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不承宦》 第1页 [古装迷情] 《侯门嫡女不承宦》作者:冷流萤【完结+番外】 简介: 这是一个伪娇弱小姐与美貌变态杀人魔之间斗智斗勇的心路历程。 作为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透明,林颦儿终于被家人想起,却是作为家族棋子,去选什么劳什子秀女。 既然所谓的亲人无情,那就休怪她无义。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投靠政敌,一个权势滔天的‘宦官’。 他是一手遮天的九重司都督,无尽国所有太监的头子,世人眼中出了名的奸宦佞臣。 据闻他的手段血腥残暴,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他不仅残暴,为人亦很变态。 林颦儿一心只想借助某魔头的权势翻江倒海,却不料这浪花太大,反而将自己拍了进去。 “做本座的玩物,本座帮你摆脱选秀。”某妖孽姿态狂妄。 林颦儿不屑一笑:“千岁殿下早已六‘根’清净,还是好好修身养性为是。” 某妖孽阴凉勾唇,芳华无限:“爷就算不用那物什,一样能让你兴奋到尖叫。” 林颦儿:......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压迫与反压迫的故事。 无狗血无误会,只有强强联手,狼狈为奸。 傲娇版小剧场: “千岁爷既然无聊,要不要去林大小姐那里逛逛?” “要本座亲自去看她,只怕折了她的寿数。” 然而,语气是强硬滴,现实是打脸滴。 “那丫头心黑又毒辣,本座姑且去折折她的寿数,只当为民除害。” 底下人默:作为一个上位者,您这样反复无常真的好吗?而且在天下人心里,您才是最大的祸害吧! 简介无能,请移驾正文。 本文一对一,男女主身心干净,请放心入坑。 第001章 接她回去选秀女? 咕咕…咕咕… 夜色浓重,浅黄色的清凉月光被缓慢飘过的大片乌云一步步遮挡,窗外的树木被笼罩上一层深灰色的阴霾,一切看起来沉闷而压抑。 万籁俱静中,一种不知名的虫发出有节奏的鸣叫。咕咕…咕咕…像是一首诡异的歌谣。 一个偏僻的庄子上,一道黑影窸窸窣窣的快速从阴云下掠过,直奔一个小窗下而去。 他抬头看向小房间内,只见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打开窗子,快速钻进房间,凭借着对房间的记忆,他摸索着向床边走,一双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淫光。 他轻声走到床边,伸出手要去掀开床上那张发黄的被,身后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拍上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伸出猩红的舌头看着他,她的脸被长发遮挡住,只剩中间的一小块,看不清全貌,不过脸上晕着的诡异青光,使她看起来如同阴司爬出来索命的女鬼。 他刚要叫出声,却被人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 锦绣掌上昏黄的灯,露出一张青春面容,散落的长发使她看起来多了些成熟的风情。 “小姐,就让奴婢好好吓吓他,何必便宜他?” 林颦儿凉薄的看着倒在地面上人事不省的男子,语气淡淡:“我是不想他大半夜发出尖叫而扰民。” 林颦儿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从容的在男子脸上刻上三个字:王八蛋。脑门一个字,左右脸各一个字。 林颦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吩咐锦绣:“帮我把他拖出去。” 锦绣帮着林颦儿把男子拖出去很远,扔到庄子上的一口井边,两人才悄悄回房。 林颦儿坐到有些模糊的铜镜前端详着镜中的少女,冷冷一笑。镜中的少女也透过铜镜对着林颦儿冷冷一笑。 这样的表情与少女的面容极其不符,在寂静的夜里竟显出一种阴森的突兀来。 林颦儿是京城侯府小姐,刚刚那个男子是庄子上管事的儿子马三,从林颦儿来到庄子上的那天,他便觊觎林颦儿的美色。 加之锦绣也是个靓丽佳人,马三便更是对这对主仆虎视眈眈。 “小姐,我们不杀人灭口,恐怕会有麻烦。”看起来青春俏丽的锦绣提起杀人竟然面不改色。 林颦儿虽没有回头,却能想象到锦绣一脸沉稳的分析情势的模样,对于事事力求稳妥的锦绣,林颦儿一向很满意。 “我刚才挑破了他舌根,他没办法说话,今天是七月十五,就当积点阴德,给马管事留个后。” “奴婢明白。”锦绣对于林颦儿一向言听计从。 次日一早,庄子上的下人打水时发现了被丢弃在井边的马三。马管事看着马三血肉模糊的脸,惊痛交加,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外面兵荒马乱,林颦儿的房间却一片静谧。她对镜简单的梳理长发,将头发扎起马尾,显露出类似男子的英气。 林颦儿肤白赛雪,一双大眼睛流淌碧波春水,鼻梁如同秀丽的山脉高耸,鼻头小巧圆润,闪着奶白光泽。唇瓣殷红,总是不经意扬着淡淡嘲讽的弧度,活脱脱一个娇柔美人。 然而没人看到,她将所有的幽冷凛冽全都藏在碧波春水的大眼睛后面,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看似娇柔美丽,实则锋芒暗藏,随意靠近的人总会被那尖锐的刺刺破手指。 林颦儿收拾妥当,将所有冷意都藏进那汪春水后,脸上挂着娇柔而美丽的笑容去看望马三。 -- 第2页 她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马三面前,马三急怒交加,却说不话来,只得呜呜的叫。林颦儿心里凉薄,脸上却一脸担忧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怀疑这么个娇柔美丽的少女竟然会下狠手毁人容貌,断人舌根。 “马叔,三子哥怎么样了?” 林颦儿称马管事为叔叔,一点不因为他是自家的下人而轻视他,也不因为自己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而逢迎他。 她只是以一种平常人的姿态带着一点亲近与马管事相处,却让马管事对林颦儿十分有好感。 虽然刚开始受上面的命令,马管事的确为难过林颦儿,可相处久了,他发现林颦儿既没有大家小姐的骄矜,又勤快会说话,所以便对林颦儿宽宥了许多。 之前马三喜欢林颦儿,马管事还想着要让马三娶了林颦儿。殊不知以他的身份,想替自己儿子娶林颦儿,本身就是不把林颦儿这个小姐放在眼里。 对于马家父子的打算,林颦儿一直隐而不发,如果不是昨日马三喝多了有意冒犯,林颦儿也不会这么快动手。 “马叔别太着急,三子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马管事关心儿子,自然没有过多的精力应付林颦儿:“希望如此吧,你若没事以后多来照顾一下三子。” “马叔…”林颦儿欲言又止。 “什么事?”马管事有些不耐烦,对林颦儿没有一点主仆之间该有的尊敬之意。 林颦儿也不在意,好心的替马管事出谋划策:“马叔,昨日是七月十五,会不会是…算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马叔我先回去了,等三子哥好些了我再过来。” 林颦儿没有说完,马管事却将这话听进去了,第二天便找了人给马三做法,希望能替他赶走缠身的小鬼,赶走霉运。 却没想到,这霉运没赶走,反而使马三的情况变的更加糟糕。 “小姐,听说马三如今脸肿的老高,看样子是毁了。” 林颦儿听说后微微一笑,那些道士法师都是骗人的,他们做法时洒的各种粉末本就对人体不好,有的甚至有侵蚀性,马三皮肤破损,沾上那些东西脸自然会红肿,如果治疗不及时恐怕会留疤。 虽然男子不像女子那么在意是否留疤,但是马三脸上的疤可不止一条,就算他好了恐怕也要挂着王八蛋三个字过一辈子了。 锦绣想起马三如今的样子,忍不住有些不寒而栗,小姐可真正是杀人不见血,也怪那马家父子一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林颦儿却没有锦绣的乐观,虽然马三已经毁容,但这不足以打消马管事的念头。马管事对她尚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把她纳入儿媳妇人选考虑,而且那日马管事让她去照顾马三,明显就是动的这个心思。 林颦儿不由的冷嘲一笑,她本来想积点阴德,给他们马家留个后,现在看来大概是不行了呢。 就在林颦儿计划着要不要一劳永逸的时候,庄子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林颦儿被马管事叫到前院,马管事虽然不情愿却还是陪着笑脸对老嬷嬷道:“荣嬷嬷,这便是大小姐,我先出去了。” 马管事虽然是这个庄子的管事,不过跟主人家的贴身侍奉比起来,他还是差的远,对方只要在主人面前挑拨几句,他这个管事很可能就做到头了,所以马管事对于荣嬷嬷很是小意。 林颦儿好奇的打量荣嬷嬷,发现她跟电视剧中的容嬷嬷差不多,一脸横肉,神情不屑。 “这位便是大小姐了吧?老奴奉老爷、夫人之命接大小姐回京,咱们明天就启程。”荣嬷嬷没有问过林颦儿,便径自决定,然后也不等林颦儿说话便由小丫鬟簇拥着离去,简直比林颦儿这个大小姐还要有派。 林颦儿对这典型奴大欺主的一幕一笑置之,这个荣嬷嬷没有用针跟她说话已经算是不错了,况且她也可以借机摆脱马家父子,至于京城,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第二日一早,林颦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与锦绣一起登上马车往京城去。侯府给林颦儿准备的马车还不如荣嬷嬷的豪华舒适,林颦儿也不在意,拉着锦绣一起坐上马车,沿途欣赏风景,一副游山玩水的姿态。 如此几日,等一行人人疲马倦的时候,林颦儿才吩咐锦绣趁机打探此次回京的缘由,她自己则处处留意伺机偷听。 锦绣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林颦儿,林颦儿再结合自己偷听到的内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今年要进行秀女大选,五品以上官员的人家都要出一个女孩参加竞选。 “听说当今陛下已经年近五十,后宫妃子众多,其他的小姐都不愿去参选,所以才想起小姐,小姐,我们该怎么做?”饶是锦绣沉稳,听到这些消息也有些失了心神,既愤恨又挫败。 林颦儿对于这个消息虽有些意外,倒不至于太震惊气愤,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早就知道突然接她回去一定是不安好心。 这个林颦儿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好在她林颦在现代的时候是个无父无母自强自立的孤儿,倒也不觉得有落差。 “我倒想见识一下侯府是什么样子,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林颦儿轻轻抚摸着存在于她雪白皮肤上的淡淡粉色疤痕,这些印记如影随形,一直跟随着她,几年过去了,却还没有完全消失,如今她就要回去给她烙下这些印记的地方,想想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 第3页 ------题外话------ 新文开坑,请多支持,更新时间等旧文完结再定 第002章 永安侯府 夕阳即将西下,橘红色的光晕将少女笼罩在一片斑驳的光圈里,将身姿修长单薄却挺立聘婷的少女映照的恍若神仙妃子。 林颦儿站在一片橘红色的暖意里,微微仰起头默默注视着面前的朱红大门。 正上方四个大字‘永安侯府’,笔走龙蛇,锋利大气,一撇一捺尽显勋贵大族的骄贵与排场。 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等候在门内,打头的嬷嬷穿着深青褐色的对襟单层袄子,小丫鬟们清一色穿水绿色对襟上衣并翠绿小裙,看起来清凉水灵。 那嬷嬷透过橘红色的光晕向林颦儿投来微微打量的目光,那目光不甚刻意,看起来倒是不觉失礼。 林颦儿也淡淡的看过去,老嬷嬷的穿着比之跋扈的荣嬷嬷显得较为普通,但细细看去,那料子却比荣嬷嬷身上的要好上一些。 林颦儿看到这,对老嬷嬷的身份大抵有数,能穿的如此体面且有排场的下人,除了侯府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不做他想。 “这便是大小姐了吧,老奴给大小姐请安。”柴嬷嬷观望完,从朱红大门内走出,对着林颦儿规矩极好的行了个屈身礼。 林颦儿微微屈身还了半礼,檀口轻张,声音袅袅:“不敢当此大礼。” 虽然柴嬷嬷只是个下人,但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比之一般下人要有体面的多,就算林颦儿是主子也卖给她几分薄面。 柴嬷嬷见林颦儿知书达礼,不禁在心里点了点头,待看到她身量纤纤,一副病娇美人的样子,又有些叹息。 大小姐模样俊俏,体态风流,真真是个佳人,只可惜这样的性子到了那吃人的去处,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 不过叹息也只是一时的,柴嬷嬷并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 “大小姐快进府吧,老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等着大小姐呢!” “嬷嬷请前头带路。”林颦儿脚步缥缈的跟在柴嬷嬷身侧,一路上柴嬷嬷话极少,林颦儿也不言语,一行人很快便赶到老夫人宁氏的翠竹堂。 小丫鬟极有眼色的上前打了帘子,柴嬷嬷站到一旁,示意林颦儿先请,林颦儿微微笑了笑,扶着锦绣的手走进堂内。 一进堂内,满室的绿意率先充斥眼底,林颦儿走过大盆的富贵竹,来到堂下。小丫鬟拿来垫子,林颦儿稳稳跪了下去,对着上首几个人影叩了三个头,这才抬头打量上首。 端坐正中的老太太正是侯府老夫人宁氏无疑,她天庭饱满,下颌有肉,鼻正翼厚,看起来极为富态华贵。 她微微露白的鬓发梳的一丝不乱,神色慈爱间带着一丝属于男子的凛冽严肃之感,可以看出其性子强硬且重视规矩。 她左边下首坐着一对夫妇,正是林颦儿的亲生父母。 林颦儿的亲生父亲名叫林正,年近四十,长相忠厚儒雅,现今正在吏部任监察,负责新增人口及往来流动人口的登记事宜。 其妻徐氏正是林颦儿的生母,她半坐在椅子上,身体拔的笔直,看起来极为端肃规矩,甚至有些刻板。见林颦儿看过来,她只眼神淡淡的瞥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冷淡之极。 好在林颦儿早先便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尴尬难受,又将余光扫向老夫人宁氏右手边的夫妇,根据印象,那是林颦儿的二叔和二婶。 “好孩子,快起来,上前来让老身看看。”宁氏笑着对林颦儿招手,林颦儿缓慢起身,上前两步,抬起头来。 宁氏看着清新娇弱如同清水芙蓉般的林颦儿,一双精明淡黄的眼珠动了动,笑意浮现在她有些发皱的颊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和大媳妇年轻的时候倒是有些相像。” 林颦儿刚要开口说什么,便听坐在下首的徐氏有些尖刻的声音响起:“大丫头长的虽好,却远远不及玉儿,若说相像,还是玉儿更像媳妇些。” 宁氏脸色一僵,神色淡了两分,林颦儿却好像没听出徐氏的刻薄来,依旧笑的腼腆娇弱,只是心里却是冷笑了两声。 林玉儿,徐氏的养女,林家的三小姐,比林颦儿小一岁,外表貌美如花,内里却阴狠毒辣。 以前的林颦儿十分不明白,徐氏为何对养女掏心掏肺的疼爱,却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弃如草芥。无论她怎么努力,徐氏始终不肯正眼瞧她一眼。 如今此林颦已非彼林颦儿,她不用去明白也不想明白。 二夫人沈氏见气氛凝滞,赶紧在一旁打圆场:“颦儿清丽脱俗,玉儿国色天香,都是美人,咱们林家的女孩个个都是好的,要我说,这都是多亏了母亲,听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容色倾城,要不也不会有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孙女儿。” 林玉儿不是林家血脉,沈氏之言着实有些偏颇,但宁氏听了还是十分受用,笑骂了沈氏一句,沈氏又说了两句逗趣,将刚刚徐氏带来的尴尬消散无形。 徐氏见宁氏笑的开怀,暗暗的剜了沈氏一眼,沈氏这个贱人,惯会见风使舵,阿谀拍马。 林颦儿将堂内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角,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众人的话,将少言寡语的大家闺秀演绎的淋漓尽致。 寒暄了半晌,沈氏派人将林颦儿领到府上的西边小院住下,院子虽然不算大,但里面一应摆设用具皆明亮鲜妍,适合女孩子居住,可以看得出布置的人心思细密。 -- 第4页 ------题外话------ 新文开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第003章 茹姨娘 “大小姐,这些人是二夫人拨来伺候您的,这是卖身契,请您收好。”沈氏的陪嫁嬷嬷亲自过来走了一趟,将下人和卖身契交到林颦儿手上。 林颦儿收下卖身契,拔下头上的一根发簪给陪嫁嬷嬷做打赏,那嬷嬷却没有收下,行了礼便告辞。 林颦儿在下人当中巡视了一圈,选了三个年龄在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做大丫鬟,分别赐名流年、繁花、若锦,又选了六个二等丫鬟,其余作为三等。 林颦儿在新来的丫鬟中间巡视了一圈,指着锦绣交待道:“这个是锦绣,有什么事你们问她便可,锦绣,带她们下去给她们讲讲规矩。” 锦绣将人带了下去。 林颦儿今日刚到,宁氏念她周身劳顿,便没有安排她与侯府的小辈们相见,林颦儿也乐得清闲。 晚上的时候,林颦儿只留了锦绣守夜,将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自己躺在床上想途中听到的事。 选秀,她可以去参加,但一定不能选中,想来这选不中比选中要容易的多,只要到时她弄出点岔子来即可。如此,倒也没什么烦恼。 可惜,林颦儿不知道的是,在无尽国,选不中远比选中要难的多。 “什么人?”正在林颦儿专心想事的时候,一旁守着的锦绣发现窗外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林颦儿打开门一把将黑影拉进房间,伸手制住来人。 锦绣将灯挑亮些,防备的看着被林颦儿擒拿住的人,她们今日刚回来,便有人来窥探,这侯府果然不太平。 被制住的人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林颦儿,一双深陷的眼窝蕴藏着她这些年不知能对何人倾诉的心事。 “颦儿…”女子痴痴的看着林颦儿娇俏的面容,声音如同被一块鱼骨梗住,卡在喉咙轻轻震荡,难以发出声响。 不过林颦儿却是敏锐的捕捉到那一声无言的呼唤,她眯起水润的大眼睛,脑中光亮一闪,快速放了手:“茹…姨娘?” “是我。”被称作茹姨娘的女子低低应了一声,看着林颦儿的目光有喜有悲,夹泪含痛。 那幽幽的水珠在她眼眶中闪烁动人的光泽,那光泽晶亮晶亮,带着灼人的温度几近刺痛人心。 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不能安枕时的无言心事,是所有的期盼尽在眼前想触碰却又畏缩不敢伸手的难言苦楚,是林颦儿前世今生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林颦儿怔怔的看着茹姨娘,印象中,茹姨娘是个温婉娇美的女子,可是如今… 瘦削的脸庞骨架明显凸出,颧骨高高隆起,显得她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加大的空洞,深深嵌在下陷的眼窝里。 身上挂着一袭旧白的宽大衣袍,衣袍松垮的几欲拖缀至地,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飘荡的幽灵。 脸上廉价的脂粉已掩不住她灰败的脸色,反而使她一张脸看起来苍白诡吊,更平添了一些惊心。 林颦儿想起昔日温柔娇美的茹姨娘,再看看如今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唇抿的紧了些,她看了锦绣一眼示意她去门口守着,自己拉着茹姨娘走到床边坐下。 “几年不见姨娘瘦了好多,姨娘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林颦儿笑意清淡,语气比对其他人多了几分真心,却还是带着些疏离。虽然在回忆中,满府只有茹姨娘对她最好,但人心隔肚皮,她对原主的判断力还是有些怀疑。 茹姨娘只当林颦儿离家几年,一时有些不习惯,倒也不放在心上,温柔的看着她:“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婢妾过来看看。” 林颦儿眸光幽幽的看着茹姨娘,问:“既然如此,为何大晚上偷偷摸摸的过来?” 茹姨娘闻言突然变得悲伤起来,抬起瘦如骨柴的手擦了擦眼角,轻声说道:“大小姐在府上本就艰难,婢妾又怎么能给大小姐添麻烦。” 林颦儿听到茹姨娘真挚的一声兴叹,神情柔和了许多,这个茹姨娘看起来是真的关心‘林颦儿’。 茹姨娘看了眼沉静的林颦儿,从衣襟里掏出几颗碎银子握在手中,递给林颦儿:“大小姐,这是婢妾做针线活换的银子,你收好,留着打赏下人,她们伺候的也尽心些。” 林颦儿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只瘦弱手掌上静静躺着的几颗碎银子,没有伸手去接,却仿佛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碎银子上传来的淡淡女子体温。 她伸出纤长手指将茹姨娘的手掌合上,对她露出一个轻缈到有些虚无的微笑:“我不缺银子,姨娘自己留着用吧。” “大小姐?”茹姨娘却没有收回手,神色间有些坚持。 林颦儿静静看着面前瘦削的脸庞露出一种担忧并小心翼翼的情绪,身体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淌过,虽不炙热,却有一种舒缓的温暖流淌在林颦儿两世坚冷的心间,带来点点舒适的温热。 她伸出白净的手微微握紧茹姨娘有些生硬硌人的苍白的手,清晰的看到茹姨娘脸上滑过一丝欣慰却又有些畏缩的神情,柔和的开口:“姨娘待我如同亲生,我也感激姨娘,姨娘在我面前不必拘谨,私下里叫我名字即可。” 茹姨娘有些迟疑的凝视林颦儿,神色忐忑不安:“大小姐,我…婢妾做这些不是想要大小姐感激婢妾,只要大小姐过的好,婢妾就很满足了。” -- 第5页 “姨娘放心,你的心意我明白,夜深了,姨娘好好回去歇息,改日我再去看望姨娘。” “好,那婢妾先回去了,大小姐要多加小心。” “姨娘慢走。” 第004章 宁氏的态度 清晨的风调皮的拂过,林颦儿轻轻捋了捋鬓发,身姿挺拔的走在侯府的青石小径,金黄的柔光洒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醉人的温柔。就连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也因为镀上的金色光晕而变得娇润濡湿。 她微微眯起眼,看向翠竹堂外等候的两个少女,眸底的金光闪着清凌的光辉。 原本正与林菲儿说话的林玉儿突觉一道冷风吹过,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有所感的转头看向林颦儿的方向。 逆光而来的林颦儿身穿一袭湖蓝色长裙,上身罩了一件白色镂空蝴蝶的外衫,看起来清新而精致。 她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弯度步履轻盈的往翠竹堂来。明明还是一样的那个人,林玉儿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林颦儿的眼光也落在林玉儿的身上,和印象中一样,林玉儿还是那般明艳逼人。尽管对方算是敌人,林颦儿依旧不得不承认林玉儿确是个美人。 眉如远山,却独有一分纤细蜿蜒,眼若静水含春波,看人的时候自然流露一股魅惑,微尖的瓜子脸白皙透着粉红,给人一种粉面含春之感。体态风流天成,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又瘦,真正是个绝色佳人。 再看她身边的少女,虽然也是一样的明艳之色,但比之林玉儿则少了两分女子的妩媚风流,给人一种端丽不能逼视之感。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林玉儿率先开口,一声大小姐很有些嘲讽的语气。 林颦儿自然听出了林玉儿的讽刺,也不恼,淡淡笑着:“三妹妹不过是个养女,都能如此勤勉早起来向祖母请安,我这个亲孙女自然更要勤勉才是。” “林颦儿…”被林颦儿一句话戳到痛处的林玉儿声音压抑的从齿间叫了一声,脸色有些阴森起来,看向林颦儿的眼光透着不善。 而林颦儿依旧温淡的笑着,丝毫不为林玉儿的眼神所动。就在林菲儿刚要插话的时候,宁氏身边的大丫鬟寒翠打了帘子出来。 “老夫人请三位小姐进去。” “有劳姐姐。”林颦儿微微一笑,寒翠也回以一个笑意,打起帘子方便三人走进堂内。 小丫鬟拿来垫子,三人按照年龄长幼排好序,依次向宁氏请了安,坐到下首陪宁氏说话。 “大丫头,老身不是免了你这两日的请安吗,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宁氏慈爱的看向下首,先与林颦儿说话,让往日最为受宠的林菲儿不禁冷了脸子。 林颦儿当作没有看到林菲儿的不满,温柔笑着答话:“祖母慈爱,颦儿却不能没规矩。” 宁氏对于林颦儿的话很满意,点了点头:“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既然如此,老身便放心了。他日你到了宫里也要如同今日这般。” 林颦儿看着宁氏红光满面的笑脸,心里冷嗤一声,面上却不露,佯装惊讶的开口:“祖母,宫里近期有宴请吗?颦儿需要准备什么吗?” 林颦儿天真的看着宁氏,一副忐忑不安完全倚靠信任宁氏的模样,让宁氏眼底快速滑过一丝暗光,一闪而逝。 她认真的看着林颦儿,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林菲儿抢了个先:“妹妹要恭喜大姐姐了,大姐姐不日就要参加选秀女,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成为娘娘呢!” 林菲儿嘴里说着恭喜,心里却十分轻视不屑,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年逾五十且后宫佳丽众多,后宫已经几年不曾传过喜讯,说不定陛下已经… 林颦儿若进宫就等同于守活寡,况且没有孩子作为依仗,就算荣宠一时,等到陛下大行那天,依旧没有个好出路。而且后宫人数众多,想要脱颖而出何其困难,以林颦儿这样的姿色,熬到死都不一定能见到陛下的面。 林颦儿没有理会林菲儿的幸灾乐祸,她脸色微微白了一度,怔怔的看着宁氏,好像被这个消息吓到了一般。 宁氏严厉的瞪了林菲儿一眼,林菲儿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言语。 然后便听宁氏劝林颦儿:“大丫头,陛下春秋正盛,以你的模样进宫,一定能得到陛下的青眼。” “可是祖母,颦儿不想急着嫁人,颦儿还想多侍奉祖母和父亲、母亲,承欢膝下。”林颦儿扑通一声跪在正堂中央,扬起小脸,脸上带着深深的孺慕,然而雾气弥漫的眼底却是冷光闪现。 宁氏看着林颦儿仰慕亲近的小脸,脸色不自然的变了一变,刚要开口训斥,徐氏和沈氏便打了帘子进来。 “大侄女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跪在地上?”侯府的二夫人沈氏疑惑的走过林颦儿身边,和徐氏一起上前对宁氏见了礼,径自走到一边坐下。 其实早在堂外她就听到了林颦儿的话,不过她是二房的人,不好说什么。徐氏却不同,她有些厌恶的看了林颦儿一眼,冷淡的转过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给自己添堵。 林颦儿对于徐氏这个亲娘早已不抱什么希望,只佯装委屈的低了头,敛去眼底的冷光粼粼。 宁氏将目光转向林颦儿,神色比之前稍有冷淡:“老身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老身也不舍得把你们姐妹嫁出去,不过女大当嫁,自古如此。如今有机会陪皇伴驾,是你的运气,这种孩子气的话不要再说。等过几天,老身会让人请教养嬷嬷教你礼仪,你要好好学,不要让你祖父和老身失望。” -- 第6页 宁氏的话慈爱与教导并重,林颦儿更隐隐听出些警告的意味,乖巧的点了头,心里却在盘算。 照今日的情形看来,二房的人隔岸观火,不管大房的事,而大夫人徐氏又一心厌恶自己,老夫人宁氏也是一心送她去选秀,这其中更甚至隐有侯府当家人林老侯爷的意思,这选秀看来她是非参加不可了。 而且,看宁氏的意思,似乎对她还颇有信心,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这件事的始末,方可研究对策。 第005章 请安(上) “小姐,您今天要去向大夫人请安了吗?”繁花一张小脸快要纠到一起,手指也不自觉的绞在一起。 一旁收拾床铺的若锦听到繁花的话,停下手中的活,大眼睛直勾勾的勾着繁花:“繁花,你是怕大夫人吃了小姐吗?” 此话一出,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繁花被问的一愣,有些迟疑的看着林颦儿,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夫人十分不喜小姐的事满府皆知。她若说是,大夫人毕竟是小姐的生母,若说不是,若锦这话却又着实是她心中所想。这个若锦,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耿直。 若锦在四个大丫鬟中长相最为可爱,圆圆的脸蛋,葡萄般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儿,可偏偏她人有些天然呆,说话直来直往,倒真是白瞎了她的脸,繁花时常如此感叹。 林颦儿站起身,看着繁花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将冰寒雾气隐在眼底,换上笑意微醺:“走吧,既然你如此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吧。” 繁花得了命令,屁颠的走到林颦儿身边,伺候着林颦儿往府上东边徐氏的院子而去。 对于请安一事林颦儿一向勤勉,徐氏身边的大丫鬟暖春,远远看着轻踏晨光而来的林颦儿,脸色凝了凝,心中百转千回。 大小姐自从回来之后,夫人便不曾给过好脸色,也不知今日的请安会发生什么。 “暖春姐姐,夫人马上要起了,你在这发什么呆呢?”大丫鬟暖夏端着水盆从旁边走过来,微皱着眉看着暖春。 暖春没有说话,眼睛往青石小路上瞟了瞟。 暖夏看着袅袅而来的林颦儿,怔愣了片刻,长叹一口气:“今日是大小姐回府后第一次过来请安,也不知夫人会不会…其实,大小姐人美,性子也温柔,不比三小姐差,可夫人偏偏不喜欢大小姐,要不是跟着夫人多年,我都要怀疑大小姐是不是夫人…” 亲生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便被暖春咳嗽着打断:“暖夏,你这是没睡醒吗?今日怎么话这么多。” 暖夏也知道自己失言,小心翼翼的朝卧房方向看了看,对暖春谢道:“多谢姐姐提醒,我先进去了。” “去吧,我在这恭候大小姐。”暖春看着越来越近的娇美身影,身体拔的笔直,微微侧身一步,给林颦儿让路。 林颦儿小步走到暖春身边,微微颔首示意:“暖春姐姐早,母亲起来了吗?” “已经起来了,暖夏正伺候夫人洗漱,大小姐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暖春态度恭谨,身体微微放低。 “有劳暖春姐姐。” 林颦儿看着暖春的背影,笑容有些莫测,老夫人身边的人皆以寒字命名,徐氏身边的人都以暖字命名,一冷一热,还真是,呵呵! 林玉儿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林颦儿嘴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整个人静静立在晨曦里,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周身萦绕着迷人的光晕。 林玉儿眼神凛了凛,抬脚走向院子。 感觉到有人靠近,林颦儿收敛笑容,换上之前浅笑得体的面孔,转身看向来人。 四目相对间,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对方,时间好像突然静止在这一刻。 两个各有千秋的花季少女隔着一道院门静静相望,一个气势凛冽明艳逼人,一个身姿挺拔浅笑嫣然,在这晨曦明亮的早晨,上演一场最柔美的对峙。 两人静静站立了十几个呼吸间,林玉儿率先动了,两人人生的输赢在这一刻有了定数。 她迈着优美的步伐缓慢靠近林颦儿,笑意温柔,却活像隐藏在牡丹丛中的一条毒蛇,艳丽却致命。 “大姐姐来的好早,妹妹真希望,母亲能看在大姐姐如此勤勉侍奉的份上,对大姐姐改观。”林玉儿嘴上一片好意,实则却是拿话刺林颦儿,讽刺她在做无用功。 林颦儿闻言眸子微缩了缩,神情有些落寞,声音也比平日压抑许多:“多谢三妹妹好意。” 林颦儿的反应让林玉儿觉得有些没意思,她擦着林颦儿的肩膀径自往徐氏的房间走,心里却是有些得意,林颦儿这个蠢货,果然不管过了多久都一样。 而在林玉儿看不到的地方,林颦儿的笑意渐渐凉了几分,在没摸清楚侯府的情况之前,做以前的林颦儿无疑是最保险的做法。 “玉儿来了,摆饭吧。”徐氏原本瘦长且严肃刻板的脸,在看到林玉儿的那一刻,露出微笑疼爱之色,使得她原本有些呆板的形象多了两分人气。 对于这种情况,暖春等人显然已经常见,因此并不意外,规矩的替徐氏摆好饭,伺候徐氏坐下。 林玉儿袅娜的走到徐氏身旁坐下,替徐氏夹了一块最喜欢的蟹黄饼,有些担忧的看着徐氏:“母亲近来好像清减了些,玉儿看着担心,母亲可一定要多吃一些。” -- 第7页 徐氏闻言,眼角微微上翘,勾起了脂粉也遮不住的细纹,她优雅的夹起蟹黄饼,轻轻咬了一口,一股浓香充斥口腔,徐氏享受的微眯起眼。 林玉儿看着徐氏吃下蟹黄饼,自己才端起碗小啜了一口荷叶粥,余光却是瞟向窗外。 太阳逐渐升起来,林颦儿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笔直的站立在院中。 暖春有些迟疑的看着徐氏,刚刚她向夫人通报大小姐来请安的事,夫人只淡淡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眼下,夫人好像完全把大小姐放在脑后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林玉儿感觉到暖春的欲言又止,天真的看着徐氏开口:“母亲,大姐姐还在外面呢,不叫她进来用早膳吗?” 徐氏微微抬起眼皮,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林玉儿:“有玉儿陪我用就行了,何必让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林玉儿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乖巧的点头:“是,玉儿知道了。” 徐氏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无声的用早饭,整个过程徐氏一点声音都无,就连身边的丫鬟也都呼吸浅浅,甚至连心跳都要小心谨慎,放到最慢,以免坏了规矩。 这样压抑的氛围,林玉儿并不喜欢,所以她平日都避免陪徐氏用膳,今日也不过是为了刺激林颦儿,所以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 “玉儿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母亲让小厨房再给你准备一些。” 林玉儿环视了一圈连呼吸都极力克制的丫鬟们,勉强扯开一抹笑意:“不用了,母亲,许是天热,胃口不大好。” 徐氏没有坚持,用过早饭后,徐氏仔细的净了手漱完口,对暖春交待:“让她进来。” 第006章 请安(下) “请她进来。” 这个她是谁,暖春心领神会,见徐氏终于想起林颦儿,暖春不由的松了口气,亲自走到院内请林颦儿。 本以为被晾了这么久,林颦儿肯定会十分委屈生气,却没想到林颦儿依旧云淡风轻,就连嘴边柔弱的笑容都未曾变过。 大小姐可真是温柔知礼,暖春看着林颦儿有些淡白的脸色,在心里暗道。 “有劳姐姐。”林颦儿笑意浅浅的看着有些怔愣的暖春,声音提了提。 暖春这才缓过神来,侧身将林颦儿请进正堂。 林颦儿小步走进正堂,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徐氏,缓缓跪在面前的垫子上:“给母亲请安。” 徐氏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颦儿,眼皮向下耷落,一张脸因为太过严肃而显得肌肉绷紧,使她看起来有些扭曲丑陋。 她静静的盯视林颦儿,一双和林颦儿有五分相似的眼睛,流露出骨子里带来的厌恶不喜,将林颦儿紧紧包裹在一个晦涩的空间里。 若是别人,面对这样的目光也许早已受不住,可林颦儿从小便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脸色,倒是十分淡定。不过,林颦儿还是配合的低下头,好似要将脖子都折进胸腔中。 过了良久,徐氏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让林颦儿起身。 这时暖夏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走到林颦儿身边时,暖夏顿住脚步,将托盘高举,示意林颦儿接过茶盏,给徐氏递茶。 作为子女,给父母端茶倒水原属正常,不过林颦儿一向不得徐氏喜爱,倒是多年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林颦儿双手接过茶盏,往上首缓慢走去。 眼看着就要接近徐氏,林玉儿突然从一旁窜了过来,想要接下林颦儿手中的茶盏。 “姐姐给我就行了,姐姐不常做这样的事,别烫着了,还是给妹妹吧。”林玉儿巧笑倩兮,看着林颦儿的目光带着几分挑衅。 果不其然,林玉儿说完此话,徐氏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更加嫌恶了几分,好像在谴责她的不孝。 林颦儿看着林玉儿笑容灿烂的脸,端着茶杯的手握的更紧了两分:“不敢有劳妹妹,我常年不在府上,没有机会侍奉母亲,如今我既回来了,自然要多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哼,你少在我面前出现惹我烦心,就是最大的孝道了。”徐氏突然不客气的开口,让场面有些尴尬,暖春等人纷纷低下头,努力减少存在感。 林颦儿笑而不语,小心的端着茶盏抬脚向前,准备把茶盏递给徐氏。 却不想在她脚步落地的一刻,一只绣花鞋突然出现在她脚下…那是林玉儿的脚。 林颦儿早就防备着林玉儿,登时便重重的踩了下去,还暗中转了一圈,直将那只绣花鞋踩的变形。 林玉儿的脸色立马苍白两分,却仍不放弃陷害林颦儿的机会,在林颦儿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突然出手大力拉扯住林颦儿的手肘。 林颦儿手臂一颤,茶盏失去平衡,向前倾斜,直奔椅子上的徐氏而去。 林颦儿甩开林玉儿的钳制,一个窜步上前,手臂一挥,茶盏被打落在地,而林颦儿却被八分烫的茶水溅了半边手臂,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母亲,您没事吧?”林颦儿忍着疼痛,转身恭谨的询问。 “连个茶盏都端不住,真是没用。如此无用,怎么进宫选秀女,到时可不要给侯府丢脸。”徐氏好像完全不记得刚刚是林颦儿舍身替她挡下热烫的茶盏,言语之中尽是指责嫌弃,却丝毫不提林玉儿出手拉扯林颦儿的事。 一旁的繁花看不过去,心急的上前一步:“夫人,刚刚明明是三小姐拉扯我们小姐,小姐才会失手。” -- 第8页 听到繁花说话,徐氏腾的一声站起身,手指着繁花的方向怒道:“贱婢,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来人,掌嘴。” 林颦儿回头淡淡的看了繁花一眼,转身跪地向徐氏求情:“母亲息怒,都是颦儿没有管教好下人,颦儿回去会好好管教繁花,还请母亲念在繁花初犯,饶她一次。”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繁花这个贱婢,敢在主子面前插嘴,绝不能轻饶。你若再为她求情,本夫人就把她逐出府。” 林颦儿缓缓站起身,冷淡的看着繁花的方向:“既然如此,繁花是我的丫鬟,就由我亲自动手吧。” 徐氏没有开口,算是默许了林颦儿的提议。 林颦儿走到堂下,一步步向繁花靠近。繁花不安的抬头看林颦儿,林颦儿没有给繁花反应的时间,左右开弓给了繁花两个耳光,声音冷酷的训斥:“这两巴掌是教你要认清身份,知道规矩,主子面前没有你插嘴的份,记住了吗?” 接触到林颦儿凉薄的目光,繁花恭敬的低下头:“奴婢记住了,谢小姐教导。” 林颦儿出手利落,两巴掌下去,繁花的脸立马红肿了起来,林颦儿让繁花先退了下去,随后自己也退了下去。 “大姐姐…”身后传来娇俏的女声,林颦儿转身,便见林玉儿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没想到大姐姐如此狠心,玉儿还以为大姐姐一向温柔,没想到下手这么狠,玉儿要是繁花,可真要恨死你了呢。” 林颦儿听到林玉儿的话,不复刚才的利落果断,露出羞怯窘迫的神情,低声喃喃道:“妹妹笑话了,我这么做也是怕母亲责罚繁花,我想着我的力气怎么也比嬷嬷们小。” 林玉儿狐疑的看着林颦儿,见她一副不安窘迫的模样,眼神飘荡,捂嘴笑了起来:“大姐姐还没进宫,倒先有了娘娘的派头呢。到时大姐姐若真成了娘娘,妹妹可真要好好恭喜大姐姐呢。呵呵…” 看着林玉儿远去的背影,繁花焦急的上前一步,向林颦儿解释:“小姐,奴婢没有怨恨小姐。” 林颦儿注意到繁花说的是没有,而不是不敢,回过头浅浅一笑:“我知道,回去吧。” ------题外话------ 人都在哪里,肿么没有人,忧伤! 第007章 交心 那日在徐氏院外,林玉儿为了讽刺林颦儿,再提选秀之事。 回去之后,林颦儿便使了不少银子,让人多方打探,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原来所谓的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出一个女孩参选,并不完全是强制性的,像永安侯府这样的勋贵是可以不参加选秀的,不过即便如此,林府还是要把她推出去,这里面的原因就值得探究了。 一般像这种让家中女孩去陪皇伴驾的人家大都是为了攀龙附凤,追权逐势,不知林家是否也如此,如果是这样,想打消林家人的想法的确不容易。 林颦儿还未待整理出个头绪,老夫人宁氏身边的人已经带着宁氏的恩赏来到西小院。 “大小姐,这是老夫人让人给您准备的新衣裳,老夫人交待,您刚回来,如果有什么缺的少的可以去找二夫人说。老夫人已经吩咐过二夫人,绝对不会少了大小姐的吃用。” 来的人是寒翠,口齿清晰的将老夫人的意思转述给林颦儿。林颦儿笑着谢过,伸手摸了摸柔软光滑的衣裳,无声笑笑,收买人心这种小把戏,虽不高明,但却好用。 送走寒翠后,林颦儿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两张银票收进袖里,点了流年一起出门。 来到无尽国已经有好几年,林颦儿多少有些积蓄,虽然不多,但花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流年在四个大丫鬟中性子最沉闷,她一路无言,默默的跟在林颦儿身后,精神专注,脚步整齐。 林颦儿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院子,很难想象侯府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是一方破败的小跨院,眼下已是夏末,院子里却没有一点生机,只有一棵被虫蛀的已经没几片叶子的灰绿色矮树能够证明夏天来过。 林颦儿轻轻推开院门,腐朽的门因为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茹姨娘听到声音从房内走出来,她身边只有一个憨厚的丫鬟伺候着,丫鬟小心的扶着她,生怕她被风吹走。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茹姨娘有些震惊,她万万没想到林颦儿会亲自过来看望她,不禁眼眶微红,有些窘迫的看了一眼破败的院子,简陋的房间,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请林颦儿进去坐坐。 林颦儿越过茹姨娘径自走进狭小简陋的房间,回头看向还怔愣的茹姨娘:“姨娘快进来吧,外面风凉,吹久了头痛。” 茹姨娘这才反应过来,由丫鬟扶着走进房内,请林颦儿坐下:“大小姐怎么会来婢妾的院子,可是有事?” “没事,过来看看姨娘。”林颦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有些褪色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茹姨娘眼眶有些湿热,却违心的劝告林颦儿:“大小姐还是回去吧,若是让人知道你来看婢妾,恐怕对大小姐不好。” “无妨,我马上就要参加选秀,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总会多些自由的。”林颦儿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恶,语气却是有些嘲讽。 茹姨娘听了林颦儿的话,突然变了脸色,紧紧拉住林颦儿的手,焦急的道:“不可,大小姐万万不可去选秀女。” -- 第9页 林颦儿微微抬眼,不解的看着茹姨娘:“姨娘为何如此反对?” 茹姨娘此刻也顾不得礼数和许多,紧紧握住林颦儿的手,苦口婆心:“大小姐,陛下虽然拥有天下,可未必是良配,陛下的几个皇子都已比你年岁大,你们两人年纪不相当,况且你若进宫,将会和许多女人争丈夫,大小姐现在不明白,总有一日会明白这其中的艰辛。” “我明白…” “大小姐!”茹姨娘狐疑的看着林颦儿。 林颦儿回握住茹姨娘的手,温柔的笑笑:“姨娘说的这些我明白,我也不想去参加选秀,只不过事已至此,我没有选择,这件事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决定的,容不得我说不。” 林颦儿无喜无悲,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却让茹姨娘心酸不已。 大小姐变了,以往的大小姐性子温柔,胆小善良,如今的大小姐虽然看起来一样温柔,但是整个人却变的冷漠了,不知道在外面的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少女从天真可爱变得冷淡无情。 “我去求老夫人,不让你去,大小姐放心,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让老夫人改变心意。”茹姨娘抓住林颦儿手的力度带来硌人的疼痛,林颦儿却恍若未觉,只是有些怔然的看着茹姨娘原本苍白瘦削的脸庞露出决然的神情。 这一刻,林颦儿有些迷惘,又有些温暖,活了两世,她从未感受过这种属于亲人般的温暖。她伸手拉住起身要走的茹姨娘,脸色多了些真实的温柔,声音也变得醇和:“姨娘别去,你的心意我知道,只是这件事不是姨娘能改变的。” “大小姐…”茹姨娘痴痴的看着林颦儿,眼中有许多复杂情绪,却不知道要怎么传达给面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少女。 林颦儿不想气氛这样凝滞,便随口转移了话题:“姨娘,我并非你亲生,你为何如此关心我?” 茹姨娘闻言腼腆的笑笑,想起从前的日子,脸色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婢妾原本是大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从大小姐出生开始,便由婢妾照看着,婢妾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婢妾没有孩子,便将大小姐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婢妾知道自己不配,可是婢妾想要照顾大小姐。” “没什么配不配,姨娘若真心待我,以后便不要再如此拘谨,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姨娘如果也与我生分,我岂不是又变成了一个人。” “颦儿…”茹姨娘低声喃喃,眼眶有水珠在转,她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林颦儿,泪水在眼圈不停的转圈,良久才脱离了圆形轨迹,无声落下。 “姨娘,这些银票你收着,让丫鬟给你买点补品补补身子。”林颦儿从袖中拿出银票递给茹姨娘,茹姨娘推拒着不肯收,却最终没能争过林颦儿,只得收下。 第008章 陈年往事 “对了姨娘,我有点事想问你。”林颦儿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冷了些许。 “你说。”茹姨娘努力忽视林颦儿眼中的冷意,平淡的开口。 “姨娘可知道大夫人为何如此不待见我?” 这点是林颦儿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茹姨娘不是林颦儿的生母,尚且对她如此关爱,徐氏就林颦儿这么一个亲生骨肉,林颦儿实在想不出徐氏为何视她如仇人。 听到林颦儿问的是这个问题,茹姨娘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心疼之色,缓缓开口对林颦儿讲道:“当年大夫人嫁给大老爷的时候跟你如今的年纪一样,都是十六岁,起初大夫人与大老爷倒也恩爱,可是大夫人嫁进来几年依旧未能有孕,就连后嫁进府的二夫人都有孕了。 莫说老夫人着急,一来二去就连老大爷对大夫人也颇有怨言,偏府医检查大老爷和大夫人的身子都没什么问题,在二夫人怀孕的第二年夏天,二夫人生下了侯府的长孙,就是如今侯府的大少爷。 老侯爷和老夫人十分高兴,高兴之余不免又担心起大房的子嗣问题,所以老夫人便张罗着给大老爷纳妾。有个妾室刚纳进来不久便怀了身子,老夫人很高兴,答应大夫人如果是男孩便认在大夫人名下,交给大夫人抚养。 可惜,为了给大老爷纳妾一事,大夫人已经记恨上老夫人,对那个怀孕的妾室更是十分怨恨。不过那妾室的到来倒是给大夫人带来了子嗣,就在那妾室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大夫人也被检查出一个多月的身孕。 大家都说是这个妾室的孩子带来了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更有传言说那妾室的孩子是送子观音座下的小童子,是有福气的人。大夫人听到这个传言十分生气,借着身孕为要挟,逼着老夫人和大老爷把那妾室送到了庄子上。 庄子上自然不比府里,那妾室生产时由于没能及时救治难产而死,她生下的儿子也没能被接回来,因为大夫人那个时候胎像不是很稳,听说那个死去的妾室生了个儿子,更是心中郁卒,老夫人和大老爷不敢刺激大夫人,便只能任由那个妾室生的二少爷养在庄子上。 二少爷生下来就没了生母,在庄子上又得不到最好的照顾,在一次风寒之后便落下了咳疾。” “大夫人如此跋扈,若她生的是个儿子还好,可惜她终究没那个命。”林颦儿淡淡吁了一口气,感慨道。 茹姨娘没想到林颦儿会这么说徐氏,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是啊,大夫人因为怀孕的时候心情郁卒,脾气暴躁,所以胎像一直不太好,直到生产的时候终于引发难产,虽然最后顺利生下大小姐,可也伤了身子,在那之后一直未能再有孕。” -- 第10页 “所以,她就因为这个厌恶我,觉得是我妨碍了她生儿子?”林颦儿语气平平,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而不是她自己。 茹姨娘轻轻的点头:“的确是因为这个,不过这其中还有其他缘由。” “什么缘由?” “大夫人折腾了数月,只生了个女孩,大老爷不禁有些怨言,老夫人也不再顾忌大夫人,把二少爷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并告诉大夫人,她若愿意便可将二少爷养在名下,她若不愿意,老夫人则要亲自养育二少爷。 当时大夫人的身子只是受损,并没有不能再生育,所以大夫人没有接受,老夫人便将二少爷养在自己院子。直到几年后,大夫人一直没有再次怀上身孕,才求着老夫人把二少爷交给她抚养,老夫人借机将大夫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才将二少爷送到了大夫人院子。 又过了几年,老侯爷年纪大了,便想要立世子。本来大老爷是长子,很有希望被立为世子,只可惜大老爷没有嫡子,虽说二少爷一直在大夫人名下养大,算是嫡子,可却偏偏身体不好,所以老侯爷思量过后便将二老爷立为世子。 就这样,大老爷因为子嗣的原因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他每每想起当日大夫人以身孕相逼,导致二少爷体弱,她自己又没能生下嫡子的事,便耿耿于怀。于是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冷淡。 开始的时候大夫人还试图改善两人的关系,但大老爷始终不冷不热,大夫人也就失去信心,大夫人始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可是又不能说这一切是大老爷的错,所以她便对大小姐你起了怨恨之心,她怪大小姐的出生坏了她的身子,使她不能生育,又怪大小姐不是男孩,不能延续大房的香火。 大夫人在大老爷面前露出这个意思,久而久之,大老爷也怨恨大小姐不是男孩,所以才害他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加上大夫人对二少爷细心照顾,大老爷对大夫人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那姨娘又是怎么成了大老爷的妾?” “虽然大老爷与大夫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可是每每想起自己作为嫡长子没能承位所承受的嘲笑,大老爷自然心里憋闷,在一次喝多酒后便…我也就成了大老爷的妾。” “然后姨娘就变得跟我一样不受她待见了?” 这个她是谁,茹姨娘很明白,听到林颦儿略微嘲讽的语气,茹姨娘不住温柔的劝她:“大夫人只是一时糊涂,你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等她想通了自然不会再这样对你。” 林颦儿却嗤笑出声:“呵,这话姨娘自己相信吗?她想了十几年还没有想明白,以后也不会想明白了,况且她现在有了林玉儿这个宝贝女儿,自然更不会想起我了,说起来,姨娘应该知道林玉儿为何会到侯府吧。” 第009章 学规矩 面对林颦儿询问的目光,茹姨娘的思绪一点点飘远:“我记得林玉儿以前是叫严玉,是大夫人庶妹的女儿,大夫人的妹夫严石仓是个富商,大概是七八年前,严石仓一家在回京探亲的途中被强盗杀害,只剩下严夫人和严玉活着逃到京城,投奔徐家。 可惜,严夫人虽然为人聪明,善于伪装,却也只能骗骗大夫人,骗不过徐家的老夫人,所以严夫人回到徐家后,过的并不是很好,加上她每日噩梦缠身,不过一两年的光景也去了。 当时徐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年岁已高,所以大夫人便将严玉过继到自己名下,接到侯府。因为老侯爷和徐家老太爷平素有交情,严玉也就变成了林玉儿,成了侯府的小姐。 比起大小姐,林玉儿能说会道,很会哄大夫人开心,大夫人便将林玉儿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比对二少爷还要疼爱。” 林颦儿听了茹姨娘的话,淡淡的看着前方不语,不知想些什么。茹姨娘以为她是在为徐氏不待见的事难过,犹疑了半晌,轻轻伸手握住了林颦儿纤细的柔荑。 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暖,林颦儿微微抬眼,见茹姨娘一脸慈爱担忧的望着她,心里莫名的恬静温柔,她对着茹姨娘清浅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事。 茹姨娘却并不怎么乐观,林玉儿的阴险茹姨娘是最清楚的。以往林颦儿总是被林玉儿欺负,时常受伤,茹姨娘都看在眼里。 只可惜林玉儿在长辈面前一直是一副柔弱乖巧的样子,所以就算有人把林玉儿欺负林颦儿的事告到老夫人等人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公道,更何况还有一个一心偏心养女的徐氏。 因此对于林颦儿这次回来,茹姨娘是既喜又忧。真正论起来,这忧要比喜还多一些。 她宁可一辈子再也看不见林颦儿,也不愿她进宫陪伴年逾五十的皇帝,更不愿看她又过上以往被欺侮的日子。 林颦儿知道茹姨娘是真的担心自己,刚想要宽慰她几句,便被流年叫了出去。 “什么事?”林颦儿语气清淡,明明是那样娇柔一个人,却总有一股不可摧折的坚韧。 流年在这个柔弱的少女面前丝毫不敢放肆,规矩的站在一旁回话:“老夫人派人请小姐过去。”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林颦儿回到房间,和茹姨娘简单交待了两句,带着流年一起前往翠竹堂见宁氏。 “颦儿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召见有何要事?”林颦儿先是一板一眼的请安,然后提出疑问。 -- 第11页 同样被宁氏请来的还有林菲儿、林玉儿,两人听了林颦儿的话也将目光移向上首。 宁氏看了眼堂下的三个少女,笑容浮现在她富态的脸上:“之前老身跟你们提过的教养嬷嬷花嬷嬷明日一早会过府,你们从明日起就跟花嬷嬷好好学习规矩,要事事听从花嬷嬷的教导。” 原来是为着这事,这几天林颦儿一心在选秀的事上,倒是暂时把这件事忘到一旁,眼下宁氏提起,林颦儿便跟着林菲儿、林玉儿一起乖巧的应了声。 次日一早,林颦儿早早起床,由锦绣等人伺候着梳洗妥当,袅袅的往事先定好的地方去。 许是为了给教养嬷嬷一个好印象,林玉儿早早的便到了,就连一向比较懒怠的林菲儿也难得起了个大早,在林颦儿之后姗姗而来。 学习的地点定在永安侯府东南角一处亭子旁的空地,此处比较幽静,往来的下人较少,不会打扰林颦儿姐妹的学习。 除此之外,此处与翠竹堂有一条小路连通,宁氏随时都可以来查看林颦儿等人的学习情况。 林颦儿知道这是宁氏不放心,由此也可见,侯府对这次的选秀十分重视并且好像有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林玉儿见林颦儿目光飘远一副自顾自想心事的样子,眼里闪过凛冽的光,不过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对林颦儿恶言相加。 反倒是林菲儿先沉不住气,鄙夷的瞪了一眼林颦儿,乡下来的粗鄙丫头就是不懂规矩,当这里是她的水云苑不成。 林颦儿自是感觉到了林菲儿的不屑,不过被瞪一眼又不能少块肉,她懒得去计较。 就在这时,宁氏找的教养嬷嬷花嬷嬷终于姗姗来迟。 花嬷嬷看起来年纪四十岁左右,体形较为圆润,不过并不显得臃肿,只让人觉得丰满富贵。 她长了一对略微上挑的眉眼,看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直透人心的感觉。她的头发根根服帖于脑后,步伐整齐的好像每一步都测量过一般。 她缓慢的朝三人走过来,边走边打量三人,想初步判断一下她们的性情如何。 花嬷嬷在打量姐妹三人的时候,姐妹三人也在打量她。 林菲儿惊讶浮于脸上,好奇的眼珠骨碌碌的转着,目光胶着在花嬷嬷身上。 大家闺秀这样看人是极其不礼貌的,不过花嬷嬷并没有说什么,将目光掠过林菲儿,看向她身后的林玉儿。 林玉儿比林菲儿要规矩的多,只不过微微绷直的身体还是反应出她的拘谨、紧张、以及莫名的兴奋。 花嬷嬷对林玉儿的反应显然比对林菲儿满意的多,看了她两眼才将目光移向最远处的林颦儿。 少女清凌凌的目光隔空远远射过来,没有想象中的好奇与惊愕,也没有任何评判,只是对一个陌生人最基本的审视。 这次轮到花嬷嬷有些讶异,这些年她去过的官宦人家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像永安侯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可是再有规矩的大家闺秀见到她都免不了好奇或拘谨,而眼前这个少女竟连人最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又或是她隐藏的太好? 不管哪种,都足以让花嬷嬷惊讶,不过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正处于花一样的年纪,不该是这样冷静到近乎淡漠。 第010章 伪装 花嬷嬷不愧是规矩极好的教养嬷嬷,只目光在林颦儿身上顿了一瞬便转移了视线,横向扫过三人,淡淡开口:“三位小姐有礼了。”花嬷嬷轻轻颔首示意了一下。 “嬷嬷有礼。”三人也都微微颔首,一派大家闺秀应有的沉静和端庄。 花嬷嬷嘴角略微掀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有一种别样的严肃认真:“想必三位小姐已经知道老夫人请我来给三位小姐教习规矩的事,我既然接下了老夫人的托付,就少不得要尽心办事,对三位小姐严厉些,这也是为了小姐们的未来好,希望三位小姐能体谅老夫人的苦心,用心学习。” “是。”三人异口同声,心思却各异。 林颦儿微微抬眼,嘴角勾起淡雅的弧度,这个花嬷嬷,不愧是常年混迹官宦人家的教养嬷嬷。一上来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给了她们一个警告,同时又表明了自己是受托付办事,最后又卖了好给老夫人,真是一举三得。 偏这个花嬷嬷说出这样的话,非但不让人觉得她圆滑事故,反倒给人一种此人脾气秉性耿直,公事公办的感觉。 不过林颦儿再一想想也就了然了,花嬷嬷能混迹于官宦人家多年,备受好评,自然不会是个不通世故之人。 花嬷嬷倒是不知道林颦儿心里对她的评价,依旧按照自己往常的标准开始了授课。 “手抬高…” “脚下要稳…” “身体不要晃…” 僻静的角落充斥着花嬷嬷严厉的声音,一上午的时间,林菲儿已经被折腾的受不住,脸色苦的像胆汁一般。 林玉儿稍好些,却也是面色紧绷。 林颦儿更不济,直接整个人呈瘫软状态,若不是有花嬷嬷在一旁看着,她仿佛想直接坐到地上去。 花嬷嬷见状不禁有些失望,通过刚刚的审视,她本以为眼前这个少女是个心性坚定之人,没想到这么不顶事,还不如那个看起来浮躁的林菲儿。 花嬷嬷又仔细看了看林颦儿,只见她面颊微微泛红,大眼睛如含了一汪春水,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吐着灼热不稳的气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弱质小姐,哪有一点清冷之姿。 -- 第12页 这让花嬷嬷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一扫而过是否看错了,又或者这个少女本是个迟钝软糯的,所以才会出现最初的那一幕。 不管怎么样,一上午的教学结束了,花嬷嬷压下心头的疑惑情绪,对着三人严肃交待:“今天的学习就到这,还望三位小姐回去后勤加练习,明日我会检查三位小姐的练习情况。” 三人纷纷点头,脸色与早上刚到之时相比凝重了许多,林颦儿更是露出苦恼的神色,仿佛对学规矩这件事十分头疼。 花嬷嬷看了一眼三人的反应,越过三人往宁氏的翠竹堂去了。 折腾了一上午,林玉儿和林菲儿也累了,没有与林颦儿说一句话便各自离去。 林颦儿眸光沉沉的看着花嬷嬷离去的方向,眼底雾气飘散,露出了一泉清凌凌的目光。 早先花嬷嬷来的时候,对上的正是这样的目光,那是林颦儿习惯性流露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目光。 至于之后的不济、娇弱全都是林颦儿故意为之,她要借由花嬷嬷的嘴将她朽木不可雕这件事告之宁氏甚至是永安侯耳中,让他们知道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人,就算进了宫也不会给林家带来什么好处。 此法就算不足以打消他们送她进宫的心,也能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简单来说,便是她林颦儿即便进宫,也断不会为了家族去争宠,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她,不会做家族的工具。 果不其然,这边花嬷嬷将三个人的表现一五一十的向宁氏细细描述了一遍。 当提到林颦儿的时候,花嬷嬷显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老夫人,请恕我直言,大小姐规矩尚可,学习也算用心,只可惜大小姐体质娇弱,性子又…作为要选入宫的秀女恐怕…” 恐怕什么,花嬷嬷没有说下去,但宁氏却清楚的很。以林颦儿的软弱,进了宫恐怕也未必中用。 想到这个,宁氏不免脸色沉肃了几分,亲自走到堂下扶住花嬷嬷的手臂:“老身知道了,还劳你多费心。” 对于这样的礼遇,花嬷嬷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应下:“那是自然,老夫人的吩咐岂敢不尽心。” “那就好。”宁氏笑着点点头,让人送花嬷嬷出门。 人刚走出门口,宁氏便严肃了神色,大丫头如此不中用,侯爷的计划只怕…看来,她也该去封信催催侯爷了。 另一边,林颦儿的水云苑。 “小姐学了一上午规矩肯定累了,快喝杯热茶吧。”繁花顶着俏丽的鹅蛋脸笑盈盈的从门外进来,端来一杯香气浓郁的茉莉花茶。 林颦儿笑着接过茶,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眼睛,脑子却在转动。 这会儿想必那个花嬷嬷已经把她的表现告诉给老夫人了,不知道老夫人听了会怎么做。 “知不知道那个花嬷嬷是什么人?”林颦儿想起花嬷嬷,随口问道。 繁花听到林颦儿问话,立马把打听到的消息倒豆子般倒了出来:“奴婢谨遵小姐的吩咐,不放过任何可能有用的消息,特意跟人打听了花嬷嬷的事。听说花嬷嬷以前伺候过太后,后来因为生病手指落下了残疾,便被放出宫养老,出宫后她便开始流走于各个官家,教导小姐们规矩。” “原来是太后身边伺候过的人。”林颦儿轻呵一声,太后早已仙逝,死人的名声能用多久,大家之所以礼遇花嬷嬷,也只是怕一不小心落得个不尊太后的名声而已。 好在花嬷嬷识相,并未仗着太后的名头作威作福,才安安稳稳的过到现在。 这个花嬷嬷是个聪明人,以后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于是林颦儿又吩咐繁花让她再打听的细致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在不久的将来,林颦儿此刻的未雨绸缪果真派上了大用场,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林颦儿依旧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第011章 各方算计 “侯爷,这是从府上来的信。”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低头将一封信递上,默默退下。 被称作侯爷的人是个年过五十的男子,身姿却像年轻人一般挺拔,他握住信微微转过身,将正面暴露在月光下。 那是一张刚毅的面容,凛冽的眼睛,微厚的嘴唇,下巴上还有几缕黑亮的胡须。此人正是林颦儿的祖父,永安侯林刚。 他掌起灯,将信封上的蜜蜡烤至融化,快速将信抽了出来。 他大致看了一遍信后,便将信放至火焰上焚毁,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就算是从家里来的信,就算那信上并未有什么不能示人也是一样。宦海沉浮,少暴露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便少一分危险,哪怕只是自己一些生活上的小习惯,在某些时刻,也足以成为致命的杀招。 直至最后一点纸片也化为灰烬,林刚才将目光转向外面的天色。 月色清凉明亮,将整片大地笼罩于一片淡黄光影中,可是那逐渐逼近银盘的几片乌云,却让林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次他们费尽心机损失多少人才得到了这个重要消息,此事交到他手中,断没有失败的道理。 跟这件事比起来,林颦儿入宫的事也显得微不足道,不过林刚做事一向力求稳妥,所以还是把宁氏的话放在心上,想着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他这‘病’也该好了。 ……*……*…… “二婶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过来跑一趟。”林颦儿招呼着沈氏上坐,又吩咐人泡了茶,在沈氏下首坐下。 -- 第13页 二夫人沈氏笑意盈盈,接过下人递的茶轻抿了一口,温柔的开口:“我管理府上的事务,平日事忙,你回来这么久也未能过来看看,今日恰巧得闲,便过来看看你缺些什么。” “劳二婶记挂,颦儿很好,什么都不缺,二婶管理府上庶务本就辛苦,还亲自过来看望颦儿,颦儿…”林颦儿说到后来竟有些眼圈潮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沈氏一双秀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心想这大侄女大概是被徐氏冷落久了,太渴望亲情了,于是愈发温柔起来:“跟二婶不必客气,瞧你,快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婶欺负了你去。”沈氏从座位上走下来,拿出手帕替林颦儿擦拭眼角。 林颦儿自然不敢让沈氏伺候,便顺势接过帕子,轻拭了拭,抬起雾蒙蒙的大眼睛有些娇怯的看着沈氏,似乎在为自己的失礼而羞赧。 沈氏包容的笑了笑,又问了些林颦儿的日常起居问题,然后关照丫鬟好好伺候林颦儿,自己则因事务繁忙匆匆离去了。 沈氏走了之后,繁花才有些不明白的问林颦儿:“小姐,你说二夫人突然对小姐这么好是什么意思?” “好?”林颦儿笑而不语,沈氏不过是过来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而已,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若真心对她好,怎会连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至于沈氏的想法,林颦儿大概能猜到。 沈氏这个时候来,是存了巧妙的心思的。 虽说她回府以来表现的比较傻白甜,并不是个良好的工具,但世事难料,万一她真的走了狗屎运,在宫里有了一席之地呢! 到那时,徐氏素日对她不好,即便是亲生,必然会有嫌隙,她念及沈氏好处,必然会偏向二房。虽然这个投资并不知何日能见效,但沈氏左不过是做些举手之劳的事,倒也划算。 另一边,林玉儿想起今日宁氏的夸奖心里有些得意,什么侯府的嫡亲小姐,一个个还不是都输给了她。 “三小姐何事如此高兴?”一个嬷嬷样的人打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慈祥的看向林玉儿。 这个茗嬷嬷是以前伺候在林玉儿生母小徐氏身边的人,小徐氏死后,茗嬷嬷便跟在林玉儿身边伺候,对林玉儿十分忠心,林玉儿也对茗嬷嬷十分信任听从。 林玉儿将这两天学习规矩的事与茗嬷嬷说了,茗嬷嬷听了却并没有林玉儿一般高兴,反倒有些忧心。 “三小姐,以老奴看,您锋芒太露并不妥。这选秀一日不曾开始,便不能最终确定。” 林玉儿听了茗嬷嬷的话也反应过来,收敛了神色:“嬷嬷,您的意思是…” 茗嬷嬷点了点头,神色间有慈爱,更多的是骄傲欣慰:“三小姐如此聪明,想必已经明白了。” 林玉儿感激的注视着茗嬷嬷,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如嬷嬷所说,这选秀一日没开始,就可能会有变动。林颦儿如此不济,林菲儿又有了婚约,老夫人会不会将念头打到她身上,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想到这些,林玉儿急匆匆的出了门,茗嬷嬷大概知道林玉儿要去做些什么,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茗嬷嬷并没有阻拦林玉儿,她想着林玉儿此刻情绪波动,发泄一下也好。 话说这头林玉儿出了院子,便风风火火的往水云苑去了。 水云苑的人见林玉儿似乎来者不善,急忙将消息报告给林颦儿。 林颦儿听后莫名一笑,将人遣了下去,自己坐在房中等候林玉儿。 锦绣是从小跟在林颦儿身边的,知道林玉儿的嘴脸,所以迟疑着不肯退下。 “小姐,三小姐突然上门恐怕不怀好意,奴婢担心…” 林颦儿抬手打断了锦绣的话,笑意森凉的看着院门的方向:“去吧,正好我也有些账要单独跟她算一算。” 第012章 掌掴林玉儿 林玉儿大步踏进林颦儿的闺房,如入无人之境,林颦儿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静静的看着林玉儿,明明是很平常的注视,却让林玉儿浑身的汗毛都往起竖了竖。 不过想到林颦儿回府后的表现,林玉儿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当下便有些趾高气昂的走到林颦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在这一动不动的傻坐着干什么,没看到本小姐来了,还不起来迎接。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好好学习规矩,不要给林家丢脸。” 通过跟茗嬷嬷的谈话,林玉儿对选秀一事有了新的看法,林颦儿如果一直这么没用,侯府的秀女人选便有可能变化。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过来警告林颦儿。 林颦儿嘴角勾起,淡淡抬眼看向林玉儿,原来这就是林玉儿私下里的面目吗?她还以为这个林玉儿有多高段,也不过如此。 林玉儿见林颦儿不理会自己,有些恼羞成怒,陡然伸手握住林颦儿的手臂,一个用力将林颦儿从椅子上拽起。 林颦儿在林玉儿伸手拉住自己的那一刻,反手握住林玉儿的小臂,借住惯性轻旋了一个圈稳住自己,然后反把林玉儿甩倒在地。 林玉儿没想到林颦儿竟然敢还手,一时愣住竟忘了起身,只狠狠的盯着林颦儿:“你竟然敢推我,等我告诉母亲剥了你的皮。” 对于林玉儿的威胁,林颦儿面色不改,眸光凉凉的看着地上的林玉儿:“你来如果是想说这个,那么你说完可以滚了。” -- 第14页 林玉儿自从来到侯府,徐氏对她疼爱有加,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她俨然成了侯府真正的嫡小姐,就连真正的嫡出长女林颦儿也要在她的光环下过日子。 可如今,昔日那个娇怯的林颦儿竟然敢对她这样说话,林玉儿岂能忍受。 于是她阴厉了一双明艳大眼,迅速起身,想要一巴掌甩在林颦儿脸上,让她知道在这侯府谁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却不料…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精致的闺房内,林颦儿轻轻掸了掸指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凉薄的看着林玉儿,薄唇微张:“我说,你可以滚了。” 林玉儿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加上打她的人,竟然是一向被她踩在脚下的林颦儿,这让林玉儿几欲气炸了肺,眼睛通红的死死盯着林颦儿,如同一条毒蛇盯上了猎物,在轻吐猩红的信子。 林颦儿淡淡的看着气急败坏的林玉儿,丝毫不为所动。 林玉儿眼里跳跃着疯狂炙热的火光,猛的扑向林颦儿,略嫌尖利的指甲对着林颦儿的脸抓了过去。 林颦儿紧紧盯着林玉儿的手指,在她指甲离自己的脸不过一寸的时候,伸手抓住了林玉儿的手腕,反手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林玉儿又疼又恨,明艳动人的脸肌肉收缩,变得扭曲可怖,一双明丽的眼睛喷薄恨意滔天。 林颦儿直直对上林玉儿通红的双眼,笑意温凉:“说话就说话,我不喜欢别人跟我动手动脚。过去这些年,你加诸在这具身体上的我都记得,你…以后,当心些。” 林颦儿巧笑嫣然,手上的力度却越来越大,直将林玉儿捏的哇哇叫,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直到手下传来细小的咯吱声,林颦儿才放了手,凉凉的看着林玉儿。 林玉儿自知在林颦儿手里讨不到任何好处,只得悻悻离去。 林玉儿走后,林颦儿在房内待了半晌,然后鬓发微乱的往翠竹堂匆匆而去。林颦儿所到之处,引起了许多人行注目礼。 在大家的印象里,这个新回府的大小姐虽然柔弱寡言,但还是比较重规矩的。现在如此急匆匆,连礼仪都不顾,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眼尖的发现林颦儿右侧脸颊上有几道红色印记,好像是被抓挠过一般,不禁猜测纷纷。 莫不是这大小姐被人打了,可是就算大小姐不受宠也好歹是主子,又是即将入宫的秀女,谁敢这么大胆子。 林颦儿不理会下人们的好奇猜测,一路目不斜视的往翠竹堂去。 而林玉儿在水云苑非但没有讨到好处反而被打,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第一时间跑到大夫人徐氏面前哭诉。 徐氏一向疼爱林玉儿,听说林颦儿竟然敢掌掴林玉儿,当下便发怒,派人去叫林颦儿过来,准备给林玉儿讨回公道,却被告知林颦儿去了翠竹堂老夫人那里。 徐氏只得带着林玉儿前往翠竹堂,找老夫人宁氏评理,准备严惩林颦儿。 而此刻,林颦儿正跪在翠竹堂堂下诚恳的承认错误。 “祖母,颦儿知道自己做错了,还请祖母责罚。”林颦儿一脸惭愧的跪在堂下,神情悔恨,眼眶湿红,却不肯落下泪来。 与林颦儿想的一样,宁氏并未责罚她,反而让人将林颦儿扶了起来,出言安抚道:“好了,这件事老身已经知道了,不关你的事,不过可不许有下次了。” “是,颦儿知道。”林颦儿连忙点头,由下人扶着到里间净面梳头去了。 就在这时,徐氏带着林玉儿匆匆而来。 “听说林颦儿在母亲这,她人呢?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第013章 全部被罚 徐氏咬牙切齿的语气让宁氏瞬间沉了脸:“你这是干什么,在翠竹堂大呼小叫,你眼里还有没有老身?” 听到宁氏的训斥,徐氏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急躁,并未向宁氏请安问好,于是耐着性子向宁氏请了安。 请安后,徐氏刚想要提及林玉儿被打一事,却被宁氏率先开口打断:“老身知道你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什么,你们不来找老身,老身还要找你们呢。” 说到这,宁氏再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突然疾言厉色起来,眼神如刀的看着徐氏身后的林玉儿:“你们明知道颦丫头是要进宫选秀女的人,怎么敢这么做。” 林玉儿被宁氏凌厉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不禁嗫嚅:“祖母…” 宁氏神色缓和了一些,不过怒气仍在,看着林玉儿训斥道:“三丫头,你也太不知道轻重了,老身就罚你回去抄写一百遍女戒,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林玉儿听到宁氏的话,怔愣在原地,被打的人是她,为何受罚的反而是她这个受害者。 不过对上宁氏不悦的目光,林玉儿不敢将这话问出口,只得怯怯的应了声。 林玉儿不敢开口,徐氏却是心疼爱女忍不住了,尤其是林玉儿一副受委屈的模样,更让徐氏觉得心口抽痛,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母亲这样未免有失公允,今日是玉儿被林颦儿打,母亲为何反倒要责罚玉儿?” 宁氏没想到徐氏竟然敢在小辈面前质疑她的决定,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恰巧这时林颦儿梳洗干净走了出来,宁氏便气怒的指着林颦儿对徐氏斥责道:“你还敢问老身,你看看颦丫头的脸,若是留了疤,耽误了入宫选秀,这责任你担当的起吗?老身不愿过多苛责,只罚了三丫头抄写女戒,已然是轻罚了!” -- 第15页 徐氏顺着宁氏的手指看向林颦儿的脸,果然见她脸上有几道被抓挠的红印,虽然没有破皮,却有些红肿。 徐氏皱眉看向林玉儿,林玉儿可怜兮兮的摇头,徐氏以为林玉儿是做错了事害怕,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宁氏的方向理直气壮的说道:“玉儿秉性纯良,断不会出手抓她的脸,就算确有此事,也一定是林颦儿做了什么逼迫的玉儿不得不如此。” 徐氏说完,将林玉儿拉到身前,指着她的脸对宁氏道:“母亲,您看,玉儿的脸都被林颦儿打肿了,玉儿如果不还手,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 静立在一旁的林颦儿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冷笑起来,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为了一个养女拼命踩她这个亲女,当真是好的很。 好在她早有准备,已经在宁氏面前坦白了她掌掴林玉儿的事,正所谓先入为主,加之她如今身份特殊,宁氏必然不会怪罪她。 如林颦儿所料,宁氏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林玉儿红肿的左脸,神色寡淡:“好了,老身已经知道这件事,你不必多说。” 徐氏没想到宁氏一心偏袒林颦儿,忍不住心头不满冲口而出:“母亲怎能如此偏心,玉儿被打成这样,还要受罚,该受罚的应该是林颦儿才对。” 宁氏原本是想息事宁人,家和万事兴。之所以会责罚林玉儿,也是为了安林颦儿的心,一则让她安心学习规矩,二来,是想让林颦儿他日进宫能够真心的为侯府筹谋。 谁知道徐氏这个蠢货竟不依不饶,这让宁氏十分恼火。 “你给老身闭嘴,既然你心疼玉丫头,她抄书的这些天你就陪着她吧,也趁机好好反省一下,颦儿…” “祖母…”林颦儿乖巧的走上前。 “虽说这次主要是玉丫头的错,但是你也不该出手打人,你们都是林家的女儿,要和睦,互相扶持,这样咱们林家才能走的更远。老身就罚你抄写女戒二十遍好好反省,你可服气?” “颦儿服气,领罚,谢祖母教导。”林颦儿恭敬的上前跪下,声音温柔。 宁氏对林颦儿的反应很满意,相比那个让她生气的儿媳妇,林颦儿这个乖巧的孙女更让她省心些。 这场小风波就这样被掀过去,宁氏的做法看起来无异于各打五十大板,但实际上这一局林颦儿算是小胜。 被罚写二十遍女戒,对于林颦儿来说根本就是个不痛不痒的惩罚,而这次她教训了林玉儿,还使林玉儿受罚,这结果想必够林玉儿郁结好一阵。 至于今日得罪徐氏一事,林颦儿并不放在心上,像徐氏这种脑筋不清楚心里只有林玉儿的中年妇女,林颦儿从来不对她报什么希望。 “小姐,你的脸…”锦绣担心的看着林颦儿的脸,犹豫着不敢伸手去碰。 几道红色印记像蚯蚓蜿蜒在林颦儿原本白皙的面容上,随着时间推移,那红色非但没有变浅,反而有些惊心。 林颦儿不在意的摸了摸脸上的红印子,没错,这抓痕是她自己抓出来的,她早就发现这具身体皮肤娇嫩的不像话,稍微一点外力便会留下痕迹。 脸上的抓痕看起来严重,实则连皮都没有破一点。 听了林颦儿的解释,锦绣的担心少了些,却还是不赞同林颦儿的做法,女子容颜要紧,即便锦绣不似一般古代女子迂腐,也还是着紧女子的脸蛋,毕竟世间女子皆爱惜颜容,世间男子更大多爱俏。 不过跟在林颦儿身边多年,锦绣很明白,林颦儿心性之坚韧,她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寒微过来了。”若锦走到林颦儿身边,声线平直的陈述。 “请她进来。” “奴婢见过大小姐,这是老夫人让奴婢给大小姐的养颜膏,大小姐每日涂用,不出七天,脸上的痕迹就会消失不见。” “多谢祖母惦记,请姐姐回去代我谢过祖母,就说我明日再过去亲自谢过。” 林颦儿看了一眼繁花,繁花回里间从小匣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塞给寒微,寒微推搡了半晌,却没推过繁花,浅笑着收下打赏。 待寒微走后,林颦儿随手将瓷瓶丢给若锦,自己坐到一旁继续抄写女戒。 林颦儿看着面前的女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宁氏派人送来药膏的目的不过是怕她脸上留痕影响选秀,不过既然她如此关心她这个小辈,她也少不得要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来配合她。 第014章 初见月风吟 “今日就到这里,三位小姐的规矩已经学的很不错,只是平日还需多加练习。”花嬷嬷看着俯身做行礼的林颦儿三人,满意的点头。 三人缓慢起身,仪态万千的目送着花嬷嬷走远。等到花嬷嬷彻底消失在三人的视线内,林菲儿终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没形象的抻完胳膊又伸腿。 林玉儿暗暗鄙夷了一眼林菲儿,然后将目光移向林颦儿,神色复杂。以前的林颦儿娇柔软弱,任凭她怎么欺负都不敢还击。 现在的林颦儿,仍然给人柔弱娇怯的感觉,不过林玉儿却能发现,那温柔面皮下一闪而过的刺骨寒冷。 一想到上次竟然在林颦儿手下吃了大亏,林玉儿就十分不甘心,不过现在的林颦儿让林玉儿有些捉摸不透,所以林玉儿暂时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经常暗暗观察林颦儿。 -- 第16页 只可惜,她观察到的林颦儿虽然同从前有些不同,但大体上却并没有明显变化,依旧是个不堪一击的娇小姐。 对于林玉儿明里暗里的窥探,林颦儿早已知道,不过林玉儿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林颦儿也就懒得理会她。 这会儿,学完了规矩,三人如同往常一般去翠竹堂向宁氏请安。 三人刚到不久,便有人通报,说是大少爷带了客人来拜见老夫人。宁氏听了,让丫鬟带三人去后堂暂避,然后将客人请进翠竹堂。 率先走进堂内的是侯府的长孙林朗。他着一身白色修竹锦袍,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他的人如同名字一般,文雅爽朗,眉宇之间夹杂些许英气。 这是林颦儿第一次见到林朗,这位侯府的长孙,倒是生的一表人才,怪不得其生母沈氏虽不是长媳,却能管着林家的事务,想来跟生了个好儿子有关系。也难怪,生不出儿子的徐氏如此嫉恨沈氏。 紧跟林朗身后进来的两个男子,碍于视线,林颦儿并未能看清两人的相貌。 三人走上前向宁氏问了安,宁氏笑着受了,让人奉上茶水,招呼客人落座,林颦儿这才看清两人的样貌。 坐在右边上首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与林朗年纪相当,他眉眼温润,仪态风流,顾盼间华章异彩,一举手一投足尽显世家公子的淡雅矜贵。 他认真的听着宁氏说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偶尔搭上那么一两句。 而坐在他下首的年轻男子比之两人则更为姿容出众,林颦儿活了两世第一次看见这般男子,仿佛世间万物都能融化在他温柔的眉眼中。 以至于让人第一眼看去的时候自动忽略了他的眉眼,只看到一缕春风淡淡萦绕,模糊了这人的容颜。 待再细看去时,那人已端起了茶杯,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面容,众人只能看到他衣袖上淡雅却精致的紫色纹饰。 “林老夫人,老侯爷病了好些日子,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家父一直挂心老侯爷的病情,故遣晚辈前来问候。”右边上首的男子开口问道。 “劳秦相爷挂念,前两日庄子上传信,说是侯爷已经好些了,说不定过些时候便能回府。还请秦公子回去向秦相爷转达老身的谢意,请他不必太过挂心,等侯爷身体稍好一定亲自去拜访。” “老夫人客气了,晚辈一定转告家父。”被称作秦公子的男子温柔笑言,又与老夫人寒暄了几句,才随着林朗离开翠竹堂。 三人走后,宁氏有些疲累,草草交待几句,打发了林颦儿几个下去。 三人途径花园旁的八宝凉亭时,与林朗三人不期而遇。 “大哥…”林菲儿兴奋的叫了一声,不过碍于有外人在场,倒是比平日里收敛了许多。 林朗笑着起身朝三人走过来,待看到林颦儿时,目光一顿,有些疑惑,随后立马想起什么,笑着对林颦儿道:“这位可是大伯家的大妹妹?” “正是,颦儿见过大哥。”林颦儿规矩的行了半礼。 林朗抬手还了半礼,虚扶了林颦儿一把:“自家亲人,不必多礼。” “大哥跟秦公子、月公子在这做什么呢?”林菲儿不满自己被自家大哥忽略,笑着问林朗,而眼光却是掠过林朗看向他身后亭子里的两人。 被点名的两人早先因为要避嫌不好直接过来说话,如今被点了名,却是不得不过来与林家姐妹见过。 待两人走近,林颦儿才更确切的看清两人的相貌。 先前在翠竹堂说话比较多的秦公子,修眉清目,面白唇薄,五官单独看只觉清秀,合在一起却有股淡淡风流韵味。 而那个被称作月公子的男子,着实让林颦儿有些惊讶。见到他之前,林颦儿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如此温柔纯洁。 他的眉眼宛若江南之地最温柔的一抹烟雨,连绵朦胧,一个注视便能度化人心,被那样温柔的眼眸望着,好似整个人都置身于江南烟雨之境,轻舟小船,将所有的不如意都放逐天际。 他的脸庞散发淡白光泽,仿佛圆月夜的白月光,带着圣洁的光辉普照世人,舒缓所有尘世喧嚣带来的伤痛。 再向下看,他的唇角平直,笑意浅的几乎看不见,却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他在微笑着。他的唇色较一般人浅些,淡淡的粉,如同初生最嫩的那一抹花蕊,美丽的有些娇羞。 对于各种各样,或惊艳,或花痴的目光,月风吟显然见识了不知凡几,因此对于林颦儿有些赤裸的打量,并不意外,反倒是林玉儿鄙夷的嗤笑了一下。 乡下来的土包子,装的再好,也难掩没见过世面的本质,看见两个俊俏的公子,便被勾了魂去了,真是丢脸啊! “大哥,我先回院子了。”林颦儿看过了,便不觉得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出言告辞。 林颦儿出言告辞,林玉儿和林菲儿也不好多停留,只得一起告辞离去。 第015章 采藕,救美 “小姐,虽说现在秋老虎还在,但到底九月了,您别站窗口太久了,免得风吹的头疼。”锦绣将林颦儿拉到一旁,将窗户合上一些。 “是啊,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十月中旬就要入宫参选,时间不多了。” 林颦儿透过窗缝看向窗外青翠的花草,虽然它们看起来生机盎然,却难掩从根部透出的腐朽衰败迹象。 -- 第17页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到了,大公子让人备了好茶,正准备和秦公子、月公子往东园那边去呢。”繁花一路小跑至房内,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知林颦儿。 “好,我知道了,去歇会儿吧。” “多谢小姐。” “小姐,您这是?”锦绣心里隐约有猜测,只觉得林颦儿这个办法实在有些冒险,若成了还好,若不成,锦绣不敢再想下去。 “小姐,这未免太冒险了,女子名节重于性命,您要三思啊!” “那是你觉着,并不是我觉着,锦绣,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锦绣明白。” “明白了就走吧。”林颦儿换了一身粉绿色的衣裳,将一个竹筐扔给锦绣,从水云苑的偏门窜出,抄小路快速前行。 东园位于侯府最东边,跟侯府以一道角门间隔开,平日里有老婆子轮流把守。 锦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小块碎银子,笑着递给看门的老婆子:“婆婆,我们小姐想挖些莲藕回去煮汤,麻烦您行个方便。” 东园这里,平日少有人来,这些看门的下人不像在府上伺候的下人一般能时常见到主子,因此打赏什么的就更是不可能了,眼下锦绣给的银子虽然很小,但也是老婆子平日见不到的。 于是老婆子笑开了花,一张老脸褶皱更加集中,沟壑纵横,腆着笑脸对林颦儿说道:“小姐,您自便去挖,这个时节莲藕刚长出几节,最是嫩的。”说着,拿出钥匙打开门请林颦儿两人进了东园。 与侯府截然不同,东园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连空气的味道都与侯府不同,宁静而清新。 “小姐,这里好安静啊,如若不是事先知道,奴婢定不会以为这里是侯府。” 林颦儿笑而不语,这里顶多算是安静,真正的好风景,许多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只不过人心浮躁,为了尘世的名和利追逐不休,怎会有时间欣赏,就像这东园,一年之中大多数时光也不过是荒废了。 “走吧。”林颦儿收起不合时宜的感慨,和锦绣两个人一路奔赴东园的人工湖。 因为侯府的老侯爷喜欢荷花,所以人工湖西北一角被圈了起来,围成一个池塘,里面尽是些从南边运来的特有的塘泥,用来培育一些荷花,种花之余会顺便种些莲藕,给府上的主子食用。 莲藕长在淤泥下,虽然两人准备了工具,还是免不了要亲自下水在淤泥里奋战。 锦绣自然不会让林颦儿亲自动手,便主动揽下了挖莲藕的重任。 以前在庄子上,锦绣干过不少粗活,种地揽菜的活计也做过不少,因此挖起莲藕来也算得心应手,没用多久便挖好了不少。 眼见着数量差不多,锦绣便要收手,这时从角门那边远远传来了男子声音。 “孙婆子,快开门,本公子今日要带两位公子到东园逛逛。”林朗笑着招呼孙婆子开门。 孙婆子见是林朗,赶忙上前将门打开,边开门还边笑着说:“哟,今儿个不知是什么风,吹来了这么多贵人,刚才还来了位小姐带着丫鬟说要挖些莲藕回去煮汤,这没多一会儿,大公子您也来了。” “哦,挖莲藕?这个时节的莲藕刚长出不长的一段,倒算鲜嫩,不知是哪位小姐这么有兴致?”秦焘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即便面对的是一个老婆子,秦焘依旧翩翩有礼,风姿万千。仿佛那姿态已经入了他的血,进了他的髓。 孙婆子虽不认识秦焘和月风吟二人,但也知道和侯府长孙在一起的人,肯定非富即贵,当下便连忙笑着道:“老奴也不知是哪位小姐,说来奇怪,府上的小姐们老奴虽不常见,倒也是认得的,这位小姐,还真是看着眼生。” 直到这会儿,孙婆子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识林颦儿主仆,不由有些心里不安,都怪自己刚刚被银子迷了眼,竟未好好问问。想到这,孙婆子缩了缩脖子,眼神有些飘忽,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能说会道了。 听到孙婆子这话,三人心里都已有数,能自称是小姐,又不被认识的,想来只有近来刚回府不久的侯府大小姐。 “你家这大妹妹有点意思,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两个外男做客人家,这样未免唐突了。”月风吟出言否决了秦焘的提议,秦焘只得看向林朗。 林朗接下了秦焘递过的眼色,笑看着月风吟:“想去东园,必要经过湖边,不妨去看看。” “那看来是不得不去了。”月风吟语音悠长,嘴角挂着迷离的浅笑,示意林朗带路。 三人走近湖边。一个少女身姿窈窕的站在船头,手撑一根长杆,将船缓慢的往湖边方向撑。 不知是否是撑船人的力气太小,船身行进的极慢,却无端给人一种闲适悠然的感觉。 一阵微风吹过,少女黑发飘散,在湖上扬起一抹美丽的弧度。林颦儿漫不经心的撑着船,仿佛并不在意它行驶的有多慢,何时能到岸边。 她就那样闲散飘,荡在莲叶尚绿的湖上,清风吹起她翠绿色的裙摆,仿佛一大片莲叶舞动盛开,岸边三人竟好似能闻到一阵阵清新香气,让人在秋老虎当头的热浪中倍觉清凉。 “大妹妹…”林朗见林颦儿好似没有看到他们,喊着与林颦儿招呼。 林颦儿愕然回首,见三个男子站在岸边注视着自己,登时吓的身子一歪,便要掉到湖里。 -- 第18页 三人眉心一皱,秦焘的反应比两人稍快些,脚尖一点飞掠出一条直线,在湖上点了几下,接住了下落的林颦儿,快速飞掠回岸边。 第016章 算计落空 “林大小姐没事吧?”秦焘将林颦儿放下,默默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才彬彬有礼的开口询问。 虽然秦焘及时避嫌,但刚才的一幕,已经被林朗吩咐准备茶点的下人们看到,林颦儿见目的达成,眼底的雾气慢慢聚拢,露出娇弱神情。 “没事,多谢秦公子。”林颦儿声音细弱,好似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看着秦焘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夹着浓浓感激。 即便是见惯了各种爱慕眼神,在看到林颦儿这样的目光时,秦焘还是不由的眼眸微缩了一下。 这一下十分细微快速,快到连站在秦焘对面的林颦儿都没有发现,就连秦焘本人也不会在意这一瞬间,可是这一切却被一旁的月风吟收入眼底。 “大妹妹,你的丫鬟呢,你一个人驾船也太危险了,怎么也不见身边有人伺候?”林朗想起刚刚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湖底淤泥多,万一林颦儿落水后被淤泥裹住,后果不堪设想。 林颦儿显然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小心的看着林朗嗫嚅道:“锦绣刚刚挖莲藕脏了衣裳,我让她到一旁换去了。我见湖边有小船,一时兴起…” 林颦儿话音未落,锦绣便从一旁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换下的外衫,仿佛在证明林颦儿的话一般。 林朗见林颦儿受了惊吓,没有再说什么,严肃的吩咐锦绣:“扶大妹妹回去吧。” “是。”锦绣看了一眼林颦儿,恭敬的俯首应声。 “小姐…”看着三人走远,锦绣忍不住开口,却被林颦儿严肃打断。 “什么都别问,先回去再说。” “是,小姐。” 锦绣将箩筐背起,将脏衣服放到里面,刚准备往角门的方向走,却被一道如清风一般悦耳的声音将林颦儿叫住。 “林大小姐请留步。” 林颦儿闻声回头,见月风吟正风轻云淡的看着自己,仿佛有话与她说一般。 不知为何,林颦儿总有一种预感,月风吟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是她十分想听的。 “月公子有何事?”虽然不想理会,但林颦儿还是娇柔的开口询问。 “在下有几句话想跟林小大姐说。”月风吟说话时眼神看向了林颦儿身后的锦绣,意思不言而喻。 林颦儿回头做了个手势,锦绣便独自走开,到一旁等候。 “月公子有什么话,请说吧。”林颦儿有些不安的凝着月风吟,不安中带些防备,仿佛跟月风吟单独待在一起,是一件十分不安全的事。 对于林颦儿防备的模样,月风吟清浅一笑,这一笑间,仿佛万里天空被月光洒遍,清辉粼粼。 “我和秦公子今日与林大小姐初次见面,林大小姐如此算计,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月公子说什么,颦儿不大明白。”林颦儿不知道月风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得装傻。 月风吟显然也知道林颦儿不会那么痛快的承认,不在意的继续道:“林大小姐想食莲藕,自有下人去采,犯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我想给祖母做汤,亲自来采才心诚。” “湖边是去东园必经之路,林大小姐如此凑巧在今天这个时候过来,又当如何解释?” “事有凑巧,月公子如此说未免太过偏颇。”林颦儿饶是娇弱,被人如此‘冤枉’也来了两分火气。 月风吟被林颦儿用大眼睛瞪着,仍旧笑意浅浅,不为所动:“林大小姐真是能言善辩,只不过在下要提醒大小姐,不管你的算计是什么,都不会成功。” “哦,月公子此言何意?”知道月风吟不会相信自己无辜,林颦儿索性也就不跟他演戏,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清凌凌的看向月风吟。 “晚些在下会将刚刚发生的事告知老夫人,相信老夫人自会有办法处理。刚刚发生的事,秦焘不会说,林朗不会说,在下亦不会说,若是仍旧传了出去,林大小姐以为,是谁开的口?” 林颦儿微微眯起大大的眼儿,雾气逐渐凝成坚冰,直直的看着月风吟:“月公子,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并不曾得罪于你,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想必月公子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月风吟温柔的眉眼微微弯起,看起来似笑非笑:“林大小姐放心,在下不会把大小姐的算计也告诉老夫人,在下并不喜欢多管闲事。” 听到这句话,林颦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呵,月公子可真会讲笑话,请问月公子刚刚是在干嘛?” 看着林颦儿满面嘲讽的脸,月风吟不置可否,认真的注视着林颦儿的大眼睛:“刚刚秦焘只是反应稍快了些,若不然,林大小姐算计的人不一定是秦焘,也可能是月某,林大小姐觉得这还是闲事吗?” “你说的这件事,我不否认。月风吟,是男人就记得刚才说过的话,到了祖母面前嘴下留情,感激不尽。”林颦儿利落转身,潇洒的挥挥手,不忘提醒月风吟遵守承诺。 被林颦儿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月风吟只是笑笑,看着林颦儿离去的背影淡淡开口:“在下答应之事,必然会照办,管好自己的嘴,不过大小姐算计我等一事,不知大小姐准备如何?” -- 第19页 林颦儿顿住脚步,转身回头,清澈的目光落在月风吟淡粉的唇瓣上:“说吧,什么条件?” 月风吟没想到林颦儿会如此痛快,一时倒有些语塞,顿了一下道:“在下还没有想好,大小姐记得欠在下一件事便可。” 林颦儿闻言忍不住上前两步,直视着月风吟温柔的眼睛:“月公子还真是好盘算,如此一来,岂不等同于空头支票,任你书写,你聪明我也不是傻的,你还是现在说。”说到后来,林颦儿显然有些不耐烦。 月风吟当作没有看出林颦儿的态度,依旧云淡风轻:“在下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请大小姐放心,在下定不会为难大小姐。” “ok,那就这样,好走不送。”林颦儿摆摆手,没有等到月风吟转身离去,便先带着锦绣回了水云苑。 第017章 出府 “小姐,刚刚得到消息,老夫人以冲撞贵客为由杖毙了几个下人。”繁花献宝似的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给林颦儿。 岂料林颦儿听后波澜不惊,只是眼皮微微抬起,眼底弥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人都走后,锦绣才小心翼翼的站到林颦儿身后劝解道:“小姐,您不必太过自责,这不关您的事,没想到那个月公子看起来温柔,心却这么狠。” 林颦儿转过头平淡的注视着锦绣愤慨的俏脸,声音平静:“世家大族有几个良善之人,月风吟自然也不若他外表看起来那般温文儒雅。只是我没有料到老夫人会下这样的狠手,那些人终归是死于我的算计。” “我知道小姐心地善良,可是我们不想为鱼肉,便只能做刀。”锦绣一双大眼睛瞪到极致,眼底尽是狠辣神色。 林颦儿灿烂一笑,不同于往日的清冷,这笑似能焚尽一切,灿烂到张狂:“锦绣你也太夸奖我了,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我哪有什么心地善良,我虽不欲害人,可也不会任凭别人来摆布我。跟着我,以后的路可能会不平坦,今生,我只问这最后一遍,你确定吗?” “我确定。”锦绣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下,她的反应在林颦儿意料之中。 这些年她和锦绣在庄子上互相扶持,锦绣的忠心她看的很明白,加上锦绣唯一的亲人在两年多前去世,从那时起,锦绣在这个世上便只有她一个亲近的人,断不会舍她而去。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人来传话,让您去翠竹堂。”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锦绣端着莲藕汤亦步亦趋的跟在林颦儿身后,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知道了月风吟不留情的一面后,锦绣对月风吟此人着实不大信任,怕他出尔反尔,将林颦儿的算计告知宁氏。 林颦儿倒是一点不担心,月风吟此人虽然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温和纯良,但总算是个心胸坦荡之人,不会不守诺言,更何况,她和月风吟已经达成条件,月风吟实在没必要自毁誓言。 “颦儿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召颦儿来有何事?” “颦丫头,听说你今日去东园游湖,险些掉落湖底,怎么这么不小心?”宁氏表面担忧,实则却是在审视林颦儿的每一寸反应,似乎对林颦儿突然去东园的举动有些怀疑。 林颦儿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也不慌乱,示意锦绣将汤盅端上,一脸孺慕之情的看向上首;“让祖母担心,是颦儿的不是,颦儿听说东园那边种有莲藕,这个时节的莲藕鲜嫩,便想着挖来做汤给祖母用,祖母,颦儿听说莲藕有清热的功效,眼下秋老虎正烈,祖母不妨让人多做些莲藕来食。” 宁氏让人将汤盅端上来,果然是新摘的鲜嫩莲藕,疑心去了大半:“你有心了。老身今日叫你来,是有事情交待你。 你回府不久,先是险些伤了脸,现在又差点掉落湖中,老身想想总觉得不安心,老身准备带你们姐妹去城外的梵音寺,求个平安,你回去准备一下,咱们在梵音寺斋戒两日,替你求个好前程。” 替她求个好前程?恐怕是替侯府求吧!林颦儿笑着应下,一脸感动。 “小姐,这是奴婢挑选的几件衣裳,您看看可以吗?”流年将挑好的衣裳放到林颦儿面前,请她过目。 林颦儿看了一眼,都是素淡的颜色,满意的点点头;“挺好的,就这些吧。” “那奴婢替小姐收拾起来,奴婢还准备了一些小面额的银票,小姐和若锦分别贴身放些,以备不时之需。” “好,你看着办。”流年办事一向稳妥,林颦儿很放心。 次日一早,林颦儿早早到翠竹堂外等候出发,林颦儿到的时候宁氏还在用早膳,等林颦儿伺候着宁氏用过早饭,林玉儿和林菲儿才相继到来。 相比林颦儿一身素白衣裙,林菲儿和林玉儿显得华丽的多。尤其是林菲儿,一身桃红色的衣裙衬的她皮肤白嫩明亮,顾盼间光彩熠熠。 林玉儿稍微低调些,却也是光鲜亮丽,对比之下,林颦儿的打扮就显得太过寡淡。 宁氏的目光在姐妹三人之间巡视了一圈,在看到林菲儿头上的赤金红宝石簪子时,脸色沉了一沉,却也没有说什么,对三人吩咐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们姐妹三人切要听话,不要失了侯府的体面。” “孙女谨遵教诲,一切听从祖母的意思。”三人异口同声,林菲儿更是上前亲昵的抱住了宁氏的胳膊撒娇。 -- 第20页 虽然宁氏对这个孙女不是十分满意,但对沈氏以及林朗,宁氏还是比较偏爱的,因此爱屋及乌,对林菲儿也是一向宠爱。 “母亲此去要几天才回来,在外面不比家里,委屈母亲了。”沈氏上前一步,眼里的担忧情真意切,紧接着又转头对林颦儿姐妹道:“你们几个皮猴,可要好好听话,不要给母亲添乱,尤其是菲儿,若是让你祖母操劳,回来可仔细你的皮。” 林菲儿虽然为人任性,但对沈氏的话还是比较听从的,见沈氏态度认真,只得耷拉了脑袋小声应是。 这一幕惹的宁氏一笑,对沈氏嗔怪道:“就你这皮猴最皮,还说上别人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天黑老身也出不了门。” 沈氏闻言娇笑两声,做出嗔怪的神情来:“母亲这是嫌我了,得得得,我不在这碍您老人家的眼,我回去干活去了。” “瞧瞧,这还说不得了,在小辈面前就这般混,也不怕带坏了她们。” 作势要走的沈氏听了这话,对着宁氏拱手作揖起来:“您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面壁思过去。”说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惹的众人一阵笑。 一旁的大夫人徐氏见宁氏笑的眼睛只剩一条缝,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板一眼的对宁氏道:“母亲,时候不早了,咱们该上路了。” 沈氏肩负侯府的管家重任,不能陪同宁氏前往,但是又不放心宁氏带着三个小姐出门,于是宁氏便叫上徐氏一起,殊不知徐氏对此事十分厌烦。 在徐氏看来,这是沈氏找借口将她支走,自己独揽大权。况且沈氏明明知道婆母不喜欢她这个大儿媳,却偏偏提议让她跟着去,自己在府上享清闲,着实是可恨。 对于这对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在场的人都知道,宁氏更是心知肚明,于是淡淡点头,任人扶着上了马车。 第018章 梵音寺又遇 “若锦,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哦。”若锦有些呆滞的点点头,拿起一个靠枕垫在林颦儿头下,手持蒲扇,为林颦儿轻轻扇风。她安静而专注,除了摇摆的手臂和偶尔转动的眼珠,整个人一动不动,好似机械一般。 林颦儿知晓若锦的性格,倒也不觉得别扭,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一路上相安无事,并没有电视剧中出门必遇拦路打劫的桥段。林颦儿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到达山脚下,侯府的女眷全部下了马车,改坐软轿上山。 据说梵音寺是一所千年古刹,历经数朝,经过诸多波折,依旧屹立不倒。到了无尽这一朝,几代天子都比较崇尚黄老之术,追求长生不老,对佛教的扶持远不如其他朝代。 不过梵音寺底蕴深厚,深受达官贵人和百姓推崇,因此这香火倒也一直鼎盛。 据说梵音寺的历代住持都是修为极高的得道高僧,千年来,寺里的得道高僧的尸身所焚出的舍利达千余颗,供奉在梵音寺的最高庙宇,可谓梵音寺一大奇观。 但凡来梵音寺上香的人,无不想去瞻仰高德之光,只可惜为了保持舍利的纯净,少沾染凡尘,人们只能在殿外远远的看上一眼。 听了若锦的讲述,林颦儿对于梵音寺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别看若锦平时呆呆的,办起正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这次林颦儿之所以舍了锦绣带若锦同往,正是看中若锦这一特质。不了解若锦的人,看她的样子,必会以为她是个呆傻好骗之人。 不知为何,这次的梵音寺之行,林颦儿总有种感觉,不会平静。 软轿越走越高,周围的景色变得有些朦胧,四周一层淡淡的湿润白气将众人笼罩着,让人好似身处云间深处,有种云里雾里的迷蒙之感。 林颦儿回过头看向山下,发现所有的景色都隐藏在一片虚幻的白色中,让人看不真切。 不知为何,看着缥缈的白色,林颦儿的心突然咯噔咯噔的强烈跳了几下。林颦儿微微眯起眼,眼前的景致瞬间蒙上一层雾气,只是不知这雾气来自山间,亦或是她的眼底。 走过这一段路,周围的景致渐渐清晰起来。四周绿树青翠,偶有鸟儿清亮的鸣音穿透山林而来,打破了极致的静谧。 众人抬头向上看,梵音寺众庙宇已经映入眼帘,隔着重重阶梯,好似能嗅到梵音寺幽香的香火气息。 “林老夫人,住处已经准备好,您这边请。住持正在大殿讲经,吩咐小僧带几位先去歇息。”一个小沙弥模样的孩子口齿伶俐的对宁氏等人交待道。 “劳烦小师傅前面带路。” 梵音寺一年四季香火鼎盛,所以房间一向短缺,即便是侯府的家眷,也不可能每人一间房。 小沙弥指了相隔不算远的三间房,告诉侯府女眷有什么吩咐不要客气,便转身离去。 房间不大,但每间都很整洁,熏着梵音寺独有的一种檀香,让人心情宁静。 三间房中,宁氏自然需要一间,徐氏一间,剩下姐妹三人便只能挤一间。好在徐氏将林玉儿要到自己房间,只剩林颦儿和林菲儿,倒是宽松许多。 安顿下来以后,宁氏要去大殿听住持讲经,林颦儿主动请缨陪着一同前去,解救了林玉儿和林菲儿。 林颦儿扶着徐氏在一个角落坐下,抬头看向大殿前方正在说话的和尚。与想象中的得道高僧不同,这个住持菩光大师身材瘦削,长相也…生动,若不是他一本正经的坐在那,简直让人怀疑他是耍猴戏的。 -- 第21页 感觉到打量的目光,菩光抬眼望过来,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圈,没有言语,继续讲他的经文。 林颦儿怎么看都实在无法把他与得道高僧联系起来,尤其是刚才菩光看她那一眼,竟好似有些嗔怪的意味。 见菩光看向这边,宁氏礼貌的点了点头,察觉到菩光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旁,宁氏转过头看向林颦儿,却见她一心听讲经,满意的点点头。 讲完经,众人纷纷离去,宁氏快走两步拦住了想要离去的菩光:“大师请留步,老身想要带着孙女斋戒三日,不知可方便?” 菩光转过身,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声音低沉的开口:“林老夫人客气了,只要是诚心向佛之人,贫僧自然会给予方便。” 宁氏微微颔首:“那就多谢大师了,晚些老身会捐献二百两香油钱,若所求实现,老身会命人为佛祖塑造金身。” “阿弥陀佛,老夫人有心了,贫僧要去诵经,两位请自便。”菩光态度寡淡,视钱财如粪土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高僧的样子。 “颦丫头,你今日陪了老身快两个时辰,下去休息吧。”宁氏扶上寒翠的手,样子有些疲累。 林颦儿目送着宁氏走远,见四周无人,懒散的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瞌睡。 “林大小姐。”一道温柔悦耳的声音将林颦儿打到一半的瞌睡愣给憋了回去。 林颦儿眨了下眼睛,将水珠弥漫开,变成氤氲的雾气散步眼底,转过头看着月风吟温柔的眉眼微微一笑:“月公子,好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月公子也是来烧香拜佛的?颦儿不打扰了,先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月风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讪讪。 第019章 入局 “公子。”一个黑衣劲装的侍卫恭敬的落在月风吟对面,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月风吟温柔的眉眼透露出严肃:“我知道了,你去吧。” 待侍卫走后,月风吟遥望着被云雾之气遮挡的山脚,眉头微有凝滞。 而另一边,林颦儿看着跋扈的林菲儿,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我浅眠,你晚上睡觉最好不要发出声音,还有,你不要超过这条线,不然我…” “说完了吗?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苍蝇在我耳边嗡嗡。”林颦儿利落上床,静静的躺在外侧,离林菲儿很远。 “你…”林菲儿手指着林颦儿,却半天说不出话,一甩袖子也躺下睡觉。 一夜无事,次日,林颦儿沐浴后,换了一身素服,随宁氏进到一个偏殿,敲打木鱼,诵读经书。 好在梵音寺的素斋味道不错,三天下来倒也不觉得多难忍,只是成天坐着有些疲惫而已。 林颦儿偷偷抬眼打量宁氏,只见她双眼微闭,噔噔的敲着木鱼,嘴唇微动,念念有词。 ……*……*…… 三天终于过去,林颦儿轻轻动了动酸麻的膝盖,上前将宁氏扶了起来。宁氏毕竟上了年纪,虽每天只坐到午时后,身体仍旧疲乏,只得早早回去歇着,将看顾几个小姐的任务交给徐氏。 徐氏这几天一直待在房间里甚少出来,好似对外界的事物并不感兴趣。 送完宁氏,林颦儿也回房间准备好好休息,却被寺里的小沙弥告知,说若锦扭伤了脚。 林颦儿回到房间后确实没见过若锦,便连忙跟着来传信的小沙弥去了。拐角处,林菲儿看着林颦儿远去的身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绚丽夺目。 林颦儿跟着小沙弥,越走越偏,没多久就离了正殿。她打量了一眼偏离主殿群的羊肠小路,唇角扯开一抹清冷的弧度。 “你确定我的婢女在这?这地方偏僻难寻,你没事到这边来做什么?” 小沙弥见林颦儿起了疑心,二话不说,转头便跑,林颦儿刚要追上去,林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声音很是熟悉。 林颦儿走进林子,找到了若锦。她大步上前搀扶住脚步不稳的若锦,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怎么回事?” 若锦虽然看起来有些天然呆,但并非不细心之人,更不会随便到这么偏僻的林子里来。 若锦捂住有些胀痛的脑袋,将事情讲了一遍。原来有人告诉若锦,林颦儿在这边扭到脚,若锦虽半信半疑,但因挂心林颦儿,还是跟着来了,结果被人打晕在林子里。 林颦儿听后眉头一紧,冷冷笑着:“此人很会揣摩人心,正所谓关心则乱,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这人将你我引来,想来必有后招。” 果不其然,林颦儿话音刚落,一个男子凭空出现,长相眉目清秀,看起来颇有几分书生秀气,看人的目光温和而腼腆。 “两位姑娘遇上什么困难了吗?若不嫌弃,在下愿尽绵薄之力。” 林颦儿看着面前的男子扯出一个端丽笑容,使她原本娇柔的面容多出一些异样的光彩照人,晃的男子眼前一花,险些忘了初衷。 “不必了,公子若真心想帮忙,还请先行离去。” “在下是真心想帮忙,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男子好似被林颦儿冷淡的态度寒了心,不过还是不愿放两个弱女子在这寂静山林里,坚持要见义勇为。 林颦儿见对方如此真诚,好似被对方的真诚打动,脸色温柔下来,声音清和:“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公子帮我搀扶一下婢女,她头晕。” -- 第22页 男子不疑有他,走上前作势要握住若锦手臂,却突然被人从后颈敲晕,软倒在若锦脚下。 “小姐…”若锦虽平日有些呆板,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镇定的看着林颦儿。 林颦儿对着若锦耳边小声交待了几句,若锦点点头,转身跑走。林颦儿又从四处捡了些软树枝,编成粗粗的树绳,将男子绑在一棵树上,悄然离去。 她要在陷害之人带人前来之前走回去,从她们身后而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阵阴风过后,林子里陡然升起迷瘴之气,模糊了林颦儿的视线。 与此同时,阵阵阴风争先恐后的呼啸而过,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人事,所到之处,掀起无数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林颦儿搓了搓小臂,想要赶走不适的阴冷寒意,却依旧阻挡不了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细细丝丝钻进骨子里的阴寒。 她凭着感觉往寒冷的来源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重见天日。 林颦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方,狭窄的小路上站着许多手持刀剑的人,他们手中的兵器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芒,将周遭的空气切割出一个独立的空间,阴冷黯淡。 林颦儿小心躲避在一个斜坡后,居高临下,冷眼注视着前方的对峙。 第020章 靡丽杀戮 不算宽阔的道路上,密密麻麻,许多黑衣人,他们站作两排,个个手持长刀,全身包裹严密,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凶神恶煞的紧锁住面前华丽的轿辇。 那是一抬十六人抬的轿辇,轿辇的框架支柱全部用剔透的玉石打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润泽的光,与玉石的温润不符,轿辇四周全部遮以嫣红色纱幔,风吹起层层纱幔,纱幔轻抚抬轿侍卫的脸,温柔的遮住为首四人的眼睛,诡异的香艳。 抬轿的十六个侍卫显然经过严格训练,即便被轻纱遮住视线,也不曾伸手去撩起轻纱,依旧站的笔直如松。 林颦儿细细看去,这十六人全都是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统一穿着黑底纹绣银白色凶兽的上衣,腰间横一根白玉腰带,下身是银白色的劲裤,脚踩黑色挂白色祥云图案的靴子。 这十六个人面容严肃,就连眨眼的频率都好似一致,看起来如同牵线人偶一般。他们身上除了黑白二色再无其他颜色,就好似从地狱而来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除了抬轿的十六个人,还有一人穿着相同,不过腰间横着的腰带上的玉石是纯正的墨色,他站在轿子左侧,微微颔首小声对轿中人说着什么,林颦儿离的较远,又没有内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黑衣人,他们的反应显示,他们也听不到轿子里的人和轿子外的人在说些什么。想来,说话的两人武功极高。 黑衣人头领对这场寂静的对峙失了耐心,尤其是对方在他们面前不知道筹划什么,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激怒了他。 他一挥手,几十个黑衣人瞬间奔着轿子冲了过去。 于此时,十六个抬轿侍卫撤出一半,只余八个人抬轿,另外八个人快速冲进战圈中,开始了拼杀。 剩余八个抬轿辇的侍卫登时后撤一大步,抬着轿辇脱离了战斗中心,红色的纱幔随风掀起,露出一道缝隙来,似乎在方便轿中人观看这边的战况。 是的,观看。 立于轿子一旁的侍卫首领模样的人,恭敬的端着轿中人递出的茶杯,那是喝了一半的茶,隐隐冒着丝丝热气。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还能安然喝茶,想必是对自己的侍卫极为自信,林颦儿不由将目光放到站圈之中。 这一看,不免有些惊愕。只见八个人周围倒下十几个黑衣人,每个人都是一招毙命,不过让林颦儿震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每个被杀死的黑衣人,脖子上的伤口像是计算过一般,位置长短完全一致。 这十多个人并非一人所杀,却能做到伤口完全一致,这手法该是多精准。 站圈中的八个人并未能感受到林颦儿的震惊,依旧在机械的屠杀着。他们耀眼的长剑轻而易举的割破身边黑衣人的喉咙,竟连一点鲜血都不曾喷射出来,他们的身上经过半晌杀戮依旧干净如新。 黑衣人被杀红了眼,更牢记这次任务不能失败的命令,一时之间,竟越挫越勇,招式狠辣凌厉起来。 八个人面无表情,背部相靠围成一个圆圈,抬剑抵挡住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在两方刀剑相碰的瞬间,八个人的长剑中弹射出八条小剑,瞬间割破黑衣人的喉咙,然后又快速的回到长剑上,竟是剑中有剑的子母剑。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黑衣人已从数十人锐减到十余人,黑衣人头领知道此次必是功败垂成,衡量之下,决定暂时撤退保存实力,却不知他们面对的是从地狱而来的勾魂使者,必要夺尽魂索尽命方肯罢休。 八人相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伸出手掌,八枚精致的圆月形飞镖快速旋转于掌心之上,八人手腕翻转,圆月镖快速飞射而出,割破空气,带着晶莹的血花在空气中欢悦的跳动旋转。 只是瞬间,便又有八个黑衣人死不瞑目。黑衣人头领终于有些慌乱,紧紧抱住手中的盒子,转身便跑。 八人起身要追,这时,一朵精致的红莲花从轿辇中轻轻飘了出来。在阳光的映照下,红莲花艳丽而圣洁,一路朝着剩余的黑衣人飘荡而去。 -- 第23页 在离黑衣人不过一步的距离,红莲花仿佛不堪风吹,突然散落成单薄花瓣。 令林颦儿此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散开的花瓣温柔的抚过想要逃跑的几个黑衣人,与此同时,空气中飘荡起一阵慑人的香气,让人迷醉。 然而,下一刻,原本被香气迷醉的黑衣人全数倒地,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气绝身亡。而原本散落的红莲花瓣不知被什么力量牵引,竟诡异的聚集在一起,在黑衣人头领死不瞑目的惊恐的眼睛旁,艳丽的盛开。 “拿过来。”轿辇中的人慵懒开口,那声音仿佛最利的刀刃刮在骨头上,阴冷诡吊,又有种雌雄难辨的迷离惑人。 八侍卫不敢耽搁,上前拿起盒子,可惜黑衣人头领死死抱住盒子,八侍卫只得将他的手斩下来,但又不好就这样呈给主子,便费尽力气扒下了他紧握住盒子的手。 却不知,黑衣人头领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触动了盒子的机关,当他的手被扒下的一刻,盒子突然弹射而开,一个通体晶莹火红的蠕虫从盒子里弹射出来,直奔林颦儿藏身的斜坡而去。 林颦儿眼见着一个不明之物飞过来,下意识想要躲避,却不想那虫子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她的脸。 林颦儿下意识伸手去挡,只感觉一股湿润的触感贴上了手背,然后好似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皮肤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题外话------ 前方高能预警:下章将有妖孽出没,请准备迎接。 第021章 绝色妖孽 林颦儿紧张的摸了摸手背的皮肤,并未有任何伤口,也没有虫子咬过的痕迹,不禁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刚刚是她的错觉? 她屏息凝神,继续潜伏,看着八侍卫对着轿辇齐齐跪成一排,声音低沉压抑:“属下该死。” 轿中人没有言语,过了半晌,轿辇中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撩起一侧红纱,极致的白衬的那殷红轻纱愈发如血鲜红。 林颦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手,那是一只形状十分漂亮的男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可就是这样漂亮的手,却让林颦儿有种毛骨悚然之感,那手苍白的简直不是活人该有的颜色,指甲下覆盖的不是正常人的淡粉色,而是跟手指一样的苍白色。林颦儿仿佛能看到那指尖之上冒着的幽幽凉气,就好像从地狱深渊中伸出的恶魔之手,随时会将人拉入九幽地狱。 他扶着侍卫的手,优雅的走下轿辇,林颦儿顿时呼吸一窒。 那是怎样一张让人窒息的面容。极黑的一头长发随意的束于紫金玉冠中,白皙到苍白的肤色,殷红似染了鲜血的唇瓣,这些极致的颜色差勾勒出一副病态的妍丽,靡艳之极。 他的一双眼睛,大而妩媚,眼尾斜飞,像极了某种能魅惑人心的生物,而他秀丽如山水画一般墨染的眼线,使得他一双丹凤大眼看起来愈发的妖冶鬼美,摄人心魂。 然而这些都不及他左边眼角,那一朵妖艳的红莲花让人印象深刻,盛放的红莲在他白皙的眼尾绽放到极致,娇嫩的花尖蜿蜒延伸,直入发鬓,火红圣洁之色,使他原本幽冷的瞳孔映出热烈的色彩。 随着他眼睛眯起,那朵开在他眼尾的红莲花愈发娇艳张扬,艳色无双,夺魂摄魄。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样的溢美之词仿佛是为他这样的人而写就,他的美已超越了性别的限制。 与寻常人不同,他的眸子是一整片银灰色,并没有黑白分明的界限,望进去,好像身处茫茫天地,混沌初开,纵使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跳跃,也不可能找到一条生路,只能生生困死在那一片苍茫之中。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周身便自动形成一个阴冷森谲的怪圈,林颦儿甚至能感觉到,从那个圈里,源源不断,渗出凉气森然,刺透心脾。 他的目光落在林颦儿藏身的斜坡,突然扯开殷红唇瓣,露出一个森然笑意:“看够了吗?” 他的声调醇和悦耳,带着一丝丝沁凉,本应该让人心神愉悦,然而微微拖曳拉长的尾音却让人忍不住一颤,就好像一块千年不化的锐利寒冰,轻轻割开皮肉,直插进骨缝,轻轻搅动,让人忍不住浑身寒颤,从骨子里往外冒凉气。 阴森可怖! 他的声音落地的同时,林颦儿的身体快过大脑,转身往密林中狂奔起来。 “呵…” 低沉的带着嘲弄的笑声贯穿林间,林颦儿脚步一顿,一阵透骨的凉意从脊背传来。她快速转身,便见一朵娇艳的红莲花正朝她轻轻飘来。 林颦儿方才见识过这花的厉害,当下只觉得浑身冰凉,拼了命的奔跑。然而那花就像是有眼睛一般,不急不慢的追着林颦儿,居高临下的欣赏她狼狈狂奔的姿态。 奔跑了一段距离,那花好似失了耐性,突然加速。林颦儿玩了命的狂奔,却无力阻止那花的靠近。 也许是林颦儿命不该绝,一只肥硕的白兔蹦蹦跳跳出现在她视线内,她一个打滚捞起那只兔子,身体快速后撤。 兔子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翻转,鲜嫩的红莲花映在它发红的瞳孔中,逐渐放大。 微风轻扬,一大片血雾飘飘荡荡的挂上四周的树,还有少数落在林颦儿面前。 那只被她扔出去的兔子转眼间变成一堆血沫,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林颦儿冷眼看着那堆血沫之上盛放的愈发灿烂的红莲花,缓缓站起身。 -- 第24页 又是一阵风过,红莲花随风飘散,一片带着血色的花瓣,缓缓飘落在林颦儿的鼻尖上,一股血腥的幽香迅速钻进林颦儿的鼻翼,继而传遍全身。 林颦儿伸手拈住娇艳的花瓣,手指微微用力,将指尖的粉红碾压的支离破碎,然后轻轻弹了弹手指,就好似弹掉什么脏东西一般。 此刻,林颦儿距离刚刚发生厮杀的道路已经足够远,然而,她的举动依旧没能逃过男子的眼睛。 男子望着林颦儿纤细的身影,露出一个美艳而阴冷的笑容。 “爷,属下马上派人去追。”侍卫首领一脸冷肃,恭敬的对男子俯首弓腰。 “不必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人去见。” 众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伺候的愈发小心翼翼,虽然今日只是个意外,但到底是他们失职,才弄丢了那个重要物件。 半个时辰后,京郊的空旷之地发生了一场大规模厮杀,这场厮杀来势汹汹,死伤无数,然而除了风中飘散的淡淡血腥,和一地鲜艳花朵,没有任何迹象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发生了残酷的屠杀。 一顶华丽的轿辇踏着满地幽香的花朵往城内的方向缓缓而去,轿辇过后,那些原本绽放的花朵瞬间四散,扬起成漫天花瓣雨,洋洋洒洒的飘荡在京郊上空,将京郊的天空笼罩在一片粉红之中。 迷人而血腥! ------题外话------ 噔噔噔噔,妖孽男主出场,有没有很惊艳? 第022章 对峙 林颦儿经历了生死一线,身心疲惫,然而还有另一件事等着她,于是她不得不加快脚步。 偏僻的小树林里,林玉儿看着宁氏愤怒的目光,徐氏焦灼的目光,只觉有口难辩。 “三丫头,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宁氏指着一旁的男子严肃的问道。 林玉儿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语速又快又急:“祖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看若锦鬼鬼祟祟,跟着若锦来的,谁知道一来便碰上了这个人。一定是若锦跟人私通,怕被我发现,陷害于我。” 林玉儿反应很敏捷,并没有按心中所想攀咬林颦儿,她知道林颦儿是要去选秀的人,宁氏定然不会允许事情闹出去,但是若锦就不同了,丫鬟私通,那是要被打死的,扳不倒林颦儿,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也好。 事实上,她也没有说谎,她确实看到若锦鬼鬼祟祟,想着林颦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跟了来,却没想到,碰到了被绑在树上的男子。 男子温文尔雅,谈吐不凡,说自己遭遇了贼人,林玉儿不疑有他,解救了男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宁氏带着人突然出现,正好撞见林玉儿和一个男子在一起。 宁氏老眼眯起,暗自衡量,丫鬟私通总比林家的小姐私通来的好,不管真相是什么,既然林玉儿聪明的咬住了若锦,那这件事便可以大事化小。 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男子,见宁氏似乎想将这件事扯到一个丫鬟身上,有些忍不住,站出来急切的说道:“请林老夫人明鉴,小生和大小姐两情相悦,还请老夫人成全。” 此言一出,宁氏的神色立马狠辣了几分,不管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林颦儿是要选秀女的人,不容有失,这个人留不得。 男子并未发现自己在宁氏眼里已经是将死之人,还待再说,却被林玉儿将话抢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若锦…没想到竟然是大姐姐。” “三妹妹是在叫我吗?”林颦儿从众人身后袅袅而来,头上戴着鲜花编成的花环,显得一张小脸愈发娇嫩。 “大丫头,你去哪了?”宁氏有些不满的看着林颦儿,似乎是责怪她给侯府带来这样的大麻烦。 林颦儿脑袋低垂,将头顶的花环摘了下来,示于众人眼前,小心翼翼的回话:“祖母,孙女见这寺周围的小花开的正好,一时兴起,想着编个花环来戴,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女的不是。” 林颦儿认错态度良好,宁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者,现在不是追究林颦儿去向的时候,而是怎么解决眼前这个人,不要损害侯府的名声要紧。 男子见到林颦儿,眼睛紧缩了缩,后颈处更是隐隐作痛。也因此,他更加坚定了想法,一定要咬住林颦儿,将她娶回家,再好好报今日的一掌之仇。 “颦儿,你去哪了?我已经把我们的事跟老夫人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男子望着林颦儿,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看的众人反应不一。 一直默不作声的徐氏突然站了出来,神情极度厌恶,仿佛林颦儿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伤风败俗。” 简单的四个字,已然落实了林颦儿与人有私。 林颦儿冷然一笑,徐氏厌恶她,她一直知道,只是没想到徐氏竟然这么蠢,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被沈氏压着。 先不说她是林家的小姐,与林家声誉息息相关,单说她如今秀女的身份,若是真做出私通的事,那便是藐视皇家威严,到时整个侯府都脱不了干系。 以前,她还觉得徐氏只是为人刻板,如今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 林颦儿能想到的事情,宁氏自然更明白,当下便狠狠瞪了徐氏一眼,叫她闭嘴。这个蠢货,这种时候应该想着怎样维护家族声誉,至于对错,关上门再来解决不迟。 -- 第25页 见徐氏被宁氏训斥,林颦儿勾唇一笑,嘲讽的看着男子:“你说与我两情相悦,那我且问你,我们何时认识,认识多久了?”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自信满满的开口:“我们认识已有一年,去年的今天你被人偷了钱袋,是我帮你追回,我们对彼此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男子随口胡诌,想着反正私通这种事,肯定是无人的时候,也没人能证明他说的不是真的。 “呵,我回到长宁也不过月余,你是如何一年前与我相识?这还真是好笑。”林颦儿不慌不忙的指出男子话里的漏洞。 男子一怔,他没有想到林颦儿作为侯门小姐,竟然会一直不在长宁。他眼珠一转,继续狡辩道:“我没说是在长宁与你相识,我们是在别处相识。” “哦,那是在哪里?”林颦儿轻声询问。 男子刚要脱口而出随便编一个地方,却不知想到什么,收回了嘴边的话,转而说道:“如果我说一个地方,你肯定又说没有去过,这都是你们林家的人,自然不会有人相信我。” 宁氏没想到这个无赖竟然如此能狡辩,老眼一厉,更加坚定了要除去他的决心,而林玉儿和林菲儿则是躲在一旁幸灾乐祸,等着看林颦儿的笑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风姿翩翩:“晚辈在此躲清静,无意听到林家的家事,还请老夫人见谅。” 第023章 月风吟相助,破局 宁氏见来人是月风吟,脸色缓和了些许,月风吟人品贵重,不喜多事,定能守口如瓶。 然而一向不喜多事的月风吟,却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转身离去,而是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男子面前。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见月风吟气度非凡,说话也温柔,不由的放下防备,学着月风吟的样子,彬彬有礼的答道:“在下李闻,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在下月风吟。” “原来是风月公子,在下失敬。” “不过是大家抬爱,随便赐的一个诨号而已,不值一提。看李公子的样子像是个读书人,不知可参加了去年的科举?” ……啾啾啾…… 寂静的林子里,只能听到月风吟两人轻声的交谈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鸟鸣声。 林家的人除了宁氏、林颦儿外,全都一脸惊异的看着月风吟,不明白他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谈兴,拉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说个不停。 宁氏掌家多年,又深知月风吟为人,因此不急不躁,冷眼旁观。 至于林颦儿,虽然与月风吟相交不深,却也十分确定月风吟定然不会如此无聊。 果不其然,就在林家其他人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月风吟突然脸色一转,露出忧伤的神色来,欲言又止。 “月公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因为刚刚的相谈甚欢,李闻对月风吟印象很好,简直是相见恨晚,因此见他神色忧愁,便关心的问道。 月风吟犹豫了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娓娓道来:“说起来,我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嫉恨李公子。” “此话怎讲,月公子你相貌堂堂,出身高贵,声名显赫,何以要羡慕嫉恨在下?” 谁知月风吟听了此言,脸色更加愁苦:“不瞒李公子,月某之前也一直这样想,可现在月某不确定了。” “为何?”李闻疑惑的问道。 月风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林颦儿,对李闻叹气道:“月某对林大小姐一见倾心,没想到她竟与你…我竟不知我哪不如你。” 月风吟的口气充满了求而不得的苦楚,又有一点赌气,就连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林家人都不由的同情起月风吟来。 李闻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月风吟竟然喜欢林家大小姐,更没想到方才还风姿卓卓的公子哥,转瞬便变成这般颓然。 