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那一隅的我们》 —— 城市那一隅的我们 作者: 二两糖茶 被男友背叛,被父母厌弃,被朋友疏远,文乐的人生简直糟透了。 仿佛天煞孤星附体,这世界上相爱的人那么多, 好像只有他,没有半点被爱的运气。 他心灰意冷,躲去城市的角落,只想把自己封闭成一座孤岛, 但又意外地被住在隔壁的那个人暖热了心。 怎奈那个人,却是一根弯也弯不下来的电线杆。 那就当一座孤岛吧。 文乐关闭了伤透的心,断绝掉所有的期望, 却不期在这时,终于被那根电线杆狠狠抱进了怀里。 脸上明明在笑,眼泪却止不住地掉。 别不要我,好好爱我。 我想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 交给你了。 阅读Tips: 1.治愈甜文,就是两个温柔的人谈恋爱的故事,平淡都市生活流,没有特别的跌宕起伏。 2.有直男掰弯情节。 3.傻萌暖大金毛犬系攻 X 家养被弃流浪猫系受,1V1,HE。 电线杆:收到~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乐,卢景航 ┃ 配角:唐冰 ┃ 其它:治愈 一句话简介: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交给你了 立意:风雨过后会有彩虹 1、偶遇 路况这么好,还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春节假期之后的第一天,文乐坐在六城搬家公司的货车副驾上,拐进了顺兴机场附近的一个小区。 嗯。是。对司机的闲聊敷衍地应了一声,文乐透过车窗打量着这个自己即将居住的地方。 不新不旧,不好不坏,胜在离市中心远,房租比以前便宜了很多。 又便宜又远,挺好的,两全其美。 一个人住,东西不多,工人们也搬得很快。文乐在货车边盯了会儿,看搬得差不多了,跟着最后几个搬家纸箱一起上了电梯。 搬家没找个朋友帮忙么?搬家队长把抽了一半的烟夹在耳朵上,你家里门就那么开着,也不担心丢东西? 没事。文乐嘴角提了提,算是让这干巴巴的回答多少显得友善了一点。 帮忙自然是没有的。文乐没告诉任何人他搬来了这里,如果不通过手机,没人能找得到他。 但微信可以回,可以不回,电话可以接,可以不接,只要他想,就可以在维持生计之外,切断一切他不想要的联系。 手机时代真是便利。文乐想 电梯门正缓缓关闭,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稀里哗啦的塑料袋声和一句「稍等」。 有人要上电梯么?文乐抬手按住开门键,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挤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大袋子东西。 谢谢啊。 他把塑料袋倒了个手要去按楼层键,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应该是和文乐他们去同一层。 刚走了两层电梯就停了下来,电梯门开,上来了一个穿拖鞋的大妈。 文乐和高个男人分别往两边让了让,错身间文乐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男人的脸,脑中的某根弦忽然动了一下,又有意识地把视线扫了回来。 那人也知觉到了文乐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竟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文乐? 卢景航? 真是你啊?卢景航隔着拖鞋大妈,看向对面那个斯文白净的男人,睁大眼睛,很是惊讶,大学毕业之后这得有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在这儿呢? 文乐也没想到在搬过来的第一天,就偶遇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一时怔愣,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我今天搬过来的。愣了一秒,他指了指电梯中央的纸箱子。 这么巧啊,我也住这儿。 和文乐些微冷淡相比,卢景航就显得热络得多。 你也住12层?你是120几? 1202。 竟然就住隔壁,这太巧了。你一人搬过来的么?卢景航说。 嗯。 一个人啊卢景航挑了挑眉。 电梯适时叮了一声,12层到了。卢景航举了下手里的塑料袋。 我先把东西放家里,待会儿来帮你收拾收拾。 没事儿,不用麻烦你文乐话还没说完,卢景航笑着说了句「等会儿啊」,就出了电梯。 真的不用这么热情 卢景航已经在那边掏钥匙开家门了,文乐看着他的背影,把没说完话咽了下去。 他和卢景航是同一届的大学校友,上学时都在学生会做事,两个人虽然不是来往很密切的那种朋友,但也是一起聚会喝酒碰过杯的关系。 文乐送走搬家队,关上门,面对着堆了一客厅的纸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想搬到这里来,能一个人清清静静呆着,不让过往那些烦情杂绪再来打扰自己,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遇上熟人,这人还就住在自己隔壁。 行,老天挺会玩。文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过平心而论,卢景航这人其实挺不错的,高高帅帅的,很热心,笑起来显得特别开朗,这么多年过去,看着也没太大变化。 挺好一个人,所谓的烦情杂绪也与他无关,别因为自己这点矫情,对人家太冷淡了。文乐对自己说。 卢景航回家放下东西脱了外套,就过来找文乐了。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么古道热肠,只是眼看着老同学一个人搬家过来,不给帮帮忙,总觉得不太合适。 所以尽管文乐客气推辞,他还是帮文乐把电脑装好,锅碗放好,又把空纸箱压扁放去了阳台。 两个人干活还是快,他们一边忙活一边随意聊了些近况,没用太久就差不多收拾好了。 你放电脑的箱子里有一个板子,我给插电脑上了,那个是画画用的吧。卢景航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放下挽起来的袖子。 对,数位板。文乐点点头,给卢景航拿了一瓶矿泉水。 谢了。 忙了半天的确是渴,卢景航拧开,一口喝了半瓶。 我记得你上大学的那会儿画画就特棒,你画的那个五校乐队演唱会的海报,就黄背景,前面是乐队四个人半明半暗的影子卢景航拿手比划着,又竖了竖大拇指,特有范儿。 你还记得呢。文乐撑起嘴角笑了笑。 那次演唱会是他们学生会攒的一次挺大的活动,当时他负责设计宣传品和舞台布置,卢景航负责采购和外联。 演唱会效果很好,整个礼堂嗨得不行,结束后他们学生会长就着那股子嗨劲儿拉他们一起去开庆功宴,吵吵闹闹地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 文乐还记得卢景航因为一向号称能喝酒,结果被集中火力灌了个七荤八素,回去的时候扯着嗓子嚎着不知哪个乐队唱的「我要狂野」,差点一头栽进路边的雪堆里。 纵情又肆意的学生时代,想想真是美好。文乐回想着那时的事,嘴边扬起一点笑,很快又淡了下去。 天色发暗,文乐打开客厅顶灯,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晚上请你吃饭吧。文乐说。 毕竟卢景航给他帮了一下午忙,于情于理,总要表达一下谢意。 行,我先回去一趟,有几个工作邮件得赶紧处理一下。卢景航也看了眼时间,没做推辞,一仰头喝完了剩下的半瓶水。 我耽误你工作了吧?文乐连忙客气。 没事儿,来得及。卢景航笑容一展,等我会儿啊,半小时之后过来找你。 顺兴区不够繁华,他们小区附近没什么吃的,想随便找个饭馆吃饭都得开车。 卢景航转转方向盘并了个线,看反光镜时,余光扫过了坐在副驾上的文乐。 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卢景航心里暗暗地想。 大学时的文乐半长头发,在后脑勺绑着个很骚气的小揪,左耳朵上常常戴着一个六角形的黑色耳钉,虽然也不是那种热闹张扬的性格,但举手投足间大方自信又洒脱,混在人群里,就是感觉这个人出挑得与旁人不同。 而今天如果不是文乐盯着自己,他或许都不会将文乐从电梯众人中认出来。 没有发福,也没有消瘦,一张脸还是像大学时那样干净清秀,但不知为何,那脸上的笑容总是虚虚浮浮地透着三分勉强,挂不上眼角,看不出开心。 不知他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太好。卢景航又看了一眼反光镜,视线经过文乐时,有意在他左耳上停留了一瞬。 头发剪短了,耳钉还有。只不过当年那个引人注意的六角形,已经换成了一颗小小的黑珠子。 能吃辣吗? 两个人在街上转了一圈,选了一家火锅店进去落了座。卢景航接过菜单看了看,问文乐道。 凑合吧。文乐答。 那就微辣。卢景航勾了微辣鸳鸯锅,将菜单递给文乐,来你点,点点儿爱吃的。 文乐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兴致。但卢景航看着兴致挺高,这顿饭又是自己主动请的,专门请人吃饭再在人家的笑脸上泼冷水,那不是人干的事儿。 不是我请你么,先点你爱吃的。文乐强行提了提情绪。 卢景航一乐。 那就点肉呗。他大笔一挥勾了几大份肉,行了,我爱吃的点完了,该你了。 文乐接过菜单,随便勾了几个蔬菜蘑菇,便叫服务员来收菜单。 喝点什么,啤酒? 文乐记得大学里卢景航应该是爱喝酒的,却见他摆了摆手:我喝可乐。 哦对,开车来的。那要瓶大可乐吧。文乐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写好台号下单去了,一会儿就把可乐送了上来。 也不光是因为开车。 卢景航将可乐拧开,给文乐和自己都倒上。 我现在的工作吧,就是整天出差跑客户,全国各地的跟客户应酬喝酒,喝太多倒胃口了,平时都是能不喝就不喝。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抿了抿被碳酸刺得麻酥酥的舌头。 跟自己人吃饭,那必须得喝点肥宅快乐水才快乐。 这工作够累人的。 文乐说着,又忽然想起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了,今天是工作日。 那你今天不用上班么?他问。 我是跟几个朋友合伙弄了点小生意,不用坐班,要么出差,要么就在家打打电话之类的。 哦。文乐点点头,嘴角挑起一点笑意,原来是卢老板。 这你就笑话我了不是。卢景航也笑,掐着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指甲盖小的公司,没俩半人,我就是个东奔西跑的苦力 话还没说完,卢景航手机响了。 接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对文乐扬了扬,一划屏幕接通了来电。 喂?你过来了?怎么没跟我说呢我在外边呢,跟朋友吃饭男的男的嗯,就是兴隆火锅店,你也来一起吃吧接你? 卢景航看服务员已经开始一盘盘上菜了,侧了侧身,压低了声音。 这都要吃上了,把人一个人晾这儿等着不合适,要不你打个车过来吧嗯?没有,你想哪儿去了,真没有,真的是不好回去接哎,喂?喂? 卢景航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看,皱了下眉头,锁了屏。 虽然卢景航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说话声就在对面,文乐想不听也不行。 女朋友?文乐说,你去接吧,也不远,我等会儿你们。 没事儿,算了。卢景航把手机塞回兜里,已经生上气了,我去接了也得生气,索性回去再哄算了。 女孩子,气性大。文乐附和道。 哎,姑奶奶,惹不起。 卢景航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人相视一笑。 你呢?有女朋友吗?卢景航问。 文乐嘴唇动了动,转着可乐杯子,沉默了几秒。 单身。他回答。 单身挺好。 跟卢景航聊天似乎总也不会冷场,哪怕文乐的答话干瘪得只有两个字。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单身的。像我这样,为了订单天天哄着客户,回来还得哄着女朋友,就没点儿歇着的时候,太累。 有女朋友疼也是好的。 自己也感觉自己太生硬了,文乐努力让笑容柔和了一点。 哎,一言难尽,不说这个了。 卢景航对文乐的生硬看似也不甚在意,他举起手边的玻璃杯,杯中可乐微晃,漾起一点泡沫。 咱先碰个杯吧,北京这么大,咱们竟然就住了隔壁,这是什么缘分?来,必须走一个。 果然是常喝酒的人,举着可乐也是老白干半斤的架势。文乐也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下。 总归已经是邻居了,就好好相处吧。 但愿和他做邻居,会是一场令人愉快的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2、女朋友 卢景航很忙。 当晚将女朋友哄消了气,他就紧着订了第二天早上七点钟的早班飞机。 他出差总是会坐最早的这一班飞机,也从不带需要等待托运的行李。 一次出差往往会辗转多个城市,在每个城市停留的时间,很少会多于一天。 恋耽美 ——(2) 他的备忘录里写满了工作安排,日历里每天都有十来个日程提醒,通讯录里有上千个联系人,每个月大几百块电话费。 电话里,微信里,邮件里,总有源源不断的工作等着他处理。 卢景航坐在出租车后座,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下这一周的工作安排。五天,拜访六家客户公司,处理十个客户问题。 很好。紧凑合理,十分高效。 Time is money,时间就是金钱。 自己需要很多的钱,所以每一寸时间,都很珍贵。 早上七点半,卢景航的飞机已经起飞半个小时了,住了一晚的女朋友也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文乐从被子里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迷茫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搬了新家。 撑起身子,从床头摸过手机看了看。没有睡过头,还是往常醒来的时间。文乐搓了搓脸,醒了醒神,套上居家衣服,起床洗漱。 好安静。文乐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听着自己似乎格外响亮的拖鞋声。 房中没有室友,窗外没有车来车往,就连卢景航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没声没影。 安静挺好的,就像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孤独,但是放松。 文乐将自己洗漱干净,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给自己做早餐。 路过餐桌旁,鼻尖飘过一阵淡淡的松木味道。文乐停下脚步,深吸口气,原地享受了几秒自己最喜欢的香薰,嘴角微微一扬,进了厨房。 不知道卢景航把女朋友哄得怎么样了。 文乐做早餐的时候想。 昨晚隐隐约约地,好像是听见隔壁有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直到他要关灯睡觉了,那嗡嗡嘤嘤的说话声也没停。 这房子的隔音真不怎么样。 吃过早餐,文乐坐在电脑前,先上招聘网站申请了几个新上线的在家兼职,然后打开画图软件,继续画一幅打了草稿的画。 其实文乐也是忙的,虽然没有忙到卢景航那样的争分夺秒,但赚钱养活自己总是不会那么容易。 何况做兼职活多报酬少,比起全职上班来,性价比低了太多。 但文乐一家全职工作也没有申请远远搬到这里来住,就是没打算再去哪家公司。 报酬少,就多干点。哪怕累,累的是身体,不累心。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架上一副据说能防辐射的眼镜,挑了几首想听的歌循环放着,拿起绘图笔,开始了画了起来。 一画起画来就容易忘了时间,直到发觉天色发暗,文乐才从工作里拔出了点心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没吃午饭。 这不行 文乐揉揉肚子,胃里空瘪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点了保存,放下笔,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和肉,在电饭锅里蒸上了米饭。 饭要好好吃,日子要认真过,不然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转念却又觉得这念头似乎把自己描述得过分凄惨了。 二十大几快三十的人了,别这么矫情,没意思。他在心里说了自己一句。 几张图差不多画好,已经是周五了。电商时代,一个手机就可以搞定一切,文乐这几天一个人在电脑前埋头苦画,连家门也没有出过,而这层楼也就这么安静了好多天,除了文乐叫的快递,半点人声响动也没有。 1203和1204都没人住么? 自己图着清静选的这个住处,竟然还真能清静到了鸟不拉屎的程度。 在搬家这件事上,倒还真挺心想事成的。 文乐关掉画图软件,靠在椅背上,松了松僵硬的肩膀。 坐的时间太长,人要锈住了,得出门遛上一圈,哪怕是漫无目的的闲遛。 他穿上羽绒服,抓起钥匙和手机揣进兜里,又从玄关柜里拎出一脚蹬的雪地靴。 与世隔绝得有点久,文乐踩着雪地靴,心里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一打开门就会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末世废墟,无声无息,渺无人迹。 安静也没有那么好,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放松,但还是有点孤独。 不过刚一打开家门,一个快递小哥就从电梯里走出来,那风风火火的模样直接就将他的意识一把拽回了现实世界。 文乐是吧,签收一下。小哥把包裹往前一递。 看包裹形状,应该是他前几天买的小茶几。文乐收了快递并没急着拆,先按计划下楼在小区里遛了一圈,回来又认认真真给自己做了顿饭。 做好正吃着,忽然听见一片安静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钥匙哗啦啦咯嚓嚓,隔壁的门被打开了。 卢景航回来了?文乐看看手机。 周五了,也是该回来了。 外边一漂就是五天不回家,挺辛苦的。 吃完饭洗好碗筷,文乐才找出刻刀划开快递包装,打算把新买的小茶几装好。 他取出桌板和几条桌腿,把剩下的零件倒在地上,捡起说明书看了看。 没什么难度,就是拧几个螺丝而已。 他放下说明书,翻翻找找挑出螺丝,又在零件堆里翻了半天,才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卖家没有给配螺丝刀。 原先的工具箱搬家忘了拿,谁知这么快就被这小物件绊住了。 卢景航那应该有吧。 文乐想着,站起身揣好钥匙,去敲了隔壁的门。 敲了几声,门打开了,但开门的却不是卢景航,而是一个长得小小甜甜的短发女孩。 文乐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你是卢景航的女朋友吧?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 女孩点点头,看着不算冷淡,也不算热情:你找他? 我想找他借个螺丝刀,他回来了吗?文乐客气地问。 他晚上回来。螺丝刀是吧,你等一下。 说完,女孩便回到屋里翻箱倒柜去了。 抽屉柜门开开关关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女朋友似乎对家里东西放的位置并不太熟悉,迟迟也没能把螺丝刀找到。 文乐站在门口等着,从门口这一方狭窄的视野里,能看到卢景航家里的餐桌和一部分客厅。 餐桌上不太整齐,抽纸,水杯,酱油瓶乱七八糟地放着,客厅的沙发背上搭着几件衣服,玄关还有一双女式靴子一立一倒挡在门前。 有「欧巴欧尼」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女朋友刚才大概正在看韩剧。 晚上回来。文乐想了一下,他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过表,已经快八点了。 再晚上得要多晚? 他女朋友一个人在家还是不太方便,螺丝刀用完,就等明天再还过来吧。 事实证明这个「晚上」确实很晚,等到文乐拿到螺丝刀,装好茶几,又工作了一会儿准备上床休息了,才听到楼道里响起行李箱咕噜噜的轮子声,与脚步声一起停在了隔壁门前。 依然是钥匙哗啦啦咯嚓嚓,门声一响,人和行李箱一起进了屋。 文乐的时间基本上都分配给了工作,只有晚上上床后才刷一刷公众号,姑且算是娱乐一下。 他倚在床头正在找着感兴趣的推送,忽然听到墙那一端又有了闷闷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大,这回听起来,似乎是吵架了。 刚回来就吵么。 他无意去听卢景航的私事,划了一下手机,点开一篇公众号文章。 但怎奈这墙隔音真的很差,又或是那边吵架声实在太大,即便是没想听,文乐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那女孩厉声喊着卢景航,你心里没我,敷衍我,不爱我之类的情侣吵架常用语。 卢景航似乎也在解释什么,但声音不高,听不清楚。突然砰地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文乐一个激灵,听到女孩穿透力极强地喊了一声分手。 究竟什么事情,大晚上的能闹成这样。文乐皱了皱眉。 公号文章还没翻几下,隔壁大门咣当被打开,文乐下意识地抬起头,只听人声在楼道的回音伴奏下蓦然明晰起来。 别闹了行吗,这么晚你上哪儿去? 这是卢景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压着火。 你管我!都分手了你管得着吗! 女孩的声音激动又暴躁。 你行了,都快12点了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走,你先进屋去,等明天早上愿意分手愿意回家愿意上哪儿随便你。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就是这么对我漠不关心,我怎么着你都不在意,你心里就只有工作!就只有你妈!你别拉我!你放开! 女孩依然不依不饶地发着怒。没再听见卢景航还嘴,大概是强行把女孩拉回了屋,门咣当关上,吵嚷声又被闷在了墙那边。 呼文乐长出了口气,才发现半天没操作,手机已经黑了屏。 他这老同学,恋爱谈得也是不容易。文乐想 3、男朋友 第二天早上,文乐埋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又觉得好像有人吵架。 还没等他分清是真实世界的声音还是梦里的昨日情景重现,楼道里又是咣当一声摔门声,直接把他惊醒了。 看来不是做梦。 文乐看看手机,还没到七点。放下手机想再睡会儿,闭了半天眼睛也没能睡着。 文乐索性起床洗漱,吃了早饭收拾干净,目光落向昨晚用完放在玄关柜上的螺丝刀。 拿去还了吧,顺便看看卢景航怎么样了。 文乐想着,将螺丝刀拿在手里,去敲了隔壁的门。 门敲了没两下就开了,文乐看到卢景航的脸,不禁一怔。 这人看起来,被这几场争吵摧残得不轻啊眼圈黑着,胡茬青着,头发翘着,邋遢得流浪汉一样。 好在卢景航一张脸长得英挺,鼻梁高直,下颌线分明,疲惫萎靡起来,倒是莫名萎靡出了几分沧桑熟男的味道。 文乐啊,来。卢景航和文乐打了招呼,侧身让他进屋。 不进去了,我就是来还你螺丝刀。文乐把螺丝刀递出去,昨晚向你女朋友借的。 哦。卢景航接过螺丝刀放在鞋柜上,两手搓了搓脸,强撑起点精神,吃早点了吗?我带你吃去? 自己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照顾新邻居。文乐心下暖了暖。 我吃过了,你还没吃吧? 我卢景航干笑了一下,也没什么胃口。 哎 文乐目光在他疲惫的眉眼间停了一秒。 看着怪可怜的。 我那有小米粥,早上新熬的,喝点么?文乐问道。 大概是粥这个字专克没胃口,卢景航想了一下,竟然也没客气两句,就这么跟着文乐去了他家。 一进文乐家,卢景航就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好像是屋里养了什么好闻的草木,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香,也不好形容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闻着很舒服。 你先坐,我看看粥还热么。文乐说着,进了厨房。 卢景航在餐桌边坐下,环视了一遍这个自己帮忙打理过的房间。 满室的家具都是温暖的原木色,餐桌上的收纳筐里放着零食和茶包,还有夹着封口夹的半包饼干。 电脑桌上有用过的水杯,电脑桌旁的沙发上搭着条咖色的小毯子,几天过去,这房间里已经很有生活气氛了。 稍微热了下,半温的,正好喝。 文乐盛了粥端给卢景航,又拿来一碟小菜,两片面包,一个煎蛋。 准备这么多,太麻烦你了。 卢景航再不客气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本来说要带人吃早点,结果成了坐在人家家里饭来张口,实在说不过去。 但无奈,他今天实在是精神不济。 就厚脸皮一次吧。卢景航想着,文乐道了谢,端过了温乎乎的粥碗。 不客气。文乐坐去他对面。 你脸色不太好,和女朋友吵架了?文乐问。 就在隔壁闹了这么一晚上加一早上,也不好特意避讳着装不知道,索性关心一下好了。 吵着你了吧。卢景航有点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儿。文乐笑笑说,小姑娘脾气有点大。 家里宠着长不大,小孩子心性。 大概是这粥确实暖心暖胃,卢景航本来没胃口,却也一勺一勺喝下了肚。 文乐见他只喝没味的小米粥,又把小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吵这么厉害,哄起来可得费工夫了。文乐说。 卢景航勺子一顿:估计不用哄了,这次可能是真分手了。 文乐挑挑眉,一时没接上话。 卢景航说着分手,情绪看起来倒也没有多低落,从语气、眼神到表情,有的只是疲惫:累了,也不想再这么凑合着了,真分手也算是轻松了。 说完这一句,卢景航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吃饭。 文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道:到底因为什么,闹成这样? 你说昨天么?卢景航抬眼,扯了扯嘴角,嫌我前两天情人节没回来陪她,买花吧还是让外卖送的,也没给她买礼物,没诚意。 情人节?情人节都已经过了吗文乐恍惚了一下,重点有点跑偏。 看来自己还真是单身很久了 不过他没让自己走神太久,隔了一会儿,又把问题问了回来。 是因为这个要分手? 分手的话,原因就是昨天那样的事的N次方吧。卢景航说,分了也好,我是真的达不到她的要求,没时间,也没精力,趁早也别耽误她了,放她去找个更适合的吧。 嗯,也是。文乐点点头,没再多问,眼睛看着桌上的小菜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半碗粥下去,卢景航觉得舒服了不少。他拿起筷子,又咬了一口煎蛋。 蛋黄还嫩,浇了点生抽,挺鲜的,只是卢景航目前的胃似乎不容固体,咽了一口就开始觉得发堵。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卢景航放下煎蛋,也闲问道。 文乐沉默了片刻。 我没交过女朋友。他说。 没有? 恋耽美 ——(3) 卢景航有些意外。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学生会组织的庆功宴上,有个学姐借着酒劲儿,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文乐表白。 文乐大大方方站起来,道谢又道歉,感谢学姐抬爱,又抱歉自己身边已经有了人,仰仰头就自罚了三杯。 那时候说着自己有人的文乐,眼角眉梢都是笑。 我记得你上大学那会儿说过,你是有主的啊?卢景航说。 记性真好,这还记得。 文乐淡淡一笑,垂下眼,掩起眼瞳深处些微波动的心绪。 有是有,不过那个是男朋友。 卢景航一愣,一方面是没想到,另一方面又感觉自己好像不地道地追问了别人的隐私。 他小心地看了看文乐,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这才又接上了话。 怪不得,你上学那会儿那么受女生欢迎,也没见你和哪个女生关系近过。 那现在分了? 分了。 哦。卢景航点头。 虽然他的胃在拒绝固体食物,但咬了一口的蛋总要吃完。他努力把煎蛋吃掉,又一边喝粥,一边跟文乐闲聊着。 我有一个发小,也是喜欢男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长久的。卢景航叹了一声,谈个恋爱,都挺难。 文乐附和了一下,不自觉地,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卢景航的问题可以有很多种回答,并不一定非要将真实情况说出来,但他还是选择说了。 虽然现在的社会对他们这样的人已经算是包容了,但是恐同的和抱有偏见的,仍然大有人在。 如果他要嫌弃,那就趁现在让他嫌弃。 等关系近了再被嫌弃,挺难受的。 不过看起来卢景航好像并不介意。挺好的 卢景航在文乐家蹭了早饭道了谢,就回家补觉去了。他状态确实很差,前天晚上和客户喝了顿大酒,喝完了胃就开始难受,昨天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夜里头才下飞机回家,又和女朋友闹成那样。晚上把床让给女朋友,大高个子在沙发上窝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 卢景航回去之后上了床倒头就睡,等到再睁眼,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他赶紧起床洗了个澡,把胡茬刮了干净,草草拽了身衣服穿上。 今天他是要回父母家的,每周六都回。一般都是上午回去,只不过今天上午这模样,一张脸写满了「快来操心我」几个大字,实在是不好回家让爸妈看见。 他把自己收拾停当,对着镜子照了照。 凑合吧,好歹睡了一觉,总算是显着没那么让人操心了。 他看了下时间,抓起钥匙换好鞋,匆匆出了门。 父母家在城西边,卢景航开了一小时的车才到。 回来啦。卢爸爸给卢景航开了门,吃饭了没有?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问中午饭吃没吃一般来说是晚了点儿,但是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卢爸爸自然最知道。 没吃呢。卢景航答了一句。卢爸爸听了,挂上一副「果然」的表情。 航航回来啦。卢妈妈也从屋里迎了出来,蒸锅里你爸给你温着包子,你去洗手,我给你拿去。 没事儿,不饿。卢景航换了拖鞋,脱了羽绒服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妈你别忙了,歇会儿。 老歇着人都歇皱巴了,我得活动活动。卢妈妈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过了会儿,五个大包子上桌,还配了一碗蛋花汤。 我哪儿吃得了这么多。卢景航眼睛一瞪。别说他现在胃口实在不佳,就算胃口好,三点半干掉五个包子,晚饭还吃不吃了。 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卢妈妈擦擦手,坐在卢景航对面。 尽管儿子一回来,卢妈妈和寻常妈妈一样精精神神,前前后后地忙,但蜡黄的面色是掩不住的,这张消瘦的脸一看就是久病不愈的模样。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卢景航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问卢妈妈道。 还那样。前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不好不坏,药还先那么吃着。 卢妈妈说完,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卢景航。 倒是你,眼睛都没神,出差累着了吧?又喝大酒了? 没多累,酒也就喝了一顿,没多喝。 卢景航把话都往轻松了说,反正今早那副萎靡样就文乐看见了。 哎,你这个工作,真够呛,太伤身体。卢妈妈知道他儿子报喜不报忧,兀自发起愁来,还整天在外边飘着不着家,人家琪琪没意见啊? 琪琪就是卢景航那个小女朋友。卢景航当然也不会说跟琪琪闹成了什么样,嚼着包子含含糊糊地说:没事儿,有没有意见我也得工作啊。 哎哎?你好像好久没带琪琪回来了啊?卢妈妈盯着卢景航说,你俩谈了多久了?快一年了吧,差不多了就领证吧,也好让我早点抱上孙子。 哎哟妈卢景航本来也不爱听他妈念叨这个,现在这情况,就更不想听了,就我这样成天出差的,说是跟她谈了快一年,见面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拢共也没到俩月,谈婚论嫁还早了点儿吧。 见得少那也是一年了啊,你就这样的工作,要等你们见够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 卢妈妈说了一半不说了,还没等卢景航接话,卢爸爸就在一旁打上了圆场:儿子吃饭呢,说这个干嘛,回头再说,先吃饭,吃饭,啊。 妈你别瞎想,这不是挺好的么,刚检查了也没什么变化,说明控制住了。 卢妈妈的话让卢景航心里发沉,态度也不由得缓和了下来。 您就放宽心,好好地治,医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药有用咱们就吃什么,别心疼钱,你儿子现在挣得多着呢。您要是想见琪琪了,下回等她有空了,我就带她回来看您和爸。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交代完毕,甜甜的恋爱很快就要来啦 4、宿醉 卢景航在父母家住了一晚,周日一早就回了自己家。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邮件,打了几个电话做了几个表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想请文乐吃了顿晚饭,答谢昨天早上的一粥之恩,但文乐没应,说是有点忙,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文乐之前说,他做的是设计绘画方面的工作,这类工作也这么忙么? 卢景航锁了屏,手机捏在手里转了转。 文乐这个人,还是挺有距离感的。这点和大学那时倒是没什么变化。 晚上理好箱子,上床睡觉,卢景航的一周就这么结束了。周一的早班飞机已经订好了,一觉醒来,周而复始,又是一个忙碌的七天。 和卢景航一样,文乐的日子也是规律而单调。吃饭,工作,睡觉,大半周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周五晚上,文乐冲了杯咖啡,正想休息一下麻木的神经和发僵的手腕,门外电梯声响,紧接着又是行李箱声和脚步声。 有行李箱,肯定是卢景航回来了。文乐坐在餐桌边用咖啡杯暖着手,有意无意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行李箱声停在隔壁门前,钥匙哗啦啦咯嚓嚓,响了半天也没听见他把门打开。 卢景航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粗重,低低骂了一声「操」,钥匙声响一会儿,停一会儿,又响一会儿,又停一会儿。 文乐正不明所以地听着,突然间自己家的门被敲响,吓了文乐一激灵。 除了卢景航也没别人了,文乐起身开门,就见卢景航晃晃悠悠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的穿得很商务,却有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怎么了?不回家么?文乐看卢景航站不稳要摔,连忙扶了一把。 钥匙插不进去。卢景航笑,抬手举起钥匙往文乐面前一伸。 这人脸上虽不见红,但那呆头呆脑的笑法,一看就是醉得不轻。 又陪客户喝酒了?文乐接了钥匙,准备帮他开门。卢景航跟在他身后,重重地「嗯」了一声。 醉得好傻。文乐转头看了眼那个晕晕乎乎的人,嘴角一勾,帮他打开了家门。 卢景航进门要换鞋,刚一抬脚,一个没站稳就撞在了鞋柜上。 哎!小心点。文乐又去扶他,卢景航醉得不知道客气,直接把文乐当了拐杖,快一米九的个子压下来,差点没把文乐压趴下。 喝得真够多的。文乐费劲巴力地把他弄到沙发上,帮他脱了皮鞋和外套,打算去给他倒点水喝。 转到厨房一看,热水壶里是空的,暖瓶里只有冰凉凉一点水根。 文乐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这房子好几天没人回来,还指望有田螺姑娘来给他烧水么。 文乐给热水壶里烧上水,又走出厨房。 我去给你拿杯酸奶喝吧,解解酒。说完,他向门口走去,只见卢景航坐在沙发上,眼睛直愣愣盯着他,一脸憨笑。 又怎么了?文乐看他这样子,也很想笑。人模狗样,萎靡不振,傻不兮兮,没几天工夫就让他见识了三个次元的卢景航,这究竟是哪门子的孽缘? 笑什么呢,还认得我是谁吗?文乐逗他。 文乐!我邻居!醉眼迷蒙的卢景航挺直后背,特别认真地说。 好,乖。文乐抿着嘴角,配合地夸了他一句,就要去给他拿酸奶。 文乐!没走两步,卢景航叫他。 干嘛?文乐停下来。 卢景航撑着沙发,踉跄着就要往起站,文乐赶紧又去扶他:站起来干嘛,坐好了等我会儿。 可卢景航不坐,站得不稳也非得要站。文乐拿他没办法,怕他摔,只能扶着他胳膊,俩人脸对着脸,大眼瞪小眼一起傻站着。 文乐!卢景航喊。 啊? 文乐!卢景航又喊。 哎。叫这么大声干嘛。文乐忍着笑答他,忽然发现这个人喝晕了挺可爱的,身上味道也不难闻,温乎乎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酒香。 叫了好几声文乐的卢傻子也不管文乐笑不笑,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以一种托付重任的姿势,郑重其事地对文乐说了两个字: 谢谢! 嗯,不客气。文乐哄着他,话说完了吧,快坐好,别摔了。 我要好好报答你!卢景航醉话说得声如洪钟,底气十足。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劲头。文乐看着卢景航的洋相乐不可支:报答什么啊?还请我吃饭? 我请,请你去吃 吃什么?文乐眨眨眼,没听明白。 卢景航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依然不知道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啦。文乐拍拍他的肩膀,糊弄着把他按在沙发上坐好,差不多行了啊,不然明天你一觉醒来,想起来昨晚跟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是怎么腾腾腾地冒傻气,你面子往哪儿搁。 面子卢景航听了文乐的话,竟然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扬起胳膊,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大臂一挥,面子不要了! 面子还是得要。 第二天早上,卢景航是被蹦着疼的脑仁给叫醒的。他坐起身,敲了两下脑袋,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他记得文乐一直在笑,他说什么文乐都笑,可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却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至于是怎么换了睡衣上了床则更是没有印象,断片儿断得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到后来连文乐的影子也寻不见了。 现大眼了。 卢景航用力闭闭眼,尴尬得直咬后槽牙。十个醉汉十个都傻逼,何况他还听他那些损友们说过,自己在这方面的表现那是相当的突出,要真是醉大发了,傻逼得能把人乐疯。 怎么办卢景航两手撑在脑袋上。尽管面子全摔地上了,可人家昨晚估计是照顾了自己一晚上,今天总不能连个声儿也不出吧。 他破罐破摔地拿过手机,打开微信里文乐的对话框,想了想,先打了三个字发过去。 卢景航:起了吗? 没多会儿手机一震。 LE:起了。 卢景航:昨晚不好意思啊,喝太多了。 LE:没关系,现在感觉怎么样? 卢景航正打字回复,忽然听见大门响了一声。文乐过来了?卢景航第一反应赶紧下床找衣服,刚站到地上又恍然发觉,那声响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有这房子钥匙的除了自己和爸妈,就只有琪琪了。爸妈没事不会突然过来,那来的只能是琪琪。 卢景航把输入框里打了一半的回复删掉,换了句「等一下,我过会儿去找你」发过去,套上家居服,出了卧室。 客厅里,一个大行李箱立在门口,琪琪正在零零碎碎地找东西堆在餐桌上。 我来把我的东西拿走。琪琪看了卢景航一眼,脚步不停。 卢景航看着越堆越满的餐桌,盘子、碗、杯子、浴液、洗面奶、毛巾,曾经是她买过来的东西,她似乎一件也不想留在这儿。 卢景航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倚着卧室门框,站着看她忙前忙后。 忙了一会儿,琪琪又向卢景航这边走来。 让让,屋里有我的衣服。 卢景航让开,走去沙发上坐着,直到琪琪将东西都放到行李箱中,合上箱子,卢景航都未发一言。 卢景航,你到底有没有心。临走,琪琪终于忍不住,冷着脸对卢景航说,这么半天,连一句挽留的话你都没有。 卢景航从沉默中抬起头,觉得这情况下,自己确实也应该说点儿什么。 可说什么呢?宿醉后的脑袋又疼又晕,想不出什么好听话来说,何况这次,他也真的不想再挽留了。 恋耽美 ——(4) 祝你找个好男人。半天,卢景航才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 琪琪脸色瞬间一变,眼睛瞪得溜圆,可也许是因为真要分手了,再吵也没什么意义,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愤愤然拉起箱子,将房门钥匙使劲往地上一扔,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女朋友来了? 文乐家里,文乐让卢景航在沙发上坐,自己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开门和摔门的动静文乐都听见了,再加上高跟鞋哒哒哒,想也知道卢景航微信发了一半突然让他等一下是什么原因。 卢景航把一整杯水一口闷了,喉结咕嘟一滚。 前女友。他纠正道。 文乐挑眉:正式分了? 正式分了。 文乐点点头,接过卢景航的空杯子:还喝吗?再给你倒一杯? 不喝了对了,有止疼药吗?卢景航问。 头疼?文乐拉开抽屉,拿了盒芬必得,又去给卢景航倒了半杯水吃药。 嗯卢景航想想自己昨晚不知出了多少洋相,就觉得又尴尬又过意不去,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啊,好久没喝成这样了。 没事儿。文乐笑笑,把药盒和水放在卢景航手边的茶几上,不过老这么应酬,够伤身体的。 是,喝顿大酒,我这胃得缓上好几天。不过也不是老这样,一般客户都是喝差不多,意思到了就行了,有些技术出身的连喝也不喝,有事谈事,不谈人情。 卢景航抠了一颗药吃了,把药盒还给文乐。 但昨天应酬的这个,那是真正爱喝酒的,酒量好,喝得大,我也是一下没控制好量。嗨 卢景航蹭蹭鼻子,表情有点不自然。 反正挺麻烦你的,中午请你吃饭吧。 这人表达感谢还真是没点新鲜的。文乐心里笑。无论喝高了还是清醒着,就这么一招儿,请吃饭。 其实说起来,卢景航昨晚也没太麻烦他。不折腾,也没吐,让洗漱就洗漱,让睡觉就睡觉,乖得很。 而且文乐看他醉得傻不拉几说胡话,看得还挺乐呵的。 你成天吃外头的饭,不腻么?文乐没有马上应他。 习惯了。我也不会做,女朋友也不会做,又是这个工作性质,除了上我妈那,不出去吃也是叫外卖。 那别出去吃了,我给你做点儿吧。文乐看看墙上的钟,快11点了,好容易回来,吃点家常清淡的。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厨房去。 哎,别别!卢景航连忙拦他,昨晚你照顾我半天,今天哪儿能还让你给我做饭吃。 反正我自己也要做,多做点儿,一起吃。文乐打开冰箱,想吃什么? 别,真不用。卢景航按着冰箱门,我回去自己叫点那个 外卖啊?文乐抬眼问。 嗯啊。人要给自己做饭不吃,非要自己回去点外卖,卢景航话说一半,也觉得这话说得傻逼,要不还是我请你外头吃吧。 行了啊,这么客气干嘛,我随便做点你随便吃点,不是胃不舒服么,吃点儿好消化的吧。文乐说着,在冰箱里翻了翻,西红柿鸡蛋面? 卢景航胃里确实不舒服,说要请文乐吃饭也是想还人情,自己是一点也不想吃外面的大鱼大肉,文乐说的西红柿鸡蛋面倒让他还有那么一丝想入口的欲望。 哎算了。 卢景航认命地松了松按着冰箱的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德行昨晚也早就散完了,还端着这点面皮子干嘛。 那那我跟你一起做。卢景航含含糊糊地算是应了。 文乐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对上他的眼睛,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不是说不会做饭吗? 得,话没说几句,给自己挖了一堆坑。 卢景航一低头,郁闷得只能笑。 亏他天天做的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情活儿,到了文乐这儿怎么就蠢成了这样 自己在文乐心里的形象分,大概已经直接跌成负值了吧。卢景航想。 作者有话要说: 和前女友分手好腾出地方和我们乐乐谈恋爱 5、下厨 其实形象分什么的,都是自己跟自己纠结,到了文乐这儿,他其实根本也没想那么多。 看着卢景航昨晚冒了一晚上傻气,文乐倒觉得和他多年不见的那层隔膜感淡薄了许多。 卢景航,还是那个吼着「我要狂野」往雪堆里栽的老同学。 而昨晚傻气冒得太猛,今早的卢景航无论是郁闷还是客气,在文乐眼里都显得特别不严肃,就连因为头疼微皱的眉头,都好像带着几分喜感,让文乐总忍不住想逗逗他。 不过忍不住也还是忍着了,毕竟人家刚分手,又宿醉,从心里到身体哪哪都不舒服,作为邻居,这时候还是得适时给予一些关爱。 文乐把卢景航又按回沙发上坐着,打开电视,让他好好歇着,自己拿好食材进了厨房。 卢景航确实哪哪都不舒服,文乐不在客厅,他揉揉太阳穴,坐姿也放松了一些。 虽然他和琪琪并没有爱得死去活来,也没有分得两败俱伤,但一段感情以失败告终,总归是一件令人心情低落的事情。 上周还糊弄老妈,说有空带琪琪回去看她,这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妈交代。 卢景航想到这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爸妈发了个微信说这周忙,不回家了。 然后又放下手机,用胳膊挡上眼睛,听着电视里的广告声闭目养神。 能躲几天是几天吧,至少以今天这个状态,卢景航觉得自己没法面对老妈期待的眼神,和那没说完的半句「不知道还能不能」。 没感觉过了多久,卢景航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而后胳膊被轻轻拍了两下。他猛然睁开眼睛,放下胳膊,只觉得大脑里头一团浆糊。 睡着了?文乐坐在他旁边,头疼好点了吧,来吃饭了。 唔卢景航懵懵地跟着文乐走到餐桌边,好一会儿才醒过神。 桌上有一盘排骨,一盘炒蔬菜,两碗西红柿鸡蛋汤面,筷子勺都已经摆好了。 这么丰盛。卢景航坐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动筷子,不是说随便做点么。 很随便的。 文乐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就炒了个菜做了个面条,这排骨是提前炖好的,冷冻起来,吃的时候拿出来调个汁在锅里焖一会儿就行了。 文乐吃掉排骨,把骨头扔在一个空碗里。 怕你胃口不好吃不下,没多做,尝尝看合不合口。 卢景航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又尝了一口汤,微酸,很鲜,意外的合口。 好吃。卢景航真心地夸,手艺不错啊。 文乐微微笑,慢条斯理地吃着。 卢景航来时胃里确实堵得难受,但不知是刚才小睡一会儿有所恢复,还是文乐做饭过于好吃,两个人吃着聊着,竟把桌上的饭菜吃得盆干碗净,卢景航还就着排骨汁多干掉了一个花卷。 也不知道谁说自己胃口不好来着。文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打趣。 还不是你做得太好吃了。卢景航嘿嘿笑,胃里满足了,脸色看着也好了不少,见文乐收拾,连忙很有眼力价儿地起身帮忙,我来洗碗。 不用,你歇着就行了。文乐把碗放在水槽里,挽起袖子。 那哪儿行,做饭的人不能洗碗,我来。 卢景航也挽袖子,文乐却站在水槽前直接开了水,不给他表现的机会。 宿醉的人也不能洗碗,这位同学,别坏了我们文家的规矩。文乐勾着嘴角说。 文家还有这规矩。卢景航也笑。 嗯,刚定的,好好遵守啊。 文乐不让卢洗碗,卢景航却也不能真去沙发瘫。他把桌子擦净,又帮文乐把洗好的盘子摆在沥水架上。 哎,太贤惠了。卢景航看文乐熟练地洗着碗碟,感叹道,谁当你男朋友,可真是有福。 文乐笑笑没说话。 你说你跟你男朋友分了?为什么分的?卢景航将最后一个盘子摆好,又问道。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自己这场分手反正是让文乐看了个透,卢景航觉得这样问一下也不算过分。 很多原因。 不过文乐看似并不想聊,说了一句万用回答,便不再继续了。 卢景航也识趣地不去多问,又和文乐胡乱扯了几句别的,看都收拾干净没什么事做了,就回自己家去了。 有多久没有过了。 文乐送走卢景航,关上大门,本该去电脑前继续工作的,却一个晃神,不知不觉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样,和什么人一起坐在家里面对面地吃饭了。 你一筷,我一筷,被对方称赞饭做得好吃,然后再一边你来我往地贫着没营养的嘴,一起将餐桌碗筷收拾干净。 文乐目光落在桌边的隔热垫上。隔热垫摆放的位置,和自己平时的习惯不一样。 他没有去挪动隔热垫,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心里冒出恍若隔世四个字。 可仔细算下,距那不知是哪一次的上一次,最多也就是两年多的时间。 而卢景航也不过只是偶尔来吃一顿饭的邻居而已,这恍若隔世,恍得实在不合时宜。 文乐呼了口气,站起身向电脑桌走去。 真是耐不住寂寞。 卢景航一进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屋被琪琪扫荡后留下的狼藉。 琪琪一向不爱收拾,自己也没什么时间收拾,这样乱糟糟他本来也算是习惯的。 可刚从文乐那温馨整洁飘着饭香的家里出来,这被轰炸过的房间,和这房间被轰炸的理由就让他不由得心里发闷,刚在文乐那攒起来的一点好心情也就这么散没了。 他捡起扔在地上的钥匙,找了个抽屉放好,把沙发上扔的衣服推到一边,刨了个地方坐下,坐着坐着,忽然很想抽根烟。 太久不抽烟了,不知家里还有没有。他起身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抽屉角落里找到一包没开封的中华,却又找不到火,只好到厨房打开煤气灶,好歹把烟点着。 烟放久了,干,不好抽。卢景航凑凑合合抽掉大半根,终于烦躁地把烟按在煤气灶上捻熄,从兜里掏出手机。 文乐没让自己晃神多久,就去电脑前继续画画了。没画几笔,就听桌上手机叮咚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是卢景航。 卢景航:我能再上你家呆会儿么? 文乐发了一句好,大概一分钟没到,卢景航就过来了。 家里太乱,没处下脚。卢景航在门口解释着,手里还拎着电脑包,能借我个地方工作会儿么? 来吧。文乐将卢景航让进屋来,看了看他手中的电脑包,不过电脑桌就一个,放着台机了,你看要么坐餐桌那,或者我还有一个折叠的小桌子,可以坐在沙发上用。 就餐桌吧。卢景航也不挑,反正出差在外,在机场饭馆抠缩个地方用电脑是常事,文乐家的餐桌已经算是上等席了。 他把笔记本掏出来,文乐给他拉了个插线板接上电源,两人没再多聊什么,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忙起来时间过得快,没感觉过了多久,天色就已经发暗了。文乐从屏幕前移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肩膀。 我开灯了?文乐摸上客厅灯的开关。卢景航正在噼里啪啦打字,迟钝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晚上吃什么?文乐十分自然地问着,打开了冰箱。 卢景航又迟钝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文乐这呆到现在,好像是又要在人家里赖一顿饭的意思。 额晚上啊,晚上我们出去吃吧。卢景航提议道。尽管并不想去外边吃,尽管心里还挺惦记文乐做的饭,但是中午已经蹭了一顿,再蹭一顿说什么也太没脸没皮了。 文乐回过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从容又淡定,让卢景航觉得自己那点心理活动好像被他一眼就看穿了。 他轻咳了一声,掩下些微的尴尬,合上电脑站起身:想吃什么,我请你。 文乐关上冰箱,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外边太冷,不太想出去。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卢景航一下没了话。如果文乐说的还是为他好的理由,他还可以说一句没事儿,可文乐说的是自己不想出去,这让卢景航一时不知还该不该继续邀请他。 只见文乐又转回身去看冰箱,翻出了一袋娃娃菜,朝他晃了晃。 天冷,我想吃炖菜,你想吃吗?文乐问。 面对文乐询问的眼神,卢景航不知怎么,神使鬼差地就点了点头。 文乐微微一笑,又钻到冰箱里去找,嘴里念叨着土豆平菇豆腐丸子,拿出了好几样食材码在餐桌上。 怎么今天一天跟文乐这儿,自己整个人都这么乱。 卢景航看着文乐走进厨房的背影,丧气地想。 是昨晚醉酒的劲儿一猛子扎到了现在么。 他快走两步跟着文乐进了厨房,觉得自己哪怕不会做饭,多少也得有个帮忙的态度。 文乐倒也不跟他客气了,把平菇给他,让他择了去洗。 会吗?文乐指指蘑菇。 我试试。卢景航摆弄着一大坨软乎乎的平菇,有点无从下手。 他说不会做饭是一点没谦虚。他在家是独子,爸妈都惯着,别说做饭了,还在家住那会儿,就连厨房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自己出来住之后总算是知道门朝哪儿开了,但那也就是洗个杯子烧个水而已,厨房真正的功用对他来说就是摆设。 文乐瞥见他捧着蘑菇无所适从的样子,觉得好笑,不得已还是去给他示范了一下。 恋耽美 ——(5) 撕下来,根掐了,洗一洗,撕小点儿。文乐边说边做,洗好一片之后抖了抖手上的水,会了没? 会了,交给我吧!卢景航撸撸袖子,干劲儿满满,好像每撕一片蘑菇,自己这顿饭蹭得就能稍微理直气壮一点似的。 你是不是自己住好久了。两人各洗各的菜,卢景航忽然冒出来一句。这本是寻常的一句问话,却令文乐手上动作不由得一顿。 为什么这么问?他尽量自然地反问。 你看你做饭这么好吃,家里打理得也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我就不行,一直跟父母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那屋里跟你这一比,简直跟狗窝一样。卢景航洗好一片蘑菇,放在小盆里。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文乐松了口气,回答着卢景航的话:我家里不在北京,要说自己住,那应该算是从大学就开始了吧。 哦,怪不得。 嗯。一开始也不会做饭,可老在外边吃又腻,想吃点什么也就只能自己做,学学练练也就会了。 厉害。 卢景航不由回想起文乐大学时的模样。骚气的发型,打眼的耳钉,又酷又文艺那么一个人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这画面想起来挺违和的。 文乐本身不是那种凌厉的长相。皮肤白净,眉目清淡,眼角微微下垂着,一笑起来,显得很是温柔。 脱去了那些出挑的修饰,其实这个人的气质,挺平和的。 洗菜切菜的动作熟练又自如,不仅与这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并不违和,在厨房淡黄的灯光调和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暖融融的居家感。 莫名就让人觉得舒服。 卢景航终于磕磕绊绊地把蘑菇都洗好时,文乐已经把其他的食材都处理完了。他烧上了一些水,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小袋冰块倒进锅里。 这是什么?卢景航好奇。 自制浓汤宝。文乐把空袋子扔进垃圾桶,搅了搅锅里的水,冰块慢慢化开,清水开始变得有些发白。 把排骨汤放在冰格里冻起来,炖菜的时候再放进去,炖出来的菜会很好吃。 你太会想了。卢景航赞叹。 都是网上教的。文乐盖上锅盖等水开,行了,剩下的就是煮了,你去外边歇会儿,等着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吃饭的话,一次性炖一堆肉然后分成小份冻起来慢慢吃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哦 6、投喂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不时有寒风掠过,隔着窗子传来低闷的呜咽声。 房中满溢着炖菜的香气,触上玻璃,又悄悄凝成了细密的水雾。 若有若无的白烟在炖锅上方轻飘着,二人守着热乎乎的锅,一人一碗地吃饭。 土豆酥烂,蘑菇鲜美,浸着香浓的排骨汤,卢景航回了两碗,仍然意犹未尽。 这是多长时间没吃饱饭了。文乐看卢景航探头探脑地往锅里瞄,不由得翘起嘴角。 不够接着吃,别剩,我饱了。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那我都包圆了?卢景航问,见文乐点头,就把锅里剩下的菜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文乐。 嗯? 要不卢景航吃着这最后一碗,带着点犹豫开口道,要不然你管我饭得了。 嗯?文乐愣了下。 我就是想吧卢景航蹭了蹭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咱俩都单身一个人,各吃各的也怪没劲的,我不会做饭,你做得这么好吃,干脆你就管管我,我按月给你交伙食费,以后出差回来,不回我妈那的时候,就上你这来,行么? 行么?文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行还是不行。 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胶布,贴上身时很容易,但撕开时,是会疼的。 人是群居动物,每个人身上自然都免不了贴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而大多数关系,也并不会被强行撕开。 或许换一个单身汉来与卢景航做邻居,对于这样的提议会没有任何负担地,欣然应允。 但文乐却已经一次一次地,被撕出了条件反射。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卢景航见文乐不答话,连忙体贴地给他铺上了台阶。 文乐回过神,嘴角动了动,并没有直接回答。 我做的饭,有这么好吃么。他说。 这还不好吃么?卢景航一挑眉,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根,吃得我胃病都好了。 卢景航的话让文乐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跟他做邻居其实挺好的。足够清静,却也没有真的清静到与世隔绝。 日日间自己一个人过活,多多少少,还是会孤独的。而与卢景航的交往就像一瓶缓解孤独的药水,适时滴上一滴,中和掉积攒起的情绪,他便可以放开自己,继续在不被打扰的孤岛中平静生活。 归根结底,还是害怕寂寞。还好他的寂寞不太多,有卢景航这一瓶药来治,刚好。 好。 文乐点点头,将卢景航的提议应允了下来。 不过伙食费就不用了,你一个月也回不来几天。 那不行,伙食费还是得有。卢景航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戳了几下,文乐听到手机叮咚了一声,打开一看,微信提示好友卢景航转账5000元。 文乐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无奈地看了卢景航一眼:您就回来这么几天,这是要吃金子,还是要吃满汉全席。 太多啦那就算俩月的。卢景航对伙食费显然没什么概念。 说了不要钱,收回去吧。文乐点开消息,点了立即退还。 那不合适,我哪儿能老觍着脸来你这蹭饭。卢景航看看退还的消息,想再转,又怕这么不容拒绝的转钱叫文乐不高兴。 你就觍着脸来就行。文乐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哎哎,我来我来。卢景航见他收拾,赶紧帮忙拿过文乐手里的碗,又接上刚才的话题,那不行,我不好意思。 给钱没饭吃,我们文家的规矩。文乐手上顿了一秒,还是把碗让给了他洗。 怎么又来一条规矩,又是刚定的?卢景航笑,把碗放水槽里,又出来端炖锅。 嗯,刚定的。吃炖菜盘碗少,文乐索性坐在餐桌边也不干活了,看着卢景航进进出出的,又拿出布来擦桌子。 卢景航擦完桌子,呆着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再拉来扯去没意思。 那伙食费就真不给了? 不给了。 我就真觍着脸来了? 觍着,不觍着不让进门。 文乐说完,俩人目光对上,都是噗嗤一笑。 那你别嫌我吃得多啊。卢景航垂着眼睫,看着坐在桌边半倚着桌沿的文乐。 不嫌你,你敞开吃。文乐一双眼眼角弯下来,是一副慵慵懒懒的笑模样。 不过卢景航似乎觉得不交伙食费,那总得交点别的什么。周一一早人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文乐家门却被咚咚咚地敲响。 文乐开了门,只见一个快递小哥不知搬着哪家网上生鲜的箱子,咣当一下重重地放在他家门口地垫上。 文乐是吧?你的快递。 我的?文乐愕然。 是文乐吧?手机尾号3607? 是 那没错,你签个字。 快递小哥急着要去送下一单,催着文乐签完字,转身就走了。 是卢景航买的么?文乐划开箱子,猪肉牛肉白菜青菜的满满一箱子,怪不得刚才小哥往地上放的时候那么大动静。 LE:菜是你买的? 文乐拿出手机给卢景航发消息,卢景航可能在忙,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 卢景航:收到了?够吧? LE:太多了,我冰箱放不下了/笑cry; 卢景航:啊那怎么办? LE:我放阳台上了,温度比屋里低点。 LE:而且现在买这么多,等你回来菜都不新鲜了呀。 卢景航:/呆; 卢景航:那你多吃吃完我再买。 文乐看着手机里这人一股子一股子地冒直男傻,忍不住又是嘴角上扬。 也不知道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还真是一个不知道厨房门朝哪儿开的主儿。 他笑了会儿,又点了对话框。 LE:行吧,买菜的事你就别管了,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说,给你做好吃的。 出租车上,卢景航刚对司机说完了目的地,低头看到文乐这句给你做好吃的,心里不由得软了软。 文乐不是一个热络的人,大学那会儿,他的不热络总叫卢景航觉得不太好接近。 但如今跟文乐在一起的时间,却是让他觉得心静又自在。 不知道是因为文乐这些年的变化,还是因为自己到了这个奔三的年纪,开始向往那种在混吃混玩一起嗨之外,能让人放松下身心的朋友关系了。 正想着,微信叮了一声,卢景航看了眼手机,脖子不自觉一梗。 真是想谁来谁,刚想起那混吃混玩,混吃混玩就来了。 糖冰棍儿:航儿!出差了吗?我回北京了,晚上出来玩儿啊! 卢景航:出差呢,哪有空玩。 糖冰棍儿:十次找你八次不在,没劲。 卢景航:那你倒是赶周末找我啊。 糖冰棍儿:我这周末就找你,说好了啊!不出来削你! 卢景航:你许不许我歇两天! 糖冰棍儿:您老贵庚啊?周末两天呢,就找你玩一晚上都玩不动,年轻人有没有点活力! 卢景航:没有,累着呢。 卢景航承认得特别痛快。 糖冰棍儿:你这人!是不是忘了这周末什么日子了? 卢景航:二月二龙抬头? 糖冰棍儿:操!是你兄弟我生日!你竟然不记得!我伤心了! 卢景航愣了下,确实是忘了。 卢景航:行行,你定地方,给你供大礼。 糖冰棍儿:礼不要,人来就行,周六晚上我哥的酒吧,必须来啊! 卢景航回了ok,收起手机。 这个糖冰棍儿大名唐冰,是他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撒尿和泥儿的好兄弟,也是那天他跟文乐提过的那个同样取向为男的发小。 和兄弟约着浪一晚上,想想其实挺期待的,但这一晚上用来宅在家里看电影或者睡觉,对他来说也同样诱惑。 可能这个年纪就是这么上不上下不下吧,生活的压力教人累身累心,却也还是留恋着年轻时疯玩疯闹的肆意。 卢景航看着车窗外,忽然想起文乐那句给你做好吃的,自己还没回复。 卢景航:好,周五回去估计赶不上晚饭了,周六也得出门,周日去找你,求投喂/呲牙那个呲牙的小表情总是会让人感觉对方话里带着笑,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会上扬几分。 文乐放下手机,开了音乐软件,选了一个欢快的歌单,继续没做完的工作。 上次的书籍插图画完又做了些修改,已经交稿了,尽管报酬不多,总算是会有一笔入账。 这次的工作不是朋友介绍,是网上找的,要给一家餐馆做菜单设计。 平面设计不用手绘,数位板被推到了一边,音乐的间隙中只有鼠标哒哒。 做完一页的初稿,文乐估计了一下进度,又查了一下银行余额。 有点惨 是那种不好好努力,就要喝西北风的惨。 文乐呼了口气,打开了兼职网站,又点了一堆申请,切回设计软件,继续做工作起来。 7、flag 卢景航这周五回来的不算晚,也没喝酒,飞机上睡了一觉,八点多到家,精神还挺不错。 第二天上午他就回了父母家,待了一天,晚饭也吃了几口,就急忙赶去赴唐冰的约了。 卢妈妈照例念叨让琪琪来家里,让他俩赶紧领证,卢景航推说她忙,还是没敢把分手的事告诉他妈。 和女朋友分手,结婚从有戏又变成了没影儿,放在一般妈妈那里可能就是多念叨几句,再把唠叨里的催婚变成催相亲。 但放在自己这,会让久病难医的妈妈有多失望,多难过,他不敢想,也不敢试。 不知道能不能趁老妈还不知道分手的事,赶紧再找一个。卢景航想。 哎哎!我们航航不喝酒,不喝不喝!小哥来!给来杯可乐! 酒吧里,唐冰把整个二层包了下来,请了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喝酒玩闹开生日趴。 说是他包的,其实他自己一分钱没出,这酒吧有他哥一半的股份,哥哥一句话,今晚这二层就归他了。 哥也不是亲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叫段行知,挺有文化一名字。 卢景航也认识,小时候跟着一起玩过,只不过关系真亲近的,只有唐冰一人。 唐冰在微信里对卢景航各种嫌弃,来了他的场子却又是各种护短。 熟悉的人知道卢景航轻易不喝酒,不熟的人要撺掇他喝,也有唐冰这个攒局的给挡着。 唐冰微信里说不要礼物,不过卢景航还是给带了,是一个跑车的手办,卢景航之前专门托车行里的同事买到的官方出品限量版。 我去!还是我航懂我! 唐冰平时酷爱收集各种跑车摩托的手办模型,亮着一双眼举着卢景航的礼物爱不释手,又怕酒吧里混乱碰掉小零件,看完了又赶紧给收回盒里,交给他哥段行知帮忙收好。 够兄弟吗?卢景航含着笑问。 够,太够了,必须得走一个。唐冰用啤酒杯碰他的可乐,当一声,一人喝了一大口。 酒至半酣,一帮人各种酒令游戏玩了半天,终于打算来会儿中场休息,暂时了消停下来。 唐冰一屁股坐在卢景航身边,脱力一般往他身上一歪:累死了,嗓子都喊冒烟了。 恋耽美 ——(6) 折腾吧你就。卢景航以可乐代酒喝了一肚子的水加气,涨得不行,也半死不活地瘫在沙发上。 哎,冰儿,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你有没有认识未婚适龄女子想找对象的,给我介绍介绍。 嗯?唐冰扭头看他,你不是有一个琪琪吗,我都还没见过呢,怎么着,分啦? 嗯,分了。卢景航头仰在沙发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愣神回血。 这琪琪跟你挺长时间了吧,怎么就分了?唐冰问。 时间拉得挺长,其实相处的时间也没多长。处下来觉得不合适,就分了呗。 哎就你这整天外边漂着的工作,谈恋爱太费劲。谁谈恋爱不是腻腻乎乎天天都想见面,您倒好,一周五六天不见人影,微信也不爱回,见你一面能费了吃奶的劲儿。 唐冰抱怨着,也不知道是替未来的女朋友抱怨,还是替自己。 这不是出差忙,太累么。卢景航听出唐冰的弦外之音,拍拍他的肩膀,怎么着,想我啊? 谁想你,我这是替你发愁。 就是,你不是有段哥天天陪着你么。 人怎么就天天陪着我了。唐冰嘴上否认着,眼睛却下意识瞟向吧台那边,段行知呆的地方。 卢景航颇有深意地一笑,没再多聊这个话题:反正你帮我留意着啊,我得赶紧找一个,让我妈安心。 你妈最近怎么样?唐冰是知道卢妈妈的病的,当初看病找医院找大夫,唐冰也帮了不少忙。 还那样,不好不坏。最近一次检查说没有发展。卢景航回答。 没发展就是好消息。唐冰虽然爱玩,但说起正经话起来也显得挺靠谱的,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要想再换个大夫看,我让我爸再帮你联系。 不用,这个大夫挺好的。卢景航摆手,也不想太麻烦唐冰家里人,你就帮我找找姑娘就行了,我自己这交际面儿太偏了,成天打交道的都是车行搞机械的,一水儿全男的。 那要不你也在男的里找找?男的也挺好的。唐冰捅他腰,跟他开玩笑。 哎!卢景航怕痒,一扭身躲开,男的好都留给你,我还不想气死我妈。 俩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儿,几个上厕所去的都回来了,眼见着第二波玩乐就要起势。 卢景航实在觉得闹得累,跟着起了会儿哄,就和唐冰打招呼说想回去了。 唐冰也知道他这个把时间都奉献给工作的人没这么多精力闹腾,应着给他找女朋友的事,送他出了门。 回到家已经11点多了。卢景航把钥匙扔在鞋柜上,大衣扔在椅子背上,最后把自己扔在沙发里。 这一晚玩得尽兴是尽兴,就是太耗精神。 房间依然不太整齐,早上发邮件时翻出来的资料乱七八糟摊在桌上,白花花的一片,电脑没关,还在还在长久未操作的休眠状态,电源灯一闪一闪。 应该收拾一下的,但卢景航窝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 先这样吧,他对自己说,明天反正还有时间,明天再收拾。 想起明天,卢景航歪了歪身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刚才回来时往楼上看了一眼,文乐家的灯还没关,应该还没睡。 卢景航:睡了吗? 作为开头语,他还是先问了一句。 文乐确实还没睡,不过已经准备去洗澡了。还没。他回复道。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叮咚一声。 卢景航:明天文大厨给投喂早饭吗? 投喂说得自己跟个小动物一样。文乐看着手机笑了一下。 LE:可,想吃什么? 卢景航:我随便,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卢景航:几点开饭? LE:起床了就来吧,几点都行。 卢景航发了一句ok,锁了屏,努了把劲儿从沙发里把自己拔出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 到饭点就去,吃个饭就走好像也不太合适。卢景航打算还像上次那样带着电脑过去,在文乐又香又干净还有好饭吃的家里赖上一天。 不知道明天文乐准备做什么饭吃,想想还挺期待。 第二天一早卢景航就拎着电脑包去敲了文乐家的门。这人适应能力倒是挺强,之前在文乐家吃饭还觉得不好意思,自从上礼拜得了文乐一句觍着脸来,如今敲门敲得已经特别坦然了。 还挺早的。文乐开门时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把卢景航让进来之后就摘了放在一边。 怕晚了大厨不给饭吃。卢景航笑嘻嘻地说。 文乐笑,不答话,转身进厨房开火,煎了鸡蛋和培根。面包机叮了一声,两片面包跳出来,两面烤得金黄。 早还是没有你早,你都吃完了吧。卢景航看看桌子对面,文乐没有给他自己端早饭。又看看自己面前:嘿,有培根嘿。 你买的。文乐热了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早饭就算是齐了。 我买的?卢景航一愣,他在生鲜app上一溜勾下来,自己都没印象自己买了什么。 嗯,忘了吧。文乐给他把早饭弄好,又拿起眼镜回去电脑前。 既然卢景航想长期搭伙,他也就不用待客的礼数来招待他了,免得太客气了反而让人不自在。 吃完自己洗碗吧,我工作会儿。 那必须得我洗,蹭饭的也得有点蹭饭的自觉不是。卢景航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早饭,特别勤快地收拾好桌子洗好碗,一点也看不出他在自己家的时候,是个看着桌上乱成一团也懒得动窝的人。 收拾完他也准备拿电脑开始工作,不经意间抬眼看到文乐超大的显示器,上面都是牛羊肉卷的照片。 你这个是在做什么?卢景航走近看了看,菜单? 嗯,菜单,新接的排版的活儿。文乐说。 铜锅涮肉,不错。 文乐又放大一张图,卢景航看到那一盘羊肉卷背后有一个老式黄铜涮锅。 是啊,这几天做这个菜单,做得我都馋了。文乐笑道,忍不住买了芝麻酱韭菜花,今天中午咱们就涮肉吃。 过年了啊。卢景航也好这口儿,搓搓手,一脸期待,你会调芝麻酱? 在网上查了怎么调,试试看。文乐推推眼镜,反正肯定吃不坏你。 到了中午饭时间,两个人分工洗了菜,把洗好的菜和羊肉卷一盘盘摆上桌,再一人一杯倒上了肥宅快乐水。 铜锅都是清水锅底,虽然没有那种黄铜锅,这个锅底倒是好模拟。 文乐插上电磁炉,接了一锅水烧上,丢了些葱姜进去,加了一点点盐。 芝麻酱调好了,一人小半碗,撒上香葱碎,看着还挺像样。 好吃! 水开了,卢景航先涮了一筷子羊肉,蘸着芝麻酱送进嘴里,夸着好吃,又夹了一筷子肉下锅。 唔文乐也吃了一口,嚼了嚼,微微皱眉,低头看看自己调的酱。 总觉得没有外边吃的那个味儿,我是少放了什么么? 嗯?我觉得挺好吃的啊。卢景航又蘸着吃了一口,芝麻酱不就是这个味儿么。 还是差点意思。文乐笑笑,也还行,凑合吃吧。 文大厨嘴刁,我觉得已经相当好吃了。 卢景航吃得快,几句话的工夫,一盘羊肉已经下了半盘子。 文乐知道他爱吃肉,羊肉卷买了好几包,两个人吃倒是足够。 我看你是有肉就行。文乐看看咕嘟冒泡的羊肉锅,自己见缝插针放了点蘑菇豆皮进去。 卢景航嘿嘿笑,也意意思思地放了点儿菜。 你要是觉得自己调的芝麻酱滋味不够,回头咱们去外边吃。 意思的那点菜吃完,卢景航又涮起了肉,南门涮肉,老店,那的芝麻酱最正宗。 听到南门涮肉四个字,文乐脸上表情一僵,但还没等卢景航隔着白烟看明晰,他就已经微低下头,把这一瞬间的失态掩了下去。 嗯。我去过。文乐说。 好吃吧? 卢景航还在无知无觉地聊着。 最早以前,这南门涮肉就是开在天坛南门的一家小门脸儿,特小,我小时候去过,满座的时候转个身都费劲。 但架不住人家做得好吃啊,肉鲜量足,芝麻酱调得香,每次到了饭点儿都得排队。 现在店扩建了,还是天天爆满,还不给预约。哪天你想去了,咱俩就早点过去排着,我想想啊,从咱们这走的话,四点钟出发差不多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去?嗯?文乐? 文乐不知在想什么,眼睛看着锅上热腾腾的白烟发呆,卢景航叫了两声,才给他叫回神。 啊,好。 卢景航聊的闲天文乐基本没听到,只知道卢景航是说想去,便扯开笑容应了好。 卢景航只当是自己说的话题文乐不感兴趣,便不再瞎扯涮肉,转而说起别的来。 你还挺好的。 俩人差不多吃饱了,卢景航正在打扫锅里没捞上来的菜肉,文乐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 嗯?毫无防备被夸奖,卢景航一时没反应过来。 知道了我的取向,还愿意跟我交往。文乐淡淡笑着,你们直男一般不都是会想,啊,我得离这个gay远一点,万一他喜欢上我怎么办? 嗨。卢景航不以为意,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有一个发小也是gay,从小到大都交往二十多年了,人也没看上我啊。 他将碗里剩下的菜呼噜干净,仰头喝完杯里的肥宅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这世界上人那么多,能喜欢上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还不都是好好地做朋友么。 是。文乐的笑容舒展了一些。 不过你要是真准备看看我,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得表现好点儿。过了会儿,卢景航又说道。 怎么?你也想弯一弯?