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令》 分卷阅读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 《听君令》作者:兔八啃 文案 一场世家灭门案,在平静多年的中原武林掀起腥风血雨。 请命符被盗,藏在其中的无上绝学【大乘功法】为人觊觎。 神秘诡谲的影子杀手身世存疑、腿不能行的废柴家主竟然战斗力爆表,还有已经被剿灭的邪教卷土重来。 陆鸣:你欺我、骗我,利用我? 江其琛:是。 陆鸣:好,十二年养育之恩,我今日一并还与你。 而后他割袍断义,挥剑断情。 陆鸣本以为自己的心思到这里就算是死了,可没想到等着他的是被放在心尖上那人,亲手废去武功、断了筋脉。 江其琛:“陆鸣武功尽废,筋脉俱断。以后便是废人一个,想如常人般行走尚且困难。如此,你们该放心了?” *高冷迟钝腹黑攻x冷漠无情痴心受 1v1 he 中间各种狗血情节 武林世家、恩怨情仇 准备好避雷针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其琛陆鸣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序 章 深夜,坐落在陈国以东桃林里的辛家大院,一个少年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屋顶上。 他全身包裹在玄色的外袍下,脸上带着黑甲面具,如墨般的长发用一根金色的发带高高的束在头顶,手上一把清月弯刀,正借着天边的月光审视着这所异常安静的宅子。 来人面具下的脸上,微蹙起了眉。此间正当三月中旬,桃花盛开的日头。这隐秘在桃林中的当今武林第二大家辛宅却死一般的沉寂。和着淡幽的桃花香,是一股血气的腥味。 脚尖轻点,少年从屋顶飞身落下,毫不意外的看到满院尸首。似是十分厌恶这股血腥之气,他隔着面具,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掩了掩鼻子,随即迈开脚步,朝内宅走去。 少年轻车熟路的用清月弯刀顶开一扇又一扇门,终于在辛家家主辛致远的书房停下。辛致远的尸首还伏在桌案上,他脖颈上一道腕大的刀口,只剩丝毫血肉那仍睁着不可置信眼神的头颅就要从脖颈上掉下。 少年毫不避讳的向辛致远那可怖的脖子上探出手,眉宇间的褶皱更深。 热的。 他抬脚走到书架旁,微微转动墙上的灯盏,书架应声一分为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密道。少年快步走了进去,密道建在桃林中,两旁的桃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为这静谧又血腥的夜晚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很快,周围的桃树越来越少,密道的尽头连着的是一间小屋,没人会想到辛家家主的书房竟别有洞天。 少年一推开房门便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那人似乎还有声息,嘴里“呜呜”的哼着。少年蹲下一看,那濒死的人赫然是方才在书房里已经死透了的辛致远。 看来辛致远早料到今夜会有暗杀,一早便叫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坐在书房里李代桃僵。不料来人也知道其内府中仍有密道,硬是追杀了过来。辛致远眼下脖子上一个刀口正簌簌的往外渗血,看到少年的身影似是忽然有了依托。 “辛家主。”少年的嗓音低沉,带着礼节的疏离。 辛致远一手无力的按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少年身后空无一物的盒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请……请命……”然后再说不出一个字,满是鲜血的手陡然落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家辛致远就这样断了气。 少年瞥了一眼地上的盒子,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影闪过。 “谁?”与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少年鬼魅般的身影,他脚下生风,很快便追上了方才一闪而过的人影。 来人足下一用力便飞上了桃树,少年一个纵身便在他对面的树枝上站住。 “这小小桃枝竟能招架的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阁下足上功夫了得。”来人一身黑衣刺客的打扮,脸上蒙了一块黑色三角巾只一双清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出面容,言语间尽是玩世不恭,手上拿着一柄长剑还往下滴着血:“我道是谁,金发带的影子杀手,什么时候你们也开始插手江湖事了?” 影子杀手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支神秘组织,他们常着一身黑衣,脸带黑甲面具,因其隐没无形,行踪不定,故被江湖人称作“影子”,其内部人员按照金、银、黑,三种颜色分成三个等级。他们行事诡秘,下手狠辣,只要是影子杀手的猎物从来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他们所到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却鲜少插手江湖恩怨。 被唤作影子杀手的少年似乎并不打算回话,他冷哼一声:“交出请命符,我留你一条全尸。”少年的声音带着凌厉的杀意,听的人心底发寒。 “怎么,影子杀手也想要这请命符称霸武林么?那我今日便会一会你这清月弯刀!”黑衣人毫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话音刚落便举着染了血的长剑向少年挥去。 少年手持清月弯刀岿然不动的立在树枝上,待长剑劈头盖脸的冲他挥来之时抬手轻轻一挡,随后足下轻点,一道凌厉的掌风划破夜空,而黑衣人身形一闪竟躲开了他这致命的一掌。 传言,最顶级的影子杀手,便是当今江湖上的第一高手来也只能和他平分秋色,而且并不占什么上风。一般的人物,也不过能在影子杀手的掌下招架三招。 眼前的少年身轻如燕,雁过无痕,说他的轻功当世第一也不为过,很少有人能如此轻快的便避开他的掌风。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深邃起来,下一刻,黑衣人的长剑携着一股劲风向他扫来。少年踏着一片桃叶灵巧躲过,一个闪身在黑衣人身后落下,毫不迟疑的从剑鞘中拔出弯刀,朝黑衣人头顶挥去。 黑衣人似乎是料到少年的招数一般,凌空劈了个叉,手中长剑往下一挥,林中无数的桃花桃叶竟向上朝少年砸去。 少年的剑气当空,已经来不及收回,只得从万般花叶中劈过。那向上飞来的花叶顿时四散而飞,有几片桃叶落到少年身上,竟生生划开他的衣服,割破他的血肉。 待少年躲过这漫天花叶,那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片刻后,夜空中回荡起那人依旧玩世不恭的声音:“请命符我送它去该去的地方了,再会,影子。” 千里传音。少年似是感到威胁般眯着眼睛,手上拿捏着方才落在肩头的一朵桃花,轻轻地放到鼻子下嗅了一嗅:“花无道。”少年呢喃着,旋即一个纵身朝夜空中飞去:“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古耽~脑洞不大,漏洞很多,轻拍~ 第2章 第一章 事起(1) 月照西楼,南陈江府的别院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 里灯火通明。 别院四处种着兰草,青绿的颜色丝毫不像刚刚挺过严冬的样子。 院子的尽头,一间屋子半掩着门,暖黄色的烛光虚散着从门缝里溜出来,像是在和春风捉迷藏。 沉水香透过精致的小香炉氤氲着在房中升起,刻着劲竹的木制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半。 一侧摆着书案,案上一副字帖似是刚刚完成还透着微光。另一侧是一座小榻,榻上整齐的铺着厚厚的一层白色鎏金软垫。 小榻旁的窗边停着一辆檀木制的四轮车,此时,车上正坐着一个雪衣男子。 男人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束着,懒散的垂在肩背上。他生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模样好看的紧。除去那略带病色的苍白面容和没几分血色的薄唇,整个人像是玉雕的一般,温润中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此人正是当世陈国三大世家之一的江家家主江其琛。 江其琛那双修着整齐指甲的富贵手正捏着一把精巧的小剪子,慢条斯理的修剪着窗边的一株兰草,一副十足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家公子模样。 “景行,什么时辰了?”江其琛剪下一枝枯叶,手一松便洋洋洒洒的落在脚下。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动人。 景行身子微躬,附在江其琛耳边恭敬的道:“爷,丑时了。” 被唤作景行的男子是江其琛的贴身侍卫,他年纪很轻,相貌端方标志,腰间挂着一柄墨色长剑,名唤“上玄”。 夜已深,南陈境内万籁静寂。 问过时辰之后,屋里的人便不再多言,若不是那门缝间不时颤动的烛火,似乎一切都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直到门外落下一道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江其琛好看的桃花眼瞥了一下景行,将手中的剪子递到他手里。景行刚双手接过,那边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江其琛道:“进来吧。” 余音方落,虚掩的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虽是阳春三月,夜晚的风仍旧夹着丝丝凉意,卷着门边便吹进来,打歪了桌上颤巍巍的烛火,拂起了江其琛脚边落下的兰草,顺便带起了他纹着白金色牡丹的衣角。 景行一见来人,端方的脸上挂足了微笑。他立时迎了上去,喜道:“陆鸣哥,你可回来了!” 被唤作“陆鸣”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衫,外面还披了一件同色的外袍。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面容,若仔细探看,依稀可见那人脸上覆着一张黑甲面具。 陆鸣侧身进了屋,将房门严严实实的关好,撩开帽檐,只见他头发高高的束起,上面还绑着一根金色纹流云发带。 “回来了。”江其琛转着脚下的四轮车一点一点的往外挪着,苍白的脸在瞅见陆鸣破裂的衣衫时泛起点点寒意,他眉角轻挑:“受伤了?” 陆鸣迈向江其琛的步子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有半刻的停顿,随即轻轻点了头,大步走到江其琛的身后,推着四轮车来到桌边。 “受伤?”景行这才看见陆鸣的黑衣上有了几处裂口,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说道:“陆鸣哥,谁人能伤得了你?” 陆鸣放下四轮车的把手,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掀下来放到桌上。只见那面具下的脸棱角分明,俊朗非常。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星。 他半跪在江其琛面前,低下头沉声道:“爷,我晚了一步。” 江其琛沉默半晌,将目光从陆鸣那刀削般冷峻的脸上移到他的肩上,被桃叶破开的伤口明目张胆的绽在那里,似乎是在叫嚣着陆鸣的失败。脸上的寒霜一点一点的敛去了。 “是花无道。”江其琛盯着陆鸣的伤口,念出一个名字。后者无声的点了点头。 景行凑上来仔细凝视着陆鸣肩头的伤痕,有些意外:“怎么会是花无道?花无道此人行踪诡秘,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他叛出天眼宗的时候还立了誓——不再过问江湖事。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良久,江其琛看向地上跪着的沉默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没人料到出手的会是花无道,先起来吧。” 得了令,陆鸣却恍若未闻,他的腰背挺得笔直,仿佛千凿万击也不能折下分毫。他冷面,更冷血。但此刻,陆鸣咬了咬牙,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对江其琛抱拳行了个礼:“爷,陆鸣办事不力,求爷责罚。” 景行的后背流下来几行冷汗,他大气不敢出的望着一坐一跪的主仆二人。作为影子杀手,陆鸣从来没有让江其琛失望过。这是他第一次失手,一贯的骄傲似乎被这横插一脚的花无道击得粉碎,只剩下那一点点自尊心,似乎渴望着通过惩罚来得到救赎。 “恩,罚是肯定要罚的,不过不是现在。”江其琛破天荒的没有提半句要责罚陆鸣的话,他极其了解陆鸣的性子,头一次没有如他所愿:“我这几日腿脚不便,还有些事要你去做,等这些事了了,再去领罚吧,你先起来再说。” 说完这些话,江其琛似乎有些疲惫,他闭着眼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陆鸣下意识的瞥向江其琛软趴趴的双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养育之恩、教导之恩、授业之恩,爷待我如师如父,陆鸣却未能替爷分忧,叫爷失望了。”陆鸣仍然没有起身,他想,若是江其琛需要,自己的命都是他的。 江其琛刚落下的眉又皱了起来,他凝着陆鸣垂下的脸,严厉道:“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些?即便你跟在我身边长大,我也不敢做你师傅,更不能替代你的父亲。男儿膝下有黄金,往后不要再跪我。起来。” 江其琛几句话便叫陆鸣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却已经染上几分苍白。 江其琛见陆鸣神色有异,自觉方才几句话说的重了一些,放柔了声音:“鸣儿,今日辛家之事怪不得你,你不必过多责怪自己。你先告诉我,辛家人的死状为何?” “喉间,一刀毙命。” 闻言,江其琛眉尖一扬,若有所思的回味着陆鸣的话,半晌,沉声道:“如此看来,倒像是死在幻影丝下的。” 幻影丝,细若无物,却削铁如泥,杀人于无形,是“影子”杀手的夺命武器。 沉吟片刻,江其琛接着说:“此番花无道入世,辛家满门被屠,请命符也不翼而飞,如此看来与十二年前霍家灭门案竟是如法炮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睛不经意间略过陆鸣,最终停留在自己的腿上。 景行眉目里闪过精光,言语不觉凌厉几分:“爷,十二年前那桩旧案,他们就想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难道这次也……” 江其琛道:“十二年前的事,江湖上各种版本都传遍了。我蛰居了这么些年,韬光养晦,鲜少在外人面前插手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 江湖之事,他们才没将目光放在我们身上。现今,怕是又坐不住了。” 江其琛讳莫如深的看向陆鸣,陆鸣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 十二年前,霍家灭门案,江湖传言之一便是江其琛为父报仇,暗屠霍家满门。无奈当时江其琛只有十五岁,而且还是个不便于行的废人。又有江湖第一大派天眼宗替他做保,饶是他嫌疑再大,无凭无据也不好随意抓人。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悬案。 而如今,江其琛早就敛了锋芒,隐没于江湖之中。人人只道南陈有个江家主,却鲜少见他露面。放眼江湖,最适合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除了那诡秘莫测、亦正亦邪的“影子”杀手还能有谁? “他们想让‘影子’做替罪羊。一来,‘影子’诡谲无道,规训严苛,即便抓到了也问不出什么;二来,‘影子’素来神秘,道不清敌友,这样做不仅可以探底,还可以借力打力。”江其琛摩挲着手指,片刻后又转向陆鸣,道:“你如今是影子统领,明日之后江湖腥风血雨便与你脱不了干系了。” 陆鸣俯首,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爷,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心想:我这把刀,终于可以为你,出鞘了。 “陆鸣哥,你都好久没回来了,我和大哥可想你了。” 出了房门,陆鸣又把面具重新戴在脸上。影子杀手身份神秘,只要是身在外面,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面具摘下,便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互相也不知道模样。虽然此处是江其琛在南陈的一座别院,院里都是心腹,但陆鸣还是习惯在外隐藏自己的面容。 与其他的影子不同,陆鸣还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江其琛的半个养子,这也是他可以以真实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 陆鸣抬起头,隔着面具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目光又落在这走了无数遍卵石小道,有三年了吧。 三年来,陆鸣回江家的次数一个巴掌也能数的过来。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奔走在陈国各地,只偶尔有重大事件需要向江其琛汇报的时候,他才会亲自回来一趟。 就拿这一次来说,他一直潜伏在陈国以西的裴家管辖区域,已有五个月没回过江府。 陆鸣骨子里是个很冷的人,身边几乎没有人与他亲近,若是掰起手指数的话,景行的亲大哥景止、影子杀手的副统领,算的上是他的生死之交了。 陆鸣道:“景止大哥,他还好吗?” “我大哥啊,他好着呢!你要是早一天回来就能看着他了,昨儿刚被爷派去北边呢。” 闻言,陆鸣愣了愣,北边?十二年前,霍家的领地。自从霍家被灭门后便一分为二,一半划给了东边的铸剑名门辛家,另一半便到了贩盐为生的江家手里。 陆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应声。 景行自幼与陆鸣一同长大,极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不喜多言,便自顾自的说:“陆鸣哥,你久未回府,每次回来也只是落下脚便走了。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惦记着你的,你怎的老是想着向他讨罚呢。” 陆鸣身子一怔,也不知是不是被景行那句“爷心里惦记着你”给晃了神。 “你看——”景行指着脚下的一条岔路口,接着说:“这么晚了,爷自己身上还不快活呢,也没忘了吩咐我去药房给你讨点金创药。” 陆鸣顺着景行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药房门口还点着灯,离的老远似乎也能闻到一剂熟悉的药膳味,那是江其琛犯病的时候常吃的。 “爷他……” 陆鸣惜字如金的嘴里蹦出两个字,便再没了下文。 其实他想问,江其琛近来可好,腿疾可还严重,身子是不是招架的住……可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停在那里。 不善言辞的人,总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可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那人白衣白袍面色苍白的样子。 第3章 第二章 事起(2) 江其琛,十二岁便当上了江家家主。 他的父亲江连秋死于那一年,他的腿也毁于那一年。 当年江连秋和江其琛身中无名之毒,江连秋身死,而江其琛却因为年纪小,毒素蔓延缓慢,躲过一劫。可他的腿却因为毒性转移,再不能行走。 后来江其琛那出身自药王谷的母亲,三跪九叩的上药王谷请来她的师傅药王段清深。但那时江其琛身上的毒素已经不能完全清除,只能暂时压制在他的腿上,之后每月约莫有七日无法行走,只能靠四轮车行动。 关于江其琛和他的父亲江连秋为何会中毒、中的是什么毒,没人知道。 那时江湖上倒总是在传:北陈的霍流之一直爱慕江其琛的母亲华桑,但却被江连秋横刀夺爱。故而因爱生恨,暗自毒害的江连秋父子。不过这些传言,都随着三年后霍家满门被屠而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江其琛为父报仇,暗杀霍流之云云了。 陆鸣回到自己的小屋,打了洗澡水,脱下一身破烂的黑衣,有些狼狈的一头钻进木桶里。 水里的热气氤氲着升起,蒸的陆鸣的神智有些恍惚。 自从陆鸣懂事以来,他很少像现在这般放纵自己的思绪。对一个杀手来说,“思绪”这个词本身就是错的。他强迫自己变的冷酷无情,变的心狠手辣。他知道,情感是最可怖的东西,那会影响他的判断,影响他每一次的抉择。 他答应做“影子”,答应做江其琛手上最利的一把刀。他一直都完成的很好,从未出过差错,也从未越过界。哦,除了今夜。他第一次感到挫败、感到无力,甚至是惊慌。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为江其琛披荆斩棘,有朝一日可以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而不是那个只能在黑暗中,祈求天神将他带走的孩子。 他牢牢的守着自己那一片荒芜的田地,任江其琛在其中开垦建林。他隐忍克制,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复刻心里的那道底线,一层又一层的套上坚硬的外壳。它们看起来,是多么坚不可摧。 他想,只要江其琛开口,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命都给他。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剖开,给江其琛看看他的一片衷心,顺道再听听他那耻于世人的一点点心声。 他那龌龊的情感像是有毒的藤蔓,在他的心里扎根,又将他绝尘的心思围起来一层又一层。他再不能忍受,与江其琛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只能和他主仆相称。于是,这些年他在江湖奔走,尽可能的逃避一切和江其琛碰面的机会。 他对江其琛唯命是从,可江其琛却始终只当他是那在山林中捡来的野孩子。 陆鸣伸手按在肩头的伤口上,指间用力,入肉三分。直到温热的鲜血顺着肩头滑下,直到疼痛终于彻底将他从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 那污秽不堪的感情中唤醒。 他想,江其琛唤他作“影子”,他便合该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后做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鬼魅。 第二日,天光大亮。 陆鸣收起了那一贯穿着的黑衣黑袍,换了一身水青色长衫。将束发用的金色发带换成了一支银簪,插在脑后盘着的小髻上。随身携带的清月弯刀被他衣衫外的避风袍藏住,手上空空的好似少了些什么,便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把折扇拿在手里。 他面容俊逸,远看倒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模样,除了那挥之不去的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气场。 陆鸣站在院里,耳畔一动,抬头向天上望去。 他耳目过人,只见天边一只巴掌大小的苍鹰“扑扇”着翅膀速度极快的飞过,最终落在江其琛窗前。他握了握手中的折扇,抬腿朝江其琛的屋子走去。 陆鸣走老远便见江其琛的房门大敞着,屋里的卷帘被风吹的直飘。陆鸣眉心一紧,却还是顾念着 规矩,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听到屋里的人应了一声,陆鸣才一脚踏了进去,见只有江其琛一人坐在窗边的四轮车上,手上还捏着方才苍鹰送来的书信,脸上的颜色竟比昨日还要苍白几分。 陆鸣随手关上了门,走到江其琛面前,犹豫了一下,抬眼朝窗外望了一望,又顺手关上了窗户。 江其琛有些莫名的瞥了陆鸣一眼:“关什么门窗,满屋子的药味儿。” 闻言,陆鸣又支起窗户,露了一个小缝,便作是透气了。 江其琛的腿疾,陆鸣是再清楚不过了。虽说每月只有七日行动不便大概是对江其琛来说最好的结果,但是他无法行走的那七日却是十分痛苦。起初两日双腿僵硬如石块,之后两日又瘫软如烂泥,最后三日酸痛的如同上千只蚂蚁啃噬一般。 陆鸣瞅着江其琛的脸色,便知道这大概是犯病的后三日了。他默不作声的矮下身,蹲在江其琛的四轮车旁,一手附在江其琛放在四轮车右侧的胳膊上。 江其琛还在专注的看着左手上的纸条,对陆鸣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时忘了反应,下一刻绵长的内力就自那人温热的掌心里传来。他只觉得周身筋脉忽而贯通起来,连腿上的痛处也减轻了几分。 江其琛的眼睛并未从纸条上移开,却反手扼住陆鸣仍在发力的手腕打断了他,右手不易察觉的从四轮车上挪开,沉声道:“一段时日不见,你的内功又精进不少。” 陆鸣掌心微凉,似乎还残存着那人身上的温度。空了的手在空气中虚无的抓了一下,只抓到了几缕漂浮着的沉水残香,他说:“爷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勤加练习,不能放任自流。” 江其琛堪堪一笑,语气却没有柔和几分:“出去这么些日子,你倒会说些浑话了。你更应记得我还说过要会自珍自重,便是你功夫再高,也不可随意消遣。”说着,把手上的纸条扔给陆鸣:“你来的正好,苍鹰刚给我送来这东西。” 陆鸣接过纸条,里面写的正是昨夜辛家被灭门一事。书信传自陈国之西现今三大家族之首的裴家家主裴天啸,信中直言昨夜辛家灭门与十二年前霍家之事如出一辙,恐有邪人觊觎请命符,请江其琛俗去东陈商讨此事。(注:陈国以东简称东陈,陈国以西简称西陈。以此类推,下同。) 信中所述之事,陆鸣自是再清楚不过。可江其琛多年一直深居简出,鲜少在江湖上露面。况且世人都知道这南陈江家家主身患腿疾,平日里出行都要仰仗着四轮车才可以勉强挪动几步,一心只扑在他老爹留下的盐庄生意上,在江湖大事面前更是个说不上话的主。此番裴天啸竟然传信让他亲自去一趟东陈,此间心思定不简单。 陆鸣道:“爷,你要去?” “为何不去?”江其琛的语气瞬间柔和的就像是这三月间的天光,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我缩在这南陈也有十多年了,外人只道我是个没用的闲散公子,我若是再不出去溜溜,只怕他们都忘记这江家大门是朝哪儿开的了。” 而陆鸣却紧着眉头:“爷,你的身体吃的消吗?”他想,要是自己能一股脑的帮江其琛摆平这些没完没了的江湖纷争该有多好,这样江其琛便能真的安心在这南陈的一方天地,无忧无虑的做他的闲散公子。 江其琛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似是安慰又像是嘲讽般低声道:“不妨事,反正在外人看来,我本就是个瘫子。” 陆鸣望着江其琛沉静的面容,他在那张脸上找到了一闪而过的阴鹜。 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江其琛幼时师承天眼宗,修的是道德功。中毒之后又拜了江湖散人剑仙吕客为师,走的是剑气道。道剑合一,虽然每月受七日腿疾折磨之苦,可七日一过,光那身功夫便是叫人望尘莫及。再者说江其琛向来才智过人,没把握的事是断不会做的。 “鸣儿。”江其琛唤道:“既然如此,你先别回影子了,与我同去。” 陆鸣闻言,怔了怔。 虽说他在影子的皮上,还有一层清白的身份。他多年来,没少顶着“陆鸣”的身份,行走于陈国各大盐庄。但是,却从未如此肆无忌惮的在江湖中敞亮开行走。 说实话,他是有些顾虑的。 万一他是“影子”杀手的事情,被江湖中人知晓。那他该如何自处?又会将江其琛置于何种境地?他们的计划是否会有变数?这张精心编排了十几年的大网,若是在他一人身上出了差错,他是说什么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似是看穿了陆鸣的心中的想法,江其琛温言道:“鸣儿,你无须有那么多的顾虑。我既然让你露面,便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无论是‘影子’,还是‘陆鸣’,你都做的很好。” 陆鸣心头的阴霾,被江其琛轻轻柔的一句话一扫而空。他温和的嗓音,像是零散的日光,就那样明明白白的、毫无顾忌的照进了他黑暗的生命里,成为他陷落之前的救赎。 于是他再一次的,甘之如饴。 第4章 第三章 事起(3) 此时,东陈的辛家驻地却是早已乱作一团。 陈国专门惩办要案的承天鉴一早便收到风带着人前往辛家查探,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只能看到那些个面无表情穿着官服守卫,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一概不知。 只是这越是不明情况,越是谣言四起。 有说辛家半夜走水,全家睡梦中给烧死的。有说辛家家主辛致远得罪了哪个武林高手被人来寻仇的。有说辛家早年欠了血债,被厉鬼来索命的。一时之间,越传越邪乎,来往百姓竟在辛家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承天鉴办案,都给我散开!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 ”几个身穿承天鉴官服的人手上挥着大砍刀冲着人群喊着,老百姓眼见着明晃晃的大刀在自己面前忽悠,一个个顿时噤了声,自觉地给官爷让道。 只见几个守卫中间夹着一个身材魁梧,形容彪悍的人。那人同样穿着承天鉴的官服,头上杵着一顶官帽,手上提着一把长刀,腰间挂着金色的官牌,上面写这一个“段”字。那人眉头紧锁,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凶神恶煞。他大步走到辛家大门前,身后来了一个守卫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他转向门前乌泱泱的人群,朗声道:“在下是东陈承天鉴鉴首段玉恒,此间辛家不幸遭难,我等奉命前来查办,还请各位父老乡亲给个薄面,不要以讹传讹,就此散了去吧。” 段玉恒说话温文尔雅,与他那粗犷的面相大相径庭。老百姓本就是来看热闹的,此番一见非但没看着热闹,倒见识了承天鉴明晃晃的大刀,心里早就发怵,便也四散开去了。 见百姓都散了,段玉恒方才提步踏进了辛家大门。刚一进门,便被浓重的血腥味熏了一通。放眼望去,尸首早已被抬走,可光是看地上、门上、花丛中干涸的鲜血便知道昨夜这里有多惨烈。 段玉恒眉头皱的更深,衬的他的脸更加狠厉。 “大人。”承天鉴的守卫总管韩宇朝段玉恒恭敬的揖了一礼,道:“辛家上下六十三口人,全部死于非命,无一人幸免。” 段玉恒鼻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见仍然不免心有恻隐:“死因呢?” 韩宇道:“全部是喉间一刀毙命。” “一刀毙命……”段玉恒若有所思的重复着:“江湖间惯用此等手法,又有此功力一夜之间屠了辛家满门的怕是只有……” 韩宇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大人是说……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子杀手’?” 段玉恒点了点头:“影子杀手,江湖中一支神秘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样貌,传言便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每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样貌几何,更遑论高高在上的影子统领。他们惯穿一身黑袍,脸带黑甲面具。一旦任务失败,只需按下面具下的机关,便能将他们的容貌毁去。他们功夫极深,轻功盖世,便像是人的影子,悄无声息的蛰伏在黑暗之中。他们杀人常用武器是幻影丝,见血封喉。只是他们素来不爱插手世家之事,若真是他们所为,那便麻烦了。” 段玉恒脸上忧思慎重,转身对韩宇说:“韩宇,通知裴家主了吗?” 韩宇正色道:“一早便通知了,裴家主方才还传来口信,说是南边的江家主也要一同过来。” “南边的?”段玉恒脸上升起一抹疑问,继而又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半身不遂的江其琛?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他怎会答应来的?” 韩宇正在消化“半身不遂”四个字,多少觉得这段大人这么说那一方家主有些不妥,听见他问,便解释道:“多少是世家间的祸事,来一趟是应该的。只是江家主腿脚不便,可能脚程会慢些。” 韩宇此话正中了江其琛下怀。在外人看来,江其琛是个半瘫,若到的太快,不免会让人起疑。 “爷,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正坐在案前看书的江其琛闻言点了点头,眼睛从书上挪开,四下寻了一遍却没看到陆鸣的身影,问道:“鸣儿呢?方才还在这的。” 景行一边上前推着江其琛的四轮车,把他朝外领,一边说:“陆鸣哥去给爷抓药了,他说路远,这些得备着。” 江其琛不自觉的皱了眉:“这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 话音刚落,便见陆鸣提着几个纸包走了过来。 他们都见惯了陆鸣穿黑衣的模样,很少看他打扮的这么素净,不由的眼前一亮。陆鸣的模样生的好看,自打江其琛头一回在林子里见到他便知道,待他长大以后指不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男狐狸。 无奈陆鸣却是剑走偏锋,丝毫没照着江其琛的预期发展,模样倒是越来越出尘,那性子却也一年比一年阴冷。 陆鸣把药塞进景行怀里,便从他手中接过四轮车的扶手,自顾自的把江其琛往外推去。 景行头顶三道黑线悠悠划过,心想:“得了,我就是那下人。” 陆鸣推着四轮车在马车前停下,景行正大包小包的往车上运东西。 马车很大,黑楠木的车身,车内四面裹着淡雅的米色丝绸,门前窗口落着白色的轻纱,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鎏金软垫。车正中央端放着一尊木质的三角几,几上摆了一顶精致的小香炉,沉水香袅袅的烟雾从中升起。 陆鸣看着江其琛面色一凝。 江其琛正犯着腿疾,自然是无法自行上车的。可若叫他抱江其琛上去,他又觉得有些僭越。 其实,在那些旧日时光里,陆鸣也曾在江其琛身旁伺候过一阵子。只不过那时他一心只把他当作是主子,没有别的念想。可随着年月的推移,往日那份情谊变的不再那么单纯,陆鸣便刻意的减少了与江其琛的亲近。守着那一道底线,坚定又固执的站在他背后。 可眼下,他又不得不逼迫自己作出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在旁人眼里是那么微不足道。 陆鸣沉默片刻,刻意避开江其琛的目光,沉声道:“爷,得罪了。” 随后,他弯下腰一手勾住江其琛的肩膀,另一手从他膝下穿过,稳稳当当的把人抱了起来。 江其琛惯用的沉水香一溜烟窜进陆鸣的鼻腔,又迅速向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陆鸣觉得自己的神志有片刻的模糊,他忍不住想看一眼怀里的江其琛,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却正好对上江其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那双眼的主人正看着自己,眼光澄澈透明,毫无波澜。 陆鸣心头顿时像是被一盆冷水浇过般冰凉,他匆忙撇开头去,再不敢看他一眼。 那肮脏的感情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鸣儿,你可是不舒服?”江其琛一句话甫一出口,便感觉抱着自己的身体一顿。 陆鸣轻手轻脚的将江其琛放在铺的厚厚的软毛垫子上,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声音比往时要沙哑几分:“好像是染了风寒。” 江其琛素来只当陆鸣是个孩子,想起他昨日还受了伤,便真当他是染了风寒。待景行一屁股坐上了马车,便对他说:“景行,鸣儿似乎是染了风寒,回头给他煎两服药。” “啊?好。”景行这边屁股刚挨着座儿,又叫自家主子使唤了一回,心里一阵纳闷:“晨起看陆鸣哥练功的时候精神的很呐。” 江其琛此行甚是低调,身边只带了景行和陆鸣两个人外加一个车夫。 这一路上,江其琛的腿疾酸痛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 异常,大半时间都是面色苍白的闭目养神,除了药膳连吃食也很少进。陆鸣眼看在眼里,不顾江其琛的反对执意给他输送内力,也总算是好过几分。 等到东陈边境的时候,已是第三日了。此时,江其琛腿上的疼痛已经差不多消去,只是多日未能行走,难免有些绵软。 江其琛让车夫在一条小溪边停下稍作休息,自己下了马车活动起来。 陆鸣提着水囊递到江其琛面前:“爷,过了这条古道,我们便到东陈了。” 江其琛点了点头,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两口,而后目光移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陆鸣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着:“似是又长高了些。” 陆鸣闻言一愣,他回忆起过去这三年与江其琛那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好像自己每次回来,总是赶上江其琛犯病。便是江其琛腿脚好的时候,陆鸣也不过是与他交待几句之后便又走了,像现在这样连着几日的朝夕相对,自是从陆鸣长大后便很少有的了。 似乎是习惯了陆鸣的沉默,江其琛也不等他答话接着说:“我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差不多才这么高。”边说边照着自己的小腹冲陆鸣比划着:“现在倒是快有我高了。” 陆鸣从江其琛手中接过半空的水囊,顺着他的话应着:“爷,鸣儿早就长大了。” 江其琛忽然回忆起陆鸣刚进府的时候,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生怕自己再把他丢进深山老林里。再看看眼前这个陆鸣,没有了小时候那黏乎乎的性子,反而同谁都不交心,这些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让陆鸣进了影子之后。 江其琛突然正色道:“鸣儿,你可曾怨过我?” 陆鸣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踱步走到溪水旁,拔了水囊的塞子,接了满满一囊的水。他蹲在溪边,背对着江其琛沉声道:“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像这溪水,若不流动便只能成为死水。若不是爷好心把我捡回来,怕是死了也无人知晓的。” 后脑毫无预警的被敲了一下,陆鸣回头便见到江其琛不知什么时候将自己腰间的折扇摸了去,此刻正展着扇面仔细端看。 江其琛站在那里,日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模糊了神色:“又说浑话。你这扇子不错,便送我了吧。”又撩开白袍的一角,将别在腰间的一把白玉笛抽出来扔给陆鸣:“你那清月弯刀不便在外人面前显露,这笛子配你这身青衣刚好。” 陆鸣接过玉笛拿在掌间摩挲着,只觉得有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从掌心传来,再定睛一看那玉笛的末端竟端正的刻了一个“鸣”字。 江其琛送给陆鸣的笛子可不是普通的乐笛,此笛乃是玉珏山顶上的千年寒玉在五炎火池中历时七年锻造而成,名为吟霜笛。不仅音色上乘,而且坚不可摧,内功深厚的人只需在笛子上稍微加注几分内力便可以化成一柄长剑,而精通乐理的人一旦吹响便是霜延千里,乃是江湖榜上排名第四的兵器。 陆鸣心下一动,想起昨夜景行说的“爷常惦记着你”,喉头也跟着颤了颤:“谢谢爷。” 此时,正蹲在马车边啃着粗饼的景行,望着不远处的主仆二人,差点一口饼把自己噎死:“陆鸣哥脸上那个抽搐的表情是在笑吗?昨晚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第5章 第四章 事起(4) 江其琛一行人到达东陈地界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东陈辛家出事,兹事体大。几日来,闻讯前来的江湖门派更是数不胜数。然,各门派多是驾马而来,或是步行前来。界碑两侧守卫的官兵老远见到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心下已经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不过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挂名家主。 几个官兵对视一眼,举着长矛喝到:“喂,你们干什么的!”那疾言厉色的模样愣是把车夫下的一哆嗦。 景行持剑的手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另一手举出一块雕着竹节的木牌,木牌中央刻着一 个“江”字,不客气的说:“看清楚了,这是南陈江家主的座驾。” 官兵们心下了然,嘴角扯出一抹皮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江家主,兄弟几个没见过世面,忘了江家主腿脚不便只能乘车,多有得罪,您这边请。”说着几个人站开,让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景行把这官兵的心理活动看的透透的,无奈江其琛一早便嘱咐他不要惹事,只得从鼻子间狠狠地“哼”了一声。 江其琛原本窝在软垫上,借着灯火看古籍。那边景行一个不痛快,恶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剑掼在榻上的小桌上,桌上的灯火被晃的一下又一下,便忍不住开口说道:“真是孩子心性,你与他们计较什么?” 景行一股脑将心里的不痛快全说出来:“爷,也就你忍得住。这么多年,江湖上的人正眼看过我们一眼吗?处处吃瘪处处挨人白眼,您忍得住,景行我啊暴脾气。” 江其琛将手上的书放下,端起桌上尚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口,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嗯……茶是好茶,就是涩了些。” 景行从小不耽于诗书,更听不懂江其琛整日云里雾里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负气般一屁股坐到江其琛面前,双手抱怀盯着他:“爷,我跟你说事儿,你说什么茶。” 一旁闭目养神的陆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手揉了揉坐久了有些发酸的肩膀,沉声道:“爷是说你,功夫不错,脑子不行。” 得,陆鸣这一解释的确是通俗了许多,却惹的景行更加不痛快了。无奈他文武皆不及面前的两位大神,只见他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等着,我今晚就开始背《三字经》。” 江其琛的座驾刚浩浩荡荡的过了界碑没多久,便见着一个身量短小,满脸沟壑,头戴四方帽的老者恭恭敬敬的冲着江其琛所在车窗的一侧作了一揖,朗声道:“江家主请留步。” 马车闻声停下,坐在车内的江其琛先是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随后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挑起了轻纱的一角,客气的问道:“阁下是?” 老者始终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听到问话并没有起身,半抬起头回道:“在下是西陈裴家主的侍从,敝姓周。奉家主之命特意在此恭候江家主,我家老爷已经为江家主备好了落脚地,再三叮嘱我定要将您接到。” 江其琛道:“倒是有劳裴叔叔费心了,如此便请您带路吧,多谢。” “不敢当,诸位随我来。”老者翻身跳上拴在一旁的白马,轻夹马腹便骑到了马车前头开路。 江其琛这才放下帘子,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着,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没有褪去。 景行道:“爷,那老头可是有何不妥?” 江其琛还未开口,一旁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 的陆鸣食指附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陆鸣便将内力凝于右手,往空中轻轻一甩,一道无形的隔音膜便笼罩在车厢里。 江其琛含笑的桃花眼落转瞬便挪到陆鸣的脸上,有些头疼的说:“景行若是有你半分机灵,便也不用整日陪在我这半瘫身边做戏了。” 景行还没弄明白陆鸣为何要在车内打一道隔音膜,便听见江其琛又在一旁数落他,心下一阵委屈,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爷,怎的好端端的又开始说我了。” 江其琛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人确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方才他与我说话,声音洪亮。言辞间不敢与我对视,倒是我看他那双眼睛透亮透亮的,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人应有的浊色。况且他那翻身上马的动作实在太利索了,依我看他现今年岁不超过二十。” “他看起来身量短小,应该是练过缩骨功。那张老人脸也是惟妙惟肖,易容术也是高超。”陆鸣接着江其琛的话说道:“是小鬼谢子非,我前些日子看他进出过裴家祖祠。” “谢子非?陆鸣哥,你是说那个十六岁就搅的北域风云变色的小魔头?”景行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鸣,实在无法将方才那个满脸皱巴巴的老头和一个小魔头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裴天啸下了这么大的手笔,笼络了不少世外高人。”陆鸣的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忧虑,连说话的声音也阴冷下来。 江其琛云淡风轻的挥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秀丽的山水图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舞动起来:“恐怕此刻,江湖各派已经聚集于此了。” 正如江其琛所料,眼下陈国各地无论是正派还是邪派早已为辛家灭门之事所震动。辛家家主出身天眼宗,且不说他家中有多少藏头露尾的高手,便是辛致远本人也很难在江湖上找到敌手。江湖中无人不揣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能耐,将当下陈国三大世家之一的辛家一夜之间悉数屠尽,他们更好奇的是那至关重要的请命符现在身在何处。 自从十五年前江家没落,十二年前霍家灭门,江湖已经风平浪静许多年,未曾生过如此大的事端,而当今武林最具话语权的莫过于西陈的裴天啸。 裴天啸早在辛家出事的第二天便赶到了东陈,这几日辛家后事的料理,凶案的查探也全由他一手操办。 马车在一座宅院门口停下,谢子非装扮成的老者利落的跳下马,将马绳递给门前的守卫。毕恭毕敬的走到江其琛车前:“江家主,此处便是我家老爷临时为您选的一处落脚地。老爷知道您喜静,为免着外事纷扰,特意吩咐我找了此处。仓促之间,也未来得及好好打扫,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江家主海涵。” 江其琛撩开帘子的一角,随意的扫视一圈。这宅子中等大小,像是常年用来迎接访客所用,没有牌头。坐落在街角,借着门前的灯火,依稀可见四周竹影环绕。 “裴叔叔有心了,此处正合我意。”江其琛温声道,随后对车里的人说:“景行,将车上的行李搬进去。鸣儿,抱我下去。” 谢子非眼下身量矮小,天色又昏暗,他一侧身便半隐于阴影之中,眯着锐利的眼睛,默不作声的审视着眼前的主仆三人。 最先下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那人瘦高的个子,腰间一柄乌墨色长剑,正麻利的将捆在马车下折叠好的四轮车取出来。只见他两手飞快的鼓捣着,三两下便将四轮车重新组装好,继而又钻到马车屁股后面抱出了满满一怀的行李。 之后下来的是个一身青衣的男子,他一头长发用个玉簪妥帖的盘了起来,刀刻般俊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剑眉星目,嘴唇极薄,轻轻一抿便连为一线。定睛一看,那人腰间竟别着一把白玉做的笛子,若是他没有看错,这笛应名“吟霜”。 谢子非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这个青衣男子,忽而感到男子的目光向他扫来。不经意间一个对视,谢子非只感觉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那人眼神就像是一把冰刃,硬生生看的谢子非后背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但是只一眼,那男子便立刻收回了目光。他撩开马车前的帘子,伸手便将里面的江其琛抱了出来。 江其琛一身素白的衣裳,一双桃花眼像是天生便带着笑意一般,如墨般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身上,虽好看又不显得女气。除却他苍白的面容和无力的耷拉在青衣男子的胳膊下的双腿,倒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 陆鸣轻手轻脚的把江其琛放到四轮车上,推着他走到谢子非面前。只听江其琛似有些失礼的说道:“江某身有顽疾,不便与先生行礼,请见谅。”说着微微低下头,双手抱了一拳。 谢子非连忙上前止住他的动作,有力的手掌状似无意的搭上江其琛的手腕,却不动声色的用内力在江其琛身上走了一遭:“我本就是下人,江家主不必多礼。眼下天色已晚,江家主多日舟车劳顿还请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家老爷定会登门拜访。” “按礼数说,应该是我去拜访裴叔叔才是。” “江家主清风霁月,我家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谢子非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我还赶着去给老爷交差,如此便不送江家主进去了,诸位留步。” 目送着谢子非骑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江其琛才抬眼看了看门前站着的两个守卫,礼貌性的笑了笑,对陆鸣说:“鸣儿,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戏精的诞生!!! 第6章 第五章 事起(5) 这宅院看着不大,但房间不少。除了门口两个守卫,便只有厨房还有个厨娘伺候他们吃食。 江其琛择了走廊尽头的一间雅致小屋,吩咐景行将他的行李挪进去。为了方便,陆鸣便在江其琛隔壁那间屋子落了脚。就景行神经大条,看上了对面的主屋,说是要享受一下主人的待遇,屁颠颠的搬了进去。 陆鸣将江其琛推进屋里,又吩咐厨房煮了点面条给江其琛送去,再听江其琛交代几句,便回了自己屋子。 另一边,装扮成老者的谢子非刚一离开江其琛的视线,便从马上一跃而起,几步便飞到了在离辛家一街远的裴天啸落脚地。 “如何?”听到动静,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此人正是裴天啸。 “裴老爷叫我做什么不好,偏偏是打扮成个老头子去试探个瘸子。”谢子非说着,突然动了动手脚,只听他身上几处关节“咔咔”作响,没两下就伸展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长。他一手扯下黏在脸上的面皮,露出少年那稍显稚嫩的面容,嘴里嘟囔着:“闷死我了。裴老爷你可不用担心了,那江其琛就是个半瘫的废人,身上一点武功也没有。” “当真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 ?你没试错吧。”裴天啸挑起一边的粗眉,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真,比真金还真。那个江其琛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他身边有个侍从吧,感觉怪怪的。” 裴天啸闻言眉头一紧:“哦?是什么样的人?” “一男的,模样倒是周正,武功应该不弱。”谢子非回忆起江其琛身边的人来:“我听江其琛喊他什么?鸣儿?” 裴天啸听见“鸣儿”松了一口气,轻笑道:“那是陆鸣,无妨,此人不足为惧。” 谢子非不以为然的咂咂嘴,他虽然才二十岁,可阅人无数。十五岁便孤身一人闯天涯,十七岁大闹北域,便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几个能打的对手。 直觉告诉他,那个陆鸣不简单。但他也不和裴天啸争辩,他帮裴天啸做事不过是各取所需。他自然是知道裴天啸是个什么人物,且不说最近的辛家惨案,便是十几年前江、霍两家的祸事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只从裴天啸身上拿到他想要的,其他的,他才没那么多心气儿去管。 第二天,裴天啸便带着又化身成老者的谢子非去了江其琛落脚的地方。 陆鸣推着坐在四轮车上的江其琛,一早便在门前候着。甫一见到遥遥两匹骏马,江其琛的脸上便挂上了礼貌性的微笑。 待裴天啸与谢子非驾马在江其琛面前停下,便听见那人对身后的两个守卫说道:“替裴叔叔将马儿拴好。” “哈哈哈,贤侄怎的亲自出门来迎了?”裴天啸将马绳塞到谢子非手上,率先跳下来朗声道:“仓促之间,只找到了这一间小宅,还望贤侄莫要责怪。” 说着,裴天啸伸出手,状似亲昵的去握江其琛放在腿上的双手。双手交握的一瞬间,裴天啸只觉得眼下之人脉搏极其羸弱,周身筋脉枯死大半,竟是半分内力也没有。 江其琛连忙伸手去迎: “裴叔叔说的哪里话,此处正和其琛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我素来喜欢幽静。”说着抚慰般的在裴天啸手背上轻拍两下:“多年未见,您还是和从前一般硬朗。裴叔叔还是像旧时一样,唤我其琛吧。” 裴天啸点了点头,抽出一只手捏了捏江其琛的肩膀,又神色晦暗的看了看他的脸色,若有所思的将目光移到他的腿上,关切道:“其琛呐,这经年不见,你身子可好?我见是又瘦了许多。” 江其琛闻言安慰道:“左不过是陈年旧疾罢了,对其琛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劳裴叔叔挂心了。” 裴天啸一手抚着胡子,一手怜爱的摸着江其琛的后脑:“你是个好孩子,前些年我结识了一个懂医术的江湖朋友,虽比不过药王谷,却也有几分本事。待此事一了,定叫他好好给你瞧瞧。” 江其琛淡淡一笑:“如此,便多谢裴叔叔了。裴叔叔我们还是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进屋里说话。” 裴天啸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哎,对对对。还有正事要说,走,我们进去说。”说着便抬腿要往里走,眼睛一瞥便看到了方才一直没吭声,此刻正推着江其琛四轮车的陆鸣,那一瞧倒是把他吓了一跳:“这是?” 江其琛脸上笑意更深,有些无奈的说道:“鸣儿,看你怕是长歪了,裴叔叔都认不出你了。” 陆鸣配合的微微咧了嘴角,冲裴天啸施了一礼:“裴伯伯,我是陆鸣。” “呵呵,是陆鸣啊。几年不见,我倒认不出了。”裴天啸方才还在惊跳的心顿时一松,连忙笑道:“我上一回见你,还是个跟在其琛屁股后面的小娃娃。如今是越发俊朗了。” “裴伯伯说笑了,快里面请。”陆鸣不善言辞,逢场作戏更是不会,方才勾勾嘴角已是最大程度了。 这边,裴天啸刚在内厅坐下,景行便给他端了一杯茶。裴天啸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景行,便指着他大笑道:“哈哈哈,这个我认得出,这是景行。” 景行同样对裴天啸施了一礼,难得恭敬的正色道:“裴家主。” “不必多礼。”裴天啸挥挥手,景行便站到江其琛身边去了,只听他接着说:“唉,我是瞅着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只剩我们这些老家伙了……”说到此处,他忽然一顿,神情落寞的禁了声。 江其琛见状出言宽慰道:“家父生前同裴叔叔交好,若是见着裴叔叔如此哀愁,怕是也要痛心的。” 裴天啸重重的叹了口气,连声音都染上几分嘶哑:“是啊,想当年我们四个多要好啊。可如今,竟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其琛呐,我这个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江其琛示意陆鸣将他推到裴天啸身边,然后他伸手附在裴天啸的手背上,温声道:“裴叔叔,你还有其琛呐,只要您不嫌其琛腿脚不便是个累赘。” “说的哪里话!”裴天啸方才还落寞的脸上突然有了怒意,他反手把住江其琛一只手腕,厉色道:“究竟是谁害的致远,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还有流之和连秋……我不能叫他们死不瞑目。” 听到江连秋的名字,江其琛不禁有些黯然,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从裴天啸手中抽出。由着陆鸣将他推到旁边,半晌才听他说:“裴叔叔,辛叔叔的事有眉目吗?” 裴天啸郑重的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正色道:“当今江湖,能一夜之间将致远一家一百余口一剑封喉的,怕是只有那个行踪莫测的‘影子’了。” “影子?”江其琛一脸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我听闻这个组织,素来不过问江湖之事,为何要……” “再怎样不愿插手江湖事,但只要身处江湖之中,又怎躲得过‘权力’二字?”裴天啸言辞犀利,似乎辛家被影子灭门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您的意思是,他们为了请命符?那十二年前霍叔叔的案子呢?据我所知,‘影子’现身也不过是最近五年的事,难道他们已经蛰伏了这么多年?”江其琛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对裴天啸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裴天啸闻言沉思了片刻,接着说:“十二年前之事暂无定论,但此番辛家遭劫必和‘影子’脱不了干系。他们妄图得到请命符,他们要的是请命符里的大乘……” 裴天啸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其琛打断:“裴叔叔,此事不便外说,小心隔墙有耳。” 裴天啸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面上沉静了许多:“此番出事,江湖各派齐聚于此。既有名门正派,也不乏些许邪魔外教。他们约定三日后在东陈祖坛召开江湖大会。” “江湖大会?”江其琛面露不解的望向裴天啸。 裴天啸解释道:“似是要集结人马,追击‘影子’。” 江其琛道:“裴叔叔,其琛平时只管管自家盐庄,对江湖之事也是知之甚少。既然这件事兹事体大又牵连甚广,其琛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 自己做不了主的地方,还要劳烦裴叔叔多多照拂。” 裴天啸本就不惧江其琛,他素来自信,而江其琛年纪轻不说又是个残废。他之所以肯来此见他,为的不过还是江家那块请命符。如今不用动刀动枪,江其琛自愿唯他马首是瞻,自是少费许多功夫。 裴天啸心下一阵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与你爹多年挚友,他仙去多年,只留下你一人,我替他照顾你,那是应该的。”说着他站起身,讳莫如深的瞥了一眼江其琛身边的陆鸣,开口道:“其琛呐,三日后的武林大会,你作为世家家主理应前往。若是各方都要出力……” 江其琛会意一笑,他顺从的说道:“裴叔叔,其琛不便于行,恐怕难以出力。但是,我身边若是有您用的着的人,您无需顾及,直接差遣便是。” “如此甚好。”裴天啸退后几步:“致远那边还有后事待我料理,今日便先回去了。” 江其琛闻言挥手将景行招来,对裴天啸说:“裴叔叔事务缠身,其琛也不久留您。其琛腿脚不便,便让景行替我送送您。” “裴家主,请。”景行手心朝上,恭敬的将裴天啸送出了门。 江其琛目送着裴天啸离开,他耳目过人,直到听到外面一阵马蹄飞驰的声音,才从四轮车上站起来。他摇着手中的折扇微一用力,周身的筋脉瞬间复活一般窜动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爷,还是您有先见之明,知道那老狐狸还会再试探你。”景行刚把人送走,回来便看到江其琛运功,忍不住赞叹两句。 江其琛露出狡黠的笑容,接过陆鸣递到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缓缓说道:“若不是我一早便将周身经脉封住,怎能打消他的怀疑。不过眼下,他应该确信我是个没用的瘫子了。” “他是按捺不住了。”一直未说话的陆鸣,终于开了口。 江其琛轻笑一声:“人呐,有时候越心急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我现在倒觉得,辛家灭门一事,可能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景行,给景止传信,让他三日后务必赶到。”说着,又转向陆鸣:“鸣儿,今夜与我去辛家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嗯,脐橙和老裴就是一对戏精~耶 第7章 第六章 探秘(1) 是夜,隐藏在桃林里的辛家府邸。 几日前,这里还一派灯火通明,其乐融融的样子,可眼下却静的骇人。 辛家大门前,只有三两个承天鉴的守卫看着。谁曾想从前名震江湖的一方世家,最后只能落得个由外人收尸的田地。 两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鬼魅般的从辛家院头上闪过,径直往辛家家主辛致远的书房飞去。正是准备夜探辛家的江其琛和陆鸣。 二人悄无声息的落地,迎面便是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陆鸣素来厌恶血腥之气,他蹙起眉,伸出一根手指掩在鼻子下方。和江其琛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推开了书房的门。 二人前后脚的走进房间,陆鸣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走到案前指着桌子说:“爷,当日辛致远的替身便是死在这。我赶到的时候,尸体还是热的。” 江其琛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可以看到桌上大片干涸的血迹。 陆鸣走到书架旁,与那日一样,轻轻转动墙上的灯盏,书架应声分开。 “爷,这是辛致远书房中的密道,后面连着一间小屋。” 江其琛闻言阔步走了进去,密道隐秘在桃林深处,眼下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两旁茂密的桃树便是最好的遮掩。即便是飞升到桃林顶上,也不见得能在这发现一条密道。 但很快,两边的桃树越见越少,一座小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江其琛素来云淡风轻的眼睛难得的锐利起来,他盯着眼前的小屋,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开口问道:“辛致远那天就死在这?” 陆鸣点了点头,推开门。小屋还和那日一样,空无一物的房间只摆了一张老旧的桌子。陆鸣走到桌旁,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说:“我到的时候,他便躺在这,还没死透。” 江其琛踱步走到陆鸣身旁,又在不大的房间里绕了一圈,他眉头紧锁,沉声道:“他说什么了?” 陆鸣低头想了一会儿,尽力还原当天的情景:“当时,他被人抹了脖子,说话已经很艰难。他看到我,指着地上一个空盒子……”说着陆鸣往前走了一步,指着脚下说:“大概就是这个位置,有个空盒子。他刚说了‘请命’二字,就断了气。” 江其琛没有出声,若有所思的盯着陆鸣的脚下,半晌才道:“所以,你便因此觉得那盒子里原本装的是请命符。” 江其琛一句话说完,陆鸣忽然周身一震。对啊,当时辛致远指着地上的空盒子,说了“请命”两个字,他下意识的便觉得那盒子里原本是装的请命符。 这间屋子虽然隐蔽,但若是被人知晓了那房中的密道,想找到这儿来轻而易举。请命符那么重要的东西,会直接摆在这屋子里?可若不是,辛致远想告诉他什么? “这房间里,除了这张破桌子别无他物。四大世家历代守护请命符,辛致远定不会这么儿戏。”江其琛说着,伸手将陆鸣拉开,自己蹲下身,掏出腰间的折扇,用扇柄在地上轻轻敲打着。 很快,两处不一样的响声传来,江其琛和陆鸣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这屋子里果然有密道。 陆鸣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伸手在墙上摸了半天,没有什么发现。随后,他将目光放到眼前的桌子上。 这间屋子除了这张桌子什么也没有,可偏偏这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单这桌子又破又旧,上面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像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一样。 陆鸣看了一眼江其琛,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江其琛挥开手中的折扇朝桌子上轻扇了一下,一层浮灰便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 “难怪。”江其琛波澜不惊的呢喃着:“这是无识散,一旦吸入便功力散尽,失去意识。” 这么一想,辛致远恐怕就是先中了这无识散,失去功力之后再被人趁虚而入。 江其琛自幼便中了无名之毒,这么多年更是在药罐子里泡着长大的。对天下毒物说不上了若指掌,倒也还算精通。再者也要感谢当年给他下毒的人,非但没弄死他,反而阴差阳错的让他百毒不侵:“看来机关应该就在这张桌子上。” 陆鸣闻言,伸手在桌子上转动几下,发现桌子是钉死在地上的,根本转不动。如此一来,那想打开密道,必须要从桌面上下手。而桌面上有无识散,无识散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都和普通的灰尘一模一样,一旦有人大意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 碰了桌面,便会吸入无识散。倒是绝妙的一招。 陆鸣后退两步,左手运功,一道凌厉的掌风便向桌面扫去。无识散顷刻间便悉数挥洒在空气中,露出底下的桌面。 只见那被厚厚的无识散遮掩住的桌面是一片碧色,像是一座上好的青石,但仔细一看那石头上又像是有水流滑动。那一瞬间,陆鸣只想到了“向死而生”四个字。 “青水石。”江其琛沉声说着,便要将手向桌面伸去。 青水石,陆鸣是听说过的。传言这块石头生长在天地间最深的潭水中,要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潭水冲洗打磨,才能形成一块。这石头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一旦成型,便是和潭水同生死,也因为与潭水共生,裂缝中便注入了几汪潭水,那水永世不得枯竭。 但这青水石也有一个禁忌。那便是不得随意触碰,除非那人事先饮过生石的潭水重塑了经脉。否则一旦触碰,便立刻被这青水石反噬,就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也会立刻形容枯槁。 陆鸣看着眼前那双纤细莹白的手,他知道,那人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但仍然有些担心。他下意识的扼住江其琛的手腕,那手腕纤细却并不羸弱,有着十足的力道,陆鸣低声唤道:“爷……” 江其琛另只握扇的手附在陆鸣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陆鸣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丝丝凉意,他身体一顿,默默的松开了钳制着江其琛的手。 江其琛给了陆鸣一个放心的眼神,柔声说:“不妨事。” 只见江其琛缓缓将手附在青水石上,那石头里的水流似是有活性一般,在江其琛接触的瞬间,立刻流动起来。那石头似乎也不再坚硬,江其琛觉得自己的手像是伸进了一汪清水之中。严谨地说,更像是石缝里的潭水在江其琛触碰的瞬间融化了这块坚不可摧的石头。 江其琛把手伸进“融化”了的石头中,果不其然摸到一处凸起,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按下,地面上方才陆鸣站着的地方,细细的开了一个缺口。随后,那缺口越开越大,竟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江其琛慢慢的将手从石头中抽出,刚一离开,那水流立刻停止,石头也即刻坚硬起来,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陆鸣见他事成,掌心向上在空中挥了几下。方才落在地上的无识散,便在这一挥一就间在陆鸣掌心聚集。随后他的手掌轻轻朝青水石上一落,无识散便安安稳稳的散在石头上。一切都和原先一样。 陆鸣这才走到江其琛身边,沉声道:“爷,你没事吧?” 江其琛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幼时中毒,毒素堆积在双腿上,经脉早已枯死,所以不能行走。后来娘亲为了救我,请来药王。说来也是巧,为了给我重塑经脉,药王便让我饮下这孕育着青水石的潭水。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听到江其琛的解释,陆鸣心下一松。他假借看地上那条密道,悄悄的舒了一口气。 “爷,这下面似乎很深。” 借着陆鸣手中的火折子,江其琛也伸头朝密道看去。一眼的漆黑,什么也望不到。 二人离的极近,头几乎就要凑到一起。 江其琛突然的靠近,惹得陆鸣慌乱起来。江其琛身上独有的沉水香,徐徐的滑入他的鼻腔,陆鸣兀自握紧了拳头,冷着脸朝后偏移了半步。 “时间不多,我们下去看看。”江其琛侧过脸对陆鸣说道,他好看的眉眼扫过陆鸣强装镇定的脸庞,许是这里光线太过昏暗,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 江其琛说话间就要送洞口跳下,却又被陆鸣一把抓住手腕,他不解的望向陆鸣在夜晚格外黑亮的眼睛。 陆鸣并没有与他对视,他觉得自己现在多看江其琛一眼都可能会露出破绽,只是指着地上的密道,冷声道:“爷,这下面可能有陷阱,我先下去。” 说完,也不等江其琛回应,一个纵身便跳了下去。 江其琛看着那瞬间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也未作他想,跟在陆鸣身后跳了下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洞口上的机关慢慢合上。好容易有的一点光线,现在是彻底没了。不仅如此,洞口已关,若是他们被困于此,恐怕再难脱身。 陆鸣双手平伸,脚下运着内力,缓缓的往下落去。这通道很深,不知在地下挖了多少米。手上的火折子早烧完了,饶是陆鸣在黑暗中目力过人,眼前也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们连着下降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陆鸣才感觉到有了零星的光线。又过了片刻,陆鸣脚下一顿,终于踏上了平地。他往前上了一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之后,手上微微运功,一道无形的屏障堪堪护住了那微弱的火苗。 没多久,江其琛也稳稳的在他身后落下。 第8章 第七章 探秘(2) 甫一落地,江其琛就觉得有阵阵冷风从前方呼啸而过。 此间正是三月中旬,乍暖还寒的时候,好在江其琛和陆鸣都有内功护体,倒不至于在这地底下冻的打颤。 借着陆鸣手中微弱的火光,江其琛打量起眼下所处的环境。 只见他们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触手潮湿。仔细一看,竟是有水珠从石壁上滑落。 “爷,这边有路。” 江其琛寻着陆鸣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条约莫有两人宽的通道纳入眼底。那通道两边也尽是石壁,只幽幽的从那头露出零零散散的光亮,再仔细一听,似乎还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江其琛道:“过去看看。” 通道不长,刚走几步就到了头。通道那头的石壁中间,大约有十多个大小相同的圆孔,方才那零星的光亮便是从这洞□□、出的。 火光微弱,江其琛还想凑近些看看,便牵住陆鸣举着火折子的手往圆孔照去。 陆鸣身形一怔,冷峻的侧脸被昏暗的火光映上红晕,似是小酌后的微醺。 “鸣儿,你来看看。” 江其琛修长的手指从圆孔中轻轻一滚,再拿出来,指尖已裹上了一层晶莹的冰渣。 陆鸣将火折子递近了些,凑近一看,江其琛手上的冰渣已经被他温热的指腹融化,正沿着他竹节般细长的指尖滑落。 陆鸣道:“是冰?此处为何会有……” 陆鸣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见“轰”的一声,方才他们过来的路便被一堵突如其来的石墙封死,只留下约一人长的小道。 似乎是并不打算给二人反应的时间,下一瞬,陆鸣只觉得一记凌冽的寒风向他们袭来。二人动作敏捷,微一侧身向两旁闪去。 冰块碎裂的声音层出不穷的在小道中响起。陆鸣定睛一看,那一侧石壁上的圆孔中正不停的朝外射出冰锥。 冰锥劲道十足,若是射在人身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 上立时便能穿体而过。然而,面前没有可以被它射穿的东西,它们快速的朝另一侧石壁飞去,在触到墙面时便碎成渣子。 江其琛和陆鸣被这连绵不断的冰锥分开在通道的两边,他们面前没有一点遮挡,此刻若要上前,必定会被射成筛子。 然而这些飞来的冰锥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样子,透着火光,陆鸣看到对面的江其琛眉头紧锁,好看的脸上带着十分的严肃。 他们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什么机关,也就是说这密道是事先设计好的,恐怕是只要感应到有人出现便会自动启动。 陆鸣贴着一侧石壁,神色冷然。眼下他们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盼着那冰锥早点停下。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 陆鸣只觉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他身形一晃,一直踩在脚下的石砖倏地移动起来。陆鸣小心的往旁边挪了一步,然而那石砖的开口却越来越大。他下意识的往江其琛那看了一眼,只见对方的情况和自己相差无几,甚至更糟! 就在陆鸣抬眼的瞬间,江其琛脚下的那块石砖倏地消失了。 陆鸣眉心一跳:“爷——” 下一瞬,江其琛便从那豁开的洞口掉了下去。 陆鸣还没来得及心惊,便觉脚下一空,也落了下去。而头顶的石砖在陆鸣掉下去之后飞速的合上。 陆鸣并没有一直往下落,大约两米的距离,他便挨到了地面。 甫一落下,陆鸣便觉得有一道冷风向他袭来,飞速的穿透了手中火折子上的保护膜,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陆鸣的面色冷了下来,他右手运功,刚劲的掌风向上方那块石砖打去,却并不能悍动半分。他不死心的又劈了两掌,连层灰也没落下。 这石砖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在受了他全力的三掌后还能纹丝不动! 陆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其琛的腿才犯过病,眼下不会再出岔子。况且那人无论是武功还是才智都在自己之上,其实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一想,陆鸣的心神不禁定了几分。他的性子素来沉稳,无论是遇到多么危险的状况也总能理智的化解。只一样,别叫他碰上江其琛。任何事,只要和那人沾边,总能叫他慌乱不已。 调息片刻,陆鸣开始环顾眼前的四方天地。这里大约只能容纳一人的身量,稍往前一走便碰上了石壁,一个转身便到了头。陆鸣沉着脸,越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反而越是冷静。他冷眼望着眼前这番死局,漆黑如墨的眼珠在这黑暗中异常明亮。 陆鸣做“影子”多年,练的一双绝佳的夜视眼。此刻,他的眼睛已经率先习惯了黑暗。陆鸣矮下身,低头在地上摸索了一圈,捡起了刚才被他丢下的火折子。 火折子周围一圈已经湿透了,可是现下,无论是石壁上还是地上都是一片干爽,并没有丝毫水渍。陆鸣回忆起刚才熄灭火折子的那道无形的力量,他当时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身侧袭来,然后火光便消失了。 火折子上原本有被他内力护着的阻断膜,是什么东西有能力一招便破了他的功法?陆鸣摩挲着火折子上的水渍,又将火折子凑到鼻间嗅了一嗅,仍是一无所获。 正当此时,陆鸣感觉后颈一凉,一道冷风拂过。他侧头避过,一转身便撞上了一旁的石壁。 这到底是什么? 这里四面石墙紧闭,这凉风从何而来?陆鸣还未作他想,下一道凉风直冲他面门袭来。 黑暗中,陆鸣拔出腰间的吟霜朝脸上一挡。冷风与吟霜相撞,竟发出“砰”的一声。 陆鸣微一运功,凝了内力的吟霜竟然发出莹白色的柔光,瞬间照亮了眼前这四方密室,也让陆鸣看清了那凉风的来处。这一股一股的劲风,竟然是从他身后的石壁底下扫射而来。 刚劲的内力在掌中凝结,陆鸣毫不犹豫挥掌打向石壁的下方。凉风与陆鸣的内力相撞,冷热交替之间,石壁下竟然发出一阵爆炸的声响。 陆鸣抬手避在脸前,挡住了那四散的碎石,对面那堵石壁竟然就这么炸开了。 陆鸣凝目审视着面前打开的另一座石室,黑暗中,他只能看到石室里似乎有很多木架,架上摆放着长长短短的东西,像是兵器。 他没再犹豫,踱步踏了进去。借着吟霜的微光,陆鸣在角落里发现一盏立着的灯,他微一挥手,眼前顿时明亮了起来。 陆鸣方才果然没看错,他眼下正是站在一间兵器室内。只见他周围是一排排木质的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兵器。陆鸣走到一座架子旁,伸手在木架上摸了一下。一丝灰尘也没有,陆鸣一侧的眉毛轻轻挑起,这里应该常年有人打扫。 既然如此,这间屋子肯定也另有出口。 陆鸣在四周查看起来,这间屋子除了多了这些兵器与方才那密室别无二致。又试了试刚才的方法,可是这下石室竟然纹丝不动。 难道机关在这些兵器上?陆鸣想着,手却先一步在兵器中间翻看着。 这里摆放着许多已经绝迹江湖的神兵利器,应该是辛致远的私藏。 陆鸣不仅看到了昔日护国大将军的杀敌利器“伏羲刀”,还有百年前便在江湖绝迹的神兵“无量戟”。 很多江湖大家都有这种收藏癖,没事便造个屋子将找到的宝贝囤起来。只是陆鸣没想到,辛致远竟然会把兵器室摆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眸光一瞥,陆鸣的目光被摆在角落里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神农鼎”。 传说这神农鼎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上古时代神农氏为天下苍生尝遍百草,又在此鼎中练就各种仙药。神农鼎积聚了千万年来的天地灵气,用此鼎炼制的丹药可以治百病,解百毒,长生不死。 这原本都是从古籍中看到的,陆鸣还以为是江湖传说。没想到此刻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神农鼎,难 道……神农鼎的那些功效也是真的? 陆鸣望着这神农鼎,想起江其琛每月被腿疾折磨时苍白的面容,心头微动。 他这一生无欲无求,只想尽自己所能协助江其琛,若是可以让江其琛不再受病痛所苦…… 陆鸣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他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便是用他自己的命来交换也是值得的。可他本就是贱命一条,如何抵得上那人的性命? 然而,就在陆鸣的手碰到神农鼎的一瞬间,他便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尽管此地已经十分隐秘,但是神农鼎这种只活在传说里的神器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利用的就是人见到神农鼎时所起的贪婪之意。 世人皆贪生怕死,孰不想长生不老?若真有神农鼎,只怕人人都想据为己有。 但是,此刻陆鸣的想法已经为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 时已晚。神农鼎在他触碰的一瞬间,顿时化为齑粉。陆鸣赶忙把手收回,下一刻,一层黑压压的东西便从石室的入口处向他蔓延过来。 伴随着一片“吱吱”的叫声,陆鸣定睛一看,那黑色的东西竟是虺虫。 虺虫是北域有名的毒虫,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聚居。这虫子浑身都是毒,便是让它碰到身上,也会长出毒泡。若是叫它咬上一口,立刻便浑身长满毒疮而死。 陆鸣的眉角一跳,后退到墙角,持着手中的吟霜笛,搭在嘴边便吹了起来。 陆鸣并不通乐理,只能吹出“呜呜”的几个音节。然而好在他内功深厚,单是这几道音节,便让脚下泛起白霜,那群黑压压的虫子即刻便被冻在原地。 陆鸣赶忙转身在架子上寻找机关,直觉告诉他,这些虫子只会越来越多。 果不其然,很快,又一波虺虫从地缝里钻出,陆鸣再一次吹响吟霜。 就这么与这些虫子对峙了几波,眼见着脚下就快没有落脚之地。陆鸣终于在一个木架的后面摸到了一处凹槽,木架顿时向两边分开,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身后的虫子又卷土重来,陆鸣再不犹豫的抬脚就往里跑去。没跑多远,陆鸣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水流的声音。待到近处一看,眼前是一座与石壁相连的无边池,池子里泛着灰白色的水,而那水竟是活水,正源源不断的从池子中央的一座狮子石像的口中流出。池子对面是一处平地,若是不通轻功之人要想过去必须得从这水中游过。 陆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足下轻点便飞身落在石狮头顶上。他看着追着他过来那大片虫子,连弯也不转的爬进池子里。没一会儿,池子里便升起一缕又一缕黑烟。 陆鸣脊背一紧,这池水果然有猫腻,他若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化尸水。 作者有话要说: 要暂时分开打怪啦~ 第9章 第八章 探秘(3) 化尸水,顾名思义是用来毁尸灭迹的。江湖之中,正道暂且不提。便说那些邪魔外道,他们向来手段狠辣、六亲不认。魔教中人疑心甚重,便是自己的亲兄弟也可能一朝之间反目为仇,更不用说那些被他们招来的门将。一旦发现有叛教者或者难驯者,通常便是就地正法。而为了方便处理尸体,就会在尸首上洒上化尸水。只消片刻,尸体便会化作尘烟,从此遍寻不着。 化尸水虽是对死人所用,但是活人也是半点沾不得。稍为碰上几滴,便是削骨蚀肉。 虺虫大军一波接一波的爬进化尸水中,灰白色的池子里不断冒着青烟。不多久,那虺虫便一个不剩,全部在化尸水中化作乌有。 陆鸣站在石狮头顶上,四下环顾一圈。这座石室很大,基本上被无边池占满,除了墙上几座石头做的灯柱,没有任何通道。 一个翻身,陆鸣纵身从石狮上飞下来,落在无边池外的空地上。他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吟霜笛便夹在他臂弯里。 陆鸣开始回忆起从上面下来的种种。首先是发现一条通道,他们本想从那里走,却被淬了毒的箭矢挡住了去路。之后便是一堵石墙,将他和江其琛隔开。无意间,他发现隔开的石室里有水汽,便用了铸火功打开了第一道石室的门。之后他便进了兵器室,发现了神农鼎。似乎是利用了神农鼎包治百病的传说,欲望让他碰了神农鼎,引来虺虫。又让他找到机关,进了这有化尸水的石室。一间连着一间,但凡有一丝差错都可能死在前面任何一间石室里。 陆鸣几乎立刻便确信了,这间石室里肯定也有机关,同时也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方才已经检查过,石狮子、墙上的灯柱都没有问题。难道说机关在化尸水里?化尸水生死不忌,他总不能去这池子里潜个水吧。 陆鸣低眉沉思片刻,然后坦然的盘腿坐了下来。他把吟霜笛放在腿间,闭上眼睛兀自坐定。这屋子里除了这池子什么也没有,而这池水又不知从何处引来,源源不绝。当下,陆鸣就决定见招拆招。他敢肯定,“麻烦”会自己找上门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鸣耳边都只有石狮子嘴里化尸水“哗哗”流下的声音。忽然,这水流声中好似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陆鸣并没有睁开眼睛,只微微侧耳,眼不视物让他听的更加清楚。 声音似乎是从池子里传来的,那“哗哗”不停的水流将那声音掩盖了大半。听了半晌,那声音似乎近了一些,陆鸣才觉得那仿佛是什么人喘气的声音。 陆鸣霍然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眸盯着池子下面。不,与其说是人喘气的声音,更像是野兽喘气的声音。 这池子里有没有野兽陆鸣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亲眼看见成千上万只虺虫掉了进去。难道说,虺虫非但没有化成齑粉,反而变成一只野兽? 可这也说不通,化尸水所到之处,无论活物死物,无一例外,皆会化为乌有。 除非…… 陆鸣原本就冷峻的脸上忽然多生了几分寒意,凌冽的目光似乎要将池水射穿。能在化尸水中生存下来,并且不为它所化的,只有化尸兽。 化尸兽并不是常见的东西,因为很少有人会用大片的化尸水豢养它。通常情况下,无论是何教派,都是即用即炼化尸水。这是因为,化尸水炼法复杂,很难大规模囤积。因此,像此处大规模聚集的化尸水,江湖之中并不多见,但不多见并不等于没有。 数年前,陆鸣行走于北域之时便见过有人囤积过化尸水。北域素来出邪魔,有人用化尸水不足为奇。当时,陆鸣为查出十五年前暗害江家父子的无名之毒,孤身潜入北域皇室。北域皇室擅用蛊毒,但内功心法不及中原,被化作“影子”的陆鸣跟踪了三个多月都没有察觉。也是那时候,陆鸣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会用一座池子供着化尸水。 在他潜伏的三个多月里,他经常看到北域皇室的蛊毒师向化尸水献祭。有时是林间野兽,有时是精挑细选的童男童女。 起初,陆鸣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说着陆鸣听不懂的语言。直到有一天,他眼睁睁的看到化尸水中慢慢爬出一个浑身带刺的庞然大物。 那是他第一次从北域皇室的口中听到的一个中原词:“化尸兽。” 他回到中原之后,四下查探方知,这化尸兽是用化尸水孕育而成。因为化尸水生死人骨,所化之物在化尸水中沉积,久而久之便生出了化尸兽。化尸兽浑身利刺,外壳坚不可摧,而且力气巨大,一下便可将人咬成碎片。凶恶万分、肮脏万分,是中原武林明令禁止的邪物。 陆鸣面色一沉,他不知道辛致远为什么要在自己家地下建这么个池子,也不知道究竟这化尸兽是吞了多少生灵才豢养而成。眼下,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 他被困在此地,若是化尸兽这么破水而出,他又能否全身而退? 池水中化尸兽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声。起初还是微不可闻的喘息声,但听到现在俨然已经是嘶吼咆哮之声。 池中的化尸水陡然晃动起来,陆鸣握着吟霜笛站起身来,只见那池水晃动的速度逐渐加快,顷刻便在水中转出一个漩涡。 随即,满池的化尸水连带着那立在池中的石狮像是被吸进了地下,一滴不剩,只剩一个巨大的“黑洞”。 陆鸣额角轻跳,他已经看出那个“黑洞”究竟是什么,那是池子里养着的化尸兽的嘴! 化尸兽竟然一口吞了满池的化尸水! 陆鸣警惕的看着眼前突然空了的池子,那化尸兽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它已经很多年没闻过这么新鲜的人肉味了,每日只能吞食那些索然无味的虺虫! 只听池下的化尸兽发出一声嘶鸣,露出了一排锋利的獠牙。 几乎是下意识,陆鸣举起吟霜便吹了一个音节,脚下立刻泛起白霜。然而还不够,他的音律不足以蔓延到化尸兽身上。陆鸣往前走了两步,十分的内力汇集在胸口,又吹了一下。这次白霜很快附上了已经干涸的池子,然而陆鸣紧皱的眉心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 因为下一刻,陆鸣便看到一只庞然大物突然从池底窜出,漫天的白霜顷刻泻了满地。 这只化尸兽几乎与无边池同等大小,感觉到它的气息,陆鸣利落的一个翻身向后躲去。这只化尸兽比陆鸣在北域见过的那只还要大,他一身漆黑的外壳,背上尽是锋利的尖刺。他外形丑陋不堪,张着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灯笼大的双眼贪婪的盯着陆鸣。 陆鸣在化尸兽面前,几乎小的快要看不见身影。他感觉到化尸兽用力的吸了两下鼻子,立刻便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活人味将它引了上来。只怕这只化尸兽从生化以来,从未吃过活人肉,此刻闻到活人的气息,恨不得立马将他生吞剖腹。 化尸兽巨大的爪子向陆鸣扑过来,被陆鸣一个飞身躲过。这化尸兽力气大的惊人,陆鸣只觉得身侧一阵大风刮过,显些将他吹翻在地。还未在地上站稳身形,化尸兽的另一只爪子又向他挥过。 虽然这化尸兽身形巨大,动作也很利落。但此处场地有限,并不能让它将全力发挥出来。它只能在这里艰难的扭转身体,两只爪子不停地朝陆鸣扑腾。 陆鸣瞅准了它挥两下爪子便要翻一次身,利落的跳到化尸兽背后,提起十分的内力便吹响了吟霜。 巨大的内力带动着笛音,这间石室瞬间便被白霜覆盖,化尸兽翻转到一半的身体堪堪停在那里。 然而陆鸣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化尸兽身上的白霜再次像粉末般落下,它的尾巴从地上升起,狠狠地朝陆鸣扫去。 陆鸣眉心一紧,凝着吟霜的手微一用力,手中的白玉笛子顿时寒光乍现。再看,陆鸣手上的笛子已经变成以白玉为柄泛着冷光的长剑。 陆鸣足下轻点,跳到半空中,抬手就是一挥,一道夹杂着寒意的剑光瞬时劈向化尸兽的尾巴。 化尸兽全身长满坚不可摧的硬壳,但它的尾巴确实个例外。吟霜剑好歹是神兵利器,一剑下去,化尸兽的尾巴虽然没断却见了裂口。 疼痛让化尸兽扯着脖子嚎叫起来,它眼中的杀意更甚,拖着受伤的尾巴又是往陆鸣的方向一扫。 陆鸣乘胜追击,朝方才的裂口处再狠狠挥下一记冷剑,硬生生的将化尸兽的尾巴斩断。 断了尾的化尸兽没有丝毫惧怕,它鼻子里喘着粗气,突然一个背身,爪子向后一勾竟然勾到了陆鸣的衣角。 陆鸣没料到它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躲闪不及便被化尸兽勾住了衣角。化尸兽拖着陆鸣的衣角便将他提了起来,陆鸣当机立断,手中吟霜一划,化尸兽的手上便只剩下一块黑布。 然而化尸兽的速度也很快,见陆鸣从半空中落下,立刻张开嘴凑头过去便要将他吞进嘴里。 陆鸣在半空中一个翻身,眼看就要掉进化尸兽嘴里。他举起手中的吟霜,用尽十分的内力朝化尸兽露在外面的半条舌头刺去。 宝剑入肉发出“噗嗤”一声响,与此同时的,化尸兽粘稠的口水混着血液便糊了陆鸣一身。陆鸣只觉得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和着血腥气将他包围,随后利落的将吟霜剑抽出。 舌头被刺穿的化尸兽仰天咆哮起来,再没有章法,爪子胡乱的在天上挥着。 陆鸣在它挥舞的爪子间左躲右闪,也许这没有章法就是好方法,化尸兽挥了半天终于一个扫手,将陆鸣拍在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打怪ing~下章继续打怪!!! 剧透:下章有脐橙哦~ 第10章 第九章 探秘(4) 化尸兽力气巨大,陆鸣躲闪不及被他一爪子挥的飞了出去。饶是他反应够快,内功够深,仍是被化尸兽砸在墙上。 陆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的闷痛,他强忍住喉间泛起的一丝腥甜,一脚在墙上撑了一下,纵身便跳到化尸兽的背上。回头一看,他刚才离开的那堵石墙上,满是裂纹。 似乎是感觉到有东西落在自己的背上,化尸兽伸出爪子想将陆鸣抓下来,无奈它身子太大爪子太短,根本够不到,只能摇晃着身体想将他摔下来。 此时陆鸣才发觉化尸兽身上的尖刺是多么好的东西,他一只手扒住一根尖刺,两脚正好踩着另外两根。这尖刺的间距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竟牢牢的将陆鸣卡在化尸兽的背上。 陆鸣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满是裂纹的石墙,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顺着化尸兽身上的尖刺往它头顶上爬,很快便看见了化尸兽灯笼大的眼睛。陆鸣毫不犹豫的凝气在剑上,只见一道凌冽的寒光闪过,吟霜便插进了化尸兽的一只眼睛里。 陆鸣利落拔剑,从化尸兽的头顶滑下,落在原来抓着的尖刺上。而那化尸兽因为眼睛被戳瞎的剧痛瞬间癫狂起来。 它捂着眼睛,不管不顾的在石室里乱撞,很快三面石壁便被撞得满是裂纹。 陆鸣见状,,一不做二不休。 他踏着尖刺,再一次爬到化尸兽的头顶上。然而这一次,化尸兽警觉许多。似乎是预料到陆鸣将要做什么,它摇晃冲撞的力度陡然加大。没有了尖刺的护持,陆鸣眼看就要从化尸兽身上掉下去。 他一剑插进化尸兽后背,但是化尸兽后背最为坚硬,虽然被他插进了剑,但化尸兽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陆鸣抓着剑柄堪堪的悬在化尸兽身上,化尸兽便带着陆鸣一起撞上石墙。陆鸣抓着剑的手臂剧烈一震,钻心的疼痛从胳膊上传来,他手一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 他咬了咬牙,孤注一掷的用尽全力在化尸兽身上踏了一下,借着力道拔出吟霜。一个翻身立在化尸兽头顶,毫不犹豫的凝着剑气向化尸兽另一只眼睛插去。 全瞎的化尸兽疯了一般的在三面石墙中来回冲撞,此时它什么也看不见,像只无头苍蝇。 陆鸣终于被化尸兽撞墙的力道甩了出去,他在空中使出一招雁过无痕,避免了和大地的亲密接触。两步一跃,却是跌坐在石室门口。 陆鸣捏着右肩,也不知这只手断了没有。他此刻形容有些狼狈,可神情依旧一片漠然,仿佛不知疼痛。 终于一面石墙在化尸兽的蛮力冲撞下应声倒塌,化尸兽感觉前方有路便向前冲去,然而它体型太过庞大,硬生生被拦在门外,只能向别处撞去。 有一就有二,很快三面石墙全被化尸兽撞开。但并非每面石墙后都有路,只有化尸兽第一次撞击的那面石墙后面是一条通道。其余两面墙后像是玄铁铸的钢板。 化尸兽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陆鸣见目的达到,不再犹豫。一个飞身,踏上化尸兽的尖刺。 方才他戳化尸兽双眼的时候就留意到,化尸兽的眉心有一道长印。那印记的颜色与化尸兽周身外壳的颜色不同,要稍浅一些。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便是化尸兽的命门! 借着化尸兽身上最接近头顶的一道尖刺,陆鸣一跃而起。他凝着剑气,寒光瞬间没入化尸兽的眉心。 化尸兽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四下摇晃的身体忽然停住。陆鸣趁机将剑拔出,纵身跳下。化尸兽便在他身后轰然倒下,再没了生息。 陆鸣持剑的手微微运功,那寒气逼人的长剑又变回了一把白玉笛。他解开黑色的外衣,用里面干净的内衫小心的将吟霜笛擦拭了一番,再系好衣服。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江其琛来,他这都是如此惨烈的情况,不知江其琛那边会碰上什么,必须赶快找到他才是。 这一次,陆鸣小心很多。通道一片漆黑,陆鸣手上没有火折子,走的离无边池越远,光线越少。 也是为了防止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陆鸣一路走一路吹着吟霜笛。 吟霜毕竟是神器,饶是陆鸣再不通音律,未用几分内力吹响的笛音也让脚下泛起的一层又一层寒霜,衬的这里越来越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是这通道里的寒意越来越重,还是吟霜在发挥作用,内功深厚的陆鸣也不禁打起了冷战。他放下手中的吟霜向后看了一眼,原本还有的一丝光亮,此刻也全没了。 黑暗最能唤起人的恐惧,然而对陆鸣来说却不是这样。身为“影子”,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在黑暗中找到敌人的位置。黑暗,有时候比任何东西都能给陆鸣带来安全感。他将自己约束到极致,从行为到心智。他冷漠又无情、残忍又果决。他在黑暗中沉浮十年,从未对自己有过一分渴望。 黑暗中飘来一阵熟悉的香味,那是江其琛身上特有的沉水香。陆鸣心头一阵激荡,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爷……” 随后,一缕衣袂从陆鸣的颈侧拂过,陆鸣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那衣袂很快向远处飘去。黑暗中,陆鸣鬼使神差的便追了上去。 不多时,陆鸣便看到前方有阵阵光亮。眼睛甫一脱离黑暗,有些许的不适应。陆鸣下意识的用手去遮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赫然看见眼前多了一道木门。 那门是用上好的檀木做成,镂空雕着凤穿牡丹。那衣袂穿门而过,在门前留下阵阵沉水香。 陆鸣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这扇门,和江其琛在别院卧房的门一模一样。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个?陆鸣脑子里冒出一个声音,然后下一刻他的手却先于他的思想,一把推开了房门。 悠悠的沉水香从案上传来,陆鸣刚走进来,便看到屏风后的小榻上,侧卧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人手上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胸前拂着,透过镂空的屏风,隐约可见那这扇上的山水图,还有那人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 “鸣儿。”榻上的人唤了一声,语音轻柔婉转,丝毫不复往日那般清朗。 陆鸣神情有些茫然,不确定的朝着那人喊了一句:“爷?” 榻上的身影微动,垂在榻边的白色衣角便卷着风吹了起来,陆鸣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间似是被羽毛轻轻拂过,微微作痒。 “鸣儿,你快过来啊。”那边的江其琛冲陆鸣勾了勾手指,似乎有些着急的嗔道。 陆鸣只觉得自己被这一声呼唤叫的身上又酥又麻,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刚走到小榻前,便看到白衣白袍的江其琛侧卧在那里,一头长发随意的散在身上、榻上,白玉一般的面容含着浸了春水一般的桃花眼。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那嘴唇因为腿疾总是泛着灰白,鲜少像现在这般红润动人。半开半合的衣襟下,江其琛一对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陆鸣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像被针刺了一般转过身,不敢再看,却仍然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爷……”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其琛就像没骨头一般贴在陆鸣的后背上。他一只手从陆鸣的脊背摸索到他的前襟,肆无忌惮的向里探去,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他的腰际,随后满意的听到了陆鸣一声克制的抽气。 江其琛将头埋在陆鸣的后颈间,感觉手下的身体正随着自己的探索逐渐发热。他轻笑出声,贴着他的颈侧问道:“鸣儿,作何这么紧张?” 陆鸣脖子一痒,回了半分神智,伸手扼住那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手:“爷。” 刚叫出口,江其琛惩罚似的咬上陆鸣小巧的耳垂,陆鸣忍不住浑身轻颤。 “鸣儿,唤我其琛。” “其琛……”陆鸣下意识的跟着他唤了一声,那萦绕在他心头,只敢在无人的深夜一遍又一遍默念的名字。 江其琛低低的应了一声,作恶的手撩开陆鸣一侧的衣角,路过他紧实的腰线,不轻不重的拿捏起来。 江其琛半张脸搭在陆鸣肩膀上,好看的桃花眼含着水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那个极力克制自己的人。 “鸣儿……”他的声音极轻,撩拨般搔在陆鸣的心头。手摸到了陆鸣插在腰上的吟霜笛,柔声道:“送你的吟霜,你喜欢吗?” 陆鸣乖乖的点了点头,却忽然侧过脸,拦住了他想要拔出吟霜的手。 只见那脸上哪有半分羞赧?更看不到丝毫情动。 “江其琛”还在陆鸣那冰刀般冷然的脸上错愕着,下一瞬,他只觉自己腕上一痛,脖子上便架上了吟霜剑。 “鸣儿,你干什么?我是其琛啊。”“江其琛”说着,好看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只见陆鸣无比清醒的盯着“江其琛”,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 ,眼神却含着森然的杀意,声音里尽是阴冷:“你不是他。” 随后,几道凌冽的寒光从“江其琛”脸上毫不留情的划过,那与江其琛一模一样的脸,顷刻面目全非。 “你也不配变成他的样子。” 剑意落下的瞬间,陆鸣眼前瞬间一片黑暗。他又回到了那条漆黑的通道中。 陆鸣眉心微蹙,嫌恶的拍了拍衣衫,似乎是沾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方才那道沉水香飘来的时候,陆鸣的确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他推开那扇门,看到屏风后的江其琛。那人素来清朗出尘不耽风月,怎会是那样一副扭捏作态的样子?他立刻便明白自己身处一片幻境之中,而那幻境便是大梦之境。 大梦之境,是天下最令人沉迷、也最令人害怕的幻境。深陷大梦之境的人,会看到自己一生最渴求之事,也会看到自己一生最恐惧之事。这便是世人常说的两重心魔:一是可念不可求,一是想忘不得忘。 一旦陷入大梦之境,幻境便会吞噬这个人的思想,然后这个人会变的疯疯癫癫,或耽于欢乐至死,或陷入惊惧至死。 陆鸣手持吟霜剑,警惕的望着周遭,仍是一圈黑暗。 方才大梦之境带他看到的,是他此生最渴求之人。那么接下来,便是让他最恐惧之事。 陆鸣趁着短短的空隙,粗略的回顾了自己过往那二十年,实在是没想到有什么事能让他惊惧致死,心下陡然放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还没上线!先看看幻象过个瘾吧~ 预告:下章见面,撒糖糖~ 第11章 第十章 探秘(5) 便就在陆鸣心神懈怠之时,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陆鸣登时回过神,握紧了手中的吟霜剑。