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np)》 第一章:阿姊 坦布罗是西越的王都。这里一年之中只有夏、冬两季,或极热,或极冷。 眼下九月,正是夏冬交接的时候,也是西越一年中难得的好时光。坦布罗城西的集市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一片喧闹嘈杂之中,隐约能听见一两声如雷的呵斥。 “你这人!不买莫要捣乱!快些滚开!” 人群之中,一位络腮胡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赤色方盒,那方盒里头迭了厚厚几层锦布,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嵌在锦布里头。 他满面怒容,手上动作却很仔细,稳稳把着方盒,那颗血红的宝石在日光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被他呵斥的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少女,光从少女身上轻薄如蝉翼的衣裙便能看出她的身份尊贵。少女被这汉子一喝,白皙的面容立刻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红,她拧着眉,正要与那汉子再争,却被身旁的黑衣男子拦了下来。 黑衣男子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身形并不十分高大,远看着甚至有些单薄,裸露在外头的肌肤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白,他拦住了少女,往前一步,声音很轻,在这闹市中没人听得见他说什么。 但周遭很快安静下来。 那络腮胡的汉子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坦布罗!王都的护卫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黑衣男子看也不看他,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又往前一步。 这次,他们终于听见了他说的话。 “你对王女不敬。” “是死罪。”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极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往外吐,那络腮胡汉子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王…王女殿下?” “昆齐。”少女开口,那黑衣男子脚步一顿,收起匕首很快退回她身边。 “你这商贩是哪个部落来的?竟敢在坦布罗行骗。”呼兰尔·那宁,也就是那少女,对着络腮胡问道。 “堪齐纳耳的红宝石通体透亮,你手上的这颗却混着杂质,日光照射之下再明显不过。这样的宝石也敢叫价十颗金珠?”呼兰尔·那宁拍了拍手,人群中立刻出现几个同样身穿黑衣的护卫,“以次充好,冒犯王族,坦布罗不欢迎你。” 护卫们很快将那汉子带走,呼兰尔·那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不必害怕。” 她知道自己也许该多说几句,但她今日出王宫是有事要做,刚才的事情不过是恰好路过,又听到了那汉子吹嘘宝石来自堪齐纳耳,这才凑了个热闹。 她收回视线,在昆齐的护送下很快离开人群。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街道,地上的民众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昆齐,不,呼兰尔·昆齐,这个名字在这几年响彻坦布罗。 他是九公主呼兰尔·那宁在狩猎时捡到的孤儿,被那宁带回坦布罗亲自教导,传闻他的匕首比世上所有的宝剑还要锋利,他的眼神能吓退最凶猛的野兽。 他是被西越王呼兰尔·戒弥亲自夸奖过的,西越最勇猛的狼。 那宁步子迈得极快,说话的语速却是慢的:“昆齐,下回不要动不动就拔出匕首。你会吓到他们的。” 昆齐应了一声,“不会有下次。” 那宁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只是想到刚才的情景,不自觉地多说了几句:“若是阿姊还在坦布罗就好了,方才那样……” 昆齐默然听着,并不做任何回应。 呼兰尔·嫣莎,西越的二公主,也是呼兰尔·那宁的亲阿姊。昆齐被那宁带回坦布罗时,她已经嫁到了中原。 听那宁说,嫣莎成为了中原大宗皇帝的一个妃子。 他没有见过呼兰尔·嫣莎,但是从那宁日复一日的、对她的思念当中,也能拼凑出这位公主的模样。 美丽,大方,善良。如果说那宁是西越最耀眼的太阳,那么嫣莎也许就是西越最美的月亮——那宁说,她的阿姊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生来便是一切美的化身。 他想起那宁对嫣莎的崇拜,禁不住有些想笑。 呼兰尔·那宁已经来到了坦布罗的东城门,在这里,西越的驿馆会送给她来自大宗的信件。 