文乐一挑眉。 这不是弯不弯的事。 明明是逗贫,卢景航说得还挺一本正经。 你想啊,这人要是没被别人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要是被人放在眼里打量了一番,然后人家一撇嘴,啧啧,这不行,太次,不及格,out,那多没面子啊。哪怕不弯,咱也得像点样儿不是。 文乐被卢景航声情并茂的撇嘴四连逗得直乐,乐完撑着一边脸,看着卢景航,略微认真了下来。 放心,我不招惹直男。文乐说。 作者有话要说: flag就是用来打脸的hhhh 8、前任 哎,哎行,行,我这就联系,谢谢您啊王老师,谢谢您还想着我,好,好,再见。 工作日,卢景航照例飞走了,文乐照例宅在家工作。周三下午,文乐接到以前画室老师的一个电话,意思是想给他介绍一份画儿童绘本的工作。 儿童绘本基本上全是画,比画书籍封面工作量大很多,报酬自然也高不少,而且这家出版社专做儿童书籍,如果能长期合作,收入上能有很大保障。 文乐很重视,立刻就联系了对方,发了简历和作品过去。对方回复也很快,说是王老师介绍的人肯定没问题,当即就定下先让文乐画一套绘本中的第一辑。 离职有小半年了,还是头一回找到这样又有前景性价比又高的活儿做。 文乐心情特别好,想找人分享一下,打开微信翻来翻去,却发现长长一列聊天列表,并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分享开心。 有的不够熟悉的,有的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境遇,有的并不会为他高兴,能分享一下的,竟然好像就只有卢景航。 甚至连父母都不能。 混得真差。 文乐划拉着微信,划上来,又划下去,看着列表中那一串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刚才愉悦的心情就这么一点一点地降了温。 他把卢景航的聊天框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最终什么也没发,按黑了屏幕。 微信里只有公众号和一些乱七八糟群每天飘着红点,直到周五晚上,手机叮咚一声,倒是卢景航先给他发了消息。 卢景航:我回来了,明天求喂早饭/可怜; LE:好,中午饭呢? 卢景航:中午回我妈那,晚上也不一定回来吃,你就不用管我了,还是周日去找你吧。 周六一早不到八点,卢景航的微信就来了,问了文乐已经起床了,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早,你出差不是挺累的么,没多睡会儿? 豆浆打好了,文乐倒了两杯,又从蒸锅里拿出蒸好的烧卖。 总是早起,成生物钟了,不是太累的时候都睡不了懒觉。卢景航说。 文乐也刚起不久,没吃早饭,两个人就对桌坐着一起吃。文乐还是把接到新工作的事跟卢景航说了,只是一开始兴奋的心情过去,说得十分平铺直叙。 不过卢景航仍然很替他高兴:不错啊,你不是说之前的工作都赚不到什么钱,这个开的价格还可以吧? 嗯,还行。文乐点头。 不错不错,值得庆祝。卢景航喝了口豆浆说,周日你也别做饭了,咱外边吃,我请客,就南门涮肉,怎么样? 文乐敛着情绪,吃完自己的烧卖,放下筷子。 上礼拜刚吃涮肉,这礼拜还吃,不腻得慌么。 涮肉吃不腻。卢景航笑嘻嘻地说,就上礼拜说起南门涮肉,说的我心里痒痒,特想去回味一下。 不是给我庆祝吗?闹半天是你想回味啊。文乐勉强笑了笑。 都有,都有,也给你庆祝,也给我回味,怎么样,去呗? 恋耽美 ——(7) 南门涮肉。这四个字仿佛长着细细的勾刺,每一次出现,总能惊扰到那些已被折叠平整,安放妥当的回忆,虽然不至于扰得一团乱,但哪怕只勾起薄薄一层,总也要费些心神,重新整理。 去吗?文乐问自己。其实自己也并没有抱着那些过往不愿放下,不过吃个饭而已,又何必非得跟一家平常的饭馆过不去。 不矫情。文乐对自己说。 可能该来的注定躲不掉,老天用现实给了文乐一个小小的建议其实有时候,还是应该矫情一下。 他们是周日中午过去的,卢景航说中午人少,可能不用排太久的队。去了之后果然,拿号第一桌,没等多久就进去落座了。 南门涮肉近些年虽然扩建了店面,但生意好起来,多大的店也不够,里面仍然是桌挤着桌,只留窄窄几条过道,宽度刚够走收拾碗盘的推车。 不过环境拥挤点儿,倒是还能让卢景航回味出小时候在老店的感觉。 店里人声嘈杂,勺碗叮当,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铜锅,里面炭火烧着,滚开的热水腾腾地冒着白汽,空气中除了羊肉味道,还飘着北京大爷最爱那种的二锅头味儿。 两人外套脱掉还觉得热,文乐的敞开衬衫挂在身上,卢景航干脆脱得剩下一件短袖T恤。 得亏现在天还冷,要是夏天,多少空调都不够用的。卢景航点了些肉,文乐点了些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俩人要了一大瓶可乐。 夏天吃火锅还是得去商场里头的店,中央空调比较给力,光柜机带不动。文乐说。 咱家附近有一个的商场,里边有挺多饭馆的,就是稍远点儿,开车得十几分钟吧,回头你不想做饭了我们可以去吃。 卢景航显然已经默认俩人是饭搭子了,连文乐不做饭时也没想着各吃各饭。 没事,你能在家吃还是在家吃 文乐话没说完,只听旁边有小孩哇地一声哭闹起来。两个人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那个哭闹的小孩就坐在斜后桌的宝宝椅上,看着还不会说话的样子。 桌椅间空间小,小孩的妈妈坐在里面的位置不好站起来,小孩的爸爸起身过去安抚,哄了几句,又把孩子抱起来摇晃着轻拍。 这奶爸,哄得挺熟练。卢景航评价了一句,文乐却不应话,直愣愣看着那哄娃的奶爸,仿佛一瞬之间石化成了雕像。 文乐?卢景航叫了一声,却见那奶爸面向文乐,同样也如石化一般,准备拍娃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两个人隔着闷热的空气对视了片刻,还是文乐首先开了腔: 子阳。 文乐。 奶爸回了文乐的招呼,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相交着,却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孩子的哭声又高了起来,好歹唤回了奶爸的神智。他赶紧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哄了一会儿,又把孩子交给了妈妈。 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去,淹没在大堂里嘈杂的人声之中。 点的菜肉已经上了,火锅咕嘟嘟滚开着,文乐沉默又机械地吃着饭,自从那句「子阳」之后,就再没开过口。 卢景航看出文乐情绪不对,没去多问,也没强行与文乐聊天,文乐沉默,他也就陪着他沉默。 文乐。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到他们座位旁边,正是刚才的奶爸子阳。 我可以坐这儿么? 文乐看向他的脸,半晌,点了点头。 子阳借了邻桌一把椅子坐下,却好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唇开合几次,也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咱们大学校友,卢景航。 又是文乐先打破了僵局,介绍完卢景航,又对卢景航介绍奶爸。 这是方子阳,也是北航的。 哦,好像是有点脸熟。卢景航和他点了头。这方子阳戴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长得不算太出众,但细看去眉眼清秀,还挺耐看的。 被文乐一提,他脑子里好像模模糊糊浮出那么一点记忆,大学时似乎是见过文乐和这个方子阳在一起。 方子阳也对卢景航点了头,又意义不明地多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转对文乐说:你这些年怎么样? 还那样。 过得好吗? 挺好的。 文乐答时带着笑,答话的语气也平和自然,但却并没有给方子阳留出再聊下去的余地。 卢景航在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吃着,没去介入这二人略显尴尬的对话。 两句问话之后,方子阳又没了话说。文乐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又主动提起了话端:你还挺快的。 嗯。语意含糊的一句话,方子阳倒是听得明白,家里催得紧,不快也不行。 文乐转转手里的杯子,垂着眼,看着杯中可乐的气泡碎了一个,又碎了一个。 恭喜了。他说。 文乐,我 哎哎,让一让让一让!让推车过一下! 方子阳刚想说什么,服务员大姐推着车过来,大着嗓门打断了他的话,这小伙子别坐边上,推车过不去了,那里边还有地儿呢坐里边吧! 方子阳赶紧站起身。不好意思啊。他挪开椅子侧身贴边,把推车让了过去。 你回去吧,别让人等着。文乐抬头,平平静静地说。 文乐方子阳欲言又止。 快回去吧。文乐又低了头,不再与方子阳对视。 那我先回去了。 大概是看这环境确实也没法好好说话,方子阳也没再坚持留下,把椅子还去了邻桌,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们吃。方子阳走了,文乐对卢景航笑笑,仿佛刚才过来说话的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普通朋友,寒暄几句,打了招呼,又各自回去吃各自的饭。 但卢景航又不瞎,怎能读不出这两人之间,那连吵闹喧嚣都掩盖不住的微妙气氛。 吃。他也对文乐笑笑,向方子阳那一桌扫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对上方子阳投来的目光。 方子阳看似并不想与卢景航作任何交流,兀自移开了视线,佯作无事一般,和身旁抱着孩子的女人说起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南门涮肉的芝麻酱确实很好吃哒 9、拉黑 刚才那个方子阳是 等到文乐和卢景航吃完,方子阳一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卢景航开着车,开出一段路之后才问道。 前男友。文乐也没有避讳,回答得很直接。 虽然卢景航心里差不多猜到了,但听到文乐的答案时心里还是沉了沉。 文乐的前男友,不仅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 和和乐乐一家三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戳进眼睛里,不知文乐状似平静的外表下是什么样的心情。 卢景航从小直到大,并不太能想象男友转了性向去结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是一种更令人难过的抛弃,还是有性别这件事做借口,反而会好过一些。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几段感情经历,似乎并不能找到什么参照。 说来也挺渣的,他连一次伤心到刻骨铭心的分手都不曾有过,反倒是这次和琪琪分手之后那难以面对老妈的心情,还更伤神一点。 怎么就这么巧了。并了线上了二环主路,卢景航又说道。 这个店,我们以前常来。文乐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的车流,淡淡地说。 那一年,两个刚刚成年的半大小子一同考到了北京。他们对北京的一切觉得新奇又兴奋,抱着探索的心情在网上搜搜找找,找到了这家京式涮锅的老店,吃了一回,两个人就爱上了这家店的味道。 那时候没什么钱,要等节日纪念日,或是有什么需要庆祝的事情,才舍得来这里开开荤。 曾经某一次从店里酒足饭饱后,方子阳揽着文乐的肩膀,说等以后毕业了他会好好赚钱,到时候他们就在这附近租个房子,天天带文乐来吃涮锅。 天天吃羊肉,你不嫌上火么?文乐那时候说。 方子阳坏笑了一下,借着天黑,看看四下没什么行人,搂过文乐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上火了,不是有你呢么。他咬了下文乐的耳朵,小声说。 店并不浪漫,承载的回忆却是热腾腾的美好。 文乐嘴角轻轻提了提,又很快落了下来。 物是人非了。 怪我,没事非拉你去那干嘛。卢景航一手扶着方向盘,在里道直线开着。 文乐转过头,对卢景航笑了一下,但专注前路的卢景航并没有看到。 你又不知道,怎么能怪你。我自己也同意了。 哎,太寸了。卢景航叹了口气,饭没吃好吧,要不咱们再去吃点儿别的? 挺饱的,吃不下了。文乐说。 回到顺兴家里,坐电梯上了12楼,卢景航把文乐送到家门口,看着文乐拿出钥匙打开门。 我陪你待会儿吧。卢景航说。 干嘛?文乐回头一笑,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 真不用陪? 真不用。 那我回去了。 卢景航走了两步,又问了一句。 真不用啊? 这人怕是给自己背上了点儿负罪感吧。文乐把门开着没进去,对卢景航歪歪头:你想陪我干什么? 额卢景航也没想好,就待会儿,聊聊天呗。 文乐眼角弯了弯。 那来吧,咱俩找个电影看。 这个电视还挺新的,是直接上网的那种,我打开看过一次,有APP,就是没会员。随便找个不用会员的电影吧。 文乐一边鼓捣着电视一边说。 我都行,你想看什么就看。卢景航说。 今天这事他确实是觉得自己有点责任,而文乐这么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让他心里没底,毕竟方子阳出现时文乐的神情有多动摇,他是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人陪着岔乎着,总比一个人呆着瞎琢磨强。或者他要想聊点什么,自己也可以陪着开解开解,卢景航这样想着。 这个吧,超级首富,喜剧片。 行。 文乐点了播放,又去倒了两杯水,拿了零食筐过来放在茶几上。 电影讲的是三个穷光蛋一夜暴富的故事,演员虽然名不见经传,演技都还不错,情节也很搞笑,两个人一人窝在沙发一角,文乐时不时地跟着剧情笑一下,和卢景航吐槽几句,倒是比卢景航预想得显得从容淡定得多。 电影差不多演了一半时,文乐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文乐嚼着薯片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低头看了一眼,嘎吱嘎吱的嚼薯片声忽然就停了下来。 卢景航扭头看到文乐的神情,大概也就猜到了这微信是谁发来的。 阳:今天不好意思,孩子闹觉,吵到你们了。 文乐看着手机屏幕上这一行字,刚才电影中还引人发笑的欢乐吵闹,就这么退为了背景音。 前一阵子文乐换过手机,和方子阳的聊天界面里除了这一行字什么都没有,一如他们这两年多的时间。 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拉黑他 现在为孩子哭闹道歉,是不是刻意了点儿。 没关系。文乐回道。 阳:今天和你一起的,是男朋友? LE:不是,邻居。 阳:那你现在,是一个人? LE:嗯。 过了几分钟,方子阳的下一条微信才发来。 阳:乐乐,我对不起你。 LE:这么久了,还说这些干嘛。 阳:好久了,两年五个月零十二天了,我一直在想你。 阳:我忘不了你。 阳:我想你,乐乐。 文乐猛然把手机扣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惹得卢景航又往这边转过了头。 入眼的,是文乐下滚的喉结,和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的侧脸。 文乐卢景航叫了他一声,拿过遥控器将电影暂停。 不好意思啊,那个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文乐扯扯嘴角,努力强撑着最后一层平静的外壳,你先回去行么? 行。卢景航没多废话,既然文乐需要空间,他走得也很干脆利落。 实在不好意思。文乐把卢景航送到门口。 没事儿,你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家呆着,哪儿也不去。卢景航说完,就回自己家去了。 听见卢景航家关门的声音,文乐转回身,重新坐回沙发上。 电视定格在一个鬼畜的画面,挺搞笑的。文乐闭了闭眼,拿起遥控器按下电视开关,蜷起身体,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云淡风轻不过是在卢景航面前勉力维持的成年人的体面,此时一个人坐在这安静的房间里,铺天盖地的委屈好像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席卷而来。 从17岁时在一起,一起拼命学习,一起考到北京,两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一年一年地相依为命,直到25岁时分开。 这八年的过往浸透了他最纯粹最浓郁的感情,哪怕他已经努力让自己将这八年放下,但面对着那一句我想你,又怎可能真的云淡风轻。 他本来,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他不想去怨恨方子阳的选择,毕竟分开那天,方子阳哭得比他还要惨烈。 他只是觉得委屈,无论是两年前,亦或是时过境迁后的现在。 但他分辨不出,也不愿细想这委屈是来自哪里。一切早已经没了意义,他只觉得情绪好像藤蔓一般在心房里圈圈纠缠,越缠越紧,挣脱不得,却又无法言说。 恋耽美 ——(8) 手机刚才叮咚了几次,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 文乐深吸了口气,翻起手机,划开锁屏。 手机里直接显示的就是与方子阳的聊天界面。那句我想你之后,方子阳又发了几句话,文乐不敢细看,直接点开输入框打字。 LE:都结束了,你也有新生活了,我们还是不要互相打扰了,希望你幸福。 发完之后文乐点开个人资料设置,手指在黑名单按钮上伸了又蜷,蜷了又伸,最终一咬牙,点了下去。 扔下手机,文乐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手臂盖着眼睛,将自己藏在一片黑暗中,任由意识胡乱地漂着。 这一漂就漂没了边,不知过了多久,待到文乐再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了。 几点了。文乐醒了醒神,坐起来摸到手机,打开一看,已经八点二十多了。 一觉睡过了晚饭时间,但胃里却没有半点饿的感觉。 对了晚饭!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卢景航的聊天框。 LE: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你吃饭了吗? 卢景航估计不忙,回得很快。 卢景航:吃了,我点了外卖,也给你点了,我给你拿过去? LE: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文乐微信来时,卢景航正在处理工作。他坐在电脑前举着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多问两句,文乐微信又发来了。 LE:要不我还是去你那拿吧,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出差了?我明天中午吃吧。 卢景航:别啊,放到明天不好吃了,我待会儿当夜宵就给解决了,明天你吃新的。 LE:能吃得下么? 卢景航:能,一点饭么,几个俯卧撑就下去了/呲牙; 又是这个呲牙的小表情。文乐嘴角微微扬了扬。 LE:你还是周五回来么? 卢景航:应该是吧。 LE:那下周末见。 卢景航:好,你好好休息,下周末见。 这个人,真挺好的。文乐锁了手机,想了想,又解了锁,打了几个字。 谢谢你啊。文乐说。 客气什么。卢景航回。 10、八卦 第二天周一,文乐又收到了那家生鲜app的快递。这次卢景航没有多买,只买了四份菜三份肉,一条鲈鱼,还有一些肉干薯片之类的零食。 吃的收到了。文乐把生鲜放进冰箱,零食放进零食筐,拿起手机给卢景航发微信。 卢景航还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工作日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很忙。 卢景航:这次冰箱能放下了吧。 LE:能放下了。 卢景航:我买了条鱼,我看是收拾好的,还给配调料,他介绍说搁锅里蒸一下浇上调料就行了,方便。 LE:可鱼是冰鲜的,保质期短,放不到你回来。 卢景航:给你买的,你吃,好的话我再买。 文乐看着卢景航发来的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突然买条鱼给我,是因为我昨天心情不好,所以想对我好一点么? 文乐对着手机,不由得有点想笑。 直男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挺清奇。 不过尽管清奇,倒是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LE:谢了,我待会做了尝尝。周末回来想吃什么? 卢景航:吃肉/呲牙; LE:好/ok; 虽然卢景航一直没有多问,但文乐的情绪确实是让他有点挂心。 忙起来顾不上,一闲下来就时不时惦记,一直到周五坐上回北京的飞机,卢景航还在想文乐的心情好点了没有,那个方子阳还有没有再联系他。 孩子都有了,还来打扰文乐干什么呢,本来人文乐过得好好的,非得给人找不痛快。 卢景航想着,又查了一下飞机时刻表,落地时间八点零五分。 到家估计不到九点,还不算晚,回去之后去看看文乐吧。 行李箱咕噜咕噜,钥匙哗啦咯嚓,是卢景航回来了。 大概是那条鱼还挺好吃的,这寻常的声音听在耳中,也听得文乐心里微微发暖。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又画了几笔,手机叮咚响了。 卢景航:我回来了。晚饭在机场没吃饱,饲养员能给喂点食么?/可怜; 卢景航:来点儿方便的就行。 饲养员文乐不禁发笑。 LE:有蒸饺,速冻的,行么? 卢景航:行,我这就过去。 其实卢景航晚饭吃得还可以,虽然机场快餐确实吃不了太饱,但也不至于非得再吃这么一顿。只不过想去找文乐,吃这件事是最自然的一个理由。 他换了身家居服来到文乐家,看电脑开着,显示器上是画了一半的画,文乐的样子平静如常,正在问他是吃菌菇三鲜还是猪肉白菜。 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卢景航略略放了心。 猪肉白菜吧。 没几分钟,热腾腾的蒸饺上了桌,文乐给卢景航拿了小碟和醋,坐在他对面。 你这两天还好吧。卢景航夹了一个蒸饺蘸蘸醋,送进嘴里。 文乐在对面没玩手机,也没干别的,就撑头看着他吃,听见他问,笑了笑道:挺好的,多谢关心。 他又找你了么? 不知道,拉黑了。 卢景航筷子一顿,抬头看向文乐。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文乐对谈论方子阳似乎并不怎么抵触,又或者是偶遇前男友现场都已经让卢景航围观了个全乎,也没什么好再遮掩的了。 分手两年多了,该想通的也想通了,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就是这回碰见得太突然,不小心失了个态,你不用放在心上。 文乐说话时的样子自然又坦然,看起来确实已经把心情调整好了,这让卢景航觉得好像多问几句也无妨。 你们在一起时间挺长的吧。他说。 嗯。17岁和他好的,在一起八年多。文乐回答。 17岁?还上高中呢? 早吧,初恋。文乐笑道。 初恋能在一起这么久,也算难得了。卢景航感叹。 嗯。本来以为能在一起更久的。 文乐垂下眼皮,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上的木纹。 可惜出柜不成功,他们家里逼着他分手去结婚,抗不过去,最后还是顺从了。 那你家里呢? 也反应挺大的。文乐又笑笑,闹僵了,不找个人结婚,不让我进家门。 那你没跟他似的 没,天生的,没法找,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卢景航停了筷子,望着文乐的笑,心里发沉。 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剥去这层貌似随意的外壳看去,他们分手的本质其实是在家里强压之下,文乐选择坚持,但方子阳却选择了放弃。 挺伤心的吧,当时。 那他不是天生的么?孩子都造出来了。卢景航有意避开令人难过的点,将语气放轻松了些。 他不是,他是被我掰弯的。文乐托着一边下巴,对卢景航一勾嘴角,怎么样,魅力大么? 大。卢景航对他比了比大拇指,不愧是我文饲养员。 掰弯直男落得这样的结局,怪不得他那天说,不招惹直男。 卢景航嘴上跟文乐开着玩笑,心里却隐隐有点心疼。 如今的文乐身上少去了大学时的那份自信与洒脱,原因大概就是这情伤吧。 八卦完了?文乐见卢景航半天不说话,挑眉问道。 卢景航愣了一秒,随后不禁低头讪笑。 他第一反应本想否认一下,可转念一想,自己这问东问西的,也是挺八卦的。 你也可以来八卦我。卢景航态度坦坦荡荡。 那我想想,该八卦你点什么。文乐皱皱眉,假装思考,毕竟你前女友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还有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 这么多?文乐惊讶。 嗨。卢景航笑叹,数量不少,但是都没怎么好好和人家谈,我这样成天出差见不着人的,都和我谈不下去。 这不是每周末都回来么。 还是不够呗。卢景航夹了个蒸饺吃掉,总也没机会见面,感情培养不起来,有的慢慢就散了,像琪琪这样的,会主动来找我的,又会觉得她对我这么上心,我没有好好回报她,一闹两闹的也就处不下去了。反正做着这份工作,估计就是一天煞孤星的命。 那你没想过换换工作么?文乐问。 这不是跟朋友合伙干,挣钱多么。 可能是想着八卦也要礼尚往来,文乐还没问,卢景航就把家里的事对他说了。 我妈淋巴癌,好多年了,治疗挺贵的,虽然有医保,自己也要花不少钱。可另一边吧,她总觉得她这病治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恶化了,想早点看到我结婚生孩子。挣钱就没时间找女朋友,找女朋友就没时间挣钱,哎,头疼。 无解的命题。文乐说。 是啊。跟琪琪分手了,我都不敢跟她说,她要知道了,估计念叨念叨又得掉眼泪。 这也瞒不了太久,早晚她得知道。 嗯,所以我就想着在她知道之前赶紧再相相亲,这样她知道了也不至于太失落。 卢景航把最后一个蒸饺塞进嘴里。 你有没有认识的适龄单身女孩,给我介绍介绍,万一碰着不介意我工作忙的呢。 我这还真不认识什么。文乐见卢景航吃完了,起身要给他收拾。 哎哎你别动,我自己来。 卢景航赶紧拦着文乐,自己特别积极地收了盘子去洗。 你不是说你以前在广告公司么?广告公司女孩多啊,你想想以前同事,帮我留意留意呗。 以前同事文乐沉默了一会儿。 好,我帮你想着。 简单吃个蒸饺,连盘子带筷子一共就三件。卢景航洗完碗擦干手,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再呆在文乐家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又迟迟开不了口说离开。 怎么呢?文乐还坐在餐桌边,眼角弯弯,似乎是看穿了卢景航的心思。 那个卢景航蹭蹭鼻子,就上次那个电影,你觉得好看么?要不我们给它看完? 好。文乐站起身,去找遥控器开电视。 你有空吗?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了? 卢景航跟在文乐后边,心里想在人家里赖一会儿,话说出去了,又觉得自己脸皮有点厚。 那个没关系,离交稿日期还有一阵。 文乐打开电视,上次的电影还有播放记录,他直接点了播放。 随着电影吵吵闹闹的声音,房间里也显得热闹了一些,两个人不时被情节逗笑,讨论上几句,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电影结束,演员表飘了出来。 这片子还挺好看的哈。卢景航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那我回去了。 好。文乐站起身送他,明天还去你妈那? 对。卢景航走到门口,礼拜天过来找你。 给你做肉吃。文乐笑。 好。卢景航迈出大门,那我走了。 嗯。文乐在门口看着他,等着他走。 卢景航对上文乐的眼睛,忽然回过了点神。 自己干嘛这是,怎么还恋恋不舍上了。 他心头一凛,赶紧收起自己莫名其妙的磨叽,抬脚朝自己家走去。 可能是今天聊天聊了挺多,聊得挺好,也可能是知道了文乐的事,勾起了点同情心吧,他想。 11、香薰 我跟我爸妈说了周末在你这吃饭,我爸妈非得给你带东西。 周日一早,卢景航就拎着大包小包来了文乐家,放下东西,呼哧喘了一大口气。 我说不用,都有,没有的我网上买,带过去怪沉的,他们不行,非得要让我带。 卢景航甩甩勒疼的手,大米,小米,油,火龙果,酱肘子,熏鸡这什么呀,土豆?土豆还带,两块钱的东西沉死我,还有甜面酱怎么还带甜面酱 谢谢叔叔阿姨了。 文乐笑着看卢景航边掏东西边吐槽,把他掏出来的东西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厨房的放厨房。 哎,我爸妈就这样,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嫌弃。卢景航终于把东西全掏完,对文乐说。 多好啊,给送东西我还嫌弃。文乐收拾好,从厨房把早饭端了出来,来,投喂了。 哎。卢景航一乐,颠颠地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在餐桌旁边。 今天的早饭是馄饨配小油条,要是几年前,这样的早饭下楼走两步就能买到,可近几年北京严控街边摆摊,想吃口油条要么老远跑到供应早餐的饭馆去,要么叫外卖,要么就得买来半成品自己炸。 文乐这就是自己炸的,半成品还是卢景航想吃,在网上买了快递到文乐家的。 这牌子的不错啊,好吃。卢景航两口就吃掉一根。 解馋了么?文乐刚才吃过了,就还是坐在餐桌对面看他吃。 解馋了。卢景航嘿嘿一笑,中午咱们吃什么? 早饭还没吃完就想中午,胃口这么好。文乐想起来他第一次来时那吃不下饭的样子,怎么?最近没喝酒? 也喝了,跟客户吃饭总是得喝点,就是没喝太多,没影响胃口。 恋耽美 ——(9) 卢景航吃完油条,又开始解决馄饨,在外边也不能喝太多,万一喝高了给人添麻烦。 文乐没接卢景航的话,只是含着笑看着他。 卢景航一眨眼,忽然就通了灵犀。 哎!别提,别提!不提还是朋友! 文乐一挑眉:你知道我想什么呢? 那必须知道。虽然过了好久了,可卢景航想起来自己跟文乐还不太熟的时候就跟人面前出洋相的事,还是尴尬得头皮发麻。 不让提就不提。 文乐笑意更深。他站起身,打开冷冻室拿出一袋肉。 不是说想吃肉么,中午做土豆炖牛腩吧。 吃完早饭,两个人各自开电脑工作,卢景航处理完邮件,又接打了几个电话。 公司技术周一上午就过去,我应该周一下午到您那对,去年的这批泵还在保质期,技术过去检查一下,如果是泵出的问题我们会给您换新的 对,也有可能是连接件的问题,这个得排查一下才能下结论嗯您放心,肯定给您妥善解决没问题刘总,好,好,行,那周一见。 喂,哎何勇,不好意思啊礼拜天给你打电话,你去苏州的票买好了是吧,你明天早一点去公司,从库里拿三个泵带过去,如果是泵的问题直接给他们换上,对,他们要的急 连接件也带,尽量周一一天把这事解决好,嗯行,我上午先去一趟镇江,下午过去苏州,好,那就这样,嗯拜拜。 好忙。文乐回头,看卢景航挂了电话,手指还在手机上快速按着,可能是在发微信。 是啊,哎,一堆事儿。工作时的卢景航显得沉稳干练了许多,嘴唇紧抿,眉头微蹙,平时那地主家的傻儿子样儿几乎看不到了,倒是更符合他快三十的年纪。 文乐也不多打扰他,站起身去厨房,把牛肉用高压锅炖上,淘了米,蒸上米饭,回来继续坐在电脑前画画。 过了一会儿,牛肉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卢景航工作告一段落,吸吸鼻子,合上电脑,伸了伸懒腰,又向文乐这边张望。 大森林。文乐正画着,卢景航走到他背后说。 周五时这副画还是半成品,隔了一天再看,已经基本完成了。 画上是一片蓝绿色北欧式的冷杉林,飘着淡淡的雾气,宁静幽深。 一个小小的孩子迷茫地坐在树下,脸上还挂着眼泪,有小兔子从树后探出头来,正在悄悄地望向这个小孩。 嗯,迷路森林。文乐说。 这是上次说的那个儿童绘本? 对。 看着像给小孩画的。卢景航撑着文乐的椅子背,看文乐一笔一笔调整细节。 嗯,这张是跨页,画了两天多才画好。文乐一边画一边给卢景航讲,这个故事是说一个小孩在森林里迷路了,小动物们帮他找到了家。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特别精致,文大艺术家。卢景航夸道。 谢谢啊。 虽然文乐知道卢景航是一贯嘴甜,但被夸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希望出版社那边喜欢,之后能多给我点工作。 没问题,画得这么好他们还能不满意。 卢景航仔细看着文乐的画。 反正我觉得特好。 真捧场。文乐笑,放下笔按了保存,起身道,该做饭了,我去洗菜。 我帮你。卢景航跟在文乐后面进了厨房。 刚看见你画森林想起来了,我一直觉得你家有一种什么草木的味,挺好闻的,你是养什么花了么?也没见着啊。 是香薰。 文乐探身出厨房,给卢景航指了指。 就是那边那个透明的瓶子,松木味的。 香薰? 卢景航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是一个在糙汉的次元里不存在的东西。 他看向那个精致的小瓶子,瓶子晶晶亮亮的,瓶口还插着几支白色的干花。 艺术家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 他又耸耸鼻子闻了闻,现在是闻不到香薰了,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勾人馋虫的炖牛肉味。 我挺喜欢这个松木香的。 文乐把土豆洗了,拿削皮刀一下下削皮。 以前上班累了一天,回去一开门,就算灯黑着,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味道迎上来,就好像这个房子在对你说欢迎回家一样,感觉很放松,很有归属感。 文乐的话说得虚乎乎比较感性,但卢景航这个糙汉竟然一瞬间也有了点共鸣。 这清新的草木香渗透在他和文乐的一分分相处中,在他每一次迈入这个房子时,这味道就会在他的心里弥漫起与文乐在一起时那种舒适的感觉,和一点点不由自主,难以言说的小愉悦。 气味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卢景航在水槽边不太熟练地洗着油菜,又想起刚才文乐说的「以前上班」。 你以前是在广告公司做?卢景航问,大公司吗? 挺大的,深美,知道么? 深美?卢景航手上一停,转头看文乐,很是惊讶,跟车企Bense合作的那家? 你知道?文乐也有点惊讶,我以前就是在Bense组的。 世界太小了。卢景航感叹道,我和朋友合伙干之前就在Bense工作,跟广告部那些人挺熟,成天听他们念叨深美深美的,竟然就是你以前的公司。 世界太小了。 文乐也笑,到卢景航这边水槽里将削好的土豆洗了洗,又放在案板上切块。 挺好一公司,怎么不做了?卢景航感叹完,又问道。 文乐低头笑笑,停了一秒才答:做不下去了呗。 卢景航闻言,目光在文乐脸上落了一瞬。 糙汉是糙汉,但他听话听音,听得还是很敏锐的。 离职原因大概并不简单,而且文乐似乎不愿意多提。 自己做也挺好的,自由,想干就干,想歇就歇。 卢景航把泡在水里的油菜一片片搓,有意无意地带偏了话题。 其实我这也是,要真想歇一礼拜不出差,也没有什么的,就像明天去给人处理售后,其实技术去了,我不去也没事,不过就是想把客户围好一点,关系处得密切一点罢了。 他把洗过菜的水倒了,又过了一遍新水。 现在这市场各家产品差不多,竞争也很激烈,甚至这些大车厂,产品差上一点,或者性价比没那么高,他们都不是太敏感,订单给谁不给谁,有时候就是看跟谁关系好。 怪不得你老得跟人喝酒应酬。文乐说。 是啊,我的工作大部分就是东跑西颠去跟人围人情去了。卢景航把洗好的油菜控控水,放在料理台上。 文乐停下刀,上下打量了卢景航一番。 好大一朵交际花。文乐笑道。 卢景航也笑,刚才关于文乐工作的事就这么被抹了过去。 高压锅泄好了压力,锅盖一开,一阵喷香。 行了,剩下的我来,你去歇着吧。文乐把卢景航赶出厨房,开始炒起菜来。 周一一到,卢景航又继续当着他的交际花,文乐也继续当他的艺术家。 卢景航这边售后问题解决了,那边又去谈后续订单,这家终于签单了,那家供货又出纰漏,整天脚打后脑勺,忙得不亦乐乎。 而文乐没日没夜地画了半个月,也终于把绘本的画稿完成了。 其实故事是个简单的小故事,页数也并不多,但文乐为了之后能多接到这家出版社的工作,每一页都画得特别用心,画好之后先给卢景航看了,换来一连串夸赞。 我觉得特好,真的,画得特别精细,颜色搭配得也舒服,就那种特有艺术感,我也说不出来。 卢景航坐在文乐的电脑椅上一页页翻。 反正就是好,卢景航评委会给满分。 文乐撑在他椅子后面笑:那我把稿子发过去了? 发!卢景航把座位让给文乐,拿到稿酬请我吃饭啊。 没问题。 12、哄 但文乐的稿酬并没有很快到手,卢景航出差一周回来,看到文乐在一张张修改这些画稿,又出差一周回来,文乐仍是在改,几张画稿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怎么,他们还不满意么?卢景航站在文乐椅子后面,看文乐把一处绿色调得艳丽了一些。 嗯,出版社那边说我画得不够有童趣,颜色也不够明快,改了好几稿了。文乐一边改图一边对他说。 事儿可真多。卢景航皱皱眉,感觉现在这样好像不如最初那版看着好。 文乐笑了笑:。 当乙方不就这样么,客户让怎么改怎么改就是了。 我怎么觉得还是原来的好,颜色改成这样感觉有点花哨。卢景航又说。 孩子应该还是喜欢这样的吧,他们专业做儿童绘本的,肯定还是比我有经验。 也是。卢景航也准备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工作,加油,大艺术家。 和之前的每个周末一样,两人在文乐家各做各事,再一起吃饭的呆了一天。 周一卢景航照常飞走了。不过反常的是在周四傍晚,文乐就听到了行李箱的轱辘声。 以为自己日子过糊涂了,文乐还特意抓起手机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周四没错。 难道不是卢景航?文乐正琢磨着,手机就叮咚了一声。 卢景航:你猜我在哪儿? 好吧,看来确实是这朵傻花回来了。 LE:我听见你行李箱声了。 卢景航: 卢景航:能听见啊 LE:特别清楚。 卢景航没再回,过了几分钟,文乐家门被敲响了。 这房子隔音真差。文乐开门让卢景航进屋,卢景航一边说,一边递给文乐一个小箱子。 这是什么樱桃?文乐举起箱子看了看,红箱子上面画着红彤彤的大樱桃,是非常淳朴的那种水果礼盒。 嗯,去大连了,客户送的,给你吃。卢景航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被投喂几个月了,卢景航在文乐家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一起吃。文乐把樱桃拿到厨房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盘洗好的出来,放在餐桌上。 卢景航拿了一个尝了尝:嗯,甜。 这礼拜怎么回来这么早?文乐也吃了一个,坐在餐桌边问。 公司最近又招了一个销售,我的事儿能分担出去一些了,早点回来,喘口气休息休息。 卢景航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文乐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做了一半的茶叶宣传单。 之前画的绘本终于通过了?卢景航回头问。 嗯。文乐点点头,笑了下。 挺好,什么时候给稿酬? 可能得过一阵吧。 行,别忘了请客啊。 嗯。文乐又笑了下。 卢景航看着文乐的脸,心中莫名一动。 怎么了?他问。 嗯?什么怎么了?文乐眨了眨眼。 卢景航弯下腰,凑近了点看文乐。 今天他似乎不太对。 最近文乐感觉比冬天刚见面那时已经放松了很多了,但今天他脸上的笑又出现了那种久违的勉强。 心情不太好?卢景航问道。 嗯?没有啊,怎么呢?文乐一愣,话说得有点心虚。 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没什么事儿吧? 有这么明显么 文乐和卢景航对视了几秒,把那点不开心在脑子里过了一圈。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特别是跟他。 也没什么大事。文乐语气淡淡的,就是这个绘本后续的工作,出版社估计不会再给我了。 怎么着?改了那么多遍他们还觉得不满意? 卢景航觉得很意外,意外中又带着点愤愤不平,你画得那么好,他们还想要什么样的? 出版社大概是觉得我不适合画儿童画吧,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 虽然心里确实有点难过,但文乐还是平平静静地,没有流露太多情绪。 他们怎么说的?你画的怎么就不行了? 卢景航搬把椅子坐在文乐旁边,特别认真地想把这事问清楚。 这套画稿文乐画得有多用心,改得有多耐心,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文乐不能被出版社认可,他觉得特别难以接受。 文乐没想到卢景航对这事这么上心,愣愣地有点意外,却也还是好好地答了他的话。 也没多说什么,就是我问第二辑什么时候画,他们说等回头看看再安排。 那不是也没说不用你么? 这一套五册是要同时发行的,故事都已经写好了,如果要用我的话,不需要等什么,直接就会把第二个故事给我了。文乐淡淡解释道,大概因为有人情在,他们想拒绝得委婉一点吧。 卢景航沉默。 失去一些工作本身并没有什么,最令人难过的是用心努力过后却被否定。 但谁也不能强求付出后一定要得到期待的回报,何况出版社的判断也许本没有错。 恋耽美 ——(10) 没有什么可说道的,也没什么不公平的,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常态。 可文乐心情低落了,他就是觉得心疼。 算了,反正第一辑的稿酬他们也会给,也有别的兼职在做,无所谓了。 文乐看看时间,起身打开冰箱。 晚上想吃什么?我先把肉拿出来化着。 晚上不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卢景航也霍地起身,对文乐说道,景航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怎么你就哥哥了?文乐回头瞪他。 我看着比你大呗。 卢景航也不管文乐认不认这个哥哥,上前帮文乐把冰箱门关上。 走,换衣服出门,咱们去那边那个商场吃。 开了十几分钟车,就到了那个叫祥云Mall的商场,卢景航带着文乐直接上了四楼吃饭的地方。 我查一下啊。卢景航打开手机app看了看,有茶餐厅、烤鱼、牛排、麻辣香锅、烤鸭想吃什么? 当然还有火锅,不过卢景航怕再勾起让文乐更不开心的事,略过没提。 我都行,随你。文乐半强行地被卢景航拉到这儿来,心里蒙着圈,也没太多想法。 那不能随我,我请你吃好吃的么,得你选。 卢景航说着,左右看了看。 哎那边有奶茶店,喝奶茶么? 奶茶文乐一呆,感觉这个提议有点陌生。 上一次喝奶茶的时候,他大概还没大学毕业。 嗯,喝么?提议的卢景航看起来倒是很自然,你要喝我去买。 不是,你干嘛?文乐回过点味儿来,半笑不笑地看着卢景航,什么意思这是? 什么什么意思?卢景航装傻。 我怎么觉得你跟哄姑娘似的。文乐说得很直接。 倒也不是介意卢景航这样做,就是觉得直男的脑回路有点好笑。 嗨,这不是你心情不好么,心情不好就得哄着,不分男女。 话说开了,卢景航也很坦荡。 听说吃甜的心情好,要不要来一杯? 虽然看出来卢景航是想带他散心,但被人明明白白地告诉说「我就是想哄你高兴」,那感觉还是很窝心的。 文乐笑意深了些,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要巧克力味的。 行,我买去了。 嗯。 既然卢景航这么认真地要哄自己,文乐打算也彻底享受一下被人哄的感觉,都没有一起跟去那边奶茶店,就站在原地等着卢景航回来。 卢景航去奶茶店点了一杯巧克力的一杯原味的,从兜里掏出手机付款,一边点着手机一边暗自回想文乐的话。 我像哄姑娘么?难道我是下意识把文乐当姑娘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文乐人明确跟我说过他是gay,我这样是不是该让他觉得不高兴了啊 卢景航心里嘀咕着,举着两杯奶茶回到文乐身边,把巧克力的递给文乐。 文乐说了谢谢,戳开喝了一口。 久违的奶茶味道香浓甜蜜,文乐咽下奶茶,回味着口中的巧克力香,对卢景航一笑。 想好吃什么了么?卢景航问。 烤鱼吧。 行。 卢景航看着文乐笑时微弯的眼角,稍微放下了心。 应该是没不高兴好像是比出门时还高兴了一点儿吧? 他们去的这家烤鱼店是北京挺有名的一家连锁,味道好,价格也不太贵,一到休息日总要排长队。 不过好在今天周四,他们来得又比较早,不用排队就进了店。 两人点好了口味,卢景航特意嘱咐服务员给挑条大的,等了没一会儿就烤好送上来了。 好吃。文乐夹了一块吃了,家里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好吃多吃点儿。卢景航说。 文乐吃了几口鱼,又夹了一筷子配菜。烤鱼都是重口味,颜色重,直到夹到自己碗里文乐才发现这一筷子菜里混着几根青椒丝。 他虽然不太挑食,但唯独受不了椒类的味道,青椒尖椒彩椒都不行。 他扒了扒,把青椒丝挑到旁边的空盘,确认再没有青椒混在里面了才入口。 你不吃青椒?卢景航看了看他手边放着几根青椒丝的盘子。 嗯,不喜欢青椒味。文乐说。 咱俩一起吃饭那么久,我都没发现。 那是。 烤鱼辣口,文乐吃了一口白饭,又喝了一口奶茶。 咱们自己做饭么,没买过,没做过,你自然就不知道。 也是哈。 卢景航把烤鱼在烤盘里挪了挪位置,从配菜里一根一根地挑着青椒丝,放进自己碗中。 早知道你不吃,就跟他们说不要放青椒了,那你吃鱼会不会吃出青椒味? 那倒不会,只要不直接吃青椒就好。 卢景航点点头,眼见把青椒差不多挑干净了,又把一根没什么肉的鱼骨夹出来放在自己碗里啃。 你别吃骨头,这么多肉呢,吃肉。文乐连忙说。 我喜欢吃这个,烤得焦,入味。你吃肉,多吃。卢景航笑了笑。 文乐看着卢景航把鱼骨折断,呲牙咧嘴地啃,又看看鱼骨下那被挑出来的半碗青椒丝,只觉得心里被这人哄得软乎得不行。 你都是这么哄女朋友的么?文乐问。 这样的哄法,女朋友有多大气也消没了吧。 那哄女朋友的话段位还得再高点儿。 卢景航把啃完的半根鱼骨放在空盘里,又夹起另外半根。 比如说琪琪吧,一顿烤鱼可哄不好。 那得怎么哄? 买花,买巧克力,买化妆品,还得送到她公司,让她同事看见,悄么声地送不行。 卢景航一脸正经地介绍经验。 最好是一手捧着花一手拎着甜品盒,把车停他们公司门口,等着她跟同事一起走出楼门,拿着花和礼物迎上去说亲爱的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然后接她上车回家,照着偶像剧剧情做个全套。 哦对,穿得还不能太邋遢,上次我去她们公司的时候刚见完客户,穿着衬衫西装皮鞋去的,效果就很好。T恤卫衣牛仔裤就差点儿,没穿出霸总风情,据说显得不够诚恳。 这都哪儿跟哪儿。文乐一边听一边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随便说来逗贫的,反正听卢景航说话挺下饭,一顿饭感觉没多久就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走向甜甜的恋爱了,开心\^o^/ 不一天两更了,干脆全发了算了哈哈哈 今天更到23章,后面的修改一下这两天就发 13、游戏 吃饱了。 两人走出烤鱼店,一顿烤鱼加一大杯奶茶下肚,感觉胃里满足得不得了。 你还想玩点儿什么吗?还是回家?卢景航问。 这有什么玩的么?也没什么着急的工作了,文乐觉得以现在这种状态,还是应该选择消消食。 楼上有电影院,KTV,我看看啊卢景航又拿出手机翻app,好像还有按摩什么的。 呆着不行,还是得活动活动。文乐说。 而且两个男的一起无论是看电影还是唱K,感觉都很奇怪。 那我们溜达溜达,找找看有什么好玩的。 两个人坐扶梯下到三楼,转了一圈,看了看苹果华为专卖店,也没什么好看的,又下到二楼,逛到一半,卢景航突然眼睛一亮. 哎,我们去玩那个吧!镚儿厅! 文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镚儿厅?是什么? 就是游戏机厅,前边那个。卢景航说着就往前走,你想玩吗?我们去看看吧。 行是行,不过前面那个文乐跟在卢景航后面,看卢景航在游戏机店前停下脚步发愣,才把话说完,好像是给小孩玩的。 好像是啊 卢景航跟店里的黄鸭摇摇车面面相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咱们 玩呗。 文乐倒是无所谓。其实这店里的机器也不都是特别低幼的那种,虽然有几个大黄鸭小白兔的摇摇车,但也有跳舞机、射击、投篮之类的供稍大些孩子玩的游戏。 这个我请你玩。文乐说。 那不行,今晚都得是我请你。 卢景航今天虽然没有西服革履,做派倒是挺霸总,二维码一亮,拦在文乐前面就买了充值卡。 先玩哪个?卢景航举着卡问。 那个打僵尸的吧。文乐挑了一个相对比较不低幼的射击游戏。卢景航也没意见,刷卡开了双人局。 你左边我右边啊。卢景航刚跟文乐分配好区域,一波僵尸就涌到屏幕前,俩人二话不说砰砰啪啪开打,动作十分娴熟淡定,一看就都是有游戏底子的,上学的时候肯定都不是那种埋头苦学的三好学生。 给孩子设计的游戏也简单,两个人一路杀瓜切菜,没刷几次卡就顺利打通了关,倒是打得很爽很解压。 玩完了打僵尸又去玩了投篮,然后又玩了赛车,没多会儿俩人就玩通了那几台不太低幼的机器。 要不要玩那个?大孩子游戏都玩完了,卢景航拿眼扫了一圈,看上了一个滋水枪打怪兽的机器。 这台明显就弱了一点,屏幕上小怪兽都是粉粉嫩嫩的糖果造型。 文乐一笑,点头应了,卢景航刷卡,又开了一个双人局。 哎哟我去!一开局才发现这机器有点问题,水枪水压过大,水滋到屏幕上还能再溅回脸上,溅得卢景航一下没睁开眼。 你那边棒棒糖要吃着你了!文乐这边的枪水压还好,他一边提醒着一边帮卢景航解决掉几个棒棒糖甜甜圈。 那不能够。卢景航一抹脸,躲开水溅回来的方向开滋,瞬间就把这边糖果怪兽解决了干净。 俩人你你你我我我地喊着,一会儿冰激凌怪炸了快打!,一会儿棉花糖糊住屏幕了滋它!,一个滋糖果游戏玩得全情投入,打通关之后卢景航前面头发都湿了。 文乐看卢景航头发湿着,摸了摸兜。 我没带纸巾,我去看看收银台有卖的么。说着他就转身要去收银台,却被卢景航拦了下来。 没事,不用。卢景航摆了摆手,十分不讲究地扯起棉布衬衫一边的衣襟往上一撩,在头上呼噜着擦水。 胡乱擦了两下,两个人又找别的机器玩,不管低不低幼,把店里能开双人局的射击机器都玩了个遍,连水枪滋小鸭子都玩了。 这滋小鸭子还有点难度啊,一般小朋友估计滋不进去几个。卢景航说。 嗯,就得咱们这种奔三的老男人来滋。 文乐偏过头笑。卢景航也乐,俩人一边觉得幼稚,一边还兴致挺高地谁也不想结束。 还有什么玩的? 卢景航伸着脖子,打眼四处寻摸着没玩过的游戏. 还有点钱,咱们都给他玩了吧。哎,你看那个。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台机器,看着外形像是超市里的购物车。 走近一看,竟然确实是购物车,机器上贴着「超市大作战」的花字牌。 这个好像是一个人坐在车里按按钮,一个人在车外控制方向。 卢景航看了下机器构造,问文乐道:玩吗? 试试。 文乐看了看购物车里,这机器是给小孩设计的,座位空间不大,自己可能勉强能坐进去,卢景航比自己高半头,快一米九的大个子,让他坐车里估计是没戏。 我坐里面。 文乐迈进去,两条长腿屈起来,膝盖支愣在外边,倒还真能坐下。 那开了。卢景航晃晃卡。 开。 这超市大作战算是一个吃豆游戏,操纵购物车在一定时间内边跑边吃道具,最后按一路吃到的金币和道具计算得分。 金币只要经过就可以吃到,道具是需要坐在购物车里的人按键才能吃。 俩人上手很快,一路开完全程,屏幕上炸出一片礼花彩带又蹦出几个大字:恭喜你!本次评分:S! 第一次就玩就S,So easy啊。卢景航看到评分之后在那得瑟,也不管人家机器根本就是设计给小孩子玩的。 哎不对。文乐眼尖,探头看了看,发现屏幕下方还有一条等级进度条,S上面还有SS,还有SSS,我看看啊,咱距离SSS还有三万多分。 什么玩意?卢景航仔细看去,也看到了那进度条,哎一个给小孩玩的游戏,没事搞那么多S干嘛? 文乐坐在购物车里,回头笑着看他:怎么样,再来一回?卡里还有钱吗? 有,来!卢景航滴地又刷了一次卡,咱要横扫祥云游戏厅,不能栽在这小破购物车上!咱俩好好配合啊,多吃道具多拿分。 没问题。 购物车启动,欢乐的音乐又响起来,卢景航一把左转就上了第一个加速跳板。 上面道具分多,快吃! 文乐手也很快,啪啪啪地拍着按钮,把跳板上空闪着金光的胡萝卜圆白菜都吃掉,车飞了一段又落下来,文乐又找准时机吃了落地点的牛奶和蛋糕。 往右往右,去吃那个X2的饼干! 恋耽美 ——(11) 文乐也在车里指挥着卢景航,哎往左往左,别撞着那个狗,撞上就跑不动了!前面加速跳板!漂亮! 看这次评分怎么样啊。又一趟跑完,卢景航盯着哔哔哔跳动的分数,紧接着又是礼花炸开:恭喜你!本次评分SS! 嘿!怎么还不是SSS!我觉得这回吃了挺多道具的啊!卢景航一拍转向手柄,很不甘心。 主要还得吃那个X2,刚才我好像看见还路过了一个X4,跑太快了没看清楚,吃了X4再上跳板那分可就多了。文乐回想了一下,认真跟卢景航讨论战术。 行,再来一次?卢景航问。 再来! 两人摩拳擦掌,紧盯屏幕,随着机器里「ReadyGO」的发令音,又开始你这这我那那的喊了起来,开着屏幕里的模拟购物车横冲直撞,热闹得叫旁边摇摇车里的小孩冲着他们这边直发愣,弄不清这两个老大不小的叔叔在个小游戏机上激动个什么劲儿。 这一次文乐虽然清楚看到了X4,但是无奈车速太快没拐过去,还是没有吃到,最后评分距SSS仍有将近一万分的距离。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番,确定好了吃X4的路线,胜负欲极强地又开了一局。 有了之前好几次的经验,这一回总算顺利吃到了X4道具,吃完立刻上了加速跳板,叮叮叮地吃了一大堆道具。 Time Out,游戏结束,两个人四只眼盯着评分结算,竟然还都有点紧张。 数字跳完了,礼花又一次炸开,这回却是炸得金光闪烁,十分华丽,在这片耀目的金色中,终于蹦出了SSS的字样。 耶!文乐回过身,两个大男孩兴奋地一击掌。 牛逼!卢景航挥挥拳头,祥云Mall游戏机厅全制霸! 文乐一边觉得傻,一边又止不住笑得开心,起身想出购物车,一站起来才发现两腿都麻了,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出来。 哎慢点。卢景航连忙扶住他,怎么回事? 腿麻了。文乐说着,忍着麻劲儿迈出车来,两脚踩在地上,好像踩了棉花。 车里太小屈着了吧,来坐这儿。卢景航小心搀着文乐坐去旁边抓娃娃机的圆凳上。 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文乐兴奋劲儿没过,尽管腿麻,脸上仍然满是笑意。 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盛着星星。 卢景航看着文乐的笑脸,心里漫起一丝柔软。 原来他真心笑起来,是这样的。 14、露馅 他那个X4,就放在那犄角旮旯里,要不是预先知道在那,打着提前量往里拐,根本就拐不进去。 两个人回了小区,到12层出了电梯门,还在讨论那购物车的事。 他就是给SSS设置难度,要不吃那个X4肯定到不了SSS,咱们倒数第二次基本上把所有道具都吃了也不行。文乐边走边说。 你说这是给小孩儿玩的么,要没有咱这暴强的微操,风骚的走位,那根本就没戏。而且得亏是你发现了这个X4,一开始玩了两遍我根本也没看见 卢景航说着话,发现文乐停下不走了,抬眼一看,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家门口。 到家了啊。卢景航刚才还挺响亮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些。 到家了。文乐浅浅笑着,应道。 卢景航又垂眼看向文乐,心里有点不舍得。 不想回家,想再跟文乐待会儿,可这都十点多了,又已经玩了一晚上,再提去人家家里,实在不太合适。 你那个心情好点儿了么?卢景航站在文乐家门口没动。 特别好。文乐笑容一展,谢谢。 其实一开始,文乐觉得还是有点别扭的。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纪的大男人了,有点心情不好还让人看出来了,还让人哄着,总觉得不太像话。 可被卢景航囫囵哄了这么一遭,那点别扭竟然就已经完全散了干净。 或许是文乐以前没被人这么哄过,也可能是这个人哄人经验太丰富,此刻的文乐不得不承认,被这个人哄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好了就好。卢景航看文乐笑,自己心里也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就想让文乐开心。 变圣父了么我这是。卢景航想。 那我回去了。开不了口说再一起待会儿,卢景航只能违心地说回去。 嗯。晚安。文乐点点头,但并没去开自家大门。 晚安。卢景航回了一句,却也没走,似乎是想等文乐先进去。 楼道的声控灯到了时间,啪地熄灭了,周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卢景航拍了下手让灯亮起,只见文乐也刚从灯亮处收回目光,两个人视线碰到了一起,对视了两秒,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又都笑出了声。 干嘛。文乐笑道,还不快回去。 好。卢景航嘴上应着,脚步却发沉,那我走了。 嗯。文乐看着他往家门走,忽然想起来又问了一句,明天过来么? 明天一天得跟北京这边跑跑客户,晚上也约了客户吃饭。卢景航又停下来回答他。 吃饭要喝酒? 嗯。卢景航用力点了下头,得喝。 少喝点。文乐嘱咐道,喝了酒别开车。 放心,我叫代驾。 好。文乐又对他笑了笑,那晚安。 晚安。 第二天卢景航一早开车出去,拜访了两家客户,晚上又和后一家的采购负责人一起吃了饭。 这家客户不是特别好酒的那种,但好像应酬不喝酒就不叫应酬一样,虽然没有喝太多,三个人吃饭也干掉了一瓶白的。 吃完饭卢景航叫了代驾开回家,停在楼下给代驾结了账,看看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谈了一天的业务,说了一天的话,挺累心的。 卢景航呼了口气,靠在车后座上不想动。 九点半也不早了,但是还是想去找文乐待一会儿。 卢景航捏着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打开了文乐的聊天框。 卢景航:干嘛呢? 手机响得很快。 LE:做图呢。回来了? 卢景航:回来了,在楼下车里,代驾刚走。 LE:怎么不上来,是喝多了么?我去接你? 卢景航:不用,没喝多少。晚上光说话了没怎么吃饭,蒸饺还有么?想吃蒸饺。 LE:有,新买的,猪肉白菜,菌菇三鲜? 卢景航:今天吃菌菇三鲜吧。 LE:好,来吧。 看见文乐一句来吧,卢景航突然就有了下车上楼的力气。他拎上电脑包锁上车,快步往单元门口走去。 电梯门关了又开,12楼到了,他也没先回自己家,直接去敲了文乐家门。 今天是霸总风情啊。文乐看他穿着衬衫和休闲西装,笑道。 见客户么,得像点样。卢景航把电脑包放在玄关柜上,西装脱了挂好。 不回家换身衣服么?穿了一天衬衫,板不板的慌。 这不是没来得及么。卢景航说着,在餐桌边坐下等食儿。 这么着急干嘛,又没人催你。文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是啊,我这么着急干嘛急着吃蒸饺么?可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饿。 那是急着找文乐? 卢景航心里想着,有点发愣。 哎,想什么呢。文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把刚放在桌子上的一杯水往前推了推。 嗯?怎么呢?卢景航回过神。 把这个喝了吧,蜂蜜水,解酒的。文乐坐在他对面。 你买蜂蜜了? 嗯,你昨晚不是说今天要喝酒么,怕你又喝多了,今天刚买的。文乐说。 对我这么好啊。卢景航一乐,仰起头,咕嘟咕嘟把一杯蜂蜜水都喝掉了,好甜。 我这饲养员得当得尽职不是。 文乐说着,又看了看卢景航身上板板正正的衬衫。 你要懒得回去换衣服,要不给你拿件我的T恤穿。 卢景航嘴角一挑:你的衣服我穿估计得小。 其实这句话本来也没什么,可配上卢景航有点坏的表情,就显得话里多了些戏谑的意思。 爱穿不穿。 文乐把空杯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听见定时器响了,起身去厨房端来蒸饺,又倒了一小碟醋。 吃吧。 谢谢啊。我吃完就回去了,待不多会儿,衣服就不换了。 卢景航又一秒切换回正经模式,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文乐刷个手机的工夫,一盘蒸饺就空了。 晚上是真没吃饭啊?文乐一挑眉,有点惊讶他吃饭的速度。 没吃多少。这种饭局主要都说话喝酒,吃不饱。 卢景航起身拿起盘子要去洗,文乐给接了过来。 你歇着吧,俩盘子,我洗就行了。 卢景航嘿嘿一笑。他确实是有点累,也就没太谦让,让文乐去洗了。 等文乐洗完盘子出来,见卢景航也没挪地方,就趴在餐桌上胡乱划拉手机。 累了?文乐还是坐在他对面,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懒得动。 卢景航身子也不抬,就转了下脑袋对着文乐。 跟你家睡算了,你家比我家舒服,还香,还有好吃的。 我这一居室,就一张床。文乐撑着一边脸看他,从我家到你家都没有五米,你这懒得够水平的。 说笑归说笑,该回家还是得回家。卢景航努了努劲儿把自己从餐桌边撑起来,走到门边换鞋。 见了文乐,跟人家混了点吃的,卢景航心里某块空落了一整天的地方总算是得到了满足。跟文乐说好了周日再来,就拎着包挎着衣服回去了。 周六上午卢景航照例回父母家,一进家门,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我回来了妈。哎?爸,我妈呢?卢景航喊了没人应,便问给他迎门的卢爸爸。 卢爸爸接过卢景航给拿的樱桃,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屋里呢。 怎么了这是?卢景航一脸问号,进到里屋一看,卢妈妈就靠在床头坐着,正戴着花镜看手机,见他进屋,从花镜后边瞟了他一眼,不理他。 怎么了妈?卢景航坐在床边,谁又惹着您了? 去,外边脏裤子别坐我床上。卢妈妈伸手扒拉他。 卢景航乖乖地找了个板凳坐,又问:怎么不高兴了? 我问你,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带琪琪上家里来? 卢妈妈放下手机,摘了花镜,一副兴师问罪地架势。 得,还是露馅儿了。卢景航估计是瞒不住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装傻:她这不是忙么 还骗我,你还骗我你! 卢妈妈作势要打,可落在卢景航肩膀上的手却也没舍得使多大劲儿。 要不是人苏阿姨问了琪琪,我都不知道你们俩都分手三个多月了! 之前跟琪琪相亲,正是这个苏阿姨给介绍的。爸妈朋友给介绍对象就是这点不好,一点儿隐私没有,分个手都瞒不住。 卢景航也没法不认,只能哄着他妈:哎过不到一起去也不能强求,也耽误人家女孩儿不是我也不是故意要骗您,这不就是怕您生气么,想赶紧再相一个姑娘谈着,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及 你个混小子,还知道怕我生气! 混儿子回来了,卢妈妈憋了一礼拜的火总算有了发泄口。 你整天忙你那破工作干嘛,挣那么多钱干嘛?我这病花再多钱也是治不好了,之前的病友就没有一个能好的。 反正都这样了,死就死吧我也不怕了,可临死前我就这么点儿心愿,就想看着你结婚生孩子,你就不能别整天出你那破差,用点心好好谈谈恋爱,就你现在这样,哪有女孩子愿意跟你 卢妈妈越说越难过,果然吧嗒吧嗒地就开始掉眼泪。 卢景航看妈妈伤心,听着妈妈口中说着死啊活啊的,心里也是难受得不行。 妈你放心他拉着卢妈妈的手说,我们公司招人了,之后我就没有那么忙了,我让他们都帮我留意着合适的姑娘,我一定上心找对象。 但咱钱还是得挣,病还是得好好治,您病友那都病得比您严重,咱没那么严重,肯定能治好,对象我马上找,我好好找,您放宽心,啊。 15、范围 卢妈妈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可一整天都唉声叹气地没个笑模样。 吃过晚饭从爸妈家出来,卢景航一路上心情都是闷闷的,像堵着一大团烂棉絮,直让人呼吸不畅。 回到家出了电梯,卢景航看着相隔五米的1201和1202,又想去敲文乐家的门。 说好周日去找他的,没事老过去是不是该招他烦了。 卢景航站着电梯门口犹豫着,手机拿出来又塞回去,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声控灯灭了,楼道里一片黑沉,只有文乐家门上的猫眼漏出一点微光。 就在卢景航终于决定拿出手机给文乐发微信的时候,咔哒一声,文乐家门忽然打开了一些。 暖黄色的灯光一下子倾泻出来,映上电梯门口的卢景航,文乐从门后探出点头来,忽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吓我一跳,黑咕隆咚的你站那干嘛? 恋耽美 ——(12) 文乐把门开大了一些,我听见电梯响来着,又没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听错了。 卢景航看着暖光里的文乐,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渴了一天终于看到了水,熬了一夜终于看到了床。 我是想找你去,又怕打扰你。好不容易才管住那两只立刻就想迈向文乐的脚,卢景航嘴角扯出一个笑,意意思思地说了句客套话。 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来呗。 说着,文乐就把大门敞开了。 满室的光线温暖明亮,文乐家熟悉的松木味道从门里飘了出来,轻轻擦过卢景航的鼻尖。 有了这句来呗,卢景航也不再瞎客气,纵着自己的心情,大步奔着那一室光亮,和光亮中的那个人而去。 今天回你妈那去了?卢景航进文乐家换了鞋,就瘫在沙发上不动了,文乐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嗯。卢景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今天吃饱了吧,还需要喂食儿么? 卢景航噗嗤一笑:不用了,哪儿能天天就是吃。 文乐坐在卢景航旁边,看着他脑袋仰在沙发背上望天。 你这心情不好得过于明显了啊,是想让我把你哄我那套再还给你么? 那不能,哄你的就是哄你了,你好好留着。 卢景航笑,感觉跟文乐胡乱贫了两句,塞在心里那坨棉絮竟然就消了几分。 怎么了到底,这么郁闷?文乐问。 哎卢景航叹了口气,跟琪琪分手的事让我妈知道了。 文乐有点意外:你妈怎么知道的? 琪琪本来就是我妈的朋友给介绍的,是她们家邻居的不知道什么亲戚的闺女,结果我妈这个朋友前两天跟人一打听,露了馅儿了。 卢景航回想起卢妈妈说的话,脸上的那点儿笑容又没了。 果不其然,生气了,伤心了,嫌我糊弄她,嫌我只顾工作不上心谈对象,给我好一顿数落。 可你这么忙活挣钱,不也是为了给你妈妈治病吗。文乐说。 她觉得自己治也治不好,没必要给她这么花钱,还不如省着时间精力让她早点抱上孙子。 哎我也理解她,病了这么多年,身边认识的病友一个个地走,也难怪她想法消极。总之就是哎 卢景航动动肩膀,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长出了口气,总之就是两难。 文乐也倚上沙发背,跟他一起并排靠着。 开解也没有什么能开解的,就像之前说的,妈妈的心愿要努力达成,病也不能不花钱治,这是一道无解的命题,只能尽量平衡。 况且找对象这事,就算是上心找,喜欢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找着了,要是随便找个人凑合,对谁也都是不负责任。 不过我这儿,是真没什么姑娘能给你介绍的。文乐说。 我就那么一说,没有就算了。我就是跟你念叨念叨,心里舒服点。 现在舒服点儿了?文乐偏过头来问。 嗯,舒服点儿了。 卢景航也偏过头来答,两个人目光相接,又是笑。 傻笑什么。 文乐转回头去不看他,笑意还在嘴角浮着。 卢景航却还偏着头,目光流连在文乐的侧脸上,从脖颈到下颌,最后落在文乐耳唇上那个的小黑珠上。 哎,我一直很好奇。看了一会儿,卢景航又开口道。 什么? 你这个耳朵眼儿,扎的时候是不是得特疼啊? 啊?文乐一愣,你这思维够跳跃的。 随便跳一跳。卢景航嘿嘿笑,疼不疼啊? 扎的时候不疼,养的时候有点。文乐满足他的好奇心,养个一年养好了,就怎么都不疼了。 我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戴的是一个黑色六角形的,螺丝一样的,好像一直都是戴的那个,没换过。 嗯。文乐提了提嘴角,过了会儿才说。 方子阳喜欢。 哦。不小心踩了雷区,卢景航卡了下壳,没继续提方子阳,只是夸道:确实挺好看的,挺酷,挺性感的。 不光是那个六角形,现在的小黑珠也是。 是么,那看来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文乐笑,他也是这么说的。 卢景航见文乐的情绪好像没有因为说到方子阳而低落,话题也便放开了些。 你之前说你爸妈因为出柜不让你回家,那现在你都分手了,还不行么? 文乐嗯了声,没多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解了锁,点了几下,递给卢景航。 卢景航接过手机来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微信的一个群聊,名字叫「健康快乐」,成员有三个。 你家的群?卢景航问。 嗯。文乐应。 卢景航目光落向群聊内容,最近最长的一段是文乐一月份发的: 好几年都没回去了,不知道您们身体还好吗,今年过年我回家看看您们吧。 下面是不知道他爸爸还是妈妈的回复: 不必了 不必了?!卢景航眼睛一瞪,看看文乐,又看回手机,接着往上翻去。 上面几乎都是文乐发的消息,元旦快乐,中秋节快乐,端午节快乐,元宵节快乐。 元宵节快乐前面又是一句不知爸爸还是妈妈的不必了,那是回复他前年春节回家的请求。 你爸妈怎么卢景航很是惊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两句冷淡至极的不必了。 文乐扭头看到卢景航怔愣的表情,淡淡一笑。 我也跟你念叨念叨,想听么? 想啊,你说。 不是客套话,卢景航是真心想多了解文乐。 我爸妈吧,都是高中老师,家里住在教师家属院,一个院里头都是我爸妈的同事,我算是教师子弟,就在我爸妈工作的高中上的学。 文乐语气平平静静的,但卢景航联想到的却是自己鸡飞狗跳被请过无数次家长的学生生涯,感觉文乐高中的生存环境实在有点窒息。 我小时候成绩好,还跳过级,又考到北京,就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你知道吧。 文乐笑笑,可能觉得自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爸妈一直特别自豪,一直以来都是在享受别人的羡慕,后来我跟他们出柜了,也没闹太大,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 院里的人太熟,谁和谁互相都认识,我爸妈从模范儿子的爸妈,一下变成同性恋的爸妈,落差太大,他们接受不了。 用我妈当时的话说,就是你搞出这么变态的事来,别人都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的,都在看我们笑话,你让我们还怎么上班,怎么在这院里住着,还怎么见人。 你爸妈怎么能这么说你卢景航听得直皱眉。 就是这样呗,所以就不愿意我回家了,我不在的时候可能还好点,我一出现在院里,就要引起一波议论,他们就没法见人了。所以干脆就不见我,不理我了。 文乐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停了一秒,声音有点发沉。 就不要我了。 卢景航听着文乐这句有些消沉的不要我了,心里一下子涌上一阵酸楚。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男朋友抛下他结婚生娃去了,连爸妈也不要他了,每天就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远郊区没什么人住的小区里闷头画画。 名字叫文乐,怎么身边就没点儿快乐的事。 那这好几年你就没回过家?卢景航问。 回过一次,被关在门外头,不让进去。 竟然还能这样 卢景航看着文乐瘦削的侧脸,心中一动,伸开手臂。 你爸妈不要景航哥哥要,来,让景航哥哥抱抱。 干嘛你!文乐一个激灵,躲开了点距离,瞪着俩眼一脸惊恐地看着卢景航,我取向男的啊,男的,咱俩授受不亲。 这不是心疼我饲养员了么。 被文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排斥,卢景航倒也不在意,收回手臂,琢磨了一下文乐的话,脑袋又贱兮兮地往文乐那边凑了凑。 哎,你说咱俩授受不亲,那这么说,我现在是在你范围内了? 什么范围内。 文乐倒也不是真的排斥他,只不过如果真抱了,对他来说确实有点越界。 毕竟与卢景航无论从内因还是外因上,都没法去考虑什么可能。 你刚还琢磨着赶紧结婚生娃呢,没事到我范围内来干嘛。文乐说。 这不是寻求一下对我魅力的肯定么。 卢景航贫了一句,仔细端详了一下文乐,又开始望天。 哎你说你要是女的多好,长得又好看,人又好,又贤惠,做饭又好吃,往家一带,我妈一看,肯定特满意,今天就结婚,明天就生娃,齐活。 你才贤惠。文乐拿脚踢卢景航的鞋,不满意这个一般用来称赞妇女的形容词。 他踢卢景航就躲,文乐不甘心地再踢,卢景航再躲,俩人就这么幼稚地玩着你踢我躲的游戏,闹了好半天才消停。 哪怕与他在一起再开心,也是没可能。 文乐收回脚,想起卢景航刚才的问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纯种傻直男,瞎问什么瞎问。 16、乱了 夏季日长,最近几次的周一早上,文乐在睡梦中总是能模模糊糊听到卢景航的行李箱声,下意识地睁开眼,天光已经半亮了。 翻个身回笼再睡,待到七点半起床时才会意识到,隔壁那个人已经又走了。 这个小区这层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文乐有时觉得自己就好像在茫茫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只有在手机响起的时候,才会被电波拉回到地球上,而电波那一头,通常就是卢景航。 叮咚 文乐拿起手机解了锁,脸上不自觉地就浮起笑意。 卢景航:【图片】 卢景航:/呲牙; 图片是在一个超市门口,有个妈妈正推着购物车,车里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文乐蜷上电脑椅,靠着椅背,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打字。 LE:有人非法偷拍,我要报警了。 没多会儿,卢景航又发来一张照片。这张是卢景航的自拍,这人夸张地做了一个可怜的表情,脸皱成一团,还是自拍死亡角度,丑得简直不能看。 卢景航:这张不是偷拍,本人同意了。 LE:/捂脸; LE:你能有点儿霸总包袱么? 卢景航:今天不走霸总路线,今天是不想工作想跟乐乐一起出去玩的小航航。 LE:我去,鸡皮疙瘩掉光了!/冷; 卢景航:/呲牙; 卢景航:你这几天忙吗?周末我们再找个地儿玩?。 LE:好。 卢景航:行,我得赶紧去客户那了,回头聊。 LE:快去吧,回头聊。 没有消息再发过来了,文乐窝在电脑椅上,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又打开卢景航那张自拍。 真丑,辣眼睛,傻不拉几的。 文乐把图片放大又缩小地看,不由自主地扬着嘴角,扬了一会儿,又慢慢放了下来。 傻直男。能不能有点自觉。 别总是对我这样。 卢景航确实得赶紧,跟客户约了三点到他们公司,赶到时已经两点五十五了。 但他看到客户公司旁边的超市,还是没忍住跟文乐发了几分钟微信。 自从那次在祥云Mall儿童游戏店里放飞了自我,俩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近了许多。 卢景航哪怕出差在外,看见好玩的好看的,也总是想给文乐发一发,分享一下。 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似乎就是这样,不知是不是青春岁月的单纯情怀不易消融,又或是认识的时间久了,本身对友情就是一种催化,他和文乐之间轻易地就打破了那层在社会上摸爬多年打磨出的成熟外壳,两个人在一起时,仿佛就又都回到了上学时那简单又纯粹的模样。 而在知道了文乐的那些事之后,卢景航就更想有事没事地哄一哄他,逗一逗他,文乐就像一不小心踩在了卢景航的圣父开关上,让他的爱心光波时不时地,总想对着文乐biubiubiu地发射。 挺好的一个文乐,不应该这么没人疼爱。卢景航想。 卢景航趁着工作间隙在网上找了一家正经的游戏厅,不低幼的那种,一到周日就拉着文乐直奔了过去。 他们俩在这方面的爱好倒是出奇地一致,都喜欢玩这种射击类的游戏,现在的游戏机比起以前也高大上了许多,打起枪来很有沉浸感。 两个人兴致高涨,乒乒乓乓地在游戏厅里闹腾了一天,又随便找地方吃了点晚饭,吃完开车回家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今天你一天都没工作,能行么?文乐坐在副驾上问卢景航,之前周日你不也都挺忙的么。 说好了周末出来玩,前两天我就加了把劲把工作做差不多了,好腾出一天时间来跟你玩。 卢景航一手搭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面的路。 怎么样,景航哥哥做事是不是特有计划,特靠谱? 文乐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笑,不理他。 是不是啊?卢景航转头看了文乐一下,又赶紧看回前方,夸夸我呗。 景航哥哥最棒棒。