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像是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时而传来爽朗的笑声,时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陆鸣心里泛起阵阵酸意,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家人,在遇到江其琛以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家,这个词遥远又陌生。 “小七,快过来吃饭了。”一记温柔的女声掺在杯盏交叠声中,黑暗中,陆鸣什么也看不见,可他的脑海里却分明拂过一抹慈爱的笑容。 “娘。”被唤作小七的男孩乐呵呵迈着小腿朝他娘跑过去,忽然脚底一绊,五体投地的摔倒在地。 四周传来一片孩童的嬉笑声,似乎是在笑小七这个摔倒的姿势实在有些不文雅。 小七一张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些羞赧,他撑着小手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染了灰的衣袍,冲身后一众小屁孩拉了个鬼脸。 “略略略……”然后又笑着跑开了。 陆鸣听着这番嬉闹声,一贯冷毅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扬起一抹弧度。 “娘,我想吃云片糕。”小七拽着女子的衣角,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女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矮下身蹲在小七面前,宠溺的刮了一下小七的鼻子:“不行,现在要吃饭了,不可以再吃糕点。” 小七闻言拽着衣角的手摇了又摇,嘟着嘴,小脸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可是五哥哥刚才就吃了,为什么小七不能吃?” “小五偷吃云片糕了?”女子诧异道:“那娘一会罚他抄书,好不好?” 小七脸上的不高兴顿时一扫而光,他开心的点点头,又偷偷回头朝躲在角落里听他说话的五哥哥做了一个鬼脸。那样子,哪里是想吃云片糕,分明是故意打小报告。 陆鸣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在黑暗中专注的侧耳。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小小的火苗,就要将他冰冷许久的灵魂点燃。 “小七过来,让爹抱抱重了没有。”温和的男声落在耳畔,陆鸣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可眼前仍旧是一层又一层漆黑的光影。 “爹爹!小七好想你好想你,你是不是忘了小七和娘亲了,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小孩稚嫩的话语轻轻诉说着自己满腹的思念和一点点的委屈。 男人怜爱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单手把他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揽过他的妻子,声音低低的说些什么。 陆鸣沉浸在那一家三口幸福的低语中,脸上的轮廓不禁柔和了几分,他虽然看不见,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情谊。 那份情谊在他短暂的人生中甚至鲜少出现过,也因此他如此的留恋。 然而,温情总是不能长久的。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陆鸣墨色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下一刻,陆鸣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他的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他分明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可是无论他怎么分辨,看见的都只是一个个四散奔跑的身影,面容却是模糊的。 一阵阵刀光剑影从面前闪过,陆鸣看到这家里出现了很多黑衣人,他们肆意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逮到一个便砍一个。 陆鸣心里一阵压抑,他似乎不愿相信方才还嬉嬉闹闹的一大家子人,此刻竟然成为了别人刀尖上的亡魂。握紧了手中的吟霜,凝着剑意便向身侧的黑衣人挥去。然而,眼见着寒光没入黑衣人的胸口,那人却似乎无知无觉,连头也没有回过。 陆鸣满脸的不可置信,却看到方才被他刺中的黑衣人,一个转身将剑插入了一个孩子胸口。 这是……什么? 耳边,一阵阵的惊惧声、桌椅碰倒的声音、刀剑入肉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小孩的。 接着,漫天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袭来。 陆鸣心如擂鼓,他忍不住的喘着粗气,伸手按在自己的心房。 “不要……求求你……”女子哀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刚才被小七唤作娘亲的女人。 陆鸣的眼眶中尽是红色的血丝,他咬紧牙关朝女人走去。 那女子一袭红衣倒在地上,乌黑的秀发凌乱的散了一地。她的脸像是被白雾蒙住一般,让陆鸣看不清面容,可他却能从心底感受到女人的恐惧。 陆鸣站在黑衣人身后,毫不犹豫的一剑斩去。没有用。 再来一剑,仍然没用。 陆鸣仿佛疯了一般,不停的凝着剑意,五分力、八分力……十分……任他使出全力,那黑衣人连衣角都没有掀起。 黑衣人的行动丝毫不受陆鸣的影响,他手起刀落,女人便如此没了声息。 陆鸣顿时心神剧震,吐出喉间的一抹腥甜。吟霜落地,他再支撑不住的单膝跪在地上。 刀剑、火光、血腥,杀戮。 耳边的叫喊声逐渐减小,终于在一片火光中消失殆尽。 陆鸣呆呆的定在原地,手抚着心房,似乎在想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火舌继续蔓延,吞噬着一切的肮脏与罪恶。 他是谁?这是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 哪?被杀死的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在这里? 陆鸣的脑子里爆发出一连串的问题,每想一个问题都让他止不住的颤抖。他头痛剧烈,感觉周身一片热浪袭来。 他拾起地上的吟霜,艰难的站起身。周围除了被大火包围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陆鸣扯了扯嘴角,冷峻的面容被火光映的有些狂狷,剑起剑落,吟霜在火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寒光。 那火舌似是被这冷意吓退,然而不过片刻又卷土重来。 陆鸣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大火中究竟挥了多少下,他每一剑都是十分的力道,但每一次火光都向他更近一分。 他又呕了一口血,脱力般的倒下,吟霜剑没有了内力的支撑变回了那只白玉笛子。 陆鸣躺在地上,失神的看着大火离自己越来越近,火光将他的面容照的扭曲。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吟霜笛,陆鸣心想,他这一生从未握紧过什么东西。 吟霜笛上传来阵阵凉意,沁人心脾的感觉就像那人身上的沉水香。陆鸣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柔和的笑容,他仿佛闻到了那令人心醉的味道。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他合上了眼睛,阻隔住排山倒海般的情意和无边无际的恐惧。 陷入沉睡前,他想,哪怕是死了也不能叫他看出自己那肮脏的心思。 然而那道黑色身影,并不是陆鸣自以为的幻觉,正是江其琛本人。和陆鸣分开后,江其琛的遭遇并没有比他好几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同。两边的石室无论是摆设、机关都一模一样,并且是呈环形通向大梦之境。无论走哪一边,最后都会来到大梦之境。 先前,江其琛早陆鸣一步脱离大梦之境。出来之后才发现,那条黑色通道也是大梦之境幻化而成。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的环境,便看到陆鸣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盘腿坐在他身边。 看他的模样,江其琛便知道陆鸣正身陷大梦之境的恐惧幻境之中,而且情况十分危急。不做他想,江其琛执起陆鸣紧紧攥着吟霜的手,感受到吟霜传来的阵阵寒意,凝起心神便入了陆鸣的大梦之境。 刚一进来,江其琛就感受到滔天的热浪。陆鸣毫无知觉的躺在他脚边,手里还抱着自己送他的笛子。 江其琛俯下身,有些错愕的发现陆鸣脸上竟挂着一抹微笑。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在陆鸣脸上看到过这么明朗的笑容了,还记得刚把陆鸣带回江家的时候,那时陆鸣虽然有胆怯却也是常笑的。 后来,陆鸣渐渐长大,心性阴冷许多,想在他脸上找一个表情也越来越难。 江其琛心间不禁柔软起来,小心的从陆鸣手里抽出吟霜笛,又对那握着笛子半天有些冰冷的手皱了皱眉。他温热的手附在陆鸣手上,另一只手将吟霜笛放在嘴边。 优美的笛音瞬间飘扬在这一片火光中,除了江其琛和陆鸣身下,周围全部被冰雪覆盖,生生拦截住那不断向他们蔓延的火舌。 江其琛精通音律,琴瑟箫笛手到擒来。再加上他内功深厚,稍一奏响吟霜笛,便即刻冰封十里。 陆鸣似乎也被这悠扬的笛音所打动,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间的温暖,朝着江其琛胳膊上蹭了蹭。 一曲终了,江其琛轻轻揽起地上的陆鸣,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化笛为剑,他随意的朝天上一挥,一道浩然剑气划破天际。 再一抬眼,大梦之境已破。 江其琛仍保持着揽着陆鸣的姿势,放下手中的吟霜,执起陆鸣的手腕,而后眉心一紧。 以陆鸣的功力,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内伤? 江其琛温热的手掌置于陆鸣的心口,微微用力,柔和的内力便窜进了陆鸣身体里,堪堪护住了他的心脉,又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一番,那些受了伤的经脉顿时恢复大半。 做完这些,江其琛见那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这才将目光放在眼前的这间石室。 与其说是石室,这里更像是一间练功房。 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丹炉浑身金铜色,壁上刻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像是炼制某种丹药的秘方。 炼丹炉周围摆着四个蒲团,每个蒲团上都有一个字,分别是霍、辛、江、裴。 江其琛不由地眯起眼睛,没有揽着陆鸣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 除此之外,屋子里还摆了一架木桌,一方小榻和一些洗漱用品。屋子里一尘不染,一看便是有人经常打扫,甚至是小住。 江其琛不知道自己和陆鸣是怎么通过大梦之境掉到这里来的,也许这间屋子的实体就是大梦之境。不过幸运的是,江其琛在屋子里看到了门和窗。 他一手揽过陆鸣的肩头,一手穿过膝下,将陆鸣抱了起来,却在挨着陆鸣肩膀的时候,听到他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江其琛将陆鸣放到小榻上,伸手按在陆鸣的右肩上,这一次陆鸣却只是皱了眉头,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他解开陆鸣的衣带,露出他一片青紫的肩膀,那是先前撞在化尸兽身上落下的伤痕。 江其琛似乎是有些不满意陆鸣的反应,再一次将手按在陆鸣受了伤的肩膀上,比刚才还加了几分力道。 似乎是疼极了,陆鸣整个人轻颤起来,眉头紧锁,贝齿不自觉咬着有些苍白的下唇,仍旧未发出一点声音。 江其琛收回手,轻轻将陆鸣的衣襟拢起,扯过一旁的被子,仔仔细细的给他掖好。 有些无奈的盯着他:“真不知是如何养的这性子,疼也不喊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见面啦~撒花撒花~ 我们鹿鹿到底在怕啥呢,思考ing~ 第12章 第十一章 梦魇(1) 陆鸣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数不尽的刀光剑影,耳边充斥着厉声尖叫,漫天大火灼灼燃烧着他的衣襟,手上的吟霜又叫他浑身发冷。 火光里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男人白色的衣角卷着火舌,如玉的脸上一派清冷的表情。他身上合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看向陆鸣的眼神是难掩的嫌恶。 陆鸣被这眼神惊的心头发凉,不自觉后退一步。 男人看见陆鸣手中的吟霜笛,嫌恶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凌厉。他两步上前,一个用力便将吟霜笛夺了过来。 陆鸣见他要抢自己的吟霜笛,下意识伸手去够:“爷,这是你送我的” 江其琛一个侧身,连衣袖也没让陆鸣挨着。陆鸣便生生的愣在原地。 “你也配用吟霜?”江其琛脸上满是嘲讽,吟霜化剑指着他的胸膛。 “对我竟存了那样的心思?真恶心。”残忍的话语毫不留情的落下,手上的剑也没有半分犹豫的没入陆鸣的身体。 “不…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 …”他低吟着,鲜血立刻染上了吟霜,胸口的窟窿里是吟霜带来的刺骨寒意。 陆鸣捂着胸前的伤口,无力的趴在江其琛脚下。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沾了血的手,又堪堪在那人雪白的衣角前停下。 他这般污秽,怎能亵渎了他? 周围的火势渐大,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在陆鸣耳边响起。眼前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蔓延的火舌终于将那白色的身影卷了进去。 “不……”陆鸣无力的喊着。 可那人最后留给他的仍是那副厌恶至极的表情,他轻蔑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陆鸣,扔垃圾一样的把吟霜剑丢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那漫天的大火。 “不要!” 梦里的陆鸣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陆鸣只觉得自己周身酸软无力,肩上的伤痛的他提不起胳膊。 他蹙着眉心,缓缓睁开了眼睛。 似乎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陆鸣失神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江其琛,那人手上还拿着一块白色的巾帕。陆鸣的鬓发被汗水沾湿,零散的贴在脸侧,倒是给他素来森冷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柔弱。 “醒了?”陆鸣正发着高热,江其琛持着巾帕正准备替他将额前的虚汗擦掉,见他醒来便问道,手上动作却没停下。 陆鸣还沉浸在梦中江其琛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眼神里,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直觉眼前这个人讨厌他,嫌恶他。见他的手向自己靠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这一动就牵到了肩上的伤,疼的陆鸣倒抽一口凉气。 江其琛的举着巾帕的手就堪堪停在了半空中,他脸上露出几分愠色,沉声道:“别动。” 随后,一只手轻柔的按住陆鸣的胳膊,另一只手强硬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爷?”陆鸣试探性的喊出声,那一下疼痛,让他清醒了大半。 “嗯。”江其琛轻声应了一句,放开钳制着陆鸣的手,将巾帕放到一边的水盆里清洗着,道:“梦到什么了?怕成那样。” 一句话戳中了陆鸣的痛处,他登时身上一震,脸上颜色又白了两分,心虚的撇开眼睛,不敢再看江其琛。 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榻上,陆鸣偏着头朝旁边看去,环顾一圈问道:“爷,这是哪?” 江其琛刚洗干净了巾帕,举着它又凑到陆鸣的脸上,却被陆鸣横空拦住:“爷,我自己来。” 江其琛干脆的撤了手,指了指房间中央的香炉道:“应该是辛致远的练功房。不光如此,四大世家的家主应该曾经在这里练过什么东西。那边地上摆了四个蒲团,上面绣着四大世家的姓氏。不过,就算练过什么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你方才睡着的时候,我四下查看了一番。这里连着一个院子,除了这个房间,还有几个客房。这里应该是东陈桃花林的深处,靠近巫山脚下了。” “巫山?那是南陈的边境了。”陆鸣有些惊讶,他们本来是在东陈辛致远家密室的地底下,怎么会在两地边境出现?辛家的密道貌似没有那么长吧。 “是大梦之境带我们到这里来的。”江其琛从榻上站起来,负手立于窗前:“这里应该就是大梦之境的阵眼。” 陆鸣一听,掀开身上的被子,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我躺了多久了?我们下来好久了,得赶快回……” 陆鸣的话,被江其琛扼住他的手打断,他厉声道:“躺下。” 江其琛掌心温热,刚按在陆鸣的腕子上,后者就像电打了似的从他手上抽开。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陆鸣不着痕迹的轻咳两声,乖乖的躺下来。 江其琛显然被陆鸣的反应搞的一头雾水,他皱着眉头替陆鸣重新掖好了被角,开口道:“我还没嫌你一身化尸兽的口水,你倒先嫌弃我了。” 陆鸣:“……” “我算着时间,现在离武林大会还有一日。况且现在是白天,你想我们俩就这样青天白日的飞回东陈吗?那有多少双眼睛,晚上再走也不迟。”江其琛说着,探手到陆鸣光洁的额头上:“好像没那么热了。饿了吧?这有厨房,我刚煮了点粥,在这等着我别动。” 陆鸣躺在床上,看着江其琛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失神的将手附在自己的额头上,这现实和梦里的差别也太大了想着,他身上打了一个冷战,瑟缩着把手放回被子里。 半晌,江其琛端着个白色瓷碗走了进来,里面盛着白色的小米粥。他把粥放在榻边的三脚几上,把陆鸣扶起来,又在他身后垫了几个软垫。 陆鸣喝粥,江其琛便给他讲自己跟他分开后的遭遇还有是怎么把他从大梦之境里弄出来的。 陆鸣听后说道:“也就是说,两边的石室是一模一样的,或者说更像是复刻出来的。无论我们走那一条路,最后都会到达大梦之境。” 江其琛点了点头:“这一路设置了那么多机关、虺虫、化尸兽还有大梦之境。无论哪一样,稍有不慎就会死在里面,目的就是不让人发现这个地方。所以请命符原先应该就放在这里。” 陆鸣低头沉思了片刻,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呢喃着:“请命符回它该去的地方了” “什么?” 陆鸣道:“那天,辛家灭门那天,花无道走之前对我说‘送请命符去它该去的地方了’。而且我让他把请命符给我的时候,他还说‘怎么影子也想称霸武林么’。那个语气很……?” “那就对了。”江其琛正色道:“花无道此人武功高强,行踪飘忽,一贯避世而居。他师承天眼宗玄御真人,练的是道德功。虽然他后来叛出天眼宗,但道德功和请命符里的大乘功法同出一脉,他没有理由会做裴天啸的走狗。现在看来,他应该在裴天啸动手之前便转移了请命符。” 陆鸣道:“那么,我们是不是暂时可以放心辛家那块请命符的去处。” 江其琛没有回答他,方才他们所说的也只是猜测。况且,花无道虽然没有帮助裴天啸抢夺请命符的动机,但他也没有保护请命符的义务。 请命符一分为四,历代为东西南北四大世家所持。只有当四块请命符拼凑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一百年前,江湖邪教横行,其中以金莲教为甚。金莲教习的功法极其阴邪,被后世称作阴煞邪功。阴煞邪功以吸咬人精血养成,被咬之人会失去神志,成为一个没有五感的凶煞傀儡。他们没有痛觉,因此毫无顾忌的烧杀抢掠,无数无辜百姓死于他们手中。当时,为了阻止金莲教继续作恶,天眼宗宗主萧正清率众围剿,灭了魔头。然而他自己却在大战中受创,命不久矣。他唯恐自己死后,江湖中还会有逮人作乱,便制成请命符,将大乘功法封印其中。 并定下契约——请命符一出,大乘功法入世,江湖五大门派、十大高手见请命符要无条件听命。 从那以后,江湖中便有人开始觊觎请命符中的大乘功法。为了保护请命符,也是为了不让有歹心之人妄想得到大乘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 功法趁机危害武林,萧正清便将请命符一分为四,交给后来的四大世家保管,并在请命符上下了天眼宗的禁术,只有将四块请命符合在一起时才能召唤大乘功法。 而请命符放置的地点,只有四大世家的家主知道。 “无论怎样,花无道是一个突破口,他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等我们回南陈之后,鸣儿,你便去搜查花无道的下落。” 陆鸣点了点头。 “你再休息一下,我们晚点就离开这。这是阵眼,只能从里面看见外面,外面找不到这里。我一会在门口做个记号,防止以后还得从地底下上来。”江其琛见陆鸣的碗空了,便从他手里接过来,边嘱咐边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江其琛便停了下来,他站立在门前,微侧着身子,道:“大梦之境你看到什么了?以你的功力,不至于受这么重的内伤。” 陆鸣闻言周身一震,他倏地皱紧眉头,那些刀光、尖叫、鲜血和火光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不自觉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想把那束缚着他的东西拽下来,可是他却越来越喘不上气。而江其琛站的角度,并不能看到他的反应。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血腥的东西。”陆鸣哑声说着。 第13章 第十二章 梦魇(2) 夜幕再次拉开。 陆鸣跟在江其琛的后面,只见江其琛合上双眼,修长的手掌轻轻贴在院门上。几分内力一运,那扇门登时金光乍现。江其琛手掌贴合的地方,显现出一个圆圈,里面画着古老而复杂的纹路,这便是大梦之境的阵眼与外界相通的地方。 江其琛睁开眼睛,贴在门上的手没有撤下,微侧过身子,另一只手便掌心向上的抬到陆鸣身前。 陆鸣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他眼神微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附在江其琛手上。 掌心温热传来,等陆鸣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身处一片桃林之中,身后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没有宅院,也看不见门。他们便是从这山间,穿壁而出。 陆鸣神情淡然,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 江其琛从腰间抽出折扇,内力灌注其中,原本普通的纸扇瞬间盈上一层银光。只见江其琛朝他们方才出来的位置轻挥两下,银光忽闪两下没入山壁之中,这便是做上了记号。 “走吧。”江其琛道,随后一个旋身,踏着山林之风,便往前飞去。 陆鸣身上的内伤虽在江其琛内力相助下有所好转,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况且他也心知时间紧迫耽误不得。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足下一个用力便追了过去。 两人轻功都是当世卓绝,若是陆鸣没有受伤,只消半个时辰便就能到了。 陆鸣跟在江其琛身后,胸间的痛楚逐渐加深,右肩的撞伤也在他长时间举臂的动作下微微颤抖。 但陆鸣从小意志力过人,若非到绝境决不容许自己倒下。他提着一口气,咬牙忍住喉间窜上来的一抹腥甜。 然而江其琛却似乎已经全然忘记陆鸣的身体状况,乘风疾驰,根本不顾忌身后的陆鸣。 陆鸣奋力追上江其琛,不想因为自己拖累江其琛的脚步。然而,他越是这样想,胸口越是沉痛。 终于,吸入胸腹的夜风像是一柄利剑,刺的他脚下一软,便要向下坠去。 陆鸣在半空中聚气,无奈他内伤未愈,功力只有半成,却是无论如何也飞不上去,只能竭力控制住下落的速度。他稍稍偏了些方向,想着落到桃树上顶多胸岔气,再不济就是断几根肋骨,性命应该无忧。 眼看就要挨到桃树茂密的枝丫,陆鸣仍然在找最好的角度,好让伤害降到最低。便见一道黑影倏地从旁略过,揽着陆鸣的腰便直冲上天。 陆鸣惊愕的看着揽着自己往上飞的江其琛。那人皎然如玉的脸上掺着薄怒,似是洒上了点点霜华。 江其琛箍着陆鸣的手有几分用力,一双桃花眼中寒气乍现,他目光凌厉的看向陆鸣,冷声 道:“为何逞强?” 陆鸣被江其琛有力的臂膀扼住,不得不紧紧贴在他的怀里。他直觉这个动作对江其琛来说很稀松平常,小时候他还经常和江其琛同榻而睡,在那人眼里自己始终都是一个孩子。可是如今他确实对江其琛存了不好的心思,这样的亲密接触无疑是在他烧得正旺的心火上又添了一把柴火。 陆鸣一贯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些破碎,他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江其琛觉得自己一生的耐心都要在这几天用光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陆鸣的性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小时候多活泼可爱啊,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乱转,为什么现在整天一副无欲无求,冷漠无情的样子。问一句话还半天不吱声,是他没有教导好吗? 江其琛空着的一只手发狠的捏住了陆鸣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近乎咬牙切齿的道:“说话。” 陆鸣下巴钝痛,江其琛嗔怒的脸便吸进了他墨色的瞳孔中。他脸色冷然,抬手反扣住江其琛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拽下来,一字一句的正色道:“影子队训:示弱毋宁死。” “你……”江其琛气极,竟被陆鸣一句话噎住。好一个“示弱毋宁死”,这句他亲自写下的影子队训,如今竟然被陆鸣用来堵自己的嘴。 江其琛觉得对陆鸣用强似乎行不通,便换了一个思路。他轻叹一口气,压住胸肺间升起的怒意,语气缓和道:“鸣儿,你不是说我如师如父么?在我面前,你无须那么多拘束。” 陆鸣道:“爷,你说的:不敢做我的师父,也不能替代我的父亲。” 江其琛:“……” 陆鸣感觉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余光瞥见江其琛铁青着脸,便知道自己把他气的不轻。 他方才不是没有看到江其琛眼睛里的关切,但他心里清楚,江其琛对他所有的爱护都是因为他把自己视如己出。哪个父亲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可陆鸣偏偏承受不住这样的关心,过去那十年暗无天际的日子里,江其琛何曾说过一句关心。 江其琛如何严苛的训练他,他便更加严苛的对待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黑暗中穿梭,一个人默默的舔舐伤口。他不需要江其琛带着“父爱”的关心,宁可惹他生气宁可叫他下不了台,哪怕他讨厌自己嫌恶自己,把他赶去北域南疆永不踏足中原都可以,他也不愿看到江其琛那副“慈父”的表情。 良久,陆鸣身上的手松了力道,却仍然将他护在怀里前行着。耳边传来江其琛略带无奈的声音:“我从前一心想将你训练成江家最利的一把刀,故而始终严苛的对待你。如今看来,刀是炼 成了,却也叫你失了常性。鸣儿,我之前说过的许多话,你莫要往心里去。我也没当过父亲,不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 知道怎么教导孩子才是对的。但是,我爱护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江其琛只感觉,怀里陆鸣的身体,在他三言两语间逐渐僵硬。这是他第一次察觉自己对陆鸣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才叫他变成如今这般清冷又孤僻。见陆鸣的反应,更加坚信了陆鸣身上的问题源于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疏于关爱。 他揽着陆鸣的手,安慰般的在陆鸣腰间轻拍了两下,丝毫没有注意,陆鸣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陆鸣垂着头,两边的鬓发飘飘然遮住了他的脸,在江其琛看不到的地方,陆鸣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三分酸楚七分嘲笑,硬是凝在陆鸣冰雕似的脸上。 将近一个时辰,江其琛终于带着陆鸣回到了东陈的小院里。 甫一落地,陆鸣便立刻从江其琛怀里抽身。 等了两天还不见他们回来的景行早就急不可耐,差点就要单枪匹马的冲去辛家找他们。终于看到两位祖宗的身影,立马上蹿下跳的跑上来:“我的天,爷,你们再不回来我都准备给你们买棺材啦!” 江其琛闻言抽出腰间的折扇在景行脑门上狠狠一敲,厉色道:“你倒是孝顺。我走的这两天,裴天啸有再来吗?” 景行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脑袋:“裴天啸是没来了,倒是不少门派的掌门举着拜帖上门拜访,我对外一致宣称‘我家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这才把他们挡回去。还好爷你一贯是个病娇样,不然他们也不会就这么走了。” 江其琛点了点头。 景行接着说:“倒是你们,不是说去一晚就回来吗?整整消失了两天,显些以为明日武林大会也不用去了。我借口都想好了,就说爷你乍一来到东陈水土不服,全身起疹子还会传染。怎么样,武林大会那么多人,肯定登时吓的不让你去了。” 江其琛:“……” “哎呀,你们身上搞的这是什么,脏死了……还有,陆鸣哥,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没事。”陆鸣身上本就有伤,连夜奔波再加上刚听了江其琛的话心神激荡,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可偏偏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若无其事。 江其琛素来爱干净,一身黑衣沾满了脏污,已是忍到了极致。再看陆鸣那个样子,竟比早上还要虚弱,心里一紧,对景行道:“他受了伤,景行,把我们临行前带的伤药找出来。再打点水来,一身化尸兽的口水。” 景行一听陆鸣受伤了,还没来得及消化“化尸兽的口水”这几个字,立马紧张起来,照着江其琛的吩咐办事去了。 这边江其琛一把抓住陆鸣的腕子,陆鸣本就腿软,被他猛地一拉便一头撞到江其琛的胳膊上。 “爷,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说着就去拂江其琛抓着他的手,却被江其琛连另一只手一起抓住。 “别闹。”江其琛沉声道。 江其琛一路拖着陆鸣回到卧房,景行已经手脚麻利的打好了一桶水。 江其琛指着屏风后面的木桶说道:“脱衣服,洗澡。” 陆鸣浑身脏污,也是早就忍到极致。看到木桶,恨不得立刻跳进去。可陆鸣磨磨蹭蹭等了半天,江其琛仍然站在那。 陆鸣忍不住开口道:“爷,你先出去。” 江其琛张了张嘴,想说,害羞什么,你小时候的澡不都是我洗的……可是话到嘴边,发现眼前的的确确不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孩了,便应了一声,仔细的给他关好门,退了出去。 陆鸣这才脱下脏衣服,一头钻进木桶里。 在辛家密室里,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也没好好休息过,后来又受了伤。这一沾到热水,陆鸣只觉得浑身登时松懈下来,便靠着木桶,合上了眼睛。 这边江其琛也洗好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白色卷纹印花长衫,端着景行刚熬好的药,来到陆鸣房前。 他轻轻叩了叩门,等了半天也没见里面有人应声。江其琛又唤了一声,仍然没人响应。 江其琛眉头一紧,不会晕在里面了吧?他倏地推开门,便见到屏风后面木桶里的人影。江其琛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踱步向屏风后走去。 第14章 第十三章 梦魇(3) 木桶里的水已经没了热气,陆鸣像是累极了,就这么在里面睡着了。 江其琛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便将手探进水里,刚换上的白衣登时湿了一片。把陆鸣从水里抱出来,江其琛拿过一边的长巾把陆鸣裹了个严严实实,又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饶是这一系列动作,陆鸣都没醒,可见这几日是真的累坏了。 等了片刻,江其琛见桌上的药快没了热气,这才附身轻唤:“鸣儿。” 小扇一般的睫毛,轻轻震动几下,陆鸣略带迷蒙的睁开了眼睛,却在看到江其琛的瞬间,顿时睡意全无。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子底下裹着一块白色方巾,其余未着寸缕,便是傻子也能想明白他是怎么从木桶里跑到床上来的。 “爷……”陆鸣有些艰难的开口:“你……” 江其琛并没有搭理他,把药端到他面前,柔声道:“趁热,快喝了。” 陆鸣有些懊恼的接过药碗,一口气全吞了,他还在反省自己,作为一个影子,怎么能这么无知无觉的睡着了呢?关键是被人抱到床上竟然都没有醒…… 江其琛终于在陆鸣那一贯淡漠的脸上,找到一丝羞赧和懊恼,莫名觉得心情很好,他从陆鸣手里拿过空碗,慈父一般的拍了拍陆鸣的后脑:“早点睡。” 江其琛走后,陆鸣失神的跌在床上,他盯着头顶的床帘,上面绣着一朵朵娇艳的牡丹。他突然前所未有的怀念以前那个待他极其严苛的江其琛。最起码,能少生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清晨,天刚蒙蒙亮,半灰不白的样子,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陆鸣倏地从床上惊起。他情不自禁的喘着粗气,伸手附在胸口,那里正狂乱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具身体。他未束起的头发稍显凌乱的散在身上,脸上沾了几缕,竟已经被汗水打湿。 陆鸣难受的闭上眼睛,可刚一合眼,梦中那滔天的火光、满地的鲜红再次向他袭来。他坐在床上缓了片刻,感觉手下的心跳渐渐回到它应有的频率上。 自从大梦之境过后,陆鸣只要一闭眼,便会做这个噩梦。传说大梦之境会让人看到内心最恐惧之事,所以这个不断重复的梦境是不是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如果是,梦里死去的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是谁? 陆鸣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运了运功,感觉周身气血顺畅,便知内伤已经差不多痊愈,只是肩上还有些酸痛。 他起身,在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0 服换上,简单的洗漱一番,提着吟霜便出了门去。 陆鸣每天清晨都要提剑操练一番,这是他自幼养成的习惯。 吟霜在手中化剑,两下轻扫,泛着寒气的剑花便舞动起来。陆鸣师承怪侠刀凤吟,所练功法也随了他师父的一个“怪”字。没有固定的招数,见招拆招,千变万化。 他剑锋凌厉,而腰身柔软,动作间行云流水。手中剑意凝结,飘飘洒洒,是剑非剑。这世间最高深的剑法莫过于无招胜有招,叫人摸不清套路,陆鸣的剑法恰是如此。 陆鸣在院中正舞的尽兴,身侧木门开合,一袭白衣的江其琛出现在门口。 收回剑锋,陆鸣道:“爷,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一早便醒了。”江其琛迈着步子向他走来,忽而抽出腰间折扇,扇子在他手上登时泛起银光:“过两招。” 话音刚落便挥向陆鸣,陆鸣举起吟霜迎上那道银光。江其琛手中就是一把普通的纸扇,可在他手中却成了能取人性命的武器。 折扇轻挥,散开的扇面堪堪挡住陆鸣刺过来的吟霜。吟霜剑削铁如泥,竟然没在扇子上划出一个裂口。 江其琛手中无剑,更胜有剑。他身姿妙然,散出的功法强劲有力,顶着吟霜凌厉的剑意,丝毫不落下风,挥扇间却一招快过一招,游刃有余。 江其琛嘴角微扬,一个灵巧的侧身贴近陆鸣。陆鸣心神一震,被江其琛这突然的近身一吓,拴在腰侧的清月弯刀便被江其琛拽了过去。 拔刀出鞘,银光乍现。到底是江湖榜上排名第二的兵器,配上江其琛中正的功法,立刻霸道起来。 短兵相接,陆鸣竟被那刀刃间凌人的气势压的后退两步。随后肩侧一震,陆鸣的手上忽然失了力道。 江其琛举着刀的手骤然停住,他收刀回鞘,柔声道:“忘了你身上有伤,失了分寸。没事吧?” 陆鸣摇了摇头:“是我学艺不精。” 江其琛不动声色的把清月弯刀递给陆鸣,拍了拍衣衫:“你本就习的刀法,下次你拿清月弯刀我们练几招。” “我说两位祖宗,你们能看下时辰吗?大清早的在院子里打架,让不让人睡觉了!” 江其琛和陆鸣齐齐向旁边望去,只见景行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趴在门框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闻言,江其琛冲景行招招手,沉声道:“你过来,我们练两招。” 景行:“……” 巳时,东陈祖坛。 东陈祖坛坐落在城郊,只有每年祖祭之时才会有百姓前来朝拜,平日里无甚人烟。 祖坛只巨大的一块青白石遮顶,底下四方雕龙石柱支撑。坛上有一石像,雕的是东陈始祖辛致远的父亲辛武。 裴天啸走上祖坛,对着石像举起三炷香,再做三拜,恭敬的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此刻,东陈祖坛四周已经坐满了江湖各派。作为世家之首的裴天啸,当仁不让的坐在坛上主位。 江其琛一行三人,坐在裴天啸的左手边的角落里,单从人数上来说与其他教派相比实在是有点低调单薄。坐在裴天啸右手边的是东陈承天鉴鉴首段玉恒,他身旁跟着承天鉴守卫总管韩宇,其余的守卫散在祖坛四周,以防出现暴动。 堂下坐着江湖各派的帮主,其中不乏昆仑派、空山寺这样的大派,还有许多说不上来的小门派。 当然,一贯哪里热闹往哪钻的邪教鬼刀派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一早便在此占了一席之地。 他们当中许多人师出同门,后来又自成一派。就比如说昆仑派和罗生门,他们一个主剑一个主刀,两个门派的开山鼻祖是昔日冠绝江湖的穹苍老怪的得意门生。 穹苍老怪无论是刀法还是剑法,在当时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他座下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剑仙吕客,一个是怪侠刀凤吟。后来两人一个创立了昆仑派,一个创立了罗生门。说来也是好玩,当年,两个门派刚刚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二人便一同请去了那掌门之位,归隐山林去了。 至今,不知所踪。 两个门派同根同源,关系倒也亲近,好容易聚在一起,便三三两两组团叙起旧来。 裴天啸在坛上正襟危坐,江湖中人对他的信服度还是很高的,此人有能力有手腕,在他的领地西陈保守拥戴。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静一静。” 裴天啸长相颇为儒雅,虽然人到中年,但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堂下原本还熙熙攘攘,现下都不自觉的噤了声。 裴天啸从椅子上站起来,周到的向堂下各门各派揖了一个江湖礼,底下众人也纷纷抱拳回礼。 裴天啸道:“各位江湖朋友为致远而来,裴某十分感激。致远此番遭劫,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想要个说法,裴某不才,至今未能手刃凶徒,但是今天,必会给江湖一个说法。” “阿弥陀佛,裴家主仁心。”说话的人是空山寺的主持一笑大师。一笑一身黑色海青服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手中握着一只金色禅杖,江湖人称一笑禅。 一笑大师出言,四下里纷纷迎合,都在感叹裴天啸这个兄弟做的够意思。 裴天啸道:“致远与我师出同门,情同手足。我未能在他涉险时伸以援手,已是悔恨万分。如今能替他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手刃恶徒,才不枉我们多年情谊。” “切。”堂下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那人脸上一道刀疤从前额划到嘴角,似是将整张脸缝合在一起一般,凶煞可怖,那人便是鬼刀派帮主鬼煞。 见是魔教中人,名门正派纷纷开始嘀咕。 “为何鬼刀派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鬼煞实在是失礼,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如今裴家主正在说话,那竟然兀自打断!” “鬼煞来这,难道也是想打听请命符的下落吗?” “……” “我说裴家主……”鬼煞道:“你就别在这冠冕堂皇,浪费大家时间了行吗?我们到这儿来,可不是想看你怎么表演兄弟情深的。能赶快进入正题么?” “他怎么这么和裴家主说话!” “是啊,他怎么能这么说裴家主,魔教中人果然冷血无情!” “简直胡闹!” “……” 裴天啸闻言却也不恼,礼貌的对他笑了一笑,道:“不知是鬼帮主在此,失敬。既然如此,那我闲话也不多说了。七日之前,三大世家之一的辛家遭恶徒灭门,家主辛致远及府中六十三口人全部横死刀口,无一幸免。”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堂下众人也纷纷低头,静默无声。 顿了顿,裴天啸接着说:“不仅如此,一直为辛家所保管的请命符,也不翼而飞。” 此话一出,堂下顿时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1 炸开了锅。 先前,他们只知道辛家满门被屠,虽然猜测此事可能与请命符有关,但干系重大。承天鉴的人向来嘴巴最严,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现下裴天啸当着武林豪杰的面说出请命符竟然不见了,这对江湖来说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 昆仑派作风一贯周正,他们的掌门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那人五官分明,身着灰白色卷云长衫,手持白虹剑,一身正气,俊朗非凡。 只听他道:“请命符非同小可,十二年前霍家便丢失了一枚请命符,如今再失一块,莫非是有心之人妄图收集请命符,以伺作乱?” 裴天啸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周掌门说的不错,我也是如此猜测的。” “裴家主德高,唤我瑾瑜便可。” 第15章 第十四章 梦魇(4) “周瑾瑜,好名字。”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江其琛,抬眼打量了一番周瑾瑜,颇为赞许的说道:“当世武林,这般端方之人,不多了。” 陆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听周瑾瑜道:“不知裴家主可有目标了?” “眼下确有怀疑之人。”裴天啸道,转身向坐在他右侧的段玉恒行了一个官礼:“便由段大人说吧。” 段玉恒闻言抚着腰间的砍刀站起身,他非江湖之人,不受江湖礼数制约,却也礼节性的对堂下点头致意。 段玉恒道:“承天鉴在调查辛家惨案时,发现辛家上下六十三口人俱是被割喉致死。辛家上下,除去老弱妇孺,会武功者约莫四十余人。其中,至少有十位以上出身天眼宗,便是辛家家主辛致远也是天眼宗高徒,寻常歹人根本近不了身。如此能在一招之间直取他人性命,又全身而退消失无踪的狠厉之徒。我与裴家主一致猜测,是影子杀手。” 段玉恒此话一出,堂下登时是一片哗然。 “什么?影子杀手!”此时出言的是江湖中唯一一个女子教派扶桑派的掌门乔灵儿,眉目如画,身姿婀娜,一身淡粉色的广袖长袍加身,声音清脆悦耳,丝毫看不出是四十岁的年纪。 “影子杀手虽然手段霸道一些,行踪也相当诡秘,但是更多是惩治江湖恶徒,怎会……” “乔帮主,此言差矣。”一笑大师伸出一只挂着佛珠的手对乔灵儿作了个佛礼,道:“世间众生,何为善、何为恶?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善恶本就同根同源,无所谓正邪、无所谓对错。若有恶徒,自有天理处置,妄自杀伐决断,与恶徒又有什么分别?” 鬼煞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插话道:“你这老秃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什么东西,善啊恶的,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跑这来干嘛的?还不是等着看别人怎么‘杀伐决断’的。无聊。” 一笑大师被鬼煞一句话噎的无言以对,只好默念三遍“阿弥陀佛”,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鬼煞又切了一声,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便再不给面子,带着自家一干教徒,浩浩荡荡的甩着衣袖便走了。 “此人怎么如此放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魔教中人,你还指望他们能有什么礼数!” “简直胡闹!” “……” “裴家主,这影子杀手来无影去无踪,若真是他们所为,该如何是好?”此时,一直未出声的罗生门门主傅青终于开了口,他年岁与周瑾瑜相差无几,仪表堂堂,腰间别着一把青龙刀,此时正负手立于堂下。 裴天啸道:“其实我们怀疑是影子杀手所为,并非空穴来风。从辛家尸体上的伤痕来看,的确是影子杀手的惯用手法,这是其一。其二嘛,老陈。” 谢子非依然一副老人模样,听见裴天啸叫他,便递上来一个东西。 裴天啸道:“这是承天鉴在辛家花园的假山上发现的。”说着,他举起手中的东西,是一条黑色的发带,再一展开,依稀可见上面用亮灰色针线纹着一个飞扬的“影”字。 众所周知,影子杀手分为三级。最高一级是金色发带,上面纹着烫金色流云图案。第二级是银色发带,上面纹的是月白色水纹。而第三级用的便是这黑色发带,只在发带一角纹着一个草写的“影”字。 此物一出,陆鸣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无论从颜色、布料质地、还是纹绣来看,这确实是影子杀手的发带。那个“影”字还是他亲手写出来,让人临摹着纹上去的,假不了。 看来是有人被裴天啸抓住了。这人陆鸣倒不担心,影子杀手的忠诚程度是绝对的,一旦被俘,立刻毁容自尽。只是,这发带一出,就更加证实了影子的罪名。 这时底下传来一个声音:“这影子杀手霍乱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别说是抓人了,我们就连他们长什么样,门下有多少人,根据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各门派纷纷点头:“是啊,若真是影子杀手,我们要去何处抓人,便是抓到了,他们功法诡异,恐怕我等也很难与之相抗衡啊。” “还有啊,你们不觉得此事和十二年前霍家灭门之事很像吗?同样的灭了满门,同样的丢了请命符。” “你是说,影子杀手蓄谋已久?” “这很难说啊,虽说影子杀手发迹也就这几年的事,但十二年前那桩事年代久远,当时只顾着找请命符去了,也没好好彻查,保不齐是歹人卷土重来呢!” “哎,不对不对。当年不是传言说是江其琛替父报仇杀了霍家满门吗?难道他和影子杀手有什么关联?” “……” “诸位,听我一言。”堂下三五成群说的不可开交,裴天啸开口立时鸦雀无声:“各位江湖朋友,旧事暂且不提,眼下,最有可能杀人盗符的便是影子杀手。为今之计,我们应当集结起来,先抓到影子杀手,是与不是带回来细细审问才可断定。” 周瑾瑜道:“裴家主说的是,既然影子杀手的发带出现在辛家,就表明他们曾有人去过那里。无论是不是他们下的黑手,盗走了请命符,我们都应当把他们找出来问一问。我昆仑派愿派出十名精锐弟子,协助裴家主!” “周掌门大义,既然如此,我空山寺也派出十名弟子。” “没错,影子杀手本就是江湖邪教,下手狠厉,为祸武林,我派也愿相助!” “……” 一时之间,堂下之人接连附和,没一会儿便集结了数百人。 “裴叔叔。”江其琛唤道。 自从进入祖坛以来,江其琛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置一词。江湖中,谁人不知南陈江家有个半瘫家主,少理江湖事不说,行事也十分低调,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方才他一直没有说话,大家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突然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人们纷纷回忆起旧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2 日里的那个传闻。 只见江其琛一身白衣,衣角用暗线绣着清雅的竹节和鎏金滚边,头发用白玉簪束起。眼波流转间,几分苍白的面颊上浸着点点笑意。他坐在一辆檀木制的四轮车上,身下双腿没骨头般的耷拉着。他说话不疾不徐,有如春风撩拨人的心弦:“其琛身有残疾,不能替您分忧,便让我的侍从陆鸣代我出一份力吧。” 江其琛拉着陆鸣的胳膊,把他从身后推到众人面前。 “裴叔叔,您放心,陆鸣一个人顶十个,定能助您早日抓住影子杀手。” 陆鸣闻言,对裴天啸恭敬的作了一揖。裴天啸赶忙托住他,伸手在陆鸣手背上拍了两下,笑道:“好!好!有陆鸣在,我便安心多了!” 堂下见过江其琛的人本就不多,对陆鸣更是一无所知。他们狐疑的看着那个年轻的男子,心道:江其琛这个做主子的已是如此无用,手下还能有什么高人?裴家主真是给面子,还笑的那么开心! “既然如此,周掌门、傅掌门,还有诸位朋友,明日召集你们的精锐弟子,我们再在此做一个详细的计划。看看要怎么把影子给抓……” “是要抓我们吗?”一道富有磁性又略带沙哑的男声突然在祖坛内响起,硬生生打断了裴天啸还未说完的话。 然而,祖坛内却空无一人。 “你刚刚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好像……好像是听到了,可是人呢?明明感觉在耳边……” “是……是影子?” “……” “呵。”男人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下一瞬,一道劲风掠过,堂下登时出现了六个身穿黑衣脸戴面具的人。 “他们……他们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不知道啊……我没看清,就刮了一阵风,他们就站在这里了……” “是影子杀手,他们是影子杀手。除了影子杀手,天下没有人有这么快的轻功!” “快看啊!是银发带的影子杀手!还有……还有一个金发带!” 影子杀手行踪诡秘,轻功卓绝。便是一个也很难碰上,眼下忽然一起出现了六个,并且其中一个还是身居高位的金发带影子,堂下一时议论纷纷。 “听说,你们在这调兵遣将,是想问我们的罪?”为首的影子,身量颀长,头束金色发带,方才那声音便是自他嘴里传出来。 男人话音一落,胆子小的已经将手上的兵器扔在了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们六个人吗?” “就是,裴家主不是说要捉影子杀手,正好他们送上门来了,不是正好吗!” 众教徒纷纷附和,拔了剑随时准备战斗。 裴天啸闻言,眼角不易察觉的跳了两下,厉色道:“看来阁下便是影子杀手的统领,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四大世家之一的辛家,前些日子满门被屠之事,尸首上的刀痕还有现场遗留的证物,无不指向你们。请问阁下作何解释?”说着,他便把手中的黑色发带往下面一扔。 鬼魅的身影在堂中一闪而过,大家甚至还没看清他脚下是如何动作的,那金发带的影子杀手已经凌空接住了那记发带,回到了队伍中。 影子杀手摩挲着手中的发带,道:“不错,是我门中黑影子之物。不过,单凭这发带便要治我们的罪,未免太牵强了。”说着,他手一用力,那抹发带登时化作一抹黑烟,散在了堂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骇,便听乔灵儿怒嗔道:“你这是要毁灭证据!” 她甩起广袖,一根淡粉色的缎带从广袖中飞出,直冲影子杀手的面门。 影子杀手身形一动,拽住缎带的一角,轻易便将乔灵儿提溜起来,又似乎并不打算伤她,遛了她一圈,手中缎带一松,便推到了她自家女徒身上。 “你!”乔灵儿好歹是江湖五大帮之一的帮主,如此被邪教徒在大庭广众之下戏弄,脸色很是难看。可偏偏技不如人,只能吃瘪。 第16章 第十五章 梦魇(5) “我并非是来毁灭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好心来提醒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别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给别人做局。”影子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毫无干系:“与其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江家没落了,霍家、辛家都没人了,谁最有利。” 话音刚落,几个影子身形微动。再看,大堂之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这些邪魔外道当此处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猖狂了!”一笑大师的法杖重重的往地上一落,发出“锃”的一声,许多内功甚微的小辈登时觉得耳朵一嗡,半晌听不到声音。 然而,更多人却是若有所思的回忆着方才那影子说的话,眼睛不时的看一眼面色不太好看的裴天啸,又很快挪到别处。 那影子虽然没把话敞开说,但也暗示的足够充分,稍微有脑子的一想便知他是在说裴天啸。 的确,十五年前的四大世家,如今死的死,没落的没落。只剩一个虽有嫌疑,但不会武功、人微言轻的所谓家主江其琛,还有就是称霸一方,家大业大的裴天啸。 这么一想,影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辛家真的是被裴天啸所屠,那么当今武林便无人再能悍动裴天啸第一家主的地位。若他为的是请命符,那……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呢。四大世家家主同是天眼宗出身,更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二十年前天门山一役,大家都有目共睹。 “怎么都不作声了!难道那魔道中人三言两语便把你们蛊惑了吗!”一笑大师怒道,两撇白胡子气的在天上直飘:“裴家主为人如何,你们难道不清楚吗!他作何要害辛家?那是他的亲师弟!” “没错,我相信裴叔叔。”江其琛望向裴天啸,正色道。 裴天啸听到支持自己的声音,脸色缓和了些,沉声道:“我自知此事中尚有诸多疑点,若是诸位信不过在下,大可以自己来查。我裴某人行的端,坐得直。不怕!” “裴家主高风亮节,晚辈佩服。”周瑾瑜称赞道。 傅青道:“的确,裴家主的为人,我们都知晓。那影子杀手突然在此现身,保不齐是想趁机分裂我们好趁虚而入。我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感谢诸位的信任,在下不胜感激!各位江湖好友今日便在此做个见证!我裴某人一定早日抓住影子杀手,还致远一个公道!”裴天啸恭恭敬敬的冲座下众人抱拳施礼,侧过身对江其琛道:“其琛,往后江湖就剩你我两大世家,我们定要齐心协力,不能让恶人危害武林。” 江其琛道:“裴叔叔放心,只要其琛一日有用武之地,定会竭力协助裴叔叔。” 等江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3 其琛一行三人回到下榻的小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景行推着江其琛来到房间,陆鸣跟在他们身后。甫一推开房门,便看到里面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黑影,那人脸上还戴着面具,头发上绑着金色的发带。 景行眼睛一亮,立时便冲了上去,抓着来人黑色的衣袖,朗声道:“大哥!” 陆鸣接过四轮车,推着江其琛进了屋,仔细的关上了房门,在手中凝了一道金光,无形的隔音膜便笼罩在房中。 江其琛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景止推开景行,三两步走到江其琛身边,恭敬地揖了一礼:“爷。” 江其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点了下头,对景止说:“做的不错。” 景止这才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他的脸与景行有八、九分相似,只不过景止的眉眼较景行更加深邃 些,整个人的感觉更加稳重成熟。但若是外人,乍一看还是无法分辨他们两个。 景止俊秀的脸上无甚表情:“一切尽在爷的意料之中。” “大哥,爷夸你呢,也不笑笑,怎么跟陆鸣哥似的,天天板着张脸。”景行窜到景止面前,没大没小的伸出两根手指在景止的脸上捏着,终于给他扯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景止无奈的看着他,却也没拦着,只是说了一句:“别胡闹。” 被点了名的陆鸣,端了两杯龙井,一杯递给江其琛,另一杯给了景止。 青瓷杯盏在江其琛白皙的手指间有如翡翠碰上了白玉,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景行道:“我还是不大懂,那些江湖人士不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裴天啸么,大哥说了那么多,又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江其琛端着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方才还苍白的薄唇马上红润起来。他摇了摇头:“裴天啸在江湖纵横那么多年,怎会让别人的三言两语便拉下马来呢?” 景止接着江其琛的话往下说:“在世人眼中,影子虽不管江湖事,却始终游离在江湖边缘,何况手段狠厉,早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视作邪魔外道。在他们眼中,裴天啸是白,我们是黑,不会如此轻信我们的话。” 景行道:“啊?既然不能,那为什么要大哥露面,本来他们就在怀疑影子了呀?” “让景止露面原因有二。其一,不能叫裴天啸如此得意,肆意的往影子身上泼脏水,影子突然现身他定会慌乱,甚至改变他之后的计划。一个人越慌乱便越容易露出马脚。”江其琛嘴角轻扬,笑的有些妖冶:“其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再想拔、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景止道:“不错,虽然他们眼下对裴天啸马首是瞻。但只要细想,便能觉察到这些事最大的受益人是谁,哪怕没有证据,也定会对裴天啸起疑心。裴天啸这招借力打力用的倒是不错,既可以削弱各门派的实力又能在暗中打击影子。不过,爷,裴天啸手中的黑影发带……” “怎么了?”久未出声的陆鸣眉尖一挑,问道。 景止道:“我离开祖坛之后,让各分统领核查了人数,包括在外活动的影子,没有人被俘或被擒,也无人遗失发带。” 景行不明所以抓耳挠腮,跳到陆鸣面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发带是仿冒的?” 陆鸣极慢的摇了摇头,似是在思考:“那确实是黑影的发带。” “的确是,我拿在手中细看了一遍,确是从黑影所出。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了……”景止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其琛,继而把目光放在陆鸣身上:“影子里有他们的人。” “查。”陆鸣不自觉的眯起眼睛,身上泛着凌冽的杀意,连声音也阴冷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新进来的黑影、出任务的、申请发带的,一项一项给我查仔细了。” 景止一怔,似乎是对陆鸣身上忽然散发出的杀意感到困惑。他低声应道:“是。” 江其琛的目光也落在陆鸣身上,眼前的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面色阴沉,漆黑的眼眸中染了一层寒霜,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嗜血的笑容。江其琛眉心一紧,沉声对景行和景止说:“今天就到这,你们俩先回去,景止,影子的事一定要查清楚了。陆鸣,你留下。” 景行还想说什么,被景止一把拦住,景止冲他摇了摇头,对江其琛道:“是,爷,我们先退下了。” 景止拖着景行出去,仔细的关好门,冲景行怒道:“你小子,能有点眼力见吗!” 景行委屈巴巴的看着发怒的大哥,实在想不通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边,景行和景止刚把门关上,江其琛便一把攥住陆鸣的手腕。他只觉得陆鸣腕上脉搏紊乱,血气在身体里四处乱撞。 而此时陆鸣眼中一片血红,无数道黑影夹着火光在他眼前乱窜,被江其琛一钳制,下意识就是要挣脱。 江其琛反应极快,抓着陆鸣的手腕扣在他身后,一个转身将他面朝下按在桌子上,不待他反应绵长柔和的内力贴着陆鸣的后心缓缓流入他体内。 陆鸣身体一软,顿时恢复了神智。 “爷,我……”陆鸣看向江其琛的眼中已经一片清明,他方才头脑一热,一股戾气就要从胸肺中破出。 江其琛一只手牵制住陆鸣没有放开,另一手狠狠地捏住陆鸣的下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说!大梦之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陆鸣只觉得自己的下巴要被捏碎一般,听到江其琛说大梦之境,火光、剑影、杀戮顿时在他眼前浮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方才你身上的戾气都快冲上天了,练了这么多年内功,便是如此叫心魔作祟的吗?” “你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今天早上我便见你神色有异,特意与你一同练剑,你竟连自己的清月弯刀都接不住?” “说,老老实实的说,究竟在大梦之境里看到什么了?不说,你就给我滚出江家!” 陆鸣从未见过江其琛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在他眼中,江其琛从来都是一个端方君子。江其琛面若寒霜月,一向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凌厉,钳制着他的手劲道十足,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折断。 江其琛的话一句比一句严厉,陆鸣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江其琛气极,见陆鸣眼光躲闪,掐着他下巴的手加大了力道,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梦是你的,恐惧也是你的。你在怕什么?” 陆鸣吃痛,眉头紧锁,低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说到最后,陆鸣一向冷然的脸上浮起一丝破碎,夹带着崩溃的破碎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4 。江其琛如遭雷击一般的撤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脐橙欺负鹿鹿 脐橙和鹿鹿吵架了 要把脐橙关一会小黑屋 哼哼 第17章 第十六章 红衣(1) 江其琛的目光似乎穿过了陆鸣,各种画面从他眼前浮光掠影般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张满是污垢的脸上。 十二年前。 八岁的陆鸣茫然的在一片黑暗的山林中醒来。他面容污垢,衣衫破烂。手上,腿上都是被荆棘划破的伤口。 他徒步行走在山间,灰色的布鞋前沿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小洞,孩子细小的脚趾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的露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饿极了,他就手从树下拔出一簇野草便往嘴里送。 他蹲在树边独自啃食着野草,忽闻远处哒哒的马蹄声混着山间野兽的嘶鸣飞驰而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马蹄踏过地上一处水坑,溅的他脸上、身上满是泥土。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似乎要绝尘而去的马车,手上的野草被污泥染脏。 陆鸣站起身,他想,若是有人能带他一起走该多好。他不求吃,能让他果腹就好。他也不求穿,能让他蔽体就行。他想,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他就算豁出性命,也是要报答他的。 老天爷似乎还是眷顾他的。飞驰而去的马车缓缓停下,而后又调转车头停在他的面前。 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了一角,陆鸣便看到了江其琛,那人少年般青涩的模样,着一身白衣白袍,眉目如画,仿佛天上的仙人,径直的砸进他的心里。 江其琛从马车上跳下,他雪白的靴子和衣角上沾满了肮脏的泥土。陆鸣心里难受极了,比自己弄脏了衣服还要难受,他觉得那样好看的人不该染上世间这些肮脏的东西。 八岁的陆鸣刚刚到江其琛的小腹,江其琛不得不半蹲下来看他。 江其琛伸出修长的手指毫不在意的将陆鸣脸上的泥土抹掉,刚刚完成变声的少年语气轻柔的说:“小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鸣有些迷茫的在脑海中搜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脑海中一片空白,连个人影也没有。他无措的揪着自己破烂的衣角,摇了摇头。 似是看出陆鸣的无措,江其琛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 陆鸣再一次在脑海中搜索,可仍旧是一片空白,他竟什么也想不起来。家、名字,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陆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虑,被江其琛尽收眼底,好看的桃花眼直直的盯进陆鸣那漆黑的眸子里,那眼睛仿佛是受了惊的小鹿,满是狼狈。 江其琛直起身子,伸手将攥在陆鸣手中被啃了一半的野草抽出来扔掉,柔声道:“那你可愿同我一起走?” 陆鸣的眼睛在听到问句后升起一片希冀,那如墨的眼睛在这黢黑的山林中闪闪发光,他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却又像怕江其琛反悔一般小心的握紧了拳头。 半晌,江其琛环顾着眼前的林子,似有若如的呢喃了一句:“这林中的小鹿倒是应景。”随后拉起陆鸣垂在身侧紧张的握拳的小手,对他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从今日起,你便叫陆鸣罢。” 身上的力道一松,陆鸣脚底一软,踉跄的扶着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江其琛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扶他,可手刚探到半空,又缓缓放下。 房间一片静默,陆鸣背对着江其琛,等待着他的发落。良久,久到陆鸣觉得这夜晚就要过去了一般。 江其琛说:“心魔已生,往后好自为之。”他有些疲惫的背过身去,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明日,裴天啸会让你随其他门派弟子一同寻找影子,你便暗中查探花无道的下落,暂时……别回来了。” 他的声音淡漠的像是一杯放冷了的开水。陆鸣闻言转过身,低垂着眉眼里有太多看不清的情绪,他凝着那人散在地上的白色衣角,恭敬的答道:“是。” 翌日,东陈祖坛。 堂下,是一夜之间被自家掌门召集而来的各派弟子。乌泱泱的一片,少说有四五百人。他们分派而立,每个门派都穿着统一的服装。 陆鸣独自一人站在一边。他换了一件墨色缎面长衫,腰系黑色镶玉腰带,脚踏黑色卷云长靴,衬的他一双腿修长笔直。一头长发用红色缎带高高束起,只几缕垂在脸侧,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 他双手环胸抱着吟霜笛,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落在暗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饶是这样,各派子弟仍然私下里打量着他。 “你看那人,一个人站在那边,好拽的样子啊!” “是啊,看他的衣服,好像不是江湖门派的子弟。什么来头?” “你们不知道啊,他是南陈江家主的门徒,叫陆什么来着,忘了。” “江家主?就是那个残废?他的人有什么好神的?会功夫么?” 周围几个江湖小派的弟子,见陆鸣自始至终都没动一下,连表情都没变过,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越来越变本加厉。 然而,话音刚落,陆鸣一记凌厉的眼神便朝他们扫来。几个人登时觉得身后一阵恶寒,握着剑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几个人再不敢多言,连忙撇开目光,四散到人群中去了。 裴天啸在几个门派弟子的簇拥下,走上祖坛,照例焚香施礼后才开始说话。 “诸位都是各门各派的精锐弟子,裴某三生有幸,能得各大门派鼎力相助。眼下江湖再遭邪教肆虐,很多贼人觊觎世家手中的请命符。在座各位都知晓,请命符对天下苍生何等重要,我们断不能让它落入贼人之手,不能让这些邪魔外道为祸武林!我裴天啸在此承诺,此番谁若是能抓住贼首影子统领,追回丢失的请命符,我便拥护他顶替空缺的世家家主之位!” 裴天啸一言既出,堂下纷纷叫好。陆鸣锐利的眯着眼睛,好一个笼络人心! 之后,便是分组。十人为一组,各自去寻找影子和请命符的下落。 裴天啸对陆鸣很是看重,也知道他功夫不错,便从昆仑派和罗生门各拨了一个人给他。临行前,裴天啸按着陆鸣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陆鸣,你若是在此战中得力,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陆鸣恭敬的行了一礼,答道:“陆鸣定不负裴伯伯嘱托!” 裴天啸的心思,陆鸣现下是看的一清二楚。他是想笼络陆鸣,让陆鸣为他所用。人人都道南陈的江家主是个不顶用的残废,与其跟在他身边没有出头之日,不如就此归入裴天啸麾下,听他差遣。裴天啸在江湖如日中天,还怕没有出头之日么? 陆鸣把裴天啸的暗示听的明白,内心没有丝毫起伏。 “陆大哥,我们现下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5 要去何处寻找影子杀手?” 离开东陈祖坛之后,陆鸣便带着昆仑派和罗生门的两个小弟子,策马而去。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行至半路也未发一言。两个小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有些茫然。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陆鸣才想起来有两个人还跟着自己。拽着手中的缰绳,马儿的步子放缓了些。 陆鸣回过头打量起身后两个少年,他们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个身着灰白色长衫,手提一柄银色长剑,眉目清秀,一脸端庄。这是昆仑派的弟子。 另一个一身水蓝色衣袍,手持一把玄色砍刀,一颦一簇很是灵动。这定是罗生门的弟子。 说是各自抽调十名精锐子弟,可眼下看来,这两个小弟子的功法充其量算是可以自保,再多要求怕是就要为难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情有可原,昆仑和罗生这两个门派说起来和江其琛还有陆鸣也是颇有渊源。他们的创派者一个是剑仙吕客,一个是怪侠刀凤吟,偏巧就是江其琛和陆鸣的师父。 这二位大佬极其不负责任,创立了门派之后,没多久便使两派在江湖上如日中天。可偏就是这个时候,两人又同时撒手不管,只留了一封信给门中弟子,说是要归隐山林,从此便再没有出现过。 故而,两派门中子弟小小年纪就要担当重任,单看那俩掌门,自己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门下弟子只怕是更要稚嫩。 陆鸣手持吟霜笛,指着罗生门那小弟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大哥,我是罗生门弟子,我叫浮生。” 陆鸣点头,又指着另一个:“你呢?” “陆大哥,我叫书臣,我是昆仑派来的。” 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应着,陆鸣沉声道:“我不喜多话之人,你们既跟着我,我定会护你们周全,只一样别叫我听见你们在后面闲言碎语,否则别怪我手不留情。” 二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又下意识的闭嘴噤声。 “我们先去天眼宗。”说完,陆鸣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奔去。 浮生和书臣紧随其后。其实他们心里也泛着嘀咕,眼前这叫做陆鸣的男子,出身南陈江家,从前从未听闻过这人的名字。南陈江家,江湖中人谁人不知那里面躺着一个不便于行的废人家主。可陆鸣看起来年岁并没有比他们大到哪去,一双时刻涌着寒霜的眼睛和没有情绪的脸偏偏叫人止不住的心生敬畏,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天眼宗坐落在陈国与北域边境的伏伽山上,伏伽山顶积雪终年不化,而天眼宗世代修的是济世的道德功,在天下人眼中有如救世神仙,故而也称他们为伏伽仙人。 天眼宗避世多年,自从十二年前霍家灭门之后,天眼宗就下令宗族弟子无事不得下山,终日隐居在这雪山之中。如此一来,世人便更把他们神仙化了。 世人皆知,请命符原本出自天眼宗,因而陆鸣选择先去天眼宗很好理解。其实不然,陆鸣此去天眼宗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打探辛致远密室里的炼丹炉是否与请命符有关。第二,便是寻找花无道的下落。 三人一路策马,七日未歇,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了伏伽山脚下的小镇伏伽镇。 “我们今日先在此落脚。” 陆鸣停在一间客栈门口,将马绳递给了店小二。 人人都道伏伽山乃仙山,此处乃伏伽山脚下,日日受仙山洗礼,陆鸣甫一落地,边觉得处处浸着灵气。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远处半掩在云间的伏伽山。 “陆大哥,这便是伏伽山吗?”书臣顺着陆鸣的目光望去。伏伽山山体青苍,越往上越是白净,只看一眼,就叫人定神清心。 陆鸣点了点头。 店小二见三人个个生的俊朗不凡,周身正气,一看就是出自江湖的名门正派:“哎,三位客官, 是打哪儿来啊?可是要上伏伽山?” 浮生从马上跃下,将缰绳递到小二手里:“你怎知我们要去伏伽山?” 店小二道:“我见三位器宇不凡,定是正道子弟。我们镇上人本就不多,来的外地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要上那伏伽山,寻那伏伽仙人去的。” 浮生道:“怎么,最近有人上伏伽山了吗?” 小二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是我们这儿很少有外人来,但凡来的,大抵都是往哪儿去的。不过我倒是要提醒各位,最近雨季,山上风雪刮的厉害,若非必要还是别去了。前些日子上山打猎的村民,一个都没回来。他们还只是在半山腰上猎物,唉。” 浮生和书臣闻言皆是一怔,下意识的望向他们的主心骨陆鸣。 陆鸣接到他们的目光,沉声道:“先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即将上场的新人物 猜猜看是谁~ 第18章 第十七章 红衣(2) 陆鸣要了两间客房,一间给浮生和书臣,一间自己住。两个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十分懂事,正是四月初,一路上几乎天天落雨,二人的衣服几乎天天都是湿的,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连日风餐露宿,两个小孩没吃好也没睡好,好不容易到了客栈,二人叫了满满一桌子菜,狼吞虎咽起来。书臣惯会察言观色,他看陆鸣神思有些飘忽,也没怎么动筷子,便知他是在想上山一事,便问道:“陆大哥,我们明日还上山吗?” 陆鸣看了眼窗外,天色虽暗,但依稀可见天边的乌云打着飘儿的往他们这里拢来。他沉思片刻,道:“看天色,一会儿便要落雨了。雨季绵长,我们不可能一直在这等着。明日山上定有大风雪,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你们若是想随我一起,便同去。若是不愿,便在此等我。我最多三日就回来,如何?” 浮生和书臣对视一眼,他们虽然自幼习武,但功法不算上乘。对付山匪盗贼尚可,再强就有些勉强了。他们听从掌门吩咐,本就是以捉拿影子为名下山历练的。哪有机会到眼前放过的道理? 二人闻言,皆道:“陆大哥,我们随你一同上山!” 陆鸣点了点头,找小二要来纸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面,递给书臣:“明天上山用的东西,大多是些保暖的衣物。吃完饭立刻去办。” 书臣接过一看,上面除了一些干粮外,便是御寒的衣物。可样样只要了两套,不想也知道是给谁准备的,便问道:“陆大哥,为什么衣服只要两套,你不要吗?” 陆鸣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有内功护体。” 书臣和浮生再次对视一眼,同时深刻的认识到勤练内功心法的重要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鸣又从噩梦中醒来,自从离开大梦之境,他每夜都会重复那个火光冲天的梦境。手附在胸口处暗自调息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6 了片刻,等陆鸣觉得呼吸已经顺畅,便唤来小二,对他说他们准备上山,把马儿放在客栈,托他好生照料。 伏伽山下民风淳朴,小二干脆的答应了。看着外面稀稀落落滴着雨,又劝了几句,让他们等雨季过了再上山,陆鸣婉言谢绝了。 小二见陆鸣生的俊朗,手持一柄白玉做的笛子,瞧那气质便是陈国哪户大家出来的公子哥。也不知是所谓何事,非要现在上那伏伽山不可。见劝他不动,只得作罢,便好心告诉他走哪条路最容易上山。 天色极阴极沉,云厚的透不出什么光来。 陆鸣一身单薄的黑衣,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走在最前。 浮生和书臣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虽还没有上山,为了方便一早便把买来的披风披在身上。披风上缝着一层灰白色的动物毛发用来御寒,害怕雨水溅湿了,二人走的小心翼翼,没一会儿便被陆鸣落在身后。 陆鸣率先到了山脚下,山间一条蜿蜒小路,虽然落了雨有些泥泞,但也可以看出这条路是人走的最多的一条。只是眼下是雨季,天上还在不断落雨,连日来山上的风雪不断肆虐,倒也没有村民会在此时上山。 陆鸣抱着吟霜笛在山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书臣和浮生的身影。 二人见到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浮生道:“不好意思啊,陆大哥,让你久等了。” 陆鸣看了二人一眼,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淡淡的说:“走吧。” 陆鸣沿着小路往上走,这次他有心放慢了脚程,山间不比平地,若那两个小东西在这里出了事反而麻烦。 浮生和书臣一开始还举着伞,提溜着披风的下摆,以免沾上湿泥。可越往上爬,雨下的越大,脚下也愈加湿滑,若再是这样扭捏的爬山,只怕很快就要滚下山去,便放开了手脚,不管不顾起来。 他们这一想通,三人的脚程不免就快了许多。 三人本就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不在话下,两个时辰便走了一半。再往上行,雨水渐渐落的小了,耳边的风却刮了起来。 浮生和书臣心里还在犯嘀咕,这都快走到半山腰了,不仅没见到雪,连雨都停了。那小二不靠谱啊…… 然而,他们永远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再往上爬了近一百米,耳边的风越吹越大,刮在脸上有些凌厉的疼痛。山上无雨,天都比山下明亮许多。不一会儿,大风便卷着白蒙蒙的雪花飘了下来。 “下雪了……”书臣呢喃着。 走在前头的陆鸣停住了脚步,脱下了身上的蓑衣扔在一边。 “我们走了一半了,往上风雪会更大,你们自己小心。”陆鸣侧着脸说道,他的脸被大大的斗笠遮住,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听声音倒觉得不似之前那般阴冷。 浮生和书臣连忙点了点头,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地上逐渐被积雪覆盖,很快脚下便没了路,陆鸣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往上爬。先前还是大风卷着雪沫,没一会儿这雪沫就变成了小雪团。“啪嗒啪嗒”的落下,很快,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皑皑白雪。 陆鸣没事人一样的走在最前,连脚步都不曾停下。 可身后那两个小的就有些够呛。山上温度降的很快,他们的内功不足以帮他们抵御严寒,只能一边抓紧身上的披风,一边发抖不停的哈气。 “陆大哥。”浮生唤了陆鸣一声:“这山上的风雪越来越大了,陆大哥你冷不冷。” 陆鸣道:“不冷。” 浮生和书臣对视一眼,苦兮兮的想道:“可是我们冷……” 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一层又一层的积雪,越往上,他们越分不清这雪究竟是天上落下的,还是被风刮起来的。 凌冽的寒风刮的人脸颊生疼,浮生和书臣的脸早已冻的通红。 “我真是想不通啊,天眼宗为什么要建在这么高的地方,他们就不出来吗?”浮生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闻言,书臣点了点头,天真的应道:“对啊,他们是很多年没下山了。” 浮生:“……” 陆鸣却觉得伏伽山真的是一个好地方。他昔日攀过不少名山大川,但都是越往上精力越不继,胸闷异常,呼吸不畅。可眼下这伏伽山他们已爬了大半,倒是一点不适也没有。这并非是他内力强劲,看后面那俩小的虽然冻的够呛,到现在却没有半点难受。 又行了一百米,眼前的风雪可谓是滔天。 陆鸣头上戴着的斗笠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雪,他解开绳结,把斗笠取下。甫一脱离斗笠的照拂,劲风卷着大雪便将他的鬓发吹的纷飞。陆鸣毫不在意的将斗笠上的积雪拂去,又重新戴在脸上。 入眼净是白茫茫的一片,已经看不清前路。此处积雪很深,一脚踏下去雪花便没过了膝头。 三人前进的速度也不禁慢了起来。先前,陆鸣一直是沿着前人开拓的小路蜿蜒前行。可如今,白雪覆盖了前路,他凭感觉走到现在,心下隐隐担忧起来。这山中,指不定会有些什么野兽,若是不小心走岔了路,碰到什么倒麻烦了。 可事情往往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浮生和书臣一直是踏着陆鸣的脚印,一前一后的走着。二人年岁尚小,个子还没长起来,迈的步子自然没有陆鸣大。 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眼前在这雪地里行走,雪堆的本来就高,他们又想沿着陆鸣的脚印。身体早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的僵硬,只见书臣一个步子没有迈出去,身子往边上一歪,便摔进了雪堆里。 “哈哈哈哈哈哈……” 陆鸣只听见“扑通”一声,然后便是浮生一连串的狂笑。止住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书臣整个人扑在雪地里,周围的厚雪将他整个人掩住。书臣艰难的从雪堆里撑起身体,整个人身上、脸上,头发上全部白茫茫一片,看起来就是个雪人。 书臣看着浮生笑的颠三倒四的模样,面上有些难看道:“浮生,你还笑我!” 浮生还是忍不住,冻久了的身体在这几个大笑间似乎流过一丝暖意:“哈哈哈,书臣,你这模样太好笑了。陆大哥,你快看他,笑的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陆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快起来吧。” 浮生虽然脸上堆笑,还是很义气了挪到书臣旁边,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陆鸣见书臣起来了,便准备继续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哎?这是什么!” 再次侧目望去,只见书臣刚才接触到雪地那侧的白色披风上,染上了点点血红。 浮生伸手在书臣身上摸了一把,凑到鼻间嗅了嗅,面色凝重起来:“是人血。” 陆鸣的眉心倏地收紧,沿着自己的脚印走到他们身旁,朝书臣方才砸下去的黑洞里看去。白雪间,隐约看见一团黑色布料。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7 “刨开看看。”陆鸣指着洞,对二人说道。 浮生和书臣会意,一人提剑,一人持刀便开始刨坑。一个背身躺在地上的人渐渐显露出来。 那个人的尸体也不知道在雪地里躺了多久,僵硬的像个冰棍。越刨越不得劲的两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剑,徒手挖了起来。 他们最少挖了有半个时辰,才在不断落下的风雪中把这人给刨了出来。 陆鸣道:“把他翻过来。” 闻言,二人又使劲给他翻了个身。只见那人僵硬的脸上还漫着一层浮霜,颈间三道血痕横亘在那里。 “这人是山上的猎户吧。”书臣查看了一下那人脖子上的伤口,道:“那小二不是说了,好多猎人上了山,就没下去了。应该是在此处碰到了野兽,之后又被风雪埋在了这里。” 陆鸣将尸体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目光忽而在他的手上顿住。 只见尸体手臂上的衣袖断了一截,露出了胳膊上的一小块纹身。陆鸣三两步跨上前,伸手将那已冻的僵硬的胳膊抬起来,轻而易举的撕碎了他的衣袖。一条黑色的蝎子纹身。 三人俱是倒提一口凉气。 “他……他他他……他是……”浮生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道黑蝎子纹身,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陆鸣沉声道:“江湖榜上排名第三的黑蝎子罗九昭。”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关键词:红衣——下章见! 第19章 第十八章 红衣(3) “罗九昭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可是武林第三高手,怎么会……这么轻易被野兽……”书臣也是同样的不可置信,先不论罗九昭为什么会出现在伏伽山上,就以他的身手怎么会死在野兽的爪下?难道是有人假扮的罗九昭?不可能,那黑蝎子纹身全天下仅此一只,绝无仅有。 陆鸣倒没有多想,他警惕的看着周围。罗九昭断不可能是被什么野兽一爪子抓死的,他脖子上虽有伤,但却不致命。倒是他那蒙着一层寒霜的脸,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黑。 这半山腰上树木茂盛,却大多已经被连日来的风雪吹的光秃秃的,不停的发出“沙沙”的声音。饶是这样,陆鸣还是在这风雪间听到一些异动。 这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就是浮生和书臣也听到了。 “那是什么声音……”书臣小声的对浮生说,后者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戒备。 “是白熊。”白熊的毛发本就是雪白,此刻正好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此刻,陆鸣虽然看不清白熊的具体方位,但可以确信它就在他们周围! 浮生和书臣闻言,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罗九昭的脖子。立刻拔出手里的武器,举到身侧,随时准备迎击。 白熊呜咽着嗓子,声音听起来离的极近,可入眼皆是一片雪白,遍寻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飞窜的白影从不远处的树干间扑过来,劲直向浮生和书臣扑去。 “小心!”陆鸣一声冷喝,浮生和书臣与他原本是分立而站,各据一边。只见他动作飞快,一个转身将未来的及作反应的浮生和书臣推开,自己迎面撞上了那只飞扑过来的白熊。 吟霜抵在身前,那足足有一人高的白熊一下便把陆鸣扑在了雪堆里。 白熊的爪子绕过吟霜,在陆鸣的腰侧一抓。陆鸣衣衫本就单薄,立时被它抓出三道血痕。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吟霜在手中灌入内力,立刻化成一把闪着寒光的冷剑。 白熊原本想一口咬下陆鸣的脑袋,却被他头上的斗笠挡了一下,只一口扯下了那碍事的东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吟霜剑上传来的寒意冰的撤了手。 浮生和书臣从雪堆里爬起来,到底是正派子弟,虽说功法不行,但胆量过人。遇到此情此景,竟是十分的泰然。 昆仑派和罗生门,一个主剑、一个主刀。当年他们的创派祖师吕客和刀凤吟一刀一剑,横扫江湖。双剑合璧,堪称双绝,留下不少佳话。 此刻二人刀剑相交,雪地里竟泛起了几点零星的金光,迎着白熊的面门便砸了下去。然而白熊反应相当灵敏,力道也大,爪子一挥,浮生和书臣便叫它挥到树上,狠狠撞了一下再落下来。 二人胸口俱是一震,一口鲜血喷出,再想起身,却是半天使不上劲。 陆鸣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二人伏在雪地上虽然受了创,但还有动静,稍稍放心了些。可白熊依然不依不饶,追着浮生过去,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啊……”浮生肩头剧痛,被白熊咬着肩膀往后拖,忍不住痛呼出声。 陆鸣见状,刚想踏着雪花飞身过去,可这雪地很软,脚刚一落地便陷了进去,轻功施展不开。便在远处挥剑,一道寒光登时朝白熊的后背扫去。 白熊似是对吟霜剑的寒气十分敏感,它猛地放下浮生,在雪上打了一个滚,翻身到一边去。尽管白熊反应很快,吟霜剑的剑意还是扫到了它,只见白熊厚实的后背上被划了一道小小的裂口,鲜血顿时涌出。 陆鸣侧腿在雪上扫了一圈,再直起身子,他脚下的那方土地上已没有了积雪。足下轻点,陆鸣一个飞身落在白熊的身后。右手凝起十分的剑意,堪堪就要朝白熊的后脑刺下。 然而此时,风雪中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白熊受蛊惑般朝那声音奔去。陆鸣扑了个空,一剑落地,击起了满地雪花。 一时之间,原本就大雪纷飞的天上,像蒙了一层白布,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见“嗖”的一声,陆鸣举起吟霜,挡在自己的面门上,三根银针“蹬蹬噔”打在吟霜上,最后没入了雪地里。 陆鸣凌空一掌,向银针飞来的方向打去,却什么也没打到,又是击起千层雪。 铃铛摇晃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瞬,白熊飞快的朝他扑过来。陆鸣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白熊大张的嘴,却没避过它的爪子,又被它在胳膊上留下三道血痕。 但幸运的是,这一下让陆鸣抓准了白熊的位置。他立刻执剑朝白熊刺去,吟霜刺入白熊的右腿。 只听白熊咆哮一声,山间大雪顿时滚滚而来。陆鸣一个飞身扑到白熊的背上,抓住它劲上厚实的皮毛,乘着它往前飞奔,巧妙的躲过了那迎头盖过来的大雪。 吟霜还插在白熊的腿上,它虽中剑,但跑起来速度不减。 铃铛声再次响起,白熊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是想把陆鸣甩下去。这一幕不禁让他想起自己趴在化尸兽身上的情景。与此同时的,又是三根银针向陆鸣的面门射来。陆鸣俯首,埋头在白熊厚实的毛发中,再次躲过。 然后,他在掌中凝了十分的力道,一个起身,堪堪朝白熊的脑袋打去。白熊全身的筋脉在眨眼间尽数震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8 断,它踉跄的跑了一两步,终于一个匍匐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陆鸣从白熊的身体上蹦下来,抽出它腿上的吟霜,在雪地里一蹭,再提起又是一片锃亮。 “浮生、书臣你们没事吧?”陆鸣站在白熊的尸首旁,扬声问道。 书臣离他有点距离,风雪又大,只能扯着嗓子回答道:“陆大哥,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浮生他被白熊咬伤了昏过去了,不过还好伤口不深。” 陆鸣暗松了一口气,他深知那个以铃铛控制白熊的人就在附近,就隐在某处。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杀死白熊之后,周围的风雪卷的更大了些,寒意更浓。 这个人,现在浑身散发着杀气。 忽然,一道刺眼的银光从脸旁闪过。陆鸣下意识的提剑去挡,然而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在看书臣那边,他此刻正背对着陆鸣给浮生处理伤口,三根银针悄无声息的朝他射过去。 “书臣!”陆鸣大喊一声,可眼下俱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和飞雪,书臣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 这个人是故意的,故意吸引他的目光,目标却是远处的书臣! 陆鸣脚尖一个轻踏,迅速的飞身过去,眼看那三枚银针就要没入书臣的后心,陆鸣一剑只扫掉了两个。 待书臣听到动静回头,他已经被陆鸣一下扑倒,两个人压在浮生身上,愣是把人给压醒了:“我的祖宗……你们要把我压死了……”一句话说完又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书臣一声惊呼:“陆大哥!” 两个人挣扎着从浮生身上爬起来,陆鸣方才只来得及挥开两根银针,剩下一根本是要扎在书臣身上,被他一挡,立刻没入了他左边胳膊里。 陆鸣只觉得左臂一阵刺痛,全身的内力瞬间四散,像是被那根针压制住了,半点也使不出来。下一刻,刺骨的寒冷从他单薄的衣衫间传入他的感官。 内力尽失,陆鸣再不能运功御寒。 这银针竟是穿骨针! 穿骨针顾名思义,只要沾在人身上,立刻入肉穿骨。只消一根,无论你武功有多高强,立刻内力全失!他并不会散去全部内力,只是暂时将内力压制在身体里,直到将穿骨针拔出。如果强行运功,便会立刻经脉断绝而亡。 穿骨针是百年前霍乱江湖的金莲教传下来的,已经绝迹多年,怎会在此出现? 骤一失去内力,刺骨的寒冷顿时从四肢百骸传来。而陆鸣从小便极其能忍,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颤抖,尽量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书臣见陆鸣神色有异,陆鸣突然扑到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大哥,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陆鸣摇了摇头,挡在书臣身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个墨绿色的人影,从大雪中走来。 那人步子迈的极慢极缓,似乎是把陆鸣他们当作手中的猎物,猎物已经在手,自然不用着急。 那身影修长,身姿婀娜,墨绿色的轻纱随着狂风在身后肆意摆动。一举一动千娇百媚,竟是个女子。她脸上蒙着墨绿色的面纱,饶是这么大的风雪也未能将她的面纱吹起来。 她每走一步,就有一铃铛声传来。待她走近,陆鸣才看到那女子纤纤细腰上绑了一圈金色的铜铃。 女子露在外面的眼睛极美,单看那双眼睛又不像中原人那般柔和,反而有些异域风情。她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一一拂过,最后定格在陆鸣的脸上:“你杀了白熊。” 陆鸣没有应声。 女子“呵呵”的笑了起来,颇有几分赞许的说道:“我喜欢你的眼神。” “不过,我更喜欢摧毁我喜欢的东西。”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直入心灵,仿佛说的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情。 “你是谁?”陆鸣沉声问道,失去内力的他禁不住严寒,声音里已经掺入不可抑制的颤抖。 女子鼻间发出一声嗤笑:“方才杀死白熊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现在就成了我刀俎上的鱼肉了。” 书臣闻言,惊愕的看向陆鸣。不对,陆大哥方才这么扑过来一定是替他挡了什么东西,不然已陆大哥的功力,这个女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你猜对了。”女子将目光转向书臣:“我暗算了他,他现在中了我的穿骨针,已经自身难保咯。”说完还得意的笑了笑。 “穿骨针……你!”书臣咬牙切齿的重复一遍,拔起身上的长剑就像女子身上刺去。 “书臣!”陆鸣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女子轻轻一挥衣袖,书臣登时便昏死过去。 “好了,他们两个我不动手,就让他们慢慢冻死在这儿好了。”女子道:“但是你,我可要亲自,好好的,折磨一下。” 说着,女子抬手就是一掌。陆鸣虽然没有内力,但身法还在,一个闪身避过,举起吟霜迎上女子下一次的致命一击。 然而失去了内功加持的吟霜,只是一根白玉笛子,根本没有丝毫威慑力,陆鸣只能用最基本的剑招,躲过女子的攻击。 “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没了内力还这么能抗!”女子再一次称赞道,可下手却丝毫不留情。她仗着自己有内力,毫无顾忌的冲陆鸣一连劈下数掌。 陆鸣速度极快,丝毫不给女子近身的机会。举起吟霜笛,便向女子腰间的麻穴点去。女子见他终于离自己近了几步,迎了上去,在吟霜打在女子身上的瞬间,陆鸣也硬生生受了女子一掌。 没有内功护体的陆鸣登时被打倒在地,吐出一口血。冰冷刺骨的风雪,一溜烟全往他身体里钻。 女子骤然被打中麻穴,浑身酸软的瘫倒在地,却仍然不服气的说:“你已经没了内力,那两个小子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根本就是强弩之末。只要我身上的麻劲一过,你必死无疑!你不会指望此处还有什么人能来救你吧!” “哎?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红衣”登场,先听听声音~ 第20章 第十九章 红衣(4) 轻佻的话语一出,陆鸣和女子皆是周身一震,谁也没有料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话音刚落,陆鸣只觉得入眼一片鲜红,下一刻一片厚实的白色披风落在了他的身上。 “哎,美女。”从陆鸣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男人一袭红衣,慢条斯理的走到女子身边蹲下:“明明是你先出手暗算别人,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能因为你长得好看就这么乱来吧?那我长得也好看,可以对你乱来吗?” 说着,男人就要向女子伸出手。女子明显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瑟缩了一下,眼中薄怒初现:“你又是什么人!你在这偷听多久了!” “哎,怎么是叫偷听呢?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在这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29 儿了。喏,就在那块大石头后面睡觉。我还没说是你们打架把我给吵醒了,你倒是先怪罪我来了,美女就是不爱讲道理。”他边说,边侧身指着陆鸣身后的一块石头。 陆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好看到男人侧过来的脸。只见那人,长眉若柳,眸若星河,白皙的皮肤衬的一张要笑不笑的薄唇分外殷红。唇珠欲坠不坠,仿佛刚结下的蜜桃。一头秀丽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缎带编在一起。若不是先听到他的声音,陆鸣一定会觉得眼前这是个过分美丽的女人! 男人偏过头,戏谑的眼神刚好撞进陆鸣的眼睛里。这个眼神…… 女子气极,刚好身上麻劲已过。她一个巴掌便往男人脸上招呼去,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美女,你怎么这么热情啊!”男人嘴里说着轻浮的话语,手上当然也不闲着。只见他微一用力便攥着女子的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女子一个不妨,便撞上了他的胸口。 “哎呀呀,怎么还投怀送抱啊!可是怎么办,我不喜欢主动的女人。” “你!”女子一双杏目瞪的老圆,未被钳制的手上夹着三根银针,就要往男人身上扎去。 男人随意的迎上她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胳膊微一用力,那三根穿骨针便插进了女人另一只胳膊上。 三根穿骨针入体,内力是散的不能再散了,女子眼前一黑,便歪倒在男人身上。 “哎,谁叫你那么泼辣,做什么不好,偏要拿针扎我呢!”男人玩味的说着,随后毫不留情的两手一松,女子便软趴趴的倒在了雪地里。女子一倒,山间的风雪也渐渐小了。 男子回过头,看见站在雪地里上下打量他的陆鸣,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然后他“呀”了一声,带着几分怒气的走到陆鸣身边。从雪地里捡起被陆鸣扔在那里的白色披风,嗔怪道:“你你你你你……这是上等的雪狐毛披!真是暴殄天物!” 陆鸣仍旧盯着男子的脸,而那男人却浑不在意的拍了拍披风上的雪,又抖了抖,展到陆鸣的身后。 陆鸣见他靠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睛里满是防备。 