她会解决的。师兄,快来不及了,带他走吧。” 李清风把蓝舟墨扛在肩上,蓝舟墨越不过神象的金身,看不到对面的身影,他在气急败坏中喊哑了声音,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乐灵玑!” 乐灵玑听到了他的喊声,“舟墨,”她隔着神象说:“去找他寻你的身世吧。” 乐灵玑回身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黑色魔魂,中间已经有人被魔魂上了身,是崔无师和薛泰。两人意识丧失,凶猛恶狠的攻击过来。 乐灵玑咬咬牙,自己把结界封了起来,如此魔魂不会四散,正因此黑袍人最后放弃修补结界,任由破裂。 赢魚吐着银水熔岩,浇灭了靠近的魔魂,乐灵玑使出香残割了崔无师和薛泰的双眼,他们已经被附身,乐灵玑抱着一线希望,毁了他们的双眼,希望他们最后能捡回一条命。 -- 第193页 鲜血淋漓在白皙的脸上,他们也不知道疼痛,突然看不见了,茫然的像木偶一般原地摇晃。 黑袍人似乎观战许久,此刻拍掌叫好,“有趣有趣,真有趣。” 魔魂在黑袍人的掌声中骤然停止了攻击,乐灵玑不知他何意,拖延时间道:“诸葛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四月之约吗?” 神象这边人进去完毕之后,就被下去的人封闭了。逃生的人靠掌中焰或者法宝照亮一一前行。 黑袍人双手负在身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听得乐灵玑一阵心悸。 就这这时,大殿光亮处,乐灵玑看到少阳明的身影,他大步走进来,对黑袍人躬身作揖,道:“陈先生,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 陈先生敛了笑,道:“她本来可以跟你走,过上锦衣玉食被宠溺的娇妻生活,可是,你看看结果。” 少阳明一直颔首,此刻更不敢抬眸看人,乐灵玑疑惑:他不是要我做他侍女吗? 陈先生转了语气训斥道:“好好学学,人家没有势力也拿出不怕死的气魄,巾帼不让须眉。” 少阳明微微点头,他的脸庞隐匿在暗处,乐灵玑已经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原本的任务是抓回乐灵玑与蓝舟墨,他胜券在握放纵自己,贪图在屋顶上与乐灵玑短暂独处的欢愉,对她说着玩儿似的谎话。 陈先生一甩袖袍轻言道:“回去有你受的。” 乐灵玑道:“你如此恶毒却让他称你为‘先生’,你有辱‘先生’二字,魔族早不进犯人界,你如何弄得如此多的魔魂?你想引起人魔大乱?” 陈先生高大魁梧的身影笼罩在少阳明身上,他气势逼人,道:“人界太安静了,我不喜欢;还是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够刺激,我就喜欢混乱、战争,血腥的味道。” 他突然望着乐灵玑,可是,乐灵玑依旧看不清他斗篷帽下的样子,他又走进几步,乐灵玑赫然看到他帽沿下黑色混沌里闪着猩红。 乐灵玑攥紧了拳头,巴掌大的赢魚就停在她肩上,乐灵玑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退缩,因为,我要保护我想守护的人。 陈先生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你能在我手底下救人走,只有一种可能,是我故意让你救的,而不是你的能力有多强。我眼里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流之辈。” 乐灵玑冰颜寒声:“对,我只是一介女流,可是你忘了,天下男子无一不是女子怀胎十月而生,若非不是,那定是无父无母的怪物,自然不配做人。” 陈先生神色森冷,言词沧桑:“十九心已死,做人又何意?” 他这一句话显然承载了年少饱历巨变,沧桑后遂为恶的心历路程。 陈先生又道:“你就不应该让我看到你,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特别是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令人疯狂想犯错,也蓦然让我想到了她,诗书、才气,一代芳华.........” 他沉浸在回忆里,又在回忆中变得凶狠,“我就想折磨你,各种折磨、羞辱、蹂|躏,要多惨就有多狠,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死,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少阳明猛地抬起头,他再明白不过,陈先生一向说的没有做得狠,他却说到如此地步,那做起来断不会手软,他冲乐灵玑摇摇头。 乐灵玑在他恐吓下变得越加寒冷,没有理会少阳明,道:“你独白了那么多,我就说一句,我若败了你,他就归我,你们上下不得阻拦他的去留。” 少阳明看着乐灵玑指向自己,瞳孔放大瞪着乐灵玑,他暗自道: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陈先生猝然间哈哈哈哈大笑,而后对懵圈的少阳明道:“你若像她如此狂妄,何至于到现在还没上手。” 乐灵玑听到此处汗颜,漠然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不用仰人鼻息可能还像个人,有人喜欢恩将仇报,有人却以德报怨,也不是我玩清高,我只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乐灵玑其实这番话都说给少阳明听的,他还有机会好好做人。 乐灵玑原本是想拖延时间,让师兄师姐他们顺利逃出魔爪,没想到这个陈先生比她还啰嗦,她手中握的中书君扬手一挥,道:“都别废话了。” 第95章 刑正 少阳明见状,立马跃身,在乐灵玑跟前停下,“不自量力,连我都打不过还敢挑衅陈先生,你是活腻了!” 结界与魔魂顷刻间被陈先生收尽,少阳明剑势汹汹,乐灵玑腾空而起,中书君笔锋金色光芒耀眼,画着符篆,香残滑出,已经撞上少阳明的长剑。 “砰砰砰!” 少阳明猛力挥舞着长剑,逼得香残在撞击声中节节后退。乐灵玑收回香残,压下金色符篆,少阳明瞬间被抵制落地。 乐灵玑想救他与水火,他却无情猛击,四目相对,道不尽的心思,更诉不出的情感。 长剑横卧在金色符篆下,少阳明手抵在剑身上,暗道:法力都是借我的,如何她一个符篆如此强悍威力。 少阳明猛喝一声,刹那间将对方符篆击碎,把人紧紧逼出屋顶洞口,他爆发力太快,乐灵玑都是被他剑气带出洞口,立于屋顶时,他的剑已经刺中了乐灵玑左上胸。 少阳明抽剑,一掌击在乐灵玑右肩,这又快又狠的动作紧在瞬息之间完成,他抽剑狠厉,出掌决绝,乐灵玑被瞬间震飞,左肩上的剑伤在少阳明拔剑时,鲜血喷洒在阴凉的空气中。 -- 第194页 日落黄昏,谷中幽深。 少阳明使了全力,是想把乐灵玑打入谷底,他以为他成功了,却没想到乐灵玑在滑下去的时候,被赢魚接住。 乐灵玑撑扶在赢魚身上,在伤口上点穴止血,她嘴角血迹渗出。白衣很快被鲜血染红,她手抚在伤口上一片湿凉。 少阳明愁眉,恨恨道:“就几招便如此狼狈,还待此做甚?” 乐灵玑方才明白他的意思想让自己逃,乐灵玑心里想:我也想啊,只是这可恶的黑蜂窝想掀起人魔战乱,手断如此残忍,绝不能就此放过。 此刻,立于屋顶上的少阳明踌躇欲将说什么,身后却响起了掌声。 陈先生宛如鬼影一般飘移,无声无息就立在少阳明身后,他对乐灵玑道:“你想拉他一把,他却推你一掌,人性啊,只是可惜了,太不经打,我还没出手了。” 乐灵玑从赢魚身上缓缓站起来,清风拂面,衣衫展动,谷中晦暗阴冷没有一丝生气,她和赢魚仿佛是定格在虚空中高洁亮丽的光芒。 一直一直记得,曾经说过,“师尊授我以绝学,我为师尊刑正邪。” 她心中熊熊欲望燃烧:乐灵玑你就算要死,也得逞着,待杀了他再死。 乐灵玑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出现她画过的各种符篆,她要在短时间内造一张威力无比的新符篆,一举将黑袍人杀之。 陈先生似乎很有耐心,道:“给你片刻时间犹豫,说真的,我还真期待你能打败我。” 少阳明一旁低声道:“陈先生,她已经中了我一剑一掌,应该小命不长嗯,那一帮高手应该还没有跑多远......” “啪!” 少阳明话音未落,陡然被陈先生一掌轰退,这一掌力道浑厚,仿佛平静水里突然被扔进一颗巨石,四周散开灼灼逼人气场,连呼吸都困难。 少阳明被击打在屋顶上唰唰后退,最后拼力稳住,他晃了一下身体,才发现险些摔下屋檐。 他知道陈先生比他父亲脾性更加古怪,手段更为残忍。若是没有自愿跟随他父亲,谁会料到他父亲身边还藏匿如此怪癖恶人。 陈先生对少阳明道:“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那群蝼蚁没有此人有趣,我要看看她真正的实力。” 他们望向乐灵玑,乐灵玑被陈先生强悍的余波震动,瞬间睁眼,那一震她没有惧高,那一张张符篆如同翻启的纸页,无数的符篆笔画从纸页上腾起,在她脑海虚空中不断交织重叠,最后衍变成一张新的完好符篆。乐灵玑牢牢记住了图案。 真是高处不胜寒。 他们看到乐灵玑在虚空中奋笔疾书符篆逐渐突显,笔杆、笔锋赫然带着红色,那是她的血。 她左右双指抵拢至于唇前,嘴里念着咒语,金色符篆渐渐被红色渗透,最后完全变红。 符篆开始越加阔张,阔张.......赤红色的图案如涌动的灵流,川流不息。 整个地煞谷上空被赤红色图案笼罩,红色光芒万丈,大殿顶端的琉璃瓦仿佛镀上红色,红芒染红了树木、河流、山石......... 它仿佛是置放在空中的一张红色大网,想要吞噬夜空下的一切。 静心湖的魑魅魍魉发现有异变,都吃惊的跑出来仰头观望。 魅率先道:“谁这么大本事?那两个年轻人不会有事吧?” 其余三人看得细心,没有回答,魅又道:“要不要去看看?” 也没有人回他。 吕复好拽着苏云逸逃出地煞谷,吕复好喘息中说道:“好险,还好出来了。” 蓦然回首,发现是苏云逸,吕复好再低头看到自己拽着他的手,瞬间想发难责备,人就被苏云逸不由分说给敲晕了。 地煞谷附近是尧山,周围附近人烟稀少,苏云逸一声口哨声传来两名随身男侍从,背起吕复好往回走,打算走出尧山再叫马车。 一阵红芒照来,苏云逸抬头一看,较远处正是地煞谷上方,此刻完全被耀眼赤红图案笼罩,苏云逸蹙眉,肃然道:“真出大事了。” 进入地道后,木婉璃就点了蓝舟墨的睡穴,他太闹腾,更怕他的闹腾引起公愤进而引起杀身之祸,他们答应乐灵玑要安全带他出去,不得不提防蓝舟墨的一堆宿敌。 萧晨炫就是其中最不被怀疑的,袁释掌着火折子走在中间不经意间隔绝了他与蓝舟墨的靠近。一行人走在黑黢黢地道里,走在最前面的琵琶骨使着掌中焰,映在石壁上的人影却像妖魔鬼怪一般,不成人形。 一路上受惊的人都没有发话,谨慎跟随走着,他们此时此刻行走在黑暗微亮的地道中,方回想起进地煞谷的时候,浩浩荡荡足足六十多号人。 如今就只剩下袁释、拓拔晏野、琵琶骨、彼岸花、段小楼、霍刚、李清风木婉璃,加上老道长和萧晨炫总共也就十人,不得不承认还是在蓝舟墨与乐灵玑搭救下存活下来的。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而且还嫁祸给了蓝舟墨,可是蓝舟墨若干净就不应该怀揣着天问琴出现在地煞谷,可是,即便他没有出现,难道就没有人怀疑是他吗? 所以妖帝也摆脱不了嫌疑,也许知道黑袍人到底是谁,很多事就可以解释了。 快出地煞谷时,霍刚、段小楼、琵琶骨、彼岸花紧紧尾随着李清风木婉璃,越见浓烈的压迫感刹那间逼近。 -- 第195页 木婉璃李清风暗中使眼色提醒,此刻剑拔弩张,爆发只是一瞬间。就在这时,老道长轻咳一声,道:“大伙身上多少都有伤,想要做什么,出了地洞再动手不迟,若是塌了地洞谁也跑不了。” 走了长段路,老道长说的一番话平静有力,丝毫未见喘息,知他定是深藏不露,加之他所言非虚,几人渐渐也收了溢出地锋芒,专心往外走。 待走出地道,已经是尧山角下。 段小楼、霍刚、拓拔晏野、琵琶骨彼岸花瞬间将李清风蓝舟墨木婉璃团团包围。 而老道长、袁释和萧晨炫则站在另一旁。 木婉璃愤愤道:“一个肉包子喂了狗,狗尚且知道报恩,何况还是人。” 霍刚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我是杀手,只知杀人完成任务,人是他自己要救,凭什么强迫别人还恩情。” 琵琶骨接道:“我们还想说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最后佯装好人,他想卖我们,我们也不能犯糊涂。” 眼看就要动上手,两个高挑黑色身影出现。只听其中一个道:“仗势欺人是吗?” 众人闻声望去。 逍遥!卫安! 两人原本困在锁灵阵,后来锁灵阵被魑魅魍魉四人解开了。蓝舟墨琢磨着逍遥与卫安定是被困何处,便拜托魑魅魍魉四处巡视救出逍遥卫安,而后便让他们两在此处等候。 卫安在此处等得不耐烦了,几次想去寻找乐灵玑,都被逍遥给拦下了。最后终于等到一群人从茂密的草丛里钻出来,发现其中果然有蓝舟墨,只是不见主人,卫安心中顿感不安。 围着蓝舟墨的四人突见来了帮手,再看看老道长这边,也不知道打起来会站哪边,却听老道长悠悠道来:“这小两口冒死救你们,想必也不是图你们报恩,但肯定也不想你们刚出魔爪又就不认人,俗话说,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袁释也默默地点点头。 这边已经明显表态了,加上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五人清楚真打起来,下场未必能好。相互使了眼色,便收刃跃身离去。 于此同时,红芒闪现,众人纷纷抬头仰望,萧晨炫道:“那是什么?到处都映红了?” 卫安突然质问道:“李清风,我主人了?” 李清风放下蓝舟墨,逍遥连忙伸手接人,在他耳旁喊道:“舟墨,舟墨。” 人一直没醒。 李清风道:“他闹着要回地煞谷,被我们点了穴,是小师妹的意思,让他离开地煞谷,去找玄真道长。” 老道长听到神色又尴了一下,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变化。 卫安猛地拽上李清风的衣襟,瞪着他沉声道:“那你们如此多的人就扔下她一个弱女子,逃之夭夭?!” 木婉璃见状连忙试图拉开卫安,道:“当时情况紧急,不是你想的那样,里面突然出现很多魔魂,附在人的身体上就会被魔化超控,小师妹不想大家都变成傀儡,所以........” 卫安一把甩开李清风,望着天空中的红色图案,沉声道:“所以你们就让她一人替你们顶着,主人若出了事,天枢仙尊也不会放过你们。” 卫安愤恨说完,箭步朝前,拨开草丛钻进地道。 逍遥扶着还没醒的蓝舟墨,冲卫安低沉喊道:“卫安!卫安!” 卫安已经听不到他的喊声,他用了主人给他的夜明珠,如风驰电掣一道光芒在地道中滑过。 快点!再快点! 再快一点,也许主人就得救了。 屋顶上的少阳明望着乐灵玑带来的变天异象,难以置信,被陈先生疯狂笑声惊醒,“妖孽!真是妖孽!乐灵玑你这是在找死!” 陈先生敛了笑声,又对少阳明道:“最后不管她是死是活,定要将其带回。” 他说着,天空上红色光芒如电击,冲他簇簇落下,他此刻对天出掌就显得冰山一角,即抵抗不住又无处可逃。 他恶狠道:“你这是找死!” 乐灵玑也没有预想到自己能搅得动如此大波澜,道:“就算是死,在这之前,必先将你除去。” 乐灵玑清晰看到他在挣扎中露出半张星星点点的猩红之脸,不!那不是脸! 是被附上魔魂的恶灵!至邪至恶! 他浑厚粗沙的嗓音对乐灵玑道:“哈哈!你未必能如愿,如此强大法阵,你骨子里根本不是一个弱女子!” 他攻不了心,转而对她暴击一掌,此刻乐灵玑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看,她的欲望很疯狂,杀此恶魔,替师尊刑正邪! 他这一掌是要乐灵玑的命,她腾不出手只能让符篆光芒尽快落下。而他那一击被少阳明硬接住,瞬间被震得口吐鲜血,陈先生气得暴怒,想出手的他已经没时间了! 红色光芒仿佛剑势如虹,在乐灵玑的催动下瞬间捅透在他黑袍身体上,而且越来越多的红色光芒如电掣刺穿黑袍里面的每一寸肌肤,黑袍人没有嘶鸣尖叫,反而越加魔怔狂笑。 但是很快,他的笑声便湮灭在红色利刃中。他的身体被红色光芒穿射成马蜂窝,陡然间轰然爆裂只见寸寸碎片,漂浮在虚空,渐渐坠落消失。 “师尊,我做到了。” “灵儿不是千载祸星。” “.............” 乐灵玑整个人仿佛血|肉都被瞬间掏空,意识开始混乱。 -- 第196页 孤雁坠落,盼着良人来相聚,待到入你怀里,却无影无踪,原来是自作多情........ 舟墨—— 乐灵玑制造出来的强大法阵,让她意识渐渐模糊,残存的意识里依旧念着人,也让赢魚也最终缩小成巴掌大小,附在主人身上渐渐消失。 空中飘浮着一张蓝色帕子,仿佛跌跌撞撞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此同时,天空中庞大的符篆骤然猝失,恢复夜幕降临的安静,所有精怪都在那片红芒到来前一刻躲藏起来,此刻都不敢造次。 地煞谷从未有过的黑暗、宁静 第96章 在哪 寅时后时。 黑夜吞噬了一切,竹屋枕在夜空的尽头。 一声惊雷暴响,一道银色闪电,乌天黑地被撕成两半,接着雷声轰轰作响,豆大的雨点击打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密密麻麻的雨水倾泻下来。 逍遥开门跑出屋檐,顶着雨点解开树苗上季着的绳索,拉着驳往屋檐下跑。 逍遥让驳躺在走廊下,绳索随意放在地上,他温柔的给驳擦着雨水,驳享受又乖顺的靠墙角躺下。 逍遥找来一个木板,想给它遮挡屋檐前端哗哗溅起的雨水。 刚走到驳跟前,逍遥僵立不动。 一个高大修长的黑影立在院子前,一动不动木偶似的任由雨水冲刷、浇打在身上,逍遥在黑暗中看不清来人,又在电闪雷鸣下看清满脸雨水的模样。 “卫安........” 逍遥连忙进屋,打伞跑出来。 雨水滴滴答答敲在油纸伞上,卫安在伞下已经全身湿透,满脸雨水顺着长长的脖颈流淌进了胸襟。 逍遥几乎把雨伞都打在了卫安身上,卫安依旧沉浸在悲伤中,地煞谷太安静,所以他厌恶安静,似乎只有在大雨中听着哗哗雨水、雷电交加,一切就还有希望。 逍遥看着他眉目紧蹙一声不吭,又瞧见他手里紧紧攥着的中书君和一张蓝帕子。 逍遥明白他一定是疯狂翻遍了地煞谷,最终只寻回他主人的一只笔和蓝帕子。大雨无情森冷,卫安内心崩溃,焦灼不安,唯有淋在大雨湿气中,才能控制他不发狂。 逍遥轻喊一声:“卫安。” 这声“卫安”来得太突然,动了卫安坍塌的心,他缓缓移动双眸看向逍遥,夜里逍遥没有戴斗篷帽,难得一见他眸中担忧之色,卫安半敛的双眸撑着难受,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滚落眼眶。 卫安喉结滚动,喑哑道:“逍遥..........” 为了蓝舟墨的伤势,没有谁解他的睡穴,沉睡的他在惊雷声中被震醒,起来时心口狂跳不止,他都忘记查看身在何处,掀开被子踉跄往外跑。 嘴里低骂着:“灵玑,大骗子。” 蓝舟墨突然胸口巨痛,血腥味在喉间翻滚,他慌忙躬身扶住门框,努力压制血液上涌。同时他看到大雨中的卫安与逍遥。 隔壁住的老道长于萧晨炫,在惊雷大雨中醒来。老道长听到声响,开门走了出来,见到雨中伞下两个黑影,而后他急忙大步走到蓝舟墨房门口,见到蓝舟墨脸色难堪,扶着门框未动,方缓缓叹息。 驳仰着脖子瞪着驴眼,懵懂似的仰望雨中的人,最后望累了也看不懂,索性闭眼伸长下颌搭在前肢上。 夜雨横扫,晨阳耀眼。 逍遥一大早做好了瘦肉葱花粥,摆放在正堂,一一敲门。 蓝舟墨的屋子在最边上,逍遥还没叫他,他早已经立在屋檐下,驳也早在坡上觅食。 逍遥远远望着驳吃草,道:“雨水过多,驳吃了会不会得痢疾?” 蓝舟墨没搭话,径直走进正堂。 一桌五人,吃着美味的粥,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凡再美的美食一旦浸泡在即紧张又压迫的气氛里,都变成索然无味。特别是萧晨炫,时刻看着眼前仇人,又不能动其分毫,煞是眼红。 老道长最后喊着身边的萧晨炫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萧晨炫又盯了一眼蓝舟墨,勉强道:“哦。” 粥进嘴里没有味,但是蓝舟墨吃了脸上没那么难堪,他对卫安道:“你最后去了地煞谷,里面什么情况?” 卫安轻咳一声,昨晚淋雨声音还有点沙哑,道:“大殿内一片狼藉,却没有一具尸体,屋顶上有打斗过的痕迹,上面还留有血迹,也没发现赢魚。” 卫安从怀里掏出蓝帕子递给蓝舟墨,“这方帕子你气走主人之后,她都一直带在身上,这次竟然落在地煞谷,她一定遇险了。” 蓝舟墨接过帕子,双眸紧紧盯在帕子上,帕角赫然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蓝”字,在十三阎里面,她不惧他魔兽的恐怖狰狞为他擦拭,此时却已经物在人不见,蓝舟墨攥紧帕子,气恼中又带着疼惜,道:“她就是个大骗子。” 卫安心情也糟糕透了,“上一次主人被吕复好中伤,她师尊出现了;后来火妖出现,她师尊也出现了;会不会这一次主人也被天枢仙尊救了。” 逍遥倚在门框,道:“你没让你的红蝶去打探?” 卫安道:“放了,还没消息。” 老道长在一旁细细听着。 蓝舟墨道:“我用蜻蜓眼琉璃珠试过,方才有感应她还在,顺着去找应该能找到。” 其余三人一愣,老道长最先开口:“她不是让你去找玄真道长吗?我知道玄真道长在哪,就让贫道带你去吧。” -- 第197页 都翘首以盼,须臾,蓝舟墨道:“及使玄真道长此刻就在我眼前,灵玑没安全,我也无心追问。” 老道长道:“那你岂不白白浪费她拼命护你的一番苦心。” 蓝舟墨霍然起身,“那些过往之事晚些时日也无妨。” 逍遥对老道长道:“道长我们之前请的老伯已经回村,这里就麻烦您照看一下,特别是驳和野兔子。” 说着三个身影陆续消失在老道长的眼前。老道长听到逍遥的嘱咐,不豫道:“居然把我老道当成你们看家奴,回来再收拾你们这帮年轻的兔崽子。” 萧晨炫挽着衣袖,一手拿碗,一手握着抹布,走出厨房望着离去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他蓝舟墨恶名远播,终于逃出虎口为何放下身世不管,而去找人? 蓝舟墨根据红丝带的指引,三人御剑停在一处山角下。蓝舟墨见有百姓砍柴经过便详细询问,结果问了两三个都说没有见过。 这时,两只红蝶飞来,落在卫安指腹上,卫安与红蝶对视。 逍遥问:“怎样?” 卫安叹了口气,“居然没有。” 逍遥道:“地煞谷离南峻路途甚远,她师尊没得到消息也属正常。” 卫安放出红蝶继续搜寻,却沉了心。 蓝舟墨凭着丝带指引,他早料到乐灵玑不在南峻,手腕系着的红丝带感应就在此不远。 寻找中蓝舟墨突然感应到丝带另一端越来越靠近了,似乎立刻就要见到乐灵玑,他欣喜过望,心跳加速,他看到很远处一所茅屋。 他兴奋径直跑去,卫安逍遥紧跟其后,就在蓝舟墨快要跑到茅屋时,与迎面走来的一对母女错身而过。 蓝舟墨似乎感应到什么,骤然停下,身后逍遥迅速刹住脚步紧跟停下,卫安在后面跟得太紧,结实的胸膛在逍遥肩上撞了个满怀。 不小心瞬间两人隔着衣帽耳鬓厮磨,卫安知道逍遥不喜任何人碰触,不敢看他是何眼神,连忙颔首退后两步,垂首间晃到路过的小女孩,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条红带子。 卫安情不自禁道:“红丝带?!” 蓝舟墨猝然转身跨到母子跟前,俯视小孩手中把玩的东西。 蓝舟墨突然半路拦截,高大修长的光影笼罩着小女孩,吓坏了母女俩。 蓝舟墨极力忍着,耐心问道:“你手中红丝带哪里来的,它的主人了?” 小女孩见蓝舟墨并非凶神恶煞,相反还长得极好看,小姑娘怕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再看看旁边两个黑衣人,小姑娘愣眼了。 都以为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她的母亲一把将女儿护在身后,撞胆喝斥:“光天化日你们想做什么?附近百姓路过众多,你们再不让开,我要叫人啦!” 逍遥连忙礼貌解释道:“这位好姐姐,我们是见到小姑娘手中的红丝带与我们要找的朋友身上戴的如出一辙,我们的朋友为了救我们,可能受了重伤,所以心急,吓到姐姐还莫见怪。” 卫安从未见过如此嘴甜温和的逍遥,难以置信的瞪着逍遥,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被逍遥背后拧了一把,吃痛轻嘶,猛点头。 “对对对。” 妇人挎着篮子,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虽然一身黑服,戴着斗篷帽,还算彬彬有礼,俊俏有加,估摸着不像恶人。 转身正要对女儿交代什么,却见蓝舟墨单膝半蹲着,掀袖把自己手腕上的蜻蜓眼琉璃珠亮出来,瞬间小姑娘手里的红丝带渐渐延伸,红丝带断掉的两头就在众目睽睽下完美对接上。 小姑娘看得神奇,稚气未脱问:“这是你的吗?我是在地上捡到的。” 蓝舟墨看着蜻蜓眼琉璃珠,眼眸泛红,他忍了忍,亲和对小姑娘道:“它原本应该在我家小娘子手腕上,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小姑娘指道:“我和我娘在那里歇脚捡到的。” 三人顺着小姑娘的手指方向望去,正是眼前茅屋。蓝舟墨收起蜻蜓眼琉璃珠,起身朝着茅屋箭步如飞。 逍遥谢过母女,与卫安急急跟上。 草屋单间很宅,地面上周围堆了些干草,当是给人休息时用的。蓝舟墨初见里面空荡,熟悉身影并不在,如坠冰窟,希望骤然猝灭。沉重的脚步踏进,他开始像觅食的狼胡乱翻着扎草。 卫安想去拽住他被逍遥一把拉住,逍遥摇了摇头。 蓝舟墨果真在扎草中翻到线索,卫安与逍遥凑近一瞧,是血迹! 蓝舟墨道:“我终于明白了,最初一直感应不到灵玑的位置,是有人发现后故意施法隐藏了,而后他索性帮灵玑扔了蜻蜓眼琉璃珠。我猜测他想引我们到此,因而离开时便解开隐藏术,千里传音应该在地煞谷就被拔掉。” 蓝舟墨手里握着带血迹的干草,来回走着,疑惑道:“可是追到此处,有什么意义了?” 蓝舟墨扒开门口矗立的两人,在屋前仔细查看。 逍遥与卫安还以为蓝舟墨希望落空,精神不振,听他字字分析,瞬间安心,逍遥跟上,道:“屋里除了你手上的干草,什么都没有,他一定是想拖延时间,这样我们就有可能离乐灵玑更远,更难寻找。” 蓝舟墨道:“这里也下过雨,地上有那对母女的脚印,这些都是我们三人的脚印,其余便再无其他。” 卫安道:“这有什么关系.........呃,也就是说他们离开此地是下雨之前。” -- 第198页 逍遥道:“已经过去许多时辰,只有从头再分析。” “从头分析。” 蓝舟墨以为一切都可以用蜻蜓眼琉璃珠追回来,没想到世间最无常的便是变故二字,失去的人想追回,却抵不过汹涌的无常变故。 南峻山清静殿,偶有红莲尖尖出水,一丝不染。 自打乐灵玑离开后,南峻山各峰恢复日常,在李清风与木婉璃与逍遥他们分别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南峻山禀告。 秦宽依旧在闭关,李清风找到长老把进地煞谷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说了一遍。 王灏听后思虑,神色突变,:不好!” 王灏立马转身奔向清静殿,在清静殿大门口正好堵住了神色慌张的褚若兰。 两人相视不言而喻、心知肚明,王灏对褚若兰道:“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褚若兰不能拒绝,跟着王灏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嘴上说道:“婉璃回来便与我说了,相信清风也与长老讲了,如今魔魂出现,神秘黑袍人居然能以妖帝之名做恶,想必背后实力强大,必将引起风波,此事必须通知掌门合计商议。” 王灏停下脚步道:“这是自然。” 褚若兰疑惑,“那长老的意思?” 王灏扶着拂尘道:“是乐灵玑的事,她最终与黑袍人对持,多半性命堪忧,此事暂且搁置,掌门那边先不提。” 褚若兰思忖片刻,“长老的意思先瞒着掌门,清风婉璃都回来了,他迟早会知道。” 王灏看着褚若兰道:“你忘记通史镜里面的场景了?他们可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王灏仰天叹息,“时间越来越近了,这次若是她真死了也算她功德无量,免去千条无辜性命。” 褚若兰在王灏言语中眼前浮现通史镜出现过的一幅画面。 城里死气沉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一眼望去,街道小巷到处都是男女老少溃烂的尸体,或歪躺垂首,或扶着农具仰面,有的甚至还维持行走冲人说话的姿势 各种寒心死状令人悲痛,而死人堆里却渗人的飘出一个白色身影,她衣裙染着大片大片血迹,她垂下的双手鲜血滴溅在已经僵硬的尸体上,冷漠的脸上似乎在万念俱灰的哭又更似在放意肆志的笑! 而这个人是乐灵玑 第97章 凝聚 乐灵玑与赢魚在地煞谷坠落的瞬间,是少阳明跃身接住。他负伤带着她想找一处安身之所,蓦然发现哪都有诸葛长老也就是他父亲的耳目。 他迫不得已找到山脚下一处茅屋,他把所有干草堆积在一起,轻缓放下重伤的乐灵玑。 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少阳明紧蹙眉头,连忙给她渡灵力。小半时辰后,见乐灵玑微微有点好转,才把她放平在干草上躺好。 赫然发现她手腕上季着红丝带,末尾处还坠着一个琉璃珠子,少阳明心思警惕,试着动了一下,发现上面有灵力注入,少阳明更加确定此物留不得。施法给她解开并封闭了蜻蜓眼琉璃珠的灵力,把其藏于干草隐秘之处。 少阳明自己调息了片刻,陈先生那一掌他虽然是拼力接住了,若不是乐灵玑的法阵所限,他早就没命了,此时他也受伤不轻,他缓了缓走出屋子,吹着联系人的哨声,不消片刻,黑夜宁静的山脚,一个身影纵身前来。 是一个年轻的侍卫,他躬身作揖,“少主,有何吩咐?” 少阳明侧身而立,双手负于背后,“小石,多安排馥郁人去把从地煞谷逃走的人抓回去,蓝舟墨那一路估计也难成功,姑且免了。” 侍卫小石点头道:“是少主!那,吕家大小姐..........” 少阳明回想到大殿里见到的吕复好,思忖片刻。 突闻,“怎么?本大小姐你也想抓?” 闻声望去,吕复好与苏云逸从林中缓缓而来。 苏云逸见到了参天赤红符篆,随从背着吕复好,苏云逸一路走一路琢磨,待吕复好醒来,就发现迷路至此,正当两人拌嘴就发现了少阳明。 少阳明随即对小石挥手,小石点头纵身离去。 少阳明看向走来的两人四人,道:“你们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回仙源门吗?” 吕复好双手环抱,上下打量少阳明,最后睨着他道:“少阳明,你老实交代,自从你跟了诸葛长老,整个人都不好了,诸葛长老邪得跟魔头似的,他也不会平白无故收人做心腹,你们,早有瓜葛吧?” 苏云逸打开玉扇扇着,道:“丫头你就是傻,果真如此的话,他能告诉你吗?他敢告诉你吗?” 少阳明眼眸半敛,沉思未答。 吕复好不甘心,道:“少阳明你还记得在绿嬿村吗?你不会真被九哥说中了?” 少阳明抬眸,两人四目对视,他一直没有寻到吕复好终于可以解释通了,他道:“你就是白子?” 吕复好瞬间一怔。 苏云逸不解,来回看着藏事的两人,悠闲的摇晃他的玉扇,夜色里,玉扇上分别镶嵌的宝石清翠欲滴,淡淡流转着光晕,宛如遗落人间的璀璨星星。 此刻的少阳明老沉道:“你若是白子........” 吕复好霍然想通,“你是黑子?难怪事先你一直不想我参合地煞谷之事。可是,你现在.........你得好好解释解释。” 少阳明深沉且老道,苏云逸最爱沉溺花间酒楼,外人都视他沉迷酒色,不务正业一介纨绔子弟。可是指责他的人不知道,看透人心他比谁都在行,比谁都深有领悟。 -- 第199页 他又岂会没看到深沉老道的少阳明,藏着掖着不少事。他慢条斯理道:“最好别把解释解成七七八八,丫头你得留心他,哪天捅到你心窝子,别告诉我没提醒你。” 少阳明双眸撞上苏云逸讥讽的眼神,冷冷低笑,道:“诸葛长老确实疯魔,可不正是你们吕家纵容过度的高产,倘若真是嫉恶如仇,就想法剿灭他啊,我猜你与你的父亲已经在行动的路上了吧,不过得加紧咯。因为,他要你吕大小姐与我联姻。” 吕复好听到此处,气得要炸了。结果一个字也吐不出。 苏云逸倒是冷静,道:“他有什么资格让你与丫头联姻,堂堂吕家大小姐,未来夫婿自然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少阳明瞟一眼苏云逸,道:“这个人选感情你说的就是你自己吧,” 少阳明也不理会苏云逸的表情,回首看着吕复好道:“既然你是白子,生意上的事我们合作过无数次,默契无间,希望眼下真实身份不会给你、我带来罅隙。诸葛长老是我父亲,他的筹码就是他的臭名昭著的本事,他喜玩弄世人、血腥残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仙源门的节节高升弘扬在外,都离不开他屡次功劳。如今他手上的馥郁人越来越完善,只要他提出,你的父亲,就目前来看还无能为力反驳吧。” 吕复好听他分析,说得诚恳,也爽快道:“你能如此说你父亲,看来你也并不是很喜欢他嘛,原本说好他练的馥郁人是由我爹一起把控,看来他果真阴险狡诈,既然如此,你就直说接下来怎么办?” 苏云逸哗地合上玉扇,上前一步,问道:“馥郁人?” 少阳明背过身负手道:“就是禁术色身魂修。通常情况下,都听说过药人。却不知有人用一部不齐的色身魂修记载炼制出了馥郁人。这事三两句也说不清楚,现在是.........” 屋里传出断断续续低弱的声音:“救人.......舟墨........快走..........” 少阳明率先跑进屋,看到乐灵玑满脸通红汗水涔涔,碰触额头、手心滚烫不止。 走进来的吕复好点燃一根火折子,与苏云逸同时惊了一跳。 苏云逸道:“小美人?” 吕复好道:“乐灵玑!” 少阳明陡然变了神色,对吕复好急切道:“她身上好烫,我不方便,白子你来看看,你身上不是还有灵丹妙药吗?” 吕复好听他叫自己白子,便明白他的用意,将火折子插在屋子的竹壁架上,左右看了看道:“看之前我也得问清楚她这是怎么了?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听乐灵玑呢喃:“好冷........” 少阳明没有丝毫犹豫,麻利地解开自己披风将她包裹御寒,其间他道:“在地煞谷,我和她一直在屋顶,她就是逞强好胜的人,她发动了一种符篆,要说攻破一座城池也在她举手之间的事,惊世骇人,我亲眼目睹,否则,” 少阳明抱着滚烫娇小的人,“如此娇弱,谁会相信。可是,最后她只杀了一个我父亲炼制出来的替身,就这个替身掏空了她所有精气神,她可能快不行了。” 吕复好见少阳明说得心急,见乐灵玑确实虚弱不堪,道:“原来地煞谷的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少阳明抬眸看她,道:“能先不说这事吗?” 吕复好一阵好气,最后瞪人道:“那你还不快出去。” 少阳明先一愣,而后连忙松开人放下,一步三回头,吕复好干脆利落的推出他两。两人分别嫌恶地瞬间闪开,远远的分别候在茅草屋角落。 吕复好检查到乐灵玑身上的剑伤虽然流血控制了,但是她全身上下都散着比普通还要强烈的高热,汗水浸湿了她的里衣,可是她似乎又及冷,瑟瑟发抖,嘴唇都被自己咬破。 吕复好看不出究竟,但是,有一个点她很清楚,眼前的人,再不医治,定活不过明日辰时。 吕复好瞬间疑虑:也许她死了,接近蓝舟墨会不会更有把握,她这身体不行,脸蛋却是罕见,不是还说她是千年祸星吗,如此死了不是甚好。那可不就成了天下苍生的英雄,看来救不得!救不得! 少阳明是色迷心窍,我吕复好可不能糊涂,就在这时,乐灵玑蓦地扯住吕复好的衣袖。 “师尊,灵儿........,灵儿不是......不是千载祸星,我做到了.........害人的魔头.........被我杀了........” 吕复好刚挪回自己衣袖,乐灵玑却犹如黑暗中寻找、摸索过来,想抓住什么似的,“我不是.........我不是........千载祸星...........” 吕复好刹那间摇摆不定,看到她煎熬痛苦、眼角潸然泪下,又声如蚊吟,聚力为自己辨解。 外面传来少阳明的声音,“白子,到底好了没有?” 吕复好连忙从腰间掏出一个绿小瓶,在剑伤处撒下药粉,再合上她的衣裳,道:“好啦!催什么!” 话音一落少阳明已经在吕复好身后道:“如何?” 吕复好起身,嗫嚅道:“剑伤严重,内伤更严重,她已经烧糊涂了,我也不是大夫,想要她活命,得赶紧找地方住下,找厉害的大夫治疗。” 瞬间陷入俱静。 少阳明最后坚定道:“仙源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父亲一定想要活剐她,不能让他发现她还活着。她的气息在途中我就施法隐藏了” -- 第200页 吕复好还在为自己先前的想法,心口莫名狂跳,又直接说道:“近水楼台掩饰不了的。” 少阳明道:“我有办法。只要你配合救人,我帮你解决联姻之事。” 吕复好犹豫不决,苏云逸看着她道:“丫头,她救过你我,你我虽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需要匡扶正义,但是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是你我该还她的时候到了。这次怎么也得把她从阎王那抢过来。你难道忘记你说过的话?” 吕复好诧异道:“哪有什么话?” 苏云逸道:“从小到大,我不止一次听你说过一句话,你吕复好未来的夫婿必是安|邦定国、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你可要对得起你的大英雄。” 吕复好耳畔倏地想起:我吕复好未来的夫婿必是安|邦定国、惩恶扬善的大英雄。 苏云逸提醒了迷途中的吕复好,她一掌拍在苏云逸肩上,道:“九哥,你总算靠谱了一回。少阳明你说怎么做?” 三人因为救乐灵玑,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咕一翻,最后达成共识,少阳明用披风裹着乐灵玑抱起来。 吕复好与苏云逸都踏出屋外催促,少阳明解开红丝带的法力,跟着出了屋,一起回了仙源门。 南峻山,烈日当空,玉石闪耀。 南峻山的特别政务要区户部,看管人员皆是由南峻山所有弟子投票选出来的,修为品行都甚佳的弟子。 里面呈圆形直上的格子,一层一层往上垒积,小阁子里放的都是弟子们的泥象,由个人地位高低安放。 泥象里有各自的生辰八字,只要正式成为南峻山弟子,泥象入阁便金光照耀,闪闪发光。如若泥象突然光亮消失,此人便性命危急。这也是辨别通常出任务却联系不上的弟子是否安危的最快方法。 而乐灵玑那块泥象却并非在此,当夜王灏命人仔细查阅,证实由天枢仙尊带走。 王灏为了避嫌又叫上褚若兰一起进了清静殿,也没有探索到乐灵玑的泥像痕迹。 王灏突然想明白,对褚若兰道:“掌门啊,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劫。现在只有赶快前往他的闭关之处。” 两人前后大步走着,褚若兰跟在后面道:“长老的意思是他把乐灵玑的泥象随身带着?” 王灏加快脚步,道:“我说怎么会关键时刻他就准时到达,都怪老朽糊涂,他早就让她做了南峻山的弟子,也许是乐灵玑离开鹊山以后,不对,也许更早,早到乐灵玑几岁那年,给她施上蝴蝶咒那年。” 褚若兰恍然大悟,道:“那年她生病严重,他急躁不安,虽是最后侥幸捡回一条命,乐灵玑天生身体羸弱,因此他更加担忧乐灵玑某一天突然再现意外,他知道你会阻拦所以便私下..........” 王灏道:“没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迟啦!” 褚若兰道:“长老,不就是一个泥象吗?我们让掌门交出泥象放回阁中,不就成了,你如何说迟了?” 王灏叹息道:“赶快去掌门闭关处,出了事就麻烦大了!” 第98章 红颜 来到江进未的闭关处,所谓闭关也就是一个恍若仙境的洞穴,里面灵气充沛,当然,只有一定修为进阶的人方能进入闭关修炼。 而江进未隔壁深处便是秦宽。 江进未最初为乐灵玑驱除骨毒化形自身便受损,而后又力挡火妖“天龙鬼玉”,乐灵玑的血的确对修为有帮助,此种情况下江进未不想白白浪费乐灵玑的心血,唯有闭关一次。 闭关修炼需要心静无打扰,正所谓一静万物灵,江进未起初一切均安然。 就在乐灵玑打败陈先生坠下的那一瞬间,江进未放置在一旁的泥象金光骤然猝息,暗淡无光。 江进未感应到了,第一时间心神气息紊乱,却又不能立即抽身,强烈的感应让他越加浮躁、不安。避免走火入魔,而后渐渐稳住心神从中脱险。 就在他拿着乐灵玑的泥象准备离开洞穴时,突然感应不到乐灵玑的位置,他施法也只见一片云雾缭绕,林茂碧绿,从中根本没有乐灵玑的身影。 “师弟,你这是做甚?” 是秦宽温和的声音。江进未藏起泥象,撤了身前幻境,侧首看去,“师兄?你出关了?” 秦宽红光满面,缓缓走来,“师弟,你看起来不太好啊。强行出关,得不偿失。” 江进未道:“灵儿出事了,南峻山劳烦师兄看着。” 秦宽却一把拽住要离开的江进未,江进未回首看他拽着自己手腕,心中一怔,秦宽表面温和儒雅,但是他有个习惯,多年前秦宽变得突然不喜欢碰触别人,都说他得了严重洁癖。 而江进未是不准别人碰他,他也不会去碰任何人,自打那以后两师兄从未碰过彼此身体。 江进未的白玉当然除外。 秦宽松了手,正色道:“师弟你乱了。能治心者方为道中人,师弟是入尘了。” 虽说闭关修炼出关必有精进,江进未依然察觉秦宽今日不同往昔,“师兄,此话何意?” 秦宽双手自然负于背后,颔首一笑,道:“你看你明知闭关修炼最忌讳有人扰,你偏带上不该带的,强行出关百害无益。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师妹面前大方承认与她同修,喜欢上了她,也好断了师妹多年的心思念想。” 江进未淡漠的脸上掩饰得极好,没有变化,他更怀疑秦宽闭关又是如何得知此事,他道:“多年前便说清楚,何须骗人,师兄此话有驳常理。” -- 第201页 秦宽道:“师弟啊,知你莫若我,若是你今日能继续闭关,心无杂念,那算我错怪你了,倘若你静不下来,你就应当知晓你的心,出了问题。” 江进未没想到秦宽居然将自己一局,他自然认为秦宽误解了他。 秦宽俯身过来垂下脸,凑到他耳畔,气息灼热,他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对江进未道:“我赌你,迟早要陷进她的温柔乡。” 江进未后颈、半张玉面被他这一句搅得发热。 秦宽,你今日不正常! 秦宽摇晃着走在洞口停下,背对着江进未道:“你我皆知生死有命,你想替她逆天改命,这份情委实太重。” 江进未望着他的背影,遽然如此陌生,前所未有!他的背影在光影里不是越走越小,反而越渐高大、伟岸,压得江进未突然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手里握着的泥象,暗淡失色,但是她的脸庞无比乖柔........ 秦宽附耳那句此刻方如天劫一般,把猝不及防的江进未震得心神不定,他想到了通史镜中的画面,兀自倔强深信自己非常清醒,未曾迷失。 王灏与褚若兰窥得他们的谈话后,悄然离去。在他们的对话中,秦宽似乎此次出关修为更上一层楼,他几句话便把江进未逼入抉择,王灏见之甚是欣慰。 仙源门花园里。 昨夜大风刮过,今日蓝天气爽。树木花草被刮得萎靡不振。一则消息在仙源门府邸仆人丫鬟中传开。 打理花园的俏丫鬟对身旁的姐妹附耳低语,“听说昨夜四夫人从老家冒着风雨赶回来了,昨夜值班西厢房的人忙得团团转。” 被附耳的丫鬟眼珠子滴溜溜在四周转一圈,确定无人,她方道:“我一个老乡昨夜正巧调到西厢房值班,原本以为四夫人回老家照顾上堂,西厢房的活自是轻松,没想到轮值一去,嘿,四夫人偏偏为她回来似的。” 这时奉茶路过的两个丫鬟,也跨步过来细听,“听说啊,四夫人染了怪病,昨夜便请了好几位名医,据说她这病怪得很,不准任何人靠近。” 奉茶丫鬟忧心道:“会不会是传染的瘟疫啊?” 另一个年龄大点,看上去就有经验的那种侍女道:“哎呀,你要死啦!敢在府里说这种话,目前当家做主的都没发声,你找死不成?大家自个心知肚明,没事把脚和嘴都管住了。” “姑娘们,你们在聊什么了?” 苏云逸落脚无声,在丫鬟背后突然温声问道,吓得几个小丫鬟连忙恭恭敬敬,低眉敛眸,不敢作声。 苏云逸握着玉扇,道:“姑娘们,怎么不聊了,九爷我也想听听。” 府中丫鬟仆人对苏云逸见得少,但都知道九爷就是大小姐口中的“九美人、九哥”,他两从小玩到大,就是竹马之交,一个个丫鬟听闻后吓得簇簇跪地。 “我们知错了。” 苏云逸嘴角一牵,“这个月工钱减半,改则罢,不改则丢掉饭碗。”说完,苏云逸就朝西厢房走去。 其中一个丫鬟带着哭腔嘟嘴道:“大早上的,八卦一下就是半月工钱,呜呜呜呜。” 几人悻悻散去。 乐灵玑走在烟雾林中,碎发在脸庞荡漾,风拂过她的裙角,迎面走来一个男孩,越来越近,渐渐清晰,乐灵玑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前,温声道:“你回来了。” 然而,男孩痴痴地看着她,伸出的手想拉住乐灵玑,乐灵玑也想拽住他,他却骤然消失,空中飘来一句:“我在寻你,你到底在哪里?” 乐灵玑慌忙四周寻找,不争气的身体快要散架,跌倒在地,她爬在地上几度开口,却失了声,几经艰难声若游丝:“我在这里啊........” 她闭上了眼,仿佛罩着厚重蝴蝶咒的脸上蓦地温暖无比,她微微睁眼,朦胧中,像是师尊,他掌心抚来温暖如春。 可是,当是快要死掉了,都嗅不到师尊身上的香气,乐灵玑眼角热泪滚落,染湿了鬓角,她低喃:“师尊........灵儿我.........” 转而忽闻:“姑娘,见到你真高兴。” “不要怕,有我在,你再也不会疼了。” 奔跑在雨中的乐灵玑突然发现身边的蓝舟墨不见了,如何寻也寻不到。 那道光下蓝舟墨和她穿着囍服,笼罩在光里的蓝舟墨逐渐垂下脸,渐渐地靠近她的唇,可是,她却推了他一把,他矗立在岸上。 而她,坠落黑暗的万丈深渊。 蓝舟墨说他是走在黑暗里的野子,他完全身在黑暗,可是,乐灵玑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是在光亮里的黑暗生存者——另类、不合时宜。 是谁给了她生命,又弃之不理。 这也许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都将逝去,她想把自己化成一道风,大江山河便是家,看遍世间浮华沧桑。 .............. 躺在舒适华丽的大软床上,乐灵玑整夜都在梦魇,身体虚弱,热泪不止。 少阳明当晚回来便向他父亲复命,直接告诉他乐灵玑坠入地煞谷地,性命不保,其余跑掉的人由小石追回。诸葛长老动了一下轮椅上的风铃。 半响,淡淡道:“她若是死了,可就不好玩了,再安排人找找。顺道带人前去地煞谷把损坏的地方修缮完好。” 少阳明微蹙眉垂首,道:“是。” 诸葛长老道:“此次任务损失过大,你是主要负责人,下去领罚五十长鞭。” -- 第202页 “是!” 少阳明退下,大步到了刑狱司,这里设置专门针对出任务因私欲、或者其他缘由导致任务失败的人而准备,因此命名刑狱司。里面石壁上,铁架上一排排全是动刑工具,铁盆里的碳火烧得正旺,里面多角形的铁烙红得胜火。 两个黑衣执行人见是少阳明,躬身作揖,齐声道:“少主!” 少阳明在石壁上取下二指粗细的黑色长蛇鞭,递给执行侍卫,道:“这里没有少主,只有领罚人,动作快点我还有事。” 执行侍卫互望一眼,接过长鞭。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两人在刑狱司执行多年,从未有过的沉重。 那一鞭一鞭割在少阳明健硕的皮肤上、血肉里,也一次一次犹如雪水凉透父与子的亲情。 少阳明咬着后牙槽忍痛挺过五十鞭,再套上衣裳,仿佛皮开肉绽的身体根本不属于自己,看得执行的两人发愣。 明面上虽然还没公布,但是私底下执行侍卫早已得知少阳明是诸葛长老遗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诸葛长老一向孤僻下手果断残忍,他们也不敢手软,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偏偏少阳明忍着一声不吭,执行侍卫其中一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道:“少主,蛇鞭毒辣,我们这有上好的止血止痛的膏药。” 另一个执行侍卫已经双手奉上膏药,少阳明看了一眼,面色清冷,季好衣带,提上他的剑,走了两步,对身后人道:“想要活命,膏药的事最好消失。” 二人一怔,连忙点头应是。待少阳明走远,其中一人挺直了身板,低沉道:“这是亲生的吗?” 另一人甩甩握鞭的手,“抽得我手抖,鞭落他身上,跟没事似的,疼得却是你我。” 他们不知道少阳明走出刑狱司不远处,就痛得蹙眉,躬了身。倒是夜黑风大,无人瞧见。 少阳明赶回自己屋子,连忙脱掉已经开始粘连在血|肉上的衣裳,自己咬牙挺着,对着铜镜清理伤口、涂药,不论高兴、难过从来都是他一个人,逐渐在血|肉疼痛中忘记自己是谁。 唯有看见挂在壁上的那副图纸,大好河山,蜿蜒绵亘,少阳明惨白的脸上犹如受伤的野兽得到了安抚,浮现一抹温柔。 少阳明悄悄来到四夫人的西厢房,为了不惊动诸葛长老与吕卓霖,吕复好安排了两名可靠的侍卫与两个贴身丫鬟,在回府的时候便把大夫顺道一起接回。 大夫看了刚走,都是摇着头走的。吕复好与苏云逸在一旁干着急,见少阳明终于来了,吕复好上去就拍了他胸膛,道:“怎么搞的才来,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少阳明被她拍得缩了胸膛,稳了片刻,绕过吕复好他自顾走到床沿,看着歪头躺着的乐灵玑,他坐在床沿上,“这些大夫无能,再请!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 苏云逸道:“有人可救她。” “谁?”少吕两人同时问道。 苏云逸道:“妖帝。” 吕复好道:“地煞谷动静那么大,他都未曾现身,哪去找他啊。” 少阳明也想过他父亲可能有办法,但是他救人都为了剐人,更有可能是些歪门邪道。如今似乎真的只有找到妖帝才有一线生机。 少阳明对两人道:“你们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 苏云逸睨了他一眼,道:“你确定?受了罚就不要在此逞强了吧。” 少阳明道:“明日这里还需要你们更加严格把守,我去想办法找到妖帝。” 他说的坚定,两人也看到他看乐灵玑的眼神,有说不清的缠眷。退出去的时候轻轻合上了房门。 里面房梁上停留一只赤红蝴蝶,谁也没发现。 少阳明侧首看着昏睡的乐灵玑,喃喃道:“恭喜你乐灵玑,你赢了陈先生,我归你了。” 少阳明抬手为她擦拭浸在鬓角的泪水,“你为什么一直流泪?这跟我见到的你不大一样。” 乐灵玑此刻虚弱神态,仿佛一个柔弱姑娘释放着哀婉的歌声,述说着凄楚,隐隐约约传进少阳明的脑海,久久盘旋回荡。 少阳明沉默良久,道:“不幸。在这世间不乏有着各种不幸之人,人生就是炼狱。从人间消失,何其简单,你我要坚持下去,画戟作战,绝不认输。” 他最后有些许羞涩,轻声说道:“少阳明归你了,他等你来领走。” 第99章 厢房 吕复好命人把西厢房守得密不透风,她的父亲吕卓霖事物繁忙,加上府上夫人众多,对于上了年纪又没有子嗣的四夫人更是无心过问。但是西厢房的主都是有地位的,吕卓霖不亲临也是要安排人去照应。 吕复好算定她爹最希望她去,为讨吕卓霖安心,顺理成章都往自己身上揽,总算双方都达到满意程度。 然而,乐灵玑忽冷忽热,反反复复,一天下来衣裳都给她换了几次。乐灵玑人也在昏迷中呢喃,怎么叫也叫不醒,食物好不容易喂进嘴里,转身她就给吐了出来。 看在眼里,急在心了。 吕复好忍不住对苏云逸道:“九哥,她怕是,无力回天了。” 苏云逸合起的玉扇敲在掌心,凝视吕复好的双眸变得更加复杂,“再等等。少阳明会想到办法的,何况不是还有一个蓝舟墨吗?” 吕复好也不知道是乐灵玑柔弱绝美的姿色所动,还是良心发现,“看到她如此,真的好可怜,像一只等待死亡的兔子,什么也做不了。” -- 第203页 苏云逸道:“所谓寸善尺魔【1】,真是一点不假。你比她幸。” 赤红的蝴蝶是悄然随着马车回到仙源门,最终进入西厢房。消息很快传给卫安。 黑夜里,回到长河村的竹屋,老道长与萧晨炫都已经入睡。 白天,老道长和萧晨炫把驳和小白兔一起安置在竹屋角落,还给它们搭了一个草棚。 驳听到响动声,猝然扬起脖子和四肢,发现走来的是蓝舟墨,又放松安然躺下。两只小白兔就卷缩在驳的肚子边,眯眼打盹。 蓝舟墨望着它们,想到若是灵玑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她一定很温柔的说道:“嘘,别吵醒它们。” 逍遥取下斗篷帽进厨房找了一通,空手而出。看来得上镇买吃食,不然都要饿肚子。 卫安目前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放出去的蝴蝶身上,时不时,闭目凝神感应蝴蝶消息,回到竹屋更没有停下来过。 逍遥走过来,低声问道:“有消息吗?” 卫安没有睁眼,没有回答。 逍遥见他神色变化难测,沉声道:“卫安,什么情况?” 卫安被他唤醒,睁眼看着逍遥,神色怪异问道:“想知道吗?” 逍遥还在思索,卫安却拉住他的手腕,逍遥想喝止,接下来,他与他眉心相抵十只相贴,逍遥想挣开手又被卫安握住,听到卫安低沉说了一句:“把眼睛闭上。” 他说的认真,逍遥鬼使神差的照做了。 逍遥脑海里片刻间浮现蝴蝶所见景象,马车进了仙源门............ 逍遥不承想卫安还有这本事,道:“他们进了........”话未说完,卫安只能用扣在一起的手背堵上他柔软的双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人脑海里都浮现了乐灵玑昏迷状况,一个个大夫提着药箱摇头离去,丫鬟仆人惊慌失措的忙前跑后,逍遥与卫安都感到事态的严重,两人分开后,第一时间转身慌张地站到了蓝舟墨的面前。 蓝舟墨抬眸望着并肩站着的两人,从中明白定是有消息了。 卫安道:“赶快去找妖帝,主人有救了。” 蓝舟墨眼前一亮,霍然起身,“她在哪?” 逍遥道:“在仙源门,目前很安全,只是,尽快找到妖帝,只有他能治好乐灵玑。” 蓝舟墨在他两面前来回走动,片刻道:“魑魅魍魉说过,陌上君已经离开地煞谷数日,天下之大,却不知道他所去何方,按常理一时半会定是寻不到人,还耽误了时间。” 卫安见到主人的病容,忧心忡忡道:“那可如何是好,主人怕是时间不多了。” 蓝舟墨一怔,神色冷厉,道:“我有一个办法,你们两照做一定可行。我要去仙源门,告诉我那里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逍遥道:“舟墨,今夜你暂时休息,明日天亮再去也不迟。” 卫安也附和道:“是啊。” 蓝舟墨发现他两有异象,沉了声:“说吧,什么原因。” 静默半响,逍遥道:“现在她身边有吕复好,少阳明和苏云逸照看,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找到陌上君,你总不想落在别人后面吧,说说什么方法?” 蓝舟墨听着逍遥的话很不舒服,兀自朝黑夜走去,见两人愣在原地没跟上,回首道:“走吧。” 尽管,尽管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再忍忍,天亮就可以见到。蓝舟墨暗自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按照蓝舟墨的方法,三人分别去了东、西、南三面,最后去的北面。在深山老林中借用飞禽走兽散步消息给妖帝陌上君,让他若想知道浮皊去向,即刻赶到竹屋。 而少阳明不知道妖帝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聆听万物,他派出不少馥郁人询问时常出没的妖物,地煞谷自然也少不了,修缮的人一送到地煞谷安排妥善后,他便四处寻问。 岂料,地煞谷的妖物们听到妖帝二字,都似缩进马甲的龟,什么也没问出个名堂。 天蒙蒙亮,蓝舟墨便伪装成送食材的人混进了仙源门。刚进后厨便被吕复好戴个正着。 吕复好也是看着病人难受,出来透气顺便查看食材新鲜问题。来到厨膳房便看到一个出众的送货人,再细瞧就逮到是蓝舟墨。借故单独领到一边。 “新来的?” 蓝舟墨扮相已经是中年大叔,皮肤黝黑,几天没刮胡子的样子,又身着陈旧布衣,吕复好不可能看得出来,道:“嗯,大小姐您是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吗?” 吕复好又看了他一眼,有点坏笑,又极力忍住,“陪我逛逛。” 蓝舟墨躬身卑微道:“大小姐说笑了,我就是一个送食材的,如何担当得起。” 吕复好手里转着腰佩玉饰,走在前面道:“是啊,你就是一个送货的,本大小姐还抢了你不成。” 蓝舟墨正思虑,吕复好蓦然回首冲他道:“是抢你钱财了还是抢你人了?”她暇细盯着蓝舟墨,坏坏道:“好像这两样你都——没有啊。” 蓝舟墨莫名有种像被登徒子调戏的感觉,他只能佯装颔首敛眉,点头哈腰。 吕复好指尖转着玉佩,“那就转转呗,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吕府,不然你会迷路的。” 她这句话倒是说中了蓝舟墨的心事,吕府不是一般的宽阔,跟着吕家大小姐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查看,也免去不少麻烦。 吕复好在前面随意的说着花园、走廊、书房、吕家众多夫人厢房、以及自己的后院。 -- 第204页 蓝舟墨听她细细念着,唯独没有道出四夫人西厢房是哪一间。蓝舟墨插上嘴道:“听昨日送食材伙计说四夫人身体欠佳,不知我们送的新鲜食材四夫人是否满意,她若有何需求,不如让再下亲自询问,方觅得所求。” 吕复好嘴角一扬,心道:送食材的根本不可能知道四夫人身体欠佳之事,看来你终于忍不住了。本想再带他遛几圈,保证他找不到出去的路,想到乐灵玑濒临死亡,还是领他到了西厢房。 房门口两旁分别有两位侍卫把守,见吕复好来了,都恭敬拱手齐声道:“大小姐!” 吕复好看着蓝舟墨望着紧闭的房门,想必他的心早已经飞进去了。蓝舟墨已然大步上前,却被侍卫凶神恶煞层层拦住。 吕复好对侍卫道:“让他进去。” 侍卫松了架起的剑,蓝舟墨边走边随意道:“这病人的屋子最忌讳像个牢笼似的密不透风,要多开窗通风。” 蓝舟墨立在门口,吕复好道:“懂得挺多嘛。”而后示意他自己推开房门,蓝舟墨迟疑下终究双手推开了房门。 “吱——” 映入眼帘的是苏云逸就坐在床头独凳上,刚喂过乐灵玑药,很快又溢出来,两个丫鬟正在忙活着收拾。 苏云逸突见一个中年粗汉进来,道:“丫头,他是?” 吕复好命两名丫鬟先下去,而后合上了门,回道:“他是蓝舟墨。” 蓝舟墨惊讶的看着吕复好,“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 苏云逸也一愣,心道:这打扮也够委屈的。 吕复好挑着眉,“是你太明显了。” 蓝舟墨抿唇什么也没说,看到他千百回肠、念想的人终于在眼前出现,可是,她那么弱,弱到气息都无法察觉,弱到蓝舟墨的心都要随之化掉了。 野兔子终是把命给玩出去了。 蓝舟墨走近床沿,就一眼,足已疼得他呼吸急促,肝肠寸断。他更恨自己,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骨节“咔咔”作响,他喉结滚动。 “乐灵玑,你真狠。” 吕复好上前道:“少阳明去找妖帝,他一定能治好她,你就放心好了。” 蓝舟墨转身对吕复好道:“你曾杀过她一次,她也是像今天一般,所幸的是江进未救了她,我不知道你们这次为何要出手相救,为了安全起见我要带她走。” 吕复好直言不讳道:“你去的地方有吕府安全吗?有吕府侍卫、物资齐全吗?她现在连稀粥都难以咽下,还经得起路途折腾?光是衣裳丫鬟一天都要换几次,我与九哥这次诚心想把她从阎王殿拉回来,你还好心当成驴肝肺!” 苏云逸在一边摇着玉扇没开口。 蓝舟墨沉默了。 吕复好说的没错,目前乐灵玑情况太糟糕,他不能带走她。路上随便一个事故意外都可以直接毁了她紧剩的一丝生机。 蓝舟墨咬咬牙,道:“算我误会大小姐,妖帝很快会有消息,劳烦二位连日照顾我家灵玑,你们去休息,我留下来照顾她。” 吕复好道:“就知道你心急会如此,且不跟你计较。那隔断后面可以换衣裳,她虚弱得很,别再感染了,顺便你再试试喂她喝药,我让丫鬟热了盛来。” 苏云逸走到她身边,另眼相看,“没想到我们家丫头还挺会心疼人嘛。就是有点突然不适应。” 吕复好瞪了他一眼,道:“对你只能凶,耶——。” 苏云逸道:“大小姐脾气又来了,谁去热药了?要不再热点粥?天天喝药,正常人也受不啊。” 两人并肩出门。 吕复好道:“嗯,对啊,诶九哥也很会心疼人嘛。” .............. 门被合上了,蓝舟墨听着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方在隔断帷帘后退掉了大叔装扮,里面水、帕俱全,想想也的确是。若带走灵玑,也只能回竹屋,那里的环境虽好,屋中设备简陋,岂能与吕府相提并论。 蓝舟墨蓦然发现,得有一个家,像样的家,让灵玑幸福、快乐的家。 蓝舟墨坐在床沿上,连一旁的赢魚也陷入沉睡。他掏出蜻蜓眼琉璃珠,动作轻柔的将一端季在她手腕上,温声道:“老规矩,你说过你是我的血郎。” 蓝舟墨未防丝带被人发现,在乐灵玑手腕上施法隐藏起来,也只有她本人能见到。 想到两人第一次在望川河遇见,因为一只九尾猫折腾一翻,想也没想便用这红丝带套住她,纠缠的情愫也从那时开始,现在想想都有趣。 他笑了。 蓝舟墨指尖轻缓擦拭着乐灵玑的眉、眼,上挑的眼角没有平日的诱惑,静静的睡觉;最后落在她唇上,他像在临摹又像在唤醒沉睡的人,他在十三阎里就把她刻画在自己骨髓里。 乐灵玑没有动,她看上去很小,被蓝舟墨的身影完全笼罩。 “快些好起来,二公子带你回家,你也不许耍懒。” 蓝舟墨呼吸困难,胸腔里哪儿都疼,疼得要命。他俯身抚灵玑的发鬓,指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刚长毛的幼兔。 蓝舟墨喃喃细语:“你是何等强大,连天龙鬼玉都能制服,所以你会好起来的。” 乐灵玑再次见到红发的鬼玉,与其说是鬼玉不如说是红发的蓝舟墨,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身形、容貌。 水色迷离下,一叶孤舟,他的尸体就躺在舟面,身上无数窟窿,那是刀剑捅透留下的,血浸红了舟、染红了水,如孤魂随风漂浮。 -- 第205页 火焰缭绕中,他在刑台上被逼供,匕首在行刑人手里,又狠又准重复扎进他的身体,直至死亡,他笑着一字未出;深院里,还是他,身中数剑,他依旧拼命挥舞手中长剑,斩杀来人,他发狂的护他身后之人............ 乐灵玑热泪潸然落下,她全身哪里都疼,她莫名悲伤,更莫名不想他死。然而,他不同场景不同身份的死状,凄凉悲惨,一幕幕浮现,她好没用,什么也改变不了,唯有哭,停不下的嘤嘤哭泣。 蓝舟墨掏出帕子给她擦拭,她指尖微动。听她呢喃,蓝舟墨没听清,俯身到她唇边。 “你....是.....蓝.....舟....墨.....吗?” 蓝舟墨听她断断续续说着,凑到她耳畔回道:“我是,好灵玑,挺过这一关,我们去吃天下最好吃的美食,看天下最美的景。” -------------------- 作者有话要说: 【1】大意:得到一寸幸福,必然会有一尺的魔物伴随其后。 祝你阅读愉快! 第100章 契约 蓝舟墨趴在乐灵玑身边,握着她的手,尽管手脚发麻,脖颈酸痛,但终于好睡了。 门外有人进来,惊动了蓝舟墨。 门往两边打开,进来几人,蓝舟墨扬手遮挡光亮微眯着眼。 蓝舟墨听到少阳明带着不高兴的语气问道:“他怎么在这?” 吕复好与苏云逸暗自对视。 蓝舟墨给乐灵玑盖好被子,起身道:“别吵,我们出去再说。” 少阳明事务繁多在外奔波,他用他的超神听力,借用了蓝舟墨同样的方法,办完事就急匆匆回来,眼也没合一下,回来就看到蓝舟墨趴在乐灵玑身边,心里自然说不出的气恼。 苏云逸示意吕复好跟出去,这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没个中间人,说不清楚打得昏天暗地。 深长的走廊下,阳光明媚,偶有鸟鸣。 蓝舟墨看着前面走动的背影,高挑气盛,俘得住人心。忽然这发现,让蓝舟墨意识到此时的少阳明已经不再是安居客栈出现的江湖少年,他在不知不觉中破茧、蜕变。 蓝舟墨停下脚步,扣紧了皮黑色护腕,道:“行了,要打也不是现在,有话直说。” 少阳明停下脚步,道:“你护不了她,就离她远点!” 蓝舟墨挑着眉轻哼一声,道:“这不是你说了算,灵玑不是普通闺房女子,她说过‘灵玑有本心,何求君子折。’” 蓝舟墨说完想转身即走,少阳明也转回身道:“我们的竞争你是避免不了,就看谁先找到妖帝!” 蓝舟墨丢下两字:“幼稚!” 说完抬眸见到吕复好朝他走来,他也不客气,道:“我进出你们吕府不方便,还请吕大小姐恩赐一块令牌,事后定还。” 吕复好似乎有点意外,低低道:“还以为你们要轰轰烈烈打一场了,就这样解决了?” 蓝舟墨道:“嗯?” 吕复好道:“嗯嗯好,这妖帝你们什么时候找回来了,乐灵玑什么都吃不下,你们谁去喂啊?” 蓝舟墨还等着吕复好给他令牌,少阳明华丽的衣袍已经擦肩而过。蓝舟墨顺势跟上,手臂上被人紧拽不放。 蓝舟墨回头睨着吕复好:“你什么意思?” 吕复好道:“你看他眼睛都熬得通红,你已经陪了一天一夜了,就换他去吧。” 蓝舟墨道:“.........?” 吕复好拽着他没敢松手,又敏感到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他的付出也不比你少,你在地煞谷有伤在身,他也带着伤回来,还被责罚遍体鳞伤,你不是要令牌吗?” 蓝舟墨示意吕复好松手,吕复好连忙悻悻玉指伸直,蓝舟墨有些许沉默。 “走吧。” 苏云逸端着稀粥,小勺点浸在乐灵玑嘴里,他兀自念道:“美人花,绝色香。好儿郎,满腔血。生生死死,恩恩爱爱,皆埋红尘。” 丫鬟在一边默默听着。苏云逸温柔的一点一点往乐灵玑嘴里浸着稀粥,他也在一针一线缝补隐藏在黑暗里的九爷。 蓝舟墨站在门口,想到里面有两个男人围着他的灵玑,他不想看那副画面,他怕看了一辈子就记在心上,他狠下心拿着令牌头也不回走了。 今日妖帝应该会出现。 蓝舟墨回到竹屋,卫安向他打听主人情况,逍遥从镇上买了大堆吃的回来。老道长和萧晨炫开心地接应逍遥。 待一阵忙活,午饭后,天空忽然一阵狂风卷来,明亮的天空骤然暗黑下来。枝叶被疯狂席卷,似乎就要连根拔起,枯叶似利刃四下乱飞。 一阵风,一瞬间。 仿佛就要把竹屋和一切通通卷走,面临突如其来要命的攻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来者究竟是谁,如此急切想摧毁一切? 就在瞬息间,对方渐渐像爆发了愤怒情绪后慢慢平复,又宛如打来的浪潮,在波涛汹涌后逐渐静下来。 待风平浪静,蓝舟墨几人走出屋子,发现院子里多了一名男子。还是绝美年轻的男子。 他披着蓝银色的长发,额前两边分别垂着一缕发丝。一袭宽肩银白色长袍,双肩上扣着精致长链的银色配饰,衬得他恍若妖神下凡,而他眉心红色的十字暗纹即神秘又魅惑。 蓝舟墨率先道:“原来你是蛟龙。” 就在这时,早有准备的少阳明也御剑前来。 -- 第206页 妖帝陌上君看了看眼前的一干人等,他对蓝舟墨与少阳明轻缓道:“是你们放的消息。” “是我。” 少蓝二人同时回答。 蓝舟墨走到陌上君跟前,拱手道:“请陌上君救一人。” 陌上君忽然冷冷道:“你敢用浮皊的名字来诓骗本座,本座不是来救人,是来杀人的。” 众人俱是一震! 不知为何陌上君遽然收回已出的腾腾杀气,那股溢出的余波都尤为震慑,令逍遥卫安瞬间站在蓝舟墨左右。蓝舟墨扬开手臂,制止逍遥卫安。 蓝舟墨看着陌上君,道:“陌上君,情况大致是我与灵玑误入地煞谷,碰巧遇见了魑魅魍魉,当时我身种蛊虫,为求医治,擅自闯入你设的十三阎。” 陌上君眼眸微眯,他设的十三阎有多折磨人心,他最清楚不过,那是自寻死路的阵法,就没打算放过进阵之人,而他却破了阵。 陌上君不得不另眼相看,“本座设的十三阎你也能闯关通过?” 蓝舟墨说起十三阎心中不免泛起难受,那是他自己的心魔,他更想腹诽陌上君:是你设的那玩意就不为奇怪,毕竟你不属于正常人类。 蓝舟墨嘴上道:“侥幸。我们见到了浮皊前辈,我身上的蛊虫也是她舍身治好的。” 陌上君守了浮皊那么多年,多少次陪在她棺椁旁,诉说自己的情思,哪怕他烂醉如泥,醒来依旧看见她静静地躺在棺椁里。她从未有过现身,如何会见此人。 陌上君驰思至此,眼眸微眯,细细看了蓝舟墨,道:“有何凭据?” 蓝舟墨道:“她与我们叙说了你们的过往,都从晏氏开始。” 陌上君动了神色,陡然放低了声线,“她还说什么?.......她......还是怨我?” 蓝舟墨道:“还请陌上君先帮我救人,事后........”蓝舟墨瞬间感觉到自己脖颈一紧,呼吸猝然困难。 逍遥:“舟墨!” 陌上君近距离也能风驰电掣,蓝舟墨轻松被钳制。 蓝舟墨任由陌上君掐着自己,手都没动一下,逍遥卫安准备就要动手,蓝舟墨反手示意两人别动。 陌上君看着近在咫尺的蓝舟墨,神色深不可测,说了一些谁都没听懂的话:“原来你是他!难怪看得出我的真身,不过你比他相差甚远,太弱了。” 陌上君甩开了蓝舟墨。蓝舟墨抚着脖颈,快要窒息的感觉让他大口喘息,咳嗽了几声,逍遥扶着他道:“没事吧?” 蓝舟墨对逍遥摇摇头,他不明白陌上君在说什么,他只知自己的目地,对陌上君道:“你见了她一定会救她的,因为,只有她能回答浮皊前辈想对你说的话。” 浮皊对陌上君的打击可谓剔骨重新做人,使他性情完全大变,他拂袖冷声道:“本座救人需要签契约,你应当知晓。” 蓝舟墨抚开逍遥,走到陌上君跟前道:“她命薄,我与你签。” 在场人为之一怔。 特别是少阳明,他抵不过某人的付出,也越不过那道鸿沟,但是,他深深记下了。 陌上君看着蓝舟墨的样子,分明像旧识,道:“都转世为人了,你还是痴心不改,真是没料到有一天你的命也可以攥在本座手里。把手递来。” 逍遥知道蓝舟墨不会听他劝,话到嘴边还是强咽下去。 蓝舟墨听不明白陌上君言下之意,但毫不迟疑的把手递出去。 陌上君指尖在蓝舟墨掌心烙下一个红色圆形印章,刚烙下还散着金红色光芒,待陌上君收手,光芒也消失。 蓝舟墨看着掌心印迹,对身边的人道:“谁都不可以告诉灵玑,救她乃是陌上君对她的谢意。” 屋檐下的萧晨炫小声问老道长:“前辈,签了以后,他真的想取身上任何部位都可以吗?” 老道长叹息道:“何止任何部位,就是妖帝要取其性命也得任由取之,签的就是一个卖身契。” 萧晨炫更不明白了:“那他为什么要替别人签卖身契?他不是传闻中的恶人吗?” 老道长望着离去的几人,半响才道:“也许,正如他所说,亲眼目睹的也未必是事实,你啊,长大就明白了,什么仇啊恩啊怨的,混杂在一起就是所谓的人生,要快乐还是仇恨,只在一念之间。” 萧晨炫感觉老道长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但是,若说蓝舟墨杀他全家是骗人的,是某种阴谋,他绝对不信。他亲眼目睹蓝舟墨提着他的邪神剑,剑身染着鲜血,出门还问逍遥:“没有留活口吧?” 逍遥带着斗篷帽点头道:“没有。” 连他们在夜里消失的背影,萧晨炫至死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说没杀人,剑上如何会染血?所以只能是他,也只有他! 到了仙源门四夫人的西厢房。 未到之前,少阳明便联系吕复好做好掩护,说是在外给四夫人请了一名绝世神医,神医性格喜静,不得闲杂人等前来干扰。 陌上君大步跨进西厢房,再看到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人,而后道:“原来是他,我应该早料到。” 身后的蓝舟墨道:“陌上君认识灵玑?” 陌上君一边查看情况一边道:“你们两还真是纠缠不清,越来越有趣。” 蓝舟墨觉得陌上君知道自己很多事,但此刻不好详细问清楚,看着陌上君神色淡然,指尖一根蓝银丝线缠上灵玑脉搏上,片刻便收回。 -- 第207页 陌上君回首,蓦然发现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他冷冷道:“本座要救人,你们通通门外等候。” 一堆人走了出来,各怀心事。吕复好一旁对苏云逸小声道:“九哥,我终于找到一个胜过你的男子。原以为妖帝便是凶猛的怪兽,不仅难看还吓人,今日一见没想到他如此年轻绝色,真是山间花月尽失色,人间难有争颜色。” 苏云逸却心事重重,若是寻常,定要骂她没出息,见到好看的男子就垂涎三尺。 吕复好眯起杏眼想在门缝里窥视,发现苏云逸没反应,侧首看着他道:“九哥?你该不会嫉妒人家妖帝吧。” 苏云逸没理会她,当他听说妖帝要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绪纷乱,此刻更是抑制不住体内的踌躇不安。 这边四人担心的是乐灵玑,蓝舟墨此刻倒是逐渐冷静下来,他发现陌上君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他的前世,待他治好灵玑定要留住他问个明白。 陌上君待人都走尽,自动合上房门,他掀开被子,催动眉心红色暗纹,暗纹上出现第三只眼,眼睑打开里面蓝色灵光流动的珠子由他牵引下,在乐灵玑的身体上来回流转,蓝色的光芒把乐灵玑笼罩在里面,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陌上君使用他的灵珠修复她受损的七经八脉五脏六腑,凡间医者医不了的,在妖帝陌上君手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把他治好。 待半个时辰过后,他挑眉一声:“窥视什么?可以进来了。” 门“吱嘎”一声重响,人都一拥而入。 谁都瞧到乐灵玑那张毫无生机的白雪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瞬间弹指可破。 蓝舟墨上前看着乐灵玑,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卫安在一旁唤道:“主人。” 少阳明疲惫的身心终于露出了笑容。 陌上君与先前没两样,他道:“她还需要休息,很快就会醒。” 卫安道:“对了对了,先把吃的准备好,主人醒来肯定饿坏了。” 吕复好道:“不用你们去,我安排下人去就好了,再说你们突然冒去厨房,事情就藏不住了。” 蓝舟墨思忖道:“她说的在理,你们两先回去吧,我留在这,待灵玑好点,我们一起回来。” 卫安道:“那你可要对我主人细心点。” 逍遥道:“他比你心细。” 逍遥与卫安走了,陌上君也跟着要离去,蓝舟墨与苏云逸同时拦住了陌上君。 --------------------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阅读愉快! 第101章 隐晦 吕复好吩咐丫鬟们准备好各种吃的,再进屋的时候,就听到蓝舟墨问道:“陌上君,不多留些时日吗?灵玑还没有醒,那些......” 陌上君道:“她已经告诉我了,本座都看到了。” 蓝舟墨一怔,灵玑明明还未醒,难道是治病的时候他就在灵玑脑海里什么都查看到了? 妖帝果然是妖帝! 陌上君知道他会有疑惑,也无心解释,对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我命运相同,皆是被抛弃之人。” 待蓝舟墨回神过来,他的踪影消失在一阵风里,蓝舟墨对于陌上君的话更加迷惑费解,隐约感觉不好。 苏云逸跟着陌上君追出不远,陌上君停在林里小道上。对身后落下的苏云逸道:“你要治病?” 苏云逸被陌上君一言道破,也不再顾虑,“是。” 陌上君仔细打量了苏云逸,“面色红润,气息稳定,莫非有隐疾?” 苏云逸颔首愣了愣,似乎难以启齿。 陌上君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便的,是什么隐疾竟需要你找本座治疗?” 苏云逸握紧了扇柄,他知道陌上君想偏了,自己并不是那方面有隐疾。他道:“我小的时候,被人在血液里注入了妖狼之血,从此以后每年月亮最圆之夜,我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幻化成妖狼。我想请陌上君替我解除妖狼之血。” 陌上君看着苏云逸,看得苏云逸侧首,半响之后,他道:“你这不是病,回去弄清楚再来。” 苏云逸疑惑不解道:“我愿意与你签生死契约,你为何不愿治我?” 陌上君道:“事情原委你都不知晓还治什么治。” “搞清楚你就不困惑。” 苏云逸莫名觉得事情更加严重,却又不知道哪里严重了,这事其中藏有蹊跷。待苏云逸想再问陌上君时,他人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蓝舟墨转身回头时,少阳明已经坐在床榻前,少阳明望着灵玑的眼神,蓝舟墨看到就忍不住想发狂,他想独自安静的守着灵玑,好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自己,被突然冒出来的情敌,搅得他心烦意乱。 蓝舟墨就坐在床脚处,如此一来,少阳明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举动,两人不巧撞上了对方的眼神,瞬间撞出火花,都冷厉得想要把对方扼杀在摇篮里。 “水..........” 乐灵玑忽然呢喃,蓝舟墨望着还没有醒来的乐灵玑,霍然起身。 “灵玑。” “水。” 蓝舟墨慌忙走到桌旁倒了水,双手捧来,少阳明已经扶起乐灵玑,抬眸看着蓝舟墨,伸手要水。蓝舟墨看着灵玑咬着牙把水递给了他。 少阳明动作略显生疏,看来还是第一次和姑娘如此接触,又也许是和心仪之人接触,总是有点紧张,好在笨拙里不失温柔与耐心。他喂乐灵玑喝水后,直接把水杯递给一边的蓝舟墨,而后把人轻缓放下。 -- 第208页 蓝舟墨双手握紧杯子,心里难受得仿佛万蚁啃噬,他与少阳明就这般即仇恨又尴尬、势如水火的处在一个屋子里,同时都期望乐灵玑早点醒来。 翌日辰时,鸟儿展翅横渡天空。 蓝舟墨早早把窗户打开,院子里的花香被风带进屋子,沁人心脾。 乐灵玑缓缓睁眼,朦胧中恍见一人趴在自己身边,她低语唤着:“舟墨。” 却不承想蓝舟墨就站在少阳明身后,痴痴地望着她。 乐灵玑眼前事物逐渐清晰,她顺着身影看上去,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两人目光终于对视,乐灵玑露出了笑容,却见到蓝舟墨偏圆的眼眸泛红。 少阳明听到声响从迷糊中醒来,见到乐灵玑醒来了,欣喜地说道:“你终于醒了,都急死了。” 乐灵玑垂眸见到少阳明笑得极其自然,阳光灿烂,和她在地煞谷对决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更像安居客栈那个少阳明。 她轻语:“是你们救了我?” 再抬眸,蓝舟墨却不见了。 少阳明微笑道:“这些不重要,你都躺了好几天,想吃点什么?我命人传来。” 乐灵玑试着坐起来,少阳明连忙扶带,乐灵玑温声道:“都好。” 少阳明打趣道:“还以为你会选择什么,早为你准备好了许多,我让她们通通传上,让你挑选。” 这时,门口利落又美丽的丫鬟们端着各种早膳传进来。 少阳明起身检查,疑惑问道:“如何每样只有一点?” 带头的丫鬟颔首道:“是蓝二公子吩咐的,他还说让姑娘每样都吃点,不要挑食。” 乐灵玑还以为自己眼花妄想了,原来他真的在。有他在乐灵玑就敢不设防,索性身在何处都懒得问。 少阳明看到蓝舟墨后背笔直的站在门口,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再回首,丫鬟们都排站在乐灵玑床沿处伺候着。 没过多久,吕复好与苏云逸也赶过来了,见到蓝舟墨立在门口,很是奇怪。用完之后丫鬟们撤走了碗勺,屋子里就只有少阳明与乐灵玑。 乐灵玑也没吃多少,她一面回想着地煞谷的事,一面看着眼前的少阳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不是奉命要杀自己吗? 吕复好与苏云逸进来之后,正好打破这种沉闷气氛,她坐到乐灵玑身旁,俏皮道:“你总算活过来了,你可不知道急死了多少人。” 苏云逸也走了过来,扇柄敲了一下吕复好的头,道:“大清早的,说什么死啊死的,就你童言无忌。” 吕复好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冲苏云逸嘟嘴,“就是你敢欺负我,乐灵玑,以后你可要帮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乐灵玑劫后余生,脑海里面的事还没理清,突然见到吕复好在自己面前宛如姐妹似的亲昵,讪讪问道:“你——不杀我了?” 吕复好一怔,倒是直爽道:“第一次刺你,是各大门派的意思,不属本小姐意愿,后来也有过这个心思,不过嘛,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和你做朋友更有意思。” 乐灵玑看着吕复好微笑道:“你是白子,千里传音,”乐灵玑摸着耳廓,千里传音没了,有点无奈,“..........弄丢了。” 吕复好道:“都送你了就是你的事了,不用向我解释。” 乐灵玑道:“我本打算还给你。” 苏云逸接道:“好不容易好起来,就别计较身外之物,目前吕府很安全,但是也不能太过张扬,我们还是让小美人好好休息。” 他又朝吕复好使眼色,吕复好仿佛没看见似的。 少阳明上前道:“对,你刚醒来,好好休息,有事通知我们。” 乐灵玑坐靠在床头,抿唇浅笑点头。 少阳明已经在这呆了一天一夜,以免他父亲起疑,他不得不离开。待其他人都离开了,乐灵玑翘首以盼蓝舟墨能瞬间走进来。 可是,他似乎故意的。 乐灵玑心里藏着事,也不能安心躺下,又不想直接叫蓝舟墨进来,她掀开被子,身体好几天没动过了,脚下无力才走两步,心跳加速,仿佛要蹦出胸腔,她没有料到身体如此糟糕,眼前一黑。 乐灵玑迷迷糊糊中被人接住抱了起来。乐灵玑努力的睁开双眼,半敛双眸,就知道是他,她微笑着蜷缩在他怀里,开心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遥远瞬间变成咫尺,清冷刹那化成温柔。 乐灵玑幽幽道:“你是不想见我了吗?” 蓝舟墨抱着她,见她翘起的一双光脚丫,居然心急得连鞋都没穿上就下地。蓝舟墨满腹醋味正生着气,面色清冷薄凉,心里却想对她倾尽所有相思温存。 蓝舟墨把她放在床榻上,她却双手拽上他衣襟,尽管很轻很轻,四目对视,她温柔的轻问道:“是谁让我不要挑食?” 蓝舟墨对近在咫尺的人儿,恨不得用自己把她全部包裹起来,不让任何外人碰触,这次她闯下这么大的祸,他绝不能轻易妥协在她无邪的诱|惑下。 不是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 乐灵玑见蓝舟墨依然不为所动,又软软地喊道:“舟墨。” 蓝舟墨扒下她的手,把被子给她盖好。 “舟什么墨,此人不在。” 乐灵玑知道他气恼,伸出手,再次拽上他的衣襟,往自己身上一拉,蓝舟墨随之俯下与她鼻翼相触,她望着他,而后侧脸仰颌,在他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 第209页 这个吻,用尽了乐灵玑所有力气。 蓝舟墨为之一怔。 看着她,她已经掀起被子捂住了整个头,在被窝里闷声道:“我想休息了。” 蓝舟墨又好气又好笑,问:“你不要呼吸吗?” 乐灵玑背对着他侧身而卧,悄悄地在被褥边沿露出一点小孔,让气息勉强通畅。 因为门是打开的,立在外面的丫鬟没有侍卫严谨,早已经在偷瞄,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惹得侍卫也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乐灵玑窝在被褥里自然睡不着,过了许久,她在被窝里喊道:“舟墨?” 蓝舟墨耐心等待,道:“说吧,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 乐灵玑想了想,道“嗯,在地煞谷出现的陈先生他能召唤魔魂,少阳明是他下属,他应该是奉命杀我,可是为什么我又在吕府被救?那个陈先生很奇怪,似乎没有人的身体,也许,也是一个被超控的傀儡,不过他也太强了,他们擅长使暗招,少阳明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我想........” 蓝舟墨一直静静听着。 乐灵玑掀开被,看着坐在床沿上的蓝舟墨黯然清冷,似乎还在生气,她被他的阴影完全笼罩,她问道:“你在听吗?” 蓝舟墨也看着她,她开始有点心虚,往上拉了拉被子,脸颊泛红发热,听到他道:“这一切都交给我,前提是你要好好休息,难道你想一直住在吕府四夫人的西厢房吗?” 乐灵玑:“.........” 蓝舟墨心道:灵玑你个骗子,你就装吧,一句诚心的道歉解释都没有,一心想着除暴安良,乐灵玑啊乐灵玑,你就等着二公子怎么收拾你吧。 夜里子时,漆黑一片。 吕卓霖在外应酬,乘轿归来已经是不知天南地北,由服侍的男仆阿仲搀扶进了仙源门。 一路上吕卓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把本来就不算高大的阿仲累得满头大汗,吕卓霖却煞是开心,口中念道:“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1】” 阿仲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君”不是自己,问道:“掌门,今夜您是想上哪个屋子休息啊?” 吕卓霖伸出食指,醉眼迷离,指尖在虚空中左右比划,阿仲那一双眸子跟着吕卓霖的指尖在虚空中左一晃右一荡,阿仲的眼珠子都转得酸痛,最后吕卓霖终于敲定。 阿仲甚是松了一口气,挽扶住高大的吕卓霖朝他指的方向蹒跚走去。酒醉的人一般比正常情况下笨重,阿仲为尽心腹之力,舍不得叫侍卫前来帮忙。 待走近屋子,才想起这是四夫人的西厢房,阿仲心道:哎,我也是跟着醉了,扶着人转身要改道。 吕卓霖却站立一动不动,远远看着西厢房,努力在回忆中记起什么,又想径直往屋子走去。 阿仲连忙扶住人道:“掌门,这可是四夫人的西厢房,今夜就委屈掌门换位夫人服侍吧。” 阿仲不说还好,这一提醒让吕卓霖满脑子回忆起年轻的四夫人,他们的陈年旧爱蓦然掀起,初见时的青涩、她深沉的爱慕,直至不可救药的离不开,新婚之夜的兴奋难忘....... 吕卓霖控制不住酒后激动的心情,甩开阿仲就往前走。 阿仲是拉也拉不住,劝也劝不动,阿仲最后拦在吕卓霖面前,苦口婆心劝道:“掌门,四夫人她的病及有可能会传染。来日方长,你要以身体为重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选自:唐.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第102章 戏精 吕卓霖听了先是一愣,就在阿仲以为他听劝要掉头了,岂料,吕卓霖深情道:“清莲对我情深似海,我有愧,岂怕什么病魔侵袭。” 阿仲岂能拗过掌门,他扶着吕卓霖穿过院里的山石,绕过花园,来到西厢房。 门前侍卫也不敢怠慢,尽管夜黑风高,依然恭敬拱手齐声道:“掌门!” 阿仲无计可施,还得安全把吕卓霖扶到屋前,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令值班的丫鬟吓得跪在一旁,不敢吭声,唯恐一个闪失就要了自己小命。 吕卓霖忽然转身对身后人醉醺醺念道:“清莲不喜欢吵闹,你们都不许出声。” 侍卫丫鬟都点头应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只见吕卓霖轻声开门踏进屋子,反手就合上了门。屋子里点了微弱的油灯,阿仲什么也没瞧见,就吃了个闭门羹。 他转身对侍卫道:“赶紧的,快去通知大小姐。”阿仲抬袖在脸上擦了一把汗水。他并不知道里面的四夫人是假的,所以更加担忧吕卓霖酒后在四夫人这染上病,那就麻烦大了。 也就在这一夜,吕府东面一处院子住的是诸葛长老。蓝舟墨有吕府的令牌,他在此已经潜伏半个时辰。 这时,空中一阵风卷来,蓝舟墨觉得莫名熟悉,再看已经有两个人影落在院子里,像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个人蓝银色头发,在黑夜依旧散着光泽,蓝舟墨一眼认出是陌上君。 少阳明推着诸葛长老出门迎接,陌上君似乎不愿意进屋,他们只得屈身出屋与陌上君碰面。 为了能更好的听清楚,蓝舟墨离他们又进了一步。 诸葛长老身前躺着黑猫,夜里它的眼珠子贼亮贼亮,诸葛长老抚着它的毛发,率先道:“陌上君,稀客稀客,我已给你备了上好的好酒,何不进屋一叙?” -- 第210页 陌上君看了一眼少阳明,少阳明颔首示意,并未说话。陌上君转而一道寒光扫来不豫道:“你把我地煞谷搞得一塌糊涂,事先也没打声招呼,这事像你诸葛所为,却远离了陈幸。” 诸葛长老对陌上君身边的女子似乎很感兴趣,一直打量着,他呵呵笑道:“抱歉抱歉,事出突然,我已命我儿把地煞谷所有损坏之处一一修缮,还望陌上君莫要见怪。” 陌上君见状,指尖轻轻一挥,身边女子便退到他身后。他冷声道:“当年向你讨要她的人情,今日也算两清了,你在人间如何作妖,本座不管,但是地煞谷你等休要再踏入半步。” 蓝舟墨看到陌上君身边女子有些面熟,身形、侧面都很像浮皊,可是她的骨骸都已经埋葬,那这像她的女子又是谁?蓝舟墨只好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借机再细看。 诸葛长老满面春风道:“木制傀儡不像人一样触摸真实,行动灵活。最近我的馥郁人已经非常成功,他完美的和真人一般,不!馥郁人比起真人在攻击的灵敏度,抗击打耐力更胜人类,他们完美的可以完成任何任务。就算死伤也可以重来。陌上君要不要考虑换一换。” 陌上君垂眸唯我独尊的神态,漠不关心道:“做出这些馥郁人很难吗?” 诸葛长老又是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嘛,一步一步琢磨出来的吧,倒是耗了我不少心血。” 陌上君寒眸更深了,冷笑道:“你做这些是想扰乱三界吗?” 诸葛长老突然哈哈大笑,片刻方道:“陌上君感兴趣了吗?” 陌上君道:“听起来有点意思,我倒想亲眼目睹你的杰作到底如何。” 而就在这时蓝舟墨被花园里的蚊虫叮咬,他情不自禁动手抓挠。 “谁?!” 少阳明率先喝道。 蓝舟墨暴露了,慌忙逃走。 诸葛长老示意他去逮人,少阳明大步离去,顺带叫上值夜侍卫一起朝逃跑的黑影追去。 蓝舟墨逃回西厢房,远远望见门口不对劲,便从侧面打开窗户跃了进去。 吕卓霖进屋后体贴入微,放低了声音,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醉得厉害拿不准方向,茶水倒在茶盏里,有一半是流淌在桌案又滴入氍毹上,他恍惚拿起茶盏一口饮尽。 他索性把茶壶往嘴里送,仰头喝了一大口。而后,望着床上娇小的人,他一边胡乱扒掉自己身上外衣、配饰、长靴,老脸面上笑得即深情又色相。 就在醉狼想要扑到自己四夫人大行夫妻之事时,蓝舟墨在背后点了他的穴,外面已经人声躁动起来。蓝舟墨直接把吕卓霖硬生生塞进床底,遮挡起来。 乐灵玑原本睡得昏沉,突闻门外响动,蓝舟墨又不在,万分紧急下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吕卓霖进了屋,她更是躲在被窝里心急如焚。心里不停地默念着舟墨的名字。 又忽然听到床下动静,掀被一看,果然是舟墨回来了,门外人声混乱,看来要瞒不住了。 乐灵玑望着蓝舟墨,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怎么办?” 乐灵玑眼前一黑,蓝舟墨瞬间和她一起滚进了被窝,只听蓝舟墨附耳轻语:“灵玑,对不起了。” “.........” 门外,少阳明已经追到门口,突然见到掌门侍从阿仲立在门口,神色凝重道:“你为何在此?” 阿仲回道:“少主事你来得正好,掌门喝晕了,念及与四夫人情怀,想在四夫人的屋就寝,我是拦也拦不住啊。” 少阳明看了看守门的侍卫与丫鬟,而后又检查窗户是否有人动过。他最后走过来对阿仲道:“你确定掌门在里面?” 阿仲瞳孔睁大,“呃,少主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亲自送掌门来此,何况还有侍卫和丫鬟作证。” 少阳明看到丫鬟与侍卫都点头应是,少阳明知道麻烦大了,他猜测先前偷听之人便是蓝舟墨,因为人追到此处便不见人影,但是眼下,屋里发生什么情况,令人扰心。 少阳明思忖要不要开门,里面却传来男子声音:“别动。” 女子闷闷的声音:“嗯,好疼,你弄疼我了。” “别怕,一会就不疼了。” 随之而来女子闷哼出声,“你,别......” 是掌门的声音!在门外之人听来,里面传来的言语间挑的都是腥味,令人想入非非。 少阳明情绪激动地推开房门,眼前一幕令人脸红心跳。 微弱的灯光下,吕卓霖的衣衫、配饰、鞋袜扔了一地,而床榻上高耸的被褥煞有节奏的起伏。别人虽然老夫老妻,却是久别胜新婚,自然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遐想联翩的一幕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无遗。 “你这样.........我快.........喘不过气了。”声音闷在被褥里,听力过人的少阳明岂会听不出那是乐灵玑娇喘的声音。 起伏的被褥炸毛旁人的双眼,看得人瞠目结舌,只听到掌门喘息的声音:“这是体力活,喘不上气,就对了。” 阿仲是过来人,面对这些他连忙制止不知所以的丫鬟们退后,更是眼疾手快地拽回呆滞的少阳明,双手合上房门。 侍卫们挤在后面欲拒还迎的扶肩眺望,见到少主事出来,随即抬头挺胸站立规矩。 门内动静并未受到外界干扰,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门外侍卫加上少阳明带过来的侍卫,都是些弱冠男儿,少有成家之人。这一场隐晦的香艳令个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咽着唾液,佯装正经。 -- 第211页 唯有少阳明僵硬痴傻地愣在原地,他不相信乐灵玑会屈服吕卓霖,里面的人只能是蓝舟墨。 吕复好接到通知,连忙穿好衣裳从后院奔来,慌忙赶来却被阿仲拦在远处。阿仲道:“大小姐,别去了,掌门和四夫人已经休息了,还是明早再来。” 吕复好惊恐万分:“........什吗?” 这时她见到失魂落魄的少阳明朝这边走来,她上前拽住他,低问道:“什么情况?我爹怎么会在里面?” 少阳明抬眸分明看的是吕复好,眼前画面却是先前那荒唐的一幕,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种表情,他犹如幽灵似的挣脱吕复好,朝东面走去,他心里慌乱不堪,步行变成了大步,逐渐迎风奔跑起来。 直到后来谁都不知道那夜的少主事为何在东面不断奔跑;跑到满头大汗;跑到体力透支,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屋子里,蒙头大睡。 吕复好大惊失色,对阿仲道:“阿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少阳明他.......” 阿仲也略微尴尬,嗫嚅道:“估计,少主事还年轻,对于有些事不甚了解,年轻人很快会想透的,更深湿寒,还请大小姐早些回房。” 吕复好听到有些事,还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乐灵玑屋子里把灯也息了。阿仲神色难以言喻,他耐心劝着吕复好回屋休息,让吕复好感到仿佛她再跨越一步,便是大逆不道。 为了蒙骗过关,被窝里蓝舟墨撑着乐灵玑身上,为了控制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他在起伏间不断默数,他俯下去那一瞬,乐灵玑必须侧首,否则蓝舟墨的脸就会碰触到她的鼻尖。 两人捂在被褥里,蓝舟墨还要顶着被褥起伏炼身,自然喘不过气。 蓝舟墨使用幻声术幻成吕卓霖的声音,故意说那些迷惑人心的言语给外人听,幸而糊弄过去。 漆黑的屋子里,被褥里蓝舟墨听到门外静下来了,他忽地掀开被子,如释重负倒在床里侧,他已经手臂酸软,汉水涔涔,仰头喘息。 听他喘息道:“刚刚好二百九十个。” 乐灵玑低语:“你确定没数错?” 蓝舟墨脱口道:“不会,我........”他一个激灵转了语气,“那要不,下次再试试?” 乐灵玑被他窝在被窝里,如此贴近折腾也开始浸出汗水,她更觉得脑海混乱,整个人都痴迷在蓝舟墨的湿汗味。 她扭头温柔轻“哼”一声,拉长声线道:“你累了,都开始做美梦了。” 两人同床共枕,头却分别扭开,起伏间呼吸还微重。突然,床下传来吕卓霖呼噜呼噜的粗喘声,两人听到后回首四目对视,莫名的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蓝舟墨看着她勾起的桃花眼,在喘息中温声问道:“还疼吗?” 觉得自己好像哪里问得不恰当,连忙解释说道:“我是说我压着你的手,还疼吗?” 乐灵玑此刻心跳加快,这戏演得要人命。不明白先前自己为什么莫名的亢奋,她不敢直视蓝舟墨,摇摇头,扯开话题低语:“吕掌门还在床下,该怎么办了?” 蓝舟墨索性侧身躺着,看着乐灵玑道:“灵玑,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乐灵玑还有点羞怯,怯生生地侧面看过来,“那去哪里了?” 蓝舟墨在黑暗里看到她朦胧的脸庞,道:“我带你回家。” 乐灵玑听闻“回家”抿嘴微笑,点头道:“好。” 吕卓霖此刻酒意正酣,他仍是拉着有力的呼噜响声,把他从床下挪到床上后,蓝舟墨解了他的穴,见他染指灵玑睡过的被窝,心里就不舒服,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再也不要了。 蓝舟墨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坐在一旁的灵玑披上,“我去外面嘱咐几句,你等一会。” 灵玑乖乖听话。 蓝舟墨打开房门,侍卫连忙上前,看到蓝舟墨只穿着里衣,当时吕掌门确实也进去了,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心中更是臆想连篇,看他的眼神固然更加怪怪的,“公子有何吩咐?” 蓝舟墨道:“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必须离开,一个时辰后,你们通知大小姐前来带走你们掌门,先前发生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你们在此也辛苦了几日,我也不想你们受牵连,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定不会有性命牵连。” 吕复好在他们面前吩咐过,见蓝舟墨如同见她,只是蓝舟墨有任何行为都必须一应告知。侍卫们暗自眼神交流,最后点头应是。 蓝舟墨抱起虚弱的乐灵玑走出屋子。他手中握有吕府大小姐的进出令牌,即使夜间出府也只是正常盘问。 守门侍卫上下瞧着蓝舟墨,试图靠近查看他抱着的人,被蓝舟墨用嘴衔着衣领把灵玑的脸给遮藏起来,侍卫微怒,带着揶揄口气说道:“怎么回事衣衫不整的,该不会是拐了府中丫鬟私奔吧?” 蓝舟墨面不改色,道:“我倒想,就是没人愿意。这是伺候西厢房四夫人的丫鬟,染了病,我无意与她有过接触,大小姐怕给府上添麻烦,让我抱着她去找大夫,让我们没治好就别回来了,这是令牌。” 侍卫一听,吓了一跳,连忙退避三尺。 蓝舟墨指尖想扔过令牌,侍卫扬手道:“西厢房的四夫人是吧?罢了罢了。”侍卫命人打开府门,嘴里嘟哝:“晦气。” 蓝舟墨面色森冷,收回令牌。抱着灵玑大步离去。 -- 第212页 黑暗里,其中一个侍卫他看着蓝舟墨离去的背影,压在腰间剑柄上的手缓缓摩挲着,他仰望黑压压的天空。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蓝舟墨顺利出了吕府,没行多远,却被一个人影拦下。 第103章 惩罚 蓝舟墨定眼一看,是少阳明。他身后赫然出现一所华丽的机甲飞船。 但从外形上看,这机甲便是少有的设计独特霸气,船身上下都是上好材质,一看就知道定是富豪之物,耗资巨大。 少阳明上前看着蓝舟墨,此刻,天才刚刚初醒,东际朦胧,天色泛蓝。 少阳明在奔跑中清醒,在清醒中迷茫。他听到蓝舟墨要带乐灵玑离开,在此已候了许久。 蓝舟墨从他走近的气息里嗅到血腥的味道,他不禁抱紧了怀里的人。 少阳明看似很冷静淡漠,“她身体还很虚弱,上船吧。” 蓝舟墨拒绝道:“不用。” 少阳明道:“船上我安置了床铺,她睡一觉就到了,你这样赶回去会让她不舒服。” 他说的是真,乐灵玑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蓝舟墨不得不横心跃上飞船。里面果真如寝室,床榻都安置尚好。蓝舟墨将人轻缓放下,盖好被子。 蓝舟墨掀开船口白纱帘,走出来时,少阳明赫然直立在船头,飞船行驶在上空,两旁朦胧白云飘过,风声呼啸。蓝舟墨停在船沿旁,望着白茫茫的一片,若是没有一定修为,光是站在此地都成问题。 少阳明没有转身看,他率先开口:“戏演的不错,险些我也上当了。” 蓝舟墨沉默片刻,道:“少主事追人的功夫也不错,吕家豪华机甲船都用上了,只是可惜了。” 蓝舟墨最后念得低沉,少阳明道:“为喜爱之人做喜欢之事,可惜就不是可惜。” 蓝舟墨道:“你我终究是沾染在污浊之中,能配得上她的人这世上也许很难找到。” 少阳明淡然中又带着强硬,道:“那是你的偏爱,你们要回去我不阻拦,我有话对她说,你也不要来打扰。”。 蓝舟墨回首看着他撩开纱帘走近船,手里握紧了拳头。 少阳明进了船内,乐灵玑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直到到了竹屋,机甲船飞落停在离地一丈高的半空,少阳明才将她轻声唤醒。 乐灵玑蓦然醒来,发现少阳明就坐在身边,委实吓了一跳。 他唐突问道:“我吓着你了。” 乐灵玑微微颔首,“有点意外。” 少阳明在此坐了多久,思绪伴随着煎熬就踌躇了多久,郁闷在胸的事,想要霍然脱出,却又难以启齿的犹豫。 乐灵玑坐起身道:“你怎么了?” 少阳明仿佛豁出生命,鼓足勇气道:“你还记得在地煞谷,你当时——”当他看到她潋滟的含情眼静默的注视着自己时,少阳明瞬间又像泻气的烟火,“你当时受我那一剑、那一掌,我也是情非得已。” 乐灵玑轻声道:“那确实很疼,” 少阳明猝然抬首看着乐灵玑,她又道:“但也是我自己不争气,你不是救了我吗?事情也就过去了,你不必在意。” 乐灵玑说着起身,想走出船,身体不争气,被少阳明扶了一把,替她掀起船门口的白纱帘,他突然问道:“你希望我离开吕府还是诸葛长老?” 乐灵玑当然记得她说过的话,她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到立在船头的蓝舟墨,正朝她走来,他唤她。 “灵玑。” 少阳明看到他两人对视的刹那,心里就悔恨自己问出那愚蠢的言语,蓝舟墨向她伸出了手掌,她不顾他的搀扶主动搭手上去。 就这一瞬,少阳明手上空荡荡的,心犹如被利刃骤然划了一刀,疼得不明所以,他笔挺的身躯微微妥协。 他抵不住心灰意冷,压制不住嫉火燃烧,他遽然想疯狂地夺她而去,去一个只有他和她的地方,哪怕简简单单,都甚好。 乐灵玑蓦然回首,像隔了一层朦胧的白纱对少阳明道:“我还记得安居客栈的那个少阳明,我们都生了一条烂命。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泾渭分明。” 她幽幽道:“若是能出就出来吧。” 少阳明看到蓝舟墨扶她就要离开,船下逍遥卫安早已出来迎接。 “若是我出了,你收留我?” 蓝舟墨看着乐灵玑,她回首望着少阳明,她笑了,但是笑意仅仅浅滑过去。 “若你出了,我们便在此迎接你。” 少阳明决绝却又像小孩似的认真道:“我不要他们,我只问你。” 乐灵玑也认真回道:“若你真能出得来,我便在此备酒接你。” 少阳明不管不顾旁人眼神,看着她,笑得尽兴,也笑得尽是勉强。 他心道:那又能怎样呢?你还能是我少阳明的女人? 少阳明道:“逗你玩玩而已,何谓正邪,就是世人给的一个言论罢了,我更期待战场再见。” 他的笑刹那间变得邪性。 吕府。 西厢房四夫人的屋里已经收拾一新,吕复好撤了侍卫丫鬟,一边交代事后要事,一边丫鬟来报说掌门醒了。 吕复好急匆匆赶到吕卓霖屋子,阿仲已经伺候洗漱了。吕复好小步奔跑,屋外就喊道:“爹,你怎么不多睡会。” 被阿仲挂在窗户上的鹦鹉也学着话:“爹,爹。” -- 第213页 吕复好一听,跨进屋子就侧身瞪着鹦鹉,训斥着:“闭嘴!” 鹦鹉被吕复好的波动震翅,不忘念道:“闭嘴。” 醉酒的人有通常两种情况,一种是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二种是第二天起来依然什么都记得清楚。 吕卓霖明显属于第一种,他喝着阿仲递来的醒酒汤,挥手示意阿仲下去,阿仲点头退下。吕卓霖方对女儿道:“这么早来给为父请安,定是又出了什么妖娥子吧?” 吕复好嘴角一牵,嘴上道:“爹,现在已经不早了。”说着手上已经在吕卓霖肩上揉捏、敲打。“爹,四夫人昨夜梦回说她娘家人挂念,你知道她最孝顺,连夜就赶回去了,为了不打扰您休息,就让我转告你一声。” 吕卓霖恍惚记得昨夜醉酒,去了西厢房,可是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他时常半夜酒后归府,去哪个夫人屋中过夜也就是当时兴致,他随口问道:“她病怎么样了?途中多派侍卫护送,以免节外生枝。” 吕复好指尖按摩着吕卓霖的肩膀,道:“上次不是请了一位神医吗?病都治好了。九哥回九曲山庄,就顺道护送了,您就放心吧。” 吕卓霖点点头,忽然神色肃然,压低了声线:“最近东面有何特别举动?” 吕复好停下手中活儿,坐到吕卓霖一旁道:“爹,说到这我要问您,您真的要答应他提出的联姻吗?告诉您,我不同意,我吕复好未来夫婿必须是——” 吕卓霖道:“安|邦定国之才,惩恶扬善的大英雄是不是?” 吕复好惊讶道:“爹您怎么知道,我都差点忘了。” 吕卓霖道:“你是爹的女儿,平日对你严苛也是将来若大的吕府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你就必须要比别人强。” 提及此事吕复好就心情沉重,多年以来,她爹都想要一个可以继承吕家家业的儿子,可是事不随人愿,多位夫人都没能给吕家增添子嗣,随着年龄大了,吕卓霖也渐渐不再奢望了,把最后希望都寄托在吕复好的身上。 吕复好道:“那爹打算如何?” 吕卓霖道:“你私下的事只要不影响大局,爹也不会从中阻拦,但是这次联姻之事,势在必行。” 吕复好瞬间炸裂霍然起身:“爹!您先前不是.........” 吕卓霖指尖蘸了一点余下的醒酒汤,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吕复好看到是“除”字,刚要说什么,却被吕卓霖打断道:“好啦!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会宴请各大门派,名门望族,你再去找少阳明好好拉进感情,有什么两人好好商量。” 吕复好明白这是要暗中布局,“那时间定了吗?” 吕卓霖道:“诸葛长老提议先且过了重午节,而后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少阳明也会找你商量其他需要你们自己去办的事。” 吕复好心事重重的点点头,从她爹房里出来,直接去了少阳明的住处。 少阳明使用吕府的飞甲机船,是吕复好点了头的,他即将成为吕府大小姐未来夫婿,府中势力的人都从冷眼相待转而对他毕恭毕敬。可是他放走了乐灵玑一事,诸葛长老很快便在眼线里得到消息。 少阳明知道瞒不过他父亲,干脆利落的自己罚了自己,诸葛长老要传见也不行了,因为他已经下不了床了。 吕复好还是第一次来少阳明的的住处,门外就小石一人候着,他见是吕复好,不敢怠慢,“大小姐。” 吕复好道:“你们少主事在屋子里?” 小石点头要通报,吕复好直接推门而入。屋子里除了必备物品,空荡简单倒像他的风格。 “少阳明?”吕复好分明看到床上躺着人,却不回声,她走近道:“少阳明,你干嘛了?生病啦?噢——我知道,你是忘我痴念,别人是相思成疾,你可别相思成灾。”说着吕复好调侃嗤笑出声。 他言语毫无情绪,“有区别吗?” 少阳明面色寒冷,这才掀被坐起身,吕复好倏地发现他赤|裸的上身缠着层层纱布,里面隐约透着殷红。 吕复好诧异道:“怎么?受伤了?看来还比较严重。” 少阳明披上外衣,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吕复好道:”人我是帮你救了,也安全送走了,联姻之事了你准备的如何?”吕复好坐在桌旁,兀自倒茶喝着。 少阳明合着衣领,也没打算下床,就靠在床头,道:“时间不是六月初吗?” 吕复好道:“我是问你想到什么良策没有?黑子我们合作两年,希望这次也能合作无间,要不就在定婚那天宣布你我姻缘不合,当天我就休了你。” 少阳明嗤笑一声,道:“大小姐在上,你能对我别这么狠吗?终身大事岂能儿戏。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还不错。” 吕复好呵呵笑道:“看来你就是被虐之体,以后没人要你,可修怪本大小姐心狠。” 少阳明仰着头眯起眼,胸口一剑和一掌内伤让他感觉比乐灵玑说的还要痛上千百倍,疼得他筋骨都要碎裂,偏偏越是疼得厉害,越是不要命似的想着她来折磨自己。 “已经没人要了,还怕什么。” 南峻山。 江进未最终是留下了,继续他的闭关,乐灵玑的泥象恢复了金色光芒,尽管还不是很强,但是江进未相信一定会慢慢好起来,而后才真正安心闭关。 -- 第214页 “灵儿,磨难会让你痛苦,同时也会教你成长,你逆风前行,不要悲伤,也不要害怕。” 乐灵玑在睡梦中,鹊山屋影,那一抹白衫就直立在屋檐下,师尊亲和地嘱咐她,说完随着檐下一阵风飘然消失。 “师尊........” 乐灵玑躺在床上霍然坐起,额上汗水涔涔,心口狂跳不止,里衣后背前|胸也赫然透着湿汗。她气息微重,脑海里还重复浮现师尊出现的画面。 竹屋只有三个卧室,一间留给了老道长萧晨炫,一间逍遥卫安凑合着在用,不管是地铺还是床榻,他蓝舟墨都不想和人挤着。 所以已经没有卧室留给蓝舟墨,唯一是他想蹭的当然是乐灵玑这个屋子,原本这屋也属于他的。加之他对乐灵玑的担忧,索性在她屋里做了一个简单隔帘,他铺着地铺隔帘守护。 透过朦胧的隔断帘,微弱的油灯下隐隐约约看到地铺上是空的,蓝舟墨又不在,乐灵玑知道他定是又在外面院子。她披了一件外衣,打开房门便看到蓝舟墨撑在月光下。 自打地煞谷到现在,经历一系列的事,再望着床榻上的乐灵玑,蓝舟墨夜不能寐,他心里堵得慌。 为了不打扰大家,他每夜在地面上撑个把时辰,这个位置离大家远,离驳就很近。他面前地上放了一本册子,嘴里衔着一只笔,此刻他只穿了一件松垮的白色里衣,在起伏间清楚的可以看到他肩背线条优美,尤其是后腰骤然收窄的线条。 乐灵玑看他大汗淋漓,专心致志,轻声走了过去。 蓝舟墨眼前见到一双小巧的白鞋头露在衣裙下,他佯装没瞧见,在喘息中默不作声,嘴里的笔在伏下时画着兔子。 乐灵玑看着他在册子上画着兔子乖萌逼真,没想到他还练就这本领,见他起伏间没有停的意思,细细打量他,又望着天空,轻声道:“好像不论看册子还是画兔子天都太暗了,舟墨你是怎么做到的?” 蓝舟墨鬓边滑了汗,没有停,齿间咬着的笔更用了力。 乐灵玑却蹲下身,指尖轻轻抽走他面前的册子,蓝舟墨以为她拿着册子回屋,没想到她转身就坐上他起伏的后腰,蓝舟墨先是腰上一沉,眼看就要跌伏在地,他极力撑着,忽地使力把她撑起。 乐灵玑坐在他收窄的后腰上,在她可以感觉到的地方不断收缩,她指尖捧着册子,喃喃道:“舟墨,我看不清,能借你掌中焰一用吗?” 蓝舟墨在起伏间骤然松了笔,灵玑这不是在难为他吗,蓝舟墨出来就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不承想她不仅坐上了,而且还要求他单手支撑,令他更加为难了。 她只是单纯的想激他一激,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居然听话的抬出左手掌中焰,单手撑在地面上,起伏更加艰辛,实在不行又左右交替换着来。 乐灵玑哪有心情翻看册子和他画的野兔子,她知道蓝舟墨的体力、意志力都超乎常人的强,但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她不能确定。 册页哗啦啦地翻着,翻得她更是魂不守舍。 蓝舟墨陡然熄了掌中焰,回头看向乐灵玑,道:“更深湿重,你快进屋去。” 乐灵玑仰望天空,她害怕一个人呆在幽黑的屋子,“你终于愿意理我了,你也一起进屋?” 蓝舟墨道:“我暂时不能进。” 乐灵玑诧异:“为什么?” 蓝舟墨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欲望告诉她,索性起身把她抱起,朝屋里走去,“你先去睡,我一身汗臭味,洗了再来。” 乐灵玑顿时舌尖漫出迟钝,指尖无力,册子哗然垂落坠地。 她知道在地煞谷的事,蓝舟墨一直都在生自己的气,他迟迟不进屋就是赌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开口问清楚,她更不知道蓝舟墨进屋前在年轻欲望的身体上浇了多少次凉水。 第104章 蓝笙 翌日清晨,大好晴天。 乐灵玑好起来后便给江进未传了信,也不知道师尊有没有看到。 她心不在焉的与萧晨炫在院子外缘垒石头玩。萧晨炫喜欢和乐灵玑在一起玩,她亲和起来让萧晨炫相处得毫无负担。他一边垒一边问:“乐玑姐,外人都说蓝舟墨很坏,你却对他格外不同,你为什么信他?” 乐灵玑回过神浅笑,道:“小的时候没人陪我,我无聊就在院子里垒石头,师尊告诉我石头也有灵性,我不信,明明就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怎么可能会有灵性,师尊说很多事不能靠一点眼见推测,很多时候,眼睛就是骗子,和心一起隐藏事实,蒙骗自己。” 萧晨炫懵懂,乐灵玑抬首望着在石桌上下棋的卫安与逍遥,“晨炫,你看他们多开心。” 萧晨炫随着乐灵玑一起望过去,又听乐灵玑道:“天大地大,被太阳晒着,暖风拂过,和志趣相投的人黏着,就化成人生的甜味。” 赢魚终于在主人的好转下恢复身形,它跃上主人垒好的石头尖上,垒起的石头瞬间倾斜倒塌。 乐灵玑并未责备,反而将赢魚捧在手心爱抚。 萧晨炫看得心窝暖暖的。 逍遥指腹上优雅的拈着白子,在棋局虚空上犹豫,却被卫安轻轻一触,白子顷刻落下。逍遥寒眸看过来,卫安坏坏的笑道:“子已落,该我了。” 逍遥手过棋局,指腹瞬间压着白子,“谁说落子了。” 卫安一拳挡去,逍遥手腕一绕,刚要落子,卫安指尖瞬间拈住白子,拽在手里道:“你落了。” -- 第215页 逍遥冷冷道:“没落。” 卫安嬉笑道:“落了。” 逍遥骤然起身:“那你还下不下了?” 卫安连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道:“你别生气啊,我是看到我败局已定,开个玩笑嘛,我错了还不行。” 老道长领着蓝舟墨走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语重心长道:“乐灵玑这个人不简单,看似柔弱却一身傲骨,有担当,还不怕死。就是模样太......想染指的人自然四面八方,你自己好好把握,老道倒希望有一日能喝上你们的囍酒。在此也打扰你们多日,打算带着萧晨炫回道法观。” 蓝舟墨一怔,面露难色,侧目看着老道长,他倏地卸掉了他的易容。蓝舟墨即欣喜又诧异:“您是玄真道长?” 玄真道长微露惭愧之色,良久,道:“不是老道我不愿意以真面目视人,也是万般无奈,你确实是正儿的遗孤。” 蓝舟墨道:“道长也见到天问琴里面的画面,一定知道所有来龙去脉,还请你如实告知,我的生父是蓝正,那我的生母又是何人?” 玄真道长顿了顿,惆怅道:“如果你爹没有遇上魔尊,也许他依旧安然。一场孽缘,毁了所有。” 蓝舟墨揪紧了心,眉心紧蹙。 玄真一次游历北国,大雪纷飞,北风凌冽,门口一声孩啼,惊醒了安睡的玄清,是有人故意把襁褓中的婴儿送到他身边。 本以为是谁家清贫或者突遇变故,故而弃之,毕竟天下又有哪个父母会在大雪纷飞之夜丢弃自己的幼子。玄清见这襁褓中的婴儿有些慧根,也有些缘分,便决定带他回道法观抚养。多年后才知道他的身世并不简单。 玄清在婴儿衣裳里发现一张蓝色手帕,上面绣得一红色“蓝”字,便为他取姓蓝名正,望他君子之修身,内正其心,外正其容。【1】 蓝正从小到大也没有辜负玄清对他的一片期望。蓝正不论文修武修均在师兄弟当中名列前茅,这与他过人的天赋和后天的勤奋好学息息相关。 随着蓝正在人间的历练,惩恶扬善,久而久之道法观出了一名修为甚高的年轻弟子传遍修真界,很快便与声名远播的江进未、秦宽、苏辞等一行人齐名。而蓝正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人认为他是装清高,也也人认为他那是懂得光芒收敛。 那年京都,死了七个达官贵族。每个死者均为男性,年龄不一,低至弱冠,高至花甲。死者都有饮酒迹象,其死状衣不蔽体暴露其外,面带笑容,尸体却完好无损,死者离世时辰也均在子夜之后,地点通通是在自家屋顶最高之处。 官府刑侦司查询多日无果,疑似妖魔作怪,便寻求修真门派前来巡查。 因为死者都是名门望族,有的还是官府要员,竟死得如此丢人,众多要员、名人联名要求尽快把事情解决,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此次事件涉及重大,被派遣的人里面,除了蓝正力邀的谢禹,另外两位都是修真界榜首之人。他们碰头私下决策,京都分成四方位,蓝正守北,蓝正师弟谢禹守东,秦宽守南,江进未守西,四人提前商议好夜间每人各守一方,发现异动便相互联系。 接连守了几夜,毫无异况。