再过两日就是她的生辰,嫣莎无论如何也会备好礼物送给她——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收到嫣莎的消息,偏偏西越离中原太远,她的担忧在亲人的眼中只是正常现象。 她才刚要踏入驿馆,就瞧见了不远处的马车。西越人并不喜好坐车,乘坐马车是中原人特有的习惯。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宁快步朝那马车走去,清脆柔美的嗓音却比步子更快:“是大宗来的人吗?” “我是呼兰尔·那宁。”他们合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个穿着红色锦缎的男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他自然是知道呼兰尔·那宁的。 “见过那宁公主。”他从马车上下来,神色端肃。 “我阿姊…昭妃近来可好?”她知道中原人不太记得住她们西越人的名字,很快改口道。 “这……” “公主节哀。昭妃娘娘于半年前不慎落水身亡,陛下恩典,特命我等将昭妃娘娘生前所用之物……” 呼兰尔·那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耳边传来刺人的低鸣,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原官员的嘴巴,一张一合,脸色十分为难的样子。 昆齐听不太懂这些官话,只大概能听懂身亡的意思,立刻变了脸色走上前去,揪着那人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 他回头去看那宁,在脑中飞快搜寻着什么:“公主……” 他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抱起那宁,眼神冷冽地看向那群中原人。 “你们该死。” 那宁醒来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坦布罗。 昆齐见她苏醒,快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温度后又坐回床头。 那宁由着他扶起自己,抿了一口水,喃喃道:“是真的吗?” 昆齐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忍。 他扶着那宁的肩,一字一顿道:“我去杀了他们。” 他此刻并未蒙面,一张瘦削苍白的面孔透着坚定。 那宁看着他,几次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 昆齐拥着她,任她滚烫的泪珠打湿肩头。 半响,少女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我要去大宗。” -- 第二章:决定 那宁是被侍女唤醒的。 她的父王呼兰尔·戒弥要召见她。 这会儿不过晌午,那宁哭了一夜,本就难受得紧,眼下睡不好,才睁开眼便觉头痛难忍。 但她不能不去。 她的阿姊自幼由西越最好的老师教导,不说西越的弓射骑马,便是中原人的琴棋书画也都信手拈来。 何况区区凫水。 ———— 呼兰尔·戒弥如今已经四十有五了。 年少时的连年征战在他身上烙下了许多看不见的印记,眼下不过九月,还是女子能穿薄纱的日子,他却已经命人在王殿里铺了一层羊毛毯子。 他坐在镶满了宝石的王座上,垂眼看着站在下方的呼兰尔·那宁,他最美丽的女儿。 也是他发妻最后的子嗣。 且古·波兰特与他是少年夫妻,戒弥能在这么多部落首领中突围称王,且古部当居首功。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且古·波兰特——自她死后,嫣莎和那宁便不再与他亲近。嫣莎出嫁前甚至没有落下一滴泪,满心惦记的只是那宁。 他是西越的王,许多事情想得更为深远,对于两个美丽的女儿这般作态,他并不如何在意。但毕竟…嫣莎死了。他想到王狱内的大宗人,眼神幽幽地暗了几分。 “听说昆齐把大宗的官员关进了王狱。” 那宁并不回应,只稍稍低垂着头。 “这里是西越,那宁。”呼兰尔·戒弥浑厚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你要杀了他们吗?” 西越虽不及大宗强盛,但一个王女,是具备任性的条件的。 那宁终于抬起头来,她的脸很美,并不像其他西越人一样有着过分坚硬的线条,一张稍显稚嫩的鹅蛋脸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英气。 这样一张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坚定。 “我不会杀了他们。”那宁直视着他的眼睛,“蝼蚁何辜,我要知道阿姊是怎样死的。” “然后?” 少女往前一步,声音冷淡:“我要他们偿命。” 呼兰尔·戒弥盯着她,倏忽笑了:“那宁,她嫁的人是大宗的王。” “你要查谁的罪?” “你能查谁的罪?” “她是你的女儿。”那宁并不在意他的讥讽,“是西越尊贵的公主。” 于情于理,她的父王都应该帮着她才是。 西越尊贵的公主嫁到中原不过四年,近乎可笑地死于溺水。送信的使者甚至以“陛下恩典”来定义这次出行。 这是对西越王室的侮辱。 