男人脸上戏谑的神情再度浮现,他知道眼下陆鸣内力尽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抬起胳膊向陆鸣抡去,陆鸣果然反应灵敏的往旁边一闪。下一瞬,男子一手凝气,在陆鸣躲闪间,一道劲气点在陆鸣的腰上,陆鸣登时就不能动了。 “你!卑鄙!”陆鸣被他耍了一通,咬牙切齿道。 “怎么能说是我卑鄙呢!”男子敞开手中的披风,将它披在陆鸣的身上,又拿过防风绳,仔细的打了一个蝴蝶结:“分明是你不识好歹。” 陆鸣不能动身,没有内力也冲不开穴道,他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但是方才那几个对视,他已经看出了男人的身份:“我知道你是谁!” 只听男人一声轻笑,缓缓贴近陆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样?我的身份可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你嘛……” 陆鸣闻言周身一震,又听他接着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说完,男人直起身子,嘴角挂着妖冶的笑,冲陆鸣眨了眨眼睛。 “花无道!你卑鄙!”陆鸣唤出男人的名字。这么玩世不恭的语气,还有戏谑的眼神,就是化成灰陆鸣也能认出他!可是听的花无道的语气,竟然也认出了他吗? 花无道也不恼,只是笑:“哎,我说你,只会骂人卑鄙吗?”说着,他长腿一伸,便将陆鸣绊倒,让他在地上坐着,自己站在他身后。 “花无道,你做什么!”陆鸣现在真的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他不知道花无道到底是正是邪、是好是坏,只能提防着。 花无道的手毫无预警的贴上了陆鸣的后心,还未待他反应,一股霸道的内力登时涌遍陆鸣的身体。陆鸣被这功法一震,忍不住咳嗽起来。 花无道的手微微一顿,再贴上来,那股内力竟是比方才要柔和许多。 “你……”陆鸣方才为了点那女子的麻穴,硬生生受了她一掌,那掌虽然没用全力,但陆鸣没有内功护体,显然是伤到了内里。所以,花无道是在给他疗伤? 半晌,花无道收回手,就着坐在陆鸣身后的姿势,一脑袋从陆鸣肩头上凑到他面前:“很冷吗?” 陆鸣被他这突然逼近的美丽脸旁吓了一跳,连忙侧过头去,皱着眉宇,冷言道:“不冷。” “不冷?”花无道看着面前那人冻的发青的嘴唇,想起刚在穿过披风贴着他后背那层单薄的衣服,还有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毫不留情的拆穿:“不冷你抖什么!” 陆鸣:“……” “喂,花无道!”陆鸣喊道:“把我穴道解开。” 花无道不理他。 “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把我穴道解开!” 花无道仍然不理他。 “花无……”又一道力打在陆鸣身上,接下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陆鸣心想:“花无道,卑鄙!” 陆鸣背着花无道坐在地上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能听声音。 那边花无道点了陆鸣的哑穴后,跑去查看浮生和书臣两个小鬼的状况。见他们二人除了晕过去以外,性命无忧。便随手凝了一道避风膜,把他们俩裹在里面,不至于被冻死。 花无道回到陆鸣身前,努着嘴对他说:“喏,我帮你把那两个小的安顿好了。要不要感谢我呀?” 陆鸣一双星目瞪着花无道,动了动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呀,忘了。”花无道伸手点在陆鸣的肩侧,解了他的哑穴。 刚能说话,陆鸣便没几分好气:“你把我穴道解开!” 说实话,陆鸣平日里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甚少能在他脸上找到别的表情。这花无道倒好,刚一见面,就要把陆鸣惹的炸毛,实在是有点能耐。 “我不。”花无道耍赖的说道:“把你解开,你肯定要揍我。你现在没有内力又打不过我,当然,你有内力也不一定打得过我。为了避免你尴尬,你还是就这么坐着比较好。” 陆鸣无语的闭了闭眼睛,尽量表现的没有那么暴躁:“我一直在这坐着要坐到什么时候?” “啊!对啊,不能就这么坐着。”陆鸣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花无道,只见花无道拍拍屁股上的雪,站起身。再一把拽起来陆鸣,轻飘飘的把他抗在肩上。 陆鸣被点了穴道无法挣扎,只得叫道:“花无道!你干什么!” 花无道:“你不是要上天眼宗吗?我带你上去啊,很快的。” 花无道扛着陆鸣,足下一点就往上飞去。恰巧花无道的肩头抵着陆鸣腰上被白熊抓破的伤口,惹的他微不可闻的闷哼一声。 “你放开我!” 花无道脸上笑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0 意渐深,他甜甜的应了一声:“好啊。” 随后手一甩,陆鸣就从他肩上落到他怀里。 陆鸣:“你……” 花无道抱着陆鸣,手却刻意的避开了他腰间的伤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干嘛,你让我放开你的!” “你这叫放开我?!”山林间终于传来陆鸣的一声怒吼。 花无道一本正经的对上陆鸣的眼睛:“喂,你再叫这么大声,我就真的把你丢下去了!” 陆鸣气极,不打算再理他,往他身后看了看。 花无道看出他的心思,终于说了人话:“别担心了,我已经给天眼宗传了令,一会儿就有弟子带人去找你那两个小孩了。” 陆鸣见花无道不仅运功帮自己疗伤,还帮书臣和浮生安排了个妥帖,面上倒了柔和几分,刚思忖着要不要顺便跟他道个谢,就听那人欠扁的说道:“哇,你这个眼神,是感动的想以身相许了吗!” 陆鸣:“……” 果然还是不能对这个人的嘴巴抱太大希望。 有个认路的人领头就是好,不消片刻,花无道已经抱着陆鸣来到了天眼宗。 天眼宗建在巍峨的伏伽山顶,山间风雪交加,可这山顶却一片雪花也没有,反倒是飘在云雾间,依稀还能看到几率阳光。陆鸣感觉自己冻的僵硬的身体,正慢慢化开。 天眼宗的驻地,更像是个道观。黛砖白瓦,青烟袅袅。 门口并无守门弟子,只能听见宗内传来阵阵钟声,闻到几缕檀香。 陆鸣觉得到了人家的地盘,怎么也得下来恭敬的被招呼进去,这样被个男人抱在身上成何体统:“花无道,到门口了,放我下来。” 然而,花无道就是这么个没有“体统”的人。 “不急。”他徐徐的说着,又一个纵身,直接掠过大门飞了进去。 花无道在一座小院中停下,小院清亮,入目尽是娇艳的牡丹。院墙上挂着一块长匾,上面写着“牡丹亭”。 花无道推开一扇房门,陆鸣大概扫了一下,屋子里简直是奢华至极。各处都是古董花瓶瓶、金子摆座,一张床占了房间的一半。床上铺着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雪狐毛毯,浅色的帘帐垂着金色的吊坠,在床上挂了一圈。 陆鸣额角一跳,是花无道的风格。 花无道把陆鸣放在床上,自己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精致无比,面上渡着一层黄金,上面还镶着许多闪着光的宝石。 只见花无道把盒子放在床边一座同样渡着金的小榻上,随手解了先前披在陆鸣身上的披风,又伸手来解陆鸣的腰带。 陆鸣眉心一紧,问道:“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一个活在序章的男人——终于上线了! 第21章 第二十章 红衣(5) 花无道人畜无害的朝陆鸣“嘿嘿”一笑,眼波流转,竟带了几分暧昧:“脱衣服啊,还能做什么?” 陆鸣闻言一惊:“你脱我衣服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喂……” 花无道并不理他,三下五除二便除去了陆鸣的上衣,露出他肌肉紧实,线条优美的身段。 “你到底要干什么!” 花无道打开手中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青色瓷瓶,拔开精致的小盖子,对准了陆鸣肩头上的三道血印,闪着银光的粉末顷刻便吸进了他的骨肉里。 陆鸣眉心皱的紧紧的。 这不知是什么东西,甫一落在伤口上,便是一阵蚀骨的疼痛,惹的他不禁咬紧了下唇。 花无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鸣的脸,手下动作没停,又将那粉末如此到在陆鸣腰上的伤口处。 陆鸣的额头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冷汗,死命咬紧牙关,硬是将那要破出口的呻、吟憋了回去。 花无道嘴角上扬,发出一声轻笑:“我这银珠粉可是不可多得的治伤良药,只消少许便可加速伤口愈合。不过嘛,也有个缺点,就是甫一接触伤口,便会立时浸入骨血,那感觉比削骨蚀肉不差分毫。我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忍的,你们影子杀手便如此绝情绝性的么?” 陆鸣本就痛极,也不想和花无道啰嗦。不过,花无道那银珠粉的作用倒是立竿见影。他那边话音刚落,陆鸣便觉得身上痛觉很快减轻,伤口在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光速愈合。 花无道把瓷瓶放回盒子里,又从中取出一块金色的石头,拉过陆鸣的胳膊,对着那里一吸,一根细小的银针立时沾在那块石头上。 穿骨针一出,陆鸣体内的内力登时毫无阻拦的流转起来。他微一运功,被点住的穴道倏地冲开。 刚一能动,陆鸣一拳便向花无道脸上招呼去。 花无道抱着那块还扎着针的石头,敏捷的躲开陆鸣的拳头,一步跃得离陆鸣十步之远,他躲在房中一根金色的石柱背后,探出半边脑袋嚷嚷道:“哇哇哇哇哇,不识好歹啦!恩将仇报啦!吓死人啦!” 陆鸣飞快的合上自己的衣襟,追着花无道跑过去,劈头盖脸又是一掌。这次花无道倒是没跑了,一手接住陆鸣的手腕,灵活的跳起来,躲过陆鸣一记扫堂腿。 花无道按住陆鸣的胳膊,手劲大的惊人:“你这个人,怎么刚好就打架!” 陆鸣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去摸腰上的吟霜,却扑了个空。抬眼就看到吟霜不知什么时候被花无道拿在手里,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正笑吟吟的盯着他看:“你这笛子不错,不如借我玩两天?” 陆鸣脸上升起一团黑气,便要去夺他手上的吟霜。花无道就着抓着陆鸣胳膊的姿势,凌空翻了个跟斗,整个人跃到陆鸣身后,把吟霜插回到他的腰上,顺便在陆鸣腰间的痒痒肉上搔了一下。陆鸣一个不妨,半边身子软了下来,花无道趁机一个近身,抓住陆鸣的两只手压在他身后,便把陆鸣背着身子按在房中的金柱子上。 “你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想借你的笛子玩玩,怎么还生气了?”花无道玩味的说道,感觉陆鸣想要挣开他,便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陆鸣整个人被死死地钉在柱子上:“我早说了,你打不过我。你看,你偏要试,现在怎么样?尴尬了吧!” 陆鸣眉宇间怒气更盛,他怒道:“花无道,你卑鄙!” 花无道:“我怎么啦!兵不厌诈,懂不懂?再说了,是你先追着我打的。我不把你制服了,被你毁容了怎么办!” 陆鸣心知花无道伶牙俐齿,脸皮极厚。但若是真的过起招来,自己未必就是他的对手。况且花无道似乎真的是一直在帮他,便也不好意思再发作,但语气仍旧不善的说:“你放开我。” 花无道义正言辞的说:“我不,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打我!” 陆鸣道:“不打了,你放开我。”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1 花无道摇了摇头,一脸的不相信:“你在我这里的可信度为零。不过嘛,要我放开你也可以,除非……”花无道突然凑近陆鸣,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继而贴着他的耳朵耳语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陆鸣耳朵一热,登时染上几分红色。他想起方才花无道还脱了他的衣服,面上有些窘迫。他顿了半晌,低声道:“陆鸣。” “啊?”花无道空出一只手,挠了挠耳朵,似乎是没听见:“你说啥?我听不清。” “陆鸣。陆地的陆,争鸣的鸣。”陆鸣重复了一遍,还给了一句解释。 花无道鼻间发出一声轻笑,依言撤了手,放开了陆鸣。 陆鸣刚一脱离钳制,转身便举起手,可举到半空却见花无道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样子仿佛就是在说:“说好不打我了的!” 陆鸣咬了咬牙,愣是没忽悠上去,堪堪的把手放下,拔腿就朝门外走去。 花无道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他面前,问道:“你干嘛?” 陆鸣面无表情的瞥了花无道一眼,满目的寒光,仿佛之前被气的跳脚的不是他一样。他一把推开花无道,后者给他推的一个踉跄。 见陆鸣要开门,花无道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叫道:“喂喂喂,说好不动手的!” “放开。”陆鸣一记凌厉的眼神,直把花无道瞅的打了个冷战。 “你这个人翻脸真的是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小猫咪,现在就是大老虎!”花无道拖着陆鸣的胳膊,边拽边吐槽:“你现在不能出去。” 陆鸣脚下一顿,疑惑的看向花无道:“为什么?” 花无道:“师父在闭关。除了几个守门弟子,其余的都在替师父护法。你这出去一乱跑,冲撞了天眼宗的气场,师父会走火入魔的。” 闭关?难怪之前进来的时候,天眼宗大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又想起还在半山腰上的书臣和浮生,他们不是没人管了吗?陆鸣问道:“那浮生和书臣呢?他们怎么办?” 花无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两个陌生的名字指的是在山下的两个小鬼:“不碍事,山下有弟子接应,会有人把他们送下山的。” 陆鸣点点头,他本就是上天眼宗来寻花无道的,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他也不急着去找天眼宗宗主玄御真人,倒是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 “陆鸣,过来坐。”花无道招呼着,拽着陆鸣的胳膊,把他拖到一方软塌上坐着。又笑盈盈的对上陆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问吧,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 陆鸣眉角一挑:“你是特地在半山腰上等我的?” 花无道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无聊吗?”拿起一旁镀了金的茶壶,给陆鸣倒了一杯茶,又接着说:“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江湖上不少高手都跑到这伏伽山来。那个罗九昭,你不是看到他尸体了么?不光是他,还有几个。师父闭关正在紧要关头,我怕要惹什么乱子,就下山看看。” 陆鸣闻言一怔,问道:“还有几个?你是说,不止罗九昭,还有别人?” “嗯,还有江湖榜上排第五的铁掌于峰、第七的玉面鬼洛阳、第八的金刀白霜,还有第十的天狼星。他们加上黑蝎子罗九昭,全都死在上伏伽山的路上。” “怎么可能!”陆鸣一下子站起身来。 这些都是江湖榜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在这里?而且一下子死了五个! 面对陆鸣的震惊,花无道倒是显得很无所谓,他耸了耸肩:“技不如人,很平常。” 不对,一点都不平常。江湖榜上排名前十的高手,为什么都往这伏伽山上跑?而且,事先还有人埋伏在这里,就像是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一样。伏伽山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们非来不可?引诱他们上来的人又是谁?还有山上那个绿衣女子,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中原人。手上还有江湖失传已久的穿骨针,她和金莲教又有什么关系?还有花无道,陆鸣将目光转向花无道,严肃的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多年前就已经叛出天眼宗了吗?” 花无道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淡然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所以,你根本没离开过天眼宗?” 花无道勾起嘴角笑了:“是也非也。”他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到陆鸣跟前:“当年,我的确是离开了天眼宗。不过不是叛出的,而是我自己离开的。” 难怪。其实这一点,陆鸣在进入天眼宗,准确的说是他进了花无道的房间后就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花无道是天眼宗宗主玄御真人的首徒,功法极高。若是他当年真的是叛出了天眼宗,天眼宗如此重视清誉之地,不可能会把他的房间保留的这么完好。而且看这房间,一尘不染,根本就是常年有人居住的样子。而花无道作为天眼宗首徒,除了他本人谁还能在这住?再者,当年花无道在江湖叱咤风云,突然叛出天眼宗,以他的功法竟不去争一个江湖榜的排位,反而宣布不再过问江湖事,从此淡出人们的视野。若真当如此,他为何要离开天眼宗? 把这些想法一串起来,结果显而易见。那便是花无道根本就不是真的叛出天眼宗,而是假借这个理由,暗中潜伏在某处查证什么,而他所查之事,定与请命符有关! 陆鸣开门见山道:“请命符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超爱看鹿鹿被花花调戏的呀~ 存稿写到了39章……打斗场面写的异常艰难 37章推翻写了三遍 啊 好痛苦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祸兮(1) 花无道眉眼间的笑意不减,朱唇轻启,不疾不徐的吐出几个字:“无可奉告。” 陆鸣倒也无所谓,左不过请命符就在这天眼宗,要么就是被花无道或者他师父玄御真人藏哪去了。既然花无道仍是天眼宗的人,那请命符的下落就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陆鸣耸了耸肩,又坐了下来。端起面前泛着热气的金色茶盏,刚要送到嘴边,眉心便是一跳。这个花无道……连茶杯都是金子做的,恶俗! 陆鸣放下杯盏,问道:“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花无道见陆鸣坐下了,便也在他对面落了座。他浑身像是没骨头似的,刚一挨到软榻,整个人就歪倒在榻上,双手撑在身后的垫子上,穿着红靴的脚俏皮的甩来甩去。 他冲陆鸣眨眨眼,无所顾忌的说:“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啊,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陆鸣懒得看他,将视线移到窗外,便见到满地盛开的红牡丹。 真是……阴魂不散…… “我知道不是你。”陆鸣无奈的将视线重新摆在花无道身上,游离了片刻,发现还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2 是只有他的脸能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先那些人一步到了辛家,从地底密室里拿到了请命符。或者说,你知道桃林深处,巫山脚下的阵眼。你从那里取走了请命符,再用轻功赶到辛家。可惜,晚了一步,你到的时候辛家人已经死光了。” 花无道挑起一边的眉毛,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嗯,说的不错。” 陆鸣接着说:“那你手中滴血的剑是怎么回事?” 花无道:“地上捡的。” 陆鸣:“……” 果然是花无道的风格……花无道甚少用剑,他的武器是一把通体火红的长鞭,名为赤炼鞭。赤炼鞭乃江湖榜上排名第三的兵器,打在人身上,一鞭便叫人五脏爆裂。如果他所言不错,当时花无道赶到辛家的时候,辛家人已经死绝了,除了身处密室的辛致远。而花无道一进入辛家,应该就已经发现了陆鸣,所以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把染血的剑,追着陆鸣来到书房后的密室,然后又被陆鸣发现,于是就有了后面的种种。 陆鸣道:“所以你和我说,请命符去它该去的地方了。那个地方就是天眼宗么?” 花无道从软榻上支起身子,两手放在案上,撑着下巴望着陆鸣,道:“这个问题不是又转回来了?请命符的下落,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须知道,它现在很安全。” 陆鸣闻言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你……你们天眼宗在查什么?” 花无道脑袋一歪,闪着光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道:“这个嘛……也不能说。嘻嘻”说着他一把攥住陆鸣的手腕:“陆鸣,别一直问我了,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陆鸣给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开,却发现那人手劲大的可以,他面上没有表情,声音却夹了寒意:“放手。” 花无道像是没听见似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笃定的说:“你去了大梦之境。” 他一句话让陆鸣周身一震,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冷声道:“不然呢,辛家地底下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我要找到请命符,定然要从那下去。” 花无道手上力道分毫未减,内力无所顾忌的在陆鸣身上走了一遭。空下来的手随意的理了理头发,说出了一句让陆鸣浑身战栗的话:“所以,你在恐惧什么?” 剑影、火光、尖叫,鲜血。顿时涌入陆鸣的脑海中,他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漆黑的双眸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 花无道:“江其琛知道么?” 陆鸣倏地望向花无道,却听他无所谓的说:“好吧,看来是不知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天眼宗虽然避世,但天眼遍布江湖。更何况,江其琛做的事只避世人,不避天眼宗。” 花无道把手从陆鸣的腕上拿开,难得正色道:“越是恐惧,越是容易滋生心魔。你如今内功心法绝佳,若这么放纵心魔,有朝一日,必遭反噬。” 陆鸣抽回手,漠然道:“我有分寸。” 见陆鸣如此,花无道也不便再说什么,端起案前的金盏,轻抿一口。 正当时,屋外传来阵阵钟声。一声盖过一声,庄严威赫。 花无道轻笑一声,对陆鸣说:“师父出关了。” 花无道率先起身,推开门。见陆鸣仍在榻上坐着,又没骨头般懒散的倚在门框上,眉尖一挑,道:“你不是要见师父?” 陆鸣这才起身,跟在花无道后面。只见花无道经过满园的红牡丹,拂手轻轻一挥,便有一朵落在他手上。 花无道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这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随手便插在陆鸣的发间,刚好落在他束的高高的发髻上,还发出一声嬉笑。 陆鸣眉心一皱,伸手便将那朵牡丹花摘了下来,用力的握在掌心。原本娇嫩的花瓣,瞬间枯萎。 “哎呀呀,哎呀呀!暴殄天物啊!!!” 耳边传来花无道的哀嚎,陆鸣寒着脸,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那边花无道似乎是极度可惜陆鸣就这么握残了他一朵美丽的牡丹花,叫了半天,弯着眉眼,轻声道:“好看。” “无聊!” 陆鸣随花无道一路走,方才来的时候是从天而过,底下的天眼宗也只是匆匆一瞥。现在,身处其中。只见这天眼宗四处环绕着云雾,而这白色的雾气却不腾空飘起,只是在脚底萦绕。人一走,便带着云雾一起移动,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满院的劲松苍翠,遍地的腊梅幽香。院落是白墙黛瓦,脚下是玄瓷青砖。耳边阵阵钟声,不绝如缕。仔细分辨,还有涓涓水流之声。 难怪人人都道伏伽山是仙山,天眼宗弟子是伏伽仙人,这里的确像是仙境。 似是看穿了陆鸣的想法,花无道有些嫌弃的说:“我们这可不是什么神仙住的地方啊!可别想太多,就是环境比山下那些别的什么门派好那么一丢丢罢了。” 陆鸣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了,花无道心想,每一个第一次来天眼宗的人都是这幅表情…… 花无道领着陆鸣穿过层层院落,终于见到零星几个身穿白衣道袍的弟子。那些弟子见到花无道,无一不驻足恭敬的唤一句:“福来居士。” 起初,一个两个陆鸣倒也没在意,也可能是没听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但人一多,陆鸣便听清了。 只见陆鸣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他故作不懂得问道:“他们,刚刚那些人,在喊什么?喊你么?” 花无道在听到陆鸣的问话以后,一直挂在嘴边的笑意终于撑不住了,他额角青筋跳起,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前方传来更加清晰无比、庄严肃穆的一声呼唤。 “福来,你在做什么?” 花无道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该天杀的,谁知道他师父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么一个道号!道门,一般把沾染红尘烟火的修道者唤作居士,花无道出入俗世已久,有这么个道号本不奇怪。 怪就怪在他刚拜入天眼宗之时,玄御真人给他测了命格。说他天生福缘浅薄,大名又太霸道,化了他的前运,故而给他取了个道号叫做福来。一来中和他无福的命数,二来化解他名字当中的气数。如此,便福来福来的叫到现在。 花无道满脸黑线,实在不想答应这一声,侧目对上陆鸣那要笑不笑的表情,恶狠狠地望向玄御真人:“哎,师父。这有个远客,是来找你的。” 陆鸣听花无道喊了一声师父,这才抬眼看去。只见面前这人,一身月白色道袍,手挂拂尘。明明满头银丝,可脸却是一副青年人的面孔。他身长玉立,眉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陆鸣一直以为,到玄御真人这境界,怎么的也是个白胡子的老头。 玄御真人闻声望向陆鸣,视线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3 相接,玄御真人的脸上似乎有一分震惊,但转瞬即逝。这个表情……陆鸣好像在哪见到过…… 花无道再一次看穿了陆鸣的想法,俯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没想错,他就是个白胡子的老头!不过是道德功练多了,老的比旁人慢就是了。” 陆鸣瞪着眼盯着花无道,心里十分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听了他的话又狐疑的看着花无道那张貌似只有二十出头的脸,似乎想在里面找到什么证实自己的想法。 花无道叛出天眼宗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前他在江湖还叱咤风云了好些年,再加上他入师门学艺也得不少年,那花无道今年得多少岁了…… 花无道第三次看穿了陆鸣的心思,握着拳头举到嘴边轻咳一声,像是缓解什么尴尬。半晌,见陆鸣还在看他,幽幽的说:“看什么看,我还没到四十!”说完红袖一甩,掉头就走。 陆鸣:“……” 陆鸣被玄御真人请进他的功室,功室不大,处处是原木制的摆设,桌上一尊三角金樽上燃着一盘檀香。 玄御真人邀陆鸣坐在一方木质的方台上,屁股底下垫着蒲草垫子。又唤来弟子,沏了一壶茶。只见玄御真人盘腿坐在垫子上,悬壶倒了一杯茶在木质的杯盏中,推到陆鸣面前。 “这是伏伽山上新摘的伏伽叶,你尝尝。”玄御真人虽然一头银发,但不仅面容未衰,声音也很是年轻。他说话不急不缓,嘴边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直入心底,叫人心生安稳。 “多谢真人。”陆鸣恭敬的回道,举起茶盏轻抿一口,赞道:“素来听闻道门清净淡泊、自然无为。如今一品这伏伽茶,确实有几分体会。清和、恬静。好茶。” 玄御真人莞尔:“公子懂道,亦懂茶。”说着亦举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杯盏,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却未再添茶。他笑着说:“公子见笑了,我闭关多日,一时嘴馋。” 陆鸣道:“真人爱饮茶,添杯就是。” 玄御真人轻轻摇头:“不可贪杯。”继而又笑道:“福来无状,叨扰公子之处,还请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件很尴尬的事啊…… 20和21章弄反了——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祸兮(2) 陆鸣道:“是我叨扰花……额,福来居士才是。” 玄御真人轻笑,花无道何人他最清楚不过,倒也不再数落,问向陆鸣:“陆公子此行天眼宗,所谓何事?” 陆鸣一怔,心道:“这个玄御真人,分明知道我是何来历,所谓何事,还明知故问。”不过他面上未曾表露出半分,只是回答:“真人可知辛家被屠,请命符丢失一事。” 玄御真人莞尔:“略有耳闻。” 陆鸣道:“现下武林豪杰把矛头指向影子杀手,各门派纷纷组队围剿,我也是其中之一。” “哦?”玄御真人波澜不惊的反问道:“那陆公子是怎么以为的呢?” 陆鸣眉头一挑,正视玄御真人毫无波澜的眉眼:“我是如何以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真人是如何以为的。”一句话,挑明立场。 “哈哈哈哈哈。”玄御真人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清风,爽朗至极:“其琛在哪里把你捡回去的,真是个聪明娃娃。” 陆鸣刻意忽略之前那个问题,只低眉应道:“真人过誉了。真人信不过我不要紧,信得过我家爷才是最重要的。” 玄御真人看向陆鸣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他提起桌上的茶壶,将陆鸣面前的茶水斟满。 “公子,你我今日虽然初次相见,但我对你早有耳闻。不过也都是些江湖传闻罢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其琛有你相助,定会事半功倍。不过眼下,公子大可放心,请命符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陆鸣道:“如此甚好,那我即刻便给我家爷传信,让他安心。”说到这里,陆鸣顿了顿,想起山下之事,不知玄御真人知不知情,便道:“真人,还有一事。” “公子但说无妨。” “我在上山途中,发现了罗九昭的尸体,还有一个神秘的女子。她长相不似中原女子,手里还拿着穿骨针。不知真人是否知道?” 玄御真人闻言点了点头:“此事,在我闭关之时也听宗中弟子前来禀报过了。接连几日伏伽山上死了好几个江湖高手,此事甚为蹊跷。陆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陆鸣知道这还是玄御真人在试探自己,沉吟片刻便道:“江湖榜每五年更新一次,榜上的高手都是经过自己报名,再相互搏斗,根据武功高低进行排序的。他们这些人,不受门派的约束和限制,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参赛。江湖榜一经形成,五年不可再更改。除非……除非有人身死。那么空缺的位置,就可以经过加试填补上。现在,江湖榜上的高手一下死了五个,势必会加试一场。如果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的话,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想把自己的势力安插进江湖榜中。” “不错!那依公子所言,他们又为何会死在伏伽山上呢?” 陆鸣又想了片刻,道:“想必是有人暗中告知这些高手,丢失的请命符就在天眼宗。请命符里有什么,江湖中人无人不晓。尤其是对武学痴迷的人,他们更是想得到其中的秘密。如此一来,他们都跑上了伏伽山,又被人暗杀。一下死了五个人,此事定然兜不住。那么接下来,武林中人都会把视线集中在天眼宗……现在江湖人认定是影子杀手灭了辛家满门,盗走了请命符。一旦他们知道请命符在天眼宗,定会认为天眼宗与影子杀手勾结。一石二鸟。” 玄御真人道:“的确是一石二鸟,借江湖人之手,既打击了影子杀手,又想削弱天眼宗的势力。” “真人可有应对之策?” 玄御真人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请命符一出,江湖五大门派,十大高手需要无条件听令。既然如此,他还想将十大高手重新洗牌。为的是什么?恐怕不只是想做天下霸主这么简单,我猜关键就在于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 陆鸣心下愕然,那女子被花无道插了三根穿骨针在身上,现在只怕是死透了的。 “不过公子不必过多担心,我天眼宗好歹是武林第一大派,虽避世多年,但好歹江湖威望还在那里,贼人不敢造次。倒是眼下有一事,恐怕需要公子相助。” 见玄御真人面露难色,陆鸣大方的回道:“真人但说无妨。” 玄御真人犹豫片刻,似是有些硬着头皮的说:“过些时日,只怕会有许多江湖豪杰踏上伏伽山,进我天眼宗。我上一次在江湖露面,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一头青丝,眼下……”说着玄御真人抓起自己一撮白毛,眼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4 神中带有几分悲痛:“公子可以为我走一趟不虚山吗?帮我采点郎耶草,我好给这头发上上色。” 陆鸣:“……” “公子,你很为难吗?我让福来与你同去。” 陆鸣:“我……好吧。” 陆鸣一脸阴郁的走出玄御真人的功房,刚踏出门槛,就看见花无道一身红红火火捧着把牡丹花站在门口。见他出来,笑的一脸灿烂。 他把花举到陆鸣面前:“喏,给你的。” 陆鸣一把挥开挡在他面前的手就往前走,只觉得有其师必有其徒。难怪天眼宗要避世,正常人怎么和这种奇葩门派里出来的奇葩人打交道。 花无道三两步追上陆鸣,仍不气馁的嚷嚷着:“喂喂喂,我惹你了吗?我的花花不美吗?” 陆鸣不理他,继续走。 “你这个样子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更要花花啦,美美的。” 陆鸣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他,继续走。 “哇哇哇,你翻白眼!哈!被我逮到了吧!那……打赏你一捧花花,作为你翻白眼的奖励。” 陆鸣顿足,给了花无道一个无比凌冽的眼神。花无道只觉得背后凉风四起,心里暗叫不好,刚想说,花我自己留着,不给你了。就听到陆鸣沉声道:“福来,你师父让我们一起去一趟不虚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许叫我福来!!!” 完胜。 花无道终于不闹腾了,他乖乖的跟在陆鸣身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管自己叫福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正巧碰着天眼宗两个弟子背着两个毛茸茸的东西过来。走进一看,原来是书臣和浮生。 原本玄御真人闭关,他俩是要被送到山下去的。正巧弟子找到他们的时候,玄御真人出关的钟声响了。想着哪里养伤也不如天眼宗好呀,就又把二人驮上来了。 书臣和浮生早已清醒,原本想自己走的,偏偏天眼宗弟子热情好客,乐善好施。怎么着都要背着他俩,他俩无奈只能听从。 此刻看到陆鸣,二人就像看到亲人一般两眼放光。 “陆大哥!” 陆鸣走到他俩身边,点点头,说道:“你们来了,便在此好好养伤吧。” “啊?陆大哥,你要下山了吗?”书臣素来会察言观色,见陆鸣方才步履匆匆,便是有事在身。 陆鸣还未开口,花无道先插嘴道:“是啊,我俩要走一趟不虚山,抓点郎耶草回来给我师尊染头发,怎么样,孝顺吧?” 书臣:“……” 浮生:“……” 浮生咳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应答,便道:“陆大哥,这位是……” “哦?这位啊……”陆鸣难得脸上多了几分表情,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花无道,好像下一秒就要喊出福来。 花无道连忙打断:“哎哎哎,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来,你们俩,包括你们这位陆大哥,你们的命都是我救的!” 陆鸣其实并未打算回应书臣和浮生,只是故意停顿。因为花无道在世人眼中早就叛出了天眼宗,他的身份仍是秘密。好在书臣和浮生年纪尚小,并未见过花无道的真容,只要别把他那象征身份的赤炼鞭拿出来,他俩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于是,花无道就随口编了一个假名字。 “啊!花大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书臣激动道:“陆大哥,你们要去哪,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师父说过,要知恩图报!我给你们打下手” 陆鸣脸上三道黑线划过,心道:“还打下手……带你去就是添乱。”饶是这样,陆鸣仍旧面不改色的说:“不用了,你们好好在这里养伤,我们去去便归。” 陆鸣无情的拒绝了书臣要一起同去的请求,说实话,他更想自己一个人去。以前每次出任务,都是他独自一人,从未有人在身侧陪伴。起初他还有些孤独,后来倒也觉得一个人来去自由些。 可就在今天,他改变了想法。他觉得自己以前一个人独来独往的选择真的是太明智了!书臣和浮生倒也还好,除了身手不佳,脚程慢,需要人照顾以外倒也清净。可是身边这个花无道!简直就是人形轰炸机,无时无刻不像蚊子一样在耳朵旁边“嘤嘤嘤”,而且存在感太强,根本让人无法忽视!对陆鸣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虚山位于北陈境地。说来,不虚山与陆鸣也还有些渊源。因为当年,江其琛便是在不虚山脚下的山林间,捡到陆鸣的。 想到那个人,陆鸣的神色有些飘忽。上一次的不欢而散,那人略带疲惫的背影,还有散在地上的白色衣角。这些时日,陆鸣都刻意的不去想那晚的细节,不去想江其琛。可偏偏午夜梦回,掺在那可怕梦境中的,就是那人好看的眉眼。 和花无道动身之前,陆鸣唤来苍鹰,给江其琛捎了封信。信中只简单提到他找到了花无道,现在在天眼宗。末了,再加上三字:问君安。 寥寥几字,就和过去那三年一样,去了的信,都是公式化的汇报。只有那唯一不变的三个字,无声的道着陆鸣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的说一声,脐橙26章再上线!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祸兮(3) 陆鸣和花无道下山的时候,山间仍然呼啸着风雪。 下山不比上山时,浮生和书臣内力有限,在这山间使不出轻功。而花无道和陆鸣都是高手,轻易便踏着风雪来去。 花无道的红衣外面仍披着那件白色的雪狐毛披,他快步行走于山间,穿风雪而过却半点不沾身。显然轻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和他一对比,陆鸣就稍显狼狈。他一身单薄的黑衣,虽然内功已经恢复可以自行御寒,但过往的风雪带的他发丝乱飞,稀稀落落的拂在脸上,惹得他不得不眯着眼睛。 花无道一脸狡黠的笑容,眼睛也闪着亮光,刻意的放慢了脚步,半个身子挡在陆鸣面前,替他遮住了纷飞的雪花。 “花无道。”山风呼啸,陆鸣忽而觉得先前打在自己脸上的飞雪少了许多,抬眼便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背影。 花无道寻声侧过脸去,正好迎上陆鸣情绪复杂的眼神,他一如往昔,轻佻的翘起一边的眉角,哼了一声:“嗯?” 他那一声很轻,夹在风雪中似乎遍寻不到,但陆鸣却是听见了。 陆鸣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去,状似无意的在山林中扫了一圈,道:“那些高手的尸体,怎么处理?” 花无道一时语塞,原本他已经做好了陆鸣感谢他的准备。没想到那个人真的是别扭到了极致,话到嘴边竟然还能转弯。 “还能怎么处理,雪下的这么大,难道让人去挖吗?等雪化了,自己不就出来了。”他说的理直气壮,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陆鸣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5 一怔,知道花无道说的是玩笑话。陈国雨季素来漫长,伏伽山上的大雪指不定要飘到什么时候。山下的名门正派过不了几日便要寻着踪迹上山来讨要说法了,怎么可能等雪化了再去挖尸体。 沉默片刻,花无道也没等到陆鸣下一句回应,心底升起几分烦躁。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个陆鸣,软硬不吃,性子别扭的要死!简直是个怪胎!怪胎!” 这样想着,一贯玩味的脸上添了几分冷意,他沉声道:“快点了,天黑之前就回来。” 这句之后,两人俱是默不作声。 陆鸣不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而花无道不说话,是因为他心里有点窝火,虽然他还没想明白那股无名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他们到达不虚山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染上了几分墨色。 率先打破沉默的当然是花无道。他长身玉立,站在不虚河边,身上的白色狐裘随风飘荡。此处虽然未有风雪,甚至是连雨滴也没有落下。但毕竟是在北方,劲风拂过,夹带着凌冽的寒意。 “哎,陆鸣,你冷吗?” 陆鸣摇了摇头,神色未变,但花无道却感觉到刚一进入不虚山地界,陆鸣的情绪就有些波动。 花无道狐疑的盯着陆鸣,长腿绕着陆鸣左三圈右三圈,快把陆鸣看晕了。 陆鸣忍不住拦下花无道,拽着他的胳膊问道:“你绕来绕去的干什么!” 花无道咂咂嘴,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还是一个字没说,挥了挥手:“算了,没事。找郎耶草吧,一会天黑了就看不见了。分头去,一会儿在这碰头。” 郎耶草性寒,故而常见于北陈。在这不虚山上,郎耶草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处处都是。没一会儿,陆鸣便把随身带着的小竹篓给装满了。 低头猫腰久了,甫一站起来,陆鸣眼前骤然一黑,耳朵也嗡嗡作响。等了片刻,视觉渐渐恢复,陆鸣才注意到眼前这片丛林竟就是当年与江其琛初见的地方。 他神色微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血脉里流窜。陆鸣不禁去想,如果自己不是恰巧在此处遇到了江其琛。又或者,当天江其琛的马车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如今,他会是怎样一般模样。 那年,他才八岁。可是八岁以前的记忆他一无所知,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世界上的,没有过去,没有自己。江其琛却给了他名字,给了他未来。 陆鸣这一生最初的记忆,就是从江其琛开始的。从那晚以后,这个人就被刻入了他的心头,任何人也无法将他摘去。 陆鸣看着这片熟悉的山林,这是他一遍又一遍藏在心底里回忆的地方。远处似乎还能听到山鹿在鸣叫,天色已经全黑,只有月色朦胧,柔和了陆鸣冷峻的面容。 白影掠过,陆鸣心头堪堪一跳,心中浮现出江其琛如玉的脸。可等月光倾泻在眼前,他才看清,面前那人轻佻的眉眼,火红的衣衫,那白影不过是他披着的白色狐裘。 “找个郎耶草怎么这么久?我都等了你好半……” 花无道飞快的在陆鸣眼中捕捉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失望,他心头一跳,埋怨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陆鸣掺着冰渣子的声音。 “嗯,我好了。” 花无道蹙起眉,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那正经起来的模样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抓起陆鸣的手腕,感受到那隔着薄薄的布料肆意跳动的脉搏,脸色又沉了几分。 陆鸣着实不喜欢花无道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毛病,他把手一挥,一股戾气直冲头顶:“你干什么!” 花无道骤然被他甩开,还有些惊愕。之前几次抓陆鸣,他都没能甩开他,这次用的同样力道,他怎么…… “陆鸣,你……等等,那是什么?”花无道话刚说到一半,却瞥见陆鸣身后出现一个黑影,整个人登时警觉起来。 陆鸣见他神色有异,顺着花无道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己身后五步远的地方赫然站着一个人。那人全身包裹在夜色中,站的笔直,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花无道一把将陆鸣拽到自己身后,见陆鸣神色如常,脸上的戾气也散了,暗自舒了一口气。 陆鸣低声对花无道说:“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以他和花无道的功力,方圆几里若是有人出现,他们不可能感觉不到。更何况是等人近了身他们才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花无道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根本没感觉到附近有人。他就好像是……” 剩下一句话,花无道没有接着说下去,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可是怎么可能呢?只要是活人就不可能没有声息,不可能没有动静。 陆鸣的眼睛倏地睁大,他抬起头看向花无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子里。 而花无道似乎没有看明白陆鸣眼睛里的意味,他的脸又被戏谑的表情取代,俯首凑到陆鸣小巧的耳边,轻声呢喃道:“陆鸣,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你!”陆鸣头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他用了极大地克制力才将心头那股想揍人的冲动扼制住:“疯子!” 花无道“嘿嘿”一笑,眼睛还盯着陆鸣,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陆鸣挂在身侧的竹篓里折了一片郎耶草的叶子,劲道十足的朝黑影射过去。 原本柔软的叶子在花无道手中变成了能夺人性命的利器,只听“嗖”的一声,叶片便没入黑影体内。然而,这片叶子用了花无道十分的力道,那黑影却岿然不动,身形晃都没晃,依然立在那里。 花无道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正色道:“不对劲。没人可以接得住我十分力的飞叶。” 陆鸣自然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他凝着内力于掌心,对花无道说:“我试试。” 凌厉的掌风轰然推出,山林里顿时鸟雀纷飞,野兽嘶鸣,两侧树木倒了一排。可下一瞬,陆鸣头疼的发现,那个黑影依旧动也没动。 他还欲再试,却被花无道一把拦住。那人脸上少有的警惕,冲陆鸣摇了摇头:“不是活人。” 花无道话音刚落,黑影的脸上突然出现两点红色,就好像是刚刚睁开的眼睛!红色的眼睛!与此同时,那人在黑暗中的面容也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只见那人面容干瘪,一双眼睛血红,脸色灰白泛着死气,一眼看去就是被吸食过精血的模样。 “阴煞邪功?”花无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可亲眼所见又由不得他不信。 陆鸣同样是一副惊诧的表情。 阴煞功乃是天下最阴毒、最邪恶的功法,是被武林明令禁止的魔道邪功之首。 凡练此功者必须以自身鲜血为媒,向邪灵献祭。往后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吸食活人精血才能避免为邪功反噬。此功绝情绝性,功法越高越是嗜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6 血阴毒。传说若是练到绝境,便是不人不鬼,不死不伤。而那些被吸食过精血的人,称作邪祟。 邪祟实际上就是死人,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失去五感痛觉。只有一双血眼,是真正意义上的傀儡。邪祟一经形成,便继承了练功者十分之一的功力。因此,若练功者阴煞境界越高,他所创造的邪祟也就越厉害。 邪祟也同样阴损,它们没有痛觉,因而是最完美的杀人武器。若是被邪祟咬上一口,便会邪气入体,久而久之固化心魔,使人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阴煞功法乃是百年前金莲教所创的邪术,也在金莲教覆灭的时候就一并销毁了,为何现在会重出江湖? 陆鸣只感觉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沉声对身旁的花无道说:“这个是被吸了精血的邪祟!” 花无道面色沉着,显然是已经冷静下来。他嘴角一扯,盯着面前开始缓缓移动的邪祟,嗤笑道:“我花无道活了这么多年,还从见过这么脏的东西。陆鸣,知道往哪打么?” 陆鸣点头,看着邪祟一双血红的眼睛:“命门是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的说,今晚八点还有一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祸兮(4) 花无道把手伸进陆鸣腰侧的竹篓里,取出一把郎耶草,两指一夹,几片绿叶便箭一般的朝邪祟赤色的眼睛射去。 黑影缓步朝他们走来,举起枯瘦的手臂挡在眼前。聚着内力的绿叶没入其中,生生将它滴不出血的皮肉割开。 邪祟脚步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血红的眼睛升起一抹狠厉。它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不代表它不会生气! 它加快脚步朝陆鸣他们走来,不停的挥舞着胳膊阻挡一道道朝它眼睛飞来的叶子,枯瘦的手臂很快就只剩森森白骨。 陆鸣后退几步,与邪祟隔开距离。掌中的吟霜化笛为剑,在漆黑的山林间泛起一道白光。那光里掺着入骨的寒意,惹的一旁丢叶子丢的正欢的花无道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又从陆鸣身上的竹篓里抓了一把郎耶草,手上动作连贯,嘴角却一撇道:“陆鸣,你是怕邪祟杀不死我,想先冻死我吗?” 陆鸣冷眼扫过花无道,手中的吟霜剑盈满了内力,放手一挥,冷冽的剑意轻松的将邪祟只剩白骨的双手斩断。 邪祟失去了双手的庇护,干瘪无生气的脸便暴露出来。花无道眉梢微扬,两片嫩叶飞过,邪祟闪着红光的眼睛顿时暗了下去。 只见它身形一晃,便直挺挺的倒下了。 花无道把剩下的郎耶草塞回陆鸣的竹篓里,踱着步子走到邪祟尸体旁,对陆鸣招招手:“陆鸣,过来。你那笛子不是会发光,照一下我看看清楚。” 陆鸣捏着吟霜的手一下子收紧,他冷眼瞪着花无道,沉声道:“吟霜不是给你照明用的!” 花无道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邪祟身上翻来翻去,闻言抬头看了看那裹身于黑暗中的少年,不以为意的咂咂嘴:“切,就是小气。我要是有火有光,找你干嘛?别废话了,你不想研究一下这是什么玩意么?” 陆鸣负手立在一边,片刻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手中微微用力,吟霜便泛起了莹白的光:“就这一次。” “我说你小气你还生气,抠门到家了都。”花无道不停的揶揄着,身子却朝吟霜相反的方向躲去:“哎哎哎,我就说你两句,你怎么还拿这玩意冰我!把我冻坏了,你背我回去吗?” 陆鸣额角青筋暴起,握着吟霜的手松了松,四周的寒气顿时少了几分。他瞪着花无道,咬牙切齿的说:“你再胡乱说话,我马上用吟霜把你的嘴封起来。” 花无道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自己满嘴裹着白霜不能说话的样子,抖了一个激灵,觉得陆鸣还真的干的出这种事,明智的闭上了嘴。 借着吟霜泛出的点点荧光,花无道和陆鸣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邪祟的尸身。半晌,陆鸣沉声道:“看样子,像是这附近的山民。” 花无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有人在拿山民练阴煞邪功,不过看这个邪祟方才的样子,练功的人功法应该不高。” 阴煞邪功的修炼者与邪祟相连,修炼者功法越高,邪祟越阴毒。而方才那个邪祟,只会防御,不见它进攻。可见,创造它的人还没练出个名堂。 陆鸣道:“不论功法如何,阴煞功应当在百年前就绝迹了,毁掉它的还是你们天眼宗。” “你想说什么?”花无道一把将陆鸣从地上提溜起来,言语间不复往日的轻佻,竟也染上了几分寒意。 陆鸣环胸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花无道的面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一言未发,但就是一副“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模样。 的确,百年前金莲教借阴煞邪功作乱江湖,是天眼宗宗主萧正清祭出请命符,率众灭了邪教。昭告天下,说金莲教教众全部伏法的是萧正清,说阴煞邪功已经被毁的也是他。可如今,这突然出现的邪祟,又不得不让人怀疑,究竟是金莲教尚有余孽在世,又或者当初萧正清根本就没有毁了阴煞邪功。 这些话不用陆鸣说出来,花无道自己就能想到。 “不会的,师祖不可能做这种事。”花无道神色冷然,声音也低了下去,不知是在说服陆鸣,还是在说服自己。 陆鸣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越过花无道,走到一旁的草丛间,扯下了几株郎耶草塞进腰侧的竹篓里,将方才用出的洞填补上。他直起身,留给花无道一个坚毅的背影,轻声道:“我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陆鸣从来不会宽慰别人,他会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刚才几个转身之际,他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了一番。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质疑江其琛的种种,恐怕他早就动起手了。 花无道铁青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好看了几分,他盯着面前那裹在黑暗中仍挺的直直的脊背,不由得想道:“陆鸣这人,真是太特么别扭了!” 大概是把没心没肺诠释到了极致,花无道前一刻还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全然烟消云散。他三步并两步走到陆鸣身后,一个锁喉,箍着陆鸣的脖子把他揽进怀里,还敏捷的接住了陆鸣顶向他肋骨的胳膊肘。 陆鸣挣脱不开,怒道:“你又干什么!” “哼哼,你小子得罪我了!”花无道就着这个姿势拖着陆鸣就往不虚河走,边走还边在他耳朵旁边叨叨:“我看你就是绝情绝性太久了!这么压着自己好受么?我今天就帮你放飞一下自我!” 说完,花无道对着陆鸣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陆鸣踹进了不虚河里。 “喂——” 水波荡漾着月光,被陆鸣落水的身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7 影打的四散飞去。岸上的花无道肆无忌惮的捧腹大笑,水花溅在他火红的衣衫上,溅到他绽放的笑脸上。 不虚河不深,陆鸣扑腾了两下便站了起来。春寒料峭,夜晚的山水凉的有些刺骨。湿透的黑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将他线条优美的腰身刻画的淋漓尽致。水珠贴着发丝顺着他刀刻般的下颌滑落,滴答滴答的落在水面上。 花无道迎上陆鸣想要杀了他的眼神,看他抓起束在脑后滴着水的头发用力一拧,喉头一干,笑声渐渐小了下去。他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心头烧起了一把邪火。 好像玩的太过了……花无道这么想着,把手伸到陆鸣面前,他想嬉皮笑脸但是最后只扯了扯嘴角:“嘿嘿,开个玩笑别生气,拉你上来。” 陆鸣浑身湿透,冷眼看着花无道伸过来的手,没有理会。自己径直爬上了岸,湿哒哒的水拖了一地。 花无道有些尴尬的看着空空的手心,慢吞吞的收了回来,他眸光微动看着眼前湿漉漉滴着水的人,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歉疚:“那个……都湿透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烤烤干。” 陆鸣很不爽,但是他知道自己理亏,毕竟是他怀疑人家师祖在先。可是让他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把这事翻个篇他也做不到。想他当影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在谁手上吃过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着了花无道的道! 陆鸣心里憋着气,自己在一旁拧着衣服上的水,沉声道:“不用。” “哎呀,你不要客气啊!”花无道走到他跟前,伸手就去拽陆鸣的衣领:“你这不弄干,回头再染上风寒,我就成罪人了!” 陆鸣一把抓住花无道正在解他衣服的手,眼中冷意翻涌,恶狠狠地一字一顿道:“不!用!” 花无道悻悻地收回手,转身背对着陆鸣嘟囔道:“不用就不用,那么凶干嘛!” 忽然,陆鸣正拧着水的手一顿,他一把摸在自己的腰上,那里空空的,吟霜呢?陆鸣脸色一凛,立马四下寻找起来,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听到声响的花无道回过头就看到陆鸣神色慌张的低头寻着什么,他下意识的朝自己脚底下望去:“怎么了?在找什么?” 陆鸣一言未发,面色冷的比伏伽山上的风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冷然的目光慢慢集中到不虚河上,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皎洁的月色倾泻在河面上,像是洒下了一层寒霜。 陆鸣二话不说就要往河里跳,却被花无道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你干什么!”这句话好像一直都是陆鸣对他说的,这次终于反过来了。 “放手。”陆鸣侧目,给了花无道一记“冰刀”,那漆黑的眼睛里翻滚着滔天的寒意。 花无道还未从那眼神里解冻,便结结实实挨了陆鸣一掌。陆鸣那一掌没用多少力道,却仍将花无道打到几米开外,等他揉着肚子跑过来,只抓住了陆鸣腾空的一片衣角。 “陆鸣!” 河水“咕咚咕咚”的冒了几个泡泡,陆鸣很快就潜了下去。水下一片漆黑,陆鸣只能凭着感觉在水底下一通乱抓,可入手的尽是泥沙。方才就是跌在这里,吟霜也应该是那时落下的,为什么没有? 陆鸣在水下猛地划了几下,朝河中央更深的地方游去。 忽然,漆黑的河水中,陆鸣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白光。他心头一喜,凝着力向那点白光抓去。可惜人在水下到底不比岸上,内力使不出来。陆鸣无奈,只得奋力朝白光游过去。 半晌,陆鸣终于靠近了那道白光,吟霜松松散散的插在河底深处的泥沙里,随着波动的水流轻晃着。陆鸣生怕自己动作太大,让吟霜再次被河水冲走,放轻了手脚。再一次握住吟霜的时候,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包裹住了陆鸣。 借着吟霜自身的微光,陆鸣将手中的笛子仔细看了个遍,他的手摩挲着笛子尾端刻着的“鸣”字,一颗心渐渐平复下来。 陆鸣握着吟霜,在河底利落的转身,划开手脚就要朝岸上游。可他还没划两下,便感觉自己的右腿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三更!为了脐橙快点上线,存稿什么的我拼了! 另外再打个广告:明天中午十二点《不悔》上线~一篇短小的文文,正文一章结束~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祸兮(5) 陆鸣以为自己被河里的水草缠住了脚,回头朝脚下望去,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蹬了蹬腿却无法挣开,陆鸣将吟霜往下探,借着吟霜微弱的余光往脚底下照。 吟霜幽幽的散着微光,只见他的脚踝上攀着一只枯瘦的手,那手分明没用几分力道,却爆起青色的筋络,骨头也突兀的亘在灰白色的皮肤下。 陆鸣眉心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吟霜上凝着气。可任他聚了半天,吟霜也只是忽闪了一点光芒,根本化不成剑。 就在此时,漆黑的水下忽然亮起红光,一双血眼赫然从抓着陆鸣脚踝的人脸上睁开。 这水底下竟有邪祟! 陆鸣未被束缚的一只脚用力的朝那只手上踢去,邪祟虽然没有痛感,但猛地一个力道袭来,震的它撤了手。 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松开了,陆鸣撒开腿就往上游。可是那邪祟在水里的速度快的惊人,很快就缠了上来。再次抓住陆鸣的一条腿,硬生生的把他往河底深处拖。 陆鸣故技重施,然而这一次却没再能把邪祟踢开。 枯瘦的手指像是一把利刃,轻巧的破开陆鸣的裤腿。与那看起来干瘪的手背不同的,邪祟滑腻的指腹沿着陆鸣修长的小腿往上游走。陆鸣竟然感觉在水下那邪祟竟然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在闻一道佳肴。随后粗糙的舌头落在陆鸣的脚踝上,冰冷又恶心的触觉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升。 陆鸣只觉得后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预感到那邪祟想要做什么。陆鸣猫着腰往回游,吟霜虽然不能化剑,但他毕竟还有一身功夫。 邪祟正专心的抱着陆鸣的一条腿舔舐着,忽然迎来当头一棒。陆鸣那一击下了狠力,邪祟脑袋一震,硬生生的被陆鸣打的头一歪。但它没感觉到疼,抱着陆鸣一条腿的手也没有松开。 陆鸣挥着吟霜朝邪祟泛着红光的眼睛戳过去,都被它灵巧的躲开。邪祟嘴角升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似乎在嘲笑陆鸣的不自量力。抓着陆鸣的手一个用力,陆鸣只觉得脚踝一阵剧痛,骨头竟硬生生的被它捏折了。 陆鸣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强忍着不吸气以免呛水。 这只邪祟,与他之前在山林间遇到的那只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这只明显要厉害许多,无论从速度还是力度上。 邪祟的眼睛闪着红色的光,滑腻的舌头再一次附在陆鸣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8 的腿上。折了脚腕的陆鸣顾不上疼,咬着牙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吟霜。 邪祟不停的侧身躲避,忽然空出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陆鸣的左手。 一只手和一条腿被邪祟钳制住,陆鸣心里划过一丝寒意,他一只手攀上自己的肩头,他想,若是无法挣脱,就此卸了这一手一腿,也比被邪祟咬了受它控制的好。 这样想着,陆鸣便准备做了。 然而未待他动手,黑暗的河水中忽然亮起一道火光。陆鸣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光从何而来,便觉得自己的腰上围了一圈东西,一丝暖意从腰间传来。陆鸣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腰周一圈闪着火红的光,竟是赤炼鞭!然后一道霸道的掌风携着水流袭来,陆鸣身子一震,那邪祟竟被这水波打的翻了个跟头。 陆鸣腰间的赤炼鞭一紧,拽着他就往上拉。然而邪祟却只松开了陆鸣的脚踝,他的胳膊还被邪祟抓在手里。 邪祟抓着陆鸣的手一起往上浮,那双阴毒的血眼直直的盯进陆鸣漆黑的眸子里。陆鸣只觉得心头突突一跳,空出的一只手不停的朝邪祟的脑袋挥着吟霜,然而使不出内力,那邪祟始终无动于衷,尖利的獠牙瞬间刺入他的手腕。陆鸣手上发力,浑身的内力终于在此刻凝聚,吟霜化剑,陆鸣毫不犹豫的刺穿了邪祟的眼睛。只觉得手上力度一松,那邪祟得意的舔了舔尖牙,嗜血的笑容凝在嘴边,顿时在水里化作齑粉。 陆鸣的后背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入目是一片火红。花无道一手拽着赤炼鞭,另一手揽过陆鸣的肩头,带着他向上游去。 “咳咳咳……咳咳……”刚一上岸,陆鸣便附在地上咳个不停。腰间的赤炼鞭力道一松,陆鸣那条受了伤的右腿便被人粗暴的拽过去。 眼下陆鸣十分狼狈,一身黑衣湿透,头发也凌乱的贴在脸上,太久没喘气的肺甫一接触空气就咳个没完没了,一张脸更是惨白。最惨的是,他一条裤腿被撕碎,破布零散的挂在他的大腿上,露出里面白皙皮肉,脚腕还无力的垂着,怎么看都是一副刚刚被凌虐过的样子。 花无道沉着脸,刚要伸手将陆鸣的黑靴脱掉,就感觉手下的腿一缩。他难得正经起来,目光也不似以前那般玩味,看着陆鸣咳了半天总算缓过劲来,沉声道:“干什么?” 陆鸣从地上爬起来,面色并没有好看几分,反而更加苍白。他皱着眉把伤腿从花无道手里拽出来,有点不太放心的看了他一眼:“你会接骨吗?我怕你给我接废了。” 花无道盯着陆鸣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原先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又想着自己的确不会接骨,心里一阵气闷。坐在旁边冷静了片刻才开口道:“还有伤着哪里没有?” 陆鸣不动声色的抚着手腕,隐藏在黑色的衣袖下是一排青黑色的牙印。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 “哼。”花无道冷哼一声:“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你就不要命了也要捡回来?不就是个破笛子?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做十个行不行?别麻烦我,还要费力的跑下去救你……” 陆鸣无奈的听花无道叨叨了一堆,就着还湿着的衣袖小心的将吟霜擦拭了一遍,再放进衣衫里藏着。 花无道见他这样,顿时哑了嗓子,低咒一声:“真是吃饱了撑的。”也不知道是在说陆鸣还是在说他自己。 “喂,你还起得来么?” 陆鸣见花无道站起来,便知道是要赶快回去了。不虚山不止有一只邪祟,这事必须要赶快告诉江其琛和玄御真人。 陆鸣一手撑着地,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受了伤的脚踝不敢落地,悬在空中一阵一阵的疼。 花无道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情愿但又没办法,揽过陆鸣的肩膀就把他抱了起来。 陆鸣在他身上挣扎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花无道一记冷眼扫过来:“你最好少说两句,惹我不开心了,你就自己爬回去吧!” 陆鸣闻言,识相的闭了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要是花无道不管他,估计很难在短期内回到天眼宗。 花无道足下轻点,踏着不虚山间的晚风飞上了天空。 他们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现在更是湿漉漉的贴在一起。陆鸣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下身子,不意外的迎来花无道一记“眼刀”。陆鸣心里泛着嘀咕,直觉告诉他花无道在生气,可是他又想不通自己哪惹着他了。 不过回想起来,这一天之间,自己的确是麻烦他救了自己好几回。这么一想,一向冷漠无情的陆鸣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略显尴尬的咳了两声,犹豫半天,慢吞吞的开了口:“那个……花无道……谢谢你,救了我。” 果然这句感谢对花无道很是受用,陆鸣只觉得先前一直萦绕在花无道身上的那股闷气忽然散开了,然后就听到头顶那人愉悦的说了一句:“嗯,还算有点良心。”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陆鸣,成功在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局促,再看他依旧没有血色的面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休息一会吧,脸色忒难看。” 花无道抱着陆鸣一路疾驰,等到伏伽山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陆鸣闭着眼睛,感觉周围的天光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说来也是神奇,世间昼夜交错不息,而伏伽山顶上的天眼宗却始终亮如白昼。 花无道的脚终于踏在了实地上,陆鸣缓缓睁开了眼睛。 玄御真人已经出关,先前还无人守门的天眼宗大门口此刻端正的站了两排弟子。陆鸣扯了扯花无道的袖子,低声道:“放我下来,你们门口都是人。” 花无道难得没有反对,大概也觉得天眼宗圣地自己抱着个男人来来去去有些不成体统。便轻手轻脚的将陆鸣落在地上,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抓着他的胳膊,稳稳的扶着。 守门弟子听到动静,探头向他们张望过来。在看见二人时皆是一愣,也难怪他们会有这种反应。 早前他们走的时候,还衣冠楚楚有模有样。可现在二人一身衣裳半干半湿的黏在身上,花无道倒也罢了,好歹形容整齐。陆鸣可就不太好看了,一条腿穿过破烂的裤脚无遮无拦的露在外面,脸色也是苍白的不行,一副刚刚被人虐待的样子。 “福来居士。”弟子们满心满脸的疑问,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有事啊,而且还是自家居士把人强了的感觉。无奈,他们饶是有万般的疑问,也是断断不敢问出来的。众人齐齐打了个招呼,花无道只点了个头,扶着陆鸣进门。 “清风,把药人喊来。”花无道拦住一个满脸疑问看着他俩的弟子,交代道。 名叫清风的弟子接到命令,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花无道,嘴巴开了又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跑开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39 了。 陆鸣脚一挨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可他素来能忍,硬是低着头咬着牙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了天眼宗。 就这么穿过一片小竹林,陆鸣的前额已经浮着一层薄汗。花无道知道他定疼的很,便贴在陆鸣耳边说着,“你要是疼的厉害,就靠着我。” 陆鸣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便听到迎面一声熟悉的惊呼:“陆鸣哥?” 陆鸣闻声一愣,待他抬头看清眼前的来人,浑身立时僵硬在那里。 花无道清楚的感觉到了怀中人身体的变化,疑惑的顺着陆鸣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云雾缭绕,几点雪梅俏皮的伸着枝丫,却没有挡住那人出尘的面容。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坐在一辆檀木制的四轮车里。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俊秀少年,此刻那少年正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 “爷……”花无道听到陆鸣喊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了十章小黑屋,脐橙终于上线了!撒花撒花~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破斧(1) 江其琛一双桃花眼肆无忌惮的将陆鸣由头到脚审视了个遍,看到他明显苍白的脸色,残破的衣衫还有虚点在地的脚。最后,定格在花无道揽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上。 花无道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而那气息就是从面前这个看起来格外温润的雪衣男子身上传来的。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要是再不放开陆鸣,那人就要从四轮车上站起来跟他干一架了。 刚刚陆鸣喊他什么?爷?这么说,他就是江其琛? 然而还不待他做反应,陆鸣也感觉到了江其琛的目光。 陆鸣觉得自己脸颊在火辣辣的燃烧,连花无道搭在他身上的手也烫的灼人。他轻轻推开花无道,把花无道扶着他的手一并拿开。 他独自立身而站,沉声恭敬的说:“爷,你怎么来了。” “过来。”简单的两个字,像冰凌一样落在陆鸣的心头,在他坚硬的心口上砸出一个血洞,四周满是稀碎的冰渣。他觉得,江其琛是在惩罚他。 花无道蹙着眉头,看陆鸣跛着脚毫不犹豫的往江其琛的方向走,每走一步脚下便一阵刺痛,但他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改变。 终于,脚踝处传来一阵错骨的疼痛,陆鸣再迈不出一步,身子一歪就要跪倒在天眼宗那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 花无道凭空伸出手,想把陆鸣扶到自己身上。可眼前白影一掠,江其琛的动作竟比他还快。那人敏捷的从四轮车上站起,在陆鸣落地之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手从他膝下一抄便将人抱了起来。 “爷……”陆鸣惊愕的叫出声来,却瞥见江其琛明显带着怒气的眼神。 江其琛抱着陆鸣转身就走,临了还给了花无道一记冷眼。 花无道满头黑线的站在那里,摸着自己身上干了一半的衣服,觉得自己这好人好事做的实在不值。末了嘟囔一句:“瞪什么瞪,又没抢你媳妇!” 他转身往回走,拦下一个过路的弟子对他说:“让药人直接去岁寒居吧。” 陆鸣的脑子,此刻就像是一团浆糊。 他回忆起自己和江其琛上一次是如何的不欢而散,原本他以为那人短期内是断不想再见到他的。自己不过是给他去了一封信,他怎么亲自跑到天眼宗上来了。 这里人多眼杂,江其琛就这么从四轮车上站起来,抱着他就走,给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爷,我自己能走。”陆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江其琛雪白的衣衫上推拒了一下,他的手先前在不虚河里掏了半天泥沙,此刻几道黑色的指印全印在了江其琛的前襟上。 陆鸣眸色一暗,伸出去的手触电一般的收回来,握紧了拳头。那泥污简直比八月的日头还要刺眼,陆鸣想,自己又弄脏他了。他神色一凛,推着江其琛的拳头不禁加了几分力道。 “爷,我身上……”脏…… “你最好趁这个时间好好组织一下语言,我等着听你解释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未出口的话被江其琛打断,他脸上愠色未消,余光瞥到陆鸣破烂裤脚下露在外面的小腿,面色又沉下去几分:“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点你的穴道。” 陆鸣张了一半的嘴悻悻地闭上,他求救般的看着跟在后面的景行,成功的收获一枚“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其琛抱着陆鸣一路穿过梅园,掩在那片雪梅之后的是一座小院,院上的门匾潇洒的写着三个字“岁寒居”。里面只有两间房,江其琛走进来推开其中一间,刚一进门陆鸣便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房间陈设简单,但静雅别致。江其琛将陆鸣放到床上,对景行说:“叫药人过来。” 景行得了令便出去迎药人,临走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江其琛蹲在陆鸣面前,一身白衣被陆鸣半湿还沾着泥的外衣蹭了一层黑,他抬起陆鸣露在外面的右腿,毫不避讳的架在自己的膝盖上。 陆鸣下意识的一缩,惶恐的说道:“爷,药人一会就来了,你别动手。” 江其琛强硬的按着陆鸣的腿不让他动,不容置喙道:“你再动一下试试看。” 陆鸣收到江其琛的警告不敢再动,有些不自在的抹开脸去。 江其琛另一只手干脆利落的解开了他的靴带,将陆鸣脚上的黑靴脱下,只见原本白嫩纤细的脚腕此时已经红肿了一大片。 江其琛脸上无甚表情,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麻利。他一手按着陆鸣的小腿,一手托住脚踝,冷声道:“忍着,有点痛。” 随后一起一落,“咔嚓”一声,断骨就接好了。 陆鸣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才生生止住了那要破出口的痛呼。他暗自喘着粗气,额前的冷汗顺着脸滑落,没入领口里。 江其琛道:“还有哪?” 陆鸣眸光一闪,下意识的朝手腕上看去。他知道江其琛是在问他还有哪里受了伤,可是被邪祟咬了这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江其琛知道的。 邪祟咬人,邪气入体。他本就心魔丛生,这邪气无疑是一道催化剂。他不敢想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不管是何种模样,都不会是江其琛想见到的那般。他已经够污秽了,如何再能脏了那人的眼睛。 陆鸣摇了摇头,躲闪着江其琛探究的目光。 “你在说谎。”江其琛笃定的说,陆鸣是他一手带大,有没有事情瞒着他他会看不出来?更何况他从小一说谎话就是现在这般畏首畏尾的模样。 他捏着陆鸣的下颚,逼着陆鸣直视自己的眼睛,清冷的声音寒气顿生:“陆鸣,我再问你一遍,还有哪伤着了?” 江其琛沉沉的目光里翻涌着滔天巨浪,陆鸣被那眼神骇的心头一震,他想着只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0 要那邪气不要当着江其琛的面发作,自己再随便找个借口瞒过就好。 心念一转,只见陆鸣忽然蹙着眉捂住胸口,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 江其琛被陆鸣突如起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松开钳制着他下颚的手,以为陆鸣还受了什么内伤,手掌贴着他的后心便将绵和的内力传递过来。 鲜少示弱的人就这点好,随便装装就能将人唬过去。陆鸣拦住江其琛一只手,断了那道柔和的内力。 他甚至头一次在冷峻的脸上挂上几分柔弱,轻声道:“爷,一点小伤。最严重的已经叫您给治好了,其他真的没什么了。” 正好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景行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爷,药人来了。” 江其琛难得见陆鸣在自己面前示了弱,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便抽回了手,对外面说:“进来吧。” 天眼宗的药人一身青衣,毕恭毕敬的对江其琛施了一礼,提着药箱去给陆鸣号脉。 半晌,药人说:“江家主,陆公子无甚大碍。只是这腿骨,虽已接好却还要好生将养些时日。我 这里有专治断骨的伤药,每日三敷,七日便可痊愈。” 江其琛接过药人递来的白色瓷瓶,好言道了谢,便让景行将人送出去了。 江其琛握着瓷瓶坐在陆鸣身边,再一次抬起陆鸣的右腿放到自己膝上。拔了瓷瓶的盖子,透明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江其琛在手中将液体搓热,轻柔的向陆鸣红肿的脚踝上抚去。 那手甫一挨到脚上,陆鸣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然后他又想到江其琛的警告,硬是忍住了缩回脚的欲望。 他的脚踝在江其琛的手心里被反复揉捏,一阵阵痛楚从那里传来。可陆鸣觉得自己心里矛盾极了。他从不敢想象江其琛有一天会和他并肩坐在一起,也不敢奢望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自从辛家出事之后,陆鸣和江其琛的接触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他心里的底线。哪怕他知道江其琛只是把自己当做孩子一般疼爱,哪怕他十分抗拒这样的江其琛,可他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沉溺其中。 “爷,你怎么来天眼宗了?”陆鸣轻声问道。 江其琛眉心微皱,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之前他见陆鸣衣不蔽体又受了伤,只顾着生气去了。现在冷静下来听到陆鸣这么一问,不觉得想起之前二人的不欢而散,一种尴尬的气氛突然在房中升起。 他沉默片刻,终于是开了口,声音却是低低地有些无奈:“看到苍鹰传的信,有些不放心。” 陆鸣闻言一怔,暗自消化着江其琛的话。他有些出神的看着江其琛的侧脸,如果这时候江其琛回过头一定会被陆鸣缱绻的目光震撼。 陆鸣在心里小声发问:“你不放心什么呢?”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江其琛在陆鸣脚上按了一会儿,觉得那脚腕上的红肿总算有些消散。便把陆鸣的腿挪到床上,自己从床上站起身,打开一旁的衣柜,拿出一套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衫丢给陆鸣。 “湿哒哒的不难受么,换上。” 陆鸣接过衣服,干净的白衫上面还浸着那人身上的沉水香。他摸了摸自己又湿又脏的衣服,还有那残破的裤脚。再和江其琛总是得体的形容做了个对比,不禁想问自己为何总是这么狼狈。 陆鸣知道,若是自己不换江其琛肯定要自己动手,若是被他看到手上的咬痕就糟了。于是他默不作声的背过身去,二话不说的脱下自己的脏衣服。 江其琛还以为陆鸣又要念叨一遍主仆有别,不肯穿他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自己上手给他换衣服的准备,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声未吭乖乖的自己换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点头表示满意,便看到陆鸣留给自己那张伤痕交错的后背。 陆鸣很瘦,可身上的肌肉却紧实饱满。那常年不见日光的身子白皙滑嫩,如此便衬的他背上那些伤疤格外的刺眼。江其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陆鸣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自己一手促就的。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有问过,这些伤是怎么来的。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也不曾知道。 直到那一道道伤疤被雪白的衣衫遮掩住,江其琛才仿若如临大赦一般松了口气。穿惯了黑衣的陆鸣,此刻一身江其琛的白衫,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江其琛见他换好了衣服,这才提步走到陆鸣跟前,言简意赅的道:“说说吧,伤怎么弄的。”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破斧(2) 江其琛的脸色在陆鸣的三言两语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等陆鸣去粗取精的说完,江其琛周身上下都浸着一股寒意。 陆鸣感觉到怒气,还以为江其琛在为不虚山突然出现邪祟的事情生气,却忽然被江其琛擒住了手腕,正好捏在他被邪祟咬的伤口上。 江其琛阴沉着脸,冷声道:“所以你的裤子是被邪祟划破的,你的腿骨是被邪祟折断的?” 陆鸣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他情不自禁的想皱紧眉头,但仍然凭着他强大的抑制力硬生生的忍住了。他竭力的保持平静,好容易有了几分血色的脸瞬间变的惨白。他尽可能的维持着不动声色,他点了点头,额上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滑落。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陆鸣,除了腿上的伤,还有哪里伤着没有?” 江其琛感觉到手心里陆鸣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邪祟是什么?是这天底下最阴毒邪恶的东西。他莫名的有些心慌,他知道,陆鸣是个只会报喜不会报忧的人。 “真的没有。” 陆鸣的声音坚定极了,江其琛渴望从他的声音里,从他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点的破绽,可是什么也没有。 江其琛松了手,如蒙大赦般吐了口气。 “这件事我知道了。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 “什……什么……”陆鸣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摸不清江其琛的态度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自己讨论一下邪祟的来源吗?或者是伏伽山上的神秘女子? “爷,你不担心吗?” “担心。”江其琛按着陆鸣的肩膀让他躺下,又拽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但是我现在更担心你。” 江其琛柔柔的一句话像是一把火,轻易的就把陆鸣冰冻已久的心点着了。陆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飘忽,整个人都晕了,像是喝醉了酒,飘着飘着就飘上了云端。他紧着最后一分神智,拉住了江其琛的衣袖:“爷,我睡这,你睡哪?” 江其琛拍了拍陆鸣的手,陆鸣便放开了他的衣袖。 “隔壁还有一间空房,我让景行去别处挤一挤。” 江其琛站起身,仔细的给陆鸣掖好被角,见陆鸣还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便伸手附在他的眼睛上,强行让他闭眼。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1 “睡一会,折腾一天了。” 陆鸣在江其琛的掌下合上双眼,他心如擂鼓的等了一会儿。江其琛附在他眼上的手撤了开,伏伽山上无黑夜,陆鸣立时便觉得房间里天光大亮。随后,他听见江其琛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他走到门边,轻轻拉起遮光帘,满屋的光亮瞬时被阻隔在外。 幽暗的房间里,陆鸣频率失常的心跳显得格外突兀。他暗自调息,又忍不住侧耳去听那人的动静。好一会儿,陆鸣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又慢慢合上。 陆鸣用那只受了伤的手贴近自己的心房,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手下的心脏欢乐舞动。他觉得从前那二十年自己都是死了一般的活着,那些年少时的梦里,俱是今日这般的江其琛,可是他遍寻不得。 余生悠长,不过四苦。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陆鸣觉得自己四样全占满了,后来他便不求了,他私心想着,少一些妄念便少几分悲苦。从那以后,他甚少梦见江其琛,可是不梦就会不念了吗。 起初陆鸣是这样认为的,可时间长了,陆鸣又发觉江其琛就像是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扎根、发芽、开花,却始终结不出果子。但是今天,陆鸣觉得那颗深埋在心里叫做江其琛的种子慢慢的缩了花苞,一颗硕果要成不成的挂在枝头。江其琛就是他心里的执念啊。 陆鸣把手从江其琛掖好的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撩开雪白的衣袖,他到现在还没好好看看那邪祟留下的伤口。 他细瘦的手腕上,一排破了皮的牙印,伤口里还泛着青黑。 邪气入体,药石无医。 陆鸣放下衣袖,仔细的遮盖好,又将手塞回被子里。他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日后可能变成哪般非人的模样。他只是想,他还没有帮江其琛报仇,还没有扳倒裴天啸,他不能在这之前就疯魔了去。可如果这一天会很快到来,他宁死也不能叫江其琛看到他那副模样。 陆鸣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噩梦。 刀光剑影、滔天火光、厉声尖叫还有鲜血满堂。 睡梦中的陆鸣蹙着眉,嘴里发出几声不易察觉的呜咽。手腕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像是被火光灼了一般。 梦境中,他眉心一点青黑,浑身戾气。手上提着染了血的清月弯刀,与那些不停挥舞刀剑的黑影融为一体。 他眼神狠厉,对那些惨叫充耳不闻。刀起刀落,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他的手上沾着鲜血,那热度有些烫手,他着了魔一般的伸出舌尖轻舔,嘴角升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身上杀意不减,他只有拼命的落刀,感受着利刃穿透人的血肉才能勉强缓解心间的不断涌起的戾气。 陆鸣杀红了眼,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白影。他即将破入那人胸膛的弯刀堪堪停下,沾着血的刀尖在那人的雪衣上落下点点红痕。好似寒冬腊月的光景里,大雪封了群山,却不知从哪探出了几枝红梅。他一下就清醒了。 绵柔的内力顺着陆鸣的手心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方才还暴虐的戾气瞬间被抚平。 陆鸣睁开眼睛,瞥见坐在床边一脸阴鹜的江其琛,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手心里。陆鸣后背登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都知道了? “又做噩梦了?”江其琛冷眼盯着陆鸣,沉声道:“大梦之境不过是把人的恐惧放大,你为何不愿放过自己?” 陆鸣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江其琛只是以为他被大梦之境魇着了。他将自己的手从江其琛手里撤出来,有些心虚的说:“太累了,就容易做梦。我没事的,爷。” 陆鸣知道自己的借口很蹩脚,也瞒不过他,索性转移话题:“爷,你怎么又来了。” 江其琛甩了衣袖就站起来,背过身去不看陆鸣:“来看看你睡的好不好,顺便叫你起床。”他走到门边,“哗啦”一声拉开了门帘,屋里登时亮堂起来:“一来就看见你……” 他没再说下去,反倒从鼻间冒出一句冷哼:“你好自为之。起来洗漱,随我去见玄御真人。” 陆鸣一手撑着床,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睡乱了的衣衫。目光瞥见自己雪白的袖口,那里束的紧紧的,不曾松散。 脚一落地,昨日那错骨的痛感消失殆尽,只剩一点酸胀,行走已经无碍。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跟着江其琛出了门去。 景行已经推着四轮车在门外守着了,见他俩出来屁颠颠的迎了上来:“陆鸣哥,你伤好点了吗?爷真是偏心,把好屋子留给你住,让我去和天眼宗的弟子一起挤大通铺!” 江其琛甩开衣袍坐上了四轮车,不忘抽出腰间的折扇在景行脑门上敲了一下:“那不如下次换你受伤,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把主卧让给你呀。” 景行推着江其琛边走边说:“爷,你说啥呢!怎么就这么巴不得我磕着碰着,你对陆鸣哥可不是这样的!那个紧张的,偏心!太偏心!” 陆鸣脚下微跛,慢慢跟在他们后面。听景行一如往常的控诉着江其琛偏心,他抬头看着这满园的雪梅,淡淡的幽香和江其琛衣服上的沉水香掺在一起,格外的舒心。 从岁寒居前往玄御真人所在的天眼宗议事厅要经过牡丹亭。 陆鸣还没来得及祈祷不要碰到花无道,那人一袭红衣便张扬的出现在眼前。 “呀!这不是陆鸣吗!”花无道看见陆鸣登时双眼一亮,他大步一迈来到陆鸣跟前,手自然而然的便要搭上陆鸣的肩膀:“你的腿都好啦!我天眼宗的药人厉害吧,药到病除!” 陆鸣在他手下一缩,敏捷的避开花无道伸向他的爪子,下意识的朝江其琛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其琛的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昨天初见花无道时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端方温润。此刻,他正弯着恰到好处的眉眼,淡然的看着花无道和陆鸣。 见陆鸣身子一歪躲过了他,花无道不太满意的瘪了瘪嘴。那动作放在别人身上一定是难看至极,可偏偏花无道做出来却是好看的紧。 “喂,你怎么总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陆鸣看着花无道甩开火红的袖袍,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就要冲上来按着他塞进怀里,连忙往旁边退开一步,怕了他似地说:“你说话便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江其琛状似平静的脸上神色微动,看着花无道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怎样啊,我喜欢你呗,就想挨着你,我开心。” 陆鸣眼见着江其琛的嘴角的微笑就要挂不住,忙上去按住花无道,小声恐吓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用吟霜把你的嘴封起来!” 谁知花无道却大叫起来:“哎呀!这里有个人威胁我啦!不让人说话啦!” 陆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2 鸣额角不自然的跳动几下,他抽出腰间的吟霜就要吹响,却听到一声大喝。 “你吵够了没有!” 一时之间,陆鸣、花无道和江其琛都愣了。 只听“唰”的一声,景行抽出腰侧的佩剑,一把将陆鸣拽到自己身后,指着花无道恶狠狠地说:“你是个什么人!大呼小叫越说越离谱也就算了,在陆鸣哥身上摸来摸去随意轻薄,你当我是死的吗!当我家爷是死的吗???” 花无道:“……”我……摸来摸去? 陆鸣:“……”终于有人治他了…… 江其琛:“……”景行,干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介绍一下本文几个主角的武力值! 就目前的出场的人物中,不算那些德高望重的哈~ 江其琛≈花无道>陆鸣≈景止>江湖榜十大高手>景行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破斧(3) 在花无道叱咤风云江湖的这么多年里,大约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用剑指着鼻子骂过。他有那么片刻的愣神,但很快恢复过来,笑脸盈盈的端着两指轻松的擒住了景行的剑锋。 “哦,原来你和你家主子都喜欢陆鸣那小子啊。” 花无道语气轻浮,端着剑的两指却稳如泰山,景行几个用力也没能将剑锋移动分毫。临了,花无道还冲一边的陆鸣眨了眨眼。 媚眼如丝,气的景行当即破口大骂:“不知廉耻!天眼宗是何等圣地,怎会有你这般的登徒浪子!简直是有辱……” 未说完的话被江其琛打断:“好了景行。” “爷,你看他……” 江其琛道:“不得无礼。” 花无道一脸志得的朝景行吹了个口哨,旋即两指一松,颓然失力的景行愤愤的将剑收回,末了,恶狠狠地瞪了花无道一眼。 江其琛对花无道微一颔首,面带三分笑意:“景行言语无状,冲撞了居士的地方,还请见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花无道了然一笑:“江家主言重,我本就无甚皮脸,口无遮拦惯了,倒是江家主和这位……” 江其琛道:“景行。” “景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景行没好气的白了花无道一眼,揶揄道:“哼,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你该向陆鸣哥道歉才是。” 花无道赞同的点了点头,轻佻的眉眼看向陆鸣:“我与你家陆鸣哥可是老熟人了,他定不介意,不信你问他。” 他这句话七分轻佻三分暧昧,引得江其琛和景行双双望向负手立在一旁的陆鸣。 陆鸣感觉朝他扫射过来的三道视线,一道满是疑惑、一道意味深长,还有一道似乎要将他洞穿。 他有些尴尬的握拳到嘴边,轻咳一声,低咒道:“你少胡说八道。”然后越过花无道和景行,兀自推着江其琛的四轮车。 留下一脸嚣张得意的花无道和炸了毛的景行互相看不顺眼。 陆鸣这一路走的不快,他脚下骨伤还未痊愈,推着江其琛有些吃力。江其琛始终未置一词,身后 花无道和景行还在没完没了的斗着嘴,江其琛心里却跟有个猫爪子在挠似的,痒痒的,不痛快。 半晌,他听见自己语气沉沉的问了一句:“你同花无道很要好么?” 陆鸣脚步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往前走。 脚下云烟缭绕,道旁的矮松顷刻便被卷进了白雾之中,稀稀疏疏的透着几抹绿,看的并不真切。 从陆鸣的角度,他只能看见江其琛半刻眨动一下的眼睫,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理解江其琛那句话的意思。 江其琛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给孩子择婿的老父,并且在潜意识里不太认同花无道可能会把陆鸣拐走这个事实。陆鸣沉默了多久,江其琛的心就提了多久。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陆鸣那一向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陆鸣说:“算不上吧。” 在陆鸣看不到的地方,江其琛暗自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还没被拐跑。 等江其琛一行人到达议事厅的时候,玄御真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厅里还坐着书臣和浮生。浮生身上被白熊咬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已经能活蹦乱跳, 二人一看到陆鸣便立刻拥了过来,又瞥见陆鸣推着的江其琛,动作立时规矩许多。 书臣和浮生恭敬的朝江其琛揖了一礼:“江家主。” 见江其琛微笑着点了点头,就簇到陆鸣身边:“陆大哥!听说你去不虚山受了伤,有没有大碍?” 陆鸣有些局促的看着书臣和浮生一脸关切的模样,刚想开口回应,就听到身后花无道大言不惭的说:“不碍事不碍事,有我在他能有啥事啊?看,这不好的很嘛!” 书臣道:“幸亏花公子同去,陆大哥在伏伽山上为了救我和浮生本就有伤在身,若是再受了什么罪,我和浮生真的是万死不能辞其咎啊!” 江其琛闻言目光凌厉的朝陆鸣扫去,却看见陆鸣心虚的别开脸。果然,陆鸣昨天跟自己叙述上伏伽山的事上有所保留。这个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现在这里人多,江其琛也不好发作,使劲瞪了陆鸣两眼,心道,好小子,回去你给我等着。 “福来,你又在胡闹什么?”玄御真人在厅内坐着,身影未动,声音倒先传了出来。 “哎,师父,我真是冤枉。”花无道满脸黑线的看着景行,那人在听到玄御唤他福来后笑的不可遏制,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陆鸣推着江其琛来到厅内,议事厅两边各四座,玄御真人端坐在堂上。 江其琛恭敬的对玄御真人抱拳施礼,沉声道:“师尊。” 江其琛一言,厅内众人俱是一惊。尤以花无道为甚。 陆鸣虽然早就知道江其琛中毒之前曾在天眼宗上拜师学艺,却万万没料到他师父就是眼前的玄御 真人。 “嗯,经年未见,少安倒是越发出尘了。”玄御真人眼角含笑,一头银丝衬的那没有岁月痕迹的脸格外的慈眉善目。 “等等等,师父,他喊你什么?” “不对不对,你喊他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收了个徒弟?” 显然花无道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打击的思维混乱,一个问题连着推翻了三遍。 玄御真人有些责怪的看着他,只是那眼神并没有几分威慑力:“便是你离宗那几年收的。算起来,你该唤少安一声师弟。” 玄御真人这句话说的隐晦,毕竟除了江其琛等人,还有昆仑和罗生两个门派的弟子在此,花无道的身份在外不可泄露。 花无道很快明白玄御真人指的便是自己初出门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那几年。顿时满脸黑线,他就几年不在,师父就给他找了个便宜师弟怎么的。 花无道挠挠耳朵:“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3 你刚喊他什么?” “少安。”玄御真人的目光移到江其琛的腿上,甚是可惜的说道:“少安初进我门派,我便替他算了命格。命格显示他少年多劫难,轻则有违健康,重则危及性命。故而替他取了道号少安,便是希望他能年少无忧,安然度过。” 花无道也瞥了瞥江其琛的腿,他知道虽然现下那人行走如常,但每月都需遭七日之罪,又想起自己那不受待见的道号,便揶揄道:“我早说了你那命格不准,取的什么诨名,没用的不还是没用。” 江其琛冰雕玉琢般的脸上柔和几分,像是打上了几抹光晕,他轻声对玄御真人道:“也并非全然不准,少安此刻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陆鸣闻言握着四轮车车柄的手倏地收紧,感觉从手腕上传来一股戾气顺着血脉侵入心房。他暗自运功,不动声色的调息一番才堪堪压制住。 好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江其琛身上,没人关注他。 玄御真人道:“从小便惯会说话,少安,那是你师兄福来。” 江其琛朝花无道微微颔首,轻声道:“福来师兄。” 花无道连忙摆了摆手,兀自找了把椅子,没骨头似的瘫在上面:“别别,别加前面那两个字,师兄我谢谢你了。” “不像话!”玄御真人皱着眉,语气颇有些严肃:“少安,陆公子你们也坐吧。” 陆鸣推着江其琛在玄御真人的左侧坐下,景行也坐在他身边。 书臣和浮生自觉地坐在另一边,为首的是坐没坐相的花无道。 玄御真人:“少安,伏伽山上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陆鸣已经同我说了。”江其琛顿了顿:“还有不虚山上有邪祟出没之事,我也知道了。” 玄御真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你怎么看?” 