就在大家开始松懈的时候,相比之下东面偏贫瘠,荒山野岭居多,令人意外的对手选择了东面。 那夜—— 月光泠泠,街道空无一人,煞是幽静。 一条红色丝带宛如游龙,欢腾游来。它的身后有一名女子,远看袅娜多姿,近看才知她的美中又带着刚劲,一眼看上去,那种不开口的压迫感气势逼人,但见她对红丝带一笑,却又邪性得很,让人越渐寒冰而至,她就是冰山美人。 她着红纱薄裙,比较少,露出诱人的好身段,她身后红色长纱却又迤逦在瓦片上,她脚上带着环,八角小铃铛套在环上,赤脚轻踏在瓦间,铃铛叮铃响起,仿佛暗夜里的催眠曲、温柔乡! 她半仰在屋顶,手肘支在屋上,另一只手指缓缓一挥,指尖上瞬间握着一个玉樽,里面盛满清酒。 她望着金玉酒樽,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忽而又扬手将酒全然滴在屋瓦之上,“此路无知己,明珠莫暗投【2】。浮皊,你可安好?” 她是在祭奠浮皊亡灵。话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谢禹突闻响动,忘记自己在屋子里面设置的法阵,竟开门跃身前来。站在她对面还有几丈远,都隔了一个屋梁。谢禹见她轻跃起身,衣不避|体,甚是魅惑。他太年轻又太正经,侧身避开。 “你是人?” 谢禹低沉问出,之所以如此问,不是因为他蠢,而是他确实没有发现她散出一丝一毫的妖气或者魔气。 下一瞬,她已经贴近谢禹,她魅惑之下那股隐隐的霸气侧漏。谢禹他们是不能伤害世间凡人,眼前之人即不像凡人又探不到她的血脉气息。 远远看去似乎两人近身相贴,待近身细看,她居然没有触碰到他一寸,连白皙纤长指尖抚在谢禹脸上都是假动作。谢禹嗅她的女人味太浓烈,自持清高颔首将脸撇得更开,岂不知真正的清高,乃外正其容,内正其心。 听她冷冷道:“连剑修都还算不上,竟想来抓本尊?” 片刻的靠近,她居然就探出自己修为级别,谢禹猛然睁眼,神色微微慌乱,“你厉害也不能乱杀无辜,我再笨也不会见恶不管。” -- 第216页 她似乎连揶揄谢禹的心情都没有,无聊道:“传个你们厉害的再来,今夜暂且放你一马。” 谢禹气得脸一会红一会青,挥剑想一搏,岂料她身形在砰然一阵红烟腾起时,瞬间飘在虚空,那魅惑之体早已消失不见。 谢禹闷了许久,才想起通知师兄蓝正。 四人聚在一个屋内,谢禹道:“我如何查探,确信她就是一个凡人身体,可是,她的修为已经高到..........反正我是探不出来。” 秦宽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今夜我去,让她顿时露出原形。” 蓝正认真分析道:“若她不是凡人,修为又到了无法探寻血脉气息,此人定是极高的对手,我们不能马虎。” 江进未思索片刻,微点头道:“确实。”又问谢禹:“她有没有说让你传几个?” 谢禹看看蓝正,当时他就想的让自家师兄前去好好教训她,也没多问,谢禹回道:“她没说。我们都去?” 蓝正温声道:“不行,万一中了调虎离山就不好了。今夜我们三人抽签,谁抽中谁去,如何?” 江进未与秦宽点头。 级别越高,反倒不会玩小心思,谁也没有从中作弊,最终顺其自然的是蓝正抽中。谢禹情不自禁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耻辱要他的师兄赢回来才爽。 可是后来谢禹就开始忧心忡忡,他的师兄蓝正就是一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是因为他对身边的人太温和礼让,想到那女子,瞬间谢禹全身汗毛倒立。师兄该不会也要栽在她手里。 不!一定不会! 当夜,屋子里烛光直立,蓝正冷静自若的坐在书案前翻看书册。 直到丑时,凉风习习。月下飘来红色花瓣,飘飘扬扬,夜色添彩几分。 窗外华月照射进屋,落在书案前的石壁上,清清亮亮,风动了蓝正的发丝。石壁上蓦然出现一个朦胧窈窕黑影,一双光滑白皙的脚丫轻踏而来,铃声悠扬悦耳。 红色花瓣从窗外荡进来,俏皮地落在蓝正翻开的书册上。刹那间,她像一位老朋友款款走来靠近,她纤长的指尖上涂着艳丽的红色,抚在蓝正肩上,她俯身靠近,脸颊与他耳畔只隔分毫。 她微笑着与他一起认真看着书册里的字迹。她耳鬓碎发触动蓝正,书册上顿时出现朵朵鲜艳玫瑰。蓝正瞬间感应到有人的气息,合起册子侧首查看,他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蓝正分明嗅到灼热气息,他霍然起身转向身后,依旧什么也没发现。再回首,她已赫然赤脚站在对面,冰颜带着轻视。 蓝正看着她,温和有礼道:“姑娘真是高深莫测,我们只是想查清楚那些死者的来龙去脉...........” 可就在此刻,屋里遽然刮起一阵狂风,烛火熄灭倒地,桌案上的书被卷起,哗啦啦的翻动,散得四处都是。风撕扯她的飘带,卷走她的纱衣,眼看只剩下关键部位。 一条二指宽的红丝缎率先飘拂在蓝正脸上。紧接着,红色纱衣........ 她在施法!此种情况,任谁见了,只要还存有羞耻心,都会离开转身。蓝正也不例外,他在控制身形不被卷走时,感受到她震撼的实力,她的波动已经让蓝正不能起到更多的反抗动作。 蓝正极力控制住身体纹丝未动,可是,他没有保住他的道袍,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结果。 而此时,蓝正光着的后背蓦然有一只微凉的指尖抚来,当手掌贴上他的背心时,她宛如抚摸一尊洁白无瑕的白玉,蓝正身体控制不住,抽动了一下,她从后面忽地抱着他,更将自己贴在他结实光滑白皙的后背上。 昏暗里那条红丝缎此刻将他们团团隔空缠绕,仿佛将他们裹挟在柔情蜜意中,蓝正瞬间感到身不由己,不能自持。渐渐背心冒出湿汗。她的确没有妖魔气息,可是为何如此强盛,强到蓝正此刻都自惭形秽。 此刻两人看起来极为不正经,蓝正不断努力释放灵力与之抗衡,他必须冲破她的裹挟。 她却说道:“你别动。你挣不开它的禁锢,你到底是什么人,它居然选择你?” 蓝正感到她言语间,灼热气息撒在他的后颈,从未有过的微痒酥麻感,瞬间席卷全身。 蓝正强忍着,声音虽然低沉却仍不失温和:“姑娘,初次见面,眼下似乎有驳常理。待我寻回道袍,再好好.........” 她依旧没松手,却仿佛念着台词似的寒意不减:“它既然选择你,你便是本尊要的人,让本尊取了你,还是便宜你让你取本尊?” 蓝正听闻心道:如此厉害的高手,难不成智商堪忧?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你快快撤走你的法力,感情之事,在下知之甚少,但也听说感情需要两情相悦方得始终。”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荀子.王制》 【2】选自:《送魏八》高适 蓝正好萌 祝你阅读愉快! 第105章 魔尊 正当她感触到蓝正身体有异样时,蓝正伸手不带任何灵力轻抚在红丝缎上,它瞬间触动收缩渐渐松开,但是,蓝正还未微笑出来,它的一端便缠绕在他手腕上,另一端则缠绕在她的手腕。 蓝正诧异间,解了禁锢第一件事便是施法套上他的里衣,因为她的衣裙已经碎烂,不得不将外衣道袍扔给她,若论往常,她如何会接,她完全可以施法变幻,可是这次,她接了,还穿上了。 -- 第217页 蓝正俯身拾起地上的书册,因为红丝缎的拉扯,她也被迫跟在后面,轻视的看着他,蓝正清了清嗓子,没看她清明自持道:“敢问姑娘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她道:“是他们自己作死,本尊只是顺手替你们人间清理一下,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感谢才对。” 蓝正把书册整齐放在桌案上,才扶起地上的烛盏,手挥过,烛火瞬间点亮摇曳。 而后蓝正看到她套上自己的道袍,不说话时居然有一种别样的动人,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丝缎,道:“你既然已经承认人最终是因为你而亡,那你就要受到相应的刑罚。这应该是你炼化的法宝,你让它缠住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她看也没看,道:“本尊要谁,还不需要如此,说过了是它选择了你,是它自愿缠住你。”她撇开头,“与本尊无关。” 蓝正轻叹一声,“那好吧,就劳驾姑娘跟我走一趟官府。” 她冷笑一声,“你蠢吗?本尊乃一界魔尊,你是想让本尊替你搅翻他们?不过——只要你跟本尊走,也不是不可以。” 蓝正神色当即微变,魔尊岂能是女子?而后心想事先还为你的智商担忧,看来不傻,他微笑道:“魔尊岂是女子,你虽然法力不俗,但也别什么本尊不本尊的。我也不想搅翻谁,你就告诉我那些死者是如何死的便可。” 她的确是魔尊,自从遇见浮皊以后,离笙就在浮皊的教唆下不知不觉改变了,就在她犹豫男装女装的问题却得知浮皊已魂归故里,她去找了陌上君,想杀了他替浮皊夺回七窍玲珑心。 没有找到发疯的陌上君却意外得知,把七窍玲珑心献给陌上君是浮皊心甘情愿,不能怨陌上君。 可是,浮皊从未向她提过此事。 离笙怀念浮皊就扮成女装,到人间她们一起浪荡过的地方重温一次,往日言笑晏晏俏皮斗气,已成旧梦不能追已。 离笙第一次眼眶染红,她却不知为什么。 游历人间次数渐渐增多,离笙发现了人间比魔界好不到哪去,到处都是权贵渣男,正是无处发泄,忍不住就替浮皊把他们通通给收拾了。 然而此刻,蓝正清楚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谁都知道魔尊是男性,所以蓝正不相信她的话,但又不能让凶手从自己眼下溜走,于是想方设法套出实情。 离笙拽了一下红丝缎,蓝正被迫靠拢,她正要握上他手臂,蓝正自持侧身,倏地提高了声音:“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离笙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蓝正望着屋外漆黑的夜,道:“你带路,我跟上。” 离笙清冷道:“随你。” 魔族的魔尊修为必须是顶尖之辈,强者居之,不论男女,但是万年以来,就没有出过女辈,离笙出生便是魔族里面的贵族,讽刺的是,她生下来就面临无数生死历劫,今日,她坐的位有多高,受的难就有多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山是她用血泪在无数个修罗场打拼出来的,没遇见浮皊时,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男是女,族人说她是男她便是男。 为了族人,她在血泊中拼命,可以不要自我,但是绝不能让魔族没落,她的存在宛如一把利剑牢牢横卧在魔界上空,不让任何侵犯者有任何一丝入侵的举动。 很显然,蓝正在空中飞跃没有离笙快,丝缎被拉扯,她被迫放慢了速度。 离笙睨了他一眼,“你也不行。” 被一介女子说自己不行,蓝正瞬间愕然,天之骄子的心瞬间受到强烈的打击,但又不得不承认飞行速度确实没她快,蓝正跟在后面闷了许久。 她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勾栏处停下。正欲进去,蓝正连忙拉住她,神色不自然道:“姑娘,此时此刻你带我来此,做什么?” 离笙道:“看真相。今夜你们袒护的那个人,就在里面乐得昏天暗地,逍遥似神仙。” 蓝正微微蹙眉:“他不是在家陪他娘子吗?如何.........” 离笙手掌在跟前一抹,出现一片幻境,里面一个单薄的妇人抱着幼子,在昏暗的屋里来回走动,边走边安抚着怀中幼子,明明她的脸上焦虑不安却一遍又一遍温声细语对孩子呢喃。 可是无论如何孩子都止不住地大哭,妇人心急如焚对门外抬头望了又望,她在期盼夫君寻医归来,孩子的病越发严重了。 而她信赖的夫君走出院子不远,遇见平日的狐朋狗友,在旁人随口调笑下,他似乎完全忘记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便半推半就跟着上了轿子进了魂牵梦萦的勾栏里。 离笙见蓝正不进去,指尖一抚又化出里面的画面。床榻上,这位夫君满脸醉意上心头,左拥右抱,又是忙着帮美人卸掉绫罗绸缎,又控制不住一个劲往胭脂香粉里凑,溢出浓烈酒气,嘟起仿佛烤肠似的唇。 画面难堪,令人心酸。 他一心逍遥快活,哪里还记得家中妻儿。妇人望眼欲穿的期盼,等不来夫君传来的大夫,救不了重病的孩子,无限信任一次又一次被无情践踏,即卑微又可怜! 可怜这伤口任何人也看不见口,却随时可以要她的小命,这个伤口叫做女人伤。 离笙冷冷道:“他还好赌,染上了一种什么瘾,表面家里外里,衣冠堂堂威风八面,实则已经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还不该死吗?” -- 第218页 离笙见蓝正神色凝重,她道:“带你去看其他的。” 蓝正却一把拽住丝缎,回她:“先去看看那孩子。” 蓝正一念之仁,救了妇人怀里的孩子,却如何也治不了妇人的伤,一路上蓝正并不开心。 离笙带着蓝正趁天黑进了一家贵族府邸,离笙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打开了隐密的机关,书房瞬间出现一处密室。蓝正跟着她进了密室。 密室里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看得蓝正双目时而紧蹙,时而震惊:煞有名望的宝剑、宝刀、机关扇、金身神象、名家字画.........小到金银财宝,大到皇帝龙袍,这完全是灭九族的贪婪。 此男子是权贵,他还涉嫌倒卖军情,私吞税银,蓝正看着离笙拿出的铁证,他思绪万千。 蓝正无法想象这些会牵连多少人。他蓦然想起那七具没有一丝遮掩的笑尸,他看着离笙问道:“这些就应该举报给官府,让他们来定夺,你又是怎么做到他们含笑死于屋顶之上?” 离笙道:“倘若浮皊还在,我会交给她选择。你让本尊与人界凡人缠斗,是你低估了我,还是本尊高估了你?紧紧是杀鸡儆猴罢了,那也是看在浮皊的面子,死法嘛,很简单,都是他们贪欲在作祟。” 蓝正思忖着,离笙又道:“你若是如实报于你们官府,你先去看看这院子里的人。浮皊说凡人不像魔族,人与人之间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有的人动一可能损一,有的人就可能损百上千,乃至千千万万,难道不是吗?” 蓝正轻声道:“若是如此,律法又有何用,岂能让恶徒逍遥法外。” 离笙道:“你认为能杀尽?” 蓝正沉默不语,他一个普通的修行人如何能定论人间。 离笙逐一让蓝正亲眼目睹死者罪证,直到最后他都身心疲惫。没想到人间被她挑得如此满目疮痍,蓝正不是没见过人间悲剧,只是今夜见太多。 在她的实力下,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的温润如玉,剑术无双都显得不堪一击。 红尘也许原本如此,过于的美好都是臆想。 离笙道:“还抓本尊吗?” 蓝正望着天空道:“天亮了,你法力高深,他们纵有千错万错,就让凡间律法来惩治。望你不要.........” 离笙接道:“本尊也是发泄发泄,你跟本尊走,本尊绝不会再无聊到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光亮照耀在离笙身上,她穿着道袍,此刻更加亮眼,蓝正看着她道:“你真是魔族?为何你身上一点也没有魔族气息。” 离笙道:“是你太弱。” 蓝正瞬间转身想走人,结果几步踏出便被离笙拽回,她道:“弱就是弱,跑什么跑?” 蓝正陪笑道:“在下道行浅薄甘拜下风,回去再修炼几十年,再来寻你比试,如何?” 离笙讥笑道:“几十年?你不成了糟老头,本尊还取什么取?事先声明,是它看上你了,你得跟本尊走。” 听她言语神色,不像闹着玩儿,蓝正一脸茫然问道:“去哪?” 离笙道:“魔界。” 蓝正岂肯愿意,试着施法解开红丝缎,不知为何,那红丝缎就是解不开。 不应该啊! 蓝正嘴上温声开导:“姑娘人美如花,还是另择良人。我........我是修行之人,已寻得同修,还望姑娘不,是魔尊,就请魔尊放我回去,她未见我归该是要着急了,想必魔尊也不忍心让我做负心之人..........” 离笙苦着脸看着他,“是吗?” 蓝正正常估算她要同意了,不禁为自己一本正经的胡乱言语感到欣慰。抿唇点点头。 离笙拽了丝缎收了一些,“那本尊更不能放你回去,你就让她死心吧,想跟本尊抢人,让她试试!” 玄清道长讲到此处时,都半晌午,所有人都挤进堂屋里,坐的坐,站的站。 卫安脱口道:“道长,你这么说来,是蓝二公子的娘拐跑了他的爹,而且还是强拐?哇——霸气,不愧是魔尊!” 卫安刚赞叹说完,桌下小腿就被人蹭了一下,卫安看到逍遥镇定自若,猜到就只会是他。卫安使坏用脚尖从逍遥的脚腕处缓缓蹭了上去。 逍遥猝然缓缓看过来的眼神格外复杂,卫安也佯装不知道,淡然自若。 逍遥抿着唇,脚下想撩开他,结果左右都有人,稍微动作大点就容易碰撞到其他人,他只有默默忍下卫安的乱来。 卫安再看看主人与蓝舟墨,他们神色冷静淡然的望着他,一丝不祥的预感袭来。卫安连忙紧闭双唇。 乐灵玑不自觉的动了动桌下的右手指尖,猜测过手腕上那条红丝带就是离笙炼化的那条,当真确认了,又有说不清的思绪。 乐灵玑思忖间,右手蓦地被人握住,她猝然抬眸望着蓝舟墨,他眸子里盛满情意,瞬间安抚了她的心。 她微羞涩,浅浅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阅读愉快! 第106章 吻药 蓝正明白世间有腐败,但仍相信有清欢存在,离笙才不会听他的真诚邀请,要在人间寻清欢,果断直接回魔界。 蓝正也不老实,“我不会跟你回魔界。”蓝正说着便一拳劈去。 离笙右手手臂出力一挡,指尖翻转,瞬间拽住蓝正手臂,蓝正神色微震,这股前所未有的震慑居然是出自她纤细之手,为此,他下定决心挥剑斩断那喜欢绑人且讨厌的红丝缎。 -- 第219页 剑握在手,猝然挥去,一道红光乍现。 “砰!” 蓝正骤然被反弹出去,离笙掌心缠上红缎往身边一拽,蓝正一个踉跄瞬间扑向离笙,离笙没有避开,让他撞了个满怀,就在蓝正尴尬时,离笙顺势将他打晕。 魔界就是阴暗的地府,蓝正被离笙领回,进入人魔两界的城墙后,高耸的黑山石矗立,中间留出一条宽阔道路,守值的妖魔们见到离笙扶着一个人类,惊愕下瞬间恭敬齐声喊道:“恭迎魔尊!” 离笙挽着鬓神色冷厉,穿着修真界的道袍,搀扶一人间男子回殿,这画面分明太过滑稽,却丝毫没有影响离笙在妖魔心中的地位,众魔皆是毕恭毕敬迎接! 若以蓝正来论她的美,说是国色天香就完结了,未免太过敷衍,那种美是拿得出娇艳欲滴,更撑得起横扫四方之霸气,就是可惜了,生在魔界。 蓝正在外给秦宽江进未还有他的师弟留了书信。把七具尸体的死因一一详诉,证据也收罗在一起,最后让他们决定如何处理。 总之,杀人的凶手被控制住了,不会再有类似的凶案发生,蓝正碍于不好言说,只道谢禹快回道法观,而他本人中途有事待办,但会尽快回去。 江进未三人收到蓝正的书信以及证据,经商议后通通留在了南峻山,江进未在其中涉案人里,夜间进入他们梦中。提着证据告诫,对方惊愕醒来后赫然看到桌案上的证据,吓得瑟瑟发抖,暂且不敢再肆意妄为。 蓝正被迫进入魔界后,离笙把他安排在自己殿内,蓝正试了多次,终于清楚即使没有了红缎缠着,在魔尊眼皮底下也难逃魔界。 看来只能先假意答应成婚,再成婚当日免不了要吃吃喝喝,就有机可逃。蓝正思忖间,离笙已经进来。 魔尊的府邸自是修葺华丽,在蓝正心里却不是那么贵气,尽管离笙命令下属把殿内布置得更像人间,池水清莲,花花草草,可是魔界毕竟地质光照不同,清莲种了多次才活了一点点,翠竹也是命运多舛。不是种花草的奴婢手艺差,确实为难他们了。 蓝正在离笙殿内是自由的,殿内上下看守侍候之人对他都如上宾。 他打量着种竹的人,看起来是套了一件人的衣着,只有三指的大手爪搬起石头力大无穷,原来他是蜥蜴魔兽。蓝正唤住一个十来岁忙得急匆匆的丫鬟,温声问道:“嗯,你们魔尊时常带男子回来居住吗?” 小丫鬟长得水灵灵的,煞是可爱,蓝正心道:终于看见一个正常的人了。只见她颔首敛眸,怯生生回道:“奴婢在此几百年,从未见过尊上他带过男子回来,公子你是第一个。” 蓝正一听,心里疑惑,小丫鬟已经躬身礼退,蓝正回首,小丫鬟棕色的毛绒绒尾巴溜了半截出来。她似有察觉,连忙哧溜收入裙角。 蓝正看得一阵轻叹,唏嘘不已。妄他以正义之名行正义之事,却沦落到魔界,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离笙没事便会回到殿内看蓝正,而且知道他喜欢翻阅书籍,便命人在殿内设置书架,搬来大量不同书籍供蓝正挑选。 蓝正在书架上翻找,离笙今日刚从人界回来,她走近蓝正身后,他找东西太心急,加之毫无防备,片刻之后才发现有气息在身后,他刚一转身,便被迫直直的靠在书架上,离笙单手压在书框上,对蓝正冰颜融化,含笑道:“你是在找关于本尊的记载吗?” 四目对视,近在咫尺,蓝正看到此刻的离笙不正常,她挽着简单发鬓簪着白玉花,白色发带合着长发披肩,一袭白衣胜雪宛如仙女下凡,连她说话的语气也尽数变了,字音敲在蓝正的心尖上,他莫名的开始紧张,做贼心虚,言语变得结巴:“我........想.........你,嗯不,不是!是那个记载.......” 蓝正为自己的糊涂而脸红,他想落荒而逃,离笙听他说想她,嘴角勾起,手却压下堵住了他唯一的出路,她靠近再贴上他,眼眸缠着人,白衣下的唇更是水润剔透,蓝正见了更是慌了神,眼眸流转,不知所措。 此刻的她没有魔尊的威严,只有女儿家的温婉可人,惹人怜爱。 离笙的唇在他的喉结往上轻挑,其实他们之间还有分毫间隙,只是蓝正感受到她灼热的气息,喉结滚动,不小心轻碰到她的唇,最后蓝正不能自已的抬起下颌,仰头喘息。 听她柔情似水道:“蓝正,本尊想取你。” 蓝正被贴得出现躁热,这声音诱惑太强,无法拒绝,蓝正想转换眼下尴尬局面,脱口而出:“好!” 一个“好”字出口,瞬间让离笙转身离去,蓝正痴傻的僵在原地,还以为她接下来要把自己吃了,结果她陡然转身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远远飘来她一本正经的声音。 “蓝正是不能食言的。” 蓝正不知道离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加速,脸上害羞的滋味,以往有魅惑人的时候,那都是嗅着味带着杀伐之气去的,并且她不会让任何男子碰触到自己,若有皆杀。 很快,婚礼策划在三月之后,这是离笙的决定。 一天夜里。 蓝正不知道离笙为何要把婚礼定在三月之后,但是蓝正从此有了盼头,白天夜里都琢磨待到那日如何借机离开魔界。此刻在地铺上他睡得正熟。 床榻上的离笙感应到了异常,睁开了双眼,她霍然起身,掀帘便望见对面的金色虚幻之体。 -- 第220页 离笙并不意外,上下打量,冷冷道:“等了你这么久,终于出现了,你最好离开他身体马上消失!” 他似乎刚刚幻化成形,一身金色躯体立在地面,光溜溜的头顶,他的五官、身体都能看到里面的骨骼,但离笙依旧看得出他与蓝正是一个模样。他发出的声音比蓝正低沉刚硬:“被你发现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除非,你想他死!” 离笙冷笑:“你出现了他才会死!”离笙言下已一拳挥去,金色身体骤然猝裂,仿佛被击碎的石块,四处散开,离笙以为成功了,转身一看,碎裂的残渣碎片宛如得到凝聚,瞬间又逐渐合体,完好无损的呈现在眼前。 离笙扬手挥去:“红缎!” 她手腕上的红缎神魔不惧,却困不住这个金色身体,他的变幻之术像一道光速极快。离笙更发现这个虚体渐渐在实化。 离笙起来时蓝正便有所察觉,但他没有看到那具金色身体的模样,此刻他已经不能再装睡了。 金色身体在成形时瞬间被蓝正从后面揽腰斩杀,然而下一刻,金色身体又骤然聚集恢复,飘在虚空喝骂。 “蠢货!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你!” 魔尊离笙很强,却不能降住对方,蓝正就已经明白事情不简单,他挪到离笙身边,问道:“没事吧?”却听到离笙对他说道:“吻我!” 蓝正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侧首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离笙道:“吻我!快!” 蓝正确信自己这次绝对清晰听到她说吻她,这难道是魔尊的作战方式? 离笙冷厉的眼神带着一丝焦虑,见蓝正不能理解的看着她,于此同时,金色身体一指点来,一道金色光芒如电掣击在两人中间。被迫分开的离笙望着对面的蓝正,她更笃定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红缎!” 红缎听话的如蛇出洞瞬间缠住蓝正腰间,将他猛地拽到离笙身边,离笙双手扶住蓝正,毫不矜持的便吻上去。 蓝正瞬间如触电,心跳得厉害。四唇柔软相贴,她霸道得用舌尖撬开他的唇齿,两舌在黏液下纠缠紧紧是片刻间,蓝正已经喉间干涩,气息粗喘。 “砰!” 蓝正手中的剑滑落坠地。紧接着他被离笙灌着魔气,喉间一股强大的热流瞬间涌入他的体内,他感觉自己胸腔里全是热浪,似乎热到快要燃烧,他抬手间想挣扎,手上却做了相反的动作,轻扶住了她的后腰。 原来她的腰如此纤细,蓝正啊蓝正,你在想什么了! 离笙却一边给蓝正灌着魔气,一边带着蓝正转动方位,她睨眼看到那金色身体正在慢慢消失,直到最后丁点不剩,她才松了劲。 蓝正也感觉到了离笙的用意,分开时,蓝正显得格外尴尬,但是他更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颔首侧面,倒了茶水递给离笙。 离笙接了茶,“你是想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连本尊也无法降服他?” 蓝正又倒了茶水兀自喝起来,他此时不敢看离笙。 “嗯。” 茶盏触上自己的唇,蓝正都仿佛感觉到是她先前的碰触,连忙放下茶盏。心道:人魔有别,蓝正啊蓝正,君子修身之道,外正其容,内正其心,你难道都忘了吗? 离笙只看到他的侧影,“他就住在你的体内,他说的没错,杀了他就等于杀了你,所以本尊只能给你灌魔气,这样便可以压制他不出现。” 蓝正转身疑惑的看着离笙,离笙也不解的看着他,蓝正一步一步靠近离笙,语气温和得变了味:“我在道法观从小到大,身体从未有异象,怎么一到你们魔界,我体内便养了一个魔物,这不是你魔尊心生巧计,想金屋藏娇软禁人,编造如此荒唐之事来诓骗我,还能是什么?你觉得我会信吗?” 蓝正步步紧逼,离笙没有退避,蓝正紧贴上来,看着她时,感觉到她身上暖暖的体温和香气,他眼神漂浮,又退回一步。 离笙看着他时,眸中已经没有丝毫感情,“随你。你体内的东西是天生的,不是本尊没那个能耐,就是有,本尊对你也只会种情花毒,让你一辈子服从!你以为红缎是见着好看的男人就会替本尊绑回来?” 蓝正蹙眉:“一条二指宽的红缎,它能知道什么?” 离笙绕过他,放下茶盏:“红缎非寻常,它是泡过几千年灵物血水,被炼化后为本尊所用,为何绑你,只能说不是巧合,你非凡人。” 蓝正思绪混乱,“你要与我成亲也是想试探我体内的魔物?” 离笙迟疑,片刻又坦率道:“妖帝修行千年以上,而本尊千年不到,只有........与你成亲,你成了本尊的人以后,本尊修为方有更高突破,战胜妖帝不在话下。” 气氛突然静下来,落针可闻。 蓝正沉默了许久,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收回他的剑,钻进他的被窝。被窝里的冰凉让蓝正从未有过的寒冷,他微微颤抖缩成一团,脑海里翻江倒海的回忆往昔。 第107章 坠入 蓝正回想到玄清师父的话,“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而襁褓中的你温暖如春,没有半点被冻之象。” 还有道法观弟子众多,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唯有他蓝正在每月十五必泡山后灵池温泉,要知道那个地方只有掌门才能随便出入。普通弟子一年只能去一次。 -- 第221页 到近年来,玄清师父更是下令每月十五只能有蓝正进入灵池温泉,其他任何人不得无故踏入。难到师父什么都知道,却隐瞒了所有人? 其实玄清道长也不知内情。蓝正几岁时,身体在月中前后期,总是会无故发热,又不像生病,以为是他练功所致,便让他泡入灵池温泉,而后就恢复正常,因此蓝正每月必去一次。 在魔界已有数月,他没泡温泉,也没发热,金色身体却出现了。 蓝正在书架上翻找书籍,这一次不再是关于魔尊记载,而是妖魔杜撰,他翻了无数不同的书籍,最后在一本薄册上看到一个记载:昏昏默默神之昧,杳杳冥冥气之昧,恍恍惚惚精之昧,合称三昧,此三昧能生真火【1】。其中分别为元神、元气、元精。修炼得道者拥其金身也,六界可为尊者。 再一次看到体内魔物,是近十日后。 这次蓝正看得仔细,一道金色光芒赫然出现,是他!金色的身体缓缓靠过来,散着金光的头与蓝正贴近,他似乎也看得仔细,蓝正攥紧拳头,手心里浸出湿汗,他暗中运气集在掌心,一拳劈在金色头颅上,他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书架丝毫没动,他散开的身形又开始凝聚恢复。 而此刻蓝正放下书籍,这次他没有用剑,他应该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 蓝正猜测问道:“你是我体内蕴藏的三昧真火?” 他游离过来:“不愧是我的本体很聪明嘛。” 蓝正道:“你应该臣服于我,而不是妄想做主体。” 他哈哈坏笑又深冷道:“本来是可以的,但你无时无刻都想封闭我,我已经失去耐心,做主体多好,不如你臣服于我。” 蓝正难得冷笑道:“若我死了,你也就灭了。” 虚体转身走两步:“哼,有人不会让你死的,你的命不属于你,它是我的。” 蓝正说着二指挥出,顺着指尖,一道金光如刀削滑向他脖子,蓝正瞬间移形到他正面,二指在虚空画着符篆,意欲点在他的眉心之处。 他突见来势凶狠,狂怒大喝:“我就快要成为真正的人,你不能封印我,你也会死的!” 蓝正听着他怒吼,没有丝毫动摇,就在符篆快要点上去的一刹那,蓝正顿感腰上一紧,眼前事物旋转,人被刹那间挪开,模糊中他看到是离笙,她红润剔透的双唇覆来。 蓝正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在他想推开离笙时,被她按在了桌案上,书籍纷纷被推挤摔在地上。蓝正上半身都躺在了案上,被离笙分别握着双手,紧紧束缚在她身下。 离笙想要给他灌魔气,他却紧闭齿间,他想以死灭了那六界之尊。离笙抬起头看他,蓝正借机想逃脱,离笙又将他压下。 “你就从了本尊。” 她的吻点在他如画的眉目之上,又落到笔挺的鼻尖,顺着到了他的双唇,这次离笙轻松撬开了他的皓齿,奖励似的与他缠绕一番,魔气顺利灌入。 这翻顺利让离笙意外。 原来是蓝正看到金色身体飘到离笙身后,他似乎疑虑要不要对离笙下手,蓝正这才没再阻拦离笙的耍横,任由她为所欲为。 金色身体消失了,离笙看不见啊,蓝正难受的“唔唔”给她使眼色,她这才眨了一下双眼,松开蓝正,起身回头果然没见那金色身体。 蓝正被压得腰疼,试着撑了几下才起身,他扶着后腰叹息,心道:魔族国真非常人,何况还是魔尊。 离笙回过头来,气恼指责道:“你是蓝正!如何轻易为了他就把自己命搭上,对本尊你不能食言!” 蓝正此刻口干舌燥,沙哑道:“尊上,我想喝水。” 离笙一愣,出乎意料,“哦”了一声走去给他倒水。 蓝正喝了水,把茶盏递给离笙又道:“地上太乱了,我想休息片刻,能借用你的床吗?” 离笙疑惑的看着他,木讷的点点头,半响问道:“想通了?” 蓝正躺上去,有一股淡淡香草味,舒适的感叹:“还是床上躺着舒服。” 离笙看着他豪气道:“从今夜起,你睡床上,本尊睡地铺。” 蓝正眸子里闪着光,“好啊。” 离笙双手环抱,思忖着自己可是一界魔尊,不仅给他端茶倒水伺候了,连床榻也一并让给他了,怎么感觉自己像上当了。 离笙需要蓝正帮她突破境界,不得不对他格外恩宠。那日见蓝正怀着必死之心想除掉金色身体,便时刻守着蓝正,以备不测。带着他在魔界四处溜达。 “见过魔尊!” “魔尊好!” 蓝正与离笙走在路上,路上招呼声不断。蓝正望着半人半妖的魔兽在黑土上捣腾着什么。“看来尊上在魔界混得不错,个个对你服服帖帖的。” 离笙看了他一眼,道:“有一个人就不听话。” 蓝正笑了,又正色说道:“说的是蓝正吗?他已经够乖了。” 离笙听闻见他模样,忍不住一声轻笑。 蓝正看她今日着装像一个俊美绝伦的王子,英气之下又隐隐透着属于她原有的柔美。 她望着眼前一切,“比起他人,蓝正确实乖多了。魔族终年昏暗潮湿,他们也想看看人间的太阳,本尊答应过浮皊百年内不进犯人界,可是,对于他们却并未承诺过任何人,有向往人间的生活,就有蠢蠢欲动的野心。” -- 第222页 蓝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所以你就让他们学着种吃的?” 离笙双手负于后背,“不仅如此,魔界还设有集市,闹房,酒家等等,就像第二个人间一般,尽管依旧摆脱不了昏暗阴沉的天空,但是这些也能让人魔两界安然数十年。” 蓝正看着那些魔兽,突然觉得他们异于常人的身体和笨拙的动作,在相互争论时竟有些孩子气。 就像离笙,明明是女魔却扮成男魔做魔尊,她如寒冰一般在蓝正心里开始融化,他温声问道:“你想突破境界是为了期限一到,你带着他们攻打人界,拥有一方属于魔族的天地?” 离笙没有直接回答,走在前面说道:“带你去看看集市。” 两人并肩而行。 离笙道:“我不犯人,人未必就不犯我。魔族的魔尊是以强者居之,如此一来,便是横卧在人魔两界的关卡。没有永远的强者,只有不断使自己变得更强,方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一方天地。” 蓝正暗自赞叹:一介女魔,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心境的修为,背地里的血泪,定是不少,可是她除了高冷还是高冷,没有怨气,只有霸气!试问人间能有几人比肩? 集市上哄声热闹,群魔聚集,吃的用的玩的各式各样,还有灯火通明的勾栏上变化成妖艳的女子,挥着艳丽丝巾魅惑的招揽客人,发现是魔尊,连忙致歉,讪讪缩回。 他们都各自挂着自家招牌旗帜,闲逛换货的也多,里面大多都是半人半魔的下层魔物,也正是他们嘈杂的声音昭示着魔界的歌舞升平,繁荣景象,这与蓝正听说的魔界完全相反。 蓝正情不自禁感叹道:“离笙你就是魔界的笙歌,日日笙歌日日醉!” 周围的魔物见是魔尊出现,都让出了一条道,礼貌招呼,离笙让他们各自忙活。顿时又回到先前景象,唯有多了关注蓝正的目光。 蓝正说完便拉起离笙的手,“那边有卖烤肉吃,闻着真香。” 离笙被他拉到烤肉铺,正想点吃,被离笙一把拽开,说了一句:“只许看不许吃。”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烧烤了,失落的接连问道:“为什么?在道法观就不能吃,在魔界了为什么还不能吃?”蓝正边说边盯着肉串,咽着口水。看着看着发现烤肉老板是水蛭精,串的肉居然是生了蛆的烂肉再搅上一堆粪料。 “呕........呕.......” 山峦重叠,黑黢黢的高耸山石下,蓝正躲在一边角落躬身干呕,离笙站一处双手环抱静静候着他。 蓝正缓了一会,走到离笙身边颔首道:“太失礼了。” 离笙没搭话,随意递了一块纸包的东西给他,蓝正望着她,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块糖,还有桂花香气,是他最喜欢的桂花糖,他担忧道:“这不会也是........” 离笙道:“放心吧,在人界买的。” 蓝正一听,安心把糖送入嘴里,又问道:“你怎么不吃?” 桂花糖在蓝正舌尖绕了一圈。 两人往前走着,离笙道:“只有最后一块。” “.............” 两人转到海边,海浪卷起潮水拍在礁石上,“啪啪”水声在耳边响起。 因为魔界昏暗,眼前的海水看起来都像是黑色。 离笙见蓝正心情甚好,道:“他的事,你不用想太多,该来的总会来,待我们成了亲,收拾他也不是那么难。” 蓝正已经想过最坏打算,哪怕他也是魔物,并非一个真正的人类,但是他由人养大,他心中装有圣贤也有修为,他明白他该如何取决。比起离笙所做的一切,他蓝正还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不振作起来? 蓝正站到她身边,看到她的样子竟有一种莫名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就在蓝正侧首看离笙时,他恍到金色身体就在他身后,蓝正不禁靠近离笙,离笙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了金色身体。 他的身体更实体化了,两人不禁四目对视,暗道不妙。 他得意的笑声回荡在海岸上,“终有一日,我乃主体,唯我独尊!” 蓝正低喝道:“痴心妄想!” 蓝正说完伸手扶着离笙的后腰,右手捧着她的脸,主动覆唇上去。 他动作很生疏,指尖扶到她发间后颈,他学着离笙打开她柔软的双唇,试图闯进最后关卡,他感到离笙微微在抖,他将她紧贴在自己身上,离笙的手终于踏实的搭在他肩上。 灌入魔气从来没有这次这么顺利,金色身体在短暂现形时间里便又将消失,他气恼放出一句狠话:“她迟早也是属于我的。” 离笙知道金色身体消失了,没再给蓝正灌魔气,她想松开蓝正,却被他紧搂不放,唇舌带着桂花香缠绕在一起,离笙仿佛坠入云里雾里,在他温柔缠绵的退出,又让她瞬间落入他的怀抱。 他埋在她的发间,呢喃:“笙歌.......” 海边水浪的拍打声,涛声不绝于耳,这是魔族昏暗荒石的回音。蓝正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绝望的恶魔又给他开了另一扇窗,让他捡到一个宝。 你不要做离笙,做蓝正的笙歌。 所有的担子我们一起扛,勇敢的一起面对未知的将来。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道教用语 祝你阅读愉快! 第108章 礼成 -- 第223页 “魔尊终于取老婆啦!” “听说还是一个的健壮男子,生得自然没我们魔尊好看,但是身体健硕啊!” “看来我们魔族的贵族血统又有继承人啦!” “走走走!吃囍糖囍酒去!” 魔尊成婚当日,大红囍字张贴,绫罗红缎高高挂,火红的灯笼点亮了无数,魔族群魔乱舞一片欢腾四起,热闹非凡。 离笙穿着新郎的大红囍袍,红冠正束,煞是好看,她用红绸牵着蒙了盖头的蓝正,一步一步走向高殿。 蓝正在盖头下只瞧见自己的脚尖,看不清楚外面状况,很安静。但是感觉得到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们。 这是蓝正做梦都没想过的成婚礼节。 他成了魔尊正式夫人! “一拜天地!” 魔族高殿上,礼仪人是一个幻成人形的黑莽,他学了几天才记住婚礼上一切礼仪细节,他一声高喊,离笙与蓝正立在高殿上对外躬身拜下,迎来一阵掌声。 “二拜高堂!” 离笙的高堂几乎都战死,当她牵着蓝正转身时,蓦然见到自己父母亲穿着绣花红袍傻傻的笑着,离笙愣了半响,瞬间明白定是蓝正出的主意。虽然是假的,总算是让离笙再一睹亲人。离笙没有蓝正想的那般开心,她反到冷冰冰的领着蓝正拜下去。 又是一阵喝彩声。 “夫妻对拜!” 红绸荡在蓝正与离笙中央是一朵又大又艳丽的红花,两人正对躬身拜下,谁都没有迟疑。 “礼成!送入洞房!” 蓝正耳边顿时听到无数口哨声、欢喜声,还有各种祝福:“祝魔尊早生贵子!” “祝魔尊与夫人千年万年万万年好合!” “祝魔尊与夫人雄霸三界,带我们过上人间好日子。” “去去去!今日只能说祝魔尊与夫人万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了以后了?” “抢囍钱,吃囍糖啊!” 黑莽连忙从兜里掏出囍糖囍钱撒出去,这些都是蓝正从人间买回来的,众魔早已窥视,眼下一片哄抢,黑莽连忙协助丫鬟把新郎新娘送走,黑莽抬手擦着额上汗水,心道:做人果然难,比吃人还难! 离笙的府邸全然布置成一片大红,连地上的毯子都是红色,蓝正被离笙牵进来便自己掀开了一半的盖头,离笙连忙扶他坐到床沿,道:“你别急,本尊要用玉如意来揭开。” 蓝正再次忍着又盖上盖头,佯装镇定:“我哪有急,是你太慢了。” 离笙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当她再用玉如意撩开盖头时,蓝正已经忍到极限,他一把握上离笙手中玉如意,将离笙拉到自己怀里,恶意问道:“你如愿以偿取我,就只是想突破修为?是不是换成其他任何人都可以?” 离笙在他怀里用指尖轻挑起他下颌,认真的看着他道:“自然!” 看到蓝正露出质疑的眼神,方补上:“不过从今天开始,本尊夫人只能是蓝正,也只有蓝正。” 蓝正侧首,蓦地捉住她雪白的手指,道:“房外我是魔尊夫人,房内你是我蓝正的夫人,快去换女装,我给你梳头画眉,再喝交杯酒。” “什么?不是进入洞房要行周公之礼吗?” “看来真正心急的人不是我。” “不是吗?” “这个.........听话啦快去。” 蓝正扣着离笙五指,来到魔界的城墙,离笙头戴金色凤冠,内穿红色绢衫,外套大红刺绣凤袍,肩披凤凰刺绣的霞帔。 离笙太不习惯了,为了这一刻她也忍了。 她望着城墙台阶就想施法飞上去。蓝正压住了她的手,打横将她抱起,离笙看着他一阶一阶走上城墙,城墙脚下渐渐出现成群结队的萤火,星星点点在夜空中飞翔,像星的河流,又像灯的闪烁。待离笙站稳,城墙另一端又骤然猝响。 “砰!砰!砰!” 烟花在寂静的天空下爆开,灿烂炫目的绽放在魔界昏暗的天空,宛如给暗沉沉的天空绣上各种惊心动魄的图案。 离笙上下观看,道:“萤火之森,烟花之阵,绽放,落下,飞舞,一瞬间的灿烂就耗尽了它们所以的生命。” 蓝正与离笙一同望去,仿佛一个动作又或者一个声音都会打破这醉人的景象。 良久,蓝正道:“虽然短暂却成就永恒。” 他侧身看着她轻声说:“我想明日回道法观,三昧真火之事不弄清楚我难以梦寐。” 四目相对,蓝正立马又道:“我会尽快赶回来,只是...........” 蓝正望着落下的烟花消失殆尽,“再回来,我可能就是人界之祸,魔族之弃.........” 离笙接道:“你是本尊夫人必须乖乖回来,我会在此等候。” 蓝正嘴角微微轻扬,他道:“就知道尊上不会嫌弃。为了谢谢你我送你一个小小的礼物,你闭上眼睛。” 离笙听话的闭眼,只听他指尖打了一个响指,在寂静下离笙等了半响。 听到蓝正温声道:“离笙,你睁眼看看你的魔界。” 离笙睁眼的瞬间眼眸发亮,呼吸一滞,震惊了,她情不自禁握上他的手腕,欣喜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蓝正认真的语气里带着调侃:“喜欢上你,万事皆易。与我成亲也没见你这般开心。” 蓝正打听到魔族有万人之多,他就想方设法教他们做许愿的孔明灯,为了以防万一,所有人都可以做一盏,最终只放万盏孔明灯,中途若是谁的出了意外,则让其余人替补。 -- 第224页 万盏许愿灯徐徐上升,星星点点汇集起来就是绚烂,照亮了昏暗的魔界,恍如白昼。更照亮了他们的眼眸。 离笙看到每盏灯上都有一个大大的红“囍”字,她望着光亮的天空,这份光在人界都叹为观止,更何况是黑暗的魔界。 他们渴望有光的照耀,在有光的天空下自由生活,如此宏伟壮观的景象让魔族都异常兴奋,他们嘴里含着桂花囍糖,身心澎湃招摇,魔音四起。 离笙浅笑故意问道:“灯上囍字旁边还有小字?” 蓝正点点头,道:“离笙,蓝正,万年好合。是长老坚持要写上去。” 他的眸子里太深,离笙含情脉脉。万盏许愿的孔明灯下,两人仿佛都浸泡在温馨的日光中,释放着难有的温暖心动,只想拥有对方的温存与强灌魔气不同,渴望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也好!沉迷欢愉也罢! 此刻,只想与对方缠绵在一起。 蓝正背着离笙下着城墙台阶,萤火虫在他衣袍下星星点点闪耀。 “离笙,等我回来。” 三界都乱糟糟的,只有你蓝正像水晶一样,干净又透明。你带着彩色的光芒闯进离笙黑暗的世界,让她明白自己究竟是男是女,你对离笙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蓝正回到道法观,玄清自是喜出望外,百感交集。让他担忧了数月,终于见他安然回来。蓝正此时面对师兄弟与师父时,感慨万千,不知从何说起。 谢禹拽他拽得最紧,他鼻子尖得很,上来就嗅到蓝正身上不再是清新的气息,有其他味道,又说不上是什么。他把蓝正拉到一边,附耳低问:“师兄,你身上的味道.........你是不是与那女子缠斗,最后你一定赢了对吧?你迟迟不归,我还担心你被她魅惑拐跑了。” 蓝正心道:若是你们知道所有真相后还会不会这般关心热情?一定不会! 蓝正对谢禹温和微笑,想想他谢禹也有让蓝正羡慕的时候。 玄清的静室里,蓝正跪在了地上。他要问出自己的身世就要把他几月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玄清。 玄清听到蓝正的诉说,愁眉不展神情忽而变幻莫测,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走动,最后听到蓝正与魔尊成了亲,气得没差点晕死过去。蓝正连忙膝行上前扶住玄清。 玄清躬身,颤抖的手指着蓝正,痛心疾首道:“糊涂!糊涂啊!人魔两界从来势不两立,你是自毁前程!” 蓝正扶着玄清,低眉顺眼,轻声解释:“她在魔界做的就是维护两界安然,与我们所做之事完全一致。” 玄清一把甩开蓝正,喝道:“她是带着目地与你成亲,她的野心昭然若揭,一统三界岂是你能阻拦?” 蓝正依旧解释道:“她不会,纵是会,也是我。如今我体内的金色身体越来越实体化,一旦他化形成功,怕是第一件事就要统一三界,这是他亲口说过的。” 玄清看起来瞬间憔悴,颤巍巍地从他密阁里拿出一张蓝色帕子,帕子角落绣着一个红色的“蓝”字。 玄清道:“你本是当朝皇子,只因皇帝与你母亲是私情,你母亲并未纳入后宫。深宫似战场,刀剑无影,纵使你父亲皇帝也鞭长莫及,你母亲屡遭暗害,最终把你放在了我的门前。” 蓝正很冷静,“我母亲是谁?” 玄清道:“听说是蓬莱的散仙修行者,当是意外遇上你父亲。但真实情况只有当时人才知情。你若要查就拿着帕子去找一个叫袁释的人。” “也许他能给你答案。” 蓝正带着希望如约来到一处林间宅子,宅子偌大却是一片荒凉,在里面蓝正见到了袁释,他摆了一局棋,在一个时辰的厮杀下,棋局里蓝正赢了袁释。 而后,这里便是天问琴里面出现的一个场景,笼罩在月色下的重山峻岭最底端,一处大宅子正在烈火舔舐,熊熊燃烧。地上从昏迷中醒来的蓝正撑身起来,他浑身难受酸软,又再一次跌在地上。 他手里握了一张字条,蓝正慌忙打开细看:今日后,再无皇子,活下比其他都重要。 蓝正走出林子已不在有火光,一片黑色礁石,四处是窟窿头,接下来是天问琴里的第二个画画,一模一样,蓝正被黑袍人用力掐在地上,他凝着眉目,怀疑道:“你........” 蓝正不是他的对手,他没想到他回道法观一月不到,他的实体居然成形。 他挥袍离去,他不会杀了蓝正,他要蓝正看着他一统三界。他的第一站便选择了良人国,而后的事如曹良所说,他诱骗良人国公主,最后用他的三昧真火残忍的屠戮了良人国。 蓝正失魂落魄的回到道法观的灵池温泉,谁都没有去打扰他,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严重的后果告诉师父玄清。 他在温泉里泡了许久。从虚空中一条宽两尺的红纱飘落到温池地上,一条纤细的红色身影从红纱上滑落,一双白皙赤脚轻踏而来,随之清脆悦耳的铃声一步一个声响,她一个转身收了红纱披在了肩上。 蓝正恍惚一看是离笙,数日不见红纱下的她高冷美艳,胜过无数千娇百媚。婚礼当夜他与她都醉得一塌糊涂,蓝正是故意灌醉她,他想把体内魔物驱除再给她一个干净的蓝正。 现在看来,难以实现。 蓝正温声道:“你来了。” 离笙离他有些距离:“看来我的夫君不太高兴。” -- 第225页 蓝正刚从温池起身套上里衣,便被离笙用红缎缠到她身前,四目对视,蓝正深邃的眸子闪着光,像夜里天空之上的星辰,瞬间又黯然失色,他艰难道:“他已经是实体了,不用住进我的身体。” 离笙唯我独尊的气势,拦上了他的腰,靠上他的胸膛,一双赤脚分别踏在他滑着水线的脚背上,温热的湿气萦绕鼻息,她道:“既然如此,你留下只会越来越糟,何时回去?” 近在咫尺的对视,如此贴身的重叠让蓝正紧绷的心更加狂野,他看着她问道:“接下来可能会比较难熬,你还要我吗?” 离笙指尖临摹着他的喉结,又点在他唇上,挑着一边眉,“我记得我还没要过你,”她眨了一下眼眸,看着他道:“我现在就想要你,你给吗?” 蓝正埋得更深了,温柔里最后四个字说得羞涩:“这是道法观,回去再给。” 蓝正千算万料都没想到最后竟是魔界魔尊安抚了他受伤无助的心! 蓝正自知道法观里的一切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为了道法观不受牵连,他拜别了养育他的玄清师父,而后与离笙去了魔界。 玄清眸子里浸着泪花,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含辛茹苦养育的正儿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玄清更清楚翻江倒海的人魔战事即将来临。 蓝正与离笙在抓三昧时,发现他使出的三昧真火强大到无所不能,突破境界的离笙想要弄死他都很难,他太邪乎能抓住对方弱点,也会避开自己的缺陷,绝不与离笙对战,总是侥幸逃脱。 一年下来,三昧在人界祸乱不断,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他是出自蓝正体内,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正义之士名正言顺联名攻打魔界,杀了蓝正就等于了结人间祸害三昧,一发不可收拾的战事浩浩荡荡打到了魔界城墙下。 第109章 大爱 蓝正身后背了一把白布包裹严实的长琴,只身来到城墙之上,上面早就蓄势待发的魔族战将立了一排。 其中魔将浑厚有力的声音问道:“魔尊夫人,开打吧。” 蓝正立于高强之上,手扶在墙跺上,他望人群,道:“不急。” 风从人界拂过气宇轩昂的正义之士,又刮向巍峨耸立的城墙,这股带着人间气味的风经过蓝正脸庞时,化成了冰刺,刺得蓝正失望悲凉。 如今别人眼里他蓝正是从神坛跌到地狱,成了修真界的众矢之的。 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事在三言两语后直接对上,魔族与城墙下的人战火连天。蓝正清楚他们此来目地,可是他现在不能成全他们,他还不能死! 城墙下有各大修真门派高手,道法观玄真领着弟子也在其中,江进未秦宽发现蓝正身边并没有魔尊,觉得蹊跷,身边的人却已经和对方打得激烈。 城墙上魔族之士快抵不住,蓝正终于出手,江进未率先跃上城墙与蓝正对持,江进未清冷道:“你我共事一场,虽短犹在,你原本大好修为,何必走到如此地步?” 蓝正淡淡温和一笑:“试问何为正?魔族近年来可有侵犯人界?你们目地是剿灭一个区区蓝正,为何大肆入侵魔族,挑起人魔两界战事?” 江进未道:“你若归降,战事可停。” 蓝正道:“既然你我共事一场,你来杀了我,这个人情我送给你。” 江进未看到蓝正不像诓骗,他手中皓苍剑绝情一击。蓝正不想死,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等待江进未的皓苍剑。 剑芒大盛,皓苍剑峰在抵达蓝正心脉分毫时,一道闪电光芒,来势汹汹的皓苍被白皙的二指夹住,瞬间弹开。 江进未握住皓苍剑被震退一步,对方的灵力波动气势逼人,江进未从未感觉如此深层次的压制,他被反震的速度与力量都非常人。 定眼一看,一个紫衣人就立于蓝正身旁,能轻松让他江进未后退两步的人,定是魔尊无疑,只是他身形并不像传闻中的虎背熊腰强壮魁梧,反倒是气质绝佳之人,更难以置信那种致命的压制出自他手。 离笙道:“本尊的人谁敢动!?” 蓝正压下离笙的手,“不要伤他。” 离笙果断出手,对闯界之人喝道:“犯我魔界者——死!” 她是横卧在人魔两界的一柄魔剑,此时剑已出鞘,锋芒难挡,人魔混战,昏天暗地。她杀伐之气大盛,代价她不管,她只要魔界安然!蓝正安然! 蓝正反手把背着的长琴裹布掀开,白色裹布潸然飘落,露出一把古琴。 天问琴! 蓝正立在城墙上不断拨出阵阵音律,场外打斗之人听到音律,渐渐杀伐收减,片刻又燃起,蓝正不得不全身心施法弹奏,弹奏天问琴消耗法力太强。 对战事而言,传闻天问琴有化干戈为玉帛之能,但是弹奏者自身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否则便会当场爆体而亡。 人界、魔界,一个是养育之恩,一个是救赎之地,毁了哪一个都不是蓝正想要的,他想要三界太平,家国无忧! 在天问琴的音律之下,烽火战乱开始静下来,不管是谁,法力都耗尽似的难以催动任何武器,蓝正此刻嘴角流出鲜血。江进未强撑跃身前来,喘息间低沉道:“再弹下去,你会死的。” 阵阵音律弹出仿佛金色光芒万丈,如浪潮一般扩散而出,扫过所有。 “你们要我死,不必闯魔界,望川河后面五百里处,有一处山谷叫驱魔崖,三月后,我蓝正必带着三昧一起前往,你们大可准备封印之术又或者围剿。若我食言,再攻打不迟。”蓝正的言语顺着琴音扩散到每个修真者耳里。 -- 第226页 离笙在江进未落下的一瞬而至,她从后面靠近蓝正,握住他的手腕,痛心道:“不要再弹了。” 蓝正没有听到修真者的回答,他没有看担忧的离笙,使出浑身解数弹奏最后一道,一旁的江进未躬身杵着皓苍剑扶在城墙壁上,见状沉声道:“好!我们同意!” “噗嗤——” “蓝正........” 江进未:“..........” 蓝正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天问琴上。 离笙呼喊的声音在蓝正耳边响起,他却虚弱的倒在离笙怀里,缓缓闭上双眼。 离笙收了天问琴,将蓝正紧紧拥在怀里。 江进未在另一端看得哑然。 快接近三月之期,那一日,阳光像细碎的金子,照耀在枝叶上闪烁耀眼。 蓝正暗中给谢禹传信,告知自己会提前到驱魔崖,并把封印三昧方法告诉谢禹,让他通知其他修真人士。 驱魔崖靠山脉断臂之处,位置较窄,下面是一处望不见底的深谷,终年烟雨蒙蒙。蓝正立在断崖上,双手负于背后,他望着远处山峰隐匿在白云间,一只黑鸦纵身飞跃,横渡山脉。 他的眸子里无限温柔眷恋:“三界安然与我何干,日日笙歌日日醉,离笙晚歌难好合,守我身后山河太平皆为你。离笙别了。” 蓝正的身后很快站满了人,拥挤在山石壁旁。 秦宽道:“还有三日才是三月之期,你为何提前到来?” 蓝正转身回首,人群里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偏生没看见江进未,他肃然道:“都到齐了?” 秦宽敏锐察觉蓝正今日没带天问琴,更诧异的是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血脉气息,“你该不会想反悔耍什么阴谋诡计?” 蓝正看到谢禹挤出来,他似乎有话想说,欲言又止。 蓝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禹,而后浅浅嘴角勾起。 他仰身倒下坠落崖底,秦宽谢禹率先跑过去,目睹蓝正渐渐被白色烟雾遮掩。其他人大喊:“快施出妖魔神链,锁住他四肢!” “不行!”秦宽与谢禹同时制止,两人私下互望一眼,都知道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现身,他不会让蓝正死。 果然,不消片刻,一道金光直冲云霄,再旋转而归时,窒息的灵力波动瞬间袭来,众人抵挡之下,一道道火光从空中滑过,眨眼已经到了身边,火势蔓延。 人群里有人喊出:“哎呦!着火了!” “是三昧真火!他来了!” “快躲开!” 三昧完全占据蓝正意识,眼前的人暴虐心狠,用真火烧死他人似乎能满足他的欲望,他下手狠戾,看得快意! 曹良远程赶来,他要亲手杀了这具身体,可是烧伤后的他使出黑飓风威力减半,被三昧一把火给烧尽。 那一场战事在驱魔崖打了一天一夜,天地被火光映红,树木烧焦,山石变黑,修真人氏伤亡惨重,到最后还是曹良让秦宽变幻成良国公主的模样,蛊惑三昧的瞬间,秦宽师尊无上仙尊与玄真道长,归墟宫的苏赫,还有一个叫陈幸,四人合力将三昧制住,他们用妖魔神链将他四肢锁上,七丈有余的金色符篆链,张张符篆紧紧相扣连接,它的一端锁扣在四座不同方位的山脉上,另一端则将三昧四肢牢牢锁住。 为防止意外,暴躁的三昧很快就被四人施法冰封,那一刻不知是三昧还是蓝正被封印在神色黯然下。 烟火让所有人都狼狈不堪,此刻更是如释重负。 离笙来到驱魔崖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二日,她施法想要破开冰封之印,身后却感应到阵阵催命的功法偷袭,她一掌击在冰峰里的封印,一掌扣了一记暴击出去,震飞各种来势汹汹的武器。 冰封开始哗哗坠落,封印时是三昧的神识,此刻冰封之印解开,他眼眸看到离笙的瞬间由红色渐渐转换成黑色,蓝正神识压制住了三昧。 他痛苦凄凉的眼神对离笙道:“你不该来,这样的蓝正不好看。” 离笙看着他头也没回,又甩出几记暴击,右手已经抚上蓝正脸庞,她正想说什么,一道冰蓝色长剑速度快而狠,从天而降,直接捅透离笙又贯穿进蓝正的身体。 “唔...........” 两人的身体被通透的长剑紧紧连接在一起,他们身体鲜血溢出,染红了冰剑,又滴在地面,污垢的地面瞬间宛如绽放一朵艳丽的花朵,片刻,汇集成了一滩血洼,倒映着离笙抚蓝正脸庞的侧颜。 他们嘴角鲜血涌出,却同时勾起,离笙的右手没有打算放开蓝正脸庞。 “蓝正最好看。” 离笙说完,脚下丝丝缕缕的冰封逐渐窜爬上两人的身体,很快被无上仙尊与其他四人合力一起冰封包裹其中。 所有人合力算计了离笙,暗查到她生了孩子,法力只剩下三层,是抓她的最佳时机。所以蓝正的封印轻易被离笙解开,就是要趁她疏忽大意时将她一同封印,如此一来,两大魔患皆被制服封印起来。 天下从今往后仿佛就太平安然。 谢禹也参与了此事,他想对蓝正说又没那胆识魄力,终是与众人合力做了这些违心却属正义的事。 玄真说到此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他自知亏欠蓝正,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这次,乐灵玑反手将蓝舟墨的手紧紧握住,她看到舟墨淡然自若,同时他也握住她的手,勉强笑着。 -- 第227页 蓝舟墨道:“后来为什么传出天问琴藏有禁术? 玄真起身走到屋檐下,“这又是另一场阴谋,你的父亲以死护天下,却不知有人早已开始布局。所谓禁术原本是由蓬莱仙岛上的仙人守护看管,时至今日只听闻遗留下来有两卷,一是色身魂修,二是逆法重生。” 大家都起身站在后面,乐灵玑道:“那便没有什么宝藏升仙之说了,而且我们已经发现有人皮重塑成真人,这是否就是色身魂修?如果是,那操纵之人野心勃勃,是想把天下搞乱了。” 蓝舟墨道:“道长可知其中破解之法?” 玄真转回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更语重心长对蓝舟墨道:“你虽为魔族之子,却在人间长大,就如同你的父亲。” 蓝舟墨侧首一边,冷情道:“我与他不一样。我没他那么伟大,我不会为了任何一界丢下自己心里重要的人。” 玄真叹了一口气,“都是老道我的错。如今一切皆不能改变,若是你们有心,就必须查出事情源头。”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道:“我感觉仙源门的诸葛长老有问题,在地煞谷发生的种种迹象,神秘莫测,里面一定大有文章。我们去查诸葛长老,定会有线索。” 蓝舟墨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你还要去查?”他想到那夜偷听到诸葛口中的馥郁人,一定很难缠。 其他人都望着乐灵玑,她道:“你不觉得很好奇吗?而且听晨炫说就快过重五节,我们趁此机会溜进去.........” 萧晨炫“嗯嗯”点头对玄真乞求道:“我们可以不回道法观吗?我想留下。” 逍遥道:“若是道长不嫌弃就留下,也好相互照应。” 萧晨炫连忙点头,又望着乐灵玑求助。乐灵玑走近他,点着他眉心帮忙说情:“晨炫最听话,道长你们就留下吧。” 萧晨炫也拉着乐灵玑的手,对玄真道:“前辈求你了,我们就留下吧。” 蓝舟墨在一旁却越看越眼红,走过去硬生生分开他们的手,把乐灵玑拉到自己身前,眸子里深得如潭,看得萧晨炫躲靠在玄真身后,怯生生的望着乐灵玑。 乐灵玑拽了拽蓝舟墨的衣袖,“怎么啦?你吓着晨炫了。” 蓝舟墨拉着她道:“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而后又对玄真道:“留下吧最多也就让我和灵玑挤一个屋,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重要的是若查到什么,也好请教你。” 玄真思虑片刻,点点头。 半夜,灵玑从梦中醒来,抬眸一看,发现地铺上依旧没有蓝舟墨,起身蓦然发现高挑身影就立在门口。 蓝舟墨花了半半夜赶到驱魔崖,他找到了被封印在深谷地底的蓝正与离笙。透过冰层隐约看到离笙抚着蓝正脸庞,冰剑连接两人的身体,还看见冰层里面的血红色,他们却并不痛苦,四目含情对视,嘴角挂着笑意。 蓝舟墨看得莫名心酸,又怨气横生:“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人魔两界,真的那么重要?比你们儿子还重要?!” 蓝舟墨一拳击在冰层上,他渐渐难受的躬身俯下,充满倔强的语气道:“我不怕痛!也不怕死!但是,我想要父母在身边的日子。” 他耗尽心力就为了在他们面前发泄一番,离去的时候他神色冷峻,仿佛所有的感情在宣泄下,丝毫不剩。 乐灵玑给他披上外衣,她知道他最近心里一直难受,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从后面抱着他的腰,靠在他后背上轻蹭,像是无声的安抚,又像是受伤后相互取暖的野兽。 蓝舟墨握上她的手,转身把她拥进怀里,他把自己深深埋在她的发丝里,嗅着属于她的香气。 他低声喊着:“灵玑,我.........难受。” 他隐藏的情绪在说完“难受”之后,瞬间崩溃,他哭了。 他抱着灵玑伤心的哭了。 她能体会他的伤痛,因为她也一样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只能靠自己勇往直前,只有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光明。 ==================== # 第三卷 取舍 ==================== 第110章 风光 卫安放了蝴蝶打探到仙源门把少阳明与吕复好的订婚期提前了,改在十日后,几人都在琢磨如何混进仙源门,不料少阳明派人送来请柬。 这份请柬来得太及时,而且刚好四张,金光闪闪。蓝舟墨强烈感觉到此次行动定有大事发生,也许比地煞谷的事还要棘手。 仙源门各处大红绫罗绸缎,喜气洋洋布置奢华,此次邀请众多修真界大小门派乃至朝中达官贵人参加,敲锣打鼓放鞭炮,舞狮耍猴,免费吃喝玩乐,提前两天就在全城热闹开场,场面一度奢靡张扬。 吕府千金订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全京城人士茶余饭后,见面谈论的便是吕家世代佳话,风光无限,人人都羡慕吕家,女子都想做吕家大小姐,男子都想做上门赘婿少阳明,哪怕是上了年级的吕卓霖也不放过。 四人走在前往仙源门的途中,卫安看着街道上欢喜连天的百姓,比自己家办喜事还开心,他道:“这还只是定婚就全京城都沸腾起来,那等到成婚不是全天下都要轰动?” 逍遥帽沿拉得低,“家世好,有何不可,不过,树大招风。” 蓝舟墨看着乐灵玑盯着街上人群,那些吃喝玩乐让她专心致志,怕她走丢,握上她的手,道:“上次说了带你去吃好吃的,走,想吃什么二公子带你去。” -- 第228页 乐灵玑却拽住了他,摇摇头,“我们还是先办正事,递了请柬再说。” 她这再说后来就真成了再说。 吕氏府邸喜气壮观,台阶下左右石头狮身威武霸气,这几日更是京城的宏伟标志,路人行至于此,便指手言谈。 四人向接待的阿仲出示请柬,听阿仲笑颜说道:“金柬四人,四位请随小石前往,他会给你们领路。” 卫安翻了翻请柬,道:“请柬还有不一样的吗?” 阿仲道:“因为此次宾客众多,分有三个等级,你们是贵宾,休息吃住都在仙源府内。” 卫安还想问其他怎么安排的,那边逍遥喊道:“跟上。” 卫安道:“逍遥我想问.........” 逍遥道:“问什么问,记得出门前带上你的智商。” 这次四人是正儿八经被请进来的,乐灵玑仔细观望,仙源门府内建筑宽阔无比,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她不仅拽着蓝舟墨袖角,蓝舟墨不解的看着她,她弱弱道:“我怕.......迷路。” 蓝舟墨握上她的手,坏坏道:“那就不要把我弄丢了。” 小石直接把四人带到了少阳明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最显眼的还是墙上山河图纸。 小石道:“四位请稍等,我这就去请主人。” 蓝舟墨道:“你主人是少阳明?” 小石礼貌回道:“是的。四位桌上有茶水,稍等片刻。” 卫安扫视一圈道:“真没想到吕府未来少主人竟住得如此简朴,连多余的摆设都没有一样。” 乐灵玑对图纸感兴趣,看得专注,不明白的还请教蓝舟墨,他就认真给她解释。 许久,少阳明终于忙完了赶过来,他多日不见她,心里听到她来了,心就开始慌了。可是,站在门外第一眼见到她与蓝舟墨正亲密的讨论他爱惜如宝的图纸,心中顿时燃烧起火焰。 他对小石附耳几句,便又走开了,小石只有自己迎上,对四人道致歉道:“四位抱歉,少主他暂时抽不出身,我这就带各位前去住处,以及用善之地。” 卫安放有蝴蝶探路,吃了晚饭乐灵玑便被吕复好的丫鬟传去,卫安要跟上,蓝舟墨也想去,都被侍卫挡在了门外。 乐灵玑走进屋,看到吕复好已经在等她了,乐灵玑上前道:“恭喜你........” 吕复好却道:“别!这只是一场戏。” 这么大的排场,只是一场戏,这便是有钱人的游戏? 吕复好见她如兔带惊的样子,上去挽着她胳膊,偏头看她:“就是你这样,让多少人惦记!身体都恢复了?” 乐灵玑回过神来,颔首道:“还好,谢谢你上次搭救。” 吕复好挽着她坐到铜镜面前,一高一低,吕复好看着镜中的她道:“难怪都对你魂牵梦萦,想占为己有,你有喜欢的人吗?” 乐灵玑莞尔一笑,“中人之姿,不足为谈,更不足为念。如今全京城人人都羡慕你吕大小姐。” 吕复好抚着她的发丝,道:“他们哪是羡慕我,他们是喜欢我爹的金钱和权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乐灵玑心想她倒是看得通透,难能可贵。看着镜中的她,“你让我来不会就是问这个问题吧?” 吕复好一本正经道:“第一次刺了你一剑,确实非我本意,但是,到底我欠你,所以送你千里传音耳坠,结果你弄丢了。这次救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心,一个问题你也那么吝啬回答吗?” 乐灵玑迟疑,道:“有。” 吕复好一怔,好奇问道:“是谁?我要真实答案哦!” 乐灵玑眼眸半敛:“我从小就喜欢我师尊,至此不变........” 吕复好意外道:“啊,天枢仙尊?我还以为是........” 乐灵玑指尖放在唇上:“嘘!”她又问道:“那你了?” 吕复好气势陡变,道:“我喜欢的人是为天下而生,又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英雄,修为卓越,万人敬仰那种!” 乐灵玑见她说得兴奋,“你这么一说,如何感觉像我师尊?” 吕复好细思琢磨,一拍手掌,“对啊,我怎么没发现了!天枢仙尊江进未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乐灵玑立即打断:“不许你直呼我师尊尊讳。你做我朋友我都有性命之忧,就更别说做我师娘,你还是另寻英雄仙姿吧。” 吕复好也不客气道:“你就像一只没有骚味的狐狸,却比有骚味的狐狸还会魅惑人,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狐狸,尾巴随便一扇就把身边的人魅惑得神魂颠倒,却还不自知,可是你心里居然装着你师尊,哎呀,太意外了!那我又为什么不能追求你师尊了。” 乐灵玑扶额,叹息道:“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样,你想得太多了,我身边的人都很正常。我不是你口中的狐狸,何况我对我师尊.........” 吕复好噗哧一笑,打断她道:“那你说你们来我吕府除了恭贺,还是要做其他什么?” 乐灵玑脱口说道:“诸葛长老与禁术有关,事情关乎..........” “砰!”外面偷听的几人把门给挤开了,扑腾几人涌进屋子。 “九哥........你们..........” 苏云逸遥开玉扇,佯装正经对乐灵玑招呼道:“小美人,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乐灵玑起身,神色不太好看,“你们都在外面........” -- 第229页 再看看他们眸子里却盯着吕复好身后,少阳明从床幔后走了出来,他轻咳一声,看了一眼蓝舟墨,径直走了出去。 苏云逸合扇,扇柄敲在掌心,冲少阳明追出去喊道:“诶,妹夫等等,我有事找你。” 蓝舟墨看了一眼吕复好,意义深沉,把上次借的令牌还给她,道:“谢了。” 而后拉着乐灵玑便往外走。 花园山水萦绕,花香四溢。蓝舟墨闷了片刻道:“她跟你谈了什么?” 乐灵玑低低道:“嗯,也没什么,就是女儿家的事。你们不是,在外面偷听到了吗?” 蓝舟墨迟疑片刻,道:“没听清,那少阳明躲在后面你没发现吗?” 乐灵玑摇头道:“真没发现。”乐灵玑分明感觉到手上被他握得生疼,他从来没有如此过。听他语气好像不太高兴,忍着没吱声,又听他道:“灵玑,你真的.........” “什么?” “..........没什么,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卫安逍遥都守在乐灵玑房门口,里面蓝舟墨见乐灵玑已经沉睡,给她把被角掖进去,才轻声走出来,合上房门对卫安道:“你守好你的主人,其他不用管了。” 卫安知道他的意思,点头应是。逍遥与蓝舟墨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东面诸葛长老住处守卫比吕复好闺房的守卫多了几倍,连卫安放出去的蝴蝶都被在外捕获,真是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进不去。 这不就更加确定里面藏事了! 第二日白天,蓝舟墨再来探视奇怪了,白天是一个守卫也没有,静得出奇,蓝舟墨踏出去的脚骤停,逍遥拽住了他:“有诈!” 蓝舟墨道:“明日就是正宴,时间不多了。” 逍遥道:“不急。我看他们里面就已经乱了。” 蓝舟墨道:“你也有这种察觉?” 逍遥道:“下午有一场宾客猎魂兽比试,明日有华宴比试,里面肯定有不少事发生,耐心等待。” 吕府家大业大,可谓富可敌国。在修真界每年有一次各大门派的聚集,在规定的时间一起猎魂兽比试,而吕府自己家就有场地,还养有一批大大小小的魂兽,供宾客猎杀比试,算是极高的宴请。 因此,谁都不想错过这场盛宴。 宾客都整齐有序的在山脚场地上等待主人的安排。蓝舟墨四人也去了,少阳明与吕复好分别站在吕卓霖的左右,并未看见诸葛长老同行。 吕卓霖青色双肩宽袍衣着华丽气派,言语豪气:“欢迎各位宾客为了小女远到而来,在此给大家准备猎兽比试,以一株香的时间为准,最后谁获胜最多将获得神器一把,其余参与者都将有一份额外奖励,你们可以单人或是组队,最终以人计算。最后祝大家好运!” “哇!神器,吕掌门也太阔气了!” “诸葛长老就是锻造武器出身,吕家自然少不了稀奇玩意。” “走,要组队吗?一起夺神器!” 一行人装备齐全三三两两进了山林猎场。蓝舟墨与乐灵玑也准备要进场,却被吕复好与少阳明叫住。 少阳明对蓝舟墨道:“已经准备好两只妖兽,看谁先驯服再来回绕山一圈,谁就算赢了。” 众多侍卫牵着三匹马才拉动的马车缓缓使来,马车上铁笼里用铁链锁上的妖兽有一只居然是九尾猫,它一见乐灵玑,锋利的爪子抓在铁笼上,“唔唔唔”的乱叫。 乐灵玑想上前被蓝舟墨扬手挡下,蓝舟墨示意她看向另一只妖兽。后面跟来的马车铁链里锁了一只比九尾猫强壮几倍的兽狮。它仰天一吼,轰鸣震耳。 卫安与逍遥就站在蓝舟墨身后,卫安道:“这妖兽势力有悬殊,如何比?” 少阳明道:“你们可以先选,也可以换着多比试一次。” 蓝舟墨走到九尾猫笼前道:“我跟这猫有缘,就选它。” 侍卫小心翼翼打开笼锁,胆怯的把锁猫的钥匙直接塞给了蓝舟墨,转身就跑得远远的,九尾猫见笼子打开就想往外溜,结果被锁在脖子上的铁链拽回。它烦躁狂怒的撕叫。 “喵——” 蓝舟墨打开锁,拽紧铁链,九尾猫跳出铁笼便往山林里飞奔,蓝舟墨跃上猫身,片刻就消失在树林里。 这边少阳明也拽上兽狮,他跨上狂傲的狮身上,兽狮仰头吼叫,桀骜不驯发飙不跑,少阳明在腰带里掏出一块肉扔给它,兽狮很快就嚼进肚子里,估计还不够塞牙缝,又使劲讨要,少阳明用剑鞘挂了一大块肉掉在兽狮脑门前,它为了饱腹之欲,哧溜一声就钻进林子里。 乐灵玑以为要在这里等他们绕圈回来,没想到蓝舟墨骑着九尾猫转眼就回来了,奔跑间尘土飞扬,衣衫飘荡。 只听蓝舟墨喊道:“灵玑,手给我!” 乐灵玑只觉得手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被蓝舟墨拽去裹挟在他身前,刹那间坐上九尾猫。 蓝舟墨双手策着猫鞭,对她道:“抓紧我!” 乐灵玑双手早已经将他腰上牢牢抱紧,哪里都想贴紧他,唯恐松一点点,自己就跌下去摔个半死。 逍遥与卫安对吕复好点头进了林子,他们进去表面是猎魂兽比试,实则也是别有用心打探虚实。 乐灵玑被九尾猫颠簸得头晕脑胀,她蹭在他胸膛,仰头望着人,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与他凸起诱人的喉结。 -- 第230页 跑到一半,蓝舟墨便喝令九尾猫停下,四下打探有异象,他道:“这林子不寻常,跑了这么久居然没见到一个修真人士。” 他没听到回话,垂下眼眸看人,她含情眼像一汪清澈湖水,正痴傻看向自己,他温声道:“看哪了?” 乐灵玑这才回神望着他,眨眨眼,脸被蹭得红通通的,“到了吗?” 蓝舟墨将她抱下,把九尾猫的铁链系在大树上,他抚着它的额头:“在这乖乖的等我们回来。” 九尾猫当真卷缩在大树下闭目酣睡。乐灵玑有点惊讶,“你当真把它驯服了。” 蓝舟墨道:“妖兽比人好琢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九尾猫原本就被我驯服过,今天表现只能算凑合。” 九尾猫在树下懒懒的“喵”了一声,像是不服气。乐灵玑又爱抚的在它额头轻轻抚摸:“乖!” 蓝舟墨领着乐灵玑往深处走,回首发现她站立不动,她脸色白如纸,看样子是不舒服,蓝舟墨上前直接将她抱起。 “身体不适要告诉我。” 乐灵玑舒适的躺他怀里,嗯声回着。直到一处隐秘处,蓝舟墨才将她轻缓放下。 他看着她道:“好点没?” 乐灵玑点点头,“好多了。” 蓝舟墨这才上前拨开树枝藤叶,里面竟有一个深洞。 蓝舟墨要进去,乐灵玑拉住了他,“这里有邪祟。”说着她召出香残,蓝舟墨挡住了她,“非万不得已不要这样,我不想抱你的时候总是轻飘飘的。” 乐灵玑收了香残,轻声道:“重了你就抱不起了。” 蓝舟墨折了一根枝条在前面探路,另一只手拉着乐灵玑,她明显感到此次进了仙源门,蓝舟墨随时都想牵着她,唯恐她走丢似的。 蓝舟墨谨慎的环顾前方,嘴上说笑道:“二公子还不至于那么差吧。” 就在这时,蓝舟墨手上的树枝莫名消失了半截,再退回来细看,确实没了半截,两人对视,蓝舟墨随即把树枝扔向前去,结果树枝被抛出去的一瞬间,消失了 第111章 馥郁人 蓝舟墨就地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也消失不见了。他蹲下细细查看一番。乐灵玑挥出中书君画了一道符篆,果然,金色符篆贴在一道隐形的屏障上,最后符篆也被那道神奇力量渐渐化为乌有。 蓝舟墨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真是高手,这应该是机关阵,只要有任何事物闯入,不论大小动物、任何材质的兵器、人的血肉之躯就更不用说了,瞬间切片似的融化,连残渣骨骸都不会遗留。以我们目前的法力也没办法化解它。” 乐灵玑道:“看来诸葛长老还真是不简单。”乐灵玑回想起那夜与他言语博弈,真是有师尊在,否则不被他大卸八块才怪,此刻才细思恐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蓝舟墨拉着她的手道:“不要怕,有我在。”蓝舟墨颔首与她附耳过来,声音极轻:“叫赢魚,它可以解决。” 乐灵玑被他气息烘热,听懂他的意思与赢魚通灵:“赢魚,这个麻烦就交给你了。” 赢魚从她衣袖蹿出,适当变大身体,一股作气吐出银水熔岩,只听“哧哧”声响,片刻后,蓝舟墨又扔了一块石头进去,这次听到“咚”的一声脆响,石头滚在空荡的地上。 蓝舟墨刚握上灵玑的手跨进去,一个浑厚沉重的声音在石空中响起:“等了好久,你们终于来了!” 蓝舟墨把乐灵玑拽紧,往他身边靠,“诸葛,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哈哈笑道:“游戏才刚开始,我在终点等你们,到了终点一切揭晓,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哈哈哈哈!” 乐灵玑想捂住耳朵,声音太浑厚有力,震得她又是一阵头晕脑胀。 蓝舟墨看着乐灵玑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想好了吗?” 那望不见底的深洞,让乐灵玑望而生畏,她却强撑嘴硬道:“你不怕我就不怕。我可是天枢仙尊亲传弟子。” 蓝舟墨道:“什么时候都学会耍嘴皮子了,一点也不乖。” 乐灵玑却走在了前面,,转过身看着蓝舟墨,温柔含情,浅浅一笑乖得很,伸出手要牵他。不料,乐灵玑腰上一紧被他上前一把抱住往后旋转,他反手握上的邪神剑,用力往后刺去。 邪神剑刺了个空。 蓝舟墨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前跑,乐灵玑回眸一看,恍见是一条赤焰毒蛇,它的身形已经到了洞顶,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吞他两人都绰绰有余。 蓝舟墨知道那一剑刺不到它,此刻与它拼命死斗不明智,他们只要坚持到了终点,一切就水落石出。 赢魚变回原来的小身体,飞在最前面引路。前路突然出现阵列机甲人,手持厉刃,寒光照在他们身上的铁衣铠甲闪闪发光。 后面又有赤焰毒蛇王,这是进退两难,两人把后背都交给了对方。乐灵玑利落挥出中书君,符篆一张接一张带着震慑压向毒蛇王。 蓝舟墨握着邪神剑在纵跃之间杀向机甲人的头颅,紫黑光芒闪过,削掉机甲人一分为二。赢魚变了身形,吐着银水熔岩扫过一列机甲人,他们瞬间融化成一滩黑水,浮在地上成了一滩滩水洼,上面倒映着蓝舟墨单手搂着乐灵玑从上空一跃而过。 蓝舟墨拉紧了乐灵玑的手,看着壁上青铜蛇盏,烛火闻风而动,他低声道:“这里可能有机关,小心。” -- 第231页 乐灵玑道:“毒蛇坚韧如莽,它若再追来,赢魚你就让它化成一滩赤水。” 赢魚飞在前面,正要回答,“嗖嗖嗖”无数带着火焰的毒箭射来。 “赢,小心!” 来不及了,赢魚在最前端,箭如雨林来势汹汹,赢魚左闪右躲,终是被厉箭刺中,乐灵玑连忙上前接住它,蓝舟墨道:“箭有毒,快拔了!” 乐灵玑画了符篆暂时抵制毒箭猛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一手蒙着赢魚眼睛,一手用力将箭拔出,拔出的那一瞬间赢魚晕了过去。 看到撕裂地伤口有火焰的灼烧,血流不止,乐灵玑眼眶瞬间湿润,她撕下一块裙边,连忙给赢魚缠上。而后将它放进自己乾坤袖中。 期间,邪神剑出鞘,蓝舟墨使出春来化雪,在机关毒箭松懈的片刻之余,抱起乐灵玑移形幻影逃出机关阵法。 刚一落地,乐灵玑就捧出赢魚,用香残划破手指,低落的鲜血送进虚弱的赢魚口中。 蓝舟墨巡视一番,找了一处干净地方让她坐下,自己也收了邪神剑,与她一起坐下。他指尖弹了弹赢魚脑门,“嘿,小家伙,醒醒。再不醒,我可轻薄你主人啦!” 赢魚倏地睁开眼睛,瞪着蓝舟墨,“你敢,往后只能由我主人轻薄你。其他的你......你休想。” 乐灵玑含泪而笑,“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说笑。” 蓝舟墨看着赢魚略有失望道:“我倒想,可是你主人她也不会。”蓝舟墨看着满脸心疼赢魚的乐灵玑,她仿佛都没听到他说的话。 乐灵玑对赢魚道:“赢魚,你喝了我的血,已经唔.........” 乐灵玑的唇突然被柔软事物堵住,她睁大眼睛一看是蓝舟墨,蓝舟墨覆上的唇温柔,他用手给她比划示意不要说出口。 乐灵玑连忙眨眼睛,蓝舟墨这才松开她,事情太突然,蓝舟墨是情不自禁就又唐突了,“灵玑我...........” 他指尖在地上写道:关于血脉解毒之事,绝不能张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乐灵玑看了点点头,见蓝舟墨又抹掉写着:事情紧急,你随时可以轻薄回来。 乐灵玑微抿唇,也没看他。师尊也给她说过此事严重,不能外传。她险些忘记,目前他们在诸葛的掌控之下,万事小心。她把昏睡过去的赢魚放回衣袖。 乐灵玑起身道:“我们走吧。” 洞口越走越窄,两人并肩都开始不方便。蓝舟墨只好走在前面,因为吻了她,想牵上她的手,又觉得不太好,不牵上她,他更不放心。于是,他没回头把手伸出去,就看她想不想让自己牵。 手上一直没反应,他道:“你生气了?”蓝舟墨刚要收手,温热的指尖握上了他的手。 他嘴角勾起,“前路难测,要多加小心。” “嗯。” 洞中左弯右拐,洞口开始变宽,突闻洞里传来打斗声,两人闻声赶去。 “逍遥!卫安!” 蓝舟墨喊出声,乐灵道:“少阳明!” 蓝舟墨疑惑道:“你们三人怎么在这打起来了?” 乐灵玑道:“你们快停下。” 少阳明眼看就要抵不住逍遥与卫安的合力攻势,他对乐灵玑道:“乐灵玑,你没看出他们是假的吗?”他转身纵跃逃过他们致命一击,“真的逍遥卫安就算收到你们的消息,外面的状况也让他们不可能如此快就赶来!” 蓝舟墨与乐灵对视疑惑,蓝舟墨对逍遥道:“逍遥停下。” 乐灵玑也同时对卫安道:“卫安,停下。” 与此同时,逍遥与卫安都停手了,逍遥道:“少阳明你才有问题,你又如何在此?” 卫安也道:“主人,他骑着狮兽,跑在前面可以理解,可是他为何在此是何居心?我与逍遥赶来便看到他在石壁上捣鼓什么机关。” 少阳明身形移到了乐灵玑身后,就在那一瞬间,乐灵玑就被蓝舟墨带走,少阳明敏锐地嗅了一下,他眉心紧锁,望着蓝舟墨诧异问道:“你与她分开过?” 蓝舟墨对他的问题不明白什么意思,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你是诸葛派来暗杀我们的?” 此刻逍遥卫安和乐灵玑都站在了蓝舟墨身边,他在言语间也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小心身边!”少阳明话出时,手中抛出一把黑色八角厉刃,撞在了乐灵玑挥出的剑峰上。 蓝舟墨在嗅到香气同时反应过来是馥郁人,挥剑挡下假人逍遥卫安的暗剑。 瞬间四人兵刃相见,招招致命,蓝舟墨痛心的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乐灵玑弄丢了,牵了一个冒牌货的馥郁人,还走了这么远。 少阳明毫不迟疑上前扔了一个□□对蓝舟墨言简意赅道:“走!” 蓝舟墨跟着少阳明逃出魔爪,他焦虑的问道:“你知道灵玑会被带到哪?” 少阳明陡然转过身,剑鞘压在蓝舟墨喉间,他整个人瞬间被少阳明压在了石壁上,呼吸急促。少阳明蹙眉怒道:“你们不是黏在一起吗?在哪里牵了一个馥郁人都不知道?你知道诸葛这次就是想要抓她,你还带她闯进来!” 蓝舟墨一掌推开少阳明,他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反手用手臂和手肘压制少阳明,他更像一头发怒的野兽,“金色请柬是你送的,你明知道如此凶险也没阻止,你还好意思说我!” 少阳明没有挣扎,两人相见两相厌,一见便眼红,四目近在咫尺,都是怒火中烧。少阳明道:“我就不该救你。” -- 第232页 蓝舟墨猝然松手,“谁稀罕!” 少阳明整理了一下衣襟,气撒完了也该谈正事了,他道:“诸葛虽是我爹,但是他谨慎得很。他炼制馥郁人的地方只有他本人出入,还有就是吕卓霖。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蓝舟墨也整理了衣裳,道:“所有的馥郁人是不是身上都有一股淡香气息?是一种毒?” 少阳明思索迟疑,蓝舟墨道:“你该不会也不知道吧?” 少阳明道:“他炼制的所有馥郁人最初是没有气味,直到后期才有,按他的习惯香气一定蕴藏玄机,最好不要吸入。” 蓝舟墨沉默片刻,用蜻蜓眼琉璃珠牵了牵,道:“灵玑还在洞里,只怕她会抵不过馥郁人。”蓝舟墨说着就往蜻蜓眼琉璃珠的提示走去。 少阳明跟上道:“弄丢了就知道着急了,先在干什么了?” 蓝舟墨道:“诸葛不是要天问琴吗?为何不抓我?而且先前她有机会杀我,为什么没动手?” 少阳明道:“谁知道,我也只能听命于他,很多事估计吕卓霖都不知晓。” 蓝舟墨怀疑道:“你是他亲生的?” 黑暗下都能嗅到少阳明不给好脸色:“要不你帮个忙查查?” 两人都觉得好奇怪,居然可以说这么多。蓝舟墨发现有响动声,打燃掌中焰,脚下骤停。 彼岸花! 脚下鲜红的彼岸花不停的疯狂蔓延,脚下、石壁到处都开满朵朵艳丽的彼岸花。宛如妖冶如火的小精灵,扑向一个神秘的地方。 蓝舟墨惊讶之余情不自禁跟上去,想看个究竟。 洞口突然变宽,黑暗中骤然灯火璀璨,蓝舟墨与少阳明跑近,眼前景象惊呆了两人。 浩瀚星辰之下一片幽暗,突兀的出现一口水晶棺椁,上面攀附着木枝藤叶。水晶棺椁像似被灯火围在中央。 蓝舟墨不自觉的拉起红丝带,它所指引的就是前方棺椁位置,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倔强道:“不可能!” 少阳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见蓝舟墨已经大步跨去。 蓝舟墨在灯前停下了脚步,他思忖间少阳明走到他身边,“这是什么情况?里面不会..........” 蓝舟墨道:“不会!你不觉得这灯火位置摆放古怪吗?数数这有几盏灯?” 少阳明摩挲着下颌道:“灯火摆放确实诡异,不过你急疯了吗?数数也不会了!这么简单,一二三四五六七,就七盏!” 蓝舟墨盯着少阳明,眸子里装满了事,“对,七盏,你再仔细看它们的位置,再与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对比。” 少阳明顿时醒悟,望着星空,那七盏灯火都巧妙的对应在北斗七星之位,而棺椁正好躺在天权、天枢、天璇、天玑四星位其中。 蓝舟墨道:“这是七星续命灯,你爹真是才学渊博。” 少阳明没给好脸色,低语:“我爹他不是人,他无所不能!” 蓝舟墨很想知道里面躺的究竟是谁?红丝带会不会指引错误?他又试了试红丝带,确实就是对面棺椁位置,蓝舟墨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走近棺椁。 棺盖被推开一大半,清泠泠的光亮从棺材里散出,显得格外阴寒,攀附在棺椁上的树枝宛如众多手臂托起棺椁,看得阵阵毛骨悚然。 两人都看到里面躺着一位女子,衣着华丽却不花哨,她双手握有一本书册置于腹部。整张脸上戴着一张金色面具。两人对视一眼,从身形体态上确定不是乐灵玑。 蜻蜓眼琉璃珠指引有问题?蓝舟墨暗道。 蓝舟墨思忖间少阳明抬手想解开女子面具,就这这时,棺椁头顶上方长出一株花,它犹如睡得懒洋洋的美人,腰肢缓展。 蓝舟墨突然听到身后灵玑喊声:“舟墨...........” 蓝舟墨回首见到乐灵玑朝他奔来,他欣喜地迎上去,却抱了一个空。蓝舟墨瞬间觉得不妙!耳边已经传来少阳明痛苦的尖叫声。 少阳明想去解开面具,而那株花朵散开,像披着紫色长发的女子头颅,瞬间香气浓郁蔓延,紫色颗粒星星点点,漂浮在虚空,少阳明手上沾染颗粒,瞬间长出紫色嫩芽,痛得他大叫。 蓝舟墨挥出邪神剑将紫色妖花头颅斩下,对少阳明道:“快运气封住蔓延!” 少阳明点了自己穴位,似乎有一种力量牵引他伸手去拿掉金色面具,蓝舟墨扬手,来不及阻止他,只见他看着棺椁中的女子,神魂突飞,呆若木鸡。 蓝舟墨拽上他想逃,脚下却被看不见的东西拽住,拖入无尽黑暗。 第112章 流觞 “舟墨?舟墨?” “阳明!快醒醒!” 蓝舟墨靠坐在石壁上,听到乐灵玑温柔的呼喊声,努力睁开双眼,朦胧中恍见乐灵玑,又看到吕复好和苏云逸,他揉了揉眉心,暗道:该不会又遇上馥郁人? 他扶额起身,发现少阳明也在身边,他一把抓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奇怪什么也没有了,两人对视少阳明也疑惑不解,伸手挡住蓝舟墨后退一步,只能紧贴在壁上,“你们怎么在这?” 蓝舟墨也看着乐灵玑,他和少阳明都嗅到香气,从没有如此默契同阵对敌,严重怀疑眼前三人又是馥郁人。 吕复好也拦住乐灵玑,不准她碰蓝舟墨,她仰头道:“我们还想问你们了?你们身上香气这么浓,你们才是冒牌货馥郁人吧?真的蓝舟墨与少阳明了?老实交代,免你们一死!” -- 第233页 吕复好说着掏出法器就要催动,蓝舟墨上前一步,道:“这香气不是你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吗?我们.......”蓝舟墨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少阳明也在他身上嗅,搞得蓝舟墨一掌推开他,喝斥道:“嗅你自己!” 乐灵玑对吕复好道:“我相信他们不是馥郁人,你就给他们解药吧。” 苏云逸也分析道:“如果是的话,他们也不会躺那么久。丫头,快点给他们,不然一会惹来更多馥郁人就麻烦大了。” 吕复好带着笑,一人分给他们一片树叶,两人奇怪的看了又看,听她说道:“含在嘴里,你们不是馥郁人,很快就会解除香气。” 蓝舟墨看看乐灵玑,她含笑点头,他接过一片看似平常的绿树叶,“这玩意能解?” 吕复好小嘴撅起,道:“它可是我精心炼制出来的,别小看了!你们身上味这么浓,不是遇上我们,恐怕现在还被人超控了!居然一个谢字都没有,也是看在你以前救过我,否则,哼!” 吕复好最后一句说得故意。 蓝舟墨含了绿叶,回想着不是见到少阳明开始,就是从弄丢灵玑开始,一切因为嗅到太多香气,导致后来进入奇异境遇被人超控。那里面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幻? 诡异莫测! 蓝舟墨自然反应的点点头,道:“谢了吕大小姐。” 少阳明也含了叶子,却一个字也没说。 五人前前后后走在洞里。 蓝舟墨不放心,突然停下转身问乐灵玑,“灵玑,我们是如何走散的,你又在哪里遇见他们两人的?” 乐灵玑跟得紧被蓝舟墨转身碰到额头,她抚着额揉了揉,委屈的看着他:“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当时起身的时候我应该牵着你的手,你突然消失,我........还好后来遇上九爷他们。” 蓝舟墨替她揉着,“撞疼了?” 洞口只有那么宽,掌中焰下两人靠得比较近,苏云逸委实看不下去了,挤过身跟上少阳明,吕复好佯装淡定的看着两人借过而去。 乐灵玑点点头,蓝舟墨又给她揉了揉,道:“我见到了一个棺椁,还好你没事,是我不好弄丢了你。”蓝舟墨说着牵上她的手,看到了红丝带,应该不会有假,他才安心道:“这次我一定不会松手。” 乐灵玑望着他侧影心里蔓延一股暖暖的情意。 五人走了约半个时辰,什么事也没发生,最后直接原地走出洞府。 就在几人惊愕之余,听见了九尾猫的怒气嘶鸣,舞着前抓与邪祟搏斗。再看林子里冲满了邪祟,四处乱窜。五人连忙出手制止。 原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猎魂兽的人士有许多人受伤,甚至中了邪祟发狂,见人就杀,吕复好身上有驱魔法器配合乐灵玑施展的符篆,将受邪之人暂时控制。 蓝舟墨看到了出现的逍遥、卫安,道“这是怎么回事?” 逍遥沉声道:“有邪祟横窜想控制所有人施展傀儡术,还好你们来的及时。” 林子里猎魂兽的突发事件在吕府传得沸沸扬扬,好在伤亡不大,中了邪祟和受伤之人都得到及时救治,吕卓霖也阔绰出资出物,虔诚赔礼。原本第二日的正晏比试也取消了,改成歌舞观赏。 翌日正晏,阳光照耀。 台香烟雾缭绕,大红喜庆装饰耀眼。 较忙的远客贵宾在门口阿仲的接待下,由小石的带领缓缓从红毯的另一端走来。 里面有门派的掌门和弟子,期间听到仆人高声报:“归虚宫宫主以及夫人九曲山庄庄主到!” “归虚宫的夫人到底是当年兰城双绝其中之一,如今一见依旧风姿绰约,恍如昨日啊!” “谁说不是,你看她的儿子都长得像她,呵呵也不知是好是坏。” 没有入座的宾客附耳低语。引得乐灵玑几人看过去,还真如他们所说,也不知为何,苏云逸仿佛不喜欢见到自己的父母,摇着玉扇撇向了一边。 “道法观代掌门谢禹到!” 蓝舟墨不禁抬了眼眸,心道:他就是谢禹? “薛氏家主到!” “崔氏家主到!” “柳氏家主到!” “密枢袁院长到!” 乐灵玑没想到密枢院长就是袁释,脱口道:“是他!” “.............” 乐灵玑听着这些接二连三的报名,心里紧紧揪着,暗道:为何南峻山没有派人来了?师尊,你会不会来了?灵儿好想看到你。 一旁坐着的蓝舟墨见她闷闷不乐,问道:“是不是想你师尊了?” 乐灵玑偏头看他,小心思被看透,她微抿唇点头道:“嗯,很想。” 蓝舟墨心口抽得酸痛,就听人扯着嗓子高声报信:“南峻山天枢仙尊到——!” 声音高了好几倍,尾音还拉得特长,吕卓霖今日金冠层层堆砌,搭配玄武纹玉簪,宽肩黑蓝衣衫挂着精致配饰,衣袖衣襟边绣银色云朵图纹。 吕卓霖如此庄重凌冽气势,大步跨越上前迎接天枢仙尊,要知道天枢仙尊是不会轻易下山的,这次让吕卓霖委实长了门面,他自当是恭敬接应领坐。 江进未还是一袭丝绸白袍,墨黑长发齐腰下柔顺好看,他束着白玉冠插了一支白玉簪的样子更加冷峻,飘逸如仙。在吕卓霖的阿谀谄媚下,除了微微点头示意,清冷的脸上没有更多的神色。 -- 第234页 乐灵玑已经心花怒放,霍然起身,蓝舟墨目不斜视,拽上她的手想她留下,她头也没回道:“师尊来了。”她抽出手转身朝她的师尊走去,蓝舟墨手中落空,瞬间心口沉重,呼吸一滞。 她在密境说了再见面便是敌,可是在地煞谷见面她却愿意说软话,粘着自己不放手,然而,一见到她师尊,她的魂就飞了。 她粉白色的身影行色匆匆,像一阵轻风拂过,让人侧了首,回了眸,更让人心生窥视觊觎。她却无所顾忌朝江进未走去,开始还是走,走着走着她就提着层叠的长裙小跑过去。 “师尊——” 江进未刚要坐下,就听到她甜如浸蜜的喊声,只有她喊“师尊”二字能让江进未感到娓娓动听,时常绕梁三日。侧首间乐灵玑已经走过来。 吕卓霖不敢多看乐灵玑,就说了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去接待其他宾客。” 待吕卓霖走后,江进未才认真看着乐灵玑。她因为心情激动又跑了几步,她的脸上白里透红弹指可破,让人深感秀色可餐。 “师尊,” 她试着靠近江进未,她传了几次书信也没有得到回复,她心里的担忧日复一日,此时看到师尊如同春风拂在心间,她如何隐藏得了内心的窃喜,她望着江进未含笑轻语:“师尊,灵儿好想你。” 心里像乐开了花一样灿烂。 江进未嘴角露出温和之色,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让她与自己坐下,顺势把了她的脉象,道:“身体还算好。” 乐灵玑坐下道:“嗯嗯,师尊近来也可好?我私自下山让师尊生气了?”她撑起上身凑到江进未耳畔道:“我发现的那些事都写在书信里,师尊可有看到?” 江进未却正襟危坐,垂眸看着她,嘴上道:“自是生气,都有阅览。” 他何止都有阅览,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乐灵玑看到师尊眸子里的白点,眼眸笑成了一弯月牙,又宛如一颗甜腻的糖,撒娇卖萌的告罪,“灵儿知错了。” 这句话她经常说,却不见效,江进未听了还是消了气,轻声道:“罢了。” 直到见着她的那一刹那,那一声“师尊,灵儿好想你”让江进未日夜渐浓的担忧、疑虑都烟消云散,浸在她的言语里。 许多人想与江进未攀附结交,但碍于他太过冷情,不想碰钉子,远远瞧着眼前的画面,议论声起。谁都发现天枢仙尊多出一个女徒儿,身子看上去上羸弱,却是一等一的容貌,人间绝色。 片刻,闲言碎语就开始传来,“天枢仙尊也有为之失色的时候。” “美色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说不定就是来看他这徒儿的。不然,如何会突然下山。” “明面是徒儿,私下可就不好说了。” ............. 信口开河的言论也没乱江进未与乐灵玑相见的好心情,也许江进未仙姿太浓,恍惚一看,合在一起的温馨画面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仿佛置身事外的一对神仙眷侣,款款情深。 众人坐在花园廊下,左右分别一条长约半百米的宴席上,对面中央是红毯高台,身前桌案上摆放的竟是一条蜿蜒盘旋如同一条来回的清澈小溪,溪水潺潺而流。 来回的溪水中央摆放假山流水,白烟缭绕仙鹤展翅,又有名贵不分季节的盆栽:龙柏、罗汉松、潮塘宫粉、牡丹、兰花、白菊、等等设计新颖,做工精细,令人赏心悦目啧啧称奇。 待丫鬟仆人端着玉盘盛着佳肴美酒放入溪水中,玉盘珍馐金玉酒樽缓缓流动,引人入胜。 吕卓霖站在红毯高台上,中间是吕复好与少阳明,另一端是坐在轮椅上的诸葛长老,首先诸葛长老宣布少阳明是他遗落在外的亲身儿子,往后他将是诸葛阳明。 这一公布虽说早有旁听,却依旧引来议论声起,吕卓霖紧接着宣布了女儿吕复好与少阳明定下大婚囍事,待年后再抄办婚事。 言必迎来一片掌声与众多道贺声。 肤白貌美的歌姬们,红纱裙迤逦半空,身形袅娜飞跃而至高台,她们舞姿曼妙,风姿绰约,妖娆妩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片刻都沉浸在品尝佳肴美酒歌舞欣赏、吃喝玩乐的雅兴之中。 饮酒中有人不禁借着酒兴赞叹道:“陈王昔日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1】。吕掌门有过之无不及啊!来,我们敬吕掌门一杯!” 人群中又有人突然冒出:“我们吕掌门何止如此,还是文雅古风之士,这流觞曲水之举甚是妙哉!【2】” 此两人都恭维到吕卓霖的心坎上了,见他满脸堆笑,连忙持上金玉酒樽,对众人说道:“前者自是不能比,后者却是鄙人偏爱!就请大家玩个尽兴!” 在附和声中众人豪气举杯畅饮! 逍遥看到蓝舟墨发愣,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如此妙哉愣着干什么?” 乐灵玑一走,蓝舟墨就心神不宁,先前那些闲言碎语传到蓝舟墨耳里,他心口如针扎阵阵刺痛。此刻他的眼神时不时瞟到江进未与乐灵玑那边,他们亲昵的动作,乐灵玑粘着她师尊的画面.........他哪还有心情吃东西,他想吃人! 他像受了刺激的野兽,他想要发泄,想要撕咬江进未,更想要把他揍到鼻青脸肿满身是血趴在水洼泥坑里,再也起不来! -- 第235页 永远失去他那仙姿傲骨! 可惜只能想想。 吕复好在台下角落拽住少阳明不放,她眸子里怒火燃烧,“你承诺的事你忘记了!?” 少阳明今日像变了一个人,满腹仇恨,又神色冷厉,一看就火气不小,只见他撇头不答。 吕复好推了他几次他也是怒而不答,瞪着她又不解释。吕复好气得脸庞泛红,跺脚喝斥道:“少阳明!不对如今是诸葛阳明!算你狠!没你我一样可以自己解决!”说完吕复好拂袖而去。 如今的少阳明在昨夜被诸葛长老召见,让他再次亲眼目睹了棺椁里面之人,证实那天他与蓝舟墨所见非虚,诸葛长老更述说了一切来龙去脉。 他此刻只有恨! 别人都欣赏歌舞表演,两师徒宛如在清静殿一般,江进未宠溺的给她夹菜,乐灵玑突然能见到师尊,心情大好,胃口大开,吃到嘴角都粘上碎渣,江进未也无所顾忌拿了手绢给她擦拭。 江进未道:“慢点吃。” 江进未又拿起她的手给她擦拭上面的油渍,站在乐灵玑身后的卫安看得抿嘴而笑。 吕复好站着,朝这边看过来,心里暇细衡量,蓝舟墨虽然救过自己,长得也是鹤立鸡群,身手还不凡,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强劲,就能让人念念不忘。可惜,终究是魔族之子,说不清哪一天就爆发魔族之躯,哎,正邪不两立,若选他前路定是坎坷不幸,还是放弃吧。 天枢仙尊相比之下沉稳不张扬,他是为天下而生,正义之首,从未传出他有任何恶习,若应要挑的话也是人如谪仙,心如清风,不染尘世。 吕复好越发觉得挖掘到了一个宝藏,而这个宝藏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她要把梦想变成现实。 她拿着盛有美酒的金玉樽,走到天枢仙尊身边,江进未与乐灵玑见她过来,以为要敬酒,乐灵玑起身相迎。 吕复好看着江进未笑了,仰头豪爽的把酒一口喝了,有意无意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边酒渍,转而对乐灵玑问道:“乐灵玑你会做这些玉盘珍馐吗?” 乐灵玑看了一眼,她几乎都叫不出名字,甚至连一些佳肴如何吃法她都不知道,如何会做?她摇摇头。 吕复好围她走了一圈,又问道:“那你能照顾小孩吗?” 乐灵玑诧异:“小孩?”她摇头,她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会照顾小孩。 吕复好露出满意的笑颜,酒意熏得她脸颊开始泛红,甚是美艳,她白皙纤长的指尖摩挲在金玉酒樽上,她盯着金玉酒樽,道:“那你有钱吗?” 乐灵玑被问得一怔,这话提醒了她,转身看向卫安道:“遭了,卫安这月的月钱我忘记给你了吧?” 卫安恭敬道:“主人,我说了不用给。” 坐在对面的蓝舟墨逍遥都朝这边看过来。 江进未半敛眼眸清冷道:“有话可直说。” 吕复好转身看着江进未,放柔了声音,“她不会的我会!她没有的我有!我家金子灵石都是上上乘,仙尊,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吕复好这表白来的也太猛浪了,这边刚宣布订婚,转眼那边就劈腿。瞬间轰动宾客,吕卓霖稳步走了过来。 谁都以为吕卓霖定会喝斥教训吕复好,毕竟这丑也出的太快,恍如闪电劈来,人影重叠都朝这边齐齐望来,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第113章 锋芒 吕卓霖站到女儿身旁,看着江进未义正言辞道:“天枢仙尊,小女意愿也是我的意愿,若是你也有意,今日便是.........” 还未等江进未听完,那边“哈哈哈哈”大笑浑厚有力,高台上的歌舞骤停,妩媚多姿的女子瞬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个女杀手和着当值的侍卫,身手矫健英姿飒爽拦住了府外去路。 只见正堂轮椅上的诸葛长老朗声说道:“吕掌门真是随性而为,只是可惜,努力多年都心愿未遂。今日我们就来算算你欠下的债,做出的孽!” 吕卓霖双眸冷厉,底气浑厚:“诸葛幸!你终于露出真面目!我吕卓霖行得正坐得端,在坐各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心里自有论断。为了除掉你这个祸害,迫使我以小女联姻之计,可谓拔山扛鼎的劲才让你原形毕露。” 吕卓霖抬手指着那些女子以及侍卫,“他们都不是人,他们只是诸葛幸千辛万苦费尽心思炼制出来的人皮馥郁人,也就是所谓的禁术!而要炼制这些馥郁人手段残忍血腥,他的炼制房就在魂兽猎场地底!规模庞大,光靠我吕府即便有心力挽狂澜,也是独木难支。不得已之下,我与小女同意他提出的联姻,只有等到各路英雄豪杰到齐,主持正义,剿灭诸葛幸与他炼制的馥郁人!” 吕卓霖此话一出,两人陡然恶言对撕,一时间,令美妙的宴席气氛,面面相觑人心惶恐,片刻,议论声甚嚣尘上。 人群里人影交错,蠢蠢欲动,有人突问:“馥郁人是什么?禁术?真有此事这可如何是好?” 紧跟着又有人想洁身自保不掺这趟浑水道:“吕掌门家大业大,如何把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拖进火坑?” “这馥郁人到底是什么?吕掌门你倒是说清楚!” “就是!我们不能抱着贺喜而来被你白白摆一道。” “说得对啊!真是万万没想到喝一道喜酒又陷入一场阴谋!” ............ 场面一度开始混乱,胆小的想趁机溜之大吉,还没踏出几步就发现不妙。 -- 第236页 这些人厉声质问时,江进未果断飞跃而起,在空中用皓苍剑施法在整个仙源门设了结界,金色光芒如洪钟罩住了整个仙源门!如今是谁想进也进不了,谁想出也出不了,全吕府由他江进未说了算! 所以,他江进未不是来给谁撑面,也不是想他的徒儿乐灵玑,他不会轻易下山,下山便是大事。所有人都幡然醒悟,他江进未还是传闻中那个为守人界的天枢仙尊。 待他脚尖落地,众人纷纷向他靠拢过来。 诸葛幸冷冷笑着,胸有成竹道:“你们即已经尝了饱腹之欲,就中了我的毒,即便没有这层结界,谁也跑不了。” 众人顿时又陷入恐慌! 吕卓霖扬声安抚道:“知道他爱玩毒药,那些烟雾仙鹤花卉盆栽,散发出来的气味就是解药,大家大可不必慌张。” 诸葛幸仰头大笑:“可是你忘记花园里的花香和台上的龙涎香气,而馥郁人身上的香气早已与之混合在一起,你们都在不知不觉下吸入。” 众人运气试探,果然使不上法力,全身开始发软,都大惊失色站立不安。诸葛幸转动轮椅对少阳明沉喝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为你娘报仇雪恨!” 少阳明被他喝得一震,带着杀气走向了吕卓霖,他眸中染着红丝,又满腹恨意,道:“你为什么要拆散我爹娘,为什么取了我娘又不好好爱她?” 吕卓霖被吕复好扶着,不解道:“你此话何意?” 少阳明苦笑,“是啊,与你苟且之人数不胜数,你如何记得取了一个叫季雪吟的女子。” 吕卓霖瞳孔睁大:“雪吟?!” 吕复好看了她爹一眼,同样惊愕:“雪姨?” 吕复好记得儿时与雪姨最亲近,胜过她自己的母亲,后来她母亲病逝,她就一直由雪姨抚养,可惜好景不长。 季雪吟怀有身孕,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只听到孩子哭了一声后,便再也没有呼吸,她抱着婴儿尸体整整十日,从此心生郁结,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吕复好瞪着少阳明道:“傻瓜!你被人骗了,我爹并没有害死雪姨,雪姨是因为腹中孩子毙命,郁郁而终,对了,这件事九曲山庄陆庄主可以作证。” 苏云逸看向自己美貌的母亲,她此刻神色变化莫测,身边苏辞眉目凝结,知道自己夫人心中定有藏事。 少阳明眉目紧蹙,疑惑道:“婴儿尸体?”转而又对诸葛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幸推着轮椅缓缓过来,回忆道:“当年季家反对我与你娘来往,而我们私下早已定下海誓山盟,有了你后便准备向季家提亲,岂料,吕府仗势欺人,逼迫你母亲季家与吕府联姻,为了不让我见到雪吟,连家也搬了。我把你寄养在农家百姓,我发誓如何也要找到你母亲。 可是,当我得知雪吟嫁入的是吕府后,她已经香消玉损。我想方设法投其所好进入吕府,查探到雪吟是被吕卓霖薄情寡义气得病死。所以,我要让吕氏很快风声水起,在他们最风光的时候,露出他原本最肮脏、丑陋不堪的样子! 阳明!杀了吕卓霖为你娘报仇,为父定会让你娘重新归来。” 就在此刻,吕卓霖在谈话间化解了毒性,他先下手为强,一手将少阳明反手扣住,一柄短刃架在他脖颈上。 其余人见状,不知如何是好,乐灵玑露出担忧之色,她看着师尊冷静自若,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没有中毒,再看看对面蓝舟墨他们不知道是否有恙。 吕复好被这一瞬间怔住,而后问道:“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吕卓霖情绪有点激动,但是握刀刃的手强劲有力,他道:“不管怎样,那是我个人私事,如今你诸葛幸手下做的事是危害人界的大事,那一批批馥郁人一旦放出,我怕整个人界就为你独尊。诸葛幸我隐忍你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要查清你的所做所为。天枢仙尊,你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诸葛幸看上去满不在乎少阳明深陷危险之中,道:“隐忍的是我,卸磨杀驴的是你!阳明!——” 就在这关键时刻,吕卓霖骤然弃了少阳明,短剑挥出,袖中铜铁圆形带刺法器金光一闪,瞬间逼近诸葛幸。 不料,少阳明侧身疾驰,当在诸葛幸身前,长剑抵住吕卓霖的法器,却没避开那把锋利无情的短刃。 小石赶来也已经迟了。 吕卓霖收回法器,看着少阳明瞬间缓缓倒向地上,被小石上前接住,吕卓霖知道他活不成了,因为短刃上涂有骨毒化魂。 吕卓霖心中大喜,哈哈笑道:“诸葛幸,你研制的剧毒如今就在你儿子身上,他很快就会死了!这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哈哈哈哈!” 诸葛幸坐在轮椅上,嘴角一边上扬,指尖动了一下扶手上的风铃。 乐灵玑直觉感应暗道:不好!她自己已经跃出廊下,卫安紧跟其后。江进未已经与她擦肩而过迎上去,诸葛幸陡然幻身成黑袍身影,抛出无数寒光剑影。 江进未就等此刻握上出鞘的皓苍剑,挥舞之下将寒光剑影反折,对方带着斗篷帽看不清模样,手掌一把收了所有折回的寒光剑影。 诸葛幸原来不是双腿残废! 乐灵玑却感觉此人身形招式无比熟悉。 吕复好更是风驰电掣赶到吕卓霖身边施出发器,结果掏出来的全是不能催动的废铜烂铁。 -- 第237页 她知道被算计了! 轮椅上触动了机关,无数细如羊毛的针尖如滑过的流星,强劲刺来。吕卓霖在抵挡时,诸葛幸那只雄性黑猫窜了出来,被吕复好挥剑斩开,狡猾敏捷的黑猫又几次窜到吕卓霖身上,被乐灵玑一道符篆压制,早知道它一定不同寻常! 黑猫被符篆贴上硬邦邦的倒在地上。这边阻拦的馥郁人蜂蛹而上。而其他的宾客毒性未解,唯恐馥郁人逼来要了小命。 诸葛幸只想取吕卓霖的命,此刻也不管少阳明是生是死,因为他对上的是江进未。 两道寒光迸出,风云变色,看不清招式,分不清人!但感觉黑袍人法力流转中得不到半点便宜。 蓝舟墨逍遥前来,团团护住乐灵玑,她走近蹲下,看着小石抱着阳明,她关心问道:“你中的什么毒?解药在哪?” 少阳明捂在腰上伤口的手伸出想握住她的手,伤口顿时血流不止,华丽的衣着被染红,小石见状连忙替他摁住伤口,担忧道:“主人,别动。” 他嘴角流着血,发现自己满手鲜红,他又缩了回去,却被乐灵玑轻轻握上,他深潭眸中湿润,看着乐灵玑苦笑:“骨毒化魂当时让你一定很疼很疼吧?” 乐灵玑一听,连忙点了他伤口附近穴位,“是骨毒化魂?”她心里在狂呼完了完了,这毒乐灵玑再清楚不过,就是让人生不如死,活活被痛折磨从皮|肉到全身,再到四肢百骸,最后就是剥心之痛。 蓝舟墨的邪神剑此刻戾气极重,他冲乐灵玑提醒道:“灵玑,你别忘记我说过的话。” 乐灵玑望着蓝舟墨道:“他中了骨毒化魂,很快,很快........” 而九曲山庄庄主陆音洛此刻跃身飞来,阻止道:“都别打了!他不是诸葛长老!” 她落地扬手拦住诸葛幸道:“你是陈幸对吗?” 一场乱战倏地停下。 原本诸葛幸双腿未残,众人已经很意外,此刻陆音洛的话更如惊雷劈过,震得在场每一个人一阵心悸,脑袋一片空白。 黑袍人在陆音洛言语时微微侧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陆音洛走近他劝说道:“停手吧!雪吟也不想你如此。” 黑袍人取下斗篷帽,露出真容,蓝舟墨逍遥卫安瞬间如遭雷劈。 “耳东先生!” 他看向蓝舟墨,眸子里有股戏谑之意,“我本名叫陈幸,看来吓到你们了!” 少阳明此刻恍惚,“陈幸?我的身世........你胡编滥造?你昨夜还说她是我娘,想要我们一家三口过幸福安康的日子,都是假的?” 他说完情绪激动又是一阵咳嗽,让一旁乐灵玑心惊胆跳,他最后还是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红毯上。 陈幸洒脱一笑:“没有骗你啊,只是你自己不争气,没有杀掉吕卓霖,可惜了一场精绝盛宴。他害死雪吟,万死不辞。不过,你就快要死了,这样似乎更有趣!” 他说着又是邪恶一笑。 乐灵玑扶住少阳明,对陈幸问道:“在地煞谷我杀死的陈先生也是你?” 陈幸看着乐灵玑意味深长道:“你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你用尽性命搏斗,令天地变色杀的竟是我的一个替身吧,呵呵....” 乐灵玑眸子里染上杀气,“我能杀你一次,就可以再杀你第二次。” 陈幸环顾整院的人,慢条斯理道:“当初你命悬一线,是这个傻小子带着你躲开我的追杀救了你,回来还自罚五十长鞭,伤口没怎么好又为了延迟婚期,对自己下狠手。” 陈幸指尖点了一下自己胸口位置,道:“他刺了你的那一剑和那一掌都如数帮你还给他自己,不信你可以拉开他的衣襟一看便知。如今他就快要死了,我只能送具尸体给你了。” 乐灵玑与少阳明四目对视,他咽着喉间血腥,笑得苦涩,低声解释道:“别信他,都没有的事。” 乐灵玑微抿嘴,她躲开少阳明视线,含情眸中突然冷厉道:“解药!把解药拿来!” 陈幸看着对面的吕卓霖,坏笑道:“若不是他有一丝像雪吟,我早在十多年前就把他解决掉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陆音洛思忖间顿感事情不妙,轻语道:“难道他是雪吟与吕掌门之子?” 吕卓霖如遭雷劈,轰然耳鸣,他心口一沉,骤然大惊失色,愣了半响,道:“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廊下的人已经开始乱了,事不关己闲言碎语议论纷纷,更多的是看好戏似的嘲讽耻笑。 一旁的江进未蓝舟墨几人也难插上嘴,静默不语。 陈幸看得满意,又觉得还不够火候,仰头哈哈大笑,讥讽的添一把火道:“你梦寐以求的儿子,他就在吕府你眼皮子底下,听我差使,称我为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哈哈哈!” 邪恶之人的痛快就是看着对方如何痛不欲生! 他陈幸已经疯魔成性! 少阳明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幸对他自始至终没有像其他父亲一样的关爱,无论他做得多好,得到的都是他一味的不满、严厉、惩罚!他不禁悲从心生自嘲道:“我究竟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吕卓霖在陈性的笑声中清明,连忙对吕复好道:“好儿,快拿解药!” 吕复好一摊手,沮丧道:“爹!都在他的布局当中,我的法器一样也不能用,哪还有什么解药,何况骨毒化魂的解药一直都是你们保管。” -- 第238页 吕卓霖方才想起骨毒化魂的解药刚好被他借口收去!一阵懊恼愤恨。 陆音洛对陈幸苦口婆心劝道:“你不能这样,雪吟泉下有知会伤心的,看在雪吟爱你一场的份上,你就饶了这孩子,拿出解药吧。” 陆音洛曾经与季雪吟一次偶然的吟诗会上相识,后来成了闺房无话不谈的金兰好友,以至于后来吕复好与苏云逸儿时也时常在一起。 陈幸轻弹指尖,道:“全毁了,你们就别妄想得到!” 陆音洛道:“阿幸!你忘记你对雪吟的承诺了?一生所爱,山海难隔!当年她并没有负你,是你太久没有回来见她,她一弱女子能如何反抗?如今这孩子就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血脉,难道你忍心?他日下了地狱,你如何见她?” “阿幸!我等你回来!” “阿幸!你是君子,自当行君子之道,雪吟相信你!” “阿幸,风铃坏了,你重新做一个送我吧。” “阿幸,一生所爱,山海难隔!” “阿幸........” 陈幸事到如今脑海里仍旧残留她唤着他的名字。 他陡然转身怒瞪陆音洛,冷酷喝道:“别叫我阿幸!阿幸不是你叫的!”他又恢复神色道:“解药没有,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吕卓霖道:“哼!你会有这么好心?!” 陈幸道:“那是自然,我要她与我去一个地方。” 随着陈幸的眼神望去,蓝舟墨卫安异口同声道:“不行!” 江进未站出来道:“我随你去。” 陈幸道:“你们谁去都没用,我只要她!” 少阳明握紧乐灵玑的手,抬眸看着她道:“我可以死,你不能去,他要你救棺椁里的人,去了就回不来了。” 阳光照耀在乐灵玑身上,少阳明被她的阴影覆盖,她温声对他说道:“放心吧,这次你好了就再也不用受他的摆布,重新好好活一场。” 第114章 卓霖 陆音洛心事重重看了一眼陈幸,转身对廊下观战的苏云逸喊道:“逸儿,你来。” 苏云逸与父亲苏辞对视,微点头淡淡道:“我去了。” 苏辞静默什么也没有说,他满腹心事的样子比陆音洛更胜一筹。 苏云逸走到陆音洛身边,极轻的喊了一声:“娘。” 陆音洛拉着苏云逸的手看着乐灵玑道:“我们陪那位姑娘一同,关于当年的一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们。” 少阳明被骨毒化魂疼到骨髓,他咬紧牙关,已经汗水涔涔,他拽乐灵玑的手也疼到无力松开。 蓝舟墨扶起乐灵玑,知道劝不住她,对陈幸道:“耳东,不!陈幸你也知晓我的脾性,若是我们不去你也不得安宁,不如在你眼皮底下来得安心。” 