文乐配合地夸了他一句。 卢景航听夸听得舒服,美不滋滋的,手指头在方向盘上来回来去地弹。 恋耽美 ——(13) 哎对了。 卢景航忽然又想起那天文乐说的。 你说你小时候跳过级?那你是不是得比我小一岁啊? 应该是吧,我比同届的都小一岁。文乐说。 那这声景航哥哥还真没占你便宜,本来就是哥。 得瑟。 文乐仍是偏头看窗外,眼睛里却满是笑。 你小时候能跳级,肯定是那种超级学霸吧? 还行吧。他想问,文乐就答他,学习是还不错,但是也没有超级学霸那种,也成天瞎玩来着。跳级是我爸妈找了关系,不然你看学习好的那么多,有几个平白无故地跳级玩的,不过是他们希望我看起来与众不同一点而已。 那跳了一级还能跟上继续学,说明也很学霸了。卢景航说。 嗨。 文乐垂了眼皮,把后退的街景挡在了视线之外。 当学霸有什么好,太出挑,被所有人夸,被所有人捧着,被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说你?卢景航愣了愣,你哪儿有啊,我们乐多低调踏实,谦虚懂事,温柔贤惠。 哎你!文乐不爱听这个贤惠,卢景航又欠欠地非得要说,文乐扬起手,作势要揍卢景航。 哎哎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开车呢! 卢景航要躲,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妨碍安全驾驶,待会儿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 有点堵车,前车的刹车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有点晃眼。 别老把我当女的。文乐收回手,让他安全驾他的驶,过了一会儿,才闷着声音说。 嗯?没有,没当。卢景航听文乐语气不太对,语调也放得正经了些,我错了,以后不说了。你哪点儿像女的了,看你今天端着枪突突突的时候,帅爆了都。别生气啊,别生气,我真没那么想。 文乐没绷住,笑了一声。 没生气。他说。 真的?卢景航分了点神,探头去看文乐的表情。 真的。文乐又特意对他笑了一下。 认错比谁都快,嘴比谁都甜,跟这人,怎么生的起来气。 路上堵了半天,到家的时候时间又不早了。卢景航站在文乐家门口,又磨磨叽叽地不想回去。 要不,你来我这再待会儿?文乐看着他笑。 这傻直男,想干什么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哎卢景航撸了把脑袋。 特别想就这么应下来,但最后,他还是遏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算了,我还是回了。一去你那就不想走,明天七点的飞机,今天还是得早睡。 那好,早点休息。晚安。文乐说。 嗯,晚安。卢景航拔起自己好像涂了胶水的脚,掏出钥匙打开自家门,回头看了看。 文乐还在门口,在等他先进家。 晚安。卢景航又说。 晚安。文乐回。 卢景航进了家要关门,看文乐也要进去了,神使鬼差地又叫了一声:文乐! 嗯?文乐停下来看他。 那个 卢景航叫了人家,却又没想好说什么,磕绊了几秒才说。 那个发微信。 文乐笑,笑得眼角弯弯的:好,发微信。 这怎么回事,这不对劲。 卢景航关上门,一猛子扎进沙发里。 怎么这么乱,自己都说了什么话这是? 什么叫「一去你那就不想走」? 为什么不想走? 卢景航两手捂着脸,将自己闷在黑乎乎的手心里。 因为那边沙发太舒服了? 因为那边饭菜太香了? 还是因为那边的人 不想细想,不能细想,越想下去,越不对劲。 卢景航腾地站起身,迅速冲到衣柜边拽出几件衬衫内衣塞进箱子,迅速理好电脑包,又迅速脱了衣服哗啦啦洗了个澡,迅速躺去床上闭上眼。 睡觉,睡觉。一觉醒来,就不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进展还挺快的吧hhhh 毕竟咱们这文没别的,就只谈恋爱 17、动心 这天儿要是没空调,简直得闹出人命。 周五下午,卢景航一回来就拖着箱子直奔文乐家,连自己家钥匙都压在电脑包底层里没拿出来。 晚上吃了饭洗了碗,卢景航一个大字瘫在文乐家沙发上,扯开两颗衬衫扣子,闭目养神。 累了吧。文乐放了杯水在卢景航手边的茶几上,坐去他旁边。 每次出差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倦色,这么连轴转的忙,真是挺累人。 累。卢景航眼也不睁,仰头躺在沙发背上,喉结滚了滚,还热,这几天快把我热死了。你说那些古代人,一年四季都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他们夏天都怎么过的?在太阳底下走一会儿,我恨不能连身上皮都扒了。 文乐笑,也靠在沙发背上看他:怎么在太阳底下走,没打车么? 打了。客户那厂区偏得,不打车根本就没车能去。但是他们厂区太大了,打车也只能停在大门口,从大门到他们办公室,得在那没遮没挡的大空场里走十分钟。差点晒化了我。 卢景航说完半睁了下眼,拿起手边的水想喝,又懒洋洋的不起身,就这么半躺不躺地喝了一口,一不小心就洒在了衬衫上。 哎哟我去! 被凉水一激,卢景航一下子从沙发背上弹了起来。 文乐赶紧抽了纸巾给他:慢点儿喝。 没弄沙发上吧。卢景航擦着身上,又左右检查了一下,还行,沙发没怎么湿,就洒衣服上了。 文乐看看他身上,还真没少洒,半个前襟都湿了。 快回去换换吧。文乐说。 嗯卢景航应着,把擦过的纸巾放在一边,又赖在沙发上不动。 去呀。文乐推了推他。 哎懒得动。卢景航拽了拽粘在身上的湿衣服,自然风干得了。 哪儿能风干,空调屋里吹着,你再着了凉。快换去。文乐催他。 卢景航听文乐催,嘴角上挑着,还是半躺着不动换。过了一会儿,又侧头跟文乐说话。 你看我。 看你什么?文乐没明白。 看我,湿衣诱惑。卢景航笑嘻嘻地说。 文乐噗嗤笑出了声:你这种喝个水都能洒身上的,没有诱惑,就只有傻。 我怎么我就傻了。卢景航抗议道,你别管我这水怎么弄的,你就说性感不性感。 性感屁,幼儿园小朋友都洒不成这样。文乐不看他,却绷不住总要爬上嘴角的笑。 不性感吗?卢景航不满意文乐的回答,扯扯衬衫,又解了两颗扣子,那这样呢? 文乐瞥了他一眼:人家性感男模都有八块腹肌,你有吗? 腹肌我有啊!说到腹肌,卢景航来了神,我每天晚上都练呢,就算没八块也能看出六块吧,你看。 我不看。 文乐不理他,起身拿了他擦过水的纸巾,和洒得就剩个水根的杯子,要往厨房去。 这会儿卢景航也不犯懒了,文乐走,他就颠颠地跟在后边,撩着衬衫非要秀一下他的腹肌:真的,真有,你看看。 不看。 你看一眼,就一眼。 文乐给他缠得没办法,把洗好的杯子放在一边,象征性地看了一下。 好啦,看完了,真棒棒,满意了没? 卢景航笑,一脸小得意。 行了别得瑟了,回头真着凉了,快回去换衣服去。文乐说完就往厨房外推他,一直推着他走到大门口。 那我那个卢景航拉上放在门口的箱子,却磨蹭着不出门,那我换完衣服过来找你看电影。 嗯。文乐浅浅笑着,快去吧。 大门关上,文乐听着卢景航掏出钥匙开了隔壁的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转身走回沙发边,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看了电影,卢景航又在文乐这呆到没理由再呆,才回去了自己家。 家里好多天没人住,窗户都关着,又闷又热。卢景航打开灯,找出空调遥控器按下开关。 滴的一声,空调挡板缓缓开启,却迟迟没听到启动吹风的声音。 卢景航抬头一看,空调本该显示温度的地方,却显示着E6的字样。 操? 卢景航关了空调再开,仍是显示E6,又重插了一次电源插头,仍是E6。 卧槽!空调这是坏了?35度的天儿,空调你给我坏了? 卢景航顿时冒了一脑门汗,又来回按了几次空调开关,也并没有让空调运转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 哎? 卢景航脑子里biu地闪过了一道灵光,焦躁的表情一顿,突然就化成了一脸笑意。 好兄弟!干得漂亮!他兴奋地拍了拍一无所知的空调,往床上一坐,掏出手机打开了文乐的聊天框。 我家空调坏了,今晚能不能 打字打到一半,卢景航的手指忽然又僵在了半空。 我怎么这么兴奋? 空调坏了,要去别人家借住一晚,通常不是应该觉得麻烦?觉得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要兴奋 为什么 卢景航收回手指,盯着输入了一半的消息。 那天晚上他不想多想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 他在文乐家舍不得走,不是因为干净整齐,不是因为饭菜好吃。 就是想跟那个人一起待着。 我难道真的对文乐 卢景航呆愣着,整个人都被自己的念头震得回不过神。 不会,不会不会。 我是挺喜欢跟文乐在一块儿的,但肯定不会是那种。 卢景航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个女朋友长发飘飘,第二个女朋友大胸细腰,要是算上相亲相来谈得不深的几个女孩,前女友得有七八个。 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上男人? 不能够啊。 他忍着房里的闷热,耐心分析了一下。 自己觉得兴奋,应该就是那种兴奋。用概念化的语言来说,就是生活过于一成不变,一个意外的刺激就让大脑皮层细胞有点过分活跃,说通俗一点,差不多就是小孩儿要去春游的心情。 对,就是这样,去春游。 肯定不是因为对文乐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肯定不是。 反正今晚怎么着也得借个宿,卢景航把自己好歹理清楚了,又重新打开手机,把没打完的几个字加了上去。 卢景航:我家空调坏了,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上? 文乐回得挺快。 LE:行,来吧。 空调怎么了? 文乐开门让卢景航进来,自己蹲去沙发边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能通电,不吹风,今天晚了,明天给维修打电话看看吧。卢景航凑到文乐旁边,弄什么呢? 房东说这沙发是沙发床,我看看怎么打开。文乐指了指沙发后边,这好像是个把手。 我看一眼。 卢景航挪了挪沙发,蹲下身子前后看看。 应该是扳一下这个。 他把手伸进去鼓捣了一下,一推沙发背,咔咔两声,沙发顺利变成了床。 不愧是搞机械的工科生。文乐夸了他一句。 厉害么? 本来鼓捣沙发这种小事,卢景航也没觉得怎么着,被文乐一夸,顿时就浑身舒坦,尾巴一下翘了老高。 厉害。文乐笑眼弯弯。 两个人看完电影的时候就不早了,等搞定了卢景航今晚睡觉的窝,已经都快十二点了。 文乐先洗了澡,跟卢景航道了晚安,就回卧室去了。卢景航也拿了自己的浴巾,准备洗澡睡觉。 文乐家的卫生间也和其他房间一样收拾得很干净,卢景航看着自己的漱口杯放在文乐的漱口杯旁边,自己的毛巾也和文乐的挂在一起,刚消停没多久的那股子兴奋劲儿又开始蠢蠢欲动。 卢景航你有点出息行么?不就是春个游吗,至于么你!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冒出了个小人,噼噼啪啪地拍他的脸。 别乐了!别美了!醒醒! 醒醒,得醒醒。 卢景航强行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来的嘴角,走到喷花洒下面拧开热水开关,仰头浇了自己一脸水。 赶紧醒醒,别瞎琢磨了。 什么都没有,没有。 水声响了一会儿,停了。客厅里的脚步声远了几声,又近了几声,最后也安静了下来。 文乐回过神,把黑屏了的手机又摁开。 屏幕上的文章还停留在标题那里,文乐看着标题皱了皱眉。 这篇文章是自己点开的? 半点儿不记得了。 他叹了口气,干脆又把屏幕摁黑,将手机放去床头柜上,关灯躺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本来只是一周两三顿饭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已经离自己这样近了。 闭上眼睛,就会冒出他的模样,打开手机,他的消息在微信最上方,出了卧室,那个人就在门外。 恋耽美 ——(14) 本来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扔了过往,远远躲到这里来,再不和谁有什么关系。 可为什么对他,却偏偏不一样。 对他,就想要更多。 文乐用手臂挡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却久久攒不出睡意。 自己骗不了自己。 想跟他在一起待着,看到他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分开时会不舍,看不见会想念,刚才收到他求收留的微信时,第一反应竟是开心。 开心又能见到他了。 明明是个时不时就傻气侧漏的傻直男。 自己却好像是动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腹肌 18、过往 今明两天不行吗?周一?周一不行啊,周一我不在家周二也不在晚上也不在,我出差我根本就不在北京那行吧,行,我有空再联系您吧。 怎么那么多空调都坏了。卢景航挂了电话,又在百度上来回翻找其他的维修点。 售后这两天来不了?文乐问。 是啊,说都安排满了。卢景航翻了一会儿,锁了手机,哎,咱们这破地方,附近都没有其他能维修的店。 也别找小店,再给你换个旧件儿,还是找厂家售后靠谱。文乐一边哒哒点着鼠标,一边说道。 那我只能在你这再赖两天了。卢景航趴在沙发上看文乐。 沙发就在文乐的电脑桌旁边,从这个角度看,文乐的侧脸瘦瘦的,下颌线特别好看。 你也知道你是\'赖\'在我这儿啊。文乐笑着说,你家客厅空调不是没坏么,回你家沙发上睡去。 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卢景航去看文乐的眼睛。 他戴眼镜的时候看着显小,像个大学生。 软软乎乎的那种。 我家沙发特短,还不能变成床,那次跟琪琪吵架我睡了一晚上,差点没把腰睡折了。 看完眼睛,卢景航又去看他的睫毛。 睫毛好长,顺着眼角遮下来,好像小鸟的毛毛。 饲养员大人行行好,多收留我两天,还是你这儿舒服。 文乐抿嘴笑,不说话。 行不行啊乐。卢景航伸长手,扒着文乐电脑椅晃悠。 文乐给他晃得没法点鼠标,只得把椅子蹭远了点。 这么大个子,我扛不动你也轰不走你,你想赖着就只能让你赖着呗。 就知道我饲养员疼我。 卢景航笑,一撑沙发坐了起来,殷勤地帮文乐把电脑椅摆正。 我得赶紧走了,跟我妈说好了中午回去吃饭,这都十点了,路上还得一个多小时。 嗯。走吧,开车慢点。文乐起身给他送到门口。 卢景航在门口穿好鞋,又转身面对着文乐,看了几眼,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 嗯?文乐不知道他要干嘛,呆呆的有点发愣。 这眼镜真能防辐射?卢景航问着眼镜的事,注意力却并没放在眼镜上。 谁知道呢,心里安慰呗。文乐说。 嗯。卢景航勾着嘴角笑,又把眼镜架在文乐鼻梁上。 软软乎乎。 走了。晚上吃完饭回来。卢景航给文乐把眼镜戴正,一挥手,出门去了。 对于修空调这件事,卢景航肉眼可见的十分不积极。 这周末没能修成,出了一礼拜差回来,还是没有约好售后维修。 说着忙忘了,又说周六要回家没空,拖拖拉拉又在文乐家混了一个周末。 文乐嘴上嫌弃,但也并没有真心想催他走。 这样住着好像挺好的。 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这样想着。 周四 卢景航: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北京,想吃好吃的/可怜; LE:想吃什么? 卢景航:红烧肉! 卢景航:就那次你做的那种,里面有鹌鹑蛋的,腐乳味的。/呲牙; LE:越来越难喂。 卢景航:【小和尚流口水】 卢景航:饲养员宇宙第一帅! 文乐看着小和尚表情包,脸上的笑是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 他切出微信,打开生鲜app,将鹌鹑蛋放进购物车,又买了一些蔬菜水果。 五花肉还有,500g一袋,有三袋子,够吃了。文乐关上冰箱。 文乐虽然不像卢景航那么糙汉,但其实也并不是爱在做饭上下工夫的人。 平时做饭只要把营养搭配好了,怎么省事儿怎么来,不难吃就行。 不过架不住卢景航要求更低,只要文乐觉得能入口,就已经足够他大赞好吃了。 文乐把鹌鹑蛋煮了,在凉水里泡泡,一个一个的剥皮。 鹌鹑蛋红烧肉算是比较麻烦的菜了,他只心血来潮做过一次,自己也并没有觉得做得特别成功,结果被卢景航夸了一顿饭的时间。 其实这人挺好养的。 文乐浅浅一笑,把剥好的鹌鹑蛋用水冲了冲,拿出腐乳调汁。 这回做得细致点吧。 文乐这样想着,早早就用砂锅把肉和蛋炖上了,差不多熟了之后就转特别小的小火焖着,焖得时间长,让腐乳味道渍进蛋里面去,这样好吃。 四点半了,差不多该下飞机了吧。文乐看看时间,又从冰箱里拿出了点蔬菜,打算待会儿再炒个素菜。 这时候突然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卢景航。 文乐愣了下。卢景航一般都是跟他发微信的,很少打电话。 喂?文乐擦擦手,接通了电话。 喂,乐,你做饭了吗?卢景航那边听着有点嘈杂。 怎么了?文乐问。 哦,Bense的同事给我发微信,叫我去聚餐,我刚落地,刚才飞机上手机一直关机,现在才看到,你做饭了吗?你做了我就不去了。 Bense?你不是都离职好久了吗? 是啊,好久了,难得,人家聚餐竟然还能想着叫我。 人缘这么好,不容易。 文乐顿了顿,看向旁边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的砂锅。 你去吧,我没做饭呢。文乐说。 行,那我去了,吃完回来。 好。 挂了电话,文乐轻呼了口气,关掉了砂锅的火。 卢景航自己出来干之前在Bense的销售部,离职之后和销售部的同事也一起吃过几次饭。 不过这回聚餐聚得有点大,不光销售部,市场部广告部的一些熟人也都在。 卢老板来了!来,这儿坐。 刚一进包间,就有人紧着招呼他。 寒碜我是不是?卢景航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笑着指招呼他的人。 卢老板这是刚下飞机啊?那人给他把椅子挪了挪,倒上茶水。 是啊,整天东跑西颠的,有我这么苦逼的老板么。 创业公司不就是么,苦逼么大家都苦逼,可你比我们这些社畜有前途啊! 这就是一围城。卢景航无奈地摇摇头,我倒想回去当社畜了,省得整天担心拉不到订单公司破产。 卢景航确实人缘好,离职多年,跟以前的同事还能没什么隔阂地玩笑逗贫。 都是二十大几,不老不小的年轻人,席间扯扯闲天八卦,吐吐生活的苦水,也算是一种解压。 最近深美换了个总监,做事立马顺畅多了,以前那个是真不行,什么活儿都得使劲催,事儿还多得要死。有个广告部的姑娘吐槽道。 这个姑娘卢景航还算熟,过去工作上有过几次交集,年会的时候还一起做过游戏。 听她提到深美,卢景航忽然想起了文乐来。 哎,小何他趁着姑娘吐槽的间隙插了句,你知道一个叫文乐的么? 文乐?谁啊?小何一脸茫然。 我一大学同学,听说之前也是在深美做的,还是Bense组的。卢景航提示道。 深美的?文乐文哦!文乐! 小何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大帅哥啊!他是你同学? 嗯。你认识他么?卢景航问。 认识啊,深美设计师,之前跟我对接过,我还有他微信呢! 长得帅?旁边的姑娘插话道。 帅啊!白白的,眼睛长得可好看了,就是一堆糙男人站一块儿你绝对能先看见他的那种。 你瞧说起帅哥你这来劲。席间有人打趣道。 有意见吗?我们奔三单身老女人就是这么热爱帅哥。 小何懒得理打趣她那人,继续跟旁边姑娘八她的帅哥。 可惜他离职了,现在跟我对接的是个女设计师,哎,工作的激情简直荡然无存。 他为什么离职了?卢景航接过话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个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因为他泄密了他们一个新项目的标书,被深美给开了。 卢景航一怔。泄密 泄露商业机密这种事有多严重,大家自然都懂。 我靠,泄标书啊。刚才打趣小何的人又说道,你看,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不干好事。 你懂屁。小何白了他一眼,我是觉得他不会干这种事,这个人虽然看着有点高冷,但人还是不错的。 你就是看人家帅。 哎,那可真不是,这事儿可还有八卦呢,要不要听?小何故意卖关子。 八卦是社畜们的精神食粮,哪怕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只要够劲爆,也能为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些小小的刺激。 一边的姑娘饶有兴味地催小何快说,小何眨眨眼,语气神神秘秘。 据说啊,这事其实是他们离职了的那个总监,看上了文乐,想潜一潜他。结果文乐不从,好像是当众给了总监难堪,总监恼羞成怒,使了阴招,给他挤出公司的。 真的假的?旁边的姑娘瞪大眼睛。 真假不知道,我也是听的小道消息,这种事,内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你们瞎听听就得了,别跟外边传去啊。 其他人都不认识文乐,确实也就是瞎听听。但卢景航却没办法只当个八卦,轻飘飘的听过就完。 他转着手里的杯子,好像事不关己一般默默听着,心里却是闷得透不过气。 饭桌上其他人还在继续聊着。 可是我怎么记得深美以前那个总监是男的啊?几句之后,旁边姑娘又问。 是男的呀。 文乐不也是男的吗? 是啊。小何点头,露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笑。 Wow又一个劲爆点被挖了出来,一桌人互相笑看,渴望八卦的心又被小小地满足了一下。 那个事儿妈总监原来是gay啊旁边姑娘一副了然的表情,那那个文乐也是?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吧,要不然总监干嘛不骚扰别人就骚扰他哎,卢景航,你跟文乐不是大学同学吗?你知道么?小何又问卢景航道。 嗯?知道什么?卢景航突然被cue,一时没回过神。 你那时候知道文乐是gay吗? 那时候 那时候不知道。卢景航回答,表情有点紧绷。 不过小何却没留意到卢景航细微的异常,继续没心没肺地忙于她的八卦事业。 不管潜规则是不是真的吧,反正泄密这事是传开了,连我这在甲方做的都知道了,还不止听一个人跟我说过。 行业圈很小的,出了这种事,估计他再想找大点的广告公司,至少近几年是没人会收了。 怪不得文乐搬得那么远,每天只找兼职零工做,怪不得刚见面那会儿,他总是笑得那么勉强。 卢景航喝了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半天也没往下咽。 男友背叛,父母厌弃,又因为这种事情断了职业生涯,换成谁,也再洒脱不起来。 卢景航。 一堆人的饭局,走会儿神总能被人cue回来,何况文乐这个话题还是他提起来的。 怎么呢?卢景航忙咽了茶水,看向叫自己的小何。 你现在跟文乐还有联系吗?他现在在怎么样啊?有女朋友了没?小何笑嘻嘻地说,他要还单身,你给我介绍介绍啊,现在想想太遗憾了,当时他还在职的时候怎么就没多联系联系,错过了那么正一帅哥。 他不是有可能是gay么。旁边人提醒道。 那万一不是呢,万一呢?是吧卢景航? 卢景航笑了笑,没答话。 不想答,也不知道怎么答。 有点烦躁。 以前工作之余,大家其实也是这样八卦的,卢景航往往也是乐呵呵地参与其中。 但今天八卦的对象变成的文乐,他突然就对这字字句句无端排斥了起来。 不想听他们故作神秘地讲文乐的那些遭遇。 不想听他们好奇或是调侃文乐的取向。 不想听他们一无所知地追问文乐的现状。 甚至不想听小何花痴一样地夸文乐有多帅。 似乎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刺向文乐的针。 他安安静静,软软乎乎的,那么好的文乐。 不能再疼了。 19、大猩猩 晚上回到文乐家,文乐鼻梁上架着眼镜,显然是在工作中。 不是给你钥匙了么,还敲门。 恋耽美 ——(15) 给卢景航开了门,文乐翻开杯子倒了两杯水,自己拿了一杯喝。 嗯。懒得拿钥匙。 卢景航随口说着理由,目光却一直跟着文乐来来回回,片刻也不离开。 他下意识地想在文乐身上找到初见面时的那种消沉感,以现在的心境,来将文乐重新完整地认识一遍。 可他却又不愿文乐再有半点消沉,只想再一次看到他在那桩桩件件的不堪发生之前,笑着说身边已经有人时的模样。 文乐自然是不知道卢景航那边正在进行特别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端着水回到电脑桌边,又拿着鼠标一下下点了起来。 干嘛呢?卢景航靠在餐桌边,看着文乐的背影。 他当然知道文乐在干嘛,他只是想跟文乐说话。 哪怕是废话。 做图呢。文乐心不在焉地答,眼睛盯着显示器上放大了好多倍的照片。 我出差这么些天不在,我们乐有没有觉得空虚寂寞啊?卢景航还是没话找话。 文乐笑,视线仍然没从显示器上挪开:忙着呢,没空空虚。 看起来确实是忙。卢景航压了压想跟他说话的心思,喝光了杯里的水,将空杯子拿到厨房去洗。 他并没有提今天在饭局上听到的事情。 文乐是不会泄密的,只要相信着这一点就够了,其他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真相当然也是想知道的,好奇心人人都有。 但卢景航不会让自己的好奇心,去打扰文乐已经平复好的心情。 揣着心事磨磨蹭蹭地洗完杯子,卢景航路过垃圾桶时,无意间觉得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余光里一闪而过。 他低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垃圾桶里塞着几个包装袋。那是他前几天买的五花肉的包装。 难道 卢景航心思动了动,放下杯子,打开冰箱去看。果然,在一袋苹果后面藏着满满两大盒的红烧肉。 有鹌鹑蛋的红烧肉。 一阵难以言说的心疼顿时涌上喉咙,他关上冰箱,手按在冰箱门上好歹冷静下自己,转身出了厨房,走到文乐的电脑椅旁蹲了下来。 嗯?文乐见卢景航没事凑在他旁边,点了两下鼠标,低头问,怎么了? 已经做饭了,怎么不告诉我? 卢景航定定地看着文乐的脸,话音软得好像一汪水。 你告诉我,我就不去了。 突如其来,毫无防备。文乐的表情微微一顿。 这是干什么突然这样说话,就好像是温柔的情人一样。 他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显示器,稳着将乱未乱的心跳,佯作无事般,努力想找回平日里两个人互相逗贫的节奏。 干嘛,又不是给你做的。他说。 卢景航一挑眉:那是给谁做的? 给大猩猩做的。文乐强行胡说八道。 卢景航低头一笑,然后直起上身,用两个拳头敲了敲胸脯,做了个大猩猩的标志动作。 大猩猩在这儿呢。 噗文乐绷不住笑出声,没想到卢景航这样的话也能接。 咱能不能有点儿底线。文乐笑着看他。 跟你面前没有底线。 卢景航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又被他有意忽略了过去。 跟食物面前没有底线。他回答道。 文乐被卢景航没营养的几句话哄得笑眼弯弯的,看了卢景航一会儿,叫了他一声。 大猩猩。 哎。卢景航应。 傻不拉几。 这样的对话实在无聊,可文乐就是忍不住老想笑,鼠标也拿不稳了,索性放下鼠标,靠去椅子背上。 老蹲着,累不累? 累。卢景航看文乐笑,心里不知道怎么就特别舒坦,他撑着椅子扶手起身,又坐去文乐那边的沙发。 乐,别干活了。卢景航趴在他桌子边说,咱俩玩会儿呗。 玩什么?文乐终于忍好了笑,又握起鼠标,继续给图片调颜色。 玩什么卢景航也没想好,要不再看个电影? 老看电影,都没点儿别的娱乐活动。 那你有什么想玩的么?卢景航也无所谓看不看电影,他只是想跟文乐一处待着,说说话就够了。 不玩了,穷着呢,得好好赚钱。文乐说着,把调好颜色的照片粘贴到一幅差不多排好版的宣传页上,调整了一下位置。 文乐这样一说,卢景航心里又莫名有点难过。 名校毕业,进了大公司,本来他是会有很好的前程的。 他呼了口气,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总之事已至此,想也没有用,不如多想想怎么让文乐开心。 他坐在沙发上琢磨了一会儿,又翻了会儿手机,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一个好地方。 哎乐。他凑近了点儿说,你会游泳吗? 游泳?文乐左手按着快捷键保存了一下,会啊。 那礼拜天,咱俩去水立方玩吧。卢景航话音里有点小兴奋。 水立方?文乐从眼镜后面看他,去泳池游赛道?那有什么好玩的,怪累的。 不去游泳中心。卢景航笑得有点儿坏,你放心,景航哥哥带你去的地儿,一准儿好玩。 我说,你是不是有幼儿园情结? 礼拜天,俩人到了水立方,文乐十分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挺大一片水池子,里面大多是爸爸妈妈带小孩瞎扑腾,有一半小孩大不过幼儿园,其中再一半估计连幼儿园还没上,小青蛙小鸭子的游泳圈满池子乱漂。 哎,咱们又不跟小孩儿这玩,来,咱们玩的在这边。卢景航拉着文乐的手腕往边上走,一直走到一个特别高大的设施旁边。 文乐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刚进门的时候他也扫见这个了,只不过被一帮小孩儿吸引了注意力,以为这只是个为儿童乐园增加气氛的装饰。 直到被卢景航带过来看,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设计特别的超大水滑道。 这时候正好有人在玩,只见一个坐着四个人的浮圈,从一个得有六层楼高的高塔上滑下来。 先钻进一条封闭的管道,没一会儿突然从管道口出现,滑进一个足有十几米直径的圆形大漏斗中。 这漏斗几乎是垂直的,浮圈顺着惯性,载着狂呼乱喊的几个人沿着垂直漏斗冲上去又坠下来,坠下来又冲上去,反反复复一直到惯性减弱,砰地一声,滑落到下方的水池里。 我去文乐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还幼儿园么?卢景航看着文乐惊呆的表情,十分得意,那边还有几个滑道,不过都没这个刺激,咱要玩就玩最狠的。怎么样,敢不敢? 文乐才不怕他激将,嘴角一挑,扬了扬下巴。 来呗,走。 上高塔要走楼梯。楼梯不宽,卢景航只能跟在文乐后面,俩人一前一后一层层地上。 平时看着挺瘦,其实脱了衣服看,也并没有瘦得皮包骨。 卢景航目光落在文乐的后背上,那肌肉的脉络随着上楼的动作若隐若现。 细腰乍背,皮肤白润,好看。 刚才在更衣室,文乐并没有在他面前换衣服,只是含着点儿笑看了他一眼,拿着泳裤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换好了。 看来在文乐眼里,我并不是可以坦诚相见的那种普通同性朋友。 如果自己不在,文乐应该是不会特意避开那一屋子脱得光溜的大老爷们儿的吧。 自己是不一样的。卢景航忍不住有点小开心。 开心什么开心! 卢景航眉心一抽,心里那破小人又尽职尽责地跳了出来戳他脑门。 你们俩不就是普通朋友吗? 你还想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醒醒卢景航! 醒 两位是吧。工作人员的招呼适时赶走了戳脑门小人。 两位。卢景航回过神,点头应了,和文乐对角坐上了浮圈。 抓稳了啊,走了! 没有什么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工作人员一推浮圈,呼地一下就滑进了封闭管道。 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文乐只觉得眼前一暗,猛地转过几个弯,还未待眼睛适应黑暗,又忽地大亮起来。 浮圈载着两个人,顺着漏斗滑道极速坠落下来,又陡然冲上高坡。 风声、水声裹着回音充斥在耳畔,小孩子的笑闹仿佛远在天际,时不时从风水声的夹缝里挤进耳朵。 下来上去,上去下来,水立方外墙的气泡透着阳光,在视野里不停旋转着,有那么一瞬间,文乐好像透过玻璃幕墙,看到了水乐园外的游人如织,而下一瞬间阳光晃过眼睛,眼前又只剩下急速的水流,和水乐园里面童话一般的五彩绚烂。 砰!浮圈落入水池,两个人被溅得满头满脸都是水。被工作人员从浮圈上拉起来,文乐只觉得脚下发软,竟有一种从天上落下地来的虚无感。 卢景航甩甩脑袋上的水,抹了一把脸,笑着看向文乐。 怎么样,爽不爽? 太爽了。文乐发梢上也挂着水珠,一滴一滴,被透进来的阳光映得晶莹发亮。 再来一回?卢景航问。 走!文乐笑,那笑脸比欢闹的孩子们还要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挺热闹,然鹅我并没有玩过水立方那个大滑道(对就是不敢 胆大的同学有机会可以试试啊,看起来很刺激的hhhh 20、怕了 把水乐园里的各种滑道玩了一溜够,又在冲浪池里被人造海浪扑了满鼻子满耳朵的水,等到快六点水乐园马上要关门了,两个人才算是好歹尽了兴。 咱们就在这附近吃吧,想吃什么?俩人坐进车里,卢景航打开手机app搜索周边的饭馆。 吃什么都行,不过得快点。文乐看了看车外,你看那天,好像要下雨了。 北京的夏天就是这样,阳光明媚一整天,雷雨却常常在傍晚来个猝不及防。西边天空上火烧云还红彤彤的,东边已经是乌云压顶了。 还真是。卢景航也看了一眼,收起手机,启动了车,一转方向盘拐出停车场,走,前边吃烤鸭去。 大雨如期而至,伴随着电闪雷鸣从天上稀里哗啦浇了下来,好像龙王过境一般气势汹汹。 文乐和卢景航在街边的烤鸭店里干掉了一只鸭子,窗外天仍是黑压压的,雨水跟泻了闸一样撒着欢儿地往地上砸。 雨还没停呢。吃完饭结了账,卢景航看着外边皱了皱眉。 车停太远了,早知道咱们应该找个有地下车位的地方,失算了。 正值饭点儿,不好停车,他们能找到一个车位已经算幸运了。 雷阵雨通常下不久,卢景航想着吃完饭雨也就停了,没想到今天这邪门的雨,竟然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停的迹象。 那再等会儿呗。文乐无所谓。 还是别等了,雨下成这样,机场高速肯定得堵车,再晚咱们不知道几点能回去了。 他想了想,抓起车钥匙。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啊,车里有伞,我上车里拿了回来接你。 哎,别。你跑一趟肯定湿透了。文乐拦他。 没事儿,咱不还在水立方里特意玩儿一身水呢么,大夏天的,淋就淋呗。 那怎么能一样。文乐不想让他淋雨,要不钥匙给我吧,我去拿去。 卢景航笑笑不说话,站起身往门外走。 哎!文乐也站起来,跟着他走到饭馆门口,要不你也别回来接我了,咱俩一起跑过去得了。 卢景航又笑,垂眼看着文乐,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 等着我,别瞎跑啊。 说完一推门,就冲进了雨幕里。 哎!卢景航!文乐喊了一声,但卢景航好像没听见,三步两步就跑远了。 文乐又退回门里,隔着玻璃门往外看。等了一会儿,就见卢景航打着一把伞,又跑了回来。 伞就只有一把,凑合点吧。卢景航果然全身都湿了,头发滴滴答答滴着水,接上文乐往停车位走,把伞使劲往文乐这边偏着。 别光给我打,你也打好了。文乐看他外边肩膀都在雨里淋着,想把伞杆推正。 没事儿,反正我都湿了,你别再淋着了。 卢景航把着伞杆不让他推,护着文乐走到车边,送他上了副驾关好门,然后自己绕过车头钻进驾驶位。 湿成这样文乐看卢景航淌着一身雨水进了车,有点心疼,连忙抽出纸巾给他擦。 衣服湿着难受,我把T恤脱了行么?卢景航抹抹脸问。 文乐一边擦一边笑:这还问什么,想脱脱呗。 这不是怕你嫌我不讲究么。 卢景航一拽领子把T恤脱掉,擦了两把头发扔到后座上,光着膀子系上安全带。 走了啊,回家了。 卢景航估计得没错,机场高速确实堵起了车,不光机场高速,这一场雨下起来,估计全城的路况得红一大半。 车里电台开着,两个主持人语气轻松地聊着下雨和堵车的话题,有时插播一条路况信息,有时再放上一首歌。 雨水打在车玻璃上,红红黄黄的车灯被雨幕模糊着,亮亮暗暗,暗暗亮亮。 文乐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堵塞的车流,情绪渐渐从这一天的兴奋中抽离,一点点冷静了下来。 恋耽美 ——(16) 头发上还残留着被他抚过的触感,那阳光满溢的笑脸在眼前怎么也挥之不去。 倾斜的雨伞,透湿的T恤,那显而易见的,想让自己开心的心思。 就像是在被他很珍惜地疼着。 就像是在恋爱。 文乐闭了眼,心在胸口里忽悠忽悠,摇摇欲坠。 文乐,你挺敢的。他在心里嘲讽自己。 他是直的,他弯不了。 天生直男,交过那么多女友,怎么可能说弯就弯。 即便是能说弯就弯,为着家人的期待,他也不会弯。 而即便是他能不顾家人的期待,即便是他不管不顾地弯了,之前的教训还不够疼吗? 你也太惯着自己了。 明明知道被这傻直男撩动了心,却拖拉着,贪恋着,沉溺着,不去远离,不去拒绝。 真挺敢的啊。 看来心伤得还是不够狠。 怎么了?半天不说话。前边的车又停下了,卢景航侧头看了看文乐,今天开心么? 开心。文乐笑笑。 这地儿好玩吧? 好玩。 我想着你应该喜欢。 卢景航一边跟着前面的车慢慢挪,一边找话题跟文乐闲聊。 我第一回来,是我那个发小唐冰撺掇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那个大滑道,非得要来试试,还拉了一帮人,说谁不玩谁不是爷们儿。 结果一到滑道跟前儿,丫第一个怂,死活不敢上,最后被我们生拉硬拽上去玩了一趟,滑的时候那嚷嚷的声儿大的,差点没把我耳膜震穿了。 是么。文乐配合地笑。 确实是有点反常。卢景航趁着刹车的间隙又看了看文乐。 怎么了乐?怎么觉着你不太高兴? 没有。 这人还是这么敏锐,文乐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搪塞。 没不高兴,就是有点累了。 哦,那要不你睡会儿吧。卢景航伸手把广播关了,我看这堵的,到家估计还得一个小时。 嗯,好。 现在的文乐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卢景航,索性把椅背放低了些,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不高兴呢。 就是太高兴了。 所以怕了。 大概确实是有点累,文乐闭眼这么待着,竟然还真就睡着了,直到开回小区停了车,卢景航叫他才给他叫醒。 雨停了吗?文乐一脸睡懵的样子,茫然地看向车窗外。 没停,不过小多了。卢景航解了安全带,但没有熄火,醒醒盹再下车,下雨风凉,别吹着了。 走吧,我醒了。文乐揉了揉脸,你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换换衣服。 俩人拿了东西撑着伞回了家,一进门,文乐就把卢景航赶到浴室里洗澡去了。 水声响了一会儿又停了,卢景航穿着干净T恤,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估计我今天命里带水,感觉一天都泡水里了。 文乐笑,递给他一个吹风机:吹吹头发。 不吹了,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卢景航擦完头发,把浴巾晾去阳台上。 吹吹吧,今天淋了雨又吹空调,别再感冒了。文乐说。 没事儿,没那么娇气。卢景航呼噜了一把湿脑袋,吹头发太麻烦了。 懒死算了。文乐无奈又好笑。 来,过来。文乐招呼他。 嗯?卢景航回头。 坐沙发这儿。文乐把吹风机插上电源,我给你吹。 卢景航头发不长不短,发质挺硬,钢丝一样。吹风机开在恒温档,风不烫,柔柔的。 乐。 嗯?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头上吹得舒服,连带着心里也烘得软绵绵的。 文乐没说话,又吹了一会儿,关掉了吹风机,拔掉电源卷起线,才答他。 好容易养只大猩猩,别给养病了。 卢景航闷声笑:我饲养员就是好。 文乐把吹风机收好,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拢在一处。卢景航的衣服湿透了,他自己的虽然没太湿,也免不了溅了些雨水。 咱俩衣服一块儿洗了?文乐打开洗衣机,问道。 我没问题啊。卢景航跟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口,靠上门框,看文乐把他们俩的衣服泳裤一起塞进洗衣机。 你还真不嫌弃我。他说。 为什么嫌弃你?文乐挑眉看他,你不是也没嫌弃我么。 那不一样。卢景航说,跟你一比,我就觉得自己特糙,只有你嫌弃我,哪儿有我嫌弃你的份儿啊。 想那么多。文乐笑,倒上洗衣液按了启动,挺晚了,把床铺好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得早起赶飞机呢么。 嗯,好。 卢景航答应着,却还是倚在门框上不动换,看文乐擦了手朝门口这走,不知怎么嘴角就扬起来了。 傻乐什么呢,还不赶紧去。 那么大一人挡在门口,文乐也出不去,只能催着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笑意,半垂着落在自己脸上。 特别温柔。 一不小心,心跳的节奏又要乱了。 干嘛?文乐强作镇定地说。 没事儿。 卢景航笑意更深了些,抬起手,捏了下文乐的脸。 哎你!手欠吧。 文乐皱着眉装生气,俩手推着他走。 别挡着门,去去,赶紧睡觉去。 哎。卢景航也知道他没真生气,答应着,由着他一直推到沙发边,那我睡了啊,再看见我可就下礼拜四五的了。 说得跟谁想看见你似的。文乐给他按在沙发上坐下,赶紧睡,晚安。 晚安,小乐乐。 折腾了一天,卢景航看起来也是累了,等到文乐把洗好的衣服晾完,卢景航已经在那边打起了小呼噜。 文乐远远看着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看了一会儿,关上了卫生间的小灯。 再看见他,就要下礼拜四五了啊 有点寂寞。 文乐叹了口气,借着手机的光亮回到卧室上了床,靠在床头发了会儿呆,把手机按开又按灭,按灭又按开,手指在手机桌面上来回划拉了半天,最后打开了一个蓝色的APP。 不能再往下陷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拔不出来了。 不是寂寞么,那就随便找个什么人去排遣寂寞好了。 不必深交的,不动感情的,干脆利落的。 和他,就不要再互相招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什么也不会发生的hhh 21、纠正 唐冰这个人不禁念叨,上周从水立方回来的路上卢景航刚跟文乐提了一嘴,这周日这个人就刷起存在感来。 糖冰棍儿:航!你在家吗? 卢景航:在呢,干嘛? 糖冰棍儿:那我找你去啊,半小时就到! 卢景航:什么情况,你在哪儿呢? 糖冰棍儿:路上呢!我爸他们那老年摄影团去采摘,摘了好几箱葡萄,我爸非让我给我大姑送去,我大姑不就在顺兴呢么,我就也给你带了一箱,我现在刚从我大姑这儿出来,你等着我啊! 这段话长,唐冰发的语音,卢景航一外放,一旁的文乐也听到了。 谁啊?文乐问。 唐冰,就我上回跟你说那发小。他说待会儿过来。唐冰发了语音,卢景航也就语音了回去。 卢景航:那你来敲1202的门,我在这边呢。 糖冰棍儿:哟,不是吧卢总,把隔壁房子也买下来了? 卢景航:买屁,我朋友住这儿。行了你好好开车吧啊,门口要是不让你车进你给我电话。 他们这小区管得还是不严,唐冰的车很顺利就开进来了,停好车,直接搬着葡萄就上了12层。 来,进来吧。卢景航给唐冰开了门,接过葡萄,又给他拿了拖鞋。 唐冰换了鞋抬起头,看到卢景航身后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帅哥。 这是 文乐,我大学同学。卢景航介绍道,这是我哥们儿唐冰。 你好。文乐客气地打招呼。 你好你好。唐冰连忙回了招呼,又去损卢景航,你看看人家家里,一墙之隔,你那边就是一狗窝。 我们单身狗只有狗窝,又不像你似的总有人给你收拾。 我也单身狗啊,没比你强哪儿去。唐冰说着,跟卢景航一起坐去沙发上。 喝点儿什么么?文乐问。 就给他喝那个,我上次买那苏打水就行。我去拿去。 卢景航又从沙发上起来,抢在文乐前面就要去厨房。 你知道在哪儿么?文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边。 哦卢景航脚步一顿,你放橱柜里了么? 橱柜里是常温的,早上我刚冰上几瓶,要凉的还是常温的?文乐说。 冰儿!凉的常温的?卢景航朝厨房外喊了句。 凉的!客厅里的人回。 你歇着,我给他拿。卢景航打开冰箱找了找,拿了两瓶出来,又问文乐,你喝么? 你别管我了,你俩聊去吧。去吧。 唐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偷偷摸摸探着头往厨房看。 话说的都是平常的话,可这俩人之间的气氛,不知怎么的就让他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他见卢景航拿着苏打水出来,咳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你爸这老年生活挺丰富多彩啊。卢景航递了一瓶苏打水给唐冰。 成天在外边不着家,和他们摄影团东跑西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团里哪个阿姨了。 唐冰从小就没了妈,他爸一直也没再娶,现在老了退休了,自己也不用他照顾了,唐冰倒是很希望他再找一个伴。 不过这会儿唐冰没什么心思跟卢景航聊他爸的老年团。门口立着卢景航的行李箱,餐桌上放着卢景航休了眠的电脑,阳台晾着卢景航的衬衫西裤甚至还有内裤,唐冰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八卦魂有点要熊熊燃烧的趋势。 哎,你。他拿胳膊肘拐卢景航,怎么个意思,我本来以为你是上邻居家玩,原来你是住在人家这儿啊? 嗯啊。卢景航含含混混的应。 你自己有家不住,住人家家里干嘛? 我家空调坏了,这天儿这么热,没法住啊。卢景航解释。 空调坏了你修啊,修个空调能用多大工夫,可我怎么感觉你在人家这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唐冰压低声音说着,又看了眼厨房门口,笑得别有深意。 嗯?怎么着,说说呗。 说什么?这不就是没空修空调么卢景航有点心虚。 没屁,我看你今天就挺闲的唐冰没说完,就见文乐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从厨房走出来。 来吃葡萄。他把葡萄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 哎谢谢啊,我爸摘这葡萄我自己还真没吃。唐冰连忙客气。 那多吃。 文乐对唐冰笑了笑,把客厅留给他们俩,自己就回卧室刷手机去了。 唐冰又跟卢景航胡扯了一会儿,说要回去找他哥吃饭,就起身准备走了。 卢景航把唐冰送到楼下,看着唐冰上了车。 航儿。唐冰打着了火,又降下车窗。 怎么呢?卢景航见唐冰笑不滋儿地看着他又不说话,问道。 你朋友他是不是啊?唐冰问。 卢景航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唐冰在问什么。 没有的事儿,你想多了。他没回答唐冰的问题,直接从根儿上否了唐冰的八卦邪念。 但唐冰却不管他说什么,仍是含着笑看他,直看得卢景航心里发毛,才扔下了句话。 航儿,我们的队伍欢迎你啊。 欢迎你大爷,赶紧滚!卢景航眼睛一瞪,很凶地踢了一脚他的车胎。 行,滚了。卢景航这么好脾气的人,凶起来根本也吓不着唐冰,他又给了卢景航一个欠欠的眼神,升起车窗一摆手,乐呵呵地滚了。 送走了?卢景航送完唐冰回来,文乐已经收拾好葡萄皮,坐在电脑边开始工作了。 嗯,送走了。卢景航坐去沙发上,看看在旁边专心致志工作的文乐,又想起唐冰了然一切的模样,周身突然漫上一种难言的无力感。 我对文乐真的已经超过普通朋友了么? 和对唐冰,对那些2B朋友们不一样么? 他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挺喜欢文乐的,也挺喜欢唐冰的。 他会想跟文乐一块儿待着,也会想跟唐冰一块儿待着。 虽然累的时候,会嫌唐冰有点闹腾。 他有时会想摸摸文乐的头,捏捏他的脸,但跟唐冰身体接触也不少。 虽然一般都是你锤我我锤你的打闹。 出差在外,闲下来的时候会想起文乐,会想跟他发发微信,随便说几句废话也行。 恋耽美 ——(17) 唐冰好像很久没有主动发微信给他了。 卢景航咽了下口水。 他会特别希望文乐能高兴,看见文乐开心的笑,心里特别满足。 唐冰 唐冰本来就挺乐呵的了,轮不到我操心! 卢景航好歹拽给自己一个理由,不敢再多分析下去,仰倒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我对文乐难道真的 怎么了,不舒服?文乐听见卢景航叹气,又见他在沙发上没形没样地瘫着,关心道。 没有。没事儿。卢景航立刻把胳膊放下,挺身坐好,作出很有精神的样子,你工作做完了? 没。文乐笑,见卢景航没事,又把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不能做完,没活干就没饭吃了。 卢景航往文乐这边挪了挪,探头去看他的屏幕。一大块一大块的色块,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不过文乐还是在用鼠标,数位板没插着,在一边闲置。 这么久了,看来那个画绘本的工作,确实不会再来找他了。卢景航心里沉了沉。 你工作都做完了?跟我这儿凑着。文乐说。 嗯,我现在没什么事。卢景航趴在他桌子旁边,看他把色块调来调去,放大缩小,点鼠标的手白白瘦瘦,骨节随着点击的动作若隐若现。 不能看了。看着看着就特别想摸摸。 卢景航闭上眼,又靠回沙发背上。 乐,放个歌听听吧。他说。 好。文乐打开云音乐软件,点了播放。 一首男声的歌从音箱里飘出来,这是一首听起来很安静的情歌。 什么歌?挺好听的。不知为什么,卢景航觉得这首歌听起来和文乐很搭,不知道是歌手的声线和文乐有些相似,还是安静的旋律特别合文乐身上的气质。 《搬心》。我也挺喜欢的,单曲循环好几天了。 文乐说着,看了看时间。 五点多了,饲养员该给大猩猩弄吃的去了。 卢景航笑,跟着文乐一起进厨房帮忙。两个人一起把菜洗了切了,要开火了,文乐围上围裙,让卢景航出去歇着等吃。 这样真的好像情侣一样。 卢景航坐去餐桌边,坐在这里,可以看到文乐的半个忙碌的背影。 唐冰说得没错。这不对劲。 自己为什么赖在文乐家不愿走,为什么总也不想去修那个倒霉的空调。 卢景航呼了口气。 答案就在眼前,呼之欲出。 因为就这样和文乐在一起,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说笑,一起做饭。 感觉特别幸福。 可这不对,自己是直男,不可能不是,电脑里那个叫发动机原理的文件夹里藏着几十个G,每个G都可以站出来证明他的取向。 他是喜欢文乐,但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喜欢,什么幸福感,一定都是错觉,在一起待久了,产生的大错特错的错觉。 得纠正过来,得纠正。 吃饭了。文乐把炒好的菜端出来,解了围裙挂回厨房。 乐。卢景航退出微信,按黑手机屏幕,下周日我得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哦,行。文乐随口答应着,从电饭锅里盛着米饭,并没有想问他要去做什么。 我妈朋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之前一直忙,没多联系,刚才跟人家约好了,下周日见个面。 文乐没问,卢景航却要明明白白地说,不知是说给文乐,还是说给自己。 盛米饭的勺停在半空,半天才又盛上来一勺饭。 是相亲?文乐背着身问。 嗯。相亲。我妈一直着急,最近工作没那么忙了,我也得抓紧点儿了。卢景航垂着眼皮,手里无意识地转着手机。 挺好的。终身大事,早点解决,也让你妈放心。 转过身来,文乐脸上已经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给,米饭。 谢谢。卢景航从文乐手里接过饭碗。 话明明是自己说的,姑娘明明是自己约的,可自己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 一定只是不习惯而已。他想 错觉错得太深了,要纠正,肯定是不容易的。 纠正过来了,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冰:我绝对不是来搅局的!我会好好助攻的!大家看我表现! 22、清醒 挺正常的,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文乐默默地吃着饭,饭菜嚼在嘴里,感觉不到什么滋味。 他本来就是要相亲的,找个性格相投的,愿意理解他工作忙的好姑娘,结婚,生子,让父母安享天伦之乐,让自己拥有最寻常的幸福。 本来不过就是一起搭个伙的普通朋友,多出来什么,都不应该。 没什么可意外的。 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文乐又夹了一筷子菜,和碗里剩下的一点米饭一起入口,嚼碎,咽下。 我吃饱了。文乐站起身,你慢慢吃。 他今天晚上好像吃得特别少。话好像也特别少。 卢景航看着文乐拿着碗筷进了厨房,又从厨房出来走去电脑桌边,目光始终也没有向自己这里落一落。 平时他没有吃这么少吧平时如果自己不主动提起话题,他也是会这么沉默吗? 竟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我要去相亲,他不高兴了? 难道他也对我 卢景航抬头去看文乐,只能看到文乐坐在电脑前的背影。 别想了,想这些干嘛。 卢景航强行掐断心里飘飘忽忽的念头。 总归什么也不可能有,别再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对他和对唐冰,不应该有区别。 这两天出差,卢景航都有点不在状态,和客户谈业务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草草把必须沟通的事情谈完就没了话题,远没有过去卢交际花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风姿。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心情低落的大事,文乐对他没什么变化,两个人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事发发微信贫两句。 而相亲本来也是要相的,不然他也不会到处让人给他留意着单身的姑娘。 但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地堵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 杨总不在么?出差了?我之前跟杨总约了今晚一起吃饭,杨总是不是忘了?哦没事没事,工作重要,我这没关系那明天的技术讨论会 也取消了是吧,行,行我知道了,没事儿,那就下次再约,看杨总什么时候有空,行,好,再见。 挂了电话,卢景航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大厅中央,有点茫然地看着身边来往匆匆的行人。 他刚下火车来到杨总的公司所在的城市,连车站都还没出。 现在饭局会议一下子全被放了鸽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上哪儿去。 今天周三,他本是打算周四结束了讨论会之后就回北京,现在这样的情况 就只能回去了呗。 没地方坐,卢景航找了个靠边地方站着,打开手机搜索回北京的机票。 票不紧张,七点多起飞,九点多落地。卢景航把票订了,看看时间,出了站打了辆车,直接向机场而去。 飞机正点落地。卢景航打开关了一路的手机,几条消息依次蹦了出来。 他略过广告短信,回复了几条工作微信,忽然发现唐冰的头像上也有红点。 糖冰棍儿:航航航! 糖冰棍儿:你看我看见了谁! 糖冰棍儿:【图片】 卢景航点开图片看,这是一张质量不高的照片,场景很昏暗,照片中间拍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是文乐。 卢景航:是文乐?你们在哪儿呢? 唐冰回得挺快。 糖冰棍儿:半天不回我,干嘛呢?你猜我在哪儿。 卢景航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卢景航:酒吧? 糖冰棍儿:嗯,酒吧,不过是我们这样的才来的酒吧。 Gay吧?文乐去了Gay吧?卢景航愣愣地看着手机,路也忘了走。 唐冰还在给他发消息。 糖冰棍儿:你回得还算及时,再晚点儿,估计他就要被人拐跑了。 糖冰棍儿:跟他在一起那哥们儿可挺帅的。 糖冰棍儿:俩人好像聊得挺好,我看他笑得挺开心。 糖冰棍儿:航,你究竟怎么想的?你对人家到底有没有心思?你要有,说句话,我帮你拦一拦。 到底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卢景航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其实这几天一直在乱,就连提前回来,都忘了跟文乐说。 他举着手机站着人流中,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想了几秒,把删掉的字又打回去,停了片刻,又删掉。 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原来是不会空虚寂寞的 手机嗡地又震,给卢景航震回了神。 糖冰棍儿:他们站起来了!好像是要走了! 糖冰棍儿:你知道两个人从Gay吧里一起出去接下来是要干嘛的吧!你有个准话没有! 糖冰棍儿:【图片】 糖冰棍儿:你要不发话,我也就帮你到这儿了,我可没立场破坏人家的好事儿。 糖冰棍儿:好自为之啊,兄弟。 又是一张照片。卢景航点开来看。 这张比刚才那张清晰了一些,虽然只有背影,但那确实是文乐。 文乐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在一起。 那男人的手,搭在文乐肩膀上。 卢景航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出来。 卢景航:谢了冰儿。 卢景航:我自己解决吧。 打完这一句,卢景航没有看唐冰回了什么,锁了屏,继续往出机场的方向走。 脑袋里有点空,步子走得有点麻木。 解决。这俩字说得,就跟这事是什么不该发生,必须干涉的问题一样。 可自己是文乐什么人,同学?邻居?朋友? 唐冰没有立场破坏人家的好事儿,你有吗? 嗯?卢景航,你有吗? 你没有,你跟和文乐只有一面之缘的唐冰,根本就是一样的。 五十步和百步而已。 可是心就是安稳不下来,一直在躁动,一直在催促,拼命地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快想想办法,文乐就要跟那个人走了。 有点像他。个子也很高,眉眼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当第一眼看到这个陌生男人的时候,文乐脑子里是这样的念头。 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时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还行,不算太排斥。 男人推开酒吧的门,很绅士地让文乐先走,文乐也回以谢意的笑。 这个人,应该也会是温柔的吧。 和他一样。 夏末了,夜晚的风已经不再那么燥热。文乐跟着男人在停车场里走着,忽然觉得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卢景航:乐,你不在家么?我回北京了,家门钥匙找不着了。/可怜文乐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脚步一顿。 LE:你在哪儿呢?家门口吗? 卢景航:嗯,你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卢景航的钥匙都穿在一串,找不到了,两个房子他都进不去。文乐抬头看去,男人正在前面不远处,停了步子等着他。 抱歉。文乐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我突然有点事,今天可能不行了。 很急么?男人看起来确实人挺好的,没有生气,只是遗憾地问。 嗯,有点急。文乐一脸歉意,实在对不起。 那要不留个微信吧。 微信文乐犹豫了一下。 还是不留了。今后如果有缘,就还在这儿见吧。 卢景航坐在楼梯间里,手上夹着一支烟。 近几年来他几乎不抽烟,本来身上是不会有烟的。正巧这回去见杨总,带了两条当见面礼,没送出去,就放在箱子里跟着他回了北京。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郁闷的,老天连烟都给他安排好了。 卢景航手里转着从小区小卖部里买的一块钱打火机,看着里面的油上来下去,下去上来,把烟夹在唇间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 这回该清醒了吧? 你会介意唐冰去Gay吧么? 会介意唐冰跟谁开房么? 会介意唐冰跟谁恋爱么? 卢景航垂下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落了一地的烟灰。 看不得文乐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样子。 不能想文乐也会和那个人有说有笑。 受不了文乐会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该清醒了,自欺欺人的游戏结束了。 自己对文乐,就是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唐冰:就说我助攻得怎么样!快夸我! 23、搬心 电梯叮了一声,停在了这一层。 景航? 文乐出了电梯,没在家门口看到卢景航,左右看了看,见他拖着箱子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对不起哈,我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文乐掏出钥匙开门,出去得有点远,等急了吧。 没事儿。卢景航垂着眼,目光黏在文乐身上,你去哪儿了? 出去有点事。文乐顿了顿说。 他没有撒谎,也没有告诉自己实情。 本来也是,这种私密的事情凭什么要告诉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对自己这个邻居撒谎掩饰。 卢景航的心情沉在谷底,怎么提也提不上来,不知是因为文乐那件被他强行破坏的好事儿,还是因为与文乐之间近在咫尺却又远似天边的距离,又或是因为这不得不承认的,对文乐这份偏离了正常轨道的感情。 恋耽美 ——(18) 时间挺晚了,文乐没开太亮的日光灯,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整个客厅的光线都柔柔暗暗的。 卢景航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想动,看着文乐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去卫生间洗了手,又走去了厨房。 渴么?喝水么?文乐在厨房里问,没听见卢景航回答,探头出来又问,给你倒杯水? 嗯。卢景航点了下头。 文乐倒完水,把水杯放在卢景航旁边,愣了下,凑近卢景航闻了闻。 刚才在楼道里就觉得有烟味,是你抽的? 嗯。 你还抽烟呢,我都没见过。文乐笑。 你要不喜欢,我就不抽了。卢景航直直看着文乐的眼睛说。 没事儿,想抽就抽呗。 你不喜欢,我就不抽。卢景航又说了一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固执,好像这样说,就可以和文乐多牵扯上一些关系一样。 怎么了?文乐终于发觉到卢景航情绪不对,他蹲下来,看着卢景航的脸,话说得比刚才认真了些,我没不喜欢,你可以抽。 文乐耐心对他说话的模样忽然让卢景航心生一丝烦乱,烦自己此刻面对文乐,竟然会这样控制不住地反常。 他低下头,抠着手指头,也不知这个时候该摆出什么表情,索性一言不发起来。 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文乐站起身,坐去他旁边,我们大猩猩不是每天都乐乐呵呵的么。 卢景航瘪瘪嘴,还是不说话。 文乐自然是不知道卢景航的反常和自己有关,他又坐近了些,用肩膀碰了碰卢景航。 什么事不开心?跟我说说,让我也哄哄你。 我没事,就是钥匙丢了。卢景航自然也不想让文乐知道自己心里那些纠结,于是随便扯了个借口。 就这事儿? 嗯。 几岁了你。文乐忍不住笑。 哎,不是说好哄哄我的么,怎么改笑话我了。卢景航皱眉抗议道。 其实文乐知道,他心情不好肯定不是因为这点儿小事。这么久了,他从没见过卢景航情绪这样低落,更没见过他抽烟。 不过卢景航不想说,他也不去追问。 反正自己今天,也不是没有秘密。 那个男人看着挺遗憾,说了好几遍,想和文乐加个微信。但文乐最终还是没把微信给他,也没有像对方那样的遗憾。 其实在今晚和这个男人短短的一段相处中,他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 并不是那男人无趣,他知道,问题都在自己身上。 所以看到卢景航的微信,他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决定回去了。 到底,还是心里有他。 哄你,没说不哄。文乐浅浅地笑,想要怎么哄? 我想想。卢景航把自己陷在沙发里。 他确实想让文乐好好哄哄他,特别是今天,特别想。 别去看什么酒吧里的陌生男人,就看着我,就在意我,好不好? 想怎么哄都行么?他问。 都行。文乐说。 都行? 都行。 那你给我唱个歌吧。 唱歌文乐对这个略显幼稚的要求有点意外,我唱歌可不好听。 有多不好听? 估计就是不能及格的那种。文乐笑,你还要听吗? 听。卢景航侧过身赖在沙发上,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文乐。 文乐的侧脸在柔黄的光线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耳唇上的小黑珠也沁了黄色的灯光,小小的,圆圆的。 温柔,可爱。 那你想听什么歌? 嗯卢景航想了想,就那个,你一直单曲循环的那个。会唱么? 我试试吧。 文乐回忆了一下歌词,低低清了下嗓,真的就给卢景航唱了起来 我不太拥有被爱的运气 也没有放弃的勇气 世界上那么多相爱的人 是不是可以 容得下我们两颗心 这个世界攘攘熙熙 最怕寂寞反复来袭 好想搬进你的心里 这一次让我试着沉溺 我们这样难得的相遇 如果不爱 多可惜 文乐唱完,半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不怎么样吧。 还行。卢景航答着,忽然就笑了。 唱得确实挺一般,只能说比五音不全的水平勉强高了那么一点,但卢景航却听得一脸满足,眼中都是笑意。 唱得不怎么好,却愿意专门给他唱。 专程回来给他开门,认真地哄着他。 文乐在意他。 怎么回事,听完你唱歌,心情突然就特别好了。他头枕着沙发背,耳语一般,话音又低又软。 我唱歌这么治愈呢。 嗯。文大夫特别能治愈我。 哎。文乐笑叹,文饲养员身兼数职,不容易。 说完,俩人凑头笑了好一会儿。也并不是因为文乐这句话有多好笑,就是单纯地,不需要什么原因地,分享了一刻飘荡在这静谧夜色中的温甜心情。 我这周回来早,是被客户放鸽子了。卢景航和文乐靠得很近。 哦?文乐一挑眉,原来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啊。 嗯嗯。 虽然并不是,但你以为是,就是吧。 我下了火车准备打车去他们公司,说再打电话确认一下吧,结果才知道客户那边出差去了,昨天就走了,也没跟我说一下。 我今天紧赶慢赶地就怕晚了,还差点儿没赶上火车,在火车站拖着箱子一路狂跑,好容易都赶到他们那了,结果人客户就没想见我。 文乐也枕着沙发背,听卢景航可怜兮兮的语气,心里软得不行。 这么委屈呀。文乐侧过头,像卢景航捏他一样,捏了一下卢景航的脸。 干嘛捏我,我都这么委屈了。 卢景航这么说着,可一被捏了脸,眼睛一下子就笑弯了,半点也看不出委屈了。 那怎么着,你就不委屈了?文乐顺着他问。 想要你哄,使劲使劲地哄,多多地哄。 很多,很多,很多。 上次的红烧肉,我都没吃上。卢景航说,想吃。 文乐勾起嘴角:明天给你做。 哎卢景航叹了口气,明天得出门,约了客户了,晚上应该也不回来吃。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安排。要不周日? 他抬眼看文乐,休息日人客户也不想见我,我肯定能在家吃。 周日你不是要去相亲么。文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卢景航一愣。这两天心里太乱,相亲这事竟然忘了个干净。 要不然我不去了。他声音低了下来。 都约好了,去吧。 这次不去,下次也要去。 总归是要去的。 卢景航不说话了,文乐也沉默着。刚刚还在云端飘飘悠悠的两个人,突然间就被打回了现实。 准备睡吧,挺晚的了。沉默了一会儿,文乐站起身。 乐。 嗯?文乐回过头。 卢景航还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他,好像有话要说。 没事儿,叫你一下。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文乐轻轻叹了口气,又坐回他旁边。 这次相亲的姑娘是你妈妈介绍的?文乐问。 嗯,还是介绍琪琪的那个阿姨。卢景航无奈地笑笑,不能小看中老年妇女的人脉网啊。 文乐也笑了一下,又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病控制得还算稳定,精神也不错,隔三差五还跟她小姐妹去跳跳广场舞。 挺好的。文乐静静看着卢景航,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 好好照顾你妈妈。 卢景航刚想应,一瞬之间,忽然就明白了文乐的意思。他转头看向文乐,只见文乐对他温然一笑,又重新站起身,拿了浴巾,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趁现在还算早,不应该的事,就别再继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歌有原唱的,觉得和剧情挺配,就放在这里了; 修改了一下歌词 24、相亲 那个传说中的杨总,原来是故意不见卢景航的。他隔了一天才知道,原来跟杨总公司本来已经谈得八九不离十的订单,被他们的对手公司海科贸易抢掉了。 操,都已经说好一台泵给他返100块了,五百台的订单就是五万,还不行,也不知道丫姓杨的收了海科多少钱。卢景航把车停在路边,跟合伙人打电话。 也不光是钱的事,海科那帮人做事阴,最近好几个客户给我打电话了,问咱们这一批泵故障率特别高是不是真的。操,这一批是哪一批,最新到这一批还特么没出货呢,哪儿来的故障率?合伙人在电话里也气不顺。 你说这是海科造咱们谣? 八成就是,这低级谣造的,也符合那帮人的智商。 哎,这帮傻逼。卢景航很郁闷,本来想着杨总这要成了,后续订单肯定多,后半年销售额就稳了,结果谈成这样了都,技术会议都组织好了,竟然也能被截胡。 不是大户,那帮傻逼也不会费劲抢你的。 哎行吧,先这样吧,北京方田这边我努努力,争取早点拿下,给下半年销售额往上顶一顶。 嗯,辛苦了啊。 挂了电话,卢景航在通讯录里翻翻找找,找到方田联系人的电话。 之前他跟方田那边一直有联系,也一起吃过饭,文乐刚搬来那会儿,卢景航喝晕断片儿的那回,就是方田的饭局。 这家客户也是块肥肉,海科那边肯定也在盯着。 卢景航拨了号,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想搞定他们,估计是一场硬仗。 工作再烦心,客户再难搞,周六的时候卢景航还是雷打不动地回了父母家。 卢爸爸做了一桌子卢景航爱吃的菜,在饭桌上,卢妈妈又展示出了中老年妇女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 听说你跟小徐约了明天见面? 哎哟妈,您这都堪比中央情报局了。卢景航皱着眉笑。 那我不得关心你一下。卢妈妈白了他一眼,这回好好跟人家处啊,人家女孩子说了,不介意你工作忙,她工作不忙,可以互补。 她不忙才最麻烦了。卢景航一口菜嚼在嘴里,俩人要都忙,那就谁也别嫌谁,一个人不忙,闲着老瞎想,想着想着就该觉得自己的付出回报不对等了。琪琪不就是这样么。 啧,人和人不一样,你不相处怎么知道,况且人家都说了不介意了。 哎行,我好好跟人家处,明天见面先来个吃饭逛街看电影全套,行么? 就会贫。卢妈妈嘴上嫌弃着他,眼里却在笑。 笑就好。卢景航看着妈妈消瘦的脸想。只要别再掉眼泪,怎么都好。 哎怎么都好 第二天,卢景航稍微捯饬了一下,按时去赴了相亲的约。小徐看着挺好的,是那种黑长直的文静型,一看就是家教不错的姑娘。 两个人约在一家商场里的日料店,商场里有的逛,有影院,正好能满足相亲全套的需求。 卢景航日常干的就是交际花的工作,聊聊天吃吃饭的事自然都是手到擒来,不管是不是第一次见,不管对方是健谈还是寡言,都能把这场约会十分愉快地进行下去。 但实际上,从见面到吃饭,再到现在吃完了饭往电影院走,他的心思一直都游离在这场相亲之外。 以往每周日,他几乎都是和文乐一起过的。如果没有出去玩,两个人就会在家里一人一台电脑地工作,工作累了,随便聊几句闲天,再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吃完收拾好,再一起看会儿电视。 除了和文乐以外,好像很久没有和谁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地一起吃饭了。 时不时的,总会有一种文乐就在饭桌那边的错觉。 不想去电影院,想回去跟他看电视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好好跟人姑娘看电影去! 心里的卢小人尽职尽责,噌地跳出来,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心头一凛。 对这相亲呢,别胡思乱想的。 周日,商场人挺多,很多商家都在趁人流量大的时候搞促销。 前边店铺前好像就有什么活动,聚着好多人,都是大人带着孩子,堵着路都走不动。 前边干嘛呢?身边的小徐姑娘说了一句。 恋耽美 ——(19) 卢景航抬眼看去,只见有个穿着大熊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给路过的小朋友发小熊造型的气球。 发气球呢,想要么?我给你拿一个去?卢景航打起精神问道。 发给小孩的,我不要了。小徐腼腆一笑,但视线还是流连在那些造型可爱的气球上,似乎还是有点想要。 等会儿啊,我去拿去。卢景航看出小徐的心思,快走了几步走到大熊旁边。 原来这大熊是他身后那家商铺的吉祥物,那家商铺,是个儿童游戏厅。 这年头,儿童游戏厅都是商场标配了么 卢景航越过大熊,往店里望了一眼。有双人射击的机器,也有水枪滋鸭子的机器。 不知道有没有购物车。 想什么购物车呢!赶紧拿气球! 卢小人冒出来,又给了他一巴掌。 卢景航倏地收回目光,拿了气球给了小徐姑娘,小徐姑娘被满足了小心愿,看着很开心。 两个人坐扶梯上了两层到了电影院。电影院大厅摆着一大幅海报板,上面演员表情喜感又夸张,显然是个喜剧片。 卢景航看了眼电影名。 《超级明星》《超级首富》姐妹篇。 超级首富,那是他和文乐一起看的第一个电影,就他俩在北门涮肉偶遇文乐前男友那天。 卢景航压下口气,用力闭了闭眼。 没完了是吧。 这是干嘛啊。 就连小徐姑娘的大名,都特么叫徐乐乐。 故意的吧这是! 小徐姑娘在问他看什么电影,他忍着心头的焦躁,面带微笑地跟对方把电影和场次商量好,买好了爆米花套餐,入场,坐定,把爆米花和可乐安置妥当。 他特意提议了一个马上就要开场的电影。 电影结束大概四点半。 这是一个不约小徐一起吃晚饭,也不算失礼的时间。 电影的开头一阵欢闹,卢景航没去看荧幕,低头将手机掏了出来。 卢景航:我这边晚上不吃饭了,晚点去你那吃,行么? LE:行。 文乐回得很快,应得很简单。 卢景航:不过我得先给姑娘送回家,她家有点远,回去估计不早了,你先吃,别等我,给我留点就行了。 LE:嗯,不急。 卢景航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幽幽发光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手指又按了下去。 卢景航:乐,我想吃红烧肉。 LE:好,给你做。 卢景航:想吃有鹌鹑蛋的。 LE:好。 LE:吃货。 看见跳出来的吃货两个字,卢景航勾了勾嘴角,手指摁灭了手机,笑意又渐渐消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心里一团乱,电影演了半天了,都不知道在演什么剧情。 卢景航,你能不能干脆点儿。 如果要想他,就别来跟人家相亲。 如果决定相亲了,就别再想他。 这么半吊子算怎么回事儿? 这样你对得起谁? 文乐,小徐,妈妈,谁都对不起。 送小徐回家的路上,卢景航还在维持着笑容可掬风趣幽默面皮,等小徐一下车,他整个人就瘫在了驾驶位上,直到回到小区停好了车,都没能恢复元气。 身体上并不累,小徐也不是个让人费神的姑娘。 可能是骂自己骂累了。 小徐家在北京西南,卢景航家在北京东北,正好是个大调角,加上一路堵车,敲文乐家门的时候已经都七点半了。 饿了吧,赶紧吃吧。文乐从厨房把温在火上的砂锅端出来,等两分钟,我把素菜炒一下就好。 满满一砂锅红烧肉冒着尖,卢景航打开电饭锅看,锅里米饭平平整整的,没有动过。 你没吃呢?卢景航跟到厨房里,不是说别等我你先吃么? 一起吃。文乐一手炒着菜,回头对他笑笑,看菜熟得差不多了,端起锅盛在盘子里,炒好了,吃饭。 红烧肉很香,在肉汤里炖了好几个小时的鹌鹑蛋特别入味,卢景航觉得中午那二百多一个人的日料都能没吃出这么美味的感觉,两碗饭下去,还是意犹未尽。 文乐早就放了筷子,在餐桌对面静静看着他吃,看他快吃完了,才开口说道:钥匙丢了,你家得换个门锁了吧。 卢景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上礼拜为了叫文乐回来撒的谎。 不用,我从我妈那拿备用钥匙了。好在这谎还算好圆。 文乐点点头。 最近天凉快多了。文乐又说。 是啊,立秋了都。卢景航附和着,又夹了一块肉。 嗯。文乐话音停了停,空调用不上了,你也可以回去住了。 肉刚送进嘴里,卢景航拿筷子的手一僵,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有什么可说的呢。 本来空调坏了这件事,就是个稀薄到一戳就破的借口。 