李闻将月风吟视作好朋友,不忍看他如此,竟脱口而出将真相讲了出来:“月公子不必如此,我与林大小姐并未私定终身,我也是受人之托,才这么说的。” 此言一出,真相大白,原来这李闻竟然是受人指使,来陷害林颦儿。 月风吟问出了真相,便不再问下去,大家族水深,他也不想刨出什么隐秘,让林家尴尬。 “老夫人,晚辈方才之言不过是诱他说出真相,自作主张之处,还请您见谅,这个人就交给老夫人处置,若日后有什么不利于林家的传言,晚辈愿出面为林家作证。” 这个李闻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但着实是个无赖,颇为难缠,如今月风吟只用几句话就解决了这件事,宁氏哪里会怪罪,道过谢后,让人将李闻扭了起来,带回去处置。 李闻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根本就是月风吟的一个局。他挣扎着大骂月风吟,月风吟也不在意,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被人问候了八辈祖宗的人不是他一般。让人觉得他气度高洁,温润有礼。 宁氏走后,林家的人纷纷散了,至于李闻所说的受人之托,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所以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指使,想必只有握着李闻的宁氏才有可能知道。 林颦儿故意放慢脚步,等到林家人都走了,才回过头,走到仍旧等在原地的月风吟面前,平静的看着他:“月公子一向不爱管闲事,今日为何这么做?” -- 第26页 “大小姐又欠了月某一个人情。”月风吟答非所问。 林颦儿气闷的笑了出来:“月风吟,你哪来这么多自我感觉良好,今天这件事,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一样有办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需要你帮忙了?” 面对林颦儿如此不客气的言论,月风吟依旧笑的春风和煦:“大小姐何必如此出口伤人?” 林颦儿冷冷一笑:“若论出口伤人,我远远比不上月公子,月公子几句话就可以要人性命,东园的那些下人,全部死于月公子口下,月公子莫不是忘了?” “说起这件事,若不是大小姐心有算计,他们也不会枉死。真正害死他们的人,不仅在下一个。” “呵,月公子巧舌如簧,我很佩服,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月风吟,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把柄在我手中。” “大小姐才应该祈祷,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在下的把柄,否则,大小姐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站在这恐吓在下,就很难说了。” 面对这种明晃晃的威胁,林颦儿大眼睛一眯,突然凑上前,紧紧锁着月风吟清俊的脸,一字一句道:“月风吟,你如此阴魂不散,该不会真的像你方才所说,喜欢上我了吧?” 月风吟没想到林颦儿会突然这么说,温柔的眉眼轻轻皱起:“大小姐请自重。” 林颦儿没想到一向心思细密、冷静自持的月风吟原来怕这个,笑意冉冉的伸出手轻拍了拍月风吟的脸颊:“瞧,脸都红了,还说不是喜欢我。” 月风吟看不到自己的脸,无法求证林颦儿说的是否属实,他不再言语,长长的睫毛轻轻敛衽,在白玉般的面孔投下一道温柔阴影。 见月风吟无声的抵抗,林颦儿咯咯轻笑了两声,转身潇洒离去:“月风吟,你可千万别喜欢本小姐,不然本小姐一定会拿着鞭子狠狠的鞭笞你。哈哈…” 脑中闪现出少女骑在自己身上,轻扬鞭子的影像,月风吟温柔的眉眼紧紧一缩,露出难见的恼怒神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远方林颦儿虚晃的背影,神色变幻。 第024章 幕后之人 “小姐,那个李闻落到老夫人手里,会不会死啊,那我们还如何知道是何人陷害你?” 林颦儿眼神冷漠:“我已经知道是何人,留着他也没用了。” “哦。”若锦见林颦儿胸有丘壑,不再多言。 因为方才的突发事件,宁氏决定立即打道回府。 林颦儿回去的时候,林菲儿正在监督丫鬟收拾东西。 “二妹妹,你的手帕掉在外面,我替你捡回来了,下次可别这么粗心了。” 林菲儿接过林颦儿手中粉色的帕子,不去看林颦儿似笑非笑的眼睛,不情愿的道了声谢谢。 “当不起二妹妹的谢,二妹妹想要一石二鸟,只可惜功亏一篑。说来,我只想平静的过日子,若有人不让我安稳,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二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菲儿抬眼,不同于平日的骄纵明艳,懵懂的看着林颦儿:“大姐姐说什么,妹妹不太明白。” 林颦儿也不说破,轻轻一笑:“不明白没关系,只要记得就好。” 今日这件事,看起来林玉儿嫌疑最大,但观林玉儿的反应,便可知她只是凑巧出现而已,那么除了林玉儿便只剩一个人。 林颦儿之前还只是猜测,直到捡到林菲儿的手帕,才确定了这个幕后之人是林菲儿。 林菲儿的手法虽不如何高明,却十分有用。一旦李闻得手,她的清誉便毁了,到时为了掩盖这件事,她很有可能会‘抱病’,继而身亡,到时林玉儿极可能是接替她选秀的人选。 这样一来,侯府的三位嫡女便只剩林菲儿,她的身价将会上升不只一个台阶。 这也是林颦儿不曾怀疑林玉儿的原因,林玉儿曾经气势汹汹的到水云苑,警告她好好学规矩。可见林玉儿十分清楚,如若不是自己在前面挡着,秀女之名很有可能落在她身上,所以林玉儿不可能贸然出手。 不过毕竟没有证据,林颦儿也不能拿林菲儿怎么样,再者选秀之期越来越近,林颦儿并不想节外生枝,是以只是警告了林菲儿一番。 这次的计谋没有成功,反而打草惊蛇,想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林菲儿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林菲儿看着专心整理行装的林颦儿,眼眸闪烁:她既然挑明,想必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报复,不过若是她真的被选中,做了宫妃,事情就变得棘手,看来,她应该想点办法阻止才好。 林颦儿没有回头,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纠葛目光,大眼睛眯起。她林颦儿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林菲儿这次以她的性命算计,她岂会不怒,她之所以讲出来打草惊蛇,也不过是给林菲儿施压而已。 如果林菲儿真的有能力,能让她从选秀场上落败,固然最好,如果不能,也无妨,总之,林菲儿算计了她一次,她如此也算是稍稍回报一二。且让林菲儿寝食难安,为她筹谋去吧。 林菲儿并不知道这是林颦儿的算计,即便知道,她也不得不按林颦儿的想法做,因为她不能,也不想,赌一个未知。 女人的报复心有多强,同样身为女人的林菲儿十分清楚,所以她不能让林颦儿成为宫妃,给自己埋下隐患。 至于侯府的利益,老侯爷和老夫人的期望,在林菲儿眼里不算什么,就算林颦儿选不上秀女,侯府亦不会倒。 -- 第27页 上山容易下山难,等林家众人回到侯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回到府上,宁氏将众人全部打发下去,吃过晚饭后,亲自去了关押犯罪下人的偏房。 看守见宁氏亲自过来,殷勤的拿来干净的椅子,然后一盆清水泼在李闻脸上,李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了眼被捆绑的手脚,想起先前发生的事,身子一颤。 宁氏见他知道害怕,趁热打铁问了他幕后指使,只是林菲儿并未亲自出面,就连派去的丫鬟都是轻纱遮面,李闻只记得那丫鬟的声音,并不知道她的样貌。 宁氏自然不可能放李闻出去,挨个指认,如此一来,这李闻便再没什么用处,宁氏在柴嬷嬷耳边吩咐了几句,便不再多看李闻。 宁氏走后,偏房响起压抑的闷哼,和窸窣的响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烧红了天边的云彩,残阳如血,一阵微风吹过,卷起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远远飘散。 一个时辰后,月家和林家的主子,分别收到一封加急信件。两府的主子看过信后,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那妖人也未得到那件东西,总算努力没有白费。”月国公府的小公爷月风凛轻快的说道,言语中不乏有些得意。 月风吟难得神情严肃,摇头道:“此言差矣,这次我们损失了很多人马,并未占到什么便宜。虽然据消息说,那人未得到东西,可是东西丢失的时候,我们的人全都死了,并没有人知道东西的去向,眼下找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切不可让那人抢先一步,否则我们今日的损失就会毫无价值。” “大哥说的是,我即刻便派人去寻找,一定要抢在那个妖人前面找到东西。” 与此同时,永安侯府翠竹堂一片愁云惨淡。 宁氏紧紧捏着信纸,想起传信之人所说林老侯爷受伤的事,忧心忡忡。林老侯爷告诉宁氏,他们的计划进展的不顺利,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选秀一事。 宁氏提笔回信,先是关心林老侯爷的身体状况,然后请他放心,她一定会好好看顾林颦儿,不会出什么岔子。 第025章 林颦儿发病 “啊…”一声压抑痛苦的轻呼,从水云苑正中的闺房传出,林颦儿痛苦的翻滚起身,眼眸猩红,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抓着床单。 锦绣闻声跑进来的时候,火红之色已经从林颦儿的眼眸漫至全身,锦绣想要上前搀扶林颦儿,却被她灼烫的皮肤炙的缩回手。 锦绣震惊的看着林颦儿,刚刚那一刻触碰,几乎灼伤了她的手指,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 这个夜晚注定不寻常,好在锦绣跟在林颦儿身边多年,经历过不少风雨,只是怔愣了那么一瞬,便心里有了计较。 她没有惊动其他人,快速打了盆凉水,将房门关好,拿起浸湿的帕子为林颦儿擦拭脸颊。 林颦儿此刻就像身处一个熔炉之中,全身的皮肤都被灼的疼痛难当,就连喘息都带着火一般的热度。她难耐的翻滚着,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熄灭她身上燃着的无形的火焰。 冰凉的帕子一接触到林颦儿,立马变的滚烫,甚至蒸腾起丝丝白色雾气,锦绣像是围坐在炉火旁,热汗直流。 而当她端着盆走出房间时,初秋的冷风又将她身上的热汗吹干,带来瑟瑟凉意,让人忍不住颤抖。 这一晚,锦绣数不清,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汗流浃背,多少次瑟瑟发抖,直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林颦儿终于安静下来,静静的沉睡过去。 锦绣却不敢睡,守在林颦儿床边,生怕她再度折腾起来。 连夜的疲劳,加上冷热反复交替,锦绣几年来难得的病倒了。 林颦儿看着脸色苍白,却坚持起身的锦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你若不早日好起来,如何照顾我,安心养病吧,流年、繁花、若锦她们都很忠心,不会有事的。” 锦绣病的起不来身,听林颦儿这样说,终于缓缓闭上眼睛,放心睡了过去。 林颦儿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着有些萧条的院子,轻轻抚上自己的手背:事情好像变得麻烦了。 此刻她终于确定,当日她的感觉是真的,确实有什么钻进了她的身体,而她昨晚的异常,跟这个寄居在她体内的虫子,有密切的关系。 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她知道这东西很要命,从那天看到的杀戮来看,这东西是个抢手货,有两方人马在抢,而目测,哪一方她都得罪不起。 其次,这东西在她体内,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影响,昨晚,若不是锦绣一直照顾她到天亮,她搞不好就被体内这个虫子活活烧死了。 林颦儿轻叹一口气,目前来看,这东西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把她烧的灰都不剩,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它的来历,更不知道该如何取出来。 若是那些人知道东西在她体内,搞不好会杀鸡取卵。不管是那伙黑衣人,还是那个妖孽男子,看起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这东西在她身体里着实是麻烦。 看来,她要想个办法把这个东西取出来,以策安全才是。 这一刻,林颦儿更加坚定了不能选中的决心,一旦进了宫,再想出来可不易,而她,是一定要解决体内这个东西的。 接下来的两天,林颦儿仍旧夜夜被体内的灼热烧醒,不过没有像第一夜那般让人难以忍受,林颦儿总算放心了些。 -- 第28页 “大小姐,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睛也红红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柴嬷嬷从林颦儿身边路过时,突然停下,担忧的看着林颦儿。 经她这么一说,宁氏也觉得林颦儿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不仅如此,林颦儿的眼珠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猩红色,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宁氏不禁有些担忧,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寒翠,你去找府医,让他来给大小姐瞧瞧。” “是,老夫人。” 侯府的府医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头,胡子花白,算是侯府的老人了。 他仔细的替林颦儿把了脉,对一旁担忧的宁氏道:“老夫人不必太担心,大小姐是火气旺盛,血脉盈虚,睡眠不佳,待我开两贴药给大小姐服用即可。” 宁氏听了,稍微放下心来,让寒微跟着府医去取药,又对林颦儿和蔼的交待:“许先生说你睡眠不好,从明天开始,不必早起来请安了,好好养身体,过些日子的选秀,可不要让老身和你祖父失望。” “颦儿知道了,多谢祖母。”林颦儿乖巧的点头。 宁氏见林颦儿一张小脸愈发尖瘦,又吩咐人给水云苑送了许多补品,一时之间,林颦儿在府上的受宠程度直逼林菲儿。 林菲儿听说后,不在意的冷冷一笑,且让她吃去吧,若是到时候浪费了这么多补品,却没能选上,看她怎么收场。 第026章 选秀(一)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十月。在林颦儿要进宫选秀的前一天,侯府的大家长林老侯爷,终于从庄子上‘病愈’归来。 阖府上下的主子由宁氏带领,齐齐到大门口,迎接林老侯爷的归来。就连平日里,安分待在院子的庶出子女,也在这天出院,以迎接侯府的最高掌权者。 巳时三刻,林老侯爷的马车,终于驶进众人视线。老大爷林正,世子林明,赶紧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扶着林老侯爷下了马车。 林老侯爷看起来比从前瘦削了不少,不过精神尚佳,他如鹰隼般的目光四处巡查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直奔自己的老妻宁氏而去。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宁氏凝视着林老侯爷刚毅的脸,老眼泛红,连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动:“侯爷言重了,侯爷大病初愈,还是进府再说话。” 林老侯爷点点头,拉着宁氏走在最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赴翠竹堂。 等众人都请过安,磕过头,林老侯爷才将目光放到下面,开口询问:“哪个是颦儿,上前来让本侯瞧瞧。” 林颦儿听命上前一步:“孙女儿见过祖父。” 林老侯爷打量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是个俊俏的丫头,颦儿,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了,你要好好表现,本侯此次回府之前,已经替你打点过,希望你不要让本侯失望。” “是,颦儿一定尽力。” “好,本侯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等颦丫头雀屏中选,我们再好好庆祝。” “是,父亲(祖父)。” 回到水云苑,林颦儿有些烦闷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飘荡。从今日林老侯爷的话,不难听出,侯府已经做了周全的准备,看来她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十月中旬的第一天,阳光格外灿烂。 这天一大早,长宁城迎来了它最热闹的一天,一辆辆马车从各个府邸鱼贯而出,一个接一个的驶入宣武大街,奔赴西边宫门。 经过重重检查,林颦儿并众家秀女,终于来到了富丽的无尽国皇宫。 穿过长长的甬道,便是著名的西五宫。 放眼望去,众多宫殿林立,庄严肃穆,厚重巍峨,朝阳映照在这座古老严肃的宫殿里,照亮了这个强大的王朝。 走过前殿群,后面却是另一番场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片靡靡。 听说无尽皇宫几经修缮,素有第二江南之称,极具诗情画意,奢丽靡艳之能事。 一些没有到过皇宫的小户小姐,已经忍不住惊叹出声,不过大多数人还记得今日进宫的目的,因此倒算淡定。 林颦儿和一众秀女被领到一处偏殿等候,过了半晌,仍不见有人来,众人便忍不住埋怨起来。 “把我们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是来选秀女的,怎么还不开始?” 感觉有人捅自己的手臂,林颦儿转过头来,平淡的看着身边一脸八卦的秀女。 “哎,我是翰林院编纂刘大人的女儿,我叫刘蓉,你呢?” “永安侯府,林颦儿。” “你是永安侯府的小姐?对了,那边穿青色衣服的,听说是月国公府的小姐,有你们这样的世家小姐在,看来我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是没什么希望了。” 听着刘蓉颇有些遗憾的口气,林颦儿眉头轻扬,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刘蓉还想再说些什么,面前宫殿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走出一个嬷嬷样的人。 “各位小姐,我们现在要进行入宫的第一项检查,还请各位小姐配合。现在五个人一组,随我进来。” 站在最前面的五个女孩,不明所以的看着老嬷嬷,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五个人进去半晌,出来的时候个个表情尴尬,面颊绯红,神色飘忽不定。 -- 第29页 见她们这副样子,其他人猜测纷纷,心里的紧张更多了几分,偏怎么问她们,她们都不肯说,在里面究竟做了什么。 又五个人进了殿内,过了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里面便传来女子惊慌抵触的呼声。 “我不查,我不要检查…”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两个老嬷嬷打开门,将之前喊叫的秀女拖到门外,对远处守着的侍卫吩咐:“看好她,一会儿将她送出宫。” 侍卫丝毫没有惊讶,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除此之外,有些不合格的秀女也都被侍卫看管起来,只等着检查结束,便集体送出皇宫。 “下一批。”老嬷嬷手指着林颦儿等五人,示意她们进殿。 殿内熏着浓重的熏香,里间有五张床,床与床之间用纱帐隔开,形成一个相对比较独立的空间。 第027章 选秀(二) “把衣裳脱了。” 说者态度平常,听者却不那么淡定。隔着纱帐,林颦儿依旧可以感觉到,其他几人的不自在。 林颦儿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不过知道这是例行检查,倒还算淡定,没有过多纠结,利落的褪了衣裳。 这种一丝不挂,被人当猴看的体验,着实不怎么样,然而,真正让这帮秀女窘迫的,还在后面。 被送进宫的女子,检查贞洁是必不可少的一项。 当老嬷嬷伸手握住林颦儿脚踝的时候,林颦儿用了全身的力气压制,才没有一脚把她踢开。 好在这个过程很快便结束,林颦儿冷着一张脸穿上衣裳,看也不看的走出偏殿。 与林颦儿不同,其他几个秀女,虽没有如同之前被拖出去的人一般,却也是面色难看尴尬,更有一个秀女,出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尽管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检查总算是顺利过去。 检查结束后,那些没有通过检查的女子,便要被送出宫。一些人哭着闹着不愿出宫,更有甚者,死死抠着地面,指甲都断了。 林颦儿冷眼看着哭闹不休的几个秀女,神情冷漠,有些人拼命想进入这座精致的牢笼,却求而不得,而有些人一心想要逃离这里,却也不可得。 刘蓉见林颦儿一直看着那些人,出言向她解释道:“那几个闹的最凶的,不是小户人家的小姐,就是家里的庶女,或受家室所限,或受主母压制,很难找到好亲事。” 林颦儿不置可否,说来说去,不过人各有志罢了。 半晌过后,那些哭闹的女子被拖了下去,西五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深沉庄重。 通过了初选的秀女们,将由管事太监领着前往朱秀宫,朱秀宫是专门供给秀女,和一些品阶低级的妃子,暂住的地方,分为东西两部分。 东边住着一些品阶低级的妃子,西边则分给历年的秀女暂住。 因为今年是三年一度的大选,故而秀女人数众多。 此次的管事太监年岁虽不大,长相很是清秀,不过能在这个年纪爬到今日,想必是个精灵的人。 他带着一大批穿着华丽的秀女,浩浩荡荡的穿殿过巷,给无尽皇宫,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千岁殿下銮驾驾临,全体回避。” 刚拐过西偏殿的弯,大太监尖细的嗓音,便极具穿透力的袭来,好似指甲挠在玻璃上,让人汗毛倒竖。 而年轻的管事太监,听到千岁殿下这几个字,立马身体一抖,忙带着一众秀女退到墙壁旁,跪下身子,头几乎要低到地面上。 “哎呦,你们几个怎么还傻站着,快跪下。” 几个不明所以的秀女,在管事太监的督促下,屈身跪地。林颦儿也跟着人群跪下,暗暗打量迎面走来的半副銮驾。 轿辇金碧辉煌,环配叮当,由十六个宫人抬着,稳稳前行,抬轿的宫人神情严肃,每一步都迈的极稳,轿辇如同在空中平移般,一点晃动都无。 林颦儿默默看了眼管事太监,他的头垂的极低,好似要低到尘埃里,甚至连呼吸都极力压制,生怕惊了这位大人物的驾。 待轿辇走远,管事太监才抬头,对着轿辇走掉的方向,重重叩了个头:“恭送千岁殿下”。 林颦儿透过人群看着这一幕,眼珠轻转,这个千岁殿下不知是何人,好大的排场。 不仅如此,林颦儿还发现管事太监年轻俊俏的脸上,带着热切的艳羡尊敬,静静的凝视轿辇消失的方向。 “刚才过去那人是谁啊?”好奇的秀女,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有几个秀女将目光集中在月非盈身上,此次秀女中,月非盈作为月国公府的小姐,身份高贵,对京城贵圈也知道的最多。 见大家都期待的看着自己,月非盈腼腆一笑,徐徐说道:“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九重司的都督,陛下亲封的尽王,宫里所有宫女内侍的头子,千岁殿下染欲烬。” “所有宫女内侍的头子,难道他是个太监?”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月非盈的言外之意,惊疑的呼出声。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月非盈弱弱的点点头。 管事太监见众秀女竟然如此大声,讨论染欲烬是个太监的问题,登时吓的出了一头冷汗,有些不悦的劝道:“各位小姐还请慎言,非议千岁殿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众秀女一听说要掉脑袋,立马噤声,老实的跟着管事太监,往朱秀宫方向去。 -- 第30页 第028章 选秀(三) 艳阳高照,天朗气清。 一大批穿红批紫的少女,站在西五宫与东五宫交界的殿外,等候着决定她们一生命运的时刻。 高高的台阶上,摆着三个黄金打造的座椅,从这三把椅子便可以看出,无尽国的确是富甲一方,就连屁股下坐的椅子都是重金打造。 辰时末,两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被宫人簇拥着而来,为首的女人,穿着大红绣凤凰展翅图案的宫装,显然是正宫皇后娘娘。 而另一个穿着一袭玫红色的宫妃,柳眉秀目,顾盼生情,虽然玫红不如大红大气,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皇后姐姐来的好早,这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新面孔吗?也是,多看看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自己也能变得年轻些。”丽贵妃巧笑嫣然,盯着月皇后脂粉也遮不住的皱纹,笑的讽刺。 月皇后眼神一厉,微笑着道:“妹妹来的也不晚,想必妹妹要比本宫更心急。再怎么,这皇后只有一个,贵妃却不同。不知道这些小丫头是哪个有福气,未来可以和妹妹平起平坐。” 丽贵妃轻哼了一声,越过月皇后径自上了台阶。月皇后轻轻一笑,也由宫女扶着走上高台。 半个时辰后,空着的第三把椅子仍旧没有人来坐,月皇后和丽贵妃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丽贵妃更是从宫女手里接过猫,抱在怀里,轻轻为它捋顺雪白毛发。 一个时辰后,仍旧不见有人来,底下的秀女碍着上面两个大人物,不敢有怨言,丽贵妃却有些坐不住了,不悦的嘟囔:“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怎么还不来,一定又是被小人绊住了脚,修什么仙去了。” 一旁的月皇后听闻此言,难得没有出言相讥,反而劝丽贵妃:“再等等吧,陛下宠信他,我们也没法子。” 提起这个他,两个斗了多年的女人,终于暂时歇火,‘一致对外’。 “千岁殿下到。” 随着大太监这一声尖细的唱名,许多宫人蜂拥而至,他们手持厚重的红毯,一层层顺着台阶向上铺设。 此时已经正午,宫人们顶着炎炎烈日,将红毯一层层铺至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月皇后和丽贵妃,死死盯着埋头铺设红毯的宫人,手中的茶杯握的死紧,对千岁殿下染欲烬如此排场,她们恨的牙痒痒,却没有办法。 就在红毯铺设好,染欲烬刚踏上红毯的瞬间,丽贵妃手中的茶杯滑了出去,顺着一节节台阶滚落而下,茶杯正落在染欲烬脚边,更有几片茶叶溅出,落在他精致的黑色官靴上。 “千岁爷,本宫一时手滑,弄脏了你的鞋子,明儿个本宫叫人赔你一双。”丽贵妃言笑晏晏,却任谁都看的出她的幸灾乐祸。 月皇后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同样长出了一口气。这个阉人,仗着有陛下的宠信,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丽贵妃此举,也算是替她出了口恶气。 染欲烬看着上首难得同气连枝的两个女人,笑意森然:“丽贵妃这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听使唤了吗?若是如此,本座会向陛下禀明,丽贵妃力不从心,不合适再伺候陛下,就搬去幽凝殿静养吧。” “你…”丽贵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贴身宫女盼儿拦住。 染欲烬不屑冷哼一声,拦住想要为他擦鞋的小太监,淡淡看了一眼被茶水弄脏的红毯。 随行的大太监立即轻轻一挥手,宫人们便排好队,在台阶上跪好,脊背朝天。 染欲烬踏着人背,步履轻盈的飘上高台,坐到原本为无尽帝准备的椅子上,手指着丽贵妃身边的盼儿:“你,过来,给本座擦干净。” 盼儿看了一眼丽贵妃,她气的胸膛起伏,却并未说什么。盼儿只好认命的走到染欲烬脚下,跪下为他擦拭靴子。 月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恼的看着染欲烬妖冶的脸,尽量平静的语气的问:“陛下呢,怎么没有过来?” “陛下事务繁忙,已经把选秀之事全权交与本座。” 听闻此言,月皇后和丽贵妃沉默不语,喝茶水的喝茶水,玩猫的玩猫,已然放弃想要插一手的准备。 染欲烬见月皇后和丽贵妃总算识趣,十分满意,身体懒懒的向后靠着,脚搭在宫女盼儿的脊背上。 盼儿被染欲烬压的起不了身,却不敢随便动,只得求救的看着丽贵妃。 然而丽贵妃虽然愤恨,却无计可施。此刻,她十分后悔,刚才不该一时意气,将茶杯扔出去。 大太监组织宫人端来桌案,摆好茶水点心,这才看向下首,大声喊话:“开始吧。” 第029章 他就是染欲烬 “苏州知州陈友安嫡女陈婧上前觐见。”大太监手持名册,开始念名字。 被点到名的女孩子,默默上前一步,规矩极好的跪下行了大礼,声音如同黄莺般清脆悦耳:“臣女陈婧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千岁…” 陈婧的声音如同被一块鱼骨梗住,突然失声。 林颦儿觉得很奇怪,这个陈婧她多少有些了解,容貌出众,规矩也好,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失礼。 林颦儿抬眼望去,瞳孔骤然一缩,明白了陈婧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上首金碧辉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姿容极其出众的男子,那是用言语无法描绘的美。 长发及腰,肆意披散在锦绣官帽后,白皙到苍白的肤色,殷红似染了鲜血的唇瓣,这些极致的颜色差,勾勒出一副病态的妍丽,靡艳之极。 -- 第31页 他的一双眼睛,大而妩媚,眼尾斜飞,像极了某种会魅惑人心的生物,而他秀丽如山水画般墨染的眼线,使他的丹凤大眼看起来愈发的妖冶鬼美,摄人心魂。 况且,他的眸子不同于常人,银灰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没有一丝光亮折射,好似一片无边无际的苍茫大地,让被锁住的人无力逃开。 然而这些都不及他左边眼角,那一朵妖艳的红莲花,让人印象深刻,火红的花瓣在他白皙的眼尾绽放到极致,娇嫩的花尖蜿蜒延伸,直入发鬓。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宫廷第一美人丽贵妃,已是人间难得的佳色,娇媚无双,可跟这位千岁殿下一比,却是不及万一。 只可惜,这位美人所在之处,自动形成一个阴冷鬼谲的怪圈,寒气森然,切肤裂骨,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有些呆滞的陈婧,突然笑了,露出森森白牙和猩红舌尖,好似荒郊野店里突然出现的绝世魅姬,美艳的惊心而恐怖。 “传本座谕令,陈婧殿前失仪,打二十大板,终身不允许选秀,陈友安教女不善,罚一年俸禄。” 他的声音异常好听,但却十分幽冷,像是万里冰原刮来的风,阴森刺骨。 宫人不敢耽搁,忙上前将有些呆愣的陈婧拉走。 陈婧没想到自己一时失神,竟会惹来这么大祸端,她不敢反抗,甚至连哭出声都不敢,只能任由眼泪在眼圈,认命的被人拉下去。 板子打在肉上的沉闷声响,以及女子难以忍受的尖叫,充斥着秀女们的耳膜,人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向上多看一眼。 少女的尖叫一波高过一波,连月皇后和丽贵妃浸淫后宫多年,也不禁面色不好,而染欲烬身边的人,却无丝毫感觉。 跪在染欲烬脚边的盼儿,感觉自己身处一个万丈冰渊的冰窟窿里,冰冷的水淹没口鼻,呛进肺管,让人窒息。 低头看了一眼腿下瑟瑟发抖的脊背,染欲烬不耐的眯起眸子,抬脚将盼儿踢到丽贵妃身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丽贵妃脸色白了红,红了青,最后到底没有说什么,只让人抬着盼儿,恼恨的离开。 林颦儿眼眸眯起:原来他就是染欲烬,据传闻,奸佞宦官染欲烬,青面獠牙,长相癸丑,手段阴毒,喜欢生吃幼童的心,生喝人血,奸淫掳掠,残暴阴毒,不仅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奸佞小人,更是如同妖怪一般的存在。 他手下的九重司,更是无恶不作,素有人间炼狱之称。 而且九重司这名字,足以证明染欲烬此人猖狂。 神话传说中,天有九重,九重天是最高仙人所居之处,俯视众生。 染欲烬自命九重之主,岂非要俯瞰天下,做天下的主宰。此等司马昭之心,竟能被无尽皇室容忍至今,可见其权势之大。 不过传言倒也不能尽信,说他手段阴毒,也许有几分根据,但青苗獠牙,长相癸丑,纯属无稽之谈。 若染欲烬也算得上丑,这天下便再没人敢称美了。 丽贵妃走后,月皇后也借故离开,选秀之事,便落在染欲烬一人头上。事实上,就算后、妃不走,也干涉不了染欲烬行事。 大太监还待唱名,染欲烬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站起身来,随意打量了一遍众人,对着下首指了指,大太监连忙点头,对着下首的宫人吩咐道:“这个,这个,还有这边几个,留下,其余人可以出宫了。” 额,这未免也太随便了吧!众秀女虽然不服,但碍于染欲烬的残暴,无人敢表示异议,就连哭闹都不曾有,乖乖的跟着宫人出宫,比起之前哭闹不休的场面,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由此也可见,染欲烬这三个字,比强制手段来的有效。 林颦儿无奈握拳,本来她还想冒死出点岔子,避开选秀,没想到染欲烬竟然随手一指,生生破坏了她的计划。 一同被选中的还有刘蓉,她万万没想到,以自己的家世,竟然能够留到现在。 这场选秀,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染欲烬踩着宫人组成的人梯,飘然回到轿辇中,对着身边的大太监交待了几句,起轿离去。 第030章 试探(上) “林颦儿…呵!”一只白皙的手,轻轻翻动着面前的资料,轻呵从他唇瓣轻轻溢出,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森冷。 ……*……*…… “听说只等陛下亲自封了位分,我们就是主子了。”刘蓉一脸八卦,跟林颦儿分享她打听到的消息。 林颦儿默默听着,心里却在暗自盘算,如果她所料不差,林菲儿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手了,只不过她在宫里,消息闭塞。 而林菲儿能用什么招数,林颦儿大致猜的到。 这次的选秀是染欲烬负责,林菲儿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那么长的手,就连之前林老侯爷的安排,也是枉然。 染欲烬如此任性的做法,想必谁都没有料到,今年的选秀看起来就像是场玩笑,但林颦儿却又隐隐觉得,染欲烬不是如此没有成算之人。 算了,围墙深深,她只能等着林菲儿的计策生效,方能走出这座皇宫,以谋后事。 ……*……*…… 一丝不寻常的香气,轻飘飘的钻进鼻翼,林颦儿眉头一皱,清醒过来。 与预料中不同,她没有惊慌,不曾喊叫,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环境。 -- 第32页 精致的房间,香风阵阵,馥郁魅惑,四周墙壁挂着一幅幅美人图,这些美人无一例外,都是全身赤裸,身材姣好。 一架精美的屏风立在林颦儿面前,上面画满赤身裸体的美女,画作传神,纤毫毕现。 而真正让人血脉喷张的是,画中人竟然互相抚摸慰藉,她们四周是十几个被锁链困住的裸身男子,他们个个表情狰狞,眼眸猩红,看起来像是服食了某种药物,他们狰狞的欲望几能穿透画作,喷薄而出。 林颦儿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此种惩罚确实够阴损,这大抵是世间最香艳的折磨了。 “呵呵…”低低的笑从屏风后传出,幽凉悦耳,独属于那个妖媚鬼美的男子。 “臣女参见千岁殿下,不知千岁殿下深夜请臣女来此,有何吩咐?”林颦儿规规矩矩的行礼,平静的询问,全然没有被人深夜掳掠的惊慌不满。 “过来。”屏风后的人言简意赅,好似将林颦儿当成他手底下的宫人一般,呼来喝去。 林颦儿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听话的绕过屏风,平静的站到染欲烬面前,只是不曾抬头看那张过分妖美的脸。 冰冷的指尖轻轻捏上林颦儿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一双水汽蒙蒙的大眼睛,便毫无预兆的落入一片银白色的苍茫中。 林颦儿觉得,自己的下颌好似被一片冰裹住,凉意森森。染欲烬的手,简直不像活人该有的温度。 “这种温暖,果然是血灵蛊。”染欲烬收回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似乎在感受指尖残留的温度。 血灵蛊,莫非是那只虫子?林颦儿心念翻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迷茫不知何意的样子。 “你说,本座应该怎么得到想要的东西?杀鸡取卵,抑或是吸干你的血。”染欲烬目光凉薄,似笑非笑。 虽然染欲烬笑容绝美,但林颦儿知道,他不是说笑。 坊间传闻,他喜欢喝人血,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千岁殿下预备如何?”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选择权不在自己。 染欲烬冷笑一声,握住林颦儿手腕,以指尖划破她白嫩的肌肤,血珠滚动而出。 他伸出猩红舌尖,将滚动的血珠卷进口腔,然后将唇瓣覆了上去,优雅的吸着林颦儿的血液。 手腕上传来痒痒的痛觉,林颦儿不适的甩手,却无法摆脱那只大手的钳制。 林颦儿看着专心吸食的染欲烬,眼珠滚动。此刻一击毙命的把握有多大?她见识过染欲烬出手,所以知道,若不能一击得手,便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人的后脑最为脆弱,只要找准部位,一下便足以致死,但染欲烬这样的人,怎么会把后脑,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自己面前。 林颦儿心里百转千回,缓缓松开身侧握着的拳头,神情平静的看着染欲烬吸食自己。 半晌,染欲烬抬起头,唇瓣更加殷红,连他眼尾处的红莲花,好像也因为血液而有了生命,变得更加红艳,使他看起来更添阴媚,像极了西方世界里美貌却残忍的吸血鬼。 “刚刚是个绝好的机会,可惜,你放弃了。你明显是想杀本座的,为什么不动手?” 对于染欲烬知道自己意图的事,林颦儿一点不觉得意外,实话答道:“面对生死关头,任何人都难免恶从胆边生,臣女不动手,是因为臣女知道,在鲁班门前弄斧,是很不明智的。” 染欲烬抹掉唇瓣上的鲜血,笑意凉薄:“你很诚实,也很明智,这很好。” 他显然对林颦儿的回答很满意,也很有兴趣。不过那并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趣,只让人觉得脊背生凉。 林颦儿敛起神色,强自镇定的看着染欲烬:“多谢千岁殿下夸奖,臣女那日只是去烧香拜佛,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向染欲烬承诺,守口如瓶。 “除了明智,你还是个聪明人,只可惜,你得了不该得的东西。” 第031章 试探(下) 这个叫做血灵蛊的虫子,果然是张催命符。 林颦儿安静不语,心里却在盘算,从染欲烬手中逃走的可能性。 最后,林颦儿沮丧的发现,这个可能性,简直比哈雷彗星撞地球,还小。 上次之所以能逃脱,一来,是两人的距离足够远,自己又有树林做掩护。二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染欲烬并没有想要赶尽杀绝。 林颦儿相信,以染欲烬的武功,若是铁了心的不放过她,她必不能全身而退。 眼下自己在他的府邸,两人距离又如此之近,林颦儿相信,她还没有走出房间,就会被染欲烬手中的红莲花分尸。 “请殿下给颦儿一条生路,颦儿感激不尽。”林颦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诚恳的看着染欲烬。 “感激?这种无用的感情对本座没有任何用处,本座也从来不发善心。” 染欲烬眸光幽幽,语气十分嘲讽,他眼尾的业火红莲,随着他的笑而愈发鲜妍,好似在嘲笑林颦儿的天真。 林颦儿自然知道,染欲烬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是她只有说服他,才能活命,哪怕卑躬屈膝。 “杀了颦儿,对于殿下您,未必有什么好处,不如留下颦儿,多一个忠心于您的人,何乐而不为?” “想要忠心于本座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 林颦儿毫不退缩,直视着染欲烬的眼睛,继续劝说:“殿下不缺忠心之人,可是多一个也无妨,就像银子多了,也不会咬手一般。于殿下,不过一念之间,于臣女,却是天大的恩情,这买卖,怎么看,殿下都不吃亏。” -- 第33页 “呵,巧言令色,那就让本座看看你的忠心。若是你让本座不满意,本座随时取你性命。” “多谢千岁爷。”林颦儿双手交叠,缓缓将头叩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场生死之局,她赌赢了! 染欲烬在试探她的时候,她何尝又没有在试探他。 他若想要她的命,何须大费周章,直接把她掳来杀掉便可。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向他献上自己的膝盖,表达自己的忠诚,为自己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发誓效忠于本座,就不怕林刚知道,剥了你这身皮儿?” “臣女只知道,臣女若不这么做,今晚就得死,更何况,臣女是千岁爷的人,若是被祖父剥了皮,岂非有损千岁爷的威名。” “你倒是说说,本座有什么威名?”染欲烬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额,这个,千岁爷容貌无双,武功盖世…” “是吗?本座还以为是面容癸丑,青苗獠牙,手段阴毒。” 林颦儿讪讪一笑,您老人家既然知道,何必问! 染欲烬仿佛看穿了林颦儿所想,半眯起眸子,捏住林颦儿的下巴,声音鬼魅幽凉:“本座喜欢能昧着良心的人,不过,本座不喜欢小心思太多的人,那会让本座很想把她的心挖出来,可记得了?” 林颦儿避无可避,一双大眼直直撞入染欲烬银灰色的眸底,神情有些呆滞:“记得了。” 走出房间,林颦儿面色冷清,刚才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吸进一片银白色的空间里,神志也有短暂的放空。 染欲烬那双银灰色眸子,竟然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一朵花杀人于无形,一对瞳惑人心神,难怪,染欲烬这三个字,让无数人胆寒。连丽贵妃那样的身份,眼看贴身宫女被折辱,也不敢拿染欲烬如何。何况,谁能确定,染欲烬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个夜晚,注定难以平静。永安侯府翠竹堂内,林老侯爷听了小厮的汇报,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两天前,市井之中,突然传出林家大小姐身有隐疾,难以有孕,据说林家人并不知道此事,知情者唯有林家大小姐,和那个给她看病的大夫。 此消息一传出,便闹的沸沸扬扬,以难以估算的速度传开,不过一天,长宁城的市井间就传遍了。 百姓很少有机会接触高门大户,好奇的很,加之林颦儿又是秀女,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妃,众人便更是议论纷纷。 林菲儿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传的如此快。为了避免引火上身,林菲儿只好将后续的事,做的干净些。 于是,等到林老侯爷得知消息,调查的时候,所有跟事件有关的知情人已经不在人世。 林老侯爷气急,不过他能想到的是,他在朝堂上的对手以此来打击他,并未想到是自己家里出了内奸。 “侯爷,如今流言传的人尽皆知,我们该怎么办?” 林老侯爷鹰隼般的眼眸眯起,迸射出凛冽的暗光:“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澄清此事,本侯已派人将流言压下,明日,本侯会进宫亲自向陛下解释。” 第032章 如此宠信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总管太监例行公事,懒懒唱道。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臣近日听闻一个消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身有隐疾,永安侯仍送其进宫选秀,分明是欺君。” “长庆侯此言差矣,既是市井之言,如何当的了真,再者,关于林大小姐这件事,本相也略有耳闻,听说是隐疾,知道的人只有林大小姐和那个郎中。” “本侯听闻,秦相爷与永安侯有意结儿女亲家,自然要维护永安侯。请陛下明察。” 众大臣抬眼看向上首,无尽帝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只是苍白的面容,耷拉的眼袋,使他的威严看起来打了些折扣。 “永安侯,长庆侯所言是否属实?”无尽帝有些不悦的看着林老侯爷。 林老侯爷对于长庆侯的发难早有准备,因此倒是不慌不忙:“回陛下,老臣也听闻了此事,不过老臣以为这纯属无稽之谈。老臣曾派人查探此事,结果,那个自称给老臣孙女看过病的郎中,死于非命,想来,是有人杀人灭口,想要污蔑林家,请陛下明察。” 林老侯爷口中那个杀人灭口的人,虽没明说,但那意思很明显,大臣们不禁将眼光放到长庆侯身上。 永安侯和长庆侯不和,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算长庆侯为了陷害永安侯,而故意散播流言,也不足为奇。 长庆侯是个五十多岁的粗犷男子,见众人都怀疑他,当下便急了:“林刚,你休要血口喷人,也许是你自己为了掩盖事实,而杀人灭口。” 林老侯爷比起长庆侯要冷静的多,他眼皮轻掀,一副不欲与长庆侯过多争论的模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侯不想与长庆侯争论,是非公论,相信陛下自有圣断。” “这件事爱卿怎么看?”无尽帝转头看向一旁,细声询问。 众人这才将视线放到龙椅下首的红玉椅上。 这是无尽国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一个宦官竟然坐在无尽国第二把交椅之上,犹如垂帘听政一般。 原本宦官与后宫一样,不得干政,然而,作为无尽帝亲封的异姓王,染欲烬自然有上朝参政的资格。只不过他平日里都在府上睡懒觉,甚少出现。 -- 第34页 染欲烬懒散的后靠,手搭在雕刻的凶兽睚眦的头上,眼睛轻眯着,好似进入了睡梦中。 他纤长的睫毛,半遮住那双魅惑的银眸,娇艳的红莲花在他眼尾温柔的舒展,纯洁宁静。秀丽的眼线使他的眸子看起来愈发细长蜿蜒,妩媚动人。 饶是殿内这些见惯了美人的帝国贵人,也忍不住为眼前这个男子呼吸一滞。然而惊艳之余,又不免可惜,这样的人间绝色,在一个男人,哦,顶多算半个男人身上,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这样的感慨也不过短短一瞬,大臣们被染欲烬如此嚣张的态度,气的眼眶猩红。 平日里,染欲烬很少上朝,今日破天荒来了,竟是来睡觉的。可是,皇帝宠信,他们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见染欲烬睡着了,无尽帝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总管太监轻声交待些什么。 总管太监急匆匆去后殿拿了张薄被,给染欲烬盖上,却不料惊醒了染欲烬。 “爱卿醒了?”无尽帝温柔的看着染欲烬,若不是知道染欲烬是个太监,大家几乎以为他是无尽帝的宠妃。 那样温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态度,就连对月皇后也不曾有过。 “陛下命人用鸽子血混合沧海暖玉打造的椅子,果然舒适。” 染欲烬此言一出,众大臣更加恨不能将染欲烬剥皮拆骨。 这个妖人,所吃所用,无不精细奢靡,就连屁股下坐的椅子,都是用最好的玉料,耗费了上千人力,用了半年时间打造。 不仅如此,陛下竟让人以凤饰雕刻,一个宦官竟然敢与皇后比肩,这绝对是天大的侮辱。月家人为此,不知上了多少道折子。 然而,最后说服陛下的却不是月家的折子,而是眼前这个妖人,他说,比起凤凰,他更喜欢睚眦。 睚眦必报! 染欲烬如此张狂,让众大臣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不过,试图如此做的人,大多下场凄凉。 因此,对于染欲烬在朝堂之上睡觉的事,大臣们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心里恨的紧,脸上却要若无其事。 “爱卿,这件事你怎么看?”无尽迪再一次询问。 “先将林家大小姐留在宫中,待查清流言是否属实,再做处置。” “好,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全权处置,都退下吧。” “殿下请留步。”林老侯爷拦住了殿外的半副銮驾。 染欲烬坐在轿辇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林老侯爷,眼波魅惑:“永安侯找本座有何贵干?” “老臣冤枉,还请殿下还老臣一个公道。” 染欲烬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老侯爷,白牙森森:“本座也相信永安侯不知情,永安侯前段时间忙着对付本座,哪有时间管其他的事,永安侯,你说是不是?” “千岁殿下言重,老臣不敢。” “你敢不敢都无妨,这世上想杀本座的人很多,可惜都走在本座之前去了阴间。呵呵…” 直到笑声飘远,林老侯爷才挪动僵硬的身子,眼神阴狠的看着华丽的轿辇。 原来他都知道! 第033章 秀女变宫女 “千岁爷,林刚竟然敢算计您,要不要奴才派人…?”大太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随意,仿佛他要杀的不是朝廷命官,而是个路边的猫儿狗儿。 染欲烬斜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不用,他还伤不到本座,派人去查查流言的事,本座要知道所有细节。” “是。”大太监恭敬退下,目送着染欲烬的轿辇走远,才转身离去,去办染欲烬交待的事。 夜晚,皇宫附近的一座府邸,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染欲烬慵懒的靠在软榻上,连云卫首领云杀恭敬的站在一旁,向染欲烬禀报大太监送来的消息。 “有点小聪明,不过道行却是浅了点…” 染欲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云杀却是听懂了,不过他只负责禀报消息,其他的事不该他管的,他不会随便过问。 “告诉德盛,本座不希望还有别人查到这件事。” “属下明白,这就去告诉德总管。” 两天后,新进宫的这批秀女,由无尽帝亲自召见,各自封了位分。 月非盈被封月淑仪,赐住淑华殿,作为一个庶女,能一举成为正四品淑仪,算是不错,月家人对此结果颇为满意。 除了月非盈,其他的秀女大都是些六七品的位分,不过饶是如此,刘蓉还是十分高兴。 “奴婢见过刘常女。”刘蓉是正七品常女,在宫妃中位分最低,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主子,以林颦儿今时今日的身份,依旧要向刘蓉行礼。 “林妹妹,你别笑话我了,说起来,我真替你不值,以你的相貌家世,如果不是之前的流言,不会比月淑仪的位分低,真是可惜。” 刘蓉不知林颦儿的想法,一心替她惋惜。本来有机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宫妃,却不想意外突发,跌落泥潭,成了最低级的宫女。 对此结果,林颦儿也没有想到。她以为这种事,皇家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直接将她遣送回家,终身不允许选秀。 没想到,染欲烬横插一脚,说是证据不足,需要调查,便安排她暂时做宫女,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再行决定。 “林妹妹,你不要太难过了,等流言澄清,以你的家世才貌,不愁没有机会。” -- 第35页 “多谢刘常女,宫中规矩多,刘常女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对于不懂她心思的刘蓉,林颦儿懒得去解释,就让她以为她是为了落选而失落吧。 “好吧,颦儿,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送走刘蓉,林颦儿按照宫人的交待,来到内务所等待安排活计。 负责安排活计的,是之前领秀女去朱秀宫的年轻太监,许是以为林颦儿以后还有机会,许是因为她侯府小姐的身份,又许是对林颦儿印象不错。 总之,管事太监给林颦儿安排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活计,负责给各宫娘娘小主送胭脂水粉,或上头的赏赐。 “侯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听说大丫头现在是宫女,这样拖下去,等陛下忘了这件事,大丫头岂不是再没有机会。”宁氏焦急的看着林老侯爷,希望他能尽快拿个办法。 只是如今,林老侯爷除了忧心忡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上次的事败露,染欲烬这个阉人岂能就此罢休,之前在宫中他已经出言警告本侯,如今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他,他便借机拖延,分明是想趁这个机会打击林家。本侯派人查探,发现流言一事的所有痕迹都被人扫清,证据全无。可恨阉党权势太大,又深得陛下信任,一时之间,本侯也没什么应对之策。” 宁氏听了却灵光一闪:“侯爷,照您所说,阉党势大,又得陛下信任,完全可以颠倒黑白,但他却并未坐实流言,只是拖延此事,是否另有打算?” 林老侯爷听了此言,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染欲烬既然没向陛下颠倒黑白,极有可能是有所图谋,恐怕所图不小。” 林老侯爷叹气,他如何能够与虎谋皮?更何况,染欲烬所图,他未必给的起。为今之计,便是他先找到那个物件,不仅可以牵制染欲烬,更可以制衡月家。 ……*……*……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林颦儿端着木盘,轻轻俯身。 丽贵妃一身重紫宫装,步态婀娜,妆容精致,明艳不可方物。她看着林颦儿手中从番邦进贡的香粉,眸子冷了冷。 “这是要送去哪的?” 此香粉名叫缥缈香,涂上后香气芬芳,如梦似幻,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因为原材料难寻,所以缥缈香十分珍贵。受宠如丽贵妃,一年也只得两小瓶,如今林颦儿手上虽只有很小一瓶,却也是十分难得。 “回贵妃娘娘,管事吩咐将这个送到淑华殿给月淑仪。” “本宫宫里的正好用完了,这个就送到本宫那里去吧。”丽贵妃趾高气昂的吩咐道。 林颦儿握着木盘的手紧了紧。 如果她不照办,丽贵妃会找她麻烦,如果她照办,月皇后和月淑仪一样会找她麻烦。 正所谓顺得哥情失嫂意,进退两难。 第034章 挨打 “娘娘跟你说话,你聋了吗?怎么还不照办?”贴身宫女盼儿见林颦儿不动身,厉声喝道。 “请娘娘恕罪,等奴婢办完这趟差事,亲自把缥缈香粉给娘娘送去。” 内储司克扣的好东西不知凡几,林颦儿打算花大价钱,从管事手里弄点,应付过去。 若实在不行,她只能去求染欲烬,他是宫内所有内侍的头子,宫里所有事务都归他管,一点贡品,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只可惜,有时候,有些人,并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你这个狗奴才也敢瞧不起本宫,今日本宫就要这瓶,盼儿。” 丽贵妃前些日子在染欲烬手下受了气,正愁没地发泄,没想到今日便遇到内储司派人送东西。 内储司是染欲烬手下一个部属,平日里惯会奉承巴结染欲烬,丽贵妃在染欲烬那里受了气,便连带着将内储司的人也恨上了。 而如今,林颦儿在内储司做事,遇到了丽贵妃,实属不幸。 盼儿出其不意,上前一把抢走林颦儿手上的香粉,交给丽贵妃。 如此,丽贵妃仍不解气,吩咐盼儿好好教训林颦儿。 盼儿想起那日,染欲烬将自己当脚垫的情形,阴冷的笑了笑,对着林颦儿左右开弓,扇起巴掌。 “叫你这个狗奴才狗眼看人低…” 盼儿手掌高扬,一巴掌将林颦儿的脸抽向一边,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林颦儿没有哭闹,静静跪着,任由盼儿一巴接一巴的抽打在脸上。 林颦儿的沉默,让丽贵妃感受不到报复的快感,不仅如此,丽贵妃看着默默不语的林颦儿,反倒有些说不出的心惊。 “够了,盼儿,本宫累了,回宫吧。” 盼儿收回手,扭了扭手腕,谄媚的拥着丽贵妃往华丽的宫殿群而去。 林颦儿神色清冷的擦掉嘴角的血迹,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她看着丽贵妃主仆离去的方向,眼底寒气弥漫。 今日低头是为了日后抬头,她们今日给她的羞辱,她会记住,总有一日,她会有实力,一一报答。 林颦儿揉了揉痛麻的膝盖,一步步坚定前行,她身姿单薄,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踏的极重。 “林大小姐,千岁爷请您走一趟。”德总管走到林颦儿面前,扫了一眼她红肿的脸颊,心里不由有些惊叹。 宫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九重司的眼线,这林家大小姐遭受如此欺侮,竟能不哭不闹,如此平静,其心志之坚韧,让他也不得不佩服。 -- 第36页 “有劳总管带路。”对于德总管的打量,林颦儿不觉难堪,甚至连脸色都不曾变过半分,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 这份隐忍,连德总管这样久在宫里的老人,亦觉得十分难得。 所以,德总管细心为林颦儿准备了一顶软轿,免得她被来往的人注视。 林颦儿没有拒绝,安静的坐上软轿。 千岁府三个赤金大字,远远映入眼帘。 宫人将软轿停在门外,放下林颦儿,安静离去。 上次来此是夜半时分,加之生命受到威胁,林颦儿并未有心情欣赏这座堪比皇宫的府邸。 眼下再看,倒真是金碧辉煌,比之皇宫亦不逊色。 这里的主人似乎格外钟爱玉石,竟在后院正中以汉白玉建了一座假山,亭台楼阁,更是多以玉石为饰,就连脚下的路亦是极品绿玉铺成。 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何况用的大多是名贵的玉石,想来造价极高。 “臣女见过千岁爷。”林颦儿走到软榻面前,不去看染欲烬那张妖孽的脸,恭敬俯身。 “过来。”染欲烬往榻里挪了挪,示意林颦儿坐过去。 林颦儿犹豫了一瞬,听话的走到软榻旁,搭边坐下。 “嘶…” 染欲烬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林颦儿红肿的脸颊,笑容沁凉:“恨吗?” 冰凉的指尖,舒缓了脸颊火辣辣的疼,林颦儿不解的抬起头,正撞进染欲烬苍茫一片的银眸里,在那样的眸子面前,林颦儿不能也不预备说谎。 “自然是恨的。” “本座听说,你既没哀求亦无咒骂?”染欲烬饶有兴致的盯着林颦儿娇嫩的小脸。 “哀求只会让对方享受凌辱的快感,咒骂除了生口舌是非之外,别无用处。” “你倒是能屈能伸。”染欲烬似笑非笑,听起来是夸奖,却更多是嘲讽。 林颦儿登时从软榻上下来,半跪在染欲烬脚下:“臣女无用,让千岁爷失望了。” 染欲烬没有言语,任由林颦儿跪着,半晌才不阴不阳的笑了:“本座说过,能否成为本座的人,看你的本事。这世上,太多人想做本座身边的一条狗,却不知狗也有狗的本事,你如今的样子,本座如何指望你咬人!” 被染欲烬出言侮辱,林颦儿并未羞恼,只是平淡的看着染欲烬,不慌不忙道:“臣女以为,只会咬人的,充其量算是恶狗,能够体察主人心意,为主人分忧,算是得心的狗,一心忠于主人,又能为主人分忧的,才是一条好狗。臣女现在没有尖利的爪牙,但臣女相信,总有一日它会长出来。” ------题外话------ 本文明天进行第一次pk,希望小伙伴们支持起来,不要再潜水了,多多留言,多多冒泡。么么哒! 第035章 他的态度 “哦?看来你很懂怎么做一条好狗。可惜,本座讨厌自认为聪明的人,曹操谋士杨修的下场,你可知道?” “臣女知道,只是臣女相信,千岁爷谋略胸襟更胜曹操,必不会诛杀谋士。” “本座不需要谋士,倒是缺个随侍身边的玩物。做本座的玩物,本座帮你摆脱选秀。”染欲烬笑容艳美,姿态有些狂妄,却美的艳烈,让人不敢逼视。 “千岁爷说笑了,千岁爷若要玩物,有大把的人排队为您服务,颦儿这等姿色,恐污了您的眼睛。” 染欲烬捏住林颦儿的下巴,看着她红肿的两颊,不留情道:“是丑了点,好在这身皮子还不错,倒是可以勉为其难。” 林颦儿冷笑,既然这么嫌弃,何必如此勉强。 “千岁爷早已六‘根’清净,还是好好修身养性为是。” 某妖孽闻言,阴凉勾唇,笑的芳华无限:“本座就算不用那物什,一样能让你兴奋到尖叫。” 变态! 林颦儿强忍着想要折断那只手的冲动,冷冷的看着,染欲烬的手在她的锁骨处游走。 突然,那只手有力的扼住了林颦儿纤细的颈子。 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让人爱不释手,林颦儿颈子纤长优美,此刻被人扼住颈子,微微仰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美丽而绝望的白天鹅。 林颦儿抬眼,平静的注视染欲烬,她轻轻合上眼睑,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从没有人敢讥讽本座,怎么,做本座的玩物很委屈吗?” 太监一向最讨厌被人提起短处,林颦儿刚才的话无疑犯了大忌讳。 不过如她所想一样,染欲烬不是平常人,并未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不悦。可是她却明明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染欲烬对她动了杀意。想来,这其中,有她未能知晓的缘由。 “能做千岁爷的玩物是臣女的荣幸,只是千岁爷姿容无双,风华绝代,臣女怕亵渎了千岁爷。” “哦?那就让本座看看,你所言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发自肺腑。” 一只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滑进林颦儿衣襟,轻捻慢捏,肆意享受属于女儿家的馨香柔软。 温热的舌尖,从林颦儿精致的耳垂,一路滑至她迷人优雅的锁骨,配合手上的动作,竟让林颦儿有片刻的迷茫。 “嗯…”染欲烬手法高明,林颦儿不受控制的轻吟出声,身子瘫软。 “千岁爷,外面…” 林颦儿还记着在外面守候的德总管,却不知,早在染欲烬逞淫欲的时候,德总管就已经默默退下。 -- 第37页 “这身皮子还不错,如得本座亲自调教,假以时日,也算是个尤物。” 察觉到染欲烬的戾气全消,林颦儿轻轻推开他,大胆直视:“臣女多谢千岁爷成全。”他曾说过,会为她摆脱选秀,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 染欲烬知道林颦儿说的是推却选秀一事,不禁冷笑:“你这丫头,顺杆爬的倒快。如若有一天,本座要你背叛林家,你待如何?” “颦儿已经决定忠心于千岁爷,就算千岁爷要对付的是林家,颦儿也不会犹豫。”林家以她为家族棋子,她也从未把林家当做自己家,就算染欲烬要她对付林家,她也不会有心里负担。 “好,心狠手辣,无耻善变,本座喜欢。” “多谢千岁爷夸奖。”林颦儿笑容温软,心里却不以为然。 论心狠手辣,无耻善变,恐怕世上所有人加一起,也不及您老人家一半。 走出房间,林颦儿的心里轻快许多,她能感觉到:不同于之前的保留,染欲烬已经接受她的投诚,接下来,就看她有没有本事为他效力了。 回到宫中,德总管派人送了上好的药膏给林颦儿,说是千岁爷的吩咐。林颦儿没有推辞,用手指刮了涂在脸上,果然清凉舒服。 次日一早,林颦儿早早到内储司报道,却被管事太监告知,她可以离开皇宫回府去。 这段日子,无尽帝新得了不少新宠,自然将林颦儿忘到脑后,况且,他早已将此事交予染欲烬全权处置,那么林颦儿的归属自然由染欲烬做主。 可以离开皇宫,林颦儿求之不得,迫不及待的回去换了衣裳,往宫门方向去。 “大小姐请留步。” 林颦儿回过头:“德总管找我有何事?” “请大小姐借一步说话。”虽然这宫里是九重司的势力,但不排除就没有别人的探子,德总管能走到今日,全因他忠心谨慎。 林颦儿随德总管去到一旁隐蔽之处,停下看着德总管。 德总管从袖口拿出一样东西交给林颦儿,林颦儿接过,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这是什么东西,寒气透骨。” “这是天山点翠寒玉,可以抗衡大小姐体内血灵蛊的燥热,千岁爷让老奴转告大小姐,九重司不养无用之人。” “请德总管回去替颦儿多谢千岁爷,并转告他,颦儿定不会让他失望。” 德总管点点头:“如此老奴也好回去交差,就不送大小姐了,大小姐慢走。” “总管走好。”林颦儿将寒玉隔着两层衣物,放在怀里,转身往宫门方向而去。 第036章 回府 林颦儿出宫回府的事,事发突然,林家的人全然不知。 于是林颦儿回府后,先去了翠竹堂向林老侯爷和宁氏请安。 “给祖父、祖母请安。” “起来吧,跟本侯说说,你怎么出宫了?”林老侯爷皱着眉头,示意林颦儿起来说话。 林颦儿缓慢起身,实话实说:“颦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一早去了内储司,就被告知不用再在宫里做事,可以回家了。” 林老侯爷见林颦儿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不耐的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歇着,这两日便不用过来了。” 林颦儿乖巧应声,小步退出翠竹堂。 “侯爷,你看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林老侯爷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语气沉重:“哪还有转圜的余地,人都送回来了。阉党一手遮天,着实可恨。前些日子,本侯还以为他有什么图谋,现在看来,竟是故意耍弄本侯,让本侯心急。” “那可如何是好?听说月家那庶女近来颇为得宠,咱们林家岂不是要一直居于月家之下。” 提及此事,林老侯爷神色阴厉三分,让跟了他一辈子的宁氏也不由心惊。 好在,只是片刻,林老侯爷又恢复了精明沉稳,对宁氏说道:“再有不到半月,是月淑仪的生辰,据闻月淑仪以想家为由,要在月家操办生辰,眼下月淑仪圣宠正浓,月家一定会大肆操办,到时你多与月家女眷亲近,看看能不能得知关于血灵蛊的消息。我们一定要抢在月家前面,找到血灵蛊。” “是,妾身知道了。” 水云苑 “小姐,你回来了。”锦绣十分激动,强忍着才没有上前抱住林颦儿。 其他三个丫鬟虽没有说话,但欢喜的神情也是溢于言表。 “嗯,我回来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一切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牢记小姐的吩咐,少出院子,不招惹是非。”繁花乖觉的上前邀宠。 “那就好,都别站着了,进去吧。” 四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忙倒茶的倒茶,打水的打水。 ……*……*…… “林颦儿竟然被人送回来了,还真是遗憾。”林玉儿看着刚涂好的蔻丹,一脸可惜的感叹着。 大丫鬟木香拿来软垫将林玉儿的手指放好,附和道:“是啊,大小姐若中选,小姐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现在大小姐没中选,还传出那样的流言,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小姐的声誉。” 林玉儿听了,神色更加难看:“就知道那个林颦儿不中用,果然如此,我本也不期望她能得到圣宠,飞上枝头,只是希望她这辈子葬送在宫里,可没想到她竟回来了。如此也好,没了秀女这个身份,我看她还怎么让祖母偏心她,本小姐早晚要她好看。” -- 第38页 接下来的日子,林颦儿每次去向林老侯爷和宁氏请安,两人都是淡淡的,好像并不太希望见到她,林颦儿也不退缩,依旧每日照常去请安。 除此之外,原本对林颦儿还算热络的沈氏,也冷淡了不少。林颦儿此次回府,就像是个隐形人一般,可有可无。 好在林颦儿并未对所谓的亲人抱什么希望,倒也不觉得难过。有茹姨娘关心她,足够了。 自从林颦儿回府后,便暗中给茹姨娘买了不少补品,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茹姨娘的身体有了起色,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颦儿,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为了不让林家人发现,林颦儿经常以自己的名义买补品,然后在自己的院子炖好了,偷偷送过来。 “姨娘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调养好身子要紧,在这个家,姨娘是唯一关心我的人,姨娘就当为了我,也要好好保重。”林颦儿握住茹姨娘的手,那只手仍旧瘦的惊人。 茹姨娘感动的回握住林颦儿的手,不住点头:“姨娘知道了,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你也是,如今秀女落选,老侯爷、老夫人定然对你心有不满,你要一切小心,凡事多避让,安生度日就是了。” “姨娘放心,我除了来姨娘这里,平日里都不出院子。” “那就好,天凉了,我做了件大氅给你,比不得绣娘手艺精湛,你别嫌弃。” 林颦儿从丫鬟手里接过大氅,披上试了试,心里一片柔软。 知道林颦儿喜欢素净颜色,茹姨娘特意选了既清淡又娇俏的嫩粉色,内衬针脚细密平实,一个线头都没有,仔细看去,内里还有四个小字:平安如意。 林颦儿轻轻抚摸着四个小字,如同抚摸茹姨娘一颗慈爱的心。 “多谢姨娘,我很喜欢,只是你身子不好,以后别这么劳累了。” “没关系,你喜欢就好,别出来太久,快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姨娘好好休息。” 茹姨娘站在院门口,默默看着林颦儿的背影,直到林颦儿走远了,她才转身回房间。 ------题外话------ 小仙女们,不要都藏起来,多多冒泡啊,本文能走多远,就看各位的支持了。阿冷在此谢过了,感激不尽。 另,感谢第一公子送的小花。 第037章 林玉儿发难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侯府破败的小跨院,茹姨娘连忙让人将补品端下去放好,起身迎出院子:“婢妾见过夫人,夫人怎么有空来婢妾的院子?” “怎么,你这是不欢迎本夫人?”徐氏斜着眼睛冷冷睨着茹姨娘。 茹姨娘惶恐的退到一边,连道‘不敢’,徐氏便带着林玉儿和几个丫鬟,趾高气昂的进了房间。 进房间后,徐氏使了个眼色,几个丫鬟便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茹姨娘追进房间,神色有些惊慌,小声寻问。 徐氏冷冷看了茹姨娘一眼,没有言语,她身边的林玉儿便代为回答:“近几日府上的药材总是无故丢失,有人看到姨娘最近一直在吃补品。” “三小姐怀疑婢妾偷了药材?夫人,婢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婢妾跟在您身边多年,您知道婢妾的,婢妾不会偷东西。”茹姨娘出言为自己辩解,恳求的看着徐氏。 徐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的俯视茹姨娘:“你连我的人都敢偷,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偷的。”说到底,徐氏一直记恨茹姨娘爬上大老爷的床。 当年的事,徐氏不知被沈氏冷嘲热讽了多少次。贴身婢女爬上自己丈夫的床,任谁都会难堪。 茹姨娘还待解释什么,丫鬟们端着一碗补品走过来,呈给徐氏。 徐氏接过碗看了看,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来人,给我拿下。” “小姐,出事了,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看到大夫人带了几个人往茹姨娘院里去。”繁花一路跑回房间。 林颦儿正在练字,听到繁花的话,笔锋一顿,刚写好的一张纸被墨水破坏。 林颦儿放下笔,顾不得净手,大步走出门口:“锦绣跟我去看看,其他人守好院子。” 林颦儿到达跨院的时候,徐氏的人已经将茹姨娘拖到院门外。茹姨娘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呼吸有些急促,软绵绵的坐在地上,任由丫鬟们拖行着。 林颦儿登时红了眼睛,上前推开丫鬟,将茹姨娘搀扶起来。 徐氏见林颦儿只顾着茹姨娘,全然不把她看在眼里,不禁气急:“孽障,敢在本夫人面前对本夫人的人动手,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林颦儿将茹姨娘交给锦绣,才回身优雅的向徐氏行礼:“给母亲请安,不知茹姨娘做错了什么,母亲要这样对她,姨娘好歹是父亲的妾室,让几个丫鬟对她动手,恐怕不大合适。” “做错什么?偷取府中药材,影响侯府声誉。” “母亲是听谁搬弄的是非,姨娘一向深居简出,身边也只有一个丫鬟服侍,府库有婆子把守,戒备森严,姨娘哪有那个本事偷药材。” 林颦儿说话时,定定看着徐氏身旁的林玉儿,意思明显,暗喻林玉儿搬弄是非。 徐氏见林颦儿一心维护茹姨娘,便让人把从茹姨娘房中搜出的补品给林颦儿看,林颦儿看后十分冷静,将事实告诉徐氏。 -- 第39页 徐氏听了沉默不语,不知想些什么,林玉儿见此,从徐氏身后站了出来:“大姐姐不要为了维护茹姨娘就冒认,大姐姐一个闺阁女子,月银有限,哪里买的起这么多补品。再者,如果大姐姐说的是真的,玉儿就更不明白了,母亲才是大姐姐的生母,大姐姐何故为了一个姨娘花费许多,却不在母亲身上尽孝。” 果然,徐氏听了林玉儿的话,更加气恼,看向林颦儿的眼神也多了两分怨毒。 林颦儿并不慌乱,平静的看着徐氏和林玉儿道:“并非我不想尽孝,只不过母亲对我颇有成见。上次我做了莲藕汤给母亲,随后我的丫鬟却在府上的恭桶里看到了莲藕。母亲年轻,身体健康,不似姨娘身体亏空,一直病着,这补品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才不算浪费。” 林颦儿说出徐氏将她的心意倒进恭桶时,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谈论今日天气不错,却让听者心里有些难言的涩然。 林玉儿见徐氏有些动容,连忙争辩道:“大姐姐如此说,是怨恨母亲吗?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大姐姐如此未免太让母亲寒心。” “林玉儿,你不用搬弄是非,我没有怨恨任何人,世间之物,对我来说,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天意而已,不值得怨恨。”是的,不值得,对于心里从来没有你的人,无谓怨恨。 林颦儿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洒脱淡然,让徐氏也不禁为之侧目。对于这个女儿,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小时候她十分亲近自己,只是自己一直不喜她,后来,次数多了,她便总是躲着自己。 而如今,她长大了,脊背挺的笔直,甚至比她最疼爱的玉儿,更加明媚耀眼。 这些年,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徐氏神情迷茫,眼神渐渐放空,仿佛深陷回忆不能自拔。 良久,她回过神,看着冷淡的林颦儿,再看着热切注视自己的林玉儿,眸子渐渐坚定起来。 林颦儿虽是她亲生,但始终不如玉儿贴心,不是她喜欢的孩子。更何况,她的存在,曾经影响了她和老爷的感情,她,是生来向她讨债的鬼,就像如今,她看着她的眼神,完全冷淡的没有一点情感。 ------题外话------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能过吧。 第038章 人情冷漠,自古如此 “林颦儿,你让开,本夫人决不能纵容偷盗之人。” 林颦儿坚定的站在原地,态度坚持:“茹姨娘所食补品,全是我送的,母亲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外面的药材铺查问。” 徐氏见林颦儿言之凿凿,知道这件事大抵是真的,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揭过此事,于是冷冷的看了茹姨娘一眼:“药材这件事就作罢,不过茹姨娘不尊主母,就罚跪一个时辰,小惩大诫。” “母亲,茹姨娘身子弱,跪在风口恐受不住,我愿意替茹姨娘受罚,请母亲成全。” 经今日一事,徐氏与林颦儿的骨肉亲情愈发淡薄,于是冷哼一声:“你既要替她,就在这跪两个时辰吧。”虽然徐氏并不喜欢林颦儿这个女儿,但是看她一心维护茹姨娘,还是十分恼怒。 “夫人,大小姐只是心善,同情婢妾,并不是有意顶撞您,还请夫人开恩,责罚婢妾一人。”茹姨娘挣开锦绣的手,跪在徐氏脚下哀求道。 徐氏抬起脚避开茹姨娘的碰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夫人一诺千金,既然她肯为你受过,本夫人就放过你。” 说罢,带着林玉儿扬长而去。 林颦儿神色平静,在锦绣的搀扶下稳稳跪地。茹姨娘眼圈湿润,跪坐在林颦儿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臂,想要以这种方式支撑她,陪着她。 林颦儿安抚的拍了拍茹姨娘的手背,示意锦绣和茹姨娘的贴身丫鬟阿丽将茹姨娘强行拉走。 茹姨娘被拉回房间,阿丽奉了林颦儿的命令不让她出去,茹姨娘急得眼眶都红了,却毫无办法。 一个时辰过去,林颦儿脸色发白,身子也有些摇晃,锦绣以为林颦儿是受不住风大,又替她披上第二层大氅,默默陪着她。 眼下已是深秋,林颦儿跪在风口处,冷风簌簌,好在她体内有血灵蛊,倒是不觉得十分寒冷。 时间走的格外缓慢,锦绣看了一眼硬撑的林颦儿,终于忍不住转身,却被林颦儿叫住。 “你要去哪?”林颦儿声音虚浮,有气无力。 锦绣看了一眼林颦儿苍白的脸颊,咬牙道:“奴婢去求老夫人做主。” “不许去。”林颦儿声音虚弱,气势却不减,将锦绣已经迈出的脚步牢牢钉死在原地。 “小姐…如今是大夫人罚你,只有请老夫人出面才能免了你的责罚。”锦绣不死心的说道。 林颦儿示意锦绣回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在这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夫人想必早就知道,她并不想管这件事,你又何必去求。” “可是,小姐,你好歹是老夫人的亲孙女…”林颦儿所言,锦绣未必就想不到,只是她不想相信。 “亲孙女又如何,世家大族,人情冷漠,自古如此。” “小姐,如此说来,我们以后岂不是很难在侯府立足?” 林颦儿勉力支住有些摇晃的身体,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那也未必,有多大的本事享多大的福,只要我能证明自己对家族还有价值,那么我在侯府就还有立足之地。两个时辰到了,扶我回去吧。” -- 第40页 锦绣小心翼翼的扶着林颦儿,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到水云苑。 两个时辰跪在硬石路上,林颦儿的两个膝盖早已青紫的不成样子,磨破的皮肉早已与裤子粘连在一起。锦绣只得用剪子剪开林颦儿的裤子,留下两块圆形布料在林颦儿的膝盖上。 锦绣小心翼翼的用温水浸湿布料,然后一点点将布料与林颦儿的膝盖分离,然而,林颦儿跪的时间太久,布料早已与她的皮肉牢牢粘在一起,即便锦绣很小心,仍然不可避免疼痛。 锦绣紧张的汗都下来了,却只分离一小块。 林颦儿看了一眼青紫的膝盖,抓住分离下来的布料,一个用力将右腿的布扯了下来。 血珠从青紫的膝盖上汩汩冒了出来,锦绣看了一眼林颦儿更加苍白的面色,抓住了她再次动作的右手。 “小姐,您别着急,让奴婢一点点把它拿下来。” 林颦儿挣开锦绣的手,不甚在意的说道:“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你那个剥法天黑了也剥不下来。” 锦绣尚未来得及反驳,林颦儿已将另一块布也扯了下来,冷汗淋漓。 整个过程,林颦儿没有哼过一声,甚至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却让四个丫鬟看红了眼眶。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药,真想让我疼死啊!”林颦儿瞥了一眼愣住的几人,龇牙咧嘴道。 原本还红着眼睛的四个丫鬟,立马收起眼泪,利落的为林颦儿清洗伤口,上了药,细心的将林颦儿的腿用白色带子固定起来。 林颦儿看着足足粗了一圈的膝盖,有些无奈:不知道情况的,肯定以为她腿断了。 接下来几天,林颦儿以受伤为由,向宁氏请了假,免了晨昏定省。 而在林玉儿的有心‘宣传’下,府上的人都知道林颦儿得罪了徐氏,又落了选秀,因此,水云苑的日子比之从前一落千丈。连带着锦绣她们,都处处受人白眼。 锦绣几人因受了林颦儿的命令,一直忍让。底下的小丫鬟们却是忍不下去了,纷纷想办法走门路,想要从水云苑调走。 林颦儿听说后,交待锦绣:底下的人,不论谁想走,都不要拦着,只除了一人。 第039章 反击 “大小姐,您叫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二等丫鬟小菊畏畏缩缩的站到林颦儿面前,不敢抬头去看林颦儿那双过于清明的眼睛。 林颦儿将腿伸平放在软垫上,淡淡扫视小菊:“我听说你原本要调到厨房去工作,可是你放弃了,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小菊犹豫的抬起头,诚恳的看着林颦儿:“奴婢不想离开大小姐,想继续服侍大小姐。” “是吗?那很好。我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如此你还愿意留下来,果然是忠心可鉴…”林颦儿笑意凉凉,不达眼底。 “多谢大小姐夸奖,伺候大小姐是奴婢的本分。” “这样啊,不知林玉儿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伺候’我?”林颦儿笑容凉薄,看向小菊的眼神淬着尖利的冰。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小菊整个人好像被尖冰刺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小姐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姐既已把你叫来,就是知道了你做的好事,你休要再狡辩。”繁花伸出葱白手指指着小菊,凶狠的看着她。 听繁花这样说,小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不住的磕头,求林颦儿原谅她一次。 林颦儿没有言语,直到小菊将头磕破,林颦儿才淡淡开口:“看在你如此恳求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林玉儿问起我的伤势,你就跟她说,我伤势很重,有可能会跛脚。” “奴婢明白。”小菊连连点头。 走出房间,小菊才敢松了一口气,心想:好在大小姐心软,不然她今日不死也得脱层皮。却不知道,从她叛主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结局。 如林颦儿所料,林玉儿果然向小菊问起她的伤势,小菊按照林颦儿的交代,将林颦儿的伤势说的很严重。 林玉儿听说林颦儿可能会变成跛子,心里十分高兴,一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去水云苑看林颦儿的笑话。 却不知,林颦儿已经在房间等候她多时了。 “大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听说你的腿伤的很重,以后可能会跛脚,这可怎么办啊,大姐姐落了选秀,本就姻缘艰难,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嫁不出去了。”林玉儿捂嘴娇笑,幸灾乐祸。 林颦儿冷冰冰的看着她,目光足以将人冻住:“说完了吗?说完了出去。” 林玉儿见林颦儿如此态度,以为她被说中了心事,不由更加得意。 “妹妹是好心来看望大姐姐,大姐姐怎么拒妹妹于千里之外?” “你什么德行,大家心照不宣,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样子,我看着恶心。”林颦儿睨视着林玉儿,不屑嗤笑。 被林颦儿出言讥讽,林玉儿十分恼火,指着林颦儿的鼻子大骂:“林颦儿,你这个贱人,少在我面前装大家小姐,若不是为了选秀,你以为你能回侯府,做梦去吧,恐怕这个时候,你还在庄子上,随便配个小厮嫁了。如今,你就快变成跛子了,也只配嫁个下人,对了,咱们府上喂马的徐五年过四十,还没娶妻,要不要我替大姐姐说和说和。” -- 第41页 徐五是侯府喂马的马夫,因长相丑,年过四十还没娶上媳妇。 林颦儿看了一眼窗户上闪过的人影,指着林玉儿,声带哭腔:“玉儿,你太过分了。” 林玉儿有些莫名其妙,不懂林颦儿之前还疾言厉色,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她并未想到这一切都是林颦儿的算计,继续趾高气昂:“我过分,我说的是事实,若不是当今陛下年过五十,你以为能轮的到你去选秀,实话告诉你,那是因为母亲舍不得我,二婶舍不得林菲儿,所以只能你这个侯府的大小姐牺牲了,你以为祖母是真的疼你吗,你在她眼里,连寒翠寒微都不如。” “你胡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诋毁祖母。”林颦儿疯了一般冲下床,却被林玉儿一把推倒在地,痛苦的叫了一声。 听到林颦儿的声音,锦绣紧张的推门而入,后面紧跟着宁氏和一个穿着得体的嬷嬷。 几人进来的时候,林颦儿正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膝盖,冷汗涔涔。 宁氏让人将林颦儿扶上床,又派人去请府医,然后转头看向林玉儿,神色冰冷。 林玉儿没想到宁氏会突然过来,吓的说话都不利落了,但还不忘出言解释:“祖…母,我…” 然而还没等林玉儿开口解释,宁氏便已经不耐烦的对寒微交待:“把二小姐送回彩云苑。” 寒微看了一眼还要解释的林玉儿,强行将她拉走。 林玉儿走了以后,宁氏才不好意思的对随行的嬷嬷讪笑道:“都怪老身教导不严,让嬷嬷看笑话了。” 那嬷嬷理解的笑了笑,出言宽慰宁氏:“老夫人言重了,世家大族总有个把不省心的子孙,老奴看着大小姐还不错,到底是林家嫡亲的血脉。” 两人说话间,府医已经仔细的为林颦儿检查一番,好在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骨头,将养几日便好。 “既然大小姐无大碍,七日后的生辰宴便可一同前去了。”老嬷嬷看着林颦儿,态度和善的道。 林颦儿并未回答,偷偷看向宁氏,见她点头,才对老嬷嬷颔首:“多谢嬷嬷。” 老嬷嬷见林颦儿时刻不忘尊敬长辈,又在宁氏面前赞了两句,宁氏叮嘱了林颦儿几句,随老嬷嬷一道出了水云苑。 林颦儿看着宁氏气冲冲的背影,笑容冷冽。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支持,第一次pk已经过了,总算有惊无险,在此多谢大家,希望以后大家继续支持阿冷,让千岁爷和颦儿的故事能够走的更远。鞠躬! 第040章 跟您比起来差远了 翠竹堂 宁氏看着一脸无辜的林玉儿,猛的一拍桌子,吓的林玉儿腿脚一软,险些栽倒。 “孽障,是谁教你胡言乱语,连陛下也敢编排,老身今日必要好好罚你,不能让你祸害林家。” 林玉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宁氏脚下,声泪俱下:“祖母,玉儿知道错了,不过这都是林颦儿陷害我,是她诱导我说出这些话。” 听到林玉儿的话,宁氏眉头皱了皱,不过这并不能打消她惩罚林玉儿的决心,即便林玉儿说的是真的,也只能证明她没脑子而已。 而对于林玉儿在宁氏面前参自己一本这件事,林颦儿早已料到,不过与之带来的影响相比,林颦儿更加不愿错过月国公府的生辰宴。 所以,她是故意让锦绣去老夫人那里,将月国公府的嬷嬷引了过来。 其实,林颦儿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上天总算眷顾她,让她赌赢了这一局。 天黑时分,林玉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翠竹堂。 回到房间,林玉儿迫不及待的冲到镜子前面,只是,昔日顾盼神飞的美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容红肿,头发凌乱,眼眸猩红的一张脸。 林玉儿状若癫狂,将梳妆台子上的镜子,脂粉,全部扫到地上,神情阴狠。 与此同时,翠竹堂内,老夫人宁氏将林玉儿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侯府的当家人林老侯爷。 林老侯爷听后虽有些惊讶,却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就算林颦儿如何心有算计,左不过是闺阁女儿的小把戏而已。 入夜,千岁府一片灯火通明,然而整个府上并未点一盏灯,真正照亮整座府邸的,是数不清数目的南海夜明珠。如此数量的夜明珠用来照亮,可见主人的财力雄厚。 此时,染欲烬正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幅精致的美人图把玩。 一名身穿黑袍的小太监无声上前,递上七分烫的蜂蜜茶,随后恭敬的跪在软榻旁,身体拱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染欲烬看都不看一眼,将两只长腿随意的搭在那拱起的脊背上。 他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蜂蜜茶,垂眸看向软榻旁的小太监,小太监只觉得如芒在背,却强忍着不敢有一丝颤动。 “你身上的肉太少了,硌的本座腿疼,换个肉多的来。”染欲烬语气不耐,颇有些嫌弃。 小太监新来不久,却也听说过染欲烬的名头,登时吓破了胆,连连磕头求饶。 小太监的哭哭啼啼,使得染欲烬愈发不耐起来:“德盛,给本座滚进来。” 德总管以最快速度出现在染欲烬面前,带着两个人将小太监堵上嘴拖了下去。 走到偏僻处,德总管才让将人放下,看着一脸惊恐的小太监,叹气道:“不要怪咱家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够伶俐。” -- 第42页 说完对两个穿着藏青袍子的小太监交待:“找个清静的地方,把舌头拔了吧,别吵到千岁爷,不然咱家可救不了你们。” “奴才晓得了,请总管放心。” “行了,快去吧,今日千岁爷心情不佳,你们都机灵着点,咱家要回去伺候了。” 德总管回到书房的时候,染欲烬已闭了眼睛,睡在软榻上。 德总管忙取来薄被替染欲烬盖上,染欲烬瞬间睁了眼睛。 “老奴该死,吵醒了千岁爷。”德总管忙低头认错。 染欲烬不耐烦的摆摆手:“无妨,本座并未睡着,只是无聊的很。本座听闻那个丫头,被河阳郡主身边的嬷嬷邀请参加国公府的生辰宴?” “是,不仅如此,林大小姐还借林老夫人的手,惩治了林玉儿。” “哦?她倒是有点能耐。” “哪里,林大小姐那点手段在千岁爷您眼里,还不就跟三岁孩童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染欲烬阴阳怪气的睨了德总管一眼。 德总管立马陪笑:“老奴说的都是真心话,千岁爷既然无聊,要不要去林大小姐那里逛逛?” 对于这个建议,染欲烬嗤之以鼻:“要本座亲自去看那个丫头,只怕折了她的寿数。” “是是是,她担不起,都是老奴糊涂了。”德总管伸出小臂,小心扶着染欲烬起身。 “那丫头心黑又毒辣,活的太久也是祸害,本座就姑且去折折她的寿数,只当除了个祸害。”染欲烬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一旁的德总管强忍住腹诽,一本正经的应承:“千岁爷说的是,那咱们就去看看。” “嗯,去看看。” 德总管一边伺候染欲烬出门,一边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恐怕在天下人心里,您才是最大的祸害吧。 不过这话德总管可不敢说,只是默默看着染欲烬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本尊是千岁爷是个大祸害大傲娇的事实—— “不知千岁爷深夜驾临,有何吩咐?”林颦儿小心的从床上下来,看了一眼倒地的锦绣,微笑着问。 “七日后的国公府生辰宴,本座要你好好表现,然后一步步得到林刚青眼。” “千岁爷放心,即便您不说,颦儿也打算这么做。”她要得到林刚的认可,以女子身份在林家有一席之地。 “听闻你今日不仅博得了屈嬷嬷的好感,还借刀杀人,教训了林玉儿。你这丫头,果真是阴险。” “千岁爷过奖了,颦儿这点手段,跟您比起来差远了。” “你这是在暗讽本座阴险吗?真是好大的狗胆。”染欲烬冷笑一声。 “千岁爷多虑了,颦儿怎么敢嘲讽您,颦儿对您只有崇拜尊敬…” “行了,本座听着违心的很,你这丫头,当心生口疮。” “多谢千岁爷关怀。” 许是林颦儿如此低眉顺目的样子,让染欲烬有些无趣,故而只是嘲讽了林颦儿几句,便不耐烦的回府。 第041章 连环计 林玉儿坐在镜子前,满意的看着镜中已经消肿的脸,这两日因为脸肿不能见人,她已经在房间里闷了三天了,现在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 后花园中,林玉儿‘偶遇’了同样出门透气的林颦儿。 “几日不见,三妹妹可还好吗?”林颦儿笑容卓卓,明知故问。 林玉儿好似没听到林颦儿的话,只是盯着她的腿,似乎不相信她竟能下地走路。 林颦儿身形轻盈的旋转了两圈,看着林玉儿的脸笑道:“没像妹妹想的那样变成跛子,妹妹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林玉儿死死盯着林颦儿刺眼的笑容,不言语。 林颦儿屏退丫鬟,靠近林玉儿,在她耳侧小声道:“所谓的伤势严重,会变成跛子,不过是我故意说给你听,让你高兴一下而已,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听说你被祖母赏了一顿巴掌,真是想想都觉得脸疼。从前,你对我诸多欺侮,如今我不过回敬一二,还请笑纳。” 林颦儿回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玉儿,翩然离去。独留林玉儿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林颦儿的背影。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禾香有些担心的看着浑身抖动的林玉儿。 林玉儿回过神,眼色淬毒,看了一眼林颦儿消失的方向,怒气冲冲的回了彩云苑。 两日后,水云苑 “事情都办妥了吗?”林颦儿正身坐在椅子上,端庄清冷。 “都办妥了,小姐等着看戏便可。”锦绣平淡的神色下,夹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好,去忙吧,晚些跟本小姐一起去看戏。” “是。” ——偶是好戏即将上演的分界线—— “小姐,不好了,井里捞出死人了。听说,好像是是咱们院的小菊。”水云苑的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回院子,气喘吁吁说道。 锦绣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心照不宣:“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丫鬟年龄尚小,被之前偷看到的景象吓的不轻,木讷的点点头。 林颦儿不慌不忙,将最后一笔写完,仔细净了手,才带着锦绣姗姗前去。 而她身后的桌案上,一个凌厉的‘杀’字占满整张纸,虽然那字体不甚讲究,气势却力透纸背。 林颦儿到的时候,围观看热闹的下人已经全部被赶走,剩下的都是侯府的主子和一些得力的心腹。 -- 第43页 “颦儿来了,听说你院子里的丫鬟小菊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人?”沈氏作为侯府的掌事人,第一个出面询问林颦儿。 林颦儿打量了一眼从井里打捞上来的尸体,露出些许不适的神情。虽然有些演戏的成分在,但触目惊心却是实打实的。 林颦儿知道林玉儿跋扈,却未想到她竟如此阴狠。 女尸有些浮肿,看不太清原本的模样,不过她的手腕、脖子,有明显的勒痕,看起来是被人杀害的。 除此之外,她的脸部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且全身青紫,不见一块好皮,有许多部位的皮肤,已经脱离身体,像是被人用烧开的水生生烫掉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凌虐实在太过阴狠。这也是宁氏亲自过问此事的原因。 原本,世家大族死个把下人,不过寻常事,但以这样的手段虐杀致死,实在太过阴毒。一想到侯府竟然存在如此狠辣之人,宁氏就觉得心里不安,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才能放心。 林颦儿打量过,面色难看的转过头,强忍着不适,对锦绣交待:“锦绣,你去看看,是不是小菊。” 锦绣应了一声,走到前面仔细看了几眼,有些不忍的点点头:“是小菊。” 林颦儿得到肯定,转头对沈氏柔弱说道:“二婶,小菊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她死的太惨了,还请二婶一定要查出真凶,给小菊一个公道。”林颦儿的眼眶忍不住湿红了起来。 沈氏虽掌家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残忍的事,宽慰的拍了拍林颦儿的肩膀:“别太伤心了。” 而一旁的林玉儿在看到小菊的尸体的那一刻,心里着实有些慌乱:她明明让嬷嬷找个偏僻的地方处理掉,怎么会出现在井里? 感觉到林玉儿的异常紧张,木香提醒的拽了拽她的衣角。林玉儿及时收敛心神,强迫自己镇定。 她不能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替罪羊,看祖母和二婶的架势,今日这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罢休。 于是,林玉儿灵光一闪,将矛头指向了林颦儿。 “大姐姐,小菊是你的丫鬟,现在无故惨死,想来这其中缘由,大姐姐应该最清楚。” 对于林玉儿这招,林颦儿并不觉得突兀,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玉儿:“三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知道小菊怎么会无故惨死。” “都住嘴,一笔写不出两个林,你们姐妹应该要相互扶持,而不是往对方身上推卸责任。” 宁氏说罢,目光有所指的看向林玉儿,林玉儿只觉得脸颊一痛,那日被宁氏掌嘴的事又浮现在眼前。 她只顾着将事情推到林颦儿身上,却忽略了这些年努力经营的乖巧形象。林玉儿暗恨的剜了一眼林颦儿,恨不能生啖她的血肉。 林颦儿回以一个嘲讽的眼神,转头看向尸体。 第042章 查找凶手 姐妹间的小风波被宁氏压了下去,不过林玉儿的话还是在众人的心湖投下了石子,纷纷将怀疑的目光落在林颦儿身上。 毕竟小菊是林颦儿的丫鬟,最有可能的便是她得罪了林颦儿,而被处置,不过即便这样,也没必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段。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林颦儿平淡如水,看起来问心无愧,倒让人对林玉儿的话有所疑虑。 林颦儿始终神色淡淡的,默默看着沈氏吩咐人检查小菊的尸体。 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锦绣,也严肃着一张脸。虽然小菊背叛小姐,死有余辜,但看到她死的这样惨,锦绣多少有些心里难受。 也许是物伤其类,锦绣觉着,丫鬟也是人,不该被这样折辱。 “夫人,小菊手里好像有东西。”沈氏的陪嫁嬷嬷,亲自监督人检查尸体,果然有所发现。 “快拿出来。”沈氏显得有些急切。 也难怪她,毕竟侯府是她在管着,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连宁氏都惊动了,她这个当家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宁氏并未出言责怪,但她知道,宁氏必然心里不满。 所以,沈氏迫切的想把凶手揪出来,剥皮拆骨。 小菊的手攥的很紧,两个粗使婆子用尽全力才将她手掰开,露出一个金澄澄的东西来,看来像是女子的手饰。 林玉儿死死盯着金铃铛,脸色惨白。 陪嫁嬷嬷用手帕将东西包好,递给沈氏。沈氏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母亲,这个铃铛我见过。”林菲儿‘天真’的开口。 “哦,在哪见过?” “这是玉儿金镯上的小铃铛,她小时候常戴,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很是好听。” 经林菲儿这么一提醒,沈氏也想起来了,林玉儿刚来侯府的时候,时常哭闹,所以徐氏专门让人打造了这个铃铛镯子,哄林玉儿开心。 沈氏拿起铃铛细看,果然在铃铛下角看到一个小巧的玉字。 “玉儿,这是你的东西吧?”沈氏将金铃铛递给林玉儿。 林玉儿没有伸手去接,转身看向徐氏:“母亲,不关我的事,这个金铃铛几天前就丢失了,玉儿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小菊身上。” 林玉儿言之凿凿,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金镯是她亲手送给小菊,以收买她为自己做事。林玉儿原本打算,等小菊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便谎称金镯被偷,除掉小菊,给水云苑冠上贼窝名头,败坏林颦儿声誉。 -- 第44页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运作此事,便发生了小菊倒戈相向,她因此被老夫人赏了一顿耳光,自然气不过,便将小菊折磨致死。 她曾向小菊讨回金镯,然而,却被告知上面的铃铛丢失,她自然不信,以为是小菊私吞,便对她动了刑,不过最后仍没找到铃铛,她也没有太过在意,不成想,今日竟在小菊的尸体上发现了铃铛。 当日搜身时,并未发现铃铛,林玉儿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铃铛怎么会凭空出现,难道是这贱婢藏起来了?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怎样洗清自己,才是林玉儿面临的最大问题。 林玉儿眼泪汪汪的看着徐氏,显然被吓的不轻,事实上,她也确实心慌意乱。 徐氏安抚的将林玉儿抱在怀里,对宁氏和众人说道:“玉儿秉性纯良,一定是这贱婢偷了玉儿的铃铛。” 林颦儿冷眼看着徐氏母女,站出来温柔的开口:“三妹妹既然丢了东西,怎么不早说,一定是怕抓到人,使其受罚,三妹妹果然是心善之人,不过既是怀疑我院子里的人偷拿了三妹妹的东西,这事便不能这么算了。虽然小菊已经去了,但这东西,我却是要做主还给三妹妹的,还请祖母和二婶派人去水云苑搜查,还颦儿一个心安理得。” 出乎林玉儿意料,林颦儿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倒盛赞了自己。林玉儿不禁有些狐疑,林颦儿绝对没有这么好心,一定有什么阴谋。 不过不管林颦儿有没有阴谋,她的提议,都让人无法拒绝。 果然,二房与大房一向不和,沈氏自然乐得看戏,于是询问的看着宁氏,宁氏没有拒绝,沈氏便派了人去水云苑搜查小菊的住处。 搜查的人去之前,林颦儿特意交待:“不仅是小菊,所有的丫鬟都要搜,我的房间最好也不要放过,小菊已死,不知她有没有同伙,水云苑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丫鬟婆子们看向沈氏,沈氏点点头,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水云苑去。 虽然林颦儿交待,连她的房间也不要放过,丫鬟婆子们却不敢真的如此放肆,林颦儿再不济,也是主子,没得让她们随意进房翻找。 半刻钟后,一行人匆匆回来,并没有发现徐氏描述的那个金镯。 “这就奇怪了,小菊偷了东西,便是卖了,也该一起,不该单独留下铃铛。”林颦儿一脸疑惑。 “许是她看这铃铛做工精致,生了贪婪之心。”林玉儿急匆匆补充道。 宁氏见林玉儿目光躲闪,屏退了下人,对柴嬷嬷交待道:“你亲自去看看。” 第043章 水落石出 柴嬷嬷领了命令悄然退下,没有惊动众人。 林颦儿见柴嬷嬷离开,不再言语,退到一边等待结果。 半晌,柴嬷嬷匆匆归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金镯。 宁氏接过金镯,怒火中烧,将金镯扔到徐氏母女面前,眸色狠厉:“这是从彩云苑找到的,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许是小菊悔过,偷偷送回去的。”到了这个时候,徐氏仍旧不分黑白维护林玉儿。在她心里,林玉儿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孩子,自然处处维护。 宁氏已经被徐氏蠢的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只冷冷的看着徐氏,徐氏有些讪讪,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话太过牵强。 不再理会徐氏的尴尬,宁氏将眼睛紧紧锁在林玉儿身上,目光冰凉中难掩厌恶。 身为主子,处置一两个下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不该手段太过阴毒,还满口谎言。 宁氏喜欢听话的小辈,像林玉儿这种一而再挑起事端,搅的家无宁日的人,宁氏打心眼里恼怒。 见宁氏动了真怒,林玉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为自己辩解:“祖母,就算这是我的东西,也不能证明小菊的死就与我有关,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与小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杀她?” “许是小菊得罪了三妹妹吧。”林菲儿幸灾乐祸,生怕热闹不够大。 “林菲儿,你别乱说,小菊不过是水云苑的三等丫鬟,与我素日无来往,怎么会得罪我。” 林玉儿的话听起来不无道理,连宁氏也有些动摇。 林颦儿走到人前,看着小菊的尸体,唉声叹气:“小菊死的这样惨,万一她娘知道了,闹上门来,可怎么好?” 此言一出,宁氏和沈氏的脸色果然不好看起来,小菊并不是府上的家生子,而且并未签死契,属于半个自由身,若是真的闹了起来,恐怕对侯府的名声有所妨碍。 林玉儿与林颦儿不和已久,不屑的反驳道:“小菊她娘早死了不知多少年,她爹病重,能不能熬过这个秋天都不知道,谁会来闹,你少杞人忧天了。” “哦,那大概是我记错了,三妹妹果然心细如尘,我院子里的丫鬟,我都不知道她的家里情况,还要靠三妹妹提点,看来,我这个主子对身边人关心的太少了。”林颦儿这话说的十分讽刺,让刚刚还说与小菊素日无来往的林玉儿瞬间白了脸。 然而,这还远远不止,林颦儿接下来的话,才是在宁氏愤怒的火焰上,浇注滚烫的热油。 “祖母,小菊并未签死契,我们对她可以打,却不能杀,无辜残杀平民,对林家的声誉损害极大,颦儿觉得,当务之急,是派人将小菊的死讯告诉她家人,多给些财帛好好安抚,平息此事。” -- 第45页 林颦儿知道宁氏看重家族声誉,所以便‘一心一意’为了林家的声誉着想。宁氏看着冷静自若的林颦儿,再看看满嘴谎话的林玉儿,高下立现。 “二媳妇,派人照颦丫头说的做,另外,找人给小菊的尸身好好处理一下,尽量让她走的体面些,对外,就说小菊打水时,不幸失足落水,好好安抚老人家。” “母亲放心,媳妇知道轻重,必会办妥。” “嗯,你办事老身放心,多亏了有你,老身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宁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徐氏,冷哼了一声,明显对徐氏不满。 真相已然大白,沈氏带人下去处理后事,宁氏也在林颦儿的搀扶下回了翠竹堂,一同前去的还有徐氏和林玉儿,加上看热闹的林菲儿。 “林玉儿,你三番五次欺骗老身,兴风作浪,我们林家实在教养不了你这样的小姐…” “祖母,开恩啊,求祖母不要赶我走。”林玉儿膝行到宁氏脚边,不停的磕头哀求。 然而宁氏对林玉儿近日的所作所为十分恼怒,故只是冷眼看着她苦苦哀求,不为所动。 徐氏见宁氏这次真的动了大怒,心里有些慌乱,焦急的搓着手帕。半晌,眼神一冷,将目光落到了木香身上。 木香的心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惊恐的看着徐氏。 徐氏递给木香一个警告的眼神,木香登时面如死灰,双手紧紧握成拳,艰难的挪动步子站了出来。 “老夫人,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不关小姐的事,请老夫人明察。” “哦,都是你做的?”宁氏自然是不信的。 然而木香铁了心要揽在自己身上:“是奴婢,小姐的金镯是奴婢偷的,人也是奴婢害死的。” “既然如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宁氏知道木香说谎,却并没有揭穿她,也没有过问杀人的细节,直接让人将木香拖下去杖毙。 至于林玉儿,宁氏更不肯轻易放过,直接以御下不严纵奴行凶的罪名罚了二十板子。对于此事的受害方林颦儿,宁氏则赐了不少东西作为安抚。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行刑时,柴嬷嬷亲自监督,下人们不敢放水,二十板子实打实的落在林玉儿臀部,直接将她打的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徐氏看着一动不动如同死人般的林玉儿,心疼的直掉泪珠子,更在心里将宁氏和林颦儿恨上了。 林颦儿并不在意,嘲讽的睨着徐氏吃人的目光,脚步轻快的翩然而去。 第044章 二少爷林行之 小菊死后三天,国公府生辰宴的前两天,一直在庄子上静养的侯府二少爷终于回府了。 二少爷林行之因为身体缘故,一年大多数时候在庄子上养病,长宁城里的一些活动,他很少参与,这次突然决定回府,就连林老侯爷和宁氏也有些惊讶。 林行之回府的事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他人进了大门,才有下人急急忙忙往翠竹堂送信,奔走相告。 林家子嗣艰难,这一代只得了林朗和林行之两个男嗣,因此,林行之虽不是正经的嫡子,各项待遇却比几个嫡出的小姐好上许多。 况且,当年之事,是侯府的错,才导致林行之身子羸弱,因此,宁氏总觉得亏欠林行之,对他甚至比对林朗还要溺爱。 听说林行之回来了,宁氏十分高兴,又是吩咐人做他爱吃的点心,又是让人好好打扫他的房间。 “不必如此麻烦。”一道温柔的男声从堂外传来,小丫鬟忙打了帘子,将林行之请进堂内。 一个翩翩少年瞬间出现在宁氏眼前,林行之上前两步,走到宁氏身边,跪下身子道:“行之回来若让祖母如此操劳,行之以后可不敢回来了。” 宁氏慈爱的抚摸林行之的头发,眼含嗔怪,瞪视他:“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 林行之委屈的耸耸肩,叹息道:“我若是没良心今儿就不回来,就是知道祖母想我,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回来,没成想倒讨了一顿骂。” 宁氏没好气的点了一下林行之的脑门:“你呀你,这嘴还是这么不饶人,老身说不过你,你敢走一个试试看。” “我才不走,外头哪有家里好,这次回来,我定要多待些时候。” 宁氏微微俯下身子,看着林行之精致的眉眼,笑着说道:“既然家里好,你还老在外面跑,可见是说谎。” 林行之听了不由的唉声叹气:“孙儿也不想老在外面跑,只是这破身子累人,不能承欢膝下,还望祖母原谅。” 林行之知道宁氏放不下的是什么,故意说话勾起宁氏的愧疚之心。 果不其然,宁氏听到林行之沮丧的话,心疼的将他揽在身边,声音低沉:“这次回来就在家住下,你祖父前日刚得了几株人参,改日老身叫人炖上两株,给你补补身子。” “多谢祖母,还是祖母最疼我。”林行之将头靠在宁氏腿上,一脸依赖亲近姿态。 宁氏抬手拍了下林行之的脊背,笑骂他:“就这张嘴好,惯会哄骗老身,安也请过了,早些回去休息,如今你回来,一家人算是齐全了,今儿老身做东,等你祖父回来,咱们一家人吃个饭。” “好,那孙儿先回去了,晚些再陪祖母说话。” 傍晚时分,侯府的花厅灯火通明,老夫人宁氏做东,在此摆下家宴,侯府大房二房的主子都来了,就算是受伤的林玉儿,也被下人抬着到场。除此之外,一向鲜少露面的两房的庶女也都到场,可谓是真正的团圆饭。 -- 第46页 林老侯爷和宁氏带着两个儿子,和嫡出的孙子孙女儿们坐一桌,徐氏和沈氏则陪着小妾庶女们坐一桌。 林行之因为身子弱,林老侯爷和宁氏格外关照可以多睡一会,因此来的稍晚一些。 进厅后,他先是与两位大家长请了安,才将眼光放在众人身上,巡视过林颦儿的时候,略顿了一顿。 宁氏见状,笑着替他介绍:“这是大丫头颦儿,颦儿,这是你二哥行之。” 林行之了然的点点头,拱手半揖:“大妹妹有礼了。” 林颦儿半俯身子还了一礼,声音温婉:“二哥好。” 林行之一双狭长眸子紧紧锁住林颦儿的小脸,笑容邪气:“大妹妹客气了,听闻大妹妹一直在庄子上,还以为是个野丫头,没想到竟是个清秀佳人,倒比玉儿还漂亮两分呢。” “二哥过奖了。”林颦儿不冷不热的客气了一句,心里却对这个新回府的二少爷上了两分心。 按照茹姨娘先前所说,这个二少爷今年不过十七岁,即便在早熟的古代也不过是个少年郎,然而这人周身上下的气息,却全然不似个十七岁的朗朗少年。 虽然他笑容明亮,但林颦儿却莫名嗅到些阴鸷的气味。 他狭长的眸子虽时刻笑着,却邪气逼人,脸色也白皙的过分,唇瓣更是淡的不见颜色。 他方才之言听着是赞她,林颦儿却感觉,他是故意挑拨她与林玉儿。 林颦儿知道自己相貌还不错,但若说她比林玉儿还要漂亮,纯属无稽之谈。 林玉儿的美比较有侵略性,让人一眼容易惊艳,两人相比起来,林玉儿显然更属于第一眼美人。 见林颦儿并未如一般女子那样,露出欣喜甚至羞怯的神情,林行之的笑容里多了些兴味,乖巧的坐在大老爷下首。 席间,女眷们很少说话,只听见老爷少爷们把酒言欢,轻声交谈,一场家宴,林颦儿吃的索然无味。 第045章 生辰宴,刁难 月国公府设宴这日,整个长宁城叫的上名号的贵族都来了,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能够进国公府赴宴。 能够被月家请进府奉作上宾的,除了朝廷大员,便是勋贵世家,总而言之一句话,便是仕途官场上能用的到,值得来往的人家。 即便如此,各府来往的马车,依旧让长宁城两条主干道陷入了拥堵。 为此,月国公府特派了许多下人,沿着府外道路,疏通安置马车。前面的马车有了去处,才能给后面的马车倒出位置。 因为月国公府的安排得当,不多时,各家来往赴宴的人总算都进了国公府的大门。 月国公府的建造与其他勋贵世家大同小异,只是更为华贵,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之间奢华富丽,建造精巧。 这也难怪,月家不仅出了个当朝国母,月国公夫人更是已故河阳王的独女—河阳郡主。据说河阳王是无尽帝的亲叔叔,为了扶持无尽帝登基呕心沥血而死,河阳王死后,无尽帝便将他的哀荣赐了他的子女。 他的长子至今仍是河阳王,虽比不得当初其父的权势,却也是执掌一方,世袭罔替,而河阳王唯一的女儿河阳郡主,从此得享公主尊荣。 所以,有了这两个优势,月国公府在世家中隐隐有为首的趋势。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私下里,还不知怎么编排,靠女人起家,靠裙带关系,这种话想来月国公早已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林颦儿冷眼看着你来我往,‘相谈甚欢’的朝廷大佬们,嘲讽一笑,这一笑正好落在相距不远的林行之眼中,引得他勾唇轻哂。 距离开宴尚有一段时间,林颦儿不愿待在原地听闹嚷的声音,看虚伪的脸,于是带着锦绣往园子里逛去。 宁氏知道小辈人待不住,吩咐了两句,便准她们各自逛去。 林颦儿带着锦绣漫无目的闲逛至花园,方停了脚步。 虽已是秋季,花园里的花却开的正艳,连风都带着丝丝甜意,宛如阳春。 林颦儿虽不是个爱花之人,也难免被这样的好景吸引,忍不住上前两步。 正要走进细瞧,一阵大力推搡突然而至,将林颦儿推的一个踉跄,脚踏进花园,踩折了两株大红牡丹。 “好大的胆子,这是为祝娘娘芳辰特地找来的佳品,你竟一踩就是两株。”尖锐刻薄的嗓音,从林颦儿后方响起。 锦绣上前将林颦儿搀扶起身,林颦儿这才看清来人。 一身淡蓝宫装衬的月非盈气质轻灵,姿容清新中透着高雅,高挽的发髻,精致的珠钗,无声证实了眼前之人已今非昔比,再不是以往的月家庶女。 “臣女见过月淑仪,方才是臣女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损坏牡丹,还请淑仪娘娘恕罪。”林颦儿并不提及宫女推搡自己的事,因为她不确定,刚才那下是否出自月淑仪指使。 月淑仪笑着抚了抚鬓角,仪态万千:“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大小姐,若是平日,这花损了就损了,只是今日是本宫生辰,你的无心之失,实在晦气,本宫看这花并非不能救,不如这样,林大小姐帮本宫把这花救活,本宫就不追究了,如何?” 月淑仪的意思,是让林颦儿在这给她种花,如果种的好,刚才之事就一笔勾销,如果种的不好,她便要追究林颦儿。 林颦儿静静看着当日笑容腼腆,如今趾高气扬的月淑仪,缓缓站起半俯的身体,正待说话,却被人抢先开口。 -- 第47页 “草民见过淑仪娘娘,淑仪娘娘难得回府一次,此刻应该去看望丽夫人才是,何谓与林家小姐在此相谈甚欢。”月风吟不知从哪里走出,站到林颦儿身边,看着月淑仪淡淡道。 月淑仪眼珠转了转,笑道:“大哥怎么在这?今日来了不少女眷,大哥还是避讳些为好。” 月淑仪在家时,对这个看起来清风朗月好脾气的大哥甚为忌惮,如今做了淑仪,虽说身份水涨船高,却也不敢对月风吟太过分,何况月风吟是月皇后十分喜爱的侄子。 “多谢淑仪娘娘提醒,草民来为母亲摘些花回去插瓶,稍后便会离开。”月风吟虽然自称草民,但那周身的气势却一点不显低人一等。 “既然如此,大哥请便吧。”月淑仪带着宫女昂首挺胸离去,留下月风吟和林颦儿大眼瞪小眼。 “方才多谢了。”虽然林颦儿对月风吟不甚喜欢,但还是由衷的感谢他的解围。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我总不能看着她为难你。”月风吟定定的看着林颦儿,倒叫林颦儿平白生出两分尴尬。 “这是俗说的帮理不帮亲吗?”林颦儿笑着打趣。 “算是吧,月非盈是家中庶女,从小谨小慎微,仰人鼻息,一朝得势难免心理膨胀,若她今日真为难你,于月家名声也不好,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谢谢你。”方才生起的一点尴尬,随着月风吟的解释消散不见,林颦儿和月风吟第一次如此和气的站在一起说话,男才女貌,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第046章 生辰宴,突来的告白 “假山后面的花开的更好,林大小姐能不能陪在下去折几枝?”月风吟突然开口,温柔询问。 对方刚帮自己解了围,林颦儿自然不好拒绝,便跟着月风吟去了假山后,示意锦绣看着人,以免有人突然出现引起误会。 林颦儿随月风吟来到假山后,帮他寻找适合插瓶的花枝,一转身,面前突然出现一束开的极盛的蔷薇。 不似牡丹的艳丽富贵,粉色的蔷薇开的有些娇弱,却一样有属于自己的鲜妍。 林颦儿有些疑惑:“这是何意?” 月风吟认真的看着林颦儿的眼睛,温柔道:“觉得很配你,看起来娇弱,实则扎手的很。”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林颦儿哭笑不得。 “美丽的事物难免扎手,却更让人爱不释手。”月风吟看着林颦儿娇嫩的小脸,一字一句道。 如此,林颦儿再听不出,就太迟钝了。她有些惊讶,片刻后,玩味的看着月风吟温柔的眼眸:“月风吟,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林颦儿表示,这个可能真的让她有点…错愕。 林颦儿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月风吟眉眼舒展,笑的更加温柔,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颦儿:“鞭子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准备送到你手上。” 鞭子?Sm?看起来清风霁月的月风吟口味这么重? 看到林颦儿一脸蒙的模样,月风吟出言提醒:“上次在梵音寺,你说过的。” 哦,原来…,经月风吟提醒,林颦儿总算想起鞭子这个梗。 不过,她真的没料到月风吟会喜欢她,而且告白的方式,如此之…特别。 见林颦儿不言语,月风吟白皙的面容闪过一丝尴尬,不过还是坚持的看着林颦儿,似乎在等她一个回答。 好在林颦儿比之一般女子冷静的多,虽有些惊愕,却并不扭扭捏捏,一本正经的看向月风吟:“月风吟,你还是冷静一下再说吧。” “我现在就很冷静。”月风吟一字一句,坚定的看着林颦儿,表示自己很认真。 林颦儿疏离的笑笑,说道:“有一句话叫做花前月下,此刻的场景,总难免生出些靡靡来,等你清醒过来,就会悔不当初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当作没听到,不会嘲笑你的。” 月风吟被林颦儿一顿抢白,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目光灼灼的盯着林颦儿:“我方才所言句句认真,并非像你所想由外物所致。” “所以呢,你说了我就要接受?”林颦儿有些恼了,说好陪他折花…早知道这样,她绝不会跟着他过来。 见林颦儿恼了,月风吟恢复了清朗:“我没有这个意思,是我唐突了,不过,颦儿,别急着否决,好好考虑一下。” “行吧,我会好好考虑,那…以后再说。”林颦儿提起裙摆,径自走出假山,拉着锦绣,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姐,你和月公子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再不出来,奴婢还以为月公子要对你不利呢。” “不利倒是没有。”就是有点意外。意外,月风吟竟然跟她告白。 国公府东北角,一处僻静的宅院。 一身白衣的月风吟款款而来,轻轻推开木质小门。 这是整个国公府最清新怡人之所,不同于他处的奢华富丽,繁花似锦,小院里没有一枝花,到处是翠色植物,庭院正中,是一个藤条编织的秋千,一个妇人正坐在上面慈爱的看着月风吟。 妇人有着和月风吟相似的眉眼,就连眉梢眼角的温柔气息都十分相近。 “天凉了,母亲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月风吟走到秋千旁,将手搭在月母肩上,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月母伸手搭上月风吟白皙的手背,神情温柔宁静:“我听说府上今日有许多贵客来,你不用招待客人,怎么过来了?” -- 第48页 “有风凛和父亲在,不碍事。” “他前两天过来,说你年纪不小了,想为你说门亲事,我没有马上答应,你怎么想?” 提起亲事,月风吟脑中闪过一张柔弱却清冷的脸,神情柔和了两分:“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机缘,不急。” 知子莫若母,见月风吟神色有异,月母不由的露出欣喜的神情:“看你的样子,定是有中意的了,跟母亲说说。” 月风吟难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脸色讪讪:“不急,人家看起来并不喜欢我。” “哦,这倒奇怪了,我儿相貌堂堂,温文儒雅,难道是因为你庶出的身份?”提起庶出,月母有些落寞。 月风吟见她心情低落,忙出言否决:“不是,她不是一般女子,不会在意这些。她是单纯的看不上儿子,都怪我之前跟她有点小过节。” 月母听了,神情转暖,却忍不住嗔月风吟:“你不是自诩翩翩公子吗?怎么跟个姑娘过不去,要不要你找机会将人带来,母亲替你说和说和?” 月风吟摇摇头:“不用了,她不是能被轻易说动的人,母亲就让儿子自己解决吧。” “好,母亲还从没见你如此认真过,等你成功了,一定把人带来给母亲见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如此受挫。” “母亲这是嘲笑儿子吗?” “不算是,你若是没能争得那姑娘芳心,母亲才要嘲笑你呢。”月母对着月风吟笑的揶揄。 月风吟见她精神不错,又陪她说了好一会话,看着她回房休息,才姗姗离去。 第047章 他竟然也来了 正午时分,宴席准时开始,众人纷纷落座,然而,还没等落筷,便听见国公府的下人匆忙跑来禀报:陛下来了。 众人匆匆放下筷子,浩浩荡荡的迎出大门接驾。 明黄色的仪仗停在众人头上,无尽帝威严的声音从上面飘荡而来:“都平身吧,朕今日过来,只为凑个热闹,众卿不必拘谨,今日姑且君臣同乐。” “谢陛下。”嗡嗡的回答声震的人耳膜轰鸣。 众人侧身避让,姿态恭敬的恭迎仪仗进府,等到无尽帝的仪仗踏进府门,众人才看到明黄色轿辇后面的十六人大轿。 染欲烬今日没有乘那半副銮驾,而是选择了一款通体蓝色的轿辇,轿辇用一种稀有的彩色金打造,四面以同色轻纱遮掩,妖娆魅惑。 蓝色彩金在现代都算稀有颜色,更别说在劳动力有限的古代,这一抬轿辇的造价,想来不输无尽帝的仪仗,由此可见,染欲烬的确富的流油。 不仅如此,他还在轿辇外面缀上精致的铃铛和玉饰,使得所过之处环佩叮当,着实是够高调。 骚气! 这个轿子让林颦儿第一时间联想到蓝色妖姬,深邃、妖冶而且鬼魅。 人都进府后,月国公吩咐人将座位重新摆放,将备用的菜做好端了上来。 无尽帝在月国公的簇拥下,拉着今日的寿星坐上主位,而后又让人在紧挨他下首的位置设了一个椅子,示意染欲烬坐到他身边去。 染欲烬也不客气,径自走到座位上坐下,宫人为他加了两层软垫,而后静静站在他身后候着,随时待命。 便是连无尽帝也不过如此排场,月淑仪有些恼恨的朝着一旁恨恨剜了一眼,无尽帝却是全然没看到一般。 无尽帝如此,众大臣虽然恼恨却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染欲烬意兴阑珊的看着面前的吃食,身体后倾,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眸子微眯,不曾动筷。 无尽帝注意到染欲烬的举动,转过头关心的问道:“爱卿怎么不用,是不是菜不合口味,朕让人重做一些。” 染欲烬眼皮轻抬,懒懒的提不起兴致,德总管伺候染欲烬时间最长,自然知道他的喜好,便代为答话:“回陛下,千岁爷喜欢蜂蜜茶,一日离不得,这会子恐怕是想喝了。” 经德总管这么一提醒,无尽帝恍然大悟:“朕竟忘了,爱卿最爱蜂蜜,月国公,还不快让人弄些蜂蜜茶来。” 月国公虽不情愿,但不能违背无尽帝的意思,只得赶快让人去弄。 “且慢。”德总管叫住了要离去的小厮。 “德总管还有什么事?”月国公语气低沉,皮笑肉不笑的问。 德总管全做没有看到,对小厮交待道:“茶叶要味道清淡些的,用水烫开了将茶叶子撇出去,用温水将蜂蜜调开了,再与茶水倒在一起,晾成七分端上来。” 德总管一溜烟交代了这么多,小厮听的有些蒙,愣在原地,想请德总管再说一遍又不敢开口。 德总管看小厮的样子,便知道他没记下,嫌弃的骂了句废柴,亲自下了台子:“罢了,咱家跟着去一趟,还不快带路。” 小厮回过神来,赶紧带着德总管泡茶去了,留下月国公脸色难看的盯着染欲烬。 染欲烬突然露齿森然一笑,将没有准备的月国公惊的心里突突直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般。 不得不说,月国公的预感的确很准,只见染欲烬从椅子上起来,对着无尽帝拱手道:“今日是月淑仪的芳辰,微臣特备了小礼物,送给月淑仪。” 无尽帝显得很有兴趣:“是什么物件,快拿来让大家看看。” 染欲烬拍拍手,有宫人递上一个精致的小金盒。 -- 第49页 月淑仪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粉红色的香膏。 无尽帝见是女儿家用的玩意,登时失了兴趣,月淑仪见那香膏光彩熠熠,刮了些涂在手背上,果然滑嫩无比,香气宜人,且气味自然,好似融入进人体,是人体自带的香气一般。 无尽帝也发现这东西的好处,问道:“这香膏倒是比缥缈香还要香上几分,爱卿从哪得的?” “这是微臣亲手调制的,用来恭贺月淑仪生辰之喜。” 月淑仪得了这个宝贝,很是喜欢,迫不及待的让宫女在她脸上涂了些,果然光彩照人,香气怡然,经久不散。 座位离的较近的大臣们也都闻到了香气,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不得不承认,染欲烬所吃所用确实是好东西。 月风吟也闻到了香味,只不过他直觉那香有些诡异,开口问道:“草民闻这香味奇特,斗胆请教督主,不知督主可否告知,这香膏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竟如此香气馥郁。” 听到月风吟问起,无尽帝也来了兴趣,看着染欲烬。 “这是牡丹香膏,将新鲜牡丹研成汁液,再配以独特的膏料所制。” “不知是什么膏料?”无尽帝代月淑仪问道,女子多爱美,这款香膏的确是难得的佳品。 不知想到什么,染欲烬轻扯嘴角,露出森森白牙,眼角的红莲花也随着他的动作伸展开来,格外妖冶。 ------题外话------ 今天十二点之后开始第二轮pk,还请妞们多多冒泡,能否上架在此一举,想想还有点小紧张呢。 第048章 得封女官 在场众人被他阴森却绝美的笑容勾住了心神,然后,只见他唇瓣颤动,吐出一个惊悚的答案。 “这膏料是来自自带体香的处子。” 染欲烬这句话一出,众人便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染欲烬不理会众人的猜测,径自道来:“将那些处子的皮子完好的剥下来,放在锅里,生生将体内的油脂烤出来,加上新鲜的牡丹汁子和少许名贵香料,做出的香膏不仅细腻,而且馨香,因为是处子的体香,所以香气自然让人心情愉悦。” 一干人听了这种制作方法,皆忍不住脊背一寒,上座的月淑仪更是脸色惨白,拼了命的用帕子擦脸。 “染欲烬,你…你…”月淑仪胸膛上下起伏,既惊又怒。 染欲烬不屑的嗤笑,这女人以为在自己宫里骂他,便没人知道了,殊不知九重司的眼线遍布宫内各个角落。 “本座怎么了?月淑仪时常在宫里提本座的名字,本座着实感念月淑仪看重,不得不回报一二。”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定是月淑仪背后说染欲烬坏话,让他知道了,所以今日,他是有意报复。 “陛下…”月淑仪梨花带雨的看着无尽帝,希望他能严惩染欲烬这个阉人,替她出一口恶气。 不料无尽帝非但不理会,反而安慰起染欲烬。 “朕知道爱卿受委屈了,盈儿她年纪小,爱卿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与她计较。” 染欲烬装模作样的低下头,一副全世界他最委屈的模样:“微臣明白。” 无尽帝见他的爱卿受了委屈,转头对月淑仪斥责道:“以后切不要再听信谗言,说些不得体的话。” 月淑仪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自己不是,不过她虽委屈,却也知道无尽帝是她的倚仗,只得乖巧的点头。 月淑仪自从入选以来,一直小意奉承,无尽帝对她倒是有几分宠爱,不然也不会为她在染欲烬面前说话。见她情绪低落,无尽帝向下面说道:“今日长宁的公子小姐大多在此,谁若是能博淑仪一笑,朕重重有赏。” 这无疑是个好机会,林颦儿眼珠转动,她正愁怎么在此次生辰宴脱颖而出,无尽帝就把机会送到眼前了。 只是,月淑仪与她有过节,断不会轻易成全她,况且,既要逗笑月淑仪,又不能失了林家的面子,才是重点。 许是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因此,一时之间,没有人站出来。 这样的场面无疑有些尴尬,作为无尽帝身边的第一人,染欲烬果然是‘体察上意’:“做到的人,不仅陛下重重有赏,本座也有赏。” 面对这样的重利诱惑,众人有些动心,跃跃欲试。只可惜,长宁城的公子小姐们大都只会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怎么能让月淑仪开怀一笑。 于是,只能悻悻败下阵来。 林颦儿对着锦绣耳边交待了一句,锦绣领命而去,半晌,月风吟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场中央:“草民愿意一试。” 风月公子的大名无尽帝也有所耳闻,不禁有些好奇一向清雅的风月公子能有什么笑料。 月风吟吩咐下人拿来椅子,端正坐好。 片刻,他嘴唇蠕动,奇异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咱就夸夸那风月公子,貌美如花。你问怎么个美法?听我慢慢话。一双眼睛,两只鼻孔,还有一口小白牙…” “哈哈…”无尽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也纷纷失笑,一时之间,场面十分欢乐。 “风月公子,貌美如花…?”无尽帝大笑:“哈哈,风月公子,你先告诉朕,你那奇腔怪调是从哪学来的?” “回禀陛下,方才那声音不是草民的。” “哦,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朕明明看见是你张嘴说话。” -- 第50页 月风吟失笑,转头对着椅子后面道:“林大小姐该出来了。” 话音落下,椅子后站出一个人,正是永安侯府大小姐林颦儿。 “林大小姐?是那个选秀不成的林大小姐?”无尽帝眯着眼睛询问。 “回陛下,正是臣女。”林颦儿不卑不亢。 “倒是个有意思的,可惜了。”无尽帝想起方才的场景仍旧觉得十分搞笑,只能感叹林颦儿没福气进宫陪皇伴驾。 “林大小姐,你想要什么赏赐?” 林颦儿忙跪下推辞:“臣女不敢向陛下讨赏,况且,臣女不大爱金银之物,如果可以,臣女斗胆,请陛下将赏赐留给更加需要的人。” 无尽帝没想到林颦儿一介女子,竟有如此胸襟,不过他作为天子一诺千金,不容更改:“你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性,实属难得,不过朕也不能失信于人。你既不喜金银,朕就封你个五品女官吧。” “谢陛下隆恩。”林颦儿叩头谢恩,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至于月风吟,则被无尽帝封作太子少保,伴太子读书。 交待完封赏,无尽帝起身回宫,月淑仪也跟了回去。 无尽帝临走时,交待染欲烬替他好好陪各位大人同乐。染欲烬只得亲自将无尽帝送出国公府,自己又折返回来。 第049章 刺杀 无尽帝离开,染欲烬作为代替无尽帝撑场子的人,自然坐上了主位。对此,月国公十分不满,却无可奈何。 月风吟面色也有些深沉,不过比之怒发冲天的月风凛,却是冷静的多。 “大哥,你干吗拉我?”月风凛看着死死拉住自己的月风吟,死劲挣脱。 月风吟握住月风凛的肩膀,谆谆劝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染欲烬势大,不仅有陛下宠信,还有九重司在手,你不要意气用事。” 月风凛知道月风吟说的是实情,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我们月家人过生辰,却让一个阉竖坐主位,还要看他脸色,可恨。”月风凛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簌簌叶落。 月风吟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抚他,月风凛回过头,眸子猩红,握住月风吟的手背,音色沉沉:“大哥,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在园子里逛逛,散散心。” “好,别逛太久,我先去前面看看。” 前方宴席正酣,月风吟回到座位上,与月国公交换了个眼神,父子两收敛神色默默注视着台上。 染欲烬从不饮酒,加上也没人敢灌他喝酒,因此,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又过了半晌,月风凛从园子回来,神情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酒过三巡,歌舞响起,彩袂飘飘,成群歌舞姬鱼贯入场,带来动人的歌舞。 她们个个轻纱遮面,穿着暴露,金光闪烁的的两块布只能勉强蔽体,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白腿明晃晃的露在外面,晃的帝国的贵人们眼都晕了。 各家老爷、少爷大多眼珠不转的死死盯着舞姬,引得自家夫人怒目而视,或瞪或咒骂。 随着舞姬转动的越来越快,渐渐出现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人们都随着节奏摇头晃脑,醉生梦死。 林颦儿最初也被歌舞迷醉,身子酥软,直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腿上,林颦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了眼周围迷醉的众人,察觉到了不对。 她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半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眼神不自主的落在主位上。 染欲烬半眯着眸子,似也迷醉在这醉人的歌舞中。 月风凛见染欲烬看的尽兴,暗暗打了个手势,舞姬便一步步扭动着上了台阶,来到染欲烬身边。 走的近了,舞姬不由的一愣。没想到世人口中的阉党祸水,竟是如此绝色。灼灼的红莲花映红了舞姬双眼,她突然觉得,她的美不及他万一,她的媚在他跟前更是显得庸俗不堪。 不过饶是如此,舞姬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妩媚的扭动腰肢,围着染欲烬舞动。染欲烬没有言语,静静看着舞姬在自己身前妩媚辗转。 月风凛不屑一笑,即便染欲烬这阉竖不算是男人,却依旧难逃媚枝的狐媚。更何况,越是有缺陷的人,在男女之事上越放肆扭曲。 果不其然,染欲烬好似被媚枝迷住,深深吸了口气,眼神迷离,银灰色的眸子也失去焦距。 