江其琛沉吟片刻,道:“伏伽山上接连出现多具江湖榜上高手尸体的事,我想陆鸣已经跟您说了 他的看法,我的想法同他一样。不外乎就是有人想把自己的势力打入江湖榜,以伺作乱。这倒好办,只待过些时日江湖加试时,我们摸清补位的那几位高人的底子便可。现在比较棘手的,是不虚山的邪祟。” “没错,现在首先要搞清楚那些邪祟究竟从何而来。”花无道说,神色是少有的正经。 江其琛:“邪祟出没,而且不止一只,两只邪祟的功力也差别甚大。往好处去想,只有一人在练阴煞邪功,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人的功法还未到不可及的地步。可若是大批人一同练习,就如同当年金莲教那样,过段时日,陈国各地定然到处是邪祟作乱。不过师尊,金莲教百年前已经覆灭,阴煞邪功也随同绝迹江湖,为何突然又会有邪祟祸世?” “少安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师尊还是师祖啊?” 江其琛神色如常的看着花无道,言语恭敬的道:“师兄,少安只是提出合理的问题,追本溯源才能早日铲除邪物。” 花无道:“呵,好歹你也算是天眼宗的入门弟子,天眼宗宗训第一条便是:‘不妄议师长’,你恐怕早就忘了吧。” “我并非是在妄议师长,这个问题,我想师兄自己也私下里想过吧。不过是我当众说出来惹得师兄不快罢了,又或者是,师兄本就对我有什么看法么?” “到底是我对你有看法,还是你看我不爽?你在气什么?是我说你妄议师长,还是我对陆鸣动手动脚啊?”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吃醋了,自己还没意识到—— and三道目光—— 疑惑:景行 意味深长:花无道 洞穿:脐橙 哦吼吼~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破斧(4) 陆鸣闻言周身一震,一时之间,议事厅里剑拔弩张。 江其琛神色淡淡,句句偏僻入里。花无道不依不饶,回回直中靶心。 最后这气氛还是由玄御真人打破:“行了,你们俩别吵了。同门师兄弟当堂吵的不可开交,像什么话?” 花无道眉角一勾,犀利的说:“师父,你拿人家当徒弟,人家把你当魔教头子呢!” 玄御真人:“福来,你再胡闹就给我出去!” 花无道悻悻地闭了嘴,臭着脸歪在一边。 玄御真人又说:“百年前的事情,关乎先师名誉,我不好在此妄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有人正在暗中修炼阴煞邪功,妄图重蹈当年金莲教的覆辙。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将此人,或是此教揪出来。以免事态严重,危害武林。” 江其琛道:“师尊所言甚是,少安愿意前去查探。” 花无道神色一凛,忙坐直了身子:“我是第一个发现邪祟的,我也要去!” 浮生和浮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道:“师父让我们跟着陆大哥,他去我们就去!” 陆鸣感觉几道希冀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他刀刻般的脸上有几分茫然。似是想起了上一次不欢而散时江其琛同他说的话,他心里摸不清楚江其琛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自己跟去。同时还思及外人面前江其琛是不能行走的,犹豫片刻,愣是没有出声。 江其琛等了半天也不见陆鸣出声,忍不住抬眼看他,见他面露难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替他说道:“我去哪,你便去哪。” 回岁寒居的路上,景行推着江其琛穿过层层叠叠的山雾,陆鸣神色忧虑的走在他们身侧。 踟蹰片刻,陆鸣道:“爷,你真要一起下山去吗?” 江其琛侧过脸,微抬起头看着陆鸣:“嗯,怎么?” “书臣和浮生也要去,况且山下各大名门正派组成的围剿小队在各地追击影子,万一被他们瞧见……而且伏伽山上情况不明,等山雪停了,很快便会有人上山来找麻烦。爷,你留……” 江其琛低低的笑了起来,打断了陆鸣:“你倒是鲜少会说这么多话。” “景行会替我留在天眼宗,我上山前已经通知了景止,他会暗中上来保护的。至于下山的事嘛,无妨,我有应对之策。” 第二天,天眼宗议事厅。 “哎,陆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江家主呢?”浮生背着一把长刀信步走来,见陆鸣一身黑衣站在门前,身旁却没有江其琛的身影,只跟着一个天眼宗弟子,疑惑的问道。 陆鸣神色未动,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看向旁边那个身穿天眼宗月白色道袍的弟子,淡然道:“爷身子不好,不便奔波,留在天眼宗修养了。” “哦,这样啊。江家主不便于行,留在天眼宗也好。”浮生应着,又转向那个天眼宗弟子:“那这位是……” “哎,那是我们家兰息。”花无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满脸堆笑的一把揽住兰息的肩头,模样轻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4 佻的说:“师父让他来帮我们的,厉害的很呢。” 兰息的模样只能算的上清秀,在陆鸣花无道一群人里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他一身天眼宗弟子的装扮,手持一柄银色长剑,原本不咸不淡的立在一边。见花无道上手就来揽他,抓着花无道的胳膊就把他那只手别到身后:“师兄,你和谁动手动脚呢?”说完用力一推,便把花无道推到一边。 花无道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对书臣和浮生说:“看到没,我们家兰息惹不得。你们俩注意点,小心挨揍。” 兰息冷眼瞥了花无道一眼,持剑负手站在陆鸣身边:“人到齐了么?” 陆鸣轻声应道:“嗯,齐了。” 兰息:“那就走吧,先去不虚山。” 说完兰息灰白色的袖袍一甩,率先走了出去,陆鸣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浮生扯了扯花无道红色的衣角:“花大哥,这个兰息大哥是你师弟吗?好有气势啊,陆大哥都跟着他走呢!” 花无道额角轻跳,抬头狠狠在浮生光洁的脑门上敲了好几下:“他有个屁气势!你懂什么叫气势吗!还拽我衣服,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还花大哥,喊的跟村口二愣子一样,欠揍!” 浮生捂着被敲红了的脑门躲到浮生身后,神色萋萋却不敢哀嚎出声:“那你不就是姓花的吗……不喊花大哥难道要和真人一样喊你福来吗?” “好小子!”花无道撸起袖子就要去揪浮生的耳朵:“你是要上天了是吧,敢这么和我说话!” “哎哎哎,花来大哥,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快跟不上了。”书臣懒腰抱住花无道,还不忘换了个称呼。 “行,你小子别栽在我手上!” 然而很快,花无道的愿望就实现了。 天眼宗门口。山中风雪肆虐,山顶日头正好。 兰息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在书臣和浮生身上飘过,转而对花无道说:“师兄,他们的轻功不足以支撑到不虚山,你我一人带一个。” 花无道眉尖一挑,目光森然的瞅着浮生,刚要点头。 “别。”陆鸣一把攥住了兰息的袖袍,张了张嘴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他面上有些着急,挣扎了片刻,兰息灰白色的袖袍被他攥的尽是折痕,才听他说:“兰……兰息,我和花来一人带一个,你自己走。” 兰息拂了袖,看向陆鸣的眼神有些警示的意味。原本清秀的不起眼的脸上,偏生出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他轻声说:“你足伤未愈,就不要添乱了。” “哎对对对,陆鸣,你这腿脚还没好利索呢!别乱来啊。”花无道在一旁附和道,一把揪住浮生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这小子交给我了,先走一步哈。” 说完足下一点,轻飘飘的提着浮生下山去了。 陆鸣还欲争辩,却见兰息以同样的方式揪着书臣的衣领,一个纵身便走了,只在山谷中留下了书臣惊恐的呼叫声。 陆鸣盯着兰息飞身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手上的齿痕又隐隐灼热起来。他微合上双眼,内力在身体里运转,片刻那股灼热感才消失。再睁眼,陆鸣已经满面寒霜。 他足下轻点,追了出去。 四月多雨,山间更甚。 等陆鸣一行人到达不虚山脚下的时候,那里正淅淅沥沥的落着小雨。几个山民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提着柴刀,踏着被落雨沾湿的春泥疾步向山上走去。 眼前是峰峦叠嶂的不虚山,隐约还能看见隐秘在山林间自上而下倾泻而来的长河。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上面,便与那河水融为一体,似是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浮生和书臣这辈子还没享受过这么急速的高空飞行,甫一落地,俱是脚下一软。也顾不得脏不脏了,身子一歪就瘫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花无道随手扯下一根野草,在书臣和浮生脸上搔着:“你们两个臭小子,能不能有点用?这就不行啦!” 浮生躺在草上,有气无力的说着:“花来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 书臣缓了半天,感觉后背湿了一片,也不知是汗湿的还是在草上沾湿的:“兰息大哥,我之前没跟你顶嘴,以后也绝对不会冒犯你。下回……提前给我个心理准备好吗?” 兰息没有应声,他四下环顾了一圈,最终停留在陆鸣被雨水打湿的鬓发上:“走吧,先找个地方避雨。” 没走多远,他们便看到一户人家。小屋以土墙堆砌,墙上还挂着大大小小几个弓箭,看样子是个猎户的家。 兰息走在前,礼貌的敲了敲门。没多久,轻巧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谁啊?” 小屋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农家妇女从缝里露出半张脸,警惕的打量着面前几个模样俊俏的男子:“你们是什么人?” “大姐,您好。”兰息清秀的脸上挂着礼节的微笑,轻声道:“我们是从伏伽山来的,从此路过,正巧落了雨,想借您家暂避一下,等雨停了,我们便离开。” 天眼宗在陈国名声一向很好,济世救人,处处行善。女人一听兰息说是从伏伽山来的,门缝开的大了一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兰息身上穿着的道袍,眉开眼笑的开了门:“原来是伏伽仙人,快请进快请进。” “打扰了。”兰息微微鞠了一躬,跟着女人进了门。 女人道:“哎呀,打扰什么。我就一个婆娘在家,小屋简陋,还请仙人不要介意才好。” 他们跟着女人进了屋子,本就不大的房子瞬间被几个高大的男人塞满了。花无道本就会说话,他三言两语的跟女人寒暄起来,哄得她开心的直笑。 女人说这里的人都叫她周嫂,家里有个丈夫,上山打猎去了。原本有个儿子,前两年得了病死了。 平日里,家里就她一个人,也没人能和她说上一言半语。这下一口气来了五个俊俏的小伙子,周嫂见屋子里闹哄哄的,一开心,更是热情的招待他们。 书臣和浮生到底是内功不济,淋了点雨便开始打冷颤,捧着周嫂递过来的热茶片刻不肯松手。 兰息笑着接过周嫂递过来的毛巾,转手便送到陆鸣面前:“擦擦水。” 陆鸣原本安静的坐在一旁听花无道和周嫂家长里短说个不停,孤独惯了的人不太适应这般热闹的气氛。见兰息举着毛巾递给他,愣了愣,下意识的开口:“爷……”刚冒出一个字,余光又瞥见旁边打着哆嗦的书臣和浮生正好奇的盯着他们,硬是掉转了话锋:“也……没多湿,你先擦吧。” 兰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就坐在陆鸣身边,又凑近了几分贴着陆鸣的身侧,执着手里的毛巾一点一点的替他把脸上的落雨拭去。 陆鸣一动不动的任他擦着,身体瞬间僵硬起来。他沉着脸看着兰息,那张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5 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神色,无波无澜依如他的眼睛。 陆鸣觉得自己应该扼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可任手在衣袖里握紧了拳,指甲也深深的刻入手掌,最终,还是欠了一分力道。 陆鸣气馁的合上眼睛,他想,就当他是兰息又怎样呢。 第31章 第三十章 破斧(5) “花小弟,你们这是来不虚山做什么的呀?”周嫂把手里最后一块毛巾放进花无道手里,拉了个板凳坐到他身边。 花无道执着毛巾在发梢上轻柔的擦拭,眉飞色舞的说:“哎,您别提了。最近不是雨季吗?我们伏伽山上又是风又是雪的,根本待不住呀!这不,听说不虚山风景独到,我们师兄弟几个就下山来溜达溜达。可巧,刚到这儿雨就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我们那两个小兄弟啊,功夫欠佳,刚淋了点雨就蔫了。那出门前师父可是交代过的呀,可不能把这俩小的冻坏了。这才上您家来了嘛!” 花无道一席话,一分真九分假。说到最后,书臣和浮生都没脸再听,愤愤的背过身去。 周嫂:“哎哟,仙人真是宅心仁厚。您放心,这两个小兄弟一定给你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保证活蹦乱跳的给您带回去!” 到了晌午,周嫂做了一桌的饭菜,山间村民本就不富裕,热情的农妇连压箱底的腊肉也一并掏了出来。 周嫂笑脸盈盈的望着这满屋器宇轩昂的小伙子,夹了块大大的腊肉放到陆鸣的碗里:“这个小弟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话,可是嫌周嫂这地方太寒碜了?” 陆鸣显然是没有想到周嫂会突然同他说话,他个性孤僻又甚少同人亲近,可面对热情款待他们的 周嫂,他又实在不好意思板着个脸。就这样,陆鸣素来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局促。他对周嫂摆了摆手:“没有。”然后一筷子夹起碗里的腊肉,塞进嘴里。 花无道不客气的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打圆场道:“哎,周嫂,您别介意。他就是这性子,不爱说话。” “唉,我看着这小兄弟,就想到我儿子了。他要是没走,现在也差不多这么大。他也是不爱说话,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周嫂的眼睛穿过陆鸣,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过世的儿子,她神色有些忧伤,刚才还笑眯眯的眼睛忽然涌起了水波。 陆鸣一块肉在嘴里嚼了一半,硬生生的停在那里:“我……” “小兄弟你别介意啊,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有点寂寞了……”周嫂背过身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再回过身,又是方才那个热情的村妇:“对了,你们是不是要上不虚山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兰息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道:“您请说。” “这不是我家那口子上山打猎去了好些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就想着,你们若是上山能碰着,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说让他早些回来,家里过得去,多些野货少些野货都无妨的。” 兰息闻言笑着应了一声:“好,只是,不知大哥身上有什么特征没有?我们也好分辨。” “有有!”周嫂见兰息答应了,笑弯了眼,从衣领里掏出一个挂绳,上面还拴着一颗动物的獠牙:“这是我儿子长大以后打第一只猎物的牙齿,我一个,孩儿他爹一个,就挂在脖子上,死也不拿下来的。” 兰息:“如此甚好,若是真能遇见,我们定帮您把话带到。” 这场雨终于在午后,稀稀落落的停了下来。 兰息一行人礼貌的同周嫂道了别,未行多远,身后又传来周嫂的呼唤。 “哎哎,花小弟,兰小弟!” 兰息闻声驻足,只见周嫂提着个灰色小包追了出来。她把那包塞进兰息手里,憨厚的脸上满是笑意:“差点把这个忘了,现做的饼,你们带着路上吃。” 兰息掀开灰色的布料,手掌上摞着一层煎黄酥脆的烙饼,饼还热着,显然是刚出炉没多久。 花无道敛去了脸上的玩世不恭,有几分动容的说:“周嫂,真是多谢你了。” 再一次送别周嫂,书臣从兰息手里接过灰色的小布包,仔细的系好,挎在身上,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浮生见书臣走了一路都闷声不吭,拽了拽他的衣角:“书臣,你怎么了?” 书臣摇了摇头,目光放的有些悠远,稚气未脱的脸上一派难以名状的表情。 “书臣是想家了吧。”陆鸣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总是喜欢走在最后。 书臣回头看了一眼陆鸣,他发现陆鸣的脸依旧是冷峻的像刀刻一般,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前路,没有半点余光留给书臣,甚至是他说话的声音也依如往常那般漠然。可书臣感觉到了,这个向来冷漠的陆大哥,正在一点一点的化开心头的坚冰。 “嗯。我离家八年了,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 陆鸣的视线逐渐上移,看见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他想,真好,还有家。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鸣一愣,才想起来这回不是他独自一人走在最后,旁边还跟着兰息,此刻那人一双无甚波澜的眼睛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兰息月白色宽大袖袍下的手悄悄的伸了出来,握紧了陆鸣的。像极了那日在不虚山的山林间,江其琛将八岁的陆鸣牵在手里。 “傻小子,想家就回去看看啊。你们昆仑派没那么不近人情吧?不给回家的?” 后来,花无道和书臣一来一回的说着什么,陆鸣都听不到了。 他僵硬着身体,感受着兰息掌间的温热。兰息握着陆鸣的手,用力的捏了一捏。他想告诉陆鸣, 他并不是没有亲人,没有家,他还有他。 江府就是他的家,自己就是他的亲人,是他的半个养父。 陆鸣觉得那腕上的咬痕又不合时宜的炽热起来,热流从手上的筋脉飞速的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血液霎时沸腾起来,最后冲上他的心头。只那一下,陆鸣便眼前一黑。 他竭力的保持平静,从兰息手中挣脱出来。刚才还红润的脸上很快被苍白掩盖,眉间一股青黑邪 气若隐若现,再一闪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鸣?”兰息察觉到身旁人有些不对劲,微皱起眉头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 陆鸣暗自调息,没有应声。他感觉身体里两股力量正肆无忌惮的互相冲撞,终于,在兰息握住他手腕的前一刻,他的内力战胜了那股邪气,全身血液瞬间平静下来。 兰息手下的脉搏,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比常人跳动的更加有力一些。他仍有些不放心,伸手去撩垂在陆鸣脸上的头发,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被陆鸣侧身闪过。 陆鸣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脸上的苍白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6 逐渐褪去。他知道兰息探不出什么,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若无其事道:“我没事。”然后,不再给兰息发问的机会,三步并两步走到队伍的前面去了。 “哎,陆鸣,你怎么过来了?”花无道一见到陆鸣就跟膏药一样黏了上来,他依如往常伸手攀上陆鸣的肩头并且做好了被他甩开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被他揽在怀里的陆鸣竟然破天荒的毫无反应。花无道把脸凑到陆鸣面前,空出的一只手探上了陆鸣的额头。 没病啊…… “你干什么?”陆鸣一巴掌把花无道放在他额上的手拍下来。 “我看你不大对劲啊,难得今天没甩……”花无道一句话没说完,胳膊就被人从陆鸣肩膀上拽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兰息那张清秀到人畜无害的脸就横在那里。 兰息走到陆鸣和花无道中间,把二人隔开,言语间不无恭敬的道:“师兄,前面就是不虚河了吧。” 花无道瞥了瞥嘴,强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揶揄道:“是啊,快到了。兰息师弟,你不好好在后面断后,跑这干嘛来了?” “山林间雾气深重,兰息怕师兄上了年纪看不清楚。想了想,还是我走前面,你去断后吧。” “你说谁上了年纪?!” 花无道顿时跳脚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朝兰息脸上抡去,却被后者一把截住:“师兄不爱听,兰息以后不说就是了,作何动手动脚?师尊知道,又要不高兴了。” “我今天非要跟你打一架不可!”花无道反手拽住兰息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拖:“随便你用什么剑法,什么昆仑什么罗生还是天眼宗,你给我过来!” 书臣和浮生面面相觑,觉得花大哥这肯定是气的不清。兰息大哥是天眼宗的人,如何会昆仑剑法和罗生刀法呢? 陆鸣在一旁见花无道越说越离谱了,终于忍不住上去拦住两人:“别闹了。” 花无道:“陆鸣,这里没你事,你边上待着去。” 陆鸣见花无道不肯撒手,将目光投向兰息。兰息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窜着一股邪火,也不看他,一甩袖子拂去了陆鸣拦在他们胳膊上的手,对花无道说:“既然师兄如此想同我切磋,那便来吧。” 说着,以书臣望尘莫及的速度,拽下了他腰间的佩剑,反手丢给花无道。 二人一个纵身跃至半空,长剑出鞘,在阴沉的山林间划出两道银光。 无论是花无道还是兰息,使的都是正宗的天眼宗剑法。纵横的剑气将林间的绿叶激的飞起,一招一式或刚劲有力或清冽如水。剑意四散,光华流转。二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一时之间竟是难分伯仲。 书臣和浮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堪称是现场教学的“切磋”,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把他们所有的招式全部记下来。 陆鸣见规劝无果,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花无道虽不正经惯了,但大事当前也是有分寸的。兰息更不用说,他一向都把分寸拿捏在手里。二人互看对方不顺眼,心中有气,却也知道点到为止,陆鸣也就随他们去了。 半晌那边两人打的正欢,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林间忽而一阵微风掠过,陆鸣警觉的回过头,入眼皆是青葱的树木和半人高的野草。 他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吟霜,吟霜在他手中化笛为剑。陆鸣冷着脸,满眼寒意的望着眼前的丛林,微微退后两步,挡在正在看热闹的书臣和浮生身侧。 半空中,花无道和兰息双剑相撞,发出“锃”的一声,却忽然双双住了手。二人凝着眉,警惕的望向陆鸣身前的那片草丛,从空中落了下来。 “你们怎么不打了?还没分出胜负呢!”浮生意犹未尽的说着。 “嘘。”兰息食指竖在唇上,低声道:“有东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好~晚上二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酸甜(1) 天边卷着厚厚的云层,乌泱泱的搭在头顶上。山间不时有料峭的春风拂过,吹的林间刚刚发了新芽的嫩叶“沙沙”作响。在这静谧无人的山林间,依稀可以听到不虚河水从峭壁上落下,不停的冲刷着河道两边的岩石。 一双火红的眼睛隐秘在层层叠叠的伏草中,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陆鸣如墨的眼睛眯起,发出锐利的光:“在那里。” 众人顺着陆鸣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在半人高的伏草中窥伺到那一点点血光。 浮生握紧了手里的长刀,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口水:“那是什么……” 兰息和花无道分立而站,与陆鸣一起将书臣和浮生护在中间:“是邪祟。”他没有起伏的眼睛轻轻扫过书臣和浮生略带紧张的脸,沉声道:“自保,有问题么?” 书臣从花无道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警惕的竖在身前,与浮生一同对兰息摇了摇头。 花无道右手两指间夹着一片嫩叶,这是方才与兰息打斗时击落的。他手上凝气,嫩叶夹着霸道的内力径直朝隐在草丛间的邪祟射去。 草丛微动,邪祟轻巧的往旁边一滚。它方才匍匐的地方,一堆半人高的伏草竟被一片小小的树叶骤然割断。 “等等——”花无道还欲再动,被陆鸣一声拦下:“那边还有,不止一只。”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方才还阴沉的山林间,瞬间闪没出数双血红的眼睛。那些邪祟似乎不打算再藏,一个个窸窸窣窣的从草里爬起来。 四面八方,数十只邪祟将陆鸣几个人团团围住。他们形容枯瘦,面色灰白,睁着一双血眼,嘴角还挂着贪婪的笑容。 “靠,这他妈都是从哪来的,怎么这么多!”花无道低咒一声,一片飞叶准确无误的射进朝他扑过来那邪祟的一只眼睛。 吟霜寒光乍现,瞬间没入邪祟血红的眼睛里,陆鸣轻瞥了一眼那邪祟的穿着:“是附近的山民。” “是什么人这么阴毒?竟然如此吸食山民的精血!”书臣与浮生刀剑合璧,在山林间泛起点点金光,一时之间倒也可以应付的来。 兰息面色沉沉,手中剑气如虹,将一只邪祟拦腰斩断。邪祟上半身在地上一歪,很快平地而起,再次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 若是只有一个人在练阴煞邪功,断不会有这么多邪祟。之前那两个猜测,现在恐怕是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缠斗片刻,第一波涌来的邪祟很快被消灭殆尽,然而很快另一波邪祟又围了上来。 “陆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些邪祟比刚才的厉害啊!”浮生提着刀的手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体力不支。 几只邪祟将书臣和浮生围困在其中,的确,从它们的速度和力度上来看,都比之前那波厉害许多。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7 陆鸣他们倒还好,书臣和浮生却有些应付不来。 陆鸣从一只邪祟的眼中抽出吟霜,分神一看,就见浮生已经被一只邪祟扑倒在地,那尖锐的獠牙就要刺穿他的颈项。陆鸣一个纵身闪到浮生身边,一脚将邪祟踹开。那一脚他用了全力,踢的邪祟半边身体陷了进去。 邪祟没有痛感,后退了几步又冲了上来。陆鸣手持吟霜,滔天的寒意凝在剑上,一手将浮生推到花无道身边去,另一手挥剑向邪祟刺去。 花无道被突如其来的浮生一撞,险些一头扎进邪祟怀里。鸡皮疙瘩瞬间铺满全身,他几片飞叶一扫,暂时挡住了邪祟的进攻,这才看清是谁撞得他。 “你小子!你这是想报仇是不是?”花无道一巴掌拍在浮生的脑门上,顺手又从地上抄起一把枯枝。 “……我冤枉啊,陆大哥把我推过来的……哎,小心!”浮生一声惊呼,下一刻就看见花无道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手,刚刚还在他手里的枯枝已经没入了邪祟的眼睛里。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 兰息挡在书臣身边,凌厉的剑锋让书臣不得不眯着眼睛,他下意识的随着兰息的动作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分散邪祟的注意力。一来一去,二人竟配合的很好。 书臣一手熟练的昆仑剑法,他虽然年少,但手法却很老道利落。可以看出,只要他勤加练习,用不了几年便能有所成。兰息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那眼神让书臣心中一个激荡,差点将手中的长剑丢了出去。 “……还是不能夸。”兰息心里想,转手一剑削去了邪祟的一只手臂。随后一个纵身跃到陆鸣那边,将书臣一个人丢在那里,让他自己玩了。 正和陆鸣缠斗的那只邪祟应该是这波邪祟里最厉害的了,它的动作灵敏异常,手劲却大的惊人。几个掌风向陆鸣胸口袭来,被陆鸣侧身避过,却生生震断了他身后一颗粗壮的大树。 陆鸣挥着手中的吟霜,带着寒气的剑锋呼啸着朝邪祟刺来,凌冽的罡风擦破了邪祟枯瘦的手臂。 邪祟血红的眼睛泛着邪光,像是被激起了战斗的欲望。它头一偏,目光却越过陆鸣落在了他身旁不停挥剑的兰息身上。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像是饿极了的野兽。 陆鸣感受到了邪祟突然翻涌而起的贪婪的邪气,顺着邪祟的目光看向兰息,突然心头一阵戾气狂涌。他冰冷的眼神中杀意骤现,眉间那股青黑之气影影绰绰的浮现。一时之间,陆鸣身上铺天盖地尽是难掩的寒霜。周围一些功力不济的邪祟生生被这股刀削般的寒气骇的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上。 “陆鸣?”兰息感觉到陆鸣身上传来的阵阵恶寒,一道剑意击退了周围的邪祟。抓住陆鸣的一只手,只觉得那手上的冰冷寒到了他心里。 “陆鸣,停下来!”兰息一脚将又缠上来的邪祟踢开,手心贴着陆鸣的后心,绵和的内力传来想帮陆鸣抚平波动的心绪。 陆鸣身子一震,却是一把将兰息推开,执着吟霜便向之前那只邪祟斩去。 陆鸣一个飞身,落在了邪祟的肩膀上,毫不犹豫的一剑从它天灵盖刺入,无尽的寒意顿时灌满邪祟周身,他听见自己冰冷的没有丝毫人气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什么东西,也想碰他?” 邪祟不会痛,片刻的寒气过后,它抓住陆鸣的脚踝,用力将他甩了出去。 陆鸣心中戾气未减,被甩出去之后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似有若无的沉水香窜进他的鼻腔,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睛。陆鸣的神志顿时清明起来,眼中骇人的杀意四散而去。 兰息沉着脸将陆鸣丢到书臣身边,自己回过身去和那只邪祟缠斗。 陆鸣握着吟霜的手紧了一紧,越过书臣跑到浮生面前,挥剑将浮生面前的邪祟斩成两半,把手上的吟霜塞进浮生手里,又夺过他那把长刀:“借我一用。” 浮生差点被手里的吟霜冻的缴了械,一个不留神又被花无道将吟霜抢了过去:“哎,你又不会用剑,给我给我,你躲好了!” 陆鸣提着长刀飞到兰息身边,毫不意外的听到那人怒气满满的声音:“你又来干什么?” 陆鸣将手上的长刀架在兰息的剑上,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说:“我帮你。” 刀剑相接,两个都是内力强盛之人,饶是最普通的兵器在他们手里都犹如神兵。阴沉的山林间顿时金光大盛,书臣和浮生俱是被那金光一惊。 兰息一手漂亮的昆仑剑法,而陆鸣也是将罗生刀法使得如鱼得水。不,仔细看又不太像。更像是从其中来,又往高出去。 刀剑合璧,磅礴的剑气刀光将周遭的邪祟瞬间化作齑粉。那只最厉害的邪祟似乎也被这突然大盛的金光骇到,不由自主的举起枯瘦的手臂挡在眼前,它一动,胸口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 书臣的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兰息和陆鸣显然也是看到了那东西,硬生生收住了即将没入邪祟胸口的金光。兰息转手一掌劈向邪祟的面门,邪祟周身一震,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那邪祟脖子上拴着一根黑色的绳子,上面还挂着一颗尖锐的獠牙。 没剩下几只邪祟被花无道几剑斩了个干净,他提着吟霜走到陆鸣跟前,见他们愣在原地只盯着地上那只昏死的邪祟,问道:“怎么了?” 浮生跟在花无道身后,在看见邪祟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之后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邪祟的颈间:“那……那个是……” 花无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旋即也是周身一震。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嫂嘴里的“孩儿他爹”,而且那人已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祟。 周嫂憨厚的面容在眼前浮现,该如何才能对那个热情善良的女人说出,她等的那个男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办……”书臣觉得身上背的那个装满烙饼的包裹有千斤重,他呢喃着,眼睛从那几个高大的男人身上划过。 陆鸣提着刀的手有些脱力,他素来冷血,换作从前的他,恐怕早就手起刀落灭了这脏东西。周嫂,他们与她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得她好心,容他们避了一场雨,吃了一顿餐,仅此而已。 可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女人淳朴的笑容,他又觉得怎么也挥不下手里的刀。陆鸣后退了几步,把刀还给了浮生。自己站在一旁,显然不打算再管。 “要不……算了吧?”花无道哑了嗓子,犹豫的说着,又看向兰息。 “他被人吸食了精血,已经死了。他是邪祟,会作恶。他在世一天,就有不知多少人会死在他手中,能算了吗?” 兰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丝毫不舍。他说的那些话,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8 在座的谁不知道,不过是想到周嫂,于心不忍罢了。 陆鸣下意识的抚过左手腕上那藏在衣袖下的齿痕,耳边回荡着兰息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起伏的话语。他想,若有一天,他也变成了这般模样,兰息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他挥刀,是不是也会对他说出今日这番话。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肮脏极了。可偏生出几分不甘。 于是陆鸣站起身,漆黑的眼睛深深的对上兰息的,沉声道:“算了吧。” 兰息握着剑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颤抖,然而很快恢复如初。他静默的盯着陆鸣,那看不出情绪的人、皮、面具下,不知道是何表情。 良久,他轻声说:“好。” 兰息收剑回鞘,经过花无道身边时将他手中的吟霜拽了出来,递给陆鸣,便径直走去。陆鸣冷着脸跟在他身后,花无道也没说什么,只觉得算是还了周嫂一个人情,便也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忽然身后传来刀剑入肉的声音,三人脚步皆是一顿,陆鸣率先转过身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书臣刚把一柄长剑从地上躺着的邪祟眼睛抽出来。他眼睛红红的,刚把剑拔、出来就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丢在地上。他颤抖着双手,呢喃着:“对不起……邪祟不除,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牺牲……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主要是想写小书臣的成长~ and为后面鹿鹿入魔做铺垫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酸甜(2) 命门中剑,邪祟本就干瘪的皮囊顷刻间化作齑粉,只留下那个挂着獠牙的黑绳。 书臣小心的拨开獠牙上的粉末,将那东西塞进袖口中。走在最后的花无道上前拍了拍书臣的肩膀,轻佻的眉眼中难得露出一分沉重。 他仔细的打量着书臣的神色,那娃娃稚嫩的脸上满是歉疚,大约是人生头一次遇到这般两难的选择。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这本就是件没有选择的事情,任何人都懂得道理,偏偏叫一个 十几岁的孩子替他们做了选择,承了苦楚。 花无道张了张嘴,平时惯会说话的人此刻却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来。 就这么静默的站立了许久,身后传来陆鸣淡漠的声音:“你没做错,除魔卫道,是你的责任。” 花无道寻声望去,陆鸣那张俊朗出尘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从中看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凉。 北陈的天色似乎比别处要暗的快一些。 这一次,兰息和花无道并肩走在最前,陆鸣一人断后。 突如其来的邪祟,打断了兰息与花无道之间的争斗。二人心照不宣的熄了火,暂时言了和,更是难得如此心平气和的说上了话。 “这事,你怎么看?” 兰息和花无道领着路,往不虚山更深处走去。兰息自始至终沉着一张脸,古井一般的眼睛与他那清秀的面容极为不搭。分明是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偏生出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关键是那双眼没有半点波澜。 沉吟片刻,兰息道:“练阴煞邪功的,应该不止一人。” 此言一出,花无道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先前我们刚到不虚山的时候,还能瞧见几多上山打猎的山民。现在并没有落雨,山间除了邪祟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只怕那些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嗯。这么多人失踪,山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这些人练功的时间应该不长,至少没有超过一个猎户上山打猎不归家的时间。” “山民打猎,上山几个月都是常有的事情。阴煞邪功每逢初一十五都要遭受反噬,若是临了再去捉人吸血只怕已经被邪功反噬的渣滓都不剩了。” “所以他们应该没有全部遇害,大约是被人绑了藏在山中某处,需要时再吸食他们的精血。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练功之人的藏身之地。” 花无道认同的点了点头,忽而眉目间又露出几分难色,这不虚山这么大,该上哪找那些人呢? 他们行了一路,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天气,云厚的看不见半点月光。花无道抬起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兰息:“哎,师弟,不虚山你熟么?” 花无道和兰息差不多高,他这抬手一捣,刚好戳在兰息的臂弯上。兰息凝着眉,他素来不喜欢花无道没说几句话就动手动脚的毛病。之前还绵亘在二人之间的和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捣顿时荡然无存,兰息冷声道:“不熟。” 花无道这个人没皮没脸也没心没肺,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从前在天眼宗上他师父玄御真人便总是拿他没办法,后来他离了天眼宗,江湖上人更是拿他没办法。显然,花无道根本没听出来兰息话间的寒意,习惯性的伸出手,作势就要攀上兰息的肩头。 幽暗的山野间银光突现,兰息手中长剑出鞘三寸,生生截住了花无道那就要搭上他肩头的手。 身后的几人俱是一愣,浮生尤为激动,以为二人又要开打。 “师兄,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 最后那几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就在浮生以为花无道要飞叶反击的时候,那人竟然破天荒的收了手,规规矩矩的放回了袖子里。 长剑入鞘,山林间唯一的一点光亮顿失。 花无道停下脚步,书臣和浮生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书臣,带火折子了吗?” 书臣摸了摸前襟袖口,摇了摇头。 “停下歇一会儿吧。”兰息说着,率先寻了一块干草地坐下。 书臣解了背在身上的灰包,打了开来,烙饼已经凉透。他从包里取出一块饼,先递给了旁边的浮生,又给兰息他们分了几个,最后才是自己。 陆鸣独自一人隐在树影下,天色已暗,他又着一身黑衣,恰如其分的没入这漫山遍野似乎无法穷尽的黑暗之中,就像那无数个化作“影子”在陈国各个角落穿梭的夜晚。 他手上捏着那张烙饼,有些用力,饼屑便轻易的沾在了手上。手腕上的齿痕蠢蠢欲动的灼烧着他的血脉,他知道那是邪气入体带来的戾气。这一日间,数次发作,都叫他勉力压下。大梦之境过后,他本就心魔渐生,这入体的邪厉之气又加速催动着他的心魔,才会发作的如此频繁。 陆鸣低头咬了一口烙饼,劲道的口感可以感觉出做饼之人是怎样的用心。他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墨色瞳仁悄无声息的落在兰息没有波澜的脸上,目光沉沉。 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花无道轻功卓绝,踏着夜风飞速的朝前路查探了一番,再落地时天上竟又稀稀落落的飘下了小雨。 “哎,怎么又下雨了?”他甩了甩被风卷到身前的长发:“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们暂且进去避一避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49 吧。反正现在天黑了啥也看不见,明天再找也不迟。” 沿着弯弯曲曲的泥泞山路往不虚山深处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原先绵绵的细雨渐渐化作连城珠串的大雨,噼里啪啦的落在身上。 浮生狼狈的将长刀举在头顶上挡雨,小跑着来到花无道跟前:“花来大哥,雨越下越大了,怎么还没到你说的山洞啊!” 花无道不仅有内功护体,而且轻功卓绝。当初在伏伽山上可以穿风雪而过,半点不沾身。此刻,他虽然行走于山间,却也是一身干干爽爽,只有偶尔几滴落雨贴在面上,淋湿了他垂在脸侧的鬓发。在黑暗中,平添一股妩媚的味道。 后面书臣已经被兰息护在身侧,没怎么淋着雨。陆鸣?那人内功绝佳,更不用担心。 花无道斜眼看了一眼浮生,那小子衣衫已经湿透。他无奈的伸出手,浮生的头顶上已被一片宽大的红衣袖袍遮住。 “就快到了。”说话间,不觉加快的脚步。 山洞隐在墨绿色的山壁间,洞前是横七竖八歪长的劲松,洞口被层层叠叠的藤蔓遮住。本就是雨天,山中更是漆黑一片。能在这黑暗中找到如此隐秘的一个山洞,可见花无道的目力是如何的惊人。 花无道走在最前,从浮生手中拔出长刀,几个一划拉,盘旋在洞口的藤蔓便悄然落地。几个人摸黑进了山洞,洞外天色虽然阴沉,但好歹有些天光。而山洞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陆鸣只得凝了点内力附在吟霜上,微弱的荧光在白玉般的笛子上闪烁着,照亮了脚下小小一寸地方,也照亮了持着吟霜那人的脸。 莹白的光照在陆鸣的脸上,让那本就冰冷的脸更似拢着一层白霜。几颗雨珠顺着他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转瞬便没入黑色的衣襟里。他嘴唇极薄,轻轻一抿便连成一线,此刻那泛着白光的嘴角旁还沾着几缕湿了的碎发。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几分淡漠几分禁欲,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陆鸣抬眼,有些疑惑的看向面前四个盯着他看的人,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嗯?” 花无道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借着吟霜微弱的光,揽着浮生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书臣屁股一溜,踩着脚下的荧光,也跑到花无道身边去了。 最可怕的还是,长的好看的还不自知…… 兰息忽然就皱起了眉头,那神情与他清秀寡淡的脸格格不入。他伸出手想把陆鸣拽到跟前来,却在要碰到他手腕的前一刻被陆鸣不动声色的避了开。 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吟霜身上的荧光并不很明亮,黑黢黢的山洞里,没人注意到兰息悬在半空半晌不肯落下的手。直到陆鸣举着吟霜照亮了他脚下。 兰息脚下满是青黄的野草,草上的泥土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他月白色的道袍,落下点点污垢。陆鸣眸色一暗,顺着杂草向前探去,看见不远处有块干净的石头。 他用吟霜指了指那石头,沉声道:“过去那边坐吧。” 兰息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他一言不发的走到石头边,正好坐在了花无道对面。陆鸣见状,在他身边隔了一点距离的地方,也坐下来。 吟霜的光亮照着兰息发寒的脸色,看的花无道一阵心惊——这人又怎么了…… 书臣和浮生功力稍弱,随便淋了点雨衣裳便湿透了。山间夜晚寒凉,山洞里更甚,没一会儿二人就发起抖来,那脸色比早上在周嫂家的时候还要难看几分。 “哎,你们两个臭小子是纸糊的吧?才淋这么一会雨就不行啦?”花无道不用看,光是坐在那就感觉到了一左一右两个人靠着他瑟瑟发抖:“你俩是把我当炉子吗?挨我这么近,你们怎么不去陆鸣那!” “嘿嘿,花来大哥,你最好了,你这最暖和。”浮生一把抱住花无道一只胳膊,湿透了的衣衫立时将花无道红色的袖子沾湿。 山洞很深,却并不宽阔,花无道一伸腿就能踢到兰息脚边:“哎,师弟!你把书臣拿走行吗?我又不是烤火炉,左一个右一个围着我。” 兰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词,那眼神分明是告诉他:你自己解决。 书臣窝在花无道身边,有点委屈的离他远了点:“花来大哥,你就喜欢浮生,你偏心!” “啥?还成我的不是了?”花无道给书臣气笑了,推开书臣和浮生,朝洞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说下章撒糖么……小声剧透…… 再小声比比一句……我正在写虐……嗷嗷嗷 心痛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酸甜(3) “书臣,花来大哥怎么走了?”浮生挪了一个屁股,坐到书臣身边,盯着那在洞口消失的红影问道。 书臣摇摇头,脸上的委屈更甚:“大概是被我气跑了……” 半晌,花无道火红的身影携着一股水汽出现在山洞里。他双手抱了满怀的干草和枯木,“嚯”的丢到众人中间。 浮生不解的看着他:“花来大哥,你做什么?” 花无道并未答话,陆鸣却了然的看了他一眼,手里力道一松,敛去了吟霜的光芒。 下一瞬,花无道从腰带间抽出一根长鞭。内力凝聚,长鞭如火。 “唰——” 长鞭落在了干草之上,方才还漆黑的连个人影也瞧不见的地方,登时火光大盛。 “赤赤赤……赤炼鞭——”浮生看着眼前瞬间燃起的一簇火,满脸震惊的看向花无道:“你是——花无道!” 火苗烧着干草枯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花无道仔细的将火红的长鞭塞回腰间,若无其事的在浮生身边重新坐下,难得体贴的说:“你们俩,把外衣脱了烤烤干。”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低咒一声:“嘿,我还真成烤火的了。” 书臣和浮生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那个曾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后来又叛教隐没的花无道就是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爱对陆鸣大哥动手动脚,吵着要和兰息大哥切磋的花来? 无疑,那根赤炼鞭就是最好的证明。 “咳,我知道你们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花无道看着被吓傻了的两人,状似一本正经的宽慰道:“唉,爷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都有爷的传说。”说完,随手扬起了额前垂下的长发,潇洒的来到陆鸣身边,作势要搂他。 “陆鸣,我想了想,还是你的反应比较登得上台面。” 陆鸣在花无道的屁股挨在身旁的那一瞬间就利落的站起身,转身坐到书臣旁边去了。花无道平地扑了个空,差点摔到兰息的大腿上,毫无疑问得了后者一个示警的眼神。 花无道愤愤的坐稳了身子,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发丝,心里不禁哀嚎:好歹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0 我也是上天入地,曾经搅乱江湖的一代奇侠!怎么如今活的这般不体面,这般没有尊严! 陆鸣双手环胸,抱着吟霜靠在山壁上。方才洞中光线昏暗,此刻却发觉他脸上有挡不住的疲倦。只听他闭着眼睛幽幽的说:“你们还是先把衣服烤干吧,山间不比别处。” 闻言,书臣和浮生听话的脱下了外衣。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枯枝,把衣衫搭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烤着。 其实,陆鸣身上的外衣也早就湿透了。他一身黑衣虽贴在身上,但夜晚毕竟不比白天,乍一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陆鸣并非无端淋雨,不过是从晚间开始,萦绕在腕间的灼热便一直逡巡不去,而且越来越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他不动声色的压制了一路,还是觉得那股热浪就要破胸而出。 恰巧此时天上下起了雨,他便无遮无拦的淋了一会儿,那邪火虽未褪去,但冰冷的触觉好歹让神志清明不少。如此一来,便也就随他去了。这也是方才他避过兰息伸过来的手的原因,若是让那人发现自己衣衫尽湿,保不齐又是一番询问。而他又确实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才能搪塞过去,倒不如就此避开。反正他冷面冷语惯了,那人应该不会多想。 兰息此时正坐在陆鸣对面,身旁的花无道斜躺在石头上,看那样子就要睡去。而兰息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陆鸣,他总觉得陆鸣有什么事瞒着他。 陆鸣的脸色说不上难看,却透着藏不住的疲倦。他想起下午陆鸣身上滔天的寒意,还有体内暴动的内力。大梦之境的影响——当真就如此严重么? 书臣和浮生烤干了衣服,窸窸窣窣的套在身上。他俩倚靠着对方,走了一天的山路又淋了雨已是累极,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真气窜动了一天的陆鸣,终于在晚间时候渐渐平静下来。他合着眼睛,却迟迟不敢睡去。他知道,他一睡那无穷尽的噩梦便会缠上来。此刻山洞里可不止他一个人,若是把他们惊动了可就不好说了。 可他偏偏倦极了,也是,任谁用内力强行压制体内的邪气一整天还不能叫人发现都是一个大工程。陆鸣也不过是一介凡胎,越是不敢睡,就越是困倦。就这么挣扎着半宿,他终于还是挺不住,陷入梦里。 面前的火堆,火光渐小。兰息没有丝毫睡意,便时不时给那火堆里添点干草,让它保持不灭。 闪闪烁烁的火光在黑暗的山洞里欢快的跳动着,拍在陆鸣的脸上,映的他面容有几分不大真切,兰息在昏暗的山洞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陆鸣什么时候才能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无话不说呢?要知道,早几年的时候,他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定是要在他面前絮絮叨叨一通,比之现在的景行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若说是他从前苛待了陆鸣,甚少关爱他,让他失去了“父爱”。那他现在已经在竭力弥补了呀! 兰息在心里想了一遍近日来的种种,自觉对陆鸣已经好到称的上是溺爱了,怎么陆鸣非但没有接受,反而频频躲开他了呢? 兰息眼瞅着陆鸣那张在睡梦中仍皱着眉头的脸,心头莫名一涩,陆鸣怎么总是这般忧虑的样子,连睡觉也不能安生,还有他突然加重的呼吸—— 等等,陆鸣那样子,是又做噩梦了? 兰息的眉头忽而皱起,他侧目瞥了一眼睡的正香的花无道,敛去了声息。走了两步,脚落在满是枯枝的地面上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雁过无痕,指的便是这无双的足下功夫。 兰息毫无波澜的眼睛,终究是在他的手搭上陆鸣腕上的一瞬间涌起滔天海浪。 他下意识的轻抚过陆鸣身上别的地方,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同样的潮湿。他总算是明白陆鸣先前为何要避开他了,他是怕自己发现他竟未用内功避雨。 兰息合了合眼睛,挡住了那即将勃发的怒火。他坐到陆鸣身边,轻轻将那陷入噩梦中无知无觉的人揽进自己怀里。 他执起陆鸣那只紧紧握着吟霜,有些发寒的手,将吟霜从他指间抽出。十指交握,温和的内力席卷陆鸣周身筋脉,替他抚平了那股难以抑制的戾气。湿透了的黑衣,没一会儿就干了。 正在噩梦中挣扎的陆鸣,只觉得全身一阵舒爽,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不停的轻抚着他的后背,替他赶走了那一切的邪与恶。隐约间,他还闻到了那叫人安心的沉水香。 眉间一松,他便倚在兰息怀里,睡了这阵子头一次无梦之觉。 兰息感觉怀里的人气息终于均匀,便撤去了手中的内力。他低下头,伸手将挡在陆鸣脸前的碎发拨到耳后,陆鸣那张无时无刻不冷着的脸,在睡着之后总算是柔和下来。 目光沉沉,兰息还是不忍心朝这个人发脾气。兀自的消化一会,竹节般的手指颇有些爱怜的在陆鸣那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附在他耳畔宠溺的低语:“还是拿你没办法。” 陆鸣的耳朵小小的,耳廓上一层细细的小绒毛。地上微弱的火光照着,那耳朵仿佛有些微微泛红。兰息对着那耳朵有片刻的愣神,觉得他可爱极了,随后鬼使神差的凑了上去,在那浮着一层细毛的耳廓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睡梦中的陆鸣感觉耳朵痒痒的,便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这一动,原本停留在耳朵上的轻吻,忽而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兰息雷打了似的挺起身,见陆鸣只是动了一下没有醒来,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扶着陆鸣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感觉自己的嘴唇火一般的灼烧起来,兰息不明所以的捏了捏鼻间。 心想,我好像是对陆鸣这孩子好过头了。 山间天黑的晚,却亮的早。昨夜细细密密的下了半宿的雨,今天一早竟难得的出了太阳。 清晨的山光便肆无忌惮的从洞口探进来,地上的火堆早已没了火光,黑黝黝的一团。花无道便是被那有些夺目的日光亮醒的。 他一只手遮在眼睛上,半晌才适应了外面的光亮,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通:“这北陈不虚山,是个什么鬼天气!昨天还下了那么大的雨,今天又出这么大的太阳。真是……” 花无道眯着眼睛,撑着身子从石头上爬起来。还没等他屁股坐稳,眼睛一瞥便先看到对面窝在兰息怀里睡的正香的陆鸣。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兰息和陆鸣,大呼小叫道:“你你你你你……你们——你们成何体统!” 书臣和浮生被花无道一声叫,惊得一个激灵坐起身。两个人刚睁开眼,脑子还不清醒,显然已经忘了昨夜那个爆炸性的消息——眼前这个人是花无道的事实。 浮生半眯着眼睛:“花来大哥,大清早你鬼叫什么啊!” “好啊!你们两个!大半夜的趁我睡着了就厮混到一起去了!兰息,你给我放开!动手动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1 脚的像什么样子!” 书臣和浮生这才侧目向一旁望去,那一眼,显然也是震惊到了极致。 兰息本没有睡熟,在花无道爬起来的时候便已经醒了。 倒是陆鸣,好不容易睡了一次安稳觉,半天没有清醒过来。他靠在兰息身上揉了揉眼睛,一贯冷峻的脸上,此刻没有半点冷意,反而是一派萌态。 兰息没有波澜的眼睛里凝起一道危险的光,正肆无忌惮的看着花无道,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洞。 陆鸣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就这么被他给搅黄了! “怎么了……”陆鸣说着,声音清和的仿佛日光的余晕,说到一半才注意到自己是靠在谁的怀里。刚睡醒的迷蒙顿时荡然无存,他的面色也在瞬间便冷了下来。然而,他再开口却不像脸上看起来那样平静。 “爷——你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 猝不及防一个吻 哈哈哈 鹿鹿心里兵荒马乱,还要故作镇静 但是我想说 脐橙开窍还早着呢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酸甜(4) 有什么能比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正被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心上人抱在怀里更让人震惊万分的呢? 饶是绝情绝性如陆鸣,也无法很好的处理这个问题。所以,他刚睡醒,一张嘴,便把这个问题丢给了他的心上人。 “爷——你怎么……” “耶——我怎么跑这来了?”兰息一把推开还处在震惊中管不住自己措辞的陆鸣,站起身在几个人面前来来回回的走着,边走边说:“啊,好像是梦游!对对对,梦游!我有梦游症,你们不知道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乱走几步,大概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从那边走到这边……不会打人更不会杀人,不用担心……哈哈哈!” “……” 花无道黑线:“……”这波解释还能更随意一点吗? 浮生惊呆:“兰息大哥……他怎么了……” 书臣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梦游的后遗症……” 至此,事件的主人公陆鸣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尴尬的听着兰息那一串略为蹩脚的借口,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淡漠的面容下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爷知道我淋雨了…… 他还发现我又做噩梦了…… 被邪祟咬了他应该没看出来吧……这要怎么解释啊…… 果然,下一刻—— 兰息轻咳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想,我为什么要和他们解释那么多……随后整个人又恢复如往常般沉静。 他越过那三个人径直来到陆鸣面前,下巴微扬,沉声道:“跟我出来。” 山洞隐秘于层层叠叠的青松之间,久违的日光逮着空隙就调皮的钻进来,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苍翠的山壁被这温和的日头映出几分生机,兰息立身于洞口。清晨的微风轻柔的拂过,卷起他月白色的衣袍,扬起脑后束发的雪色发带。 他背对着陆鸣,听着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千般疑问转到嘴边却是不知从何问起。于是,胸口兀的升起零星几点烦闷,他拧起了眉。分明是清秀无害的一张脸,愣是叫人看的有些惊惶。 当然,背对着他的陆鸣是怎样也看不到的。 淡红的薄唇开了又合,末了,负气一般的叹了口气。再开口,已是无奈至极的一声呼唤:“鸣儿。” 陆鸣为那人语气里毫无遮掩的无奈惊的心头一跳,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忽然觉得那月白色的背影也是刺眼的叫人无法直视,连带着腕上的齿痕又开始灼烧起来。 他低眉,竭力安抚着周身暴动的血液:“爷。” 兰息,不——江其琛伸手折下一根松针。初春的松针嫩绿的颜色,绵软而又无力。江其琛拿捏着那枚松针,在指腹间刺来刺去,可任他戳弯了松针的脊梁,也没感觉到疼痛。手一松,那抹嫩绿落下,落在月白色的长靴旁,却似根针一样的扎进了陆鸣的眼里、心里。 “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江其琛很想让陆鸣开口对他说,把那些瞒着他的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他的疲倦、他的噩梦,他的恐惧。可他知道,那人是个打碎了牙和血吞的。想让他自己主动交代,还不如要了他的命来的容易。 陆鸣全身被一股热潮侵占,江其琛那句话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身上的轻颤转为震颤,额间黑气翻滚,连眼眶也染上鲜红,像是要泣血一般。可那些,背对着他的江其琛,也什么都没看到。 暴动的热血中,陆鸣难得的留着一丝清明。他忽而想到,若是江其琛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会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逼他交代么?恐怕早就把他拖回了天眼宗找法子解决了。于是,凭着对那人十多年的了如指掌,陆鸣便明白了,江其琛是在诈他。 他微合上双眼,纯和的内力在丹田凝聚,缓缓的行便周身筋脉。再睁眼,额间的黑气四散飞去,整个人清醒不少。 正如陆鸣了解江其琛,江其琛也同样的了解他。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陆鸣的回答,试探不出他的口风,可他还是不死心的试了一次。 身后是习惯性的沉默,江其琛并未怀疑,因而也没有转身。 两个人便这么站立在山口上,良久,江其琛说:“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说便不说罢。” 语毕,江其琛月白色的袖袍一甩,便要往山洞里走去。 飞扬的衣袖被风佛到陆鸣的手边,手背一阵搔痒,陆鸣下意识的抓住:“爷……” 兰息的脸上依旧没有波澜,但那皮下江其琛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似乎带上几分希冀。 陆鸣动了动嘴唇:“我……昨日淋雨是因为……” “兰息陆鸣,出事了!”未开口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花无道硬生生的截断。 兰息深深的看了陆鸣一眼,转身随花无道进了山洞。 白色的衣角就这么从指缝中抽离,陆鸣望着那骤然一空的手心,终究还是没有抓住。 “你是说,书臣被石壁吃进去了?” 浮生三言两语的叙述着方才出事的经过。 先前兰息和陆鸣刚出山洞,剩下三个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也许是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花无道,浮生和书臣一时之间再不敢同他没大没小。二人端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惹毛了,被他一记赤炼鞭打到半身不遂。 要知道,在那些江湖诡谲的传闻里,花无道可是性情阴晴不定第一人!在他行走江湖的那些年里,所过之处无不令人风声鹤唳。他武功高强,却又十分的离经叛道。在江湖中搅了一趟浑水,赚了点名声之后,干脆连师门也不要了,一个人潇洒来、自由去。 花无道先是盯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2 着门口那俩站立不动的身影踱来踱去,又觉得没意思,一屁股坐到石墩上,指着今天异常安静的书臣和浮生:“哎,你们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二人被他一指,感觉是三魂去了七魄。 浮生心里一阵哀嚎,听说花无道是个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主。我之前对他没规没矩惯了,他不会都记在心里回头报复我吧!这么一想,浮生那是连腿肚子都开始抖了。 “浮生,你那是什么表情?”花无道伸出脚,踢了踢浮生的小腿:“我又不是鬼,有那么难接受吗?” 浮生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强压住心头的恐惧,满脸堆笑的看着花无道。 “啧,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欠揍呢!这是什么表情!” 浮生见花无道一屁股窜起来,扬手作势要揍他,连忙抱头缩进书臣怀里:“哎哎哎哎哎哎,花大哥!是你隐瞒在先,我哪知道你是花无道啊!你可不能记仇,不能打我!” 闻言,花无道不怒反笑,他揪着浮生的衣领,把他从书臣身上提溜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我在你们这些小辈的眼里就这个形象啊?” 浮生轻易的拜倒在花无道的淫威之下:“不敢不敢……” “哼。”花无道手一松,浮生立时跌坐在地上:“臭小子!我看你胆子肥的很……” 这边花无道逮着浮生一通数落,书臣暂时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想远离战场。 变故就是在此时发生的。 书臣寻了一个角落,以防被花无道误伤,刚一靠到墙壁便感觉身后有一只手在抓他的衣领。 书臣立刻惊叫出声:“花大哥!”可还没待他看清花无道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人就被拽进墙里了。 兰息听完,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触了一下那将书臣“吃”进去的石壁。 入手微凉,坚硬,与普通的石壁并无二致。 花无道整只手贴在墙壁上,沉声道:“石壁我方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花大哥,是不是有鬼啊!” 花无道反手拍在浮生的脑门上:“别胡说,这世间没有鬼神。” 兰息收回手,古井般幽深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从陆鸣脸上掠过,低声说:“像是个阵眼,与巫山那个如出一辙。” 巫山一出,浮生不明白,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兰息指的是什么。 陆鸣回忆起辛家的地下密室,当时从大梦之境出来后,辛致远的那个练功房就是一个阵眼,而那阵眼就是设在巫山的山壁上的。 不过,当时陆鸣和江其琛是从里出来的。而辛致远遇害当晚,花无道却是直接从巫山石壁间进的练功房,先陆鸣一步拿到请命符的。 陆鸣上前一步:“花无道,能解么?” 花无道摇了摇头,面露难色:“与巫山的阵眼的确很像,但是法门不同。我方才试过了,开不开。” 兰息目光悠长,看了一眼身后一片漆黑的山洞。这个山洞长而窄,他们昨夜只在入口处稍事休息,更没人关注到这山洞是不是不同寻常。 他们此行是要找到失踪被困的山民,找到在此修炼邪功的恶徒。眼下他们已经走入不虚山深处,除了一开始遇到的那群邪祟以外别无所获,现在书臣又不见了。 说不定,这山洞里面,就有他们遍寻不到的结果呢? 沉吟片刻,兰息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身后没有丝毫光亮的山道:“看来只能往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写到六十章……甜甜虐虐的好蓝瘦 希望你们喜欢~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酸甜(5) “唰——”赤炼鞭一声唳响,漆黑的山道边,顿时燃起长长的一道火光,像是点亮了一盏盏指路明灯。 山石铺就的道路,寸草不生。花无道便是凭着雄厚的内力,平地燃起烈火。 有赤炼鞭开路,原本暗无天日的山道一下子明亮起来。花无道执鞭行在最前,到光线稍暗的地方便是随手一鞭子,然后顿时火光四射。 浮生跟在他身后,瞠目结舌的盯着花无道手里那火红的长鞭。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这一下打到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心里暗暗立下了以后绝对不要轻易招惹花无道的旗子。但偏是管不住嘴:“花大哥,你既能点火,昨天为什么不早点把鞭子拿出来,我们摸黑走了好久。” 花无道右手一甩,一道火光乍现。左手毫不客气的给了浮生后脑勺一下子:“我的赤炼鞭是给你照明用的吗?这是神兵利器,懂不懂?老子真想一鞭子抽死你!” 浮生脑补了一下自己被赤炼鞭抽成火人的场面,不觉的缩了缩脖子,果断的闭上嘴不敢造次了。 兰息和陆鸣并肩走在后面,先前在山洞口因为被打断而未说完的话,现在两人似乎都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兴致了。 其实没有兴致的是陆鸣一个人而已,兰息倒是很想知道陆鸣未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不过碍于花无道和浮生在此,他也不好追问。 于是,话到嘴边便成了:“一会儿行至深处,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你就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半步。听到没有?” 火光映着陆鸣微愣的侧脸,他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心说,自己又不是浮生,怎的还生出几分需要人保护的意味来了? 这山洞并非是一条路往前走的,相反它沿着山道一直迂回往上攀升。又转进了一个弯道,花无道利落的一鞭挥在石壁上,墙上霎时冒出一长簇火光。 花无道看向浮生:“我们走了多久了?” “快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他们便一直在这山道中来来回回的前进,什么也没发现,却也走不到尽头。 花无道停下脚步,身后几个人也不约而同的驻了足:“兰息师弟,你觉得呢?” “山道并非前伸,反而向上。我们进山洞前已经行至不虚山深处,以我们四人的脚力,不可能两个时辰还未到山顶。”兰息手中长剑出鞘,和着内力在石壁上端正的刻了一个“十”字:“接着往前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山道间又一个弯道过去,花无道照旧挥洒手中的长鞭,石壁大盛的火光下,方才兰息刻下的那个“十”字,此刻诡异的随着火光摇曳。 浮生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字:“这是……我们又回来了?” 兰息伸出手在石壁那横竖两道凹陷的痕迹上摩挲了两下,沉声道:“是蛇阵。” 浮生:“蛇阵?那是什么?” “蛇阵,顾名思义,阵法类蛇,首尾相连。蛇有头、尾、胆,蛇阵亦是如此,包括阵头、阵尾和阵胆。”花无道站在一边,将手里的赤炼鞭一圈一圈的绕在手上:“这就好比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3 是蛇阵,鞭头是蛇头,鞭尾是蛇尾。首尾相连,虚实变幻,我们便在这鞭身上。” 浮生看着花无道手里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赤色长鞭,几乎要把它当做一条红色的蟒蛇,而他们现在就裹在蟒蛇的肚子里,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我们要怎么破阵啊?” “断了它。”陆鸣吟霜一指,花无道火红的赤炼鞭上便泛起了一层白色霜花。 赤炼鞭属火,白霜刚一落上,立时便化开了。饶是这样花无道还是往后一缩,他一手上沾的都是白霜化下的水,气急败坏的对陆鸣嚷道:“陆鸣!你想干嘛!我知道你的吟霜笛觊觎我赤炼鞭的江湖地位很久了!但是你也不能使阴招吧?等出去了我们俩打一架行吗,你赢了江湖兵器榜第三的位子我就让给你!” “我对你的第三位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句话倒是实话,陆鸣使得那一手漂亮的清月弯刀在兵器榜上恰好就排在赤炼鞭前一位。 花无道自然是听出了陆鸣的言外之意,可碍于浮生在此,他又不好拿清月弯刀说事,只能一直喊着让陆鸣出去和他打一架。 兰息被吵的烦了,清秀的脸上眉心一紧:“师兄,别吵了。” 浮生也赶紧打圆场,然而他并不会说话…… “是啊是啊,花大哥,你就少说几句吧。兰息大哥都要生气了!” 花无道闻言,登时就炸了,揪着浮生的衣领把赤炼鞭凑到他脸上:“他生气了怎么着?我怕他是吗?还是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花大哥……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口不择言!你最厉害,你天底下第一厉害!你天不怕地不怕,没人打的过你!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把鞭子拿远些好吗……” 兰息面无表情的看着浮生在花无道的淫威下求饶,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转过身对陆鸣说:“打蛇要打七寸,蛇阵的弱点就是阵胆,阵胆两两相对,找到阵胆断了它,首尾就不得相顾。阵法自然就破了。” 陆鸣了然的点了点头,看见浮生正被花无道一个胳膊箍在怀里一顿猛塞,道:“分头找,我去这边。” 言罢,陆鸣抬腿便要离开,却被兰息一把攥住手腕。 兰息凝着眉迎上陆鸣疑惑的眼神:“不是说好了,跟在我身边别乱跑的么?”他拉着陆鸣的手没有放开,生怕他一个不留神陆鸣就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另只持剑的手结气于上,长剑出鞘三寸。 一道银光闪过,凌冽的剑气擦着花无道的脸颊而过,截断了他垂在脸侧的黑发。 “你——” “少废话,分头找阵胆,你们去那边。”兰息面无表情的打断花无道即将脱口而出的破骂,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说完就拽着陆鸣从反方向走了。 陆鸣便这么被兰息牵着手腕一路前行,腕上齿痕依旧灼热,却并没有之前那般难捱。山洞中,没有了花无道那吵吵嚷嚷的声音显得格外静谧。如此,陆鸣心头那如擂鼓般的剧烈跳动就好像特别的突兀。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把手抽回来的,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那人说:“你怎么了?” 陆鸣哑然,心想,我……怎么了…… “怎么脉搏跳的这么快?” 若不是此时离了花无道,山洞间火光幽暗下来,兰息一定可以清楚的在陆鸣一向冷峻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飞快闪过的局促。 陆鸣小心的挣脱了兰息的钳制,轻咳了一声,凝了点内力在手上,让吟霜泛起点点荧光。 “我……怕黑……” 吟霜的微光打在石壁上,兰息便借着这点光亮仔细的在墙上查看起来。陆鸣的手贴在壁上,兰息的脸凑的极近,轻柔的鼻息便肆意的喷洒在陆鸣的手上。 他轻笑一声,侧目对上陆鸣那张极尽克制的脸:“你现在是连借口也懒的找了么?怕黑,框谁呢。” 他一笑,陆鸣腕上的灼热瞬间便沸腾起来,心头像是起了一把邪火,连带的他口干舌燥。 的确,这个借口是烂到家了。陆鸣身为“影子”统领,从来都是黑暗中来,黑暗中去。怎可能会 怕黑?他轻舔了一下干燥的薄唇,好在兰息正在专心的找阵胆,并未打算与他争辩。 “找到了。” 陆鸣应声将手中的吟霜递近了些,只见兰息手指停留的那一块石壁的颜色比周围那一块颜色稍浅一些。但并不明显,若非目力过人,根本就不能从这整块石壁上发现这一点点的不同。 阵胆两相对,也就是说对面的石壁上相同的位置,还有一处浅色的石头。 陆鸣行至对面,果不其然发现了另一处阵胆。 内力凝聚,吟霜在手中白光一闪,化笛为剑。兰息与陆鸣背立而站,此刻也已经是长剑出鞘。 二人一言未发,却心照不宣,默契十足的同时对着阵胆划出一剑。两道剑气穿墙而过,一道凌冽如寒霜,一道刚正如长虹。阵胆瞬间被破,蛇阵被拦腰截断,首尾再不得相接。 幽暗的山洞像是一座黑色大幕,忽而被人从中揭开,划破天际的日光瞬间从裂缝中倾泻下来。 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乍一见大亮的天光有瞬间的不太适应,陆鸣垂下头难耐的眯了眯眼睛。下一瞬,一双温热的手附上了他的眼睫,替他遮住了满目的耀眼。 似有若无的沉水香从那只手上传来,陆鸣愣了一愣,小扇一般的睫毛忽闪着。 兰息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手心像是被人用羽毛不停的轻搔着,一会儿又觉得有人正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撩拨着他的心弦。他还没来得及体会那种陌生的感觉,那轻柔至极的撩拨便停下了,面前是陆鸣淡漠的脸。 他背对着太阳,日光的余晕将他包裹其中,又似是从他身上绽放出万丈光辉。兰息忽然就不舍得眨眼了,那个总是喜欢穿着黑衣的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长大成如今这般俊俏的模样。 他的脸被日头照的有些柔和起来,甚至是有些模糊。 兰息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他一把攥住陆鸣的手腕,像往常许多次一样。他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抓住他,这个常年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的少年,就要不见了。 陆鸣刚从兰息手上溜出来,转而又被他擒在手里。兰息是不是对他宠爱过头了?一而再再而三亲昵的肢体接触,兰息对他是没存别的想法,可对陆鸣来说已经是煎熬到头了。 头一次,他对兰息皱起了眉:“爷?” 那拧起的眉,似乎是在兰息心头狠狠揪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放开手,目光越过陆鸣瞥见了离他们有些距离的花无道和浮生,花无道正冲他们挥手,招呼他们过去。 “去他们那边。”兰息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从新晋下来了…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4 …更没人看了……hahaha 无妨无妨 俺不会坑滴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沉疴(1) 蛇阵一破,漆黑的山洞不复存在。 陆鸣四下一环顾,哪里还有不虚山的影子,他们此刻凭空出现在了一处小筑中——还是一座已经荒废许久的小筑。 陆鸣和兰息身处于一条长廊间,红漆的廊柱因久未有人打理已经斑驳,露出里面上了霉的淮木。 檀木制的廊上覆满了杂乱盘桓的青黄色杂草,隐约可见隐没其下的雕花。从廊间往院子里望去,入目尽是一片荒凉。 北陈天寒,几乎每家每院都爱种梅,其中尤以雪梅为甚。这家人也不例外,只是那满园的雪梅因为常年无人照看已经生的杂乱无章,净是些枯枝残桠,却又偏生的顽强,这许多年竟也没有死绝。 长廊倚水而建,而它环绕的池水早已干涸,池中杂草丛生。遥遥望去,依稀可以看到长廊尽头的灰白色石墙上挂着一块金匾,上面写着“梅香小筑”四个字。 花无道和浮生此刻正隔着这条长廊,站在梅园的那头冲他们挥手。 陆鸣和兰息对视一眼,抬腿向他们那边走去。 “爷,你觉得我们这是在哪?” 兰息那没有波澜的眸子在听到陆鸣的问话之后,不易察觉的闪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即答话,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他说:“北陈地界,这小筑又像是荒废了多年,只有一个可能。” 北陈霍家。 陆鸣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其实说来也怪,他少时与江其琛相遇时便是在北陈的不虚山间,可后来他成为影子,依着江其琛的吩咐暗中探查十二年前旧事,在陈国四处奔走,却极少到这北陈来,更是从未去过北陈霍家的府邸。 今天倒是误打误撞的进来了。 花无道隔了老远就冲陆鸣和兰息叫唤着:“哎我说!我们不是在不虚山么?怎么跑到霍家来了!这下可好,上哪去找小书臣去,这大半天都过去了!” 陆鸣闻言一怔,方才他和兰息也只是推测这里是北陈霍家,可听花无道的口气怎么好像十分确定的样子。 陆鸣下意识的看了兰息一眼,那人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神色。可自从进了这梅香小筑,他就感觉兰息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陆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究竟是哪出了问题他又说不上来,只得暂且把疑问压下。 待他们走近了,陆鸣便率先问花无道:“你以前来过这儿?” 花无道显然没想到陆鸣一开口是这个问题,刚才还挂在嘴边的嚷嚷戛然而止,他神色如常看不出端倪,许久未见的轻佻又浮在脸上:“来过几次,我当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什么地方没去过?喏,看这满园的雪梅,当年可是北陈开的最好的,我素来喜爱花花草草,当然不会错过了。”言罢,他还满脸不舍的摇了摇头:“唉,就这么荒了,着实可惜……” 一旁的浮生见状,张了张嘴,又想到先前在山洞里挨的那顿揍,终究是没有开口,只得给了花无道一个“节哀”的眼神算是安慰。 浮生转过脸看着陆鸣和兰息:“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哪里找书臣啊?” 兰息道:“既然是蛇阵带我们过来的,书臣应该也在此处。” “当年霍家被歹人灭门,前庭后院尸横遍野。偏这梅香小筑隐在府门深处,鲜有人烟未被屠戮。”花无道瞅着这一院子的残梅,忽然敛去了笑容,目光悠长,仿佛穿梭到了十二年前:“可看这光景,荒凉至此,倒不如屠个干净来的痛快。留着这些枯枝残叶,叫人看的伤神。” 兰息眼波流转,落在花无道状似有些忧伤的脸上,冷声道:“走吧。” 花无道撇撇嘴,揶揄道:“也是,像师弟你这种向来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如何懂得愁云苦痛啊!” 兰息手中长剑出鞘三寸,剑光闪的浮生眼睛一痛。 “好啊!又要打架啊!来啊!”花无道劈手夺过陆鸣手里的吟霜,霸道的功力一注,吟霜化剑,顿时寒气四散。 兰息目光一凝,撩开剑鞘挥剑迎上。 银光闪动,兰息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出,对准了花无道的前胸。花无道反手一转,持着吟霜的手腕腕若无骨,剑锋微倾,擦着兰息的颈侧拂过。 兰息举起长剑挡在身前,足下轻点,跳出廊外,花无道立即便追了过去。 吟霜到底是神兵利器,寒意翻涌,所过之处无不落下点点白霜。 而兰息一柄普通长剑,招招迎着吟霜的剑意而上,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双剑相交,发出——“锃”的一声,厉声刺入人的耳膜。 浮生难耐的捂着耳朵,竭力朝园中喊道:“花大哥!兰息大哥!你们别打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救人要紧啊!”喊了半天,那忽上忽下,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却仿若闻所未闻,浮生转过头,对着正专心看打架,一脸漠然的陆鸣说:“陆大哥,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啊,这样打下去得打到什么时候!” 陆鸣神色未动,眼睛一瞬也没从那两人身上移开,却伸出一只手贴在浮生的后背上。泛着寒意的内力从身后传来,浮生浑身止不住的一抖,一个冷颤过后,那耳朵上的不适竟缓和了不少。 然后,他听见陆鸣说:“快了。” 吟霜一道剑意挥下,满园的雪梅枯枝忽的腾空而起。方才还为这一室残梅黯然神伤的花无道仿佛换了一个人,毫不留情的一掌将枯枝往兰息身上打去。 兰息原地一个旋身,浮动的袍袖四散着将袭来的枯枝卷走,枯枝落地,竟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 长剑举到身侧,掌间内力凝聚,兰息两只修长的手指从剑身上抚过,长剑登时银光大盛,恢弘逼人的剑气肆无忌惮的指向花无道。 花无道嘴角勾起,眼神邪魅。握着吟霜剑柄的手微一用力,滔天的寒霜将吟霜裹入其中,方才还是一柄削铁如泥的银剑,眼下已经变成一把冰刃。 他毫不犹豫的飞身迎上兰息,长剑与冰刃相接,凌冽如罡的剑气瞬间将盈在吟霜上的寒冰击碎。如刀般的冰渣四散,瞬间从二人身前飞向小筑的各个角落。 而后,小筑像是被人从内部撕裂一般,碎冰划过的地方一点点的透着红光。 兰息和花无道收回剑意,一个纵身跃至陆鸣和浮生身边。 不消片刻,眼前的青天白日、梅苑小筑便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泛着红光的幽暗宫殿。 浮生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刚想开口询问,便被花无道一把捂住嘴巴,侧身隐入身旁的石柱后。 兰息和陆鸣也不约而同的敛了周身气息,置身于角落的阴影之中。 他们刚刚躲藏好,便见到几个穿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5 着紫色衣衫,脸带黑色薄纱的女子,提着火红的灯笼从他们身边经过。 几个女子身形曼妙,紫色的长衫紧紧贴在身上,步履一动,黑纱摇摆,仔细听还能听到细碎的铃声。定睛一看,那些女子竟未着鞋袜,纤细的脚腕上拴着一圈细小的银铃,那铃声便是从她们的足上传来的。 正道中,尤其像昆仑派和罗生门这样主修刀剑的门派,鲜少会有女弟子。浮生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许多身姿绰约,颦蹙动人的女子,不禁心跳漏了一拍,脸上也浮出一抹红晕,面带羞赧的转过头不敢再看。 花无道捂着浮生的嘴将他箍在臂中,当下便感觉到了浮生的异动,他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浮生,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暴力的“脑瓜崩”。 浮生被花无道打的剧痛,却被他捂着嘴动弹不得,只好泪眼婆娑的看着花无道,然后收获了他一个写满了“臭小子,真没出息!”的眼神。 那边兰息和陆鸣倒是没有任何不妥。待几个女子走过,四个人从阴影中现身。 甫一脱离花无道的钳制,浮生就揉着脑袋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在霍家小筑吗?这是哪?” 兰息道:“这是何处尚且未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还在不虚山,也许这就是练邪功之人的老巢。” “不虚山?怎么又回不虚山了?” 花无道摇了摇头:“我们一直都在不虚山,没有出去过。” 浮生又懵了:“哈?那刚刚那是什么?” 兰息道:“那是幻象,从蛇阵出来之后的另一个阵法。” “……所以你们才打架?是借着打架的名义破阵?难怪陆大哥那么淡定!你们怎么看出来是幻象的?我瞅着很逼真啊!” 花无道又上前给了浮生一下:“你看什么不像真的!臭小子!” 浮生:“……” “是灰尘。”陆鸣沉声道:“梅香小筑的确很逼真,长廊、池水、梅园,每一样都像是直接从霍家搬过来的一样,但有一样——一个十二年无人踏足的地方,廊下、院中虽然荒芜却没有一点灰尘。” “好吧……所以兰息大哥和花大哥是在演戏吗?” 恐怕是借着演戏的名头打架吧…… “先别说那么多了。”兰息转身对花无道说:“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太碍眼了,师兄你带着浮生,我们分头走,找到书臣和那些山民就在此处汇合。” 花无道满脸黑线的揪着浮生的领子,一手指着浮生的脸说:“为什么一直都是我带着浮生,不是你?” 兰息抽出还被花无道别在腰上的吟霜,随手递给了旁边的陆鸣,清秀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要不你让陆鸣自己选啊,他要是愿意同你一道,我倒也没什么所谓。” 陆鸣从兰息手里接过吟霜,见几个人都盯着自己,略微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对兰息说:“那个……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最后的倔强:陆鸣我要和你一起走! 鹿鹿:我不……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沉疴(2) 花无道和浮生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而兰息和陆鸣则寻着方才经过的那几个女子的足迹迎了上去。 此处光线本就幽暗,又处处点着红灯。对于像陆鸣这种惯于隐蔽自己的“影子”来说,是一个方便跟踪的好地方。 这里像是一座建在石窟里的宫殿,殿内无风,但四处都有红色的纱帐满天飞。方才破阵时,他们的落脚处像是一间回廊,眼下陆鸣和兰息正沿着回廊下去。 陆鸣想起刚才那几个女人的装束和脚下的铃铛不禁与伏伽山上那个绿衣女子联系在了一起,他微一沉吟,附在兰息耳边低声道:“爷,方才那几个女子……” “怎么?” “我先前在伏伽山上发现罗九昭尸体的时候,也有一个如那些女子同样打扮的女人。她一身绿衣,青纱遮面,腰间环了一圈金铃铛,还可以铃声操控山间的白熊。” “你是怀疑那女子同这里的人是一伙的?” “嗯。”陆鸣点了点头:“而且,瞧着那女子的眉眼不似是中原女子的模样,反倒像北域人。” 兰息古井般无甚波澜的眸子一沉,寒声道:“若当真如此,裴天啸这盘棋可就下的太大了。” “爷,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听从裴天啸的指令行事的?” “难说。”兰息嘴角一勾,清秀的脸上挂上一抹轻蔑的笑容:“谁听谁的还不一定呢。从辛家灭门开始,这短短一些时日发生了多少件事——江湖榜高手死于伏伽山上、忽然现身的绿衣女子、不虚山上突现邪祟、金莲教的阴煞邪功现世还有眼下这个神秘的宫殿。裴天啸那边一直有‘影子’在盯,单凭他一个人定做不到这些。况且他那人自视甚高,要的是请命符里的大乘功法,断不会偷偷修炼邪功的。再者说,这来来回回诸多桩事,无疑不指向两个门派——” 陆鸣顺着兰息的思路往下一想,脱口便道:“天眼宗和金莲教。” “嗯,我总觉得天眼宗和金莲教之间有一些关联,师尊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是不肯透露——有人来了。” 兰息和陆鸣方才一直沿着回廊往下走,又说的投入,一时之间忘了看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小的铃铛声,二人一看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回廊尽头,眼前竟是一条宽敞的石道,没有一点可以隐蔽之处。 陆鸣到底是“影子”,他反应极快,抬眼看了一眼廊上,立刻便拉起兰息的胳膊,一个旋身,二人便上了梁。 回廊的横梁极短极窄,只得容下一人的身量。此刻,陆鸣卧在横梁之上,被他拽上来的兰息只得趴伏在他的身上。 这个动作真的是尴之尬极,二人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只有脑袋相互错开,而如此一来,对方的鼻息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颈侧喷洒。 陆鸣从未与兰息靠的如此近过,近到一转头就能触到那人的侧脸。怕兰息会掉下去,陆鸣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同样的,兰息为了保持平衡一只手揽在陆鸣的颈侧牢牢的抓住他身下的横梁。这个姿势,像极了他把陆鸣紧紧地揽在怀里。 下方传来铃铛相撞所发出的“铛铛”声,兰息从横梁的缝隙看去,只见两个紫衣女子从他们方才过来的方向缓缓行过,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提着一个双层食盒。 他目光一沉,便听那女子说:“早上新来的那个小公子到现在还未肯进食吗?” 另一个女子轻摇了摇头,指了指手中的食盒:“不肯呢,长老让我新换的膳食再去试一试。” “他若是还不肯吃该如何?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有修为的,他的精血定比那些山民滋补的多,要是挨不到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6 十五便死了,得有多可惜……” “是呢,长老说若是还不肯吃,便是硬塞也要给他塞进去。” “……” 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 陆鸣虽看不到女子的身影,但她们说的话却是一字不差的落在他耳朵里。 他低声道:“她们方才说的约莫就是书臣。” 兰息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远去的方向,从鼻间发出一声:“嗯。” 陆鸣只觉得一记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他的颈间,扫的他心头一阵痒痒。他的呼吸不自觉的加重几分,连心跳也陡然加快,一贯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不自在。他微微动了动脖子,想躲过那不断打在脖子上的温热。 他一动,兰息下意识从陆鸣的肩上把头抬起,古井般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陆鸣,轻声问:“怎么了?” 陆鸣几乎要被这眼神盯的发狂,又听到兰息轻柔暗哑的声音,眼波流转,一团邪火“腾”的从心间烧起。 他恨不得……恨不得立刻死了的好……太折磨了! 兰息见陆鸣在他身下偏过头去,往日那冰封的脸上悄悄的染上一点绯红,如墨般漆黑的双眸间似是有流水滑过,像极了初见陆鸣那时,他那双受惊无措的鹿眼。于是,陆鸣眼中流转的水波就那样几经周转在他的心头荡漾开来。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小巧的灵舌轻轻在唇周舔了一圈,沉声道:“可是我压着你了?” 陆鸣不敢再看兰息,只是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紫衣女子的声息终于彻底消失,兰息如临大赦般就着陆鸣抓着他的手带着他从梁上跃下。 甫一落地,二人同时飞快的松了抓着对方的手。 兰息微一沉吟:“方才那两个女子应该是给书臣送饭的,我们跟上。” 陆鸣点了点头,强压住暴跳的心脏,紧紧跟上兰息的脚步。 二人敛去声息远远的跟在那两个紫衣女子身后,他们走的这条石道并非是一直往前,而是迂回向下,继续前行平缓的石道竟变成了一阶阶石梯。而石梯两边建着一根根硕大的灯柱,刚好便于陆鸣和兰息藏匿。 如此看来,书臣应该是被关在地牢之类的地方。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女子在一座石门前停下。 石门前一左一右站了两个身着玄色铠甲,手握长戟的男人。提着食盒的紫衣女子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左侧的男人看了一眼便把门打开了。 陆鸣和兰息隐在远处的巨大灯柱后,眼见着女子从石门里进去。他们默不作声的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女子才从里面出来。方才还满满的食盒已经轻飘飘的被她提溜在腕上,女子笑脸盈盈的对门前的守卫说:“办成了。” 然后摇着信步,踏着银铃,轻快的离开了。 女子离开后,兰息从阴影中现了身,压低了声音附在陆鸣耳边说:“此处明面上只有两个守卫,但若是打起来闹出了动静,引来旁人就糟了。眼下我们对这里的地形尚不熟悉,不可打草惊蛇。只上去点穴拿钥匙。” 陆鸣与兰息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身形微动,脚下风云变幻,在这幽暗的石洞中犹如鬼魅。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甚至都没看清来人,便被点了穴道,立时定在那里,不得动弹。 兰息说:“半个时辰的力道。” 陆鸣的手一顿,从左边那个守卫的玄色铠甲中掏出一串钥匙:“我这个……两个时辰……” 钥匙落入锁孔,“咔哒”——石门应声而开。 刚被逼着吃完一顿美餐的书臣正自暴自弃的躺在一张满是红纱帐的大床上,他手脚被绳索拴着,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连头都没抬,鲤鱼打挺式地翻了个身,冷声道:“滚出去!” 石门轻轻合上,两道极轻的脚步声缓缓行至床前。 “滚!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吃一口!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们如愿!我绝不做危害世间的邪祟!” 有什么东西戳了他一下—— 书臣涨红了脸,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对来人大喝道:“我让你们——”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书臣那即将破口而出的“滚”字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他声泪俱下,一向稳重端庄的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陆鸣和兰息:“兰息大哥!陆大哥!他们要吃了我!” 兰息眉尖一挑,手中长剑出鞘,幽暗的石屋里银光一闪,束缚住书臣手脚的绳子顿时断成几节。 刚挣脱束缚的书臣一下冲过来拦腰抱住兰息:“兰息大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 兰息一个不妨,被书臣抱了个满怀。他揪着书臣的衣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去,那看着书臣的表情,与花无道看浮生时如出一辙——嫌弃。 陆鸣道:“别浪费时间,书臣,我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书臣抹了一把眼泪:“陆大哥,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从山洞里突然掉到这个地方,然后就被他们抓起来了。除了那几个给我送饭的女人,我就只见过一个男人,他年纪和我们掌门差不多大,但我听那些女子都喊他做‘长老’。就是那个长老,他说我练过内功心法,身负修为,精血比那些山民滋补的多,然后他们就把我关在这里,说等到十五就把我献给什么‘尊主’。” 书臣一席话里,陆鸣提炼到两个关键信息。第一,在这个石窟做的宫殿里,有一个尊主,很可能就是这些人的头头,他正在练阴煞邪功。第二,和他们的猜测一样,不虚山上的山民的确已经失踪,而且是被这些人抓来的。至于那个长老,应该是尊主的左右手。 “那些山民呢?你见到了吗?” 书臣摇了摇头:“他们抓了我之后就直接把我丢在这儿了,没去过别处。” 兰息道:“看来他们是把书臣和山民分开关押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和师兄汇合再说。” “什么人——”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沉疴(3) 门外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糟了,被发现了。 陆鸣瞥了一眼书臣,见他两手空空:“你的剑呢?” 书臣:“早被他们拿走了……” 陆鸣头一次觉得有些头疼:“算了,你自己躲好。” 说完,他和兰息对视一眼,后者会意的点点头。 石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两个穿着紫衣的妙龄女郎见到门里的三个人顿时大惊失色。她们蒙着 面看不清表情,但是那露在外面的一双杏目暴露了她们的情绪。 只听其中一个女子说:“你快去喊人!” 随后脚下细铃轻响,手持一柄短剑便冲了上来。另一个女子离开前还不忘将门口的两个侍卫的穴道解开,那两个男子也瞬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7 间进入战斗。 陆鸣将内力灌于掌间,吟霜化剑,立时与女子缠斗起来。 女子身形娇小,肢体柔若无骨,像一条蛇一般于陆鸣的剑下穿梭。然而她手持短剑,一劈一挥间全是冲着陆鸣的要害而去。 陆鸣极少同女子打斗,说起来伏伽山上那绿衣女子还是第一个。他本着要对女子谦让的态度,当初陆鸣在山上受女子暗算功力尽失,硬生生受了她一掌,却只点了她的麻筋。 眼下这个紫衣女子招招狠厉,陆鸣也同样难下杀手。 另一边和两个身着铠甲的守卫打的正欢的兰息余光瞥见了陆鸣的犹豫不决,一步迈到他身边,手掌轻挥就把陆鸣丢到那两个男人中间去了。 兰息可不像陆鸣一般怜香惜玉,他目光沉沉,清秀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手中的长剑游刃有余的化解女子女子的招数,掌中聚力,长剑登时盈满银光,一道凌厉的剑锋顺着女子的手臂落下。 女子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阵剧痛,短剑再也拿捏不住。只见她从肩膀到手背被剑气划出一整道血痕,伤口深可见骨。她还未来的及反应,另一道剑意直冲面门,女子此生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兰息不屑的眼神。 那边陆鸣换了对手,手上的招数立刻凶狠起来。他以一敌二,却是游刃有余。只见吟霜上寒光一闪,刺骨的寒霜登时缠满剑身,手中剑锋一扫,两个守卫身上的铠甲瞬间四分五裂。陆鸣脚步微动,身形犹如鬼魅,快的叫人看不清他到底身在何处。 “噗嗤——”一声,刀剑入肉。两个守卫顿时身首异处,他们到死也没看清陆鸣到底是如何下的手。 陆鸣将吟霜从尸体上抽出来,又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过一把长戟,丢给躲在角落里的书臣:“走。” 三人刚刚从踏上石阶,便听到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起码有三十个。 陆鸣看了兰息一眼:“希望花无道能找到出去的路。” 话音刚落,一众穿着铠甲、手握长戟的守卫成群结队的向他们涌来,陆鸣提着吟霜便迎了上去。 这些守卫根本不是陆鸣和兰息的对手,幽暗的石阶上,一阵阵剑光浮现。忽而剑气如虹,忽而寒气如雪。解决这些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倒是谁胆子这么大敢闯地宫,原来是你!” 