他借着这个借口迟迟不想回去的原因,如今自己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而文乐愿意留他就这么稀里糊涂住着,原因大概也差不多。 可他还是去相亲了。 文乐让他走,合情合理。 卢景航把碗里的一点饭吃完,没敢看文乐,只是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 洗完了碗,卢景航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本来没觉得带了什么过来,可住了快两个月,收拾出来的衣服用品竟然也堆了一沙发。 东西多,文乐帮他送了两趟,才把东西都转移回卢景航家里。 都拿过来了吧?文乐放下手里的衣服,还剩点也没事,想起来再过来拿。 乐。 卢景航站在文乐面前,没有了平时的嘻嘻哈哈没脸没皮,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以后还能找你吃饭么? 嗯?文乐抬起眼,嘴角带着点笑,能啊,想来就来,回这边来的时候,就还来我这儿吃呗。 真的?卢景航眼睛瞬间一亮。 真的啊,怎么了?文乐眼神直直白白的,好像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我以为卢景航松了口气,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以为我饲养员不要我了,今天这顿饭,是最后给我做一顿好吃的。 文乐不禁失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 这么大个子,怎么这么能装可怜。 像个大狗狗一样。 可明明知道是装的,心里还是软得不行。 怎么是装可怜,我是真可怜卢景航说着,没脸没皮的劲儿又回来了点,以为你生我气了,吓得我小心肝忽悠忽悠直颤。 我生气有这么可怕?文乐挑眉。 特别可怕。 怕你不理我,怕你远了我,怕你再不看我。 特别特别怕。 卢景航对文乐笑着,没有说话。 没想不理你,没想远了你。 文乐也不说话地笑。 只是我们还是停在这里,不要再近了。 25、穿帮 方田这客户不好约,好容易约上了这周五的饭局,却还是没有约到采购部最管事儿的那个人。 方田是大客户,能不能搞定方田,对他们公司的销售业绩很可能有关键性影响。 所以尽管没能约到采购部长,他们仍然十分重视,周五的饭局不仅有卢景航,合伙人也专门从上海飞过来和方田这边见面。 等我会儿啊,我得先打打底。 到了约定的饭馆,卢景航在附近药店买了解酒药吞了,又几口喝光一大盒酸奶,鼓着要上战场的气势把酸奶盒砰地扔进垃圾筒。 方田的人太特么能喝,上次直接把我喝断片儿了,这回得提前做点准备。 方田是一个国企转型的企业,很多员工都是过去国企的老人儿,包括今天要和他们见面的这几个采购部的管理层。 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北京,平时爱好就是这一口酒,就算不应酬,自己在家都要一天三顿地来上几盅,更何况是这正经的酒局。 想把他们哄高兴了,得靠酒,而十几二十岁的年龄差让卢景航在他们面前几乎都可以算是晚辈,人家喝一杯,他得喝上一杯半,礼数才算是到了位。 今天这顿酒,小不了。 靠你了啊,景航。合伙人拍拍卢景航的肩膀。 嗯,尽量。卢景航呼了口气。 方田对他们的产品还算是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赏这个脸来一起吃饭。 酒桌上聊得不错,卢景航陪对方喝得也足够尽兴,临了,对方终于同意了先拿几个样品,装车试试看。 行,这顿酒没白喝。 送走了客户,合伙人挺高兴。这人酒精过敏,没敢多喝,今晚的酒基本都是卢景航陪的。 受累了,快回去歇着吧,好好休息,方田的事咱们明天再聊。 卢景航确实没少喝,不过有解酒药打底,头虽然晕晕乎乎的,但还算清醒,没有太醉,应该是还能自己拿钥匙开门的程度。 但被代驾送回小区,卢景航摸摸裤兜,并没有把钥匙掏出来。 到底是喝了酒,脑子钝钝的转不太动,凭着本能就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文乐打开门,门口站着一身酒气的卢景航。 你说我想来你这就可以来。卢景航眼神懵懵的,有点发直,我现在想,可以么? 来吧。文乐看他这样子半醉不醉的,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怕他站不稳,伸手去扶他。 没事儿,没醉。卢景航笑。 没醉走路打晃。文乐还是怕他摔,一路给他扶到沙发上,你等会儿,我给你沏点蜂蜜水。 没醉。蜂蜜水沏好,卢景航咕嘟嘟地喝了,把杯子还给文乐,就是头有点晕,天旋地转。 文乐看他确实没像上回断片儿那次醉得那么傻,便也坐在他边上,跟他好好说话。 喝这么多,还是跟那个叫什么田的客户? 嗯,方田。卢景航晕得不行,索性仰在沙发背上,用胳膊挡上了眼睛。 难受么?想吐么?文乐看他一副疲惫的样子,关心道。 有点,没事儿。卢景航喉结滚了滚,这客户挺重要的,下半年业绩得靠他们来撑,现在公司挺难的,流动资金不够,要是年底业绩不达标拿不到融资,资金链一断,搞不好就要破产,公司几十口子人,全喝西北风。 其实平时卢景航并不会跟文乐说太多工作上的事,说它干嘛呢,听着怪不开心的。 今天突然说了这些,可能还是酒精上头的缘故。 这么严重?因为平时没听他提过,乍一听,文乐也挺惊讶。 嗯,严重。所以方田这边,喝死也得拿下。卢景航说。 文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之前只是觉得卢景航特别忙,但没想到他除了忙,身上还有这么大压力。 从他平时那嬉皮笑脸的模样里,真的看不出来。 有点心疼,想抱抱他。 卢景航半天没听见文乐说话,移开挡在脸上的手臂看了一眼,见文乐就静静坐在他旁边,什么也没做,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不是心疼我呢?卢景航勾起嘴角,心有灵犀一样。 文乐偏开头笑,不承认:谁心疼你。 不心疼啊卢景航又重新把眼睛挡住,这样感觉还舒服一点,那你现在心疼心疼我呗。 你想怎么心疼? 嗯卢景航想了想,还是给我唱歌吧。 还唱啊,我唱得又不好听。 好听。卢景航笑着说。 得了吧。文乐知道自己的水平,不信他瞎夸。 真的。卢景航往他这边凑了凑,特别好听,我特别爱听。 骗子。文乐忍不住笑。虽然知道他胡说,但被人夸心里还是开心。 乐。卢景航又凑近了点,声音低低哑哑的,给我唱唱呗,我想听。 文乐笑,没再拒绝。其实也无所谓,他要听,就给他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不好听也是他非要听的。 唱的还是那首歌,搬心。文乐唱得声音不大,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听见。 唱完一遍,卢景航说还要听,文乐就又唱了一遍,唱着唱着,忽然听到身边那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睡着了?文乐侧头看了看,好像是睡着了。 景航?文乐小声叫他,别在这儿睡,回去上床好好睡。 卢景航没动静,看着睡得挺熟。 景航?文乐又叫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卢景航似醒非醒,嗯了一声,躺倒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这么累么?叫也叫不醒。 要不就让他这样睡算了。 文乐想着,又看了看卢景航身上的衬衫西裤。 皮带硬邦邦勒在身上,应该会挺不舒服。 景航,把衣服脱了睡吧。文乐声音不大不小,沙发上的人却依然没有反应。 文乐没办法,想就放他这样睡,又怕他睡不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他把衣服脱掉。 他先解了几颗衬衫扣子,又看向那紧勒在腰上的皮带。 这傻子,那天就在这沙发这,还非要秀自己的腹肌。 那天他秀的时候文乐其实并没怎么看,但后来去水立方,却是着着实实地看了个清楚。 确实很好看。 很性感。 卢景航挂着水珠的腹肌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文乐本来还挺单纯的心思越跑越偏,半天也没能下手去碰那根皮带。 恋耽美 ——(20)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大脑,想清除掉脑袋里的绮念,无意间却瞥见卢景航似乎是笑了一下。 文乐眨眨眼,仔细去看,那脸上又没了动静。 嘿,装呢?文乐问了句。 卢景航不动换。 装呢吧?文乐看他不动,伸手去挠他的腰。 哎哎哎卢景航腰上有痒痒肉,被文乐一挠忍不住往边上躲,文乐不挠了,他又翻身趴了过来,只在那笑,却不睁眼。 别戳穿我啊。卢景航说。 回你自己那睡去。文乐拍了他一下。 动不了了。卢景航半边脸埋在沙发上,乐,留我一晚。 不留,快回去睡去。文乐拒绝得很干脆。 卢景航手摸摸索索,摸到文乐撑在沙发上的手,捏着他的小指头晃了晃。 就一晚。 小手指好像瞬间被通了电,让他晃了两下,心都被晃得酥酥的。 刚才还干脆利落的拒绝就这么化成了一滩水,顿时没了骨头没了形。 我这可没有多余的被子。停了一会儿,文乐才说。 我那有。卢景航仍是懒得睁眼,帮我去我屋里拿一下呗,好不好? 哎。服了你了。文乐无奈,钥匙呢? 裤兜里。 卢景航赖在沙发上,钥匙也不自己掏。文乐好容易把他钥匙从裤兜里掏出来,拿着觉得有点眼熟,仔细看了下,发现这根本就是卢景航原来那一串,上面还串着自己家的门钥匙。 哎。文乐蹲下身,举着钥匙在他眼前哗啦啦一晃,这钥匙不是丢了吗? 卢景航终于睁开眼,迷迷瞪瞪看了一眼。 饶是他喝酒喝得头晕也反应过来了。这是露馅儿了,穿帮了。 嗯脑袋里一团浆糊,想不好怎么解释,他干脆也不解释了,把脸整个埋进沙发里瞎哼哼。 文乐倒也没想跟这个醉酒的人要什么解释。不说话就不说话吧,文乐站起身,便要去给他拿被子。 可刚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却又被沙发上的人一把拉住了手。 乐。 卢景航没抬头看他,声音听起来却很是清醒。 以后别去了。原来他知道。 原来他是知道我去做什么了,才说谎把我叫回来。 喝过酒的人体温高,文乐被他拉着,手心里的的热度烘得人有些难熬。 可去或不去,又能怎么样呢。 文乐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并没应他,也没不应,只是不再说这个话题。 你躺着吧,我去给你拿被子。 26、煎熬 其实卢景航并不太清醒,要是清醒,他也不会跟文乐说这些有的没的。 特别是他跟妈妈一五一十交代了和小徐姑娘相亲的各种细节之后,面对妈妈欣喜又期待的眼神,他更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干嘛呢你这是。 你有什么资格去管文乐跟谁上床跟谁好。 你不让他去找人,那让他找你吗? 你行吗?你不行 你和他什么都不能有,你得结婚,你得生孩子,你这样跟他拉着扯着,算什么事儿? 不清不楚地拉扯完了,转头再去结婚吗? 那和他那个前男友方子阳有什么区别。 卢景航,别做混蛋事儿。 别再让文乐伤心。 不过想是这样想,人的自控力却是有限的。 尽管卢景航努力让自己和文乐保持距离,但无奈他的心不听话。 拿起手机,就想给文乐发微信,回到小区,就想去敲文乐家的门。 想他做的饭,想他唱的歌,想他的小黑耳钉,想他瘦瘦的,软软的小指头。 越不让自己想,就越想。 工作越累,就越想。 特别想 卢景航在酒店床上,盯着微信里文乐的对话框。 其实就是想问问他睡了没有,想说句晚安。 其实就是想跟他说句话。 但一句话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始终也没有发出去。 文乐也靠在床上,手里划拉着和卢景航的对话框。 最近如果没什么感兴趣的公众号文章,他就会这样一遍遍地翻他们俩的聊天记录,看卢景航犯傻,逗贫,看卢景航给他发的各种照片,看那个呲牙的小表情。 而这个对话窗口上,经常会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发过来。 文乐摁黑了手机。 也不想让自己去期待什么,关于他们的关系,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应该停在这里,也只能停在这里。 他理解卢景航。 自己因为取向几乎和父母断绝了往来,又亲眼见证了前男友的挣扎和放弃。 这条路,不容易。 何况卢景航身上背着的期待,挺沉的。 不要招惹他。不招惹直男。 自己立的flag,不能破。 方田那边样品试装得怎么样? 上海,公司办公室,卢景航跟合伙人一人叼着一根烟,聊着方田的业务。 最近卢景航时不时地总会抽上一根。其实之前好几年不抽,也不是他特意想戒,只不过禁烟的地方太多,时间又总不够用,不知不觉就抽得少了。 这阵子就又抽起来了,因为压力山大的工作,也因为文乐。 心里一堵,就想抽几口顺顺气,这毛病一直也没变过。 方田那边说样品试装得挺好。不过一提签单就开始含糊,推三阻四的。 合伙人弹弹烟灰,一边说产品不错,一边又不签,那帮老油条,满肚子花花肠子。 看这意思,还是差点供品。卢景航眯了眯眼,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我再约他们一回吧,给他们喂饱点儿,少给咱们出幺蛾子。账上还有钱吧? 嗯,你放心,这点钱还能拿得出来。合伙人又深吸一口,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就算拿不出来,挪别的钱也得紧着他们这边,方田要是签不下来,咱就危了。 卢景航想得没错,方田的老油条们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卢景航在电话里隐晦地点了一句,饭局立刻就约上了,连上次约不出来的采购部长也要屈尊来赏脸,不知道是不是怕底下人咪了他的那份。 一个部门从领导到员工常常会走一个风格,方田这采购部也不例外。 底下人就够能喝了,采购部长比起那几个来,更是拿酒当水咚咚咚地灌。 卢景航有点轻敌,没拉上公司其他销售,自己以一敌百地就去赴了饭局。 虽然提前吃了解酒药喝了酸奶,但架不住部长实在段位太高,结果还是一个没搂住,喝秃噜了。 送走方田那些人的时候他还算勉强清醒,还没忘了跟部长又确定了一次订单的事,可往停车场一走,小凉风一吹,没什么预兆地,忽然间就断了片。 跌跌撞撞,晕晕乎乎。卢景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小区,对拉了他一路的代驾是方的是圆的都没有半点印象。 到了小区下了车,卢景航凭着潜意识里残存的那点记忆,稀里糊涂地走着。 去找文乐。 他心里晃着这个念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摸去了哪儿。见到面前有个熟悉的门,下意识地就敲了,还好门打开之后,门里的人确实就是文乐。 一看到文乐,卢景航就开始傻呵呵地乐,但文乐猛地看到他却是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半边西装上蹭的都是土,颧骨破了皮,渗着一片血痕,眼神直直愣愣的,显然醉得不轻。 怎么回事?你这是摔了?文乐连忙扶着他进屋。 上回卢景航喝酒回来,自己还能去沙发上坐着,还能跟文乐有正常的对话,这回可是真醉了,文乐使劲撑着还有点要撑不住他,问话也不回答,就知道乐。 这是喝了多少酒,还是跟方田那边的饭局? 文乐好容易给他挪到沙发上坐着,又去看他脸上的伤。是擦伤,伤口深倒不深,但不知道是蹭在哪儿了,血里头混着黑渣子,看着就疼。 怎么摔的,摔成这样代驾呢?怎么也不管你。文乐心里揪着疼,他找来小药箱,站在卢景航面前,半弯着腰,一点点给他清理伤口里的黑渣。 嘶碘伏擦上有点刺激,卢景航脸上一抽。 疼是吧,我手轻点儿啊。 文乐离着卢景航很近,盯着他的伤口,给他擦得很仔细。 卢景航坐得端端正正,乖乖地让文乐摆弄,眼睛直勾勾看着文乐的脸,一会儿疼得抽抽,一会儿又要笑。 别笑,一动没法弄了。 文乐只怕弄疼了他,看他那副傻兮兮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这回喝得是真惨。 没事儿。卢景航终于回了句话。 文乐抿嘴笑:嗯,没事儿好。 乐。 嗯? 你真好看。卢景航特别认真地说。 文乐对上他的视线,又看回伤口,笑笑没说话。 你真好。卢景航又说。 你这是什么古早电影的台词。 文乐上好了药,又拿出了纱布和医用胶布。 省得你晚上睡觉蹭疼了。他一边往伤口上贴纱布,一边说。 乐对我好。 卢景航拽着他的衣服边,迷蒙着眼神看他,泡过酒精的智商就像个小孩。 知道我好了吧。他像个小孩,文乐也就拿他当小孩哄着,那以后要乖乖的啊。 嗯!卢景航特别用力的点了下头。 一喝醉了就爱这样点头。文乐噗嗤一笑,手指头拨了一下他的脸。 傻死了。 说完,文乐就要去收拾药箱,可卢景航一直拽着他的衣服,走也走不开。 乐,我有一件事。卢景航说。 什么事? 虽然这个人正醉着,肯定说不出什么正常话。但文乐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结果果然。 这事不能告诉你。卢景航说着醉话,表情还挺严肃。 好吧文乐无奈地笑。自己还正经问他什么事,也没比他聪明多少。 别犯傻了啊。他拍拍卢景航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别拉着了,我给你沏点儿蜂蜜水去。 嘘卢景航把手指竖在嘴前,煞有介事的,我不能告诉你。 好,不告诉我。文乐哄着他,别拽了,乖。 卢景航不放手,反而一下下拽着,好像想把文乐拉过来。 文乐也没强行让他放手,他拽,文乐就顺着他的手劲离近了点。 怎么了?对这个傻子,文乐还挺有耐心。 卢景航也不回答,盯着文乐看了一会儿,忽然一低头,就把脑门抵在了他肚子上。 哎,干什么?文乐惊了一下,不知道这醉鬼是突然抽什么风。 呃卢景航嘴里念叨着。 什么? 文乐仔细去听,结果还是那句不能告诉你。 快起来。文乐拍拍他。 毛哄哄的脑袋蹭了蹭,不起来。 文乐让他蹭得身上麻酥酥的,心里软绵绵的。 很想抱抱他。 那就抱抱他吧。 反正他醉了。 反正明天他就什么都忘了。 文乐迟疑了半天,手指伸了又蜷,蜷了又伸,最终还是将他环在了自己怀里。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他了。 平时玩闹的样子,工作时认真的样子,喝醉时犯傻的样子,还有现在,贴着自己撒娇的样子。 特别喜欢。 所以特别煎熬。 文乐叹了口气,慢慢抚着他的头发。 难受吗?文乐问。 这个人平时,明明一滴酒也不想喝的。 不告诉你。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文乐忍不住又想笑。不告诉你这个劲儿还没过去呢。 到底什么事,不想告诉我?他问。 卢景航却没有回答,脸贴在他肚子上蹭了蹭,腻腻乎乎的,大狗一样。 你是大猩猩,还是大狗?文乐垂着眼,逗他玩,话音绵软又温柔。 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就混蛋了。卢景航说。 文乐笑脸一僵,心有灵犀一般,忽然间就明白了他这句不能告诉你的意思。 他手指捻着卢景航短短的小头发,沉默了好久,淡淡笑了一下。 那就别告诉我。他说,我也不告诉你,咱们谁也不告诉谁,好么? 嗯卢景航答应着,却松开拽着文乐衣服的手,转而抱住文乐的腰,将脸深深埋了起来。 27、纠结 卧槽! 卫生间里传出一声喊。 乐!我这怎么弄的?卢景航捏着掀开一半的纱布,从卫生间门口探出头来问。 谁知道你怎么弄的,回来就这样了。 文乐坐在餐桌边,撑着半边脸看他。 卧槽破相了。 卢景航缩回卫生间,把纱布贴回去,别别扭扭地洗了把脸,揉着太阳穴走了出来。 乐,给我找点止疼药吧,头特别疼。 嗯,给你准备好了。文乐指指餐桌上。 餐桌上不止有药和水,还有一碗粥,一些小菜。 有胃口吃饭么?锅里还焖着包子。文乐说。 恋耽美 ——(21) 没什么胃口。卢景航把止疼药放进嘴里,一颗药干了一整杯水,我就喝点儿粥吧。 嗯。文乐把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卢景航微皱着眉敲了敲脑袋,拿起勺子开始一勺一勺地喝。 亲密大概是会上瘾的。 看着卢景航头疼的模样,文乐下意识地又想像昨晚那样,搂过来给他揉一揉,顺便再摸摸他那硬茬茬的头发。 可惜他现在没有醉。 保持距离真的很难。文乐默默地想。别说远了他,一不留神近上一分,都难以控制地想要更多。 还是放不下。 文乐暗自叹了口气。 昨晚他很晚也没睡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异常清醒地想了很多。 其实自己并没必要这么煎熬。 他这样的取向,不需要像一般人一样急着结婚,急着生子,也并没人关心他是不是单身,或者还是和谁在恋爱。 他不必急着在某个时间点前,找到或许能共度一生的伴侣,并没有谁催促他,也没有谁在意。 谁也没有,他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什么都不用急。 谁还没有过几段失败的感情,谁还没在什么人身上浪费过时间。 既然喜欢了他,那就让自己喜欢吧。 就当这是一段注定失败的感情好了。 反正一辈子那么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我昨天没说什么傻话吧?文乐正走着神,忽然听到卢景航开口问。 文乐收回心神,笑了笑:每句话都傻,你问哪一句? 操卢景航也低头笑,一不小心又喝晕菜了。老跟你面前出洋相,形象全没了。 粥还喝吗?文乐看他粥碗已经空了,问道。 不喝了,饱了。 文乐点点头,端起他喝空的粥碗拿到厨房去洗,这才接着他的话逗了他一句:别太在意,本来你也没什么形象。 哎!卢景航眉一挑,也跟在文乐后边去了厨房,我本来形象还行吧? 文乐洗着碗,只笑不说话。 嗯?乐卢景航见他不回答,又凑近了点,我还行吧我? 文乐把洗好的碗放在沥水架上,含着笑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便要往厨房外走。 别走啊。卢景航把他挡在料理台前,非得找他要回答,哎,乐 卢景航个子太高,往面前一站,文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站得还这么近。 昨晚的亲昵的记忆又渐渐回笼,文乐心头一漾,空气好像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干嘛。文乐抬起眼看他,声音软了几分。 我还行吧?跟文乐这样近地对视着,卢景航话音里也少了点底气。 急躁得好像有点反常了。他想 但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就想听文乐说自己一句好话。 估计还是昨晚的酒没醒。他给自己找着借口。 行,特别行,满意了么?哪根筋搭错了你,幼稚不幼稚。 文乐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意盈盈的。 卢景航捂着脑门也笑,但心里却毛毛拉拉地开始发痒。 他真好看。特别是眼睛。 眼角本来就有点下垂,一笑更是弯弯的,月牙一样。 特别软乎,特别温柔。 想摸摸他。 想抱他 想亲他 他身上的衣服棉柔柔的,会有温热的松木气息透出来。 贴在他怀里,很暖。 卢景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真的被他拥抱过一样。 傻大个,愣什么神呢,别挡着我了。文乐说。 卢景航不想让开。他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最终,他还是往边上错开了一步。 文乐出了厨房,脚步响了几声,便是电脑启动的声音,应该是要开始工作了。 卢景航却一直呆在厨房没出去,手撑着灶台,努力平息着躁动的心神。 想亲他,想抱他,下一步想干嘛? 卢景航心里一团乱,用力搓了搓脸,不小心搓到了伤口,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文乐在客厅听见他出声,远远地问道。 没事儿。卢景航佯作镇定地走出厨房,我今天得回我妈那。 嗯,好。文乐在电脑边转过头,鼻梁上架着眼镜。 那个那你晚上别准备我饭了,我在我妈那吃。 嗯。文乐眨眨眼,不是每周六晚上都跟你妈那吃么。 嗯对那,那我走了。 多说多错,卢景航心里乱得就要维持不住表面上的镇定,赶紧拿了外套就要往出走。 文乐起身送他。 明天过来么?他问。 嗯。卢景航低着头穿鞋。 开车慢点。文乐又说。 好。卢景航穿好鞋,转身看向站在门口送他的文乐,忽然又有点舍不得走。 我明天来。 卢景航将门打开,却没有跨出去。 好。 那我走了。 嗯。 哟,脸上怎么弄的?卢景航家里,卢妈妈看到卢景航脸上的纱布,忙问道。 没事儿,摔了一下,蹭破了。卢景航回答。 多大人了,还摔跤。卢妈妈笑着说了他一句。 卢爸爸去厨房给卢景航切了点水果,卢妈妈靠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挺厚的毛毯。 这周检查,大夫怎么说?卢景航叉了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 没说什么,检查数值高了点,也没高太多,就还是按时吃药,注意保养。卢妈妈说。 是不是又该做化疗了?卢景航问。 唉,大夫说建议做,我不想做,太难受,做了也好不了多久,数值又上去了。卢妈妈说得有点委屈。 卢景航笑,搂了搂妈妈的肩膀:咱们还是听大夫的,好好控制着,等哪次咱们做完,数值往下一降,结果再也没上去,那不就好了么?等好了之后咱们跳广场舞,旅游,到处玩去。 我不想玩,我就想带孙子。卢妈妈对卢景航这套哄她的话都要免疫了,有这工夫跟我这嘴甜,不如快给我争点气。 哎,行。妈妈说什么,卢景航都应着,我争气着呢。 争气什么呀,你跟小徐又约了没有? 亲妈对阵亲儿子是手到擒来,一句话直接把卢景航戳没气儿了。 这,这不是刚约过么? 刚什么刚,上次见到现在都半个月了吧,你跟人联系了没有? 联系了啊联系了。 其实根本也没有,打开微信就盯着LE俩字母了。卢景航答得有点心虚。 那明天你有空没?不约约人家?卢妈妈又说。 嗯回头再说吧。卢景航想含混过去。 他现在实在不是能好好跟小徐姑娘见面的心情。 但是卢妈妈却不知道他什么心情,眉一皱,追问道:干嘛回头?你不满意人家姑娘? 也没有,挺好的。 那干嘛不见,你要有空,就给人发个微信问问,明天见一见呗。 其实卢景航大可以随便编个借口说明天没空,但他还是没有说谎。 毕竟他早晚还是要相亲结婚的,他没有理由拒绝约小徐见面。 那个总想怂恿他拒绝的心思,不能成为理由。 特别是在妈妈面前。 小徐明天晚上有空,两个人约了晚上一起吃个饭。爸妈家离小徐家不太远,爸妈说让他今晚住家里,明天直接去接小徐。 这么一来,这个周末就没什么理由再去找文乐了。 卢景航想今晚回去,可张张嘴,又不知道要怎么推脱。 毕竟他还特别热爱工作地把电脑也带回来了,想说回自己家忙工作都不行。 他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着电视,心里琢磨了许久,还是拿出了手机。 卢景航:乐,我明天有点事,没法去找你了。 LE:没关系,你忙。 卢景航:不好意思哈。 LE:没事。 卢景航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退出了微信界面。 和小徐姑娘的约会还和上回差不多,中规中矩,风平浪静,卢景航拿出招呼客户的功夫招呼小徐,总归是不会冷场。 卢景航照例送小徐回家之后再回顺兴,到了小区都快11点了。 卢景航坐在车里,熄了火却没下车,把手机拿在手里开开关关,划来划去。 还是想去找文乐。 想看看他干嘛呢。 哪怕已经很晚了。 卢景航:我回来了。 LE:这么晚才回来,早点休息吧。 文乐一句话把卢景航说没电了,想去找他的话在输入框里打了一半,却不知道该不该再发出去。 他低了头,自嘲地笑笑。 自己这是干嘛。 刚刚还和相亲对象吃了晚饭,殷勤周到的把人家送回家。 这是在干嘛? 卢景航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摁亮了手机,删掉了输入框里原本打好的字。 卢景航:好,你也早点休息。 28、礼物 最近很少能收到卢景航的微信。 以前这个人废话上车拉,走路捡到一块钱,吃饭没有餐巾纸这种小破事都要给自己发发微信。 但最近的聊天记录里却几乎没有不必要的联系。 我明天回来。 我明天回不来了。 我周日去你那。 我有事去不了了。 手机充一次电能待机两天。 不知道它会不会也觉得寂寞。 不过没关系。 文乐又一次摁灭安静了许久的手机,重新拿起鼠标。 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会拖他下水。 不对他说什么,不对他做什么,不刻意接近,不抱有期待。 他想怎样,都随便他。我怎么都可以接受。 大不了就是疏远了,不见了。 大不了就是有点难过,没什么的。 这种事我有经验。 卢景航:乐,我明天下午回去。 周四,卢景航的微信又按时来了。 文乐将擦完鼻涕的纸巾扔进垃圾袋,吸吸鼻子,拿起手机回复。 LE:你别过来了,我好像是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卢景航:怎么感冒了?严重吗?发烧吗? LE:没什么事儿,不严重,就是怕传染你。 卢景航:我明天过去,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LE:你别来,我随便弄口吃的就行了。你自己吃好点。 怎么可能不来。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见你。 从上个周末迈出你家的门,一直想到现在了。 不过卢景航没想在微信里跟文乐拉扯这事,含含糊糊地应了,第二天一下飞机,先打车去了祥云MALL,打包了一堆适合生病吃的东西,又不管有用没用的买了一堆药,拖着箱子大包小包地就去了文乐家。 不是说让你别来吗。文乐打开门,看见他怔了一怔,还是让他进来了。 你都病了,我哪能不来。卢景航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我买了粥,鸡汤,面点,也有菜,你待会儿看看你想吃什么。 谢了。我挑两样留下,剩下的你拿你那边去吃吧,别跟我一屋待着了。 文乐想着他下周还得东奔西跑地出差,实在不想让他也病。 卢景航不回答,装没听见。 看你鼻头红的。他放好东西,洗洗手,来看文乐,烧不烧? 没等文乐回答,他直接上手捂上文乐的脑门。 还挺烫的啊?发烧了吧?量体温没有?卢景航摸摸自己,又摸摸文乐。 没事,你刚洗完手,手凉。文乐说。 不凉,我拿热水洗的手。卢景航说着,去找文乐家的药箱,我记得是在这吧这呢,来,量温。 文乐没再说什么,乖乖把他递过来的体温计夹起来,五分钟之后拿出来一看,38.1度,果然发烧了。 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卢景航收好体温计,难受吗?先吃点退烧药? 你你回去吧。文乐看他走来走去的忙,还是想让他回去,但这次说的声音却小了很多。 卢景航站定在他面前,无奈地笑笑,两手揉了揉他的脸。 我不回去,别赶我了。先吃点退烧药,再吃点饭,就这么定了。 真霸道。文乐接过退烧药吃了,笑道。 霸道卢总特别护理,机会难逢,错过遗憾啊。 卢景航逗着贫,把饭菜一盒盒拿出来。 有胃口就多吃点,要没胃口怎么也得喝点粥。 文乐确实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卢景航把他按到床上歇着,自己稀里呼噜吃完了饭,又把桌子收拾干净。 今天别工作了,多休息,睡会儿觉。 卢景航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非常满意地看着被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文乐。 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有事儿给我发微信,随叫随到。 恋耽美 ——(22) 文乐被他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听他这么说,噗嗤一笑:我就感个冒,能有什么事儿。 卢景航一挑眉:就比如你想喝水懒得倒啊,想吃东西懒得拿啊,想上厕所懒得去啊 文乐更乐了:怎么,厕所懒得去你也能替我去? 我背你去呗。卢景航说。 文乐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他看着卢景航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景航。 嗯?卢景航应。 嗯没事儿。 别这样对我,我会忍不住期待的。 但最终文乐还是没说出口,又展起笑容,用卷在被子里的膝盖顶了他一下。 赶紧回去吧,刚下飞机,累不累。 嗯,我还得打几个电话,就不吵你了,你好好歇着。卢景航起身,有事儿叫我啊。 嗯。文乐笑着点点头,叫你背我。 卢景航回到家,把行李箱和外套往门边一丢,一头栽进沙发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想见文乐。 想给他发微信,想跟他说话。 想得发疯,没法排解,只有见到他之后心里的躁动才能平息下来。 哪怕就只见这么一个小时。 他企图抓住一切理由,让自己能像见普通朋友一样,堂而皇之地去见他。 而不是因为想他。 特别自欺欺人。 卢景航闷着脸,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因为文乐生了点病而暗自庆幸。 这样他就又有借口去见他,关心他了。 没救了 过了一个周末,文乐的感冒好多了。这天晚上刚上床,手机叮咚了一声。 这个时间的来微信,有点久违的感觉。文乐拿起手机,果然是卢景航。 卢景航:睡了么? LE:没呢。什么事? 什么事 卢景航对着手机愣了下。 好像是有好久,没有在没事的时候给他发微信了。 久到文乐都开始问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自己挺能忍的。 卢景航:没事儿,你感冒怎么样了? LE:差不多好了。 文乐发过去之后,卢景航半天没回,过了会儿突然叮叮咚咚一阵响卢景航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文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接了,嗡嗡两声之后,卢景航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一接通,卢景航就笑。 怎么突然视频?文乐举着手机问。卢景航看起来是趴在酒店的床上,身上卷着一大团雪白的被子。 看看你感冒是不是真好了。卢景航说。 好了,没事了。你在哪儿呢?文乐靠在枕头上问。 堰市。卢景航说。 真远。 是啊,这边可冻死我了,宾馆没暖气,空调开了好久也不暖和。 还有被子么?多盖几层。文乐关心道。 没了。我等会儿看看空调要还不行,就管他们去要被子。 卢景航说着,又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了点。 晚上还没吃饱,光跟客户喝酒说话了,菜也没吃几口。 怎么这么可怜。文乐笑,没再吃点夜宵? 没有,外边饭都没有你做的好吃。卢景航可怜巴巴地说。 文乐握着手机,指肚在手机背面轻轻摩挲。 想吃什么,回来给你做。 想吃肉。 猜你就得说肉。 两个人相视而笑,淡黄的光,温暖的床,屏幕里人笑得人心里特别柔软。 乐。 嗯? 今天是我生日。 文乐呆了一秒。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卢景航生日是哪天。 自己从来没问过,卢景航也从来没说过。 生日快乐。文乐说,对不起啊,说得太晚了,今天都快过完了。 没事儿,这不是还没到12点呢么。 卢景航将手机换了个手拿,懒懒趴在枕头上。 乐,送我点东西吧,生日礼物。 脸皮这么厚,生日礼物还带直接要的。文乐笑他。 卢景航装得更可怜了:你看我多惨,生日自己一人在小破酒店里过,还又冷又饿的,你就疼疼我呗。 这人装可怜这小样儿,让人特别想把他搂过来好好揉乎揉乎。 想要什么?文乐柔声问。 都行,只要是你送的,都行。 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也许某天,他再不能放任自己和文乐见面。 到那时,他希望有一件东西能打着文乐的烙印,一直留在他身边。 我想想。文乐说,你周五回来么? 我赶一赶,看能不能周四就回去。 那回来提前说,肉,蛋糕,礼物,是不是?文乐温柔柔地笑,我给你补过一个生日。 29、袖扣 这次生日一过,卢景航已经29了。 其实早就不是心心念念要过生日的年纪了,但到了文乐面前,不知怎么心智就退化成了小孩,自从文乐说要给他补过生日,整颗心就毛毛躁躁地盼着,只觉得这一两天时间过得太慢。 这香味,我猜是红烧肉。卢景航一进门耸耸鼻子,说道。 狗鼻子,这么灵。文乐笑,接过卢景航的外套,挂在玄关柜上。 有鹌鹑蛋么? 有。 卢景航嘿嘿笑,换了鞋,洗了手,前前后后地跟着文乐。 乐,我的礼物呢? 文乐进厨房正要切菜。 这么着急?吃完饭再看呗。 着急,现在就想要。卢景航靠在厨房门口说。 文乐拿他没办法,只得放下手里的菜,擦干手上的水。 给你拿去,等会儿啊。 卢景航不想等,紧跟着文乐去了卧室,只见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外面包着深蓝色的暗纹纸。 这是什么?他问。 自己拆开看看。文乐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卢景航小心地把包装纸拆掉。 衬衫?我靠,杰尼亚?!卢景航打开盒子,眼睛一瞪,这太贵了吧! 不算太贵,我也没钱买太贵的。文乐帮他把衬衫拆开,试试看合适么? 这还不贵,我那些衬衫也就一百多一件,这么好的衬衫我都不舍得穿了。 卢景航嘴里这么说着,却迅速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换上了新的。 卢总要不要这么节俭。文乐笑。 哎,我这做汽车零件生意的,老得往车间厂房跑,那些地方都脏得要死,穿好衣服就怕糟践了。卢景航把前襟扣子扣好,又去看袖口,是袖扣款的? 嗯。文乐从床头拿出一个小盒子,我给你别上。说着,从小盒子里拿出两个袖扣。 袖扣设计很简约,银色哑光面的正方形,中间嵌着一个小小的黑珠子。 真讲究,好看。 卢景航低头看着仔细给他戴袖扣的文乐,只觉得这衬衫贴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谢谢啊,乐。 文乐把袖扣按好,给他整了整袖子。 喜欢么? 特别喜欢。卢景航眼角眉梢都是笑。 怕弄脏就在不去厂房的时候穿。文乐退后一步打量着他,还合适吧。 合适,可合适了。 卢景航在文乐面前转了一圈,目光在他脸上兜兜转转的,看到他耳朵上的耳钉,心里忽然动了动。 他抬起手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袖扣。果然,那袖扣中间的小黑珠,和文乐的耳钉,很像。 他是有意的吗? 愣着干嘛呢,去照照镜子。文乐说。 嗯哎。卢景航回了点神,自己到镜子前面照了照。 我可真帅。他特别臭美地自夸了一句,又转头向文乐要夸奖,怎么样,是不是特帅? 嗯文乐抿嘴笑,衬衫挺帅的。 啊?这夸奖不到位,卢景航有点不满意,衬衫帅,那人呢? 人凑合吧。文乐看他那得瑟样儿,就想逗逗他。 凑合?你再好好看看,我这水平,就只是凑合?卢景航转过身来,凑到文乐面前让他看。 嗯差那么点意思,还算可以吧。文乐撇撇嘴,摇摇头,却又忍不住笑。 卢景航自然知道文乐是跟他闹着玩,嘴角坏坏一挑,扑上去跟他闹。 差哪点意思?嗯?差哪点意思?我不帅么?不帅么? 卢景航一边不依不饶地问,一边挠他痒。 文乐怕痒,一边笑一边躲,脚下一软,一个没站稳仰倒在床。 卢景航吓一跳,本想扶他一把,一伸手没扶住,和他一起倒了下来,差点就要压在他身上。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暧昧的姿势,暧昧的地点,两个人仿佛同时被按了静止键,定定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动上一动。 为什么送我这样的袖扣?沉默了良久,卢景航轻声问道。 文乐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睫毛微微垂下来,抬起手,理了理卢景航的衬衫领子。 衬衫帅,人也帅。 这衬衫领子上不知道是有什么开关,叫文乐碰了一碰,卢景航只觉得一股热意突然就涨满了胸口,又直窜到小腹,烧得人浑身燥热。 他猛然翻了下来坐去一边,手肘撑着膝盖,躬着身不动了。 文乐愣了一愣,下一秒就明白了卢景航是怎么回事。 这么血气方刚啊他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要去解决一下么? 不用,缓缓就好了。卢景航拿手捂上脸,你别看我 文乐笑:正常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跟你面前怎么总是丢人。卢景航还是捂着自己。 那怕什么的,我又不笑你。 不是你笑不笑的事,就是跟你面前,想好好的。 文乐表情滞了一瞬,只觉得心里又被他软软地戳了一下。 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让人心动。 卢景航半天没听见文乐说话,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文乐满脸的笑。 哎!不是说好了不笑我的么!卢景航抗议道。 嗯,不笑。文乐收敛了点笑意,从床上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做饭去了,等会儿就吃啊。 厨房响起了哆哆哆的切菜声,卢景航在床边坐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哎 他叹了口气。 从心到身,弯得彻彻底底,无可辩驳。 一点办法也没有。 除非再不见他,去找个女人,约会,恋爱,结婚,再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 但那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样对人家姑娘有多不公平,今后再见不到文乐这件事,就是稍微想一想,自己都要发疯。 怎么就这么离不开他了。 虽然下边平静了,但卢景航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手里。 要不算了,都不管了,豁出去算了。 反正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怕是也没法找别人结婚。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他,一天比一天更想他。 越忍着越想,忍了那么久,一点用也没有。 想回头,太难了。 厨房里,文乐把切好的菜用刀捋起来,放进大碗里。 选了这个样式的袖扣,确实是有意的。 他和卢景航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在卢景航终于要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没法见,越见越煎熬。 留点纪念吧。文乐想。毕竟是自己放在了心里的人。 乐。卢景航到厨房来的时候,已经把新衬衫换了下来。 嗯?出关了?文乐看见他就想笑。 操卢景航一边低头笑,一边无奈地搓脑门,没脸见人了。 平时不是脸挺大的么。文乐拿出根葱,剥了皮准备切。 那个我帮你切。卢景航强行转移话题。 不用。文乐不给他刀,今天给你过生日,你不沾手。去外边歇着去。 文乐不让他帮忙,但卢景航也不走,就在厨房门口看他忙。 乐,你生日什么时候? 2月6号。文乐回答。 那也快了。卢景航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大年初三啊,挺好。 文乐笑笑,没说话。 卢景航说完才突然想起来,春节这个喜庆团圆的节日,对文乐来说,挺难受的。 有那么绝情的一对爸妈。 过年上我家去么?卢景航试探着问。 恋耽美 ——(23) 上你家?文乐刀一停,瞪大眼睛看向他。 我爸妈家。卢景航又补充道,我爸妈也知道我老上你这吃饭,对你挺感谢的,年三十就上我家吃顿年夜饭吧。 那不合适。文乐重新低下头切葱。虽然卢景航提议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的动心,但动心过后稍微想一下,就把这点动心给否了。 他没法去。他解释不了为什么不回自己家,也没有那个能一起吃年夜饭的身份。 没事儿,我爸妈都挺好的,多双筷子而已,来呗。卢景航还在邀请着。 嗯,看情况吧。文乐也不想再三拒绝卢景航的好意,含混说道。 你生日,我也送你礼物。过了会儿,卢景航又说。 嗯。文乐笑,不能糊弄,好好送啊。 那必须的。 30、等 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晚,却又特别来势汹汹,鹅毛大的雪片飞了一整天,窗外的楼宇树木被覆上了一片银白。 还好我明天不出差,要是一直这么下着,明天机场肯定得瘫痪。卢景航把筷子摆在餐桌两边,跟文乐准备吃饭。 明天是去方田那边?文乐一边问着,一边给他把米饭盛了满满一碗。 对,看看他们装车情况,据说有零件不太匹配。卢景航接过米饭,方田事儿多得一比,整天叽叽歪歪的,不过他们订货量确实不小,那几顿大酒总算是没白喝。 那明天去,还要喝酒么?文乐眉头微微皱了皱,有点担忧。 饭局我肯定还是要攒一下的,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给面儿了。要吃的话也是晚饭,不回来我提前给你微信。 嗯文乐盛好饭,又给两个人盛好汤,在餐桌边坐下,叹了口气,哎脸上那块伤才刚好。 没事,这回我悠着点儿。卢景航拿起筷子,止不住满脸的笑意。 他喜欢看文乐担忧的眼神,听文乐说关心自己的话。 文乐心里有他,想一想就觉得幸福。 可再想一想,又觉得难过。 你要是去喝酒了,微信告诉我你去的地方,到时候我去接你。 文乐夹了一口菜嚼着,这么大雪,明天肯定积得厚,你要自己回来又得摔。 不用,大冷的天,你别折腾了。 方田公司在远郊,离顺兴好几十公里,吃饭肯定也在那边附近吃。 让文乐跑那么远去接他,哪儿舍得。 我这回控制着量,不喝那么多。他说。 想控制好量哪那么容易,明天给我微信,听话啊。 不听,你别接我,我自己能回来。卢景航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文乐几句话被他噎在嗓子里,半天才无奈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呢。 就是可拧了,浑身都是反骨,绝对不能听话。卢景航呼噜呼噜扒着饭,一本正经地瞎贫。 文乐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也懒得再跟他争了:什么人呢,不管你了。 你别管我,你就在家里暖暖和和呆着,我要回来得早,就过来找你。 周一限行,卢景航没开车,打车去了方田。在车间里泡了大半天,和技术部开了个会,又去找采购部沟通了一下感情,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 采购部的爸爸们今天倒还真给面儿,虽然部长仍然难请动,但下面的两个管事的看起来还挺愿意吃卢景航请的饭的,大概是那几次酒局,卢景航给他们伺候得足够到位。 卢景航今天忘了带充电宝,到下午手机电量就耗得差不多了。 他撑着最后一点电给文乐发了微信,说晚上不回去吃饭。文乐问他吃饭的地方在哪儿他没回,等到再拿出手机来看,已经自动关机了。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 文乐没等提示语说完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拿在手上,哭笑不得。 为了不让我问把手机都关了么,不至于的吧 有这么幼稚么? 可能也有。 文乐摇摇头,起身走到阳台上,探头看了看小区楼下。 雪昨天下了一整天,小区院里到处都是积雪,车行道人行道上都是,完全没人打扫,物业简直跟不存在一样。 希望市里头能清理得好一点吧 文乐又低头看看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手机。 这人,真让人操心。 大部长没来,卢景航又跟方田喝出了点经验,这次确实没怎么喝多,只是微微有点晕的程度,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头脑清醒,走路也不打晃。 下过雪的晚上是真够冷的。车里暖风开得大,卢景航一下车只觉瞬间寒意扑面。 他打了个冷战,赶紧把羽绒服拉锁拉到最高,帽子兜到头上,正要往小区里走,忽然看到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这人围巾帽子羽绒服裹了全套,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缩着身子,一边来回跺着脚,一边往马路对侧张望着。 那是文乐。 卢景航呆愣了足有十几秒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还是让一辆呼啸而过的汽车闪了眼,才把他的心神闪了回来。 乐! 他快步跑到文乐身边。 景航!听见卢景航的声音,文乐回过头,你怎么从这边来了,我以为你得从那边过来。 嗯。司机改路线了。 卢景航盯着文乐带着笑的脸,本来白皙的皮肤被冷风吹得红红的。 不是不让你接我吗。 咱小区路上雪全都没扫,我怕结冰了太滑。文乐也打量了一下卢景航,不过看你还行啊,没喝太多? 嗯,今天部长没来,喝得少。 没喝多就好,你要还喝成那天那样,把你弄回家估计还有点困难。 文乐浑身裹得球一样,说话时一阵阵冒着白汽。 卢景航辨不清此刻充溢心间的感觉究竟是酸是甜,只觉得整个胸口都被这股情绪胀得快炸了。 你等了多久了?冷不冷?他上手捂了捂文乐的脸,都冻成冰了。 不冷,你看,我穿得厚着呢。文乐伸出两只戴着厚手套的手给卢景航展示。 卢景航没说什么,一把搂过文乐的肩膀:回家,回家再说。 三九天,大黑天,有暖气的家就是天堂。文乐按开客厅灯,顺口「嘶」了一声:冻死我了。 刚才谁还说不冷来着?卢景航挂好外套,戳穿他道。 也还行,没那么冷。文乐找补了一句,把御寒全套一件件脱了下来,我给你沏杯蜂蜜水。 不忙。卢景航拉过文乐的手。虽然戴了厚手套,那手还是冻得冰冰凉的。 等了好久吧。卢景航把文乐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低声问。 没有。文乐看看他,又故意往他脸前边凑了凑,怎么显得这么感动呢?别太感动,我就是怕你再摔了,摔坏了还不得是我这个饲养员伺候你。 卢景航低头笑,没说话。 怎么可能不感动。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我明明一句话都没有给过你。 好了,手不凉了。我去给你沏蜂蜜水。 文乐也没等卢景航说什么,把手抽出来,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叮叮当当地搅着一杯蜂蜜水走了出来。 来,喝吧。文乐拿出搅拌勺,把杯子递给卢景航。 蜂蜜水暖暖的,温度正好。卢景航没急着喝光,一口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品着。 厨房里水流哗哗,文乐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卢景航听着那水流声,只觉得心里的躁动被这一口又一口的蜂蜜甜香,催化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耐。 乐,和我在一起吧。 我们在一起吧。 弯就弯了,我不相亲了,不结婚了,不当什么直男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喝完了么?文乐从厨房探出头来,杯子给我。 嗯,马上。卢景航回过神,仰头把剩下的一点喝光,将杯子递给文乐。 文乐洗完杯子,出来看见卢景航还坐在餐桌边发呆。 想什么呢?文乐走过去问他,在我这待会儿么? 嗯?嗯。卢景航答得有点心不在焉。 咱们干点什么?看电影么,还是综艺?不用工作了吧? 嗯卢景航仍是嗯着,见文乐走到自己旁边,又一把拉过了文乐的手。 文乐愣了愣。这人还是喝多了吧。 嗯?怎么了?他问。 没事。卢景航闭上眼,把额头贴在他手上轻轻地蹭。 那怎么突然撒娇呢。被卢景航贴着热乎乎的,文乐声音也软下来几分,有什么事不顺心了?还是喝酒喝难受了? 没有。卢景航抬起头,给了文乐一个笑脸,就是觉得你特别好。 原来还是被我感动了啊。文乐笑道,早知道你这么感动,平时没事我就应该多等你几回。 卢景航笑,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 你后来是不是又给我发微信了?卢景航仰着脸看他,我今天忘带充电宝,手机没电了。 是啊,问你完事儿了没有,上车了没有,什么时候到家,你都不给我回,我本来还想着你是不是不想让我问故意关机的。文乐说。 卢景航噗嗤一笑:我有那么幼稚么? 你以为呢,就有呗。 他说有就有。他说什么都好。 我以后一定记得带充电宝,你发的微信我都回。卢景航认真地说。 嗯,好乖。文乐揉了揉他的头。 乐。 嗯? 呃卢景航张了张嘴,却又把已经涌到嘴边的那些话咽了回去,嗯没事。 还是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对家里好好交代清楚,等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妥当,等一切都能安稳平顺下来,自己再来一心一意地,好好疼他。 31、承诺 第二天,机场运行恢复正常,卢景航就又飞走出差去了。 文乐照常在电脑前哒哒点着鼠标。这回的工作是给一家公司设计VI,报酬还算不错。 终于把配色调到自己满意,文乐正想休息一下,忽然旁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卢景航:【图片】 他点开图片。这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张蜂蜜柚子茶的广告,贴在某个快餐店的门上。 卢景航:想喝蜂蜜水。 LE:进去买呗。 卢景航:不要柚子不要茶,就想喝蜂蜜水。 文乐看着手机,不由地笑。大白天的,这人又撒什么娇。 LE:我这蜂蜜还有大半瓶呢,给你沏。 卢景航满意了,发过来一个小和尚开心的表情。 文乐看了那小和尚几秒,嘴角一扬,锁了屏。 卢景航好久没给他发这种没营养的微信了,这是昨天那点酒劲儿还没退呢? 可还没等把手机放下,微信又叮咚响了一声。 这人还有什么事?文乐又把手机按开,只见新消息红点后的名字却不是卢景航。 是小姑 小姑四十出头,比他爸爸小挺多的,算起来和文乐的年龄差倒还更小些。 在父母不想理他,亲戚都避着他的时候,也只有小姑还愿意联系联系他。 小姑:乐乐,最近怎么样?现在还在北京吗? LE:在北京,挺好的。小姑最近还好吗? 小姑:我也挺好。明后天我要去北京进修,一起吃个饭吧? LE:好啊,吃什么小姑定,我请您。 来北京一般都要吃烤鸭,小姑也选了这个。文乐挑了那天和卢景航吃过的那家店,正巧也离小姑住的酒店不远。 最近干嘛呢?还在以前那个公司做么?点好了菜,小姑与他寻常寒暄道。 现在自己做了,还是画画设计的工作。文乐答。 哦?小姑显得有点意外,不过并没有深问,自己做也挺好,自由,难得你做的工作是能不坐班的,不像我这样做老师的,成天被绑在学校里。 做老师多好。文乐笑了笑,工作稳定,还有寒暑假。 哎,你说这寒暑假吧,学生倒是放了,我还得来进修。小姑抱怨说,好在我只教个音乐课,那些高中教主课的,根本就没什么歇的时候。 两人正聊着,烤鸭上来了。小姑观摩了一会儿厨师片鸭子,拍了几张照片,转对文乐提起了正题。 今年过年你打算怎么办? 文乐淡淡一笑,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我打算没什么用,是我爸不让我回去。 今年他还是不让你回去? 嗯。文乐点了下头。 哎倔老头子。小姑叹了口气,要不我回去再跟他谈谈,对自己家孩子,哪有这样的。罪犯都有减刑的机会,你这算什么。 我可能还没到减刑的时候吧。文乐自嘲。 你又没犯罪,也没伤害别人,外国好多地方同性都能结婚了,就他还老抱着封建思想不撒手。小姑愤愤地说。 他觉得我伤害他了。文乐微微扯了下嘴角。 恋耽美 ——(24) 这几年来,除了跟卢景航,他就只有跟小姑坦然地聊过这件事。 但小姑与卢景航不一样,她是他的家人,是他全家上下,唯一一个替他说话的人。 所以面对卢景航时讲述得云淡风轻,面对小姑时,不知不觉地,心里就多了几分委屈。 伤害个屁。小姑看起来真的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文乐这边,也有人跟我好奇过你的事,都让我给怼回去了,自己儿子自己不护着,只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说到底你爸就是自私。 文乐笑笑,没说话。 小姑往面饼里放了几片鸭肉,不太熟练地卷着,继续说道:要我说今年,你就回去,直接回你奶奶家。你奶奶最近有点糊涂了,谁也不想着,就老想着你,没事就念叨说好久没看见乐乐了。你过年就回去看看奶奶,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好不好? 小姑卷好了烤鸭,一边吃一边等待文乐的回答。文乐垂着眼,沉默了许久。 我爸不原谅我,回去也是难办。他说。 他还能在你奶奶面前跟你闹不成,老太太都快九十了。小姑劝道,而且老人这岁数,见一面少一面了,我知道你也不痛快,可奶奶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想孙子,你爸怎么着你别理他,回家看看吧。 回家 也许他还算是有家可回的吧。 尽管家这个字,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 嗯。 良久,文乐终于点了点头。 今年过年我回家。卢景航周末回来的时候,文乐跟他说道。 嗯?卢景航放下手机,意外地看向电脑边的文乐,你爸妈让你回家了? 没,是我小姑。 文乐把和小姑见面的事跟卢景航说了。 嗯,是该回去。卢景航听完说道,回去了,一起跟你奶奶吃个饭,估计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我爸嗨,说不准。文乐又点了两下鼠标,苦笑了一下,反正至少前一阵的态度,还是不让我回。 你问了? 嗯,还是那句不必了。 哎。不过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卢景航安慰道,借这机会回去跟你爸好好聊聊,没准能有点转机。 嗯文乐表情有点黯然,但愿吧。 卢景航看不得文乐这副表情,条件反射地扬起语调,转了话题:就是可惜啊,你尝不着我爸做年夜饭的手艺了,我爸做饭可是一绝,在你这蹭了这么久的饭,本来还想给你感恩回馈一下的。 文乐一挑眉:感恩回馈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我做饭么? 那也行啊。卢景航乐,只要你能吃得下去,我就做,做成什么样不是做呀。 那还是算了。文乐也笑,我怕你给我厨房炸了。 俩人笑了会儿,卢景航又想起一件事:那你生日是不是回不来了? 不一定,得看我爸的态度。文乐说。 不至于生日都不给你过吧。那你准备哪天走? 就三十那天吧,坐个早上的高铁,上午就到了。 那没多久了。卢景航心里盘算着生日礼物的事。 他已经悄悄把礼物订好了,但是年前各家店铺都是人少事多,他的礼物可能也得差不多三十才能拿到。 看来是来不及提前给他过生日了。 那等你回来,我也给你补过生日,我还得好好送你礼物呢。卢景航笑嘻嘻地说。 嗯。我等着收呢。文乐也不跟他客气。 那要不然卢景航想了想又说,要不然今天我就感恩回馈你一下,请你吃大餐去,咱俩先提前过个年? 行啊,什么大餐? 祥云MALL,顶层的海鲜自助,去不去?卢景航兴致勃勃地问。 行,有钱。文乐笑,卢总大出血那必须得给面儿啊,走呗。 走。 祥云MALL的海鲜自助挺高档的,食材新鲜,烹制讲究,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俩人一人干掉了一只龙虾,要不是服务员收得勤,他俩吃剩下的贝壳蟹壳虾壳得堆满一桌子。 文乐最后还绷不住吃了点菜,卢景航干脆吃海鲜吃到了饱。 明天起床估计直接痛风了。卢景航摸了摸撑得满满的肚子,和文乐俩人满足地迈出餐厅大门餐厅。 吃的服务员眼都直了。文乐拍了拍卢景航的肩膀,小伙子饭量可以。 那必须得吃回点本儿来。卢景航笑,走,再去超市买点零食? 还吃?文乐瞪大眼睛,我都撑得不行了。 一点海鲜一会儿就消化没了,走,咱们也置办点年货去。 要说过年最有气氛的地方,大概非超市莫属了。 灯笼拉花,各式年货,视野中一片红红火火的,大喇叭里放着一首首过年必备曲目,来扫货的人们摩肩接踵的,虽然闹腾了点儿,但衬着恭喜发财的音乐,闹腾也闹腾得很是喜庆。 卢景航在后边推着购物车,文乐在前边慢慢逛着,时不时从货架上挑两样东西,回手放在购物车里。 你爱吃栗子么?文乐拿了一袋栗子仁,转头问卢景航。 爱吃。卢景航撑在购物车上,勾着嘴角,不过刚才我看见外边有现炒的栗子,咱不买这袋装的,你想吃待会给你买现炒的去。 现炒的得剥皮,有点麻烦。 你不想剥,我给你剥啊。卢景航特别积极地说。 文乐回头对他一笑,没说什么,把栗子放回了货架上,走了几步,又拿下来两袋不知什么干果,看来看去,仔细比较着。 卢景航扶着购物车把手,静静看着前面的人。视野渐渐狭窄,收拢成那个背影的轮廓,周围的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都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色。 背景色外,只有他们两个。 真想一直这样。 就这个吧。文乐自言自语着,把其中一袋干果放进购物车,抬头看见卢景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嗯?怎么了?文乐问。 没事。卢景航笑容一展,想吃什么买什么,多买,今天全都我买单。 卢总这是发财了?文乐眨眨眼睛,那走,咱去那边买那个帝王蟹,一千多块钱一只的那个。 你想吃就买。文乐是开玩笑,卢景航却答应得很认真,认真得文乐玩笑也开不下去了。 冤大头,傻不拉几。文乐不跟他贫了,又转身继续去看其他零食。 两个人买了一购物车的东西,又在超市外边买好了糖炒栗子,开车回了家。 单元门口前没有停车位,卢景航把车在楼后边停好,从后座上将买的几大袋子东西都拎在了手里。 给我拎两袋。文乐说。 没事,我拿就行了。卢景航躲了躲不给他,锁了车,顺着小路向单元门走。 给我两袋吧,你又没戴手套,拎着勒手。文乐跟在他后面,伸着手,还是想帮他拎。 卢景航回头看看文乐,弯起眼睛一笑,没让他帮,反而把几个袋子倒到一边拎着,空出来的一只手将文乐的手囫囵握了起来。 文乐一下子呆住。 上次那回,卢景航就有点反常,文乐本想着是他喝了酒,脑子多少有点晕。 可今天卢景航没喝酒,没晕菜,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清清醒醒的。 以前他没喝酒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 那他这是 卢景航感觉身后的人不走了,又回头去看,只见被他拉着的文乐正茫然地看着他。 他又是一笑,将手从交叠握着,变成了十指紧扣。 你等等我。他一边牵着文乐慢慢走着,一边说道。 你等等我 几个字有如灵犀一点,直接穿透了两人之间那薄如蝉翼的隔膜。 仿佛有绵软的糖在心里渐渐融化,四周的空气冰冷沁寒,手心的温度却相互交融着,暖得有如黑夜中的篝火。 他可以等他了。 他可以期待了。 笑意不自觉地在脸上漾开,文乐压不住扬起的嘴角,止不住泛滥的甜蜜。 他回握住他的手,似乎就这样被牵到天涯海角,都甘之如饴。 嗯,我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会有波折滴,要不然就全剧终了hhh 32、回家 高铁站在城南,离顺兴很远,三十那天卢景航起了个大早,开车送文乐去了高铁站。 该进站了。检票口红灯变绿,卢景航把手里的几个礼盒递给文乐。 嗯,你回吧,替我向叔叔阿姨拜年。文乐接过东西,便要排入检票的队伍。 哎,乐。 嗯?文乐回头。 卢景航看着进站口前的文乐,不知怎地,竟有些不舍得让他走。 并不是因为几天见不了面。平时他周周出差,几天不见是常态。 但文乐与他见不了面的这几天,大概率地,不会特别愉快。 舍不得让他不愉快。 有事给我打电话。卢景航说,没事也打。 嗯。文乐笑着点点头。 文乐家离北京不算太远,坐高铁也就是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下了高铁,文乐坐上回家的地铁。 在他高中毕业考去北京那年,他家所在的这座城市还是没有地铁的,甚至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地铁都还没有完全通车。 他对这座城市的记忆与感受,还停留在那个没有地铁的年代,可细看去,这车厢里的漆,都已经微微透出旧色。 漂在北京这么多年,没能好好地寻到一个容身之所,一个恍神,就连他生养他的城市,都与他有了距离。 挺让人唏嘘的。 出了地铁站,再走个几百米就是奶奶家了。文乐站在地铁站口,忽然就有点迈不出步子去。 快11点了。这个时候,爸妈他们已经在奶奶家了吧。 文乐在地铁口旁的石墩上坐下,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了一会儿,又低头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打开和卢景航的聊天窗口。 起床了吗? 我明天回来。 今天又喝酒了,有点晕。 这边好冷啊! 起太早了,困死我了。 不要柚子不要茶,就想喝蜂蜜水。 文乐一条条往上翻着聊天记录,脸上渐渐浮出几分浅淡的笑意。 大傻子 文乐收起手机,拎起给家里带的东西,重重呼了口气,朝奶奶家的方向走去。 爸妈果然已经到了。小姑也在,是小姑开门迎的他。 爸妈看见他都是一愣,似乎并不知道他会回来。 乐乐,快进来。小姑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外边冷不冷?你坐着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冷,没事,小姑别忙了。 文乐坐在沙发一角,对小姑说完,又转向爸妈,招呼打得有点小心翼翼。 爸,妈,过年好。 文爸爸看看文乐,又看看紧着张罗的小姑,眉头一皱。 谁让你回来的。 我。小姑把一杯热茶放在文乐面前,我让乐乐回来看奶奶。 乐乐回来啦?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奶奶。文乐避着爸爸的眼神,赶紧起身进屋。奶奶正在床上坐着烤理疗仪,保姆在一旁陪着。 乐乐好久都没回来了,让奶奶看看。 几年不见,奶奶苍老了许多,精神头看着也明显不如以前了。 奶奶烤着理疗仪不好动,文乐便坐去奶奶旁边,让奶奶拉着手。 乐乐瘦啦,没好好吃饭吧?工作忙不忙呀?奶奶一边问,一边很疼惜地摸着文乐的手。 不忙。挺好好吃饭的,那天还去吃海鲜自助来着,我吃了四只螃蟹,虾这么大,我吃了十几只。文乐笑着给奶奶比划。 吃那些哪儿能吃饱,得多吃肉,啊。 说着,奶奶摸摸索索,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红包,放在文乐手里。 奶奶每年都给你备着红包,每年都不见你回来,今年可算回来了。 奶奶,我都快三十了,不用压岁钱了。文乐推辞,却架不住奶奶把红包按在他手里不松手。 不是压岁钱,这就是红包。给个红包,让我乐乐新的一年吉利,顺利,平安,开心。 嗯文乐看着奶奶慈祥的笑,不知怎地,鼻子一酸,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自然地撑出一个笑。 我给您买了个按摩器,我去拿去啊。 文乐这次回来准备得很周到,给奶奶买了一个足底按摩器,给小姑和小姑父分别买了丝巾和领带,还是情侣款的,给小姑的儿子小涛买了套乐高,给爸爸妈妈买了在北京很有名的茶叶和阿胶。 做设计的,就是审美好。小姑把丝巾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十分喜欢。 小姑喜欢就好。文乐说,姑父和小涛呢? 他俩在我婆婆家呢。你奶奶晚上熬不了夜,睡得早,等奶奶睡了我再过去。 大年三十小姑没和丈夫儿子在一起,一个人来奶奶家待着,原因不言而喻。 文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谢谢小姑。 恋耽美 ——(25) 小姑没说什么,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手:好了,吃饭去吧。 小姑说得对,文乐的爸爸确实没有在奶奶面前对他怎么样。 吃了午饭,文乐小姑他们陪奶奶打了会儿麻将,又包了好几盖帘的饺子,一家人有说有笑,看着还挺其乐融融的。 但文乐很清楚,这其乐融融什么也说明不了这一整天,除了他刚回来时哪句「谁让你回来的」,他爸爸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晚上九点多,奶奶就要洗漱睡觉了。小姑和文乐一家一起离开奶奶家,直到楼下才各上各车。 和小姑道了别,文乐坐进爸妈的车里,白日间一家人温馨融洽的气氛瞬间就消散殆尽。 文爸爸启动车子,开出小区,向文乐自己家驶去。副驾的文妈妈偶尔会和文爸爸说上句话,但两个人谁也没有去理后排的文乐。 文乐也一直沉默着。 任何闲话在此时都是不合时宜的,但该说的,似乎又不适合在这样仓促又局促的场合下开口。 大概爸妈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文乐想。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文乐家楼下。爸妈下车在前面走着,文乐拎着茶叶和阿胶跟在后面。 进楼,上楼,开门,进屋。直到文爸爸脱掉外套坐去沙发上,才压着眉头,和文乐说了今天见面之后的第二句话。 你,改了么? 文爸爸问的是什么,文乐自然是清楚的。他僵硬地站在门口,不敢不立刻回答,也不敢回答得敷衍。 爸,我这个改不了的。 文爸爸仍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不变,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太晚了,你可以在家住一晚,买明天上午的车票回去。 爸爸的态度并不令文乐意外。尽管取向问题是他们父子关系几近决裂的直接原因,但其实文爸爸对文乐的不满并不仅仅只是取向。 当年文乐考取的是理工科,但却擅自去学了设计。本科毕业后没有考研,更并没有去做爸爸想让他从事的行业,直接进了一家在文爸爸看来是不务正业的广告公司。 你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却做一个哪个野鸡培训机构出来都能做的工作,你丢不丢人! 这是爸爸的原话。 但文乐很清楚自己擅长和适合的领域究竟在哪里,第一次在大事上违背了爸爸的意思,坚持了下来。 父子二人的矛盾从这时就开始萌芽,生长,直到文乐出柜,彻底爆发。 从小乖巧听话成绩出众,让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儿子,竟变成了让自己被街坊四邻指指点点,暗地里嘲笑的原因,文爸爸不能接受。 没有什么主见的文妈妈也跟着不能接受。 他的家,不接受他了。 爸,我想跟你聊聊。文乐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而淡定,不要像个对待父母无能为力的孩子。 尽管这些年来,他一直也没能改变什么。 文爸爸并不给他任何改变的可能,毕竟在文爸爸眼里,取向这件事就算是先天,就算是正常,他的难堪并不会因此减少几分。 你改了,再来和我聊,没改,就没有好聊的。 只要不改,聊什么都是违逆。文爸爸不愿再看见文乐,起身便要回卧室。 老文。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文妈妈在一边开了口,初三是他生日,要不过了初三再让他走。 文爸爸脚步不停,进卧室前扔下句回答。 明天就走。 卧室门咣当一声关上,客厅里只剩无言的文妈妈,和外套也没来得及脱的文乐。 文妈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卫生间。文乐发了一会儿愣,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去了自己的房间。 几年没回来了,房间里的摆设没什么变化,只是被收拾得过分整齐,没有半点生活的气息。 他摘下背包,脱了外套,坐在平整的床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他看了看床头,又摸了摸床铺。 床头没有枕头,床上没有被褥,他坐着的,只是一个盖着一块防尘布的席梦思床垫。 被褥收起来了。我给你铺上。 文妈妈似乎也刚想起这回事,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翻了几下,动作又停顿下来,似乎在回忆文乐被褥收在哪里。 文乐看着妈妈翻找的背影,用力闭了闭眼,站起身,又拿起外套穿上。 妈,别忙了,我去住酒店。他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 文妈妈回头,眉头皱了皱:可是你爸说 反正只住一晚,别麻烦了,您帮我跟他解释下。 说着,文乐拎起背包,一秒钟也不想再多待,径直走到了门口。 桌上还放着他用心挑选过的茶叶和阿胶,文乐走出家门,只觉得自己那期待与父母和解的心情,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33、变故 大年三十,酒店基本没人入住,楼道里安安静静,空空荡荡的。 房门咔哒一声,自动落锁。文乐仰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从裤兜里将手机掏了出来。 一直没顾上看微信,这会儿才发现卢景航从下午开始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卢景航:乐,怎么样?你爸妈没为难你吧? 卢景航:在忙呢?有事找我啊,我不忙。 卢景航:还在忙呢? 卢景航:【图片】 卢景航:看我爸做的年夜饭! 卢景航:没事吧乐。 最后一条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文乐看着卢景航微信里那亲亲昵昵的「乐」,想起他妈妈说的那句话。 初三是他生日,过了初三再让他再走。 他。他 好像自从出了柜,爸妈就没有再亲昵地称呼过自己,这些年僵持下来,自己在那个家里,就只剩下一个「他」字。 既然都是「他」了,何必还要提什么生日。 文乐用手背挡着眼睛,喉结滚了滚,又放下挡着眼睛的手,按亮了手机。 手机解了锁,直接就是和卢景航的微信聊天框。 LE:我没事,就是一直没顾上看手机。你干嘛呢? 卢景航回得没有特别迅速,十几秒之后,直接叮叮咚咚发来了视频邀请。 文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要接,还没按下,手指却又顿住了。 卢景航现在应该在他爸妈家呢吧。好容易过年陪陪爸妈,别分他的心了。 文乐想着,手指划去了拒绝键,然后又给卢景航打了语音过去。 喂?乐?卢景航很快就接了起来,怎么了,不视频么? 我家这信号不行,有视频太卡了,就语音吧。文乐跟他撒了谎。 哦,好。卢景航也没有怀疑,今天怎么样?跟你爸妈吵架了吗? 没事,没吵。 确实也是没吵,他爸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打算给他。 没事就好。 文乐没细说过自己和爸妈具体是什么情况,卢景航想当然地觉得没吵架就没大事。 那你爸妈现在等于是让你进家门了? 嗯文乐含混应着。 挺好,慢慢来,能让你进家就离接受不远了。 卢景航挺替文乐高兴,感觉诸事不顺的文乐总算有件事快要顺了。 嗯。文乐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只怕多说多错,谎话露了馅,你怎么样?年夜饭吃爽了吧? 卢景航嘿嘿笑:吃了好多肉。 这点小出息。文乐嘴角微微扬着。 哎乐停了会儿,卢景航问,你想放炮么? 我都行,你想放? 嗯,等你回来,咱们上郊区找个地儿放炮吧,想去吗? 想去。文乐不自觉地笑。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儿都想去。 行,那我这两天准备一下,弄点儿炮去。 这一晚上,卢景航一直把手机攥在手里,文乐一回信,他就迫不及待地钻到自己屋里关上门,拨了他的视频。 文乐没回信的时候担心他不好,这会儿跟文乐聊上了,又忍不住地想见他。 明明早上才刚刚分开。简直魔怔。 我小时候,过年有时会去乡下看姨姥姥。 见不着,也没法视频,卢景航不舍得挂电话,就歪在床上,靠着枕头,和文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那时候北京已经不让放炮了,去乡下没人管,随便放。我就揣着一兜炮,和姨姥姥家的哥哥俩人一起,满世界地淘气。 把炮埋在土里头,假装电视里那种爆破场面,要么把炮插蒜里头,炸蒜,把姨姥姥家几挂子蒜都炸烂了。有一回还在路边看见一坨粑粑,你猜怎么着? 你不会是文乐脑子里浮出不堪的推测。 就是呗。卢景航笑,我把炮插在那坨粑粑里点了,结果捻太短,没跑开,炸了一身的粑粑,臭烘烘地回了家,挨了好一顿胖揍。 文乐没忍住笑出了声:真够恶心的。 恶心吧,哈哈,我小时候可淘了,一个没看住就上房揭瓦的 景航。文乐小声叫了一声,打断了卢景航的话。 嗯? 我想你了。 特别想他,特别是今晚,在这个冷清的酒店里,听着电话里卢景航逗他开心的闲话。 想下一秒就飞回北京去见他。 想得眼眶都发酸。 电话那头的卢景航愣了下,笑意不禁爬了满脸。原来文乐也想他,和自己一样地想。 什么时候回来?卢景航语调压了下来,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嗯文乐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太自然。他轻咳了一下,草草调整了下情绪,仍是瞒着卢景航:不知道呢,看情况吧。 嗯。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跟谁打电话呢?躲屋里打这么长时间。 和文乐道了晚安挂了电话,卢景航一出屋,就见妈妈两眼冒着精光,要笑不笑地盯着他。 没谁,工作的事。卢景航随便扯了个借口。 大三十的工什么作,聊工作能聊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卢妈妈哼了一声,一脸不信。 