果然是冲着染欲烬去的,林颦儿莫名一笑,背后之人倒真是下了大本钱,这个媚枝,媚骨天成,别说是男人,就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有点动心。 染欲烬虽是个太监,但到底心理上是男人,看样子真的可能着道,自己要不要提醒他,她已经依附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不过,她如今成了女官,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娇小姐,他对她是否还有价值。何况,他树敌众多,她若救他,恐会被人剥皮拆骨。但若不救他,万一他没事… 最后,林颦儿决定,采取折中方式,提醒他一下,接下来的就看个人造化了。 于是,林颦儿假装迷醉,手脚不稳,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发生清脆声响。一时间,众人全都回过神,染欲烬也被‘惊醒’。 媚枝见染欲烬似乎要从迷阵中走出,眼神一厉,不知从哪里掏出匕首,朝染欲烬心口刺去。 染欲烬冷眼看着刺向自己心口的匕首,嘲讽一笑,轻轻一挥手,便将媚枝拂在地上。 -- 第51页 “雕虫小技。”染欲烬不屑的看着歪在地上的媚枝。 “有刺客,保护千岁爷。”德总管大喊一声,挺身站到染欲烬身前,防备的看着凌空跃起的媚枝。 然而媚枝却没有再袭击染欲烬,高手过招,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媚枝清楚,十个她也不是对手,便放弃刺杀染欲烬,只想全身而退。 可惜,她主要修行的是媚术和毒药,武功却不是最上乘,因此,很快便被侍卫拿下。 “是谁指使你刺杀本座?”染欲烬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媚枝,嗓音幽幽发凉。 媚枝倔强的抬起头,不屑的呸了一口:“想杀你的人太多了,你坏事做尽,早晚会有报应。” “月国公,歌舞是你府上安排的,这舞姬你可认识?”染欲烬将目光放到下面,众大臣立马缩了缩脖子,最后,染欲烬的目光落在了月家头上。 “千岁爷明鉴,本公不认识这舞姬,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从中挑拨。” “那你们呢,认识吗?”染欲烬将目光放到人群中,胆小些的立马双股战战,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染欲烬邪气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只好严刑逼供了。九重司的诏狱有段日子没进人了,有些人怕是忘了本座的手段了,也好,今儿个本座兴致好,姑且给在座的各位提提醒。” ------题外话------ pk还有最后一天,小伙伴们不要潜的那么深,能否上架就在此一举了,紧张的说。 第050章 名吃 染欲烬闲适的坐在主位,剥着番邦进贡的石榴。 半刻钟前,染欲烬将所有人请到九重司观刑,一个不落。用他的原话说,谁若敢不来,就说明跟刺客有所关联。于是,一群人不得已浩浩荡荡的来到九重司衙门。 而来了之后,染欲烬却将人晾在院子里,水都不给喝一口,他自己面前却摆了各种水果。 九重司常年死人,阴气极重,连空气中都飘荡着血的味道。不管外面的阳光如何热烈,这里都阴风阵阵,不见天日。 众人坐立难安,对未知的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心,使他们害怕却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矛盾的心理,着实煎熬人心。而染欲烬越是平静悠闲,在场众人就越是害怕。 一刻钟后,小太监们在院子里搭了一个铁制的圆形台子。 台子极大,距离地面很近,边缘布满许多根圆形柱子。台子下整齐摆放了许多木材,德总管一声令下,木材熊熊燃烧,炙烤着铁台子。 染欲烬一摆手,两个连云卫将媚枝强行拖上台子,绑了她的双手栓在两侧的柱子上。绳子很长,足够媚枝在台子上活动,却不能够离开台子。 连云卫将媚枝绑好,强行取走她的鞋子,露出一双精致玉足。 一切准备妥当,染欲烬放下手头石榴,擦了擦手,看着台子上的人缓缓说道:“本座听闻民间有道名吃,叫做烧鸭掌,是将鸭掌洗净,置于滚烫的平锅中,将锅烧热,让鸭子在里面来回跑动,等到鸭掌烧好,趁热将鸭掌斩下,味道极为鲜美。本座只是听闻,一直未有尝试,今日,恰逢诸位都在,本座便和众位大人一起开开眼。” 染欲烬言笑晏晏,众大臣虽觉得残忍,却无人敢说。 媚枝听了染欲烬的话,脸色白了两分。她赤着脚站在台子上,有些站立不安,眼神忍不住往月风凛的方向看。 染欲烬早已将一切收于眼中,笑容诡媚:“这舞姬勉强算是舞姿优美,一会子台子烧热了,想必舞姿更加曼妙。” 这笑在众人看来十分血腥森鬼,月风凛更是双手握拳,恨不能将染欲烬抽筋喝血,可是仅存的理智提醒他,他不能,也没有能力如此。 见月风凛似乎认清事实,染欲烬收回目光,平淡的看向台上。 金属导热力强,熊熊大火很快便将台子烧热,刚开始时,媚枝坐在台子上,勉强可以忍受。 随着铁台子温度升高,媚枝坐不住了,只得站立起来,来回跳脚以缓解灼烧的痛感。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铁台子被烧的通红,媚枝忍不住跳了起来。媚枝学过武,又有舞蹈功底,大部分时间跳在天上,还算承受的住。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媚枝的体力渐渐不支,停留在天上的时间越来越短,落在台子上的次数越来越多,脚下的热度顺着脚心直灼烧到心里,媚枝脸色惨白,唇瓣抖动。 她甚至听见自己的脚与铁台子接触时发出的吱吱声,那是烤肉的声音。 不多会的功夫,媚枝的脚就红肿不堪,她的头发凌乱,衣襟湿透,却仍旧不知疲倦的跳着。 每一次与台子接触,都能听到她嘶嘶的抽气声。与此同时,有烤肉的香气飘荡在院子上空。 众人忍不住看向台上,发现媚枝的脚掌已被烧熟,而因为铁台子温度过高,血液一接触台面立马被烧干涸,竟一滴血都不曾流出。 林颦儿在现代时也听说过烧鸭掌这道菜,她一直认为这样的做法太过不人道。没想到来了无尽,倒亲眼观看了一次烧人掌。 有胆小的夫人小姐早已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就连帝国的大臣们也是心惊肉跳,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媚枝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几次站立不稳倒在台子上,却又被烫的立刻跳了起来。月风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忍不住往前一步,却被一旁的月国公死死拉住。 -- 第52页 这一幕没能逃过染欲烬的眼皮子,他抓起一颗杏子,精准的打在月风凛脸上,笑着看他:“月小公爷这是怎么了,美人翩翩起舞不好看吗?” 月风凛咬牙切齿的看着染欲烬,声音从齿间溢出:“好的很。” 染欲烬满意的笑了,对月风凛道:“小公爷果然风雅,不枉本座如此精心安排,总要有人懂得欣赏才不辜负。” 月风凛恨不能杀了染欲烬,哪有心情跟他虚与委蛇,月国公只好替他出言:“千岁爷客气了,犬子不敢当。” “月国公自谦了,这天下有什么事是你们月家人不敢的。”染欲烬言笑晏晏,却意有所指。 月国公脸色凝滞,却不得不与染欲烬周旋:“千岁爷说笑了。” “本座从不说笑。”染欲烬苍茫的眸子紧锁住月国公的脸,语气铮铮。 月家胆敢公然与他作对,他今日若不拿出点手段来,他们还以为他染欲烬三个字是叫着玩的。 木材烧尽,九重司的人将媚枝带了下去,这场酷刑宣告结束。 接触到久违的阳光,众人终于活了过来,方觉方才种种,竟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走出几步,林颦儿忍不住回头看向九重司的大门。这便是传说中的人间炼狱,阴冷鬼涧,今日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活着走出这里。 第051章 特殊赏赐 长宁城两个主要街道上,车轮闷响,马鞭轰鸣,人心如同颠簸的马车一般,难以平静。 林老侯爷带着家眷方一踏进大门,便收到了千岁府派人来访的消息。 林家众人都有些紧张,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林行之也难得严肃了神色。方才在九重司衙门,染欲烬的狠辣让人印象深刻,眼下,他遣人来侯府,恐怕来意不善。 不过即便心里犯嘀咕,这人却是不能不见的。林老侯爷让管家将人请到正厅,来不及回去换衣裳,便匆匆去见来使,足见对染欲烬的重视与忌惮。 林老侯爷走进正厅,见来的是一个身穿藏青袍子的小太监,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小太监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行事作风不同于九重司的人。 他先是极有礼貌的向林老侯爷问候,然后才开口说明来意,不过却是要求见林颦儿。 林老侯爷虽有些不耐,还是让人将林颦儿请了过来。 “公公现在可以说了。”林老侯爷语气有些生硬。 小太监也不在意,对林老侯爷和林颦儿恭敬的开口道:“奴才奉了千岁爷的令,特来给林女官送赏赐。” “劳烦公公跑一趟,请公公替本候向千岁爷转达谢意。” “侯爷客气了,奴才一定带到。” 林老侯爷寒暄过后,看了眼两手空空的小太监,有些疑虑:“敢问公公,千岁爷的赏赐何在?” 小太监笑容满面,对林老侯爷道:“千岁爷给的赏赐正是奴才,千岁爷特派奴才前来伺候林女官。” “这…”林老侯爷没想到,所谓的赏赐竟是送来个大活人,脸色变了变,想要婉拒,林颦儿却已经谢恩收下。 “既然是千岁爷的好意,那颦儿就谢过了。” 林颦儿将小太监打发去水云苑找锦绣,她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跟本候去书房。”林老侯爷怒气冲冲的看着林颦儿,甩袖而去,林颦儿看了看林老侯爷的背影,大步跟上。 “跪下。”林老侯爷怒拍桌案,公文被震的四散开来。 林颦儿缓缓跪下,平静的看着盛怒的林老侯爷。 见林颦儿如此态度,林老侯爷更加生气,扬起手掌打算刮在林颦儿脸上。 林颦儿自然不会任他责打,急忙开口阻止:“祖父请息怒,还请祖父明示,颦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老侯爷冷哼一声,放下手,冷冷的看着林颦儿:“是谁叫你擅作主张收下人?你有没有把本候这个祖父放在眼里。” 林颦儿淡定的看着林老侯爷:“颦儿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林老侯爷的脸色立刻阴的乌云蔽日样,蕴藏着令人恐惧的狂风暴雨。 然后,便听林颦儿又道:“因为颦儿把您放在心里尊敬。” 见林老侯爷不甚相信,却软化了神色,林颦儿继续道:“您是侯府的大家长,林家能有今天,全靠您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所以颦儿敬佩您。方才颦儿并非想要自作主张,只是不想祖父平白得罪九重司。” “身为林家人,脊梁一定要挺直。染欲烬此次送人过来,意在监视林家,你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竟敢擅自做主,若是林家有什么闪失,本候定不饶你。”林老侯爷横眉立目,恨铁不成钢的锁着林颦儿。 林颦儿心里嗤笑,面上却愈发恭敬:“祖父不要生气,容颦儿跟您解释,如果染欲烬铁了心要跟林家过不去,我们就算拒绝了这次,还有下一次,又或者他以别的手段塞人进来。若如此,还不如我们大方的将人留下,既不得罪他,又可消除他的戒心。 若能让此人为我们所用,在与染欲烬的博弈中,林家便更有胜算。再者,颦儿觉得,染欲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查刺杀之事,一时半刻还不会对我们林家有什么威胁。” “哦,这么说,你都是为了林家好?”林老侯爷脸色转晴,看向林颦儿的目光复杂难言,有赞赏,更多的却是审视与试探。 -- 第53页 林颦儿知道,林老侯爷有意试探自己,以林老侯爷纵横官场多载,不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的确如此,林老侯爷确实有意试探林颦儿,之前宁氏同他说林颦儿的心机,他还不甚相信,直到今日看到她在生辰宴上的表现,才觉得,此女不似看起来那些娇弱单纯。 对于林老侯爷的试探,林颦儿早有准备:“颦儿自然是为了林家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颦儿此举也是为了自己好。” 林颦儿这话说的实在,若她一味歌功颂德,林老侯爷未必会相信,像她如此将私心摆在明面上,反而让人信服。 “如此,本候且问你,身有隐疾的事是不是你在其中动了手脚?”既然林颦儿是个利己的人,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她摆脱选秀的一种手段。 林颦儿知道,她今日所为必然会引起林老侯爷对前事的怀疑,不过她并不惊慌,因为他没有证据,何况,她早有说辞。 “颦儿没那个能力,能做到不留痕迹。”林颦儿直视着林老侯爷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退缩。 第052章 见林颦儿目光清澈,眼神坚定,林老侯爷终放下心中怀疑,却又想起另一件事:“那陷害姐妹的事也不是你做的了?”林老侯爷说的是林玉儿被罚一事。 “是我做的。”出乎林老侯爷意料,林颦儿十分痛快的承认了。 “既然你自己亲口承认了,你说本候应该如何罚你?”林老侯爷的态度晦涩不明,开口询问林颦儿的意见。 林颦儿露出一个清凌凌的笑容,语气颇为嘲讽:“林玉儿与我算哪门子的姐妹,不过是个外姓养女。以往是颦儿无能,才会让她欺到头上。一个孤儿,在林家好吃好喝养了多年,若是个心知感恩的,就该安宁度日,可她一心想凌驾我这个嫡女之上,可见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祖父若为了这样的人罚我,那颦儿也无话可说。” “伶牙俐齿,你以为这样本候就不会罚你?” “以祖父的睿智,必然不会连远近亲疏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血浓如水,颦儿相信祖父。” 林老侯爷赞赏的看着林颦儿,很欣赏她的聪明与口才,只可惜了,是个女孩。 “你这丫头倒是伶俐,可惜了,你若是个男儿身,本候必会好好栽培你,你起来吧。” 林颦儿站起身,看向林老侯爷的眼神不甚同意:“女子又如何,吕雉,武瞾都是女子,却让许多男子匍匐脚下。” “放肆,你竟敢以此二人自比,想造反不成!”林老侯爷鹰眼竖起,气势凌人。 “祖父折煞颦儿了,颦儿自问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有那份野心,颦儿只是想为家族出一份力。” 林老侯爷思索了半晌,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深沉晦涩:“你如此积极想为林家尽力,可有所图?” “颦儿若说没有祖父信吗?”林颦儿目光落到一旁,语气软和:“不过颦儿所求很简单,只想不被人欺辱,抬起头做人,活的有尊严。” 林颦儿的话半真半假,加上她突然沉静的语气,林老侯爷一时也拿不准,他并不太了解林颦儿先前的处境,不过林玉儿既然敢欺到她头上,想来日子并不好过。 于是林老侯爷‘慈爱’的看着林颦儿道:“林家的子孙就该抬起头做人,你这丫头,倒是个有气性的,如今,你既做了女官,少不得与外头的人打交道,从明天起,就跟在本候身边学习一些处世之道,也好不至在外失了分寸。”这便是打算抬举林颦儿,看看她是否可造了。 “多谢祖父。”林颦儿十分高兴,虽然神色如常,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这般反应,倒让林老侯爷又放心了些。方才她一番豪言壮语,难免让人怀疑她有牝鸡司晨之心。现下看来,她再如何,终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掩饰再好,还是能看出喜恶来。 林颦儿脚步轻快的走出书房,直到拐过弯离了书房视线范围,脚步才沉稳了下来。 “小姐,您回来了。”锦绣跑出院子迎接林颦儿,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林颦儿猜的到她这是为哪般,染欲烬送来的人,不重用未免得罪了他,重用,又实在不知道放他在哪。 虽说太监不算男人,但锦绣她们没接触过,总归是尴尬。 “罢了,让他来见我。”林颦儿亲自上阵,锦绣总算松了一口气,忙去叫人。 “林女官唤奴才来有何吩咐?”小太监言笑晏晏,却并不让人觉得谄媚。 “不知怎么称呼?以后在我身边,跟她们一样叫我小姐便可。” “奴才小海子,见过小姐。”小太监从善如流,迅速改口。 “千岁爷让你来伺候我?” “是。” “好,我以后就叫你小海,千岁爷有没有说什么?” “千岁爷说,让您有什么话,过两日亲自去府上问他。” 林颦儿笑看着小海,语气温和,内容却锐利。她说:“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既然千岁爷把你赐给我,你就是水云苑的人了,我不要求你伺候的多好,只别自作主张给我找麻烦就行,否则我拼着被千岁爷怪罪,也绝不容你。当然,你若一心为我,我自然护你,视你为自己人。” 小海笑着应下:“小姐放心,千岁爷既然要奴才伺候您,您就是奴才的主子,只有主子好,奴才的日子才能舒坦,奴才都省得。”小海虽年岁不大,却是宫里伺候过的人,极会察言观色,一番话说的让人很受用。 -- 第54页 既然是个明白人,自是省了许多麻烦,林颦儿心里得用,脸色自然也不似方才冷冽:“如此甚好。你既是千岁爷让伺候我的,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我这人没太多的要求,只一些习惯特殊了一点,稍后我让锦绣给你讲讲,你留心些也就是了。” “奴才明白,劳烦锦绣姑娘了。”小海笑的很是和气,一口姑娘,叫的锦绣不好意思起来。 林颦儿冷眼看着,对于这个新来的侍奉十分满意,不拿把掐尖,进退得宜,染欲烬那妖孽别的不提,这调教人的本事确是厉害。 第053章 香艳礼物 “逆子,跪下。”月国公指尖颤动,眼睑抽搐。 月风凛冷着脸跪下,月国公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 “父亲息怒,有话慢说。”月风吟上前一步挡在月风凛前面。 月国公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儿子,恨恨的收回手,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月风凛骂:“逆子,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月国公夫人河阳郡主一进来就看到宝贝儿子跪在地上,而月国公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不禁问道:“老爷何事如此动怒,凛儿年幼,有什么不懂你慢慢教他就是了。”说罢,赶紧搀扶起月风凛,将他护在身边。 月国公看着河阳郡主如此袒护月风凛,气的一甩袖子,道:“你就护着他吧,早晚惹出大祸来,你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河阳郡主看向月风凛,月风凛眼神闪躲,不言语,河阳郡主便将眼光落在月风吟身上。 月国公将下人遣走,才对河阳郡主开口:“你看着吟儿做什么,你那宝贝儿子不知死活,竟然派人刺杀染欲烬,那染欲烬是什么人,郡主你不会不知道吧。”结婚多年,月国公很少称自己的妻子郡主,这次果真是气狠了。 河阳郡主自然知道染欲烬是何人,也知道他对待敌人的手段,不过还是替月风凛描补道:“老爷,凛儿虽做错了,但他的心是好的,还不是你日日为宦党忧虑,凛儿他一定是想为你分忧才这么做的,是吧,凛儿?” 河阳郡主看了一眼月风凛,月风凛立马点头:“是,儿子知道错了,请父亲念在儿子也是一心为月家,原谅儿子这一次。” 月国公叹了一口气,指着月风凛又道:“你这逆子少给我惹事,我就烧高香了,以后凡事问过我或与你大哥才可决定,再有下次,我定严惩不贷。此次,虽有你母亲和你大哥求情,却不可不罚。” “是。”月风凛耷拉脑袋,河阳郡主也不敢再求情,只得安抚的拍拍月风凛肩膀。 月国公刚要宣布惩罚,有下人在外面急声通报:“老爷、夫人,德总管求见。” 月国公额头一跳,不敢在这个当口怠慢,忙将人请了进来。 “奴才给国公爷、郡主问安了。”德总管嘴上问安,身上却无甚动作,只象征性的俯了俯身子。 以他如今的身份,能让他跪下的,除了九重司督主、尽王千岁染欲烬,便只有金銮殿上那位了。 月国公没有言语,河阳郡主却有些脸色不大好看,一个老阉货,也敢在她面前如此,九重司如今是愈发猖狂了。 见妻子死死盯着德总管,未免她再生出什么事端,月国公赶紧开口询问:“总管这个时候过来,不知有何事?” 德总管笑着拍了拍手,两个小太监低头走了进来,手上各自抱着盒子。 不待月国公再次询问,德总管便率先解释道:“千岁爷说小公爷是风雅人,所以特让奴才送些小玩意过来,给小公爷赏玩。” 德总管一摆手,两个小太监走到月风凛面前,动作一致的开了盒子,将礼物示于月风凛眼前。 较长的一个盒子里,放的是一尾精致的琴,琴体光洁,刻着古腾文饰。另外一边小盒子里,放着一把湘妃扇,和一个琉璃珠样的东西。 河阳郡主向来瞧不上九重司,于是上前拿起湘妃扇对德总管道:“且让本郡主看看他送的什么好东西,这么稀罕。” 她拿起扇子轻扇了扇,一股奇异香风迎面扑来,熏人欲醉。 “这扇柄入手生凉,夏日用尚可,现在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河阳郡主又摸了摸扇面:“扇面软滑,做工倒也考究。”说完,不屑的丢回盒子内。 德总管笑看着,不言语。 月风凛对琴和扇没甚兴趣,径自拿起珠子打量。 “这颗可是琉璃珠?”月风凛有些不屑,琉璃珠虽精致,却并不如何稀罕,染欲烬吃穿用度一向精细,何以送的东西如此寒酸。 不同于河阳郡主母子,月国公、月风吟一直沉着脸,染欲烬此人气量极小,睚眦必报,这个当口叫人送东西来,必然有蹊跷。 “请总管回去代本公感谢千岁爷。”这便是有意送客了。 德总管却不急着走,笑指着东西道:“千岁爷说这套美人琴、美人扇、美人泪,是专为小公爷准备的,还望小公爷好生赏玩,切莫辜负了千岁爷一片心意。” “为何皆以美人命名,染欲烬到底搞什么名堂?”河阳郡主皱着眉头问。 德总管扯唇一笑,指着东西挨个介绍:“这琴骨是用舞姬媚枝的骨头打磨而成,琴弦则是用其头发丝掺入天蚕丝制成,声音清脆。而这美人扇亦同,这扇面之所以柔嫩滑顺,是取了女子胸前最软的那处皮子。至于这美人泪…” -- 第55页 德总管停顿了一下,从喉间发出尖细诡异的声音:“是美人的眼珠子,所以叫美人泪。” 话音一落,月风凛原本拿着‘琉璃珠’的手剧烈的抖动起来,那‘琉璃珠’掉地滚动到众人中央,一点发黑的瞳孔正对着月风凛的方向,死不瞑目。 月风凛嘴唇动了两下,没能发出声音,噗的一口血吐出来,直直向后栽倒。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国公爷好自为之,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咱们走。” 月风凛吐血晕倒,月国公哪有心情理会旁人,德总管便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国公府。 ------题外话------ 承各位美妞的支持,本文两次pk都已通过,阿冷在此多谢大家,同时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本文,支持阿冷,多谢。 第054章 太子 长宁城皇宫,一处僻静的殿宇。一只苍白干净的手,轻轻推开厚重的殿门,殿内香烟缭绕,如梦似幻。 透过白色烟雾隐约看到一张绝色面容,无尽帝一时以为见到九天仙人,差点跪拜下去,而后被那只苍白却有力的手稳稳托住。 无尽帝闭了眼睛再睁开,有些尴尬的看着染欲烬:“爱卿怎么来了?” 染欲烬扫过无尽帝发青的眼眶,淡淡道:“臣听闻今儿一早皇后娘娘来向陛下哭诉,特来向陛下请罪。” 提起月皇后,无尽帝有些腻歪,语气沉了许多:“爱卿何罪之有,朕已经说过她了,一国之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月风凛派人刺杀你,你受了委屈,朕心里知道,只是月家先祖有从龙之功,月国公又是朝廷重臣,朕不好处置,如今月风凛重病在床,此事就算了吧。这是朕库房的钥匙,你去看看,喜欢什么,就当朕给你压惊了。” 染欲烬没有客气,伸手接下金钥匙,转身退出宫殿。无尽帝转身回蒲团上坐好,闭上双眼。 “小道请千岁爷金安,千岁千千岁。”长须道人趁无尽帝不注意,偷偷溜出宫殿,到染欲烬面前问安,极尽谄媚。 染欲烬掸了掸袖子,斜眼乜人,冷声道:“本座看他眼眶发青,像是不大好,伤身的药少用些。” 长须道人有些不明白:“千岁爷,不是您让…” 染欲烬开口打断他,皮笑肉不笑:“本座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本座保你荣华富贵,稳稳当当做你的仙人。” 长须道人闻言,冷汗湿了脊背,尽管染欲烬并没有任何威胁的言语:“是,小道记住了,请千岁爷放心。” 染欲烬淡淡刮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长须道人这才敢抹掉额头上的汗。好险,刚刚他一时忘形犯了忌讳,好在千岁爷未同他计较,不然他以后还没有舌头说话,可说不准。 染欲烬大步走出殿宇,迎面碰上一人,那人面貌阳刚俊朗,身材修长挺拔,正是月皇后所出之太子,沐洺扬。 太子沐洺扬看到染欲烬时,一向深沉的脸难得露出腻歪神色,染欲烬自然看到了,嘲弄一笑,摸了摸小指上的金质护甲,闲适走上前去:“太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课业做完了?” 染欲烬突如其来的一句,将太子沐洺扬本来准备好的言语消弭在喉咙里。 无尽帝虽痴迷于求仙问道,长生不老,但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比较重视。 他已经老了,不复年轻时候的斗志,所以便将开疆扩土,执掌美好山河的希望寄托在子孙身上。 为了让皇子们好好学习治国之道,不要荒淫玩乐,无尽帝特派了染欲烬监督皇子们的学业。 染欲烬手掌批红大权,总理朝政和宫中事务,无尽帝将皇子们交给染欲烬,让他们跟着染欲烬从旁学习处理政务。这样一来,染欲烬勉强算是皇子们的半个师傅。 因此,对于染欲烬督问学业一事,太子虽不愿,却也只好据实回答:“劳司公费心,已做完了。”虽是回答了,态度却仍旧冷淡。 染欲烬也不在意,轻哂:“太子今日来可是为了月家的事?” “是。”太子答的痛快,看向染欲烬的眼神毫不掩饰眼流露厌恶。 “如果是为了此事,本座劝太子不必去了。月风凛派人刺杀本座,本座没有拿他去九重司问话,已是开恩。” “开恩?风凛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说胡话,这都是拜司公所赐,司公说风凛刺杀你,可有证据?”太子眼眶猩红,开恩两字咬的极重,生生在齿间咬碎挤出。 与太子的气急败坏截然不同,染欲烬平静的很,甚至在太子说完这话之后,嗤嗤的笑了:“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九重司是做什么的,证据,本座一抓一大把。” “你…”太子深沉的脸上露出怒意,抬起拳头想要招呼上染欲烬那张妖媚的脸。 染欲烬轻轻一拂便将太子挥的倒退两步,血气翻涌。 “本座奉陛下之命监管皇子们的学业,好歹算是太子的半个师傅,太子进学多年,怎么连尊师重道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了,本座还有事,今日暂且作罢,等过些日子,本座再亲自向杨太傅查问太子学业。” 染欲烬大摇大摆的离开,待他走远,太子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硝红。 想起方才在染欲烬手中握着的金钥匙,她紧紧握起拳头,手指咔咔作响。阉宦弄权,国将不国,总有一天他要清君侧,肃清阉党。 -- 第56页 憋着这口郁气,太子脸色不善的去找无尽帝,却被无尽帝拒之门外。他费了一番唇舌,终于见到了正在寻访仙人的无尽帝,却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无尽帝对月风凛非但不予以同情,反而指责他多事,胆大包天。临了,无尽帝吩咐太子,让他好好听从染欲烬的话,不要胡闹荒废学业。 太子没能为月风凛讨回公道,反而被无尽帝噎了一道,只得败兴而归,心里对染欲烬愈发憎恨。 第055章 反常 “大妹妹这是要去哪啊?”林颦儿途径花园,迎面撞上一个白衣少年。 林行之嘴角带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颦儿。 “原来是二哥,我正要去书房找祖父,二哥请便。”林颦儿礼貌的点点头,擦肩走过林行之身边,对于林行之,林颦儿的原则是敬而远之。 林行之却并不配合。 “大妹妹似乎有意躲着我,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大妹妹?”林行之叫住了擦身而去的林颦儿。 林颦儿停下脚步,转过头,端庄温柔:“二哥多虑了,颦儿不敢让祖父久等,就不与二哥多叙了。” “我果真就这么不叫你待见吗?”林行之不依不饶,露出委屈的神色来,仿佛被抛弃的小媳妇般。 林颦儿眼眸一闪,嗓音软糯着道:“颦儿说了,是二哥多虑了,二哥如此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颦儿欺负了二哥去,颦儿实在冤枉。” 既然林行之爱演,自己姑且陪着他,看看他究竟要闹哪般。 林行之见林颦儿瞬间变得比他还委屈,眼底闪过暗芒,往前走了两步,将手搭上林颦儿的肩膀,眼波流转,妩媚动人:“颦儿不要怕,二哥怎么舍得你被人误会。” 林颦儿后退一步,甩掉林行之的手,脸色变得冷冽:“二哥请自重。” 林行之玩味的收回手,盯着林颦儿巴掌大的小脸,笑的邪气:“行之一见颦儿妹妹就喜欢,确实唐突了,还请颦儿妹妹原谅则个!”他笑的放浪,不以兄妹称谓,反倒学起市井流氓哥哥妹妹那一套,让林颦儿很有些腻歪。 林颦儿没有再理会林行之,转身往书房的方向去,林行之自讨没趣,只得呵呵一笑,转身往翠竹堂去。 “祖父…” “嗯。”林老侯爷有些不悦。 “方才在花园遇到二哥,说了几句话,故而耽搁了一会儿。” 林老侯爷的不悦消散一些,示意林颦儿研磨。 这些日子以来,林颦儿隔三差五便会来陪林老侯爷办公,多数时候她都是帮林老侯爷磨墨,而后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书。 林颦儿知道这是一种考验,并不焦急,安心的在一旁看书,倒是增长了不少见闻。 林老侯爷每每暗中观察林颦儿,发觉她是真正聚精会神看书,不是敷衍,满意的暗暗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能够如此安静坐住板凳的,已经不多,林颦儿身为女孩子,这份从容淡定是很难得的。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观察,林颦儿俨然不喜穿戴打扮,对吃喝也不甚讲究。 清心寡欲之人,大抵有两种,一种是外表淡泊,内心欲壑难填;而另外一种,则是真正的淡泊,知足常乐。 林老侯爷不知道林颦儿属于哪种,不过他想:作为女子,最终不过嫁人生子,若没有母族支持,在后院很难有一番天地,正所谓林家好,林家的女儿才能好,林颦儿为林家谋利,也是帮她自己。 这也是林颦儿在与林老侯爷相处时,故意传输给他的思想,林颦儿故意让林老侯爷以为,她与这个时代的女子思想一致,离不开母族的支撑扶持,如此,林老侯爷才能对她放心。 看了一上午书,林颦儿没有回水云苑,直接带着小海子出了侯府。 宁顺主街直通皇城,热闹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砍价声不绝于耳,一派其乐融融,安居乐业的景象,果然是天子脚下。 这是林颦儿来到无尽后第一次上街,她四处闲逛,看起来漫无目的,实则内有乾坤。 “小海子,带我去千岁府。”林颦儿走到偏僻地,悄声开口。 不出林颦儿料想,小海子轻车熟路的将她带到千岁府偏门。从偏门进入千岁府,拐过一个弯,便到了后花园。 与其他府邸的花园不同,染欲烬的花园里只有一种颜色的花。触目可及的大红花海如同一条血色长河,在阳光下闪着妖娆诡异的光,在秋风中掀起红色浪潮。 “大小姐来了,千岁爷刚看完折子,这会儿正休息,劳烦大小姐在此等候。” 林颦儿笑着应承,在心里盘算,她曾派人打听过染欲烬的事,不过道听途说到底不十分详尽,眼下他的心腹在此,林颦儿觉得这是个知彼知己的好机会。 “千岁爷一直这么…辛苦吗?”林颦儿思虑了半晌,采用了曲线救国方式,套取信息。 德总管骄傲的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是啊,咱们千岁爷掌印朝堂宫中,领批红事宜,大事小情都要过问,凡是上到内阁的折子,都要由千岁爷朱批过,才能递到上面,由陛下亲盖御章。” “颦儿听说千岁爷还管着宫中事务,如此岂不是分身乏术?” “大小姐多虑了,咱们千岁爷玲珑心窍,再多的事也难不倒他老人家。况且宫中的事,有老奴和陛下身边的裘大总管照看着,不必事事麻烦他老人家。” -- 第57页 林颦儿点点头,表示了解。 染欲烬掌管的九重司,与明朝时期的东西厂异曲同工。不听从任何人,直接对皇帝负责。 九重司分为重掌和司察两部分。重掌部主要负责掌管宫中一切事宜,管着各宫月例物品分派的内储司便是其中一部分。而司察部主要负责监督百官,明察暗访,搜集证据,设立诏狱,还有替皇帝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不过那是以前,九重司还叫司厂的时候,如今的九重司,由染欲烬一手包揽,实力非当年的司厂能比。 这个宦官组织,已然从皇帝的狗腿子变成了人人忌惮的一柄杀器,九重司以消息灵通,刑讯手段繁多闻名,诏狱一开,直接抢了刑部的饭碗,刑部那点子逼供的手段,在九重司面前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不值一提。 “你想打听本座的事,为何不来问本座?”一阵阴风从后面袭至,令人脊背生凉。 第056章 食人花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德总管已悄然离去,林颦儿思绪停留在听到的消息里,全然不曾发现染欲烬的出现,直到那妖孽的声音传进耳廓。 林颦儿转过身,想要站起行礼,却被染欲烬按回座位上,伸手捏住了她下颌:“想打听本座的事,为何不来问本座?”染欲烬又重复了一遍,似乎不允许林颦儿逃避这个问题。 林颦儿知晓染欲烬的脾性,既然逃避不得,便只好正面迎上:“颦儿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非定要知晓不可。” 就在林颦儿以为染欲烬会警告她管好自己时,染欲烬却自顾自的跟她讲解起来。 “九重司不仅可监察百官,宫中、民间有何风吹草动,司人亦会查探,必要时,本座可先斩后奏。”说到这时,染欲烬的语气有俯瞰万物的倨傲,仿佛天下众生都只在他掌中,任他翻来覆去。 奇怪的是,方才德总管说时,林颦儿兴致很浓厚,等到染欲烬亲自说与她听,林颦儿反倒兴致一般了。 染欲烬暗嗤了一声不知好歹,径自端起石玉桌上的蜂蜜茶,优雅的啜着。 林颦儿看出染欲烬的不悦,也端起白玉茶杯啜了口蜂蜜茶,看向花园,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现在已近深秋,千岁爷园子里的花还开的如此娇艳,真是难得。” 染欲烬轻掀眼皮扫了一眼红色海洋,神态平常:“这里四季红艳,不分季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长宁城位处北国,虽不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却也是四季分明。 以染欲烬的财力,弄个温泉养花,让花常开,倒也平常。只是让花一年四季都如此鲜红艳丽却不是财力所能达到的。 女皇武则天为皇时,可算是拥有天下,一道旨意下去,却都不能催放牡丹,何况银子乎?! 似看出林颦儿疑虑,染欲烬嗓音幽沉:“这些红花之所以开的如此娇艳,是因为它们以人血浇灌。这里的花肥来自各门各派的高手,只选童子童女身的人,故而血脉纯净。” 林颦儿听说过用人的身体做肥料,却没听说过血脉纯净这一说,更没见过人血浇灌出的花。 因此,林颦儿再看那些花时,恍惚有种错觉,仿佛在那些娇艳的花中看到一张张人面,痛苦的呻吟着。 这些花开的越红越艳丽,越让人觉得诡异阴森。那些原本娇嫩的美丽花朵,瞬间变得若食人花一般,狠毒而鬼悚。 林颦儿转过头,一个放大的妩媚阴谲笑容印在眼前,吓的她瞳孔一缩,脸色不由的白了白。 她微微后撤,怔怔看着染欲烬雌雄难辨的容颜,心中感叹,眼前这朵全天下最美的娇花,恐怕才是最最阴毒可怕的食人之花。 仿佛觉得这样的惊吓还不够,染欲烬对着林颦儿露出森森白牙,凉薄的嗓音压的沙哑:“你方才喝的蜜便是这些红花所酿。” 林颦儿的胃不受控制的滚了滚,面色却不变,笑着道:“如此甚好,蜂蜜可养颜,加上那么多高手的鲜血,想来更有效。”说着,眼光落在染欲烬那张美的过分的脸上。 白皙眼角上妖艳的红莲花缩了缩,染欲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林颦儿,不留情的打击道:“凭你这样的姿色,就算是喝人血进补也赶不上本座浑然天成。”染欲烬的嗓音有些尖锐,想来是因为林颦儿的讥讽而有些恼怒。 林颦儿见好就收,不再讥讽染欲烬,随声附和:“颦儿自然比不得千岁爷天生丽质。” 染欲烬不屑的哼了一声,她以为他不知道天生丽质是夸女人的吗?不过他阎王爷大度,不与她这小鬼计较罢了。 他银色眸子眯了眯,嘴角噙笑看着林颦儿,她知道真相后,非但没有花容失色,反倒小口小口的饮着蜂蜜茶,这份心性倒是难得。 世事苍茫,人生无趣,这个丫头倒是有点意思,虽然这是只看起来像猫的老虎,却也无妨,再凶猛桀骜的小兽,在他眼里,都是只空有利爪的小猫。 “过来。”染欲烬唇角弯起,眼睛如钩子一般,不容拒绝。 林颦儿起身站到染欲烬面前,冷不防被他一把扯进怀里,双手防备的抵在他胸膛。 “千岁爷,颦儿如果做错了什么,还请您多包涵,青天白日的,这样恐不大好吧。” 染欲烬轻笑出声,将林颦儿又向怀里带了些:“怎么,你这丫头也知羞?” “颦儿是女儿家,自然是害羞的。”林颦儿吴侬软语,身子却就势靠在染欲烬胸前。 -- 第58页 反正她也逃不脱,不如大大方方,何必累着自己,就当身后是个人肉靠垫就好。况且,染欲烬带着诡媚幽香的怀抱靠起来也算舒服。 染欲烬见林颦儿乖顺,嘴角的笑容大了些,手指轻轻抚上她头顶,把玩她的头发。 林颦儿无语的靠在染欲烬胸前,总觉得他的动作像是抚摸某种小动物。 “嘶…”林颦儿吸了口气,轻揉了揉被拉痛的头皮,粗鲁的隔开染欲烬的手:“千岁爷养了这许多花,当是个惜花之人才是。” 小猫炸毛了! 染欲烬松开手,嘲讽的笑:“本座又不是风月公子,不懂那些劳什子的风花雪月。” 林颦儿一愣,有些了然,无所谓的笑笑:“千岁爷果然耳目灵通,就连月国公府亦在您的视线中。” 见林颦儿毫不犹豫的承认,染欲烬突然推她起身,懒散的看她:“上次在月家你有意提醒本座,算是在本座这交了投名状,你回去吧。” 第057章 身孕,跳神 “颦儿告退。”林颦儿步履优雅的走出千岁府,内心却不像脚步那么平静从容。 与染欲烬打交道,时时刻刻都好像在钢丝上行走,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好在她摸索前进了这么久,身上的安全带已经越来越粗实牢靠。 “小海子。” “奴才在,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你去调查一个人…”林颦儿低头在小海子耳边耳语了片刻,小海子认真听着,利落的点了点头。 林颦儿回到水云苑,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便被锦绣扔的一个重磅炸弹搅的皱起眉头。 月淑仪今日午时晕倒,经太医检查,已然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此消息一出,宫里炸开了锅,不仅各宫的娘娘主子不淡定,就连无尽帝都有些震惊。 但他是喜多于惊,他的后宫已经多年不曾传出消息,如今月淑仪传出有身孕,不仅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更是对他男人能力的一种证明。 “老夫人派人传话,说陛下要晋月淑仪为月昭仪,五日后举行册封大典,到时小姐也要去宫里。” 林颦儿低着头,默然不语,让人看不清情绪。月淑仪要升为月昭仪,这个消息不论对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一个重磅炸弹。虽只是一个字的差别,却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无尽国后宫没有嫔位,妃下面便是昭仪,如今后宫中贵妃位有一个丽贵妃,妃位上有一个生了公主的景妃,为人低调随和。 其他两位妃子,是无尽帝尚为皇子时的跟随,她们家里为无尽帝登基出过力,故而得了个妃位,却因年老色衰,并不受宠,在宫里的存在感也不高。 也就是说,月淑仪一旦变成月昭仪,实际上也就只屈居于丽贵妃之下,这升迁不可谓不快。 月淑仪被爆有孕,不仅后宫一片愁云,就连前朝的风向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月家出了任皇后,如今又有一个身怀有孕的宫妃,一时风头无两。 就连月家旁支,一些不起眼的人,也变的扬眉吐气,受尽同僚巴结恭维。 而真正该得意的国公府,此刻却显得过分沉寂。 河阳郡主忙着照料月风凛,自从那次吐血之后,月风凛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跟正常人一般,有时却满嘴胡话,高烧不醒,让河阳郡主十分忧心。 “染老医正,犬儿的病情怎么样?”月国公恭敬的将白发苍苍的老医正引到一旁,轻声询问。 老医正收起吃饭的家伙,将药箱交给小童,对月国公道:“恕老夫直言,世子的病源于惊吓,且邪气入体,用平常的办法恐不能医治。” “那不知老医正可有何办法?”月国公的语气有些急切,虽然月风凛不如月风吟办事稳妥,但到底是他唯一的嫡子,月国公自然关心他的安危。 老医正捋了捋银白的胡须,叹口气,有些为难:“既然国公爷询问,老夫少不得实话告之,国公爷若觉不妥,就当老夫没有说过。” “老医正请讲。” 老医正点了点头,小声道:“世子如今的情况药石无灵,恐怕非得跳神能救。” 河阳郡主一听说月风凛的病情有救,立马从床边过来,看着月国公急切道:“老爷,我们就按老医正说的做,一定要救凛儿。” 月国公拍拍河阳郡主的肩膀,眉头皱起:“这跳神本公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可否请您说的详细一些。”跳神这两字,让月国公瞬间联想起旁门左道这个词。 老医纠结着,不知从何说起,月风吟适时站了出来:“父亲,郡主,跳神是萨满教的一种仪式,除了可为人治病,还可用来祭神祝祷。” 老医正点头:“大公子说的没错,萨满教一般位于西北、东北方向,萨满教的人大多可通神,法力高强的大法师多能与天物交流,占卜吉凶,祈祷太平。国公爷和郡主商议一下,再给老夫答复。” “老医正,我送您,这边请。”月风吟引着老医正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月国公夫妇。 老医正侧身看向月风吟,眼底掠过一丝可惜。月风吟文采斐然,人品贵重,又有谋略,只可惜被河阳母子压制,不得出头。 虽然老医正的眼神隐晦,但月风吟是何许人,心窍玲珑可比比干,只不过这样的神色他见的多了,便麻木了。加之他性情使然,倒是不曾怨怼,笑着将老医正送出府门,才转身往偏僻院落而去。 -- 第59页 接下来的事,由月国公和河阳郡主决定,与他无关。正因为月风吟一向知情识趣,河阳郡主才能容他至今。 “你来了,月风凛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神志不清,染老医正已经看过,说要请萨满跳神才可救。” 月母抚摸着月风吟的脸颊,有些忧心:“这段日子你少去她眼前,她儿子出事,想来心情正不好,少不得发落你。都是母亲没用,保护不了你,反倒要你来周全。” 月风吟握住月母的手,眉头微微皱起:“母亲切勿这么说,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只有您好好的,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月母笑着点头,心里却难掩苦涩:她的儿子她知道,论能力人品,十个月风凛也比不上吟儿,若不是她,吟儿又岂会屈居于那对母子之下,心甘情愿的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过知晓归知晓,她仍旧得好好的活着,不为别的,只为了她唯一的儿子。 吟儿纯孝,她安则吟儿安,她已然拖累吟儿,不能再让他碌之余还要挂心她。正如吟儿所说,只有她好好的,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第058章 算计 “父亲,您找我。”月风吟规矩的站在月国公书房中,眉目温和。 月国公招了招手,示意月风吟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吟儿,这些年委屈你了,为父一直都知道你比凛儿优秀,如今凛儿病重,等为父百年之后,这国共府邸就要你多操持了。” 月国公一边说,一边暗中注意月风吟的神色,只见他面容平静,丝毫不为国公府偌大的家业动容,反而劝道:“父亲多虑了,老医正既然说了风凛有救,我们就不该放弃希望。等过了昭仪娘娘的册封大典,儿子亲自去一趟西北,定将最好的萨满请回府,为风凛看病,还请父亲准许。” 月国公见月风吟言之凿凿,紧握住他的肩膀,欣慰的叹息:“你能如此,为父觉得很欣慰,只是西北之地荒芜,为父怎舍得你去那受苦,人选为父已想好了,你就在府上帮助为父处理事务,何况,陛下前段日子刚点了你做太子伴读,你可要好好辅佐太子才好。” “是,风吟明白。” “你办事向来稳妥,为父很放心,只是有一件事,为父挂心许久,却因为凛儿的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问你。” “是何事?” “你与林家大小姐林颦儿是怎么回事?上次在盈儿的生辰上,我见你们两人似乎颇有默契。” 月风吟知道瞒不过,实话交待:“父亲眼力过人,风吟不敢欺瞒,左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只可惜,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月风吟说的落落大方,语气一如既往的从容,丝毫没有被提及私事的尴尬,与他在月母面前的反应天差地别。 月风吟一向如此,月国公倒也不以为然,只含笑看着月风吟:“为父并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只希望你不要美人面前,英雄气短。再者,那林颦儿终究是选过秀的人,又入了众多的眼睛,你若有意她,等过些时候为父再探探林刚的口风。” “多谢父亲。”月风吟依旧平静,并没有多大的喜悦之情。这些年来,他早练就喜怒不形于色,这样便不会被人抓住软肋。即便面前之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亦是如此。 这世上大概只有月母,能让他露出羞赧、挫败、喜悦等诸多情绪。 出了书房,月风吟的嘴角略略勾起,弯出一个笑容,却让他身边的阿今只觉得苍凉。 阿今自幼跟随月风吟,月风吟待他极好,只是他到底是个奴才,即便为月风吟不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其实月风吟又如何不知月国公的打算。他说要将国公府交给他操持,只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他是否有取月风凛而代之的野心。 而同意他和颦儿的事,也不过是一种安抚手段。让他知道他的忠心,他对国公府的贡献,是有所回报的。 若非如此,月风吟也不会和盘托出心仪林颦儿的事。这么做,只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会更加放心,一个对女人有所诉求的人,尤其是尚未成功之前,他的精力自然不会全用在追求权力上。 月风吟突然觉得很讽刺,但他性子一向淡泊,倒也看不出什么,夜色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同时被吞没的,还有一颗无人能见的淡薄的心。 “给祖父请安,不知祖父叫颦儿过来有何吩咐?” “本候问你,你与月家大公子月风吟可有交情?” 林颦儿没想到林老侯爷会关心这个,微愣了愣。月风吟帮了她忙的事,是众多眼睛都看到的事实,若说没点交情,外人会信,两家的人却不会信,所以林颦儿回答的很诚恳。 “若说交情,算是有一点。之前在梵音寺,颦儿被人诬陷,是月公子仗义相帮,颦儿很感激月公子。前几日在国公府,颦儿被月淑仪为难,恰巧月公子路过,为了月家声誉,再次帮颦儿解围…” 这些都是有心便能查到的事,林颦儿没必要隐藏,不过她特意强调月风吟是为月家声誉,便是不想林老侯爷利用这点做些什么。 只是这并不足以打消林老侯爷的决心。他将林颦儿叫到身边吩咐:“本候有件关乎林家兴衰的事情要你去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月风吟几次帮你,想来你不难与他攀上交情,本候要你从月家拿样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 第60页 林颦儿走出书房,眯起水濛濛的大眼,冷冷一笑,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暗示她可以出卖色相去勾引月风吟达到目的,看来这东西对林家,哦,不,对林老侯爷很重要。 这么重要的东西,若她没拿到,兴许要被斥责,可若真拿到了,恐怕才没命消受林老侯爷许下的富贵荣华。 这么看来,这是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林颦儿哂笑:只是谁为螳螂,谁为黄雀,犹未可知。 第059章 情初定 日子匆匆走过,在月淑仪翘首以盼中,终于捱到了她晋封的日子。 无尽帝命尚衣局日夜不休,赶制了一件绯红色宫装,虽比不得正红色,却也十分接近,由此可见,他对月淑仪肚子里的老来子十分看重。 月淑仪穿着精致宫装,在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她的手以保护姿态放在小腹处,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比以往更加美艳了几分,气势凌人。 看到这一身特制宫装,月皇后的眼睛闪了闪,面上笑容不变,免了月淑仪的请安,让人加了两层软垫才让她坐下。 林颦儿远远看见这一幕,心内不免有些唏嘘。宫中女子多苦闷,就连跋扈如丽贵妃,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月淑仪身穿红色宫装在宫里招摇。 而笑容可掬的月皇后,心里大抵也是苦涩吧!眼看着丈夫把独一无二的宠爱给别的女人,虽然那人是自己的侄女,月皇后又岂能不怨,不恨。 偏月淑仪没那个脑子,以为自己是月家女,便可借助月家和月皇后的势横行无忌,却不知,月皇后对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一样如鲠在喉。 若出于家族考虑,月淑仪怀孕无疑加大了月家和月皇后在朝堂后宫的筹码,但从私心,月皇后也是后宫女人中的一员,一样不愿意看到这宫里再有皇子出生。 虽说月淑仪肚子里的那块肉尚未成型,威胁不到太子,但世事难料,无尽帝目前身体无甚大碍,加之这是他的老来子,只要有一点苗头,月皇后也想把它消弭于无形。 也因此,月皇后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温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林颦儿抬头,看着月风吟温柔清和的眉眼,微微一笑:“没什么。” 月风吟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略上前一步,低头在林颦儿耳边轻声道:“我之前说的话,你考虑的怎样了?” 林颦儿想起林老侯爷的嘱咐,又抬眼看了看月风吟莹润光泽的脸,冷淡道:“月风吟,月家和林家看似同气连枝,内里怎么样,却很难说,你真的想好要跟我一起?” “嗯。”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林颦儿的心微微蒸腾起一丝热气来。 她看向眼前的男子,他宛若江南烟雨般温柔连绵的眉眼写着坚定,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包容中带点宠溺,仿佛能将人融化。 林颦儿原本存有的利用之心,在这一眼万年的注视中,被丢到江南烟雨中,湮灭,飘远。 她突然笑了,对着月风吟调笑:“有人说,美人乡便是英雄冢,跟我一起,你不怕前程尽毁吗?” 月风吟也笑起来,宠溺的摸了摸林颦儿的发顶:“若是你对我使美人计,我大抵要中计,只是这美人计,不光是你们女子的专利,说不定,中计的是你。” “那就拭目以待了,月大公子。” “好。”月风吟唇角勾起,看着林颦儿的目光温柔如水,专注而缓慢。 攀谈的两人,并未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紧紧注视这边的情况。 为了不引人注意,月风吟与林颦儿说过话便离开,林颦儿等了一会儿转头向相反方向而去,却不期遇到一个熟人。 “林女官别来无恙,可还记得在下吗?”秦焘眉眼夹笑看着林颦儿。 “秦公子安好。” 林颦儿听闻秦焘前段日子外出游玩,刚回来没多少日子,看他的样子,比上次见确实黑了一些,不过风流潇洒的姿态倒是如昔。 “哦,对了,方才路过一处偏殿,恰巧听闻有人要对林女官不利,好像是贵府的人,林女官可要小心些。”秦焘‘好心’的提醒林颦儿。 林颦儿抬眼觑他:“多谢秦公子提醒,只怕秦公子许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有林家人对我不利,不过还是多谢秦公子的好意。” “既如此,倒是我枉做小人了,先行告辞。”秦焘显然对林颦儿的反应有些不满,讪讪离去。 “小姐,秦公子所说…我们怎么办?”流年看了眼秦焘离去的方向,低声询问。 “你去…”林颦儿在流年耳边交待了几句,流年领命而去,半晌回来,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小宫女探头探脑的从一旁走过来,对着林颦儿福了福身子,笑容可掬:“请问是林女官吗?” “是我,有事吗?” “皇后娘娘请林女官前去叙话。”小宫女年纪不大,看起来一脸无害。 林颦儿露出惊讶的神色:“娘娘找我过去有什么事吗?” “这个奴婢不知,娘娘只让请您过去。” “前头带路吧。”林颦儿放弃追问,跟着小宫女前往。 走到一半的时候,林颦儿突然捂住肚子,对小宫女不好意思的指着自己的肚子:“我肚子痛,想去茅厕,麻烦你带路。” -- 第61页 小宫女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可是娘娘要见您,这…” “人有三急,皇后娘娘必能体谅,不行了,我真的要去茅厕,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林颦儿捂着肚子弓着腰漫无目的的前行,看起来真的很急。 小宫女无法,只得领她去茅厕,自己远远在外面候着。 第060章 为恶 过了约一刻钟,林颦儿神清气爽的出来,小宫女等的焦急,并未注意到一同随从的流年没出来,急忙带着林颦儿离开小路。 等到两人走后,一个人影从茅厕中出来,梳着跟林颦儿相似的头发,身上还披着茹姨娘做给林颦儿的大氅,不是流年又是谁。 小宫女领着林颦儿走到半路,林颦儿说衣裳脏了,非要回去换衣裳,把小宫女急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劝服了林颦儿,刚走了没几步,宫里却传出月淑仪,不,是月昭仪被人冲撞的消息。 “昭仪娘娘被冲撞,想来皇后娘娘现在没空见我,你走吧。”林颦儿态度冷淡,一双晶亮的眼眸仿佛洞穿一切。 小宫女嘴唇颤动,却什么都没能说,福了一礼,快步离开。 她与林颦儿不相识,并不想害她,怪只怪她自己运道不好,与小太监诉私情的时候被路过的林玉儿发现,这才有此一遭。 林玉儿本来想借由月昭仪除掉林颦儿,却被林颦儿洞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颦儿先是借故上茅厕,给流年换上自己的大氅,然后跟着小宫女离去,方便流年去引林玉儿上钩。 册封大典之后,月昭仪本想回宫换衣裳,林玉儿让人引林颦儿去月昭仪必经之路,便是想借月昭仪的手教训林颦儿。 而她却未料到月昭仪并未马上回宫,反而去了一处偏僻的殿宇。 殿后杳无人烟,寂静非常,林玉儿跟了‘林颦儿’许久,想知道林颦儿搞什么名堂,见‘林颦儿’突然消失不见,异常愤恼,便找到了殿后。 见有人在殿后鬼鬼祟祟,林玉儿想都没想,秉着抓林颦儿把柄的心理,突然出现,将身怀有孕的月昭仪惊了一跳。 林颦儿赶到正殿外的主道时,林玉儿已然满脸满身都是血迹,被两个侍卫在地上拖行着前进。 血迹、泪水、鼻涕糊了林玉儿一脸,这张曾经美丽的面容再不复当初的光彩。而因疼痛引起的失禁,使她所过之处飘荡起一阵难闻的腥臊味,十分恶心。 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捏起鼻子,嫌恶的用手在鼻翼前扇动。 林玉儿看到林颦儿,原本死寂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双手疯狂的挥动,似要冲破禁锢,她狠狠看着林颦儿的方向,唇瓣颤抖:“是你…是你…” 看热闹的人纷纷看向这边,林颦儿上前一步,握住林玉儿耷拉的手,声音温柔:“是我,三妹妹这是怎么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回去好好养伤,姐姐晚些回府看你。” 众人见此,只道是姐妹情深,却不知林玉儿说的是陷害她的人,而林颦儿一句是我,便是承认是她所为。 林颦儿抽出手,目送着侍卫将人拖走,看起来十分的不忍、愁苦。流年走到林颦儿身边,小声说道:“小姐,太医说月昭仪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月昭仪在床前哭个不休,陛下大怒,下令对三小姐行掌嘴鞭笞之刑,并下令三小姐以后无诏不得入宫,还申斥了大老爷和侯爷,罚了大老爷半年俸禄。” 林颦儿听后淡然不语,她让流年告知九重司的人,说在向北之地埋下莲子诚心祈祷,便会得子,求子心切的月昭仪自然信以为真。 她再让流年引林玉儿前去,惊了月昭仪的驾,同时打断了月昭仪的祈祷,月昭仪一早听说仪式被打断会不吉利,故而选了个僻静之地,饶是如此,仍旧被人打断,月昭仪自然将林玉儿恨上了,岂肯罢休。 林颦儿冷眼看着大殿外两条鲜红的血痕,从容的拿出一方素白帕子,仔细擦干净被林玉儿握过的那只手的每根手指,然后将帕子丢弃。 一阵风吹来,帕子摇摇晃晃的飘上天空,纯白底色的血印遮挡了林颦儿的面容,将她看起来笼罩在一片红色光圈中,娇媚而肃杀。 “林女官好狠的手段,本公子佩服。”秦焘不知从何而来,看着林颦儿好整以暇道。 林颦儿用沾过血的那只手轻轻擦过唇瓣,粉唇轻咬,看起来纯良无害:“秦公子说什么呢,颦儿可不懂,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乱说。” “林女官说的是,在下方才开个玩笑,还请林女官不要见怪。”秦焘从善如流。 “无妨,颦儿也非小气之人,秦公子提醒颦儿这份恩情,颦儿记在心上了,有机会定会回报给秦公子。” “林女官不仅聪明,也很大度,在下举手之劳,不会挟恩图报,只希望有朝一日,在下困顿时,林女官能帮在下一个小小的忙。” “秦公子仪表堂堂,出身富贵,怎会困顿,不过颦儿应下了便是。”即便秦焘不说,林颦儿也会记在心上,金银债好还,人情债难偿,她,不喜欠人恩情。 秦焘得到了林颦儿的承诺,满意的又夸了林颦儿两句,林颦儿笑着受了,看向他背影的眼神有些冷寂。 秦焘今日的反应有些奇怪,看起来对她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虽然他极力掩饰,却仍旧被她看出他眼底的探寻审视,好像在评判些什么。 -- 第62页 第061章 惊魂,女王爷 一场册封大典因为林玉儿的冲撞草草收场,林颦儿坐在马车内,手捧着温热茶杯,想起林玉儿满身污秽的样子,手轻轻抚上小臂上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目光泠泠。 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没人注意到右车轮上一条缝隙,渐渐变大。 咔,一记脆响,车轮一分为二,马车剧烈的晃动一下,车夫仿佛早有准备,利落的从车上跳下,几步钻入小巷消失不见。临走之前,他在马屁股上插入一根细针,马吃痛,疯狂的奔跑起来。 林颦儿手中的热茶尽数泼在马车帘子上,身体倏然向右冲撞。 马车架子是用粗实的圆木搭建,破裂的车轮承载不了车身的重量,马车即刻倾斜。 流年有些慌乱的睁大眼睛,手以保护姿态护在林颦儿身侧。 林颦儿勉力稳住身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见马疯了似的跑,当机立断,抱住流年往外跳。 两人在坚硬的石板路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林颦儿闷哼一声,鲜血顺着衣袖渗透出来。 马还在疯狂的跑着,往店铺林立的主道奔去。林颦儿看了一眼聚集的人群,叫卖的小摊,眼神一冷,推开流年,玩命的向前跑。 可惜两条腿的人如何追的上四条腿的马,更何况是发了疯的马。 林颦儿眼睁睁看着人们惊慌失措的四处乱跑,眼看着那高抬的蹄子即将碾过面前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无力的睁大眼睛。 鲜红的血抛洒向天空,染红了飘逸的白云,颗颗晶莹的血珠在阳光下闪着动人光泽。马头重重的落到一旁卖面人的小摊上,摊位倒塌,小面人惊慌失措的四散。 一个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的女子挡在小姑娘面前,她拿出帕子将剑上的血仔细擦拭干净,将帕子丢在一旁,冷冷的看向前方。 林颦儿气喘吁吁的上前,见小姑娘安然无恙,大大松了口气,对女子抱拳道:“多谢这位女侠,我的马不知何故突然发狂,多亏女侠及时出手,才没有伤及人命。” “以后小心些。”女子冷淡的说完,一摆手,身后一顶小轿紧跟上女子的脚步往皇城方向而去。 那轿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内有乾坤。抬轿的四个男子,个个模样俊俏,脚步稳健,一看便是练家子。 至于那名佩剑女随从,更是出手利落,身法不俗。 林颦儿目送着马车消失在皇城脚下,与流年一起将损坏的东西赔给店家,又给了小姑娘父母许多银子压惊,事情总算平息。 想起弃车而逃的车夫,林颦儿冷冷一笑,与流年一路走回侯府。 另一头,朴素无华的轿子旁,女随从弯腰轻语:“主子,方才那匹马被人动了手脚,是否派人调查一下?”她担心有人知道她们回来的消息,意图对主子不利。 “不必,此次回京未曾有人知晓,别人家里斗法与我们无关。”女子的声音略为低沉,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冷冽。 回到侯府后,林颦儿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去老夫人宁氏那里哭诉,将马车车轮被锯断,车夫弃车而逃的事与宁氏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宁氏听后皱紧眉头,安抚了林颦儿两句,将她打发回去,然后派人去将马车拉回来,再做打算。 林颦儿回到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将外头等候的小海子招进房间,端了杯茶给他:“可是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小海子双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小声道:“是,奴才已经查出来了。二少爷在外养病这几年,暗中经营了不少营生,奴才还查到二少爷的病情经过多年将养,已好了大半,不似看起来那般严重。二少爷和秦相爷的公子秦焘私交甚笃,和户部尚书的公子也颇有交情。”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林家的‘病秧子’竟如此能耐!林颦儿妩媚一笑,林家这浅水里王八倒是不少。 “小海子,你可识得一个身佩长剑,剑眉圆脸的女随从?”林颦儿想起今日在集市上的人,有些好奇。 小海子略微思索半晌,眼前一亮:“小姐说的许是破云女官?” “破云女官?” 小海子将茶递给繁花,扶着林颦儿坐下,弯腰站在她身边笑道:“小姐回城不到一年,没听说不足为奇。这破云女官是安王殿下的随从,安王殿下两年前下江南,今日小姐既见到她的女官,想必这位殿下已经回城。” “这位安王殿下是什么人?” “安王殿下是陛下的义女。” “义女?”林颦儿有些惊讶,历朝历代,女子封王的着实少见,更何况这安王殿下的身份竟是陛下的义女。 小海子见屋内都是林颦儿信得过的人,也不卖关子,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说是义女,实际上是陛下的亲女。是陛下和…靖王侧妃所生之女。靖王爷是陛下的异母兄长,陛下登基后,靖王爷因意图谋反被赐死,靖王爷死后,靖王侧妃也自杀而死,独留下年仅五岁的安王殿下。 彼年太后活着的时候,不许安王殿下进皇家族谱。陛下只得收其为义女,封为公主。 公主于十八岁那年,下嫁于武举探花郎礼部尚书之子许长骏,郎才女貌,一时传为佳话。可惜好景不长,那许长骏看起来翩翩公子,实则败絮其中,他因陛下对公主的宠爱加官进爵,私下里却在府外豢养外室,还与那外室一起诋毁公主,被公主当场撞破。 -- 第63页 公主自幼学武,脾性本就刚烈,当场将那外室打死,许长骏也被重伤。公主尤不解气,让人将许长骏剥个精光,身上黥刺贱人两字,吊于菜市场,供人围观。许长骏羞愤交加,加之当时正值寒冬,竟被活活冻死。 礼部尚书去宫里跟陛下哭诉,却被陛下以藐视皇室为名流放西北,而许长骏虽死,却也逃不脱陛下的怒火,被裹了张草席子丢到乱葬岗喂狗。至此以后,原本活泼的公主愈发古怪沉寂。 六年前,北方突厥来犯,公主孤身一人摸进对方营帐,施美人计杀死突厥主帅,随后又带领一小队人马趁突厥哄乱,烧毁突厥大半粮草,使得天朝我军不战而胜。 陛下龙颜大悦,应公主的要求,废除其封号,改封安王,并在皇城脚下建设王府,允许安王豢养私卫队。当年这一旨意遭到许多官员反对,陛下都置之不理,将反对激烈的几人当庭杖责。从此安王便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女王爷。” “没想到无尽还有一个如此传奇人物!”林颦儿对这个安王颇有兴趣,就是不知她的盛名比起九重之主来如何。 第062章 徐氏病倒 噼里啪啦,破碎的声音响彻彩云苑上空,惊起一树寒鸦。 林玉儿猩红着双眼,看向徐氏的眼神不再如往日乖巧,反而淬着剧毒:“我不要喝药,我要林颦儿死,我要她死。” 徐氏拿起帕子为林玉儿擦掉额上的汗,轻声安抚她:“你不要想那么多,先喝药,养好身子要紧。” 林玉儿见徐氏并不应承,眼底闪过怨毒,嘤嘤啜泣:“母亲,府医说玉儿的伤势太重,就算治好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母亲是不是嫌弃玉儿了?我知道我不是母亲亲生,林颦儿才是母亲亲生,母亲就算明知她害我,也不会责罚她。既如此,母亲不如让我出府自生自灭吧,我实在害怕,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被她害死…呜呜…” 林玉儿原本是演戏,可越说越伤心,竟真的哭起来。 徐氏见林玉儿背上没一块好皮,也跟着掉眼泪,良久眼神冷冽的止了泪,摸了摸林玉儿的发顶:“在母亲心里,你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徐氏离开房间,带着两个婆子和四五个丫鬟,浩浩荡荡的闯进水云苑。 “什么风把母亲您吹来了,快请坐,锦绣,快上茶。”林颦儿俏脸含笑,十分的好客。 徐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走到林颦儿面前,定定的锁着她:“不必了,我问你,是不是你陷害玉儿?” 林颦儿不见慌乱,笑容可人:“这话是从何说起,下令责打三妹妹的是陛下,跟颦儿不相干。” 徐氏眼睛眯起,死死盯着林颦儿的眼睛:“玉儿说是你故意引她去偏殿,你有何可说?” 林颦儿勾起一个冷笑,退后半步,摊开两只白嫩的手掌:“我说了母亲可会相信,若不相信又何必来问我?三妹妹有手有脚,我又没拿绳子牵她,她去了哪,受了罚,跟我有什么相干。” 徐氏被林颦儿无赖的态度气的胸口疼,看了两个嬷嬷一眼,恨恨道:“放肆,是谁教你这样跟我说话,今日我要尽为人母的责任,好好教教你规矩。” 两个老嬷嬷还未等接近林颦儿,便被林颦儿抬手扫到一边,她的眸子像被水洗过,亮的惊人:“我看谁敢,我是陛下亲封的五品女官,谁敢不敬。” 两个老嬷嬷经林颦儿这么一提醒,悻悻的不敢上前,徐氏因为夫君的官职低,连个诰命都没挣上,说起来还不如林颦儿有个五品官衔的女儿来的尊荣。 徐氏见两人迟疑着不敢上前,恨恨不已,自己亲自动手,却被林颦儿牢牢捏住手腕。 “放肆,你这个不孝女,连我也敢动手,简直是反了。” 林颦儿对徐氏的震怒不为所动,如今,她再不是从前,林老侯爷养兵多日尚未用上一时,自然不会弃她,所以她有恃无恐。 “夜深了,母亲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您若非要打我,我自然不敢不从,只是,母亲也要仔细身体,您若是有什么不好,谁还会照顾三妹妹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林玉儿现在躺在床上动不了,若想动些什么手脚再容易不过。 徐氏恨极,却没有办法,只得铩羽而归。而林颦儿的威胁徐氏听在了心里,成日疑神疑鬼,生怕林颦儿在林玉儿的药水食物中动手脚,所有林玉儿的吃穿用度徐氏全部要亲自检查。 如此折腾了几日,原本身体还算健康的徐氏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徐氏原本那注重规矩的性子,也被这场病磨的不剩多少,偏她惦记着林玉儿,夜不安枕,病愈发的重了。 林颦儿去看望徐氏的这天,徐氏正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老了不少,而她原本和林颦儿有几分相似的秋水明眸,因为没有了妆容的衬托,看起来大相径庭。 原来,徐氏的眼睛之所以看起来与林颦儿相似,是因为暖夏巧妙的手法,徐氏原本的眼睛较为细长无神,而大老爷林正素喜明眸善睐的女子,所以徐氏才日日让人以墨笔勾勒,使眼睛看起来浑圆。 而为了让眼睛看起来有神,徐氏日日在眼周涂上一层透明亮粉,这才让眼睛看起来有晶亮闪闪之感。 林颦儿看着徐氏细长的死鱼眼,脑中突然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却又快的抓不住。等她再要细想,却被徐氏打断。 -- 第64页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徐氏当着丫鬟的面,手指着林颦儿,颤颤道。 各种目光袭上林颦儿的俏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尴尬、怨恨等情绪,却不料林颦儿十分云淡风轻:“既然母亲不想见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潇洒的转身而去。 夜晚,忙碌了一天的林老侯爷回到翠竹堂:“老大媳妇病了数日仍不见好,府上的事便让颦丫头帮着老二媳妇一起打理吧。” 林老侯爷让林颦儿帮忙管中馈,也是存了考验的心思,想要看看她的能力。 宁氏隐约知道林老侯爷的打算,却有些迟疑:“老大媳妇就是被颦丫头折腾病的,若让她知道颦丫头替了她,岂非更不利于她的病情,不如让菲儿帮忙,菲儿日后要嫁到相府,也好提前学习。” 林老侯爷没有应承,冷冷的回视宁氏,声音冷酷:“没用的人死了也不可惜。连一个十六岁的女娃都斗不过,如何当得侯府的家。徐氏一心贴补严玉儿,却不知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这个道理。至于菲儿,老二媳妇作为亲娘,自然会教导她,还是将这个机会留给颦丫头。” 第063章 新官上任 宁氏在闺阁时处事利落,手腕强硬,如今年老,难免犯一些老年人的通病。如今被林老侯爷点拨,叹息的低下头:“侯爷说的是。” 见老妻知错,林老侯爷语气放缓了些:“你明白就好,你一向偏心二房,本候可曾说过什么?你可知月家如今如日中天,是因为什么?朗儿和之儿自然是我林家的传承,可是也不要忽略了咱们林府的丫头。要知道,姻亲也是世家根深蒂固不可缺少的关键。” 这道理宁氏不是不明白,只不过林家子嗣单薄,便造成了她重男轻女的观念。至于忽视庶出,倒不是宁氏的错。徐氏脸黑善妒,沈氏笑里藏刀,两房的妾侍庶女被整治的不敢露头,所以才一直不得重视。 第二日一早,趁着众人前来问安的时候,宁氏将林老侯爷的决定宣布与众人。 出了翠竹堂,林行之拦住林颦儿的去路,笑脸阴媚:“恭喜大妹妹。” “多谢二哥。”林颦儿回答的一板一眼,抬眼看着林行之细长的笑眼:“若没别的事,烦请让让。” 林行之没有让路,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大妹妹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二哥可听过好狗不挡道?”林颦儿扬起笑脸。 林行之并不生气,嘴角勾起优雅弧度:“大妹妹虽与我不是一母,却同为大房嫡嗣,我自然要与大妹妹亲近些。” “三妹妹也是大房嫡嗣。” “玉儿算哪门子的林家人,大房合该是我与妹妹亲近。” “多谢二哥好意,只是男女有别,即便你我兄妹,也要避忌,恕妹妹不敢多与二哥亲近。” 这摆明了是推脱之意,林行之也不甚在意,目送林颦儿的身影离开。 次日一早,寅时三刻,林颦儿准时睁眼,在锦绣、流年的协助下,收拾妥当,用了早饭后,带着锦绣和小海子赶往花厅。 林颦儿到的时间正好,花厅里却只有零星几个人,见到林颦儿,几人懒洋洋的打了声招呼,竟还有人当着林颦儿的面打瞌睡。 锦绣眼神一冷,想要开口训斥,却被林颦儿抬手拦住,她默默巡视一圈,记下几人的脸,一声不响的走到上首落座。 小海子为林颦儿端上热茶,和锦绣一声不响的站到她身后,冷眼看着下方。 林颦儿小口啜着茶,眼眸微眯,一点不见焦急,倒让底下的人有些站不住了。 他们窃窃私语,林颦儿只当听不见,轻轻对着茶杯吹气,慵懒而散漫。 终于有人扛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不满的对林颦儿道:“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点名?咱们手头还有许多事没做。”人未到齐,如何点名,说话之人,分明有意为难。 林颦儿抬眼看向说话人,勾唇冷笑:“你急什么,我不是也跟你们一起等着吗?” 说话之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小眼睛眨的频率极快,时刻在算计着什么。 听着林颦儿懒懒的语气,他眯起小眼睛,语气有些抱怨:“大小姐不当家不知道这其中的琐碎,若误了事,大小姐自然无事,咱们却要遭殃。” 林颦儿微笑着看他,并不言语,眼里却露出犹豫,似在思索他的话。 见林颦儿动摇,他神色有些得意,又开口道:“大小姐您有人伺候热茶,咱们一早起来,却连口水都没喝上,若没什么事,咱们就先回去了。” 林颦儿有些惊讶,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都没喝过水吗?”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大小姐若没什么事,就放咱们先回去吧。” 林颦儿点点头,哦了一声,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让他们回去的时候,林颦儿突然叹息道:“我竟不知道做侯府的管事这般辛苦,既然如此,我就做回好事,向祖母她老人家求情,准你们告老还乡吧。” 林颦儿一派天真,神色间全是悲天悯人,话里尽是体恤之意,让一众管事怄的心肝疼。 他们哪里肯真的辞职,当场便改了话风:“多谢大小姐好心,只是不必劳烦老夫人了。” 林颦儿摇摇头:“那怎么行,我看管事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这么辛苦的工作还是留给年轻人做吧,要不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侯府不体恤下人。” -- 第65页 林颦儿说着从座位上起身,仿佛真的要去禀宁氏。众人哪能让她去,焦急的看向方才说话的干瘦管事。 干瘦管事拦住林颦儿的路,笑着对林颦儿道:“方才不过是大伙跟大小姐开个玩笑,咱们不辛苦,不辛苦,大小姐不必去回老夫人了。” 林颦儿重新坐回座位上,面色疑惑:“开玩笑?” 管事连连点头:“是,玩笑…” “放肆。”林颦儿冷声喝斥:“小海子,给我掌嘴。” 众人没想到林颦儿说翻脸就翻脸,一时有些蒙愣,那管事却梗着脖子,脸色通红:“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 “就是,就算您是大小姐,也不能随便打人吧。”众人纷纷附和。 林颦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语气锋利如刀:“小海子,动手。谁敢反抗,不必客气,留口气就行。” “是。”小海子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干瘦管事两个巴掌。 干瘦管事想要还手,被小海子一巴掌扇到花厅门口,从口中往外吐血沫,眼球无力的上翻。 原本蠢蠢欲动的众人,见此景,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大步。 这时,一直在外面观看的沈氏终于姗姗来迟,惊讶中带着不悦:“哟,这是怎么了?” 第064章 与沈氏交锋 沈氏一进花厅,没有看林颦儿,先是让人将手下的管事搀扶起来,然后看着众人问:“这是怎么了,单管事被谁打成这样?” 众人见沈氏出现,仿若见到了主心骨,都围在她身边,与林颦儿主仆三人形成两个空间,使三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被称作单管事的男子慢慢缓了口气,看着沈氏声泪俱下:“二夫人,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说着,他以手掩面,仿佛不堪悲伤,竟嘤嘤哭了起来。 沈氏连忙安抚他:“单管事,不要伤心,本夫人一定为你做主,你先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林颦儿冷眼瞥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沈氏,缓缓走下大厅,嗓音清凌:“是我让人打的。” 沈氏这才拨开众人,走到林颦儿面前,不赞同的看她:“这…不是二婶说你,单管事是府上的老人,你何故下此狠手啊!” 林颦儿不急不慢,将方才的事完整叙述了一遍,含笑看着沈氏:“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这起子奴才见颦儿年纪小,便生了欺主的心。” 沈氏明丽的眸子闪了闪,好言劝道:“单管事年纪大了,一时言语疏忽,颦儿你又何必如此计较,没的让人说狠毒,损了名声。” 林颦儿并不买账,看着沈氏的眼睛正色道:“非是颦儿想要如此,实在是奴才欺人太甚,颦儿敢问二婶,在祖母面前,单管事是不是也敢如此‘玩笑’。” 不待沈氏说话,林颦儿又道:“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与奴才玩笑,那是体恤,奴才与主子玩笑,那便是不尊。若我林家所有奴才都像单管事一样,不分尊卑,岂非让外人笑话林家主子无能。 颦儿知道二婶心善,不忍过多苛责,无妨,这恶人就让颦儿来当。这单管事是颦儿让人打的,与二婶您不相干,不过既然二婶求情,颦儿就不与他多计较了,希望他能感念二婶苦心,好自反省。” 林颦儿晓之以理,沈氏也不能说什么,只得让人将单管事搀了下去。 林颦儿恭敬的将沈氏请到上首,伺候她落座,亲自奉了茶,然后才到一旁坐下。礼仪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却让沈氏觉得顶心的很。 两人落座后,其余的管事才陆陆续续的到来。林颦儿冷眼看着一双双懒散的脚,端起茶杯,被雾气弥漫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直到最后一个人晃进了花厅,林颦儿才让锦绣看了时间,正好是卯时二刻。 经过方才的事,沈氏不敢小看林颦儿的手段,怕她再生事端,赶忙让人将花名册拿来,先将各处管事介绍给林颦儿,然后再点一遍下面人的名字。 点名期间,林颦儿一直漫不经心,实则却将人名、职务在心里记录的七七八八。 名字点完后,沈氏放下茶杯,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开口道:“以后大小姐会协助我一起管理府上事务,你们许多都是府上的老人了,要好好配合大小姐,切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脸面就不好好做事。” “奴才(婢)明白。” 沈氏满意的点点头:“今天就到这,散了吧。” “等一下。”林颦儿站起身,低头看向沈氏:“二婶,颦儿有话说。” 沈氏的手顿了顿,笑容有些勉强。 林颦儿不理会沈氏的想法,转过身,面容肃杀:“今日是我第一次与大家正式见面,我早早便起来洗漱打扮,可见我对大家的重视与诚意,可是结果令我觉得很失望。方才迟到的人,我已记录在册,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合作,相安无事。如若有谁想让我不愉快,我会让他更不愉快。” 林颦儿说完,让锦绣拿着方才记录的迟到名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这些是方才迟到的人,大小姐仁慈,这次便不与各位计较,希望各位自省,不然单管事的今天就是各位的明天,当然,若大家做的好,大小姐也不会亏待大家。” 原本存着侥幸、不屑心理的人,早在锦绣的名单念完后,改了脸色。 -- 第66页 这个大小姐,方才一声不响,似乎在神游,却暗暗将所有迟到的人都记录下来,光是这份观察力和记忆力便让人刮目相看。 加上林颦儿恩威并重,好话歹话说完,让众人的心里都打起鼓来,那些看过单管事下场的人,更是在心里忌惮林颦儿。 林颦儿要的就是这般效果,她新官上任,不如沈氏树大根深。所以,她只要他们怕她,忌惮她,好好做事便是达到目的。 这个中馈,林颦儿既然掌了,便轻易不会松手。她要借此机会架空徐氏,将侯府掌握在自己手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待人都散尽后,沈氏暗暗打量起林颦儿身后的小海子,方才就是这个小太监,一巴掌便将单管事从厅里扇到门口,这小太监看起来面白肤嫩,没想到下手如此狠辣。 沈氏作为掌家人,自是听说过染欲烬以人为赏赐的事,方才见小海子露的一手,沈氏着实有些顶心,遂开口问道:“公公以前可是千岁爷手下做事的?” 小海子欠了欠身子,嗓音尖细女气,含笑道:“奴才不才,没福气伺候千岁爷,奴才之前是在御前伺候茶水的。后来被师傅他老人家看中,调到身边调教,不久前,被千岁爷当做赏赐送给小姐。” 听说小海子以前是在御前侍奉的,沈氏笑的愈发和善:“如此,倒是委屈公公了。” 小海子笑容冷了冷:“二夫人严重了,咱们大小姐兰心蕙质,善良可亲,能伺候大小姐是奴才的福气。” 沈氏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善良可亲?恕她眼拙。不过她还是言不由衷的附和一声,然后借口有事,离开了花厅。 第065章 父女 “安儿,回来怎么也不跟父皇说一声?”无尽帝嗔怪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女子长眉星目,脸庞若削,有种英挺的俊美。大红宫装穿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愈发的气势凌人。 安王皱眉看着一身灰色道袍的无尽帝,态度稍显冷淡:“觉得累了,就先回府了。” 对于安王冷淡的态度,无尽帝丝毫不以为忤,慈爱的凝视她:“罢了,回来就好,以后可再不能这么任性,一声不响的下江南去了。” 面对无尽帝的谆谆关怀,安王的态度柔和了一些,却还是沉着脸:“不走留在这任那帮老头子弹劾不成?” 无尽帝脸色沉了沉,威严尽显:“朕看谁敢,你就留在长宁城,朕赐你块牌子,随你喜欢去哪就去哪,只一点,不许离开长宁。” 安王这才露出点笑模样来,只态度仍旧算不得热络:“多谢。” 无尽帝似乎已习惯她如此冷淡,只是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一旁伺候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满天下,敢给无尽帝甩脸子的,只此一人。 便连权势滔天的九重司督主、尽王千岁染欲烬,在无尽帝面前,那也是要做做面子工程的。 且说另一头,自从林颦儿让小海子将单管事打成重伤之后,下人见到林颦儿无不恭敬有礼,那恭敬中隐隐透露着深深的忌惮畏惧。 对此现象,繁花十分的嗤之以鼻。 “锦绣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小姐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属黄瓜的,欠拍。” 锦绣还未等答话,流年便嗔了繁花一眼,掩唇失笑:“就你知道的多,小姐还说,少说话多办事,你怎的不记得!” “谁说我不记得,我这不正学着绣花呢吗,等学会了给小姐绣个帕子、小衣什么的。” 打水回来的若锦从旁经过,听到繁花这句话,一本正经道:“以繁花姐姐的功夫,只怕等到寒冬腊月这帕子才能绣好,到时候小姐的鼻涕都已流到肚皮了。” 繁花脑子灵活,人也机灵,但就有一点是致命伤,就是她的绣功极烂。先前看锦绣给林颦儿绣了个帕子,十分精致,便一时兴起,非要学习女红,为此手指头不知戳了多少个洞,方才若锦所言,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却也是事实。 “哈哈…若锦说的对,谁等着你的帕子用,恐怕鼻涕早已过了河了。”锦绣笑的直捂肚皮,流年也笑的前仰后合。 锦绣听到若锦的话,虽生气,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若锦,白瞎了那么一张可爱的脸,说起话来跟老头子一样,不苟言笑。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反差,才常常惹人发笑。这便是小姐说的反差萌了。 林颦儿哭笑不得,接过若锦递来的帕子,装模作样的唬她:“你这丫头,嘴越发毒了,你小姐我何时流过鼻涕?” 若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意的看着林颦儿,有些不知所措。 林颦儿笑指着繁花对若锦恐吓道:“你若再瞎说话,本小姐让繁花把你的嘴儿缝上。” 若锦有些后知后觉的捂住嘴,那模样又逗笑了众人,锦绣眼珠一转,上前揽着若锦道:“锦儿,你可要小心,以繁花的手艺,小姐让她缝你嘴儿,她搞不好要缝到肚皮上去,哈哈…” 这话一落,大家都笑了起来,谁知若锦竟有几分当真,十分紧张的一手捂住嘴,一手搭在肚皮上。 繁花气的一跺脚,拿针追着锦绣满屋跑:“你这个小蹄子,为大不尊,我让你笑,我先把你的肚皮缝上。” “哎呀,小姐救我…”锦绣躲在林颦儿身后,看着气呼呼的繁花,笑的得意。 繁花见林颦儿挡在前面,不敢动手,恨恨的掐腰看着锦绣:“有本事你出来,躲在小姐身后算是什么本事。” -- 第67页 林颦儿笑着摆摆手,将帕子丢进盆里:“好了,别闹了,我让你们办的事都办的怎么样了?” 提起正事,锦绣和繁花都端正了神色,由锦绣先答话:“奴婢和海公公按照小姐的吩咐,已在府外置了宅子,海公公已去物色合适的人选了,相信不久便会有进展。” 自从出现惊马事件,林颦儿便有了培养人手的打算,恰巧这个时候,林老侯爷提出让林颦儿参与掌家,给了林颦儿很大的便利。林老侯爷这一决定,无异于给瞌睡的林颦儿送来枕头。 “很好,彩云苑那头怎么样?” 繁花收起手中的针,微皱起眉头:“彩云苑近几日消停了下来,三小姐不再像受伤之初那般折腾,已经安静下来,据下人说三小姐这几日每日按时喝药,胃口也正常,但奴婢总觉得不太对劲。” 对劲才有鬼,林颦儿冷嘲一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林玉儿如此安静,八成是在酝酿大招。 “马车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林颦儿提起此事,笑意渐渐隐没,雾气成冰。 “已查清楚,那车夫是二夫人娘家一个管事嬷嬷的远房侄子,当日是受了二小姐的命令,在马车轮子上动了手脚。” 第066章 林菲儿的秘密 那一连串的亲戚关系,林颦儿听的不甚清楚,不过最后一句林菲儿让人陷害她,林颦儿确是听的真真的。 她轻轻抚摸已经结痂的手臂,唇角勾起一个嗜血的弧度。 次日夜里,二房灯火通明了一个晚上,来往的下人全都脸色焦急,步履匆匆。原因无他,因为二房唯一的嫡女林菲儿突然起了疹子,奇痒无比。 “先生,菲儿这是怎么了?”沈氏一脸焦急,手里的帕子捏的死紧。 府医捋了把胡子,看了眼林菲儿惨不忍睹的脸,摇头道:“二小姐看起来像是中毒,可把脉象除了有些虚浮,并无任何征兆,不知二小姐这两日都吃了何物?” 林菲儿被丫鬟按住手脚,听到这话猛的从床上探出头,露出一张红肿可怖的脸:“是林颦儿,今日在花园她邀我喝了一杯茶。” 沈氏听后,眸子冷寂,林颦儿,莫非因为那日的为难所以加害菲儿?可也不对,她没必要等事情过了这么多天,再来报复。 看着因为痒而暴躁的林菲儿,沈氏将目光移到丫鬟身上。 “祥玫,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与我。” 祥玫点点头,回忆起来:“今日奴婢陪着小姐往花园里逛,恰巧碰到大小姐在亭子里赏花,于是小姐就过去与大小姐一起坐。小姐与大小姐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一杯茶水就回来了。” 沈氏眼睛眯起,耳边祥玫又道:“可是那茶大小姐也喝了。” 送走了府医,沈氏坐在桌边陷入了深思,她基本可以肯定是林颦儿动的手脚,但是问题在于,那茶林颦儿也喝了,而且,据祥玫说,她全程站在一旁,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母亲,林颦儿害我至此,咱们一定不能放过她。”床上林菲儿手脚舞动,难耐的挣扎着,却怎么也够不到那红点遍布的脸,一双完好的眼睛盈满阴鸷。 沈氏坐到床边,紧紧握住林菲儿的手,好言安抚她:“放心吧,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言毕,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与林颦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消失的车夫是沈府一嬷嬷的亲戚,林菲儿自知很难瞒过沈氏,便将她算计林颦儿的事说了出来。 沈氏揪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好端端的你招惹她做什么,那林颦儿看着是个娇滴滴的,手辣的很。” 林菲儿一改往日的刁蛮跋扈,冷静的对沈氏分析:“母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二房,为了哥哥。” 沈氏有些不解:“这跟你哥哥有什么关系?” 林菲儿撑起身子,忍着奇痒,看着沈氏的眼睛,一字一句:“林颦儿占着侯府嫡长女的名头,婚事定不会太低,若她是个不中用的倒好,偏偏连母亲也知道她表里不一。她若帮助大房夺取侯爷之位,岂非对我们不利。” 沈氏惊讶的看着以往只知在她怀里撒娇耍横的女儿,欣慰之余又有些疑惑:“你说的有道理,你祖父重视人才,你既有如此心机,何以多年来不曾显露,反而藏拙,如今倒叫那林颦儿入了你祖父的眼。” 林菲儿冷笑着摇摇头:“母亲在府上这么多年了,还看不透吗?祖父生性凉薄,如今他看似宠着林颦儿,给予她权力,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祖父手中一颗为林家谋利的棋子而已。” 林菲儿洞穿世事的样子让沈氏倍感意外,直到出了祥云苑,沈氏仍然觉得头晕晕的。林菲儿突然的变化,让她欣慰之余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由的想起林菲儿小时候,当年的她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可是随着年龄渐长,她开始变得骄纵,时常犯些小错误,不再像从前那般讨人喜欢。 今日,以往骄纵单蠢的女儿变得胸有丘壑,可是,她却只觉得悲凉。 她不是不知道侯爷凉薄,更明白世家大族内里的残酷凶狠,只是她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要看着儿女手执阴谋长剑,在鲜血淋漓中拼杀。 林菲儿的话言犹在耳。她说:哥哥为人光明单纯,不是林颦儿和林行之的对手,要想完全的掌握侯府,这两块拦路石必然要除。 -- 第68页 今晚林菲儿的改变让沈氏惊讶,使她没有细想林菲儿话里的漏洞。林菲儿确实有为二房为林朗的心,可更多的,却是为她那一颗阴暗受尽折磨的私心。 那一抹她追随多年的身影,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每每只敢远远的看上一眼,那一道天边的云,水中的月,明亮而圣洁,滋润着她干涸的心。 思念、辗转,只要想起便觉欢喜。可是如今那片云、那湾月竟要属于别人,她绝不能允许。 她可以接受,云与月,远远的挂在天边,映在水底,它们虽不属于她,却也不属于任何别的人。只是如今,那片云移了方向,那湾月潜上水面,为着一个人而去。 于是,那个人,她该死;林颦儿她,该死! 林菲儿眼眸猩红,充血的瞳孔比不堪的脸还要血红几分,将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吓的不敢言语,生怕惊了这突然降落人间的恶鬼。 彼时,水云苑却是一片轻快愉悦。 “小姐,这会儿祥云苑恐怕正忙个不停,活该,看她还敢害我们不。”繁花忍不住幸灾乐祸。 林颦儿神色淡淡的,相比林菲儿一出手就要她命的做法,她已经良善多了,只是林菲儿如此针对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真的有点好奇。 第067章 往事 “小姐,有人送来这封信给奴婢,说是奴婢的家里送来的。”锦绣拿着一封信,脸色不善的走进来,自从爹娘死后,她家里哪还有什么人。 “打开看看。”林颦儿也觉得蹊跷。 锦绣十分谨慎,拿着丝帕将信封拆开,把信取了出来。 “五两银子已收到,食香楼的糕点甚好,勿念。”若锦一板一眼,声调平直的将信上的字重复一遍。 繁花在一旁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惊讶的看着锦绣:“食香楼的糕点贵的很,锦绣姐姐哪来的银子,可是有什么发财的好路子,也说与我们听听,也算不枉咱们姐妹一场。” 锦绣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皱着眉头对林颦儿道:“小姐,奴婢家里已没什么人了,也没送过什么食香楼的糕点,这会不会是二小姐或三小姐的阴谋?”仿佛怕林颦儿以为她中饱私囊,锦绣急切的解释道。 锦绣这么一说,繁花等人也不调笑了,纷纷露出警惕神色。 林颦儿将信纸拿在手里,手指摩挲着信纸下角,摇头笑笑:“你们不必惊慌,这封信是给我的。” “小姐怎么知道?”繁花好奇的盯着信纸,几乎把信纸盯出洞来,也没看出有什么玄机。 林颦儿将信纸放在桌面上,指着右下角一个略微凸起的地方对几人道:“你们仔细看,这里有一块凸起,是个月牙形状。” “月牙?…是月公子。”锦绣恍然大悟,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不大明白:“月公子若要送信给小姐,为何假借奴婢名头,而且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他细心的地方了。以你的名头送信,又是家人口吻,即便不小心被人发现也不会有所怀疑。况且,他定是知道你是我的心腹,有何事一定是告知于我,才把信送到你手里。至于这上面的内容,五两银子,指代午时,意思就是午时在食香楼见面。” “月公子真聪明,以这样的方式约小姐见面,当真隐秘安全。”繁花一脸佩服。 临了,想起什么,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小心翼翼的发问:“小姐,您和月公子…?” 其他三人虽不说话,眼神却默默飘向这边。林颦儿无奈的笑笑,点点头。 几人立马像得了重大秘密般,眼睛不错的看着林颦儿。 林颦儿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脸:“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繁花连连摇头:“不是,只是没想到小姐您和月公子…小姐,您不知道,风月公子可是长宁城的小姐们最想嫁的人之一。” “哦?看来花儿知道的不少,莫不是花儿也想嫁他,说出来,本小姐兴许替你说和说和。” 繁花臊的脸一红,冲着林颦儿抱怨:“小姐越来越会挤兑人了,人家好心替您担心,您倒好,笑话起人来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你倒是说说月风吟怎么就成了小姐们的心头好了。” 繁花见林颦儿发问,掩饰不住兴奋,神神叨叨的小声开口。 “小姐可知月公子风月公子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林颦儿未待说话,锦绣便不耐烦的推她一推:“行了,小姐面前也敢卖关子,还不快说。” 繁花也不恼,笑呵呵道来:“据说三年前,威远将军的公子立小将策马入京,在玄青大街差点撞到一个小孩,是青楼的一个姑娘将孩子救下,却因此惊了立小将的马。立小将一怒之下竟将那姑娘打死。因着威远将军战功赫赫,竟无人敢为那姑娘主持公道,月公子当时正好路过,看到姑娘的惨状,一阵唏嘘。 据说当年月公子亲手将她埋葬,回府后辗转难安,遂写了一篇祭文祭奠芳魂,还将威远将军之子狠狠讽刺了一番。奴婢听人说过,其中有两句是…。” 繁花想了半晌,眼前一亮:“奴婢想起来了,是‘公子王孙,何将人命作纸薄?风月之姬,谁怜义气似花落!’听说月公子的祭文足足有两大篇,让人听之落泪。 月公子因为这两句祭文得了风月公子的雅号,从此闻名长宁,据说,威远将军读了月公子的祭文之后大为震动,将他儿子打了二十军棍,并亲自带他去姑娘坟前磕头赔罪。” -- 第69页 故事落幕,众人久久不语,繁花讲述的惟妙惟肖,让人仿佛亲眼看到一般。 “人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却没想到青楼之中也有这样善良勇敢的女子。”流年不禁有些感叹。 “仗义每多屠狗辈,欢场尽是义气姬。” 林颦儿感叹一声,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两世。 上一世,她是被母亲抛弃的孤儿。听闻她的母亲被人欺骗,未婚先孕,无奈之下只得将她送到孤儿院。 弱肉强食是社会不可避免的现象,即便是孩子之间,亦是如此。那是个闭塞的小镇,物质、思想都比较落后。 在那里,她常被比她大的孩子抢食,被他们当马骑在身上。为了生存,她被那些大孩子差遣,由他们呼来喝去,却仍摆脱不了被打的厄运。 就这样长到了十四岁,她被一个大男孩带到偏僻小巷,她以为如同往常一般,有什么任务交待他,却不曾想,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因不知从何处看到色情录像带,竟想在她身上尝试。 那一天,正值秋分,大片的火烧云映红了她的眼睛,她抄起地上残缺的红砖,拍向了少年的头部。 鲜血飞溅,少年的瞳孔在她疯狂的眼瞳中失去焦距。 不是没有害怕的,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没有想到那一下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当事情发生了,她反倒有些轻松。 如果他不死,死的便会是她。 少年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因为是无父无母的人,警察调查了几天,没有头绪,便搁下不提。 十六岁那年,她被一对城市里来的夫妇相中。那对夫妇以两千块钱的代价,将她买走。两千块,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后来去了城里,她才知道,在那里,一个漂亮的包包便远远超过两千,而她,还不敌一个拎包。 好在那对夫妇对她确实很好,给她美味的食物,漂亮的衣服,将她当作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直到她看到他们的傻儿子。 说他傻,却也不确切,他只是智力停留在儿时,更为单纯而已。不过饶是如此,又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将未来寄托在他身上。 那对夫妇告诉她,他们将她买来,提供给她最好的一切,是因为她会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 那一刻,林颦儿温热的心突然变得冰凉甚至坚硬起来。也是那时,她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白得的。 她并不怨恨,相反,她更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良好的待遇,因为那是她用一己之身换来的报酬。 她废寝忘食,用了三年时间,顺利通过名牌大学考试。夫妇两很高兴,对她愈发和善,几乎有求必应。 二十岁这年,订婚宴前夕,她为了救她的‘未婚夫’,被一辆大汽车撞飞,结束了半生苦厄。 被撞飞的那一刻,她并不害怕,反而觉得是种解脱。她以一条命偿还了这些年的养育,她不欠人恩情。 可是一睁眼,她又回到了以往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每日下地劳作,勤勤恳恳,小意伺候,终于成功讨好了马管事,过上了相对轻松的日子。 只可惜,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马管事的儿子觊觎她和锦绣,她不得已只能重新燃起热血,做回深秋残阳下的那个少女。 ------题外话------ 颦儿是个很不容易滴女孩子 第068章 约见 “这位小姐,您里面请,咱们店里好吃的应有尽有,您看看来点什么?” 林颦儿摆摆手,在小二耳边轻声启唇:“我来找人。” 小二收起话头,一双不大的眼睛盈满笑意,十分讨喜的模样:“您可是姓林?” 林颦儿轻颔首,小二低声报了二楼一个房间,林颦儿微笑道谢,带着锦绣去了二楼。 走到从里面属第三个房间门口,林颦儿停下脚步,轻轻叩响门板,房门应声打开,月风吟清和的笑意出现在眼前。 锦绣主动为两人关好门,倚在栏杆上,打起络子。 房间很雅致,林颦儿走到最里面,靠在红木窗棂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月风吟:“月公子约我来此有何指教,该不会是请我来大眼瞪小眼吧。” 原本盯着林颦儿看的月风吟耳朵一红,却不肯移开视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从上次宫中一见,已是人间几年身。” 面对月风吟深情似海的目光,林颦儿稍微有些不自在,却倔强的不肯侧头,调侃道:“怎么,风月公子现在不为青楼姑娘写词,反而调戏上良家女子了?” 月风吟一头雾水:“我何时认识什么青楼姑娘?” 林颦儿笑吟吟的看他,嘴里喃喃有词:“公子王孙,何将人命作纸薄?风月之姬,谁怜义气似花落!风月公子莫不是连自己诨号怎么来的都忘了吧?” 月风吟这才知道林颦儿说的青楼姑娘是谁,脸色有些晦涩:“佳人已逝,往事难追,多提无益。” “是个什么样的佳人,让风月公子念念不忘,连提起来都这么感伤?”林颦儿满脸揶揄。 月风吟眼里含着宠溺的笑意,上前一步,俯身看着林颦儿的眼睛:“颦儿如此咄咄逼人,可是吃味了?” 林颦儿不闪不避,直视着月风吟好看的眼型,一字一句:“我若说是呢?” 月风吟只是与林颦儿开个玩笑,未想到她会真的回答,还如此斩钉截铁,一时有些呆愣,待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粉嫩的唇瓣,却不敢唐突,只伸手去牵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口。 -- 第70页 “颦儿,我很欢喜。”月风吟一向少言内敛,这已经是他平生最热烈的表达方式。 林颦儿没有挣扎,就着手在他心口点了点:“月风吟,我对你是有好感,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但是,我内里是什么样子,你大抵只略知一二,我若喜欢谁,便不允许他三心二意,更不允许他三妻四妾,你可要想好了。你若答应了做不到,我就给你一刀,送你去九重司当差。”林颦儿眼神扫过月风吟下摆,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 月风吟自然知道她不是说笑,脸颊红了红,有些尴尬的调整了一下站姿,考虑了半晌,才郑重的开口:“好,我知道了。” 林颦儿有些失落,因月风吟的迟疑,不过她明白,这个时代的男子很难从一而终,他能答应,便很好。 她相信,月风吟亲口承诺的事,定不会反悔,这是属于风月公子的品格与骄傲。 “颦儿,母亲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方便?”聪慧如月风吟,自是看出了林颦儿的不悦,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林颦儿果然被转移了视线,轻皱起眉头,对于见家长这种事,她有些抵触。不过考虑到林老侯爷交待给她的事,林颦儿改变了主意。 “什么时候都好,只是要避人耳目有些困难。”虽然无尽国风尚算开放,却也容不得私相授受。 “如此,就等风凛治病的时候,府上忙乱,容易混进府,只是少不得委屈你做些乔装。” “无妨。”林颦儿心里记挂着林老侯爷交待的大任务,自然不在意这点小小的委屈,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也不会同意这么快和月风吟回去见家长。 国公府森严,若没有月风吟带她,有些地方她很难到达。只是如此利用月风吟对她的心意,让林颦儿有些愧疚。 跟月风吟商议好以后,两人又闲谈了一会,月风吟才恋恋不舍的送林颦儿出门。 ……*……*…… 一丝魅惑的冷香钻进鼻翼,林颦儿眼睛一闪,掩好房门,冷冷看着霸占她整张床的妖孽。 染欲烬一席紫袍潋滟,双手交叠,仰面躺在床上,修长的腿随意翘起,看起来悠闲而慵懒。 他长发未束,将林颦儿浅蓝的床帐铺个半满,蜿蜒的乌发根根伸展,妖娆缭绕,像极了某个洞府出来的妖,却比那妖法力更加强大,凡是接近他网的人,都要被吸食殆尽。 偏这妖闭着眸子的时候,是那样温存而美好,让人忍不住赞叹,天底下竟有这般颜色。 似是察觉到林颦儿的失神,那只妖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没有焦距的银灰色眸子,让被盯着的人毛骨悚然,动弹不得。他眼尾处盛放的业火红莲,此刻正妖异的跳动着,吸引猎物靠近那朵圣洁,而猎物一旦上钩,便会被吸进那片银色苍茫中,尸骨无存。 第069章 偷情,议亲 染欲烬殷红的唇瓣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对着林颦儿轻勾手指:“小丫头,过来。” 林颦儿心里极其抗拒,身体却是先一步做出了最有利的反应,她停在离床半臂远的距离,蹲跪在地,笑容温软:“千岁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染欲烬侧过身子,乌黑的长发遮住半边脸颊,使他看起来貌美的有些诡然:“本座来看自己相好,有什么问题吗?”幽幽凉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当然有问题,谁是你相好?林颦儿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口却温柔:“千岁爷说笑了,以您的身份,只要勾勾手指,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那是自然。”染欲烬丝毫不懂谦虚为何物,理所当然的应承。 他垂下妖异的眸子,笑的荡漾,轻轻一抬手,便将原本离床有段距离的林颦儿拉到了床上。 闻着近在咫尺的幽冷香气,感觉到胸口那只冰凉的死人手,林颦儿耳后忍不住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抗拒的握住了那只苍白修长的手。 染欲烬冷笑一声,停止了动作,支起脑袋,居高临下的盯着林颦儿:“怎么,有了野男人便受不了本座的碰触了吗?” 林颦儿怔忪只片刻,却仍旧没能逃过妖孽的眼睛,他抽回探进衣襟的手,改为捏住林颦儿下巴:“敢背着本座偷人,可知道后果吗?” 林颦儿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语气掩不住好笑:“就算颦儿偷人,恐怕千岁爷才是那个奸夫吧!” 染欲烬懒懒的躺回床上,抬腿压住林颦儿的身子:“奸夫?这个称谓倒是新鲜,姑且让本座看看你这个小淫妇有什么淫技。” “唔…”窸窣的声响淹没在飘荡的床帐后,良久,林颦儿无力的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眼神夹刀射向染欲烬。 染欲烬心情不错,并不计较,笑着拨开林颦儿颊边的一缕发丝,得意道:“若是让月风吟看到你这副样子,你说他会怎么想?” 林颦儿将大敞的衣襟整理好,咬牙切齿,月风吟会想重新再阉你这个死太监一遍。 染欲烬似能读懂林颦儿的意思,幽幽道:“这世上的男女情爱难以长久,别怪本座没提醒你,不要被迷昏了神志。” 林颦儿笑容渐深,迷蒙的大眼因情欲未散而显的妩媚:“千岁爷何以对颦儿如此没有信心,怎知这场情戏中陷进去的一定是颦儿,而不是他呢!”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染欲烬嗤笑一声,笑容甚是讥讽:“如此甚好,本座等着看你的手段,可不要让本座失望,让本座失望的后果,你…承担不起。”长腿轻抬,不消片刻,人已至门口。 -- 第71页 林颦儿躺在床上,并不起身相送,直到那股幽冷香气走远了,她才叫人送来热水,洗净那一身的黏腻与屈辱。 染欲烬虽不能真正的占有女人,调理人的手段却比真正的男人还要老练。想起方才自己在他手下绽放的样子,林颦儿忍不住叹气。 或许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个淫荡的人?不然为何心里明明倾向月风吟,却仍旧克制不住身体的变化。 林颦儿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姑且得过且过。 这日天气很好,早起时,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昭告着永安侯府即将迎来的喜事。 当朝相爷带着其夫人和公子一齐来到侯府做客,意在商量两家亲事。 林菲儿比林颦儿小几个月,今年已十六岁,在古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可以成婚。 秦焘和林菲儿的婚事是两家一早商议好的,只等着两人年岁大了,便将事情办了。秦焘年初加了冠礼,脱离了少年的行列,这亲事自然要提上日程。 更何况这门亲事在两家人看来,那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秦夫人和沈氏相谈甚欢,沈氏更是全程合不拢嘴。 如果说月家是世家之首,那么秦家便是清流之首。而秦相只有一个嫡子,自然是极为重视,有秦相斡旋,秦焘本人又人才出众,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如果秦焘能接他老子的班,林菲儿便是未来的相爷夫人。 接下来的具体事宜不方便小辈旁听,于是秦焘自动提出逛园子去了,因着林菲儿的脸尚未恢复到最佳状态,只得以身体不适为由以纱遮面。 秦相夫妇只当她年轻爱美,不想以病容示人,倒也不未曾深究。而林菲儿虽表现的娇羞,心里却没有一丝欢喜,她转头去看秦焘,发现他依旧一副风流温润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秦公子可要去花园坐坐?”林菲儿仰头看着丰神俊朗的秦焘,三分羞涩,七分爱慕,配上她露在外面一双艳丽的眼睛,煞是好看。 秦焘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笑容渐深,却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如此好天气,只是逛花园未免无趣。我听说今日两位林兄都在家,不如叫上大家一起游东园,二小姐觉得可好?” 林菲儿本就不想与秦焘两人相处,奈何长辈吩咐,她也不得法,如今秦焘既提出邀请大家,她岂有不同意之理。 一刻钟后,府上的年轻主子从各个院落相继而出,一齐赶到花园。 ------题外话------ 千岁爷后来居上,妹子们不要潜水,快来恭喜一下。 第070章 游园 看着不远处被丫鬟搀扶而来的林玉儿,众人都是一愣。 先前在宫里她被无尽帝下令笞打,伤势颇为严重,虽不至伤筋动骨,却也是伤口极深,需好好静养。 不过观如今的她,倒真是看不出一点异样。非但如此,她今日打扮鲜丽,妆容精致,让人一眼看去,便想起昔日国色天香的美人来。 人总是视觉动物,虽然先前林玉儿在宫里出了那样不光彩的事,但大家更为关注的却是眼前她光彩照人的样子。 一身红色金粉滚边连衣裙,生生让寂寥的秋变得热烈几分。眼上同色的眼影看起来相得益彰,妩媚动人。 她一双眼睛所到之处,掀起阵阵秋波,含情睨睇,让男子侧目,女子嫉妒。 林菲儿看着光鲜亮丽的林玉儿,眼中凌冽一闪而过。林颦儿扫过林菲儿的眼睛,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她不动声色上前,语气颇为真诚:“三妹妹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我虽是女子,却也忍不住为妹妹的风姿迷了眼。” 林玉儿疑惑的看着林颦儿,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自然不会与林颦儿交恶,只是不冷不淡的说了声‘大姐姐夸奖了。’却没看到,林颦儿说完话后,林菲儿难看的眼色。 林朗心性直率,也顺着林颦儿的话赞了两句,更让林菲儿窝火。一想到府医说她脸上的印子难以消退,她便对林颦儿恨的牙痒痒,同时,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林玉儿也是咬牙切齿。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往东园去吧。”林颦儿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行之和秦焘点头附议,一行年轻男女便结伴往东园漫步而去。 林颦儿边走边看风景,故意落后于众人,林玉儿因为疑惑林颦儿先前的行为,也落在后面,冷冷看她:“林颦儿,你方才搞什么鬼,不要以为你对我示好,我就会忘了你害我的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林颦儿听到这番话简直想笑,经过上次的事,林玉儿性子收敛了不少,可智商这种东西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不过这样也好,更有利于她的计划。 “我是诚心称赞三妹妹,三妹妹想想,我可曾主动害过你,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保而已。我不明白三妹妹为何一心针对我,不过就算你打倒我又如何,侯府不只我一个小姐,三妹妹能将她们全都踩在脚下吗? 远的不说,就说二妹妹。在不远的将来,二妹妹会是秦家的少夫人,未来更有可能成为相爷夫人。我和你都很难越过她去。三妹妹若有功夫研究害人,不如想办法如何找个好夫婿是真,若不然,他日姐妹再见必会尴尬。” 林颦儿不掩脸上嘲讽,说完后,也不管林玉儿是何反应,带着锦绣蹁跹而去,独留林玉儿一人在后面思索。 -- 第72页 林颦儿十分清楚林玉儿的心理,她若打着善意的旗号,林玉儿定要疑她用意,她如此冷嘲热讽,林玉儿反倒会认真考虑她的话。 果不其然,林玉儿看着林颦儿远去的纤细身影,落出狰狞的神色。她会有个好夫婿,她不会被人看扁。 林菲儿?相爷夫人?她林玉儿偏偏不服,她要做林家最出众的小姐,将这些真正的林家女都踩下去。 心魔既起,冲出桎梏。林玉儿凝着秦焘俊朗不凡的背影,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快速从眼底闪过。 不管林颦儿安的什么心,她那句话总归是对的,女子最要紧的便是找一个如意郎君。如今她被陛下斥责,丢出皇宫,名声早已毁坏,若不另辟蹊径,恐姻缘艰难,她不要嫁到低门小户,她要做相府夫人。 这么想着,林玉儿突然有了斗志,就连原本未痊愈的伤口也不再痛痒,她昂首挺胸,像只斗志昂扬的蟋蟀,努力在秦焘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见鱼儿上钩,林颦儿的笑容愈发轻快了两分:“光是泛舟未免无趣,我们不如两人一组,比赛一下,如何?” “也好,只是光比也没意思,不如设点彩头。”林行之难得笑容朗朗,一扫阴柔之气,倒显得他俊俏不凡。 “二公子的提议甚好,三位小姐那份便由我们一齐出了吧。我前段日子外出游猎,偶得了一张小豹子的皮,就以此为彩头,再加一颗明珠。”秦焘无论何时,总是那样的体贴绅士。 “秦公子果然大方,我那有一本颜体的描摹本,加上一幅古画。”林朗出言附和,语气是毫不掩饰的不舍,世家中有如此直率之人,也算难得。 林行之贡献出一整套暹罗器皿,外加一个古董花瓶。彩头就这样定好了。 接下来是分组,考虑到男子无论从体力还是耐力都胜于女子,为表公平,便分成三组男女混合。 随机分配,抽签决定。林颦儿在林玉儿握住树枝的时候,生生折断了一截在掌心,等到众人抽完,她随手扔掉自己的签,分组形成。 第071章 美人恩 上小舟的时候,林颦儿看了一眼林玉儿的背影,眼眸低敛,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看林玉儿了,可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颦儿看起来心情不错。”小舟飘荡于湖上,林行之坐在对面,笑着道。 林颦儿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浆,正色道:“你这般划法,何时能到。” 林行之瞥着闲坐在一旁的林颦儿,索性放下浆,让船随水漂流:“无妨,输点彩头而已,颦儿很想赢吗?” “二哥私产不少,自然不在意这两个钱财,颦儿是个穷人,自然将彩头看在眼里。” 对于林颦儿知道自己底细的事,林行之不意外也不惊慌,笑的有些自嘲:“我看你想早点下船才是真。” 林颦儿被他看穿意图,并不觉得尴尬,为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二哥聪明。” 没想到她如此痛快的承认了,林行之反倒有些不痛快:“本公子面目可憎?” “非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我说过不会害你。” “空口白牙,何以取信。” “林颦儿,你当真忘了小时候的事?”林行之神情复杂的盯着林颦儿的小脸,想从中找出一丝异样。 “小时候最多的记忆便是被欺负,不记得也罢。” 林行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突然玩味的笑了:“你亲过我这件事总不会忘了吧?” 林颦儿睁大眼睛,有些惊愕的微张着嘴,良久才脸色不善的斥道:“你不要太过分。” 林行之认真的摇摇头:“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忘了?那年我咳疾发作,脸色涨的通红,呼吸困难,你那年才五岁,看我那样子,以为我要死了,情急之下,嘴对着嘴往我嘴里送气。” 林颦儿很难想象那个画面,冷淡道:“你也说了那是五岁,更何况是为救人一时情急,何必记在心上。” 见林颦儿有些排斥,林行之干脆闭口不言,顺着林颦儿的目光看向前方两只小舟。 林朗和林菲儿是亲兄妹,素来感情不错,一路上有说有笑,并无什么异常。 另一边,秦焘不知说了什么,惹的林玉儿咯咯轻笑,他伸手去拿茶壶,林玉儿也伸手,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秦焘抬眼看林玉儿,她脸色绯红,仿佛有些不知所措,一时竟忘了把手拿开。 过了片刻,她才如梦初醒,烫了手一般,含羞带臊的看着秦焘笑意依旧的俊脸,说不出话来。 许是为了躲避尴尬,林玉儿起身走到船头,往湖里扔饵料喂鱼,突然一条活泼的鱼越出水面,吓的她哎呦一声,连连后退,撞上了上前查看的秦焘,被他抱了个满怀。 林玉儿虽然脑子不大灵光,但这种女儿家的小把戏玩的却很好,林颦儿勾唇一笑,眼神落在林朗那只船上。 林菲儿正死死盯着两人,手攥成拳,手臂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看来气的不轻。 “又是你的手笔?” 悦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林颦儿收回目光,嗤笑出声:“她不是木偶,我手中又无线,与我何干。” 林行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的也是,今天的游园看起来有意思了。” 林颦儿没有言语,拿起浆用力划水。若到的太迟了,岂不是没有好戏看了。 -- 第73页 第一个到达对面的是林朗和林菲儿,林颦儿和林行之是最后一个到达,好在秦焘和林行之并不在意输掉彩头,林颦儿和林玉儿也都意不在彩头,几人各怀心思上了岸,沿着小径往上走。 林颦儿从未到过对岸,这里更为幽静,狭窄的小路勉强可以允许双人并肩而行,小径两旁是翠绿的树,青青的草,让人心情宁静。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林玉儿和林菲儿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想起刚刚结实的臂膀,好闻的味道,林玉儿脸色飞过一抹红霞,这一幕落在林菲儿眼中,更叫她恨到骨子里。 贱人,林菲儿牙齿磨动,眼里闪过凛冽的光,她眼珠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勾起诡异弧度,笑的阴凉。 接近正午时分,众人回返,秦焘提议仍旧由抽签决定,他是客,众人自然同意,于是林颦儿便坐上了秦焘的船。 上船后,秦焘并不急着划船,反而盯着林颦儿看,林颦儿只好自己将船划离岸边,站在船头看风景,不理会秦焘。 “上次在这片湖,我救了林女官,今日,林女官却拿我作筏子,不知是何道理?”秦焘十分不解。 林颦儿回过头,直视他的眼睛,不见心虚慌乱:“我不明白秦公子什么意思。” 秦焘闻言,勾唇笑了起来:“方才三小姐…林女官莫非想说是在下多心?”方才林颦儿落后于众人,他直觉这件事跟她有关系。 林颦儿没有回答,反问道:“莫非三妹妹也中意秦公子,温香软语美人恩,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秦公子不欢喜吗?” “三小姐艳丽动人,只可惜太过匠气,这美人恩在下无福消受,恐要辜负林女官的好意了。” 他虽笃定是林颦儿从中作梗,却并无生气之意,林颦儿看出这点,轻轻笑了:“有美坐怀不乱,秦公子果然君子。” 秦焘轻呵一声,从林颦儿手中接过浆,默默将船划至对面。 ------题外话------ 林行之:颦儿,你亲过人家的事你忘了吗?要对人家负责哦!(娇羞脸) 林颦儿:…… 千岁爷(狞笑):来人,本座要加菜,来个醋溜唇片。 第072章 撞破 下了岸,大家各自散去,走到半路时,锦绣盯着林颦儿看了一眼,问她:“小姐,你的大氅呢?” 方才坐下休息时,嫌碍事,解在一边,一定是忘在亭子里了。林颦儿带着锦绣匆匆回头,驾小舟往湖对面去。 林颦儿循着去时的路线找到亭子,却不期然遇到两个人。 一个是去而复返的秦焘,另一个是大房的庶女林敏。林敏的生母是薛姨娘,当年与林行之的生母罗姨娘一起被宁氏赐给林正。 罗姨娘进府不久便怀了林行之,成为徐氏的眼中钉。后来徐氏自己也怀了身孕,却因为自身原因,胎像一直不稳。 在徐氏快要生产之际,薛姨娘也怀孕了,同罗姨娘的万众瞩目不同。薛姨娘有了身孕后一直很低调。 彼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徐氏身上,倒是没人关注薛姨娘,直到徐氏生产,大家才将目光放在薛姨娘身上。 那时薛姨娘的胎像已经坐的十分稳固,加之徐氏自顾不暇,薛姨娘总算平安生产,只可惜,又是个女孩。 薛姨娘为人胆小谨慎,这些年如无必要很少出现在徐氏眼前。连带着她生的林敏也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母女两在侯府算是隐形人。事实上,侯府的妾侍庶女大都如隐形人一般。 察觉到有人出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倏然松开,齐齐望向林颦儿。 林颦儿在背后打了个手势,示意落后的锦绣不要上前,看着秦焘和林敏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在这碰到秦公子和四妹妹,真巧。” 林敏上前对着林颦儿行了半礼,规矩的叫了声大姐,脸色难掩紧张。 这是林颦儿第一次仔细看林敏,她比林玉儿只小几天,在侯府行四。面对林颦儿的时候,她显得有些紧张,却极力表现的镇定。 柳眉水眸,琼鼻樱唇,这位庶出的四小姐长的十分小家碧玉,虽比不得林玉儿、林颦儿美貌,却独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那是一种让人极为舒服的感觉,十分干净清爽。林敏给人的感觉,如风一般温柔,水一般纯净。 林颦儿笑着受了她的礼,走到隐有一抹亮色的亭后草丛,将蓝色的大氅拉出,掸了掸上面的草木,对两人道:“方才走的急,把大氅落下了。” 林颦儿表明自己只是回来拿衣服后,便转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一直不语的秦焘叫住。 林颦儿回头看他,发现他眸光湛湛的盯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颦儿突然笑了,大胆迎上秦焘的眸子,嗤道:“秦公子是想杀人灭口吗?” “你不该回来。”秦焘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杀意越发清晰。 林颦儿不置可否,突然回头对身后不远处的锦绣喊话:“锦绣快走。” 锦绣早在林颦儿打手势的时候,便隐在一棵树后,因秦焘的目光全被林颦儿吸引,并未发现还有一人在此,眼下发现,却已来不及。 锦绣听了林颦儿的话,转身向湖边狂奔,虽然她很担心林颦儿,可她知道,只有她活着回去,秦焘才会有所忌惮,才不敢杀林颦儿。 -- 第74页 秦焘发现锦绣的时候,已经一个箭步冲出去,想要将锦绣拿住,却被亭子里的林颦儿绊住脚步。 秦焘惊讶林颦儿竟然会武,虽不是什么高明的武功,却也足够拖得他一时,让锦绣成功逃脱。 秦焘收回手,有些挫败的看着林颦儿,这场斗争,他已输先机,锦绣已走,他就算杀了林颦儿也于事无补。 林颦儿擦掉嘴角的血迹,冷冷盯着秦焘,并非她技不如人,只是她不敌他有内力。 见锦绣已走,原本在一旁紧张观望的林敏突然走到林颦儿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大姐,我求你不要将今天的事说出去,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敏儿…”秦焘想将林敏拉起来,却被林敏挣开,她恳求的看着林颦儿,眼里全是泪光。 林颦儿任由她跪着,将目光落到一旁的秦焘脸上:“我本不是多事之人,不见得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可秦公子方才的做法实在令我生气。秦公子大可杀我,届时不仅秦公子是杀人凶手,四妹妹也是帮凶,便连薛姨娘也逃不了干系。我一个人的命,换那么多人,也不算亏。” 林敏一听说会连累薛姨娘,对着林颦儿就要磕头,却被林颦儿强行拉起,瘫坐一团。 林颦儿似有些惋惜的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焘看着惊惧伤心的林敏,又看了眼不肯罢休的林颦儿,走到她面前,直视着林颦儿眼睛,眸子里似有火焰跳动:“都是我的错,不关敏儿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任你怎样。” 说着右膝一弯,便要跪下,却被一只绣花鞋搪住。 秦焘诧异的看着林颦儿,却见她严肃了脸色:“男儿膝下有黄金。” 秦焘就势起身,那只精致的绣花鞋没有放下,反而上抬,难以言表的剧痛还未消散,林颦儿又是一拳打在秦焘胸口,逼的他倒退两步。 秦焘好歹是大家公子,即便痛极,也不会当着两个女子的面去捂住那处,只得干忍着,只是原本笔直的腿,却打起弯来,胸口也如火烧一般。 林颦儿欣赏着秦焘的狼狈姿态,露出一个舒心的笑来:“方才的事一笔勾销,我先回去了,否则锦绣看不到人,真把你们的事捅出来可不好。” “等一下。” 第073章 请求 “等一下。”秦焘再一次叫住了林颦儿。 林颦儿转身偏头,语气轻快:“怎么,还想杀我?” 秦焘没有言语,转身对林敏道:“你先回去,告诉锦绣我和大小姐有话要说。” 林敏不放心的看着秦焘,并未松手,似乎担心林颦儿再打他。秦焘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她:“放心吧,我没事,你快回去,不要节外生枝。” 林敏这才犹豫的走出亭子。 “四妹妹,你回去告诉锦绣,让她准备好黄酥饼,我晚些便回去。” 怕锦绣不信林敏,林颦儿特意交待她一句,锦绣听到黄酥饼,自然知道自己无事。 林敏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这大抵是林颦儿与锦绣之间特殊的默契,没有多问,一个人驾舟回返。 “秦公子想要说什么?”林颦儿开门见山。 秦焘看向林颦儿的眼光晦涩难言,胯下的痛还未消散,时时刻刻提醒他,眼前之人的恶行。 方才她顶住他膝盖的一刻,他惊讶之余十分感激,可转瞬,他便遭受了与之不相上下的身体折磨。 眼前的女孩子不过十六岁,可她的磊落,胆量,许多男子都不能及,说她心胸开阔,她却睚眦必报,狠狠揍了他,说她阴险小人,她却保护了他男人的尊严,还答应替他保密。 这样的女子,让一向自诩懂女人心的他,也看不透彻了。 “秦公子若是想在这相面,恕我不多陪了。”林颦儿打断了秦焘的思索,将他从另一个空间强行拉了回来。 秦焘这才回过神,也不管林颦儿是否爱听,给她讲起他和林敏的故事: “早在多年前,秦家和林家便有意议亲,我那时年少气盛,偷听到父亲母亲说话,便自己跑来了林家,想看看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子。 我借着找林朗的理由进了侯府,一个人往后院去,结果迷了路。就是在那时,我遇到了敏儿,她很温柔,和我从前见的那些故作善良的女人不同,我故意刁难她,她也不生气,反而用包容无奈的眼神看我。” “林大小姐,我想请求你一件事。”秦焘起身对着林颦儿双手作揖,头垂的极低。 林颦儿并未扶他,只是淡淡道:“我在林家尚且前路坎坷,恐怕帮不了你。” 她尚且未得到林老侯爷全部信任,哪有精力管别人的事。她答应替他们保密已是仁至义尽,秦焘还拿她当圣母了不成。 秦焘给林颦儿讲他和林敏的事,无非是希望触动林颦儿,谁知林颦儿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求太多,只希望林大小姐在方便的时候多照顾敏儿一些,我甘愿给林大小姐做筏子还不行吗?” 秦焘知道林颦儿与林玉儿不睦,也知道林菲儿跋扈。所以,他猜想林颦儿八成是想利用他,让林菲儿对付林玉儿,从而坐山观虎斗,为了林敏,他愿意让林颦儿利用。 “就算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达成目的。” “话虽如此,能手不沾血,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秦焘谆谆善诱。 -- 第75页 “你说的也是。”林颦儿点头赞同了秦焘的话,算是接受了他的请求。 秦焘能为林敏向她下跪,足可见他是个有情义的人,这样的人,林颦儿不吝于卖他个人情。 只不过秦焘说的冠冕堂皇,却也有自己的算计在里面。以林敏的身份能给秦焘做个妾已是高攀,一旦林菲儿嫁进秦家,林敏这个林家庶女便连作妾的机会也没有。 秦焘钟情林敏,自然不会喜欢这桩亲事,只不过他没办法推却。他愿意给林颦儿做筏子,无非是希望有朝一日,林颦儿腾出手对付林菲儿的时候,能够顺带帮他一把。 林颦儿未必不知道这点,只不过暂时来看,她和秦焘的目的并不产生冲突,所以两人勉强可以合作一下。 林颦儿回水云苑的时候,林敏已经离开。锦绣看到林颦儿的脸色不好,忙扶她坐下,抱怨道:“那个秦公子看起来衣冠楚楚,没想到发起狠来一点也不含糊,小姐,咱们要不要把他的事抖出去?” 在锦绣心里,林颦儿是她最重要的亲人,林颦儿被秦焘所伤,锦绣自然气怒,懒得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林颦儿摇摇头:“不,我没什么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秦焘现在有求于我,便不足为惧。这件事在日后兴许能派上别的用场,现在捅出去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锦绣也是一时气昏了头,她自然知道留秦焘个把柄在手,比捅出去要好,于是不再言语。 “繁花,接下来你多注意林玉儿那边的动静,若她和秦焘私下接触,你便想办法透露给林菲儿知道,别让人发现是我们透露的。”林颦儿不慌不忙的交待,今日她帮了秦焘一个忙,接下来就看秦焘是否像他表现的那般有诚意。 繁花得了命令,连忙下去安排,林颦儿因为受了伤,便早早上床休息。 第074章 见月母 时间不理会人们的挽留,仍旧步履匆匆,在林颦儿的‘帮助’下,林玉儿与秦焘在府外见了两次面,听说祥云苑这个月花瓶碎的格外多些。 林颦儿的伤势基本痊愈,她养伤这几天,府上的事务全都交给锦绣、流年打理。许是先前林颦儿的强硬手段深入人心,所以锦绣和流年并未遇到太大阻碍。 这天,林颦儿又收到了月风吟的信,约她三日后在城中一个成衣铺相见。 “小姐,让奴婢帮您好好打扮一下。”繁花知道林颦儿今日要去见未来婆婆,比她这个正主还要紧张,一大早便拉着林颦儿梳妆打扮。 林颦儿看了一眼妆台前的各色簪子,抗拒的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今日乔装进府,就算打扮好了,还是要拆掉的,简单点。” 繁花没办法,只得简单给林颦儿挽了发,只插了一根玉钗,看着她出门。 林颦儿本就长的白皙干净,未施粉黛的样子更是清澈灵动,让人忍不住想起山谷中的幽兰,雪山上的莲花。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是月风吟见到林颦儿的那刻能想到的唯一一句。 被月风吟如此盯着,林颦儿难得有些女儿家的羞赧,不确定的问他:“是不是太素了?” 月风吟摇头笑笑:“不会,很美。” 月风吟说的很认真很淡定,林颦儿听的却有些耳热,忙借口换衣裳躲走了。 半晌,一个清秀小厮出现在月风吟面前。为了不被人看出异样,林颦儿特意抹了黄粉,又加粗了眉毛,却仍掩饰不住清秀之姿。 “委屈你了,颦儿。”月风吟看着男装打扮的林颦儿,歉意道。 “没关系,走吧。” 进入国公府,比林颦儿想象中的顺利的多。她低头跟在月风吟身后,守门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曾,而府上的主子,因为今日是月风凛治病的日子,也都守在月风凛房中,是以,林颦儿一路走来并未受到太多关注。 月风吟进府后,直接带人奔月母的住处去。月母早知晓林颦儿会来,已让人备了多样茶点。 看到月风吟领个小厮来院子,月母晃了下神,随即了然,对林颦儿道:“你就是颦儿吧,快过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人多备了几样。” 月母将林颦儿拉到身边,欣喜的看她,满意的直点头。 眼前的女孩子虽是男装打扮,却掩不住清丽。她的眸子水润而晶亮,目光清澈,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羞涩,却可看出是个心胸坦荡之人。 月母对林颦儿十分满意,拉着林颦儿闲话家常,竟把月风吟晾到了一边。 月风吟径自坐到林颦儿身边,不满的看着月母:“母亲有了儿媳就不要儿子了,儿子进来许久,连茶水都没有。” 一向温柔的月母一反常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多大个人,还这副做派,也不怕颦儿笑话你。茶壶就在那,你要喝自己去倒。” 随后又拉着林颦儿聊个不停。 林颦儿眼中的月风吟,从来温柔、从容,从未见过他孩子气的一面,眼下见他吃瘪,忍不住勾起嘴角。 月风吟看着耐心陪月母说话的林颦儿,露出爽朗的笑容,他生命中最在乎的两个女人,就在他的身边,虽然将他排除在外,但他还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宁静幸福。 这样的宁静并没过多久,阿今走进来在月风吟耳边耳语了几句,月风吟有些歉意的看着两个女人:“母亲,颦儿,我去前院看看,晚点我来送颦儿出去。” -- 第76页 “你放心忙去吧,我会帮你照顾颦儿的。” 月风吟点点头,匆忙离开小院。月风吟走后不久,到了月母午睡的时间,月母强撑着不去休息,被林颦儿和丫鬟强行劝着去了里间。 “夫人快去休息吧,若因为我耽误了您休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到林颦儿这么说,月母才不得不扔下林颦儿,去睡午觉。 林颦儿谢绝了丫鬟的陪同,一个人四处闲逛。看起来是闲逛,实则却是在考察地形。 她现在小厮装扮,去前院倒是方便不少。上次月昭仪生辰,林颦儿来过国公府,因此对于前院和后院在哪,大致心里有数。 再说另一边,月风吟急匆匆赶往月风凛房间,房中的下人全都被赶了出去,里间只有月国公夫妇,和一些穿着大黑道袍,带着青苗獠牙面具的萨满。 每个萨满手中都持有物件,低级一点的萨满左手持鼓,右手持槌。高级萨满则手拿法杖。法杖棕黄,是一个人形缩影。最上面是神头像,下面是缩略的身子。 萨满教的面具很讲究,等级越高的法师面具越精细,也越诡丑。他们的面具全都做的青苗獠牙,面如刀刻,眼如铜铃,犹如地狱恶鬼一般形态。 他们的存在,使得原本宽阔明亮的房间变得阴沉逼仄起来。河阳郡主坐在月风凛床边,一动不动。就在刚刚,她想动动酸涩的脖子,却不期然一个鬼面冲进眼眶,吓的她差点丢了魂。 月风吟进房时,一个大法师正和身边人叽里咕噜说着什么,那人看起来是个汉人,他认真听着法师说话,好转达给月国公。 月国公听着大法师叽里咕噜,正有些烦闷,月风吟的出现让他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 ------题外话------ 下午两点有二更 第075章 治病 “吟儿,你来的正好,为父有些头疼,你替为父陪着法师和夫人,有何需要来告诉为父。” “是,父亲既然身体不舒服,回去歇歇吧。”月风吟一贯的温柔和煦。 月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房间。 阳光耀眼,月国公吐出一口浊气,没有了满屋死气沉沉的叽里咕噜,他的头痛都好多了。 且说另一边,林颦儿凭着记忆往前院而去。与后院的姹紫嫣红不同,一入前院,葱郁的翠色直逼眼帘,虽没有鲜艳的色彩装点,却更耐的住冷风摧残。 前院的整体风格略显冷硬,林颦儿猜想这大抵与月国公的性情有关。 国公府很大,林颦儿走过鹰勾八角、红柱绿玉的弯绕长廊,路过深沉内敛,宽敞明亮的院落,终于到了国公府最重要的存在—月国公的书房。 因为是白天,书房外并没有守卫,只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林颦儿放慢脚步,漫不经心的路过书房,被那小厮叫住。 “等一下,你是哪个院子的,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林颦儿转过身,大方的走到小厮面前:“小哥好,我是新来的,有许多地方不懂,还请多多关照。” 林颦儿说着手伸进袖口,似要掏银子,却被那守门小厮制止。 “新来的,怎么到这来了?” 见小厮不接受贿赂,林颦儿略嫌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有些抱怨的对小厮道:“哎呀,原是小的倒霉,路过世子爷的院子,正好被新来的萨满逮住了。他说怀疑咱们府上有什么不干净的冲撞了世子爷,让我往东边查看,有没有异象。我这溜达了一路,也没见什么不寻常,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小哥若是知道,可一定告诉小的,小的回去邀功领赏也忘不了小哥那份。