呼兰尔·戒弥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宁:“我是西越的王,然后才是你的父亲,那宁。” “王狱中的中原人,你若想要他们的性命便拿走。”呼兰尔·戒弥走下台阶,看也不看那宁,“嫣莎的死,我自有安排。” 那宁转身看着走远的戒弥,很快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寝殿。 当晚,那宁便命昆齐将那几个中原人从王狱中放了出来。 那宁不再提起这件事。 ———— 半月后,坦布罗又迎来了一队中原人。 呼兰尔·戒弥在王殿中设宴款待了他们,一番酒足饭饱之后,一位姓梁的使者站了出来。 那宁并未赴宴,她站在王宫的花园,朝着主殿的方向眺望。 她能看见的只有一堵堵宫墙。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一阵风吹过,她被冻得拉紧了大氅。 昆齐站在她身后,听见了她的笑声。 “十箱金珠,中原的王真是大方。” “昆齐,你猜他愿意花多少金珠买他的命?” “我要去大宗。”这是她第二次提起这件事。 用一个呼兰尔·嫣莎换了十箱金珠和大宗皇帝的歉意,这便是呼兰尔·戒弥的安排。 他老了,挥不动刀,总还有一口利牙。 但他不愿意。 呼兰尔·那宁从未如此恨过她的父亲,甚至于连且古·波兰特也被她迁怒。 “你怎会看上这样的男人?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 “我和你不一样。”她将酒倒在且古·波兰特的墓前,俯身跪拜,“我这一去,大约不会回来。你若能遇到嫣莎,请替我告诉她,我很思念她。” ———— 两年后。 呼兰尔·戒弥一脸冷漠地看向那宁,“呼兰尔·那宁,你要做什么?” 那宁抬眼看向他:“父王,呼兰尔·达珠已经有了情郎,她找到我,哀求我。” “我怎么忍心看着她难过?” “我比她美丽,中原的王会更加高兴。”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跪呼兰尔·戒弥是什么时候了,她的额头抵在柔软的毛毯上,即便穿着厚厚的毛衣,寒气仍然能寻到缝隙钻进她的身体。 但她很高兴。 她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许久。 她知道中原的王未必就是凶手,但经过呼兰尔·戒弥那一日的警告…… 一位拥有至高权力的皇帝,连他的妻子也保不住,也是他的罪过。 呼兰尔·戒弥也是。 他也有罪。 ———— 呼兰尔·戒弥最终还是放走了那宁。 他在意的是那宁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他这件事,对于那宁的选择? 她只是一只住在宝石笼子里的鸟,未曾见过广阔的天地,自以为能啄伤每个人。 西越不缺公主,呼兰尔·那宁自然是最美的那一个,但很可惜,美貌在很多时候,什么也不是。 呼兰尔·戒弥唤来护卫,从呼兰尔·那宁的宫殿中拿了一幅画。 “且古·波兰特,待到那宁的死讯传来,我再将这幅画送给你。” ———— 那宁坐在马车之中,昆齐作为她钦点的护卫,得到了骑马随行的特权。 落日缓慢下坠,很快换了月亮升起。 呼兰尔·那宁身为公主,住在客舍最好的房间,她不愿意让那么多人侍奉,只留下了胡朵和昆齐两人。 她站在窗边,遥望着坦布罗的方向自说自话。 “呼兰尔·达珠的情郎会去找她吗?” “她哭得那样可怜,却不知道是她的情郎先丢弃了她。” 昆齐如今已经比那宁高了许多,他垂着眼看向那宁,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睫毛,一扇一扇的。 “会。”昆齐出声,“我告诉他,他不去我会杀了他。” 那宁意外:“你怎么管了这件事?” 昆齐低声回她:“你想帮她。” 那宁不再说话。 片刻后,她遣退了胡朵,问昆齐:“呼兰尔·戒弥的毒药什么时候会发作?” 昆齐抿唇,“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再过几年吧,昆齐。”她顿了顿,又道,“等我见到了大宗的皇帝,你就回坦布罗吧。” 昆齐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昆齐,我需要你在西越。终有一日我要回来的。” “我走之前已经传话给了且古·渠,告知了嫣莎的冤屈,他会帮助你。” “呼兰尔·戒弥一死,必定会有新的王。我需要你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你能做到吗?” 昆齐看向她的眼睛,半响后,他问:“你会回来吗?” 那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当然,我会带着嫣莎回来。” “她最喜欢堪齐纳耳的红宝石,我会亲手为她串一条宝石项链。” 昆齐无声点了点头。 他永远不会拒绝呼兰尔·那宁。 — 不太习惯写异域,背景交代到这里 女主大概率不会有什么良心,逐渐变态 一个少女的屠戮之路…? -- τīмīχs.∁ǒм 第三章:宫宴 莺啼柳绿,春池涣涣,又是一年春。 西越的使团穿过了茫茫皑皑的雪原,跨了几重山峦,抵达帝京时已是叁月下旬。 那宁从未离开过西越的土地,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故乡,这一路的风景变幻尽收眼底之余,心境倒也开阔几分。 