我怎么就咧到耳朵根了卢景航正了正表情,没敢直接回沙发上坐着,一抬脚躲去了卫生间。 他并不是真要瞒着爸妈文乐的事。事实上他已经想好了,今天之后,文乐生日之前,就要跟爸妈开诚布公,好好坦白。 让爸妈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那必然是困难的,爸妈的反应会是震惊,还是愤怒,又或是悲伤,他不敢想象。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含混下去了。 文乐在他心里已经埋得太深,埋得太久了,不知不觉间已经顺着汨汨血流浸入了他的骨肉,再难剥离开来。 事到如今若再继续回避,那对所有人都是一场欺骗,骗了殷殷期待的爸妈,骗了无辜的姑娘,骗了一直在等的文乐。 他不能这么混蛋。 卢景航靠在洗手台上,目光落在卫生间门上。隔着那道门,能听到电视里叽叽喳喳的春晚小品,和爸妈时不时的笑声。 既然决定了迈出这一步,便要趁早。妈妈的时间拖不起,趁现在还来得及,趁她还有消化接受的时间,好好面对妈妈,好好给她一个交代。 不过今晚,还是先让爸妈过个顺心的年吧。 文乐回北京自然是没有告诉卢景航的,第二天下了高铁,就自己一个人回去了顺兴的家里。 小区门口挂了几个旧旧的红灯笼,单元门上不知谁贴了一个福字,看起来好像还是自己拿毛笔写的,让这个没人气没人管的萧条小区,多少有了些年味儿。 尽管是大年初一,文乐仍像平时一样开冰箱做饭,开电脑工作,并没把今天当作什么不一样的日子,也并没有顾影自怜地对自己更好一点。 将不开心的事在脑中密封,隔离,不看,不想,麻痹起自己的神经,等待时间去将它们自然风化。 这是文乐一直以来的自我保护。 大年初一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父母没有再联系他,群发的微信也渐渐消停了。晚上洗漱完上了床,文乐握着手机,心里发空。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收到卢景航的微信。 大概是没什么事要说吧。也没必要天天都微信,别那么黏糊。 文乐压下心头的一点点失落,对自己说。 可初二一整天,手机仍然静静的,卢景航仍然没有联系他。 文乐本想着他陪父母过年,可能还要走亲访友,别去打扰他,可绷着自己特别懂事地忍到了晚上九点多,却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 LE:景航,干嘛呢? 卢景航没回。十几分钟过去,手机屏幕一次也没有亮过。 文乐看着黑洞洞的手机屏幕,心里沉了沉。 他强迫自己别去多想,将心思集中在工作上,可却管不住眼神没两分钟就要往手机上飘一飘。 真没出息。 文乐索性将鼠标一扔,找了个电影,拆了袋薯片,好歹算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掉了两个小时,也将自己熬出了点困意。 他关了电视,打着呵欠走进浴室,又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刚把T恤套在身上,终于听见沉寂许久的手机叮咚了一声。 卢景航:乐,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文乐看了下手机右上角。 00:00。 一晚上的失落感瞬间烟消云散,文乐挑起嘴角,刚想回复他谢谢,只见卢景航又蹦出一条消息。 卢景航:刚才睡着了,没看到消息,不好意思。你睡了吗? LE:还没。 两个字还没发过去多久,卢景航的语音就打了过来。 乐,生日快乐啊。卢景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似乎是没睡醒的感觉。 谢谢。文乐掀开被子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都睡着了,怎么这会儿又醒了? 恋耽美 ——(26) 我定了闹钟,怕把零点睡过去了。卢景航说。 文乐心中一动,胸口像被塞了个热水袋,热热乎乎的。他用手指刮了刮手机背面,轻声问:今天很累么?那么早就睡了。 嗯。卢景航顿了一会儿,声音又低了几分,听起来疲惫又消沉。 我妈住院了。 34、愿望 卢景航妈妈是初一住院的,就是卢景航一直没有联系文乐的那天。 初一凌晨,天还黑着,卢景航迷迷糊糊听到父母房间里有动静,起床过去一问,才知道妈妈在睡梦里被腿疼疼醒了。 卢景航背起妈妈就送到了急诊,一天几项检查下来,医生特意把卢景航叫到了办公室,郑重又严肃地和他谈了谈。 虽然还需要等待活检结果,但基本可以确定,是淋巴癌骨转移。 之前应该会有轻微疼痛,可能没有引起重视。 情况不乐观。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没有说什么专业术语,几句大白话明明白白,将卢景航的心一下打到谷底。 这两天卢景航跟卢爸爸一起忙着给妈妈办住院,请护工,做治疗,又在网上查来查去,初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初二晚上实在撑不住,不到九点就睡了。 不过虽然两天忙乱间没和文乐聊天,他还是没忘了定个祝文乐生日快乐的闹钟。 初三这天探视时间刚到,文乐就到了卢妈妈所在的医院。 昨晚电话打完文乐心里一直揪着,早早地就想去看看卢景航。 但是北京医院管得严,不到探视时间,住院区一般人进不去。 总不能自己过去了,还让卢景航扔下妈妈出来见他吧。 文乐只得耐着性子等到下午,买了水果补品就去了医院。 卢景航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一点,虽然脸上透着疲累,但情绪还不算太低落,大概是妈妈病久了,该做的心理准备也早已做过了,即便是难过,也能平静地放在心里藏着,不太多显露在脸上。 卢妈妈看起来精神也还可以,靠着半升起来的病床,对文乐温温和和地笑。 这就是文乐,住我隔壁,做饭特好吃。卢景航替文乐把探病礼物放好,对他爸妈介绍道。 来,小文这儿坐。卢爸爸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卢妈妈对文乐招招手。 小伙子长得真帅。卢妈妈夸了一句,又客气道,我们家景航老厚着脸皮去你那蹭饭吧,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阿姨别客气,不麻烦。文乐笑着说。 嘿,妈。卢景航不乐意了,一见面就夸他帅,到我这就是厚脸皮,这么多年也没听您夸我一声帅。 卢妈妈白了他一眼:你个秃小子哪有人家长得好。 几个人都笑了,几句对话让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阿姨感觉怎么样?笑过之后,文乐问道。 还行,白天不怎么疼,可能也是因为打了药了。 卢妈妈指了指床边挂着的几个大吊瓶。 我这病也就是这样了,当初诊断出来的时候医生就说,顶多可能也就维持个两三年,我现在都已经快五年了,挺好,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哎您看,这代表什么呀?卢景航又在一边笑嘻嘻地搭腔,这代表老天爷他根本不想收您,您别想那么多,就放心好好地治,咱们往后时间还长着呢。 行了,把你那套糊弄我的收起来吧啊,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卢妈妈表面嫌弃着卢景航,但眼里还是浮上了笑意。 你那些甜言蜜语没事就老对付你妈,什么时候能给我哄一个媳妇回来? 卢景航一下哑了火,一边讪笑,一边下意识地看了看文乐。 卢妈妈倒也没打算在这会儿多说卢景航的婚恋问题,转而又问文乐道:小文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呢。文乐坦然回答。 你是跟景航一样大吧? 我比他小一岁。 那也不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不着急。卢妈妈轻轻叹了口气,等以后你们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了,时间不等人啊。 又聊了一会儿,文乐就告辞了。卢景航送文乐出来,一走出病房,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下许多。 昨晚他们在电话里聊了聊,文乐也知道,卢妈妈的情况并不像卢景航在病房里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过年期间,住院部人不多,文乐和卢景航并肩慢慢走着,垂下手臂,悄悄捏了捏卢景航的手。 卢景航对他笑笑,趁着四周没人,反手将他的手握了起来。 没事儿。卢景航看出了文乐眼中的担忧,宽慰他道,我妈这病本来就凶险,最坏的结果也早都已经考虑过了,这回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天意了。 嗯。文乐点点头,又将卢景航握得紧了些。 但卢景航的心事不仅仅是妈妈的病。 妈妈在这时病情恶化,他最终还是没能按计划把他和文乐的事对爸妈摊牌。 不可能说的,妈妈就在病床上躺着,这时候坦白,太不是时机了。 但下一次的时机,却是遥遥无期。 也可能永远不会再有了。 卢景航不能去想这个问题,一想起来就会觉得一切都没有希望,无论是妈妈的病,还是他和文乐的感情。 他只能强迫自己只看眼前,至少现在妈妈还在,文乐也还在。 你爸妈还是没有留你吧。走过一个转角,卢景航问道。 文乐一怔,一时没有答话。知道卢妈妈的事之后,他满心都是对卢景航的担忧,虽然隐隐想过就这么跑过来或许谎话会穿帮,却也没能想好一个能圆谎的解释。 嗯他含混应道。 我想也是。卢景航拇指摩挲着文乐的手背,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疼。 其实大年三十那天放下电话,卢景航琢磨着电话里文乐的语气和那句我想你,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本来想第二天想再给文乐打个电话问问,结果妈妈出事了,也没能打成。 昨晚文乐听他说了情况,立刻就说要过去医院看看,话里话外更是透着一种他现在人就在北京的感觉。 卢景航本就不是迟钝的人,大概猜一下,也就猜出来了。 那天不愿意视频,是因为已经没在家里了吧。 不跟我说,是怕我担心吧。 说想我,是自己一个人觉得孤单了吧。 对不起啊。等电梯的时候,卢景航突然说。 嗯?文乐转头看他。 本来我想得好好的,要带你出去玩,吃好吃的,给你过生日。可是现在可能有好一阵没法出去玩了。卢景航看着文乐的眼睛,认真地说。 没事儿,又不是小孩了,生日过不过无所谓的。文乐并不在意,有昨晚零点的生日祝福,其实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要不咱们现在出去给你过生日吧。卢景航想了想,提议道。 现在文乐一挑眉。 电梯来了,两个人暂时停了话题,走进电梯。 生日真不用过了,还是照顾好你妈妈最重要。看着电梯向下开动,文乐说道。 没事儿,她今天中午没睡,这时候估计得睡会儿,还有我爸和护工陪着,我离开一会儿没关系。卢景航掏出手机,我跟我爸说一下。 真不用了景航。文乐急忙按住他的手机,你妈妈病着呢,我来探个病还把你拐跑了,太不合适了。 卢景航垂下眼皮,扬起嘴角,把文乐压在手机上的手又重新握进手心里揉了揉。 你不是已经把我拐跑了么。 他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沙沙的尾音。 咱们不去远地儿,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坐坐。我想给你过生日。 离医院几百米的地方正好有家咖啡厅,挺小的,有点小情调。 两个人进去找了个安静的卡座,卢景航点了两杯喝的,又给文乐点了一个圆形的草莓小蛋糕。 咖啡厅里有一些装饰用的小烛台,卢景航特意找服务员要了个新的蜡烛,给文乐点上。 28了? 嗯,28了。 来,许个愿吧。卢景航把小蜡烛往文乐面前推了推。 哎不许了。许的愿从来都没有灵验过,太打击人了。文乐笑着说。 曾经希望做好自己喜欢的事业,希望和方子阳一生一世,希望能够得到父母的谅解。 可现在想想,这些愿望还不如不许。 不去希望,也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许吧。可卢景航却很是殷切,今年我跟你一起许,我这人运气很好的,有我这个福星照照你,今年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文乐忍不住笑:你这福星要怎么照我?你也不知道我要许什么愿。 那好说,我就许愿不管你有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不就好了。 文乐抿起笑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映着蜡烛的火光,又暖又亮,好似小小的太阳。 就像这个人一样。 好。文乐点点头。 尽管公共场合,两个大男人对着一个草莓小蛋糕许愿,这画面着实有点羞耻,但文乐还是闭上眼,握紧双手,抵上下巴。 希望我和这个人能好好地在一起,希望这一次的希望,不会变成失望。 35、遗言 晚上,卢景航回到父母家,仰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摸摸索索,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端详了一会儿,又把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枚戒指,干干净净的铂金素圈,里面刻了一行小字: My Happiness。 我的幸福,我的快乐。 我的乐 这是他给文乐准备的生日礼物。 本来他计划就在今天,好好地跟文乐表白自己的心意,将文乐的生日作为纪念日,给他们一个有仪式感的开始。 但最终,他并没有把这枚戒指送出去。 就在三天前,他还认为一切都有时间,他可以慢慢地让爸妈接受自己的取向,接受自己的爱人。 可现在看来,时间大概已经快没了。 卢景航把戒指攥在手心里,又把手背贴在眼睛上。 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至少,不能在这样混乱的时候对文乐做出承诺。 医生的判断很准确,卢妈妈的病确实很不乐观。一个月间,已经算是消瘦的卢妈妈又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本来只有晚上才发作的疼痛,如今已经日日夜夜地在折磨着她,整个人早已没有了当初文乐来看她时那说说笑笑的精气神。 卢景航和合伙人打了招呼,年后也一直都没有出差工作。他每天跟卢爸爸一起,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除了一开始回去拿了趟换洗衣服,这一个月间也没有再回过顺兴,没有和文乐见过面。 嗯?怎么了? 晚上,文乐正在视频里跟卢景航闲聊,说自己又在给出版社画书籍封面,说着说着,发现卢景航似乎并没有在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没怎么。 卢景航答着,用指腹蹭了蹭屏幕上文乐的脸。 乐,我想见你。 文乐弯起眼睛笑了笑:不是正在见呢么。 这样见不行。卢景航大脑有点空,看着文乐的脸,话就脱口而出,想当面见你,你就在跟前的那样见,能碰着你的那样见。 文乐被他带着点任性的语气戳得心里软软的,脸上的笑容也软软的。 累了吧?他问。 嗯。卢景航搓了搓脸,眼中满是疲惫和消沉,我妈现在没多少能清醒的时间了,不疼的时候就昏睡着,醒着的时候就是疼。医生说说 卢景航有点说不下去,索性不说了。 文乐在视频那头静静陪着,许久才又开口。 景航,你等会儿我。 嗯?什么?卢景航还没反应过来,文乐那边的视频已经挂断了。 卢景航愣了几秒钟,才明白文乐是想要干嘛。他连忙给文乐发微信,打电话,可文乐却不接不回,没有半点反应。 他只得攥着手机,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等,直到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才接到了文乐的电话。 我到西三环了,你家在哪儿? 爸,我出去一趟!卢景航挂了电话,跟爸爸打了个招呼,还没等卢爸爸问出你上哪去,抄起外套就出了门。 电梯好慢,跑得也好慢,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小区门口,才想起来文乐不过是刚到西三环,离到他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他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一分钟一分钟地等着。 又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文乐从车里下了来。 乐!他快步跑过去,只想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囫囵抱进怀里,怎奈大街上行人太多,已经跑到了文乐面前,却怎么也伸不开手去。 我来了。文乐对他笑着,抬手在他的下巴上捏了一下。 你这卢景航心情激荡着,嘴上也有点卡壳,这这么远,这都十点半了。 嗯。文乐还是笑,这回知道你家在哪儿了。 早知道我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么晚还让你跑这么远 别不说呀。文乐眉眼弯弯的,你不说,我又怎么有借口来见你。 恋耽美 ——(27) 看着文乐的笑脸,卢景航心里又甜又胀,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把拉起文乐的手腕。 走,上我家去。 哎,不了。文乐拽住他,把手腕抽了回来,挺晚的了,你爸在家,我去太打扰了。见见你就行了,我这就回去了。 这就走?卢景航眉毛一抬,意外又舍不得,你一个多小时过来,咱们才见了两分钟 文乐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掏出了手机:你也得早点回去休息,照顾病人挺累的,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啊。说完,便摁开手机叫了车。 乐卢景航站在文乐旁边,突然就特别想跟着他一起回顺兴,想去文乐那飘着松木香味的家,想吃他做的饭,喝他泡的蜂蜜水,想一直一直跟文乐在一起呆着,哪怕就在这么看着他,什么都不做也好。 就是不想分开。 一辆白色大众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文乐叫的车到了。 那我走了。文乐说。 乐 分开还是要分开的。卢景航明知道他得走了,却还是忍不住拉住他的手。 文乐捏捏他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照顾你妈妈。想见面了告诉我,我就来看你。 医生那句叫卢景航说不下去的话,是让他们对病人的病情做好最坏的预期。 医生说话都是委婉的,卢景航明白,这句话是在告诉他,妈妈快不行了。 他每天一早就去医院在病床边陪着,妈妈睡着,他就在旁边处理点儿工作,妈妈醒了,他就跟妈妈说说话。 妈妈有时能说几句,有时候即便是睁了眼,意识也不太清明。 这天卢景航在床边坐着,正给公司里的销售发微信,余光中忽然看见妈妈的手正在往自己这边探。 妈?您醒了?卢景航连忙扔下手机,感觉妈妈的手要往上抬,又挪了挪椅子,整个人凑了过去。 我大儿子,真好。妈妈摸上卢景航的脸,说了一句。 卢景航好一阵没听到妈妈说出这么清晰的话了,心头一阵狂喜:妈,您感觉好点了? 还行。妈妈回答。 您渴不渴?想喝点水吗?疼不疼?卢景航问。 不渴。妈妈微微摇了摇头,今天好像不太疼。 这是有好转了吧?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说着卢景航就要起身,却被妈妈轻轻拉了下。 让妈看看你。 哎。卢景航又乖乖坐好。 我儿子帅。妈妈眼皮半睁,看着他又说。 卢景航不禁一笑:那是你儿子帅,还是小文帅? 我儿子帅妈妈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小文不在。 行,妈,您还能开玩笑了,再过一阵咱们就好了。卢景航笑道。 妈妈又摇了摇头。 好不了了。她轻声说。 妈妈基本上是不可能好转了,卢景航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再绝望,内心深处还是会期盼奇迹的发生。 我已经赚了好几年了。够本了。卢妈妈慢慢说着,因为虚弱,说出来的字句多半都是气音,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着你成家 妈妈一句话,让卢景航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他握着妈妈的手,温声安慰道:妈您别这么说,还有时间呢,我我再跟小徐约约,多见几面,小徐人挺好的,回头要是合适了,我们就领证 妈妈又稍稍抬了抬嘴角:不合适别勉强,找一个合适的好姑娘,好好地成家,好好生活,像妈妈一样,生一个这么好的大儿子,大闺女那妈妈无论在哪儿,也就放心了。 卢景航埋下头,几乎就要忍不住眼中的酸楚。他用力压了压情绪,勉强展起一张笑脸。 您放心,我努力,你儿子这么好,这么帅,还愁找不到好姑娘么。 不愁。卢妈妈也笑,满眼都是对儿子的疼爱与留恋。她探探手,又抚上卢景航的脸颊:航航 妈。卢景航应。 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希望你幸福。 36、疏远 卢妈妈是一周之后走的。直到走之前,一直也没有再像那天那样清醒过。 那天的对话,成了妈妈最后的遗言。 医院的长椅上,父子二人并排坐着,良久,卢爸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好歹是让她好好吃了一顿年夜饭。 卢景航坐在爸爸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红着眼圈,没有说话。卢爸爸轻轻拍着卢景航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其实你妈妈,最怕疼了。沉默了一会儿,卢爸爸又说道,到了那边,她也就不疼了。 卢景航嗓子梗着,好半天,才嗯出一声。 他呼了口气,努力平稳下情绪,直起身子。 爸,您 卢景航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堵得声不成声。他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阵子照顾我妈挺累的,别再把您也累病了。后面的手续我去办就行了。 卢爸爸点点头,没反对,又拍了拍他肩膀,就回家去了。 爸爸走了,卢景航仍然坐在长椅上没动。他手上握着手机,手指在黑洞洞的屏幕上捻过来,又捻过去。 他想见文乐,他想要文乐的安慰。 爸爸年纪大了,爸爸也很伤心,在爸爸面前,他需要坚强。 但他坚强不起来,他的情绪就像失去了攀附的藤蔓,无着无落地拧着缠着,无力地瘫了遍地。 每一条藤蔓都在呻吟着,说它们需要文乐。 但妈妈才刚刚离开,妈妈的遗憾与期待言犹在耳,左边脸颊还残留着妈妈手上温热的触感。 要他怎么面对文乐,又怎么面对妈妈。 卢景航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打开微信,但或许是心有灵犀,手机屏忽然亮起,竟是文乐先给他来了一条消息。 LE:景航,你妈妈怎么样? 卢景航看着那熟悉的聊天窗口,熟悉的LE,心里的藤蔓瞬间就翻涌躁动起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低低压下头,额头抵着手机静默了许久,终于还是点开输入框,打上了两行字。 卢景航:我妈走了,刚刚。 卢景航:我能见见你吗? 文乐回得很快。 LE:等我。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经过,卢景航呆呆看着地面,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双双行走的脚,从视野这一头,到那一头,或从那一头,到这一头。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景航。他循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文乐就在走廊拐角处,正快步向他跑来。 是文乐 文乐 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脱离了理智的掌控,卢景航霍然起身,再不去管什么人来人往,也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几步上前,一把将跑到面前的人抱进怀里,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肩窝里。 乐他低低地叫他。 嗯,我来了。 一瞬怔愣之后,文乐也伸手环抱住他,跑得太急,说话还有点气喘吁吁。 我来了,我在呢。他在卢景航的耳边说。 卢景航抱着文乐,手臂渐渐收紧,情绪的藤蔓从胸口蔓延到手臂,企图将那瘫软在地千头万绪都牢牢攀在文乐身上。 乐乐 他不知无意识地叫了多少遍,每叫一遍,文乐就答他一声。 嗯,我在呢,在呢,我在呢。 文乐抚着他的后背和头发,轻轻的,缓缓的。 卢景航放任自己沉溺在文乐的气息里,情绪的叫嚣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手臂上的藤蔓一根一根退去,却又反而缠绕上心头,越缠越多,越绕越紧,直叫他难以呼吸。 刚被推走的妈妈还在这个医院的某个房间,妈妈的魂魄或许就在他的身边徘徊,他怎么能怎么能 卢景航心里一颤,松开了抱着文乐的手臂。 好点了? 文乐微微仰着头,看着卢景航的脸。那张脸比年前明显瘦了一圈,下巴冒出了点胡茬,鼻头眼圈都红着,眼角还有点点泪痕。 文乐从没见过他这样伤心消沉的模样。心被搅得生疼,他两手覆上卢景航的脸,轻轻帮他抹着眼角半干的眼泪。 别难过。文乐的声音又低又温柔,我陪着你,啊。 他这么好,这么这么好。 缠在心头的藤蔓骤然收紧,疼得叫人呼吸一窒。卢景航闭了闭眼,努力想要摆脱那些无形的束缚,但眼前挥之不去的,却是妈妈弥留时满是遗憾的眼神。 他想要他,他需要他,但纠缠在心里的结,他挣脱不开。 文乐抚着卢景航的脸,回视着卢景航泛红的眼睛,一边细细安慰着,心里却慢慢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片刻前的拥抱明明是那么亲密,可面前那刚刚还与他紧抱着的人,不知为何,却好像已是远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 陪卢景航办完各种手续,天已经擦黑了。 我送你回家吧。在饭馆随便吃了口饭,卢景航对文乐说。 不用,你回吧,早点休息。文乐说。 卢景航点点头,没再多说要送。 最近我可能都住我爸这边了,我妈刚走,我多陪陪他。 嗯,应该的。什么时候要回来,跟我说。 文乐本想再拉一拉他的手,但却被卢景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躲了过去。 爸爸自然是应该陪的,但卢景航不回顺兴,不仅仅是因为爸爸。 止不住对文乐的渴望,压不下对妈妈的歉疚。只今天这一天,他就要受不住这撕扯的滋味了。 若是妈妈在天上看见他和文乐这样子,会掉眼泪的吧。 暂时还是先不要见他了。 之后的一个月,卢景航都没有回去顺兴,也没有再见文乐,就连微信也发得很少。 妈妈没了,他大概还需要时间恢复吧。 文乐坐在电脑前,下意识地望了望门口,想起卢景航每次出差回来时,风尘仆仆,却笑意满面的样子,想起饭菜上桌后,他夸着好吃,饿狼一样风卷残云的样子。 想他了 尽管他愿意理解卢景航,但这阵子真的很寂寞。 比以前没有遇到他时,还要寂寞。 LE:【图片】 LE:你看,咱们小区的桃花都开了。 卢景航过了许久才回信。 卢景航:好看。 文乐本来打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顺兴,但没点发送就给删了。 别催他 LE:干什么呢? 文乐换了一句话发过去。 卢景航:出差了,正在去客户公司的路上。 LE:哦,从你家到机场挺远的。 卢景航:还好,早上早起一会儿而已。 文乐握着手机,对着输入框伸出手指,又蜷了回去。 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想说想他了,想问他最近好不好,想说自己学会一个新菜,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能见一见。 但最终还是发过去一句:好好照顾你爸爸,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卢景航坐在出租车上,锁了手机屏幕,长长呼了口气。 其实卢爸爸已经没在北京了。他大伯母也走得早,一周前爸爸就去了天津找大伯,打算老哥俩一起搭伙过日子,一来有个伴,二来也不拖累儿女。 但他仍然住在父母的房子里,没有搬回顺兴。 他怕见到文乐,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他怕再想起妈妈的眼神。 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你妈担心。临走前,卢爸爸拍着卢景航的肩膀说。 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就像一道紧箍咒,让他再难放任自己去靠近文乐,就连夜深人静时的想念,都掺杂着消解不去的负罪感。 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桃花开了又谢了,楼道里始终没有响起过熟悉的脚步声。 微信里的字句也一直平淡着,从卢妈妈去世的那日起,自己与卢景航之间似乎就少了些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出现过。 文乐并不是迟钝的人。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天天地在印证着当初没来没由的,被他刻意忽略掉的那一丝直觉。 卢景航在疏远他。 文乐手上捏着手机,仰头靠在电脑椅上,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摁亮屏幕给卢景航发了条微信。 LE:周末上我这来么?给你做红烧肉吃。 卢景航过了一会儿来了回复。 卢景航:这周末可能不回北京了,下回吧,抱歉哈。 文乐看了消息,锁了手机,继续仰在椅子上。 他不清楚为什么,也没有费心去猜测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 卢景航后悔了,他们的关系,他不想要了。 他不想要他了。 生日的时候,真不该许那个愿的。 文乐自嘲地扯扯嘴角。 明明自己身上就有这个「生日愿望从不实现」的魔咒。 还不信邪地又许了一个最想要的愿望。 看吧,魔咒又一次应验了。 算了 文乐放下手机,两手捂上脸,用力搓了搓。 也不用知道原因,既然他忙,就不去打扰他了。 自己大概就是这么个没人要的命。 文乐呼了口气,重新坐正。 电脑太久没有操作,显示器已经自动黑屏了,黑洞洞的映着他模糊的影子。 恋耽美 ——(28) 就这样吧。文乐拿起鼠标晃了晃。 认命,懂事,挺好。 37、聚会 这么多年,你电话一直没变啊。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情绪挺高昂,我说打个试试看,还真联系上你了! 会长还记着我呢,不容易啊。文乐说。 来电话的是文乐大学时的学生会长,夏东川。 文乐毕业之后跟他也一直都没见了,这人热情外场的程度比卢景航还要高一个级别,上学时就热衷于搞各种活动聚会,那时候的什么辩论赛,校园义卖,还有那个五校乐队演唱会,都是他张罗出来的。 那必须得记着,咱们学生会的大艺术家啊。夏东川在电话里笑,怎么样,最近忙什么呢? 瞎忙。文乐答着,画画插图,做做设计什么的。 挺好,充分发挥你的才华。对方说。 还行。文乐随便应了一声,没多接话。 哦,对,我这回打电话是想问你一下,这周六晚上,我打算组织咱们学生会这些人一起聚聚,你来不来?聊几句之后,夏东川提到了正题。 来肯定是不想来的。文乐并没有心情和老同学们热热闹闹地一起叙旧,而他现在的生活,也实在不想被人问起。 没什么可说的,干陪几个小时的笑脸,累。 周六啊周六我可能有点事,我看看吧,尽量去,实在不行提前跟你说。虽然没有要去的意思,但文乐话说得十分委婉。 夏东川显然并没有把文乐这句话当作拒绝,还在继续邀请着:那你要能安排开,就尽量来啊,咱们好久没见面了,好容易大家有空能聚一次。 还有胡宇,胡宇你还记得吧,他那天还跟我提到你了,说他和他哥们儿凑着做了个游戏工作室,需要原画师插画师什么的,还想在聚会上跟你聊聊呢。 听完夏东川这番话,文乐的心倒是动了一动。现在这样今天有明天没的兼职不是长久之计,他需要一份更正式,更稳定,也更有前景一点的工作。 插画师他是可以做的,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这个同学聚会他还是真的要去一去。 好在刚才没有把拒绝说得太明白。文乐心里庆幸。 是么,那我尽量去吧,我都还没他微信呢。文乐又把话头往回拉了拉,一句话说完,却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学生会 咱们学生会还有谁去啊?他问夏东川。 我叫了十几个了。夏东川跟文乐报了一串名字,但文乐并没有听到自己最熟悉的那个。 卢景航去吗?他问。 卢景航?夏东川反问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文乐会特意问到他,卢景航我也叫过了,不过他说周六晚上有事,应该是不去了。 哦文乐没多说什么。 那就这样了啊,我就先把你算上了啊,尽量来啊! 得到文乐的应允,夏东川就把电话挂了。 知道卢景航不会去,文乐自己也不清楚心里究竟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瞎猜卢景航是不是真的有事,打开电视,又找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吵闹的电影,准备将隐隐又有点冒头的情绪波动平息下去。 不是早就想好了么,无论他怎样,自己都接受。 如今不过是他多给了一点希望,又很快收回去了而已。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别太当回事儿了。 卢景航并不是想躲文乐,他是真有事。 公司从外边请来一个挺牛的技术,专门来帮他们解决方田这边的问题。 人家技术很忙,特意拿出周六的时间飞到北京来帮忙,晚上怎么着也得招待人家吃顿饭,要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本来在电话里,卢景航也想问夏东川文乐去不去,可到最后也没能开了这个口。 以文乐的性格,他可能是不去的吧。 好久好久,都没看见他了。 有意无意地,卢景航并没有去正视自己想不想见文乐这件事,但预订周六晚上待客的饭馆时,手指还是非常有自己想法地,点了学生会聚会的那一家。 周六晚上文乐确实是去了。 自己想不想见人,想不想说话,那都属于矫情的范畴,但在生计面前,没有矫情出场的份儿。 上了二楼,找到包间,一开门就看到夏东川迎了过来,文乐笑着跟夏东川打了招呼,可再往房间里看第二眼,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愣在当场。 一群同学之中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那人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和他招手打招呼,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个人是方子阳。 文乐异常得太明显,夏东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也发现状态不太自然的方子阳。 他是我们系的方子阳,你和他认识?夏东川试探着问。 嗯嗯。 是啊,这么说来,当年方子阳的确是和夏东川是同系同班来着。 哦对,这么说来上学时我好像的确看见你们俩在一起过。 夏东川一拍脑门,记忆渐渐回了点笼。 那正好,你也来这边坐,他之前说要来,我还怕他谁也不认识呆着没劲,正好你俩认识,一块儿聊天。 说着,夏东川就要引着文乐往方子阳身边坐。 嗯不了。文乐顿了顿,对夏东川展开一个僵硬的微笑,胡宇来了么?我先找他聊聊。 哦来了,他在里边那桌。文乐过于直接的拒绝让夏东川愣了一秒,不过他也没好问太多,顺着文乐的意思把他带去了胡宇那一桌。 同学聚会嘈杂吵闹,实在不是能好好谈工作的场合。文乐和胡宇简单聊了几句游戏工作室的事,互相留了微信,剩下的就都是叙旧瞎聊了。 当然,就算没有游戏工作室这档子事,文乐也不可能去和方子阳坐在一起。 学生会聚会,他只想过卢景航也许会来,但万万没想到在这能见到方子阳。 明明不是学生会的人,却要来学生会的聚会。他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分手已经快四年了,距上回在南门涮肉偶遇也已经一年多了,他们家小孩都能满地跑了吧。 还来见我干什么。 文乐时不时回应着同学的闲聊,但却无法让自己真的融入大家热烈的气氛中。 心情沉在谷底,思绪一直在游离,他能感觉到方子阳从邻桌投过来的视线,他只盼着这同学聚会早点结束,让他尽快摆脱和方子阳共处一室的尴尬,哪怕是气氛能冷下来一些也好,让他在提出有事先走时,不至于显得太扫兴。 卢景航就在这家饭馆的一层大堂,和他们请来的技术一起吃饭。 这个技术就是那种典型的只谈工作不喝酒的类型。单纯为了吃饭而吃饭,一顿饭就吃得很快,不陪酒的饭局也让卢景航觉得格外轻松。 吃完了卢景航没急着走,借口说还有点事,替人叫了车,还算礼数周全地送走了客人,自己又返回一层大堂坐了下来。 为什么还要回来呆着,卢景航没有细琢磨,也不用细琢磨。 他从兜里掏出烟和火,磕磕烟盒叼出一根,抬眼发现墙上有禁烟标志,只得把烟又塞了回去,捏着打火机颠来倒去地折腾。 想想也好笑,他根本都不知道文乐来了没有,甚至在他的推测里,文乐大概率是不会来的。 但他还是神使鬼差地在这儿坐着没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好像如果能这样见到文乐,就只能算是偶遇,并不是自己有心去见他一样。 二层包间里,文乐坐在一群谈兴甚浓的同学中间,一直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提出离开。 那方若有若无的视线好像在将他身边的的氧气一丝丝抽离,整个胸肺都被闷得死死的,让人无法呼吸。 我去个洗手间。他和旁边同学打了招呼,准备出去透口气。 前脚出门还没两分钟,方子阳便找了个借口,也跟了出去。 卢景航坐在一楼大堂的角落里,脑袋放空地盯着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楼梯口,卢景航睁大眼睛,一把将备受摧残的打火机攥在了手里。 文乐真的来了。 可等到了文乐,卢景航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装作巧合地跟过去打个招呼,还是就这么悄么声地猫在角落里,看着他来,再看着他去? 说到底,自己非得要等在这儿看文乐一眼干嘛? 明明心里的那股拧巴劲儿根本都还没有过去,明明根本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文乐继续下去 就算上去打了招呼,又能跟文乐说些什么? 卢景航正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自我批判,只见又有一个人从楼梯上噔噔噔跑了下来。 卢景航觉得这人的身形样貌有点眼熟,花了一秒时间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冒出的结论差点把他从椅子上弹起来。 前男友?!方子阳?! 自我批判戛然而止。眼见着方子阳冲着文乐的方向追过去了,卢景航哪儿还能坐得住,抄起手机火机塞进兜里,一抬脚也跟了过去。 拐了俩弯走进一条窄窄的通道,突然有说话声传了出来。偷听可耻的念头在脑袋里闪了一瞬就被抛在脑后,卢景航立刻刹住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去。 声音并不属于文乐。 乐乐,我后悔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声音说道。 38、伤心 文乐一出洗手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方子阳。 文乐脚步顿住,看了方子阳一眼,又垂下眼皮,走到走廊尽头,一个适合说话的角落里。 也没必要躲着。既然人都跟到这儿了,有什么话,就让他说吧。 乐乐方子阳几步跟上文乐,叫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你最近过得好么?文乐见他不说话,便主动问了一句。 不好。 估计是在包间里憋了太久,方子阳像是把文乐这句寒暄当做了宣泄的出口,一张口就没有前奏地说了一大堆。 乐乐,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没能再坚持坚持,后悔抛下你去结婚。我想你,每天都想你,我忘不了你。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发微信也发不过去,听东川说你们学生会要聚会,我想你或许会来,结果还真的让我见到你了。乐乐,我真的后悔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文乐低着目光不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已经这样了,哪儿还有什么机会可给。 有,有的。方子阳见文乐并不怎么抵触他,又走近了点,试探着拉起他的手,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有机会的。 什么样的机会? 文乐没有生硬地把手抽出来,但抬起眼皮,眼中的神色却冷淡而疏远。 你是想离婚,还是只是想跟我出轨? 文乐过于直白的提问让方子阳愣了几秒,再开口,却是压低声音,避开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乐乐我没有你不行,每次面对她我都特别痛苦,我们很少在一起,偶尔不得不做的时候,我都得想着你才能乐乐,我想你,特别想 乐! 突然的喊声打断了方子阳的话。文乐和方子阳同时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站在拐角处那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正是卢景航。 景航?文乐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卢景航悄咪咪猫在转角后边,把他们俩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方子阳的话越说越露骨,让他越听火越大。 不敢正面回答文乐的问题,他的想法不言而喻。不离婚还想要文乐,他把文乐当成什么了! 卢景航几步冲上前去,一把从方子阳手里拽出文乐的手牢牢握好。 走,我们走。卢景航说。 哎!你谁啊?方子阳连忙拦住他,在他脸上盯了几眼,你是乐乐那个邻居? 卢景航不理他,拉着文乐就要走。 哎你干什么你!方子阳也急了,伸手拽住文乐另一只胳膊,我们话还没说完呢!你要把他带哪儿去! 卢景航跟他没话说,只把目光投向文乐,看文乐什么意思。 刚才的一瞬惊讶过后,文乐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他抽了抽被方子阳拽住的手臂,但却没能把手臂抽回来。 我们早就结束了,子阳。 文乐表情有些无奈。 过去的回不来了,往前看吧。你已经是有家的人了,好好待她们。 说完,文乐又将手臂往回抽,但方子阳却还是不松力气:乐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那那我去离婚,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就离婚 放开!一旁的卢景航听不下去了,上前用了把力气,掰开方子阳攥着文乐的手,乐,走。 你干嘛!你凭什么带他走,你是他什么人! 说到这,方子阳愣了一秒,又转向文乐。 你不是说他是你邻居吗?他到底是你谁?你跟他好了?他是你男朋友?文乐脸色一僵,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男朋友已经不是了吧。 其实好像从来也没是过。 他不 是又怎么样。 身后一声理直气壮的回答打断了文乐的话,文乐猛然回头看向卢景航,只见他眼睛一眯,将文乐向自己这边拉了拉。 他现在有主了,别再来烦他。 说着,便拉起文乐,头也不回地走了。 拐出走廊,穿过大堂,出了饭馆大门,外面就是停车场。 卢景航带着文乐一路走着,方才冲头的热血就这么随着脚步一点一点地降下温来。纠缠的心结开始抽紧,头上的紧箍咒似乎又要发作。 他停在自己的车边,转过身来想对文乐说点什么。 恋耽美 ——(29) 迎面的却是文乐那双亮晶晶含着笑的眼睛。 卢景航顿时像被泥沙塞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喉结滚了滚,低头去看文乐的另一只胳膊。 初夏时节,衣服穿得薄,文乐衬衫袖子卷着一半,露出的手腕上有明显的一圈红印子。 被方子阳攥的。 攥你攥得这么狠。卢景航拉起他的胳膊,心疼地揉。 没事,一会儿就下去了。文乐这会儿心情好得不得了,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止不住想要上扬,你怎么来了?东川说你有事来不了。 嗯。今晚有饭局,正好也约在这儿了。 卢景航没说是自己特意订的,眼睛一直盯着文乐胳膊上的红印子,回避着他的笑脸。 那个聚会怎么样? 挺好的,挺热闹。胡宇做了个游戏工作室,想找我给他画画,留了微信了。文乐没有知觉到他的异常,还在对他说着闲话。 嗯,挺好。卢景航仍是低着头,握着文乐的手轻轻摩挲,恋恋地,不舍得放开。 景航。 乐。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话端。 文乐展颜一笑:什么,你先说。 卢景航深吸口气,又缓缓呼了出来,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对不起啊,乐。 嗯?怎么? 我我刚才有点冲动了。卢景航不敢看文乐的眼睛,我不该那么说。 什么意思?文乐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不该说什么? 不该说说我 卢景航动了半天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文乐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殆尽。他垂下眼皮,从卢景航手里把手抽了回来。 嗯,我明白了。他说。 今天自己这颗心挺跌宕起伏的。文乐想 本来这一晚上就被方子阳的存在压抑得形不成形,突然被卢景航一句「他有主了」抛上云端,这会儿又让这句「我不该说」瞬间砸回了谷底。 文乐只觉得胸口憋闷着透不过气,他僵硬地偏过头,盯着饭馆门口来往进出的顾客看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过了点劲儿来。 你让我等你,就是等着这句话是吧。 饭馆红彤彤的招牌刺得人眼晕,文乐用力闭了闭眼,眼眶却仍是发酸发紧。 不是,乐,我我 卢景航越说越没底气,我了半天,最后语气近乎于恳求。 乐你愿意听我解释么 你说。 说,有什么都说,都说干净。 我我本来已经想好了,趁我妈还有时间,早点跟他们摊牌,我爸妈都不是执拗性子,又都挺惯着我的,就算他们一开始不接受,给他们一段时间应该也能想通,可谁知道我妈的病就在这时候恶化,这么快就 几句话说得卢景航嗓子发梗,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烟盒叼了一根,啪啪啪按了好几下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他皱皱眉,自暴自弃地拔下嘴里的烟,往手里一攥,直接把烟攥得稀碎。 这两个月,我每天都想见你,但又不敢见你只要一想你,就觉得我妈正在天上看着我,就觉得她在哭着骂我不孝 如果她还活着,她怎么骂我都认了,至少我还有让她谅解我的机会,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乐,我真的是是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大街上车来车往,嘈杂的发动机声远远近近,近近远远,衬得卢景航的声音感觉特别不真实。 也是邪了。 文乐面无表情地看着街上时明时暗的车灯。 先是子阳,然后又是他。 都跑过来说想我,却又都想得这么廉价。 乐卢景航见文乐不说话,低低叫了他一声。 解释完了?文乐终于抬眼看了看卢景航。 卢景航一怔,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文乐这副平静的模样他特别难受,比跟他争吵还让他难受。 他让文乐伤心了。 文乐也没等他回答,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向路边走去。 乐,你去哪儿,回家吗?我送你。卢景航连忙跟上他。 不用。 文乐见路边一辆出租车上有客人刚刚下来,快走了几步,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闭。文乐对司机报了地址,直到车子开动,汇入大街上的车流之中,再没有去看卢景航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就快了 39、删除 卢景航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没法控制自己不难过。 他也不是不愿给卢景航时间,但时间也无法让他的妈妈活过来,时间也无法让他得到妈妈的谅解。 自己比不过他心里的歉疚。 说白了,还是不够喜欢。 算了。总归,就是这样的命。 文乐窝在沙发里,目光从房间这头,一点一点,落去房间那头。 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里都浸透着他们两个人的回忆,无论目光聚焦在哪处,似乎下一秒,那个人都会嬉皮笑脸地,一边喊着乐,乐,直接闯进他的视野中来。 文乐垂下眼,最终掏出了手机,拨了房东的电话。 你就这么晾了人家俩月? 酒吧里,唐冰一挑眉,瞪着旁边瘫在沙发上的卢景航。 嗯卢景航望着天,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真行。唐冰摇摇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唐冰是今天下午接到卢景航电话的。在电话里就听着这人说话有气无力,见了面果然,半死不拉活的,比他妈妈刚没的时候状态还要萎靡。 唐冰听他前前后后讲了一会儿,才知道原因原来是在自己上次见到的那个美貌小邻居身上。 你丫竟然还真弯了。唐冰拿起啤酒杯喝了口,嘴角一挑。 嗯。弯了。卢景航自嘲地笑笑,你们的队伍要怎么欢迎一下我? 欢迎屁,你个渣男。唐冰骂了一句,却也没再数落更多。 几个月前的卢景航还是烟不抽酒不喝,一副五好青年的模样,如今这五好青年裹着一身烟味瘫在他面前,啤酒都已经灌了两扎了。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颓废,让人想数落他也不太忍心。 然后呢?昨天他走了之后你们没再联系?唐冰问。 发了微信,他不回。没打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里应该怎么说。卢景航答。 就该不回你的,你看你办的这没心肝的事儿。唐冰瞥了他一眼,人家做错什么了你这么冷着人家,这么玩儿人家?人撂下你直接走了那算是仗义,要我,不抽你一顿我就不姓唐。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卢景航胳膊挡上眼睛,顿了几秒,又小声说,他什么也没做错,他对我特别好。 怕他喝酒摔了,冰天雪地里等着接他。 他一句想见面,大晚上的跑老远来见他。 看他心情不好,他想怎么都哄着他宠着他。 他们俩的事,从来不逼他,不催他,就那么安静等着他。 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你也知道人家对你好。唐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都说是你的错了,还不赶紧知错就改。 我也想改,我其实特别想他,但是 但是个屁但是。 唐冰终于忍不下去了,劈头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什么事儿都那么容易呢?你就是仗着人家喜欢你,什么努力也不想做,什么劲儿也不想使,只想什么都不干地等着,等到心里的疙瘩自己消失了再回去找人家,再跟人家好。 你想得挺美你,怎么都是你合适,好事怎么就都让你占了? 你这疙瘩消失要多久?再多一个月够吗?半年?一年? 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呢?你就等着吧,等到你把自己等舒服了,你看人家还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唐冰的话就像当头一棒,直接把卢景航敲懵了。晚上卢景航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在飞机上,脑子里还盘旋着唐冰的那些话。 唐冰说得的确没错,自己就是在不作为地等。 下意识地觉得文乐会包容他,下意识地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可以跟文乐撒撒娇,下意识地觉得,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头去找文乐,都能找得到。 因为文乐让他觉得太安全了。 他一直就在隔壁的那间房子里,永远对他笑着,永远对他温柔着,无论他飞了多远,无论飞去了哪个城市,只要一回来,文乐就在,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所以他就肆无忌惮了,想也不想地就逃避了本该好好面对的问题。 自己的纠结本就合该自己受着,他却让文乐无缘无故地替他承担了那么久。 清醒过来回头想想,自己办的这真特么不是人办的事。 卢景航捏捏眉心,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删掉了几项工作,将行程压缩到最短,飞机刚一落地,就买好了周三下午的回程票。 他要去见文乐,他要知错就改,他要好好地求文乐原谅,他要和文乐重新开始。 周三下午卢景航一下飞机,先回了父母的房子,取了那个本打算生日的时候送给文乐的,刻着「My Happiness」的戒指,然后开车直奔顺兴。 该怎么道歉,怎么认错,这几天卢景航已经来回想了千八百遍了,文乐要是不原谅他该怎么办,也在心里演习了一溜够。 只要能让文乐高兴,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他在楼后边停好车,一路小跑地上了电梯。好容易挨到12层,他迫不及待地冲出电梯,几步走到文乐家门前,深吸口气,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没人开门。 卢景航等了会儿,又敲了几声,还是没动静。 他出门了? 卢景航退后一步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抬手又敲了几下,等了几秒,掏出手机给文乐发微信。 卢景航:乐,你不在家吗? 刚点了发送,电梯叮的一声又响了,卢景航向电梯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衬衫西裤,挂着胸牌的男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那胸牌上,依稀有一个房产中介的标识。 您找谁?男子见卢景航站在1202门口,疑惑地问。 我我找这家住户。卢景航盯着他的胸牌,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1202住户?男子打量了一下卢景航,似乎看他也没什么可疑,便对他说道,前一家住户搬走了,现在这户没人住,房主正委托我们找人续租,您要找之前那家的话,要不电话联系一下? 搬走了卢景航愣愣地看着中介,一时不知该怎么消化这几个字,什么时候的事 房主是前几天给我们打的电话,应该就是这两天搬的吧。 那那他搬去哪儿了 哟,这我就不知道了。 中介话说完,见卢景航还傻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往前走了一步,客客气气地说:要不您先去给他打个电话?我们这还得进去看房呢。 啊抱歉。卢景航往旁边挪了几步,给中介和看房的女子让路。 中介拿出钥匙把门锁打开,向女子介绍着房子,两人一同走进了大门。 熟悉的松木味道轻悄悄地飘了出来,卢景航透过大门向里看去,只见房中一片光秃空荡。 沙发上没有了薄毯,餐桌上没有了零食筐,电脑桌上没有了那个大号的显示器。 这间房子里,没有了文乐。 卢景航怔怔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抽出手机,一个没拿稳,又啪地一下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捡起手机摁开,想打开通讯录去拨文乐的电话,手指却抖得怎么也按不准。 操!他低低骂了一句,用力甩了甩手,好容易点到文乐的电话拨通,但接通音却一直响到了自动挂断。 他又不死心地连续拨了十来次,都是无人接听。他只得再次打开微信给文乐发消息。 卢景航:乐你搬家了?你搬到哪儿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你看到了回我电话,回微信也成,一定回我,乐你一定回我。 微信发完,卢景航就这么站在楼道里盯着手机,屏幕暗了就按亮,又暗了再按亮。 中介和看房人早就走了,1202又重新被锁上了门。天色渐渐转暗,手机撑不住,发出了低电量提示音。 卢景航一个人站在昏暗的楼道里,面对着紧锁的大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随着日光丝丝流失殆尽,五脏六腑都被一齐掏了干净。 文乐走了,他不等他了。 文乐躺在新住处的床上,看着手机里卢景航发来的消息。 一条一条,这一晚上发了有十几条。 乐,都是我不好,我错了。 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我向你认错,别不理我。 你在哪儿,乐你理理我,我想去找你。 我有话想跟你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没有把卢景航拉黑,就像他直到去年,都还一直留着前男友的微信。 不舍得 还想留着点与他相处过的痕迹,在他发来消息的时候,会觉得他还是想着自己的,会觉得自己浪费的那段时间,也不是那么虚无。 房间里堆着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这一次搬家自然没再遇上什么老同学,也没有人再来帮自己收拾房间。 恋耽美 ——(30) 文乐没有整理的心情,就让箱子那样乱着,对着卢景航的微信看了一会儿,刚摁灭手机,叮的一声,卢景航的名字又亮在了屏幕上。 卢景航:乐你睡了吗?求你回我一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让我找不到你。 文乐扣下手机,不敢再多看卢景航的消息。 再看,就真的要心软了。 可心软之后,大概率又是另一轮的折磨。 不去许愿,愿望就不会落空。 最不该的,就是抱有太多希望。 别再希望了。 这一次一次的,该长记性了。 文乐咬了咬牙根,又翻开手机,点开卢景航的头像。 既然要断,就彻底断干净吧。 他的目光在加入黑名单的选项上停了一瞬,手指却点开了右上角的菜单,按在了删除上。 将联系人「卢景航」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手机这样提醒他。 文乐心口疼了一下。 又傻又丑的照片,呲牙的小表情。 我明天回来,求饲养员投喂。 我家空调坏了,收留我一晚吧。 乐,我想吃红烧肉,带鹌鹑蛋的。 乐,我想你了。 文乐闭了闭眼,把要伸出的手指攥进拳头,不知不觉间攥得指节青白。 断干净。断干净 他在脑中一遍遍告诫着自己。 删除两个字红得刺眼。文乐盯着那红色的横横竖竖,良久,终于狠下心,点了下去。 空荡荡,一片虚无。 40、寻找 哥,我不是跟您解释过了么。 房产中介的门店里,店员无奈地看着卢景航。这人正巧就是上次带人去1202看房的那个小伙子。 我们就负责附近这几个小区,他要不是还住这附近,我们查不到他搬去哪儿了。尽管无奈,这小伙子还算是挺耐心。 麻烦你帮我看看,没有也没关系,万一他没搬远呢。卢景航仍是执着地问着。 哎,哥,这么跟您说吧,就算是能查到,我们也不能给你查,这是客户隐私,回头万一有点什么问题,我们担不起这责任。 我没有恶意,就是有事想找他。卢景航说,你们要什么凭证抵押,我都可以提供,只要能知道他搬哪儿去了。 中介小伙子眨眨眼,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您有事找他不能电话联系么?我看您那天还给他打电话来着,他不告诉您他搬哪儿了么? 呃卢景航一时语塞。 如果说了是本人不告诉他,那岂不是更问不出来了。 哎,您回吧。小伙子见他不说话,也不想在这个非客户身上再浪费时间,凭证抵押我们也不能要,没这个先例,我们这些小员工也没权力因为您一个人破例。 况且就是破例了,北京那么大,他搬哪儿不行啊,还在这附近的几率也太小了。您还是多给他打打电话更靠谱点儿。 是啊,北京这么大。 卢景航从中介门店里出来时,太阳正明晃晃亮得炫目。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或步履匆匆,或闲庭信步,时而迎面走近,时而又擦肩远离。 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每个人最终都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相见的缘分。 他不能让文乐也这样消失掉,他必须去找他。 若是与文乐再不相见,他真的会发疯。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卢景航还是把附近的房产中介跑了个遍。 每家中介给他的答复也都差不多,不能查,查了估计也没多大用。 他又跑到祥云MALL,超市,饭馆,游戏厅,那些凡是他们去过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依然寻不到文乐的踪影。 想想也是,文乐不愿再见他,又怎么可能还去他想得到的地方。 没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地跑了一天,卢景航回到家,看着电脑里积攒的几十封工作邮件,完全提不起精神去处理。 他索性便又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打开了微信里与文乐的对话窗。 他知道文乐把自己的微信好友删掉了。昨天虽然没有回复,但微信都还发得过去,今天再发,就已经出现了你还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他仰在椅子上,慢慢划着和文乐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地看着文乐这两个月来给他发的消息。 之前大概是神经集体脱了线,竟然什么都知觉不到。如今再看回去,文乐发来的每一条消息,都隐隐透着他小心掩饰过的寂寞。 这几个月,文乐很想他吧。 卢景航点开文乐发给他的那张桃花的照片,一看就看了许久。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文乐是不是也在想他。 他竟然就让文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等了他这么久。 而等了这么久之后,同学聚会那天,他竟然还给文乐来了那么一出。 如果时间真能穿越,他都想自己穿越回去,揍醒当时那个没心没肝的卢景航。 他放下手机,只觉得心脏拧着搅着地疼。 父母,男友,同事,文乐这心已经被伤得够狠的了。自己原本都想好了,要好好疼他,要把他该得到的疼爱全都补给他。 结果自己也把他伤了个透。 卢景航,你简直混蛋。 东川?我卢景航啊,不好意思哈,大晚上给你打电话,我想问问你最近跟文乐有联系吗?哦,是吗没事,我就是问问,行,行,那你忙。 胡宇吗?我卢景航,听说你最近做了个游戏工作室是吧?是不是找文乐给你画画来着? 哦,这样啊,挺好那他搬家了你知道吗?不知道啊,行,没事儿,回头聚啊。 哦,没联系啊 没关系,我就是有点事找他。 没事没事,那打扰了啊。 冰。卢景航打了一圈电话,最后把电话又打给了唐冰。 哟,航,什么事儿啊?唐冰的声音总是那么活力满满的,怎么样,你家邻居小哥原谅你了吗? 卢景航盯着手里快燃到尽头的烟,开口声音疲惫又沙哑:他搬家了。 搬家了?唐冰顿了几秒才把话接上,他搬哪儿了? 你知道他搬哪儿了吗?卢景航问唐冰。 我?大哥,我怎么可能知道。唐冰都被他问愣了,我活了二十几年,和邻居小哥的交集不到十分钟。 也是。 卢景航也知道自己问得没道理,可是能问的人都问过了,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去问谁了。 怎么,他没告诉你他去哪儿了么? 嗯。烟灰落在裤子上,卢景航也不想去掸,送到嘴边又吸了一口,将烟按在烟灰缸里捻灭。 他把我电话拉黑了,微信也删了。他深吸口气,声音显得越发的哑,他要跟我断了。 那那你有没有去找找,问问他的朋友? 找了。他平时没有常来往的朋友,有联系的也都是手机联系,没人知道他搬去了哪儿。 卢景航跟唐冰说着,心里突然就怨恨起手机时代的便利。人和人联系起来这么容易,切断联系也这么容易,文乐想躲他,只消将他从手机里屏蔽掉,他就连找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这个人。 哎你的小邻居也是做得绝。唐冰当然也没什么办法,要不要出来喝喝酒?安慰安慰你。 不喝了。卢景航没心情喝酒,喝再多的酒,也不能让他找到文乐。 冰,你你帮我留意着点儿,万一像上次一样在那边碰见他,你千万帮我拦住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挂了跟唐冰的电话,卢景航又愣了半天的神,好歹将烂成一滩的心情收拾了一下,才晃晃鼠标唤醒休眠的电脑,打开邮件收件箱。 哪怕满心都是文乐的事,工作也不能不做。 物流到不了货,回款到不了账,销售拿不下单,贷款批不下来。 两天不处理,工作就堆了一堆,但天天处理,这些事情仍是没完没了地往收件箱里塞。 卢景航一封一封地回复着,全凭以往工作的惯性操作着,一字一句,回得机械又麻木。 终于点开最后一封未读,卢景航看着邮件里的说的事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方田这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仔细把邮件又读了一遍,提了提精神,拿出手机给合伙人打了电话。 喂?景航?今天你怎么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合伙人在电话里问。 哦今天那个有点事,没来得及看手机。卢景航含混回答着,回想了一下,手机里似乎是有几个合伙人的未接来电。 方田怎么了?我看小周给我发邮件说那几百台风机的订单签不下来?卢景航问道。 嗯。本来都谈好的,不知道那边为什么又有反悔的意思。你回北京了吧,这几天你去方田那边聊聊,看他们什么情况。 行。我明天跟他们约一下,看能不能周一过去见一见。是什么问题,摸着谱了再跟你联系。 放下手机,卢景航那一本正经的工作模式立刻散了架。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又摸了一根烟点上。 烟慢慢燃着,卢景航叼着烟不吸,就这么安静看着那灰白的烟气慢慢升起,又渐渐飘散。 一地鸡毛,一团糟。 太失败了。 昏天黑地地在家闷了一个周末,周一,卢景航草草把胡子刮了刮,套上衬衫皮鞋,出门去拜访方田。 嗓子哑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发炎。卢景航在车里对着空气发了几声,实在听不下去自己这破锣嗓音,停车到路边药店买了盒喉片。 去见客户,说话少不了,今天这嗓子估计得废。 卢景航想着,正要开动汽车,这才发现前边有一辆大货挡了路。 他按了下喇叭,大货上的人对他抬了抬手,示意马上就走。 卢景航没辙,只能按了P档,拆开一颗喉片含着,百无聊赖地等。 六城搬家公司。 大货的车厢上印着所属公司的名字。卢景航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看着看着,突然脑袋里电光一闪。 那天文乐搬来时,用的好像就是这家搬家公司! 就算没人知道他搬去了哪儿,搬家公司一定知道! 这道电光让卢景航一下子振奋起来,他立刻拿起手机,按照大货车厢上的电话点了一串数字,又努力镇定了下心情,略略思考了一番,按下了拨出键。 您好,六城搬家公司。 您好,上礼拜我搬家的时候,您家工人有东西落在我这了。 有之前跑房产中介的经验,卢景航这回撒了个小谎,并没有直接让搬家公司帮他查信息。 您能帮我查一下那天搬家工人的电话吗?我把东西还给他。 好,您提供一下姓名电话还有搬家时间。谎话有用,对方果然没有起疑。 姓名文乐,电话136xxxx,搬家时间上周二吧。 卢景航也不知道文乐是哪天,就随便挑了一个比较可能的时间。 您稍等我查一下周二周二没有您的订单啊客服迟疑地说。 哦是么,那我记错了 不是周二么?还是文乐并没有用这家公司? 卢景航有点失望。正在他盘算着要把北京这些搬家公司的电话挨个打一遍的时候,只听客服的声音又传到了耳朵里。 啊,找到了,您是周三搬的。 查到了! 卢景航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这家公司的电脑里有文乐的去向,他们知道文乐在哪儿! 我可以找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41、终于 尽管心里火烧火燎地急,但方田的事还是得先办。 到了方田,卢景航直接去了采购部,哑着嗓子和人聊了半天。 对方表示过一阵就会签下这个订单,聊的过程中看着也没有什么异常。 卢景航满心惦记着去找文乐,没太多心思琢磨方田这几根老油条。 他这回没提要请人吃饭喝酒,本该再去车间转转,他也没有去转,和采购聊完了订单的事,就直奔六城搬家公司去了。 虽然在电话里诈出了文乐确实是用这家公司搬的家,但具体到地址,就没法再诈了。 毕竟客户本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搬去哪儿了呢。 我确实是很着急找他,他电话打不通,我怕他会出点儿什么事。 搬家公司的办公室里,卢景航对负责人半真半假地软磨硬泡。 真的不行,您试试其他途径吧,客户信息我们真的不能随便透露。 负责人一脸为难,这样的事估计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这样吧。卢景航掏出钱包,把身份证抽出来推到负责人面前,我把身份证给您押这儿,如果我是什么不法分子,要了这个地址去违法犯罪,您就拿着身份证让警察去抓我,身份证要是不够我回去给您取户口本,驾照,护照,医保卡,房产证,您说吧,押什么都行。 不是押什么的问题。负责人被他逼得都快哭了,我们没权力扣着您证件,也不能告诉您地址,您就别难为我了。 卢景航实在没辙,脑子一转心一横,又编出个瞎话吓唬负责人。 您也别难为我了,实话跟您说了吧,他有抑郁症,重度的,搞不好就自杀了,我要不赶紧过去看着他,他回头跳楼了您负责得了吗?人命关天,您就别再计较那点规矩了! 记下好不容易骗来的地址,卢景航一刻也等不了,跳上车就朝着文乐的新住处飞驰而去。 恋耽美 ——(31) 文乐看起来是真的不愿见他了,搬去的地方在紧南边,和顺兴隔了足有一整个北京城。 卢景航急着见文乐,无奈却正赶上晚高峰时间,全城都在拥堵,卢景航刚飞驰了不到一条街,就被夹在拥挤的车流里动弹不得。 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卢景航烦躁地敲着方向盘,只恨自己不能飞,不能瞬移,不能灵魂出窍,瞬间飘到文乐身边,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魂都捧出来给他看。 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看见我去,一定会很惊讶吧。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要是还不想理我,没关系,我等着。 一直等到你原谅我,等到你愿意再回头看看我。 多久都行。 就像你一直等着我一样。 文乐没干什么特别的,除了换了个房子住,他的生活还跟以前差不多。 吃饭,睡觉,工作。 唯一一点不一样的,就是他的生活里彻彻底底地,只剩下了他自己。 不再有人觍着脸来求投喂,不再有人有事没事就要睡他家的沙发,不再有人成天给他发些没多大意义的微信。 不再有人需要他等。 他的播放列表里,也再没有了那首《搬心》。 天已经黑了,文乐伸伸懒腰,在电脑上点了保存。 喝点什么吧。不知道苏打水还有没有冰的。 文乐起身,准备打开冰箱看看,忽然听见好像有人敲门。 快递? 这么晚了,会有快递来么。 或者是物业? 门又被敲了几声,文乐没再多想,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楼道里黑乎乎的,房中的灯光随着开门的动作倾泻出去,照亮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快递,也不是物业。 文乐登时愣在当场,手扶着半开的门,不知该作何反应。门外的人也不等他反应,直接迈进屋来,回手把门关上,一把将一脸懵然的文乐抱进怀里。 乐。 卢景航把脸深深埋进文乐的颈窝。 我们在一起吧。 文乐就这么被卢景航抱着,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分不清看到的人,听到的话,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景航过了好半天,文乐才试探着叫了一声。 我在。 你嗓子怎么了? 没事。卢景航在他的颈间轻轻蹭了蹭。 文乐的体温就像冬夜里蓄满浴缸的温水,将他的身体一分一分地浸没其中。 冻僵的神经慢慢复苏,四肢百骸,筋骨血肉,都渐渐酥软在这氤氤氲氲的温热里。 一动也不想动,一寸也不想分开。 乐,我错了。卢景航双手将文乐紧紧圈着,原谅我,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大概不是做梦吧。 他是怎么找来的 他说要和我在一起 怀抱太真实了,扑面而来的,都是那个人的气息。文乐从怔愣中回过了点神,想去看看他的脸,怎奈被抱得太紧,想转头都有点费劲。 景航你刚才说,我们 嗯。我们在一起吧。 什么心结,什么纠结,此刻全都不再重要,卢景航再没有半点迟疑,对文乐掏出了藏在心里好久的那句话。 和我在一起吧,乐,我爱你。 仿佛被一双温暖的手握起了僵冷的心脏,胸口渐渐有温度弥漫开来。 鼻子突然酸胀,喉咙堵得发哽。 太习惯麻木自己了,一颗心上横七竖八,新新旧旧,满满贴的都是封印。 如今这些封印不意间被这温暖融化,强行忽略了许久的情绪从心房之中汨汨流淌出来,细细品去,竟全都是委屈。 文乐忍下喉头的哽咽,将手攀上他的后背,攥起拳头,狠狠给了他一拳。 混蛋。 我混蛋。挨了一拳,卢景航反而抱他抱得更紧。 渣男。 嗯,我渣男。 你不是人。 文乐每骂一句,就捶他一拳。卢景航挨着文乐的拳头,心里却一丝丝地泛起了甜。他在他的颈间埋着头,轻轻笑了一下。 我不是人,我大猩猩。 这句久违的玩笑话一下子将文乐的心戳得酸软不已。眼泪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他终于松开拳头,将卢景航的身体也紧紧环抱了起来。 别不要我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放松在卢景航的怀抱里。 别不要我,好好爱我。 42、过夜 文乐的那句别不要我,说得卢景航心里特别难受。 自己不见他的那段时间,在文乐看来,是觉得自己不想要他了吧。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是我自私。卢景航一句一句认着错,松开抱着文乐的手臂想看看他,却发现文乐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 卢景航一下慌了,手忙脚乱地给他擦:乐你别哭,你别难过,你揍我,你再捶我几拳,我知道错了,只要你别难过,你怎么我都行。 文乐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 傻不拉几的。 见文乐笑了,卢景航稍稍放下了点心。 原谅我,乐。他捧着文乐的脸说。 不原谅你还能怎么办。文乐瞪着他,还想做出余气未消的样子,但心里早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 对这个人,没办法。 谁让自己这么喜欢他。 卢景航笑,手心里的人假装生气的样子,简直可爱到不行。 我爱你。 他两手在文乐脸颊上挤挤揉揉,又探出头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爱你。特别想跟他说,一遍一遍地说。 说自己爱他,特别爱。 文乐也在笑,眼睛弯弯的,亮晶晶的,满满地都盛着他。 嗓子怎么了,这么哑。文乐问。 没事儿,可能是这一阵烟抽得有点多。卢景航说。 以前都不怎么见你抽烟。 嗯。找着你了,以后都不抽了。 