对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颦儿提起领赏,眼睛亮晶晶的,不过因为她长相清秀,这份谄媚的样子并不显得猥琐,反倒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那小厮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倒也没多为难,还交待了她不要到处乱跑。 林颦儿连忙应承,在小厮的目送下原路返回。她的步调不紧不慢,十分悠闲,耷拉着脑袋,好像对这桩差事十分不满。 小厮收回目光,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却不知这是他最致命的失误。 林颦儿原路返回月母所在的小院,不多时,月风吟也抽空回来,将她送出了国公府。 三日后。 天色渐暗,整个长宁城逐渐陷入寂静,此时皇城脚下的月国公府的一处院落却是火光冲天。 八个身穿黑色长袍,手持鼓槌的萨满,正围着火堆手舞足蹈,在正东方,一个大法师正盘坐于地,嘴里念念有词,他不时向火堆里抛撒白色粉末,火龙遇到白色粉末烧的更加旺盛狰狞,大有直冲天际之势。同时,清淡的香气升腾而起。 河阳郡主有些惊悸,让人将月风凛的软塌抬的远了些,用水蘸湿帕子,擦拭他炙红的脸。 突然那萨满的大法师眼睛一瞪,手里拿起一个铃盅摇晃起来,与此同时,八个萨满围着火堆跳起舞来。 他们步调一致,身体摇晃,如同醉酒一般。手中的鼓随着身体晃动,发出一连串咚咚之声。 跳了半晌,他们开始围到月风凛的软塌旁,八个招魂鼓聚拢一起,在月风凛的头上方发生咚咚闷响。 须臾,他们身体抖动,转而围着大法师,八张青面獠牙的鬼面聚集,分开,再聚集,再分开。 -- 第77页 这时,一直守着火堆的大法师动了。他一个激灵从地面跳起,手持铜黄铃盅绕着月风凛从头到脚晃动,一阵阵铃声如同魔音一般冲撞众人的耳膜。 最后,铃盅停在月风凛头部上方,轻摇晃动。月风凛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扭曲,五官揪在一起,似乎承受极大痛苦。 河阳郡主揪紧了手中帕子,月国公默默上前将手搭上她的肩膀。约有半柱香后,月风凛呕出一口黑血,脸色重新归于平静。 大法师收起铃盅,带人走进月风凛房间,在房间四角撒了一种灰色粉末,又拿着他的铃盅在房里摇了一圈,方才算完。 月国公吩咐人将月风凛抬进房间,过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月风凛便幽幽转醒。他的嗓音如同多年不开的破锣一般嘶哑,神志却是清楚。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都在?” 河阳郡主看着月风凛虚弱却清明的面容,忍不住落下泪来:“凛儿,你可算醒了。” 月国公安抚完河阳郡主,嘱咐下人照顾好月风凛,走出房间。 院子中,月风吟已吩咐人收拾妥当,整洁干净的院子一点看不出方才火光冲天的样子。 见月国公走出,月风吟上前一步,道:“父亲,大法师说需要牛羊祭祀,我已让人去准备了,父亲累了一晚上,早点歇息吧。” 月国公看着挺拔俊朗的大儿子,唇瓣嗫嚅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清楚月风吟的能力性情都比月风凛要适合当家人的位置,只可惜,他不是河阳郡主肚子里爬出来的,终是无用。 好在月风吟不争不抢,一心为月家打算,为他分忧。 月风吟送走疲累的月国公,也离开了院子,忙完了月风凛的事,他也该回去歇歇了。 第076章 夜探 “小姐,海公公去就行了,您何必以身犯险。”锦绣看着一身夜行衣,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林颦儿,担忧劝阻。 林颦儿一边将匕首别在腰间,一边道:“那东西很重要,我一定要去,我会小心的,你放心。” 几分钟前,林颦儿将月国公府的粗略地形图给了小海子,目送小海子出门,至于她为何还要亲自去,自然是她并不完全信任小海子,他毕竟是染欲烬送来的人。 入夜,天空漆黑一片,原本皎洁的月光被大片乌云一点点吞噬入腹,将一片黑沉罩向大地,天地一片静谧,偶有几只生命较长的虫在嘶声鸣叫,似在抗拒那短暂的宿命,却挣脱不得。 小海子拿着地形图,从高墙翻入,没有看到,紧随他身后,一道迅捷的身影利落跟上他的方向。 两人进去不到半刻钟,林颦儿从国公府一处偏僻的院墙跳入,循着记忆小心前行。 她走到国公府最东边的一个破败院落,隐匿在暗处,静静观察着。 与此同时,小海子顺利解决掉书房外的守卫,进入书房。月国公的书房简单到一目了然,除了一张桌子,便只有一个大书柜。小海子点起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翻找。 桌案翻遍,并无什么收获,于是他将目光转移至书柜。书柜很大,月国公的藏书丰富,大多是些兵法、地质类书籍。 小海子巡视了一圈,伸手将书柜正中格的花瓶扭动,一个暗格出现在眼前。 小海子将里面的木盒取出,木盒中是一些信件和一个印章。小海子抱起木盒想要离开,一个黑衣人突然冲进来,以迅雷之势抢走木盒。 小海子扯住那人肩膀,两人在书房外缠斗起来,惊动了府上守卫。 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几十个守卫,将两人包围。两人只好放弃打斗,暂时联合起来。 小海子心知今日定然功败垂成,细长的眼眸一闪,一脚踢飞了黑衣人手中的木盒。瞬间,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半空的木盒上,趁着众人抢夺之际,小海子强行从北边一角突围,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暗咒一声,招式愈发狠辣,招招致命。 书房外的打斗愈发激烈,黑衣人武功高强,不是普通守卫可敌。眼看着战况胶着,就要被黑衣人逃脱,府上的暗卫终于出动。 林颦儿耳听战火都被吸引到一处,终于从暗处走出,猫一般快速窜进院子里。 里面的景象与外面完全不同,虽然偌大的房间摆设寥寥,却干净整洁,一看便是有人定期打扫。 一个破败没有人住的院落何以要打扫,林颦儿在黑布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今日,她派小海子去书房偷东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在之前,她扮作小厮路过书房,便知道林老侯爷想要之物不在书房。 以月国公这样的聪明人,重要之物必然不会放在众人都知道的地方。观月风吟处事,便知月国公是个谨慎之人。 书房即便有人守卫,但遇到真正的高手,也难保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当日,她路过书房,被小厮拦住,小厮提醒她不要乱走,便说明再往前是不可以去的地方。 当时她有些怀疑,但不确定,直到回去问过月母,她才确定这个破院有名堂。 月母的说法是这个院子的井里死过人,闹鬼,然后便废弃了,就连那口井也封了。 那一刻,林颦儿福至心灵,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她要找的东西一定在这。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月国公,也会觉得东西放在这种地方比书房更安全。 -- 第78页 林颦儿盯着东墙上破旧的古画,将卷轴拉了起来,露出后面正方形的石板墙,石板墙看起来一切正常,并无任何机关。 林颦儿细细查看了两遍,才终于找到机关所在。一根透明,细小如发丝的线,贯穿在一块正方形石板上,林颦儿轻轻一拉,那块看起来厚重的石板便被轻轻拉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林颦儿将里面不起眼的金属匣子拿了出来,发现上面并无锁,林颦儿伸手去开,却从匣子里飞快射出一根毒针。 林颦儿躲的很快,湛蓝的毒针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射入后面的木床,没入不见。这等穿透力,又淬了剧毒,若被射中,后果可想而知。 林颦儿把金属匣子放在一边,不敢再开,这个匣子一定是通晓机关的大师所做,处处看不到锁,却锁的严密。 以林颦儿看来,月国公想必也未能打开,不过他一定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不仅他知道,林老侯爷也知道,所以才叫自己来偷。 除了匣子,林颦儿还在这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卷宗,记载了许多官员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和秘密。 例如,户部侍郎畏妻如虎,却偏偏有寡人之疾,在外豢养外室。又例如,京兆尹曾收受贿赂,错判冤案,等等等等。 林颦儿满意一笑,不客气的将卷宗放进衣襟,手抱匣子向外走,却在到达院门的时候,被人将怀中的匣子抢走。 那人速度太快,林颦儿甚至未能看轻他的动作,匣子便不翼而飞。 林颦儿银牙咬的吱吱作响,却无可奈何,只得就着夜色匆忙离开国公府。 ------题外话------ 本文初步定在本月26号上架,到时候还请小伙伴们多多捧场,上架当天,会有抢楼活动,具体活动阿冷会写个公告,请亲们多多关注。 第077章 花肥 秘密回房,林颦儿脱下夜行衣,将卷宗放好,才将小海子召进房。 小海子一进房间,便半跪在地上请罪:“小姐,奴才没能拿到东西。本来一切顺利,不想半路杀出个黑衣人,将东西抢走了。” “无妨,起来吧。”那个黑衣人是谁的人,林颦儿心知肚明。 林老侯爷找不到匣子所藏之处,故而让她接近月风吟,从而进入国公府伺机查探。 而一旦她找到东西,准备动手,林老侯爷便会派人跟在她身后捡便宜,不然何以解释小海子刚打开暗格,黑衣人就出现。如果她们不是一早就落入监视,对方怎会如此及时。 这也说明那东西对林老侯爷十分重要,重要到他谁都信不得,不放心。重要到他一刻都不愿多等,要派人从自己手中抢夺。 林颦儿早有猜测,才会派小海子先行,一来是制造混乱,二来,便是吸引林老侯爷派去的人,如此,她才能胜券在握。 本来一切计划的天衣无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匣子还是被人抢走了。 与林颦儿的平静不同,林老侯爷隐含怒气翻看着面前的信件,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些信件大多是底下官员巴结月国公所呈,其中虽偶有提到行贿之事,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对月国公来说,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反倒会打草惊蛇。也就是说,这些信件对他毫无用处,犹如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觉可惜。 一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周折得到的只是几张没用的纸,林老侯爷就气怒非常。 “除了这些,没有别的吗?”林老侯爷努力压制怒气,问道。 黑衣人强忍住胸腔翻涌,沉声道:“属下亲眼看着大小姐的人将东西从暗格取出,才动的手,都在这了。” 林老侯爷烦躁的摆摆手,让黑衣人退下,自己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东西没得到,反而打草惊蛇,真是得不偿失啊! 此时的国公府更是乱成一团,继傍晚火光冲天后,国公府一日之内第二次亮如白昼。 国公府的主子因为月风凛的病折腾了一晚上,都睡的很熟,发现遭贼的时候,月国公只披了件外袍便冲了出来。 他到达书房的时候,小海子已然翻墙逃走,至于第二个黑衣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暗卫本想去追,却被月国公拦下。 月国公亲自检查了书房,发现暗格被人打开并不惊慌。他正要回去继续休息,脑中突然一道光亮闪过,如遭雷击。 月国公不动声色的将人支走,自己提了一盏昏黄小灯往书房东边而去。 他步履匆匆,走进破败的院子,直奔房内。看到暗格里的东西消失不见,月国公眼露愤愤之色,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良久,他才冷静下来,想起匣子里的东西,眯着凌厉的眼。林刚,最有嫌疑的便是林刚,不过也不排除另有其人。看来,他要找个机会试探一番。 林颦儿一夜浅眠,第二日一早去向林老侯爷报告战果的时候,林老侯爷表现的有些惊讶,不过却没有斥责林颦儿,反而宽慰了她几句,告诉她继续与月风吟保持良好关系。 林颦儿一一应下,从书房出来后,她没有回水云苑,直奔千岁府而去。 “德总管。” “大小姐过来了,千岁爷正在房里,容咱家通报一声。” “好,有劳总管。”林颦儿笑着点头。 德总管走后,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圆形木桶从远处走来,随着他们走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奇异香气迎面而来。 -- 第79页 两人经过的时候,那味道稍浓了些,林颦儿和锦绣不经意的向桶里瞥了瞥,这一瞥使得两人瞳孔骤缩。 鲜红的液体装满大半个木桶,随着小太监走路,荡起诡异的波纹,桶里有细碎肉糜浸在血液里,忽隐忽现。 林颦儿看着两人去的方向,不难猜出桶里的东西和用处。 锦绣第一次来,却不知道,有些好奇的道:“千岁爷让人准备那么多肉馅做什么?府上就他一个人,包包子也用不了那么多,再说,也没有把肉馅泡在血里的啊。” 林颦儿摇摇头:“那不是肉馅。” “不是肉馅?”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花肥,而且那也不是动物的肉,是人肉。” “人肉?”锦绣声音有些尖锐的恐惧,却强忍着镇定的看林颦儿。林颦儿目光不变,清冷的有些冷漠,锦绣是她最信任的心腹,眼下她和染欲烬打交道,少不得要面对这种事,她希望锦绣能够尽快适应。 锦绣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虽然心里波涛翻涌,脸上却是强忍着,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德总管从房里出来,对林颦儿微微一笑:“千岁爷请大小姐进去。” 林颦儿推门而入,绕过那架名为欲的彩绘屏风。便看到染欲烬斜靠在榻上,抬眼瞥人。他身上挂着松散的大红长袍,袖口滚金纹,垂落的衣角上绣有某种冥界小虫,闪闪发亮,拍翅欲飞,使他看起来犹如踏步在诡暗阴间。 他容颜姣美的有些虚幻,鲜艳的红色使他的发更黑,颜更白,殷红唇瓣扬着,手中正把玩着一个半旧的金属匣子,这匣子十分普通,跟染欲烬的精致极为不搭调,林颦儿眸子瞬间一寒,轻步上前。 ------题外话------ 两点有二更,在看的小伙伴都冒个泡呗 第078章 黄雀 “千岁爷手中这匣子看起来很有趣,可是千岁爷新得的宝贝吗?” 染欲烬眼皮上抬,懒懒的看着林颦儿:“本座昨儿个刚得,它对于本座算不得宝贝,对林刚却是张催命符。” 这是变相承认了这就是林颦儿要偷的那件东西,看到染欲烬面色不改,林颦儿一时语噎,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染欲烬无耻?可世事就是这般,弱肉强食。匣子是她找到的不假,可谁规定她找到的就一定是她的,林颦儿自嘲一笑,她和林老侯爷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一个成了螳螂,一个做了蝉。 林老侯爷派人半路截胡,她从一开始便防备林老侯爷,甚至连小海子也防着,却还是被染欲烬取得最终的果实,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做了黄雀。 可笑自己和林老侯爷殚精竭虑,自以为万无一失,在他眼里不过一场笑话罢了。 许是看出林颦儿心中所想,染欲烬真的这么说了:“昨晚的戏一波三折,好不精彩。” 林颦儿听到染欲烬如此说,不在意的扯唇一笑,看起来随意的问:“千岁爷在我之后抢走此物,可是要出手对付林家了?”她没有忘记染欲烬说这东西是林刚的催命符。 染欲烬用苍白的手指摩挲着深深浅浅的纹路,声音听起来凉薄而残忍:“不,本座觉得看着林刚和月冲为了匣子互相猜忌,忐忑不安,比弄死他们更有乐趣,不是吗?” 染欲烬眼睑抬起,眼尾那一朵红莲开的如火如荼,悚然心惊。他说弄死他们时的语气就像碾死一只小虫一般漫不经心,可是他不想,他要留着他们,看他们忐忑不安,看他们殚精竭虑,看他们陷入自以为的魔障,却不知一切尽收他眼,由他操控。 他觉得,这,很有趣。 事实上,他也正在这么做,不仅如此,连自己都被他当作愚弄的对象。她自以为瞒的很好,却一切逃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知道他也要这个匣子,林颦儿定然会拱手相让,可是对方不稀罕,他不稀罕别人的赠与,他只喜欢自己抢,看着别人露出气愤懊恼的神情。 在林颦儿眼中,这样的染欲烬像是一只扭曲的怪兽,他以人的恐惧、不安、愤恨、懊恼等情绪作为养料,众生越瑟瑟,他便越觉得有趣。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月风凛派人刺杀,染欲烬并不取他性命。因为他要留着他,看他恨而不能的样子,要他亲眼看着还不够,甚至将这份恼恨做成礼物送给他,惊惧忌恨齐加,使得月风凛终于吐血,这确实比杀了他更有趣。 “小颦儿,你也觉得这很有趣吗?”他的声音湿热细腻,犹如情人的耳语,吐在林颦儿精致的耳垂上,令她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栗。 林颦儿努力赶走黏腻,回视着染欲烬的眸子,笑道:“人们总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戏也是一般,如此看来,千岁爷不是个好看官。何况,戏子卑贱,千岁爷身份贵重,何必亲自入戏。” 外面的德总管听闻此言,不由为林颦儿捏了把汗,林大小姐言外之意就是指责千岁爷不够君子,还拿戏子比之,虽说的是事实,可这么多年,也没人敢这般和千岁爷说话。 出乎意料的,染欲烬并无不悦,反倒轻笑起来,银灰色的眸子因为这笑而变得更加炫目,林颦儿甚至觉得从他的眸子里发出一圈圈波浪,看的人眼晕。 他说:“本座不是君子,更不是戏子,本座倒是更喜欢做写戏本的人,戏本不满意,随时可以更改,戏中人不满意,亦可替换。” -- 第80页 染欲烬这话不可谓不狂妄,他说自己不做戏子,要做写戏本的人。 亲自入戏,也许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未必总能笑到最后。可如果是写戏本的人,便不同了。如他所说,戏本不满意,可以更改,戏中人不满意亦可替换,无论怎样,戏本由他操控,总是最后的赢家。 “那不知,在千岁爷的戏本里,颦儿是个什么角色呢?”林颦儿突然很想知道答案,便就问了。 染欲烬伸出湿滑的舌尖,在林颦儿小小的耳垂上扫了一下,声音凉薄:“再好的戏本,也要挑对人来演才精彩。你是个什么角色,要看你能演什么角色。” “如此说来,千岁爷倒是个好编剧。”林颦儿诚心称赞,只是那语气不甚嘲讽。 染欲烬自是听出了林颦儿的不满,他虽不知编剧为何物,却也大概猜的到,唇角勾起一个魅人的弧度:“小颦儿,想不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林颦儿愣了一下,明亮的笑了:“多谢千岁爷。”她如果掌握了林刚的把柄,有朝一日定然会派上用场。 染欲烬单手托住匣子,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将匣子上三分之一削掉,露出里面的东西。 ------题外话------ 月国公:一筒 林老侯爷:胡了,胡了。 月国公:你这是诈胡 林颦儿:不好意思,国公爷,我是真胡 千岁爷(优雅推牌,阴笑脸):不好意思,本座截胡 林颦儿:……老子画个圈圈诅咒你 第079章 罪恶 “这…”林颦儿惊愕的张开嘴儿,这种打开方法简直是简单粗暴,却不否认这很有效。想起自己受机关所扰,不敢碰触,再看着染欲烬简单的方法,林颦儿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她本以为染欲烬有什么高明的办法打开机关,却没想到…这办法也未必算不得办法,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染欲烬将里面的信封拿出来,将匣子随意丢到一边,看着林颦儿略微惊讶的神情,‘好心’的解释道:“这匣子是鲁班弟子所做的无锁匣,人们都知道鲁班是能工巧匠,机关做的精妙,所以拿到这个匣子后,便想着破机关,找锁芯,却不会想到这样简单的法子。” “就算知道,想必也没人舍得破坏。”即便林颦儿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染欲烬这妖孽确实厉害。 “不过一件玩意儿罢了。”染欲烬说的云淡风轻,并未将鲁班弟子的作品放在心上。 林颦儿看着一分为二的匣子,些微有点可惜,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匣子里的东西。 林颦儿点灯将信封上的封蜡烤化,递给染欲烬,染欲烬拆开信纸,一目十行,嘴角勾起妖异的笑:“林刚胆子倒是不小。” 林颦儿虽很好奇信中到底是什么内容,却依旧稳坐如山,好在染欲烬似乎心情不错,将信纸递给了林颦儿。 林颦儿看过后,很震惊。这封信说的是大概二十年前,林老侯爷作战沙场时,贪生怕死,以致贻误战机,导致百余人牺牲,而事后,林老侯爷扭曲事实,捞取军功,从而升迁。 这封信是侥幸生还的二十六人写的联名信,信上有他们的血指印,染红了半边信纸,触目惊心。 林颦儿将信还给染欲烬,想起他方才的态度,试探的问:“千岁爷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 “知道一点。”染欲烬说的中肯,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之所以知道一点,是他掌握九重司后派人调查朝中官员而得,不过时间久远,没有证据,他也只隐约知道其中问题,却不能确定。 出了千岁府,林颦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今天发现的秘密,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只要运用得当,可将林家捏在手心里,如此说来,她还要感谢染欲烬抢走匣子,不然,她也没那么快得知匣子里的内容。 “小姐,那个人看起来好熟悉。”锦绣指着一个身影对林颦儿道,林颦儿顺着锦绣手指的方向看去,勾唇笑了笑:“是林玉儿,想必约了秦焘,我们走吧。” 锦绣露出鄙夷神情,又看了眼那道纤细的背影,陪着林颦儿回府。 她们没有想到,就在她们转身之际,林玉儿被两个男子打晕带走。这一切,悄无声息,无人发现。 夜,笼罩整片大地,浓厚的乌云遮住天幕,将皎洁的月亮挡在深处,毫不掩饰的将黑暗暴露出来。乌云越压越低,使天地也变得逼仄起来,人心浮躁。 林玉儿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布满黑灰的墙壁上,扭曲舞动,像个食人怪兽般,让人悚然而惊。 林玉儿挣扎着起身,对面两个男人见她醒了,嘴角含狞笑,搓着手掌向她走来。 林玉儿眼睛圆睁,葱白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两人:“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永安侯府的小姐。” 两人闻言一怔,指使他们的人可没跟他们说要这个小妞是侯府小姐。 见他们犹豫,林玉儿仿佛找到了办法,再接再厉:“你们放了我,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不然,我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其中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男子对另一男子道:“大哥,别上当了,这小娘们骗我们呢,我们若真将她放回去,她也不会放过我们。再说,咱们得的银子足够咱们离开长宁城,潇洒一辈子,我还从未玩过高门小姐,心痒的很。” -- 第81页 另一男子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淫笑道:“你说的对,咱们哥们还真没玩过侯府小姐,想必滋味不错,咱们干完这票就走,天高皇帝远,就算侯府,也未必能找到咱们。” 两人商议了结果,齐齐奔着林玉儿而去,林玉儿威胁无用,开始利诱,求饶,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却没能打动两人。 林玉儿不住挣扎,被大个子男人一巴掌扇的眩晕,眼冒金星。 刺痛袭来的时候,林玉儿终于忍不住,发出尖锐的悲鸣,然后,她眼神空洞的望着房顶,放弃了挣扎,她的一生就这样完了。 彩云苑里,禾香焦急的走来走去,都这个时辰了,小姐怎么还不回来。林玉儿今日收到一封信便匆匆出门,她本想跟着,却被林玉儿拒绝。 她不敢违逆林玉儿的意思,也不敢同大夫人徐氏说起,可眼下,已经到了这个时辰,禾香心里有种不好的直觉,再顾不得许多,匆匆跑去找徐氏。 徐氏听闻林玉儿到现在还没回来,十分气怒,但并未责打禾香,焦急的在房内转圈。 禾香见徐氏转来转去,提醒她道:“夫人,这件事恐怕得出动府上护卫去找,才能找到,我们还是告诉老夫人吧。” 徐氏挣扎了一下,也知道先找到人要紧,于是连夜去翠竹堂见老夫人。老夫人和林老侯爷已经休息,被徐氏强行吵起来,十分不悦,听闻林玉儿失踪,却是精神了大半,不管怎么说,林玉儿总是林家的养女,他们自然要管。 于是侯府出动了全部护卫,去找林玉儿,由林朗和林行之带队,全城寻找。 第080章 试探 林颦儿得知了林玉儿失踪的消息后,匆匆穿好衣裳,往翠竹堂去,正遇到准备出府的林朗和林行之。 “大哥,二哥。”林颦儿微微颔首示意。 两人也都点头,擦肩而过的时候,林颦儿唇瓣轻轻蠕动,吐出三个字,林行之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跟着林朗走了。 林行之心里默念着扎花巷三个字,和林朗兵分两路,带人往扎花巷匆匆而去。 在一片漆黑中,灯火昏黄的小屋十分扎眼,林行之破门而入时,着实被眼前的情景惊的一怔。 就是这一怔,他身后的府卫也冲进屋里,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林玉儿双眼放空的看着头顶,裸露的身上布满痕迹,掐的,咬的,凌乱不堪。林行之推门而入的时候,两个凶徒正玩的兴起,其中一人与林玉儿还连在一起,听到巨大声响,仿佛受了惊吓,从林玉儿体内出来,将染血的丑陋暴露在众人眼前。 府卫们登时闭上眼睛,退了出去,这场面实在污秽不堪,三小姐虽是养女,但到底是侯府娇养长大的小姐,如今受此重创,实在让人怜悯唏嘘。 林行之被屋内的情景恶心的皱起眉头,拔剑指着两人,两人看着林行之的穿着气势,知晓他定然是林玉儿的家人,吓的腿脚一软,登时跪了下来。 “公子饶命,咱们也是受…”人字尚且未来得及说,便被林行之一刀挥下,斩断了两人的命根子。 狭小的屋内登时血腥冲鼻,两人躺在地上抽搐了半晌,流血过多而死。 林行之脱下外袍,覆在林玉儿不堪的娇躯上,声音平静:“母亲在府上等你,穿上衣裳。”然后便退至屋外,将门关好。 屋内迟迟没有动静,半晌痛哭声响彻天际,林玉儿哭了许久,才勉强穿好衣裳走出来。 面对府卫好奇打量的目光,她虽心里恨的想要杀人,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林行之知道,通过这件事,林玉儿快速的成长起来,再不是以往骄纵的千金小姐。 林行之留下人善后,又派人通知另一头的林朗,自己带着林玉儿回去复命。 林行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林老侯爷虽然惊怒,却终究没说什么,让徐氏将人带回去,明日再议。 折腾了一晚上,人是带回来了,却是这样的结果。众人都十分沉默,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举措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大家干脆不约而同的缄默不言。 走出翠竹堂,林行之追赶上林颦儿,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两个人我已经亲手解决,你可放心。” 林颦儿知道林行之什么意思,转过头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不过还是谢谢你。” 这是林颦儿第一次如此温和的同林行之说话,虽然这件事并非她做的,但林行之这份心意总还是要谢的。 林行之看着林颦儿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原以为是她下的手,没想到竟不是。 徐氏派人将林玉儿送回彩云苑,吩咐人将林玉儿收拾妥当,坐在床边陪着她。林玉儿默默不语,眼睛大睁着,眼泪涓涓而流。 徐氏看到林玉儿遭此大难,心痛不已,跟着林玉儿一起默默流泪。母女两,就这样一直垂泪到天明,谁都没有说话。 次日,林老侯爷下了早朝,被月国公拦下,月国公看着脸色不好的林老侯爷,关切问道:“老侯爷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面色不大好?” “无事,许是最近没休息好。” “听闻府上昨夜遭贼,可曾丢失了什么?说起来,前几日我府上也遭了贼,不知与老侯爷家里的贼可是一伙。” 遭贼一说,是林行之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而找出的理由。林家公子深夜杀人,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 第82页 所以,林行之故意嚷嚷两人进侯府偷盗,他一路追至此地,两人竟意图反抗,情急之下被他杀死。这样一来,无人能追究他的责任,更何况谁会在意两个贱民的命,不过是需要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月国公的话不乏试探之意,林老侯爷只得打起精神同他周旋:“你府上也遭贼了,什么时候的事?昨日的贼已被孙儿行之斩于剑下,想来与你府上的贼不是一伙。城内治安如此,老夫看五成兵马司的位置他是坐腻了。”最后一句,倒是实打实带出些怒气。 林玉儿虽不姓林,可毕竟在林家养了多年,她遭逢这样的事,林家面上亦是无光,林老侯爷的恼怒倒是真切。 月国公眼睛眯了眯,笑着对林老侯爷道:“老侯爷不必如此生气,柳大人年纪大了,许是有些力不从心罢,不是谁人都像老侯爷这般老当益壮。”这种类似恭维的话,由月国公口中说出来倒也不违和,真正论起来,月国公算是林老侯爷的后辈,也因此,林老侯爷一直对被月国公压一头这件事十分介意。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林老侯爷借口身体不适,匆匆出了宫。月国公想着林老侯爷方才的态度,深思起来。 就方才来看,林刚像是不知情,可为官多年的人,惯会伪装,实在无法确定,如此想来,月国公也匆匆离宫。 ------题外话------ 本文26号上架,希望小伙伴们能继续关注支持本文,别忘了来抢楼哦,奖励发在公告,亲们可以去看看。 第081章 解决 林老侯爷回府后,将大房的人叫到了翠竹堂,面色阴沉的开口:“昨晚发生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本候就不多说了。这次的事,之儿处置的很好,虽有些不足之处,但以你的年纪能想到这些,妥善处理,已经很难得。” 林行之从座位上起身,站了出来:“孙儿不敢当,都是孙儿的过失,昨日同去的府卫都看到了…,孙儿想着人数众多,总不能灭口,已经警告了他们,并给了银子,相信他们能守口如瓶。” “你做的很好。”林老侯爷听到林玉儿遭受侮辱的事被府卫看到,虽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责备林行之,毕竟事发突然,就算他们不冲进屋子,一样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林行之事后的善后做的很好,比之林朗,林行之显然更有谋略,更临危不乱和冷静。 林颦儿却有种感觉,林行之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让那些府卫冲进屋子,故意让林玉儿的狼狈暴露在众人眼前。 不待林颦儿多想,林行之又道:“三妹妹遭遇这样的事,孙儿很痛心,可却不得不想办法解决此事,请祖父、祖母恕孙儿直言,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妥善处理三妹妹。” “你说的有道理。老大,你怎么看?”林老侯爷将目光放在左下首。 大老爷林正长相忠厚,性子庸碌,为人稍显呆板,见林老侯爷问到自己头上,他起身拱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切任凭父亲做主。” 自从无缘世子之位后,他便愈发的庸碌无为,不过有林老侯爷坐镇,他倒是不敢过分,只是利用林家嫡长子的身份锦衣玉食而已。 不知是不是对林正心中有愧,林老侯爷和宁氏倒是不曾少了他的用度,权当养个闲人罢了。 看着林正还不如林行之这个小辈,林老侯爷虽失望,却也不曾说什么。只是林正事不关己,徐氏却坐不住了。 与林正不同,徐氏是将林玉儿当亲生女儿的,因此听到林老侯爷的话,她直接站了出来:“父亲,玉儿跟儿媳说,是有人指使,那两个凶徒才敢如此,父亲一定要还玉儿一个公道啊!” 林颦儿抬眼看向徐氏,昨夜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一向重视规矩,妆容得体的徐氏,今日苍白着一张脸,细长的眼睛泛着泪光,看起来比林正老上十岁不止。 林老侯爷没有言语,宁氏便代他开口,语气比平日里却是温和不少:“美娘,老身知道你心疼玉丫头,既如此,你更要为她打算。先不说人已死,死无对证,如果追查下去,恐对玉丫头也不好,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瞒着还来不及,如何能声张。” 许是怕徐氏悲痛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宁氏掰开了揉碎了道理与徐氏说,甚至叫了她闺名。 徐氏自然知道宁氏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甘心:“母亲,那难道我们要让那个主使逍遥法外吗?” 宁氏看着一瞬间苍老的徐氏,想起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多少同情,不过还是安抚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不会放过奸人的。”寄希望于天,也就是说事情没什么办法。 徐氏自然听懂了,颓然坐在椅子上,见徐氏不说话了,林老侯爷才又看向林行之:“之儿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解决为好?”林老侯爷有意考验林行之。 林行之沉吟了一下,脸色肃穆:“依孙儿看,最好是把三妹妹送走,三妹妹遭受此创,实属大不幸,留在城中,难免触景伤怀。况且,孙儿和许多府卫都看到了三妹妹…,三妹妹留在府内,难免难堪。不如把三妹妹送到别处,等过两年事情淡了,再接三妹妹回来,寻一个不如林家的人家,想必他们也不敢嫌弃。” 林行之给出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林老侯爷和老夫人都觉得很可行,林正和林颦儿父女作为看官,没有意见,唯一不同意的就只有徐氏。 -- 第83页 “不行,玉儿眼下正需要人照顾,怎么能把她送走。林行之,玉儿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在这个时候丢弃她,伤她的心。” 林颦儿看向林行之,只见徐氏说到冷血无情的时候,他的唇角不自主的勾起讽刺弧度,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跟徐氏解释:“母亲冷静些,正是因为玉儿是我妹妹,我才如此说,这都是为了她好。” “之儿说的没错,与其让玉儿留在府上受人指点,不如将她送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等事情淡些,再为她寻个好姻缘,你若真是为她好,就应该接受。”林老侯爷的语气有些严厉,对于徐氏,他若不是看在老友的份上,不会容忍至今。 徐氏求助的看向林正,却发现他眼观鼻,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林老侯爷、老夫人和林行之是同一战线,至于林颦儿,不落井下石已是仁慈。 徐氏愕然发现,此刻在这间屋子里,竟无一人能为她说话。 林老侯爷不理会徐氏的颓然,直接拍板决定,将林玉儿送走,至于送去哪,林老侯爷都想好了,就送去徐氏的娘家,江南徐家。 如此一来,徐氏拒绝的心思便不会那么坚决。 果不其然,听林老侯爷的决定是送到自己娘家,徐氏总算放心些,她很怕侯府会把林玉儿送去个偏僻地方,或是送去庙里。还好是送到徐家,只要自己写信给父亲母亲,关照他们好好照顾玉儿,倒也无妨。 因此,徐氏一回院子,便开始着手写信给江南徐家,让他们帮忙照顾林玉儿云云,虽然不舍得林玉儿离开,但徐氏也知道这是如今最好的出路。 ------题外话------ 亲们,别忘了明天十二点的抢楼活动,明天上午会再发布一章免费章节,十二点后开V上架,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关注支持阿冷,上架之后,男女主的感情会开始发展,亲们不要错过哦。 第082章 离开 林玉儿的去向就这样被敲定,而她本人却没有丝毫参与的权力。 她默默看着徐氏蠕动的唇瓣,不喜不悲,这两日,她只要一闭眼,那日的情景便会出现在眼前,吓的她无法入睡。 想起茗嬷嬷跟自己说的话,林玉儿的眼中终于有了丝情绪,她对徐氏平静的说道:“母亲,玉儿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您好好保重身体。” 徐氏连连点头,看着林玉儿如今沉静的模样,眼泪忍不住的落。 林玉儿又道:“母亲,玉儿很不甘心,害玉儿如此的人没得到报应,玉儿真的很不甘心。”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忍不住尖利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兽,痛苦的抱住头。 徐氏将她抱在怀里,母女俩又是一顿抱头痛哭,哭完后,林玉儿哑着嗓子对徐氏道:“母亲,我已知道是谁害我,母亲若真疼我,一定要为我报仇。” 徐氏止住了眼泪,看向林玉儿,问:“你说的是林颦儿?” 徐氏的心情有些复杂,对于林颦儿,她十分厌恶,甚至痛恨,可是那毕竟是她亲生女儿,她总不能打杀了她,况且,她也不见得能打杀了她,就连她手中的中馈权,也被她夺走。 如此想来,徐氏对林颦儿的恨意又厌恶了一层,想起众人看她的眼神,她便气怒交加,他们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被亲生女儿摆了一道。 见徐氏面露厌恶,林玉儿冷静的分析道:“母亲,就算报不了仇也没关系,您一定要多保重自己,我怕林颦儿她对您不利。” “她敢,我是她生母,她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林玉儿平静的摇摇头:“母亲,您心里清楚她敢。她若不敢,何以会在您病着的时候趁虚而入,夺取中馈,她若不敢,何以会多次害我,让您伤心。她这分明是报复您,报复您当年将她扔在庄子上,不闻不问,她知道您疼我,所以她要毁了我,毁了您的希望,让您以后无所依靠。玉儿如今已经毁了,可是玉儿实在担心她对母亲不利。” 林玉儿一番话说的徐氏十分感动,一想到林玉儿到了这步田地还心心念念关心自己,徐氏便觉得这些年对林玉儿付出的一切都值得,她甚至有些愧疚,愧疚自己没能好好保护林玉儿。 半个月后,林老侯爷收到了徐家的回信,同意他将林玉儿送到江南。 于是,第二日,林玉儿便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马车。临走之前,她将茗嬷嬷留了下来,名为不放心徐氏,替她尽孝,实则是时时提醒徐氏,她林玉儿的大仇。除此之外,留茗嬷嬷挑拨徐氏和林颦儿的关系,总有一日,叫她们不死不休。 林玉儿走的时候,只带走禾香一人伺候。早在半月前,侯府便对外称林玉儿病了,要去南方将养,如此一来,林玉儿的离开顺理成章,谁也不知道林家的养女三小姐曾经在狭窄的小巷被人玷污。 送走了林玉儿,侯府一切如常,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暂时离开而有任何变化。不过这说法,却也不确实,因为林行之就因这件事而得了林老侯爷的青眼,林颦儿每每想起,都不由赞叹,踩着别人的鲜血往上爬,这世道就是这么残酷呢! 林玉儿被害那天的事,林颦儿也让人调查清楚了,不得不提的是,林菲儿比她想象的狠辣的多。 林颦儿听闻后,都不得不佩服林菲儿的耐心。从她透露消息给林菲儿后,林菲儿便关注着林玉儿的动向。她甚至制造机会让林玉儿能够见到秦焘,从而使她泥足深陷。 -- 第84页 而她,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到林玉儿以为就快成功而沾沾自喜时,林菲儿才拿出为林玉儿量身定做的‘秦焘的邀请函’。 林玉儿一心想做未来相爷夫人,会上钩一点不奇怪。林菲儿在信中措辞婉转,却又夹带勾缠,还委婉的提出让林玉儿一人赴约,林玉儿以为这是一场巫山之约,欣然赴约,却不知等待她的,是一场灭顶之灾。 唯一的纰漏便是林颦儿主仆偶然发现了林玉儿去的方向,告知了林行之,林行之作为报答杀人灭口,使得林菲儿派去的人无功而返,银子也不得收回。 一想到自己损失了那么多银子,林菲儿便顶的胸口疼。 锦绣几个知道内情的丫鬟,听了小海子报回来的消息,也不由的惊愕。 若锦年纪小,说话直爽,当时便道:“没想到二小姐这么狠,竟然舍得拿自己未来的夫君做诱饵,小姐与她也有过节,咱们可得防备着些。” “无妨,如若以后她能井水不犯河水,我亦不会招惹她,如果她非要与我过不去,我也不怵。”林颦儿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些,虽不知林菲儿为何要致她于死地,她的决心大概很难改变。 只是林颦儿没想到,突变会来的如此快,快的让她措手不及。 ------题外话------ 今天中午十二点整开始抢楼,过了十二点发布首订章节,抢楼完后不要忘了订阅哦。 第083章 突变(求首订) 这天,林颦儿照常在房内看书打发时间,只是精神总难以集中,她放下书,捏了捏额心,试图赶走烦躁。 这时,小丫鬟来报,茹姨娘的丫鬟来了,要见大小姐,很急的样子。 林颦儿放下手,吩咐将人放进来,眉头皱起来,她的心剧烈跳着,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雀儿一见到林颦儿便跪了下来:“大小姐救救姨娘,姨娘她快不行了。” 林颦儿心中一痛,吩咐人赶紧去请府医,自己跟着雀儿一路小跑往跨院去。 途中,林颦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沉到无底的冰窟中,茹姨娘是吃了她让人送去的补品才吐血的。 与林颦儿想的一样,雀儿几乎要疑心林颦儿加害茹姨娘,茹姨娘却坚决的认为不会,还让雀儿去请林颦儿过来,说要见林颦儿最后一面。 雀儿本要去请府医,却被茹姨娘的坚持弄的没办法,只得先去请林颦儿,由林颦儿派人去请府医。 茹姨娘住的地方虽偏远,却抵不住林颦儿脚下生风,从得知茹姨娘不好的消息到进房间,不过几分钟。 林颦儿半跪在床边,对雀儿交待:“你去看看府医到了没有,让他快点。” 雀儿急急忙忙又跑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她是关心则乱才,才会第一时间怀疑林颦儿,但看到林颦儿眼中不作伪的焦急痛意,又觉得自己的怀疑实在荒唐。 若说这府上还有一人对茹姨娘真心,那便是大小姐了。 “颦儿,你来了。”茹姨娘笑着,呕出一口鲜血,她的脸色十分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水润的眸子让林颦儿觉得有些熟悉。 她不断的咳嗽起来,使得脸色愈发殷红,只是那红却刺痛了林颦儿双眼,让她觉得有块巨石压在心口。 “姨娘,你先别说话了,府医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茹姨娘却笑着摇摇头:“有些话再不说就太迟了,颦儿,床底有个匣子,你把它拿出来。” 林颦儿弯下腰,将手伸进床底,四处摸了摸,果然在角落摸到一个匣子。 林颦儿在茹姨娘的示意下,打开放在她眼前,听她道:“里面有个小荷包,你把它拿出来。” 林颦儿看了看,将里面一个粉色的荷包拿了出来。荷包的用料十分普通,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做工很细致,看得出用心,荷包很小,还不及林颦儿半个手掌大,一看便是小孩子用的。而上面用金线绣了彩如两个字,像是女子名字。 林颦儿将荷包递给茹姨娘,却被茹姨娘推回,她看着林颦儿的脸慈爱的道:“颦儿,娘对不起你,本以为将你充作嫡出,会让你过的好些,没想到却害你受这么多苦。” 林颦儿握着荷包的手有些颤抖,不敢相信的看着茹姨娘,一向的伶俐的口舌似乎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 茹姨娘知道林颦儿一时难以接受,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清明:“彩如是我的名字,记忆里,我还有一个姐姐,从我小的时候,就在人贩子手中度过。后来,我被徐家老夫人相中,买下伺候大夫人,随大夫人嫁到林家,一眨眼便过了二十年。” 林颦儿看着茹姨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强子平静的问:“那你方才说你是我娘,是怎么回事?” 见林颦儿只是惊讶,并不排斥,茹姨娘握着林颦儿的手紧了紧,回忆道:“当年我先于大夫人怀上身孕,那时候因为老爷纳了我一事,大夫人十分记恨我,所以我不敢声张。后来不过一个月,大夫人也被查出身孕,她无暇理会我,我自然也躲着她。 平日里,我从不出门,府上没人知道我有身孕一事,有了罗姨娘的前车之鉴,我更不敢声张。 就这样,到了生产的日子,我瞒着所有人生下一个女儿,好在孩子体贴,并未费太多工夫,而我住的偏远,没人听到婴儿哭声。 -- 第85页 过了不到半个月,大夫人提前发动,连夜生下一个女孩,因为大夫人怀孕时,火气太盛,将养的不好,那孩子生下来便弱的很,而因为大夫人生了女儿,老夫人和老爷很是失望,来看望大夫人都不曾,如此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我总算服侍大夫人多年,听闻她的处境,忍不住去看望她,她身子不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看了眼气息微弱的二小姐,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 我借着打水的机会,把你装进水桶里,趁着大夫人熟睡,将丫鬟们支了出去,把你和大夫人的孩子偷偷调换,将你变成大夫人的孩子。出生不久的孩子长的差不多,你又长的格外小些,没有人发现不对,即便发现,也不会想到这上面。 事情成功后,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夫人和二小姐,但已不可挽回,所以我只能好好照顾二小姐,希望她痊愈,可惜,她终究没能熬过去,我便将她埋在了院内的大树下。 我怕有一天事情败露连累你,便拿出所有积蓄,找了个理由将知情的两个丫鬟赶了出去,让她们离开长宁。我一心以为能使你过上更好的日子,没想到事与愿违。只是,我并不后悔,跟着大夫人,你虽说过的并不幸福,但总算性命无忧,娘只要你活着。” 茹姨娘泪眼婆娑的看着林颦儿,手上青筋暴起,她握着林颦儿的力度甚至让林颦儿感觉疼痛,她说:“颦儿,你能不能原谅娘?” 林颦儿平静的抽出手,茹姨娘的神色一僵,手无力垂落在身侧,却见林颦儿掏出手帕为她擦净泪水,温柔笑着:“我从未怪过娘,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茹姨娘高兴的泪水直流,刚要说什么,却忍不住呕出一大口鲜血,被锦绣拉着的府医也在这时进房。 “快给她看看。”林颦儿一把抓住府医的领子,将他拎到床前。 府医惊诧于林颦儿的力度和她沉痛的眸子,却知道救人要紧,忙为茹姨娘诊治。 搭过脉,又看了碗里的残渣,府医摇摇头,不敢看林颦儿渗人的目光,他只觉得林颦儿的眼睛里似有无数绵细的针,尖锐刺人。 但是他还得如实说:“大小姐,砒霜的量太大了,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锦绣,去,去把长宁城的大夫都找来,肯定能治。你,去准备水,我要给姨娘催吐。”林颦儿的脸色有些疯狂,似乎陷入了某种偏执。 没有人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她要救茹姨娘,只有她能救她。 听到林颦儿要催吐,府医皱眉叹息:“大小姐救人之心老夫理解,可是这样折腾一个将死之人,未免残忍了些。” “谁说她要死了?”林颦儿回过头,眼神凶恶如困兽,它放肆的嘶吼,似乎只需一下便可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府医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拔脚向外面跑,大小姐疯了,他得离远点。 林颦儿见他走了,也不拦着,自己亲自去院里打水,准备给茹姨娘催吐,却被茹姨娘拦住。 她只用了一句话,便打碎了林颦儿所有坚持,她说:“颦儿,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很累了,就让我安静的去吧。” 林颦儿手一顿,茶壶落地碎成无数片,像是林颦儿此刻的心情。茹姨娘一生艰难,死对她来说,未必不是解脱。 “颦儿,知道你从未怪过我,知道你愿意认我,我已经很高兴,死而无憾…” 是的,死而无憾!那双熟悉的眼眸轻轻合上,茹姨娘走的很安详,嘴角甚至挂着笑,林颦儿知道她并不在乎是谁要害她,甚至她感谢那人给她们一个相认的机会。 只是,娘,你何其残忍,让我刚刚感受到这世间的温暖,又果断抽离。 茹姨娘的死在偌大的侯府激不起什么水花,林颦儿不怀疑若不是她的死讯传出,根本不会有人记得她这个人存在。 “你说你要亲手主持茹姨娘的身后事,这不妥,哪有姑娘家主持丧仪的。”林老侯爷否决了林颦儿的提议。 “茹姨娘是林家的妾,我既协理府上事务,由我打理也没什么不妥。颦儿会将一切打理妥当,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请祖父放心。” 见林颦儿态度坚决,林老侯爷不再阻拦,只劝她不要太伤心。不过他实在不能理解林颦儿身为嫡小姐,对一个姨娘如此上心。 林颦儿也不期望他能理解,规矩的谢过,便开始着手操办茹姨娘的事。 如她所说的那般,她并没有打扰其他人,甚至比林老侯爷想象的还要安静。 林老侯爷本以为林颦儿提出亲自操持,是要风光大办,却不料林颦儿的举动根本背道而驰。 她让人买了上好的枣红棺木,将灵堂设在跨院,白天抄写往生咒经文,晚上于茹姨娘棺前焚烧,如此平静,却如此虔诚。 老夫人宁氏听闻后,对林颦儿有些不满,嫡女给一个姨娘守灵,简直是坏了规矩,不过碍着林老侯爷,并不曾说什么。徐氏听闻后更是十分气愤,她还没死,林颦儿守灵给谁看。这件事情也让徐氏愈发恨上林颦儿。 这几日,林颦儿虽未出现,却已成为侯府的话题人物。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府上大小姐每晚都在茹姨娘灵前守着,不知情的还以为茹姨娘才是大小姐亲娘。” “谁说不是呢,这两日大夫人院子里的茶杯换了一批又一批,想来也是因为这事。” -- 第86页 “真的假的,大小姐何故对茹姨娘如此孝顺。” 这孝顺二字,若是庶女对嫡母,值得称道,可由嫡小姐对姨娘,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论众人如此猜测议论,绯闻事件的女主角都无动于衷,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小姐,歇一歇吧,已经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熬不住的。”这是锦绣不知第几次劝说,林颦儿依然无动于衷。 锦绣知道劝不动林颦儿,只得陪在她身边。 林颦儿跪在棺前,默默往盆里投纸钱。火光映红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眼里的无奈不甘。 府上人多口杂,她如此行为已属出格,更遑论哭灵,不过她相信,茹姨娘不在乎这个,她只要时时刻刻能看到自己,便会安然。 秋风簌簌,吹进灵堂,让人忍不住寒噤。一道清瘦身影轻轻走进院子,手提木筐。 林行之将东西放到林颦儿身边,蹲下来看她明灭的侧脸:“这是我一点心意,希望姨娘能早日往登极乐。” 林颦儿扫了一眼木筐,里面有上好的元宝蜡烛,还有一本手抄经文。 “多谢。”林颦儿对着林行之深深弯腰,作为家属答礼。 林行之愣了愣,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府上有不少人说她为了博名声,也有不少人说她脑子不好,可是她通通不在乎,只一心做自己的事。她的神情平静而虔诚,虽未掉一滴眼泪,却让人觉得处处悲痛,便她那清瘦的身影都充满了悲伤。 次日一早,林颦儿穿了一身素服,戴上帷帽,天不亮便护着茹姨娘的棺木出了府。 一路上,她不哭不喊,与以往送葬的仪仗截然不同。她只是默默着跟着棺木走,偶尔抛洒一把纸钱。 林颦儿将茹姨娘安葬在城中的仙女山,那里宁静悠然,溪水潺潺,茹姨娘一定会喜欢。 林颦儿让人在茹姨娘坟前移栽了一片野花,仔细扫清墓碑上的细尘,温柔而平和的看着墓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她转身离去,一块冒着寒气的宝玉从她衣襟滑落,她却全然不知,脚步沉重的往喧闹的街道走。 回城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月风吟,虽然林颦儿戴了帷帽,月风吟还是一眼便认出她。那如江南烟雨一般的清润眉眼,含着难以言说的体贴担忧,仿佛习习春日风,吹散所有伤痛,温柔坚冷的心,一眼万年。 二楼雅间,月风吟看着林颦儿愈发娇小的脸,有些担忧的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眼神层层包裹住林颦儿,使她连日来的疲惫舒缓了不少。 “锦绣都和我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注意身体,我很担心。” 林颦儿本想着怎会如此巧,没想到是有心为之,不过锦绣也是为了她好,林颦儿明白。 于是她回握住月风吟的手,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人总有离开的一天,早晚而已。我会保重自己,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放心。” 月风吟清楚的看到,林颦儿说这话时,眼中有妖异红光一闪而过。月风吟怔了怔,点头道:“你能如此想就好,茹姨娘走了,你还有我,颦儿,我总会站在你身后,你可以随时转身。” “风吟,谢谢你。”林颦儿轻轻将头靠在月风吟肩膀上,闭上酸涩的眸子。他总是这样温柔包容,熨帖人心。 良久,月风吟将林颦儿送回府,亲眼看着她进入侯府,才转身离开。 回到国公府,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将阿今叫到身边:“阿今,我有件事交待你去办,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公子请吩咐。” “你去调查一下,上次我们在梵音寺见到林家女眷的那天,有没有谁一个人离开过很长时间,去了哪?重点调查对象…是颦儿。” 阿今是月风吟的心腹,自然知道他与林颦儿的关系,听到他这么说,知道此事重大,神色郑重的应下。 事情莫不是像他想的那般?月风吟莫名有些烦躁,眼下只有等阿今回来再说。 水云苑 林颦儿强迫自己上床休息,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等她再起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 “小姐,你起来了。”锦绣、流年早已准备好洗漱用具和稀粥小菜等着她。 林颦儿洗漱完毕,又用了饭,觉得精神恢复过来,才问:“我叫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补品是奴婢亲自炖的,是在咱们自己的小厨房里,应该不会有机会下手。” 林颦儿点头:“我问过雀儿,补品送去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凉了之后便端给姨娘喝了,这期间也没有机会下手。看来,要动手,便只能在路上了。锦绣,补品是谁送过去的?” “是若锦,奴婢炖完补品,突然想去解手,便让若锦送过去给茹姨娘。” 若锦? 不待林颦儿说什么,锦绣又急忙道:“小姐,若锦不会下毒的,她对小姐忠心耿耿,不会这么做的。” 若锦从门外进来,听到锦绣的话,走到林颦儿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不会下毒,小姐若不信,可以叫海公公查奴婢。” 林颦儿起身将若锦扶了起来:“先起来,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事情便是如此。我问你,中途可有遇到什么人,可有人接触过食盅?” 若锦想了想,道:“奴婢遇到了二夫人,她问奴婢做什么去,奴婢说拿小姐嫌厨房做的汤难喝,让奴婢端回去,二夫人便没再多问了。” -- 第87页 “沈氏!她有没有碰过食盅?” 若锦摇摇头:“没有,二夫人只问了奴婢两句话,便匆匆走了。” “这么说,路上也没有机会了。”林颦儿有些想不明白,补品是锦绣亲自炖的,亲自交到若锦手上,若锦亲自交到雀儿手上,雀儿亲自端给茹姨娘。 一环一环衔接紧密,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除非是她们三个人之间有人说谎,又或者有人暗中下手,可这个可能也基本被排除了。 锦绣跟在她身边多年,断不会背叛她,雀儿对茹姨娘便如锦绣对自己一般,况且当日她的表现不似作伪,她的确不知情,要不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那么就剩若锦,可是若锦的神情看起来也没有问题,林颦儿也不愿相信若锦能有那么重的心机骗过自己。一时之间,事情陷入僵局。 其实侯府与林颦儿有过节的无非就那几个人,徐氏、沈氏、林菲儿,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方便动任何一人,时机太过敏感,难免让人联系到自己。可她又不愿意等太久,所以她要找到证据,光明正大的为茹姨娘讨个公道。 如林颦儿所想一般,事情到这里,仿佛陷入一个死循环,为了公平,她将事情交给小海子调查,便连锦绣也不要放过,结果果真如林颦儿所想一般,三个丫鬟都没有问题。 林颦儿看着桌子上的草图,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几个丫鬟见林颦儿天天将自己关在房中,怕她闷出病来,变着法的拉她出去走走,却成效不大。 这天,繁花颠颠的跑进来,对林颦儿道:“小姐,奴婢听人说,玄青大街新来了个做糖人的,好看又好吃,咱们也去瞧瞧吧。” 林颦儿放下毛笔,刚想回绝,便听若锦道:“能看又能吃,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厨房的孙大娘给她孙子买了一个,看着很可爱呢。” 锦绣插言道:“买一个来玩倒是可以,吃就算了,只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吃了闹肚子。” 原本平静的林颦儿听了锦绣的话,突然脸色一变,抓着锦绣的肩膀道:“锦绣,你再说一遍。” 锦绣被林颦儿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林颦儿让她重复,便又重复了一遍:“奴婢觉得买一个来玩倒可以,吃就算了,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吃了闹肚子。” 林颦儿松开锦绣的肩膀,露出一个松快的笑,对她道:“谢谢你,锦绣,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流年赶紧去将房门关好,与锦绣等人将林颦儿围在中间,林颦儿严肃的同她们分析:“我们之前想的方向没什么问题,只是漏了一个。” “漏了一个?” “是,漏了一个。我们将府内所有的情况都考虑遍了,却漏算了府外。方才锦绣的话让我恍然大悟,从炖到送再到用,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药材本身。” 锦绣也反应过来:“小姐是说买回来的药材有问题?” “是,因为之前林玉儿陷害姨娘偷药的事,府上的人想必都知道我送补品给姨娘,只要有心,自然能知道我平日里主要买什么药材,在哪买?” 想明白这一切,林颦儿立马让人将小海子叫了回来,重新调整调查方向,果然发现蛛丝马迹。 “小姐,据掌柜的说,经常抓药材给锦绣姑娘的那个伙计,就在前两日带着一家人返乡了。” “返乡?” “奴才已经打听到,他的家乡在阳城一个小县城,要不要奴才派人去看看?” 林颦儿摇头:“不用了,若真是他干的,自然知道我们会找到他家乡,所谓的回乡,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不过既然知道了问题确实出在药材上,便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看看他都与谁接触过,主要是林家人。”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同样深夜未睡的还有月风吟,阿今正站在他面前向他报告对梵音寺一事的调查结果。 “当日,林大小姐还是秀女人选,林老夫人带林大小姐去梵音寺上香,祈求林大小姐能够顺利入选。至于林家女眷,当日林老夫人一直在房中休息,属下查到当日无赖李闻的事是林家二小姐一手策划,三小姐意外入局。” 阿今顿了一下,道:“大小姐应该一早知道,所以刻意避开。至于中途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据属下的调查,当日夺蛊时,除了大小姐,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不可能在场。” “果然如此。”月风吟轻叹一声,似乎早就知晓答案,却不甘心,非要一探究竟。 阿今听到月风吟的话,忍不住问:“公子的意思是…大小姐与血灵蛊有关系?” “不是有关系,血灵蛊很有可能就在颦儿身上,当日我只是有所怀疑,并不能确定,才叫你去查,结果时间地点,她都最有可能。” “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不要声张,你找人往苗疆查探,若是血灵蛊入了人体是何反应,可有何应对之策,切不要走漏风声。” “属下明白。”阿今声音铿锵。 阿今匆匆从月风吟的房间走出,并未发现窗根下一双好奇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幽深的光。 “你说的可是真的?”月国公表情严肃,深邃的眸子让月风凛十分紧张。 他急忙点头,“真的,是大哥亲口和阿今说的。” -- 第88页 月国公露出一个深邃的笑意,拍拍月风凛的肩膀:“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母亲和你大哥,明白吗?”最后一句,月国公的声音说不出的凛冽。 月风凛最怕月国公,尤其前不久在刺杀染欲烬的事上,犯了大错,若不是念在他生病的份上,恐怕没那么容易揭过,所以此刻的月风凛,不敢再惹月国公生气。 “父亲放心吧,儿子明白,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很好,回去休息吧,这两日多与你大哥走动走动,好好叙叙你们兄弟感情。” 月风凛眼睛一闪,同月国公五分相象的脸露出了然的笑:“儿子明白,父亲放心吧,儿子这两日一定会好好陪大哥。” 见月风凛经历一场大病后,开窍不少,月国公十分欣慰,又嘱咐了他两句,才让他回去休息。 “小姐,已经查到了,与伙计接触的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准确的说是二小姐身边的茗嬷嬷。不过确切的证据很难抓到,对方很狡猾,与伙计接触的时候并无人看到,唯一一个看到的人还不能十分确定,奴才也是从他的描述中猜测是茗嬷嬷。” “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是的,为茹姨娘报仇的事她会自己来。 就在林颦儿着手准备对付茗嬷嬷的时候,月风吟的信意外而至。 月风吟在信上约她去他城北的私宅,说是让她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 林颦儿知道他担心她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欣然赴约。 这日一早,林颦儿打扮好,便带上锦绣出府。茹姨娘是妾,林颦儿不能为她戴孝,便只能在平日穿些素净的颜色。 今日,林颦儿便穿了一身白衣,衣领袖口有湖蓝纹路,腰带亦是蓝色,虽素净,却不失分寸。 她一张俏脸不施粉黛,耳朵上只坠了简单的珍珠耳环,整个人如同被水洗过,干净而清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即便不描画,这个年纪的少女也是美的。配上她一贯若有若无的冷意,更显得清丽无匹。 为了掩人耳目,林颦儿乘府上的车到了玄青大街后,绕了两个弯才又换了马车,一路往城北而去。 这般小心谨慎,让林颦儿有些去偷情的感觉,不由的轻笑出声。 “小姐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因为去见月公子吗?” “是也不是。” 锦绣见林颦儿心情开朗起来,不由的在心里感谢月风吟。自从茹姨娘去世后,小姐从未哭过,亦很少提起,可锦绣跟在她身边多年,知道她心里难受的时候,便是沉默,好在有月风吟,可以转移林颦儿的注意,锦绣也比较放心些。 马车越往城北越偏僻,锦绣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有些疑虑:“月公子的私宅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许是他爱清静吧。”林颦儿如是说道,这确实符合月风吟一贯的作风。而且今日确实是月风吟约她来此,地址她已牢记,不会有问题。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在一个巷口停下,车夫对林颦儿指了指巷子里:“这里便是小姐说的地方。” “有劳。”锦绣掏出银子给马车夫,车夫眉开眼笑的接了,驾着马车走远。 锦绣走到巷子里唯一一个大门口,轻叩门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打开门,对主仆两人笑语:“是林小姐吧,公子在里面等您呢,请进。” 林颦儿和锦绣抬脚走进院子,那小厮谨慎的将门关好,引着两人往宅子里走。 林颦儿随着小厮往里走,边走边四处打量,突然间,她眸子一凛,上前一步,抬手将小厮打晕,拉着锦绣便往回跑,却被突然出现的护卫团团围住。 “林大小姐果然聪明过人。”月国公从护卫身后走出,看着林颦儿赞赏道。 “国公爷过奖了,不知国公爷假借月风吟的名义请我到此有何指教?” “我为何请林大小姐来此,林大小姐想必心中有数。” 林颦儿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匣子一事暴露,面上却十分镇定:“小女真的不明白,小女与国公爷素无交集,国公爷如此阵仗,真让小女惶恐。”说到惶恐时,她的眼中真实的划过一丝担心。 月国公不惜以月风吟为饵诱她前来,又布置了这么多人,想必今天不能善了。 于是她又道:“不知小女哪里得罪了国公爷,还请国公爷看在与祖父同朝为官的份上,不要与小女计较。”林颦儿并非真的向他卖林老侯爷的面子,而是提醒月国公,她是林家的小姐,月国公若动了她,必然得罪林老侯爷。 谁知月国公听后竟呵呵一笑:“无妨,便是老侯爷知道了,也会理解本公的。” 月国公态度如此坚决,是林颦儿没有想到的,不过她还是不会放弃,想办法拖延时间:“既然国公爷心意已定,恐怕多说无用,只是国公爷就算要我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月国公有些诧异林颦儿的冷静,不过他还是阴沉一笑:“好,本公答应你,让你死个明白。本公问你,血灵蛊可是在你身上?” 听到血灵蛊三个字,林颦儿神色一动。原来是这个催命符。之前染欲烬送她的寒玉不小心丢失,她猜想丢在山上,本想派小海子去寻,想了想,却还是把追查凶手一事放在先,没想到便出了这样的岔子。 -- 第89页 不过眼下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拖延,想办法自救。 于是林颦儿一脸怔忪:“血灵蛊?小女从未听说过,恐怕这其中有所误会。” 月国公不耐烦的摆摆手:“是不是误会本公自然会有办法知道,本公已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就束手就擒吧。” ……*……*…… “公子,国公爷不在书房。”小厮看着月风吟,恭敬的开口道。 月风吟转头要走,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书房门吹开,将桌案上的东西吹的零散。 月风吟停下脚步,走进书房将东西整理好,放回桌案,却意外发现一张字。 这是一首西江月的词,字迹像极了他,若不是他写字有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他的字。 父亲的书房为何会出现肖似他的字,又或者说,父亲为何要学他写字?月风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问守门小厮:“父亲可有说去哪,去做什么?” 小厮如实摇头:“没有,国公爷带了十几个人出去,并未说去做什么。” 月风吟听了小厮的话,匆匆离去,那副焦急的模样是小厮从未见过的。从月风吟少年时期到现在,他从未如此急躁过,小厮忍不住猜测,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月风吟回房后,将阿今召来,急匆匆交待了几句,阿今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得到了答案。 月风吟从国公府马厩选了一匹脚程最快的马,策马疾行。 路过玄青街口的时候,月风吟眸光一闪,几年前,他曾写祭文讥讽当街策马的威远将军之子,今日,他却成为当街策马的人。 好在月风吟和阿今挑选了人少的路走,并未造成什么伤亡,加上月风吟名声在外,平素为人温和,百姓倒是十分体谅,道他一定有十万火急的事。 城北一座偏僻的宅子里,林颦儿赤红了眼睛,一刻钟前,锦绣被人用铁钩钩住肩膀,流血汩汩,而林颦儿自己也是鲜血淋漓。 出乎众人意料,林颦儿没有咒骂,亦不求饶,她只是眼睛赤红,冷冷的看着月国公和他的手下。 她的眼神如同万里冰原上的风,寒冷且锐利,有无数闪着寒光的冰剑直直刺入心中,让看惯了朝堂波澜诡谲的月国公也不自主的寒战了一下。 月国公眼中杀意更盛,这个女娃不能留,日后定会危害月家。 林颦儿自是看出了月国公的腾腾杀意,她疲惫的闭了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清明。她抬头看向湛蓝天空,心里默默起誓:今日若侥幸不死,她定与月家不死不休。 只可惜,连累了锦绣。林颦儿看向一旁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锦绣,露出一个歉意的神情。锦绣见她看过来,对她扯开虚弱的笑容,声音断断续续:“小姐,你…不要…怕,月…公子…会……”话没有说完,终于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林颦儿不忍的闭上眼,眼角有一点晶莹溢出。 突然一声闷响,门被人从外面强行踹开,月风吟冲进来,看到林颦儿浑身血污被两个男子架着,而锦绣不知生死,眼睛狠狠一跳。 即便风尘仆仆,他仍旧清华的如天上月,风姿出众。染尘的白衣没有减损他的风姿,反倒使他看起来多了两分烟火气。 他的心剧烈揪痛,看向月国公的眼神有不解、有愤怒、还有深深的痛意。 身体被人挡住,不得上前,月风吟便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月国公:“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国公想要去碰月风吟的肩膀,却被他躲开,月国公沉着脸收回手,声音严肃:“为父还要问你,明知她身上有血灵蛊,为何不告诉为父?” 月风吟没有被质问的心虚,反而温和的笑了,只是笑容掩不住嘲讽:“我没告诉父亲,父亲不一样知道了吗?我若告诉父亲,父亲是不是一早便要这么做?” “是。”月国公回答的斩钉截铁:“你知道血灵蛊的重要,如今它在林颦儿体内,本公便只有毁了林颦儿。” 月风吟看了一眼林颦儿,她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看着世上唯一的救赎,那眼神让月风吟心头抽痛。 他收回目光,双膝弯曲,跪在月国公脚下:“父亲,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求你,放颦儿一条生路。请父亲看在我多年来为月家尽心尽力的份上,放过颦儿。” 月国公看到一向聪慧从容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大受触动,不过却是更加坚定了除掉林颦儿的心:“你竟为一个女子如此,真是枉费我对你多年教导。你可知,今日就算我放过她,日后她也绝不会放过月家。” “不会的,颦儿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无法对月家造成妨碍,若父亲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带颦儿离开长宁城,甚至离开无尽。” 月国公看着头脑不清醒的月风吟,愈发失望:“你一向聪明睿智,今日却为了一个女子犯糊涂。就算她不追究,林家也会借此事打击月家,更何况,本公绝不会让一个女子毁了我月家子弟的前程。”月国公语气阴狠,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月风吟了解月国公,知道他心硬如铁,便不再求,直接出手救人。 国公府的护卫怕伤了月风吟,处处掣肘,月风吟以身体为筹码,终将林颦儿抢到怀中。 “颦儿,你没事吧?” -- 第90页 “我没事,救锦绣…” “你放心,我会让人救她的,我先带你走。” 见月风吟半抱着林颦儿往门口去,月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他的背影冷声开口:“你只要林颦儿,便不要你母亲了吗?只要你迷途知返,本公立马抬你母亲为平妻。” 月风吟原本踏出一半的脚,重新收回,他手掌紧握成拳,林颦儿甚至感觉到他在颤抖。 没有人比月风吟更了解月国公的弦外之音,他明着是说升他母亲做平妻,实则是提醒他,他的母亲还在国公府,在他的掌控之下,生杀都由他。 月风吟回过头,眸子里痛意深沉,他没有再同月国公说什么,因为多说无益。他转头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晦涩复杂,似悲似痛,还有一丝难以言说。 林颦儿往外挣了挣,脱离月风吟的怀抱,不稳的站在月风吟眼前,露出一丝微笑:“月风吟,多谢你来救我,只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已经够了,我不会怨恨你,你走吧。” 林颦儿的反应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任谁都知道,月风吟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竟然就这样放弃了。 月国公的手下诧异之余,没有忘记上前扣住林颦儿的肩膀。 这一刻,月国公倒是有些欣赏林颦儿,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六岁,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坚毅敏锐,如果她不是身怀血灵蛊,他倒是很愿意接受她成为月家的媳妇,可惜了! 没有人比林颦儿更清楚月风吟是她最后的希望,可她却放弃了,为的不过是最后的尊严。 她并不后悔,若重来一次,她仍旧会这么做。与其把命交给别人,让别人做出选择,不如她自己先行抉择,哪怕那个别人是月风吟,也不可以。 即便是死,她也要自己选择,而不是因被人放弃而死,如她所说,她不怨恨月风吟,他救不了她,不是因为她在他心里不重要,只是不如月母在他心里重要而已。 可是,她总归是失望的,在他心里,她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不是不能舍弃的那个。只要月母还在一天,她就时刻可能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所以,她潇洒的放开了月风吟的手,这一放,便再无可能。哪怕再喜欢,她也不会给那人第二次放弃自己的机会,她,不犯贱。 林颦儿清楚,月风吟更清楚,今日若是就这么放开这双手,以后便再难相握。 所以,他坚定的重新牵上满布鲜血的手,眉眼一如从前温柔隽永:“父亲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月国公唇瓣动了动,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林颦儿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不要轻言生死。” 月风吟脸色僵住,看着林颦儿的眼神晦涩难言。 林颦儿始终微笑着,轻轻拂掉月风吟的手,月风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她的手掌滑落到手指,最后从她的指尖分离。 他轻轻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晶莹蒸发。 这辈子他只冲动这么一回,唯这一回,可是她却清醒的打碎了他的美梦,将他拉回现实,告诉他他还有未尽的责任,不可以轻言生死。 是的,连死,都不能,这何尝不是对他的惩罚,她要他这辈子都不得解脱,至少在母亲走之前,他都要活着,受尽折磨。 为了防止月风吟横生枝节,月国公干脆让人将月风吟和阿今架了起来,不准他靠近林颦儿。 “动手。”月国公一声令下,立马有人割开林颦儿的手腕动脉,进行放血。 月国公不仅要林颦儿的命,更要她血液里的血灵蛊。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月风吟的眸子。 “不要…”他声嘶力竭,却阻止不了林颦儿的血欢快的流动。 月风吟看着林颦儿苍白的脸色,痛的不能自已。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临死忙即将到来的恐惧。 他没想到月国公竟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月风吟第一次流露出厌恶痛恨的眼神。 良久,林颦儿的眼皮变得沉重,连手腕的疼痛都消散了许多,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变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木盆里的血液越来越多,一条近乎透明的蠕虫从林颦儿的血管掉落盆里,溅起血色浪花。 月国公眼神一喜,拿出准备好的小瓷瓶,准备将血灵蛊装起,却被一道红色身影抢先一步。 第084章 获救,除茗嬷嬷 染欲烬一袭红衣落在众人眼前,三千青丝迎风飞舞,美的不似凡间之物。他身后长至曳地的后摆上绣着黑色的曼珠沙华,随着风扬起后摆,一层层绽开,使他如同行走在森幽地狱一般。 他轻抬起带着护甲的苍白手指,血红的蛊虫便被他拿在手心,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给林颦儿服了下去。 “千岁爷…”月国公似乎想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染欲烬笑眯眯的看着他,让月国公原本流利的舌头也打了结。 “月国公不必多言,今日的事本座记下了,人本座带走了。”染欲烬亲自抱起虚弱的林颦儿,吩咐云杀将那盆血端走。 “锦绣…”即便伤势严重,性命堪忧,林颦儿仍旧没忘记锦绣。 染欲烬看着林颦儿眼里的坚定,对云杀吩咐:“一起带走。” 云杀将血盆交给其他人,上前抱起锦绣跟在染欲烬后面离开了巷子。 -- 第91页 月国公呆愣的看着染欲烬把人带走,看着自己功亏一篑,却没办法阻拦。 人都走后,月风吟冷淡的推开架着他的两人,没有对月国公打招呼,有些踉跄的离开院子。 染欲烬将人带到府邸,一路抱着林颦儿去了千岁府的地下冰室。 他将林颦儿平放在冰床上,吩咐人备好东西,开始为林颦儿输血。 他拿出一根极细的透明管子,一端伸入林颦儿的血管,一端垂落在血盆里。又在盆里撒了一层白色粉末,原本有些凝固的血液立刻变得稀薄起来。 然后,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使得盆里的血液倒流入林颦儿的身体。随着血液流入,林颦儿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不过林颦儿失血时间太长,饶是染欲烬也只能替她输回三分之二的血液,剩下的三分之一,便被拿去浇灌府上的娇花。 林颦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身上的外伤全部处理妥当,没什么大碍。 她挣扎着下地,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前,站到染欲烬身后,轻声开口:“多谢千岁爷救命之恩。” 染欲烬回过头,冷笑一声,看着林颦儿的眸子不掩轻蔑:“当日是谁在本座面前信誓旦旦,若不是你对本座还有价值,本座才不会费这个工夫。” “可千岁爷还是救了我,不管怎么说,颦儿都很感激千岁爷。” 染欲烬越过她,斜靠在软塌上,嘴角勾起讥讽:“本座说了,那是因为你对本座还有价值,你应该庆幸,若不是因着这点价值,不用月老头动手,本座就先送你归西。” 见染欲烬心情不佳,林颦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锦绣怎么样了?” 染欲烬没有回答林颦儿的话,闭上眼小憩,林颦儿只好安静的坐回床上,等着找机会问府上的下人。 偷偷看了一眼染欲烬,林颦儿发现他的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连殷红的唇瓣也好似失了血色一般。 两人安静无言,过了一会儿,有人叩响房门。 “进来。”染欲烬睁开眼睛,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林颦儿发现他声音里一丝未散的混沌。 竟然真的睡着了!想来是为她疗伤耗费了体力,林颦儿忍不住看向染欲烬。 却见他接过琥珀玉碗,将鲜红的液体一饮而下,残留的液体浸湿了他的嘴角,使他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愈发透明,像是要羽化成仙一般。 空气中飘起淡淡血腥味,林颦儿直勾勾的看着那只被染红的玉碗,不知想些什么。 “给她来一碗。”染欲烬不知是有意无意,格外大方,见林颦儿盯着玉碗瞧,出言吩咐小太监。 林颦儿笑着婉拒,问:“这是什么?” “鲜血。”染欲烬似乎有心要吓林颦儿,伸出猩红舌尖,将嘴角的液体扫进口中,意犹未尽。 林颦儿如他所愿变了脸色,却是好奇多于惊恐,原来外界传闻他有喝人血的习惯,并非空穴来风。 “鹿血。”染欲烬似乎总能轻易看穿人心。 林颦儿不置可否,看了眼天色,与染欲烬道别,带上已经清醒的锦绣回侯府。 两人被云杀悄无声息送回府。林颦儿不想让林老侯爷知道血灵蛊一事,她不敢赌林老侯爷知道后,是否会像月国公一般杀鸡取卵。 林颦儿的突然出现吓了流年她们一跳,尤其看到她和锦绣双双负伤,更加疑惑焦急。 “小姐和锦绣姐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见月公子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林颦儿愣了一下,没有说话,锦绣见林颦儿神色还算平静,简单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几个丫鬟听后愤愤不平,齐说月国公此人卑鄙,却无人说月风吟一句,林颦儿知道,她们是怕她伤心。 林颦儿看着几个丫头,原本冷寂的心回暖了不少。月国公诚然让人恨极,月风吟确实让人失望,可这些并不能掩盖锦绣的生死相随,流年、繁花、若锦的谆谆关怀。 在这世上,她总不是一个人的,虽然茹姨娘不在了,月风吟不在了,她还有她们,她们不会抛下她,她亦不会抛下她们。 于是她笑盈盈的看着几人,笑容温暖:“我没事,月风吟已成过去,你们不必这样忌讳。便是以后遇到他,你们也不必怨恨躲避,只需挺直腰板从他面前从容走过,别给我丢人,让人以为我还在意。” 繁花重重点头:“小姐说的对,该惭愧的是月风吟,不是小姐,更不是我们,我们一定会按小姐的吩咐,不给小姐丢脸。” “说的对。”林颦儿奖赏似的摸了摸繁花的头。 接下来的几天,林颦儿放了锦绣的假,让她好好养伤,而她自己也在房内养伤,甚少出院子。 那天过后,月风吟并未找过林颦儿,想来也知道多说无益。而放血害命之事,她早晚要和月家清算,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所以,她和月风吟,注定不同路,甚至成仇。 月国公府,一个绿树葱葱,青草离离的院落。 月风吟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色,笑的凄迷。 月光如水温柔,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阴霾,他被掏空了心,可是他却连后悔都不能够。 阿今看着一地的酒瓶,默默站到黑暗的角落,守护着这个一向从容自持的翩翩公子。 这几天,月风吟一直待在院子里,哪也不去,成日里喝酒,白色的袍子早已被酒水打出一块块干硬的痕迹,他头发散乱,目光涣散,胡茬丛生,哪里还有一点风月公子的风姿俊朗。 -- 第92页 月风凛来劝,月风吟不为所动,月国公亲自来,月风吟更连眼神都欠奉。最后无奈之下,月国公只得派人将月母请出了小院。 自从月风吟十六岁以后,月母从未走出过那方小院,今日再次出现,依然是为了她唯一的儿子。 看到一向风度翩翩的月风吟邋遢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月母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走到月风吟面前半跪下,将他的头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他身上难闻的味道。 “吟儿,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月风吟听到月母的声音,虽还不清醒,却下意识的亲近:“是母亲吗?母亲,我心里好难受,这里,很痛。”月风吟指着心口的位置,指尖因用力泛起白色。 看到月风吟如此,月母的心如同被人用刀剜着,疼痛难当,她将月风吟紧紧抱在怀里,抚摸他柔软的长发,一遍又一遍。 这些日子以来,月风吟喝了睡,睡醒了继续喝,不食一口米,人已经瘦了一圈,精神极差。如今有了母亲的安抚,他终于在困顿中沉沉睡去,只是即便睡着,眉头依旧不得舒展。 月母让阿今将月风吟抬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从房间走出,将阿今叫到一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今知道自己劝不了月风吟,月风吟又最听月母的话,故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很多惊心的场景,只说月国公要杀林颦儿,最后被染欲烬救走。 “吟儿都是为了我,才会如此,你帮我想个办法约颦儿见面,我去跟她说,我去给她赔礼道歉。”月母眼眶湿红,为了她儿子,就算要她跪下来求林颦儿,她亦不会犹豫。 可是阿今却没有应承,沉默着不说话,月母便知事情不简单,不过还是坚持:“阿今,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阿今连忙摇头:“夫人,不是阿今不听您的话,是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若还有一丝可能,公子也不会如此消沉,而不去做了。” 月母握紧拳头,眼中有痛色滑过,她何尝不知道,以吟儿对林家小姐的感情,若有一丝可能,他一定会不遗余力。 可惜,为人母怎能看着子女如此颓废,这是拿刀子扎她的心。何况月风吟是为了她而放弃林颦儿,却不能对她说,更不能有一丝埋怨,她的儿子,心该有多痛啊。 “阿今,你别瞒我,我想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月母作为被选择的那个,欣慰之余又觉心酸,她想知道月风吟当日面对了怎样的残忍,她想要感同身受。 阿今知道月母看起来温柔,骨子里却倔强,想来自己若不告诉她,她也会有别的办法知道,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到月国公竟然让人将林颦儿放血的时候,月母原本平静的面具被剥落,她的手开始颤抖。 她才十六岁,还那样年轻,哪怕是不相干的人看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被人放血,也会觉得同情怜惜,更何况是月风吟,可是他却不能救,不能替她分担。 月母没有再说什么,缓慢的踱步走了,只是那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千岁府的药十分好用,林颦儿的伤势已好的七七八八,这天她从繁花处得知茗嬷嬷想要帮徐氏重掌中馈,好看的嘴唇勾起,杀气腾腾。 自己没找她算账,她倒先送上门来了。 “繁花。” “小姐有何吩咐?”繁花笑意盈盈,圆圆的小脸讨喜的很。 “你这几日多与徐氏身边的荣嬷嬷接触接触,有茗嬷嬷留在徐氏身边,荣嬷嬷想必受了不少冷落,你好好利用这点。” “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吧。”繁花一拍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 接下来的日子,繁花总能在府上‘偶遇’荣嬷嬷,繁花人甜嘴好,一来二去,便是刻薄的荣嬷嬷也跟繁花混熟了。 “要我说,咱们做奴婢的,就是命苦。只有主子挑我们的份,哪有我们挑主子的理儿。在水云苑,我年纪小,上面有锦绣、流年压着,什么跑腿累人的活都交给我,好在大小姐不像三小姐爱打骂人,要不然日子更难过。 说起来,三小姐走的时候怎么没把茗嬷嬷带走,我听人说,夫人很信任茗嬷嬷,想来也是看在三小姐的缘故吧。” 繁花年纪小,说话直爽,看起来有口无心,听者却有意。提起茗嬷嬷,荣嬷嬷满脸横肉的脸皱的愈发紧,小眼睛闪着恨毒的光,自从那个茗嬷嬷来了,夫人最信任的便不是她了,院子里的小丫鬟见风使舵,也都去巴结那个老货。 她几次有心为难,都被她挡了回去,还吃了暗亏,搞的她不敢再下手,可到底不甘心。眼下繁花提起,也只能恨恨的不说话。 繁花假装没看到荣嬷嬷的恨毒,继续道:“先前大小姐和三小姐不睦,说不定就是她挑拨的,要真如此,大小姐肯定恨死她了。” 繁花一副事不关己的八卦模样,却被荣嬷嬷听进了耳朵里,如繁花所说,大小姐本就与三小姐不睦,若她再从中挑拨两句,难保大小姐不记恨,到时候借大小姐的手除掉那个老货,岂不省事。 于是乎,荣嬷嬷便不遗余力的给茗嬷嬷上眼药,什么背后说大小姐坏话了,挑拨大夫人与大小姐母女关系了,虽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但大部分都是事实。 繁花听后义愤填膺,表示一定会把这些话告诉大小姐,荣嬷嬷细小的三角眼闪过恶毒的暗芒。 -- 第93页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茗嬷嬷还是一样陪在徐氏身边,在徐氏面前搬弄是非。这让荣嬷嬷十分焦急,现在夫人越来越宠信茗嬷嬷,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要彻底失宠了。 于是,她主动找上了繁花。 “小花姑娘,之前的话你都同大小姐说了吗?” “说了呀。”繁花一派天真,有问必答。 “那大小姐怎么还这么沉的住气,迟迟没动静?” 繁花看了一眼荣嬷嬷,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荣嬷嬷有些不耐,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有什么话,小花姑娘直说便是,我绝不告诉别人。” 繁花想了想:“那行,我就告诉嬷嬷。”说罢,她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开口:“嬷嬷也知道我们大小姐与夫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您又是夫人院子里的人,大小姐总归不那么放心,再者,这茗嬷嬷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就算大小姐想找她麻烦,也无从下手啊!” 对于林颦儿不信任自己这件事,荣嬷嬷说不出什么,她是大夫人的人不假,当日去接林颦儿回府,还曾为难过林颦儿,林颦儿若能相信她,才奇怪。 荣嬷嬷于是问锦绣:“这可怎么办?我是真心不想再被那个老货排挤,小花姑娘回去多替我在大小姐面前说说好话,我哪有胆子敢骗大小姐。”荣嬷嬷抓了一把糖给繁花,笑着请求。 繁花心里不屑,面上却很高兴的样子:“嬷嬷放心吧,我虽不如锦绣受宠,却也是说的上话的。” 荣嬷嬷听她这么一说,咧开嘴呵呵一笑,又夸了繁花一顿好话,才千叮万嘱的让她回去了。 “小姐,吃糖。”繁花捧着一把糖,步调轻快的走进房间。 林颦儿一向不爱甜,便摆手拒绝了,繁花便将糖分给其他人。 “你哪来这么多糖?”流年放了一颗糖在嘴里,虽然味道不如大铺子,但也算可以了。 繁花剥开一颗,放到嘴里,舔了舔嘴角道:“荣嬷嬷给的,要我说,她可真好笑,以为送点糖就能收买我,当我没见过世面一样。” “那你还要。”锦绣不客气的戳穿她。 繁花也不在意,语气颇有两分林颦儿式奸诈:“上赶得送上门来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行了,说正事。”林颦儿打断了她们的玩笑,对繁花交待:“明日你去找荣嬷嬷,告诉她,务必想个办法把茗嬷嬷引出府,把她的去向告诉我。” 自从那日月母出现后,月风吟终于从颓废中走出来,恢复了以往的清隽平和。只是,有些裂痕一旦造成便无法修补。 有一日月国公将月风吟叫到书房,提起升月母为平妻的事,被月风吟一口回绝。以林颦儿鲜血换来的荣耀,他不需要,更不稀罕。 月国公知道月风吟因为之前的事,与他生了隔阂,几次试图修补,却成效不大,最后索性便放弃了。 “查到了?”月风吟平静的询问阿今,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阿今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几乎不敢看月风吟那双温柔的眼睛,以往那双眸子虽然饱含睿智聪敏,却是澄澈坦荡的,而如今,这双眸子开始变得雾气弥漫,即使看起来温柔,却没人能参透那温柔背后,有什么样的陷阱。 于是他恭敬的回答:“查到了,是世子爷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告诉了国公爷。都是属下的疏忽,请公子责罚。” “这是个意外,不关你的事,你去吧。” 阿今依言退下,忍不住回头看房间内有些萧索的月风吟。公子还是那个公子,即便神情变了,骨子里的良善不会变,浑身的气度不会变,还是那么清风朗朗。 “小姐,荣嬷嬷说,今日酉时,茗嬷嬷会出府,会路过与侯府隔两条街的巷子。” “好,把小海子叫来。” ……*……*…… 灯火昏黄,茗嬷嬷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缓慢坐起,背靠墙壁。 这是一间破败的小房子,墙壁上挂满灰尘,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石炕,和一个小桌子。若是林玉儿在这,定会认出这是哪。 没错,这便是林玉儿遭受侮辱的扎花巷。 茗嬷嬷冷眼看着桌旁的林颦儿,她姿态闲适,即便身处这般脏污逼仄之地,依旧清冷出尘。 “大小姐私自将老奴请来,有何事?可知会过夫人?” 林颦儿双腿交叠,手肘支在桌沿,侧头看她,并未回答她的问话,反而问道:“茗嬷嬷可知此处是何地?” 茗嬷嬷自然是不知道的,林颦儿也没想过要她回答,她身后的小海子会意,对茗嬷嬷道:“这里是扎花巷,是三小姐当日被囚的地方。” 茗嬷嬷身躯一震,眼皮抖动,却忍不住四处打量,当日出了事后,林行之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却掩盖不住地上的血迹。 大片干涸的血迹已经变的深红,那颜色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出狰狞的形状,似在诉说当日的惊心。 茗嬷嬷想起当日林玉儿回去时的模样,眸中一热,险些流下泪来,看向林颦儿的目光也变的愤恨。 “大小姐好狠的手段,害了三小姐还不够,如今又要害老奴吗?” 林颦儿摇摇头:“害林玉儿至此的可不是我,茗嬷嬷这般聪明,应该早就想到才是。三妹妹意图毁人姻缘,那姻缘的主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 第94页 “你是说二小姐?” 林颦儿笑笑:“事情的真相我已告知,又带嬷嬷你参观了林玉儿遇险之地,嬷嬷死也可以瞑目了。”林颦儿一副我很善良的口气,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茗嬷嬷听到林颦儿要杀她,眼中滑过惶恐,强撑着道:“我与大小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大小姐为何要杀我?就不怕夫人知道了怪罪吗?” “往日无冤,也许,但近日确是有仇。姨娘尸骨未寒,茗嬷嬷现在下去赔罪想来还来得及。” “等一下。”茗嬷嬷叫住了欲走的林颦儿。 林颦儿停下脚步,回头浅笑:“嬷嬷还想说什么?” 茗嬷嬷自知自己逃不过,临死之前,她还想为林玉儿做点什么,于是她平静的看着林颦儿道:“茹姨娘死之前,二小姐曾去看望过夫人,二小姐走后,夫人情绪很激动,说要除了茹姨娘,这才在药材上动了手脚。” 茗嬷嬷不在乎出卖徐氏,在她看来,徐氏是林颦儿生母,林颦儿就算与她离心,也断不会为了一个姨娘而伤她性命。她的主要目的是林菲儿,她要利用林颦儿打击林菲儿,不管谁胜谁负,对林玉儿都只有好处。 林颦儿听后浅浅一笑,并未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对小海子交待:“做的干净点。” 小海子笑嘻嘻应了,林颦儿走到屋外,仰头看着稀疏的星空,露出一个荏弱的笑容:娘,我知道您不需要我为您报仇,可我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个。 她踱步到巷口,坐上软轿,过了半晌,小海子才带着淡淡血腥出现在轿子旁。 “走吧。”林颦儿靠在垫子上,半闭起眼睛,走到一半时,突然叫人停轿,漫步在漆黑的大街上,小海子看着前面愈发清瘦的身影,无声叹了一口气,默默跟在林颦儿身后。 对于林颦儿深夜光临这件事,染欲烬着实有点意外。 “这么晚过来,有事?”染欲烬眉头轻挑,姿态慵懒。他一身红衣拖曳,背后绣大片展翅蝴蝶,使他看起来如踏在空中,随时要飞列仙班。 其实林颦儿也不知道为何会来这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千岁府门口。这些日子,茹姨娘的离开,月风吟的选择,在她心口扎了一根刺,虽不致命,却是绵绵的疼痛。 在这个异世,她除了锦绣几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再强大的灵魂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也会累,她不知道她能去哪,所以便走到了这,或许在她潜意识里,能跟染欲烬斗斗嘴也好过回去面对一屋子的冷冷清清。 只是这话她断不会说出口,她不能在妖物面前展示她的软弱,否则随时会有被吞噬的危险,所以她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没什么,来看看奸夫。” 这话一出口林颦儿便后悔了,可惜已经来不及。她明显感觉到她这话一说完,整个千岁府的气氛立马诡异到极点,静的能听到风拂发丝的声音。暗处的云杀等人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让染欲烬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呵呵…”爽朗的笑声从身前传来,林颦儿有些诧异的抬起眼,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震。 只见染欲烬嘴角勾起一个瑰丽弧度,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笑的眉眼弯弯,他深邃苍茫的银色眸子也因为染了笑意而变得晶亮剔透,闪着细碎动人的光。 林颦儿从未见过染欲烬如此笑过,如果说月风吟像皎洁的白月光,那么此刻的染欲烬便是璀璨的星河,耀眼夺目。 染欲烬好像被林颦儿娱乐了,他对着林颦儿勾勾手指,态度也是难得的温和:“小丫头,过来。” 林颦儿怔怔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个牵强的笑,被染欲烬点在唇上。他说:“丑死了。” 林颦儿索性便不笑了,素着一张脸,任由染欲烬将她拉倒他腿上。 “不是说来看奸夫的,怎地如此冷淡?”染欲烬笑的揶揄。 林颦儿主动靠上染欲烬肩膀,半阖上眼睛,气息吐在他耳边:“方才一时着急说错话了,还请千岁爷恕罪。” 染欲烬眸色渐灰,扯着她的头发,阴阳怪气:“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本座手下没有这么没出息的人,丢本座的脸。可还记得本座当日的话?” “自然记得。”他说,让他失望的后果她承担不起:“不知千岁爷想如何惩治颦儿?颦儿这条命是千岁爷救的,就算千岁爷要收回,颦儿也绝无二话。” “哼,本座救个死人做什么,本座既救了你便不会杀你。” “多谢千岁爷。”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本座虽不会杀你,却不代表别人不会,你若不想死,便回去好好学会这本书。”染欲烬不知从哪拿出一本书,扔到林颦儿手上。 林颦儿坐直身体,拿起看了看,是一本入门的武功心法。 “多谢千岁爷。”林颦儿的神色比以往故作谄媚的样子多了两分真心。 想到另一件事,林颦儿从染欲烬腿上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颦儿还有一件事求千岁爷。” “你想要那封信?”不等林颦儿开口,染欲烬便洞悉了她的意图。 林颦儿点头:“是,不过只需要一封伪造的便可,能骗过林刚就好。” “月家安宁了太久,也是时候给他们提个醒了。只是,本座为什么要帮你?” 林颦儿无言,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染欲烬为何要帮她。她找不出理由说服他,因为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 第95页 所以她抬起头直视染欲烬妖娆的丹凤大眼,让他可以一眼望到她的眸底,她的决心:“千岁爷您什么都不缺,颦儿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条命,如果千岁爷不嫌弃,颦儿便把命交到您手上。” 林颦儿目光澄澄,语气铮铮,染欲烬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一向视人命为草芥,以万物为刍狗的炼狱阎王,竟也感受到这托付的沉重。 与其脚步踉跄、举步维艰,不如将性命交托魔鬼,共掀起一场惊天风浪,以鲜血荡涤这肮脏的人世。 “从今日起,你的命便归本座了。”染欲烬几乎没怎么考虑,便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托付。尘世寂寥,人间荒芜,用鲜血浇灌出一朵掌中花,为这世界添抹血色也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染欲烬让人搜集了许多月家旁支官员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证据,在朝堂之上,狠狠打击了月家气势。 三天之内,月家旁支官员,以及太子党一脉官员,有三十余人被处置,其中下了九重司诏狱的便有十多人,一时之间,朝堂上风声鹤唳。 大臣们每天去上朝,都带着奔赴刑场的决心,每天能平安到家,都要去拜祖先,感谢祖先保佑。 “阉党欺我太甚。”月国公一拳砸在桌案上,毛笔四散,镇纸嗡鸣。 月风吟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的心里甚至隐隐有些快意,他不能做的事,他不能报的仇,有人替他做了,可惜,这个人却是他打心里排斥的人。 “吟儿,这几天的事你怎么看?”月国公看着不发一言的月风吟皱起眉头,他这种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姿态让月国公十分堵心,所以,他开口询问月风吟。 月风吟不紧不慢:“父亲不必急躁,以我看,这次的事是染欲烬给我们的一个警告,为今之计只能让我们的人夹起尾巴,低调些,毕竟九重司无孔不入,有些证据不是我们想隐瞒就能隐瞒的。” 月国公皱起眉头:“本公就知道那个林颦儿留不得,定会给月家带来麻烦。” 月风吟摇摇头,语气有些冷:“这件事与颦儿不相干,染欲烬为的是血灵蛊。” 见月风吟如此反应,月国公有些不悦,强忍着语重心长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林颦儿?上次之后,她对月家只有恨之入骨,你跟她只能是仇人,吟儿,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明白,我不会做不利于月家的事,这点父亲可以放心。”月风吟波澜不惊。 看着如此冷静的月风吟,月国公放下心来,却又有些惋惜。终究是父子离心,与他有了隔阂。 “这两日,你且好好劝劝太子,让他放宽心,不要冲动,切不要与阉党发生冲突。” “是。” 后宫中,月昭仪挽着无尽帝的胳膊,娇嗔的撒娇:“陛下,您能不能让染欲烬不要再抓人去诏狱了,臣妾如今怀着身子,实在听不得那些打杀的事,您让他歇一歇,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积阴德好不好?” 一旁的御前大太监孙总管听了,有些鄙夷的余光瞟向月昭仪。千岁爷的名号也敢直呼,真是不知死活,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敢叫千岁爷名字,说起话来再不济也要称声督公。 月昭仪的确是仗着自己有身孕,便有些恃宠而骄。怀孕丝毫没有损害月昭仪的美貌,反而使她看起来更添娇媚,她嗲着声音在无尽帝耳边撒娇,听的无尽帝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要不是顾忌着她的身孕,恐怕早将她推倒。 吴侬软语在旁,无尽帝受不得软磨硬泡,让人将染欲烬叫了过来。 “陛下叫微臣来有何事?”染欲烬头略点,便算是行过礼了。 无尽帝已然习惯染欲烬如此态度,让人拿了软凳来,等染欲烬坐下,才好声好气的开口:“爱卿,前两日你说要整顿朝纲,肃清吏治,现在怎么样了?” “回陛下,进展还算顺利,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无尽帝呵呵一笑:“好,有爱卿在,朕便可高枕无忧了。不过爱卿,你要是把他们都罢免了,谁给朕干活啊,朕想他们已经知道厉害了,就到此为止吧。” 无尽帝的语气很好,几乎可以说是跟染欲烬商量了。但染欲烬却没有卖他这个面子:“微臣虽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君子,却也不能朝令夕改,说话犹如玩笑。陛下若是想要微臣现在放弃,微臣自然不敢不从,只不过,这九重司还有这批红之事,还请陛下另寻贤能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你要说让我放弃,老子就撂挑子不干了。 无尽帝一听说染欲烬要辞职不干了,忙笑着安抚:“既如此,便算了,是朕思虑不周了,爱卿只管继续整顿。” 得了胜利,染欲烬并不沾沾自喜,反而卖了无尽帝一个小小的面子:“多谢陛下,微臣虽不能现在放弃,却可以加紧整顿,争取早日结束,不让人心惶惶。” 无尽帝虽没达到目的,但总算得到了染欲烬的承诺,也算不空,便笑意融融道:“既如此,爱卿下去忙吧。”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敲定,月昭仪没有再说什么,她算是看出来了,男人没有一个靠的住,无尽帝也是如此,被染欲烬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回来,看来,这件事,只能她们月家自己想办法了。 再说永安侯府,近来林家大房真真是多事之秋,前有养女林玉儿遭人玷污,紧跟着没多久,茹姨娘中毒身亡,如今,三小姐留下的嬷嬷又无故失了踪。 -- 第96页 徐氏派人将府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直到有小丫头提供消息,说茗嬷嬷是出府后再没有回来过。 徐氏于是便派人报了官,只不过丢个奴婢这样的事,官府怎么会放在心上,过了几天便不了了之,连尸体都不曾找到。 听闻这个消息,荣嬷嬷兴奋之余又有些心慌。她是想借大小姐的手除掉茗嬷嬷不假,可没想到这大小姐下手如此快如此狠,竟将一个大活人愣是不知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林颦儿所料,荣嬷嬷并不敢声张,甚至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毕竟诱茗嬷嬷出府的人是她,若是让徐氏知道,她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自从林玉儿出事之后,徐氏一改往日刻板的形象,变得阴晴不定,那茗嬷嬷是林玉儿留下的人,徐氏爱屋及乌,看重的很,若是让徐氏知道她从中作梗,与林颦儿联手害了茗嬷嬷,后果不堪设想。 水云苑中,繁花有些叹息的摇头:“可惜了,便宜了荣嬷嬷那个老货,那老货惯会搬弄是非,嘴甜心狠,当初可少给咱们脸色看,如今咱们替她解决了个大麻烦,真是太便宜她。” 林颦儿摸了摸繁花的脑袋,笑的冷寂:“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既得了我的好处,自然有她回报的一天。” 繁花稍一琢磨,明白了林颦儿的打算。凡事有利必有弊,荣嬷嬷利用她们除掉茗嬷嬷这个绊脚石,可同时也给她们留下把柄。 这一场借刀杀人,不到最后,焉知谁是刀,谁是握刀的人。 第085章 诬陷 近来,染欲烬对月家与太子党一连串的打压让月皇后也十分忧心,只是她一个后宫妇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以往,染欲烬对于朝中许多事做壁上观,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去理会,可是这次月家做的实在太过分,先有月风凛刺杀,后有月国公放血取蛊,彻底惹恼了染欲烬,所以月家安宁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染欲烬之所以只是打压,并未有将月家连根拔起之势,一来,是此举会造成太大的动荡,二来,是你可以打狗,却不能轻易把它逼入穷巷,尤其是一条恶狗。 如果你想杀狗,要先拔了它的牙,再磨了它的爪,确定它没有能力反抗伤人,再动手,方是上策。 月风吟想来也是明白这点,才不急不慢,并告诉月国公让他不必忧心,因为他清楚,染欲烬此次不会将月家连根拔起,甚至不会动摇月家的根基,他只会打击月家的士气,消磨月家的一些实力而已。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如月风吟这般冷静睿智,月皇后便是其中一个,她为这段日子以来,染欲烬对付月家和太子的动作而忧虑,她迫不及待想寻个办法改变现状,不再被动挨打。 太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她不得无尽帝宠爱,这个皇后的位置坐的颤颤巍巍,只要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便是太后,无人可动摇。 皇后可废,娘却不能废,妻子可换,娘却不能换,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月皇后也要用尽全力将太子扶上那个位置。 就在月皇后苦思对策的时候,她身边的嬷嬷终于替她想出个好办法,替太子选侧妃。 月皇后对于这个提议很动心。太子已有正妃,是威远将军嫡女,威远将军骁勇善战,统领无尽近四分之一的兵马,太子有了这个岳家,自然如虎添翼。 只是威远将军常年在边关,对于朝堂上的一些事鞭长莫及,况且,有能力的下属,当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月皇后当天便去找无尽帝商量,有月昭仪从旁协助,加上无尽帝忙着去修仙,自然一口答应。 目的达到,月皇后也没心情缠着无尽帝,着手回去准备,一场赏花宴的帖子一天之内下达到各个官门府邸。 长宁城四品以上的官家夫人、嫡小姐,全都在受邀之列。林颦儿之所以受邀,自然不是看在林正那微小的官职,而是看在林老侯爷的面子上。 赏花宴前夕,林老侯爷将林颦儿叫到书房,吩咐她多与月风吟接触,尽早查出那件重要之物的下落,林颦儿一口应承,让林老侯爷十分满意。 赏花宴当日,林颦儿到的比较晚,其他家的夫人小姐差不多都到了。林颦儿初一进后宫范围,便被满园子的姹紫嫣红迷了眼。 只见各家小姐披红挂紫,首饰琳琅,众芳斗艳。果然是场别致的赏花宴。 林颦儿被冲天的脂粉味熏的有些不适,看着时辰未到,便带着锦绣远远的避开人群,寻了清静的地方去。 再往前,景色有些荒凉,却有种落拓的美。林颦儿站在一棵红枫下,抬头仰望。 月风吟走到此处,便看到一副绝美的景色。在苍茫的天地间,一个清灵的少女站在一片火红下,抬头仰望,她睫毛纤长,在脸颊上投出一片荏弱阴影。 她的面容平和,嘴角微微翘起,若有若无的欢喜。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少女回过头,勾起的嘴角捋平,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样的表情为她增添了一抹愁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她远远的对他点头:“月公子。” 一声平静的月公子让一向从容的月风吟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她的神情无怨、无悲、无嗔、无喜,仿佛他本就是个不相干的人。 她的语气十分疏离,却很礼貌,任谁都不能说出个不字。 -- 第97页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分外难过。月风吟情愿林颦儿怨他恨他恼他,也好过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好像她的情绪再不会因他而牵动。 “颦儿…”月风吟双手在背后紧紧握成拳,用力全部力气才能云淡风轻的吐出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林颦儿没有言语,她的心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平静,毕竟曾经赋予过希冀,就算希望不在,也不会一点波动都无。 林颦儿面无表情不言语的样子,让月风吟一肚子的话都无处开口,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揣摩她,却仍旧窥不到她内心的想法。 林颦儿没有心情在这里跟月风吟对峙下去,便掠过他而去,却被月风吟拉住手臂。 她平静回头,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月公子有话请说。” 她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与他说话都要温柔得体,却让月风吟的一颗心一点点沉下去。想起初见那几次与林颦儿唇刀舌剑的场景,月风吟心头愈发酸涩。 见他不说话,林颦儿微用力抽出被拉着的手臂,浅浅一笑:“我先告辞了,月公子请便。” 林颦儿脚下生风,迅速离开了那个地方,她想象过与他再见的样子,却没想过这么猝不及防,他眼中的痛意太过清晰,她甚至有些不忍看。 但是,她不会动摇,她情愿把命交给染欲烬,也不愿再给月风吟一次放弃自己的机会。没有期望,便不会痛,她现在还有一丝丝窒闷,可是时间会冲淡一切,总有一天,她会笑着站在他面前,平淡的道一声‘好久不见,可还好吗?’ 看着林颦儿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月风吟勾了勾嘴角,笑容疲惫。他今日明明不用进宫,可他还是来了,为了什么,天知,地知,心知。 “风吟…”太子沐洺扬抬步上前,他方才得知月风吟进宫的消息,赶来见他,却没想到看到意外的一幕。 他这个表弟一向温文尔雅,从容不迫,很少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而那个女子看起来似乎对他不屑一顾。 “风吟,方才那人是谁?”沐洺扬很随意的一问,上次月昭仪的生辰他并没有去,因此并不认识林颦儿。 月风吟见沐洺扬只是随口一问,便也随口一答:“永安侯府林家的大小姐。” “原来是父皇亲封的女官。”沐洺扬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提及。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沐洺扬拉着月风吟一起往康宁宫而去。 刚一进殿,一股浓郁的脂粉味迎面而来,沐洺扬与月风吟皆忍耐的皱了皱眉。 月皇后正拉着内阁首辅黎家的小姐说话,见沐洺扬和月风吟进殿,忙招呼两人到身边去。 “给母后(皇后娘娘)请安。”两人请过安,一左一右坐在月皇后下首,并未马上离开。 各家小姐见两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有些害羞起来,却忍不住偷偷拿眼瞥向上首。 若说先前不知月皇后为何要办赏花宴的众人,现下已然明了。有这么多女眷在此,太子和月家大公子仍进来请安,显然是月皇后授意。 那么这场赏花宴的目的,就不言而喻,只是不知道月皇后是为太子选儿媳,还是为月家大公子选侄媳。 不管哪个,都让人十分心动。 太子虽有正妃,可听说两人感情并不如何好,若是得了太子青眼,做个侧妃也好,将来太子若登临大位,做个贵妃也未尝不可。 不过比起沐洺扬,更多夫人小姐属意月风吟。做储君甚至皇帝的女人虽能光耀家族,可那其中的血腥斗争也非常残酷。不是每个人都能杀出一条血路,站上顶峰。这不仅需要家族支持,更需要出众的美貌、智慧、心机和手段,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累人累己。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有些并不需要攀龙附凤去更进一步,于是月风吟便成为不错的选择。他虽不是嫡出,名号人品却更胜小公爷月风凛,况且,许多人都知道,比起嫡子,月国公更器重这个庶长子。 即便有朝一日,国公府由月风凛当家做主,也依旧离不开月风吟的出谋划策,月风吟未来的高度绝不止于此,加上月风吟洁身自好,私生活检点,谁家的女儿嫁给他也不用担心后院乌烟瘴气,比起荣华富贵,这一点更让人心动。 于是贵女们都积极展示自己良好的一面,希望被沐洺扬或月风吟看中,方不白走这一趟。 看到众多飘荡在月风吟身上的眼神,林菲儿忍不住愤愤。她可以接受月风吟受人爱慕,前提是他不属于任何人,但她不能接受一帮女人想要争抢着做月风吟的妻子,一想到那般皎洁的白月光被一群肮脏的灵魂觊觎,林菲儿便有毁了那些肮脏的冲动。 众多露骨的目光让林菲儿有些失控,以至于泄露了一直以来隐藏良好的情绪。这一切被林颦儿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她终于明白林菲儿为何一而再的想要除掉她。 弄清楚真相的林颦儿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忧虑。嫉妒的女人最可怕,其所能展现的武力值也超乎你的想象。因此,只要月风吟还在意她一天,林菲儿想要除掉她的心便不会停歇,她改变不了月风吟的想法,所以与林菲儿之间,便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逐。 就在林颦儿思索之际,三皇子沐南洲翩然而至。沐南洲继承了其母丽贵妃的好相貌,与沐洺扬的阳刚挺拔不同,他看起来更为风流俊俏,加上他素来喜欢长袍宽袖,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斐然风流。 -- 第98页 他一入殿,立马分走了许多原本停在沐洺扬或月风吟身上的目光。月皇后感觉到这点,脸色不禁冷了两分。沐洺扬和月风吟却顿觉压力减轻不少。 沐南洲一向喜欢与自己作对,但这次,沐洺扬倒是喜欢他的作对。如沐洺扬所想,沐南洲知道了月皇后办赏花宴的目的,所以来横插一脚,给月皇后和沐洺扬添堵。 月皇后拉着首黎家小姐的手紧了紧,那姑娘忍耐的皱了眉头,却不敢言语,只得生生忍着,等到月皇后放手的时候,她白皙的手背赫然出现两个红色指印。 好在沐南洲并未待多久,便告辞了,沐南洲告辞后,月风吟借口有事也提出离开,沐洺扬便十分自觉的跟着月风吟走了。 三人走后,在场的小姐都有些心不在焉,奈何月皇后兴致依旧高昂,众人也只得作陪,这一陪,便又是一个时辰。 直到正午,月皇后才大发慈悲的放一众夫人小姐离去。 人离开后,月皇后用过午膳,进内殿歇息,坐了一个上午,她也累的很,不过一想到这都是为了太子的大业着想,她的疲惫消减了不少。 傍晚时分,月皇后将沐洺扬叫来,询问他的意见。 “今日来的这些小姐,黎首辅家的次女,严阁老家的幺女,沈阁老家的幺女不错,还有都尉家的长女,大理寺卿的次女,吏部尚书的次女也都很好,你喜欢哪个?” 沐洺扬脸色沉沉,不发一言,直到月皇后问他,才闷声开口:“母后喜欢就好。” 月皇后脸色一凝,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话,又不是跟本宫过日子,当然还是要你自己喜欢才好。” 沐洺扬原本沉着的脸色无甚变化,语气倒是缓和了些:“如此,母后容我考虑两天,再给您答复。” “也好,你回去好好想想。” 当年选太子妃时,是月皇后与月国公商议后的决定,并未考虑沐洺扬的意见,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沐洺扬与月皇后之间都有些隔阂,如今选侧妃,月皇后虽也重视家世,但到底顾虑沐洺扬,希望能缓和关系。 却不知,这些长宁的贵女,沐洺扬一个也不喜欢。确切的说,沐洺扬连她们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是以,月皇后问他中意哪个,他压根说不出。 他能说什么,说那些贵女在他眼中都一个样,他甚至分不清她们谁是谁家的。 “殿下,您回来了。”太子府中,太子妃立挽见到沐洺扬,微笑着上前,帮他褪了明黄的太子装,换上舒适的家居服。 “殿下今日进宫看的怎么样了,可有中意的?”太子妃笑意冉冉,温柔的问道。 沐洺扬看了她一眼,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可看的,我还有公文要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说罢,没有再看太子妃,一个人往书房而去。不过他却没有去书房,而是在半路拐弯,走到后院的亭子中,一个人坐了下来。 所谓的有公文要看,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他只是不想与太子妃待在一起,那会让他觉得憋闷。 太子妃温柔贤惠,持家有道,并没什么不好,可惜,沐洺扬就是不喜欢她。沐洺扬觉得她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没什么不同,那些大臣阿谀奉承他的父皇,表面上互相称兄道弟,背地里却互相防备,互相捅刀子。 太子妃虽不及大臣们虚伪,却也是终日带着面具,就好像方才,她笑着问他侧妃人选看的怎样。他不信她心里不难过不嫉妒,可她却偏偏装出一副温柔大方的样子。 没成婚之前,沐洺扬见过立挽几次,那时的她算的上英姿飒爽,天真浪漫,虽不让他十分喜欢,却觉得舒服,可如今,每次与她在一起,他都觉得心里堵着点什么。 在沐洺扬眼中,女人都一样,或是表面温柔贤惠,骨子里阴险毒辣,贪得无厌,或是真正的温柔大方,面人一般。不论哪种,都让他觉得厌烦。 一想到马上又要有这样的女子进入他的后院,沐洺扬便觉得胸口窒闷。 “殿下。”侍卫的出现打断了沐洺扬的想象,却割不断烦躁。 “说。” “您让属下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林家大小姐原本是这一届的秀女,后来因不能有孕的流言,落选变成宫女,不过她并没做几天宫女,便被放出宫。属下的调查显示,她与月大公子…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沐洺扬将这四个字在口中过了一遍,男女之间能称的上关系匪浅的就是那种关系了。 侍卫仿佛知道沐洺扬的想法,补充道:“不过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事。不过,两人的感情很好。” 感情很好?沐洺扬倒是不觉得。以宫里的那一幕来看,月风吟确实是用情颇深,可是对方似乎不领情。 “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两人感情破裂。” “知道是什么事吗?”侍卫的大喘气,让沐洺扬有些不满。 “属下没查到,这件事估计只有月公子和林大小姐知道。” “你退下吧。”沐洺扬摆摆手,同时于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小姐,千岁爷让您得空去一趟。”小海子附在林颦儿耳边轻声耳语。 “好,我知道了。” 林颦儿正与小海子说话当口,寒翠打了帘子进来。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去一趟翠竹堂。” -- 第99页 林颦儿注意到她说的是让,而不是请,面色略沉了沉,起身跟着寒翠走。 到了翠竹堂,一进堂内,众人的眼光便聚集到林颦儿身上。 老夫人宁氏坐在上首,看着林颦儿的目光带着审视,徐氏和沈氏一左一右坐在宁氏下首,颇有些三堂会审的场面。 林颦儿打量了一下堂下跪的人,正是管厨房采买的张婆子,见林颦儿看过来,她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这一幕落在宁氏眼中,脸色不禁冷了两分。 “给祖母请安,给母亲、二婶请安。”林颦儿嘴角勾笑,礼仪完美挑不出错处。 宁氏摆了摆手,让林颦儿起身,指着张婆子对她道:“这个人你可认得?” 林颦儿点头:“自然认得,府上一应采办事宜都是她去办。” “既然你认得,老身且问你,你可有指使她贪污采办银子?” 林颦儿知道宁氏这个时辰找她,必然有事,来的时候心理已有些准备,不过乍一听到贪污采办银子的事还是十分惊讶。 “颦儿从未指使过,还请祖母明示这件事到底是从何说起。” 宁氏看了眼沈氏,沈氏代为开口:“是这样,这个张婆子以次充好,被我发现,一问之下,她竟说是受了你的指使,这样的大事,我不敢做主,只好报给母亲知道,颦儿你可不要怪二婶。” 沈氏一副过意不去的模样,实则却是暗中定了林颦儿的罪名。 林颦儿冷笑一声:“这样的大事是应该告知祖母,不过,我又没做过,二婶不用觉得对不住我。” 沈氏被噎了一道,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什么,却听地上的张婆子道:“大小姐救我,老婆子都是听您的命令才做下这昧着良心的事,您可要救我啊。” 林颦儿眼神凌厉的看着张婆子,直将她看的一个趔趄,不过还是不死心的嚷嚷着大小姐救我。 “大丫头,你有什么说的?”宁氏看向林颦儿的眼神有些失望,财帛动人心,莫非聪明的大丫头也不能免俗。 林颦儿自然不会承认:“口说无凭,不知张婆子可有证据。” 张婆子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宁氏磕头:“老夫人,大小姐将银子存在了万通钱庄,老夫人派人一查便知。” 宁氏对寒微使了个眼色,寒微立马匆匆出府,不到半个时辰带着一身汗回来。 “老夫人,大小姐的确在那存了两千两。” 这个结果是林颦儿早已预料到的,既然有人要陷害她,岂会不做好准备,而天下的钱庄都是取钱需要票据,存却十分简单,因为人们潜意识都相信只会有人冒名取钱,不会有人冒名存钱。 可今天这天下人认为的不可能之事,便在她身上发生了。这招逆向思维的确厉害,即便她说是有人陷害她所存,恐怕宁氏也不会相信。 事情到这里似乎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因为林颦儿说不清这笔钱是从何而来,两千两,对于一个月银十两的闺阁小姐来说并不是个小数,即便林颦儿领五品俸禄,也不过每月三十两,与两千两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如今的局面,如果林颦儿交待出这笔钱的来历,虽脱不了嫌疑,却能缓一时,争取调查的时间,若交待不清楚,中饱私囊的罪名马上便会扣下来,辩解亦无用。 流年焦急的看着林颦儿的背影,林颦儿有事从来不瞒她们,所以她十分清楚,这笔钱不是林颦儿的,林颦儿也交待不清楚。 徐氏和沈氏也如流年这般想,两人甚至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林颦儿的眼睛,林颦儿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世间之人,果然是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她可还记得以往这两人几乎势同水火,没想到如今为了中馈,两人竟能联手。 如此一来,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沈氏掌家多年,对下人的情况定然知道不少,所以这张婆子定是有什么短处落在沈氏手上。至于钱庄多出来的钱,便是徐氏的杰作了。 徐家是江南富商,徐老夫人没儿子,就徐氏一个女儿,徐氏自然不缺银子。 徐氏和沈氏的矛盾便也来于此,沈氏瞧不起徐氏商户出身还满嘴规矩,徐氏瞧不上沈氏明明是大家小姐,却比商户还要市侩精明。 如今有林颦儿这个拦路虎,两人倒是摒弃私仇,一致齐心了。 见林颦儿沉默不语,宁氏主动开口问:“大丫头,这两千两银子从何而来?” “是…我向二哥借的。”林颦儿想来想去,在林家,也只有林行之可能会帮上忙。 “之儿?”宁氏有些怀疑:“你向之儿借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祖母大寿,颦儿手上银子不多,所以才管二哥借的。”林颦儿提起囊中羞涩,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宁氏听说林颦儿向林行之借钱是为了给她过寿,神情柔和了许多,看向林颦儿的眼神有一丝复杂,似乎为自己怀疑林颦儿而有些愧疚。 “你说谎。”徐氏突然叫出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便连宁氏都有些不悦,她实在不明白徐氏为何对林颦儿如此苛刻,都说虎毒不食子,徐氏的行为实在让人心寒,宁氏不由有些同情林颦儿,对寒微交待:“去把二少爷找来。” 宁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在看徐氏,仿佛她有此一举都是为了堵住徐氏的嘴。 -- 第100页 林行之近来正跟着林老侯爷学习为官之道,并打算同林朗一起参加今年的官员考核。林老侯爷养了两个儿子,都让他不是十分满意,所以他打算趁着他还康健,在朝堂使的上力的时候,提拔两个孙子。 好在两个孙子都十分聪明上进,让林老侯爷老怀安慰。 寒微去找林行之的时候,林行之正在看书,听到宁氏找他,便放下书本,换了身干净衣裳,匆匆随寒微去了。 见徐氏和沈氏也在,而林颦儿站在堂下,林行之便知道事出有因,不过他并没有过问,给宁氏和徐氏、沈氏请了安后,便站在一旁。 “之儿,大丫头说不久前向你借了两千两银子,你还记得吗?” 林行之嘴角一顿,转头看向林颦儿,林颦儿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请求。 林行之看着林颦儿,半晌不出声,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笑着道:“这么点血小事怎么还闹到祖母面前来了,大妹妹莫不是想赖账吧?” 这话便是证明林颦儿所说借钱一事属实,徐氏扶着桌沿的手指泛起青白,直勾勾的看着堂下的林行之。 听闻林行之亲口承认确有此事,林颦儿摆脱嫌疑之余,趁机提出要调查此事。 宁氏一口答应,给林颦儿五天时间调查。不过徐氏和沈氏都知道,这次的局不成了,她们准备的证据被林行之推翻,即便林颦儿调查不出结果,也足以脱困。 眼下要紧的就是抹平所有证据,不要让林颦儿查出来。林颦儿能让一向不理后院事的林行之帮她,已是不简单,若再被她抓到把柄,才是麻烦。 “多谢了,这次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林颦儿看着林行之的侧脸,诚恳的道。 “好,我记下了。” “林行之。”林颦儿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林行之。 “还有事?” 林颦儿有些踌躇,耳朵有可疑的红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林行之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新鲜,他见过林颦儿恶言相向,看过林颦儿言笑晏晏算计于无形,唯独没见过她窘迫的时候。 “说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欠一个人情是欠,欠两个也是欠。” 林行之看出自己有所图谋,林颦儿便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对他道:“我想入股你的生意。” 林行之没想到林颦儿会说这个,不过倒是痛快的答应了:“可以,不过入股是什么?” “就是我拿银子给你,加入你的生意,到年底你按着这笔银子生出多少银子给我红利。” 见林行之皱眉,林颦儿快速道:“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以后我会想别的办法补偿给你。” “不用了,我同意。只是过不久便是祖母生日,你那两千两也不方便动,等你什么时候有银子了再入股吧,多少随你。” 林颦儿有些愣住,这样的条件实在太宽厚了,这完全是白送便宜给她占。 “二哥。” 林行之转过头,看着林颦儿的眼睛,笑意温存:“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听着舒服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就因为我小时候意外的救过你?” “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心,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认为未来你一定可以帮上我,如此,而已。” 看着林行之远去的背影,林颦儿眯起眸子,她越来越看不透林行之了。也许,就像他说的,有朝一日,他需要她的帮忙,林颦儿只能这么想。 从翠竹堂出来,林颦儿让流年回水云苑拿了点东西,匆匆出府。 “小姐,您这么急着去哪?是想到办法了吗?”流年以为林颦儿想出了证明清白的办法,心里有些激动。 却听林颦儿道:“不是,我这是急着去取银子,趁着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先去把银子取了。”徐氏既然主动送银子给她,不取岂非对不起她一番‘深情厚谊’。 “可是小姐,咱们没有票据,如何取的出来?” “无妨,我自有办法。” 以前有许多丢失票据无法取银,或是票据被偷冒取的案例。为防这样的意外发生,损失百姓钱财,户部特意想出了补救办法。 若有人丢失票据,可凭借个人在户部存档的户籍证明身份,支取银子。林颦儿方才让流年回去取的便是能证明她身份的那一张纸。 万通钱庄是长宁城一个中等规模的钱庄,门脸敞亮,内部环境也不错,不过因为没有过硬的后台,所以发展有些受限。 不过万通钱庄凭借有利的地段,良好的态度,还是有不少客户。 林颦儿走到柜台前,找到掌柜的,对他道:“前几日我在你们这存了两千两银子,但票据不小心弄丢了,这是我的个人户籍,您看看能不能将银子支取出来。” 掌柜的接过林颦儿递过的户籍证明,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印鉴,确定没问题,才笑着道:“是户部开的没错,您是要银子还是银票?”掌柜的看林颦儿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怕她带那么多银子危险,特意问了一句。 “要一张一千两,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有劳了。” 掌柜的从身后的柜子里拉出一个抽屉,点了三张银票递给林颦儿,并嘱咐:“小姐您收好,可别再遗失了。” “多谢掌柜的。”林颦儿点头应了,将银票收好,买了些吃食打道回府。 -- 第101页 “食香楼的糕点,你们自己分。”林颦儿从流年手里接过六个食盒,放到桌子上。 繁花、若锦箭步窜到桌前,欣喜的打开盒子,一股甜腻的香味充斥鼻翼,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小姐,这也太奢侈了。”若锦惊呼,目光却离不开眼前一朵朵五瓣花。 “无妨,糕点是我买的,钱是大夫人出的,你们尽管吃。” “多谢小姐,小姐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了。”繁花兴奋的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甜甜的香气立马席卷了整个口腔,让她满足的直眯眼。 “慢点吃,我买了很多,足够你们解馋,吃完咱们就该办正事了。”林颦儿眼眸眯起,笑意里夹着一股子冷寒。 ……*……*…… “荣嬷嬷,大小姐请你水云苑走一趟。”繁花小脸含笑,悄声在荣嬷嬷耳边开口。 荣嬷嬷应了一声,道:“小花姑娘先回去,我晚些便过去。” 繁花点点头,先行离去。傍晚,天色擦黑,荣嬷嬷才鬼鬼祟祟的来到水云苑。 “嬷嬷请坐,给嬷嬷上茶。”林颦儿素手轻抬,请荣嬷嬷坐下。 荣嬷嬷不客气的坐下,接过锦绣递上的茶喝了一口,便听林颦儿道:“当日若非嬷嬷去庄子上接我,我还不能回这长宁城,说起来,颦儿还真要谢谢嬷嬷。” “大小姐言重了,老奴不敢当,是大小姐自己个有福气,才得以回府享福。”荣嬷嬷倒是没有一口应下,可见有几分脑子。 林颦儿也不急,继续寒暄:“前几日能够除了茗嬷嬷那个祸害,也全仗嬷嬷帮忙,颦儿一直未能表达感谢之情,锦绣。” 锦绣递上一个荷包,荣嬷嬷拿起荷包,假装看荷包上的刺绣,暗里掂了掂重量,笑的愈发开怀:“大小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能帮上大小姐的忙,是老奴的荣幸。” 徐氏虽不缺银子,但是为人刻板讲规矩,对于下人的打赏很有限,等级也分明,不如林颦儿说话和善,会办事。 荣嬷嬷想着荷包里得有几十两银子,对林颦儿愈发恭敬起来。 “说起来,颦儿有件事想问嬷嬷。”寒暄了半晌,林颦儿终于将话题引上正轨。 “大小姐请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嬷嬷想必也听说了有关我中饱私囊一事。” 徐氏和沈氏为了给宁氏压力,从她手中抢夺中馈,自然闹的人尽皆知。那些人迫于小海子的手段不敢明着嘲讽,暗里却是议论不休,她只做不知道而已。 “那都是无稽之谈,大小姐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我已经答应祖母,五天内查明真相,所以想请嬷嬷助我一臂之力。” 不待荣嬷嬷推辞,锦绣又放了一个荷包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林颦儿不给荣嬷嬷反应的时间,径自道:“我想知道张婆子有什么把柄在二夫人手上,还请荣嬷嬷在大夫人面前帮我打听打听。” “这,我试试看吧。”荣嬷嬷舍不得钱财,又不想背叛徐氏,便将话说的模棱两可,想着到时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也算两边不得罪。 殊不知,林颦儿早已看穿她的心思,冷冷一笑:“荣嬷嬷想要左右逢源,既不得罪我,又不开罪大夫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大小姐…”荣嬷嬷惊诧于林颦儿的敏锐,有些慌乱。 林颦儿不给她机会解释,继续道:“从嬷嬷决定借我的手除掉茗嬷嬷的时候,就已经开罪了大夫人,若大夫人知道茗嬷嬷的失踪与嬷嬷你有关,不知是何感想。” 看着荣嬷嬷眼神乱转,林颦儿微微一笑:“嬷嬷不要以为没证据,大夫人便不会把你怎么着。要知道疑心生暗鬼,只要有那么点怀疑的苗头便足够了。” “大小姐,您想怎么样?”到了这个时候,荣嬷嬷若还不明白林颦儿的算计,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不怎么样,只是想嬷嬷给我提供点方便而已。况且嬷嬷并不吃亏,不是吗?”林颦儿的目光落在荣嬷嬷桌旁的荷包上,不言而喻。 “好,老奴会替大小姐打探清楚。” “如此甚好,锦绣替我送送嬷嬷。” 第086章 反击 荣嬷嬷走后,林颦儿想起妖孽让她过府的事,将小海子召了进来。 为了方便出门,林颦儿特意选了一套深蓝色紧身衣裙。贴身的剪裁将她玲珑的曲线完好的凸显出来,林颦儿看起来身姿单薄,该有的却一样不少。 即便小海子是个太监,看到林颦儿曲线毕露的出现在眼前时,也忍不住脸颊一热。 林颦儿倒是没那么多忌讳,大方的走到小海子面前,与他一起消失于夜色中。 彼时,染欲烬正在看折子。他一目十行,迅速而优雅,一本本折子便被批注好,由德总管放到一旁。 林颦儿发现,妖孽极其喜欢骚气的颜色,不是穿红就是挂紫,今日亦然。 一袭大红金粉滚边长袍松散的挂在他修长的身上,他今日未着里衣,顺着宽阔的袖口可看到白皙小臂,如羊脂玉一般的白嫩浑圆,不见一丝汗毛。 他长发随意束起,半靠着身后的软垫,容颜安静姣美。不知怎的,林颦儿突然想起潘安来,其实若这妖孽不是那般张狂慑人,未必不能果香盈车。 “本座美吗?”染欲烬抬起头,眼梢流转,眼尾的业火红莲妩媚动人。 -- 第102页 “千岁爷风华绝代,自然是美的。” 染欲烬不明的笑了笑,似乎早料到林颦儿会这么说,指着自己身边:“小丫头,过来。” 林颦儿听话的走过去,从德总管手中接下折子放好:“德总管下去休息吧,我来伺候千岁爷。” 德总管看了一眼染欲烬,见他没有反对,站起身抻了抻筋骨,退下去备蜂蜜茶。 染欲烬没有看林颦儿,径自翻开一本折子,用兔毛紫毫笔蘸了朱砂,在折子最后一页画了个圆圈。 接连几本,染欲烬都在最后一页画了圆圈,但林颦儿不会天真的以为染欲烬的工作就是画圆圈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本,染欲烬看的细致了些,这次他没有画圆圈,而是打了个三角,又批注了两行小字,林颦儿便将它单独放到一旁。 染欲烬批阅的速度很快,等德总管回来的时候,已然是最后一本。 德总管为染欲烬端上蜂蜜茶,给了林颦儿一杯玫瑰茶,玫瑰的香气四溢,为清凉的夜色添上一抹温暖的香艳。 染欲烬轻扫了德总管一眼,德总管便识趣的退了下去,独留两人在书房中。 书房很大,很精致。名家画作,古董名器,各朝孤本,在染欲烬的书房都能看到。 见林颦儿毫不掩饰眼中的光芒,染欲烬暗嗤了一声丢人,阴沉沉开口说话:“本座的玩物好高明的手段,刚舍了月家大公子,转眼便攀上了太子。” 林颦儿一怔,皱起眉头:“千岁爷这话从何说起?” 染欲烬扯着她头发,阴冷一笑:“太子昨日与皇后说,要纳你做侧妃。本座是否该恭喜你呢,颦儿?”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叫她的名字,却让林颦儿心头憋闷,她顾不得染欲烬的冷嘲热讽,只一心想着,自己何时入了太子的眼。 她只在赏花宴那日见过太子,还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两人并无交集,怎会…,林颦儿有种直觉,太子有此举动,肯定不是真的看上自己。 “千岁爷可知太子为何会跟皇后说纳我为侧妃?我之前与太子从未有过交集,这事实在古怪。” “你之前与太子未有交集,太子有此想法,定是在赏花宴后。”也就是说,问题出在赏花宴那日。 那日她并未与太子说过话,在宫里也一切如常,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便是遇到了月风吟。 “看来你已经知道原因了,打算如何做?”染欲烬总能勘破人内心的波动。 “千岁爷希望我如何做?”林颦儿反问。 “若本座希望你嫁给太子呢?” “那颦儿就嫁给太子好了。” “瞧你的样子,似乎不大情愿。” “自然是不情愿的,颦儿又不心仪太子。” “那你心仪谁,月风吟吗?”染欲烬今日的话似乎格外多些。 林颦儿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问出口,愣了一瞬,轻嘲一笑:“从前的确如此。” 林颦儿十分大方的承认从前确实喜欢过月风吟,不过,也只是从前。 两人一时无话,最后还是林颦儿出言打破沉默:“千岁爷真的希望我嫁给太子?” “本座不是媒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林颦儿却懂了,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你打算如何做?”染欲烬想知道林颦儿会怎么应对这桩突如其来的麻烦。 林颦儿冷冷一笑,唇齿开合:“借力打力,这件事既然是月风吟惹出来的,那便由他去解决最好。” 听到林颦儿毫不掩饰的利用月风吟,染欲烬不客气的讥讽:“黑了心肝的丫头。” “千岁爷过奖了,这都是您教导有方。”林颦儿不置可否。 染欲烬只当没听出林颦儿的嘲讽,半眯着眼睛,阴柔的看她。林颦儿被他盯的不自在,站起身来,却忘记自己的头发还在妖孽手中扯着,头皮一痛,猛的弹射向扯线的人。 染欲烬没想到林颦儿会突然起身,更没料到她会猛的冲过来,结果一时不察,被林颦儿连椅子带人撞翻在地。 即便染欲烬武功高强,也抵不住这样毫无预兆的冲撞,他能做的只是将椅子踢到一旁,任由林颦儿带着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稳稳坐在他身上。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巨大的响动,忙推门冲进来,却看到一副难以描述的场面。 林颦儿两腿岔开,坐在染欲烬身上,她软弹的翘臀正压在染欲烬两腿中间,场面十分香艳,从云杀等人的角度,看不到染欲烬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两只修长的手扶在林颦儿腰间,两人似乎正以女上男下的姿势,颠鸾倒凤。 “滚出去。”虽看不到染欲烬的脸,但从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便可知他的心情,于是,云杀等人连滚带爬的退出门,云杀甚至体贴的将门重新关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林颦儿也有些尴尬,她实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过她觉得染欲烬的责任要大于自己,若不是他扯住她头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臀下方传来的触感,让林颦儿有些疑惑,难道太监也有如此可观的面积? 因为林颦儿并未经历过男女之事,所以并不能十分确定方才染欲烬是不是有所反应,但她在孤儿院的时候无意看到过男孩子看那种片子,大概知道男人的生理问题,结合她感觉到的,林颦儿不由呼吸一窒,难道染欲烬不是真的太监? -- 第103页 不待林颦儿仔细确认,染欲烬已经将她掀了下去,眼角的业火红莲妖异跳动:“作死吗,敢强上本座?” 额,林颦儿狐疑的看着染欲烬,似乎觉得他脑子摔坏了,就算她想,她也得有那个能力啊。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她便是想上他,也得有东西上才行啊。 不过这话林颦儿是不会说的,在染欲烬阴凉的目光下,原本觉得染欲烬错更多的想法也消失不见。 “千岁爷恕罪,颦儿一时失手,不是有意冒犯您老人家。” “可是你已经冒犯了本座。” “那是无心之失,在颦儿心中,您就跟颦儿的长辈一样可亲可敬,借颦儿一百个胆子,颦儿也不敢有意冒犯您。颦儿对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山无陵,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据本座所知,这首《上邪》是写情爱的,与对长辈的敬重没有任何关系。” 林颦儿本想把染欲烬绕迷糊了,好尽早脱身。她还沉浸在那个偶然发现的‘秘密’里,想尽快回府,却没想到染欲烬都这样了,反应还这么灵活。 似乎很满意林颦儿的呆愣,染欲烬扯了扯衣袍,将她拉到怀里:“本座的小丫头嘴儿真甜,让本座瞧瞧是不是舌头上抹了蜜了。” 染欲烬这副鬼悚宠溺的语气,让林颦儿有种自己是她女儿的错觉。她赶紧甩了甩头赶走这种诡异的感觉,却被染欲烬伸出食指伸进口中搅动起来。 嘴儿闭合不上,自然容易流出口水,染欲烬抽出手指,将林颦儿嘴角的水渍擦拭干净,捏着她的脸蛋,笑意殷殷:“本座的乖孙儿真是可爱,连口水都比别人家的孩子多。” 额…孙儿,你确定你能养出这么大的孙儿,想孙子想疯了吧,话说,即便想孙子想疯了,你也得先有儿子好吧。 “千岁爷说笑了,您如此风华绝代,怎么会有颦儿这般年纪的孙儿。” “有何不可,本座看上你继承本座的香火,是林老头的福气。” 额,搞了半天,这妖孽纯粹是心血来潮,想恶心一下林家人。林颦儿自然不会同意:“千岁爷中意颦儿做香火,是颦儿的福气,只是颦儿不是男孩,终归是差了点意思,不如颦儿替千岁爷寻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岂不更好。” “罢了,本座要找香火,自己会找,用不着你费心。” 林颦儿没有坚持,她本意也是让染欲烬打消念头,并非真正要替他寻个香火,诚如染欲烬所说,他要找香火,自己会找,以他的权势,想要什么样的香火没有,何须她操心。 林颦儿怀着心事,回到水云苑,偷偷将锦绣叫到房间。 “小姐,这么晚叫奴婢过来有什么事吗?” 林颦儿对锦绣招招手,示意她上前,在她耳边小声咬耳朵:“明天,你去给我买两本春宫图回来,别让人看见了。” 一向沉稳的锦绣脸儿爆红,她以为林颦儿半夜叫她来有什么重要任务,没想到… “小姐,奴婢一个姑娘家怎么去买那种东西,您为什么不叫海公公去买?” 林颦儿给了锦绣一个‘你傻了’的眼神,解释道:“小海子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让他去买那种东西,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门外的小海子身形僵硬了,他能说他还没走远呢吗?您不解释还好,您这么说更是往奴才伤口上撒盐。 不过小海子不会去揭穿林颦儿,今日在千岁府书房发生的事他也听说了,想来小姐与千岁爷那个嗯…,所以小姐才让锦绣去买春宫图吧。 可是也不对啊,他用不上那劳什子,千岁爷他老人家也用不上啊! 小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林颦儿是对染欲烬的太监身份产生怀疑,才要看春宫图确认一下。 锦绣也不知林颦儿怎么会突然要看这种东西,不过秉持着女子的矜持,她必然要劝:“小姐,把那个带进府不好吧,现在有这么多眼睛盯着咱们,万一被人发现,您的名声可全毁了。” 说的也是,而且眼见为实,想象总归无用,林颦儿觉得她还是再想别的办法证实吧。 锦绣见打消了林颦儿荒唐的念头,放心的回去睡觉。而林颦儿心里挂着这件事,却是有些难眠,索性拿出染欲烬给她的武功心法练了起来。 她盘腿打坐,按照书上说的集中精神,感受身体中的气,捕捉它,试图让它游走于各个穴道。 这个入门的心法相对比较简单,林颦儿练了两天后,便能让气游走,只是控制的不是十分熟练。 练了半个时辰后,林颦儿感觉到体内有暖流在四处游走,缓缓通向四肢,温暖着她的身体。与血灵蛊的燥热不同,这种温暖很柔和、很缓慢。 林颦儿将心法收好,看了眼即将露白的天色,钻进被子里。 荣嬷嬷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告知林颦儿。 原来,张婆子确实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只不过不是受林颦儿指使,而是为了给他儿子娶媳妇。 她看上了临街一个秀才的闺女,那秀才弃文从商后,家境颇为殷实,他就一个闺女,自然不肯委屈了,张婆子没那么多银子,眼看着儿子年龄也不小,便想出这么个办法,想替他娶房媳妇。 她以次充好的第二次便被沈氏发现,她千恩万求,沈氏终于‘大发善心’没有将事情说出去,但是却拿这件事作为把柄,要挟张婆子。 -- 第104页 至于和徐氏合作,是林菲儿的意思,看母女两厮杀可比她们单纯对付林颦儿有趣的多,更何况,无论是谁胜,伤的都是大房的元气,她们只管坐收渔人之利就好。 沈氏听了也深觉此计可行,便去找了徐氏。近来接二连三的事,使得徐氏对于林颦儿的愤恨已然超过了沈氏,所以便接受了沈氏抛出的橄榄枝。 而且,沈氏承诺,事成之后,林颦儿的那份中馈便归徐氏接手。 “小海子,我希望你把张婆子的儿子抓起来,有没有问题?” “没有,小姐放心,奴才一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傍晚,小海子拿了一个平安符递到林颦儿面前:“这是他贴身的东西,张婆子一定认得。” 锦绣拿帕子将平安符包起来,收到匣子里收好。 当天夜里,张婆子便发现儿子不见了,问了附近人家,都说没看到张大峰的身影,张婆子只好去他帮工的木匠家问,也没有张大峰的消息。 张婆子急的一夜没睡,眼睛熬的通红。本来想等这次的事完结给张大峰讨房媳妇,没想到如今张大峰却失踪了,张婆子丈夫早逝,儿子便是她全部希望,如今张大峰失踪了,张婆子也没心情做事。 好在这几日她因为要避嫌,只在厨房帮些零工,出不了什么大纰漏,不过大错误没有,小错误今日却是犯了很多。 厨娘看着再一次弄错食材的张婆子,语气很有些不善:“张婆子,你今日怎么了,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你若是不能干就跟二夫人说说回家去吧。” 张婆子连连道歉,勉强打起精神,直到锦绣走进来。 “锦绣姑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使唤下面的丫头崽子们过来就是了。”厨房管事拿了一把葵花籽,塞进锦绣手中,满脸讨好。 自从林颦儿在月家宴会上受封女官,有了俸禄,又得了林老侯爷青眼后,府上的人便不敢再像从前一般看待水云苑,尤其是徐氏生病后,林颦儿接管了府上一部分中馈,下人们便见风使舵,见人三分笑。 锦绣是林颦儿的心腹第一人,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锦绣想来也习惯了这副场景,不客气的接下葵花籽,扒了一个道:“小姐今日胃口不好,想吃鸡蛋羹。要嫩的能掐出水的,再加上碎碎的瘦肉糜,可记得了?” “记得了,一会儿做好了,便让人送过去,厨房里热,锦绣姑娘快回去吧。”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麻利着点,别让小姐等急了。” “晓得了,锦绣姑娘慢走。” 锦绣矜持的点点头,转身时一个护身符掉到地上,被张婆子手疾眼快的拾起。 锦绣从张婆子手中抢过护身符,草草道了声谢,拿着护身符走了。 过了半晌,林颦儿要的鸡蛋羹做好了,张婆子自动请缨。厨房的人顾忌着她前两日举报林颦儿的事,不敢让她去,张婆子只得掏银子讨下这份差事。 她直言今日错漏良多,想要将功补罪,大家也不好再拦着她,却暗中嘱咐她,如果大小姐发脾气,千万不要还嘴,一定不要连累大家。 张婆子痛快应了,端着热烫的碗快步往水云苑去,方才那个护身符确是她儿子的没错,张婆子此刻的心比这鸡蛋羹还要烫上两分。 不算近的距离,生生让张婆子缩短了一半时间,她急匆匆到了水云苑,却被若锦拦在房外:“东西给我就行了。” 张婆子如何肯,直说要亲自进去伺候大小姐用膳云云,若锦脸皮薄,被她一顿抢白,倒有些不好意思再拦,张婆子便赶紧进房去。 张婆子低头将鸡蛋羹端上,锦绣伸手接过,打开盖子晾的差不多了,才端给林颦儿,林颦儿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只舀了几口,便让锦绣端下去。 张婆子在心里直叹奢侈,面上却一副忧虑:“大小姐看起来精神不济,可是病了,要不要老奴请府医来瞧瞧。” “你这个老货,敢咒小姐,你才有病,小姐就算病了,也有我们操心,关你这个老不死的什么事,你莫不是厨房待不下去了,抢饭碗抢到我们面前来了。小姐因为什么心气不顺,你会不知道,还敢到小姐面前卖乖,我看你是想讨嘴巴子吃…” 繁花一张小嘴噼里啪啦,上来便是一顿骂。张婆子年轻时也算是泼辣的,却让繁花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颦儿原本沉着的脸,因着繁花口齿伶俐的一通骂笑了开来。 “鸡蛋羹送到了,你可以走了。”林颦儿语气还算和善,只不过眼神却并不曾看向张婆子,专注的把玩手心里的护身符。 张婆子看到护身符,哪里肯走,只好腆着一张脸问:“大小姐这护身符看着眼熟的很,不知从哪得的?” “抢的。”林颦儿终于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婆子,并承认东西不是自己的。 “抢的?”张婆子心里突突一跳,关切问道:“那这个护身符的主人呢?” “护身符的主人?这个不好说,我若心情好,兴许放他一马,我若心情不好,杀了他也说不定。” 话已至此,张婆子再也端不住脸色,跪下对林颦儿咚咚磕头:“请大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儿。” “张婆子这是从哪说起?我从未见过你儿子,何谈放过他?再说了,张婆子前两日刚向祖母告发我中饱私囊,若说求放过,也该是我求张婆子才对。” -- 第105页 张婆子抬起红肿的额头,膝行向前,双手高抬,对林颦儿拜了拜:“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请大小姐高抬贵手,老奴愿为大小姐做牛做马。” “当真?” “请大小姐吩咐。”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我只需要你在祖母面前说几句话。” 此次充好之事发生的第五天,林颦儿派人将徐氏、沈氏请到翠竹堂,说要公布她的调查结果。 等人都到齐之后,林颦儿让人去将张婆子带了过来。 “祖母,张婆子的确以次充好,但却不是颦儿指使,颦儿派人盯了张婆子几日,她若中饱私囊,必还没有转移赃款,颦儿恳求祖母派人搜查张婆子的住处,兴许会有发现。” 宁氏点头,示意柴嬷嬷带人去办,柴嬷嬷很快回来,将搜到的银票和首饰呈给宁氏。 “老夫人,这些银票被人藏在了张家的咸菜坛子底下,用一块油纸包住。这些首饰是从床下的盒子里发现的。” 宁氏拿起首饰看了看,眸光复杂看向徐氏,良久震怒的看着张婆子,眼神要吃人一般。 林颦儿适时站了出来:“祖母,张婆子说受我指使,银票却自己藏着,这于理不合,而且,这些首饰不是张婆子所能有,却也不是颦儿的,看起来倒是十分眼熟。” 林颦儿没指出首饰是徐氏的,自然是给徐氏留脸面,为夺中馈陷害亲女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林颦儿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早受过林颦儿指点的张婆子便是其中之一。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张婆子适时的呼喊让人想起了她的存在。 宁氏猛的一拍桌子,疾声厉喝:“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到了这会儿,宁氏反倒同情起林颦儿,也不打算替徐氏遮着掩着了。 张婆子将早就在脑中准备了无数次的说辞,声情并茂的朗诵出来:“老夫人饶命,是大夫人让老奴说受大小姐指使,老奴要是不听话,大夫人便会把老奴以次充好的事说出来,大夫人还给了老奴这些首饰。” 徐氏听到张婆子竟如此诬蔑自己,气的从椅子上起身,一脚踢在张婆子心窝上:“你这个狗奴才,是谁叫你冤枉本夫人,林颦儿,是不是你?” 徐氏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林颦儿,林颦儿不言不语,只是用失望痛心的眼神看着徐氏,高下立现。 宁氏惊怒交加指着徐氏:“反了,徐氏,你竟敢在老身面前动手,是要杀人灭口吗?” 徐氏冷声道‘不敢’,宁氏却并不买账:“你太让老身失望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从今日起,没有老身的允许你不许出院子,滚回去好好反省。” 然后,又对‘伤心不已’的林颦儿道:“颦丫头,你母亲猪油蒙了心,你不要怨恨她。” “子不言父母过,颦儿明白。”林颦儿低眉顺眼,仍旧十分伤心,却强忍着,嘴唇咬的泛白。 宁氏满意的点头,让人将张婆子拉下去打死,这场风波就算揭过。 “林颦儿…”徐氏上前两步,叫住了欲走的林颦儿。 林颦儿转过头,痛心与恐惧并存:“母亲有什么事吗?” 徐氏看着林颦儿如此做派,恨的牙都要咬碎,从齿间溢出阴沉的声音:“你好手段,本夫人真是小瞧你了。” “母亲说什么,颦儿不明白。”林颦儿轻轻摇头,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她看着转角处一片褐色衣角,向前挪了一步,站到徐氏正面,方挑衅般笑语:“大夫人,你的两千两银子颦儿已笑纳,多谢多谢。” 不等徐氏说什么,林颦儿便畏畏缩缩的快步离去,好像后面有鬼追她一般,落在暗中观察的柴嬷嬷眼中,不由的有些同情林颦儿。 林颦儿回去不久,柴嬷嬷亲自到水云苑走了一趟,向林颦儿表达宁氏的关怀之意,宁氏还送了一套珍贵的紫玉首饰给林颦儿。 林颦儿让锦绣将首饰收了起来,与柴嬷嬷说了几句话,亲自送柴嬷嬷出了院子。 “小姐,这次可真解气,就是便宜了二夫人。” “不急,好饭不怕晚,我迟早送沈氏母女一份大礼。” “小姐,如今张婆子死了,张大峰该如何处理?”流年突然问起。 林颦儿还未待说话,锦绣便开口分析道:“他若知道张婆子死了,定然会怨恨小姐,为防他向老夫人告密,我们只能…”杀人灭口四个字,锦绣没有说出口,但那意思,任谁都听的明白。 锦绣直直的看着林颦儿,生怕林颦儿心软给自己留下祸患,她不是滥杀之人,但如果有人威胁到她在乎的人,她不介意以杀止杀。 林颦儿自然明白锦绣是为她好,她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只是斩草除根,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杀手,林颦儿总还是有些不忍。 就在林颦儿左右为难之际,小海子从府外回来,给林颦儿带来一个消息:张大峰要见林颦儿。 林颦儿跟着小海子来到府外的一处小四合院,这里是给小海子找来的那些孩子住的。 小海子每天一半时间在这里教这些孩子,一半时候在侯府替林颦儿办事,倒是比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忙碌许多。 那些孩子见小海子过来,规矩的站成一排叫‘师父。’对于小海子来说,这种被人全心信任倚仗的感觉很温暖。 小海子将孩子们教的不错,即便见到陌生人,也没有过多打量,十分礼貌。 -- 第106页 这些孩子,除了孤儿,便来自贫苦人家,都是自愿跟着小海子混口饭吃。林颦儿之所以急着要与林行之合作生意,也是因为这些孩子。 这么多张嘴吃饭,自然需要银子,不仅是衣食住行,还有学习功课需要的书本纸张,样样需要银子,她从庄子上带回来的积蓄已经花费大半。 小海子指着林颦儿对这些孩子介绍:“这位是小姐,是她让我把你们接到这里,给你们吃给你们穿,以后你们要好好替小姐做事,若有人敢背叛小姐,我饶不了他。”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常年生活在最底层,孩子们察言观色的本领比林颦儿想象的要强许多,见小海子对林颦儿十分恭敬,他们也都露出两分敬畏,敬畏中更有两分惴惴不安。 当林颦儿审视他们的时候,他们个个将腰板拔的笔直,生怕被林颦儿讨厌而被赶出这里。 在这里,他们吃的饱,穿的暖,还可以读书写字,练武强身,比在外面受人白眼,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好多了,因此,他们都很愿意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也生怕林颦儿让他们离开。 林颦儿看过一圈,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过她不是做慈善的,孩子数量达到一定个数便足够了。 “以后不用再找了,就这些吧。”林颦儿方才数了数,一共十五人,这些孩子全都是小海子精心挑选的。 其中有骨骼较好适合习武的,有对学习感兴趣的,还有常年混迹于市井,善于察言观色,与人打交道的。 教导太多人对小海子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因此林颦儿说人数够了,小海子立马轻松了许多。对林颦儿指着一间房道:“张大峰就在这里。” 小海子之所以把张大峰带来这里,一来,是这里相对比较安静偏僻,二来,也是盘算着如果林颦儿打算杀人灭口,可以借此给这帮孩子上一课。 让他们早点见血,也是对心性的一种考验,只有经历过这关,他们才真正适合成为林颦儿得力的助手。 林颦儿倒是没想到小海子有这么多考虑,她率步走进房间,看到了一个粗壮的背影。 听到有人进来,张大峰回过头,有些意外的看着林颦儿,问:“是你把我抓来的。” 林颦儿点头:“是我,小海子说你想见我。” “是,我想知道把我抓来的是谁。”张大峰长相质朴,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林颦儿在女子中算高挑,在张大峰面前,却像是个小女娃一般。 张大峰十分意外抓他来的竟是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他方才听到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称她小姐,想来她便是娘口中的那个大小姐。 “我能知道大小姐把我抓来为什么吗?” 林颦儿有些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下,平静回答:“威胁你娘。” “那我娘她怎么样了?” “死了。”林颦儿语气十分平淡,就好似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张大峰痛苦的捂住脸,他一点不怀疑林颦儿的话,即便她只是个陌生人,他还是相信,她说他娘死了,他娘就是死了。或许是他觉得她没有必要骗他。 他知道他娘做事的地方是侯府,是大户人家,在他眼里,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应该是出门坐轿,一步三喘的模样,而不是眼前这般,淡定谈论生死的模样。 “我娘怎么死的?”张大峰悲伤之后,终于想起这个重要问题,他娘身体一向康健,不可能突然生病,也就是说,他娘一定不是正常死亡。 “老夫人下令杖毙,因为她诬陷我。”张婆子早年一个人带孩子十分辛苦,为了能够谋个好位置多赚点钱,便与侯府签了死契。 “不会的,我娘与你没有仇,怎么会诬陷你。”张大峰虽心里知道这是真的,嘴上却喃喃着不肯相信。 “她与我确实无仇,只是她为了给你攒钱娶媳妇,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被人发现,便诬蔑受我指使,后来事情败露,老夫人一怒之下,便下令杖毙了。”即便张大峰可能是将死之人,林颦儿仍然不会把侯府内的腌臜说与他听,因而她不提徐氏和沈氏陷害一事,只说张婆子是为了脱罪才这么做。 张大峰一拳打在桌子上,将本就不太结实的桌子拍的四分五裂,小海子本来站在门外,听到巨响,连忙冲进房间,挡在林颦儿身前,冷冷的看着张大峰。 林颦儿依旧稳坐如山,除却最开始被惊了一下,她一直淡淡的看着张大峰,看着他自责痛苦,看着他喃喃自语。 张大峰这个时候终于相信林颦儿的话,怪不得前两天,他娘说再过一阵子便能凑齐银子,给他讨临街张秀才家的小翠做媳妇。 张大峰悲痛过后,看到被拍的四分五裂的桌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对林颦儿道:“小姐,不好意思,把你的桌子拍坏了,我会赔给你的。” “不必。” “小姐,我娘的尸体在哪?我能不能给她收尸?”张大峰见林颦儿起身要走,忙叫住她。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让人查问,你若要给她收尸,我可以为你安排。”林颦儿见张大峰从头到尾并未有报仇的意思,对她也没有仇视,便放弃了要杀人灭口的打算。 “谢谢小姐,小姐,我还有一件事。” “说。”林颦儿言简意赅,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她愿意放他一马,但不代表他可以对她诸多要求。 -- 第107页 张大峰嘴唇动了动,良久才有些艰难的开口:“小姐,我可不可以留在你身边做事。我娘死了,我在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原本给人家做木匠活,也是想攒钱替我娘赎身,给她养老。如今我娘死了,我也不想再做木匠活了,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林颦儿很明白张大峰的感受,他勤勤恳恳工作都是为了给张婆子赎身、养老,如今张婆子死了,他的人生目标也随之坍塌,所以他一时迷茫了,不知该做些什么,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给他一个目标,让他可以为之继续奋斗,不至于活的浑浑噩噩。 “小海子,你看他适合学武吗?” 小海子摇摇头:“他年龄太大了,骨骼也并不十分适合,不过学些简单招数还是可以的,我看他力气不小,只要加以适当的引导,相信能发挥更大的潜力。” “好,你愿不愿意留在这跟小海子学武,等你学成了,再跟着我,替我做事?” “我愿意,多谢小姐,不过我得为我娘下葬,守孝七七四十九天。” “可以。” 对于这次出门的收获,林颦儿十分满意,这个张大峰是个实心眼的人,在他人生最迷茫的时候,自己收留了他,以后他一定会是自己得力的助手。 ------题外话------ 千岁爷被地咚了,亲们说要不要咚回来呢? 第087章 九重司 林颦儿回府时,正有人将张婆子的尸体往外抬,被林颦儿拦住,交待他们将尸体送回张婆子的住处。 像这种陷害主子的奴才,死后的下场也是扔乱葬岗,林颦儿作为被陷害的人竟然主动为张婆子的尸体求情,不免被人赞心地善良。 府中下人听到林颦儿这一举动,都对林颦儿有了新的认识。结合以往林颦儿的态度,大家算是对林颦儿的性格了解的七七八八。 大小姐看着冷淡,实则心地善良,惹她的人,她会叫小海子把人打的吐血,对于其他人,她不会过多为难,只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偶尔有一点小过错,她也不会揪着不放。 张大峰见侯府的人将张婆子的尸体送回家,对林颦儿愈发感激。她果然说话算话,虽然性子冷了点,却是个好人。 张大峰买了口棺材将张婆子收拾妥当后放进去,又搭设起简易灵堂。 而好人林颦儿此刻正坐在房内,研究她发财致富的道路。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林行之在林颦儿对面坐下,眼睛却不看她,四处乱转,打量她的房间。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十分无礼的,锦绣看向林行之的眼神有些不善,林行之好像并未察觉,眼中带着好奇将林颦儿的闺房打量一遍。 他这个大妹妹总是时时给人惊喜,从没有哪个女子请男子到闺房相聚的,即便是兄弟,也总该避嫌些才好。 “你看够了没有?”林颦儿虽然没那么多讲究,但也不代表喜欢人家窥探自己的生活。 林行之收回目光,态度严肃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林颦儿拿出个简易草图,对林行之道:“我想请你帮我做出这个东西,能做吗?” 林行之看着两根杆子,九个圆环的草图,有些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九连玉环,环与杆可以分开,你若是做的出来,我再示范给你看。” 这个九连玉环看上去不过一件饰品,倒是没什么特别,不过林颦儿所说的玉环与杆能分开,林行之却是很感兴趣。 “好,等我让人做好了,拿给你看。” 林行之拿了图纸,便匆匆去找人实践了。林颦儿手头无事,便想起了匣子一事。 上次去千岁府本来是想问问妖孽,伪造的东西做好了没,结果被书房那个意外岔开了,现在反正她也无事,不如去看看。 这是林颦儿第一次白天去找染欲烬,她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出府后并没有奔着千岁府去,因为小海子说,这个时候,染欲烬不在府上,应该是在九重司。 这是林颦儿第二次来九重司,第一次是因为月风凛刺杀一事,被染欲烬请来观刑。 这第二次,却是她自己主动走进来。 九重司比长宁城任何一个办公堂口都要富丽堂皇。赤足金打造的牌匾上印着三个血红大字,使人刚一至九重司的势力范围便感觉到一股迎面煞气。 朱红大门宽敞,可并排行驶三辆马车,想来是为了照顾染欲烬那半副銮驾,以免他卡在门口。 再往里走,门内世界与门外全然不同。外面已是深秋萧瑟,这里的景致却好,庭院深深,红花绿树,若没有门口的牌匾,只怕还以为这里是某个官邸宅院。 林颦儿方一进院,便有内侍过来询问:“原来是海公公,不知两位到此有何贵干?” 小太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说话却十分老道,不谄媚亦不倨傲。 “咱家是陪着小姐来见千岁爷的,还烦请通报一声。” “稍等。”小太监撂下这么句话,便转身进了九重司大堂。 林颦儿目光随着他身影而走,只见他进了后堂,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才出来,对林颦儿主仆道:“千岁爷请小姐进去,劳海公公在外面候着。”这便是只允许林颦儿一人进去。 -- 第108页 小海子目送林颦儿走进后堂,才跟着小太监一旁喝茶去了。 林颦儿先前见小太监进到后堂,本以为染欲烬就在后堂,谁知走进来后,着实吃了一惊。 这后堂内与其他衙门官府大不相同,连个临时休息的软塌都没有,只有一个泛着冷光的铁门。 林颦儿推开铁门,走了进去,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狭窄的甬道两旁是一个个隔开的牢笼,牢笼上方每隔十米左右有一个摇晃的灯碗,里面燃着用人脂做的油灯,油灯的香气与血腥之气混合,散发出诡异的味道。 两旁牢笼里的人见到林颦儿走过的时候,纷纷伸出手想要扯住她的裙摆,却只能停在留她两寸左右的地方,无法前进。 看这些人的精神头尚可,像只是些皮外伤,倒是让林颦儿有些意外。 然而,越往里边走,林颦儿的表情越凝重,步伐也愈发沉重起来。 她每走过一个铁门,便可看到里面的人状态各不相同。 前三道门尚可,等过了第四道门,便有些触目惊心。有些人被摘除了一个眼球,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林颦儿,直勾勾的眼神让林颦儿寒毛直竖。 接下来的几个门里,大都是断手断脚,四肢不全的人,越往后面走,那些人越沉默,连看都不看林颦儿一眼,似乎知道求救无用,所以干脆放弃。 一直到第九道门,才有所不同,不同于其他八道铁制门,这一道门是朱红梧桐木门,林颦儿轻轻推开门,一股幽冷香气钻进鼻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赶走了先前的满腔血腥气。 进了这最后一道门,林颦儿终于对九重司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原来所谓九重,不是她先前所想的那般九重天,而是九重炼狱。一重比一重残酷,一重比一重狠毒。而这一切的恶之源染欲烬,便住在第九重,他掌控着九重地狱里的生杀大权,冷眼欣赏着人们挣扎、扭曲的丑态,欣赏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看来你已经欣赏过外面的刑罚了,可还入眼吗?”染欲烬睁开眼睛,妖异的红莲花在他眼尾慢慢苏醒,伸出诡媚的触手,温柔抚摸他的眼角。 林颦儿踢掉鞋子,赤脚踏上柔软的火红狐皮地毯,白嫩的玉足踏在妖红的狐皮上,美不胜收。房间很大,目测超过一百平米,高床软枕,金器玉盏,极尽奢靡。 染欲烬坐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颦儿,不知从哪掏出一串金铃铛,丢了过去:“戴上。” 林颦儿顿住脚步,看着那串精致的铃铛,没有弯腰去捡,反而皱起了眉,这串金铃铛让她想起现代的那些宠物猫狗。 染欲烬见她不为所动,亲自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拾起那串铃铛,想要套上林颦儿纤细的脚踝。 林颦儿往后退了一步,染欲烬伸出的手便落了空,徒留叮铃铃的声音响彻在空荡的房间里。 染欲烬冷笑一声,伸手去抓林颦儿的腿,再次被林颦儿侧身躲过。 他弹跳而起,以迅雷之势握住林颦儿左手腕,林颦儿面色一变,右手五指并拢,对着染欲烬颈子戳过去,被他以两指截住。 林颦儿只得收回右手,举起手刀猛的劈向染欲烬握着自己的手臂,染欲烬勾唇一笑,松开手臂猛的用力一推,林颦儿便直直向后倒去。 林颦儿暗骂一声阴险,临时做了个后空翻,还未等站稳脚步,又被染欲烬追上一脚踢在她小腿上。林颦儿吃痛,双手撑地,以一字马姿势劈坐在地面上。 染欲烬从她头上轻松翻过,扯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生生掀翻在毯子上,林颦儿恼羞成怒,一脚踢上染欲烬绝美的脸,却被他长腿压下。 林颦儿手脚并用,像个被惹急的猴子一般,染欲烬笑容不变,轻松化解了林颦儿所有攻势,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他的一条长腿压着林颦儿的两条腿,另一条腿横在她腰间,大手轻松握住她双手,高举在头顶,看起来像是要强迫她做某些不和谐的事。 他腾出右手,捡起一旁的金铃铛,扣在林颦儿白嫩的脚踝上。林颦儿只听的咔嚓一声,金属的凉意从脚底传进心里。 目的达到,染欲烬十分好心的放开林颦儿,林颦儿看着脚踝上金灿灿的铃铛,眸光冒火。 这金铃铛与她十分契合,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林颦儿撸的脚踝都红了,也不能将它拿下,她伸手握住镯子接合处的两边,用力向两边掰扯,想要将它打开,却发现这看似纤细的镯子,结实的很。 林颦儿看向染欲烬,发现他正拿着一个金质钥匙把玩,见林颦儿看过来,他好整以暇的开口道:“此铃铛镯是鲁班弟子的传人打造,天下只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很显然,那把钥匙便是他手上那把。 林颦儿冷嘲一笑:“如此贵重的礼物,颦儿受不起,还请千岁爷收回。” 染欲烬笑容不变,不理会林颦儿的恼怒:“这铃铛是用一种特殊材质所做,何时你的功夫小有所成,走路时便不会再发出响动。” 见染欲烬不会收回,林颦儿深吸了一口气安静下来,有些狐疑的看着脚踝上金灿灿的铃铛,在她功夫没练成之前,她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干,只能成天待在房里。 不过她打不过染欲烬,只能妥协,眼睁睁看着染欲烬将金钥匙贴身放好。 这种锁在她身,钥匙他收着的画面,让林颦儿不由生出些自己是染欲烬禁脔的感觉。 -- 第109页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鬼悚,以至于林颦儿连染欲烬的脸都不敢再看。 染欲烬摸上她脚踝的时候,林颦儿耳后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这种感觉犹如被一条花斑毒蛇缠上,黏腻而悚然。 直到脚踝上传来冰凉舒服的感觉,林颦儿才疑惑的低下头,看到染欲烬正在她红肿的脚踝上涂抹药膏,他的手指修长冰凉,轻轻摩挲着她细嫩温暖的皮肤,带来一丝异样的感觉。 有热气从脚踝蒸腾,一点点窜进林颦儿身体,随着血管流向心房。 她有些不自在的偏过脸,不去看染欲烬过分妖媚的面容,和他眼中认真到近乎温柔的目光。 染欲烬并非发觉林颦儿的异样,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直到将那红肿揉散,才用帕子擦了手,将药膏递给林颦儿。 林颦儿接过药膏,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染欲烬挑了挑眉,刚要说些什么,德总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 德总管从门外走进来,林颦儿看到他并未脱鞋,而是在鞋上套了一层类似现代的鞋套的东西。 他走到染欲烬面前,弓腰说了些什么,染欲烬勾唇一笑:“带他们过去。” 德总管走后,染欲烬将地上的林颦儿拉起,在她耳边幽幽开口:“今日你这丫头有眼福,本座已经很久不曾亲自动手。” 林颦儿深知以染欲烬变态的个性,能让他亲自动手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很想拒绝,然而,染欲烬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随着染欲烬穿过八重诏狱,重归人间,刺眼的眼光映在她身上,久违的温暖。 然而不是谁都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染欲烬刚一踏出大堂,粉红的仪盖便遮了过来,为他挡住刺眼的阳光。 与此同时,侍卫抬着一款环佩叮当的宝蓝色轿辇停在两人面前。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立马跪下,将身体弯成脚凳,让染欲烬踩着上轿。染欲烬优雅的走进轿辇,撩起帘子看林颦儿,林颦儿便只好轻踩了一下小太监的脊背,轻盈跃上轿辇。 叮铃铃,脚踝上的铃铛响了起来,林颦儿脚步一顿,栽倒在染欲烬脚下,等她抬起头,目光正对上染欲烬两腿中间。 林颦儿简直想找块豆腐撞死,好在染欲烬早在林颦儿摔倒时便放下帘子。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颦儿,扯了扯金粉滚边的袖口,道:“青天白日的发什么浪,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座不成。” 这是林颦儿第一次听染欲烬亲口提及自己是个太监的事情,听着他揶揄的口吻,又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林颦儿涨红了脸,按着他的膝盖起身,坐在一旁,远离染欲烬。 然而轿辇虽大,空间毕竟有限,她甚至能闻到染欲烬身上的幽幽冷香不断的传来。 林颦儿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一个重物突然落在她腿上,吓了她一跳。 她垂眸,看着染欲烬绝美的容貌,轻轻吐出一口气。即便如此近距离观察,染欲烬仍旧美的没有瑕疵。他的皮肤白如牛奶,滑若凝脂,光似瓷器,没有了深邃的银色苍茫,整个人显得柔软而美好。 半晌,他的呼吸均匀起来,长长的睫毛娇弱的垂下,挡住了一双妖异的眸子。如山水画一般墨染的眼线,柔和连绵,勾画出一副绝美的睡美人图,就连他眼尾的业火红莲,也变的安静而纯洁,不染纤尘。 轿辇停下,染欲烬仍旧没有动,看起来睡的很沉,林颦儿想起那日在书房的场景,突然恶从胆边生。 她知道以染欲烬的威望,没有人敢自作主张掀开帘子,她伸出手在染欲烬脸侧扇动了两下,染欲烬没有任何反应。 林颦儿露出兴奋紧张的神色,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染欲烬腿上的袍子扯到一边,再将魔爪伸向了染欲烬的裤子。 林颦儿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她努力克制住慌乱,伸出两根手指提起染欲烬的裤腰。 仿佛连老天都在帮自己,染欲烬这厮竟然没有穿亵裤。 再一点点,她便能窥探到染欲烬的重要秘密。林颦儿做了一个深呼吸,将他的裤子又拉高了一点,匆忙之下她并没有看的太确切,正想要仔细确认,染欲烬突然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林颦儿被惊的手一抖,正好落在她想要了解的地方,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些空荡。 林颦儿快速收回手,染欲烬也在这时醒了过来,不过刚醒来的他并不如平日精明,他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两分钟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袍子,不曾理会林颦儿的心绪翻滚。 林颦儿还沉浸于刚才的一按中没有回过神,她有些可惜,可惜这样的绝色竟真的是个太监,不过转念她又觉得,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了染欲烬绝色的容貌,无上的权势,却收走了作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染欲烬看着林颦儿沉浸的侧脸,手指抚上眼尾的红莲花,笑意莫名。 染欲烬率先走下轿辇,冷眼看着侍卫从后面的马车里拉出两个人。两人被灌了软筋散,因此并未捆绑。 林颦儿跟在染欲烬身后下轿,目光所及是一片稀疏树林,根据路程来看,应该还在九重司范围。当她的目光落在两人手上时,呼吸不由顿了一拍。 两人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部被拔的干干净净,露出指甲下的粉肉来,想来是被拔了有一段日子,粉肉已经愈合,结成凹凸不平的平面。 -- 第110页 他们的身上倒没有多少伤痕,除了指甲能看出动过刑,便只有一双铁鞋引人注目。 见林颦儿的视线落在两人的铁鞋上,小海子走上前在林颦儿耳边解释:“这是九重司的一种刑罚,叫红绣鞋。将烧红的铁鞋套在人脚上,牢牢贴合,等到铁鞋凉透,脚上的皮肉已紧紧沾到鞋上,除非把脚砍掉,再没别的法子,只能一辈子穿着。” 林颦儿愕然,给这种残酷的刑罚取这般粉红的名字,发明的人也是够变态。 然而还不止这些,根据小海子的解释,红绣鞋最残酷的还在后面。根据人犯不同,红绣鞋的重量也不同。有三寸红莲,五福花开,十全十美等等名头,分别是三斤重的铁鞋,五斤重的铁鞋和十斤重的铁鞋。 鞋越重,走路便越吃力,那些穿上几十斤铁鞋的犯人,根本难以行走,有些穿上铁鞋的人,刑手还会把他们吊起来,当身体难以承受脚的重量,被拉脱臼甚至骨骼断裂,十分常见。 小海子告诉林颦儿,在九重司,这只算是中下等的刑罚,真正的干货多了去了。 这厢小海子正与林颦儿解说的时候,侍卫已经将其中一个人犯埋进土里,只余头部。林颦儿看着染欲烬戴上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拿起托盘上的一把柳叶弯刀,温柔的将那人脑袋正中的头发剃掉,露出光滑头皮。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染欲烬手执刀柄快速划破那人头皮,动作干净利落,连一点血丝都不曾渗出。 他将刀放回托盘,便有侍卫拎来准备好的木桶,将水银从那人的头皮缝缓慢的灌注进去。 林颦儿看到,那人的面容扭曲骤缩,仿佛忍受极大痛楚。等到桶里的水银都灌注进去后,那人大声嚎叫起来,声音凄厉如夜枭,刮蹭着众人耳膜,在耳廓中冲撞轰鸣。 没过多久,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一个粉红的细嫩的身体将头皮上的缝隙撑大,生生从身体里挤了出来,只余一张皮还留在原地。 有人端着一个半盛水的大木盆在一旁看着,等到那嫩红身体挣出皮子窜出后,快速伸手接住了身子。 那身子跳进盆里后,挣扎的更加剧烈,直将木盆里的液体扑通的不剩多少,不过挣扎是徒劳的,在他挣扎的时候,便会有人源源不断的向木盆里倒液体,不多时,那无皮的人便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剩下无力的抽搐痉挛。 林颦儿早已被这一幕惊了心神,她一直认为杀人不过头点地,若非有深仇大恨,此等刑罚实在过于阴毒了。 小海子比林颦儿还好些,但也微微白了脸色,在宫里,得宠的妃子对付失宠的妃子,手段百出,他多少见识过,不过如这般赤裸的虐杀,实在骇人。 染欲烬脱下手套,走到一旁,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打横抱起腿软的林颦儿,径自走向轿辇。 “本座的手段你如今见识过,可还不变吗?”染欲烬眼神落在轿帘一角,勾唇浅笑,端丽无方。 半晌下方没有声音传来,染欲烬嗤嗤笑了笑,却被一双纤细手臂勾住了脖子。 林颦儿主动伸手勾住了染欲烬的脖颈,抬起有些苍白的脸,浅笑嫣然:“颦儿只是个普通人,会贪生,会怕死,只要以后千岁爷的手仍旧如现在这般放在我身下,而非悬在我头顶,颦儿便足矣,至于千岁爷杀谁,剥谁,想必自有千岁爷的道理,个中缘由颦儿不曾了解,亦不会置喙。” 她承认刚刚她确实生出恐惧、觉得残忍,不过她并不是圣母,更不是救世主,在这个世界,她连重要的人尚且保护不了,何谈他人,她能做的只是不去欣赏别人的痛苦,不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已是善意。 只要染欲烬的刀不是割在她的皮肉上,他杀谁,他剥谁的皮,与她有何干系。他依旧是他,是她选择背靠的大树。 染欲烬的笑容多了两分温度,半真半假的看着林颦儿晶亮的眼珠:“那若本座的柳叶刀置于你头上,要剥你的皮子呢?” 林颦儿想了想,笑道:“颦儿自当洗刷干净恭候千岁爷,只望千岁爷剥了颦儿的皮子后,不使它流入污秽之地。如果能成为千岁爷房里的一件藏品,也总算不辜负颦儿的一片拳拳真心。” 她眉眼弯弯,说的如同穿衣吃饭般随意自然,让人明知不是真心,却也心情愉悦。 “你这身皮子本座不稀罕,你这张嘴儿倒是讨人喜欢。”染欲烬将林颦儿放在软垫上,手伸到她唇边又生生顿住,想起自己方才剥过皮,将手收进袖口,从轿辇中退了出去。 他走到木盆前,看着里面半死的躯体,对另一个人犯露出阴森笑容,如同坟墓里爬出的索命艳鬼:“本座许久不做腌肉,不知手艺如何,今儿你有口福了。” 染欲烬卷起袖口,从一旁的托盘上取出调料,依次撒在盆中被盐水浸过的身体上。 微风过后,调料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混合着人肉味道,形成一种令人惊悚的香气。 还不待染欲烬再做什么,那个幸存的人犯已开始不停以头撞地,企图求死。 染欲烬自然不会让他死的这么容易,吩咐人在原本的坑旁边又挖了一个坑,坑挖到一半,那人精神终于被击溃,眼神直视着木盆里的人,嘴里喃喃道:“我说,我说,我说了…” 染欲烬让侍卫将人带回马车,自己用盐水仔细净了手,带着林颦儿回到九重司前院。 -- 第111页 “千岁爷,颦儿今日来,是想问您仿造的信做好了吗?” “你不担心他为了秘密而将你灭口?”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我会向他证明我没机会知道他的秘密。” “本座会让人送去。” 今日的目的达到,林颦儿刚要离开九重司,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小跑到染欲烬身边,一脸焦急:“千岁爷,陛下请您即刻进宫。” “你先回吧,待本座换了衣裳再进宫。” “这…”小太监有些迟疑,看起来无尽帝真的很急。 染欲烬没有言语,含着凉薄笑意看着小太监,小太监立马如立针毡:“奴才告退。” 他转身小跑出九重司,却又不敢马上回宫,只能在皇城脚下慢慢晃荡,在心里祈求染欲烬今日能快些出门。 好在染欲烬今日心情不错,并未拖延太久,只换了身官服便让人抬他入宫。 小太监远远看到蓝色轿辇,如同看到亲人一般,险些热烈盈眶。他不敢上前,只能等轿辇过后,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跟在轿子后。 轿辇进了皇宫,染欲烬才掀开帘子,让人问小太监无尽帝现在何处。小太监回答说在月昭仪寝宫,轿辇便直接抬到月昭仪殿外。 染欲烬踩着人凳下了轿,一路往内殿而去,他敏锐的嗅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虽被熏香掩盖,却仍旧有迹可循。 无尽帝和月昭仪都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一袭深紫官服贴合的衬在他身上,刺绣的睚眦凶兽占了半个衣襟,从他胸前探出头来,眼睛凶恶有神。另一只相同的睚眦则匍匐的趴在官袍后摆上,随着染欲烬走动,那只睚眦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脚边,恭谨而温顺,仿佛是他豢养的宠物一般。 顺着官服向上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便毫无征兆的暴露在眼前。三千乌发披散,直到腰际,发梢调皮的抚弄美人腰,撩人的妖娆。锦绣攒金官帽下是一张难以描述的脸。肤光如玉,一朵精致的业火红莲妖娆绽放,使他诡媚上吊的丹凤眸子愈发妍丽,如山水画般墨染的眼线,将他完美的眼型清晰勾勒而出。两片艳红的薄唇,如同点染在美人脸上的胭脂,相得益彰,于美人更添娇美。 即便这张脸看了多年,无尽帝还是忍不住失神,便连月昭仪也忍不住露出嫉妒的神情。这宫里最娇媚的丽贵妃也不敌染欲烬一半美貌。 见两人痴痴的看着自己,染欲烬银色的眸子缩了缩,殿内的温度立刻跟着下降。 “陛下叫臣来有何事?”染欲烬冷冷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目光。 无尽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沉重的道:“月昭仪今日被刘采仪冲撞小产,朕希望你将人带回九重司好好审问,务必查出真相。”这便是怀疑有人指使。 至于刘采仪便是之前的刘常女刘蓉,她前段日子意外得了无尽帝的宠幸,被晋为采仪,刚高兴没几天,便出了这样的事。 比起一个家世微薄的小宫嫔,无尽帝当然更看重怀了身孕的月昭仪,所以昔日的温情在这一刻全都变成冰冷的棍棒。 不过刘蓉嘴很硬,又或许是真的冤枉,被打了板子依旧不肯吐口承认自己害月昭仪小产,只说有人陷害。 无尽帝虽然不理事已久,但到底没真正糊涂,他总觉得一个刘蓉没胆子敢害月昭仪,而且以刘蓉的位分,害了月昭仪的孩子对她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与帮助,所以无尽帝怀疑有人指使刘蓉,便叫了染欲烬来。 月昭仪本来恨极,是要立刻处死刘蓉的,但不知想到什么,便同意了无尽帝的提议,让染欲烬来调查此案。 “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妾的孩子报仇啊。”月昭仪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朕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无尽帝对月昭仪一味的哭哭啼啼有些头疼,便与染欲烬一同出了淑华殿,出了淑华殿后,染欲烬让人将刘蓉带回九重司,无尽帝则往修仙殿去。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水灵美人,对着无尽帝盈盈下拜。丽贵妃一改往日娇媚扮相,穿了一件湖蓝纱裙,外罩一款镂空蝴蝶白色披肩,她头发未束,只用一根蓝色绳子松散扎起,脂粉薄施,唇上只涂了淡粉的唇脂,清新怡人。 无尽帝看着眼前人优美的颈子,眼神一暗,伸手扶起她,等这人抬起头,无尽帝才发现是丽贵妃。 吃惯了大鱼大肉,便觉得清粥小菜开胃,无尽帝此刻便是如此,他看着打扮轻盈灵动的丽贵妃,揉捏着她的手,柔声问道:“爱妃今日怎穿的如此单薄,这是要往哪去?” 丽贵妃大眼睛眨了眨,不胜娇羞的收回手,声音泠泠:“臣妾素衣简装是想求佛祖保佑,保佑小皇子能往登极乐,也保佑陛下能再得麟儿,若能如愿,臣妾便素衣简服,茹素半月,以示诚心。” 无尽帝听了很受感动,拉起丽贵妃的手道:“爱妃心意诚挚,相信佛祖会看到的,不过这些事自有僧侣道人去做,不劳爱妃操劳,爱妃身体单薄,茹素半月,恐伤了身子,就如你所说素衣简服便是了。” “陛下说的是,多谢陛下体恤,那臣妾便回去了。”丽贵妃乖巧的拜了拜,转身离去。 她嘴角含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果不其然,她刚走出一步,无尽帝便追上了她的步伐:“朕许久没去爱妃宫里,倒有些想念你泡的茶,且过去向爱妃讨杯茶喝。” -- 第112页 “欢迎之至。”丽贵妃转头调皮一笑,步调轻快的径自向前走,也不理会无尽帝,无尽帝追着丽贵妃的步伐,看着她清灵的身影忽远忽近,心里有些发热。 接下来的几天,无尽帝一直宿在丽贵妃寝宫,连修仙之事都不那么热衷了。 “贱人。”月昭仪打掉宫女端来的药碗,瓷片碎了一地。月皇后从殿外走进来,听到月昭仪咒骂,不悦的皱了眉,快步走到她床前:“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养好身子争取再为陛下诞下子嗣才是你的能耐。”月皇后看了贴身宫女青月一眼,青月将宫人遣了出去,细心的关好殿门。 月昭仪看着月皇后严肃的脸色,不甘的收敛神色,向月皇后抱怨:“姑母,难道我们就看着宁绣宫那个贱人勾引陛下吗?都一把年纪了,还装小姑娘,也不嫌臊的慌。” “只要陛下喜欢,谁管臊不臊。本宫人老珠黄,不得陛下怜惜,你却不同,别怪本宫不提醒你,你若再不快些振作,这后宫就是她易丽音的天下了。” “可是姑母,我如今刚小产,如何能承宠。”月昭仪提到小产时,眼睛快速的闪了闪,倒不见多伤心,可惜反倒多些。 月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道:“本宫只能告诉你,伺候男人的法子多了,剩下的你自个琢磨吧!” 月昭仪看着月皇后的背影,眸光变幻不定,月皇后的暗示她懂,可是让她费尽心机去讨好一个老头子,月昭仪只觉得胸口堵的慌,怀孕时期的恶心又涌了上来。 更让她惊讶的是,月皇后看着沉稳端庄,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在宫里生活了多年的女人自戴一层面具。 夜幕降临,锦绣拿过灯旁的木条摁在烛火上,将灯熄灭。正要去摁第二盏灯,一道红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房内,吓的锦绣差点叫出来,好在她及时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 “千…千岁爷…”锦绣有些紧张的蹲了蹲,不敢看染欲烬那张绝美的脸。 “你下去吧。”染欲烬声音还带着外面夹带的寒气,语气倒还算温和。 林颦儿冲着锦绣点点头,锦绣快步退下,将房门掩好。 “千岁爷不是说让人送来,怎么自己亲自来了?”林颦儿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匣子瞧了瞧,有了这个匣子,她取信林老侯爷便更有说服力了。 林颦儿看向染欲烬,从他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倒是帮了她一个忙。 “丫头,过来。”染欲烬没有回答林颦儿的话,自己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林颦儿想起上次在这张床发生的事,脚步有些迟疑:“这么晚了,千岁爷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染欲烬一眼便看穿林颦儿想些什么,嗤嗤笑了:“小淫妇,你若不想走到哪响到哪,就到本座这来。” 原来是想提升她的武功,那你不早说。林颦儿脸色讪讪,快步走到床边,清脆的铃铛声响个不停。 两人相对而坐,染欲烬向前平伸出双手,林颦儿轻轻将手搭在他手心,闭上眼睛。 半晌,染欲烬率先收了手,林颦儿只觉得原本有些阻滞的脉络变得通畅了,一股气流迅速涌遍全身,最终归于小腹。 第088章 布局 林颦儿睁眼看向染欲烬,发现他的脸色较之前苍白了两分,气息也更加沉了一些,心知他定是耗费了不少体力。 林颦儿心情有些复杂,想要问问染欲烬情况如何,又怕他觉得是看轻他,唇瓣嗫嚅了两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染欲烬径自躺倒在床上,暗暗调息,纤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一双可以魅惑人心的眼瞳,安静的有些脆弱。 林颦儿微微探头过去,还未等仔细看他的脸色,便被他拉倒,抬腿压在身上。 “唔…”手腕上传来麻痒的痛感,是染欲烬划破了她的手腕正在吸食她的血液。 想起染欲烬方才的脸色,林颦儿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任由他吸食。染欲烬并没有吸食很多,感觉到身体里传来暖意,便抬起头。 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他伸出舌尖将伤口周围渗出的血液舔舐干净,一遍又一遍,直到伤口结痂,不再流出血液。 手腕传来的湿热触感和舌尖滑过皮肤带来的战栗,让林颦儿浑身发麻,她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染欲烬牢牢握住,林颦儿看着他从她里衣上撕下一块白布,缠上她的手腕,在伤口处打了个蝴蝶结。 白色的蝴蝶结十分整齐,像是装饰物一般静静躺在她手腕上,林颦儿默然:妖孽连包扎个伤口都要格外的精致,果然像是他的风格。 “本座给你的武功心法你好好练习,不出月余,便有小成。”染欲烬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水云苑。 林颦儿将匣子放好,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林颦儿抱着匣子去找林老侯爷,路上碰到了打算出门的林菲儿。 “大姐姐这是去哪啊?” 林颦儿停下脚步,笑容真诚:“原来是三妹妹,三妹妹要出府吗?” “是啊,大姐姐抱着的是什么?” “没什么,偶然得的孤本,想送给祖父。” “是什么孤本,也叫妹妹开开眼。”林菲儿直觉那匣子有古怪,送人东西,哪有用一个半旧破匣子的。 “没什么好看的,听说是些排兵布阵的方法,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 第113页 “既是兵书,那妹妹就更要开开眼了。”林菲儿言笑晏晏,想要动手抢过匣子。 本以为林颦儿不会给她看,没想到林颦儿反倒松了手,林菲儿用力过猛,林颦儿突然一松手,匣子便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颦儿上前捡起匣子,擦拭干净,对林菲儿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弄坏了怎么送给祖父,还是不要看了,妹妹若实在感兴趣,可以到祖父那看。” 林菲儿脸色一沉,悻悻的走了,她倒是没想到里面有什么秘密,只以为是林颦儿在向她炫耀自己能够进林老侯爷的书房。 呵,林菲儿不屑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林颦儿的眼神至毒,且让你再得意些时候,下个月的寿宴,便是你的死期。 林颦儿虽未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灼灼,心里打起鼓来,林菲儿视她为情敌,不死不休,近来林菲儿一直很消停,听说正在备嫁,林颦儿却知道她真正心仪的人是月风吟,怎么会如此积极备嫁。 想来,林菲儿正在酝酿什么计谋。单看她对付林玉儿的手段便可知,此人阴毒。她并不喜欢秦焘,尚且不许人沾染,更何况被她放在心上的月风吟,想来,她在等一个时机,可以将她彻底打落尘埃,再无法配上月风吟。 林颦儿勾唇一笑:巧的很,她也在等一个时机,送沈氏母女一个大礼,看来她与林菲儿想到一起去了,都在等那天到来。到时候就看是林菲儿道高一尺还是她魔高一丈。 叮铃铃,人未至声先到。林老侯爷看着款款而来的林颦儿,上下打量了一圈,问道:“什么东西在响?” “是颦儿身上挂的一个铃铛。” 林老侯爷没有再问,而是将目光落在林颦儿怀中的匣子上。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可微微抖动的腮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林颦儿识趣的将匣子放在书桌上,关切的叮嘱林老侯爷:“祖父小心,这东西有机关。” 林老侯爷看了一眼林颦儿受伤的手腕,露出满意的慈爱的神情:“你做的很好,果然没让本候失望,听说你缺银子,还管之儿借了两千两?” “是。” “这是五千两,你自己买些好药,女孩子家别留下疤痕,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和本候说。” 林颦儿没有客气,接过银票,对林老侯爷开口道:“颦儿有一件事想请祖父应允。” 林老侯爷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林颦儿顺杆爬的倒快,不过既然说出去了,便也不能收回,便问道:“什么事?” “颦儿想参加今年的官员考核。” 林老侯爷目光如炬看向林颦儿,并没有马上答应。所谓的官员考核,每年一次,时间定在年底。官员考核分为两部分,一是在位官员的政绩考核评审,二是官家子弟一个类似科举的考试,由内阁出题,主要考察为官之道和个人能力。 在考核中表现突出的人可以得到无尽帝亲自接见,如果得了无尽帝青眼,可不通过科举直接入仕,至于职位,朝廷已经想好了,每年的在位官员考核都会有成绩不良的,成绩不良的官员,好一点的结果是下放到地方,重新历练,差一点的结果就是回家种田,被炒鱿鱼。 这些人离岗,便会有新的岗位倒出来给在考核中表现优异的官家子弟。这种做法有利于向朝廷输换新鲜血液,保持一个王朝的朝气蓬勃。 据说,这个办法是立国之初的第一任皇帝启胜大帝想出来的,只不过本朝历任皇帝都是年后考核,到了无尽帝这一朝,便由年后改为年前。 据闻这个改时间的提议是染欲烬提出的,旨在激励官员。原本启胜大帝提出年后考核,是让所有官员过个好年,可染欲烬觉得这样太过便宜了那些朝廷蛀虫,因此将时间提到年前,如果考核不合格,立马该降职的降职,该革职的革职,想过年,回乡下守着地垄沟过去吧。 如此一来,这些官员为了过个好年,便得拼了命的好好筹划,染欲烬清闲之余更可以趁机收受贿赂。不过染欲烬一般时候都是拿了银子不办事,除非他心情不错,这个官员还有存在的价值,染欲烬可能会好心抬抬手。 许多人为了染欲烬这有可能的一抬手,散尽家财亦不可惜,这也可以解释染欲烬为何富可敌国。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九重司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帮阉宦之人,平日里受人白眼,只能在衣食住行上找补,便尤喜那黄白之物,而底下人搜刮敛财,自然不敢忘了老祖宗染欲烬那份,染欲烬的手并不干净,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如果光靠俸禄赏赐,染欲烬做到死也建不起他现在的府邸。 对于林颦儿的请求,林老侯爷有些为难:“哪有女孩家去参加官员考核的,不要胡闹。” 林老侯爷对于林颦儿的话虽没强烈反对,但也是十分不赞同,之所以不曾强烈表现出反对,是因为林颦儿刚为他得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他这个时候强烈反对,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不过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那就是并不赞同。 林颦儿早就知道林老侯爷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并不气馁,继续劝说道:“祖父,以前的确没有女子去参加过考核,但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加考核,颦儿只是想去尝试一下,如果侥幸取得好名次,是为咱们林家增光,就算不能取得好名次,只当去见识世面,也无伤大雅。” -- 第114页 林颦儿话说到这份上,林老侯爷也不好坚决拒绝,沉吟了半晌,道:“这样吧,本候姑且替你报上名,如若朝廷不允许你参加,你便打消念头。” “多谢祖父。” 下午的时候,林行之拿着做好的九连玉环来找林颦儿:“听说你要参加今年的官员考核?” “是。”林颦儿言简意赅,决心却不可更改。 林行之倒是同林老侯爷的反应不一样,反倒鼓励了林颦儿几句,还说若她报名成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他。 “多谢。”林颦儿真诚的道了声,自从认识以来,她最初不太喜欢林行之给人的感觉,后来他帮了她不少忙,如今两人的关系,虽算不上热络,倒也算小有交情。 林行之将做好的九连玉环放在林颦儿眼前,有些苦恼的语气:“你说这玉环能解,我研究了一整天,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拿来请教你。” 林颦儿看向桌上的九连玉环,形状与现代的九连环基本一致,只不过做工更考究一些。玉环用的是上好的水头,晶莹剔透,触手温凉,而套挂玉环的杆子是纯银打造,当真是件奢侈的玩具。 林颦儿拿在手里,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九个玉环全部取下来,与银杆分离。 林行之觉得很神奇,提出要自己试试,林颦儿便原样将玉环全部套回去,更加惊讶了林行之。 “你从哪学的这般神奇的玩法?” 不仅能取下来,还能套回去,看林颦儿手法如此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林行之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有些探究,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什么九连玉环,更不知如何玩,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识得这东西。 林行之虽然奇怪,却并不追问,他知道林颦儿的个性,如果她不想说,即便他问了,她也有说法搪塞过去,他又何必费尽心思引她说谎。 林行之的这种识趣让林颦儿相处起来还算舒服,便手把手的教他解九连玉环。 “这个并不难,只是一种规律,把这两个摘下来,再把前头那个套上去…” 通过林颦儿的指导,林行之练习两遍也能将玉环取下来了,不过发现了规律后,便不那么有趣,林行之照着取下来的方法将玉环全部套回去,心情不如来时的那么热切。 不过,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林行之很快从中想到了商机。他是因为有林颦儿的指导才能成功取下玉环,换做其他没见过的人,恐怕便会如他先前一般,百思不得其解。 “颦儿,我想多做一些,拿去铺子里卖。”东西是林颦儿发明的,他自然要问过林颦儿,不能自作主张。 “我原本就是存了这个想法,至于怎么打开销路,便是你的事了,只有一点,千万不要将解决办法轻易透露出去。” “那是自然,你放心。你先前说想入股我的生意,有了这个东西,你也不用给我银子,赚的钱我分你六成,再给你入两万两。” “不用了,如果入两万两,我要四成便够了。”没有人不喜欢银子,但林颦儿只拿她该得的那部分。 见林颦儿坚持,林行之只得应下:“也好,我先去准备了。” “嗯,不送。” 出了水云苑,林行之忍不住回头看向窗后的倩影。与林颦儿相处越久,便越感觉到她的不同。该得的她一分不会客气,不该得的主动送到她面前,她也不要。说她凉薄,她却对一个姨娘关怀备至,对下人亦很和善,说她心善,她却毫不犹豫的设计大夫人,对林家人亦无什么亲情。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却让自己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她,想要看清她真正的面目。 林行之走后,锦绣才忍不住问林颦儿:“小姐,您既能做出那般精巧之物,为何不自己赚钱,却要分二少爷一杯羹?” 林颦儿示意同样好奇的其他几人坐到身边,对她们解释道:“我出府虽还算方便,但做生意琐事繁多,劳心又劳力,由林行之出面打点一切,我跟着拿银子,省心又省力,况且,也不容易被林家的人知道,必要的时候,有银子便多了一条退路。” 解决完匣子和生意的事,林颦儿腾出手来,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她将小海子叫到身边,问他是否认识技巧高超的小偷,结果小海子说他收留的孩子里便有这号人。 “要如何把他弄进内院呢?”林颦儿喃喃自语,有些烦恼。 小海子见状笑道:“小姐不必苦恼,那人是个女孩子,小姐只需把她弄进府做丫鬟便可。” “好,明日我会出去为祖母挑寿礼,回来的时候直接带人进府。你安排一下,尽量做得自然些。” 次日一早,林颦儿梳洗完毕,将管事们呈上来的账簿看完,四处巡查了一圈,带着锦绣出府去。 林颦儿好久不曾好好逛过街,拉着锦绣漫无目的的闲逛,从玄青大街逛到朱武大街,朱武大街是长宁城另一条主要街道,只不过比之玄青大街的繁华,朱武大街相对安静了一些。 玄青大街两旁主要经营酒楼茶馆青楼倌馆,所以相对喧闹一些,而朱武大街主要经营古董字画铺子一类,故而安静些。 林颦儿来到长宁城有名的古董铺子,花五百两买了一尊成色上佳的玉佛,又用五十两买了个赤红洒金粉的锦盒将玉佛装好,交由锦绣保管。 -- 第115页 出了古董铺子,林颦儿和锦绣看见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林颦儿不欲凑热闹,便从人群旁匆匆走过,却听到有人念念道:“自愿卖身为奴…” 林颦儿听到卖身为奴,突然想起小海子说的那个小丫头,与锦绣拨开人群走到前面。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跪在地上,旁边立了一个牌子,写着幼年丧父,自愿卖身为奴云云,小丫头浑身脏兮兮的,低垂着头,对于上前搭话的人并不怎么理睬,有人问她要多少两,她说一百两。 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一百两,这小丫头可真敢开口,大户人家买个好点的丫鬟也不过十两八两,一百两可以买十个这样的丫头了。 林颦儿不理会众人的议论,上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与对待别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小丫头对着林颦儿叩了一个头,口齿伶俐道:“奴婢叫小娅,小姐发发善心,买下奴婢吧。” 小娅便是小海子说的人,林颦儿无声一笑,对小娅道:“好,我买你,跟我走吧。” “谢谢小姐。”小娅又对林颦儿叩了个头,利落的起身,跟着林颦儿走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对于林颦儿的举动褒贬不一,有说她心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也有人说她不知人间疾苦,烂好心。不管众人说什么,林颦儿对这个买来的丫头还是很满意的。 林颦儿将小娅带回府,让锦绣将她带回水云苑换干净衣裳,自己则去向宁氏报备。 林颦儿只说在外面买了个丫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宁氏因为贪污一事对林颦儿多有愧疚,只告诉林颦儿,人品周正,身家清白便好。 想到林颦儿现在掌管府上中馈,还事事告知自己,宁氏对林颦儿又满意了两分。 回到水云苑,林颦儿将小娅叫到身边,问她:“我找你要做什么,相信小海子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小娅进到新环境,有些拘谨,不敢乱看乱走,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一路走来,府上的景致建筑,和林颦儿房里的摆设,是她在外面从来没有见过的,因此愈发小心翼翼。 看到小娅如此懂事,林颦儿倒是有几分怜惜,安抚她道:“在这个院子里你不用太过拘谨,有什么事你只管找锦绣她们,或者找我说也可以。除了偷东西,你还有什么拿手的事吗?” 小娅抬眼觑林颦儿,见她提起偷东西时并无不悦,表情放松了些:“奴婢会烧饭洗衣。” “在我这不用你烧饭洗衣,从今日起,你便在水云苑做二等丫鬟,一个月五两银子。” “多谢小姐。”小娅很高兴,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也很少能见到五两银子。 “这两天你就跟着锦绣,先适应两天,等过两天,我再跟你说具体怎么做。” “是。”小娅十分乖巧,礼仪也算尚可,想来是进府前,被小海子特意提点过,小海子做事细致,着实为她分担了不少,如此说来,她还真要多谢妖孽当初送她这个特殊的赏赐。 想起染欲烬,林颦儿竟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想当初,染欲烬像是一把悬挂在她头顶的刀,不知哪天会落下。如今,她倒是不那么小心翼翼,反倒念起他的好来了。 林颦儿被这个想法惊了一惊,她怎么会觉得妖孽好,一定是昏了头了,他不杀她,自有他的考量,对于一个连血都是冷的人,不杀她无非是她还有用处。 林颦儿冷冷勾起唇瓣,眸光变得愈发清凌,让一旁的锦绣有些不解,方才小姐还一副高兴的样子,一转眼却又好像不怎么高兴。小娅也感觉到林颦儿的情绪变化,努力缩到锦绣身后,减少存在感。 两天一眨眼便过去,小娅在水云苑待了两天,发现林颦儿虽性子清冷,却不苛刻,锦绣等人也都很好相处,胆子逐渐大了些,不再那么拘谨了。 这天,林颦儿将小娅叫到身边,对她严肃的交待:“接下来的几天,你好好练习一下,你可以拿锦绣她们练手,也可以拿我练手,偷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不被发现。等你真正动手那天,你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下手,一旦失败,为了保住我自己,我只能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你明白吗?所以,我们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要万无一失,我不想我的人白白牺牲。你要实在没有信心,我不会逼你,我会再想别的办法,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小娅看着林颦儿严肃的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一旦失手,她就会死,但是,她想尝试,做人要知恩图报,她吃的用的都是小姐给的,她应该回报。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水云苑便过上了鸡飞狗跳的日子,说是鸡飞狗跳,也不过是那几个人,于其他人并没有影响。 因为知道小娅的存在,前两次锦绣她们还会惊讶,后来干脆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丢失的东西肯定是叫小娅拿去了,早晚会还给她们。 直到有一天,锦绣发现她贴身放着的荷包不见了,小娅的训练终于结束。 这日,林颦儿确定了沈氏的行踪,带着小娅出了水云苑,准备跟沈氏来一场‘偶遇’。 途径后花园时,林颦儿与沈氏走了个对面,林颦儿笑着上前打招呼:“二婶。” 沈氏停下脚步,不甚真诚的笑了笑:“原来是颦儿啊,这是做什么去?” -- 第116页 “最近胃口不好,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 “馋嘴猫,那二婶就不耽误你了。” “二婶有事先去忙吧。”林颦儿与沈氏擦身而过,小娅跟在林颦儿身后,不轻不重的撞了沈氏一下,这一撞之间,一把钥匙从沈氏身上到了小娅手中。 “哎呀…”沈氏叫了一声,刚要发作,林颦儿便抢先一步上前,紧张的搀住沈氏的胳膊:“二婶没事吧,有没有撞坏哪?”说话之间,林颦儿紧张的检查沈氏身体,顺手将一把钥匙滑进她衣襟里。 “没事…”沈氏有些不习惯林颦儿突如其来的热情,不动声色的将她隔开了些,林颦儿便转头看着跪在地上不住道歉的小娅。 林颦儿抬腿给了小娅一脚,训道:“走路不长眼睛吗?锦绣没教你规矩吗?还不快滚回去,我晚些再找你算账。” 小娅顺着林颦儿的方向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起身,一路跑回水云苑。 林颦儿的这一举动,沈氏并未觉出不对劲,林颦儿一向体恤下人,想来是怕自己责罚那个小丫头。 沈氏还有事要做,再者也不想与林颦儿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争执,便作罢。 沈氏走后,林颦儿去厨房看了一圈,才回水云苑。 “小娅,你受委屈了,没踢疼你吧?” 小娅将印好的模子交给林颦儿,笑着摇头:“奴婢没事。” 林颦儿伸手摸摸小娅头顶,让锦绣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小娅:“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这些留着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好玩的。” “多谢小姐。”再如何成熟懂事,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林颦儿将小海子找来,将模子递给他:“又要麻烦你跑一趟了,出城替我去配把钥匙,走的稍微远些,别让人查到。” 小海子接过印泥,沉吟了片刻,道:“不是奴才想躲懒,只不过奴才觉得,出城也未必稳妥,一旦事发,奴才出过城的事难保不会被人翻出来,届时顺藤摸瓜,未必探不到蛛丝马迹,不如将这件事托付给九重司的人去办,更为稳妥。” “这…”九重司内部被染欲烬治理的如铜墙铁壁,林颦儿也承认去九重司比出城更靠谱,但她实在没理由因为这点小事而麻烦染欲烬。 小海子观人入微,知道林颦儿犹豫什么,故而笑着道:“这件事不用小姐忧心,奴才早年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与九重司的人多少有些交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奴才定会办的妥妥当当,小姐您放心吧。” “如此,便麻烦你了。”林颦儿拿了一千两银票给小海子,小海子连连推拒,却被林颦儿强行塞到他袖口里。 “这银票你拿着,天冷了,给孩子们置办点衣裳,你自己也置办两件,近来你忙东忙西的,着实辛苦,给自己买点补品补补身子,你家小姐虽穷,给你买点补品的钱还是有的。” 林颦儿说的淡然,小海子听的却心头暖和,咧着嘴应了:“诶,奴才多谢小姐。” “去吧。”林颦儿笑着摆摆手,小海子将印泥小心包好,转身退下。 等小海子走后,繁花才笑着到林颦儿身边打趣:“小姐可真是厉害,几句话说的海公公感动极了,奴婢可是看到海公公眼圈有些湿了呢。” 不待林颦儿说什么,流年先看了看林颦儿的脸色,见她无甚反应,出言训繁花:“就你话多,小姐方才那是真心心疼海公公,你以为个个像你,心眼恁多。” 繁花被说,不满的瞪眼,想要回嘴,却一时找不到话头,林颦儿笑着将话接过:“繁花这嘴确实该打,但论心眼,她们几个可真没人能比过流年你,繁花你真该好好谢谢流年,她这是怕我怪罪你,替你周旋呢。她一向寡言少语,能为了你说这么违心的话,实在很难得了。” 流年对上林颦儿那双清透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只不过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违心话。” 林颦儿笑笑,不置可否。人心是种很复杂的东西,以利诱之,以情动之,相辅相成,方能久远。这几个月以来,小海子替她办了许多事,于情于理,她给点赏钱实属应该,可若只是这样,如同交易一般银货两讫,未免失了些人情味。 奴才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的情感,银子要给,漂亮话也要说。虽有拉拢人心之意,但也未必不是出自真心。小海子为她忙前忙后,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何必吝惜那一点关怀与身外之物。 用一千两买一颗真心,林颦儿觉得,这买卖她赚了。从某些方面讲,她确实像个奸商。 水云苑里温情满满,朝堂之上却是唇枪舌剑。引起这一切的正是水云苑主人林颦儿。 事情的起因是早朝之上,礼部尚书呈上了一份誊写过的官员考核名单,在名单中,原本被划掉的一个名字,由于誊写人的疏忽,又被加了上去,那个人便是林颦儿。 因为此事,礼部尚书被人轮番炮轰,与他不睦的官员以此事为由,指控他玩忽职守,指控他御下不严、监管不力,甚至说他不重视考核,藐视朝廷,藐视陛下。 礼部尚书为官多年,第一次被人如此指摘,气的血压都升高了不少,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关照一下誊写名单的人。 誊写名单的小官员今日也是心烦的很,从早上开始,他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还一直打喷嚏,他怀疑自己生病了,向上面递了假条,回家休息去了。 -- 第117页 再说朝堂上,内阁大佬黎首辅一向清正刚直,对于礼部的失误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勒令礼部尚书回去重新誊写一份。 “慢着。”一直冷眼旁观的染欲烬终于抬起眼,阻止了这件即将拍板的事。 “千岁爷有何吩咐?”礼部尚书颤颤巍巍的顿在原地,一滴冷汗顺着颊边留下,别人的针对他并不怕,但是这个活阎王,他是真心恐惧。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失误,可是九重司若想整治你,即便你没有失误,他也能给你找出错误来,更何况这次的事他的确有疏忽之责,这么一想,礼部尚书将头垂的愈发低了。 “名单不用改了。” 染欲烬的话一出,礼部尚书的汗流的更加厉害了,甚至腿都软的站不稳了:“千岁爷恕罪,是下官的疏忽,千岁爷恕罪啊。” 染欲烬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懒懒的出言:“罚你三个月俸禄,回去好好反省,名单不用改了。” 礼部尚书听到染欲烬罚他三个月俸禄,放下心来,勉强能站的直了。一旁的德总管看到这一幕,好笑的摇摇头,这世上之人大抵犯贱,千岁爷不责罚,他们焦虑难安,非要千岁爷开口罚俸,才心里安定。 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此事的是月家派系官员,受月国公暗示,一个月家派系的五品官员站出来道:“千岁爷请三思,女子参加官员考核于理不合。” 另一个月家军也站出来附和:“潘大人说的有理,应该将林颦儿的名字去掉。” 染欲烬嗤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说话的官员,一字一句道:“本座说,名单不用改了。” 附和的人是月家派系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许是想借此机会讨好月国公,一时冲昏了头,对上首义愤填膺的喊话:“千岁爷您这么做于理不合,您…” 声音戛然而止,染欲烬收回衣袖,看着被扇出殿门的人,冷冷一笑:“作死,本座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有侍卫将殿外的人抬了下去,心里暗叹:这人可真蠢,竟敢跟千岁爷叫板,活该有此一遭,看这样子,这一口牙是没用了,以后大概只能喝粥了。 众人转头看向殿外被抬走的人,心头憋了一口气,却不敢言语。而刚刚站出来劝染欲烬三思的官员更是两股战战,几乎要站不稳了。 染欲烬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就让那人强撑着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染欲烬收回目光,看着下首朗声开口,语气慵懒,却不容反驳:“规定是人定的,便可由人改,何况没有哪条规矩说不准女子参加考核,本座今日就要开这个先河。” “督公…”内阁黎首辅站了出来,他虽也忌惮染欲烬狠毒的手段,却仍旧挺身而出:“如果今日我们允许女子参加考核,以后会有更多女子效仿,虽没有规矩明言不允许女子参加考核,但一旦女子都参加考核做官,不利于家宅安定,我无尽国风虽不闭塞,却也不提倡女子抛头露面,请督公三思。” 黎首辅是两朝老臣,为人正直清明,连无尽帝都对他敬重有加,他对待染欲烬的态度并不似其他人表面阿谀逢迎,暗地厌恶咒骂,说话也十分中肯。 染欲烬对待这位黎首辅的态度也是有别他人,至少他说话的时候染欲烬是认真听了的。 “黎首辅的担忧有道理,本座考虑过了,以后每年考核设三个女子名额,本座认为此举有利于激励其他人,也可扬我天朝国威,如果无尽的女子也能通过考核,更加说明我天朝人才济济,对其他国,也是一个震慑。” 黎首辅听了默不作声,沉吟了半晌才对染欲烬拱手道:“督公思虑周全,老臣没什么疑虑了,全凭督公做主。”黎首辅对于利国利民的事,从来不因是何派别,是何人而阻拦,这也是他让人尊敬的地方。 内阁老大都同意了染欲烬的做法,内阁的其他人更加不会提反对意见,其他官员看出染欲烬的决心,自然不会再去触霉头,于是有关考核事宜便就此敲定。 据无尽正史记载,这是无尽立国以来十分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天,由宦官染欲烬提议,内阁首辅黎擎附议,一个改变无尽历史的大事件就这样产生了。从此,女子也有机会参加官员考核,甚至入朝为官。 而引起这一切改变的林颦儿自然也被载入史册,以第一个女考生的身份而受到各界关注。 不过一天时间,林颦儿三个字便席卷整个官场,她的参与使得今年的考核还没开始便受到无数双眼睛的关注。 林颦儿想到过她这一举动会受到各方关注,但她没想过因为她的这一举动,竟引出一个全新的考核模式,并被载入史册。 林老侯爷下朝第一件事,便是将林颦儿叫到书房,告知她报名成功一事。林老侯爷的心情有些复杂,既为林颦儿引起的轰动有些得意,又为林家的声望而担心。 林颦儿横空出世,为林家引发如此大的关注,万一她什么都不会,岂不是贻笑大方,让人笑话不自量力,而林老侯爷对林颦儿着实没什么信心。 林颦儿的确心窍玲珑,聪明伶俐,可是做学问不是光靠聪明便可以。林颦儿一直在庄子上没进过学,如今离考试不过三个月,也不知是否来得及。 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后悔也无济于事,林老侯爷准备亲自监督林颦儿,临阵磨枪,争取不要失败的太难看。 -- 第118页 第089章 林颦儿要参加官员考核的事,不仅在朝堂,在府内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各人听闻此事的反应不一,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便是对林颦儿这次应考并不看好。 先不说官场上那一套林颦儿不懂,光是林颦儿的学问就是个硬伤。在庄子上待了多年,连学堂都没进过的人,要去参加什么做官考试,这不是开玩笑一样吗? 因此最近林颦儿走到哪,听到最多的都是,‘年底的考试没考上也不用伤心,去看看就行了。’就连宁氏也是一样的看法,也不过表现的更委婉而已。 林菲儿听说此事的时候,直接冷笑出声。在她眼里,林颦儿此举无非是想扬名,可这名到底是才名还是贻笑大方的名,就不好说了。 林菲儿甚至想,林颦儿莫不是因为月风吟才去参加官员考核的吧。月风吟的文采那是有目共睹,当年一篇祭文写的是洋洋洒洒,文采斐然。林颦儿想要参加官员考核,会不会是为了在名声上更配的上月风吟。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菲儿就恨的牙痒痒,她承认林颦儿确实长的不错,可长的不错又喜欢月风吟的女人多了,为何月风吟就独独对林颦儿不一样,林菲儿实在想不明白。 对于林菲儿的纠结咒骂林颦儿一概不知,因为她现在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林颦儿曾在林老侯爷书房看过些地质杂记一类的书,大多比较浅显风趣,眼下跟着林老侯爷学习为官入仕的学问,大不一样。 起初林老侯爷以为林颦儿以女子之身,学起来必定十分困难,却不想林颦儿的悟性并不比林朗和林行之差,而且更为努力。 林老侯爷拿起林颦儿做的一篇策论,从头往下看,刚看到一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丫头厚脸皮的功夫不知像谁,直将无尽国的繁华发达吹上了天,却吹的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简而言之,林颦儿策论的通篇原则就是歌颂祖国歌颂党,哦不,无尽没有党,所以顺便歌颂了一下皇帝,还连带上底下的大臣,基本上能叫的上号的,都被林颦儿提及。 林颦儿的策论,连林老侯爷这样久居朝堂脸皮够厚的人都看的老脸一红,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颦儿,你这策论…嗯…”林老侯爷突然有些词穷,过了半晌,斟酌道:“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林颦儿虚心受教,问道:“祖父能说的具体点吗?颦儿也大致有个方向。” 林老侯爷吸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别的都没问题,就是你这…马屁拍的有点过了啊!” 林颦儿忍不住笑出声,被林老侯爷瞪了一眼,收敛了些,不过还是笑着道:“我还以为世人都喜欢听好话呢,祖父别急,您往后看。” 林老侯爷忍着脸热的冲动,继续向下看,发现在文章的后半部分还提了两个改善建议,虽不如何高明,但也算中肯。 第一次写策论写成这种水平,已经不错了。林朗和林行之第一次写的时候也不见得比这好多少,所以林老侯爷总体还是满意的。 说起来,林老侯爷的文采在朝中并不算出众,他原本是武将出身,中年才转的文官。虽然平日里无事也爱看看书,写写字,但比起那些大儒,自然是差了一些。 所以林老侯爷能教林颦儿的有限,其他的只能靠她自己努力,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林颦儿回到房间,用过晚饭,休息一会儿便到了晚上。深秋的天黑的比夏日早些,林颦儿的房间早早便点起灯,有美一人,灯下读书。 “小姐,您别看到太晚,仔细伤眼睛。”流年拿起剪刀将蜡烛剪了一遍,罩上灯罩,为林颦儿披上披风。 林颦儿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没有抬头,目光专注在眼前的书上,漫不经心的对流年说话:“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林颦儿睡觉并不喜欢人值夜,大丫鬟的房间离主房间很近,大声唤一声便能听到,于是流年便替林颦儿关好门退了下去。 染欲烬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一副安静的美人灯下图,林颦儿手支在太阳穴附近,眼睛闭合,纤长的睫毛在灯光照耀下印出神秘美好的阴影,温暖的灯光将她的脸庞映照的如玉莹润,整个人有一种温柔的静美。 染欲烬走近,将桌上的书拿起来略翻了翻,是一本墨义。所谓墨义,是取儒家经典句子,要求答题者对答注疏,墨义还有取上一句,让人对下一句的考法,前面历朝皆沿用过此法,到了本朝,出题者觉得难度太低,没什么技术含量,便取消了这一答法,只用做对答注疏。 从书上的眉笔道道来看,林颦儿看的颇为认真,在认为重点的地方皆划线突出,还有些地方注了注解。 染欲烬随手将书放回桌子上,惊动了睡梦中的林颦儿,她一偏头,险些栽倒,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鲜艳的红色,再向上,是熟悉的美颜,染欲烬下颌光华如玉,一丝杂色也无,更证明了他是个太监的事实。 见林颦儿似乎没睡醒,有些迷糊的瞧着自己,染欲烬勾起唇角,弯出一个妩媚的弧度,声音低沉缭绕:“本座美的让人流口水吗?” 林颦儿一愣,伸手摸了摸脸颊,光滑如旧,并没有水渍,察觉到自己被染欲烬骗了,林颦儿暗暗翻了个白眼,撑着桌子站起身,离开了身旁冷香缭绕的怀抱。 -- 第119页 “千岁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许是因为刚才的出糗有些恼怒,林颦儿态度不甚和善的问。 染欲烬坐到方才林颦儿坐的位置,手支着下巴,听不出情绪:“本座来是告诉你,你的方法奏效了,月风吟说服了月皇后和太子,太子已经放弃纳你为侧妃。” 林颦儿听到这个消息,眉头挑了一挑,并无太多反应,她早料到月风吟可以解决这件事,太子要纳她做侧妃的消息也是她想法透露给月风吟知道的。 “不过你的目的达成了,麻烦也来了,月风吟已经查到消息是你放出的,你猜他会不会以为你对他余情未了。”染欲烬凉凉道,语气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嘲讽。 林颦儿不甚在意:“他怎么想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只要不打扰到我,我又何必在意。” “你这丫头也忒狠心,月大公子怎么说也是你的旧情人。” 林颦儿突然回过头来,揶揄的看着染欲烬:“千岁爷这话颦儿怎么听着酸呢,若换个人,颦儿定以为他吃醋了呢!” “为何换个人,难道本座就不能吃醋吗?”染欲烬笑意深深,语气缱绻,难辨真假。 林颦儿眼眸一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的开口解释,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听:“月风吟于我已是昨夜星辰,虽灿烂一时,却不可追忆。归根结底,月风吟不过是出现的刚刚好,又撩动了我作为女人的一点想象,如今想象既灭,由想象寄托的那点情思又如何不灭。” 再提月风吟,说出这番话,对林颦儿来说并不觉得难过,也不会感到艰难,曾经的过往不过如水中月一般,一触便散了,连痕迹都不曾留下,消弭于无形。 “你这丫头的狠心倒是没让本座失望。” “能得千岁爷一句赞赏,颦儿十分荣幸。” “本座听闻小海子最近在找人配钥匙,你又编排了什么好戏?” “千岁爷怎知是好戏?”林颦儿歪头看他,十分可爱。 “你这丫头沉寂了这么久,难道不是在编排一场好戏?” 林颦儿笑笑,反问:“不知在千岁爷眼中,变卖库房宝物算不算好戏?” “不是好戏,若是变卖御赐之物倒算的上一场好戏。” “那可是杀头的戏,演不好连小命也要玩进去,颦儿也姓林,可不想受牵连。” “若本座有把握将你摘出去呢?”染欲烬如同白雪公主的后妈,拿着诱人的红苹果在林颦儿眼前晃。 可惜,林颦儿终归不是白雪公主,她摇摇头:“沈氏罪不至死,我只是想夺得中馈顺便打击林菲儿,犯不着要她的命。” “妇人之仁。”染欲烬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林颦儿没有言语,态度却很坚持,她与染欲烬终究不一样,她可以为了生存暂时放弃原则,放弃尊严,但不能放弃底线。 她不敢保证她这一辈子不会去杀无辜之人,但至少在她能不这么做的时候,她不会这么做。 如果有一天沈氏威胁到她的生命,哪怕要她亲手割破她的喉管,她亦不会手软。也许像染欲烬所说,她这是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可她并不想改,她并不是个嗜血的人,也不想迷失在鲜血里。 只是不管染欲烬出于什么目的,看戏也好,提点她也罢,他的话总归是为自己好,林颦儿不能领这份情,便只能转移话题,缓解尴尬:“前两日陛下急匆匆召千岁爷进宫有何事?” “月家庶女小产了。”染欲烬脸色虽不怎么好看,到底是回答了林颦儿。 “月非盈小产了,可查出是谁做的吗?”月昭仪的胎已超过三月,胎像稳固,因此林颦儿才有此一问。 “撞倒月非盈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嫔,叫刘蓉。” “刘蓉?竟然是她。” “你认识?”染欲烬眯起眼睛。 林颦儿点点头:“我还是秀女的时候认识的,她那人单纯,胆子不大,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染欲烬听了林颦儿对刘蓉的评价,不置可否,略显凉薄的道:“不管她敢不敢这么做,证据显示是她做的。” “千岁爷的意思是刘蓉被人陷害了?” 染欲烬没有回答,示意林颦儿到他身边去,林颦儿急于知道答案,便乖巧的走到染欲烬身旁,被他拉到腿上坐下。染欲烬将头靠在林颦儿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才懒洋洋的开口。 “宫中多年没有消息,说明陛下的身子早已不适合生育,月非盈怀孕只是个意外,肚子里的肉越大,问题越明显,月非盈知道她不可能生一个健康的皇子,所以便放弃了这个孩子。” “所以她找了一个替罪羊,为什么是刘蓉呢?”林颦儿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冷意。 “因为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近来得了圣宠,家世不显赫,在宫里没什么背景,这些条件十分符合月非盈替罪羊的标准。不过月非盈所图不只这些,她希望通过刘蓉将这件事扯到丽贵妃身上。” “那千岁爷打算怎么做?” “想以本座为刀,瞎了她的狗眼。”染欲烬轻呵一声,有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喉咙里滚滚而出,林颦儿知道,月昭仪要倒霉了。 林颦儿并不关心月昭仪怎么样,她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刘蓉她现在怎么样?” 本以为染欲烬会说她多管闲事,没想到他很痛快的回答了她的话:“人在诏狱,不用本座用刑,她已经要吓死了。” -- 第120页 染欲烬以为林颦儿想要救刘蓉,十分好心的劝了她一句:“在宫里活着的人,没有无辜与否,只有够不够聪明,有些人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从这点来看,如果林颦儿当初入宫,未必不能在宫里杀出一条血路,只是她及早抽身,确是聪明之举。 林颦儿自然知道染欲烬说的是事实,以刘蓉那样的性子,即便逃过了这次,焉知下一次不会有更残酷的事等着她。她不是救世主,刘蓉与她亦不过泛泛之交,又‘证据确凿’,她能替她求个痛快,也算仁至义尽。 “千岁爷说的是,但颦儿还是想恳请千岁爷给她个痛快,让她死的不太痛苦难看。” 林颦儿蹲在染欲烬脚边,目光泠泠仰望着他,说不出的卑微虔诚,从林颦儿的眼中,染欲烬没有看到心软,却看到一股坚持,那是对生命的敬畏。 莫名的,染欲烬便嗯了一声,林颦儿露出一个轻松的神情,眼睛里有迷人的水雾,在灯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待林颦儿从地上起来,染欲烬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在桌边,冰凉的死人手探进她的衣襟,林颦儿战栗了一下,却没有抗拒,微仰着优美的颈子,倔强的看上方美丽的人。 直到被染欲烬剥光横陈在桌子上,林颦儿才有些难堪的动了动,却被染欲烬扯住腿儿。 “千岁爷…”林颦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寒意从脊背传来,让她的牙齿有些打颤。 染欲烬并不怜香惜玉,任由林颦儿赤裸着躺在桌子上,每当她想动,便被一只冰凉的死人手按回到桌子上。 染欲烬欣赏了一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目光停留在林颦儿胸前若有所思。 被染欲烬用评判的目光盯着,林颦儿的脸轰的一下爆红,顺着脖子一路往下,将身体染成粉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鲜嫩诱人。平日里再如何清冷淡定,林颦儿终究是没经历过情事的少女,在这样的难堪下,她的眼底渐渐蒸腾起水汽,大眼睛愈发晶莹明亮。 就在那水汽即将凝结成水珠时,染欲烬终于收回目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银针,手法老练的扎在林颦儿八处大穴上。 林颦儿只觉得有什么在血管里横冲直撞,炙热难当。她的血液变的很热,原本的寒意已消失,有水汽从她的毛孔渗出,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忍不住要融化的时候,那股热浪终于消散,她浑身无力的倒在桌子上,像是搁浅的鱼,大口喘气。 染欲烬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喂了林颦儿一颗药丸,林颦儿便恢复了些力气,身体比之前竟轻盈了许多,想来染欲烬的针灸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她问染欲烬针灸的作用,染欲烬回答说是提升她的功力,并告诉她过段日子可能还要进行一次,直到她能完全将功力融入自己体内。 提升功力,林颦儿自然乐意之至,但每次都要赤着身子针灸,却让林颦儿有些排斥。好在针灸后,染欲烬并未多留,便匆匆离开,林颦儿不由的松了口气。 虽然明知染欲烬是太监,可是面对那样一张脸,面对他赤裸裸的目光,她只觉呼吸都变的困难、黏腻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立冬这一天,也是老夫人宁氏的寿宴。天公作美,这日的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一点感觉不到冬季的寒冷。 林颦儿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棉袍,外面围了一圈白狐皮的披肩,将她本就娇小的脸庞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她甚少穿这样娇嫩的颜色,倒是别有一番风姿。 锦绣在她头上插了两个银色发梳,又在两侧鬓发各簪了一排嫩黄色小花,头发便算完成。 林颦儿自己执起眉笔轻扫了个柳叶眉,又点了一点唇脂,便收手。锦绣原本还嫌她画的过于简单,直到林颦儿转过身来,才有些惊艳。 林颦儿肤色自来白嫩,太多的脂粉反倒显得不自然,因此她今日并未涂脂粉,柳叶弯眉,目若秋水,唇含樱桃,再配上一身嫩黄色,真真是娇艳的不得了。 林颦儿到的不早也不晚,远远便看到沈氏在指挥下人忙东忙西,徐氏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因着是老夫人的寿辰,被禁足的徐氏也被放了出来参加寿宴,只不过她一身生人勿近的冷意却与这喜气的日子有些违和。 “母亲,二婶。”林颦儿笑着上前打招呼,在人前,林颦儿永远是温婉沉静,但见识过她手段的人,却不敢小看这个言笑晏晏的少女。 徐氏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给林颦儿面子,反倒是沈氏走到林颦儿面前,打量了一圈,夸赞道:“颦儿可真好看,不知以后谁家的小子能有福气娶了颦儿去,说起来,颦儿过年十七了吧,也该议亲了,不然可成老姑娘了。” 林颦儿佯装不好意思的笑笑,心里却不怎么感冒,这万恶的古代,十七岁不成亲就成老姑娘了,在现代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女人岂不是不能活了。 好在沈氏今日比较忙,不曾再多说,吩咐完林颦儿哪还需要再看看,转头又忙活起来。 林颦儿与徐氏没什么好说的,也离开了花厅,刚出门便碰上林菲儿。 今日的林菲儿穿了一件粉色袄子,下面是红色的棉裙,就连披肩亦是红色,整个人显得明艳动人。她的妆容也以精致鲜妍为主,没了同样明艳的林玉儿做比较,林菲儿倒是愈发自信迷人。 -- 第121页 两人笑着打过招呼,闲话了两句,在门口分别。在外人看来,侯府这两房嫡小姐关系十分亲密,却没人知道,这亲密底下的波涛暗涌,你死我活。 林菲儿今日早早过来,也是打算帮沈氏的忙。今日主持寿宴一事,林颦儿以经验不足为由全部推给沈氏,沈氏原本想拉林颦儿一起,谁知林颦儿却只愿做些后勤小事。 林菲儿听说后,怕林颦儿欲在寿宴上动手脚,于是自发的来帮沈氏的忙,在吃食用具上检查的格外仔细,生怕林颦儿做什么手脚。 其实林颦儿只是想偷个懒,操办寿宴事多又杂,沈氏既然强势能干,就让她多多操劳好了。 可林颦儿这一举动落在沈氏母女眼中,却以为她意图做手脚,事先将自己摘出去,对于这一猜想,林颦儿不置可否,能分散她们一点精力,让她们疲于应付也是好的。 事实上,林颦儿根本不打算在寿宴的吃食方面做什么文章,她的大戏早在那之前就会开始了,只可惜要毁了老夫人的好心情了。 临近正午,各家宾客陆续而来,女眷这边由徐氏和林颦儿接待,男宾那边由二老爷带着林行之、林朗迎接。 其他的宾客都不值一提,让林颦儿意外的是,安王竟然来了。而男宾那边,太子也姗姗而来。 关于安王的传闻林颦儿已听小海子说过,直到今日才见到安王本人。林颦儿着实有些意外,安王与林家并无交情,以安王我行我素不喜凑热闹的性子,能来林家的寿宴的确让人意外。 不仅林家人意外,就连来参加寿宴的其他人也十分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礼数是不能免的。众人齐齐屈身向安王见了礼,安王不冷不热的让众人起来,目光落在林颦儿身上,在她起身时,明显目光一顿。 “你便是林家大小姐林颦儿?” “回王爷,正是臣女。” 安王眸子闪了闪,对林颦儿道:“大小姐可否带本王在府里转转?”虽是询问,但语气却不容拒绝,林家人也不敢拒绝。 于是,林颦儿便跟在安王后面往府内去,独留徐氏一人接待其他女眷。 走到无人之处,安王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林颦儿,神情飘散,似乎在通过她看另一个人。 林颦儿也暗中打量这个名声显赫的女殿下,她今日穿了一袭深紫宫装,腰带高束,显出玲珑身段,凌厉的丹凤眸子上挑,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睥睨气势,深紫色眼影将她本就凌厉的眸子渲染的愈发深邃。 她扫加粗过的双燕眉,突出的眉尖微蹙着,不是女子愁绪,更像男子凛冽。林颦儿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安王却比林颦儿更高上一些,静静站着便给林颦儿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只是富贵之人有富贵之人的难处,看安王眼角隐隐的痕迹,便可知她的生活并不如看起来那般顺遂,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都隐在那错落的痕迹里。 过了半晌,安王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林颦儿,口吻有些冷硬:“听闻你要参加今年的官员考核,不要给女子丢人。” 林颦儿有些错愕的抬眼,想来这个安王颇有些大女子主义,听她的语气,她十分希望她表现的出彩,林颦儿甚至觉得,她若能将那些男子打击的体无完肤,安王会更高兴。 也对,安王也是女人,自然感同身受,她希望林颦儿能为女子争一口气,让那些看不起女人的人无话可说。 不过林颦儿总觉得安王让她陪同不只因为这件事,还有别的什么。果然,安王交待完林颦儿,目光状若无意的落在林颦儿腰间的荷包上,那是茹姨娘的遗物,林颦儿知道茹姨娘心里还念着家人,所以一直将它挂的腰间,希望能通过这个方法找到茹姨娘的家人,尽管希望渺茫。 于是,当安王问起荷包时,林颦儿实话答道:“这是臣女亲人留下的。” 安王听了皱起眉头,半晌才道:“本王很喜欢这个荷包,想见见荷包的主人。” 林颦儿露出个哀伤的神情,轻扯了扯唇角:“这恐怕不行了,她过世了。” 安王神色一顿,情绪一瞬间变的复杂,晦涩难言。良久,她出言问道:“她葬在哪,本王想去看看她。” 林颦儿识趣的没有过问太多,痛快的对安王道:“可以,王爷哪日有空,让人告知臣女一声,臣女带王爷过去。” “多谢。”一向高傲的安王竟然跟人道谢,她身边的破云女官着实有些吃惊,然而更让她不解的是,安王与林颦儿说过话后便离开林家,一路上不发一言,似乎心事重重。 破云并未听到两人之前说了什么,因此不知道安王为什么突然变的沉默。而林家人却因为安王的突然离去有些紧张,徐氏甚至直勾勾的盯着林颦儿,好像在质问她安王为何会突然离开,是否因为她招待不周。 林颦儿对于众人的询问,只说安王临时有事要办,所以才会匆匆离开。沈氏等人不知道安王与林颦儿都发生了什么,也只得相信林颦儿的说法。 晌午,宴席开始前,是府上的小辈向宁氏献寿礼。最先呈上的寿礼的是大老爷林正和大夫人徐氏,两人送上的是从江南运来的富贵竹,南方的富贵竹长的修长俊丽,叶子繁盛茂密,虽并不如何名贵,却是宁氏喜欢之物,想来徐氏被禁足良久,所以趁此机会讨好宁氏,希望能够解除禁足。 -- 第122页 宁氏的确很满意,让人将富贵竹抬回翠竹堂好好打理。 接下来轮到二老爷林明和二夫人沈氏,两人送上的是一尊仙鹤祝寿的玉雕,是用上好的汉白玉所做,价值不菲。宁氏嘴上埋怨两人破费,脸上的笑容却一直不退。 见宁氏笑容满面,沈氏有些得意的看了大房一眼,为了此次寿宴她花费了不少,近来林颦儿越来越得老侯爷和老夫人青眼,连上次中饱私囊一事也被她轻松躲过,所以沈氏只得花大价钱来讨好宁氏,希望巩固自己在宁氏面前的地位,以此紧紧抓住掌家权。 却不知,她这一刻的考量,将会给她带来大麻烦,反而省了林颦儿不少工夫。 轮到侯府第三代,便是按照长幼有序,先是林朗、林行之、然后是林菲儿、林敏,然后是二房的庶女。 其他人献礼的时候,老夫人宁氏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听着小辈们挖空心思说祝祷的词语。 直到林敏献上贺礼,宁氏脸色一凝,声音也似冻住,对柴嬷嬷道:“拿来给老身看看。” 柴嬷嬷将林敏送上的彩釉花瓶递给宁氏,宁氏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手指轻轻抚摸瓶身,神色一变,片刻又恢复正常,笑着对柴嬷嬷道:“收下吧。” 虽然宁氏表现的还算正常,但在场的夫人中哪个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不过碍于今日是宁氏的寿宴,不好多说,便照旧聊天说笑,将刚才一瞬间诡异的气氛压了下去。 沈氏在看到花瓶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直觉那花瓶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被旁边人说笑打岔便暂时抛到脑后,只等糊弄过今天再计较。 林敏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不过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件贺礼是林颦儿拿给她,让她寿宴时候送给老夫人。 她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她不得不照做,一来是林颦儿知晓她和秦焘的事,二来林颦儿现在在府上越来越有地位,受老侯爷看重,她若不听林颦儿吩咐,林颦儿少不得针对她和姨娘。 林敏之所以敢放心将贺礼献上,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隐约知道林颦儿和秦焘达成了某种协议,知道林颦儿不会害她,所以才放心听从林颦儿的吩咐办事。 林颦儿也事先交待过她,让她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照她吩咐做便可,不会有事。 接下来,一切按照林颦儿的预想,寿宴正常,众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宁氏虽心有疑虑,却也打起精神应对,陪着各府的老夫人聊天。 许是气氛正好,林颦儿吃了两杯果子酒便有些醉了,被锦绣扶着出去透风。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丫鬟来找林颦儿,说是饭后甜点出了点纰漏,请林颦儿过去看看,锦绣正要扶着林颦儿前去,凑巧有人将汤水洒在锦绣袍子上。 今日宾客云集,穿着脏衣服是很失礼的,锦绣只得回水云苑换衣裳,看着人将林颦儿搀走。 丫鬟搀着林颦儿走过长廊,往府上临时休息的茶水间去。林颦儿迷迷糊糊的任她搀着进了一间房,躺到床上,揉着胀痛的额头。 待丫鬟走远,林颦儿才起身,将桌上有些甜腻的熏香灭了,坐在床上等待接下来的戏码。 过了不到一刻钟,不远处传来两人脚步,一轻一重,有人打开房门,将秦焘搀进房间,将门关好,在外面横了一根栓木。 林颦儿听到声音,皱着眉起身,差点撞上酒气醉人的秦焘。秦焘被人灌了不少酒,不过神态还算清醒,看到林颦儿的时候,明显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秦焘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大口灌下,冲淡了口中的酒气。 林颦儿坐到他对面,笑意有些冷然:“你又为什么在这,这不是很明显吗?” 秦焘看了一眼桌上被熄灭的熏香,笑的有些揶揄:“看来是有人想乱点鸳鸯谱,林大小姐可知道这人是谁?” “是你的未婚妻,我的二妹妹。” “她不想嫁给我直说就是,何必如此麻烦?”秦焘未见多生气,反而好奇多些。 林颦儿有些同情的看着秦焘,悠悠开口道:“那是因为她心有所属,故而出此下策。” “心有所属,是谁?”这次秦焘终于有了些火气,他可以接受林菲儿不想嫁给他,但不能接受她以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只因为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月风吟。”林颦儿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心里竟意外的平静,好似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秦焘愣了愣,随即有些释然,月风吟的确有让女人痴迷的资本,不过他并没有忽略这里面的关键:“就算如此,她为何要陷害你与我,我可记得先前林玉儿接近我的时候,她可不是这般大方。” 秦焘的反应在林颦儿意料之中,他之所以能如此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分析林菲儿,也是因为心有所属,他们这一对未婚夫妻还真有意思,男的就喜欢未婚妻的庶妹,不惜给她做筏子,女的就喜欢未婚夫的朋友,不惜将未婚夫让给她。 就算如此,也要看她要不要接受啊。他们两人的事,为何每每扯上她。 显然秦焘也想到了这点,他看着林颦儿的目光有些八卦:“林大小姐,在下想知道你与月家大公子是否交情匪浅。” 先前林玉儿接近自己,林菲儿表现的十分愤恨,可见林菲儿并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沾染,虽然秦焘不想承认他只是个物件。如今林菲儿却主动将他推给林颦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相较于他而言,林颦儿犯了林菲儿更在意的忌讳,既然林颦儿说林菲儿喜欢月风吟,便说明林颦儿与月风吟关系匪浅,故而林菲儿想要一箭双雕。 -- 第123页 被秦焘猜到,林颦儿并不觉得意外,不过眼下可不是八卦的时候,林颦儿上前推了推门,果然被人从外面拴住。林颦儿看向好整以暇的秦焘,冷冷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门打开,不然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秦焘难得见林颦儿如此严肃,好像多与他待一分钟都不愿似的。不知怎的,秦焘莫名有些不开心,无所谓的说道:“说不清便说不清罢,林大小姐漂亮又聪明,在下也不算吃亏。” 林颦儿没想到这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没用的,怒极反笑:“如果秦公子不合作,那我只有用别的方法来证明,咱们什么都没有。” 秦焘有些好奇:“如何证明?” 林颦儿退回到秦焘身边,若有所指的在他身下打量了一圈,语气寡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说明一点。”林颦儿停顿了一下,浅笑嫣然:“那个男人不行。” 第090章 夺权 那个男人不行…秦焘脑中无限回响这句话,脸色涨成猪肝色,两腿不自觉的夹紧了一点,良久才深深出了一口气:“大小姐如此诋毁在下,在下觉得有必要向大小姐证明一下。” 秦焘出言调侃,本来是想扳回一局,没想到林颦儿摆了摆手道:“感谢秦公子的热情相邀,只是我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还是算了。” 额,秦焘俊脸一红,表示他真的词穷了,遇到林颦儿这种荤素不忌的角儿,他只能甘拜下风。 林颦儿才没心情理会秦焘的小心情,指着门对他道:“证明你是个男人的机会就在眼前。” 秦焘明知林颦儿这是激将,却不得不上当,再说出于绅士做派,他也不可能让林颦儿把门打开不是。于是,他走到门前,示意林颦儿躲远点,抬脚将门踹开。 两人走到房外,看到了断裂成两截的栓木。秦焘伸出脚将断裂的木条踢到草里,询问林颦儿:“大小姐可有何良策反击?” “没有。”林颦儿回答的很干脆,她的计策只能用于林家内部关上门来解决,并不能宣扬的人尽皆知。 “在下倒有一个,不过需要大小姐配合一下。”秦焘依旧笑意风流,只是那风流中夹着难以察觉的冷意,林菲儿这次真的惹恼他了。 他可以接受林菲儿不想嫁给自己,因为他也不想娶,他甚至可以理解林菲儿喜欢月风吟,但是作为男人的骄傲,他不能忍受林菲儿像摆脱一件废品一般急于摆脱他,更不能忍受她为了喜欢的男人用他来打击林颦儿。 对于秦焘的提议,林颦儿没有拒绝。目送着她离开,转身回到房间里躺好。 过不久,林菲儿带了相熟的小姐来‘捉奸’,却只看到林颦儿一人在床上躺着。 林颦儿被人叫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方才多喝了两杯,不知怎么到这边来了,让众位见笑了。” 那些小姐见林颦儿没什么大碍,便有些无趣的散了,林菲儿狐疑的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二妹妹在找什么?”林颦儿泠然开口,看着林菲儿的眼光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 林菲儿收回目光,讪讪笑了笑:“没什么,既然大姐姐没事,妹妹也先走了。” 林颦儿目送林菲儿离开后,并未急着回水云苑,反而向僻静的东园而去。 越临近东园,景色越孤寂,不似冬季的严酷,却有些秋天的萧索。在东园门口,林颦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刚想上前与他交谈,远处飘来一个粉红身影。 林颦儿赶紧隐在一旁,暗暗观察,林菲儿逐渐走近,痴痴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独立冷风中,显得异常孤寂。 林菲儿心中一痛,轻声叫了声‘月公子’。那人身形不动,好似没有听到林菲儿的呼唤,林菲儿看着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在眼前,怎肯轻易放弃难得的机会,又上前一步,娇柔的唤了一声。 原来狠辣的林菲儿也有如此温情脉脉的时候,情之一字果然力量无边,林颦儿嗤笑一声。 那人影似乎终于被林菲儿惊动,缓缓回过身来,却不是月风吟,而是秦焘。若放在往常,林菲儿也许会发现不对,可今日,她先是提防林颦儿做手脚,后又算计秦焘和林颦儿不成,紧接着又听到月风吟约见林颦儿,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林菲儿有些心焦,所以才没有看出眼前的‘月风吟’有何不同之处。 秦焘回身紧锁住林菲儿惊愕的脸,冷冷一笑:“怎么,林二小姐很失望吗?” “秦…公子,你怎么在这?”林菲儿几乎要绷不住笑容,却还强撑着,不让面具破裂。 秦焘却一改往日的风流儒雅,显得咄咄逼人:“我为什么在这,我倒要问问二小姐为何在这,方才那一声声呼唤真是让在下心都化了,若在下真的是月风吟,想必要为二小姐这番深情厚谊感动不已。” “秦焘,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人提及心中隐秘,林菲儿有些恼羞成怒,尤其是当她听到月风吟三个字的时候,加上秦焘嘲讽的语气,仿佛她和月风吟有私情一般,让林菲儿彻底爆炸。 她不能允许任何人诋毁月风吟,抹黑她心中的白月光。 秦焘见林菲儿恼羞成怒,笑的更加讽刺:“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林二小姐是什么意思?既然心仪月风吟,为何要同意两家的亲事,如果是受家人所逼,林二小姐大可对在下坦诚直言,实在没必要用不入流的手段陷害我和林大小姐。” -- 第124页 林菲儿眼睛瞪大,他们知道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是她做的,还知道她喜欢月风吟的事,一时之间,林菲儿有些愕然,闻声而来的众人更加惊愕。 他们与秦焘平素里有些交情,刚才秦焘的小厮匆匆忙忙跑来说找不到秦焘了,一想到秦焘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众人怕他有事,便结伴来寻,一路问林家的下人,才知道秦焘往这边来了。 他们走近,见秦焘与林家二小姐在说话,想着他们是未婚夫妇,许是寻个机会一诉衷肠,众人刚要识趣离开,却听到两人争吵起来。 而秦焘话里的意思更让众人惊讶:林家二小姐喜欢月风吟,所以陷害秦焘与林家大小姐,却被秦焘识破质问,这简直比戏本子还要精彩。 除了没有出现的林家大小姐,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主要人物月风吟。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月风吟身上,而月风吟听闻秦焘说林菲儿陷害他与林颦儿,一向温和的神色冷了冷,看向林菲儿的目光淬着寒意。 林菲儿背对着众人,自然看不到月风吟的表情,秦焘却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他只当没有看到。林菲儿见秦焘笑意嘲讽,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说我陷害你和林颦儿,有什么证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颦儿从一旁走出,在林菲儿惊愕的目光中,站到了秦焘一边,无声声讨林菲儿。 不远处看热闹的众人见另一个主角也出现了,纷纷露出好奇的神情,目不转睛的盯着东园门口的三人。 林颦儿有些失望的看着林菲儿,声音沉沉:“二妹妹若不喜欢这门亲事大可想别的办法,何必用如此手段?” 林菲儿看着站在一条线上的秦焘和林颦儿,最后一点理智终于消失,她冷笑一声,看着两人:“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们有什么证据?我是喜欢月公子,怎么样?他比你秦焘好的多,你以为你和林玉儿的事我不知道,如今林玉儿不在了,你又与林颦儿牵扯不清,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我帮你一把,你应该感谢我。” 秦焘听了眉头一皱:“我与三小姐并非你想的那般,我与大小姐的关系也只是同为受害者,想一起讨个公道而已。” “随你怎么说,若今日你们两人被捉奸在床,不知秦公子还会不会说与林颦儿没什么关系。” “林菲儿你太过分了,我自问回府后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害我?就算你喜欢月公子,想与秦公子解除婚约,也不必设今日这般狠毒的局。”林颦儿似乎被不堪的真相激怒,看向林菲儿的目光冷的冻人。 林颦儿看似愤怒,实则清醒,她故意提及月风吟刺激林菲儿,林菲儿果然上当,恶狠狠的看着林颦儿,声音尖锐:“你少在这装无辜,大家都被你这张脸骗了,先是月公子,现在又来了个秦焘,林颦儿,你好手段啊,勾的长宁城的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就连性子怪癖的林行之都为你撒谎,你可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贱货。” 额,又是一个重磅消息,众人简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现在的情形看来,是月风吟有意林家大小姐,秦焘也与大小姐关系匪浅,而月风吟是林菲儿喜欢的人,秦焘是林菲儿未来夫君,两个与林菲儿有关的男人都与林颦儿有关系,所以林家二小姐嫉妒之下,便设计陷害林家大小姐。 至于林行之,则让人忽略了,林行之与林颦儿关系如何,那都是兄妹之间的事,与香艳故事扯不上什么关系。饶是如此,今日的所听所闻也足够众公子震撼,简直比去戏园子听戏还精彩。 林颦儿并未同林菲儿争吵,因为她觉得戏演到此处,已经达到目的,所以她抬眼假装发现众公子,有些尴尬的对众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月风吟见她离去,十分想追上去问问她可还好,却碍着人多,只得按捺。而秦焘发现众人,也是有些尴尬,不过尴尬过后,便对众人爽朗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流姿态,对众公子拱手:“让大家见笑了,今日的事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除却林朗和林行之这两个林家人,其余的公子哥都笑着围上秦焘,一边宽慰他,一边保证:“放心吧,秦兄,在下可以证明今日之事秦兄并无理亏之处。” “就是,我也可以证明秦兄并无理亏。” 秦焘勾唇一笑,拱手作揖:“如此,在下就多谢各位了,还有一事在下想要请求各位,今日之事,事关林家两位小姐的声誉,还请各位不要传扬出去。” 见秦焘这个时候还想着林家小姐的声誉,并且把林菲儿也纳入保护范围,众人不禁在心里称赞他是个男人,并连连保证。 林菲儿被突然出现的众人吓的回不过神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的名声完了。 迷蒙之中感觉到一道目光看过来,林菲儿转头,发现月风吟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抛下恐惧惊慌,带着毕生的孤勇看向月风吟,似乎只要他安慰一句,她便有勇气承受接下来面对的一切。 只可惜,月风吟淡淡开口,说的却是她不愿意听到的,他说:“月风吟感谢二小姐错爱,只是已心有所属,谁若伤她就是伤我,请二小姐不要与我为敌。” 林菲儿呆呆的看着月风吟开合的嘴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或者是不愿相信,对一个女人来说,没什么比心爱的男人警告她不要伤害另一个女人来的痛心了。 -- 第125页 林菲儿痛苦的捂住脸,缓缓蹲下身体将脸埋在膝盖上,身姿单薄而无助,她将头埋的很低,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看到众人惊愕嘲讽的眼光,不会看到月风吟无情的眼光。 若说方才林菲儿的指控不是事实,那么眼下由月风吟亲口承认却是铁一般的证据。他说他已心有所属,谁若伤她就是伤他月风吟。而他心属的人,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赫然正是林大小姐离开的方向。 这是月风吟第一次公开承认喜欢一个女人,喜欢月风吟的女人不少,可月风吟喜欢的却一个都没有,月风吟看着和气温柔,骨子里却孤傲冷僻。能让他亲口承认的女人,林颦儿是第一个,这个消息如平地一声雷,在众人中炸开了锅。 秦焘十分佩服月风吟的气概,第一个上前拍了拍月风吟的肩膀,跟他解释:“方才我与大小姐不过在房中说了几句话,你可别杀人灭口。” 秦焘如此大方的承认他与林颦儿被关在一间房中,可见心胸坦荡,原本抱着怀疑态度的人也相信他和林颦儿并无什么不妥。 月风吟的态度也让众人跌破眼镜,他一改往日的温柔少言,回头看了秦焘一眼,平淡却认真的道:“我知道,你若真的敢动她,我定与你拼命。” 众人听闻此言,都七嘴八舌的上前询问月风吟和林颦儿的事,谁说只有女人八卦,男人八卦起来也很疯狂。 月风吟有些不胜其烦,不过还是教养良好的一一应对,对于那些向他传授把妹经验的,月风吟全都委婉回绝了。 这边众人其乐融融,林家人却着实有些尴尬,林朗看着备受打击,状若木鸡的林菲儿,又气愤又心疼,与林行之半拖半拽的将人拖走了。 这边月风吟还被众人缠着说东说西,最后还是秦焘的一句话解救了月风吟,他对众人道:“咱们不要缠着月兄说话了,快让月兄去找大小姐吧,也好证明在下的清白,免得哪天在下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人听闻秦焘之言,纷纷以暧昧的眼光看着月风吟起哄,不过到底是放人了,月风吟对秦焘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匆匆走了。 月风吟的确是去寻林颦儿,在众人面前表明了自己的心思,月风吟觉得胸口畅快了许多,他许久没这么冲动过了,这感觉着实不错。当他听闻林菲儿设计她和秦焘的时候,他的心简直揪到了一起,好在她没事,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幡然醒悟。 人生苦短,有许多事不等你犹豫,便稍纵即逝,他不由的想,如果今日她不够警惕,着了林菲儿的道,他该何去何从。所以,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即便她还是不肯原谅,不能接受,他也要让她知道他的心,让全世界知道他的心。 “千岁爷何时来的?”林颦儿回到临时休息的茶水间,想确认林菲儿陷害她和秦焘的证据是否还在,却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先她一步出现在房内。 染欲烬一改素日的艳丽,穿了一件黑色红纹牡丹的袍子,大片的牡丹在袍底盛放,有风袭来时层层绽开。 虽然不如以往艳丽,却还是一样的骚气做派,林颦儿忍不住想。 染欲烬今天没有戴官帽,三千青丝随意披散,让人一时分不清是那如瀑丝滑的是发还是衣料。 他看着林颦儿,懒洋洋的斜靠在唯一的床上:“来的不早,刚好看完一出戏,姐妹为争男人争锋相对。” “千岁爷既来了,怎不去前面喝点水酒。” “只怕本座去了,他们会吃不下饭。” 这话一出,林颦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妖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着实不招人待见。 找寻林颦儿踪迹的月风吟原本想要走另一个方向,听到林颦儿的声音,又折了回来,问道:“颦儿,是你吗?” 林颦儿收敛笑意,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妖孽,见他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便上前关上门,默不出声,这个时候她不太想见月风吟。 这个时候林颦儿并不想见月风吟,可是身后的妖孽却突然起了捉弄之心。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揽着林颦儿的腰,将她抵在门旁边的墙壁上。 林颦儿无声恳求,妖孽却不为所动,他并不言语,也不发出声音,却让林颦儿如同被放到火上烤。 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扫过林颦儿的红唇,撬开她的贝齿,灵巧的钻入她的檀口中,肆意搅动。林颦儿秉住呼吸,她能听到外面月风吟的脚步越来越近,也能听到两人口齿交缠发出的细微声。 月风吟走到离房间几步远的距离停下,试探的唤了一声林颦儿,林颦儿紧紧秉住呼吸,试图推开身前的染欲烬。 染欲烬玩味一笑,似乎是惩罚林颦儿的抗拒,他微一用力咬破林颦儿的舌尖,血腥味立马充斥两人口腔,而林颦儿也不可控制的轻唔一声。 就是这么细微的声响,却被月风吟听见,他走到门前,伸手便要推门,林颦儿使出全身力气推开染欲烬,语气急切的制止:“别进来。” 月风吟推门的手顿住,声音有些痛楚:“颦儿?”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林颦儿却没心情理会月风吟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罢。” 听到林颦儿态度如此冷淡,甚至连看见他这张脸都不愿,月风吟有些克制握紧拳头,却什么都没有说。能静静站在外面,感觉到她的气息,也好。 -- 第126页 林颦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原本想打发了月风吟,然后再应付妖孽,谁知道月风吟今日不知发什么神经,竟然站在外面不走了。 其实月风吟只是被林菲儿算计林颦儿和秦焘一事,引发了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他想再勇敢一次,不想余生追悔莫及。 林颦儿哪知道月风吟的心思,她现在快要被染欲烬折磨疯了。 染欲烬知道她不敢声张,便愈发的磋磨她。林颦儿看了一眼被褪到腰部的袍子,恶狠狠的瞪着染欲烬,染欲烬似乎感觉到林颦儿的怨念,折腾的更欢了。 他握住林颦儿的纤腰,将她拉近自己,居高临下的打量她光裸的上半身。妖孽的目光肆无忌惮,让林颦儿脸儿红的如同滴了血,却不敢反抗引得外面的月风吟进来。 正在林颦儿窘迫的时候,外面的月风吟突然开口说话:“颦儿,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听到月风吟的声音,染欲烬眸子一眯,笑的放荡,手突然重重一握,逼的林颦儿险些叫出声。她狠狠咬住嘴唇,血色散尽,才没有叫出声来。月风吟见她不言语,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林颦儿一心想先打发了月风吟,便道:“个人立场不同,我不怪你。” 月风吟听到林颦儿的回答,轻笑起来:“谢谢你,颦儿。” 染欲烬看着‘互诉衷肠’的两人,无声哂笑,将林颦儿翻了过来,面朝墙壁。染欲烬的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林颦儿只感觉自己胸前的两团肉要被压扁了,却被染欲烬按住身体反抗不得。 身前月风吟还在说着什么,林颦儿却已听不真切,因为身后的妖孽愈发放肆,直接将她的袍子撩了起来,半褪了她的裤子。 林颦儿将拳头抵在口中,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门外月风吟的声音还有眼前的墙壁慢慢变的模糊,林颦儿数不清自己到底在染欲烬的手下绽放了多少次,她只知道她的腿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若不是染欲烬抵着她,她早已滑落在地上。 终于,门外的月风吟吹够了冷风,抬步走了。林颦儿才得以转过身来,她主动环上了染欲烬的脖子,顾不得她的胸口因为这一动作而送到染欲烬眼皮子底下,她实在没有力气,需要依靠着他才能不使自己摔倒。 可是妖孽实在恶劣,他慢条斯理的扯下环在自己脖子上的纤纤玉手,玩味的调笑:“月大公子方才在众人面前,言之凿凿,表明了对你的情意,而后又顶着冷风跟你诉了这么久的衷情,这份心意真真连本座都感动了。” 染欲烬嘴里说着感动,眼里却全是凉薄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颦儿,似乎等着看她的好戏。林颦儿心里暗骂了声提了裤子不认人,最后却发现需要提裤子的人是她,而不是染欲烬那个妖孽。 这个认知让林颦儿有些挫败,似窘迫般的咬了咬唇,再次抬手环上了染欲烬的脖子,送上自己的红唇,嘴上说着奉承的话:“那又如何,他如何比的上千岁爷您风华绝代。” 染欲烬明显听到林颦儿咬紧后槽牙的声音,露齿轻笑,道:“你这小淫妇真真淫心可诛,本座方才伺候的你还不够吗?”这话说的林颦儿如同淫娃荡妇一般纵欲无度,林颦儿狠狠咬紧牙齿,默不作声。 好在染欲烬说完之后,终于大发善心接受了林颦儿的‘投怀送抱’,打横将人抱起,不到一刻钟便出现在水云苑。 正在房间打扫的流年看到林颦儿被抱着回来,吓了一跳,却强忍着没有出声,上前向染欲烬请了安,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林颦儿没有回答流年的话,只让她打些热水送进来,染欲烬戏看过了,人也磋磨过了,便潇洒离去。 