马车走走停停,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了班荆馆前头。 早有大宗的官员在前头等候,西越这一行人中,以公主身份最为尊贵,是以,那宁很快听见外头传来的声音。 来人是大宗礼部尚书袁守信,携礼部侍郎、郎中并行,施礼后问公主安。他们早在几月前就得知西越使团此处来朝会派出一位公主,据悉,是现任西越王后的第叁位子嗣——呼兰尔·达珠。 车外几人见礼后又等了一会儿,方才瞧见一只手微微掀起车帘一角。他们只能隐约瞧见一袭水蓝色的衣角,悠悠的一句话传来:“王女殿下的名字是,呼兰尔·那宁。” 关于呼兰尔·那宁代替了呼兰尔·达珠来朝一事,并未在大宗掀起什么风波——本次来朝的不只是西越,更有东林、北楚及其他几个小国,光是帝京的官驿就住了四位王族。 嘉顺帝听闻此事时,还是御前侍奉的关圆山提了一句,他才想起来:“朕记得她是有这么一个妹妹。” 关圆山弓身称是,想起那位温慧贤淑的昭妃娘娘,略略皱了皱眉,到底没再继续,转而说起千秋宴的事情来:“如今七国使臣皆已入京,方才太后娘娘还派了人来,说是想将千秋宴设在太液池,请陛下定夺。”щоо①陆.ⅴīℙ(woo16.vip) 百里齐顿了顿,“就按太后的意思办罢。”他看了一眼手头的奏折,又问,“岐洲还没有消息?” 贤妃娘娘所出的叁皇子,百里明,元月二十便奉命前往岐洲。关圆山思及前两日贤妃娘娘往两仪殿里送的几盏汤,以及几日后的千秋节,心下顿悟,连忙回话。 如今宫中只皇后、贤妃和康美人膝下有子。大皇子百里泽虽未受封太子,但占嫡又占长,品行端正,素有才名。二皇子百里渊、叁皇子百里明皆为贤妃所出。四皇子百里旭则是叁年前康美人所诞。 除了年幼的四皇子,其余叁位皇子都已是到了纳娶的年纪。贤妃平日里再不爱争风头,在此事上也难免要争个先机——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偏偏陛下就吃这套。 到底是年少的情分,贤妃在这宫中,总是不一样的。 他偷摸着抬眼打量陛下,却见百里齐早已换了一本奏折翻阅。 百里明快马加鞭,接连赶了几夜,总算在千秋节这日回到了帝京。 饶是贤妃也没料到他竟赶得这般巧,见他眼下似有青黑,发髻也有些乱,不由心疼起来。只是时辰不早,只得唤了侍女端了一碗燕窝粥让他垫垫肚子。 “岐洲的事都办妥了?” 百里明接过面巾,仔细擦了脸,喝了半杯热茶后才回:“是,父皇已经下旨彻查,想来明日消息就会传开了。” 话说到这儿,贤妃就不再问了,毕竟是前朝的事情。她更在意的是今晚的宫宴:“七国使臣来朝的事情你可晓得了?” 见他点头,贤妃继续下去:“上回听你父皇提起此事,话里的意思…”她压低了声音,“大约是要替你们看的。” 大宗的皇族与各国联亲的事情是近百年来的惯例——虽是因战事起,然,这么多年下来,几方都默认了这样的和亲往来。加之大宗国力渐盛,几乎每次外国来朝,都会结下几门亲事。 上一回出嫁的,是大宗的宜恩公主。 百里明听罢,只不过愣了一瞬:“此事全凭父皇做主,母妃不必担忧。” 贤妃自然明白其中关要,不过是听了两仪殿那位小太监的话,想先提点一下罢了:“旁的也就罢了,只听闻此次西越来使的,并不是原先定好的呼兰尔·达珠。” “而是前头那位的妹妹,呼兰尔·那宁。” “她的事想必你也多少猜到几分。”贤妃看了他一眼,“她这位妹妹,你自躲着些,莫招了她的眼。” “是。” ——————— 万花园这名起得不算雅,但却极妙。园子堪堪落于太液池中心,四面环水,往来需得乘舟。落了地,便见满地姹紫嫣红,面面宫墙上绘得也是不同式样的花。 更别提那迎面拂来的香气——大约是连宫墙也熏了香,否则哪能有这样持久不散的淡香? 呼兰尔·那宁跟着宫人绕过几道弯,总算到了主殿。她来得并不算早,殿内早有十余人落了座。因要乘舟入园,赴宴的各国使臣人数并不算多,像是西越,那宁便只带了一位主事的,另加胡朵伺候。 昆齐被她留在了班荆馆中,算是她的一点私心。 她今夜就要见到嫣莎的丈夫,那位大宗的王。 听闻今日是他生辰。 大约是语言不通的关系,几国使者间互相打量着,却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陛下到——” 随着这尖声,各国使臣尽数归位站立,九级台阶之上,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慢步停在王座前。 “请。” 待入了座,那宁终于看见了这位中原之主。 他有些清瘦,不似呼兰尔·戒弥一般有个圆脸。一对剑眉锐利至极,嘴角却是微微扬着的。 在他身旁的大概就是中原的王后,嫣莎曾提及过她,说是一位十分温和可亲的女人。她有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华服加身,金玉冠上是凤凰图样,始终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王座上的人朝她看过来,正好对上她眼睛。 蓦地,那宁笑了。 王座侧,关圆山顺着嘉顺帝的目光看去,倒是有些意外——他未见过呼兰尔·那宁,但照着这方向看,正是西越使臣的位子。 这位公主生得与昭妃并不十分相似,比之更像中原人——昭妃浓眉高鼻,单看面容十足的异域长相。 而眼前这位,不知是妆容缘故或是怎的,隐隐瞧着,倒是十分精致的中原相貌,只除了鼻子高些。但也小巧玲珑,隐隐透着股不同罢了。 百里齐也不过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这就是呼兰尔·那宁。 