卢景航低声说着,目光在文乐的眼眉间流连,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可以亲你一下么?他问。 文乐垂下眼睛笑:刚才不是都亲了么。 卢景航嘴角一勾,侧过头,在文乐的唇上深深一吻。 喉片味儿。嘴唇分开时,文乐小声说。 嗯。怕好容易找着你,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卢景航声音哑哑的,情话却说得绵绵的。 喝点水润润吧。 文乐捏捏他的脸,转身去厨房给他倒水。 卢景航跟在后头,不想让文乐离开他的视野,哪怕一秒钟。 想要蜂蜜的。卢景航说。 文乐抿嘴一笑,打开橱柜,取出蜂蜜,舀了一勺放进玻璃杯里搅拌。 勺子磕着杯壁叮叮当当,那是让卢景航无比安心的声响。 乐,我没吃晚饭。他又说。 有蒸饺。 吃猪肉白菜的。 文乐笑着看了他一眼,去冰箱里给他拿速冻蒸饺,又拿了点其他食材,打算再给他炒个菜。 卢景航看着文乐在眼前走来走去地忙活,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明明是第一次来文乐的新住处,但见到了文乐,就好像是回了家。 等卢景航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文乐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半了。 晚上怎么着?文乐问。 唔卢景航也看了看时间。 他当然是不想走,但如今他们关系变了,他反而不好意思像以前一样觍着脸非要留。 那个我 我这就一张床。文乐将桌上的空盘空碗收拾了一下,端着走进厨房。 那我卢景航也站起来跟上去,那我洗碗,洗完就回去。 文乐背对着他没说话,打开水龙头,在海绵上挤上洗洁精。 哎,乐,我洗。卢景航连忙凑上去说道。 不用你洗。文乐熟练地抹着盘子,也别回去了。 卢景航心里一喜:那我睡沙发。 这边的沙发可不是沙发床。 那我我卢景航一时嘴里打了磕绊。文乐转过身,将手里的洗洁精沫点在他鼻子上,脸上是没掩住的笑意。 成天就会犯点儿傻。 卢景航抹抹鼻子,低下头笑:在你面前就总是脑子不够用的,怎么办,要被你嫌弃了。 那你就快变聪明点儿。文乐把洗净的盘子放在沥水架上,对了,还没问你是怎么找着我的?我搬到这谁也没告诉啊。 我去找了搬家公司,连蒙带骗,把你的地址骗出来了。 文乐挑眉看他,很是惊讶: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用哪家公司的? 怎么样,厉害么?卢景航不好好回答了,比划着手指,一脸得意,我在你心里的聪明程度是不是突然就高了那么一点点。 你厉害。文乐擦干手,拍拍他胸口,我去给你找找还有没有新牙刷。 找了新牙刷,文乐又给他找好了浴巾睡衣和新内裤。 去洗澡吧。文乐把东西在浴室里放好,对倚在门口的卢景航说。 哎。卢景航答应着,却倚在那不动换,只是看着文乐笑。 嗯?怎么了?文乐停下来问他。 卢景航拉起文乐的手,把他拉过来圈在怀里。 乐。 嗯? 叫了一声,卢景航又不说话了。 文乐抬眼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点笑。 想什么呢脑子里。 没想什么。卢景航嘴上否认着,但视线在文乐脸上勾勾画画的,完全不是没想什么的模样。 你文乐弹了弹他胸前的衬衫扣子,话音里含着笑,是不是着急了点儿。 嗯?什么意思?卢景航装傻装得十分明显,我可什么都没想啊。 没想算了。文乐说着,作势要走。 哎哎,乐,乐,别走。 卢景航连忙把他圈回来,贴着自己好好抱着,笑得有点坏。 想了,我想了。你不是说让我聪明点儿么,我刚才努力聪明了一会儿,想了点特好的事儿,就是得看你愿不愿意。 卢景航说话时离文乐很近,近得再往前一点点,嘴唇就能碰得到他。 温热的气息裹着喉片清凉的薄荷味儿拂在脸上,拂得文乐心里痒痒的。 嗓子都这样了,还不消停消停。文乐声音放得很轻。 这俩事儿不冲突。卢景航捋着文乐额前的头发,顺着发丝又抚上他的耳朵,揉着他耳唇上的小黑珠。 文乐没看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目光中脉脉的温柔。 今天这一身衬衫皮鞋的,是不是跑客户去了?文乐把额头抵上他的脸侧,问道。 嗯,去方田了。 去方田,又去搬家公司,又老远跑来我这,这一天折腾的。文乐说,今天就歇歇吧,以后咱们时间还长呢。 卢景航今天确实挺累的,但洗过澡靠在文乐的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他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 这情形有点过于符合那事儿的前奏了,让他不想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不到30岁的大好年纪。 但他们今天才刚刚在一起,还是别这么着急了。 况且他还真没把握能跟文乐办好这个事儿。 毕竟是第一次弯。 浴室水声停了,吹风机响了一会儿也没声了。卢景航听着文乐去厨房倒了水喝,又关上了外面的灯,终于进了卧室来。 呆着干嘛呢?文乐一进来,脸上就浮起了笑意。 今天心情太好了,看见这个人,就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想你呢。卢景航说。 文乐还是像以前那样,穿着干净的白T,温柔柔地对他笑。刚吹干的头发蓬松又柔软,整个人都显得那么软乎乎的。 之前的事文乐并没怎么怨他,也没有吊着他不理他,不轻不重地捶了他几拳,就不再跟他生气了。 他之前在心里预演过的那些求情苦追的方案,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他感觉得出,文乐是真的很喜欢他。 想我什么?文乐一挑眉,还想特好的事儿呢? 没有。卢景航笑,对文乐伸开手臂,就是想抱抱你,来。 文乐膝盖跪上床,乖乖躺进卢景航怀里。 其实以前就老想抱你来着,不敢瞎抱。卢景航搂着文乐,细细地闻他头发上的洗发水香,现在终于抱上了。 文乐笑笑:抱上感觉怎么样? 有点瘦,得多吃点儿。卢景航捋着他后背上的骨节说。 事儿真多。文乐用脑门磕了下他的下巴。 卢景航又笑,把文乐抱紧了点。 乐,跟我回去吧。 回哪儿去? 恋耽美 ——(32) 顺兴。卢景航说,去我那儿,一起住。 不去。文乐故意说。 那你要是想住这儿,我搬过来也行。 谁说要跟你一起住了?文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这好事儿想得有点多啊。 卢景航怔了怔:你不跟我一起住么?咱们俩都好了 文乐看着他笑,不说话。卢景航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才发觉文乐是在闹他玩儿。 不跟我住你跟谁住。卢景航嘴角一挑,下手就挠他的腰。 文乐痒痒肉多,受不了咯吱,一边笑一边躲。卢景航也不舍得他难受,挠了两下就不挠了,撑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看了会儿,低下头去,亲亲他的额头,亲他的鼻尖,又轻轻吻上他的嘴唇。 别离开我了。卢景航沙着嗓子说,找不到你,我真的快疯了。 文乐也静静看着他,眼里含着笑。 看你表现。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要在被锁边缘疯狂试探了呵呵哈哈哈 43、戒指(WB) 第二天卢景航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目光呆滞地瞪着天花板瞪了半天,突然腾地起身,从床上跳下来冲出卧室,环视了一圈客厅,又跑到厨房,发现文乐正在料理台边搅和一碗面糊。 醒了?文乐回头,看见他就笑,我新学了一个饼,给你尝尝。 卢景航看见文乐,整个人都从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下来。他舒了口气,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文乐,闭着眼,把脸闷在他肩膀上。 还困着呢?文乐侧过头,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今天不出差么? 嗯。卢景航的声音还带着半醒不醒的鼻音,不出了,请假了。 你这工作狂也有请假的时候。文乐说。 不狂。可不爱工作了,就是为了赚点钱。卢景航在文乐肩膀上蹭蹭,这两天得请假把你接回家,这是大事。 文乐笑笑,往面糊里又加了点牛奶。被卢景航抱着动作不太方便,不过他没有让卢景航松开。 喜欢被他抱着,只觉得从身到心,都暖暖的。 昨天晚上他们的确没干什么,抱着聊了会天,就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文乐睡梦里觉得脸上痒,睁眼发现卢景航钻在他怀里,头发毛哄哄地搔着他的脸,手上还把他搂得老紧。 大狗狗一样。 好啦,去洗漱吧,一会儿吃饭。 要开火把面糊上锅了,这是真的不好再抱了。文乐拍了拍卢景航圈在他腰上的手。 卢景航听话地松开他,却没走,就在旁边看着他忙。 在这愣着干嘛?文乐往锅里倒了点油,转头看一边傻站着的卢景航。 这人头上翘着一撮呆毛,脸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 文乐心里软了软,笑着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 快去吧。乖。 吃完早饭,两个人开始收拾东西。文乐刚搬过来不久,很多东西还没拆,再打起包来也很快。 这阵子就净折腾搬家了。 文乐拉开封箱带,将装满的纸箱封好。客厅另一边,卢景航正在帮他打包电脑。 不知道这一次搬家,会不会很快又搬出来。 文乐看着他的背影想。 并不是对他们的关系没信心。 只是对长久,不敢有太多期待。 两个人忙活了一天多,总算是把家搬完了。衣柜里挂上了文乐的衣服,橱柜里放进了文乐的锅碗,文乐的电脑仍是放在沙发边上,和以前在1202时差不多的位置。 两个人的气息与痕迹就这样十分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明明才刚在一起没几天,但感觉上,却像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久一样。 还能不能行了。 头发差不多干了,文乐关掉吹风机,看着镜子里咧着嘴的卢景航。 都傻笑好几天了。 哪有好几天。卢景航特别认真地给他算,我礼拜一去找你的,今天礼拜三,满打满算也就两天多点儿。 真厉害。文乐转身要出浴室,经过卢景航面前时,勾了勾他的下巴,数学这么好。 嘿!不能走。卢景航伸手一搂,把文乐拦腰箍起来,被损了,不高兴。 卢景航的手隔着T恤的布料覆在腰上,热热乎乎的。 那怎么能高兴?文乐浅浅笑着问他。 说点好听的。卢景航说着,嘴唇就往他鼻尖上凑。 什么好听的?文乐躲着他,又不躲远,就保持着那么一丝的距离逗着他玩。 说你爱我。卢景航低着声音,气息热热地扑在脸上,好几天了都,还没听你说过呢。 这会儿又成好几天了。文乐忍了忍笑,撩起眼皮看他。 谁爱你,之前就那么对我。等你先说个一百遍爱我我再考虑一下。 这还不简单。卢景航笑,我这就给你说,你数着啊。我爱你我爱你 卢景航让说就说,一点不嫌嘴皮子累,文乐听了几遍就听累了。 行了行了文乐笑着叫停,怎么着,你心里那些心结呢,那天那么伤我的心,这会儿就全没了? 是我不好。 一提这事卢景航就难受。他把文乐压进怀里,侧过头亲他的头发,一下一下,亲得很疼惜。 我以前轴,傻,现在我想通了。他说,我妈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幸福。但是没办法,没有你,我幸福不了。 我妈在天上要是看见了,只能让她先谅解一下,要是她实在接受不了,那只能等什么时候我也过去了,再去给她下跪打滚求原谅。 真迷信。 文乐埋头在他颈间,轻轻笑了一声。 卢景航嘴角微舒。怀里的人抱着温温热热,满满当当,抱得他心里特别充实。 乐。 嗯? 我爱你,特别爱。卢景航将手臂松了些,认真地看着文乐的眼睛,你爱我么? 文乐低头笑。肉不肉麻。他小声说。 说一次呗,我想听。 文乐抬起眼,眼角弯弯,还余留着刚才的笑意。 爱你。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仅仅两个字,又怎么表达得出来。 不过卢景航已然满意得不行了。他脸上笑容舒展开来,再不让文乐躲,一偏头吻上怀里的人,在唇上温存片刻,又顺势顶开那微张的唇缝。 温热的唇舌又甜又软,好像裹着醉人的蜜糖,直教人心摇神漾。 你好甜。 直吻到氧气不足,卢景航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了半分,抵着文乐的额头,气息有些不稳。 文乐嘴角勾着一丝笑,睫毛颤了颤,目光从他的眼睛落到唇畔。 好吃吗。 文乐低声问着,伸出舌尖,在卢景航的下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舔让卢景航本就不稳的呼吸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乐他说话声夹带着粗重的气音,我今天特别不累。 所以呢。文乐又把目光撩上来,明知故问。 卢景航直勾勾看着文乐的脸,弯弯膝盖低下身,一把将文乐抱了起来。 给我。 两个字哑在喉咙里,躁动得十分难耐。卢景航直接抱着文乐就往卧室里去。文乐勾着他的脖子笑,两人一起倒在软扑扑的被子上。 卢景航虽然没有和男人来过,但对自己和对女人的,经验都还是挺丰富的。 两个人又折腾了半天,把床弄得一团混乱没眼看,才总算是消停下来。 一晚上来了两回,卢景航一脸餍足地靠在床上,捞过旁边的文乐扣在怀里,长长地亲了一口。 我现在特别嫉妒那个谁。卢景航说。 哪个谁?文乐垂着眼皮躺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就那个谁。卢景航不想提方子阳或前男友这样的字眼,就只这样含混地说,他有你那么多年,比我多了好多。 文乐笑:那你加油,超了他。 那必须得超他。卢景航说,但你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补不回来了。 这么贪心。 对你就特别贪心。 文乐没答话,用脸轻轻蹭了蹭他。 对了。两个人就这么依偎了一会儿,卢景航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儿,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掏了两下,掏出一个深蓝色的绒布小盒。 来,左手伸出来。 这样的小盒里会装什么,文乐自然是知道。笑容在脸上蓦然绽开,他欣欣然将手伸了出来。 试试看合不合适。卢景航从小盒里把戒指取了出来,穿进文乐的无名指,想给你惊喜来着,就没问你尺寸,大概看着来的,不合适咱们再去改圈。 合适。文乐的手指又瘦又白,戴铂金素圈的戒指特别合衬。 卢景航动动戒指感觉了一下大小,又欣赏了一下文乐戴戒指的手。 好看。圈里我还刻了字,你看看。 文乐又把戒指摘下来,去看戒指内圈。 MyHappiness。 You are my happiness。卢景航看着文乐,勾勾嘴角,你是我们家乐。 文乐扑哧一笑。 你说我是应该先感动,还是应该先嫌你贫。他抬眼看看卢景航。 要不然你先感动一下。卢景航笑着说。 文乐眼睛一弯,重新把戒指戴好,搂上卢景航的脖子,深深吻了下去。 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卢景航把文乐抱着,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背,其实这个戒指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没想到我妈的病突然就这样了,也没能给你过个像样的生日。等明年你生日,咱们一定得好好过。 生日礼物 文乐的脸在卢景航视野之外,笑容忽然就淡了几分。 他清楚记得当时卢景航对他说,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可能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太乱,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当时的说辞了。 刻字的戒指,这件礼物的含义太明显了。 他没有把这样的礼物送出手。 原来从那时候,他对他们俩的事就已经开始犹豫了。 卢景航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说起文乐的生日,他又想起过年那时的事。 他的父母真够绝情,大过年的赶他走,就连生日都无动于衷。 而那一段时间里,自己也没能疼好了他。 哎小可怜儿。 卢景航越想越觉得心疼,手上将文乐抱得紧紧的。 我刚才说的贪心,是真心的。卢景航说,真希望从高中就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们一直好,好到现在。 这样你过去的这些年里,至少有那么一件事是圆满的。 这样在你有家不能回的时候,就不会太孤单。 嗯。文乐轻声应着,没多说什么。 今年过年,我争取带你去天津,和我爸一起过。卢景航又说。 嗯?这回文乐终于反应大了点,从卢景航怀里支起头来,有点惊讶。 卢景航倒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摸了把文乐的头,语气淡定:我爸这人性格挺温和的,也好说话,离过年还有大半年,从现在开始去慢慢跟他说,应该是足够能说通了。 他亲了下文乐的脑门。 生日也不光是明年,之后每一年咱们都好好地过,咱们俩要在一起好久好久,我要给你过好多好多个生日。 文乐嘴唇动了动,低下眼,又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 哎,矫情什么。他想 他最后不还是要我了吗。现在在一起这么开心,以前的事还想它干嘛。 以后都好好的吧。 嗯。文乐抬起头,给了卢景航一个舒展的笑脸。 作者有话要说: WB糖茶二四两 嚯嚯嚯哈哈哈 44、接机 自从文乐回了顺兴,这几天两个人都擅自给自己放了假。卢景航只接一些不得不接的电话,文乐干脆连电脑都没开,谁都没有半点心思工作,只想整天腻在一起,有事没事地进行一些令人身心愉悦的双人运动。 不过两个人一直也没有做到那实质性的一步。 我得好好学习一下再来。 卢景航俯在文乐身上,一点一点亲着他身上的红痕。文乐皮肤白,看着挺敏感,一块块红痕红得十分明显。 我得表现好点,不能让我乐失望。卢景航说。 那要不,我给你找点教材?文乐躺在床上随他折腾着,嘴上逗他道。 那不行卢景航连忙拒绝,跟你这我不好意思。你等我自己学好了的。 他亲够了,抱上文乐,又叼了一口他的小黑耳钉,在他耳边用气声说:学好了,让你舒服。 文乐耳根一麻,被卢景航撩得又有点发热。这时候床头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谁啊!卢景航不情不愿地松开软软抱在怀里的人,伸手去够那个响个不停的破手机。 恋耽美 ——(33) 这几天卢景航对电话铃声超乎寻常地厌烦,如果不是工作实在不能撂挑子,他估计都能把手机扔了。 喂?伟良。 是合伙人打来的电话。电话响时卢景航虽然一脸不情愿,但电话一接通,他马上就进入了那种人模人样的工作状态。 嗯是,对,我前两天去方田,他们是这么说的。是么没说什么原因么?哦没有,我那天去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要不我再去方田转一圈?今天周五了,我周一过去哦那也行,那我周一先去上海吧,嗯行,那就这样,拜拜。 周一要出差了?文乐见卢景航挂了电话,问道。 嗯,要去上海,跟伟良他们开个会。卢景航回答着,又重新把文乐抱上。 文乐轻轻叹了口气,靠在他怀里没说话。 怎么了,舍不得我出差?卢景航说。 文乐轻笑了一下,半天,才嗯了一声。 卢景航笑,换了个姿势压下身来,亲一下文乐的上唇,又亲一下他的下唇,温柔地在他的唇间厮磨。 我尽量早回来。他说。 你说会不会文乐定定看着卢景航的眼睛。 会不会什么?卢景航问。 会不会是我在做梦,你一走,梦就醒了,我还在我自己的家,你根本也没来找过我。 文乐一双眼里蒙着薄薄的水雾,几句话让卢景航又心动又心疼。 怎么会。卢景航将他紧紧抱住,在他耳畔颈间不停地吻,只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真的去找你了,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你都不会再一个人了,无论我在外面还是回来,我一直一直都会在。 嗯。文乐浅浅地笑,也将卢景航环抱起来。 我爱你。 我也是。 这次卢景航去上海和合伙人碰面,是因为和方田的生意确实出了问题。 本来已经谈好的那个订单,对方最终明确表了态,不签了。 他们一开始说是因为价格高,我试着让了一部分价格,那边还是没有松动的意思。 合伙人十分头大,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我说过去面谈,那边给我来一个最近没空接待。照他们现在这态度,后续水泵的单子估计也悬了。 我的错。 卢景航想到他这一阵因为沉迷文乐而对工作的消极态度,不由得十分自责, 我去方田那天要是及时发现点什么,也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也不怪你。合伙人弹弹烟灰,方田态度变得太突然,我琢磨着这里面还是得有海科的事。 海科贸易,就是之前抢过他们生意的那家对手公司,手段一向比较低劣。 你说这回又是他们跟方田那边造咱们的谣?卢景航一挑眉。 也不一定是造谣,那几个老油条爱钱,也许是海科给他们喂得更饱。不过这也是猜,具体是不是的还得看方田之后和谁签了单子。 嗯卢景航沉默了一会儿,那要是方田这户真丢了,融资的事 悬了。合伙人咬着烟,吐出两个字。 其实融资的事本来在去年年底就应该定下来。他们虽然在去年拿下了方田,但总体业绩还是差了一些没达到标准。 好在差得不多,投资方同意再等半年,到今年年中再考核一回。 流动资金不足,这阵子他们靠着一点贷款和回款苟到现在,业绩总算是差不多了,结果方田这边又掉了链子。 卢景航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小半年来他确实没有好好工作。 先是妈妈病倒,他一个多月都没有去跑客户,后来妈妈去世,心里头搁着文乐的事,做什么都忽忽悠悠地专不了心。 更别说那天他去方田,那大概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心不在焉,最不负责的一次客户沟通。 如果公司最终没拿到融资撑不下去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无没有半点推卸的余地。 肩上压力山大,尽管卢景航心里想文乐想得发慌,但他还是多给自己压了些工作,直到周五下午才动身回北京。 LE:你从哪儿回来呀? 卢景航:从镇江。 LE:几点落地? 卢景航:九点二十吧。 卢景航:在家洗干净等我/呲牙。 摁灭手机,卢景航坐在出租车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累。跑了一天客户说了一天的话,从大脑到身体到心,都累。 想见文乐,想闻他身上的味道,想钻在他怀里睡觉。 想他了。从大脑到身体到心,都想。 飞机准时起飞,准时落地。卢景航从行李架上取下拉杆箱,排入下机的队伍,跟随人流走下廊桥,又在机场大厅分散开来。 他低头给文乐发了条微信说落地了,拖着箱子咕噜噜向到达出口走着。 刚走出到达门,忽然看到门外栏杆后有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手肘撑在栏杆上,温温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乐! 看见文乐,一身的疲惫忽然就散了干净。卢景航眼睛一亮,脚下瞬间从走变成了跑,急忙忙绕过栏杆,赶到文乐面前。 你怎么来了。 卢景航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也不管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扣住文乐的后脑勺,对着额头就亲了一口。 哎那么多人呢文乐赶紧往后一躲,左右看了看。 卢景航不介意别人看,也不介意文乐躲,就只是一脸傻笑地看着文乐:怎么想起来接我了。 想你了呗。文乐看他笑,心情也跟着亮堂堂的,在家呆着没意思,想早一点看见你。 宝贝儿。卢景航心中一热,一只手环上文乐,搂进怀里揉了一把,走,回家去。 这几天文乐一个人在卢景航的房子里住着,想他是想他,却并不太寂寞。 因为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有卢景航的气息。 沙发上扔着他的衣服,饭桌上有他喝水的杯子,书房的桌子上散着各种公司和产品的资料,旁边还有他抽剩了半包的烟。 尽管一个人,却一点也不会空荡荡,尽管他出差在外,却一直一直都在。 文乐是开着卢景航的车来的,回去卢景航要开,文乐也没让他开。 虽然这人提着精神,但仍是肉眼可见的疲倦。 可算到了小区进了家门,卢景航鞋也没换,直接把文乐压在鞋柜上就是一通亲。 憋坏了吧。文乐一边回应着他一边笑。 憋坏了,想你想得快疯了。卢景航咕哝着说。 刚回来,不累么。 累。 文乐一句话好像按到了开关,突然将卢景航积攒多日的疲惫又释放出来。 卢景航一下没了电,双手一圈,软软瘫在文乐身上,在他颈间窝着。 文乐也抱着他,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拍着。 饿不饿,吃点夜宵么? 不吃了,吃胖了不帅了。 文乐笑:之前晚上不是都吃点儿么。 卢景航闷在文乐肩膀上轻轻笑了一下,手上又搂紧了点:那不是想找个借口见你么。 文乐眼角弯弯,在他耳边亲了一下。 乐。 嗯? 我买了好东西。卢景航声音压低了点。 什么好东西? 就那什么的好东西。 文乐这才反应过来好东西是什么,偏过头乐得停不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可乐的。 就是心里喜欢着这个人,觉得他做什么都可爱得过分。 哎,别笑。卢景航抬起头,追着文乐的目光,你待会儿看看,我买的行不行。 你学好了?文乐打趣他。 卢景航嘿嘿笑:我研究了一下。 你又不累了啊?文乐捏了下他的鼻子。 那在这种事上,必须不能累。卢景航轻蹭着他的脸,待会儿来。 文乐低头笑,笑了会儿,拍了一下他。 洗澡去。 哎。卢景航答应一声,乐滋滋地就进了屋。 不过卢景航是真的乏了,强撑了半天精神,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文乐洗完澡,看这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已经打起了小呼噜,手放在胸前,手里还握着手机。 谁刚才还那么大言不惭来着。 文乐不禁失笑,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调暗了床头灯,将手机从他手里拿出来。 嗯?乐卢景航感觉到动静,睁了下眼。 睡吧。文乐上床,靠在他旁边床头上。 卢景航翻了个身,把头钻在文乐怀里,半梦半醒地手还要往下摸。 乖,睡觉吧,明天再来。文乐抱着他哄着。 嗯睡得半懵的卢景航还真是挺乖,文乐说不来,他就把手转而搂向文乐后腰,没过几秒,呼吸又匀长起来。 45、奖励(WB) 第二天早上,文乐仍是起得比卢景航早些。等到卢景航揉着眼睛走出卧室,文乐已经开电脑准备工作了。 早饭在餐桌上。文乐对他说着,坐去了电脑前,回头见他还是看着自己不动。 怎么了?文乐问。 这桌子小了。卢景航眼神还带着没睡醒的直愣,你坐这儿画画太憋屈。 没事儿,够大了。文乐说。 可能是大脑醒得不够透,想着这么一件事,就把脑容量全都占满了,容不下别的。 卢景航左边看看,又右边看看,怎么都觉得这电脑桌小得不能看。 不行,得给你买个大的,待会儿咱们去宜家。 宜家不远,下了机场高速就是。今天大概是因为没有促销,宜家人不算多,特别是家具区里,放眼看去只有零星几个顾客,逛起来十分悠闲。 其实以卢景航这原钢铁直男的性格,对逛街买东西这种事本来是没有半点热情的。 可跟文乐在一起,无论是超市还是宜家,都能让他逛得兴味十足。 拿起一件喜欢的东西,并把这件东西放进对两个人未来的想象中,这是一种特别充实的幸福感。 这个桌子好,大。卢景航指着一个深木色的电脑桌说。 文乐回头看着他乐。 就知道大,土不土。他走到一个浅灰色的电脑桌前,看了看价签,你家是现代简约风的,和深木色的桌子不配。 哎。卢景航提醒道,不是我家啊,应该说咱家。 文乐笑,不接茬,只是问他:你看这个灰色的好么? 好,我们艺术家说哪个好,哪个就好。卢景航一搭文乐肩膀,搂过来亲了一口。 你是真不怕人看啊。文乐没躲开,只得无奈地看着他。 那怕什么。卢景航倒是满不在乎,我还怕他们不看我呢,这么养眼的帅哥是我家的宝贝儿,我正愁没人能让我显摆显摆。 傻子。文乐笑着说他,心里却暖呼呼地透着甜。 两个人挑好了桌子,又去逛家居区,买了些日常用品,还特别热恋标配地买了情侣杯子,情侣餐具,情侣洗漱用品。 快三十的大男人了文乐看着购物车里成双成对的东西,觉得俩人挺幼稚,却又觉得幼稚得特别幸福。 就是因为这种幸福感,情侣用品才会是热恋标配吧,文乐想。 宜家的家具都是拆分开之后再用平板纸箱包装,买回家之后是需要自己安装的。 卢景航扛着电脑桌的部件进屋放下,掸掸手,就去找工具箱。 咱俩一块装。文乐说。 不用,你歇会儿吧。卢景航用工具刀将包装划开,这时候我得展现一下工科生的魅力。 文乐抿嘴笑,不拦着他自己展现,拿了刚刚买的情侣杯子餐具去厨房洗,又把买的其他东西放好。等收拾完回来再看,卢景航已经把桌子装好一多半了。 装得真快,我们工科生真厉害。文乐坐在沙发上看他忙活。 空调刚开没多久,屋里还不够凉,卢景航穿着纯黑的短袖T,额间鬓角挂着汗珠,认真地一个个拧着螺丝,用力时手臂上会显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确实是挺有魅力一工科生,莫名让人想跟他做点什么的那种。 行了,装好了。卢景航晃了晃电脑桌,看着挺稳,然后又文乐一起把电脑转移到新桌子上。 怎么样,棒不棒? 换了新桌子,文乐的工作区确实宽敞了许多,卢景航看着十分满意。 棒棒。文乐抽了纸巾给他擦汗。 卢景航自己不动手,就让文乐给他擦,目光在文乐眉眼间来回打转。 文乐帮他把汗擦净,转身要去扔纸,卢景航拉了一把没让他走,把手往前一伸。 螺丝拧多了,手疼。 文乐笑,只能把纸先扔在一边,拿起他的手。 给你揉揉。 文乐手劲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地细细揉着,揉得卢景航心里直发痒。他凑近了点,用鼻尖蹭了下文乐的头发。 乐。 嗯? 奖励我。卢景航低着声音说。 文乐撩起眼皮,浅浅笑着看他:奖励什么? 卢景航笑,不回答,轻轻顶了顶他的额头。 恋耽美 ——(34) 你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点什么。文乐戳了戳他胸口,话音也软下许多。 就都想你了。卢景航叼了下文乐的上唇,身上有汗,我先去洗个澡。 说着卢景航就要去浴室,走了两步,发现小手指还被文乐牵着。 嗯?卢景航回头。 文乐笑盈盈的,伸手勾上他的脖子,偏头就吻了上去,舌尖探探,钻进他的唇缝,在他的舌尖上小小地舔了一圈。 卢景航刚要回应,那小舌头却又滑了出来,尝不到,舔不着了。 卢景航呼吸一下就乱了,眼神直勾勾地黏在文乐脸上。 乐 一起洗么。文乐眼睛弯起好看的弧。 余韵渐渐退去,卢景航瘫在文乐身上,叼了叼他耳唇上的小黑珠。 嗯文乐看着还没太缓过劲儿来,缩在卢景航身子底下哼了一声。 宝贝儿,叫我一声。卢景航在他耳朵边说。 景航文乐听话地叫他。 别叫景航。卢景航在他侧颈上亲了亲,叫声老公,好不好? 文乐慢慢眨了下眼,嘴角轻轻一扬。 老公 一声老公叫得好乖,听得卢景航只想把这个蜜糖一样的人就这么塞进身上藏着,哪儿都不放他去,谁要也不给。 宝贝儿我的。 卢景航在他肩上背上亲着蹭着,不知道该怎么疼他好。厮磨了一会儿,只听文乐喃喃说了句:得去洗澡。 嗯?卢景航停下来看他。 床单也得换。文乐又说。 嗯,换。 我想去厕所。 卢景航笑,从文乐身上翻下来:去吧。 文乐身上软软的没力气,趴着不起来,把脸埋在床上蹭了蹭,小声哼了一下。 怎么了?卢景航凑过去问,懒得动? 文乐对卢景航露出半张脸,嘴角一勾:嗯。 卢景航弹了弹他的耳朵,翻身下床,套上条裤子,背对文乐坐在床边。 来,我背你去。 文乐笑意漫上眼角,挪到床边攀上卢景航的背。 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累呢。卢景航背起文乐向卫生间走,文乐的头发蹭得颈窝痒痒的。 文乐不答话,就闭眼在他背上赖着,热乎乎,暖暖的,特别踏实。 到了。几步走到卫生间,卢景航侧过点头,跟背上的人说,先上厕所,再洗个澡? 嗯。 卢景航小心地把文乐放下,揉揉他的头:你洗吧,我去换床单,你洗完我就换好了。 景航。 卢景航刚要走,又被文乐叫住。他一回头,就被文乐勾着脖子吻住了嘴。 景航。 长长的吻结束,嘴唇分开半分,文乐又叫他的名字。 嗯?卢景航应。 文乐弯着眼笑,半天才说:没事。 就是想叫你,想听你答应我的那声嗯。 卢景航也笑,捧过他的脸,亲了亲他的脑门:乖乖洗澡吧,宝贝儿。 遇上文乐,卢景航的贤者时间突然就短得出奇,下午刚折腾完,晚上睡前没忍住又折腾了一通。 文乐每次释放完都是一副疲倦又茫然的样子,时间晚了,这回文乐趴在卢景航身边茫然了一会儿,直接就睡了过去。 卢景航把灯调暗,给文乐把空调被搭好,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了过来。 手机静音了,不过卢景航还是看到屏幕亮了好几回。他点开消息来看,有销售发来的,也有合伙人发来的。 还是方田的问题。 卢景航把几条微信都回复了,锁了屏,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创业就是这样。好的时候,挣得倒是比在公司打工多,可一旦出了问题,搞不好就是收入归零,甚至负债。 一个公司经营得好不容易,经营不利可太容易了。好与不好都得自己担着,收入颇丰和一贫如洗似乎就悬在一线之间。 每天跟走在刀刃上一样。 其实他这人对物质要求挺低的,要是就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说。 可是现在他有文乐了。 卢景航低下头,看看身边睡得正香的文乐。 睡得像只小猫一样,真可爱。 卢景航拨开文乐额前的碎发,俯下身轻轻亲了亲他。 他不知道文乐是怎么想的,但他对文乐,并不只是想谈谈恋爱而已。 想好好疼他,想让他过得好,特别好,无忧无虑的那种。 不为爱忧伤,也不为钱焦虑。 他看了看时间,关掉了床头灯,却没躺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关上卧室门,自己去了书房。 销售计划,客户汇总,业绩报告。 工作是做不完的,只要想努力,总会有工作等着他。 以前是为了妈妈,现在为了他和文乐。 他要努力。 46、热恋 画什么呢? 卢景航撑在文乐电脑椅后面,看文乐久违地拿出了数位板,正在给一幅打了草稿的画描画细节。 你看是什么?文乐还是戴着那副防辐射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卢景航又细看了一下,能看出是一幅风景画。 是给胡宇他们工作室画的?卢景航忽然想起前一阵文乐跟自己说过的游戏工作室的事。 答对了。文乐一抬手,挠了下他的下巴,前两天你出差的时候我去跟他们聊了聊,感觉还不错。这事适合我,如果一直和他们合作的话,应该会稳定又有发展。 就是他们起步阶段,资金不多,前期可能拿不到什么钱,最后商定的是给我一点股份,算是技术入股。 不错啊,我大乐乐厉害。卢景航知道文乐一直以来都在做一些零工,终于有一项可以当作事业的工作了,他也替文乐高兴。 工作量大么?他们要得急不急?他在文乐头顶亲了一下,问道。 还好,游戏还在开发阶段,还不太急着要画稿。文乐回答着,眼睛还盯着屏幕,不过我还是尽量快点画,别给人家拖后腿,以后要修改调整,时间也充裕。 嗯,加油,老公支持你。卢景航看着他一笔一笔地勾着线条,说道。 什么就老公。文乐这会儿清醒着,对之前迷糊时候的事概不认帐,你是谁老公。 你呗。卢景航一边说一边俯下身搂他,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往下伸。 哎。文乐笑,分出一只手来抓他,我没老公啊,我只有一只大猩猩,老爱动手动脚的。 我有一小妖精,老勾得我想动手动脚。卢景航说。 谁勾你了,我这好好工作呢。文乐笑着推他,去那边去,别影响我工作。 卢景航也没想闹他,在他脸上揉了一把,就乖乖地进书房里去了。 被迫断了好好的职场路,又做了那么久没有前途的兼职,他也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吧。卢景航想。 卢景航也有很多工作要做,还有一堆电话要打。他怕打电话吵到文乐,就关上了书房门,把自己关在里面,直到要吃饭了也没出来。 文乐做好了饭打算去叫他,刚要敲门,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这下难了。 他听见门里传来卢景航打电话的声音。 账上还有多少钱?唔下个月只有一笔回款是吧还能谈吗?那我想想办法,嗯,下礼拜我去苏州,和力德那边聊聊看,嗯行,先这样。 听起来电话像是打完了。文乐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景航,吃饭了。文乐说。 嗯 卢景航似乎正在发微信,见文乐来叫自己,手指又点了两下,把手机摁灭,搓了搓脸,站起身。 吃饭。 最近公司不太顺利?吃饭的时候,文乐见卢景航似乎有心事的样子,问道。 嗯,有点。卢景航也不跟他隐瞒,本来跟方田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他们就不签订单了,打听了一下,又是我们那个对手公司把我们的户给抢了。哎,也怪我,觉得方田稳,前一阵对这边没怎么上心。 哎,喝成那样,好容易才拿下来的客户。卢景航跑了多少次方田陪了多少次酒,文乐都是知道的,现在回想一下,不由得很是心疼。 他给卢景航夹了点肉在碗里,看着他就着米饭呼噜呼噜吃掉: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你说难了。没有方田影响很大是么? 嗯,丢了方田,年中的融资业绩考核又达不到了。要是拿不到这笔融资 卢景航没有把话说完,顿了顿,将语气放轻松了些,嗨,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没事,做公司就是没那么稳定,起起伏伏的也正常。 嗯。文乐点点头,适时地不再多问了。 那都是卢景航的事。文乐想 他拥有的是周末回到这间房子里,与他在一起时的卢景航。 至于卢景航工作日时身处的那个世界,他觉得自己并不该去涉入太多。 文乐不问,卢景航也就不说了,虽然看着也不算特别心事重重,但确实比平时话少了许多。 碗我洗,你去忙吧。饭吃完了,文乐站起身来收拾碗。 没事,我不忙,我洗。卢景航也跟着站起来,和他一起收拾。 不忙就去歇会儿。文乐把碗端去水槽,直接开了水龙头。 我老婆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卢景航没去忙也没去歇着,从背后抱上文乐,把下巴搭在文乐肩膀上,赖着不走。 谁是你老婆。文乐不太满意这个称呼,偏偏头,撞了他一下,再叫老婆就你洗。 洗碗就洗碗,文乐这话对卢景航完全没有构成威胁。 老婆。卢景航坏坏一笑,又在文乐脸上叭地亲了一口,我的老婆。 哎你!还来劲了是吧?文乐伸手把水弹在他脸上,再叫晚上不跟你玩了。 哎别别。一说不玩了,卢景航马上认怂,宝贝儿,大宝贝儿,行么。 文乐低头笑,手上继续洗着碗。 不能不跟我玩啊。卢景航腻腻乎乎地在文乐颈窝里蹭,我特别喜欢你完事之后那个小模样,又软又乖,特别可爱哎哟! 卢景航没防备,被文乐踩了一脚,夸张地皱着眉头,嘴里嘶嘶哈哈地喊疼。 别装了,我又没使劲。文乐没打算理他,可看他忍疼的样子,又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确实踩重了。 真的疼?文乐还是没忍住低头去看他的脚,让我看看。 说着,他用毛巾擦干手,回头却见卢景航在那嘿嘿笑。 就知道你装。文乐作势踹他一脚,接着洗碗。卢景航躲过这一脚,又赖皮兮兮地凑上来抱着文乐。 乐。 嗯? 你说咱们俩能一直这么好么,好一辈子。卢景航闻着文乐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语气突然正经起来。 能,只要你别再箍着我了就能。文乐听了他的问话顿了一顿,没正经回答他,我这干活呢,没事老捣乱。 卢景航笑,听话地松开抱着文乐的手臂。 一辈子 当初他和方子阳也是这样说过的,我们好一辈子。 一辈子太久了。对那么远的事抱有期待,恐怕注定会失望。 现在好,就行了,别想太多。 这一阵子卢景航越来越忙,有时要周六甚至周日才会回来一趟。 累就别回来了,在酒店好好休息一天。文乐举着手机和卢景航视频,来回来去地飞太折腾了。 不行,得回去。卢景航靠在枕头上,手指摩挲着屏幕上面文乐的脸,想你想得不行了,再见不着你我得疯。 文乐在视频那头甜丝丝地笑。 哪儿想啊?他问。 文乐开的小黄腔卢景航立刻就听明白了。 哪儿都想。他笑着接话道,上边下边都想。 哪儿更想?文乐又问。 那必须是上边更想。卢景航把手机拿近了点,好像这样就真的能凑在文乐耳朵边说话一样,怎么样,我这回答你满不满意? 求生欲满分。文乐笑道。 卢景航也笑。俩人隔着屏幕笑了一会儿,卢景航换了个姿势,用手指关节搓了搓眉骨。 怎么了?不舒服?从刚才文乐就感觉卢景航好像有点蔫,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嗯,喝了,没喝太多,不过那酒可能不好,有点上头。卢景航说。 胃呢?难受么? 有点,没事,主要还是累。 那早点睡吧,不聊了,反正后天就回来了。文乐话音软软的。 卢景航看着手机里的文乐,嘴角扬着落不下。 后天回去,给我做好吃的。 嗯。文乐眼睛弯弯,像月牙一样。 其实文乐也特别想他。他俩刚在一起的那一周就像是蜜月,蜜月度完,两人就连一起过个双休日都难。 一周一周地见不了面,这热恋期真难熬。 卢景航这周又是周日回来的。文乐开着卢景航的大SUV去机场接他,刚关上车门,就被这人一下扑倒在副驾上。 恋耽美 ——(35) 哎哎这停车场待会儿唔文乐还没说完,就被卢景航堵上了嘴唇。 文乐本来想推开他,可手挨到他身上,不由自主地就把他抱了满怀。 就觉得空落了一周的心,这会儿才终于被填满了。 想我么?卢景航抱着文乐来来回回地亲了半天,亲得下边都蠢蠢欲动的。 嗯。文乐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对他软绵绵地笑。 卢景航把脸埋在文乐肩窝里,暖烘烘的,还有很淡的松木香薰味。 可抱着我大宝贝儿了。他闷着头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要能带着你一起出差就好了。 你想我陪你出差,我就陪你去。文乐抚着他的头发。钻在怀里的脑袋毛茸茸的,大狗狗一样。 哎不行。撒娇的大狗狗又恢复了理智,挣扎着从文乐怀里出来,坐直身子,打着了车,我这出差成天赶赶落落的没个歇的时候,不能让你跟着我受累。 文乐转过头看他,摸了摸他的脸。 你累的话要不换我开车? 也没多远,别换了,咱们赶紧回家。卢景航踩下油门转了把方向盘,把车开出车位。 怎么了?这么着急。文乐问。 没事儿。卢景航看着前边的路,嘴角勾着一点笑,就是一看见你吧就胀得特别难受。 文乐愣了一下,目光往下扫了扫,撑着额头笑了半天。 你这是累还是不累。 我累,它不累。卢景航把车开出停车场,分出一只手来握着文乐的手,宝贝儿,回去跟我玩。 嗯。文乐摩挲着他的手指尖,笑着应。 47、隐患 中午吃了点饭,一下午俩人基本就没下床。终于折腾到心满意足,卢景航抱着正在茫然的文乐,看两眼,亲一口,再看两眼,又亲一口。 好乖。怀里人的模样可爱得他心都酥了。 呃文乐回过了点神,把脸藏起来不让他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大猩猩。 哎。卢景航笑着答应。 喜欢得不行了,可怎么办。 文乐又茫然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景航。他手指尖摸着卢景航胸前的一颗痣,叫了他一声。 嗯? 以后我们去非洲,看真的大猩猩,好不好? 嗯?这么喜欢大猩猩?卢景航挑挑眉。 嗯。小时候那会儿看电视,就特想去非洲看看,看大猩猩,看狮子大象,看非洲的大草原,丛林,就是一直也没有机会。 去,不用太以后,等我忙完这阵能请假了,咱们就去。卢景航亲亲他的头顶,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想干什么都行啊?文乐靠在他怀里笑了笑。 那必须行,我家大宝贝儿,想要月亮我也给你摘去。 卢景航宝宝贝贝地搂着文乐,情话说起来不带打草稿的。 真的?文乐抬起点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一丝迷蒙,那我还想环游世界。 环,等去完了非洲咱们就环。卢景航说。 我还想住迪拜海景大别墅呢。 等我赚钱给你买。 那我还想知道尼斯湖水怪是不是真的。 我到湖底下给你看去。 那文乐被卢景航哄得乐得不行,想了一想又说,我要想见见外星人呢? 卢景航扑哧一笑:行,我去给你打听打听,外星人都在哪儿住着呢。 我还最希望世界和平了。 行,我看看哪国家打仗呢,我去跟他们领导人说去,打什么打都别打了,我家大乐乐让你们都和平。 愿望都被他解决完了,文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了,就埋在他肩窝里笑。 还有什么想干的?卢景航捋着文乐的后背,垂眼看着怀里的人,笑得温柔。 没了。被暖烘烘的气息包围着,文乐觉得自己就像飘在蓬蓬软软的云端,眼睛闭上,就不想再睁开。 其实什么都不需要,有你就足够了。 这段时间文乐也挺忙的。他给胡宇的工作室试画了几个场景图,那边挺满意的,协议签了,合作的事基本就定下来了。 只不过胡宇的工作室确实穷,暂时只是象征性地给了文乐一些酬金。 要想真的赚到钱,还是得等游戏开发好之后,或是运气好了,工作室能再多拉到些投资。 文乐看了下酬金到账的短信,又查了查银行余额,摁灭了手机。 收益来得晚点没关系。现在跟卢景航住在一起,没有了房租,每个月就只有些日常开销,用不了太多钱。 相比快速拿到酬劳,自然还是有个稳定的事业对他来说更重要。 文乐放下手机,正要去准备做饭,路过餐桌时忽然看到卢景航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您的信用卡(尾号xxxx)账单已逾期 短信前一句就显示在锁屏上,文乐扫了一眼就看到了。 账单逾期? 文乐拿起卢景航的手机,想了想,还是解了锁。 卢景航的手机密码就是文乐的生日。文乐没想过要看他的手机,但架不住他自己改了密码,献宝似的一定要告诉文乐。 我跟你这没秘密。那时候卢景航笑嘻嘻地说。 文乐也没想看其他的,就打开短信界面,点开了那条信用卡逾期的消息。 欠了真不少。 会逾期,说明没有设置自动还款么?还是没有扣款成功? 文乐又翻了翻他别的银行短信。 账号xxxx收入5000元(工资),余额16508.46元。 一直以来,文乐对卢景航的经济状况并不清楚。之前卢景航说做这份工作是为了多赚点钱,支撑妈妈的医疗支出,那想来应该收入是不错的。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文乐又往上翻了翻,5000元每月的收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前一阵卢景航是说过公司出了些问题,但文乐对公司经营完全没概念,卢景航的三言两语并没有让他产生什么实感。 但看到这些银行信息,实感总算是有了。 浴室水声停了,卢景航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景航。 嗯?卢景航看向他。 文乐开口叫了他一声,但卢景航应了,他却又不知该怎么问。 你最近是不是收入不多? 信用卡怎么没有还? 这个余额是你所有的存款吗? 你是不是没钱了? 哪个问题都不好开口。 哪怕已经如此亲密,但文乐却始终觉得,他们似乎并不是可以随便询问经济状况的关系。 没事儿。文乐笑了笑,咽下了已经涌到嘴边的问话,我去做饭。 哦嗯。卢景航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把浴巾晾好,然后拿起手机翻着微信。翻着翻着,手机忽然嗡地一声,收到一条短信。 您的信用卡(尾号xxxx)收入xxxxx元,本月账单已还清,当前额度为 已还清?卢景航看着手机发愣,反应了一会儿,连忙去厨房找文乐。 乐,信用卡你帮我还的? 嗯。文乐洗着菜,转头对他笑笑,刚才看见银行给你发短信说逾期了,就帮你还了。 卢景航动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又说了一句:怎么怎么能让你给我还。 我看欠了挺多的,而且你的银行卡余额好像不够的样子。 你看我短信了?卢景航问。 文乐手一顿。 不好意思。 他转过身,第一反应就是对卢景航道歉。 我以为你我以后不看了。 没有,我不是这意思,我话没说好。 卢景航放下手机,上前搂着文乐的腰安抚。 我说过我对你没秘密,我手机你随便看。我就是 他低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就是觉得让你看见这个,有点丢人。 确实挺丢人的,马上三十的人了,信用卡欠了一堆债,银行卡里只有余额一万多。 但没办法,之前给妈妈看病用掉不少钱,剩下的大多又给公司补贴救急用了,如今他的所有存款,确实就这么点儿。 最近公司状况这么不好了么? 文乐终于还是找了句委婉点的话问出了口。 嗯方田要货量大付款快,没有了这个户,确实挺吃力的。 卢景航也没对文乐隐瞒。 公司没钱,得先紧着员工发工资,我是股东,只能先欠着。工资每月只象征性给一点,自己垫付的出差费用一直也没能报销。钱不够,信用卡每月只能还个最低,所以才欠了这么多。 一周一周的这么辛苦,还不给你发钱文乐皱皱眉,觉得心疼。 现在辛苦,不是为了以后能把钱发下来么。 卢景航不在意的笑笑,捏了下文乐的脸。 别担心,会好的,下月估计能有两笔回款,加起来得有200万,钱回来,欠的工资报销就能一下都发下来了。这不是还得带你去非洲呢么,等钱发了咱们就去。 非洲不急,我就是说说的,不用太在意。 去非洲不便宜,卢景航公司情况这么不好,这时候还去非洲旅游实在有点太奢侈了,而且他也不想占用卢景航本来就很紧张的工作时间。 那不行,我宝贝儿的愿望,必须得在意。卢景航亲了下文乐的鼻尖,信用卡也不能真让你给我还了,等工资发下来,我再转给你。 不用了。文乐笑笑,就当我住你这儿的房租了。 文乐说完,卢景航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 房租?他声音有点发哑,你觉得你是我这的房客么。 啊不是文乐反应过来自己嘴滑了,心头一紧,连忙弥补道,不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他两手捧着卢景航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 咱们俩在一起,不能总是你对我付出,你不是还想带我去非洲呢么,我也想给你还还信用卡,行么? 被文乐哄了几句,卢景航表情很快就软了下来。他把文乐抱进怀里,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你放心,现在的状况是暂时的,我会努力的。他把下巴抵在文乐肩头,认真地说。 你想去非洲,想环游世界,想去哪儿想做什么,都交给我,我一定努力都帮你实现。 怎么对我这么好。文乐垂着眼笑。 明知道卢景航一向嘴甜,可表白得这么赤诚,让人总是忍不住想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但越赤诚的表白,才越不能真的放在心上吧。文乐想 今天好,就够了。 不要太期待明天。 48、隔阂 尽管卢景航在工作上确实拼命,但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付出与回报一定可以对等。 今年整体行业不景气,企业一个个都在想办法自保,而若是一直这样不景气下去,最先保不住自己的,就是他们这种夹缝里的小公司。 不曾告知,没有预兆,老天擅自便给卢景航的事业开启了hard模式。 hard模式里没什么事能按照预期的来,比如客户答应的200万回款,一个月过去了,就只到账了几十万。 有了钱要先用于公司运营,回款不够多,卢景航这个股东的公资和报销就又遥遥无期了。 哎卢景航额头抵在文乐后脑勺上,手指捻着文乐肚子上棉软软的布料。 客户拖着不给钱,就没办法要么?文乐一边洗着菜一边问。 这段时间卢景航又忙又累,文乐也不让他像以前一样帮忙做饭了,反正他能帮上忙的事也不多。 文乐不让他干活,卢景航也不走,就在文乐背后赖着。 欠钱的是爷,让他们还钱都得求着,搞不好还得先送钱,一通求完还得看人家心情。哎。 卢景航叹了口气,可我们这小公司,再拖下去,真的要拖不起了。 文乐没说话,洗菜的手也停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沉默了一会儿,卢景航声音放低了点,安慰安慰我。 文乐把手擦干,转过身,对卢景航伸开手臂。 来。 卢景航仿佛已经忍了许久,立刻将文乐压进怀里,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为自己疲惫不堪的心汲取能量。 压力特别大。卢景航小声说。 嗯,我知道。文乐抚摸着卢景航的头发,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 卢景航勉强笑了一下,把文乐抱得更紧。 乖。文乐亲了下他的耳朵。 嗯。卢景航应了这句乖,声音从鼻子里短短地哼出来,好像在撒娇。 水龙头没关紧,水滴落下,嘀嗒一声。文乐就这么静静抱着卢景航,一直抱着。 任性那么久了,也该任性够了。文乐目光聚焦在空气中的一点。他现在这么难,该是我结束任性的时候了。 恋耽美 ——(36) 撒过娇之后,该撑着的还是得去撑。礼拜一一到,卢景航就又开始了四处奔波的日子。 下游客户的回款迟迟到不了位,流动资金捉襟见肘,公司就这么勉力维持着,只怕哪一次上游供货商或是银行的款项还不上,就不得不以破产收场。 而文乐在给胡宇工作室画画之余,开始给全职工作投起了简历。 许久前卢景航和以前同事聚会时听到的文乐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那时候心高气盛,上司对他动手动脚地想潜他,他当众给上司甩了脸子。 那上司也是心眼小,栽赃文乐泄露公司机密,直接开了他。 这种事在行业圈传得很快,刚离职那段时间,再没有一家好一点的广告公司愿意要文乐,昔日关系不错的同事也一个个都疏远了他,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给他帮忙。 文乐心灰意冷,职场对他来说冷如冰窟,让他只想远离。于是他切断了过去,躲在这里,算算已经躲了三年了。 三年,不短了。足够自己忘了过去,也足够让过去忘了自己了吧。 文乐将合适的招聘信息都投了简历,关掉了网站页面。 这周末卢景航回来时仍是一脸疲惫。 是不是瘦了。文乐摸着卢景航的脸问。 没有吧。卢景航也摸了摸自己,又亲了下文乐,压低声音说,怎么,心疼我了。 文乐笑笑,捏了下他的脸。 景航。 嗯? 我礼拜一去面试。文乐微仰着脸看他。 面试?卢景航挑起眉,有点惊讶,你找工作了? 嗯。 你怎么突然卢景航话脱口刚了半句,心里也就明白了。 他前一阵刚得到了和胡宇工作室合作的那个机会,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在这个时候忽然找了工作,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卢景航抿了抿嘴唇,环起文乐的腰,换了问题。 是什么工作?他柔声问道。 还是设计。文乐回答得很简单。 是什么设计?卢景航继续问,比胡宇那边好么? 文乐顿了下,一时没能答话。他想过是不是不要告诉卢景航他去工作的事,或者不要告诉他自己具体找到的是什么工作。他不想让卢景航心里不舒服。 但他们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即便是卢景航常不在家,也不能保证一定瞒得住他。 况且文乐不想骗他。如果骗了他之后再被他知道真相,他会更难过。 新工作是比胡宇那边更有发展么?挣得很多?卢景航又问。 胡宇工作室的事我也会做的。 文乐对不好回答的事情只能避而不答,话里话外稍稍偏了偏重点。 两件事不冲突,就是胡宇那边进度可能会慢点。 下班回来,晚上给胡宇画画么? 卢景航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已经很淡了。 嗯。文乐点头。 新工作在哪儿,回到家要几点?胡宇他们也不会一直等的吧,如果他们要稿子要得急了,你打算晚上几点睡? 卢景航看起来还是平静的,但文乐听得出,他在压着情绪。 景航。文乐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没关系的,真的。 所以卢景航垂下眼皮,片刻,又重新抬眼与文乐对视,所以这是一份除了在近期能增加一些收入之外,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前景,甚至收入也不算太高,但是却会影响到你在胡宇那边发展的工作,是么? 景航卢景航说得太明白了,文乐动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答他。 所以你找这工作,完全就是因为我最近收入不好了,是么? 也不全是。文乐笑了笑,还是说了违心的话,我也觉得还是得去公司工作工作,老在家不出门也不是事。 乐。卢景航直直看着文乐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在深美做的原因。 文乐心里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 听以前bense的同事说的,觉得你可能不想提,所以一直没跟你说过。 卢景航用拇指轻轻蹭着文乐的脸,你本来是不想回去职场的,对不对?如果我还像以前挣那么多,你是会安安心心给胡宇工作室画画的,这才是你想做的事,对不对? 没事的景航。文乐耐心对卢景航解释,三年多了,再大的事也过去了,而且去工作也是暂时的,就算不能兼顾胡宇那边,等你稳定下来,我再跟他谈就是了。我的积蓄也不多,咱们还是得先好好生活最重要。 机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有的,不好好抓住,就没了。卢景航仍不同意,你不用因为我去找不合适的工作,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放心,我这还没那么山穷水尽。 可是你现在这么辛苦,我也想帮帮你。文乐说,做生意的事我不懂,但咱们在一起,我至少可以赚些生活的钱。 你不用操心这些,你就算不赚钱,我也可以养得了你。 卢景航语气发沉,心里的烦躁一波接一波地压不下来。 他想照顾好文乐,他想让文乐开心,不想让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 可如今他既没顾好文乐,也没顾好工作。甚至就算文乐为了他透支身体,或是勉强自己,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尽快恢复到以前那种可以好好照顾文乐的收入状态。 特别的挫败。 我有手有脚的,干嘛非得让你养我。 卢景航的话让文乐有点意外,也有点迷惑。在他看来,养不养的这应该是二十啷当岁的情侣才会有的台词。 何况即便是二十啷当岁时,也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卢景航语塞。文乐似乎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想传达的心意,文乐并没有接收到。 又或者,文乐根本就没想过要接收。 这感觉并不是一次两次了,尽管他们已经那么亲密,但卢景航还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些什么,但具体隔了什么,却是看不清楚。 即便是情最浓时,这感觉也不能完全消失。 总之我不想让你去,既然还没面试,就别去了。卢景航绷着脸说。 他不高兴了。我去找工作的事,大概是伤他自尊了吧。文乐兀自猜着。 你要不想让我随便找,要不我再找找别的,更有前途点的? 文乐放软了语调哄他,我找工作也不都是你的原因,就算你公司没出问题,我也得再赚点钱维持收入。我不能都依赖你呀,不然要是没有你了,我怎么办呢? 没有我 卢景航愣了一下,本来还算寻常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原来他们错了位的地方,是在这儿。 你是觉得需要随时做好准备,是不是? 卢景航声音微微发着颤。 文乐也愣住,脑袋里一瞬间有点空。 什么准备?文乐问。 有朝一日,跟我分手的准备。卢景航红着眼睛说。 49、消融(WB)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微风里夹带着丝丝潮气与凉意。 卢景航说完这句话,深深看了文乐一眼,转头就进了书房。 文乐呆站了一会儿,又走到旁边坐下,半天也没意识到自己坐的究竟是餐椅还是沙发。 卢景航是敏锐的。就连文乐自己,都几乎是被卢景航这句话点醒的。 他说得没错,自己确实随时都在做着准备,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感情上。 准备着让自己再次回归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被动。 但这并不是因为卢景航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文乐想起前不久的一个雨夜里,雷声轰隆隆地特别响,吵得他睡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他只觉旁边的卢景航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把自己搂进怀里,用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人也没醒,眼也没睁。片刻之后,呼吸就又匀长了起来。 哪怕在睡梦中,他也在下意识地对自己好着。 文乐愣愣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出神,卢景航过往对他的那些好,止不住地从心底往外冒。 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难过怕他寂寞,像捧着宝贝一样把他捧在手心里。 可自己却总也不能打开心门,坦然地让自己去依赖他。 他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唯恐自己会伤心。 但却着着实实地伤了卢景航的心。 书房里,卢景航坐在书桌前,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手上将打火机一下一下地翻腾着,望着窗外的雨丝发呆。 太冲动了。那种话,哪怕是心知肚明,也不应该说出口。卢景航想。 文乐是爱自己的,这件事不用怀疑。 他对自己很好,他的爱也并不少,这就已经该知足了,又怎么还能强求他对自己的感情必须是满分。 这世界上相爱的人那么多,又有几对真的能满分。 可已经捅破的纸,已经没法复原了。 他现在有点怕,他怕文乐真的点头承认,或是以后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那要他怎么去面对文乐,怎么去面对他们俩的感情。 本来已经够得上90分的关系,自己一句话说出口,不知道要生生减掉多少。 都是自己搞砸了。 怎么不点。 文乐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卢景航回过神,见文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书房门口。 烟怎么不点?文乐又问了一遍。 你不抽烟,怕你不喜欢烟味。卢景航说。 文乐抿了抿嘴唇,走进屋来,从卢景航手里拿过打火机,咔地一声打着,点上卢景航嘴里的烟。 抽吧,没事。 卢景航只轻轻吸了一口,就把烟拿在了手上,抬起头,看向倚在桌边的文乐。 公司现在在申请新的贷款,流程走完了,就等审批了,一般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贷款下来,欠的工资至少可以发一部分了。 卢景航一字一句,慢慢对文乐说着自己和公司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公司确实是在勉强维持了,经营有问题,哪怕贷款下来,估计以后也很难再赚到太多钱。 最近我出差多,回来少,其实是在和另外的人合伙做别的生意。新合伙人和大集团有过硬的关系,如果新生意顺利,不需要投入太多就可以有很高回报,做起来比现在的生意要容易很多。 只不过起步阶段,暂时不会有太多收益,得慢慢来。 这些事以前卢景航都没有对文乐说过。工作的事情,他一向说得不多,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但现在看起来,他还是有必要多说一些,让文乐安心。 嗯。文乐点了点头。 所以你放心,虽然这俩月收入紧张,但不会持续太久,我会慢慢恢复到以前的收入水平,也许还会更多。 卢景航拉过文乐的手,声音放得温柔。 你不用为了收入,放弃眼前好机会,对我有点信心,安心做想做的事,好不好? 嗯。文乐没再坚持什么,低着头,答应得很乖顺。 见文乐答应,卢景航便又垂下眼皮,不言不语的,只是握着文乐的手轻轻揉搓。 钱的事好说,难的,是被他捅破的那层纸。 对不起。难挨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还是文乐先开了口。 手上的烟一直没吸,燃得很慢。卢景航将剩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拉过文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去非洲的旅行社,我找好了。 卢景航双手环着文乐的腰,并没回应文乐的道歉,而是说起了旅游的事情。 大猩猩和狮子不在一个地儿,咱们可以先去肯尼亚草原看狮子大象,再去乌干达的那个国家公园看大猩猩,你想去别的地方也行,这个旅行社行程可以定制。等贷款批下来,估计能回来几十万,咱们想好行程,钱发下来就去。 景航文乐喃喃地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卢景航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自己便又接着说道:你要真想环游世界咱们就去,只不过短期内环完可能够呛,毕竟我得赚钱供咱们花,不能穷游,要环也得环得舒舒服服的。 咱们可以一年出去两回,年年都去,非洲去完了去欧洲,去美国、中东、南极、澳大利亚,你排顺序,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先去哪儿,这么着环,你看行么? 要买迪拜的海景别墅吧,我这辈子可能悬,要不咱改国内,行不行? 我想过了,我反正是出差的工作,你也是在家不用坐班,其实咱们完全可以离开北京,找个海边住下。 大连青岛三亚的房价我都查过了,还可以接受,回头等新生意做起来,我就有闲钱了,你如果想,咱们就把这房子卖了,选个你喜欢的海滨城市,买个海景别墅住,你看好么? 还有尼斯湖,我们去欧洲的时候第一站就去苏格兰吧,去尼斯湖看看,万一运气一好,就能碰上水怪了呢 景航我 文乐心里半是酸楚,半是甜,两相纠结在一起慢慢膨胀着,胀得胸口都隐隐发痛。 明明是随便瞎提的愿望,一项一项,他都真的为自己想过了。 他对自己是这么的用心。 文乐跨坐在卢景航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自己的衣襟。 对不起文乐说。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怪你。 卢景航用拇指蹭蹭他的脸,抬了抬嘴角。 刚才是我不好,没控制好情绪。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就算能,我也不会勉强你。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 恋耽美 ——(37) 他顿了顿,认真看着文乐的眼睛。 乐,我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我对未来的安排和预想,每一桩每一件,里面都有你。 如果你还不想跟我一辈子,那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努力,努力让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你看我表现,好么? 我不是不想景航,我 文乐说到一半,又哑了声。他抬起眼,正对上卢景航有些期待的眼神。 嗯?卢景航在等着他的回答。 文乐又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一辈子太久了,想要一辈子,太难了他说。 卢景航弯起眼角,笑了笑。 跟我,就不难。 他捧起文乐的脸,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温温沉沉。 咱俩这辈子,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不要你。只要你一直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就能一辈子。 听了卢景航的话,文乐的眼圈一下子就泛起了红,喉咙仿佛瞬间被阻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俯身抱住卢景航,把脸藏在卢景航的视野之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掩饰不住的情绪。 只有你不要我,没有我不要你。 这句承诺好重,却又被他说得如此自然,自己听在耳中,竟也觉得是那么顺理成章。 或许是因为他对待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赤诚。就像二十啷当岁初遇爱情时,赤诚得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卢景航也环抱着文乐,见他半天也不动一下,偏过头,叼了叼他的耳朵。 怎么了?被我的甜言蜜语感动了?他在文乐耳边说。 文乐不禁嘴角一扬,心里几要压抑不住的情绪稍稍退去了几分。 原来你这都是甜言蜜语啊。文乐在他颈窝里埋着头说。 是甜言蜜语,不过是特别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卢景航笑。 文乐没再接话,直起身来,定定看着卢景航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忽然就低头吻住了他。 卢景航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热,湿润,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氤氲在文乐的五官六感之间。 他的身体好暖,像是可以把心放进去的地方。 景航两个人嘴唇终于分开半寸,文乐抵着卢景航的额头,低声呢喃:景航我想要。 卢景航笑容一展,好像秋日雨后,温软的阳光。 想要什么? 文乐也笑。他想听,他就说给他听。 你。文乐又啄了下卢景航的嘴唇。 宝贝儿 文乐话音刚落,卢景航提起一口气,重重吻了一下文乐,从椅子上站起身,直接把文乐打横抱了起来。 今晚的文乐,比平时还要茫然几分。卢景航手指在文乐的脸颊颈间来回轻抚,疼惜又迷恋。 我们不能分手 他将文乐紧紧抱了起来。 我离不开你离不开你。 卢景航正兀自念着,忽然感觉到有只手覆在自己脑后。他抬起头,见文乐正对自己浅浅地笑。 乐,我们不分手,在一起一辈子。他喃喃地说。 嗯。文乐眼睛弯着,映着两点灯光,晶晶亮亮。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吧没有了吧,都脖子以上了吧 50、完结章 今天我去一趟天津。早上,卢景航两口把煎蛋塞进嘴里,对文乐说。 天津?文乐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找我爸,说咱俩的事。 卢景航咽了煎蛋,又把杯子里剩下的豆浆喝完。 之前我旁敲侧击地跟他提过一嘴,没说太明白,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时候差不多了,得正式跟他说清楚了。 卢景航吃完了早饭,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这不是,想着今年能带你回家过年呢么。 文乐笑。他吃饭不像卢景航那么狼吞虎咽,卢景航吃完了,他的面包煎蛋还剩一半。 要不要给你准备上金疮药红花油,搞不好你得鼻青脸肿地回来。 那不至于。卢景航乐着,坐在餐桌边等文乐慢慢吃,我爸一向是温和派的,最多也就是不理我,还有好几个月,我多去几次跟他磨一磨,没准到年前,就能给他磨通了。 可别弄得像我这样。文乐垂着眼,手里无意识地转着豆浆杯子,要不还是再瞒一阵。 不管瞒多久,早晚得有这么一次摊牌。 卢景航对这事想得倒是很清楚。 你放心吧,我爸这人我了解,他不会像你家人那么极端,就算今年带不了你,明年肯定也能带你回家。 他说完想了想,嘴角一勾,隔着桌子将文乐的手握住。 咱俩结不了婚,领不了证,带你回家,就算你嫁给我了,好不好? 去,谁嫁给你。文乐笑着把他的手甩开,喝了杯子里的豆浆,开始收拾餐具。 卢景航赶紧积极表现,抢着收拾,抢着洗碗。 当然是你嫁给我,你跟我过一辈子,你昨晚上可嗯来着,不能反悔啊。 说完就像文乐马上要反悔一样,端着碗就溜进厨房洗碗去了。 文乐跟着他去了厨房,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他背后,把额头搭上他的肩。卢景航感觉着那个依着自己的人,整颗心都是柔软的。 咱们才好了几个月。文乐在他身后轻轻地说,今后你不会后悔,把话说得太早了么。 卢景航洗碗的动作停了停,脸上的笑无比温柔。 信我。他说。 但卢爸爸听完卢景航的出柜自白,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哎。卢爸爸叹了口气,我早就猜到了。 卢景航一下就愣住了。 这您、您怎么猜到的? 就是你妈住院那会儿,他不是来找过你一次吗,我在楼上看见了。卢爸爸淡定地说。 什么关系的人,能这么晚大老远的来看你,还拉拉小手,恋恋不舍的。 不是,爸,您怎么还看我呀卢景航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大晚上不管不顾地往外跑,我不得看看你干嘛去呀。那段时间你没事老闷在屋里打电话,那么晚,给谁打,还关门?你当你爸没见过你青春期谈恋爱什么样啊。 行行爸你别说了卢景航让他爸说得脸上都挂不住了,缓了缓情绪,又试探着问道,那您不反对? 我反对,有用吗?卢爸爸反问道。 我是没像你妈,抱孙子的愿望那么强烈,可这毕竟也不太正常吧。说赞成,肯定不可能,可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我也拦不住你什么,自己想清楚了,自己对自己负责就行了。 卢景航真是没想到他爸这关这么好过,想想文乐跟家里闹成什么样,就觉得自己好像天上掉馅饼砸脑袋上了一样。 下午卢景航要回北京,卢爸爸还是给他大包小包带了一堆吃的。临走时,卢爸爸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你们俩你没受欺负吧? 卢景航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卢爸爸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了半天。 那不能够,您看我像么。 哦那你得好好疼人家,我听说 行行行爸您别听说了!卢景航是真听不得他爸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我们挺好的!您放心!我走了!再见! 晚上回到家,卢景航给文乐大概讲了讲,文乐也乐得不行。 你爸真这么问了啊。 嗯,后面的话,被我,挡回去了,实在是,没耳朵听 家里这关异常顺利,卢景航兴奋的心情无处释放,趴在沙发前边的地毯上一边做俯卧撑一边说。 文乐一只脚蜷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卢景航腰上,跟着他俯卧撑的动作上上下下。 我这个名字,据说是我爸起的。沉默了一会儿,文乐慢慢开口道。 我有时会想,他当年给我起这个名字,应该是希望我这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吧。可现在看来 文乐自嘲地笑了一下。 哎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卢景航听了文乐的话,停下动作,坐在地毯上。 来他对文乐伸开手,老公抱抱。 谁老公。文乐笑,拿脚踹他。 你老公。卢景航也笑,跟文乐逗着没营养的贫,顺着文乐的小腿抱上他的腰,把文乐从沙发上半拉半抱地弄了下来。 来陪我锻炼。他把文乐夹在腿中间,自己躺在地毯上做卷腹。 不累啊你今天,这折腾劲儿的。 文乐趴在他一边膝盖上,乖乖地让他夹着。 不累,高兴。卢景航边做边说,我得,好好锻炼,腹肌,我大乐乐,喜欢 谁喜欢,美得你。文乐嘴硬着不承认,眼睛里却笑意盈盈的。 你不喜欢?卢景航停下看他,那怎么每回咱俩玩的时候,你都爱往我肚子上亲。 因为你肚子肉多软和。文乐勾着嘴角,逗他道。 嘿! 卢景航一个挺身坐起来,腿箍着文乐不让他跑。 这位先生,请修改你的发言,注意此处发言必须是赞美。 卢景航较真的小模样逗得文乐笑了半天,好容易忍下了笑,他靠上前去,勾住卢景航的脖子,顶了顶他的额头。 因为你的腹肌性感。文乐压低了声音说。 距离太近,姿势太暧昧,文乐一撩,卢景航就要上头。 小妖精。 他低低念了一句,把手插进文乐的头发里,微一偏头,就含住了他的嘴唇。 卢景航的吻一向是温柔的,就算是在情难自抑时也不会太过激。 温软的唇舌两相交缠着,恰到好处地撩拨着蠢蠢欲动的渴望,直到呼吸彻底乱了节奏,仍是舍不得这口如糖似蜜的甜。 这位先生吻技不错。文乐轻喘着,恋恋不舍地,还想再要。 