过了半晌,流年将水送进来,在外面没寻到林颦儿的锦绣也回到房间,看到林颦儿头发微乱,衣衫不整,锦绣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姐,您…”锦绣眼圈睁的老大,以为林颦儿没能躲过林菲儿的算计,急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颦儿笑着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事。” 锦绣终于放下心来,可又觉得不对劲:“那您这是?” 流年小声在锦绣耳边解释:“方才千岁爷来过,是千岁爷送小姐回来的。” 锦绣听了,更加难过了,染欲烬那是什么人,虽然貌美如花,权势滔天,可到底是个太监,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太监。流年原本不甚明白,看到锦绣的反应也明白了一些,不由的替林颦儿忧心。 “小姐,您和千岁爷…他…”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林颦儿十分坦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身边亲近的人早晚会洞悉她和染欲烬的事。 锦绣和流年听了,不由自主的绷紧小脸,比起染欲烬,月风吟也要好些啊!最起码他是个正常男人,而且性子温和。 林颦儿见两人如丧考妣的样子,笑着宽慰:“你们不用替我可惜,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染欲烬虽是个宦官,毕竟权势大,必要的时候能护的住我,况且就目前来看,我们俩不过各取所需。我既然想借助他的权势,又怎么能不付出些东西,宦官不能真正的拥有女人,以后遇到合适的人我再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染欲烬长的貌美,我也不算吃亏。” 锦绣和流年听到林颦儿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尤其听到林颦儿还是女儿家,还可以再嫁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们不知,这只是林颦儿安慰她们的话,在林颦儿心里,她不热衷于嫁人,后来遇到月风吟,觉得这件事可以纳入考虑范围,如今,她倒是一心一意只想往上爬,并不想成亲的事。 -- 第127页 林颦儿草草梳洗完,就收到了宁氏请她去翠竹堂的消息。林颦儿知道东窗事发,没有耽搁,带着锦绣迅速过去。 到了翠竹堂,锦绣被拦在外面,林颦儿唇角一勾,小步走进堂内。 堂内,林老侯爷坐在上首,一向被宁氏看重的沈氏今日没有坐在椅子上,反而跪在堂下,她神情憔悴,眼眶湿红,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而沈氏的夫君二老爷林明,也跟着站在堂下,等待着清点的结果。 林颦儿走进堂内,并不看二房夫妇,先向上首的林老侯爷问了安,才不解的问道:“二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今天的宴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老侯爷没有回答林颦儿的话,因为宁氏进来了,她将清点的结果列成单子,交给林老侯爷查看,然后气冲冲的坐在林老侯爷身边,失望愤怒的看着沈氏:“你说,库房里丢失的东西都哪去了?” “母亲,媳妇不知道,媳妇冤枉啊!”沈氏一个头叩在地上,磕的很响,情真意切的看着宁氏:“母亲,媳妇掌家多年,可曾贪过什么,母亲您一定要相信我。” 林明也在一旁帮自己媳妇说话:“是啊,母亲,素娥掌家多年,一直没出过什么纰漏,这次是否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有人偷入库房。” 宁氏却不为所动,想起今日那尊汉白玉的仙鹤祝寿,本来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我且问你,库房的钥匙呢?” 沈氏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钥匙,示于人前,柴嬷嬷受宁氏吩咐将钥匙从沈氏手中拿走,交给宁氏。沈氏心里委屈极了,却不敢开口反对。就算最后她能证明她没有监守自盗,也确有失察之责。 宁氏将钥匙自己收好,对林明和沈氏道:“你们怀疑有人偷入库房,可这钥匙一直在二媳妇身上,从不离身,当然,老身也有一把,难道你们怀疑是老身偷了自家的东西。” “儿子(儿媳)不敢。” “那就是了,老身这把钥匙已经多年没动过,一直到今天才拿出来,而二媳妇那把又一直被她贴身收着,库房的锁并未有动过的痕迹,是老身亲自拿钥匙打开的,你们告诉老身贼该怎么进入库房。而且,有哪个贼偷了东西后,会将仿制品放回原处。” 林明和沈氏听到这话也愣住了,本以为只是丢了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如此一来,沈氏的确嫌疑最大,就连一开始为她说话的林明,也不由的将怀疑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若说有贼,偷了东西只会匆忙逃走,像这种以仿制品代替,分明是蓄谋已久。 见林明也不相信自己,沈氏几乎要呕出一口心血,她心里恨毒了那个真正的贼。 突然,沈氏脑袋中闪过一道亮光,对宁氏道:“母亲,媳妇的钥匙是一直放在身上不假,可并不代表时时刻刻都不离身,许是有人利用这空档偷走钥匙另配,然后进入库房偷东西,再栽赃给儿媳,还请母亲派人调查,还媳妇一个清白。” 不得不说,沈氏真相了,然而,她能想到的林颦儿自然早已想到,断不会给她翻盘的机会。 沈氏也的确算是临危不乱,过了半晌,又对宁氏道:“还有各个典当行,也请母亲派人查问,这个贼一定是府上的人,偷了东西定不敢将东西藏在府上,从流出的彩釉瓷瓶便知,所以母亲只要派人查问是什么人拿了东西去卖,便能知道贼是谁。” 长宁城民间配钥匙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沈氏怕背后之人会杀人灭口,多一刻也不愿等,便想出这另一个证明清白的办法。 宁氏见沈氏言之凿凿,心里也有些动摇,让柴嬷嬷拿着丢失物品的单子去府外询问。 “明儿,先扶你媳妇起来吧。”宁氏到底还是看重沈氏,不愿意她在林颦儿这个小辈面前难看。之所以会叫林颦儿过来,是因为林颦儿也是掌家的一员,有权知道府上发生的事,还有一点便是,如果沈氏真的监守自盗,那么这个中馈的重任便要落到林颦儿头上。 不到半个时辰,一同前去的寒微小跑回来向宁氏禀报道:“老夫人,我们在典当行找到了一个府上的古董花瓶,问掌柜的,掌柜的说是个女人去典当的,不过两人蒙着脸,又是天快黑的时候去的,他也不清楚两人的样子,柴嬷嬷让奴婢回来请老夫人示下。” 宁氏犹豫着没有说话,倒是林老侯爷当机立断:“不清楚样子,是否记得声音,若记得,让柴嬷嬷将人请回来。寒微,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告诉柴嬷嬷,就说怀疑府上丫鬟偷窃,让掌柜的帮忙辨认。” “是。”寒微领命退下,急匆匆的去账房支银子。 林老侯爷会出手,是因为这些被盗的物件中,有他收受的贿赂。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林老侯爷平日里倒算清廉,但是为官之人哪有几个能真正做到手头干净,别的不说,染欲烬就是个大大的贪官。 只不过有些东西私下里大家可以心照不宣,却不能摆上台面,所以林老侯爷才急着搞清楚偷盗贩卖之人是谁,好让那人将银子吐出来,把东西赎回来。 就算不是贿赂之物,也断不能使库房之物外流,若是让同僚知道了,会怎么嘲笑侯府,还不得以为他们侯府吃不上饭,只能靠变卖过活。 一想到同僚可能出现的嘲笑目光,林老侯爷心里的火就阵阵的往上窜,不过他办事一向讲求证据,所以在此事并定之前,他并未苛责过沈氏一句。 -- 第128页 但林颦儿知道,林老侯爷这次看着平静,心里却恨的紧,一旦证据确凿,沈氏不死也要脱层皮。 过了一刻钟左右,柴嬷嬷将人请了回来,带到了花厅。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有着生意人的精明,到了侯府之后,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不多问。宁氏让人在男人面前放了一个屏风,男人也没有表示出惊讶。 身正不怕影子斜,林颦儿第一个走到屏风后,开口说道:“掌柜的,您看看这个东西值多少银子?” 屏风另一边的男人仔细听了听,对一旁的柴嬷嬷摇头:“不是她。” 林颦儿站到一旁,笑意吟吟的看着沈氏,沈氏突然觉得心头一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掌柜的,您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银子?”沈氏如同念台词般读出这句话,屏风后的男人眼睛一紧,对柴嬷嬷点头:“是这个声音。” 男人的话无异于判了沈氏死刑,沈氏怒气冲冲的冲到屏风后面,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你胡说,是谁指使你诬蔑我。” 沈氏的样子如同要吃人一般,男人吓的离开椅子往后退了退,对柴嬷嬷拱手道:“在下铺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柴嬷嬷将人送出侯府,快到门口的时候,柴嬷嬷停住脚步,声音严肃:“掌柜的,要牢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男人顿了一顿,回头对上柴嬷嬷严肃的神色,郑重的开口:“在下明白,也请贵主子放心,在下只想本本分分做生意,不想惹麻烦。” “如此甚好,掌柜的慢走,我就不多送了。” “您留步。”掌柜的拱手,大步踏出侯府,头也不回的迈进主街。 花厅里,沈氏颓然的跪坐在地上,她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人是柴嬷嬷找到的,柴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是老夫人的心腹之人,不可能陷害她,所以沈氏只能借口人有相似,声音也有相似。 只可惜,人都下意识相信自己以为的事实,便连林老侯爷也不例外。他将单子甩到林明和沈氏眼前,冷声道:“本候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这些东西给本候赎回来,不然别怪本候不念骨肉亲情,还有,掌家的事就暂时交给颦儿。” 至于这个暂时是多久,谁都不能确定。沈氏听到中馈权被收走,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默然不语,林明搀扶起沈氏,刚要回房,却有下人来报,秦相一家人来了,秦相看起来很生气,现在人已经到二门了。 第091章 退婚 听闻秦相一家人来了,林颦儿很识趣的回去了,反正她的目的达到,结果也心中有数,过程不看也无妨。 秦相一家人被请到了正厅,林老侯爷见秦相脸色不好,将下人都遣了下去,然后不等林老侯爷说话,秦相便率先开口:“老侯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一向敬重您是长辈,所以亲自来这一趟,令府二小姐实在欺人太甚,不知这件事是二小姐自己的意思,还是林家的意思?” 林老侯爷面色一顿,有些懵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而秦相的样子显示发生的还不是件小事。 秦焘见林老侯爷不知情,便将之前的事如实的说了一遍,末了才道:“晚辈相信这事与老侯爷您无关,与林家无关,不过二小姐既心有所属,这门亲事确是做不成了,还请老侯爷体谅。”秦焘的态度可谓是十分礼貌,这件事搁到哪去说,都是林家人的错,秦焘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要求退婚,可是他却没有,让林老侯爷面子上好看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 林老侯爷强忍住难堪,对秦相好声好气道:“秦公子说的事老夫确实不知,既然如此,亲事便作罢,都是老夫管教无方,改日我定亲自登门赔罪。” 秦相已从秦焘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十分气愤林菲儿对秦焘的陷害,不过他已被秦焘劝说过,因此并未抓着不放,只是面色有些冷淡:“这件事损害的不仅是秦家的声誉,也有林家的声誉,所以本相也相信老侯爷事先不知情,既然事情说完了,本相就不多待了,带着夫人和焘儿回去了。” 林老侯爷亲自将人送出府,阴沉着一张脸回了书房,让人将林颦儿请过来。 林颦儿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着,让锦绣备好收集的证据,快步往前院去。 一进书房,林老侯爷阴沉的脸便出现在面前,他问林颦儿:“菲儿做的事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本候?”林老侯爷十分气怒,若他早知此事,也不会在秦家人面前如此被动。 林颦儿不慌不忙,看着林老侯爷的眼睛平静的开口说道:“我是想告知祖父,却被库房失窃的事岔了开,当时祖父和祖母正在气头上,我若再提二妹妹做的事,无异于火上浇油,更有落井下石趁机报复之嫌,颦儿本想缓缓再说,却没想到秦家人来的这么快。” 林老侯爷听了林颦儿的话,脸色好了些许,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要怪始作俑者,而不是知情未报的林颦儿,尤其是林颦儿还有苦衷。 林老侯爷已经从秦焘口中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又询问了林颦儿一遍,林颦儿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也参与其中,说话难免有所偏颇,大哥和二哥也知道此事,祖父不如问问他们。” 林颦儿说着拿出一块手帕,将里面包着的东西展露出来:“这是茶水间当时燃的香料,香炉颦儿已派人保管起来,祖父可以派人查看比对,以免冤枉了二妹妹。” -- 第129页 林老侯爷抬眼看了林颦儿一眼,知道她断不会无的放矢,必是已经掌握了切实证据,才敢在他面前说话,而林菲儿既然要陷害她和秦焘,那么这香料为何物,也就了然。 使用催情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于林菲儿一个闺阁小姐来说,实在是下作的很,于是林老侯爷嫌恶的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必看了,这种脏东西不要留在府中,你叫人好生处理了。”林老侯爷说的十分自然,仿佛忘记了林颦儿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而是将她当成了成熟老辣的掌家人去看待。 “是,那颦儿先退下了。” 林颦儿将手帕收好,带着锦绣回到水云苑,吩咐人将香料处理了。 而另一边,林老侯爷将林朗和林行之叫到书房,从他们口中听到的消息与秦焘所说相差无几,林老侯爷气怒的一拍桌子,回了翠竹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宁氏第一时间知道了秦家退亲的消息,与林老侯爷一样,气怒非常。 林老侯爷回到翠竹堂,直接对宁氏道:“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将菲儿送到庄子上,别让人知道,以后若有人问起,就对外称病了。” “好。”宁氏虽心疼林菲儿,却也知道她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家公子亲耳听到她承认心仪月风吟而陷害秦焘。 秦家不追究,只要求退亲,已是看在两家交好的面子上,只不过,经过此事,两家的关系必定有些隔阂。 “侯爷,妾身有个想法,秦家这门亲就这么断了总归是可惜。” 林老侯爷沉吟半晌,明白了老妻的意思:“你想让秦焘和颦儿定亲?” 宁氏点点头:“正是,先前两人被关在一间房中,虽没发生什么,但到底于颦儿的名声有损,再者,颦丫头无论是相貌性情都是林家顶尖的,以颦丫头的聪慧,嫁到秦家必能使我们和秦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你说的是,不过这件事要等颦儿参加过官员考核再说,更何况现在菲儿的事刚过去,秦家难免对我们有隔阂,等事情淡些了再议吧。” 林老侯爷不否认宁氏的提议很可行,可到底有些不甘心,随着林颦儿展现出来的聪慧果敢,林老侯爷愈发觉得林颦儿是林家一个有力的筹码,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希望林家能出一个皇后,而那个人选便是林颦儿。 宫中自古腌臜多,要想在众多女人中杀出一条血路,除了聪明还要有过人的手段,这些林颦儿都不缺,所以林老侯爷对林颦儿寄予厚望。 但是林老侯爷又不想断了和秦家的关系,在朝中多一个姻亲盟友,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林老侯爷才会为林菲儿与秦焘定亲,谁知道这门亲事已经临门一脚,林菲儿却生生将球踢出球门。 想到这些,林老侯爷不禁对沈氏母女厌恶到极点,在林老侯爷看来,秦焘风流倜傥,不比月风吟差多少,而且秦相的地位在文人中并不逊于月国公许多,秦焘又是秦相唯一的嫡子,比月风吟庶出的身份好了许多。 想到林菲儿给林家带来的麻烦和损失,林老侯爷的心一瞬间冷硬如铁,他决定,将林菲儿扔到庄子上好好磨一磨,让她知道离开林家,她过的将是什么日子。 沈氏听到这个消息,哭着找到林明,让他向林老侯爷求情,不要让林菲儿去庄子上。 林明有些烦躁的扒开沈氏的手,态度有些冷淡:“你以为我想让菲儿去那种地方吗?可是你也听说了,秦家退亲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没了,我听了都生气不已,更别说父亲母亲了,以我看,这次谁去求都没用了。更何况,还有府库被盗的事,两件事加在一起,没牵连到我和朗儿已是万幸,你若是为了朗儿好,就不要去找那个晦气,免得连累了朗儿,咱们二房在林家可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沈氏知道林明说的是实情,可看到他如此冷漠的样子,还是觉得心里痛,不过她最恨的还是陷害她和林菲儿的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林明被沈氏的狠厉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不满的问她。 沈氏恢复平静,看着林明的眼睛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今日的事实在太过蹊跷,先是夺了我的掌家权,现在又搅黄了和秦家的亲事,这会不会是大房意图谋取世子之位而使出的诡计?”沈氏知道只有将事情扯到林明的切身利益上,他才会关心,和她一致对外。 林明听了沈氏的话,果然严肃起来,有些犹疑:“不能吧,大哥他一向不问世事,我看他早没这个心了。” 沈氏将下人遣了下去,对林明道:“大哥是没这个心,可是别人有,你可别忘了大房还有一个林行之。” “他一个病秧子,又是小辈,凭什么跟我争,你是不是太多虑了。”林明并未将林行之放在眼里。 沈氏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却没表现出来,继续分析道:“话虽如此,可自从林行之回来后,越来越受父亲重视,林颦儿也一直在跟我争掌家权,我看他们两个是想排挤我们二房,把侯府攥在自己手里。咱们若再不居安思危,这侯府早晚是林行之和林颦儿的。” “你说的是,这次你失了掌家权,全都落在林颦儿手上,确实是大房得利。” “所以老爷,林颦儿和林行之已经威胁到朗儿,威胁到我们二房,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才是。” 林明神色严肃,安抚沈氏:“你刚失了掌家权,短时间内不宜有动作,何况林颦儿那丫头如今正受父亲重视,轻易动不得,待我想个好办法,再从长计议。” -- 第130页 “那菲儿…?” “自作孽不可活,让她去庄子上吃点苦头也好,放心,我会知会那边,不会有问题,菲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会不心疼吗?”林明安抚完沈氏,便离开了正院。 沈氏看着他走的方向,眼神淬毒,偏院的那些小贱人,等她腾出手来,定叫她们好看。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林菲儿便被侯府派马车送到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只有沈氏去送了林菲儿,不敢明目张胆给她带吃食用品,偷偷塞了几张银票给林菲儿。 这两日,为了赎回侯府的东西,沈氏这些年贪墨的银子都已经搭了进去,甚至连嫁妆都搭进去一小部分,眼下给林菲儿这些银票还是她变卖了嫁妆才有的。 林菲儿握住沈氏的手,叫她保重,并嘱咐她小心林颦儿,尽量不要跟林颦儿作对,她一定会想办法早日回长宁城,到时再计较。 沈氏一一应了,也嘱咐了林菲儿一番,马车等不及,不等沈氏说完想说的话,便匆匆驶走了。 再说林颦儿,这两日接手了侯府全部的事宜,变的比以往忙碌起来。为了能够多抽出时间看书,林颦儿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锦绣,锦绣实在决断不了才找到她面前。现在的锦绣已经越来越有管家娘子的派头了。 而府上的下人,哪怕是做了二十几年的老人,看到锦绣也要恭敬的称一声姑娘,一时之间,水云苑的人成了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而二房这一次元气大伤,一时之间竟很少看到二房人的身影。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刘蓉死了,林颦儿听到消息后,表现的十分平静,她甚至没有去见刘蓉最后一面,见了该说什么呢,与其看她苦苦哀求,心里酸涩,不如不见。 九重司给出的说法是畏罪自杀,线索也断了,对于这个说法,无尽帝和月昭仪只能接受,月家人对于这一结果自然是不情愿,也知道九重司的本事断不会让人犯自裁,不过知道归知道,染欲烬说这件事没办法继续调查,那么这件事便只能到此为止。 这天林颦儿正查看厨房送上的采办单子,有下人来报安王爷身边的破云女官来了,林颦儿让人将破云女官请到花厅,将单子交给锦绣,带着繁花过去花厅。 破云女官看到林颦儿,谢绝了林颦儿让人上的茶水,言简意赅对林颦儿道:“王爷请大小姐明日一早过府一叙。” “好,我知道了,请破云女官回去代我向王爷问好。” “嗯。”破云女官冷着一张脸应了,由林颦儿送出府门。 “小姐,这破云女官看起来好冷啊,安王爷她找您有什么事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既派人相请,我便不得不去,没事,安王看起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用担心。” “哦。” 送走破云女官,林颦儿去翠竹堂与宁氏说了安王爷派人请她过府的事,对于林颦儿事事告知自己,宁氏十分满意,交待了她不要失礼,又嘱咐了几句,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次日一早,林颦儿早早起床,梳洗过后,带着流年坐上马车往安王府上去。 安王的府邸就在皇城脚下,离宫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林颦儿下了马车,抬头打量头上方的牌匾。 据说这牌匾是无尽帝亲题,字迹颇为磅礴大气,朱红大门上面挂了两个金环,流年上前轻叩了叩,有人将门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俊秀小厮,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若不是看见他身上穿的衣服,流年几乎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哥。 听闻来者是林家大小姐,小厮热情的将人请进府。安王的府邸虽不如千岁府奢靡华丽,却是另一番花团锦簇。到处是五颜六色的花,青青的树,一派生机勃勃。府内小桥流水,风拂金柳,即便是冬季,依然鲜艳的让人感觉不到冷意。 林颦儿主仆被小厮请到正厅等候,半晌安王姗姗而来。她的装扮让林颦儿愣了一愣,同时心里隐隐猜测些什么。 安王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衣裙,外罩同色大氅,她脚踏男子穿的靴子,腰间横了一根白玉腰带,林颦儿看到,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圆髻,发髻旁插了两朵素色小花,打扮的极其素淡,似要吊唁什么人。 林颦儿今日也穿的极为素淡,不过同安王刻意的内敛不同,林颦儿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的沉静如水,让人看了极为舒服。 两人坐上安王让人准备的马车,流年则跟着破云女官坐一辆,好在流年沉稳,不然若换了繁花,这一路只怕要被破云女官的沉闷闷死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山脚下停车,破云女官叫了两顶轿子将安王和林颦儿抬上山顶。 在一片平地旁边,一处红花灿烂之地,一块石碑静静而立,安王示意破云女官带流年到一旁去等,她自己站在墓碑前静静的看着墓碑,不知想些什么。 林颦儿也不打扰安王,绕道墓碑旁,将新生的杂草拔掉,良久等安王离开了墓碑范围,林颦儿才上前将墓碑上的灰尘掸掉。她的动作轻柔而小心,如同呵护一件难得的珍宝,让一旁的安王看了眸子微微闪动。 “你与曼彩如是什么关系?” ------题外话------ 亲们节日快乐,稍后还有一章。 第092章 表姐妹 “你与曼彩如什么关系?” 林颦儿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平静的回答安王的话:“她是我娘。” -- 第131页 安王眸子陡然一缩,凛冽的射向林颦儿:“那大夫人徐氏又是你什么人?” 林颦儿不急不慢的站起身,走到安王面前,目光澄澈的看着安王:“不知王爷与我娘又是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私事,恕我不方便向王爷过多透露。” 林颦儿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的与安王叫板,是因为她知道安王一定与茹姨娘关系匪浅,否则一向肆意的她不会特意穿了素服来看望茹姨娘。 果然,安王并未因为林颦儿的态度不悦,她的目光看向墓碑,有些复杂,良久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安王手里的荷包与林颦儿身上挂的荷包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上面的两个字是晶如。 “这个荷包是我娘留给我的,上面绣的是她的名字晶如,她有一个自小失散的妹妹,有一个跟她一样的荷包,上面绣的是彩如。现在,你能告诉本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林颦儿自然不会再拒绝,将茹姨娘告诉她的话原话讲给安王听。安王听后,眸光变幻不定,良久才对林颦儿道:“如此说来,你该叫本王一声表姐,娘过世的时候一直很惦记小姨,你以后若有什么事,大可叫人来找本王。” “多谢王爷好意,臣女记下了,山上风大,王爷还是早些下山吧。” 安王有些惊讶的看着林颦儿,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她原本以为林颦儿知道此事后会借机跟她攀亲戚,请求她的照拂,却没想到她依旧如同之前一般,连称呼态度都不曾改变,有种淡淡的疏离。 林颦儿自然知道安王想些什么,她也清楚安王方才对她的承诺不过是因为茹姨娘的缘故,观安王对她的态度,并不因为有亲戚关系而热络多少,显然对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亲戚不感冒,那她自然没道理巴巴的凑上去,惹人讨厌,还不如顺其自然,他日有麻烦,安王看在亲戚关系上,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 不管安王如此猜测,林颦儿如此态度倒是让安王舒服了许多,若林颦儿真仗着亲戚关系索求无度,安王虽也会满足她,但也会不胜其烦,眼下林颦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倒叫安王高看了她两分。 回城路上,安王和林颦儿各有心事,谁都没有同谁说话,而流年与破云女官还是一样沉默不言,一直到了安王府,林颦儿才谢绝了安王的好意,带着流年乘着来时的马车回府。 林颦儿走后,安王进府换了身衣裳,将破云女官叫到跟前,吩咐:“本王有件事交待你,你派人查查林家大房的茹姨娘,事无巨细,本王都要知道。”安王顿了一下,道:“还有林家大小姐,顺便查查。” “是”破云女官领命退下,着手查探去了。 另一边,林颦儿并未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除却刚知道时的惊讶,她很快便忘了这件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看书。 安王的人办事效率很快,两天后,一份完整的资料放到了安王面前的桌子上,安王打开看了看,根据资料上的时间推测,茹姨娘确实便是曼彩如无疑,至于林颦儿与茹姨娘的母女关系,因为是茹姨娘与林颦儿单独谈话,无从查探。 不过从茹姨娘死后林颦儿的反应来看,安王并不怀疑她和茹姨娘的母女关系。茹姨娘的一生十分不幸,却也十分简单,一页纸便概述详尽。 而林颦儿虽然才回长宁城一年不到,却比茹姨娘的调查内容多不少。资料上将她回城后的事迹一一详述,先是作为秀女入宫,然后落选回府,通过陷害林玉儿,得到参加宴会的机会,然后在月家宴会上,凭借精巧心思做了女官,一步步爬到如今林家掌家人的地位。 安王看过资料,对这个小表妹有了全面的认识,不到半年时间,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娇小姐一步步成为林家内院的掌权人,这份心思手腕当真不可小瞧。 资料里说,她与秦家嫡子秦焘有些交情,且是月家大公子月风吟的心上人,就连太子曾经也向月皇后提出要纳她为侧妃,这不禁让安王有些侧目。 不论是秦焘、月风吟还是太子,那都是长宁城贵女数一数二的夫婿人选,而这三人一个与林颦儿交情不错,一个心仪林颦儿,一个曾经意图求娶林颦儿,不得不说林颦儿的确是好本事。 破云女官看到后也十分惊讶:“主子,林大小姐便是那日街上惊马的人,当时她手臂擦伤流血,却不管不顾狂奔想要拦住马车。” 安王那日坐在轿子中,并不曾看到惊马之人,没想到竟是林颦儿,听破云的描述,她还是个颇有善心的人。安王知道破云女官的为人,知道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却十分真实,对于林颦儿的观感又好了两分。 “本王这个表妹看起来倒和长宁其他的闺阁小姐不同,如此甚好,本王也不想有一个麻烦的表妹。” 安王的生母曼晶如对于当年没有看住妹妹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临终前,吩咐安王如果找到她妹妹,一定要好好照拂她。 曼晶如不是长宁人士,所以安王这些年四处游历一来是宫中无聊,二来也是希望能够找到曼晶如的妹妹,她的小姨。 眼下她找到林颦儿,出于生母的遗愿,她一定会照拂林颦儿,但是安王对于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如果林颦儿也是那样的人,她虽会照拂她,心里却着实膈应。而现在的林颦儿让她虽不如何喜欢,但总算不讨厌,关照起来,心情也不会那么差,更何况,安王有种感觉,林颦儿就算没有自己,依旧可以活的很好。 -- 第132页 入夜,水云苑里灯火昏黄,有破碎的呻吟声从层层床帐后飘荡出来。 “唔…”针刺皮肤的痛感让林颦儿忍不住闷哼出声,然后最让她觉得折磨的并不是这刺人的痛意,而是身体里的空虚麻痒。 林颦儿雪白的躯体被悬挂在半空,她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却不觉得冷,额头反渗出丝丝汗水。 她的身前背后被扎了几十根银针,有一只苍白冰凉的手避开银针,轻轻抚摸着她裸露的皮肤。 染欲烬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颦儿在空中轻轻摇晃的模样,伸出猩红舌尖舔过她晶莹的耳垂,语气缱绻而暧昧:“疼吗?”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被一个男子轻柔抚摸,问疼吗,这种场景难免让人想起某些事后,不过林颦儿倒是没有那份自觉,冷冷的回视染欲烬:“身上的疼颦儿尚且能忍,只是千岁爷再不将我放下来,我的腰就要废了。” 林颦儿之所以能保持一条直线,是因为一直靠腰力支撑着,因为妖孽告诉她一旦银针掉落,便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虽然林颦儿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但她还是不能以身试法,何况,妖孽若是存心逗弄她,一计不成,定然还会有下一计,她还不如乖乖就范,大家都省事。 感觉到林颦儿的怨念,妖孽露齿一笑,芳华端丽,他抚摸林颦儿的手一点点向下,滑过林颦儿的肚皮,淡淡的看她的反应。 林颦儿只觉得心里一凉,随后又热了起来,她目视上方,努力心无杂念,静静气息吞吐。然而,妖孽的手段实在太过惑人,林颦儿不安的扭动腰肢,却避不开妖孽的磋磨,他的手指如同八爪鱼的触手,如影随形,肆意挑逗。 “嗯…”林颦儿难耐的哼出声,柔软的腰肢忍不住向上一挺,身体拱成拱桥形状。 “你再这样挤腰间的肉,银针可要掉了。”妖孽一边欣赏着林颦儿的‘痛苦’,一边‘好心’的提醒她。 林颦儿眉头一紧,重新抻成直线,将自己送到妖孽手上任他玩弄。 “啊…”染欲烬手下力度加重,林颦儿再一次忍不住轻呼出声,腰肢颤动。林颦儿感觉自己像是海上的一艘小船,在狂风下飘飘荡荡,却努力着不敢偏离航道。 等待染欲烬好心放人的时候,林颦儿已经浑身酸软的不成样子,直落落的掉在床上,闷哼一声。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上方妖娆的脸,心里恨恨不已,染欲烬这个变态,不能玩女人,就变着法的磋磨她。每次都磋磨的她精疲力尽,他却连衣服都不皱一下。 染欲烬不理会林颦儿心里的碎碎念,将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她腕部,眸中有银光跳动。片刻,他收回手指,想起听到的消息,阴凉启唇:“本座听闻你前两日带安王去山上拜祭了,而后她回府便派人调查了林家死的那个姨娘,还有你。” 林颦儿懒懒的掀起眼皮,安王调查她?这倒是让她没有想到,不过她倒不担心安王对她不利,调查就调查吧。 说起正事,林颦儿也有一件事要问染欲烬:“千岁爷这次如此好心没有揭发月昭仪,想来是有后招了!” 染欲烬没有否认,对林颦儿道:“本座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月昭仪这胎即便没有问题,也生不下来。” “是丽贵妃?” “是月皇后。” “月皇后?” “月昭仪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皇子。” 染欲烬如此说,林颦儿便明白了,若月昭仪生下皇子,同为月家血脉,等这孩子稍微大些,变数也就来了。月皇后不会允许这种变数发生,她不可能让月昭仪生下一个有月家血脉的皇子,她要月家永远只能辅佐一个人,那就是沐洺扬。 “月皇后虽然愚蠢,但在为太子打算这点上却一直清醒的很。”染欲烬出声肯定了林颦儿的想法。 林颦儿侧过头,看向染欲烬完美的侧脸:“千岁爷把这件事告诉月昭仪了。”林颦儿的语气十分肯定,妖孽喜欢看狗咬狗,怎么会放过导演一出精彩好戏。 “颦儿啊,你说你要怎么谢本座才好呢?”林颦儿与月国公有仇,早晚会与月家对上,染欲烬对付月家人,便等于变相帮了林颦儿。 林颦儿挂上笑脸,伸手卷住了染欲烬一缕乌发,目光落在自己半裸的身体上,温柔缠绵的语气说话:“颦儿方才不是谢过了。” 染欲烬嗤嗤一笑,抽回了自己卷在林颦儿指上的乌发,骂道:“狡猾的臭丫头。” 林颦儿无谓的摊摊手:“颦儿自然不及千岁爷您香气袭人,为了不使千岁爷您受到污染,以后颦儿还是与您保持距离吧。” “无妨,粪便可是上好的肥料,能让花愈发鲜艳美丽。”言外之意,他这朵鲜花要靠林颦儿这坨牛粪来滋养。 林颦儿气的连连冷笑,你才是牛粪,你全家都是牛粪。只不过林颦儿并没有露出气恼,反倒变得柔情似水,轻轻对着染欲烬的唇吻了过去,染欲烬没有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到底玩什么把戏。 林颦儿主动将舌尖探进染欲烬口中,搅动了一圈,才抽出舌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染欲烬,问道:“千岁爷,我这坨肥料味道如何?” 其实林颦儿想问的是,‘千岁爷,吃屎的感觉如何?’她不惜把自己拉下水,就是为了恶心一下妖孽。染欲烬自然看透了林颦儿的小心思,他嫌弃的抹了抹嘴角,皱着眉头:“你这死丫头吃蒜了吗?” -- 第133页 见染欲烬表情严肃,眉眼间全是忍耐,林颦儿不由的有些尴尬,甚至用手捂住嘴巴轻呵了口气。 染欲烬看到林颦儿的动作,妩媚的勾起唇,抬袖一甩,人便消失不见,林颦儿只听到隐隐有笑声消失在窗边。 寿宴过后,林行之开始命人大批量生产九连玉环,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售卖,一来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二来他最近忙着准备官员考核的事,不想在这上面分心。 再说宫里,自从月昭仪发现月皇后有意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在心里留了个心眼,表面上两人还是亲亲热热,背地里月昭仪却另有筹划。 她不再想支持月皇后和太子,月皇后既然能对她的肚子下手,等到太子真正登基那天,她恐怕也难捞到好处。 与其将宝压在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月昭仪这一刻空前清醒的认识到,子嗣的重要性。 皇后有太子,丽贵妃有三皇子,即便没有无尽帝的宠爱,只要儿子能登基或封王,她们总算有指望,她现在虽然颇为受宠,可无尽帝年纪愈发大了,身体又不是顶好,他这些年服食了那么多丹药,万一哪天驾鹤西去,没有子嗣,她便只能依附月家依附月皇后。 月昭仪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怀个皇子,可惜无尽帝年纪已大,身体不中用,上次她虽侥幸怀孕,却不能平安等到生产。 不待月昭仪想出办法,两年一度的官员考核开始了。 考核这天,林颦儿和林行之、林朗一早便出了门,林颦儿坐在马车里,林朗和林行之一左一右骑马跟随,颇有些为林颦儿保驾护航的意思。 三人到达考场外的时候,一些考生陆续的来到,看到林家人到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三人。其中以林颦儿受到的关注最多。 今年的考核比往年不同,因为有了一个林颦儿参加,据说各官家子弟私下里设了赌局,赌林颦儿能否在这次官员考核中取得名次。 据说许多人下注,买林颦儿只是来见识世面,取不到名次。不过也有人买林颦儿能够蟾宫折桂,月风吟便是第一个。这个消息又让众人八卦了好一阵,月风吟一向洁身自好,这次为博佳人一笑,可谓是难得。 第093章 成绩 对于这些流言,林颦儿未曾放在心上,对她而言,月风吟只是个相识的人,他如何作为,都与她无关,甚至在未来,当她对付月家的时候,月风吟极有可能是她的敌人。 林颦儿对于外界的议论眼光显得十分平静,只静静看着前面的队伍。这次考核,地点设在礼部,考场是往届用来科举的考场。 因为每届参加科举人数众多,考场也并不是一间房,而是许多小隔间样。参加官员考核的人数却是远远少于科举的。考核一共两天,第一天主要考些基础,如同墨义之类,真正的重头戏在第二天,考核为官之道和个人能力。历届考核,策论都是必考的一项。除了策论,考生还可对天文、地质、兵法、测算等等方面选择一项自己擅长的进行答卷。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种考核办法倒是很开明,不容易遗漏人才。而且每个分门考核都有两套试卷,由考生随机抽选,这样一来,大大减小了因提前知道试题而作弊的可能。 据说提出这个办法的人是染欲烬,林颦儿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着实有些尴尬,世人都道染欲烬奸宦佞臣,可林颦儿却觉得他确有才干,他的许多想法有些超前,好像更像是现代人。若不是与染欲烬打过多次交道,林颦儿几乎要以为他是从现代来的。 林颦儿赶走这种荒谬的想法,将注意力放在试题上,第一天考核的内容十分基础,就好像现代的基础知识测试,对于林颦儿没有什么难度,同样,对于其他考生而言,也并未有什么难度。 所以一天的考核下来,众考生看起来都情绪尚可,显得胸有成竹。出来的时候,考生们都三三两两说着话,林朗和林行之也走到林颦儿身边,两人看起来都很轻松,林行之关心的问了问林颦儿,林颦儿实话答道:“尚可。” 周围的人听到林颦儿的回答,也都看了她两眼,不过并未将她放在心上,既然林颦儿能来参加考核,自然是下了功夫的,只不过真正的重头戏在明日,到时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回到水云苑,林颦儿如同往常一样,并未有太多情绪,反倒是锦绣几人十分紧张,似乎为明日的考核担忧。 “我准备了那么久,就算不能取得成绩,也不会太差,你们不要太担心了。”林颦儿出言安慰。 锦绣点点头,打水伺候林颦儿洗漱后,为林颦儿盖好被子,默默退了出去。 第二日,林颦儿如同往常时候一般起来,到达考场的时候还有一刻钟开考,她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不见紧张,倒让其他考生心里犯起嘀咕。 从私心来讲,谁也不愿意输给林颦儿一个女子,就算是林行之和林朗,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作为林家人,他们希望林颦儿能够脱颖而出,另一方面作为男人,他们不想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那实在太让人沮丧。 不管众人怎么想,考核还是如期进行,众考生都不如昨日那般游刃有余,有些人甚至抓耳挠腮。林颦儿看着面前的试题,沉吟了半晌,提笔开始回答,刚开始的时候她写的很慢,到后来反而越写越快,不过偶尔她也有停顿的时候,似乎在组织语言。 -- 第134页 总之这一天下来,众人或多或少露出些疲惫的神情,林颦儿也早早的坐上马车回了府。 成绩在七天后公布,前三名会受无尽帝亲自接待,这三个人可不必再考科举,直接入仕,不过官职大小,要看个人运气,看是否能得到朝中大佬们的青眼。 等待成绩这七天,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比较难熬的时候,不过也有些人,考过便放松下来,林颦儿便是这样的人,她丝毫不去担心七日后的结果,每日照常理事,偶尔还出去逛逛街。 值得一提的是,张婆子的儿子张大峰如今孝期已满,正式成了林颦儿的护卫,还有小海子调教的孩子,也都按林颦儿吩咐流入各个官家府邸。 “小姐,小鸥已经混进林家的庄子上,管事的见她机灵,已经派去伺候林菲儿了。” “好,你找机会告诉她,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想办法取得林菲儿的信任,做到万无一失。” “是,奴才知道了。” 小鸥是小海子收养的孩子之一,今年十三岁,她胆大心细,嘴甜机灵,所以林颦儿才会让小海子想办法将她混进庄子里。林颦儿知道林菲儿一定不会甘心,她定会找机会卷土重来,只是她不会给林菲儿回来的机会。 “小姐,千岁爷请您明日正午去九重司。”小海子将染欲烬派人传来的消息告诉林颦儿。 林颦儿愣了愣,眸子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芒,对小海子道:“你告诉千岁爷我这两日身体不舒服,就不去见他了,请他见谅。” 小海子看了一眼一切正常的林颦儿,什么都没有说,转身退下传话去了。倒是锦绣不解的问道:“小姐,您和千岁爷吵架了吗?” 林颦儿贴身的丫鬟知道了她与染欲烬的关系,虽不甚喜欢,但林颦儿自来有主意,也无可奈何。不过在她们眼里,染欲烬虽然不是正常男人,但他与林颦儿做的事,也算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所以锦绣才会有此一问。她不明白林颦儿明明身体无恙,为何要借口身体抱恙而拒绝见染欲烬。 林颦儿没有同她们解释,她只知道提起染欲烬,她的心情有些窒闷。林颦儿觉得她太过高估自己了,本以为自己性子冷清,与染欲烬也不过是虚与委蛇,却不想有些东西太过浓墨重彩,总会在心里留下一些痕迹。 当天夜里,水云苑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染欲烬看着面色红润的林颦儿,脸色有些黑沉,问道:“听小海子说你身体抱恙,可如今本座看来,你好的很啊。” 林颦儿没想过能瞒过妖孽,只是终究心里不那么坦荡,并不去看染欲烬那双银色的眸子。染欲烬以为林颦儿是因为被拆穿而尴尬,不屑的冷嘲:“你这丫头也会心虚?” 林颦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双雾气弥漫的眼睛,看着染欲烬道:“颦儿的确没有不舒服,只是连续考了两日,惫懒的很,还请千岁爷见谅。” 见林颦儿大大方方的承认,染欲烬强行将人抱到怀里,手心贴着林颦儿的脊背,一阵舒缓的气流从林颦儿全身走过,消除了疲惫。 林颦儿不解的回过头,眼里全是疑问,似乎不明白染欲烬为何要替她输真气,难道只是为了缓解她的疲劳? 染欲烬不在意的勾唇,气息吹在林颦儿耳边:“本座喜欢娇艳的花,本座的掌中花,自然不能萎靡不振。” 说完后,放下林颦儿,径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直到染欲烬离开,林颦儿还坐在原处回不了神,染欲烬这个人,她从来看不懂他,他大半夜过来只是为了给她输点真气?林颦儿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十分可笑,可是事实便是如此,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磋磨她,反叫林颦儿摸不清头绪。 林颦儿自嘲一笑,人果然是犯贱,从前她一心想着怎么能避开染欲烬的磋磨,如今染欲烬不磋磨她,她反倒觉得有问题了。林颦儿将手搭在胸口,感受着同往常一样的跳动,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染欲烬并未出现,也没叫人再给林颦儿带话,林颦儿乐得清闲,每日里看看书,逛逛园子,十分惬意。 到了放榜之日,侯府的小厮早早便去礼部侯着,因为天气寒冷,所以林朗、林行之、林颦儿全都待在府上,等待消息。 其他人家也是如此,没有主子亲自去等的,全都是派了府上机灵的下人去看榜。各家的下人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榜单终于张贴出来,侯府的小厮拼命挤上前,却还是被人群挡着看不清上面的字。 直到前面有人声传来:“哎,本想讨个彩头,没想到…这下回去可讨不到好了。”想来是府上的公子名次不佳,小厮也跟着唉声叹气。 不过他的声音很快便被人群淹没,有后面的人挤不过去的,便大声对前面的人喊话:“劳烦前面的帮我看看我家公子陈默排在第几。” 有人听到喊话,倒十分热心的帮忙找了,大喊道:“陈默排在榜单第十位。” “那前三名呢?”有好奇的人在一旁问道。 前面的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惊讶,没有立马答话,后面的人便开始催促,侯府的小厮这时终于拼命挤到前面,看到了前三名的榜单。 他高兴的大喊:“第一名是林家二少爷林行之,第二名是全鑫公子,第三名是颦儿小姐。”小厮继续向下看,林颦儿后面不远便是林朗。 -- 第135页 众人听说第三名是个女子,都有些惊讶,侯府的小厮却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急匆匆回府报喜去了。 今日是林家一个重要的日子,林家的主子都在翠竹堂等消息,相比林朗的焦急,林行之和林颦儿显得十分淡定,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成绩。 林老侯爷和宁氏端坐上首,寒微打了帘子进来,小厮木林紧随其后。他大口喘气,显然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恭喜…侯爷…老夫人…”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宁氏让寒微给他倒了一杯茶,安抚道:“不要急,慢慢说。” 木林喘了口气,灌了一大口茶,终于缓过来,对上首道:“恭喜侯爷、老夫人,二少爷得了第一名,大小姐得了第三名,大少爷得了第八名。” 林老侯爷和宁氏十分高兴,宁氏更笑着对木林道:“下去领赏吧,就说老身说的,赏二十两。” “谢老夫人。”木林磕了个头,乐呵呵的下去了,二十两对于一个小厮来说实在是个不菲的数目,也难怪木林如此高兴。 不过有人欢喜,便有人不那么欢喜,林明和沈氏听说林朗只得了第八,没能进入前三,不禁有些失望。而林正和徐氏一边为林行之高兴,一边又有些心情复杂,尤其是林正,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欲语还休,这个从前不受他重视的女儿,如今已经成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林颦儿并未将林正和徐氏的打量放在心上,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表现的十分淡然,即便听到了自己进入前三,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表现出太多惊喜。 林朗站起身,走到林行之和林颦儿面前,笑着对两人恭喜,林颦儿笑着道谢,林行之则站起身,握住林朗肩膀,好似无声鼓励。 欢喜过后,林老侯爷突然严肃起来,对林行之和林颦儿交待:“三日后,陛下会亲自召见,你们两个这两日不要松懈,要好好准备。” “是,祖父。”两人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林行之得了考核第一,林颦儿挤进前三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各个官邸掀起一阵风浪。 林老侯爷这两日上朝,听到最多的就是来自同僚的恭喜,他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因为年纪有些弯曲的脊背也挺的更直了。 这次考核,前三名中有两个是林家人,其中一个还是女孩,这实在让林家赚足了面子,因为林行之和林颦儿的优秀,让本该受到关注的第二名显得有些无人问津。 月国公府,月国公今日下朝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此刻,他正有些烦闷。自从上次染欲烬出手救了林颦儿之后,月家便受到染欲烬的打压,导致月国公腾不出手来对付林颦儿。 结果林颦儿便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成长起来。月国公有些烦躁,他从来不敢小看林颦儿,那个少女有惊人的坚韧毅力,如今她竟然以女子之身参加考核,并且取得了优异的名次,这让月国公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有种感觉,若不在现在剪除了林颦儿这朵寒梅,迟早有一天,她会站在傲人的枝头,居高临下的俯视月家,将月家踩在脚下。月国公眼神如钩,冷冷的注视着皇宫的方向。 或许,林颦儿真的进入官场,便是她的死期。现在林颦儿待在林家内宅,他拿林颦儿没有办法,可是一旦林颦儿进入朝堂,却是进入了一个开阔的视线范围。朝堂的血雨腥风,一定会将这朵骄傲的寒梅摧折的一瓣都不剩。 三日很快便到来,林行之和林颦儿各坐一辆马车往皇城脚下去。在宫门口,两人遇上了这次考核的第二名全鑫。 全鑫长相俊秀,文文弱弱颇像女子,他待人十分温和,与月风吟温和下的冷傲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一般,许是读书多年的缘故,他的身上书卷气浓厚,说话也有两分文绉绉的。 林颦儿打量过后,心里有了评判,全鑫这样的人适合当儒生做学问,却不适合阴暗的官场。不过林颦儿私心里,觉得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此次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林行之。不过林行之与她算是盟友,无论谁打进朝堂对于林颦儿都没有坏处,所以林颦儿坦然的迈进宫门。 三人在殿门外并没有等多久,便被无尽帝派人传召进去。 殿内除了无尽帝,还有内阁黎首辅,月国公,秦相,都是无尽朝廷上的重要人物。三人进殿行过礼后,染欲烬才姗姗来迟。 这样的场合本不该一个宦官参与,不过碍着染欲烬掌管批红事宜,无尽帝又极尽宠爱,所以染欲烬便也坐到了上位。 “林家大小姐,又是你。”无尽帝看着林颦儿的头顶突然说出这么句话,这话十分突兀,众人甚至猜测不出无尽帝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喜还是恼。 林颦儿却并不紧张,因为她目光所及恰好能看到一片深紫衣角,她的心便可没来由的安定下来。这种感觉很奇怪,最开始接触染欲烬,她总是时刻小心,生怕哪一刻便无故丢了性命,可如今,染欲烬于她,却像是一道强大的护身符。 于是,林颦儿抬起一点头来,语气颇为轻快:“正是臣女。” 第094章 上任 无尽帝在林颦儿抬起头时,怔住了,他呆滞的看着林颦儿轻快的面容,久久不语,月国公顺着无尽帝的目光看过去,眯起眼睛,仔细盯了半晌,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适时的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无尽帝。 -- 第136页 无尽帝收回目光,语气和善的问了林颦儿几个问题,林颦儿对答如流,无尽帝满意的点头:“林家大小姐果然才学兼备,我无尽人才辈出,朕心甚慰。” 黎首辅代无尽帝又问了林行之和全鑫几个问题,两人都对答如流,不过相比林行之的侃侃而谈,全鑫显得有些沉闷,如同掉书袋一般。 黎首辅问过后,将决定权交给无尽帝:“老臣的问题问完了,至于应该将他们放在何部,还请陛下定夺。” 无尽帝想了想,开口道:“林行之才思敏捷,朕命你到都察司上任。至于全鑫,就去内阁修书吧,林颦儿…”对于林颦儿,无尽帝有些被难住了,身为女子,官职不宜过高,但是又不适合像全鑫一样去做枯燥的修书,一时间无尽帝倒是有些为难。 “今年的官员考核,林正表现平平,不如让林家大小姐女承父业,替下林正。”月国公提议道。 无尽帝眼前一亮,欣然接受:“月国公的建议甚好,就这么办吧。” 月国公俯首,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林颦儿淡淡扫了一眼月国公的方向,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冷厉。 林正在户部任典籍官,不过是个五品闲职,若没有天灾人祸或大型战争,人口流动极小,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事做,就是在户部挂个名而已。 月国公明着是出言替无尽帝解决难题,实则是打击林颦儿,不让她获取实权。再深一层来讲,还有挑拨林正与林颦儿父女关系的功效。 林正再如何不济,总归是个大男人,被自己的女儿顶替,丢了官,颜面尽失,还会被同僚耻笑,如此一来,林正必会记恨上林颦儿,说不定还会给林颦儿找不痛快。 林颦儿得了个没什么油水的闲职,还被自己亲爹记恨,无论怎么看,实在是得不偿失。然而林颦儿却不能表现出不满,只能欣喜谢恩。 一直到出了宫门,林行之才有些担忧的问林颦儿:“今日陛下封你为典籍官,你为何不推辞?” 林颦儿能看出的问题,林行之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与林颦儿不同,他并不知道月国公针对的是林颦儿本身,而是以为月家要开始针对林家,家族之间的争斗,在朝堂上是很平常的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林颦儿对林行之的考量心知肚明,不过她并不会因此放弃:“我为什么要拒绝,虽然典籍官只是个闲职,我也可以以此为依仗,慢慢向上爬,可是如果我拒绝,便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月国公想来也是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有想到她会硬着头皮上。 “你一旦顶替父亲,轻则会与父亲产生隔阂,重则,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声,如此一来,你的仕途也不会再向前了,还不如及时抽身,用这个官职换取实际的好处,更能博一个孝顺的名声。”林行之分析的很透彻,将所有利弊都考虑到了,林颦儿不得不承认,林行之的提议才是最正确最保险的做法,可惜,她就是不能让月国公如愿以偿。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绝不能妥协,你若是愿意帮我,上任后好好做,争取早日向上爬,到时我自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这个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努力去做,只是眼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想个妥善的办法解决,你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的生意,机不可失。” “我明白,我等的时机马上就要来了,我会看着办的。” 林颦儿没有再多说什么,与林行之先后上了马车。到了侯府,林颦儿没有回水云苑,直接去了林老侯爷的书房,把今日发生的事向林老侯爷说了一遍。 林颦儿想的很简单,林正没什么大才,心机也一般,若这个敏感时候被有心人挑拨生出什么是非,着实麻烦。所以林颦儿找到林老侯爷,林老侯爷在府上极有威严,林正十分惧怕他,只要有林老侯爷监督,林正必然翻不起浪花。 对于林颦儿的希望,林老侯爷自然会应下,不过还是有些不赞同林颦儿的做法。林老侯爷倒不为林正不平,在他看来,没本事的人被替换没什么不对,就算没有林颦儿还会有其他人,只是这个人不该是林颦儿,因为林正是林颦儿的爹,林颦儿此举实在有些不顾亲情。 而不孝的名声一旦传出去,对林颦儿的未来会有很大妨碍,这点上,林老侯爷与林颦儿担心的一样,至于林正的心情,不在林老侯爷考虑的范围内。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和一个能为家族带来荣耀的上进的孙女,林老侯爷心里的天平会倾向谁,不言而喻。 林颦儿明白林老侯爷的担心,不过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祖父,月国公此举分明是针对林家的一个毒计,就算我不顶下父亲,等这次考核过后说不定也会有别人,虽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位置,却也没有白白送出去的道理。而且,若我推拒了陛下的好意,届时再想入朝堂便更难了。 况且,月国公同祖父一样,定然以为我会知难而退,可惜我非不如他所想,如此一来,他的注意力必然会短暂的集中在我身上,对于二哥来说,便安全了许多,而二哥也可以趁机发展自己,争取有朝一日我们对上月家的时候,会更有胜算。” 林颦儿将月国公针对她的行为,说成是针对整个林家,如此一来,林老侯爷并不会束手待毙,果不其然,林老侯爷听了林颦儿的话,十分气怒,以为月国公要着手对付林家,毕竟就算林老侯爷再怎么老油条,也想不到月国公会特意为难一个小姑娘,唯一的可能只会是冲着他,冲着他们林家来的。 -- 第137页 这种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林颦儿说的丝毫不心虚,不仅如此,林颦儿还表示,她之所以知难而上,是为林行之分散视线,林老侯爷听了只有支持她的份。 一切如同林颦儿猜想的一般,林老侯爷非但没有责怪林颦儿,反而安抚了林颦儿一顿,并告诉他,林正那边他自会看着,让林颦儿不必忧心,好好做她的典籍官。 林颦儿离开后,林老侯爷便将林正叫到书房。林正被林老侯爷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惊,他十分惧怕林老侯爷,没事的时候从不往林老侯爷身边凑,林老侯爷也瞧不上他没出息的样子,很少与他说话,如今林老侯爷主动叫他去书房,实在让林正心里打鼓。 不过再如何打鼓,对于林老侯爷的召唤,林正却是不敢耽搁,有些畏缩的走进书房。林老侯爷一看他这副样子,便觉得顶心,转念想到林行之和林颦儿,稍微舒缓些,对于林老侯爷来说,林正唯一的好处就是生了一双聪慧上进的儿女。 “父亲,您叫儿子来有何事?”林正看着林老侯爷并不算晴朗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林老侯爷指着椅子让林正坐下,看着他不再年轻的脸道:“正儿,为父老了,这林家总有一日要交待林家的子孙手上,你性子怯懦,老二虽精明能干,有时却过于激进。” “儿子没用,让父亲担忧,都是儿子的错。”林正虽然为人不靠谱,认错态度却是一流。 林老侯爷点点头,又道:“为父知道,也不怪你,如今为父的孙儿们也都大了,好在他们争气,为父总算老怀安慰。” 林正连连附和,将林朗、林行之和林颦儿挨个夸了一遍,夸完后,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等待林老侯爷的下文。 林老侯爷铺垫完了,倒也没心情与林正废话太多,直接切入正题:“今日颦儿进宫,陛下下令让颦儿接替你做典籍官。” “这…”林正有些惊讶,不过在林老侯爷面前,他不敢表示出对林颦儿的不悦。 林老侯爷却也知道,劝他道:“被自己的女儿顶替,为父知道你心里必然不爽利,不过你要明白,就算没有颦儿,也会有别人,而且行之也被陛下封了官职,你若不退,屈居于自己儿子之下,也未见得光彩,所以颦儿接替你也是为父的意思。” “儿子知道,不会怪罪颦儿。” 虽然不会怪罪,但是怨怼还是少不了,林老侯爷显然也知道这点,只要林正露出怨怼情绪,外人便会议论林颦儿不顾父亲感受,贪慕富贵云云。不过人的情绪最难控制,林老侯爷也只能劝导林正,然后再警告他两句。 第二日,林正便没有再去户部,彻底失业在家,为此徐氏没少在林正面前指摘林颦儿,可惜无论徐氏怎么说,林颦儿都无动于衷。而无尽帝让林颦儿女承父业的消息一传出去,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林颦儿作为无尽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官,受到了众多关注。 户部尚书亲自上报礼部,为林颦儿申请了一身新官服,林颦儿上任的第一天,便穿上新官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官服是沉闷的藏青色,上面花纹简单,好在林颦儿肤白,穿上后并未被藏青色显出脸色青白,反而更显肤色鲜嫩。林颦儿今日做男子装扮,将头发全部束起,高高扎成一个马尾,她脚蹬黑色官靴,腰带紧束,整个人清新干练,又不适女性柔美,为沉闷的户部衙门注入了一丝鲜妍色彩。 因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是陛下亲点来上任的,因此林颦儿上任第一天并未受到什么为难。不过之前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有不少明着不言语,暗里却对林颦儿指指点点,指责她贪慕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顾。对于这些传言,林颦儿左耳进右耳出,依旧如常照旧做自己的事,仿佛完全不将流言放在心上。 再说林行之,第一天上任到都察司,在都察司主官手下做事,类似于衙门的师爷一职,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都察司的主官是黎首辅的学生,为人比较清正,在朝中素有少黎之称,林行之在他手下做事,但是不担心他会藏私或者下绊子。 不过都察司的副都察官是月家的人,林行之上任第一日便受到了他的刁难,好在林行之机灵,不痛不痒的四两拨千斤,避了过去。 典籍官是个闲职,并不忙碌,因此林颦儿只在户部待了一个上午,便回了府。 回府后,林颦儿吩咐外院小厮若大老远回来及时通知她,小厮满口应下,林颦儿给了赏钱,喜的小厮愈发合不拢嘴。 林颦儿一路走过,遇到的下人无不笑脸相迎,与林颦儿恭敬的打招呼,如今林颦儿不仅掌管府上事务,又在朝廷挂了职,在侯府的小姐里,那可是头一份,便连府上的少爷们也不及这个大小姐本事,所以下人们自然多巴结着林颦儿,若是她看上眼,将自己调到水云苑做事,那可真真不错。 林颦儿回院子后,派人将小海子找了回来,小海子匆匆进房间,恭敬的立于下首:“小姐叫奴才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林颦儿点点头:“小海子,你替我找几个身子清白手段高明的女子,我要送给父亲。” 听到林颦儿要给自己的父亲送女人,小海子有些诧异,不过他跟着林颦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道她主意极正,倒是没有劝说,只是沉吟了一下:“小姐,这手段高明的女子大多不是良家女子。”因着是给林正准备的,小海子故而有此疑虑。 -- 第138页 却听林颦儿道:“无妨,只要是处子,就算是瘦马也无所谓,总之保证能把大老爷迷住就行。” 小海子微微一笑:“小姐的要求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事,用不了两天就能有好消息。” “好,做的干净点,别让老侯爷查出来。” “小姐放心,奴才省得。” “去吧。” 小海子没有马上退下,突然想起德总管那边传来的话,对林颦儿道:“小姐,千岁爷请您有空去九重司,是否要奴才说您身子不适?” 林颦儿摇摇头,身子不适这种借口不能总用,何况染欲烬也会知道,她没做什么亏心事,用不着怕见他,于是道:“不用,晚些我会去九重司,你先去办事吧。” “那奴才先告退了。”小海子抬眼看了林颦儿一眼,转身退下。 马车停在离九重司一街之隔的主街,林颦儿由张大峰搀扶跳下马车,往偏门而去。越靠近九重司,林颦儿的脸色越有些苍白,心也跳的很快,不知为何,她总有不安的感觉。 张大峰将林颦儿送到九重司门口,驾车离去,林颦儿深吸了一口气,踏步走进九重司内。之前已见识过这八重铁门后的惨状,故而林颦儿脚步匆匆目不斜视,一路来到第九重门前。 门虚掩着,里面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林颦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并未看到染欲烬,她脱了鞋子,踏上血红狐皮毯,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空气中熏着甜甜的香,即便是冬日也让人觉得身体暖洋洋的。然而,林颦儿却突然变了神色,转身回头。一阵掌风袭来,门在林颦儿眼前缓缓闭合。林颦儿回过头,捂住口鼻,冷冷的看着红衣妖孽。 ------题外话------ 千岁爷要搞事情了。 第095章 失身 “小丫头,过来。”染欲烬如同往常一样招了招手。 林颦儿却没有过去,站在原地有些嘲讽的看他:“千岁爷何时也用这种下九流的东西了?青天白日的,千岁爷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个,恕颦儿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奉陪。” 该死,染欲烬竟然燃了催情香,林颦儿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同时,又无比空虚。她不明白染欲烬特意叫她过来,就是为了一逞淫欲?这种认知让林颦儿十分窝火,林颦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生气,只是一想到在眼前之人眼中,她只是件玩具,她就觉得气闷,气闷之余好像还有丝别的什么。 染欲烬眸子暗了暗,语气加重了一些:“小颦儿,过来。” 每次他这么叫林颦儿的时候,心里都没想什么好事,林颦儿自然不会乖乖就范,脚步往门口退去。 染欲烬勾唇哂笑,大红衣袍翻飞,瞬间出现在林颦儿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林颦儿心里恼火,手上便也不留情,一掌拍向染欲烬胸口。不过她的掌风在快到达染欲烬心口时,生生偏移了两分。 林颦儿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做,以染欲烬的武功不可能躲不过这一招,所以她留不留手都是一样,可是她的身体却先于她的大脑做出了指令,这种行为俗称下意识。 染欲烬见林颦儿留手,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一瞬间绚烂夺目,两人又交手了几招,林颦儿逐渐力不从心,身体里的热浪一波波涌上来。 染欲烬却好像不受影响,几招便将林颦儿制服,压在鲜红狐皮毯子上。 林颦儿双手推着染欲烬胸膛,只是那软绵的力度,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邀请。染欲烬低头攫住粉嫩的唇瓣,伸出猩红舌尖轻轻探入林颦儿檀口。 “嗯…”药力的作用越来越强,林颦儿原本推着染欲烬胸膛的双手,变成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而这药的高明之处,便是使人的理智与行为一分为二,林颦儿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都做了什么,却没办法抵抗,因为身体的空虚急需宣泄,她再怎么冷静自持,也抵不住人天生的欲望。 那是一种本能,如兽捕食,小儿吮奶一般,林颦儿抗拒不了,也不打算抗拒。林颦儿并不想委屈自己,再者她与染欲烬亲热也不是一次两次,虽然染欲烬是个太监,但对于男女情事的手段却很高明,他既然下了药,便自己来解罢。 在被施药者林颦儿的配合下,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一直到染欲烬褪下自己的袍子、里衣,林颦儿才觉得有些不对。以往,他从不脱衣服,就连上衣都不脱,林颦儿一直以为是他不愿将短处暴露人前,可今日他竟将衣物褪下,让林颦儿心里隐隐有些异样。 只不过她尚未来得及想清楚这种异样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刺痛便从身下传遍全身。即便有药物的作用,那刺痛仍然清晰,林颦儿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不由十分震惊。 她睁大眼睛,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不敢相信的看着上方染欲烬妖媚的脸,染欲烬温柔的替她拨了挡在面前的头发,身体的动作却不是这般温柔。 林颦儿疼的闷哼了一声,用力扣住染欲烬的肩膀,想将他掀到一边,然而染欲烬就像是长在林颦儿身上,任由林颦儿如何用力,仍旧不能将他从身上推走。 似乎不满林颦儿的不配合,染欲烬握住林颦儿纤细的腕子,将白嫩的手臂拉至头顶,如此一来,林颦儿的美好便悉数暴露于染欲烬眼下。 半晌,药力发挥到极致,林颦儿的身体终于不再抗拒,变得柔软如水。染欲烬握住林颦儿手腕的大手改为按住她肩膀,眼底的银色渐渐消散,灰色逐渐浮出。林颦儿清楚看见染欲烬的眸子从以往的银灰色,变为一种亮灰色,他眼尾的红莲也变的愈发鲜艳,脉络清晰。 -- 第139页 外面的天地不知何时飘起了洁白的雪花,轻柔如花瓣,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晚些,不多时,天空开始变的灰暗,轻柔的雪花变成鹅毛大雪,簌簌而落。 外面风雪正盛,九重司最后一层门后却是暖香盈满室,一种奇异的香气混合着某种耐人寻味的味道布满整个房间。 染欲烬绞了帕子为两人擦拭干净,静静的套上衣物。他没有背着林颦儿,林颦儿可以清楚的看到,夺了她少女贞洁的某物如同一只巨大的凶兽,因吃饱而变得温软。 林颦儿的眼睛快速滑过一丝狠厉,她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突然暴怒而起,一拳击在染欲烬胸口上。染欲烬被林颦儿巨大的力度撞飞,倒在桌子旁,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桌子上,嘴角流下一条鲜红液体。 林颦儿站在染欲烬面前,眸子冷的像冰渣子一般,她似乎有些意外染欲烬竟连如此拙劣的招数都躲不过,眼里腾起雾气。 “你要杀本座?”染欲烬的语气十分平静,嘴角弯着,似乎被人打成重伤的不是自己。 林颦儿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灰色的眸子,不似往日总是笑吟吟的样子,语气肃杀:“难道你不该死吗?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不还手?” “若本座还能还手,此刻被打成重伤的就不是本座了。”染欲烬轻嘲一笑,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没有丝毫隐瞒。 林颦儿有些诧异,又有些了然,想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染欲烬暂时失去了武功,如此也能解释的通,他为何连这么简单的一招都躲不过去。 林颦儿眼睛眯起,眸光晦暗的盯着染欲烬,染欲烬此刻就如同普通人一样,若要杀他,没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一旦他恢复功力,她绝不是对手。 林颦儿眼中的杀意渐渐清晰,像一头咆哮的兽虎视眈眈的盯着染欲烬,似乎在下一刻,便会将他撕成碎片。 染欲烬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即便身为砧板上的肉,他的动作依旧优雅如故,显得慵懒而缓慢。 他甚至好心的提醒林颦儿:“你若要杀本座,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本座便会恢复功力,到时一百个你也不是本座的对手。”染欲烬这话虽有些狂妄,却是真话,只要他有半成功力在身,林颦儿就绝对杀不死他,甚至连伤他都是妄想。 林颦儿自然也知道染欲烬所说不虚,所以,她慢慢走到染欲烬面前,蹲下身子,丝毫不在乎自己被他看光,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十分光滑,手感如同摸在一块玉石上,不过与以往不同,他的皮肤竟有了一丝温热的气息。林颦儿脑中一闪,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你的身体有很严重的问题,需要血灵蛊,所以你留着我,接受我的投诚,都是为了今天。”林颦儿虽是问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 “之前月国公已经将血灵蛊从我体内逼出来,你尽管拿去便可,为何要多此一举?”这是林颦儿不明白的。 “血灵蛊一旦进入人体,便会与人体一点点融合,即便放血取出来也失去了最好的效用,虽说有你的血为辅,总不是最妥当。”也就是说,林颦儿是唯一最好的解药。 林颦儿显然也明白这点,她的眸子渐冷,甚至还有一丝痛意。原来,由始至终,他接受她,帮她,都不过是因为总有一日,他要夺她的清白,用她做药引。 林颦儿嘲讽的笑了笑,却听染欲烬道:“除了此法还有其他办法,以你为炉鼎双修,或者与你换血,不过本座选择留你一命。” 以女人为炉鼎练功,在一些邪门歪道中是常听说的事,被作为炉鼎的女人,最后会因被吸干阴元而死,而换血,便是将两人血液交换,染欲烬血中带毒,毒性霸道非林颦儿所能承受,所以换血后林颦儿仍旧难逃一死。 原来从她出现在那条小道,就已注定了今天的一切,林颦儿闭了闭眼,轻轻松开横在染欲烬脖子上的手,良久,她睁开眼,一片清明却专注的盯着染欲烬的眸子,她问:“染欲烬,你…喜欢我吗?” “喜欢?”染欲烬回视着林颦儿,林颦儿能从他反问的语气里听到轻嘲和不屑,仿佛林颦儿说的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林颦儿嘴角勾起涩然,缓缓站起身,俯视着染欲烬,一字一句,声音温凉:“恭喜千岁爷得偿所愿。”然后她毅然决然的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套好衣衫,脚步踉跄的离开九重司。 染欲烬不能起身,只能静静的看着林颦儿离去,她因为疼痛,双腿颤颤,身姿却拔的笔直,如同一株娇艳却孤傲的寒梅,任凭风雪再大,也不能摧折她的傲骨。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的慢而优雅,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朱红大门后,染欲烬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半晌,他终于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的离开九重司。 林颦儿进入九重司之前,吩咐了张大峰半个时辰后来接自己,可眼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张大峰却没有走,依旧等在不远处的街道。 林颦儿看着几乎成了雪人的张大峰,脚步蹒跚的走过去,她坐上马车,昏昏沉沉的靠在车厢上,脸色青白。 到了水云苑后,锦绣一看到林颦儿青白的脸色,急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的好似没有温度,锦绣下了一跳,忙问林颦儿是不是着凉了,林颦儿没有回答,只吩咐备洗澡水,丫鬟们听了忙下去准备。 -- 第140页 林颦儿脱下衣物,走进热气蒸腾的浴桶,温热的水舒缓了她身体的疼痛,却舒缓不了她心里的窒闷。她轻轻闭上眼,靠在浴桶上,因为累极睡了过去。 等到锦绣发现不对时,水已经凉透,锦绣将林颦儿叫醒,伺候她上了床,锦绣看着林颦儿身上一块块的印记,又看了看林颦儿血色全无的脸,不满的抱怨:“千岁爷也太过分了。”林颦儿的皮肤细嫩,一有痕迹便特别明显,染欲烬这次下手重了些,便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林颦儿没有言语,大眼睛不如往日灵动,显得有些空洞。锦绣不知道林颦儿发生了什么,却也隐约知道与她身上的印子有关,于是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裸露在外的锁骨。 身心疲惫加上冷水澡,使得林颦儿终于病倒,林行之来看过林颦儿一次,为她向户部递了请假信,林颦儿这一病,不仅连户部无法去,便连府上的事也都交给锦绣。 锦绣为了防止徐氏和沈氏钻空子,事事都要确认两三遍,生怕给人可趁之机。如此一来,照顾林颦儿的重任便落到流年身上。 流年端来热粥,伺候着林颦儿用完,在火盆里加了些炭火,为林颦儿盖好被子,守在一旁。 林颦儿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她看着床顶,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她一直以为,她是坚强冷静的人,与染欲烬来往也只是借他的势,为自己寻一个乘凉的大树。却没想到,最后搭上了自己。果然,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只是失了身,尚且能救,若心也失了,如何能救。 她原本以为一切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却没想到染欲烬以强硬的姿态硬生生闯进她凉薄的心,或许是那次在九重司后院,他凉薄却冷寂的眼眸触动了她,又或许是更早以前。她不是毫无所觉,只是难以相信她会对一个太监动心,直到在九重司那扇朱红大门后,她终究下不了手杀他,反而问他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林颦儿眸子凉了凉,唇瓣抿出冷硬的弧度,在做不到冷静以对之前,逃避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千岁爷如今解了寒毒,后园那些畜生千岁爷打算如何处置?”德总管俯首在染欲烬耳边问道。 以往染欲烬身带寒毒时,每月都要喝上几次鹿血以缓解凝滞的血脉,以防血脉因流动过慢而凝结,如今寒毒已解,那些鹿自然便没了用处。 “养着吧。”染欲烬的回答在德总管意料之外,他还以为以染欲烬的性子,会将那些鹿杀了做成花肥。 德总管哎了一声,又道:“说起来,千岁爷这次能解毒,多亏了大小姐,老奴听说大小姐这两日病了,连户部都不曾去,可见病的不轻。” 德总管语气颇为感叹,似乎真心感谢林颦儿解了染欲烬的毒,又有些担忧林颦儿的病情。染欲烬听到德总管的话后,并无太多的反应,只有眼尾的业火红莲微微收敛。 ……*…… “小姐,奴才已经按您的吩咐找了两个瘦马,都是处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好,我知道了,你先将人安置好,过些日子自然会用到。”林颦儿喘了喘,用手帕捂住嘴唇,咳嗽了两声。 小海子见状有些忧心道:“小姐身子一向康健,这次染了风寒竟这么多日不好,要不要换个大夫看看。” 林颦儿摇摇头,谢绝了小海子的提议:“不用了,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谁看都差不多,只是病来如山倒,恐怕还要过些时候能好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林颦儿看着小海子和忙进忙出的锦绣等人,虚弱的说道。 小海子见林颦儿如是说,也没有坚持,宽慰了林颦儿两句,出府办事去了。 “锦绣…”林颦儿轻唤了一声,锦绣这两日虽然掩饰的很好,林颦儿却还是能看到她偶尔一闪而过的忧虑。 锦绣听到林颦儿叫她,走到林颦儿床边:“小姐。” “这两日可是有什么事?” ------题外话------ 两人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啦啦啦。 第096章 心思 “这两日可是有什么事?”林颦儿看着锦绣柔声问道。她的目光异常的清澈通透,锦绣可以看到林颦儿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好似她所有的情绪在林颦儿眼中都无可遁形。 于是锦绣便也不隐瞒了,如实对林颦儿道:“小姐病着的日子,大夫人和二夫人蠢蠢欲动,尤其是大夫人,去老夫人院子请安比以往勤快多了。”提起这件事,锦绣的神色隐隐有些担忧,这两人从前就想着联手夺林颦儿的掌家权,如今莫不是又要卷土重来。 林颦儿皱了皱眉,她病了多日,总有那么些人不甚安分,看来她这病应该早些好起来了。接下来的两日,林颦儿每日按时吃药,即便胃口不好也强迫自己多吃,病情终于有了改善。锦绣看着林颦儿振作起来,一方面觉得高兴,一方面却又有些心酸,都是她不能帮小姐分忧,若不然,小姐也不会急着打起精神来应付一些事。林颦儿虽然病愈,脸色还是略显苍白,本就瘦小的脸庞也愈发尖细的两分,显出些楚楚可怜的姿态来。 林颦儿对镜梳妆的时候,也不由的怔了怔,不过几天,她就瘦了一圈,更显娇弱。锦绣为林颦儿扫了粗重的平眉,这才使她看起来少了些娇弱,多了些英气。多日不曾去户部点卯,林颦儿今日一早便起来换上官服,准备去户部报到。流年拿了一个暖手炉给林颦儿抱好,又为她围上狐皮披肩,这才放心的目送林颦儿上了马车。 -- 第141页 到了户部,迎面碰上了侍郎官,侍郎官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林颦儿,林颦儿率先上前打招呼:“沈大人。”沈侍郎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性子儒雅宽和,他点了点头,拿出长辈对小辈关照的口吻问道:“听闻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了?” “已经好了,有劳沈大人挂问。”沈侍郎笑了笑:“那就好,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林颦儿微微侧身让开路,微微颔首:“大人请便。” 沈侍郎刚走,一顶华丽的蓝色轿辇往户部堂口而来。林颦儿看了一眼环佩叮当的宝蓝色轿辇,快速转身,只可惜未待进入正堂,便被人叫住:“林典籍。”听到这幽幽凉凉的声音,林颦儿身形僵了一僵,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暖手炉的温度从指尖传来,灼着她一颗比冷空气还要孤寂的心。 林颦儿缓缓回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却明显疏离的微笑:“给千岁爷请安。”她拱起手来,头低垂下去,目光盯着他精致的官靴,好似要将那官靴盯出个洞来。“免了。”染欲烬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因为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的语气也变得冷傲,不似以往的幽幽凉凉,沁人心脾。 林颦儿抬起头,终于抬眼看上染欲烬妖媚的面容,白皙到极致的脸,无一不精的五官,热烈的业火红莲如昔鲜艳,只是那一双眸子,却从从前的银灰色变为如今的亮灰色,更显深邃苍茫。他一头乌发长至腰际,未必梳起,随意披散而下,头顶随意扣着锦绣官帽,将原本妩媚的气质收敛了两分,一袭深紫官服衬的他愈发肤白如玉,整个人闪着耀眼的光,似乎嫌袖口过紧,他轻轻扯了扯袖子,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格外赏心悦目,慵懒而优雅。 林颦儿的目光平和,隐隐带着些凉意,她退到一旁,似要给染欲烬让路,在外人看起来是对染欲烬的敬畏,可染欲烬却读出她动作里的疏离,好看的眉眼缩了缩,却也没说什么,走进户部大堂。林颦儿由始至终都低着头,表现的极为恭敬,染欲烬进去后,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进,一路上她目不斜视,走到堆放户籍档案的房间,将门轻轻关上,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林颦儿抬手按上心口的位置,深深出了一口气,再抬眼时一片清明坚韧之色。 在一块石头上绊倒第一次,可以说是不小心,可若第二次又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那便是不长心了。男女之事,早在经历了月风吟的选择后,她就该看开了。林颦儿这么安慰自己,却突然感觉到空气中飘来幽冷香气,一抬头,便见妖孽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汪深不见底的灰潭里映着她模糊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专注温柔,但林颦儿却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千岁爷。”林颦儿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染欲烬按着肩膀不得动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嘴角的微笑有丝丝冷意,他说:“为什么要躲着本座?”林颦儿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温温柔柔的道:“颦儿近来身体不舒服,实在没有力气让千岁爷磋磨。”语气是温柔的,意思却明显,要与他保持距离。染欲烬难得没有生气,反而认真的看着林颦儿,道:“是瘦了许多。”林颦儿狐疑的看着染欲烬,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得委婉的下逐客令:“这里空间狭小,又无好茶招待…”“林颦儿,你心仪本座是吗?”染欲烬出口打断了林颦儿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林颦儿眼中快过闪过一丝狼狈,只是一闪而过,却仍旧没能逃过妖孽的眼睛,他低下头,手指抚上林颦儿脸颊,身体向下逼近。林颦儿朝一侧偏头,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千岁爷说笑了,颦儿虽然算不得聪明,却还是有自知的,绝不敢肖想千岁爷,请千岁爷放心。” 染欲烬收回手指,笑意莫名的看了眼林颦儿,终于大发善心,没有过多为难,转身离开了狭小的房间。林颦儿眼神落在一处,如同入定般,久久不曾移动。那些隐秘的,有些疼痛的东西,以为不去触碰便可隐藏的伤疤,今日被这般揭于人前,火辣辣的痛,更多的,却是难堪。 因着心情不好,林颦儿回到府上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最近身体不好,多数时间在房里静养,府上的人都知道,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贴身伺候的锦绣等人,却能明显感觉到林颦儿的情绪不高。只是林颦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锦绣等人除了小心伺候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晚上,林颦儿如同往日一样早早躺进被窝里,因着最近染风寒,她的房里多放了两个炉火,炙的房间里暖如春日,熏人欲醉。暖如春日是因为炉火旺盛,而熏人欲醉则是因为某人的到来,使得房间里升腾起被燃烧的香气。林颦儿看着不请自来的染欲烬,连生气的情绪也无,她起身便要下床同染欲烬问安,却被染欲烬抱在怀里,重新坐回床上。 林颦儿并未挣扎,许是知道挣扎无用,不过她这般乖巧的样子倒是让染欲烬十分满意。 “千岁爷深夜来访,可是有事?”林颦儿的语气清清淡淡。染欲烬把玩着林颦儿的头发,低头看她:“你这是在同本座闹脾气?”“颦儿不敢。”林颦儿语气愈发恭敬,她没有闹脾气,只是不可能再如平常一般任由他亲近而已。 “本座看你敢的很。”染欲烬并不买账,随意的问:“莫不是因为对本座求而不得,所以生恨?”林颦儿嘲讽的笑了笑:“千岁爷多虑了,颦儿说了,不敢肖想千岁爷。” -- 第142页 “当日问本座是否喜欢你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情景。”染欲烬的语气有些揶揄,眼神却不容林颦儿闪躲。林颦儿冷冷挑眉:“每个女子在第一次后,都会想要得到对方的承诺,以此安慰自己并没有白白付出,颦儿当时大抵也是想捞取点好处。”林颦儿冷静的剖析,最后一句更将清白贞洁视作交易货物,这种满不在意的态度让染欲烬忍不住勾起唇瓣。“所以,你没得到应得的好处,记恨本座?” 林颦儿没有回答,反问道:“颦儿也有一事想要问千岁爷,千岁爷已经得到想要的,成功解毒,颦儿对于您已经是废子一枚,千岁爷何必浪费时间来探颦儿。”这一刻,林颦儿冷酷的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说话直白,说自己是废子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怨怼,只是在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又或者,她对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早已看透看淡,所以才能如此平静的分析。 “你是本座用鲜血浇灌的掌中花,本座自然不会让你说败了就败了。”染欲烬漫不经心道,他顿了一下,又轻轻启唇:“颦儿,本座不懂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本座只知道,本座想继续浇灌这一朵掌中花。” 林颦儿怔了怔,脑中闪过他当日反问的语气:喜欢?原来他竟不懂喜欢是什么,又或者从未尝试过这种感觉,所以他并不是嗤之以鼻,是真的疑惑而已。 林颦儿低垂下眸子,染欲烬见她半晌不开口,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自己,林颦儿忽而笑了,对染欲烬道:“说起来,颦儿用女子最宝贵的东西替千岁爷解了毒,也算有恩于千岁爷。”染欲烬不明白林颦儿如此说的用意,静静的看着她,静等她的下文。“颦儿可从来不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既然付出了宝贵的东西,自然要有所回报。” “黑了心肝的丫头,你想要什么?”染欲烬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颦儿。林颦儿抬起小脸,笑意吟吟:“当日我分明能杀千岁爷泄愤,可是念在千岁爷对颦儿也算多有帮助的份上没有动手,千岁爷是不是欠颦儿一条命呢?” 染欲烬勾唇哂笑,小丫头以为用这种强盗逻辑便能绕晕他。不过,他倒是想知道她还想说什么,于是道:“算是。”林颦儿眼睛一亮,手指点着染欲烬的胸口,笑着道:“那就成了,千岁爷欠颦儿一条命,千岁爷的命从今以后便归颦儿所有了,千岁爷以为如何?”染欲烬无声笑笑,虽然他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却不代表不懂女人心思。他知道这丫头一向是个精于算计的,他得了她的清白,她自然要讨回些什么,才能痛快。 “好,本座应了,本座这身血只浇灌本座手中这一朵掌中花。”染欲烬轻吐出一句缱绻的承诺。林颦儿满意的笑了,双手环上染欲烬的脖子:“多谢千岁爷。”染欲烬冷眼看着美人投怀送抱,灰色的眸子愈发亮光闪闪,他刚要将林颦儿抱下来,却被林颦儿伸手点了几处大穴。 染欲烬举起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目光沉沉的看着林颦儿,笑意森凉。林颦儿不理会他要吃人的目光,将他的手放到身侧,将人轻轻推到在床上。 “之前在书房千岁爷怀疑我要霸王硬上弓,颦儿平白担了这么个罪名,一直觉得冤枉,今日索性便落实了,也算不白担了这么个罪名。”染欲烬平静的看向上方的小脸,露出森森白牙:“小丫头,你会为自己此刻的大胆而后悔的。” 林颦儿不将染欲烬的威胁放在心上,挑着染欲烬的下巴,气息轻吐:“正所谓牡丹花下死,美人如斯,实在让人心折,倒也顾不得许多了。” 染欲烬凉凉的看着林颦儿,看着她褪掉里衣,露出月白绣红梅的肚兜,开始时,林颦儿脱的极慢,似乎想以这种方式磋磨染欲烬,谁知染欲烬倒是坦荡,眼也不眨的盯着林颦儿的两处高耸,目光如有实质,看的林颦儿红晕盈面。 于是,林颦儿接下来的动作就快多了,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打击报复,她如同染欲烬以往那样,用布条将染欲烬的手绑在床头,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全程,染欲烬都浅笑盈盈的看着林颦儿,只不过那眸子里的幽凉,却让林颦儿心里有些不安,不过一想到染欲烬已被她点住穴道,林颦儿便放下了不安,快速将染欲烬剥了个精光。 染欲烬平躺在床上,乌发布满林颦儿的枕头,与乌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染欲烬洁白如玉的胸膛,有几缕发丝搭在他胸前,更显得别样的妖娆。林颦儿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美人妖娆,长发及腰,妩媚的眉眼此刻直勾勾的看着她,不见害怕,反倒有种欲说还休的勾缠。林颦儿伸手抚上染欲烬光滑的胸膛,轻拢慢捻,一路向下。 然而,令林颦儿意外的是,之前掠夺她清白的凶兽竟然凭空消失不见,那里平滑一片,并没有想象中的突起。林颦儿有些惊讶,不知道染欲烬用什么方法将重要的秘密藏起来了,林颦儿十分肯定,染欲烬绝不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那日的感觉不可能是假的。 “呵呵…”一声轻笑从染欲烬口中溢出,这笑声似乎有些得意,染欲烬定定的看着林颦儿,似乎在看她预备怎么办。她连他的物件都找不到,自然拿他没办法 。事实看来确实如此,林颦儿皱起眉头,有些愤愤,然而,过了半晌,林颦儿突然眼前一亮。她抬起染欲烬劲瘦的腰,手探到他身上,在他腰后肾门的地方用手指点了下去,染欲烬深呼了一口气,隐瞒的秘密终于暴露出来。 -- 第143页 林颦儿满意的笑了笑,手指重新抚摸上染欲烬光滑的胸膛,一路向下。这样大胆又带着些青涩的挑逗,使得染欲烬的眸子越来越深邃,染了情欲的眸子变得比以往更加闪耀,若非林颦儿志在戏弄染欲烬,只怕要迷失在那双惑人的瞳子里。 直到染欲烬动情,眸子晶亮,林颦儿才悠然的坐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染欲烬:“千岁爷这副样子真是妩媚动人,待颦儿画下来,送给千岁爷亲览。” 说着,穿上中衣,抬腿跨过染欲烬身上,准备下地去作画。谁知她的一条腿刚跨过染欲烬,便被染欲烬抓住纤腰,只听得咔嚓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空气中的凉意侵袭上身体,林颦儿有些惊恐、不敢相信的看着挣脱束缚的染欲烬。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白棠—《快穿之boss别黑化》 【由于您的过分抒情,导致了读者们情绪过分化,涤荡了网文界的平衡,上级特地派本系统前来镇压】 强制绑定,联名诅咒,灵魂抽离…… 霍害呵呵笑了两声,她就是个写网文的,要不要这么给面子? 事实证明,网文是个坑,跳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 剧场一: 某男二:好感度?那是什么?你若是要,我整颗心都是你的,又何必在意那些东西? 霍害:……呵呵你大爷!满嘴的喜欢她都听腻了,有种你把好感度加上去啊! 剧场二: 某学生:老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某人一脸苦恼) 霍害伸头看去,盯着巫山云雨四个大字,嘴角抽了又抽! 剧场三: 某将军:娘子我怕,外面有狼! 霍害:……她怎么看面前的人才是狼? …… 第097章 亲事 林颦儿身体僵住,不敢相信的看着染欲烬:“你...” 染欲烬露出森白牙齿,阴阴笑着:“就凭你这点手段也想困住本座,本座说过你会为你的大胆而后悔的。” 势比人强,林颦儿立马一改方才的嚣张,笑的谄媚:“颦儿当然知道千岁爷武功高强,所以才会设这个局,想试试千岁爷能不能解开。” “哦,是吗?”染欲烬握住林颦儿的腰往下沉了沉,让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现在的感受:“方才你不是豪气干云的说要霸王硬上弓吗?本座今儿心情好,就成全你。” 林颦儿欲哭无泪,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是她要报复染欲烬,最后受尽磋磨的却是她自己。 这一夜,林颦儿睡的十分沉,等她再次醒来,染欲烬已经不见踪影,唯有她身上轻轻浅浅的印记提醒她昨日的春宵一梦并不是假的。 林颦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好在典籍官的工作很闲,并没有明确规定每日几点到户部,因此林颦儿也不慌不忙,由锦绣伺候洗漱完毕,又用了午饭,才准备出府。 林颦儿强撑着酸软的腿,在心里将染欲烬骂了一顿,若不是她有武功底子,非被他折腾散架了不可。想到染欲烬,林颦儿的小脸迅速闪过一抹红晕,使得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出现了一种妖异的妩媚风情,便连跟在她身边多年的锦绣也被迷了眼。 林颦儿尚未出府,便被小厮拦住,林老侯爷请她去书房。 林颦儿没有耽搁,心里却在盘算,林老侯爷最近忙着操持林行之和林朗,倒是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今日特意叫她前去,必然是有事交待,至于什么事,林颦儿一时倒是没有头绪。 “祖父您找我?”林颦儿缓缓步入书房,走到林老侯爷面前。 林老侯爷没有说话,盯着眼前的少女打量。少女秋水眸盈盈动人,五官小巧精致,她身姿纤瘦,给人一种弱不胜衣之感,却因为如寒梅的清冷气质,于柔弱中别有一股子清丽透出来。 林老侯爷眸中闪过满意,看着林颦儿,一脸慈爱:“年关将近,若本候没记错,过了这个年你就十七了,也是时候为你寻一门亲事。三丫头遭遇不幸,二丫头又...如今府上嫡出的小姐就你一个,你的亲事自然不能马虎。考虑到你父亲是个不成器的,你母亲又与你不甚亲近,所以,本候少不得要亲自过问,你可何想法?” 林颦儿想过林老侯爷找她是有事交待她,却独独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婚事,她从来没想过成亲,因此倒是忽略了这事,平常人家的小姐像她这个年纪的,都已经定下来,所以林老侯爷有此一问,倒也正常。 “劳祖父挂心,颦儿未曾想过此事,所以也没什么想法,祖父见多识广,颦儿想听听祖父的意见。”林颦儿知道林老侯爷既然提出此事,必然已有所打算,所以林颦儿打算听听林老侯爷的想法,再决定自己的做法。况且,林颦儿并未将话说死,她只说听听林老侯爷的意见,却没说任凭他做主。 林老侯爷听明白这点,脸色稍紧了些:“你祖母喜欢秦家公子,有意让你与秦家公子结亲,秦焘你也认识,相貌堂堂,文采不凡,又是秦相唯一的嫡子,确实不错。” 林颦儿闻言点头:“秦家公子确实不错,只是他之前与二妹妹有过亲事,差点成了颦儿的妹夫,颦儿心里并不太属意秦公子。”林颦儿与秦焘不过是盟友关系,勉强算是朋友,但是绝对不可能变成夫妻,尤其是林颦儿明知秦焘喜欢的是林敏,就更不可能自讨没趣。 -- 第144页 林老侯爷倒是没想到林颦儿是这个态度,不过转念一想,倒是高兴起来。林颦儿会这么想,说明她在其他事情上虽精明,在男女之事上到底是个小姑娘。 如此想着,林老侯爷又道:“你是林家最优秀的姑娘,本候实在不愿委屈你,必要将你嫁到高门大户才好。月风吟倒是在人前公开了对你的心思,可惜,到底是个庶子,再有才华,也被嫡母嫡子压一头,而月风凛,虽是嫡子,却是个暴躁脾气。黎首辅的嫡孙倒也不错,只是听说已与刑部尚书的女儿定了亲......这长宁的大家公子如今看来,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再往高看,太子已经有太子妃,又是月风吟的表哥,自是不妥,如此想来,三皇子倒是尚可,长相俊秀,丽贵妃又得陛下宠爱,三皇子如今无正妃,只有两个侍妾。” 林老侯爷将长宁的公子哥如数家珍说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定在三皇子沐南洲身上。林颦儿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若说刚开始她不知道林老侯爷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却是完全明了。 林家与月家面和心不和,一旦太子登基,月家必然会打压林家,林家对上月家,自然毫无胜算,所以林老侯爷一定是暗中投靠了三皇子。只是林老侯爷的野心不仅于此,从龙之功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他希望林家出个皇后,不巧,这个人选便落到她身上。 林颦儿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感谢林老侯爷看的起她,不过不管林老侯爷怎么想,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三皇子的。先不说她喜不喜欢三皇子这个人,她觉得三皇子未必会是最后的赢家,更何况,当日丽贵妃侮辱她之事,她虽不提,却不代表忘了,要她与丽贵妃成为婆媳,讨好丽贵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比起三皇子,林颦儿更不希望太子继位,因为她与月家、与月国公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在月国公不动她,是因为碍着染欲烬而有所顾忌,等到太子继位,月家水涨船高,月国公一定不会放过她。 所以林颦儿不反对林老侯爷支持三皇子,甚至如果有必要,她愿意帮三皇子一派对付太子,只不过,这种帮忙并不是嫁给三皇子,成为他后院的女人。 于是林颦儿抬起头,看着林老侯爷的眼睛,平静却认真的道:“祖父的苦心颦儿明白,只是颦儿在庄子上待了多年,见多了人情冷暖,拜高踩低,以后也只想找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并不奢望荣华富贵,恐怕要辜负祖父的一片心意了。” 见林颦儿将以前的事拿出来说,林老侯爷便知道林颦儿确实对嫁给三皇子不怎么感冒,不过还是劝道:“以前是林家对不住你,让你受了不少苦,正是因为世人皆拜高踩低,你才更应该嫁个显赫之人,林家的女儿怎么能嫁个普通人,让人嘲笑。” 林颦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林老侯爷打断:“你如今还小,不明白身份地位的重要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本候的一片苦心,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竟是不给林颦儿继续反驳的机会。 林颦儿行了一礼,退出书房,出府往户部而去。林老侯爷的态度虽有些强硬,林颦儿却也不惧,牛不喝水强按头这种事毕竟是少数,退一步讲,就算林老侯爷真的逼迫她,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反正她手握着林老侯爷的把柄,不怕他有什么打算。 林颦儿到了户部,照例检查一下户籍室,将一些老旧破损的档案重新誊写,便是她一天的工作了。 林颦儿从户部出来的时候,日光正好,她刚要上马车,却碰到了一个熟人。 “林大小姐,好久不见。”虽然林颦儿如今有了官职,秦焘还是如往常一般称呼她林大小姐。 “好久不见,秦公子可还好?”林颦儿笑着寒暄。 “托大小姐的福,在下还好,相请不如偶遇,在下想请大小姐喝杯茶,不知大小姐可否赏脸?” “恭敬不如从命。”林颦儿正好也有话要与秦焘说,便欣然应下,因为林颦儿如今在户部任职,每日里接触的男子不少,所以如此坦荡的接受秦焘的单独邀约,对于林颦儿来说并没有什么顾忌,再者,林颦儿本身也不是在意那些的人,秦焘也不是。 两人来到朱武大街一个僻静雅致的茶楼,秦焘点了一个楼上的房间,要了一壶雨后龙井和一些茶点。 因着林颦儿做男子装扮,茶楼里的人倒没觉得她和秦焘单独来茶楼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个小公子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清隽的有些过分,而她身边那个高个的公子,亦是风流倜傥。 对于众人赞赏的目光,秦焘从小到大已然看的习惯,倒是顺着掌柜的目光将对眼睛落在林颦儿身上。 因为是男子装扮,她并未施脂粉,可是那巴掌大的小脸和白皙的肤色还是显得过于清秀,好在她扫了加粗的平眉,为她整体增加了粗犷的味道,少了些女气,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清秀非常,尤其是秦焘知道林颦儿是女儿身,便觉得她男装依旧清丽的过分。 秦焘眼眸闪了闪,有些尴尬的侧过脸,引林颦儿一起上楼,四处看了看,将门从里面关好。 “你和林菲儿的亲事已经作罢,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林敏过门?”林颦儿用的是接,不是娶,便是知道以林敏的身份,断做不了秦家的少奶奶。 秦焘显然也明白这点,眉头皱起,对林颦儿道:“大户人家的子弟历来没有娶亲前先纳妾的道理,你说的这件事暂时还得等等。如今,父亲和母亲正为我物色新的妻子人选。” -- 第145页 “哦。”林颦儿对于秦焘的私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会对他和林敏的事上心,也是想与秦焘结个善缘,若有朝一日对上月家,到时指不定有需要秦焘帮忙的地方。 秦焘倒是不知道林颦儿的想法,随口问道:“说起来,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有何想法,月风吟曾当众表明对你的心意,虽然他是庶出,但是才华品德皆超过月风凛,如果嫁给他倒也不算辱没了你。” 秦焘敬佩月风吟敢当众表明心意的勇气,更敬重他对林颦儿的深情,再加上他与月风吟也算薄有交情,所以才会帮月风吟说项。 不过他不知道月风吟与林颦儿的过往,注定要碰钉子。 “劳你操心了,我对月风吟没什么想法,绝不会嫁给他。”覆水难收,即便没有染欲烬,她和月风吟也不可能。 “月风吟那样的风姿你都不入眼,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还是有了更合适的人选?”秦焘有时候还是很八卦的。 林颦儿想起林老侯爷的话,不善的瞥了他一眼:“说起这个,你欠我的人情却大了,上次帮你退了林菲儿的亲事,祖母不舍得失去你这个孙女婿,想让我接替林菲儿,秦焘,这件事你该怎么补偿我?” 额,秦焘怔然,他没想到宁氏竟然会想将他和林颦儿绑一块,惊讶过后,他反倒冷静下来,认真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到最后,他还真觉得林颦儿是个不错的妻子人选。 与长宁城的其他官家小姐相比,林颦儿不娇气,不做作,为人聪明识趣,娶个这样的妻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原本他顾忌着月风吟,可眼下看来,林颦儿并不中意月风吟,以他的家世,倒也不算辱没林颦儿。 这样一想,秦焘倒觉得宁氏的提议十分可行,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看着林颦儿道:“我倒觉得老夫人的提议很好,我和你比较相熟,相处起来比那些盲婚哑嫁想来要融洽的多,你若进了秦家,凭你的聪明手段定能坐稳当家夫人的位置,而我除了敏儿,应该也不会再纳别的女子,敏儿性情柔顺,与你又是姐妹,你们定然能和睦。” 秦焘越说越觉得这实在是个不错的提议,却没看到林颦儿的神色一寸寸变的冰凉:“秦焘,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从门口丢出去。” 秦焘见林颦儿神色冰冷,知晓她真的生气了,连忙讨饶:“罢了,是我无状,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最后,林颦儿只喝了一杯茶,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秦焘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面目可憎吗? “小姐,海公公回来了。” “让他进来。”林颦儿拿起帕子擦干手,坐到椅子上喝茶。 小海子进房,走到林颦儿面前,面露喜色:“小姐,事情成了。” 林颦儿听了满意的点点头,林正被自己抢了官职,虽碍于林老侯爷的嘱咐不敢表露出不满,可是借酒消愁是少不了的。她派人跟踪林正,听闻他最近总是喝的醉醺醺的,便让小海子安排了一个与美邂逅的戏码。 林颦儿之前让小海子找了两个瘦马,由其中一个扮成丢失钱包的弱女子,在林正必经的路上哭诉,林正出于好奇上前询问,那瘦马便好一顿哭诉,将自己说的凄惨无比。 在这出戏里,这瘦马扮演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每日靠做些针线过活,林正听了,出于怜悯之心,便给了她银子,那瘦马自然不肯,推辞了片刻,却耐不过林正热情,便收下了。 为了表达对恩人的感谢,女子请林正去家里喝茶,家里只有她一人,林正又喝了不少酒,后来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前两日大老爷去看望过杜伶,以杜伶的手段,不用多久便能将大老爷完全的笼络住。”杜伶便是小海子寻回来的瘦马。 “很好,那杜伶身子如何,能否有孕?” 扬州瘦马大多经过特殊调教,有的还未等接客已损了身子,故而林颦儿有此一问。 小海子点点头:“那杜伶早做着有朝一日从良的打算,一直服用药物调理,想来是可以有孕的,只是比一般人难些。” “你想办法寻些补身的药,让杜伶先不要心急,总有一日,我会让她进府,成为大房的姨娘。” “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日子过的飞快,一转眼便到年关,这期间徐氏每日去向宁氏请安,态度比以往好了许多,宁氏看出徐氏的讨好,倒也不动声色的接受了,就连沈氏也被解了禁足。 第098章 林菲儿死 值得一提的是,林行之凭借着圆滑的手段,过人的智谋,在都察司的地位渐渐稳固,而在一次同僚聚会上,林行之拿出了九连玉环把玩,一下子便风靡全城。如今不仅官家子弟人手一个,便连太子和三皇子也买了回府把玩,只不过,九连玉环设计精巧,至今没人解的开。 “小姐,二少爷让人送银子来了,多出的五千两,说是给小姐过年买东西用的。”锦绣将银票交给林颦儿,对于林行之如此大方有些咂舌。 林颦儿虽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交待锦绣:“拿去放好,明日咱们也出门置办些年货好过年。” “小姐。”繁花从一旁走过来,有些忧心道:“这段日子大夫人频频讨好老夫人,便连二夫人也解了禁,这个年恐怕不好过了。听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头说,二夫人正同老夫人商议将二小姐接回来过年呢。” -- 第146页 “无妨,我不会让她回来的。”林颦儿眸子一厉,以林菲儿的手段,回府后再想把她赶出去就难了,所以她是不预备让她回府的。 正在这时,小海子走进房间,一脸忧虑的附在林颦儿道:“二小姐已经发现下药一事,小鸥亲眼看到二小姐将药偷偷倒入花盆中,而今二小姐的身子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林颦儿听说林菲儿发现了下药一事,并不如何惊讶,以林菲儿的狡诈发现了也不足为奇。 “告诉小鸥小心些。”林菲儿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庄子上的人动手,还是身边人动手,等她一旦确定,小鸥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是。” 林颦儿点头,又道:“告诉小鸥,让她…”林颦儿在小海子耳边交待,小海子严肃的点头。 城外的一间庄子上,林菲儿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露出些不耐的神情。年关已近,为何侯府还未派人来接她,庄子上虽也不曾短了她的吃用,但到底不比侯府。只要她回到侯府,定然会想办法留在府中,到时候她再与林颦儿斗上一斗。 可是这一切前提都是她能回到林家,她走之前明明与母亲说好,让她安静一段日子,等到年关老夫人自己会解禁,到时再以一家团圆为由向老夫人求情。如今眼看着到了年底,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林菲儿眉头皱的死紧,外面的小鸥也是一样的忧心忡忡:“唉,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回到城里,听说长宁城可繁华了,眼下就快过年了,若再不回去,今年恐怕是没指望了。” 小鸥蹲在一条小花狗面前,似在跟它说话,又似窃窃私语:“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若是回到城里,还可以找到好大夫,唉…莫不是城里出了什么问题,不接我们回去了,若真是如此,可怎么办啊。”小鸥一句三叹,话里话外都十分希望与林菲儿一起回城,林菲儿原本对小鸥的怀疑倒是消散了两分。 不过小鸥的话也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她现在人不在侯府,不知道侯府出了什么变故,生怕沈氏被林颦儿绊住脚步,没办法顾及她。林菲儿越想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暗暗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却没看到小鸥眼中闪过狡诈的光。 “小姐,海公公传信回来,说二小姐已经上钩了,正准备带着小鸥和祥云偷跑回城里。” “好,我知道了。” 林颦儿让人退了出去,才转头看向大床最里侧媚眼横生的妖孽,笑着道:“这件事恐怕还要请千岁爷帮忙。” 染欲烬答应的很痛快,眼中闪着邪恶的光,一把握住林颦儿纤细的脚踝,将她拉到里侧,上下其手。 林颦儿因着有求于人,倒是没有反抗,一曲又一曲的铃铛曲在寂静的夜色里奏响,靡靡生香。 “小姐,咱们这样偷偷跑回去,一定会惹老侯爷和老夫人生气的。”祥云性子沉稳,对于林菲儿此次的决定有些不赞同。 林菲儿却是顾不了许多,有些不耐道:“怕什么,到时候我自会向祖父、祖母求情,只要能回到侯府,受些罚也无妨。” 祥云有些讪讪的闭了嘴,跟着林菲儿和小鸥猫着腰偷偷从墙角的一个狗洞钻出去。放在以前,林菲儿定然不会从狗洞爬出,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惦记着长宁城的情况,急于回到侯府,只能事急从权。 三人小心翼翼的从狗洞钻出,轻手轻脚的顺着小道往长宁城的方向去,天寒地冻,冷风刺骨,林菲儿的心却是热的,就连脚踩积雪发出的吱吱声也变得悦耳动听。 为了不被发现后追上,林菲儿不停的赶路,冬季的天亮的晚,林菲儿看着天边半黑的夜幕,不知怎的,心突然慌乱的跳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般。 两个丫头见她停了下来,也跟着她一起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苍茫天地中,好像有人影闪过,祥云害怕的叫了一声,被林菲儿回头狠狠训斥:“叫唤什么,想吓死人吗?” 祥云惊恐的看着前方,随着人影走近,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林菲儿顺着祥云的目光看过去,那人已越走越近,他的轮廓隐在夜色中,身上的寒意却比这数九寒冬更加凛冽。 两个丫鬟早已吓的瘫软,林菲儿只得强自镇定,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到她们面前。 “谁是小鸥?”男人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比夜色还凄迷动人。 林菲儿一听说这人是找小鸥的,忙将小鸥往前推了一推:“她是小鸥。” 小鸥有些颤抖的看着男人,不明白他突然出现,又突然问自己是何意,不过林菲儿的举动,着实让小鸥寒心。本来对林菲儿的那一点抱歉,也因为林菲儿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而消散。 男人没有说话,抽出腰间的宝剑,就在林菲儿以为他要杀了小鸥的时候,一声闷哼从她身边传来,祥云无声倒下。 云杀将长剑从祥云腹部抽出,眼神落在林菲儿身上。林菲儿被云杀的杀气吓的腿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要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云杀没有理会林菲儿的请求,轻轻扫了一眼她无处安放的恐惧,抬剑割破了喉咙。小鸥颤抖的看着这一切,吓的不敢说话,只看到云杀上前将林菲儿的包袱拿走,又将她和祥云身上的所有首饰全部拿走。 这个时候小鸥已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大概猜到云杀是受谁指使,不然不足以解释为何偏偏留她一命。 -- 第147页 “走吧。”云杀冷冰冰的吩咐,小鸥乖乖的跟在云杀后面,与他上了不远处的一匹马,一路疾驰回千岁府。 到了千岁府,小鸥简直被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镇住,直到染欲烬出现,小鸥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染欲烬身上。 一袭红衣拖曳至地面,随着他行走,后摆的蝴蝶群如同活了一般,翩翩起舞。他的眸子与常人不同,亮灰色的深邃光芒似乎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其中,而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他眼尾熊熊燃烧的业火红莲,那火焰似能将世间万物刹那焚毁,又美的惊心。他的脸色白皙更胜女子,唇瓣殷红的如染了血,轻轻一勾,便是无可比拟的风情。 小鸥从来没见过这般美的人,好像九天上的神仙,可他的姿态魅惑,又像是丛林深处的精怪。 “本座不喜欢有人这样看着本座,若再有下次,本座就将你眼珠子挖出来。”美人如花,却是朵有毒的食人花,那森然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眸子,比寒冬的风更加刺人,小鸥恐惧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染欲烬绝美的脸。 “德盛。”染欲烬轻唤。 “老奴在。”德总管恭敬的上前一步,弯腰在染欲烬身前,等候他吩咐。 “给她安排个差事,记住,本座不想看见她出现在本座面前,从今天起,她不可以出府。” “老奴明白。”德总管示意小鸥跟他走,小鸥虽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却也知道染欲烬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只得乖乖跟德总管走。 德总管将小鸥安排到偏僻的后园,让她与那些鹿作伴,并嘱咐了她许多规矩,小鸥一一应下,表现的十分乖巧,德总管这才满意的走了。 冬日里不用种地,庄子上的人起的也晚了些,早饭开始时,林菲儿没有出现,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没有出现,管事的只得叫人去林菲儿的房间查看,这一看,便出事了。 林菲儿和两个丫鬟竟然不见了,管事的一听慌了神,林菲儿虽然是受罚来到庄子上,可毕竟是侯府的嫡出小姐,如今竟平白无故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若是林明和沈氏追究起来,他难辞其咎。 管事的急匆匆的去了林菲儿房间,发现被褥整齐,林菲儿常用的衣物首饰都不见了,显然是自己连夜走的。 管事的一边叫人给长宁林家送信,一边派人出去寻找。林菲儿连夜离开,最有可能是回城里,所以派出去的人沿着回长宁城的路线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林菲儿的下落,只不过找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庄子上的下人找到林菲儿的时候,林菲儿的尸体已经僵硬的不成样子,她的贴身大丫鬟祥云也死在一旁,另一个丫鬟小鸥不见踪影,而林菲儿和祥云的首饰全都不见,人看起来倒是未受侵犯,显然是图财害命。 下人不敢耽搁,连忙将此事报告给管事的,管事的一听,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不过到底知道事情严重,连晕过去都不敢,连忙让人将林菲儿的尸体拉回庄子上,自己匆匆骑马往长宁城去,向林家报丧。 侯府二房正院,沈氏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精神有些不济,不知为何,她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好在老侯爷和老夫人已经同意接林菲儿回来过年,马车一大早便出发,一想到马上便能见到林菲儿,沈氏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然而,过了晌午后,有丫鬟来报沈氏,说是派去接小姐的马车回来了。沈氏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从长宁到庄子上,要一整天的路程,马车早上才出发,怎么晌午便回来了。 沈氏按捺住心头的疑惑,起身出了院子,准备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出了院子,便见翠竹堂的寒微急急忙忙的往二房所在的方向跑。沈氏拦住寒微,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寒微看了一眼沈氏,唇瓣动了动,却没敢说出,只说庄子上的管事来了,正在翠竹堂,老夫人请她过去。沈氏心里的不安又涌了上来,来不及多问,匆匆往翠竹堂去。 寒微目送着沈氏往翠竹堂走,自己匆匆跑到外院,吩咐小厮将林老侯爷和林明请回府。 沈氏到达翠竹堂时,庄子上的管事正跪在堂下,老夫人宁氏眼圈微红,脸色十分难看,而那管事大气不敢出的垂着头,身体甚至有些颤抖。 沈氏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前向宁氏请了安,问道:“母亲,这是出了什么事?” 宁氏抬眼看向沈氏,神情悲痛,更多的却是担忧怜悯,她说:“老二媳妇,菲儿昨晚偷跑出庄子回城,路上遇到了山贼,已经去了,你要节哀。” 沈氏怔怔的看着老夫人还在蠕动的唇瓣,已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林菲儿已经去了这句话。半晌,她艰难的扯开一个虚弱的笑:“不会的,母亲莫要同媳妇玩笑。” 宁氏没有说话,只是哀怜的看着她,她的表情让沈氏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林菲儿真的遇害了。 这时沈氏终于想起跪在堂下的人,疯了一般冲过去,扯住管事的衣领,神情凶狠:“你说,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小姐不见了你都不知道吗?你说啊,你还我菲儿…,你还我菲儿…”沈氏尤不解气,左右开弓啪啪打在管事的脸上。 管事没有看顾好林菲儿,本就有疏忽之嫌,眼下被沈氏掌掴,也不敢讨饶,只得生生受着。等到沈氏累的松手,他的脸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除了指印,还有指甲抓出的伤口,看起来十分惊心。 -- 第148页 沈氏颓然的坐在地上,僵硬的闭上眼睛,大口喘了几口气,终是忍不住伤心厥了过去。 第099章 新年 “小姐,听说二夫人因为二小姐的死大受打击,已经连着两日不吃不喝了。” 林颦儿听到繁花的话,不置可否,眼下沈氏尚未从打击中回过神,过不了几天为林菲儿报仇的心便会支撑着她振作起来。 林菲儿遇害之地,在长宁和临近城镇的管辖交界处,林老侯爷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林菲儿的案子归到了长宁城的衙门,只不过当时一个人都没有,见过杀人者的三个人,两个已死,还有一个不见踪影,于是这件案子的重点便在于寻找到唯一的生存者小鸥。 可惜没人知道,小鸥如今在染欲烬府上做事,更没人能想到,染欲烬的人会杀林菲儿,毕竟两人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一时之间,案情毫无进展。 而沈氏也的确如林颦儿所说那般,不过几日便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她日日派人去五成兵马司衙门询问进展,一来二去,便连五成兵马司的人也怕了她,开始闭门不见,就算见了也是敷衍了事。 宁嬷嬷回去将情况报告给沈氏,沈氏气的一拍桌子,神情愤恨:“岂有此理,他们竟然如此不作为。” 宁嬷嬷是沈氏的陪嫁嬷嬷,这段日子见沈氏因为林菲儿的事操劳的日渐衰老,忍不住提醒她:“夫人您要保重身体,您还有大少爷,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大少爷考虑,若是您身体垮了,岂不是便宜了偏院那起子人,到时候大少爷如何立足。” 宁嬷嬷这番话唤醒了沈氏,使沉浸在仇恨中的沈氏清明起来,林菲儿的死固然令人伤心,但逝者已逝,生者还要过活,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林朗打算。这些日子,她一心沉浸在丧女之痛里,日子过的浑浑噩噩,连林明也疏忽了,偏院那些贱人便趁机而起,将林明拉拢了过去,若她再不振作,那些贱人可不是要骑到她头上来了。 沈氏想到这些,心里一凉,却是清醒了不少:“多谢嬷嬷提醒,眼下我要振作,争取早日将掌家权夺回来,等过了年,朗儿便要参加科举,我也好多多为他打点。” 宁嬷嬷赞同的点头:“夫人折煞老奴了,夫人能想开便好,只要大少爷高中,入了仕,府上便没人敢小瞧咱们,到时候那五成兵马司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也会卖几分面子给夫人,到那时,再查小姐的事也不迟。” 沈氏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伤怀,宁嬷嬷这番话大多是安慰,她何尝不知,现在尚且没有进展,几个月后,便更难查出,看来,菲儿这件事大抵要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氏一改颓靡,日日去翠竹堂,宁氏怜她中年丧女,对她格外宽宥,沈氏便借此机会博取宁氏同情,并隐晦的提起以前之事,与先前不同,她不再死不承认,反倒态度软化下来。 比起徐氏,宁氏一向更喜欢沈氏这个小儿媳,对林菲儿也是真心疼爱,因此,对于沈氏的态度一时间好了许多,虽没松口让她重新掌家,却也在考量之中,在宁氏看来,沈氏中年丧女,可谓是人生的大不幸,若能让她管理府上的琐事,分散精力,也能减轻一些她的伤心。 “小姐,二夫人如今借着二小姐的名头,拼命的博老夫人同情,再这么下去,老夫人迟早会让她重新掌家的。”繁花提起这件事就一脸的忧心忡忡和愤恨,用死人博同情,沈氏倒是高明。 对于沈氏能够这么快重新振作,林颦儿倒也没有多意外,沈氏的哀兵政策确实用的不错,不过林颦儿倒也不甚在意,林家的掌家权,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种方便,就算失了,也没什么可惜,何况,沈氏想从她手里抢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 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年关,侯府一早便挂上了大红灯笼,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段日子死了个林菲儿,整个侯府显得有些阴翳,即便到处是红彤彤的喜气,扔掩盖不了深沉的窒闷。 林颦儿淡淡的看着有些阴翳的天空,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新年这天,所有人一早便去了翠竹堂,与林老侯爷和宁氏拜年。宁氏给每人封了一个大红包,交待了几句话,众人便各自回到院子。 今年的年照往常冷清,侯府的嫡小姐一个远走,一个过世,只留下林颦儿一人,偏林颦儿又是个安静的性子,整个侯府倒也听不见以往叽叽喳喳的声音,宁氏看着有些安静的府邸,心里突然有些惆怅起来,翠竹堂的下人见宁氏兴致不高,一个个全都安静做事,整个翠竹堂更显得寂静冷清。 水云苑却是一派喜气洋洋,锦绣和繁花将早先剪好的窗花贴到窗子上,便连院子里的银树也用红绸缠了一圈,显得整个小院喜气洋洋。 闲来无事,林颦儿让人用硬纸做了扑克牌,教锦绣她们打牌,不打牌的,便下起五子棋,跳棋等棋类游戏。新学会的某样事物,总是让人特别有兴趣,直到林颦儿累了休息,锦绣等人还在那边叽叽喳喳的玩牌。 这一玩,便到了掌灯时分,锦绣看了眼天色,要收拾牌局,却被林颦儿拦住。 “不用了,你们玩吧,我自己过去便可。” 锦绣想着今日是一家人吃团圆饭,倒也没有坚持,留下继续玩牌,林颦儿便一个人出了门。 冷风刺骨,朝着林颦儿袭来,林颦儿拢紧脖子上的狐皮围脖,一步步缓慢的往花厅而去。在花厅门口,遇到了林朗。 -- 第149页 这个昔日爽朗单纯的少年,因着林菲儿的死而有些忧伤,不过那双眸子还是一样的清透,看到林颦儿,对她友好的一笑。 林颦儿也回以一笑,只是心中却想着,若他知道林菲儿的死都是拜她所赐,不知还能不能如何和善的对她。 不过林颦儿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回府后,林朗对她虽算不上好,却算的上温和,所以她针对沈氏和林菲儿的时候,也不会带上林朗。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花厅,过了半晌,林老侯爷和宁氏才出现。因为今年少了林菲儿和林玉儿,气氛多少有些沉闷,一顿年夜饭,便在相对沉默的气氛中度过,林颦儿倒是没什么不适,径自吃自己的饭。 从花厅出来,天色已经漆黑,不过因为满府都挂着灯笼,倒是亮如白昼,林颦儿站在一只灯笼下,红色的灯光将她的脸色映照的盈盈如玉,配上她清冷的神色,竟好似天上下来的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孤寂。 林行之走上前,目光看向林颦儿头上的大红灯笼,微微笑问:“二妹的死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林颦儿回过头,微微蹙起眉头,似有些不悦:“大过年的说这个,二哥不觉得晦气吗?” 林行之温柔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吗?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做的那般干净,就连五成兵马司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林颦儿定定的看着林行之,忽而娇软一笑:“好奇心害死猫,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好好操心一下你的仕途。” 林行之摸了一下鼻子,不置可否:“我的仕途目前来看还算平稳,倒是你的亲事,听闻祖父希望你嫁给三皇子,你以为如何?”林行之的话明着是问林颦儿如何看待与三皇子的亲事,暗里却是问林颦儿对林家打算扶持三皇子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林颦儿自是明白林行之的意思,倒也没有隐瞒:“我不会嫁给三皇子,对他也并不看好。” 林行之一愣,似是没想到林颦儿如此坦白,又道:“祖母中意秦家,秦焘那人倒是不错,秦家人口也算简单。” “这么看来秦焘是不错,只是我有我的坚持,不是我的,我不要。” 林行之与秦焘颇有交情,自然不可能对秦焘的心思一无所知,不过他却还是道:“秦焘确是喜欢四妹不假,但我观他看你的眼神,也未必没有情意。” “那又如何?”林颦儿的脸色稍显冷淡,她与秦焘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虽有几次联手的交情,但到底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林行之脸色一顿,是啊,那又如何?就算秦焘对林颦儿不是无意,也不代表林颦儿就要动心。是以,林行之最后也没说什么,只与林颦儿说了生意上的一些事,林颦儿表现的也不甚在意,她本来也只是想多谢银钱,办事方便,并不期盼多富有,所以林行之给她多少她就拿多少,从不主动过问。 林行之见林颦儿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便停了话头,与林颦儿一起去翠竹堂陪林老侯爷和老夫人宁氏守岁。 只是,没过多久,林颦儿便以困顿为由回了院子。她从未将林家的人当亲人,因此也不热衷于与林家人一起守岁,便想早早回去陪伴锦绣她们。 只不过,刚至院子口,便被小海子拦下,说染欲烬请她去千岁府。 虽是除夕夜,林颦儿却也没有迟疑,让小海子带着她避开林家的人出了府。 千岁府今日一如往日灯火通明,染欲烬对于年节日子并不热衷,所以历年都是德总管主持布置。 今年也是一样,千岁府中灯笼高挂,一片喜气洋洋,然而真正好看的却不是这些红彤彤的灯笼,而是挂在府上四处的彩灯。 林颦儿走到一根树前,只见上面挂着各种颜色的布袋,布袋里面放着颗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亮从各色的布袋透出来,便就是各种颜色的灯光一般,这般心思,倒是讨巧,流光溢彩的府邸也更符合妖孽骚气的气质。 “过来。”染欲烬平日便爱着颜色艳丽的衣裳,今日自然更不例外,一身大红镂金百花齐放的长袍,端的是骚气无比,而比那衣裳还要耀眼的,是这人端丽的容貌。 乌发及腰,妖娆的抚摸着他的脊背,面如冠玉,唇如点朱,微微上挑的眉眼妩媚如狐,却又有一分凉薄在其中,熊熊燃烧的业火红莲仿佛能够荡涤世间一切虚妄,一汪灰色深潭似能将人困死其中,挣扎不得。 无论见过多少次妖孽的风华绝代,林颦儿还是会微微失神,缓缓的走到染欲烬身边坐下。 染欲烬还是如同往常一般饮蜂蜜茶,对于这点,林颦儿曾问过他,最开始他饮以人血浇灌采出的蜂蜜是因为身体,可身体好了之后,他仍然饮蜂蜜茶,对此染欲烬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习惯。 林颦儿走到染欲烬身边坐下,想起远方有些黑压压的天,对染欲烬道:“这天气晴朗许久,近来突然变的阴沉,真叫人有些担忧。”她明着是说天气,实则却是在感叹京城中的局势。 近来,因着月国公在殿试那日给林颦儿下绊子的事,林家与月家隐隐有撕破脸的痕迹,林老侯爷自恃没有把柄在月国公手中,又投靠了三皇子,倒是不再忌惮月家。 而之前,月昭仪小产后,丽贵妃使手段博了无尽帝的欢心,连带着三皇子也捞了不少好处,不得不说,丽贵妃的枕头风吹的确实不错,一直以来,无尽帝虽喜欢丽贵妃和三皇子,对丽贵妃的娘家却并无什么表示,可这次,丽贵妃竟不知怎么说动了无尽帝,将她娘家的父兄委以重任。 -- 第150页 无尽帝与染欲烬说起此事时,染欲烬不知如何想的,倒是没有反对,因此朝堂之上便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三皇子的风头渐劲,隐隐有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虽然染欲烬默认了三皇子一派的发展,但林颦儿却不认为他是看好三皇子,对于染欲烬的心思,林颦儿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却也八九分把握,从前,染欲烬从不插手朝堂中事,如今,竟默许了三皇子与太子平分秋色,想必是打着鹬蚌相争的主意,只不过染欲烬真正中意谁做这天下之主,林颦儿却是猜不出端倪。 林颦儿也没有去问,总之只要不是太子和三皇子,其他人是谁做皇帝,与她无关。而因为林家的插手,月国公针对她的举动便变成了针对林家,许是想着她的林家的女儿,覆巢之下无完卵,只要林家倒了,她自然会受牵连,对月家难以构成威胁。 这对于林颦儿是好事,就让林老侯爷和月国公去斗,反正就算林家真的倒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不舍。 “秦家目前看起来中立,支持沐南洲的人中,林刚倒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林刚有意与沐南洲攀亲事,沐南洲也愿意用姻亲关系换关系的稳固,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染欲烬笑着问林颦儿,他固然也能让这亲事做不成,但这之前,他还是想听听林颦儿的做法。 林颦儿也知晓染欲烬的意思,倒是不藏着,直言不讳:“此事我会想办法拖着,大哥开春要参加科举,我倒是可以想办法让祖父的心思暂时不在我这,只是这种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若要一劳永逸,林家的当家人需得换,可惜,林行之再如何狡诈,总归比不了祖父的火候,若在这个时候换当家人,恐怕林家便没有同月家一斗之力,三皇子也不会乐意看到这个局面。” 林颦儿的分析十分有道理,只是如她所说,亲事一事却是不好拖延。染欲烬见状笑了出来:“本座倒是有个法子,等时机到了,你只需配合便成。” “好。”听闻染欲烬有法子,林颦儿便不再纠结,妖孽的手段她总归是信的过的。 