陈幸嘴角微扬,“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我手底下最好安分点!” “灵儿?” 乐灵玑上前一步,她望着江进未微抿唇,“师尊,我.......” 江进未抬手握上她的左手,一股暖流顺着乐灵玑手臂直到全身,乐灵玑抬眸望着师尊,眼眸湿润,“师尊........” 乐灵玑忍不住靠上江进未的胸膛,嗅着兰花淡香,而后抬首仰望师尊,轻语道:“师尊,你等我。” 江进未传给她大量法力,他指尖轻柔的给她拔开脸颊上的碎发,难得的当众温柔点头。 吕卓霖突然上前对陈幸质声喝问:“你想复活的人是雪吟?当年你真的把我与雪吟的孩子偷走?” 陈幸恶意横生,邪魅讽刺:“你取无数个女人不是因为有多爱她们,而是想让她们替你生一个继承人。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之所以如今只有一个女儿,那都是我动了手脚,不论是府里夫人还是府外情人,与你有染的女人,都不会给你生下孩子。哈哈哈哈! 我在这世上唯一心爱之人被你轻易夺走,你却不珍惜,那么我也要你尝尝这其中难熬的滋味!” 吕卓霖瞬间瞳孔缩小,眉目怒气往上一挑,又猝然僵硬无力后退一步,吕复好上前扶住他,“爹.........” 吕卓霖看着地上的少阳明,他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少年,甚至讨厌他为诸葛卖命做事,一度想废了他。而今才知道他竟是自己与雪吟的孩子,白白错过多少个日夜,真是报应不爽! 片刻,吕卓霖悲愤交加,指着陈幸厉声道:“雪吟不是我害死的,是你!是你夺走了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是你夺走她的命!” 就在此时,东面突然窜出熊熊火焰,大火吞噬着整座房屋,火势还在继续蔓延。还好有江进未的结界,不会对外伤及无辜,但却引来街坊巷道上群人围观。 江进未趁此时机,扔出一条金色困妖鞭,直接把红毯上的馥郁人牢牢困住,有两三个想溜出去的也被及时抓回,一旁的小石连忙道:“仙尊!快点他们脑门穴,否则他们会蜕变成人皮溜走。” 陈幸带着人消失了,观看的苏辞此刻才上前协助江进未,其他人士此刻能出力的都上前搭把手,众志成城下控制住了在场馥郁人。 江进未见吕卓霖守在少阳明身前沉痛不已,他蹲下把了少阳明的脉象,露出沉重之色。 袁释上前道:“吕掌门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火势如何燃起,眼下怕是没人能灭掉这场大火。你应该振作起来,带领我们如何逃生。” 崔氏家主道:“请这位仙尊撤回结界,我们不就可以逃出去了。” -- 第239页 其他人附和:“对对对!逃命要紧,还有这么多条人命仙尊不会不管吧。” 江进未道:“陈幸还在,不能撤!” 这话让其他人瞬间失落变色,心生怨愤,纷纷指责江进未没人情味,见死不救! 谢禹查看火势回来对江进未道:“火焰有毒!大家务必捂好口鼻,静心凝神,少吸入就多一分安全。” 江进未看着吕卓霖,其他人也都望着他,半响,吕卓霖备显沉重,道:“火势定是陈幸提前准备好的,而且东面便是他的住处,他是想毁了他研制馥郁人的证据,更是想毁了我吕府。想逃命的可以去西面,那里我种了许多草药,好儿你带他们前去。” 吕复好拽着吕卓霖衣袖道:“爹,他们有手有脚,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去就是,我要和你一起。” 吕卓霖道:“这里有天枢仙尊在,好儿听话。” 吕复好看着江进未又看了一眼那些贪生怕死的人,道:“我去,免得仙尊落人口舌,一切就拜托仙尊了。” 江进未点头示意。 吕复好领着人去了西苑,这边的火势越渐疯狂,吕卓霖自以为是高明的执棋人,诸不知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这复杂的局势让他深知自己失算跌入陈幸的陷阱。 他更不相信陈幸会告诉他救少阳明的方法。少阳明真是他儿子他也有办法救他一命,此刻他只信自己! 江进未清楚少阳明中毒比当初乐灵玑更严重,以吕卓霖的修为完全不能逼出毒液。此刻自己施了结界,眼下情形也是有心无力。 江进未道:“吕掌门。” 吕卓霖看着江进未的眼神刚毅,他此刻似乎参悟一切,又为自己多年在阴谋血腥里打拼愤然不平,他道:“我吕氏虽坐贾行商,一路走来诸多非议。但是祖上遗训不能忘,唯有国富民安,天下方能太平,我熟读《郁离子》忍辱负重【1】,游离在权贵制衡修真之间,无非想弘扬我吕氏世代志愿,何错之有?” 吕卓霖仰头望着火光直啸在结界上,他道:“尔等可知晓陈幸必除,不是私仇旧恨,他研制的馥郁人会如同千军万马,一旦混入百姓,如同毒瘤扩散,根除不尽。只能将这一切扼杀在吕府,纵使天要亡我吕氏,恶魔能除便不枉我殚精竭虑苦心对抗这么多年。” 吕卓霖想扶世安|邦,说得义正言辞又黯然神伤,为了搏一把,他毅然决定这次生死较量,就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活着走出吕府。 生为吕氏人,死为吕氏魂! 只要陈幸没撒谎,他就能救回少阳明,此刻,他仿佛就是空中燃烧的火焰,无情的舔舐吕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那是他多年打拼下来的辉煌见证,但他更要燃尽自己护住吕氏最后一脉。 吕卓霖掌中灵力翻腾,在挥出去的那一瞬间,火光中出现一幅巨大画面。众人纷纷抬头观看,走向西苑的人也猝然止步,看向半空中的巨幅有声幻境。 吕卓霖却将少阳明端坐身前,为他就地解毒。而那些画面幻境都是他吕卓霖苦心收罗,这十多年在官场、修真界,大大小小贪官污吏,勾结外敌卖国求荣以及修真界不为人知的利益勾结、门派私下争斗的事迹........... 吕卓霖用自己肮脏的身体,清醒的灵魂揭露了世间的丑陋百态,在场举足轻重的人无不中招,画面清晰,声音洪亮扩散,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朵,仿佛一道道惊雷劈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其中谢禹在那场设计蓝正的事,他得到蓝正的传信并没有去找师傅玄真,而是找了秦宽,最终成功合谋封印蓝正与魔尊。自古忠义难两全,画面看似大义凛然,只要细心琢磨,他谢禹就是拿着蓝正的恩信取得一场华丽的表彰。 谢禹看在眼里,这么多年熬过来,他从来没有痛快过! 十多年前那一夜,只为杀一个魔族遗孤,水榭村被南峻山、归虚宫、道法观、仙源门其余小派合力屠杀了整个村,手段残忍,血流遍地。最后藏匿在井底的孩子与母亲被玄真赶去救出。 而那孩子就是魔族之子,如今的蓝舟墨!所谓的正义私下却干着令人发指的下三滥手段,如何不心寒! 宴会上苏辞与陆音莲看似恩爱有佳,相敬如宾,实则不然。在一次行夫妻之事时,他偶然得知陆音莲体内有狼血存在,一度认为她与狼妖有染,加上门派地位之争,他急于求成走上修炼邪功之路。 为练邪功他私底下要了不尽其数处子之身的女娃,用残后无情的随意抛弃在深山老林里。有的甚至还怀了孩子,终是不幸被野兽叼食。他苏辞是披着仙尊的人皮做了一场场禽兽不如的事! 画面一出,苏辞无地自容,他可能唯一庆幸的是陆音洛与苏云逸此刻不在场,没有亲眼目睹这一桩桩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丑事,事后他也可以销毁所有证据打死不承认! 他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与陆音落此生再无相见之时。 而吕卓霖与官场上的人卑躬屈膝,仰人鼻息这么多年,也倒出了xx贪官污吏,xx残害无辜百姓,xx卖国求荣的丑闻。几大世家也不例外,里面就有几大世家合谋算计了御史大夫萧家。萧家上下八十多人为此死于非命,正巧这事被蓝舟墨与逍遥碰上,是萧晨炫的父亲自知萧府无救,诚心恳求蓝舟墨助他一臂之力,只有敌方确认萧家尽灭,他的炫儿才能有存活的机会。 -- 第240页 蓝舟墨最终自是答应了,并且毫不手软的做了,这笔账自然就算到了蓝舟墨的头上,合谋的几大世家估计早就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在场的人亲口说过的话亲自做过的事,此时都在满口否决,唾骂吕卓霖不是人是妖魔鬼怪,兴风作浪!死了儿子毁了财富,一气之下胡编乱造妄想报复天下名人名士! 吕复好听得气愤恼怒,断然挥袖转身回到了吕卓霖这边。他们自是拦也不敢拦,毕竟天枢仙尊就立在眼前。 不堪的画面在空中一幅接一幅。 一个时辰过去,吕卓霖用自己的血脉元神换回少阳明一条小命,也断送了他自己的性命。少阳明已经在小石怀里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到吕卓霖奄奄一息,再无凛冽豪气之风,却满脸慈爱的望着他。 吕卓霖缓缓拉住吕复好与少阳明的手,合在一起,道:“你们是亲兄妹,从此以后你们替爹好好活着,吕家世代以民为重,将来吕家发扬光大还是就此隐没于世,都由你们兄妹二人自行抉择。” 吕复好跪在地上扶住吕卓霖,已经泣不成声,“爹.........你不能.........不能抛下我........呜呜.......” 吕卓霖面色惨白,越渐虚弱无力,他努力强撑道:“我揭露他人暗藏的私密,如同光天化日之下扒光他们华丽的外衣,他们一定会给你们找麻烦,往后你们就仰仗天枢仙尊庇护,一定要活下去。火势是控制不了了,耽误之际你们前往猎兽场地底,一定要杀了陈幸,毁灭馥郁人,那里有通道可以出吕府境内。” 吕卓霖转而看着少阳明,刚毅的脸庞骤然老泪纵横潸然泪下,“我是沾染过很多女人,可是,直到现在,我心里最喜欢的人仍是你娘。每逢三月三日那一天,你娘必定参与流觞曲水,她赢过无数富有才华之人,她在我心中宛如这乱世红尘中最后一抹余晖,给了深陷泥潭的我,无限遐想与动力..........” 他曾经问过季雪吟如果有朝一日他用自己和吕府作筹码,只为世间少一场血腥战争,又有谁会记得他吕卓霖,记得吕氏?无非也就是烂泥一把,任人诽议,他连零落成泥的枯枝败叶都不如! 季雪吟温柔的给他奉着茶,语速不疾不徐,道:“千古留名中有善有恶;水净化万物,也吞吐泥沙;夫君自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吕卓霖微惊,他没想过自己在她心中会有如此高的评价,从此以后,他秉着妻子之言朝着一条灭亡的黑暗之路奔去。 他从头到尾也都清楚季雪吟爱的不是他吕卓霖,他对他身边的女人都有一份不同的爱,却发现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正爱他吕卓霖。 他唯有对季雪吟爱了不想忘,拥有了便想永久!永久只做他的女人,即便她心里爱的不是自己。 他这一死明志为自己,也早在多年前就决定好了,这一死更为她季雪吟! 吕卓霖望着少阳明,他想在临时前能听到他喊一声爹,也想指尖抚摸一下他的脸庞。却见少阳明的神色穆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难以接受,身体虽然没了疼痛却开始麻木不仁,心也跟着坠落。 吕卓霖渴望的眼神,让少阳明莫名悲哀,这张中年男人的脸和这俱开始弯曲的身体,曾经如鱼得水行走在各个大小场合的角落,身形是何等高大伟岸。 少阳明最初听闻他的名号是带着敬仰之情。 如今他看起来就要死了,少阳明却坚信他还可以站起来,那么顽强坚韧的一个人,如何会轻易死掉?少阳明心口沉重,连呼吸都抽痛,他嘴角展动,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火焰光影倒映在吕卓霖混沌的眸中,仿佛霞光满天。他没有怪少阳明,而是苦涩一笑悄悄转移视线,在虚空中他似乎看到了季雪吟,她还是那般美而不妖,她嘴角含笑款款而来,白皙的手朝他伸来:“卓霖,我来接你。” 吕卓霖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而吕卓霖死在忧患,雪吟........” 吕复好痛哭呐喊:“爹——你不要死!” 直到吕卓霖在吕复好的反复哭喊、摇晃下,吕卓霖依旧紧闭双眼,少阳明才木讷道:“爹.........” 江进未一直认为吕卓霖与陈幸狼狈为奸,只为达到吕氏鼎盛无限风光,今日诸多事实呈现,他大隐于市独木强支却抓了无数人的狐狸尾巴;他甘愿散尽吕氏财富名誉只为除天下恶魔,他又为他吕氏家谱横添一笔浓墨重彩,令万人折煞了腰。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郁离子》刘基,字伯温。 祝你阅读愉快! 第115章 续命 陈幸把陆音洛、乐灵玑等多人带进机关重重的密室,蓝舟墨将乐灵玑的手紧紧握住,陈幸太狡猾老谋深算,就从他装扮成耳东先生这么多年,足以证明他多年前就开始策划,如此隐匿,不可能就只是为了复活自己心爱的女人,此刻回想细思恐极。 陈幸此人太可怕了! 陈幸在首,带路领先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洞底蜿蜒盘旋,时宽时窄。蓝舟墨估计走了半个时辰,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蓝舟墨心想只要灵玑被自己看着,他想耍什么花样也很难。 连续走着,蓝舟墨赫然发现他们在走重复的路线,变宽变窄,山石土块,一模一样,他倏地把灵玑拽到他身边,一丝风抚来,蓝舟墨暗叫:香气!馥郁人! -- 第241页 可是,这香气.........他将乐灵玑拉转回身,这哪里还是自己牵手的灵玑?她只是一个身形与乐灵玑相似的馥郁人,她面目混沌模糊不清,看来是研制失败的次品,要不就是还没来得及做成的馥郁人。 蓝舟墨骤然甩开她的手,灵力聚集一掌劈去! 卫安见状上前一步急道:“主人!出什么事了?” 蓝舟墨急切道:“她不是你主人!” 此刻三人才发现前面的陈幸、陆音洛、苏云逸、乐灵玑都已经是面目全非的馥郁人,而真正的他们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移形不见了。 卫安利落地拉弓射箭,“嗖”的一声重力鸣响,一次性射中四个馥郁人,他们瞬间幻成一阵青烟,往上空腾起,消失不见。卫安收了弓箭恨恨道:“好狡猾的陈幸!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蓝舟墨来回踱步,他思索片刻,“要尽快找到水晶棺椁,他们一定去了那里。” 逍遥疑惑问道:“水晶棺椁?位置在哪?” 关于这件事蓝舟墨只告诉了乐灵玑,他看着逍遥,神色确定道:“先画出这个时节北斗七星的位置。” 而陆音洛、苏云逸和乐灵玑被陈幸幻影进了密境。眼前没有浩瀚星辰,黑暗幽深之中只有一处顶上茂密树枝,依稀有碎细的阳光撒进来,格外奇异。 三人细细看着眼前事物,都知道陈幸耍了手段,避开了蓝舟墨他们。 乐灵玑望着树枝绿叶如同众多手臂伸掌托起的水晶棺椁,就傲立在悬崖断壁处,棺椁顶端一株硕大的紫色花朵攀附在上面,周围虚空中七盏灯火静止燃烧,甚是怪异! 陆音洛打破寂静,带着质疑与负气的语气:“阿幸,里面真的是雪吟?你还真是至死不渝。” 陈幸锐利的目光骤然杀过来,厉声喝道:“我说了不许叫我阿幸!” 苏云逸见母亲面色难堪,他甩开玉扇摇了摇,奚落道:“谁稀罕!别以为自己很厉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可还惦记外面的金樽美酒玉盘珍馐!” 谁知,苏云逸刚说完,陈幸一挥衣袖,苏云逸就被衣袖抚来的法力震得弹飞,狠狠撞在对面石壁上。 乐灵玑连忙上前扶起蹒跚撑起的苏云逸,“九爷.........” 苏云逸抬首,眸中横生邪气,他用手背衣袖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望着陈幸邪性道:“你厉害!有种就打死我!” 陈幸聚力挥拳,陆音洛就要上前阻拦,就听到乐灵玑冷冷扬声:“陈幸你带我们来此就是要看你多厉害是吗?那好,你已经得逞了,如何救少阳明,你说了我们也不打扰你重生谁谁谁的。” 苏云逸转首对身边的灵玑提醒道:“他不会告诉你的,你就不该来此。” 乐灵玑扶起苏云逸,言语底气十足:“他若不守信,那我也不会客气!” 苏云逸站直身体,满意点点头道:“很好,九爷已经感觉到小美人很强。但是他太阴险狡诈,万事当心。” 陈幸毫不在意,他言语带着恶意的提醒乐灵玑:“想要救少阳明,你就帮我做一件事。”他话未完,身形闪过,苏云逸再看时身边的乐灵玑已经被陈幸带到棺椁面前。 定格在虚空上的七盏琉璃灯里,火光熊熊燃烧,不屈不挠。 刚落地乐灵玑就甩开陈幸拽着她的手,她才发现灯火是在棺椁四角处分别燃烧,闻风而动却依旧火焰嚣张!贴近棺椁一阵奇异香气扑鼻。 棺椁位于悬崖绝壁最顶端,支出的悬崖不过一丈宽,长度接近两丈,而下面则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深渊。 乐灵玑看得心悸,惧高心理又来了,脸色变得煞白,她连忙使出灵力稳住心神看向棺椁里面,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子,手指如常,捧着一本书册置身腹部,她衣着素雅华贵,看上去并不像死去多年的人。更像一个戴着面具睡觉的活人! 陈幸望着摇曳灯火,猝然又深情的看着面具女子放低了声线,道:“你听说过七星续命灯吗?” 他扬手指着七盏明亮耀眼的灯火,道:“这七盏琉璃灯火每月换一次,一年就是十二次,十八年来我从不懈怠。” 言语间陆音洛带着苏云逸也跃上顶端悬崖。陆音洛秀眉紧蹙:“这里空气稀薄,灯火如此旺盛,此火怕是不寻常。” 陈幸回忆道:“也没什么不寻常,每盏灯油是室子之身的阳刚精元罢了。” 陆音洛容颜变色:“什么?陈幸!你!!” 苏云逸算了一笔账:“一盏灯一个少年,一月换一次,一年下来就是八十四名无辜少年,十年八百四,快接近二十年了,起码一千五百不会错吧?” 乐灵玑眼眸骤惊,“.......啊?!” 苏云逸望着陈幸,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眼神里可怜这些没有还击能力的少年,就此不幸葬送在恶魔手里,家中父母定是彻夜点灯,哭泣难眠! 陈幸才不在意这些,说得轻松自然,“前段时间赵府千金失踪你们知道吗?呵呵,是我她带到这里,把她的千金之躯换给了雪吟,雪吟何等尊贵,用她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苏云逸在回九曲山庄的时候听闻过此事,“她的家人还在苦苦八方寻找,诸不知竟成了你的刀下魂!陈幸!” 乐灵玑接着骂道:“你才是真正的恶魔!” 陈幸仰头哈哈哈大笑,而后道:“那你们是不是感觉雪吟像一个正常的活人?做恶魔又如何!” -- 第242页 三人都忍不住望过去,只听陈幸接着缓缓说道:“我多年前在路边捡回一个女娃收养,她乖巧懂事,对我言听计从,她一声声叫着爹,有几瞬都让我感觉我们真是相依为命的父女。 待她满十二岁那一天,我告诉她,我要借用她的赤子之心,救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时,她心甘情愿的立马同意了。就这样我把她的心换到了雪吟身上,所以此刻雪吟看起来跟我们并没有区别。” 三人听得血液高涨,恨不得把陈幸绳之以法公告天下。陆音洛陡然悲凉的笑起来,她笑得尽兴,也哭得无所谓,花容月貌瞬间失色,“陈幸啊陈幸,你知道我今天来告诉你什么吗?” 陈幸想借禁术七心续命灯复活季雪吟,对其他防碍之事毫不关心,“那不重要,雪吟的三魂七魄我早已收集,只因她原来身躯不能运转,如今万事具备,复活雪吟只差最后一步!” 陈幸解开季雪吟的面具,白皙粉嫩的肤色上,却镶嵌一双鸡蛋大小的凹陷黑洞,一双黑洞里面望不见底,瞬间让人背脊发凉,惊恐无比。 陈幸看着棺椁中的人却露出满意微笑,对乐灵玑道:“你看,她的肤质多好,就只差一双眼睛,一双可以对我笑的眼睛。乐灵玑你的双眼在这世上谁也比不上,是最好的选择。” 陈幸深深地看着乐灵玑,“待你的双眼看向那双无底黑洞时,有没有觉得她死前也很可怜,也想有个人能拯救她?” 乐灵玑不知为何,心里总想看清面前这个可怖的双眼,她明明在害怕,手心里攥出粒粒湿汗。 陆音洛慌忙抢夺一步,站在乐灵玑身前将她往后推开,“逸儿,接住。” 苏云逸连忙扶稳乐灵玑,她神色木讷,苏云逸急促喊道:“小美人!醒醒!乐灵玑!你醒醒!” 乐灵玑被苏云逸扶着摇晃,半响终于清醒过来,“九爷........这是怎么了?” 苏云逸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半响,苏云逸才从她桃花眼眸中回过神来,他苏云逸从小身在万花丛中,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见过,却总是回头便忘记对方,救他性命的女人也多不胜数,没有谁能让他装进心里。 这一眼就不该深看,让他越来越把她记在心上。苏云逸陡然抱她入怀道:“就让我做一次登徒子,还好小美人的含情眼健在!这可丢不得。” 陈幸眼看就要得逞,被陆音洛这一挡,气恼不休,扬手挥去,就在要落下时,他居然停手,转而伸手要擒乐灵玑。 陆音洛双手拽紧他手腕道:“陈幸,当年很多事,你还不知情,我先告诉你,再复活雪吟也不迟!” 陈幸被她缠得很不耐烦,挥袖转身道:“快说!” 而此刻,蓝舟墨逍遥卫安三人闯了进来,蓝舟墨第一眼看见苏云逸抱着乐灵玑,大喝一声:“苏云逸!” 蓝舟墨面色深沉清冷,他与乐灵玑四目相望,乐灵玑敏感到蓝舟墨不非常不高兴,她连忙松开苏云逸道:“九爷。” 苏云逸听到了蓝舟墨的喝声,从乐灵玑的视线转身看到他,冷静淡定朝对方说道:“你们总算来了,陈幸要取小美人的双眼,你们可要护好啦!” 乐灵玑起身跃到蓝舟墨身边,问道:“舟墨,你们可都好?陈幸他.......”她想告诉他陈幸杀人不眨眼,害了很多无辜之人。 蓝舟墨眸子冷峻却浮现出酸味,他沉声道:“他敢取你双眼,我就毁了他的一切!” 陈幸闻言转身,高高在上看着下面蓝舟墨一行人,“蓝舟墨你果然来得快,那我也懒得再等下去了!”陈幸说着跃身而下,紫红色灵力绕身,瞬间绽放,一股紫色的海浪波动席卷而来,下面几个年轻人顺势抵挡,蓝舟墨邪神剑挥出,两道光芒对抵。 陆音洛不想双方争斗,这是谁也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打斗,她在悬崖上道:“陈幸,你当年千辛万苦入了炼器宗,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收到雪吟一封封求助信吗?你又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见到雪吟最后一面吗?” 陈幸听了骤然收手,一跃而起,落在陆音洛身边。他阴狠深邃的眸子犹如吃人的野兽,瞪着陆音洛似乎瞬间就可以把她撕扯稀烂再吞噬。 他逼得她后退一步,眼看要跌下悬崖,苏云逸喊道:“娘——” 陆音洛没有再退,她对陈幸字字清晰道:“那是因为雪吟寄出的信都被我拦下,而她临死前就想再见你一面,她让我转告给你,可是我也没有...........” 陈幸瞬间气恼,眸中泛出红色,他一把掐住陆音洛的脖子,低沉喝斥:“你才是最恶毒之人,雪吟把你当知己,百般信任于你,她有好吃好喝好玩哪一样曾忘记过你,你就是这样还她的?!” 苏云逸跃上悬崖,被陈幸头也不回的一掌轰出去,最后苏云逸被逍遥扶住落地,陆音洛眼神落在苏云逸身上,艰难音哑道:“别伤......逸儿........” 陈幸双目圆睁,恶狠狠道:“不伤他?!好啊!我就让他的尸骨丢进山林喂魂兽,你满意吗?” 陆音洛听到自己脖颈骨骼被掐到咯咯作响,她快要窒息,“那一夜.......合欢.......你以为.........是谁........” 陈幸一怔,指尖僵硬,陆音洛挣扎脱身,她扶在棺椁上,躬身张口喘息。 陆音洛只想着不能让他杀了苏云逸,因为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是他们两个人犯的错,再也不要累积祸害下一代。 -- 第243页 第116章 多舛 陈幸回想当年在练器宗被铁链镣铐囚禁严刑拷打,只为让他承认子虚乌有的罪名,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反抗、挣扎到后来无助的认命。 二十年前陆音洛是兰城头牌舞姬,她跳的舞如同展翅的红色蝴蝶会述说一切美妙的事,令人陶醉在红色翩翩蝶舞中如痴如醉。 她不甘愿单单只做舞姬,听闻季家小姐才气过人,在一次斗诗会上两人相见如故,义结金兰。 后来便传出兰城有双花二绝,季雪吟文墨兰城,陆音洛蝶舞倾城。一文一舞美若天仙响惊兰城之外,煞羡多少痴男怨女。 两人却同时遇见年少沉稳的孤儿陈幸,他时常制作稀奇古怪的玩意带来让她两评论,什么机甲鸟兽,各种各样的防身武器,甚至还有日常家用,最特别的还属他制作的机甲人,一旦启用便会主动护主。 而季雪吟与陆音洛总是异口同声评论他做的差,缺点太多。他懊恼的捧回去没日没夜研究琢磨,两名女子无心之说的缺点,他居然通通改善完好。 陆音洛的美貌里带着活泼外向,与季雪吟就是一静一动,陈幸在与两人接触中喜欢上了文静、甘甜如醴的季雪吟,她不骄不躁处变不惊,彼此的默契让陈幸心里充满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快乐! 久而久之陈幸的机甲之术在炼器中无人能敌,他又埋头钻进炼器研制。他也许就是这方面天生的人才,很快他超越了炼器宗的师兄们,他练出来的兵器总是让他的前辈们惊叹。原本他有很明朗辉煌的前程可奔赴,可是,他太优秀了也太勤奋好学了。 他的师兄众多皆是名门之后,岂能容他爬上枝头春风得意,合计策谋暗算他偷了别人的设计图稿,又盗取师兄的炼器技能。 他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陡然被挡在前面的铜墙铁壁撞得鲜血淋漓,翻了跟斗摔了骨,再想站起来,谈何容易! 更糟糕的还是他在严刑逼问下承认了罪行,苟延残喘才保住性命,双腿却毁在了牢狱的酷刑中,终是被侍卫拖出嫌恶的赶出来,成了炼器宗有史以来的恶名,一切都无法挽回! 进炼器宗不是人人想就可以进,里面的弟子不是天之骄子便是奇才异人。进亦难,出亦难。 年少的陈幸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研制出的新颖武器都付诸东流,成了他人的垫脚石,他拖着残躯的身体,划了两条殷红血痕,他昏死在路边,又剧痛而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含恨离开炼器宗回到兰城。 他只知道自己坠入恶魔沼泽,他想拖着残躯往上爬,却摆脱不了恶魔缠身,他身心俱废沼泽。他自行截肢安置假腿,那一段时间可谓是他无尽的恶梦,身体腐蚀恶臭与剧烈疼痛,让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而在那段时间,季雪吟在一次外出游玩赏莲时,正巧遇上吕卓霖与几名纨绔子弟游玩,纨绔子弟对才女季雪吟早有耳闻,如今巧遇,一卿芳泽的心蠢蠢欲动。 凭季雪吟的才华自是回避得了这些纠缠的人,无赖这些纨绔子弟还死缠烂打,最后吕卓霖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季雪吟解了围,把几人糊弄走开。 当时两人甚至都没有与对方说过话,季雪吟也没记住吕卓霖的模样,更没把此时放在心上。 记住吕卓霖这个人是她与陆音洛从寺庙祈福回程途中,马车坏了停在路中央挡了别人去路。 而后面被挡的马车里,坐的就是风尘仆仆赶路的吕卓霖。 吕卓霖让两名女子坐上自己的轿子,命车夫去给她们修马车,吕卓霖自己则成了她们的车夫,将她们安全送回家。他谦谦君子之态让季雪吟与陆音洛记下了此人。 吕卓霖当时的确被季雪吟深深吸引,原本以为成家立业便是男子从古至今恒古不变的道理,他见多了身边爱恨别离的事,他嘲笑他们愚蠢,跨不过那道坎,也越不过自己的卑微! 而当遇到季雪吟,他也变得愚蠢、患得患失,对她着迷得日思夜想,还曾一度怀疑人生是不是该换一种活法。 当吕卓霖多次上门追求后才得知季雪吟心中已有人了,情场失意多日,最终振作起来,带着聘礼敲锣打鼓,轰轰烈烈上门提亲。吕卓霖本是借此让季雪吟一辈子都记住他吕卓霖曾经深爱过她,万万没想到最后季家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也不管季雪吟心中是否有没有他,只要能将她取回吕府,就是他吕卓霖的人!就是京城里谁都不能否认的吕夫人! 季家生意落败,欠下债务,能攀上吕府,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如何会拒之门外。季雪吟疾笔书信无数,盼不来陈幸的回应,救不了已定的命运! 她是念书之人,尽管知道私欲之中,天理所寓,但她也做不到为了一己私欲,而弃季家老小不顾。 季雪吟风风光光成了吕卓霖夫人,至于是第几夫人旁人不清楚,但是传闻吕卓霖对季雪吟与对所有夫人都不一样。 陈幸原本以为有了假腿可以行动如常,便可见到他心心念念百转千回的雪吟,却得知她已成别□□,所有的坚持瞬间如遭雷劈,百折不饶的刚硬瞬间瘫软如泥,化成一滩死水! 一生所爱,山海难隔,皆成戏言。 曾经的许诺情真意切,柔情蜜意的缱绻如何抵得住权利与金钱的诱惑!一切物是人非,双重打击下让他悲愤仰天哭都哭不出来。 -- 第244页 而后他见到陆音洛,她一直默默不离不弃陪着他。她看到他心碎难眠,也看到他肝肠寸断、万念俱灰,更看到他日夜在自己歌舞院喝得烂醉如泥,从此萎靡不振自甘堕落。 有一日他鼓足勇气偷溜进吕府,想找到季雪吟要个解释,却发现吕卓霖对她款款深情,无微不至。她生活在富足充满关爱的吕府,季家上下人人沾光,风头正盛。 他残废的陈幸又能给她什么? 他看着手里握着的风铃,曾经她最喜欢的挂件,可是在吕府没有挂一个风铃。 他们夫妻温馨的画面让陈幸彻底死心,他将自己灌得酊酩大醉,仿佛在那一夜,遍体鳞伤的陈幸就灌死在了酒香醉梦中。 待他朦胧醒来,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在醉梦中哭醒,意识不清,恍惚听到有人喊着。 “阿幸,阿幸.........” 他用力拽住了对方的手腕:“不要..........离开我...........” 他仿佛坠入十八层地狱,被拷上铁链无法逃离,他依旧念着季雪吟这个名字。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嗅到熟悉的清菊香气,是雪吟!是季雪吟!! 他陡然翻身将她束缚在床榻上,她却撇开脸庞不看他,他激动地将头深深埋进她细滑的发丝里。 熟悉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往昔你侬我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陈幸借着酒劲发泄似的疯狂“折磨”着人,他醉梦一般升到云端无尽幸福的要了她,而后极尽温柔的安抚她每一寸冰肌玉肤。 他一遍又一遍的呢喃:“雪吟............” 那一夜缠绵直至天明,她走了,他酣睡不醒,床铺上那殷红的血迹犹如红墨浸染的花朵,绽放夺目。 在翻云覆雨里让陈幸尝了鲜,也锁住了他的魂,从此就守在吕府,守住季雪吟不受任何伤害。她怀了孩子,他都欣喜若狂,想见她却又懦弱到不敢。 孩子快出生的时候,一道惊雷又劈中了陈幸,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吕卓霖的,那一夜,季雪吟根本没有出吕府! 陈幸惊愕失色才恍然如梦大醒,她怀刑自爱,恪守三从四德,如何会做违背伦|理道德与自己私|通? 他彻底疯魔了!他不想追究那夜的人是谁,只让自己怀了恶念私欲,罪孽也随之而来。他用他高明的机甲术成功偷换了季雪吟的孩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害死的第一个人就是季雪吟。 陆音洛与季雪吟情同姐妹,陆音洛暗恋陈幸,而生出对季雪吟的报复之心是在她们遇到狼妖后。 狼妖听闻兰城有双花二绝,为此好奇不已,他想看看这二绝有什么本事姿色,使用妖法将二人捆绑回妖洞,陈幸救人心切,也跟着进了妖洞,那时他未经世事,很快被狡猾的狼妖一并制服。 狼妖年少贪玩,他对陈幸道:“双花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狼妖都很专一,如何取舍小王委实不知,不如你帮我挑一个?” 陈幸还未答话,季雪吟第一次见到妖,她临危不乱,淡淡道:“小妹她娇弱胆小,只会给你惹麻烦,想必你们狼族也不甚喜欢,你就选我吧。” 狼妖靠近季雪吟,凶神恶煞道:“文墨兰城的季雪吟?你就不怕?” 季雪吟垂眸思量,道:“你不会杀我,我不需害怕。” 狼妖看得兴致勃勃:“如此自负,倒有点意思,那就留你了。” 季雪吟倏地抬眸,道:“但是我有个请求,你放了他们两人,事后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听命于你!” 狼妖对陈幸不敢兴趣,很快同意了,就在要为他们解开绳索时,陆音洛与陈幸在狼妖和季雪吟谈话之间暗中使眼色,刀刃借机割开绳索。 陆音洛的害怕是装出来的,她早已练习武艺,虽然浅薄花拳绣腿还是会两招,她手上的刀刃瞬间抵在狼妖脖子上。 陈幸救出了季雪吟,陆音洛让他们先走,自己可以解决,季雪吟不同意,陈幸此刻只想救一个是一个,否则都被困死,他拉着雪吟就往外跑。 陆音洛留在了狼妖洞里,她自负的以为自己逃命没有问题,诸不知他是狼妖,如何会抵不过三个凡人,他是佯装被挟持,暗地里看好戏。 陆音洛想要逃,被狼妖轻松反手制服,他对她道:“你们太小看我了。你就留下,看看他们何时才回来救你,也许一去不复返了?” 陆音洛挣扎道:“你不要得意,他们很快就会找人来救我,你死定了!” 一听说是狼妖,名气小的捉妖师都不敢前往送死,整整三日后,陈幸才找到一个胆肥的捉妖师赶来了。捉妖师有胆却没谋,被狼妖打得落花流水,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 奇怪的是狼妖最后还放了陆音洛与陈幸等人,他们都不知道其中缘由。 只有陆音洛最清楚,她的体内从此就有了狼血,是狼妖强行灌给她的狼血,每当月圆之夜,她必须回到狼妖身边,否则狼血便会在她体内兴风作浪百骨啃噬备受折磨,逼得她不得不去找狼妖化解。 时日一长,陆音洛开始心生怨恨,如果当时她随陈幸离去,有狼血的人就会是季雪吟,又如果陈幸能早点带人营救自己,也许都不会如此痛苦。 她拦截了季雪吟写给陈幸的书信。而后看着她成了吕夫人,陈幸酒后那一夜,她穿上季雪吟的薄纱裙,身上熏了季雪吟特有的茉莉花香....... 也因此,陆音洛彻底对陈幸绝望,不论如何,他心里都惦念季雪吟!就像她,不管狼妖、苏辞如何对她好,她都忘记不了陈幸这个人。 -- 第245页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陈幸的孩子,为了给孩子找一个靠山,而那时,正巧归虚宫少主苏辞对她百般讨好,陆音洛便答应嫁给他,成了归虚宫少主夫人。 陆音洛不再信任任何人,她利用狼妖小王扶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九曲山庄,自己忙着赚钱修行,苏云逸出生后都是由山庄里众多姐妹一起养大,时不时带回归虚宫走一趟。 十多年后,她与苏辞人前恩爱,人后早已相互看透,只是互不揭穿,两人都得安然。 吕府外面火势蔓延越来越宽,江进未把捆起来的馥郁人装入乾坤袋,吕府上上下下丫鬟仆人都逃进地下刑狱司,却被陈幸提前封锁了进不去。 好在谢禹袁释苏辞等人都在,众人法力因为中毒都只剩小半成,在谢禹袁释的带头下,最后终是众人合力,打开了刑狱司躲过一劫。 江进未在府外搜寻确定没有活人被困火海,才赶到刑狱司,问有没有人愿意同他一起前去猎兽地府擒拿陈幸,不愿去的就留在刑狱司。 众人低声附议,陈幸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去多了未必就好,此刻酒意尚存,法力不济的一群人,都想保住一条小命,还真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江进未转身就走,后面传来谢禹的声音:“等等,我跟你一道去。” 袁释看着,也站了出来。 角落里吕复好坐在地上,半抱着吕卓霖已经僵硬的尸体,神情恍惚呆若木鸡,少阳明对小石道:“那里地形我比较熟,你照顾好她。” 小石蹙眉,沉声道:“主人,千万小心。” 少阳明点头,转而对留下的众多人说道:“她是唯一知道走出吕府暗道的人,那些歪心思最好都收起来,否则,我手下也不会留情!” 四人进入地洞,走了一程发现地上画的的北斗七星位置图,少阳明便知其中寓意,他们很快找到了陈幸位置,听到陆音洛后面的叙述。 袁释无不感慨道:“当年为了看她们一场斗诗蝶舞,有人可谓散尽千金!没想到轰动兰城的双花二绝,最后是此等命运。” 谢禹叹息道:“云卷云舒,花开花败,终有时。” 乐灵玑见师尊赶来,惊讶中见到少阳明,问了他情况,得知他已解毒,万分庆幸,陈幸太狠毒,已经不能指望他。 进来之前少阳明身体虚弱,江进未输了真气给他,此刻看起来好了些。他在垂死边缘有乐灵玑的安慰,再看到她时心里总是暖的,他掏出自己手帕给她,放低声线道:“擦擦手上的血渍。” 先前形势严峻,乐灵玑也没在意,握他手的时候沾染了血渍忘记擦了,她轻声道:“谢谢,我用自己的擦擦便是。” 少阳明颔首收回手帕,没有再多说。 她掏出了蓝帕子擦了手又攥在手里放了回去,蓝舟墨看得真切,那是他在乱葬岗给她的,她掉在地煞谷,卫安又给了她找回,她一直都带在身边,蓝舟墨心里瞬间一阵激荡,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弧度。 陆音洛对陈幸道:“雪吟虽然做了吕夫人,她心里却一直都只有你,你却夺走她活下去的希望——就是那个孩子。你才是真正害死雪吟的凶手!” 陈幸痛心疾首却咬着牙绝口否认:“不!是你们,是炼器宗!是吕卓霖!如今还有你陆音洛!当初年少的陈幸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他无一恶习,努力勤奋,得到的却是什么?阴谋算计!强取豪夺!他何辜?又有谁为他讨伐正义?” 陆音洛似乎已经回归正道,她指责道:“那你就该冤有头债有主,找炼器宗才对!那一千五百名少年不正是当年的你?他们何辜?这样的复活雪吟承受不起!” 言语间陈幸手掌一挥,一道紫红光芒瞬间取走陆音洛的双眼。 “啊——” “娘——” 苏云逸想要跃上去,却被逍遥卫安拦住,蓝舟墨道:“上面那株怪异的花会释放出毒气,迷人神智瞬间消减法力。所以陆庄主的双眼才如此轻易被取。” 眼看着陈幸用陆音洛的双眼放进了季雪吟的眼眶里,随即施法复活季雪吟,下面江进未与蓝舟墨一干人等趁此机会都跃了上去,合力一掌击在陈幸后背。 陈幸擅长算计人心,制造机甲,而他又善于用各种毒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难以琢磨。却被众多人从后偷袭,这合力一掌险些要他命,只见他爆喝一声,黑袍震碎飞溅。爆喝之力灌入季雪吟的体内。 陈幸露出了他碎衣下的身体,那是一具因为失去法力,由下往上开始腐烂的身体,待法力完全灌进季雪吟体内之后,陈幸腐蚀的身体瞬间发出阵阵恶臭,他骤然猝倒,嘴里喷出凝结的紫红色血块,他又拖着血肉模糊的烂腿努力往棺椁上爬,在白骨森森中,众人才发现他接的双腿是兽骨! 这一幕赫然令人惊悚! 他的身体如何到了这种地步? 苏云逸最后顾不得自己,跃上去扶住陆音洛,她眼眸不在,鲜血溢流,她摸索着问:“是逸儿吗?” 苏云逸颔首难受道:“.........是” 陆音洛双手握住苏云逸的手臂,含恨道:“逸儿,娘对不起你........” 苏云逸眼眸湿润,他的确恨过陆音洛和苏辞,恨他们的无耻,恨他们的所做所为,可是,原本美貌的脸庞,被取走双眼瞬间惊悚可怖,即悲惨又可怜的母亲,让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恨她。 -- 第246页 就在这时,水晶棺椁中一道虚幻身体飘然而起,渐渐幻成真实,带看清楚模样众人都惊愕不已。 ——季雪吟! 少阳明能非常确定她就是季雪吟,她右手握着书册定格在虚空。 陈幸忍住剧烈疼痛爬起来,他努力挤出笑容望着她,嘶哑道:“雪吟.........你终于回来了........” 季雪吟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人,她仿佛还是当初待字闺中一般,她拿着书册,来回踱步,缓缓念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1】............” 她念完诗句,若有所思,轻声说道:“蜀道难,难而不为非君子,知难而进绝无双..........”季雪吟还没有说完,身形就骤然消散不见。 陈幸被眼前情景勾起回忆,又瞬间随着季雪吟消散而轰然崩塌,他万念俱灰,又陡然泪下。他十多年的辛苦付出,换来季雪吟紧紧出现片刻,大家都以为陈幸垂死挣扎,无力回天,带发狂后便一命呜呼,不料他靠在棺椁上仰头狂笑,眼角泪水却止不住落下。 他兴奋地笑,又凄凉地哭,此刻他只有未灭的魂:“雪吟!今日我一把火烧了深林人不知的炼器宗,也一把火烧了声名鹊起的吕府,所有人都逃不掉,一切都该结束了!” “雪吟,来生只愿你我慢行,不再跌倒一生安乐。” 陈幸说完看了看对面的乐灵玑,嘴角诡异的勾起,他的四肢都开始腐烂,残体靠着白骨越进棺椁,他用最后的残力想再抱一次季雪吟,可惜白骨已经驱使不动,几次未果。 他一阵抽疯似的狂笑,猛然残忍的撕扯一把染得殷红的衣袍,上面黏着自己的血|肉在琉璃灯火上迅速燃烧,他却扔在水晶棺椁里,火势点在衣裳上、溃烂的血肉上,瞬间窜燃,爆出“哧哧”声响。 跟着他们身体腾起青烟缭绕,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陈幸紧紧贴在季雪吟的尸体上,血|肉腐蚀与燃烧的痛苦让他使出最后余力,他头顶猛烈撞击在棺椁顶端,托在水晶棺椁上的树枝瞬间枯萎,棺椁跌进黑暗。 七星琉璃灯盏也在刹那间逐一摇晃,犹如失去支撑倾泻而下,带着未燃尽的火焰坠入黑暗深渊。 一生所爱,生死难隔,命终会断,情却难了。 陈幸一把火烧了炼器宗,一把火烧了仙源门,最后一盏灯火点燃了自己与季雪吟,从此魂归故里,万千恩怨也终将化为焦炭齑粉,埋没在地底。 陆音洛扔出一张信纸,一股阴风吹来,它飘在跌出的金色面具上空,仿佛被牵引跟随,缓缓飘荡。 那是季雪吟临死前让她交给陈幸的绝笔信,她没有给!信里写的什么陈幸是再也不得而知。 是爱?是恨?又或者是无穷无尽的离愁思念?都一起埋进深渊。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择《蜀道难》李白 祝你阅读愉快! 第117章 陈幸 空旷黑暗,幽静无声。 众人都还沉浸在其中,陈幸说的那一句:“所有人都跑不掉”令江进未心生不妙,接下来很快就验证了他的想法。 洞顶上的树枝光影在陈幸坠入时渐渐消散,紧跟着山摇地动,碎石残渣簇簇落下。 每个人都被震晃,站立不稳,少阳明身体晃动下蓦然回想道:“地牢还关有人..........地洞一旦塌陷恐怕刑狱司也抵不住。” 江进未道:“研制地在何处?” 所有人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蓝舟墨自然挽住乐灵玑,看到她拽上江进未,他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山要塌陷了,恐怕来不及了。” 卫安对苏云逸挥手道:”你们还不下来?!” 江进未把乐灵玑交给蓝舟墨对少阳明道:“快带人出洞。” 乐灵玑连忙拽上师尊袖袍惊慌问道:“师尊,你不一起走吗?” 陆音洛并没有对人说出苏云逸的身世,紧要关头,她还是没有对他有所隐瞒,言必之后,苏云逸什么都还没有做,他已经被陆音洛的残力托下。 苏云逸落下的一瞬间,看到他娘趴着的断崖猝然碎裂,她与断崖碎石瞬间一起掉入深渊,耀眼的丝绸锦缎仿佛黑暗中的一副坠落的画卷,缩小消失。 “娘——” 蓝舟墨突感觉脚下一软,不是他软,而是地面终于塌陷下去。所有人跟着一起陷进去。 江进未同样陷进去,随即他发现地底还有一层,他顺着罅隙跃了进去。 这是洞底第二层,里面通道纵横交错,越往里面越发现石壁每一丈就有一根黑色圆形金属立柱支撑,地面也由石砖铺砌,每一处洞府修葺如新,而把守的护卫都似机甲人。 江进未在护卫眼前挥了一下手,对方眼睛也不眨一下,他要走进洞府,护卫却知道抬臂阻挡,臂力强劲震慑,江进未一掌挥去,震碎了机甲人,散架的机甲人碎片哗哗坠地。 江进未刚要踏进去,就听到乐灵玑赶来,“师尊.........” 回首看到她与蓝舟墨两人顶着尘土飞扬赶来。他看她迎上来,知道无碍,抬手想给她弹去黑发上尘土,顿了顿,收了手道:“走吧。” 乐灵玑是寻着江进未血脉气息赶来的,看到这里与上面截然不同,同时更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乐灵玑反倒对英姿飒爽站立不动的机甲人感兴趣。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多看几眼,就伸手想试试。 -- 第247页 “别动!” 江进未与蓝舟墨异口同声喊道。 乐灵玑手停在半空,看看紧张的两人,连忙缩手回去。 江进未道:“先找到馥郁人。” 三人往深处走着,蓝舟墨找着话题问乐灵玑:“灵玑,你知道陈幸的身体为何突然溃不成军?” 乐灵玑对此也很好奇,自己琢磨过定与他炼什么邪功或者是与馥郁人有关。她往周围看一圈,说道:“定是与他炼了什么有关,你也有猜测不妨说来听听?” 蓝舟墨道:“你看这地府修葺得牢不可破,陈幸思虑周全,面面俱到。我还记得对付天龙鬼玉那晚,出现的人皮有三次复生,我就在想陈幸多年前扮作耳东先生表面接活挣钱,私下也是探得诸多不为人知之事,暗中埋下导火线。” 乐灵玑蓦然想起:“他说地煞谷的陈先生是他的替身.......所以他也可以三次重生?” 江进未在前领路,“以身修炼,终毁其身。” 蓝舟墨也是如此认为,“陈幸最初用人皮炼制馥郁人,定是坎坷颇多,并非我们想的得心应手,他也是置死地而后生,以身试炼。” 乐灵玑道:“他唯一执念就是复活季雪吟和报仇雪恨,我想和这两点分不开关系。” 蓝舟墨道:“他从头到尾也许不需要天问琴,他需要的是天下无双的绝美眼睛。” 江进未突然骤停,蓝舟墨见乐灵玑就要撞上去,连忙带了她手腕才没有碰上江进未。 两人的目光顺着江进未望去,惊呆了双目,不止他们,连江进未也震惊了。 他们四方立着八根金色圆柱,上面龙纹雕凤,做工精细,场面仿佛进入皇宫大殿。对面站立雄壮整齐的银色玄衣铠甲之人,他们手持金刚画戟,头戴银色铠甲帽,人数众多,一眼望去看不到底。 气势磅礴,场面壮观! 陈幸是想要一统人界,再坐拥美人,天下无敌! 他原本是炼器的天才,大好杰出青年被后来活生生磨成一个报复天下的腹黑男。受季雪吟的影响,他不喜欢那种恶心的药人,丑陋又呆滞。他要炼制出受他控制且能如常人模样的傀儡人。 他改名耳东隐藏在深山里,不受影响彻夜研制,起初他研制出来的傀儡人如同常人一般,却没有搏斗技能,他又不断提升,到后来,偶然得到禁术残卷,他才发现禁术是何等的神奇妙哉! 他按照残卷所述,收集许多死去不到十二时辰的尸体回来。然而,乐灵玑碰巧在迷雾林中进入密境,很快就查到边关战死将士尸体不翼而飞,里面那个万人坑也是陈幸弃之不用的废尸。 万人坑被乐灵玑毁了,陈幸发现后很快转移弃尸位置,赤焰毒蛇也随之移去。 从色身魂修到重生人皮再辗转为馥郁人的研制,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第一次陈幸随意找来三俱无人认领的尸体,在研制室里,先将三俱僵硬的尸体平放在他的神台上,施法完好剖出皮面,再一一剖腹掏出胸腔里面的内脏,星罗棋布摆放整齐。 他从中挑出最好合成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皮以及五脏六腑,其余又凑合出一个中等资质和低阶品质的两个人,只要他法力足够强大,翌日三人均可如常人一般听命于他,还会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与他对话。 但是,他第一次就耗了整整七日,只成功了一个,而且人物僵硬不会说话,他法力耗尽,又待恢复再行研制琢磨。 第二次已经是一月后,他同样用了七日,结果功亏一篑,全部失败,自己还导致元神受损,如此凶险又驳常理邪术换成其他人定是早放弃了。 在炼器这方面一般人都是资质普通,理论靠着死记硬背,彻夜彻夜的熬,连吃喝拉撒都闲浪费时间。 中等资质的人会在勤加熟练中挑精髓,从而模仿做出复杂的机甲。 高等资质的人能过目不忘,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便能从中领悟绝妙,进而创新。 然而,还有一种人的存在,他没有太多见识借鉴,紧紧因为自己的喜好,反复琢磨研制,便能突发奇想,创新出前所未有高人一等的新事物,这类人就是天生为此而生的天才! 陈幸天生就不是一般人! 他是天才! 他手下炼制的东西从来都会有始有终,他反复琢磨实验,竟是因为禁术是残卷,缺少了关键字,他凭借仙源门的庇护,自己的努力研制,不厌其烦的施法炼制,再耗尽法力,又待恢复法力,再行施法炼制,反反复复修改,再投入新的想法。为此他不惜以身试炼,有替身耳东先生,也有未完全成人形的陈先生。 在害死季雪吟那一刻,他就如同恶魔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新的炼制让后来任务失败的人皮傀儡只要完好无损,便能自动重生两次,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增强完成任务的可能性。 再后来就是让人皮傀儡如同活人一般带着香气的馥郁人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人皮傀儡身上种植迷人花,这一切陈幸也是从季雪吟身上领悟出来。 迷人花原本是陈幸在妖界向花妖讨要的花种,它由十二种香花混合,花妖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施法炼制,最后炼成迷人花。 花香馥郁,迷惑神智,消减法力。 陈幸在炼制人皮傀儡的时候便放进一朵迷人花,但花妖时常使性子,陈幸若没有安抚好她,她便不会给他炼制,毕竟那是要消耗大量法力,花妖自己使用反倒极少,大部分用在陈幸身上,所以并不是所有人皮傀儡都成了馥郁人。 -- 第248页 眼前的银色玄衣铠甲人没有被陈幸召唤使用,但目光却炯炯有神,英气逼人,人人长着一张刚毅英俊的脸庞,似乎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便可粉身碎骨以死尽忠。 终于明白吕卓霖为何要杀陈幸,毁馥郁人!眼前万万之多的人皮傀儡,且还不说有多少是馥郁人,一旦被使用,天下岂能不乱? 这样的气势让三人都愣了半响,江进未从上面望见一道直射的光芒,他转身回眸,背后面便是高殿礼堂,礼堂一般修葺为长形,而这个黑色肃穆的礼堂却是气势磅礴的圆形。 周围壁上空无一物,光滑如新。 那一道光芒对过去是高殿,上面正中央安置一把威武霸气的紫檀木雕纹龙椅,龙椅背后挂了一副长形垂画,奇怪的是,画面上什么都没有。画顶端之处有一面青铜镜。 乐灵玑与蓝舟墨随着江进未缓缓看过去,乐灵玑看到青铜镜想到在地煞谷,少阳明用过此镜,此镜邪乎,她对两人说:“这面青铜镜会收人魂魄,邪乎得很,要小心。” 江进未道:“千魂青铜镜。” 蓝舟墨望着由千魂青铜镜直射出来的那道金光,“千魂青铜镜即可收死人魂魄,也能夺取活人魂魄,煞气外泄,灵玑,离它远点。” 乐灵玑点头,疑惑问道:“陈幸不可能挂一副白纸在他龙椅之上吧?” 蓝舟墨来回走了一下,道:“如果你是陈幸,你会挂什么?” 乐灵玑偏头想了想,道:“肯定是季雪吟的画像。那如果是你了?” 蓝舟墨道:“我倒认为画像就是一个幌子,关键还在于千魂青铜镜。” 他们言说间,江进未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试着转换方向看向那道光。 江进未道:“光在动!” 两人一听,跟着看过去,蓝舟墨没接触过陈幸几次,但凭他扮成耳东骗过他和逍遥这些年来,便猜测陈幸不可能留这些“辉煌”成就供人欣赏,其中定有什么算计,他看着镜子没动,难道光会自动变幻? 三人都目睹到那道光缓慢移动到大殿正前方。江进未忽然意识到有事发生,对乐灵玑道:“灵儿,快走!” 往哪走都没有用了。 周围光滑的壁面倏地凸起如蜂窝一般的小圆孔,里面瞬间冒出一圈一圈的紫色毒烟,期间圆孔陡然又缩回,一支支带着骨毒化魂的厉箭,如雨袭来。江进未一掌挥出去,强大的金色光芒万丈,与射来的厉箭一阵撞击,转眼厉箭砰然簌簌落地。 三人以背相抵,蓝舟墨握出邪神剑,剑铿锵出鞘,挥出去,黑紫色的光芒滑过,箭断落地。 乐灵玑挥出变大的中书君,锋芒大盛,中书君在她掌间飞速旋转,散发出来的光芒波动,击得毒箭溃败跌落。 就这片刻功夫,人皮傀儡苏醒了! 万人齐身飞跃而至,俊色冷厉无情,手中紧握金刚画戟,眨眼将三人团团紧围住。他们仿佛训练有速的神将,很快摆出阵形,如临大敌。 江进未与蓝舟墨都饮过乐灵玑的血,不会中毒,但也不保证这么一直吸着毒烟又嗅着馥郁人的香气,最终会丁点事也不会发生。 江进未施了一层保护结界将三人罩住,蓝舟墨撇见,顿感这天枢仙尊手脚还挺麻溜的。 陈幸的馥郁人有精良有中等也有普通三个层次,眼前被馥郁人已经完全裹挟在其中,而馥郁人头顶虚空上还分别矗立着几人,定是馥郁人的精髓。 他们手中金刚画戟对着地面上的三人斜指而下,蓝舟墨看到他们似乎摆了什么阵法,但没见过这种双层阵法的布局。 江进未却看懂了,他沉声道:“是七星万人阵。” 听着这名字不用问,都知道能降千军万马,被这些人皮傀儡裹挟的滋味格外压抑,呼吸都变得粗重。乐灵玑手握变大的中书君格挡在身前,心想赢魚也受伤,不然就好解决了,她问道:“师尊,有办法能破解这种阵法吗?” 江进未在观察没有回乐灵玑的话。结界罩住他们不被瞬间攻击致命,但是香气始终是无孔不入。 蓝舟墨扬剑在身前,随时准备应战,微微侧首道:“这些馥郁人太香了,灵玑,你要不要避避。” 乐灵玑想说是凝神屏息吗?那样打起来不带劲啊,很容易被对方金刚画戟戳死。乐灵玑蓦然发现蓝舟墨怀里飘出一张面纱,就在她望着面纱时,蓝舟墨左手食指转动施法将面纱给她系好。 面纱贴上来的时候,乐灵玑在上面感受到蓝舟墨的余温和那好闻的气息。乐灵玑恍然想起,这面纱不是最初自己蒙面用过的吗?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她面纱一戴上,蓝舟墨看到仿佛回到了与她最初相遇的时候,他眸子里盛满眷念。 蓝舟墨又望着面前的铠甲人,被他们凶目对视紧紧围困,他用左手撕了一处衣袍,将自己口鼻捂住,假心假意问道:“天枢仙尊你要不要也避避这些香气?” 江进未看到乐灵玑戴上面纱,低声回道:“不用。” 蓝舟墨心道:你可不要死撑,仙源门外施了那么宽的一个结界,又传灵力给灵玑,出了问题可不要后悔。蓝舟墨想想又觉得不好,他若出了问题,灵玑定是日夜操劳守候,看来还是要尽快都安全出去。 他道:“这些铠甲馥郁人比陈幸的亲儿子还听话,他们一定受到什么指令才苏醒的,”蓝舟墨想了想,“难道是那道光吗?” -- 第249页 江进未思索到陈幸不仅是炼器宗师级别,更是机关术纵横修真界,那面千魂青铜镜背后一定有机关。但是江进未更疑惑这些铠甲馥郁人为何迟迟不动手? 乐灵玑正巧说出:“他们为何还不动手了?难道害怕师尊的结界?” 蓝舟墨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等我们出手。” 蓝舟墨对眼前的铠甲人做了一个假动作,对方群体也跟着动了一下,他接连做了两次,都是同样结果,看得人哑然,三人也从中明白,对方就是在等。 江进未在他们对话之间瞬间想透,暗道:好狡猾的陈幸,那一句谁都跑不掉不是说说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炼制禁术色身魂修人皮傀儡馥郁人手段不要深究考量,纯属魔改娱乐,看个尽兴!与作者三观无关,谢谢!! 第118章 鏖战 地底第二层的殿堂也只有他陈幸能建成如此庞大规模,却屹立不塌!正殿中央围攻三人的阵势有增无减,密密麻麻的铠甲人严阵以待,拥进大殿的铠甲人没有万人也有七八千。 就这严峻形式都可以压迫死人! 江进未施的结界已经开始被毒烟腐蚀,出现变薄撕裂。蓝舟墨突然微微偏头,对江进未试探的问道:“天枢仙尊用过天问琴吗?” 江进未只见过蓝正用过天问琴,道:“未曾。” 蓝舟墨随即召出天问琴,乐灵玑在地煞谷静心湖底就猜到了,天问琴被蓝舟墨施法变幻成一支不起眼的木制龙形头钗,从地煞谷自己就一直带在头上。 蓝舟墨冲乐灵玑挑眉一笑,转首对江进未道:“这七星万人阵用天问琴来破如何?” 江进未道:“不可。人皮傀儡需尽剿。” 蓝舟墨挪回天问琴,思忖道:“看来得大战一场,我先试探一下他们的威力,你再看情况是否需要用到天问琴。” 他话未完,江进未的皓苍剑铿锵出鞘,剑身银光闪闪,彻骨寒气,一剑幻影,七把透明闪着寒光的皓苍剑与虚空上七人瞬间兵刃相击。 蓝舟墨一怔,又在乐灵玑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的邪神剑早已经嗡鸣雀跃,在蓝舟墨的口诀招令下旋成一道小型旋风,眼前的银色铠甲人瞬间被绞入,碎成万千飞溅的残碎渣片,如此一来,他们想再靠皮重塑,也是不可能的事。 蓝舟墨祭了邪神剑,也打得血腥,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正经与这些人皮铠甲过招,那样只能让他们重塑身体,缠斗中只会耗死自己。 乐灵玑听了蓝舟墨的耳语,用同样的方法让中书君旋成一道罡气,用这道扩散的金色罡气击碎铠甲人,相比之下,乐灵玑的中书君略逊一筹,好在师尊之前输送灵力较多,她又加快了中书君的速度。 铠甲人瞬间起阵,场面一度战开,黑色、冰蓝色与金色光芒在铠甲人中纵横交错,光芒闪烁! 江进未的皓苍剑以他为中心,幻影出来的冰蓝色剑身,以一敌七,并未占上风,但江进未的皓苍剑也绝不逊色,他双手手掌反扣一暴击,朝虚空上的铠甲轰出。 被暴击轰出的铠甲人震飞,出人意料的是瞬间健全飞跃回来,江进未蹙了眉,包围圈不断被绞死击溃,瞬间又有新的铠甲人填充涌上。金刚画戟众合之上,威力骇人,直接硬抵上邪神剑与中书君,瞬间发出阵阵啸天长鸣。 蓝舟墨不禁暗叹陈幸的杰作。若是用在正途,那天下定是一片和谐,谁还敢造次? 私欲毁了一个大好青年,添了一个万恶魔头! 邪神剑被众多金刚画戟强压得剑身静止后退,黑气也渐渐减弱。而乐灵玑的中书君金光骤减,金刚画戟合力欲折损半丈长的中书君。 蓝舟墨攻势陡然一缓,分心了。他撤出左掌扬出手臂替乐灵玑增强抵挡力。江进未撇见,道:“握上邪神剑,与剑同心!” 蓝舟墨心生怀疑,邪神剑此刻魔气不低,与它同心像上次对抗天龙鬼玉一般?何况他又不是他的弟子,为何要听他指示,蓝舟墨佯装没听到。乐灵玑却在一旁催促道:“师尊给你说话了,舟墨?” 蓝舟墨脸色一黑,迟疑未答。 江进未却跃上皓苍剑,口中剑诀,与剑同心,他与皓苍剑就立在他们上空,皓苍剑握在江进未双手中,缠绕在剑身上的金光灵气腾腾。 而江进未双脚下围绕冰蓝色如同千万把通透的利剑,刹那间又化成波涛汹涌席卷而出的海浪,狂浪凶猛。而事实是,江进未体内爆发的灵力太过强悍陡然演化出来的骇然场面。 群围的铠甲人瞬间被层层击溃扑倒。江进未手中皓苍剑在他旋风几个来回之际,剑鸣嗖响,虚空上七人手中的金刚画戟被挑飞,撞击在殿顶,猝然刺耳震响,滚落坠地,正好插进地面上的铠甲人体内。 虚空上的铠甲失去金刚画戟,避闪间没有逃过连续斩来的皓苍剑,终归被削成两节,身体骤然分成两块砸在地上,石壁墙上、大圆柱上污血飞溅。 蓝舟墨与乐灵玑都被眼前的江进未震撼,他的修为太强,都不需要他两出手,便可以收工回家。 待江进未脚尖落下,却对蓝舟墨道:“你来一次。” 江进未看向蓝舟墨的双眸除了清冷并不锐利,却每每给蓝舟墨一种被他看了个通透的感觉。 蓝舟墨愕然,看着满场血腥暴力,还有未毁的铠甲人蠢蠢欲动,蓝舟墨看到乐灵玑期待的眼神,而江进未的眼神也很平静,却给蓝舟墨一种无法拒绝的感觉,他不得不握紧邪神剑,做到与剑同心,人剑合一! -- 第250页 蓝舟墨的做法与江进未从头到尾都是一样,但是他的周围围萦绕着黑气,待剑鸣扫出去,蓝舟墨毫无保留的黑气波动绞杀了铠甲人,也震碎了周围石壁、硕大牢固的圆柱,上面瞬间爆裂,随着咔嚓咔嚓声响,如同龟纹裂开逐渐蔓延。 蓝舟墨手中邪神剑耍了一个水浪花收回,还以为会得到江进未欣赏之色,不料他看着石壁圆柱的双眼开合间透露出淡淡可惜:“松弛无度,有待精进。” 乐灵玑看到蓝舟墨的表现,想到师尊能亲自指点舟墨,她欣喜地转而问江进未:“师尊,舟墨也算几次三番行正义之事,并非他人口中的十恶不赦坏事做尽.........” 蓝舟墨瞬间脸色一沉,触到他的逆鳞,他神色不豫,冷色道:“灵玑,不需要解释。” 江进未知道乐灵玑的心思,所以他才如此做了。他没有回话,他飞跃起身,到了那面青铜镜面前,抬手轻缓取下那面青铜镜。 刹时,下面两人看得心情沉重。半响,一切并无异常,江进未紧绷的心弦放松,又疑惑是自己多虑了? 他还是用青铜镜收了地面上堆积成山的铠甲人,收着收着就听到身后有响动。 乐灵玑惊疑不定冲江进未喊道:“师尊,挂画出现人影画面!” 随即石壁周围传来咔咔咔咔声。 蓝舟墨对准声响处就是一记暴击,石壁被碎开一个大洞,里面隐约看到是机关链在滚动,江进未蹙眉,紧跟着又一次地动。 蓝舟墨先前震出的龟裂,此刻地动摇晃片刻,威武壮观的殿堂开始四处轰然坍塌,滚滚碎开的大石从上落下,一瞬之间,烟尘滚石满处都是。 想要完全剿灭人皮傀儡馥郁人,用千魂青铜镜是最好最快的办法,陈幸算到这一步,他便在铜镜后面设置了机关自毁的启动,一旦谁动了青铜镜又或者是画,他布置在第二层的所有机关都将启动自毁,机关环环相扣,一毁俱毁! 一切将埋葬在黑暗的地底,挂画在尘石滚落间完全展现。 是季雪吟拿着书在黄梅下,一只机关雀吟诗飞来,她蓦然回首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充满好奇与淡淡的喜悦。 那是她与陈幸第一次遇见的画面。 & 待蓝舟墨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逍遥就做在一边守着他,见他醒来,说着:“醒的倒挺快的嘛。” 蓝舟墨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想不醒都难,揉了揉睛明穴,眉目一拧,“这般吵闹能不醒吗?” 逍遥递了茶水给他,“外面都乱了,受伤昏迷的人很多。” 蓝舟墨陡然拽住逍遥收回的手臂不放,“灵玑.........灵玑她了?” 逍遥斗篷帽沿搭在额前,面色清冷,扒开他的手道:“我和卫安及时赶到,把你们从...........” 蓝舟墨灌了一口茶水,又把茶盏放到逍遥手里,他找到床榻角落放着的鞋套上,他已经来不及听逍遥慢诉,大步夺门而出。 门外院子却乱成一锅粥。 都是那日参加宴席的宾客,此时不知道团团围住了谁,蓝舟墨心道:大清早的这么吵,灵玑如何能睡好? 听到其中一人扯着嗓门带着怨愤道:“就这点稀粥馒头想把人打发了?没那么容易!” 有人带头,其余人一拥而上,“对对对!是谁把我们害得如此狼狈名声扫地,他要死就死,要怎么与馥郁人对抗都是他的事,如今拉着所有人下马,恶毒至极!” “违背天理的事他自己也做尽,当初不是他自私抢走人家女人,天下也不会平白无故多一个魔头!他怎么不昭告天下让我们大家也评评?” “就是!这样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 “尸体不是还没埋吗?我们也可以鞭尸泄恨!” “鞭尸不够解恨,这不是还有她女儿吗?父债子还,每人轮番伺候着.......” “谁稀罕!披麻戴孝的,晦气!” 从衣着打扮来看,一旁分早餐的人都是南峻山弟子,他们实在劝说无用,只有去请天枢仙尊前来解决。剩下的也只能围观。 说话这些人里不泛有在宴席上大肆赞扬过吕卓霖的人,此刻见风使舵,言语放肆,越说越离谱。 吕复好在灵堂守得憔悴,披麻戴孝出来方便,回头便被这群人包围严厉责骂,她气的跺脚,想骂居然骂不出口,想打也打不过如此多的人,千金之取躯从来没有如此被人对待过,热泪委屈的唰唰流下。 蓝舟墨问逍遥:“他们怎么都在这?” 逍遥与他并肩而行:“地动后,逃出的人便遇见南峻山药尊,她带着南峻弟子一一排查,没有中毒者方能离去,其余人都留在这座院子里。” 蓝舟墨紧了紧黑色皮护腕,轻语道:“都是些中了毒的人还这么嚣张!” 蓝舟墨走近,扒开人群,眼前一亮,以往的千金大小姐吕复好眼下头披白孝哭得梨花带雨。他极力忍住,抿紧唇线,他用力咳了两声。 吵闹的人见到两人,渐渐缓下声,带着轻视怀疑的眼神睨着两人,蓝舟墨双手负于身后,在这些人面前缓步细看。 蓝舟墨的身影笼罩下来,凛冽的眼神看得人忍不住想打哆嗦,有个不怕死的扬着下巴撞胆问道:“小子,你是谁啊?想替她出风头吗?”又扯眼看了看戴着斗篷帽的逍遥,预感到这两人不好惹。 -- 第251页 人群中突然冒出:“他们不就是金樽对月把酒欢,黑风袭来见朱红吗?” “啊.........” “他们真的也在这里。”有人低声细语道。 人群骤然陷入安静,只听见吕复好的抽泣声,蓝舟墨慢条斯理冷声说道:“邪神剑好久没喂过了,嗅到腥格外兴奋。”说着他右掌一挽,邪神剑便横握在手中,发出震耳的嗡鸣声。 都是些或多或少的中毒人,对邪神剑需要以血祭剑的事都有所而闻,特别是当年边关两人对万人一战,此刻均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只有南峻弟子眼见而笑。 蓝舟墨道:“不想祭邪神剑的,该吃吃,该解毒的解毒,一代恩怨一代了,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若再见此事,别怪我不客气!” 邪神剑赫然冲天长啸,围着众人飞速绕圈,戾气凛冽,陡然又被蓝舟墨收回。 出得震慑收得利落! 聚众闹事的人一下子就老实了,纵使心有不甘也自觉整齐排队等待南峻弟子分发稀粥馒头。 南峻弟子们冲蓝舟墨与逍遥点头微笑,发放食物去了。 吕复好随着蓝舟墨与逍遥走出来,便撞见远处站立的天枢仙尊,还有他身边的少阳明,他们的眼神都望向这边。而少阳明的身侧站着小石与一列黑衣属下,他带着属下是来收拾人的,被天枢仙尊撞见拦下了。 原本这些黑衣人都是效忠陈幸的实力干将,他们见过陈幸的手断,不敢叛乱,后来见少阳明做事沉稳谨慎,对属于严厉却也体恤,又听说是少主,就望着早日归他麾下。 如今陈幸已死,这些部下自然死心塌地跟了少阳明。 少阳明走上前,看到吕复好哭红了双眼,抱着她安抚道:“没事了,以后我让小石跟在你身后,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一夜间的变故,失去了父亲,也从千金大小姐坠落成众矢之的,她委屈伤心,喑哑的喊出声:“哥——” 吕复好哭得稀里哗啦,她这几日把十来年的泪水全讨回来了。 蓝舟墨撞见少阳明的目光,他露出一丝感激,蓝舟墨没有回话,心里却对他们说道:你们总归还是幸运的。 蓝舟墨话哽在喉间,最后与天枢仙尊微微点头,与逍遥朝乐灵玑休息的地方走去。 结果乐灵玑她人早早醒了,便与师尊去了褚若兰的药房里,乐灵玑想让蓝舟墨多睡会,便没叫他。没想到不久他人已经找过来了。 第119章 解药 几人凑在一起在药房隔壁吃早饭。一张圆形大桌上,蓝舟墨自然紧粘着乐灵玑,上堂坐着天枢仙尊与褚若兰,木婉璃与李清风这次也来了。大家也都忙饿了只顾埋头吃包子喝稀饭。 乐灵玑看着包子愣了片刻,蓝舟墨便把包子馅掏在自己青菜粥里,把包子皮递给她,她很自然的接过吃起来。江进未看在眼里,就听卫安在逍遥耳边低语:“这跟你的手艺差太多,着怀念你做的。” 逍遥不动声色没理他,正想夹自己碟子里的包子吃,却被蓝舟墨抢去剥了肉馅给乐灵玑。他面不改色夹了卫安碟里的包子,卫安反应快,一双筷子夹住逍遥的筷子,牢牢摁在碟盘上。 惹得木婉璃李清风等几人都看向这边,卫安不管他们如何看,发现逍遥不开心了,才连忙乖乖拱手相让。 木婉璃抿嘴微笑,把自己的推出来,道:“我这里有,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卫安点头示谢,又看了看主人,她面前的碟盘满满当当,她正对蓝舟墨摇头,蓝舟墨是又哄又劝,这种情况下,他两用的还是眼神和表情交流,唇线紧抿,奇怪的是乐灵玑也能读懂。 一旁的逍遥忍不住冲蓝舟墨轻咳嗽两声。 两人刹那间回望,自觉收敛。 对于江进未来说,眼前除了褚若兰,都是些孩子,他什么也没用便进了药房,褚若兰见了也跟着起了身。 乐灵玑抬头道:“师尊?”她也想跟上去,被蓝舟墨阻拦道:“你乖乖吃完,馥郁香气的解药,我去给你想办法。” 乐灵玑道:“药尊这么厉害,到目前为止,都只能控制毒性,你真的有办法?” 木婉璃与李清风也望过来,蓝舟墨实话实说:“目前还没有。” 以往一直活跃的吕复好在少阳明旁边静默沮丧,心不在焉食之无味。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吕府又被大火吞灭..........谁也无法体会她的感受。 蓝舟墨给乐灵玑暗示,乐灵玑看过去瞬间明白了,跟着沉了下去。 这座住宅是吕卓霖生前为走手下买卖,打算送朝廷官员办置的,后来那位官员落马没送成,就搁在这了,估计吕卓霖也没把这宅子放心上。倒是给两兄妹一处落脚地,和解决眼下诸多的麻烦。 地牢关起的拓拔晏野、琵琶骨和彼岸花,段小楼,霍刚等其他修真人士,在地动时,少阳明打开了牢门,他们不相信少阳明抓了他们又会甘愿放走,趁机逃命溜走。 吕复好独自守在吕卓霖的灵堂前,晕了两次,固执的不肯去休息。她的双眼已哭得红肿,已经流不出泪水。她在灵堂前想了好多好多,无论如何,她只能靠自己走出泥潭,说来她也恨不得少阳明,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他。 他是比她还可怜的可怜人! 乐灵玑缓缓走来,周围挂的白帘犹如夜间幽灵扇动,气氛即诡异又凄凉落寂,连她一个旁人回想起来,心情都很复杂。他曾经让吕复好捅了自己一剑,让自己痛不欲生险些丧命。但师尊说此人有过失也有功绩,她便上了香也烧了纸,默默的陪着重创的吕复好。 -- 第252页 以往对他阿谀谄媚百般套近乎的人多不甚数,如今除了袁释来过,其余还记得他吕卓霖的人都是带着怨恨,不是少阳明的侍卫严守在外,估计他们早已经闯进来把灵堂砸得稀巴烂! 吕复好没想到乐灵玑还会来,她抿着唇,半响,沙哑问道:“你说他是一方枭雄还是罪恶之源?” 乐灵玑缓缓侧首撞见她红肿的双眼,她带着焦虑又复杂的情绪转移视线。 乐灵玑道:“他是走在自己的枭雄路上,成了别人口中的罪恶,人活着但求无愧于心。逝者已矣,复好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们的路还很长。” 吕复好扬了扬下颌哽咽道:“你是在可怜我?” 乐灵玑道:“若说今日我可怜你,他日你便会可怜我,何苦呢?世事多变,多一个朋友总是甚过多一个敌人,你不是也说过吗?” 吕复好蓦地颔首,默默烧着纸钱,“看在你如此诚意的份上,我会考虑考虑。” 乐灵玑见她又来傲气,满意道:“这才是吕复好该有的样子。” 吕复好苦涩浅笑,又道:“陆姨命丧洞底,九哥平日花天酒地惯了,也没一个交心的朋友,你也顺道去看看他吧。” 乐灵玑心思一怔,还是微笑点点头应了。 卫安提着饭菜篮子,敲着苏云逸的房门,始终没有人回应,乐灵玑想着不对。 逍遥也在一旁候着,宅子里虽然有南峻山弟子把守,毕竟鱼龙混杂,有逍遥与卫安在乐灵玑身边,蓝舟墨才能安心待在药房。 逍遥道:“会不会出去了?” 乐灵玑想让卫安打开门看看,逍遥便撞见苏云逸摇着玉扇而归。 “小美人?你怎么来了?” 乐灵玑闻声回首,见他招呼时心情如往昔,丝毫没有失去母亲的沉痛。心道:难道是过度悲伤所导致? 苏云逸说话间已经上前把房门打开,乐灵玑望着里面,灵动的桃花眸子转了一圈,房内也没任何别样。 她道:“复好让我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没怎么吃东西,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苏云逸见卫安把吃的都摆放在桌上,苏云逸也不客气,坐下一边动手吃,一边解释道:“早晨起来空气清新出去溜了一圈,这宅子真大,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路线。” 乐灵玑做在一旁看着他吃,卫安与逍遥就立在乐灵玑身后,也看着他吃。他看了看黑衣劲装罩斗篷帽的逍遥,优雅举筷,“没想到站神也喜欢看我吃饭,实乃我九爷的荣幸。” 逍遥愣了一瞬,“你查了我们。” 苏云逸道:“好奇而已。” 逍遥道:“好奇是种病,严重会死。” 苏云逸呵呵笑道:“能死在战神手里也是一桩美事。” 乐灵玑打断道:“就别贫了,九爷你就快吃吧,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云逸点着头,感觉这一顿饭是他有史以来吃得最累的一顿,噎在喉咙极不顺畅! 三人从苏云逸屋子里出来以后,逍遥道:“他身上有一种味道,他定藏有事。” 卫安道:“我也闻到了,像.......洞穴里面的泥土味道。” 逍遥道:“他去了地洞?” 乐灵玑叹了一口气,“他比复好会隐藏伤痛,那些都是他的一块巴,接开了不是问候,而是残忍的又补了一刀,罢了。” 逍遥道:“这里的人大多数被吕卓霖爆了丑事,拖久了迟早出事。” 乐灵玑也听说了那日大火燃烧下,吕卓霖不惜代价把多年来查出的真相以幻影呈现众人面前,如今他尸首未埋,需要尽快研制出解药,解了毒让人各自回家,修养生息韬光养晦。 合在这就是火药,致命危险! 药房里褚若兰与江进未细说着什么,李清风跟在木婉璃身后听命差遣,一会加一钱地骨皮,一会加两钱白花蛇草........李清风在南峻山就时常要去药理峰,他也能略懂一二,认识一些草药。 换成其他人就难了。 蓝舟墨却在一边逗老鼠玩,他不属于南峻山弟子,谁也管不了他。到晚上,忙了一天的人晚上都走了,蓝舟墨却还留在角落看他的老鼠。 乐灵玑给他带了吃的,若大的临时药房就听到蓝舟墨欣喜的迎上去,“什么好吃的?有酒吗?” 乐灵玑一边打开篮子,听他说酒刹时一愣,“你想喝酒?” 蓝舟墨握上她的手,把她牵到他那片小领域,乐灵没看到什么药材,反而看到酒、树叶、笼子里的老鼠正活泼乱窜。 蓝舟墨斟了一杯酒递到她眼前,只见他眼神装着惊喜,嘴角笑意飞扬:“尝尝,这是我专门给你酿的。” 乐灵玑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又纯善的把酒放到她的唇边,酒香就在她鼻息之间,乐灵玑垂眸,舔了一下,香甜微辣,舌尖回味无穷,她忍不住自己捧起来就喝。 蓝舟墨连忙劝道:“不能喝太急。”她就已经一杯下肚,蓝舟墨只能无奈摇头。 乐灵玑扬出杯子,讨要道:“我还要。” 蓝舟墨皱着眉头,佯装有点担忧道:“喝醉了怎么办?让天枢仙尊知道我灌他弟子酒喝,定饶不了我。” 乐灵玑拉着他躲到墙角角落:“嘘!我只喝一点点,你不是也说专门酿给我喝的吗?”她含情眼眨了眨,“舟墨,就再喝一点点?” 乐灵玑楚楚乖萌的样子,让蓝舟墨无法残忍拒绝,只能随了她。 -- 第253页 看她像极了一只馋猫,一口一口的喝着,蓝舟墨神色黯然,与她一起坐在墙角下,温声唤着:“灵玑?” 乐灵玑觉得这是她喝得最痛快,也是最好喝的酒,可是回想起来,她就只在地煞谷喝过类似的酒,还是精灵小白给的。 她喝得尽兴,“嗯?” 窗外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一缕华月透过窗口,撒在两人身上,像渡了一层银。 乐灵玑不需要这抹清亮,在蓝舟墨心里,她就是他最耀眼的光,他抬手一挥,合上了窗户。 两人顿时陷入黑暗,乐灵玑抬眸一看,对蓝舟墨道:“是怕有人寻到吗?舟墨你真是谨慎。” 乐灵玑说着拿起酒壶,靠着墙壁,仰头又喝了一口,“有舟墨在,真好。” 不是说只喝一点点吗? 蓝舟墨偏头问道:“说的是实话吗?是不是送东西给你的都好?” 乐灵玑秉着自己矜持温和气质,微笑点头又摇头,字字清晰道:“不一样,有知己舟墨,此生无憾。” 蓝舟墨听到笑了,哪怕她随口糊弄他一句好听的话,他都会心喜许久,自是随她尽兴没有阻拦,毕竟过了这一劫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喝就喝吧。 “那知己也想喝一口。” 乐灵玑规规矩矩双手呈上酒壶,他嘴角牵动,从她手里接过酒壶灌了自己一口,轻声说道:“按道理说药尊配药很容易解了馥郁毒才对,却一直没成果,我觉得其中有问题。” 乐灵玑脸蛋上开始泛红,气息微重,她偏头问:“什么问题?” 蓝舟墨感觉到她的灼热气息,抬指抚了她的鼻梁,“是不是上头了?二公子可以借肩膀给你靠。” 乐灵玑哧溜靠在他肩上,嘴上却慵懒道:“没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问题了?” 蓝舟墨任由她靠着,又细心给她分析:“我也说不上来,吕卓霖配置出来的解药,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让吕复好做成不起眼的树叶,他不在了,吕复好也不知道配方,中毒的人也都不信任吕卓霖,更不相信吕复好的绿叶子可以解毒,死活不用。你也见到我们都用过有效。而药尊迟迟研制不出解药,整体情况就会恶化,不是好兆头。” 乐灵玑又喝下一口,道:“他们怀疑复好是因为吕卓霖,能理解,若是有意外,师尊也能想到,我是绝对信任师尊!” 蓝舟墨道:“天枢仙尊是什么样的人谁都知道,就怕........” 乐灵玑是喝得有点上头,但是思路清晰,“你这老鼠是怎么回事?” 蓝舟墨眼神看过去,“老鼠活泼乱跳,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他心道:解药已配好,等着给你一个惊喜。 乐灵玑喝着最后一点酒,“看来舟墨心里已经有数,我也放心。” 她心想:反正有你在,我就很放心。 “灵玑?” “嗯?” “毒解后,你是回南峻山吗?” 乐灵玑深深喘了一口气息,“嗯,回南峻山,找长老,免除校武峰,每个弟子的记过。”她扔了空酒壶,双手抱着蓝舟墨的手臂,仿佛抱着她的睡枕靠上去。 一壶酒他只喝了一口,就没了? 喝了也罢,一夜好睡。 蓝舟墨抬指一勾,一片没用完的绿叶飘到他手里,叶子抚在乐灵玑脸上痒得很,她挥了挥手,“舟墨.......别闹,让我歇一歇。” 蓝舟墨垂眸浅笑,“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往后若是你想我了,就吹起这首曲子,无论我在哪,我都会赶来见你。” 乐灵玑低语道:“那你可不能食言。” 蓝舟墨温声回道:“决不食言。” 绿叶含在双唇上,音律轻缓优美,即婉转动听,又清新脱俗,他吹出了不染尘世,也吹出了酒中仙的飘逸。 乐灵玑靠在他肩膀上,都如同成了谪仙,在醉里寻欢,与风云共潇洒。 守在门外的逍遥与卫安都听醉了。 一曲下来。 他低声唤着:“灵玑?” 她已沉睡。 蓝舟墨蹭着她的发丝,轻声对她说道:“曲名《无双》,为你而奏;酒名蓝乐,为你我而酿。你可记好了。” 乐灵玑被蓝舟墨抱回屋放在床榻上,她还拽着他不肯撒手。 她果真一夜好睡。 蓝舟墨让逍遥买回来十坛上等好酒,又在酒里放了吕桌霖配置的绿叶粉末。他向天枢仙尊承诺,解药有效,莫问配置,长案上摆了长长两排瓷碗,里面盛着酒,酒香四溢。 蓝舟墨对众人道:“此酒乃上品,据说可以解你们体内之毒,想归家的就饮了这散席酒,不想饮的就继续留下来,安心住着,宅子主人也会好生伺候。大家若有不放心,大可饮之前试试是否有毒。” 他与逍遥当着众人面各自端起一碗,一饮而尽。而后苏云逸上前随手握上一碗豪爽饮下,苏云逸是好酒之人,闻之便知酒不赖,尝着更是美酒,扬手想再饮一碗,被逍遥一把拦下。 苏云逸含笑道:“酒香入口绵落,好酒!不能多饮一碗吗?” 逍遥看也没看苏云逸道:“酒贵。” 苏云逸豪气道:“九爷我买。” 逍遥接道:“行,排队去。” 苏云逸嘴角上扬,“好,就等你!” 袁释,谢禹见状也跟着上前饮了酒。加上酒香诱人,有些人馋得慌,争着围上去一尝口腹之欲。其中想挣扎狡辩的人瞬间泄了气,听着别人口中赞不绝口,也情不自禁跟着上前。 -- 第254页 按常理说,酒是不能混合药一起服用,蓝舟墨先也很徘徊,宅子里最方便验证的就只剩老鼠,他反复做了验证,惊奇的发现,如此不仅可行,还增强了解药性,毒性很快就解了。 兴奋之余,令他想到这是陈幸找花妖炼制出来的毒香,陈幸应该最了解毒性,毒性与解药息息相关,又一处显示了陈幸的心思缜密。 他是鬼才! 他最后看乐灵玑那诡异一眼,令蓝舟墨心里更加沉重,那一定暗示着什么! 同样的解药换了一种令人喜欢的方法,事情就解决了,宅子里所有人的馥郁毒能解的都解了,江进未乾坤袋里困的那一帮人算是无药可解,只有收进千魂青铜镜。褚若兰不放心临走之前还亲自一一检查,确信毒性已解。 蓝舟墨在十二时辰想出对策,是在褚若兰意料之外。她一心想自己配出新药方,眼看再过半日便有收获,却被他捷足先登。 蓝舟墨一心想尽快把毒解了,提前便做到了。褚若兰越想此人越觉得他不可估量,将来怕是一劲敌 第120章 波澜 树林茂密,阳光灼热。 谢禹站在树林下,他已经不是曾经清瘦的谢禹,背影都变得宽阔结实,蓝舟墨如约而至,他在两丈外停下,等待他要向自己说什么?是内疚跪地道歉,还是让他蓝舟墨捅上一剑? 结果等了半响,他就说了一句:“你来了。” 蓝舟墨憋着没吭声。 谢禹内心是有愧,来之前做好了打算,他真的赴约前来,谢禹又不知如何面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蓝舟墨迟迟不见他发话,转身离去。 谢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在他面前告罪,转身却发现他人早已经走掉。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乐灵玑醒来发现师尊已经坐在她床沿,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乐灵玑头还很昏沉,她撑起身,对江进未道:“师尊,我睡过头了。” 房门被卫安打开的时候,就闻到浓郁的酒味,江进未起初很是生气,想着如何惩罚她,眼见人醒了,心却又软了。 他侧身看着她:“你难得睡过头。” 乐灵玑揉了揉头,颔首自觉认错:“师尊,我觉得好喝,就多喝了一点,若是不好,下次我再少喝点?” 江进未抿着唇未回答,还给了她一个侧身,乐灵玑知道师尊真生气了,她牵了牵他的袖袍,师尊还是没理她,她才狠心说道:“那以后不喝了,再喝也要师尊同意才行,师尊你别这样,灵儿会难过的。” 江进未不是怕她喝酒,是怕她喝醉! 听她如此说,这才给她好脸色,默了片刻,“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待吕掌门入土为安,我们便回南峻山。” 乐灵玑一怔:“毒解了?” 江进未点头道:“嗯。” 乐灵玑道:“谁解的?” 江进未道:“蓝舟墨。” 乐灵玑就猜到是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江进未问她双眼可有不适,乐灵玑只觉得想合眼睡觉,其他还真没有什么,她忽地睁大双眼,疑惑问道:“师尊,为何你与舟墨每天都在关心我眼睛,难道我眼睛出了问题?” 江进未道:“他也在关心你眼睛?” ........... 少阳明接管了吕府的烂摊子,他只在灵堂前守了一夜,便马不停蹄的忙前忙后,心里记挂乐灵玑,亲自送过几次礼物,而后又走不开身,时不时让小石给她送东西过去,吃的用的他能想到的都让小石送。 吕府太过宽广,火势依旧熊熊燃烧,曾经的风华尽逝,火焰舔舐浓烈张狂,也烧得少阳明心口凄凉! 大火烧过的地方剩下颓垣断壁,焦炭黑木凌乱不堪,四处还冒着缕缕青烟,刚靠近就感觉余热和烧焦味扑鼻。焚烧过的地方,没有花,也没绿丝绦,荒凉至极。 花园原本的大树上,在闪着灰光的枯叶树枝上,倒悬挂着一张破烂的人皮,涂满了污血的人皮,又像一件血染的破衣,向世人披露着无尽的痛苦........ 忽听有人哭泣的声音,寻过去发现是阿仲跪在地上,掩面痛哭。见到少阳明出现在眼前,一时情绪激动,更是悲痛欲绝:“少主.........” 他八岁跟的吕卓霖,到如今已经三十年,也算差不多与吕卓霖一起长大,他是忠仆,从无二心,如今主死仆悲,望着尽被烧毁的吕府,阿仲想死的心都有。 少阳明扶起阿仲将他送回宅子,转回走到吕府一处,看到被烧毁的机甲船,被烧了无数天的机甲船还冒着丝丝燎烟,他忍不住上去心疼的爱|摸,被烫到的心比烫手还痛! 他忍着痛咬着牙,下定决心要重建吕府! 这个想法一旦在他心中滋生,便越来越嚣张。 嵩魂山是吕家祖辈买下的坟山,青山环绕,是富有灵力的山脉,也难怪吕家能衰便能盛,吕卓霖也安葬于此。 连绵起伏的山脉埋葬了无数吕氏阴魂,少阳明翻看过吕氏族谱,尽管都是坐贾行商,在天下大乱关键取舍时,吕氏竟然都是大义凛然,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特别是他爷爷那辈,可谓天下皆知,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少阳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吕氏族人,他将自己写入族谱更名为吕阳明,眼下一切抄办皆由他吕阳明亲自完成,虽然只有几人相送,但是其中有天枢仙尊就已经能让吕家倍感欣慰。 -- 第255页 风从山中来,动了吕阳明与吕复好雪白色的孝服,也拂过送行人的袍角,仿佛是逝者最后一次无声的道别。 任世间纷纷扰扰,三千繁华弹指刹那,虚荣爱慕终将化为虚无。无论一生如何光鲜亮丽,耀眼夺目,又或者坎坷阴暗,落魄无光,终归百年后一把黄土。 苏辞走的时候,苏云逸还缠着逍遥买酒。待到此时他与众人道别,独自带了一坛美酒回九曲山庄,临走时还不忘用玉扇敲在逍遥黑衣上,执着道:“战神,下次九爷一定请你喝酒。” 这坛酒他赖账没给,逍遥可是用私房钱买的,他冷冷的避开他。卫安见状流露出不舒服的神色,对苏云逸嘲讽道:“你该不会是酒钱没给我们家逍遥吧?” 苏云逸提着酒坛头也没回,摆摆手扬长而去,他华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际,如同一副山河卷轴繁华落尽,纵是再美艳气势磅礴,也会转瞬即逝。 曲终人散,乐灵玑随着师尊要回南峻山,吕复好顺着吕阳明眼神望去,他看着乐灵玑的背影神色复杂,手里握着乐灵玑在地宫抢出来的画,那是他的母亲季雪吟的画像。 吕复好略有失望道:“她要走远了,能不能成为我嫂子,你要加油啊。” 吕阳明拳头紧攥。 一旁阿仲恭敬道:“少主自己媳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想当初.......”阿仲想到吕卓霖生前多少女人在身边围绕,如今,坟头前却没有一个女人为他送终,阿仲不禁又回头望着荒凉的坟头,伤心难过。 吕阳明顿时喊出声:“乐灵玑——” 乐灵玑这边几人都被他喊回头,一一望着他,他窘迫了瞬间,充满希望的微笑望过来,“只要你没嫁人,我就不会放弃!” 李清风朝吕阳明挥挥手,呵呵笑道:“那你要加油啦,想取我们小师妹的人排得可长啦!” “哈哈哈......” 大伙的笑声在山峦里回荡,清脆响亮。 吕阳明拳头越攥越紧,他走到今天的每一步,从来没有容易二字,将来肯定也会是,无论翻山越海,他要谱写吕家新的传奇之路,里面一定要有她的故事。 乐灵玑白皙的脸庞刷地被大伙笑红了,她羞涩的转过身,率先朝前走了。 蓝舟墨大步追上她,与她并肩前行,乐灵玑以为他会说什么,一直默默等得着急,他却一直陪她走着,眼看就要走到分岔路口,乐灵玑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你和逍遥打算去哪?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蓝舟墨停在她身边,望着宽广的山脉,白云漂浮,一只飞鸟横渡云空,他转身看着她。 他清澈眷恋的眼眸告诉乐灵玑,他想留住她,他嘴角又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明明心里很酸楚,却佯装云淡风轻:“想驳和野兔子了,回去看看。” 乐灵玑突然问道:“你说出了地煞谷,再说我们的事你还记得吗?” 蓝舟墨抿唇微笑近似有点苦涩:“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他顿了顿,温声道:“我会一直等你。” 乐灵玑想到手腕上的蜻蜓眼琉璃珠,一直戴到如今,原本下山之前想还给他,可是现在又不想还了。 听到他像解释又没解释的言语,垂眸点点头,低声道:“那我走了。” 蓝舟墨看着她走向江进未与褚若兰,他猝然又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她眼神里蓦然露出欣喜,他缓缓凑近她,几乎近似吻她的动作,最后停在她耳旁。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灵玑,我喜欢你,世间万物都不如你好,想和你在一起。” 乐灵玑心口倏地一阵小鹿乱撞,呆呆的睁大眼睛。她清楚的感觉到开始好转的脸蛋迅速又涨得发热。 看到她呆愣住,粉嫩嫩的脸庞像熟透的蜜桃,让他着迷,更让他有种想咬上去的冲动,这么多人看着,他忍住了。抬指点了她眉心一下,“注意保护你的眼睛,有异样及时告知你的师尊。” 乐灵玑脑袋一片空白,这才垂眸点头,想对他说什么却不知道,蓝舟墨打趣道:“他们在等你,你若不想去,就跟我走。” 乐灵玑愣了一下,莞尔一笑:“那我走了。” 蓝舟墨抿唇点头。 江进未在那一瞬,心口突然莫名的一阵针扎疼痛,他忍住侧过身形。 苏云逸没有回归墟宫见他父亲,而是抱着一个盒子回了九曲山庄。里面装了一块玉,是陆音洛的随身之物。 他对乐灵玑说自己在那座宅子晨起溜达,是谎话。他又独自悄悄溜进地洞寻陆音洛,险些被落下的山石砸中,不惧艰险,最后只寻得一块被摔碎一角的青鸾玉佩。 山庄的人听说庄主不在了,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苏云逸为他娘设了衣冠灵堂,却迟迟不见苏辞前来。 他戴着孝去了归虚宫。 苏辞回到归虚宫,心里没惦记过陆音洛与苏云逸,他一心扑在他的功法上。他的事情被吕卓霖揪出来后,回来也不敢明目张胆抓人练功。 他正坐在大殿上与属下商议,见苏云逸披麻戴孝前来,令下属退下,让婢女递上茶水,他若无其事磕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说道:“逸儿回来了?” 苏云逸看着下属对他礼貌退下,方才对苏辞道:“我娘与你好歹夫妻一场,她的葬礼你不前去,说不过去吧?” 苏辞一声冷笑,把婢女也通通喝令退下,偌大的大殿就只剩他俩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看上去平心静气。 -- 第256页 苏辞放下茶盏,“你娘是不是为了陈幸连你和九曲山庄也不要了?哼,她死了本宫才知道她心里装的那个人是陈幸。” 苏辞在吕家宅子里的时候,他私下找过袁释与谢禹,关于他夫人陆音洛的死因他们一致缄口不言。被绿了这么多年,陆音洛没死他都想亲自动手把她折磨致死。 结果她到好,一死了之,什么都结束了。苏辞更加确信眼前这个长得与陆音洛一般的儿子也不是他苏家的种。 他所有的仇恨都加注在眼前这张脸上,他凶狠的目光陡然横生杀机。握成拳头的手上金色光芒流转腾起,似乎随时一记暴击轰向苏云逸,要了他的小命! 苏云逸平日里就是众所皆知百花丛中的软玉公子,还好酒,修为低阶,要捏死他一如反掌。苏辞不想轻易让他死在自己面前,定要把这二十年所有的耻辱都还在他身上。 苏云逸感受到了这股厌憎报复的杀气,他神色转换,恭敬道:“若是爹忙于宫中大小事务,那明日下葬逸儿就不等爹了,逸儿告辞。” 苏云逸俯首,转身大步离去。 苏辞思虑到自己正在修为的关键时期,听他忽而唤他爹,怔了片刻,再望去时他已经离去。 暂时饶过你,待到功法大成,再好好收拾你个小孽畜!他攥紧的手掌骨节咔咔作响。 片刻,腾起的金色灵光才缓缓消失。 苏云逸知道自己打不过苏云逸,只有俯首称臣换一种方式躲过一劫。到底心里一阵失落,没有为他娘请到夫妻一场的苏辞送行。 他回到九曲山庄给陆音洛立了衣冠冢,九曲山庄上上下下的人凄凄凉凉送别她们的庄主。 苏云逸打算三日后便准备解散山庄。突然,归墟宫弟子传来噩耗,哭诉宫主苏辞突然暴毙,请苏云逸前往归虚宫处理后事。 苏云逸疑惑不解,那日他生龙活虎,法力无损,如何突然暴毙?而且就在陆音落下葬的当夜。 以苏辞嚣张性情绝不可能以此为借口诓骗儿子回归虚宫,苏云逸思量再三到底是回去了。 苏辞的灵堂就在自己眼前,他杀气腾腾的眼神还历历在目,眼下却真实的躺进黑色棺椁当中。 苏辞的贴身侍卫带着哭腔说:“属下亲眼目睹宫主在屋中打坐,而后才闭门退下,第二日晨起如何敲门也不见宫主回应,当推开门时,宫主他......他就已经........暴毙在床........” 苏云逸着手检查棺椁中的苏辞,他的七筋八脉尽数断裂,五脏六腑也爆体,实属走火入魔的征兆。 苏辞修为不算顶尖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也非等闲之辈,谁又能把他制造成走火入魔的迹象,且不露出一丝痕迹?目前几大修真门派除了南峻山其余各有受损,还真难找出一个有此动机之人。 而归虚宫历代宫主只能由血统继任,若说谁想夺宫主之位也不太可能。 苏辞的贴身属下还眼巴巴的望着苏云逸,等待发话。苏云逸望着灵堂前的长老以及归虚宫其他执事者,他黯然掩面而泣,呜呜悲恸哭诉:“爹........娘刚走,您如何又舍得离开逸儿?爹..........” 他一声“爹”哭喊得肝肠寸断,众人面面相觑,也都跟着悲伤掩面,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一人是真心的痛哭流涕。 短短几日,苏云逸便经历送走名义上最为至亲的爹娘,他靠坐在归虚宫的大殿之上,他很迷茫,又很兴奋,他最讨厌的两个人,终于在这个世间上消失了! 被他喝光的空酒壶扔在地上东歪西倒,他醉眼朦胧,他仿佛看到了陆音洛缓缓向他走来。 “逸儿,逸儿。” 苏云逸醉眼迷离,他期盼的望去,忽地呵呵笑起来,“您是我的娘吗?从小到大,你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你从来不问我要什么,你只顾爱你所爱,你就不该生下我这个儿子?!” 他越说越愤慨痛心,苦涩的笑声渐渐变成哭泣,没有谁理解他,他也不能对任何人诉说,每当他体内狼血肆意侵略身体时,他几次想死,最后都变成了不甘心的抗横、拼了命的较量! “逸儿,你要振作起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儿郎,不是为谁,是为你自己。逸儿,娘......真的.......很爱很爱你........” “都是假的,假的......” 苏云逸一会笑一会哭,殿外的人不能走进偷听,都以为少主突然痛失双亲过度悲伤所致,也都不敢冒然进去安慰,只能尽忠职守,时刻不敢松懈守在殿外听候差遣。 第121章 树浪 蓝舟墨与逍遥回到竹屋。 玄真道长与萧晨炫老早立在院子路口张望。 仙源门发生的事很快传遍京城,不同版本的传闻甚嚣尘上,但是有一点,就是画面中发生的事传闻越传越夸大。 玄真毕竟是道法观上任掌门,如今也是道法观尊者,他带着萧晨炫也去观望了那场大火和那些毫无遮掩的揭露画面。 最先迎上去的是萧晨炫,他眼神极其失望,张口就问:“灵玑姐怎么没有回来?” 萧晨炫虽然知道萧家灭亡的真相,但是蓝舟墨对他一直冷冰冰的,因此没有了仇恨却依旧不喜欢他。 蓝舟墨对玄真道长点头示意,便去关心圈里的驳和野兔子,还是逍遥回了萧晨炫:“她跟她师尊回南峻山了。” 玄真在一旁含笑道:“安全回来就好,晨炫,别愣着快去准备做点吃的,想必他们也饿了。” -- 第257页 萧晨炫这几日跟着玄真学会不少事,还想在乐灵玑面前露一手,此时脸上跟走了魂似的应声。 逍遥见他无精打采走进厨房便跟了进去。 蓝舟墨揉着驳的脑袋,也神游九天。 蓝舟墨得知归虚宫苏辞暴毙,交代逍遥去一趟,逍遥愣着不动,蓝舟墨推了他一把,“怎么不去呀?” 逍遥没理他,不情愿的去了,走了一半,蓝舟墨还是跟来了。 他们见到苏云逸的时候,正是他醉酒伤心的时候,他哭哭涕涕拉着逍遥说好想他,要他陪着畅饮十坛,也亏他还记得要请逍遥喝酒。 蓝舟墨与逍遥就陪他折腾一晚上,待苏云逸沉睡醒来时已经又是晚上,他坐在大殿上,手肘支在架起的大腿上,扶着沉重的额头,后来才发现长椅上的字条。 “阁下酒醉深深领教,重振雄风务必抓紧,天下看似恶魔伏诛,风平浪静,或许这才开始。望新任苏掌门兼庄主不负厚望。” 苏云逸用力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在看到留信人是逍遥两字时,神经瞬间一震,人也清醒一大半,是他?怎么是他??? 蓝舟墨回来没几日,玄真道长便带着萧晨炫离开,回了道法观。他觉得与萧晨炫有缘,也不想看着孩子被毁了,眼见蓝舟墨做事已经让他放心,他决定回了道法观,亲自教授萧晨炫。没有过高的期望,就盼着他不入歧途,走在正道上。 蓝舟墨与逍遥并肩默默送别一老一小,蓝舟墨看到玄真道长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这画面与他梦境中的授业恩师莫名的重叠,他瞬间想到教授他有形剑诀和移形幻影的便是玄真! 居然是玄真! 驳在山坡上吃草,两只白绒绒的野兔子,兴奋地满山遍野奔跑,最后跑累了,俩缩在一起乖乖的啃啃草,弄弄前爪。赤红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抬起,像是在寻找弹琴的人与躺在草坪上的逍遥。 逍遥躺在草坪上享受着蓝舟墨弹奏的《无双》,最近他的琴艺练得炉火纯青,为了练琴艺他断然放弃与逍遥下棋。逍遥闲得只能睡觉,斗篷帽沿直接盖住了大部分脸,他听得沉醉,昏昏欲睡。 突然觉得鼻子痒得很,他往上吹了一口气,又安心的睡过去,不想是什么虫之类的又爬上他的脸。他忍不住一掌给去......... 树荫茂密,闪着细碎的阳光,犹如金子一般耀眼,越过枝叶落在蓝舟墨结实的背影上。 天问琴放在石暗上,蓝舟墨端坐抚琴,他想到与乐灵玑的初见,又想到雪山,还想到温泉、地煞谷、吕府..........点点滴滴,琴音跌岩起伏,在山间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蓝舟墨时而露出笑容,时而又挂起忧愁。 他疯狂的想念她!却极力克制自己不能上南峻山! 他尽量想到最近四方局势,以此来分散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眼前却分明出现幻觉,他在抚琴,她就在眼前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他沉浸其中。 “舟墨。” 琴音骤停,这声“舟墨”震撼了他的心,恍若梦境,他身体如灌铅银沉重,迟疑不敢回头,他抿着唇线眼眶竟然泛红。 半响,他才缓缓回首,白色飘逸的身影就立在大树下,墨黑的发丝被风抚动,没有过多的颜色和装饰,她就是美得让人红鸾心动。 真的是她来了! 蓝舟墨陡然起身,宽袖一挥收了天问琴,他想跑过去抱起她,脚下却骤然停顿,他冲她坏坏的笑道:“是想我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乐灵玑望着对面一点不兴奋的人,有点失望,脑袋一个激灵遥遥回道:“我突然想吃逍遥做的饭菜........” 远处草地上与卫安纠打在一起的逍遥一听,要落下的拳头瞬间停顿在半空,被逍遥骑跨摁在草地上的卫安陡然翻身一转,疾速与力道并存,卫安摁住人道:“我也想吃——逍遥。” 逍遥被他制住,心中不服:“滚!做梦去。” 卫安不高兴道:“你对苏云逸也没见这么凶!” 逍遥道:“他有你这么......” 逍遥想说苏云逸敢这么架在自己身上让他动弹不得吗? 蓝舟墨眉目一皱,微笑朝她小跑过去,不由分说抱起她的双腿,轻易把她举高,乐灵玑突然高出他好多,手腕慌忙挽着他的后劲,颔首垂眸盯着他。 蓝舟墨双手托起她走了几步,仰视问她:“你说,是想我还是想吃谁做的饭菜?” 她的后背被蓝舟墨抵靠在大树干上面,她的桃花眸子波光灵动,蓝舟墨深情仰视着她。阳光越过树梢,照耀在两人头顶,零碎的光撒在灵玑身上,宛如仙人闪着亮光,他在心里亵渎他的神,此刻就想吃她! 除了小时候师尊如此抱过她,蓝舟墨便是她成年后第一个如此抱她的男子,被宠溺的飘飘然然忘了当下。 乐灵玑在他仰视而来的目光里,瞬间满足了期盼已久的心,她一手挽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指腹仿佛是临摹,又像是在爱抚滑过眉眼,接着游走在他挺直的鼻梁,又落在他好看的唇瓣上。 蓝舟墨忽地张嘴衔住她的手指,乐灵玑意外的瞬间闷哼一声,他望着她的目光火辣辣的灼人,手指被裹挟在湿热粘液中,温柔且柔软的挑|衅,又似乎在与她的不知较劲,乐灵玑全身刹那间酥麻微微颤栗。 她只想临摹他的样子,永远刻入自己脑海,却不料却被他挑拨,她羞涩地抽手却被卡住。 -- 第258页 他舌尖抵在指腹上就是咬着不放,对她眨眨眼,乐灵玑的手紧紧抚在他脖颈上,她不知道她这个动作对蓝舟墨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她再次想抽离,她俯视的模样瞬间泫然欲泣,只听她喘息中发出:“疼........” 用力的轻重蓝舟墨自是有分寸,难道在这里她的疼痛指数变低了?蓝舟墨连忙用舌尖安抚一圈,松开她。 看到她桃花眸子泛红,粉嫩的脸颊却露出笑容,蓝舟墨正准备放下她,脸庞却已经撞进她身前。 乐灵玑将他搂在自己身前,开心微笑道:“想你。每天都想你怎么欺负我的,我就想何时能欺负回来。” 蓝舟墨对这个拥抱的姿势很敏感,他彻底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心里念叨:你已经成功欺负到我,为何每次被打败的都是我,是我欲望太强?还是你不懂? 他准备放她下来,她却环紧他的脖颈,他抬首仰望着她,朝她脸颊碎发猛吹一口气,问:“正儿八经的就没想过一次?” 碎发飘起撞上越过阻碍的阳光,一瞬间变得金光璀璨。 他仿佛是索要糖吃的小孩,乐灵玑见不得他可怜模样,又像是在他的脸上看到自己,她浅浅微笑,在他耳边低语:“有,害怕有些人相思成疾,我这不就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吗?” 这话不能深思,会让蓝舟墨不能自拔,他沉溺于她的桃花眸子里,低沉富有诱|惑的声音传来:“你再不来,我就要疯了。” 听到他的话,乐灵玑忽地神色伤感,她眸中湿润泛红,樱唇主动覆上他的额头,用柔软的事物学着临摹他的眉眼,脸庞乃至鼻梁,每一寸她都眷念不舍,想打包收藏。 舌尖上挑起的情|潮才刚刚抚平,此刻她居然主动索取,蓝舟墨心口狂跳,明知不正常又预示将有什么要发生,原本就已经神魂颠倒不知所以,眼下她是在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又或者是她真的......... 他想到这,乐灵玑环着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柔软的事物已经覆上蓝舟墨的薄唇,两人呼吸微重。 蓝舟墨顺着乐灵玑背后的大树干将她缓缓移下,乐灵玑很快被他完全抵在树干上。她的只言片语便让他魂不守舍,此时微微一个动作都如同跳动的音符,拨得都是快要|溢|出的欲望。 乐灵玑脑袋一片空白,而舌尖上缠绕的分明是两人抑制不住的亢奋,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昭示着被禁锢太久,流泻出来的缱绻都带着狠劲的较量。 乐灵玑被他的深吻搅得似乎快要窒息,连发出声音的机会他都不给,肆无忌惮的侵略似乎得到继续的回应,随心所欲的予取予求。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清楚自己的心,狂风暴雨都经历过,只希望在汹涌澎湃中,让亢奋与疼痛在浑然不知天地间,忘记自己是谁!忘记那些血雨腥风与自己无关!还要忘掉那些无辜死亡的眼神! 和雪窟里的无助、害怕! 唯有和他在一起,唯有在他温暖如春的怀里,才可以让她卷缩躲避所有的担惊受怕,让她不再是一个人! 蓝舟墨被乐灵玑轻易撩起的火焰越来越浓,浅尝辄止已经无法满足,只想一同坠入那层充满神秘的深宫,她只能是属于他的! 当他的手蓦然抚到她脸庞一滴湿液时,他瞬间如当头淋了一盆凉水,浇得他一个透心凉,瞬间蔓延全身! 他惊愕之余,抬头看到已经躺在草地上的她,被自己搅得一片狼藉,她眼角挂着泪,轻滑过鬓角,顺着染湿双鬓。 她在哭! 蓝舟墨瞬间呆滞,片刻又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停下来,乐灵玑骤然猝醒,她睁眼朦胧看到懊恼不已、惊慌失措的蓝舟墨,她撑起上身抱着他,嘤嘤哭泣。 蓝舟墨觉得自己好笨,她下南峻山分明就藏了事,自己还如此控制不住对她.........险些酿成大错,蓝舟墨想想就无地自容,内心谴责崩溃。 蓝舟墨揽着她后背,待她哭的差不多了,他沙哑问道:“灵玑,我错了,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灵玑此刻也缓了一下伤心的情绪,她的唇齿麻木,喑哑道:“你一点也没错,是我,是我........好笨.........我......害怕.........” 蓝舟墨感觉她在颤抖,抱了她好一会,双手缓缓握着她的双肩,凝视下才发现比先前看到的她还要清瘦,疑虑之下肯定道:“不对,你有事瞒我。” 乐灵玑脸庞红霞绽放,摇摇头,“没有,是我.......害怕。” 她颔首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慌忙转身整理。 蓝舟墨也红了脸转过身去,又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他低沉致歉:“对不起灵玑,这种事情应该在完婚礼成之后,是我太冲动,太过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了!” 待乐灵玑整理好仪态,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拈了拈他衣袖,她还有点羞涩,看到他转过身,清了清嗓音道:“我怎么可能打你,这种事情不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吗?” 蓝舟墨都不敢回想自己先前的猛浪之举,被她说得莞尔。两人又尴尬的愣了半响,最后乐灵玑扯开话题:“你上次说过要带我吃好吃的,我想去。” 在南峻山到底发生什么事她不说,蓝舟墨也不好再追问。听她说想吃东西,蓝舟墨倒也宽了一点心,再想到她先前的言说,想一洗前耻:“那回去我做给你吃。” -- 第259页 乐灵玑有点怀疑,问:“嗯?你做的有逍遥做的好吃吗?” 蓝舟墨感觉到她想尽量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自己心里反倒有些沉重,倒是也配合她,信心十足道:“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这就回去做。” 蓝舟墨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乐灵玑却站立不动。 蓝舟墨回首轻问:“怎么了?” 乐灵玑面色凝重,瞬间又勉强笑道:“我累了,走不动了。” 蓝舟墨抿嘴微笑,蹲下身体,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来,我背你。” 乐灵玑缓步爬上他的肩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蓝舟墨撑起身把她往上托。 先前就感觉她真的瘦了,一时冲动也没来得及问,此刻蓝舟墨背着她,是真的又轻了,“怎么又轻了,最近南峻山伙食不好吃吗?” 乐灵玑回想了一下,在雪窟就没得吃,能捡回一条小命就很不错了,她诓着人道:“没有啊,可能是因为思念造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蓝舟墨沉默,猜测她一定在诓人,也不挑明。刹那间想到地煞谷静心湖,她为了想他跑起来念念不忘,朗声问她:“那你还想要跑起来吗?” 他都准备好冲下山去的兴奋劲,耳边后颈灼热,她低沉的言语传来:“不,就这样慢慢走回去。” 蓝舟墨怀疑的问:“背着很舒服吗?倒让我也想试试被你背的感觉。” 乐灵玑这次连翘起两边的双脚都没了力气,只环紧他的脖颈,可怜兮兮道:“你还想为难我吗?” 蓝舟墨兀自笑了,而后试探问道:“此次下山是不是有人为难你?” 乐灵玑就知道他会察觉不对,总是绕着弯回来询问她,还没想好如何跟他说,一时被他问得语塞。 第122章 通史镜 回到南峻山后,她率先找长老免去校武峰每个弟子因为她而受的记过,而后急急忙忙跑回清静殿寻找桃树上的桃子,望眼欲穿才瞧见两个不成气候的焉桃。 一问才得知被秦师伯摘去给他校武峰的弟子们吃了,她气的挠心,还不能去找秦宽评理,这就是势力与辈分的压迫,卫安在一旁也只有看着主人对红鲤鱼发了一顿恼骚。 师尊忙着与其他各峰讨论处理千魂青铜镜的事,乐灵玑也要等到夜晚他回来才能见到一面,有时等着等着也睡着了,江进未回来又把她抱回她的屋子。 乐灵玑想着人皮馥郁人也都解决了,天问琴的传闻也不攻自破,应该也能太平一段时间吧,她向师尊道出她的想法,她想去查天龙鬼玉的事,就算最后子虚乌有,至少心里不在那么难受。 江进未这次沉思良久,断然否定。让她不要再出清静殿,放在以往,乐灵玑定是欢喜做到,如今下山几次,小白兔已经跑野了,十天半个月还行,一直都不能出去,她就开始抓狂了。 乐灵玑望着师尊伟岸的背影,他脸庞微侧,清冷问道:“你是不是想他了,想去找他?” 乐灵玑能肯定师尊说的“他”是蓝舟墨,想是想过,但她真是想去查探天龙鬼玉的事,时常的梦魇,让她身临其境,若说一次是碰巧,那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不能不说其中隐藏玄机,她不想再被恶梦惊醒,又或者从梦魇中哭醒。 所以,她还没到为了蓝舟墨而断然不听师尊的指令。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江进未却异常严厉制止。长这么大,江进未从未对她有过如此严厉。 原本最近师尊对她改变很多,总是百依百顺,乐灵玑都习惯在他宠爱之下胆大妄为。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明显触碰到师尊逆鳞,清冷淡漠的师尊也失了态,让乐灵玑清晰感受到,她若再下山便会出现什么大乱子,师尊的言语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和不悦。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乐灵玑一如既往的乖,听师尊之令待在清静殿哪儿也不去。但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其中原由,卫安赢魚陪着她,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她开始出现头晕,眼前出现模糊现象,当她睡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恢复如常。 乐灵玑在窗户下,江进未走进来,轻声唤道:“灵儿?” 乐灵玑回首放下手中的紫毫,迎上去,微笑问:“师尊,你怎么来了?” 江进未看到她桌案上描绘的符篆,“功课做的还好?” 乐灵玑睨着桌案上的七七八八,微有失落感,“我反复研究过在地煞谷描出的符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江进未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温声道:“师尊那日过于严厉,你........” 乐灵玑忽地望着他,憨憨的笑了,“师尊,你是灵儿的师尊,即使我再大些,再再大些,灵儿永远都听师尊的教诲。” 江进未听到这些,神色依旧凝重,他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对她轻声道:“那好,你跟为师来,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乐灵玑好奇的随着江进未来到神殿,四处白烟萦绕,四周有种致命的压迫感,紧紧笼罩在殿内,朦胧中看到立在中央一处玉台上的一面圆形镜子,乐灵玑开始琢磨,能摆放在这座小而华丽且压迫感极强的神殿内,它定非泛泛之物。 乐灵玑上前东看看西看看,疑惑的问:“师尊,这镜子有什么特别的神力吗?” 江进未没有回答,乐灵玑瞧着圆形的古镜边缘镶着繁复的金色雕花纹,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清晰美貌动人,眨眨眼,镜子里的自己幻化出华月小的时候,紧跟着出现了一连串梦中华月的景象。 -- 第260页 华月的大起大落,一幕幕变幻,他唤着哥哥,里面却并没有看到鬼玉的身影。华月满心为仇恨而活,鬼玉便一身血|肉替他完成心愿,鬼玉为他而活,一世无憾。无奈华月明白太迟,与鬼玉裹尸三年,死在孤独和内疚中。 第二世镜面又出现一个男子,他叫迟觞,他是一名无名小卒,在鬼玉的帮助下历经刀剑战乱,几经生死磨难,最终迟觞成了守卫边城赫赫有名的将军。他与鬼玉一杯鲜血代酒,遥敬家园与国土,守他们身后太平满山河。 通史镜里迟觞嘴里时常念着鬼玉这个名字。终有一日迟觞孤独立于城墙之巅,他成了守城将军,想护一方平安,家国无忧,他做到了!然而战火中鬼玉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乱箭,鬼玉就身死在迟觞身前,血肉之躯被乱箭捅成马蜂窝。 从此身边红色身影只能重温于旧梦,守万里江山的迟觞只想与鬼玉同行。 乐灵玑瞬间震惊,这与她的梦魇如出一辙,她惊愕之余,回望了江进未一撇,他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神色说不出是好是坏。 她转回头又看到第三世叫楚赢的皇子,他从生下来就活在尔虞我诈的制衡权谋里,鬼玉同样出现在他身边,楚赢数次深陷阴谋诡计,都被鬼玉化险为夷。 而后楚赢采取太傅献计弑君夺位,成功坐上了国君之位!曾经的生死过往与父皇冤魂缠身,令楚赢夜不能寐,梦魇时常折磨他,他开始疑神疑鬼,心神不宁。一路陪他生死挺过来、不惧前险辅佐他的鬼玉,被重臣合谋参奏,他都深信不疑! 最后鬼玉被成功陷害,送上了大型祭祀台上,最可笑的是,楚赢当着天下人颁布诏书:鬼玉妖术诱宫中嫔妃,当示众乱箭绞杀为戒,从此,天下男子五年内不得着红衣出行,若违令者即违抗君令,斩头示众。 此令一出,令个中知情人士是唏嘘不已,迎亲男子也只能改着装颜色。鬼玉可谓是他楚赢的救命恩人、授业恩师,最后却落得如此荒唐惨状,宫中大臣要员都知道储君忙于朝政,不近女色,更别提封后立妃,楚赢摆明杀鸡骇猴! 情破山河在,只要楚赢想要做,他鬼玉无怨无悔,临死前鬼玉给他楚赢留了锦囊妙计有七,分别按时打开,依计行事,便可江山稳固。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1】这是鬼玉在牢狱里与楚赢生死诀别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乐灵玑头脑开始疼痛,她极力忍着看下去,转而浮现第四世一个男孩出生在富甲一方的府邸,他宁缺生得可魅惑众生,可惜是个哑巴,并且双腿残废。 终年伴随他的只有一方破旧床笫。 没有大起大落,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与孤独,宁府上下都放弃了宁缺,早忘记他的存在,连仆人都不善待他,年幼的宁缺趴在已经开始发臭长蛆的床铺上,他想到了死! 他碎碗割开了手腕,流出的鲜血引来蚊虫,也让鬼玉找到了他。 自从有了鬼玉在身边,宁缺屋子变得整洁,也有了他的一方木制轮椅。鬼玉教他识字,用手势比划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推着轮椅带他出府看山水美景、东升西落,那段时光对鬼玉与宁缺来说都艰难困苦,却乐得平淡幸福。 鬼玉是宁缺相濡以沫的知己,也是他的救赎,他努力勤奋,尽管不能言说,但是他可以以笔代劳,他早已与鬼玉心心相印。 鬼玉知道宁缺刻苦读书,是想以残缺之躯考取功名,为家国出份绵薄之力。鬼玉支持他,名都是他替宁缺报的。 宁缺果然不负所望,中了头榜。可惜是个残废之躯,当朝皇帝虽是看中宁缺才能,却不能重用一个残疾的哑人。 宁缺与鬼玉在高楼栏栅处凝望远方,宁缺幽幽叹息:“山川异域不知风月如何,若能与玉并肩同行,此生.........”宁缺看了看立在他身旁高挑的红衣鬼玉,道:“此生宁缺毋滥,已足矣!” 鬼玉极轻的笑了笑。 那日之后,宁缺醒来的时候发现轮椅不见了,身旁的鬼玉也不在,他挣扎片刻,发现自己膝盖以下小腿能动了,他兴奋至极,吼出了声音。 一夜之间,他不再残疾,能说会走,他进了朝廷被皇帝重用。宁府出了一个榜首官员,轰动街道小巷,巴结献媚之人不计其数。 