别的技术更好,要试试么?卢景航鼻尖在文乐脸上轻轻地蹭,要吻不吻地勾着他。 文乐软绵绵一笑,在那若即若离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要。 日子一周一周的,过得很快。元旦刚过,文乐的小姑又给他打了电话。 今年来小姑家过年吧,去年是小姑想得不周到,没想到你爸他能哎算了,不管你爸怎么想,反正今年小姑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年了。 没事,小姑,您在小涛他奶奶家过年,带我一个外人不合适。而且 文乐对着电话,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淡淡的笑意,而且今年我也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了,自己有他了。 哪怕还不能去卢景航家过年,至少也会有好几天的时间有他陪。 足够了 不是一个人?你是有对象了?小姑在电话那头有点惊讶。 嗯。文乐承认道。 哟,真好,是什么时候的事?哪儿人呀?多大了?人怎么样,长得帅不帅? 文乐浅浅笑着,看向屋外对着手机皱眉沉思的卢景航。 帅。他是特别好的人。 文乐刚放下手机,那边沙发上,卢景航又打起了电话。听起来是在说工作的事情,一聊就聊了好久也没停。 文乐走过去,稍稍拨开卢景航的手臂,腿一跨,直接趴在了他怀里。 嗯对,配套他们家水箱的话成本大概能减少100多块钱 卢景航一边对电话里的人说着,一边十分自然地搂起文乐,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文乐在他臂弯里趴着,也不打扰他打电话,就自己刷自己的手机。 看了几篇文章,打了一会儿小游戏,卢景航的电话才终于打完了。 怎么了宝贝儿?卢景航把手机放到一边,问在怀里趴了半天的人。 文乐也放下手机,两只手环到他身后。 皮肤饥渴症。他枕在卢景航的肩窝里,闭着眼小声说。 皮肤说它欲求不满,想让抱着。 卢景航笑,好好地将文乐抱住,在他背后轻轻地拍。 文乐对他的感情似乎在一天一天地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文乐慢慢地,好像开始依恋他了。 看来自己这阵子表现得不错。 卢景航抚着文乐的耳鬓,在文乐额头上一点点亲着,又把他的头发捋了捋,在他后脑勺上捋出一个小揪。 你大学时,就是这样的发型。卢景航说。 嗯。 要不把头发留长点,还这样梳着。 你想让我留,我就留。文乐眼也不睁,呓语一样地答着。 嗯,我想。卢景航在心里说着。我想看你大学时的样子,想看你大学时的笑脸,想让你还能像那个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神采飞扬。 我会努力的。这位先生,请尽管期待我的表现。 恋耽美 ——(38) 离过年还有一周的时候,卢景航就放假了。这天他打完电话,兴冲冲地跑到厨房,一把将正在做饭的文乐抱了起来。 哎!干嘛!文乐吓了一跳,手上还湿湿地粘着葱花。 乐。卢景航把文乐顶在墙上,仰头看着他,脸上满是笑意,我爸叫我过年带你回去。 真的?文乐也很开心。他们俩的事,能让家里人接受不容易。卢景航的爸爸没有反对,真的是很难得的事情。 你说,这算不算就是过门了,算不算?算不算?卢景航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心情掩也掩不住。 算个屁算,快放我下来。文乐笑着拍了他一肩膀葱花。 卢景航不介意文乐不认,也不在意肩膀上的葱花,只顾着高兴。 老婆,老婆老婆。 他一开口就叫了一连串。 谁是你老婆!文乐一双眼圆溜溜地瞪着他,大猩猩! 哎。卢景航笑着应。 大金毛! 哎。 自己的老婆,想叫什么,卢景航都答应。 哥斯拉!文乐又拍他。 卢景航扑哧一笑:为什么是哥斯拉? 哥斯拉大怪兽,快点把我放下。 卢景航也怕抱久了文乐不舒服,听话地把他放了下来,想了想,又说道。 乐。 嗯?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儿?文乐回头看他。 去墓地,看我妈。 卢妈妈的骨灰葬在京郊的一片很大的墓园里。 今天阳光和暖,冬日的墓园在阳光的笼罩下显得宁静又温柔。 卢景航把一束白菊放在墓前,又用干净的布将墓碑上的灰尘一点点擦去。 妈,我来看您了。擦完墓碑,卢景航拉过文乐的手,对着妈妈的照片说着,这是文乐,您还记得他吧,老让我蹭饭的邻居,做饭特好吃,我饲养员,只饲养我一个的那种。 文乐忍不住低头笑,笑完又抬头去看卢景航,发现卢景航也正在看他。 妈,我说了您别生气。 卢景航对文乐笑了笑,又接着和妈妈说话。 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您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吧,但是这事我也不想瞒着您。您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的事,应该让您知道。 您那时候希望我早点成家,希望我幸福,我知道,您说的是让我找个好姑娘。可文乐特别好,哪里都好,除了不是姑娘,方方面面,肯定都能让您满意。 他就是我的家,如果您在天上能看到,如果您能接受他不是姑娘,您就会发现我现在特别幸福,真的,特别特别幸福。 卢景航说完,文乐也上前半步,对着墓碑鞠了一躬。 阿姨,我是文乐。我可能还是得先跟您说句对不起,我把您儿子拐跑了。 文乐说完,两个人又是相视一笑。 但我真的很爱他,我也想和他过一辈子。 文乐继续和卢妈妈说着话,目光却没有再离开卢景航的脸。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一直爱他,好好爱他的。 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好上一辈子。 墓园很远,等到两个人回到小区,天已经全黑了。 冷不冷? 卢景航问着,握起文乐的手,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还行,不冷。你看。 文乐向天上指了指。 好多星星。 卢景航抬头去看,果然,今夜是北京少有的繁星满天。 真好。 小区本来人就少,一到晚上,更是静静悄悄。大都市的车水马龙,纷扰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星空夜幕隔绝去了另一个空间,这城市里小小的一隅,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新公司怎么样?还顺利么?两个人慢慢朝家走着,文乐闲问道。 哎没想象的那么顺利,不过好事多磨,过了年,我把新方案做出来,再去和金主那边详细谈谈。 嗯,没事,慢慢来。文乐点点头。 对了。卢景航也问,你爸妈那边,今年 还是不必了。文乐答着,语气淡淡的。 哎卢景航叹了口气,又把文乐的手握紧了些,没事,你有我呢。 嗯,没事,我有你呢。文乐也捏了捏卢景航的手,笑得柔软。 冬夜清清冷冷,两只手十指相扣,交融着温柔的暖意。 就算没有常常被这个世界善待,只要有你在,一切就都不算太坏。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到这里的朋友,谢谢你们能把这么平淡的故事看完。/鞠躬; 这个世界常常不太美好,人生总会起起落落,希望大家都可以拥有和自己相知相携,在寒冷冬夜中彼此交融温暖的那个人。 下篇文再等等还有番外!hhhhh 隔壁预收《今日倒计时:零》求收藏,末世背景感情流,也是一个酸酸甜甜的故事 预收文案: 如果不是为了追男人,安幸不会知道在这个城市边缘的酒吧里,还有一群靠盗猎时间为生的人。 时间交易被政府明令禁止,抓到就是蹲一辈子大狱。而跳进时间裂隙里干一票,搞不好就再也回不来。 干这行当的,都是亡命徒。 朝不保夕,有今儿没明儿哎呀,好怕。安幸夸张地缩了缩肩膀。 知道了就走吧,小向导。别跟着我干这个。 林司良把烟夹在手里,缓缓吐出一阵白雾。 不走。 安幸凑近林司良,托起下巴,眼里的笑藏着软软的小勾子。 死就死了,谁让我就看上你了呢。 林司良其实很怕见到安幸。 安幸太像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了,就连「朝不保夕,有今儿没明儿」那句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可那个人,早就已经消失在时间裂隙的深处了。 是你回来了吗?林司良终于忍不住问。 嗯?谁回来了?安幸答得一脸无辜。 没谁。 林司良垂下眼,笑得三分无奈,七分自嘲。 赶也赶不走,怕见又忍不住想见。 这个安幸,就是老天故意派来折腾他的。 番外一婚礼 51、番外婚礼(一) 衬衫、T恤、西裤、运动裤。 平时感觉并没那么爱买衣服,可真收拾出来,两个人的衣服竟然也满满铺了一床。 文乐一件一件地将衣架拆下,仔细叠好摞好,分别地收进了几个真空袋里。 这几个装着衣服的真空袋不久后就会被放进纸箱,寄往青岛海边,他们的新家中。 文乐和卢景航在一起已经快三年了。在这三年里,他们去非洲看过了动物世界里的狮子大象大猩猩,去苏格兰游览了没找着水怪的尼斯湖,而在半年前,他们去了几次青岛,真的就定下了一套临海的小别墅。 小别墅是一座独栋二层小楼,房子里头面积不算大,不过房前自带一片有花有草的小院子,二层还有很大的露台,站在露台上,就可以吹到海风。 迪拜的别墅确实买不起,不过青岛的新家,倒也是足够浪漫了。 我大乐乐的愿望又实现了一项。 夕阳西下,别墅露台上,卢景航从背后环抱着文乐,两个人一起望着傍晚宁静的海面。 文乐没说话,只是笑着,侧过头,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又亲了一口。 卢景航也笑,嘴唇点点吻着文乐的额头,又将他搂得紧了点。 乐,跟我在一起幸福么? 嗯 文乐笑眼弯弯的,嗯了半天,才回了他一句。 还行吧。 嗯?就还行?卢景航眉一挑,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嗯文乐又嗯了半天,还算凑合吧。 就凑合啊 卢景航一瘪嘴,把下巴搭在文乐肩膀上,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卢景航当然知道文乐是故意逗他玩儿,文乐也当然知道卢景航是故意装可怜。 可没办法,这大狗狗的小可怜样儿,就是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文乐再不忍心跟他闹,转过身,两手捧起卢景航的脸揉了揉,温然一笑,深深吻上了他的嘴唇。 幸福得不得了。文乐定定看着他,眼瞳中映着点点暖橙色的霞光。 得了文乐认真的回答,又赚了一个甜蜜蜜的吻,卢景航立刻就不可怜了,眼角眉梢头发丝都挂上了笑。 明天我们就回北京收拾东西,早点搬过来,早点让我大宝贝儿住新房子。 这几天卢景航都没有出差,就在家里和文乐一起收拾要带去青岛的东西。 大件的家具那边都置备好了,他们只需要把衣服和日常用品寄过去,家就算搬完了。 顺兴的这套房子已经卖了,用来填补别墅的首付。等他们收拾好东西离开,这套房子很快就要变成别人的家了。 衣服大致整理完了,文乐坐在床边,望着卧室里的一道灰色的小门出神。 这小门里面是一间储藏间,用来放不当季的衣服和一些被褥杂物。 这套房子里有他和卢景航三年来的回忆,如今要搬走了,心里着实舍不得。而其中最让文乐舍不得的,就是这间储藏间。 因为这扇小门后面承载的回忆,太美,太好了。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不久的某天,卢景航看到电影里的求婚情节,突发奇想,一定要给文乐也来这么一出。 我不要!你别来! 文乐想象着那种大庭广众下的求婚,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就算是普通情侣,文乐都觉得这种场面让人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更别说他们俩这样不太普通的情侣了。 你要是敢在什么公众场合捧着玫瑰给我来个单膝下跪,我可立马就不要你了!文乐咬咬牙,对卢景航放了狠话。 那咱们不公众场合,行不行? 卢景航看起来倒挺认真的,搂过文乐,抚着他的胳膊,慢慢跟他解释。 我吧是这么想的,你看咱们俩不能领证,不能办婚礼,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一个什么仪式,就是那种,从今天,从这一刻开始,咱们俩就真的在一起,要过一辈子了的那种感觉。 哎,我表达得不太好,你能明白吗? 咱们俩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被暖烘烘地搂在怀里,文乐语气渐渐软了一些。 嗯就总是觉得,欠了那么一点儿。卢景航想想说,我总希望咱们俩在一起,是圆圆满满,没有缺憾的,别人有的,咱们好像也应该有一有。 文乐听他说着,一开始那强烈的抗拒感一点点地淡了下来。 卢景航的意思其实他能明白。 作为从小就知道自己取向的文乐,婚礼这件事从未在他的期待中出现过。 对他来说,那场被所有人祝福的仪式,根本就是另外一个次元的东西。 毕竟拥有这样的取向,就是很难被人祝福的宿命。 但卢景航是不一样的。婚礼在他的人生中,曾经是毋庸置疑一定会有的。 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他早早晚晚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刻,和某个姑娘手牵着手,一起宣布他们最美好的幸福。 这一天这一刻没有了,他大概是会有点遗憾的吧。 那就依着他,圆满一下好了。 好吧,听你的。文乐没再反对,轻轻揉捏着卢景航的手指尖,在他怀里点了头。 不过不能大庭广众。文乐又补充道。 没问题,咱绝对不大庭广众。 而关于这个仪式的对话就止步于此,之后卢景航再也没有提起。 就好像那几句讨论从没发生过一样,日子就这么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地过了一两个月,过到文乐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干净了。 那天本来也是十分寻常的一天。文乐去胡宇的工作室谈了谈工作,完事之后,卢景航开车接他回家。 而回家的路上,文乐就觉得这个人似乎兴奋得不太正常。 怎么了你今天,这么高兴?文乐问。 嗯?有么?卢景航眨眨眼,无辜得有点刻意,今天跟客户谈得不错,客户可能会下不少订单,是挺高兴的。 哦尽管还是觉得不太对,但文乐也没再多细想。 毕竟高兴也不是什么坏事,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呗。 回去顺兴家里,卢景航一进屋就瘫在了沙发上。 晚上想吃什么?文乐洗了手,打开冰箱探头看。 乐,帮我拿个毯子,躺沙发上冷。卢景航不回答,只是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说。 自己拿去。文乐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鸡翅,晚上吃可乐鸡翅么? 吃卢景航赖兮兮地趴着不动,宝贝儿帮我拿,就在储藏间里,我懒得动。 懒死你。文乐无奈地笑,把鸡翅放到一边,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文乐便感觉屋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他眼睛扫了扫,看到墙角摞着两个大整理箱。 恋耽美 ——(39) 整理箱?出门的时候,这里有整理箱么? 一点疑问在心头一闪而过,却没做停留。文乐径直走到储藏间前,打开了那扇灰色小门。 沙 小门打开的瞬间,文乐只觉眼前闪过一片金灿灿的光,他定睛一看,只见储物间的三面墙壁前竟都被挂上了金色的流苏帘,闪闪亮亮的金纸流苏,将两侧的储物格完全遮了起来。 文乐顿时愣住,大脑迟钝了一秒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流苏帘上贴着的字。 文乐先生你好,我是你家的储藏间。 卢景航先生说,他非常爱你。 他想托我问问你,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 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永远都不分离? 愿意请掀开这边。 不愿意请掀开这边。 简单几行字,让文乐发懵的大脑渐渐回过了神。甜甜热热的情绪一分分涨满了胸口,嘴角忍不住扬得老高,文乐压了压笑意,首先掀开了「不愿意」那边的流苏帘。 宝!贝!你!再!想!一!想! 迎面而来就是几个硕大的大红字。红字边上贴满了卢景航各种怪表情的大头照片,瘪嘴的,挤眼的,装可怜的,假哭的,要多傻有多傻。 文乐忍不住笑出声,放下这边帘子,又掀开了愿意那一边。 宝贝儿我爱你!我们好一辈子 大朵大朵的红玫瑰簇拥着这句简单而甜蜜的情话,满满映在了文乐的视野之中。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文乐回头,只见卢景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见文乐发现他了,便从身后变出了一大束玫瑰,走到文乐面前,单膝跪地,捧起玫瑰,眼中含着亮晶晶的笑意,认真地注视着文乐。 宝贝儿,咱们在一起,好一辈子。 说着,他将玫瑰送到文乐手上,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绒布小盒,在文乐面前打开。 小盒里有两枚戒指,铂金的男款素圈上,各镶着一枚晶亮闪烁的钻石。 你选了愿意的,可不能反悔了哦。 说着,卢景航牵过文乐的手,将其中一枚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又将另一枚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将文乐的手牢牢握了起来。 好啦,我替储藏间宣布,文乐先生和卢景航先生,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成为两口子了!卢景航笑嘻嘻地说。 景航 文乐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看着看着,眼中竟不由得泛起水意。 他将手里的那捧玫瑰放在床上,伸出双臂环住卢景航,将自己深深埋进他温热的身体中。 我爱你。 似有千言万语在心,最终,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文乐声音闷闷的,隐隐带着一丝幸福的哽咽。 我也爱你。 卢景航也环抱着文乐,细细吻着他的头发,享受着这份爱人在怀的,幸福的充实感。 戒指都戴上了,从此以后,你就正式成为我老婆了。 以前每当提到老婆这个词,文乐总是要抗议抗议。而此时的文乐却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心潮过于澎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而且咱们的事,可是有储藏间见证的,以后你要是想不要我了,那得征得咱储藏间的同意才行。卢景航又说。 文乐贴在他怀里笑:那要是咱们搬家了,储藏间没了呢? 那正好啊。 卢景航也笑。 那我大乐乐,不就再也跑不了了么 回忆真好。 文乐坐在床边,望着眼前半开的灰色小门,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乐!衣服收拾好了吗? 这时卢景航忽然在客厅喊了一声,一下子将文乐拉回了现实。 哦!好了! 文乐连忙答了一句,站起身,准备关上储藏间的门。可手一扶上那门,却又恋恋不舍了起来。 空荡荡的储藏间中,仿佛还残留着玫瑰的香气。 这里曾有卢景航用心送给他的婚礼。 客厅里的卢景航见文乐半天也没动静,探头向卧室这边看过来,这才发现文乐正对着储藏间发呆。 怎么了宝贝儿?卢景航走进卧室问道。 没事儿。文乐笑笑,就是有点舍不得这个储藏间。 卢景航笑容一展,从背后将文乐环抱起来。 文乐舍不得储藏间的原因不用说,他自然是了然于心的。 哎。 文乐见他这么了然,逗他的心思一动,好话到嘴边就拐了弯。 本来要是你不爱我了,变心了,我还能拉着你到这个储藏间这儿,让你好好想想你当初都对我说过什么。 文乐叹了口气,假装很失落。 可这储藏间要没有了,想拉你反省,都不知道把你往哪儿拉。 哎,这话说得,我对你就不可能变心!卢景航反应很快,立刻坚定立场绝不含糊。 那万一呢? 这事儿不可能有万一!卢景航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文乐忍不住笑:不错,求生欲真强。 那是。卢景航笑得很是有点小得意,这叫论一个好老公的自我修养。 俩人互相笑着贫着,又一起收拾着,慢慢地,文乐对这套旧房和这间储物间的留恋也被冲淡了不少。 毕竟世间万物,熙来攘往,能相伴一生的太少太少了。 文乐想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可以,那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52、番外婚礼(二) 要搬到新家的东西收拾好,很快就寄走了。但两个人暂时还留在北京,处理卖房的后续事宜。 乐。这天晚上,卢景航放下手机,对文乐说道。 唐冰说下周想招呼朋友一起聚一聚。 嗯,你去吧。文乐在手机上看着视频,心不在焉地答。 他说要为咱们送行,外加庆祝乔迁新居,你也一起吧。嗯?好。文乐从手机上分出点神,答应了他一句。 不过卢景航看起来话还没说完,他意意思思凑到文乐旁边,看看文乐的手机,目光又落在文乐脸上。 看什么呢?卢景航搭话搭得十分刻意。 电影评论,一起看么?文乐把手机往卢景航这边移了移。 卢景航心思并不在什么电影评论上,他伸手把文乐搂好,手指轻轻摩挲着文乐肩膀上瘦瘦的骨头。 乐,咱俩在一起,马上就三年了。 嗯。直觉着卢景航好像要说点什么正经话,文乐暂停视频,把手机放到一边。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你看好不好?卢景航说。 文乐眉一挑,乐了:那当然好啊,有礼物收还不好。 那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件礼物?就当咱俩三周年纪念? 行,你想要什么?文乐答应得很痛快。 你别告诉我送什么,我也不告诉你送什么,咱们来个惊喜点的,怎么样?卢景航看起来对这个提议挺有兴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文乐看着他兴奋的小模样,不禁有点想笑。 在一起都三年了,还搞这形式干嘛呢。 可念头转转,却又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文乐太知道,惊喜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卢景航给他的那一场满溢着浓郁爱意的惊喜,交叠着阳光一样的笑脸,沁透着玫瑰醉人的香气,一直被自己妥善安放在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三年来都不曾有半分褪色。 那是自己的宝藏,一想起来,就让人嘴角上扬。 不如,就好好地送他点什么吧。 也送他一件,一想起来就会嘴角上扬的东西。 文乐低下头,笑得温温软软。 好,我想想。 卢景航依然忙,即便没有出差,这阵子在北京跑跑客户,又处理房子的事,也是整天整天的不在家。 给他准备惊喜礼物,时间倒是足足够够。 文乐一手点着鼠标,一手按着键盘,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设计的礼物一点点地成型,脸上不知不觉就漾起了笑意。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他们的回忆。温暖的,香甜的,笼罩着柔黄的光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 他会喜欢的吧? 或许比不上储藏间与玫瑰的浪漫,或许显得有些日常。 但自己也想传达给他自己的心意。 不只是那瞬间片刻的浪漫,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都很珍惜。 乐,乐。 就在礼物制作完成的那天,卢景航凑在文乐身边,笑得有点皮又有点坏。 乐,我给你的礼物准备好了,你的准备好了么? 嗯?怎么,着急了?文乐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 不是,过两天不是跟唐冰他们聚么。卢景航解释道,正好咱俩三年了,唐冰说干脆办成咱们俩的三周年趴,我想着要不咱俩就在这个三周年趴上互送礼物,多来点仪式感,不过就是怕你没准备好。 当着那么多人,不尴尬么?文乐愣了愣,本能地有点想拒绝。 没事,不是有那句名言么,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卢景航嘿嘿一笑,抱上文乐,把下巴搭在他肩上。 我吧就是觉得跟你在一起特幸福,特别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幸福,可你说每天有事没事的都跟那儿嘚瑟,也不太像话。正好有这个机会,你就让我跟那帮孙子面前秀秀恩爱,显摆显摆,好不好? 卢景航身上暖暖的,毛茸茸的脑袋贴在自己耳朵边轻轻地蹭。 怀里的大狗甜腻腻地跟自己撒着娇,让文乐不由得就心里一软,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好吧。文乐亲了下他的耳朵,柔声说。 文乐的礼物不大,聚会那天随便带了一个包,就悄悄地藏下了。 但卢景航却好像空着手,一直到出了家门,开车到了聚会地点,也没看他拿出什么来。 不过文乐没有多问。 既然是惊喜,就假装演演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文乐看着卢景航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抿着笑。 聚会还是在唐冰他哥段行知开的酒吧。今晚唐冰把酒吧都包下来了,呼朋唤友地招呼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唐冰和卢景航的朋友同学及家属。 咳、咳咳。 酒过三巡,音乐暂停下来,唐冰跳到舞台上,对着麦清了清嗓。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几声假得不行的咳嗽声吸引了过去。 咳,嗯,咱们这次聚呢,有几个主题。 唐冰对着卢景航扬了下下巴,开始发言,看着还挺有点组织者的样子。 首先,我们航航和乐乐要搬家了,搬到青岛,住海边大别墅,啧,浪漫!我们先祝贺他们俩乔迁新居! 哗哗哗,台下众人都开始鼓掌。 他们搬到青岛去,以后能这样聚会的机会就少了,丫有了老婆,以后估计得把咱们一个一个的都给忘了,所以在他们走之前,咱们得好好聚一回! 正好呢,这两天就是航和文乐在一起三周年的纪念日了。听说某个人要借此机会秀一把恩爱撒一波狗粮?啊? 唐冰眯起眼,夸张地挑起一边眉毛。 这种欠揍行为,也就是兄弟们能忍得了你。行!来吧!舞台交给那欠揍的,咱们看看他这波狗粮到底要怎么撒! 喔哦!来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唐冰一句话出,台下的起哄声口哨声立刻此起彼伏。 哎哎哎! 卢景航怕这帮人闹得太厉害文乐脸上挂不住,匆匆搂了下文乐,连忙上台降温。 大家不要听冰儿挑拨,我又不是不回北京了,回来咱们就聚!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能忘了吗?不能够啊! 然后呢,我呢嘿嘿 卢景航坐去高脚椅上,展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确实是要撒点狗粮。 吼台下的人又开始哄他。 安静啊,安静安静,大家让我酝酿一下情绪。 台下朋友们倒是给面儿,让安静,就都逐渐安静了下来。卢景航低下头,喉结滚了滚,又抬起头,望向了文乐的方向。 文乐坐在离舞台不远的一个卡座里,带着点笑意,静静看着台上的卢景航。 他不知道卢景航今晚是怎么安排的,也没去太多猜测。 既然说好了都听他的,那他想怎样,都好。 乐。卢景航总算酝酿好情绪,对着话筒说道。 咱们俩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是我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年,这都是因为有了你。 哪怕每天忙、累,只要想起你,就觉得心里头都是甜的,觉得做什么都有动力,想起你就觉得开心。 太煽情的话,我就先不当着这帮损友们说了。我给你唱首歌吧,就是好久以前,你给我唱的那首。 不知道这首歌,是不是你当时想对我说的话,不过现在,这歌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卢景航话音未落,音乐便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而前奏一响,文乐立刻就听出来,这首歌是很久以前,自己为卢景航唱的那首《搬心》。 我不太拥有放弃的能力你知道我一直都嘴硬 早已经讨厌兜圈的自己 你让我确定 恋耽美 ——(40) 勇敢好过被脱离 好想搬进你的心里 谁能比我还要细心 你的每寸心事我都替你整理 不怕世界攘攘熙熙 只怕这些美好光阴 如果我们不爱多可惜随着卢景航的歌声,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一张一张,播放着这三年来他们两个人的照片,有在家里的,有去旅游的,有不经意间抓拍的,也有两个人对着镜头傻乐的。 照片中的回忆一波一波涌上心头,直教人心潮起伏难平。文乐望着那彩光环绕的舞台上含笑与自己对视着的人,听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每一点目光、每一个音符,都像落在他们这三年香醇甜蜜的时光中。 你说这三年是你最快乐的三年。 于我,又何尝不是。 好想搬进你的心里 没人比我还敢沉溺 你的每场孤单我都替你熟悉 不怕寂寞反复来袭 拥抱是最亲密抵御因为你知道我最爱你。 一曲唱毕,文乐站起身,向着舞台走过去。而卢景航很默契地伸开手臂,待到文乐走到自己面前,便不由分说,紧紧将他抱了起来。 我爱你,宝贝儿。卢景航在文乐耳边低语道。 哦!台下的朋友们一边起着哄,一边鼓起掌来。 哎!唐冰瞧准时机喊了一句,航唱了歌,那乐乐同学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啊? 文乐听见唐冰的话,松开抱着卢景航的手臂,询问地看着他。 卢景航点了点头,文乐会意一笑,又走下台去,将藏在包里的礼物取了出来。 景航唱歌好听,我水平不行,所以还是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文乐坐去另一把高脚椅上,笑盈盈地对着话筒说道。 唱歌不行,就只能送点礼物表示表示了。来,拆开看看吧。 文乐说着,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了卢景航。 仍是一个用深蓝色包装纸包好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包装左上角插着两朵淡蓝色的纸折玫瑰,看起来十分雅致。 卢景航接过礼物,小心地拆开包装纸,只见里面包着的是一本书,光面硬皮,很是精致。 书? 卢景航定睛看去,只见封皮上有一张美食的照片,照片旁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会做饭才是真男人。 会做饭才是真男人这是食谱? 卢景航一愣,随即扑哧笑了出来,台下也是一阵哄笑。 咱俩在一起三年了,饭从来都是我来做,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呀?文乐说道。 那没问题,只要你不嫌我笨,说学咱们就学!卢景航痛快答应着。 那现在就学呗。翻开看看吧。文乐笑得似有深意。 看文乐的意思,这本书估计没那么简单。卢景航依言将书翻开,只见第一页就是一道让人大脑一懵的菜八珍凤尾鱼翅。 1.将发制好的翅针盛于碗内,加清汤上笼蒸软入味。 2.熟火腿、冬菇、瓜衣、蛋皮均切成长5厘米的细丝。 3.鸡糁挤入调羹内,将鱼翅和各种配料顺着调羹把插入糁内,做成凤尾形 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卢景航愣愣看了文乐一眼,文乐却只是笑而不语。 卢景航眨眨眼,又继续向后翻去。之后的几页里图文并茂,写的也尽是满汉全席级别的菜式,佛手金卷,绣球干贝,明珠豆腐,一个个的感觉没有个一百级厨师证拿不下来。 卢景航一脸迷茫,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下一页一下子空了,花花绿绿的菜色尽皆消失,淡黄色的页面中间,只写了两行小字。 懵了吧?哎,就知道你学不会。 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再加几页吧。 卢景航意外地挑了下眉,看看文乐,又继续翻了下去。 再下一页的页面中央,写着三个字: 点菜单 点菜单? 卢景航不明就里,又翻了一页。仍是淡黄色的素净页面,上面只写了两样食物,外加一行说明: 小米粥切片吐司。 (专治胃口不佳) 卢景航怔了一秒,很快,小米粥和胃口不佳组合起来的回忆,便在大脑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文乐刚搬到他隔壁的时候。那天早上他宿醉,身上难受,还和前女友吵了架,本来强撑着说带文乐去吃早点,结果却被文乐的一碗小米粥暖了胃,暖了心。 那是他在文乐那儿吃的第一顿饭。 卢景航抬头对文乐一笑,手上又翻了一页。 下一页上的菜式多了一些: 西红柿鸡蛋汤面、浇汁排骨、炒小青菜、葱油花卷。 (专治自称胃口不佳的吃货) 卢景航不禁笑出声。这是他们的第二顿饭。确实是胃口不佳来着,真没故意装病,可不知道怎么着,就把那顿饭吃成了盆干碗净。 再下一页上写的是:什么都往里放的炖菜。 这是第三顿。自从那天吃了那锅什么都往里放的炖菜,自己就开始觍着脸赖在文乐身边了。 赖着赖着,就赖到了现在。 约莫这炖菜里,真的放了什么神奇的东西。 现磨豆浆、微波炉热一下的牛奶。 培根煎蛋、糯米烧卖、炸小油条。 土豆炖牛肉,清蒸鲈鱼,可乐鸡翅。 蒸饺速冻的,猪肉白菜or菌菇三鲜。 清汤涮羊肉。 大猩猩最爱的腐乳红烧肉,带鹌鹑蛋的。 一页、一页、一页。 卢景航低头翻着这本特别的菜单,只觉得一股热意在心口不断发酵、膨胀,悄悄漫过了喉咙,涌上了鼻间。 这菜单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文乐曾经为他做过的; 每一个字,都是两个人对坐在餐桌两边,伴着温馨的灯光与饭香,吃着,聊着,笑着的回忆。 从第一顿饭,直到现在。他们在一起的寸寸时光,原来都被文乐妥帖藏在了心里。 很快,菜单就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上没有了菜名,只有干干净净的几行短句: 学不会做饭,就算了吧。 以上菜式,文饲养员随时投喂。 有效期,一辈子。 一辈子 那股热意一瞬之间泛上了眼眶,卢景航用力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而后从高脚椅上站起身。 文乐笼罩在舞台的灯光中,脸上的笑是他最爱的温软模样。卢景航一步跨到文乐面前,伸手将文乐紧紧抱进了怀里。 一辈子。他在文乐耳边轻声说。 嗯。文乐笑着,也在他耳边轻声地应。 不过卢景航一页页翻得心潮澎湃,台下那帮起哄的却什么也没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一个个还停留在「会做饭才是真男人」阶段。 哎,航儿!唐冰首先替懵逼众人发了声,菜谱里都写了什么啊?这哪儿跟哪儿啊就抱上了? 我乐写给我的,不能让你们这帮孙子知道! 卢景航笑着怼了一句,松开文乐,把菜谱宝宝贝贝地抱着,又对唐冰示意。 哎,冰儿!快点,该我了! 哎。刚被骂孙子马上又被使唤,唐冰只能笑着无奈,行吧,你丫对兄弟就是虐。 说着,他跑到一个黑黢黢的角落,翻出了一个大包。稀里哗啦一阵塑料袋响,只见唐冰拿了一个挺大的东西递给卢景航。 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卢景航接过那个东西,交给文乐。 文乐打眼一看,那东西原来是一个大靠垫,靠垫上边还印着卢景航的大头照片。 一张大脸咧着傻笑,满满占据了靠垫整个一面,充分体现了卢景航可怕的直男审美。 这个人是有多爱自己的大头照文乐看着手里的卢景航牌靠垫,笑得收不住嘴角。 乐,我把我自己送给你,累了可以靠着,困了可以枕着,不开心了也可以揍两拳发泄发泄,任劳任怨,绝无怨言!卢景航对着麦说道。 喔哦台下专业起哄的狐朋狗友们又来劲了,有人鼓掌有人怪叫,气氛一下又热了起来。 好,谢了。文乐含着笑说。 还有卢景航有点小坏地挑挑眉,靠垫侧面其实还有一个拉锁,你拉开看看。 嗯? 文乐愣了下,抱着靠垫找了找,找到了那个拉锁。 里面有东西?文乐问。 你看看。卢景航神神秘秘地笑。 文乐依言拉开拉锁,伸手到靠垫里面掏了掏,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从一团棉絮中取出,待到看清那是什么,笑容一下子就定在了脸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模型。 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小门。 和那个曾经见证了他们「婚礼」的储藏间,几乎一模一样。 文乐猛地抬头看向卢景航,映入眼中的,是卢景航温柔的笑。 可以打开。卢景航小声提醒。 于是文乐又低下头,将灰色的小门打开。 小小储藏间里面一簇一簇,满满地都是艳红似火的玫瑰。 刚在一起时你曾经说过,一辈子那么长,怕我把永远说得太早。 卢景航的声音温温沉沉,在他的话音之外,不知从哪儿又悄悄响起了那首《搬心》。 可现在咱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我却一天比一天更想要这个永远,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直到此生的尽头。 乐,相信我,无论我们搬去什么地方,我们的储藏间一直都在,永远不会改变,不会消失; 无论今后任何时间,我都会像当初对你单膝跪地的那一刻一样,全心全意,用心爱你。 乐,我们好一辈子。 卢景航的话音仿佛响在耳边,又仿佛响在遥远的天际。藏在储藏间中的玫瑰随着那话音悄悄生长,朵朵盛开,花瓣轻抚着皮肤,花香沁润着心脾,满身满心,都仿若包裹在那绵绵密密的爱意之中。 不过是茫茫人海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何德何能,能被人这样放在心里。 文乐低头看着手中绽放着玫瑰的储藏间,觉得自己是该说点什么的,可声音却被翻涌的心绪重重阻拦在了喉咙里,眼眶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了。 文乐心里默默想着,可眼泪却不听话地一颗接一颗地掉,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咬了咬牙根,努力想稳定下心情,却不期头顶灯光一暗,就这么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个怀抱有着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那里盛的,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心意。 不哭,宝贝儿。卢景航轻轻抚着文乐的后背。 你真讨厌 文乐闷在卢景航怀里,太过汹涌的感动寻不到出口,只得胡乱怪他。 我讨厌。 卢景航低笑了一声,在文乐额头上深深一吻。 我爱你。 之后一帮人又哄闹了好久,闹到半夜方才散了场。而文乐直到回到家,洗了澡,上了床,回想起来今晚的情形,涌动的情绪还有要泛滥的趋势。 就为了赚我眼泪,你这事儿谋划了好久吧。文乐靠在卢景航身旁的床头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下他的小腿。 从今天这阵势看起来,卢景航这一出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临时起意,而且唐冰他们一个一个的也都有份儿。 没多久,也就那么九百多天吧。 卢景航笑着胡说八道,伸手把文乐搂了过来。 哎。 文乐顺势靠在他身上,叹了口气。 本来不喜欢大庭广众的,结果不仅大庭广众了,还大庭广众得挺激动,你说你是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还想问你呢。 卢景航不正面回答,揉捏着文乐的手,亲着他刚洗过吹得蓬松松的头发。 我本来喜欢女人喜欢了快三十年,结果一不小心整个人都栽你手里了,就觉得没有你这辈子都没法过了,你说你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 文乐扑哧一笑:怎么,反悔了?卢直男。 那不能。 卢景航笑着,又将文乐抱得紧了些。 栽你手里,心甘情愿。 这世界人山人海,攘攘熙熙,这辈子能栽在你手里,是多好的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如果那时你有我 53、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1 番外二是正文内容架空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初始两个人都是单身大学生,卢景航没有女朋友,文乐人生轨迹里也没有方子阳这个人。 除了人物名字和性格,其他内容和正文关系不大,可以当新故事来看,不过配合正文食用口味更佳 文乐这个人,给卢景航的印象挺特别的。 总体来说,这人属于挺有距离感的那种。卢景航从没见过他像一般大学男生一样和别人勾肩搭背,逗贫打闹。 待人总是礼貌又客气,甚至客气得有些疏离; 似乎不太好接近,但一笑起来,却又显得特别温和。 总之,就是和他们这些愣头秃小子们不太一样。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恋耽美 ——(41) 卢景航在脑子里想完了这句话,目光在前排文乐的后脑勺上转了转,又落向了讲台那边侃侃而谈的夏东川,继续装模作样地好像在认真开会。 他正在参加的这个会是学生会的活动动员会,那个侃侃而谈的夏东川,就是他们的学生会主席。 关于即将举办的A大第二十八届辩论赛意义有多么重大,已经被夏主席长篇大论了十几分钟了。 总之就是需要充分重视起来,大家都要用心准备,是吧。 副主席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夏东川的一车废话,要不我们来分配一下大家的工作吧。 嗯,对,大家都明确好自己的职责,齐心协力,才能将这次辩论赛办得圆满。 夏东川估计也知道自己废话多,被打断了倒也不生气,顺着副主席的话茬,便开始给大家分配工作。 日程安排由副部长来制定,活动宣传由宣传部负责,至于海报宣传单的设计,就还是拜托文乐了。 收到。文乐应了一声。 文乐会画画,美感好,每次学生会有设计方面的事,都是交给他的。 文乐设计好宣传物料之后,印刷、分发、张贴的事,景航,就是你们的工作了。 卢景航无奈一笑,抬抬手,也应了分配下来的工作。 卢景航是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主要是在举办活动的时候联系场地人员设备,必要的时候还要去拉投资。 不过由于他们部门人丁兴旺,其他部门人手不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杂事也开始往他们这边分配,外联部现如今基本上已经成了打杂部。 不过卢景航倒不太在乎,反正他进学生会也就是找点事干,图个热闹。 那咱俩加个微信,到时候设计稿ok了你微信我。散会后,卢景航追上文乐说。 嗯。文乐点点头,掏出手机。 文乐不仅性格有点特别,外貌打扮上也挺出挑。头发半长,在后脑勺上梳了个小揪,一边耳朵戴了一个黑色六角形的耳钉,身上是略微松垮的素色棉质T恤,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低调的文艺气息。 个子不太高也不算矮,在他低头按手机的时候,卢景航正好可以看到他头顶上小小的发旋。 好了。文乐抬起头,小小的发旋就这么移出了卢景航的视野。 啊、嗯。卢景航及时回过神,将手机塞回兜里,那回头微信联系。 好,微信联系。 尽管说了微信联系,但两个人其实不太熟,没到特别必要的时候谁也不会联系谁。 一周过去,「卢景航」和「LE」的对话框里还是只有「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那一行提示语。 不过一周之后,「LE」就出现在了辩论赛筹备的临时群里,发了几版设计好的海报初稿,让大家来挑选。 卢景航拿着手机,左滑右滑,横看竖看,觉着哪个都挺不错的。 可群里的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一群选择困难症们半天也没有统一好意见。 你们的夏主席:哎,算了,这么说下去没完了,文乐,你干脆也别问我们这些外行了,自己定吧。@LE; LE:好,那我再改改吧,尽量综合一下大家的意见。 文乐说完了这句话,便又在群里消失了好几天。直到某天卢景航日历一翻,掐指一算,心里一惊,不得不主动打开了和文乐的对话框。 卢景航:设计稿怎么样了?时间不多了,明天能完成么? LE:这个我也说不好,大家的意见有些我还没想好怎么修改。 卢景航:这样啊,不过最好明天能完成,要不然印刷可能时间就来不及了。 LE:好,我尽量。 可第二天溜溜过了一天,直到晚饭的时候,文乐才给卢景航发来了几句话。 LE:不好意思,印刷的时间还能在宽限一天么?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修改方案,今晚熬个夜,明天就可以做好了。 卢景航收到文乐微信的时候,正在和同宿舍的唐冰一人嗦喽着一根冰棍儿,踢里踏拉地从食堂往宿舍走。 唐冰正跟卢景航描述着某个NBA球星的某场比赛是多么的如有神助,眉飞色舞说了半天,才发现卢景航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手机,冰棍儿都快化手上了。 嘿,干嘛呢?演讲没有听众,唐冰十分不满。 学生会的事。卢景航没看他,拇指上上下下地在手机上打着字,我问店家能不能加急,店家说不能。 什么玩意儿? 卢景航的话没前言没后语,听得唐冰一头雾水。不过他对卢景航那什么学生会的事没兴趣,也懒得问,继续嗦喽着手里的冰棍儿,瞥了他一眼说。 你现在成天忙活学生会,都没空和我们打球,马上要学院联赛了,你丫可别拖我们后腿。 那不能。说到这个,卢景航稍稍放下手机,就哥这水平,就算半年不摸球,照样还是咱们学院里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呃这话说得让人特别想损他,可唐冰张张嘴,发现竟然无话可损毕竟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他刚想接点什么话,只听卢景航按着手机发上了语音。 淘宝印刷店那边不能加急,今天八点前不下单就寄不过来了。要是实在完不成,不行我找找学校附近的实体店,不需要邮寄的话明天应该还来得及。 文乐听完卢景航的语音,发了一句谢谢,锁上了手机屏。 其实今天中午他已经做好了一版修改稿,但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能下手发出去。 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这设计过不了自己那关。 虽然夏东川让他自己定,但他并不想凑凑合合应付了事。大概算是一种执念,文乐或多或少,总是想要对「自己定」的这份信任有个更完美的交代。 于是吃过晚饭,文乐便带着电脑出了学校,抱着打持久战的准备,去了一家24小时有电源的咖啡厅。 他点了杯咖啡,集中精神,哒哒哒地按着鼠标奋战到后半夜,总算是做出了一套能让自己满意的设计。 呼文乐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快四点了。 校门和宿舍门这会儿是锁的,回不去,就只能先在咖啡厅里凑合眯会儿。 文乐把设计稿用邮件发给卢景航,又给他发了条微信,便合上电脑,趴在了桌上。 这么趴着睡睡不踏实,文乐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没睡多长时间,不过一睁眼,天都已经亮了。 文乐打着哈欠回了宿舍,一进宿舍便闷头倒在床上补觉。而还没等睡熟,电话就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了。 文乐,设计稿我收到了,你说让我醒了给你打电话?卢景航在电话里说。 文乐「嗯」了一声,带着点儿半梦半醒的鼻音。 印刷店找好了么?什么时候能取货? 找好了,离学校不远,大概两站地的距离。卢景航回答道,他们需要发到厂里印刷,大概明天可以取货。 嗯好,取货的时候你叫上我,东西挺多的,我帮你拿。文乐说。 卢景航愣了愣,有点意外:嗯?不用,没事,我一人去就够了。 一千份宣传单很重的,海报易拉宝也很大不好拿,你一个人肯定不行。记得叫我啊,就这么定了。 确实像文乐说的那样,这一堆东西卢景航一个人根本拿不了。 两个人去的时候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回来的时候车筐车架子上都绑满了东西,骑是没法骑了,只能顺着路边推着回学校。 要是我做的快点,在淘宝上下单直接寄到学校,就不用这么麻烦你了。文乐看着两个人车上摇摇欲坠的大包小包,抱歉地说。 不麻烦,就当锻炼身体了。卢景航倒是不太在意,其实也不用你跑这一趟,我可以叫我们宿舍的那个唐冰,人傻劲儿大,精力过剩,特别适合干苦力。 文乐扑哧一笑,认真说道:不能再麻烦你宿舍的人了,我得来帮你拿,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嗨,没事,别放在心上。卢景航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纸箱子,又说,不过你还真挺用心的,那帮人其实都是瞎提意见,我觉得你一开始那几版就都挺好的。 那还是得用心点。咱们的夏主席这不是说了么,这次辩论赛要办出风采,办出特色,必须得在A大校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文乐半调侃地学着动员会上夏东川说的话。 卢景航立马乐了:夏东川的话你记得还挺清楚,我听上一会儿就得走神。 我也就记得这几句,听他开会,想不走神太难了。文乐说。 没错,说半天说不出重点。 废话上车拉。 两个人很有共鸣地笑着夏东川,一边走一边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 东西放在这儿就行了。 卢景航把装着宣传单的纸箱子放在地上,抬手抹了把汗,又看了看手机。 嘿,外联部那帮孙子,一到周末都没影儿了。 嗯?文乐把几个装着海报的纸筒立在墙边,回头看向卢景航。 说好了今天都来贴海报发宣传单,一个个的要么出去玩儿了,要么陪女朋友,一要干活全都没空。卢景航对着手机皱了皱眉。 那就我们自己去贴吧,虽然慢点,今天也能干完。文乐倒不介意多干点活,主动提议道。 嗯那也得把那帮孙子叫回来,让他们发传单去,再不发就来不及了。 卢景航手指迅速在手机上点着,再召个苦力,帮咱们一起贴海报。 54、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2 信息发出没有十分钟,苦力唐冰就颠颠地跑来了学生会活动室,后面还跟着一个同宿舍的男生,唐冰和卢景航叫他鹏子。 跟你一宿舍就没点儿好!唐冰来得挺快,嘴上抱怨得也挺欢,只要你微信一跳,就全都是这种破事!钱拿出来!必须得请吃饭! 没问题,待会完事了就吃,你们挑地儿! 卢景航满口答应着,冰儿你和鹏子去南校区,我和文乐北校区,宿舍区食堂门口教学楼,见着宣传栏就贴。辛苦了啊,今晚上请你们吃好的! A大面积很大,光宿舍区就有三片,大小食堂一共有八个,从南头走到北头得走十几分钟。 卢景航和文乐把北校区贴完,在门口等到唐冰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傍晚了。 鹏子呢?他不吃?卢景航见只有唐冰自己来了,问道。 他不来了,他要去陪女朋友。唐冰说。 嗯嗯??卢景航眼睛一下瞪得溜圆,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就昨天,你这成天在外边瞎忙的都不知道吧。 我去卢景航一脸的震惊。 唐冰早就过了震惊期,现在对他来说吃可比鹏子的女朋友重要。 他目光扫来扫去,向马路对面的一溜儿饭馆张望:吃什么啊咱们? 再震惊也得吃饭,卢景航只得跟着唐冰张望饭馆,又转头看向文乐:文乐,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文乐在旁边笑笑说,看你们想吃什么,我给学生会干活应当应分,其实也不应该来蹭你这顿饭的。 哎,不是那么说的。卢景航摆摆手,要不是外联部这帮人不靠谱,这事本来轮不到你干,该请得请。 那走,撸串去?唐冰可不跟卢景航客气,伸手一指,指向对面大排档。 嗯不撸串。卢景航想了想,又看了下文乐,直接把唐冰否了,走,去那边吃粤菜烧鹅。 哈?唐冰一愣,粤、粤菜? 体谅你辛苦,请你吃点贵的,不满意啊? 卢景航直觉着唐冰接下来不像有好话的样子,连忙拿话堵他的嘴。 满意就是感觉不是你风格啊唐冰嘴里嘀咕,被卢景航推着,糊里糊涂地就走去了粤菜馆子。 这家粤菜馆和撸串摊子比确实不便宜,里面环境也很是高档干净。 三个人点了烧鹅,又点了不少热菜点心,精致的盘盘碗碗摆了一大桌。 鹏子的女朋友,就是前一阵他追的那个? 卢景航啃着烧鹅,脑袋里还想着这条全宿舍就自己不知道的新闻。 对啊,追了好久的那个,人家姑娘总算是同意了。唐冰点头。 哎,这什么世道。卢景航感叹道,就连鹏子那晚上不洗脚的都能找到女朋友,哥这么英俊潇洒爱干净的竟然还是单身 那也没见你追谁啊。唐冰不以为然,眼睛盯着手里的鹅腿找地方下嘴,你丫赶紧脱单,别成天跟我呆一块儿,弄得我也找不着女朋友。 你找不着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卢景航挑挑眉。 你长太高了啊,快一米九了都!跟你站一块儿显得我特别不伟岸,姑娘们的眼神都不往我身上落! 扯吧,还不往你身上落,哲学系的那个小美女,成天给你发微信,发到你手机没电你都不带回回人家的 文乐舀着碗里的汤羹,也插不上什么话,就只是听着这两个人的野生相声止不住乐。 哎,文乐,你有女朋友吗?卢景航怕冷落了文乐,主动搭话道。 没有。文乐笑道,连给我发微信的姑娘也没有。 嗨。卢景航也笑,唐冰这孙子,你看他在这儿胡扯,其实想跟他好的女生多了,光我知道的就仨,他愣是一个都看不上!我怀疑丫就是一gay。 恋耽美 ——(42) 文乐舀汤的勺子一顿,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你丫才是gay!旁边的唐冰不乐意了,我可是交过女朋友的! 就你大一那个?卢景航斜眼看他,可别说了,人家姑娘成天上赶着约你,你不跟人家约会,成天跟环院那帮人约球,谁谈恋爱谈得像你这么没诚意的? 我那唐冰一时语塞,嚼了几口才继续说道,我那时候还小呢,属于情窦没开 反正我看你对打球比对女孩有兴趣哎?你不会是看上环院篮球队的谁了吧?卢景航逗他道。 唐冰眼一瞪,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要不是看这顿饭你买单,咱现在就得门口干一架! 卢景航招猫递狗成功,满意地呵呵笑。但文乐却没再说什么,一直到一顿饭吃完,脸上的笑都没有再像一开始时那样舒展过。 辩论赛在学生会众人的努力下如期顺利地进行着。先是积分赛,然后是淘汰赛,前前后后赛了一个多月,终于是赛到了决赛前夕。 最后一猛子了!大家别懈怠,最后这场决赛观众估计得上千人,各院系领导都要来看,咱们得给张罗好了,来一个完美收官,给咱学生会长脸争光!夏东川给大家鼓劲儿道。 哦! 这场决赛影响大,现场组织协调肯定是不能出岔子,前期的会场布置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而布置会场这事儿,正是由宣传部和外联部来负责。 往上点,再往上点多了,再往下来点好!就这样! 会场礼堂外的巨幅海报要分几块拼贴,卢景航站在梯子上举着海报来贴,文乐在下面帮他看着位置。 我给你拽着下边行了,贴吧! 拽好了啊,我贴了行嘞。 卢景航掸掸手,从梯子上跳下来。 这最后一张了吧,我来看看怎么样。 说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欣赏着他们的劳动成果。这就是文乐之前熬夜做出来的那一套设计的其中之一,画面是低饱和的红蓝色调,两边是画成波普风格的辩论手,整个设计显得沉稳又不沉闷,透着一股子低调的酷劲儿,正如文乐这个人的气质。 好看,真不错!卢景航拍了拍手,由衷赞叹道,文大设计师。 过奖过奖。 文乐对熬夜熬出来的设计也挺满意,他将贴好的海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哟,已经十点半了。 要不是晚上礼堂有活动,咱们就能早点开始布置早点结束了。卢景航也看了下时间。 这时几个外联部的男生从大厅里走了出来:老大,那边弄好了啊。 行,辛苦大家了,早点回去吧。卢景航连忙招呼道。 文乐看着几个男生走出了礼堂大门,又回头问卢景航:活儿全都干完了吗? 嗯卢景航向大厅里张望了一眼,最后把舞台布置一下就行了。你回吧,挺晚的了,一会儿宿舍锁门了。我来弄就行了。 没事,那个长条桌子沉,咱们一起搬。说完,文乐对他笑了笑,便向大厅走去。 时间确实晚了,来布置会场的其他人做完自己的事,都已经回去了。 礼堂大厅里静悄悄、空荡荡的,桌椅搬动的噪音在这一片安静中,听起来尤为响亮。 差不多了吧。两个人将辩论双方的两张长条桌子摆好,接好麦克风,又按照次序放上了对应的名牌,各自呼了一口气。 嗯,我再检查一下待办事项。卢景航拿出手机,翻开了备忘录。 一项项工作列在上面,直到他们布置好舞台为止,终于全都打上了勾。 文乐胳膊撑在长条桌上,看看一脸认真的卢景航,又转头看向舞台下空旷无人的观众席。 没有人的礼堂,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看着看着,文乐突然冒出来一句。 嗯?卢景航抬起头,什么样子? 感觉很 文乐话说一半,没有说完。没有人的礼堂,显得特别冷清又寂寞。 但这话到了嘴边,文乐又觉得实在有点矫情,特别是跟没那么熟的学生会同僚面前,不太适合说出口。 感觉很什么?卢景航不明白文乐的意思,顺着文乐的目光向舞台下望去,感觉很黑很大? 噗文乐忍不住笑出声。卢景航简单直白的话配上他刚刚有点矫情的心境,莫名地就生出了点喜剧效果。 嗯? 卢景航不明就里地眨眨眼,不知道文乐在笑什么。 不过他笑起来挺好看的。 看着文乐的笑,卢景航脑子里某根筋抽了抽,随后做作地清了下嗓子。 咳咳,啊啊 嗯?文乐目光投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发出怪声音。 你听,有回音。卢景航说。 文乐抿嘴一笑,也「啊」地出了一声。礼堂经过特殊设计,回音并不十分明显,但仍然将两个人的声音衬得十分空灵。 卢景航觉得好玩,又啊了几声,然后索性站去了对面的辩论桌后面,像模像样地站直了身子。 尊敬的评委老师,亲爱的对方辩友,在场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空旷的礼堂中回荡着卢景航的话音,本来是辩论赛里一句常见的开场白,却被卢景航故意说得语气十分夸张。 下面,我将从三个方面陈述我方观点。对方辩友,可不要被我卓越的口才和缜密的逻辑吓到哦 卢景航很是嘚瑟地摇着手指,文乐不禁又被他的模样逗笑,眼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这个人原来这么幼稚的吗。文乐边笑边想。 卢景航收起手指,也舒展开笑容。 原来他还挺爱笑的。卢景航看着文乐弯弯的眼角想。 我们走吧,十一点宿舍就要锁门了。笑了一会儿,文乐说道。 哦?卢景航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十一点了。 啊?是么!文乐连忙也掏出手机来看,那我们赶紧走吧。 啊嗯啧。 但卢景航看起来却不太着急,他慢悠悠地从辩论桌后面走出来,把手机塞回裤兜。 怎么办呢,干了一晚上活儿,饿了。 嗯?文乐想了一下,这会儿超市也关门了吧。 你饿吗?要不我们吃夜宵去?卢景航提议道。 卢景航的提议让文乐有点发愣。夜宵?上哪儿吃?宿舍不是马上要锁门了么。他不解地看着卢景航说。 是啊,要锁门了。 卢景航嘴角一勾,笑得有点坏。 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环院:环境科学学院 55、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3 宿舍锁门的时间已经到了,校园里黑漆漆的,宽阔的道路上偶尔会有行人步履匆匆地走过。 卢景航带着文乐不紧不慢地向校门口走去,文乐回头看看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学生,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真的没事儿么?文乐问道。 你没有晚上出去过么?卢景航手插着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没有。文乐老实回答。夜不归宿倒是刚有过一次,但那是他跟宿管阿姨请过假的。 真乖。卢景航一乐,嘚瑟劲儿又有点冒头,你放心,哥敢带你出来,就能把你好好送回去。 哥文乐偏过头笑,没说什么。 转过一幢教学楼,校门口就在眼前了,校外的灯光一下子就冲散了乌漆嘛黑的视野。 卢景航似乎跟门口保安很熟,笑模笑样地打了个招呼,保安便将大门开了一点小缝,将两个人放了出去。 校外的世界还远没有到熄灯的时间。马路对面的一溜儿饭馆仍是灯火通明,与各种深夜前来的食客们一起,演绎着这一日落幕前最后的热闹。 想吃什么?卢景航打眼将饭馆扫了一圈,问文乐道。 文乐望向马路对面,随后一抬手,指向一家串店:撸串吗? 啊?这回轮到卢景航愣了愣。 怎么了?文乐问,那不就是上回唐冰指的那家么?你们是不是常吃? 啊是,常吃。卢景航点点头。 我也经常吃,味道不错,去不去他们家? 文乐询问地看着卢景航。但卢景航却反应了一会儿,才给了文乐一个肯定的答复。 啊行。那个两个人朝串店走着,卢景航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也常去他们家? 嗯,对啊。 撸串? 嗯,不然呢?文乐熟门熟路地走到店门口大排档的自选区,拿起一个小筐,开始挑自己想吃的串。 哦卢景航也拿了一个筐,跟在文乐后边,刚才懵劲儿过去,这会儿又有点想笑,原来你也吃这个啊。 嗯,怎么了?文乐捡了点肉串菜串放进筐里,这家挺好吃的啊。 是挺好吃,怎么说呢我是觉得你属于那种嗯那种阳春白雪? 卢景航磕巴半天,才蹦出一个差不多合适的词,对,阳春白雪,就感觉一阳春白雪,怎么能上街边大排档撸串呢。 文乐怔了怔,扑哧笑出了声:什么玩意儿,阳春白雪?你说我啊? 对啊,你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特有气质,说话也没有唐冰那种胡同小孩儿的叉味儿,还会设计,咱学生会大艺术家,那不就挺阳春白雪的么。卢景航解释道。 文乐转头看了卢景航一眼,表情有点无奈:你这话说的哎,嘴这么甜还没哄到女朋友,不太科学啊。 哎,不是嘴甜,我是真这么感觉的。两个人先后把挑好的串交给老板,找了个空桌坐下,就觉得你跟我们这种俗人不太一样。 行,那就谢谢你夸我了。文乐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笑道。 别客气。卢景航也笑,哎对了,我记得你是学电气工程的吧,怎么还会美术设计呢? 就是兴趣,自学了点设计软件,正好在学生会这儿就用上了。文乐回答。 你的兴趣和专业离得还真远。卢景航感叹道。 是啊,所以琢磨着转系呢。工科实在不适合我,我想转到设计学院去,可惜家里不同意。 正说着,串烤好送上来了,诱人的肉味混着孜然辣椒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两个人一人举起一串,边吃边继续聊。 那怎么办?家里不同意。卢景航嚼着肉问道。 不管他们,瞒着,这学期结束就转。文乐嘴角一挑,三下五除二就撸完了一串。 狠!卢景航竖了竖大拇指。 不过这事早晚得暴露,到时候等待我的肯定是一阵血雨腥风。 尽管嘴上说着血雨腥风,文乐语气倒是淡定,看起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家不是北京的吧? 不是。 哦,那还行。卢景航点点头,能瞒就先瞒着,实在瞒不住了再说,反正你在北京上学,回头再在北京工作,不成天跟家里人在一块儿,再怎么血雨腥风的,时间一长也就淡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总之先把事儿办了。 生米煮成熟饭。 他们再生气也没办法。 两个人相视一笑,就像是秘密谋划好了一场小小的起义。 你家是哪儿的?卢景航扔下手里吃光的签子,拿起一串又问。 阳城。文乐答。 哦,那不远啊,高铁也就一小时吧。 嗯,差不多。 我去过承德,避暑山庄,离阳城好像不远。卢景航找话题跟文乐闲聊,不过避暑山庄没什么好玩的,跟颐和园没多大区别。阳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阳城就是一个小城市,没什么景点。文乐回答他道,不过城西边有一大片湖,一到夏天湖里就开满了荷花,挺好看的。小时候经常去湖里游泳,后来不让游野泳了,我和朋友有时就去湖边钓个鱼烧个烤,湖里的鱼都是野生鱼,个大肉多,烤着吃很香。 听起来不错啊!吃货卢景航眼睛亮了亮,有机会我跟你上阳城吃鱼去。 行啊,没问题。 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肚子没底的年纪,卢景航和文乐没一会儿就把一桌子的串吃剩成了一桌子的签子。 两个人胃满意足地往学校溜达,卢景航跟门卫招了招手,校门又开了一条缝,将他们放了进去。 我们怎么进宿舍?这会儿宿管阿姨都已经睡了吧。走在校园里空无一人的甬道上,文乐还是有点担心这个迫在眼前的重要问题。 你住哪楼?卢景航问。 25楼。 行,那这边走。 恋耽美 ——(43) 卢景航领着文乐走向宿舍楼边的一条小路,拐了个弯,来到25楼楼后边的一处栏杆旁。 他们的宿舍楼每栋楼都有一个铁栏杆圈起来的小院,晚上锁门只锁院门,不锁楼门。 而他们面前的是宿舍院的后门,常年上锁,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打开。 来,从这儿,翻进去。卢景航走向面前的铁栏杆后门。 这儿怎么翻?文乐望望足有一人高的铁栏杆,有点迟疑,这栏杆光溜溜的,没有下脚的地方啊 这么着翻。卢景航来到后门前,手伸进栏杆里拉了拉,将锁住的门栓拉出来一小段,横在两根栏杆之间,勉强可以做个脚蹬,踩这儿,爬上去,我扶着你。 这文乐看看那个不怎么靠谱的脚蹬,又看看卢景航,你确定这样可以翻进去吗?我可没翻过 没问题,我住27楼,我那儿跟你这儿构造一样,我老这么翻了。卢景航很是笃定。 嗯那我试试。 也没别的办法,文乐走上前去,两手抓住栏杆,试着用了下力,又回头看卢景航。 那万一我要是翻不进去 实在不行,我们就出去开房呗。 开房?文乐动作一顿,脚蹬在栏杆上停在半空。 啊,开房。卢景航理所当然地说,没事儿,我陪你开。是我拉你出去吃夜宵的,如果被发现夜不归宿,肯定也不能让你一人兜着不是。 啊嗯。 文乐并不是在想谁兜着的问题,但「开房」俩字让他有点敏感的原因,他也并不想让卢景航知道。 我试试,不行你扶我一把啊。 嗯,你放心,我在下边呢。 得了卢景航一句放心,文乐蹬住那简易脚蹬,手上一使劲,将自己拉了上去。 卢景航撑起保护的架势,托着文乐的腰腿,护着他翻过栏杆顶端,又看着他跳进了宿舍院里。 好像是没那么难翻。文乐掸掸手上的铁锈说道。 哎你看,这种事儿,哥有经验。卢景航有点小得意,往楼门走的时候弯着点腰,从宿管屋里就看不见你了。行了,那我走了,好好休息,明天会场见啊。 嗯,明天见。文乐隔着栏杆,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明天见。卢景航退着走了两步,也跟文乐挥挥手,便转身向他自己住的27楼走去。 文乐目送着卢景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后离开后门绕到楼前边,按他说的弯着腰偷偷溜进了楼门,又轻手轻脚地回了宿舍。 舍友们有的已经睡了,有的还在不甘心地消耗着手机最后的电量。 文乐跟没睡的人打了招呼,拿了东西正要去洗漱,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卢景航:呼叫文乐!呼叫文乐!是否已安全抵达宿舍,收到请回答! 文乐看着手机上那行咕嘟嘟冒着傻气的话,嘴角忍不住又开始上扬。他想了一下,点点手机,也配合了他一句。 LE:已安全抵达,请组织放心。 信息发出没几秒钟,手机又亮了。 卢景航:行,组织放心了,做个好梦。 56、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4 辩论赛的决赛在此起彼伏的「对方辩友」声中圆满结束了,冠亚季军都让文科院系包圆,要不是文乐和卢景航身在学生会,辩论赛这种事和他们这些工科生基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而辩论赛结束,他们学生会也暂时没什么事做了,尽管宿舍离得不远,但文乐和卢景航有好一阵子,谁都没有碰见谁。 学生会终于不忙了吧,咱该摸摸球了吧?这天傍晚,唐冰跟卢景航一边往食堂走着,一边说道,马上联赛要开始了,你再不复健复健,小心你中流砥柱的称号不保。 对,是该复健了。上次联赛运气不好,半决赛遇到他们环院,这回环院那个前锋毕业了,咱们争取冲进决赛! 辩论赛没他们什么事,篮球赛可是工科院系的天下。卢景航和唐冰仔细讨论着队员人选,两个人看着都是干劲满满。 正说得热闹,卢景航不经意间瞥见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哎!文乐!卢景航叫了一声。前面的人应声回头,那张脸白白净净的,正是文乐。 哎,你俩,吃饭去啊?文乐跟他们打招呼道。 嗯,你也去吃饭?一个人吗?那一起啊。 好,一起。 三个人随便选了一个食堂,排队打了饭,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鹏子么,我看他不行。唐冰扒拉着饭,还在想着篮球联赛的事,技术本来就差点意思,现在又一心沉迷女朋友,事业心基本归零,练球估计他也来不了几次,刚才我说晚上打会儿吧,他也不来。这人就暂定替补吧。 你们在准备篮球赛的事了? 篮球联赛要开赛了,这事文乐也是知道的。 你们俩都上么?他问。 是啊。唐冰点头,手往卢景航面前一伸,这位,车辆工程系的最强中锋,在下,车辆工程系最强后卫,本系两大主力,缺一不可,每场必上。 厉害。文乐笑道。 你呢?卢景航又问文乐,你打得怎么样?会上比赛么? 我不行。文乐摇摇头,我水平仅限于凑合会打,比赛肯定是轮不到我。 哎?那会打也行啊。卢景航突然想到了什么,冰儿,你刚才不是说鹏子晚上不来吗,要不文乐,咱们仨一起玩会儿去? 我?文乐一挑眉,对卢景航的邀请不太理解,你们俩系主力,和我一个凑合会打一起玩么?你们是想虐我啊,还是想让我拖你们后腿啊? 哎,玩儿么,不比输赢,就是摸摸球运动运动,怎么样,来么? 卢景航邀请得十分诚恳,一边的唐冰也不住点头,反正多一人玩总是更有意思点儿。 嗯那好吧。文乐勉强答应了,那吃完饭,我先回宿舍换双运动鞋。 晚上的球场人不多。爱学习的都去上晚自习了,谈恋爱的都去陪姑娘了,基本上只有他们这种懒得学习,没姑娘可陪,又不嫌晚上光线不好的学渣单身汉,才会来球场上消磨时间。 唐冰和卢景航回宿舍拿了球,在球场上占了一个筐,没等两分钟,文乐就来了。 只见他换了条灰色运动裤,穿了双白色板鞋,头发扎得高了一点,两边碎发也都别了起来。 平时不打球,没有专业的鞋,就只能瞎玩哈。文乐走到篮筐下,对卢景航和唐冰说。 就瞎玩,没事儿。卢景航说着,一把把手里的球传给了文乐。 关于打球这事文乐倒真是没谦虚,他的水平别说比卢景航和唐冰,和不洗脚的鹏子相比估计都差上一大截。 不过既然是玩儿,也没有输赢,唐冰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文乐水平不佳,吆吆喝喝地打得倒是挺开心。 而卢景航就更不在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挺喜欢看见文乐的。 那感觉就像是一群糙老爷们儿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秀丽的姑娘,一团乌突突的空气中突然吹进来一阵清新的风,跟文乐一起呆着,无论是干活、吃饭、还是打球,似乎都比平时精神头儿更足,莫名的就挺有滋有味儿的。 可人家明明是个男的啊,虽然不糙,但也一点都不娘。这滋味儿,哪儿来的? 恐怕是在车辆工程这种和尚系呆太久了吧。 卢景航想。 毕竟他们系两个班小一百人,拢共就三个女生。 太缺,已经缺出幻觉了。 快十点了,回吧。唐冰看看时间,回头有空再玩儿。 行。文乐抹了把汗,还是先紧着你们练球打比赛,没人了再找我玩儿。 得嘞,那微信联系,回头见! 回头见!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A大篮球联赛如期开始了。 确实像唐冰说的,卢景航和唐冰作为两个系主力,每场必上,一上就打满全场,几场小组赛下来,卢景航觉得自己腿肚子上的肌肉都硬了不少。 以冲进决赛为目标的车辆工程篮球队,小组赛出线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出线十六强就全部出炉,卢景航查了一下赛程表,淘汰赛中他们第一场对上的,竟然就是文乐所在的电气工程。 哟,小文乐的系。唐冰也凑过来看了看赛程表,他们系怎么样?去年比赛什么水平? 好像没进八强。卢景航回答。 得,这回碰上咱们,也进不了了。唐冰说得理所当然,十分自信。 不过唐冰的自信确实是有底气。周三下午,车辆工程对电气工程十六进八的比赛上半场刚刚结束,他们就领先了电气工程将近二十分。 中场休息,卢景航走到场边用毛巾擦着汗,接过同学递来的水仰头就是半瓶。 刚把水咽完,突然发现文乐就站在场边围观的人群里,正看向他们这边。 哎!文乐!卢景航招了下手,向文乐走过去,你也来看比赛? 嗯,是啊。文乐笑意盈盈的,下了课过来看看,看看我们能不能赢了你们。 那不能够,你看比分。卢景航侧身指了指记分牌,实力还是比较悬殊的。 哎,遗憾。文乐叹了口气,他们今年练得也很努力的。 运气不好啊,淘汰赛碰见我们。卢景航说着,目光在文乐身上扫了扫,你刚才上的课是 水粉画技法,选修。文乐背上背着画夹,对卢景航提了提手上拎的颜料。 哦豁,果然是我们艺术家 卢景航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唐冰叫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转对文乐说。 下半场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别光给你们系加油,也给我们加加油啊! 行了,去吧。文乐笑着说。 下半场卢景航他们发挥依然稳定,毫无悬念地赢了比赛。卢景航和唐冰他们击掌庆祝了一番,又转头去寻文乐,却只看到文乐背着画夹,和同学一起向宿舍走去的背影。 卢景航望着那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自己赢了,对方输了,文乐没来道贺,似乎也很正常。 但没能和文乐一起庆祝,卢景航不知怎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赢了电气工程进入八强,之后又还算顺利地打赢了八强赛,半决赛,卢景航他们终于达成了比赛前制定的目标冲进决赛。 决赛这天仍是周三,卢景航特意翘了节课,换好一身比赛的行头,一路小跑,跑去了设计学院附近的美术教室。 这个时间,文乐应该是在上水粉选修课的。卢景航扒着门上的窗户一个一个教室地往里看,终于在一层尽头找到了上水粉课的那一间。 他向教室里张望了一番,只见文乐就在靠近外窗的位置,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正聚精会神地一笔笔地画着。 卢景航一乐,连忙绕到楼外边,跑到文乐所在的那个窗户边。 文乐!文乐!卢景航压低声音叫着。 嗯?文乐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屋里。卢景航轻轻敲了下窗外的防盗栏,文乐这才发现了趴在窗外的人。 哎?你怎么来了?文乐偷瞄了一眼老师,将画架斜了斜,挡住自己,我还没下课呢。 一会儿我打比赛,决赛,你来看吗?卢景航笑嘻嘻地说。 几点呀? 四点。 文乐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半小时下课,下课了我过去找你。 行,说好了,要来啊! 卢景航不放心地跟文乐确定着,文乐点了下头,脸上漾起一丝温软软的笑。 毕竟是决赛,离开赛还有一段时间,球场边就已经聚集起了很多围观群众。 卢景航在场边做着热身,眼睛时不时地越过人群,往教学区的方向瞟。 嘿,看什么呢。唐冰拍了下他的后背。 呃嗯没什么。卢景航收回目光,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 嗯,胜败在此一举!拼了!赢了他们大气系,我们要创造车辆工程系的历史!唐冰斗志满满地挥着拳头。 哦!卢景航也附和着挥了挥拳头,却又将视线向球场外的甬道投去。 甬道上,来看决赛的学生三两结伴地走着,却始终没有出现那个背着画夹的身影。 嘟! 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卢景航不得不将目光放回球场上,站好位置摆开架势,迎接大气系对手的第一波进攻。 大气系是A大的传统强队,在联赛历史上拿过很多次冠军。 尽管卢景航他们在小组赛杀瓜切菜,淘汰赛一路挺进,但是决赛遇到了大气系,能不能赢,卢景航心里还真的没底。 嘟! 防守犯规! 卢景航被裁判吹了哨子,给了大气系罚球的机会。 