陆鸣刚解决完眼前一个守卫,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寻声一看,忽然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伏伽山上那个绿衣女子么?她被花无道射下三根穿骨针,丢在雪山中,竟然没死么…… “哼!当日我遭你暗算,今天便要一并讨回来!受死吧!”女子依旧青纱覆面,只一双深邃的眼睛恶狠狠地钉在陆鸣身上。女子身上的墨绿色轻纱微动,腰间金铃“铛铛”作响。她手持一把铁扇,挥舞着便朝陆鸣扑来。 铁扇一挥,一道青光便朝着陆鸣的面门袭来。吟霜举至身前,青光砸到剑上又被陆鸣凝于剑上的浑厚内力弹回,径直朝女子的左肩射去。 女子侧身,灵巧闪避。那青光便直直的射进女子身后站着的守卫的肚腹之中,只听那人一声痛苦的哀嚎,便倒地不起。 吟霜剑上寒意四起,陆鸣再不心软,持着剑便与女子不依不饶的打了起来。绿衣女子功夫很好,但在陆鸣剑下渐渐出现颓势。二人剑扇相交过了几十招,女子眼见打不过陆鸣,便故技重施。 只见她墨绿色的袖口中一道白光闪过,三根穿骨针射向陆鸣。 这边刚解决完那些守卫的兰息,头一偏便看到绿衣女子从袖中朝陆鸣射了什么东西。他目色一凛,破竹的剑气横空而过,三根穿骨针在半空中便化作齑粉。 “你!”女子气极,看着石道中尸痕遍野,自己引以为傲的穿骨针也被人打的渣都不剩,眼圈霎时一阵血红。 她细腰轻摆,腰上那一圈金色铃铛有节奏的舞动起来。 那铃声诡谲,直入心脾。只闻女子身后一阵异动,幽暗的石窟里,一双双泛着血光的眼睛亮起。 兰息眉心微皱:“她在招邪祟,快阻止她!” 陆鸣闻言心头一跳,招邪祟……这女子竟然练了阴煞邪功! 兰息长剑一指,刚正的剑气瞬间将女子腰间挂着铃铛的链子斩断。铃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的,潜伏在黑暗中那点点腥红也逐渐消失。 女子招邪祟不成已是怒极,顿时周身邪气四起,变手为爪,狠厉的朝兰息抓去。 兰息和陆鸣同时迎上,女子一手挥扇,一手托爪,与二人打的难解难分。 兰息长剑倒持,绕至女子身后,趁陆鸣和女子正面颤抖的时候,盈满内力的剑柄对着女子身后一个大穴狠狠敲下。女子体内暴动的邪气忽然一窒,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陆鸣见状,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入女子肩头。女子疼极,方才还泛着黑气的脸顿时一片惨白,她捂着肩头垂倒在地,恶狠狠地盯着陆鸣:“你们中原人,果然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只会背后暗算!” “姑娘此言差矣。”兰息悠悠的从女子身后走出,沉着面迎上她火辣辣的目光:“姑娘暗算在先,我们不过是礼尚往来。哦,姑娘有所不知,礼尚往来是我们中原的待客之道。”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女子身后传来,女子惊喜的回过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对来人恭敬的道了一声:“长老。” 黑暗中,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缓缓走来。那人一件暗紫色织锦长袍加深,腰间束着同色镶白玉宽带,领口和袖口绣着白色长龙滚边,脚踏黑色麂皮长靴,手持一把玄铁长剑名唤乌龙。待走进一看,男人不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五官深邃,面容俊朗,一头长发整齐的从两边编起,再用一根紫色缎带束在脑后。 书臣不知什么时候从角落里跑了出来,凑到陆鸣和兰息身后,小声说:“就是他,那个长老!” “洛纱,你瞧你,竟弄的如此狼狈。” 男人在洛纱身边停下,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无奈的摇摇头:“我早教你要多学习中原文化,你看,今日被人堵的无话可说了吧。” 着男人将目光从女子身边移开,先是看了一眼兰息而后又落在陆鸣身上。他的目光清冽如水,却在看到陆鸣那一瞬间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 “长老!都是这两个人,他们暗算我!” 陆鸣自然是感受到了来自那男人灼热的目光,而且他很快意识到一个更不好的情况,自己腕上那道齿痕正在逐渐升温! 男人嘴角含笑,眼睛却不舍得从陆鸣身上离开:“在下沙桑,这两位公子,不知从何而来,伤我门下众人,又是为何?” 兰息面色一凛,不动声色的站在陆鸣身前,挡住了那男人眼中越发贪婪的目光: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8 “沙桑长老,我等本无意冒犯。是你们抓走我家小弟在先,我们来寻人,又被你门中之人围攻。无奈之举,不过是自保而已。” “哦?”沙桑嘴角笑意更深,他玩味的盯着面前容貌清秀的兰息,显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既是我们有错在先,那倒先要向你那位小弟赔礼才是。不过,你家小弟在我这可没受什么委屈,他现在是全须全尾的站在那儿了,倒是我门中弟子无端受累为你们所杀,这账又该怎么算呢?” “那长老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要他——”沙桑长臂一挥,越过兰息直指他身后的陆鸣:“把他交给我,今日之事便算了,我还可以将你们送出去。如何?” 兰息鼻间发出一声轻笑,手中长剑一扫,不客气的将沙桑指着陆鸣的手臂拂下,朱唇轻启吐出冷冰冰的一字:“不。”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要硬抢了。” 沙桑话音刚落,兰息手中的长剑即刻出鞘。 兰息一身月白色道袍在幽暗的石道中疾步穿梭,犹如一条白练紧紧的缠上沙桑。手中长剑盈足了内力,发出道道银光,他剑锋凌厉,剑气如虹。一招一式间,如何狠厉便如何朝沙桑身上刺去。 陆鸣在底下看的心惊,腕上的灼热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他提起一道内力牢牢压下。素来沉静的如同冰山一般的面容竟闪现几分焦急。 他分明感受到了兰息的怒气。 他跟在江其琛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盛怒! “爷——”陆鸣情不自禁的叫出口,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书臣瞬间石化的脸。 刚刚陆大哥喊兰息大哥什么来着……书臣眼神犹疑的从兰息那张清秀中带着怒气的脸上扫过,又看着他一脚凶猛的踢在沙桑的肩头,丝毫不能将他与另一张出尘的面容联系在一起。 书臣心想:“一定是疯了……太荒唐了……这比知道花来大哥就是花无道还要可怖。” 接着,余光一瞥,忽然看到石道那头一个火红的身影……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等来了救世主。 花无道就是在书臣那样一个感激的眼神中,天神一般的降临在他们面前的……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沉疴(4) 花无道火红的衣衫无论在哪都是一样的醒目,他手中缠着与衣服同色的赤炼鞭,嘴角一勾,那道熟悉的不羁的眼神尽现。 “唰——” 花无道人还在石道那头,手中的赤炼鞭却已迫不及待的挥了过来,昏暗的石窟内顿时亮堂起来。 赤炼鞭就像一条火蛇,逶迤的往沙桑身上缠去。一旁的洛纱虽然负伤,倒也没忘帮忙。她手上铁扇一挥,硬生生将原本打在沙桑后背的长鞭拍到了墙上,石壁上登时一片焦黑。 “是你!” 洛纱甫一回头,就看见花无道提着个鞭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日前被这个男人扎了三根穿骨针丢在雪地里差点冻死记忆鱼贯一样的涌上心头。洛纱一双杏目腾起怒火,真气在体内凝结,聚集在手中的铁扇上,凶狠的朝花无道脸上划去。 花无道镇定自若的立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把洛纱放在眼里。他长臂一挥,赤炼鞭携着火球在半空中轻而易举的拦下了那道扑面而来的青光,随后又柔柔的缠上了洛纱持扇的手腕。微一用力,便将人从那头拉了过来。 “哎,美女又见面了。” 洛纱一只手被赤炼鞭扼住使不出力,空出的一只手又要一个巴掌招呼在花无道脸上,被后者一把攥住。 “你说你,做什么每次见面都要扇我?看你刚刚那架势是想毁我容吗?就算你长得漂亮,你也不能为所欲为知道不?” “你!” “我?我怎么啦!我够怜香惜玉的了好不好?话说回来,那人是谁啊?他们在打什么?” 洛纱鼻间发出一声冷笑:“中原男子卑鄙无耻!休想从我这里套话!” “啧啧啧,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无聊!”花无道说着,一记砍刀打在洛纱脖子上,洛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花无道毫不留情的把洛纱丢在地上,朝身后的浮生努了努嘴:“你待在这,把她看好了,要是醒了就再给她一下。” 打斗还在继续—— 兰息手中的长剑与乌龙剑相接,立刻迸发出许多细小的火花。二人持剑对峙,周身真气翻腾。 沙桑眼中闪着精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小看你了。” 兰息振臂将沙桑弹开半米,长剑一扫,宛若一道闪电。脚尖轻点,手中剑气如罡风。整个人当空旋起,举着剑便朝沙桑的心口剜去。 然而,沙桑只是原地站立,脸上轻蔑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伸出一只手,那手掌平平无奇,依稀还能看见掌间因长年持剑而磨出的茧子。他就是那么一伸手,掌心堪堪迎上兰息的剑锋。 剑锋触到沙桑手掌的一瞬间,兰息的眉宇忽而皱的很深。沙桑的手掌像一块坚硬的钢铁,那一剑兰息用了七分力,竟然也未能将他的手掌刺穿。相反,沙桑掌间一震,一道刚猛的内力从剑端灌入。兰息虎口一震,胸口钝痛传来,竟差点握不住剑。 “兰息——” 陆鸣一声惊叫,飞身而上,托住兰息坠下的身子。 兰息捂着胸口勉力站稳,推开陆鸣还想迎上去,却被那人拦在身上。 “哟,师弟我没看错吧?你竟打不过他?” 沙桑收回掌,回头就看见花无道双手抱胸斜倚在一侧的灯柱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十足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看了看花无道,又看了眼兰息,这才发现他身上月白色的道袍。 “师弟?你们……是天眼宗的人。” “哎,你说对了。”花无道迈开腿朝他们走过来,绕过沙桑脚步落在兰息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看他脸色正常便甩开了腕上的赤炼鞭,下巴指着沙桑挑衅道:“换个人切磋如何?” 沙桑鼻间发出一声轻笑,似是低语:“差点忘了,我不动天眼宗的人。” 花无道愣了愣:“什么?” 沙桑把乌龙剑收回剑鞘,重新挂在腰上。 身后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过膝长裙,腰悬一串金铃的妙龄女子携着数十个身穿玄色盔甲的侍卫终于赶到。 花无道对浮生招了招手,浮生立马跑到他身边去。 女子脸上未着面纱,长相水灵可爱。她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洛纱,指挥几个人将她扶起,小跑着来到沙桑身边,甜甜的唤道:“沙桑哥哥。” 沙桑应了一声,冲身后一挥手。原本举着长戟,一副就要冲上来战斗的侍卫立时收了兵器,规矩起来。 “他——”沙桑指着陆鸣,面向花无道:“也是天眼宗的?”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59 花无道闻言一顿,想起看刚才兰息和沙桑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子,他虽然来迟一步却也猜的出来八成是为了陆鸣。 眉尖一挑,花无道说:“是啊,怎么?” “可惜。”沙桑摇了摇头,那神色竟然真的像是惋惜至极:“你们走吧。” 说着,他手一挥,身后让出了一条道:“洛婴,送他们出去吧。” “可是沙桑哥哥……” 沙桑背过身去:“不必多言。” “哎,等等等等……”花无道一转身到沙桑面前:“你什么意思?” 沙桑也不避,玩味的表情与花无道如出一辙:“放你们走,听不懂?” “哈。”花无道像是被沙桑气笑了:“你还没搞明白吧?你们在这里练邪功养邪祟,伤害无辜人的性命,要放也是我们放你走,不是你放我们走。” 沙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话里慢慢的放荡不羁:“听起来是像那么回事。那你觉得,凭你,你后面那几个小子,我若是不放你们出去,你们走得了么?” “你——”花无道伸手揪住沙桑的衣领,几乎要怼到他脸上:“要不要打一架试试?” 沙桑毫不客气的推开花无道,理了理自己被他抓出褶皱的前襟:“我说了,不动天眼宗的人。洛婴,送客。” “哎……” 花无道还欲再上前,却被兰息喝住。 “师兄,我们先走吧。” “可是……” 兰息满面清冷,淡淡道:“走吧。” 名做“洛婴”的黄衫女子将兰息一行五人送到地宫门口,恭敬道:“几位公子,你们从这个门出去就可以离开地宫了。” “各位公子莫嫌洛婴多舌,今日之事请诸位还是尽早忘了的好。我家尊主不愿与天眼宗为敌,若真有一日江湖相见,我们也定不会做出危害天眼宗的事。” 花无道眉间一紧:“你们这些邪魔外教真真是好笑,难道我天眼宗怕你们不成。” 洛婴但笑不语,摊开雪白的手掌:“公子,请吧。” 送走他们之后,洛婴回到殿内。 “沙桑哥哥。” 紫衣长老正端坐在桌前,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目色沉沉的凝着桌上的烛火:“送走了?” 洛婴点点头,娇俏的伏在案上,撑着下巴看着沙桑:“沙桑哥哥,我们是不是暴露了?” “无妨,尊主的神功已经练到第八层了。部署了这么久,也该见见上面的太阳了。” 地宫大门一开,眼前立刻风云变幻。 陆鸣的脚刚迈出门槛,整个人立刻从幽暗的地宫现身于一间废屋里。 之所以说这是废屋,是因为入眼所见,处处是蜘蛛结网,尘灰漫天。屋里的桌椅倾倒在地,时隔多年依然可以看出桌腿被利剑斩断的痕迹。一侧的书架倾倒,满地皆是散落的书籍,几本书的书页展开,纸张已经泛黄,结了厚厚的一层尘土,书架上还有不少几道刀剑的砍痕。 陆鸣的额角突突一跳,他莫名觉得眼前这间废屋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他曾在这里伏案读书,曾在这里欢笑打闹。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间划过,身体里那股灼热又不合时宜的躁动起来。然而,还不待他多想,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哼。 他立时回过头去,就看到兰息抚着胸口,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脸侧滑落,然后竟似再也承受不住,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兰息!” 几个人被陆鸣一声呼唤叫的俱是一惊,再看兰息的状态登时围了上来。 陆鸣心头一跳,扶住兰息摇摇欲坠的身子,指尖刚落到兰息的腕上想要给他传递内力便被他反手扣住。 兰息靠在陆鸣身上,感觉自己的双腿正一点一点的被抽去力道。 他附在陆鸣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腿疾犯了。” 陆鸣先是为他话音里挡不住的虚弱而揪心,又听他说腿疾犯了,整个人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会……江其琛的腿疾每月中旬才会发作,此时离月中还有些时日,为何会突然提前? 联想到方才他急怒攻心与沙桑打了一架本就凶险,又被沙桑掌间内力所击,只怕那时就已经伤了内里,又怕露出破绽只得强行忍着。 难怪他方才一直坚持要走,只怕是再不走这双腿就要支撑不住了。 陆鸣沉着脸,拦腰抱起江其琛就往外走。 花无道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陆鸣已经抱着江其琛不见了,他连忙招呼着书臣和浮生跟上,边追边喊:“哎,陆鸣!你等等,你知道这是哪!认识路吗你!” 江其琛脸上还糊着“兰息”的那张□□,看不出脸色。但不用想也知道,他那张脸此刻肯定早已惨白一片。他靠在陆鸣怀里,胸口闷痛,腿上无力,只能抬抬眼。 然后他就看见了陆鸣黑曜石般的瞳孔里一览无余的焦急和担忧。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江其琛想伸手拍拍陆鸣的肩头,安慰安慰他,但又实在是使不上力气。他微合着眼睛,状似呢喃的低语道:“鸣儿……别担心。” 陆鸣心里已经是乱作一团,江其琛突然犯了腿疾,又吐了血,他如何能不担心?他现在是又急又气,急的是现在身上没带药根本不能缓解他的不适,气的是方才自己为何没有阻止江其琛和沙桑缠斗,就那么任他为他人所伤! 一着急,他的脸色又冷了几分,连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几分:“别说话了。” 等花无道追上陆鸣的时候,那人已经推开了大门,只见他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天边。 花无道瞠目结舌的看着那道黑影:“好小子,速度够快啊,这宅院弯弯绕绕,他竟能一下子就找到大门!” 花无道跑的周身是汗,估摸着陆鸣是带江其琛回天眼宗了,稍稍放心了些。他站在门前的院中扇着风,等着姗姗来迟的书臣和浮生。 他轻轻一扫眼前这间废旧的院子,嘟囔道:“这地方……怎么有点眼熟啊……” 长腿一迈,花无道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目光骤然暗了下来。 只见那落满浮灰的门额上,挂着一块破旧的漆金匾额,上面写了两个字——霍府。 第41章 第四十章 沉疴(5) 陆鸣抱着江其琛一路飞驰,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天眼宗。 天眼宗外人头攒动,各大门派掌门和江湖侠客竟都汇集在门口。 陆鸣眉头一跳,想必伏伽山上的事已经为各门派所知,他们不过离开两天,这些人那么快就找上天眼宗来了?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侧目望向陆鸣。见他神色匆匆,怀里还抱着个人,脸上的颜色不禁精彩起来。 “那个人……是南陈江家主的侍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0 从么?” “好像是他。” “他这是做什么呢?他手里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看那人的穿着好像是天眼宗的弟子。”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看他的样子,分明是一早就来天眼宗了。” “谁晓得,我与你同日上山,你不知道的我如何知道,一直问我作甚!” “……” 陆鸣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已经失去意识的江其琛,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未摘,又穿着天眼宗的衣服,即便是被人看到也不会往江其琛身上想去。 于是,陆鸣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江其琛迈进了天眼宗大门。 岁寒居 陆鸣前脚刚踏进岁寒居大门,就看到景行提着剑匆匆忙忙从里面跑出来,看到陆鸣抱着昏迷不醒的江其琛顿时一惊:“陆鸣哥,爷这是怎么了!” “腿疾犯了,快,先去开门。” 陆鸣把江其琛放到床上,随手拂去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果然,江其琛面具下的脸尽是惨白,额上还浮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陆鸣揽着他,替他除了外衣,又仔仔细细的给他盖上被子。 景行在一边看着,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好独自跳脚:“陆鸣哥,爷怎么突然就犯腿疾了,这还没到时候啊!” 陆鸣也不答话,只是走到景行面前:“药。” 景行愣了愣:“什……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药?爷的药你不是随身带着吗!” 景行也是给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闹的方寸大乱,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拍脑袋,伸手往怀里掏去:“哎,对!药……” 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到陆鸣手里,他一手拔了瓶盖,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另一手轻轻托起江其琛,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倒水。” 陆鸣把药塞进江其琛嘴里,手触到他的唇瓣,一片冰凉。 “陆鸣哥,水。” 陆鸣接过水杯,就着这个姿势,轻轻捏住江其琛的小巴,没有血色的两片薄唇开了一个小缝,陆鸣把水灌了进去。 只见江其琛眉间微皱,似是有些不舒服,喉头上下一动便和着水将药吞了进去。 陆鸣把杯子塞给景行,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擦拭着江其琛嘴边流下的水渍,又将人重新放到床上躺好。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纸笔,不消片刻就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 陆鸣把纸交到景行手里,嘱咐道:“去找药人抓药,你在那看着,药煎好了一并带回来,别出什么差错。” 景行拿着纸一看,心里一惊。方才给江其琛吃的药是为了护住他犯病时受损的筋脉,而这几张纸上面写的是江其琛犯腿疾时候常用的药帖,这药帖是今年新换的,这么多味药,他也就是看了个眼熟。陆鸣并不常回府,竟然一口气全写下来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鸣一眼,也不敢耽搁,拿着药方就走了。 景行走后,陆鸣又走去打了盆水。他坐在江其琛床边,拧干了巾帕,细细地擦去江其琛额间的冷汗。 江其琛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呼吸也是轻浅到不行。陆鸣凝着他的脸,放下巾帕,指尖搭在江其琛垂在床边的腕上。 绵长的内力缓缓流入江其琛的身体里,顺着他半枯死的脉络一点点的注入进去。虽然无法彻底清除他的痛苦,却能暂时缓和他的不适,况且江其琛身上还有内伤。 但陆鸣的内力毕竟不是凭空得来的,渡一时半刻还好,时间一长,这内力都给了江其琛,他自己便没有了。这若放在江其琛清醒的时候,是断然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等景行端着药碗回来的时候,陆鸣的脸色已经同床上躺着的江其琛相差无几了。 景行看到他的脸色又是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天呐,陆鸣哥。你不能再给爷输内力了,你会吃不消的。” 景行上前拽开陆鸣搭在江其琛腕上的手,一个头两个大。这刚倒了一个,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不想另一个也倒下了。 陆鸣收回手,看向景行:“把药端给我。” “我的好哥哥哎,你可别再折腾了,去旁边歇会吧,我来喂爷喝药。” 陆鸣把江其琛垂在床边的手放回被子里,不容置喙道:“给我。” 景行一脸无奈,只好把药碗送到陆鸣手里,又生怕他端不住似的,看他接稳了才撤手。 陆鸣接过药碗,低头先自己抿了一口,感觉还有些烫,又放下手,想先凉一凉。 他看着景行,忽然想起他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景行提着剑似乎是要出去的样子,便问道:“方才我见你匆匆忙忙是准备去哪?” 景行道:“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到门口那么多人吗?爷临走前交代我,若是有人上山来闹,让我在旁帮衬着点。我还以为你们要过几日才能回来,方才正准备去找玄御真人的。” 陆鸣闻言眉心一拧,眼下他们是回来了,可是江其琛这个模样怕是暂时不能出面的。花无道一个人带着书臣和浮生那两个轻功不好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就算他回来了,他骤然出现在天眼宗肯定又是要掀起一波风浪。 “景行,你先去找玄御真人,帮着去山前盯着,我给爷喂了药就过去找你们。” 景行知道陆鸣在这里看着江其琛,自己肯定是插不上手的,倒不如去干点正事。他瞅了瞅陆鸣,看他虽然面色白了些,却不至于羸弱,便道:“这样也好,那爷就交给你了,我去前面看看。” 景行出了门后,陆鸣又等了片刻,直到手里的药汁不再那么烫人。 陆鸣再次扶起江其琛,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手里的瓷勺轻舀了一勺黑色的药汁,清苦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持着瓷勺抵到江其琛唇边,那苦味顷刻间窜进江其琛的鼻腔。 只见江其琛在昏睡中皱起了眉,竟然将头挪到一边,躲着那瓷勺。 陆鸣看江其琛那样子,于心有些不忍。此刻,江其琛闭着眼,陆鸣眼中的担忧和心疼便肆无忌惮的全都流露出来。他咬了咬牙,附在江其琛耳边轻声说:“爷,良药苦口,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然后他按着江其琛的下巴,再一次把瓷勺抵到他唇边。可那人似乎是跟这药较上劲了,怎的也不肯张开牙关,一勺药送进嘴里,又原原本本的流了出来,竟是一滴也没吞下。 陆鸣凝着眉,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江其琛苍白的面容。 “爷,你这可是存心难为我……” 说着,陆鸣把药碗凑到嘴边,闭着眼含了一口,认命一般的挨到江其琛唇上。 微凉柔软的唇瓣相接,陆鸣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江其琛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又伸出灵巧的舌头,轻轻撬开他紧闭的银牙,将满口苦药一点一点的渡了过去。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滑入喉咙,江其琛喉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1 结微动,终于是把药吞了下去。如此重复几次,陆鸣便将一整碗药尽数喂给了江其琛。 放下药碗,陆鸣又拿巾帕仔细的擦净了江其琛嘴边沾上的药汁。他将人放平在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陆鸣从床边站起身,觉得脚底有些虚浮。他不敢再看床上的江其琛,感觉再多看一眼都是对那人的亵渎。 他竟然……趁着那人昏睡的时候,对他做出了这种事…… 指尖不自觉得触到唇角,方才那柔软的触觉还历历在目。陆鸣的神色有些复杂,有欣喜有无挫,有羞耻还有些痛苦。他觉得自己坏透了,存了那样不堪的心思还做了那样无耻的举动,哪怕他的初衷只是想叫那人把药喝下去。 腕上的灼热一点点的升起,陆鸣心里涌起一阵烦闷之气,他拿起摆在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骤然想起那杯子方才还挨过那人微凉的唇瓣。这念头刚从脑海中划过,他心头的烦闷更胜,连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眉目间尽是狠厉。 手中微一用力,方才还握在手上的杯子瞬间四分五裂。陆鸣的手掌被碎裂的瓷片划出好几道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滴在那丢在地上的瓷片上。 疼痛使人清醒。 陆鸣的神志终于回笼,他抓起被丢在一边——那件江其琛穿过的月白色道袍。用力一撕,撕出一根白条,随意的在滴着血手掌间缠绕几圈,逃也似的踱门而出。 陆鸣赶到天眼宗门口的时候,山前的人并没有散去多少。 玄御真人一身月白色道袍站在众人面前,山顶的微风吹的他一头银丝翩跹飞舞,可他仍旧神色淡然,不卑不亢的听着底下带着刺的嘲讽。 天眼宗是江湖五派之首,在天下名望之高是其他门派不可睥睨的。眼红者有之,忌恨者有之。自从十二年前霍家出事后,他们便甚少下山,几乎是隐于这伏伽山上。可饶是这样,天下百姓仍旧将他们视作江湖至尊,这么多年竟也未能撼动分毫。如今他们府门前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先前那些不服气的门派早就磨刀霍霍,纷纷上前想要借此打压这江湖第一门派。 只听底下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 “真人,你们山中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江湖榜高手,该作何解释啊?” “是啊,他们为何要上天眼宗来?又为何死在半山腰上?真人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平白无故,若不是你们天眼宗把人招上来,他们好好的上山作甚!” “就算此事不是天眼宗所为,也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没错!天眼宗说退隐就退隐了,谁知道他们这些年在背后密谋些什么,搞不好那辛家之事也与他们有关!” “……” 说话的几乎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门派,他们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 玄御真人被他们吵的头疼,难耐的抚了抚额角,刚想开口说话,便见到天边一道火红的身影急速朝这边飞来。 他嘴角一抽,觉得头疼的更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很老很土的梗哈哈哈 但是我喜欢 小声比比~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前尘(1) 花无道左手提着浮生,右手提着书臣,脚踏西风,稳稳当当的落在伏伽山顶。 刚一落地,他就看见自家山口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的人,他那白头发的师父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高处看着他。 众人听到动静,再一次回过头,脸上的颜色比看到陆鸣抱着个男人时还要精彩百倍。 书臣和浮生见到这么多人,先是一惊。而后在众多陌生的面孔中看到了自家掌门,俱是一喜,大喊一声:“师父!”就跑到周瑾瑜和傅青身边去了。 “这这……这是……花无道?” “天呐!真的是花无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花无道不是叛出天眼宗很多年了吗?刚刚那两个是昆仑派和罗生门的弟子么?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我早说了天眼宗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你们看,花无道就是最好的证据!那两个小弟子肯定是被他挟持了,没看到他们看到自家掌门时的表情吗?跟看到救世主一样!” 花无道:“……”他们之所以跑的那么快,是不想被我提溜着脖子在天上飞好吗! 花无道朝着那些一开口能编一本故事书的乌合之众翻了一个白眼,心下已经明白这些人聚在这里所谓何事。 他突然现身天眼宗,虽有不妥,但也不至于难办。他当年在江湖上为所欲为惯了,所做之事大多离经叛道,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况且他退隐这么多年,江湖中人也握不住他的把柄,不好朝他开刀。 如此一想,花无道神色一松,眉尖扬起,嘴上挂着欠扁的笑容,朝众人拱了拱手:“哎,正是在下。阔别多年,诸位朋友身体可好啊。” 闻言,一笑大师握着金禅杖一步一步走了出来。禅杖触地,发出“咚——咚——”的声音,和着天眼宗里终日不绝的钟声,让这山间不觉威严起来。 “花施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看见一笑大师,花无道心里一咯噔,猛然想起自己当年如何在空山寺无法无天、为非作歹的…… 嘴角一抽,花无道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心里把一笑这个老秃驴骂了个遍,嘴上却说:“啊,是一笑大师……我挺好的,你也好吧?哈哈……” “阿弥陀佛,拜花施主所赐,贫僧至今难忘被人生拔胡须之苦楚啊!”说着,一笑大师鼻间发出一声重哼,硬是把挂在脸上的胡须吹的直飘。 “额……哈哈,这个……人生总要有几件难忘之事嘛,您说是不是,大师……” 一笑大师一挥佛袖:“哼!却是如此,倒是花施主不知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叛出天眼宗了?如今为何出现在此?” 花无道:“哎,大师!你我认识多年,怎么还不知我性情?我素来想一出是一出,当日我心血来潮想要离开天眼宗,现在我又想回来了,不成么?我去留无拘束,师尊尚且没说什么,你们在这质问我作甚?” “你!”一笑大师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花无道这人的确就是这样,为所欲为惯了!便是做出再荒唐的事也不足为奇!而且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出身天眼宗,是去是留也是玄御真人说了算,他们的确没有资格在此造次。 “可伏伽山上突然躺了那么多具尸体,此事与你无关么?与天眼宗无关么?” “不是啊……”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众人寻声望去,便看见是傅青身边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弟子出的声,正是方才从花无道手底下跑出去的两个弟子之一。 浮生眸中还有些瑟瑟的,但语气极其坚定的道:“当日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2 发现罗九昭尸体的是我、书臣还有陆大哥,之后我们在山中遇险,还是花大哥救了我们,之后我们便一直在一块,此事怎会与他有关?” 浮生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他们先前还以为这孩子是受了花无道的挟持,眼下他竟然反过来帮着他说话。 花无道发出一声轻笑,朝着一笑大师:“大师,您这话是何意啊?山上有尸体就是我们所为,那若是明日空山寺也多了几个死人,是不是就是你们做的了?” 花无道一言既出,底下俱是一阵唏嘘。 一笑大师见辩不过他,气的将手里的禅杖狠狠一摔。 “福来,不得无礼!”玄御真人眼瞅着一笑就要发火了,赶紧给人找个台阶下。 他对花无道招了招手,后者屁颠屁颠了跑到他身边去了,这才发现一直站在角落的陆鸣。然后,他又立刻抛弃了他师父,一溜烟钻到陆鸣跟前。 “这才一会功夫没见,你这脸色怎么跟那墙灰似的?你家爷呢?有事没有?” 陆鸣抬手挡开花无道要攀上他肩膀的爪子,淡淡地说:“暂无大碍。” “啧啧啧,果然是只有江其琛能让你紧张一下哈。”花无道悻悻地收回手:“你瞪我干什么……好好好,我不说了,我闭嘴。听他们说……” 陆鸣将目光重新放到玄御真人身上,只听他说:“既然人是在我伏伽山上出的事,那我们也有这个责任追查个清楚。诸位在我山门前堵着也不是办法,我天眼宗内地方也实在有限。不如这样,此事我交予福来去探查,若有消息就传讯给各门派。如何?” “不行不行,此法不行。那谁知道你们是真的探查还是随便找个喽啰顶罪?” 玄御真人闻言面露难色,这时昆仑派掌门周瑾瑜站出来道:“不如这样,我们几个门派留几位弟子在此监督,若是有消息便让门中弟子传讯到各门派,这样倒也公正。” 玄御真人看向周瑾瑜,带有几分感激几分赞赏的朝他点了点头:“周掌门此法不错,几个弟子的容身之处,我天眼宗还是腾的出的。” “既然这样,那倒也别无他法了。” 各门派达成一致,纷纷遣了门下弟子,一会儿功夫便集了十余人,浮生和书臣亦在列。 这时,忽然有人认出了浮生和书臣是江湖大会后随陆鸣一同去追击“影子”的两个小弟子,于是发出了疑问:“对了,这两个小兄弟。你们不是应该去找‘影子’杀手的下落吗?为何会在天眼宗?” 书臣和浮生没想到有人会问他们话,皆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这连日来种种变故,没有一件不是骇人听闻的,这一说出口定然会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沉默半晌,二人还没想好说辞。 底下的人原本只是随便一问,却见竟将二人问的哑口无言,疑心顿起,刚想再追问,便见着陆鸣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衣,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眉宇间也俱是疲态。可他站在那里,又是一派冷然淡漠的样子。 只听他沉着脸,冷声道:“书臣和浮生,是我带上天眼宗的。” 那人闻言疑惑更深,接着问道:“那不知,你们追‘影子’为何要来天眼宗啊?莫不是这伏伽山上有‘影子’出没?” 这人一开口,又将矛头指向天眼宗。话里话外,皆是天眼宗与“影子”杀手相勾结的意思。 陆鸣眸色一暗,凝着那人的脸有些狠厉:“世人皆知请命符出自天眼宗,我上天眼宗来问问很奇怪么?” “那既然如此,他们为何又和你分开,同花无道一起回来了?” 陆鸣道:“若你来的够早,应该看到了,我不过是先他们一步到的天眼宗。当时,有人受了伤,我急着将人送回来疗伤,便将书臣和浮生交于花无道照看。”说着,陆鸣顿了顿,又接着道:“我知道你要问,我们几人去了何处,为何有人会受伤,发生了何事。” 那人见陆鸣一口气将他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脸上有些尴尬,但仍然不依不饶:“还请陆公子给个说法。” “我们去了不虚山,在不虚山发现了邪祟,一番打斗才逃了出来。” 陆鸣这句话半真半假,却刻意隐瞒了他们到过地宫的事。 若是叫这些江湖人知道,他们肯定要问陆鸣是如何从地宫全须全尾的跑出来的,那地宫里的人与天眼宗关系匪浅,若是告诉他们这些人是被人家逼着送出来的,肯定又要往天眼宗泼脏水。眼下事态未明,暂时还不能将此事抖出来。他们听了自己这番话,定然会率众前往不虚山,到时候若是碰到了邪祟,发现了地宫,那倒是一举两得了。 陆鸣这话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邪祟!你是说不虚山有人在练阴煞邪功?” 一时间,也没人有心思再管伏伽山上出现了什么高手尸体,亦或是追问陆鸣为何会去不虚山,又是怎么从邪祟手下逃出的。 百年前,金莲教留下的噩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一辈口口相传阴煞邪功何等阴毒,邪祟如何污秽…… 陆鸣道:“嗯,不虚山上许多山民失踪,我猜测也是与此事有关,我们这次回来也是准备搬救兵去不虚山寻人的。” “这……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把先前派出去找‘影子’的弟子叫回来,先去不虚山除邪祟才是啊!” 陆鸣见目的达成,那些人的目光也不再落在他身上,便也不再多言,给景行使了个眼色,让他留在此处帮忙。 花无道看到陆鸣转身走了,连忙拔腿追了上去:“哎,陆鸣,为何不告诉他们地宫的事?” 陆鸣抱着胳膊,斜眼看他:“沙桑是如何说‘不动天眼宗的人’你是忘了么?这话说出来,你们天眼宗便是跳进天池也洗不清了。” “你……”花无道面上有些犹豫:“不怀疑么?” 陆鸣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大概猜到了——从我们去不虚山发现邪祟到后来的种种,差不多都是玄御真人一早就安排好的吧?他应该早就知道不虚山有人在练邪功了,当日我上山的时候,他也不是在闭关吧?是带着门中弟子往不虚山除邪祟去了吧。只是伏伽山上出了这事,他又不得不回来。正巧我此时上了山,便使唤我了。若你们真和那些练邪功的人有什么勾结,还敢叫我去查,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花无道见他说了这么一大串,还字字说到了点子上,微微瞪大了眼睛:“竟被你猜了个大概。” “所以,你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额……”花无道头一次摆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算是吧,但我之前没见过邪祟。那日与你在不虚山也确实是我头一次遇到邪祟,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陆鸣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倒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3 也没什么。那你们天眼宗和那地宫里的人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没听师父提起过。” 话说完,花无道见陆鸣还斜着眼盯着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不相信他,嗓门又大了起来:“这次是真的!我没骗你,我真不知道!” “反正那地宫的位置你也知道了,你回头带人去把那些受困的山民救出来吧。”陆鸣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们出来那地方像是座废宅,我走的急没仔细看,那是哪你认识吗?竟有人在废宅里设阵……” 听陆鸣提起这个,花无道却是愣了愣:“那座宅子,你没去过么?” “没去过,我鲜少去北陈。” 花无道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陆鸣,随即大笑起来:“哎,我忙着追你去了,也没注意看是什么地方。不过我记得路,我下次去再好好看看……你别老斜着眼睛瞪我行吗?你看你那张脸,白的跟吊死鬼似的。” 陆鸣收回视线,内力亏空,让他整个人疲惫不堪,靠着掌间的疼痛才让他稍稍提起神智。 “你去帮玄御真人吧,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岁寒居,爷要人照顾,我走不开,你有事找景行吧。” 花无道:“行吧,那你自己注意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过渡章早点放出来 明天好吃糖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前尘(2) 陆鸣回到岁寒居的时候,江其琛还在沉沉的睡着。 他先是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了看江其琛的面色。那人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不再发虚汗。又从被子里把江其琛的手捞出来,搭上脉搏,感觉那里的跳动也有力许多,陆鸣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把目光移到散落一地的碎瓷盏上,瓷片染血,点点腥红落在上面有些刺眼。 得在那人醒来前收拾好才行。 于是,陆鸣蹑手蹑脚的蹲在地上,小心的将一地的狼藉捡起来,生怕碎片相碰发出了声响惊扰了江其琛的好梦。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手上裹着的一层布条。血已经止住,只是当时流的厉害,月白的衣料早就染红了。陆鸣眉心一拧,顺手将布条摘下,掌间几道交错的裂口横亘其中。 他微微拢起手掌,虽然疼痛,倒也没有血再往外流了,于是干脆就任它这么放着,也不再包扎。心里倒是想着,方才应当找花无道要点银珠粉的。 把碎片和布条一并扔出门外,陆鸣又跑到膳房,让他们备了一点清淡的吃食,端回岁寒居的暖阁里温着。回到房里,见满屋流光,又拉下纱幔。 陆鸣站在房中四下环顾一圈,总算有几分满意。心神一松,滔天的疲惫感瞬间向他袭来。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又给江其琛输了那么多内力,即便是铁人也早已撑到了极致。 陆鸣不放心江其琛,怕他昏睡中有不适,或者是醒来找不到人。于是,他干脆坐在地上,一直手搭在床边撑着额头,想着就小睡一会儿,可到底是疲累至极,刚合上眼人就睡着了。 一室静谧。 江其琛长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意识一点一点的回拢。 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江其琛整个人还是迷蒙的,直到感觉到自己下半身完全处于一种僵硬的状态,他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是腿疾又犯了。 不过是在地宫中同人打了一架,竟轻易引起旧疾,这身子许久不禁操练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不过当时他也是急怒攻心,若非沙桑那一击,他只怕是要走火入魔,险象环生了。如此,倒还要谢谢他了? 江其琛嘴角勾起,轻轻摇了摇头,一副自嘲的样子。就这么一偏头,他的余光忽然瞥见床边伏着的一个黑影。 陆鸣撑着下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此时他正伏在一只胳膊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对着江其琛。 待江其琛看清趴在他床边的是陆鸣之后,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陆鸣怎么坐地上睡觉? 第二反应,这个臭小子,这么睡凉了怎么办? 第三、反应,他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江其琛凝着陆鸣的脸,当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一醒来,虽然身子仍然不适,但却能感觉到一股绵长的内力萦绕在他半枯的筋脉之上,就像是有一只手轻柔的替他舒展开僵硬的肢体。之前与沙桑打斗时震伤了胸肺,此刻那里的疼痛已经荡然无存。 陆鸣这个臭小子,趁他昏睡都做了些什么!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江其琛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陆鸣还在睡着,一把擒住他的手腕,下一眼就看见了他手心里那几道深深的裂口。 陆鸣还在梦里和心魔纠缠,忽然一个力道拽住了他的胳膊,他一惊,人还没清醒,下意识的反手扼住那人,另一只手探向腰间的吟霜。 然而,待他看清面前那人含怒的一双桃花眼,全身顿时失去了力道。 “爷,你醒了?” 感觉到江其琛正攥着他的手腕探他的内力,陆鸣心头一跳就要缩回手,却被江其琛强硬的按住。 江其琛狠厉的钳着陆鸣的手腕,近乎咬牙切齿道:“你的内力几乎耗至枯竭。” 江其琛的唇色失了红润,他一说话,唇瓣上下开合,隐约看见里面的皓齿,还有藏在齿后的舌尖。陆鸣忽然就觉得无法直视,他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可他这反应看在江其琛眼里就是心虚,就是逞强,就是不自量力。 他手上一用力,硬生生把陆鸣从地上拽了起来,等陆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半躺在江其琛僵硬的腿上。 陆鸣下意识的就要坐起身:“爷,不行,你的腿……” 江其琛气极了,哪里还管的了那些?他的腿前两日硬若顽石,除此之外倒没有别的感觉。他拉着陆鸣的胳膊将他按住,另一只手狠狠擒住陆鸣的下巴,逼着他不得不看着自己,冷声道:“谁教你这样做的?”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的腿如何你不知道么?你的内力那么有用怎么没把我治好呢?既然知道无用为何还要这样?我从前如何对你说的你全当耳旁风是吗?” 二人离的极近,江其琛狠厉的模样被陆鸣尽收眼底。听着他连环珠炮一样,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陆鸣被他按住,只能被逼无奈盯着他那张盈满怒意苍白的脸。这一瞧,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移到他的唇上。 陆鸣觉得自己快疯了,被眼前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给逼疯了。 景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幽暗的房间里,床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另一个躺在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4 他腿上。躺着的那个被坐着的那个按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坐着的那个正连珠带炮的开着批、斗大会,看到他推开门,话音戛然而止。 景行这迈出去的一条腿放下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只得堪堪停在那里。然后,他接受到了江其琛一记凌厉的眼神。于是,景行吞了吞口水,把脚放下:“额……你们继续……继续……” 陆鸣先是余光瞥见有人把门推开了,想到他现在这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挣扎着要爬起来。然而很不幸的,他又被江其琛按住了。然后就听到景行的声音,他自暴自弃的想,行吧,不让我走,你走也行。 接着,一个让他心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只听江其琛说:“景行,你给我过来!” 景行心里当下就是一阵哀嚎,我的亲祖宗,你们俩在这以批、斗的名义卿卿我我,喊我过来干什么啊! 景行不情不愿的走到床边,觉得他俩这个姿势有点不忍直视,只好将眼睛放在别处。 “爷,你醒了啊,好点没有?”这句话一说出来,景行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看江其琛这个状态,还有力气擒住陆鸣,哪里像是一个病人…… 陆鸣还在手底下挣扎,江其琛先是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然后开始对景行开炮:“陆鸣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吧?你怎么不拦着他?你就让他这么乱来?你说,是不是想造反?” 景行觉得自己冤,真的冤。他苦着一张脸,委屈道:“爷,我哪敢啊!我给你煎药去了,我回来看见了,立马把陆鸣哥拉开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煎药这种事随便拉个人去不行吗?你怎么不看着他,由着他胡作非为!” 景行都快哭了,心说,我的爷啊,你是没瞧见陆鸣哥多紧张你,恨不得多个分、身自己去给你煎药了,还交给别人。当然,他没敢说出来。因为江其琛的怒火又转回了陆鸣身上。 “还有你,手是怎么回事?伤了也不处理?就这么摆着,好看啊?” 景行听了,恨不得再把耳朵割了…… 爷这是偏心,赤、裸裸的偏心!对陆鸣哥是夹着糖衣的炮火!对他,就是掺着刀子的炮火! 然后,他决定在自己瞎了、哑了、聋了之前,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那个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刚才花无道还有事找我,爷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天眼宗门口都是人,我得去帮忙了,你们……额……适可而止啊……” 景行一溜烟逃出门去,走之前还没忘替他们把门关严实了。 景行走后,江其琛鼻间发出一声重哼,松开了按着陆鸣的手。 手上力道一松,陆鸣一个翻身,利落的从江其琛身上滚到了床下。他瞥着江其琛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爷,你还恼吗?” 恼!如何不恼?他气极了陆鸣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模样,可待他看向陆鸣,那张俊脸不似在人前那般冷若冰霜,而是低眉顺眼的带着点胆怯。他心头的火,一下子就泻了个完。 他按了按额角,沉声道:“下回不许这样了。” 陆鸣闻言,终于大松了一口气。他上前拿了两个靠枕放在江其琛身后,好让他靠的舒服些:“嗯,听爷的。” 江其琛靠在床头,听着这话心里相当满意,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可不能让这小子觉得自己就这么算了!不给他点脸色,以后保准还会再犯! 于是,江其琛冷着一张脸凝着他:“手是怎么回事?” 陆鸣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手掌:“没事,先前打碎了一个杯盏,割了一下。” 江其琛看着陆鸣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到身后,忆起方才看到的那手掌间纵横交错几道口子,绝不只是割了一下那么简单,正欲追问,就听见陆鸣说。 “爷,方才你一直睡着不知道。现下江湖各大门派都到天眼宗上问责来了,玄御真人没办法,就留下了几个门派的弟子在这帮着探查。还有不虚山有邪祟的事,也叫他们知道了,现在都要召回那些在追‘影子’的弟子,去不虚山除邪祟呢。” 江其琛闻言,刚刚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虽然睡了这么久,但方才听景行的口气也猜出了个大概:“那地宫的事呢?” 陆鸣道:“地宫的事我还没有透露。” 江其琛点了点头,眉心舒展开:“嗯,他们与天眼宗关系匪浅,下一步有何动作尚未可知,便让那些名门正派替我们探探路也好。倒是师尊那边,必须要和他摊牌了。他这样藏着掖着设计了一路,我们再不弄清天眼宗和此事之间的牵扯,只怕将来那边一捅破,天眼宗也要深陷泥潭了。” 陆鸣愣了愣:“爷,你早知道这些事是玄御真人安排好的了?” “嗯,你在不虚山初遇邪祟之后便猜到了一些。” 陆鸣心下了然,江其琛何等聪明,自己都看出来的事,他怎可能没有看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亲自去一趟不虚山。 “玄御真人那边定还忙着走不开,此事先放一放,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找他也不迟。”说着,陆鸣看了看江其琛的脸色,毕竟旧疾缠身,饶是有自己的内力护着筋脉,他的脸色仍旧苍白无色。陆鸣有些心疼他,便道:“爷,你再睡一睡,好不好?” 江其琛也猜想到了玄御真人那边的状况,想必已是乱作一团了,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倒是被陆鸣这一打岔,先前还想追问他手怎么伤的也忘到了脑后。 他抬眼,陆鸣那一脸强打着精神的憔悴便映入眼帘。 江其琛抽出靠在自己身后的枕垫,兀自躺了下来。 陆鸣见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准备休息,稍稍放了点心。接过江其琛手里的枕垫,放到一边,想着一会儿就着这垫子在床边靠一会儿。 江其琛看陆鸣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了,他觉得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自己必须得把他看好了。 于是,江其琛沉着一张脸,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半边床:“你,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爷一睡醒就来发糖了——忙坏了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前尘(3) 江其琛一句话,差点让陆鸣把手里的垫子摔了下去。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其琛,似乎是觉得他在说笑,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应对,半天就冒了一个字:“爷……” 而江其琛只是板着一张脸:“上来,一起睡。” “不……不不,我在地上凑合一下就行了,再不行隔壁还空着呢……” 江其琛知道陆鸣说的这些都是应付他,就算陆鸣现在是去隔壁睡了,等他一睡着,这人肯定又偷摸着跑到这来守着他了。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5 于是,他斩钉截铁的说:“就在这。” “不行,这不合规矩……” 江其琛眉心一皱,什么规矩不规矩,这小子小时候跟自己睡的还少吗? “别废话,给我上来,别逼我用强。” 陆鸣觉得自己又要疯了,江其琛自己都这样了,他只要两步一跑开,哪里还能逮的到他还对他用强……这样一想,陆鸣就准备动腿挪开几步。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江其琛再一次看穿了他的想法。 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利落的坐起来,长臂一伸,抓着陆鸣的腰带就把他从地上扔到了床上。而后在陆鸣动作之前,铁臂紧紧的箍着那人的腰身,将人按在床上。 江其琛看着陆鸣那张颜色精彩的脸,心头的满足达到了顶峰:“我说了,你不愿上来,我就用强。” 陆鸣被他箍着动弹不得,一边感慨为什么爷都病了还有这么大劲,一边做着最后的抵抗:“爷……可是……” 江其琛从陆鸣身下拽出被他压了半边的被子,仔细的给他裹在身上,又隔着被子用胳膊死死地压着他,随后闭上眼睛,在陆鸣耳边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别说话,我累了,睡吧。” 江其琛的声音很轻,里面掺着难掩的困倦。陆鸣前一刻还在努力挣扎的手,登时就不敢再动了。 他直挺挺的躺在江其琛身边,与他同衾而卧,整个人僵硬的快赶上石板了。 陆鸣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清醒了,也正是因为清醒,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清晰的感知着这种于他来说深入骨血的情愫。 那个他从孩童时候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以一种拥着他的姿势睡在他身边。他一侧头就可以看到那人的脸,那人的眉目和薄唇。江其琛轻柔的呼吸无遮无拦的喷洒在他的脸上,他们甚至枕在同一个枕垫上。 再镇定的人面对如今这种情况恐怕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陆鸣心如擂鼓,脸上升起灼人的热度,这感觉和身体里邪气发作时的灼热完全不一样,但他却觉得这更叫人难以忍受。 陆鸣小心的吐着气,直到心口跳动的幅度慢慢减弱。他原本倦极了,可现在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敢合眼。他想着等江其琛睡着了,自己就溜下床去,这样躺在一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陆鸣就这么一直等着,第一次意识到等待的过程竟然是这么漫长和痛苦。 江其琛的呼吸终于均匀起来,陆鸣微微的侧过头,见江其琛合着眼睛,一副熟睡的模样。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又轻轻的搭在江其琛胳膊上,正准备再轻轻地抬起来…… 反手被人按住—— 原本熟睡的人睁开眼,眼里清明的没有分毫睡意。 “爷……” 江其琛凝着他,不悦的说:“你要我说几次才肯听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趁陆鸣不备,伸出两指飞快而有力的在他颈间点了一下。 陆鸣闭了嘴,这次连眼睛也合上了。 江其琛把陆鸣搭在被子上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他那张煞白的小脸,呢喃着:“早知道你要这样才肯乖乖睡觉,之前就不费那么多事了。” 陆鸣这一觉睡的很沉,沉到景行去了又回他也没醒。不过这也要归功于江其琛点他睡穴时用的十分力道。 但即便是这样,在景行再一次推门进来的时候,江其琛还是对他皱了皱眉,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敢把陆鸣吵醒老子弄死你。” 景行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一天内崩塌了两次。 上一次进来还是一个躺在另一个腿上,这次两个人直接睡一起去了。 江其琛隔老远就对景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要起来,让他去把四轮车推到门口。 景行忙点头哈腰去给他推了四轮车,又跑回来轻手轻脚的把江大爷从床上挪到四轮车上,忙完了还记得回去帮陆鸣把被子盖好,生怕自己哪一步没做好怠慢了这个祖宗,那边那大爷会把自己给劈了。 景行推着江其琛到了隔壁,刚进门就听他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哎哟,我的爷,您还记着外面出事儿啦!”景行揶揄道,从暖阁里取出陆鸣一早温在这里的白米粥,递到江其琛手里:“喏,陆鸣哥放在这的。” “外面你就别管了,那些江湖大派听说不虚山有邪祟都炸了锅了,根本没心思操心旁的了,就留了些弟子在这,其余的人都下山去了。” 江其琛接过,掌心的瓷碗温度刚好,不烫不冷。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空空的肚腹瞬间暖了起来。 “师尊呢?” “玄御真人正忙着给那几个留下来的弟子开大会呢。这还不是紧要的,就刚才那一会儿,裴天啸也传了信到天眼宗上来了,催着赶着说要在近几日举行江湖榜加试,把空出来的几个位子填补上。” “哦?”江其琛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眉稍上扬:“眼下几桩事都挤到一处去了,他倒有心思忙这些。”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听说他已经把榜文发下去了,加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你瞧你这病犯的真是时候,若是加试,裴天啸肯定得把你一起叫上。” 江其琛放下碗:“我倒不担心这个。在他们眼里,我本就是个残废,现在也好,省的装了。我现在担心另一件事……” “啥事?” “我担心当年天眼宗宗主根本没有完全歼灭金莲教,如今他们卷土重来了。” “什么?”景行被江其琛一句话说的大惊失色,但他联想起近日这一系列事情,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昨日,我与鸣儿入了一处地宫。我若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就是金莲教的余孽。不过,他们中有些人又不似中原人的长相,这中间肯定有些牵扯。” 江其琛的手搭在四轮车一侧的扶手上,指尖时不时的敲打两下,似是在思考:“景行,帮我传信给景止,让他帮我查一个人。” 景行附耳过去,听完江其琛的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行,我即刻就去给大哥传信。对了爷,你们走了之后大哥也传信过来了,之前陆鸣哥让查的事有结果了。” 陆鸣眼睫微动,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他先是心头一跳,想着自己怎么睡着了,然后才感觉脖颈间传来一阵酸痛。他捂着脖子从床上坐起来往身边望去,只见原本江其琛躺着的地方被角已经铺的平整。陆鸣伸手往被子底下探了探,掌心微凉,江其琛竟早就起来了? 陆鸣掀开被子下床,稍一动作,脖子就是一疼。 “嘶——”幽暗静谧的房间,陆鸣皱着眉头发出一声难耐的抽气。 爷下手也太狠了…… 陆鸣坐在床边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6 动了动脖子,感觉终于舒服了一点,便准备起身去找江其琛。那人真是半点不闲着,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到处乱跑。 谁知,陆鸣还没走两步,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了。 江其琛坐在四轮车上,一只手还搭在车轴上,看样子是自己一点一点转着车轴挪过来的。他看见陆鸣先是一愣,他那一手下了狠力,陆鸣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你怎么起来了?” 陆鸣见了他心头一酸,赶忙跑上来把他推进了房里,明明江其琛才是病号,怎么自己更像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陆鸣把江其琛推到床边,半跪在地,整个人伏在他膝前:“爷,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身子好点了吗?” 江其琛看陆鸣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便勾了勾嘴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倒是你,睡了一觉脸色还是这么难看。唉,把手伸出来。” 陆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下意识伸出了没受伤的那只手。 “那只手。” 陆鸣顿了顿,又把受伤的手伸了出来,手掌摊开,掌心错落的几道伤痕便展现在眼前。江其琛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微凉的手指轻轻衔住陆鸣温热的指尖,小心的倒了些药粉上去。然后抬起眼,正对上陆鸣凝着他的眼睛,柔声道:“疼吗?” 陆鸣摇了摇头,他素来能忍,这点小伤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江其琛把瓷瓶塞回袖子里,又从前襟里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帕,仔细的绕在陆鸣掌间,包好之后才说:“小心了,这几日别碰水。” 陆鸣有些失神的看着这好生缠在手中的丝帕,手掌微合,指尖便触到了那片雪白的柔软滑腻。他觉得自己过去十年从江其琛这里得到的爱护加在一起,还没有这些时日来的多。心头一丝苦涩悄无声息的划过,瞬间招来了铺天盖地的酸楚。 若是江其琛知道自己对他的肖想,他还能如此这般的爱护自己么? 陆鸣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矛盾的可笑。从前得不到的时候,成天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如今有了,却又不敢要了。 毕竟“江其琛”这三个字就是他的毒、药。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从未得到过,而是得到了又失去。 江其琛见陆鸣神色有些奇怪,那眉眼间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于是,他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陆鸣回过神,摇了摇头,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谢谢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继续发糖!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前尘(4) 陆鸣把手放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敛了起来:“爷,你方才上哪去了。” 江其琛虽然见陆鸣神色有些奇怪,倒也没往心里去,他指了指一边的桌子,示意陆鸣把自己推过去:“我正要同你说呢。” 陆鸣把江其琛推到桌边,给他斟了杯茶,正欲再蹲下听他说话,却被江其琛托住手,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你坐着听我说。眼下有两件事,第一,裴天啸已经在江湖上发了榜,这几日就要举行加试,填补十大高手的缺口。关于这个,基本上与我们之前的料想一致。裴天啸和他背后的人,很可能会借此机会把自己的势力安插进来。” 陆鸣闻言脸色微沉,这的确与他们之前的设想一样,但是没料到裴天啸动作这么快。 “最近这么多事几乎是同时发生,他此时如此心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江其琛端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这就是我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之前,你让景止查‘影子’内部是不是安插了裴天啸的人,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陆鸣眉梢微扬,似乎是突然有了兴致:“结果如何?” 江其琛道:“你猜怎么着,这个内鬼竟然已经在‘影子’里埋伏五年了。” “什么?” 陆鸣的眉心倏地皱起,“影子”的选拔十分严苛,入门之前那身世也是要查个清清楚楚,非滴水不漏是不可能进来的。 陆鸣道:“影子成立也才五年,竟有人那个时候就……是什么人?” “人嘛,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不过景止动作很快,他还没来得及把容貌毁了就断气了。” 陆鸣疑惑的看着江其琛,心里隐隐有了一些想法:“他的样貌很特殊?” “嗯,猜猜看。” “和地宫里那些女子一样,样貌不像中原人,是北域人?” 江其琛点了点头:“这个人一直在西陈驻地,归清风管。应该是一早就把自己的黑影发带给了裴天啸,让裴天啸拿着在江湖大会上指认‘影子’。他自己后来又去申请了一个,做的很小心,时间隔的也很长,所以一开始也没查到他身上,不过好在景止和清风还是把人给揪出来了。” “这么说,地宫里的人一早就在‘影子’里埋下自己的人,他们不一定知道‘影子’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谁,但是早就准备把‘影子’当做自己计划的棋子或者说是替罪羊。所以,躲在裴天啸背后的人就是他们?” 江其琛道:“是不是他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陆鸣了然,立刻就明白了江其琛的意思。如果说,影子里的那个内鬼还不足以证明裴天啸和地宫中那些人的关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江湖榜加试中,一定会有他们的人。 可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练阴煞邪功,制造邪祟,同百年前金莲教所做之事如出一辙。若是阴煞邪功练成了,他们根本不用和裴天啸合作就能在江湖上一手遮天,裴天啸在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难道都是为了请命符里的大乘功法么? 还有那些北域人,他们又是怎么搅和在里面的? 江其琛见陆鸣想的入神半天没有说话,轻轻在他腿上拍了拍:“想什么呢。这些事错综复杂,个中秘辛不是你这个小脑子转一转就想通了的。” 陆鸣听了一愣,他怎么听都觉得江其琛话里话外的宠溺要把他淹没了。 一定是昏了头了…… 陆鸣定了定心神:“爷,若是裴天啸那边有要求,我替你去吧,好不好?” “不好。”江其琛把头一偏,目光落在层层叠叠的纱帐上,他忽地忆起了沙桑看着陆鸣时那道明显惊喜又贪婪的眼神,那眼中的不餍足便像这些纱帐一圈一圈的缠在他的心口上。沙桑如此直白的袒露出对陆鸣的渴望,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必须让陆鸣时时跟在身边,他才能放心:“我之前不是说了,我去哪,你就去哪。反过来也一样。”说完江其琛又觉得这话有点怪,但具体怪在哪他也说不上来,于是又加了一句:“你这孩子,我一不跟着,你就把自己折腾的没个人样,总是不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7 让人省心。” 原本陆鸣还停留在江其琛那一句“我去哪,你去哪。”中,想着反过来是什么,还没颠倒个所以然来,又听江其琛加了一句。可他到底是没听出那言语里夹杂着的关心和些许掩饰,注意力全放在“不让人省心”上了。 受了伤的手倏地握紧,陆鸣刚刚缓过来的脸色又瞬间白了下去。 爷这意思,可是嫌我累赘了? 也是,江其琛要思要想的事本来就多,身体也不好。自己还三天两头这磕一下那碰一下,没帮他分忧不说,反倒一直让他操心,的确是在给他裹乱。 陆鸣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跟在江其琛身边,学的东西通通都喂了狗去了。半点长进没有不说,还退步到需要人照看的地步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江其琛终有一天会后悔从山边捡了个没用的东西,就此烦了他厌了他,然后呢……然后再丢了他是吗…… 心神一震,腕上的齿痕又不合时宜的灼热起来,似乎是有一道无形的热浪直冲上陆鸣的胸肺,喉间登时冒起一抹腥甜。 陆鸣一骇,见江其琛眼睛盯着床上的纱帐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急忙背过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也不想就和着满口血腥一齐吞了下去。 茶水微凉,陆鸣喝的又急,还没咽几口就被水呛住,伏在桌边捂着嘴咳了个撕心裂肺。 江其琛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已经在那人纸糊的小心肝上掀起了惊涛骇浪,只听见身旁传来几声竭力克制却仍挡不住的剧烈咳嗽声。 眉心一皱,手伸出去刚好够到陆鸣的后背,便替他拍了拍,嘴里还埋怨道:“怎的喝口水还呛着了,不能慢点吗?” 陆鸣这一咳倒是很好的掩盖住了他原先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由脖子到脸俱是绯红。 他冲江其琛摆摆手,自己跑到一边坐着,手按着胸口,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身后车辙转动,江其琛一点一点的挪到他身边:“好点了吗?”他端详着陆鸣的面色,想起他这一天几乎都没吃东西:“饿不饿,随我去吃点东西。” 陆鸣眼下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心头被一股热气灼的难耐,那凉茶和着血咽下又在他胃里打着滚。 “我不饿,爷若是饿了,让景行陪你去吧。” 江其琛见他这模样,好不容易睡了一觉恢复的血色被水呛了一口又打回了原型,不禁有些心疼,可说出的话又不自觉得强硬起来:“我吃过了,倒是你奔波了这么久也没好好吃饭,走,随我去膳房吃点东西。吃完我还要去找师尊。” 陆鸣拗不过江其琛,又怕引起他的怀疑,便顺了他的意。 他推着江其琛来到膳房,给自己端了碗白米粥,又想着江其琛犯着病身上难受,再拿了几个酸果 给他开开胃。 江其琛接过酸果,光是看着嘴里就直冒津液。又瞥见陆鸣抱着碗白米粥在喝,心道,这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该大的惊人才是,想他这个岁数的时候,那是一顿三碗大白饭不在话下的,怎么陆鸣顿顿就吃这么点。再看看陆鸣的身子,除了个子在往上冒,其余的几乎没半点横向发展的趋势。光是看那张脸,下巴都尖的能戳洞了。 于是江其琛四下环顾起来,瞅了半天发现天眼宗这破膳房除了清粥小菜就没别的花样了。心里一阵气闷,想着等回江家了一定得大鱼大肉的给陆鸣好好补补,不长点肉怎么行! 陆鸣坐立不安的喝完了一碗清粥,他放下碗,不拘小节的拿手背擦了擦嘴。抬头就对上江其琛正深深凝着他的眼睛,他愣了愣,想起江其琛素来喜爱整洁,方才自己那随意的举动看在那人眼里大概会觉得他很不爱干净吧…… 果不其然,他看见江其琛向他皱起了眉头,而后从前襟又掏出一条丝帕,拽过他那只手替他擦了擦,又叠好放了回去。 手背上被江其琛擦过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疼痛,陆鸣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殊不知方才他那举动看在江其琛眼里只是为陆鸣再加上了一条“不会照顾自己”的证据。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一路天南地北的想着,到了玄御真人的练功房。 “师尊。” 陆鸣替江其琛敲了门,听见江其琛的声音,里面的玄御真人应了一声,让他们进去。 甫一推开门,只见玄御真人负手立于窗前,身边还站着个修长的身影,二人见他们进来纷纷转过头来,那身量修长的人长了一张俊秀的脸,赫然就是兰息的模样。 江其琛见兰息也在这,勾了勾嘴角:“兰息师兄也在,先前借了兰息师兄的脸,少安还未曾好好谢过。” 兰息闻言也迎上一张笑脸,声音清朗:“师弟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听闻师弟在不虚山 受了伤,眼下如何了?” 江其琛淡然道:“陈年旧疾,无甚大碍。” 兰息微一拱手,行为举止拿捏的恰到好处,和着他清秀的面容,似是扑面而来一阵清风,直教人心头和煦。比之前江其琛扮作他时一举一动间和面容的不贴合,好看的不是一点半点。 “少安师弟来此,想来是与师尊有话要说,兰息不在此打扰了。”说着他转向玄御真人:“师尊,罗九昭等人的尸首等我查验过再来向您禀告,先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又在写虐了……偏爱下刀子怎么破……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前尘(5) 兰息走了之后,陆鸣把江其琛推至窗前,附身在江其琛耳边低语道:“爷,我也先出去等你。” 江其琛按了按他几欲离开的手:“你就在这里。” 玄御真人微微侧过身,轻笑道:“你若走了,回头少安还是要如数对你复述一遍,耗神。” 陆鸣脸上没有波澜,只轻点了下头,恭敬的站在江其琛身边。 “师尊。”江其琛唤着,神思郑重其事:“如今这里没有旁人,瞒着我的,便一并说了吧。” 江其琛这句话的口气,仿佛与他对话的不是他的师尊更不是那个受天下人敬仰的玄御真人,反倒是更像是在审问一个偷了东西的小贼。 玄御真人并未觉得自己被江其琛冒犯了或是旁的什么,只是一甩月白色的宽大袖袍,坐在了窗前的小榻上,轻描淡写道:“你都猜到哪一步了,先与我说说。” “师尊动辄让别人先交底的毛病倒是未曾变过。”江其琛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我倒也没猜出什么,左不过是看出了这些事是你一手安排的罢了。” 玄御真人不置可否:“确实,还有呢?” 江其琛望着玄御真人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略一沉吟:“还有就是些百年前的旧事了,这些少安也不敢乱说,还请师尊挑明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8 了吧。” 玄御真人目光悠长,似乎是在回忆着些什么。窗外风吹树影,打散了缠绵满地的浮云。玄御真人面容沉静,声音极淡,带着一点微不可闻的无奈:“少安,我知你聪颖,这些事情哪怕我不说你也会自己一点点的挖出来。罢了,罢了。请命符中的大乘功法从何而来,你可知晓?” “天眼宗创派祖师伏伽真人所创。” “呵呵。”玄御真人鼻间发出一声轻笑,半垂着头,脸却始终对着窗户,清净无尘的一双眼睛似乎透过这山顶的茫茫皑皑,瞥见了一树雪梨。 “世人只知他道号,却从不曾问他姓名。先祖一生到头,记住他名字的不过只有一人,那人又偏偏死在他手上,你们说闹心不闹心。” 江其琛不言,玄御真人接着说:“大乘功法,你们真当是凭空编出来的么?那是先祖九死一生,以心爱之人的性命换来的啊。” “百年前,先祖于伏伽山上悟道,修炼道德心法,也就是后来的道德功。道德功中正精纯,不仅道法高深,还可以延缓衰老。先祖当年,就是凭着一身道德功在江湖行侠仗义,济世救人。后来,他自创天眼宗,门下收了三个弟子。借着先祖的名号,天眼宗很快就成了武林至尊,江湖各门各派无不听从天眼宗的号令。” “当时,江湖中有魔教作乱。先祖身为武林之首,便带着门中最小的那个弟子前去除魔。谁知遭魔教中人暗算,吸入魔气。回了天眼宗后,先祖就闭关了。你们知道,道德功是天下最纯正的功法,而吸入魔气之后,先祖体内正邪两股力量就不断冲撞,一着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也就是这个时候,先祖那个小弟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魔气引到了自己身上。先祖当时显些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因而并不知晓此事。等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身舒畅,七筋六脉也更加通顺强劲,大乘功法就是那个时候练成的。” “大乘功法,比之道德功更加纯正,修炼之人必须心无杂念,一心向道。大乘功法既成,先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竟然勘破了生死,走入道门的最高境界‘不灭’。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先祖出关。这才知道,他最喜爱的那个小弟子竟然偷袭邪术,背叛师门。先祖痛心之余,带着正道弟子一起去捉拿他。不料,那人一夜之间将那些正道子弟屠戮了个干净。先祖同他大战三天三夜,一时心软让他逃走。再相见时,那人已成了魔教之首。” “之后,江湖中人集结起来逼迫先祖伏魔。便是在这伏伽山上,先祖亲手将其斩于‘将离’剑下。后来,先祖终于是知晓了弟子为他做的种种。便将掌门之位与大乘功法一并交给了大弟子,自己携着小弟子的尸体不知所踪了。” 说完这些,玄御真人终于收回了目光。端起了桌案上的伏伽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江其琛和陆鸣,目光如炬:“如今你们知道,这大乘功法从何而来了?知道传言大乘功法可以生死人骨,起死回生,又是从何而来了?” 是啊,一个因为练了大乘功法走入道门“不灭”的伏伽真人,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了。他带着一身功法和一个徒弟的尸体消失于人世,在江湖传的多了,可不就成了伏伽真人偷偷藏起了那徒弟的尸身又用大乘功法将他复活了么? 江其琛眸色一黯,低语道:“众口铄金,我们只当伏伽真人除魔卫道,却不知背后还有这么多牵扯,想必天眼宗也是无奈。” “岂止是无奈?”玄御真人嘴边挂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先祖将大乘功法传给了大弟子——就是我的授业恩师萧正清。师尊秉承先祖未成之志,将门派发扬光大。门派兴盛之后,师尊就开始修炼大乘功法,可能因为师尊心志未达先祖的境界,始终未能修成不灭。便是这个时候,江湖中开始流传大乘功法那些谣言,师尊无暇顾及,只挑了几个亲传弟子,教授他们大乘功法。” “也许是我天眼宗命格不好,天生是师父与徒弟相克。当时,我的小师兄玄风便是在练大乘功法的过程中失了神智,迷了心性,走火入魔了。但即便这样,他仍旧痴迷大乘功法,最终师尊不得已把他逐出师门。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江其琛道:“后来,他走火入魔,从大乘功法中衍生出阴煞功,创立了金莲教,为祸武林。可惜,阴煞功虽然自大乘功法中所出,但由于修炼之人心志不坚,练成之后,功力虽强,也似乎是到了‘不灭’的境地,却也使修炼者遭到反噬,每月初一十五要吸食活人精血以抵减反噬之苦。也是因为这样,江湖中便出现了邪祟。” 玄御真人的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一点不错。师尊为人刚正,他觉得魔头自他手下而出,霍乱江湖,导致天下大乱,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他带着我们杀尽邪祟,破入金莲教,与小师兄一战,最终险胜,却终究没狠的下心杀了小师兄。” “我伏伽山位于北域和陈国边境,师尊一念之仁,废了小师兄一身功力,断了他手筋脚筋,丢到北域境内,让他听天由命了。而后,对外宣称魔头已死,邪功已毁。世人不疑有他,心头噩梦除去,人人称赞师尊乃是仙人。但师尊却因放了小师兄,深觉有愧天下人,夙夜难眠,心魔难消。与小师兄那一战,他已伤了内里,恐命不久矣,却又担心他死后,小师兄再卷土重来。于是,师尊取来伏伽山顶千年寒冰铸成请命符,并以肉身作为禁制将大乘功法封印其中,并且设下禁令契约——请命符一出,江湖五大门派,十大高手必须无条件听令,否则将爆体而亡。而后又怕有心之人觊觎,用可以破开千年寒冰的神剑——无极,将请命符一分为四。做完这一切后,师尊将四块请命符交到我手上,没几日便仙去了。” 说完这些,玄御真人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轻松许多,像是卸下了一个背负多年的包袱。他眉目间尽是浩然风骨,举手投足飘然尘逸。 “自那日起,至今已有百年了。我们都以为,小师兄已经死了。” 听玄御真人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尘封百年的旧时,江其琛和陆鸣俱是神色凝重。玄御真人倒也不急,兀自给自己又添了一杯伏伽茶,慢慢的等着他们把这些过往消化进去,仿佛那日说爱茶,不可贪杯的不是他一样。 沉默良久,江其琛揉了揉眉角,正色道:“师尊,所以那地宫里的人,就是玄风……师伯的人?” 玄御真人极缓极缓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地宫,我没到过那里。我只是在不虚山发现了邪祟的踪迹,猜想应该是小师兄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找到他,伏伽山上就出了事,我就赶回来了。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陆公子是我故意支去不虚山的,发现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69 邪祟,通知你,后面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水到渠成。” “那他想干什么呢?为的大乘功法么?” 玄御真人:“呵,谁知道呢?也许是内疚自己害死了师尊,想效仿先祖也说不定。痴人说梦。” 玄御真人这句话一出,江其琛和陆鸣都不由自主的微微睁大了眼睛。若是江湖中人不了解大乘功法,那玄风出自天眼宗,不可能不清楚大乘功法可以死而复生只是谣言。 他沉寂多年,在此时破出,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是大乘功法真的还有另一层用处么? 暂且将心头的疑虑压下,如果确定了那背后之人就是玄风的话,那之前的种种就可以说的通了。 比如,绿衣女子手中的穿骨针是金莲教之物,想必是玄风造的。不虚山突然出现的邪祟,是玄风等人在重炼阴煞邪功。地宫中那些北域女子,是玄风从北域带回来的。还有沙桑口口声声的“不动天眼宗的人”,是玄风顾及着师门情谊。 这样一想,几乎之前所有的疑问都可以解开了。 背后之人已经浮出水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着手扳倒裴天啸了? 江其琛沉吟片刻,对玄御真人报之一笑:“多谢师尊坦诚相告。” 玄御真人拂了拂手:“这些事,迟早要叫你们知道的。不过,此事我从未告知过他人,便是连福来也没有说过的。” “师尊放心,若有一日瞒不住了,我替您告诉福来师兄。” “如此甚好。那孩子看重师门情谊,知道此事,只怕会惊扰心神。余下的事情,就交由你去处理了。我知你心系家仇,但这件事也关乎到天下苍生。你……自己斟酌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闹心的来了——先祖和他的小徒弟嗷嗷——详情见《不悔》!哈哈哈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惊变(1) 回岁寒居的路上。陆鸣自从听了玄御真人说了那些往事之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脸色尚未恢复过来,这个模样尤像是失了魂。江其琛几次回头看他,那人竟然都没有反应。 “鸣儿,在想什么?” 江其琛轻声唤了一句,可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人回答。他忍不住把手放到车辙上,硬生生截停了四轮车。 感觉手下有一个力道再阻着自己前行,陆鸣这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就对上江其琛疑惑的目光:“爷,怎么了?” “我倒要问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喊你都听不见。” 陆鸣哑然,他方才仍在想天眼宗先祖和他那个小徒弟的事,饶是玄御真人说的隐晦,他也从中听懂了那两人之间别样的情愫。他不由得把自己和江其琛代入进去,他在想,若是那故事的主角换成他们,自己会怎样选择,会不会生出不一样的结局。这一想,就想入了神。 江其琛松了手,见陆鸣那个模样也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可是在为先祖和他弟子的事情动容。” 陆鸣没想到江其琛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了,有些心惊,又隐隐有些期待。他想知道,江其琛是如何看待这样一份惊世骇俗,有悖天理伦常的感情的。于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爷,你呢,你可会动容?” 江其琛转过身去,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然后他说:“自然。” 陆鸣登时就觉得心里仿佛点燃了一把焰火,硬生生将他冰封了多年的心划开一个口子。他脚下有些不稳,却还是两步走到江其琛面前,半跪在地,以一种臣服的姿态看着他。 陆鸣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亮,仿佛黑夜中的浩瀚星辰,叫人止不住的沉迷。 他就是用这样一双满含希冀的眼睛望着江其琛的,他好像在期待着些什么,却又小心翼翼。 “爷不会觉得有违伦理道德么?不会觉得肮脏龌龊吗?” 陆鸣近乎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开了,有一双手正把那深藏在内心深处,最不敢为人知晓的东西,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的拽了出来。 然后,他看见江其琛极其坚定的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世间上任何一种感情,只要是倾心相待的,就都值得赞颂。” 在这一刻,陆鸣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为自己那多年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情,是的,他第一次正视这份感情。不是一次次的践踏、不是觉得它不堪入目,也不是为这份感情感到羞耻。甚至,他觉得自己配得上那个人了,因为,那是他倾心相待的人。 陆鸣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笑容破开了他脸上十年如一日的寒冰,像一朵生来就浓烈的骄阳,深深地映在江其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 有多久没在这张脸上见过这样明媚又灿烂的笑容了,光是看在眼里就能被那脸上的温暖所感染。 于是,江其琛也笑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那人开心成这样。他只知道,瞧着陆鸣开心,他也止不住的开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想报仇了,也不想再理这些江湖纷争。想着,干脆直接带着陆鸣找处山林,过一辈子安生的日子得了。只要能把这笑容长长久久的凝在这张脸上就够了。 然而,转瞬他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伸出手——像陆鸣小时候每回犯了傻事时一样,在他脑袋上爱怜的揉弄了两下,轻声道:“小傻子。” 陆鸣脸上的笑容,也是在那个瞬间,一点一点的凝固的。 陆鸣心里排山倒海般的情意,顿时倾没。他怎么忘了,即便江其琛不反感这种感情,也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份感情。即便江其琛不讨厌这种感情,也不见得他就会喜欢自己。 江其琛始终把他当个孩子。 方才在心头绽开的焰火瞬间炸裂般四散飞去,没入陆鸣的七筋八脉,灼的他仿佛周身都陷在了火海之中,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 陆鸣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面上不动声色,站起身回到江其琛身后。他紧紧的握着四轮车的推手,仿佛不这样就扼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在江其琛看不到的地方,陆鸣眼眶一圈通红,苍白的脸上泛起了青黑之气。 陆鸣眼前不断有刀光闪过,尖利的叫喊声仿佛就充斥在耳边,他整个人置身于一片火海当中,嗅入鼻间的不再是江其琛身上那令人沉醉的沉水香,而是浓重的血腥味。 陆鸣想提起内力稳住心神,像往常那样克制住身体里不断往上冒的邪气。可他把内力都渡给了江其琛,还没有恢复过来的陆鸣就像是一个空壳子,只能由着那股邪气在身体里肆无忌惮的不停冲撞。 陆鸣究竟有多能忍,眼下就能看出来了。他一边克制着自己,一边还能若无其事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江其琛的话茬子。在外人看来,他与平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0 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那脸上的黑气和发红的眼眶,他的表现堪称是没有丝毫的破绽。 等陆鸣凭着极大地意志力把江其琛退回岁寒居,还没被他发现的时候,他身体里的邪气已经慢慢缓和了下来。脸上青黑之气消失,只剩眼圈微红,配上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竟有几分鬼魅般的可怕。 陆鸣身后已经被冷汗打湿,薄薄的一层衣料紧紧地黏在他的后背上。他的神志有些飘忽,脚步也有几分虚浮。 刚一进门,他就差点没迈过门槛,脚步踉跄一下,狠狠地摔倒在地。 “咚——”的一声,几乎吓的江其琛魂飞魄散。 “鸣儿!”江其琛喊了一声,想去扶他,可他还犯着腿疾,根本帮不上忙。 陆鸣支着胳膊想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他不想再在江其琛面前这般无用,可邪气刚刚发作,他全身俱是酸软,这一下竟然没把自己撑起,反而再次倒地。 江其琛冲着门外大喊:“景行!景行快过来!” 可景行也不知去了哪里,等了片刻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陆鸣躺在地上缓了一会,一脸虚弱的安慰着江其琛:“爷,我没事。就是……那口水呛着胃有点难受。” 江其琛何曾见过陆鸣这般模样,他恨极了自己的腿疾,明明那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护着他了。 江其琛心里是又急又气,偏偏这时候景行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怒之下,江其琛右手一个运力,刚劲的掌风从门前呼啸而出,硬生生拍断了门口的一棵长松。 这动静够大了,总得有人来了吧! 果然,这次倒是没等多久,外面就有了动静。 “我的亲娘,江其琛!老子跟你是有多大的仇!我这还没进门呢,就这么迎接我?差点把我给砸死了!” 伴随着这道怒气冲天的声音,一记火红的身影跳着脚的接近岁寒居。 江其琛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一向涵养颇佳的人头一次对着门外扯着嗓子喊道:“花无道,赶紧给我滚进来!” 花无道撸着袖子冲了进来,他好心过来探病,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差点被突然倒下的长松砸个正着,还没缓过一口气,就听到江其琛冲他大吼一声,登时火冒三丈。谁知他一脚刚迈进岁寒居的大门,就看到江其琛沉着一张脸坐在四轮车上,地上还蜷着一个动弹不得的陆鸣。 嚣张的气焰顿时就没了,然而那一口伶牙俐齿却不肯认输。只见花无道挑起一边的眉毛,不疾不徐的走到江其琛旁边,探头朝地上望了一眼,揶揄道:“哟呵,这是怎么了?见着我都五体投地了?” 陆鸣浑身无力的伏在地上,已经够跌份的了,又听到花无道这句阴阳怪气的揶揄,顿时一把心火又“蹭蹭”的冒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嘴给撕了。 他勉强支起一边的胳膊,因为脱力,小臂不停的颤抖着,但仍旧不忘给花无道一记“千刀万剐”的眼神。 江其琛是又气又急,他扯着花无道的袖子,催促道:“你别废话了行吗?快去看看鸣儿。” 花无道“啧”了一声,一甩宽大的袖袍,慢吞吞的走了两步,从地上捞起陆鸣,嘴里还不依不饶:“真不知道欠了你们谁的。” 花无道架着陆鸣,把人丢到了床上,顺手搭在他的腕上,这一按他的眉头倏地就皱了起来。回过身,他看着正一点一点挪动着四轮车过来的江其琛,没好气道:“我倒是看出来了,不是你有病,是他有病。” 随后他冲着眼下只能任人摆布的陆鸣吼道:“你是疯了吗?先前看你脸色不好,我还当是你这一路太累,没想到你是把内力全给人家啦?你当这是往肚子里塞饭啊?拉了再吃就饱了?” “……”陆鸣抽回手,这是什么恶心的比喻…… 江其琛虽然对陆鸣给自己过内力的做法不敢苟同,但秉持着“自己的人只能自己训”的道理,狠狠地瞪了一眼花无道:“你瞎说什么呢?他怎么样?” “怎么样?你把内力都抽干了试试?就这样他还能站起来,还能跑来跑去干那么多事,我真是佩服。养着吧,没个十天半个月恢复不过来。” 江其琛眉心一紧,略带质疑的看着花无道:“你能不能行?还是喊个药人过来看看。” 花无道:“呵,你还质疑我?我花无道驰骋江湖这么多年,就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江其琛道:“嗯,是吧。现在不是有了么?” 花无道:“哈!我看你是想打架了,但是你现在这个鬼样,我不欺负你。” 江其琛:“没事,你可以欺负。我让你两条腿照样打的过你。” “……” 缓了半天的陆鸣,终于有了点力气。他给自己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把头蒙了进去,闷闷的说:“你们要吵出去行吗,我头疼。”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惊变(2) 也许是内力亏空,又或者是这一次邪气发作的凶猛,人到底是招架不住。陆鸣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中途江其琛来看过几次,险些以为陆鸣是受了什么重伤昏迷不醒。直到天眼宗的药人再三保证,他只是缺了内力又劳累过度,睡着了而已,他才渐渐放下心。 邪气入体,除非是在发作的时候,否则寻常的药人根本无法察觉。正是因为这样,陆鸣才得以瞒过江其琛一次又一次。 陆鸣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好似许久没有好梦酣眠过一般的神清气爽。 屋内没人,陆鸣坐在床边合目调息,感受到身体里的内力约莫恢复到三成,整个人不仅精神好了许多,连脸上的苍白也褪了下去。 陆鸣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又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准备出门去找江其琛。 刚一拉开房门,陆鸣就看到花无道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冒热气的碗。花无道瞅见陆鸣杵在那,先是一愣,又见他一脸的容光焕发,忍不住调侃道:“哟,祖宗,您可睡醒了嘿。 把我当佣人似的,鞍前马后伺候了半天。” 说着,把手里的碗丢给陆鸣。 陆鸣见碗里一汪黑乎乎的东西,皱起了眉:“这什么东西?” 花无道推着陆鸣的肩膀,把人赶回房里,自己一屁股歪倒在小榻上,懒懒散散的说:“药啊,给你补气的。” 陆鸣把碗凑近了些,一股苦味扑鼻而来,觉得自己终于能体会江其琛不愿意喝药的心情了。之前劝人的“良药苦口”早就忘在了脑后,反正他年纪轻,身体好,内力养一养就回来了。于是,他把碗放在了一边。 “喂,这是老子亲自去给你煎的!我守了足足两个时辰!你就这样?”分明是一样的药,之前江其琛怎么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1 就顺顺利利的给他灌进去了?一定是因为他当时睡的人事不知,根本分不清苦药还是甜药,一定是这样! “你给我喝了。”花无道举着碗凑到陆鸣面前,想了一下又加了句:“江其琛让我看着你一定要喝下去的。” 果然,江其琛就是陆鸣的软肋,是他的死穴。这边花无道刚把江其琛搬出来,那边陆鸣一脸不情不愿的拿起碗,捏着鼻子乖乖的一口吞了。 花无道的眉角情不自禁的跳了起来。 陆鸣满口苦味,凝着眉倒了杯水漱了漱口,这才看向花无道:“你在这干什么,爷呢?” 花无道又瘫在小榻上,支起一只胳膊看着他,挑起眉:“走了。” “走?走哪?” “江湖榜加试啊,下山去了。” “什么?”陆鸣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这么快?爷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花无道无语的翻了个身,这次连腿也一起支起来了:“快?你怕是睡的不知道今夕几何了吧?两天!你睡了整整两天!叫都叫不醒,再等你这天下都要大乱了!” 陆鸣简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无道,他竟然睡了两天!两天能发生多少事,江其琛身上还犯着旧疾,若是裴天啸有什么阴谋,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鸣越想越心惊,他一把揪住花无道的领子,看那样子是想要把人提溜起来:“爷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了?” “昨天就走了啊,有一天了……哎等等……”花无道反手按住陆鸣:“你不会是要去找他吧?” “放开。” 花无道按的更紧了,整个人都伏着陆鸣身上:“祖宗,我叫你祖宗行吗?你身上就剩三成内力,追上去添什么乱啊?江其琛是什么人,他用的着你操心么?” 陆鸣给他压的几乎喘不过气,从牙缝里艰难的蹦出几个字:“你……放开!” “不行。”花无道斩钉截铁道:“江其琛临走前特地交代我,要把你给看好了,不能让你跑下山去了。我警告你啊,你别乱动,再动我就点你穴道!” “好,我不动了。你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断气了……” 花无道狐疑的看着陆鸣,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人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他试探性的松了点力道,但手还扣在陆鸣身上,见他真的不挣扎了,也没要跑的欲望,这才撤了手。 “哎,果然还是江其琛有用,一说他你就听话了。” “浮生?你怎么来啦……” 浮生?花无道听见陆鸣的声音,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一个不妨腰间的麻筋被陆鸣狠狠地点了一下,登时半边身子软了下来,斜斜的倒在榻上。 “陆鸣!我去你大爷!” 向来无法无天的花无道,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被人暗算。他完全是搞错了,在涉及 到江其琛安全的问题上,就是把江其琛本人摆在这也挡不住陆鸣。 陆鸣身上只有三成内力,这一下他全力点在花无道身上,也并不能制住他太久。 他不敢耽搁,抬腿就朝外跑去。好在内力虽然不足,但脚下功夫还在。 等到花无道身上的麻劲过了,陆鸣已经脚踏西风,下山去了。 陈国按照东西南北一分为四,在这四地交界的地方,有一座英雄台。无论是每五年一次的江湖榜换届比试亦或是中途加试,俱是在这里举行。 