然而宁缺心中只惦念一人,他找遍所有与鬼玉去过的地方,都不见红色的身影,陪伴他多年的轮椅也消失不见。 多年以后,身居高位的宁缺微服出巡,被一帮流寇劫匪逼至林间草屋。宁缺见到茅屋主人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劫匪要行凶,宁缺不能连累老人,便挡在前面佯装愿意交出财物。 白发老人是哑巴,他只能挺身而出,极力反对宁缺谈合,也成功挑衅对方的杀机,白发老人霍然使出紧剩余力施法将对方击毙。 他坐在轮椅上口吐鲜血,宁缺蹲在他跟前大惊失色,轮椅看上去眼熟亲切,宁缺心情突然沉重难受。 就在这时,垂死挣扎的流寇匪首朝宁缺后背挥出一把短刃! 白发老人抬眼发现,他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将宁缺推开,短刃刺中了他的心口。宁缺见状惊愕下莫名愤怒,他霍然起身咬着牙,从身边侍卫经过,夺走他手握的大刀,大步上前将匪首捅了几个透彻! 宁缺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杀一个死人,鲜血飞溅在他的衣袍,他眸中戾气染红了眼眶,吓得他近身侍卫一阵胆寒,这与一向公正不阿,温润如玉的宁大人完全是云泥之别。 -- 第261页 宁缺扔掉手中的刀,回到白发老人跟前,他染着鲜血的手颤抖的握上宁缺的手指,在宁缺掌心颤巍巍比划。宁缺感知到他写的字,瞬间痛苦地睁大瞳孔,又潸然泪下,老人死了,宁缺撕心裂肺的哭吼声震荡在林间,久久盘旋在上空。 “鬼玉等君。” “君等鬼玉。” 老人在宁缺手里比划的是前四个字,而后四字是他当年回复鬼玉的字,这是他们年少时的约定—— 看到这,乐灵玑感同身受,仿佛重温了一遍自己经历过的人生,她已经泪水满面,头疼如无数细密的针扎,还伴上心口绞痛。她声音都在颤抖,艰难地问江进未:“这些与我做的梦一模一样,而长老一直想要我死,说我是千年祸星,就是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乐灵玑似乎要晕倒,后退了两步,江进未扶住她,忍了忍才说道:“这些该是你的前世,都过去了,不要太在意。” 乐灵玑不想再看,那一幕幕似乎在剥她的心,要她的命!她心道:前世?那我前世究竟欠鬼玉多少?怕是做牛做马十辈子也还不清了。 她望着师尊,泪水打湿了衣襟,她忽而又问道:“每逢大乱,师尊便会准时赶到,就是因为有这面镜子的提醒?” 江进未看到她难受至极,他轻叹:“也不完全是。” 师尊疼惜的眼神,让她字字沉重:“你们在这面镜子里看到我做恶了,对吗师尊?你还信我吗?” 江进未正想开口,殿门传来浑厚的声音:“他若信你,他就不会阻拦你下山。” 是秦宽、长老王灏以及褚若兰! 三人走来气势凛冽压人,拂过来的风都带着震慑! 江进未听到殿外繁多且沉重的脚步声,他冷冷道:“你们意欲何为?” 乐灵玑一丝苦笑,对王灏道:“长老,你始终不肯放过我。” 王灏并未理她,对江进未有礼道:“掌门,一切以大局为重,仙源门就是前车之鉴,眼下局势暗淡,不能再出差错,她必须关起来,我们南峻山才安心。” 乐灵玑辩解道:“是你安心吧?”而后轻声问秦宽:“秦师伯,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乐灵玑之所以要问秦宽,是因为她一直尊敬他敬仰他,南峻山除了师尊外就属他没怎么嫌弃过自己。 秦宽此时却颔首侧目,半敛的神色很是为难,乐灵玑看到了结果,听褚若兰讨好道:“掌门,长老的意思是暂时先委屈一下灵玑,过了这半年,她再住进清静殿便是。你看这..........” 江进未神色不豫,“她住清静殿,我亲自看管,说好为何变卦?” 长老将手中拂尘换了一个位置,自觉变卦不敬,却没有办法,“掌门你也看到了她的前世,世世与鬼玉牵扯不清,天龙鬼玉便是天煞血魔,如此一来,若不将她封锁在南峻山后的千年雪窟,那场血灾定会成真!” 乐灵玑含情眼惊愕,又冷笑疑问:“千年雪窟?” 长老焦急催促:“掌门!你莫不是真如传闻所说对她动了红鸾之心吧?” 江进未神色难堪,乐灵玑眼前开始模糊,她眨眨眼,转瞬又清晰可见,她听师尊强劲道:“胡说!没有的事。那千年雪窟何等冷酷,灵儿不能去!” 秦宽忍不住道:“掌门!你要记住你的责任,而不是毫无顾忌的担忧她!你执意而为,也不是不行,但也因此证实外面的传闻!” 江进未冷厉狠下心道:“传闻是假,不需证实,只是有把握而已。大师兄即已出关多日,掌门之位早该还给你了。” 他并不是不顾及那些百姓生死,他的灵儿一向温顺听话,他是有绝对把握才如此做,在旁人眼里却成了他包藏私欲! 秦宽微微恼怒,扬手指道:“她就是你的劫,你竟然连掌门之位都说得如此轻视,说让就让,师尊仙逝前的教诲你都抛之脑后了?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褚若兰看到乐灵玑,厌恶的神情显露,“二师兄!九峰峰主都在外面等着,你不能这样做!” 江进未把乐灵玑揽得更紧了,坚决道:“住清静殿,我来看管,有事我负责。” 乐灵玑抬首望着师尊,她疼痛的内心一股暖流温暖整个身体,这是她紧存的美好。她的师尊始终护她,她岂能让她的师尊受人污蔑言损。 她轻轻推开了江进未,她望着师尊,悦耳的声音传出:“师尊,你是灵儿心中的神,没有污点,不就是关起来吗,我在雪窟可以堆无数个师尊与灵儿,到时候你就可以来接我啦。” 乐灵玑总是天真的想象一切。 卫安在暗处一直隐藏着,此刻凭他一人如何也救不了主人。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雁门太守行》唐.李贺,意思:只为报答君王恩遇,手携宝剑,视死如归。 第123章 雪窟 乐灵玑如何也不能连累师尊,她被秦宽长老等人带到南峻山的后山外一百里,外面如常,然而,进入雪窟如同进入北国,这里大概径直有十五丈宽,深度不可测,一旦被关进此处很难逃脱。 这里石峰高耸,积雪覆盖,寒气逼人。乐灵玑有点后悔了,她怕冷、怕黑、还怕孤独、这里全占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而关她的地方还在最阴暗处,上面粗链交错,中央挂了一个大钟,金色钟面上符文满天,大钟下便是她要待的位置。 -- 第262页 乐灵玑被长老蛮横的扔了下去,秦宽原本是掌门人之选,所以他也能开启大钟法印,金光瞬间将乐灵玑笼罩,待她转身抬手想穿过去,猛地被金光上显现的经文弹回,她害怕的缩回去,抬眼望去她左右都不能碰触金光。 乐灵玑瞪着长老质疑道:“我不是妖孽!你们怎么能这样关我?” 她转了一圈,发现密密麻麻的经文在金光上呈现,她仿佛听到有人不停在她耳边念诵,听得她头疼欲裂,她全身无力跌在地上,捂着头望着眼前众人。 她终于在人群里面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她好想回到师尊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她想到这就委屈得想哭,可是她不能!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丢了师尊的清誉,她极力忍着痛。 “师尊,你一定要来接灵儿。”她的声音柔弱里带着期盼,听得江进未心口狠狠揪了一把,好痛! 江进未忙着千魂青铜镜的事,他认为馥郁人数目庞大,尽管吕卓霖为此丢了吕府与他的性命,但在地底剿得太容易,就怕陈幸还有其他准备! 为此他忧心忡忡,竟没想到他们会把他的灵儿逼至此地,她明明刚完成任务回山,还替校武峰弟子解除记过。 更没想到他们还在此设了法阵,这对他的灵儿太不公平,他想救人,秦宽便在他耳边说道:“如今,南峻山九峰都知道乐灵玑是千年祸星,你再执意救出她,南峻山最终只能棒打鸳鸯,你也将名声毁地,她也不会好过,何必呢,那一村子老小都是鲜活的生命,不如撑过这段时间,再想法救人也不迟。” 江进未也不知道怎么了,事情轮在她身上,自己就开始乱了,秦宽说的不无道理。原本可以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他却错过了时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侧过身。 秦宽倒是流露出喜庆之色,对乐灵玑道:“灵玑,你要知道你受的苦没白费,你师尊刚为天下避过一场浩劫,你又大义凛然成全他,这不失为你们师徒情深,保全了双方,也为南峻山做出贡献,待时机成熟,自然放你出去,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 乐灵玑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秦宽,她只想多看看师尊。 秦宽与长老、褚若兰都怕江进未生出救人行为,众人一同把他胁出雪窟。 乐灵玑再也看不到师尊的白色身影,她失落的垂下头,泪水止不住的流,也许从她踏出鹊山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这个结局。 她凄凉的哭笑,什么都还没有做,就把她当罪人对待,仅仅因为那面镜子里出现的画面,这公平吗? 想狠狠砸了那面冰冷无情的镜子! 她开始感到寒冷,听到撕裂的风嚎,犹如无数妖魔对她示威鬼嚎,她捂住头缩起身体,她撇见自己手腕上的红丝带,她想到蓝舟墨。 “灵玑,我喜欢你,世间万物都不如你好,想和你在一起。” “乐灵玑,只要你没嫁人,我就不会放弃。” “小美人,就让九爷做一次登徒子.......” 乐灵玑想到这一系列,可是,谁也救不了她,就连师尊也一样。一生之中起起伏伏,总有几件只能自己面对的事,旁人是如何也替代不了。 赢魚在地洞受的伤刚恢复,这会它在经文束缚下,也只能巴掌大小,它哭丧着脸:“主人,你不要难过,赢魚会一直陪着你的。” 乐灵玑从沉痛中抬首看着它,是啊,赢魚还在,一定要坚强振作起来。 “赢........” 乐灵玑匍匐在地上,这才双手捧着它坐起身,“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赢魚舔舔她的手心,又在她掌心打了一个滚,“才没有了,能跟随主人,侍奉为荣!” 卫安也幻出身形蹲在金色光芒外面,他心有不甘低声说道:“主人,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天枢仙尊不能保你,我们还不能自保吗?我和赢魚完全能让你脱离南峻山。何必为了他受这份苦!” 乐灵玑孩子气的抽泣了一下,“不能!师尊许我名讳,受我学识,养育之恩大于天,我岂能忘恩负义。” 卫安就知道她这般护她师尊,心中顿时来了意气,信誓旦旦道:“只要主人决定好了,卫安誓死追随。” 面对他们的追随,乐灵玑倍感荣幸,同时也心生亏欠,自己是何德何能让他们付出生命? 那就一定要好好的,大家都不能死! 回想到至此,乐灵玑觉得此刻能爬在蓝舟墨的背上真的好幸福,她的头晕眼花越来越严重,她依旧凑到他耳边微笑道:“没有人为难我,就是,我很想你。” 蓝舟墨听到她言词深情,心花怒放了一把,又把她往上托了一托,“为了这份想念看来得奖励一下,你说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乐灵玑歪头想了想,喃喃说道:“嗯,想吃那种麻辣的鱼,一定要加香菜那种,还有凉糕,有很多配料那种,嗯还有和你一起吃冰糖葫芦..........” 乐灵玑感觉自己在雪窟待了很久很久,始终期盼不到师尊前来,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南峻山的人来过。 南峻山虽然对内外封锁了消息,私下弟子却都已经传开了,说她乐灵玑是祸世妖孽,被掌门永久关进千年雪窟,谁也见不到,终身关禁。 说好说坏什么都有,很多传来传去完全变了味。 江进未在清静殿倒是无人盯着,都知道他天枢仙尊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会相信他会私自放走乐灵玑。 -- 第263页 然而褚若兰在确认一件事后,她独自进了雪窟。 乐灵玑万万没想到她是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她蓬头垢面,又冷又饿,虚弱无力坐起身,由衷说道:“师姑,真没想到你是那个最惦记我的人,灵玑真是感慨万千。”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可怜,褚若兰却并不可怜她,她心中一直不喜欢她,曾经就算有,也是为了江进未装出来的,如今总算可以卸下伪装。 褚若兰知道她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也没想看到她好脸色,冷声嘲讽道:“没想到多日不见,你已经落魄到了这种程度。” 乐灵玑颔首勉强淡淡的笑了:“师姑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过几日你再来看,我可能更令你满意。” 褚若兰没得逞,心里不高兴了,“在你师尊面前楚楚可怜,柔弱得不能自理,轮到其他人你就是带箭的刺猬,你还敢说你没有害你师尊?” 她不再是端庄优雅的师姑,眼神里装的全是嫉妒与愤恨,乐灵玑轻语道:“师姑有话请直说。” 褚若兰撇开脸,“我来是让你看一样东西。” 褚若兰抬手一挥,乐灵玑最近眼神不太好,没看到有什么,她怀疑的眼神望着褚若兰。褚若兰蓦然想起她的眼疾估计发作了,对着眼前挥出去的东西再度移到乐灵玑跟前。 乐灵玑凑近隔着金光经文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分别立了三根黑色丝线,她满脸疑惑问道:“这三条丝线师姑是打算给我缝补衣裳吗?不对啊,这是黑色,我的衣裳要白线。” 褚若兰无趣道:“少来,看来你的眼疾不轻,这是三根头发丝,分别是三个人的,”褚若兰挥挥手又施法。 三个人的头发丝?老大老二老三?乐灵玑暗自嘀咕。 乐灵玑开始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发现头发丝开始动起来,老大冲老二嗖地攻击过去,乐灵玑是给它们这样起的名,也认为想要缠住对方就是在恶意攻击对方。 受到攻击的老二原地不动,对方却一直不停在那挑衅,眼看老二招架不住了,老三又攻上来了。 老三起初是徘徊不前,试探性的缠绕一下,后来像是想通了,不过老二估计被合攻吓怕了,自觉服输把尾巴丝与老大发丝尾部缠绕在一起,终于保下小命。 乐灵玑看得正专注,突然被褚若兰一把给收了,乐灵玑望着她,嘴上仍然唤着:“师姑,你这是什么玩意?我愚钝还没看明白了。” 褚若兰睨了她一眼,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道:“你让你的师尊动了红鸾之心,他不承认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要放你出去。” 乐灵玑扬手道:“等会,我还真没有你想的那样聪明,你说我让我师尊动了红鸾之心?你胡说什么了?你若要放我,先前为什么极力又想抓我到此?” 褚若兰不想与她解释那么多,直言不讳道:“我现在实话告诉你吧,就算过了这一关也不会有人放你出去,当你被关进来的那一刻,你就承认坐实了你祸世妖孽的身份,谁都会确保万无一失,因此,没有人会同意再放你出去。” 她这些话乐灵玑听得很明白,她接道:“所以我师尊便有可能与他们对弈,甚至是抗衡,最后就有可能师尊为了放我出去,闹得南峻山甚至修真界满城风雨,他的百年清誉将毁,我也不会好过?” 褚若兰嘴角上扬,“终于像乐灵玑说的话了。” 乐灵玑却刹那间满腹狐疑,很难确定哪里是真哪里是假,但是,褚若兰喜欢师尊是真,她是决不会害师尊的人。 乐灵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逃出去,证明自己不会害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你那么喜欢师尊,你为什么要帮我?” 褚若兰道:“又开始笨了?我是在帮你吗?” 乐灵玑想想也是,只有自己离开雪窟,师尊最多被指责管教不严出了一个逆徒,但是他为天下苍生的清誉还在,依旧是南峻山的天枢仙尊! 可是这一切都是褚若兰的片面之词,可信度还得揣摩,不能轻易走错。褚若兰看出了乐灵玑的狐疑,“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想通了让你的人通知我。” 乐灵玑撑起身扬声追问:“诶,你那三根黑线是什么意思啊?你还没说了!” 乐灵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想若是自己擅自逃跑,被逮个正着,定会处死吧,那样一来,师尊也会和长老们闹翻天,师姑定不会如此做,看来她是真的想放人,还找来一大堆借口。 乐灵玑饿得很,卫安找来的食物也送不进,若是长久如此,自己定会被活活饿死、冻死,她心里焦灼不安,迷茫中对自己想逃出去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最后她还是让卫安通知了褚若兰。 褚若兰凭她个人能力是打不开大钟的阵法,她不能找秦宽,也不能拖弟子木婉璃下水,只有卫安搭手合力才能解开法阵。 就这样被褚若兰私自放走,乐灵玑的心起初相当担惊受怕,从此以后,她再难自由出入南峻山,虽然在里待的时日不多,总是因为有师尊在的地方,就倍感亲切温暖。 师尊知道后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乐灵玑想到这就很难受,但是让她担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她又不甘心,她是带着相当复杂的心情仓惶逃离到有蓝舟墨的地方。 而褚若兰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宽,她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而后与秦宽把此事告诉了江进未,因为他们都知道瞒不了他。 -- 第264页 三人因此放下嫌隙又在一起,江进未没有责怪褚若兰,她的利弊分析也是他思量而不能抉择的。如今情形下只能为了南峻着想让秦宽暂时将消息封锁,暗中派人跟踪乐灵玑。 想到派谁去都是麻烦,江进未决定由他自己施法时常查看乐灵玑的动向,如此以来比起跟踪更安全可靠。 秦宽与褚若兰听到这方才松了一口大气,特别是褚若兰,她擅自做出如此大的危险抉择,最后挽着秦宽与江进未帮她收拾烂摊子,他们没有一个人给她脸色看又或者是一句重话,她心里自然清楚其中缘由,同时令她在江进未面前有讨好的成份,他对她没有温柔,但也绝不会有恶毒之心! 干干净净! 而后,当江进未看到乐灵玑与蓝舟墨在大树下那一场难以抑制的情动时,他心口似乎突遇刀剑刺中,骤然猝痛到乱了心脉气息。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们缱绻情意,越是如此越是无法控制自身的折磨! 江进未认为自己一没有催动法力,二没有受伤,他不明白自己身体突然出了什么状况,会痛到快要死的感觉?他连打坐调息都挣扎了许久,却依旧吐了一口鲜血在跟前。 这种痛那么厉害,难道是走火入魔,还是真的.......江进未无法想象,他也不用去想,他认为他只是像平常人一样关爱着自己养大的弟子,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且他深信不疑 第124章 眼疾 回到竹屋,乐灵玑早已在蓝舟墨肩膀上沉沉昏睡过去,蓝舟墨顺势把脉检查,发现她的脉象极其不稳定,走出院子寻逍遥卫安去找大夫,结果俩人已经风尘仆仆把大夫架回来了。 大夫是个花甲之人,被如此飞身请来还是头一遭,老脸一阵青一阵白,逍遥给大夫倒了茶水喝,大夫才缓过劲儿。 待他把看之后,布满皱纹的脸肯定道:“此女子看上去如此年轻,身体却像掏空了气血,你们三个大男人是怎么做的?”大夫坐在一旁,连说话都要仰望着眼前身形不仅高挑且非常健硕的三人,他语气指责道:“想要她活了,折磨人后就得把人养好,否则,命难长哦!” 蓝舟墨不知道内情,看了一眼卫安,他闪躲侧首:“别看我,你要想知道什么得问主人,她会告诉你。” 蓝舟墨还没说什么,又听大夫回头道:“对了,她的眼疾该是有许久了,老夫是无能为力了,还能看得见就多看看,当然,你们也可另请高明试试,回头与我到药铺抓点养身药回来慢慢调养。” 三人顿时愣住,蓝舟墨见大夫要收拾药盒准备离去,他才慌忙上前问道:“她的身体需要调养多久才能好起来?” 年老的大夫身形有些弯曲驼背,他抚着花白的胡须道:“若不再受折磨,长期服药一年半载,当有好转。” 卫安送走大夫顺便取药,屋里的蓝舟墨来回走动,忐忑不安。 逍遥道:“你的猜测是对的,陈幸太过阴险狡诈,即便死都早已埋了下作暗雷。” 蓝舟墨摩挲着母扳指,深邃的眼眸幽深,仿佛浸入无尽的黑暗,“那馥郁人就一定还存有问题。” 他回望着歪头躺睡的乐灵玑,一副虚弱疲倦之态,她一定在南峻山经历过什么。 蓝舟墨坐在床沿上,抬指缓缓抚着她的鬓角碎发,她的身体不好,自己早就知道,却没有把她养好,是他蓝舟墨的错,往后再难养,他也要把她养好了。 眼睛看不见了没关系,他蓝舟墨可以做她的眼睛! 只是,她能接受吗? 在师尊与蓝舟墨都关心她眼睛时,乐灵玑就时刻开始注意自己的双眼,她比谁都更清楚,在进雪窟前,眼睛就开始时不时看东西模糊,进了雪窟以后,模糊的时间日渐变得越来越长! 她逃走之前问过褚若兰,褚若兰给她查看过,很确定的说:“陈幸若要谁死,都是他亲自配毒,其他医者通常无解,他的毒要不瞬间毙命,来得凶,要不起初一点迹象也查不出,待发现已经为时已晚,无药可医!” 乐灵玑猜测在吕府地洞,陈幸便对她有两手准备,眼睛哪怕没有换给季雪吟,得不到他也要毁了! 乐灵玑想想如此也罢,她总不会再成为长老他们口中的祸世妖孽,师尊也不会面对更多棘手问题。 所以,乐灵玑只想临摹蓝舟墨的样子,将他刻画在心里,待眼眸已经无法装进他的时候,心里已经长存他的言笑! 她时常在蓝舟墨身旁默默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呆滞入神。后来连逍遥、卫安、赢魚也都不放过,一看就是半日半日不间歇。 蓝舟墨深知她是怕再也看不清对方,想记下他们的样子,他没有再追问她在南峻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在驳身上,他牵着驳带她走过湖泊水光潋滟,山色雨朦胧,也走过田间阡陌,山村农家。 在驳身上坐累了,蓝舟墨就背着她走,其实她更喜欢蓝舟墨握着她的手漫步在山野河流。她没有爹娘,不知道有爹娘的感受,除了师尊,如今蓝舟墨便成了她的天空,也成了她眸中的旭日。 他们寻遍名医都不能医治她的双眼,其实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乐灵玑看着蓝舟墨,握着他的手,言笑晏晏道:“不怕,舟墨便是我的眼睛,我们不寻了,山河万里还等我们去看看了。” 蓝舟墨抿着唇,勉强微笑点头。 -- 第265页 期间他们经过一个偏僻贫瘠之地,发现村民们取水的的方法称奇,村民在山上,水在山下,取水极为不便,村民们便在山上与山下湖水中设置一个较大的固定圆木桶,两点之间以木桶圆形连接。 蓝舟墨逍遥卫安几人都特别好奇就这么简单的设置,水就源源不断流出。经他们仔细检查,发现关键在连接木桶里面有一个旋转的杆子起了作用。只要杆子旋转不停水便自动流进山上的圆木桶。【1】 这看似简单却很神奇的运转,解决了一个村的用水问题,不得不佩服此设计之人的精妙之处,好奇间询问了村民。 村民回答这个水车他们已经用了好多年,当初是一个落难的年轻小伙子,为了感谢村民救了他的命,便给他们想的办法,而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如一道天雷震惊四人。 他的名字叫——陈幸! 村民为了感谢他把村名都改为幸运村。 ........... 离开幸运村,四人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四人闲散的过了好些日子。 蓝舟墨一手牵着驳,一手提着装有俩只白兔的兔笼子,漫步在湖边,乐灵玑坐在驳身上嘴里吃着冰糖葫芦。 逍遥卫安身上随时带着乐灵玑喜欢吃的各种食物以及她需要的物品,远远护在后面,随时听蓝舟墨的传唤。 如今他们三的重中之重就是要把乐灵玑的身体养好了,乐灵玑坐在驳身上,手里已经握着一串冰糖葫芦,但见她懒懒散散道:“舟墨,我想吃糕点。” 卫安闻声立马送上。 乐灵玑拿着糕点又道:“舟墨,我想吃坚果。” 蓝舟墨一个眼神,逍遥便快速呈上。 蓝舟墨对她言笑晏晏,谄媚说道:“我尊敬的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敬请吩咐。” 乐灵玑左右看着自己双手不闲,自己腮帮子已经圆鼓鼓的,听到蓝舟墨的言语,嘴里的甜渗进心口,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化成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扩散,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她已经幸福的飘飘然然忘记当下。 仿佛天下一切安然太平,百姓安康幸福,一家四口也无忧无虑,闲散知足。 在他的《无双》琴音下,她抱着一只双耳竖起来愣愣的白兔,蓝舟墨见它爱在驳面前招惹逞强,就像乐灵玑一个样,给兔子起名叫乐小强,她们快乐的守在蓝舟墨身侧。 另一只白兔兴奋的绕着他们跳来跳去,乐灵玑说它像蓝舟墨,看到小强巴结驳总是生气不理睬,躲一边傻乎乎的蹲着,也不知道上前帮忙,就给它起名叫蓝小醋。 他们靠在一起看日出日落,琴音下画面无限温馨甜美。 一阵凉风经过,袍角发梢飘扬,大树上的紫红色花瓣宛如飞舞的精灵,滑过蓝舟墨发梢,绕着乐灵玑的衣角,香了风,也香了人衣裳;远远看去,飞舞的花瓣又仿佛是一条红线将两人紧密连接在一起。 红尘繁华,他都想带她去欣赏,想让她亲眼目睹,亲身体会。 两人并排坐在屋顶看漫天的星辰闪烁,蓝舟墨握上她微凉的手。 夜晚的风吹得竹林簇簇作响,屋顶上坐着格外凉爽,繁复的心灵也尽数被洗涤。乐灵玑眼前一片漆黑,唯有那星星点点模糊成一团的光亮,她还能捕捉到,她偏头靠在蓝舟墨的肩膀上,夜风拂过发丝脸庞,犹如轻柔的安抚。 “南峻山有一面镜子叫通史镜,当你站在它面前就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他们说我是千年祸星、妖孽,也就是在里面看到了一场残忍的血腥,里面有我,满手都是血。” 蓝舟墨不屑道:“那是他们眼瞎。”他又心疼地握紧她的手,“所以他们为难你,你能回来一定受了不少苦。” 乐灵玑抬首望着蓝舟墨,尽管要靠得很近,才能看得清楚他的眉眼,“没关系。我在通史镜里看到我的梦境,一模一样,”乐灵顿了顿,“舟墨,我们........是不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 蓝舟墨指尖滑过她的鼻梁,那时候莫名的对她白色身影好奇,就多看了一眼,他哄着她道:“当然,要不然为什么在望川河看你那么久。” 乐灵玑想起来了,他曾经出现在望川河对岸,隔岸观望,她与小女孩正在谈话,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她都忘记了。 乐灵玑问:“那为什么不打招呼,还打一架?” 蓝舟墨凝视她,温声道:“怕吓到你,没想到抓九尾猫又遇上你,不打不相识嘛,你我缘分早已注定。” 乐灵玑回忆道:“也对,后来在雪山还打,的确是不打不相识啊,呵呵。” 天气热的时候,蓝舟墨在窗下,手握纤细的紫毫笔。乐灵玑坐得端正,仰着头等待蓝舟墨的笔描在她的眉上。 乐灵玑坐的不自在,微微动了一下。蓝舟墨低沉喝令:“别动,还没画好了。” 乐灵玑嘟嘴,而后问:“还没有画好吗?” 半响,蓝舟墨才松手,自己认真端详着,乐灵玑被看得有点害羞,“是不是很难看?” 蓝舟墨抿嘴点点头,乐灵玑慌忙照了下镜子,发现秀眉大眼,眨一眨,含情脉脉,只是发现眉心突然多了一个红色花钿,他诓她玩了!她顺手夺过他手中的笔,见舟墨跑开,她喊道:“你跑什么,我也要给你画。” 蓝舟墨跑得快,乐灵玑握着笔追上去,听他说:“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画。” -- 第266页 乐灵玑反而来了劲。 她肯定追不上他,但是蓝舟墨终是乖乖就范,乐灵玑凑得很近,不然她看不清楚,垂落下的衣袖滑在蓝舟墨的脸颊脖颈,她身上的药味瞬间扑鼻,让蓝舟墨都觉得这药味,在她身上不知不觉间化成特别的诱|惑,他心口砰砰狂跳! 他注视她良久,认真道:“灵玑,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乐灵玑认真给他画着记忆中的花钿,手中握的笔骤停,她愣了一下,又继续认真画着,佯装没听到。她发现蓝舟墨画上花钿,除了发色,真的就是天龙鬼玉,她心中不知该喜还是忧。 蓝舟墨没有得到回应,他心里清楚她的犹豫,他也不催促,等她,他有足够的耐心。 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快。乐灵玑每天喝着药,眼睛看东西却越来越模糊。蓝舟墨把鹊山属于她的东西都带到了竹屋,让她倍感怀念,特别是她做的那个布娃娃。 布娃娃四处已经有磨损痕迹,两袖肩膀处比较严重,乐灵玑把布娃娃与蓝舟墨并列,她凑近了看就忍不住笑起来。 蓝舟墨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做成了布偶,他先是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待乐灵玑歉意的停止了笑容,蓝舟墨忽而兴奋得抱起她转了好几圈。 蓝舟墨抱着人不松手:“‘他’就是我吧,我们算不算清莹竹马还是早已芳心暗许?”他俯身,与她耳鬓厮磨,“灵玑,好喜欢你。” 蓝舟墨侧脸,深情的吻了她。两人似乎已经很熟悉彼此,哪怕是抚在后颈指尖微微的颤抖,又或是乐灵玑指尖滑在他凸显的喉结上,蓝舟墨便在缱绻里懂得深浅轻重。 乐灵玑沉溺在他的温柔乡,几次迎上想纵情随了他,却被他及时制止,他拥她入怀,又与她眉心相抵,他眯眼呢喃:“灵玑,我会等你。” 屋外下着雨,禁锢着脚步不能外出。 四人凑在在一起闲聊,讨论到当前局势,人、妖、魔三界如今都有变化,乐灵玑拿出偷偷描绘的新图纸摊在桌案上,分析哪里富庶、贫瘠,会出现问题的又会是在哪里。 蓝舟墨走到乐灵玑身旁,侧首端详图纸,蓦地握上乐灵玑点在图纸上的手,将指尖滑到一处:“是趁我睡着了画的?这里的路线图应该还有一个岔口,” 说着又把她的手带了带,点在另一个地方,“这里还有那个叫幸运村的小村子。” 乐灵玑脸都快贴近图纸仔细检查,的确自己失误了,她点点头道:“好像真是,是我大意了。” 蓝舟墨陡然想到她曾多次哄骗自己午睡,原来如此,蓝舟墨似乎生气了,冷冷说着:“眼睛不好,不能疲惫用眼。想做什么告诉我,二郎做的不比你差。” 乐灵玑抬首撞见逍遥与卫安,虽然看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表情,她还是尴尬的缩回手,却被他握住不放,她乖乖回道:“是我做的够差,那你给改改?” 蓝舟墨这才松开,对看得专注的逍遥卫安道:“若你们是陈幸,在馥郁人这块还会有什么打算?” 逍遥卫安被问得瞬间回过神,互望一眼,逍遥轻咳一声,道:“他在吕府地底建立地宫,还没登基就随着心爱之人去了,肯定心有不甘,毕竟他的付出和代价都超常人。” 卫安接道:“我一直以为陈幸不应该是单打独斗,地宫场面如此辉煌震撼,仅凭一人之力实难想象,何况还是短短十来年?” 蓝舟墨双臂抬起扶乐灵玑坐下,她刚喝了药,蓝舟墨剥了一颗桂花糖递给她,他手指朝逍遥卫安两人勾了勾。 两人会意的走到图纸旁边,蓝舟墨指尖点在图纸上,神色威严,“这是吕府地宫,四周清山绿水,若是你们想转移馥郁人,会如何做?” 卫安脱口而出:“当然是千魂青铜镜,如此方便又不留一丝痕迹。” 的确! 逍遥接道:“可是陈幸却把千魂青铜镜留下来设了一个局。” 蓝舟墨注视着图纸,摩挲母指上的扳指,“一切迹象证实陈幸想与进了地宫的人同归于尽,甚至不惜把他所有心血都毁掉。” 卫安有点恨意:“他就是这样下作之人,得不到也要毁掉。” 蓝舟墨指尖点着桌案上,发出轻微有节奏的敲响声,“他越是想证实这一点,真相就一定不会如此。”蓝舟墨沉了声,“想赋予新生命的人,又创造如此多的奇迹,如何不想让天下的人见识见识?” “如何会甘愿埋没在地底的黑暗中。” 桂花香萦绕在乐灵玑嘴里,望着眼前的三人,他们深思熟虑的对话,心思缜密的分析,不去做一番大事都可惜了。乐灵玑才发现自己当初的认识多么肤浅,也许真的如蓝舟墨所说,一切才真正开始。 蓝舟墨不经意看到乐灵玑的忧虑,走近她,俯身蹲在她跟前,握上她的手指,温声轻语:“这些都与我们无关,我们闲着无聊随便说说而已,想想明天吃什么,待雨停了想去哪看看?” 乐灵玑怕他担心,垂眸看着他,虽然已经模糊不清,她含笑:“想吃你做的鱼,必须是你挑了鱼刺的那种,你找点有趣的书念给我听吧。” 蓝舟墨爽快道:“好啊,不过必须要吃完我才念给你听。” 她反手握上他,他的指节明显纤长,掌心温暖,乐灵玑拉着他的手放到唇边,蜻蜓点水般吻了他手背。 -- 第267页 听她说道:“这算提前奖励。” 想给她请一个贴身丫鬟,乐灵玑却不同意,许多事除了蓝舟墨亲力亲为,便是她自己模糊中慢慢摸索。 乐灵玑坐在梳妆镜前,她看到镜子里朦胧的自己,他模糊的身影立在旁边,正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替她梳着发。 他从不懈怠,每天把她宠溺得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头发真的就只由他打理。 蓝舟墨枕在她的膝上,乐灵玑身上的药味笼罩了蓝舟墨,他合眼,像是睡在几月前的那一天早晨。 乐灵玑的袖袍宽,她一手盖住蓝舟墨的后背,她逆着窗外的晨光,一手摸到蓝舟墨的发丝轻抚,“舟墨,终是我拖累了你。” 蓝舟墨对她身上的药味几个月下来都已经熟透,他在她膝上蹭了蹭,“你还记得在地煞谷十三阎里面吗?蓝舟墨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你丝毫不厌恶,因为他是蓝舟墨。所以请让我守在你身边,做一个只属于乐灵玑的蓝舟墨。” 他言下之意表白多次,乐灵玑就是不点头,她坐在轮椅上,她想到了前世的宁缺,想到了鬼玉,她都害怕回忆在通史镜里看到的画面,华月、迟觞、褚赢、宁缺,不知道还有其他谁,他们都辜负了知己鬼玉! 乐灵玑不想离开蓝舟墨,更不想辜负他,可是,每多一份感动,心就多生出一份辜负,只因自己已经不配做他的妻子,却又割舍不了这份感情。 她已经全盘沦陷到无法自拔! 她和卫安暗中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趁蓝舟墨与逍遥昏睡时,半夜卫安推着轮椅上的主人和着赢魚离开了竹屋。 竹屋离他们越来越远,乐灵玑的心也越来越痛。也许上天在惩罚他们,总是让他们相知相惜却不能相依相守。 江进未上次的心绞痛让他在清静殿闭门不出,期间他依然时刻留意乐灵玑的去向。 蓝舟墨带她四处寻医,把乐灵玑照顾得无微不至,见到他们相处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有时候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与温馨甜蜜的画面,长情的告白,缠绵的拥吻,这些让江进未在心绞痛的折磨下逐渐参透人间所谓致死不渝的蚀骨情|爱,也许真的有! 阳光越进窗户,清静殿外阳光灿烂,乐灵玑灿烂香甜的笑颜蓦然出现在里面,周围瞬间一切暗淡无光。 江进未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堵塞了整个胸腔,他感觉似乎有什么就要从他身边溜走,又徘徊能不能伸手去抓住。 -------------------- 作者有话要说: 【1】备注:灵感来自古人阿基米德螺旋杆的发明。 第125章 叶城 夜很黑,乐灵玑早已经什么也看不清,离开了蓝舟墨,她像枕在黑夜里的孤魂,这样的孤寂让她更想回到蓝舟墨的身边。 可是她不能,庆幸她身边还有卫安在,她紧紧拽住了卫安的手腕,眼泪不听使唤的溢出,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漆黑之中,乐灵玑耳边传来卫安劝解的声音:“主人,我们要不回去吧,他对你那么好,我们不告而别他会急疯的,何况我们又去哪了?” 乐灵玑万般沮丧,“........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所以我不能拖累他一辈子,你是舍不得逍遥吧?我也舍不得舟墨,不过.........纵是万般不舍也要迟迟吾行,走吧。” 卫安紧张解释:“.........主人,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这段时间卫安与逍遥因为他们俩,自然天天也都腻在一块,采购做饭洗衣溜驳溜兔等等..........时间长了讨厌也变成适应,日渐熟悉对方反到成了心照神交。 卫安自是不想离开,其主要还是留下对主人来说,百利无一害,他只是不想主人出去受苦,刚养好一点的身体又要去折腾,卫安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又劝不动她。 连卫安都看得懂,拖累与分别对蓝舟墨而言,分别才是最难受的,为什么主人就不明白了。 天气开始入秋转凉,阴沉的天空很快迎来一阵秋雨,雨滴激起涟漪,地面上的水流很快汇集成水洼,凉风卷起泥土的气息在雨帘中肆意刮过。 亭子里躲雨的乐灵玑深深地嗅着这股熟悉亲切的味道,仿佛让她回到了往昔,大风吹动了心里的那点贪恋,也掀起了心口的伤疤,一阵怀念,一阵失落,像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水久久不散,更像滴溅起来的水珠撞得乐灵玑伤痕累累、疼痛不止! 一旁的卫安在蓝舟墨身边也学会了如何照顾主人,给她披上了披风戴上了披风帽,抵御这阴雨连绵的湿寒之气。 迎面跑来三个躲雨壮汉。三个壮汉前前后后躲进亭子,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他们整理着鬓角湿发,弹着贴在身体上的湿衣。 乐灵玑模糊看到三个高大健硕之人,偶有兵器抖动的声音,而后听到其中一人口中骂道:“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这全身都湿透了!” 另一人擦着他兵器上的雨水,“你就得了吧!能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已经很走运了!” 说话间,三人私下暗对眼神,压低眉目朝卫安这边看过来。 原本暗藏杀机的三双眼睛,看到双手环抱站在轮椅旁边的卫安,大惊失色,齐刷刷一排跪了下去。 卫安早认出他们就是茶楼里满口脏话想行凶的那三兄弟,都准备应战了,没想到陡然间被跪了! 卫安反倒神色失常。 -- 第268页 乐灵玑稳住没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卫安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打就求饶?” 三人听到卫安问话,相互推搡,推到最后中间跪着的老大哭丧着脸道来:“我们不打......” 其余两个在一旁猛点头“嗯”声。 老大鼓足勇气,诚恳说道:“我们仨想拜你为师!” 旁边的两人头点得更猛了,嗯声也更有力。 乐灵玑在一旁听得微笑,他仨居然看上卫安了,乐灵玑心里自然为卫安高兴。 卫安却一道怀疑之色陡然看过去,老大浑厚的嗓音连忙摆手解释:“自从上次你吩咐过,我们都没有乱杀过一个人,哪怕是一只鸡,也没有对人脏话连篇.........” 老二也在一旁煽动情绪:“我们为了寻你,四处打听,还以为你们在叶城感染了瘟疫,我们三兄弟哭了一天,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你们。” 老三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缘分不浅,你就收了我们三个做您的徒弟吧。” 乐灵玑突然问道:“等等,你们说叶城感染了瘟疫?” 三人相互看看,又瞧了瞧坐在轮椅上,侧面戴着披风帽的乐灵玑,非常确定齐声回道:“是啊!你们不知道?” 叶城位于西北方向,又地处山清水秀,城里繁华出入的人自然较多,与外界行商来回也不少,也许期间就感染了瘟疫,这段时间乐灵玑与蓝舟墨在竹屋修养生息韬光养晦,也就全然不知。 老大自我介绍说他本名叫石更,老二老三都叫他硬汉,他的村子里贫困,在村里人人都夸他身体魁梧强壮,一定可以做出一番大事,出来数月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后来遇上田福和朱小三,都是出来谋生,便结伴同行。 硬汉说:“听说瘟疫闹得厉害,师父你要与您的主人前去吗?太要命了,还是别去了吧,再说........” 硬汉想说卫安的主人上次躺牛车上,这次坐轮椅上,一看就是身体欠佳,但又碍于不好直说停了下来。 老二田福一副要命的样子,两人都叫他葫芦,“听说感染瘟疫的人起初只是全身起红疹发痒,忍不住就去挠,红疹起泡透亮好大个的,里面溃烂皮肤可见,一旦透亮的泡泡破了,整个人也就溃烂得像烂泥人。” 朱小三个头微矮清瘦,他忍不住插嘴道:“更可怕的是后面溃烂的身体会长出.......” 都望着小三,他颤抖地比着手势说道:“长出圆溜溜的肉球,肉球吸收人体养分后,有人头那么大,诞生后就变成了人。” 乐灵玑听得惊讶,她问:“那后来了?” 三人都颔首低眉,摇摇头,小三压低声音说:“我们不敢进去,逃命都来不及,所以不知道。” 乐灵玑缓了一口气,沉声道:“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们在城外听来的?” 硬汉眼神瞬间张大,言语铿锵有力:“起初有逃出来的人亲眼所见,城里人心惶惶,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城门紧闭!只得要员进入,任何人都不能出城,就怕感染发生蔓延,最后无法收拾吧。” 乐灵玑沉默,卫安侧首看看主人。三人顿时跟着静默。 雨渐渐下小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湿气,亭沿滴落的雨水□□着泥土,起初的坚硬已经开始化成泥水。 乐灵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看不清对面的林子,也分不清奔跑的人,是老是少。 她这一眼撞进江进未查看她的眼神,尽管这事发生的地址与通史镜里面对不上,江进未仍然希望她不要去,他用宫羽给她传话,才发现长老他们已经收了她的宫铃,秦宽早已经给他放在对面窗户旁边的桌案上。 在清静殿,一抹夕阳仿佛镀金一般照耀在桌案上的宫铃,耀眼夺目。 他思来想去还是给她写书信,江进未从未因为一封信如此煞费苦心、用心打磨,好不容易都写好了,才想到他的灵儿已经看不清楚。他叹息间一把收了字体。 待天气好转,乐灵玑让石更三人带路前往叶城。 出发前乐灵玑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灵儿?” 乐灵玑瞬间怔忡,心口仿佛被沉石压迫,她呼吸难受,脑袋一片嗡鸣:“师尊.........” 卫安见到她脸色苍白,听他唤着师尊,四处寻望,又不见人影。 江进未修为高深,用了幻影传音术,这是相当耗法力,他道:“灵儿.......最近,可好?”其实他什么都知道,还是如此问了。 乐灵玑眯眼,想到自己的委屈听到师尊温和的声音,就弱懦到想哭! 她极力忍住,片刻道:“师尊,灵儿这次又犯错了,我本不想逃出雪窟,可是为了证明我自己.......师尊,对不起.........” 江进未在幻镜中看到她忍得辛苦,自己心里也揪紧了,道:“都过去了,你找一处住所养好身体,不要往前。” 哪怕回竹屋,回到蓝舟墨身边。 乐灵玑睁眼,眼前模糊一片,“师尊不是教导灵儿要以苍生为重吗?叶城瘟疫闻所未闻,甚是奇怪诡异........” 江进未道:“为师自会安排,你眼睛不好就别去了。” 乐灵玑这才明白师尊对她的一切当是都知道,她沉思良久,眼睛是看不清楚了,可是她还有心在,一身血|肉若是用得上,也不枉师尊养育之恩! 她苦涩的浅笑:“师尊,灵儿知道了,南峻山需要师尊,天下也需要师尊,你要好好的,请你再信一次灵儿。” -- 第269页 乐灵玑抬眸,深情望着虚空,她是望着遥不可及的师尊,江进未看到她在冲自己微笑,含情眼尾却潸然泪下。 她身上披着的披风还是当初降服书灵后,师尊给的奖励,她在上面施法阻隔了江进未的探视,她想得很清楚接下来要往何处走。 师尊请再信灵儿一次! 江进未幻出的人影变得模糊,最后消散成无数银光点点,什么也看不到。 “灵儿——你总是很倔。” 林野道上的小树枝太弱小,被雨水大风刮过,让笔挺的树杆弯了腰,仿佛随时轻轻弹指一碰便会折断。 树梢就要垂在乐灵玑头顶,卫安弹指一驱,被弹回的树枝不仅没有断裂,巧巧的依附在了一株大树上,立直了身。 去往叶城半路上就遇到逃难似的村民,拖家带口,赶着牛、驴、鸡鸭往相反的方向赶路。 乐灵玑问卫安发生什么事了,卫安上前问了一个中年男子大概情况,他又扶着年迈的老母亲,尾随在熙攘人的群后面。 乐灵玑听到老人的咳嗽声和母子的对话,她站起身对卫安说道:“卫安,你把轮椅拿去给老人家,若是天黑了落单就麻烦了。” 老人与儿子听到,感激涕零,连忙道谢。卫安有些为难,低声道:“可是,主人你..........” 乐灵玑莞尔一笑,轻语:“主人是眼瞎,又不是折了腿,快去。” 中年男子布衣褴褛,满脸愁容也瞬间有了动力,推着老母亲前行,临走时还向乐灵玑客气道谢,追赶其他村民的脚步越来越近。 卫安这才向乐灵玑说道:“村民说他们不是叶城的人,他们只是早年被赶出城的散民,他们最初也不想搬走,听说最近城里瘟疫越来越严重,他们不得不迁移。” 乐灵玑想走,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小三聪明,连忙去找来一根木棍想递给乐灵玑,卫安冷厉看了一眼,小三连忙把棍子转递给他。 乐灵玑道:“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去。” 卫安把棍子放到主人手中,道:“嗯,主人,你当心。” 卫安就走在乐灵玑身旁,她听到声响也能分辨出大概位置。 卫安回头对硬汉三人道:“你们走吧,不用再带路了。” 三人相互望着,默不作声在后面又尾随一段路程,一路上看到的全是往外逃离的人群,三人心里渐渐开始稳不住了。 卫安在前面劝说道:“再不走到了叶城想走都麻烦了,瘟疫像是着了魔,我也要护我主人安全,无法分心照看你们,若是闲着无事,城外二十里等着吧。” 三人一听,踌躇片刻,有点惭愧道:“那我们就在城外二十里等你们,你们多保重。” 硬汉还有点不甘心,被葫芦和小三连拖带拽离开了。 乐灵玑手中木棍“咚咚”敲在地上,走的也不算慢,她对卫安道:“卫安你放几只蝴蝶去探探消息。” 卫安回道:“主人,里面情形复杂,我都放第三次了,初步看到里面许多人都感染了瘟疫,四处仓惶逃窜甚至小孩,场面一度混乱,看上去像一座地狱城。主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面对未知的可怕,乐灵玑当然也会惧怕,但是为了师尊,她可以逞强到无所畏惧,她也怕自己吓到退缩,果断拒绝道:“不用。” 她思虑到要不要让赢魚先去打探一下,回想到它在吕府地洞受伤的情景,她还是护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城朱红城门紧闭,城墙上也没有人把守,老远卫安就感应到阴气沉重。寂静得可怕。 天空黑气萦绕,几只黑鸦鸣声展翅,越进城墙。 叶城仿佛成了——夜城。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花宝贵的时间阅读,祝你阅读愉快! 第126章 瘟疫 卫安走近城门,修长的手分别握上城门的神兽门环,用力推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吱嘎”声,城门被打开,一股浓浓的腥味混合着尘土,从里面破风而来。 乐灵玑眼睛不行,鼻子耳朵变得特别敏感,一张冥钱飘撞在她斗篷帽沿,滑过她的肩膀飘落。她抬袖捂住口鼻,杵着木棍前行,“卫安,这气味不对,小心点。” 卫安凝神屏息与乐灵玑并排走着,他左右环视,他将他眼前看到的向乐灵玑陈诉道:“知道了,主人。城里阴雾茫茫,地上冥钱尘土四处飞扬,奇怪!” 卫安走近躬身捡起地上一个拨浪鼓摇了一下,“叮咚”声响,他非常确定道:“主人,道路中央零星散乱幼儿玩偶,拨浪鼓,布娃娃,圆球之类的,难道这里面有许多孩子?” 乐灵玑听他如此一说心情更加沉重。于此同时,城门轰然关闭,让没有心里准备的人吓得一阵心悸。 卫安回首看了看紧闭的城门,警惕的往乐灵玑身边靠近了些,他扔了拨浪鼓,激起尘霾漫起。他向远处看去,朦胧中看到:“凌乱的店旗摊架,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在道路上,家家户户屋门紧闭。主人,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还要进去吗?” 乐灵玑想到卫安的描述,她闭眼,她岂能不害怕,却又硬着头皮往前走,她心骂自己:这该死的好奇和怜悯之心,迟早要了自己小命。 骂完了,她冷静对卫安说道:“既然都进来了,就去看看。” 偌大的叶城荒芜阴森,气氛诡异凝重。卫安在腥气的空气中,发现有漂浮的凝结透明物体,很难察觉出,他能发现也多亏他放出的蝴蝶。 -- 第270页 卫安对乐灵玑急切说道:“主人蒙住口鼻,不要呼吸到异物。” 这种异物进体便有可能会感染瘟疫。卫安的蝴蝶就是在撞进此物上,瞬间被消散,也不知道是被吃掉了还是被腐蚀了。 两人放低了前进的脚步声,高度警惕,随时准备迎接不明外敌。临近房屋中央的道路上,突然不知从哪迸出来七八个圆乎乎胖嘟嘟的红球,他们如同成人脑袋一般,光|溜溜的圆球|肉嘟嘟的。 待靠近仔细一看,红色肉球上面有鼻子有眼,个个在地上蹦来蹦去,乖萌可爱,似乎还不会说话,看到来人相互发出它们才懂的咿呀呜的声音。 卫安心想还好主人眼睛看不见,否则看到这些小可爱,还不全领养回家了,想到这主人温柔的话就传来:“卫安,怎么感觉有小孩?” 卫安只得如实告知,乐灵玑虽然看不清楚,她多了一分心思,分析这些肉球似的孩子一定不像表面那样可亲。 果然,当乐灵玑再靠近一步时,肉球如猴一般顺杆往上爬,与其说爬,不如说是蹭上乐灵玑手中的木棍,在临近她手的前端时骤然停下来,他秀眉大眼睛,小嘴唇。他嘟着小嘴,眉目低垂,无所事从的样子煞是令人怜。 就在他俯身想亲吻乐灵玑手背的刹那间,赢魚陡然窜出,凶狠的喷出了银水熔岩,圆球猝然遇水立即溶化成一滩猩红的烂泥。 乐灵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凭着感应,明白出现了危险。 于此同时,其他几个圆球凶象毕露,跳跃蹦起,努力张着大口直扑两人身上。 卫安幻出金色弓箭,直接将弓挡住袭来的圆肉球,弓震慑出来的威力撞翻了圆球,几个圆肉球咚咚咚翻滚在地。还以为就此作罢,却没有想到他们利落翻身,吐出长长的舌头想缠绕住乐灵玑再把她吃进去。 卫安拉弓射箭,随着强劲有力的一声弓鸣,每个圆球同时被弓箭射中,迸发出来的金色光芒劈开了圆肉球,细长猩红的舌头倏地焉气,尽数悻悻缩回去。 按理说此刻应该可以松懈一下。 卫安与赢魚却同时睁大双眼,因为,被劈开的圆球里迸出光溜溜的小屁屁,措不及防一转身,眼前顿时多了几个布偶大小的小娃娃。个个秀眉大眼小嘴唇,看得卫安赢魚一阵后背脊梁发麻。 乐灵玑问道:“出了什么情况?” 再定眼一看,卫安和赢魚都在朦胧中看到,四周赫然出现许多个头相差不大的男娃娃,最高的已经和乐灵玑一般高,他穿了一套白色修士华袍。 其他大点的娃娃身体上罩着各种蔬菜叶子做的遮羞布,有玉米叶、青菜叶、白菜叶,上面的装饰也是蒜啊红辣椒小番茄之类的。 穿服饰的那个孩子应该是穿的别人衣袍,白衣深蓝色宽肩衣袖、腰间等明显都大了,也长得拖地。他远远看着对方,再看看自己,他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再见他刷刷几声,身上的衣裳,已经削得长短合身,腰封也收得紧致。 赢魚立在乐灵玑肩上,诧异的眼神惊愕道:“这座城是被娃娃军占领了?” 乐灵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听到卫安给她的描述,她说道:“既然他穿了别人的道袍,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人,卫安我们先不要硬碰硬,找个地方藏起来,再看看情况。” 穿道袍的男孩老练冷声:“不错的养分,一个也不要放过,一起上!” 乐灵玑眼神不好,就因为对方是孩子让她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还未待对方说完,提前就“嗖嗖嗖”挥出三张金黄色符篆立在她与卫安身前虚空中,符篆射出的金色光芒顿时令对方睁不开双眼。 道袍男与其他人在遮掩下暗中对视,瞬间将两人包抄。他们身上的蒜、辣椒、番茄挥出来时变成了锋利的兵刃,破风如雨袭来! 对方来历不明,主人不可能让赢魚释放银水熔岩将其全灭,赢魚哧溜地缩回了主人衣袖,乐灵玑与卫安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力量与速度,浑厚极快,完全出乎意料,根本不像眼前稚气未脱的孩子所能拥有的百年休行。 乐灵玑的担忧不是没来由。 两人都有一刹那的分神,滞钝瞬间,来不及抵御反击,乐灵玑扬起披风施法硬生生接住,兵刃撞在披风上猝然发出一阵强烈的撞击声响,两者撞出的银色光芒陡然迸射虚空。 卫安随即拉躬射箭,乐灵玑在竹屋时,趁蓝舟墨睡觉偷偷备上好些符篆,此刻趁卫安抵挡时,她挥出数张符篆将对方团团围住,她抬手带上卫安跃出符篆,中书君早已紧握在手中。 她召出香残划破左手掌,流出的鲜血在中书君笔锋抚过时,溅出的血珠撒在人群中,被淋到的人瞬间仿佛被灼伤,冒出金色燃烧的烟火,很快火势就蔓延,人就被燃尽化为齑粉。其他一伙人神色震惊,都看向乐灵玑。 乐灵玑凭着记忆,很快在顶上画出一张复杂的八角符篆,刹时,符篆四周以及顶上金光绽放,璀璨夺目,将众多人暂且压制在其中。 卫安没想到主人此刻还能如此快速厉害,露出胜利的笑容,乐灵玑却显得没有如此好心情,她收了中书君,摸索着先前扔在地面上的木棍,卫安连忙替她拾起交给她。 乐灵玑兀自往前走,嘴上低沉催促:“卫安,快走! 卫安看到被符篆镇压的人,怒气冲冲,都在试图冲破符篆封印,原本打算逼问一下其中缘由,听到主人四个字,笑容收敛,挎弓转身大步跟上。 -- 第271页 乐灵玑听到卫安跟上,才解释说道:“他们太强了,尽管我已经用了最强的符篆,面对他们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乐灵玑话没说完,身后一把寒光剑偷袭而来,当卫安与乐灵玑感应到杀气时,已经危险逼近,乐灵玑转身剑已近在咫尺。她左手的划伤还没愈合,求生自我意识使她抬出左手握剑! 卫安见此,心中大惊,挥弓朝剑身挡去,剑身锋利的下方与弓摩擦而过,发出刺耳声响,火花四溅,却并没有完全挡下剑的攻势,只是这锐利摩擦减缓了剑的速度。 在乐灵玑握上剑身时,依旧被震得连连后推,正常反应下她应该挥起右手木棍抵挡,然而,对方力道对乐灵玑来说实在太强盛,她握住了剑峰,同时也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卫安正欲上前握住剑柄,一道紫黑色光芒在眼前划破阴沉,陡然听见一声“铛”地剧烈撞击声,空中出现一条连接乐灵玑手腕上的红丝带。 邪神剑横空撞来,直接撞飞乐灵玑握住的剑,她的身形瞬间被红丝带带起,一个高挑的蓝衣身形从空中飘来,揽腰搂她入怀,因为速度过快,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旋转飞舞在虚空。 他们中间的红丝带瞬间奇迹般的收短,它仿佛知道久别重逢的喜悦,将两人手腕紧紧连接在一起。 蓝舟墨垂眸只看见怀里的人双眸迷茫,惊吓的望着自己,知道她看不清自己,只好冷声责备:“我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就是让你这么出来折腾的?还敢给我下药!” 蓝舟墨带着她飞跃在空中。当蜻蜓眼琉璃珠的红丝带被带动的一瞬,乐灵玑就感应到是他来了,迎面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便确定是蓝舟墨。 卫安见主人被蓝舟墨救了,心中大喜,手腕上一紧,自己也被带起,侧眸一看,原来是逍遥。 四人算是离开了,而此刻乐灵玑设下的符篆也完全被攻破,那些原本只是孩子模样的人,眼神里充满了锋利的愤怒和杀伐之气。 道袍男握住被邪神剑撞击而回的利剑,一双稚嫩的眼眸却透露出犀利的眼神。 “就是她!” 蓝舟墨搂着人在一处院墙大门停下,带着乐灵玑推门而入,逍遥卫安也紧跟其后,进了院门连忙把大门紧扣。 蓝舟墨嗅着气息,也是感觉此处相对较安全,扶着乐灵玑进了院子,才发现这是一家大宅子。 乐灵玑左手还在流血,她缩在衣袖里,却被蓝舟墨细心的发现,伤口比较严重,不像香残割破的伤口很快愈合。 蓝舟墨心口憋着气,没再说话,看着她手掌较深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流,滴答落在灰石板上,蓝舟墨看得心疼,又是一阵生气。可是,无论自己如何生气,如果不说话,她是什么也看不清的,这才是蓝舟墨最无助气恼的地方。 他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小心的擦拭伤口,又从身上掏出裹布给她包扎,好像这些他都随时准备,需要就拿得出来。待把她手掌包扎好后,蓝舟墨还是投降认输,声音里带着疼惜,问:“疼吗?” 乐灵玑垂眸呆愣半响,蓝舟墨垂下头,望着斗蓬帽里面的脸庞,犹见生怜,他声音瞬间无尽温柔问道:“是哪里还有不舒服的?” 乐灵玑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抬起双手摸索着,搂上蓝舟墨的脖子,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此刻却只想搂着他,紧紧的,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而不是梦境转瞬即逝。 卫安本想上前关心问一下主人,见此情景也戛然止步,就知道主人心里念着他,还好蓝舟墨及时赶来。 蓝舟墨在她用力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安慰道:“有我在,没事了。” 乐灵玑音腔里带依恋,幽幽道:“舟墨来了,灵玑不疼。” 逍遥环视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堂屋门紧闭,他和卫安同时感觉到里面藏有人,谨慎的与蓝舟墨站在一条线上。 蓝舟墨护住乐灵玑,冷厉问出:“是谁?出来吧。” 过了片刻,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走出来的居然是段小楼和张燃,他们身后还有两名年轻修士。 蓝舟墨发现段小楼原本深沉阴暗的眼眸因为看到自己而闪现一丝光亮,不过,这一丝光亮也就一瞬结束。听他冷冷道:“看来你我缘分不浅,又见面了!” 蓝舟墨一步移上,全面挡住对面窥视乐灵玑的视线,乐灵玑才想起来要用面帕遮住脸,不能保证里面没有南峻山派来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蓝舟墨冷笑一声,“我看这是孽缘。” 段小楼踏出门槛,贼溜溜的小眼神偷瞄蓝舟墨身后戴斗篷帽的乐灵玑,他仰着下颚嘲讽道:“再怎么也没有二位的孽缘深啊!” 卫安上前抵在段小楼跟前,个子就高了他一节,毫不客气蔑视道:“少来那些阴暗下作手段,不服输就单挑,背地里使诈赢了也不光彩。” 段小楼顿时来了气,横眉怒目说着就要动手,“你在说谁呢?你又是哪根葱?!” 张燃第一眼就看到了卫安,他的眉目一直紧锁,一筹莫展的神情,让卫安与他也只是点头示意。他的目光淡淡的睨了一眼蓝舟墨身后戴斗篷帽的乐灵玑,这似乎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张燃眼看势头不妙,连忙上前拉开两人,比起大师兄李清风,他劝人真没天赋,他直言不讳硬邦邦说道:“眼下情势已经够严峻了,此刻再打架分胜负,是不是过于矫情?” -- 第272页 乐灵玑在后面听着张燃的声音熟悉,片刻才想起是南峻山校武峰的二师兄,她心中即亲切又担忧。忍不住更贴紧了蓝舟墨。 蓝舟墨也没心情与此人浪费口舌,直接问张燃:“这城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外面的孩子们又是怎么回事?” 张燃眼神睁大,惊讶道:“你们与他们对上了?” 卫安率先点点头,“进了叶城就遇上了。” 段小楼冷哼一声,插嘴挑衅道:“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没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还不是灰溜溜躲进来了?” 卫安来气了,冷冷怂回一句:“关你屁事!” 段小楼猝不及防,一时瞪眼无语还击,张燃身后两名修士也看得忍不住掩面偷笑。 第127章 地狱 “喵——” 张燃在合门的时候一只白猫跃了出去,他也没在意,领着四人走进屋子,从正堂拐进卧房,又踏进书房里面的密室。 蓝舟墨与乐灵玑十指紧握,密室的台阶多,走得也格外小心。 漆黑的密室偶有烛火照明,阴暗森冷,张燃几人在前面领路,卫安冲张燃道:“张燃你是不是给我们说点什么,这是通往哪?” 张燃脚步未停,回首道:“你们来此定也知道叶城已经闹瘟疫。”他说话的声音比脚步声沉重:“我们南峻山的弟子也是刚来一天,药尊在里面救人,但感觉希望渺茫,此瘟疫就像着了魔。” 蓝舟墨问:“外面的人看起来都是孩子,功法可是老道得很,修为起码在百年以上,但是他们身上又没有妖魔气息。” 段小楼忍不住又插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哪还那么多理由。” 卫安狠话怂回去:“你厉害,你出去跟他们玩玩?” 张燃此刻也懒得再劝,心情异常沉重道:“他们是得了瘟疫的人产出来的怪物。” “...............” 弯弯绕绕进入密室深处,又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耳边传来越来越多的嘈杂声,乱糟糟的。周围开始逐渐变暖,淡淡的湿气里充斥一种难闻的腥气。 仿佛走到地窖的大门口,又仿佛走进了地狱的大门! 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地窖,本应该是做烧窑之用,眼前人满为患,蓝舟墨三人睁大了双眸,难以置信。 许多男女老少都拥挤在一处,分别被围困在结界里,还留有宽一丈有余的通道上来回跑着人,有修真界的修士,也有凡间的衙役,他们一边奔跑,急促的声音回荡在地窖。 “快!快!把这些药送到感染较轻的人群!” “不好啦!里面已经出现很多加重者!” “哎呀,有只感染的白猫跑出去了!见了千万不要碰!” 紧跟着远处传来阵阵哀嚎惨叫声、痛哭声越来越强烈,人群里乱成一团。 “铛铛”一阵锣鼓敲响声,冷飕飕穿透地窖,听有人大喊:“生子疫严重者或者自愿放弃医治的人可请愿去往生坑,不要死在人堆里!”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修士,听他又吼道:“看到生出的肉球,请合力就地掐死!” 又有人呐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想要自杀!” “道长,里面肉球已经破茧成人了,在人堆里跳来跳去,杀不了!” “道长!又有自残的人血流不止!”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这次明显敲得重,音也拉得更长。另外一个中年男子,衣着讲究,语气强烈安慰道:“大家镇定!我们要齐心协力,能救多少人先救多少人,已经感染严重者也不要泄气,修真界药尊已经在研制解药,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他顿了顿又道:“深刻明白此刻大家都很痛苦难过,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灵上,我们也都一样,如今生子瘟疫不解除,谁也回不了家,我们只有冷静下来,共同努力渡过难关!” “咚——” 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陡然间被扔出来,“去你妈的!我们要出去,不是被关在这!” “关在这就是让我们等死啊!”又有人扔出一条血肉横飞的小腿,哭腔里大声呐喊。 紧跟着一阵骚乱! 那是一群感染严重者,他们有的溃烂在双腿上,有的溃烂在腰腹上,还有的溃烂在脸上,当溃烂如泥的血肉到一定程度,从里面长出圆圆的猩红肉球,还动它不得,指尖轻轻碰触,就疼得厉害! 溃烂的地方不能遮掩,又不断蔓延,也不断长出新的圆肉球,看得人心惊胆战。肉球似乎一直在吸食烂肉里面的养分,逐渐长大,最后脱落成球滚在地上,想捉到它还比较麻烦,它像是有意识躲在人堆里乱蹦。 起初还抱有希望,以为肉球脱落后,人也就像生孩子一样,没事了,最多做两三个月子补补身体就会好起来,诸不知当一个个肉球迸出后,人的精元也随之被抽干,变成烂|皮包白骨,最后还是被送进往生坑火化。 这期间的过程痛苦不能言喻。说话的人是一个男子,他是一个屠夫,因为照顾母亲被感染,他为了求生,拿出藏在小腿里的刀刃,嘴里咬着碎布,自己狠心忍着剧痛把感染的一只手臂割断。 人群里有人也跟着做了同样的选择,呼吸里尽数是腥臭味,身体差的人早已经在一旁作呕晕阙。 屠夫用布条狠狠缠住断臂,鲜血淌了一地,他趁结界打开,扔出了烂手臂,大声喊话。 断臂在地上抽搐几下,溃烂的皮|肉上面可见肉|球初露。 -- 第273页 进入人群投递物品的修士见此情景,怕人跑出去闹事连忙退出人群,飞在半空再度施法补上结界。 屠夫能做到如此地步,不仅因为他是屠夫,更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而其他胆小者只能自戕,接受自己惨不忍睹的命运。 最可怜的还是感染的孩子,他们无助绝望的小眼神,听着父母的安抚,带着期盼极力忍住身体上的痛苦,反倒安慰自己泪流不止的母亲。 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腰腹溃烂至胸腔,也长出两个圆肉球,她被人群挤在角落,她躺在地上,痛得一动不敢动,仿佛动一下便会有血肉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眼神在痛苦里祈求,直愣愣地望着结界顶端,宛如在膜拜心中的神象,她虔诚的祷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等凡人皆知错,请求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叶城人能平安渡过此劫。” 一旁女人嘤嘤哭泣,孩子咬着牙,忍住痛,艰难问:“娘,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女人感染在腿上,单手轻轻揽着身边几岁的儿子,儿子感染在脸上,原本乖萌的孩子此刻面目全非。母子都没有嫌弃对方,而是紧紧相依相偎,那仅剩的一点温暖相互支持对方坚持等待,等待奇迹出现。 女人回道:“有。她会派人来救我们的,小果一定要坚强。” 小果嘴唇不能动作太大,卷着舌头断断续续问:“神,什么时候才派人来了?他会不会睡着了,小果好痛..........” 女人回着:“神是在考验我们谁更坚强,小果一定要做那个最坚强的人。” 小果眼眸镶嵌在恐怖的腐肉里,半敛无神的眼眸眨了一下,那一定是他忍了许久才敢眨一下的眼皮,此时闪着一丝光亮,也牵扯了深深疼痛,“嗯.......” 也有人求着屠夫帮他截肢保命,进行到一半时就痛死了,也有不能忍受溃烂的痛苦折磨又不敢自戕的病人,只有请修士们抬出去,送到往生坑里火化。 先前讲话的便是城主李耀,叶城出现此次罕见的瘟疫,最初发现不久,李城主便求助修仙门派,而后带领大家逃命躲进地窖,起初检查没发现有人感染,都以为幸运逃过此劫,结果有人隐瞒事实,发现时已经晚了,混在一起传染了无数人,赶来的修士们才以轻重区分隔开,用结界围起来。 所谓的往生坑就是烧窑的大坑,感染死了的人都往里面送,也有人受不了疼痛的折磨自己一头爬进去焚烧! 熊熊烈火燃烧着尸体,也犹如地狱般的鬼嚎越出火焰,索命般的回荡在地窖,那股烧焦的焦炭味充斥在鼻腔里,犹如地狱般的场面让人铭记在心,纵使活下来也一辈子忘不掉! 修士们也有感染者,吓得人人畏惧退缩,最后也是在李城主和掌事的修士带动,一批人负责猎杀肉球,一批人负责送药看管,还有一批人负责火化尸体,让烟灰排放在地下水道。 眼前的情景让蓝舟墨几人久久不能平静,乐灵玑在听声嗅觉中,加上蓝舟墨的诉说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也不知道来叶城到底对还是不对。 张燃引荐他们见到忙碌的李城主后,与段小楼几人便去帮着忙前忙后,尽管段小楼看上去不是太乐意。 李城主失去平日的风光,疲倦的双眼暗淡混沌,言语带着乞求:“看样子几位也都有些功底,再下请求各位想想办法,救救叶城这些无辜的百姓。”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他此刻几近含泪哭诉,他扬手指出:“我们老家伙死了倒也罢,你们看看那些孩子........” 蓝舟墨微微点头:“我们尽量,请问药尊在哪里?” 不知为何李城主穿着较厚,走路也不是很快,来到一处密室,这里一般人不能进,此时等到药尊同意后,也只让蓝舟墨与乐灵玑进入,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褚若兰与木婉璃两人蒙面在密室,看乐灵玑的披风褚若兰便知道是她,再看到蓝舟墨,有点失落的神色,“没想到你们也来了这。” 乐灵玑时常梦回雪窟,突然听到褚若兰的声音,她握紧了蓝舟墨的手。 蓝舟墨指尖动了两下,安抚着乐灵玑,看到褚若兰的神情便猜到十之八九,“没有解药?” 一旁忙碌的木婉璃也停下手中活,气馁说道:“此次瘟疫甚是奇怪,往年瘟疫用过的方子配了多次都不成功。” 褚若兰流露出惭愧之色:“生为南峻山的药尊,我名副其实,短时间确实无能为力。这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瘟疫!” 想到外面百姓悲惨无助的情景,瞬间俱静。 半响,蓝舟墨问:“瘟疫如何得来,查出原因没有?” 褚若兰道:“最初感染者多半死于城里某处,也不知道是谁,更没有查出结果。” 蓝舟墨又问:“药尊有没有觉得此事与妖魔有关?” 褚若兰眉目蹙紧摇头,“百姓的身上确实是感染了某种瘟疫,只是这种瘟疫的结果甚是诡异,就像感染了魔气,那些肉球很快就破茧成人,四处寻找没有被感染的人食之,那些眉心闪烁银兰色光点的人功法相当不错,修为至少是中级以上。” 乐灵玑因为眼疾,也没看到,但是卫安却是看到了。只是情急之下没来得及告诉她。 蓝舟墨道:“这么说来,对于百姓来说,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褚若兰叹息。 -- 第274页 乐灵玑忍不住问道:“师.....药尊,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褚若兰看了看斗篷帽下的乐灵玑,知道她的眼疾也越来越严重,应该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事物,“没有。不过希望有奇迹发生。” 连木婉璃都眼前一亮,三人同时问:“什么奇迹?” 褚若兰意味深长的看着乐灵玑与蓝舟墨,低沉道:“接触了瘟疫又不被感染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根据李城主所诉,叶城有接近三千人,当然不包括外流人员。目前为止,地窖有两千多一点的百姓,感染人数已经达到一千多人,超出一半以上,地窖以外的人估计无一例外都难逃厄运,因此派了官府的人和修士出去逮捕或者直接杀了破茧成人形的怪物。其一他们也会是瘟疫的源头;其二他们要吃人为生。就目前接触了感染瘟疫的人或者修士,无一人例外都被感染。所以,只有期盼奇迹出现。” 木婉璃听出了乐灵玑的声音,但是她也不敢擅自叫出,她忧心忡忡,万般焦急,“师尊,还会有奇迹吗?” 说来也可笑,褚若兰心里已经绝望透顶,眸子里却佯装深信不疑,她必须要出言安抚所有的人,“天无绝人之路,只要相信就会有,不要轻易放弃。” 蓝舟墨想到在此也没什么做的,就此告别,褚若兰上前一步,道:“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你们不会就此离去吧?能不能到城里巡视一遍?” 蓝舟墨明白褚若兰所说的巡视意义为何,他握紧乐灵玑的手,“她眼睛不好,我不放心。” 褚若兰诚恳道:“就让她留在此地,我们帮你照看,何况还有婉璃为伴。” 乐灵玑眼眸半垂,握蓝舟墨的手指动了一下,蓝舟墨知道她的心意,回首对褚若兰道:“你若能在此护我的人,我们可以冒险替你们南峻山去一趟叶城内。” 褚若兰看着他身旁的乐灵玑,点点头,“她是你蓝舟墨的人,你放心,我在她在。” “在这安心等我。” 乐灵玑知道自己出行不方便,和他们一起只会连累他们,她微笑点点头,“你们要多加小心。” 小别重逢也难免不舍,蓝舟墨拥着乐灵玑恋恋腻别后,走出密室蓝舟墨向等在外面的李城主要了一张叶城的地形图,三人才走出地窖回到院子。外面虽说天空阴沉,比起地窖里面瞬间都觉得呼吸新鲜畅通。 蓝舟墨看看逍遥与卫安,他们两也拉着脸,心情不佳。谁都无法直视地窖里面那一幕幕,绝望又无助的眼神,生于死的边缘,更有身心的双重折磨。 其实在里面没有被感染的人才是最焦虑、恐惧,他们不仅要冒险完成使命,还要处处提心吊胆不被感染,痛苦哀嚎的死亡时刻在身边围绕,心里承受当是到了极限,毕竟他们也是人,也不想如此死去。 蓝舟墨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此等惨状,唯有庆幸灵玑看不清楚,他缓了缓,蓝舟墨对逍遥卫安低沉说道:“我们分头行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果最坚强,长大后一定会有所作为。 第128章 狠刀 三人就地坐在廊下阶梯上方,地上铺着一张崭新的叶城图纸。 叶城街道巷子无数,横纵交错,面积涉及宽广,短时间想靠他三人挨家挨户巡视一遍,十二个时辰也不够用,蓝舟墨心里惦记着人,想速战速决,显然不可能! 他眉目紧蹙,眸子盯在图纸上,低沉道:“叶城总地形以方形为主,我先引出那些人,你们分别巡视原本人口密集之处,” 蓝舟墨指尖点在图纸上,“这,住宅密集地;这,酒肆;特别是这沿着河边的青楼,”他指尖滑过,点在那里,“那些女子逃起命来定无其他人方便快速。” 逍遥顺着蓝舟墨的指尖看去,“面积太广,若是中途遇见有感染的病人,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总会耽误时辰。” 卫安盘腿坐在图纸对上去的正中央,他一直忍着,没想到他两一直忽略自己的能耐,他仰着下颚提醒道:“诶,你们忘了我是什么吗?看来你们心里一直没记着。” 卫安质疑的眼色偏头盯着逍遥,逍遥已经品出他流露的其他意思,他嘴角难得勾起莞尔,诚实道:“真给忘了。” 卫安神色不豫,收回目光,只能狠狠拍一下自己大腿,低声埋怨道:“没心没肺。” 逍遥轻声解释:“先前那些场面太闹心,一时确实没想起。” 蓝舟墨看听到卫安埋怨声,又看到逍遥居然对卫安歉意莞尔,他会心一笑道:“你俩什么时候相交至深的?” 就在俩人突显尴尬时,张燃段小楼带着十来个衣着不一的修士急急赶来。 张燃喘着气:“还好,你们还在。你们人手不够,我们前来配合你们的安排。” 张燃身后跟着追出来的是段小楼,他见人都还在,睨了一眼地上坐着的三人,双手环抱,长剑握在臂弯处,高傲转身给了个侧影。 蓝舟墨卷好图纸,交给逍遥收着,三人霍然起身,蓝舟墨道:“也好,你们四人分别带人搜寻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张燃道:“那些兔崽子发现后肯定会出来抢人吃,他们还会放一些透明的毒液,我们更觉得那些就是瘟疫感染的源头。” 蓝舟墨一怔,“那你为何没告知药尊?” 张燃颔首低眉,放低了声线:“本想着带回一点给药尊看个究竟,谁知对方狡猾得很,几次未果,口说无凭,也就没有告诉药尊。” -- 第275页 蓝舟墨摩挲着母扳指,此刻站立在廊下的几人眼眸中瞬间都染上红色,他们的眼前出现无数赤红色蝴蝶在叶城空中翩翩飞舞,仿佛空中艳丽的精灵,让死气沉沉的叶城刹那间生机盎然,红光闪耀,煞是夺目。 卫安在他们谈话间,召出成千上百的赤红蝴蝶,飞向叶城各个角落。其他人看得出奇,卫安悄声靠近逍遥,偏头故意轻问:“还会忘吗?” 黑色斗篷帽沿下的逍遥正色间没有回他,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喜色。 蓝舟墨嘱咐道:“寻到幸存者就先将他们集中在一处,注意别被感染。” 蓝舟墨独自立在叶城城中心最高的瞭望台上,邪神剑已经鹤立虚空之上,剑身周围滚滚翻腾流转紫黑气息,他是在引狼围攻。 叶城的夜幕来得早,进入亥时已经寒气浸骨,风格外萧瑟,似乎透露出叶城人无限悲凉心境,它掀起直立台上蓝舟墨的蓝衣袍角,飕飕而过。 蓝舟墨施了一层保护结界罩住身形,于此同时,一把剑峰带着火焰直面而来,蓝舟墨查觉到来者杀气与白日想刺杀灵玑之人相同狠、快! 剑峰临近的刹那,蓝舟墨额前碎发飞舞,剧烈的震慑波动让他身上罩着的结界如同浪潮滚动扭曲。 “好强的法力!” 蓝舟墨在心里暗自念道,他眸子里倒映着剑火,待他双臂缓缓抬起,掌间同样滚滚翻腾流转黑紫气息,缓缓合起对着剑峰就是一记爆击。 两两相撞,“砰!”溅出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剑被逼退,结界也碎裂化成星星点点逐渐消失。 光芒消散,飞来一个握剑身影,待他靠近细看,果然是白日里那个道袍男子。他立在虚空上与蓝舟墨对持,稚气未脱的脸上一副威风凛凛傲世群雄的架势,还有他眉心上亮着的那点寒光。 蓝舟墨有点想笑,却被先前那股力道给压了下来,看着他眉心寒光问道:“你究竟是谁?” 道袍男大言不惭道:“我是要整个叶城的人。你最好交出今天那个女人,否则.........” 听他的目地是想要叶城,还想要他蓝舟墨的女人,瞬间失去耐心听他说话,右手一扬,邪神剑已握在手,提剑迎上。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双手握住剑柄,硬生生接下蓝舟墨的邪神剑! 他的剑看上去并不是名剑,却与他眉心一般闪着寒光,挡抵上邪神剑之后,瞬间磨擦出声。 “吱——” 声音尖锐刺耳,光芒大盛!蓝舟墨一个侧身跃起滑出邪神剑,瞬间锋利的剑锋逼近对方的脖颈。他双眸惊色,慌忙中往右倒下,而他手中的剑已经脱手刺向蓝舟墨的腰腹。 剑势快而狠,蓝舟墨为躲开利剑将身体后仰起了弧度,腰攻是练出来的,蓝舟墨随即倒身挥起一剑,将对方震慑后退。 他步步紧逼上前,对方见如此强敌,不敢怠慢,两道光影在兵刃的撞击声直冲云霄,肉眼只见如电闪雷鸣,流星划破天际,在空中交错眨眼变幻。 对方从叶城中央被逼退到南面,又从南面绕到东面,绕到叶城一半,道袍男法力不济,召上众多属下合力围攻。他立在蓝舟墨的对面,摸了一把嘴上的血渍,眼神阴鸷喝道:“通通给我上,把他撕来吃了!” 众娃露出沉稳的欣喜,握着手中兵刃,飞跃而上,将蓝舟墨团团围在瞭望台上。 蓝舟墨手中邪神剑嗡鸣震慑,仔细环视一遍,对方的眉心都有一颗寒光亮点,他大胆猜测了一下,那点寒光应该与他们的法力有关,他们吃人应该是为了强壮目前孩童般的身体。 这完全是邪魔外道! 蓝舟墨想起在吕府地宫,江进未所说的与剑同心,至今他都还琢磨着自己与邪神剑合一后,为何没有走火入魔,反而威力大增?想到此处,他不仅又来了兴趣。 “人剑同心,不留活口!” 邪神剑陡然飞起,蓝舟墨直立于虚空之中,他双掌合上,轻轻闭眼,嘴里凭心念出:“同心同德,正邪归一!” 口诀一出,邪神剑在蓝舟墨头顶上方飞速旋转,震慑出来的潮浪波动,令对方看傻了眼,更失了方寸,险些被浪潮卷跑,而此刻眼前更让他们惊呆的是,蓝舟墨化成了一道银色光芒覆在邪神剑身。 道袍男慌忙念诀,一只硕大如山的金光手掌印,如临天降,欲想从天镇压而下。 邪神剑旋转的速度快到中心处看不到任何物体,只见周围圆形银光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浪打过一浪,空中发出撕裂的嗡鸣声,仿佛千万把利剑随着银光海浪扩散而出。 周围的人瞬间被斩杀,尸身分裂,猝然坠落。他们眉心那点寒光陡然脱离身体,漂浮在空中,犹如夜空中的一条星河,璀璨耀眼。 金光手掌印失去力道的支撑,抵不住邪神剑的威力也无法再撤离,最后渐渐被击成碎片消失不见。 道袍男硬生生跌下撞在瞭望台柱上,又重重砸在地上,撞断了肋骨,摔碎了血|肉,翻着白眼,口吐鲜血在地上抽搐。 蓝舟墨原本打算留他活口,从邪神剑出身跃下来时,发现他已经断气。眉心一片黑暗,那点光亮随着其它一起滕飞漂浮,它们仿佛朝着一个同样的方向飞去,又像是受到召唤急促赶回。 蓝舟墨想到先前的金光手掌印,那是霍刚的绝学,如何他也会,难道真如他猜测,这些生下来的人是借助了那个光亮才如此强悍难抵,否则,一个没出生多时的人,如何得来的修为,完全说不过去。 -- 第276页 这把锋利的杀人刀又会是谁在背后掌握? 蓝舟墨恍惚间,感觉到脸上被滴上雨水,他抬手指尖一抹,透明的,拇指摩挲着指尖,感觉除了有一点点湿,没有任何东西。难道这就是张燃所说的透明毒液? 隐隐约约感觉全身都被淋到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的确狡猾,捉不到却又感觉得到,那自己.........蓝舟墨心口一沉! 自己也将很快被感染?! 他跃起身朝那些闪烁的光点追去,就在他追上去的一刹那,所有闪烁的光点,瞬间都消失不见。蓝舟墨倏地停下,看来被对方发现了。 蓝舟墨心情异常沉重,没想到自己一时兴奋,大意了。 叶城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道巷子,此时静得可怕,偶有老鼠穿过道路,都能把人吓得心惊胆战。然而此刻,蓝舟墨换了衣裳走在大街上,心情低落到极点,若是他被感染了,他的灵玑怎么办,她的眼疾已经让她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蓝舟墨心里开始胡乱的想到该如何给灵玑安排,才能让她过上无忧的生活,街道上出现大摇大摆的鸡和鸭,在荒芜的地上觅食,蓝舟墨穿过它们,彼此之间居然能互不干扰。 不知不觉走到一条死胡同,一条狗立在道上,凶狠地朝前方发出呜鸣恐吓声。 蓝舟墨顺势看去,阴暗角落里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体,裹着破布衣裳正瑟瑟发抖。蓝舟墨这才想到自己出来的任务,吃人的娃娃已经被剿灭,大家也都可以不用躲在密室里面的地窖。 他给逍遥卫安张燃传了消息,在空中点燃了信号。此刻他更加迫切的希望他们能在叶城里找到接触瘟疫却不被感染的奇迹之人。 蓝舟墨吓跑了饥肠辘辘的狗,走进一看,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蓬头垢面,全身布衣脏兮兮的。她胆怯的望着蹲下来的高挑身形,想后退却已经抵在墙脚。 蓝舟墨单膝蹲在她跟前,亲和问道:“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不用害怕,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孩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声音,蓝舟墨突然又问:“你有没有被感染?” 她这次点点头。 “你知道被感染后多久发作?” 女孩似乎没那么害怕,沙哑的问:“你也感染了?” 蓝舟墨瞬间黯然失色,也点了点头,女孩把衣袖挽起,不算太白的手臂上已经起了密集的红疹,她自己看着也想挠,蓝舟墨抬手制止她,“忍住,挠破了溃烂得更快。” 女孩眨眨眼,看着他,像是在打量,又更像是在欣赏眼前的男子。 蓝舟墨打趣道:“我很好看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了。” 女孩带着羞涩,怯懦的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家,感染后会很快发作,你很好看。” 蓝舟墨更关心瘟疫,“快到什么程度?” 女孩垂眸回想自己的历程,“两个时辰?嗯,是一个时辰就会起红疹。” 蓝舟墨眸子更深了,地窖里的那一幕幕惨状,即将在他身上发生,蓝舟墨深感切肤之痛!很快就要起红疹了,如何见灵玑? 女孩不知所以的看着蓝舟墨。 “大哥哥?你怎么了?” 蓝舟墨从女孩声音中清醒,他低沉说道:“你不能躺在这,我带你去找一个住所。” 女孩没有挣扎,可能想到大家都染上了瘟疫,同病相怜吧,蓝舟墨抱起她走在大街上,没见到一个人影,倒是见到许多家畜出来寻食。 女孩是个乞丐,第一次被人关心抱着走在黑夜里,她问:“大哥哥,你怕瘟疫吗?” 蓝舟墨愣了一下,“怕。” 女孩:“我怕饿,怕狗,后来亲眼看见感染了瘟疫的人全身溃烂又生出圆圆的肉球,就枯萎死掉了。” 蓝舟墨心不在焉的与她说道:“所以你也害怕了。” 女孩在他怀里点头:“嗯,大哥哥我们还能治好吗?” 蓝舟墨不想告诉她残忍的现实,先前还嫌恶褚若兰的无论言说,此刻居然学着她的话安慰道:“会的,要相信才会有奇迹,不要轻易放弃。” 女孩似乎缩在他怀里很舒服,点点头,“如果我们都治好了,我可以和大哥哥在一起吗?” 蓝舟墨心里在叹息,女孩看到他神色恍惚,想必十分害怕瘟疫,她反倒安慰:“大哥哥你不要害怕,我可以守着你,我们就不再是一个人。” 不是怕受那份罪,就是忧心如何面对等他归去的灵玑。 第129章 奇迹 蓝舟墨将女孩安顿在客栈里,留了银两给她,独自回到院子廊下,等待逍遥和卫安期间,他等得手心背后都浸出湿汗。 逍遥与卫安张燃、段小楼带着人分别在四方挨家挨户查看。有了卫安的蝴蝶助力省时省力。整个叶城查遍,落下的感染病人和死尸倒是有很多,就是没有发现接触了瘟疫又没被感染的人。 看来叶城里根本找不出这样奇迹的人,看到蓝舟墨点燃的信号,在叶城空中亮起,他们也不是特别兴奋。 众人搜寻无果,回道屋院时发现蓝舟墨一脸愁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蓝舟墨见到逍遥那一刻,不知如何言说,就听到段小楼丧气的话:“没指望了,我可不想陪着这些不相干的人死在生子疫下。我们就此撤了。” -- 第277页 张燃一把狠狠拽住他,“不行!接下来,还需要人剿灭那些肉球,否则,又是大患。” 段小楼啐一口唾沫,道:“如此就没完没了,不如将感染的人通通杀掉送到往生坑烧毁,灭了源头不就完事大吉.......” 段小楼被其余几人瞪得不敢再说下去。 眼看剑拔弩张气氛凝结,赢魚从里面飞出来,看到蓝舟墨就在院子里,大喜过望,声音却带着哭腔:“他们.......他们.......” 见到赢魚单独出来,蓝舟墨心里就有种不妙的感觉,“是灵玑出了什么事?” 卫安更急,知道赢魚半天说不清楚,直接拽开挡在门口的修士们,大步踏进去。 赢魚哇的一声哭诉道:“他们说要吃了主人!” 蓝舟墨大惊失色,那褚若兰是吃素的吗?!他见状来不及细问,也往密室里大步走去,“赢魚!边走边说!” 他们几人走后,乐灵玑虽然没怎么与褚若兰说话,倒与木婉璃交谈愉快。 后来李城主逮住一只白猫,想快步行来似乎又行动不便,磨磨蹭蹭踏进密室。此刻,他惨白的脸上却流露出比升官发财还高兴的神情,“仙尊,这只猫能解生子疫,你看看!” 褚若兰眉目微蹙,一旁的木婉璃脱口说出:“李城主你该不会是忙得太累了,一只猫如何能解叶城的生子疫?” 李城主身体疲惫不堪,心情却大好起来,“这是叶城南街廖大□□妾养的一只宠猫,据她说猫在一天前就感染了生子疫,可能是疼痛让它浮躁不安,跑出去了,等到它再出现的时候,你看,它好着了。” 猫的后颈被李城主死死提着,白猫苦苦挣扎着扬起的四肢。 “喵呜........” 听李城主这么一说,木婉璃眼睛里发亮,凑近了仔细看着。赢魚在乐灵玑肩膀上做她的眼睛,“主人,白猫身上确实完好无损。” 褚若兰偏着头,细看了一遍,对李城主道:“你放下它。” 李城抬眼一看,长案上到处都是药材瓶瓶罐罐,他只得把猫放在一边小几上。 褚若兰抬手在白猫身上轻轻拂过,一道灵光闪现,它被感染的经历浮现在眼前,白猫感染的身体开始溃烂令它浮躁不安,带着溃烂的身体跑出密室又跃出院子,就在它要逃离更远时,它骤然停下,转身慢步回来,停下来。 白猫毛绒绒的脚跟前,有几滴快凝固的鲜血,它俯身凑近嗅嗅,而后将血添了个干净。 它溃烂的伤痛仿佛得到了缓解,让它舒适的在廊下睡了长长一觉,待醒过来的时候,白猫溃烂的地方奇迹般的开始恢复。 而此刻很明显白猫已经完全好了。褚若兰心里大喜,“奇迹出现了!” 赢魚却看得目瞪口呆,它刚想说:“完了完了,主人怎么办啊,地上的血就是主人的。” 赢魚脑袋一个激灵,不能让主人知道那血就是她的,以她的脾性知道后就是死路一条。它简单给主人说道:“嗯嗯,找到救大家的方法了,主人可以放心了。” 乐灵玑侧耳倾听:“那太好了,可是,为何木师姐她们好像并不高兴了?” 赢魚忙解释:“因为.......还不知道能帮大家的那个人身在何处,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找到的。” 乐灵玑点点头。 褚若兰对李城主道:“那一处院子就是密室出口地,也不算太难,及时安派修士们去查问,很快便会有结果。” 李城主脸色回过神,连忙点头应声,转身想大步跨出去,却突然停顿下来。 褚若兰望着他宽厚的肩膀微驼,轻问:“李城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他没有转身,回了一句:“没事,没事。” 李城主这次敲锣振鼓,扯着嗓门给大家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生子疫找到方子了,如今已经有一条猫被治愈,只要找到此人,我们叶城每一个人都可以得救了。” 此话一出,安静无声的地窖瞬间沸腾了! 有人突然大声问道:“那人到底在哪了?什么时候能找到啊?” “就是,什么时候能找到给我们医治了?” 李城主强撑着身体的不适,道:“现在,凡是出过密室的人通通集合起来,仙尊自会来分辨。” 在密室里的赢魚试探的问褚若兰:“找到了那个人,你们会怎么做了?” 褚若兰的眼神在赢魚和乐灵玑面上扫过,木婉璃替师尊解释道:“用他的血救大家。” 赢魚又紧追问:“叶城那么被感染的人,那他不就失血而亡了?” 褚若兰望着琳琅满目的药材,没想到最后是用人命来治愈生子疫,她道:“若以他的血来研制解药,会需要一些时间,偏偏生子疫来势凶猛,根本来不及等待,拖下去,产出的肉球成了人形,又将烽烟再起。” 褚若兰回首看着面前的木婉璃、乐灵玑和赢魚,“如果换成是我,我会心甘情愿牺牲自己,去救整个叶城百姓。” 乐灵玑轻声低语:“以一人之命换无数个家庭的回归,定是值得。” 赢魚听此话心里更加焦急,它借口溜了出来,而后就见到了蓝舟墨。 当他们几人进入地窖里,所有能出入的各派修士凡人都整齐排好了队,等待褚若兰的询问检查。 蓝舟墨看到台下与木婉璃站在一处的灵玑,他穿过人群,上前扣住她的五指,附耳低语:“灵玑,跟我走。” -- 第278页 乐灵玑来不及问明白,被他牵着穿过拥挤观看的人群。 褚若兰站在高台上,她左右身边站着其他门派派来的主事者,年级都偏大,也都是些经历过瘟疫,对瘟疫有所了解的前辈。 褚若兰扬声道:“为了上千人的将来,也为了叶城,请身上有伤口的且没有感染生子疫的人站出来,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列队里的人不明白是什么情况,都如实的做了,最后只剩下十几个年轻男子,里面官兵衙役居多。 褚若兰望着他们,心存感激道:“你们当中,有谁的血滴落在密室出口的院子里?” 十几个人来回相互望望,都摇摇头。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失望透顶。 卫安逍遥已经猜到事情的大概,悄然护送蓝舟墨带着灵玑大步离开。而在这时,不明情况的乐灵玑听到了褚若兰最后的那句话,她恍然大悟,明白了所有。 她乐灵玑就是叶城百姓翘首以盼的奇迹! 她的血可助人修行,亦可解生子疫的毒,蓝舟墨知道了,想带她逃离。乐灵玑突感后脊发凉。 她愿意救人,可是她还舍不得蓝舟墨,舍不得师尊,舍不得赢魚、卫安,原来她对尘世间突然有那么多割舍不下!是啊,说得多轻松,以一人之命换取叶城上千人之命,当是值得! 千难万难的取舍! 浮皊毅然信守承诺放弃了深爱的陌上君,为了晏氏她做到了;蓝舟墨的父亲弃舍刚出生的小舟墨和深爱他的离笙,蓝正他胸怀大义做到了;吕卓霖一介行商蛰伏多年,为了剿灭馥郁人,公而忘私,吕府整整烧了一个月,吕卓霖做到了! 而乐灵玑了?! 取舍!取舍! 段小楼和张燃一干人等是亲眼目睹乐灵玑手掌上的血滴落在院子里,然后蓝舟墨给她包扎。段小楼扬手指着蓝舟墨,大声喊出:“就是那个戴斗篷帽的女人,快!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此话一出,一大波人追了出来想抢人,里面导致结界松懈,被安置的人也都疯狂的打破结界,跟着拥挤逃跑似的追出密室。 乐灵玑头脑混乱时听到人群的追逐声、呐喊声,他们跑出密室院子,蓝舟墨将她打横抱起,御上邪神剑直冲天际。 卫安逍遥断后,他们也不能打死对方,眼见对方人数又越来越多,待到蓝舟墨带着乐灵玑御剑远去,他们也及时跃上变大的赢魚背部。 他们看到地面上的人想追击而上,被卫安的弓箭一一挡下,人群在绝望中咆哮、哭声、骂声、尖叫撕心揭底,呼天喊地全都乱了! 立在赢魚背部的卫安与逍遥对视,两人神色难看,说不出来的滋味。风割在脸庞、衣袍,炽热的疼又无情的冷!两人陷入沉默不语。 乐灵玑卷缩在蓝舟墨的怀里,她什么也看不到,心里却通透无比。她不知道蓝舟墨要带她去哪,但是一定是远离叶城,她心里极度忐忑不安。 心里有个倔强的乐灵玑骂着她:你不能就此离开,那里有哭泣的孩子,绝望的妇孺,你不能做个自私无情的人!师尊的教诲你都忘了吗? 乐灵玑想让蓝舟墨带她回叶城,怎奈几度开口,却失了声音。 晨阳照耀,满山花海。 蓝舟墨抱着她飞跃了好久,她很轻,似乎抱着她的手都不会酸软,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座山下,满山遍野开着白色的桔梗花,一股淡淡的清香随风而来。 蓝舟墨活动了一下手臂,俯身摘了一朵递到她手里,给她取下面帕,“灵玑,这是桔梗花,你闻闻。” 逍遥卫安在后面跟着停了下来。赢魚飞得又急又累,想到先前那么多人追赶,它缩回身体,忍不住在花丛中放纵的打个滚,懒懒念道:“真舒服。” 乐灵玑嗅着清香味,嘴上艰难说着:“舟墨,我做不到..........” 蓝舟墨握住她的手,俯身与她眉心相抵,“我知道。” 蓝舟墨越是如此乐灵玑越难割舍,她带着哭腔说道:“为什么是我.........我不想做圣人,我再也不想拯救什么苍生,我只想简单的和舟墨在一起,仅此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蓝舟墨看她情绪激动,他太了解她了,嘴上随心所欲的说着,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拥她入怀,温声安抚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我与逍遥游历的时候听说此地住着一个神医,他能治疑难杂症,却因为他的性情古怪,很多人来了也得不到医治。” 蓝舟墨握上她的双肩,“你知道为什么吗?” 乐灵玑微微摇头。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花丛上,白色桔梗花簇拥摇曳,宛如争宠的小花仙,这里仿佛四季如春,人的衣袍上镀着温柔耀眼的晨光。 蓝舟墨给她取下斗篷帽,她惊人的容颜沐浴在红日里,蓝舟墨与她十指相扣,小心翼翼的领她拾阶而上。 蓝舟墨缓慢说道:“因为了,神医是个老顽童,还很固执,他总会莫名奇妙的要求对方完成他的三个要求。只要按他要求做到了,他便不收分毫给病人治病。倘若做不到他便会冷漠无情见死不救。” 乐灵玑被他深情并茂的言说带偏,暂时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叶城的事,她低语:“有如此奇怪?” 他们一阶一阶的走着,逍遥卫安跟在后面,赢魚绕着他们飞来飞去。逍遥听到蓝舟墨的讲述,脸沉了下来。卫安也敏感的觉得有哪里不对。 -- 第279页 蓝舟墨道:“所以我们上去碰碰运气,若是能做到,先治好你的眼睛,再说其他的事。” 乐灵玑此刻无心再治什么眼睛,她心情极其低沉,被蓝舟墨带着,这段时日眼疾确实让她吃了苦头,若不是有蓝舟墨,她会更糟糕,突然好想看到蓝舟墨的笑容和大家的样子,想到若可以最后看看她心心念念的人,再去叶城自是不留遗憾,诸事也算圆满结束。 她终是点头应是。 第130章 不寿 山上的台阶很长,蓝舟墨看到乐灵玑步履缓慢,他音腔里带着调皮的乞求,道:“灵玑,我好想再背你,我们一起飞,好吗?” 乐灵玑知道他心疼自己,还找理由要背人,也许人生只有这仅剩的一次,能在他背上舒坦的享受,“好啊,中途舟墨可不能为难我。” 蓝舟墨已经蹲在她跟前,反手将她的手带上自己的肩膀,环住自己的脖子。 “那你在背上可得老实点。” 他撑身背起她一步一步踏在台阶上,蓝舟墨的每一步在过往的回忆里踏得都很沉,那是他们一路走来的美好时光,他要背着她从来一次。 从望川河的那一眼,而后傻乎乎的肉|搏,红丝带就将两人牢牢绑到现在,一路走来蓝舟墨都是默默的守护她,做她想做的事,只想她安然无忧。 这样重来的历程充满欢声笑语,如果不能选择,一辈子这样走下去也好,即便累死在台阶上,对她也做到自己的信守承诺。 眼看山顶的一处屋舍就要到了,蓝舟墨默默期待灵玑接下来,无论如何都要坚强活下去。 “到了。” 蓝舟墨放下灵玑,扶她走进院子,院子里种了一颗很大的榕树,卫安逍遥守护在身后。 蓝舟墨道:“灵玑,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灵玑点点头,因为心里并没有很期待,就很淡定。 寂静的山空中,花香鸟语,鼻息之间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与世隔绝的清雅让灵玑感受颇深,与充满死亡痛苦的叶城,云泥之别。 过了好半响,灵玑听到蓝舟墨与逍遥似乎在低语什么,她问:“舟墨,是不是神医不在家?没关系。” 蓝舟墨上前握着她的手,道:“.........神医在家,只是........” 乐灵玑听到蓝舟墨放低了声线,又有为难之处,又问:“嗯,他提的要求很过分是不是?” 乐灵玑当然不知道逍遥卫安神色都震惊的看着蓝舟墨,而他却对灵玑微笑道:“我倒是觉得一点也不过分,就是怕灵玑做不到。” 灵玑狐疑道:“你说来听听,确实做不到,我们要点水喝休息片刻就下山去。” 蓝舟墨抿了抿唇,“神医他说来此之人,第一是把自己心中所爱之人的名字,写在大树枝丫上挂着的红色挂牌上。” 乐灵玑诧异问道:“是许愿树吗?” 蓝舟墨点头应是,突然又解释道:“哦,这颗树本身就是治病的药材,神医认为最真的爱加上晨露滋养,就可以让这颗树的药性加强,嗯,就是这样的。” 乐灵玑心想,神医是在考验人还是逗人玩,果然如蓝舟墨所说脾性古怪,她道:“这么说来神医果然想法别具一格。”她伸手试探的摸去,蓝舟墨连忙拉住一条垂下的枝叶让她握上。 “上面是不是有许多红色挂牌?上面的名字也许就两三个字吧,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 蓝舟墨问道:“你想看看别人写的名字吗?” 乐灵玑眼眸半敛,“不用了,我写。” 她手里中书君滑出,蓝舟墨把挂牌取下递到她手里,灵玑指尖摸索一番,蓝舟墨侧身在一边,此刻内心碰碰直跳,他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听到灵玑说:“写好了,舟墨你帮忙挂一下吧。” 蓝舟墨怀着忐忑的心情,磨蹭着接过挂牌,看到上面只有两个字,歪歪扭扭写得不算好看,但是一笔一捺皆有力。 江蓝—— 江进未、蓝舟墨! 蓝舟墨不知是失落还是该高兴,红色挂牌挂在树丫上,在风中炫耀似的转来转去。 逍遥卫安都看到那飘荡的两个字,四目对视,抿嘴不语。 乐灵玑想对舟墨解释,蓝舟墨却连忙说道:“神医在此等他的爱人归来,这么多年迟迟不见身影,他心中苦闷,想看一场婚礼解闷,所以,他的第二个要求是以天地为证,让我们成婚拜堂。” 乐灵玑着实被怔住了,她沉默。 蓝舟墨见此,他连忙低沉说道:“灵玑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再去给神医谈谈。” 灵玑瞬间拽回蓝舟墨,她有点羞涩道:“没有,我是怕委屈你了。” 蓝舟墨露出释然的笑容,心里欢喜不言而喻,躲藏着不让灵玑发现,方才想起她看不见,他转瞬一本正经道:“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 蓝舟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解开自己手腕上的蜻蜓眼琉璃,放到灵玑手里,认真严肃说道:“虽然这只是做给神医看的,但是在我心里,这种事情一辈子只能与一人礼成,觉得还是应该要有聘礼,这对蜻蜓眼琉璃珠从今往后交给你了,就是太轻了。” 灵玑手里握着琉璃珠,这是他母亲留下的法宝,还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他竟然交付于她?灵玑分明感觉到舟墨对此很重视,她心里其实也很在意,心道:乐灵玑能嫁给蓝舟墨此生已无遗憾。 -- 第280页 乐灵玑言笑晏晏:“情深不寿,琉璃红绸,不轻不重,刚刚好。” 蓝舟墨含笑,他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红鸾锦绣盖头,已然盖在乐灵玑头上,蓝舟墨幸福的牵着她的手,朝逍遥使颜色。 逍遥瞪了瞪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十指相扣,此情不渝,天地为证。 两人俯身拜下。 “二拜高堂!” 表面上这就是一场戏,岂有高堂前来受礼,也没有任何长辈在此,蓝舟墨与乐灵玑转身,朝神医屋前就是一拜。 “夫妻对拜!” 蓝舟墨松开乐灵玑的手,没有大红绣球,他就牵着蜻蜓眼琉璃珠的另一端,红丝带弯弯垂在两人中间,两人默契的恭敬对拜。 卫安撞了一下逍遥的肩膀,道:“没想到这些你也懂。” 逍遥沉默片刻,“都是他告诉我的。” 顺着逍遥的眼神看到蓝舟墨。 两人终于礼成,卫安与逍遥也为他俩感到心喜,在心里谁都不认为这是一场戏。逍遥最后忍不住多说:“夫妻礼成,从此富贵不嫌,病弱不弃,正邪同道,你们可做得到?” 两人心照不宣,颔首点头。 蓝舟墨双手分别握上乐灵玑的手,温声道:“灵玑,我不管,反正天地为证,礼已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蓝舟墨的妻子,等你治好了双眼,等我来揭开盖头,让你第一眼就看到我。” 蓝舟墨俯身,钻进红鸾盖头,背着逍遥卫安吻上乐灵玑柔软的唇。 乐灵玑感觉自己双唇被柔软事物堵上,耳后发丝里被他手掌牢牢托起,起初极其温柔的缠绵,在撬开阻隔后逐渐变深,灵玑感觉到舟墨霸道的侵略,她都快窒息了,她被迫环上他后颈,指尖抚到他诱人的喉结滑动,她在上面迷恋的摩挲。 她完全可以用点力,他便知道轻缓,她却没有这么做,她放任他的索取,也放纵自己坠在软绵绵的湿热云层里。 赢魚在卫安肩上看啥了眼,卫安抬手一把遮住它瞪得圆鼓鼓的眼睛。 乐灵玑心里燃起炽热的情|爱,又想到叶城的悲凉,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美好向往,她手上使了力,蓝舟墨心领神会恋恋不舍的停下来。 乐灵玑轻咳一声吞咽一下,被他吻得有点音哑:“...........神医有没有说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蓝舟墨瞬间清醒,喉结展动。先前燃烧的邪火让他此刻神色微微尴尬,抬眸见到灵玑盖头还在,说话间替她整理,声音也有点音哑道:“嗯,他说他能治好你,往后每年带一只烧鸡,一壶美酒前来,即可。” 乐灵玑如释重负,道:“哦,这倒也不难,只要我还在,定能做到。” 蓝舟墨恢复神情拉着她的手,领她入屋,就在要进屋的一刹那,逍遥大声喊出:“舟墨——” 两人骤然停顿。 半响。 乐灵玑问:“逍遥是有什么事吗?” 蓝舟墨没有转身,他像是对乐灵玑说,又像是在对逍遥说,“没事。” 两人进了屋,乐灵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生疑问道:“舟墨,神医他人.........” 乐灵玑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蓝舟墨敲晕,蓝舟墨接住她,低沉道:“对不起,灵玑,我骗了你。” 天际染上一抹艳丽的绯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逍遥卫安在外面等得焦急,听到里面传来撞翻椅子的声响,大步跨进。就在这时,他们停下了脚步。 蓝舟墨双眼蒙着三指宽的白色布条,双眼白色地方浸着殷红血渍,他双臂伸开摸索着绕开桌案踉跄走出来,最后扶住了门框。 “............” 逍遥大步上前扶住蓝舟墨,喉间哽咽,听他强颜欢笑道:“是逍遥吧,说了没事。卫安,赢魚,守好你们的主人,拦住她不要去叶城。她的眼睛是神医治好的,切记!” 他一口气交代了一切。 卫安站在一旁咬了咬牙,难受问道:“你们要去叶城?” 蓝舟墨朝前走着,“记住我说的,其他就不要多想。” 赢魚飞在蓝舟墨身边,嗫嚅道:“蓝舟墨,没想到你这么爱主人,我以前误会你了。” 蓝舟墨嘴角勾起,嘱咐道:“你们主人爱逞强,往后你们可要护好了。” 赢魚万般沮丧的点点头。 卫安赢魚望着逍遥扶着蓝舟墨,拾阶而下,他们挺拔的身姿陷入西边那抹夺目绯红中,落日余晖渐渐消失,天空出现短暂的寂静。 他们渐渐笼罩在沉甸甸的夜幕里,直到融为一体,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翌日清晨,桔梗花香。 清香从山中来,随风飘进窗户。乐灵玑在昏睡中醒来,睁开双眼,一片大红,光亮血红刺了目,急得又合上双眼,她慵懒的抬手扯开遮挡物。 赢魚没有做人的复杂情绪,飞在乐灵玑眼前欢喜道:“主人?主人你醒啦!你能看见我们吗?” 乐灵玑眼前突然看到赢魚光亮耀眼的小身体,再抬眸看到一边站立的卫安,一骨碌爬起来,兴奋道:“赢魚!卫安!我真的看到你们了!” 红鸾盖头又滑下来一角,乐灵玑眼前瞬间又是一片大红,她一把拿下,端详片刻,瞬间想起来,抬首望着四处,纳闷问道:“舟墨了?舟墨他们去哪里了?” -- 第281页 乐灵玑见他两都没回话,起身找到鞋子穿好,“他说治好了眼睛,揭下盖头让我第一眼就看到他,怎么不守在这了?是不是和逍遥去弄吃的了?” 乐灵玑说着欢喜的往外寻人,卫安立即叫住了她:“主人!” 乐灵玑没有回头,在卫安的语气里冥冥中感觉不好的事已经发生,卫安却迟迟不开口。 乐灵玑蓦地抬手摸到自己发鬓上的龙形木头钗,她神情瞬间僵硬,道:“你说。” 卫安看着主人的背影,“他们走了,主人!我们要不回竹屋,再不然回南峻山,总之..........” 乐灵玑望着远处白雾中的山峦叠嶂,身前桔梗花开,如此仙境她却兴奋不起来。她撇见一旁的绿榕树,树丫上只有一张红挂牌,静静地孤独地垂掉在那里,绿树丛中那一点红,点燃了乐灵玑的心口,火焰迅速蔓延。 被蓝舟墨骗了! 乐灵玑打量周围,突然沉声问道:“神医了?怎么也不见人?” 赢魚躲在卫安身后,它怕一不小心说漏嘴,卫安蹙眉,低声回道:“走了。” 乐灵玑突然想到叶城的百姓,她大步跨出,“我们也走。” 卫安在后面喊道:“主人!蓝舟墨千辛万苦........求人治好你的眼疾,你能不能替他爱惜你自己?” 乐灵玑猝然骤停,她立在石阶上,想到昨日种种,才幡然醒悟,这一切都在蓝舟墨的计划之中,所谓的神医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否则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寻神医医治? 那自己的眼睛?! 乐灵玑不敢深想,猜到卫安赢魚也与他们同仇敌忾,不会告诉自己实情,“那好,我们去寻他。” 乐灵玑叫赢魚变大身体,载她飞去叶城,赢魚佯装身体不适,第一次称自己飞不起来。乐灵玑气得走下台阶,赢魚看得心疼,几次想上前,都被卫安理智的挡住了。赢魚不是不想载主人,它非常不情愿主人去叶城。 脚下每一阶都有昨日满满的回忆,漫山遍野的白色桔梗花在阳光下仿佛蓝舟墨无邪又魅惑的笑容,眼睛治好了,桔梗花依然绽放,而他却不见了! 沉重的脚步走到山脚下的那一刻,乐灵玑累出一身汗水,心也碎了一地!她拿出蓝帕子擦着汗,眼前有两条路可以去,卫安与她同时发现蓝舟墨与逍遥留下的记号。 是往左边! 乐灵玑无力的坐在台阶上,蓝帕子握在手里,擦了汗又扇着风,她沉默不语,左右为难,又愁眉不展! 足足歇了小半时辰。 她最究选择往右边。 赢魚飞在她面前,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蓝舟墨他走的是左边,你为什么还要往右边,你不想见他了吗?” 乐灵玑手里攥紧了蓝帕子,望着前方,道:“想,日日夜夜都想!可是,若是就此离去,我的午夜梦回,将会把我永困叶城,因为,我耳边总会听到妇孺的哭声,孩子在叫娘!........赢魚,情深不寿........” 乐灵玑最终前往叶城方向,卫安和赢魚都明白,主人横了心便无人可阻。卫安原本还想告诉他,蓝舟墨就是不希望她去叶城,此刻看来说了也多余。 连蓝舟墨都阻止不了她,就算他们两费尽心思苦苦挣扎也都是徒劳无益。 然而,赢魚非常固执,它不会眼看主人去送死,更不想自己亲自送她入地狱,赢魚严肃质问着:“主人,你真的必须去叶城吗?就算我们如何阻拦你,你也要去对吗?” 乐灵玑非常决绝地点点头:“对!” 赢魚又振振有词道:“主人,你做什么赢魚都支持你,你想去救叶城百姓,我们可以一起去,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但是要你以命换取,赢魚我第一个不答应,我更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 乐灵玑唇线紧抿,看着卫安,他也点头应是。 灵玑长长呼了一口气,在护苍生这条路上越走越艰难,无路可退,终是被迫而为 第131章 苍生 叶城位置紧靠北方,有山水围绕,道路弯曲绵延,离曾经的四大门派地理位置较远,是个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因此,叶城的繁华安居乐业是靠着叶城百姓的聚力,领头人是至关重要。 瘟疫会出现在叶城显然背后早已看准它离各大修真门派较远,真要等到被发现再派人前来扶持也需要时日。 叶城人口旺盛,地灵人杰。作为生子疫的感染,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赢魚载着主人与卫安悄然来了叶城,为了避免红蝶被发现,卫安自己往叶城巡视了一圈,乐灵玑与赢魚在城外等他,直到卯时才见他出来。 乐灵玑低问:“卫安,情况如何?” 昏暗里看到卫安面色不佳,他凝眉道:“很糟糕。我查到了药尊就在李城主府里,正在替李城主控制病情。” 乐灵玑诧异道:“李城主也感染了?” 平时赢魚落在他肩上,卫安都要调侃一番,此刻心情沉重,无暇逗它,“李城主在凡人里是条硬汉,他其实早就感染了,为了扛起叶城,他自己用刀把感染的地方割下来,缠上厚厚的纱布,我说了,他走路那么怪异,穿的又厚。” 赢魚惊讶的“啊”出声,“李城主对自己真狠得下手!” 卫安接道:“听他妻儿说还不止一次,生子疫割了还会长出来,长出来又得割。” 赢魚打了一个哆嗦道:“太可怕了!” -- 第282页 卫安突然发现一旁的主人默默不语,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说多了,低声问:“主人,你打算怎么做?” 夜风抚来,湿寒萧瑟,乐灵玑全身都冷,冷到被蓝舟墨捂暖的心也开始凉了。 她沉默半响,“先去救李城主,我再与师姑谈谈。” 卫安道:“主人,褚若兰她——药尊她心里喜欢天枢仙尊,如此大好机会,她肯定至你于死地,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不然我们先给他们一部分救人,等你养好身体再送去,期间药尊也好研制配药。” 乐灵玑看着愁容焦急的卫安,轻声说道:“若是等我养好身体,会死的也都死了。” 赢魚瞪着眼提了嗓门道:“那药尊怎么这么笨,上次馥郁人的解药还是蓝舟墨想出来的,这生子疫她又没有办法,她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就是什么本事也没有。” 乐灵玑已经没有时间分析赢魚所说之话,她没有犹豫,掏出腰间一个手掌大小的绿瓶子,用香残划破手腕,瞬间流出的鲜血一滴滴连成线往瓶里坠落。 卫安看到主人手掌上的包扎都还在,这眼下,难道真的只有用主人的命去换叶城百姓? 赢魚感觉到主人的身体开始变化,它这次没有阻拦,心里暗自盘算着。 她的脸上眨眼间黯淡无光,卫安扶住她,她却佯装着没什么事,封住血脉,把瓶子盖好递给卫安,“你快去把这个交给师姑,她应该知道如何安排,我在此调息等你消息。” 卫安接过沉甸甸的绿瓶,那是蓝舟墨和他们一起花了多长时间和精力养起来的主人,只有他们最清楚。此时,顷刻间就把她打回原形,卫安手里紧紧攥着绿瓶,就仿佛攥着无数条人命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肩上千钧重负。 乐灵玑感觉还好,不像卫安想的那般严重,“卫安,我没事,你快去吧。” 卫安转身走了几步又蓦然回首,乐灵玑已经开始调息,和赢魚交换了眼神,他咬咬牙狠下心转身离开。 表面看起来褚若兰撑在叶城就是一株钉在地上的松柏,坚强不屈,是叶城的希望!实则她也身心俱疲,想早日离开叶城这座地狱,可是生子疫一日未解她就一日不得离开叶城,除非有江进未的指令,但是,没解决问题就别想。 卫安溜到褚若兰的屋子,听到褚若兰与人对话的声音,言语很混乱,卫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直接走了进去,却奇怪的发现只有褚若兰一人在场,先前他分明听到有两人在对话。 褚若兰倦色难掩,发现有人,她转身低沉问道:“谁?” 卫安走出来门框,褚若兰眼眸瞬间闪着光亮,“是你,你主人了?” 卫安走进屋睨了她一眼,把绿瓶轻放在桌案上,冷冷道:“你们要的解药。” 褚若兰没有看到乐灵玑,又有点失望,她上前拿过绿瓶,“这一点恐怕只够几十人,叶城有上千人等着解药........” 卫安扭头阴鸷的眼神盯着褚若兰,冷厉道:“你就想要我主人的命是不是?凭什么就要她的命来救整个叶城?她的命就不是命?!” 褚若兰眼神没有示弱,她太需要释放连日来的压力和紧绷的神经,她振振有词道:“不是我要她的命,是她的命可拯救叶城,她可以不救,那她就是叶城的罪人!到时候尸横遍野肉球到处散布,杀也杀不尽,待到肉球幻成人,实力如何你不是不清楚,最终天下大乱,民心不安,生灵涂炭,她就是千古罪人!你现在该知道为何南峻长老一心想要她死了吧?” 卫安一怔,深沉的眼眸看着她,低沉道:“所以你冒着风险救她出雪窟,要的就是让她不惨死,也难再世间为人?好阴险毒辣的一步死棋!下得我们浑然看不透猜不到,却已经深陷泥潭寸步难行!” 褚若兰侧首,“雪窟不出,命也不久矣,她能救叶城是她的福气!” 卫安突然一声冷笑,嘲讽道:“你知道为什么天枢仙尊不喜欢你,而喜欢我的主人吗?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心如毒蝎,犹如生子疫令人作呕!你们合谋把她逼到绝境,你们比生子疫更加祸害苍生!” 卫安骂完愤恨的拂袖离去,他却没有真正的离开,他潜伏在附近,他要盯紧这个披着尊者之风,却丝毫没有怜悯众生的褚若兰。 褚若兰着实被卫安最后一番话激怒,端庄的她第一次气得掀翻了桌椅,安顿在附近的张燃木婉璃听到响声急促赶来。 