没事儿,放松!唐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卢景航点点头,又不禁向场边看去。球场边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圈观众,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那人群里面,到底有没有他想看到的人。 砰! 球应声落入篮筐,大气系两罚都进了。卢景航呼了口气,只得又把注意力投入到比赛中。 恋耽美 ——(44) 罚完球没多久,第一节就结束了,两队人各自向自己的休息区走去。 卢景航胡噜了一把头发,忽然发现文乐就站在离他们休息区不远的场边,身上没有背画夹,应该是提前回宿舍把东西放下了。 哎!你来了! 卢景航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向文乐招手,在休息区拿了自己的毛巾和水,便跑到了文乐身边。 嗯,来了。文乐笑眼弯弯的,看半天了,打得不错啊。 嗨比分落后着呢。卢景航这会儿不嘚瑟了。对阵大气系,他们打起来确实有点艰难,第一节结束,比分落后了五分。 没关系,还有三节呢,有机会追上来。文乐说。 嗯!卢景航用力点点头,将毛巾和喝剩的半瓶水塞给文乐,帮我拿着,要给我加油啊! 嗯!加油! 57、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5 看见文乐来了,卢景航果然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防守积极,进攻犀利,一扫第一节时略显萎靡的状态。 不过人家传统强队也不是闹着玩的,尽管他们发挥得不错,但最后还是以两分之差,惜败大气系。 哎还是输了。队员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唐冰揉了把脸,重重叹了口气。 没事儿,大气本来就是一块硬骨头,我们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卢景航安慰大家道。 本来我们的目标就是挺进决赛,达成了,不遗憾! 嗯!没事儿,没事儿!第二名也不错了,晚上聚餐,聚餐啊!唐冰也打起精神招呼道,行了,先都回去,洗澡,休息,待会儿我微信里喊大家吃饭! 围观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散去了,队员们也都收拾东西,向宿舍区走去。 航儿,你不回吗?唐冰见卢景航还在场边坐着,问道。 歇会儿,你们先走。卢景航坐在长椅上说道。 行,待会儿吃饭去啊! 嗯。卢景航抬下手应了,唐冰就和其他队员们一起回去了。 累了吧。 卢景航不走,文乐便也陪着没走。 喝水吗?文乐将水瓶递给卢景航。 谢了。 卢景航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喝完把空瓶子放到一边,抹了抹嘴,一仰头,靠上椅背。 哎还是输了。 刚才不还安慰别人呢么。文乐笑笑,坐去他旁边,虽然输了,但你们也已经很强了。 还是想赢啊想在大学四年里,拿个冠军。卢景航望着天说道。 已经是傍晚了,镶着彩边的云一朵一朵,在天空中拼成了一幅艳丽的油画。 夕阳泛着淡淡的金,悄悄流淌在微凉的空气中。吃饭时间快到了,人也差不多走光了,热闹散去的球场上,安静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一会儿聚餐,你去吗?沉默了片刻,卢景航冷不丁问道。 你们篮球队聚餐,我就不去了。文乐说。 哦 卢景航应着,有点失望。 要不我不去聚餐了,咱俩吃饭去。他顿了顿说。 我输球了,心情不佳,你请我吃饭。 文乐不禁笑:还有这样的呢,强行让人请吃饭。 那我请你也行。卢景航马上改口。反正谁请都一样,他就是想跟文乐一起吃饭。 聚餐不去不合适吧。文乐想想说,你还是去吧,我改天请你吃,咱们还撸串去。 哦那好吧。卢景航勉强答应了,继续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 你不回么?文乐见卢景航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 再歇会儿。卢景航声音懒懒的。 嗯。 文乐也不着急,陪着坐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捡起球场边不知是谁落下的篮球,走到篮筐附近,抬手投了一个。 砰! 球砸中篮板,在筐上滚了一圈,掉了下来。 文乐捡起球,走到罚球线前,又投了一个,还是没进。 文乐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球捡了回来,快跑到篮筐下,三步,纵跃,上篮。 砰! 这回终于是进了。 好球!卢景航拍着手叫好。 文乐笑容一展,远远跟他比了个V,继续捡球投着玩。卢景航坐在场边,没去和他一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人声鸟鸣飘飘渺渺,仿佛响在遥远的天际,耳畔只有砰砰的篮球声,一声接着一声,无比的清晰。 场上的那个人细细瘦瘦的,不是运动男孩的身板,但在夕阳之下跑跳投篮的模样,却显得那么轻松、自然、又随意。 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特别安宁。 文乐! 趁文乐投球的间隙,卢景航喊他。 嗯?文乐回过头。 明天你有空吗?明天晚上我们就撸串去吧! 卢景航问着,忽然就特别心急地,想把下次见面的时间约定下来。 好啊。文乐笑着,眼角弯弯。 来了来了它来了!备受瞩目,万众期待,五校乐队跨年演唱会它就要来了! 学生会活动室,夏东川站在讲台上,语气十分慷慨激昂。 哦台下众人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漫不经心的态度和夏东川的激昂对比有点鲜明。 大家不激动吗!不兴奋吗!如果你期待这次前所未有的盛会,就请再来点掌声! 哦! 掌声一下子雷动起来。夏东川煽乎得卖力,台下众人也倒都还给面儿。 上次我们组织的辩论赛,在校领导那边广受好评,特别是文乐的设计,酷炫高大上,看了的都说好!这回宣传设计也都交给你了文乐,给他们来点更酷的,务必要把他们都震了! 好。文乐笑着应道。 然后和宣传部配合的事,景航,也还是你们来负责!还有联系乐队,协调时间,场地安排,租借音响设备 行行行知道了。打杂部部长卢景航也无奈领命。 总之!这次五校演唱会范围横跨五所高校,影响力前所未有!我们必须得给办出样儿来,绝不能给我们A大丢脸! 哦!! 一年要结束了,跨年演唱会都开始筹办了。从学生会活动室出来,文乐在冷风里缩缩肩膀,说道。 日子过得真快跨完了年就要期末考了,希望我可别挂科。卢景航跟在文乐身边,两个人一起往回走着。 还有一个多月,还来得及,要么我们发奋发奋,今晚上晚自习去?文乐半开玩笑地说道。 啊嗯额卢景航磨叽半天,突然抬手一指太阳都快落山的天,看,今天天儿挺蓝的。 文乐自然知道卢学渣才不乐意上晚自习,也不再多逗他,就只是偏头乐。 卢景航也一起乐,乐了会儿,又对文乐说道:这回你做海报,也别发群里给他们看了。别他们七嘴八舌地瞎提意见,又让你再熬夜。 嗯。文乐点头。 等你做好了发我,我给你印去。 嗯。 也不着急,俩礼拜之后印都来得及,你慢慢做。 嗯。文乐笑盈盈的,卢景航说什么,他就应什么。饭点已经到了,两个人去食堂吃完了晚饭,溜溜达达地就走到了25楼宿舍院门口。 那我回去了。文乐走到大门前,对卢景航说。 嗯,赶紧回吧,外边冷。卢景航催他回去,但自己却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进去了。文乐走了两步,见卢景航还在,又说道。 嗯,快进去。卢景航扬扬手道。 拜拜。 文乐转身向楼门口走,却又听卢景航在后面叫他。 哎! 嗯?文乐回头。 那个微信联系啊! 嗯。文乐浅浅笑着,点了点头。 这回要做海报的是乐队演唱会,文乐设计出的成品也不像辩论会那样低调了,黄黑高对比色调,乐队成员色块拼接的剪影,整个画面极尽张扬炫酷。 哇哦!棒!卢景航欣赏着他们刚刚贴好的海报,赞叹道,太帅了简直。 还不错吧。 文乐看了一会儿自己做的海报,便拿了个袋子,开始收拾碎纸塑料膜之类垃圾。 哎哎我来我来。卢景航连忙抢着收拾,演唱会就是明天晚上了,咱们的夏主席说了,要是办得圆满,他要亲自出血,请咱们这些辛苦筹备的幕后人员吃饭庆功。 哟,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文乐笑,辩论会挺圆满的,也没见他掏钱请客啊。 跨年演唱会毕竟不一样么。卢景航说道,大家都被他煽动得这么积极,气氛已然烘托到这儿了,他估计也是想表示表示,最后给大家来个升华。 哈哈,行。文乐更乐了,那明天咱们可得张罗好了,必须得给他这个升华的机会。 这一次的跨年演唱会之所以要攒五所学校一起办,是因为他们这种非艺术类大学,每个学校撑死了也就那么一两个乐队,实在撑不起一场演唱会的排面。 但乐队不多,五所学校的学生可多,当天晚上大量学生乌央乌央地聚集在A大体育馆外,有票的能进去,没票的就算站在大北京深冬的寒风里,也要给自己学校的乐队捧场。 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哦哦哦!! 下一首,北风乐队,我要狂野! 现场是超乎寻常的火热。年轻的歌手乐手在台上用力挥洒着他们的音乐,观众歌迷在台下尽情释放着他们的热情,而卢景航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几乎要将自己的职责尽皆抛去脑后,一个个都被摇滚得心潮无比澎湃,情绪无比激昂。 台下的朋友们,你们还冷吗! 不冷! 热吗! 热! 狂野吗! 呜哦哦哦!! 庆功了庆功了!大家都跟我走!东兴楼包间206! 演唱会终于圆满结束,夏东川就着这个还没散去澎湃劲儿使劲吆喝道。 哦!夏主席请客了!都去啊都去! 学生会里其他好事的也跟着起哄。 没事的都得去!绝不能给咱们夏主席的钱包里剩下一毛钱! 音乐是个神奇的东西,一段段旋律就好像缤纷的油彩,轻易便能将情绪浸染得深蓝或火红,忧郁或热烈。 而今晚,每个人的情绪都彻头彻尾地红透了。人人叫着闹着,放肆大笑着,满室的欢声笑语简直要掀翻东兴楼的屋顶,直直冲上寒冷冬夜里,那深邃幽远的夜空之中。 58、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6 文乐卢景航和大家一样,情绪也是十分高涨。卢景航硬拉着文乐坐去了「是男人就来拼酒」桌,但文乐喝了几杯之后他就又开始前后护着,不让文乐多喝。 文乐不喝了!不喝了!你丫有本事跟我喝!卢景航跟桌对面的宣传部部长挑衅道。 嘿!行!就冲你成天吹牛你有多能喝,哥今天非得给你喝趴下不可! 咱俩看谁先趴!酒呢?酒呢?卢景航站起身,打眼四处找酒箱子,一低头,却看见文乐正对他笑。 悠着点儿啊,别真喝趴了。文乐仰着脸,小声对他说。 放心,一点啤酒,没事儿。卢景航说完,想了想,又找补了一句,不过万一我真喝趴了,你管管我啊。 嗯,我管你。文乐应承着。 哎,那我来跟文乐喝一杯,卢景航你可别护着了啊! 还没等卢景航找到酒箱,旁边女生桌上,学生会副主席站起来,走到他们这个「是男人就来拼酒」桌旁。 学生会副主席比他们大一届,长得挺好看,是个爽快干练的女孩子,名字里有个静字,大家都管她叫静姐。 静姐的酒,那必须得喝。文乐也笑着站起身。 哎等会儿。静姐举着杯子,却没有马上开喝,喝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现在单身吗? 嗯,单着呢。文乐回答。 那考虑找女朋友吗?静姐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地问,如果要找,你看看我怎么样? 场面静了一秒,之后大家才反应过来静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间中一下子爆发出一阵哄叫,声音大得简直要把人耳朵震聋。 喔哦! 静姐牛逼! 文乐,上啊! 文乐愣了愣。他虽然单身,但他是不会找女朋友的,估计这辈子都不会。 个中原因,别说学生会的同僚,就是他同系同宿舍的同学,也都并不知道。 可无论怎样,人家女孩这么勇敢地和他表白,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给人家难堪。 恋耽美 ——(45) 文乐!别愣着了!快答应人家啊! 同桌的男生们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着。文乐好脾气地对众人笑笑,又转向了静姐。 有点突然啊。文乐含着笑,语气很是认真,虽然跟静姐认识很久了,但我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你既然问我看你怎么样,那就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看看,好吗? 行,你尽管考虑。静姐也不磨叽,抬手对文乐举了举杯,那这杯酒,咱们先喝了,我等着你的答复,你可别把我这事儿给忘了啊! 那不能,这是大事,睡觉都得想着。文乐笑着,也对静姐举了举杯,那这杯酒,就先多谢静姐抬爱了。 女孩抿嘴一笑,仰头先喝光了杯里的酒,文乐也随后一饮而尽。 然后女孩瞪起眼睛,佯作生气地指了指那几个起哄最欢的男生,便回去了女生桌。 小插曲过后,男生们便又继续之前的插科打诨,拼酒划拳。 但卢景航坐在文乐身边,却只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自在,刚才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down了一半。 静姐来跟文乐表白了 文乐会答应么? 卢景航心里不禁暗自琢磨。 听文乐的意思,答应的几率好像还挺大的吧? 如果文乐答应了,那他不就等于有女朋友了吗? 他是不是,也要加入每晚陪姑娘的行列了? 是不是就不来跟我们玩儿了,自己是不是就要老见不着他了? 不想见不着他 他能不能不要答应? 哎!景航!想什么呢!酒呢!宣传部部长倒还没忘了刚才拼酒那茬儿,我还没给你喝趴呢,你可别怂啊! 卢景航身子微微一震,让宣传部部长一嗓子喊回了神。他看看那边叫闹着的同学,又转头看了看文乐。 文乐依然对他笑着,和静姐来之前没什么区别。 想什么呢卢景航。 他一闭眼,用两手拍拍自己的脸。 人家找不找女朋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么,你在这儿别扭个什么劲儿! 卢景航重重呼了口气,强行拨开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从酒箱里抓起一瓶酒,往桌上一磕,对宣传部长一扬下巴。 行嘞!反正今天不是你趴就是我趴,谁先认怂谁是孙子! 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学校少有地放松了管束,校门整夜大开着,宿舍通宵也不熄灯。 一群极度亢奋的大姑娘小伙子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方才吵吵嚷嚷地离开了东兴楼,总算是放过了被闹得头都大了的饭馆老板。 哇,下雪了! 出了饭馆,大家才惊喜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雪花细细碎碎,从幽深的夜空中静悄悄地飘落下来,为新年的第一个夜晚平添了一丝宁静又浪漫的气氛。 哇哦!要再下大点,明天能打雪仗了吧! 约战啊约战!明天要是雪厚了,咱操场上见! 不过浪漫气氛碰上这帮酒气上头的二愣子们,顿时就散了干净。 一帮人踩着还没积起来的薄雪,乱七八糟唱着没调儿的歌,摇摇晃晃着一路向宿舍走去。 宣传部部长和卢景航倒是谁都没当孙子,但是两个人也都醉得不轻。 宣传部长让两个人扶着才勉强走稳,卢景航半拉身子都瘫在了文乐肩膀上。 你趴了!卢景航醉眼朦胧地指着宣传部部长说。 趴趴你大爷!宣传部部长舌头也打了结。 行了消停了啊。 夏东川倒是醉得不太厉害,大家都非常默契地没怎么灌他。 毕竟要是把他灌得不省人事,账就没人付了。 文乐,你照顾好景航哈,我把这货送回宿舍去。 好,放心吧。文乐应着夏东川,又将卢景航往肩上架了架。 A大宿舍区面积很大,25楼和27楼都在比较靠里的位置。 经过几个岔路口,跟几波同学道了别,昏暗的小路上很快便只剩下文乐和卢景航两个人。 我要狂野哦哦我要狂野 卢景航吼着演唱会上北风乐队的那首歌,半点不顾忌自己在这深更半夜里有多扰民。 收着点啊,小心待会儿宿管大妈出来揍你。文乐说道。 我要狂野!! 狂野哈狂野。好了,我们不嚷嚷了啊。这人本来就爱冒傻气,醉了之后就更是傻得不忍直视。文乐一边忍笑,一边哄着他。 嘿嘿 卢景航似乎被文乐哄得挺满意,突然又开始傻笑。 文乐。 嗯? 文乐! 干嘛? 文乐偏过头看他,正对上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 嘿嘿小!乐!乐! 这醉鬼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文乐又转回头,懒得再理他,但脸上却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 但卢景航却没有收回眼神,视线徘徊在文乐脸侧,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天太冷,文乐的脸颊上微微透着红,白蒙蒙的雾气随着呼吸的节奏,时而凝聚,又时而散开,长长的睫毛上落着几点未融化的雪花,在路灯的光线下晶亮亮地闪着微光。 哪儿来的美人儿。 卢景航醉得脑子转不动,手指在文乐脸上一勾,想着什么就直接说了什么。 文乐无奈地笑笑,回了他一句:哪儿来的流氓。 流氓?我么? 卢景航看起来对这评价很不认同。 我、怎么流氓了?你根本,不懂流氓。 好,我不懂。文乐不跟他一个醉鬼计较,好好走路,别摔了。 我、才不流氓。但醉鬼卢景航却不依不饶,流氓要是搂着美人儿,他得这样。 说着,卢景航将文乐往自己脸边一勾,叭地一声,就在他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文乐对这一出可完全没心理准备,心跳骤然一乱,顿时就呆在当场,直愣愣看着卢景航。 卢景航迎着文乐的目光,也有点发呆。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发直的卢醉鬼不知道脑子里哪块儿抽了筋,盯着文乐的脸,忽然就将人一搂,深深吻了下去。 温热的呼吸裹着酒气扑面而来,文乐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五官六感像是瞬间飞去了异次元,只剩下被那个人厮磨着的嘴唇,还留在这个细雪轻飘的冬夜里。 湿润,绵软。 火热,温柔。 嘴唇上的触感一点点蔓延开来,文乐闭上眼睛,只觉得僵硬的身体正在一分分地被那温柔浸没、融化,可还没化上多少,那触感的源头却又突然断开了。 文乐睁开眼,只见卢景航嘴角斜斜一挑,坏笑了一下,松开搂着文乐的手臂,也不用他架着了,自己打着晃就向前走。 我要狂野哦哦我要狂野 文乐怕他滑倒,连忙上前扶住他,耳朵里塞满了他肆无忌惮的瞎吼,飞没了的心神也一点点回了笼。 这醉鬼,不知道一觉醒来,还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文乐不禁轻笑,可那笑容很快,又一点点地淡了下去。 这个人,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不可能一样,不然他怎么会跟唐冰俩人成天哀叹没有女朋友。 刚才的,不过只是酒精作祟吧。 文乐扶着他,低着头,慢慢走在落雪的小路上。 看他醉成这样,明天应该是不会记得什么了。 那么甜的一个吻,最后就只能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有点可惜呢。 文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真的有点可惜呢。 我是流氓哦哦我要狂野 卢景航唱着唱着,忽然自己改了词,惹得心情有些黯然的文乐噗一下又笑出了声。 什么?谁是流氓?文乐逗他。 我是流氓,我要狂野卢景航特别听话地回答。 文乐更乐了,从兜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打开了录音功能。 再说一遍,谁是流氓来着? 我是流氓哦哦我要狂野醉鬼又开始表现欲爆棚地大声唱道。 真乖。 发灰的心情都要被他唱亮堂了,文乐夸了他一句,笑眼弯弯的,在手机上点下了保存。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正文彩蛋吧hhhh 59、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7 啊头疼。 等到卢景航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新年第一天的中午了。宿舍里半个人也没有,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摸摸索索地找出手机,滑开锁屏查看未读信息。 你们的夏主席:喝高的几个都醒了没有?操场来战啊! 夏东川在群里吆喝着,下面跟着几条「这就来」「等会儿我」的回复。 卢景航看着这条信息有点发懵。自己应该是属于喝高的那几个吧,来战? 什么意思?他努力在脑中搜寻着,想要找到能解释这个「战」字的信息,但记忆却只截止到他和宣传部部长一杯一杯地拼酒,再后来的事就串不起来了,再用力想,也只能蹦出零星的碎片画面。 真的是喝趴了那后来,是文乐送自己回来的么? 卢景航想了想,点开文乐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卢景航:起了么?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么?谢了啊 文乐看起来应该是早就起了,信息回得很快。 LE:客气。你刚醒?难受么? 卢景航:头疼 LE:有药吗? 卢景航:有,我吃点。 卢景航点了发送,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翻出止疼药,就着凉水吞了,又滑开了手机。 卢景航:夏东川说操场来战?什么意思? LE:不记得了?看看窗外。 卢景航依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片雪白的世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映入眼中。 地上,树上,楼上,都积起了厚厚的白雪,熟悉的校园一下子就变得陌生又浪漫起来。 卢景航:下雪了! LE:嗯,从昨晚就开始下了。 是么,我都不记得了。 卢景航点着手机,刚在输入框中打下这几个字,突然间,一个模糊的画面渐渐在脑中浮现出来。 深夜的小路上路灯昏黄,似乎有细小的雪花在身边飘落。面前的人脸颊透着红晕,眼中映着点点微光,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他的嘴唇绵绵的,凉凉的,好软。 然后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那个人是文乐。 操 卢景航倒抽一口冷气,手上一松,差点就把手机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好歹接住手机,半天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自己吻了文乐吻了文乐! 不是吧记错了吧!喝多了产生幻觉了吧这是! 可记忆却不配合他的推测,一分一分地,渐渐明晰起来。厮磨的双唇,交缠的呼吸,几要将人融化的温度 最后他的大脑冷酷无情地甩给他一个结论这根本不是什么幻觉,你丫就是把人家给亲了。 而且还亲得相当投入,相当动情。 卧槽 卢景航瞪着两眼回不过神,攥在手里手机却又冷不丁震了一下。 LE:嗯。 嗯 卢景航视线往上移了一行,才发现刚才自己在输入框里打的那行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出去了。 卢景航:是么,我都不记得了。 LE:嗯。 卧槽!文乐是不是以为我亲了他又不承认了! 他就回了一个「嗯」,他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卢景航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刚打了几个字,又猛地停下了手。 哎不对,不对不对,冷静冷静我喝多了,不记得才是正常的,下雪这茬儿我不是也忘了吗?对,我得忘了,得忘了,不能不忘 就让文乐以为我忘了吧 不然以后还拿什么脸见他 卢景航把手机丢到一边,用力搓了搓脸。 操哎! 卢景航,瞧你丫办的这是什么事儿! 文乐自然是没认为卢景航能想起来,他从一开始,就把昨晚的事当做了一个意外,根本也没想让那个吻影响他们原本正常的朋友关系。 可尽管理智如此,每当回想起那个晚上,文乐却仍然忍不住嘴角上扬。随后,再在心里暗暗叹上一口气。 这种事情,就连男女之间都无法强求,更何况他。 就当作不小心尝了口甜好了,也不必奢求这口甜一定要有个来龙去脉。 而卢景航装失忆也装得很是不踏实。自己可以不记得,但文乐可没喝多啊!每一个细节,在人家脑子里肯定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好几天过去了,文乐却完全没有跟他提过这事,他试探着在微信上跟文乐发了两回闲话,文乐的反应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就像那个晚上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就这么着就过去了? 卢景航看着跟文乐闲聊的微信,不知怎么的,心底里又悄咪咪地冒出了那么一点不甘心。 恋耽美 ——(46) 似乎是不想看到文乐表现得这么不在意。 似乎是在盼望着这场酒后事故,能够歪打正着地让他们之间,出现点儿特别的东西。 可自己又在盼望什么特别的东西呢? 自己不是gay,文乐估计也不是。 而且很可能,他已经跟静姐两个人好上了。 昨天卢景航在教学楼外,远远地看见了文乐和静姐。两个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的,看起来聊得挺开心。 如果文乐拒绝了静姐的表白,即便静姐性格再怎么大方,也不能相处得这么自然吧。 别惦记了,俩人应该是成了 不是,就不应该惦记!你跟他都是男的!直男! 可明知他不是单身,明知他是直男 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思,怎么还是消停不下来? 哎 卢景航望着窗户外边已然化得差不多的雪地,幽幽叹了口气。 冰儿,有烟么,来一根。 嗯?唐冰一挑眉,从兜里摸出烟盒,你不是五好青年绝不抽烟么。 五好青年也有惆怅的时候。卢景航接过烟,就着唐冰的手点了火,深深吸了一口,结果一不小心被呛得咔咔咳嗽。 哎,悠着点儿。唐冰连忙帮他拍后背,怎么了?你惆怅什么呢? 哎你不懂。卢景航叼着烟,不敢深吸了,只是由着烟自己慢慢地燃。 得,我不懂。卢景航不想说,唐冰也不多问,给自己也点上根烟,也倚在窗边陪着他。一根烟抽掉半根,唐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哎,最近你怎么不找文乐玩了,好多天没听你提他了。 啊、嗯 唐冰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直接戳中靶心,卢景航心里猛地一跳,吞了吞口水,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嗯那个不是快期末了么,他复习忙。 哦唐冰狐疑地看了卢景航一眼,没多说什么。 元旦到期末,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学生会没有活动了,考试也的确是得好好应付,大家都各自忙着,谁也没有多少闲工夫。 卢景航瞻前顾后着,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约文乐出来,以至于直到放假,他都没跟文乐再见到面。 那个跨年夜,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见到文乐的十几天,就像是过了十几年。 卢景航家就在北京,但考完了试,他却没有急着回去。他在宿舍里五脊六兽地转悠了半天,还是打开手机,给文乐发了微信。 卢景航:文乐你什么回家?我送你 文乐的信息依然回得很快。 LE:下午的车,没事你别送了,我跟别人一起走。 别人卢景航来回念着这两个字。 是女朋友要送他吧。 也是,一个寒假见不着,人家是要和女朋友在火车站依依惜别的,自己没事儿去凑什么热闹。 卢景航放下手机,一口气泄了干净,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哎自己这心神不宁的,到底是凑的哪门子热闹 60、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8 寒假这段时间,全国人民最重要的活动基本上就是过年了,卢景航家也是一样。 卢爸卢妈总觉得大儿子在学校吃不好睡不香,老早就置办了一大堆年货,全方位变着法儿地进行投喂,家务半点不让儿子动手。 卢少爷吃吃喝喝屁事不干地在家里瘫了小一个月,只觉得越瘫日子越没劲,越瘫人生越空虚。 越瘫,就越是想着什么人。 晚上,卢爸卢妈看着电视里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嗑瓜子,卢景航在旁边陪着刷手机,刷着刷着,又神使鬼差地打开了文乐的微信聊天。 卢景航:干嘛呢? 也没什么事好说,只能发点废话。 不过一分钟不到,文乐就回了他的废话。 LE:在家呆着呢。 卢景航想了下,在输入框里打上了字。 卢景航:我妈今天又给我做的红烧肉,吃撑了,再这么吃开学我就要胖成球了。 LE:得,那下学期吃素吧,不跟你约串了。 卢景航:别啊!我现在就下楼跑步去,开学保证还是一样玉树临风叱咤球场! 卢景航:别不约我啊! 文乐:好,约你/捂嘴笑; 卢景航看着那个捂嘴笑的小表情,仿佛是透过手机屏幕,看到了文乐拿着手机,含着笑意的模样。 睫毛长长密密的,笑得深了,眼角就会略微有点下垂,显得特别的温柔。 卢景航拇指在手机上慢慢摩挲着,目光在那小表情上停留了许久,忽然又手机一放,自暴自弃地瘫在沙发上。 怎么办,想见他。 现在就想。特别想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真的弯了吧 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人家不是单身了。 而且有女朋友人家不是弯的。 卢景航将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终于还是忍不住给文乐发了句话。 卢景航: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想念一下吧卢景航自欺欺人地想。刚想完这句话,手机一震,文乐的回复来了。 LE:开学呗。 卢景航:不早点回来么? LE:早回去干什么? 卢景航:回来玩啊,我带你出去玩。 LE:等开学之后呗,周末出去玩。 哎卢景航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服文乐早点回来,能让自己早点见见他。 他手指滑来滑去,翻着文乐的那几句话翻了半天,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卢景航:要不你带我玩?我上阳城找你去! LE:你想来阳城?阳城可没什么好玩的啊。 卢景航:你不是说有个湖么,有荷花,还能吃鱼。 LE:大冬天的哪儿还有荷花都只剩梗了。 卢景航:那就看荷花梗!/呲牙; 卢景航:让我找你玩去呗,好不好?我在家憋得都要长毛了。 LE:哈哈,好,那来吧。 得了文乐的允可,卢景航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吓了卢爸卢妈一跳。 爸妈,我要出去玩儿!卢景航一脸兴奋地就往自己屋里跑。 哦,晚上回来吃饭吗?卢妈只当他是要去找唐冰之类的,十分随意地问着。 我要去外地,过几天回来!卢景航在屋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外地?哪儿啊? 额去承德!卢景航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要去的地方,索性编了个不太离谱的瞎话,跟同学约好了,去避暑山庄! 大冬天的你去避暑山庄??卢爸卢妈惊得瓜子都忘了磕了,跟谁啊? 你们不认识,我明天就走,过两天回来啊! 文乐! 一出出站口,卢景航就看到了在栏杆外边等着接他的文乐。 等好久了吧。卢景航朝文乐挥了挥手,快步跑到他身边,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 一见着人,毛燥燥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没多久。 文乐也笑着,带着卢景航往火车站外走。 晚上住哪儿?住我家么? 不麻烦叔叔阿姨了,我在你家旁边找个快捷酒店住就行了。卢景航说。 文乐点点头,让他住自己家里也怕他不自在,便没再多做邀请。 俩人打了个车,来到文乐家附近的一家汉庭,给卢景航办了入住。 想去哪儿玩?入住办妥,把背包放去了房间,文乐问卢景航道。 你不会真要去看荷花梗子吧? 卢景航嘿嘿笑:随便,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到阳城来,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来的。 文乐也笑,又想了想说:荷花没有,鱼倒还有,去湖边吃烤鱼吗? 行!卢景航兴冲冲地应。 数九寒天,文乐之前跟卢景航描述过的钓鱼烧烤一条龙的活动是没了,湖里的一大片荷花也确实都枯成了断梗烂叶。 两个人在湖边的找了一家湖鱼烧烤的小店,点了条麻辣味的烤鱼,勉强算是蹭个湖边烧烤的意思。 哎,这麻辣烤鱼怎么还放青椒啊! 烤鱼送上来,卢景航皱皱眉,很是自然地把青椒都挑到了自己盘子里。 文乐筷子顿在半空中,有点意外。在他的印象里,他并没有在卢景航面前表露过自己不吃青椒这事儿,最多也就是筷子不去夹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青椒?文乐问。 那你看。卢景航勾起嘴角,嘚瑟魂又开始烧起了小火苗,哥就是这么无所不知。 文乐无奈地笑,随他自己嘚瑟,在他挑青椒的间隙,在鱼肚子上夹下一大块肉,放进他盘子里。 今天天气晴朗无风,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 不过天再暖和也是冬天。在没什么看头的湖边溜达了一会儿,文乐给卢景航指了指夏天的时候他常去玩儿的地方,随后两个人便搭上公交车,回市区去了。 阳城不大,公交车嘎嘎悠悠地开了没多久,就已经进了市区。 再过两站,就到我以前的高中了。两个人并排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文乐看看窗外说道。 带我去观摩观摩?卢景航似乎挺有兴致。 文乐只笑不回答,又过了一站,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走吧,下车。 寒假临近结束,校园里,高三的学生们已经开始了高考前最后的奋战。 学校大门紧闭着,看起来是不让外人随便进入的,但文乐跟门卫打了个招呼,竟然就和那次卢景航带他吃夜宵时一样,轻易地被放行了。 嗯?你不是也给门卫大爷送过烟吧?卢景航很是惊讶。 文乐一下子乐了:怎么?你给咱们学校保安送烟了? 嗯,为了夜晚觅食方便么。卢景航说得还挺理所当然。 文乐不知道怎么评价卢景航这种似乎不太妥,又莫名带着点萌感的行为,乐了半天,方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没送烟,门卫大爷认识我。文乐说,因为我妈是这学校的老师。 卢景航愣了一秒,才品出味儿来:你妈是这学校老师,那不就是 嗯,高三还带我们班化学来着。文乐说。 卧槽你高中生活这么可怕的吗?卢景航惊恐地瞪大眼睛。 文乐笑道:是啊,那是相当窒息。 卢景航一脸震惊,卧槽卧槽地感叹了半天:那你课不能逃,病不能装,考什么成绩都瞒不住,想早个恋都早不成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合着这位的高中三年就是逃课、装病、成绩瞒着家长、外加早恋的三年文乐心里偷笑。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穿过操场,顺着校园里的甬道慢慢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一幢挺大的教学楼前。 我高一高二的教室就在这楼。文乐介绍道。 哦。卢景航隔了会儿才应,应得还相当简单。 这人又怎么了。文乐回过头看他,只见卢景航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卢景航嗓子眼儿里确实是憋着点话。刚才话赶话说到早恋,一不留神,就让他联想起了文乐和静姐的事儿。 那个你跟静姐挺好的? 他已经在心里默念过一百遍,文乐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嘴。 想从文乐那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答案要问来干嘛。 挺好的啊。文乐眨眨眼,一时没摸准他什么意思。 哦卢景航心陡然一沉,嗯挺好。那个恭喜啊,你俩挺般配的。 文乐怔了一秒,然后含着点笑看着卢景航的脸,又歪着头凑近了些,似乎想从他有些僵硬的表情中挖掘出点儿什么来。 怎么了?文乐逗他,这么关心静姐有没有跟我好? 没有,不关心。卢景航仰头去看旁边灰扑扑的大楼,强行掩饰道,那个嗯这是你上课的楼哈。 文乐意义不明地笑着,看着他在前边装模作样地欣赏大楼,过了会儿才说:我没答应静姐。 嗯?卢景航猛地转头,你没答应? 嗯,第二天就跟她说清楚了,我们俩不合适。文乐点头道。 那就是说你现在还单身?卢景航俩眼开始放光。 嗯,单身。 哦单身啊。卢景航蹭蹭鼻子,极力绷着脸颊,只怕嘴角上扬得太明显,单身啊嘿嘿,单身啊 文乐眉毛一挑:怎么,我单身,你好像挺高兴? 啊是啊,你看,你要是有了女朋友,这不是就不好老找你玩儿了么,是吧。 卢景航胡乱找着借口,我跟唐冰都单身这么久了,你要是突然找一女朋友,我这心里不平衡。 文乐笑笑,不接他的茬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恋耽美 ——(47) 那边就是高三楼了。文乐指着前边亮着灯的楼说。 哦! 那边是体育馆,兼礼堂。 哦! 我学校就这么大点地方,看完了。 哦! 自从刚才文乐表明了单身,卢景航回个「哦」字都像打了鸡血,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 这傻子,表现得也有点太明显了。 文乐望着卢景航乐颠颠的背影,心里默默地想。 不过他跟自己,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自己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但他并不是。 世界上有那么多好姑娘,他可以选择更简单的那条路,可以让自己的感情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所以还是等吧,就站在这里,慢慢等他。 如果最终他不想来,那就给他后悔的机会。 61、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9 感觉咱俩在一块儿,就净是吃了。 学校后边的小吃一条街上,卢景航跟文乐俩人一人干掉了一碗米线,又举着文乐推荐的驴火,边走边吃。 你妈天天给你大补,结果找我玩儿两天给饿瘦了,那没法儿跟阿姨交代。文乐咬了一口驴火,嘎吱一声,咬得酥饼扑簌簌掉渣。 卢景航嘿嘿乐,几口就把驴火填进了肚子。 这饼可真酥。 好吃吧? 相当好吃。卢景航把驴火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掸了掸手,我们怎么回去?走回去么? 嗯。从这条路走很快就到家了,我以前放学都走这条路。 哦? 卢景航向四周看去。这是一条安静的小路,两边看起来都是居民区,一幢幢楼外墙斑驳,应该是有点年头了。 每隔几步,便会有那种私人小商店开在居民楼一层,门窗上写着笔本文具,或是零食饮料的字样。 路两边栽着高大的槐树,冬天叶子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如果是春夏时节,这里应该是一片绿荫葱郁的模样吧。 高中时的文乐,每天就是走在这条路上么。 我要是也跟你一个高中就好了。走着走着,卢景航忽然说。 嗯?这么喜欢我们高中么?我们教导主任可挺难搞的。文乐说。 啊那还是算了。卢景航笑道。 其实有个难搞的教导主任也没关系。 卢景航心里说。 就是突然很想从那时候就认识你。一起上学下学,在小饭馆买驴火,在小商店买零食,一边吃一边吐槽难搞的教导主任,和不幸成了自己化学老师亲妈。 想想真美好。 从这条路走确实不远,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卢景航入住的酒店。 你好好休息,明天醒了微信我。文乐给他送回房间,便要离开。 哎乐,要不你陪我再待会儿,我一人没意思。卢景航连忙说道。 那我们再干点儿什么?文乐停下脚步。 我们要么我们看会儿电影,我看这个电视里有什么。 说着,卢景航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来回翻着频道。翻了半天,才翻到了一个演到一半的武打片,俩人拆了一大包薯片,一边嚼着,一边瞎猜着剧情,稀里糊涂地给看完了。 好了,我回了。 哎!天已经黑透了,但卢景航还是舍不得放文乐回去,要不然要不然你就睡这儿吧,两张床呢,你睡里边。 文乐听了卢景航的话,微微有点发愣。 你陪陪我。卢景航见文乐不说话,又紧着堆理由,我那个我胆小,我怕黑。 文乐表情一抽,没忍住乐出声:你说你什么玩意儿? 我怕黑啊。卢景航胡说八道一点不带脸红的,从小就怕,灯一关就怕,得有人陪我说话,我才能睡着。 说着,卢景航就摆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文乐。 文乐才不信他这种上房揭瓦的皮小子会怕黑,不过也没揭穿他,就只是偏过头笑。 好不好,陪我一晚上。卢景航又说,语气略微认真了点儿。 文乐笑容渐淡,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卢景航,眼神里似乎有一些卢景航没看懂的东西。 早点睡吧,明天微信我。 看了一会儿,文乐垂下眼皮,小声对卢景航说了一句,还是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文乐带卢景航去了几个也算不得景点的景点,阳城基本上也就玩得差不多了。 还想去哪儿么?阳城好像也就这些地方了。文乐翻着手机上的旅游推荐说道。 阳城没什么玩的了,要不你就早点儿跟我回北京吧。 卢景航也知道阳城玩不了几天,为了能跟文乐继续一块儿呆着,昨晚上就已经悄咪咪在心里做好了计划。 你带我玩了两天,咱也礼尚往来一下,哥带你玩个北京冬季标准套餐,怎么样? 所谓北京冬季标准套餐,其实就是固定项目温泉+滑雪,再加点可选项目比如看个冰瀑,开个卡丁车之类的。 文乐一答应,卢景航立马就把滑雪票温泉酒店都订好了。离开学也没几天了,文乐索性就带上了返校的行李,两个人一起踏上了回京的高铁。 你不是说你爸妈管你挺严么,能放你出来玩不容易啊。高铁上,卢景航对文乐说。 我跟他们说回学校跟你一起学习。文乐嘴角一挑。 卢景航坏笑着,对文乐比了个大拇指。 哦对了。比完拇指,卢景航又想起了文乐说过的那档子事,你之前说转系,转好了么? 转好了。文乐点头,开学就去设计学院上课了,不过我爸妈还不知道。 你还真挺敢的,有主意。卢景航赞叹道,从外表上真看不出来。 怎么,我看着胆儿特小么?文乐反问。 不是胆小,就是吧就是 就是温柔柔的,特别软乎,看着就让人很想拢在怀里护着,不让受一点磕绊。卢景航想。 不过最后卢景航也没把「就是」后面的话说出口。虽然文乐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柔软的存在,但是要真对人家一个其实还蛮酷的大男人这样评价,那可不是太好的话。 你先等会儿我,我回趟家,一会儿来接你。把文乐送到学校宿舍,卢景航神神秘秘地说,待会儿给你表演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 到底是绝对想不到的什么,文乐半天也没问出来,只能在宿舍等着卢景航揭晓答案。过了一个多小时,卢景航的微信终于来了。 卢景航:来学校大门口,我在这儿等你。 卢景航:快点儿啊。 他让快点儿,文乐也不耽误,拿上该带的东西,锁了宿舍门就往校门去了。 还走没到校门,就看见卢景航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看到文乐来了,紧着跟文乐招手。 文乐快跑两步出了校门,卢景航领着他,便往停在路边的一辆车旁走去。 快,这儿不让停车,再停该给我贴条儿了。 什么意思?文乐一时有点发懵,目光落向那辆旧得不行的方壳子桑塔纳,你有驾照了? 嗯,厉害么。卢景航又得意上了,暑假时候考的。 厉害文乐坐进副驾,环视着车里十分复古的中控台和内饰,这车也挺厉害的。 为了让我练手,我爸专门给我找的旧车。卢景航说着,放下手刹,突突突打着了火,前看看后看看,十分谨慎地开上了路。 文乐系上安全带,忽然就有点想笑。 他说给我表演一个绝对想不到的,就是表演开车么? 想不到倒确实是想不到连这车也是挺想不到的。 而且刚拿本没多久的新手司机加上上世纪款的老爷车 我怎么觉得我的生命安全有点没有保障啊。文乐开玩笑道。 哎啧。卢景航小小地表达了一下不满,眼睛还不敢不盯着车前方,对我有点儿信心啊,哥科目二科目三都一次过的,上路也开了好几回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卢景航开得还是既紧张又小心,直到开到高速里道,没有岔口的大直趟,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哎,你别嫌我车破啊。卢景航说,等以后毕业了,挣钱了,车也练熟了,我就买个好车,有空就带你兜风。就买那种大SUV,黑色的,特酷的那种。 卢景航的话让文乐心中动了动,他不禁转过头,看向卢景航的侧脸。 为什么?文乐问道。 嗯?什么为什么?卢景航没明白。 以后毕业了带我兜风? 文乐也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卢景航这句话似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闲话,却又似乎蕴含着很多不知是否该去解读的含义。 嗯,是啊。但卢景航分了一大半在开车上的直男脑子却没有和文乐的心思搭上线,哎?你不会不在北京工作吧? 我应该在吧。文乐怔了怔,轻呼了一口气,及时从有点涌动的情绪中退了出来。 那就行。卢景航说着,又紧张兮兮地看着反光镜,一条一条线地并到外道,下了高速。 尽管北京已经快一个月没下雪了,但是滑雪场仍是一片白雪皑皑,丝毫不影响滑雪爱好者们玩耍。 不过文乐和卢景航都不算是正经滑雪爱好者,卢景航拢共滑过三回,文乐更是第一回穿上这沉重的滑雪鞋。 一点也不难。只滑过三回的卢景航拍着胸脯跟文乐保证,反正咱们就滑这初学者滑道,坡很缓的,我带你,没问题! 文乐笑着点头,两个人坐着缆车上到滑道顶端,打眼往下看。 初学者滑道看起来确实挺安全,不仅坡缓,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很长一段平地,就算滑到半截中途失控,也不会失控出太远去。 文乐抓着滑道边的缆绳,试着往下蹭,卢景航有点经验,撑着滑雪杖,尽量控制着速度,陪在文乐旁边。 怎么样,不快吧。卢景航问道。 嗯。文乐点点头,下一段我也不抓缆绳了,用滑雪杖试试。 于是两个人溜着滑道边,慢慢滑过一段坡道,又滑过一段坡道,虽然不如人家在中级高级滑道上玩得那么风驰电掣,但越滑,文乐就越能体会到滑雪时那种速度的乐趣。 我觉得我掌握点窍门了。文乐笑得很是开心,溜边滑看着太萌新了,咱们也上中间那块儿滑去,滑个快点儿的。 行啊。 卢景航当然乐意,两个人站去滑道中间,「一二三」地喊着口号,一撑滑雪杖,忽地便向下滑去。 可文乐到底是第一次滑,突然玩了个快的没能掌握好平衡,没滑多远,身子一歪,便朝地上仰去。 小心! 卢景航一惊,连忙伸手想要护住文乐,结果却根本也护不住,俩人滚成一团,一起摔到了坡道半路的平地上。 怎么样?你没事吧! 卢景航赶紧爬起来去扶文乐,文乐拉着卢景航刚答了一句「没事」,突然身子一软,差点又摔在地上。 嘶 怎么了?摔哪儿了?卢景航紧张地问道,一边上下检查的文乐的状况,一边帮文乐拍着身上的浮雪。 后腰可能是咯在滑雪板上了。文乐回答。 严重吗?很疼吧?卢景航顿时泛起一阵心疼,不滑了不滑了,咱们出去看看去,别再给咯坏了。 别不滑啊,不严重。文乐伸了伸腰,对卢景航笑道,滑雪哪儿有不摔的,刚才疼,现在好多了。走,接着来啊,今天怎么也得滑出点样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有一个小彩蛋 62、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10 两个人玩到精疲力尽才从滑雪场离开,回到了卢景航的那辆破车里。 下一站,温泉!卢景航说着,发动了汽车。 在去温泉酒店的路上随便找了家农家乐吃完了晚饭,卢景航就开车带文乐去了事先定好的温泉酒店。 这家酒店是新中式装修,大堂里细流涓涓,竹影婆娑,很是有点情调。人不太多,除了他们,还有一对年轻情侣正在办入住。 卢景航正在前台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那对情侣看看卢景航,又看看文乐,眼神似乎有点微妙。 是有点不对劲吧。文乐抬眼看过去,那对情侣又迅速移开了视线。 如果不是卢景航早就定好了行程,也许文乐仍然不会和卢景航住在一起。 其实俩男的一起住本身并没有什么,有时候在学校,宿舍里也只有他和一个室友在。 只不过对卢景航,他还是没法当作一般室友一样看待。 办好了,走吧。但卢景航的态度相当坦荡,一路带着文乐找到开好的房间,东西一扔,一下子仰倒在软床上弹了几弹。 身上开始酸了,下午滑得太猛了。卢景航目光粘在文乐身上,看着他把热水壶洗了,然后烧了点矿泉水,又倒出来喝。 走么?趁现在人还不多,泡去?等文乐喝完了水,卢景航才说道。 恋耽美 ——(48) 嗯,走! 于是两个人各自从包里拿出泳裤,卢景航大大咧咧地就开始脱衣服脱裤子,文乐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拿着泳裤转身进了卫生间。 酒店服务员很是周到,一路引着他们去了院子里的露天泡池。 院子也是新中式庭院风格,中间有一个大泡池,周围还有很多小池子。 三九天的晚上空气沁寒,但泡池四周却弥漫着白蒙蒙热烘烘的雾气,两个人虽然只穿了毛巾浴袍,但也不觉得太冷。 这会儿人确实不多,有好几个小池子都空着。他们挑了一个竹林边的泡池,脱了浴袍,把身体浸入温暖的泉水里。 嘶哈舒服。卢景航缓缓出了口长气,运动完了泡泡澡,简直极品享受。 这么有情调的温泉,怎么到你这儿跟大爷泡澡堂子似的。文乐笑他。 都是热水么,区别不大。 卢景航嘿嘿一乐,把身子往下沉了沉,又浮上来,又沉沉,又浮上来,撩着水玩。 文乐趴在泡池的卵石边缘,欣赏着这片雾气蒙蒙中灯影阑珊的庭院。 卢景航玩了一会儿就不玩了,靠在池子边上,目光落向文乐的背影,半天也没有移开。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一天,一天,每一天都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在一起。 今天玩得开心么。就这么静静看了文乐一会儿,卢景航开口问。 开心。文乐回头对他笑笑,谢谢。 不谢。卢景航答着,声音低沉又温柔。 这句「不谢」说得太过正经,又太过好听,简直不像平时那个二不拉几的卢景航。 文乐不太自然地又转回身,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望着这片宁静的夜色。而还没望上几秒钟,忽然听到背后的人一声惊呼。 哎!等会儿! 嗯?文乐又回头,只见卢景航撑了下池边,游到自己身边。 让我看看,你这儿青了一大片。 哪儿?文乐往后扭着头想看。 后腰这儿,就是今天摔在滑雪板上咯的吧! 卢景航皱着眉,一脸心疼的样子。 青得这么厉害,疼不疼? 说着,卢景航便伸手去摸他那块淤青。可手指刚刚碰到文乐,文乐便像触电一样,猛地躲开了卢景航的手。 卢景航动作顿住,望着文乐有点发愣,文乐也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解释自己过激的反应。 你不喜欢别人碰你?还是卢景航先打破了尴尬。 也不是。文乐低声说道。 那你是不喜欢我碰你?卢景航又问。 哎这个人,什么也不懂。 这个问题,要自己怎么回答 文乐悄悄叹了口气,游到卢景航身旁,对他温然一笑,学着他强行转移话题的路数,指了指天上。 你看,天上好多星星。 嗯嗯。卢景航也抬起头看看天,勉强应了句。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文乐这一躲带来的疏远感,还是让他刚忽悠悠飘上云端的心,又蓦地摔了下来。 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或许文乐并不像自己心心念念想走近他那样,那么愿意和自己亲近。 尽管光线暗昧,但卢景航脸上的那点失落还是被文乐看在了眼里。 转移话题没成功啊文乐想。 看起来自己这一躲,是真的让他有点伤心。 于是文乐只得又靠近了些,想了想,从水里伸出手来,捏了捏卢景航搭在池边的手。 别生气。文乐轻声哄道。 一下子,卢景航坠到一半的心噌地又蹿回了云端。 文乐在哄自己,文乐是在意自己的。 他蹭蹭鼻子,想要掩饰住脸上蠢蠢欲动的笑意,但嘴角却不听话地拼命上扬。 哎真完蛋。卢景航心里又甜又酸地想着。 我就是就是 文乐犹豫着,还想继续解释什么,却被卢景航直接抢了话端。 没事儿,没生气。他看向文乐,眼瞳被灯光映得亮晶晶的,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温泉酒店不便宜,两个人住了一晚,便准备返回市区了。卢景航依然小心翼翼地开着他的破车,尽管驾驶十分不娴熟,但总算是平安将文乐送回了学校门口。 还行,活着回来了。文乐笑道。 看你说的,哥的技术肯定靠谱。 卢景航大言不惭地说着,好像刚才一路紧张兮兮的人不是他。 我得把车开回家,你先回宿舍? 好。文乐应着,便要开门下车。 哎等会儿。 卢景航条件反射地又叫住了文乐。每次要和文乐分开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点舍不得,哪怕自己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回学校找他了。 怎么了?文乐停下动作。 嗯那个对,我现在把滑雪照片发给你。总算想出了个借口,卢景航赶紧掏出手机。 这也不着急,回头再发呗,校门口不是贴条儿吗,你还是快走吧。文乐说。 没事,贴条儿的人还看不着影儿呢,我先给你发过去。卢景航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手机相册。 文乐便又坐了回来,看他的手指在手机上点开微信,突然间,一个重要的问题闪过脑海。 等等! 由于一些神秘的原因,这几天他把手机都调成了静音,可要回学校了,他刚才已经把声音打开了。 等会儿!我 可文乐这句话终究还是说晚了,话音未落,车里就响起一阵奇怪的歌声。 我是流氓哦哦我要狂野 嗯?卢景航愣了一下,这谁唱的歌,这么傻逼。 得,还是让他听见了。文乐强忍着笑,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卢景航莫名其妙地跟文乐对视着,看了半天,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 这个我唱的? 文乐的笑几乎要憋不住了,绷着嘴巴,缓缓点了点头。 卧槽?? 卢景航顿时瞪起眼睛。 这我唱的?什么时候? 他略微回忆了一下。 是跨年那天晚上? 文乐又点了点头。 卧槽!你竟然给我录下来了!快删了! 说着,卢景航就去抢文乐手机。文乐一边护着手机,一边止不住地乐。 不删!不能删!我还指着这个关键时刻要挟你呢! 不行,必须得删!哥这么英明神武绝不能留下这种黑历史! 俩人在车里笑着闹着,卢景航抢不着手机,便又去咯吱文乐。 文乐闹不过他,只得勉强把手机交了出来,卢景航总算拿到手机按开了开关,却发现手机屏幕锁着,自己根本进不去。 快告诉我密码! 不说。 那手指头给我。 不给。 哎 文乐不乐意,卢景航也拿他没辙,只得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文乐无奈地笑。 文乐整整被卢景航扯乱的衣服,也没再继续逗他,车内安静着,只有外面车来车往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 笑过了,也闹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便悄悄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为什么把这个设成铃声?沉默了一会儿,卢景航认真问道。 文乐低下眼,笑而不答。 什么时候换的? 寒假。 那别人给你发微信,铃声也都是我唱的这瞎歌?卢景航又问。 寒假里就只有你天天给我发微信。文乐说。 又是一阵安静。卢景航望着文乐的侧脸,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渐渐开始涌动起来。 没事天天给人家发微信,应该是挺招人烦的。 但文乐每次都回得很快,就算是废话,他每次也都回得并不敷衍。 他还把我唱的歌设成了铃声。 见不到面的时候,他也会有点想我么 我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么 情绪不断翻滚、升温,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在心中蓦然萌发,让他就想在此时此刻,将自己藏在心底许久的那些心心念念,全都对眼前的人说出来。 文乐,其实 就着这股冲动,卢景航没再犹豫,沉声开口道。 其实那晚上的事,我记得。 文乐惊讶地看向他。卢景航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文乐却一下就明白了。 他说的,是那个吻。 虽然我那天喝醉了,脑子不转了,这事干得挺唐突的,但后来想想其实也没那么值得意外。 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对你其实其实一直 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该和他说清楚了。 文乐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你知道静姐在庆功宴上对我说的事,我后来是怎么回复的吗?文乐开口,打断了卢景航说得有些艰难的话。 嗯? 文乐笑笑,平静地说道:我对她说,我们不合适,并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卢景航眼睛顿时一亮。他没想到文乐早就笃定了自己的取向,也没想到文乐会如此直接地对他坦白。 文乐喜欢男人这不是太好了么! 那、那你对我 但文乐看起来,却不像是要和他一拍即合的样子。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取向。所以我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也从没想过要找女朋友。但你是么? 我 卢景航一时语塞。他当然不是,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跟唐冰抱怨没有女朋友的事,还当着文乐的面,损唐冰说他是gay。现在想想,真想回去抽自己俩巴掌。 你原本就是喜欢女孩的,对我的感觉很可能只是相处久了,再加上那次意外,产生的错觉。 文乐又对他笑了笑。 这条路,挺难的,有些事一旦做了,也许就覆水难收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还是好好考虑清楚的好。 还是别把错觉当真了。 63、番外如果那时你有我11 文乐说完,就下车回学校去了。而卢景航坐在车里,直到贴条儿的协警都走到窗户边了,才回过神来。 别别别贴,大哥我这就走,这就走! 卢景航连忙发动汽车,一溜烟儿地开走了。回到家之后,他又在自己屋里愣了一下午神,连晚上卢妈给做的红烧带鱼糖醋排骨都没吃出味儿来。 我吃饱了。卢景航放下筷子。 就吃这么点儿?卢爸卢妈四只眼睛齐齐盯着他,明天就回学校了,还不多吃点! 哎妈,学校也不是难民营,食堂饭挺好的,吃得饱。卢景航说了半天,好容易把爸妈糊弄好了,便又钻回屋里继续沉思去了。 是不是错觉这件事儿,其实并不用沉思太多。 两个人话没说开的时候,他倒还没有仔细琢磨过自己,而如今稍微一琢磨,一切其实就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一会儿不见就想他,一想到他就忍不住嘴角上翘。有事没事总想跟他说话,想带他玩所有好玩的,吃所有好吃的,一门心思就想看他开心的样子。 如果这还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 就算这是错觉,那也是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错觉。 男的女的全都算上,从来没有过。 而文乐说的难,他也明白。 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事是容易的,就连喜欢一个人都怕难,那不叫男人。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文乐相信自己的心。 光嘴上说,估计不行,这事儿还是得有所行动。 连不洗脚的鹏子,追女孩都很花心思地追了好一阵呢。这么好、这么喜欢的文乐,自己必须要好好地、用心地对待。 第二天返校,卢景航刚把行李扔到宿舍,便急忙忙跑到了文乐住的25楼。 卢景航:乐,你在宿舍吗?我在你楼下。 信息发出去没多会儿,就看见文乐披着羽绒服,从楼门里出来了。 怎么了?什么事?文乐走到他面前问。 嘿嘿有大事。卢景航把文乐带到一边没人的地方,神神秘秘地说,就是,你不是让我考虑清楚么,我想了一晚上,我已经考虑好了。 嗯?文乐看着他,有点发呆。 我之前确实没那么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但是吧我觉得这不重要。 卢景航带着笑意,话说得很是笃定。 重要的是,我就是喜欢文乐,喜欢你这个人,特别喜欢,满心里装的都是你,每天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跟你一块儿呆着。 你说的难,我不怕。反正你早晚也要面对,不多我一个。今后无论有什么事儿,咱俩都一起解决。 恋耽美 ——(49) 不过我这么说,你可能还是有点怀疑。没事儿,正常,毕竟我之前表现得不算太好。 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好好表现了!我得用行动告诉你,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能不能先别急着怀疑我,先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听着卢景航的话,文乐脸上的笑越来越浓,眼角微微下垂着,是卢景航最喜欢的温柔模样。他低头笑了会儿,拢了拢羽绒服,又抬眼问卢景航道。 要是给你机会,你打算怎么追我? 那这事儿不能提前透露。卢景航嘴角一挑,又嘚瑟开了,总之我对追人这项活动已经进行了详细深入的研究,你放心,保证追得让你满意! 卢景航跟文乐宣布完要追他之后就跑了,一整天都没有再露面。 文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没多想,没多猜,也没去扫他的兴。 只要是他卖的,什么药都好。 文乐想着他在宿舍门口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又不由得漾起笑意。 反正自己早在他认真表白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心里答应他了。 从这学期开始,文乐就要去设计学院上课了。宿舍还在25楼没搬,不过上课的教室比之前远了一倍。 第二天文乐起得早了一点儿,准备吃了早饭去设计学院报到。 时间比较早,上课的同学大多还没出门,但文乐一下楼,就看见卢景航等在他们宿舍门口,两腿间还跨着一辆破自行车,正在低头鼓捣手机。 哎!乐! 看见文乐来了,门口的人立刻就放下了手机。 我看你半天没出来,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正想给你发微信呢。 等我半天了?文乐连忙小跑过去,早点给我发微信啊,我就早点下来了。 这不是第一天想给你个惊喜么。卢景航拍拍车后架子,来,上车,咱们先去吃早点,然后送你去上课。 文乐看向他的那辆自行车。黑不溜秋的二八大杠,有的地方已经有点掉漆了,后架子上还绑着一块格子图案的海绵垫子。整个车土到近乎复古,和他那辆桑塔纳风格十分相似。 文乐不禁发笑,背好包,腿一迈,跨坐在后架子上。 走嘞! 卢景航长腿一蹬地,带着文乐沿着甬道向前骑去。 你现在上课教室远,以后咱们就每天车接车送,你省得走那么远了,早上能多睡会儿。卢景航一边骑一边说道。 车接车送,就这车啊?文乐故意逗他。 哎,要不是学校里不让开车,我就把我那桑塔纳开来了。卢景航说道,不过你别嫌我这自行车旧,我是特意挑辆旧点儿的,省得偷车贼惦记。车我擦了好几遍,肯定干净,而且这车后架子宽,我还加了块垫子,你坐着舒服点儿。 文乐笑着「嗯」,低下头,手指轻轻蹭了蹭自己坐着的这块格子垫。 什么时候去买的车?文乐问道。 就昨天下午呗。想去哪食堂吃早点?卢景航说完又问。 嗯八食堂吧。 行嘞!目标,八食堂! 到了八食堂,文乐正要去窗口买饭,却被卢景航拉到了一个空桌边。 文同学,现在是我追你时间,被追的人怎么能亲自买饭呢,绝对不能啊!卢景航把文乐按在椅子上坐下,想吃什么,我去买。 文乐倒也不跟他客气,他要去买,那就让他去买:嗯豆浆,白菜馅饼,茶叶蛋。 卢景航一笑:等着啊。说完便跑到窗口去排队,没过多会儿,就端着俩托盘回来了。 托盘上除了豆浆馅饼茶叶蛋,还有油条豆腐脑炸糕煎饺小笼包一堆吃的。 想吃哪个吃哪个,吃不了的放着我来。卢景航把托盘都放到文乐面前,说道。 俩人凑头吃完了一桌子早饭,卢景航把文乐送到设计学院,便骑着车走了。 中午文乐按照跟他说好的晚出来了五分钟。果然,远远地又看到卢景航蹬着他的二八大杠吭哧吭哧往这边赶。 乐!车还没骑到,卢景航便一手扶着车把朝他招手,走,吃饭去! 景航。 嗯?坐上车后架子,文乐迟疑了一下,对卢景航说。 回头也不用这么接送我了,你还得上课呢,也不顺路,怪累的。我走着就行了。 卢景航蹬着车,停了几秒才开口。 你怕别人看见么? 文乐闻言,心中动了动。 不怕。他回答。 那你嫌我车破么? 不嫌。文乐笑。 那就行了。卢景航松了口气,你怎么也得让我有个借口,能天天来找你。 文乐目光落向卢景航的背影。这人穿着一件黑羽绒服,估计是骑车骑热了,拉锁也没拉,就这么敞着兜着风。 文乐看了一会儿,低了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卢景航的后背上。 嗯。他笑着应。 文乐这么一嗯,卢景航简直就把这个借口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就连文乐上完了选修课出来,都能看见卢景航蹲在路边等他。 你怎么连我上什么选修课都知道。文乐忙跑过去,我不是没告诉你么。 你就说我厉害么。卢景航得意地笑。 太厉害了,简直鹅妹子嘤。文乐顺着毛夸,一迈腿坐上他后车架子。 走了,六食堂还是八食堂?还是火锅撸串小龙虾? 今晚上撸串去吧。文乐拍拍他后背,我请客,慰劳一下你这一礼拜追我的辛苦。 行!卢景航乐着,也不推辞,带着文乐就朝校门口骑去。 到了那家他们常吃的串店,两个人拿了一个筐,往里面挑了一大堆串交给了老板,然后找了空桌坐下。 这周末,你打算干嘛?俩人坐定,卢景航问道。 老师说周日有个当代设计艺术展,建议我们去看看。文乐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卢景航面前。 卢景航怔了怔,随后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渐渐浮上嘴角。 嗯?是么?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展吧? 说着,他滑开手机点了两下,送到文乐眼前。文乐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老师上课时跟他们说过的那个艺术展,而且页面显示的还是一个订单完成界面门票两张,已购买。 文乐顿时睁大眼睛,这回可是真的惊着了:你怎么知道的?老师今天刚说的,我都还没买票呢! 看见文乐惊讶的样子,卢景航美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哎!没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出神入化,独孤求败! 这都哪儿跟哪儿。文乐被他的嘚瑟样儿逗得乐得不行,乐了半天,才又说道,两张票,你是要陪我去么? 是啊,我在追你么,这种事儿绝不能放别人陪你去。卢景航说。 正说着,串烤好送上来了,一盘一盘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种展,你不太感兴趣吧。文乐拿起一串羊肉串说道。 他深知卢景航这种糙汉秃小子压根儿就没长艺术这根筋,让他去欣赏艺术展,那还真是挺难为他的。 那没事儿,兴趣可以培养一下么。卢景航倒是不在意,我也得去熏陶熏陶,作为未来的艺术家家属,要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懂,那太不像话了。 嗯?谁?文乐看卢景航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不由得又想逗他,哪儿呢艺术家?你要当谁家属? 卢景航低下头笑:艺术家这不正坐我对面撸串呢么。 风卷残云干掉了一桌子串,文乐和卢景航便酒足饭饱地离开了串店。 文乐说想消消食,卢景航便没再骑车带他,两个人顺着校园里的人行道,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宿舍区走。 天色擦黑,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柔和的音乐,飘飘渺渺的,为暮色中的校园平添了几分恬淡的浪漫。 特别适合谈情说爱。 哎,说真的。文乐开口对卢景航说。 什么? 那些事,你都怎么知道的。 什么事? 就比如,我上什么选修课。 嘿嘿。卢景航这会儿也不再卖关子了,如实承认道,就是托你们系的人打听的。 这都能打听到? 那是,送了一大袋子零食呢。 呃文乐不禁失笑,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青椒的? 就看出来的呗。卢景航解释道,平时一起吃饭,你从来都不夹青椒,那回跟唐冰一起,点了一个青椒炒肉丝,你一筷子都没夹,里边肉丝都不见你吃。 没想到他这二不拉几的外表下,心倒还挺细的。文乐心里暖了暖。 那这回这个展,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的?文乐又问。 这个卢景航笑,这个就纯属意外了。我想周末约你出去玩儿,但是又想不好去玩点儿什么,就在网上瞎找,找来找去就找着这个展了。想着你会喜欢,买好了票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吧,结果,你看,正撞枪口。 文乐没再说什么,就只是笑。卢景航看着身边人的笑脸,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怎么样,我追人追得还可以吧?卢景航问。 不错,有点水平。文乐笑道。 被夸了,牛逼!我再接再厉!卢景航一下子血条爆满,一脸的笑收也收不住。 对了,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我们要跟环院篮球队打友谊赛,你来看么?高兴了一会儿,卢景航又问。 行啊,我没什么事儿。文乐说。 那说好了,上午十点钟,要来啊!给我加油! 好。 卢景航他们和环院篮球队关系不错,水平也差不太多,上回的篮球联赛环院被其他院队淘汰了,和卢景航他们没碰上。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马上就要开打了,唐冰对两边大声喊着,悠着点儿,都别受伤了! 卢景航站到球场中间准备跳球,目光兜兜转转,又忍不住看向了场边。 文乐就站在他们休息区旁边,见卢景航看过来,对他笑着招了下手。 卢景航嘴角一勾,心思一定,摆好跳球的架势,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裁判手里的篮球上。 篮球抛向空中,卢景航猛力一跳,轻松抢到了控球权。唐冰速度很快,一拿到球,立刻组织进攻,几个人配合默契,首先为他们一方得到了第一个两分。 或许是因为卢景航今天心气正旺,一开始他们频频得分,打得相当顺手。 可没想到唐冰开赛前那句话就像有预见一样,还没打多久,卢景航抢篮板时一着急没跳好,落地时重重摔在了地上。 景航! 裁判吹哨暂停,文乐脸色一变,急忙跑过去查看卢景航的情况。 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 没事儿。 卢景航想站起来,可脚一沾地,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嘶好像脚崴了。 脚崴了? 唐冰拉开卢景航的裤脚看了看。刚崴了还看不出肿,但是已经开始发红了。 赶紧去处理一下吧,不行上医院去。文乐,麻烦你先照顾一下了。 嗯,我带他回去。文乐把卢景航扶起来,架在肩上。 那行,你们先打。卢景航跟唐冰打了招呼,便挂在文乐身上,俩人往宿舍走去了。 感觉怎么样?去医院么? 回到宿舍,文乐扶着卢景航坐好,把他的脚用椅子架高了点,又用凉水泡了条毛巾,打算给他冷敷。 应该不用吧。卢景航试着动了动脚腕,能动,骨头应该没事,养养就好了。 那你有药么?文乐问。 抽屉里有云南白药那个喷雾。 文乐按他说的找到了喷雾,帮他脱了鞋和袜子,用毛巾敷了一会儿,又喷上了云南白药。 哎 卢景航坐在椅子上看着文乐给自己忙前忙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明天还想跟你去看艺术展呢。 不去了,你好好养着脚。 自行车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骑了。卢景航又说。 文乐温温一笑,看药差不多渗进去了,又开始帮他冷敷。 怎么办。卢景航看起来有点泄气,脚坏了就追不上你了。 那就别追了。文乐眼皮半垂着,轻声说道。 不追怎么行。卢景航眉毛一挑,你还没答应我呢。 文乐抬眼看了看他,嘴边微微漾起了笑。 还用我答应么。 卢景航愣了一愣,看着正在给毛巾浸冷水的文乐,笑意从嘴角爬上眼角,又从眼角爬上眉梢,两只眼睛直接弯成了两条缝,整个人乐得坐也坐不住了。 哎,别乱动。 恋耽美 ——(50) 文乐把他的脚在椅子上放好,又将凉毛巾搭了上去。卢景航只得乖乖坐好,可没一会儿,又开始嗯嗯啊啊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嗯?怎么了?文乐问他。 嗯就那个就那天吧。卢景航皱着眉头,好像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啧,哎那天晚上我喝太多了,断片了,脑子里记忆特别模糊。就我亲你那一下,是什么感觉来着?我居然都给忘了! 一看他那煞有介事的劲儿,就知道他没憋着什么正经话。文乐笑着,不去理他。 什么感觉来着?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可怎么办,要不,乐,你帮我回忆回忆?卢景航眼神看着有点坏。 怎么回忆。文乐忍着笑问他。 就这么回忆。 说着,卢景航撑着桌子站起身,很是身残志坚地单腿蹦到文乐面前。 文乐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嘴角一勾,手扶上文乐的脸侧,一偏头,就吻了上来。 触碰的感觉还是那记忆里的柔软温润,卢景航轻含着文乐的嘴唇,慢慢地吸吮着,舔吻着,温存着,就如同那个晚上,如同他与文乐相处的每一个时刻那样,认真,用心,又温柔。 许久,两个人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半寸。卢景航抵上文乐的额头,浅浅笑着,用拇指蹭了蹭文乐的脸。 是什么感觉想起来了么?文乐问着,声音轻轻的。 卢景航笑容一展,啄了下文乐的鼻尖。 甜。 如果那时你有我,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一起面对未来,一起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哪怕被父母厌弃,被朋友疏远,哪怕没能被这个世界善待,至少还有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到这里就结束啦,非常感谢宝贝们的支持鞠躬 这篇文虽然简单,但是是我很喜欢的故事,两个主角也是我很喜欢的人物,自己写的时候都会觉得开心。 希望宝贝们在看的时候也能够从文中得到感动或愉悦的体验,大家能够喜欢,我就最高兴了 最后放一个预告,我打算近期为这篇文做个视频,类似手书的意思,感兴趣的宝贝们欢迎关注我的B站:二两糖茶,顺利的话12月会放出(不顺利那就明年年初吧hhhh); 再次感谢来看文的宝贝们下篇文再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