先前江湖榜上折了五位高手,剩下那五位的名次便补位添上。此次加试选出的五位,便接在他们后面,分列六到十位。 加试规则很简单,前来参赛的高手,两两分为一组进行比试。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哪一方倒地不起超过十个数,则为败。胜出的一方,再进入第二轮分组,以此类推。 江湖榜没有门派限制,来参赛者无论有无所属门派,也不论正道、邪教,均可参加笔试。 此时,第二轮比试刚刚开始,台上还剩十个人。 英雄台上,裴天啸坐在主位。江其琛坐在他左侧,身后跟着景行,还有几个从江家赶来的侍卫。 江湖大会后,江其琛逐渐走入武林人的视野,他会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稀奇。相比之下,坐在裴天啸右侧的那位似乎更叫人震惊一些。那位正是十二年未出现在人前的武林第一大门派——天眼宗现任宗主玄御真人。 没人知道是什么风把这位大人物从伏伽山上给刮下来了,台下大多数人前几日才在伏伽山上见过玄御真人。原本以为,他正为调查山上的凶案忙的焦头烂额,谁曾想,他今日就飘飘然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空山寺、昆仑派、罗生门和扶桑派的几位掌门,端坐在台下。他们带的随行弟子寥寥几人,大部分都安排出去,也么在外找“影子”杀手,要么跟着天眼宗的兰息上不虚山斩邪祟去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不出名的小门小派,还有一些江湖散客。 而此次前来报名参加加时的人,大多是一些江湖散客,不属于任何门派。这些人里,有一位倒是让江其琛有点意外。那人就是先前跟在裴天啸身边扮作老者——周叔的谢子非。 谢子非今日自然是用的他原本的样貌,他武功过人,与他交手的人没几下就被他打趴下了。再者说,这次加试办的仓促着急,参赛者良莠不齐,可以说就找不到几个能与谢子非敌对的。今日一战,谢子非可以说已经是稳拿江湖榜一位了。 第二轮结束,台上还剩下谢子非、扶桑派的女弟子楚歌、江湖散客陈开越、叶生和吴飞。若是不出意外,江湖榜上空出的六到十位就在这五人中决出。 第三轮规则是五个人抽签,一人轮空,剩下四人两两对决。获胜的两位与之前轮空的那位分别较量,决出六、七、八位。另外战败的两人,再进行比赛,决出九、十位。 抽签过后,扶桑派的楚歌此轮轮空。谢子非对战叶生,陈开越对战吴飞。 简单的稍事休息后,第三轮开始。 江其琛自这轮开始后,就一直凝着眉盯着台上。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都第三轮了,快的话再过半个时辰加试就结束了。 眼下台上除了谢子非,其余都不是裴天啸的人,也更不可能是玄风的人。若是裴天啸与玄风勾结,那玄风不可能到现在都不派人来搅局。他们密谋杀了那么多江湖榜上的高手,为的不就是今天可以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来么?他们到现在都不动手,难道有什么新的变数? 便是这一会功夫,第三轮比试也结束了谢子非和吴飞进入第四轮,同扶桑派楚歌决出前三位。 江其琛的手搭在四轮车一侧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是他思考时的常用动作。若不是想要将人安插进江湖榜,那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裴天啸在这里,江湖五大门派的掌门也破天荒的聚齐了,自己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2 也在这里。可以说,放眼江湖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眼下都堆在这里了。 随着加试结束那一声铜锣敲响,江其琛几乎是同时心头一惊。 若是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呢?若是因为他们当天突然闯入地宫,导致他们有了别的想法呢? 江其琛还没来得及深入的想下去,便感到四周风林一阵异动,他耳目过人,几乎是立刻就听到了一串整齐的铃铛响动的声音。 伴随着那阵铃声而来的,是数十道婀娜的紫色身影。 来了……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惊变(3) 江其琛按在四轮车上的手倏地收紧。 只见那些人缓缓从英雄台前走来,身着紫衣的女子手提红色灯笼,列队两排。最前面一左一右,一个黄杉一个青衣,正是洛婴和洛纱。她们俱是以轻纱覆面,叫人辨不清面容。风吹纱动,铃声阵阵,配上女子玲珑的身躯和小巧的碎步,好似九天仙女下凡。 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女人,还个个奇装异服,一时之间台下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些是什么人?” “她们从何而来?怎么这身打扮!” “青天白日还点着灯笼,这是什么意思?她们的兵器么?” 一笑大师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极其不认同的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光天化日,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北域民风开放,这些女子一派的异域打扮,上衣俱是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的肚腹,足踝也展露在外。 这时,似乎是有人在那些女子提着的灯笼上发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惊叫道:“快看!灯笼上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男人一句话吸引过去,便是江其琛也侧目过去。 只见,那在白日依旧火红的灯笼上,赫然画着一朵金莲。 “金莲……金莲……是金莲教……是金莲教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金莲教”,先前还端坐着的名门正派瞬间都站立起来,他们纷纷举起自己的兵器,聚在一起警惕的盯着这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 金莲教,百年前横亘在江湖人中的噩梦,当真是他们吗?可是……他们应该早就被灭了呀! “金莲既出,万主臣服——” 女子的声音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切的告诉眼前这些正道中人——金莲教,又回来了。 女子腰肢轻动,银铃作响,风拂树影,一道暗紫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江其琛目光一凝,落在男人身上,那人正是沙桑。 甫一落地,沙桑的嘴角便勾起一抹微笑,俊朗的面容上玩味有之,轻蔑有之,不羁有之,放荡有之。 他深邃的目光从面前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又望向远在高台上的裴天啸,最后在江其琛和玄御真人的脸上逡巡不去。 沙桑自鼻间发出一声轻笑,似乎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抱歉,来迟了。” 一笑大师站在众人之间,狠狠地砸了一下手中的金禅杖:“你是何人!” 禅杖落地,“噔”的一声犹如洪钟,场中内力不强的人顿时被震的胸口一痛。 沙桑若无其事的搔了搔耳朵,似乎是有些不耐:“这位大师,鄙人平生,最痛恨秃驴,你最好别说话。” “你——” 一笑大师胡子被气的扬起,金禅杖在手中一摇,一道金色的佛法印直冲沙桑的胸口。 然而沙桑只是一甩身上暗紫色的长袍,轻易的就将那道重击挡住,法印结入袍中,竟连个洞都没打出来。随后他长臂一挥,将那道金光怎么来又怎么去的还给了它的主人。 一笑大师还在为沙桑如此容易就化解了自己的法印而震惊,下一瞬便看到那道打出去的法印原原本本的朝自己袭来。他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忽而身前落下一道刚正的剑气,长虹剑划破长空,只一下就将那道法印击得粉碎。 一笑大师教训人不成还显些被自己的法印所伤,面上有些难看,却还是硬着头皮致谢:“多谢周掌门相助。” 周瑾瑜收剑回鞘,却只是对一笑大师点头致意。他两步走到沙桑面前,进退有礼的道:“敢问阁下是何人,来此所谓何事?” 沙桑颇有些赞许的看着周瑾瑜,脑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周瑾瑜不言。 沙桑干脆利落的说:“在下金莲教执教长老,沙桑。今日来此,是来找人的。我不想多生事端,提了人我就走,无关的人,还请不要插手。” 沙桑此言一出,台下众人俱是一惊。第一惊他自报家门,坐实了金莲教卷土重来的事实。第二惊他如此狂妄,既是魔教还敢来正道找人。 一时之间,众人皆不知该如何回应。 远在高台的裴天啸闻言,清了清嗓子:“不知阁下,要找何人啊?” 沙桑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目光落在坐在高处绝然出尘的道人和温润如玉的公子身上,玩味道:“坐在你左右那两位,我都要。” 一笑大师似乎忘了方才的教训,脖子一横,怒喝一声:“狂妄!” 台下众人也是糊涂了,先说江其琛与金莲教八竿子打不着,实在是想不通沙桑要这个腿不能行的半瘫做什么。而天眼宗虽然与金莲教有些渊源,不过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当时的宗主萧正清早就身入黄土,莫非是来寻仇的?可玄御真人道法高深,如何是沙桑说提人就提人的? 江其琛闻言也是一愣,他侧目向那边的玄御真人望去,却见他一脸淡然,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 身后的景行听了这话后心里一紧,不自觉把手搭在江其琛肩膀上:“爷。” 沙桑这次倒是不恼,他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这么说,你们是打算插手了?洛婴洛纱,陪他们玩玩。” 话音刚落,几位掌门登时被洛婴和洛纱缠住,数十位紫衣女子也即刻倾巢而出。方才胜出的五位高手,还没来得及完成请命符的血誓契约,也立时参与进来。 沙桑足尖轻点,飘然落于台上:“你们二位,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动手呢。” 裴天啸怒气勃发的站起身:“阁下莫要太狂妄了!这里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 “啰嗦。”沙桑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广袖一挥,一道破空的掌风打在裴天啸胸口上,那人脖子一歪便倒地不醒了。 景行见状,立马带着身后几个侍卫招呼上去。 江其琛的侍卫到底是经过严苛的训练,几人同心而上,剑起剑落,将沙桑团团围住。 但沙桑并非俗类,他长袍一展,瞬间将他们手中的剑卷入袍中,再随手一挥,除了景行平地而起躲过了飞来的长剑,其余几人皆被自己的长剑自心口直入,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3 登时没了生息。 玄御真人从椅子上站起,月白色的袖袍一展,拦下了沙桑挥向景行的一掌。他本就出尘,一头银丝随风而动,拂尘挂在臂上,站在那里就是一派仙风道骨。 他一身道德功出神入化,若非自愿,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他。 玄御真人几步走到沙桑面前:“我愿同你走,旁的人就勿要牵扯了。” 沙桑嘴角勾起:“尊主说了,见到金莲你定会随我归教。不过嘛,这个人……”说着他指了指自他上台就始终岿然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的江其琛:“出于我的私心,我也要带回去。” “你做梦!”景行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声,提着剑就往沙桑身上刺去,却被江其琛一把拉住。 江其琛神色清冷,淡然道:“景行,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望向沙桑,正对上那人打量的目光:“江某废人一个,不知阁下有何意图?” 沙桑轻笑一声,随意的瞥了一眼江其琛垂下的双腿,一手撑在他的四轮车上,俯首凑到江其琛耳边说:“我认出你了,你看我的眼神同那天一样,想把我吃了呢。怎么,今日不装天眼宗弟子,改装残废了?与你一起那小子呢?说实话,我对你没兴趣,我更喜欢他。” 江其琛伸出一只手抵在沙桑的胸膛上,一点一点的将人推开:“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将你带走了,还怕他不来找你么?”说着,沙桑就欲去擒江其琛。 可他还未碰到江其琛的衣角,一柄白色拂尘就横在他面前。 玄御真人道:“做你该做的事。” “哦?”沙桑一脸无畏:“若我非要他呢?” 玄御真人手腕一转,拂尘又齐齐整整的搭在他的小臂上:“你打不过我。便是你们尊主在这里,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沙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条白绫从他腕上蹿出,飞速的缠绕在玄御真人身上。 玄御真人显然没想到沙桑还有这一手,一个不妨竟被他牢牢捆住。 是缚仙绫! 此物看似就是一条普通的白绫模样,对不通内功心法,不会武功的人来说丝毫没有攻击性。但若是那人身负功法,白绫一出就会将人绑住。而且,功法越高,捆得越紧。 沙桑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兀自感叹道:“还好没完全听尊主的。我本以为你不会那么轻易随我走,便带了这缚仙绫在身上。现在算是歪打正着,也是用上了。” 玄御真人被缚仙绫从脚缠到嘴,整个人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最大的阻碍没了,沙桑势在必得的盯着江其琛,随手把冲上来的景行给打晕了,对江其琛道:“给你个面子,我留他一命。现在如何,你要同我打一架再走么?” “自然。” 江其琛弯下腰,从景行手里抽出他的佩剑,毫不犹豫的斩向沙桑。 他虽然腿不能行,但功法还在,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意直冲沙桑面门。 沙桑从腰间抽出佩剑“乌龙”,侧手挡住。 两剑相接,在台上爆出大盛的银光。 正在下面缠斗的众人皆是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向高台上望去。 只见端坐在四轮车上的江其琛,一身白衣,长剑在腕中流转,游刃有余又气势逼人的迎上沙桑那堪称霸道的剑气。一招一式,飘然肆意,宛若出尘仙人,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江其琛……他不是瘫子么?他竟会武功?” 台下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一下唤回众人的神智。世人皆道南陈江家主是个不顶用的废人,故而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可眼下看他的身法,即便他不良于行,江湖中也鲜少有几人能与他敌对。 几位掌门心头不禁大骇起来,他竟藏的这么深!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预警!晚八点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惊变(4) 初次交手,江其琛怕露出破绽,用的是天眼宗剑法。 可这一次,他用的是正宗的昆仑剑法。 这是剑仙吕客的亲传剑法,便是如今的昆仑派掌门周瑾瑜也未必能有江其琛一半精通。 深谙昆仑剑法的周瑾瑜几乎是瞪大了双眼。江其琛的一招一式他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似是与他同出一脉,但剑锋流转间那势头又好像与他的剑法有略微不同,显然是更高深一些。 江其琛会武功这已经足够让人惊骇了,他使的剑法还和昆仑剑法如此相像,这更是让人不可思议。 正与江其琛交手的沙桑似乎也有些惊讶,这个人上次明明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他光是坐在那里就能与自己打个平手。 倒不是说天眼宗剑法不如昆仑剑法,不过是江其琛上一次与沙桑打斗时急怒攻心,招招狠厉却很容易叫人找到破绽。可今日,陆鸣不在身边,他没有那么多的杂念,挥剑之间便行云流水起来。 可是很快,沙桑就发现江其琛的腿疾似乎不是装的。他虽然腕上功夫了得,挥剑也一直从容不迫。却累于行动不便,出招时有所妨碍,无法将功夫发挥到极致。 于是沙桑抓准时机,不再极力与他对打,而是剑剑朝江其琛双腿上刺去。 江其琛不变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艰难的转移四轮车去躲避沙桑挥过来的剑锋。 很快,原本能与沙桑平分秋色的江其琛便因为腿疾落了下风。 沙桑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我还道你是装的,不成想你这腿是真有毛病。” 江其琛终于有了隐隐怒意,他冷声道:“少啰嗦。” 一剑刺出,又被沙桑一剑逼下。 只见沙桑挥剑轻挑,正对江其琛足下,后者拂剑去挡,不料沙桑临了一个反手,硬生生将江其琛手中的剑挑开了去。 长剑插入英雄台上的木板中,入木三分。 手中无剑,江其琛下意识的朝沙桑挥了一掌。然而,眼下他犯着旧疾,内力受腿上半枯的筋脉而阻。一掌未出,倒是被体内无法破出的内力反噬。胸口莫的一痛,竟自口中落下一抹腥甜。 沙桑收剑回鞘,眉间轻佻。 左手飞速的点了江其琛的穴道,揽过他,右手捞起玄御真人,足尖一点,便腾上半空。 对身后留下一句:“事成了,走吧。” 紫袍一闪,立时不见了踪影。 见沙桑已经得手,洛婴和洛纱不再恋战,急匆匆也想抽身。可底下那些掌门又不是等闲之辈,怎能让她们如此随意来去。她们越是想走,这些人就越是不依不饶的纠缠上来。 陆鸣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通乱战。 他落在英雄台上,一低头便看到了满地江家侍卫的尸体,还有脚边空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4 空的四轮车。陆鸣脚下登时就是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腕间的齿痕又开始灼热起来。他顺着尸体往前看,便看见了倒在一边人事不醒的裴天啸和景行。 陆鸣心头一跳,三步并两步跑到景行身边。颤抖着手探到景行的鼻下,感受到他绵长的鼻息骤然松了一口气。 陆鸣把景行扶起来,让他靠在后面的高台上,拍了拍景行的脸:“景行,景行……” 沙桑那一掌没下狠力,陆鸣没喊几声,景行就幽幽的转醒了。 景行刚一睁开眼,记忆还停留在要挥剑砍沙桑上面,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一掌劈了陆鸣,被陆鸣横空截住。 陆鸣喝到:“景行!” 景行被他一声喊回了魂,手上顿时脱了力道,他反手抓住陆鸣的衣袖:“陆鸣哥,快,爷……”他向一边看去,除了一地的尸体还有空了的四轮车,哪里能看到江其琛。 “糟了,爷被带走了!” 陆鸣心里一沉,即便是看到停在一边的四轮后车,他已经在心里有了最坏的料想。此时听到景行这么说,他还是不受控制的慌了起来。 握着吟霜的手倏地收紧,陆鸣的眼神瞬间阴冷起来。他看向台下仍打的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女子腰间挂着的铃铛随着她们的动作不停的响着,像是一道魔咒萦绕在陆鸣耳边。 陆鸣红了眼眶,眉间青黑之气不停的上涌。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沙、桑!” 足下轻点,吟霜在手中化笛为剑。 空中一道冷冽的银光划过,只有三分内力的陆鸣仍然把吟霜发挥到极致。 森冷的寒气破空而落,台下众人俱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震的心头一痛,内功不济的立刻便倒地不起了。 陆鸣整个人被杀意包围,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腥红,只有杀戮和鲜血才能让他平复。 下一瞬,他就这么做了。 吟霜剑锋上盈上一层白霜,手起剑落,一个个紫衣女子倒在陆鸣剑下。他似是杀红了眼,毫不留情的生杀予夺。 这时有人认出了陆鸣,这些正道中人又是一阵心惊。 他们方才与这些女子打了半天,也不过是略胜一筹。而陆鸣一剑便取了一人性命。 江其琛,还有陆鸣。这主仆二人的武功竟然高深至此,然而他们却一无所知!若说他们没有图谋,谁信? 原本举着刀剑的正道弟子纷纷停了下来,在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这是场属于陆鸣一个人的杀戮。 场上只剩傅青和周瑾瑜还在同洛纱和洛婴缠斗,而原先那些紫衣女子竟三两下便被陆鸣解决了个干净。 吟霜沾着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溅到陆鸣的黑衣上,立时没了进去,遍寻不到。陆鸣额上的青黑之气渐渐褪去,他提着吟霜,一步跃到周瑾瑜和洛纱之间。 老仇人见面,洛纱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登时充满杀意。 陆鸣冷着一张脸,犹如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寒冰。他眼眶一圈血红犹在,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那模样太阴森可怖,竟瞧的洛纱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陆鸣侧过脸,声音冷的像是毫无生气:“周掌门,你歇会吧。” 吟霜在手中闪着寒光,陆鸣凝足了剑意朝洛纱一跃而起,滔天的寒意瞬间将洛纱笼罩其中。陆鸣体内仅剩三成内力,但那已经足够。所有的真气全部结在剑端,一剑落下,势如破竹,无可阻挡。 女子的惨叫声划破长空,陆鸣半边脸上被飞溅的鲜血染上点点鲜红,衬的他冷峻的面容更加鬼魅。 洛纱满脸痛苦的扶着肩头跪倒在地,只见她身下的黄土地上,赫然掉落了她一只手臂! 那只手臂和着墨绿色的轻纱,掌间还握着铁扇。 “洛纱!”洛婴心头大骇,一剑格开傅青的束缚。 洛纱满眼恨意的瞪着陆鸣,恨不得把他生吞剖腹,那未被轻纱遮住的额上满是冷汗。 洛婴跑过去扶起已经瘫软的人,一张俏丽的脸上满是心疼,竟一眼也不敢看她的断臂。 天边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花无道刚落地就看到这个场面。 断了臂的洛纱,满地的尸体,滴血的吟霜还有杀红眼的陆鸣。 花无道铁青着脸看了一眼陆鸣,他想,死的好在是魔教中人……否则,陆鸣今天的行径与魔头何异?便是如此,陆鸣当着无数正道面前,轻易取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日后他们能不忌惮他么? 花无道挡在陆鸣面前,替他面对这无数或惊讶或惶恐的目光。 他在人群中瞥见景行,招了招手把他喊过来,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景行简单把事情经过对花无道叙述了一遍,其实他现在也有些心惊。他不是没见过陆鸣杀人,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狠厉的模样……方才那一刻,他觉得陆鸣同“魔鬼”并无二异。 花无道听完,眉头也拧了起来。 陆鸣手中的吟霜尚在滴血,他剑锋一指,凝在洛婴脸前:“带我去地宫。” 洛婴却是相当平静的看着陆鸣,娇俏的小脸看起来不谙世事。没有洛纱那样滔天的恨意,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她看着陆鸣,像是看着自己的朋友。半晌,她道:“好。” 花无道对于洛婴的一口答应有些捉摸不透,他蹙着眉,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正道中人,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只认识一笑大师,头一次无比正经而且客气的说:“大师,劳烦请人把她们绑起来吧。 唔……那个女子的伤,也找人看一看吧,还指望她们带我们去找人。” 说完,花无道劈手从陆鸣手里夺过吟霜。 陆鸣手里一空,先前一直紧绷的神经像是从中间裂开,全身骤然似脱了力一般软了下去。离他最近的景行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却听见那人尤不死心的喃道:“不行,我等不了。” 花无道对着大家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对景行比了个手势,示意景行把陆鸣交给他。 景行会意,刚把脱了力的陆鸣丢给花无道,就见花无道一记手刀重重的打在陆鸣的脖子上,那人瞬间倒在他身上。 花无道两手一抄把人抱起来,对一笑大师说:“大师,就麻烦你了,务必看好这两个人。” 花无道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只剩三分内力的陆鸣是如何在杀了那么多人以后再砍了洛纱一条手臂的。他只知道,对付陆鸣,软硬都不行,直接动手最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为了脐橙和鹿鹿快点见面 and 鹿鹿掉码加载中…… ps:这里解释一下,鹿鹿只有三成功力其实没那么厉害的,是受邪气的影响魔化了 第51章 第五十章 惊变(5) 江其琛被沙桑带回了地宫。 他懒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5 懒散散的靠在床沿上,手里握着一本诗经看的入神。 若非看他脸色苍白,双腿无力的垂着,任谁也不会将这个温文尔雅的俏公子与一个腿不能行的废柴家主联系在一起。 沙桑倒是一点也没亏待他,一天一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知道他腿脚不好,便叫人给他收拾了最软和的床垫让他靠着。又怕他无聊,搬来一堆诗书给他解闷。 此时已是江其琛犯腿疾的第六天,他的腿不再如前几日那般僵硬,也过了瘫软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如万蚁啃噬般细细密密的酸楚。内力全无,整个人也无力起来。好在他早已习惯这份苦楚,他面上不动声色,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那愈渐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太好。 前日,沙桑似乎也是看出了端倪,但他并不戳破,兀自的唤来通药理的紫卫,给他开了副药。江其琛见着那药,也是十分给面子,二话不说就吞了。 沙桑眉尖一挑,问道:“不怕这是毒、药么?” 江其琛恍若未闻,只微扬了眼睑:“沙长老高义,定不屑此举。” 后来,沙桑大笑着离开。 江其琛放下手里的诗经,伸手把自己的腿捞起来放到床上。没有四轮车,他这一日的活动场地便被局限在这张床上。 他躺了下来,合上眼睛。 到了地宫之后,他就和玄御真人分开了。他独自一人被安置在这个房间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玄御真人那边他倒不是很担心。一来,正如玄御真人所说,即便是金莲教尊主在他面前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对手;二来,既然金莲教有“不与天眼宗为敌”的教训在前,玄御真人同他们尊主玄风又有一层师兄弟的关系在后,他们应该不会拿玄御真人怎么样。 江其琛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陆鸣,若是陆鸣醒来知道自己撇开他下山去了,肯定要追下来的,也不知道花无道能不能拦得住。被子下的手摸索到腿上,再有两天,他的腿就能恢复如初,到时候凭他的身手,想要离开这里应该不是难事。 沙桑把自己绑来这里,为的是陆鸣。他不去细想沙桑对陆鸣存了什么心思,但只要陆鸣不出现在这里,就不会有事。陆鸣身上只剩下三成功力,花无道要制住他应该容易的很。这么一想,江其琛暗暗放下了心。 就在江其琛以为陆鸣安安稳稳的待在天眼宗的时候,那个被花无道一掌劈晕的人正沉浸在无休无尽的噩梦中。 陆鸣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一会一片漆黑,一会又是一汪血红。 他一会梦见小时候遇到江其琛的那个夜晚,一会又梦见持着刀没日没夜操练的日子。 一会梦见在执行任务时被人毫不留情的刺穿肩头,一会又梦见自己挥着吟霜将无数的紫衣女子斩于剑下。 身体里有两股力量不停的在纠缠,一道中正,一道阴毒。 忽然那道中正的力量在身体里幻化成型,赫然就是白衣白衫的江其琛的模样。 而另一股阴邪之气也渐渐从弥漫的黑雾中现出身影,却是一身黑衣,形若鬼魅的陆鸣。 江其琛手握一柄通体闪着青蓝色剑光的长剑,剑柄上挂着一条极细的银链,环环绕绕的缠在他的腕上。 他执剑一挥,剑气如虹,不由分说的同陆鸣扭打起来。 陆鸣一把清月弯刀,在半空中截住了这凌人的剑气。刀剑相撞,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震的陆鸣五脏六腑皆是剧痛,登时动弹不得。 便在此刻,江其琛一剑没入陆鸣的胸口,冷声道:“这一剑,刺你自甘堕落,放纵心魔。” 随后他抽出,很快又是一剑:“这一剑,刺你不自量力,擅自行动。” 再抽出,又刺入:“这一剑,刺你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三剑俱是刺在同一个地方,等江其琛最后一次把剑拔、出来的时候,陆鸣的胸口一个血洞兀自狰狞着。 黑雾消散,陆鸣体内的邪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那股中正之力和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像是一记警钟不停的提醒着陆鸣——你不能倒下,不能被控制,还有人在等你…… 陆鸣倏地睁开眼睛,从床上惊起。 额间青黑之气已失,眼眶鲜红之色已褪。 “你醒了?” 陆鸣坐在床边,似乎还被噩梦魇着,半刻没缓过来,连转头的动作也有些迟钝。 花无道倒了一杯水走到陆鸣面前,杯里的水纹随着他的脚步荡漾,落在陆鸣的眼睛里,那人登时就清醒了。 陆鸣拿起床头的吟霜,掀了被子就往外跑,被花无道拽着胳膊拦下。 花无道脸上掺着薄怒,说话的声音也不禁扬了几分:“你又要干什么!” 陆鸣挣了一下,推开花无道:“我要去地宫救他。” 花无道气极,他拦在陆鸣身前兀自挡着门:“救谁?江其琛?你拿什么救?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好不容易补回了三分内力,给你这么一折腾,说你剩一成我都嫌多!” 陆鸣现在的模样的确是有些凄惨,脸上的颜色已经不能是用苍白来形容了,更确切的说是灰白,像是被人从内里抽干了精血,整个人都透着死气。 花无道说的话,陆鸣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他伸手去拽花无道,嘴里不停的重复:“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花无道见陆鸣一副失了心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他冷着脸,手一扬,一杯水一滴不漏的泼在陆鸣脸上。 清水顺着陆鸣的前额缓缓流下,经过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刚刚落下的眼泪,最后沿着他刀削般的下颌,一点一滴的没入衣襟。陆鸣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泼过水,也不知是不是震惊过了头,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竟半天没有作声。 “清醒了么?” 花无道把杯子狠狠地往桌上一落,清脆的一声,四分五裂。他走到一边,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汗巾,精准的丢在陆鸣的肩膀上。 陆鸣默不作声的走到桌前坐下,拿起汗巾拭去脸上的水。 他抬眼看着花无道,目光恳切,声音不复以往的肃清,竟带了几分请求:“我想去看看洛婴,可以吗?” 鉴于陆鸣劣迹斑斑,让花无道吃了几次无名亏,他听了之后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头。 陆鸣见他神色有疑,立刻添了一句:“我不会乱来了,我保证。” 花无道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陆鸣这句话里有几分可信度。他沉吟片刻,状似有些为难的说:“行吧,但是有个条件——从现在开始,不管你要干什么,都得让我跟着,直到找到江其琛为止。” 陆鸣毫不犹豫道:“好。” 花无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就在此时,门上传来几道敲门声,随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6 景行端着药碗兀自推开了门。 景行看着桌边坐着两人,短暂的愣了一下,旋即道:“陆鸣哥,你醒了?” 陆鸣应了一声,接过景行递上来的药碗,一闻那味道,他便分辨出这药和天眼宗上花无道给他端来的那个是同一副药。 花无道接收到陆鸣疑惑的眼神,没好气的说:“你能别搞的跟有人要害你似的行吗?早说了是给你补气的,要没我这药,你那内力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一成呢!” 陆鸣一听这药竟能加速他内力恢复,再没上次那般不情不愿,二话不说,一仰头全干了,一滴不剩。 景行被花无道支使熬了半天药,早被那苦味熏的反胃,见陆鸣一口气把药全吞了,不禁咽了口吐 沫,忍不住道:“陆鸣哥,你当是喝水呢,咕咚咚的……” 陆鸣干脆的喝了药,就着手里的汗巾擦了嘴,这才想起来问:“这是哪?” 景行也搬了凳子坐到陆鸣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英雄台附近的客栈,眼下空山寺、昆仑派、罗生门还有扶桑派,再加上一个裴天啸,都在这。” 陆鸣闻言点了点头,又道:“昨日闹成那样,加试那几位与请命符的血誓契约完成了吗?” 景行道:“能不完吗,裴天啸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干这个,跟赶着投胎似的。” 陆鸣不说话了,倒是一边的花无道又忍不住插嘴:“我说您老人家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也不瞅瞅你自个儿,你现在是一战成名了哎,一人斩了金莲教四十八名紫卫,外加一个护法的胳膊。哎对了,还有你们家那位,残着腿还能跟沙桑打个平手,啧啧啧……已经被那些江湖人添油加醋的传遍了。” 陆鸣一阵哑然,脸上忧虑顿生。他自己动手倒是没什么所谓,他也从来都无惧江湖的流言蜚语。 但是,江其琛竟然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起手来了么?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江其琛若是不想受制于人,除了动手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陆鸣是打死也想不到,江其琛当时同沙桑动手最主要的原因是——要一雪当日为沙桑所伤之耻…… 景行眉间也现出与陆鸣同样的忧色:“这事已经瞒不住了,那些人旁的没有,传消息倒是快得很。我们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到爷,再商量对策。” “嗯。”陆鸣转向花无道:“我们先去找洛婴,我怕金莲教死了这么多人,沙桑知道了会对爷不利。” 陆鸣一语成谶。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踢开,惊醒了正在假寐的江其琛。 江其琛双手撑在床边,将自己靠在床沿上,神色淡然的看着沙桑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眉角一扬,江其琛视若无睹的淡声道:“沙长老这是怎么了?” 沙桑恶狠狠地冲上来,一把揪住江其琛雪白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听说昨日在英雄台,有一个黑衣男子,以一人之力斩杀我教四十八个紫卫,还断了青衣护法的一只手臂。你说,这个人是谁呢?” 被人制住的江其琛脸上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他就像一捧棉花,软绵绵的迎上沙桑的怒意:“沙长老问我?我被你抓来的时候,那些人还好好的,我如何知道?” 沙桑一掌扼住江其琛雪白的脖颈,手上微一用力,江其琛苍白的脸上顿时涨红。 “你少给我装蒜!就是你护着的那小子!呵,我真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知道么,为什么我喜欢他?因为他是我的同类,他身上的味道,是阴毒、是邪恶,他天生属于黑暗!” “呵。”江其琛轻笑一声,似乎对在颈间收紧的手掌浑不在意,淡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撕碎他,他笃定而坚决的说:“你们不一样。” 沙桑的手掌兀的一松,怒极反笑,他抓着江其琛的头发狠狠地砸向床沿。 额间一痛,鲜血瞬间沿着江其琛的脸滑落。 “怎么,沙长老如今只能对付我一个残废么?” 沙桑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他凑近到江其琛耳边,沉声道:“你尽管逞口舌之快,那小子杀了我那么多人,就由你来替他偿一偿债。” 随后,沙桑放开江其琛的头发,长袖一挥,走到门口喊道:“来人,把他给我丢到水牢去。”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交换(1) 洛婴和洛纱被关在客栈后院的柴房里,门口站着两个布衣侍卫,听说是裴天啸派来看守的。 花无道带着陆鸣和景行一路下了楼,正是中午饭点,客栈前庭坐满了人,几乎都是正道弟子正在进膳。他们大多是昆仑、浮生一脉的弟子,吃饭行事有自己的一套礼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如此一来,虽然前庭内座无虚席,却是只能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陆鸣一下楼就看见乌泱泱一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同样的,他们见了陆鸣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纷纷对陆鸣投去打量的目光。 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意外。 从前人们提起陈国的四大世家,首先挂在嘴边的是西陈裴家,再之后是东陈辛家,最后想起来的是那已经覆灭十几多年的北陈霍家。而这南陈的江家,竟是几乎被世人忘到了脑后。 一个终日缩在府中病恹恹不见天日的废物家主,若非辛家出事把人招出来,恐怕到现在绝大多数江湖人连江其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藏的很深,近乎将自己所有的光芒遮掩到了极致,以致于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然而就在昨日,这个一直被人遗忘的废物家主,操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愣是把在场所有有幸目睹这一切的江湖人士吓了个够呛。 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没有从那场惊吓中缓过神来,就看到那个跟在江其琛身边的一个年轻侍从,凭一己之力怒斩金莲教四十八名紫卫。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对江家是无视、是疑惑、是好奇,那么,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之后,他们剩下的只有惶恐、忌惮和胆寒。 江家和霍家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陈年往事,在此刻一桩桩一件件的被人们想起。 他们不由自主开始揣测一直被低估的南陈江家的实力究竟几何,在他们竭力隐藏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不过,他们到底是大派弟子,少了那些碎嘴的闲人,饶是有满肚子的疑惑,他们也只敢放在眼睛里。 陆鸣便是在他们各种奇异的眼神中,穿过前庭往后院去的。 他们前脚刚迈进后院的门槛,就看到柴房门口除了那两个布衣守卫以外,还站着三个人。 裴天啸、周瑾瑜和傅青,原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7 本聚在一起正说着什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立即停了下来。等看清了来人后,也不由得怔了怔。 花无道率先咧开了嘴角,朝那边三个人拱了拱手,招呼道:“裴家主、周掌门、傅掌门,你们好呀!” 几人都是礼数周全的人,片刻的怔神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对花无道点了点头。 裴天啸捋了一把细长的胡子,先是同花无道回了个礼,而后转向陆鸣:“陆鸣,听闻你昨日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陆鸣闻言施了一礼,恭敬道:“多谢裴伯伯关心,陆鸣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你们年轻人,总是仗着自己功夫好就胡来。”裴天啸这句话说的很是严肃,满脸的不认同,但很快又是一脸理解的神色:“我知道你是担心其琛,可总归我们都在这里,还犯得着你一个小辈去冒险吗?” 陆鸣垂下脑袋,低声道:“裴伯伯教训的是。” 裴天啸“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花无道,指了指他们三个人,问道:“你们这是……” 花无道:“奥,是这样的,陆鸣不是担心他主子吗,就想来找里面那俩丫头探探口风。” 裴天啸听了之后,面露几分难色:“这……” 陆鸣:“裴伯伯,可是有何不妥?” “倒也并无不妥。”裴天啸摇了摇头:“其实,从昨晚开始,我与周掌门、傅掌门便轮番来询问了好几次,可那俩个女子,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一言不发。这确实不知如何是好啊……” 陆鸣的眉心不禁皱了起来,他分明记得,昨日洛婴是答应了要带他去地宫的。 微一沉吟,陆鸣道:“我去问问。” 裴天啸略带审视的看了眼陆鸣,而后又转身同周瑾瑜和傅青耳语几句,再转过头时已经满脸堆笑:“也好,我们问了这么久也饿了,先去吃点东西,里面就交给你了。” 陆鸣点了点头,目送着裴天啸他们离开,这才与花无道对视一眼。 花无道立马会意,嬉皮笑脸的走到两个布衣侍卫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金子塞到他们手里:“哎,两位兄弟看人也辛苦了,去买点酒肉吃吃,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那俩个侍卫大约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沉的金子,两眼冒光,点头哈腰就差跪下喊花无道一声“爹”了。 布衣侍卫走后,陆鸣转向景行:“景行,你在这里守着。” 随后,他伸手推开了柴房的门。 柴房里堆满了柴火,狭小幽暗的空间,连张像样的床也没有,陆鸣刚打开门就能看见四散在空中的尘灰,不由地挥手一拂。 柴房的角落里蜷着两个女子。 被陆鸣砍了一只胳膊的洛纱倚在洛婴身上,她脸上的青纱未去,但从那露在外面的额头可以看出她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她的断臂已经被人处理过,绑着一块白布,上面还渗着血。似乎是痛极了,她虽然沉沉睡着,眉心却一直皱的紧紧的。 与她相比,洛婴就显得从容许多。 她身上穴道被封,使不出内功。整个人靠坐在墙角,支起那只足绑着铃铛的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地,足踝的铃铛就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一张小脸雪□□嫩,娇俏可爱。虽然是被关在柴房里,但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纱裙却是连个边角也没破乱。 洛婴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看着陆鸣,没有丝毫畏惧,仿佛眼下身陷囹圄的人与她无关似的。 柴房很小,陆鸣长腿没走两步就到了她们跟前。 陆鸣先是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洛纱的情况。说实话,虽然洛纱几次三番想取他性命,但好歹没有得手,并非可恶至极。他昨日一时心神激荡致使邪气发作,生生斩断了人家一只手臂,对于很少同女子计较的陆鸣来说,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陆鸣有些尴尬的开了口,虽然听起来有些假惺惺:“她……还好吗?” 洛婴瞥了一眼倚在她身上昏昏沉沉的洛纱,无所谓的怂了怂肩膀:“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要是再在这鬼地方待两天就说不准了。” 陆鸣的眉心不自觉得拧起,他下意识的看了花无道一眼,见那人只是环着手没骨头似的靠在门边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起方才裴天啸说洛婴一直未有理睬他们,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昨日答应我,要带我去地宫,还作数吗?” “自然。”洛婴一双眼睛很是水灵,此刻正忽闪着望着陆鸣:“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鸣得到洛婴肯定的答复,当下就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和花无道保证不再乱来,但只要牵扯到江其琛,别说是一个条件了,就是十个条件他也答应。 “什么条件,你说。” 洛婴:“唔……我只带你一个人去。” 陆鸣愕然,还未作声,就听到花无道斩钉截铁道:“不行。” 洛婴也不看花无道,只是瞥了瞥嘴,不说话了,那样子分明的一副“不答应就算了,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呗。” 花无道仔细看着陆鸣的神色,生怕他一口答应,然后又摆脱自己擅自行动。他两步走上前,拽着陆鸣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我告诉你陆鸣,想都不要想。我们上次是运气好拿天眼宗把人唬住才出来的,你再去一准就被戳穿了。你身上就剩一成内力,到时候你怎么办?别说救人了,你自身都难保。” 说着,他转向洛婴:“小妹妹,你不要胡闹了。你看看你旁边这个姐姐,再没有好生治疗她就没命了。况且,天眼宗已经有弟子去不虚山抓你们了,我们找到地宫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你们没有利用价值,随时都可能没命,懂么?” 洛婴听了后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面不改色道:“第一,地宫的出入口每个时辰都在变化,而且遍布在陈国的各个地方,并不局限于不虚山,除了金莲教的人,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第二,我们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哪怕你现在取了我们的性命都无所谓。你们杀了我金莲教那么多紫卫,现在这个消息肯定已经传到长老耳朵里去了。我知道你们天眼宗法门多,你们是等得起,不过嘛,以我们长老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你们要找的那个人还有没有命等我就不知道了?” “你……” 陆鸣:“好,我答应你。” “你疯了吗?”花无道一把火窜到脑门:“你忘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陆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对洛婴说:“让他跟着去行吗?他是天眼宗的人,他师父在你们手里,不会乱来的。况且洛纱现在昏迷不醒,你肯定扛不动她,他可以帮忙。” 花无道:“……喂,我为什么要……” 陆鸣:“你别打岔。洛婴,怎么样?” 洛婴忽闪着大眼睛在花无道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8 和陆鸣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圈,半晌,妥协道:“好吧。但是,不能再多了!” 午夜时分 守在英雄台客栈的正道弟子已经进入梦乡,陆鸣鬼魅的身影在后院一闪而过,柴房门口看守的两个布衣守卫倏地倒地不起。 花无道轻手轻脚的推开柴房的门,先是动手解了洛婴的穴道,然后一脸不情愿的从地上捞起人事不醒的洛纱,扛在肩头上。 陆鸣看了看四周,对跟过来的景行交待道:“我们走了以后,你不要待在客栈,去天眼宗等着。还有,通知景止调两支影子,一支隐在天眼宗待命,另一支让景止亲自带队去不虚山。如果我们三日还没有回来,就让景止把不虚山炸了。” 景行:“……陆鸣哥。” 陆鸣:“洛婴虽然说地宫的出入口在不停变化,但我若是没有猜错,他们的阵眼应该就设在不虚山,只要阵眼没了,地宫也就无所遁形了。三日之后,正是十五。金莲教人定要吸食活人精血缓和邪功反噬,到时候一旦发现地宫踪迹,叫景止带人立刻把受困的山民解救出来,明白了吗?” 景行郑重的点了点头:“陆鸣哥,你放心吧。” 陆鸣拍了拍景行的肩膀,转身就看到花无道臭着一张脸:“你说完了没有?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秤砣,少只胳膊还那么沉!” “……你少说两句。”陆鸣的目光越过花无道,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洛纱,对她点了点头:“走吧。” 英雄台外树影浮动,几道身影飞快的从夜空中闪过,即刻就不见了踪影。 景行目送着陆鸣离开,旋即也纵身离开了客栈。 他们走后,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那人凝着空荡的夜空伫立良久,直到天边泛白才缓缓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们想看鹿鹿掉码——今天二更怎么样?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交换(2) 地宫水牢 数十个衣衫褴褛的山民被吊着双手困在这里,他们半身浸在水里,除此之外并无不妥之处。 但与他们相比,对面那个男人就要凄惨许多。 他们战战兢兢的盯着那个毫无声息的男人,那人一身白袍被血染红了大半,两只铁钩从他的琵琶骨上穿过,硬生生把人吊在水中,正是江其琛。 江其琛正对面的几个山民似乎都有些目不忍视,但眼下他们已经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关心别人。 他们受困于此已过多日,先前被带走的那些人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人好久没动弹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谁从这活着出去了?” “他跟我们不一样啊,你看他那身衣服,那个长相,一看就是富家公子,也不知是得罪了这里的谁,被关在这里了。” “我说你还有心思操心旁人的事!自己都没几日活头了,少说点话吧!” “……” 江其琛低垂着头,眉头轻轻拧着,神思还算清明。他腰腹以下泡在水里,脚虽能挨地,但腿上酸痛无力,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穿骨而过的铁钩上。 他微合着眼,默默数着时辰。 再有一个时辰,他的腿就能回力,受制的内力也可以恢复。 不过眼下他不敢乱动,那两根铁钩牵着他的肩背,稍一动作就是一阵钝痛。 没想到沙桑竟把他与抓来的山民关在一处,这下倒是不必费力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了。只是一个时辰之后,即便功力恢复,他也勉强只能自保,若是想将这么多山民全带出去,还是难如登天的。 先前天眼宗已经派兰息亲自带队来不虚山寻人,若是他们能找到这里倒是好办许多,只是地宫入口定然不会那么好找。 还有陆鸣那边,他和玄御真人被带走这么久,消息肯定已经落入陆鸣耳朵里了。现在只能期盼花无道能把他看住,不能让他乱来才好啊。 然而,江其琛想不到的是,花无道不光没看住陆鸣,而且还随他一起来了。 洛婴手上捏着一串闪着光的金铃行在最前,陆鸣跟在她身侧。 他已经盯着那串铃铛许久,只是觉得那铃铛上的金光似乎比洛婴刚拿出来时要强盛许多。 洛婴似乎是看出了陆鸣眼中的疑窦,轻瞥了他一眼,对他说:“金铃与地宫入口的阵眼相连,越接近入口,金光越盛。” 陆鸣了然的点了下头,将视线转向前方。 看来洛婴所说的确不假,若非是金莲教中之人,恐怕很难找到地宫入口。 陆鸣掌间运气,临行前花无道又给他喝了一碗药,此刻真气在身体各处流通,这短短半日竟将内力提升了五成。 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英雄台在陈国中心,他们脚程又快,眼下已经到了北陈地界。 洛婴手中那只金铃上的光越来越亮,若此刻有人在底下看天,指不定会以为天边有流星划过。 “到了,就在这。” 洛婴手中的金光已经亮到极致,她把铃铛收进袖口:“下去吧。” 陆鸣顺着洛婴的视线往下面看了一眼,此处是一座宅院?他立刻跟了下去,脚步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房檐之上。 “这里是……”陆鸣低喃一声,转过头去看花无道,却正对上他有些奇怪的脸色:“我们那日是不是从这出来的?” 花无道扛着洛纱,目光竟有些躲闪:“是吧,天黑看不清。” 但陆鸣只当他扛了洛纱一路,心有不快,并没有细想。他点点头,从房檐上跳下,刚一落地就拂起一地尘埃。 “这座宅子好像废弃很久了。”陆鸣随手扇了扇扬起的灰尘,四下打量起来,入眼之处尽是一片荒芜。 他忽然目光一窒,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一般。虽然经年已过,却依稀可见院墙、木门上那些深刻的刀痕,像是一刀一剑用力的划在他的心头。 陆鸣腕间的齿痕倏地灼热起来,带的他额角也在隐隐作痛。 眼前这个包裹在夜色中的废宅,一点一点的同那个日夜纠缠他的噩梦重叠起来。 他骤然想起当日从地宫出来落脚的那个书房,他当时只看一眼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曾经日日夜夜在那里摸爬滚打过。 北陈,废宅。这里是哪里,不言而喻。 陆鸣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叫嚣着要从那里逃出来。他浅浅的呼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这里是北陈霍家?” 花无道“嗯嗯啊啊”的应了两声,显得有些焦急,他催促道:“管他霍家还是李家,赶快跟上那个姑奶奶,你不想找江其琛了啊!” 陆鸣讳莫如深的看了花无道一眼,强压住心头的不适,目不斜视的跟上洛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79 婴。 只见洛婴兀自走到一扇门前,她并没有推开门,只是伸出细嫩的手掌,掌间结印置于门上,木门登时泛起金光,虚虚晃晃的正是地宫入口的阵眼。 花无道在心里啐了一句:“不是说地宫出入口到处变吗?怎么来也在这去也在这,这是什么几率!” 洛婴抬脚,半个身子没入金光之中,又转过脸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花无道和面无表情的陆鸣:“陆公子,洛婴好言提点一句——一会儿入了教,若是见到了沙桑哥哥,还望陆公子不要冲动行事。” 花无道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丝毫不给洛婴面子:“冲动个屁啊!人都在你们手上,他有本事冲动么?” 洛婴咂咂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对陆鸣轻点了下头,一转身,整个人消失在金光之中。 陆鸣和花无道紧随其后。 光芒流转,陆鸣眼前一暗,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身处在幽暗的地宫之中。 与上次出去时所经的地方不同,眼下这里显然是地宫的正门。门前以墨色山石所掩,石上点着一排火红的长灯,隐约还能在那灯罩上看到金莲的图案。 两排身着玄色铠甲,手持长戟的卫兵守在门口。他们一见到洛婴立刻左手抚肩,整齐又恭敬的唤道:“恭迎婴护法回教。” 洛婴轻轻应了一声,手指一勾,为首的两个卫兵立刻单膝跪在她面前,只听她道:“纱护法受了伤,带下去好好安顿。” 花无道如释重负般将肩头上半死不活的洛纱丢到卫兵身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嘴里还不忘揶揄:“等她醒了,一定要叫她少吃点。大姑娘家这么沉,以后谁敢要!” 卫兵听见声音略带惊疑地看着他,金莲教自从安顿在此,除了上次有人闯入之外,从未来过外教之人,更何况还是婴护法亲自带回来的。 卫兵把头一低:“婴护法,一早听闻您和纱护法在英雄台遇袭被俘,长老发了好大一通火,兵都点好了,正准备去要人呢!还好您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属下这就去报告长老。” “慢着。”洛婴喝住他:“我亲自去见长老,他人现在何处?” “长老刚点了兵,现在应该是在大殿呢。” 洛婴:“好,我知道了。” 陆鸣跟在洛婴身后,自从他听到卫兵说沙桑发了一通大火之后,眼皮就一直狂跳不止。 江其琛已经失踪一天半了,他不敢想象那人落在沙桑手里会遭受怎样折磨。他不知道沙桑出于什么目的,劫走玄御真人不够还要把江其琛一并带走。只是想着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叫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替他承了什么苦楚,那他该是万死也难以原谅自己的。 陆鸣单单是这么一想,便觉得难以呼吸,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连胸口那处的跳动也一下一下沉闷起来,伴着丝丝拉拉的疼痛,牵扯着他周身的筋络。 洛婴在大殿门前停下脚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才对一旁的卫兵道:“去禀告长老,说我回来了。” 卫兵得了令,立马推门进去,不多时又小跑着出来:“婴护法,长老叫您进去呢。” 洛婴闻言,对身后的陆鸣和花无道点了点头,率先入了大殿。 沙桑一身紫袍,正襟危坐在大殿之上。他容貌俊朗,面色同初次见面时相比要阴沉许多。他乍一见到洛婴,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阴沉的脸缓和了几分,可目光却在瞥见洛婴身后的陆鸣后瞬间炙热起来。他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先前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陆鸣冷眼看着他,感受到那人瞬间兴奋的目光,身上寒意更甚。 洛婴单膝跪在沙桑面前,左手抚肩:“沙桑哥哥,洛婴回来晚了,未能完成任务,连累我教四十八名紫卫命丧英雄台,请您处罚。” “嗯。”沙桑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竟有几分慵懒的意味:“你能安然无恙便是最好。更何况,你还带了个宝贝回来,我如何舍得罚你呢?” 说着,他把洛婴从地上拉起来。又越过她,径直走向陆鸣。 花无道一进门就感觉到沙桑看陆鸣的眼神不对劲,又听到他那毫不掩饰贪婪的口气,眉头一皱,挡在陆鸣身前。 沙桑眼角微扬,打量着花无道:“唔……怎么总有天眼宗的人在这捣乱。” 花无道嘴巴一咧,朝沙桑眨了眨眼:“哎,沙长老怎么这么说呢,好歹我们也是有过一面之缘,你这样可就不给面子了。” “嗯,说的是。”沙桑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理了理袖口:“那你说,怎样才算给面子?” 花无道摩挲着下巴,状似是在思考:“俗话说的好‘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我师父和师弟都借给你一天了,你要是再不把人还给我,那以后可别指着他们再来陪你玩了。” “呵呵。”沙桑轻笑一声:“你师父玄御真人同我们尊主是旧识,他是自愿随我回来的。至于你口中的师弟,我若没有看错,他应该是南陈的家主江其琛,并不是天眼宗的人。”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花无道自来熟般的攀上沙桑的肩头,将他整个人扳过去背对着陆鸣:“他啊,自小就入了我们天眼宗,不过嘛,你应该也看到了,腿脚不好,所以就让他回家了。但是不还有一句话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怎么样他也得喊我师父一声‘师尊’,喊我一声‘师兄’的。如何能不算天眼宗的人,你说是不?” 沙桑略一沉吟:“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几分道理。罢了罢了,我本意也不在他身上,便不为难他了。不过嘛……” 花无道:“怎么了?” 沙桑轻轻推开花无道,目光如炬,声若阴鬼:“你们杀了我那么多紫卫,这账又该怎么算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面——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交换(3) “人是我杀的。” 陆鸣迎上沙桑掺着火星子的眼睛。他看清楚了,所谓的“四十八个紫卫”沙桑压根没放在心上,他眼中炽热的来源——是自己。 花无道转过身,一步跨到陆鸣面前,把他往身后一扯,低喝一声:“陆鸣!” 陆鸣也不看他,手掌贴着花无道的胸膛推开他:“你放了他,我留下。你想怎样都可以。” 花无道一簇火苗窜到头顶,他就知道陆鸣不会乖乖听话,他就知道不该让他来:“你疯了吗?” 沙桑莞尔:“好,成交。” “成交个屁!”花无道再一次拦在陆鸣身前:“我不同意。” 陆鸣拽住花无道,微微仰首凑到他耳边:“你听着,这里不光有沙桑,还有他们那个尊主。我身上只有五成内力,若是硬抢,即便我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0 们俩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把人带走。我把爷换下来,你带他走。三日后,景止会带人炸了这里,我会伺机逃走。” “可是……” “没有可是!沙桑的态度你看不出来吗?他要的是我,虽然我不知道他为的是什么,但短时间内,他不会伤害我。爷身上腿疾未愈,这是唯一的方法。” 说完陆鸣也不待花无道再回应,兀自在他胳膊上按了一下,似是安抚,但他那样子更像是请求。 花无道无奈的一甩红袖,站到一边不愿再同他争辩。 陆鸣转向沙桑:“我就一个要求,我要亲眼看到他安好。” 沙桑倒也爽快,丝毫不怕陆鸣是在诈他。他对洛婴招了招手:“洛婴,带他去水牢。” 水牢 江其琛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他已经许久没有动过。腿上酸痛一点一点的褪去,内力也再慢慢回复,他双脚轻点在地,稍稍分散一些身体的重量,好让被铁钩穿过的琵琶骨可以好受一些。 陆鸣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他脚下一软,几乎就要踉跄倒地。 洛婴眼疾手快的虚扶住他,白嫩的手刚好搭在陆鸣那只带有齿痕的腕上,她登时就觉得手下的身体瞬间灼热起来。 她惊疑不定的看向陆鸣,只见他方才还毫无表情的面上已经为寒霜覆盖。 陆鸣眼眶一圈血红,一股戾气顺着他的手腕肆无忌惮的流遍全身。他的呼吸陡然加重,额间青黑之气若隐若现。他用力拂开洛婴,似乎用尽全力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一声怒吼。 他的手颤抖着,只能握紧了拳头才能止住一二。 他眼中的江其琛从来都是一身白衣,容貌出尘的温润君子。哪怕是他犯了腿疾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在他身上看到半点慌乱。他一直都是一副从容不乱的样子,以致于陆鸣几乎要忘了,那人也会狼狈、也会受伤。 面前这个人,低垂着头,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因为他这个姿势,尽数散在脸上,遮住了那人的面容。他半截身子沉在水里,暴露在空气中的白衣,已经叫人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两只可怖的铁钩从梁上垂下,硬生生的从他的肩背穿过,将他整个人吊在那里,让他显得无力又可怜。 那该有多疼啊…… 江其琛听到脚步声,但却没有抬头,任何细小的动作都会牵动身上的伤口。在他恢复全力之前,他还要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把这两只磨人的铁钩子从身上拿开。 受困于此的山民听到动静纷纷朝陆鸣看去,却只看到那人整个目光都钉在了对面那人身上,心里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此人恐怕是要去见阎罗王了。” 从门前到江其琛面前不过二十来米,陆鸣却觉得此生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 江其琛被吊在水中,要想过去只能从水里淌过去。 陆鸣轻颤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在慌乱的神智中保存一分理智,但思绪却不受控制的责怪自己:“还是连累他了……是我害了他……” 他毫不犹豫的下了水,水牢里的水冰冷刺骨,瞬间没过他的腰际。只有五分内力的陆鸣都被这水刺的打了一个寒颤,那人一身内力为半枯的筋脉所封,如何承受的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一动不动的江其琛,甚至都觉得他已经死了,直到他看到江其琛微薄的胸口上轻轻的起伏着。一想到这,他就恨不得立刻把他捞进怀里好好看看,可目光落在他肩上那两个可怕的血洞上,他又怕自己的鲁莽会伤了他。 于是,他只能一边压制着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一边克制住将那人抱在怀里的冲动,艰难的走到他身后。 江其琛合着目,感觉有人自上面下来水里,又兀自转到他身后,心里升起疑问:“是沙桑派人来放他出去了?正好发愁这铁钩怎么解决就有人送上门来了,他虚握着手感觉内力已经基本恢复。那么一会儿,待铁钩拿下他就先将这人宰了,再杀出地宫。” 陆鸣长这么大,受过的刀伤剑伤不计其数,见过的死人更是不胜累举,便是再血腥再可怖的死法他也见过。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光是看着那两只从江其琛身上穿过的铁钩和他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就叫他整个人像是被从中撕裂了一般痛苦。 陆鸣站在江其琛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一只铁钩上。他凝着眉,手上微一用力,飞快的将那只铁钩从江其琛肩头拔出。 刚拔出一只,江其琛一侧身体很快无力的垂下,陆鸣轻柔的揽住他,以免另一只铁钩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造成二次伤害。 江其琛身上的沉水香几乎要被血腥味掩盖,身上也早被这水泡的冰凉。 陆鸣咬了咬牙,空出的一只手再一用力,另一只铁钩也被他拔了出来。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揽着江其琛,刚想拨开那人挡在脸上的头发,忽然感觉手中的身体倏地紧绷起来,下一刻一道掌风便朝着他的胸口袭来。 在第一只铁钩被拿出之后,江其琛的右手就暗地里凝足了内力,索性那人一心扑在那两只铁钩 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等另一只铁钩刚离开身体,江其琛立刻就抓住了机会,趁那人不备——就是现在。 凌厉的掌风丝毫没有犹豫的打向陆鸣的胸口,江其琛双脚落地,终于抬起垂了许久的头。可下一瞬,惊鸿一瞥,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脸上瞬间被惊慌取代。 掌风挥出已来不及收回,江其琛的手掌愣是在贴到陆鸣胸口的前一瞬硬生生偏离了方向。一掌挥进水里,爆裂的内力像是在水中丢下一枚□□,池中的水瞬间四散炸开,落在水牢的各个角落,打湿了陆鸣的一身黑衣。 陆鸣还没从江其琛那一掌中回过神来,便感觉自己被人大力的揪住了衣领,往池子边一丢。 他的后背挨到坚硬的地板,脑袋也狠狠地撞在地上,原本盘桓在身体里的暴虐之气眨眼间烟消云散。 他想,爷还有力气打人……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江其琛差点没吓的心脏停跳,刚刚那一掌他用了十足的力道,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这一掌落在陆鸣身上,他还有没有命活。 他恶狠狠地将陆鸣按在地上,脸上的怒气简直是要滔了天了:“你为什么会在这?” 陆鸣:“爷……” 江其琛:“谁准你来的?” 陆鸣:“我……” 江其琛:“花无道呢!我让他把你给看好了,他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陆鸣:“没……” 江其琛:“你给我住嘴!” 陆鸣:“……” 一旁的山民几乎是心惊胆战的看着突然发生的变故。 这人……不是要死了吗……怎么忽然这么有劲了…… 江其琛拽着陆鸣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1 ,他觉得自己要被陆鸣气疯了,气炸了。这个人,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听话! 陆鸣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瞅着江其琛的脸色,目光在触及他肩上的伤口时又充满了负疚。他开口,低声道:“爷,你的伤……” 江其琛面色不善,怒意无法平复,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没事。” “那你的腿……” 江其琛:“腿什么腿?我不是站在这了么?” 陆鸣闻言松了一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巨石,倏地落了下来。 “你等等。”江其琛沉着脸,眼神阴鹜的凝着陆鸣:“沙桑怎么会让你进来的?你答应他什么了?” 陆鸣心里“咯噔”一下,他来之前完全没想过江其琛会这么清醒的站在这同他说话,方才那一阵心神激荡也让他忘了自己和沙桑的交易。他一时间有些哑然,不知该如何应答,目光躲闪着看向别处。 江其琛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刚刚才平复几分的怒气瞬间卷土重来。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严肃,一字一句道:“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来救?你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么?若非是你,我现在已经脱困走了。现在好了,不光我得陷在这里,还要想法子把你捞出去是不是?” 人在盛怒之下,就是容易口不择言。往往越是想着什么,越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来说。于是,他这冷酷无情的话甫一出口,陆鸣便觉得自己被剜了心。 他脸上被花无道两碗药补回来的红润,就在江其琛三言两语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的……爷,不是这样的……”陆鸣手足无措的抓住江其琛沾了血的衣袖,那布料极好,因为落了水,冰冰凉凉的触感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他的心头:“爷,花无道在大殿里等着,你们是天眼宗的人,沙桑不会为难你们的。我……我已经通知了景止,三日后,他会带人炸了这里,我到时候会伺机离开。对了,你看这里还有这么多山民,到时候,我把他们一并放了……” “呵。”江其琛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自己的衣袖从陆鸣手里抽出来:“你倒是安排的面面俱到。” 陆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我没有……” 那人没有温度的话语还在继续:“下一步呢,你要做什么?是想凌驾在我头上?今后是不是我都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要对你马首是瞻啊?”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我不是,我没有,我……” 脐橙:“你给我闭嘴!”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交换(4) 陆鸣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其琛,而后他发现,那人面色生冷,竟是连一个眼神也吝于落在他身上。 他所有的解释顷刻间变的徒劳,他的心猛地一沉,他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江其琛都不会再听了。 他是不自量力,他明明知道江其琛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聪慧过人,即便此刻身陷囹圄也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 他虽患腿疾,但只要挨过七日便可恢复如初。他救人心切,竟忘了计算时间,眼下可不就是七日已过了么。 江其琛说的对,他巴巴的跑来,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把自己送入了虎口。以江其琛的性格,那人是断断不会放着自己在此地不管的。如此一来,还要劳他费心解救自己。 先前所有自以为天衣无缝、完美无瑕的计划,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陆鸣跪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其琛雪白的长靴还有湿透的衣角。然后,他听见自己颤着声说:“陆鸣从未有此想法。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爷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此次若得以脱困,日后……爷若是不想见到我,陆鸣愿意……离开江家。” “你……” 江其琛觉得自己一腔怒火是发作到一块棉花上了,他此刻几乎忘了自己盛怒之下都口不择言了些什么。他脑子里,来来回回重复的就只有陆鸣那一句话“离开江家”。 他被陆鸣气的说不出话来,而他的沉默,看在陆鸣眼里,竟是默许。 陆鸣心里原本还抱着的一点点希冀,此刻也荡然无存。他微微合了合眼睛,挡住了满目的绝望,再睁开时那双眼里所有情绪都凝成了无边的寒霜。 得不到江其琛的回应,陆鸣兀自从地上站起来,他半弓着身体,恭敬又疏离的对江其琛施了一礼,正色道:“爷,请先离开这里。” 江其琛一股气顶到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着实想把陆鸣的心口剖开,看看那里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跟他摆起脸子来了。 千言万语挤上心头,江其琛拂袖背过身去,七窍生烟道:“陆鸣,你当真要气死我。” 陆鸣弓下去的身子有那么片刻的僵硬,但很快恢复正常。他的头垂的更低,作揖的手也没有放下:“爷,走吧。” 被吊在一边目睹了全程的山民们此时也是大眼瞪小眼,以他们的理解能力大概是不太能明白这主仆二人唱的是哪一出戏。 于是,对话产生了—— 山民甲:“你听明白了吗,他俩在说啥子?” 山民乙:“这你都没看出来?” 山民甲摇头:“要不你说说看?” 山民乙:“呐,我道给你听:很显然这个黑衣服的,是来救这个白衣服的。不过呢,这个白衣服的好像不大领情,可能觉得自己比黑衣服的厉害,给人家救了没面子,这不,俩人吵起来了。” 山民甲:“好像是那么回事……那黑衣服的跪他干啥?” 山民乙:“唔……可能是想给白衣服的找个台阶下?哎,你等等,他们好像要走了!” “两位大侠留步!” 江其琛闻声先是回眸看了一眼陆鸣,见那人的眼睛只放在那么山民身上,又没好气的抹开脸去。 “大侠,能不能救我们出去!” 陆鸣看着数十个被困在这里的山民,眉心一紧,眼下他们势单力薄,若是没有帮手根本不可能将这么多没有战斗力的山民从这带出去。 他沉吟片刻,刚想开口又看见江其琛铁青的脸色,忆起方才江其琛说的话,自己擅自行动,不听安排已是逾矩,如今主子在这里,哪里轮到他说话?可是,看江其琛那个样子,又似是并不打算开口。 思来想去,陆鸣上前一步,唤道:“爷,他们该如何?” 江其琛别着脸也不看他,冷声揶揄道:“你不是都安排好了么?还问我作甚!” 陆鸣哑然,一颗心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他有些难耐的吸了一口气,退后半步,转身对山民们正色道:“诸位放心,这位是天眼宗高徒,待他脱困,定会派人前来救你们出去。” 多好的说辞?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能比天眼宗更能安抚人心的了。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2 山民们一听这白衣服的竟然是天眼宗的,不禁心生佩服。难怪这人被铁钩子吊了那么久,还能那么有劲的跟人吵架!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点头道谢,安分的缩在水里做“吊死鬼”了。 江其琛心中有气,连门也不推了,他伸出右手,对着水牢那扇千斤石做的门便是一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地宫,一整块千斤石瞬间变成一个个细小的石块四散飞去。门口的玄甲卫兵防不胜防,被落石击中,登时口吐鲜血没了声息。 江其琛一卷长袖,当空拂过,那些向他们飞来的落石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的粉碎,在半空中就化 为齑粉。 “咳咳……咳咳……这是干嘛,想砸死我……” 烟尘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个火红的身影,那人边拂灰边朝里面走来,正是花无道。 花无道被这些石头灰呛得够呛,咳嗽不止,嘴里还不忘吐槽,等他终于穿过层层尘霭走到江其琛面前的时候,下巴都快惊掉了:“嗬,你这是偷我衣服穿了?” 看到花无道,江其琛顿时觉得自己所有的火气都有了宣泄口,他毫不犹豫的挥掌向前,与花无道赤手空拳的扭打起来。 花无道反应极快,他小臂挡在前面截住江其琛的手,大叫起来:“喂!你有没有良心的,刚见面就打我!” 江其琛侧身,一胳膊肘顶在花无道肚子上。又趁他捂着肚子哀嚎的时候,抓着他的手,一个背摔把人死死按在地上。 花无道哪里着过这道,挣扎着就要推开江其琛打回来,就看到那人红着眼眶,额角青筋暴起,周身真气上涌,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我让你看住陆鸣,你就是这么看的?直接把人看我脸上来了!” 江其琛一句话噎的花无道无言以对,咂咂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他自知理亏,没把陆鸣看好这的确是他的锅。 于是,花无道泄气般的放弃了挣扎:“行吧,这事怪我。你有气你打我,但是先说好,不许揍脸。” 江其琛听完这话,跟着就一拳挥过去,似乎真的没打算放过他。可手挥到半空,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拦住。 江其琛侧首,就看到陆鸣抱着他一只胳膊,冷峻的脸上掺着几抹不易察觉的无措:“爷,是我一意孤行,怨不得别人。” 陆鸣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寒霜褪去,像是化开了的水波,一如浩瀚的星辰。 只这一眼,江其琛的心立时就软了。 “额……我能打扰你们一下么?炸了我的水牢,这账又该怎么算?” 沙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此刻正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们,他望着竖着拳头的江其琛,眉梢一挑:“腿好了?” 江其琛放下手,从地上站起来,还很好心的拉了花无道一把。两人俱是在看到沙桑的那一刻握手言和,剑拔弩张的一致对外。 “这几日累江家主在我这受苦了,招呼不周的地方,请见谅。”沙桑满脸抱歉的看着江其琛肩上那两个血窟窿,边说边对跟在身后的洛婴招招手:“洛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江家主好生送回去。” “不必了。”江其琛冷眼看着沙桑,拽过身旁陆鸣的胳膊:“我们认得路。” “等等。”沙桑抬手拦住江其琛:“你走可以,他留下,这是他答应我的。用自己,换你。” 沙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江其琛耳朵说的,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满是藏不住的渴望。 “这样啊。”江其琛兀的把拉着陆鸣的手一松,他的目光落在陆鸣脸上,端详片刻忽而笑了起来:“也好。” 花无道简直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其琛,他原以为江其琛腿已经好了,他们三个人一同杀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他扯了扯江其琛的衣袖,低声道:“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江其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愿意待在这,就让他待着好了。” 说完,他毫无留恋的收回目光,再不看陆鸣,拽着花无道的衣领拖着他就走了。 沙桑终于满意的笑了笑,他面色深沉的凝着江其琛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对洛婴说:“去送客。” 而后,他转向身旁的陆鸣。 他摩挲着下巴凑到陆鸣脸旁,仔细的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是想从上面找到什么来佐证自己的想法,但饶是他看了个底朝天,也没能从那张冷峭的俊颜上找到一星半点情绪。 他忍不住道:“没瞧见么?你主子丢下你自己跑了。你为了他留在我这,他好像半点情也不愿领你的,后悔么?” 陆鸣漠然的看了沙桑一眼,冷声道:“你不必说一些怪话来讨我伤心,我本就无心又岂会如你所愿?” “哈哈哈,好个无心之人。”沙桑乐的开怀,看向陆鸣的眼光愈发灼热起来:“你可知我为何独独青眼与你?” 陆鸣的沉默似乎在沙桑意料之中,他接着说:“因为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和我们,注定是同一类人。” 说着,沙桑的手轻轻抚上陆鸣的指尖,又顺着那微凉的指尖缓缓向上,最终在他左腕上的齿痕处逡巡留连。 他毫不意外的感觉到手下的身体蓦的一僵,他轻笑一声,缱绻的攀上陆鸣的肩头,在他耳后轻嗅着,神往道:“承载邪恶最完美的容器,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把脐橙气跑了ing…… 发现有个小可爱取消收藏了…… 很难看吗…… 心痛……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交换(5) 陆鸣眉心一紧,抓起沙桑搭在他肩头的胳膊,反手一拧,将沙桑按在墙上。 沙桑浑不在意的笑着,深邃的五官几乎要被这大力压的变了形:“怎么,不肯承认?你说,若是江其琛看到你腕上的齿痕,会有什么反应?我想,一定很有趣。” 陆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感觉手腕上的齿痕忽的灼热起来:“闭嘴!” “这就恼了?你这么在意他,他知道么?啊,想必是不知道的。若是他知晓你的心意,还把你独自一人扔在我这,那也太没良心了是不是?” 沙桑的话像是一把火,轻易就将陆鸣全身的血液点燃。他眼眶血红,额间青黑之气肆意的翻涌。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邪气入体,药石无医。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血腥和杀戮的怪物。江其琛若是看见了,他会不会后悔把你留在身边呢?他会不会对你拔刀相向啊?也许会杀了你也不一定。” “我叫你闭嘴!” 陆鸣身上的戾气分毫毕现,暴虐的杀意在血液里翻滚。他大力的扼住沙桑的后颈,五指嵌入皮肉,似乎想就这样将他掐死。 沙桑毫不畏惧,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消减半分:“知道么,只有阴煞邪功才能压住你身体里的邪气。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3 不如你加入我们吧,你想要什么尊主都能给你。荣华富贵、名誉地位,还是江其琛?只要你开口,我绑也把他绑来,就拴在你的床上,如何?” “住嘴!住嘴!住嘴!” 陆鸣提着沙桑的后颈,狠狠地将他的脸砸在墙上,每说一句便砸一下,沙桑半边脸顿时血肉模糊。 而后他贴近沙桑血流如注的脸,似乎极尽克制的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如你们这般肮脏么?我求仁得仁,有何下场也由我一人承受,我便是死也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便是死也不会做你们的傀儡!” 说完,他倏地放开沙桑,抽出腰间的吟霜,化笛为剑。 一剑落在自己的小臂上,没有半分犹豫。 疼痛终于让陆鸣的神智清醒起来,他额间的青黑之气若隐若现,真气还在暴动。 于是,再落下一剑。 沙桑伸出舌尖舔了舔流到嘴边的鲜血,面带嗤笑的看着陆鸣自残的举动:“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一只被狼群困在悬崖的小鹿,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一步是狼口。” 他抬手将陆鸣手中的吟霜击落,吟霜失了内力,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沙桑一手将陆鸣箍在怀里,余下一只手沾了点脸上的血,怜惜般的滴在陆鸣的唇齿之间。 陆鸣挣扎不成,感觉唇间没入一点血腥。 鲜红沾上陆鸣的唇瓣,给他整个人平添一股邪魅的色彩。腥红之气入体,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陆鸣周身的邪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了么?这就是阴煞之血的力量,只有我们,才是你的归宿。” 暴虐的邪气平复下来,陆鸣顿时脱了力般的倒下。 沙桑扬声唤了两个玄甲卫兵,把手中的陆鸣丢给他们,陆鸣的后背撞在卫兵坚硬的盔甲上,一阵钝痛,但他却好似没有知觉似的,整个人仿佛丢了魂。 “带他去非烟阁,好生照料。” 地宫昏暗,非烟阁亦是如此。 从石头里凿出来的房间,四处挂满了暗红色的纱幔,摇摇晃晃的烛火,还有印着金莲的灯罩。 非烟阁不大,除了陆鸣以外,就只有两个紫卫在这伺候。 陆鸣浑身提不起一分力气,和上次在天眼宗时的情况相差无几。 紫卫轻手轻脚的在房里走动着,可饶是她们动静再小,脚上挂着的银铃也依旧“叮叮当当”的响着。 陆鸣合目躺在床上,那阵阵铃声犹如魔音盘绕在他心头。他凝神听了半晌,一会儿是添烛火、一会儿是收拾桌案,要么是跑上来给他盖被子。 金莲教的人真是阴魂不散……想睡觉都不得安稳。 陆鸣皱了皱眉,眼睛都没睁开,沉声道:“你们出去。” 两个紫卫相视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可房间骤然安静下来,他的神思却更加清明了。手脚无力的时候,心脏跳动的幅度就越发明显。 陆鸣足足躺了有半个时辰才感觉身上的无力感渐渐的消失。 刚一有力气,他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脚刚一落地他就踉跄了一下,撑着床沿才勉强站稳。又缓了片刻,他歪歪斜斜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嘴里漱了半天才吐掉。 这么重复几次,直到他把一壶水都漱完,才感觉嘴里属于沙桑的血腥味冲淡了一点。 陆鸣在桌边坐下,凝神运转体内的真气,调息片刻,感觉身上的内力至少已经恢复了七成。他想着方才与沙桑的对话,觉得有些荒谬。 他从未听说过被邪气入体之后,只需饮下阴煞之血就可以平复的说法。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江湖上传的一直都是,只要被邪祟咬了一口,便会邪气入体,久而久之人会疯魔,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的。 可是今天,他又是切真的体会到了阴煞之血的作用。他身体里的邪气,几乎是在饮下沙桑的血的同时,迅速的平复下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鸣解开束的紧紧的袖口,他腕上的咬伤已经痊愈,只留下一圈暗红的伤痕。数次发作,他已经摸清楚邪气的诱因——每次只要他心神不定,或是情绪大起大落之时这股邪气就会借机袭来。 即便江湖盛传影子杀手绝情绝性,可毕竟人非草木,孰又能做到真正的心若铁石。 江其琛—— 陆鸣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他知道自己让江其琛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不过也没什么所谓了,他自己都要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与其到秘密被戳穿那天自己疯魔的样子被他看到,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就此离开。 他绝不会做伤害江其琛的事情,从前不会,往后更不会。 他与景止约定的是三日后炸了不虚山,不过眼下,想必是不用等那么久了。凭他对江其琛的了解,那人嘴上再怎么说,也绝不会丢他一个人在这里不管不问的。他那么干脆的就走了,一定是准备找景止提前行动了。 陆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冷峻的面上显出几分柔情。也不知道他肩上的伤好好处理了没有,若非受他所累,江其琛也不会被人伤成那样。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说,还总是给他添堵。 陆鸣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什么事只要何那人沾了边,总能轻易就叫他失了分寸,丢了理智。江其琛怪他、怨他都是应该的,自己的确从未好好听过他的命令。 其实,他替江其琛留在地宫,不光是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要救出江其琛,他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自从他看到金莲教地宫的入口与霍家相连开始,不,准确的说是自从他看到霍家的全貌开始,他就隐隐有种感觉。 霍家的一院一墙、一砖一瓦,无一不和那个困住他的梦境相同。可就他有限的记忆来说,他敢肯定的是,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熟悉感叫陆鸣心惊,他无法不把自己和霍家联系在一起,若非关系密切,他为何会在恐惧之境里看到霍家?那个梦里的刀光剑影,他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霍家灭门当天的情景。 若非亲身经历,又怎会惊惧入骨? 八岁前的记忆,他全然不记得。他是谁、他还有没有家人、他与霍家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像是一团乱麻,尽数堆在陆鸣的脑子里,惹得他止不住的头疼。 陆鸣按了按胀痛的额角,直觉告诉他,金莲教和霍家可能也有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牵扯。否则,若依洛婴所言,地宫入口变化多端,他们这一来一回就从霍家走了两次。这其中,定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陆鸣在桌边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直到桌上的烛火快要燃尽,本就幽暗的房间几乎陷入完全的黑暗。 陆鸣打开非烟阁的石门,把守在门口的紫卫唤进来换了烛火。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4 石门敞着,烛火就摇摇晃晃的映着一个暗紫色的身影,那人一袭紫袍,走路带风,脸上的伤口已 经处理好了,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怖。 沙桑手上提着个酒坛,面上含笑的望着站在门口的陆鸣,眉梢微扬,看起来心情很好:“有劲了?一起喝酒。” 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坛,上面用红纸贴着三个字——金莲酿。 陆鸣侧过身让他进来,兀自在桌前坐下,冷眼看着沙桑献殷勤似的给他斟了满杯。 沙桑朝紫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金莲酿——是尊主要招待玄御真人才拿出来的,我趁机偷了一坛。” 沙桑将酒杯举到陆鸣面前,似乎是在等着和他碰杯。 陆鸣端起酒杯看了一眼,他常年在外奔走甚少饮酒,偶尔几次也只是逢年过节时和江其琛小酌几杯。 陆鸣也不看沙桑,一仰头便把满满一杯金莲酿全干了。 入口清冽,鼻盈暗香,犹如清河,确是佳酿。 沙桑停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却也不恼,嘴角一勾也饮下一杯,喝完献宝似地问:“如何?” 陆鸣放下酒杯,唇齿间清香四溢,淡声道:“玄御真人现下如何?” “唔……”沙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颚:“和尊主畅饮了一番,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 见陆鸣不说话,沙桑接着说:“哎,我先前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陆鸣抬眼,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想都别想。” “噗嗤——”沙桑一下笑开了:“无妨,你总有求我的一天。” 说完他又给陆鸣倒了一杯酒,盯着他坚定道:“我确信。”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掉码疯狂加载中!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真心(1) 陆鸣仰头吞下,他觉得沙桑那副自信满满的表情无比刺眼:“你不怕他们回来救我么?” “地宫入口一个时辰变换一次,陈国这么大,他们不可能找到的。” 陆鸣听了之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轻笑出声,沙桑一定想不到,他们正计划着要把不虚山炸了。阵眼一破,谁还管什么入口不入口。 “入口不停变化,可出口却只有一个。”陆鸣的目光落在摇动的烛火上,那一簇火苗映的他漆黑的眸子滚烫起来:“为何将出口的阵眼设在霍家?” 沙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答非所问道:“你喝的太快了,容易醉。” 嘴上说着,手却没有停,又给陆鸣将酒杯斟满。 陆鸣见他如此,便知他是有心不想回答,如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金莲教和霍家肯定有关系! 陆鸣眸色一暗,不再追问,轻巧的转换了话题:“话说回来,为何这地宫里只有你一人露面,你们尊主不理事么?” 沙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教两位执教长老,四位座下护法,尊主只管练功,寻常琐事叨扰不得。此处也不过是我们在中原的落脚之地,并非总坛。” “什么?”陆鸣一惊,微微瞪大了眼睛,兀自消化沙桑话间隐含的信息:“你们尊主不在此处?” 沙桑莞尔:“自然。尊主神功一日未成,便一日不会踏足中原。” 陆鸣忆及当日玄御真人所言,他的师父萧正清当日一时心软未能斩草除根,只是将玄风逐出中原,弃于北域。再结合沙桑所说,恐怕金莲教总坛多半设在北域。 沙桑请去玄御真人,瞬息之间即可将人送到玄风面前,看来地宫内还有可以连通金莲教总坛的阵眼。 陆鸣放冷了神色,沉声道:“分明是邪功,还自以为盖世,荒谬。” 沙桑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拿着空了的酒杯在手里把玩。有力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杯身上的雕纹,本就深邃的五官被烛火晃得更加神秘。他的目色被火光点燃,方才还与陆鸣有说有笑的人,现在浑身爬满了浅薄的怒意。而后,他似是生气又像是嘲讽般的问了一句:“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陆鸣凝着跳动的烛火,正色道:“顺世为正,悖世为邪。” “自古成王败寇,要我说——成者为正,败者为邪。”沙桑将杯子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相接,发出“咚”的一声。 “强词夺理。”陆鸣负手从椅子上站起,踱了两步背对着沙桑:“金莲祸世,练邪功、养邪祟,寻常百姓何其无辜?” 沙桑冷笑一声:“世人凄苦,活着要终日为生计而忧,病了又苦于求医问药,死了还要担心无处安葬。将他们变为邪祟有何不好,至少他们不痛不痒,无情无爱,不必执着于生死苦痛。” “你问过他们么?”陆鸣转过身,一双星目凝满了寒霜:“你怎知他们不耽于柴米油盐,你怎知他们畏惧生死苦痛?他们活着尚且有血有肉,死后还要化作行尸走肉,为尔等身先士卒?沙长老好大的口气!” 沙桑倏地一拂衣袖,还剩半坛的金莲酿,一声脆响,躺在地上四分五裂,非烟阁内顿时酒香四溢。 “你我不过是立场不同,才叫你说出这么多皇皇大道。可你身负邪灵之气,终有一日,你也会变成那些正道之人弃之如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怪物,到那时……” “没有那一天。”陆鸣打断沙桑,斩钉截铁道:“我会在那天来临之前,了结自己。” 沙桑怒极反笑,他两步走到陆鸣面前,对上他浸满霜华的眼睛:“果然是在青天白日底下待久了,连自己的里子都快忘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沙桑沉着嗓子,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微笑:“江其琛把你给宠坏了。” 说完,沙桑意料之中的迎住陆鸣挥过来的拳头。 陆鸣的面色降至冰点,他一边拆招与沙桑交起手来,一边冷声道:“是你们在‘影子’中埋了探子?” 沙桑挡住陆鸣迎面一击:“是。” 陆鸣侧身绕到沙桑身后,一记砍刀砸在他肩头:“是你们杀了江湖榜上五位高手?” 沙桑拽住陆鸣的手,一个背摔:“是。” 陆鸣反手钳住沙桑,当空而起,避免与大地的亲密接触:“是你们与裴天啸里应外合,灭了辛家满门?” 沙桑一腿从陆鸣身下扫过,将他弹起:“是。” 陆鸣足尖轻点,踏着沙桑的腿,一脚踢向他的胸口:“为的请命符?” 沙桑嘴角噙着笑意,一手握住陆鸣即将踏在胸前的足踝:“为了请命符……和你。” 陆鸣眸中冰霜俱现,他低喝一声,在沙桑手中用力一挣,凌空旋身,一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凝着眉望向沙桑,却见后者随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若无其事道:“一切尽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5 在尊主掌握之中,请命符中的大乘功法可以化解阴煞邪功的反噬,而你是承载邪灵之气最好的容器,我们都唾手可得。” “做梦!” 陆鸣抽出吟霜,挥剑而上,却被沙桑一只铁臂硬生生卡住,动弹不得。 “你内力不足,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有这功夫,不如多休息休息。尽早恢复内力,也好尽快为我们效力。” 陆鸣与花无道相识多日,平时耳濡目染的听那人说些荤话骂人话也听惯了。此刻一听沙桑这自信满腹的话语,几乎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效你娘的力!” 此时,如果花无道在身边一定会大笑着拍手叫好:“孺子可教也。” 陆鸣这一句话冒出来,显得与他冷峭的气质特别的格格不入。沙桑一时倒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陆鸣还会骂人。 便就是在他发愣这个当口,陆鸣忽觉脚下一阵异动,随后整个地宫都剧烈的晃动起来。 来了—— 只见非烟阁的石壁上,随着剧烈的震颤不停的往下落着石灰。陆鸣扶着床柱,堪堪稳住身形。 沙桑显然也没料到有这一出,他脸色一暗,靠在桌边,就见有个紫卫歪歪斜斜的跑进来:“长老,不好了……”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显些被顶上掉落的石块砸中。 沙桑一掌将石块拍的粉碎,紫袍一卷将人带到身前:“出什么事了?” “长老,不虚山的阵眼被人炸毁了,地宫的位置要暴露了!” “炸了?”沙桑咬牙切齿的重复一句,随后满眼阴鹜的转向陆鸣:“好啊,我倒没料到,你们还有这一手。” 说完,他紫袍一挥,看样子像是想把陆鸣给卷过来。 可陆鸣吟霜在手,岂能如他所愿? 摇晃的石洞中寒光一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彻非烟阁,只见陆鸣一剑便将沙桑暗紫色的长袍斩落在地,旋即脚步变幻,竟似鬼魅般夺门而出,登时没了踪影。 沙桑眼底里掀起惊涛骇浪,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冷声道:“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岂有不战的道理?” 陆鸣一路疾行到了水牢。 门前两列玄甲卫兵,陆鸣眸色一暗,执起吟霜便与他们缠斗起来。 眼下,他身上的内力已经恢复至七成,即便是沙桑追来,他也可以勉力一战。陆鸣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这些卫兵,先前被江其琛一掌拍落的石门,现在被一扇木门替代。 他一脚将门踹开,行至受困的山民面前,执剑一挥,吊住他们的铁链“叮叮当当”的落入水中。 “听着,你们先待在此处不要动,自有人前来接应。” 陆鸣话音刚落,便感到门口刮来一阵轻风,随后数十个身着黑衣,脸带黑甲面具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眼前。 为首的那人身长玉立,发上束着金色发带。 在“影子杀手”中,有资格佩戴金色发带的只有两人,陆鸣和景止。 陆鸣此时未带面具,不可暴露身份。他不动声色的对景止点了点头,转身对看到突然出现的“影子”而瑟瑟发抖的山民说:“跟他们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陆鸣眉心皱起,目光越过数十道黑影,落在门口的沙桑身上。 清脆的铃声传来,沙桑身后瞬间聚集了几十个紫衣侍卫。她们脸上蒙着面纱,手持短剑,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深邃又阴沉。 