与她姐姐不同,倒很大胆。 他并未在意这一笑,却也不吝于回她一笑,才又看向殿中。 -- τīмīχs.∁ǒм 第四章:昭仪 宴席很快开始,各国使臣轮番庆贺嘉顺帝生辰,数不尽的吉祥话倒了一筐又一筐。 轮到西越时,主事很是胆战心惊了一番,直到看见那宁放下酒盏才悄悄松一口气。 歌舞丝竹不断,宴上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 在侍者接引下,几位大宗的皇子也入了座。 就在这时,一位东林的使臣站了起来,恭敬地朝着王座行了礼,而后说了什么。他的话很快经由译官传达:我国主年岁渐高,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最亲爱的女儿,我那如珠如宝的掌上明珠。久闻大宗人杰地灵,愿以金银玉石为礼,为女儿求得良缘。 席上各人各有心思,有的露出了微笑,有的垂下眼——那宁低了低头,克制着自己不露出讥讽的神色来。 分明是买卖儿女,在他们的口中却成了父爱如山的把戏。 嘉顺帝百里齐闻言,嘴角微噙了一丝笑意:“国主拳拳爱女之心令人动容,朕如何能不允?却不知…” 译官又将百里齐的话换了东林语告知使臣,而那位东林的公主,从头到尾并未露出什么表情,一脸平静地微笑着。 推杯换盏之间,这位东林公主的婚事便被定了下来——许,大宗二皇子百里渊。щоо①陆.ⅴīℙ(woo16.vip) 那宁眼见百里渊起身谢恩,眉心不自觉紧了紧。她带着一腔愤恨远赴中原,为此学了许多中原的习俗和才艺,不是为了跟一个皇子成婚的。 ———— 皇后陈意敏稳坐中宫十余年,一切物事都要最好——自然,给百里泽的也是最好的。 如今百里泽虽尚未入主东宫,却也是人心所向。历朝历代东宫之中不乏外邦身影,如今属国之中,以西越实力最强,北楚次之。 陈意敏属意的本是西越。在听闻呼兰尔·那宁代替了呼兰尔·达珠后,立时摒弃了这个念头——亲姐妹侍奉亲父子,如何想如何怪异。 因此,略过如今没有公主的北楚,只剩下东林。 嘉顺帝将东林公主许给百里渊一事,她并未听到风声,眼下的场合又不容她质疑…… 陈意敏看了一眼呼兰尔·那宁,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殿中众人心思各异,有胆大的,盯上了西越:“这位是——” 闻言,殿中之人目光皆投向那宁。 百里明坐在兄长右侧,也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他知道她是谁。 在两个时辰前,母妃特意叮嘱了他,远离这位西越的公主。 呼兰尔·那宁。 那宁飞快扫了一眼众人,站起身来:“我的名字是呼兰尔·那宁。” 只此一句。 嘉顺帝第二次打量起那宁来。 呼兰尔·嫣莎,闻月,他的昭妃,几年前来朝时并不似她这妹妹。她十分安静,必要时却也能毫不怯场,一番话引经据典直把人堵了个干脆,事后又能以再温婉不过的笑容赔礼,让人不忍苛责。 而她的妹妹,看着除了胆子大些,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先前开口的那人自然是知道呼兰尔氏的,他上前一步,正要与那宁说话,便听见她的声音。 “我曾起誓,只嫁这世间第一好的男子…”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露出了看戏的神色。 世间第一?实在是小女儿家的梦话。 百里明远远看着那宁,耳边传来了一些细碎的交谈。 “这位公主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话在这时候说…” “这下是彻底堵死了……” 陈意敏也把这当做小儿梦话,只笑着要打圆场:“公主所言倒也…” “所以,”呼兰尔·那宁打断了这位王后的话,她朝前几步,定定道,“我要嫁给你。” “陛下,我要嫁给你。” 落针可闻。 就连艺伎也停了下来。 随行的主事已经吓得近乎晕厥。 谁也想不明白这位年轻的西越公主是什么意思。 那宁任由嘉顺帝打量,面上神色不改,只有她自己知道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如果他不答应…… 那么她要怎么样留在大宗,再进到他的皇宫之中? 她已经开始想起别的办法。 答应啊。 快答应我。 百里齐看了她许久,久到那宁接近他的种种可能都已经猜测过一回后,才挪开了审视的目光。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并不是真的要问话,至少他没打算要她回答。 “呼兰尔·那宁,那宁在西越语中是什么意思?” “是神女的意思。”那宁回答。 “这个名字太重了。”百里齐了笑,“你的姐姐叫闻月,那么你就叫闻星吧。” 他说得极随意,其余人等却因此惊了又惊。 “陛下——”陈意敏下意识地想阻止。 百里齐抬手挡回了她的话,“如何?” 那宁知道,这位陛下说这番话是在警告,也是在羞辱。 中原人的眼里,姓名是极其重要的。她的名字有着非常的寓意,却被他说太重了。转而给她赐名。 几乎没有犹豫,那宁又行一礼:“闻星见过陛下。” 百里齐看着她,淡淡道:“起来吧。” 月亮爬上了屋檐。 这一夜,帝京睡得好的人很多。 睡不着的也很多。 那宁一脸冷淡地看向昆齐:“你已经答应过我了,昆齐。” “我当时不知——” “那么,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呢?” “你要报仇,我可以…” “昆齐,我需要你回去。”