木婉璃看到地上被掀翻的桌椅,担忧问道:“师尊,出了什么事?” 张燃在屋内屋外,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只得站在一旁等待褚若兰发话。 褚若兰背着两人平复了心情,半响,转身对张燃道:“去告诉李城主,这里大约有七十人左右的解药,他是一城之主,应该知道先救哪些人物比较重要。” 张燃想开口问是不是小师妹回来了,话到嘴边又给掀翻的桌椅压下去,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褚若兰对木婉璃道:“你便随为师一起查看。” 师尊还是平日的稳重温和,木婉璃并没有看到哪里不妥,她点头应是,轻问:“师尊,是小师妹回来了吗?” 褚若兰沉默片刻,颜色坚定道:“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木婉璃心里也很复杂,小师妹回来了,叶城就有救了,大家也有希望回家了,可是,如此一来,小师妹也将死去。 -- 第283页 她不仅有惊人容貌,更有舍身取义的气魄,做为女子,木婉璃由衷的佩服她,但是要她以性命换叶城,不免为她深深感到惋惜。 只能叹息自古红颜多薄命! 李城主听到有解药了,连夜安排人赶往叶城的圣地,此时已经临近辰时。叶城百姓自古建立了一处祭祀圣地,他们信奉的居然是鹰,这定也是有来源。 一只展翅翱翔的石鹰像就立在圣地中央,连翅膀宽三丈有余,高两丈以内,鹤立壮观。 褚若兰几人一同赶到此地,有了解药,谁都想驱除那恶魔般的生子疫,为了不引起骚乱,作为李城主他只能挑选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先服用。 乐灵玑也没料到想多活一时半会的侥幸,给出的一瓶解药便带来叶城乌烟瘴气的骚乱。 圣地没有起火,天灰蒙蒙,阴沉沉,神鹰石像俯身天空,仿佛高耸的黑山,令人望而生畏。 李城主告知他们,叶城百姓信奉神鹰,要这七十余人对神鹰起誓,被救之后要与叶城同生死找到解救之法,与叶城百姓共渡难过。 拖着生子疫来的人,大部分由修士们带过来的,否则很多人已经溃烂严重动不了,他们饱含期盼、庄重又艰难的望着神鹰神圣起誓。 “神鹰在上,让我们驱除万恶的生子疫,与叶城同生共死,与患有生子疫的百姓共度难关。” “神鹰,请赐我们叶城人智慧与勇敢!” 绿瓶里的血因为不像药丸好分配,褚若兰与张燃,木婉璃分成三组,分别每人喂一滴,绿瓶里的血还是红色,却早已失了温度。 天空越来越亮了,事情原本有序进行着,突然,圣地以外窜出大批人群,疯狂挤到中央,争夺解药,褚若兰三人陡然被百姓拥挤,手中的药瓶猝然被抢坠地,仅有的血溅在地上、人的衣袍上。 人群仿佛被释放的家畜,拥挤争夺去舔舐地上的红色液体,眨眼就被人群舔舐得干干净净,连碎绿瓶的尸首都被洗劫一空。 而后发现谁的衣袍上有红色印迹,都凑去撕扯争夺,放进口中嚼烂吞咽,有些吞咽不下去正在哽咽时,转眼又被人从嘴里抢出来塞进自己的嘴里,仰着脖子使劲往下咽,而被撕扯的本人还不知道什么状况下转瞬就只剩下裤衩。 都是感染了生子疫的百姓,修士们不能伤他们,连日来的消耗和失去同门的心碎,让他们也放弃与如此多百姓抗衡,他们的法力且不说能不能控制如此轰乱的大场面,关键还是一出手说不定就感染上生子疫。 张燃很快越出了人群包围,他离褚若兰近,顺势将她带出,木婉璃靠外围,她修为不高,被人群推挤厉害,乌烟瘴气里抽不了身。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吼出一句,“快抓住这个女的,她们不得不给我们解药。” “对,快抓住她,被让她跑了!” “他们只顾救达官贵人,哪会顾忌我们普通百姓,抓住他们,逼他们交出解药!” “对对对!快抓人!” 感染生子疫的人,听到解药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再溃烂的伤痛也阻止不了他们求生的欲望。 木婉璃四肢很快被人用破衣裳绑起来,先前着装得体美丽大方的她,此刻已经被蹂|躏得蓬头乱发,衣裳脏乱,她显然被百姓感染了。 谁也不会关心木婉璃哭得泪流满面,他们以此要挟褚若兰交出解药,否则就先让木婉璃死在前面。 张燃想去救人,百姓都知道他们会法术,用人层层叠叠把木婉璃堵在最里面,最里面的人死死压着,唯恐人转眼消失。 张燃立在虚空,扬手指出:“你们知道这位姑娘为你们叶城研制解药付出多少吗?你们竟然如此才狼虎豹,让她以后如何再全心全意行医救人?” 人群中一个沙哑的男声道:“你放屁!你们有解药不拿出来公平竞争,凭什么先救有钱的当官的?就因为他们当官有钱?” 有人起哄道:“说的对!我们百姓都花了银两请你们来医治瘟疫,结果你们自己看看,叶城被你们都医成什么样了?你们修的什么道?连瘟疫都治不了,赶快交出那个女的,你们妄想私吞或者包庇。” 人声四起:“交出那女的,我们就放了她!” 李城主得了解药,在角落里自知此时无颜劝说这些暴动的百姓。 褚若兰救人心切,言词威胁道:“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弟子,我会想办法让她赶来。我的弟子若是出了事,她也不会再现身。” 百姓听此,自然反应给木婉璃留点空位,不至于她呼吸不通畅给憋死了。 乐灵玑确切的位置褚若兰不得而知,但是猜测她一定就在附近,只能放出信号引她自己出来。 在树下调息的乐灵玑突然听到炸裂声,蒙蒙亮的天空中随着炸裂闪着花火,那是南峻山的求救烟火信号。 乐灵玑想都没想撑起身就要赶去,赢魚连忙飞在她的前面说道:“主人,卫安还没有回来,要不再等等他?” 乐灵玑转回身,脚步微沉,思忖之间又听到一声信号响亮在了阴沉的天空中。 “不等了。” 赢魚不能让主人再施法,载着她直奔而去。 暗处的卫安看到烟火信号,暗道:不好! 赢魚载着主人赶来,说是赶来,灵玑分明感到赢魚速度缓慢,似乎在拖延时间。她们停在半空,看到下面百姓人群的拥挤,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她看到了褚若兰和张燃,还有立在一旁的各家修士。 -- 第284页 卫安飞掠而至,他看到了先前的哄抢,心里慌得很,“主人,你别下去,他们真的会活吃了你!” 这一瞬,褚若兰已经跃身前来,立在赢魚面前虚空之中,她神色难堪,瞬间又惊讶地问:“你的眼疾痊愈了?” 乐灵玑看着下面望来的人群,他们眼眸中的神色仿佛仰望天神一般,期望自己能被救赎。她也看到卫安神色慌张,尽数担忧,她颔首静默不语。 褚若兰左右没看到蓝舟墨,猜了个大概,说道:“婉璃被百姓感染扣押,你就牺牲一下自己救大家于水火,有何不可?” 乐灵玑冷冷轻笑:“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褚若兰见她不想舍身救人,胡乱搪塞,又拿江进未压她,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师尊此次没有下山吗?” 听到“师尊”二字,乐灵玑心动了,抬眸看着褚若兰,见她陈情道:“你的一切行为,你师尊都了如指掌,你令他太失望了,让他操碎了心,他已经被你气得生了病,所以根本下不了山!” 赢魚率先辩解道:“你胡说!就想骗我主人!天枢仙尊怎么可能气一下就生病了?你胡说!” 张燃腾起身纵跃而来,接道:“小师妹,天枢仙尊确实生病了,我听我师尊说起过,他病发作起来痛得厉害,根本出不了清静殿。” 褚若兰可能会诓骗她,但是以张燃的性格神情推测,不像是在撒谎。乐灵玑瞬间心口一沉,她心疼她的师尊,她想飞回去看看,师尊到底伤在哪了,是什么病如此严重?真的是自己气的吗? 也许是太想念师尊,又也许是太委屈,乐灵玑的桃花眸子瞬间泛红,眼眶里的水波儿徘徊不定。 师尊,是灵儿不好.......... 乐灵玑缓缓摊开没有受伤的手掌,渐渐浮现出刺红色的赢魚图案,主仆相处不到一年,赢魚的图案就如此完整的显现出来,是多么情深默契的主仆才能达到的境界。 赢魚不知道乐灵玑在它身上已经解开他们之间的血契,忽而感觉到时,赢魚金色的泪珠滴落,流光溢彩的魚鳍扇动,“主人........不要.........” 一旁的卫安想要阻拦,乐灵玑对他哽咽缓慢说道:“帮我找到舟墨,替我转告他,生生世世皆辜负,不思量,自难忘,来生里,就不要再相见了。” 她强忍着胸腔里越渐深沉的酸苦:“赢魚,不要哭,我最后交给你的任务是回南峻山,做我师尊的灵兽,侍他如侍我,替我陪他走到最后,不想他孤寂一生。” 赢魚金色泪珠滚落,倔强道:“我不,我不要陪他!赢魚只要主人。” 乐灵玑指腹温柔的抚着赢魚后背。 虚空上的人看到百姓撑起早做好的一张近一丈宽的长形鱼网,铜铁丝网,每一个交叉点就安置一把小刀刃,密密麻麻的刀刃寒光闪闪。 这就是他们叶城百姓近日彻夜研制出来的血滴子,只要乐灵玑躺上去了,全身便会被刺中,血流一滴一滴往下漏,上面的人可以熬一时半会,下面的人也可接住新鲜的血流,他们认为如此药性更强,生子疫可以更快根除。 卫安紧蹙眉目,怒喝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有老人在下面祈求:“求求你姑娘,你救救我们吧。神仙大罗救不了我们,你就发发慈悲吧!” 李城主大声发话:“你救了我们叶城,今后我们叶城将侍奉你为神,圣地上的神鹰和家家户户都换成你的神像。” 地面上传来人声鼎沸,阵阵祈求,有跪地朝拜,有哭泣哀求。让乐灵玑反倒觉得是自己高攀而亡该很知足了。 若是不同意,便是千古罪人! 她站在赢魚背上,晨风拂过她的白衣袍角,黑发飞舞。刹时,乌云剥开,红日耀眼夺目,光芒直射在赢魚和她后背,她身体周围金红色光芒四射,仿佛真如神仙降世。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在空中红光下的白色身影,她那么渺小,却那么耀眼。 她伸开双臂,惧高对她来说,此刻才觉得多么的可笑,她踏出赢魚,坠往血滴子,仿佛谪仙坠落地狱 第132章 惨烈 乐灵玑望着因为日出而发亮的天空,合上双眼,仿佛师尊在虚空上温柔的看着她;蓝舟墨牵着她在雨中奔跑,他们四目对视,在雨中笑得开怀,就在此时,她突觉落在柔软的事物上,她猛然睁开双眼。 赢魚直泄而下接住了乐灵玑,她倏地翻身撑在赢魚背上,“赢魚,你做什么?” 赢魚铿锵有力道:“主人!谁敢要你的命,我就要他尸骨无存!让他们尽毁在银水熔岩下!” 赢魚言毕直接发出尖锐刺耳的长鸣声,惊得在场的人耳鸣头痛。 乐灵玑双手撑在赢魚背部,紧闭上桃花眸子,热泪落在赢魚后背,而后她微微睁开双眸,冷厉的对赢魚道:“我最后的吩咐你都不听了是吗?!” 赢魚瞬间失去底气,软了声线,“..........主人,赢魚可以替你去死,你不要死。” 灵玑轻抚着它,“难道你还不明白,你想让你的主人成为千古罪人吗?” 赢魚竟然瞬间无言以对。 灵玑贴在它后背温柔道:“赢,听话。” 灵玑说完再次跃下赢魚,坠向血滴子。 她带着扑死的心境,眼看就要坠入血滴子,只觉腰上一紧,又被人捞起来了。 -- 第285页 ——蓝舟墨! 蓝舟墨御剑而来,一把搂起她,对地面上的人道:“我才是你们叶城要找的奇迹,只有我的血才可以根治生子疫。” 言语间,蓝舟墨指尖在嘴里咬破,将血滴随意弹下去,在赢魚的长鸣声中才刚缓了缓,有人在不知情下,求生的本能自然反应就张着大嘴接住。 他道:“你们大可试试。” 蓝舟墨抱着乐灵玑喊了一声:“赢魚。” 赢魚欣喜的大声回应:“在这,这!” 蓝舟墨闻声确定了赢魚方位,想施法送乐灵玑过去时,乐灵玑却抱紧他的腰身,他一袭黑衣,唯有缠住他双眼的黑色长飘带让乐灵玑震惊,她咬着唇,不争气的眼泪此刻断线似的流下,她摇着头。 “舟墨,你的眼睛——为什么?我不要你的双眼.........我还给你..........” 蓝舟墨拥着她,与她耳鬓厮磨,附耳低语,“灵玑,我以一身血肉替你护苍生,赠于你双眼,是要你替我看遍万里河山。” “你替师尊刑正邪,我护你安然无忧。” 他的悄悄话说的沙哑,乐灵玑听得肝肠寸断。 他柔软的双唇堵住想要开口说话的灵玑。 短暂的生死吻别,尽数苦涩! 蓝舟墨陡然用力将她推向了赢魚,他义无反顾仰身随风坠落人间地狱。 乐灵玑不甘心,她挥出蜻蜓眼琉璃的红丝带,缠住了蓝舟墨的手腕,她使力拽住不让蓝舟墨落下。 一连串的阻拦差错,百姓看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褚若兰当然看懂了,张燃看傻了眼,连透过人缝看着的木婉璃也惊愕了,卫安眼眶泛红,能救主人赢魚便很卖力。 只听乐灵玑对蓝舟墨隔空冷酷无情、掷地有声说道:“你替我死愚蠢至极,你看不出我一直都在玩你吗?你解开封印回你的魔族,你我正邪殊途,永无可能!你走啊——” 蓝舟墨看不见她爱恨交织的神情,字字扎心痛心疾首,他勉力抿唇露出微笑,显得那般安之若素,他低语:“我只记得你允诺过,用真心换我并肩同行,我们可以殊途同归。” 他手里沾过太多人的鲜血,很多人盼着他死,纵使回魔族也是无尽深渊,轮到他把债还了。 他松开红丝带,乐灵玑吓得脸色苍白,她跟着一同扑下去,她想力挽狂澜,又狠心对他扬声喊道:“蓝二你回来,我讨厌你!我不要你的聘礼!你最好活着否则.......我便去找少阳明,去找九爷,去找其他很多人。” 她这次居然说着恶心的话气他,手腕上缠的红丝带轻易就撤下,弯弯绕绕的红丝带在空中飘飘扬扬落下,在一刹那间,乐灵玑脑海里浮现无数重叠的画面,华月朝鬼玉扔了红丝链,迟觞对鬼玉扔过红丝链,褚赢也向鬼玉扔过红丝链,宁缺也不例外向鬼玉扔过红丝链............ 每一世都对鬼玉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 而这一世自己也将红丝带扔还给他,还口是心非对他说着锥心刺骨的狠话,却依旧挽不回飞蛾扑火的他。 蓝舟墨撞上血滴子的那一瞬,无数刀刃刺入身体,“砰”声惊响天地!乐灵玑脑袋一片空白,眼前鲜血顿时四溅滴下,百姓见状疯狂跃上张大嘴接住、吞咽......... 诛心的狠话对蓝舟墨来说比血滴子刺进去更痛!生子疫感染不了他,就替他做了一半的选择,在望川河见到她的那一瞬,桃花眸里卑弱自持,他就洞若观火,自己此生定为她而亡。 她去找哪个男人,他都无力再阻止,只是数百刀刃撕裂般拉扯的巨痛居然抵不过她简单几句狠话,自己到底有多爱她,天地可鉴。 铜铁网上的人四肢百骸痛得极近晕死,网下的人争得蜂蛹大乱。 眼看她就要扑死前来,蓝舟墨咬牙抬出刺入刀刃的手臂,使出残力点了灵玑气穴再次将她挥力抛出,背后的刀刃被他抽出又刺入,在哧哧声中血肉被刺得模糊,鲜血淋漓。 乐灵玑听他最后勉力挤出一句:“卫安赢魚,带她走!” 被封了气穴乐灵玑不能动弹,卫安急得第一次忍着巨疼长出他背部的黑色双翼,飞驰而来从后面接住主人。 她就这样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想不到说什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血滴子上面的他微笑一直存在,只是他掩饰不了蒙在眼眸上黑布染着的殷红血渍。 他黑色的衣裳浸着鲜血,隔远了丝毫看不出染了鲜血。乐灵玑眼前却仿佛被鲜血染红,她知道他很痛,血滴子要他血尽而亡,此痛绵绵不如死。 乐灵玑此刻不知道该恨叶城百姓还是生子疫,又或者是恨自己,脸庞上流淌的泪水干了又湿,最后飘落在蓝舟墨惨白的脸上,与他流出的血泪渐渐融合在一起。 卫安垂眸看到蓝舟墨嘴里流出鲜血,为了帮主人救叶城,他失了双眼,又弃了魔族,以一身凡人血|肉,护了他所爱。 卫安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跃上赢魚,对赢魚道:“我们快走!” 乐灵玑哭出了声,她哭着苦苦哀求:“卫安放我下去,舟墨不能死.........呜呜呜........不能.......死......” 她哭得悲痛欲绝,又撕心裂肺,他们都默不作声,她陡然大发脾气,气急败坏喊道:“放我回去!你们听到没有——” 卫安实在忍不下去了,敲晕了她,沙哑低沉道:“主人,对不起,他已经回不来了。” -- 第286页 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她蓬乱的头发下白皙的脸庞一直仰望着蓝舟墨和乐灵玑,唯有她与众不同没有上前去争夺蓝舟墨的血液,她眼眶蓄满泪水,最后蹲缩在地上放声大哭! 卫安赢魚将乐灵玑带回了竹屋,他们不能上南峻山,只能在此修养。 茂盛的林里道间,远处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形站在道上,双手负于后背,嘴里叼着草芯,神色清冷淡漠,静默的望着乐灵玑,格外专注,仿佛她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乐灵玑看清是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像盛开的花朵,他也露出微笑,四目对视尽数缱绻。乐灵玑莫名害怕他消失不见,她放低了脚步声,柔声诓他:“舟墨,等等我,我看不太清楚。” 蓝舟墨听到是她的声音,顿了顿,吐出草芯,神色骤然失落问道:“你还要去找其他男人吗?” 乐灵玑脚下一步一步靠近他,辞色温和:“我们拜过堂,天地为证,那些都是气话,我只要你回来。” 他双手垂下踌躇着、拳头紧攥,抬眸望着她,愁眉不展问道:“那我给你的聘礼了?” 乐灵玑连忙拉开衣袖,抬出手腕让他看,“在啊,你看..........” 蓝舟墨看过来的神色瞬间无尽哀伤,他极力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花,他哽咽道:“灵玑,你好狠的心!每一世,都把我玩得遍体鳞伤。” 乐灵玑秀眉微蹙,在自己手腕上果真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缠在手腕上的丝带就不见了,内心谴责不已,又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每一世,你走后,我都好后悔好自责..........最后想的,都是你——” 乐灵玑看到他绝望又凄凉的苦笑,他转了身,冷冷淡淡道:“我要走了........” 乐灵玑急得泪水涌出,大步跑上去追赶他的脚步,天空突然卷起狂风,豆大的雨珠从空中砸下来,眼看灵玑就要碰到蓝舟墨的那一刹那,一道惊雷闪电劈在两人中央,阻隔了双方,乐灵玑猝然缩回手,隔着闪电雷鸣,冲他竭力嚣喊:“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乐灵玑在阻隔的闪电中看到他缓缓转身,乐灵玑却惊吓得后退一步,他的双眼突然不在,鲜血染红眼眶,脸颊上血流不止,还有他的全身都在滴血,雨水打在他身上,地上流淌的雨水被染成红色,又浸在土里。 他凄楚颔首,万般悲哀道:“这样的我,你还要和我一起走吗?” 乐灵玑双手捂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喊出声,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伸手,“舟墨,等等我........” 乐灵玑在哭喊声中惊醒,卫安一直守在床榻边,此刻上前关心问道:“主人,你醒了,想吃点什么?有稀粥,包子,糕点......” 乐灵玑感觉心口被掏空了,泪水还挂在脸上,她抬袖擦拭,她愣了半响看着四周,仿佛没有听到卫安问着她。 眼前如此熟悉,她陡然掀被下床,披着长发着着白色里衣,赤着脚虚弱的扶门而出,“我要去叶城。” 卫安上前扶住她,劝道:“主人,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两夜,我已经去了一趟叶城,蓝舟墨的尸体已经被人带走,叶城没有他。” 乐灵玑一怔,浮肿的眼眶更红了,她神色黯然,沉默片刻,缓缓推开卫安,独自扶壁一个屋一个屋开门寻找。 卫安急道:“主人,外面冷,你套上披风.......” 赢魚飞在她旁边,“主人,你还没穿鞋了,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这句话让乐灵玑回眸看了赢魚一眼,只有一眼都是满含迷茫,她回首又继续找,每个屋里看了又看,没有她要找的,她又看向院子里,白色的驳在附近绿荫觅食,蓝小醋和乐小强在兔圈子里蹦蹦跳跳。 院子角落垒的小石头前,蓝舟墨替她种的月季花已经开得朵朵鲜艳,一阵风带过,就是香气环绕。 乐灵玑突然想起什么,又走进自己房间翻箱倒柜,卫安赢魚都强烈感受到主人那根紧绷的弦,不敢再出声多问。 乐灵玑头也没抬,喑哑问道:“披风了?” 卫安想到那日从叶城回来,就把披风给她洗了,晾干后明明折在柜子里,“主人就在下面一层柜子里。” 乐灵玑抽噎了一下,道:“不是这件。” 卫安与赢魚对视,主人怕冷,天枢仙尊送的该是薄了点,厚的一件挂在门后衣架上,卫安连忙上前取下,走到她跟前蹲下,将白狐裘披风递到她跟前:“主人,是这件吗?赶紧披上别着凉了。” 乐灵玑望着卫安手中的白狐裘披风,那白色毛绒绒的,看着看着,蓝舟墨干净又魅惑的笑容就浮现在眼前,乐灵玑也跟着笑了,桃花眼一眨,画面又消失不见......... 乐灵玑笑容瞬间僵住,卫安知道她睹物思人,将披风给她披在肩上。她蹲在柜子与床榻之间的间隙里,她双手分别握住披风,撑在下颌处,娇小无助又可怜,她喉间哽咽道:“我想喝蓝乐酒,还想听《无双》曲。” “............” 叶城百姓得救后,逐渐恢复往昔常态。活着的各家修士也陆续离开,褚若兰带着木婉璃和张燃等弟子回了南峻山。李城主也履行了承诺换了石鹰像,只是最后不知是修建乐灵玑还是蓝舟墨,后来让百姓推选,再后来就修了俩个人的石像。 绝美的乐灵玑依偎在高挑的蓝舟墨身前,一尊神仙眷侣的石像半年后就这样立在叶城的圣地上。 -- 第287页 此次经历叶城一疫,胜过几场大战,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同的阴影,却有着对生子疫相同的惧怕,还有那股溃烂的恶臭和尸体烧焦的焦炭味,不知会在午夜梦回多少次才会逐渐流逝在岁月里。 蓝舟墨舍身取义的消息很快传到江进未耳里,因此他的灵儿并没有成为通史镜里面的祸害,江进未悬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门“吱嘎”一声响了。 江进未坐在桌案前正准备提笔疾书,清冷的说道:“进屋还是不敲门?” 秦宽踏进屋做了一个敲门的假动作,言笑晏晏,“哎呀,我又忘记了,我是来报喜的。” 江进未放笔,“喜从何来?” 秦宽瞧见他一字未落,道:“叶城保住了,你的灵儿可以回南峻山,至于她逃出雪窟之事,就说我们故意而为,为的就是识别真假。” 江进未思忖,却说道:“通史镜从未出过错。” 秦宽嘴唇抿成一线,长袖袍挽在胸前,颔首道:“是啊,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总算还是好事。” 看到江进未满脸深思,秦宽又扯开话题关心问道:“最近心绞痛的病好点没有?” 江进未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秦宽横眉竖眼指责道:“你还好意思问,有一次你痛晕在床榻上,我叫了好几声,你也没回,你是要撑到不行的那一天才打算告诉我?” 江进未知道又是不敲门私自进屋的后果,他闭眼,自己的心绞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如何向别人诉说,他认为自己身体应该是中了某种高明的毒咒。 可是谁有这个机会对他下手又不被发现?思来想去没结果,也不了了知。只要他静心修身养性,倒也不会发作。 江进未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了。” 秦宽左右仔细打量他,“真的?” 江进未碍于他的关心点点头。 秦宽也不好再深究,道:“此次叶城生子疫与吕府馥郁人不同,若兰与木婉璃都身心受创,连张燃这样活跃的硬汉子回来都沉默寡言,你抽时间去看看若兰吧。” 江进未直接回绝:“此事大师兄去更为妥当,灵儿还未归,我心难安。” 秦宽无奈,语重心长道:“听说蓝舟墨死前不仅将双眼给了你的灵儿,最后为了救她死得很惨烈。相信你的灵儿死的心都有,你最好看紧点,如今长老以及各峰都改了对她的看法,她不回南峻,你就去寻她呗。纵是什么都看透也不如身临其境啊,她的伤口需要有人给她愈合。” 蓝舟墨的付出让江进未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一种抗拒还是一种酸楚,又或者其他。他踌躇,尽量控制自己的想法,想到自己的身份,哪有师尊粘着自己弟子的道理,如此一来,比起蓝舟墨的付出,江进未瞬间涌起受挫感,心口像是狠狠扎了一刀,疼了一下! 秦宽就猜到他会顾忌身份:“你是被她从小粘习惯了,总认为她会主动粘着你,你也不想想她也会长大,会遇到让她心动的人,你再等下去,下一个蓝舟墨又出现咯。” 江进未听得莫名的专注,仿佛他在虚心受教如何去追爱,他静默的看着秦宽踏出屋子,他沉思良久。 他从来自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护苍生,灭欲念。自从灵儿出了鹊山,秦宽便有意无意挑起他的人欲,他究竟是想灭了褚若兰的念想还是紧紧出于师兄的关心? 江进未对于自己莫名发作的心绞痛,分明感觉牵扯到自己生而为人的欲望,与他从小到大受的训诫背道而驰,他想要撑过去,就不能像秦宽口中所诉,随心而欲。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w! 第133章 泥潭 清静殿的龙骨水车,哗哗流水声不绝于耳,窗前的桃树,没有花,也没有果,枝繁叶茂,红莲花开又花谢,希望欣赏的那个人始终不归。 秦宽的念叨成功让江进未越渐坐立难安,也终于尝试到等不到人的焦急心情。他的灵儿没有回南峻山,仅送来一封书信,也就草草几字的慰问,再无往昔言笑温情,他实在坐不住了,心中宽慰自己:就下山安慰一下,也无妨碍。 乐灵玑在卫安赢魚面前再也没有哭过,她原本以为冰凉的心一辈子只会装着师尊一个人,不曾想多装一个人就让她生不如死,她心尖上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是蓝舟墨、蓝二、二郎、二公子....... 她枕着手臂,握着酒壶,躺在那颗大树树杈上,再也喝不上蓝乐酒,却能烈酒入喉,以解相思。曾经在这片山上,这颗树下,蓝二曾把她抱起举高,他咬着她的指尖,耳畔仿佛又听到那令人心醉的《无双》曲。 她活在虚幻里,醉熏熏的时候眼前就时常出现蓝舟墨的样子,所以她熬成了酒仙,昼夜沉浸在醉梦里与他相欢。 她丑陋的时候、被人称祸害的时候、眼瞎的时候,他是这世间上从不嫌弃她的人! 梦里执手两相欢,梦外孤影魂断肠,茫茫天涯风吹散,蓦然回首已惘然,物是人非难追往昔的痴缠。 蓝——舟——墨! 受乐灵玑心情波及,蓝小醋最近特别得宠,它乖乖的蹲在树下嘴里左右磨着草食,赤红的眼睛格外有精神。乐小强无忧无虑快乐的跑累了,蹦跳地跑回来,蹭着蓝小醋老实待着肯草食的。 -- 第288页 树上的乐灵玑兀自幽幽问道:“蓝小醋,你说他还回来吗?我伤了他,他定是气急败坏,真是个大醋坛子。” 卫安远远立着,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主人的心情早已经殃及池鱼,卫安和赢魚都过不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卫安远远看到飘来一个白色身影,近身发现是天枢仙尊,终于盼到她的师尊前来,卫安脸色瞬间露出笑容,准备去禀告主人,江进未扬手制止卫安,他独自走了过去。 江进未轻声走到树前,灵玑握着酒壶又仰头灌了一口,望着她的身影看上去居然很落拓,她在树上醉意渐浓,昏昏沉沉唤道:“蓝小醋?蓝小醋?你跑远了,跑远了,就回不了家了。” 换成以往她早该欢喜的唤着“师尊”飞奔而来,粘人又甜蜜的声音荡然无存,江进未环顾四周,他在幻境里看得清楚,这里有他们温馨缠绵的回忆,如今独影黯伤,岂不叫人怜悯。 江进未温声低唤:“灵儿?” 乐灵玑先是一怔,缓缓侧首凝望着他,她神色僵持片刻,她身体骤然猝落,江进未心惊,跃身滕飞接住飘落下的人,刹时一股浓浓的酒香迎面扑鼻。 乐灵玑躺在他怀里,迷离的双眼望着眼前的人,她厌倦的松开手中握住的酒壶,酒壶“咚”声撞地,烈酒溅起水花,酒珠溅在绿草上像晨露般滑动,吓得蓝小醋和乐小强逃得飞快。 她笑得苦涩,也笑得委屈:“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放心不下我..........” 江进未看到她神色迷离,凄楚惹人怜,桃花眼尾此刻挑得尽数深情,她环上他后颈,抬指轻抚在他的喉结上,她仰着头,雨点似的吻轻落在江进未突显滚动的喉结处。 江进未瞬间感觉仿佛被人点了一把火,燃烧在胸腔里的火焰迅速让他血液沸腾,当柔软温暖的事物带着酒香,覆上自己珍洁几十年都没人碰过的薄唇时,他整个人都怔忡了,这便是肌肤之亲?她满身酒香侵袭过来,令他无以自持一片空白,如置身云层不知所以。 乐灵玑醉眼朦胧,完全把师尊当成了蓝舟墨,她如饮甘露,慰藉相思,在喘息中抚着他想要得寸进尺,江进未险些跟着她一起沉沦,残余的理智总算让他清醒,动作僵硬迟缓的点了她的睡穴。 她瞬间柔软的栽进他怀里不再闹腾,安静的闭眼沉睡过去。 她终于可以安心落意踏实的睡一觉,因为她的蓝舟墨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树下接住了她。 乐小强和蓝小醋两只耳朵竖起来,怔怔的,仿佛发现什么惊奇的事,前爪收在胸前,一动不动。 山顶秋风瑟瑟,被她吻过的地方滚烫不息,他抱着人,脸上一抹红晕,努力平息被她撩起的火焰,他垂眸望着怀里的人,方寸早已大乱。 他失去丝毫排斥能力,任由她胡来,哪怕是紧闭双唇如此简单的动作,他都未曾做到,也许是在冥冥之中,早已经被秦宽说动了凡心,他憎恨自己! 卫安拾起主人掉的酒壶,又抱着蓝小醋和乐小强跟着江进未走回去,那一幕,卫安只当什么也没看到。 乐灵玑睡在床榻上,合眼睡着的她连睡态都带着淡淡的忧伤,长发蓬松散在被褥里,令江进未无法再多看上几眼。 她足足睡了三天两夜,她睡了多久,江进未就给她抚琴多久,卫安赢魚好久没见主人睡过那么安稳的觉。 江进未收了长琴,看起来很疲倦,他坐到她的床沿边,再次替她把脉,除了气血亏损,心中郁结,其他都还好并无大碍。江进未把那件荒唐事当做难以启齿的过错,深藏心底,只盼她早点振作起来。 不想她为一人悲彻绝望至此。 卫安端着瘦肉葱花粥敲门进来,热气腾腾间,远远飘来诱人的香味。 江进未给她掖好被褥。 卫安看到江进未,顿了顿,“天枢仙尊看起来很疲惫,要不你去休息一会?这由我来。” 江进未看着乐灵玑,问卫安:“为何没有给你主人备帛枕?” 卫安解释:“从叶城回来,主人就不用,问她为何,她也不说。” 江进未思索,最后道:“那随她吧,只要她顺心。” 片刻后,江进未又对卫安道:“把酒都收起来。” 卫安明白酒喝多了伤身,见主人伤心欲绝也管不了伤身的事,他这么一说,卫安立刻应承,总算是盼来个管事的。 江进未看到乐灵玑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慵懒的抬指抚额,他唤了一声:“灵儿?” 乐灵玑迷迷糊糊,浑身不舒服,头脑昏沉疼痛,她摸索着拽住江进未的手,似醒非醒呢喃:“蓝二——你不要再玩我,不要再消失不见,好吗?” 卫安在后面蹙眉,主人还念着人了。江进未并未在意,淡然喊着:“灵儿,起床,吃点东西。” 乐灵玑仿佛听到了,缓缓睁眼,模糊中看到蓝二捏着她的鼻翼,灿烂的笑着叫她起床吃饭。 她不敢眨眼,愣愣的跟着他笑,在笑颜中他还是渐渐消失了,而后渐渐浮现出师尊的模样。 她猛然惊醒,偏头闭眼收手插进发丝里,睁眼再回首,果真是师尊,她慌忙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体软弱无力,“师尊.........” 江进未除了脸色不佳,和以往并无异常,没有深切的关心,只是谈谈的提醒:“你已经睡了许久,起床吃点东西,陪为师出去走走。 -- 第289页 若是以往乐灵玑定要扑上去抱抱师尊,此刻她心口沉重,什么也不想做,她好不容易撑起身,就坐在床铺上,沙哑问道:“师尊,听师姑说你染上心绞痛,现在好些了吗?” 江进未感觉因为她的问候,心口反而疼了一下,他眼眸半遮半掩,“都过去了,无碍。” 乐灵玑听了点点头,太多的事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气氛突然陷入静默,卫安感觉不妙,挤眉弄眼朝床角落贪玩的赢魚示意,赢魚仰着亮闪闪的肚子,翻了一骨碌,又扑闪到主人手掌心,期间朝卫安瞪了一眼,在主人手心里就乖萌得不得了,“主人,卫安做的粥又有长进,不信你试试?” 乐灵玑望着赢魚走神,江进未已经把稀粥端来,他亲自喂她吃,“你三岁以后,师尊好像就没有亲自喂过你,听话。” 乐灵玑在“听话”二字,又想到蓝舟墨,疼了心,师尊握着的勺子已经递到她的唇边,她望着师尊,桃花眼眸水波潋滟,她每咽一口粥,就想到自己双眼模糊时,蓝舟墨也是如此坐在床沿上一口一口的喂着她,说着冷冷的笑话哄她开心,替她擦着嘴角,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 今时今日心口也被他掏得空荡荡的! 她努力咽着粥,更极力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水波儿。 江进未真正意识到他的灵儿已经不属于自己,她的心已经被那个姓蓝的小子拐跑,他们缠绵温情的画面,一幕接一幕突然涌现,他心口突然一阵莫名酸楚,紧跟着一阵撕裂般的剧烈抽痛,片刻后就让他额边鬓角浸着汗水,脸色瞬间苍白。 他艰难起身放下碗和勺子,一手“啪”地撑在桌沿上,卫安听到吓了一跳,关心问道:“天枢仙尊,你没事吧?” 太疼了!江进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勉强撑起身。 乐灵玑在情伤中问道:“师尊,你怎么了?” 江进未站直了身体,没转身,低沉急促的声音回她:“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一下冲出了屋子。 乐灵玑感到师尊一定出了什么事,听卫安对她说道:“天枢仙尊看起来很不正常,主人,要不我出去看看。” 卫安说话间,乐灵玑其实已经掀被褥着外衣,穿鞋之际喊道:“赢魚,跟上。” 赢魚听令飞快追出屋子。 卫安乐灵玑也紧跟其后,出院子也没发现有人,乐灵玑连忙召回赢魚载着她追到了山顶上。 乐灵玑老远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靠在那株大树旁边。 江进未已经有许久没有发作心绞痛了,这次发作却痛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冲出屋子,头脑混乱中不知道为什么就奔来了这,此地是灵儿与那小子的缱绻之地,似乎现在也成了他的秘密回忆。 他不应该来此,此地只会加重他的心绞痛,他后背浸着冷汗,湿了里衣,鬓角汗水涔涔,他躬身扶住大树,他虚脱到软弱无力,此刻谁都可以要他天枢仙尊的命。 乐灵玑跃下了赢魚,飞快走来,难以置信师尊会痛到如此境地,她慌忙扶着他,心急如焚又手足无措,“师尊,你别吓灵儿。” 江进未撑着身体,宽慰她:“无碍,一会便好,你回去——休息。” 乐灵玑内心有些自责,只顾自己伤心,都无暇顾及师尊,她扶着他温声道:“师尊,灵儿扶你坐下。” 乐灵玑想把她微薄的灵力渡给他,江进未却握住她的手,对她摇头。当乐灵玑看到师尊痛苦的样子,她把什么事都压在心底放下,她已经没了蓝舟墨,不能再失去师尊! 她拿出帕子替师尊擦着鬓角汗水,心疼道:“师尊,你好起来,灵儿不会再犯傻,会好好听你的话。” 江进未在疼痛中怀疑,低沉问道:“会吗?” 乐灵玑点着头,允诺道:“会的,灵儿不想看到师尊难受.......” 眼前山峦青翠,空山鸟语。 看到这些,江进未脑海里莫名盘旋着她与蓝二点滴温存,他心绞痛就止不住加深,他紧攥的拳头掐破了自己的手掌,他想离她越远越好,身体却又诚实得很,虚弱无力的倒在她肩上。 听他艰难喑哑的说出:“别碰我........离我远点........” 乐灵玑只当师尊痛得严重,想让卫安赢魚把师尊带回去休息,迎面一阵狂风卷着白云袭来,待白色烟雾散开,飘来三个人影。 待他们落地乐灵玑才敢确认,蓝银色的长袍身形高大,神色冷厉压制了英俊绝美的气质,透露出一股冷冷的邪气,他左侧是戴斗篷帽一袭黑衣的男子。 而右侧站立的淡粉色女子让乐灵玑震惊,她的容貌与浮皊一模一样,背了一把长剑,但是神色看起来比较生硬,不像地煞谷见到的浮皊那般灵动。 卫安率先兴奋迎接上前,“逍遥,你到哪去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担心死我啦!”卫安诧异的看到妖帝陌上君,转而看到斗篷帽下的逍遥,他变得很白,白的开始透明,卫安情急之下握上他的手腕,眉目紧蹙,沉声问道:“逍遥你.........” 逍遥满腹心事,看了看卫安没答话,他看到天枢仙尊虚弱的已经倒在乐灵玑肩上,他的脸庞隐匿在乐灵玑的侧劲,只看到他没有血色的薄唇。 乐灵玑期待的眼神望着逍遥,仿佛望着他蓝舟墨就会在他身后出现,他们从来都是两人同行,可是,这次等了半响,她终于明白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 -- 第290页 乐灵玑失落的垂眸看了看师尊,极力平复自己内心的痛楚,她对逍遥似乎心意相通,道:“他是陌上君?可是,又能怎样了?” 逍遥黯然颔首,陌上君上前两步,端详树下坐着师徒情深的两人,片刻,对逍遥冷漠道:“本座跟你说了事难成,你还不信,小皊我们走。” 乐灵玑突然想到正好要给师尊请大夫,这妖帝就是送上门的神医,她连忙喊道:“陌上君你请留步,我师尊他心绞痛无法根治,你可否帮忙一看?” 先前被她无视,此刻轮到陌上君置若罔闻,带着他身边的小皊转身离开。 乐灵玑极力出言挽留,脱口迸出:“陌上君她不是浮皊,真正的她在另一个地方等你。” 倏地,一道黑影闪过,眨眼陌上君已经飘到乐灵玑跟前,她看到他膝前蓝银色龙纹滚边袍角,他宽阔的双肩,渐渐俯下,乐灵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第134章 生机 “你把话说清楚。” 陌上君问得言语轻缓,听起来也并无恶意,双眸神色却格外杀气沉沉。 乐灵玑微微侧首,抬眸看上陌上君没有一丝胆怯,短短五字:“先治我师尊。” 陌上君看着江进未,他眼眸微眯,居高临下道:“天枢仙尊何其厉害,能将他伤至于此,乃大必惊。” 不知为何,此刻江进未像受重伤的仙鹤,即无法争辩,又动弹不得,乐灵玑将他揽紧在怀,立即承诺道:“我可以与你签契约,只要你能治好我师尊。” 江进未在她肩上靠着,心口撕裂的痛令他喘息,他纤长白皙的手无力搭在她手腕上,低吟道:“灵儿.......不要.......很快会好........” 陌上君认真看了一眼乐灵玑,他笔直的侧身,宽银色的双肩上扣着银光闪闪的精致配饰,蓝银色长发披在上面,仿佛发梢都像有灵性的飘动,他意味深长道:“桃夭祸世,真有趣。” 卫安上前想替主评理,被逍遥用眼神压了下来,赢魚毫不客气飞到陌上君面前,理直气壮道:“夭帝,他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别想污蔑我主人。” 一直如同木偶站在一旁的小皊朝赢魚抽出了长剑,剑拔弩张。 陌上君道抬指压下长剑,“小皊。” 乐灵玑对赢魚道:“赢,乖,去卫安那里。” 她转而对陌上君道:“还请陌上君直言相告,如何能治好我师尊的心绞痛。” 赢魚乖乖听了话。 陌上君转过身,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伤得了南峻山的天枢仙尊,他扬手在江进未的心口试探,一道银光抚过,乐灵玑看到陌上君忽而蹙眉,忽而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乐灵玑期盼的眼神也跟着变化。 半响,陌上君来一句:“他的病我治不了。” 乐灵玑刹那间怀疑自己先前看到他的浅笑是幻觉,突然听他又说道:“能治他的是你。” 乐灵玑更加疑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陌上君,江进未却微微动了一下半敛的凤眸。 卫安想到几日前树下的情景,隐隐猜测到什么,逍遥眉目蹙得更紧了。 只见陌上君在小皊耳语几句后,小皊走到乐灵玑跟前,机械性的蹲在她身边,附耳几句,起身又回到陌上君身边,她一切动作都似机甲人,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乐灵玑听了小皊的话,秀眉蹙紧脸色不太好,那个长得像小皊的人说:“他的病因你而起,病发后你可以试着吻他一下,疼痛便会消失。” 乐灵玑不敢相信的望了一眼陌上君,他神色自若,仰起下颌示意她试试。 江进未疼得捂住胸口,没有听清楚小皊说的什么,乐灵玑第一次见到神仙般的师尊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疼得不能自已,她只想师尊不要疼,不管什么方法总要试试,她对江进未低语道:“师尊,恕灵儿无礼了。” 乐灵玑侧首,柔软的双唇落在江进未的眉心,乐灵玑心道:师尊,你一定要好起来。 逍遥似乎替蓝舟墨吃着醋,卫安就不同,一心想着解决大事。 江进未靠在她肩上,什么也说不出来,更无选择的能力。 而这一刻吕阳明,吕复好苏云逸三人漂泊在外,听闻叶城发生的事,凑到一起慌忙赶来,都以为会见到伤心难过的乐灵玑,此刻却见到妖帝陌上君在此,关键是看到天枢仙尊两师徒亲昵坐靠在树前,天枢仙尊还倒在了乐灵玑肩上,他们震惊之下,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切仿佛像凝结一般肃静,三人没有出言询问,就听陌上君问乐灵玑:“她在哪里?” 这一问,乐灵玑才惊回过神,她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三人,朝他们点头示意。再思虑到先前自己一心求人,情急之下编造出来的话,她不得不强装镇定。 半响。 “她会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又是胡编乱造的一句话,乐灵玑想着自己这样是不是过分了,但是就自己而言,定在初遇之地等他,对陌上君无尽的生命里至少有一个期盼,总比绝望来的宽慰。 陌上君就欲乘风而去,被逍遥喊住了:“陌上君——乐灵玑还有话对你说。” 逍遥与乐灵玑对视,他俩的眼神似乎意会不出事来,满面愁容的逍遥才道:“我请陌上君来了至少要听听她的想法。” 众人都不明所以,卫安方想起来:“对了,逍遥能现身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快说吧。” -- 第291页 逍遥见陌上君停下来,方道:“蓝舟墨的尸体我藏在他的密境里,他的三魂七魄丢失了一魄,必须找回来。” 乐灵玑心口一震,万般欣喜道:“舟墨,他没死?” 逍遥清冷道:“早死透了!” 带来希望瞬间又毁灭,无疑是在乐灵玑伤口上戳刀子,心口是撕裂般的疼痛。 那日他们离开漫山桔梗花的那片山,便去了叶城,蓝舟墨没有双眼诸多事都要靠逍遥,逍遥不让他替乐灵玑去死,尽管知道他不会被感染生子疫,逍遥还是时刻堤防蓝舟墨独自前去叶城。 果不其然,趁他不备之际点了逍遥气穴,独自去了叶城。 当逍遥冲破被封住的气穴,赶到叶城的圣地时,蓝舟墨已经断气,逍遥不是稀罕自己的命,他恨舟墨一往情深里藏了多少罪,要受这种苦,他率先收起蜻蜓眼琉璃珠,再开始寻他魂魄,取走尸体。 因此,逍遥心里对乐灵玑不痛快,质问她:“他送给你的蜻蜓眼琉璃珠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吕复好不假思索脱口问:“是什么?” 吕少阳明与苏云逸都看了她一眼,吕复好无所谓道:“我就是问问嘛。” 逍遥道:“里面是魔尊离笙留给他的第二条命,他娘可能早预测到他在人间的艰险,提早把他的一缕心脉气血封印在了蜻蜓眼琉璃珠内,所以该知道为什么离笙炼化的红绸没有了灵性。” 卫安道:“是因为红绸的灵性全用来保护琉璃珠里面的气血?” 逍遥对卫安冷冷眨了一下眼,望着乐灵玑道:“舟墨知道后还把它当作聘礼送给某人,却被有人大骂之后无情扔掉!” 乐灵玑揽师尊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师尊的胳膊,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他为我而死,我也不知道那就是他的命,他从来没有与我说过.........” 逍遥接着冷色道:“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就像把双眼换给你一样,你知道他有多痛?!” 乐灵玑紧闭上了双眼,她带着他的双眼活着更痛! 逍遥道:“他还有一线生机,我收集他的魂魄找到陌上君,希望他活过来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乐灵玑咬着唇,知道自己错得深,负了他,又听逍遥道:“可惜,单靠我一人救不回他,有些事还是只有你来。” 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乐灵玑潋滟的桃花眼闪着光,温柔又坚定道:“你说,我都可以做。” 逍遥看着陌上君的银色长发披在肩头,银光流泻,道:“舟墨最后一魄阴差阳错落到了死神手里,得拿回来,陌上君才有办法救舟墨。” 乐灵玑毫不迟疑:“好。” 此时,江进未心口的绞痛真的逐渐平息,他试着起身,乐灵玑连忙扶着他,关心道:“师尊,好点没?” 江进未面色苍白,点点头,轻问道:“你们知道死神代表什么吗?” 吕复好扬声道:“听名字也知道啦,遇见死神就只有死咯。是不是比阎王爷还厉害?” 江进未站稳了身形,望着乐灵玑道:“去了不就是找死?” 陌上君听江进未能说话了,转过身,道:“传闻死神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外,高深莫测,能不能见到还是一回事,桃夭你若敢去,本座恩赐送你一程。” 乐灵玑撞上他挑衅的眼神,“你叫错名字了,乐灵玑在此谢过。” 江进未握紧了她的手腕,“灵儿.........” 乐灵玑对他道:“师尊,我福大命大你就放心好了。”她转而问陌上君,“是不是只要找回那一魄舟墨就有救了?” 众人都期待的看着陌上君,他道:“还要南峻山的一样宝贝——万年血莲,有它就能在短时间恢复,若没它,你也可等个百二八十年的。” 乐灵玑听到这,看到师尊为难神色,她急切道:“先拿回那一魄再说,如何才能找死神?” 江进未问陌上君:“关于死神只有传闻,并无真实记载,如何确定那一魄就被死神带走?” 陌上君道:“你们不知道他死的时辰吗?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正是死神游历人间之时。” 乐灵玑见师尊脸上开始恢复,没想到她的那一吻真有如此神效,如此她也就放心了,而关于这边她更加焦急:“我去,现在就去。” 赢魚在卫安肩膀上不安道:“主人我也要与你一起去。” 卫安道:“主人,还有我。” 乐灵玑不想连累他们,“你们留下,我自己去。” 江进未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让他们随你一起,为师也好放心。” 另外三人齐声道:“还有我们。” 乐灵玑听得心暖,却更多的担忧,吕复好上前对她道:“你别感动了,我哥吕少是对你不死心,我和九哥了就是好奇,想看看死神究竟是何方神圣,谁让我们好巧不巧赶上了,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拿回那一魄才是关键。” 乐灵玑撞上吕阳明确定的眼神,又看到九爷玩世不恭的神情,此刻真正体会到当初自己在吕卓霖灵堂前做的有多正确。她无法表达内心的感激,莞尔一笑。 卫安与赢魚好久没看见主人笑了,此刻她的笑已经融化了他们的心,无所畏惧,为她所向无敌。 陌上君道:“天问琴拿来。” 乐灵玑一愣。 陌上君望着她头上的木龙头钗,“就是它。” -- 第292页 乐灵玑最近酒喝多了,忘记了这事,这才取下递给他。陌上君没有接,“天问琴由扶桑神木所锻造,可以连通神界,却不知道能否找到死神,碰碰运气。” 这时赢魚道:“主人,临行之前你不见见蓝舟墨吗?” 乐灵玑心中一阵激荡,她如何不想啊,每分每秒都在想,可是,此时她摇头了,语气坚定道:“我会带着他的魂魄回来见他。” 乐灵玑将天问琴幻出,金光闪耀,听陌上君道:“你可以召唤它为你搭路,不过你里面的剑是不是应该取出来了?” 乐灵玑不明白陌上君此话何意,江进未此刻已经好很多,他走来,对她温声道:“是你的归来剑。” 乐灵玑诧异看着他,“师尊,是你给我的?” 江进未发现陌上君知道很多事,不便说明,他淡淡说道:“灵儿拿着防身。” 乐灵玑还有一丝踌躇,自己用不好剑啊,眼疾开始发作那段时间,尽管闲来无事,蓝舟墨还教过她,可是自己委实笨拙,学艺不精,此时为了宽慰师尊,只好收下。 “好吧。” 乐灵玑施法召唤多次,天问琴还是天问琴,静静顿在虚空。一旁的陌上君自信的帮她挥力一试,出人意料的是天问琴的流光把他震退两步。 小皊上前扶住陌上君,就想飞身披琴,陌上君连忙抬手制止,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 就在这时,江进未站到乐灵玑身后,右手握住她的右手,他垂首附耳,“灵儿一起试试画一个符篆召唤。” 乐灵玑身后耳畔被师尊灼热的气息裹挟,她居然有点紧张,握上中书君的右手被师尊轻握住,一股灵流温暖入体,顺着手臂到达全身。 师尊不仅施法还手把手的教她画着符篆召唤,更传给她大量法力。 在众目睽睽之下天问琴陡然幻身成了一座一丈宽的木长桥,白烟缭绕下通往的地方一望无际。 众人见之大喜,乐灵玑更是欣喜道:“师尊,你好厉害。” 半响,却发现身后师尊握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侧眸望去,撞上江进未依恋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一刻,乐灵玑以为自己看错了。 “师尊?” 江进未猝然松开她,刚好一点,又把大量法力传给她,有点不支,乐灵玑连忙扶住他,“师尊,你没事吧?” 江进未松开她,兀自站着,“没事,灵儿一路万事小心。” 乐灵玑道:“嗯,师尊你多休息,等我回来。” 陌上君琢磨着为何他打不通天问琴,江进未却能以一道金色符篆做到,他分明看到江进未脸上苍白无力。 乐灵玑第一个走上白雾茫茫中的木桥,逍遥喊道:“这个给你。” 乐灵玑回头连忙接住飘来的红丝带,两端已经什么都没有,听逍遥对她说道:“它能感应到舟墨的魂魄,你带好了。” 乐灵玑冲他点头致谢,“替我看好舟墨,我会很快回来。”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江进未,头也不回的大步跨进去。 其余几人点头道别,卫安临走前望着逍遥,四目以对,都意会到对方想说的,卫安这才很快跟上主人,片刻便消失在白烟之中。 陌上君对逍遥道:“你回去等着,只要她能寻得最后一魄,我定能救回他。” 逍遥望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地方,点头道:“好。”一道黑影滑过虚空消失不见。 陌上君也准备离去,江进未突然问道:“你似乎什么都知道?” 陌上君没有回头,“你的毒已血肉相连,憋只会越憋越严重,独自是解决不了的。” 江进未诧异:“毒?什么毒?” 还没等江进未问清楚,陌上君带着身边小皊幻成一股龙卷风离去,空中飘来一句:“什么毒你不知道吗?” 第135章 异界 乐灵玑走在前面,赢魚飞在她的肩头上,小声道:“主人,这下你该把我签回去了吧,我们也好相互感应啊。” 乐灵玑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回它:“回去再签。” 赢魚傻傻的“哦”一声。 五人走在木桥上,除了几人轻重不一踏在木桥上煞有节奏的脚步声,别无其他,眼前一片烟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却又静得可怕。 过了短暂的木桥,眼前出现浩瀚无际,天地一色碧绿无尘的景象,恍若置身在三界以外的虚空,无边无际。 天问琴又幻成一支木头钗回到乐灵玑手里,她抬手插入发鬓中。 几人在震惊之余,乐灵玑挥出红绸,但见它绕了许久,毫无所获悻悻而归。 眼下连方向都很难分辨,乐灵玑只能随心朝前走,此刻,他们脚下每走一步都是水滴的声音,清脆悦耳,一次五下如同音律节奏,干净剔透敲在每个人的心口。 一切又显得那么寂寥,除此之外并无异常,卫安警惕的走到主人身前,嘱咐着:“主人,小心些。” 在右旁的吕阳明悄然看了一眼乐灵玑,轻声道:“分别数月,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乐灵玑望着前方走着:“人生变故无常,你又启用了你的神力吧,吕府建得如何?” 吕阳明道:“自从上次一别,我已经对你没再动用过,吕府暂时也无法重建,想像与现实总是差距很大。我与复好四处躲避暗杀,偶得叶城消息,所以快马加鞭赶来,途中正巧遇见苏掌门,便一道赶来看你。” -- 第293页 苏云逸“哗”的打开玉扇在面前摇晃,“别,吕少!跟着丫头叫我九哥便是,我就是为了躲避掌门之职才溜出来。” 吕复好带笑道:“九哥你是花天酒地惯了,苏掌门这个宝座也锁不住你的花心。” 苏云逸没为自己辩解,摇扇只笑不语。 在滴咚声中,几人眼前模糊出现两团黑乎乎的事物,越近越清晰。 临近时才发现,竟然是两座高三丈的狮子黑石象,黑色的石象在天色碧绿下闪着细碎的光亮,它们分别立在门框左右两边,门框中央也同天一色,仿佛是紧闭大门,又像一张平面的画面。 五人都仰望门框横石,上面赫然写有“三界幽冥”四个字。 乐灵玑露出笑容,听吕复好在一旁说道:“真的有三界之外的地方。” 说着异常好奇的吕复好就往里走,身旁的苏云逸一把拽住她,“傻丫头,幽冥暗示黑暗、死亡,这么想死?” 吕复好瞬间被他的话击消了大半的好奇心,放低声线辩解道:“可是,我们不就是来寻死神的吗? 空中突然传来浑厚的粗哑声音:“何物胆大妄为?竟敢擅闯三界幽冥?” 乐灵玑为寻蓝舟墨魂魄,无所畏惧,上前一步礼貌问道:“我们要找死神,寻人间一魂魄,劳烦通过。” 左狮子遽然浑身一抖,黑色石身骤然猝裂,碎石簇簇轰声落下,五人惊恐下连忙后退避让。 金黄色狮毛被波动带起飞扬,柔软而飘逸,它黑黝黝的大眼睛俯视而来,五人皆闻到一股酒味儿,难道这头巨狮还喝酒? 眼看它凶神恶煞,血盆大口张来,它却倏地又爬下呼呼粗喘,忽而听它扬声道:“谁敢造次?!” 刚松懈一点着实被它一吼,吓得不轻,突然发现它已经趴着沉睡,声音并不是它发出来的。几人慌忙看向右边的黑石狮,并无一点变化。 赢魚飞到师子身上用它仅有的力气撞了撞,丝毫没有反应。 几人猜测两头狮子贪杯,又怕耽误守职,故意设定的声响吓唬人。可是,没有它们也不知道如何进去,几人在高门前思索。 乐灵玑握上归来剑,道:“敲门这种人间规矩在死神这定不管用,我用剑试试。” 卫安道:“主人,要不我来。” 乐灵玑道:“这是师尊给的剑,我想定是与众不同,还是我来吧。” 其他三人感觉她来得也太猛了,估摸着她是太想寻到蓝舟墨的魂魄,也没阻拦,只有先劈一剑再看看。 乐灵玑提气施法,用力一挥,剑还扬在虚空没有落下,三丈高的大门犹如薄雾渐渐散开透露出黑暗,乐灵玑茫然收剑。 这是什么情况,门自己打开了,里面黑暗无边无际,在进入大门的中央赫然出现灰白石阶,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大家心里都认为见到死神应该是非常艰辛的事,不经历几次劫难定是难有所获,而真实却是一切太过顺利,没有任何阻拦,几人心中更觉得不是好事,其中定藏诡异。 乐灵玑收起剑,赢魚又回落在她的肩上,她没得选,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就在她双脚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她回首只见身后黑暗无尽,空无一人,其余四人陡然消失。 她心中一怔,“卫安?.........复好?少阳明,九爷,你们还在吗?” 赢魚飞在黑暗中,什么也未寻到,“主人,这是怎么回事?” 乐灵玑望着无尽的黑暗,只有一条路,就是宽半丈的灰白石阶悬空而上,石阶两旁便是无尽的恐怖黑暗,而石阶没有尽头的往前延伸,难道死神就在石阶的尽头? 她已经管不了其他四人,她跨着石阶往前,她努力回想先前的画面,没有任何异常,无比顺利,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会砸中自己? 想归想,怕归怕,石阶还是必须要上,她孤零零的走在石阶上,仿佛自己只要稍微偏离一点方向,便会坠入黑暗的万丈深渊,她又不敢过多的与赢魚对话,她怕说着说着,脚下就失去方向,又坠入黑暗深渊。 她不停地往上走,不停地想蓝舟墨,她心里充满斗志昂扬,她放出红绸,它飞快跃出,片刻消失在石阶与黑暗的交织处。 爬石阶对乐灵玑来说是体力活,加上她本就身体不好,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后背冷汗直冒,双脚发软,赢魚飞在她前面意图变大身体载她而上,却发现根本变不了。 “主人,这里施不了法阵。” 乐灵玑先前想尽快上石阶就试过,这里估计早被死神设了什么阵法,只能老老实实走上去。 赢魚担忧道:“主人,我看还不知道有多远,你的身体能坚持吗?” 她抬首望着赢魚,温声中无比坚定道:“只要能拿回舟墨的魂魄,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 赢魚光洁亮眼,飞在前方鼓舞道:“嗯主人一定可以做到,红绸带都没有反回,说明真的就在前面,主人,我在前面给你引路。” 乐灵玑想到蓝舟墨诓骗她,把双眼换给了她,又替她扎进了血滴子,自己走个石阶算什么,前途就是希望,尽管此刻身体已经开始不争气,她依旧坚信自己能到达。 卫安四人并没有消失,在乐灵玑进入的瞬间,大门陡然关闭,卫安急得上前敲打,先前还如同薄雾的大门转瞬成了冰冷坚硬的石门,卫安敲到手背发红,大门依旧坚硬如铁无情紧闭。 -- 第294页 苏云逸上前道:“也许这条路真的只能她自己走,你就歇歇吧。话说旁边这头已经显形的巨兽金毛狮,如果突然醒了怎么办?” 吕复好没能进去,显然有些失望,“那就打呗,谁怕谁?” 苏云逸拿着扇柄就敲了吕复好的头,举得高,落下轻,“能不能别总是想着打架,姑娘家的像什么样,能动脑解决的的就不要肉|搏嘛,伤了哪也不好啊。” 吕复好也就是随口一说,她还巴望着三个男人撑起,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苏云逸道:“灵玑进了三界幽冥,我们就在这等她出来,如果金毛狮子醒了。” 苏云逸用扇柄勾着卫安与吕阳明,“我们一起好好计划机会。” 四人围成圈凑一起合计,时间也很快流逝。 里面的乐灵玑艰难的走在石阶上,手里握着的蓝帕子擦汗都擦湿了,里衣已经完全湿透,她四肢发软,每走一步都显得很沉重,她已经疲惫到不再害怕石阶两旁嚣张的恐惧! 赢魚飞在前端,看到主人如此艰难,横了目,低唤:“主人..........” 乐灵玑此刻没有多余力气与它交谈,她只想往前走,石阶总会被她走尽,若是走不下去了,就只能爬上去。 “赢,看到......红绸缎没有?” 赢魚远远望着,一丝红色也没有瞧见,乐灵玑一问赢魚又飞向前再瞭望,“主人,确实没有看到。” 她喘息道:“好,继续再探。” 乐灵玑又坚持走了一个时辰,石阶在她眼里越来越高耸,她确实走不动了,她累得直接趴在台阶上,赢魚飞过来焦急道:“主人,你怎么了?” 乐灵玑好想闭上眼睡一觉,可是她不能,“赢,我好累,好想睡。” 赢魚用魚鳍蹭着她的脸颊,“主人,不能睡,你没力气就爬上去,你一定可以的,蓝舟墨一定在前面等你了。” 乐灵玑一听蓝舟墨睁开双眸,她用手指开始往上爬,比起血滴子的刺痛这已经很轻松了。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的指腹磨红又破|皮,鲜血跟着浸出,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爬不动了。 她的衣裙磨破,磨擦在石阶上的身体也开始在火辣辣的灼痛中渐渐渗血。 石阶被拖出两条血印,赢魚想哭,它忍着转身道:“主人,如果爬上去了没有蓝舟墨的魂魄,你也要有心理准备,红绸缎也说不清是不是被其他什么挟制了。” 乐灵玑没有多余力气说话,赢魚转身看到她手指颤抖不已,依旧忍痛艰难的往前爬着。乐灵玑想一次蓝舟墨对她说过的话,就鼓励自己努力爬上一阶,拖着血与痛爬过的每一阶,艰辛与痛苦竟然和着石阶变得如此富有诱惑。 原来蓝舟墨对她那么好,她万般思念都化成动力,也流下一滴眼泪。 赢魚知道主人是横了心,她坚定不移的眼神告诉赢魚,只要越过这座灰白的石阶山,就能看到蓝舟墨,他高挑修长的身影一直站立在顶端,等着她,盼着她。 不能让他失望! 乐灵玑在虚脱中昏昏沉沉,突然听到赢魚呼喊:“主人到了!我们到了!” 乐灵玑在它惊喊之际,眼眸闪着光亮,抬眸看去,石阶的顶端只是一方长石,并没有想象的人等候,红绸缎就落在方石上。她努力眨眨眼,让自己清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那一瞬间,遭到沉重打击,她又往前爬,再越过去就会跌入无尽的黑暗! 她似乎着了魔停不下来,赢魚知道主人不喜它哭,此刻急得上前带着哭腔在她耳旁大喊:“主人我们到了!我们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往前了!” 赢魚见喊声起不了作用,它用力的咬住她的耳廓,乐灵玑才骤然停下,眼前半截身体已经置身与黑暗中,她无力的往后翻身躺在石面上,她睁着双眸看到眼前漆黑的空中,她的泪水滑出眼眶,流在鬓角。 眼前闪烁无数光点,有白色,有彩色,五彩斑斓,它们仿佛是有生命的精灵,在夜空中漂浮游离。 赢魚见她静静的躺着,吓得此刻也酸软无力与她并肩躺在冰冷的石面上。听主人喑哑倾诉:“舟墨,你到底在哪?万阶我已踏上,你就不能出来见见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漂移的光点从她眼前而过,她用还在流血的手试着撑起身体,撑了一下,确实不行!她侧身这才发现黑暗之中,此时此刻,四处都布满闪烁光芒,绚丽夺目,她们仿佛置身于夜的顶空,随手可以触摸星辰光亮。 乐灵玑冲夜空沙哑喊道:“死神,还我舟墨!” 夜空星辰里果然飘来一个高挑的藕色身影,他长发披肩,流泻在夜空,星辰点点闪耀栖身在他衣袍上,他如真神一般闪着光。 不知为何,乐灵玑与赢魚就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见他下颌微尖,唇形好看,微微一动,都很迷人。 乐灵玑不敢相信这便是死神,她直言不讳道:“你看起来更像神仙。” 他没有言语,抬出的手掌往夜空一挥,他仿佛能掌握这浩瀚夜空中的一切,那些星光灿烂转瞬消失,紧跟着浮现出许多画面。 人声鼎沸! 人间的生死搏斗,权利相争,烽火战争,滚滚狼烟,修真门派剑法相争;民间的瘟疫蔓延,尸体遍野,洪水泄闸,淹没村庄巷道,地动山摇,赤红岩浆流淌,火光冲天.........每一副画面都浸泡在杀伐之气的血腥中,人命如蝼蚁,转瞬即逝。 -- 第295页 男女老少撕裂般的哭喊声、尖叫声、哀嚎声、浪涛声和兵刃的打斗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声声惊天地,泣鬼神!乐灵玑原本就气若游丝,更承受不起如此毁灭性的人间地狱,她完全崩溃,她拼命摇头:“不——” 就在她濒临晕厥时,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她,她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和熟悉。 “灵玑,没事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然而,此时阶梯从上往下一阶一阶消散,石面也跟着碎落消散在夜空........ 第136章 赤龙 “灵玑,我们回家了,快醒醒。” “灵儿?” 乐灵玑在梦中听到蓝舟墨与师尊的唤声醒来,朦胧的双眸眨了眨,确定眼前是师尊坐在床沿边,不是在三界幽冥吗,如何在此?她头脑昏沉,望着江进未疑惑唤道:“..........师尊?” 江进未温声道:“你已经睡了许久,起来吃点东西。” 乐灵玑听到耳熟,撑起身看到卫安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等候在前,乐灵玑更加难以置信,抬眸茫然的望着他们,难道去找死神寻魂魄,都是黄粱一梦? 可是,那么真实,对了手上、身上应该有爬石阶的伤,乐灵玑摊开双手掌,被白布缠得好好的,还有浑身上下的疼痛。 “啊——” 她忍不住疼得呼出声,心中却一阵欢喜,忽而又忧心忡忡问道:“师尊,我把舟墨的魂魄拿回来没?” 片刻,江进未接过卫安手中的粥,道:“你把粥吃了,再说给你听。” 乐灵玑似乎急不可待,“师尊,灵儿已经不是小孩了,”她想接过师尊手里的绿瓷碗,才发现双手不便。 江进未吹了吹勺子里的稀粥才喂给她,她满眼饱含感动。卫安在一旁含笑道:“主人,你带回来的魂魄已经送去了蓝舟墨的密境,妖帝也同逍遥进了密境,你就放心吧。” 乐灵玑听着高兴,吃的美味,突然想起来:“妖帝说还需要南峻山的万年雪莲.......” 她看到卫安眼神瞄到师尊,却慢慢退了出去。 看着师尊脸色不太好,他却望着自己,示意她把粥吃了,乐灵玑猜测此事定是为难师尊,为了救人她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却听江进未道:“已经送去了,你就好好养伤。” 师尊说得轻飘飘的,乐灵玑反倒心里不好受,“师尊,谢谢你。” 江进未放下碗,转身对她正色道:“待他恢复也是魔族之身而非以往的凡人之体,你是南峻山的弟子,日后你若与他牵扯.......” 乐灵玑明白师尊的深意,尽管心里千回百转想见他,心里也很清楚其中厉害关系,她双眸半敛,低声细语:“只要能救回他,不见就不见吧,只是,师尊能否让灵儿在此多住一段时间,再回南峻山?” 江进未见她懂事的应承了,也不再强求她立即与他同回,只是心里莫名有点小小失落,“你醒了,为师也要回去,赢魚可能与你一般要休息一段时间,有卫安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这是你的宫铃,收好了。” 上次进雪窟的时候被长老收去,乐灵玑接过江进未手里的铃铛,还带着温暖,她握在缠满白布的手里,张开双臂身体上传来阵阵伤口的疼痛,她抱着江进未,又撒娇似的说道:“师尊,灵儿舍不得你。” 换成以往,江进未定是习以为常的享受,也不经意的错过,此时他心口莫名的酸楚,他的灵儿还是他的灵儿,只是江进未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心向道,无所牵挂没有软肋的天枢仙尊。 乐灵玑后来才知道石阶消失后,赢魚恢复灵力,把她驼出三界幽冥,她当时完全不省人事,手里却紧紧握着蓝舟墨那一魄。 在里面他们明明都感觉十个时辰不到,回来以后外面却已经过了一个月,让他们险些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三界幽冥果真玄而又玄。 乐灵玑养伤期间,吕复好与吕少阳明殚精竭虑过了一些时日,怕暗杀者们追来连累她,准备离去,苏云逸自是不好独自留下,与他二人一起告别。 寒霜打在路边的竹叶、绿草上起了一层朦胧的白冰。 轻微的一阵风都似冰霜一般刮在脸上,冰冷刺骨。 乐灵玑披着蓝舟墨给她的白狐裘披风,她惊人的容颜藏在白绒绒的斗篷帽里,阵阵寒风刮来,她还是感到寒意侵身。 呼吸间都是寒凉,她有些惆怅问道:“你们打算去哪了?” 吕复好搓着手,在掌心里哈了一口气,无所谓道:“九哥说可以去一个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没有寒冷。” 苏云逸对乐灵玑道:“你就别操心我们了,前日篝火下的牛肉烈酒,味道很不错,希望下次见面你也能喝酒,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吕复好倏地取下御寒的斗篷帽,她诧异道:“你的意思那日你还能喝?” 苏云逸恍然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故意叹息道:“丫头,九哥平时怎么对你的,你就不能给九哥一点面子?” 吕复好一扭身,笑得灿烂美丽,道:“那我走不动了,你要背我。” 苏云逸早知道没好事,兀自大步朝前溜走,远远飘来:“走不动了找你哥吕少啊?九爷我可背不动人。” 吕复好追着苏云逸,喊道:“我偏找你!” 卫安,乐灵玑望着离去的两人,都笑了,旁边的吕阳明看她入迷。 听到卫安突然一声咳嗽方才想起来一件事,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乐灵玑,“这个我带在身上行走不方便,就送给你了。” -- 第296页 乐灵玑看着他,又看看卷轴好奇的问:“这是什么?画吗?” 吕阳明对她恋恋不舍,回答:“回去你慢慢看。”他也不管乐灵玑身旁的卫安是什么眼神看他,他一步三回头望着她,乐灵玑冲他道:“好好走路,后会有期。” 吕阳明咧嘴笑开了,“过阵子风平浪静,我们再回来找你。” 乐灵玑抿嘴微笑,没有答话。 在吕府地底,苏云逸失去了母亲,吕复好千金之躯一夜间和吕阳明沦为诸多人的追杀对象,从此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可是,他们依然倔强的笑着,对明天充满了希望,乐灵玑你也要勇敢站起来,一切都随着时光流逝而转变,期待下一次美好的相遇。 竹屋透风,寒风凛冽。 卫安便把屋子装了厚帘子,又买了厚被褥和许多碳回来,跟着逍遥那么久,什么都学到点皮毛,用心琢磨也难不倒他。除了每夜给主人做个汤婆让她夜里能好睡,白天还想着做各种好吃的,让主人能早日养好身体。 主人不再喝酒是天枢仙尊的命令,他还是监督人的身份,表面看起来主人每天忙着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又折腾蓝小醋乐小强、还有不怎么需要看管的驳。最近她闲得都溜达去了隔山的村庄里,实则卫安和赢魚都明白她是在等蓝舟墨的消息。 他们只得跟着她一起做她想做的事,她在村民那揽下的活,都是卫安去做,她顶多悠闲的做个监督。 卫安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她的心情不再像以前那般,到处翻找与蓝舟墨遗留下来的事物,还记得有一次,仅仅因为找到一本书册,她翻看到里面画着一只兔子,她就沉浸在回忆里,醒来就是无尽绝望与沮丧。 眼下村民的热情让大家都很少去想那些过往,然而,卫安和赢魚即开心也有很为难的时候。 卫安长得英挺俊朗,又勤快又能干,村里阿婆们知道乐灵玑是他主人,又没有心仪对象,纷纷前来给卫安说媒,乐灵玑也不好应承,吓得卫安开溜。 赢魚的烦恼就是帮村民看娃,娃娃们都天真可爱不懂事,总喜欢摸摸他,摸熟练了就扯扯它纱裙般的魚鳍,赢魚躲避,娃娃们就开始哭,赢魚是备受煎熬,它也想哭。 冬日的阳光,弥足珍贵。 金光灿烂撒在院子里,院子左方的月季和挺拔的那两株银杏树上,仿佛闪着细碎的金子。 当初蓝舟墨不让动右方的院子,后来和乐灵玑在那种了桃树和黄梅,桃树如今只剩褐色枝丫,黄梅倒是枝繁花茂,一阵轻风拂来香了整个院子。 乐灵玑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晒太阳看书册,看累了索性把蓝帕子搭在她脸上躺下,赢魚也仰着肚皮躺在她腰间书册上享受阳光沐浴。 卫安晾好衣物,搬来椅子一起躺着,他眯眼喃喃道:“主人,今天能不去村子吗?” 他忐忑不安的等待主人回答。 乐灵玑正昏昏欲睡,“嗯,不去,李阿婆说张大婶的女儿待字闺中,人家一家老少都喜欢你,喜欢得不行,问你中不中意了?我还没问你喜不喜欢了?” 卫安没有表情继续眯眼躺着,“主人别拿我开涮,你说我能中意吗?”他心里却想到倘若让逍遥知道了定会捧腹大笑。 乐灵玑习惯性的想握住书册,伸手就摸到赢魚,“还有陈家姑娘,赵家小女,田家长女,村里的女子好像都中意你了,卫安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红人。” 她指尖温柔的抚着赢魚。 卫安动了动身体,突然问道:“主人,也有给你说媒的吧?你是怎么打消他们的热情想法? 乐灵玑满不在意道:“我就说我有夫君啊,只是暂时出远门了。” 乐灵玑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手背上被什么啄了一下,她用手摸了摸,又没什么,以为是赢魚,便没在意。 卫安一怔道:“主人,下次你也帮我回阿婆们,就说卫安不能再取,他已经有老婆了,要不再加上孩子都快打酱油了。” 乐灵玑听得轻笑一声,回手又去摸赢魚,“赢,卫安说的孩子到时候该不会就是你吧?” 乐灵玑感觉赢魚身体上鱼鳞变得蹭手了,不像往日光滑,她忍不住唤道:“赢,你生气了吗?” 片刻,听到赢魚低低嗫嚅回着:“啊?没,没有。” 手上突然碰到扎手的东西,乐灵玑吓得突然撑起身,连帕子也忘记拿下,直接滑落在身前。 她颔首诧异的看向自己的身前,帕子盖住什么东西,再看赢魚就在前方冲她使眼色,乐灵玑很快看到帕子边沿露出赤红色的尾巴,像蛇又不像蛇,在自己身前轻动。 乐灵玑与赢魚对眼色,轻缓移动双手,再一把按上去。 “抓住了,抓住了!” 卫安听主人惊喜的喊声陡然起身,见主人双手捧着帕子,里面有东西在蠕动,他上前,“你们抓住什么了?” 赢魚惊叹的回着:“是一条小龙,从来没有见过,全身赤红色的龙。” 乐灵玑发现有红色渗透帕子,“你先前就看到它了?难怪我的手被啄了一下,摸你的时候觉得蹭手,原来我是摸到它了,它是不是受伤了?” 说话间乐灵玑起了身,赢魚飞在一旁,“嗯,好像有伤口在流血,我怕它吓着主人,想让它离开你,它似乎很想到你身上,就是赖着不走。” -- 第297页 乐灵玑道:“我儿时在鹊山的时候,伙伴就是飞禽走兽,经常给它们治伤,一起玩儿。” 说着卫安与主人都坐到银杏树下的石凳上,他们的好奇早已经忘记石凳有多冰凉。 赢魚停在圆石上,都望着主人手里的东西,乐灵玑缓缓的试着松手,里面的龙好像发脾气似的乱窜,乐灵玑又将它握住,轻柔对它说道:“你别怕,我们不伤你,给你治伤口好吗?” 片刻,它果真像是听懂了,不动了,乐灵玑松开手,掀起帕子,眼前一亮,一条一指宽色泽鲜艳的赤红色小龙像蛇一般弯曲着身子,连爪都还没有长出来,若不是它头部鹿角和嘴角有细长的须,一眼看不出来是一条龙。 它赤红的双瞳,怔怔的仰头望着乐灵玑,又可怜巴巴的样子,乐灵玑连忙吩咐卫安打热水,又用帕子给它擦着血迹。 她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它,一边给它说着话:“小家伙你长得真好看,你不用害怕,也不要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它似乎真的能听懂她说话,乖顺的任由她擦拭,上药,缠上白布。 乐灵玑细心照料着小龙,还给它临时做了一个睡篮,结果一到晚上,它就溜到乐灵玑被窝里,赢魚发现后瞪着它:“你有你的窝,别蹭我主人被窝,快回去!” 谁知它盘着身体赖着一动不动。 乐灵玑抱起它,对赢魚道:“它这么小又受了伤,可能它独自睡着太冷了,”赢魚和乐灵玑都看到它点了一下头,乐灵玑怜悯道:“那你以后就和我一起睡,赢,你就让着它吧,要不,你暂时去睡篮里,它就留在我身边?” 赢魚一听,气恼了,佯装哭诉道:“不!主人,我一直都是陪着你的,它身份不明,万一.........万一它突然长大,伤害主人怎么办?” 乐灵玑一手抱着它,一手指腹摩挲着它的脑门,看到它闭眼乖顺的样子,道:“你看它多乖,不会的,等它伤好了它会走的,到时候你再回来,好不好?” 赢魚看到主人把它温柔的放到她被窝里,自己也是受伤才有的待遇,一条陌生的小赤龙居然也可以与主人同眠,哼,不服气!等你好了,赶紧送走你。 小赤龙伤势很快好转,有它在乐灵玑也没再想着去村子里,倒是有村民打听到她们的住所,时不时送点蔬菜鸡蛋什么的,其实他们都知道是来看卫安的。 每次来了生人,小赤龙便听话的钻进乐灵玑的衣袖,赢魚不在里面还好,一旦遇上赢魚就凶它,它出来就向乐灵玑摆委屈模样,搞得乐灵玑想着不同方法安抚两只神兽。 第137章 城府 小赤龙恢复以后,没有离开的举动,更多的是天天粘着乐灵玑,气得赢魚在卫安面前诉苦。 卫安手里握着冰凉的扫帚,冲赢魚吹了一口热气过去,“我都没有发恼骚,赢大人,你就省省吧,要不你来扫一扫。” 乐灵玑在一次给小赤龙换药的时候,发现它胸前的龙鳞少了好多片,看得她莫名心疼,对它更加悉心疼爱。 卫安和赢魚的眼神都望着黄梅树下,乐灵玑想带小赤龙和蓝小醋乐小强玩儿,小赤龙似乎黯然神伤,独自缩进乐灵玑衣袖。 先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开心了,乐灵玑想着小赤龙估计心性高傲,看不上这些凡间事物。 就在这时,篱笆院子的木门口出现一个黑色身影卫安抬眸看去。 逍遥! 乐灵玑起身看去,逍遥的身体没有上次那般透明,已经开始在恢复,他的眼神却盯在了乐灵玑的衣袖下,小赤龙探出脑袋伸长龙颈,与逍遥四目对视。 乐灵玑终于等到逍遥出现,大步喜迎上前:“逍遥,是不是舟墨已经恢复,他人了?” 卫安赢魚也凑上前等他的回复,逍遥却一直神色不豫的看着小赤龙,卫安疑惑道:“逍遥,你怎么了?难得见你一次,你却一次比一次不开心,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说话间,小赤龙悄然缩回乐灵玑的衣袖,逍遥欲逮它的手落了个空。乐灵玑顷刻后退,“逍遥,你抓它做什么?........难道.......” 难得看到逍遥生气,听他沉声对小赤龙道:“没出息,还没幻成人形就溜出来寻人,是想再死一遍?” 小赤龙又怯生生的探出小脑袋,知错的摇了摇头。 逍遥对它道:“人你也见到了,跟我回去。” 乐灵玑与卫安对视,她难以置信的颔首垂眸看着与她睡了多日的小赤龙,它眷恋的眼神撞过来,乐灵玑傻眼了:“你是.......舟墨.......” 小赤龙想点头却又难为情的样子让乐灵玑又质问他:“那你溜出来干嘛?早日化身不好吗?” 小赤龙似乎很委屈,下一刻,它就已经被逍遥逮回去,逍遥头也不回的走了,看来这次真的气坏了逍遥。 卫安看着逍遥离去的背影,清瘦高挑,他鼓起勇气喊出口:“逍遥........” 喊着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此刻,两道身影由空中落下,乐灵玑此刻还在回想着小赤龙被逍遥逮走时望着自己的眼神,深情而不舍。 这边人影落下,乐灵玑卫安回神定眼一看,是李清风与张燃,两人着着校服,一脸正色而来,李清风低沉道:“小师妹,天枢仙尊心绞痛又犯了,他让我们来请你回去。” 乐灵玑听闻,脸上刹那间变色,她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自己迟迟不归,她往屋子里走,问道:“严重吗?我收拾一下立马就走,赢魚先随我一起,卫安你找村里的人前来帮忙看着院子,还有照顾好驳和蓝小醋、小强,花花草草的都看好了。” -- 第298页 张燃和李清风对视,张燃急不可待道:“小师妹,你就别收拾了,先跟我们回吧。” 乐灵玑脚步骤停,转身看着两人着急的神色,大步上前,惊色道:“很严重对吗?——好。” 卫安按照主人的吩咐安置妥当,才赶去南峻山。 当他行色匆匆赶到南峻山时,丝毫没有防备的卫安被暗袭打晕关押。 被李清风和张燃带回来的乐灵玑半路上同样被李清风打晕,赢魚被张燃迷晕,当她被寒气冻醒的时候,人已经被关在了雪窟,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切来得挫不及防!快而狠! 她方想起李清风和张燃的焦急催促是别有用心,而且发鬓上的龙形头钗也不见了,李清风和张燃都属秦宽弟子,显然此事与秦宽脱不了关系。 接连几日过去了,也没有等到卫安,便猜测卫安估计也中计,金色符文让她和赢魚不能僭越,心急如焚的乐灵玑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啊?谁来给我解释解释?” 她温柔清脆的声音穿透在白茫茫的雪窟,待声音消散又静得可怕。 赢魚安慰她:“主人,喊也没有用,他们不来,我们就是在消耗体力。要不我们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一遍,到底出了什么事?” 乐灵玑沮丧的蹲坐在地,“李清风和张燃是秦师伯的人,这件事一定与秦师伯有关,他连天问琴在我头上都知道。” 她细思恐极。 赢魚道:“上次是褚若兰放我们出去的,卫安不在,这次我们只有靠自己解决。” 乐灵玑担忧师尊,他一定出事了。赢魚说得对,但是这符文咒如金刚坚不可摧,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 逍遥的生气并不是没来由,万年雪来之不易,蓝舟墨才刚刚成龙形有意识,居然就偷偷溜出来寻人也是野的不顾后果,途中有个什么闪失,小命就不保了。逍遥费了那么大的心血,不只是害怕自己消失,两人在这么多年的同甘共苦,已然如同手足。 这万年雪莲更牵扯重大事件。它之所以是南峻山的至宝,是因为它放在南峻山开派掌门的棺椁里,它能让逝者安息尸身如常,每年祭祀供给足够的法力,它便能以幻境保留逝者身前重要事迹。 对南峻山长老以及各峰峰主来说,江进未为了乐灵玑犯了弥天大错,他却认为祖师若在也会同意他的选择。 说轻点蓝舟墨是为乐灵玑心甘情愿扑死,说大点,他是为整个叶城而献身,救他也在义字当中。只是南峻山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们的祖师上千年的存在岂能为一介魔族牺牲。 尽管江进未每日在棺椁前以消耗自己的法力支撑护住,事情很快就让秦宽发现,并且他毫无保留告诉了长老以及各峰峰主。 南峻山的水牢是秦宽改进过的,水牢中央有一方绿石,江进未为了代替万年雪莲护住祖师,他消耗过多法力,被秦宽趁机制服关押在水牢,趴在绿石上昏迷不醒。 “师弟........” 秦宽温和无比的声音极近暧昧。 秦宽站在绿石上俯视江进未,此刻他无比兴奋,连呼吸都是胜利的滋味。 江进未凤眸微动,他想试着起身,手脚上沉重粗犷的铁链哗哗作响,瞬间让他清醒几分。 江进未声音极轻问道:“师兄,祖师的遗骸务必保存好.........”这是他目前最担心的事。 秦宽蹲下身,看着他发丝微乱,看着看着深邃的眸子里染上诡异,他指尖抚在江进未有些脏的脸庞上,“你还担心祖师?他很好,不好的是你,你没想到有一天高高在上,无视他人的天枢仙尊也会跌入神坛吧?” 江进未侧首滑开他的手指,努力撑起半个身子,自己犯的错自己迟早定要承受,他此刻才彻悟在山林间,从抱上婴儿那刻起,他就偏离方向。 当秦宽将他的错昭告南峻长老以及各峰峰主时,并不怪他,但是他不顾及祖师遗骸时,他就怀疑他的师兄不太对劲。可是,掌门之位随时可以还他,他却次次推脱,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江进未淡漠的眼神看着秦宽。 “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宽脸上没有先前的温和,转瞬变了个人似的,露出了狂妄的笑声,响彻水牢。 他扬起双手得意道:“告诉你,如今天下都是我的,你要护的苍生,我偏要毁了,你心爱的女人我也要亲手将她毁了。”他的拳头攥得骨节“咔咔”响。 江进未神色一怔,忽而冷静自持,“什么心爱的女人,怕是你想太多。” 秦宽随即哼笑一声,“当然是你的宝贝弟子灵儿,我已经将她关入雪窟,她的生死就握在你的手中。” 江进未撞到秦宽怪异的神色,“师兄弟情分多年,为何逼至如此,我自认从未对不住你。” 秦宽眸子里瞬间迸发出复杂的仇恨,他捏住了江进未的下颌,沉声质问:“你还敢说从未对不住我,多年前为何我一夜间变得不喜碰触他人?人人都说我有病,诸不知从那以后,我也讨厌女人,特别是——褚——若——兰,你很惊讶?”他一阵冷哼,眼眸变得漆黑,他沉声道:“都是因为你!” 江进未被他凶狠狠捏到生痛,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如何是他? 秦宽不想正视他面对这个问题,一把甩开他,站起身。江进未痛到揉了揉下颌,望着他高挺的背影,又颔首忍痛说道:“对于她,我已经尽力了,我没有对不起你。” -- 第299页 “那你就把我伺候好了。” 江进未惊愕的眼神骤然望去,被他的身影完全笼罩,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怪物,让江进未从未有过的陌生,更不敢相信他何时有了龙阳之好。 “............想羞辱我妄想!” 秦宽转身,他垂眸犹如野兽俯视他的猎物,“我会先要了你的双腿,哪也别想去,你再不愿意也行,我就把你的灵儿让南峻弟子每人尝一次甜头,相信那时候她早已小命不保呵呵!” 江进未终于被他惹气恼,沉声喝斥:“你疯了吗?你是秦宽,不是禽兽!” 秦宽俯下身对他挑眉邪性笑道:“还有很多好事你不知道,待你伺候好了,同卧榻上再与你讲来。” 江进未瞬间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他倏地问道:“师妹了?我要见她。” 秦宽饶有兴致地抚着江进未的鬓角,见他嫌恶地撇开,慢条斯理冷冷说道:“她多年前就是我的下属,她不会对你说实话的。” 江进未听了冷笑道:“原来你是口蜜腹剑,可谓外宽内深,城府多年诓了我们多少人。” 秦宽笑得轻松,“拜你与师尊所赐,接下来更精彩的盛宴随之而来,你就安心在此等候。” 秦宽一扬手动了水牢旁边石壁上的机关,绿石旁边的水赫然喷起一丈多高,哗哗喷水声将绿石团团围住。顶上撒下微弱光亮,迷离暧昧。 江进未看到秦宽俯身而来,他拖着铁链后退,秦宽手腕翻转,乐灵玑被困于雪窟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想要放过她就全靠你了,何况,” 他的指尖抚来,附耳过来:“你法力耗尽,连握皓苍剑的力气都没有——” 江进未神色凝视他,仿佛凝望深渊陡然爬起来的魔兽,“你早算计好了这一切?” 秦宽手里退去他染脏的白衣,温和道:“不然了?我毕竟不是你的对手,还有九峰长老也要他们心服口服不是,只能先设计掏空你的法力,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小啊!” 江进未恼羞成怒,骂道:“禽兽..........” ................. 他日的雪胎梅骨昂昂之鹤,终究跌下神坛,被污秽沾染、任由蹂|躏,在屈辱中只愿还能护住他的白玉。 秦宽终于心仇得报,发泄后为防万一,遽然狠心断了江进未双腿,绝情收拾离开,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二指轻松滑过一道灵光,绿石上的血迹赫然长出一株褐枝,顶端盛开一朵白玉兰,他跃身离去。 江进未此生没有多灾多难,总是顺风顺水节节高升,他都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如今,眼角的泪水仿佛是身体的自溢,浸湿了双鬓。 他承受了撕裂般的心绞痛,也感受到任人摆布的屈辱,如果说这便是他的历劫,那么他还要在绝望里搏一搏。 躺在绿石上,狼狈不堪的身体麻木得动也不能动,垂眸间看到盛开的白玉兰,他恍然想起年少时,秦宽捧着一束鲜艳的白玉兰,他想去送给褚若兰做生日礼物。 原本开心接过花束的褚若兰,见到江进未走来,他不但没有准备礼物送给她,褚若兰见他不开心,反到把玉兰花递到江进未手里,她灿烂的笑着:“二师兄你喜欢兰花,这个就给你了。” 江进未不明白他此刻放一朵白玉兰是什么意思,待他端详花朵时,白玉兰渐渐被鲜血侵蚀,如斑驳色变,转瞬被摧毁。 就在此时,褚若兰走进来。 听水牢对面的褚若兰问:“二师兄?你还好吗?” 江进未艰难的撑起身,喑哑道:“如今,好与不好都一样。” 秦宽如今是南峻山的掌门,他早已下令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不得跃过水牢私自见江进未,褚若兰更不能例外。 她能见到江进未,也是秦宽开了尊口,褚若兰早在多年前的一夜之后就被秦宽所控,可惜那夜后他从不碰她,私下他就是冷酷无情的主人。 褚若兰看到江进未如此惨状,虽说早有心里准备,却已经黯然神伤,“早知如此,当年我又何苦.........”她终是无颜说下去。 江进未道:“若是可以,帮我把窗前的莲花风铃给灵儿.........” 说到“灵儿”两字,江进未心口刹那间开始疼痛,他捂住仿佛快要撕裂开的心口,喉间腥气上涌。 “噗哧——” 他喷出一口鲜血,洒上他染脏的白色里衣,也溅在绿石上,他无力躺下,仿佛看到绿石上盛开着朵朵艳丽的红花,他回到了鹊山,他的灵儿在桃树下翩翩起舞,而后含情眼望着他,温柔的问着:“师尊,我能吃这花瓣吗?” “灵儿........” 对岸的褚若兰见江进未昏倒在石上,急道:“二师兄!你等着,我去叫他来.........” 第138章 摧残 秦宽召集各峰长老到大殿上,他自己还没坐上大殿,便被急匆勿赶来的褚若兰震到,褚若兰给他使眼色,他只能暂时散了各峰主及长老。 秦宽没想到他的师弟这么不经折腾,才想到他的心绞痛许久没发作,一旦发作就会比前一次更加严重。他输了灵力给他,却缓解不了心绞痛,他知道只有她能治。 自从秦宽发现江进未可以治他的病,他就不想弄死他,起码要掉一口命让自己折磨。他将人抱到了自己的密枢殿,想到他以往发作也是忍过去的,想必此次熬一熬便能恢复。 放出乐灵玑只会节外生枝,听到昏迷中江进未念着要送风铃给乐灵玑,纯善的便让褚若兰留心操办。 -- 第300页 乐灵玑在雪窟终于见到一个来人,没想到还是褚若兰。只见她冷漠之神色,随手扔来一个物件,待没穿透符文咒就“啪”得一声摔得粉碎,乐灵玑仔细端详碎片,想起来那是九爷送的风铃。 她不关心风铃,她虚弱的站起身疑问道:“是秦师伯抓我回来的对不对,我师尊现在怎么样?我要见我师尊,你们放我出去。” 褚若兰站在高处,冷冷道:“这便是你师尊要我前来交给你的东西,你看看就行。” 乐灵玑垂眸看着碎了一地的风铃,抬眸见她要离去,喊道:“那我只问你一句,我师尊可安好?” 褚若兰脚下骤停,望着雪窟洞口,外面今日阴雨绵绵,寒冷侵袭,有下雪的征兆,只听她沉声说了一句。 “要变天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乐灵玑身体又冷又热,她忧伤叹息,“我的天早已经变了。” 赢魚望着雪地上碎片,问:“主人这风铃你特别喜欢吗?” 乐灵玑捧着手哈了一口热气,“也没有,又不是师尊送的.......”乐灵玑突然想到什么,她凑近仔细再一瞧,雪地上被划出一个“≠”符号。 乐灵玑与赢魚对视,“难道这是师尊想告诉我什么?” 赢魚分解道:“两横加一竖,难不成他想写未,因为时间关系,没写成?” 乐灵玑蹲坐,指尖在地上模仿,嘴里念着:“一横是一,两横就是二咯,贯穿加一笔不像字啊。” 乐灵玑咳嗽两声,赢魚接道:“会不会是误加上去,或者没写完?” “倘若是师尊留下就无误笔,那就是一个二字,二字代表什么了?”乐灵玑第一想到的就是“蓝二”,她情急之下说道:“师尊一直没现身,一定是出了事,他想提醒我有人害蓝二?” 赢魚觉得主人天天想的都是蓝舟墨,自然想到是蓝二,它立场中立,道:“既然是天枢仙尊送来的,是不是也会和他有关了?左右两撇还是个“未”字了。” 这一竖就像一把长剑插在二的心口,乐灵玑想到这,感觉到仿佛要出大事了,她此刻急切的想出去弄个明白。 在江进未的事上,秦宽是矛盾的,变幻无常,江进未躺了两天才刚刚苏醒过来,秦宽就硬喂他吃了粥,又把人送到昏暗阴冷的水牢里,将厚重的铁链锁上他的双手和已残废的双腿。 江进未明白他唯恐自己法力恢复后,出去乱了他的事,也许他更喜欢在这个绿石水牢里□□他,冰凉的刺激让他不分昼夜的折磨人。 秦宽不知道为什么江进未能治好他的隐疾,他也不想细究,只想锁住他,玩弄他,得到他想要的宏图霸业。 卫安被关进黑暗的地牢,封了他的法力,他心急如焚,时刻抓脑袋想办法出去,这天牢里突显现身一道白影,卫安猝然起身,只见白袍男子拽住他的胳膊,一声温和声音:“走。” 待两人现身时,已经来到雪窟,卫安见到主人和赢魚都昏睡在符文咒里,他连忙冲她们喊道:“主人,赢魚,你们快醒醒。” 卫安转身看着陌生的白袍男子,他看起来很年少,卫安还是忍不住恳求道:“求你帮我救出我主人。” 这时,乐灵玑缓缓睁眼,眸子里映着白袍,白袍上染着黑色山水字画,她抬手推了推赢魚,很快,乐灵玑见到了卫安还有他——书灵! 书灵为了救乐灵玑,专程去翻阅符文咒,他千年道行自然也能解开,乐灵玑与卫安相见心中感慨万千,她关心问他:“卫安你可好?” 卫安悲喜交加,点头道:“好,就是着了他们的道,卫安有罪,救主来迟,请主人责罚。” 说着卫安就要跪下,乐灵玑连忙无力的搭上他的手臂,“快起来,没事就好。” 乐灵玑对书灵道:“好久不见书灵,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是你助我脱困,感激不尽。” 赢魚飞到卫安肩头蹭着他。 书灵被乐灵玑看得羞涩,欲行拜之礼,也被乐灵玑挽扶,他恭敬道:“神尊叫我书书便可,南峻山最近不太平,你们快走吧。” 乐灵玑急道:“那我师尊了?” 书灵神色有些闪躲,迟疑片刻才道:“他被关押在水牢。” 乐灵玑神色一怔,柔弱的仿佛地上铺着的白雪,看上去极其柔软,她乞求道:“书书你一定可以帮我救师尊,对吗?” 书灵不敢直视她的双眸,侧身心道:这主仆两人可真像。 书灵温文儒雅,圆润的声音说道:“那跟我走吧。” 水牢在镇魔峰的第二层,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救走人,确实很难,卫安最初是被关在第一层,他心中憋着气,他招出红蝶先打探一番,自己幻身成黑蝶,隐藏其后。 他见人就施法点去他们的气穴,让他们不能言说也不能动弹,只能鼓起双眼做石人。 如此一来,他们很快进到第二层的水牢地洞中。 乐灵玑拖着疲惫不堪甚至发热两天的身体,率先走到前面,眼前的景象让她难以置信,水牢中央绿石上,有个白衣而卧的人被四方铁链锁住双肢,似乎染着污垢,他仿佛在沉睡,都未曾发现有人闯进来。 看着乐灵玑就想飞跃过去,书灵连忙一把拉住她:“神君莫急。” 进洞前卫安便幻化成人形,他和赢魚同时跟着往前,卫安被书灵同时用另一只手拽住,情急之下书灵只能用嘴咬上赢魚纱裙般的尾鳍。 -- 第301页 书灵连退两步才松开他们仨,三个冒失鬼疑惑不解的看着书灵,书灵因为咬了赢魚,微微脸颊泛红,但温和有礼说道:“你们看。” 书灵手腕翻转,一张白纸飞向水牢中央,就在进入水面上空时,一张白纸被瞬间“唰唰”削破,残页紧跟着落下时也在不断削碎,最后落入水中的只是残渣齑粉。 看到如此可怖,两人一魚此刻心中才细思恐极砰砰直跳。 书灵轻声道:“这是千丝发阵,用发魔的三千发丝所炼化,常常在双方交战中出其不意,大获全胜。” 乐灵玑望着对面的人,倔强的说道:“可是我要救我师尊,我一刻也不想他待在这般阴暗潮湿的地方。”说完她握上归来剑,强撑的语气坚定道:“管他什么千丝发阵,我要一剑劈断它!” 归来剑在乐灵玑的挥使下,只听兵刃强烈的撞击声“砰”。 卫安连忙扶住被震退的主人,大家都没有看错,千丝发阵完好无缺,反到是两两相撞,归来剑被弹出来。 乐灵玑本来身体就不好,被卫安扶稳身形,看着归来剑,她兀自焦急说道:“归来剑,你能不能替我争口气,我们再来一次。” 躺在绿石上的江进未被声音惊醒,他勉强手掌撑起上身,苍白憔悴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生气,他沙哑道:“灵儿,你法力不够,施展不开归来剑的威力。” 乐灵玑听到师尊的声音,心中不甚欢喜更加急迫,她转身对卫安还没有开口提出,卫安就已经迎上她握来的手,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上。 待她再度挥剑而去,这次她没有被千丝发阵弹回,她牢牢的站在那看到黑色发丝断开落入水中。 乐灵玑提剑跃到中央绿石上,师尊衣袍凌乱双手被锁,污渍血渍染上白衣一片狼藉,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能非常确定她的师尊被人欺负了! 当看清师尊憔悴无色的那一瞬,乐灵玑瞬间红了双眼,水波儿在眼眶徘徊,心里涌起阵阵心酸与疼痛,她扔下归来剑,双膝跪下,膝行向前。 看到虚弱的师尊被折磨的淤青痕迹,江进未隐忍着想拈上衣襟遮掩,仿佛那一点弄脏的衣襟就能遮掩他所有的屈辱,乐灵玑双手颤巍,最后还是握上他手,哭腔里带着愤怒:“是谁?我定要杀了他!” 赢魚也很快跟着飞了过来,它道:“主人,快用归来剑劈开铁链啊!” 乐灵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好在赢魚提醒了她,她连忙捡起归来剑,对江进未温声道:“师尊,你闭上双眼,我们救你出去。” 乐灵玑对准锁链,用力挥去,“砰砰”几下斩开了锁链,乐灵玑收起归来剑,想扶起江进未飞跃到对岸,这才惊悚的发现师尊双腿下肢已然被废,她气到快要炸裂,险些晕过去,她努力强撑稳住心神。 此时此刻她不能在师尊面前做出任何让他感到难堪的局面,她极其淡定轻喊卫安,“卫安,过来搭把手。” 当卫安跃过来时,看到眼前景象也惊愕不已,再见主人镇定自若,刹那间明白缘由,对乐灵玑坦然自若道:“主人我来背师尊,你们在前带路。” 乐灵玑望着又闭上双眼的师尊,点头道:“这样也好。” 快出镇魔峰时,书灵对乐灵玑道:“神君,我是南峻山的书灵,不能做出有损南峻掌门的事,天枢仙尊是前任掌门,所以我与你一起救他,但是我不能被掌门发现,我们就此别过。” 乐灵玑此刻心情复杂,也不能太为难书灵,言词诚恳道:“书书,我不是什么神君,叫我灵玑便好,你对我师徒主仆均有救命之恩,请受.......” 书灵连忙搀扶起乐灵玑,他红着脸颊,谦虚的不敢局功道:“岂敢岂敢,能帮上神君这是书灵的福气。” 昏暗中乐灵玑感觉到书灵有些羞涩,他比自己还害羞,还想问他话,他已经颔首敛眸轻声道:“估计掌门快来了,请神君速速离去,书灵就此道别。” 转眼间,书灵腾起一阵白烟,那股水墨味淡淡清香,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几天出了镇魔峰,赢魚变大了身体,就想载着三人翱翔飞向云端,江进未在卫安身后突然坚定道:“通史镜,一定要拿到。” 乐灵玑望着茫茫夜色,道:“师尊我们还能进去吗?” 江进未侧首看着乐灵玑,声音极轻说道:“我与卫安进去,你和赢魚在外接应。” 乐灵玑见师尊言语坚定,点头道:“卫安,你要护好师尊。” 卫安道:“是主人!” 卫安背着江进未纵跃在夜空,只恍见一处弯曲的白影闪过,那是师尊从未有过的落拓身影。 神殿奇迹的没人看守,卫安反倒感觉不安,江进未在他后背指着前路方向,一边解释道:“神殿只有掌门、长老以及各峰峰主方能进出,对于通史镜只有南峻掌门才能使用和挪动,他人拿去也没用。通史镜的作用就是看到一个人的过往和少许未来而已。” 卫安听后放了心,大步越进神殿,左弯右转就看到一面镜子立在大殿中央。江进未示意他走近。 江进未正想咬破手指滴血取出通史镜,突然收回手指问卫安:“只有你我,你想看你的过往前程吗?” 卫安当然想,他的过往一定跟主人有关,否则他不会如此忠心护主,不求回报。 乐灵玑与赢魚就在神殿外等候两人,乐灵玑趁此调息,过了好半响,终于看到卫安背着师尊出来,她迎上去,发现卫安看自己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她问道:“怎么了卫安?” -- 第302页 卫安连忙颔首垂眸,道:“没,我们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赢魚变大了身体,待三人落下,便起飞在夜空。 如今师尊受了伤害,失了双腿,乐灵玑仿佛从心酸中长大变强,她怕师尊受凉,把他抱在怀里,她下颌蹭在师尊的发丝上,轻诉自责道:“师尊,对不起,都怪灵儿太笨,一直解不开符文咒,若不是得书灵相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师尊。” 对于江进未来说,那些屈辱和双腿尽失的现实,仿佛是眼前茫茫黑夜中的梦魇,那朵白玉兰碎在血泊中,便昭示再无高洁的天枢仙尊江进未。 他已堕入泥潭深渊,他无助得像个迷路的傻子,躲藏在乐灵玑的怀里,原来江进未也会懦弱、逃避,想藏起来,在那淡淡的香甜味萦绕在他鼻尖时,他才明白他最想护的不是天下苍生,而是他的灵儿。 一个尊者连自己唯一的亲人都护不了,护苍生又能护几时?终有一天会发现,那不是真正的守护者! 真正的守护者当是不论生命的大小卑贱,尽小者大,慎微者著。【1】 江进未抬起头,乐灵玑和卫安都以为他会痛苦或者咆哮的时候,他却极轻极轻的笑了一声,这笑声犹如春水微澜,转瞬即逝,他喑哑道:“他早就设局请翁,大钟下的符篆文连万年魂兽都能控制降服,灵儿不能怪你。” 乐灵玑点头应是,她轻柔安慰:“师尊,我们去地煞谷的静心湖底,那里四季如春,一切都会好起来。” 乐灵玑看到师尊蹙眉难受,她问道:“师尊,是不是心绞痛又发作了?” 江进未埋首间摇头时又点头,他哪里都痛,最痛的地方还是在心口,那道羞辱的痛让他生不如死! 乐灵玑颔首垂下脸庞,极其温柔的在江进未眉心落下一个长长的深吻。 这一吻何其珍贵,江进未仿佛在黑夜里找到回家的路。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尽小者大,慎微者著”意思是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注意细节,约束自己的行为言论才成大事。出自董仲舒《举贤良对策》 第139章 仓惶 赢魚飞在白云朦胧中,空气里穿透的寒冷,很快冻僵人的身体,三人在赢魚背部只能用法力罩住身体,才勉受侵袭。 就在这时,对面一片朦胧黑影越渐压近,赢魚与主人通灵道:“主人,来了许多人。” “我知道了。” 待靠近后,看到秦宽着着深蓝色掌门双肩滚边绣云宽袍,他带领长老以及各峰峰主拦住了去路,他睨着乐灵玑,盛气凌人说道:“乐灵玑,你让你的师尊犯下大错,还劫走他,你还是束手就擒,回去受罚吧。” 乐灵玑垂眸对师尊问道:“师尊他说的可是万年雪莲?” 江进未闭眼依偎在她怀里,听到秦宽的声音时,他的心在颤抖,他极力控制自己的一切情绪。 乐灵玑随即对秦宽道:“就是借用,用后必还,怎么就成了大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长老王灏看到江进未与乐灵玑的亲昵,更为悲痛,他甩着他的拂尘,愤慨道:“你这妖孽迷惑我南峻掌门,自打天枢仙尊在南峻山,何时有过与错沾边,你用你的妖魅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盗取镇守祖师的万年雪莲,导致祖师遗骸化成一堆白骨,还敢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乐灵玑不知道借用万年雪莲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她望着师尊,江进未手臂撑起上身,望着对面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此刻仿佛都变成外来的恶魔意图手刃他,双方之间相隔只有两丈之遥,在江进未心里不是两丈距离,是隔着千山万水。 他清冷淡漠,声音嘶哑:“此刻我如废人,祖师在上,定知原委。纵使有错,也是没看清城府至深的衣冠禽兽。”他抬眸正视对面一干人等,清冷坚定道:“与我灵儿何关?” 在秦宽身后的褚若兰看到江进未的孱弱无力,她强烈忍住没说话,秦宽突然温声道:“师弟,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万年雪莲确实被你所取,师祖遗骸也确实化为白骨,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进未听到他的声音再也压制不住恼怒,先前还清冷淡漠的目光,紧跟着坠入浑不见底的无尽烈火深渊,连同他傲骨清誉一并焚干净,把他仙尊变成了一把污秽之灰。 曾经南峻山的天枢仙尊白衣胜仙,心中只为护苍生,灭欲念,驰骋大半人生的传奇人物,就这样轻易的沾了泥。 “孽畜!” 秦宽邪性一笑,“师弟你又何必固执了,看在师兄弟的份上,我会对你——格外照顾。” 秦宽最后四个字说得暧昧,引起长老以及各峰峰主的注意,他面上倒是一副坦坦荡荡的仪容。 江进未听得心口一沉,喉间翻滚腥气突然涌上,“噗哧”吐了一口淤血,乐灵玑连忙扶住他,“师尊.........我会替你杀了他,你不要动气。” 乐灵玑眸子里染起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秦宽焚烧殆尽,听她低沉道:“卫安,师尊交给你了。” 江进未艰难地用手臂趴扶在赢魚背部,他只能一把拽住乐灵玑的袍角,嘱咐道:“用归来剑。”他转首对卫安道:“传法力给灵儿。” 卫安点头应是,手已经搭去乐灵玑的手心。 长老王灏和诸多峰主是看着江进未成长起来,他们可谓相互见证,江进未的大半生都是风光无限,在南峻山乃至天下,他都是那颗耀眼的星辰,功不可没,令人艳羡到嫉妒,难得他还不骄不躁一身傲骨自持清誉。 -- 第303页 他一生除了才名也唯有才名,如今才名突然弃他而去,曾经有多辉煌耀眼,今后就有多凄凉落魄,他就犹如山间落叶,零落成泥,一文不值。 今日公然对抗,那今日之后就注定无法再回到南峻山。王灏和大多峰主替江进未从此走下神坛深感惋惜,他们并不知道秦宽对江进未都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祖师的遗骸被秦宽做成了傀儡人,他们将这一切后果都归功在乐灵玑的身上,以她容貌姿色想要迷惑谁都轻而易举。 王灏于心不忍劝道:“你们就别做笼中困兽之斗,徒劳无益,还是束手就擒回南峻受罚吧。” 其他各峰峰主也点头附和。当他们眼见乐灵玑握上归来剑时,一阵飓风随着而来。 他们立于空中的白云瞬间被飓风卷起,凝结形成一道坚硬如铁的屏障,如铜墙铁壁将大家团团围困。 秦宽分明看到她手中的剑幻成了奇异的蓝白通透,而她的双眸也开始变化,也许这么强大的波动突然袭来,对方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并未引起惧怕,毕竟南峻山谁都知道她连正经的一把剑都没有。 乐灵玑立在赢魚背部,缓缓升至虚空上,手握长剑,衣袂被卷起,她身形宛如泰山稳固,身后逐渐释放出蓝白色奇异锋芒,越来越势不可挡,亦如翻云覆雨的杀伐。 众人猝然惊慌,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纵使合力相击为时已晚。 然而,乐灵玑也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她挥去归来剑那一瞬间,仿佛一道天劫,令对方数人动作迟缓凝结,连抵御都根本无法施展。 刹那间,他们的眼神变得惊恐万分,谁会料到她不用剑则已,一用则一鸣惊人,连还招的权利都不给,眼巴巴等待她的长剑落下。 乐灵玑的双眸已然幻成蓝白色,桃花眼眸尽数染上愤恨与杀气,而这些都是冲着秦宽,她冷厉道:“伤我师尊——去死!” 她的声音此刻都犹如一把利剑,冰凉的穿透对方的心脏,王灏手中紧握的拂尘被灌来的威力险些掉落,他颤声道:“妖孽......果真乃妖孽.........” 褚若兰与各峰峰主一般,拔到一半的剑身突然被静止,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江进未的身上,看到心爱的人如此痛苦,自己心如刀绞,而他连正眼也没有瞧过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多年来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 生死对她来说瞬间不重要,只是,心中隐隐作痛,她不甘心! 乐灵玑对秦宽以外的人都不关心,她只想手刃秦宽,为师尊泄恨。 她手中的归来剑即将落下时,秦宽望着乐灵玑,原本镇定自若,此刻也被强大的围控所震慑,他连忙喝道:“你若杀了我,种在他体内的血情花就无人能解。” 江进未听到此话,没有一丝动容,他的心已经被他在昼夜里撕裂,什么情花都不重要了。他半敛的双眸失意,依旧坚定吐出一个字:“杀!” 归来剑在乐灵玑手中,重力挥下,秦宽大声喊道:“师尊在天有灵,如今同门相残——” 乐灵玑听不进他的蛊惑,却被江进未拼尽残力跃起,陡然拉了她衣袍一把。 “灵儿!停下!”” 归来剑斜斩而下,尽管江进未拉的那一把让乐灵玑减缓了速度与力量,那一剑依然轻易劈开了白云幻成坚韧如铁的围困,如冰铁簇簇落下;那一剑落空却削掉秦宽一缕青丝,秦宽撇见如削去了他一缕魂魄,惊魂未定! 归来剑的杀气波动更将秦宽震得衣衫瞬间碎裂飞出,他连连后退击倒了身后一大片,各峰峰主连忙合力接着秦宽,才发现他宽袍碎裂后,里面赫然显出他厚重的银色防御铠甲。 上次被火妖借天龙鬼玉之势击碎的铠甲,才刚刚修复,光承受这擦边的威力便又裂出龟纹。 是秦宽铠甲真的太次,再一次被碎裂?当然不是!只能说明乐灵玑挥来的归来剑剑势如虹,势不可挡,这让众人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此刻她爆发的威力无人能挡,江进未再清楚不过,但是,他心软了,听到师尊同门相残时,他就心软了。 他清晰记得师尊教诲,更记得师尊弥留之际最后附耳恳求:“倘若他日你师兄犯下大错,未儿,看在师尊薄面,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进未被乐灵玑的力道震慑坠落,卫安连忙上前揽住他,将他轻轻放在赢魚背部,拖着残腿半躺。 他嘴角再度溢出鲜血,只见他面色惨白无光,神色清冷里染着厌恶,对秦宽断然决绝道:“不是不想杀你,是为了师尊,为了南峻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自为之,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他沉喝道:“走!” 秦宽没想到师尊仙逝前最后交代的一句话,竟真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他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败了,即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认栽,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要俘虏他的宿敌,要让江进未尝尽堕入泥潭之苦,他才刚刚尝到一丝甜头,转瞬就被乐灵玑压制下来。 他不确定乐灵玑是否能被江进未喝住,她的杀伐之气丝毫未减,更不能确定再待下去,乐灵玑会不会把自己斩杀成碎片。 众人看向秦宽都示意先逃命要紧,最后众人灰头土脸从归来剑劈开的口子跃出逃离,最后秦宽与褚若兰都把眼神留给了江进未,褚若兰情不自禁对江进未道:“二师兄........你保重!” -- 第304页 却发现对方眼眸中只有他的灵儿,自己终究是错付。 乐灵玑稳住了这一刻,下一瞬就虚弱的落下,江进未扶起她,担忧道:“........灵儿?”江进未忍着不适将乐灵玑扶在自己身前,他疼惜的扶着她的脸颊,“灵儿?” 乐灵玑努力睁开双眼,微弱的声音里尽数戾气:“师尊,我要......杀了他.......” 在昏迷之间她重复念着:“我要杀了他.........” 此刻两人都身受重创,江进未知道她顿显的戾气因自己而起,他紧紧抱住她,眼眶泛红,他心里有痛更有暖,他护住他的灵儿低喃:“灵儿........” 卫安不知道温文儒雅的秦宽如何变成蛇蝎心肠,他也第一次看到主人使出归来剑,全程被震惊到。此刻看到她师徒两人落难情深,站在一旁竟无所适从。 从来都是他怜悯天下苍生的天枢仙尊,在白雾茫茫阴雨绵绵中,他更为凄凉落魄,“怜悯”二字真叫人痛彻心扉! 卫安心中沉重,吞声忍泪,曾经的天枢仙尊已经一去不复返。 “主人.........” 江进未抱着她,对卫安道:“卫安让赢魚赶快离开。” 卫安当然明白,此刻若是秦宽折返带人围攻,他们定是再无余力抵抗,赢魚对地煞谷静心湖很清楚,它听命冒着寒气,飞速赶往。 进了地煞谷,魑魅两人出地煞谷潇洒溜达玩儿去了,庆幸魍魉还在湖底守着。 折腾一翻后,才将两个重伤之人安顿好。魍魉和卫安临行前望了眼里屋,窗户上斑斑树影,被风吹过仿佛妖魔鬼怪肆虐敲打在纸窗上,里面人声无息。 第140章 涅槃 乐灵玑在浮皊的屋里昏睡不醒,期间一直迷迷糊糊中念着要杀人,原本她就在雪窟里发热,能熬到后来力战秦宽,已经算是撑到极限,心里还记恨师尊被人欺负,想要杀人除恨。 魑魅被魍魉两人召回,听了大概情况,转眼在大厅里看到卫安刚从里屋走来,桌案上的茶水热气氤氲,魅已经气得一屁股坐在木藤椅上。 说到蓝舟墨已经在叶城壮烈而逝,都以为魅要大发脾气,魅朝卫安挥手,道:“既然那小子已经不在了,你们三住此处就得按时交住宿费,吃穿用度都得计上。” 卫安礼貌点头,“等我主人醒来,定会有交代,费用嘛,走之前定不拖欠。”他说完朝着江进未的屋子走去。 魅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哑然:“.........” 魑抬手指着魅说道:“你啊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平日闲静心湖底太安静,好不容易人家把我们这当作救命稻草,急切赶来,你倒是不客气,开口就是要收人家银子?” 魅眼眸睁大,霍然起了身,“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了,我们出去这几天,哪一样不花银子?你说病人能与我们几个老头一般,每日随便应付,不来点什么补品之类的?这湖底又没有摇钱树。” 魍双手拢袖,冷静道:“话说的也没错,但是就妖帝和浮皊小姐留下的那些,多两三个人住上三年五载也不成问题。” 魅转眼一愣,凑上魍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意味深长的笑嘻嘻问道:“想通了?敢用了?” 其余两人听闻之后,一人沉稳撇开,一人沉默寡言。 江进未仿佛自己坠入沼泽,粘着稀泥湿气,动则越陷越深,沉重的压迫感让他全身恍如沉疴,无力沉沦,直至快要窒息,昏沉中听到空中飘来师尊的声音,朦胧中仿佛看到他握着羽扇,飘逸的身形就在虚空之上,听他温声道:“未儿?未儿,你该醒醒啦,都日晒三竿了。” 江进未挣扎起身,呛出一口鲜血,“师尊——” 南峻山,山雾氤氲,密枢院中。 大雨“咚咚咚”的猛敲在亭檐旁边脆绿色的芭蕉叶上,仿佛急促的敲锣战鼓,沉重的雨点让脆弱且并不老练的芭蕉叶躬了身,叶涛声连绵不绝。 亭子里一老一少置若罔闻,异常冷静自持。 少年江进未他二指拈着棋子,沉思着棋盘上的布局,他想落子,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困在对方高瞻远瞩的陷进之中。 江进未道:“师尊布局好生权诡。” 无上仙尊摇着羽扇,呵呵笑道:“师尊如何权诡,未儿说来听听。” 江进未暂且收回指尖棋子,正要言说,少年秦宽冒着大雨提着篮子跑进亭下,他嘴里朗声喊道:“师尊,师弟。”一边取下斗笠,抖着被淋雨打湿的袍角、衣袖。 无上仙尊热情喊道:“宽儿来啦,又带什么好吃的?” 秦宽说得诱人:“师尊最喜欢的紫葡萄,还有超红又甜的西瓜。” 江进未丝毫没被影响,望着棋局深思。秦宽已经打开篮子,拿出里面的紫色葡萄和切好的鲜红西瓜,一一摆放在石案上。 秦宽摆好了水果,棋盘上的棋局也看了个大概。他指尖剥着葡萄皮,一双清澈的双眸滴溜溜一转,哈哈笑道:“师弟留有一眼,想独霸一方,岂料师尊早已设局远围,漫长是漫长了一点,结局大获全胜啊!” 无上仙尊接过秦宽剥的葡萄,赞赏道:“宽儿眼力有长进。” 江进未少年老沉,“师尊的确深谋远虑,又为何要给弟子留一口气扼腕叹息?师尊是想让弟子在重重权诡之下,紧凭一口气涅槃重生?” 江进未的话引起秦宽的兴趣,剥葡萄皮的速度停滞,秦宽接着随性说道:“不就是放弃初衷换一种活法。” -- 第305页 秦宽脸庞瞬间被师尊的羽扇抚过,又痒又酥,他憨憨笑着。江进未沉着摇头,认真说道:“活不下去。” 无上仙尊站在亭子轻抚羽扇,隔着雨帘望着被风吹雨浪击打的芭蕉叶,一言不发。 秦宽剥葡萄皮的手蓦地握住江进未的手指,移至一个纵横点,落下棋子,他看着他也认真道:“那就只有等死。” 江进未看到被他握住的手指染上葡萄的紫红色,渐渐丝丝蔓延变成血红,爬满全身。 一道惊雷,在雨帘天空中骤然炸响。 江进未从梦魇中惊醒,发现口中嘴角有异物黏糊,他手肘撑在床榻上,侧身往外吐着嘴里的异物,才发现自己吐出了凝结的血块,他摸索着拿出手帕擦拭嘴角。 他沉重喘息气息紊乱,想挪动一下身体位置,才陡然惊醒,自己双腿已废,不能动弹,他无力躺下望着帷幔顶端,气息逐渐平复,他陷入沉思。 卫安提着热水在屋前树下徘徊不定半时辰,江进未已经把自己关了三天两夜,静得出奇的屋里有了响动声,卫安连忙上前敲门,“天枢仙尊.......?” 喊出声后卫安又疑虑这样称呼他是否会勾起他的伤痛。 听江进未在里面低声道:“请进。” 