第100章 科举 过了年,转眼天气便暖和起来,无尽国三年一度的科举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悄然而来。 这段日子京城来了许多外来人,大多是参加科举的考生。他们的到来使得长宁城的客栈生意一瞬间变的火爆起来,几乎是店店满员,就连平日里生意冷清的小店也住满了人。 侯府中,沈氏将林朗叫到身边,殷殷叮嘱:“朗儿,明日就是科考开始的日子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朗听闻沈氏的问话,实事求是道:“刚准备的儿子都准备了,只是对于科举,再足够的准备也是不够的。”经过几个月的学习苦读,林朗比以往有进益了些,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平和。 沈氏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是看重的,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于是笑着道:“那就好,以朗儿的勤奋定然拔得名次,明日就要下场,你今日多多休息,母亲就不打扰你了。” 告别林朗后,沈氏并没有回房,反而去了林家的祠堂。祠堂里面供奉着林家的列祖列宗,沈氏在蒲团上跪下,表情诚挚。 “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请保佑朗儿高中。” ……*…… “小姐,听说二夫人去了祠堂,求祖先保佑大少爷高中呢。”繁花立在林颦儿身边,一脸八卦。 “二夫人掌管中馈多年,断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若是大少爷不中还好,若是真的高中,她岂不是要与小姐为难。”流年不乏担忧的道。 林颦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气自她眼前飘散,使她有一种朦胧的神秘感:“大哥这几个月准备充分,想来取得名次应是不难的。” “若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若锦依旧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多少透露出忧心。 林颦儿放下茶杯,笑靥如花:“我说大哥会取得名次,但前三甲,他未必有缘。我听闻今年月风吟和秦焘也会参加,秦焘文采风流,月风吟才思敏捷,单这两人便很难应付,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外来的考生。” “那照小姐这么说,大少爷是不会高中的了?”繁花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林颦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繁花收敛了些神情,便听林颦儿道:“大哥性子单纯温和,本就不适合官场,只是林家子嗣单薄,二哥又身子骨不好,大哥便少不得要承担一些重担。” 虽说如此,林朗本身的实力并不如出众,今年又多了月风吟和秦焘这样有力的竞争对手。对于月风吟为何会参加科举,林颦儿隐约知道一些。据九重司的情报,月风吟的生母于年前过世了,据说是因为忧思过度,引发心病而死。 原以为月风吟会因此而颓废,却不料月风吟只是安静的操办月母的丧失,安静的守孝,月母出殡后的第三天,月风吟主动找到月国公,要求参加今年的科举,他说这是月母的遗愿,月国公自然不会阻拦。 别人不知道,林颦儿却是清楚,月母是月风吟的软肋,有月母在一天,月风吟便要受月家挟制,以往月母坚持着不离开,一来是舍不得儿子,二来是月风吟没有长大。 如今月风吟已经成长到令月母欣慰的程度,或许月母早知自己是月风吟的拖累,却不舍得离开,但在经历林颦儿一事后,看到月风吟因无能为力而伤心流泪,月母如何能不动容。 -- 第151页 虽不知月母交与月风吟的最后一封信说了什么,但月风吟不再沉寂,月家或许不再牢固如铁板一块,大厦即将倾颓。对于林颦儿而言,月家人如果能够窝里斗是最好不过了。 “小姐,海公公来了。”就在林颦儿想的出神的时候,小海子回来了。 “小姐,杜伶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小海子先前暗中林颦儿的吩咐,给杜伶补身子,杜伶果然没有辜负林颦儿的期望,竟然真的怀上了。 林颦儿露出一个温软的笑:“这可真是好事,锦绣,替我送点东西过去恭喜父亲。” “是。” 锦绣按照林颦儿吩咐,给林正送了两千两银票,锦绣看着有些疑虑的林正,恭敬的道:“小姐说这两千两里有近半年的俸禄,剩下的银子是小姐孝敬老爷的,民间常道养儿防老,小姐虽不是儿子,却也想略尽孝心,请老爷一定收下小姐的孝心。不仅如此,以后小姐的俸禄都会交给老爷。” 林正本来对林颦儿抢了他官位之事颇为不满,然而,林颦儿今日的举动倒叫林正有些动摇。他虽不能继续做官,可俸禄却一点不会少,不仅如此,林颦儿还让人多送来一千多两,眼下杜伶怀孕,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林老侯爷家教极严,他能够得到的银子有限,眼下林颦儿送来的银子正好解他眼下困境,真如久旱逢甘霖。 而且,他这个女儿如今掌着侯府的家,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事,他以她父亲的身份,她总不会坐视不理。 林颦儿若知道今日的这一手,竟让林正生出这么多想法来,不知是何反应。不过不管如何,林正对林颦儿的态度到底好了许多,还特意向锦绣嘱咐好好照顾林颦儿,倒真如慈父一般,若非锦绣心里清楚林颦儿平日里林正的关系,恐怕也要被他骗了。 回去后,锦绣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林颦儿,语气很有些不屑,却碍着林正是林颦儿的爹,不敢多说什么,想起林正温和的态度,锦绣非但不高兴,反而有些忧心:“小姐,恕奴婢直言,今日您出钱替大老爷解决了银子问题,大老爷以后若有事说不定会盯上小姐。”锦绣这话就差说林正会贪得无厌了,而且锦绣竟然用上了盯字,可知对林家人多防备。 林颦儿倒是不怎么担心:“我现在帮他,是因为他对我有那么点用处,等此事一过,他对我再无用处,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如果在他那无所可得,为什么要舍。” 林颦儿说的嘲讽,对林正更是丝毫没有感情,只以价值论之,不仅对林正,对林家的人,林颦儿都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林家人在林颦儿眼中,还不如锦绣几个来的可亲。 科举这日,考场前人满为患,林颦儿并没有去,倒是繁花爱凑热闹,去观了一会儿,回来将盛况对林颦儿一通描述。 科举的七日对于考生而言,是不小的折磨,可对于林颦儿这种场外之人,却是如白驹过隙。 听说林朗出来的时候,脸色发青,脚步虚浮,好似喝多了酒一般。沈氏见他的样子,想问的话都憋在喉咙里,不敢打扰林朗。 林朗如此,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秦焘和月风吟回府后便屏退众人,足足睡了两天,才缓过神来。 半个月后的放榜,与林颦儿所料相差无几,前三甲分别是月风吟、柳州才子刘显、秦焘。至于林朗,虽没挤进前三甲,却得了个第五名,也算是不错的成绩。 然而,沈氏却并不十分满意,第五名也不错,可是有前三甲珠玉在前,林朗便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前三甲除了刘显是贫寒子弟,月风吟和秦焘都是贵族,况且两人长相出众,气质超群,游街那日便吸引了无数女子,有些大胆的女子甚至将帕子、绢花往两人身上抛。 秦焘一路挂着风流倜傥的笑,所过之处的女子都被他的笑容迷了去,而月风吟虽然面容清和,却稍显冷淡。只秦焘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开口说上两句话。即便这样,那些女孩子还是被月风吟清风朗月般的气质深深吸引。 这些都是林颦儿从繁花口中听到的,自从有了妖孽,林颦儿的生活过的水深火热之余,倒是全然忘了与月风吟的过往。眼下从繁花口中听到月风吟,也不过是个认识的人而已。 “想的这么入神,莫不是后悔了?”妖孽凉薄带着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颦儿闻言回头,有些不解的问:“后悔什么?” 染欲烬走到床边,如在自家一般躺到床上,嗤嗤笑道:“月风吟如今是状元,却还缺个状元夫人。” 林颦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反问道:“那你认为我该后悔吗?” 染欲烬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颦儿,半晌才开口:“你敢,即便是本座不要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沾染,否则本座会毁了它。” 这倒确实是妖孽的作风,林颦儿不在意的笑笑:“我自然是不敢的,也不屑,好马不吃回头草,月风吟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将他挂在心上的人不是我,是你。”林颦儿含笑看着染欲烬,妖孽不仅变态,还很霸道,只是总这般试探实在没意思,不如索性说开。 染欲烬冷嗤了一声,微微别开头,似乎有些不满被林颦儿挤兑,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出言反驳。 染欲烬极少傲娇,本以为顶着那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耍傲娇会十分怪异,谁知倒是有一点可爱。 -- 第152页 可爱?林颦儿甩了甩头,她怎么会觉得妖孽可爱。林颦儿笑着走上前,坐到染欲烬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千岁爷这是同颦儿闹别扭吗?” 染欲烬转过头,脸色沉沉:“别用那种对小孩子的语气同本座说话,过两日,会在行宫举行庆祝宴,沐南洲会在庆祝宴上向皇帝提出娶你。” “拖了几个月,终于还是来了,只可惜,祖父他老人家注定要失望了。” ……*……。 在众人的期待中,三年一度的庆祝宴终于来临,来参加庆祝宴的除了皇室成员,各个官邸的朝臣官眷,还有此次科举的前一百名。每次的庆祝宴最吸引人的是皇帝会亲自宣布考中考生的去处,所以凡是能够参加庆祝宴的考生无不挖空心思,希望得到皇帝青眼。 至于没被选中的考生,还有第二条路,若能被皇帝所出的皇子相中,收到府上做个幕僚,也是不错的。虽说夺嫡一事,九死一生,但富贵险中求,见识过名利场的人若想不动心,实在很难。 除了这两种人,还有一种人,希望凭借自己的才学品貌被哪个官家小姐相中,做个上门女婿,得到岳家扶持,从而一点点往上爬。相比前两种,这种选择比较为人不齿,然而,富贵当前,名声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够过富贵日子,谁还在意这个。更何况,多年之后,熬死了岳父,自己当家做主,谁还会记得当年的事。 是以,每年的庆祝宴倒也算是一个小型的相看宴,不只那些考生有想法,一些官门府邸也会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的子弟相看亲事,朝臣们则会凭借独到的眼光拉拢一些可能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人。 不管众人抱着何种目的,总之面上倒是一派和乐,言笑晏晏。 无尽帝穿着一身明黄绣九腾龙飞在天皇袍,威严尽显,然而那眼下淡淡的乌青显示着这个曾经叱咤一时的帝王已走向人生道路的尽头。他朗朗开口,如同念祝祷词一般:“今日在座的都是我无尽的栋梁之臣,和未来的国之希望,有众卿辅佐,我无尽必会千岁万代,这都是众卿的功劳。” “陛下英明,臣等不敢居功,祝陛下龙体康健,无尽千秋万代。” 朝臣们纷纷跪下,靠后的家眷和考生见状也都纷纷跪下,跟着众人三呼万岁。无尽帝高兴的大笑:“都平身,今日是君臣同乐,大家不必拘礼。此次科举,我无尽人才辈出,朕心甚慰,月风吟、刘显、秦焘。” 无尽帝叫了前三甲上前,太监总管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月风吟为礼部右侍御监太子少保,封刘显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封秦焘为大理寺少卿。” “谢陛下隆恩。”三人一起跪下谢恩。 然后无尽帝又从前十名中挑了几人封赏,林朗被派去内阁做小吏,是个六品小官,比林颦儿的五品低了两级,对此,沈氏十分不满意,又不敢露出抱怨的神情,只是心里却是将林颦儿恨上了。 林菲儿在的时候,就与林颦儿不对付,眼下林菲儿芳魂已逝,林颦儿却活的好好的,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她唯一的儿子却比不上林颦儿一个小丫头官职高,一想到这,沈氏便觉得方才向她道喜的那些人,眼神里分明是嘲讽。 沈氏看着不远处跟户部官员站在一起的林颦儿,眼中闪过一道狠毒。 第101章 赐婚 无尽帝宣布完众考生的归宿,一时之间,几多欢喜几多愁,被无尽帝看重的自然是欢喜,没人落到无尽帝眼中的便只能另寻出路。于是,便有不少人的眼光落到太子沐洺扬和三皇子沐南洲身上。 今日,月皇后与丽贵妃来了,月昭仪本来也想跟着来看热闹,奈何昨日被太医查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无尽帝听闻这个消息,十分高兴,鉴于上次月昭仪小产的事,无尽帝便派人将月昭仪好好的保护起来,甚至不让她出宫殿,以免发生意外,也因此,今日月昭仪便没有跟着一起来。 丽贵妃看了一眼无尽帝高兴的脸色,笑着开口:“恭喜陛下又得许多才俊,我无尽在陛下的统领下定能繁荣昌盛。” “承爱妃吉言。”无尽帝看向丽贵妃的眼神温情缱绻,自从之前丽贵妃重新复宠后,便开始变着花样的勾着无尽帝,无尽帝受用,对三皇子也愈发看重了些,而三皇子也争气,无尽帝交给他的事都办的妥妥当当,一时之间,在朝中的声望甚至隐隐超过太子,不过月家到底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因此太子和三皇子的较量,未到最后,倒真是不好说。 不过大家见无尽帝如此宠爱丽贵妃,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嘀咕,尤其是那些考生,便在心里有了些计量。 月皇后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恼恨的握紧拳头,心里暗骂丽贵妃狐媚,不分场合的勾引男人,果然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 丽贵妃对于月皇后的恼怒倒是丝毫不在意,对着无尽帝用有些撒娇的语气道:“陛下,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臣妾也斗胆向陛下求个恩典。” “爱妃请说。” 丽贵妃扫了一眼一旁的沐南洲,笑着道:“洲儿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也是时候该娶个妻子照顾他,所以臣妾想向陛下求道旨意。” “原来是这件事,爱妃说的是,洲儿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不知爱妃中意哪家的小姐?” 贵女们听到这话纷纷拔直腰杆,希望丽贵妃注意到自己,这样便能飞上枝头成为皇子妃。 -- 第153页 丽贵妃向下扫了一圈,林颦儿明显感觉到丽贵妃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下,不过想到妖孽早有安排,倒是不慌不忙。 于是,众人便听丽贵妃道:“臣妾与洲儿商议过,觉得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林典籍很好,容貌出挑,人也聪慧,比起男子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丽贵妃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统统集中到林颦儿身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怨恨不屑的,林颦儿任凭众人打量,岿然不动。 其中有一道目光极为晦涩复杂,那是属于月风吟的,他微微握紧拳头,虽然面色不改,心里却已掀起滔天波浪。林颦儿美丽聪慧,性格虽清冷却大方,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子,然而,如今,她就要属于别人了吗? “既然爱妃喜欢…” “陛下。”无尽帝的话说到一半,便被人生生打断,众人十分诧异是何人敢如此无礼,打断皇帝的话,便见一袭深紫朝服,头戴锦绣官帽的男子走了过来。 染欲烬一路走来,将所有的惊叹踩在脚下,肤白如玉,唇如点朱,一朵妖娆的红莲花安静盛放在眼尾,使他看起来有种妖艳的诡媚,一双亮灰色的眸子,在漫天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十分的神秘而苍茫。 在场的考生大多不识得染欲烬,单看他的气势还以为是无尽帝的哪个皇子,然而听他的称呼,却是像是臣子,一时之间,众考生猜测纷纷。 “爱卿怎么才来?” “不小心睡过了。” “哦,入座吧。” 简单的两句对话,却让底下人惊了一惊,无尽帝是谁,那可是一国之君,而染欲烬竟然如此云淡风轻的在无尽帝面前说自己睡过头,实在是够猖狂。 “那人是谁?”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众考生都对染欲烬的身份好奇起来。有与那官家子弟有交情的考生得到答案,偷偷将结论告诉身边的人,就这样一圈圈的传开。 “原来他就是染欲烬。”一个考生看着上首感叹。 旁边的人赶紧推了他一把:“他的名字你也敢直呼,若是让人听了几条命也不够死。” 先前说话的考生一惊,偷偷瞄了眼四处,见没人注意,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臣方才从外面进来,听闻陛下要给三皇子赐婚。” “是。” “真是巧了,臣也想向陛下讨个恩典,以前臣年轻气盛,不觉人事变迁,今年却感触颇深,尤其是每次回到府中,便是孤单的一个人,实在让臣心中酸涩。”染欲烬一副十分孤独难耐的模样,简直让一众臣子惊掉了眼球。染欲烬的意思不难明白,如今年纪大了,想找个媳妇,不想再一个人孤单度日。 只是,他所谓的感触,所谓的孤单酸涩,着实让人不敢相信。染欲烬那是什么人,一人之下,嚣张跋扈,杀人如麻,染欲烬的时间都用在贪赃枉法、杀人构陷上,哪有什么时间感触。 无尽帝也有些惊讶染欲烬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还是温声笑道:“爱卿的年纪比太子还大些,放在寻常人家早已娶妻,不若这样,朕为爱卿指一房妻室,也算是感谢你这些年为朕尽心尽力。” “多谢陛下美意,臣却之不恭。”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大可跟朕说。”无尽帝十分豪气的开口,待染欲烬这份殊荣再一次惹得众臣嫉妒不已。 染欲烬沉吟了片刻,道:“普通女子受不住九重司的煞气,若是惧怕于臣,总是不美,林典籍心性堪比男子,想来无碍。” “这…”无尽帝没想到染欲烬也看中林颦儿,有些为难的对染欲烬道:“爱卿,你可是来晚一步,丽贵妃刚对朕说相中了林典籍,朕也准备答应了。” 染欲烬并不买账:“陛下准备答应,也就是还没答应,臣也不想陛下为难,只是感情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陛下不妨问问林典籍怎么想。” “林典籍何在?”无尽帝向着下首沉沉道。 “微臣拜见陛下。”林颦儿上前一步,身体弓成九十度。 “如今丽贵妃与爱卿都中意你,朕将选择权交与你,你自行选择。” “回陛下,微臣只想为国效力,并未想过嫁人。” 无尽帝皱了皱眉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朕不能因为社稷就耽误了你的亲事,况且朕一言九鼎,既答应了贵妃和爱卿,今日之事便要有个抉择,你且选择,不必过多顾忌。” 林颦儿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有些为难:“既如此,微臣就拿个主意,微臣曾得到一串九连玉环,是一位云游的道长所赠,那道长说能用最短时间解开九连玉环的人是微臣的贵人,所以微臣想请三皇子殿下和千岁爷为微臣解开九连玉环,谁用的时间最短,便是微臣命定的贵人。”既是命定的贵人,自然可喜结良缘。 “本座没意见,三皇子意下如何?” “本殿也没意见。”沐南洲自然知道九连玉环为何物,他喜爱九连玉环做的精巧,花了许多时间破解,政务缠身烦闷时,便时时拿出来玩,染欲烬定然不会有他解的快。 有宫人去外面找了两串玉环来,分别交给两人一人一串,染欲烬将玉环拿在手里,不经意的拽了拽,没什么头绪的样子。 无尽帝一声令下,沐南洲手指飞快的穿梭于各个玉环间,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在玉环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葱白如玉,再看染欲烬,一直拎着玉环,并不动手,好像并不会破解之法。 -- 第154页 沐南洲用余光看到染欲烬一动不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而,下一刻,便听清脆的声响传来,染欲烬轻轻松开手中的玉环,任由它掉在地上,摔的支离破碎。 “三皇子,你输了。”染欲烬轻轻勾起唇瓣,看向沐南洲还剩三环便解开的玉环笑着道。 “督公这是何意?”沐南洲眼睛眯起。 染欲烬不在意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不置可否:“林典籍说用最少的时间解开玉环,本座相信没有比本座用时更少的了。” “哈哈,爱卿果然心思奇绝。”无尽帝率先大笑道。这便是承认染欲烬的方法可行,也就是说承认三皇子输了。 丽贵妃想要说什么,却被沐南洲用眼神拦住,既然无尽帝都承认了染欲烬的做法,便是多说无益,是他棋差一招。 最后,无尽帝按照约定,给了染欲烬一道旨意,赐婚他和林颦儿。满朝文武纷纷恭喜染欲烬,只是林家人却目光阴沉,同样恼怒的还有月风吟,他实在想不到染欲烬会出来横插一脚,更想不到林颦儿如今竟要嫁个宦官。 “你做什么,放手。”方才趁着众人都围着染欲烬的时候,月风吟突然出现将林颦儿强行拉走。 “颦儿,我不能让你嫁给染欲烬,我去求陛下,让陛下赐婚我们,若陛下不同意,我就带你离开长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觉得你能跑到哪去?更何况,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林颦儿言语铮铮,看着月风吟的目光都是冷漠。 “颦儿,我知道你还怪我,我…” “你错了。”林颦儿冷冷打断月风吟:“我不怪你,我说的是实话,我自幼便被送到庄子上,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长宁过上富贵日子,我为什么要跟你逃跑,过别人追杀如同丧家之犬的日子,就算我愿意,月风吟,你能保证我们不被抓回来,一旦被抓回来,你知道我们会面临什么。” “月风吟,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又通透的人,没想到是我高看你了。当日你为了你母亲放弃我,我说过我不会怪你,现在你母亲死了,你以为没人能威胁你了,所以你能给我幸福了。你错了,错的离谱,月家看重你,是因为你有价值,一旦你带来的麻烦超过了你的价值,你敢说月家不会舍弃你,到那时候,别说我,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我知道你骨子里是厌恶不屑染欲烬这种人的,可是他有一点比你强,如果我真成了他的人,讨得他的欢心,以他的能力定能保护我。月风吟,我与月国公虽有仇怨,但他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妇人之仁,难成大事。你以为你为月家效力便能保全你母亲,为她换得一个安稳,可惜结果怎么样,她是你的软肋,你又何尝不是她的软肋,因为她,你有才华不得施展,她会多内疚痛心,你可知,这些年她都活在这种痛心中,你若真的为她着想,你就应该成为人上人,将月家捏在手心里,如果你早这么做,你母亲也不会郁郁而终。可惜了,都是因为你的软弱,而我,不喜欢软弱的男人,所以月风吟,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如果你不希望我成为第二个月母。” 林颦儿每说一句,月风吟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林颦儿却丝毫不觉得同情,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独留月风吟在原地,失神的站着,脑中不断回响林颦儿的声音。 她说,月风吟,你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她说,她不喜欢软弱的人,不想成为第二个月母,让他不要再骚扰她。 骚扰…月风吟苦笑一声,原来他的感情在如今的她看来,不过是种骚扰,她甚至拿他与染欲烬相比,即使嫁个太监,也不屑与他一起。 不得不说,林颦儿今日的一番话,对于从小饱受赞誉的月风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却也敲醒了他。从小人们便赞他君子如玉,赞他才学出众,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温和的性格中所包含的软弱。 其实月风吟倒也没有林颦儿说的这么糟,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不善于做掠夺之事,帮月家谋划,也只是因为身为月家人的责任,和月家利用月母对他的牵制。如今,林颦儿下了猛药,激发了月风吟心里对自己的厌弃,和对月家的不满。林颦儿相信,用不了多久,月家这潭水就会变的浑浊不堪,而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第102章 丑事 “小姐,这果子酒后劲大,您少喝些。”锦绣有些不悦的看着不停给林颦儿倒酒的丫鬟,上前一步对林颦儿劝诫。 林颦儿给了锦绣一个安抚的眼神,一旁的沈氏听到锦绣的话,笑着搭话:“锦绣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像管家婆了,这果子酒不醉人,天寒地冻的吃些暖暖身子也无妨。” 林颦儿回头看着沈氏,微微一笑:“二婶说的是,二婶也吃些。”林颦儿举杯相邀,沈氏婉拒,林颦儿便轻轻的放下杯,仿佛是嫌一个人喝酒太过无趣。 沈氏只得重新举杯,与林颦儿碰了一杯,林颦儿一饮而尽,沈氏嘴角勾起,也跟着一饮而尽。 喝了几杯之后,林颦儿脸色变红,眼眸迷离的拉住锦绣:“我好像有些醉了,锦绣,你陪我到外面走走。” 锦绣应下,扶着林颦儿的手往厅外走,沈氏见林颦儿离开,也跟着起身,一起走出厅外。 天空有些阴沉,洁白的雪花簌簌飘落,沈氏看了一眼林颦儿,颇为关心的道:“颦儿醉了酒,这天气又冷,祥纯,你带锦绣去我的马车里把手炉拿来。” -- 第155页 “是。”祥纯得了命令,不由分说的将锦绣拉走了。 失了锦绣的搀扶,林颦儿有些摇摇晃晃,沈氏便接替了锦绣的位置,半搀着林颦儿,嘴里嗫嚅:“怎么醉的这样厉害。” 沈氏搀扶着林颦儿往偏僻的后园去,一直到了后园临时休息的一间茶室,沈氏将林颦儿搀扶进去,转身要走,眼前一阵香风飘过,沈氏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 林颦儿秉住呼吸将帕子收好,将沈氏抬到床上,放下床帐,才姗姗离去。 离开茶室,林颦儿原有的一点酒意也被吹散,她回过头冷冷看向房中影影绰绰的身影,眼中是藏不住的寒冰,若是沈氏没有其他的打算便罢了,若有,便是自食恶果了。只可惜,林颦儿也清楚,沈氏今日大抵是要遭此劫难了。 “小姐。”锦绣在园子的西北角找到了林颦儿,将暖手炉放到林颦儿手中,她和祥纯奉命去取手炉,回来的时候沈氏和林颦儿已然不见,祥纯忙着去办沈氏交待她的事,倒是顾不上锦绣,于是锦绣便按照林颦儿之前的暗示到园子的西北方向找到林颦儿。 “你去吧,按计划行事。”林颦儿吩咐完锦绣,自己便回到了临时休息的茶室,只不过是与沈氏相邻的一间,林颦儿静静的坐在茶室里,清楚的感受到门前走过的脚步声,微微一笑,却是夹着不难察觉的冷意。 半晌,隔壁传来了耐人寻味的声音,这茶室的隔音虽然不错,奈何林颦儿有了武功之后,耳聪目明了不少,对于眼下这种情况,这种耳聪目明倒是不知是好是坏。 “你什么时候有了听墙角的习惯?”幽幽冰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颦儿也不回头,径自倒了一杯桌上的茶给染欲烬:“此处简陋,千岁爷随便坐。”竟是将这里当成这里的主人一般。 染欲烬没有接茶,眼里的嫌弃明显,大抵是嫌这茶杯不知多少人用过,脏的很,不过还是笑着坐到林颦儿身边,笑的揶揄:“你这是邀请本座与你一起听墙角?” “好东西大家分享嘛。”林颦儿倒是没觉得不对,一片坦荡大方,而后想起了什么,问染欲烬道:“你不是说陛下的身子不适合再有子嗣,月昭仪怎的又怀孕了,还真是好运气。” “好运气?呵…”染欲烬不屑轻嘲:“他们以为月昭仪肚子里的肉是个倚仗,却不知它是道催命符。” “难道月昭仪这胎有什么古怪,就算是不能平安生下来,也不是月家人的大罪过…”林颦儿脑中一闪,神色突然有些古怪:“除非这孩子不是陛下的?” “聪明。”染欲烬出口肯定了林颦儿的话。 林颦儿倒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她倒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月家已经有了个太子,大可不必冒这样的险,所以说这是月昭仪一个人的主意,她这是与皇后离心了,想自己生个孩子,扶持自己的孩子。只是先不说等这孩子长大需要多久,便是月家人也不会放着好端端的太子不扶持,而去扶持她肚子里的那个不知品行的小的,何况,是男是女还不一定。” 染欲烬倒是不似林颦儿想这么多,又或许说,他早已洞悉一切:“月昭仪肚子的一定是皇子。” 染欲烬说的这样笃定,倒让林颦儿有些惊讶,不过想着他又不是太医,如此肯定只能说明月昭仪早有准备,就算肚子里的不是皇子,她也能让他变成皇子。如此一来,倒是说的通了,月昭仪既然连私通借种生子这种事都敢做,换个婴孩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月昭仪要想扳倒太子可太难了,先不说太子经营多年,根基稳固,便是月家也不会轻易看着太子倒台。” “所以啊,本座得帮她一把。”染欲烬漫不经心的把玩林颦儿的秀发,笑容有些愉悦:“更何况,月家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你不是已经说动月风吟了吗?” 对于染欲烬知道自己和月风吟的对话一事,林颦儿并不意外,九重司的探子无孔不入,消息历来传播的快,不过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以千岁爷之见,月风吟会不会和月昭仪联合起来?”若是有月风吟帮忙,月昭仪倒不是全无胜算。 “颦儿觉得呢?月昭仪是个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的女人,不足为惧,她存在的唯一价值,不过是将月家和朝堂的水搅的浑些。” 林颦儿闻言轻笑出声,手指轻轻摩挲茶杯的边沿,道:“好是好,可也得注意别让人浑水摸鱼,钻了空子去。”林颦儿话里所说的钻空子之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没的斗垮了月家和太子,却让丽贵妃和三皇子钻了空子,对于丽贵妃,林颦儿也是不喜的。 只是如此一来,太子和三皇子都不是合适人选,月昭仪肚子里的又不是真正的龙种,这江山到底要花落谁家。林颦儿只是烦恼了一瞬,便放开了,有染欲烬在,他自有打算,犯不着她来操心,她只要陪着他将长宁这潭水搅浑便可。 两人在这边说了半晌话,旁边的房间动静还未停,林颦儿一人听墙角尚好,与一个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一起听,心里便有些异样了。 染欲烬也发现了林颦儿的不正常,她的呼吸频率明显变的快了些,眼神也有些飘荡,似乎很不自在。 “怎么,这活春宫听的颦儿也思春了?”染欲烬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舌尖舔过林颦儿的唇瓣,带来酥麻。 “没…”更多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便被人吞吃入腹,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人恶劣的笑。 -- 第156页 最后,还是祥纯和锦绣带人寻了过来,染欲烬这才放过林颦儿,消失不见。 林颦儿整理好衣襟,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声音,只听得祥纯叫了一声大小姐,然后便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再然后,场面变的混乱。 从众人的议论声,男子的辩白声,林颦儿知道了男子的身份,竟然是沈氏的侄子。想来沈氏也是明白林颦儿手段不同一班闺秀,怕到了旁的人家,再有一线生机,于是干脆选了自己娘家的人,这样一来,林颦儿进了沈家的门,就算知道是沈氏陷害她,也木已成舟,更有沈家压制。 沈氏算盘打的好,却不知最后中招的却是自己,那沈潘是沈氏二哥的儿子,向来纨绔好色,只是以往再怎么荒唐,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与自己的姑姑颠鸾倒凤,何况沈氏已经不算年轻了,又因为林菲儿的死心力交瘁,一想到自己竟与一个老女人,自己的姑姑颠鸾倒凤,沈潘就恶心的很。 沈氏的二哥,只是长宁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只不过家里就沈潘一个儿子,所以娇惯了一些,养成了他纨绔好色的性子。其实沈氏平日里很少同沈家人来往,今日也不过是为了算计林颦儿,才找上了沈潘,她对沈潘说,林颦儿十分美貌,且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沈潘听了自然欣然接受,却不知这人怎么变成了沈氏。 林家人和沈家人到的很快,虽然沈氏和沈潘已经穿好衣裳,可是众多眼睛看到的必然不可能是假,更何况,屋子里耐人寻味的气味也证实了的确发生了什么不堪的事。 姑侄通奸,这简直是官家的一个丑闻,林明赶到现场,看到沈氏躲闪的眼神,听着周围人笑声的议论和嘲讽的目光,怒上心头,登时一个巴掌招呼了过去。 沈氏被打的嘴角破裂,不过林明的一个巴掌却让沈氏微微有些清醒过来,她明明陷害的是林颦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了,林颦儿。沈氏终于想起这个关键人物,她想起她将林颦儿扶到房中,然后便人事不省,一定是,一定是林颦儿陷害她。 沈氏已经顾不得去想林颦儿是怎么发现她的计划,她现在只想脱罪,却忘了就算她是被人陷害,跟亲侄子发生关系总是真的,不管怎么说,今日一过,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又或许,沈氏明知道,只是不忿,想要拉个垫背的。 不管怎么说,沈氏都将林颦儿扯了出来,她面对着众人声泪俱下,说是林颦儿将她带过来的,说林颦儿陷害她。 “如此说来,林家大小姐呢?”众人见沈氏哭的凄惨,不由的便有些疑虑,开始寻找林颦儿的踪影。 而锦绣受林颦儿吩咐,便适时的站出来澄清:“二夫人说我家小姐陷害,这却是不可能的,当时有不少人都看到小姐今日饮了不少酒,站都站不稳,怎么会是小姐将二夫人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是啊,这丫鬟说的也有道理。” “当时我确实看到林大小姐喝了不少。” “是啊,我也看到了,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晃呢。” 锦绣口齿清晰,众人又是亲眼看着林颦儿醉酒,自然更容易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 沈氏却不依不饶:“一定是她陷害我,是她,一定是她,对了,她一定是在屋子里下了药,只要请人一验便知。” 林老侯爷有些迟疑,林明却是极为赞同,今日之事虽说是沈氏的过错,可他也同样没脸,如果查明沈氏是被人陷害,到底能博些同情,于名声上也好听许多,于是林明便对林老侯爷要求请太医过来验证。 林老侯爷虽然看重林颦儿,却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是不是沈氏说的那样,还有一点,便是同林明考虑的一般。若沈氏是被人陷害,到底于林家的名声好些。于是,林老侯爷便让人拿了自己的信物去请太医来。 太医很快便来了,竟然是染老医正,染老医正医术超群,医德也是受人推崇,由他亲自查验,大家都没有疑虑,便连林家人和沈家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染老医正,希望他能为沈氏洗脱通奸罪名。 “锦绣,我要喝水。”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这声有些迷糊带着醉意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声音是从隔壁传来,锦绣听了身子一怔,立马开门冲了进去,她先是按照林颦儿的吩咐与她喂了茶,才轻轻的唤醒她。 因为门开着,众人都能看清林颦儿的样子,她似乎还未从迷糊中醒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甩了甩头,才有些懊恼的让锦绣扶着起身。 这种情况看来,便是林颦儿喝多了刚睡醒,而且她之前就睡在沈氏和沈潘的隔壁,联想到方才沈氏说林颦儿陷害她,林颦儿醉酒却出现在沈氏隔壁,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有了个猜想。 林颦儿应当是被沈氏带到此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许是沈氏见林颦儿人事不省,所以十分放心,又或许这本来是为林颦儿准备的一处春情,却不知怎的出了差错。 至于沈氏为什么要陷害林颦儿,原因就很明白了。林颦儿是大房的嫡女,林行之是大房的嫡子,听说两人关系还不错,如今两人都入了仕,林颦儿更是得到无尽帝赐婚,虽然染欲烬是个阉人,到底权势滔天,如果林颦儿真的嫁给染欲烬,凭染欲烬的权势,加上林行之的天分,这永安侯的位置二房许是无缘了。 也有人猜测,沈氏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林颦儿如今掌着侯府的家,自从上次老夫人寿宴后,林家不知出了什么事,对外只说沈氏身子不好,所以林家都是由林颦儿掌管,这在夫人圈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 第157页 不过不管大家如何猜测,最后总归要看染老医正怎么说。 “太医,怎么样,是不是有人下药害我?”沈氏急切的抓住染老医正的袖子。 染老医正不着痕迹的抽回袖子,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眼神却是没有看沈氏,而是看着林老侯爷:“夫人身体无恙,并未有药物的痕迹。” 沈氏不敢相信的跪坐在地,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闻到一阵不寻常的香气才晕倒,可是染老医正说她没有中药物的痕迹,这怎么可能,莫非林颦儿收买了他。 可是染老医正的医德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林颦儿即便入朝为官,却也没有权势收买染老医正。事实上,林颦儿去确实没有本事收买染老医正,只不过她如今的名头是未来的千岁夫人,而染欲烬,好巧不巧的与染老医正是旧识,染老医正自然要卖染欲烬的面子。 第103章 沈氏死 侯府书房,林老侯爷眯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长相柔弱,身姿清瘦,脊背却挺的笔直。 “是不是你做的?”林老侯爷开门见山,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沈氏是林家妇,沈氏出丑,于林家的声誉也有妨碍。 “祖父是怀疑染老医正的判断?听闻染老医正医术医德皆受人推崇,颦儿确是没有本事收买染老医正。” 这一点林老侯爷也清楚,但是在他心里沈氏再怎么荒唐,也不可能跟自己的亲侄子通奸,而沈氏又一口咬定此事与林颦儿有关,林颦儿在沈氏出事前又确实与沈氏在一起,不管怎么说,林颦儿都有直接嫌疑,差的只是证据而已。 不过林老侯爷心里已经认定是林颦儿所为,倒是不需要什么证据。 “你是林家的小姐,林家的声誉与你息息相关,再者,本候能提拔你,也能提拔别人。这段日子,你好好反省一下,府上的事便交由你祖母和你母亲管吧。”若说刚开始是好言相劝,最后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林颦儿心里冷笑,面上却恭敬的应下,林老侯爷这才舒坦了一些,转而想起其他事情,又怒气冲冲起来:“今日陛下有意为你和三皇子赐婚,你为何不顺势而为,你明知本候的打算,是否跟本候过不去?” “祖父言重了,颦儿如何敢跟祖父过不去。”林颦儿面色淡淡的:“只不过染欲烬此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我若公然拒绝了他,势必会得罪他,如今咱们林家与月家本就微妙,若再得罪了染欲烬,难保不会腹背受敌,颦儿听闻三皇子对九连玉环颇有研究,没想到染欲烬竟想到如此投机取巧的办法。祖父,就算颦儿不喜欢三皇子,也断不会主动要嫁个宦官啊!” 林颦儿说的句句在理,然而真正打动林老侯爷的却是最后一句。林老侯爷也相信,林颦儿绝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染欲烬就算再美,再权势滔天,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太监的事实,所以林老侯爷听了林颦儿的解释怒气总算消散了些,不过仍是觉得可惜。 林颦儿见林老侯爷态度松动,一脸苦相道:“说到底都是颦儿命该如此,祖父也不必太难过。” 林老侯爷是有些难过,不过却不是难过林颦儿要嫁给一个宦官,而是他和三皇子商量好的亲事泡汤了。不过看到林颦儿如此模样,他脑中一动,安抚道:“你也不要难过,你毕竟是本候的孙女,本候也不舍得你嫁给一个太监,只是圣旨难违,不过你放心,本候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早日救出,不过这还需要你的配合。” 林颦儿抬起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林老侯爷:“如何配合?” 林老侯爷轻咳了一声:“三皇子是真心喜欢你,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和本候一起将你救出,只是在这之前,你还要多注意染欲烬的动作,最好能抓到染欲烬的把柄,这样本候和三皇子才好早日将你救出来。” 林颦儿虽然有所怀疑,但一旦确认林老侯爷的打算,林颦儿还是有些齿冷。若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指不定就要被林老侯爷这番话骗了,三皇子与她一共见不过几回,怎么会真心喜欢她。就算林老侯爷说的是真的,他与染欲烬打了多年交道,不会不知道染欲烬是什么样的人。 让她在千岁府做间谍,一旦被染欲烬察觉,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林老侯爷不会不明白,可是他没有犹豫,可见在他心里,并无骨肉亲情,只看利用价值,就算林颦儿是他看重的孙女,也是一样。 对此,林颦儿并不觉得失望,她早就知道林老侯爷看重她,是因为她本身的价值,如果她还是从前的林颦儿,林老侯爷连多看她一眼都嫌费功夫。 在沈氏这件事上,林老侯爷对林颦儿十分不满,但碍于如今林颦儿是染欲烬未婚妻的身份,不能将她怎样,因此交待了老夫人宁氏出面接管府上事务,另外,将林颦儿软禁起来,也算是对林颦儿的一个警告。 而林颦儿,并没有恼怒,欣然接受了林老侯爷的意思。与林颦儿同样被禁足在自己院子的还有桃色事件的主角沈氏。 二房这边,林朗看着面色黑沉的林明,低头恳求道:“父亲,请您让我见母亲一面,儿子求您了。” 林明一改往日对林朗的温和,显得有些暴躁:“你那个母亲你还见她做什么,若不是她,咱们父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林朗知道沈氏这次出事对林家,尤其是林家的男子影响很大,但即便如此,沈氏仍旧是他的生身之母,出了这样的事,沈氏必然也是惊惶无措,这个时候作为子女,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怨恨沈氏,而是如何安抚她,因为他知道沈氏心里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他也相信沈氏不会与自己的侄子通奸,这件事一定有误会。 -- 第158页 最后,林明仍然没有同意林朗见沈氏,这件事传到水云苑时,若锦正在跟锦绣学习针线,听到此事,登时便有些感叹:“大少爷倒是个孝顺的人,可惜被二夫人连累了。” 林颦儿在一旁看书,听到若锦的话,眸光深了深,林朗的确是个孝顺的人,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让他的心里看到的想到的都是光明,只可惜,这样的人却不适合生存在肮脏的世家、倾轧的官场。 就算沈氏的事有什么误会也好,算计也罢,世人看到的都是结果,沈氏与亲侄子发生关系已是既定的事实,那么这其中的过程是什么,对于沈氏便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沈氏的结局已经注定,一个失了贞,与侄子乱伦的当家主母是一个府的污点,这个污点必须要被抹掉。 又或许林朗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相比林颦儿的闲适,沈氏的日子便不那么悠闲了,当日与沈氏同去的祥纯已经被处死,但是沈氏身边的丫鬟还是打听到沈氏出了什么事,于是整个院子人心惶惶,生怕沈氏一死,她们便落得比祥纯还不如的下场。 而沈氏自从被禁足以来,再不复从前的精明干练,整日里哭,哭够了便发脾气,大喊大叫,骂的最多的便是林颦儿,偶尔提及林明两句。不过即便这样,仍旧没有人出现,便连林朗也没有来看过沈氏一次。 林朗之所以不来,是因为林明不允许,而林明,则是在心里恨毒了沈氏,一个给他戴绿帽子,让他成为笑话的女人,林明怎么会想看见,这几日,林明甚至不敢去上朝,那些落在他身上,幸灾乐祸、探究、嘲讽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扎进林明的胸膛,搅动他鲜活的心脏。 不过这日林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破天荒的来了沈氏的院子,沈氏一见林明,立马扑了上去,跪在林明脚下:“老爷,求求你,让朗儿过来见我一面。”这段日子,沈氏想明白了许多,丈夫是靠不住的,就算没有她,还有那么多小妾可以伺候林明,为林明生儿育女,但是林朗却不同,对于林朗来说,他只有这么一个母亲。 以沈氏的聪明,自然知道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她不想死,她怎么甘心,她还没替林菲儿找到凶手报仇雪恨,还没看到林朗成家生子,她怎么甘心。所以沈氏想出了个办法,便是金蝉脱壳,但是她如今被禁足,有什么手段也施展不出来,但是林朗不同,林朗是林家的大少爷,又极为孝顺,有林朗相助,她想要逃出林家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离开林家,离开长宁,她便有了生路,哪怕就此让她粗茶淡饭,隐姓埋名,也好过丢了性命,没有人会不怕死,尤其是沈氏这种心有不甘之人,她不甘心就此放过林颦儿,她不甘心就这样承认自己败了,所以她打定主意,哪怕是哭着喊着,也要让林明心软,安排她见林朗一面。 只可惜,沈氏千算万算,却漏算了林明的狠心。 “朗儿因为有你这个母亲,前途尽毁,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他?”林明厌恶的踢开沈氏,眉头皱的死紧。 沈氏忍住疼痛支起身子,匍匐到林明面前,却不敢再碰触他,只是不住的给林明磕头:“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怪我棋差一招,如今我只求能见朗儿一面,便再无遗憾,求老爷念在夫妻多年的份上,让我见朗儿最后一面。” 沈氏一方面表明自己也是受害者,一方面以最后一次来打动林明,她本以为林明就算如何铁石心肠也会动容,事实上,林明的确有所松动,可是转瞬一想,又坚定了决心。 不过对于沈氏所说棋差一招,林明有些动摇:“你当日说林颦儿害你,可是真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明觉得到了此刻,尤其是沈氏自己也知道逃不过一死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说谎。 沈氏自然知道林明的想法,若此事只是林颦儿算计了她,林明未必就会如何,可如今这件事已经关系到林明的尊严和仕途,林明必然会放在心上,沈氏与林明夫妻多年在,自然知道他骨子里的阴沉,便打定主意利用林明替自己报仇,于是她平静的道:“老爷认为到了此刻,我还有必要说谎吗?只怪我轻敌,小看了林颦儿,才着了她的道。” 林明听了,果然气愤难当,对沈氏道:“你放心吧,你我毕竟夫妻一场,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你安心的去吧。朗儿他心思单纯,若是知道此事,反倒对他不利,你若为了朗儿好,便早日去吧,等过两年此事淡了,我一定尽力为朗儿周旋,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因为沈氏的原因,林老侯爷和林明商量过后,决定让林朗暂时远离官场,因为此时实在不是好时机,有沈氏的事情在,大家看林朗的眼光必然带着异样,对林朗的仕途也极为不利,所以,林老侯爷准备将林朗送到地方历练两年,林朗若在地方做出成绩,到时再回长宁,又是另一番场景。 林明将林老侯爷的打算与沈氏说了,沈氏心里又生出了别的心思,她想同林朗一起离开长宁,对于沈氏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契合的时机。 林明对于沈氏的打算,并不知晓,只是见她迟迟不应声,不屑的冷笑一声,亲自端过下人手中乌黑的药汁,送到沈氏眼前:“喝了吧。”他的态度十分冷漠,好似眼前之人不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只是个陌生人。 -- 第159页 见沈氏摇头,身子不停向后退,林明终于忍不住不耐,声音冷了些:“这药早晚都要喝,你自己喝总算还有些体面…”后面的话林明没有说完,沈氏却是听明白了,若是她不喝,林明也会让下人‘喂’她喝。又或者说,林老侯爷和老夫人也会找人喂她喝。 沈氏闭了闭眼,眨掉眼角的一颗泪光,接过林明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林明走后,沈氏强撑着为自己简单的梳了妆,换了身艳丽的衣裳,平静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嘴角溢出一条血丝。 “小姐,二夫人服毒自尽了。”锦绣蹙起秀气的眉头。 林颦儿翻书的手一顿,淡淡的哦了一声,沈氏有此结局是她早已料到的,她平静的将书合上,抬眼看向正在收拾房间的流年等人:“你们是否觉得我太过狠毒了?” 林颦儿的神情有些疲倦,似乎对手上又沾染了一条人命这件事有些无奈。 最先开口的是若锦,她看着林颦儿认真的道:“小姐别这样说,当日的事奴婢已经听锦绣姐姐说过了,如果小姐不那么做,倒霉的便是小姐,小姐并没做错。” “是啊,小姐不要胡思乱想,没有被人欺上门不还手的道理。”繁花接过若锦的话。 流年不似繁花一般活泼,只是默默上前一步,温柔的看着林颦儿:“小姐最近应是累了,奴婢为小姐篦头吧。” 第104章 出手 掌家多年的沈氏就这么死了,悄无声息,侯府没有对外办丧事,只是简单设了灵堂,还在看在林朗的面子上。而一个不贞的媳妇,死后自然不能进祖坟,于是林朗亲自选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将沈氏与林菲儿合葬在一起。 那日之后,林朗提早离开了长宁,孤身前往林老侯爷安排的小城镇。二房不过短短几日便妻离子散,让人不胜唏嘘。而没有了沈氏的压迫,二房的姨娘们都拼了命的讨好林明,想讨得林明欢心,为自己的子女挣一个前程。 这日,林颦儿刚到前院,便碰上了林明。所谓的禁足对于林颦儿来说,并没什么大碍,因为她在户部挂职,想要出府并不是什么难事。 “二叔。”林颦儿微笑着同林明打招呼。 林明原本有些精神颓靡,见到林颦儿,却是提起了些精气神:“原来是大侄女,在户部当差可还顺利?” “托二叔的福,还算顺利。” “是吗?”林明笑着看林颦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小姐,奴婢瞧着二老爷怎么有些怪怪的。”繁花心直口快,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林颦儿不在意的笑笑,没有回话,心里却警戒起来,沈氏一直嚷嚷自己陷害她,次数多了,林明难保不会相信,再说,经此一事,二房受到很大影响,林朗的仕途受阻,林明必然心里恼恨,看来今后要多防备一些才好。 不过除了那日在前院碰到林明,林颦儿倒是没有再在府上看到他的身影,倒是徐氏,每日里去翠竹堂勤快了些。 林颦儿惹恼了林老侯爷,被收回了掌家权,如今侯府掌家的是老夫人宁氏,况且沈氏已死,自然没人能跟徐氏争锋。 宁氏对于徐氏的意图十分清楚,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放了权力给徐氏,似乎准备重新审视这个儿媳妇,而徐氏,经历了诸多挫折后,也变得收敛许多,就连在路上看见林颦儿,也和蔼许多。 林颦儿并不觉得徐氏这是想开了,相反,她觉得徐氏如今变的理智起来,反倒麻烦。 “小姐,如今大夫人与老夫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老夫人已经将府上的事务一点点的交给大夫人,这可怎么办?” 在几个丫鬟眼中,自从见识了徐氏对林颦儿的无情,便不将徐氏当作林颦儿的娘,反而当作水云苑的敌人在防备。眼下徐氏讨好老夫人,企图争夺掌家权,几个丫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繁花,你找个机会将荣嬷嬷找来,我有事吩咐。” “奴婢遵命。”知道林颦儿叫荣嬷嬷来是要采取措施,繁花欢快的跑出院子。 夜色降临,荣嬷嬷待徐氏休息了,才避开众人耳目,来到林颦儿院子。 “大小姐叫老奴来有何吩咐?”自从林颦儿回来后,以她的聪明狠辣一步步从不受重视的娇小姐,成为侯府的掌家人,更甚至取代林正成为朝廷命官,荣嬷嬷每次见到这个娇弱的大小姐,心里都有些发寒。虽然眼下林颦儿看起来失了势,荣嬷嬷却不敢怠慢,尤其林颦儿手中还握有她的把柄。 “嬷嬷不必紧张,坐吧。”林颦儿抬起素手,指着下首不远的椅子,荣嬷嬷应了一声,小心的坐到林颦儿下首。 林颦儿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我今日叫嬷嬷来,是给嬷嬷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荣嬷嬷一听说林颦儿要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有些疑虑,不解的看着林颦儿。 林颦儿便淡淡开口道:“我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个外室,就住在扎花巷往东过两条巷子的最后一个院子,那外室如今有了身孕,嬷嬷可将此事告知母亲,母亲定会感谢嬷嬷。” 荣嬷嬷默默看着林颦儿,没有说话,她十分好奇林颦儿是如何知晓林正在外面养外室的事,还知道的那么清楚,连那外室的住所,怀了身孕这等事都知道,实在有些神通广大。不过荣嬷嬷清楚这并不是她该问的,她只要照林颦儿的吩咐办事。 -- 第160页 不过荣嬷嬷还是不明白林颦儿的意图,不知道她明明与徐氏不睦,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徐氏,让徐氏有所防备。 直到林颦儿吩咐荣嬷嬷在旁煽风点火,荣嬷嬷才隐约知道林颦儿的打算,不由的有些心寒。 大小姐太狠了,竟然利用自己的亲生父亲来对付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过她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帮林颦儿办事。况且,林颦儿只是让荣嬷嬷在适当的时候煽风点火,将矛盾闹大,对于荣嬷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姐妙计,一旦大夫人知道大老爷在外养外室,定要气炸了,到时候她就没那么多精神来跟小姐下绊子了。” 林颦儿笑而不语,用女人对付女人,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她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加把柴,让这火烧的更旺些。 荣嬷嬷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将林正在外有女人的事告知徐氏,徐氏起初半信半疑,后来见荣嬷嬷来外室的住所都知道,便信了九分。 接下来的日子,徐氏派人跟着林正,果然发现了异常,派去监视的人对徐氏说那女人看起来有了身孕,徐氏怒不可遏,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拂到地上。 “好啊,真是好的很。”徐氏咬牙切齿,恨不得那个外室便是地上破碎的茶杯,眼神阴鸷的看着地上的碎瓷片。 徐氏向来善妒,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子嗣而与林正闹的不愉快。眼下,被她当作亲女的林玉儿远在千里之外,唯一的女儿林颦儿又与她好似仇人,而养在名下的儿子林行之与她也不甚亲近,所以徐氏在听闻那外室怀有身孕的时候,被勾起了当年的心事,情绪愈发不稳。 荣嬷嬷见状,想起林颦儿的吩咐,对徐氏道:“夫人,那狐媚子如今将老爷迷的晕头转向,万一他日登堂入室,对夫人可是大大的不利。” “她敢,贱人,偷人竟偷到本夫人头上了,本夫人绝不会放过她。” “夫人说的是,不过以老爷对那狐媚子的重视,恐怕会护着她,夫人若想一劳永逸,必要好好想个法子才是。” “嬷嬷可是有何想法?”荣嬷嬷是徐氏的陪嫁嬷嬷,跟了她多年,徐氏对于荣嬷嬷倒是很看重。 荣嬷嬷想了想,道:“夫人,为了不让她以后威胁到夫人,咱们最好把人送的远远的,而且这件事一定不能让老爷知道。” “把人送走?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若是日后她再找回来怎么办,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 荣嬷嬷谄媚的笑道:“夫人,法子老奴已经想好了,到时咱们就说她是府上的丫鬟,因与人私通怀了身孕跑了出去,夫人不忍责罚,却也不能容忍她坏了规矩,所以要将人送走,至于她肚子里那块肉,只要出了长宁,她的生死还不是在夫人手上。” “这件事让我再想想,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你先下去吧。” 荣嬷嬷看了一眼疲惫的徐氏,为她关好门退了下去。 就在徐氏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个重磅炸弹突然袭来,让徐氏坚定了一颗决心,甚至动了杀念。因为荣嬷嬷对徐氏说,外室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个男孩。 侯府子嗣单薄,除了林行之和林朗再无旁人,林朗受沈氏连累,前程毁了一半,剩下个林行之,身子骨又不是太好。如果杜伶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凭母贵,定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氏便坐不住了,将荣嬷嬷叫到身边,交待她去外面花钱找几个人,先将人送出城再说。 “小姐,鱼儿上钩了。”繁花将荣嬷嬷传回的消息如实报告给林颦儿。 林颦儿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好,让小海子给杜伶那边传个消息。”杜伶只要不想再回去过从前那样的日子,定然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进入侯府,然后母凭子贵。 林颦儿相信,以杜伶的手段,就算短期不能斗垮徐氏,也足够徐氏好好喝一壶了。 再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奉旨出嫁,在她离开林家之前,她要把一些隐患全部处理好,她在林家经营了这么久,怎么舍得将林家的一切拱手让人。 …… 清晰的敲门声从寂静的小巷响起,这条小巷只有三户人家,最外面一户人家是做豆腐的,每天一早便离开家,直到晚上才会回来,而中间的人家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子,耳朵不是很灵光。 最里面的一家院子,一个圆脸的小丫鬟打开门,看着门前的一行人问道:“你们找谁?”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徐氏一声令下,两个粗壮的男子将小丫鬟推到一旁,大步走进院子。 正在房里做针线的杜伶放下针线,迎了出来,在房门口与徐氏等人撞了个照面。 “这位夫人,你找谁?”杜伶心里清楚徐氏的身份,面上却不显,手有些防备的放在小腹,虽然她的主子说会暗中保护她,但杜伶还是有些不安,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万万不能有闪失。 “你就是杜伶?” “是我,不知夫人是?”杜伶微笑的看着徐氏,虽然杜伶出身青楼,礼仪姿态却十分美好,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有人相信,而她长相偏清纯,若不知道她的身份,很难想象她是那样的出身。 然而杜伶的美貌温柔并没有打动徐氏,反而让她对杜伶更加恼恨,在她眼里,杜伶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偏偏长着一张动人的面孔勾引男人。 -- 第161页 于是,徐氏阴狠的看着杜伶,咬牙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来人,把她带走。” 两个壮汉得了徐氏的命令,想要上前去抓杜伶,杜伶吓的倒退一步,小丫鬟使劲挣脱徐氏带来的丫鬟,挡在杜伶身前。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强闯民宅,现在又要杀人害命,还有没有王法了?”小丫鬟是林正买来伺候杜伶的,杜伶善于笼络人心,小丫鬟没什么亲人,杜伶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和指望,自然拼命相护,而小海子也在暗处暗中帮杜伶,一时之间,徐氏的人还真没办法将杜伶带走。 眼看着僵持不下,徐氏有些焦急,趁着小丫鬟被两个壮汉缠住时,亲自去拉杜伶,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林正闻讯赶来,刚一进院子,便看到杜伶被徐氏推倒在地,痛苦的捂住肚子。 “老爷,我肚子好痛,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杜伶脸色苍白,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泪光盈盈的看着林正。 林正的心揪痛了一下,上前将徐氏推开,温柔的将杜伶扶起来,杜伶则顺势靠在林正的肩上。 “你怎么来了?”见林正突然回来,徐氏不是不慌乱,只不过转瞬,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神情平静的盯着林正。 林正没有理会徐氏,将杜伶扶进房内躺好,又交代小丫鬟前去请大夫。做完这一切,林正才从房间出来,看着徐氏,神色有些复杂:“你先回府吧,晚些我再回去。” 徐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正,气冲冲的问:“林正,里面那个贱人是不是你在外养的外室,这件事你要如何向我交待?” “伶儿是我的女人,如今她怀了身孕,我会向母亲说明,将伶儿接进府。” “你休想。”徐氏暴跳如雷,她没想到事到如今林正竟然如此理直气壮,还要将杜伶接进府里,方才林正没来的时候,杜伶被逼急了,对徐氏冷嘲热讽,讽刺她抓不住男人的心。 虽然杜伶说的比较隐晦,徐氏和身边的丫鬟却都听的明白,正因如此,徐氏怎么会让林正将杜伶接进府里。 然而,一向懦弱的林正这次却是铁了心,因为前段日子大夫说杜伶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儿子,没有哪个男人不重视子嗣,尤其林正这次算是老来得子。方才看到杜伶倒地,痛苦的捂着肚子,林正的心里害怕极了,所以,他决定,不再委屈杜伶,要将杜伶接进侯府,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好照顾。 第105章 新姨娘 林正在外面养女人的事到底闹到了宁氏面前,徐氏又伤心又愤怒,请求宁氏一定要为她支持公道,而林正这次也是铁了心要将杜伶接进府。 宁氏衡量了半晌,同意了林正将杜伶接进府,不过对于这个杜伶倒是有些不喜,没进府就引出这么多事端,若不是看在杜伶肚子里的孩子,宁氏才不会这么痛快的松口。 对于这个结果,徐氏十分不满,心里更是将林正恨上了,恨他不顾念夫妻情分,下她的脸子。 宁氏看着哭哭啼啼的徐氏,叹了一口气,劝她:“老身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老身总不能让林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再说了,让她进府也好,若她在外面,老大少不得一门心思往外跑,不如将她放到眼皮子底下,左不过一个妾,又越不过你去,你何必那么在意。” 徐氏抹了一把眼泪,还是有些不甘愿:“媳妇知道了。” “这就对了,不过是个妾室,进到府里还不是要看你脸色过日子,等她生了孩子,你再好好教教她规矩。”这话便是告诉徐氏不准动杜伶肚子里的孩子,同时承诺她,只要孩子生下来,她想找机会收拾杜伶也不是不可以。 徐氏一一应了,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才怒气冲冲的骂道:“孩子,孩子,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这便是连宁氏也恨上了,婆媳俩刚刚修复的关系,就因为杜伶肚子里那块肉,面临破裂的危险。 再说杜伶那边,大夫看过,只说动了胎气,需要好好静养,并无大碍。林正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自从与徐氏摊牌后,林正反倒有恃无恐,日日往杜伶这跑,从前还顾忌着徐氏,怕她知道,眼下杜伶的身份在老夫人那报备过,过了明路,林正倒是方便了许多。 杜伶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伸出手抓住林正的袍角:“老爷,我害怕,我…不想进府。” “有我在,你不要怕,进了府,我看你也方便,不好吗?” “当然好,可是伶儿实在害怕,夫人她…很不喜欢我,这次是孩子命大,我…” 林正心疼杜伶,更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听她提起当日的事,对徐氏愈发不满起来,嘴上却安慰杜伶:“别怕,到时有我天天陪你,我看她能怎么样。” “真的吗?”杜伶白净的小脸露出高兴来,转眼却又消沉下去:“老爷骗我,老爷不仅有夫人,还有别的姨娘,等伶儿进了府,老爷大约就不会记得伶儿了。” “怎么会,我就算不记得你,还能不记得咱们的孩子吗?府上除了夫人,只有一个姨娘,平日里很少出门,你不必在意。” “哦。”杜伶傻傻的哦了一声,高兴之情毫不掩饰。林正十分喜欢杜伶偶尔傻气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般,让他很想保护,很想好好照顾。 不得不说,杜伶对付男人还是很有一套手段,像林正这种怯懦的人,过分妖娆娇媚的女人反倒会让他感到害怕,像杜伶这种温柔安静,偶尔有点孩子气的人,才更能勾起他的怜惜之心。 -- 第162页 杜伶进府这日,宁氏看在杜伶有身孕的份上,并未过多为难,待她起身后,才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杜伶因为怀孕,身子较以往丰腴了些,不过那张小脸却是未变多少,依旧显得楚楚可怜,她此刻的神情有些拘谨不安,却很坦荡,只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并不看林正。 这让宁氏稍微满意了些,宁氏十分担心林正找来一个狐媚子,闹的家宅不宁。 这一点是林颦儿特意交待的,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永远不一样,男人喜欢温柔多情的女人,可女人却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尤其作为儿媳妇来说,宁氏定然喜欢乖巧懂规矩的。 杜伶规矩的与宁氏敬了茶,宁氏象征性的给了个红包,交待了几句,便让杜伶去拜见徐氏。 杜伶规矩的跪在垫子上,端起茶杯,恭敬的低头:“夫人请喝茶。” 徐氏紧紧捏着椅子的扶手,看着杜伶不说话,就在林正露出些不耐的时候,徐氏终于伸手接过茶杯,草草的喝了一口,学者宁氏的样子,对杜伶教育:“以后你就是林家的妾了,要守林家的规矩,安分守己。” “婢妾谨遵夫人教诲。”杜伶表现的十分乖巧,心里却是冷笑,这个徐氏,刚进府就要给她下马威,她记住了。 徐氏没有亲手给杜伶红包,是让丫鬟给的,杜伶微微一愣,伸手接过。林颦儿坐在一旁喝茶,看到这一幕,无声笑了笑。 这个杜伶对尺度的把握确实不错,方才她若毫无芥蒂的笑着接下,看在宁氏眼里只会觉得她心机深沉,而她表现出诧异,却还是伸手接了,便说明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反倒会让宁氏对她多两分好感。 果不其然,宁氏见杜伶什么都没说,心里有些满意杜伶的懂事,不过对徐氏,宁氏倒也没有怪罪,她也是女人,自然理解徐氏现在的心情,只要她不做的太过分,她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过徐氏后,杜伶又走到一旁,对着林颦儿行了半礼:“婢妾见过大小姐。” 林颦儿连忙起身,还了半礼:“杜姨娘有礼,姨娘如今有了身孕,以后再见我不必行礼。以后这就是姨娘的家,姨娘不必太过拘谨。” 林颦儿的态度让林正十分满意,又想起林颦儿给他银子为杜伶补身的事,看林颦儿倒是顺眼两分,连带着被林颦儿抢了官职一事,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 府上的女人,除了今日见过的,便都是和杜伶一样的身份,杜伶自然不用去拜见她们,接下来的日子,杜伶都安静的待在院子里,宁氏免了她的请安,徐氏也不愿见她,所以杜伶除了待在房间里,便偶尔去林颦儿的水云苑坐坐。 而就在前两天,她在水云苑看到了小海子,心里便清楚林颦儿便是背后的人了。知道这一点,杜伶感到十分惊讶,在她了解中,徐氏是林颦儿的生母,她实在想不明白林颦儿为何要给自己爹找个小妾,来恶心自己母亲。 好在杜伶是个识趣的,知道有些事不该自己问,便不再过问。不过心里到底有些不安定,便想方设法打听府上的事。 杜伶也是个有手段的,没用多久便将府上的事情打听清楚,听闻林颦儿与林行之感情不错,杜伶心里便有了些计量。 她虽然希望母凭子贵,却也清楚这侯府与他们母子无缘,先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庶出,便是年龄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占优势。而且,在一次偶尔遇见林行之后,杜伶便更认清这一点。 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善于察言观色,所以杜伶很容易便看出林行之是个心思深沉,且心狠手辣之人,加上林颦儿也是个让人忌惮的人,有这两人在,杜伶倒是不敢打侯府家产的主意,只希望林颦儿看在她为她办事的份上,日后能够照顾他们母子。 听闻林颦儿要嫁给一个宦官时,杜伶还着实为林颦儿可惜了一把,然而,看林颦儿每日如常,并不担忧的样子,杜伶便也将这件事情放到脑后。 眼下杜伶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凸显出来,杜伶的肚子比一般四个月的孕妇高些,肚子尖尖,大家都说看起来像是儿子。宁氏听闻这个消息十分高兴,虽然她并不如何看重林正,也不见得喜欢杜伶,但孙子,宁氏还是喜欢的。 而杜伶显然也明白这点,她并不刻意的去讨好宁氏,偶尔见到宁氏,也是毕恭毕敬,敬畏有余亲近不足。 对于杜伶的不作为,林颦儿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杜伶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她现在之所以安分度日,是为了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万无一失,一旦孩子生下来了,杜伶就有了筹码,到时候就算她不说,杜伶和徐氏之间也不会相安无事。 “小姐,照您这么说,万一那杜伶哪天反水,怎么办?” “无妨,就算她敢,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没有野心的刀不是一把利刃,可若是野心太过,不用我出手,二哥都不会放过她的,这点她想必心里清楚。” “小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锦绣陪我出去一趟,其他人看好院子。”她许久没见妖孽,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林颦儿下了马车,在九重司门外遇到一个熟人。 “安王殿下。”林颦儿俯身行礼。 安王没有阻止,看着林颦儿的头顶,道:“本王来找染欲烬,希望他能解除你们的婚约,他不同意,本王再回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定不会让你嫁给他,你放心。” -- 第163页 林颦儿有些诧异,没想到安王来找染欲烬竟然是为了她的婚事,只不过这件事,倒是不用麻烦。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不用麻烦了,下官愿意嫁给千岁爷。” 安王皱起眉,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怕被九重司的人听到?没关系,有本王护着你,染欲烬也不能如何。” 说出这些话,连安王自己也愣了片刻,她一向不理会长宁城的事,独来独往,然而对于林颦儿,虽是受她母妃所托,但到底还是拿她当成表妹,才会为她奔走。 “多谢殿下,下官所说是真心,并不是担心什么,也不是出于惧怕谁。”林颦儿的意思很清楚,她没什么顾虑,是自愿嫁给染欲烬。 “可是他到底是个…” 太监两个字安王到底没有说出口,反倒是林颦儿将话接过:“宦官又如何,世上男子多薄幸,我所嫁之人只要他心里只有我,待我真心,他是什么人倒不那么重要。” 安王没有言语,神情有些深沉,或许是被林颦儿的想法所惑,或许是那句世上男子多薄幸触动了她,总之她只是深深看了林颦儿一眼:“若你真如此想,本王就不多事了,你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再派人来找本王吧。” “是,下官记得了,多谢殿下。” 送走安王后,林颦儿轻车熟路的穿过八重地狱,来到第九重朱红大门前。 林颦儿脱下鞋子,走到染欲烬身边坐下,淡淡道:“方才在外面遇到安王殿下了。” 染欲烬懒懒抬眼,妖异的红莲花也随之舒展,他似乎有些不悦,语气都是冰凉的气息:“她与你说了?” 说的是什么,林颦儿心里有数,诚实的嗯了一声:“我已经告诉她我是自愿的,她也说不会再多事了。” “是吗?这么爱本座?”染欲烬揶揄的看着林颦儿,眼里却无多少笑意。 林颦儿没想到染欲烬会问的如此直白,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却被染欲烬捏住下巴:“看着本座。” 林颦儿抬起眼看着染欲烬,大眼中雾气散尽,眼珠水润动人,十分的娇弱可怜,她轻咬了下唇瓣,似乎有些纠结难以启齿,良久,她眼神一紧,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不肯服输的直视染欲烬:“染欲烬,你不是早就知道,还问什么。”她承认了染欲烬所说的爱,将她的心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摆在染欲烬面前,就算是被践踏,她也不会逃避。 林颦儿如此坦诚,反倒叫染欲烬有些怔住,他收起揶揄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哦。” “哦是什么意思,你呢,你也…爱我吗?”林颦儿并不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如今这般笨拙的追问,与平日里冷清从容的她像是两个人一般,她紧紧的锁住染欲烬的脸,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一定要得个答案。 染欲烬在林颦儿灼灼的目光下,殷红唇瓣抿起,眼尾的红莲花也变得更加妖异,随后他突然笑了,看着林颦儿开口道:“你这副模样让本座想狠狠的上你。” 林颦儿脸儿一红,扭过头去,再回身时,染欲烬已恢复成平日似笑非笑的模样。林颦儿心里便有些不痛快,想着自己将心完全剖开给他看,他却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愿意说,不过转念一想,染欲烬倒也不是会说甜言蜜语安慰的人。 染欲烬看着林颦儿有些落寞的侧脸,丹凤大眼一闪,幽幽开口:“也许。” 啊?林颦儿回过头,却见染欲烬已经闭上眼睛仰面躺在地毯上,而那句也许,林颦儿皱起眉头,半晌突然无声笑了。 你呢,你也…爱我吗? 也许! ------题外话------ 阿冷新文开坑,《重生之千金毒后》 请亲们帮忙收藏一个,谢谢大家。 第106章 出嫁前夕 林颦儿最近心情很好,身边伺候的锦绣等人都发现了,却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这日,林颦儿被叫人到前院去看聘礼,虽然早有准备,可真正看到聘礼的那一刻,林颦儿还是忍不住暗叹浪费。 宁氏将聘礼单子交给林颦儿过目,林颦儿拿着有她两个长的单子,细细翻看起来:金丝梨木雕花大床、金丝楠木镂空沉香床、梧桐紫红香木镂刻大床…光是床就有十几个,其他的古玩、瓷器、屏风、珠宝更是数不胜数。 德总管见林家人面露惊异,满意的笑了笑,指着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箱子对林颦儿道:“这是大小姐的嫁衣,由最好的绣娘绣了一个月而成。” 林老侯爷看着满院子的箱子,心情很复杂,染欲烬下这么多聘礼,倒是表现出很重视这门亲事,只是聘礼如此庞大,林家断不能回少了让人耻笑。 林颦儿看到林老侯爷微微锁住的眉头,不厚道的笑了,她就说妖孽怎会如此好心,原来是趁机摆林老侯爷一道。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该头疼的另有其人。 林老侯爷虽也重视林颦儿,却断不会给林颦儿准备太多嫁妆嫁与千岁府,所以染欲烬此举,是逼得林老侯爷不得不出番血。 林颦儿没有当众将嫁衣打开,而是让人将嫁衣抬回水云苑,至于聘礼,林颦儿只是看过便不再过问,全权交给宁氏。 回到水云苑,在锦绣等人的催促下,林颦儿终于将箱子打开,将嫁衣拿了出来。 嫁衣由江南的水缎绣成,光滑柔顺,正面绣金红色并蒂莲,背面绣雏凤展翅,绣娘的手艺很好,那并蒂莲和雏凤像是活物一般。最让人惊叹的并不是绣娘的手艺,而是这件嫁衣的价值。细细看去,雏凤的眼睛,身上的羽毛,并不是丝线绣成,而是以玉石一点点镶嵌而成,这样在有阳光的地方,整件嫁衣便会熠熠生辉。 -- 第164页 凤冠亦是如此,是用最好的鸽子血宝石嵌成,绣鞋就更夸张了,整个鞋面缀满南珠,生怕别人不知道千岁府富贵一般。 与林颦儿的无奈不同,锦绣几人倒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虽然是嫁与一个宦官,但毕竟是成亲,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大事,千岁府送来的东西越贵重,就越表示对林颦儿的看重。 “小姐,杜姨娘来了。” “让她进来。” 杜伶施施然进来,要与林颦儿行礼,被林颦儿拦下:“姨娘如今身子不方便,不必多礼。” 杜伶从善如流,走到林颦儿下首坐下。 “还有不到半月,大小姐就要成亲了,大小姐一走,婢妾在府上就没有说的上话的人了。”杜伶显得有些忧伤,林颦儿却知道她是在担心她自己,林颦儿不在,没人牵制徐氏,杜伶怎么能不担心。 林颦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杜伶,杜伶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大小姐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上几岁,一双眸子却通透慑人。 杜伶便歇了挑拨的心思,多了两分真诚的开口道:“大小姐就要离开府上,婢妾这心里愈发不安。” “没什么可怕的,我相信凭杜姨娘的手段,保住孩子不成问题,只要保住孩子,姨娘还怕没有荣华富贵吗?” “大小姐说的是。” “我走后,府上的一切事情还有劳姨娘多留心。”林颦儿给锦绣使了个眼神,锦绣将一个荷包放到杜伶面前,又听林颦儿道:“这是我对未来弟弟的一点心意,姨娘留着买些补品吧。” 杜伶嘴上说不好意思,手上却将荷包拿起,荷包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杜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大小姐放心,婢妾一定会帮大小姐留意府上的动静。” “好。” 等杜伶走后,林颦儿想起另一件事,神色有些严肃起来。她答应过秦焘,会尽力帮他和林敏,如今林菲儿和林玉儿不在,等她一出嫁,马上就要轮到林敏,看来她应该在离开之前,将这件事搞定。 “繁花,去外院找个咱们的人,把这封信交给相府的秦大公子。” “是。” 第二日,林颦儿如往常一般去户部点卯,从户部出来后,林颦儿没有回府,而是去了上次与秦焘见面的茶楼。 秦焘比林颦儿到的早些,两人所在的房间依旧是上次那间。 “听闻还有不到半个月,你就要嫁给染欲烬了?”秦焘定定的看着林颦儿,目光有些复杂。 “嗯。” “你…若现在后悔,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我…” 林颦儿明白秦焘想说什么,冷淡的开口打断他:“不必了,三皇子都没能成事,秦公子觉得自己可以?” 秦焘脸色有些难看,不等他说话,林颦儿接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门亲事是陛下赐的,没有转圜余地,而且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是他…” “秦焘,这种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染欲烬貌美又有权有势,除了你们担心的那点,他比一般人都强的多。” “话虽如此,可是他那个人心狠手辣,实在不是良配。” “那在秦公子眼中谁是良配,三皇子吗?与其待在后院,跟一群女人抢丈夫,我情愿嫁给染欲烬这样的人,也好过像个傻子似的跟人争来夺去。” 秦焘愣愣的看着林颦儿,他知道她不同于一般闺秀,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这世上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虽中意林敏,却还是会娶妻,没想到林颦儿竟然如此坦率的说她不愿意跟人分享,不愿意为了一个男人争来夺去。 半晌,秦焘像是有些泄气,叹息一声:“既如此,我就只能恭喜你了。” “多谢。”林颦儿淡淡道:“今日我找你不是来讨论这件事,而是为了四妹妹一事。” “敏儿怎么了?”提到林敏,秦焘终于正常了些,有些焦急的问。 “她没事,是我想着你们的事该提上日程了,林菲儿死了,林玉儿也不在,我的婚事一定,马上就要轮到她,林家这边我会替你周旋,相信问题不大,只是秦家那边,还得你自己想办法。世家大族,没有不娶妻先纳妾的办法,你若想迎四妹妹进门,除了尽快娶妻,别无他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林颦儿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秦焘为了林敏据理力争,一定要娶林敏为妻,不过这件事难度太大,秦焘也不会那么做,所以林颦儿也不会多事。 通过秦焘和林敏一事,林颦儿愈发看清所谓的爱情,秦焘钟情林敏,却不能为她放弃现在拥有的东西,当然,有所衡量的爱情不能说就不是爱情,但总归让人有些心寒。 秦焘皱起眉头,显然对于娶妻一事并无好感,不过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多谢,这件事我会看着办,林家那边还请你多费心。” “我会的。” 与秦焘聊完,林颦儿准备打道回府,却在半路碰见了许久不见的月风吟。 “好久不见,颦儿,你还好吗?”月风吟面色沉肃,看着林颦儿的眼神中有点点痛意。 “蛮好的,多谢月公子。” “颦儿,你等我,我一定会将你从染欲烬手中救出来。”月风吟拦住想要离开的林颦儿,如同宣誓一般。 林颦儿好笑的摇摇头,林老侯爷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做间谍,月风吟这么说,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 第165页 “月公子慎言,我如今就快嫁人了,以往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也请你忘记,至于方才的话,还请月公子不要再说,若让我未来相公听到,会误会的。” 林颦儿说完,不理会月风吟是何态度,转身离开,独留月风吟一个人深沉的看着林颦儿的背影。 自从上次在庆祝宴上,被林颦儿不留情面的批评后,他已经摒弃一些以往的原则和心软,可是她,眼中却再也没有他,她就要嫁人,如果她真的嫁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足以承担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他即便不甘,也会强迫自己不去打扰她。可是她要嫁的人却是一个宦官,是一个根本不可能给她幸福,不可能跟她白头到老,子孙满堂的人,这叫他如何甘心,如何能看着她跳入火坑。 对于月风吟的诸多想法,林颦儿并不在意,她只是有些惋惜,或许她和月风吟的相遇注定是一个错误。在林颦儿眼中,月风吟合该是那个温润如玉,皎如天上月的风月公子,而不是现在这般沉重的有些阴翳的男人。 “怎么,刚见了旧情人,心有感慨?”阴凉的声音贴着耳朵直钻进心里,林颦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向前走了一大步,回头看身后的染欲烬。 染欲烬任由林颦儿打量,一双亮灰眸子紧紧锁住林颦儿精致的脸,似笑非笑,充满危险。 林颦儿揉揉眉心,有些无奈:“你怎么知道我见到了月风吟?你派人跟踪我?” “你跟月风吟在大街上眉来眼去,深情脉脉,哪用的着本座派人跟踪你。”妖孽阴阳怪气的笑道。 林颦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货小心眼子起来真是讨厌,不过讨厌归讨厌,还是得顺毛捋着:“你既然知道我跟他见面,自然也知道我对他说的话了。” 染欲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若不是知道你对本座还算真诚,本座早捏断你这纤细的小脖子。不过,你虽无意,旧情人可不放弃呢。” “那是他的事,理他做什么,以后我尽量避开他。” 林颦儿的话让染欲烬原本阴冷的气息消散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挑刺的道:“在他心里,可是把你看的很重呢,月家这回麻烦大了。” “什么意思?”林颦儿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十分明朗。 “月风吟正在暗中收集月国公和河阳王府的罪证。” “他打算做月家的当家人?” “嗯,不过月国公和河阳王经营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扳倒的,月风吟原本还按部就班,最近突然有些急躁起来。”说这些的时候,染欲烬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林颦儿,月风吟突然急躁的原因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为了林颦儿与染欲烬的婚事。 “欲速则不达,若是不能一击中的,恐怕会有麻烦。” “你担心他?”染欲烬意味不明的问。 林颦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使小性子,不过还是耐心解释:“我不是担心他,我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月国公被自己儿子拉下马。” “巧了,本座也想看这出戏。” “所以?” “本座已经让人暗中帮月风吟扫清障碍,这出好戏用不了多久就会上演了。” “那可真是让人期待。”林颦儿默默看向窗外,院子里的绿树已经开始发芽,一切陈旧已被新的生机取代,马上便要变成一片郁郁葱葱。 秦相府上,秦夫人看着唯一的儿子,语重心长的劝说,原本以为又是无用功,却不成想这次秦焘非但没有露出不耐的神情,反倒认真考虑秦夫人的话。 “既然母亲觉得那顾家小姐好,那就她吧。” 秦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秦焘,半晌后确定他还是自己儿子,十分高兴,秦夫人准备杀只羊祭拜祖先,感谢祖先保佑,让她儿子终于开窍,决定娶妻生子了。 这么久以来,秦夫人之所以只是好言规劝,未曾强迫,都是因为当初的林菲儿一事,秦夫人一直以为秦焘是因为林菲儿的事而心灰意冷,所以才不愿成亲,为这事,秦夫人可把林菲儿恨毒了,听说林菲儿是被山贼杀害,秦夫人心里惋惜之余,还有一点小小的痛快。 不同于秦夫人的激动,秦焘显得十分平静,他出言打断秦夫人的胡思乱想:“母亲,我同意成亲,也请母亲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你说吧。” “如果顾家小姐有身孕,我会再娶一房妾室。” “好,顾家小姐若真有了身孕,也不方便照顾你,到时候母亲再帮你物色。”秦夫人一向疼爱秦焘,所以一口答应。 秦焘却是婉拒了:“不必了,秦家未来的主母由母亲选择,纳妾一事,便由儿子选吧,儿子想选个自己喜欢的。” “焘儿,你若有喜欢的人不妨跟母亲说,也不是非顾家小姐不可。”秦夫人疼爱秦焘,着急他的婚事,却也想要尊重秦焘的意思,况且,若是娶的妻子不是心仪之人,未来难免发生宠妾灭妻之事,这是秦夫人不愿看到的。 秦焘向来聪明,善察人意,知道秦夫人顾虑什么,便出言安她的心:“儿子喜欢的姑娘不适合成为秦家的少夫人,儿子相信母亲的眼光,母亲也不必担忧,儿子既娶了顾家小姐,便会尊重她,与她好好相处。” “如此,那母亲明日就亲自去趟顾家。” “让母亲操心了。” -- 第166页 …… “大姐姐叫妹妹过来,有什么事吗?”林敏小声开口,眸光温柔平和。 林颦儿静静看着林敏,打量了她一圈,才开口:“我昨日见到秦焘,与他说了你们俩的事,以你的身份是不能成为秦焘正妻的,所以秦焘若要迎你进门,必然要尽快娶亲,如此,你还愿意嫁给秦焘吗?” 林敏愣了愣,林颦儿毫不意外的从她眼中看到痛苦的神色,不过转瞬又变得坚定:“我愿意。” 这个答案在林颦儿意料之中,林颦儿点点头:“我知道了,不久后我便要立刻侯府,短期内你的婚事应该不会被提及,不过为防万一,你还是警醒些,如果有什么不对,立马让人传消息给我。”这个不对,指的自然是林敏的婚事。 “我知道了,多谢大姐姐。”林敏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看林颦儿:“大姐姐,您真的要嫁给千岁殿下吗?” “嗯。” “哦,那妹妹就提前预祝大姐姐一切顺利。”林敏十分聪明的没有提什么白头偕老之词。 “多谢。”林颦儿微微一笑,吩咐锦绣将林敏送出院子。 第107章 大婚 日子匆匆而过,水云苑众人终于等到了林颦儿大婚的日子,虽然锦绣等人不知道染欲烬的‘秘密’,还是十分兴奋的忙前忙后,对于她们来说,成亲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日子。 故而一大早,繁花和若锦就将被子里的林颦儿挖了出来,梳妆的过程中,林颦儿一直是迷迷糊糊的配合,任由几个丫鬟在她脸上折腾。 直到请来化妆的全福夫人拿线弹脸的时候,林颦儿才稍稍清醒过来,好在林颦儿脸蛋细腻,并不需要弹的太厉害。 “小姐的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一会儿上了妆定是好看。” 林颦儿笑着道了声谢谢,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染欲烬穿上喜服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与他平日穿红衣是一个样子。 就在林颦儿反复幻想的时候,妆容完毕。繁花直勾勾的盯着林颦儿看,就连锦绣也是眼睛睁的大大的。 林颦儿有些好笑,自己看向镜子,却也是一怔。镜中的女子柳眉弯弯,一双秋水眸子在大红眼影的勾勒下妩媚勾人,一颦一笑都是无尽的风情,平日里林颦儿整日清冷还不觉得,如今她每一个注视都好像花间的妖精一般勾人魂魄。 林颦儿无奈笑笑,难道新娘妆的要点就是要将人化的引人犯罪。 林敏进来的时候,也被林颦儿的样子惊了一下,随后笑着道:“大姐姐今日可真好看。”转念想到自己,林敏又有些低落,等她出嫁,恐怕没福气穿这大红嫁衣。 林颦儿见林敏脸色变了,出言岔开话题:“四妹妹是过来给我添妆的吗?” 林敏听到林颦儿的话,果然收起神色,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条盒子打开,是一串玛瑙手钏,虽不值钱,胜在精巧:“妹妹没有什么好东西,大姐姐不要嫌弃。” 林颦儿笑着接过:“四妹妹多虑了,添妆不在银子多少,在乎心意,这手钏我很喜欢。” 二房的庶女跟在林敏之后,也送上了自己的添妆。添完妆,便是等着婆家来接人了,这期间,女性长辈会趁机与新嫁娘说些体己话,无非是嘱咐到了婆家如何照顾夫君,和睦姑婆等,大多数长辈还会给新嫁娘准备小册子,让新嫁娘对洞房之事有所准备。 不过因为林颦儿嫁的是个宦官,徐氏与她又不亲近,所以这期间,林颦儿便只能坐着干等。 又过了一刻钟,出去打探消息的繁花急急忙忙跑回房间,说千岁府迎亲的人来了,喜娘忙为林颦儿盖上帕子,扶林颦儿出了院子。 到达门口时,林颦儿虽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侯府外围了好多人,其中不乏许多平民百姓,这些人第一次见太监娶亲,觉得稀奇的很,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她们虽看不到林颦儿的脸,但见林颦儿窈窕的身段,也知道是个美人,于是有好多人偷偷的羡慕嫉妒,这么美的人,竟然嫁给一个太监,还不如跟了自己呢,许多人心里都是这般想法。 像是印证什么一般,众人心里刚替林颦儿不值,那边千岁府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路口。 染欲烬坐在一匹高头白马上,逆光而来,霎时间,整个侯府门口的呼吸都变得轻缓了些。 一身大红纹绣八爪龙的喜服合体的穿在染欲烬身上,凸显出他身姿挺拔,长腿细腰,三千墨发规矩束起,露出雪白颈子,白皙如雪。他的眼用墨笔轻轻勾勒,将那山水画般的线条勾勒的粗了些,愈发使得一双大眼妖媚如狐,而眼尾那朵精致的红莲花像是滴了血一般,竟比那大红喜服还要红上三分。 百姓中见过染欲烬的人极少,又因传言九重司乃是地狱之所,染欲烬更是恶毒癸丑,今日一见,这人哪里丑,分明是美的太过,仿佛臻入化境一般。 原本替林颦儿不值的一些男子,见了染欲烬后,心思消散了许多,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光是这样一张脸,就是他们所不能及的,更何况这人还有无上的权势和财富。 喜娘第一次见到如此貌美的新郎官,竟是看呆了,直到染欲烬灰色的眸子淡淡瞥过来,喜娘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继续主持婚礼。 接下来是新嫁娘哭嫁,表示对亲人的不舍。 林颦儿虽然看不到人,却能感觉到人群中一道揶揄的目光传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 第167页 染欲烬知道林颦儿的性子,也知道她与林家人不亲厚,所以好整以暇的坐在马上看林颦儿哭嫁。 离开林家,林颦儿一点不觉得悲伤,自然是哭不出来,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林颦儿一咬牙,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刚要哭,就听得妖孽道:“吉时快到了,若哭花了脸还要耽搁,便算了吧。” 染欲烬的话并不合礼数,然而却没人敢质疑,林老侯爷强扯出一个笑容:“千岁爷说的是,吉时不可误,就算了吧。” 林颦儿松了一口气,搭上面前林行之的肩膀,由林行之背着她踏出林家大门。林行之虽身子一直不大好,背着林颦儿走的却稳固,染欲烬看了一眼乖巧趴在林行之背上的林颦儿,翻身下马,将林颦儿从林行之背上接了过来,亲自抱进轿子里,吩咐起轿。 这场婚礼虽然滑稽却十分盛大,染欲烬给的聘礼之多简直令人咂舌,不过如林颦儿所想,林家没人敢打这聘礼的主意,不仅如此,还要派人好好看管,以免有什么纰漏。 而林家给林颦儿的嫁妆看起来也是十分丰厚,然而许多箱子却没有装满,只装了一半凑数,而庄子、铺子,徐氏更是一个也没有给林颦儿,林老侯爷和宁氏好似不知道此事一般,也没有过问,好在林颦儿并不十分在意,反倒松了口气,若林家真对她太好,到时她只怕下不了手呢,现在这样也好,她也不会诸多顾忌。 喜轿到达千岁府后,林颦儿由喜娘搀扶着下轿,进到正厅与染欲烬拜天地。虽然染欲烬名义上是个宦官,但成亲的礼数却与正常人一般无异,此事婚礼由德总管一手操办,千岁府上一片张灯结彩,就连脚下踩的地面亦全部用红毯铺成,总之,今日的千岁府,放眼望去除了红色再看不到其他色彩,就连后园养的动物,也都被人在脖子上系了红布,以此庆祝今日的喜事。 事后,林颦儿从繁花口中听闻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眼下染欲烬和林颦儿已经在司仪官的主持下开始拜天地。 今日无尽帝也来了,染欲烬没有高堂,便将二拜高堂改为摆无尽帝,染欲烬平日里见无尽帝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如今日这般弯腰鞠躬倒是很难得,许是想完满的完成婚礼,林颦儿这么想着,盖头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夫妻交拜后,林颦儿被送入洞房,直到林颦儿入了洞房,染欲烬给的聘礼还没从侯府完全抬出来,不过这些林颦儿却是不知道的。 染欲烬出去后,林颦儿不顾锦绣等人的阻拦,径自将盖头掀开,染欲烬的房间她进过不只一次,却跟现在的心情不同,她看着大红鸳鸯被上铺满红枣、花生、桂圆,不厚道的笑了笑,若不是她知道染欲烬不是个真太监,只以为这是故意寒碜他呢。 “嫁给本座你很开心?”房间内不知何时没了别人,妖孽揶揄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林颦儿回过头便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定在自己身侧。 “你不用去陪宾客?”林颦儿微微后退了一小块,正坐在桂圆上,硌的皱了皱眉。 染欲烬伸手将人捞起,放到自己腿上:“陪酒的事就让林家人去做吧,本座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林颦儿抬眼看他。 “春宵一刻值千金。”染欲烬伸出舌尖在林颦儿小巧的耳垂上舔了一下,今日的林颦儿与以往截然不同,妩媚动人,染欲烬看向林颦儿的眸子亮了些,林颦儿却没发现,只是伸手推住了染欲烬胸膛。 “千岁爷,人多眼杂,为了避免你的秘密暴露,我看还是算了吧。”一大早被折腾到现在,林颦儿实在很累了,没心思想什么洞房的事。 出乎意料,染欲烬并没有过多为难,径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林颦儿简单梳洗过后,越过染欲烬躺在里侧,静静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宾客散尽,千岁府逐渐安静,染欲烬披着半湿的头发,只穿了一件中裤,坐到床上。 林颦儿只觉得朦胧中有东西刮过她的嘴唇,湿湿的,软软的,她被舔的有些痒,想要抬手去抓,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林颦儿睁开眼,便看到染欲烬压在自己身上,一头乌发散在她身边,将她包裹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 “染欲烬,你什么时候来的?”林颦儿刚醒来有些不清醒,她还以为自己还在水云苑,而染欲烬不请自来。 “小丫头,这次可不是本座上你的床,而是你上了本座的床。” 林颦儿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自己已经和妖孽成亲的事,不等她再说什么,便已被妖孽牢牢控制住,只能任他索求。 叮铃铃,叮铃铃,铃铛声响了一夜,直到天色将明,终于沉寂。林颦儿看着妖孽轻舔唇瓣,突然有种错觉,她怎么感觉染欲烬是早有预谋,这铃铛根本不像他所说的是为了锻炼她的武功,而是… 林颦儿不仅想了,也问了,染欲烬的回答让林颦儿气的恨不得将铃铛拽下扔他脸上,他说:“这铃铛确实是为了锻炼你的脚步,不过也是为了本座增添乐趣,你说是这铃声好听些,还是你的叫声更好听?” 林颦儿没想到妖孽竟然有这么恶劣的癖好,今日过后,想必她再听到铃声的时候,都会想起妖孽在床上对她的磋磨,林颦儿一想到这,不由的红了脸儿,倒是有了些少女的羞涩。 -- 第168页 最后,林颦儿终于忍不住困倦睡了过去,又或许有些逃避的意味。 林颦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染欲烬并不在房内,林颦儿没有看到妖孽,不由的松了口气,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将锦绣等人叫了进来,锦绣一进门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避过眼去,林颦儿有些疑惑的下地照了照镜子,脸色爆红。 她原本的脖子上布满红印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让人浮想联翩。繁花也有些害羞,不过更多的却是有些好奇的盯着林颦儿。她实在很好奇染欲烬如何与林颦儿洞房,不过这话她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林颦儿梳洗完毕,用了饭后,让锦绣找了块纱巾围住脖子,这才敢走出房门。德总管早早便在花厅等着林颦儿,见林颦儿围着块纱巾,有些疑惑的看她:“夫人这是怎么了?”林颦儿与染欲烬已经成亲,众人对她的称呼便由大小姐改成夫人,不过锦绣等人还是习惯称林颦儿为小姐。 林颦儿有些尴尬的闪了闪眼睛,面不改色的撒谎:“今早起来嗓子不舒服,好像有些着凉了,这样也起些保护作用。” 林颦儿的嗓音的确有些沙哑,德总管了解的点点头,暗处的连云卫却纷纷红了脸,昨夜主子与夫人折腾了一夜,听的他们心里都火燎燎的,也难怪夫人要围住脖子出门了。 染欲烬没有父母亲人,林颦儿自然不用如同别人家的新媳妇一般拜见婆母,也不用立规矩,这点让锦绣她们十分高兴。 而德总管等林颦儿过来,是为了将府上的账本一类交给林颦儿过目,林颦儿谢绝了德总管的好意,德总管跟在染欲烬身边多年,想来比她更了解染欲烬的起居生活,而且德总管这个总管做的很好,将千岁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她觉得千岁府还由德总管打理就很好,她实在不必急着揽权,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实在蛮好。 与德总管交涉完,林颦儿便光明正大的逛起千岁府,千岁府面积很大,德总管派了一个小太监给林颦儿带路,林颦儿便跟着小太监将千岁府整个走了一遍。 第108章 身世 无尽边城一座大气的府宅里,一个谋士模样的文人,对旁边一个五官俊朗深邃的男人说道:“王爷离开多年,也不知如今长宁城里是个什么情况,那人要王爷孤身前去,不知安的什么心。” 姜王深邃的眸子定了定,语气十分坚定:“富贵险中求,本王已经在这边城吃了多年的沙子,如今回那富贵乡去见识见识也好。更何况,那人与我是少年之交,想来无碍。” “王爷与九重司督公是旧相识?那在下就放心了。”王继这么多天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神情。 姜王点点头:“先生不必担心,不过长宁那边情况并明,我们就按他说的,轻装上路,除此之外,我想提早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到长宁,先生以为如何?” “此主意甚好。” 长宁城情况不明,一切自当小心为上,而人们对于一个醉心于游玩享乐的人总会少些忌惮。 千岁府中,染欲烬快速的扫了一眼纸条,扔进灯罩里,化为灰烬。 林颦儿看着染欲烬的动作,懒洋洋的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问:“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自从前两个月偶尔感染了风寒之后,无尽帝的身体终于显出衰颓之兆,越是这样,无尽帝就越服食丹药。 “本座已经让人将丹药换成补药丸子了,能够再拖些时候,过完今年的生辰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自从无尽帝病了之后,太子与三皇子一派的争斗愈发明显,几乎已经搬到明面上了,无尽帝有心无力,已经将一应事宜交给染欲烬,于是,染欲烬便无时无刻不在处理政事,而林颦儿出嫁不久,便辞官不做了,眼下在府上闲来无事,便每日陪着染欲烬处理政务。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朝中的局势变化许多,原本最为有利的太子一派,近来被三皇子一派打压的隐隐有些抬不起头的架势,而太子一派被打压最重的便是月家。这段日子,每隔几天,便有月家派系的官员被拉下马,虽有也有别的太子党被打压,但月家受到的打压却是最狠的,据说,为了此事,月国公嘴角的火泡已经起了一茬又一茬,想来也是糟心的很。 不过对于月家来说,这两个月也不完全是糟心的事,还是有值得庆祝的事,那便是月昭仪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确定了是个皇子,而且很健康。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无尽帝最后一个孩子,所以一向只重求仙问道的无尽帝对于这个孩子倒是十分看重。 母凭子贵,月昭仪在宫里过的倒是不错,不过许是有了上次的教训,又或者今时不同往日,月昭仪倒是低调了许多,每日里连宫门都极少出,可能是怕会遭丽贵妃的毒手,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别人看来是月家有利的筹码。 “月昭仪快生了吧?” “还有两个月,正好赶在陛下生辰之前,呵呵,双喜临门。” 林颦儿抬眼看着染欲烬诡媚的脸,不置可否,若别人说这话,林颦儿不会多想,只是从染欲烬口中说出来,就十分嘲讽了,染欲烬心知肚明这孩子不是无尽帝的种,何来有喜。 不过林颦儿也没有拆穿,反而附和道:“是啊,对于月家来说这也是件大喜事。” “今日蜜糖,明日砒霜。”染欲烬冷笑。 林颦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说起来,你与月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费心思铲除月家?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染老医正那样的人竟然肯帮我说谎,定与你关系匪浅,他也姓染,莫非与你是同宗?” -- 第169页 染欲烬顿了顿,居高临下的俯视林颦儿:“他与本座并非同宗,本座也不姓染,本座姓染欲。” “染欲?我从未听过有这个姓氏。” “这个姓氏全天下只有本座一人,姓氏谱上也没有这个姓氏。” 怪不得她没听说过,林颦儿抬头看向染欲烬,认识他这么久,她一直以为他姓染,名字叫欲烬,没想到他竟然姓染欲,真是人怪,姓也怪。 “你问本座为何要铲除月家,自然是因为月家与本座向来不睦,不过重要的原因是,月家势大,月国公那个人也有野心,本座不想让月家这个外戚做大。而且,本座也不希望太子坐那个位置。” 这一番话可谓是矛盾之极也狂妄之极,染欲烬本就是个奸臣,竟然好似站在皇室的角度在担忧外戚问题,而不希望太子继位,更有插手储位之争的意思,事实上,染欲烬确实有这个本事,林颦儿知道太子一旦继位,月家将会是染欲烬最大的威胁,就如同染欲烬向清除月家,月家也容不下染欲烬。 不过林颦儿直觉,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染欲烬竟然为了这个王朝打算,希望破除陈弊,开创一番新景象,若要除旧迎新,太子、月家、三皇子,统统都要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 怪不得他不看好太子,也不看好三皇子,原来这个王朝的继承人从来就不是他所认可的,林颦儿脑中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染欲殿下,难道你想坐那个位置吗?”染欲烬既然不是真太监,有那种野心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颦儿想做皇后?” 林颦儿摇摇头:“我希望能过平淡安宁的日子。”上辈子,她的心愿便是如此,可惜无法实现,这辈子,她的心愿仍然如此,到目前还是没法实现,但这不妨碍她期盼,至于皇后,听起来风光,实则没有自由,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她并不热衷。 听到林颦儿如此说,染欲烬才不屑的嗤笑一声:“本座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无尽皇室却与本座有些关系。本座的生母是和雅长公主,沐染玉,当年先皇继位之初,三王联合造反,最后虽被平定,无尽却也元气大伤,那时南边的南景虎视眈眈,先皇迫不得已便将和雅长公主送往南景和亲。 和雅长公主容貌太盛,引得南景皇帝的弟弟申王觊觎,后来申王谋反成功,欲将和雅长公主占为己有,南景朝的旧臣们说和雅长公主是祸国妖姬转世,南景皇帝也不欲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便亲手杀了和雅长公主,先皇派去搭救和雅长公主的人晚了一步,只带回了和雅长公主的尸体和她唯一的儿子。” 听到这里,林颦儿不禁有些唏嘘,自古红颜多薄命,和雅长公主容貌太盛,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权势自保,以致于一代绝世美人终于化为尘土。林颦儿虽没见过和雅长公主,但看染欲烬便可知她必是绝美的人。 染欲烬没有看到林颦儿的感叹,径自讲下去:“和雅长公主的儿子回国后,并没有受到优待,宫里的妃嫔不喜欢他,皇帝也不十分喜欢他,直到有一次,他意外的救了皇帝,却因此伤了根本,皇帝这才对他重视了几分。 当时太医说本座伤了根本,今生难有子嗣,从那之后,本座就成了皇帝身边的内侍,一步步走到现在。” 林颦儿听完后十分惊讶,原来染欲烬曾经真的伤到过那地方,差点变成太监。 “你这样子是害怕本座真的变成太监,没办法满足你吗?”许是想打破沉寂的气氛,染欲烬突然转过头调侃道。 林颦儿脸儿一红,没好气的瞪了染欲烬一眼,心里却有些酸涩,染欲烬虽然轻描淡写,但林颦儿知道他当年的生活一定极为艰难,从一个小太监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知道了染欲烬的身世,林颦儿也能明白为何要破旧立新。这个王朝是他母亲和雅长公主用青春和性命换来的,他不能让它衰败下去,这也能解释,为何染欲烬作为奸宦佞臣,却没把无尽弄的亡国,反倒安稳恒定。 “小姐,四小姐来信了。”锦绣站在书房外,轻声喊道。 林颦儿出去从锦绣手中接过信,看完后,回到书房烧毁。 “看来祖父是铁了心要培养出一个皇妃来。”林颦儿的语气颇有些嘲讽。 “他想将林敏送给沐南洲?”如今林家没有嫡女,庶女中林敏是最大的一个,林老侯爷若要动结亲的主意,自然是将林敏送给沐南洲,不过以林敏的身份,只能是个侍妾而已。 “看来,我得见见林行之了。” …… “你今日约我出来有什么事?”自从回门那日之后,林行之再没见过林颦儿,如今她主动约他,必定是有事。 “林家现在靠上了三皇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家与月家并不如表面一般和气,现在更是有些撕破脸,月家是太子的外家,太子一旦…所以三皇子是林家唯一的选择。”林行之并未提三皇子如何,也没说太子如何,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分析这件事。 说起这件事,林颦儿不得不佩服月皇后和丽贵妃,无尽帝本就子嗣不多,如今除了太子和三皇子全部夭折,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在这点上,这两个多年仇敌倒是出人意料的默契。 林行之没有忽视林颦儿嘲讽的笑容,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可是朝中局势有什么变化?”林颦儿虽辞官不做,但染欲烬还掌握着这个帝国的命脉,有什么小道消息也说不定。 -- 第170页 “暂时没有。”林颦儿自然不会把染欲烬的打算告诉林行之,不过却问了他一句十分大胆的话:“若我有办法让你成为林家的当家人,你敢不敢?” 林行之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林颦儿,林颦儿目光坦荡,眉目一如从前自在从容,她清透的目光直视着林行之有些阴媚的眸子,似乎在鼓动他。 “颦儿这是在开玩笑吗?我何德何能,就算哪天祖父不在了,还有二叔。” 林颦儿自然知道这不是林行之的真心话,定定的看着他道:“我只问你敢不敢,林行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你要,还是不要?”林颦儿才不相信林行之会甘心把林家的一切让给二房,就算他能,她也不能。 “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林行之的反应在林颦儿意料之中,林颦儿拿出拓印过的信纸交给林行之,林行之看了眸子一缩:“你从何处得来?”那信纸上面赫然正是林老侯爷以往的罪证,那些见不得光,被刻意埋葬,以为不会重出于世的罪证。 林颦儿没有回答林行之的问题:“你不用知道我怎么得到的,有了它,你就捏住了祖父的命脉,祖父一定会乖乖就范。” “你确定是乖乖就范,而不是狗急跳墙?”林行之随口道,下意识将林老侯爷比作狗。 “你手中这个只是拓印本,像这种拓印本想要多少有多少,如果祖父不想那份真本问世,他就该知道怎么做。这次拦路的可不是墙,而是笼子,没有钥匙是出不去的,而这钥匙吗?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让别人得到。”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林行之笑道。 “彼此彼此,你对林家人不也没什么感情吗?我知道你不方便对大夫人动手,特意安排个人帮你一把。” “杜姨娘是你的人?”林行之瞬间明了,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和徐氏的恩怨,杜伶分明是她用来恶心徐氏的,还说的好像是为他着想一般,这般厚脸皮也真是没谁了。 对于林行之的不以为然,林颦儿只是笑而不语,左右他知道杜伶的用处,适当的合理利用就好了,她现在不在林家,这堆烂摊子就交给林行之去收拾好了,反正林行之也与徐氏有仇。 “颦儿,你帮我所图是什么?难不成你想当作傀儡,操控林家?”林行之紧紧锁住林颦儿的脸,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 “若是如此,你当如何?”林颦儿虽没想过将林行之当成傀儡操控,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她帮了林行之自然要林行之站在她的立场,与她利益相同。 第109章 月风吟出手 “若是如此,你当如何?”林颦儿虽没想过将林行之当成傀儡操控,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她帮了林行之自然要林行之站在她的立场,与她利益相同。 林行之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荡的问他,是啊,若是如此,他要如何?杀她?他没那个能力与染欲烬作对,也不会这么做,任她?好像又不甘心。 林颦儿见林行之自己也纠结不出个结果来,换了语气:“我没想过把你当傀儡,不过我希望你站在我这边确是真的,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好,我知道了。” 林颦儿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要费些唇舌才能劝动林行之,却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许多麻烦。 “多谢。”林颦儿真诚道谢。 林行之笑着摇摇头:“跟我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是自己人。我答应帮你的忙,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林行之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期待的看着林颦儿。 “你说。” “我希望以后我们以名字相称,就像我叫你颦儿一样,你叫我行之就好了。”似乎知道自己提的问题有些突兀,林行之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不想太过生疏了,叫名字亲近些。” 林颦儿有些诧异的抬眼看林行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就是为了说这个,林颦儿心里隐隐有些异样,不过林行之一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且他说的理由,也算合理,所以林颦儿也没有多想。 “好,行之,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林行之的语气有些愉悦。 待林颦儿走远,他才自嘲的坐下,手指抵住额头。有些阴暗的心思就像是石阶上的青苔,见不得光,却仍旧茂盛的生长。 林颦儿回到府上让人给秦焘送了封信,无非是告诉秦焘如今局势紧张,就算秦家想中立也不可能,她希望秦焘能够劝秦相向三皇子一派靠拢,不过不要轻易加入,最好拖延些时日,林颦儿告诉秦焘如此一来他和林敏的事也好开口多了。 对了,秦焘已与兵部尚书顾家的嫡长女成亲,那顾小姐两日前被查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就算林颦儿不找秦焘,秦焘也要找林颦儿,不过林颦儿眼下来信倒是正合适。 两天后,林颦儿找了个时间回了趟林家,林颦儿没有回以前的院子,反倒是直接去了林老侯爷的书房,不知林颦儿与林老侯爷说了什么,林颦儿走后,林老侯爷便回了翠竹堂,然后便将林敏召了过去。 至于林颦儿与林老侯爷说什么,无非是分析利弊,林颦儿跟林老侯爷说林敏性子绵软,并不适合做皇室的媳妇,更何况,林敏的身份只能做个侍妾,林敏又是那样的性子,容貌也不如何出众,想笼络住三皇子的心很难。 -- 第171页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林敏嫁到秦家去,秦相在清流中颇有影响力,若能说动他为三皇子效力,三皇子自然高兴,至于林家想要与三皇子联姻,可以从旁支选个样貌性格好的姑娘,认到徐氏名下,以嫡女身份嫁给三皇子。 林老侯爷有些犹豫,林颦儿又将从前林菲儿的事拿出来,并告诉林老侯爷秦焘也中意林敏这样的姑娘,不如趁此机会与秦家修复关系,卖个人情给秦焘。 林颦儿舌灿莲花,好一顿劝说,才让林老侯爷认同了她的观点,而后,林颦儿马上与秦焘去信,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定下来。 不知秦焘是怎么劝说秦相和秦夫人的,反正最后林敏顺利的去了秦家,而秦家也给足了林家面子,纳林敏做贵妾。 解决了秦焘和林敏的事,林颦儿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她之所以这么帮秦焘,也是为了日后,她在信上说的清楚,她不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有朝一日若用到秦家,还请秦焘不要忘了今日的事,秦焘回信说,力所能及之事必不推辞。 秦家和林家的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浪,不过纳是个妾,众家并没有多想。不过这日朝堂上,却是出了一件大事,瞬间在长宁掀起轩然大波。 朝堂之上,林老侯爷赫然出列,将一份份整理好的罪状呈给染欲烬,染欲烬看了一眼,表示事情太大,做不了主,命人将无尽帝请了出来。 近来,无尽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不过为防人心思变,诸多猜测,无尽帝还是每隔几天便上一次朝堂,许是人要死了,对权力反倒抓的比以往紧了些。 染欲烬将罪证呈给无尽帝,无尽帝看后,气的一阵猛烈咳嗽,使得他颧骨凸出的脸颊愈发惊心,脸色也有些灰败。 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月国公近些年做下的罪恶。 无尽八年,南方水灾,月国公手下官员将赈灾物资扣下,折成现银,送与月国公。同年,月国公以此财物收买朝中大臣十数人。 无尽九年,月国公开始收集各官员隐秘,以此为要挟,结党营私。 无尽十一年,月国公为了巩固月皇后地位,买通内侍害死新晋秀女。 …… 还有很多很多,林老侯爷提供的证据足够月国公死好几回了。 无尽帝看后十分震怒,一甩手将纸扔了下去,四散开来。 “月冲,你有什么话说?”念在月国公是自己大舅子的份上,无尽帝多年来对月国公信任有加,这还是第一次当着朝臣的面叫月国公大名。 月国公不愧浸淫官场,虽然心里慌乱,脸上却不显,十分平静,将纸一张张捡起来,逐张翻看。 越看到后来,月国公心里的震惊越大,这些罪状的确属实,这一点月国公无法否认,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他做事一向谨慎,实在不知道怎么会被人抓住这么多把柄。 月国公余光看向林老侯爷,他是三皇子的人,莫非是三皇子做的。片刻,月国公又暗暗摇了摇头,不会的,就算是三皇子也没有道理知道他这么多隐秘。 月国公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这件事应该是月家内部出了问题,不过具体是谁泄密,月国公并没头绪。 出乎众人意料,月国公并没有求饶狡辩,反而平静的跪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证:“臣自知罪该万死,请陛下定夺。”眼下情形,就算月国公不认也是没法子的,不管三皇子一派如何得知这些隐秘,必是做好了准备,他再如何喊冤也是枉然,倒不如坦荡的承认了,也不失为一个大丈夫。 无尽帝也有些诧异月国公会如此轻易的认罪,不过还是十分恼怒,下令将月国公下了大牢,待查清后再做处置。 “没想到月风吟下手倒快,还这般利落。”林颦儿感叹,证据齐全,又都是大罪,月国公这次定然无法脱身。 染欲烬听后不置可否,将九重司打听到的情报告知林颦儿,林颦儿很有些惊讶,没想到早在那次城北别院之事后,月风吟便开始收集这些罪证,想来从那时候起,月风吟就记恨月国公,又或者说,月风吟看穿了月国公的自私凉薄,这也是在为自己留条后路。 “月冲的确养了个聪明的儿子,只不过聪明人也更难掌握,如今这不就是反噬了,若月冲知道表情定然会很精彩。”染欲烬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而最近长宁会有很多热闹,不急。 月国公入狱一事,一天之内便在长宁传的沸沸扬扬,而国公府此刻更是乱成一锅粥。 河阳郡主焦急的房内走来走去,月风凛则眼眸猩红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到底是谁把事情透露出去的,若让我抓到,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不行,我要给兄长写信,让他救老爷。”河阳郡主在这个紧急时刻想起了河阳王。 “夫人,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父亲这次的事太大了,不论谁求情都没用,陛下已经下令任何求情的人,便连姑母和太子出面也打动不了陛下,河阳王便更不用说了,而且河阳王坐拥一方,若此刻求情,还会被陛下怀疑结党营私。”月风吟冷静的分析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河阳郡主虽然不喜欢身为庶子的月风吟,但却不得不承认月风吟比月风凛更加有智慧有谋略。 月风吟也果然没让河阳郡主失望:“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了。” “你是说染欲烬?” -- 第172页 月风吟好笑的摇摇头:“染欲烬确实能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不过我说的并不是他,他如今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怎么会救父亲。” “那大哥说的到底是谁?”这次问出口的是月风凛,他实在受不了月风吟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那么冷静,不紧不慢。 月风吟没有理会月风凛的急躁,不急不缓道:“月昭仪,月昭仪肚子里是陛下的老来子,就算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陛下也会听她说两句的。” “我现在就进宫去见月非盈。”河阳郡主直呼其名,可见对月昭仪从未放在眼里。 月风吟拦住了河阳郡主,摇摇头:“月昭仪在府上时,与夫人…并不十分和睦,夫人若去了,难免让她想起以前,还是我找机会进宫一趟。” “也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河阳郡主松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却听月风吟道:“夫人也别高兴的太早,就算月昭仪出面也只能保住父亲的命,不可能保父亲安然无恙,不过眼下也只能先保住命,再图以后。” 河阳郡主也听说了月国公的罪名,知道眼下保住命已是最好的选择,便点点头对月风吟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风吟。” “夫人言重了。”月风吟一直淡淡的,河阳郡主也知道他平素的为人,没有多想,却没看到月风吟转过身时,微冷的神色。 这么多年,这还是河阳郡主第一次对他如此温柔,不过无妨,很快,国公府就没人能指使他做事了。 月风吟是作为太子伴读跟太子一起进宫的,进宫后,月风吟先去看望了月皇后,宽慰了她几句,然后才去月昭仪的淑华殿。 月昭仪要将人请进寝宫,却被月风吟拒绝,即便他是兄长,却也是外男。月风吟很直接,一坐下便说明来意。 不得不说,月风吟来的正好,月昭仪这几日正忧心,在她看来,月国公如今失势,月家经也会遭受重创,届时三皇子的地位就要水涨船高,她与丽贵妃可是死对头,丽贵妃一旦成了太后,不仅不会放过月皇后,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月国公出事,月昭仪也是十分焦急,不过她一个深宫妇人也没什么好办法,月皇后眼下自顾不暇,也没工夫安抚她,月昭仪便只能自己日日担忧,人都瘦了一圈。今日月风吟的出现,倒让月昭仪有了些精神寄托,这才会不管不顾要将人召进寝宫去商量。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月昭仪是真的慌了,连本宫也不称了,一副全心倚仗月风吟的模样。 月风吟没有回答月昭仪的话,反而看向她的肚子:“听闻昭仪这几日就要临盆?” 提起孩子,月风吟的脸上多了些笑容,人也不那么紧张了:“是啊,太医说就这几日了。” 月风吟微微一笑:“这个孩子可是月家和昭仪的福气,这次能否救父亲脱险全靠他了。” “大哥想让我去求情?可是这次父亲犯的错太严重了,陛下连太子殿下的话都不听,岂会听我求情。” “昭仪错了,不是你去求,是你肚子里的小皇子去求。” “小皇子去求?” 月风吟胸有成竹的点头:“昭仪不是这几日便要临盆了吗?若是昭仪求情的时候刚好赶上小皇子要出世,为了安昭仪的心,为了小皇子的平安,我想陛下一定愿意饶恕父亲性命,等小皇子降世,昭仪再请求陛下将父亲远放,另立二弟为国公爷,月家便能挺过这一劫,找机会修养生息。” “立二哥为国公爷?”月昭仪有些不明白了,月风吟费了这么多心思,却是为月风凛做嫁衣。 “是,立二弟为新一任月国公。” “好,我会照大哥的吩咐做。”月昭仪虽然不明白月风吟为何不为自己求,却还是答应月风吟,月风吟多智,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她只要月家不倒,当然,若能将月风吟拉拢过来支持她的小皇子便更好了。 第110章 流放 “陛下,请您饶恕父亲的性命。”月昭仪挺着大肚子跪在无尽帝脚下,无尽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伸手将月昭仪搀扶起来。 “不必再说,月冲这些年犯的罪万死难恕,不过朕会留他个全尸。” “陛下,求您留父亲一条性命,就算改为流放,臣妾也毫无怨言,求陛下看在臣妾尽心侍奉的份上留父亲一条性命。”月昭仪精致的脸上泪珠连连,无尽帝看了皱起眉,月冲这次实在太过分,不杀他难以警示众人。 无尽帝刚要开口告诫月昭仪,她却捂住肚子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陛下,臣妾肚子好痛…”月昭仪抓着无尽帝的手突然握紧。 “太医,来人,传太医。” 月昭仪被送回寝殿时,还牢牢抓着无尽帝的手,对无尽帝说她不希望孩子一出生,便没有外祖。 无尽帝没有接话,只是嘱咐她不要多想,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 “月昭仪生了?”林颦儿看向披星赶月而归的染欲烬。 染欲烬点点头:“生了个皇子,陛下明早会在朝堂上宣布将月国公流放,月国公的位置将会由月风凛继承。” “哦。”这个结果在两人意料之中,染欲烬早就知道月风吟去找月昭仪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月风吟的计划于他们并无妨碍,所以染欲烬才放任不管。 染欲烬看了一眼床上的林颦儿,以最快的速度沐浴过,只穿着中裤走到床边。 -- 第173页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数次肌肤之亲,但林颦儿看到染欲烬的胸膛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染欲烬笑而不语,径自掀了被子,将林颦儿的头按在胸口。 感受着耳边传来有节奏的心跳,林颦儿心里安定下来,伸手环住染欲烬的脖子,染欲烬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听说她前天见了林行之。” “嗯,等月家的事一过,祖父便会告老还乡,将林家交给林行之。” “你为何如此帮他?”染欲烬眼中闪过一道不满的暗芒。 林颦儿没有发现,径自道:“他已经同意与我合作,他掌握了林家,对我们也有好处。” “你以后少见他。”染欲烬声音幽凉。 林颦儿只以为染欲烬不喜欢林家人,好言劝道:“他与林家其他人不一样,再说,他总归是我娘家人,是我哥哥,怎么可能不见面。” “他恐怕没把你当妹妹。”染欲烬小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林颦儿听的不甚真切。 “没什么。”染欲烬眸子闪了闪,既然小丫头没发现林行之有什么不对,他自然不会告知她。 林颦儿抬头看着染欲烬美的过分的脸:“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染欲烬没有回答林颦儿的话,反而凉薄的笑道:“见完林行之,你还给秦焘写信,林颦儿,都嫁给本座了,还出去勾三搭四,你说本座应该怎么罚你?” 别的林颦儿没听见,勾三搭四这句林颦儿可是听见了,不由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勾三搭四了?” 见染欲烬冷着脸不说话,林颦儿眼睛一闪,笑道:“照你这么说,林行之和秦焘也不过才两个人,还构不成三四,再加上一个月风吟倒是差不多。” 染欲烬没想到林颦儿非但不心虚,反而一脸坦荡,当即阴测测的笑了:“能耐了,看样子本座得弄到你下不了床才行。” 林颦儿看到染欲烬眼底的凶光,不可抑制的缩了缩身子,又急又快的开口:“妾身方才开玩笑的,妾身想看看夫君是不是吃醋了。夫君大人有大量,别跟妾身计较。” 林颦儿小心翼翼的看染欲烬的脸色,若是落入妖孽手中,她明天嗓子又该沙哑了,她虽不是大丈夫,却也能屈能伸。 染欲烬听了林颦儿的话,绷着一张脸,冷哼:“本座怎么会有吃醋这种多余的情绪,本座只是不太欢喜,本座既然只浇灌你这一朵掌中花,你这朵花也只能为本座一人开。” 林颦儿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盯着染欲烬看,什么叫没吃醋,只是不太欢喜。承认吃醋又不会死,要不要这么傲娇。 染欲烬被林颦儿揶揄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舒服,冷哼一声,微微别开脸去。 林颦儿没有再说话,纤纤玉手顺着染欲烬的脖颈滑下,在他胸膛流连,染欲烬起初还眯着眼不为所动,到后来却有些心猿意马,只不过她刚要将林颦儿压下,却被林颦儿点住穴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林颦儿这次直接点了染欲烬八处大穴,手上也用了全力。 饶是染欲烬武功强大到变态,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化解,而这些时间,对于林颦儿来说足够了。 “千岁爷别这么看着颦儿,这会让颦儿很想磋磨您。” “日子过的太舒服,所以想作死吗?”染欲烬阴凉了一双阴媚的眸子,不善的看着林颦儿。 林颦儿突然情绪低落下来,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妖孽,自嘲笑笑:“你怎么会为了我吃醋呢,千岁爷。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个玩物而已,我知道的。” 林颦儿解开了染欲烬的穴道,面朝里静静躺下,身子有些绷紧,她虽然是故意如此说,却有些真实情绪在里面。 从占有到赐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作,他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要不要,虽然她确实对他有感情,可他对她到底有多少感情,她不确定,也不敢去想。她对于他确实是特别的存在,可如果不是以感情维系的存在,便不是独一不二不可替代的。 原本林颦儿摆了他一道,让染欲烬十分着恼,但看到她晦涩的表情,自嘲的笑容,他便不想再去计较了,尤其现在看到她有些冷硬单薄的背影,他的心里更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轻轻伸出玉白的手,搭上她的腰,林颦儿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身子绷紧了一些。 染欲烬就势在林颦儿身后躺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让她的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林行之对你有别的想法,所以本座不喜欢你去见他,如果这就是吃醋,那本座确实是吃醋了。” 见林颦儿依旧无动于衷,染欲烬将人又抱的紧了些:“至于你说的本座不认同,本座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不会在一个玩物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也不会娶玩物做夫人。颦儿,本座是中意你的。” 林颦儿终于转过身,却是将头埋进染欲烬的颈窝,声音有些嗡嗡的:“真的吗?你若是对我没有感情也没关系,等长宁的局势定了,我就离开长宁,四处游历。”相识到现在,这是林颦儿第一次露出如此柔软的一面,就连当初被月风吟所伤,她也只是沉默以对。 染欲烬看着异常柔软的林颦儿,伸手轻抚她的乌发,声音多了两分轻柔:“等本座忙完这阵子,你想去哪,本座陪你去。臭丫头,本座都承认为你吃醋了,自然是中意你的,别想太多了。”染欲烬轻轻吐出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多余的感情是致命的弱点,所以他才从来不谈感情,因为他不想有弱点,不过对于怀里这个丫头,他确实是上了心。 -- 第174页 似乎是为了安抚林颦儿,染欲烬这一晚十分温柔,将林颦儿好好疼爱了几遍,然后将人抱在怀里,一直到林颦儿睡着也没有放手。 第二天,林颦儿起床的时候,染欲烬已经不在房间里。想起昨晚染欲烬的温柔,林颦儿忍不住勾起嘴角,从前世到今生,一直以来,她都很独立,也很冷静,没想到适当的脆弱反而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天一早,无尽帝在朝堂之上宣布了对月国公的处置,无尽帝表示月国公虽然可恶,但毕竟是两朝老臣,对社稷也做出过贡献,所以便饶他一命,改为流放到西北之地,加上月国公坦白从宽,将所有事情揽在身上,无尽帝并未牵涉其他人。 与此同时,河阳王联合太子派系官员上折子替月风凛请封国公一位,加上月昭仪的枕头风,以及无尽帝希望太子与三皇子互相牵制等等原因,最后,月国公的位置便落到了月风凛头上。 月国公被流放当天,无尽帝特准月家人前去探望。月国公在牢里并未受到刑罚虐待,精神尚可,只是脱掉了官服的月国公看起来与普通老人无异。 “老爷,委屈您了,等过段日子事情淡了,妾身就派人接您回来。”河阳郡主拿帕子擦拭着眼角,看着月国公道。 月国公点点头,安慰了河阳郡主几句,对月风吟和月风凛交待道:“为父不在,你们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莫要让人抓住把柄。