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你不能阻拦我。” 她指着窗外的月:“他今日羞辱了我,也羞辱了嫣莎。” “他们中原有一个词,叫引狼入室。你知道吗?” “嫣莎本来不必来到中原。” “是因为我,她才抛弃了且古·渠。” 她突然哭起来,昆齐只觉得胸口疼痛异常,连忙擦去她的泪水。 “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听到了。” “我要怎么做?嫣莎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她在得知嫣莎死讯后就很少哭了。 昆齐本就不太会说话。他只能一点点擦去她面颊的泪珠。 半响后,她听见他的声音。 “呼兰尔·昆齐,以姓名起誓,我将一直效忠呼兰尔·那宁,直至死去。” “我会来接你回去。” “那宁。” ———— 与此同时,大宗皇宫。 关圆山斥责了好几个来打探消息的徒弟,难得得有些迷茫。 陛下今日本应去往凤梧宫,现下却是命人去传了话后便又回了两仪殿。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次日,太后慈宁宫中。 “既如此…陛下心中有数就好。”太后慢声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公主,翻不出什么浪来。” 嘉顺帝颌首不语。 “那就在使团回去前办好这件事罢。” “位分可想好了?” 百里齐点头:“昭仪如何?” 太后默念着什么,片刻后才点点头:“就这样罢。” -- τīмīχs.∁ǒm 第五章:夜火 许是千秋节那出戏过了太多人的眼,关于呼兰尔·那宁的事迹悄悄儿在坊间流传开来。 说嘉顺帝英武不凡,公主一见倾心的有,说呼兰尔·那宁没安好心攀名附利的也不少。这些贵人之间的事百姓听过也就罢了,真正在意此事的,也还是那群贵人。 丞相府上,陈大老爷已经派了几拨人到班荆馆去打探消息了。 说来也巧,这次西越来朝的使臣并不算少,可正是因为临阵换人,真正能近得呼兰尔·那宁身边的,一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一个连中原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贴身侍女,和一位几乎没开过口的侍卫。 探来的都是些没用的消息,加之呼兰尔·那宁几乎足不出户,陈大老爷一张老脸几乎能挤出墨来。 ———— 那宁入宫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一,日子太紧,许多事情急急忙忙办起来,人手一下子就有些不够。偏她身份特殊,面子上的事情办得不好,伤的是两国的情分。 钦天监才算出来的好日子,礼部得了信,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愣是撑着熬着,赶在四月初九这日交了差。 早在四月初一,宫里头便派了教养姑姑来——待过了四月十一,便没有呼兰尔·那宁这号人物了,有的只是大宗嘉顺帝后宫的闻昭仪。щоо①陆.ⅴīℙ(woo16.vip) 好在那宁许久之前便开始为这一日做准备,便是教养姑姑来了,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只是拿那些个中原的礼数规矩一遍遍地念,直到那宁记牢了为止。 这时,昆齐往往会强迫自己跟着那位姑姑念。 每念一句,他心中的恨意便多一分。 他并不认得呼兰尔·嫣莎,但看着院子里记礼数的那宁,他开始明白那宁的选择了。 她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直直的,整个人像是一棵挺拔的树,无论多大的风都不能将它吹倒。 昆齐收回目光,转身出了院子。 弱者的愤怒毫无意义,他的公主为了亲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原,他并不愿意成为她的累赘。 四月初十。 那宁昨夜便离开了班荆馆,到了帝京郊外的一处行宫。 今夜她需得早点歇息,明日天不亮就要起身。 她很紧张。 紧张到,需要靠一遍遍回忆呼兰尔·戒弥的冷嘲热讽来安慰自己:那宁,你可以做到。 没用。 她只好去想她的阿姊,好在这回终于有些用处。 她不欲被人瞧见她的软弱,连昆齐也早早打发了出去,屋子里的烛火太亮,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她便起身吹熄了火,复又躺了回去。 黑暗沉寂之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那宁,母亲已经长眠,但你还有我。” “那宁长大之后,也会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可千万是个勇士,否则且古·渠这家伙谁来教训?” “那宁,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且古·渠了。” … “阿姊…”她想得太多太远,猝不及防地陷入回忆的炼狱,在那里一遍遍地看着呼兰尔·嫣莎的笑容,一遍遍看她的泪珠。