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卫安没有嗅到任何异味,反倒是一股破门而入的清香,江进未坐在床榻上靠着后背,见卫安进来便问道:“你主人醒了吗?” 卫安拿出带来的茶壶茶盏给江进未斟茶,“还没有,不过发热有所减缓,应该快了。” 江进未接过他递来的茶水,看到露出疲惫之色的卫安,喝了茶递给他空茶盏,在床榻里侧拿出一张图纸递给卫安,道:“照这个图纸帮我做出来,时间越快越好。” 卫安接过图纸,暇细一看,脸上露出笑容,喜出望外道:“好!好!我马上去办!” 江进未侧首看到卫安由黯然疲惫转瞬心花怒放离开,他的眸子仿佛看到他背影前面的万物景象,茂盛展枝、娇艳粉嫩的香甜桃花,近在咫尺,远远看去山峦含黛,层林尽染。 才名天下的天枢仙尊已经死于几天前的黑暗之瓮,躯体已亡,灵魂不灭,历经磨励重生的是天枢仙尊的灵魂,用它去重新审视熟悉又陌生的万物万相。 他还要和秦宽下一盘未完棋局,棋局的名字叫——涅槃重生! 魑魅在外游历归来时,便听闻不少人扎堆议论,南峻山新任掌门出示公告,前任掌门江进未被亲传弟子千年祸星乐灵玑魅惑至深,不顾祖师遗骸化为白骨,盗取至宝万年雪莲,实属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罪恶难赦!宁为随世之庸愚,也无为欺世之豪杰,从此将其双双除名,永不得踏入南峻山半步。【1】 魑魅只知道乐灵玑,对江进未一无所知,但在众多口舌之中,便知道了大概。 秦宽发此通高无疑是在给江进未雪上加霜,丝毫不留活路。都议论着江进未怕是从此趴下便一蹶不振!没想到他紧紧用了三日闭门不出,便给自己绘制了下半生的路途。 卫安与魑魅魍魉四人重力合计之下,图纸上画的轮椅很快打造好。又将门框与各方台阶改换成一方平面,如此一来,轮椅进去都很方便,魑魅魍魉夸着卫安小子体贴入微,诸不知卫安已经经历过主人眼疾,就解决过同样的问题。 卫安带着轮椅让江进未试试,卫安想扶他坐上,他却淡然道:“总要有自己来的时候。” 他在魑魅魍魉神色异常下凭自己双手从床榻上撑到了轮椅上,他艰辛坐上去的那一刻,极轻的一丝微笑滑过,他视若无睹的自己滚动轮椅出了屋子,他在树下凝望天空,如同仰望曾经仙姿傲骨的天枢仙尊江进未! 眼前垂柳树荫,荷花莲叶,曾经登高望远,只见山景暮色,此刻才恍然,领悟天地浩然。 他对身后屋檐下的五个人丢下一句:“谢了。”便滚动着轮椅道:“卫安带路去看看你主人。” 魑魅魍魉四人望着他们的背影,魅道:“这人就好了?” 魑抚着自己白胡须,道:“想想也没什么,他法力还在,只是行动不便,是我们想太多啦。” 魅有点怀疑道:“是吗?” 江进未来得也很巧,轻微的轮椅滚动声,让乐灵玑缓缓睁开了眼。 “灵儿?你醒了?” 卫安见状高兴地退出去准备吃的,“主人,你等会,吃的一会就送到。” 乐灵玑此次身体严重受损,庆幸年轻还有回旋余地,加以调理,还是可以恢复。此刻她醒是醒了,身体已经虚弱到动弹不得,迷蒙中看到师尊坐着轮椅靠近自己,她就是起不了身,“师尊.........我........” 江进未伸出手想握她,她却手指移动缓慢,一双手仿佛经历漫长阻隔终是握在一起。 俩人执手相看泛红的眼眸,竟无语凝噎。 半响,江进未宽慰道:“不急,我们慢慢来。” 乐灵玑看到师尊振作起来,明明很高兴,眼眸的泪水却止不住滑落,江进未抬指给她擦拭,一如既往,温声道:“不哭,有师尊在。” 乐灵玑点着头,喑哑道:“我高兴........” 没有过翻不过去的山,也没有越不过去的河,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些屈辱疼痛终究被时光掩埋、沉淀,再升华。 起初江进未不让任何人服侍他,他靠着法力生活自理还是没问题,乐灵玑经历过一段坐轮椅的感受,她受到蓝舟墨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让她再次看到轮椅,想到的全都是甜蜜幸福,她也如此对师尊无微不至。 -- 第306页 一月以后,乐灵玑已经可以推着师尊闲逛在山野湖边,有说有笑,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对历经磨难不离不弃的恩爱之人。 树荫茂盛,光影斑斑。 轮椅上的白衣江进未被树影笼罩,乐灵玑枕在他膝前,她闭眼深吸,道:“师尊好香啊。” 江进未指尖撩开她脸颊上的碎发,抚着她的长发,“你想说什么?” 乐灵玑没想到师尊料事如神,自己什么想法也逃不过他的法眼,乖乖说道:“我怕师尊半夜犯心绞痛,又不告诉灵儿,我要与你住一个屋。” 江进未指尖骤停,神色凝住,片刻道:“不行。” 乐灵玑也知道师尊固执,她想着她的小九九,嘴上不与师尊争论,“就知道师尊会不同意。” 到了晚上,乐灵玑叫上卫安,直接抱着自己的被褥带着赢魚进了师尊的屋子。 江进未已经卧下,屋里息了灯火,借着华月洒进屋子,看到卫安在一旁架了一个木板,一旁的乐灵玑走近床榻,江进未正要起身,乐灵玑就坐上床沿,给他盖好被子,柔软的说道:“师尊,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你要依我,卫安单独给我架了一张床板,收拾起来也方便,不然我离你太远了,我睡不着。” 江进未沉默躺下望着她,他还能说什么好了。 乐灵玑半响没等到回答,以为师尊生气了,连忙解释一通:“每晚我都忧心师尊会不会有情况,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就哈欠连天,师尊,求你了,让我能好睡一下下,你看卫安已经安置在最角落了,不会打扰你休息,我晚上也不打呼噜。” 江进未在昏暗里沉缓道:“如此有损灵儿名节。” 乐灵玑一直没让卫安掌灯火,就是借着夜晚混淆视听,听师尊如此说来,心想自己已经与蓝舟墨成了亲,还有什么好顾忌,她道:“我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师尊名节重要,嗯不过这是地煞谷静心湖底,也没闲杂人等,师尊不用担心。” 卫安在乐灵玑说话间已经把床铺铺好,道:“主人,可以休息了。” 乐灵玑应声,待卫安送走后自己合上房门,赢魚早已经溜上了床铺,换了新地方,兀自兴奋的在上面打滚。 乐灵玑就要去睡,才想起什么,走到师尊床榻跟前,俯身在他眉心吻了一下,轻柔说道:“师尊,好睡。” 以往江进未心绞痛发作了乐灵玑便献吻止痛,后来乐灵玑学聪明了,睡觉之前一个吻,晨起第一件事也是一个吻,如此一来江进未还真没有再发作过很严重的心绞痛。偶尔疼一下都是因为江进未调息时乱了心神,江进未是再清楚不过。 如今乐灵玑索性搬到一个屋,那就更加万无一失。她终于在那张窄床上安心落意睡着,一抹清凉的华月透过窗户照耀在乐灵玑床脚,赢魚是扎头就睡着,乐灵玑在虫叫蛙鸣声中,想起蓝舟墨,不知道他现在如何,盼着他能早点好起来。 而江进未彻夜难眠,他问自己在意名节吗?他还有名节? 私下里乐灵玑便让卫安出去四处寻找血情花到底为何物,如何能解。 卫安出了地煞谷第一站便是乱葬岗,蓝舟墨的密境之处。他来回踱步,甚至连位置能不能确定他都不好说,只能期待逍遥能与他奇迹般的心灵感应,出来见他。 他放出许多赤红蝴蝶,在周围团团飞转,卫安越等心里越渐焦急,谁要看到他在乱葬岗四处寻人,定以为他是疯子。 “逍遥,逍遥,你出来,逍遥........” 三个时辰过去了,静心湖底是四季如春,可这外面是冬日阴雨,寒风凛冽,已经下起雨雪,雪渐渐越来越大,卫安黑冠、发上染上白色雪花,他的心都跟着这场雪一起变得寒冷。 又是三个时辰过去了,乱葬岗铺起茫茫白雪,枯败杂草上已然白雪茫茫,卫安浑身上下被雨雪霏霏淋湿,他快彻底失望了。 等太久把所有的耐力都磨碎了,心中的急迫变得气恼烦躁,卫安嘴里骂道:“混蛋逍遥........你最好没让我见到你,否则我定要把你.......”他拳头紧握,邪性的舌尖在唇边溜了一圈,“定把你吃了!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就在他等不及发泄了怒气,转身欲将离去时,身后传来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卫安——” 这声“卫安”仿佛出现在竹屋,那夜雷雨交加,他也是这般唤他,低沉充满磁性,瞬间锁住了卫安的魂。卫安倏地回首,望见对面熟悉的黑色身影,只见斗篷帽沿下的嘴唇红润剔透。 他终于没有白等! 卫安抿唇,嘴角牵扯微笑,此时此刻他居然身理性眼眶泛红,扬言吃他的想法抛之脑后,竟想如鸿雁一般飞过去,落到他身旁,倔强的羽翼任由他爱抚,而真实情况又是他每走一步,都显得那般沉重艰难,待他走近时,他情不自禁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他的双臂。 陈情道:“你知道吗,你再晚一点点,我就消失了。” 哎,没出息的卫安还是低了头。 逍遥发现他全身湿透,白雪堆积在他的发冠上、肩膀上,怕真是等得太久才会如此,还说着胡话,不忍心推开他,低沉问道:“出了何事?” 卫安此时抱着一个暖炉才发现自己冷到手脚僵硬,身体发颤,“逍遥我好冷,让我取取暖.........再说。” 逍遥感觉到他抱得很紧,一个大男人冷到颤抖,都不知道他冒着大雪纷飞等了多久,对他温声道:“要取暖也要进密境,走吧。” -- 第307页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摘自《小窗幽记·集醒篇》宁为随世之庸愚,无为欺世之豪杰。 第141章 蚀骨 站在南峻山之巅,俯瞰山峦白雾萦绕,白雪皑皑,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连清静殿殿前都银装素裹,龙骨水车铺上厚厚白雪静止无声。 秦宽披着黑狐裘披风站在清静殿大门前,他走下铺满白雪的玉石台阶,脚下发出“咯吱咯吱”,原本就冷清的清静殿,如今走了白衣主人,又封禁了清静殿,更显凄凉,在秦宽心里恍如荒凉的坟地。 白雪飘落在他眉眼,他伸出戴着皮黑色的手掌接住飘落的白雪,白色雪花片片落入黑色手掌,黑白分明,洁白污浊。 秦宽温和的神色陡然一把狠戾将雪攥紧,再摊开已化在掌心滴水入地。 他仰望天空,豪言壮志:“号令天下,共升天神!” 密境湖水,碧蓝见底。 万年雪莲漂在静谧的湖水上,里面的赤龙蜷缩沉睡。 逍遥卫安并肩而立,看了许久他两人才一前一后离开。 卫安烘干了衣裳,取暖出来居然打起了喷嚏,他闷了一下,道:“他还需要多久恢复?” 逍遥估摸着说道:“应该很快了,说不准哪天。”而后递了手帕给卫安,“喝碗姜汤?” 卫安接过逍遥洁白的手帕表面捂着擦拭,谁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不正经的,见他露出微笑,“好啊,好久没有吃你做过的东西,正念得很。” 逍遥想着自己那些手艺他应该也学得差不多了,道:“说正事,你没在你主人身边出来所谓何事?” 卫安握着手帕仿佛如握珍宝,他道:“你听说过血情花吗?” 逍遥脚步骤停,看着逍遥沉声问道:“谁中了血情花?” 卫安往前走着,“是天枢仙尊。上次在山上你也看到了,不然谁能伤他如此。”卫安回望他,示意他跟上,“我想喝姜汤,啊秋!逍遥......啊秋——” 卫安打着喷嚏求人,逍遥大步上前,“走吧,别病在我这了。” 卫安有点难受嘟嘴,生理性的眼眶泛红,他佯装哭诉:“你居然嫌弃我,没良心,啊秋——” 逍遥道:“你才知道?” 看来嫌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卫安喝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出了一身湿汗,顺道在逍遥那洗了个澡。 热水被卫安搅得哗啦哗啦的响,热气氤氲在白烟朦胧中的隔帘里,卫安修长结实的身影若隐若现。 逍遥看得连忙把干净衣袍往上抛进去,对里面的人道:“接住!” 逍遥霍然起身,浴桶里带起来的水哗啦一声响,逍遥一怔,随即转身走出去,卫安握住衣袍连忙喊道:“你去哪了?马上就好。” 卫安很快走出隔帘,见逍遥背对着他,走到他跟前,“你看行吗?” 逍遥勉强上下打量他,随即便揶揄道:“我说了你穿我的短了还固执不信,准备好的你非不穿。” 卫安扣着护腕左瞧右瞧,上下看了个遍,自己也觉得短了,可是准备好那套是蓝舟墨的,想着心里别扭,嘴上道:“没事,暖和就行。别说衣裳了,说一下血情花吧,到底是一个什么毒?” 逍遥正色道:“传说北方极寒之地有一种花,无叶无枝,火红艳丽,它不惧寒冷,千年开一次,一次开千年,花谢无果无根,后来有人用它炼药,无意中发现它可以让人生情,便给它取名情花。” 卫安颔首,又紧了紧宽松的腰封,道:“那血情花又怎么解释?” 逍遥看着他收窄的细腰,抿了唇撇开目光,冷静说道:“我这样解释你便很容易懂,比如我很嫌弃你,” 卫安双手还扣在腰封上,猛然抬头,见他侧影,“真的?” 逍遥没理他,继续道:“你为改变我的想法,达到心理上真实喜欢你,便取你的心头血,供养情花,待到情花完全吸纳,再把情花种在我心脉,天长日久,情花在我身体里滋生,逐渐融为一体,目的也就达到了。” 两人骤然俱静。 半响,卫安握拳至唇前轻咳两声,“这么说来花的时间不短,有心而为之。天枢仙尊心如清风,不染尘世,看来他的宿敌就当是秦宽。” 逍遥侧着身子没留意他最后一句,思忖道:“可是,血情花也并非一次毒发就要人命,只要找到情花中心头血之人与之成亲,行了夫妻之礼便可解。” 卫安一怔,脱口问道:“两男也行?”忽而发现自己问的好白痴,脸上忽红忽白,在密境逍遥没戴斗篷帽,还好是侧着身,没看到自己的尴尬境地,他也侧开身沿着桌走了一步,故作正经:“那岂不是像月老牵红线好事一桩,天枢仙尊取了我主人就可以解毒了?” 逍遥也莫名觉得自己傻了,如何作此解说,换个其他什么名不行,比如蓝小醋和乐小强。 逍遥点了点头。 半响,卫安又走回逍遥身边看着他,两人对望,双方瞬间明白对方给天枢仙尊下血情花的毒,有多狠,而不是卫安口中的好事一桩。 天枢仙尊自持多年的仙姿傲骨冷漠寡淡,突然对自己的弟子生了情,若是大方迎取,换成蓝舟墨他可以毫无顾忌做到,可是江进未就未必能抛下他半生的清誉而为之! 卫安垂下眼眸,转首道:“事情严重,我该回去了。” -- 第308页 逍遥静默没有搭话。 送至出口,逍遥半敛的眉目清秀冷情,他突然道:“他们若真成亲,你传个信。” 卫安他明白这个结果蓝舟墨一定接受不了,点着头道:“我会定时传红蝶前来,你和他都保重。” 逍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到他收窄的腰身,衣裳真的不合身。 南峻山脚下莲花村里,相邻的莲花田里,拔了莲藕后的枯枝败叶零落成泥,又在一场大雪冰霜下,铺上一层厚厚的霜雪,放眼望去渺无人烟。 临近年终,村民们都在家准备过新年备年货,大山出门打猎,今天运气不错,居然打到一只山鸡,算是老天恩赐,他把山鸡抱得紧,唯恐死山鸡突然又飞走似的,满面笑容走回村子的道路上。 “嘿!大山!你打到山鸡啦?”两个中年男人的布衣打扮,其中一个单薄的衣裳补丁无数,他搓着冻红的凉手,叫住大山。 大山一看,原来是同村村民王二和狗蛋,他们是村里游手好闲之人,但也没在村里干过什么坏事,王二喜气洋洋对走近的大山道:“嘿,我和狗蛋开年要去做南峻山弟子了!” 大山以为他在吹牛,“哦”声后抱紧山鸡径直往村里走,像是怕山鸡被抢走似的。狗蛋又喊道:“明年南峻山招弟子,颁布新规,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你去不去?” 大山想都没想便回道:“我家有老小,不去。” 王二扯着嗓子道:“一起去啊。” 大山脚下顿停,回头看着他们,“南峻山这么缺弟子?不太可能吧?” 狗蛋上前几步,“都是一个村的,实话告诉你,如今各路修真界,朝廷官府都在广招人士,留在村里是没有出头之日。” 大山转身走着,没有回话,他不想去做衙役,但是能做南峻山的弟子,谁不想啊,可是他家中有老小,岂能贪安逸,大山摇着头走回村里。 王二和狗蛋在后面耍皮咧嘴骂道:“大山真是山傻子,救不了了咯!” 卫安在途中打探了一下局势回了静心湖底,魑魅魍魉和主人天枢仙尊正在大厅合计过新年的事,见卫安回来,都同时发现一件事。 魅走上去打量着卫安,诧异道:“小子可以啊,都这么高了出去一趟还长个。” 卫安爱惜得避开魅的触碰,侧首礼貌道:“前辈您该不会还想长个,下次我出谷可以考虑一下带上你。” 魅就是贪玩,爽快回道:“好啊。长不长个那倒无所谓了,只要好玩就行。” 卫安讪讪笑。 乐灵玑这才问卫安,“卫安,怎么样?” 卫安的神色很明显:在此说吗?乐灵玑侧首看着师尊,自己已经告诉过师尊卫安出谷是为找血情花的事,对卫安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说。” 卫安神色半敛,琢磨着如何开口才更为妥当,听江进未问道:“是有何为难之处?” 卫安看着主人和他道:“那到没有,我查到血情花就是血和情的组合,如同月老牵红线,血情花在体内成了一种特别的毒性,它不会短暂要人性命,只是中毒之人不能被情所伤,否则就会心绞痛发作,所以.........” 卫安分明看到主人神情诧异的望着自己,他解释道:“这——的确是这样的。天枢仙尊被情伤到了,所以毒性就发作了,毒性已经长年供养在体内,解毒方法只有一个,说起来很简单,只要主人与天枢仙尊成亲,一辈子在一起,毒就解了。” 卫安看着其他四人,问:“是不是很简单?” 乐灵玑突然紧张起来,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师尊他.......乐灵玑不敢想象,魑魅魍魉那边倒是议论开了,魅喜笑颜开:“这个不仅简单,也是大喜事一件啊,”魅望着对面坐着的两人道:“再说你们不是已经住一个屋了吗?这样就名正言顺的把喜酒办了,我们四人也凑个热闹,这湖底原来还盼望着吃妖帝与浮皊小姐的囍酒,如今能吃上二位囍酒也不错!” 魑对魅道:“好啦,你坐下来,听听人家两师徒的意思。” 魑的话很明显,是两师徒,虽说在世间师徒同修最终成亲的也有,但也是路途多舛,最起码要当事人你情我愿才行。 江进未知道自己的心意,在山上树下被她当作蓝舟墨亲吻后,他便理清自己,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自己一手养大的人,但也许紧紧是因为自己体内种有血情花,若是没有这一朵神奇之花,自己可能终身一条路走到底。 岔路他走了,也尝到了人间蚀骨情爱,更在污秽中落败成泥,他还是江进未,只是很多事他已经办不到。 乐灵玑蓦然发现师尊难言之色,她其实更乱,她勉力说道:“师尊,我推你出去透透气?” 江进未点头:好。” 魅看着乐灵玑推出江进未,比谁都失望,压低声线:“平日里两人就是一对恩爱之象,而且,有一日我不小心碰到小丫头对他师尊.......” 卫安在一旁接道:“看到我主人亲吻他师尊了是不是?” 四人均露出不同惊讶之色,魅似乎终遇知音,道:“对啊,你也不小心撞到过吧?那为什么刚才他两人听到成亲都古怪得很?难道不应该高兴才对?” 卫安转身看着魅道:“血情花发作是因为受了情伤,体内气血紊乱,导致心绞痛,只要原主的气息与受毒体内气血产生共情,发作的毒就会被压制下去,为此不让血情花毒性发作,我主人晚睡之前和晨起之后都会做同样的一件事,就是你不小心看到的事。” -- 第309页 四人诧异相互对视,魑茫然点首感叹:“原来如此,这时间的情情爱爱真比江湖纷争还复杂。” 魅又疑惑不解道:“既然如此,成亲后岂不是更好,也免落人口舌。” 卫安猜测主人心里念着另一个人,但是她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师尊,这就让她很为难了。 出来后,乐灵玑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推着轮椅,师徒两人都没有说话,白色小蝴蝶三三两两在绿丛上追逐,欢快自由。 乐灵玑在鹊山活着的意义就是讨师尊开心,一直一直想和师尊在一起,哪怕冷漠淡然的师尊对她若即若离,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为了师尊什么风雨她丝毫不惧! 这一刻换作以往,她定会兴奋不已,高兴得蹦起来,可是为什么不发生在遇见蓝舟墨之前?哪怕是刚遇见他不久也行。 可是,命运安排了蓝舟墨的出现让她沉醉痴迷,也许真的纠缠多世,尽管已是前尘旧梦,但她还记得自己收了他的琉璃红绸聘礼,与他拜过堂,成过亲,她就执拗地认定自己是他的人,有天地为证。 乐灵玑走到师尊跟前蹲下,双手叠在师尊膝前,依旧仰望着他,“师尊灵儿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在桔梗花前,绿榕树下,我与蓝二已经........” 江进未抬指将她一缕青丝捋顺到身后,轻声道:“你别说,我知道你们生死情深,你能再见斑斓色彩,一路至今,都是他在护你........”江进未说到此,气息不稳心口隐隐作痛,他道:“都说天枢仙尊为守护天下苍生而立,天地浩然,诸不知我的灵儿也是天下苍生一粟,我听信谗言,对你有愧。” 乐灵玑听此,摇头道:“不,师尊,是灵儿拖累了你。” 江进未眼眸沉浸在谴责中,他字字清晰:“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正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1】” 乐灵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就觉得自己应该如此,她咬着下唇,黯然受教听之。 江进未又极轻极轻笑道:“灵儿自己争气,一路披荆斩棘,今日若是你随意答应,反倒让我失望。你虽柔弱,心中自有一把衡量尺。” 他又道:“也随了我,一身傲骨。” 乐灵玑抿唇跟着师尊浅笑:“师尊无愧,你赐我名讳,养育恩泽,此生不敢轻忘。若没有你,如何有今日的灵儿。你放心,灵儿不会给血情花机会,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乐灵玑说着起身在江进未的眉心落下一个香吻,虽短意切,两人再对视,欣然而笑。 远远站立在屋檐下的五个人,不敢相信师徒两人连生气都如此温和,仿佛他两不论发生多大的变化,总能温和解决,恬静如斯。 难寻! 魅哑然失色,半响他问卫安:“他们相互之间肯定不知道吵架生气为何物!憋着不难受吗?” 魉难得发言,他一手负于身后,挽着衣袖,昂首道:“心静则清,心清则明。” 魅亦庄亦谐道:“我憋不住,憋住难受。” ...............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论语·子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意解:孔子说:“如果自身行为端正,不用发布命令,事情也能推行得通;如果本身不端正,就是发布了命令,百姓也不会听从。” 第142章 许愿 眼看年关将至,魑魅魍魉买了许多新年物品,他们已经多年没有感受到新年的喜气。加上多了三人一魚陪伴,心里好生热闹,早早的开始布置。 而在蓝舟墨的密境中,万年雪莲发生猝变,粉白色的莲瓣散发出奇异的银色光芒,每道银色光芒呈圆弧形,将雪莲高耸笼罩,仿佛它在禁锢着里面沉睡的赤龙。 逍遥赶来时,银色光芒已经无法控制,似乎随时被冲破。逍遥不知道什么情况,眼看雪莲就要被震碎,逍遥正欲出手阻止,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雪莲上奇异光芒陡然碎裂,阵阵碎光四散白烟缭绕,已经看不到雪莲的存在,碧绿色的湖面被震起涟漪,白烟缭绕渐渐丝丝染红,还在不断蔓延。 就在由白转红之际,从中陡然窜出一条巨龙,直冲云霄,险些冲破密境,它体形庞大矫健,蜿蜒腾飞在半空,周身通红,覆盖着暗红色龙鳞,每一块龙鳞之间的间隙都向外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它在虚空上气势磅礴盘旋一圈,迎上逍遥。 逍遥看它威武霸气迎来,头上龙角威武不可撼动,长须红发飘扬,它瞪圆了金色的双眼,叉开雄劲的四爪,伸出了锐利的尖钩。 逍遥气定神闲一动不动的迎接它,就在四目对视瞬间,赤龙赫然幻身成一个体魄健美,高挑的红发男子。 他正是从获新生的蓝舟墨! 叶城那一役,蓝舟墨封了逍遥气穴,御剑前行独自替乐灵玑当下血滴子,叶城所有人都得救后,已是蓝舟墨躺在血滴子一天一夜之后,他血尽而亡,早已死透,期间的痛苦折磨只有他蓝舟墨最清楚。 逍遥赶到时,知道一切不能挽回,远远陪他完成心愿,蜻蜓眼琉璃珠红丝带像弯曲的小蛇躺在蓝舟墨的身前,逍遥拾起如握至宝,小心翼翼收入怀中,带上他碎烂尸体直奔乱葬岗的密境。 而后找妖帝收集蓝舟墨的魂魄,又找乐灵玑去死神寻那一魄,可谓一路走来费尽千辛万苦,如今终于等到他回归。 -- 第310页 红发飘扬在他结实的肩胛骨,发梢在腰间肌理抚得他全身酥麻。 逍遥冲他说道:“你该不会就想如此妖魅见人?眼睛怎么样?” 蓝舟墨被万年雪莲供养,此刻灵力爆满,抬手一挥幻身一套白色双臂银龙刺绣衣袍套上,嘴角上扬,他冲着逍遥眨眼挑眉道:“这样如何?” 逍遥走近他,他眉心烙印着暗红色花纹,也不知道是凡人时期没有双眼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已全然是魔族之体,他的双瞳变成褐红色。逍遥拥抱他,拍着他后背道:“欢迎归来!” 蓝舟墨下颌点在他的肩膀上,抿唇一笑:“谢谢兄长再造之恩。” 逍遥谦让含笑道:“是你母亲魔尊了得。” 蓝舟墨也是知道自己身世后,分析过魔尊的红绸如何有一对蜻蜓眼琉璃珠,他对蜻蜓眼琉璃珠里面的红色做出的大胆猜测,就在逍遥面前提及过一次,没想到母子连心,终是挽回一条性命。 两人松开后对视,蓝舟墨与逍遥做了一个小时候喜欢做的击拳手势。相视而笑。 逍遥瞬间发现他身后湖面上万年雪莲已不复存在,讶然道:“万年雪莲居然被你全然吸收,如何给别人还回去?” 蓝舟墨转身望着已经归于平静的湖面,道:“善后之事我来,借谁的?” 逍遥神色黯然:“天枢仙尊。” 蓝舟墨“哦”声道:“我先去见了灵玑再说。”说着蓝舟墨就要走,逍遥一把拽住他道:“把你的红发收收,太扎眼了。” 蓝舟墨方才恍然大悟,手指在一缕红发上缠绕,一道灵光闪过红发瞬间变幻成黑色。他提起灵玑,想到自己还是小赤龙时,心就开溜,他什么都抛之脑后,许久未见,仿佛如隔三秋,又像近在昨日,他还整理了衣袍,问逍遥:“这样可好?” 逍遥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别担心,你就是变丑了她应该也不介意,他们在地煞谷的静心湖底,天枢仙尊也在,你顺便把万年雪莲之事向人家坦白了吧。” 蓝舟墨点着头,摊手向他索要东西,逍遥不明所以,“嗯?” 他扬眉说道:“我的夜明扳指?” 逍遥这才想起从怀里掏出,合带着红丝带一并扔给他,怂了他一句:“白眼狼!” 蓝舟墨只笑不语,准确无误的接过,夜明扳指带着逍遥的体温晶莹剔透,里面的红色更加灵动,他端详着戴上扳指,红丝带已经回到原来红绸模样,蓝舟墨深情的看着它,又将它缠上手腕,藏不住的心花怒放。 “邪神剑,我们去见灵玑。” 出了密境,湿雪密集,风来遽然。 蓝舟墨归来时就不再是凡人之体,他拥有的不仅仅是魔族最高贵的血统,他还是传闻已久的天龙鬼玉。 他不知道外界早已是大雪纷飞除夕之夜,路上家家灯火燎亮,经过的屋内传来一家团聚的喜庆,言笑晏晏。 蓝舟墨突然觉得有一个家真好,在温馨的家里可以洗涤所有不快,他也想要一个,和灵玑拥有一个家! 他又加快了御剑速度。 静心湖底,红帷如水浪高扎在屋梁,大红的灯笼分别挂在大厅门前。红对联,红毯,乃至于大树上挂满了红色小灯笼,一片喜庆洋洋。 众人在树下安置桌椅,包着馄饨饺子,吃了准备放许愿灯。 一大桌人围着,真正动手干活的只有三个人,乐灵玑心里想着事,做起事来也着急,在竹屋蓝舟墨教过她,她就是心急弄得脸上、身上都是白扑扑的面粉。 江进未坐在轮椅上抬出手腕上的衣袖为她擦拭,乐灵玑对师尊莞尔一笑,转首对着魑魅魍魉道:“四大好前辈,能不能搭把手啊,早点吃了我们去放许愿灯啊,你们不想去吗?” 魅逗着赢魚,道:“我们一把老骨头,一无亲人,二无前程,还有什么愿可许。” 魍魉刚下了棋局,现在就坐等开饭,魑道:“以往乐姑娘都不让我们插手,今日看起来格外着急哦。” 乐灵玑迟疑片刻,侧首看着师尊,嗫嚅道:“师尊,我今天........我想.......去看看..........”她想说蓝舟墨,话到嘴边还是低声改成“驳,看看蓝小醋。” 乐灵玑记得师尊说过蓝舟墨归来已是魔族,正邪不两立,自己答应过不再与他有瓜葛。可是,蓝舟墨在她心里永远是那个亦正亦邪的野子,她也记得自己在十三阎里对他说过“是人也好,是魔也罢,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他替自己死了一次,不!也许是很多次! 很想去看看他,哪怕隔着云雾看看也好。 江进未怎会不知她心意,“是看他醒来了没?” 乐灵玑就知道瞒不住师尊,慌忙解释道:“师尊,我就看看他是否安好,远远的都行。” 江进未原本心里能接受她的请求,心口种的血情花却没有那般大方,又也许血情花已经情根骨髓,一听“他”就开始隐隐泛疼,他举止自若,轻语回道:“去吧。” 乐灵玑没想到师尊如此轻易同意,笑得灿烂:“师尊我给你包个最大的馄饨。” 赢魚一听不理睬魅,飞到一直辛勤劳动的卫安肩头停下,蹭着卫安,对乐灵玑道:“主人我也想去,我也想吃最大的。” 乐灵玑冲它无可奈何道:“不行,最大的只能给师尊。” 众人出了静心湖,外界白雪纷扬,夜色笼罩白茫,山峦起伏斜在边际,魑魅魍魉看着三人写着许愿灯,露出落寞,感叹岁月不饶人,他们都早已不复少年,心无挂碍原来还不如心愿未遂。 -- 第311页 乐灵玑披着白狐裘披风写上愿望后,主动俯身在师尊眉心落吻,“师尊我很快就回来。” 江进未看她难掩欣喜,替她拢了拢披风帽沿,道:“路上小心,晚上给你留灯。” 乐灵玑嗯声点头,索性连灯也不放便像兴奋的小燕子与卫安跃上赢魚直奔乱葬岗。 乐灵玑在赢魚背部说了一句:“师尊连我的灯一起放了。” 魑魅魍三人因为寒冷,陆续进了湖底。 江进未坐在轮椅上,望着她们消失在夜空的身影,雪风鼓动披风和袖袍,湿寒侵身,他躬身拾起乐灵玑的许愿灯,细看上面清秀有力四个字迹:山河无忧,江蓝安然。 魉拢了拢冰凉的双手,“放吧,只有升起的许愿灯才有机会灵验。” 蓝舟墨想在人间取一把温暖送给乐灵玑,可惜来来回回转遍街头巷尾,卖吃的都大门紧闭,回家过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家馄饨店,结果店家已经开始收摊了。 蓝舟墨急促上前,“店家,能不能帮我再来两份馄饨?” 店家是一个长满胡须的中午男子,他手里收着棚边立在风雪中的店旗,看过来的侧面冷若冰霜,他的脸上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疤,店内紧剩一盏灯火,在这孤寒之夜,格外明亮。 里面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娃,声音倒是比年龄成熟,估计也是天天招呼客人练出来的。 “爹,还有客人吗?” 女娃转眼看到亮眼的蓝舟墨与黑衣斗篷帽的逍遥,蓝舟墨又礼貌道:“出远门归家,想给家中小娘子带份馄饨,发现就只剩下你们店还亮着灯火,还请劳烦店家成全。” 蓝舟墨的一双褐红瞳孔确实引人注目,庆幸半路上逍遥让他隐没眉心暗纹,此刻连女娃娃也看得目不转睛。中年男子打量够了,转身出乎意料对女儿吩咐:“闺女去做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女娃娃回过神,爽朗笑道:“是,爹。”转身就要进后堂,蓝舟墨扬手道:“嗯小妹妹来三份。” 逍遥接道:“四份。” 中年男子和女儿对上一眼,又看着他俩,蓝舟墨指尖捋着眉前被雨雪打湿的碎发,看着逍遥的眼神意味深长,一本正经确定道:“对,我兄长还要给我嫂子带一份,四份没错。” 蓝舟墨被逍遥瞪得唇线紧抿,憋了一肚子坏笑。 中年男子看着凶象,人却礼貌温和,与第一眼看到的感觉很不一样,“外面风雪大,二位里面请坐。” 蓝舟墨好不容易憋住心中的恶意,回店家话:“没关系,好久没见到雪花纷飞了,她就喜欢看下雪。” 店家一边收拾桌凳一边说道:“瑞雪兆丰年,百姓都盼着来年好丰收。” 蓝舟墨抬手伸出棚外接雪花,他想到灵玑恢复容貌的那时,也是在雪上,她飘逸的白色身影,仿佛就置身在黑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记在脑海里,清清楚楚! 乐灵玑与卫安坐在赢魚身上,飞在上空,雪越下越大,施法护住身体,不然真要被冻僵。 他们赶到乱葬岗,卫安却联系不上逍遥,难道逍遥有事出去了?主仆只有在乱葬岗等候。 直到乐灵玑兴奋的暖意逐渐在等待的雨雪中变冷。 蓝舟墨与逍遥手里分别提着两份热呼呼的馄饨,赶到地煞谷的静心湖,以往的蓝舟墨是进不了被封印的密境,此时,他手腕翻转瞬间打开封印,顺利进入湖底。 两人踏在木桥上,这里的温暖让人舒适,他们一眼看到对面屋子里的亮起的灯火,快要走近了,蓝舟墨却迟疑,逍遥低声揶揄道:“你要是怕见弟妹,我去替你送了。” 蓝舟墨没让他提走混沌,回他三字“真记仇。” 又朝灯火之处走去,在门前他又踌躇不前,想着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灵玑,如果是她应该快要休息,自己如何开口? 倏地听到里面传来声音:“灵儿回来了吗?怎么不进屋休息?” ——是江进未的声音! 进屋休息,他们住一个屋子........蓝舟墨一阵心悸,手中提的馄饨险些失手,他转身便走。 逍遥跟上前,问道:“怎么了?“ 蓝舟墨骤然停下,看着他神色难堪道:“灵玑与江进未他们住在一起了?” 逍遥撇开目光,蓝舟墨一看他闪躲的神色就知道他藏事了,拽上他的手腕出了湖底。 蓝舟墨松开逍遥,看着他道:“你知道有事为何不告诉我,你——?!” 他们成亲这消息,逍遥却实没有在卫安那收到,逍遥目光黯然,“卫安传来的消息说他们不会成亲,谁知道他们已经住一个屋了。” 蓝舟墨更是气恼:“他们居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逍遥道:“你冷静点!说起乐灵玑你就犯傻,是江进未体内被人种下了乐灵玑的血情花。” “血情花?!”蓝舟墨神色骤然僵硬,“所以他们成亲了?” 逍遥道:“没有。” 蓝舟墨一阵喜一阵忧:“那如何又住在一起了?” 逍遥道:“你不问清楚就跑出来,卫安对我没提及过此事,我也不知道。” 江进未躺在床榻上,他侧首望着烛火摇曳下,角落里的那方折叠整齐的床铺,阴影中仿佛乐灵玑就在上床入睡,他的指尖嵌入手掌。 寒风凛冽,雪花打在蓝舟墨的脸上,湿了的额前碎发垂在眉前,从兴奋到气愤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他望着茫茫黑夜,耳边寒风呼啸,他在黑夜湿寒中渐渐恢复冷静。 -- 第312页 江进未的话说明灵玑不在湖底,她回来一定要经过此处,就此等一等。 蓝舟墨转身对逍遥道:“先前我确实太心急了,我们在此等两个时辰,若见不到人便离去?” 逍遥冷声道:“你的温柔都给了她,习惯了随你。” 蓝舟墨为自己解释:“干嘛说得那么委屈,我就是过于心急了。” 逍遥撇头不理他。 因为没有等到人,两个时辰不知道是漫长还是太短暂,蓝舟墨只好言出必行,出了地煞谷,他心里空荡荡的,一言不发,不知不觉来到了竹屋。 再次来到这,蓝舟墨倍感亲切,这一度是他和灵玑共认的家,守屋的老伯已经休息下了。蓝舟墨来去本来就悄无声息,进院后把手里提的馄饨放在石暗上。他看到被拴住的驳安然躺着,还有兔圈里挤在一起睡觉的蓝小醋和乐小强,被积雪压枝的黄梅,轻触一下,纷纷絮絮,蓝舟墨感觉仿佛回到了昨天,又似在幻境。 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他来到山上那株大树,抬眼望上去,树影在一片白色雪夜,更加凸显,这里对蓝舟墨来说,太多美好回忆,历历在目,他忍不住拈上一片树叶,衔在唇中央,吹起了《无双》曲。 风雪夜归郎,昼夜盼佳人! “舟墨?是你吗?” 一声熟悉的柔柔天籁传进蓝舟墨的耳廓,他骤然停下,不是幻觉?他心口紧张的跳动,他缓缓转身。 她披着他送她的白狐裘披风,她的容貌躲在斗篷帽沿下,白绒绒的帽沿抚在她脸庞上,却撩在看她之人的心间,强烈的占有欲油然而生。 “——灵玑。” 乐灵玑在乱葬岗等太久,想到师尊还在等她归去,便听从卫安的劝说回了地煞谷,半途中,她突然很怀念竹屋想看看驳和蓝小醋它们怎么样,难得出来一次,此时也不易被人发现,她便改道来了竹屋。 第143章 除夕 她和卫安进院子便发现石案上的四份馄饨,虽然已经冰凉,乐灵玑心口涌起一丝兴奋,她和卫安四处寻着,隐隐约约听到有曲声,再细听乐灵玑闻声奔去。 她脚下奔跑,头也没回兴奋说道:“卫安,是舟墨回来了!” 她飞快地赶到那片山上,也只有那一座山头有一株会开粉白色花朵的大树,此刻它被大雪压顶高耸如云,黑影笼罩在地面,乐灵玑只想拥抱这片山头,因为在此她感到温暖,看到了让她无数个日日夜夜肝肠寸断的身影。 两人奔向对方,乐灵玑提裙跑坠了披风帽,终于在即将碰触到对方时,同时骤然停下,审视对方。 蓝舟墨在朦胧黑夜下,他眉心的暗红色花纹依稀可见,还有他闪着光的红瞳,乐灵玑刚有点诧异,蓝舟墨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他低沉的声音哽咽道:“灵玑,你这个坏狐狸,干嘛收走我的魂。” 乐灵玑被他抱得很紧很紧,她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和温暖,还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她将双手搭在他的后背上,她的长睫被飘来的雪花打湿,眼眶泛着热泪,都说她是狐狸她也不计较了。 她蹭着他的肩膀跟着哽咽道:“不然你如何记得回家的路。” 在紧紧的拥抱下感受真实的存在,曾经多少个相见的梦境出现都稍纵即逝。 害怕啊! 好半响,蓝舟墨才缓慢不舍的松开她,与她眉心相抵,他不敢吻她,害怕一发不可收拾控制不住自己,便在她眉心落下绵绵长吻。 乐灵玑眼神就没有在他脸上转移过,“舟墨,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忏悔。 蓝舟墨深情看着她又将她拥在怀里,他空山玉碎般的声音明明很轻,却回荡在夜空。 “我甘之如饴。” 他抱着她双膝把她举高,仿佛凝望他的神一般仰视她。 “灵玑——” 乐灵玑双手搂着他后颈,垂眸凝视他的红瞳,仿佛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黑夜中的两人,她有点心酸,此刻她才发现她对师尊的承诺,她做不到! 重获新生的蓝舟墨虽是魔族,可是他身上的魔族气息丝毫感觉不到,也并非魔兽暴虐,他也许换了一副魔族肉|身,但是他的灵魂没有变。 他还是他! 乐灵玑此刻凝视他,想到叶城最后一幕,再看到眼前生龙活虎的他,和那双红瞳,乐灵玑突然激动得心都碎了,桃花眼眸中泛着涟漪,眨眼就是泪流满面。 蓝舟墨惊慌失措,想问她原由,乐灵玑的吻便落在他的眼眸上。 “二郎,不要再为我做傻事。” 她轻柔吻着那双红瞳眼眸,感激上苍恩赐,让他还能再见光明,还能再见他心藏的乐灵玑。 片刻之后听他负气道:“你还记得你在叶城对我说过的狠话吗?” 乐灵玑凝视他的眼眸变得委屈,音腔里带着酸涩:“你知道那时我说的是气话,当时看到你为我失去双眼,我都急疯了,想激你愤退.........” 蓝舟墨仰望着她,恶意道:“那知道结果了,以后你也别犯傻,这笔账我会记下,来日方长。” 乐灵玑变得茫然:“..........啊?二郎是不是小气了?” 蓝舟墨见了人就开始算账旧账,“那血情花是怎么回事?你是想再度抛弃我吗?” 尽管蓝舟墨也被大雪湿了衣袍,眉眼都染上湿寒,乐灵玑挨着他,哪都是温暖,她却为了思索岔开话题道:“舟墨,我冷,要不先回竹屋,我们再慢慢细说?” -- 第313页 蓝舟墨道:“真冷?” 乐灵玑认真的点点头,蓝舟墨这才把她放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着肩膀上,蹲下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回过神的乐灵玑欣喜万分,掀开披风就俯身上去搂着他的脖子。 蓝舟墨背着她的时候将披风收紧,不让寒风灌进去冻了人。他感觉到每次背着她,她就特别乖顺温柔,二郎二郎的叫着,平时喊他舟墨就算好的,怨他的时候定会叫他蓝二或者二公子。 这次他终于清晰的分清她的用意称呼。 蓝舟墨问她:“你不想看雪了吗?” 乐灵玑在斗篷帽下缩进他温暖的后背窝,嘴甜:“不看了,因为有人比雪更好看。” 蓝舟墨心里在后背灼热气息中无比温暖,他抿唇笑了,“哪里好看啦?” 乐灵玑靠在他后背,能听到他的心跳,那“砰砰”的脉动让乐灵玑莫名亢奋。 “二郎哪里都好看。” 回竹屋的期间,乐灵玑给蓝舟墨说了关于血情花之事,也把秦宽作恶之事详细告诉给蓝舟墨,他静静地听着,万年雪莲将天枢仙尊贻害至此,看来不是轻易就能还清。 听到为了抑制血情花毒性,灵玑对江进未早晚献吻,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严重不能接受他们住在一个屋子,他心潮起伏,琢磨着如何能解毒。 很快就到了竹屋,进院子便看到逍遥卫安两人已经在屋子的正堂吃起了馄饨,屋里的烛火摇曳明亮。 蓝舟墨把乐灵玑背到檐下才放下她,对屋里人道:“你们怎么进屋了,把老伯吵醒了?” 卫安放下碗筷,起身道:“的确,我们热了馄饨顺便给了老伯一份,他不想打搅我们谈话,已经端着馄饨回屋了。主人,你们也来吃点暖和一下身体。” 乐灵玑看着吃好了的逍遥,帽沿下都感觉到他冷漠不豫,乐灵玑走近朝他躬身作揖,着实吓着了逍遥,他连忙起身,道:“此拜何意?” 乐灵玑言词诚恳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害了舟墨,这非我所愿,但是真的谢谢你,没有你的全力付出,我就再难见到舟墨,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定不会推辞。” 逍遥万万没想到乐灵玑会来此一招,依然轻冷道:“救他是我所愿,你不必如此。” 蓝舟墨在他们说话间,看着桌上还有两份馄饨,便知道逍遥卫安两人只吃了一份,他拉着身旁的乐灵玑温声道:“灵玑,快坐下来吃,这是我专成给你买的,你若把你的卫安送给他做仆人,他就满意了。” 卫安逍遥面上只当蓝舟墨在调侃他们,都没出声,蓝舟墨倒是推出一份馄饨分了一半在空碗里,往逍遥卫安面前一人放一份,他正色道:“一人一份,我和灵玑吃一份就可以了,这是我们的年夜饭,也是蓝舟墨对二位的感激之情,一路上有两位生死相随,大恩不言谢,就只有这份馄饨略表心意。” 蓝舟墨出现之后,赢魚就识趣的一直远远跟在主人后面,此刻它溜出来,在蓝舟墨眼前扑哧飞着,“蓝舟墨还有我呢?” 都知道赢魚不爱热食,四人见了它凑热闹的模样都笑了。赢魚嘟嘴冲蓝舟墨叫苦,“你不知道我们把主人从叶城带回来,她有多.........” 乐灵玑连忙阻止赢魚,“赢,都过去了别说了。” 蓝舟墨倒是好奇得很,对赢魚道:“赢魚你快说来听。” 赢魚看了看两人,委屈道:“我感觉我好像也病了。” 乐灵玑与蓝舟墨对视,而后担忧问赢魚,“哪里不舒服?” 赢魚睨着蓝舟墨,又道:“是跟着主人得了一场肝肠寸断的相思病啊,那时候我们过得可苦了。现在主人好了,赢魚也好啦。” 听此乐灵玑抬手就想拍赢魚脑门,被赢魚提前躲到蓝舟墨肩膀上。 蓝舟墨握住乐灵玑的手,当着卫安逍遥的面,眼眸深情凝视着乐灵玑,“灵玑,是真的吗?” 乐灵玑脸上泛上绯红,瞬间撇开,“赢魚说着玩了。” 逍遥实在看不下去了,卫安拈上逍遥的衣袖示意他一起坐下,而后沉稳对大家说道:“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都不要客气啦!” 蓝舟墨这才接道:“那我们一家四口,嗯不对,”蓝舟墨又对赢魚道:“一家五口一起吃年夜馄饨。” 乐灵玑道:“是一家六口,还有我师尊,只是他腿脚不方便,后面补上。” 这话让气氛静默下来。 卫安看了一下,连忙挑了一个馄饨给赢魚,笑道:“赢大人,这个给你慢用享用。” 乐灵玑在灯火下更清楚的看到蓝舟墨的模样,暗红色花纹和褐红色瞳孔,令他艳绝,她痴迷的望着他,木讷的点头道:“对,我们是一家人。” 可能是年夜饭赢魚欣然接受了热馄饨,卫安看到蓝舟墨喂馄饨给乐灵玑,而身边的逍遥却不动筷,他私下指节敲在他大腿旁侧。 逍遥侧首撞上他的眼神,示意他别生气了,他却蓦地捉住他的手,卫安一愣,很快又被逍遥甩开。 不碰就不碰嘛,气还这么大,卫安心道。他看着馄饨对面恩爱的一对人,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了?” 蓝舟墨喂了灵玑,也喂自己一口,他好久没有吃到人间美味,待他咽下后,看着灵玑说道:“我要向天枢仙尊提亲,我要取灵玑过门。” -- 第314页 瞬间都愣了一下,乐灵玑犯傻说道:“我们不是已经拜堂成了亲吗?” 蓝舟墨指尖滑过她的鼻梁,宠溺说着:“天枢仙尊是你师尊,总要有他的祝福,你才能开心对不对?” 被他说中,乐灵玑羞涩的垂了眸。 卫安神色黯下,没有再说什么。几人磨蹭许久才回地煞谷进了静心湖底,蓝舟墨和乐灵玑的手始终十指相扣。 江进未的屋里灯火一直亮着,乐灵玑悄声向蓝舟墨别过合门而入。 进屋便见师尊帷幔合起,为了不吵到师尊,她像做贼似的取下披风,爬上自己的床,息了灯火爬上床卷缩在被褥里。 她头脑太兴奋,不管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蓝舟墨的模样,她辗转反侧,直到晨时才渐渐睡着。 翌日清晨,清风拂柳。 万条垂柳旁边,轮椅上的江进未淡然沉稳,在旁边蓝舟墨高挑身影下丝毫不逊色,然而两人今日神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蓝舟墨沉默片刻,开门见山道:“我会尽快找到血情花的解毒方法。” 江进未在子夜便知道他已经归来,此刻淡漠道:“我和灵儿现在挺好,就不劳新任魔尊费心了。” 蓝舟墨仿佛瞬间被一剑封喉,他摩挲着母指上的扳指,侧眸看着轮椅上的江进未,他虽然腿废了,其他均无一丝被折辱过的痕迹,他内心太强大,天枢仙尊到底还是在变故后坐稳了他的仙姿傲骨。 半响蓝舟墨才道:“我的确要回魔界,但这并不妨碍我与灵玑的感情,我知道万年雪莲我已经赔不起,但一定想办法解开血情花的毒。” 江进未望着池中耀眼的粉色睡莲,极力维护自己仅有的那一点美好,“不用。天下必乱,你即是魔界之尊,为她着想你就不应该与她走得太近。” 蓝舟墨嘴角牵了一下,“还记得灵玑在夺天问琴的那夜,她中了骨毒化魂,她又疼又怕,她顶着妖孽的骂名一心想着为她师尊刑正邪,救苍生,当时你知道我内心怎么看她吗?” 江进未听得微微失色,坦然承认道:“过去,我确实太粗心。” 杨柳倒映在池水上静如明镜,陡然一道风从中经过,拂动绿柳,打破平静荡起池中涟漪,湖底的风不是自然风,是由人的血脉气息浮动产生。 蓝舟墨道:“我本认命如波澜不惊的湖水。看到她一次次逞强,又在逞强后害怕到无助哭泣,最后在强者面前丝毫不示弱,我也跟着变了。你可还记得‘蜀道之难,倾城何当关?红尘云险,不如早还家’?我下了狠将她还给你,是你的顾忌或者说根本无心,又给了我接近她的机会。” 蓝舟墨转身看着江进未,他褐红色的瞳孔闪着光,正色道:“天枢仙尊,已经晚了,她早已经走出你的圈养。她不是妖孽,也不是千年祸星,她是我蓝舟墨的神!” 蓝舟墨一针见血,狠而快的刺中江进未的软肋,他黯然失色,但是他坚信他的灵儿一定还在。 该死的血情花! 蓝舟墨走近江进未蹲下身子望着他,仿佛愿意对他俯首称臣,恭恭敬敬道:“我会同灵玑一般尊敬你,我准备好聘礼就前来提亲,我们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和祝福。” 江进未在蓝舟墨褐红色的眸子里看到他的诚恳,也看到了燎原之火,这把熊熊燃烧的火焰,促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指点的少年,他在历经死亡获得新生的不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江进未没有退缩,为了等她回来休息,他彻夜未眠,他不能否认自己因为血情花爱上了自己的弟子,然而,蓝舟墨的强盛仿佛势如破竹,将他打得七零八碎,此时他又自卑的退缩了。 他似乎痛定思痛,沉默良久,内心又归于风平浪静,对蓝舟墨字字清晰道:“覆水难收,我欲难求,余生只盼她,安然快乐。” 第144章 惶急 乐灵玑睡到自然醒,这是她近数月来睡得最安心的一觉。蓝舟墨连夜准备了礼物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 乐灵玑起床发现师尊床榻上被褥叠得整齐,人已经不在,她慌忙收拾好起身。打开门便迎上立在门外的蓝舟墨。 “醒啦。” 乐灵玑往外左右寻找师尊身影,担忧问他:“嗯,我师尊不在屋里,你有没有见到他?” 蓝舟墨见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师尊,心中就泛起酸楚,负气道:“没有,我准备去魔界看看,离开前有一样东西交给你。” 乐灵玑蓦然看向他,“你要去魔界?”说完才发现自己多此一问。 蓝舟墨点头道:“我先去驱魔崖看看他们,再去魔界,这个给你。” 乐灵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是一条红细丝编织的项链,上面挂了一个红色水滴状的物件,她没心思细看,她的眼神都飘移在蓝舟墨身后。 眼下不能让师尊发现蓝舟墨在此,她把链子往衣袖一丢砸了里面睡觉的赢魚。乐灵玑推着他道:“那你快走吧。” 蓝舟墨被她推着,眉目一紧诧异道:“你这么想我离开?” 乐灵玑望着他的红眸,突然有点心疼他,嘴上支吾道:“看你这么疲惫,准是整夜没睡吧?赶快去办了要紧事,再好好休息休息,我就不送了。” 乐灵玑说完转身就走。 蓝舟墨一把拽上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回拥在怀里,他喃喃道:“好想把你一起带走。” -- 第315页 乐灵玑被他蹭得脸颊泛红,推开他,不得不低缓道:“师尊他不喜欢与魔界有所牵连,待我后面慢慢与师尊.........” 蓝舟墨又在她言语中听她说师尊,醋坛子打翻似的,“能不能别这样?” “.......嗯?” 乐灵玑抬眸间两人四目对视,蓝舟墨在她言语中燃起占有欲,看她的绯眸强烈炽热,他脸庞缓缓朝她的唇垂下来,乐灵玑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都快迸出来了,连忙又将推开他。 “我去找师尊........唔......” 推他的双手被他单手牢牢钳制,在她浅淡的香甜气息中,他霸道欺身上来不容她反抗覆上她的唇,这个拥吻他等了太久,也来得太不容易,在唇齿湿液缠绵中,他压抑太久的相思在此刻都想交代了。 她感觉自己被他融化,仿佛被他霸道的夺去魂魄,浑然不知天地,他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纤细如柳的腰肢处,微微一丝游离都让她倍感软弱无力。 恍惚中她迷离的眼眸中变幻成了红色,她都认为自己醉在云梦中,仿佛看到了天龙鬼玉。 “灵玑,你只能是我的。” 有人远远的看到这一幕。 蓝舟墨与逍遥离开地煞谷,他们去了一趟南峻山,想着拿回天问琴,却不料天问琴被秦宽层层把关,机关重重,两人只有暂且放弃,奔向驱魔崖。 断崖地底,阴寒湿重。 仿佛不论外界如何翻天覆地生死存亡,冰封在里面的人都未曾有变。 蓝舟墨看着冰封里面的蓝正和魔尊离笙,他还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何要抛弃自己,但是,经过叶城一事,他尊重他们的选择,他甩开长袍,重重跪了下去。 逍遥在他身后看着他跪拜,很欣慰,听他说道:“你们既然生死与共,我无话可说,人魔两界互不侵犯不太可能,但我会尽我所能控制局势,你们就安心吧。” 这是蓝舟墨给的最大承诺,他还清晰记得在叶城打斗之后,漂浮在虚空上如幽灵般的光点,叶城的百姓得救了,生子疫得以控制,可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蓝舟墨临走时终是不放心,对驱魔崖施了障眼法的结界,他的一个心细挽救了他父母的安定,否则秦宽前来解除封印,又将制造出强悍的傀儡祸事不断。 魔界自从失去离笙,魔界贵族血脉就此凋零,族中大小事务都由年长的长老掌控,整整十九过去了,蓝舟墨凭着恢复灵力的红缎是坐不上魔尊之位,顶多算证实他是离笙之子,关键还要靠实力。 打就打呗,蓝舟墨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想看看魔族如今势力到底如何,岂料他的邪神剑已经自动嗡鸣,直冲众魔前端,紫黑魔息滚滚翻腾,鸣声诡异。 长老与众多魔将见此连忙带着众人俯首称臣,对蓝舟墨行跪拜之礼,听长老颤巍巍说道:“拜见魔尊!魔尊齐天!” 其他人都跟着血液澎湃喊道:“拜见魔尊,魔尊齐天!” 震耳欲聋的喊声响彻魔界,蓝舟墨与逍遥对视,邪神剑在人界令人闻风丧胆,竟然在魔族的地位也如此之高,尽管长老看似不愿意,都不得不跪拜直接让蓝舟墨坐上魔尊之位。 后来两人才知道邪神剑是魔界圣剑,可以号令魔族,蓝舟墨对魔界里的各位掌事疑窦丛生,自己在外使用邪神剑多年,他们却置若罔闻,如今亲眼目睹又甘愿臣服,其中定有隐情。 蓝舟墨自身当然不能靠邪神剑坐稳魔尊之位,他要处理好当下被长老带坏的种种邪恶风气,他要把魔族治理成当年他母亲在位时的安定。 他首先编制条款刑律,再杀鸡儆猴,以严厉的奖惩制度实施方案,期间私下调查重要成员背景,拉拢有能之士。 在繁忙中还要做登基大殿,庆幸魔界很多妖魔都还念及前任魔尊离笙,知道继任魔尊是离笙之子,都热血沸腾,很受欢迎与拥戴。 登基那日不仅魔界轰动,消息很快传到人妖两界,走到这一步实属无奈,蓝舟墨破于血脉身份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回到寝宫,他穿着白色便服坐在床榻上,在一片紫黑色布置的寝宫中,他白色身影特别扎眼,在他的容颜下又黯然失色,他手肘在膝盖上,双眼紧闭,指尖揉着睛明穴。 自打回到魔界,他体内魔息时常不稳定,也许是太旺盛了他还不能很好的运转,魔息时常让他紊乱暴躁,头疼欲裂,大脑里时常出现自己与一个人生生世世的纠缠,天南地北的修建神像! 他渐渐明白自己就是天龙鬼玉的转世,回忆起灵玑给他讲过的梦境,他已经猜测到与自己纠缠无数生死的人便是灵玑。 难怪在望川河一眼沦陷,言语都情不自禁如同几百年的故交,恩怨情仇均在轮回中早有定数。 蓝舟墨正思忖着,逍遥忙完事回来,见他又开始控制不住魔息,邪神剑在桌案上抖动嗡鸣,逍遥握住他的双肩,看到他的褐红色瞳孔变成了赤红色,眉心暗纹骤现,对他道:“信已经传给卫安了,眼下魔界也算稳住局势,谁都不敢造次,你要不让她过来看看你?” 蓝舟墨知道逍遥是认为自己太想念灵玑,乱了魔息,他也承认在繁忙于疲惫之后更加对她的想念,但这只会让他心思安定,而非浮躁。 他只是想看看她开心的笑容,听听她的笑声,仿佛就能如春芽破土、万物复苏;又像听着《无双》曲,喝着蓝乐酒,热辣的人心暖。 -- 第316页 蓝舟墨浮躁的推开逍遥,他踉跄起身险些跌倒,他手掌一把压制住在桌案上的邪神剑,衣袖拂动带起的劲风令旁边的烛火摇曳。 他在压抑自己! 蓝舟墨坚决道:“不!”而后忍着难受问道:“神像修补的、重建的都如何?” 他要执拗逍遥也没办法,低沉回道:“最近找不到修建的工匠,为了赶工期,只得安排魔界的人手前去,盯紧了还算做的不错。只是,都不明白为……什么魔界要修建神像,这简直就是荒谬。” 蓝舟墨扶着额,闭着眼,眉目紧蹙,他极力压制体内紊乱的魔息,“妖魔在人界修建神像确实有荒谬不经,不过相信我不要停,以往的工匠都去哪了?” 逍遥此刻不想再乱他心神,安抚道:“还在查,你先休息,这些都交给我处理。我看你越来越难受了,真的不要紧?” 蓝舟墨推开他扶过来的手,低沉道:“没事,你先出去,待会........就好。” 逍遥估摸着他魔息紊乱,这能量太大,不消耗堆集起来过于强盛,他若是弑杀成性倒是好解决,跑出去随便杀一众妖兽什么的,也能缓解一下爆棚的能量,偏生他不是那种人,何况为了乐灵玑他也会控制自己暴虐的魔性。 逍遥都向他提过要不要安排魔族女子侍寝,话才出口便被他冷厉之色打回去。更有长老误以为他不喜欢魔女们,为了讨好他,在人间物色了上等绝色,刚刚送到结界处,便被得了消息的逍遥遣送回去。 长老至今为此耿耿于怀,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搞到手的,连魔尊眼都没过就此结束。 逍遥只得破例放出红蝶传信联络卫安,请他叫他主人过来救人。 蓝舟墨走后,乐灵玑就让江进未教她练剑,虽然有中书君在,但能会剑也很重要,特别是练好归来剑。可惜她灵力太弱,练了这么久也没有多大长进。 她正懊恼着,忽听卫安转话“主人,十万火急,让你前去救人。” 她还不知道是救谁,心里想着的定是蓝舟墨出了什么事,距离他上次离开已经有一月有余,还记得他临走时愁云惨雾的样子,她心急如焚,却犹豫着如何告诉师尊。 转首撞上师尊眼眸,她鼓起勇气道:“........师尊,那个那个有人求救,十万火急,师尊放心,我去去就回。” 这个“回”字还荡在地煞谷的林间,鸟雀飞过便已经看不见绿林中的人影,“卫安你留下照看好师尊。” 江进未看到卫安欲追又停,喊他:“卫安。” 卫安回过头恭敬道:“仙尊?” 江进未用法力催动了轮椅,轮椅齿轮碾压着泥土上的枯枝落叶,发出“哧哧”声,江进未双手叠放在身前,道:“灵儿好像忘记问你地址,你追上去吧。你记住你是主人的后背,不论如何,你不能为了其他而忘记你的使命。” 而后听他轻语:“我只是腿废,还不是真正的废人。” 卫安唇线紧抿颔首应是,紧跟着腾空追去,他带起的风拂过一株竹叶。 江进未抬手接住轻轻飘落下来的败黄叶片,毫无生气凉在手心。 逍遥早早在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等候,都这个时节了,在风雨交加的城墙上,居然寒意彻骨,逍遥在墙垛前凝望远处,长睫被打湿而沉重,他终于体会卫安在乱葬岗等他出现的滋味。 焦急,难耐! 终是在望眼欲穿后远远见到了赢魚在空中的身影。 乐灵玑飞跃而下,裙角从墙垛上滑落,赢魚幻回小身体,替主人着急问道:“蓝舟墨是魔族之体,不可能遇上更强的对手吧?” 逍遥扫了一眼他们身后,没看到卫安也不便多问,“对手倒是没遇上,但是他确实遇上棘手的麻烦。”看到乐灵玑一身湿透,问她:“你要不先进去换一身干的衣裳。” 乐灵玑站在城墙上,望着黑压压的魔界,回想起当年蓝正与离笙,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所谓的物是人非空断肠也就是如此吧,忽而她诧异道:“谢谢不用,卫安传信说十万火急救人,你确定只是棘手的麻烦?” 逍遥点头,“确实。” 乐灵玑感觉被自家人诓了,转身要回去,逍遥道:“他要是出了其他什么事,你确定不后悔?” 乐灵玑蓦地转身,“你确定我能解决?我只有一点时间就得尽快赶回去。” 逍遥呼出一口气,“能不能解决全看你,走吧。” 魔界的守卫见到逍遥都恭敬避让,乐灵玑可能心里担忧蓝舟墨,总觉得这里让她透不过气,心口沉甸甸的。她脚下步履匆匆,问道:“人魔两界的交界处,是谁都可以进吗?” 逍遥道:“普通人是看不见那高耸的城墙,那里有一道屏障,若是里面有人打开屏障,外界自然就能看到。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有,因为只有魔尊的血令牌才能打开阻隔的屏障。” 两人穿过长廊终于往里走,黑石壁两旁点着油火,分布站有高大威武的黑甲侍卫,光亮下左弯右拐,赢魚飞在主人身侧,后面不远有一个小黑影尾随。 对于这个问题,逍遥比较尴尬,不知道如何回她,就问乐灵玑:“在你心里,真的认同你与舟墨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妻?” 乐灵玑不明白他此问何意,道:“天地为证,难道还有假吗?而且还是你替我们完成的拜堂之礼。”她脚下骤然停顿,“逍遥,他该不是看上魔族哪个姑娘,要休了我?” -- 第317页 赢魚在一旁道:“他敢!主人你放心........” 乐灵玑对赢魚扬手,示意让逍遥回话,逍遥神情难测,让乐灵玑心中更为一紧,才多久不见,他就另寻新欢?这怎么可能?! 逍遥正经道:“他看没看上其他姑娘我不知道,反正有长老给他送了好多一等一的绝色佳人,眼下情况委实很糟,你还是进他寝殿看看吧。” 乐灵玑一怔,心跳仿佛迸到喉咙口,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画面,蓝舟墨搂着一个身形高挑美艳绝世的女子,在床榻上正行苟且之事,不巧被前来的逍遥撞见,这才通知她赶来救人?也不对啊! 乐灵玑捏了捏拳头,这么风雨飘摇的天,她在赢魚身上连披风都没有戴,打湿的碎发贴在脸上,纱衣已经湿透,急匆匆赶来——他敢!此刻她手心里攥着竟然是细密的湿汗。她一言不发紧跟着逍遥的脚步,很快步入蓝舟墨的寝殿。 乐灵玑踏进那一刻,脚下仿佛灌满铅块,突然挪不动了——好强悍的魔息! 他的寝殿还留有一盏微弱的灯火,乐灵玑必须靠法力才勉强步履缓慢向前,脚下莫名撞上东西,她垂眸一看,是一本书册,不对,朦胧中是满地的书册,桌案翻乱,茶水撒一地,湿了一地书页,茶盏碎片残渣混在翻乱的书页里,一片狼藉。 赢魚想跟上主人,被逍遥阻止,都退出殿外,赢魚道:“家人,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逍遥道:“谁是佳人?小声点,舟墨为了你主人吃了那么多苦,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认为他会背叛她吗?” 赢魚翻眼道:“天下绝色美人那么多,蓝舟墨身强体魄,我主人那么柔弱,万一满足不了他,也说不清楚他会.......” 后面尾随的黑影幻成了卫安,他现身便拍着赢魚脑门,“赢大人,我都好奇了,雌雄你归哪一类?” 第145章 叫嚣 逍遥看到卫安出现,被他的话刺激到连忙掩唇莞尔,赢魚转身见是卫安,冲他做鬼脸,“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嘘!小声点。” 逍遥道:“现在只有看你们主人的本事,我们就别瞎掺和,走吧。” 赢魚:“..........” 蓝舟墨在逍遥离开后,把殿里能发泄的东西通通砸了个遍。整个寝殿充斥着滚滚压迫的强横魔息,而他痛苦难耐,双手插进发丝里,捂住疼痛欲裂的头部,他□□,难受到在被褥里翻来覆去的撕扯。 他很快发现有人进来了,他头也没抬低沉喝道:“不是吩咐过谁也不要进来吗?!出去!滚出去!” 乐灵玑没有坑声,直到走近他的床榻前,蓝舟墨控制不住,抬手就轰出一记暴击,乐灵玑岂敢应挡,连忙避开,那一掌直接轰在翻乱的书架上。 “轰——” 书架再次和一旁的摆件轰然坍塌,在巨响中蓝舟墨惊醒,沉声喝道:“走!” 乐灵玑被周遭强劲魔息压迫得使不上力,她没想到蓝舟墨的魔息竟到如此地步,难怪在殿外一个守卫侍从都没一个。 她走近他轻声喊道:“舟墨?” 蓝舟墨扬起的手想再次暴击,就在她身前一寸之遥停下了,清晰的他嗅到她的气息,他猛的起身不敢相信的眨了一下。 “——灵玑?” 乐灵玑见他套着宽松的白色便衣,黑发松散凌乱,一副疲倦憔悴模样,眉心暗红色花纹赫然显现,她走近他握上他的双手,发现他好烫,大惊失色担忧问道:“你怎么了?是魔息控制不住了吗?” 蓝舟墨瞬间翻身下榻,欣喜的将她拥入怀中,沙哑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乐灵玑被他全身的滚烫紧紧裹挟,起初还觉得是暖和,渐渐感觉好烫,她呼吸艰难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最近太累所导致?” 乐灵玑见他不动声色,又不肯松手,她抬眸撞上他炽热的绯瞳,他什么也没有说,愣了一下,他双手捧在她耳后,仿佛捧着自己的珍宝,万般柔情,带着灼热的霸道不由分说吻她,随着爱意越来越浓,甜蜜与粘稠的耳鬓厮磨已经无法令他满足,想要朝夕相对,时刻粘在一起目前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魔息在蓝舟墨体内蠢蠢欲动,他打横将她抱起,凑到她耳畔低声耳语:“我们成亲甚久今日行夫妻之礼,夫人可有异议?” 乐灵玑瞬间被震住,她睁大眼,傻傻的看着他,这哪是征求她的意见,柔软的被褥中他侧躺着拦了她的出路,抬手又将层层叠叠的紫色雕花帷幔落下。 只听帷幔里的人传出轻柔推辞声音:“你不是说要风风光光取我吗?” “聘礼在筹备中,请夫人耐心等待,你既然来了...............”他几近乞求道:“灵玑——。” “那.......唔..........”乐灵玑一个挣扎,纤细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唇,四目近在咫尺,灼热中看得出来他很难受,赤瞳里尽数渴望、祈求,灵玑见了欲言又止,“..........” 蓝舟墨抬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移开,问道:“灵玑是不愿意嫁我?”他的红瞳瞬间染上疼痛,转瞬撇向一边,忍着体内乱窜的魔息,艰难道:“那你快走,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半响,乐灵玑撑起身扶过他的脸颊,替他捋开湿发,她感到浓浓的铁锈味袭来,他仅仅守了片刻便被她侵入领地,血气方刚的他被禁锢压抑太久,混乱与清醒同时都在叫嚣。 -- 第318页 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魔族有多强,在数次湿汗淋漓后乐灵玑深深体会,她鬓角染湿红痕遍布,他却眷恋又满足的吻|嗅。也许是真的深爱一个人才会义无反顾,在疼痛中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任由对方索取、侵入、占领,乐灵玑不知道自己爱他有多深,只知道死生无悔,她与他从此灵魂再无间隙。 认定了便是永生。 昏昏沉沉间乐灵玑执着的把两个人的长发连在一起打了一个结,蓝舟墨问她:“灵玑为何要如此?” 乐灵玑脸颊绯红,眼尾绯痕显而易见,她趴在软枕上喃喃梦呓,蓝舟墨却没有听真切。有他在乐灵玑就很无所顾忌,也不管战后一片狼藉,她早已经在云里雾里疲惫中沉睡过去。 蓝舟墨看到此刻还缠在一起的发丝,他情|动时现出了红发,此刻逐渐又恢复了黑色,他侧躺撑首望着歪头沉睡的人,绯瞳眸子里尽数满足与爱怜,如此静默的看着她,都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刻也不想移开。 她沉睡得很安稳,环着的红色水滴越加水润剔透,蓝舟墨真想把她藏起来,就做他的魔尊夫人,带着魔族过上平定的生活,不问外世。 紊乱的魔息在xx后变得流转平稳,诧异的是居然更精进一层。当年他母亲也是与他爹成亲后,修为大进,又或许是灵玑的血脉所致也不一定,蓝舟墨正在琢磨,发现逍遥在殿外来回走动。 蓝舟墨不得不解开缠在一起的发结,换了一身里衣走了出来,逍遥见到他的一瞬,怔忡! 逍遥知道他在竹屋就忍得万般辛苦,今日终于修成正果,得来不易啊,忍不住揶揄他一句:“哟,气色不错啊。” 蓝舟墨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用手肘撞了他的胸膛,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垂眸道:“是查到什么了吗?” 逍遥立马正色道:“外面来人了,居然打破了魔界屏障,嚷着要攻打魔族。” 蓝舟墨嘴角一丝轻蔑地笑意,他此刻正是春风得意之际:“客从远方来,莫让空手归,你先去,我随后便到。” 逍遥看他回眸的眼神盯着紫色帷幔,便知道他要安排一下,便自觉先行一步。 蓝舟墨把自己的寝宫设了结界,又命可靠侍卫重重把关,而后才安心带着邪神剑出了寝宫。 蓝舟墨一袭红长袍,衣襟衬着棉白色里衣,双肩深红色滚边绣龙纹,他束着龙纹玉冠,额间的碎发挽起,分别留了一缕长发,颀长的挺拔身影让他越加气宇轩昂,他飘然而至的那一瞬间,惊呆了看他的逍遥卫安。 赢魚从卫安肩膀上飞到了蓝舟墨的肩上,惊喜道:“哇,我们的尊主太迷人了!” 蓝舟墨垂眸睨着它,道:“赢,去寝宫照看好你主人,若是她醒了,让她等我。” 赢魚应声扑哧倒转飞去。 蓝舟墨这才仔细看着城墙下的一干人等,领首的居然是秦宽与南峻长老,其余也是李清风张燃众多南峻山校武峰弟子。 秦宽见蓝舟墨出现,飞越而上,他立在墙垛对面的虚空之上,他与蓝舟墨四目对视,特别是蓝舟墨褐红色的瞳孔,格外扎眼,仿佛燃烧的火焰是想把对方灭为灰烬。 蓝舟墨漫不经心道:“本尊刚坐上魔尊之位,你南峻门便前来挑衅,想怎么玩都奉陪,但是本尊的夫人还在休息,我的要求是不要太吵。” 秦宽睨着对方褐红色的瞳孔,笑得邪性,“不巧了,本掌门便是来灭魔族,抢你夫人的。” 蓝舟墨冷厉的神色,眉梢微挑,“凭你?!” 言语间蓝舟墨邪神剑以铿锵出鞘,魔息在剑身翻腾而出,震得秦宽在虚空中连连后退。 秦宽手腕翻转,他的齐月剑瞬间握在掌心,架住邪神剑。 在“砰”的一声撞击声后,蓝舟墨跃上前握住邪神剑,陡然又是一剑横扫,瞬间云层变色,如尖锐的兵刃骤雨击出,不论是虚空上的秦宽还是城墙下的众人被这化云为器的强大力量,瞬间震飞,人扬马翻。 在强大的势力面前,也许认输比嘴上逞强更有利存活下来。 秦宽的齐月剑抵挡片刻便招架不住,被化为利器的冰刃击中手臂,他爆喝一声双方震开的一瞬间,秦宽自身也被汹涌澎湃的力量震得肢解碎裂。 蓝舟墨挥出的那一剑,无论秦宽挡与不挡都难逃扼杀,也许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爆击一记来得痛快。 对于城墙下的人,利刃在落下之前瞬间消失,他们没有被重伤而亡,是看在乐灵玑的份上蓝舟墨留了情面。待他们的剑锋没入地面,地面瞬间龟裂蔓开,他们仓惶握剑住稳住身形,才猝然发现秦宽已经消失,蓝舟墨这速度令王灏等人惊愕不已! 自古以来魔族之首没有弱势,没想到蓝舟墨转眼之间已经到达如此高境界,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李清风败得狼狈,勤修多年,到头来面对强者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痛心疾首,擦拭嘴角的血渍,他扬手召回师尊的齐月剑,难以置信的望着蓝舟墨。 蓝舟墨原本也就那么一挥,连自己都没有料到,与灵玑双修后竟然有如此大的精进,但是当他看到李清风召回齐月剑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虚空中陡然传来秦宽如获至宝、狂笑中又带着一丝怨气的声音:“有趣真有趣,你果真是天龙鬼玉的转世,我三番五次留你活口,你却想一剑灭了我!” -- 第319页 此话一出更是震惊在场所有人,逍遥卫安都睁大了双眼望着蓝舟墨如刀削的侧颜。只见他垂眸睨过来,无奈的点了一下头。 蓝舟墨此时回味虚空中传来的话,鼻尖闻到一丝香气,道:“不是你三番五次留我,是你杀不了我。馥郁人?与陈幸合谋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不是与他,是他与我。不过知道这些也没用,今日就是来试探一下新任魔尊实力,不愧是魔尊令人大喜过望。” 第146章 暗渡 立于城墙上的几人都巡视着这声如洪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时候,又听对方道:“别找了,我在南峻山,你们根本伤不了我。年轻的魔尊,我们来谈笔交易如何?” 这时,逍遥卫安同时又望向蓝舟墨,三人相互看了一下,蓝舟墨冷冷道:“你也太瞧不起人,隐匿藏身还想谈交易?” 蓝舟墨看着城墙下的南峻弟子,他们的神情仿佛在等待什么?完全没有要再战的准备,也没有痛失掌门的哀伤神情,当自己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突然想通了,再看虚空中碎化的秦宽。 蓝舟墨脱口道:“上当了!” 他转身对逍遥卫安道:“你们带领魔将守住魔界,我去去就回。” 卫安问道:“出了什么事?”蓝舟墨一道红色身影已经腾在云空,转瞬消失不见。 逍遥回望卫安疑惑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卫安:“.........” 蓝舟墨是自己点醒自己,秦宽安排好了一场好戏,试探他的实力不假,谈交易就露出马脚了,乐灵玑有告诉过他天枢仙尊受过秦宽的侮辱,这份侮辱到底是什么,乐灵玑太纯善说不清楚,但是蓝舟墨明白。 所以他很快意识到天枢仙尊有危险,随即赶往地煞谷。 地煞谷的山头,大树从生,今日未清风微雨,却异常寒风刺骨。 巍峨的山头有一方平地,地面上的草叶被寒冬打焉,变黄枯萎正在努力冒出一些新芽。坐在轮椅上的江进未静默的在此眺望远方。 他在清冷的呼吸里想起了清静殿,龙骨水车总会响起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也不知道那剩下的红鲤鱼还活着没有,花草定是枯萎不在。 “师弟,再想什么?” 江进未感觉到了有气息流转,他轻合上眼,周身泛起阵阵银白色光芒,瞬间震出一个魁梧的身影,他在一丈开外稳住身形,江进未的轮椅已经旋转而对,紧跟着手腕翻转,一掌朝对面站立的秦宽轰去。 这一掌带着无形的强大力道如同巨浪席卷秦宽,看来江进未的憎恨有增无减。两旁的树干暑假被巨浪打翻,而秦宽只是稍微避了避,与没避也无区别,他是硬接下这一掌,瞬间重创鲜血喷出,他躬身单膝伏地。 江进未见状神情冷漠,清冷道:“何必!你我终归有一战。” 秦宽手掌撑在冰凉的地面,另一只手肘撑在架起的膝上,他捂住胸口内伤,嘴角鲜血溢出。 他抬眸望着对面的白衣人,艰难说道:“师弟,你可真狠心,再怎么说我们.........” 江进未喝斥道:“住口!”他缓了一口气,冷静道:“你我并无瓜葛。” 秦宽嘴角抽了一下,道:“你我缘分至深,岂能说尽便尽。” 江进未看他似看妖兽,眉目没有一丝情感,“我只问你是何时动过通史镜?又何时在我体内种下的血情花?” 秦宽骤然哈哈大笑,忍不住血脉气息上涌,险些又喷出血来,“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变成今天的秦宽?呵呵,如今你应该对乐灵玑爱得不能自拔了吧,哈哈哈!天枢仙尊从此跌入凡尘,亦不如凡人!” 他憎恨江进未的清冷高傲,即使废了他的双腿他依然仙姿傲立,无视他的心境,从来都是如此!秦宽忽而又是苦涩一笑:“师弟啊师弟,你终究无心,我们只能同道殊途了。” 他的神色陡然变得阴鸷,“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看我是如何毁掉你所护的苍生!” 秦宽骤然猝起,一掌猛力击来,他这一掌灌了全力,是横心想把江进未打入山头之下。 江进未始料未及,施法跃起轮椅,他召出皓苍剑,剑鸣冲天,剑身直袭秦宽心脉。 皓苍的速度和力道丝毫没有改变,翻江倒海的巨浪将秦宽捅了一个透彻,一股浓郁的馥郁芬芳随着秦宽被皓苍剑的刺入,越来越浓,他身体的周围,开始漫出红色液体,皓苍剑没入的中央转眼仿佛燃烧的纸片消失殆尽。 江进未瞬间猜测是馥郁人,收了皓苍屏息凝神。 果然,一道劲风袭来,秦宽的身体再度完好现身,就贴近江进未跟前,带着怨气的声音传至耳畔:“师弟,我让你重伤解恨,你却步步置我于死地!” 与此同时,江进未感觉到一股强力灌向他的心脉,千钧一发之际,魑魅魍魉的水火风雷聚力合击在秦宽身后,他瞬间被冰封火烧风绞雷击,眨眼灰飞烟灭,四人合力之势劲风浩瀚,肉眼还没看清楚,人已经消灭化成点点银光落下。 望着那一丝丝夹着香气腾起的白烟,缥缈消散,魅上前瞅着江进未,道:“还好听到你的剑鸣声,我们四人就立刻赶来了。” 魑道:“这死状看起来不像真身啊,我们剿灭的应当只是他的一个□□。” 魅听闻大喝一声:“狗贼如此狡猾。” 魍看到江进未神色不好,关心问道:“没事吧?” -- 第320页 江进未是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也需要别人搭救的时候,他低声回道:“无碍。多谢四位。” 这时,一个红色身影落下,众人一看是蓝舟墨,都震惊了,魅最先欢喜的迎上去,明知故问道:“好小子,这气派,你真坐上魔尊之位了?怎么变成红瞳了?真是魔族遗孤?” 蓝舟墨最先见到江进未尚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出了什么事,他和灵玑就不好过。他对魅抿着唇线硬着头皮点点头,而后对几位有礼道:“见过几位前辈,因为南峻山的掌门秦宽想挑起人魔两界战事,我便杀了他,诸不知是他□□,因为担心天枢仙尊我便赶来地煞谷看看。” 言语间蓝舟墨看向江进未,他也没有刻意躲避蓝舟墨的眼色,道:“在此已经杀了他两个□□,看来他也参与过禁术。” 蓝舟墨思忖道:“他自己说过陈幸是他的合谋,他应该才是禁术的始作俑者。” 江进未似乎有所预料,陷入了沉思,魑魅魍魉四人不大关心谷外之事,特别是魅,相比之下他更关心他的绝学有无继承人,他也根本不介意蓝舟墨是魔族,他只认这个人——可行! 魅对他道:“小子你说好的学我们魑魅魍魉四人的绝学了,什么时候开始学了?我们可是从一而终,见了卫安那么好的的苗子都没有转变过心意,一心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不能搪塞我们。” 魅一把拽上蓝舟墨便不松手,蓝舟墨是亲自较量过四人的水火风雷的厉害,不是他不想学,毕竟技不压身,只是时机真不对,望着四位慈祥和蔼的目光,他陷入两难境地。 蓝舟墨实话实说:“目前手中确实事务繁多,抽不出身,想必四位前辈也想喝上我与灵玑的囍酒,所以我还得筹备仪仗聘礼。” 说到这蓝舟墨一个激灵转而对江进未道:“灵玑淋了雨身体不太好,正想向天枢仙尊请几天修假,让她在我那修养几日再回地煞谷练剑,不知仙尊是否批准?” 当江进未见到今日蓝舟墨时,的确有些意外,他如今是公认的魔尊,可是丝毫未察觉到他的魔息,要不是他压制得好,就是他靠什么方法控制住了魔性,江进未瞬间想起逍遥传信救人.........眼前的人却红光满面,气色绝佳,江进未转瞬分析出了真相。 这事迟早要来,当知道了以后还是会很痛心,江进未转了轮椅,留了背影给他,低沉道:“她回来若有不高兴,你便再无机会。” 蓝舟墨欣然同意,肃然道:“你放心,我把她捧在手心。顺便我还有些事与你单独谈谈。” 江进未没回应,蓝舟墨抽手对魅颔首示谢,立马走到江进未身旁,微微侧首看了一下轮椅上的江进未。 他正色道:“有种感觉,天要突变了。禁术色身魂修被陈幸炼化成了馥郁人,紧接着叶城的生子疫全城沦陷,那不是单纯的一场瘟疫,生子疫恐怖如斯,是有人在后面操纵,我大胆猜测操纵者需要很多身强体壮的人,再注入新的魂识由他独自操控。” 江进未望着被阴云遮掩的朦胧山峦,道:“你怀疑这些都与秦宽有关?” 蓝舟墨道:“修真门派如今已然七零八散,不可能是巧合,只是他已经临近至高点,何须再搅风云?” 江进未想到秦宽说的一句话“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看我是如何毁掉你所护的苍生!”江进未心口沉重,沉默片刻,转而道:“你是天龙鬼玉的转世,过往记忆是否还有?” 蓝舟墨想到近日来头疼欲裂,隐约有记得模糊事迹,但是确实太零散,他如实道:“目前没有。这个有何关系?” 江进未道:“听我师尊提起过有圣尊言诫,但凡出现天煞血魔,不论哪一界,甚至包括天界都必须得而诛之,否则待他成年后大祸毕至,生灵涂炭。然而,天龙鬼玉不但没有被灭,也就是你的前世,反而投生为人。” ——这话说的不就是要剿灭蓝舟墨我本人吗?哎!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他淡淡问道:“你要杀我吗?” 江进未难得莞尔:“就怕灵儿不愿意。” 蓝舟墨嘴角上扬,说道:“天龙鬼玉应该是被扔在无间地狱,也许他本事真大,最终出了无间地狱,不是还带出一把地狱之火最后幻成假的天龙鬼玉兴风作浪吗?” 江进未琢磨着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话锋一转对他道:“你告知灵儿,下次回来就到那片竹屋寻我。” 瞬间蓝舟墨眉目紧蹙,那可是他和灵玑的家,神色微变,“仙尊要搬出地煞谷?” 江进未施法转动轮椅,“躲藏起来,失了风雨,甚是无趣。” 蓝舟墨看着他的轮椅碾压枯叶经过魑魅身前,陡然惊醒,转身腾空而去。 空中飘来“诸位后悔有期。” 魅还盘算着他们讨论完了,如何游说蓝舟墨,转眼人就溜了,他欲言又止,像是养大的孩子留不住,始终要展翅翱翔。 良久,魅心有不甘朝蓝舟墨离去的方向,扬手指道:“臭小子,下次逮住你,你休想开溜。” 山头风大湿寒渐浓,江进未忍住丝丝心绞痛,阴沉沉的乌云渐渐席卷空中,除了血情花之毒,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到他。 江进未回到地煞谷,进屋合门,他惨白的脸色再也忍不住心绞痛。 “噗哧——” 一口鲜血喷出,他已蜷缩在轮椅上...... -- 第321页 第147章 阴霾 魔界城墙上,卫安对南峻山的一干人等露出睥睨之态,他朝他们喊话:“南峻长老你在南峻茕茕孑立,呕心沥血多少年,你们逼走天枢仙尊还给他扣一盆脏水,这脏水泼的不止是他,更是你们名声赫赫的南峻山!难道如今你们还没有发现你们的新掌门秦宽有问题?李清风你也醒醒吧,齐月剑还是当年的齐月剑,可是你的师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师尊!——你们南峻山要完蛋了!” 卫安最后一句尾音拉得长,李清风手握齐月剑,他不能让他师尊清誉被毁,眼看众弟子面面相觑,都有疑虑,李清风扬臂骤指卫安,喝斥道:“休要乱我弟子之心,你也只不过是个灵侍,我们乃名门大派的剑修,岂会被你挑唆?邪不胜正乃天道,你们魔界也嚣张不了几日,今日试探已成,来日定不会手下留情!” 李清风转身看向神色凝重的长老,道:“长老,你该不会被他蛊惑吧?” 王灏抬眸看向李清风,混沌的眸子睁大,冷哼一声,“老夫上的战场比你吃的盐还多,就他那小伎俩,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回吧!” 南峻山一干人等随着王灏李清风张燃离开了魔界。 逍遥看着卫安感觉他与往日不一样,先化身成黑蝴蝶尾随身后,再惊喜出现在他眼前,逍遥薄唇动了动,又合上没有问出口。 两人并肩站在城墙上,从人界飘来的风冰凉的抚过脸庞,又掀起袍角,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界,空中乌云缓缓席卷。 两人静默的站着,却是彼此心照不宣,灵侍又如何,他们可以无名,无地位,也可以不做人类无所颂,但是他们犹以侍奉为荣! 卫安的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他侧首看着逍遥的侧颜完全被黑帽遮挡,他心道:逍遥,总有一天你可以不用戴它,也能沐浴在阳光下。 两人等回蓝舟墨,修护好屏障这才往寝殿走,黑石板上的步履匆匆,蓝舟墨边走边道:“逍遥,神像那边来消息了吗?整体情况何时能完工?” 逍遥如实道:“神像大大小小总共三十一座,目前有些地方全靠魔族人首修建,如果不出意外最快也要在三月底完成。” 蓝舟墨一听,骤然猝停,他摩挲着母扳指,回首道:“不行!太慢了。” 逍遥凝视他焦急的神色道:“已经很快了。是出了什么事?” 卫安搞不懂为什么一个魔尊急于建造神像,他忍不住插问道:“为何要修神像,难道传闻是真的?” 逍遥愕然问他:“什么传闻?” 卫安反问道:“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听赢魚提起,天龙鬼玉信奉一尊神像,他在的时候在各地建造同一尊的神像。” 逍遥卫安同时看向蓝舟墨,他眸子漆黑,仿佛一潭湖水没有波澜,他沉缓道:“天龙鬼玉的原生是天煞血魔——六界之祸。” 他说得轻轻淡淡,仿佛与己无关,他这个魔族身份都已经让他备受煎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何有的人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而他生下来便是罪恶,这把衡量尺是谁? 六界之祸还是六界之主,他都不想做,他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贪恋与灵玑在一起的朝夕。 卫安担忧主人,逍遥阻止他,他也得说:“天龙鬼玉强大如斯,绝不能让他苏醒,我主人她.......” 蓝舟墨看到卫安眼神焦虑与担忧并存,安慰道:“你放心,眼下着重尽快把神像修建完工,我们是家人你们也得信我。” 寝殿里,乐灵玑还睡着。 蓝舟墨退掉外衣,红衣袍落了一地,在寝殿里宛如萎靡在黑夜的一抹火焰。 乐灵玑睡到酉时,迷迷糊糊感觉到手被人轻握着,她无力的捏了一下,翻身侧躺顺带将人拉在自己身后,蓝舟墨顺势搂着她过于纤细的腰肢,将她温柔的包裹在自己身前,像是拢着自己的宝贝,感觉到她微微一颤。 蓝舟墨下颌蹭着她的发丝,安抚的轻柔道:“别怕,有我在。” 灵玑昏沉赖着床,闷嗯一声,她第一次睡这么大的床,除了随意折腾不容易掉床底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抱着他的手臂,喃喃自语:“我该回去了。” 也难得她还记得要回去。 蓝舟墨撑枕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她眼眸微睁,那诱|人上挑的眼尾潮红,此刻仿佛都在向他撒娇。红痕未退尽,让江进未见了还得了?蓝舟墨忍不住吻了她,“为夫已经给你请了假,不用急着回去,不过先起来吃点东西,再带你去逛逛魔界。”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无限温情。 乐灵玑一听,翻了个身,附在他身前小鸟依人般仰视他,食指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游走,“二郎,此话当真?你何时与师尊请假了?可是魔界的东西能吃吗?” 蓝舟墨垂眸,指尖点在她鼻尖上,“谁说让你吃魔界的东西了?我亲口向你师尊请的假,他的确同意了,你就安心在这呆几日。” 师尊居然同意了乐灵玑懵懵的,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在两人的发间寻找,心慌问道:“打的发结了,松了吗?” 蓝舟墨庆幸自己先前把发结又打回去,连忙在两人中间捞出来给她看,“在这了。” 乐灵玑接过缠在一起的发结,眼神灵动,“太好了,这样我们便可以永生永世都能找到对方。”说着她已经解开发结,准备起身,突然觉得身体还有丝丝密密的疼。 -- 第322页 蓝舟墨没发现她的变化,带着好奇问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乐灵玑又试了试发现自己还能动,撑起身回道:“在书册上看到的。” 蓝舟墨这才发现她的不适,在“哦”声中连忙扶着她,有点惭愧道:“还疼吗?” 乐灵玑脸颊已经涨得绯红,垂眸低声道:“这里方便洗澡吗?” 蓝舟墨将她温柔的拥入怀里,吻了她秀色可餐的唇,轻声道:“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再轻点。” 乐灵玑靠在他胸膛上,那股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满足的嗅着,他还是她的蓝二,一点没变。 她仰起下颌,蜻蜓点水般吻了他一下,眼尾还泛着红,她煞有气势道:“不要小看我。” 她像只懵懂的小狐狸,双手勾上他的脖颈,道:“我要那个肆无忌惮却没有害人之心的蓝二,”她又凑在他耳畔说着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也不想在床笫之欢上委屈了二郎。” 两人都染上羞涩,却同时都佯装正经。这才是蓝舟墨的小狐狸,一边懵懂一边魅惑,他打横抱起她,乐灵玑慌忙问:“去哪啊?” 他目不斜视,大步跨出:“带你去浴池。” 听玄真道长讲过,蓝正来魔界的时候,这里可是群魔热闹,如今昏暗下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却是冷冷清清。 蓝舟墨穿了便服牵着乐灵玑出来散步,可是魔界真不是情人夫妻浪漫的地方,一片阴霾昏暗,乐灵玑想到了蓝舟墨的父母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滋生了那般美好浪漫的故事,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儿子才没有恨世入魔吧。 她情不自禁想到他们的将来。 她柔柔的唤着:“舟墨,你说我们以后会有孩子吗?” 蓝舟墨瞬间怔忡,他只想过要她,从未想过这个复杂的问题,在他心里可以直接的说:他不想有孩子。 他不能理解的目光让灵玑感到自己太唐突了,立马兴致勃勃改口道:“魔界有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了?总感觉这道上怪怪的。” 蓝舟墨回过神,回她话:“是不是觉得魔界太过冷清,偶尔也只有弱小经过?” 乐灵玑左右望着:“对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蓝舟墨心里担忧她不喜欢黑压压的魔界,琢磨着如何让她开心,回道:“许多人被派遣去准备聘礼,灵玑?” 乐灵玑歪头看他,声音清婉悦耳:“嗯?聘礼?什么样的聘礼需要这么多人首准备?” 一连串的问号在乐灵玑脑海里冒出来,只要有蓝舟墨在身边,没有大事发生,她就懒得动脑子,像个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傻姑娘,让人见之生怜。 蓝舟墨似乎看着她就会忘记烦恼,微笑道:“想要取你,一般的俗物如何配得上,我带你去看看魔界的黑海沿岸。” 在层层山石起伏中,弯道上凹凸不平,很是难走,乐灵玑索性走两步就叫累,蓝舟墨一点即通,蹲下身体让她爬上后背。 乐灵玑爬上后背就乐此不彼,在他后背上指着昏暗的天空,温柔得像浸了甜蜜,道:“蓝二哥哥你看天上是什么?” 蓝舟墨抬眼分明看到的是黑云雾霾,然而,听她第一次唤自己“蓝二哥哥”心都快被她融化了,他竟乐得感慨万千,不知说什么才好。 乐灵玑欢快笑出声:“那是魔族的翅膀翱翔苍穹,魔族一直在云端啊。” 蓝舟墨心道:我的小笨蛋,这里是幽冥山谷,不分日夜都是如此,别人看到的都是黑暗,你却说那是云端。 乐灵玑附耳过来,“蓝二哥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蓝舟墨偏头,一本正经道:“小狐狸调皮?” 乐灵玑一听没有生气,却咬了他耳廓一口。 “啊——灵玑!” 灵玑在后背偷笑,连惩罚都让蓝舟墨感觉那是缱绻的温柔,“谁叫你说小狐狸的。” 她又在他耳廓上哈了一口热气,附耳柔柔绵语:“那是因为有你啊。” 蓝舟墨听得心口骤然一把火焰蔓延全身。 良久,听她在后背幽幽道来:“谁量尺规定白就是正,黑就是邪?我倒认为白里有黑,黑里有白;是黑是白,堵不住悠悠众口,我们无愧自己,活得岂不是更自在,更像个人?” 蓝舟墨望见远处海水,波涛翻涌什么也看不清,“话虽如此,做起来阻难重重,何来自在?” 乐灵玑同他一起观望着周遭的昏暗,“我们都把自己埋在这黑霾中,是因为我们生下来就没得选,纤尘似锦我们需要在黑霾中时刻清醒着,比起许多人,我们会做得更好,应该贺喜啦。” 海浪声拍打在黑礁石上,偶有黑鸦横渡暗云。蓝舟墨放下乐灵玑,她扶住他手腕,憨憨笑着:“脚有点麻了。” 蓝舟墨搂着她:“对我来说有你的朝夕哪里都是春色,你的眼眸就是色彩。” “我的天空叫——乐灵玑。” 蓝舟墨说完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朝她红润的唇色渐渐垂下,乐灵玑被他覆上时脑海里完全听不见海浪声,他身上的气息和他的温情让她太着迷,沦陷后被他狠亲了一顿。 蓝舟墨惩罚似的亲吻令灵玑已经完全覆在他身上,蓝舟墨垂首看着她,满意的轻柔说道:“小惩为诫,不许咬我耳朵。” 乐灵玑缓了缓,俯首称臣无比乖顺,道:“谨遵夫训........”她话未说完,垂眸下看到脚下有许多五彩异物,它们形状各异,像花朵又像是暗淡的小精灵。 -- 第323页 乐灵玑好奇的推开蓝舟墨,俯身观看,转口便喊道:“蓝二,这是什么?好可爱。” 蓝二跟着蹲下道:“叫蓝二哥哥就告诉你。” 灵玑抬眸看着他的褐红色眸子,又捧了一个彩色花朵,发现它上面还有水珠,冲它道:“你说这位蓝二是不是很小气?我猜你啊一定是魔族的海岸小精灵吧,你们真漂亮。” 灵玑这一夸,那些不同形色的小精灵都簇拥而上,发出“咚咚咚”的水滴声,灵玑听着仿佛觉得是海边特别的音律,没有什么比这音律更干净透明! 眼看越来越多的小精灵包围了他们,都想往灵玑身上凑,蓝舟墨见状,神色微怒,将灵玑揽腰搂着跃身离去,灵玑的双手还在空中挥舞,“蓝二怎么就走了,我还没看够了,蓝二..........” 蓝舟墨搂着她飞跃在虚空,一副清冷默不作声之态,灵玑不知道他哪根筋又被牵扯,她那点法力也不能在他面前作势,自知停不下来,顺势搂着他脖颈,望着他凸起的喉结,灵玑便起了坏心眼,她扬起下颌朝他耳朵咬去。 这次蓝二颤了一下,忍住没发声,灵玑愣了愣,心想难道不够重?她又咬了一下,只见他浓密的长睫扇了一下也没出声,难道太重了?估计被自己惹恼了,灵玑胡乱想着,他闷不作声的侧颜让灵玑心软,终是告罪似的在上面哈气,轻嗅安抚了一遍被自己咬得发红的耳廓,乖乖松开手缩回他的胸膛,若无其事的靠在他身前。 灵玑不知道她这些动作为自己埋下了什么种子,直到深夜她才明白过来。 大型圆榻按灵玑要求换成红色帷幔,白色被褥,她挑三拣四东磨西蹭,说些不着边的话,蓝二耐心配合她,到了很晚也不见她有休息的意思。最后还是被蓝二强行将她抱上圆榻,灵玑说了蓝二很小气,他果真如此。 寂静的深夜,在柔软的白色被褥里,乐灵玑指尖勾滑在蓝舟墨湿汗淋漓的后颈,迷迷糊糊嘴里还呢喃着:“蓝二哥哥...........” 在睡梦中感觉身体上有灼热的亲抚宛如寒夜里的春风温暖游走,又令她犹如在柔软的云层转瞬坠入他暖暖的拥抱,仿佛要把她融化在他胸膛,直至方休。 蓝舟墨满腹都是霸道强|欲惩罚着她,却又在和灵玑十指交握时,被灵玑含在耳边的柔嗅训服成了温顺的羊。蓝舟墨时刻贪恋与她粘在一起,迟迟不愿退去,她早已经不知不觉在昏沉中坠入仙境。 魔界昼夜不分温差较大,白日偏热,夜晚较冷,自打蓝正来了以后,便在最显眼的山峰上以升起的白帆为白日,黑帆自为夜晚。 翌日清晨,外面也没有什么不同。逍遥卫安听命按时来到蓝舟墨的殿前,里面静得落针可闻,卫安拉着逍遥到角落,低落至极喃喃念道:“这下好了,我的神君彻底成了魔尊夫人。” 逍遥看着他轻描淡写道:“他们在桔梗花前天地为证拜堂成亲,早就是夫妻,你应该庆幸你的神君没有守寡才对。” 卫安睁大双眼苦笑不得地盯着他,气息微重,想怂他一句仔细想想也是那么回事,瞬间无心与他再争下去,压低声线道:“他们这是打算睡到什么时辰,以前也没见他们不守时,还去吗?” 逍遥双手环抱,睨着他问:“你不懂吗?” 卫安诧异地看着他:“什么?” 逍遥闭眼:“..........” 卫安越是好奇,手肘撞他手臂,挑着眉道:“说啊?” 逍遥侧开手腕,“别闹,吵醒人,你顶着?” 卫安靠近他,附耳低沉道:“我顶就我顶,你说小声一点还不行?” 逍遥一动不动,寒眸眯起。 朦胧的红色帷幔里,隐隐约约看到裹挟在白色被褥里的两人,黑色长发散在枕上,蓝舟墨眉间暗纹也随之隐没,乐灵玑枕在蓝舟墨怀里,睡得正香,手里还拈着他胸膛上的里衣,像是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夜里冷,两人挤在一起的被窝刚好合适乐灵玑,从未有过的温暖舒适。 第148章 天煞 自从上次乐灵玑打败秦宽,众人回到南峻山,秦宽实施许多新令,不知不觉中长老发现秦宽行色诡异,起初以为他是初任掌门便吃了自家门下败仗,心中郁结,也没深究。直到去了一趟魔界,有些事情连在一起就很好解释了。 秦宽私设炼制房,私自炼制禁术,这便成了长老明知而又不敢言的事。 南峻山移主,在众弟子心中,南峻山一草一木仿佛都不一样了,又发现哪里都没有变。 变的当是人心! 南峻大殿上,秦宽霸气侧漏稳坐高台之上,旁边褚若兰冰颜而立,李清风双手呈上齐月剑。 秦宽拂袖扬手,齐月剑嗖的伴随着剑身灵动的寒光,落到秦宽手掌,他握着齐月剑,寒眸流转在剑身,他此刻的神情变幻莫测,他俯瞰殿下九峰峰主以及长老王灏的神色,早已失去以往的温和儒雅,此刻随便一个低沉的眼神扫过去,都让对方心惊胆颤。 李清风颔首退到峰主后面仅次于张燃,大殿内肃静的气氛落针可闻,紧张强烈的压迫气氛逼得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最终仍是长老端着他的拂尘站出来,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响彻:“如今即已试出新任魔尊便是天龙鬼玉的转世,趁他还没有觉醒,实力尚能制止,掌门何不一举剿灭,为天下除去心腹大患?” -- 第324页 秦宽此刻修长的手指抚在齐月剑身,他半敛的神色冷峻,片刻,听他不疾不徐道:“长老还是小看魔尊了,如今他的实力只能由天龙鬼玉来解决,我要的是天下与天并齐。” 众人听闻皆是神情惊愕,不明他话中何意。秦宽与长老相隔有两丈之遥,长老却深刻感觉到慢条斯理的秦宽眼眸中,怀揣着无比庞大的野心。 长老看了看秦宽身边的药尊如同冰冷的机甲人一般站立,不动声色,他心中不禁一颤,声音有些低沉:“掌门此话何意?” 秦宽握在手中的齐月剑,被殿外投射进来的一抹阳光奇迹般的照射,骤然星光般闪耀,那一瞬也照亮秦宽漆黑的眼眸闪着金银光芒,光芒削在上面仿佛将要吞噬天地的海浪,他赫然起身收了齐月剑,将殿下的人惊得一阵惶恐。 他双手负于身后,以往的温和在众人听起来却是震慑:“天问琴是何材质锻造你们可知?——那是可以通往天界的扶桑木,这才是天问琴的真正用途,”秦宽看到殿下惊慌失措的众人,又道:“只是我们并不能催动它,不过,有了他就很容易办到。” 秦宽正色念道:“君等鬼玉,鬼玉等君,现身吧。” 众人的眼神随着秦宽转身回望大殿门外,一道红色光芒闪现,强大的气息震慑袭来,奇怪的是这股气息力量似妖非妖,似魔非魔,说不清属于什么,邪乎至极! 刚劲之风从众人脸庞刮过,迫使双双拔出一寸剑刃。待这股强大实力陡然平静下来时,大殿门口已经赫然出现一位红发半束,着着箭袖红衣的男子,皮黑色腰封精致收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身形高挑俊美无双的男子。 这时众人才将拔出一寸的剑身压回剑鞘。 黑绸飘带随发飘逸,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几近透明,浓密纤长的睫毛半掩,犹如锋利的刀锋停滞,眉心的暗红花纹更增添他的邪性,他似乎在等候命令的传达。 大殿下的人起初都有如临强敌之势,在震惊中却又失去斗志,这与乐灵玑在校武峰幻形出来的活靶子如出一辙,今时今日终于让他们见到了他的面容,——就是一个换了装的蓝舟墨! 有峰主结巴道:“他、他、他是魔尊?!” 长老握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到大殿上的秦宽冷静自若,也看见褚若兰依旧冰颜如霜! 众人惊恐失色,秦宽在殿上极轻的笑了,而后一字一字清晰道:“他便是——天龙鬼玉。” 长老颤声低问:“他.....他是哪来的?你这是想做什么?” 秦宽想到这,他与褚若兰的确费了一番心思。秦宽将南峻山的祖师太守仙尊从棺椁中带出,便将其制作成了傀儡,也只有让他带着馥郁人,到地府捞出镇压在第九层地狱的天龙鬼玉尸身。 天龙鬼玉被困无间地狱,为了追随华月、迟觞、楚赢、宁缺...........然而,天龙鬼玉出不了无间地狱,他只能用他的护心龙鳞化成肉身,完成了他的守护,直至他受尽业火自身强悍,出了无间地狱。 而后在人界不久,他便与鬼王协谈,他自愿毁去修为,尸身由鬼王保管,他只为投胎一世为人。 天下掉馅饼的事鬼王自然满心欢喜应了,替他保管好尸身一世完了,人家回来还要用,但是天龙鬼玉是天煞血魔,无奈鬼王打不过,他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能有人来劫尸,正和鬼王心意。 待他魂魄回来,尸身被劫也不能完全怪鬼王,最多再让他投胎一世,如此一来天煞血魔的命脉就被他鬼王死死掐住。 当鬼王知道太守仙尊是来夺尸,而且还是天龙鬼玉,那真是瞌睡虫遇到枕头——正合心意。 因此,鬼王表面佯装抵御太守仙尊,暗处却指引对方如何取走尸身,这不费功夫的大事就这么解决了。 在魔界,又过了一个时辰,逍遥卫安盼到人憔悴,终于听到两人嬉笑的对话,卫安逍遥互看一眼,黯淡的眸子里有了光亮。 听到乐灵玑那仿佛浸蜜芳香的声音越来越近:“技术不错,很满意。” 逍遥卫安对视茫然。 蓝舟墨牵着她的手,得意道:“必须。” 逍遥卫安对视中更加不可思议。 俩人走出寝殿,看到等候已久的逍遥卫安,蓝舟墨若无其事道:“你们来啦,那走吧。” 灵玑向卫安逍遥礼貌道:“你们早。” 逍遥卫安分开让出一条道,他俩走在前面突然不约而同就正经起来了。 卫安发现蓝舟墨的发间编了一条小辫子,他给逍遥使眼色,逍遥也看到了,猜也能猜到了那是乐灵玑的大作,因为她的发间也多了一条小辫子 逍遥卫安仿佛被强行灌了浓蜜,无言以对跟了上去。 山林间,沿着青石台阶而上,是一座庙堂。 乐灵玑还是不能单独御剑,她被蓝舟墨的披风包裹在身前,逍遥卫安分别跟随在身后,就在快要落下时,三人都看到下面一片混乱。 待落下时,才看清楚许多百姓神色慌张,步伐匆匆,都朝一个方向拥挤而上。 ——庙堂! 卫安道:“神像还没有建好,百姓们就如此焦急上香供奉?” 逍遥道:“不对,他们手中空无,神色恐慌更像是在逃难。” 乐灵玑站在蓝舟墨身前,他将她的披风取出给她披上,细心的系上两边带子,叮嘱她:“湿寒较重,忽冷忽热别染上风寒。” -- 第325页 乐灵玑嗯声道:“有你在不会的。” 逍遥走过来,对蓝舟墨道:“舟墨,看来出事了。上面修建的人都是魔族变幻的,这一群人拥挤上去,定要惹起兵刃相见,我与卫安先去庙堂叮嘱他们不要对百姓出手。” 蓝舟墨点头,他俩人跃身直奔庙堂。乐灵玑正想上前拉人询问什么情况,遽然发现百姓身后不远处的地面由下而上跌岩起伏,树木也随着摇摆不定,而且这种起伏还在蔓延。 这种诡异的起伏仿佛有人在地下推动,又像水浪席卷而来,走在后面落单的一行人中,有老人妇孺,转眼就被这土浪卷入,跌进起伏地面如同坠入沼泽,没有来得及呼救一声,活生生的人便被裹挟进去,消失不见。 蓝舟墨与乐灵玑对视一眼,俩人立刻纵身跃起,断在百姓身后施法阻止,蓝舟墨召出邪神剑,二指合并,指尖旋绕,邪神剑带着紫黑色流转光芒随着剑身一起骤然杀入地面。 乐灵玑纤细的手指间中书君旋转,随即疾笔挥舞在地面画出圆形符篆,金色光芒骤然直射耀眼,当符篆渐渐没入地面,那水浪似的起伏渐渐被压制,恢复平静的地面。 邪神剑瞬间变宽,震慑出来的威力与起伏的地面相撞,遽然击出一阵浪潮,拔地而起足足有三丈之高,待泥草落地时,安定下的地面上尸骨、残渣、碎片狼藉不堪。 俩人动作利落疾驰,配合无间,起伏的地面转瞬被制止,胆大的百姓在回首间也吓得箭步如飞,拼命朝前奔跑。 俩人侧首相视片刻,蓝舟墨朝地面喝声道:“何方妖物,还不快现形?” 地面微弱起伏,犹如快要停止的呼吸,就在俩人都以为制住对方时,地面突然拔起一层浪潮泥土朝俩人排山倒海压迫而来! 蓝舟墨握住邪神剑挥剑旋转绞杀,抵上前的剑锋散发出夺目的伞状光芒。乐灵玑地面上的符篆被破,失去威力,她一掌抵出,扬出中书君奋笔疾篆,这几日与蓝舟墨粘在一起,懈怠得身上半张符篆也掏不出。 赢魚溜出衣袖,“主人,要我出马吗?” 乐灵玑细眉微蹙,片刻道:“你先去通知卫安和逍遥,让他们千万留心异样。” 赢魚在她肩上停留,就知道主人爱护大地万物,“好吧,主人小心,赢魚很快回来。” 邪神剑绞杀的威力使整个空间轻微的发出一声震爆,震碎了大片了泥土,星星点点如锋利的兵刃飞溅出去,狠厉的刺入树干于地面,甚至削掉前方无数枝叶,刷刷而落将凌乱的地面铺了一层绿铺盖。 乐灵玑的符篆施出后明显比蓝舟墨柔和许多,符篆覆上铺面而来的泥土,金光闪耀,瞬间将泥土化为齑粉飘散。 他们的对面赫然出现一个红色身影,定眼一看,红发红衣,他冰冷的模样——俩人大惊失色! 乐灵玑手指紧握中书君,神色说不清的悲怜,她凄婉的喊出:“鬼玉——” 蓝舟墨眉心一跳,难以置信面前的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若说自己是天龙鬼玉的转世,那他又是谁? 蓝舟墨道:“你究竟是谁?” 对方微微颔首眼眸半敛,冰颜冷酷,似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蓝舟墨见他不答,又见灵玑为他已经失色乱了方寸,他召出红绸带,欲将对方困住。 红绸带在取走蜻蜓眼琉璃珠之后,便逐渐恢复灵性,变回原来的二指宽的红缎,它的主人是离笙,然而离笙不在,它便听命于继承离笙血脉的蓝舟墨。 按理说红缎是鬼神无惧,乃至是上神一样听命照绑,可是红缎靠近鬼玉之后,犹如胆怯的赤蛇,弯曲扭动畏惧不前。 蓝舟墨见此骤然收回红缎,它自动缠绕在他手腕上。蓝舟墨一道光影闪过,现身于鬼玉跟前。他压低了眉目看着他,低沉道:“你不是鬼玉,你是被操纵的傀儡!” 鬼玉冷厉不语,他腾空跃起一掌挥出,蓝舟墨早有预料,一个侧身飞跃避开,紫黑光芒闪过,邪神剑发出嗡鸣声,已经赫然在他身前横劈而过,紧跟着虚空上一黑一红两道光芒纵横交错,鬼玉使出他那把暗红色四尺长的沉重宽剑,俩把神器发出震天长啸。 乐灵玑耳膜被震得嗡鸣不断,她双手捂住耳朵,望着虚空上战斗的俩人,在一次次悲恸绝望的梦魇中,使她对鬼玉有着说不清的情愫,她满心想挽救鬼玉,又一次次的失败,此刻看到他,她已经走不出来,横心不能让俩人再打下去! “很痛心是吗?他们都是你爱的人,谁死了你应该都会很痛吧?” 这声音像是从天空中飘落,冰凉又刺骨,乐灵玑寻声望去,远远的走来一个浅紫色身影。 朦胧中紫色身影越来越近,乐灵玑看清了来人,“..........?怎么是你?” 来人一身轻浅重叠的纱衣罩在身上,与怕冷披着披风的乐灵玑相比,她就只是轻纱薄裙,此刻乐灵玑仿佛见到第一次初识的褚若兰,端庄又不失优雅美艳,令人想一卿芳泽。 褚若兰只看了她一眼,望着在空中激烈斗法的一黑一红,气定神闲道:“他们迟早有一战,也终将有一人灰飞烟灭,你选者谁生谁死?” 乐灵玑摇着头,道:“不!不会的!舟墨不会死!鬼玉也不会!你们是怎么找到鬼玉的?他不是已经——” 褚若兰高挑的身形在朦胧的紫纱中曲线优美,她缓慢走近乐灵玑,她的眼眸燃烧着杀气,言语却婉转温柔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他真的就是天龙鬼玉,你梦魇中的人就是他。” -- 第326页 褚若兰说话间一步跨上,手腕上的匕首横空击来,深紫色光芒通透锋利,瞬间朝乐灵玑脖颈割去,灵玑虽然思潮起伏,对她也早有防备之心,滑出的中书君横空挡在匕首的锋刃上,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锐利的锋刃在中书君上划出火花。 “褚若兰挑了一边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就知道你没力。”言语间眼看锋刃就要避至灵玑的侧颈,灵玑不退反进,倾靠近她。 褚若兰一怔,就这瞬息之间,灵玑手中中书君陡然翻转朝她肩臂就势划过。俩人被瞬间震开周围枝叶颤动方位骤换。灵玑感觉到自己后颈有一丝火辣的疼痛感,抬手指尖一抹,湿液染红指尖,她顺势抹在召出的香残上,香残哧溜旋转迎面攻击褚若兰。 褚若兰稳住身形垂眸发现手臂上重重纱衣被割破,破口中心染上紫红,她还来不及止血,仓促间挥起寒光匕首硬撞上香残,一道闪电火花溅在褚若兰眼前,她眯眼身形顺势陡转,香残落空飞出,而她的匕首已脱离手中飞速刺向乐灵玑腹部。 此刻天空上两个重量级的打斗让光亮突然变得昏暗,笼罩大地,他们脚下的山峰颤抖,树木摇晃,湖水被溅起数十丈高,又哗然坠落。 乐灵玑见状不能让他们持续打下去,必须尽快脱身,她收了香残旋转之间躲开匕首,在力道上确实占不了先机,但是她也不会让褚若兰得逞。 “你握不上归来剑,柔弱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张魅惑人的脸。”褚若兰言语间右手翻转灵力聚集在她掌心,眼看就要全力轰向乐灵玑。 乐灵玑望了望虚空上的人,转回首道:“我本柔弱乃天生,比起拿着本事见死不救强。”乐灵玑手握的中书君急笔飞舞,一个圆形符篆顺势挡上褚若兰轰来的一记,撞在一起的威力被震慑开,掀起悍然浪潮,蓝舟墨今日给她编的长发小辫子高高扬起,披风鼓动如扬帆。 灵玑背脊发凉,柳眉微压,生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拿不起归来剑?连我梦中人你都了如指掌,师姑你真让人心生胆寒。” 褚若兰这一记轰去,撞在乐灵玑抵挡的符篆上,震慑出去的波动让周围的树木一阵摇晃。褚若兰再度甩出寒冰匕首,这次是直奔乐灵玑的脸。 而虚空上的一黑一红打得昏天暗地,光影交错,时不时发出相撞的震爆声,整个浩瀚的虚空都为之一颤,陡然让天地变色。如此激烈强大的对决,蓝舟墨还时不时分心看下面乐灵玑与褚若兰的震动波光,鬼玉见他分心,嘴角一丝浅笑,邪性得很。 蓝舟墨在转换的招式中,让他脑海浮现过往的鬼玉,一招一式,仿佛原本又属于自己,莫名的很熟悉。 这俩个强大的对决幸而在虚空中,若是在地面这种强大如斯的波动不知要殃及多少池鱼。 逍遥卫安与魔族变幻的人类交涉,魔族人似乎故意听不懂,他们受人界太多恶气,此刻正想发泄。卫安脾性没那么耐心,他直接已魔尊下令为由,堵塞乱哄哄的言论,加上逍遥从中安抚解释,才算妥善安排好。 待百姓洪涌而至,见到老弱妇孺男女老少,两人不放心免不了又安顿一番,毕竟他们与人类打交道较长,沟通起来也比较容易。 褚若兰的寒冰匕首逐渐逼近乐灵玑粉嫩的脸颊,眼看在毫厘之差就要戳上,乐灵玑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一股 熟悉的强大暖流灌入,顺着身体游走,陡然从掌心击出,瞬间灵流猛然贯穿,将褚若兰震出数丈开外,她躬身被撞击在树杆上,最后弹落趴在地上。 她那把寒冰匕首同时被震飞,在褚若兰撞树弹回时,匕首从她脸颊掠过。 乐灵玑收了中书君,转身满面笑容迎上身后的人,“师尊——” 江进未从地煞谷独自去了竹屋,他在阅书疲惫时,抱上乐小强出来透透风,而后发现远处异象,便赶来看看,出乎意料竟然是他的灵儿。 乐灵玑在江进未的轮椅前蹲下,看到乐小强在他身前蹲着,它赤红的眼睛总是不会集中看她,她想握上师尊的手,还想轻嗅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但是此刻乐灵玑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双手暂且放在他膝前,她仰望着师尊,轻柔道:“师尊你来了。” 江进未凝视着她,回想到她还在鹊山时,十天半月他也没有如此迫切想看到她的容颜,听到她轻柔婉转的天籁,两日而已,他便已相思成疾,他彻底明白自己中毒太深,无药可救。 他的温柔以往很难见到,如今都给了她,抬指给她捋着脸颊凌乱的碎发,在对视中就回了她的话,他很想她,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嘴上却清淡道:“对她,你不用看在为师的情分上。” 轮椅发出咯噔咯噔响动,乐灵玑起身随着江进未走到褚若兰跟前,被弹飞至此她就受了内伤,吐了一口紫色鲜血喷洒在地上,她擦拭嘴角的血渍,缓缓撑地而起,这才发现她的寒冰匕首在她耳鬓处留下一道血痕,白玉耳坠也被撞碎,只剩下一条银丝长线悬挂在耳垂上。 她捂着内伤望着江进未的眼神悲凉,忽而她又扬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泪水便浸满眼眶,有一瞬眼眶中的水波儿闪着光亮,她凄婉说道:“二师兄,你真狠!” 乐灵玑看到她此刻的狼狈,竟有些怜悯,她放缓了声线,“你在操纵鬼玉?让他停下吧。” -- 第327页 褚若兰却看也不看乐灵玑,她步履维艰,走近江进未单膝蹲在他身前,乐小强被她吓坏,往江进未的怀里紧蹭。 “二师兄,操控他的不是若兰,我也不知道秦宽会对你如此,若兰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起隐居山林也好,你想回南峻都可以,只要你让若兰陪着你,照顾你........”褚若兰期盼地仰望着江进未,言词柔声细语情真意切,泪水蓄在眼眶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她衣衫微乱面容失色,看上去煞是令人动容。 江进未垂下的眸子却清冷淡漠,“秦宽说多年前你就是他的下属,骗了我这么多年,觉得江进未真是你与秦宽手里随意拿捏的棋子?” 褚若兰如遭一记雷劈,瞬间跌坐在地上。乐灵玑望着虚空中遥远的战势,再次对褚若兰道:“你了解师尊的脾性,你就不该与秦宽合谋作恶,眼下如何撤走鬼玉?” 褚若兰抬首含泪瞪着乐灵玑,狠狠甩出一句话,铿锵有力:“——我不知道!” 逍遥卫安在庙堂便知道外面出事了,赢魚上来告诉俩人行事留心,安顿好了百姓赶了过来,眼前景象着实让俩人惊疑失色。 乐灵玑指望不上褚若兰,命赢魚变大了身体,对俩人道:“逍遥卫安你们来得正好,快去助舟墨。” 逍遥卫安对视一眼,迟疑片刻同时点头纵跃上赢魚背部,灵玑忍不住又冲两人道:“万不得已下别伤了鬼玉。” 乐灵玑最后五个字说得没底气,她此刻不能离开师尊,她怕褚若兰情急生恶,师尊嘴硬心软她不放心。 褚若兰似乎深思熟虑,抚在江进未膝前,道:“你们斗不过他的,你们当真以为我生为一个药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病人痛苦而亡,丝毫不难过?吕宅里馥郁人解药我当时确实从秦宽那里得到。” 灵玑靠拢江进未,两人对视,乐灵玑问道:“你当时迟迟不给解药就是想引起众多人的大乱?可是,南峻山原本就位于巅峰,何况各界人士已经被陈幸和吕卓霖搅得支离破碎,你们此举又有何意义了?” 褚若兰眼眸中只有江进未白色的身影,确定他在等待回答,她才说道:“你们看得太片面,他要的不止是天下,——还有天上。” 江进未神色微变,“他练了禁术?” 褚若兰回道:“他在十八前就开始筹备,也就是我们的师尊仙逝后,对了,师祖他——啊!” 褚若兰正在话头上,身后一把散着灵光的长剑刺进了褚若兰的胸腔,“哧溜”一声长剑抽出,对方是一袭黑袍斗篷帽,看不清面目,长剑也极其普通,只见他朝着鬼玉的方向摇着手中一个青铜圆铃,乐灵玑跃上前挥起中书君想挑起他的斗篷帽沿,对方却眨眼幻成一道黑烟雾,消失不见,只恍见白色脸颊镶嵌一张猩红的嘴唇。 而在天空中对战的鬼玉,微微侧耳聆听到铃声,收了他手中厚重的长剑,转瞬原地消失不见。 逍遥卫安意欲追击,被蓝舟墨扬手分别拦住。 逍遥卫安分别清楚看到蓝舟墨双鬓汗水涔涔,蓝舟墨如今有多强,他们都知道,但是在三人同时对上天龙鬼玉时,才发现天外有天,天龙鬼玉强大的力量正如卫安所说——强大如斯 第149章 若兰 褚若兰言词哽咽在喉,她身体骤然僵硬迟缓移动,垂眸看向自己被戳穿的胸口,鲜血喷溅在江进未膝前洁白的衣袍,像是染上紫色花晕,待灵玑转回身来,江进未已经替她封了血脉,她的血流不止得已控制,人却已经气息渐弱。 她极力趴在江进未的膝前,她此刻连抬手环抱的能力都显得那般艰难,她像是在与乐小强争夺江进未的怀抱,“..........二师兄,你有逸群之才偏生还是淑人君子,若兰对你就是死不了心,叶城的生子疫,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怖瘟疫,所有的药都试过却没有任何作用,每天大量的肉球诞生,恶臭的腐尸一具一具扔向往生坑,还有那些受不了痛苦感染的百姓,自己拖着腐烂躯体爬进往生坑,每天闻着尸体烧焦的焦臭味........也是我的梦魇啊,我是真的........束手无策,我被秦宽控制.........” 乐灵玑此刻才惊觉她的血色不对劲,“你的血是黑紫色,他的剑上有毒!”可是乐灵玑很快发现自己伤她的肩膀上也是紫黑色的血迹。 褚若兰染上血迹的手指环上江进未的腰间,她真的很不喜欢乐灵玑,不喜欢看见她的容貌,更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江进未任由她带着血腥味凑近自己、环绕着自己,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垂眸低沉道:“你心脉被损,少说话,我灌以灵力给你。” 江进未抬手在她后背灌灵力。 褚若兰拼力贴近他腹部环紧他,她的声音开始虚弱无力,“二师兄,你心里还是有若兰,对不对?.........血情花会让内心操守坚如磐石的师兄深陷情爱,这时你就知道若兰有多爱你,可是,为你失世界,你却不爱我。” 褚若兰双肩抖动,极力在他面前忍住不哭,却泪湿脸庞,她绝望凄楚:“.........二师兄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说过的话吗?” 