而后,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提着一柄金色长剑,也出现在门口。洛婴的腰上围了一圈金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陆鸣凝着一脸阴鹜的沙桑,对身后的山民严厉道:“想活着出去的,就自己找个地方躲好。” 景止当空伸出一根手指往前轻点,数十名“影子”瞬间移动到紫卫中间,动作之快,让人心惊。 景止隔着面具与陆鸣对视一眼,沉声道:“爷说你内力不足,那两个,你对哪个有把握?” 陆鸣紧了紧手中的吟霜,晃了一圈脖子,似是在做战前热身。吟霜盈满了内力,在剑身上浮了一层白霜,冷意瞬间蔓延至整个水牢,仔细一看那池中的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陆鸣歪了歪头,对景止道:“我不擅长对付女人。” 言毕,他踏着满地的霜华执着剑向沙桑掠去。 沙桑“乌龙”出鞘,玄色的剑身迎上莹白的吟霜。两剑相碰,凝结于剑上的剑意爆起,发出“砰”的一声。陆鸣与沙桑俱是虎口一震,同时后退一步。 陆鸣面色一凛,重新在剑锋上凝满内力,脚步微错,欺身上前。 水牢中寒光大现,陆鸣手中的剑式,招招透着一个“怪”字。 沙桑眉宇紧皱,他竟至今没有分辨出陆鸣手中剑招是出自何门何派。乌龙架起,挡住陆鸣瞬间挥至面门的剑锋,他轻叱一声,“乌龙”登时凝了一层黑雾。 嗖然一剑刺向陆鸣胸前,那剑上的黑雾如破竹之势,伴着一声刺耳的鹤唳,卷起池中的浮冰,一同向陆鸣袭去。 陆鸣吟霜上的寒气到达顶峰,剑光大盛,照亮了这幽暗的石洞。吟霜上的白霜已经结成一层冰凌,陆鸣将剑横在胸前,黑雾击在剑身之上,瞬间将冰凌碎成冰渣。陆鸣右手聚气,当空一掌,那掺着寒意向他袭来的无数浮冰,在半空中化作冰沙。 沙桑见状,当即就跟了一掌。原本往下落得冰沙立刻调转势头,像是无数粒细小的沙石,被打磨出了棱角,齐齐向陆鸣身上散去。 陆鸣身形微动,周身真气运转至极,他手下用力,狠狠地顶开挡在身前的黑雾,然后手腕一转,铺天盖地向来袭来的冰沙随着剑光凝成一朵冰花。 陆鸣探出两指,接住了那已经成型的冰花,随即指尖用力,冰花立刻散成七片冰结的花瓣,像是暗器一般,全力向沙桑射去。 沙桑阴沉着脸凝着陆鸣,伸出右手挡在身前,接住那凝着陆鸣七成内力的冰花瓣。花瓣一头撞进沙桑的手掌,瞬间化成冰凉凉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却并未在沙桑手上留下半点伤痕。 而后,沙桑右掌一震,带着刺骨寒意的掌风不遗余力的打向陆鸣。 陆鸣立刻抬手去接,可毕竟他内力有损,刚才那一下又已经使出了全力,一击之下竟被沙桑浑厚的内力震伤了胸肺,他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吟霜在青石铺就得地面上落下一道又长又深的划痕。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章掉马! 我不会告诉你们掉完马就要告白了,不如来猜猜谁先戳破的呀~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真心(2) 陆鸣一手撑着吟霜站起,满眼狠厉的看着沙桑,额间的青黑之气若隐若现。 沙桑将“乌龙”竖在身后,环顾一眼战局。紫卫被影子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6 鬼魅般的身形缠住,给耍的团团转。洛婴与景止相对,也略见颓势。 沙桑眼角轻轻挑起,目光阴狠:“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剑放下跟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 嘴角落下一抹腥甜,陆鸣浑不在意的以手背拭去。吟霜举至身前,他竭力将额间的青黑之气压制下去,而后薄唇轻启,冰冰冷冷的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好,很好。”沙桑合了合眼睛,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怒气,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抓住陆鸣的前襟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他右手飞快的扼住陆鸣的手腕,掌间用力,吟霜脱了力的掉在地上。 沙桑的眸子里泛起嗜血的金光:“忍得很辛苦吧。” 他捏住陆鸣的后颈将他转向打斗中的人群,无数紫卫与影子刀剑相交,女子的尖叫、滴落的鲜血,这些无一不在牵扯着陆鸣紧绷的神经:“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你的身体分明已经兴奋起来了,为这场血腥的屠戮。” 眼前身影交叠变换,陆鸣的眼眶愈渐发红。 景止察觉到不对,立刻向陆鸣望去,只见他像是嗷嗷待宰的羔羊一般被沙桑扣在手里。 沙桑身后一波玄甲卫兵赶到,迅速的投入战斗,景止刚想拂开洛婴上前搭救陆鸣,便又被人缠住。 陆鸣的喘息声逐渐加重,他双手紧握成拳,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你属于我们,哪怕你再不肯承认,可你的身体已经向我们投诚了。” 陆鸣周身血液俱在流窜沸腾,他重重的在下唇上咬了一下,疼痛与血液让他清醒不少。他胳膊一抬,一肘用力的击在沙桑的小腹上。 沙桑一个不慎被陆鸣击中,吃痛的放开陆鸣。 陆鸣在地上滚了一遭,拾起吟霜,寒气凝在剑上劈头盖脸毫不迟疑的落下。 “负隅顽抗。”沙桑自鼻间发出一声嗤笑,乌龙在身前肆意舞动,黑雾瞬间结成一朵黑色莲花,手一挥,便直往陆鸣身上拢去。 陆鸣剑锋一转,银光流转挡在身前,可他内力不济,身上又有邪气肆虐,一时之间竟然难以为继,只得咬牙硬撑。 黑莲上的阴鹜之气将陆鸣团团围住,凌冽的气势在他身上落下大小不一的裂口。 “我早先就说过,你如今不是我的对手。你偏要逆其道而行,与我为敌。不过倒也无妨,我今日一样可以将你带走。” “呵。” 沙桑话音刚落,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 黑莲之中的陆鸣闻声顿时周身一震,然后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用清冷至极、不屑至极的语气说了一句:“痴人说梦。” 青蓝色的剑光流转,气势夺人的剑意透过黑莲细细密密的朝陆鸣落下。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刺目的华光之后,萦绕在身上的黑雾顿时烟消云散。 江其琛一袭雪白的长衫携着耀眼的剑光朝他飞来,身形一闪,陆鸣已经被那人揽入怀中,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江其琛忽而将鼻尖凑近到陆鸣的唇边,他轻轻嗅了一嗅,丝毫没注意到怀里那人因他突然的靠近瞬间僵硬的身子。 他眉尖轻挑,似有些不满的看着陆鸣,淡声道:“喝酒了?” 陆鸣低着头退开半步,他不知道现在要如何面对江其琛。他们分开不过几个时辰,之前那些言辞激烈的话语依稀还回荡在耳边。 那一声声、一句句,字字诛心。 沙桑在看到江其琛的瞬间,怒气攀上了顶峰。 若说一开始他对陆鸣还半是迁就,半是忍让。那么眼下,他恨不得当着陆鸣的面在江其琛身上戳几个洞,好逼迫陆鸣同他回总坛。 沙桑眼中的狠厉之色尽现:“江家主,去而复返,毁我地宫,果真是好手段。” 江其琛手中长剑一挥,青蓝色的剑光一闪而过,陆鸣这才注意到江其琛手上握着的竟是江湖兵器榜上排名第一位的神剑——斩痕。 斩痕剑通体冰蓝色,剑柄上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此刻正盘盘绕绕着环于江其琛的手腕上。银链发出淡淡的幽光,衬的那人腕上的肌肤若美玉凝脂。 陆鸣心下一惊——江其琛从不会将斩痕带出来,此番为何这么敞亮的将它公之于众? 只见江其琛冷然的看着沙桑,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沙长老霸着我的人,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陆鸣被猝不及防的“我的人”三个字差点惊的脚底一个踉跄,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江其琛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就见到沙桑轻蔑的笑出声,随后将目光落在陆鸣身上。 只那一眼,陆鸣便觉得脊背发凉。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然后他就听到沙桑用近乎灭绝人性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你的人?你可知,这是什么人?” 几乎是在同时,陆鸣身体里的邪气顿时暴涨,他握紧了吟霜就要冲上去,却被江其琛一手拦住。 江其琛扶着陆鸣的腰把他推到景止那边:“去帮景止。” 随后,斩痕剑身一落,青蓝色的剑光流转,“唰、唰、唰”三道如虹的剑势携着罡风向沙桑袭去。 江其琛在用剑上天赋极高,幼时在天眼宗打了个浑厚的底子,后来又得剑仙吕客真传。他一招一式间,挥洒自如。 剑法中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剑,胜似有剑。 江其琛常年不佩剑出门,这一招练的炉火纯青,眼下他手中的斩痕剑就犹如一记清风,招式变换间只见剑光,不见剑身。 沙桑根本寻不到他出剑的路数,便是连剑身也瞧不见。就这么过了百八十招,江其琛犹自潇洒,衣袂翩跹,宛若谪仙,便是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乱。 而沙桑就稍显狼狈。他身后的紫袍被陆鸣砍下一半,此刻还有一半尴尬的飘在天上。他手中乌龙剑泛着黑雾,却每每行至一半就被一股青蓝色的浩然剑气凌空化解。 他不禁有些心惊,眼前的江其琛,与他们第一次交手之时的实力全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只见江其琛将斩痕剑竖在身前,他周身立刻被一圈青蓝色的剑影环绕。真气在手中凝结,江其琛悠然自得的将十指横于剑上。随后双臂一震,无数锋芒裹挟着恢弘的剑意铺天盖地的向沙桑袭去。 沙桑躲闪不及,当空旋身,凶猛的剑气擦着身体而过,在他周身落下无数细小却深刻的伤口。沙桑只觉得胸腔一阵剧痛,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他单膝落在地上,以乌龙撑地才不至于倒下。 不过片刻,处于下风的人就由陆鸣变成了沙桑。 学着陆鸣的模样,沙桑用手背将嘴边的鲜血抹掉。他的眼眶逐渐变红,萦绕在乌龙上的黑雾一点点的被吸在沙桑身上,他阴狠的盯着江其琛:“我倒是一直小瞧你了。” 黑雾拢着沙桑,再散去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7 不见踪影。 陆鸣一边和玄甲卫兵纠缠着,一边还关注着江其琛那边的情况。他看见江其琛毫发无损的打伤了沙桑,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江其琛本就武功超绝,加上斩痕剑更是如虎添翼。 可不等他放松多久,下一刻,他看见沙桑的目光越过江其琛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神情。 然后,沙桑把手伸进前襟,掏出了一个金色的铃铛。他举着铃铛放到沾着血的唇边,轻轻一吻,邪魅狂狷。 江其琛几乎是在看到沙桑掏出铃铛的一瞬间就凝眉挥剑而上,沙桑一个纵身,脚踏斩痕而上,凌空一摇手中的金铃,地宫中清脆的一声铃响,几乎盖住了打斗的声音。 陆鸣只觉得耳膜钝痛,随即周身的血液疯狂的涌动起来,他眼眶红如泣血,额上青黑之气浮起,眉目间俱是戾气。 幽暗的地宫中,随着这一声铃响,现出一双又一双血红的眼睛,竟是邪祟应声而出! 江其琛眉心皱起,看着突然出现在黑暗中的邪祟,粗略的数了一下,竟有二十多只。水牢里尚有被困于此的山民,若是叫邪祟跑进去,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江其琛将内力凝于剑上,青蓝色剑光横空破出,击的那些邪祟后退几步,硬生生陷进石壁之中。 陆鸣一剑斩死一个玄甲卫兵,此刻,他心中眼中只有杀戮,只有血腥才能平复他全身暴虐的邪气。 沙桑趁江其琛不备跃到陆鸣身边,满意的看着陆鸣浑身翻涌的杀意。 陆鸣此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看到人就怼上去砍,结果被沙桑大力的钳住。 沙桑凑到陆鸣耳边,蛊惑般的说:“他都看到了,他厌恶你,要除了你。但我不会舍弃你,我等着你来找我。” 说完,他一掌拍向陆鸣的胸口。这一掌他只用了一分力,根本伤不到陆鸣,却足以将他击到江其琛身边。 江其琛刚暂时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邪祟,便看到沙桑一掌把陆鸣拍了过来,他心头一惊,立马接住陆鸣,然后就听到沙桑略带嘲讽的说:“送你一件大礼。” 随后,沙桑一剑挡住景止的攻击,揪起洛婴的衣领,二人身形一闪,飞速的消失在原地。 景止还想去追,又被玄甲卫兵和紫卫缠住,不得不停住脚步。 江其琛刚一揽过陆鸣,还没来得及消化沙桑最后那句话里的意思,便感觉怀里的人浑身滚烫。 他将陆鸣翻过来一看,只见那人眼眶一圈红的吓人,原本光洁白净的额头上盈着一层青黑之气。 江其琛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宝贝的东西他一手没拿稳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掉码啦,普天同庆~ 感谢沙长老的助攻!!!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真心(3) 陆鸣已经神志不清,他暴虐的一掌推开江其琛,吟霜在手中泛起滔天寒意,想也不想的就朝江其琛头顶挥下。 江其琛将手中的斩痕收回剑鞘,以免陆鸣被那凌冽的剑意伤到。 吟霜一剑砍在斩痕冰蓝色的剑鞘上,发出一声脆响。 江其琛一手执剑,飞快的在陆鸣肩腹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然而那人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无边的寒霜铺面而来,原本还在挣扎着要从石壁中出来的邪祟顿时被冰封住。 江其琛面色阴沉,顶住吟霜的剑气,扼住陆鸣的手腕,低喝一声:“鸣儿,停下!” 此时的陆鸣哪里听的到?他用力一挣,脱开江其琛的束缚,不依不饶的在腕间舞出一朵朵冰花。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其琛一边迎着陆鸣的攻击,一边往后看。 不虚山阵眼被炸破,地宫现形,原本带着天眼宗弟子在此除邪祟的兰息终于赶到,与他同往的还有书臣和浮生。 江其琛抬手挡住陆鸣挥至身前的一剑,朝兰息喊道:“兰息师兄,这边有邪祟。” 众人寻声望去,除了兰息以外,无一不为江其琛那一身姣好的身手所惊叹。 兰息朝江其琛轻点了下头,带着人往石壁那边去了。 浮生呆呆的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书臣说:“那个是江家主吗?他会武功?不是……他不是腿脚不便么?” 书臣眸色一沉:“世家之中本就藏龙卧虎,我们除邪祟要紧,旁的别管那么多。” 说完,书臣一纵身跑到兰息身边。 浮生却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心惊胆战道:“天呐,夭寿啦!陆大哥疯球了,他竟然和江家主打起来了!” 江其琛只守不攻,他端着斩痕剑一下一下击落陆鸣朝他飞来的冰花。冰花被斩痕的剑柄击中,在半空中就散成了冰渣子。 陆鸣眼见挥了这么多剑仍是没有能伤到对面那人半分,身上的邪气登时又大涨几分,直冲头顶。 他将吟霜横到身前,掌间用力凝聚成一团夹杂着寒气的黑烟,毫不留情的朝江其琛面门挥去。 “鸣儿!” 江其琛眉心紧皱,声音里已经掺进了点点怒意。 他一掌接住那团黑气,吟霜的寒意顺着手心往上爬,瞬间将他的掌心划破。 江其琛神色一凛,持着剑冲破黑气,身形一闪钳住陆鸣两只手将他死死地按在怀里。而后他阴沉着眸子深深的看进陆鸣血红的眼睛里,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当真要杀我?” “给我醒过来!” 陆鸣只觉得一股熟悉的香味从鼻腔钻进身体里,迅速与他身体里暴虐的邪气扭打起来。而后是一声怒喝,他额角一痛,用尽全力挣脱了江其琛的怀抱,而后飞快的一剑朝那人刺去。 吟霜指在那人胸前,陆鸣周身一震,眼睁睁的看着江其琛徒手握住吟霜浮着白霜的剑锋,硬生生将那即将破入胸膛的剑扼住。 自江其琛手上流出的温热融化了白霜,也似一道惊雷击中了陆鸣心头。 而后那人低声唤了一句:“鸣儿。” 握着剑的手一松,陆鸣像是扔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扔掉了吟霜。他额间的青黑之气终于渐渐散去,周身翻滚的邪气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鲜血被瞬间抚平。 陆鸣在原地僵立片刻,浑身轻颤。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恍惚而涣散,慌乱的不能自已。 我差点杀了他…… 目光落在染着血的吟霜上。 “我……” 陆鸣的声音颤抖而破碎,仅仅说了一个字就哽在喉咙,像是凛冬的烈风,萧瑟又沙哑。 然后,他整个人脱了力一般的倒下。 他没有倒在地上,他倒进了江其琛的怀里,那个梦寐以求的怀抱。可自己……差点杀了他…… 江其琛轻轻的搂着陆鸣,眉目间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8 心疼,而后他抚慰般的拍了拍陆鸣的肩头。 陆鸣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那人低沉又轻柔的附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听着,不是你的错。” 那句话如神祗般抹平了他所有的罪与孽,他忽然觉得自己有满腹的委屈,从未与别人倾吐过的心声,他鼻子一酸,差点要落下泪来。 可最终还是没有,他只是想,那人在看到如此不堪的自己之后,还没有放开他。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是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 江其琛将陆鸣抱起来,微侧过脸对身后的人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而后,他也不等回应,脚步变换,立刻消失在地宫之中。 天眼宗 岁寒居 陆鸣睡了一天一夜。 在这一天一夜里,发生了好几件事。 金莲教在中原的分坛被江其琛带人捣毁了。 天眼宗与令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影子杀手”合力,歼灭金莲教在中原的一众余孽,并联手铲除了地宫中埋伏的二十多具邪祟,解救了被困的山民。 南陈家主江其琛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也并非身负顽疾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传遍江湖的大街小巷。究其原因,还要说起当日在不虚山脚下,被各大门派掌门从陈国各处追击“影子”的分队中,临时召回的正道子弟无一不目瞪口呆的亲眼见到,那个不良于行的南陈江家主,健步如飞的抱着个人事不醒的黑衣男子,从面前呼啸而过。 至此,在陈国蛰伏了十二年的南陈家主江其琛,终于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随后,这位武林新秀还大张旗鼓的宣布——将重查十几年前的两桩旧案和前些日子的辛家灭门案。 接连几个爆炸性的消息一出,江湖各派,无一不人心惶惶。他们足够有理由相信,并且坚信——江其琛可以隐藏锋芒十几年,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手段搅乱江湖风云。 江其琛在昭告天下之后,并没有回南陈江家,而是直奔天眼宗而去。这也在无形中告诉世人,江家已与天眼宗联手。而随着金莲教在中原分坛的再次覆灭,也揭露了他们杀害江湖榜高手,嫁祸天眼宗,妄图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狼子野心。 这一天傍晚,失踪多日的玄御真人御风而归。盘桓在武林人心头多日的阴云,随着他的归来,渐渐散开了。 陆鸣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他睡的不好,噩梦环绕,眉心拧的紧紧的。 他梦到有两个自己,一个拿着剑要砍江其琛,另一个却是竭力的阻拦。 于是,睡梦中,陆鸣体内的两股力量又冲撞起来,周身又隐隐泛起了邪气。 江其琛一直守在陆鸣身边,因而,也就目睹了他那一场接着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噩梦。虽然他不知道陆鸣具体梦到了什么,但从那张无时无刻不拧着眉头的脸上,大概也能猜到,并非什么好梦。 绵柔的内力顺着陆鸣的手腕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方才还暴虐的戾气瞬间被抚平。 陆鸣的眼睫终于颤了颤,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一室天光,他脑子尚且有些混沌,但也看出了,自己是回到岁寒居来了。 而后目光一转,他看见江其琛坐在床边,沉着脸定定的看着他。 那人手里攥着他带有齿痕的手腕,腕上的衣袖被挽至臂弯,那道刺目的暗红色牙印便无所顾忌的横亘在他眼前。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一瞬间的震惊过后,陆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他仍然兀自僵硬着身体,他不敢想象江其琛看着他的目光里,掺杂着何种情绪。 他极力隐瞒的“丑事”,就以这么直白又直接的方式,撕裂在那人面前。他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拖在街上游、行的罪徒,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受着那目光的凌迟。 江其琛面无表情的坐着,感受着手底下的身体渐渐恢复平静。他收回了内力,撤了手。站起身留给陆鸣一个坚、挺的背影,他淡声道:“没什么想说的?” 陆鸣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此刻他一动,衣襟半敞,露出了他小半雪白的肩头。 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人,却瞥见手上碍眼的牙印,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颓然的放下手,凝着江其琛垂至腰间的长发,低声道:“对不起……” “但我……”陆鸣顿了片刻,觉得这解释有些徒劳:“我……没想过伤你。” 江其琛轻吐了一口气,像是忍耐到了极致,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陆鸣手上的伤痕,一看就不是最近弄上去的。他想了一天,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前些日子被邪祟弄伤了腿骨的时候。 天知道他看到那牙印的时候有多心痛焦急? “当日,我问了你三次,你骗了我三次。” 陆鸣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那天江其琛一语道破自己在说谎,却被他极力的掩饰了过去。 “陆鸣,你心里……把我当什么?” 问到最后,江其琛自己也不知道,他希望陆鸣给他一个怎样的回答。也许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说,用沉默将这一切的苦楚独自吞咽进去。 从心口处传来丝丝拉拉的疼痛,就像是前些日子连着下个不停的春雨。稀稀落落又绵绵不断,一点一滴都叫人心生凉意,却偏偏拂不去,擦不尽。 陆鸣听着那些话里他无法分辨出来的情愫,心里一揪一揪似的疼。他忽然就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他想,人活着就这一世,他为何总要过的那么凄苦? 爱而不得,忘却不能。 昏倒前的满腹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陆鸣拴在心上的阀门被江其琛一句话给打开了。他背负了多年的感情,在这个当口,他想对那人和盘托出。无论会得到怎样的回应,最差不过是被他赶出江家,而前几日他也对他说过要“离开江家”这种话。若是如此,他便潇洒来去就好了。 一句话,顶在嗓子眼,就要宣之于口。 陆鸣看着他的背影,终于不再掩饰半分眼里的情意。五指收拢,他攥紧了拳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顶住那即将到来的一切。 第一次,他没有喊出那个将二人的身份隔得天南海北的称呼,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然后,他问出了第一句属于他自己的心声:“那你呢?江其琛,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告白预警——请注意避让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真心(4) 其实,江其琛并没有听懂陆鸣那句话背后的深意,但他有那么一丁点懵懵懂懂的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的被打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89 破了。 他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 他把陆鸣当作什么呢——半个养子?属下?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出第三个答案。那么,这是陆鸣想要听到的答案么? 他微微侧过脸,却没有回头,目光落在透着天光的门框上,却是为陆鸣那一句突如其来的称呼而发问:“你喊我什么?”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鸣掀开被子,赤着足踏在冰凉的地上。他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江其琛,走向那个屹立在他黑暗的生命里永远不灭的星光。 他闭上了眼睛,将头轻轻的抵在江其琛的肩上,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手从他的腰间环过,感受到他瞬间僵硬了的身体。 陆鸣的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却没有放开手,反而一点一点的收紧。 然后,他轻唤了一声:“其琛,江其琛。” 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此刻就在怀里,那个从不敢喊出口的名字,此刻被他正大光明的挂在嘴边。陆鸣觉得,他这一生到这里,值了。接下来,无论那人会如何看他,他都欣然接受。 至此,饶是再迟钝,江其琛也听出了陆鸣口中那掩不住的缱绻情意。 他兀自僵硬着身体,面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他很惭愧的想着,自己把陆鸣养残了,而且还残的很彻底,残成了断袖,而陆鸣断的那个对象……竟然是自己…… 一时之间,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江其琛仿佛被自己吃了一瘪,他头一次切身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鸣的前胸贴着他的,坚定有力的心跳就透过薄薄的衣料,一下下的敲击在他的后背上,敲江其琛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一阵阵的兵荒马乱。 陆鸣从身后紧紧地搂着江其琛,贪婪的嗅着那人衣服上好闻的沉水香,那味道只要浅浅的一点就足以让他沉醉。 他暗哑着嗓子,呼吸也忍不住灼热起来:“你问我把你当作什么,这便是我的答案。” 说完,陆鸣有些恋恋不舍的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把头从江其琛的肩膀上挪开,目光落在那人握紧的拳头上。 陆鸣觉得自己一颗心就这么被那人攥在了手心里,揉烂了,撕裂了。 他垂下手,轻笑一声,往后退开半步,身体是最好的答案。江其琛一个字也不必说,他的沉默, 他的僵硬,还有他握紧的拳头,无一不在告诉陆鸣——他对他无意。 “我会离开江家。” 陆鸣如是说,声音淡的犹如清水。 他背过身,拿起床边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 哪怕已经料想到了结局,他还是难受了。一腔热血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剖开自己的胸口,把自己所有的情意尽数摊在天光之下。只这一下,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陆鸣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像是被秋风抖落了的枫叶,哆哆嗦嗦的连腰带也系不好。 江其琛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陆鸣,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然后他就看到陆鸣赤着脚站在那里,刚套上的黑衫,半边衣领都缠在了衣服里,那人却毫无知觉,只是低着头和那不知为何怎么也解不开,紧紧绕在一起的腰带做着斗争。 江其琛捏了捏隐隐作痛的额角,觉得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无措过。 他两步走上前,扯开陆鸣的小臂,解救了被那人越理越乱的腰带。修长的手指几个一拨拉,方才还团团绕在一起的腰带便整个散了开。 他暗自咬了咬牙,终于朝陆鸣的脸看去。只见那张无时无刻不挂着冷然的面上,此刻是一派的苍白破碎。 陆鸣的眼眶红红的,仔细看眼底还有水波浅浅的流动着,他便是睁着这样一双带水的眼睛看着江其琛的。 看惯了陆鸣冰山似的脸,何曾见过他露出这么一副委屈的神情。于是,江其琛很没出息的心软了。 他哀叹一声,半天憋出了几个字:“你……我……这……唉……” 陆鸣很快的敛去了脸上的表情,他从江其琛手心里抽出自己的腰带,仔仔细细的系好,才沉声对 他说:“爷,你不必为难。” 江其琛有些无奈的看着陆鸣,那人明摆着一副“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不喜欢我,我就自动消失”的样子。若是从前,他直接把陆鸣丢回“影子”,眼不见心不烦。但如今他知晓了陆鸣身负邪灵之气,他又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 心烦意乱之间,江其琛瞥见陆鸣踩在地上的赤脚。那人脚背白嫩,顺着足踝而上是他修长笔直的一双长腿,再往上,是他刚刚束紧的腰身。江其琛喉结一动,整个人燥热起来,他皱了皱眉,挪开眼不悦的说:“把鞋子穿上。” 说完,江其琛几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气全干了,却仍觉得心头有一把火烧的正旺,怎么浇都浇不灭。 然后,他坚定又坚决的对着陆鸣,却更像是对着自己说:“你是我江家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一句话,摆明立场。 你陆鸣是我江家的人,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始终把你当做我半个养子,当做我最得力的下属,旁的再多也没有了。 陆鸣愣愣的看着江其琛,心迹一旦表明,他看向江其琛的目光也愈发的直白。 江其琛衣袖一甩,却不敢直视陆鸣的眼睛,他沉声道:“我先去找师尊,你洗漱好了就过来。” 语毕,江其琛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陆鸣那灼人的目光,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直到走了老远,他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换上一副清冷的表情。沉静了片刻,心头一抹愁云便渐渐升了起来。先前陆鸣发狂的样子叫他仍然心有余悸,他腕上那道暗红色的牙印就像一座巨石一般,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世人都道,只要被邪祟咬了一口,便会让邪灵之气入体,而后人就会愈渐发狂,不受控制,灭绝人性。最后沦为凶邪之物,药石无医。 其实,仔细回忆起来。陆鸣在自己面前也有过几次失控的时候,只是那时他掩饰的很好,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体内的邪气,再加上他一直以为陆鸣是为大梦之境里的心魔所祸,的确没有放在心上。 这么一想,江其琛又忍不住自责起来。他一想到陆鸣在他眼皮子底下,独自苦撑了这么久,心里就止不住的又酸又疼,恨不得把那人塞进怀里狠狠地揍一顿,叫他以后不敢再什么事都瞒着自己。 还有陆鸣他竟然对自己…… 江其琛脸上的阴云更甚:“这都是什么事!” 他想,他一定能找到救陆鸣的方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生就一定有解。至于其他的……左不过是陆鸣年轻气盛一时想岔了,这世间情爱之事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0 他未有体会过,产生些怪念头也是可以理解的,回头再好好给他掰过来! 江其琛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玄御真人所在的玄天殿。 玄御真人自昨夜傍晚归来,便一直待在这里,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门去。 江其琛敲了敲门,恭敬地唤了一句:“师尊,是我。” 房间里面静谧的像是没有活物,江其琛在门口等了片刻,才听到里面低低的传来一声:“进来吧。” 江其琛神色一凛,刚一推开房门,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酒气。 他微愣了片刻,阔步走了过去。只见玄御真人伏在案前,对面还坐着一个火红的身影,正是花无道。 花无道脸色微醺,原本软塌塌的撑在桌子上,一见江其琛又立马起了兴致:“哎,这不是我少安师弟么,快过来,陪师兄我喝两杯。” 江其琛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猜到,约莫是玄御真人已经将往事尽数告知了花无道,那人心头不快,正借酒消愁。 他走到桌前坐下,很给面子的接过花无道递上来的酒杯,觉得自己眼下也有点发愁,仰头一口饮尽。 辛辣刺鼻的酒味顿时盈在喉咙,江其琛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日陆鸣身上那股清冽的酒香,好不容易熄灭的心头火,又没完没了的烧了起来。 “嗬,师弟好酒量啊!”花无道见江其琛喝的干脆,赞叹道:“这是我伏伽山上的名酒,以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所酿,叫做屠苏。这一般人啊,喝不了半杯就倒了。来来,再来一杯。” 说着,他又给江其琛倒了一杯。那人二话不说,又一口干了。而后觉得不够劲,一把夺过花无道手里的酒坛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他撂下酒坛,在花无道震惊的目光中,一步跨到玄御真人面前,掀开衣袍跪了下去。 “师尊,少安有一事相求。”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花无道踱到江其琛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人从地上拖起来,却几下没拉动。 玄御真人对花无道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出声:“少安,邪气入体,无人可解。” “师尊……”江其琛微微瞪大了眼睛:“您一早就知道了?” 玄御真人极缓极缓的点了点头:“这世上,最了解阴煞邪功的人除了师兄,就是我了。我又如何看不出?” “师尊,一定有解的。阴煞邪功不是出自大乘功法吗,大乘功法中一定有解法的,您再想一想……” “若有法可解,师兄又为何会受反噬?” 花无道原本一头雾水,听到最后也大致拼凑出发生了什么事。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他摸了个方向,能让江其琛如此的除了陆鸣还会有谁?那邪气入体又是怎么回事…… 邪气入体,除非被邪祟所咬,如何会邪气入体…… 花无道的酒瞬间就醒了,他凝着眉,满脸严肃:“什么邪气入体,你们在说陆鸣吗?他怎么了?” 江其琛不言,玄御真人抬头看了花无道一眼,轻声道:“那一回,你和陆公子一同去不虚山,便是那个时候的事。” “什么?怎么会……我与他一直在一起,他什么时候被咬的,我怎么不知道……”花无道突然顿住了,他想起自己将陆鸣推进了不虚河,惹的他掉了笛子,后来他二话不说就跳进河里去找…… “是那个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变身码字机 拼命赶文……想在开学之前写完嗷嗷嗷 突然觉得我有点像奶妈怎么回事——、 第61章 第六十章 真心(5) 江其琛看向花无道,见到他颓然失势的肩膀,目光不自觉得锐利起来:“什么时候?” 花无道头一次不敢直视江其琛,他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哑,像是被凛风灌进了喉咙:“我……逗他玩,把他推进了不虚河……后来他笛子掉了,就跳进河里找……那河里有邪祟,我把他拉上来的时候,他只断了腿骨,我不知道他还……” 后面花无道再说什么,江其琛已经听不到了,他喃喃地重复一声:“笛子?” “就是他拴在腰上的白玉笛子,能变成剑的那个。” 那把白玉笛子,叫吟霜。是他送给陆鸣的。 江其琛的脑海中忽然描摹了一幅画面,陆鸣把自己送他的笛子视若珍宝,笛子不见了,他慌不择路的下水去找,后来他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邪祟缠上了,可人在水里,他的功力发挥不出来,如此便着了邪祟的道。 江其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刚刚知晓了陆鸣的心意,还没来得及消化干净,又得知了他为邪祟所咬的始末。 不过是一支笛子,丢了便丢了。 他为何……那么傻呢…… “叩叩——”敲门声犹如一记警钟,狠狠地敲在江其琛的心上,先前萦绕在心头丝丝拉拉的疼痛,忽然就变成了卷着刀削过来钝痛。 他兀自从地上爬起来,疾步走到门前,倏地把门拉开,和着酒香的空气扑了陆鸣满鼻。 而后,他用力的将陆鸣带入怀里。 许是方才那半坛屠苏醉了他的神智,他紧紧搂住那个略带僵硬的身体,指尖落在陆鸣的肋骨上,觉得有些硌手。 然后他贴在陆鸣耳边,极尽温柔的道:“我们去药王谷,去找师公,他一定有办法的。” 陆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落入了一个充斥着酒香的怀抱。 他怔了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目光越过满桌散落的酒坛,落在案前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们的花无道和玄御真人身上。陆鸣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花无道也就罢了,玄御真人可是修道之人啊……他俩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人家面前抱着,成何体统。 然而,抱着他的那个人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不禁去想江其琛这是怎么了……他分明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意了,既然无意,这拥抱又算什么…… 陆鸣皱了皱眉,轻轻地挣了一下:“爷,你放开我。” 便是陆鸣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让江其琛如梦初醒。 他手上一顿,环着陆鸣的臂膀一松,将那人推开半步。而后冷着脸,转身走到桌前坐下。 陆鸣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玄御真人见状,好心的替他解了围:“陆公子,进来说话。” 陆鸣朝玄御真人点了点头,抬腿迈了进来。他刚把门关上,还没走两步,便被另一个人抱进怀里。 花无道身上的酒气可以说是快冲上天的刺鼻,陆鸣几乎是在他张开手的瞬间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然而那个酒鬼虽然喝了不少,但身手还在,只见眼前红影微动,陆鸣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1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喜欢动手…… 陆鸣没好气把花无道推开,冷声道:“你干什么!” 被推开的人还不死心,舔着脸还要上去抱,却被陆鸣化了剑的吟霜抵在胸前。 花无道一看见吟霜,整个人更不好了,他苦着一张脸,无比认真又歉疚的道:“对不起陆鸣,我对不起你!” 同样不好的还有一边的江其琛,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陆鸣手中的吟霜,忽然两指用力,一道不刚不柔的真气打在陆鸣手腕的麻筋上。 陆鸣只觉得腕上一酸,手上脱力,吟霜便掉在了地上。 他不明所以的朝江其琛看去,却见到他阴沉着脸,长袖一拂便把吟霜卷入袖中。 这又是干什么…… 身前没了阻碍,花无道颇为感激的看了江其琛一眼,还欲扑到陆鸣身上,又被一个声音喝住:“福来,不要再胡闹了!” 花无道悻悻地撒了手,放过了陆鸣,一脸痛恨的坐到江其琛身边。 玄御真人不好意思的对陆鸣笑了笑:“陆公子,见笑了。” 陆鸣道:“无妨。” 玄御真人:“我瞧陆公子脸色尚好,想必是邪气已经压制住了。” 陆鸣闻言一愣,他这下知道江其琛喊他来玄御真人这所谓何事了,难怪刚才一开门江其琛那样待他。大概是先来问了玄御真人,却没有得到解法吧。 陆鸣道:“嗯,无碍了。多谢真人关心。” “陆公子性情坚忍,叫人感佩。” 陆鸣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 陆鸣这句话一出,花无道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像是被人戳了心,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玄御真人一个眼神打住。 玄御真人道:“陆公子,阴煞邪功也称得上是出自天眼宗,但我派也确实没有清除这邪灵之气的法门。” 陆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很不在乎,语气淡淡道:“劳真人费心了,各人皆有各人的命数,我命在此,不必强求。” “啪嗒——”江其琛将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上。 陆鸣神色微动,却没有看他。 玄御真人道:“不过,我虽无清除之法,但我派修习的道德功中有一净心诀,有清净宁神之效,便传给公子,希望可助公子压制邪气。” 陆鸣莞尔,知道玄御真人这是在安抚他,便也欣然接受:“如此要多谢真人了。” 岁寒居 景行和景止并肩站在江其琛面前,只听他道:“关于金莲教的后续处理事宜,景行你留在天眼宗帮兰息一同处理。景止,你派一队人把地宫仔仔细细查一遍,地宫里一定有直达金莲教总坛的阵眼。另外,你亲自带一队人去北域搜查,一定要找到金莲教的踪迹。对了,裴天啸那边,让清风盯紧了。我现在身份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金莲教又退回了北域,裴天啸肯定是慌不择路了,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 “是。”景止应道:“爷,现在江湖上有无数双眼睛放在你身上,还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 江其琛眉尖一挑:“哦?说与我听听,他们都是怎么传我的?” 景止道:“他们说您狼子野心,处心积虑藏了这么久,辛家灭门一事与您脱不了干系。还有,当年霍家的旧事也一并被翻出来了。而且地宫一战已经有人怀疑,‘影子杀手’是江家一手训练出的暗卫。他们本就将‘影子’视作眼中钉,当成暗杀辛家的凶手,若是被他们知晓‘影子’与江家的关系,恐怕您就难以自证了。” “嗯,此事我知道了。他们喜欢捕风捉影,那便让他们猜去。即便有一日瞒不住了也无妨,许多事若是一直藏着掖着也就没意思了。” 景止道:“是。” 江其琛:“我近日要去一趟药王谷,陆鸣身染邪毒,我放心不下。” 景止正色道:“爷,你放心去吧。这边的是交给我、景行和清风,无需担心。” 说话间,岁寒居外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 江其琛未关房门,抬眼一看,便见到是陆鸣从玄御真人那里学好净心诀回来了。 视线相接,陆鸣的脚步一顿,然后他提腿走了进来:“景止大哥,地宫之事有劳了,后来那些山民如何了?” 景止道:“山民已经送回家安顿好了,另外那些邪祟也都处理了,只是邪祟一灭当即化为齑粉,怕是家里人也对不上了。这事瞒的很好,没在江湖上扩散开,未引起百姓的惊慌。” 陆鸣道:“不虚山一定要多巡查几遍,以免有遗漏在外的邪祟。” 景行听说了陆鸣身负邪灵之气,担心他思忧过度引致邪气发作,忙接过话茬子:“放心吧陆鸣哥,兰息已经带着天眼宗弟子把不虚山来来回回翻了个遍,确保没有遗漏才回来的。旁的事再紧要你也不要再管了,有我们呢。你啊,就安安心心的跟爷一起去药王谷。” “药王谷?”陆鸣微微一愣,对了,他好像是听江其琛说要去药王谷来着。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江其琛当着武林豪杰的面轻易暴露了自己,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人,他怎能撇下这堆烂摊子不管,带他去什么药王谷?邪毒本就无法可治,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么。 景行和景止离开后,屋子里终于就剩下陆鸣和江其琛两个人。 这是陆鸣表明心迹之后,二人的第一次独处。陆鸣因为在想事情,到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江其琛有些不自在,一直端着水喝。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沉默了片刻,陆鸣终于开了口,他一双星目凝着江其琛,正色道:“邪灵之气入体,已经药石无用,爷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爷要是觉得我还有用,我便留在这助爷完成大业,爷要是恐我魔性大发,伤着人,也可以将我捆在这里,或者给我个痛快。若爷实在下不去手,我也可以择一无人之地,自行了断。” 陆鸣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来劲,丝毫没注意到江其琛那逐渐铁青的脸色。 江其琛想,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爱捡自己不爱听的说。 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眼神阴鹜,厉声道:“你瞎说什么?” 陆鸣坦荡荡的看着他,一脸的“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表情。 江其琛之前喝了不少酒,方才又吞了一壶水,给陆鸣一长串话噎住,一股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他把手举到唇边,难受的咳了一声。 陆鸣站着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江其琛手心一道深深的剑伤,那是他徒手截住吟霜时留下的,竟也不处理,就这么大喇喇的敞着。 陆鸣心里一揪,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江其琛缓了口气,放松了态度,柔声道:“这里的事,景止会处理好的。你我明日便启程去药王谷,你若真担心这里的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2 情况,便不要与我瞎说瞎闹,我们早去早回。”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陆鸣背对着江其琛,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叫江其琛摸不着头脑:“什么?” “若我说,这世上能救我不成疯成魔的只有阴煞邪功,你也会让我去炼么?” 江其琛的眉尖忽而皱成一道“川”字,他凝着陆鸣的背影——那挺的笔直的脊梁,觉得心里堵的更厉害了,没好气道:“都说了叫你别瞎说,如何有这种可能?” 陆鸣神色淡淡,忽然咧嘴一笑,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信口胡说的一个笑话:“若是真的呢?炼了我就是食人精血的魔头,不炼我就会死,你还会救我么?” 江其琛再也坐不住,他两步上前,拽着陆鸣的胳膊把他转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陆鸣脸上那个来不及敛去的笑容,三分真七分假,半是希冀半是嘲讽。 他心里一酸:“别乱说。” 可陆鸣偏似无比执着于江其琛的那个答案,他不依不饶的望着他:“江其琛,回答我。” 这是陆鸣第三次喊他的名字,江其琛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戳着他的心窝,让他整个人都不明所以的蠢蠢欲动。 而后,他似是无可奈何的轻叹了口气,低沉着嗓子说:“若是真的,我就亲手杀了你,满意了么?” 江其琛身上还有薄薄的酒香,陆鸣笑着凑近他,靠进他怀里。 这拥抱不含丝毫情、欲,更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渴求着亲人的慰藉。江其琛非但没有拒绝,反而伸出手回抱住他,一手揽住陆鸣的后脑,安慰般的摸了摸他脑后的长发,坚定的说:“你信我,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很快就要明白自己的心意啦~预计两章内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得失(1) 这天一早,江其琛就带着陆鸣上了路。 几日调息,再加上花无道因为心里内疚,不停上门送来的补药,陆鸣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 可江其琛还是惦记着玄御真人之前的交待——“陆公子邪气入体,切忌情绪波动,也不要妄动内力。” 于是,陆鸣一心赶路,江其琛却老想着要休息。二人在半路上,竟然吵了起来…… “药王谷在北川大山深处,一直这么走走停停要几时才能走到?我不管,我先走了。” 江其琛一把把陆鸣从半空中拽了下来,揪着他的后襟,嗔怒道:“兔崽子,反了你了,你现在都这么跟我说话了?” 自从陆鸣把心事摊开之后,他在江其琛面前就再也不是那个冷人冷语,绝情绝性的“影子”陆鸣了。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江其琛面前彻底破罐子破摔,撒泼打滚的无所顾忌。 对此,江其琛起初还是十分喜闻乐见的,毕竟让陆鸣释放天性,是他近日以来梦寐以求的好事。 但是,还没等他开心多久,他就发现陆鸣简直是变本加厉,成天跟他找茬也就算了,便是自己半句话他也听不进去!总之就是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让他下地,他立马上天! “你别拽着我,松手松手。” 陆鸣在江其琛手底下挣扎,他逮住江其琛揪住他衣领不放的手,几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平地上几声脆响,惊的江其琛瞪大了眼睛——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敢打他了! “你是反了天了?”江其琛反手扼住陆鸣的手腕,把他提到跟前:“你眼里还有我吗?” 陆鸣看着江其琛,眨巴了一下眼睛,准确无误的在江其琛那双桃花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于是,他义正言辞的道:“有啊,不在眼睛里么?” 得了,还会耍嘴皮子了。 江其琛吃瘪,一脸不快的盯着他:“我说,你还把我当你主子么?” 陆鸣闻言垂下眼,小扇一般的睫毛铺在眼睑下,打落一层阴影,整个人突然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江其琛心头一跳,难道刚才这话说错了? 可不就是吗?你忘了陆鸣还对你有那种心思了?说这话,不是戳他心窝子吗! 就在江其琛几分懊悔的反省自己,准备出言安慰之时,陆鸣忽而抬起了头,正色道:“我想了想,从前你不总说我是你半个养子么,不如从今天开始我给你做儿子好不好?如此也好断了我的念想,你说呢?额……爹?” “……” 江其琛手一松,觉得自己半刻也不想和他说话。他心如死灰的摆了摆手,示意那个一会喊爹,一会喊义父的人闭嘴。 然后足尖轻点,屁话不啰嗦的飞上了天,心里的阴影别提多重了…… 药王谷山高路远,位于离陈国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北川大山深处。那里本是一片原始荒野,鲜有人烟,却偏生出许多名贵又珍稀的药材。时间长了,附近百姓便以此为生,吸引了许多求医问药之人,自然就有供奉药王的习俗 而药王谷便位于雪域高原净土的东大门——北川境内的药王山上。 药王谷外有成片的百年辛夷林,被北川人民奉为神树。每年清明前后,数千株高大的辛夷花树竞相怒放,漫山花开,颜色由白到粉、由粉到紫,由紫到红,如诗如画,依山成势,形成壮观的高山花海奇观。 此间恰逢四月中旬,药王谷中的辛夷花开的正好。 又行了半日,天色将晚。 江其琛磨破了嘴皮子才让陆鸣答应今天就走到这里,明日接着赶路。 此地名作江油镇,乃陈国与北川交界之地,因而两国百姓互通其中,镇上有许多身穿奇装异服的北川百姓来往行走,看着倒也新奇。 江油镇地处两国交界,实为是个双不管之地。百姓虽然淳朴,但民风开放。两国百姓通婚乃是常有之事,便是男风也很是盛行。 江其琛和陆鸣在小镇的街道上缓步慢行,二人一黑一白,一人冷面傲骨,一人风姿出尘。相貌皆是人中翘楚,过路百姓不免纷纷驻足。 陆鸣早被那些惊艳的目光看的如坐针毡,本就冷着脸,浑身更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与他相比,旁边的江其琛倒是一派悠然自得,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折扇,信手一展,扇风将垂在脸旁的鬓发拂起,再加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整个人宛若谪仙一般,叫人忍不住想要多瞧上两眼。 便在此时,一个身穿北川服饰的俏公子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那人生的浓眉大眼,一身的花花绿绿,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玛瑙珠子。他手上衔着一朵粉紫色的辛夷花,气定神闲的站在江其琛面前:“这位公子,我瞧你模样生的好看,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愿随我一道回家?我定请八抬大轿,好生将你娶进门。”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3 江其琛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一愣,下意识的朝陆鸣看了一眼,却见那人双手环胸,满不在乎的背过身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江其琛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对上男子满怀希冀的眼神:“额……在下不好男色,实在不好意思……” “哎?”男子一脸疑惑,看看江其琛又看看陆鸣:“你二人并非同好?” “……” 什么同好……两个男人走在一起就是同好了吗? 江其琛面色有些难看:“且不说我们不是,若我们便是同好,公子此举岂非毁人姻缘?” “那又何妨?”男子无所谓的说:“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事?他若愿意,随你一同入府也是可以的啊!” 江其琛一脸菜色:“成何体统!”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鸣一记凌厉的眼神骇住。 陆鸣拽过江其琛的衣袖,不客气的把人拉走,不悦道:“你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还说不是同好……”男子捏着辛夷花拔腿追了上去,一把将粉紫色的花插在江其琛的衣襟里,正色道:“公子,在我们这里,若是喜欢一个人就送那人一朵辛夷花,今日我将这花送予你,若是来日你又想与我修同好了,便来北川赫仑府找我。” 说完,不待江其琛反应,男子便欢蹦乱跳的跑开了。 陆鸣将辛夷花从江其琛前襟里抽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翠绿的长茎,粉紫色的花瓣,轻轻一嗅还有淡淡的幽香。 他面上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格外温和:“不愧是北川神树,的确好看的紧。” 江其琛不知怎的就觉得陆鸣手里那朵花格外的刺目,他一手将花夺了去,随手一丢:“别听那人胡说八道。” 陆鸣神色淡淡,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净心诀,心里腾然升起的邪火瞬间被压制下去。 他微微一愣,原道玄御真人不过是为了安抚他才教他这净心诀,不成想效果竟然如此立竿见影。 江其琛道:“那边有家客栈,我们今日便在此处落脚。” 天边那一点鱼肚白已经渐渐退去,夜幕降临,正是晚饭时分。 两盏红彤彤的灯笼挂在客栈的门牌之上,门前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前庭杯盏交叠好不热闹。 眼尖的店小二老远就瞧见两个男人并肩而来,再看他们那一身打扮便知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立马迎了上去:“哟,两位公子,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呐?” 江其琛客气的笑了一下:“住店。” 小二道:“哎,好嘞,两位公子里面请——” 店小二将二人领至柜前,朗声道:“掌柜的,两位上宾。” 客栈掌柜满脸富态,一身横肉。甫一见到江其琛和陆鸣便被二人的风姿惊了个艳羡,随后笑道:“不知二位公子,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啊?” 江其琛微一沉吟,刚要开口,便听店小二插嘴道:“掌柜的,这就是你眼拙了吧,这二位公子天资非凡,一看便是修的同好之人,定是要一间房的。” 陆鸣哑然。 江其琛额角轻跳,这已是今日第二次被人说与陆鸣在修同好了…… 他沉着脸,面色有些阴鹜:“你们误会了,我们并非同好,开两间房吧。” “啊……”店小二破位可惜的叹了一声:“公子莫要见怪,我们江油镇男风盛行,但见到相貌出众的男子,十有八九便是同好,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江其琛从掌柜的手里接过钥匙,道:“无妨,还劳烦小二送些吃食和热水,我们一路风尘,想早些歇下了。” 小二道:“公子放心,这就去给您准备。” 江其琛和陆鸣上了二楼,两人房间相邻,只有一墙之隔,江其琛将手中的钥匙匀了一把给陆鸣,对他说:“赶了一天路也累了,一会儿吃了饭洗个澡,早点休息,不要乱跑,听见没有?” 陆鸣兀自开了房门,也不看江其琛,只轻飘飘说了一句:“知道了。” 江其琛看着隔壁那扇开了又关上的房门,呆愣了片刻,怎么都感觉陆鸣似乎是在生气。他哪又得罪这祖宗了? 江其琛一头雾水的吃了饭,顺便洗了澡。 收拾好自己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奔波了一天,着实是有些疲惫。他嘴上不说,但先前被铁钩洞穿的琵琶骨仍是有些隐隐作痛。饶是他功夫再好,毕竟非是铜皮铁骨,便是有灵药傍身,也断没有三两日便好全的道理。 江其琛弹指吹熄了蜡烛,微合上眼。 一室静谧,但他紧绷的神弦不敢有片刻松懈。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没一样叫他安心。 最不让他省心的那个现在就在隔壁。陆鸣对他的情意,他已经知晓,他打不得骂不得,更不忍心将人撵走。那人身中邪毒,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能让他失了神智。在这个当口,他便是一句狠话也不敢对他说。 江其琛长这么大,一心扑在复仇上,从未想过什么儿女情长。这可好,他不想也就罢了,身边那人还给他来一个惊世骇俗。他不免去想,陆鸣是何时对他产生了这些不正常的念头…… 今日在江油镇一见,此地民风开放,竟连断袖之癖也如此盛行。江其琛本人倒是对这男子之间的情爱并无多大偏见,不过是一想到那人竟是陆鸣,他这心里有总觉得有几分膈应。 他将陆鸣视若己出十几年,倒头来那人却对自己存了非分之想,换了谁恐怕都有几分诧异吧…… 那他呢?他对陆鸣可有半点情意? 江其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的确,他一见到陆鸣就满心欢喜,那人一离开他身边他就焦急不安,若是伤着哪了,他更是心疼的不行。可这……都是一个长辈对孩子的宠爱啊,何来半分情爱之说? 江其琛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月落西头,在房间洒下点点余光,那薄薄的一面墙并不能完全将声音隔断。 隔壁传来些许动静,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几乎感觉陆鸣就在他身旁动作。 他听到陆鸣轻巧的脚步声,听见他将热水倒了满盆,将汗巾丢进水中。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陆鸣脱下了外面一层黑衣。发簪轻轻的搁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他仿佛看见陆鸣那一头长发如瀑般倾泻下来。 江其琛的喉头不自觉得上下滚动,有一簇小火苗在心上烧着。 他听见陆鸣走到屏风后,脱去了鞋袜,那人赤足踏在地上,然后拿起那只铜盆,正往木桶中倒水。 “砰——” “哗啦——” “咚——” 隔壁忽然传来一连串的声响惊的江其琛心头一跳,他根本没工夫细想发生了何事,人便已经先于脑子夺门而出。 他一把推开陆鸣的房门,在看见里面的景象之后,飞快的站了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4 进来,仔细的掩好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听墙角可还行…… 药王谷是我结合实际胡编乱造的……不要深究……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得失(2) 江其琛心里那一小簇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的暗了下去的火苗,在看到陆鸣的那一瞬间顿时熊熊燃起。 只见眼前的陆鸣,侧身倒在地上。外衣褪下,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衣襟半开不开,露出他大片雪白的胸口,依稀还可从那里窥见里面几道纵横的伤疤。 他一头秀发披散在身前,前襟沾满了水,那头发便和衣裳一起粘粘的贴在陆鸣身上,裹出了那人紧实的肌理。 陆鸣脸上沾了水,透明的水珠就顺着他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颌缓缓滴下,那人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艳红的舌尖沾上水珠,又被他吸进嘴里。 江其琛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口干舌燥,他开了口,声音是他自己也感觉不到的暗哑:“你……这是干嘛……” 陆鸣见到突然闯入的江其琛有片刻的呆滞,然后很快便恢复如常。他一手撑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有几分不悦的看着自己滴着水、沾了灰尘的衣袖。再环顾一圈满屋的狼藉,他赤着脚从一汪水里站起身,皱着眉道:“地上有水,滑了一跤。” 他疑惑的看向江其琛:“你干嘛来的?” “我……”江其琛张了张嘴,总不能说我一直在偷听你这边的动静吧,便欲盖弥彰道:“我睡的好好地,听到你这好大一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陆鸣拧了拧滴着水的衣衫,白色的绸子被他大力拧出一道道褶痕,露出了衣衫下结实的小腹:“那现在没事了,你回去接着睡吧。” 陆鸣轻快的下了逐客令,然后他拾起掉在地上被砸扁了的铜盆,懊恼的看了眼被他撞得稀碎的屏风,不知该怎么收拾这片残局。 陆鸣赤足踏在水上,长发飘落到脸前有些挡事,被一手拨到身后。如此一来又露出他雪白的脖颈,微一动作,似乎还依稀可见那里跳动的青筋。 江其琛对陆鸣的话恍若未闻,他两步走上前,揪住陆鸣的衣领把他丢上了床。 陆鸣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落在柔软的床榻上:“你干什么!” 内衣本就单薄,被江其琛一揪便整个从中间撕拉开来。陆鸣赤、裸的上身,便一览无余的被江其琛看在眼里。 陆鸣身上皮肤因常年不曾见光显得格外白皙,前后数道纵横的伤疤,给那人平添一股硬朗的美感,丝毫都不突兀。 江其琛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咬了咬牙,硬是撇开脸,拽过旁边的被子把陆鸣整个人裹在里面,沉声道:“你在这坐好了,我喊人来给你收拾。” 随后,也不等陆鸣回应,兀自出去喊了小二。 店小二一进门,先是见到满地的狼藉,又看到床上坐着个俏公子,那人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散在外面的头发湿漉漉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小二乐呵呵的忙活起来,江其琛见状,便坐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压火。 等小二忙完,又给陆鸣新换了一桶热水,他凑到江其琛身边道:“公子,人家不愿与你修同好,你也别硬来啊,看这大半夜给我们折腾的。” “噗——”江其琛一口水喷在小二脸上,冷声道:“出去!” 陆鸣自然是听见了小二说了什么,也把江其琛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合了合眼,被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刻进掌心,落下点点红痕。 小二走后,江其琛踟蹰着走到陆鸣床边,见他面色冷然还有些苍白,关切道:“方才摔着哪里没有?” 陆鸣倏地睁开眼,眼眶一圈微红,他摇了摇头:“没有。” 江其琛见陆鸣神色有异,心里突兀的一跳,刚探出两指想将陆鸣的脸抬起来看的更真切一些,却被那人冰凉的手扼住。 陆鸣手中的力道大的惊人,几乎是想把江其琛的腕骨折断。 江其琛眉心一紧,低喝一声:“陆鸣!” 陆鸣周身不可抑制的轻颤着,在心里默念着净心诀。他恶狠狠地丢开江其琛的手,像是丢开一个烫手的山芋:“你走,别招我。” 见陆鸣邪毒发作,江其琛哪里还走的开。他恍若未闻的坐在床边,掀开陆鸣身上的被子,温热的手掌贴上那人赤、裸的后背,一股中正的内力缓缓流进陆鸣体内:“凝神,别乱想。” 净心诀配合江其琛的内力,很快就让陆鸣冷静下来。 他眼眶的红色减退,人却似刚被水泡过一般,淌了一身虚汗。 陆鸣瑟缩了下身子,从江其琛掌下躲开,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茫茫然的不知在看什么。 江其琛心里一酸,想拍拍他安慰一下,可那人半身未着寸缕,手伸了出去又不知该落在哪里。思来想去,终于落在那人的鬓发上。 江其琛轻抚两下,放柔了声音:“去洗澡?” 陆鸣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终于有了焦距,而后乖乖的从床上爬起来。 江其琛:“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你……喊我。” 江其琛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他在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心头一阵烦躁气闷,陆鸣的脸无时无刻不飘在他面前,拂都拂不走。 此刻,江其琛非常惊喜的发现,方才看见陆鸣衣衫半湿歪倒在地的模样,他竟然很没出息的心动了…… 江其琛口干舌燥的灌下一壶水,心里暗骂,江其琛你真是个禽兽!那个人是谁,那是陆鸣啊!你怎么能对他……对他有那种念头…… 江其琛觉得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坐立难安,好似心底里有个声音不停在对他说:“你分明是在意他的,你心里是有他的。”但很快,他又自欺欺人的想:“我在意他,那是 因为他病了,我不放心他,所以我才……” 才……才了半天,也没想出下半句。 隔壁的动静渐渐小了,江其琛侧耳听到陆鸣掀被子上床的声音。 想去找他”这四个字像是毒液一般飞快的在江其琛血脉中蔓延,将他整个人蹿腾的蠢蠢欲动起来,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江其琛想,我就是去看看,单纯的看看陆鸣好不好。于是,他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推开了陆鸣的房门。 陆鸣好似知道江其琛还会回来一般,开口也没问是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怎么了?” 江其琛二话不说推开房门,见房中只点着一支烛火,陆鸣已经和衣躺下了:“我不放心。” 陆鸣翻了个身,留给江其琛一尊后背:“我没事了。” 江其琛把门重新关上,三两步走到床边,凝着陆鸣的背影道:“嗯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5 ,你睡吧,我看你睡着了我就走。” “唉。”陆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往床里面挪了挪:“熄了烛火,上来吧。” 江其琛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却还是依言熄灭了烛火,掀开一侧的被角,轻轻躺了进去。 黑暗中,静的只能听到对方轻浅的呼吸,江其琛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没完,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又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二人就这么一个平躺,一个背身的过了许久。久到江其琛以为陆鸣已经睡着了,这个夜晚就要这么过去了。 “江其琛。”陆鸣忽然低声唤了一句:“你觉得我可怕吗?” 江其琛微微侧过了头,却只看见了那人如瀑的长发:“别胡说。” 陆鸣顿了片刻,又道:“你不嫌恶我么?” 江其琛合上眼,暗自回味着这个问题。在知道陆鸣对自己的感情之后,他有震惊,有疑惑,甚至还有片刻的无法接受,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不快。 他认真的想着,一时忘了回答,便又听见那人说:“既然如此,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总是招我作什么?你既对我无意,便不要总这般那般的不时给我些甜头。” 陆鸣语气淡淡,听到江其琛耳朵里却好似被霜打了的茄子,几分无力还有几分委屈。他转过身,不得不承认,他对这样的陆鸣毫无招架之力。 或许是方才,或许是很久之前。这个像刺猬一样的人,就已经深深的扎在了心底,时不时跳出来戳他一下,然后就在他心上落下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 江其琛向来不是扭捏的人,在这么一瞬间,他对身边这个人忽然涌起了无边的渴望。方才来之前的纠结,和在心里铺垫的那些自我催眠的话,恍若一层云雾骤然被风吹散,几个盘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其琛伸手揽过陆鸣的腰身,将他带进怀里,沐浴后的清香一股脑的钻进鼻子里。陆鸣的后背就严丝合缝的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那人的身子因他的动作倏地僵硬起来。 江其琛凑近陆鸣小巧的耳朵,他忽然想起那次在不虚山的山洞里,他情之所至,情不自禁的在那里落下一吻,心里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这就是喜欢。 他了然的轻笑一声,热气呵进陆鸣的耳蜗里,惹的那人一阵轻颤。 江其琛附在陆鸣耳边,如那次一般在他的耳廓上落下轻轻一吻,后知后觉地想:“原来那时候就开始了啊……” “若我说没有呢?” 陆鸣浑身僵硬的靠在江其琛身上,又云里雾里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晕了。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厌恶他,还是没有招他?在陆鸣看来,分明是两样都有。 “好了,睡吧。”江其琛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明天还要赶路。” 说着,江其琛又把被子往陆鸣身上拉了拉,手放在他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 陆鸣被他模棱两可的三言两语弄的困意全无,他想翻身,却被那人搭在腰上的铁掌按住。眉头微微皱起,陆鸣有几分不悦,他们这算什么? 他手下用力,一掌将那只手挥了出去,兀自从床上坐起来:“江其琛,你什么意思?” 江其琛有些懊恼,这叫他怎么开口?他表达的还不直白吗? 房内昏暗,陆鸣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显得愈发明亮,江其琛心下一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下一刻,江其琛用行动表达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揽过陆鸣的肩头,将人按在床上,而后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附身凑了上去。四唇相接,辗转反侧。 这下够明白了吧…… 的确明白了,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鸣茫然的感受着那不断在自己嘴边亲吻舔舐的温热,如遭五雷轰顶……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得失(3) 陆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几时睡去的,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江其琛那缠绵缱绻的轻吻上。而后,他伴着熟悉的沉水香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陆鸣醒来的时候,天光大好,觉得自己许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过了。 大梦之境过后,他夜夜噩梦缠身,仅有的两次酣眠,一次是在不虚山的山洞里,还有一次便是昨夜。 陆鸣从床上坐起身,身边已经空了,可被角却仔仔细细的盖在他的身上。 他把被子拉到身前,有些迷恋的嗅着上面的味道,那被子被江其琛盖了一夜,沾上了他身上独有的沉水香。 江其琛昨夜那样对他,是不是说明,他并非对他无意,他也是欢喜他的? 陆鸣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满足过,便是现在就要了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 陆鸣洗漱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触到腰间,那里空荡荡的,他不禁有些思念起吟霜来。江其琛上次什么都不说就把吟霜拿了回去,到现在都没有还给他,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送出手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陆鸣在房里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江其琛回来,于是便去寻他。 他先是走到隔壁,推开门看了一眼。床铺的好好地,一看就知道是被主人冷落了一夜。 陆鸣踱着步子下了楼,在前庭看了一圈,仍旧没见到江其琛的身影。 这是去哪儿了…… 一时间,陆鸣脑子里飘过四个大字——始乱终弃。 像陆鸣和江其琛这种长相极佳的,走到哪都是夺人目光的存在,小二老早就看见他了,见他似乎是在找人,连忙凑上去说:“公子在找人吗?” 陆鸣点了点头:“可曾见到昨日与我在一起的白衣公子?” “见着啦,我们这江油镇可再找不到第二个模样如此出尘的公子了。他一早就出去了,怎么,没同你打招呼么?” “未曾。”陆鸣的脸骤然冷了下来:“可知他往何处去了?” “唔……好像是往那边走了……” 店小二给陆鸣指了个方向,陆鸣道了声谢,从前襟掏出银子,顺便把账给结了。 陆鸣寻着路找过去,没走多远就看见江其琛一袭白衣,朝他信步走来。那人的衣角被风吹的飘起,随意束在脑后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慵懒的很。 视线相接,江其琛脸上的笑意立刻荡漾开,步伐也不觉加快。 “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出来了?” 江其琛甫一站在陆鸣面前,二人便异口同声道。 “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 陆鸣率先开口,他面色冷然,说出来的话却夹杂着淡淡的委屈。 江其琛闻言轻笑一声,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喏,我去买早饭了。”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6 他把袋子打开,一股热气和着清香扑面而来。 陆鸣眉尖一挑,凑上去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是包子。” “哎,这可不是普通的包子。”江其琛伸手掏了一个递给陆鸣,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还有些烫手,他却没什么感觉:“尝尝,这是江油镇的特产,辛夷花做馅包出来的,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陆鸣哑然,心道,难怪小二说他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陆鸣接过包子,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口,粉粉红红的辛夷花甜腻腻的塞了一嘴,陆鸣眉心一紧,太甜了…… 他吃了十来年的苦,素来不喜这些甜的腻歪的东西。 江其琛看陆鸣忽然沉下去的一张脸,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不好吃吗?我看就他家门口人最多啊……” “没有。”陆鸣艰难的把那口包子咽下去,很快又咬了一口:“好吃,很甜。” 包子甜,花甜,人甜,心里也甜。 陆鸣见江其琛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看,昨晚的记忆忽然涌来,他觉得脸颊有些热辣,耳根逐渐冒出一点粉红。他欲盖弥彰的又拿了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对江其琛道:“赶紧吃,吃完上路。”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哎,你们听说没有?现在陈国都要乱了套啦!” 陆鸣和江其琛对视一眼,齐齐像身后看去。他们此时正站在一家露天早点摊门口,身后坐了一桌四人,捧着碗馄饨,说的津津乐道。 “乱套?出什么事儿啦?” “唉,你们还不知道啊!也是,我们江油镇在陈国边边上,向来消息闭塞。这些啊,我也是听昨天从北陈回来的远方亲戚说的!” “听他说啊,这南陈不是有个江家主吗?就年纪轻轻腿脚不好的那个,哎哟,你们可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人这腿脚好着呢!能走能跑能跳的,还使的一身绝佳的功夫,放眼天下,估计难找到敌手。” “什么?这人我倒是听说过,但他似乎不怎么出名啊!” “那是从前了,现在这人可是武林新贵,多少人盯着呢!还有啊,外面还在传,说什么一百年前有个什么魔教,现在卷土重来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亲娘啊,你这说的可真有点吓人了!” “不止呢!现在他们都说江湖上有个‘影子杀手’,这些人都是那个南陈江家主的人,还有前段日子东陈辛家不是给人全杀了吗!听说和这个江家主脱不了干系,你们想啊,这十几年前如日中天的四大世家,先是霍家没了,现在这辛家也没了,可不就剩裴家和江家了吗!这个江家主藏着掖着这么多年,肯定是在憋大招!这下一步啊,指不定就是裴家了,到时候,这武林之中唯他一家独大,他又年轻,肯定是想一统天下……” 陆鸣的脸色在这些人的话语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与他相比,那传言的主角却显得云淡风轻许多。 江其琛有些好笑的看着陆鸣,拉着他的胳膊把人给拖走了,戏谑道:“让我看看这脸能结出朵冰花不。” 说着,他一只手捏住陆鸣一侧的脸颊,却被那人凶猛的拍下。 “你还有心思嬉皮笑脸?” 江其琛揉了揉被打红的手背:“你现在是越发没大没小了,觉得我不敢还手是不是?” 陆鸣冷眼瞥了一眼,背过身去。 江其琛将人扳过来:“得了,你同那些小老百姓计较什么,当笑话听听就是了。” 陆鸣闻言拔腿就走,沉声道:“赶紧走,早去早回。都是你非要去药王谷,正经事都不做了。” 江其琛连忙追上去,他倏地拉起陆鸣的手,温热的手掌裹住陆鸣微凉的指尖:“那个是正经事,这个也是正经事啊。” 而后足尖一点,当着江油镇一众早起的百姓面前,携着陆鸣飞天而去。 目睹这一幕的百姓纷纷驻足,点头叩拜,还以为是见到了天人…… 江其琛拉着陆鸣一路疾行,终于不再有半点耽搁。 不出两个时辰,二人便穿过一片紫色的辛夷林,抵达了隐在北川大山深处的药王谷。 甫一落地,陆鸣便觉得一阵阵的花香夹着药香扑面而来。 药王谷人避世而居,每月仅有三天才打开谷门,放谷内的医者出去看诊,除此之外,不接外客。 谷口设有迷雾阵法,非谷中之人无可解。 江其琛与陆鸣俱是这药王谷的老熟人了,尤其是江其琛,他的母亲便是出自这药王谷,乃是药王谷谷主段清深唯一一个女徒,按辈分来说,江其琛还要唤段清深一声师公。 江其琛轻易就破了药王谷的阵法,层层叠叠的雾障四散开去,逐渐露出里面世外桃源般的景色。 谷口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童看守,想来平时这药王谷只出不进,鲜少有人破阵而入,那个小童也是插科打诨,正在偷懒小憩,直到江其琛和陆鸣走的很近了,那两人才如梦初醒。 小童揉了揉睡的朦胧的眼睛,看清来人之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其琛哥哥!” 江其琛笑着揉了揉小童扎在脑后的两个发髻:“一年未见,小双儿越发会偷懒了。” “哪有!”双儿一把抱住江其琛的胳膊,把人往谷内领:“昨夜谷主要我们把开春新采的药材归类,一直忙到很晚才歇下。你要是前一日来,我肯定老远就去迎你了。” 江其琛道:“听你这么说,那倒是师公的不是了?我一会儿见着他,一定帮你好好反应一下情况!” 双儿面露苦色:“啊!别别别……其琛哥哥,千万别告诉谷主啊,他要是知道我这么抱怨,下次留给我的肯定不止是给药材归类这么轻松的活了!” “行了,这次先放过你。”江其琛揪了揪双儿的发髻:“师公人在何处?” “谷主此时应该是在竹海著书。”双儿答道,目光落在一旁的陆鸣身上,觉得有几分眼熟又不敢认:“这……可是鸣哥哥?” 陆鸣微微一顿,朝双儿点了点头:“嗯,双儿。” 双儿立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点不带犹豫的甩开江其琛,转身抱住陆鸣的胳膊:“鸣哥哥,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你还记得双儿?你上次教双儿的刀法,双儿还记着要练给你看呢,谁晓得你这一走几年都不来了。” 陆鸣道:“那……今日晚些时候,你再练给我看可好?” “好啊好啊,我可等着这一天了。今儿是刮了什么风啊,竟把你们俩一起吹来了。还有吕前辈和刀前辈,这下我们药王谷可要热闹了。” “什么?”陆鸣和江其琛俱是一脸惊诧,他们异口同声道:“师父也在?”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得失(4) 双儿口中的吕前辈和刀前辈,正是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7 剑仙吕客和怪侠刀凤吟。 江其琛:“那两位何时到的,来多久了?” 双儿掰了掰手指,似乎是在算日子:“约莫……约莫有半个月了。” 江其琛闻言四下张望一番:“他们现在人呢?” 双儿扶额,似有些无奈:“那两位前辈你还不知道吗,碰到一起就上房揭瓦,除了谷主没人制得住。现在谷中这么安静,八成是随谷主一起待在竹海了。” 药王谷中遍地都是辛夷花,像是在地上铺就了一层粉色的薄毯,脚踏在上面软绵绵的,却不至于将花踩扁了。 双儿领着陆鸣和江其琛穿过一片辛夷花海,翻了座小山坡,终于在一片竹海前停下。 “其琛哥哥,鸣哥哥——谷主他们就在里面了,竹海重地,我进不去,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双儿道:“我去叫几个人把梵院收拾一下,你们住的也舒服些。” 江其琛轻笑着拍了拍双儿的后脑:“如此要多谢小双儿了。” 一层又一层竹子交错着盘桓在山间,形成一片广阔的竹海。春日里的阳光透过竹林,稀稀落落的打在竹林小道上。整个山坳里,嫩竹新叶,葱葱绿绿。偶有细风穿林而过,拂的竹叶沙沙作响。 竹海幽静,一座孤岛环立其中。 孤岛中是一片开的红火的辛夷林,周围一圈是从北川大山上流下来的山泉,走近了些,依稀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上岛无路亦无船,想要过去,便只能用轻功飞过。 江其琛和陆鸣足下用力,踏着那清冽的泉水一跃而上。脚尖轻轻的点在水面上,溅起几点细小飞窜的水珠,又很快“哒哒”地归于沉寂。 甫一上岛,陆鸣便听见一阵琴音。 琴声悠扬婉转,恰似那淙淙而来的山泉,不疾不徐的从幽谷中飘过。岛上花叶翻飞,似是在和着琴声翩翩起舞。忽而,那琴声如潮水般四散开来,漫天飞舞的花叶像是活过来一般,凌厉地向陆鸣和江其琛扫来。 琴声凄厉,一会儿犹如杜鹃泣血,一会儿又似猿猴哀鸣。 陆鸣和江其琛,默契十足的一同纵身而起,掌间凝了极轻极柔的一道真气,将铺天而来的花叶聚在身前,而后微一拂手,万般姹紫嫣红陡然落下。 然,那琴声忽而又急切起来,在这岛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方才还沉静的泉水,倏地凝成一条水龙,随着琴声的变化,凶猛的向二人袭来。 陆鸣和江其琛反应极快,掌间用力,那些刚刚落下的花叶平地而起。二人长臂一挥,落花裹挟着浑厚的内力,犹如掺着罡风的力气,硬生生将那条水龙打散了, 落花变成了落水,劈头盖脸的朝二人砸下来。 江其琛一把拽过陆鸣,抬起一只胳膊挡在他头上,将那人好生的护在身前,愣是一滴水也没溅到他身上。 再看江其琛,后背几乎被泉水浇了个遍,整个人犹如一个落汤鸡。 他微微合目,全身真气飞速流转一通,一阵青烟从他身后幽幽飘起,先前还湿哒哒往下滴水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陆鸣轻轻推开江其琛,拦住他在自己衣服上摸的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纸糊的。” 江其琛有些好笑的站开两步,觉得陆鸣说的很有道理,倒是他自己现在是越发紧张陆鸣了。他转过身朝着辛夷林深处朗声道:“师公,一年未见,您的身子是越发硬朗了。” 细密的花林间似有人影闪动,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一个黑衣人脚踏尘风飘飘然从万花丛中掠出,气韵十足的道:“哈哈哈,我道是谁来了。” 那人一眼看去便是上了年纪的人,头发黑白交错,但眉目间依稀可见丰神俊朗。他腰间悬着一柄墨色长刀,刀鞘上雕着一只火凤,举手投足间满是桀骜。 陆鸣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单膝跪在那人面前,俯首抱拳,恭敬道:“师父!” 刀凤吟横眉一瞪,腰间长刀出鞘,毫不客气的指向陆鸣:“臭小子,让为师看看你的功夫搁下了没有。” 话音刚落,手中长刀一挥,一道极为豪放的刀锋朝陆鸣横扫而来。 陆鸣反应极快,一掌落地,整个人当空弹起,那刀锋擦着他倒垂的长发而过,截断他几缕发丝。 “鸣儿。”江其琛不紧不慢的喊了一声,撩开衣袍,从腰间拽下自己的佩剑:“接着。” 陆鸣凌空一跃,斩痕剑落在手里,银链瞬间缠上他的手腕,闪着幽幽的银光。 斩痕冰蓝色的剑锋一转,陆鸣周身顿时排列出一圈剑影,他腕上肆意翻转几下,无数剑影合而为一,凝成一道青蓝色的剑光,朝刀凤吟呼啸而去。 刀凤吟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随意扯了扯嘴角,长刀在他手中浸满橙色的光芒,而后那刀刃上的火凤雕文像是活过来一般,栩栩如生的从刀上飞出,径直朝青蓝色的剑光奔去。 刀剑相接,冰火相交。 只见剑光穿火凤而过,而火凤展翅将剑光裹住。一时之间,岛上爆出一记巨大的声响,震的林中的鸟儿四散而飞。无数粉紫色的花瓣倾天而落,竟铺陈出一股艳丽的美色。 刀凤吟还欲再上,长刀刚提起却被一道柔和的内力牵住。漫天花雨后渐渐走出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左面那个一脸无畏,而右边那个却满脸阴雨。 “怎么,刀兄今日是想将我这药王谷给一锅端了不成?” 说话的正是药王谷谷主段清深,他一身青衣缓步走来,有些肉疼的看着这不停落下的辛夷花,还有脚下刚刚炸出的焦黑。 刀凤吟罢了手,收刀回鞘,似乎是没打的尽兴仍有些不悦。他劈手将陆鸣手里的斩痕夺了过来,拿在手里掂量几下,揶揄道:“不稀罕使刀,当初怎不拜吕老头为师?看见这斩痕剑我就碍眼!” 说着信手一挥,将剑丢给了江其琛。 “吕老头”吕客在一旁抱胸看戏,闻言眉尖一挑,不甘示弱道:“当初也不知是谁死缠烂打要收人家做徒弟,如今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呵,我管教我自己的徒弟,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嘴碎的说话了。” 江其琛和陆鸣在一边无奈的抚额,这两位一说话就掐的毛病,还真是三十年如一日…… 江其琛把斩痕重新收回腰间,笑吟吟的上前劝架:“刀公这就是错怪鸣儿了,鸣儿出门在外怎可随意露出清月弯刀?被人瞧见岂不是惹人非议,你二人切磋,我一时情急借了剑,若是刀公要怪罪,还是怪罪其琛吧。”而后他转向吕客和段清深,恭敬的施了一礼:“师父,师公。” 刀凤吟鼻子一横,气性消了大半,大手一揽在陆鸣脑袋上狠狠地蹂|躏了一番:“臭小子,索性身手还利索,不然看我不给你皮剥下来一层。” 陆鸣脖子一缩,将头上那只作恶的手拿下,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8 温吞吞的喊了一声:“师父。” 陆鸣这声对刀凤吟来说很是受用,他轻哼了一声表示满意,然后指了指那边的两个人:“去打个招呼。” 陆鸣点了点头,依言走到段清深和吕客面前,正色道:“段爷爷,吕公。” “小鸣儿,几年不见,越发俊俏了。”吕客胡子一吹,显然是心情颇佳,他一只手爱怜的拍了拍陆鸣的肩头,而后转向江其琛:“怎么,江湖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竟还有空来这儿?” 吕客这话一出,江其琛立时皱起了眉,思及来此的原由,整个人忽而紧张起来,正欲开口,却见段清深挥袖将吕客落在陆鸣肩头的手拂下,随后他五指呈爪,顺着陆鸣的肩颈按下。有力的指尖从肩头一直按到陆鸣的手腕,惹得那人吃痛的闷哼一声。 江其琛:“师公……” 段清深神色一凛,指尖在陆鸣腕间加重了几分力道,那里迅速灼热起来。身体里的血液飞快的流窜,像是张牙舞爪的藤蔓顷刻间缠绕在陆鸣的每一寸血脉上。 陆鸣的眼眶愈渐发红,但他神志还算清明,正咬着牙竭力克制。 刀凤吟见状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他嘴上说的再难听,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疼惜这个小徒弟:“这是怎么了?” 说着,刀凤吟想上前一步看看情况,却被吕客一把拦住,他看向吕客,后者却凝着眉对他摇了摇头。 段清深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抬眼看向江其琛,冷声道:“你是准备把人折腾没了,带来让我收尸么?” 手上力道微微一松,一股清冷的内息顺着陆鸣的手腕流进四肢百骸,他瞬间脱了力般的倒下,被江其琛眼疾手快的揽进怀里。 “鸣儿。”江其琛紧张的看了一眼陆鸣,那人额上已经浮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师公,鸣儿如何?” “邪气入体,已经融入血脉了。”段清深青色的水袖一甩,整个人背过身去,极为不悦的从鼻间发出一声重哼:“我早知他跟着你迟早会有这一天,当初留在我药王谷学医有何不好?非要帮你打打杀杀,如今可好,命都快没了!” 刀凤吟、吕客:“你说什么!” “师公,是我没护好鸣儿。”段清深那句“命都快没了”说的江其琛心肺也跟着颤了颤,他低头看了一眼陆鸣,面露苦色:“师公,天眼宗已经没办法了,您……您可有解……” 段清深:“我不过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邪气入体,药石无医。我如何有解?你不是神通广大的很么?怎么,现在没法子了?” 陆鸣瘫软了片刻,渐渐有了几分力气,他靠在江其琛身上,颤着手扯了扯段清深的衣角:“段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其琛无关……” 他这一声“其琛”甫一脱口,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阵心惊。 江其琛倒也罢了,陆鸣这几日经常直呼名讳的叫他。段清深他们几个倒是没少吓得够呛,陆鸣在江其琛面前是如何肝脑涂地的俯首陈臣,他们俱是有目共睹,这小子现在胆子肥了,竟然敢直接叫江其琛名字了? 不过吃惊归吃惊,这几位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 段清深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微一沉吟,面色不善的丢下一句话:“带去药炉。” 而后他兀自转身,脚踏山泉而过,很快便隐没于竹海中。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得失(5) 陆鸣随段清深进药炉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江其琛便一直在门口的石桌上坐着,他面色微沉,偶尔给自己添杯茶水,整个人看起来犹自泰然,可那心里有多焦躁不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身后是一片姹紫嫣红,唯独他一抹雪白,恍若遗世独立。 最初的震惊过后,刀凤吟和吕客也很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从江其琛嘴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大约是此时的气氛颇有些凝重,二人倒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未置一词的各自想着心事。 “其琛哥哥!” 双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江其琛隐去眸中忧色向他看去,只见双儿手中抱着一只苍鹰正朝他跑过来。 “其琛哥哥,这苍鹰在谷口盘桓好久,我瞅着眼熟,好像见你养过,便截下来了。” 江其琛双手捧过苍鹰,伸出两指在它头顶的软毛上怜爱的抚了两下,而后指尖变换探到鹰脚上,抽出小小的一个纸团。 “多谢小双儿。”江其琛轻笑着将苍鹰放回双儿手上:“还要麻烦双儿将它给我放出去。” 江其琛捏开纸团,将它缓缓展开,小小的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信是景止让苍鹰传过来的,上面简单的叙述了两件事——其一,不虚山地宫中通往金莲教总坛的阵眼已经找到,但是显然沙桑留了一手,他们刚离开便将阵眼毁去了,所以那阵眼已经失效。这一点,倒是在江其琛的意料之中,他让景止去寻阵眼,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凡有脑子的,脱身之后第一件事定是要将阵眼毁掉,以免被他们寻着阵眼追过去。 其二,裴天啸那边有了异动。江其琛并非不良于行且身负武功之事,在江湖上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各种传言愈演愈烈。尤其是他上了天眼宗之后便不知所踪,更是闹的人心惶惶。人们已经不自觉得把江其琛归为异心异类,裴天啸便恰好抓住这个机会,趁乱煽动人心,鼓动武林中人站在他那边,还放出谣言说江其琛和辛家出事脱不了干系。 江其琛看到最后不怒反笑——这个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吕客:“其琛,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其琛将纸条捏成一团,随后指尖用力,纸团登时化为飞烟,在江其琛面前袅袅升起。 “并非是什么难解之事,就是有人盯了我太久,原先大概以为我是只病猫,现在忌惮我是只猛虎,有些坐不住了。” 吕客似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面上极为淡然,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其琛,世事皆有命数,忧思过重,总不会是什么好事。也切莫要得不偿失,人总会为眼下的仇恨蒙蔽,万万不可失了本心才好啊。” 江其琛垂下了头,先前还闪着厉色的眸光顿时平和下来:“师父教训的是,其琛万不敢忘。” 吕客:“小鸣儿那边,你就打算一直瞒着?他虽然一直对你唯命是从,可若是将来有一天,被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难保不会与你生出嫌隙。” 江其琛顿了顿,不自觉的看向那扇紧闭的木门,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静默片刻,搭在石桌上的指尖染上了几分凉意:“他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吕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悠远,似乎是在回忆往事:“其实,清深说的不错,当年若是将小鸣儿留在药王谷就好了。”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99 “哼!”始终未曾出声的刀凤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道:“一个二个都觊觎我的小徒弟,怎么,跟着我还比不上当个药童?鸣儿本就是习武的好材料,你们就别整天马后炮了,听着膈应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药炉的门终于打开了。 江其琛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药炉内充斥着浓浓的药香仔细分辨,还能从其中闻到一股极轻极淡的血腥味。陆鸣静悄悄的躺在床上,身上只搭着一条薄毯,脑袋上插满了银针还没有拆下来,俊俏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江其琛心里蓦地一揪,他几步走上前坐到床边,仔细端详起陆鸣的神色,余光一瞥就看见,陆鸣放在一边的左手腕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渗着血丝,想来房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江其琛轻柔的拾起陆鸣的手腕,放进被子里,这才沉声问道:“师公,鸣儿怎么样?” 段清深拿起木架上的湿巾仔仔细细的擦净了手,脸色并没有比之前好看几分:“鸣儿近日性情可有变化?” 江其琛闻言周身一怔,他想起这几日陆鸣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人的确比前些日子放开许多,他还以为是陆鸣表露心迹之后的放纵。 “确实和前段时间有些不同,可是不妥?” 段清深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吕客和刀凤吟,微一沉吟,沉声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其琛。” 刀凤吟:“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段清深水袖一拂,背身而立,正色道:“刀兄,不想你的爱徒断命在此,最好就听我一言。” 三人是多年至交好友,段清深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实属少见,一时间刀凤吟也不禁心里犯怵,饶是心里仍旧不甘不愿,却还是半推半就的被吕客拉出门外。 木门合上,房内登时安静下来。 段清深背对着江其琛,二人两相静默。任段清深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接下来的话他仍是几番张嘴也问不出口。 江其琛的目光终于从陆鸣脸上挪开,他凝着段清深的背影,淡然道:“师公可是有话要问我?” 段清深思忖片刻,话到嘴边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于是便从侧面说道:“鸣儿身上的无量法印松动了……” 江其琛身子一晃,不可置信道:“什么?” 段清深:“鸣儿身负无量法印,正好与邪气相克。原本他即便为邪气侵体也可以很快化解,但是……但是无量法印附体者不得心生杂念,尤忌动情……他……” 江其琛微微瞪大了眼睛:“动情……师公,你是说……”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我听见鸣儿唤你‘其琛’,你们……你们可是……” 江其琛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陆鸣性情变化似乎是在他对自己表露心迹之后。难不成,这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动情? “鸣儿与我,的确有情。” “糊涂!”段清深一掌拍在木桌上,桌上的瓶瓶罐罐顿时碎了一地:“你们皆为男子,怎可……我方才探查鸣儿身上的无量法印,竟松动已久,这么说,他对你早就……” 江其琛眉目间有些苦色,他撇开脸去:“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唉!”段清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法印松动并非大事,可鸣儿竟在这时候被邪祟咬了,虽然法印能替他抵挡部分邪气,但就是那零星一点流窜进体内也能要了他的命啊!” 江其琛:“所以,他前几日与我通了心意,情绪波动导致法印松动的更狠了,才会让性情也变了?” 段清深:“约束久了的人,忽然松了束缚,能不让邪气有机可趁么?” 