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打湿玉枕。 不要哭,呼兰尔·那宁,不要哭。 她越是不愿意哭越是忍不住。 嫣莎她一个人来到中原,听到那些荒唐古板的规矩,不许她笑不许她哭的时候,心中有没有后悔过呢? 有…吧。 有吗? 她不敢再想。 幽暗之中,低低沉沉的抽泣声不断。 她将被衾拉高,整个人缩在软床上,她哭得太凶,稀薄的空气不够她呼吸,她只能无声张着嘴,一吐一纳快速换着气。 “那宁。” 这声音嘶哑非常,冷不丁出现在这深夜,总是有些吓人。 但她与这声音的主人在一起度过了许多年——在她失去嫣莎之后。 昆齐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如果他今夜不曾因为失眠来到她的窗边,如果他不曾… 她该有多痛啊,连哭也不能。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叫了她的名字:“那宁。” “那宁。” 那宁回应了他。 她只亲吻过嫣莎的额头,这是她第一次亲吻别人的唇瓣。 她含住了昆齐的唇,唇肉相贴的那一瞬间恍然生出一些不真实感,可很快,她因哭泣而干燥的唇瓣得到了滋润。 昆齐拥抱了她。 他亦没有学过亲吻。 但他在狼堆里时曾经见过养育他的狼伸出了舌头,给他冻僵的脸上带去了一丝丝温度。 他希望那宁也能感受到这一点暖意。 她的唇有些干,想来哭了很久。 不要哭。他无声地劝。 一点又一点的,他试探着去寻找她的舌。她在被子里太久,浑身都热得厉害,在这夏夜未免太过烫人,可昆齐抱得越发紧了,几乎想将她嵌在自己的身体里,好让她不要再独自难过。 他是被狼养大的。 掠夺是他的天性。 他想,便这么做了。他贪婪又急切地啃咬她的唇,吝于让一星半点的空气给她,直到那宁几乎无法呼吸,挣扎着要推开他,昆齐才停了下来。 明明屋子里很黑,他却能看见那宁的唇,红红的,肿了一些。 多可怜,又多么美丽——是了,呼兰尔·那宁,西越的“神女”,自然是美丽的。 那宁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看着坐在自己床头的少年,思绪飘远。 他们之间从未说过情与爱。 昆齐是她救回来的,理应效忠于她,哪怕是寸步不离共处一室,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她知道昆齐也在看着自己。 “公主。” 昆齐率先开口:“我们回——” 那宁再一次堵住了他的唇,这一次,她占据了主导,吻得缠绵又温柔。 “不要说话。”那宁抵着他的额头,“你得听我的。” 昆齐便安静下来。 “今日,那位姑姑拿了一个小册子给我。”那宁深吸一口气,继续,“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昆齐点头。 他的束带被解开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是教我如何伺候中原皇帝的册子。”她语速慢,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来。 昆齐手有些颤抖,嗓音更是被风刮过一般,嘶哑不已:“伺候,是什么意思。” 那宁抱住他,靠在他右肩:“就是我现在对你做的这样,就是他们中原人说的伺候。” “我有些害怕,昆齐,她们说会很疼。” 她听起来明明是不害怕的。 怕的是他。 “你不会伤害我,是吗?” 呼兰尔·昆齐,她在问你。 快回答她。 “我不会…” “那就好了…我命令你…”这是她的决定,“我命令你伺候我,呼兰尔·昆齐,你愿不愿意?” 哪里还需要回答。 -- 第六章:瑶光(h)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雪色。 远远的,似乎有点点人影朝他而来。昆齐想要站起来,但他已经近十日不曾进食了,饿了就抓一捧雪咽下去。 现在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他尝试着出声,嗓子却已经被这刺骨的寒风和雪冻坏了。 大概,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他放弃挣扎,闭上眼睛。 然后一只手拉住了他。 昆齐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件事,他在那宁的要求下睁开眼,看见的是衣裳尽褪的那宁。 她一贯是很美的,西越那样的气候,怎样养出这一身的水灵和白皙的? 不知道。 “我有一些冷。”那宁到底是第一次在男子面前裸露,她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遮住了胸乳最翘的那一点红。 昆齐不敢再看,一把拥住了那宁。 是真的有些冷,她的身体。他却很热。 “那本书…”他的声音都有些抖,“是怎么样的?” “我想让你舒服,那宁。”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其实不多,昆齐的嗓子后来也没能完全治好,他害怕她觉得难听,尽可能地不说话。 在人前,她是王女殿下,是公主。 他只是呼兰尔·那宁的追随者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但今夜他不想叫她公主。 