江进未如何会忘记第一次上南峻山的情景,他与秦宽都是孤儿,半途结识一起上山拜师学艺,褚若兰当时已经是前任药尊的首徒,前来拜师的人站成群,但是儿时的褚若兰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扎眼的江进未,她替师尊挑了弟子,然而最终江进未先天资质出众,他与秦宽一同选择了无上仙尊为师。 -- 第328页 所以褚若兰并非无上仙尊的亲授之徒,前任药尊走得早,加上褚若兰总爱跑到清静殿玩耍,药尊便将褚若兰托付给无上仙尊。 那日通往清静殿的台阶两旁,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他们三人的初识竟是两男与女“劫匪”,褚若兰在老远玉石台阶上,她横出双臂拦了江进未的去路,“你们必须叫出我的名字才许通过。” 秦宽看到如此漂亮胆大的小师妹,与江进未对视一眼,站到江进未前面,面热心诚道:“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妹?” 褚若兰根本不理秦宽,她站在台阶上踮起脚尖眺望被秦宽遮挡的冷面江进未。 秦宽挡了她的视线,从腰间掏出一个油纸包裹,他一层一层的剥开,朝褚若兰嬉笑道:“小师妹初次见面,这个牛肉煎饼就送给你吃。” 褚若兰鼻尖嗅到热气腾腾的肉沫香味,忍不住接过手,“真的给我?” 秦宽点头,脸上喜笑颜开,“当然。” 江进未站着一动不动,那可是他和秦宽背着师尊买的,说好一人一半的,结果秦宽有异性没人性,早把他抛之脑后。 就在秦宽与褚若兰往台阶上走时,褚若兰突然回首望着台阶上的江进未,她冲他稚气未脱道:“师兄你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褚若兰。”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1】 江进未沉浸在儿时的回忆,褚若兰枕在他身前,在蓝舟墨与逍遥卫安落下的一瞬间,她挥出藏在护腕上三尺长的银丝线,霍然起身瞬间缠绕住乐灵玑的脖颈,乐灵玑没想到濒临死亡的褚若兰还如此惦记自己的生死! 太小觑她了! 银丝线被勒进白嫩的脖子很快溢出一圈红痕,乐灵玑呼吸艰难,双手握住银丝线,却发现根本没用,反倒因为用力把手掌勒出血痕。 蓝舟墨脚尖刚落在乐灵玑身旁,惊慌的眼神看着褚若兰,不明情况紧张扬手道:“慢着别动,你有伤在身,我们可以替你治好。” 褚若兰得了江进未的灵力,暂且回光返照,稳住身形,逍遥卫安分别架手在她身边,只要她微微一个动作,他俩便可以至她于死地。 而江进未的轮椅就在褚若兰的身后,她已经被围裹,赢魚不能再上前,它怕它魚鳍扇动,也扇动褚若兰浮躁的情绪,它乖乖落在江进未手里,假意蹭着乐小强,它瞄的是褚若兰下盘。 套在灵玑脖子上的银丝线被褚若兰紧紧拽在胸前,她看乐灵玑的眸子盛满嫉妒,泄愤的骂声冷厉:“祸世桃夭,毁我所爱,你无得无能,不配得到二师兄的情|爱,我要你——死!” 乐灵玑扬着脖子张口喘息,眯眼望着她,难受说道:“你想偏了.........师尊........中了血情花,否则.......岂会........” 褚若兰嗤笑一声,“血情花乃我研制,而我的血情花种下后便枯竭,你的却越长越茂盛,他若对你一丝男女之情都没有,是不会存活在他体内,何况,血情花能与体内血脉相融也是因为——” “哧——” 乐灵玑心急喊出:“不要!” 褚若兰再一次身体僵硬,一道银色光芒如刀削,从她后面倒悬割破她的神识血脉。 而这边卫安同时使出的短剑已经割断了褚若兰拽银丝线的手筋,她手里拽紧的银丝线一动不动,蓝舟墨顺势从她手中夺过银丝线,将乐灵玑脖颈上的丝线取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褚若兰僵硬的往后倒下,落下的那一瞬间,仿佛才真正属于她褚若兰,当她与江进未秦宽初识在落樱缤纷的玉石台阶下,在她十多年的受控中,就注定她为江进未失了自我,也断送了她的一生,香消玉损。 在她心里已经对他着迷入魔,把自己都交付于他,他近乎完美,令她无法从深陷的泥潭爬起来,哪怕明知是错付,她情愿自己为他而毁灭,死也要死在他手里。 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动声,她的嘴里不断涌出大量的黑紫色血液,紧跟着身体抽搐,她眼眸微眯,嘴角勾起,显得极为怪异,“终......于......可......以......死......心......记......住......若......兰.......” 她渐渐合上双眼,白皙纤长的手指伸向她的二师兄,到最后一刻,她还是什么也没有握在手里,重来一次,她还是执迷不悟想遇见江进未这个人,只是....... “......雨.....来了。” 不知道是存在时机的原由,还是江进未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他出手虽要了她命,终是下手留了情,否则,她一个字也不可能迸出来。 乐灵玑扬手制止早已经来不及,她心里一沉,暗叹:血情花的毒彻底难解了。 蓝舟墨扶着乐灵玑,他是急到嗓子眼了,先前与鬼玉搏斗都没有如此心惊胆颤过,褚若兰这一手三魂七魄都给他打散了。 解了丝线他便将人紧紧拥在怀里,他温声责备:“都快被你吓死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乐灵玑眼眸泛红,竟然溢出一滴泪水,她不想哭的,蓝舟墨又抵着她眉心,帮她擦着眼泪,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血腥味混在潮湿的空气中,飘到几人鼻尖,逍遥卫安互视一眼,分别抬手握拳抵在鼻尖。 蓝舟墨看着乐灵玑白皙的脖子红了一圈,他微微拉开她的衣襟,没有看到送她的水滴红链,眉头一紧轻问:“给你的红链怎么没带?” -- 第329页 乐灵玑才想到在魔界洗澡时,着急下揣在怀里忘记带了。她从怀里掏出来道:“情急下,我忘记带了。” 蓝舟墨黑着脸,接过红色项链连忙给她戴上,又取下红缎,对红缎道:“好好给灵玑疗伤。” 红缎听懂了命令自动缠上灵玑脖子不松不紧。 卫安见到主人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一口气,赢魚也扬头闭眼安心躺在白衣里。 轮椅上的江进未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褚若兰再怎么与秦宽作恶,也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伤感。虽然她心脉被捅透即使不杀她,她也很难逃过此劫。 可是,他终归出了手,他面色苍白,手里拢着乐小强,染着紫色血迹的袍角在风呼啸而过时,血腥味刺鼻。 天空阴云密布,薄雾穿行在山间,空气中阴郁潮湿,突然寂静中滴滴答答听到密集的雨声。 轮椅缓缓前行,发出碾压碎渣子的吱吱声响,也渐渐隐没在雨声中,当他看着地面躺着的褚若兰,雨滴无情的溅在她脸上,形态那么狼狈,面容却那么平静,他低沉说了一句。 “何苦为难自己。” 他们就近埋了褚若兰,凄凉的坟前一片死寂,如豆般的雨水砸在乐灵玑给江进未撑着的油纸伞上,仿佛黑白无常急促地招魂脚步声,每一步沉重的敲在每个人心口! 身后的蓝舟墨逍遥卫安撑着伞静默的站立。 乐灵玑俯身,看着师尊冰冷的神色眼眶却泛红,她轻柔道:“..........师尊........”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片刻,江进未转首看着她,淡漠低声道:“我们回家。” 竹屋檐下雨水如帘,蓝舟墨负手于身后,静默地看着雨帘中的院子,逍遥卫安分别靠在竹壁上,赢魚蹭在卫安肩膀脖子处,卫安睨了它一眼,“别蹭,痒。” 湿寒之气渗进乐灵玑曾住的屋子,乐灵玑拉上卫安换上的厚帘子,江进未换了身干净衣裳半躺在床榻上,旁边小几上放着木盆,里面浸着染上血迹的白衣,丝丝黑紫萦绕在水面。 乐灵玑只要身体无恙,师尊的事都是她亲力亲为,她端着木盆就要出去洗,被江进未喊住:“灵儿。” 乐灵玑放下木盆,走近江进未,她蹲在床沿前,握着师尊的手枕在上面,“师尊,我知道她在胡说,她根本不是想杀我。” 江进未的手被她握得一丝寒意窜上心头,他扶起她坐在床沿上,抬指想看看她的脖颈伤痕,发现红缎缠在上面,停顿在虚空中的手又缓缓放下。 他就看着她,静静地哪怕什么也不说。 乐灵玑被师尊看得莫名心酸,颔首垂眸,咬着下唇道:“.........师尊,对不起,如果你没有收养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 江进未颔首握上她纤细发凉的手,“为师从未后悔,今天这般确实狼狈寂寥。”一丝难以察觉到的忧郁在他脸上闪过,他转了话:“你也猜出她不是真心想杀你?” 乐灵玑泛红的眼眶水波盈盈,“她应该是想杀我,但是一定不是在你面前。其实我想过,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也许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得逞。你出现后她便极度想得到你的原谅,与你隐居,在她毫无防备下即将说出秦宽阴谋诡计时,被捅了心脉,自知活不下去了,便勒住我脖子想杀我,以此激怒你出手杀她。” 乐灵玑轻叹:“师尊——她是想死在你手里,好让你一辈子都记得她。” 江进未神色黯然,良久才低声道:“记得与不记又能怎样。” 他这句念得沉,平静得令人悲凉哀伤,让乐灵玑觉得其中饱含深义。 乐灵玑突然想起来:“师尊,我方想起她的血与馥郁人一样是紫黑色,起初我还在想她是不是中毒了,可是,后来发现她的血从一开始就是紫黑色,她会不会也与馥郁人有关了?” 江进未一怔,思忖未答。 屋外的蓝舟墨脑海里重复着褚若兰的话,他思潮起伏,滋生疑虑,终于忍不住轻扣房门。 “咚咚——” “.........灵玑。” 蓦然听到蓝舟墨敲门,江进未看着她道:“去把大家都叫进来,天龙鬼玉的事情大家再商议商议。” 乐灵玑起身上前打开竹门,就撞见神色复杂的蓝舟墨,他褐红色的眼眸将她上下巡视一遍,仿佛在检查她有没有少一根发丝,“..........灵玑,你们.......” 乐灵玑看着他,道:“有什么待会再说,先叫上逍遥卫安一起进来,说说天龙鬼玉的事。” 赢魚哧溜的钻回乐灵玑的衣袖。 允许进屋了,卫安带出木盆,逍遥到厨房提出准备好的姜汤,分别给每人斟一碗,蓝舟墨端了一碗正想给灵玑,发现她已经端了一碗给她师尊递去。 这情景莫名的熟悉、重叠的感觉。 江进未原本想拿出通史镜,看到蓝舟墨的神色便放弃想法,他喝下姜汤,片刻直言道:“魔尊请坐,说起来寒舍还是贵尊所建,是我和灵儿占了贵舍。” 这谦尊的一袭话听得蓝舟墨极不舒服,但撞上乐灵玑的含情眼,什么火都得压下来,“天枢仙尊过谦了。” 逍遥卫安各自喝了姜汤,眼看这局势不太稳定,逍遥暗示卫安阻止,卫安在逍遥难得的挤眉弄眼下,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与逍遥都与天龙鬼玉过了招,实际上,我们连还招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说天龙鬼玉——太强了。” -- 第330页 逍遥拉低了帽沿,眼眸藏匿在帽沿下,唇线紧抿的他靠在帘子旁边点点头,“确实,全靠舟墨抵挡,我们的灵力被他笼罩凝固,强大到震撼天地,你们在下面也看到天地为之变色。” 蓝舟墨看到乐灵玑给江进未擦拭嘴角,心里醋味油然而生,他没有脚又不是没有手,灵玑也是太惯人了。 他满脸流露出不豫,半敛的神色冷得像风雨中的冰块,道:“我与他苦缠,也讨不到好。” 说起鬼玉,乐灵玑思绪纷乱,她起身放下手中瓷碗,才发现蓝舟墨根本没有喝姜汤,她在舟墨身旁侧身站立,衣袖下的五指指尖放在桌上轻轻移到姜汤碗旁,轻敲了两声桌面,蓝舟墨抬首看她,她的眼神分明在问:为何没喝了? 蓝舟墨默默垂下,乖乖就范端起碗,仰头灌了姜汤。 乐灵玑听到瓷碗的起落声,方收回手指,道:“他有软肋,魔尊不是在修神像吗?” 蓝舟墨侧目,刚咽进去的姜汤险些呛出来,她居然同天枢仙尊称他——魔尊,不知为何魔尊从她口里说出来令蓝舟墨喉间抽噎了一下。 卫安突然漆黑的眸子闪着光,一拍大腿道:“对了,我们在安排百姓的时候,无意间问他们为什么往神像里钻,神像还没有完工也不安全,你们知道他们怎么回答了吗?” 逍遥冷静接道:“天南地北无处藏躲,唯有躲在神像下不被红发妖魔捉走,但不是所有神像都可以,神像必须是左手握笔,右手握剑才可以安然避难。” 蓝舟墨面无表情道:“天龙鬼玉身前一直都在修神像,想必他真的信奉这尊大神。” 逍遥道:“可是从未听闻哪位年轻的男神一手握笔一手拿剑。” 卫安神色倏地冷峻,肃然道:“有,是——天神君!” 静默的江进未此刻突然道:“只有打败了天龙鬼玉,才能破坏秦宽祸乱天下的野心,天神君我们是请不动,不过我有一个办法——” 卫安抬眸撞上江进未的眼神,他们彼此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卫安眉头紧蹙,黯然失色,侧眸看了看帘子旁边的逍遥。 他并没有发现卫安的深眸正在凝视自己。 蓝舟墨道:“仙尊请直言相告。” --------------------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曹植《美女篇》 第150章 修道 江进未肃然道:“继续修神像,让其躲避的百姓焚香祈祷,能不能请出传闻中的天神君就看大家的造化。” 卫安看了看他的主人,低沉道:“这确实比较渺茫。” 江进未意义深重的看向他四人道:“修有情道,练出融合剑!” 四人诧异之色齐齐望向床榻上的江进未。 乐灵玑走回江进未身边疑惑问道:“师尊的意思是——” 江进未道:“秦宽手握馥郁人不知有多少,他想要凡间与天齐,势必要启动天问琴连接天界,天问琴并非人人能启动,虽然不知道他如何控制了天龙鬼玉的尸身,但是天龙鬼玉可以启动,所以一定要阻止他。” 突然气氛寂静得只听见屋子外稀疏的雨滴声,敲得蓝舟墨心烦。 江进未微微动了动坐得发麻的身体,他倚靠在床头道:“邪神剑与归来剑都非凡物,你们四人若能默契合力,一剑定乾坤平天下之乱,未尝不可。” 逍遥疑惑问道:“让邪神剑与归来剑产生共鸣?不太可能。” 卫安又看着逍遥接道:“一邪一正,要想共鸣.......” 逍遥低沉道:“并且一强一弱,就算邪神剑不排斥魔尊夫人,归来剑能接纳舟墨?” 逍遥把“魔族夫人”念得重,替蓝舟墨报了先前之恼,他投以感激的目光看向逍遥,逍遥冲他勾起嘴角。 此刻,乐灵玑有的是尴尬。 卫安看在眼里,想到在通史镜里看到画面,此刻他才幡然领悟,他与江进未眼神再次相撞,他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他对逍遥道:“归来剑并不弱,你没有看见主人把秦宽等人打得落荒而逃的场景,邪神剑与归来剑不分伯仲。” 卫安走到逍遥身边,看他的眼神很深沉,“你我皆为灵修,我们的有情道就是同心化灵附剑,而主人与魔尊的有情道是融合双剑威力合二为一,你我就势必先要同心同道,助他们一臂之力。” 江进未看到他三人神色复杂,道:“灵儿的归来剑确实神威,只是不稳定,而卫安所说的方法若能融合,就有绝对的把握。只是需要你们彼此双方没有任何芥蒂,达到心神合一。” 蓝舟墨一直默不作声,逍遥瞟一眼卫安,道:“怎么听起来心神合一比拼死一搏还难?” 卫安看着他道:“若有情,何难?”逍遥一怔,而后冷冰冰道:“正因无情,所以难,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卫安顿时傻眼——他说无情。 江进未回道:“有。” 逍遥期盼道:“怎么不早说?” 江进未道:“拼死一搏。” “..............” 江进未看着四人,沉缓道:“我曾说过灵儿不要与魔族有所牵扯,事到如今,”他看着乐灵玑不知所措的垂下了头。 “事到如今,诸多事也非我料想,既然都是魔尊夫人,我也不再阻拦你们,” 乐灵玑忍不住开口:“师尊.......”她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 第331页 江进未平静自持:“所以提出你们修有情道的融合剑,原本能达到融合剑的境界就可谓所向披靡,但是,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融合剑消耗极大,灵儿法力浅薄,为防意外,只有增加剑灵,合着你们四人之力,便可一试破除天龙鬼玉。” 蓝舟墨疑惑道:“既然所向披靡为何还只是一试?” 江进未有一丝无奈,道:“因为——使用融合剑的是你和灵儿。她对天龙鬼玉原本就有多世纠葛,而你又是他的转世,融合剑出自有情道,明白了吗?” 蓝舟墨看着灵玑将头埋得更深,自己也垂下了头。 江进未又道:“还有一事必须提前告诉你们,倘若融合剑的消耗达到一定程度为了完成任务,它会燃尽你们自身法力,直到完成为止。” 逍遥见没有人问,道:“只有我一人没听懂吗?这意思是最后能量消耗殆尽,就会有人受伤对吗?” 江进未望着他道:“你们四人达成融合剑的威力只会高于天龙鬼玉,所以面对的——是生死。” 夜深了,寂静无声。 逍遥卫安已经离开,乐灵玑当着蓝舟墨对江进未道:“师尊,师姑已去,血情花的毒短时间没办法解了,这里较窄,灵儿就不打搅你休息,不过我就在正屋隔壁,师尊有事记得叫我。” 江进未点头道:“更深湿寒,你们两人早点去休息。” 乐灵玑神色不自然,心想难道师尊都知道了?她扶师尊躺下,把被褥四角掖好,习惯性的在江进未眉心落下长吻,微笑道:“师尊早点休息。” 乐灵玑经过蓝舟墨身边,他面目森冷,乐灵玑拈着他的衣袍,轻声喊道:“走啊。” 这个屋子小,没有地煞谷静心湖底的屋子宽敞,好在竹屋挨着近,灵玑便可以在隔壁屋子休息,她拽出蓝舟墨,息了灯火轻声合上房门。 乐灵玑刚走两步,蓝舟墨上前便将她打横抱起,灵玑见他满面冰霜,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舟墨,你这是.........” 蓝舟墨目不斜视清冷道:“姜汤喝多了——躁!” 乐灵玑眼眸微微睁大:“..........” 逍遥卫安在以往就一起曾多次挤过一个房间,逍遥不喜欢别人碰他,更不喜欢别人挨着他一起过夜,床榻总是被卫安抢先霸占,他只能要不打坐休息,要不就是铺地铺和衣而睡。 今夜又得同挤一个屋,他已经抱了衣柜里的棉被,准备就地而卧。 卫安双手拽过他手中的薄被褥,没看他,铺着地铺,不正经笑道:“逍遥这般恋地铺,我也试试到底哪里舒服,反正床铺我也睡腻了。” 卫安还以为逍遥会阻拦,结果他兀自上床,息了那微弱的灯火安安静静躺下睡了。 卫安自知失算,在冰凉又生硬的地铺上翻来翻去,胡思乱想。 “啊秋!——啊秋!”卫安揉了揉鼻子,转身仰望着床榻上的人,卖惨道:“逍遥,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这地铺又冷又硬,我实在冷得睡不着,逍遥能不能先挤一挤?逍遥?” 寂静无声! 得不到回应反而让卫安不死心,拽着薄被褥可怜兮兮道:“逍遥——啊秋!那我病了不是又要麻烦你烧水煮姜汤,啊秋,你就行行好呗,逍遥——” 卫安把逍遥喊得软绵绵的,令床榻上的人忍无可忍,霍然起身立在床榻与地铺之间紧有的一点距离,“叫魂了!老规矩,别再嚷嚷。” 卫安是想和他挤在一起暖和,他倒是不怕冷硬,又想睡地铺,这让卫安自叹失策,他瞬间又无心起身,两人就这样僵了半响,逍遥眯眼冷声道:“不换了是吗?那就闭嘴!” 卫安眼看逍遥转身就要躺回去,他慌忙起身,岂料脚下被自己裹得严实的薄被缠住,刚起身移一步就载到下去。 这下好了,他卫安彻底恶扑了人家逍遥载倒在被褥里,而且他柔软的双瓣还碰到了一个相同的地方,他心口如大钟沉撞,呼吸急促,掌心撑在床榻上连忙起身,慌神似的致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脚下被牵拌住了,不信你看!这还缠绕着..........” 逍遥果真如卫安所料,横眉怒目。没有戴斗篷帽的脸庞在黑夜中尤为白净,俊美的模样仿佛是生在黑夜里的水晶钻闪着光,连他生气的模样都让卫安忘记了后果。 逍遥拽了他松垮的衣襟,一把将人带被扔进了床榻脚落。 逍遥坐起身攥着被褥盖上自己腰腹,他自己都意味不明道问他:“要修有情道是么?要心神合一是么?” 卫安缩在角落,的确不那么冷了,可是望着冷厉生气的逍遥,转瞬便寒意彻骨,他又后悔自己作|践自己,跑是跑不了了,就等着挨揍吧。 卫安嗫嚅道:“不修了还不行吗?” 蓝舟墨抱着人粗暴的踹了房门,进屋后又反脚关了门。 他把乐灵玑放进床榻,帮她脱着鞋袜,自己脚下两脚一登,反手合上帘子,转而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传来闷闷的温柔讨要声:“夫人,我饿。” 乐灵玑搞混了他的话中意,被他如饥似渴地霸道侵略,她嗖的召出归来剑握在手中,冰冷的剑鞘抵在他的脖子上,蓝舟墨瞬间骤停,“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 乐灵玑垂眸看着身前讨吃的夫君,正儿八经道:“师尊说要我们练有情道,归来剑在此,你先使它练几招,你的邪神剑给我。” -- 第332页 蓝舟墨一把夺过归来剑,瞄一眼,撩开帘子就扔了出去,“哐当!”乐灵玑柳眉一压,蓝舟墨连忙召出邪神剑扔向同一个地方,又是“哐当”一声,这次邪神剑应该比归来剑摔得更重,两把上古神剑就这样被蓝舟墨扔出帘子,交错纵横在冰冷的地上。 蓝舟墨依旧架着人,道:“它们也需要熟悉熟悉,夫人以后要记得在夫君面前不许提别的男人,更不能与其他男人同仇敌忾。” 乐灵玑含情眼侧目,他这不是在说师尊吗?撇头不理他,蓝舟墨指尖拈住她的下颌扭过来,与他褐红色的眼眸对视,灵玑深深的看着他,借势仰起下颌,惩罚似的咬了他的嘴唇,蓝舟墨挑着一边眉,指尖抹过被咬得生疼柔软的地方,眸子里盛满难以置信,乐灵玑看到他被自己咬得变色又想笑。 蓝舟墨憋住笑意威胁道:“咬我?居然还敢咬我?” 乐灵玑只差没笑出声。 他又冷硬补上一句:“知道有情道如何修吗?” 乐灵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咬了人一下子就老实了,小狐狸似的柔柔说道:“请夫君——不吝赐教。” 蓝舟墨望着她挑起的眼尾说不清的贪恋,富有磁性的嗓音道:“我慢慢教你。”他抬手一把拽起被褥,将两人完全笼罩在其中......... 雨过天晴,蔚蓝的天空干干净净,空气里各外清新。 天刚刚蒙蒙亮,江进未便叫上逍遥卫安找了处空地,让他俩练剑。如今天枢仙尊亲自指点,按理说俩人应该高兴才对,谁知脸上都很难堪,特别是卫安,一脸疲惫没睡饱的样子,逍遥戴了斗篷帽,神色遮掩不少。 俩人练来练去,离有情道的心神合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是十万八千里,俩人都泄气了,卫安杵着剑,垂头丧气找借口道:“仙尊,这事急不来,我们还是回去做点吃的吧。” 逍遥这次倒是极力配合点头。 清冷的江进未望着远处山脉,问他俩:“若是一张床铺上都挤不下,何谈有情道?” 逍遥卫安对视,逍遥撇开了头,卫安红了脸,颔首嘀咕:“最后挤下啦。” 江进未直言不讳道:“你们多向魔尊他们学学。” 俩人对视无语,逍遥拽上人往回走。 卫安身不由己回首冲江进未喊道:“仙尊,我们确实饿坏了,吃饱了再练。” 逍遥道:“我们去向魔尊讨经验。” “...........” 竹屋升起炊烟袅袅,俩人对视就猜到定是蓝舟墨,大步跨进厨房。 蓝舟墨正在熬粥,逍遥卫安一边歪着一个脑袋凑近看了又看,热气腾腾的稀粥里还有不少肉沫,蓝舟墨眼眸都没有抬一下,道:“练剑去了?洗手去。” 逍遥也没瞧他,沉稳道:“昨晚你们屋里霹雳吧啦的——剑声是怎么回事?” 卫安在另一边忍住笑意接道:“屋子那么小,承受不起邪神剑和归来剑吧?” 蓝舟墨在中间被他俩围攻却极其冷静,道:“你们还想不想吃了?” 卫安道:“仙尊让我们多向你学习学习。” 蓝舟墨手中勺子顿停,神色突然沉了,“他真的这么说?” 卫安道:“真的。” 逍遥道:“假的。” 逍遥卫安四目对视,毫无默契,就这不对付,如何练有情道? 蓝舟墨在夜里做得足,乐灵玑晨起就很晚,蓝舟墨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她,辰时以后人都还睡着。 逍遥卫安自知两人练不了有情道,溜走倒是心有灵犀,一人一句配合默契,最后蓝舟墨同意他俩前去查看每处神像的修建和百姓的安顿。 蓝舟墨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低声道:“这不是挺默契的。” 当日未时,趁着天气晴朗暖和,江进未让乐灵玑与蓝舟墨试炼,乐灵玑的剑术比起蓝舟墨真的太差了,第一次融合双剑她没跟上速度;第二次蓝舟墨放慢了速度配合她,她的力道又不够;第三次蓝舟墨提前输给她灵力,邪神剑与归来剑在他俩的召唤挥舞,最终勉强融合一瞬,而就在那瞬息之间,周围三里外的树木摇晃,空间都微微颤爆一下。 乐灵玑练到现在一直心情沉重,忽见双剑能短暂融合,兴奋得喊道:“师尊,我们是不是练成了?” 江进未坐在轮椅上,没有喜,也没有忧,平静的看着俩人在他面前努力表现。 听到乐灵玑唤他,他也没有动容,待乐灵玑走到他跟前,蹲着望他,“师尊你怎么了?” 看上去江进未有些莫名伤感,灵玑连忙道:“师尊是我练得太差吗?那我们再练.......” 江进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用练了。” 灵玑茫然:“.......啊?” 蓝舟墨将邪神剑收入剑鞘,走过来怀疑问道:“这样就成了?” 江进未手动推着轮子朝前,道:“灵儿,陪为师走走吧。” 乐灵玑与舟墨互望了一眼,点头应是。 蓝舟墨无聊的跟在后面有些距离,他摩挲着母扳指,又扯了路边树叶衔在嘴里,看他们言笑晏晏,师徒情深,他现在越来越猜不透江进未这人。 因为血情花他爱上灵玑,以褚若兰没有说完的话也可以分析到他迟早会动情,只是一切仿佛都能被他坚守的信念所控,然而,血情花能与他融为一体,他就应该是非常深爱着灵玑,换成其他人,早应该在他手里抢人了才对。 -- 第333页 他时而极力想维护自己所拥有的,时而又毫不在意的抛出去。他心里当是矛盾至极吧。 他为了阻止秦宽,让他们练有情道,在自己言说下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练有情道,江进未啊江进未,你对自己真的太绝!也太狠! 灵玑原本就一心装着他,若真让蓝舟墨在他怀里抢灵玑,不一定就能圆满成功。 他江进未终究迫使自己选择了大爱,将自己的灵魂推向深渊 第151章 天枢 晚上戌时一刻,天空被黑夜笼罩,凉飕飕的冷风灌进屋子。 逍遥卫安还没有归来,三人用过晚饭后,江进未坐在床榻上看了一会书册,乐灵玑准备给他打水洗漱就寝。 江进未放下书册,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道:“灵儿从明日起,这些事你不用再替为师做了。” 乐灵玑在木盆里陶洗帕子递给他,温柔的笑着:“师尊你又说玩笑话了,灵儿说过会一直陪着你。” 江进未沉默不语,又任她给自己擦洗,那一双已经萎缩成皮包骨毫无知觉的腿脚,他已经麻木不仁。热水白烟氤氲着乐灵玑的双眼,她垂下的长睫在脸庞上扑闪,她低声道:“师尊是嫌弃灵儿了?” “你已是他□□,再如此下去有驳常理。”江进未说得心绞痛,他却拿着书册极力掩饰隐忍。 乐灵玑怔忡,做了魔族夫人就不能伺候师尊?可是明明没有冲突啊,“师尊,我和舟墨都会孝敬你,伺候你,他虽生为魔族之体,但是有我在,他的魔性压制得很好,谁也探不到他半点魔息,他和我们并没有区别。” 江进未拿着书册的手握得紧,他的鬓角渗出涔涔汗珠,他艰难说出:“好了,不必多说,为师休息你出去。” 乐灵玑从他言语发现不正常,江进未已经不顾她担忧的眼神,自己捞起湿漉漉的废腿,和衣侧身躺下,就这么一个简单动作,他做起来确是千辛万苦,书册滑在床榻地面上。 灵玑看得难受,躬身拾起书册放在床头小几上,默默地去给他盖被子,待掖好被角,乐灵玑才发现师尊脸色已经惨白,她想吻他眉心,江进未却毅然拒绝了,“.........你走。” 下午师徒还有说有笑,是哪里让师尊不高兴了?乐灵玑能掌控蓝舟墨的喜怒,却不知道如何面对师尊的无常,“.........师尊,你就让我吻一下,很快就不那么疼了。” 江进未在乐灵玑心中从始至终如谪仙一般,纵使她有过对师尊抱有同修恶念,那也只是在心里亵渎她的神明。师尊清心寡欲,为苍生一生清誉,灵玑岂能料到她的师尊已经爱她至深,就算有,那也是因为血情花,倘若哪一日找出解药,他依旧恢复以往的师尊,又岂能算发自真心爱过一个人? 也许这个问题只有江进未自己心里最清楚,又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 江进未对自己下了狠手,最近时常心绞痛发作,但是,他不想再依靠她渡过这艰难时刻,他抱着被褥决绝道:“不需要了,疼与不疼都一样。” 乐灵玑觉得师尊这句话与“记得与不记得又能怎样”莫名伤感,她没有参透他的话中意,“怎么可能,师尊,到底是灵儿哪里做错了?” 乐灵玑看到师尊难受,她俯身想强行吻他眉心,江进未却把脸庞埋进被褥,反手一把将她推开,他闭眼低沉道:“你记住.......你是他□□,你若再如此,难保有一日不会出大事。” 乐灵玑倏地想起通史镜在师尊手里,她愕然问道:“师尊,你是不是在通史镜又看到什么?” 她看到他侧身的被褥上微微颤抖,忍不住又走近床榻,“师尊,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一个人抗,我以后都乖乖在你身边,你不要这样。” “吱嘎——” 门被蓝舟墨打开了,他刚上前就接住被江进未施法抛来的乐灵玑,只见床帘倏地落下遮掩住床榻,江进未低沉的声音传来:“有情道初成,需更进一筹,你们速去练。” 因毒性发作而法力薄弱,他仍然将两人移出屋内,门“砰”的合上。 蓝舟墨在屋外一直守着,听到灵玑承诺“我以后都乖乖在你身边”,忍不住就推开门跨进去,突然接住被抛来的灵玑。 门被江进未合上,蓝舟墨他扶着乐灵玑想带她去休息,她却摇摇头,双膝跪在紧闭的门前。 蓝舟墨劝她道:“你这又是何苦?” 乐灵玑跪得笔直,“师尊受痛皆因我而起,我如何能安心离去?” 蓝舟墨单膝蹲下,望着她温柔至极:“天枢仙尊背负太多,你这样会让他体内的血情花更为严重,我们还是听他的,事成后我们便去找秦宽讨解药,你说了?” 乐灵玑深感自责,此刻听他一说心里依旧动荡不安,她含情眼泛红,望着舟墨楚楚可怜道:“可是师尊他很疼,我不想让他疼。” 蓝舟墨抬指抚进她后颈发丝,偏头吻她,技术逐渐娴熟的蓝舟墨时而温柔时而狠狠侵略,柔软湿液缠绵缱绻,乐灵玑被他搅得失去反抗能力,他忽而骤停退出,又与她眉心相抵,他指尖抚着她粉嫩的脸庞,低沉道:“他若想要的是如此,灵玑给得起吗?” 一瞬间,乐灵玑的天空仿佛惊雷轰炸,震得她耳鸣头晕,她脸颊发热四肢无力,愣愣的看着舟墨的红眸,一个字也说不出。 过了好久。 她撑地而起,召唤道:“归来剑!”她终于憋出一句:“我们这就去练剑。” -- 第334页 蓝舟墨望着她握剑的背影轻叹,暗道:难怪你不懂他对你的心意,处处误解他的话中意,这算是我蓝舟墨的福禄吧。 秦宽立春后便四处大力张榜,广招弟子,最初只限制是否身体健康,到后来如同卖白菜一般降至无任何限制,只要愿意前去,南峻山就会收入门下。没有几个人会怀疑南峻山此次招人不纯,最多的解释也是目前修真门派需要大力发展,各类人士都有需要。 蜂蛹而至的人群自打进入南峻山之后便再无消息传出,所剩无几的人都当他们是闭关修炼,也没有几个人在意。 紧跟着各处传来红发恶魔在四处见人就抓,有百姓就近躲在修补的神像后,才得已逃生。 而后各地传出一尊年轻的神像,一手握笔,一手握剑,能震慑红发恶魔的攻击,逃生之人纷纷躲入神像附近,不论这尊神象的大小,只要是这尊神像,他便能保下周围十丈以内的生灵,不被红发恶魔卷走。 这究竟有什么玄机,百姓各自杜撰,也没有一个理性的解释。 逍遥卫安赶往神像时,看到老弱妇孺的百姓都在焚香祷告,乞求天神君能保大家平安渡过难关,年轻力壮的百姓出力一起合建还没有完成的神像,如此一来完工的时间也提前了。 逍遥卫安四处奔波查看,两人彻夜未归,乐灵玑拉着蓝舟墨练了一晚上的剑,待天刚刚蒙蒙亮,回到竹屋发现师尊不见了,只有桌暗上茶盏压住的一封书信。 乐灵玑与蓝舟墨俩人对视一眼,灵玑手上颤抖竟拆不开信纸,蓝舟墨拿过手替她拆开又递给她,上面字迹如人飘逸挺秀: 灵儿,见字如见吾。 有情道能灭恶! 心神合一,所向披靡。 安好,勿念。 你的师尊。 乐灵玑攥紧了信纸,又无力的松开,蓝舟墨拿起看了一遍,乐灵玑就往外走,蓝舟墨追上她阻拦道:“你去哪?” 乐灵玑握着归来剑面无表情的回道:“南峻山。” 蓝舟墨轻柔道:“南峻山一定要去,再等等逍遥卫安,你忘记你师尊说过的话了吗?是我们四人合力。灵玑,冷静点,他毕竟是南峻山的天枢仙尊修为尚在。” 乐灵玑被蓝舟墨按住,她心里只想着师尊若有闪失,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邪神剑已经与归来剑完美达到融合,化为一剑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他们无法再等,携剑乘着赢魚前往南峻山,途中发现村庄城镇有大伙浓烟,待落下后,更惊讶的发现热闹的街道皆是空无一人。 被半接开的蒸笼下面,白色的包子已经冷硬变色,旁边四方桌上挑了一半的面条似乎被家禽分食,油水溅了一桌,也已经发黑变臭。 鱼摊贩的鱼早已经被衔出啃得只剩鱼骨头,肉铺上唯一剩下的一块肉,没有被强食是因为挂太高,肉且不多,苍蝇蚊虫围着嗡嗡旋转叮咬。 围在下面打转抢食的狗最终放弃抢食,大街上一片腐臭蚊虫飞舞。 越是往里走,街道上的糖人摊只剩下残渣,原本色彩鲜艳的布匹已经翻乱拉至道路中央,家禽经过道路上犹如踏上红毯,马车的马匹早已经不见踪影,招牌旗夹着铃铛斜在垣壁上,风一过发出惊悚的铃铛声、散乱的农具、乃至各种推货物的两轮车,一切杂乱无章,骇人诡异。大火一直熊熊燃烧直冲天空,烟尘纷飞,断垣残壁寂静无声,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的城镇。 原本应该是人声鼎沸的街道,突然一个人也没有,寂静的如同鬼岭。 赢魚溜出去四处飞舞一圈回来,连它都惊讶道:“主人,这些人好像是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蓝舟墨道:“火势应该也是突然失去人力控制导致蔓延,这些人应该是被瞬间带走,才会留下这些迹象。” 乐灵玑冷然道:“秦宽才是入魔的狂徒。” 江进未不见了,乐灵玑也像丢了魂似的,换成以往只有师尊担忧她的,今时今日不同往昔,她担忧师尊毒发被人乘机加害。蓝舟墨连日来没有看到灵玑笑过,俩人神色都阴云布集,他道:“到了南峻山也许就有答案了,走吧。” 俩人乘上赢魚直奔南峻山。 白烟缭绕在南峻山的山峦之巅,模糊事物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第152章 铠甲 南峻山的结界早已经撤了,入口的石阶上因为晨雾染上了灰色,一直在此扫地的那位清瘦前辈从未擅自离守,此时也不见踪影。 踏入南峻山的那一步,在南峻山的往昔不多,记忆却异常清晰,一幕幕跌撞而至,乐灵玑神色忧伤,蓝舟墨握上她的手,红眸尽数柔情。 乐灵玑像是被他融化,抿唇勉强一笑,俩人执手而上。 南峻山的凌云广场上,却早已经布满了身着银装重型铠甲,手持金刚画戟的战将,凌云广场可容纳上万人之多,而眼前站在入口处,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只见气势磅礴浩瀚无边,铠甲画戟银光闪耀,令人睁不开双眼。 铠甲人的前面站着琵琶骨、彼岸花、拓拔晏野还有霍刚,他们几人面色僵冷,眼神呆滞,似乎被完全控制成人皮傀儡,因为他们身体上没有散发出一丝香气。 他们对面紧有的两丈开外距离,站了一排年轻的人,仔细一看是吕阳明、吕复好、苏云逸、段小楼、谢禹、玄真道长、萧晨炫等其不知名的众多修士。 -- 第335页 秦宽鹤立在南峻山大殿的琉璃瓦梁上,他冷厉的神色如刀削,南峻掌门的华袍令他冷峻的面庞更加威严肃穆,他像往常一般拢着宽袖袍,袍裾猎猎随风鼓动,仿佛他是树立在高空的南峻旗帜,飘扬中无不透露着神圣与威严。 玄真在此算是前辈级别,他率先发话,冲高高在上的秦宽喝声道:“秦宽,你本是修真界公认的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如今你不仅偷习禁术更烂用禁术祸害苍生,今日,纵使我等命归于此也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秦宽仰天大笑,笑声在空中震起强烈的无形波动,这股波动震得他们耳鸣眼花,纷纷捂耳闭眼。 强悍震天的杀伐之声居然胜过铠甲人的磅礴气势! 秦宽阴鸷的眼神看下来,蔑视道:“一群蝼蚁,还不自知!替你们感到悲哀,就你们眼下几人能敌我千万铠甲?不自量力!” “擒贼先擒王,何须劳师动众!” 一声空山玉碎的声音在虚空中传来,紧跟着众人看到秦宽对面飘来一方木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他墨黑的长发迎风飘扬,层叠的白衣袍裾仿佛仙鹤展翅。 轮椅上的江进未依旧玉面无双,清冷淡漠,下面众人惊喜不已,又疑惑天枢仙尊如何需要坐在轮椅上,难不成他的双腿已废? 与秦宽对立在虚空上的江进未并不介怀别人异样的眼神猜测,他只需深知自己的目地——杀秦宽,就已经够了! 秦宽看到江进未依旧飘逸出尘,面如冠玉,陡然间他眼神闪烁一丝欣喜光芒,他语气缓缓道:“师弟,你终于来了,让我好等啊。” 秦宽抬出双臂飞跃至他跟前,依旧使他鹤立之首,他的言语与神色一样诡异,轻佻道:“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休想再逃离我,让你看看师兄替你新建的天下王朝!” 秦宽在眼语中打了一个响指,此时场景里响指清脆悦耳,响在虚空中竟成了硝烟厮杀的开站号令。 千万银色重甲人紧握金刚画戟扑在琵琶骨一行人的后面,瞬间战事磅礴混乱,玄真等多人冲杀在前,面对如海潮般的重甲人,还有拓拔晏野一干强悍之士,正义之士很快被湮灭在人群里,每个人对战无数疯狂强劲敌手,就凭这种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足以轻易取其性命! 萧晨炫年少且修为低,此次不听玄真和谢禹的劝告,硬着头皮跟来了,刚学会不多的粗浅技能在硝烟战场上,唯有豁出性命拼死一搏,可是,眼前面对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个个身怀绝技,岂是他英勇拼命就能抵挡得了! 霍刚僵尸般的脸庞瞪过来,扬手便来了一掌如山金手印,瞬间将玄真谢禹萧晨炫笼罩,玄真扬剑挥出有形剑诀,不计其数的蓝白色通透的剑刃捅向金刚手印。 拓拔晏野的重刀幻龙带着锋芒碾压而至,吕阳明挥剑抵上,瞬间被逼得双脚滑行后退不止,吕复好情急之下喊道:“哥——” 她抬手扔出一个火药黑球,只听“砰”的一声,烟尘朦胧中隐隐绰绰无数的铠甲人,他们似乎不惧火药的烟尘赤鼻灼眼,纷纷已经蜂蛹围攻,吕复好接连掏出法宝武器砸出去,对方倒一批又重振一批,速度如疾风暴雨,吕复好那掏法宝的速度委实慢得不是一点半点,此刻,连带苏云逸三人被团团包围。 苏云逸手里握的玉扇霍然打开,猛力抛出,玉扇前端带着锐利的锋刃撞上琵琶骨的音波,飞速旋转绕回又抵挡了彼岸花的刀锋,在相互猛烈撞击声,浩如星海看得眼花缭乱。 苏云逸对身后的两人道:“他们是人皮傀儡还是馥郁人?” 吕阳明掏出一条丝带将手绑在剑柄上,深沉的眼神盯住近在咫尺的铠甲人,道:“没有香气,应该是人皮傀儡。” 吕复好双手握剑,道:“可是他们变得更狡猾凶悍!” 吕阳明嘴角一边扬起,邪性道:“那我们就杀个痛快!” 三人后背都交给了对方,毫不手软的大开杀戒。 段小楼与其他誓死不从的修真人士在铠甲人和琵琶骨、彼岸花的明暗招式下也杀红了眼,战场对决,各为其主,场面壮观鏖战犹酣。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众人奋力搏杀,鲜血在空气之中飞溅,衣袍、兵刃乃至脸颊到处溅上黑紫、鲜红的血迹。 段小楼的剑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黑红的黏液握在手里还有余温,湿滑黏液使他握不住剑柄,他撕扯一片衣袍将手和剑柄死死缠在一起,嘴里啐出一口混杂尘沫腥味的唾液,粗暴骂道:“去你妈的禁术!老子威震八方靠真才实学!” 虚空上的江进未冷漠无情的看向秦宽暧昧的眼神,低沉问道:“长老和九峰峰主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秦宽的眼神睨向下方的大殿门前,冷冷道:“看在你的份上,没有把九峰峰主做成人皮傀儡,不过我收了他们的神识注入到那些年轻力壮的人皮傀儡身上,所以,你们是自投罗网,我建立的天人一界里每个子民都是超强能人,没有一个附庸蠢货。” “嗖——” 皓苍剑锋从秦宽腰侧掠过,秦宽垂手两指合拢,遽然从另一侧夹住绕回来杀伐极重的皓苍! 秦宽脸色骤变,愤怒嘲讽道:“你居然也学会偷袭人了!” 江进未看到大殿前痴傻的九位峰主,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他们都缺了门牙,溜着口水,有坐有立神色痴傻“嘿嘿”笑着,手里不是缠绕着自己的发丝,就是攥着自己的衣袍,啃指舔衣,更有一位峰主脱了鞋袜,玩着脚丫,玩着玩着就啃噬脚拇指。 -- 第336页 而长老王灏坐在芭蕉叶下的青石台阶上,台阶蜿蜒盘旋到达的地方是校武峰,长老坐在最底端,他一向视如性命的拂尘不见了,他油腻腻的双手捧着醉香鸡,只吃素的他大口大口嚼着撕下的鲜嫩香美的醉香鸡肉。 他一边啃着醉香鸡,一边傻乎乎的笑着,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清瘦男子,他就是南峻山长年扫阶梯的无名士,他胆怯的坐在长老的另一端,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怯生生的啃着。 长老突然拍着滴油的双手,嘴里欢天喜地叫嚣:“乌江大战咯!乌江大战咯!好玩好玩,真好玩!” 清瘦的无名士却吓得不敢看,将脑袋缩向阶梯旁边的芭蕉叶下藏匿笼罩。 看到此情景,秦宽连一个南峻山扫地的都不放过,他是何其失去人性!江进未心中熊熊燃烧愤怒之火,他铿锵挥剑直奔秦宽要害,秦宽腰身轻轻一带便避开。 皓苍随即旋转回击,秦宽幻出齐月剑抵挡,两道相似的光芒在虚空纵横交错,厮杀搏斗,爆发出来的光芒忽亮忽暗,笼罩了整个凌云广场和琉璃瓦片。 曾几何时,传闻皓苍和齐月是南峻山出了名的君子剑,两剑合并山河为之一颤,所向披靡!可是它们还未来得及合并大战敌方,便残忍分道扬镳! 凌云广场上已经厮杀成片,人皮傀儡数目本就繁多,尸身破损较轻者还可重修再战,久战之后修真人士体力很快耗尽,对方人数却依旧众多。 吕阳明这边吕复好身上带的法宝较多,都快渐渐抵挡不住,玄真这边杀敌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丝丝红彩。 特别是萧晨炫已经毫无抵挡能力,为了多杀几个铠甲人,他丢盔弃甲,套上敌人的银色重甲,金刚画戟何其之重,也不知道哪里憋出来的力气,奋力振臂操起英勇赴敌。 他刚尝试到金刚画戟的威力,戳中了两个铠甲人,却被对方重力一拳打趴下,萧晨炫眼冒金星,撞地的一瞬间,感觉地面都震动了,他整个人都撞碎在重形铠甲里,喷出大量血液,朦胧中看到对方金刚画戟锋利刺向自己的胸膛,他嘴角不断涌出鲜血,身体跟着抽搐! 玄真在搏斗中大喊:“晨炫——” 就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层叠的白纱裙在萧晨炫的眼前上方飘过,一道金光随着一把长剑扫过,如汹涌澎湃的海浪席卷。 只听到兵刃和铠甲的重叠撞击声,再看人皮铠甲已经倒地一片。 紧跟着紫黑色嗖的坠地。 “砰——” 一声巨响,邪神剑杀入玉石地板内,震出来的强烈波动骤然扩散,凌云广场彻底被毁,地面上随着哔啪响声,地底已经深陷碎裂,向外不断扩散复杂的龟裂纹路。 对方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如此惊天动地的震慑都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道路,他们只记得要完成使命,脚下踏着碎裂凌乱的石板,手持凶器大步袭来。 萧晨炫嘴角勾起,趁着最后一丝余力声若蚊吟念着:“灵玑姐.........” 人就已经歪头晕死过去。 来人正是乐灵玑与蓝舟墨,乐灵玑见到虚空中打斗的师尊与秦宽,她不能立马跃上去帮忙制服秦宽,因为眼前有更多人需要他们。 她与蓝舟墨对视一眼,便心有灵犀一点通,蓝舟墨拔出邪神剑,乐灵玑手握蓝光闪烁的归来剑,俩人同时舞动手中利剑。 蓝舟墨的邪神剑耍得利落,挑剑、旋转,身姿潇洒剑气逼人,乐灵玑手腕反转归来剑寒光闪闪,在她扬起的白衣纱裙时,她纤柔的身姿又与疾驰的归来剑相融合,与蓝舟墨的邪神剑同时长剑疾啸出去—— 居然没有融合! 瞬间打脸! 双剑击杀出的威力减太多,对面的铠甲人也只是象征性的被震愣了一瞬,他俩身后的人看得心急如焚,仿佛看到的是绣花枕头,如何双剑合击还不如各自耍剑威力震撼?! 段小楼深紫色的玄服已经被多处划破染血,此时他刚缓一口气,躬身间,嘴角衔着碎布,左手在右臂上缠裹严重的伤口,鲜血很快渗出碎布,但是,段小楼却松了一口大劲,犀利的眼神钉住前面的人虎视眈眈,他挤出力气讥讽人道:“生死大战的节骨眼上了,魔尊还有心情你侬我侬?” 身后战着的吕阳明、苏云逸、玄真等众人,眼看大批的铠甲在拓拔晏野的领头下齐齐逼近,迫在眉睫都望着他俩,欲言又止,唯恐打乱他俩的正常发挥。 段小楼却扬言讽刺,他不说还好,这随口一说的挑衅成功引起蓝舟墨的心血来潮!蓝舟墨与乐灵玑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灵玑法力微薄,根本施展不了归来剑的威力。 乐灵玑探出左手索要蓝舟墨的法力,蓝舟墨却当着还剩近万人的面前,左手搂着她纤细腰肢贴在自己身前,偏头吻上乐灵玑的唇。灵玑不知所措,挣扎了一瞬,被柔软事物撬开之后猝然一股灼热暖流瞬间入体,顺着蔓延至全身! 他正给自己灌着法力! 场面一度尴尬,令在场人唏嘘不已,不明其意的人转身摇头,段小楼看得瞬间傻眼。 真来! 吕阳明神色瞬间失魂,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如此场景,当初为何傻到与她一起帮忙寻魂魄?!自己是有多愚蠢至极! 可笑! 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众人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俩人已经分开,舞动手中厉剑。邪神剑与归来剑瞬间脱出剑形,带着耀眼的强大光芒飞速旋转,双剑在嗡鸣声中琴瑟和鸣,郎朗如月情义交缠,转瞬融合在一起! -- 第337页 后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分明是一正一邪,如何片刻就达到有情道的融合技能,就是正常的剑修都很难做到,那不仅需要双剑主人心意相通,心神合一,双剑在灵气属性上也要配合无间。 何况还是一正一邪! 虚空上对战的江进未与秦宽亲眼目睹此景,秦宽架着江进未的皓苍剑,道:“你居然教会他们练有情道的融合剑?想当初你我也练过,只差最后一瞬.......” 江进未猝然想起,眉心一蹙,冷绝道:“是师妹的出现,乱了你的心神,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何要杀了她?最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言语之际秦宽用力还了他一招,江进未的轮椅被迅猛之力震出,轮椅在旋转中发出吱嘎声。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秦宽的逆鳞,他粗暴的接连几记暴击轰来,江进未二指控制皓苍抵住浩瀚震天而来的暴击,待秦宽停手时,他面色森冷道:“她自己杀死自己与我无关!” 江进未还没有琢磨出他的话中意,见他罢手也收回皓苍握在手中,目前凭他一人之力杀不了秦宽,他在等!等锲机! 可是,江进未突然预感不妙,轮椅的吱嘎声没有中断。 它被秦宽的暴击击碎裂了 第153章 铜镜 与此同时,邪神剑与归来剑立在虚空融合,猝然发出七彩光晕将对方团团笼罩,只听一声惊天巨响,轰然爆炸,七彩光晕在浓烟滚滚腾起时,依旧完好无损的笼罩下方。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烈地动和空间的震爆,这声巨响震得头冒金星,耳鸣眼花,待有所好转睁眼便看到融合的长剑宽而厚重,只见它冲破阻碍,发出嗡鸣啸天,天空为之变色,待它一鸣长啸,回旋落入蓝舟墨与乐灵玑身前,他们各种扬出右手,长剑分离出邪神剑与归来剑,轻落主人手中。 七彩光晕也随之散去。 这惊鸿一战,便解决所有的人皮傀儡,着实震惊在场之人,就在众人都愣神的一刹那,天空突然阴沉昏暗,脚下地裂摇晃,整个天空建筑似乎都在跟着摇晃,转瞬就开始崩塌了。 轰—— 蓝舟墨和乐灵玑惊悚的发现,褚若兰骇然惊现在凌云广场台阶上最显眼的位置,她的眼神正朝他俩看过来,眼神相撞,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乐灵玑被地动摇晃,蓝舟墨将她揽腰搂住,她怔怔问道:“是我眼花了吗?” 蓝舟墨稳住身形,回她:“没有,是她。” 轰轰轰—— 又是接连数声! 天空高耸的山峰坍塌,大殿也随着剧烈地动塌陷,断木大石横飞,烟尘滚滚腾在高空,仿佛散开的蘑菇云,转眼间天空暗黑下来,众人纷纷在惊恐中仓惶逃命。 玄真想去抱起萧晨炫,被谢禹抢先一步,吕复好两手分别拽住苏云逸与吕阳明,乐灵玑在巨响声和尖叫声清醒,欲跃上虚空找江进未,被蓝舟墨护在身前,“灵玑危险!” “师尊——” 在黑暗的轰隆声中,混乱惨叫不绝于耳,地面已经塌陷,都如同坠入深渊,蓝舟墨紧紧抱着乐灵玑,一直往下坠落,周围一片漆黑,寸物不见。 也不知道知过了多久,他们的眼前逐渐有亮光,又骤然跌在地面上。 “砰——” “啊——” 尽管蓝舟墨落地时反应极快施法护住身体,两人的身体坠地时还是让蓝舟墨轻呼出声,乐灵玑趴在他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俩人抬起的眼眸瞬间看到两旁不同的人跟着坠落入地,哀痛声四起,乐灵玑连忙从蓝舟墨的身体上撑起,在人堆里寻找师尊,师尊没找到,倒是看到了玄真三人。 谢禹抱着萧晨炫掉下来了,乐灵玑上前扶起玄真关心问道:“道长你还好吧?” 玄真杵着剑站起身,反手摁着腰,“一把老骨头,快看看晨炫,他受了重伤。” 谢禹坐起身,萧晨炫身上的重形铠甲已经消失不见,谢禹将他扶正,给他吃了一粒药丸,便在他后背给他灌输灵力,这期间,乐灵玑看到对面的吕复好三人。 “道长,我先过去看看。” 蓝舟墨随在乐灵玑后面,朝玄真点头打了招呼,又看到谢禹,两人都没有说话。 看到三人狼狈的样子,乐灵玑轻声问道:“你们都还好吗?” 吕阳明率先抬头望过来,又撞上后面蓝舟墨的眼神,颔首不语。倒是苏云逸拍着衣裳问道:“死不了,小美.........”苏云逸不经意撞见蓝舟墨的红眸杀气,愣了一瞬,才改口道:“灵玑,这是哪里啊?” 蓝舟墨听他叫灵玑也不高兴,一步上去挡了苏云逸的视线,正好望着眼前高耸的山水,“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四个字一出大家的目光都开始打量,山山水水清凉幽静,桃园芳香,树木成林,有田间农物漾然,茅屋三三两两,百姓在明朗的天空下辛勤耕耘。 忽听有人道:“我们这是进入幻境了?” 又有人回答:“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同时进入同样的幻境?” 吕复好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还好被吕阳明和九哥护身,一点事也没有,她道:“拉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可是望了一圈不是哀痛叫苦,就是站立不动,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询问。吕复好叹一口气,揶揄道:“问个话难不成还会掉脑袋?一群胆小鬼。” -- 第338页 她说着就朝最近的中年妇女走去,妇女背对着她躬身除草,吕复好上前道:“大婶,请问这里是哪?” 对方身体愣了一下,又继续她手上的活,吕复好以为她没听清楚,提了提嗓门问道:“大婶,请问你这是哪里啊?” 这次妇女僵持想挪转身,似乎又迟疑犹豫不决,吕复好回首见大家都期盼的望着她,她忍不住走到妇女面前,低头寻望她的模样时,妇女陡然起身,伸出双手想掐住吕复好的脖子。 吕复好惊呼出声:“啊——” 长剑还挂在腰间,吕复好迅速拔剑斩杀,她慌乱之中胡乱砍杀,妇女被她几剑刺杀便消失化作一团黑荧,飞速逃离。 吕复好却还在惊恐中胡乱舞剑厮杀,吕阳明赶到她身边拽上她的手,沉喝道:“复好!白子!她已经消失了!” 吕复好被吕阳明唤清醒,怔忡的望着吕阳明,听他问:“怎么回事?大敌当前也没见你如此害怕过。” 吕复好咬着下唇,惊恐未定,仿佛回忆一瞬都让她心惊胆颤,“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我看她的时候,那张空白的脸再抬起时突然冒出一只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仿佛要飞出来吃人一般,吓死人了。” 陆续围起来的人听了吕复好的话,神色开始紧张,有人又在人堆里惊呼一声,“他们来了!” 众人纷纷朝四周看去,所谓辛勤耕耘的百姓此刻都幻成了黑荧人体,一个个通透黑色,高矮相差无几,光头赤脚,身不着寸缕闪着通透的光亮,将众人围在中央。 有人惊恐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话音刚落,黑荧人扬手开始攻击人群。 蓝舟墨的邪神剑很敏感,早已经在妇人变动时嗡鸣颤动,蓝舟墨拔剑横杀,黑荧人刹那间又幻作一团黑荧飞在上空,就在大家还在斩杀黑荧人的时候,明亮的天空突然被黑影笼罩,这才发现山峰后面迸出不计其数的黑荧人和黑荧的妖魔鬼怪,黑压压的好似强劲的潮浪,蜂蛹席卷而来。 伴随着震撼天地的剧烈响动,黑荧更胜先前的万人铠甲,他们踏在地面上的赤脚看上去分明轻盈,实则却令人感觉惊天动地,夺人心魄。 玄真从中喊道:“大家快逃,不要硬战,不要让他们嗅到气息。” 听到玄真的喊声,惶恐中谁也没有多想,照着做了,撒腿就跑,特别是段小楼跑得即及时又快速! 谢禹背着萧晨炫、玄真在奔跑中躲进了茅屋,而后的苏云逸等三人也一同窜了进去,蓝舟墨拽着乐灵玑也跟着躲了进去,段小楼跑在最前面,回首间发现大家都躲进了茅屋,他又懊恼地掉回来钻进茅屋,最后二十来号人都挤进了茅屋。 茅屋不大,好在内无任何物品,大家挤在一起屏息凝神,都以眼神交流一言不发,吕阳明看到角落处乐灵玑贴身于蓝舟墨身前,动作极为亲昵。 他们已经到了此种地步?他侧眸撇头,再也看不下去。 吕复好挤在苏云逸与吕阳明中间,看到乐灵玑一袭层叠的白纱裙,加上她的容貌本就在人群里很扎眼,她出在名门南峻山,如今南峻山大乱,她又与新任魔尊练就有情道融合剑,此刻谁的眼神都会锁定在她与魔尊身上。 吕复好用手戳了戳阳明肩膀,朝他摇了摇头。 谢禹为了防止萧晨炫突然醒来,不得以下点了他的睡穴。 茅屋外传来惊心动魄的众多脚步声,每踏一步都如大钟敲在心口令人如临大敌,呼吸凝结,伴随着妖魔鬼怪的急促嘶鸣怒吼,犹如掏心的恐慌! 论真刀实战,在场人都没有畏惧,先前大战就见分晓,可是眼下情形不同,修为低的修士多忍一会都憋不住了,眼看就要暴露,说是迟那时快,蓝舟墨朝那些人一挥手,紫黑魔气闪过那些人坐在地上都晕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中,脚步声与妖魔鬼怪的嘶鸣声渐渐远去,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口喘息。 玄真看着脸上有些好转的萧晨炫,给他解了睡穴,微微轻叹,眉目紧蹙,蓝舟墨见状,猜测这里面也只有他最清楚眼下诡异状况。 蓝舟墨轻问:“道长,如今大家生死一条船,请问我们究竟身处何地?你不妨实言相告。” 玄真抬眸看到蓝舟墨褐红色的眼眸,又看向乐灵玑问道:“乐姑娘,请问千魂青铜镜是否在南峻山?” 乐灵玑回忆道:“千魂青铜镜原本在陈幸地宫,陈幸曾以千魂青铜镜设了一个陷进,后来有太多的银色铠甲人出现,我师尊破不得已而用之,收了诸多人皮傀儡和馥郁人,最后将其带回南峻山处理。道长这有什么问题吗?” 玄真也是打坐在地,估计也是先前紧张气氛让他此刻伸了伸腿脚,又坐着说道:“在凡间从未有过先前的诡异怪人,他们应该就是千魂青铜镜里面的黑荧人,都是由魂魄幻化,原本魂魄进入青铜镜是荧色,但是因为时间过长,被里面的污浊影响,才有我们先前看到的黑荧人。” 苏云逸握住扇柄,陡然问道:“这么说来,我们都在千魂青铜镜里面?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们是先前从南峻山坠落进来的?” 大部分人还坐在地上,面面相觑愁云惨雾,这个说法让大家刚刚松懈片刻的神经又开始紧绷! 吕阳明在地煞谷用过千魂青铜镜,但是那也是奉命行事,青铜镜的一切他知道的不比其他人多,但是陈幸视它如宝,也知道它邪性得很,能收活物死物的魂魄。 -- 第339页 他疑虑诉说道:“我们三人上街购买生活紧要物品,发现所有地方都空无一人,后来被引到南峻山,期间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这会不会是秦宽已经放出千魂青铜镜的黑荧人?以此来扼杀我们对他的干扰。” 其他人陆续说出自己是如何来到南峻山的,总合下来都是不愿臣服于秦宽的掌控下,最终独自或结伴来到南峻山以死拼搏。 段小楼心急问道:“那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鬼地方,不死也变成鬼。” 大家的目光都望着玄真道长,他缓缓道来:“你们都还年轻,不知道千魂青铜镜的来历,传说它是在皇宫里面极其普通的一面青铜镜,供妃子们梳妆打扮正衣冠。 有一代皇朝覆灭,当时接用青铜镜的女子十分喜欢照镜子,随时照镜子保持魅力以吸引皇帝的目光,直至叛军杀入都城,柔弱的妃子逃命之下都紧握青铜镜,她没有等到皇帝的宠幸,等来的是一场叛军的玷污,盼来盼去,一场空恨,终成怨念。” 屋内倏地一片静默,缓缓醒来的萧晨炫靠在茅草上问道:“师傅那后来了?” 玄真见他醒来,“你好点了吧。” 萧晨炫点点头,又看向对面的乐灵玑,正巧撞上她关切的目光,两人相视浅笑。 玄真接道:”那名妃子握着青铜镜撞墙死了,青铜镜不仅沾染上她的热血,也照进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妃子模样。后来新任皇帝登基,一切重演,青铜镜又成了妃子手中物,正衣冠粉黛,从此以后青铜镜在皇室更迭中沾染不少血腥,也不知后来是哪位宦官还是宫女受封赏得了青铜镜,以至于慢慢流入民间。 直到二十多年前京城闹出镜子吃人的怪事,青铜镜才得以重现。据说当时很多人不明不白就死了,官府查不出丝毫异常死因,当地百姓都人心惶惶,最后花钱请了修士前来解决。 修士凭着法术很快查到一对夫妻身上,他们听说是自己家的镜子出来吃人性命,一家三口吓得半死,连忙交出了压箱底的青铜镜,修士们怕再祸及殃民,在青铜镜上施法封印。 据说夫妇俩也怕再引祸端,便问修士愿不愿意出钱买下青铜镜,修士见一家三口日子节俭,出于仁义之心便付银子买下青铜镜,一家三口有了银子以后也搬离晦气的旧宅。” 苏云逸道:“也就是说青铜镜原本应该在修真门派才对。这二十多年看来又发生了很多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阅读愉快。 第154章 追溯 吕阳明分析道:“陈幸用千魂青铜镜收了许多残次品的馥郁人和人皮傀儡,他完全把青铜镜当成人魂垃圾回收机关,极有可能因此,我们先前看到那些妖魔鬼怪奇形怪状什么也不像,同时还能让我们心生恐惧。” 段小楼接道:“来由都清楚了,也确定我们现在就在千魂青铜镜里面,关键是我们如何出去啊?” 众人的眼光再次望着玄真道长。 玄真微张的双唇翕动,他们后背靠着的是稻草修葺的茅草屋,此刻从干枯的稻草里,闪电般长出无数强劲有力的绿树枝,眨眼将人捆了个结实,所有的人在那一瞬间都失去了反击能力,而他们围成圈的中央,出现一个披着黑披风戴着黑斗篷帽的神秘黑衣人。 众人惊慌失措如临大敌却丝毫挣扎不开,看到捆绑在身上的绿树枝竟然施法无效,剑拔弩张也只能尽显眼眸当中,对方却发出惊悚粗沙且分不出男女的震慑之音。 黑衣人道:“你们别再痴心妄想,谁也杀不了我,刚才讲的故事不对,我来给你们纠正。” 他的字词分明很轻简,却震慑在每一个人的心口,阴森恐怖! 玄真沉声问道:“你不是秦宽,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的斗篷帽沿拉得极低,只看得见尖尖的下巴上一张猩红的薄唇。 蓝舟墨与灵玑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俩人一前一后紧紧被合绑在一起,还好俩人已是夫妻贴在一起最近时常有的事,而此刻,灵玑诧异地发现此人就是杀褚若兰的那个黑衣人,他那张猩红过度的红唇仿佛是安装在白皙的下颌上,在黑色斗篷帽的笼罩下就更加诡异。 他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他诡异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他自然没有回答玄真的问题,“那一家三口从来没有说过要卖青铜镜给那帮修士,而且他们也不是一家三口,——是一家四口。” 众人惊愕的不知该反驳还是听他继续说下去,玄真感觉不到对方丝毫血脉气息,他能在千魂青铜镜来去自如,想要杀在场的人易如反掌,玄真朝大家微微摇了摇头。 黑衣人对玄真道:“还是老家伙聪明,你知道千魂青铜镜的来历让人另眼相看,但是你不应该说那一对夫妇变卖千魂青铜镜!” 他凑近玄真压迫垂下,原本就惊悚恐怖的声音变得凶狠,谢禹萧晨炫不惧恐吓越身抵挡,玄真抬手分别挡了他俩,语气平静道:“我只是诉说传闻,真假也许只有当事人才能有资格言论。” 黑衣人无视他的揣测,道:“夫妇俩收到被修士封印的青铜镜,安心把它放在了箱底,那是男人祖上传下来的物品,他岂会贱卖?是那几个修士见宝起义。” 黑衣人立直了身形,慢条斯理讲述事情原委。 夫妇俩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文静端庄不爱讲话,每天闷在家里做女工,为父母补贴家用。妹妹天性活跃,在家中待不住半日,成天就想往外跑,与邻里年龄相仿的孩子欢乐玩耍,她还拿着姐姐的刺绣出门到处炫耀是自己绣的,邻里街坊都没有怀疑,因为他们从头到尾见过夫妇俩只有一个孩子,偶尔会觉得孩子性格变化很大,他们也不知道是看到了夫妇俩的大女儿。 -- 第340页 姐姐越发不想出门,夫妇俩没日没夜忙着养活一家人,很少和邻里打交道,觉得双胞胎孩子都长的一摸一样,也真像一个女儿,邻居说几个就几个,也无关紧要,他们也没放在心上,比起生存活下去,这些闲时碎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是夫妇俩从心底喜欢姐姐,她女工做得好,懂事又勤劳也不张扬,不像妹妹游手好闲天天就顾着贪玩,让人操心费神。 父母的偏爱和邻里赞赏刺绣的眼神,很快让妹妹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一个夜晚她无意间听到父母的谈话。 母亲惆怅的哭诉:“张府的大公子是个纨绔子弟,若是让姐姐去了定是要吃亏,若是小妹去了,以她那性子更要出大事。” 父亲叹气道:“这是小妹自己惹的祸,人家看上的也是她,你如何让姐姐顶去。” 母亲突然哭出声道:“谁说让姐姐顶去,姐姐听话懂事,我最舍不得。” 父亲安慰道:“好了,我知道,我也是心疼两姐妹,谁去也不会让姐姐去的。” 母亲陡然拽着父亲低沉道:“我们不是有那青铜镜吗?点上处子之血不就可以收走人的三魂七魄?我们就只收那张家公子一魂不就可以.......” 父亲甩开母亲,喝斥道:“胡闹!那是要人命的东西,岂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要病急乱投医,你好好休息,我再想想办法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推脱,再说张家不是还没有上门提亲嘛,确实不行也就只能委屈小妹.........好歹还能保住一个家..........” 妹妹听到这以后,彻底心凉了,她闷闷思考几日,最后横了心,白天趁父母亲不在家,她翻箱倒柜,找到箱底包裹多层的青铜镜,她一点一点的解开,仿佛打开自由的大门,最后看到青铜镜上面还有一张黄色符篆贴在上面,她干脆利落的撕开符篆,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滴进青铜镜的上面。 做这一切,她一丝也没有犹豫害怕,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认定了就不计后果去做。 而这时姐姐发现了她,开门进来,妹妹握上青铜镜对着姐姐照过去,带着怨气道:“青铜镜收了姐姐!” 姐姐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镜子陡然发出白色光芒,自己身体不由自主飘了进去。 妹妹看得瞪大了双眼,她都认为自己恍如梦魇,她急匆匆跑到两姐妹的屋子,屋里屋外到处寻找,又掀开姐姐的被褥。 姐姐真的就消失了! 可是父母发现姐姐不见了怎么办?妹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最后她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自己装成姐姐待在家,反正自己天天都在外玩耍。 这样她佯装姐姐过了七八天,父母奔波劳累也没过多细想,就在妹妹满心享受父母的关爱,欢喜着快要适应做姐姐时,姐姐从天而降回来了! 这像一道惊雷劈中妹妹,她傻傻的看着眼看毫发无损的姐姐,心乱如麻狂呼,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却泪如泉涌上去抱住她伤心的哭起来! 姐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仿佛进了一趟地狱,绝望之际又被放回来了。 姐姐根本没有责备妹妹,相反对妹妹更好,吃的用的玩的全让妹妹先挑,妹妹受宠若惊,都怀疑姐姐是不是被关傻了。 因此,妹妹从此再也没去碰那青铜镜,可是,没过多久街坊邻里接连不断出现怪异死亡,先是家畜鸡鸭鹅牛羊之类,而后就是有人无故死亡,还有站着和人说话时,说着说着就无故死掉,大家整日惶恐不安,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便合力请了修士前来查看。 他们查出是夫妇的青铜镜邪物在作祟,也当着众人封印了镜子,百姓都放心离开,三名修士趁大家都走开了,对夫妇提议想出价买下青铜镜,夫妇婉言拒绝了。 修士们也悻悻离去。 可是没过多久,他们连夜再次赶来,让夫妇卖出青铜镜,夫妇同样拒绝了修士,这次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凶象毕露,长剑一挥,夫妇双双血溅当场。 两姐妹在屋外吓得瑟瑟发抖,转身逃跑时,妹妹踢到了屋檐下姐姐种的兰花盆,姐姐慌忙把妹妹藏在旁边的水缸里,自己却跑了出去。 姐姐在水缸前看妹妹的眼神犹如冬日暖阳温暖着妹妹,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姐姐浸泡泪水的温暖眼神! 她们惊动了屋里的修士,夺门跃出,发现是夫妇的女儿正往外跑,修士一人追了出去,其余俩人翻箱倒柜终于找出青铜镜。 过了许久,追人的修士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回来,回来时另外两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了吗?” 修士拿着青铜镜在他眼前一晃,笑嘻嘻道:“终于搞定!那女的怎么样?” 提剑的修士一边用白布擦着剑,神情有些不自然,回道:“解决了,顺道扔河里了。” 另一个修士拍着他肩膀低沉骂道:“蠢货,尸体很快会被水泡胀,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赶快去捞起来挖深坑埋了。” “那屋里两个了?” “当然一起啊!” “这样也好,黄泉路上一家人还有个伴。” “废话少说,快点快点!” 说到这,黑衣人停住了。 萧晨炫也是全家被灭可能身同感受,他狠狠道:“是哪一家门派的修士如此泯灭良心,夫妇俩何等信任他们,他们却如此歹毒!” -- 第341页 都以为黑衣人也会愤慨激昂骂一道,他却仰头大笑,笑声震得人头晕耳鸣。 半响他道:“就是令天下人膜拜的南峻山啊,真正祸害苍生罪恶深重的人,他们都懂得如何深藏自己,掩盖蛛丝马迹,天下的替罪羔羊多不甚数。” 乐灵玑追问道:“那后来了?” 蓝舟墨厉声问道:“你就是那位最会深藏掩盖的人吧?” 借着机会,段小楼问道:“这与我们都无关系,如何出去?” 黑衣人道:“我要灭南峻山所有人,更要灭天下所有肮脏之物,等死吧!” 他话音一落,众人身上诡异的绿树枝却渐渐缩回去,蓝舟墨见他要溜,在身体能动的瞬间挥出一掌,那一掌凛冽穿透了黑衣人,却丝毫没伤到他,他挥袍幻成黑影原地消失不见。 那是幻影术! 被捆绑的人都恢复了自由身,玄真道:“他想我等困死在镜中,他便在外为所欲为。” 其中有修士垂头丧气道:“我们真的只有等死了?” 在大家一片静默时,赢魚哧溜飞出来,他围在中央飞舞一圈,道:“找镜面出去啊?青铜镜的外观不就是一面镜子吗?” 萧晨炫看到赢魚,愁容上露出笑容,热诚道:“赢大人。” 蓝舟墨道:“赢魚说的对,先前黑衣人说过姐姐进入青铜镜后多日又毫发无伤的出了青铜镜,这里面一定有办法。” 玄真思虑道:“姐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娃,能出青铜镜,且毫发无损,还有一个可能。” 大家疑窦丛生望着玄真。 玄真道:“是妹妹用她的血开启了青铜镜,而姐姐与她是同胞姐妹,怕是青铜镜因此放回了姐姐。” 段小楼惊愕道:“这也太玄乎了,那,那不找出路等死吗?” 玄真道:“出路还是要找,也不能坐以待毙。” 苏云逸望着紧闭的茅屋门,疑惑问道:“怎么找?” “我们去找吧。”蓝舟墨与乐灵玑异口同声道。 赢魚蹭了一会萧晨炫,这时飞回乐灵玑与蓝舟墨之间,那副画面活像一家三口。 吕阳明与苏云逸暗对一眼,苏云逸道:“我们也去,毕竟外面情形复杂,多两人总是好的。” 吕复好道:“你们都去,那我也要去。” 茅屋前有两株大树,五人隐藏在暗处,蓝舟墨对几人道:“尽量藏住气息,不要主动挑起黑荧人,他们应该不会强行攻击。” 吕复好看着赢魚问四人:“那镜面真的就是一面镜子?” 赢魚嘟嘴。 蓝舟墨道:“我猜想真正的镜面一定不是镜面,说不定是一片草地,又或者是一片湖水。” 吕阳明对复好道:“也可能是一座山,要怎么发现是真正的镜面,就只有靠我们自己用心去观察,走吧。” 几人趁夜走在草地路面上,也试着巡视山丘,过了几个时辰,没有一丝线索,眼前渐渐转亮,又是他们刚出现的景象,鸟语花香,百姓辛勤劳作,这次他们再也不敢去招惹那些蹲身劳动的百姓。 吕复好跑得远,发现一片湖水,碧蓝清澈见底,她想捞一把洗洗脸,伸手却撞在湖面上,“咚”这才发现湖面像是起了一层厚重的冰块,冰冷坚固! 四人陆续看到吕复好朝他们挥手,大步赶来,吕复好灿烂的笑容,手指着湖面,吕阳明与苏云逸躬身试探,指节在湖面敲出了清脆的响声,湖底却清澈见底,像一面镜子里的画面。 蓝舟墨摩挲着母扳指,思忖道:“这应该有法阵,我试试。” 乐灵玑抬手拦他,温声道:“法阵就由我来吧。” 指尖上的中书君飞快旋转,乐灵玑随即画着符篆,香残在出袖时划破掌心,待符篆起好,掌心鲜血盖上的一刹那间,乐灵玑被震飞了! 蓝舟墨跃身接住她,脚尖落地已将灵玑抱在身前,“没事吧?” 乐灵玑诧异之色,摇了摇头,再环顾四周,还好没有惊动黑荧人,蓝舟墨看着灵玑,疑虑道:“你的符篆还没出过问题,看来镜面封印不似寻常。” “还好吧?”苏云逸上前问道。 乐灵玑回道:“没事。”她看着镜面道:“我感觉到当我的血液覆上去的时候,镜面就开始震慑出威力,难道它排斥我的血?” 苏云逸在掌心敲着玉扇柄,乐观道:“有排斥就有喜欢,看来不用任何功法,只许它喜欢的血就可以啦。” 吕阳明蹙眉,道:“如果谁的血它喜欢,就要把这个人吃掉了?黑衣人如此诡异,会留一个轻松简单的破阵之法?” 吕阳明跟过陈幸,思虑事情也总会往深沉去想。于此同时,蓝舟墨已经咬破手指滴血试探,血红色滴上去宛如在镜面开了一朵鲜艳的花朵,镜面半响没有结果。 紧跟着苏云逸和吕阳明也照做,除了镜面开起朵朵花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吕复好心疼的咬破手指,滴出的鲜血落下,一道白光骤然猝现,吕复好身不由己就往镜面倾入,吕阳明和苏云逸就在她身旁,瞬间抓住,眼看三人就要被吸入进去,蓝舟墨挥出邪神剑,斩断了那道白光,乐灵玑那微薄的力量也将三人拽住,蓝舟墨转手一掌使力,将三人带回岸上。 四人踉跄一步,苏云逸脱口道:“吕少你乌鸦嘴,真的会吃人!” 时间过去太长,茅屋里的人等不耐烦了,陆续跟着找了出来,最后都来到这片湖面。 -- 第342页 蓝舟墨向大家说了一下情况,但没有告知他们吕复好就可以解开法阵,在他们面露欣喜之余,蓝舟墨说出要滴血解阵,每个人都要试一试看能否解开封印的法阵,大家便纷纷滴血检验,期间蓝舟墨目不斜视紧盯试血之人。 而另一边,吕复好走到一颗树下,她瞟着试血的大家,对跟在身边的吕阳明哭丧道:“哥,怎么办?” 吕阳明笃定道:“我死也不会让你去。” 苏云逸与乐灵玑也缓步过来,苏云逸握住吕复好的手腕道:“丫头,九哥也不会让你去,不行大家都住在这镜子里好了,哪里不都有血雨腥风,怕什么?” 吕复好带着哭腔道:“那九哥岂不是无聊透顶,再也喝不到美酒、见不到绝色佳人?” 苏云逸扇柄支在额头,支吾道:“那个嘛也不是必须要,再说在此待久一点,说不清在这釀出的美酒别有一番滋味了。” 吕复好与他对视,颓然而笑。 乐灵玑笔直立在一旁,她什么也没有说,这个场景让她想到叶城的瘟疫,她能完全切身体会复好此刻的心情。 乐灵玑望着对面的大家,轻声低语:“取舍真的太残忍,只要不后悔就做自己想做的。” 吕复好心里正想知道她的想法,她说的这些话,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吕复好没有经历过乐灵玑所经历的磨难,此刻能感悟到她的今天来的多么不容易。 试血完毕大家都陷入绝望,没有一个人能解开镜面法阵,这么多人中,偏偏挑中了吕复好,到底是谁与她有生死之仇? 自打吕卓霖当众公布隐藏在白光下的那些丑事,想要杀吕氏后人的就太多了,谁最有可能了?想到神秘的黑衣人,乐灵玑不禁想到陈幸。 陈幸! 陈幸有手段有仇恨,他才是最有可能的人,难道在吕府地下他是金蝉脱壳?! 乐灵玑细思恐极,眼下师尊毫无消息,外面情况不得而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蓝舟墨脚下无声走来,见她愁容不展,凑耳低语唤道:“夫人。” 乐灵玑惊魂醒神,还诧异问他:“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蓝舟墨刚握上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面就开始震动,在摇晃中听到怪兽的嘶鸣咆哮声,有人大声喊道:“快跑!又来啦!” 可是,这一次大家被围攻了,如山的顶天巨怪,将他们笼罩在阴影下,它的一脚下来就将一片山踏成碎土粉渣,扬尘溅起,它一拳击在地上如同十二三丈宽的巨坑!而它脚下紧跟着无数的黑荧人团团围上。 天空在妖兽阴影笼罩下再次变得阴暗,众人纷纷操起兵刃厮杀,黑荧人被斩碎,妖兽推下的山峰碎石,轰隆震天,有的修士没躲过活活被大石砸得血肉模糊,刺耳的兵刃声,硝烟四起战声震天。 吕复好在挥剑抵挡时,情不自禁回眸看着眼前血腥场景,她回想到父亲的临终遗言。 “你们是亲兄妹,从此以后你们替爹好好活着,吕家世代以民为重,将来吕家发扬光大还是就此隐没于世,都由你们兄妹二人自行抉择。” 吕复好转身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吕阳明与苏云逸,他们衣裳上原本就被刀剑划破沾染污垢黑血,此刻他们舞剑的、耍扇的动作依旧凛冽威风。 吕复好回想自己在父亲庇护下过着富足无忧的生活,她最爱和黑子如今他的哥哥挣着大把大把的银票,再带着学院的魁首,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 她没有护苍生的大志宏愿,挣银子享受舒坦的生活就是她的志向。 “哥——” 她这一声“哥”喊得温婉悦耳,格外动听,听得吕阳明有一瞬失神,“我想修学院,招收更多年幼的学子。” 苏云逸是敏感之人,喊道:“丫头,修学院我们三人一起去,别做傻事。” 吕阳明护她在身后,“复好,有哥在,生死我们三人都在一起!” 苏云逸握着扬开的扇刃,扇刃前端被黑血遮盖,原来耀眼的玉光宝器已经荡然无存,他在大笑后道:“对!我们三生死在一起!” 吕复好极力忍住不哭,眼眶却不听使唤蓄满泪水,她扶了一把吕阳明的腰间,“哥,九哥,复好与你们同在。” 苏云逸和吕阳明听她如此一说,都略微放下心来,想她暂且不会再冒然行动。 然而,才过片刻,吕复好就纵跃飞起,她停在镜面的正中央,朝乐灵玑喊道:“乐灵玑!我从未想过和你比,但是我也不会输给你!吕氏从无贪生怕死之人!” 吕阳明见状,大喝:“复好,不要——”无奈他与苏云逸被黑荧人包围,还有鬼怪袭击无法脱身。 她握着的长剑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皮肉瞬间绽开,鲜血涌出,滴上了湖面。 乐灵玑靠在晨炫前面,她挥出中书君,吕复好纤细的玉足陡然立在中书君之上,此刻,众人看她仿佛是立在镜面上一尊神圣的雕像,令人心生敬畏之心! 乐灵玑在混乱中对她道:“你不是说还要寻一个安|邦定国、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吗?你可想好了?” 吕复好看到妖兽被蓝舟墨斩杀多次都死不掉,而多名修士死于妖兽足下,她一脚将中书君跩给乐灵玑,在猎猎凌风中,正义凛然道:“乐灵玑拯救苍生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救你!我便是天下英豪!” -- 第343页 吕阳明道:“复好!不要——” 苏云逸同时大喊:“丫头——” 吕复好言语间,镜面被她的鲜血滴溅,散发出白光,随着鲜血越来越多,白光越来越盛,被白光照耀的黑荧人和妖魔鬼怪,刹那间就如同燃烧的纸页,化为乌有。 吕复好眼眶还蓄满泪水,面上无波无澜,弥留之际她喃喃道:“原来,做大英雄是这种滋味。” 吕复好的声音还在大家耳边响起,她却很快被湮灭在血红的镜面里,一丝不剩,镜面转瞬如打碎的镜子片片碎裂坠落,那个杏眼漂亮的姑娘再也不见,只有残渣坠落下方无尽的黑暗中。 所有人被眼前景象震住,蓝舟墨握上乐灵玑冰凉的手,将她拥在怀里,纵跃进黑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花宝贵的时间阅读,祝你愉快。 第155章 秦宽 在南峻大店虚空上一战,秦宽眼见蓝乐俩人破了人皮傀儡,正巧江进未轮椅破损,他揽腰搂人出了青铜镜,最后将人抱回了密枢殿。 在轮椅破损的一瞬间,一刹那的失神,江进未便被秦宽借机施法控制,被他带回密枢殿放在床榻上,江进未低沉喝斥:“你居然在千魂青铜镜里设幻境?!” 秦宽坐在床沿上,指尖有意无意在江进未白袍上游走,他垂首看他,阴阳怪气道:“这不就是对你最好的折磨吗?这双腿可惜了。” 江进未咬唇隐忍,心中暗自焦急,“禽兽!灵儿放你一马,你不能让她死!青铜镜里的幻境皆为虚设,再强的人进去都会被耗死。” 秦宽勾起嘴角笑得邪性,他俯身,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江进未的双手掰在他的头顶,他凑近低沉道:“不先制服你那宝贝徒儿,如何实现我的大计?” 秦宽又蹭在他耳鬓温和低语:“有件重要的事没告诉你,待你我亲近之后师兄再细细告之。” 江进未忍无可忍,他不会骂人,骂来骂去就那几个字,“混账!孽畜!” ............ 两个时辰过去了。 江进未早有提防,在自己身上提前施了法阵,却被秦宽各种手段交替使用,终是攻破了。 江进未不知道这种获取方式更加满足了秦宽的恶欲,他如愿以偿的舔舐被咬破渗血的双唇,心满意足道:“师弟,师兄告诉你,你是人——不是神!” 乌黑的长发散在帛枕上,江进未凤眸染红挂着泪,他紧闭双眸生无可恋,喑哑道:“——杀了我!” 秦宽整理着华丽的掌门衣袍,出现了往昔的温声:“师兄岂能让你离开,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带你去见见我们的师尊。” 江进未猛的睁开双眼,无奈身体被他控制不能动弹,他低沉问道:”你说什么?” 秦宽体贴的给他盖上被褥,饱欲之后的人,言语也格外温柔,“听师兄话,先睡,明日便知晓。” 他这些温柔体贴在江进未心里就是惺惺作态,口蜜腹剑,恶心至极,江进未憎恨自己的无能,也许秦宽有一点是对的。 江进未是人,不是神! 秦宽当夜给江进未准备了一张新的木制轮椅。翌日,他亲自伺候江进未起身洗漱,被他抱上轮椅,两人对坐一起共进早膳,一幕清风霁月仿佛回到从前。 江进未心里揣测秦宽所说的师尊,他死的心都有,如何吃得下东西,秦宽也没恼,他一个响指过后,掌声响过后,从屋外走进一白发老者。 江进未抬眸一刹那,震惊至极,来人竟是无上仙尊,也就是他们师兄弟的师尊。可是,他苍老的面容甚白,神情呆滞,站立不语,江进未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江进未已经气得浑身颤抖,连“畜生”也骂不出来,他紧闭双眼,手指微微发颤,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秦宽起身绕着他的师尊走了一圈,缓缓陈情:“师弟取走祖师棺椁里的万年雪莲,又以自身灵力维护祖师的肉|身,后来被长老各峰峰主知晓,祖师便交到我手里,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轻易就把他做成了人皮傀儡。当然,你偷取万年雪莲是我告的秘,万年雪莲维护着全南峻弟子敬仰的祖师尸身,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却冒险挪用,这也是我设的局。” 秦宽蔑视的睨着眼前的师尊,泄愤说道:“而后我便想到师尊的尸体也可以炼制成人皮傀儡,谁让这老头如此偏心,不妨告诉你,他把南峻掌门之位传给的人原本就是你!” 这些对江进未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事到如今他什么也不能改变,他坐在轮椅上一阵恼怒一阵愤懑,白皙的脸上忽青忽红。 秦宽阴鸷的双眸仿佛一双利刃,“我问他为什么?你猜他回答有多讽刺,老头说我情根深重,不能为掌门,起初我也深信不疑,直到后来,也就是我变得洁癖开始,我才发现这世上我他妈的谁都不爱啊! 呵呵呵呵!多讽刺啊! 那我只好偷偷篡改老头的遗诏,而后又禅让给你,这样玩起来岂不是更有意思。老头总是事事偏心于你,我就要把你们守护的最珍贵的通通毁掉!也就是绞杀蓝正与魔尊之时我便结识陈幸,而后一步一步走过来,如今,” 他绕回到江进未轮椅身边,从后面抚着江进未的双肩,道:“仙姿傲骨的天枢仙尊被我弄脏沦为废人坠入泥潭,已无回头之路,原本我还想把这事昭告全天下,让你从此再无立足之地,只能臣服于我!可惜了,这些计划都被乐灵玑这丫头搞砸了。 -- 第344页 不过我创造的天人之路无人能挡,从此新天界与天并齐!今日我们师徒三人再聚首,是不是乾坤陡移激动人心?” 秦宽激昂愤慨,如复深仇大恨。 江进未从他话中才明白许多不明白的事情,他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所以很早以前,你取了灵儿之血,让师妹炼其血情花种于我体内,而师妹借此机会同时在我体内种下了两个人的血情花,一个是她褚若兰的,一个便是灵儿的,结果只活了灵儿的血情花,对于不对? 你擅自篡改的不止是师尊的遗诏,还有通史镜里的画面,灵儿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千载祸星也是你胡编乱造,因为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你真正的目地就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叶城的恐怖生子疫皆是你所为,灵儿一直都在为你弥补,你所酿成的各种祸乱。 南峻山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位扫地的弟子都知道你深爱着师妹,到头来你却说你谁都不爱!你控制她多年为你卖命,还亲手至她于死地,哼哼,的确很讽刺! 然而,师尊有何对不起你我?师恩如海,他毕生心血,只授你我,何等大恩,你忘恩负义大逆不道,——该死!与陈幸私炼禁术祸害天下,——该死!把南峻山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更该死!” 秦宽突然纵情的大笑,这次他没有否认褚若兰被他杀了的事,他笑声震耳欲聋,“师弟为我列出这三大死罪,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师妹最先种的是她的血情花,失败以后为了更好控制你,她被迫种了乐灵玑的血情花。还有一点,师弟把你的灵儿说的未免太伟大了,你忘记了为我平乱的一直都是你啊!可是如今你们,都被我牢牢掌控! 我拥有深厚惊人的修为,凭什么一句情根深重就将我打入深渊,我偏要乱世成豪!你就坐在轮椅上等着看吧!” 就在这时,江进未嗅到淡淡香气,那是褚若兰身上才有的香气,他心里生出一丝疑虑。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秦宽,把江进未带到望农殿。” 先前还意气风发,豪云壮志的秦宽听到声音转瞬变了个人似的,乖乖的听命服从。江进未被他推着走出屋外,只留下无上仙尊独自站立在屋子里,朝着褚若兰的望农殿走去。 江进未更加疑惑,不是秦宽控制褚若兰吗?此刻为何.......?他问身后推轮椅的秦宽:“她是师妹?” 江进未耳边传来生硬的回道:“是主人。” 秦宽这一句冷硬的回答让江进未后背脊梁不寒而栗。 辗转回望,这么多年,江进未竟然从未走进过褚若兰的望农殿,一直以为里面定是琳琅满目摆放各种珍贵药材丹药,今日被秦宽推进来一看,难以置信。 与殿平起的对岸修葺了一方莲花池,池岸上分别立着白色圆柱,圆柱上方笼罩着粉白色的纱帘,纱帘被深红色的丝绸龙凤锦绣系在圆柱上,池中此刻居然莲叶翠绿、红色莲花繁盛,暇细一看,每一朵莲花居然都是并蒂莲! 秦宽诡异的站立没有言语,江进未睨着大门敞开的正殿中央,空无一人,然而,江进未已经看得震惊,正殿除大门而外,架着五枚一组,高半丈有余的青铜编钟,左、右、上三方整面墙大大小小依次架满,每个青铜编钟的表面都是一朵并蒂兰的纹饰。 望农殿居然是此景象! “很惊讶是吗?” 这个温婉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江进未被控制不能回头,但是他听出声音确定是褚若兰,待她走在身前,那微浓的香气让江进未更加难以置信,“你不是死了吗?而且我们还亲自埋了你的尸体,你——到底是谁?” 身边的褚若兰挑着眉,笑盈盈地挑起江进未的下颌,道:“褚若兰确实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剑下、你的手中!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很复杂,还是先让你看清你仁善的师兄吧。” 眼前这个与褚若兰一模一样的女子言谈与褚若兰大相径庭,她冷冷命令秦宽:“去!把他放在大殿中央。” 秦宽听命行事,江进未被他抱在地面上躺下,而后便又规规矩矩站立一旁,听候差遣。她又轻描淡写的吩咐道:“你坐上轮椅,把你的双腿换到他的腿上。” 江进未已经难以表达此刻毛骨悚然的心情,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人摆布,他嘶声沉喝:“慢着!他为什么会听你的?你到底是谁?” 她指尖在编钟上的纹饰上轻抚,“臣服咒原本应该下在你的身上,他却说放在他身上更有意思,还说他对你有深仇大恨,会把你大卸八块。可是,我不想改变主意啊,后来,你的师兄为此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撒了一泡尿!” 在她言语间,秦宽已经在服从命令,施法祛除江进未坏死的双腿骨骼,再残忍截肢自己的双腿,将其安在了江进未的腿上。做这一切他眼都没眨一下。 江进未被接腿的一刹那痛到抽心,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从今往后他将带着秦宽的双腿走在这世间,他不想要秦宽的双腿,那是对他最狠的羞辱,他在湿汗淋漓中,痛苦大喝:“停下!你说什么?停下——” 秦宽根本听不见他的怒吼,毅然决绝地完成他的使命,便静止坐在轮椅上。鲜血在秦宽层叠的青色华袍中流淌、渗透.........他却仿佛失去痛觉一般,发白的脸色僵硬。 她朝秦宽挥挥纤纤玉指,“下去吧,给自己找一副好用的双腿安上。” -- 第345页 秦宽听命颔首,机械般回道:“是,主人!” 秦宽坐在轮椅上,自己滚动轮椅出了望农殿,轮椅碾压过的地方,遗留下深长的鲜红血迹,一直延伸,最后隐匿于望农边际。 在疼痛中江进未如坠深渊,一时间分不清是梦镜还是现实,待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时,她盘腿坐在他脸颊旁边,指尖点在他眉目上,在他脸庞上缓缓滑动,她仿佛在玩着自己心爱的玩偶。 秦宽的生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家姓秦,一次与父母出行不幸遇上劫匪,她被一帮劫匪捆回山中,在无数次的蹂|躏中,她泪眼婆娑终于盼来父亲请来的官兵,人是得救了,心在粗暴中早已经被揉成碎片! 回到府中,秦小姐没多久便生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婴,在她的眼里,秦宽带着褶皱的皮肤就如同怪物一般,昭示着她被□□的点滴过往,他稚嫩的哭啼声让她动了杀心,她咬牙切齿死死掐住他娇嫩瘦弱的小身体。 哭啼声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在接生婆的惊慌阻拦下,秦宽才逃过一劫。 襁褓中的男婴被丢弃在杂乱的废墟里,接生婆怕自己造孽太深,赎罪似的最后在襁褓里留下了一个“秦”字,她刚转身,婴儿在哭啼声中被一个邋遢的乞丐捡走,以一文钱贱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是光棍了大半辈子,突然想收养一个儿子养老送终。 男婴被扔来捡去,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被男子细心养着,他看到了秦字,便给他取宽字为名,磕磕碰碰养到五岁,男子原本是打算养他防老,在温饱都难以解决之下,他哄着几岁的秦宽又将他狠心卖给了一名妖娆的女子。 养育一场,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为了钱财说卖就卖了! 秦宽生得比其他众多孩子都要好看,年幼的秦宽在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里,洗澡换新衣、吃美味佳肴,他还以为自己从此便可衣食无忧。爹爹很快挣到银子便会来接自己,后来长大一点,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欺骗,什么才叫作最毒妇人心,因为他又一次被卖了,妖娆的女子将他卖进了男妓楼阁! 他年龄小只能先做着童工养活自己,待到他渐渐长开,臃肿的老板娘色眯眯的暧昧眼神,多少年后秦宽都还历历在目。 那年他才十岁,老板娘哄骗他接客,他早已经打着算盘逃跑,他从楼阁的后窗户逃了出去,他拼命地奔跑在黑夜里,却依旧逃不了牵着凶狗追来的仆人,他们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岂会让清瘦的秦宽逃脱? 秦宽很快就被凶狗咬住不放,仆人逮住他就地挥起长蛇鞭,凶猛的蛇鞭落下,发出“啪”的一声重响,秦宽抱头蜷缩一团忍受着猛烈的抽打。 就在这时,听到两声凶狗的惨叫声,一个藕白色布衣的男孩突然现身,仆人看到从天而降又来个俊俏男娃,喜上眉梢,欲想抓住两个男孩回去讨个大赏,不料,布衣男孩朝他们撒了手中提的一袋辣椒粉,拉起地上的秦宽便跑。 江进未同样是孤儿,可是他就比秦宽命好,一路平步青云。他从小被有势的大户收养,加上他资质出众,被主人厚待如义子,说他面相好八字合,能带福寿安康还能旺宅,这人啊真就不能比。 那夜他去取辣椒粉正巧碰上秦宽被逮重打,他毫不犹豫便打了恶狗救下秦宽。 从那以后,秦宽才像个正常人一样跟着江进未一起吃住,最后被一起送到南峻山修行。 秦宽在楼阁的六年里见太多不为人知的事,也令他在南峻山提防所有人,万事谨慎,又喜于言笑察言观色,讨好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和谁都能谈到一块。 江进未与他截然相反,冷冰冰的,拒人与千里之外只知道修行练功,只有秦宽愿意热脸贴冷屁股,总是一个人在他面前唠唠叨叨,一边损着他冷面无情,一边又把最好吃的送到他手里。 在南峻山的人眼里,褚若兰总喜欢找江进未,对方却避而不见,而秦宽总是借此对褚若兰特别的好,让她转瞬消气。 所有人都深信秦宽是爱慕褚若兰的,然而只有秦宽自己心里才知道,他是在阻止褚若兰,直到他被褚若兰借口推进她的闺房中,一切罪恶源头便从此展开。 她双手拽着秦宽的衣襟就势跌倒在床榻上,弯曲的膝盖蹭在他□□,秦宽面色骤然猝变,却被她牢牢拽住被迫架着人,秦宽喉干舌燥咽了咽,窘迫的冷声道:“你终于露出本性了。” 眼前的褚若兰妖娆多姿,妩媚多情,与端庄文静、矜持有理的褚若兰判若云泥,柔软的声音饱含蛊惑,道:“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今日就成全你。” 秦宽遭过女人的罪,他对女人留的警惕不亚于面对魔兽,也因此发现了褚若兰不正常的地方,见她露出本性,他也不客气道:“你想成为别人的□□玩物,别找我,我不好这一口,”秦宽一把甩开她,“最好离我师弟远点!否则,我也不会客气!” 褚若兰见被蹭的地方,丝毫没有丁点反应,便揶揄道:“没想到你比我还会隐藏,是做大事的人,只是楠苑楼阁给你带来的影响不小吧?”她起身贴他,他一步跨出,她便贴了一个空,她依旧说道:“你的生世真可谓跌岩起伏,让我好生怜惜,可惜失去了男人的本事,——这张脸真的就太可惜了。” 秦宽面色难堪发热,他冷厉道:“你我双方皆有把柄在手,就此罢手别想搅动任何风云。” -- 第346页 秦宽说罢便要离开,褚若兰在身后冷冷道:“是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可以就地大声呼喊,无上仙尊的大弟子秦宽将我推入闺房,欲行轻薄之礼,相信南峻山无人不信。难不成你还把自己不行的事当众告知大家?呵呵呵呵!” 她娇滴滴的笑声带着无尽的讥讽。 秦宽迟缓的转回身,望着眼前美艳澈目的小娇娘,他深邃的眼眸仿佛幽深的死潭,他走了两步,低沉问道:“小娇娘想要我做什么?” 褚若兰眼神里带着戏弄,指尖滑在他硬朗俊俏的脸庞上,秦宽嗅到淡淡清香,听她闲散道:“我们玩个游戏,我想让江进未臣服于我,给他施臣服咒,他太过冷漠无情我很难完成,但是你就很容易办到。” 秦宽眉目一紧,道:“他臣与不臣服都一个样,一张冰块脸冷漠又无情,心里永远想的都是修行功法,哪像你我这般心思不纯,顶着名门美誉做恶事——来得有趣?” 褚若兰听他借机在骂着自己,不恼反倒呵呵轻笑,“我如何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初衷,我就要江进未成为我的裙下臣!” 秦宽极力忍了忍,直言不讳道:“师弟是我救命恩人,你若执意要伤他,那你此刻就可以大声叫人,我生死名誉都无所谓,若要伤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褚若兰此刻看到秦宽的倔强,她不能与他硬碰硬,她也很会玩人,嬉笑道:“既然如此,近日要祭祀南峻山先辈祖坟,你敢在祖坟上撒泡尿,我就服你。” 秦宽阴鸷的眼神盯着她,她却扬起眉目,眼神里分明挑了一句:“你敢吗?” 秦宽感觉到褚若兰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此刻他无凭无据,以平日的言行举止,谁都可能怀疑他秦宽,而不会加罪于优雅矜持端庄大方的褚若兰,何况自己那卑微的身世、可耻的经历若让众人皆知,只会让自己跌入更加艰难的困境。 那一夜没有浩瀚星辰,秦宽在江进未的屋前静默坐着,他还在打坐修行,秦宽时不时望着纸窗上微弱的光亮,期待里面的江进未能突然走出来,再把这些事告诉他,若大的南峻山,有无数的人,秦宽只信江进未! 就在他想敲门之际,褚若兰的声音飘到耳廓,“那股清香味你虽发现能抵御,我毕竟还是药尊的亲传弟子,用毒这块你终是小觑了我,你不想赔了性命又救不了你师弟的话,就别在我这玩把戏。” 秦宽停在半空中的手,终是放下,转身离开。他不知道他转身离开没走多远,江进未就开门出来见他,看到他远远的背影,江进未没有唤他转身,望着他清瘦的背影站了许久才回屋。 那一夜对很多人来说,太寻常不过,秦宽却在那一夜逐渐走向黑暗的深渊,他突然变得洁癖,那是他想暗中提醒江进未发生了重要的事。 褚若兰很快发现这一点,她对他施药迷惑,让他表面控制褚若兰沉浸在自己的复仇之路上。当江进未发现异常时,秦宽已然忘记初衷的自己,成了她手中傀儡。 此刻,江进未能回想起来那一夜,是因为从那晚之后,秦宽从此再也没有在他屋前苦坐久等,若是当时他就唤一声“师兄”,也许一切就不一样,江进未心口阵阵苦涩,悔恨交加! 秦宽果然在祖坟上撒了泡尿,他期望着有人发现是他,结果发现的人一句话搞定——山上野畜干的坏事! 岂不知那是江进未暗中替他做掩护,让发现的人误以为是山上野畜干的。秦宽做事谨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定有苦衷,江进未寻了他几次都阴差阳错私底下没说上话,见到秦宽也没再有异常行为,江进未也就不便再谈及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秦宽有野性,也有胆识魄力,褚若兰很快发现他比冰冷的江进未好玩多了,她以毒药控制秦宽,起初几年她也没让秦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褚若兰却从中发现秦宽对江进未庇护远远超乎常人,这让她生出了另外一个玩法。 秦宽不知爹娘为何物,心间只记得有一个人把他从污秽的泥潭中捞出来,他才尝试到做为一个正常人生活的滋味,他对江进未有说不出的深沉情感,是恩人的寄托,也可以是两人相依为命的师兄恩情。褚若兰在足够的耐心里挑上这份深沉的情感,她在秦宽体内悄无声息的种上对江进未的仇恨。 褚若兰躲在暗处,静静地等待她种下的种子发芽,再茁壮成长,看着秦宽渐渐变化,他日渐对江进未产生不满,他内敛的性子让他隐藏的非常完美,这是让褚若兰最为满意的一点,她也狡猾的消除了他们以往暗处联系的记忆,让秦宽自己随心走下去。 这一切秦宽浑然不知,他发自内心的憎恨江进未,憎恨偏心的师尊!对江进未高傲的姿态,恨不能大卸八块! 然而,这些真实下面掩盖的才是真正的秦宽,他为师弟不顾一切,哪怕是自毁,也义无反顾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 第156章 蛰伏 褚若兰望着躺在地上已经僵硬呆滞的江进未,她有种大块人心的快感,她纵情的笑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秦宽在水牢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一定恨他入骨想把他碎尸万段吧?” 褚若兰起身,畅快淋漓的笑着,道:“我是命他把你拉到凌云广场,数罪并罚,当着所有人把你杀了,他——第一次违背了我的命令,他玩完了你,只废了你的双腿,很快乐灵玑又把你救走,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心尖上对你还有记忆,先前我故意让他把自己的双腿换给你,他一丝变化都没有,干净利落。仙尊,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呢?” -- 第347页 江进未此刻仿佛坠入万年冰窟,就在半时辰前,他刚刚给秦宽立了三大罪行,突然斗转星移说他是为了自己,在多年前就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他背负沉重的枷锁束缚,一路至今,从头到尾失去自我,只为他心中的师弟不被落入恶人之手!!! 江进未扛不起如此深重的情义债,他倔强道:“别以为你几句话就想替他洗清所有,你痴心妄想。” 他努力想冲破秦宽的束缚,无奈身上散着金色的光芒,江进未这才发现褚若兰在言谈间对他又使用了捆仙锁。 江进未第一次憎恨一个人,眼前这个充满邪气的女人让他厌恶,他低沉质问:“你的目地就是想看我们师兄弟互相残杀?南峻山数百年的基业就此落败?” 褚若兰在沉默中偏头,肃然看向江进未,陡然又拍掌赞赏道:“真不愧是若兰喜欢的男人,一字不差的猜对了。可惜啊!” 褚若兰转瞬露出凶像,恶狠狠地盯着江进未,“若兰那么喜欢你,对你掏心掏肺,百依百顺,你是如何对她的?她的血情花在你体内快速枯萎,而乐灵玑的血情花却长得枝繁叶茂,心绞痛很难受是吧?你活该痛死!” 江进未在她言语中猜测,埋葬的那人确是褚若兰,而她可能就是褚若兰的妹妹,他试探问道:“若兰是你姐姐?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她露出诡异的笑容,陈诉:“她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她很蠢想研制馥郁人的解药,我多次想杀了乐灵玑,她都说再缓缓再缓缓,又苦苦求我放过叶城的百姓,她在背后做了多少付出,你都视而不见,总把她推给一个不行的男人!最后,她见你被秦宽折磨又废了双腿,硬是与我争执不休,让我就此罢手,你说,我能答应吗?” 江进未被她俯身过来的阴影笼罩,她花容失色,眸子里尽数燃烧着仇恨愤怒,瞬间觉得她其实也很可怜,“我对她能做的便是不欺骗她的感情。就因如此你在她后背捅了一剑?” 她神色骤变,陡然有一丝惊恐,又有一丝害怕,她极力辩解道:“不!我没有杀姐姐!她........是你江进未杀的!”她恐慌的指着江进未,又哀伤道:“我会替姐姐完成心愿,得到你的人,得到你的心。” 江进未发现眼前的女人不仅邪气,似乎还不太正常,眼看她扑上自己,江进未佯装心绞痛发作,痛苦□□,她见状猛的抬头,柔声道:“血情花毒发作了?我可以给你解了,不过千万别告诉若香,她会大发雷霆的,好吗?” 她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一只小甲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只黑色如蚯蚓的虫子,抬眸间她又变得凶狠,“若是你再喜欢其他任何人,背叛我姐姐,我就替姐姐杀了你!” 江进未听到她念若香,确定现在活着的就是若香,当提到姐姐,她言语就开始混乱,看到她手里的怪虫,江进未附和她道:“地上冰凉,能换一个地方解毒吗?” 她环顾四周,眼眸最后停在莲花池上,她独自起身走到莲花池,看池中的并蒂莲,神色逐渐变得正常,她右手一扬,从虚空中飞来一个楠木双人棺椁,落在池水中央漂浮,她左手挥起,江进未拔地而起,最后落入棺椁当中。 听她语气忧伤道:“这里的莲花池是她给你准备的,从今往后你就在此陪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共安衾。” 她指尖一弹,那条黑虫便落入江进未的身体上,紧接着从上空又落下一张女人的红色手帕,平展的落在江进未枕处,他动不了,也看不完整,只是睨着手帕不是寻常物。 那条黑虫很快钻进江进未的血肉,它在啃噬,这种一寸一寸的血肉啃噬令江进未的忍耐达到极限。 “啊——” 而她又轻移步莲,进了正殿,极其冷静的拿起敲编钟的木锤,她旋转而舞,在轻盈地飞舞纵跃之间,手中木锤敲响了左、右、前面的编钟,顿时大殿传出编钟洪亮清脆、铿锵悠扬、悦耳动听的美妙音色。 她袅娜腰肢轻柔飘逸,伴随着穿透力极强的编钟妙乐,她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歌声悠扬传出:“若兰香,秋风吹,葬兰魂断红泪垂;若兰香,尽无归,人间何处问此情..........” 江进未在疼痛中听到凄凉悠扬的音律,也听到无尽哀伤的歌声,那一日,整个空旷的南峻山响透哀绝之音,能听到歌声的人除了江进未,还有凌云广场上大殿正中央痴傻的九峰峰主,和台阶下抠着牙缝、流着悬河唾液的长老王灏。 而南峻山的三圣殿背后架起了一条由人而铺起的道路,直通往天界云端,遥遥望去,那条道路更像灰蒙蒙的石头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随着破镜而出的数人,都落在了南峻山的凌云广场,此刻宽阔的广场上空无一物,清冷寂寥,倒是广场台阶上的九峰峰主一直痴傻的还呆在原地,而长老王灏已经歪在阶梯上,睡得直打呼噜,他身旁扫地的弟子不见了踪影。 曾经南峻山是多么人声喧哗,气势震天,而此刻的空旷沉静让乐灵玑心口为之酸楚,她感受到了师尊的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她也随着蓝舟墨和众人的眼神,看到那条宽畅的灰路在白云里隐隐绰绰,浩瀚绵长,直通天际。 萧晨炫看得瞪大了双眼,他惊讶问道:“那是什么啦?” 乐灵玑一心想找师尊,她提裙大步奔向清静殿,飘逸的白影传来一句:“我去寻师尊。” -- 第348页 蓝舟墨大步上前单手搂住她的细柳腰肢,飞越而去。 其他修士刚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尽管对虚空上奇异景观很是好奇疑惑,但是谁都不敢再擅自行动,他们各种清点自己门下剩余人数,原地打坐调息。 最难过伤心的是吕阳明,他独自走到一处角落,回想起来,他原本以为拥有的一切美好,都在转眼间没了,独自剩下他一个人,他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面前的石壁上。 苏云逸走到他身旁,看到他砸着石壁,手背骨节砸得破|皮渗出丝丝血迹,他眼眸泛红,苏云逸情不自禁也红了眼眶,他咬咬牙仰望着天空,安慰的轻拍吕阳明的肩膀,喉间哽咽道:“我们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她又为吕家横添一笔,死者已矣不能挽回,你就别难过了。” 苏云逸的话音刚落,吕阳明却已经抱头扑在石壁上痛苦起来! 他堂堂一个及冠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哭得稀里哗啦,他不是为自己将来孤苦一人而哭,他哭自己不能代替自己的妹妹;他哭这乱世的残忍;他哭复好为何要生在吕家,她还那么年轻! 硝烟弥漫的乱世,却总有平凡弱小的人去做那渺小点滴照亮别人的灯火。 蓝舟墨与灵玑在清静殿没有见到江进未,凭着气息感应他们又奔向望农殿,远远看到莲花池上被解开的粉白纱帘,朦胧飘逸,仿佛仙台一般唯美绝伦。 灵玑大步走近,在时不时飘逸的粉白纱帘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闪过,两人互对一眼,上前撩开纱帘,只看到莲花池中央漂浮着楠木双人棺椁,灵玑激动喊道:“师尊——” 蓝舟墨将棺椁施法移到暗上,两人果然看到江进未,只是他面色惨白,不醒人世。都猜测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灵玑扶起师尊让蓝舟墨背上,“我们先安顿好师尊。” 蓝舟墨背着人往上托了一下,忽绝不对,他蹙眉低沉道:“灵玑,你师尊的腿?” 灵玑在蓝舟墨狐疑的神色中,躬身查看,惊讶道:“师尊的腿........怎么会这样?” 蓝舟墨将人往上托了托,道:“总之看上去是好事,把你师尊送往地煞谷让魑魅魍魉四位前辈照看,应该更加安全放心。” 乐灵玑点头道:“嗯,让赢魚载我们去吧,这样来回更快些。赢——” 赢魚窜出来已经变大了身体,两人把江进未放好,蓝舟墨再看看天空上的通天道路,沉默未语。 灵玑道:“各家修士还在凌云广场,舟墨你留下静观其变,我安顿好师尊立刻赶回来。” 蓝舟墨将江进未妥善放在赢魚背上,抚着她肩膀抱了抱,“一路上慢点,不要着急。” 灵玑收到他传来的法力,点头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蓝舟墨一袭黑衣飘然而至,打坐的各家修士都还盼望着他们能找回天枢仙尊主持大局,却只等回新任的魔尊,不免有些失望,转眼便看到天空中一闪而过的赢魚。 自从一起经历了千魂青铜镜的劫难,这些正义之士也没有过多的评论新任魔尊,他们更不知晓他便是天龙鬼玉的转世。 玄真起身迎上蓝舟墨,焦急问道:“情况怎么样?” 蓝舟墨面色深沉,低沉道:“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没逮住人,天枢仙尊在昏迷中,暂且由灵玑安顿,眼下什么情况?” 玄真望着那条通往天际的道路,“秦宽炼制禁术,诓骗不少百姓进了南峻山,而后又使用禁术召回天龙鬼玉,抓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你们看若大雄伟的南峻山一个弟子都不见,这事拼了老命也得管啊,哪怕管不下也要试试。” 萧晨炫看到赢魚在空中飞过,对吕复好临死之言又在耳边响起,他咬牙切齿痛恨道:“不能让吕姐姐白白死于非命,我们这就去!” 此时,打坐的人也调息的差不多了,纷纷站起来,段小楼挥出长剑二话不说,纵跃起身站立于剑鞘上,回首喊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走起!” 吕阳明靠坐在墙底,抹了一把脸骤然起身,“走!我要替复好报仇! 蓝舟墨也随着众人起身,回望着灵玑消失的虚空,他在心底暗道:希望你赶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会不定时改错字,但不影响正常阅读。 谢谢你的阅读w 第157章 石人 临近时,眼前的景象看呆了众人。 通往天界的道路宽一丈有余,路面惊悚的全是人的身体排列而成,他们抬出双掌在腰前,仰天而卧,一正一反交错站着,如此无数的层叠,形成了一条可以攀越的道路,而这些人已经化成了灰蒙蒙的石像,男女老少皆有,他们面目神情有惊讶、绝望、嘶吼、凶恶、哀嚎等等各种各样,让人一眼看上去毛骨茸然,背脊发凉! 众人面面相觑,有御剑的修士跟着这条石人道路周围查探,却迟迟不见回来,于是又派人前去,片刻便联系不上对方,玄真眉目微蹙,扬手阻止不要再无谓派人前去,他思虑道:“据说天问琴能连接天界,莫非只能行其道?也许御剑始终会被围困在虚空之中,进出两难。” 蓝舟墨的身形在人群里最为出众,他在大家举棋不定时, 第一个跃上石人道,当他双脚踏上一男子手掌上时,他缓步再踏出脚步,脚踏在不同手掌上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分明看起来很漫长的石人路,他却很快走到石人路的尽头。 -- 第349页 连接石人路的是一座同样宽的木桥,桥下白云缥缈缓缓移动,想必这座木桥便是天问琴幻化出来的。 可是,自己本身与天问琴彼此有感应,此刻却一丝也感觉不到,蓝舟墨忍不住回头看身后的其他人,他们立在虚空遥遥的观望着他。 蓝舟墨走上木桥,桥上出现一个红色背影,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天龙鬼玉的背影,自从与他过了手,蓝舟墨还时刻回忆起他的一招一式,自己很快就学会了,那日激烈的厮杀,蓝舟墨再清楚不过,天龙鬼玉只是在和他过招,而非绞杀自己。 此刻,蓝舟墨走近他问道:“你在此等我?” 天龙鬼玉没有转身,冰冷的言语传来:“她来了吗?” 蓝舟墨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我是你的转世?那天煞血魔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道:“只因我们出生通体透红,天煞血魔就如钉在我们身上的罪印咒痂,只有她肯相信我们,你若不想她伤心,就不要再前进,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蓝舟墨赫然看到眼前出现离笙,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反驳蓝正:“蓝正——你取‘舟墨’二字太过文人墨客,‘暗夜行舟,弃墨向明,’这八个字又也太晦气,失了我们魔族血性,他将来是要继承魔尊之位,还是叫——蓝战!一战成名,百战封神!” 离笙抱着孩子露出慈母笑容,与魔尊的形象判若两人,“我们的小战乖啊,一定不要辜负娘对你的期望哦。” 离笙抱着孩子,蓝正抱着她,理性道:“打来打去有什么好,不管儿子是蓝战还蓝舟墨,只望他在战乱之中,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温馨甜蜜的画面看得蓝舟墨红了眼眶,原来他的父母是爱自己的,并不是随意就抛下他,为了一个名字他们如此在意,可是自己最后为什么没用蓝战这个名字了? 就在蓝舟墨愣神时,眼前画面在魔界,离笙和蓝正站在殿外,他们还是当年的样子,温和的望着他,离笙高兴道:“阿战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蓝舟墨看着他们愣住了,这时蓝正拽着他手腕去洗手,一边不忘提醒他:“阿战,今天是你娘生日,你可要让你娘高兴才是,是不是又贪玩忘记了?” 蓝舟墨看着一本正经的蓝正,心里感慨万千,他接过蓝正递来的手帕,缓慢的擦着手,脸上僵硬道:“哦。” 蓝正捏了捏他脸颊,“你这样你娘会担心的。” 蓝舟墨又假笑的点点头,蓝正道:“算了算了,你这笑比哭还难看。” 外面传来离笙的声音,“你们父子俩快点,饭菜凉了。” 蓝正立马回道:“来啦。”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这是蓝舟墨梦寐以求的场景,看着眼前恩爱的父母,同时他们也爱着他们的儿子,蓝舟墨露出笑容,他大口的吃着饭菜,管他是梦镜还是幻觉,他要享受这份迟来的、家的温馨。 “阿战,该起床啦。” “阿战,该习武了。” “阿战,你又偷懒了快快!你娘马上就要到啦!” ............. 蓝舟墨已经完全沉浸在母亲离笙的严厉管教下,和父亲蓝正百般庇护的日子。大树上他翘着二郎腿,单手枕在脑后树杆上,随手扯了一片绿树叶叼在嘴里,悠闲的哼着小调。 他倏地发现母指上的夜明扳指,那明亮里漂移一点红色,越看越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如何得来这母扳指的。 嘴里叼的树叶让他情不自禁含在唇上,吹出悠扬动听的音律,他在婉转悦耳的音律中,霍然起身。 “记住了,《无双》曲为你而奏,蓝乐酒为你我而釀。” “灵玑——” 蓝舟墨在惊醒中呼出声,褐红色的眸子转了一圈,原本在魔界中的大殿、山石树木都不见了,只看到白茫茫的天空中,一双桃花眸子含情脉脉看着自己,蓝舟墨想动,发现自己身体僵硬发麻,更要命的是自己也做着那些石人的动作,双掌托在腰前。 只有灵玑蹲在他身旁,见他醒过来,眼眶湿漉漉的泛红,焦急的神色松了一口气,“舟墨你终于醒了,吓坏我了。” 蓝舟墨望着她,再看到一边的赢魚,一般幻境很难幻化出神兽的完整模样,他这才放了点心,又疑惑道:“你不是送无上仙尊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乐灵玑诧异道:“无上仙尊?舟墨你糊涂啦?师尊名号是天枢仙尊,我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快成石头了,嘴角还带着笑意,不停的叫你也叫不醒。” 