凛儿,你做事容易冲动,凡事要与你大哥商量再决定。吟儿,你要好好辅佐凛儿,等为父回来。” 月风吟点点头:“父亲放心吧,儿子一定会好好帮助二弟,不让月家垮了,我和夫人、二弟会派人沿途保护父亲,父亲一路小心。” “好,回去吧。”月国公狠下心不去看三人,面朝西北方向。 “走吧。”负责流放的官兵因着月风吟等人在,不敢为难月国公,不过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月国公走后,三人才沿着大路回到国公府,只可惜物是人非,从前的掌家人已经远赴西北,国公府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月冲已经出发了。”染欲烬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看着林颦儿。 “哦,我打算请月国公到九重司做客,相公以为如何?”自从上次与染欲烬闹过情绪,林颦儿嘴上虽不说,心情却是轻松了一些,与染欲烬想处起来也更加自然随意。 对于林颦儿的一声相公,染欲烬虽然没有做出反应,嘴角却弯的大了些:“本座已经派人去办了。” …… 今年的夏来的格外晚些,却也炙热非常,月国公被官差看管着一路往西北之地而去。 这日傍晚,天气闷热到极致,连风都是炙热粘稠的,两个官差找到一个破庙,懒洋洋的坐在地上,扯开衣襟扇风。 “这破天气,真热。” “也不知何时能到西北,好早日回长宁。” 之前说话的一人,边用手扇风便抱怨道:“早到晚到也没什么区别,听说越往西北走,天气越恶劣,西北之地干燥,说不定更热些呢。” 另一人听了,也叹息道:“你说的也是,这趟破差事,唉。” 同样闷热难耐的月国公听了两人的抱怨,往角落里靠了靠,努力减少存在感。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月国公,只是个阶下囚,这两人对他还算客气是因为月风吟打点的缘故,若他再惹恼他们,只怕日子要不好过。 好在,临近晚上的时候,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雨势极大,将所有的炙热冲散,拍打到地底去,空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清凉。 两个官差舒服的靠在草堆上,拿出腰间的酒喝着,月国公却怔怔的看着外面暗淡的天色,心里有些不安定。 为官多年,他的仇家必然不少,不过这一路走来,月家的护卫都将刺杀的人斩于剑下,月国公倒也安然无恙,可是今日,月国公却有些说不出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他看了一眼外面没有停歇意思的大雨,默默安慰自己,只要事情一过,他便可以被接回月家,就算不能再做月国公,只要有他在一天,月家还是在他的掌握下,未尝不可东山再起。 雨势很大,一直下到半夜,朦胧中,有两个人进入破庙,他们一身黑衣白鞋,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 其中一个官差悠悠转醒,刚想开口赶人,却被人一剑封喉,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便死不瞑目的倒在草堆上,而另一个官差更是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在了睡梦中。 “你们是什么人?”月国公强装镇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两人没有说话,将剑横在了月国公脖子上。 月家的护卫从暗处冲出来与两人缠斗在一起,半盏茶后,庙里所有人,除了月国公和两个黑衣人,全部变成尸体。 第111章 月国公死 月国公悠悠转醒,揉了揉发痛的头,警惕的打量四周环境。他所处的地方像是牢房,他挣扎的爬到铁栅栏前,看向狭窄的甬道,甬道灯光昏黄,每隔一段距离墙上挂有一个灯碗,灯碗里燃着的灯不知是什么做的,竟有一种荤香。 月国公借着灯光打量起四周,见旁边的牢房有人,便爬过去跟他说话:“喂,这位兄弟,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听到月国公的问话,只是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理会他,甚至连眼神都欠奉,若不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几乎要被人以为是个死人。 -- 第175页 月国公看着安静到诡异的牢房,心里有些不安。据他观察,这些人大多是被折磨的失去了希望,才会如此安静,不吵不闹。这种安静是真正绝望到骨子里,已经完全放弃反抗,才会对周遭的一切彻底漠视。 就在月国公暗自猜想的时候,从长长的甬道尽头走来一道清瘦的身影,曼妙多姿。 “国公爷,别来无恙。”林颦儿停在月国公的牢房前,笑着打招呼。 月国公眼眸一缩,冷淡的看着林颦儿:“是你把我抓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国公爷的话,哦不,瞧我这记性,你如今已经不是国公爷了。”林颦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囚衣的月国公,微微一笑:“这里啊,是赫赫有名的九重司诏狱。” “染欲烬呢,本公要见他。” 林颦儿摇头笑笑,啧啧有声:“前国公爷看来对自己的情况还不太了解啊,这里是九重司,不是国公府,我相公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听林颦儿称染欲烬为相公,月国公仿佛才想起染欲烬与林颦儿已成亲的事,不屑冷笑:“你这种心思狠毒的妇人,还好没进我月家的门,染欲烬不过是个阉人,你嫁给一个阉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颦儿自然不会告诉月国公染欲烬的秘密,倒也不恼,笑着道:“真论狠毒,我怎么比的过前国公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亲生儿子也威胁算计。” 月国公知道林颦儿说的是月风吟,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林颦儿也不在意,继续道:“也许月家的血液里流着的就是自私凉薄,当初你对月风吟不仁,所以如今他也对你不义。” “你什么意思?”月国公冷冷的盯着林颦儿。 “我什么意思前国公爷不该很清楚吗?”林颦儿看着月国公,笑的清丽端庄:“若非月家内部人,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前国公爷这么多罪证,前国公爷你说是不是?” “你少在这挑拨,本公不会相信你这个妖女的话。”月国公嘴上硬气,心里却已经起了怀疑,如果不是月家一派重要的成员,是不可能掌握这么多罪证的,事情爆发后,他也曾想过到底是谁做的,那个时候他便怀疑过月风吟,只不过他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还派了许多人保护他去西北,他便又放下怀疑。 林颦儿知道月国公只是嘴硬,不甚在意的摊摊手:“随你信不信,反正只要你不在,月风凛那个冲动的性子绝对不是月风吟的对手,这月家很快便要落到月风吟手上。” 原来他是为了掌握月家,为了月家的势。月国公确实有些愤怒,不过片刻他又冷静下来:“就算是又如何,他也是我月家的子弟,月家落到他手中与在凛儿手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出乎月国公意料,林颦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然后在月国公有些得意的目光中,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话是这么说,可惜,月国公这个头衔长久不了,国公爷终归会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你要做什么?”月国公听到林颦儿说要取缔月国公府时,切实的出现了一丝慌乱,不过转瞬又恢复:“你以为林家搭上了三皇子就万无一失,究竟是谁坐上那个宝座还未可知,如你所说,吟儿是个有能力的当家人。”月国公以为林颦儿如此有信心是因为林家搭上了三皇子,林颦儿以为三皇子一定能登临大位才如此自信,殊不知林颦儿从来没想过支持三皇子。 不过林颦儿也不戳穿,笑着道:“月风吟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是并非没有弱点。” “你这个妖女,我要杀了你。”月国公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因为他知道林颦儿什么意思,月风吟的弱点便是林颦儿,如果林颦儿使什么阴谋诡计,月风吟不一定能够躲过。 林颦儿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月国公有些狰狞的样子,摇头叹息:“可惜了,前国公爷,你今生是杀不了我了,不过我却能了结你,说了这么多,月冲,你也该上路了。” 林颦儿并未对月国公用什么酷刑,只是让人将他的血管割破放血,一直至血流干而已,如此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林颦儿亲眼看着月国公没了气息,转身离开了九重司诏狱,刚踏出正堂,一只苍白玉手揽住了林颦儿的细腰。 染欲烬全程在外听着,却没有进内,这是林颦儿与月国公的恩怨,便交给林颦儿去解决。 “月冲的尸体你打算如何处置?”染欲烬看着林颦儿明灭的侧脸,凉凉开口。 林颦儿顿了一下,看着远方的天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她与月国公的恩怨便是一身血,如今月国公已经用一身血还了,这段恩怨也算了结了。 “好。”染欲烬轻声答应。 林颦儿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他,若放在以往,他肯定嘲讽她妇人之仁,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 “就这么心仪本座吗?”染欲烬见林颦儿盯着他看,出口调侃。 本以为林颦儿会反驳,没想到她却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啊,我很心仪千岁爷。” 染欲烬眯起眸子看向林颦儿,不知为何,她最近好似与平日不大一样,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许多,不过染欲烬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与林颦儿相携回到千岁府。 躺在床上后,林颦儿突然想起什么,对染欲烬道:“月冲如今已经死了,我想出城逛逛,最近总觉得胸口有些闷。” -- 第176页 染欲烬想了想:“许是近来天气闷热,等本座处理完手头的事陪你去别院待两天。”自从解了寒毒,他对天气的变化比以前感知的敏感了些,所以这样的天气,他也有两分不舒服,正好趁机避避暑气。 “好。”林颦儿点头应下,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两天后,染欲烬处理完手头的事,将德总管叫到身边交待了一通,然后便带着林颦儿启程往城外去了。 这次出行,林颦儿带了锦绣和流年,而染欲烬则将连云卫带在身边。 一行人用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染欲烬在城外的别院。别院占地面积很大,跟皇家行宫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别院里有一个十分宽阔的人工湖,尽头与长宁的护城河相通,林颦儿自己驾了一艘小舟,从湖中折了荷叶扣在脸上,仰面躺在小舟上,好不惬意。 突然,小舟轻轻一晃,林颦儿拿掉荷叶,便看见染欲烬站在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不是去沐浴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染欲烬没有说话,径自走到林颦儿身边躺下。两个人就这样飘飘荡荡到了湖中心。 “唔…你要干什么?”林颦儿伸手抵着染欲烬胸膛,这里可是湖中心,何况还是在外面。 染欲烬不理会林颦儿的挣扎,利落的解开林颦儿的腰带,手顺着裙摆伸了进去。 林颦儿顾忌着小舟的平衡,不敢太过挣扎,只能被染欲烬磋磨索求。小舟飘荡在湖中心,晃晃荡荡,荡起一圈涟漪。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到达极致的前一刻,林颦儿眼白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染欲烬瑰丽的丹凤眸子暗芒一闪,忙将两人草草收拾一番,以内力驱动小舟,快速驶回岸边。 他抱着林颦儿一路飞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两人所住的房间,吩咐云杀:“去找大夫。” 云杀看了一眼染欲烬微微收紧的手,没有言语,快速冲出别院,不知从何处拎了个大夫回来。 大夫原本正在药堂替人抓药,结果云杀冲进来二话不说将人带走了,大夫一路提心吊胆,却不敢言语,眼下终于双脚落地,不由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染欲烬亲自出手将人拎到床边,扔到林颦儿脚下,声音幽凉的开口:“看看她怎么了。” 虽然染欲烬的语气听起来与平日一般无二,但紧锁住林颦儿的眼眸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他很担忧。 大夫从进别院的时候便知道这家人非富即贵,眼下染欲烬发话,他也顾不得被人强行请来的事,伸出手指按在林颦儿的手腕上。 良久,他抬起手指,对盯着他的染欲烬说道:“恭喜这位大人,令夫人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你说什么?”染欲烬似乎没听懂一般,又问了一遍,眼神却落在林颦儿巴掌大的小脸上。 大夫觉得染欲烬看起来并不太高兴的样子,不过还是又重复了一遍:“这位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次染欲烬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以听起来平静的语气问大夫:“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想了想,对染欲烬道:“大人不用担心,夫人稍后便会醒来,待我开两副安胎药给夫人,另外…” 染欲烬听到大夫说一定要控制房事,有些尴尬的眯起眼,轻轻咳嗽了一声,等到大夫到一旁开药的时候,染欲烬才对云杀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杀人灭口。 林颦儿醒来正看到染欲烬对云杀的吩咐,轻轻拉了拉染欲烬的衣袖,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是不太习惯随意屠戮一些无辜的人。 染欲烬低头看她,林颦儿便轻声开口:“能不能留他一命,就当给孩子积点阴德。” 林颦儿清楚的看到,当他提起孩子时,染欲烬的目光变得十分晦涩复杂,不过最终还是将云杀叫到身边交待道:“抹除他的记忆。” 云杀领命退下,等云杀走后,林颦儿才抬眼看着染欲烬问:“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林颦儿并没从染欲烬的脸上看到他有高兴的反应,故而有此猜测。 却不料染欲烬突然将林颦儿拉到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就在林颦儿以为自己快窒息的时候,染欲烬才放开手,让林颦儿靠在他肩膀上。 “你怎么了?” 染欲烬没有说话,伸出纤长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林颦儿的小腹,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似乎林颦儿的肚子是个什么易碎的宝贝,然而即便这样,他仍旧不敢将手放上去,林颦儿见此,轻轻握住染欲烬的手掌,将他的手心贴上自己的小腹。 染欲烬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他缓缓开口,对林颦儿道:“颦儿,我…有些害怕…” 林颦儿身体一僵,没有言语,认识染欲烬这么久,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谈笑间杀人于无形,就连这天下的九五之尊,他也不曾放在眼里,这样强大到变态的人,有一天竟然会说出害怕两个字,这是林颦儿从未想过会在染欲烬口中听到的一个字眼。 染欲烬并不知道林颦儿的震惊,继续道:“我当年伤的很重,又身中寒毒多年,染医正曾说我这辈子不能有子嗣…” 林颦儿轻轻环住染欲烬的腰,在他耳边安抚:“事无绝对,更何况你的寒毒也解了,当初的预言自然做不得数。” -- 第177页 染欲烬却轻轻摇头:“虽然寒毒已解,但是这些年在我体内残留的毒素太多,一时半刻并不能完全清除,染医正曾说过,我的身体难以让女人受孕,即便怀上身孕,也有极大风险。” 他突然抬头看向林颦儿,亮灰的丹凤眸子里风暴翻涌,他双手轻轻收紧,一字一句道:“把他流掉吧。” 第112章 选择 “把他拿掉吧。”整个途中,林颦儿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当染欲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过出了这件事,她也没有再游玩的心情,便与染欲烬打道回府。 一路上,林颦儿异常沉默,染欲烬则在闭目小憩,两个人谁都没有言语。 进城后,云杀负责去请染老医正,染欲烬和林颦儿则双双回府。 染老医正是被云杀一路连拉带拽到千岁府的,他本来十分不满,想要好好与染欲烬抱怨一顿,却被染欲烬肃杀的脸色将话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染老医正进房间的时候,锦绣正在宽慰林颦儿,林颦儿怀孕一事锦绣和流年已经知晓,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两个丫头着实吓了一跳,甚至以为林颦儿在外面…不过转念一想,她们跟在林颦儿身边这么久,若林颦儿真有别的男人,她们不会不知道,加上,林颦儿嫁给染欲烬后的一些异常,她们隐隐猜测到事实真相。 锦绣不知道染欲烬的身体问题,只以为是因为染欲烬身份特殊,所以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林颦儿没有同锦绣解释什么,在锦绣眼里算是一种默认。 染老医正仔细的为林颦儿诊过脉,在林颦儿询问的目光下,缓缓道:“胎像不稳,需要调养一段时间,等过了三个月,老夫再来为夫人诊治。现在老夫先去开两副药给夫人服用。” “锦绣,跟老医正去拿药。”听说还要再观察,林颦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锦绣刚要应下,却被染欲烬拦下:“本座去吧。” 等出了房间后,染欲烬将染老医正请到书房,染老医正才有些忧心忡忡的开口:“情况不大好,你身体里的寒毒盘桓多年,大部分已经与你的血液融为一体,方才我为她诊脉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内微弱的寒气,想来是她腹中的胎儿所带。” “若留下孩子,会有什么结果?”染欲烬一双丹凤眸子眯起,眼尾的业火红莲灼灼燃烧,将他的眸子映照的火红。 染老医正沉吟了片刻,斟酌着道:“胎儿月份越大,寒气会越重,她身体里原本的血灵蛊已经与血液相融,血灵蛊属火性,与寒毒相互排斥,届时可能会发生胎儿融化在腹中的情况,到时不仅胎儿难保,大人的性命亦会不保。” “若你全力为她保胎,有几成把握?” “不过三成。”染老医正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若要保下胎儿并非全无办法,只要以母体为祭,对胎儿洗血,将胎儿体内的寒毒逼出,换成母体血液,胎儿便可存活,只是此法要牺牲母体,也就是舍大保小。” “不必,你替本座开副药,把孩子流掉。”染欲烬似乎并没有怎么考虑,便做出了决定。 染老医正愣了愣,对染欲烬补充道:“阿烬,你若想要个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我曾断言你今生子嗣无望,却不料天无绝人之路,若是普通人,即便以母体为祭,也保不住这个孩子,如今有血灵母体,我便有把握保这个孩子完好无损的生下来,我知道这么做对林颦儿很不公平,可这是你能有一个孩子的唯一方法。” 染欲烬抬起亮灰色的眸子,平静直视着染老医正的眼睛,轻轻动了动唇瓣:“开药吧。” “阿烬…”染老医正轻唤了一声,似乎还要再劝,却被染欲烬开口打断:“不必多言,去开药吧。” 房间内,锦绣看着林颦儿,唇瓣嗫嚅:“小姐…” 林颦儿抬眼对上锦绣俏丽的脸,眉头紧了紧:“我有了身孕这件事,不能对外透露,你晚些也与她们几个说一声,一切如常。” “是。”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林颦儿一天都在马车上折腾,这会儿有些疲惫,锦绣给林颦儿扶到床上,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等林颦儿真正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染欲烬那句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消散不去,虽然知道他是怕孩子有问题,可是他冷静到几乎冷漠的反应,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浓郁的药味飘散到林颦儿的鼻翼里,她转头便看见染欲烬端了一碗药走进来。 林颦儿支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染欲烬用汤匙慢慢搅动药碗,轻缈的雾气蒸腾而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药汤温度变的适中,染欲烬才将药碗端到床边,对林颦儿道:“好了,喝吧。” 林颦儿不疑有他,接过药碗,轻轻放到嘴边,染欲烬轻轻闭了闭眼,双手握的紧了两分,死死盯着林颦儿的嘴唇。 林颦儿缓慢将药汤灌进嘴里,刚要咽下,却控制不住的恶心起来,尽数将药吐了出来,伏在床边干呕。 染欲烬将晃荡的药碗接过,轻轻拍打林颦儿的脊背,良久,林颦儿才稍微好些,坐直身体对染欲烬道:“放一边,我晚点再喝吧。” 染欲烬眸子眯了眯,眼角的业火红莲血色翻涌:“凉了更难下咽,还是…” -- 第178页 染欲烬的话没说完,锦绣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进来。”林颦儿看着走进房间的锦绣,又问:“什么事?” 锦绣看了眼两人,严肃的道:“染老医正给小姐开的药方迟迟没有送过来,奴婢方才问府上的人,却说染老医正已经走了。” 林颦儿看了一眼染欲烬手中的药碗,和染欲烬面无表情的脸,对锦绣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晚些染老医正会让人送来。” “哦。”锦绣不疑有他,默默关上门。 待锦绣的脚步声走远,林颦儿才冷冷抬眼看向染欲烬精致诡媚的面容,和他一双无情凉薄的丹凤眸子,猛一抬手将染欲烬手中的药碗打翻,药汁溅了染欲烬一身。 好在药汁已经不热,所以染欲烬只是神色不变的拿起衣摆擦了擦手上的液体。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林颦儿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避免不了脸色发白。 染欲烬伸手在林颦儿两处穴道点了一下,林颦儿的血液涌动的慢了些。看到林颦儿的呼吸平缓了些,染欲烬才缓缓开口:“本座说了这个孩子不能要。” 林颦儿没想到染欲烬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眼睛冷冷的对着他:“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染欲烬没有因为林颦儿的话而动摇,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如果本座告诉你了,你会同意吗?” 林颦儿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孩子。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尝到过亲人的感觉,肚子的孩子虽然很小,连个人形都不是,但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很珍惜。 不过染欲烬的话,到底让林颦儿冷静了两分,她平静下来,看着他,皱着眉头问:“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一定要拿掉这个孩子不可。” 染欲烬深深看了林颦儿一眼,殷红唇瓣轻张,将染老医正的话重复了一遍。林颦儿唇瓣动了动,说不出话,良久她才轻轻开口,却被染欲烬打断:“本座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 “就算这个孩子拿掉,下一次还会面临这样的问题,除非你一辈子不要子嗣。” “没有下一次。”染欲烬没有看林颦儿,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话,林颦儿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话里的寒意和坚决。 “染欲烬?” 染欲烬突然回过头,捏住林颦儿的下巴,亮灰的眸子里风暴翻滚:“从你发誓效忠本座那天开始,你的命就是本座的,除了本座,谁也不能拿走你这条命。”说到后来,他的声色隐隐有些狠厉颤抖。 林颦儿怔怔的盯着染欲烬不说话,突然,她挣脱下颌的束缚,紧紧抱住了染欲烬,染欲烬身子一僵,轻轻将手搭在林颦儿瘦弱的脊背上。 “染欲烬,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你答应我可以吗?”林颦儿在染欲烬耳边轻轻的道。 染欲烬的眸子变得深邃,声音异常低沉:“本座不喜欢孩子,麻烦,再说本座的身份是宦官,合该没有子嗣。” “可是我喜欢孩子,落胎药我不会喝的,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不到最后不得已的关头,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 染欲烬皱紧眉头,不言语。他知道他可以用强迫手段达到目的,但他也知道林颦儿的脾性,她看起来柔弱圆滑,可以为了生存放弃一些原则,可是骨子里却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韧。 林颦儿将头枕在染欲烬肩膀上,感觉到他的纠结,眼眶突然酸涩起来,认识这么久以来,妖孽一直是高高在上,强大到冷血,他从来不将感情宣之于口,便连提起来都是不屑的,她一直觉得有些遗憾和委屈,可是今天,她所有的不甘全都消失不见。 她笑着离开染欲烬的怀抱,有些调侃的注视他:“千岁爷肯为了我一辈子不要子嗣,是不是爱上我了?” 林颦儿清楚的看到染欲烬嘴角一僵,有可疑的红晕爬上他如玉的耳垂,使他看起来愈发冰肌玉骨,妩媚生香。 就在林颦儿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或是如同往常一般讥诮一番时,染欲烬却突然目光放空,轻轻呢喃:“也许,谁知道呢。” 此后经年,林颦儿每每想起,都会觉得此生听到的最好的情话,便是那一句也许。 最后,林颦儿还是劝服了染欲烬,跟他达成约定,暂时不拿掉孩子,一旦她身体出现什么问题,立马将孩子拿掉。 千岁府的家事解决了,又重新恢复以往的秩序,但是太子府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就在林颦儿一心在府上养胎之时,一件震动朝野的事情发生了,太子遇刺病重。 事情要从月国公被弹劾说起,月家是太子一派最有力的支撑,月国公出事,太子岂会不着急,奈何,那段日子,无尽帝铁了心不肯见替月国公求情的人,太子也没有办法。 后来在月风吟的要求下,月昭仪出面替月国公求情,好歹救了月国公一命,本来月国公有月家的护卫保护,又有太子派的人暗中相护,一路上还算安然,谁知在一个雨夜,月国公突然被人劫走,下落不明,所有的护卫和两个官差也都死于非命,如此情况下,明眼人都知道月国公定是凶多吉少。 对于这种情况,太子十分焦灼,心情亦是十分矛盾复杂,他既希望月国公还留有命在,又怕他落入敌人之手,暴露他一些重要的筹划。太子暗中派人搜寻月国公下落,可惜一直无果,所以心情自然烦闷焦躁。 -- 第179页 结果,在一次喝醉酒后,太子一个人在府上闲逛的时候,便遭人刺杀。当时天色已黑,太子又喝了不少酒,于是太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一件刺在胸口,失去了意识。 等到太子贴身侍卫不放心跟上去的时候,太子已经昏迷不醒,侍卫赶紧将太子搀回房间,连夜叫人请了染老医正过府。奈何太子伤势过重,据染老医正断言,即便用尽方法,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了。 此事一出,朝堂之上立马大乱,尤其是太子一派的官员,前阵子月国公出事,好在有月风吟及时力挽狂澜,短时间内将月家的一切重新回复到正轨,结果没过多久,便传出月国公流放途中遇害,不知下落的消息。 月国公已经是个庶民,失踪就失踪吧,众人虽然有些担忧,但日子还得照过,没成想,刚安分几天,太子又遇刺。太子出事和月国公出事的性质可大不一样。月国公充其量不过是个臣子,就算他落马,对太子一派的其他官员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反倒给了他们上位的机会,可是太子如今出事,就不一样了,没了太子,太子一派的臣子拿什么去博未来的荣华富贵,因此太子一派一时之间,气势低迷,而三皇子一派的官员则扬眉吐气,幸灾乐祸。 第113章 厮磨,姜王 “太子的事真的是三皇子做的?”林颦儿漫不经心的靠在身后妖孽散发热气的胸膛上,没有注意到他眸子里幽幽的绿光。 染欲烬感受着怀中人的温软馨香,小腹紧了紧,卷了她一缕头发把玩,眼尾的业火红莲烧的愈发旺盛,他冷嗤一声:“三皇子虽早有此心,但想得手倒不容易。” 这话倒是真的,这大位之争,说的就是太子与三皇子之争,两人岂能不互相防备,若是这么轻易便能被对方得手,也不会争了这许久了。 “那...”林颦儿微蹙了眉:“是他?” 染欲烬自是明白林颦儿口中的他是谁,却不点破,只是看着林颦儿的发顶,阴阴的笑:“在本座面前想别的男人,你说,本座该怎么惩罚你?” 林颦儿抬头,正对上一双欲海深流静静流动的苍茫的眸子,不由的心一惊,可怜兮兮的指了指自己的肚皮:“千岁爷,妾身如今不大方便呢。”虽是可怜兮兮的语气,脸上的挑衅与得意却是毫不掩饰。 染欲烬被这挑衅的神色激的冷冷一笑,揽着林颦儿腰肢的大手紧了紧,一把将她压到身下,俯视着她殷红的小嘴:“丫头你可不只一张嘴儿,下面那张嘴儿不方便,那就...” “唔...混蛋...”林颦儿的呼喊被身上的大妖孽搅的支离破碎,不过妖孽到底留手了,并没有如他说的那般,不过却也是占尽了好处方退,更为可恶的是,妖孽用尽手段将她撩拨的情欲涌动,才利落的收了手,连累的她也难受的紧,这便是妖孽对只能看不能吃的报复了。 一想到染欲烬竟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行为,林颦儿便觉好笑,连带着那股子被妖孽撩起的欲望也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里,妖孽似乎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就算不能真的吃,也要损人不利己,一天两天还好,长此以往,林颦儿也着实有些受不住,身体的渴望叫嚣着要冲破桎梏。 就在染欲烬又一次故技重施的时候,林颦儿终于受不住撩拨,恶从胆边生,一把将妖孽按倒在床上,染欲烬倒是没有反抗,眼尾的红莲花慢慢舒展开花瓣,极妍丽魅惑的看她:“你要干什么?” 林颦儿恶狠狠的看着假装无辜的染欲烬,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尖利:“你猜。” 染欲烬没想到林颦儿会突然出此豪言壮语,倒是被她唬的愣了一下,随后懒洋洋的笑了:“任君采撷,不过小丫头,你如今恐怕不大方便呢,莫非你要用另一张嘴儿不成。”染欲烬将林颦儿曾经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还顺便调侃了她一下。 林颦儿脸儿一红,顿时有些泄气,刚要说些什么,便感觉一股热流从鼻下缓缓淌了出来,林颦儿顺手摸了一下,竟是血迹。 染欲烬见状轻轻低笑起来,这次的笑与平日里的冷笑,似笑非笑都不同,更像是发自内心,他极度漂亮的丹凤眸子微弯,本就诡媚勾人的眸子愈发妍丽动人,一点白白的牙齿从殷红唇瓣中露出来,更显得唇红齿白,面色如玉。 “你笑什么笑。”林颦儿赌气似的从他洁白的中衣上撕扯下一块布,狠狠捂住鼻子,凶巴巴的语气问。 染欲烬倒也不生气,看了一眼林颦儿流血的鼻子,又看了一眼被扯的少块布的中衣,笑的满是揶揄:“这是上不了本座,急的流鼻血了?还真是色欲熏心的丫头,罢了,本座就不计较你扯坏本座衣裳的事了。” 林颦儿的确是肝火过盛,导致流鼻血,也的确与染欲烬这些日子的撩拨有些关系,但真被染欲烬这般随意的说出来,倒真让人羞窘,因为欲求不满而流鼻血了,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染欲烬见林颦儿懊恼的不说话,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位置调了个儿,惹的林颦儿眼睛大睁:“你干什么?” 染欲烬学着林颦儿的语气,手指妩媚的滑过她娇软的皮肤:“你猜。” 林颦儿没想到如今情势逆转,紧紧推拒着染欲烬的胸膛,惹的染欲烬眉头一挑:“怎么,不愿意?”然而妖孽面上虽是一副你若不愿意,便罢了的情态,手上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 -- 第180页 林颦儿身体里的热浪越来越强,偏上方的妖孽不肯放过,愈发撩拨情欲,见林颦儿大眼湿漉漉的看着自己,他反倒收了手要退,还美其名曰:“你若不愿便罢了,本座不强人所难。” 林颦儿揪住想要起身的染欲烬,扯的他头皮一痛,重新俯下身子,他看着身下已经快要熟透的人儿,露出一个恶劣的笑:“说你要,本座就给你。” 林颦儿眼睛含泪,却死死咬住嘴唇,主动求欢的事她实在开不了口,染欲烬自然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急,一点点的逗弄她,直将林颦儿搅的呼吸紊乱,委屈的看着染欲烬:“阿烬。” 染欲烬眸子一动,诱哄道:“再叫一声。” “阿烬。” 染欲烬低头在林颦儿唇上落下一吻,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罢了,再不为这小丫头纾解一下,只怕要日日流鼻血了。 等到林颦儿次日起床的时候,染欲烬已经不在房间,林颦儿看了眼不着片缕的自己,想起昨晚的事,脸儿倏地红了。 这时,染欲烬从房外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碗莲子粥和别的吃食,待看到林颦儿脸红红的顾左右就是不看他的时候,知晓她是想起昨晚的事了,凉凉一笑:“过来。” 林颦儿虽然不愿意面对染欲烬,但是她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穿好衣裳草草洗了漱朝染欲烬走过去。 林颦儿端起莲子粥吃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齿间,还有些肉糜的香气勾的人食指大动,不过,她抬眼看向染欲烬,有些疑惑:“府上换厨子了吗?”这味道很香,与厨娘做的不大一样。 染欲烬看了一眼林颦儿眯起的大眼,淡淡开口:“这是本座做的。” “你做的?”林颦儿实在有些惊讶,妖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看着便是养尊处优的主,没想到会下厨,还做的不错。 染欲烬没有理会林颦儿的惊讶,反而调侃了她一句:“莲子清心去火,多喝些,免得晚上劳烦本座。” 额,这话说的她多饥渴一般,不过昨日确实是她‘麻烦’了他,因此林颦儿只得乖乖吃粥不说话。 等到林颦儿快吃完的时候,染欲烬才开口交待道:“姜王今日进城,本座晚些要进宫迎接,你身体还不是很好,若要出去,多带几个人。” “我知道了。” 等到林颦儿吃完,染欲烬要将东西收走的时候,林颦儿突然往前一凑,钻进染欲烬带着幽冷香气的怀里。 “做什么?”染欲烬被惊了一下,语气不大好,但手却是环住了林颦儿的肩膀。 林颦儿想起自己这胎的危险,手放在小腹上,轻轻问道:“若是以后我有什么不测,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另结新欢?” 染欲烬听了林颦儿的话,语气有些发冷:“你若不在了,我就杀了锦绣几个为你陪葬,然后再想办法保存你的身子,每日狠狠的奸几遍。” 林颦儿听说染欲烬要奸尸,不可控制的抖了一抖,刚要说些什么,却听染欲烬又道:“所以你若是不想你那几个丫鬟死,不想身后也不得体面,就给本座好好想清楚了,至于另结新欢,就算本座想,也没法子,本座身体里残余的寒毒,可不是谁都受的了的。” 林颦儿听说染欲烬不会另结新欢,窒闷的心气终于顺畅了一些,不过转念一想,又道:“就算你不能...嗯,也可以像昨天那样...”最后一句,林颦儿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染欲烬听了一把将林颦儿从怀里推了出来,阴凉的看着她:“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你以为什么人都值得本座那般伺候,在你眼里本座就这般低贱。”染欲烬真的有些火了,昨日那般,她倒是舒服了,难为他费心费力得不到好处,眼下,她竟敢叫他再去伺候别人。 “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成吗?”林颦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不知为何,怀孕以来她的情绪变化很大,她虽想给他留下子嗣,但更怕离开他。 见染欲烬无动于衷,林颦儿只得可怜兮兮的拉他的衣袖,眼里含着点点晶莹,如同一只懵懂的幼兽看向大兽一般看着他。 染欲烬原本还很生气,但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又想起她不顾身体也要留下孩子的决心,便气散了不少,有些别扭的哼了一声:“昨日那般,你占尽了好处,本座可一点没舒坦,等孩子落地,本座自会从你身上讨回来,以报你今日招惹本座的仇怨。” 林颦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以妖孽的性子,她大概要几天下不得床了,想到这,她不禁摸了摸尚未凸显的小腹:“孩子,娘的护身符,你可别急着出来,在里面安稳的待着才好。” 染欲烬闻言淡淡的刮了林颦儿一眼,直将林颦儿看的心头瑟瑟,方才离开房间。 长宁城门,三皇子沐南洲看了一眼只带了几个侍卫的姜王,笑的一派和善:“皇兄。” 姜王勒住缰绳,在马上对沐南洲拱了拱手:“皇弟。” 长宁城的百姓兵士头一次见到姜王,不免好奇打量,发现他虽与沐南洲兄弟相称,长相却一点不同。沐南洲长相精致秀美,隐隐有些阴柔,而姜王剑眉朗目,脸若刀削,常年的风沙侵袭使他的肤色较一般人暗一些,却有种结实野性的俊朗。 三皇子还待再谈谈虚实,却见德总管从身后走过来,对姜王道:“陛下和千岁爷在宫里等着姜王爷,请姜王爷随老奴进宫,其他人便先去驿馆等候吧。” -- 第181页 姜王应下,策马走到后面的一顶马车旁,对车中人说了几句话,便跟随德总管与三皇子往皇城方向而去。 姜王走后,马车里传出一道娇媚悦耳的声音,如同出谷百灵一般动听:“王爷进宫了,咱们也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宁城的主道上,车中女子掀起车帘一角,冷眼看着热闹繁华的长宁,娇媚却阴冷的一笑,长宁,我回来了。 另一边,姜王进宫后,直接去了正殿拜见无尽帝:“儿臣见过父皇。” 无尽帝苍老的面容皱了皱,一双浑浊的眼珠在姜王身上扫视了一圈,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多谢父皇。”姜王站起身,对上首的无尽帝关切道:“多年不见父皇,未知父皇一切可好,此次儿臣回来为父皇祝寿,等父皇寿辰一过,儿臣便启程回边城,这一去,下次见面不知是何年月。”说到最后,姜王有些伤感起来。 无尽帝虽不甚喜欢这个儿子,但见他一片赤诚,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离朕的寿辰还有些日子,你可借此机会好好在京城逛逛,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无尽帝转头看向染欲烬,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光。 染欲烬只当没看到,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陛下命令臣不敢不从,只是臣近来事务繁忙,恐怕不能亲自作陪,臣会派两个信得过的人陪姜王逛逛,姜王只管吃喝玩乐,一应花费都由九重司提供。” 染欲烬说话的时候眼睛低垂,就似快要睡着一般,仿佛根本未将这个从偏远之地来的王爷放在眼里,而姜王看到染欲烬的态度,也有些淡淡的不悦,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 而无尽帝听到染欲烬的话,也没有责怪,反倒告诉染欲烬要注意身体,让一旁的三皇子忍不住多看了染欲烬两眼,眼神淬着点点寒毒。 对于下方的一切,染欲烬只当没有看到,一动不动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过一会儿,软垫上传来他均匀的呼吸,竟然睡着了。 无尽帝身体不好,与姜王又说了几句话,也又宫人扶着去休息了。 ------题外话------ 推荐阿冷新文《重生之千金毒后》 第114章 接风宴,玉夫人 “一别多年,可还好吗?”姜王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脸,语气熟稔的问候。 “本座很好,劳姜王记挂。”染欲烬却不像姜王那般热络,依旧是幽凉的语气。 “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阴阳…”姜王话说到一半,想起如今染欲烬的身份,不由的住了口,有些惋惜,他与染欲烬少年相识,彼时他是深宫中不受宠的皇子,染欲烬虽然为人冷漠,但却不像别人一般欺辱他,甚至有一次还告诉他,只有站的足够高,才不会被人踩在脚下。 这么多年,他一直将染欲烬当成他在长宁唯一的朋友,当初听闻他重伤伤了根本,他着实为他担忧了一阵子,后来听说他成了宦官,一步步爬到九重司督公的位置,他喜忧参半,没想到今日终于得见故人,千言万语,却只能道一声可还好吗。 染欲烬自然能感觉到姜王的复杂心绪,不过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彼年微薄的情分终是敌不过利益结合来的牢固,所以染欲烬才会平常心视之,正所谓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染欲烬今生最不理智最冲动的尝试便是林颦儿,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事物能够打破他坚冷的心。 好在姜王认识染欲烬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颇为冷漠的人,姜王倒也不觉得有多大落差,爽朗的看着染欲烬:“听闻你娶妻了,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还真有些好奇。” “本座让陛下把你召回来不是跟你探讨这个的。” 姜王早就知道是染欲烬在无尽帝面前进言将他召回来,并没有惊讶,不过到底严肃了神色,深深的看着染欲烬:“你叫我回来,可是为了多年前的承诺?” “承诺?”染欲烬挑了挑眉头:“你若觉得是便是,不过本座当年的话你应该也记得吧。” “自然记得。”姜王脸色肃穆,像是发誓一般说出这四个字。 “很好,明日就是接风宴了,早些回去准备吧。” …… “姜王走了?”林颦儿为染欲烬倒了杯茶,一边问。 “嗯,等接风宴一过,本座会派人送你去城外的别院,让染老头跟你一起去,你要记得答应本座的话,一旦身体有何不适,立马拿掉孩子。”染欲烬精致的眉皱的很紧,轻轻抚摸林颦儿的长发。 “知道了,你不要总挂在嘴边说,要是让孩子知道他会怎么想,小心他不养你老。”林颦儿知道妖孽是在意她的身体,不过还是不喜欢他左一句拿掉,右一句拿掉的。 “无妨,等你胎像稳固了,本座找个机会亲自去向他解释。”染欲烬挑眉笑道。 林颦儿抬头看染欲烬,待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的羞红了脸:“禽兽。” 染欲烬脸色一黑,灰色眸子幽幽的盯着林颦儿,似要将她吸进那片苍茫的天地中,而眼尾的业火红莲也妖异的跳动着,林颦儿便连忙转移了话题:“长宁城要变天了吗?”染欲烬要送她走,固然有不想秘密暴露的一层,但肯定跟长宁城不太平也有关。 “嗯,快了。”染欲烬出声肯定了林颦儿的猜测。 “不用担心,本座都安排好了,早点睡吧。” -- 第182页 “嗯。” ……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林颦儿到达皇宫的时候,宫门口正是车水马龙,锦绣上前与守门兵说了两句话,守门兵立马诚惶诚恐的放行,让林颦儿的马车先行,其他人虽愤愤不平,却没有办法,毕竟只要无尽帝在一天,就没人动的了染欲烬。 林颦儿跟长宁城的官家女眷交情大多一般,不过有染欲烬这块招牌在,众人倒也不敢冷落林颦儿,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气氛倒还算融洽。 由于天气炎热,林颦儿又有了身孕,便更受不得与人群一起,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夫人们见她恹恹的,也都不去打扰,自动忽略了她。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娇媚艳丽的女子走了过来,林颦儿觉得那女子给的感觉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便冷眼看着,从众人的谈话中,得知了这女人乃是姜王的宠妾玉夫人。 这个玉夫人人比花娇,说话三分笑,不一会儿的工夫便与众人熟稔,相谈甚欢,虽然林颦儿知道这只是表象,却还是对这个玉夫人多了两分留心,不知她今日与众家夫人交好是否是姜王之意。林颦儿隐约知道染欲烬与姜王的协议,不过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得不防。 这位玉夫人发现林颦儿打量的目光,回头对林颦儿柔柔一笑,林颦儿也笑着点点头,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虽然玉夫人在对她笑,但那笑容却像是包着蜜糖的砒霜,待除却那层甜蜜的外表,狰狞显露。 那位玉夫人只是匆匆一瞥便收回视线,虽然她隐藏的极好,但林颦儿却能感觉到她身体绷紧,与众家夫人说话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林颦儿觉得,这个玉夫人是认识她的,不仅认识,恐怕来者不善。 接风宴的时候,太子也来了,就坐在无尽帝左边下首,林颦儿因为随着染欲烬坐在高台之侧,倒是能看清太子的表情。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以往的坚毅俊朗几乎消失不见,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他像是视而不见,径自啜着自己面前的酒,但没喝两口,他就会剧烈的咳嗽,看起来十分痛苦,据说太子被刺客伤到了肺,就算能挽救性命,寿命也不会长,可今日林颦儿观他,并没有遗憾可惜的情绪,而这种淡然并不是因为人生无望而破罐破摔,反而带着一种解脱。 是的,解脱,林颦儿能够看到他嘴角的微笑,他十分自在,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任何人的劝说搭话,也是想理便理,不想理便无视。对于太子来说,他短暂的一生都活在一种束缚里,他自持克制,不饮酒,不食对身体无益的食物,不迷恋女色,每日规矩的生活,规律的作息,然而这样无趣的人生却不是他想要的,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个刺客,感谢他结束了他规律的人生。 现在的他终于可以对月皇后说不,不去看那些饶舌的折子,不去过那些别人给他规划的日子,他喝酒,吃路边几文钱一串的糖葫芦,甚至逛青楼,总之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想要将以往没有做过的事通通做一遍,他觉得很开心,很自在,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糖葫芦是那样酸甜可口,原来青楼的女子是那样善察人意,柔软馨香。 感觉到身边林颦儿的目光,染欲烬警告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背,林颦儿暗骂一声小气,收回目光,不再看太子。然而这一切都被一双艳丽的眸子收进眼底,见林颦儿看过来,玉夫人遥遥举杯,向林颦儿致意,林颦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听大臣们互相吹捧寒暄。 宴席过半,歌舞响起,大殿里彩衣飘飘,香风阵阵,让人仿佛身处天宫一般。舞姬们卖力的扭动柔软的腰肢,抖动光洁的手臂,晃花了一众大臣的眼。 林颦儿看向姜王,只见他也似沉迷于歌舞中,眯着眼眸一瞬不瞬的盯在舞姬身上,一旁的三皇子见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而染欲烬则是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他甚至将脚搭在面前的桌案上,十分没有坐相,然而这样的动作由他做来,非但不显得粗鲁,反而有种不羁的风流潇洒,即便那些恨不得将染欲烬剥皮抽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染欲烬此人有一股别人难及的美貌风流。 “皇兄这次回来可要好好游览一下长宁,感受一下与边城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三皇子偏头与身边的姜王搭话。 “多谢皇弟好意,会的。”姜王有些漫不经心的答道,眼光并未从舞姬身上收回。 三皇子见状便也不跟姜王搭话,只缓慢喝了自己面前的酒。又过了一会,染欲烬以困倦为由,带着林颦儿离开了宴席,众人对此现象倒也见怪不怪,反正染欲烬向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也没人敢惹他,更没人想留他。 回到千岁府,林颦儿才皱起眉头对染欲烬道:“我想让云杀替我办点事。” “云杀。”染欲烬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云杀以最快速度出现在房间,染欲烬坐到一旁,将场地交给林颦儿,林颦儿也不会跟他客气,对云杀交待道:“麻烦你替我查查姜王的宠妾玉夫人,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是,夫人。”云杀领命退下,染欲烬才起身将林颦儿拽到床边,放到自己腿上。 “那个玉夫人有问题?”染欲烬把玩着林颦儿胸前的头发对林颦儿问道。 林颦儿轻轻靠在染欲烬颈窝,声音有些疲倦:“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玉夫人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她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不妥,我却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带点恶意。” -- 第183页 染欲烬握着林颦儿腰肢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气息轻吐:“不管她有什么打算,她的手也伸不到千岁府,等云杀的调查结果回来,便知道她的底细了。” “嗯,我没事,放心吧。”自从知道她这胎不太好,染欲烬对她是越来越温柔了,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当初认识的妖孽是否已经偷偷换了芯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染欲烬看林颦儿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也不戳破,温柔的将林颦儿放倒在床上,俯身压了下去。 “唔…染欲…烬”林颦儿伸手推着染欲烬的胸膛,一偏头摆脱了他的唇舌,气息不稳的道:“你明知道不行,别闹了。” 染欲烬不理会林颦儿的拒绝,强行将她的头扳了回来,声音隐没在她唇边:“今天看太子看的挺入神啊。” 林颦儿有些懊恼的放弃了挣扎,妖孽一向最小心眼,若是不让妖孽讨些甜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于是林颦儿原本推拒的手慢慢勾上了染欲烬的脖子,一点点的回应他。 染欲烬满意的弯起一双丹凤大眼,眼角的红莲花开的愈发如火如荼,然而,半晌过后,他却是有些懊恼的放开林颦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林颦儿愣住,有些无语,明明是他要不安分的,现在达不到满意,反倒来怪她,她还真是冤枉。 不过染欲烬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脱了衣裳上床睡觉。 当天夜里,永安侯府的书房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正是林颦儿让云杀调查的玉夫人。 “侯爷考虑的如何?”玉夫人把玩着腕上的镯子,漫不经心的问。 林老侯爷看向面前这张艳丽娇媚的容颜,有些犹豫:“这…容本候仔细思量一番。” 玉夫人对林老侯爷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笑的很有几分诱惑:“富贵险中求,以一个女儿换取家族的繁盛,这笔买卖怎么看也不亏,何况,多个选择多条路,侯爷为何不为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玉夫人是个很好的说客,林老侯爷的确有些动心,只是他性子一向谨慎,想了想对玉夫人道:“不知夫人能否代表姜王爷,本候还是想与王爷面谈。” 玉夫人听林老侯爷提起姜王,眸子紧了紧,不动声色的道:“王爷身份敏感,有太多人盯着,不便与侯爷见面,妾身的意思便是王爷的意思,侯爷可以放心。” 林老侯爷点点头:“既如此,如何成事,事后如何摘干净,还请夫人给个章程。” 玉夫人妩媚的轻笑起来,走近林老侯爷:“侯爷放心,只要…” “夫人妙计。” …… 林颦儿洗过脸,刚要去早膳,云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林颦儿赶紧让云杀进来,放下手上的筷子。 “调查的怎么样了?” “回夫人,这个玉夫人名叫严玉琳,是姜王途经江南时收的宠妾,很得姜王宠爱,关于她在江南那边的消息,打听需要时间。属下知道夫人着急,便先回来禀报,夫人,可还要属下进一步调查?”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等到云杀退下,繁花拿了一封信急急忙忙跑进来,是林行之送来的。 第115章 陷害 林颦儿拆开林行之的信,里面写着林家近来发生的事: 杜伶被徐氏害的小产,是个成型的男胎,林正怒不可遏,不顾徐氏的请求,强烈要求休妻,老夫人虽然也恼怒徐氏,但还是劝服了林正,将徐氏软禁在院子里,没有老夫人同意不得出院子。 而林家为了补偿杜伶,已经提她为贵妾,加之林正对她愧疚,愈发宠爱有加,如今杜伶已经俨然有大房夫人的气势了,而且林颦儿不在,徐氏又被禁足,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便由杜伶帮忙掌家。 与此同时,老夫人正在替林明物色继室人选,但是林明本人却不太上心,末了,林行之还告诉林颦儿一个重要的消息,姜王的宠妾曾经到侯府密会林老侯爷。 林行之虽然说的是密会,但是两人却都不会往男女方面想,毕竟林老侯爷的年龄够做玉夫人祖父了,不过玉夫人私下见林老侯爷这件事确实值得注意。 其实林行之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那便是林明已经意识到危机,开始明里暗里给林行之下绊子,林行之都一一化解,但是从不反击,若是林颦儿也在,必然明白林行之的打算,有那一张薄纸在,林家的掌家人之位已是胜券在握,实在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精力去对付一个注定会失败的人。 林颦儿将信纸燃掉,心里暗自猜度玉夫人与林老侯爷的关系,以及她找林老侯爷所为何事。 严玉琳,林老侯爷,到底有什么联系,又在谋划些什么。 突然,林颦儿眼前一亮,有了一个猜测,玉琳,林玉,而且林玉儿的生父便是姓严,如果玉夫人是林玉儿,一切便说的通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何玉夫人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仇视,还有云杀说玉夫人来自江南,林玉儿也恰好在江南。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玉夫人便是林玉儿,只是她秘密去见林老侯爷,必定有所图谋,林颦儿直觉这个图谋与她有莫大的关联。 就在林颦儿小心猜想的时候,林家派人送口信,说徐氏病重,让林颦儿回去一趟。 虽然徐氏与林颦儿一向不睦,但徐氏到底是林颦儿名义上的生母,叫林颦儿回去倒是无可厚非,只是有了林行之送来的信,林颦儿便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 第184页 锦绣看到林颦儿凝滞的脸色,不乏担忧的劝道:“小姐如今怀有身孕,还是不要去了吧。” 林颦儿摇摇头:“徐氏名义上是我生母,如今她病重我若不去,岂非太不近人情,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这也是那些人的目的不是吗?她倒要看看那些人请她回去做什么。 “那要不告诉千岁爷,让他陪您回去?”繁花虽然平时单纯,但也感觉出事情不寻常。 林颦儿照样拒绝:“如果那些人真有什么打算,一计不成,必然还有下一次,不若一次解决,繁花,你去替我给林行之送封信,一定要亲手交到林行之手上,确定他看过再回来。锦绣,你收拾一下晚些跟我一起去侯府,若锦,你去帮我把云杀叫来。” 林颦儿吩咐完,提笔快速写了一封字条,交给繁花,繁花拿着急匆匆跑出府,锦绣、流年则到一旁替林颦儿选衣服首饰,云杀也被若锦叫进房间。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染欲烬曾交待过连云卫众人,林颦儿的话便是他的话,所以云杀对林颦儿十分听从。 “府上有没有精通易容的人,暗卫里有没有女子?” 云杀虽然不明白林颦儿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有。” “很好,你替我找一个与流年或若锦身形差不多的女暗卫。” 林颦儿这么一说,云杀便隐约明白了林颦儿的目的,她想让府上的暗卫扮作流年或若锦的样子保护她,至于为何需要保护,自然是遇到了麻烦。 “夫人要去哪?主子吩咐属下一定要保证夫人的安全,夫人若有什么事还是等主子回来再决定。” “不用了,阿烬近来事忙,不要去打扰他,你快些去找便是了,你若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去,隐藏在暗处。” 云杀没有动,显然还有些犹豫不决。林颦儿沉了脸色,静静的看着云杀:“今天我是一定要去的,你若不想帮我做事,就出去吧。” 云杀脸色一紧,低头道了声属下不敢,匆匆出去准备去了。 半晌,云杀带进来一个与若锦身形相差不多的女子,据云杀说,这个叫绝杀的暗卫虽然身形娇小,武功却是所有女子中最出众的,比起连云卫也不遑多让。林颦儿听了点点头,对绝杀道:“今日可能要麻烦你了。” 林颦儿神色坦然,既不因为自己实力弱而羞窘,也不因为对面站的是染欲烬的下属而倨傲,总之就像是对待一个平常人一般。 绝杀和若锦一样,笑起来有些呆萌:“夫人言重了,我好久没出去了,正好出去转转。” 绝杀的性格与若锦不一样,倒是与繁花差不多,林颦儿交待了她几句,又让她与若锦交流了一会,这才让人将她易容成若锦的样子,与锦绣一起陪着林颦儿去林家。而云杀则带了两个最善隐匿身形的暗卫跟在林颦儿身后。 到达林家,一切正常,看门家丁恭敬的将林颦儿引进侯府,林颦儿先去书房见了林老侯爷。 “许久不见,祖父身体还好吗?” 林老侯爷一双老眼闪了闪,笑着道:“还好,你呢,染欲烬可有为难你?” “没有,他成日忙于政务,很少在府上。” “那就好。”林老侯爷点点头,又问:“那你嫁过去这段日子,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这便是问林颦儿染欲烬可有何能利用的把柄。 林颦儿摇摇头:“没有,我很少见他的面,每次见他都只觉得害怕,没别的了。” 林老侯爷听了不由有些失望,又与林颦儿寒暄了几句,对林颦儿道:“你母亲病重,你去看看她吧。” 林颦儿没有动,反而用晦涩难辨的目光看着林老侯爷:“母亲一向不喜欢我,说不定看到我反倒影响病情,祖父真的觉得我应该去看母亲吗?” 林老侯爷神情一怔,抬眼看林颦儿,却发现她只是有些愤愤疑惑,便放下心来,语重心长道:“你母亲只是想不开,你毕竟是她亲生女儿,如今她病重,自然希望能见到你的。” 林颦儿笑着看了林老侯爷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跟随下人往徐氏的院子去了。林颦儿一点点收紧,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眸光清冷,她之所以一直没有让林行之出手,是顾念林老侯爷对她的提拔之恩,以及他并未对她造成大的伤害,可如今,恐怕是不行了。她给了他机会,可是他没有抓住,就怪不得她了。 到了徐氏的院子,有人将锦绣、若锦拦了下来,林颦儿抬头冷冷看着暖春:“若是母亲不喜欢我进去看她,我便不进去了。”说着便转身要走,暖春连忙上前拦住林颦儿,林颦儿倒也没把事情搞的太僵,卖了暖春一个面子:“若锦随我进去,锦绣,替我回去整理一下水云苑,我晚些回去看看。”水云苑是林颦儿未出嫁时的闺房,林颦儿有此吩咐也很正常。 暖春见支走了锦绣,只留下一个呆呆的‘若锦’,便没有阻拦,痛快的放两人进房,却没看到踏进房间时,‘若锦’低头在林颦儿耳边说着什么。 林颦儿不动声色的走进里间,徐氏面色灰败的躺在床上,眼皮耷拉着,倒真是病重的模样,林颦儿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暖夏,问道:“几个月前夫人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重?” 暖夏倒是没有隐瞒,如实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无非就是徐氏被禁足,心情不好,然后抑郁成疾,不过据暖夏所说,徐氏之前一直在喝药,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谁知这两日又加重了,所以才叫林颦儿回来探望。 -- 第185页 林颦儿点点头,徐氏吩咐暖夏去拿药,她自己则要和林颦儿说些体己话,林颦儿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等到暖夏出去了,林颦儿才走到徐氏床边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夫人一向讨厌我,怎么想起叫我回来探望?” 徐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有些虚弱的开口:“以往是我不对,你总归是我亲生女儿,我…” “呵呵。”林颦儿笑着打断徐氏的话:“夫人现在才来打感情牌,不觉得晚了吗?还是夫人觉得我很好骗。让我猜猜,夫人叫我回来,恐怕是别人授意的吧,那个人是林玉儿?” 林颦儿明显看到徐氏眼睛一瞪,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反驳林颦儿:“你胡说什么,玉儿如今在江南,我也想见她,若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不得已离开家。” “我?”林颦儿冷冷嗤笑一声:“那件事情是林菲儿做的,因为林玉儿勾引秦焘,所以林菲儿才会教训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林玉儿的事,徐氏显得尤为激动:“你少狡辩,若不是你怂恿玉儿亲近秦焘,林菲儿怎么会痛下狠手。” 林颦儿不置可否,淡淡看着徐氏咬牙切齿的神情,啧啧道:“夫人,您看您现在这副样子,恨不得生吃了我,你说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让我回来是想共叙天伦,而不是想掐死我呢。” “你…”徐氏眼睛睁大,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林颦儿。 林颦儿不客气的打断徐氏的手指,突然低头在徐氏耳边说了些什么,徐氏听了眼神疯狂,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不会的,你骗我,玉儿不会害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徐氏状态癫狂,没有看到一道暗光对准她的太阳穴快速飞来,‘若锦’快速上前,夹住银针的末端,护在林颦儿身前,冷冷的看向帘幕后。 “三妹妹还不出来吗?” 帘幕轻轻飘动,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帘幕后走出,玉夫人,哦不,应该是林玉儿巧笑嫣然的走到林颦儿身边,笑着看她:“大姐姐怎么知道是我?” 林颦儿没有回答林玉儿的问题,只是伸手拿过‘若锦’手里的针,在眼前晃了晃,笑着道:“一别经年,三妹妹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连杀母的事都敢做。” “大姐姐说什么呢,分明是大姐姐加害母亲,被我发现,还想杀我灭口。” “哦,原来你们准备的戏码是这样的,只可惜,母亲她还活着,这出戏该怎么唱下去呢。” 林颦儿与林玉儿旁若无人的交谈,让徐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十分痛心以及不敢相信的看着林玉儿:“玉儿,为什么?为什么?” 林玉儿没有理会徐氏的质问,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徐氏瞬间清醒过来,她有些痛苦的捂住脸,终于明白最疼爱的养女要杀她嫁祸林颦儿这件事。 两人谁都没有闲情去顾忌徐氏的想法,只见林玉儿笑着对林颦儿问:“大姐姐在怎么发现我的身份,又怎么知道今天的事?”林玉儿的眼光落到一旁的‘若锦’身上:“还有这个人也不是大姐姐以前的婢女吧?” 林颦儿静静看着林玉儿,不置可否:“既然知道赴的是鸿门宴,自然该有所准备。至于如何发现你的身份,妹妹改名字的方式实在不怎么高明。” “原来如此。大姐姐现在很得意吗?可惜,大姐姐你就算算到了我的目的,今天你也难以逃脱。” “为什么呢?”林颦儿从善如流,按照林玉儿希望的那样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玉儿见林颦儿发问,终于开心的笑了:“自然是因为这里是林家,祖父说你杀了母亲,而母亲也确实被杀了,林颦儿,你怎么也洗脱不掉杀母的罪名,就算你嫁了一个权倾朝野的阉人,也救不了你。”说到后来,林玉儿陡然眸子凌厉,将过往对林颦儿的痛恨完全释放出来。 ------题外话------ 今天开始,阿冷的新文《重生之千金毒后》要开始更新了,请亲们多多支持。 第116章 自食恶果 说到后来,林玉儿陡然眸子凌厉,将过往对林颦儿的痛恨完全释放出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玉儿的话,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颦儿不慌不忙,拿出一个哨子轻轻吹响,云杀等人从暗处跳出,将林老侯爷制住。 云杀掀起帘子,走到里间的门口,对林颦儿交待:“夫人,属下已将林侯爷控制住,还请夫人吩咐。” 林玉儿不敢相信的看着林颦儿:“你竟然带侍卫回娘家,还抓了祖父,你想造反吗?” 林颦儿摇摇头,好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既已知这是一场鸿门宴,怎么能不准备呢。玉夫人请吧。”林颦儿称她为玉夫人,让林玉儿觉得嘲讽之极。 她眼睛一眯,突然发难,出手攻向林颦儿,好在‘若锦’早有准备,不过几招便将林玉儿制住。 “玉夫人,走吧,咱们一起去见见祖父。” 林玉儿即便不情愿,却拗不过‘若锦’,只得被‘若锦’押到院子里。 林颦儿到院子里的时候,林老侯爷带的小厮已经全部被杀,只剩下林老侯爷动弹不得,被两个连云卫看管着。 林老侯爷一看到林颦儿,眼睛如同要冒火一般,狠狠盯着她的脸:“林颦儿,你要干什么?” “祖父问我要干什么,我还要问祖父为何呢。”林颦儿虽然在笑,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显然今天不打算善了。 -- 第186页 “本候不明白你说什么。”林老侯爷下意识脱口而出,待看到被押着的林玉儿,脸色一僵。 林颦儿十分嘲讽的笑了:“祖父肯定知道我说什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你想怎么样?”林老侯爷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 “不怎么样,我希望祖父能够作证,玉夫人意图杀害夫人,然后嫁祸于我。” 林老侯爷抬眼看向林玉儿,林玉儿登时面色一变,大喊道:“祖父,你别听她挑拨,她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你替她作证,她也会记恨你,我们只要咬死了是她意图杀害母亲,被祖父识破,就可以把她送进大理寺。” 林玉儿笃定林颦儿不敢公然杀了她和林老侯爷,所以有恃无恐,林老侯爷听了林玉儿的话,沉默不语,似乎在思量她们两个人的话,思量应该帮谁。 事实上,林老侯爷心里的天平的确倾向于林玉儿,应该比起林玉儿,林颦儿更加聪明难对付,而且从林颦儿对待徐氏的态度来看,林颦儿此人颇为记仇,今日他既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如同林玉儿所说,她一旦有机会一定会报复。 林颦儿早在受到林行之的信时,就隐约猜到林老侯爷与林玉儿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她也有一个交易要与林老侯爷做。 林颦儿小步上前,挡住众人的目光,在林老侯爷不解的眼神中,拿出一张纸在林老侯爷面前慢慢展开,林老侯爷在看到纸上的内容时,登时脸色就变了,有些凶狠的盯着林颦儿:“你早就掉包了?”现在这封他的罪证出现在林颦儿手中,只能说明林颦儿早就在证据交给他前就掉了包。 林颦儿点点头,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祖父觉得,这个筹码值不值您合作呢?” “好,真是好的很,没想到本候一辈子打鹰,到老却被鹰啄了眼。”林老侯爷紧紧锁住林颦儿娇俏的小脸:“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的?” “在祖父派人去国公府准备黄雀在后的时候。”当时她派小海子声东击西,结果却被染欲烬抢走,她和林老侯爷一个做了螳螂,一个做了蝉,不过她是不会告诉林老侯爷染欲烬也插了一脚的事。 林老侯爷也确实不知道,不过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小海子是你派去迷惑本候的,那个时候你便打算这么做。林颦儿,本候自问对你不薄,若不是本候提拔你,你能有今天。” “是啊,我也很感谢祖父对我的提拔,所以我给了祖父机会,是祖父不念旧情,非要置我于死地。” 林老侯爷冷冷哼道:“别说的冠冕堂皇,你早在当初便防备着本候,准备掉包,可见你早有异心。” 林颦儿也不否认:“是又如何,林家想要牺牲我去换家族前程,我却不想,这东西也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事实证明,未雨绸缪是对的,不然今天我可就百口莫辩了,好了,闲话少叙,一会儿大理寺卿来了,祖父一定要将林玉儿谋害养母的事情‘如实’相告。” “你竟然连这都准备好了?”林老侯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颦儿,今日的事,他们以为是请君入瓮,谁知道竟是林颦儿将计就计,她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果真是好狠辣的心思,林老侯爷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养了一头饿狼。 林颦儿没有回答林老侯爷的话,只是凉凉的笑了,饿狼又岂止她一个,今日给林家的惊喜会很多很多的。 果然,在林颦儿与林老侯爷说完不久,林行之便带着大理寺卿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太医,和姜王。 “颦儿,没事吧?”林行之走进院子时,云杀等人已消失,只剩下林颦儿、林老侯爷、和被‘若锦’控制的林玉儿。 林颦儿已经让人解开对林老侯爷的控制,她有林老侯爷的把柄在手,不怕他轻举妄动。 林颦儿给了林行之一个放心的眼神,对太医道:“有劳这位太医去看看我母亲。” 太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林颦儿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还是不敢得罪的,对着院中众人行了一礼,进去为徐氏诊治去了。 等太医走了,林颦儿才看着大理寺卿和姜王道:“今日林家派人传信到千岁府说母亲病重,我回来看望母亲的时候,发现姜王爷的宠妾玉夫人也在,玉夫人意图加害母亲,嫁祸于我,正好被祖父撞见,祖父?” 林老侯爷接收到林颦儿的信号,沉重的点点头:“正是,老夫听闻玉夫人来看望老大媳妇,便带了人过来,正好撞见她要加害老大媳妇,而颦儿当时也在,便和丫鬟一起制止了玉夫人。” “不知玉儿为何要加害林家大夫人,又为何要陷害千岁夫人?”是姜王开口了,他虽然与染欲烬有协议,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任由林颦儿拿捏他的人,尤其这件事还牵扯到人命官司。 对于姜王的疑问,林颦儿早有说辞:“姜王也许不知道,您这位玉夫人正是曾经的林家三小姐林玉儿,林玉儿是寄养在母亲名下的养女,母亲对她比对我还要疼爱,可是一年多前,三妹妹被二妹妹找人污了清白,三妹妹一直以为是我做的,记恨于心,又恼恨母亲不能为她报仇,所以才想出今日这样的毒计。” “王爷,我没有,你要相信我,王爷。”林玉儿见姜王看向自己,声泪俱下的哭诉,如今她能依靠的便只有姜王了,虽然她不知道林老侯爷为何会站在林颦儿那边,但显然是林颦儿抓住了林老侯爷的把柄。 -- 第187页 姜王对这个半道收的宠妾到底有几分真心的疼爱,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一切落在林颦儿眼中,不由的嘲讽一笑,她对姜王道:“姜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姜王还未开口,林玉儿便先拒绝:“不行,王爷,她诡计多端,您千万别上了她的当。”方才林颦儿就是不知道与林老侯爷说了什么,林老侯爷才会站在林颦儿那边。 林颦儿笑着看向林玉儿:“玉夫人你僭越了,而且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对王爷不利吗?姜王爷,你说是不是?” 姜王没有作声,随林颦儿到一边去了,大理寺卿见两人到一旁说话,也紧张的关注着这边,千岁爷的夫人他固然得罪不起,可是姜王也不是随便能开罪的,如果林颦儿能说动姜王就最好不过了。 “夫人有何话说,现在可以说了。”姜王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人,确定他们不可能听到两人的谈话,停住了脚步。 林颦儿也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姜王,一字一句道:“我与您的玉夫人的确是有些过节,今日之事确实不像我说的那般,真相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我也不怕告诉姜王爷,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也不愿意放过她,给自己留个定时炸弹。” 姜王没想到林颦儿会对他和盘托出,有些疑虑的看着林颦儿,林颦儿对上姜王的目光,淡淡笑了:“我知道姜王爷与阿烬之间不同寻常,姜王爷难道真要因为一个女人而与千岁府作对吗?而且,还是一个残花败柳。” “你说什么?” 林颦儿没有理会姜王的惊讶,淡淡道:“当初,玉夫人还是林家三小姐林玉儿的时候,因为与二妹林菲儿的未婚夫走的近,被二妹怀恨在心,于是便找了两个人侮辱了三妹,所以三妹才会被送到江南,这件事虽然过去许久,二妹也死了,不过姜王爷若有心查证还是能够查出来,恕我直言,天涯何处无芳草,凭姜王爷的身份地位解语花多的是。” 姜王听了眯起一双凛冽的眸子,玉夫人温柔娇媚,确实颇得他心,不过如同林颦儿说的不过是一个女人,若真还是一个残花败柳,就更没有必要了,虽然那件事并不能怪林玉儿,但到底被不止一个人污了身子,想想便让人膈应的很。 所以,姜王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做出了选择:“既如此,夫人看着办吧。” “那就多谢王爷了。”林颦儿笑容明媚,虽然即便有姜王在,她也能将林玉儿送进大理寺,但如果姜王插手保林玉儿,她总归要顾忌一些他与染欲烬的同盟关系,如今姜王袖手旁观,事情就容易多了。 两人回到院子中,太医刚好诊治完走出来,对林老侯爷和林颦儿拱手道:“夫人她中毒已深,恐怕时日无多了。” 对于这个结果,林颦儿早已料到,若不是有人在徐氏的吃食中加了料,徐氏也不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有劳太医,这件事还请不要声张,不然九重司的茶可不是好吃的。”林颦儿语气淡淡的交待。 太医一听说九重司,立马低下头,连连答应,就连林颦儿给太医银子,太医也不敢收下,最后还是林行之将人送出府,给了银子,太医才诚惶诚恐的拿着。 太医诊断出中毒,便更能说明是有人要加害徐氏,加上姜王袖手旁观,林颦儿和林老侯爷统一说辞,林玉儿基本无逃脱的可能。 就在大理寺卿要将人带回大理寺时,染欲烬突然出现在侯府,先是确认了林颦儿无事,再开口要求将林玉儿带回九重司,大理寺卿不敢跟染欲烬抢人,也不愿意得罪姜王,于是迫不及待的同意了染欲烬的要求,让人将林玉儿带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以后,染欲烬才不满的瞪了林颦儿一眼,林颦儿有些心虚的缩了缩眸子,暗中握住染欲烬的手讨好他。 染欲烬冷哼了一声,却到底没有放开,后来林颦儿好说歹说将染欲烬请到了水云苑,她自己和林行之则留下来与林老侯爷商谈。 “行之,你先下去,本候有事要与颦儿说。” “不必。”林颦儿打断林老侯爷:“我接下来要与祖父谈的事与二哥也有关系。” 林老侯爷见林颦儿态度坚决,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开口道:“本候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那个东西是否可以给本候了?” 林颦儿十分大方的从袖中将纸拿出来交给林老侯爷,并看着他亲手焚毁,然后平静的道:“祖父,您年事渐高,是时候退下来享享清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老侯爷陡然回头,语气阴冷的问。 “我说祖父你该退下来,将侯爷的位置传给二哥。” 林老侯爷冷冷的看着林颦儿,随后又看向一脸平静的林行之,语气阴寒:“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在一起了,若本候不答应呢?” 第117章 退位让贤 林老侯爷冷冷的看着林颦儿,随后又看向一脸平静的看向林行之,语气阴寒:“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在一起了,若本候不答应呢?” 林颦儿仿佛没看到林老侯爷难看的脸色,不慌不忙的从衣襟里又掏出一张纸,示于林老侯爷面前:“祖父觉得我会如何?例如这样的拓印本我那里还有很多,是爵位重要,还是命重要,端看祖父如何选择。” “好,好的很。”林老侯爷知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这妥协来的倒是很快。 -- 第188页 林颦儿交待林老侯爷让他先抱病,然后再借由身体有疾这个理由,退位让贤,递上折子将侯爷的位置传给林行之。 林颦儿握着林老侯爷的把柄,林老侯爷不得不同意,只是离开的时候那有些佝偻的身形,彰显了林老侯爷的心情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克制。 “祖父一生好强,为防止他以后坏事,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林行之蓦地皱起眉头,眸光明灭的看着林颦儿:“你的意思是要斩草除根吗?” 林颦儿摇摇头:“不,能控制住就好,不过祖父经营了一辈子,你突然接手,恐怕不容易,接下来的日子想来你有的忙了,不仅如此,你还要接替祖父在三皇子面前的位置,最好能让三皇子如同倚重祖父那般倚重你。” “我知道了。” 林颦儿点点头,道:“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便不会再要求你做什么,到时候林家便真正由你一人说了算。”这是林颦儿对林行之的承诺,只需要他听她一时,不会控制他一世。 “多谢。”林行之有些复杂的看着林颦儿。 …… “相公,你等等我。”林颦儿快步追着前面那道红色身影。 染欲烬恼怒林颦儿以身试险,竟然还不让人通知他,所以对于林颦儿的呼喊不予理会。 林颦儿见怎么也追不上,便提起裙摆小跑起来。染欲烬听着身后明显加重的脚步声,陡然回身,林颦儿便不受控制的冲向染欲烬。 染欲烬一把将人揽到怀里,恶言相向:“跑这么快是要作死吗?” 林颦儿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还嘴,只有些委屈的看染欲烬,眼睛湿漉漉的,一副要哭的样子。染欲烬看到林颦儿这样的神情,立马便心软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将人打横抱起,走进房间。 最后林颦儿仗着身孕,又说尽了好话,才让染欲烬变回以往的样子。 “今日,太子在陛下面前吐血了,陛下被惊了一下,应该是不成了,本座已经打点妥当,明日你便出发去别院,等到长宁的事情定下来,本座再去接你回来。” 林颦儿听了染欲烬的话,也严肃起来,原本她与染欲烬商议过了寿辰便走,眼下看样子,无尽帝是过不了寿辰了。 林颦儿虽然不想离开染欲烬身边,但也知道轻重缓急,她这胎本就不太好,若留下来,反倒让染欲烬分心,再说,她已经把她的计划和一些事情与染欲烬说过了,应当是万无一失,所以便点头同意了。 “也好,你自己要小心,我和孩子会等着你的。” 染欲烬难得露出一丝不舍和柔软的神情,声音有些沉闷:“好,你也要记得答应本座的事,若有什么不对,不要强撑。染老头会跟你一起去,本座已经交代过他。”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千岁府的马车便赶往城门,守城的人见到千岁府的令牌,连查看都不曾,便痛快放行。 林颦儿带了一半连云卫和绝杀上路,锦绣等人也都跟着林颦儿离开,对外只称林颦儿生病,到庄子上养病。 而就在林颦儿出城这日,林老侯爷也病倒,向朝廷告了病假,在家休养。本以为只是小病,休养几天便好,谁知林老侯爷年事过高,竟没能挺过去,隐约有向中风发展的前兆。 林老侯爷听了太医的诊断,倒是十分平静,趁着意识清醒还算清醒的时候,安排了后事。 林老侯爷由人抬着亲自上朝,当面面见无尽帝,要求将侯爷之位传给林行之,此举是越过了世子林明,直接将爵位传给孙子,有那些爱管闲事的人便提出质疑,不过这始终是林家的家事,又是林老侯爷亲自要求,于是在染欲烬的推波助澜之下,无尽帝很快便准了林老侯爷的请求,让他回府颐养天年。 林明听说这件事后,自然不甘心,于是便想破釜沉舟刺杀林行之,结果被林行之躲过,此后,林行之以铁血手腕一边打击林明,一边收服林家众人,短短时间内便将林家控制在手中。 至于月家,没有了月国公,河阳郡主和月风凛自然不是月风吟的对手,月家明面上由月风凛掌控,实则却是控制在月风吟手中。而月风吟与月昭仪达成协议,支持她所出的小皇子,与三皇子一脉抗衡。 而姜王,不知是否是为了避嫌,又或者是不想惹皇帝猜忌,竟然主动提出出城游玩,顺便替无尽帝物色寿礼,无尽帝自顾不暇,自然没空理姜王,而三皇子一脉与小皇子一派更是巴不得他赶紧走,于是姜王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离开了长宁。 姜王一走,长宁的局势立马紧张起来,无尽帝身体每况愈下,三皇子一脉和小皇子一派在朝堂之上愈发无所顾忌,由暗斗变成了明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林颦儿看了一眼手中的信,满意的笑了笑,染欲烬为了怕她担心,隔段日子便会飞鸽传书给她,跟她讲朝中现在的局势,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林颦儿自然开心。 这一个月里,林行之除了将林家牢牢控制在手中,更是用尽手段博得三皇子的信任与青眼,现在林行之俨然是三皇子身边一个重要的幕僚,三皇子有事也总喜欢问一问林行之的意见。 提起这件事,林颦儿不得不对林行之刮目相看,林行之是一个有野心有手段的男人,至于他为何会帮她,林颦儿心里隐约有数,只是林行之从未挑明,林颦儿也不好说破,他那样的聪明人,想必也能猜出她已经知晓此事,以及对此事的态度,好在他一直控制在一个固定的尺度里,林颦儿便也只做不知。 -- 第189页 “嗯…”林颦儿捂住胸口,不停的深呼吸,以赶走想要呕吐的窒闷感。这次怀孕格外辛苦些,不过将将四个月,就已经出现了许多不适。这之前的十天,她每天吃什么吐什么,胃里更是翻腾的难受,好在染医正医术高明,用药物压制了,不过饶是如此,林颦儿还是十分辛苦。 锦绣一进来便看到林颦儿脸色发白,忙扶她到床上休息,染医正这时候也进来,看到林颦儿的情况,皱起眉头对林颦儿道:“夫人,以老夫的推测,再过月余,便会出现胎儿融化现象,您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林颦儿轻轻点头,虽然她的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染医正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去继续研究他的药方去了。 关于之前说过的胎儿融化现象,染医正日思夜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虽不用如同之前说的以母体为祭,却也需要林颦儿的血。染医正给的办法是他用针将林颦儿的血液引到胎儿,对胎儿进行血洗浸润,等到将胎儿体内的寒毒浸出,再施针将血液流回,不过为了防止林颦儿中毒太深,每隔七天便要对林颦儿进行放血,以降低血液中寒毒的量,以保全林颦儿性命。 此法只是染医正的大胆构想,从未真正实施过,因此实施起来的一些危险也无从得知,不过林颦儿还是选择尝试,如果试都不曾试过,她实在不甘心。 眼下胎儿已近四个月,等到胎儿五个月的时候,便要开始血洗,即便林颦儿不会中毒而死,可是接连放血必会导致失血过多,这在生产时候是十分危险的。 这件事情在林颦儿的苦苦恳求下,染医正没有告诉染欲烬,一则,是不希望染欲烬分心,二则,两人都知道染欲烬不会同意。 …… “殿下。”林行之脸色严峻的走进三皇子府的书房。 “行之,出什么事了?”三皇子知道林行之的为人,稳重老辣,若无大事,他必不会如此神情。 林行之四下看了看,走到三皇子身边,耳语了几句,三皇子听了登时面色一变,一双阴柔的眸子紧紧锁住林行之:“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行之没有马上回答,实话实说道:“那人是大妹妹出嫁时安插进去的,属下一直未曾与他联系过,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身份,殿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如今离那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三皇子听了林行之的话,缓慢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本殿不能冒这个险,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你回去吧,这件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林行之走后,三皇子坐立难安,想起林行之说的那个消息,终于忍不住决定进宫探个究竟。 三皇子先是进宫探望丽贵妃,然后在丽贵妃宫里用了晚膳,又陪丽贵妃说了会话,等到天色渐黑才离开丽贵妃宫里,往正心殿去。 正心殿外有看门的小太监,三皇子想办法将人支走,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因为无尽帝不在殿里,所以正心殿灯火昏暗,三皇子借着灯光走到龙椅后面的牌匾前,伸手去探,空空如也。 三皇子一愣,大步走到牌匾后面,发现那里干干净净,并没有林行之说的诏书,脸色一变,刚要离开,殿门被人从后面打开。 “老三,你在找什么?”无尽帝一脚踏进殿门,眸子深沉的锁住三皇子。 三皇子脸色阴沉,似乎在想一个说辞,却实在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无尽帝看他的样子,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黄卷轴:“可是在找这个?” 三皇子见无尽帝知道他的意图,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外面,突然阴沉的笑了:“父皇既然知道,就把诏书给儿臣吧。” 无尽帝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敢如此说话,大喝了一声混账,三皇子却毫不在意,依旧微笑的看无尽帝:“父皇为何如此偏心,要将皇位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婴孩,如此岂不是把祖宗基业拱手让人,父皇怎的如此糊涂?” 无尽帝冷哼了一声:“这是朕的基业,朕想传给谁就传给谁。” “既然如此,那父皇就别怪儿臣了。”三皇子说着突然冲上前,伸手要抓无尽帝。 这时一道深紫色身影挡在无尽帝面前,轻松隔开三皇子的进攻,染欲烬一身深紫官服容貌绝美的出现在正心殿,阴笑着看三皇子:“三皇子要造反吗?” 染欲烬这话一落,无尽帝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人,三皇子冷冷的看了染欲烬一眼,快速从窗户跳走。 三皇子走后,无尽帝立马瘫坐下去,染欲烬及时提住了无尽帝的衣领,防止他摔倒。 与此同时,三皇子逃出皇宫后,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兵卫准备攻打皇城。 这一切都来的十分突然,三皇子甚至没有时间去想林行之给的消息是否准确,还是他故意为之,现在无尽帝和染欲烬都已知道他的意图,他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占领皇宫,诛杀染欲烬,控制无尽帝,才是上策。 天色渐黑的街道上,一大批士兵哒哒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慑人的响声,没有进入梦乡的人们好奇打开门,便见一群乌压压的士兵,一个个手持长矛,吓的人立马缩回头,锁好门,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这场毫无征兆的战争快快过去。 “出发。”三皇子一身甲胄坐在棕色高头大马上,手持长剑,剑指皇城。 -- 第190页 士兵们立刻小跑着往皇城进发,跟随他们的领导者发动一场夺位之战。 因为这场突然的叛乱发生在九月,所以无尽史上称之为九月之乱。 第118章 大结局 国公府 月风凛坐立难安的走来走去,待看到月风吟端坐在一旁,有些不满的对他道:“都什么时候了,大哥怎么还能坐的住。” 月风吟轻抬眼皮,眼睛里光华流转:“稍安勿躁,三皇子突然造反,如此措手不及,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始料未及的事,仓促之下,胜算不会太大的。” “可是就怕万一,万一他造反成功了,咱们月家首当其冲就会倒霉了。” “未必,若三皇子成功,月家自然难逃此劫,染欲烬却也麻烦的很,所以,不用我们着急,染欲烬也会尽力挡着三皇子的。” “那个阉人,他除了会迷惑陛下,有什么本事。”提起染欲烬,月风凛是恨的牙痒痒,语气却十分不屑。 “等着看吧,三皇子没那么容易成功,就算染欲烬不济事,也可以消耗三皇子,到时我们再出手,不是要容易的多。” 月风凛看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月风吟,心逐渐安定下来:“既然大哥这么说,就这么办吧。” 而此刻,皇城外围,已是血流满地,尸体横陈,三皇子虽然造反的仓促,皇城的守卫却也一样准备的仓促,加之三皇子早就开始招兵买马,锻炼兵卫,因此也算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三皇子的军队进了宫门,连云卫带着少数巡夜的御林军横挡在三皇子面前,连云卫人人脸色肃杀,手中圆月镖闪着寒冷的光。 三皇子看了眼对面不过百人的队伍,不屑一笑,长剑一挥,便有千人前锋向连云卫冲过去。 连云卫脸色不变,手腕翻转,圆月镖快速飞进人群,荡起一圈血花。圆月镖在前锋军中收割一圈,稳稳落回连云卫手心。 三皇子面色一寒,手中长剑高举,大喝:“杀,给本殿把他们踏成肉泥。” 成千上万的士兵立马冲了过来,连云卫带着御林军飞速后退,大军步步紧逼,云杀抽出长剑,率先迎了上去。 连云卫武功超群,以一敌十不在话下,然而那些御林军便不行了,不到一盏茶,御林军的人数就锐减了一半,这些御林军平日里虽负责皇宫守卫,但毕竟没上过战场,没见过太多鲜血,总是少了两分血性。 而连云卫再如何厉害,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就在这时,皇宫的入口快速涌进一批士兵,虽然只有几百人,却个个精锐,他们手起刀落,杀人如切菜,将后面的三皇子军杀了不少。 三皇子发觉身后有人,连忙掉头,迎上姜王的人马。 “是你。”三皇子觉得十分诧异,当初姜王要去远游,他也曾经不放心,派人暗中调查过,结果发现姜王一路上的确是游山玩水,且离长宁越来越远,终于放下心来,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派人沿途监视姜王行踪,随时回报,姜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长宁城内。 这一切当然是染欲烬从中帮忙,姜王走后,立马飞鸽传书回边城,让他的副将点了几百精锐身穿便服,化整为零的往长宁城来。而他自己则易容成普通人的样子在前两日进了城,找了一处民居住下来,至于三皇子派人看着的那个姜王,自然是染欲烬的人易容而成。 为了今天,那个人可是从姜王上次拜访千岁府后就跟在姜王身边,努力学习姜王的一举一动,等到他易容成姜王的时候,已经能将姜王的举止气度学了个九成,三皇子的属下又没有与姜王接触太多,自然发现不了问题。 不过这些,姜王是不会同三皇子解释的,见三皇子狠厉的盯着自己,姜王爷只是面色略沉,指挥他的士兵奋勇杀敌。 姜王带来的精锐论武功论单打独斗自然比不得连云卫,但论作战,却比连云卫更胜一筹,他们配合默契,完全服从姜王的指挥,加之这几百人都是跟随姜王常年抵抗外敌,配合起来自然默契十足。 前有连云卫,后有姜王军队,三皇子一派人数虽多,却敌不过连云卫的收割,姜王的连打带消,三皇子见势头不对,连忙指挥兵士从西方突围撤退,然而染欲烬早有准备,在姜王进来之后,所有的宫门全部封闭,在外面用大石头堵上,准备关门打狗。 三皇子的人马退到西宫门后,却发现宫门打不开,而连云卫和姜王的人已经趁机追上来,三皇子一张阴媚的面容染满了鲜血,愈发妩媚的惊人,他踹了一脚宫门,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有暗光闪烁。 他振臂高呼,鼓励士兵背水一战,一时之间,士气大振,倒让姜王的人有些吃力。 宫门口,姜王的人与三皇子一派僵持不下,连云卫则带着剩余的御林军撤出战圈,然后,连云卫不知从哪拿出一批弓箭,找了高处,不时的放冷箭,虽然弓箭不多,但这种随时蹦出一支冷箭的感觉还是让人十分心焦,于是姜王的人看准时机,一举歼灭了三皇子的大数人马。 三皇子见败局已定,便想要自己逃跑,哪知他刚借力跃上墙头,便被染欲烬的一朵红莲花割破双腿,跪在墙头,向这座古老的皇城参拜。 云杀上前将三皇子押下,三皇子一脉的士兵见主帅被抓,纷纷缴械投降,至此,九月之乱只历经一个晚上便落下帷幕。 -- 第191页 天明之后,一切如旧,只是石板路上隐隐透出的暗红色昭显了这个皇城曾经发生了什么。 昨日三皇子造反,众家官邸都有所听闻,不过没想到三皇子没成功,反而这么快便被拿下,一时之间,三皇子一派的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受到什么牵连。而丽贵妃,早在三皇子逃出皇宫,便已被染欲烬派人控制起来。 早朝之上,无尽帝宣布了对三皇子的处置,贬为庶人,终生圈进。而经此一事,无尽帝的身体更加虚弱,据太医说最多一个月而已。 虽然朝臣们不知道太医的推测,却也能从三皇子如此急切的造反中体会出一些,所以在建议无尽帝尽早定下继承人这件事上,朝臣们又争了起来,以前的太子一派自然建议小皇子,而三皇子一派竟然破天荒的支持姜王。 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与前太子和月家一派争了多年,只要月家人上位,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但如果姜王登基便不一样了,有月家一派虎视眈眈,姜王非但不会立即对付他们,说不定还要倚仗他们制衡月家,所以原本支持三皇子一派的官员竟然齐齐支持姜王上位。 两派官员争执不休,小皇子一派官员称姜王生母低贱,常年长在边关,没有受过正统帝王教育,不堪为皇储人选,支持姜王的人则称小皇子乳臭未干,子弱母强,又有月家这个外戚,必然会导致外戚坐大,威胁超纲。 总之两派官员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爆出小皇子的身世问题。 原来小皇子并非无尽帝所出,而是月昭仪与一个侍卫通奸所生,当太医诊断确定月昭仪肚子里的是男孩后,月昭仪便起了杀人灭口的心,结果这个侍卫聪明,将别人伪造成自己的模样,逃过一劫,眼下听说小皇子有登基的可能,才站出来指证月昭仪。 当然有人怀疑这是诬蔑,毕竟混淆皇室血脉是杀头的大罪,一般人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站出来,不过这个人给的理由倒也算合理,侍卫表示一夜夫妻百夜恩,月昭仪如此狠毒要杀他灭口,他自然不能看她荣华富贵,而自己却东躲西藏,如同丧家之犬。 与其一个人一生飘零,不如跟自己的女人孩子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月昭仪听闻这个消息,自然不肯承认,然而血缘关系却是不能隐藏的,先不说比起无尽帝小皇子更像那个侍卫,便是滴血认亲这关,月昭仪便过不了。 最后证实了小皇子不是无尽帝亲生,而是月昭仪和这个侍卫所生,月昭仪受不了刺激,当时便疯癫了,抱着小皇子念念有词,无外乎她的儿子是皇子,未来要做皇帝,她将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云云。 众人这才知道月昭仪早有野心,如此也可以解释她为何要借种生子,因为无尽帝的身体已经不适合让女子有孕。 最后无尽帝下令将侍卫当即处死,月昭仪处以绞刑,至于所谓的小皇子,是由无尽帝亲手掐死的。曾经有多喜爱,知道真相便有多痛恨,说的便是如此。 至此以后,无尽帝唯一健在的儿子便只有姜王,于是姜王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个王朝的下一任帝王。 林颦儿听说此事后,不由有些唏嘘。 而经历这么多事以后,无尽帝似乎终于看淡,将皇位传给姜王后,便每日在宫殿里一个人待着,也不出来,新帝登基的第二天,前太子沐洺扬吐血而亡,新帝仁厚,下令以帝王礼仪葬之,同天夜里,无尽帝薨,新帝刚登基不久便开始操办起父亲和兄弟的丧事,一时之间极为忙碌,将朝中一些事都交给九重司督公染欲烬打理。 这让原本准备看染欲烬下场的官员有些讪讪,好在染欲烬并没有打算算账,大家都猜测这是因为新帝登基,这朝堂不再是染欲烬的天下,所以他才有所收敛。 而就在染欲烬准备着手清理朝堂时,月家的实际掌权者月风吟决定隐退。没有人知道月风吟为何突然做此决定,月风凛再三挽留,却仍旧没能留住月风吟。 月风吟走后,月家的颓败之势已经势不可挡,月风凛空有抱负却无聪慧头脑,好在新帝仁慈,所以染欲烬也手下容情,不曾对月家赶尽杀绝,只收回月国公的爵位,给了月风凛一个虚职,算是朝廷养个闲人。 新帝对待其他朝臣也是一样,除却几个非除不可用以杀鸡儆猴的官员,大部分官员都只是降职削弱一些,或是警告安抚,总之,新帝以他独特的手段让大臣们知道了他并不是好应付的,所以一班大臣在见识过新帝的头脑手段之后,也歇了蠢动的心,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又过了半个多月,朝堂之上几乎稳定,先帝和先太子的丧事也操办完毕,新帝接手朝中事务,染欲烬也得以脱身。 染欲烬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洗漱一番,然后策马往城外而去。 别院中,林颦儿神情柔和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如今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而因为她这胎的特殊,锦绣等人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她。 细看上去,林颦儿一切都好,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脸色白的惊人,身体也十分瘦削,除了一个大肚子,四肢都十分纤细,甚至比怀孕之前还要纤细,这使她看上去有些奇怪,像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木偶人。 -- 第192页 因为定期要对胎儿血洗,然后放血,所以林颦儿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贫血,虽然染医正开了补血的方子,又让人每顿做补血的食物,可仍旧抵不过流失的速度。 金秋十月,风已经有些凉了,林颦儿抬起苍白的手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准备起身回房间,然而,就在她刚站起来要迈步的时候,肚子突然阵痛,林颦儿痛苦的捂住肚子,弯下腰,一旁的锦绣赶紧架住林颦儿的手臂,以防她摔倒,却不料林颦儿太过瘦弱,被锦绣一架,手臂竟然脱臼。 “啊…”肚子的痛加上手臂的痛,让林颦儿苍白了脸色,轻呼出声。与此同时,骑在马上的染欲烬突然心头一抽,脸色难看的收紧,他看了一眼别院的方向,狠狠抽了一鞭子,绝尘而去。 再说林颦儿这边,四个连云卫将林颦儿抬进房间,染医正赶紧上前把脉,随后眉头一皱,对众人吩咐:“快去把稳婆请来,然后烧热水,夫人要生了。” “怎么会,小姐不是才八个月吗?”锦绣跪在林颦儿床边,一边替她擦汗一边道。 染医正没有理会锦绣的问话,对一旁的流年交待:“快去厨房煮点吃食,再切两片人参来。” 流年没有迟疑,立马跑出去按染医正的吩咐做事。 林颦儿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羊水破了,强忍着不肯叫出声,染医正见状点点头:“夫人你忍一忍,切不要大叫消耗体力,老夫现在要为你接上胳膊。” 林颦儿意识十分清醒,点头答应染医正:“好,老医正放心动手吧。” 这时染欲烬终于翻身下马,一路跑进院中,见众人都忙忙碌碌,连云卫都面色阴沉的站在房间外,脸色一沉,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连云卫立马单膝跪地。 染欲烬神色一沉,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进房间。老医正正要给林颦儿接上手臂,看到染欲烬进来,明显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这是染欲烬半年以来再一次见林颦儿,林颦儿与半年前相差很多,染欲烬面色阴沉的看着林颦儿愈发大的眼睛,和她有些凹陷的面容,神情变得有些狰狞:“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颦儿听到染欲烬的声音,也是明显一愣,连疼痛都忘了,怔怔的看着他,泪水流了出来:“阿烬。”这半年来,她一个人怀着不稳的孩子,心里的担忧焦急没人能说,虽然有锦绣她们陪在身边,可她并不能增加她们的负担,她们也不能理解她的感受。 “阿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为夫人接上手臂,免得影响生产。” 染欲烬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没有奇怪为何林颦儿会早产,只是单膝跪在林颦儿床前,从染医正手中接过林颦儿的手臂:“我来。” 他语气轻柔,连自称也不用了,却更让人心惊,染欲烬轻轻握住林颦儿的手臂,如同握住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她的手臂太过纤细,他只要轻轻一用力便可以将其折断,染欲烬杀人无数,执掌天下的手突然有些颤抖起来。 染医正离染欲烬最近,自然感受的到他的颤抖,想要从他手中接过林颦儿的手臂,却被染欲烬拒绝,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灼灼盯着自己的林颦儿,以最温柔的语气对林颦儿道:“我要动手了。” 林颦儿笑着点点头,心里的痛苦惧怕在看到染欲烬的那一刻通通都消失不见,连手臂的疼痛都轻了许多。染欲烬动作利落,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林颦儿的手臂就已经接上去了。 手臂接上去,接下来便是准备生产事宜,林颦儿在染欲烬的陪同下吃了一碗面条,又含了参片,精神好了许多。 因为林颦儿的羊水破了,稳婆要为林颦儿检查,便将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锦绣、流年在房内伺候。 繁花搬来椅子,染欲烬也没有坐下,只是脸色阴寒的看着众人,语气森然:“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本座是怎么回事?” 染医正脸色一僵,刚要开口,却被染欲烬冷着脸打断:“滚去配你的药,最好把你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若是她有什么不好,本座第一个找你算账。” 染医正听了,只好乖乖去配药了,染欲烬看了一眼,指着繁花道:“你说。”染欲烬对于林颦儿身边的丫鬟有些印象,知道繁花嘴皮子最利索,便点了繁花。 繁花也不推辞,加之心里对染欲烬有些怨气,倒是一五一十的将林颦儿经受的痛苦与染欲烬说了。 “从小姐五个月的时候,染医正便开始为小姐施针,具体是什么原因,奴婢不清楚,只知道每次施针后的七天到十天,就要给小姐放一次血,所以在小姐六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贫血严重。染医正虽然开了许多补血方子给小姐,小姐还是日渐消瘦,甚至经常头晕,小姐体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便要进补,可是小姐的身体失血过多,根本虚不受补,时常流鼻血,小姐的肚子越大,身体越消瘦,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听了繁花的话,染欲烬基本能够猜到染医正给林颦儿施针放血的原因,染医正曾经跟他说过可以以母体为祭留下孩子,如今这个办法,与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个方法能够留下林颦儿一条命,虽然如此,这其中的痛楚却比那个方法还要多。 染欲烬没有言语,径自找到正在配药的染医正。 -- 第193页 “为什么不告诉本座,本座不是交待过你,如果这个孩子不能要就拿掉吗?” 染医正回头对上染欲烬深不见底的眸子,无奈的叹息:“是夫人她不想让你分心,所以恳求我不要告诉你,而且夫人说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绝不会放弃,我…” “罢了,你好好配药,一定要保住她的命。”染欲烬也知道林颦儿的性子,倒也没有过多责怪,只是交待染医正一定保证林颦儿的性命,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染医正深深感受到这份托付的沉重。 两人回到院中,染医正让人将催生药端了进去,过了半晌便听里面传出稳婆的声音:“夫人,用力啊,用力…” 林颦儿大叫了一声,手死死抓住床单,却仍然不能将体内的孩子挤出去,她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意识有些涣散。 稳婆见林颦儿眼白上翻,叹息的摇了摇头,锦绣连忙踉跄的跑出去,哭着对染欲烬道:“千岁爷,小姐她…她难产了,她…快不行了。” 染欲烬大步上前,却突然被自己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趔趄了一下,站直身子,径自往房间而去,染医正想要出声阻止,却被连云卫拦住。 染欲烬走到床边蹲下,手紧紧握住林颦儿瘦弱的手,眼睛越是看着稳婆,他眼角的红莲花艳红如血,似乎要将皮肤灼伤,灼灼的燃耗着。 “本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她,不然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稳婆被染欲烬疯狂的眼神吓了一跳,也知道这家人是富贵人家,连忙解释道:“夫人她身体太过瘦弱,没有力气,孩子卡在里面出不来,如此下去一定会一尸两命。” 染欲烬听了,坐到床上,将林颦儿的两只手牵起,手心对着手心,静静的闭上眼睛。一盏茶后,林颦儿的脸色红润了些,意识也变得清醒。 “阿烬。” “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稳婆见林颦儿清醒过来,出言请染欲烬出去,染欲烬却只是淡淡扫了稳婆一眼:“继续接生。” 稳婆被染欲烬没有生气的眸子看的浑身一抖,不敢多说,也不顾染欲烬在场,连忙替林颦儿接生。 林颦儿有了染欲烬五成内力,立马有了力气,没过多久孩子便顺利出生,是个男孩,哭声嘹亮,看起来十分健康有力。 林颦儿虚弱的笑,伸手想要摸摸孩子的脸,手却重重垂了下去。 稳婆看了一眼林颦儿身下,声音发抖的对染欲烬道:“大人,夫人她血崩了。” 染欲烬听了连忙掀起林颦儿身上的被子,发现她白皙细长的双腿已经被鲜血染红,染欲烬连忙点了林颦儿几处大穴,血流的慢了些,却仍旧在流。 “林颦儿。”染欲烬看着一动不动的林颦儿声音破裂的大喊了一声,染医正赶紧从门外进来,当机立断对林颦儿进行了针灸,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 有了染医正的针灸,林颦儿总算止住血,然而她还是一动不动,就连胸膛起伏的弧度都小的几乎看不见。 染医正翻开林颦儿的眼皮,又搭了脉,悲痛的对染欲烬摇摇头:“夫人她已经去了。” 染欲烬一把推开染医正,握住林颦儿的双手,给她输送内力,一直输了两个时辰,直到他受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染医正才忍不住上前将他拉开。 这时锦绣抱着洗干净的孩子走进来,看到染欲烬的样子,十分悲痛的上前:“千岁爷,您还有小少爷…” 锦绣还没说完,染欲烬突然猩红了眼睛,一把抢过孩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摔,众人没料到他会突然爆发,好在染欲烬失去内力过多,手上没力,又有一旁的流年当人肉垫子,孩子这才安然无恙,不过饶是如此,孩子还是摔痛了,不停的哭。 没有人看到原本已经没了动静的林颦儿,听到孩子的哭声,竟然缓慢的睁开眼睛。 “染欲烬…”她的声音十分细弱,不过染欲烬还是及时捕捉到,上前握住林颦儿的手,却听见林颦儿道:“你敢伤害孩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这么一句话,林颦儿又重新闭上眼睛,呼吸微弱。染医正赶紧上前为林颦儿诊脉,发现她原本断续的脉搏已经能够连上。 “她怎么样?”这是染欲烬目前最关心的事。 染医正如实的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现象,夫人方才明明已经断了脉,如今竟然接上了,虽然很弱,但是一直能探到。”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原本夫人已经…可能是你的内力产生了作用,不过何时能醒,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阿烬,孩子是夫人心中最为看重的,有这个孩子令夫人牵挂,说不定她会早些醒来。” “本座知道了。”染欲烬有些不情愿的哼了一声。 锦绣也怕染欲烬疯起来再伤害孩子,在一旁劝道:“是啊,千岁爷,小姐为了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心里定然是十分看重的,如果要想小姐早些醒过来,小少爷是很重要的。” “把孩子抱过来。”染欲烬平静的开口,流年有些迟疑,锦绣却知道染欲烬为了林颦儿也不会再伤害孩子,从流年手中接过襁褓,递给染欲烬。 染欲烬没有抱过孩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完全不敢用力,锦绣在一旁帮忙看着,染欲烬终于将孩子抱好,心情复杂的看着孩子的脸。 -- 第194页 孩子刚生下来,还有些皱巴巴的,实在算不得好看,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孩子的左边眼尾有一颗小红痣,与染欲烬的红莲花长在同一位置。 染欲烬伸手摸了摸那颗痣,心里突然多了些柔软,这个孩子不仅是他的,还有林颦儿的血脉,染医正说了,林颦儿如今身体虚弱,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这个孩子是林颦儿的延续,也是林颦儿最大的牵绊,虽然染欲烬很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在林颦儿心里,这个孩子的地位要超过他,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十天后,林颦儿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在染医正的建议下,染欲烬一行人启程回到长宁城,千岁府的环境好,银子也够多,有利于林颦儿的休养。而染医正回到城中,便辞去了在太医院的官职,变成了千岁府的专职府医。 染欲烬给染医正单独安排了一个院子,方便他研究药物,配置药物,然而即便这样,林颦儿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染欲烬每日除了上朝,便在府中照顾孩子,日子过的忙碌而充实。 ------题外话------ 正文到此就结束了 番外篇 一家团聚 秋风瑟瑟,长宁城最奢靡的府邸里却温暖明媚,一个身穿红衣的绝美男子,安静的坐在床边,执起床上人的纤纤玉手,温柔的擦拭。这般服侍人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格外的赏心悦目,情意绵绵。 “林颦儿,你这个臭丫头,已经四年了,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染欲烬一双亮灰色眸子里闪过晦涩,眼尾的红莲花也耷拉下来:“你再不醒,本座就…” “就怎么样?”一个小脑袋突然出现在床边,双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染欲烬,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臭小子,谁让你进来的?”染欲烬眯起眼睛,阴凉的盯着染欲念。 染欲念不安的缩了缩脖子,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看着染欲烬。染欲念长相肖似染欲烬,就连眼尾那颗小红痣也随着时间的增长,逐渐显出花型,只不过与染欲烬特别描画过的的红莲花略为不同。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同样妩媚妖娆的脸,却偏偏有着与林颦儿一样娇弱可怜的眸光和神情,让人忍不住想将最好的都给他。 虽然染欲念继承了林颦儿的神态,性情却十分的恶劣,千岁府的所有人几乎被他捉弄个遍,偏他每次一副湿漉漉的目光看着你,还让人不忍责罚,于是染欲念便愈发有恃无恐。 阖府上下,只有染欲烬能够治的住染欲念,因为他这个小魔星在染欲烬这个大妖孽眼中还不够看,染欲念也知道自家爹爹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所以在染欲烬面前倒是十分装模作样。 自从染欲念学会说话走路后,染欲烬每天都会带他来看林颦儿,而且染欲烬每天都会与林颦儿单独待在一起一段时间,不准别人进来,染欲念一直很好奇,染欲烬会和林颦儿说什么,所以今日才大胆偷溜进来,没想到就听到染欲烬‘威胁’林颦儿。 “爹爹,你还没说就怎么样呢。”染欲念不死心的追问。 染欲烬没有回答他的话,专心的擦拭林颦儿的手指。 染欲念有些好奇的看着双眼紧闭,神情平静的林颦儿,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染欲烬不满的打掉染欲念的手,用帕子在他摸过的地方擦了擦,立马引起染欲念的不满:“爹爹小气,就行你摸娘亲的手,我为什么不能摸娘亲的脸?” “因为本座是你娘的夫君。” 染欲念憋了憋小嘴,轻轻拉扯林颦儿的衣袖:“娘亲,爹爹好凶,你快醒来好不好?之前念儿听说有好多人家的小姐想要嫁给爹爹,万一哪天爹爹有了新娘亲,就更会凶念儿了。” 染欲烬刚要训斥染欲念,便听一道清浅的女声从床上传来:“他敢。” 父子俩齐齐一愣,一起看向床上。林颦儿慢慢睁开眼睛,随后又缓缓闭上,仿佛有些不适应照射进来的晴朗阳光,染欲烬紧紧盯着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放的清浅,生怕惊动了她一般。 林颦儿适应了片刻,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难掩激动的看着床边小小的染欲念:“你是…念儿?” “娘亲…”染欲念呆呆的唤了一声,突然扑到林颦儿身边:“娘亲,你终于醒了。” 林颦儿挣扎着坐起身,专注的看着染欲念,轻轻抚摸他柔软的脸颊,温柔的笑:“是啊,娘亲很想念儿,听到念儿你叫我,就醒了。” 染欲念笑眯眯的用脸颊蹭林颦儿的手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娘亲是如此温暖的一个字眼,这双手是那样柔软,那样温暖。 然而,这样的温暖染欲念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便被染欲烬拎着领子扔到了门外。锦绣等人刚要上前询问,便被染欲烬关在门外。 “小少爷,你没事吧?”锦绣上前将染欲念揽在怀里,温柔的为他整理衣襟。 染欲念的目光还停留在门上,笑着摇摇头:“锦绣阿姨,我没事。” “小少爷,你又调皮惹千岁爷生气了?”说话的是繁花。 染欲念摇摇头,小声对锦绣和繁花说道:“才没有,是娘亲醒了,爹就把我扔出来了。” “什么,小姐醒了?”锦绣和繁花眼珠含泪,热切的盯着门板,似要将门盯出个洞来,四年了,小姐已经睡了四年了,终于醒了吗? -- 第195页 再说房间内,林颦儿看着脸色严肃,紧紧盯着自己的染欲烬,只觉得脊背发凉,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人一把抱住,染欲烬如同一个大孩子一般将头埋在林颦儿胸口,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虽小,林颦儿却是听清了。他说:太好了。 “阿烬。”林颦儿眼角有些湿润,温柔的抱住染欲烬的头,轻轻抚摸他的长发。 半晌,染欲烬抬起头来,眼中的火焰疯狂跳动,他一把按住林颦儿的后脑,吻了上去。 林颦儿身体无力,只能任染欲烬胡作非为,好半晌才得空喘口气。 神志回笼,林颦儿却没忘了染欲念说的事,淡淡的看染欲烬:“方才念儿说有许多小姐要嫁给你是怎么回事,我不过睡了一觉,你就要另结新欢了?” 染欲烬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是啊,要是早知道这样你会醒,本座一定一早就多纳几个女人进府。” 姜王登基后,他对外宣布找到了神医,治好了伤,还公布了染欲念的身份。他容貌绝美,权势滔天,如今又不是个太监了,一些不怕死的人便开始打起别的主意,千岁府上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林颦儿,若谁家将女儿送进来,得了宠,不就等于将千岁府握在手心。 “如此,岂不是耽误了千岁爷的好事,千岁爷就当我没醒来算了。”林颦儿说着就要躺下,却被染欲烬一把拉住,狠狠揉进怀里:“你这个恶毒的丫头,还是那么心黑毒辣,一点亏都不肯吃。” 林颦儿眼睛有些湿润,手轻轻搭上染欲烬的脊背,头靠在他肩膀上,这几年她虽睡着,却不是毫无所觉,她能感受到他的担心,害怕,失落。他那么骄傲的人,在她昏迷的半年后,竟然跟她认错,只是希望她能醒过来看他一眼。 他以为她听不到,所以跟她说了很多,他从不喝酒,却在她昏迷满两年的那天喝的酩酊大醉,双手颤抖的握着她的手,说真的很想她。 想到这,林颦儿突然抬起头,俏皮的在染欲烬唇角落下一吻,眼睛晶亮的看着他:“千岁爷,臣女也很想你。” 染欲烬没想到林颦儿会突然这般,愣了一下,随后化被动为主动。林颦儿的吻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烧了染欲烬心中的荒芜,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林颦儿以身体虚弱为由逃离了染欲烬的魔掌,主要是林颦儿实在忍不了四年没有好好洗漱过这件事,于是,她将染欲烬赶了出去,洗了整整三遍,直到染欲烬怀疑她再次昏倒要冲进房才肯罢休。 林颦儿的苏醒,一改千岁府常年的沉寂,就连这个秋天也变得格外明媚,不再萧瑟。 染医正为林颦儿看过,说她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不仅如此,因为常年进补,林颦儿比四年前丰腴了不少,脸色也是健康的红润。 众人都十分高兴,锦绣等人更恨不得一步也不离开林颦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林颦儿知道众人的担心,也陪着众人一起,让大家放心。 直到后来染欲烬说,林颦儿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锦绣等人才依依不舍的看着林颦儿进房。 哪知,进房后,林颦儿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妖孽拦腰抱起,一把扔到床上,好在染欲烬的动作十分轻柔,并未摔到林颦儿。 “你做什么?”林颦儿有些不安的看着染欲烬亮的惊人的眸子,就像草原上的狼王一般,让人惊惧。 染欲烬用最快的速度将上身的衣服除尽,只余中裤,目光灼灼的盯着林颦儿,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老子五年没开过荤了,今日就找你讨回来。” 林颦儿有些疑惑,她才睡四年,怎么会五年没开荤,不过尚未等她问出口,妖孽便已经将她磋磨的说不出话。 第二日一早,染欲烬出来的时候,染欲念正站在门外向里面张望,待看到染欲烬,忍不住问道:“爹,娘亲还没起来吗?” 染欲烬浑身神清气爽,对染欲念也更有耐心:“你娘亲身体刚好,需要多休息,你别去打扰她。” “哦。”染欲念听了染欲烬的话,停止了想要进去的想法,径自坐在院子中,等待林颦儿起床。 ……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梵音寺烧香,顺便带你去看一下娘和你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哦。”染欲念了解的点点头,小脑袋靠在林颦儿胸口,十分舒服的拱了拱,林颦儿温柔的抚摸着染欲念的小脑袋,没有看到染欲烬沉的发黑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染欲念与林颦儿的母子情一日千里,愈发喜欢黏着林颦儿,而林颦儿四年未见儿子,愧疚和喜悦皆有之,对染欲念十分溺爱。 染欲烬知道林颦儿的心情,对于染欲念的黏人,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染欲念提出要跟林颦儿一起睡,染欲烬终于忍无可忍。 “不行。” “娘亲…”染欲念也不跟染欲烬争辩,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眼巴巴的看着林颦儿。 林颦儿一看到染欲念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心立马软成一汪水,对染欲烬道:“阿烬,委屈你了,等念儿大一些我就让他自己睡。” “他现在已经四岁了,不小了。” 感觉到染欲烬的不悦,林颦儿沉吟了一下,道:“等他五岁我就让他自己睡,这一年就委屈你再找个院子睡了。” -- 第196页 一年?染欲烬笑意沉沉的看着母子俩,勾唇一笑:“既然念儿想跟父母一起睡,明日就搬过来吧。” 染欲念张了张小嘴,却在染欲烬凉薄的目光中又慢慢合上。他只想跟娘亲一起睡,不想跟爹爹一起睡,可是他不敢说。 林颦儿哪里会看不出父子俩的意思,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染欲念的要求她不忍心不同意,至于妖孽的意思,她是不敢不同意,免得他又折腾起来,家无宁日。 林颦儿看了一眼盯着她看的两父子,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将身体转向染欲念这边,轻轻拍他的脊背,如同现代哄孩子一般哄他睡觉。 染欲念满足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安心,又睁开眼睛去看林颦儿,好久才睡。林颦儿慈爱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染欲烬虽然将染欲念照顾的不错,但男人天生与女人不一样,染欲烬性子又乖僻,染欲念自然感受不到母亲的温暖。 林颦儿将染欲念身上的被子拉好,平躺在床上,刚要闭上眼睛,便听到耳边传来幽幽凉的声音:“夫人,做人不能厚此薄彼。” 额…林颦儿转身看妖孽,却发现他一向妖异的瞳中有些孩子气的赌气,不由有些好笑,附身上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记,撑着脑袋看他:“这样可以了吗?还是千岁爷也需要哄睡服务?” 染欲烬眸子里暗芒跳动,手隔着被子伸进林颦儿的衣襟,有些轻佻的笑道:“本座不需要哄睡服务,本座需要侍寝服务。” “你干什么?”林颦儿怕惊动染欲念,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将声音含在喉咙里,染欲烬显然知道林颦儿的软肋,也不出声,一点点的逼近,林颦儿怕吵醒染欲念,又怕染欲念看到,只能任染欲烬索取。 就在染欲烬刚要伸手去扯林颦儿的裤子时,染欲念突然惊慌的叫了起来:“娘亲,不要走。” 林颦儿立马将染欲烬推到一边,抽出手安抚染欲念,一边呢喃:“娘亲不走,放心吧。” 染欲念感觉到身边温暖的来源,满足的往林颦儿怀里拱了拱,小手紧紧抓住林颦儿的衣襟,林颦儿就势躺下,将染欲念身上的被子扯过来盖到自己身上,抱着染欲念闭上眼睛。 第二天,染欲烬下朝回来,便看到染欲念赖在林颦儿怀里,林颦儿在喂他糕点。染欲念一看到染欲烬阴凉的眼神,吓的立马从林颦儿怀里跳出来,不过还是紧紧依偎在林颦儿身边。 染欲烬眸子一紧,突然勾唇笑了,染欲念只觉得浑身一凉,不由的往林颦儿身边凑了凑。 当天晚上,染欲烬亲手端了两碗甜汤,一碗给染欲念,一碗给林颦儿,并亲自监督两人喝完,才一起上床睡觉。 染欲念今天睡的很快,林颦儿只当他累了,未曾多想,谁知染欲念睡着之后不久,林颦儿便觉得自己有些燥热,将衣领扯开,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 染欲烬伸手抚上林颦儿的颈子,极尽挑逗,林颦儿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肌肤却还是紧致光滑,加上她刚生产便沉睡了四年,容貌一点没变,还如同少女一般娇俏,眼下大眼迷离的样子看着染欲烬,直看的染欲烬心头火热。 由于药物的原因,林颦儿异常的配合,然后,就在染欲烬刚除了上衣,将林颦儿压在身下时,一个小脑袋突然伸了过来。 “爹爹,娘亲,你们在做什么?” 林颦儿原本因为药力而有些迷蒙的神志立马清醒过来,狠狠将染欲烬推倒在一旁,讪讪的道:“娘亲迷了眼睛,你爹爹给娘亲吹吹。” 染欲念听了林颦儿的话,突然上前,捧住林颦儿的脸,对着她的大眼轻轻吹了两口:“娘亲,好了吗?” “好了,娘亲已经好了,来,娘亲哄你睡觉。”林颦儿暗自用内力将药力散了大半,然后耐心的哄染欲念睡觉,全程看都不看染欲烬,显然是恼恨他下药的行为。 次日一早,染欲烬铁青着一张脸来到染医正的院子,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问:“染苍松,你昨日给本座的安神药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染医正摇摇头:“不应该啊,老夫给你的是最好的安神药,你给谁喝了没用?” 染欲烬一想起昨晚的事就觉得肝疼,脸色十分难看:“你不是号称药圣吗?你倒是跟本座说说,为何染欲念那个臭小子喝了药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 “你说安神药是给念儿喝的?” 染欲烬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染医正想了想,眼前一亮,对染欲烬道:“念儿在胎里便是以夫人带有灵蛊的血洗髓的,所以一般的药物到了他身上可能会功效大减。” 染欲烬听了染医正的解释,没有言语,只脸色还是一样的难看,染医正看了一眼染欲烬隐隐跳动的太阳穴,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 “其实你想亲近夫人,哪有那么难。” “谁说本座…”染欲烬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有话快说。” 染医正看着口是心非的染欲烬,想笑却怕被他发现,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工夫。” 染欲烬明白了染医正的意思,脸色好看了一些。 当天夜里,等到染欲念睡着之后,染欲烬越过林颦儿,一下点在染欲念的昏睡穴上,染欲念果然整晚不曾醒来。 第二日一早,染欲烬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困扰千岁府多日的低气压终于解除,取而代之的,是林颦儿每日都精神恹恹,好像十分疲惫的样子,直到半年后,林颦儿再次有孕,才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 第197页 经过这几年的调理,染欲烬身体的寒毒已经清除干净,所以这一胎林颦儿怀的倒是比较轻松,九个月后,林颦儿生下一个女婴,取名染欲笑,与林颦儿一颦一笑,一左一右,时时刻刻牵动着当朝九重司督公,千岁殿下染欲烬的神经。 在染欲笑周岁时,染欲烬解了九重司督公一职,隐退官场,从此一家人不知踪迹。 番外篇 且听风吟 孤帆远影,落日西圆。一个白衣男子站在船头眺望远方,神情从容带着一两分寂寥,他的眉眼如同江南烟雨最温柔的一簇,清和隽永,余味悠长。 想起远在天边的那个人,月风吟的神情不由柔和了两分,又似有些怅然。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帕子,手臂前伸,帕子迎风招展,良久,月风吟缓慢松了手指,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 往事不可追,那个人如今过的很好,他也该放手了。 月风吟的思绪回到离开长宁的前一天,当他得知月昭仪的孩子不是无尽帝的亲子时,他便已知道大势已去,那个如妖魔一般的男人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却在最后才宣之于众,他自然知道他的打算,也知道月家注定会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他并不后悔,反而觉得轻松。 多年的性格使然,他对得失胜败看的并不是很重,只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他费尽心思想要抓住的,在离开长宁之前,他要带走心里的那朵花,所以他满怀希望的去了别院,他想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可是,当他到达别院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她身怀六甲,神情温柔的在外面晒太阳。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像从前一般冷漠相待,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整个人温柔了许多。 “你怎么过来了?”也许是真的放下了,她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朋友,自然随和。 可是他的心却没来由的有些沉,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肚子发愣,良久才艰难的问道:“孩子是谁的?”不怪他有此一问,因为她嫁的是当朝的大宦官,所以… 他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她神情有些古怪,良久才叹息了一口气,告诉他实话:“我只能告诉你我既没有红杏出墙,也没有借腹生子。” 他当时听了这话,震惊之情难以言表:“他不是…”他甚至不敢说出那个字眼,只是求证一般的看着她。 她轻轻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而后平静的对他道:“月国公已经死了,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虽不知你突然造访的目的,但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问:“你喜欢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许他在心底还期待着些什么,他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答案,听到她是被强迫的,还是听到她对染欲烬并没有感情,那样他就可以劝服自己,带她走,哪怕她已经有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可是,她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她的神情十分柔和,眼中的光彩是他不曾见过的,她说:“是,我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我爱他。” 他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表情,现在想来一定是很震惊,意识先于理智做出决定,他看着她道:“你真的要和过一辈子吗?他是个宦官,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秘密,对你们十分不利,况且,那个人心狠手辣,他真的能好好照顾你吗?你要不要…” 他到底没有说出跟我一起走的话,便被她笑着打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多谢你,不过他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也相信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一定有办法解决。” “如果哪日他对你不好,辜负了你,我一定会回来。”这是他给她也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虽然他知道她不需要。 果然,她笑着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他不会的。” 听到她如此信任那个男人,他的心里突然十分嫉妒,脱口而出:“你就这么相信他?” “是,我相信他,我知道世人都说他是奸宦佞臣,心狠手辣,可是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他早些年受伤中毒,确实子嗣艰难,我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他却为了我而要拿掉孩子,就算他对全天下的人都恶毒,可是对我却是一片真心。” 就是这番话,让他彻底的放弃。他虽然不想却不能不承认,他输给了染欲烬,一个‘宦官’。 月风吟知道他永远不可能赢得林颦儿的心了,他爱她,却为了母亲而放弃她,而那个人为了她,宁愿断绝子嗣,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毕竟曾经的错误已不可挽回。 她能够不恨他,将他当作朋友看待,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月风吟微笑看着那方素白帕子在空中飘飘荡荡,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 他默默看向落日红霞的天边,眉眼清华,皎如天上月,他唇瓣轻抿,在心中默念:愿心中所向一生顺遂,子孙满堂,愿来生尘世再遇,皆生普通之家,不再相负。 ------题外话------ 整篇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