那宁以自己的名字为傲,却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将她的名字唤了一次又一次,短短的两个字几乎成了咒语,将她的脸变得又烫又红。 身体的某个地方,悄然地变得潮湿。 也罢。 她的声音很细,如果不是昆齐一直绷紧了精神渴求她的回应,只怕也会错过。 “书上说,男子的这个地方…”她握住了那一处坚硬,上手的瞬间后腰处有些发麻,“要放在…这里。” 最后两个字是昆齐的猜测。 他的手,被那宁抓着探向了她身下最私密的地方。 一片微凉的水。 他下意识地想要抚摸,手指只是在那软肉的缝隙间轻轻掠过,那宁便禁不住嘤咛一声。 他得到了神女愉悦的回应,开始变得大胆。 他摸到了一颗肉珠,学着那宁擦拭宝石的手法打了几圈转。 那宁几乎瘫软倒在他肩头:“不要…” 昆齐于是停下。 那宁愣了一瞬,咬住了他的脖颈:“不要停。傻子。” 呼兰尔·昆齐,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愚蠢,他轻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 那颗肉珠被他揉玩得越发立起来。 快感似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卷席而来,那宁的腿间被打湿一大片,小声地喘息着,鼻尖也沁出汗水。 那宁整个人已经化成了一滩水,两人肌肤相亲之处全是黏腻。 他们俩被汗水绑在了一起。 水顺着那宁的腿心流到昆齐身上,不必那宁再教,他的手指蓦然直入,撑开了那一处水淋淋的肉洞,往那泉眼处探。 甬道内的肉壁抗拒这样的侵入者,争相叫嚣着要将他的手指挤出,昆齐粗喘着气,惊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正在嘶吼。 不要用手。 “那宁——” 他想要得到那宁的许可。 公主折服于勇士的凶猛,回应他的只有一个轻轻的吻。 “进来。” 一瞬间,那宁被他推躺在床。 眼前的人汗涔涔的发丝贴在潮红的脸上,一对白皙的乳随着她的呼吸晃动,再往下,两条细白的腿微微岔着,那处流水的私密一缩一缩… 昆齐俯身贴上她,粗硬的性器贴在了穴口。 一刺而入。 肉穴早已经流了足够的水,但从未被人探索过的领地乍然被入侵,还是有那么一丝怪异的痛楚。 也只一丝。 那宁的呼喊甚至来不及说出口,便被他捏着腰插弄,胯撞上她的腿,进出的动作无序有凶狠。 那异样的感觉转瞬消失,取代的是细细碎碎的吟叫和汹涌澎湃的快感。 昆齐的额头有汗珠滴落。 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兽,不知节制地索取这吞噬理智的快乐,甚至忘了他的公主是那样柔弱的一个人。 那宁哭的时候,怎么也能这样美? 他低声闷哼,不满身下的人咿咿呀呀地乱晃,一手环住她后颈,固定着不让她乱动,抽插的力道越发大了,干得狠了卷出她穴中的蜜水涟涟。 那宁初初还在颤抖,这会儿已经完全丢了神魂,身体不自觉地跟着昆齐的动作摆动,整个人由身到心完全向他敞开了门。 她连回抱他的力气也没有,嘤嘤呜呜的喊他的名字,一字一字拼凑出她的命令:“不要…昆齐…” 是不要停的意思,昆齐想。 他不会拒绝呼兰尔·那宁。 直到她放弃抽泣,身体紧绷到几乎抽筋,一个狠狠的绞紧之后彻底登上顶峰,昆齐才跟随着交出自己。 屋子里只剩下无力的喘息。 那宁已然昏睡过去。 昆齐很快从欲海中清醒,他点了灯烛,在昏暗的火光中看清了那宁。 他不得章法的粗暴并未在那宁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腿心花穴处的肿胀外,便是唇瓣有些红肿。 好在屋子里惯会备水,他取来干净的锦,打湿了又拧干,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 他无数次见过那宁的衣裙,替她穿上并不是难事。 夏夜太短。 很快会有人来寻她。昆齐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 他整理好一切,离开了这间屋子。 ———— 那宁浑身酸软地醒来,入眼的是胡朵的笑脸。 “公主,该起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裳,忽然笑出声来。 “把呼兰尔·昆齐找来。” 胡朵应声而去,很快,昆齐出现在她眼前。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那宁。 一杯水递到他手边:“中原的习俗。” 什么样的习俗,昆齐不大懂,但那宁让他喝,他便喝。 那宁亲眼看着他饮尽才又露了笑:“记住,去找且古·渠。” “我等着你的,昆齐。” “好了,回去吧。” 昆齐沉默着,最后看了她一眼。 ———— 那宁离开行宫时,随行的主事抱歉地向她禀告了呼兰尔·昆齐身体突然不适无法前来的消息。 那宁头也不抬,只道:“知道了。” 一位貌美年轻的异域公主,当着众贵人的面要嫁给他们大宗的皇帝。 无数双眼睛在看着那辆马车。 对嘉顺帝而言只不过是纳妾,撑破天了,就是妾的身份特别些。 他在薄暮时分才挑了牌子。 关圆山是早早知道瑶光宫的——昭妃生前便是住这儿。 他怀疑自己猜到了陛下的意思。 摆驾,瑶光宫,闻昭仪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