蓝舟墨听她纠正自己故意犯的错误,顿时放下心来,他想起身查看一时起不了,“哎呀,身体都僵硬了,灵玑帮忙揉揉呗。” 灵玑早已经主动给他揉着快要幻化成石的身体,赢魚道:“还好你醒来了,主人都想把你带走,又挪不动你。” 灵玑给他捏肩揉臂,蓝舟墨躺在桥面上时不时指挥,“看来你们来得真是时候,上一点点,嗯嗯对对,哦,跟着下面,左边,右边右边,对对。” 乐灵玑听他指挥揉捏,感觉他的身体正渐渐恢复,看着他褐红色的眸子,手上听命按捏,嘴上感叹说着:“后面那么长的路全是石人铺成的,这得多少条鲜活的人命啊!” 蓝舟墨突然没了声音,灵玑按揉的双手到了蓝舟墨敏感部位,她却不自知,头脑里想着石人路,蓝舟墨见她没停的意思,不得不分别拽住她纤细的手腕,陡然坐起身,亲了她一口。 -- 第350页 赢魚看懵了。 乐灵玑被突然夺吻,怔住低语:“........好了?” 蓝舟墨活动四肢,起身时顺带将她扶起,道:“打完这一仗回家再按。”而后他望向石人路道:“原来秦宽抓了那么多人就是来砌路的,灵玑你是被赢魚载上来的吧?” 灵玑立在他身边,才想起来其他人:“嗯,我们飞在石人路上空,直至到此便看见你躺在桥上,可是就你一个人,其他人了?” 蓝舟墨握上她的手,道:“秦宽所谓的天人并齐,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直到天界,这石人路就是考验,倘若心里对尘世还有执念,失去到天界的坚定意志,就会变成石化人,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灵玑望着他,问道:“那道长晨炫,还有阳明九爷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在下面化石了?” 蓝舟墨思忖道:“就要看他们能不能走出自己的执念,若是走不出,也许杀了主谋秦宽,还有机会救他们一命。” 乐灵玑点点头,突然问道:“舟墨的执念是什么?” 蓝舟墨看着她,挑眉道:“回家再告诉你。” 在执念里享受了家带来的满足、幸福,蓝舟墨接连提到两次回家。灵玑都被他说得脸上发热。 就在这时,赢魚在灵玑肩上喊道:“你们看谁来了?” 俩人定眼一看,相差无几的黑色身影渐渐走来,是逍遥卫安。 灵玑庆幸道:“还好他们没有执念。” 蓝舟墨道:“也可能因为他们是灵修,不过,没事就好。” 赢魚飞在前面迎接俩人:“逍遥卫安,你们终于来了!” 待俩人走上木桥,赢魚已经蹭在卫安肩膀上,卫安调笑道:“怎么?赢大人想我啦?” 赢魚蹭得卫安脖子酥痒,“想想想想!”赢魚一口气脱出四个想字。 卫安高兴随它蹭,此刻他被蹭得脸颊发热,连忙道:“好啦好啦,再蹭要痒死啦!” 逍遥在一旁给蓝舟墨汇报几日的行程,一切顺利,听到神像都已经完工,蓝舟墨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眼神好,老远见卫安拽逍遥的手腕上来,他敲着逍遥胸膛,一本正经道:“看来你们俩的有情道应该也练得炉火纯青了吧,走吧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逍遥卫安俩人顿时颔首不语。 秦宽拥有人界的金银财宝绝世佳人,要什么有什么,他却什么也不贪图,用天龙鬼玉替他催动天问琴,连接天界,他带着这些在天的另一头,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天界。 七彩绚烂夺目的云层滚滚上,悬浮着巍峨壮观的白色宫殿,瓷白色琉璃宫殿虽然不及金色扎眼,但是上面的神兽纹饰都是绝迹物种,更是工艺精湛,白色宫殿周围裹挟着绿茵葱葱、色彩斑斓的奇花异草,四周更是白云流泻滚动,如坠入人间的云层瀑布。 镇守在新天界入口处的是无上仙尊与两名银色铠甲战将,天界早已发现异常,派人前来好言相谈的仙官碰了一鼻子灰,惹得天帝君大发雷霆。 新天界虽与天界相并齐,秦宽没有主动挑起战事,却在暗地引起对方发起进攻,光“新天界”这个名字就够天帝君派天兵天将前来剿灭! 在多位仙官的谏言下还是先礼后兵,不失天界天帝君的风度。 在新天界入口处,仙官一袭仙袍,气势凌然,他要求进谏他们的天尊,守门大将扳着脸,左右移动就是不让仙官进,他气得振振有词道:“天帝仁慈之心,若众能速速撤离,尔等大错就此不再追究.........” 守门大将还没等他把话撂完,便朗朗齐声道:“天人并齐,何错之有?各为一方,能者居之!” 仙官被气得抬指颤抖,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天帝听到仙官情景加重的描述,直接恼怒发兵,上千的天兵天将浩浩荡荡到了新天界。 然而,秦宽有战略,否则也不会口出狂言那一句“能者居之”,他直接给天帝下了一步狠棋,只派出一个人,那是他最强的能者——天龙鬼玉! 上千的天兵天将对于天龙鬼玉来说,轻轻挥两剑便可以解决的事,而他一出手便引起了天界内部轰动,都认出他便是千年前在诛仙台上的那个红发男娃,如今已成壮年,一场狼狈的败仗无可厚非。 天帝重重拍着玉案,直呼:“天神君了?他在那?!” 司命站出来,躬身上前作揖道:“回禀天帝,天神君下凡历劫前前后后总共十一世,被困在无间地狱的天煞血魔用龙鳞换得与天神君同为一世,每一世只护天神君脱身,并未有过其他杀戮大错。而这一世天神君投身于一个羸弱女子,天煞血魔闯出了无间地狱,与鬼王谈妥,自愿废弃强悍的修为,让他转世做了一个真正的人,如今他的转世已经沦为当前的魔尊,所以——眼前这个红发红衣的天煞血魔还是一团迷。” 天帝神色不豫,火烧眉毛一般道:“查查查,赶快找到天神君,他自己搞出来的麻烦,让他自己来解决!” 掌管香火的香官走出列队,斗胆道:“数千年来天神君的香火可谓寥寥无几,可近半月来香火鼎盛一飞冲天,已名列众仙之首,可飞升仙班。” 天帝道:“还仙什么班,天界只有天神君方能与天煞血魔对战,直接让他升回原神!” 香官惭愧颔首连忙应承:“是是是。” 秦宽诓骗抓来的人他如同陈幸一般,炼制成了三类,第一类毋庸置疑是顶级能打且高度服从命令的高手,紧次于无上仙尊高于拓拔晏野与霍刚这类人;第二类便是如同琵琶骨彼岸花这类人,有各自拿得出手的绝活,至于绝活的震慑力不会低于前两者;第三类便属于被淘汰的次类,用于做后勤,最后连三类人都达不到的就只能做别人的垫脚石。 -- 第351页 千万的铺路人中偶尔也出一两个出类拔萃之人,冲出执念直接晋升成二类人,他们意志坚定胜过其他人,用处自然也多。 因此,秦宽他自傲不惧! 蓝舟墨四人聚齐走过木桥,看到眼前七彩绚烂的云层滚滚,瓷白的琉璃宫殿悬浮在其中,赢魚“哇”出声,“七彩云!这宫殿太惊艳了,好期待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卫安肃然道:“我们进去了就是血雨腥风。” 逍遥侧首看了正经的卫安一眼,“没有设结界,没有守阵人,摆明请君入瓮。” 乐灵玑目不斜视:“都做好准备了吗?” 逍遥卫安极其配合点头,蓝舟墨在一边自嘲道:“哎,你们说我堂堂一界魔尊跟着你们行侠仗义多不靠谱!” 三人都笑了,正准备进入新天界时,身后传来急促地呼喊声。 “等等——” 四人回头一看,一阵惊喜,是玄真领着十来人赶上来了,蓝舟墨狐疑:“你们怎么上来的?” 段小楼爬得气喘吁吁,回怂道:“还多亏这两位黑衣少帅的甜言蜜语,我们就幡然醒过来了。” 蓝舟墨与乐灵玑回望着此刻非常尴尬的俩人,苏云逸扬出玉扇道:“你们别听他夸大其词,是复好最后塞给阳明的八仙铃铛,庆幸我们执念不太严重,都醒了过来。” 乐灵玑道:“那大家身体如何?还需要休息吗?”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又活动活动筋骨,乐灵玑走到萧晨炫身边,将他拉到一边,握上他的手微笑,“听灵玑姐的话,一会打起来先学会保命,其实我也很胆小,我能一直活下来,就是靠这个,记住哦!” 萧晨炫感受到她传给自己的法力滚滚入体,诧异的睁大双眼,“.........灵玑姐?” 乐灵玑食指放在嘴边,“嘘,记住我说的话。” 萧晨炫神色凝重又满腹狐疑,终是听话的点点头。 就这样,加起来就二多人,气势凌然御剑进入那美伦美焕的宫殿,自从与天界开了战,秦宽直接在大殿横梁上写上鎏金三字——新天界! 秦宽知道他们来了,故意放人进殿,在他眼里,来人当中扎眼且羸弱的那个白衣女子,比天界更难对付,正如陈幸所说,她仿佛是一只白绒绒的仙兔,见一眼就想拥有、蹂|躏,可是,仙兔暗藏的反击暴力让人防不胜防,一不留神就溃不成军。 天界想讲和秦宽,他话都不让人说完,那是因为他有天龙鬼玉。此刻,秦宽拿出诚意想讲和,他着双肩紫纹龙袍,不深不浅的紫色华袍,闪着耀眼光泽垂落在金色龙椅旁,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冷峻的神色下,威武霸道,令人不敢靠近,而他嘴角勾起又是那个温和的谦谦君子。 他身旁左右分别是红发红袍的天龙鬼玉、白发苍苍的无上仙尊,他们双眸半敛,神色冷厉,看起来和大家并没有任何区别。 众人步入宫殿,最先入目的是左右两旁分别立着两座巨大的神兽石像,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对直过去看到高殿上秦宽横坐龙椅中,右手里玩转着三颗黑色圆球,他抬眸望着人,嘴角上扬,慢条斯理道:“都来啦?本天尊的新天界,诸位可还喜欢?不如就从此留在新天界,重要的数位官职都给各位留着了。” 蓝舟墨率先道:“你这新天界创得可喜不可贺,试问谁稀罕和一堆死人打交道?我还念着我娘留给我的魔尊之位了。” 秦宽和颜悦色道:“你不也是死人过来的,给我时间,保证他们都不输于你的思维。新天界的人都非泛泛之辈,绝无人界的弱懦,也没妖界的低微,更无天界的包揽大权,新天界以能者居之,无用之人均可抛弃,只有不断的前进才不至于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苏云逸推开玉扇摇晃,“按你这么说都为强者,强者还有他原本意义吗?” 段小楼接道:“跟木偶似的,没了喜怒哀乐,还有人生极乐意义?”段小楼故意把“极乐意义”尾音拉得特别长。 秦宽单脚架在龙椅上,摇摇头惋惜道:“小人之志,难怪离掌门之位都遥遥无期啊。” 段小楼偏头:“诶——” 面色难堪的段小楼再看看秦宽身边左右两位气势逼人的神秘人,就再也没有下文。 玄真看到无上仙尊的那一刻,心中已经对秦宽万念俱灰,近似声泪俱下的严厉指责:“无论天上地下,总要有道法存在,如今你对无上仙尊的尸身都不放过,他可是你的亲授师尊啊!” 乐灵玑一怔,情不自禁紧张的握上蓝舟墨扣紧的黑色皮护腕,“那他是就是我的师祖?” 蓝舟墨拍了她手背,安慰道:“他既然是灵玑师祖,保证不伤他尸身。” 灵玑忧虑:“这恐怕很难。” 蓝舟墨思索着没再说话。 年长一辈对天龙鬼玉没有亲眼目睹,但也耳闻能熟,眼下玄真道出无上仙尊,就有年轻弟子问道:“那红发红袍的男子又是谁?” 蓝舟墨不免看向灵玑,她倒是神色自若,没有以往激动,听另一个掌门人道:“那是天龙鬼玉!” 年轻一辈有听闻过天龙鬼玉的人都已经惊慌失措,而毫不知情的人一脸懵懂。蓝舟墨纵身跃起,手臂一振,邪神剑在手,那一振激荡出的余波卷起朦胧飘起的云层。 蓝舟墨气焰嚣张道:“天尊是吧?魔尊在此挑战!” -- 第352页 蓝舟墨冷冷的神色停在天龙鬼玉身上,然而,对方依旧保持他最冷峻的姿态,一动不动。 秦宽神色一阵冷笑,霍然起身骂道:“找死!” 蓝舟墨想对上天龙鬼玉,秦宽仿佛对他了如直掌,把无上仙尊派了过来,蓝舟墨刚在灵玑面前承诺不伤她师祖尸身,这转瞬俩人在虚空中就剑光横飞,惊涛骇浪激烈对上。 言语间秦宽手中三颗黑色圆球挥出,直击对方三面人首。 这边卫安一脚踹飞黑球,砸在瓷白色玄武神兽石像上,骤然猝响,巨大的石像轰然炸裂,碎石粉尘混合白云漫空飘起。 另一端谢禹挥剑横空挡住,他手中的剑,遽然被震得向他面部后弯过来,他被迫连忙向□□斜,滑过剧烈威力的黑球,它顺势被砸向对面高耸的厚壁,同样厚壁被砸出一个窟窿,黑球飞溅而出。 而中间接球的是吕阳明,他从小玩惯了扔球,他在苏云逸身上借了一把力,一个后空翻,抬脚一踢来了一个流星球,硬生生给对方抛了回去,他隔空喊话:“复好——哥为你报仇!” 秦宽没想到吕阳明如此胆肥不怕死,他跃身腾起避开,在吕阳明脚尖落地时,黑球同时将鎏金龙椅砸得四分五裂! 而此刻,大家都被突然幻身出现的银装铠甲重重包围,再次陷入鏖战! 当众多铠甲人出现,乐灵玑看向秦宽,心中疑惑:秦宽为何没有穿他的铠甲,难道又隐藏在衣袍内,这次怎么看也不像啊。 第158章 肆纵 吕阳明悬空跃起,挥剑直穿秦宽心脉,秦宽蔑视一笑,手腕翻转便是一掌暴击,只听“轰”的一声爆响,吕阳明瞬间被凶涌澎湃的来势震得弹飞,最后“砰”地撞在一面石兽上,他摔在地上时,“噗哧”喷出大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地面! 苏云逸立在最近的青龙石兽上,横卧在他唇上的玉笛,朝秦宽发出阵阵夺命的音律,而秦宽只是微微皱眉,目光带着冷飕飕的杀气看过来,他挥出一掌,苏云逸纵跃躲避,不料阵阵重击而来,疾风暴雨太过强悍他在第三掌就被击中坠落。 爬起来的吕阳明一把抹过嘴角血渍,杵着剑撑起身,见苏云逸被击中坠落,他跃身接他同时被余波震得双双后退,吕阳明手中长剑在地上划出火星四溅,数丈后稳住身形。 吕阳明停顿片刻,又拖着他的长剑朝上方的秦宽走去,他双眸中布满红血丝,里面搁的尽数是仇恨的火焰。 吕阳明嘴里呛着铁锈的血腥味,他一轻一重的对秦宽说道:“千魂青铜镜是你设的陷进吧?我今日就要为我妹报仇!” 蓝舟墨在虚空中与无上仙尊打得憋屈,轻了自己倒霉,下狠手又违背自己的承诺,他无心对战无上仙尊,时不时看下来,突然隔空喊道:“玄真,这老前辈还是你来对付,我对他不好出手。” 下面一帮人都被银装铠甲围剿,乐灵玑在大家力抵之际,将身上带来的符篆抛了数张飞出去,双手二指在眼前比划,飞在上空的符篆瞬间抵在铠甲人面前,形成了一个圆圈的盾牌让对方前进不得。 玄真借此跃到上空与蓝舟墨对战无上仙尊,蓝舟墨此刻才看清玄真用的剑并不是什么稀有的宝剑,居然是一把桃木剑! 玄真出剑挑着无上仙尊的寒光宝剑,蓝舟墨暗道:同为名派,衣着且不说是个人喜好,可在剑上面就再显摆不过,哎!到底要富足才是硬道理! 玄真打斗中一看蓝舟墨那睨过来的眼神就知道意欲何意,他低骂道:“臭小子想什么!快下去除掉秦宽,战事才能结束!” 蓝舟墨被骂,却听命的“哦”了一声,似乎这场景莫名熟悉。当然,蓝舟墨也不知道玄真手中那把看似普通的桃木剑,在二十年前它却是斩下一只上千年的狐妖头颅的黑桃木,正气一半邪气一半,修真界能把控此桃木剑的寥寥无几。 秦宽对吕阳明微微侧目,仰头大笑:“你的生父估计在阴曹地俯下都不知道他最终是被本尊所构陷,又何况是你?”秦宽伪善的为吕阳明叹了一口气,“哎!你终究是太弱了!三掌都接不了如何报仇?哈哈哈!” 乐灵玑听到此话,对秦宽道:“对!我们是很弱,可是我们不会示弱!复好的仇也算我一份!” 灵玑言毕衣袖中滑出中书君,她要再度起动地煞谷那次的符篆,她的力量很不稳定,阻拦铠甲人的符篆能维持多久她不确定,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起符成功,纤细的手握上中书君,手指微微颤抖。 蓝舟墨此刻跃进符篆圈里,他敏锐的双眸发现灵玑从未有过的阴郁害怕,地煞谷她独自一人她无所畏惧,更无所顾忌,眼下却是关系着大家数条人命,她玩得起自己的命,却不能随意拿捏他人的命! 蓝舟墨走到她身后将神剑握在左手,右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背,一双人,一双手,灵玑侧首回望他,俩人在微笑中互通心意,虚空中的疾笔看似由蓝舟墨在引导,实则是灵玑在主导,但是他给了她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吕阳明看到秦宽有一丝微妙变化,他提住一口气息,猛地跃身挥剑斩杀秦宽,可是,秦宽的修为实在太强悍了,他紧紧是抬出空闲的左手,就那么一挥,震慑出来的波动与吕阳明的剑峰直接撞上! “砰!”吕阳明再次招架不住,被震出一箭双雕撞击苏云逸,砸在乐灵玑起的符篆盾牌上,双双落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 第353页 秦宽当然知道乐灵玑在地煞谷起的符篆,天地为之变色的震撼也险些要了她命,秦宽一个暴击过来,蓝舟墨瞬间带起灵玑,一个旋转左手邪神剑横挡上秦宽的暴击。 然而,卫安逍遥已经替他俩挡在了前面,“主人,你安心起符篆,这交给........” 逍遥与卫安并肩抵挡,秦宽见状直接续而双掌灌力,瞬间剧烈的波动如翻江倒海的潮浪席卷而来,紫色光芒仿佛要撕碎人的血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笼罩下来,逍遥卫安转瞬就抵挡不住。 谢禹大步上来合力抵挡,他肃然道:“为吕姑娘报仇合该我也有一份!” 萧晨炫得了灵玑传给他的法力,虽然他现在不是很强,还比较弱,他却坚定道:“还有我!”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都是吕复好舍命救出来的人,不上前报个名,好像都不合适,紫色光芒咄咄逼人,四人抵挡的身形忍不住节节后退,段小楼眼看此景不得不和其余人一同上前击掌抵御。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一一站出的人宽了吕阳明的心,苏云逸扶起吕阳明两人也不能落下,覆掌抵出。 乐灵玑符篆已经完成,她急于求成,香残在手掌划过三次,大量的血涌出,她一掌覆在符篆中央,血顺着手掌滑至手腕,她指尖抹过手腕上的血丁点不浪费擦在蓝舟墨唇上间,对他道:“吃饱了。” 蓝舟墨看着她,顺势将她指尖舔舐一圈,邪魅一笑:“谢谢夫人馈赠。” 染上红色的金色符篆瞬间殷红丝丝蔓延,转眼间一道铺天盖地的红色符篆惊现天空。 瓷白色宫殿一刹那间染上红色,那“新天界”三个鎏金字体也染成深红色,白袍转瞬成了红袍,银装铠甲刚破了灵玑的符篆盾牌,手中金刚画戟扬起就要奋勇而上,突然被红色笼罩周身镀上赤红,居然刹那愣住,遮天盖地蔓延出来的红色震惊在场所有人! 虚空上玄真打得正畅汗淋漓,眼见天顶赤红符篆赫现,天空下万物都染红了,玄真忍不住对无上仙尊道:“无上啊,你的徒孙可真不一般啊!” 无上仙尊面无表情,只顾厮杀,玄真一个疏忽险些被他宝剑捅穿胸口!玄真喝怒又像是兀自道:“嘿!你就算成傀儡也要保持一丝丝原有的人善之心啊!” 玄真话未完,无上仙尊的宝剑已经挑到他眉梢前,玄真微微倾斜丝毫不敢再马虎大意! 蓝舟墨松开乐灵玑的手,灵玑回望他欢喜道:“成了!成了!” 大家听她这话也不管自己是变成红人还是染红身体衣裳,跟着欣喜,而就在这时,符篆法阵开始启动,铠甲人愣住的片刻,转瞬操起金刚画戟围攻众人,而撑在秦宽攻击下的多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法力在流失,再看过去,居然被秦宽紫色光芒给吸回去。 直立在龙椅旁边的天龙鬼玉一直静默未动,就算秦宽的龙椅在他身旁炸裂时他依旧闻风未动,丝毫未伤!此刻,秦宽却动用了他的这张王牌。 天龙鬼玉跃在虚空之巅,他的红发飞舞,红袍展翅鼓动,冰冷的不似人,仿佛染红的冰雕,只见他扬起双臂,修长的手指在身前比划,待他再次扬起双臂时,染红的万物如同被他吸走,一切渐渐转回原有色彩。 蓝舟墨猜测始终按兵不动的天龙鬼玉,定是秦宽留着的后招,天龙鬼玉出手就是机会,他在进入宫殿之前就与灵玑商议好了,赢魚就是他们留的后招,蓝舟墨看向灵玑使眼色,灵玑对赢魚通灵道:“赢魚铠甲人就交给你。” 赢魚暗道:终于轮到我赢大人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它回应灵玑时,已经哧溜窜出衣袖。 蓝舟墨神色肃然,毕竟接下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他对逍遥卫安道:“逍遥卫安你们还记得天枢仙尊说的话吗?若无疑虑就入剑。” 乐灵玑已经召出归来剑振臂扬出,气势凛然,就在秦宽自以为吸走这帮人的法力时,蓝舟墨与乐灵玑也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的确以为妙计如此简单就大功告成,可是,他不了解蓝舟墨这个暗夜行舟的野子,他比他更敢于在生与死中搏机会! 蓝舟墨与乐灵玑深情对视,他们已经达到心意相通,无需只言片语诉说款款情意,看到有情道融合剑已经达到无间默契,俩人生死不惧,相视抿唇而笑。 能不能一剑平天下就看他们四人的合力! 赢魚变幻身形,红色逐渐被天龙鬼玉吸走,赢魚的流光溢彩,纱裙般的魚鳍笼罩下面的铠甲人,它发出一道绵长的鸳鸯鸣叫,瞬间响彻天地之间! 卫安看着逍遥:“怕吗?” 逍遥回看他:“笑话!” 卫安莞尔:“好。” 赢魚为逍遥卫安争取了时间,卫安召出他的金色弓箭横卧身前,替他与逍遥抵挡脱身,他俩四目对视,卫安露出最诚挚的微笑,眸子里说不出的贪念,逍遥被他的眼神看愣了一瞬,卫安陡然紧紧握上他的手—— 蓝舟墨与灵玑的邪神剑和归来剑在俩人的施法配合下,很快便融合在一起,卫安逍遥化成一黑一金两道光芒,如流星一般窜入那柄融合的宽剑中。 秦宽自然知道有情道的融合剑乃所向披靡,没想到江进未还在如此厉害之下让灵侍舍身入剑,主仆剑三合一,万无一失,摧毁他的新天界都是易如反掌,他也无处可逃,还没有来得及收掌,那把宽厚闪着金光万丈的剑,除了宽和厚、金光刺目,看上去并没有独天得厚与众不同,却在越来越临近时骤然给秦宽一种剖魂碎骨的震慑,一瞬间,周遭的空间被凝结了,他连眨眼的这样简单的能力都失去! -- 第354页 就在剑即将刺入秦宽凶口时,身后传来一声急促地声音:“停下——” 蓝舟墨与乐灵玑对视,不管来人是谁,剑已出鞘,他俩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那把融合剑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直接将秦宽的胸膛捅了一个血窟窿! 融合剑捅了窟窿直接窜进宫殿内部,在它所到之处,肉眼已经无法看到它的踪迹,但是大家都看到宫殿在耀眼的金光闪烁中逐渐消失,他们不知道里面被秦宽设置得井井有条,还内藏三十万铠甲人和十二万中低人皮傀儡! 赢魚喷洒的银水熔岩浇在银装铠甲人身上,他们没有痛苦,没有挣扎,片刻之后熔为一滩白光闪亮的银水,众人听到来人声音,都朝发生处看去,赢魚也停止喷出银水熔岩。 在这个被秦宽搞得生灵涂炭一塌糊涂的世间上,如还有一个人不想他死,那只能非他莫属——江进未! 也的确是他,丝绸般的白衣飘逸而过,江进未跃身至秦宽面前,他直立的白色身影让大家目瞪口呆,天枢仙尊的双腿好了? 乐灵玑更加难以置信:“.......师尊.......?” 第159章 沉弓 江进未没有与任何人解释,秦宽双目空洞的望着赶来看他的师弟,他什么也做不到便跪在江进未跟前,他的身体开始渐渐萎缩坍塌。 融合剑仿佛不是剑,更像一条不折不挠光芒之龙,在疾驰而过之处,金光如同清扫一切障碍的神光,秦宽的新天界全然湮灭在众人眼前,先前美伦美幻的七彩宫殿转眼不复存在,紧跟着剩余的青龙白虎朱雀、铠甲人也在融合剑光芒闪过而逝,脚下白得明亮的玉瓷也一一消散,大家失去支撑连忙施法御剑立在原地。 蓝舟墨一手拽上乐灵玑,在虚空中看到远处木桥,他连忙召唤铺在了大家的脚下,众人这才落在木桥之上,还有人怕木桥也消失不见,接连试着踏脚,确定无误才安心落意站立在木桥上。 与玄真激烈搏斗中的无上仙尊,突然僵硬化成碎片消散在玄真眼前,在他天灵盖处飘出一缕寒光,在虚空中卷开,玄真赫然看到一行字:“宽儿命途多舛性皮心善,若是还有余地,请留他一条生路。 玄真看得长叹一口气,“无上啊,已经留不住了。” 而那些凶狠攻击的铠甲人在融合剑芒绕过后便随之消失,当融合剑直面天龙鬼玉时,那一瞬仿佛时空定格,融合剑矗立在他面前停止不前。 而下面的人群纷纷围上江进未和秦宽。眼前摊在木桥上的只有那破烂华丽的龙袍,秦宽的身体已经腐烂成泥,从衣裳的边缘流出浓浓的紫黑血水。 围观的人当中有人惊呼:“你们看!那密密麻麻蠕动的是什么?是虫子吗?” 吕阳明认为自己终于为自己妹妹报仇雪恨,他一动不动立在木桥的另一端,默默说道:“复好你的仇终于报了。”说完这句他就想瘫软倒地,苏云逸连忙扶住他,喘息道:“此人恶事做绝,死后不仅尸骨无存,还被虫子吸食,最好的报应!” 别人都在议论是什么虫子时,江进未脸色煞白,扬手一道金色光芒挥出,扼杀了蠕动在血水里的所有虫子。江进未他最清楚这些虫子原本在自己体内,是奔着他命去的虫子,此刻他能好好的站于此,只因在他体内繁衍的虫子被转换到了秦宽体内—— 江进未望着虚空之巅的天龙鬼玉与融合剑赫然对立,融合剑在虚空上光芒万丈,周遭一切都被它拿捏掌控,唯独面对天龙鬼玉,似乎在极力挣扎,想要跃跃欲试,又不敢再进分毫。 江进未连忙转身对乐灵玑道:“灵儿,快收回你们的融合剑!” 新天界的宫殿成立紧紧是人间的一月而已,雄伟壮观美伦美焕的陈设几乎完美,此刻已然一片虚空荡荡,白云流转,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所有人都以为大战告捷,蓝舟墨与乐灵玑看到虚空之巅的融合剑,心却同时沉了!他俩在天枢仙尊迫切地急促声中更感觉到了不妙,就在俩人纷纷想召回融合剑时,融合剑突然竭力想穿透天龙鬼玉,却被天龙鬼玉扬起的一掌击落! 融合剑所向披靡,连几十万的铠甲人与浩瀚的新天界宫殿都能在一瞬之间剿灭,掌控天龙鬼玉的秦宽已经死无体骸,为何此刻他还能轻轻一掌便让融合剑溃败?太令人匪夷所思! 更糟糕的是蓝舟墨与乐灵玑在融合剑落下的瞬间,俩人如遭重击,乐灵玑躬身喷出一口鲜血,蓝舟墨连忙扶住她。 “砰砰!” 融合剑落在木桥上已然现出邪神剑与归来剑,此刻,扶住乐灵玑的蓝舟墨也侧身喷出一口鲜血,他是一直压在喉间,邪神剑落地就再也压不下去,蓝舟墨戴着扳指的母指擦拭着自己嘴角鲜血。 灵玑感觉到蓝舟墨搂着她的手在颤抖,她轻呼:“舟墨.........” 蓝舟墨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擦着嘴角血渍,笑着说:“没事,别怕。” 而幻身出现的逍遥抱着卫安,逍遥嘴角流着血,脸上仿佛覆了冰霜,让人瞄一眼都一阵哆嗦,同时也都意识到他抱着的卫安出了事! 他缓步朝乐灵玑走来,灵玑心口一沉,双脚更加重如磐石,她摇摇头倔强说出:“不会的!不会的!” 逍遥同样受了严重内伤,再也坚持不住脚下一软,无力蹲了下去,他极力护着怀里抱的人,逍遥此刻才恍然大悟,卫安在石人路上为什么对他说那些话,更明白为何入剑的前一刻他会有那种眼神,因为——他知道他会死! -- 第355页 虚空上的赢魚变幻了身形飞落在卫安身上,“卫安,你这臭小子快醒醒!” 都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一幕,大家骤然失声,江进未率先上前,半蹲着替卫安拔脉,最后沉默不语起了身。 赢魚见唤不醒卫安,又飞到地上的弓箭上,赢魚的魚鳍挪不动那么重而长的弓箭,一旁红着眼眶的晨炫试着替它拿起,却依旧拿不动,最后谢禹蹲身将弓箭送到卫安身旁,晨炫推了推卫安,哽咽道:“卫安哥你醒醒,我们都在等你了。” 乐灵玑看到师尊朝她微微摇头,她踉跄一步,同时也带动了蓝舟墨,她几乎是被蓝舟墨扶到卫安身边,她蹲下身子,手里握上卫安的手,原来他的手比自己的手还凉,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关心他,他怎么能就此撒手,她极力忍着悲痛,看着卫安。 他衣襟上被鲜血浸湿,面色惨白,感觉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她抬袖替他擦着嘴角血渍,柔声细语道:“卫安,秦宽已经死了,新天界灭亡了,我们一家六口可以回家了,你不能再睡了。” 卫安的手在她说完之后微弱的动了一下,乐灵玑欣喜地看到他长密的睫毛微动,她沉重的心口瞬间血液涌动:“卫安,你快醒醒,我们回家。” 大家的目光都注意在卫安身上,卫安虚弱醒过来,在救出江进未那一夜,他在通史镜中看到他抱着逍遥,怎么也唤不醒他,后来他就消失了。卫安那一刻很难受,他要改变,想他好好活着。 为了不让逍遥命丧于此,他做了很多准备,但是他谁也没告诉,他勉力挤出自责遗憾的笑容,“卫安没用,又让主人受伤了,我想孤注一掷,杀了天龙鬼玉,没想到违背有情道原则,让你们也受牵连负伤,对不起,卫安不能再侍奉主人了。” 江进未俯身,看着卫安道:“你们四人捅了修为高深的秦宽,又灭了几十万的铠甲人和浩瀚的天宫,还有我的.......师尊无上仙尊,消耗法力受伤是必然,可是你更想救逍遥,故意擅自撞上天龙鬼玉那一掌,卫安,你虽为灵侍,却远远胜过许多人。” 逍遥猛的一怔,垂眸看着卫安躲避的眼神,他咬牙忍着。 江进未的话让太多的过往浮现在乐灵玑脑海里,她咬着唇,哽咽道:“我不是你主人,我们是一家人,你是灵玑的哥哥,我是卫安的妹妹,你不能抛下妹妹不管........”灵玑实在说不下去,她手掌捂住唇,音腔里带着哭声,“逍遥能把舟墨救回来,他也可以把你救回来。” 卫安在逍遥怀中望着他,他怨恨的眼眶泛红,半敛的眼眸有一滴眼泪滑落下来,溅在卫安身前的金色弓箭上,他对逍遥喃喃道:“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逍遥喉结滚动,单手取下了斗篷帽,过于白皙的脸庞如同冰霜一般冷峻,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终于问出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卫安知道他会怨自己,他摸索着握上他温暖的手指,声音更加微弱的断断续续:“以后,你在.........阳光下.........真好..........” “——卫安!” “卫安——” 卫安握着最重要的两人,就此长眠,那只小人身体的黑蝴蝶,和那个拉弓射箭英姿飒爽的卫安,再也醒不来了。逍遥感觉到他越来越轻,他的身体开始消散,最后化成了一只黑色的蝴蝶飞在空中,望着那只没有小身体的黑蝴蝶,渐渐淹没在云层中再也看不到。 “卫安——” 沉重的弓箭也随之渐渐消散,他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乐灵玑忍住内伤握住江进未的双臂,师尊的脚都能突然全愈,卫安一定还有救,她泪眼朦胧祈求道:“师尊,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卫安不能死。” 江进未看着她,沉默良久:“如果可以,为师愿意替他,灵儿,你要明白,每一场劫难中有生有死,死去的人未必就是劫难,活着的人未必就幸福。” 灵玑狠狠咬着下唇,松开了师尊,转身走到逍遥跟前,灵玑对逍遥喑哑道:“带我杀了天龙鬼玉,我们带卫安回家。” 空中遽然传来天龙鬼玉的声音:“回家?本尊的新天界乃毕生心血,被你们转瞬便毁,”他一声冷哼,“你们还想回家?!” 冰冷刺骨的声音灌进每个人的耳膜,钻耳的刺痛让大家瞬间耳鸣头晕。 红色符篆早已经被天龙鬼玉化解,天空此刻集满了层层白云,也似乎控制了大家的举动,连捂耳做起来都如同在暴风雪雪中前行,异常艰难。 在胜利与悲痛中大家都忽略了天龙鬼玉还可以再战,渐渐发现天空上的云层不对劲,它们汇集越来越多,最后凝结成密密麻麻大小相近的石头悬浮空中,阳光从石头之间的罅隙缝口穿透出来,数之不尽的灰暗石头将万物笼罩,刹那间都变得昏暗阴 森,沉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仿佛随时都可以落下来将人砸成肉泥! 此刻,众人能抬眼见到黑压压的浩瀚天空变成了灰暗的石海,无边无际,笼罩四野,也将大家再次拉入生死漩涡! 这种致命的压迫感,无处可逃,仿佛空间都被凝结,连呼吸都不敢重喘,思考都不能延伸,天龙鬼玉瞬间就操控所有人,此时此刻大家就如同秦宽面对融合剑一样绝望,无力反驳! 蓝舟墨与江进未看到天龙鬼玉能言会笑,都明白秦宽在他们起剑时提前使用了金蝉脱壳,移魂换体,这是他最后破不得已的绝命招,本以为用不上,没想到对方竟打破了他周密的设局。 -- 第356页 他不是真正的天龙鬼玉,他是——秦宽! 他在空中真正傲视群雄,嚣张气焰:“想亡我?死路一条!!” 江进未蹙眉望着虚空上的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恳求:“秦宽,你松手吧。” 他高高在上,半响,他发出一阵仰天呵呵冷笑,而后笑到眼眶泛红,天龙鬼玉的双眸渐渐蓄满泪花,他望着江进未沉声问:“如何松?是放了你们然后让你们将我大卸八块还是剥魂切骨?” 江进未眉目紧蹙,他终究还是没有醒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w 第160章 乞讨 秦宽借着天龙鬼玉翻江倒海,江海潮浪卷起数丈高,紧跟着滔天海水翻涌进村庄住宅,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袭卷各地! 江进未握上皓苍义不容辞直迎秦宽,岂料皓苍即将刺中秦宽要害之际,秦宽一个弹指。 “砰——” 脆生生的声响仿佛音律一般震在耳膜,整个空间都轻微地震爆了一下,木桥上的人在短暂之际竟产生幻觉,看不清眼前,令人莫名恐慌。 江进未愕然的看着他,低沉道:“师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黑虫进入你体内,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想起,师兄!不能再错下去了,那些错因我而起,我愿与你一同接受世人的惩罚,松手吧!” 秦宽一怔,眼眸有一瞬温和,但那紧紧在瞬间闪过,他冷峻道:“打不赢就说胡话,听不懂,要不换上你那徒儿呵呵,她可比你强!” 江进未急愤喝斥:“秦宽——” 蓝舟墨调息顺畅,挥出邪神剑窜出秦宽的裹挟,带着杀伐之气直冲而去,蓝舟墨的邪神剑异常兴奋嗡鸣。 他与江进未并列虚空,朝秦宽冷冷道:“在本尊面前使用天龙鬼玉的身体,你觉得合适吗?” 木桥上的人借着蓝舟墨窜出的缝隙,撕裂了他笼罩下来的控制,乐灵玑握上归来剑,想冲上去才发现自己握剑的手不停地颤抖,她慌忙用左手抓住,不让其他人发现她的懦弱,结果一双手都在战后发颤! 乐灵玑在此刻才发现,自己体内早已经空虚,还身负重伤,连提剑的力量都没有,她杵着归来剑单膝蹲下身体,仰头喘息,已经没有丝毫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上空的三人。 在南峻山使用一次融合剑就认定那已经是所向披靡,当融合剑看似轻松摧毁了秦宽的新天界,逼迫他提前移魂换体时。事实上,他们失去了卫安,逍遥并非完全伤心过度脚下无力,是大家为此法力都消耗殆尽,此刻恐怕蓝舟墨也是在强撑对抗,乐灵玑双脚无力杵着归来剑再度看上去。 蓝舟墨就在第一招占了一点上风,空间的禁锢被撕裂,此刻秦宽不得不停止对人界的施法残爆,转身抬出手掌,蓝舟墨便被他一道红芒击中,瞬间震飞数丈之遥,紧接着皓苍剑架住秦宽唤出的长剑。 江进未原本是在静心湖底养伤,他醒来便请求魑魅魍魉四人给他疗伤,他在失去双腿时,那般艰难都从未向人服过软,四人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在来此的时候还动用法力将南峻山控制在他结界下,此刻他与蓝舟墨同仇敌忾却依旧不是秦宽的对手。 乐灵玑看到木桥上的大家都被秦宽吸走过灵力,形势紧迫,她还是鼓起勇气,厚颜无耻向大家讨要:“诸位可否再信我一次,借点法力与我?” 大家瞬间相互眼神对视,乐灵玑很是尴尬,此时此刻谁都想保存实力在关键时刻逃命,她能理解大家的心情,默默的看向上空。 “好吧,全当我没说。” 玄真走来不动声色将自己法力传给了灵玑,她骤然一怔:“道长?” 玄真对灵玑语重心长道:“乐丫头老道信你。” 紧跟着谢禹也上前传了他的法力,其他人在大乱中见到蓝舟墨与乐灵玑的威力,当然他们也有自私保命的想法,可是,当天龙鬼玉出现后,凝结的空间,浩天的压迫,逃哪都一个字——死! 见玄真谢禹一个门派都堵在了他们身上,其余人都没啥再犹豫,跟着豪赌一把,纷纷将自己的法力传给乐灵玑,有修士甚至问她还要不要他们门派的法宝。 这让灵玑汹涌澎湃的感动。 一道道灵光暖流如滚滚海浪流淌进入身体,她瞬间血液沸腾心潮起伏,大家都愿意将自己放在她手里,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段小楼直言快语,有些悲叹,有些自嘲:“真没想到有一天我段小楼,居然心甘情愿把自己交付给一名羸弱的女子以求活下来,哎是福还是悲啊?” 赢魚飞在他面前道:“我主人可不止救你一次,能传我主人法力的人,都是你们修来的福气,你还要在意形式!” 乐灵玑看到帽沿下的逍遥,此刻他仿佛灵魂出鞘与卫安一起飞进遥远又不知名的地方,她心口一沉,鼻尖酸涩,哽咽道:“再坚持一下,我们不能放弃。” 逍遥坐在木桥上,发白的双唇干裂,他僵硬的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吕阳明与苏云逸有伤在身,乐灵玑没有要他俩的余力,吕阳明脸色苍白,在乐灵玑转身之际,他鼓起勇气喊道:“乐灵玑,你要活着。” 苏云逸也喊道:“对,要活下来。” 乐灵玑眼眶泛红,一眨眼似乎热泪就会滚落,她喑哑道:“嗯,我们都要活下来。” -- 第357页 众人齐声喊道:“对,都要活下来!活下来!” 灵玑伸了伸手指,握上归来剑,终于能灵活使用,她白影一跃而上。 蓝舟墨负伤与江进未合力奋战秦宽百回合,风驰电挚,剑芒交错横迸,空间无数次被震爆,顶上的石云被强悍剑芒震裂,簌簌落下,尽管如此,江蓝两人依旧接连不断被秦宽重击。 蓝舟墨披着坚强外衣,扛着倔强信念,誓死不休的与之对抗,他被重击后发现秦宽进了天龙鬼玉的身体,但是并没有完全发挥他的全力,他一直在找一个突破口,他母指擦着嘴角的血渍,褐红眸子带着嘲讽:“不过如此,看来我的长剑你用得不趁手啊!” 秦宽垂眸睨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嘴角一勾:“杀你足矣!” 飞来的长剑如闪电的剑势刺向蓝舟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长剑被乐灵玑挥来的归来剑陡然撞击,“砰!” 随着重响声荡在天空之中,火花闪烁,双方的剑被霍然震开,乐灵玑在这一瞬间,手中中书君疾笔起篆,秦宽出剑击来,江进未震臂奋起皓苍与蓝舟墨的邪神剑双双围攻。 乐灵玑在先前割破的手掌上再度使用香残,就在这关键时刻,秦宽在对战江蓝两人时,暗中使出一道红芒击中乐灵玑。 刹那间,绽放出一道绚烂光芒。 下面的人看得心惊胆战,比亲自动手还要专注,刹时各自呼出声来,“灵儿!” “灵玑!” “乐灵玑” “...........” 天龙鬼玉与秦宽的结合威力有多强大都心知肚明,乐灵玑被击中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来得太快,惋惜中攥紧了双拳,准备接住落下的她。 然而,乐灵玑的确被击中了,但是受伤的是秦宽,他被反震了数十丈之遥。灵玑以为是各位给的法力强盛无敌,后来才发现是自己脖子前的红链,此刻被击之后,它发出耀眼绚丽光芒,原本以为只是一件给予美好感情的礼物,还不曾想救了自己一命! 可是那一击转化在了蓝舟墨身上,他被突如其来的重击再次震飞,江进未见状及时将他拽回扶稳身形,关心问道:“你怎么样?” 蓝舟墨喉间热血翻滚,猛然呛出大口鲜血,“死、不了。” 情况紧急乐灵玑见状也不敢耽误,掌上血流覆上符篆,立马跃到蓝舟墨身边,“舟墨,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伤怎么转换到你的身上?” 蓝舟墨眼眸布满红血丝,他强撑立直了身形,喘着气息低声道:“你总算来了,再来一次融合剑,他必死无疑!” 乐灵玑:“.........” 江进未:“.........” 此刻邪神剑与归来剑,皓苍剑同时对上秦宽,厮杀的震天剑鸣,几道不同交错的剑芒在虚空中如同炸裂的烟花,震爆在石头云上瞬间坍塌,石头云轰然坠入人间,砸向树木山川。 直到乐灵玑的符篆顶在晦暗的石头云下方,才阻止这惊人的坠落,乐灵玑愤然拒绝道:“再用融合剑你就没命了,你每次都护着我,红项链这事回家再找你算账,师尊,这次轮到我来护你们。” 蓝舟墨嘴里喉咙处全是铁锈的血腥味,他一丝苦笑,“那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 江进未:“...........” 乐灵玑第一次喝他:“闭嘴!” 蓝舟墨被打击到了,人老老实实听话,实际他已经重伤,气息不稳。 邪神剑与归来剑,皓苍剑很快被震开,回到三人各自手中,乐灵玑握上归来剑,面对身体是鬼玉,掌控是秦宽的人,灵玑心里很清楚,不能被鬼玉的模样给欺骗了,她道:“秦宽,你不配窜进鬼玉的身体,你知道华月、楚赢、迟觞、宁缺他们都是谁吗?鬼玉你醒醒,我相信你一定还在,你不能让他控制你,毁了天地万物,也就毁了你与他们美好的回忆!” 天龙鬼玉似乎真有一丝感觉,他的双眸紧紧盯在乐灵玑脖子上的水滴红项链,乐灵玑趁此启动了符篆威力,天龙鬼玉却扬起双臂挡了回去,乐灵玑紧握的归来剑此刻发出长啸,原来对方要毁天灭地,降下所有云石! 江进未神色紧张大喝他:“秦宽,你住手!” 江进未,乐灵玑,蓝舟墨连忙用剑抵挡,可是浩瀚的天际此刻他三人如何能抵?眼看有好转的局势瞬间又面临绝望。灰暗的云石铺天盖地层层压迫而来,就在这关键时刻,漫无边际的云层上乍现光芒万丈,貌似金子的东西浮出云层。 大家眯眼躬身望去,慢慢浮出云层的事物渐渐露出全身,那是——天神君的神像! 神像数丈之高,都如同地煞谷大殿上的神像一般模样,衣袍无风自起,他左手转着一只紫毫笔,右手舞起一把神威长剑;他的双眸清冷含情,那微微上挑的眼尾恰到好处,多一分妖娆少一分失色,说多情而不轻佻,道无情却不冷漠。 一尊神像就已经令人惊叹壮观,此刻浩瀚无边的天空矗立无数一般模样的金身神像,他们都散发着金光直射,瞬间照亮了天际,天地仿佛在这一刻打了一个颠倒,金光万丈璀璨生辉,灰暗的云石被光芒照亮,宛如凹凸不平的大地,石头云瞬间骤然停止坠落! 而这些无数神像聚集起一道金光窜进乐灵玑眉心,她身体仿佛接收到天地间浩瀚无边的能力,整个身体骤然爆发出洪荒之力,浩瀚的虚空都为之颤动,从人界四面八方升起来的神像此刻发出响彻云霄的嚣张气焰。 -- 第358页 “恭迎天神君归位!” “恭迎天神君归位!” “恭迎天神君归位!” 浩天神像威震天地,此刻震撼人心的场景已经无以言表,所有人油然而生一种肃然起敬的神情。 再看金色光芒包围的乐灵玑已然化身成了天神君的模样,他左手指尖玩转着中书君,右手握着归来剑,此刻这两样神器分明没有散着任何光芒,却能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震慑力。 赢魚看到天神君,乐得不得了,“主人,恭喜你终于化身成神。”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感恩有你w。 第161章 白赫 天神君送了一个“你眼光独到,乃最强神兽”的眼神给它,眼眸轻轻一过,木桥上的所有人被他看了一遍,他颀长的身形转身对上天龙鬼玉,归来剑就刹那间对准他的胸口,而这一切都只是眨眼功夫。 天神君神色温和仿佛和煦的春风,他轻声道:“秦宽,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本神君让你灰飞烟灭?”天神君的话明明很轻,却能揉碎秦宽魂魄似的,让他胆颤心悸。 当天龙鬼玉撞上乐灵玑脖子上的红链水滴开始,秦宽就已经开始不能很好的控制鬼玉,他没想到天龙鬼玉最后暗留了一丝魂识在尸|身上,此刻天神君现出真身,自己更无法控制天龙鬼玉。 让秦宽更惊讶的是他在轻轻言语间,左手握住的中书君看似胡乱几笔,人界的海水翻滚,转瞬退潮似的逐渐回到大江深海。 天神君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爱护三界天地万物,遵循自然法则。秦宽你是可怜之人。” 秦宽竟然哈哈大笑,这让一边的江进未蓝舟墨不能理解,在如此强大的神者面前居然笑出声来。 秦宽破釜沉舟,威胁道:“我与他在同一个身体里,杀了我等于杀了他,你舍得吗?” 天神君轻冷道:“你说的很对,以你的罪孽可以进无间地狱,你确定你不想为他再转世?” 秦宽眼眸有一丝微妙变化,又自讽的冷笑道:“既然我的罪孽已经到了可以进无间地狱,还能祈盼转什么人世?” 江进未猝然一步跃来,拽住他的手腕,循循善诱:“秦宽,我知道你已经回想起以往,她说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在十多年前你就被她以药物控制,表面却以你控制她为掩盖,做出一桩桩惊天错事,都是——因为我!” 秦宽骇然失色,断然否认:“不是!” 江进未瞬间在“不是”两个字里明白了想要的答案,无力地垂下拽他的手,望着缥缈的虚空轻缓道:“那我们一起赎罪吧。” 说时迟那时快,江进未的皓苍剑刚要抹过他自己的脖子,在毫厘之差被天神君夺下皓苍。 天神君道:“别做傻事!” 秦宽瞬间怔忡,就在这一瞬,天龙鬼玉的神识压过秦宽,秦宽一阵惊呼,“啊——师弟——” 江进未:“.........” 天神君为防意外,归来剑直指天龙鬼玉胸口,在一瞬间地变化时天神君收归来剑。 然而,天神君再看天龙鬼玉时,天龙鬼玉垂眸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剑锋,铮铮亮,一个不小心便能刺入心脉至于死地,他抬眸看他,温声唤道:“白凤——” 天神君神色微微变化,天界都唤他天神君,他从来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他也不想有,只有那个洞中的孩子叫过他白凤,而且还是他起的。 千年前他在诛仙台上救下天煞血魔,不仅因为他不赞同众仙的裁决,更重要的是他接触过那个纯善的孩子。 他被人封印在冰层里,不生不死永远如婴儿一般冻在冰层里,仿佛是镶嵌在冰层里的琥珀,有一日天神君回天界时路过,只是单纯的想休息片刻,却发现了孩子,他全身通红,却没有一丝邪气,天神君施法试探并无大碍,一时起了怜悯之心,替他解了封印。 天神君做事也非感情用事,他虽替他解了封印,但是也不允许他擅自离开山洞,婴儿渐渐长大,他时常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陪他玩儿。 虚空上的天神君想至于此,也道出:“赫婴。” 赫婴这个名字是天神君为他起的,白凤教他下棋时,他总是下错位置,时常喊他的名字提醒他。赫婴想白凤时时刻刻陪他在洞里与他快乐的下棋、吃东西、玩耍,他每次要离开,赫婴便拽着他的衣袖摇摆,稚气未脱喊道:“白凤你不要走。” 天神君道:“我必须走了。” 赫婴睁着无邪的双眼问:“那要怎样你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天神君思索片刻,垂眸凝视他:“这世间永远在一起的莫非知己与夫妻,其中之一你我都很难达成。” 天神君当时没有看到赫婴瞬间的失落表情和后来的坚定决心,某一日只听他信誓旦旦地说:“白凤,赫婴就要与你做知己做夫妻,我会让三界都知道你的存在,还要在人间遍布你的神像,就当作做知己做夫妻的聘礼如何?” 孩童之言岂能当真,天神君只当赫婴说着玩儿,莞尔一笑,当年可从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千年以后蓦然回首,他还记得罢了。 赫婴却为他的诺言千年来不惜付诸一切! 赫婴与他同时看向布满天际的神像矗立在虚空,金光灿灿,一尊接一尊,何其壮观!天界无论哪一路神仙,从未有过如此被百姓供奉,虽说方法有些欠妥,对于赫婴而言,已经算是最纯善之举。 -- 第359页 天神君回想这十一世所以发生的事,他忍不住对他道:“我如初心,不想你亡........” 天神君话未说完,赫婴自己用力倾身,归来剑的剑锋深深刺入他的心脉,他嘴角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江进未和蓝舟墨措手不及,惊愕的望着天龙鬼玉,他深邃的目光看向扶他的天神君,抽搐了一下极力忍着归来剑的神力,陈情道:“留此神识,只想再见你一面,能护的苍生、我尽量帮你护了,白凤,聘礼、你可愿收下?” 鬼玉的深情厚谊令天神君心间塞满酸涩。 他正在两难境地,赫婴却为他做了选择,幡然想起为何在神像周围的人不受牵连,不是神像灵验,而是他赫婴想让天下人信奉天神君,他如此用心良苦,自己却终究要了他的命。 且不谈聘礼之事,天神君眸中含情,自责道:“你没有留在虚空之境,随我入人界,那三千四百七十二刀剑原本是我该历的劫,你替我挡下的还有无数疼痛与屈辱,害你遭那么多罪,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救你?” 赫婴再次涌出鲜血,“你若不救,那又何来的天龙鬼玉和蓝舟墨,天地间有数不尽的万物,谁都可以轻易弃我,杀我!唯独只有你,只有你敢救我,你救我一命,我想与你同世为人,哪怕——用龙鳞换。” 天神君扶着快要消散的他,问他:“值得吗?” 四目对视,眼眸里尽数千年情义的纠缠,赫婴虚弱道:“我这里没有那字.........更没有平分秋色..........只有白凤.........” 天神君扶着他,千年前他在洞口寒风中等自己出现,冷得瑟瑟发抖的他见到自己,不是想取暖,他兴奋地拽着他的白袍告诉他:“我不要叫你天神君,我要叫你白凤,好不好?” 天神君拿出衣袖里所有好吃的,放在石案上,问他:“为何?” 赫婴剥了一个紫葡萄喂给他,“先前看到你落下来的时候,绸缎白袍飞扬展翅像凤凰,白色的那种,绝世无双的白凤。” 赫婴正在逐渐消散幻成片片红色花瓣升往空中,他最后凑在白凤耳鬓,微弱低吟:“用我残体为白凤.........下一场.......绝无仅有的........红雪..........” 天神君鼻尖一酸,眼眸泛红哽咽唤他:“.........赫婴..........” 飘扬的红发红袍在虚空之中夺目耀眼,赫婴紧紧握住白凤的手,与之十指交握,仿佛他从未曾对他撒过手,牢牢握在手心,便可以永不分离。 江进未看到消散的人,几近哭腔喊出:“师兄........” 秦宽的魂魄神识随着天龙鬼玉一同消散,最后魂识里发出秦宽一句话:“师弟对不起..........” 对不起,原本想你干干净净做一位清风傲骨的谪仙,在南峻山千秋彪炳,无人匹及!最后却是自己玷污了自己极力为你保护的多年清誉,对不起......... 赫婴的红袍红发渐渐幻化成无数花瓣升上天空,与天空上的云石、红色符篆融合,飘起了漫天雪花,天神君收了归来剑,三人立在虚空,久久望着赫婴消散的地方。 赫婴的话久久盘旋在天神君的耳畔,思潮起伏,他抬手接了雪花,那雪花美的妖野,一半红一半白! 天神君释放出胸口的五彩光晕,光晕渐渐扩大,最后神奇的笼罩在石人路上。 木桥上的人都对眼前发生的事如梦似幻,如此多的巨大神像犹如真神一般震慑,赫然悬浮在虚空,他们看得脚下发软,通通跌坐在木桥上。 而后虚空上的几人对战,更是让大家心神不定疑窦丛生,分明没有血雨腥风的翻江倒海,又或者波澜壮阔的刀剑纵横,那么轻飘飘的,天龙鬼玉就消散幻形,不复存在。 赢魚洋洋自得道:“说了能传我主人法力的人,那都是你们修来的福气,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萧晨炫瘫在地上,小声嘀咕着:“我的灵玑姐了?” 蓝舟墨在灵玑化身成天神君的时候就开始心里打了结,他柔弱的灵玑在哪?再望着天龙鬼玉消失,天空飘来的红白雪花,他便想到他俩去年出雪山的情景,她恢复容貌的那一刻......... 蓝舟墨与天神君同时抬手接了飘来的一片雪花,遽然一缕红光窜进蓝舟墨的眉心,前尘往事,一幕幕如潮水涌来,排山倒海似得压进,千年的生死纠葛只为一诺。蓝舟墨脑海几近快要炸裂,血腥的战乱、阴险算计、欺辱、抛弃、背叛、华月、迟觞、楚赢、宁缺........太多太多跌撞而至,蓝舟墨在虚空陡然疯野似的操剑挥舞,仿佛正在与万千敌人激烈对战! 他大喝:“滚!别来!滚!” 天神君扬出二指,一道光芒定在蓝舟墨的眉心暗纹之上,他瞬间软下昏迷过去,天神君接住他,轻柔道:“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漫天的红白雪花纷飞,那些石人路在五彩光晕笼罩下,犹如凝结的瓦片渐渐裂开,数万石人逐渐恢复原来的身体模样,此刻他们仿佛沉浸在黄粱一梦之中,如同海絮轻缓飘落至人界。 红白雪花裹挟了万物大地,神奇的景象陡现人间,满山遍野,家家户户城里城外,仿佛铺着银装素裹的万物都铺上赤红色花朵,铺天盖地皆布满娇艳欲滴的红花,雪花似海美伦美焕,甚过三月春色。 躲过这场浩劫的百姓,裹着冬衣,棉被,纷纷走出禁足玩雪,堆雪人打雪仗,他们堆出来的雪人都是穿着红花的雪人,有人仰望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落在发间都是美不胜收的饰物。 -- 第360页 所有人眼前诸景开始慢慢变色、朦胧,白云间的神像模样渐渐模糊不清,朦胧的大雪纷飞,红白相间,最后连红色也随之不见。 虚空之中,一瞬淡去,归于沉寂。 他们都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南峻山凌云广场。 蓝舟墨居然第一个醒来,他双手撑在玉石板上,头疼欲裂,他看到其他人都倒在玉石地面上,天问琴也不见了,他忍着剧烈疼痛左右寻找,终于看到他柔弱的灵玑就躺在他与江进未之间,他忍不住抬指试探她的鼻息,蓝舟墨艰难地露出苦涩地笑容,紧紧抱起她,沙哑道:“灵玑,我都要疯了。” 乐灵玑被他抱得太紧,仿佛他松一丝,灵玑便会从中消失,她生生给惊醒了,“........蓝二,松一点,好难受.......” 江进未在蓝舟墨抱起灵玑时,也醒过来,他看见拥抱的俩人,停了一瞬,紧接着叫醒躺在地上的其他人。 都在昏迷中性过来,他们记得后来传了法力给乐灵玑,但是此刻每个人都惊悚的发觉自身法力依旧还在,胜过起初。至于乐灵玑与蓝舟墨、天枢仙尊是如何打败秦宽与天龙鬼玉的,都模糊起来。 但是没数清的神像与红雪,大家都是历历在目,清清楚楚。可是,所有人的目光在南峻山找不到一丝下过雪的迹象,此刻的凌云广场与他们从千魂青铜镜出来时,一尘不变。 痴傻的九峰峰主、睡在石阶上打呼噜的长老王灏,好似大梦一场,蓝舟墨扶起乐灵玑,俩人四目深深对视一眼,蓝舟墨过于高估自己的预测,还以为她会再次抱抱自己,结果乐灵玑就对他深情了那一眼,转身走到了江进未身边。 灵玑关心问道:“师尊,你怎么样?” 江进未道:“无碍,”而后他对众人道:“大家都谨慎一些,秦宽已死,可是,真正的操纵者还在南峻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南峻山药尊的妹妹。”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w。 第162章 并蒂 江进未几句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得大家一阵心悸失魂。 江进未看着灵玑与蓝舟墨等人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他向大家解释道:“那日你我几人亲手埋葬了她,那的确是药尊褚若兰,可是后来我又见到了一模一样的她,但是她们之间的性格截然不同,也许不是性格,而是双胞胎姐妹。” 玄真听得糊涂,道:“你的意思她一直在你们南峻山操纵秦宽,而你们南峻山的人一概不知?这怎么可能?一介女子居然瞒天过海翻起滔天罪孽,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就是令天下人膜拜的南峻山啊,真正祸害苍生罪恶深重的人,他们都懂得如何深藏自己,掩盖蛛丝马迹,天下的替罪羔羊多不甚数。” 这时,多人想起在千魂青铜镜里面黑衣人的最后一些话,不禁一阵背脊发凉。 段小楼委实不想再踏入千魂青铜镜里面,他急问:“我们该不会再次进入千魂青铜镜的幻境里面吧?” 大家的目光都望着江进未,最后玄真站出来解释道:“在千魂青铜镜里面设幻境,是需要消耗很多法力的,就如同你们目睹蓝舟墨他们使出的融合剑一个道理,威力越大其付出的代价是等同甚至高于威慑力,想必短时间内她无法再度使用。” 江进未补充道:“道长说的有理,我在来之前将南峻山设了结界,她一定还在南峻山,只是南峻山太宽广,倘若一一巡查也很难找到她的踪迹,她在暗我们在明,她可能早已设有法阵机关又或者是幻术。” 江进未思索片刻方道:“这实乃我南峻山造的孽,大家在天界一趟就真元耗尽,此刻我也不想大家白白送命,我就送大家出结界。” 玄真道:“我们走了,你们能对付她吗?她若没死逃出去,将生更大的祸害,你可要想清楚。” 玄真似乎还思索着想说什么,乐灵玑在一旁不动声色,起了符篆,紧接着将大家笼罩在金色的符篆下。 段小楼率先问道:“乐姑娘这是何意呀?” 大家不明其意都看向她,乐灵玑指尖上玩转中书君,与蓝舟墨并肩站着,她道:“我没有其他意思,诸位就在此好好调息,她若动你们,我的符篆就会有反应,倘若我们失手,你们也便知晓。” 江进未见自己也被她困在符篆中,眉目一紧:“灵儿——”他想说的话在想到金身神像时,又生生咽回去,轻声说道:“万事小心。” 萧晨炫在人堆里跳起来道:“灵玑姐,你小心点!” 乐灵玑冲他们莞尔:“会的。” 俩人转身朝台阶走去,没走多远就发现虚空飘来气势凛然的李清风与张燃,还有一位不认识的黑发老者,蓝舟墨与乐灵玑对视一眼,灵玑在新天界还琢磨着如何没见到这两师兄,结果他们留在南峻山了。 蓝舟墨扬手拦住乐灵玑,低沉道:“他们不对劲。” 乐灵玑低声回他:“看出来了。” 乐灵玑身影缥缈闪现,江进未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腰上一只纤细的手指抚来,再看时灵玑已经把他腰间的困仙锁带走。 “师尊,灵儿借来一用。” 乐灵玑来不及请求师尊的同意,她自己取了挥出去捆了三人,结果被其中黑发老者一把拽住赫然倒回反捆俩人。 蓝舟墨见她窃取江进未腰间之物如此熟练,神色微微变色,他小气的把此事给灵玑记上一笔。他眉梢一挑,揽腰搂着灵玑旋转避开,邪神剑在旋转之间陡然出鞘,惊涛骇浪直击三人,李清风张燃在惊险一瞬来不及拔剑,以剑鞘相架,却轰然震退数丈坠地。 -- 第361页 中间黑发老者手疾眼快,拔剑硬接下势如破竹的邪神剑。 江进未扬手拽回捆仙锁,他二指在符篆上比划,而后直接穿越出符篆,其他人一拥而上。 江进未见乐灵玑对上李清风与张燃,他在后趁其不备用捆仙锁捆了他二人,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画面,耳边响起秦宽对他说过的话:“你居然也学会偷袭人了!” 江进未心口沉重,也来不及多想,与蓝舟墨并列一线,对面的老者是他们难南峻山的开派祖师,江进未不想对其损害,“魔尊还请你不要伤他身体。” 蓝舟墨握紧了邪神剑,想到灵玑对他的亲昵,以及先前那腰间取物一幕,他冷厉道:“给个理由。” 江进未道:“他是南峻山的开派祖师太守仙尊。” 蓝舟墨一怔,“.........” 其余人将李清风与张燃拽在一旁,就看着天枢仙尊与年轻的魔尊如何收拾眼前紧剩下的敌手。 人堆里有人胆肥问大家:“你们说是天枢仙尊厉害还是魔尊技高一筹了?” 有人不怕死回道:“这要打过才知分晓。” 段小楼双手环抱长剑,懒懒回道:“他们分出胜负,你们还想有命?”段小楼此番经历,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就算同样努力甚至比对方更努力,但有些人永远也追不上,因为,他们从一出生,行驶的帆船,所挂的帆旗就截然不同。 他段小楼永远也追不上蓝舟墨,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 太守仙尊手握的太守剑,因为长久以来跟随太守仙尊并未入土,此刻不仅外表崭新如初,其威力随着太守仙尊迸发出来,丝毫不减当年。 三人在凌云广场看似狂风恶浪,强悍激烈的对战,实则暇细一看,高深莫测的鏖战转瞬可分解,蓝舟墨不能伤其对方身体,其爆发力一直在抑制,而江进未对祖师有愧,尽管明白他如今是别人的提线傀儡,终是于心不忍步步退让,不想伤及他分毫。 乐灵玑看出了端倪,她沉思片刻,走到吕阳明身侧,轻声道:“阳明,我记得九爷说过你们上石人路多亏有一个什么铃铛?能借我看看吗?” 吕阳明从腰间掏出铃铛,递给她道:“就是这个八仙铃,你想用它一试?” 乐灵玑接过八仙铃,翻来覆去细看,它是一个纯金的八角铃,上面雕有精致繁复的咒纹,灵玑望着吕阳明,问着:“阳明,能借我一用吗?” 她温声细语,在吕阳明心中她仿佛是软软的美梦,让他沦陷更想捕捉。 乐灵玑:“阳明?” 苏云逸手肘蹭了一下吕阳明的后背,“阳明,小美人问你话了?” 吕阳明瞬间回过神,目光闪躲,忽而又看向她,“你要用吗?没问题,拿去便是。” 乐灵玑知道这是吕复好给他的遗物,她慎重道:“谢谢,一会便还给你。” 三人言谈间,身形重叠,远远看去,仿佛极为亲密的举动,蓝舟墨打斗中都不忘看着她的夫人,正巧看到这错影,他一愣分神,太守剑已经勃然杀来,被江进未皓苍一挑抵挡,江进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知道他醋坛子打翻了,无以言表。 蓝舟墨此刻更无心对战,乐灵玑突然跃来,一手摇晃八仙铃,一手起符篆,蓝舟墨与江进未明显感觉太守仙尊出现动作迟缓,当乐灵玑金色符篆压下去,他出现狂躁不安,就在这时,一阵飓风卷过,一个庞然大物将太守仙尊笼了进去,白烟缭绕腾起中,乐灵玑嗅到了水墨味。 “书书!” 待白烟散去,白玉石地面上一本高两丈,宽一丈的庞大书册,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书灵着着水墨画的黑白长袍,长发半束从虚空中幻出身形,飘然落下,身后的巨大书册瞬间缩小回到他的手中,他脚一落地,乐灵玑就迎上去,接过他递给自己的书册,异常喜悦道:“书书,每次你都来得好及时,让我如何感谢你才好了。” 书灵看着她翻来翻去的看书册,听她连唤自己两次“书书”,脸上酡红,羞涩道:“能帮上神君........” 乐灵玑立马阻拦道:“嗯,我说了叫我什么了?” 书灵头埋得更深了,“是,灵——玑。” 乐灵玑微笑道:“我们是朋友,这样才好嘛。” 书灵点点头,抬眸间看到蓝舟墨火星异常的绯眸,不禁怔了一下。书灵很快回过神,对江进未颔首道:“书灵见过掌门。” 江进未朝他微微点头,手上接过乐灵玑递来的书册,“师尊,这个就交给你了。终于可以完璧归赵了。” 江进未凝滞,问她:“什么?” 灵玑连忙改口:“哦,祖师爷可以完好入棺,大喜大喜。”灵玑不擅长撒谎,说得清汤寡水。 大家都围了上来,乐灵玑连忙把八仙铃递到吕阳明的手中,嘱咐道:“收好了。” 吕阳明接过八仙铃,手握在上面感觉还有她的余温残香,他道:“会的,若有需要再告诉我。” 乐灵玑嗯声中,还想说什么,手腕上突然一紧,被人拽出,她一看,诧异道:“舟墨........?” 蓝舟墨黑着脸,没作声。 就在这时,被捆仙锁捆绑起来的李清风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是褚若兰的声音,“乐灵玑没想到你也有如此狡猾的时候,次次打乱我的计划!” 众人纷纷望着声音的来源地,都发现是被控制的李清风,大家自然反应提高了警惕,握紧手中利器,毕竟她在千魂青铜镜里可谓神鬼莫测。 -- 第362页 乐灵玑看着李清风,耳廓回荡褚若兰的声音,令她瞬间想到吕复好的死,卫安的消失,她心猝然针扎的疼,她愤愤道:“我比起你就相形见绌,但是你有没有经历过当陌生人都信任你,把命都交给你的时候,什么恐怖如斯洪荒之力都会逼出来,你是褚若兰的妹妹?你的名字叫什么?” 在人堆里一直冷漠不语的逍遥陡然窜出来,一把薄刃架在李清风的脖子上,他森冷低沉道:“还我卫安!” 江进未瞬间原地消失,猝然出现在逍遥身边,阻拦道:“逍遥!你看清楚,他是李清风! 李清风仰首哈哈大笑,而后瞪着逍遥:“杀我啊!只要轻轻一抹就解决了,哈哈哈哈!” 蓝舟墨也上前拉住逍遥,对他低语:“我们一定替卫安报仇,你冷静点,他是李清风。我们得把来龙去脉问清楚。” 逍遥握薄刃的手指白得异常,他颤抖的缓缓松开手,深邃秀目血色可见,他默默地走出人堆,仿佛身后的一干人等都似空气,空荡荡的广场,白玉地板反射的光亮中就只剩下他一个黑衣人。 蓝舟墨望着他的背影,知道他需要冷静,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再好好安慰安慰他。 他是千年前祭祀的剑灵,不能长久暴露在阳光下,否则皮肤将被灼伤溃烂,过去他很怕耀眼的阳光,此刻他仰望天空,抬手拉掉斗篷帽,他白皙的脸庞直面阳光的照射,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进未对李清风身体里的褚若兰道:“你很狡猾,没有进入太守仙尊的身体,反而进入李清风这样的弟子体内,你是褚若兰的妹妹,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嘴角上扬,“还在好奇我的名字,我们是并蒂莲双生花,她是我,我是她,不分彼此。” 蓝舟墨冷厉道:“可是你杀了她。” 她似乎不情愿又迫不得已,眼神变得复杂阴鸷,“她为了江进未总是破坏我的计划,否则,乐灵玑你早就死在鹊山,蓝舟墨你也不会例外!她还想抛弃我,跟江进未私奔!哼!我忍无可忍,只有捅她一剑,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最后,呵呵还是她心爱的人了结了她的性命,你们说,她可不可悲?哈哈哈——” 众人都听愣了,只有江进未他凤眸蹙动,乐灵玑厉声喝斥她:“你胡说!你那一剑叫长记性吗?分明是捅透了她的心窝,要了她的命!是她想让师尊记住她,挟持我迫使师尊出的手!” 江进未远远质问道:“可是秦宽了?他死了!临死前还作恶多端,终其一生背负千古罪名,阴曹地府也赎不清所做的罪孽,而这一切皆是你以药物控制他,反倒做出他控制褚若兰的假象,谁也不会怀疑到褚若兰的头上,更何况是你,你心思缜密毫无破绽,可谓天一无缝玩了天下无数英豪!” 江进未的话让所有人当头一棒,吕阳明不知道秦秦背后隐藏之事,又忍不住骂问:“你这个疯子!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仰天大笑,捆在一起的张燃依旧没有受到她情绪波动的影响,面无表情,看来两人早被她控制,和着太守仙尊留作后手。 她清脆悦耳的音腔里含着娇怒,道:“你们不知道秦宽这人为了江进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做得出来,十多年前他便为了他宝贝师弟自愿臣服于我,嘴上却说江进未冰块脸,一味只知修行,没有与他和着好玩。 如今回头看看,他果然不负所望,他死前不仅将自己的双腿换给江进未,黑血虫可以吸食血液里的血情花之毒,同时也要人命。 秦宽居然有一丝清醒的神识在棺椁里守着他,待到黑血虫在江进未血液里吸食毒液繁殖后,他便将其逐渐引到自己身上,他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替江进未受了所有罪,他才是走火入魔的疯子!哈哈哈! 江进未你也真是好福气,你是我最大的死人计划,居然被秦宽护了下来。” 她一吐为快当着大家说前因后果,为的就是要全天下人都知晓,纵使江进未死不了,后半生必将活在悔恨交加之中,真真一个叫生不如死! 其实,江进未已经如她所愿! 乐灵玑回望师尊,撞上他难诉的凤眸,她终于回想起来秦宽为何在新天界大战时没有穿他的铠甲,是因为他早就准备好移魂换体在天龙鬼玉身上,他提前精心准备,难怪如此功成,她的眸子里给师尊传递疑问:师尊,血情花的毒真解了? 江进未仿佛没有看到,避开了眼神。蓝舟墨却将此看得真切。 吕阳明同样心怀仇恨,他狠狠问道:“你还有死人计划!那复好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她尽兴的笑着,都认为她那是李清风生理性的眼泪跟着流下来,到后来也不知道她想笑还是想哭,她的声音抽噎道:“那算什么!你们还记得千魂青铜镜里的故事吗?一家四口好好的生活,从未害过任何人,就因为不愿出卖青铜镜,夫妻被残忍杀害,九岁的大女儿被修士玷污杀害,而后被找到尸|体还轮番玷污,那是修真人士干出的事吗?他们披着华丽的仙姿外装,干的是灭绝人性畜生不如的勾当,所以我要让他们整个南峻山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她眼神燃烧起无尽的仇恨,言词越说越愤恨激烈! 玄真惊愕道:“你就是活下来的妹妹?可是,你不是说你姐姐还在南峻山打乱你的计划吗?她若被害死,打乱你计划的人又是谁?” -- 第363页 她仇恨的双眸突然变得怔忡,她大声辩解:“不,你胡说!我姐姐没有被害死!她没有死。” 她仿佛受到刺激斗转星移妩媚含娇,比起兰花指,听她幽幽扬扬,凄凄哀哀吟唱:“若兰香,秋风吹,葬兰魂断红泪垂;若兰香,尽无归,人间何处问此情..........” 玄真哑口失声:“这这.........” 谢禹道:“师傅,她看起来似乎不正常,这其中的波谲云诡,恩恩怨怨怕是理不清了。” 段小楼狐疑道:“她会不会是装戏给大家看?” 江进未道:“应该不是,她曾在我面前也如此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有你的阅读w。 第163章 策死 大家都被她古怪诡异的辞色所震慑,多次经历玄而又玄的事,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假,玄真颔首点点头,又看一眼江进未,道:“接下来你怎么办?对了,你师尊无上仙尊最后留下几字,最初我还在想你师尊护短,现在看来多少有点缘由。” 秦宽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生命,说是被构陷多年,又有几人相信?江进未不好多说:“道长,请问我师尊留下何字?” 玄真道:“此刻说来已经迟了,他说:宽儿命途多舛性皮心善,若是还有余地,请留他一条生路。” 江进未听得心口酸涩,他攥着的拳头藏在衣袖下,沉默了许久,玄真看到他眼眶泛红,也不再勉强,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肩膀,说道:“既然罪魁祸首已伏诛,剩下的事你慢慢处理,我们大家先回门派修养生息,经过这次浩劫,百废待兴,慢慢来吧总会好起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愿天上人间共安好。 书灵看到大家散去,这就给乐灵玑告别,蓝乐俩人看守着捆起来的李清风和张燃,乐灵玑对书灵的感激无以言表,“书书你的法宝不会出问题吧?她太狡猾了。” 书灵半敛星目,“我的书锁他绰绰有余,还请神......还请灵玑放心。” 灵玑看着他,感觉他像小少年,动不动脸蛋绯红,她莞尔道:“书书浓墨重彩,将来可列书仙。” 书灵思索含笑道:“以往还没此想法,见到......灵玑后,也想哪日列上仙班,到天界看看,那时你我可否再见?” 蓝舟墨在一旁已经看得眉目紧蹙,拉着脸双手环抱睨着人道:“想要位列仙班,赶快回去修行,再不走你们南峻掌门就该回来了?” 书灵当然深会蓝舟墨的心思,温润有礼,谦谦别过。 待书灵腾空离去,乐灵玑望着那白烟散去,淡淡的水墨味竟让她想起前尘滚滚,恍如昨日,好不惆怅。 江进未把大家送出南峻山结界,他同时也撤了结界,望着离去的背影重叠,心里万般思绪此刻尽化作内疚惭愧,他在后面对去者深深鞠了一躬。 在回凌云广场的时候,扫长石阶的弟子仍在,他胆怯的朝江进未躬身行礼,江进未看到他一切还好微微点了一下头,仿佛看到他,进入南峻山就一如既往,清瘦的身形好似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逍遥取了斗篷帽许久,发现自己并未被日光灼伤,他惊愕之余想到卫安临死前说的话:“以后,你在.......阳光下........真好........” 逍遥顿时明白卫安在重创后,用他残余之力灌输给自己,让他整个人可以重见天日,逍遥望着天空,眼眸泛红心都被掏空了,朦胧中仿佛看见一个小黑影扇着黑色翅膀朝他渐渐飞来。 “卫安......” 蓝舟墨乐灵玑陪着江进未一起将捆绑起来的李清风与张燃送往南峻山后的雪窟。乐灵玑被关在此处两次,再见已是感慨万千,蓝舟墨握上她的手,眼眸尽数温柔缱绻。 如今他在、师尊在,她很安心,只是..... 李清风被褚若兰的妹妹褚若香附体,在她幽幽唱起残曲后,不久便晕过去,最后被江进未封印在大钟的经文下,俩人都倒地昏睡。 蓝舟墨问江进未:“这样可靠吗?” 江进未道:“我已设法待她离开李清风的身体自动会锁在钟下符篆内,到时再行处置,李清风张燃是秦宽的弟子,不能再让他们有事。” 经过神像上的打斗,蓝舟墨乐灵玑都明白他的心意,如今秦宽不在了,也没有妻儿,就看着他收了这两个弟子,自然不想他们再出意外。 走在清静殿的台阶上,这里没有红雪,枯枝败叶铺满台阶,脚踏上去发出轻微地吱吱声响,却犹如雪窟中那口大钟惊响在三人心间。 又是一个陌上三月,春色明艳。 江进未在前面突然止步,他没有回头,淡然道:“灵儿,为师一切如初,卫安去的仓促,你们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乐灵玑望着师尊颀长的背影,甚是凄凉,她上前一步,不放心问道:“师尊,你真的一切安好?” 江进未微微侧首,乐灵玑看到他清冷的侧颜点了一下,“去吧。” 蓝舟墨就知道她舍不得离开,拽上她的手对江进未道:“那行,我们就回家了,隔天再上山看你。” 乐灵玑被蓝舟墨拽着,心底仍旧不放心,她嘱咐赢魚留下陪师尊,赢魚一百个不愿意,乐灵玑苦涩给它通灵,“赢,你是想让我寝食难安吗?” 赢魚听此话做着鬼脸不得不妥协。 -- 第364页 待他们走了,江进未才转身看着他们黑白背影,一高一低渐渐陷入阶梯边际,眼前南峻山春色含黛美如仙境,与往年并无不同,也许不同的是人的心境罢了。江进未凤眸深邃,问自己:江进未你好了吗?——即使好了也是伤疤纵横。 乐灵玑被带出来,神色郁郁寡欢,两人并列走在出南峻山的台阶上,两旁树木成绿,偶有鸟鸣,异常空旷寂寥,蓝舟墨轻声说道:“逍遥在下面等我们回家。” 身边这种寂静让乐灵玑心口更沉,蓝舟墨握上她的手,温声道:“金光灿灿的神像一座接一座,而且都没有人把他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座,这样的聘礼你可满意?” 乐灵玑颔首垂眸,片刻,她侧身扑在他怀里,乐灵玑心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沉,那些言笑都佯装得很到位,她覆在他胸膛上,嗅着他的气息,遽然嘤嘤哭诉:“舟墨.......我想卫安了。” 蓝舟墨一瞬诧异,而后拥着她,下颌轻触在她发心,抚着她柔顺的发丝,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良久,待她哭够了,替她擦了泪痕,对她道:“你忘记了?你还有我了。” 乐灵玑看着他的绯瞳,羞涩回他:“聘礼铺天盖地,气势磅礴,我惶恐收下,可是,怎么感觉不太实用。”后面她声线压得低。 蓝舟墨握着她的手缓慢走下台阶,“那你喜欢什么,我重备。” 乐灵玑松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一步步踏下台阶,独自慢条斯理道:“你是魔族之体,待我色衰年老,我要舟墨在我的一生里,心里只能装乐灵玑一个人,哪怕天塌下来刀架在脖子上,又或者全魔族逼你再纳妾收妃,你都不许同意,你做得到吗?”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乐灵玑突然感觉到邪神剑泻出来杀伐之气,她骤然转身,邪神剑疾驰而过,空间震荡出强烈波动,陡然一颗人头落地。 “咚咚!” 人头撞在石阶上,碗口大的断颈处,鲜血淋漓,瞬间溅在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石阶上,“砰”的一声,只剩四肢的身体轰然倒地。 于此同时,乐灵玑接住倒在自己肩上的蓝舟墨,她陡然看到着急赶来的师尊和赢魚,他们目睹了那颗人头落地,神情惊愕,知道来晚一步。 蓝舟墨无力倒在乐灵玑肩上,他灼热的气息在乐灵玑耳畔萦绕,嘴角涌出鲜血,血液渗透乐灵玑的衣裳,在她后背灼热一大片,瞬间疼到心口,她怕极了,听他低声道:“灵玑,你说的话我都能做到,我们......” 乐灵玑看到他胸口贯穿的那一剑支在他后背,心口鼻尖同时酸涩难抑,她咬着唇极力忍着不哭出声,桃花眼眸中水波潋滟,不能让他沉睡过去,哽咽问他:“纵使.......待我年老色衰,你也不嫌弃吗?爬满皱纹的脸.....会很丑的。” 蓝舟墨靠在她身上,渐渐合上双眼,“岂会?只是你.......” 江进未带着赢魚没有进清静殿,他去安顿长老和九峰峰主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南峻大门口出现扫地的弟子,唯独他还清醒,他深思着不对劲,连忙同赢魚赶出来,就已经看到先前扫地的弟子在邪神剑闪过之后,人首分离,载倒在石阶上喷洒着鲜血,殷红血流顺着他扫过的石阶,不断往下流淌。 而蓝舟墨后背也中了他的暗剑。 逍遥闻声赶了,扶住蓝舟墨,乐灵玑已经慌了,六神无主,江进未连忙对逍遥道:“回清静殿!” 清静殿。 蓝舟墨已经昏迷,他躺在属于乐灵玑的床榻上,江进未不断灌输真气给他,连同逍遥乐灵玑,好不容易稳住了他的心脉。 乐灵玑想到舟墨赠她双眼,绝不能再让他有事,不理解问道:“不是说魔族有不死之躯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逍遥回她:“怎么可能?他伤的是心脉。” 乐灵玑看着没有戴斗篷帽的逍遥,他的身体并未因为蓝舟墨受伤而受到丝毫牵连,逍遥看懂她的心思,解释道:“是卫安,他把他残余灵力和灵丹全给了我,从此,我不会因为舟墨受伤而被牵连,我——独立存在了。” 乐灵玑恍然明白卫安的离去看似突然,实则他早在内心盘旋许久,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是卫安心甘情愿的付出,她还能说什么。转而问江进未:“师尊,舟墨没有生命危险对吗?” 江进未同样有些倦色,他安慰她道:“他一定舍不得你,只要挺过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 乐灵玑给他盖好被褥,掖好被角,想着半个时辰前,自己还与他言笑,就那一瞬间,生命真的太脆弱,她回想起那个卑微清瘦的扫地人,如何也没猜想到他会瞬间行凶,乐灵玑疑惑的问:“师尊,他是一个扫地的弟子为什么要刺杀舟墨,他究竟是谁?” 江进未坐下来,乐灵玑连忙替他斟茶,发现只有白水,她走神似的说道:“我去烧点水来。” 江进未拉住她道:“灵儿,这离御食峰较远别去了。她想刺杀的人应该是你,她不是别人,她是褚若香的真身,也是褚若兰的妹妹,我们都被她的易容蒙骗了,是我们太低估她了。” 她一直隐藏在南峻山最低等的弟子里,她向南峻山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低头躬身,来来回回的人当中多少次进出南峻山,没几个人曾经多看她一眼,甚至在轻视中都不记得她的模样,只知有个清瘦低级的扫地弟子。 -- 第365页 谁曾料想她把南峻山所有人的前途命脉攥在手里,她卑微的扫着石阶,却在日复一日一点一滴将南峻山摧毁,乃至重创延续!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年森冷夜里,在昏暗的树林后,她捂着嘴,在不断涌出滚烫泪水之际,亲眼目睹修士三人如同禽兽将姐姐轮番糟蹋辱尸,她就陷入无尽的恶梦,再也不知快乐为何,她玩着南峻山所有的人,她早已在梦魇之中将自己的骨血融入仇恨,踏上漫漫的复仇之路,也将自己葬送在这条充满残忍与绝望的荆棘道路上。 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又用了什么诡异手段,脱离李清风身体回到自身做孽。 逍遥难得开口问道:“当年她的姐姐没死?不然她口中的姐姐何来?” 江进未喝着凉水道:“她姐姐当年应该被侮辱致死,至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有你的阅读w! 第164章 彪炳 乐灵玑站在江进未身旁,突然嗅到水墨味,她脱口道:“书书?” 门口走出来一女子,她抬眸看过来,乐灵玑上前,惊讶道:“木师姐?你.......?”她又朝外望了望,知道书灵已经离去。 木婉璃先朝江进未行了参拜之礼,“药尊之徒木婉璃,见过掌门。” 江进未心里一直还在想她是不是遇害了,此刻见她无恙,他施法试探了一下,欣慰道:“你没事就好,你是如何躲过此劫的?” 木婉璃道:“从叶城回来没几日,师尊就带我去了藏书峰,不知为何她将我困在了藏书阁,就在先前是书灵救我出来。” 乐灵玑猜测书灵定是知道褚若香已死,才将木婉璃解救出来,她拉着她的手道:“木师姐,你先帮我看看舟墨的伤势,配点什么药之类的,让他能安全渡过今夜。” 木婉璃礼貌的朝掌门人江进未点了点头,她走到床沿,仔细好脉把看,灵玑见她不动声色,紧张担忧地问道:“木师姐,怎么样?” 木婉璃道:“他此刻确实很虚弱,还发着高热,不过望农殿有上好的药,加上他是魔族之体,不会有事的。” 江进未起身道:“那你随我一起去取。” 木婉璃似乎有点畏惧眼前清冷威严的掌门人,迟疑点头道:“是掌门。” 进入望农殿,江进未发现木婉璃对此处非常熟悉,她绕过正殿,来到望农殿的后院,趁着夜色微弱的光芒,江进未看到满院子都种着奇珍异草,如此夜色下木婉璃对花草的位置却了如指掌,她走到右侧蹲下扒着草叶仔细查看、嗅味。 江进未立在一旁道:“你对此很熟悉?” 木婉璃回道:“嗯,师尊时常让我与她一起种草药,教我识别草药与毒花草的区别,就这园子里有一小半便是毒花草。” 江进未又问道:“你跟随你师尊多年,有没有觉得她有些地方不大一样?” 木婉璃拿着拔起来的草药,微微偏头想了想,道:“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她除了用心研究药理,就是对掌门........” 江进未咳了一声,木婉璃吓得连忙收住话题,江进未道:“你师尊有个妹妹叫褚若香,你也不知道?” 木婉璃惊讶道:“.........师尊怎么可能有妹妹?从未听师尊说起过。” 江进未神色阴郁望着满园花草,思忖片刻,道:“好了吗?那先回清静殿吧。” 木婉璃不知掌门人为何要如此问她,但是明显发现掌门人有片刻比以往温和了,换成以往掌门人也不可能与自己说话,更何况是单独询问。这让木婉璃很诧异。 木婉璃给蓝舟墨开了药,内服外敷后,高热也有所减低,灵玑感激不已,待江进未与木婉璃都离开后,逍遥立在门框,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眸子里尽数忧伤,他想到与卫安踏上石人路的时候。 那时他不知道卫安的用心,质问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卫安勉强挤出笑容,“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逍遥看他神色,疑惑问道:“什么事非得此刻说?” 俩人并肩走在石人路上,他们是灵修,石人路的阵法对他俩起不了多大作用,早在入口处就被化解掉,这时卫安道:“有三个人想入我卫家,你帮我去审审呗,就在叶城外二十里的亭子里,看看能不能入你法眼。” 逍遥脚下骤停,低冷的语气中尽数藏着难以理解:“你说什么?你是要取妻?还..........一次三个?” 卫安被他一语成灾,险些笑出来,他想解释,但是看到逍遥终于有所变动的神色,暗自窃喜,“你去看了再说,你说行就行,你说不行就推辞掉,反正我们家你做主。” 逍遥想偏了,气得拂袖大步而去,卫安追上前拽住他,“怎么?生气了?” 逍遥头也没偏一下,低沉道:“我生什么气?” 卫安松开手,有点落寂,有点沧桑,道:“也对,逍遥嘛只会关心蓝二公子啦。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别耽误时辰了。” 卫安说着终是死皮赖脸的又握上他的手,“步行太慢了,我们飞过去吧。” 逍遥回想到此,心口阵阵酸涩,他极力忍住酸楚的鼻尖,再望着夜空,仿佛一潭死水,他沙哑说道:“明日我替卫安扑一个约,舟墨就交给你了。” 乐灵玑把舟墨的手放进被褥,她起身走到逍遥身后,对于卫安乐灵玑很自责内疚,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逍遥,因为——她的心也很痛! -- 第366页 两人默默站着,寂静的黑夜笼罩一切,天空依旧很快就亮。 天才刚刚蒙蒙亮,逍遥已经到了卫安说的那个亭子,空气中冷风瑟瑟,待天空亮尽,逍遥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对于亭外过往的女子格外留心,看到相貌普通的闭眼,看到长相美貌的女子走来时,又被对方看得侧首。逍遥感觉自己仿佛是来相亲的。 他霍然起身离去,刚走一步,又倒转而回,这次他靠在亭子石柱上,戴上斗篷帽拉低了帽沿,等对方自己走入亭子。 临近午时,就没有一个人进入亭子,逍遥想着等到午时,而眼看天色已经暗下,他却依旧还在亭子里默默等候,最后终于进来一个人。 ——是石更! 他扛了一捆柴,擦着鬓角汗水,在亭子下方他放下木柴,走进亭子坐在石凳上,他狐疑地望着一袭黑衣的逍遥站立在亭沿下,虽然看不清模样,莫名有些熟悉,他偏头憨憨的笑呵呵问道:“这位少侠在等人?” 逍遥没回头,也没有回应他。 石更望着快要黑尽的天空,猜想此人定是等得不耐烦了,他用擦汗的碎布扇着风,道:“不要着急,我们都在这等了数月,等的那位公子依旧没出现。” 逍遥微微侧首:“你们?” 石更解释道:“哦是我们三个哥们,在此等了数月,我们三就轮流前来,今日柴不好砍,来晚了,公子在这等了多久?有没有见过一位年龄与你相仿,也是一身黑衣的人来过?不过他的黑衣说实话,比你的更威武一点,他不戴帽子,束着黑发冠,人长得没话说,非常英俊好看的那种。确切的我也说不上来,你有见过吗?” 听石更说完,逍遥闭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卫安啊卫安,你若还在定是把你...........逍遥想不下去了,有点哽咽,他喉结上下滚动,对石更道:“他让我带话给你们,他再也不会回来,你们别再等了。” 石更摇晃的碎布猝停,傻眼失落,又不甘心问道:“为何啊?我们三一直都听从他的旨意,就想拜他为师,他怎么就不回来了?” 逍遥低沉沙哑的声音问他:“你们为何要拜他为师?” 石更坦然道:“他人好啊!武功又高!” 逍遥心里暗道:他人好?!他就是一个掏人心窝的坏人,掏完就走,被掏的人却活得生不如死。 逍遥道:“他死了。” 石更如雷轰顶,手中的碎布瞬间跌落在地上,他怔怔地望着逍遥的背影,目瞪口呆,“............” 江进未来到密枢殿,屋子里一切摆放整洁,想想这么多年江进未很难得来此,他一心扑在修为上,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南峻山,却从未有真正关心过身边对自己好的人,此刻回想悔恨交加! 秦宽还是少年时的习惯,总喜欢在自己床头挂一个香包,说香包它一点也不香,凑近嗅嗅,反倒一股异味,江进未取下来仔细翻看,他究竟要不要打开看看,若是以前的他定不会,此刻他解开了系带,一股刺鼻的味道窜出来。 ——居然是辣椒粉! 都已经发白发霉的辣椒粉,江进未觉得秦宽真的有病,床头上什么不可以挂的,偏偏挂一袋辣椒粉,难道是为了驱蚊虫? 手上一动,江进未发现里面还有一卷纸,他拿出来卷开细看,上面的字迹一笔一捺皆有力,规规整整,就是纸和字迹都暗淡毁色。 上面写着:辣椒粉真的很辣,在我心口灼烫一个洞,我甘之如饴,不要干净了,遗臭万年也罢,但我的师弟定是千秋彪炳! 那一夜,秦宽没有等到江进未出来,又被褚若香恐吓,他便做了最坏打算,留下此话以此提醒自己,可惜后来的秦宽根本没有再打开看过一次。 江进未思潮起伏,心口酸涩阵阵痛楚,秦宽负了天下人,背负滔天罪行,让江进未一双手干干净净,只负他秦宽一人! 终究是欠他太多,江进未的凤眸滑落一滴眼泪,这滴眼泪滚落眼眶重如泰山! 他左手扶在床榻上,右手抚摸着洁白的帛枕、被褥,指尖轻柔滑过,渐渐陷入被褥里,最后被褥紧紧攥在他手里,他深深垂下了头。 鼻尖酸楚,他痛到低呤:“师兄..........” 这时,木婉璃在外敲门,“掌门,在里面吗?弟子想起一些事想告诉你。” 江进未坐在床沿,良久,他收起辣椒粉和纸条,才沙哑道出:“进来说。” 木婉璃恭敬的颔首走进来几步,立得老远道:“掌门,昨夜你问起我师尊有什么不大一样的地方,我回去想了一夜,后来想到一点,不知道算不算?” 江进未站起侧身而对,脸庞隐匿在暗处,“你说。” 木婉璃没敢抬头,道:“师尊有时候爱自言自语。” 江进未:“...........” 木婉璃在回忆中又道:“就好像........她自己与另外一个自己交谈。” 江进未一怔,问:“你能确定?” 木婉璃眸子流转了一圈,非常肯定地点点头道:“嗯,我能确定。” 半响。 江进未轻缓气息,缓慢道:“该把李清风和张燃带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w。 后面会有改错字,不影响正常阅读,谢谢! 第165章 真相 -- 第367页 朦胧的云雾在虚空中缥缈,若有若无的高殿玉柱,繁复的雕饰精美绝伦,乐灵玑仿佛来到天界,她旋转了一圈,没发现一个人影,她疑惑自己如何来此,舟墨身负重伤,怎能瞎跑出来逛悠,她急促喊道:“有人吗?” “有人吗?” 接连问了几声无人应答,乐灵玑陡然发现脚跟前现出莲花池,荷叶莲莲,清香扑鼻,情不自禁靠近眯眼深嗅,嗅进去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瞬间轻飘飘地,犹如不似凡间肉|身。 一副画面如溪流潺潺而来。 高殿上金碧辉煌灿烂夺目,天帝君正襟危坐于金龙宝殿上,人与物相互映辉,神圣不可侵犯。 殿下的天神君躬身作揖,“天神拜见天帝。” 天帝露出和煦笑容,“天神,千年转瞬即逝,恭喜你再回归天界。” 天神君却没有喜色,“应该恭喜天帝除去心腹大患,三界归于安稳。” 天帝看着天神的眼神好似老朋友再见,却迟迟未让天神免去礼数,“一切还是归功天神,如今回到天界也是历经数劫,将来一切难以预测,天神就安心辅佐吾,共治三界。” 天神君在人间经历十一世,此刻才发现天帝口腹蜜饯,一盘大局被他牢牢掌控,他这太极打得天神君欲想逃离,“天帝心思缜密,一切皆在掌握,天界不需要天神君,天煞血魔虽然原身已毁,转世为人如今已成魔尊,为防万一,我就替天帝管好他,以免再生祸端。” 天帝君有些不舍,此刻轻盈走下高殿,亲自扶起天神君,温和道:“如此下定决心,你可思虑周全?毕竟人间苦难绵长难尽。” 天神莞尔:“天帝,我此心不变,唯想得一个因果。” 天帝微微叹息,“你还在为赫婴的事放不下?既然你已承诺替吾管好他,我就将来龙去脉告之于你。” 天神君望着天帝,他终于肯说出原委。 天帝走出大殿,止步于大殿正中央,耀眼的光芒照耀着他,金光四射,他才是万物之主,神圣而威严。 他望着浩瀚云层,一望无际,缓缓道来:“赫婴在万年前是无人能敌的杀神,他寂寞无人对战,心思奇想,汇集众多灵石,注入他的神力,灵石在他手中软化成泥,将其揉捏成了一名男子。 他是杀神心中想要的样子,冷情绝色,他赋予他生命于灵力,又于他决战不休,就在双方打得山崩地裂,沧海横流,不分你我的千钧一发之际,数道天雷同时击中杀神,对方冷漠无情将其一剑封喉,从此杀神就此消失在天地间,天地转瞬归为平静。 多少年以后,谁都不曾料想杀神以投胎换骨重现天界。” 天神君仰望着天帝高大威猛的背影,听得正专注,天帝无声沉默,他没有回首,良久,道:“吾与天后第九子便是赫婴。当发现他异常那一刻,果断将他封印在雪华山冰层中,你与他再次重见,并非吾与天后安排,那是你们之间的因果,你身上有他的灵气,如何逃得了恩怨情仇。” 天神瞬间怔忡,自己原来是别人用石头打造出来的,难怪在天界数千年,他都独自来去,无一真心之友,万般凄凉。还记得他说过陈幸,人若非父母所生,岂非怪物? 自己才是那个无父无母的怪物。 天帝道:“你解了赫婴封印,他逐渐成长,他的血脉气息很快被天界众多仙官查觉,导致升仙台那一幕,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天神君道:“赫婴并没有大开杀戒,这一定是在你们意料之外。” 天帝扬手道:“天神你来。” 天神缓步上前两人并肩而立,天帝道:“你看这浩瀚无际,茫茫虚空缥缈不定,岂能尽如人意,杀神再此出现,已非昨日,他世世追寻于你,源于对你的执念,而非你杀他的仇恨,只因他出生异象终究是吾辨别失误,导致如今结果。” 千万年的漫长尘世,刻骨铭心又或者淡薄如水都已经流逝掩埋在匆匆岁月里,天神君长长缓了一口气息,“如今结果也还好,谢谢天帝为我隐瞒这段难堪的身世,我会照顾好九殿下,只是,还请天帝再将卫安派遣于我,毕竟我在人界那副身子太弱,需要一名猛将。” 天帝认真看他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天神君:“什么?” 天帝道:“卫安曾乃天界一名无人知晓的天兵,是你送了他一把神弓箭,点化他修成正果,成为一名天将,你被打入人界历劫,他便数次前来请柬吾,恳求下凡,多少年了,他比吾更有耐心,吾被他的诚心打动,直到这一世你投胎为女子,才让司命将他写入你的历劫当中,从天将下凡做一只黑蝴蝶他也誓死甘愿。” 天神君神色微动,道:“那他如今........?” 天帝抬眸看了天神,“回归天界,现任天界除魔大将军一职,你要他,也得他情愿,凡人寿命短暂,生老病死灾难重重,何其难熬啊。” 天神君心道:你说的都对,人间有胆小懦弱之人就有勇敢正义之人,有凶狠恶毒之人就有心地善良之人,有贪婪霸权之人就有大公无私之人,——他们都出自人间的凡人! 也正因短暂,弥足珍贵。 乐灵玑看到此处,清晰的画面化成点点星光璀璨,渐渐消失,她再审视自己,发现一点儿没改变,此刻才想到自己是来见天帝,想要催他卫安的事,还有详细问一下秦宽的细节,好让师尊了却心中郁结。 -- 第368页 然而,空中什么人也没现身,远远飘来金光灿灿的卷轴,它自动在虚空中缓缓展开: 天神君,吾去仙游未归,你所恳求之事,折日可成,切勿时常现身天界,否则有损凡身。 被黑夜笼罩的清静殿,寂静无声,江进未从床榻上醒来,他走到窗前书案上,打开一本书册,从里面翻出那泛旧的小卷纸,指尖莫名的微微颤抖,在这不足以百字的字行间,他已经翻看多次。 他想赎罪! “师弟.......” 江进未蓦地转身,凤眸睁大:“师兄!”他慌忙起身,想要靠近他,秦宽却谦卑的后退一步,艰难苦涩道:“师弟,师兄不该对你做那些事,对不起!” 江进未也有些不自然,更多的是愧欠,看到他白衫单薄,憔悴落魄,轻缓道:“都过去了,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秦宽微微抬眸,鼓足勇气看着他道:“我做孽太多,要去地府受罚,临走时最后来看看你。你还记得我们刚来南峻山的时候吗?看到仙境般的南峻山,震惊不已,我暗中告诉自己,我会修建比南峻山更高,更仙的住宅,里面住着我与师弟。” 江进未听得颔首,心里无比沉重。 秦宽浅浅一笑,卑微道:“可惜后来只记得存金子,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那些黄金在密枢院的后山坟下,用你的血便可以解开封印,师弟挖出来拿去赈灾济民吧,比起我的罪孽,这些也算不上弥补。” 江进未抬首望着他,再次想靠近他,秦宽依旧后退,直到退在沉香木壁上,江进未缓缓靠近,秦宽左右躲避的眼神黯然神伤,“师弟,对不起,我错了........” 此刻的秦宽在白色衣衫单薄下,面色更加苍白如纸,颀长的身形消瘦,他在江进未的注视下,眼神懦弱,惶恐不安,双肩微微颤抖,江进未在他言语间伸出手想扶住他,却握了一个空,他的双手穿透了秦宽的身体。 江进未愕然:“...........” 秦宽转身穿过他的手臂围困,他微弱的说出一句:“..........我该走了。” 江进未转身陡然喊他:“师兄!你分明想起了过去,那时你完全可以用南峻山婴城自保,为何还要做强弩之末?装着什么都未想起?” 原本非常结实的肩胛骨此刻看上去如刀削薄翼,亦是令江进未心酸,听他道:“残躯之体,苟延残喘倒不如玩一把刺激。” 他无奈低缓的语音出卖了他的言词,江进未赫然走到他面前,想碰他的手又在半空停顿,无奈地紧紧攥成拳,江进未深邃的凤眸看得秦宽将头埋得更深,整个脸庞藏匿在他的阴影下。 江进未道:“师兄是想成就我的千秋彪炳,光鲜得道对于不对?我从未给予你一丝温暖,你却因我赌上一生,你为什么这么傻?!” 秦宽觉得自己太脏,羞愧到不敢直视他,他垂着双眸将头仿佛抵在木壁上,他眼眶蓄着泪水,咬咬牙低低道:“.........我该走了,报道迟了会被加重惩罚.........师弟.......多保重........” 转眼间,秦宽真的消失不见了,江进未凤眸紧蹙,想到秦宽身微言轻的神色,辛酸苦痛塞满整个胸腔,心口瞬间崩裂,喉间一股腥味上涌。 “噗——” 江进未从床榻上坐起身,猛地吐出一滩鲜血,他忘记擦拭嘴角,四处查看一切无恙,他掀开被褥起身,直接奔到后山的坟地,这里并非南峻山的陵墓,而是少年时期,秦宽因为试炼误杀了一只刚有灵识的兔子,他心里过意不去,将其埋葬于此,这事只有他与江进未两人知道。 江进未施法探出地底十丈之处有一物,待刨出一看,是一个陶瓷罐覆满了黄色符篆,他咬破手指滴血入符篆处,一刹那间,从陶瓷罐口骤然不断冒出金光闪闪货真价实的金子。 江进未看得惊心动魄。这些金子秦宽到底从哪来的,也许当初秦宽就知道他会如此问,最后陶瓷罐上显现出几个金色大字:光明磊落挣来的——放心花。 江进未靠在树干上,扶额:“..........” 漆黑的树林里,顿时万物俱静,只嗅到浓烈的土腥味,他渐渐滑落坐在潮湿的地面,隐约听到他的抽噎,随之涌出肝肠寸断的哭声。 时间仿佛缓缓倒淌,滚滚往昔恍如昨日,他压抑太久、太沉,瞬间都在此刻土崩瓦解,他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交代在此夜地哭声中。 江进未是人,不是神,他也会痛到哭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有你的阅读w! 倍感荣幸w! 第166章 学院 从梦中醒来,乐灵玑心情有些沉重,转眼看到蓝舟墨的那一瞬,他仍旧昏迷未醒,惨白无色的脸庞此刻犹如受了伤的蓝小醋,倔强里浮现出一丝柔软,一股强大暖流涌上乐灵玑心头。 世间也许有刻骨铭心的爱,可能短短几年便物是人非,杀神创造了天神君,千万年来以不同方式守在他身边,在人间不论惨死多少次,最后他都能找到他! 乐灵玑终于明白,有的人可能因为一场瓢泼大雨就再也回不来,唯有他不会,哪怕是三千四百七十二刀剑死生无数次,他最终都会回到她身边,将她裹挟在温暖如春的怀抱。 唯有他的爱是永恒,不论沧海变桑田,千万年也不曾变过! 乐灵玑心甘情愿悄然给他饮了自己的血,甚至一直担忧会少了,直到握着他温暖的手,俯在床沿昏睡过去。 -- 第369页 天空微亮,一碧如洗,满脸倦色的江进未让赢魚确定了蓝舟墨无碍后,带着它叫上李清风张燃,木婉璃,最重要的是秦宽留下的金子,几人早早的便出南峻山,到处去施粥赈药,出银子造桥铺路,为百姓修建屋舍。 待乐灵玑睡饱,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缓缓醒来已在暖暖的被窝里,嗅到熟悉迷恋的气息,她又埋头钻进被窝,直到蓝舟墨情不自禁发声唤她,她亲嗅伤疤的动作才止住。 “灵......玑........” 乐灵玑双手蹭在他胸膛,顶着乱糟糟的发丝探出被窝,就轻磕在他下颌上,她借机尝了他的气息。 柔软问他:“还疼吗?” 蓝舟墨早已醒来,僵着没动就怕吵醒她,没想到她醒来便毫无章法,得寸进尺的为所欲为,垂眸看着她微挑的眼尾潮红,似笑非笑的含情眼诉说着炽热的迷恋,他指尖点在她鼻翼上,又宠溺地揉着她脑袋,佯装正经,沙哑问她:“伤口愈合神速,你让我饮你的血就是迫不及待为此?” 乐灵玑无辜的眼神看过来,道:“舟墨有听说过杀神吗?” 蓝舟墨在回想中摇头,忽而神色不豫,旁敲侧击道:“我如何从未听你说过此人,灵玑何时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这类神男大仙,听名号也猜出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你们如今还在来往?” 乐灵玑听他接撞而至的疑问,想笑又不敢笑,心虚的眨眨眼,答非所问:“据说他修为精湛高深莫测,可厉害了,长得甚是魅|惑人心,我倒想见识,不过此人好像消失千万年之久,甚是遗憾了。” 蓝舟墨一怔,看着她一副遗憾终身的神情,又想到她与书灵亲|密的言谈,还有那吕阳明至死不休的爱恋,还有一大堆男人爱慕的眼神,他瞬间醋意大发,抬起她下颌,将人锁住惩罚一顿,狠狠地,还不想罢休。 乐灵玑快要窒息,想求饶都没有机会。 “还遗憾吗?” 乐灵玑眼眸起雾,蓝舟墨因此黑发赫然变红,灵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过份了,对蓝舟墨来说那是强烈的刺激,燃烧了整个胸腔的烈火种。 灵玑突然又抵着他炽热的胸|膛,担忧问:“你的伤.......” 蓝舟墨无法再清醒回答她,迫切想要使心跳仿佛小鹿乱撞,蹦到喉间,相互间都发现对方心潮起伏,他等不及了。 彼此融合仿佛升至云端,乐灵玑在帛枕上,又与他十指交握,乐灵玑极轻地低唤他:“二郎........” 他明明没有好,都在她要命地喊声中缴械了,他将耳廓附在她唇瓣索要,一切都被他掌控,乐灵玑被那惊涛骇浪的潮浪撞得头昏眼花,在他耳廓无力地嗅了嗅,沙哑的嗓音,深情的一字一句重复道:“我好爱你。” “二郎我好爱你,从此一颗心,千万年如一日死生不移。” 他偏头吻了乐灵玑,用力的,仿佛是把胸腔里无法靠言辞表达的爱意全部传递给乐灵玑。 他们的生命是用来深爱对方,本真的欲|望去拥有对方,才会放纵的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欢愉! 天下一片百废荒凉,在天枢仙尊出力出钱的带领下,几个月下来逐渐好转,一切又开始走向欣欣向荣。 半年后,蓝舟墨用龙身红轿从南峻山迎娶乐灵玑,那日蓝舟墨上衣玄色绣赤红龙纹,下裳醺色绣凤羽,足踩赤舃,戴着九旒珠冕。乐灵玑穿玄色纯衣纁袡服,凤冠霞帔,红头盖中隐隐约约传来玉珠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天帝在浩瀚的空中送了他们九道绚丽耀眼的彩虹,大红囍轿龙腾奔驰,还有飘扬着数条红绸流苏,片刻幻出无数喜鹊围着囍轿环绕飞舞,大红囍轿由赤红龙身带动,奔腾在茫茫虚空上,场面浩瀚,炫丽多彩,震惊四面八方。 也惊呆了红尘仰望的天下人! 赤龙最后停在了驱魔崖,蓝舟墨执手乐灵玑落轿后,来到蓝正离笙冰封前,俩人行了礼数,而后才回到魔界,再而后的日子便是乐灵玑整日想着法偷偷溜出魔界,游山玩水。 位于绿嬿镇一片宽阔清幽的山脉上,有十多名工匠正在刨土修筑墙院,乐灵玑和着吕阳明苏云逸正看着三人合力捧着的图纸,灵玑指着图纸上的左下处,道:“阳明,这个地方可以加点荷塘柳树什么的,以便以后学院弟子谈心散步啊,有地方就好好利用。” 说着乐灵玑抬头望着远处山脚下,正在修建的工匠忙得不可开交。 苏云逸道:“散步散心散什么都合适。” 吕阳明抿嘴一笑,道:“这个问题你们两都提过,那就如此定吧。” 苏云逸打开纸包,递给灵玑,“小美人尝尝这个,绿嬿镇的特产。” 乐灵玑接过,边吃边说:“图纸绘制很不错啊,期待你们早日完工,招收弟子应该提前贴榜吧,还有作为师尊级别的人物你们都物色好了吗?” 吕阳明神色为难道:“招收弟子的榜倒是贴了,学院名字九哥说就命‘复明学院’,光复旧京,兼听则明,这也是复好临终前的遗愿。”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灵玑点着头,接着吃苏云逸递过来的坚果,转着话题对苏云逸赞许道:“看来九爷才学非浅,为何唤我‘小美人’这俗称?九爷能改改吗?” 苏云逸对灵玑越加散发出来的少妇气息所失神,半响才摇着玉扇道:“你是怕魔尊听到又醋意大发吧?” -- 第370页 灵玑一怔,连忙掩饰道:“谁说的,我们家我做主,什么都我说了算,魔尊他也得看我脸色行事。” 吕阳明连忙啧啧摇头,苏云逸直言快语:“是——可是为何约了你数次你才出现?今日留下喝酒,上次说好不醉不归,你别食言。” 灵玑心虚道:“那是事物繁多,脱不开身,喝酒吗?好啊好啊,”灵玑刚幸福说出口,立马又露出为难之色,仿佛蓝舟墨就在虚空中瞧着她,她佯装肃然道:“先前说到哪了?学院!对复明学院,好名字啊!” 就在这时一道冷飕飕的飓风刮来,瞬间在灵玑身旁出现一道黑色身影,来人正是魔尊本尊,他温柔的看向灵玑,替她捋过脸颊碎发,又替她擦着嘴角上的坚果残沫,“天快暗了,灵玑时间差不多了。” 突然现身的魔尊让吕阳明、苏云逸顿感后背发凉,还没有来得及招呼,听他这么一说,同时望着阳光明媚,一尘不染的天空,纳闷了,这就叫天快暗了? 灵玑有点惊讶的望着他,想到上次自己偷溜出去见了萧晨炫,就被他惩罚好几次,她告罪似的软软问:“你怎么来了?那、那、好吧,我们回家。” 蓝舟墨面色清冷道:“若是还有未尽之事,要不你们再聊会?” 乐灵玑把先前信誓旦旦说的“我们家我做主”早已经忘掉,仿佛乖顺的白兔子,轻柔乖萌道:“不用了,已经没什么说的,我们走吧。” 灵玑挽着蓝舟墨手臂小鸟依人,一边回头朝苏云逸和吕阳明使眼色,做唇语:“下次喝酒,不醉不归。” 还下次?鬼都不信了。苏云逸和吕阳明瞬间无言以对,互望彼此深深叹息。 而此刻又是一阵飓风当空卷来,苏吕两人明显感觉这次是带着暖流,待风平浪静后,才惊奇的发现居然是冷漠无情的妖帝,更诧异的是他怀里抱着一个奶娃,他身边背着长剑木偶似的小皊已经不见了。 这场面太匪夷所思,乐灵玑与魔尊被吸引折回,此刻,除了魔尊很快移开看他的眼神,其余三人纷纷靠近,不是看妖帝,而是看他怀里襁褓中的婴儿。 灵玑逗着粉嫩娇娃,无比激动,“陌上君,你这是什么情况?你做爹爹了?孩子她娘了?” 也只有乐灵玑敢如此当面问陌上君,他不仅没恼,还言笑晏晏,“你忘记你当初告诉我的事了?” 襁褓中的婴儿发出稚嫩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乐灵玑逗得开心,“.......啊?什么事啊?” 陌上君正要敲她头,一个黑夜闪过,阻止了陌上君落下的手,蓝舟墨冷厉说了一句:“好好说话。” 因为余波,乐灵玑不明所以的看了一下俩人,连忙低喝:“你们别动手,会吓坏宝宝的。” 陌上君瞬间松了手,打趣道:“魔尊要不要抱抱?体验一下心境?” 蓝舟墨侧首不理,陌上君这才正色道:“这是浮皊的转世,本座未来的妖后。” 顿时几人纷纷露出惊讶神情,苏云逸与吕阳明不太清楚其中原由,看到婴儿的确可爱,但是没有灵玑过于兴奋之情。 灵玑与蓝舟墨对视一眼,灵玑靠近舟墨,对他掩唇窃窃私语:“还真让我说中了。” 灵玑转而含笑道:“那真要恭喜陌上君了。” 陌上君看着灵玑道:“专程来感谢你,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转而意味深长对蓝舟墨道:“魔尊到底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啊。” 灵玑与蓝舟墨同时一怔,还撞上苏云逸和吕阳明异样目光。 灵玑转首对陌上君道:“陌上君往后可别乱欺 负人,待她长大,小心抽你老底告你状,舟墨,我们不要理他,我们回家。” 说着乐灵玑与蓝舟墨恩爱执手离去。 苏云逸和吕阳明第一次见到陌上君抱着奶娃温柔至极,完全颠覆他生为妖帝的冷酷无情的形象,神色僵硬的望着他,陌上君猝然发现失态,转瞬挥袍离去,留下吕阳明苏云逸对着一包坚果,再度互望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息。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的阅读w! 第167章 结局 一月前,一只普通的黑蝴蝶飞到逍遥肩上,便与他形影不离,数天前它长出幼小的黑色身体,尽管小得看不清模样,但是与当初的卫安极为相似,逍遥时常默默注视黑蝴蝶,灵玑在逍遥脸上看到他久违的温和。 又是秋风瑟瑟,落叶纷飞,残花零落成泥。 竹屋异常安静。 乐灵玑躬身修剪花枝,蓝舟墨与逍遥在圆石暗上下棋,黑蝴蝶停顿在逍遥肩上,一动不动,仿佛观战的局外人。 赢魚一声清脆悦耳的鸳鸯鸣声从空中划破,片刻落下一位高挑白色身影,乐灵玑转身望去,欣喜迎上去,“师尊——” 赢魚幻回小身体,有点哀怨道:“主人——你都不想我吗?” 乐灵玑上前捧着它,脸颊蹭着它,“干嘛想你,你在师尊那还会委屈你了?你看你这一身魚鳍都美得不像话了。” 赢魚被主人言语酸涩,动作可是亲昵得很,它满足的开不了口。 江进未抱着一只瘦弱的小白兔,对灵玑道:“灵儿,它最近什么也不食,我给它看过没有生病,不知道是不是落单心情郁结,你带它去找同伴玩玩看看。” 灵玑松开赢魚,接过弱小的白兔子,诧异的看着江进未,棋局上的两个人也是好奇的起身走过来。 -- 第371页 清冷淡漠的天枢仙尊居然养兔子,有点幻觉,匪夷所思! 灵玑看到又瘦又弱的小兔子,可怜至极,她抚着小兔子,心道:师尊如何养兔子了?也不挑一只像乐小强一般活泼乱蹦的,这么弱小,师尊又没经验,会不会被他喂翻死掉呀? 乐灵玑小心翼翼的抱着它,道:“师尊,你是不是可怜它无人喂养,我看它如此羸弱,会不会........” 江进未道:“别胡说,当年,捡回你的时候,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如今不也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灵玑瞧见师尊身后掩唇藏笑的舟墨,嘟嘴应声道:“哦。” 待把小兔子放进兔圈,小兔子看到同类似乎真的有点精神,灵玑嘀咕道:师尊居然拿我和你比,你到底是谁,还不速速道来。 蓝舟墨起身走到江进未身侧,“仙尊难得来一次,今日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吃个便饭,灵玑已经念了你好久,逍遥这便去做。” 逍遥早已经开始收着棋盘入屋,黑蝴蝶也一直尾随其后。 江进未没有犹豫道:“行。最近你与灵儿过得也还好吧?” 蓝舟墨道:“比起以往,好太多了。” 江进未满意的点点头:“知道忆苦思甜,才懂珍惜,关于外界传闻孩子的事,你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只盼灵儿安然快乐。” 蓝舟墨眉心一跳,引着江进未落坐,逍遥就已经把茶水准备出来,舟墨一边斟茶,一边问:“怎么都传到你那去了?” 江进未接过热气氤氲的香茶,道:“你是魔尊,你们成亲都多久了,若是从桔梗花前,绿榕树下算起,快两年了吧?你是瞩目的魔尊,闲言碎语免不了。” 沉默半响,蓝舟墨单刀直入:“是我告诉灵玑我不想要孩子。”蓝舟墨撞上江进未奇怪的眼神,待视线越过江进未,看到兔圈前逗兔子的乐灵玑,赢魚又蹭在她肩膀上,她开心地笑着。 他认真道:“我不想灵玑受苦,我一切好坏只想给她一人,谁也别妄想平分秋色。” 江进未磕着茶盖顿停,居然是如此简单的理由,看着他褐红色的眸子,即认真又执着,他放下茶盏道:“灵儿如今身体也渐渐被你养好,只要她与你过得开心,外人再是言之凿凿,都可不予理睬。” 蓝舟墨道:“你能支持,灵玑一定很高兴。仙尊的这只兔子,不简单吧。” 江进未侧首也看了过去,良久才道:“它是秦宽的转世。” 蓝舟墨:“..........” 谁也不知道江进未安顿好因秦宽而受难的百姓后,又把祖师遗骸安置于水晶棺椁,而后赶去一趟地府,要知道那是需要修为到达大乘境界,去一趟也是危险重重,他不仅去了,还将自己的功德通通转给了秦宽,加上秦宽遗留下来的两百万两黄金用于天下百姓的功德,为此换得秦宽能免去地狱惩罚,入了轮回,虽是畜生道,好歹还有机会重新做人。 在痛苦爱一个人时,同时也被他人痛苦爱着,此等沉沦煎熬令江进未仿佛失去爱一个人和被爱的勇气,却也明白何为大爱无疆,博爱众生。 把一切不知不觉拿起,又悄无声息地放下,最后以铜墙铁壁将其锁在心尖上,只是偶尔在夜深寂静的时候,那滚烫的泪水才会出卖他深藏的灵魂! 走在自我赎罪的路上,也走在完成他师兄千秋彪炳的修道途中,江进未在漫长无归期里,等待一个迟到的人。 蓝舟墨补了一句:“麻烦仙尊这事还是不要告诉灵玑。” 看着那只白兔和小强它们玩得融洽,灵儿也欢喜,江进未点点头。 卫安虽然也还没有修成人形,但是到底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世间百态,最是无常,有家有牵绊不一定是坏事,它可以是一盏灯,指引道途不易迷失方向,它还是温暖的归属。 蓝乐俩人带着醉香鸡和蓝乐酒,御剑去了那片桔梗花山,特意绕行经过叶城,在上空看到他俩依偎的石像。在空中看下去,石像那么小,小到像两个小泥人,可是,却那么炽热,炽热到乐灵玑将蓝舟墨紧紧地抱着,她知道他们的灵魂已经融为一体,再也不会分开。 于此同时,竹屋那片山上,逍遥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绿草地上,沐浴着久违的阳光,黑蝴蝶在他眼前绕来绕去,逍遥抬出一只手臂接住他,道:“别想再去溜达,小心被人捉住做标物,陪我好好休息一会。” 黑蝴蝶乖乖落在他手臂上,又飞到他眉心好似生气地啄了他一口,最后落在他胸前不动。 到了桔梗花山顶,茅屋依旧里外没人,俩人相视一笑,乐灵玑抬手拈住飘荡在树枝上的许愿牌,江蓝两字已经褪色变质,她用中书君在印迹上临摹。 悠扬的《无双》曲响在耳畔。天问琴被天帝收走,蓝舟墨嘴里含了一片绿叶,音律照样婉转悦耳,乐灵玑写好字,从身后环着他,靠在他后背,感受他“砰砰砰”地心跳声,有节奏地脉动让乐灵玑倍感真实活在世间,她在后背对他喃喃念着:“赫婴二郎付一诺,白凤灵玑赠一心。” 手中绿叶轻缓放下,垂眸看着她,宠溺滑过她的鼻梁,“如此动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定是没好事。” 乐灵玑粘着他,道:“复好临终遗愿修建学院,广招弟子,如今师父难求,师尊级别更是寥寥无几,如此下去,复明学院便会步步难行。” -- 第372页 蓝舟墨愕然问:“所以你要去做师尊?那些孩子们倒有了师尊,那我怎么办?再说......”蓝舟墨深思熟虑,又深沉的细细看着她的面容,陡然强烈道:“不行。” 乐灵玑不明白问:“为什么?你忘记复好是因为救大家才离开的?” 蓝舟墨眼眸半敛,坏笑道:“我们一起去。” 乐灵玑一听,默默地靠在他胸膛上,脑海浮现各种画面: 男弟子为表尊师送礼,她刚想欢喜收下,耳边就响起蓝二不痛快的声音:“灵玑,不能收男子任何礼物,包括男弟子。” 她无奈地只能婉言谢绝,看着小少年的弟子失落转身。 又或者男弟子某些不会之处,灵玑只能耐心指点,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耳边又响起蓝二指责冷声:“灵玑,不能与男弟子有亲密接触,一次也不行!” ........... 乐灵玑嗅着蓝二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她祈求的眼神软软喊:“蓝二哥哥.......” 蓝舟墨一怔,转身抱着她道:“你放心,我有办法,保证让你满意。” 乐灵玑瞬间仰头望着他,“你确定?” 蓝舟墨一本正经道:“将你我幻成其他容貌便是,即安全又方便。” 乐灵玑调皮地眨着含情眼,心里打着坏主意,痴痴地望着他:“.........” 蓝舟墨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蹲着等她爬上自己的后背,温声道:“上来,背你回家。” 等了片刻,蓝舟墨垂眸看到她的白色鞋头,紧跟着她蹲在他面前的台阶上,指尖抬起他下颌,温声撩拨他:“哪里来的公子如此人间绝色,要跟我走吗?” 灵玑脸庞凑上前,蓝舟墨微微迎合上去,灵玑却故意离他红唇毫厘之差时,做了一个亲吻他的假动作,如轻羽煽情。蓝舟墨被她煽得心里痒痒的,想捉住她,她却飘然起身,笑得极尽妩媚动人,她召唤:“赢——” 乐灵玑起身赢魚就已经窜出来,蓝舟墨舌尖舔了一圈自己的唇,强烈感觉自己被登徒子轻薄了。 待他起身一把将人抱起飞跃至赢魚背部,对她暧昧道:“小娘子,本公子家有严妻,出来浪荡的时间短暂,你确定要招惹?” 灵玑靠在他怀里,指尖轻抚在他上下滑动温热的喉结处,“可巧,我家也有悍夫,你怕吗?” 赢魚流光溢彩的身体载着俩人翱翔在柔软缥缈的白云深处,蓝舟墨俯身笼罩了人,他附耳低语,言语佻达:“本公子就是悍夫,小娘子此刻求饶也来不及了。” 赢魚收到灵玑的通灵,飞向望川河当年的那棵树下,那里有他们红鸾撕咬的时光回忆。 绿树依然清翠,河流闪烁碎光,骄阳下缓缓流淌,时间永不停歇,生命还在延续,幸福同样伴随......... 桃夭千载祸|一生幸至爱 灵玑有本心|山海雪难隔 暗夜行舟野|宴盛红浮皊 弃墨向明绝|妖帝临三界 蓝乐酒无双|复明皆英豪 赫婴揽白凤|离笙拐蓝正 情洒十一世|万盏孔明灯 宽仁江进未|卫安道逍遥 皓苍平祸乱|破剑纵魂归 卓霖纳百川|兰香双生花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五言字需要竖着念下去 《蜀道难》耗时一年多,圆满结束啦。 谢谢有你的阅读w! 深深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