江其琛的心头好似被人捏在手心里,那手一会松一会紧,生生勒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一双手攥的铁紧,连指甲嵌入掌心也毫不自知:“师公,那现在怎么办?” “若非无量法印,鸣儿早已药石无医了……我已经用银针将他体内的邪气暂时压制住了,但若是想要长久的根除邪毒,唯有……”段清深顿了顿,转身深深的望进江其琛眼睛里:“废去他一身武功,断其七经八脉,彻底……脱胎换骨。” 江其琛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清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遍寻不见半分桃色,他动了动嘴唇,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若是如此……同废人有何区别?师公,你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江其琛转过身,颤着手抚上陆鸣微凉的侧脸,心里的苦楚翻江倒海的快要将他淹没。 “或者,我以针封住他半成内力,再将毒血放出,而后我与吕兄、刀兄合力巩固无量法印,阻止邪气进一步侵蚀心脉。但他今后不可再心生杂念,不可再动情,如此也许能抵挡一二。” 江其琛放在陆鸣脸上的手一震,而后渐渐在他脸侧收紧。 不可动情……江其琛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但这滑稽中又飘出零星几点庆幸。 他想,还好,还好。 还好没来得及对陆鸣许诺太多,还好没开口对他说一句喜欢,还好刚刚开始,一切……都还能挽回…… 他垂下头,肩膀不停耸动起来,竟是在笑。他笑的开怀,犹如春风拂面,宛若桃花盛开。他本就生的出尘,此时一笑更是令人动容。 江其琛站起身,雪白的袖袍毫不留情的从陆鸣身前拂过,带的那人的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他向前两步,双膝跪在段清深面前,脸上笑意半分未减:“如此,有劳师公施针,其琛保证,绝不再与陆鸣生出半分情意。定叫他……死了这条心。” 说完,江其琛再不看陆鸣一眼,兀自推门而出。 刚走出药炉,他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而后他胸口一痛,一抹腥甜涌了上来。 江其琛推开上来扶他的吕客,对他们的询问充耳不闻。 他将喉间的腥甜硬生生的吞下,踏着满地粉紫色的辛夷花而去。谷中清风掠过,一朵辛夷花不偏不倚的落在江其琛肩头上,他目色冷然,甚至有些迷茫。他伸手将花从肩上拿了下来,举到面前细看起来,不由得想起江油镇上遇到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说,在我们这里,若是喜欢一个人就送那人一朵辛夷花。 江其琛勾了勾嘴角,方才那肆意又放纵的笑意被一抹凄然所取代,他指尖用力,那朵花便在他手中化作一抹粉紫色的尘烟,随着风便消散在这充满药香的山谷中。只有零星一缕幽香,似乎还萦绕在指尖,久久逡巡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开学前,把文撸完了……后面还有一半的章节,慢慢贴出来……大家可以放心食用,我叫不坑不断更——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选择(1) 陆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0 鸣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恍惚中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香半点不及江其琛身上的沉水香好闻。 他合着眼迷蒙了片刻,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迟钝的痛觉从手腕上传来,他才睁开眼,把手腕举到面前看了一眼。 对了,是段爷爷给他放血来着……后来呢?他好像被扎了几针,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鸣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环顾一番,房中空无一人:“回梵院了啊……”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微一拂手灭了那盏檀香:“怪味,闻的人浑浑噩噩的。” 陆鸣揉了揉额角,感觉脑子像是被水泡过一般,又沉又重的。 然而,他刚动作了几下便堪堪停住了手,身体不自觉的顿了一下,随即合目凝神,真气在体内运 转一个周天。再睁开眼,却是满目的疑惑。 “我的内力……怎么只剩一半了?” 不过这点疑惑很快就过去了,他昏睡之前还好好的,又没受什么内伤。左不过是段爷爷使了什么法子,把他的内力封住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陆鸣漆黑的眸子顿时一亮,吟霜的声音,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陆鸣一脸欣喜的出了门,寻着笛声而去。 那笛声时而低吟,时而婉转,时而缥缈,时而清远。 药王谷中处处皆是辛夷花,而越接近那笛声,陆鸣脚下的辛夷花瓣上结着的白霜越厚。 梵院的清池旁,遥遥的可以望见一个白衣身影。 江其琛背对着陆鸣,白玉笛子横在嘴边,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在笛身上一起一落,动人的旋律便从中传出。 只是,那到底是吟霜,饶是江其琛并未几分内力,大片的霜花就已经落了满地,在他脚下结了厚厚的一层。 陆鸣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唯恐惊扰了江其琛,打断这绵延的天籁。 他在离江其琛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周围已经浸满了一层霜华,陆鸣失了一半的内力,站的久了便觉得寒气逼人,没忍住打了一个冷战。 悠扬的笛声戛然而止,江其琛缓缓转过身,目光瞥见身后的陆鸣有片刻的迟疑,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陆鸣身上浮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不说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那白霜更衬的他整个人冷若冰霜。 江其琛长袖一挥,周遭的霜华顿时被他雄厚的内力所融化。 他执着吟霜走到陆鸣面前,整个人清冷的仿佛雨后清池中的水莲。 陆鸣却恍若未觉似的,难得绽开了笑颜。 陆鸣道:“你好坏啊,拿走了吟霜不还给我,自己偷偷吹。” 江其琛俯首看了一眼吟霜,指尖不动声色的在尾端刻着的“鸣”字上摩挲着,而后将吟霜放进陆鸣手中,沉声道:“还给你。” 陆鸣接过了吟霜,脸上笑意更浓,像是寻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可惜我不通音律,吹不出冰封千里。” 江其琛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可面上却仍旧无甚表情:“既是武器,能杀敌便可。” “说的也是。”陆鸣把吟霜插进腰间,这才想起来问自己的事:“对了其琛,为什么我身上少了一半的内力?” 他那一句“其琛”叫的无比自然,似乎是已经喊了多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就是这一声,让江其琛蹙起了眉,先前还只是清冷的脸,顿时阴沉起来。 他眸中毫不掩饰的凝起一抹厌色,直直的望进陆鸣含星的眼睛里,冷声道:“你可知自己的身份?莫不是我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我的名字,也是你喊的么?” 瞬间,仅仅是在一瞬间,陆鸣嘴边的笑容硬生生僵在那里,勾成一个不上不下却极度尴尬的弧度:“你……怎么了……” “是我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了?”江其琛的声音冷的像一把冰刀,生生将陆鸣颤的一个激灵:“先前你邪气入体,我怕引得你情绪波动导致邪毒发作,才默许了几次。怎么,你就真的搞不清自己在什么位置了么?我把你当儿子养,你还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陆鸣眼中的星辰黯淡了下去,只零星有几点光亮,不死心的闪烁着。然后,他开口,声音有些颤抖:“非分之想?”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同一个男人说喜欢,不觉得自己很恶心么?” 寒意从四面八方而来,顷刻间便席卷陆鸣全身,他脚底一软,忍不住后退一步。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其琛,他前几日分明还同自己言笑晏晏。那晚……他分明还吻了自己…… “可是那晚……你还……” “那晚……”江其琛毫不留情的将陆鸣未说完的话打断:“那晚,不过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陆鸣兀自呢喃着重复这几个字,眼里忽明忽暗闪烁的微光终于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所熄灭。 是了,一时兴起。 江其琛虽然亲吻过他,但却从未开口对他说过一句喜欢,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陆鸣自己的臆想罢了。他以为那人亲了自己,就是喜欢自己。陆鸣如何能知晓,那一吻的背后,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江其琛是谪仙一般的人,如何会喜欢他的。他仗着自己邪气入体,便不管不顾的不要脸起来,整日缠在江其琛身边,一定是叫他生出了许多烦腻之情。 陆鸣之前生出的那些旖念,被江其琛这四个字,瞬间撕得粉碎。 他从不曾得到过什么,就在前几日,陆鸣以为自己抓住了,他还不止一次的感激上苍,谢谢老天爷愿意垂怜他一片真心。他以为那经年生根在心头的种子,终于要开花结果了。却原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罢了。 大梦之境过后,他夜夜噩梦缠身,却从未觉得有半分难以忍受。现在,他做了一场美梦,可梦醒了,现实远比想象中还要诛心。 江其琛犹自在陆鸣耳边不依不饶的说:“师公为替你除去邪气,去了你半成内力,如此,你倒也不必再待在我身边了。我身边,不需要无用之人。等回去之后,你便交出金发带,自己去找景止谋个闲职吧。” 就在前些日子,身上仅有三成内力的陆鸣还在英雄台上大杀四方。他虽去了一半的内力,在武林中仍然难有敌手,江其琛不可能不知道。他会说这种话,分明就是不想再看见自己,分明就是想将他撵得远远的。 陆鸣心神巨震,整个人三魂丢了七魄一般,脸色惨白。他难堪的转过身,不知该如何再面对江其琛,胸间传来一阵钝痛,他难耐的捂住胸口,艰难的吸了一口气,可刚吸了一半,胸间疼痛突然尖锐起来,肩背顿时就矮了下去,一只手撑住膝盖才勉勉强强的保持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1 着站立。 他心中只一个信念,便是不能再倒下,尤其是不能在江其琛面前倒下。 若他此时回头,就能看见江其琛满目挡不住的痛苦,还有那伸出去一半堪堪停住的手。可惜,他没有。 陆鸣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再开口声音嘶哑的宛若三月的风沙:“先前种种……是陆鸣不自量力。 言语间冲撞了爷的地方,还请您……就当作是我疯魔了罢。往后……陆鸣自当恪守主仆之道。您不必……不必为难。” 说完,陆鸣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他脚步虚浮,身形瘦削,却始终将脊背挺的笔直。 陆鸣浑浑噩噩的回到梵院,门口碰见了等待已久的段清深。 段清深一看陆鸣这失了魂的样子,便料到发生了何事,他面上不动声色,将手中的药碗递给陆鸣,语重心长道:“鸣儿,有些事不必过于执着,人要活在当下,心要往前路看。” 陆鸣垂着眼,接过药碗一口饮尽。那药不知是和了什么药材,极腥极苦。饶是尝尽百草的药王段清深闻见了,也不免有几分不适。然而,陆鸣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段爷爷。”陆鸣低低的唤了一声:“您未曾执着过吗?” 段清深一时哑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抹丽影。老人的目光已经浑浊,可只要想起那人却总能闪出几点光亮。 罢了罢了。 段清深无奈的摆了摆手,也不答话,负手信步而去。 陆鸣一回房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他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嘴里尽是药膳的苦味,可那药再苦,却不及他心头苦楚的万分之一。 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冷过,哪怕盖着被子身上仍旧寒的打颤。他兀自喘息着,感觉从前总是盘桓在腕间的灼热不知怎的跑到了右肩上。 可当他伸手向肩后探去,那里皮肤的温度却一如往常。但他手一拿开,那里又不依不饶的烧了起来。这感觉不同于邪气发作时的周身血液沸腾,而是像一盏要坏不坏的油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动荡闪烁间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一连三日,陆鸣半步也没有踏出过梵院。 段清深来过,吕客和刀凤吟也来过,唯独没见过江其琛的身影。他们要么是给他送药,要么是给他送饭,再或者就是来同他谈心。 而陆鸣的态度也很好。给药喝药,送饭吃饭,聊天他就听着,偶尔也答应几句,就和从前一样。可等人一走,他又复而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这天深夜,陆鸣的房门被人从外轻轻的推开。 来人瞥见黑暗中侧卧在床上的身影,脚下有片刻的停顿,却还是没狠下心离开。 三天,江其琛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强忍住想来看陆鸣的欲望,每天只能从段清深的嘴里打探陆鸣的情况。他想着,不见就能不念,但他到底高估了自己,思念像一根有毒的藤蔓,将他整个人层层叠叠的缠绕起来。 于是,他咬了咬牙,借着月落西山,趁着陆鸣睡着了,小心的凑上来看他一眼。 段清深给陆鸣喝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但是床上的人睡的并不踏实,借着月光,江其琛看见陆鸣皱的紧紧的眉心。 他想起来,自从入了大梦之境过后,陆鸣好像就时常被噩梦缠身。他有幸撞见过几次,却被陆鸣 几次三番的遮掩过去。 江其琛小心的坐在床边,试探性的伸出拇指,轻轻抚平陆鸣的眉宇。 床上的人小声的呜咽一声,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陆鸣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那停留在额间的指尖,放到自己嘴边。于是,他的唇瓣就贴着江其琛的手背。 江其琛心头一跳,有些心虚的瞧了陆鸣一眼。却见他只是抓着自己的手,眼睛还合着,并没有醒来,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天气已经转暖,陆鸣身上还盖着被子,但他的掌心却是冰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江其琛不由得心疼起来,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也覆上去,轻柔的裹住那记冰冷。 睡梦中的陆鸣感到温暖,无意识的向江其琛那边凑近了些,攥着江其琛的手也加了几分力道。而后,他轻轻发出一声梦呓:“其琛……” 轻浅的热气从手背上传来,陆鸣那一声轻唤像是一把刀子,硬生生的插在江其琛心尖上。他看见陆鸣脸上盈上了浅浅笑意,心中钝痛:“梦到我了吗?梦里,我让你欢喜吗……” 陆鸣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神思不甚清明,只是呆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心。 “谁?” 叩在门框上的手顿了顿,而后江其琛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收拾一下,回去了。” 他丢下毫无温度的一句话,说完没有片刻的迟疑,转身拂袖而去。 陆鸣的掌心渐渐收紧,一颗心被摔的七零八落。 啊,原来又是在做梦。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选择(2) 药王谷口 段清深眉头紧锁的凝着江其琛和陆鸣逐渐远去的身影,不时的垂首低叹。 吕客见他眉宇间愁云不展,便开口宽慰道:“清深,万事皆有定数,非人力能左右。若渡不过,便是命。你我,凤吟三人,在这世道上惶惶而过几十年,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也都见了个遍。怎么活到头了,你反倒勘不破了。” 段清深摇了摇头:“若是无量法印再松动一次,鸣儿身上的邪气就再也压制不住了,到那时候……若是其琛下不去手,便只好我们来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总归是要给他……留下一点血脉。” · 风吹林动,北川天地辽阔。 陆鸣遥遥的跟在江其琛身后,不敢离的太近。 三日前,江其琛说的那些剜心的话时时刻刻盘桓在陆鸣耳边。他想忘,却偏偏记得清楚。一字一句,宛若被人用刻刀分毫不差的嵌入他的骨血,稍微一动便是骸骨的疼。 江其琛用他的言语和行动,干脆利落的和陆鸣划清了界限。不仅如此,他还在他们之间立起了一面铜墙铁壁,生生让陆鸣撞得头破血流,却仍是被阻隔在外。 陆鸣垂下眼睫,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描摹着那人的身姿,想象着他的眉眼。 他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江其琛了。 那日,江其琛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他虽然不赶他走,却也不愿自己再留在他的身边。的确,任谁被个男人暗地里非分之想了这么多年,也都会觉得恶心的。 从前,他渴望拥有,却从未得到。后来,江其琛给了他南柯一梦,又以最惨烈直白的方式将他从梦中唤醒。果然,这世间最叫人无法自拔的情爱——其可怕之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自以为得到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2 了却又失去。 但陆鸣还是有些庆幸的,他这一生至此,无父无母,不知自己是谁,不知家在何处。江其琛是唯一一个给过他温情的人,哪怕那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到底也是圆了陆鸣这许多年来的一个念想。 他从未替自己争取过什么,因而,即便是这一点点甜头,都叫他餍足。 陆鸣想的入神,丝毫没注意到江其琛突然停下的脚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硬生生撞在江其琛坚硬的脊背上。 他们悬在半空,脚步原本就快,这一撞又是在陆鸣预料之外。他一个不防,运着轻功的脚底顿时泄了力,整个人如同被射中的鸟儿一般掉了下去。 陆鸣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他当即重新运力凌空便是一个转身,想要重新追上去。而眼见着陆鸣掉下去的江其琛心里一慌,不假思索的就飞身过来捞他,原本是背朝他往下落的陆鸣,这一转身就恰好被他正面拦腰抱进了怀里。 突然放大的脸,让两个人都蓦地一僵。 视线相接,江其琛眼中的关切瞬间掩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如水。 陆鸣针刺了似的从江其琛手中抽身出来,立刻退开几步,与他保持着距离。他面色冷绝更胜从前,偏偏一双眼睛透着不知所措的小心翼翼。 江其琛被陆鸣那表情看的心里一疼,狠着心别开眼,冷声道:“下面出事了,那有棵树,去看看情况。” 陆鸣闻言,顺着江其琛的目光往下方看去,可他什么也没听见,只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黑影。他眸色一黯,内力去了一半,连带着他的耳目也没有从前那般灵敏了。 陆鸣依言往下落,他们行了两个时辰,眼下又到了江油镇的地界。没往下走多久,陆鸣的神色便是一凛,方才那些模模糊糊的黑影登时清晰起来,与此同时的,还有不绝如缕的惨叫声。 那些人是…… 陆鸣身子一震,眉心俨然已经拧成一个“川”字。 他身轻如燕的踩在枝头上,宛若一片落叶,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细小的树枝连弯度没有弯一下。 只见树下——前几日还欢声笑语的小镇街道上处处尸横遍野,而不停的向四窜的镇民挥舞砍刀的不是别人,正是身穿黑衣,面覆黑甲的影子杀手。 这些人单从穿着上来看,的确是影子杀手没错。而且他们的身法和移动时的路数,都与影子杀手有八|九分相似。但陆鸣统领影子杀手五年,便是闭着眼也能辨得出真假,他很快便瞧出了端倪。 陆鸣眼中瞬间被寒意所覆,竟然有人敢冒充影子杀手! 他回头与江其琛对视一眼,手已经先于大脑抽出了腰间的吟霜。 江其琛对陆鸣微一点头,二人同时从树上飞身而下。 吟霜在手中化剑,凌冽的寒意登时在小镇的街道上蔓延开来。陆鸣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入黑影的心口,那人手中拉着一条极细的长丝,险些就要套在一个镇民的脖子上。 陆鸣眼睛一眯,从那已经倒地的尸体手中扯出那根长丝。他将长丝缠在手指上,微一用力,那长丝便在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这些人竟然连影子杀手的幻影丝也仿的惟妙惟肖。 原本还在四窜逃命的镇民眼见有人来营救,刚想放心,却见来救人的只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而那些带着面具的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 寡不敌众,他们心里一苦,忙不迭的找地方躲起来,心道,只怕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斩痕出鞘,冰蓝色的剑身即便在白日也耀眼的夺目。 面前一排黑影俱是被那剑闪的眼睛也睁不开,他们只觉得一记破空的剑气从身前一划而过,下一刻,鲜血便从脖颈间涌出。 斩痕剑柄上的银链飞快的缠在江其琛的手腕上,青蓝色剑光大盛,三十六道剑影环绕在他周围。 江其琛手腕翻转,动作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些剑影登时幻化成三十六柄冰蓝色长剑,转瞬便没入敌人的胸膛。 陆鸣一脚踢开正向镇民挥刀的黑影,那人只觉心口瞬间爆裂开来,而后径直将身后十来个黑影齐齐撞到。 吟霜的剑身上裹了一层白霜,陆鸣长剑一指,冷冽的剑气扑面而来,竟一剑从十多人喉间穿过。 陆鸣拽起地上吓的瘫软的镇民,定睛一看,竟是那天住店的小二。他手上微一用力,轻轻将人送了出去,落在远处的白菜摊子上。 方才还在群起而攻的黑影,似乎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人解决很是棘手。很快,剩下的人便围成一圈,将陆鸣和江其琛团团围住。 陆鸣背对着江其琛,警惕的看着面前这圈人。 突然,他们脚底变换,行动便的敏捷起来。只见,原先还是一个个站在面前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一道道鬼魅的黑影。他们飞快的移动着,一圈又一圈。 陆鸣额角一跳,这些人,竟连影阵也学会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正抵上江其琛的后背,然而他也来不及顾虑许多,侧首沉声道:“是影阵。” 江其琛飞快的看了陆鸣一眼,后者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饶是先前有再多的爱恨情殇,在这一刻,两个人还是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默契。 陆鸣转过身,不假思索的把手放进江其琛的手中,十指交握,一道浑厚的内力从掌中传来。江其琛长臂一挥,陆鸣登时凌空横起。 影阵——不虚不实,非真非假,不破不立! 吟霜剑身上的白霜,凝结成一朵又一朵透明的冰花。陆鸣便横着身子踩在这一朵朵冰花上,而后脚尖用力,那些冰花便裹挟着那股雄厚的内力朝四面八方的黑影而去。 江其琛腕上的银链泛着幽幽的银光,青蓝色的剑气瞬间在那圈黑影中破开一个缺口。 就在此时! 陆鸣从半空中落下来将吟霜架在斩痕之上,两剑相接发出“锃——”的一声。陆鸣耳朵一阵刺痛,他咬了咬牙,将一身内力发挥到了极致。 只见一道恢弘的水蓝色剑气犹如罡风,朝周围那圈黑影横扫而去。 惨叫声交叠,那剩下的黑影登时被暴烈的剑意弹开。 江其琛低声道:“留个活口。” 陆鸣会意的点点头,敛去了剑意,吟霜上浮着的那层白霜顷刻间消失无踪。 刚从恶战中回过神的两人似乎都忘了还紧紧交握的手,江其琛收回斩痕,无比自然的牵着陆鸣往倒地哀嚎的黑影走去。 二人一起蹲下,江其琛伸手拽下面前这人的面具,有力的手掌攀上那人的脖颈。 他凝着眉眼,冷声道:“说,谁指使你们的?” 那人被扼住喉咙,满面涨的通红。见逃脱无望,牙关猛一咬紧,眼见就要服毒自杀。 江其琛眼疾手快,擒住那人咽喉的手飞快的扼住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3 他的两颊,微一用力,那人后牙上含着的毒|药立时吐了出来。 “是死士。”江其琛手下一松,脸色阴沉,他双指点在那人的穴道上,而后在他身上摸索着,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忽然,地上出现一团影子。 江其琛正专心的在黑影身上翻翻找找并没有留意,陆鸣微一侧头便感觉眼前似乎被一道亮光刺了一下,他心里一紧,一根极细的银丝径直朝江其琛的脖颈间盘绕而来。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ps:当然不是说陆鸣聋了瞎了啊,只是内力充足的时候他能比常人看的听的更远,五成功力还是比普通人耳目好滴!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选择(3) 陆鸣一把将江其琛扑倒在地,那根银丝便擦着他的后背而过,登时划破他的衣服,皮开肉绽的瞬间,陆鸣只发出一声闷哼。 江其琛立刻反应过来,内力凝聚,势如破竹的掌风甫一挨到偷袭之人的胸口,那人登时就没了生息。 江其琛的手摸到陆鸣的后背,感觉他不可自抑疼的轻颤一下,而触手却是一片粘腻。 “鸣儿!” 陆鸣咬着牙从江其琛身上爬起来,这才发现他们的手竟然还牵在一起。他就着这个姿势,把江其琛从地上拉起来,而后飞快的把手抽了出来。 江其琛眉头皱起,刚把手伸出去,想把陆鸣揪过来看看他背后的伤,却被陆鸣退后一步躲开。 陆鸣头一偏,眼睫也一并垂下。他小心的抽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低声道:“我没事。” 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堪堪的停在那里,陆鸣小心翼翼避着自己的样子,让江其琛心里猛地一疼。他是觉得自己厌恶他,不愿碰他么…… 如此若是能断了陆鸣的念想,倒也好。 “客官……二位客官……” 江其琛放下手,寻声向一旁望去,却见着一个一身白菜叶的瘦削男子:“你是?” 小二把头上的菜叶子摘了下来,堆了一脸的笑容:“客官,是我啊!” 江其琛恍然大悟,原来是前几日在此落脚时住店的小二。 小二两步跑上前,双膝跪在江其琛和陆鸣面前,感激道:“二位客官,救命之恩难以言谢,今日若非二位,我江油镇百姓恐怕要遭歹人屠戮干净了!” 有小二这么一带头,躲在周围的镇民也一个接一个的跑了出来,跪在他们面前。 “这是前几日飞天的仙人啊!难怪这么厉害,仙人在上,受我等一拜啊!” 陆鸣后背生疼,他素来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脸色颇有些难看的后退一步,倚靠在身后的树上。 江其琛弯腰将跪在前面的镇民扶起来:“我们并非仙人,只是学过几天武艺。今日也是恰巧从此地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小二道:“客官,您可就别再谦虚了!我一眼瞧着你们二位便知道那是非龙即凤啊!仅凭二人之力竟除了百十位歹人,你们与我镇上百姓非亲非故却如此仗义相助,实在是再生父母!” 江其琛道:“此话就不必再说了,着实是折煞我们了。倒是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些人为何会在此大开杀戒的?” “我们也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啊!这些人突然就出现了,逮到人就又砍又杀,我们镇向来与世无争,从不在外惹是生非,谁知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倒像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子杀手啊!” 江其琛闻言面色一沉,他默不作声沉吟片刻。 这些人无论是从装扮上,还是使用的兵器上都与影子杀手如出一辙。若非是他和陆鸣这类极其熟悉影子的人,在旁人看来,动手的确实就是影子杀手无疑了。 江油镇位于陈国和北川交界处,与中原相隔甚远,皇家尚且对此地鞭长莫及,为何会有人冒充影子在此地大开杀戒?他们前几日才在此处逗留,若非今日恰巧经过,岂不是让这些人顶着影子杀手的名义屠了个镇子? 江其琛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不禁感慨出声:“呵,好手段。” “客官,你说什么?” 江其琛摇了摇头,敛了脸上的笑意,两步走到一具尸体旁,顺手扯下了他绑在脑后的黑色发带,提在掌间摩挲片刻,而后递给陆鸣,沉声道:“仿的再像,也不及你一二。” 陆鸣接过发带,目光落在发带末端的“影”字上,那飞扬的亮灰色草书,却是与他写的有八分相似,却独少了陆鸣笔下那日积月累而成的傲雪凌霜。 “是何人在此作乱——” 整齐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江其琛眉稍微扬,竟听出了两队不同人马。 群众中有人惊呼出声:“是赫仑府的人来了!还有……还有……那是承天鉴的人吗?” 率先赶到的是一队身着奇装异服的人马,他们个个人高马大,五官深邃,身负长弓,赤|裸着半边上身,只斜斜的围了一条红色的长巾。 带队来的那人立于马上,倒是衣冠穿戴的很是整齐,只在脖子上挂着一串红色玛瑙项链,在看到江其琛的那一瞬间,顿时眼前一亮。 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视满地横尸而不顾径直走到江其琛面前,轻笑道:“美人,你今日可愿随我回府?” 江其琛看到那人也是一愣,额角也不自觉的跳了两下:“你?” “哦,忘了自我介绍。”男子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对江其琛抱了一拳:“在下赫仑连玉。” 赫仑连玉?江其琛面色一凛,莫不是北川王族的赫仑世子? 他话音刚落,承天鉴的人马也赶到了这里。 驻守江油镇的承天鉴鉴首约莫四十岁上下,他一柄大砍刀横在腰侧,面目凶悍异常。他一来,先是在这遍地尸首中环顾一圈,而后二话不说就派兵将陆鸣和江其琛团团围住。 赫仑连玉一脸疑惑,却还是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那些人又很快将承天鉴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赫仑世子?”承天鉴鉴首横眉一瞪,目光落在赫仑连玉身上,满面的不快昭然若揭:“不知今天是刮了什么妖风,把您给吹来了。” 赫仑连玉对他话语间的嘲讽恍若未闻,兀自轻笑道:“秦大人此言差矣啊,这不论是妖风还是邪风,您不是也来了吗。” “哦?”承天鉴鉴首秦庄原地转了一圈,双手摊开指着这方天地:“不知世子可看清楚了,此乃我陈国地界,还轮不到你们赫仑府越俎代庖!” 赫仑连玉倒也不恼:“秦大人不妨好好看看,这满地横尸中有多少是我北川子民,我国百姓无端惨死你陈国境内,你说我是管呢还是不管呢!” “你!”秦庄被赫仑连玉一句话噎住,本就凶悍的脸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4 上沾满了怒意就显得更加狠厉。他手一挥,阴鹜的看了江其琛和陆鸣一眼,扬声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江其琛泰然自若的提剑立在原地,清风卷动他的衣角,却是连表情也未曾变过。而陆鸣就更不必说了,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他双手环胸倚在树上,指尖还绕着一根黑色的发带,此时被风拂的飘然而飞。 “且慢——”赫仑连玉道:“秦大人,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拿人,说不过去吧。” 秦庄道:“怎么,世子还想包庇贼人?眼下我已瞧的分明,这二人分明与我中原为祸武林的‘影子’杀手蛇鼠一窝,待我拿了他们,自会还你北川子民一个公道!” 赫仑连玉笑道:“噗嗤……秦大人好眼力啊!你比我来的还要慢上几步,我倒没瞧见他们如何蛇鼠一窝,倒是被你看出来了,佩服佩服!” “是啊!”围观的镇民三三两两的壮着胆子走上来:“若非这二位公子,大人你今日见到的就不止是这些尸体了!” “没错!你们承天鉴向来不管江油镇,我们也不怕得罪你们!今天要不是这两位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我们早就命丧贼人之手了!你们倒好,镇民有难时不见踪影,要抓人定罪时倒跑的顶快!” “平日里管我们的也都是赫仑府,何时轮到承天鉴说话了?比起陈国,北川对我们更像是母国!” 赫仑连玉听着这些镇民你一言我一语,句句讲在他心头上,忍不住揶揄道:“哎哟,秦大人你快听听,这都快激起民愤了。” “都给我闭嘴!”秦庄怒极从腰间抽出长刀,大喝一声:“谁再敢多言一句,我便让他做我刀下亡魂!” 此言一出,底下的镇民登时一句话不敢再说,但众人心里更加坚定的想,这承天鉴果然不是个东西! “你们可知这两个是什么人?都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替人数钱!果然是鼠目寸光的刁民!”秦庄把刀一横,抵到江其琛身前,指着他道:“我今日好言,唤你一声江家主,若你识相便随我回去受审,否则我就叫你尝尝承天刀的滋味!” 江其琛终于动了一下,却是没忍住轻笑出声,他执着斩痕,将横在身前的承天刀推远了几分。承天刀的刀刃与斩痕剑鞘相接,却没落下半点刀痕。 “这位……秦大人?”江其琛眉心微扬,似是在思考这人的名字:“抱歉,在下没有听过您这号人物。不过,既然大人认识我,想必是将这场好戏安排的妥妥帖帖,且来说说我是如何同这些‘影子’杀手蛇鼠一窝的?在下也很想听听。” 秦庄不死心的将承天刀又凑到江其琛胸前:“哼!你不也必狡辩,你与‘影子’杀手同时现身便是最好的证明!” “我前脚刚离开江油镇,后脚这些所谓的‘影子’杀手就出现在这里。方才听这些镇民的口气,好像秦大人并不时常管辖此地啊,怎的今日倒是跑的这么快?”江其琛扯了扯嘴角:“哦,我知道了。原本你们是想等‘影子’杀手将这镇上的居民杀了个差不多,来个瓮中捉鳖,逮着几个人再严刑拷打些证词,而后昭告天下他们是受我指使。我前几日曾在此地出现过,想必人证你们也安排好了,如此一来就更与我脱不了干系。只是未曾想,今日我恰巧又从此地经过,一发善心救了他们一把,眼见着辛辛苦苦安排的人被解决了个干净,你们便顺水推舟打算来个死无对证。是不是这个理儿啊,秦大人?” “巧舌如簧!” 秦庄急怒攻心,一挥长刀就要往江其琛身上砍。 只见江其琛脚步微动,不知怎的就已经站在秦庄身后。 手中斩痕尚未出鞘,“砰——”的一声闷响,剑柄毫不留情的砸在秦庄的脊背上,那五大三粗的硬汉登时被江其琛一击跪倒在地。 眼见着秦庄被人击倒,围了一圈的承天鉴侍卫纷纷竖起长刀就要冲上来,然而他们还未动作,背后又被一众弓箭抵住,登时不敢轻举妄动。 带鞘的长剑仍置于秦庄的后背上,江其琛手中似乎并没有用几分力道,整个人极为悠然的站在那里,但秦庄却是挣扎了几番也没有站起来。 他一偏头,恶狠狠地瞪着江其琛,咬牙切齿道:“你这贼子!” “秦大人谬赞了。”江其琛云淡风轻的笑了一笑,忽而弯下腰凑近了秦庄,沉声道:“秦大人,倒是你们,想要栽赃也就罢了,戏也该做全点。你们找的这些人啊,学艺不精,装的不像。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必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你们,我还不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就算不能谈情说爱,该夸还是要夸——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选择(4) 说到最后,江其琛的话语里多了几分凌厉。他手下一松,斩痕从秦庄的脊背上挪开。 甫一脱离钳制,秦庄立刻后退两步,眼中终于有了几分警惕。 江其琛转过身对赫仑连玉正色道:“赫仑世子,你们北川无辜在此丧生的子民,我们定会给个说法,不过今日乃我陈国家事,你的好意江某心领了。还请世子带着你的人马先行退去,待我擒住幕后真凶,必定亲自上门给你个交代。” “如此说好了?”赫仑连玉亮着一双眼睛,饶有几分意兴的望着江其琛:“美人,我今日一走,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江其琛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听你一言,赫仑府的同我回去。” 赫仑连玉干脆利落的答应了江其琛撤退,他一声令下,原先还剑拔弩张的与承天鉴侍卫对峙的赫仑府亲卫顿时撤了弓箭,整齐有序的随他策马而去。 眼见着没了旁人的妨碍,秦庄的气焰登时又嚣张起来:“哼!江其琛,你与‘影子’杀手勾结,杀我江油镇诸多无辜百姓,今日本鉴首就将你这恶徒捉回去问罪!” “大人!你怕不是魔怔了吗!”瑟缩在一旁看了全程的客栈小二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若他们二位当真与恶徒勾结,为何会自相残杀?他们如何将恶徒歼灭的,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位黑衣公子还不甚为恶人所伤,若他们是一伙的,这又是何意!” 秦庄粗眉一横,讽刺道:“焉知不是苦肉计?” 小二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与他们二人过不去!你们竟如此善恶不分,是非不辨!” 秦庄闻言面色一沉,已然是怒气满盈。先前被江其琛钳制的愤懑不甘瞬间达到了顶峰,他怒喝一声,长刀便朝着小二的头顶挥去。 那店小二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秦庄的刀势又极为张狂,他避无可避,只得缩着脖子闭着眼等待那道灭顶的一击。 然而,就在秦庄的承天刀即将挨到小二头顶的一 分卷阅读10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5 刹那,一道无形的劲气弹在了刀背上。秦庄只觉得虎口一震,刀刃硬是偏离了方向,挥了个空,玄铁铸的砍刀登时断成两截。 陆鸣两步走上前,揪着小二的衣领将他丢出人群之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染上点点寒霜,直直的望向怒不可遏的秦庄,生生激的后者打了一个冷战。 秦庄自入了承天鉴以后,从未像今日这般吃过亏。他原先倒也听闻了江湖上的传言,说南陈的江家主是如何的高深莫测,但却从未放在心上。他只当江其琛是在故弄玄虚,不曾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便是江其琛身边的一条狗也能轻易将他的承天刀折成两段! 陆鸣凝着秦庄,冷声道:“秦大人,你胡乱栽赃也就罢了,何故要妄杀无辜百姓?” “呸!”秦庄往地上啐了一口:“焉知这些人是不是你们的同伙!” 陆鸣周身寒意更甚,言语中是不由人辩驳的冷绝:“那依大人所言,地上这些黑衣人是我们的同伙,江油镇的百姓亦是我们的同伙。我们今日在此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好玩儿么?” 秦庄被陆鸣三言两语间毫不掩饰的杀意惊的一个激灵,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正撞上一个侍卫的前胸,那人身着甲胄,这一撞恰撞上他方才被江其琛拿剑鞘砸下的地方。 “今日我就不信了,我承天鉴这么多人,还奈何不得你们两个!”秦庄疼的龇牙咧嘴,他朝身后一挥手,上百名承天鉴士兵整装待发。 “秦大人。”江其琛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柔若无骨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拂着,云淡风轻道:“我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影子杀手可好?” 陆鸣闻言一惊,倏地望向江其琛。只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看好戏的模样,而后若无其事的吹了声口哨。 哨音一落,江油镇上忽然刮起一阵微风,鬼魅般的黑影不知从何时就埋伏在了这里,只待江其琛一声令下,他们瞬间倾巢而出。 他们一身黑衣,脸覆黑甲面具,腕上缠着幻影丝,身后背着泛着冷光的长剑,头发被颜色不同的发带高高束起。他们轻功卓绝,脚步变幻莫测,转瞬便从四面八方移到江其琛身后。 为首的那人头上束着银色发带,他毕恭毕敬的对江其琛微一颔首,沉声道:“爷,清风在此恭候多时。” 江其琛眉尖一挑:“如今不必再藏了,黑甲面具都去了吧。” 得了令,只见那一众黑影拂袖一挥,黑甲落地顿时化作齑粉。 秦庄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原本他不过是按计划来此擒人,顺便往江其琛身上泼点脏水。不料假影子死了个干净不说,倒是把真影子给招来了。起初他们也只是打算将江湖中人的视线转移到江其琛和影子杀手身上,谁曾想,这影子杀手见了江其琛也得俯首陈臣!原来这影子杀手当真是江其琛一手训练出来的么…… “清风,给我拿根黑影发带来。” 江其琛一边说,一边从陆鸣指缝间抽出之前那根,而后信步走到秦庄面前,把两根发带一并塞进他手里:“秦大人,送你个真品。有些东西,不是你们想仿就仿的来的。” 江其琛朝清风摆了摆手:“给秦大人,还有他身后的弟兄们现个眼,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影子是如何办事的。记着,万不能伤了大人的性命,也好让大人回去一字不漏的把话带到。” 清风:“是。” 风卷衫动,黑影变换。 令当今武林闻风丧胆的影子杀手——终于在这一天卸去了全副武装,以真容面世。 江其琛走到陆鸣身旁,余光瞥见他后背上绽开的血肉,目色一暗低声道:“随我去天眼宗。” 陆鸣面色微沉,紧跟在江其琛身后。 今天这一出,只怕江其琛早就听到风声,于是他就将计就计,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怪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要挑今日离开药王谷。若说刚开始陆鸣还有疑惑,但是在看到蛰伏在江油镇的影子杀手时他便心下了然。想必定是在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几日,江其琛已经暗地里筹划了一切。 如今影子这般大张旗鼓的现世,江其琛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影子杀手就是我一手训练出的,我不怕你们来找事,但别想乱往我身上泼脏水。 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陆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前几日江其琛已经对他说的很清楚了,回去之后,就交出金发带。可今日过后,武林中人的矛头肯定要纷纷指向江其琛,他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要像那几天一样撒泼打滚的赖在他身边么? 顾忌着陆鸣身上有伤,江其琛这一路行的并不快。等他们到达伏伽山脚下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 二人一路上到山顶,刚迈进天眼宗大门就被一众名门正派先前留在这的弟子挡了个正着。 书臣一见江其琛登时心里一惊,破口而出道:“兰……额,江家主……你怎么在这?” 江其琛闻言眉心一凛,他目光沉沉地从这些门派弟子的脸上掠过,只见除了书臣和浮生,其余人俱是一派警惕的神情。 想必是江油镇的消息已经传到天眼宗上来了,眼下这些弟子恐怕是收到各自门派的召回讯息,正准备结伴下山。 江其琛对书臣微一点头,沉声道:“各自为阵,他日江湖再见,不必留情。”说完他长袖一挥,一道和风扫过,卷起那些弟子便将人送出了天眼宗。 而后他转向陆鸣,冷声道:“我要去见师尊,你不必跟来。” 他丢下一句话便往前走,可没行几步却听到身后跟着一串极轻的脚步声。江其琛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下来,他停下步伐,沉着脸望向陆鸣:“你耳朵不好么?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白?” “我……”陆鸣被他那阴沉的脸色骇的脸色一白,原本准备好的死缠烂打的说辞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千言万语话到嘴边硬是浓缩成了三个字:“我帮你。” “帮我?”江其琛冷笑一声:“呵,你别跟来,别再给我添麻烦,就是在帮我了。看看你如今的能耐,滚,别让我说第二次。” 陆鸣立在原地,身子一点一点的僵硬下去,一双手攥的铁紧,零星几点腥红顺着掌心滴下。他眼前一黑,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有血腥味从唇齿间流出才堪堪稳住身子。从心头传来的苦楚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抬眼一看,却只瞥见那人拂袖而去的背影,竟是走的毫无半分留恋。 “陆鸣?”火红的身影从陆鸣面前一闪而过,花无道有些不确定的喊道:“你们回来了?你怎么……又搞的这么惨兮兮的……” 见陆鸣光摇头不应声,花无道掰过陆鸣的身子,面色沉着的看着他背上的伤:“江其琛呢?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奥,对了,我收到山下的消 分卷阅读10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6 息了,你们是在半路上遇到承天鉴的人了?这也是他们弄的吗?” 陆鸣推开花无道,与他隔开一步的距离:“没有,我自己弄的。” 他这话也没算说错,若不是他飞身上去帮江其琛挡幻影丝,倒也不会受伤…… “他去见玄御真人了,我……我先回岁寒居了。”陆鸣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脚:“你还有银珠粉吗?给我一点。” 花无道从前襟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有些迟疑的递给陆鸣:“你背上的伤口又长又深,虽然银珠粉好的快,但你不一定受得了啊。” “无妨。”陆鸣把瓷瓶攥在手里,嘴角一勾,竟笑了一声。 这是花无道头一次见陆鸣这样笑,那笑容里三分落寞七分悲凉。 然后,他听见陆鸣似有若无的呢喃了一句:“身子再疼比得上心疼么……” 第71章 第七十章 选择(5) “师尊,我准备收网了。” 江其琛与玄御真人对立而坐,一方小榻上摆着两盏热气萦绕的茶水,衬的江其琛如玉般的面容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切。 玄御真人微一颔首:“筹划多年,如今可有十分把握?” 江其琛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吹了一下,面上的茶叶倏地散开。他小抿了一口,沉声道:“这么多年,总算是探出了裴天啸藏人的地点,此番必定一击即中。” 玄御真人:“嗯,如此甚好。” “不过师尊……”江其琛放下茶盏,从榻上下来,跪在玄御真人面前:“少安有一事相求。” “我知晓你想说什么。”玄御真人一双慧眼洞悉般的凝着江其琛,正色道:“你想将陆鸣留在天眼宗。” 江其琛叩首一拜:“师尊,为控制邪气,师公封住了鸣儿身上一半的内力。他不能随我一同涉险,眼下只有天眼宗能护他周全,请师尊成全!” 玄御真人道:“少安,陆鸣并非俗物,即便他身上只剩半成功力也比许多人顶用。你将他留在身边,只有好处,并无坏处。何况,你怎知你的想法也正是他所愿呢?” 江其琛闻言周身一震,眼前不知怎的就浮现出陆鸣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他心里一揪,坚持道:“师尊,我只想他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只要师尊答应,我会劝他留在这儿的。” “罢了罢了。”玄御真人摆了摆手:“你起来吧,为师尊重你的决定。” “多谢师尊!” 江其琛恭敬地再一叩首,刚撩开衣摆从地上站起来,就见花无道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里。山下是怎么回事?刚刚收到风,裴天啸正在集结四大门派,原本是讨伐影子杀手的,现在直接成群结队的来讨伐你了。” “无妨。”江其琛若无其事道:“先前在江油镇逮了一帮冒充影子的人,气不过,便让真影子现了身。” “气不过?你还有气不过的时候?分明是故意暴露影子杀手的……”花无道有些鄙夷的说:“你们不会是打算在我伏伽山上打群架吧?他们可没几天就要来抓你了。” 江其琛道:“这倒不至于,等他们人都聚齐了,我再让人发个帖子,这么场好戏,可不能随便挑个地方就演了。” 随便的地方…… 花无道额角划过三道黑线——我天眼宗是你口中随便的地方吗? “对了。”花无道拍了拍江其琛的肩膀:“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碰到陆鸣了,他怎么又受伤了?还问我要了银珠粉,他身上邪气怎么样了……” “你说什么?”江其琛忽然打断花无道,原本正举到嘴边的杯盏倏地放到桌子上,里面的茶水登时四溅而出。 “什么啊……”花无道一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江其琛:“我说我碰到陆鸣了啊……”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江其琛已经坐不住,一把将他推开就破门而出。 花无道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玄御真人,他指着自己回忆半天也不晓得是哪句话戳中的江其琛:“我说什么了?” 玄御真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端起面前的杯盏小撮一口,而后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盏间悬着几片翠绿的伏伽叶,泡着的是他最爱的伏伽茶。 · 陆鸣魂不守舍的回了岁寒居。 他先是自己打了一盆水放在桌边,而后解开腰带,缓缓脱下外衣。 受伤已经有几个时辰,原本簌簌流血的后背早就不再滴血,不过血液一干倒是黏住了陆鸣的里衣,稍微一动就牵扯到皮肉,又是一阵生疼。 陆鸣对自己倒是个颇为狠心的主,他双臂一挣,硬是把粘在背后的衣服给扒了下来,却只是微微蹙眉,连呼吸也没有半分变化。 他走到镜子面前,先是在自己的右肩上看了一眼,那里从前几天开始就断断续续的有些灼热,他凝眉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半点异常,想来这热度也没有让他任何的不适,难道是错觉么? 目光下移,从左肩往下到右腰,一道极长的伤口几乎是纵横在他整个背上。那伤口很深,几乎可以见骨。陆鸣面色一凛,那不过是照着原物仿出来的幻影丝,竟然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他冷着脸回到桌边,拿汗巾在盆里沾了点水轻轻擦拭着伤口。 布帛甫一挨到肩背,陆鸣总算是感觉到了疼痛,他肩头微微一缩,却仍是颤着身子往下擦。一盆水,很快便被染成了红色。 简单的清洗完毕,陆鸣几步踱到床边。他半伏在床上,拿出花无道给他的小瓷瓶,拧开瓶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把银珠粉往自己的肩头上倒。 “唔……” 银珠粉甫一沾在伤口上就是一阵削骨蚀肉般的疼痛。陆鸣死死扣紧牙关,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的稀碎,才忍住没发出一声痛呼。 他几乎痛到喘不过气,一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下的床单,脸色登时一片惨白,细细密密的冷汗不停的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最后没入床单里。 这银珠粉的效果立竿见影,只是伤口越深,使用时受的折磨也就越大。 很快陆鸣左肩上面的伤口便开始愈合,他在床上伏了好半晌,那蚀骨般的疼痛才好过一点。陆鸣小心翼翼的微微抬起身子,撑在床上的手竟然颤抖起来。身上的伤口很长,他还要如此重复多次才能完全上完药。陆鸣咬了咬牙,闭上眼又往身上倒了些许…… 江其琛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陆鸣颤着身子半伏在床上,他上身未着寸缕,一道极长的伤口狰狞的攀在他的后背上。他一双手将床单抓的紧紧的,细瘦的手背上满是爆起的青筋。他听到声响咬着牙回头看了一眼,江其琛这才看见陆鸣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冷汗早已将两鬓的黑发打湿, 分卷阅读10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7 此刻有些凌乱的沾在脸上。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满是痛楚,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迅速的敛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力保持的平静。 陆鸣飞快的扯过丢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遮住背上那道可怖的伤口。他低低的喘了一口气,竭力忍住那一阵钻心的痛感,好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 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早已痛到脚软,于是,他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漠然道:“爷,你要休息吗?我……去隔壁,等我……穿好衣服……” 他胡乱的将手塞进袖子里,但动作却不快。他想借穿衣服稍微拖延一点时间,等这阵疼劲过去了,他就有力气下地了。 江其琛看着陆鸣,一颗心疼到了极致。 他狠不下心再对那人说一句狠话,狠不下心弃他于不顾,他甚至连迈出这道门槛的决心也没有。 江其琛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到床边,拦住陆鸣正在系腰带的手,沉声道:“别动了。” 就这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陆鸣顿时失去了力气。铺天盖地的疼痛一股脑的向他袭来,他的身子软了下去,却还是撑在床边不让自己倒下。 他推开江其琛上来扶自己的手,故作平静的开口,却再也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没事……” 江其琛捏住陆鸣的手腕,迫的他不得不摊开手掌。青色的瓷瓶赫然出现在江其琛眼前,他沉着脸将那瓷瓶从陆鸣手中拿出来。 “别……”陆鸣颤着声看向江其琛,他的额间满是冷汗,有几滴落在他的眼睫上,欲坠不坠,好似刚刚哭过。 江其琛觉得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戳着他的心窝子,戳的心火直烧,可他却无从宣泄。 可陆鸣那张冷然中无时无刻不透着小心翼翼的脸,又像是一盆凉水,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 一边是不停烧在心头的沸火,一边是不断淋在身上的冰水。 江其琛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冰火两重天,他的毒|药是陆鸣,解药也是陆鸣。 再也忍受不住,这感觉太痛苦煎熬。 江其琛忽然一只手扼住陆鸣的咽喉,将那人死死地压在床上,掌间用力,陆鸣登时难以呼吸。 背上的伤口被人按在被子上摩擦又是一阵生疼,陆鸣喘不过气,从心底升起一股绝望,但这绝望中偏又生出几分解脱。 他微微合上双眼,若是就这么死了……这么死在他手里,也算是圆满了不是? 然而下一刻,炙热的呼吸从上方传来,一片温热的薄唇覆上。那人的唇舌暴虐的撬开他的,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在他口中宣誓主权一般侵袭着,血腥味很快从二人唇齿间传来。 陆鸣本就被江其琛扼住喉咙,此刻嘴也被他堵上更是无法呼吸。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他却在江其琛眼睛里看到无法压抑的怒火。 陆鸣忽然就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他扣住江其琛的手,两指用力按在他腕上的麻筋上,而后喉间力道一松,陆鸣牙齿在江其琛下唇上微微用力轻咬一下,右掌挥出,没用几分力道却也将那人从自己身上弹开。 失去钳制的陆鸣躺在床上剧烈的吸了几口气,后背上的伤口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衬的不再那么疼痛。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半晌才缓过神来。 然后,陆鸣微微从床上撑起身子,刚被□□过的唇瓣红肿着,他直直的望向江其琛,低声道:“这又是你的一时兴起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面有个小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 嘻嘻~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真相(1) 当情感战胜理智的时候,人就会陷入一种无法收场的局面。 冲动过后,避无可避,又该如何收拾这番残局。 江其琛一双桃花眼尽是狠厉,他满面阴沉犹如乌云蔽日。只听近乎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陆鸣,我真想掐死你。” “……”陆鸣闻言,眸光登时便暗了下来。 江其琛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边,掰过陆鸣的肩头将人转过去。动作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扒开他的外衣,那长长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这样横亘在他眼前。 方才在床上那一番动作,让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又渗出点点殷红。江其琛深深地提了一口气,连鼻息都在轻颤,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陆鸣替他挡了灾,他却反咬一口让他滚。 他按住挣扎的陆鸣,声音因为极力掩饰心疼而显得有些暗哑:“别动,我给你上药。” 江其琛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圆盒,轻轻转开盖子,里面是泛着幽香的白色膏体。指尖蘸了少许,抹在陆鸣背上的伤口上,饶是他已经极尽小心轻柔,还是让那人疼的瑟缩一下。 陆鸣背上不止是这一道伤口,江其琛早就知道,却从未有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陆鸣身形瘦削,脱了衣服才能看见他紧实有力的肌肉。便就是在这张弛有力的背脊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不计其数。 指尖向下,蔓延过陆鸣的整个脊背。指腹却在陆鸣右边后腰上一道伤疤上来回摩挲,那疤不同于其他,它有着清晰的纹路,仔细辨别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朵花的模样,那是烫上去的。 这道疤,江其琛还是有印象的。 那时候陆鸣刚被他带回江家,头几天的怯生劲过了之后,便小孩子心性的在府中到处上蹿下跳。 那时江其琛喜欢在冬天往房中摆着一只半人高的三脚香炉,整天氤氲的点着沉水香,又好闻又能取暖。江其琛没照顾过孩子,并不懂得分寸,便由着陆鸣里三圈外三圈的绕着香炉转。 小孩子跑跑跳跳,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谁知陆鸣脚下一绊刚好拦腰撞在了香炉镂着雕花的柄上,香炉点着香还加着热,温度可想而知。 那一次可把江其琛给吓坏了,此后这个香炉再也没在江府出现过,陆鸣腰上的花型烫伤倒是永远留在了那里。 温热的指腹不停的在腰际留连,陆鸣被江其琛摸的发毛,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 手下身体轻微的触动立刻唤回了江其琛的神智,他倏地蜷缩起了手指,合上药膏的盖子。轻柔的替陆鸣把外衣提到肩上,又将人小心的转过来。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圆盒放入陆鸣掌间。这几日第一次敛去了言语中的狠决和凌厉,柔声道:“这是雪肌膏,师公给的,让你记着给手腕上的伤口上药。我一忙就忘了拿给你,虽然不及银珠粉立竿见影,却也好过一般的金疮药。” “你听我一言。”江其琛手贴在陆鸣的鬓发上,将他略显凌乱的发丝一点点的梳理开:“先前我许多话说的严重了,若是……若是伤 分卷阅读10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8 了你的心,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别和自己过不去。眼下时局未定,你身子刚好,又损了半成内力,我不希望你跟着我以身涉险。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见陆鸣不答话,江其琛接着说:“我与师尊说过了,让你暂时留在天眼宗。裴天啸和金莲教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你待在这里我也放心。我先前与你说的,让你去找景止讨个闲职的话,看你自己吧。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若想留在影子便留,你若想离开,我……我便放你走。” 陆鸣怔了怔,有些懵懂的看着江其琛:“什么……意思?” 江其琛道:“师公他们说的不错,你当年若是留在药王谷学医该多好。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让你受苦了。此番若我大仇得报,今后你欢喜去何处便去。这许多年你一直围着我转,或许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这情分也就没那么深了。” 陆鸣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要……赶我走?” 江其琛爱怜的抚了抚陆鸣的发际,只觉得手中的长发如绸缎般滑腻:“你才二十岁,不该自抑自苦,画地为牢。” “我明白了。”陆鸣往后一缩,躲开江其琛的触碰。他兀自走下床,两三下便把衣衫整理妥帖。他平静的很快,仿佛方才被人用言语诛心的不是他一般。再抬头,陆鸣已经恢复成那一派冰霜贴面的样子,他毕恭毕敬的对江其琛颔首施礼,正色道:“我会留在天眼宗。往后那些,如果这便是你想要的,我定当竭力成全。” 右肩毫无预警的灼热起来,陆鸣面色不动,有条不紊的推门而出。他将房门仔细的掩好,一切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来到隔壁那间房,甫一进门陆鸣就顺着门沿跌坐在地。他眼神空洞,先前还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脸上升起一丝茫然。 陆鸣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好似一支飘在汪洋大海上的浮木。他既不会沉下去,又飘不到岸上,只能孤零零的回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何以生,何以死。 这一生,说不清道不明,作茧自缚,死生不过朝夕。 · 第二天江其琛便走了,陆鸣依言留在了天眼宗。 江其琛临走前也没有和陆鸣打招呼,二人之间连日来如履薄冰好似在前一日彻底的打碎了。 花无道跑来找陆鸣的时候,那人正无所事事的杵在岁寒居的院子里浇花。 那浇花匠看似心无旁骛,其实心不在焉,提着一个喷壶尽往一处撒,他手下的花丛都快积水成河了。 花无道信步走到陆鸣身旁,抬起胳膊撞了撞他:“我说,您懂什么叫雨露均沾么?” 陆鸣手下一顿,低头瞥见那浇花的水已经簌簌的流到脚边。他往旁边站开一步,回神般的大面积“撒网”起来。 花无道提着衣角避开那四溅的水花:“嘿,我说您老人家会浇花么?让你雨露均沾,没让你广施恩泽啊!” 陆鸣动作不停,目光只落在娇嫩欲滴的小花苞上,淡声道:“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花无道一把夺过陆鸣手里的喷壶,大义凛然的对上他瞬间阴云密布的眼睛,而后一把拽起陆鸣的胳膊:“哎,你说对了,我还真有事,来来,跟我走。” “去哪啊。”陆鸣不情不愿的被花无道拖着走,他眉心蹙成一团,刚把花无道的手甩开,那人又没皮没脸的揪住他的衣袖。 陆鸣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感叹,他要是有花无道那张厚脸皮的十分之一二,说不定早就死缠烂打的黏住江其琛不走了。 花无道一脸的故弄玄虚:“你来就知道了。” 只见花无道带着陆鸣穿过天眼宗层层叠叠的云雾,一路来到后山。后山上栽满了梨树,此时正值花开之际,漫山遍野俱是雪白,仿佛是将伏伽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挪到这里来了。徐风和来,卷着花瓣纷飞,遥遥的还能闻到淡淡的香甜。 陆鸣瞅着眼前这番美景,没忍住放纵了心神,又见花无道终日笑脸盈盈,如同闲云野鹤,便问道:“花无道,你都没事做吗?我看天眼宗其他人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怎么你如此清闲?” “我人在红尘外,自然不受拘束。”花无道理所当然的道:“哎,到了。” 花无道在一片梨花纷飞中顿住脚步,陆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一方清泉掩在这细密的梨树林中,泉水清冽,水面上一片雾蒙蒙,也不知是热气还是云雾。 陆鸣不明就里的看了花无道一眼,后者二话不说就来解他的腰带。 “你干什么!”陆鸣低喝一声,反手扣住花无道的手腕,满眼都是警惕。 “你别搞的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了一样好吗?”花无道翻了一个白眼:“这是我天眼宗的疗伤圣地,雪梨山泉——什么刀伤剑伤,只要在里面泡一泡立马就好,这可比银珠粉好受多了。师父特地让我带你过来的,我都没泡过呢!” 陆鸣有些犹豫:“既然是圣地,我一个外人在这不好吧……还是别了,我抹两天药就好了。” “奥,就你背上那么深的口子,单凭江其琛从药王谷带回来那什么雪肌膏,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花无道一掌将陆鸣按住他的手拍下来,揪着他的衣领瞬间把人拔了个光,动作之快,令人咂舌:“别废话了,赶紧给我下去。再啰嗦,我就踹你了啊!” “你!” 陆鸣气极了想去抓自己的衣服,却被花无道一拂袖把衣服挂在了树梢上。他身上就剩了个底裤,让他这般□□着张牙舞爪的上树拿衣服又实在是做不出来。陆鸣咬了咬牙,怒极反倒坦荡起来。 于是,他和着这满池的烟雾缭绕,一步一步的浸入水中。 这山泉敞开在这天地之中,但泉水却是温热的,既不冻人,也不灼人。 陆鸣今天没有梳发髻,只是随手将头发束在脑后。泉水没过胸口,这乌黑的长发沾了水,飘在池子里,像是一汪水草。陆鸣伸手一抓,将头发一起拨到身前,后背上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花无道在泉水边寻了块石头,没骨头似的歪倒在上面,他一手撑着头,一条腿支起,悠哉悠哉的盯着陆鸣在水中的背影。 “哎,我说,你就这么安分的待在天眼宗了?不像你啊……” 陆鸣背对着花无道的身影微微一顿,他垂下脸,却在清冽的泉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半晌没有作声,久到花无道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他不疾不徐的说:“何必自讨没趣。” 花无道不置可否的咂咂嘴,又说:“四大门派的人都往西陈去了,是裴天啸牵的头,似乎是打算把辛家灭门的锅甩给你家主子。想想也是,他们当时杀人用的是影子杀手惯用的杀人手法,眼下江其琛又跳出来说影子是你们家的,简直等于在昭告 分卷阅读10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09 天下辛家就是他屠的嘛。” 陆鸣神色不动,低声道:“他既然肯让影子现世,就必定有万全之策。” “哎呀,你还真是相信他。”花无道原地翻身,张开手脚伸了个懒腰:“那我且问问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他骗了你,该当如何啊?” 陆鸣双手合起,从山泉中掬起一捧水,又轻轻的散开手任水从指缝间流走。背上和手腕上的伤口正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愈合着,陆鸣解开绑在腕上的白纱,原本留在那里的暗红色齿痕已经不见了踪影,却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疤。 “他自有他的理由。”陆鸣的目光透过层层雾障,落在了那漫天翻飞的白色花瓣上,一时间好似看见了漫山遍野火红的辛夷花,眼波流转,他眼中多了几抹水色,沉声道:“无论如何,他不会害我。”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无论江其琛做什么、说什么、下什么决定,陆鸣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后,即便那人并不需要他。 白茫茫的雾气中,陆鸣右肩上有一道金色的光,忽闪忽闪的透过氤氲环绕的雾霭,分毫不差的落入花无道的眼睛里。 那素来气定神闲、放荡不羁的人差点惊的从石头上掉下来。 陆鸣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正对上花无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怎么了?” 花无道扶住身后的石头,感觉脚底有些软:“没事,我……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喜欢余秀华老师的一句话——生命里有连绵不断的悲苦和这悲苦之上的故事,我爱死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生。我爱着人生里涌现的骄傲和低处的迷雾。我感谢我自己卑微而鲜活地存在。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真相(2)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 这天午后,空山寺、昆仑派、罗生门和扶桑派终于在西陈祖坛集结完毕。不仅如此,驻扎在陈国各地的承天鉴鉴首也带兵赶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依附着裴天啸的三教九流的江湖小门小派也在此聚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大战在裴天啸的牵头下,即将展开。 江其琛来的时候日头正好,他飘飘然从天而落,一身白衣胜雪,一双眉眼如花。手中一把折扇微扬,腰间斩痕泛着蓝光。他闲庭自若的立在众人之间,清风将他束在脑后的长发拂起,宛若在空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江其琛第一次毫无遮掩、堂堂正正的站在武林之中,也是江湖人首次正眼直视这个深藏不露的武林新贵。 江其琛的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意,眼神温和又不失礼节的扫向四大门派的掌门,而后对上远坐在高堂之上的裴天啸。 “裴叔叔,别来无恙了。” · 与此同时,远在伏伽山上的陆鸣收到一封黑影传信。 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他阔别已久的清月弯刀。 陆鸣展开信,寥寥几笔挥洒在纸面上,是他熟悉的笔迹——潇洒肆意。 信上只有一个字,归。 不知怎的,陆鸣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这感觉是从这封突如其来的信上而来,还是源于自己对那人的牵挂。 江其琛分明说过,希望自己留在天眼宗,不要去插手这件事。为何又会突然传信召他回去?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么? 指尖在纸面上摩挲,陆鸣甚至还在上面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沉水香。 清月弯刀是他在东陈与江其琛不欢而散时被那人带回江家的,他反复琢磨着这简单的一个字,继而肯定,这的确是江其琛的字迹。 陆鸣仔细的把这张只写了一个字的纸条叠好,小心的收在前襟里。 若这封信是有人假冒,为的就是将他引下山该如何?可若是真的,江其琛真的遇到麻烦,需要他帮衬又该如何? 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在陆鸣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然而,再大的疑虑也敌不过江其琛在他心头的分量。 陆鸣转身回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这是他之前让景行带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拢黑衫,金纹云袖,玄色长袍。 陆鸣拾起端放在一旁的烫金纹流云发带,有条不紊的系在束的高高的长发上,恰与他袖上的金纹相映,相得益彰。 他将吟霜仔细的擦拭了一番,一并揣进怀里,提起那熟悉的清月弯刀,盖起宽大的帽檐,遮住他那张如冰雕般棱角分明的俊颜。而后脚步微动,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天眼宗后山之巅,一个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男人,凝眉注视着陆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满头银丝,却不见老态,反倒衬的那张俊逸的面容更加出尘。 他的眼神深沉而悠远,甚至还掺杂着一抹期待与欢喜。 · 西陈裴家祖坛 堂下人影攒动,承天鉴的士兵身负长刀,里三层外三层将江其琛团团围住。 江其琛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只有风吹动他的衣角和鬓发,而他本人却连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高堂之上,裴天啸负手信步走来:“其琛,你瞒的我等好苦啊。” 江其琛收起手中的折扇,恭敬的对裴天啸抱拳作揖:“其琛身负诸多不可说之事,不知裴叔叔所谓何事?” 裴天啸在承天鉴士兵身后站定,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目色沉沉地凝着江其琛:“你很聪明,便是连我也被你骗过了。” 江其琛轻笑一声:“裴叔叔哪里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琛此举不过是为求自保。” “你与你父亲极像。”裴天啸抚了抚垂在下颚上的胡须,声音里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阴鹜:“都是一样的聪慧过人,七窍玲珑。” “裴叔叔过誉,先父之品性非其琛所能及,其琛勉力方能逐上一二。”江其琛道,笑脸中竟露出些许惋惜之态:“若是父亲未被歹人所害,其琛也不至于在这江湖泥沼中藏身这么多年,以至于今日还被人刀剑相向。如此看来,倒是有几分辜负父亲的期望了。” 裴天啸脸上嘲讽尽现:“连秋若是在天有灵,见到他的独子沦落至此,想必也会痛心疾首,恨自己那么早就撂挑子走了。” “裴叔叔。”江其琛凝住了嘴边的笑意,眸色也一点点的暗了下去:“若父亲泉下有知,见你我今日这般剑拔弩张,不知是该乐还是该恨呢。哦,他一定是恨,他会怨我,为何这么多年才替他报仇雪恨。但是我想,今日过后他九泉之下——必、得、安、息。” 最后四个字,江其琛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恨意,先前礼节性的微笑褪去,转而换上一副嗜血的笑容。 “冥顽不灵。”裴天啸长袖一甩,竟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连秋先走多年,若他日泉下相见,我 分卷阅读10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0 如何有脸面与他交待,竟把他的爱子教成如此这般暴戾恣睢、狼子野心!” 江其琛道:“裴叔叔先不用感慨,我自会送你下去,同我父亲,好好交待。” “裴家主,你同这魔头啰嗦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拿下!” 一笑大师的金禅杖毫不客气的往地上一落,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场中登时一片惊叫连连。 江其琛低低一笑,目光落在一笑大师那横眉竖眼的脸上,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师,你这急性子真不像是个出家人。” “好!”一笑大师从自家门派前站出来,禅杖横在身前开路,他越过重重身着甲胄的承天鉴士兵来到江其琛面前:“今日,我便先替佛祖收了你这祸患!” 一笑大师似乎全然忘却了,多日前英雄台上江其琛与沙桑那一战。他挥手让那些士兵退后,给他们腾出一片空地。他向来自诩甚高,江其琛从前只是个坐在四轮车上的废物,哪怕他如今能站起来了,也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个指头就能将他捏死。 “大师,我敬你是长辈,还是出家人,让你三分。你魔头祸患的叫我,我也不想与你计较。可你若是执意与我一战,我倒也乐意奉陪……” 江其琛话音未落,一笑大师已经挥舞着禅杖向他袭来。江其琛脸上无奈之意更深,他侧身躲过一击,调侃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性子自己知道么?” “呔!魔头纳命来!” 一笑大师将真气聚于禅杖之上,他左手置于胸前结印,右手轻摇,禅杖上几个金色的圆环登时铃铛作响。一道闪着金光的佛印在这一挥一就间渐渐现行,一笑大师低喝一声:“破!”随后,那佛印如同佛祖的五指山,和着雷霆之气朝江其琛头顶压下。 江其琛兀自立在原地,他连腰上的斩痕剑也没有拔出,只是聚了薄薄的几分内力于手中的纸扇上。而后轻轻往上一束,一道破空的白光瞬间没入那雷霆万钧的佛印之中,顷刻间,将那道金光打的湮灭。 一笑大师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手中禅杖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他整个人被那股力道震的后退十几步,硬生生撞在身着甲胄的士兵身上才堪堪停下。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震惊的看着江其琛。 他仅凭一把纸扇,就能轻易化解空山寺的绝学——万佛法宗。 他的功夫究竟到了如何一种高深莫测的地步,他究竟要意欲何为! “大师。”江其琛面上含笑,双手抱拳对一笑大师微微颔首:“承让了。” 一笑大师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又被人当众打脸,一股气憋在胸前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得怒瞪一双眼睛,任由手下弟子将他拖至堂下。要多跌份,就有多跌份。 江其琛随手拍了拍雪白的衣袖,复而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环顾一圈,问道:“可还有哪位前辈想与其琛切磋一番的?” 有了一笑大师的前车之鉴,堂下没有一人再敢多言。 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叫人不得不信服的呢?若说一开始见到江其琛独自一人横闯这千军万马,他们还对他有诸多腹诽。那么如今这帮名门正派无一不相信,江其琛是真的有那个胆量与能力,独身前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前辈稍作休息,其琛有几桩好事迫不及待的要同你们分享。” “江其琛!”裴天啸赫然出口:“你休要在执迷不悟了!你屠了辛家满门还不够吗?今日,你难道还要让我等全部命丧于此吗!” “呵呵。”江其琛轻笑一声:“裴叔叔,你这一言倒是提醒我了。” 他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前辈,你们都觉得辛家满门是我江其琛所屠吗?” 一笑大师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率先叫嚣道:“哼!辛家满门皆为影子杀手所屠,影子杀手又是为你所训,受你指使。除了你,还有谁!我看,当年霍家一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大师言之有理。”江其琛颇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日前,我经过陈国与北川交界的江油镇,在那里倒有一桩见闻,不知诸位前辈有没有兴趣一听?” 他一言既出,堂下登时议论纷纷。谁人不知几日前,影子杀手在江油镇出没屠镇之事。 江其琛没等回应,接着说:“当时,我恰从江油镇经过,竟见到一群影子杀手正挥刀砍人。在下不才,实在不记得何曾下过此令,于是便下去查探一番。这一瞧,你们猜怎么的?” 东陈承天鉴鉴首段玉恒闻言接话道:“你怕不是想说,是有人在冒充影子杀手吧!” “哎,段大人一语中的。”江其琛道:“这些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出招兵器,都与影子杀手如出一辙,单单有一样,露出了破绽。”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真相(3) 说起这个,江其琛的脸色忽而柔和起来,他轻声道:“我影子杀手的黑影发带末端纹着一个‘影’字,这字乃是一人手写草书,再由画师临摹成图,照着纹印上去的。可那日我瞅见那些人头上带着的发带,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那人笔下挥洒自如,张弛有力,凌霜傲骨,坦荡不羁。可这赝品嘛,确实少了几分韵味。” 说着,江其琛从前襟掏出两根黑色发带,颇有些留恋的在其中一条末端摩挲了几下,而后将发带递到段玉恒手里:“段大人不妨看看,是否一样啊。” 段玉恒接过发带,虽面带疑虑,却还是依言仔细端看起来。末了,他沉声道:“笔锋之间,的确力犹不及。” 一笑大师道:“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造出来的!” “大师所言不错。”江其琛道:“幸亏我当日并未完全下杀手,还留了一个活口。” 江其琛抬起手,朝身后招了招。 只见平地里一道黑影闪过,再一看一个银发带的影子杀手提溜着一个与他衣衫相同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影子杀手又是一惊,他们惶惶不安的朝四下里看去,焉知道此时这里究竟埋伏了多少影子杀手! 那银发带的影子杀手正是清风,他一把将男子丢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站在江其琛身后。 那男子早已被揍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他被人用绳索缚住手脚,一张嘴,堂下之人俱是瞠目结舌。那男子嘴里,竟然没有一颗牙齿! 江其琛笑道:“诸位前辈见笑了,这是名死士,若非将他的牙齿撬掉,只怕会咬舌自尽。” 随后,他走到男子身边蹲下,沉声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影子杀手?” 男子没牙,说话时吐字不清,只见他摇了摇头:“波……细……”(不是……) 江其琛道:“是否 分卷阅读1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1 有人教唆你们冒充影子杀手行凶作乱?” 男子点了点头:“细……” “辛家灭门可是尔等所为?” 男子又点了点头。 “指使你们的人,今日可在此处?” 男子闻言,眯缝着一双眼睛从堂内扫过,他看的极缓极慢,却在瞥见一人时整个人往后一缩,竟是害怕极了。 “你不用害怕,你只要说实话,将那个人指出来,我会留你一命。” 男子惊疑不定的看了江其琛一眼,横竖都是死……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越过重新聚上来的承天鉴士兵,满是血痕的手指着后面站着的那人——裴天啸。 此言既出,堂下登时一片哗然。 江其琛面色沉静,目光如水。他凝着立于层层甲胄之后的裴天啸,满意的看到那人眼中就快要藏不住的火光。 “荒唐!”一笑大师的金禅杖又狠狠地往地上一撂,“噔——”地一声,原本还充斥着百舌之声的裴家祖坛立刻便安静下来:“你随便找个人来演出戏,便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了?” “大师莫急。”江其琛意料之中的笑了一笑:“今日要解决之事,可不止辛家这一桩。那些陈年旧账,也是时候该理一理,清一清了。” 江其琛对清风摆了摆手:“把人带下去吧。” “江其琛,多行不义必自毙。”裴天啸目光如炬,肃声道:“若你现在肯束手就擒,我可念及与你父亲过往之情谊,只废你武功,留你一命,如何?” “裴叔叔,‘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几个字,其琛原话送还给你。”江其琛道:“还请你千万莫要再提与我父亲之间的情谊,先父此生大抵就葬送在这二字上了。” 江其琛后退两步,双手抱拳对这祖坛中四面八方的名门正派施了一礼:“各位前辈,你们与虎谋皮甚久,直至今日方不知那虎狼的真面目,无妨,晚辈今日便叫你们瞧清楚了,何谓真正的狼子野心。” “江其琛!” 祖坛之上忽然发出一声怒喝,裴天啸一直端着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近乎咬牙切齿道:“若是再胡乱毁我清誉,休怪我不留情面!” 江其琛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不咸不淡道:“裴叔叔意欲为何啊?” 裴天啸重哼一声,他从腰间拽下一枚玄铁铸的令牌往天上一示,厉声道:“承天鉴听令,拿下这作乱之子!” 他话音刚落,那些将江其琛团团围住的承天鉴士兵顿时拔出长刀,他们大叱一声,个个目眦欲裂的怒视着江其琛,离江其琛最近的那一圈人率先挥起长刀。 然而,他们的刀锋尚未落在江其琛身上,却被一道如虹的剑气格开。只见凭空中忽然出现一柄通体泛着白光的长剑,那剑自举着长刀的士兵中环了一圈,逼人的剑势硬生生将士兵手中的长刀震落,接二连三的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又不偏不倚的回到主人手中。 堂下众人见此变故俱是一惊,纷纷侧目向同一处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竟是昆仑派现任掌门周瑾瑜。 周瑾瑜气定神闲的收起佩剑——长虹,随手理了理绣着灰白色卷云的袖口,目不斜视的看向高堂之上的裴天啸,不疾不徐的道:“裴家主,且听听看江家主有何陈词。” 裴天啸额角青筋跳了又跳,他重重的拂了一把衣袖,横眉怒目的不置一词。 江其琛礼貌的对周瑾瑜点了点头,复而转身面向一众武林豪杰,沉声道:“裴天啸一众,其罪有三。其一,是非不分,戕害同门;其二,事迹败露,斩草除根;其三,勾结邪教,为祸武林。” 江其琛此言一出,堂下登时人声鼎沸。 裴天啸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却被江其琛抬手止住:“裴家主,你先不要说话,待我说完,再狡辩也不迟。” “唔……此事年代久远,真不知该从何说起。”江其琛微一沉吟,沉声道:“不如还是从这一切的源头——请命符开始说吧。” “众所周知,百年前金莲教祸世,乃是天眼宗时任宗主萧正清灭魔除祟。但那一战,他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又恐在他身后,江湖再出邪教作乱,故而取来伏伽山顶千年寒冰铸成请命符,并以肉身作为禁制将大乘功法封印其中。而后又怕有心之人觊觎,用可以破开千年寒冰的神剑——无极,将请命符一分为四。设下血誓契约,唯有四块请命符合为一块时方可召出大乘功法。” “萧正清挑了四位天眼宗高徒,将四块请命符交给他们,而后让他们下山隐姓埋名入世,这四位便是陈国四大世家的始祖。” “后来,四大世家的后人又一起拜入天眼宗,成为了师兄弟,四人情同手足,师成后便回去继承请命符。多年来,江湖人遍寻请命符不着,终于有人发现了世家间的秘密。于是,就有了二十年前的天门山一役。” “当年天门山一役,我想在座的诸位前辈皆是有目共睹。当年虽然得胜,未让请命符落入贼人之手,但是却并非算无遗策。悲剧,大抵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江其琛不咸不淡的将往事娓娓道来,仿佛带领着众人一齐穿越到了二十年前,没有人注意到,裴天啸藏在广袖之下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当年一战,不仅有先父,还有这座上的裴家主,以及已经亡故的霍叔叔和辛叔叔。当然,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是位女子,准确的说……是四人的小师妹,或者该称她一声裴夫人。” 听着堂下又是哗然一片,江其琛不禁轻笑一声,言辞中多了几分尊敬:“当年裴夫人以一介女流拼死保住了裴家的请命符,却遭贼人所害,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世人皆知请命符中有一大乘功法,习得者便可武功冠世,天下第一。然,这大乘功法的背后,还有一个极其悖流的传言——传闻,大乘功法可以生死人骨,令人起死回生。” 江其琛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转身凝视着高堂之上负手而立的裴天啸:“裴家主,其琛所言,是也非也?” 裴天啸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眼神中竟然掺杂着几分沉痛,他开口,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事过多年,吾忘矣。” “既然如此……”江其琛晦暗不明的笑了笑:“那其琛便自作主张,请个熟人来提醒提醒裴家主了。” 江其琛不紧不慢的拍了拍手,自他身后,景行搀扶着一个步履蹒跚的中年妇人缓缓走来。那妇人以白纱遮面,身形瘦立,一条腿虚虚的轻点在地上,走起路来一颠一跛,竟是个瘸子。她整个人看起来羸弱至极,仿佛凭空吊着一口气,硬撑着走上来似的,但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偏生浸满了滔天的恨意。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裴天啸。 他们在江其琛身旁驻足,后者礼节的对女子微一颔首。 江 分卷阅读1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2 其琛道:“十二年前,我偶然经过北陈不虚山,偏巧在那里救下一个重伤垂死的女子。裴家主,你不妨来猜猜,她是谁?” 裴天啸的身子不易察觉的怔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要透过那女子展露在外的一双眸子辨别她的身份。 女子凝着裴天啸,把手伸向那黑白掺半的头发丝里,缓缓的揭下了面纱。 只见女子面纱下的脸上,纵横交错布满了骇人的刀疤,还有一条自她的鼻梁斜过右颊,仿佛要将那张脸劈成两半。 众人见此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叫人将容貌毁成这样!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宛若被铁皮割过:“裴家主,别来无恙啊。” 这时,久未开口的一笑大师忽然拧起了眉毛,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低声道:“这女子……怎的如此眼熟?” 裴天啸险些站立不住,他堪堪扶住横在身前的木栅,颤声道:“你……你是……” 女子轻笑一声,但却因嗓音沙哑,听的人心中生怖:“怎么,认不出我了?我是桑榆啊。” 裴天啸脚下一软,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桑榆:“桑……桑榆……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不可能!” “你当然希望我死了。”桑榆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抚上那一脸可怖的疤痕,厉声道:“可惜天不遂人愿,叫我如此猪狗不如的苟活了十二年,我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今日——我的好、姐、夫。”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在提刀来的路上——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真相(4) 从伏伽山去往西陈裴家祖坛,陆鸣一路疾行。 行的越快,风声越唳。 陆鸣手握清月弯刀,玄色外袍宽大的帽檐将他一张冷峭的俊脸遮住大半。仅仅能看见他轻抿成一线的薄唇,还有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下颌。 忽然,疾行中的赶路人停住脚步。 握着刀鞘的手倏地收紧,隐没在帽檐下的脸一点一点的抬起,露出一双浸满了寒霜的眼睛。 “好狗不挡道。” 不掺任何温度的声音骤然响起,虽然冷漠,却犹如山野恶狼,让人心生畏惧。 “在下在此恭候多时,特来讨教一二。” 陆鸣眯起一双布满寒星的黑眸,锐利的目光如同利箭般洞穿挡在他面前的男子。只见那人与陆鸣的年岁不相上下,面容清秀却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羁。他手中执的剑,名唤落星。此人正是那十几岁便搅乱北域皇室,现今为裴天啸所用的小鬼谢子非。 “就凭你?” 陆鸣话音未落,手中清月弯刀已然出鞘。 刀鞘裹挟着凛冽的哨风,不是利刃更甚利刃,直直的撞向谢子非脱剑阻挡的落星剑鞘。 两鞘相撞,在半空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却各自毫发无损的回到了自己主人手中。 清月弯刀不似吟霜剑那般凌霜覆华,反而清冷凌冽。陆鸣自幼便深得怪侠刀凤吟真传,一手刀法使得出神入化。单论刀法,普天之下,除了刀凤吟之外,即便是罗生门掌门傅青站在他面前,也未必有他这般身手。 哪怕是陆鸣身上仅有一半内力,与谢子非相搏却丝毫不露下风。 谢子非的剑快,但陆鸣的刀更快。 内力充盈在刀锋之上,清月弯刀登时泛起一道清冷的白光。那光皎洁无暇,犹如暮空弯月从漫漫轻云中破空而出。 清风朗朗,月色澄澄。 浮光魅影,凌云净澈。 清月弯刀,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 白日里刀光一闪,竟刺的谢子非双眼剧痛。他手上一顿,弯刀的弧度恰好卡住他手中的落星剑。 腾空飞驰,陆鸣顶着刀刃一个用力,便将落星剑的剑刃没入谢子非的肩头。 大势已去,谢子非心头突骇,目光一瞥正对上陆鸣森冷的侧颜。 陆鸣飞快的点住谢子非的穴道,而后收刀回鞘。他揪住谢子非的衣领,毫不迟疑的御风而去。袖袍纷飞,却没有乱了陆鸣的一根头发。 · 而此时的西陈裴家祖坛,因为桑榆的突然出现已经是乱作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笑大师凝着眼前的一番乱局,沉声道:“霍家十二年前不是被人屠尽了吗?” “桑姑姑嗓子不好,让我来替她解释吧。”江其琛抚慰般的拍了拍桑榆的肩膀,沉声道:“众所周知,桑姑姑是裴家主的妻妹,十几年前因才冠艳绝,与其姐桑瑶并称为‘北陈双娇’。后来姐妹二人,姐姐嫁给了裴天啸,而妹妹嫁给了霍浮之——也就是当时的北陈霍家主霍流之的胞弟。十二年前霍家遭人屠戮,全府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幸免。桑姑姑机警,假死藏于枯井之中,待贼人走后再伺机逃脱。行经不虚山时,为我所救。但其琛当年年岁尚浅,根基不稳,无法替她和霍家伸冤。如此,才叫她苟活至今。” 江其琛话音未落,桑榆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嘶哑着嗓子厉声叫道:“就是你!裴天啸!杀我全家之人就是你!你们不要被他给骗了,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派胡言!”裴天啸拂袖怒喝一声:“流之与我出身同门,我为何要屠他满门?桑榆,你不要信口雌黄!” “为什么?”桑榆扯着嘴冷笑一声,那动作牵动了她脸上的伤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阴森:“因为大哥发现了你的秘密,他发现了你就是毒害江连秋的人!” 裴天啸横眉冷目的伸出手,怒指着桑榆:“血口喷人!” 桑榆道:“怎么,敢做不敢当了?你是我的姐夫,若非当日之祸事,乃我亲身所历,亲眼目睹,我何故要平白诬陷于你?你敢不敢将右手衣袖撩开,我亲眼所见杀死大哥之人右臂上有一条麒麟纹身!” “呵。”裴天啸怒极反笑:“想要栽赃,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在场诸位江湖朋友,敢问何人不知我裴天啸右臂上有一记麒麟纹身啊!” “一笑大师。”裴天啸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 一笑大师道:“阿弥陀佛,裴家主右臂上的麒麟纹身不是秘密。若是有心想要栽赃,这算不得什么铁证。” “你——” 桑榆情绪激动,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大张着嘴喘着粗气。 “桑姑姑,您放心,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其琛吧。”江其琛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胸口轻抚着:“景行,带姑姑下去休息。” 裴天啸阴鹜着脸凝视着桑榆渐行渐远却愈发虚浮的脚步,眼眶一点点的红了起来,他沉声道:“桑榆大难不死,却藏头露尾多年与江家主沆瀣一气,百般陈词矛头偏指我一人。若你执意构陷于我, 分卷阅读1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3 还请你拿出实证。否则,裴某就要怀疑江家主所为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你妄图要铲除世家,独霸武林?” 江其琛极缓极缓的摇了摇头,他勾勾嘴角,笑的春风和煦,云淡风轻。朱唇轻启,他淡声道:“裴家主不肯承认不要紧,其琛还给您准备了一件大礼。” “素来听闻裴家主与先夫人伉俪情深,既然裴家主在此,其琛便自己做了主,邀她一同前来。”他转过身,眼波流转竟有几分狭促:“来人,请上来吧。” 裴天啸闻言似乎是不可置信,他沉着脸问:“你说什么?” 只见江其琛一声令下,祖坛中顿时黑影攒动,不知从何处突然现出四个鬼魅的身影,他们身形高挑,脚步交叠变换。他们面无表情的从天边落下,常年覆着黑甲面具的脸,甫一见天日,给这阳光照的分外白皙透明,再加上他们手提之物,俨然像是从黄泉碧落而来的地狱使者。 一口水晶棺木被他们轻放在地,却发出“咚”的一声,宛若一道惊雷劈在了裴天啸心头。 “江其琛!” 裴天啸怒不可遏的大喝一声,他一步从高堂跃下,纵身落于棺前,颤着手在那散发着寒气的水晶棺椁上小心翼翼的抚了一下,触手一片湿滑。 这水晶棺椁是用千年寒冰所铸,日头一照,便生化成水。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武林中人纷纷侧目注视,他们无一不暗自心惊。铺天盖地的寒气从那棺材中传来,隐约还可从这寒冰中瞥见一抹血红之色。 “谁准你带她来此的?” 裴天啸眼眶血红,说话间狠厉之色尽现。他重重的喘着粗气,似是在竭力扼制着什么。众人只见裴天啸周身戾气翻涌,待他再抬头时,额间已经泛起了浓浓的青黑之气。 这是…… 阴煞邪功! 若说一开始,武林中人的矛头还无一不指向江其琛。听了桑榆的一席话后,又不由得心生疑窦。 那么此刻,他们亲眼见到裴天啸魔化,便是再傻也能分辨真假善恶了。 裴天啸此刻已然是怒发冲冠,理智全失。 多年的苦心经营,在这一刻尽数付之一炬。之前的种种言之凿凿,与他现下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是极尽嘲讽。 千年寒冰所做的棺椁必须终年置于极阴极寒之处,放眼天下只有冰魄神川。而裴天啸为了保护这口水晶棺材,又在神川口布下了天衣无缝的寒冰阵。 “好啊,你竟然找到冰魄神川去了,还破了我的寒冰阵。” “噗嗤——”江其琛没忍住笑出声来:“你那寒冰阵并无什么稀奇的,陆鸣十八岁时就能破了。只是你将尊夫人藏的够深,让我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才找到。” 裴天啸缓缓拔出腰上的长剑,阴鹜的凝着江其琛:“我的奇鸢已经许久没有见血了,今日我便拿你给它献祭!” 裴天啸被江其琛戳中心头逆鳞突然魔化,他周身邪气大涨,戾气呼啸着席卷了整个裴家祖坛。在场的承天鉴士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毕竟只是一介武夫,没有内力护持,登时哀嚎一片倒地不起。 而在场的四大门派,除了四位掌门内力浑厚可以勉强稳住身形以外,一众弟子也纷纷叫苦不迭,只得原地运功打坐。 而江其琛却独身屹立于这大肆作乱的妖风邪气之中,连脸色也没有变动一下。 斩痕出鞘,登时在天际闪过一道青蓝色的剑光,剑柄上的银链灵动的缠上江其琛的手腕。他直面迎上奇鸢的当头一击,在这大盛的邪气中犹然镇定自若,只听他淡声道:“诸位掌门可瞧清楚此人的真面目了?” 裴天啸手握奇鸢,招招狠厉果决,恨不得将江其琛大卸八块。真气聚于剑上,奇鸢通体布满暗红色的邪光,凭空中一团黑雾不知从何处升起,作乱的戾气登时缠在剑锋上,宛若一道惊雷,生生照着江其琛面门而去。 青蓝色的剑光浮光掠影般从众人面前划过,江其琛周身围了三十六道长剑。他掌间用力,将斩痕竖在身前。 只听他低喝一声:“破!”三十六道剑光瞬间合为一体,化作一柄通体呈冰蓝色的长剑,恢弘刚正的剑意顶住奇鸢,发出一声巨响。 双剑剑稍相接,罡风直冲入那股邪气之中,硬生生将二人震的后退几步。 江其琛胸前微痛,一股腥甜从喉间冒出,他冷眼凝着裴天啸,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将嘴边滑落的鲜血抚去。 裴天啸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他只觉周身不可遏制的一震,而后便堪堪吐出一口血来。 江其琛脚步微错,很快便闪身到裴天啸身前。他左手捏决,右手持剑,青蓝色的剑光在身前流转,腕间的银链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声。这一身剑招,清冷卓绝,出尘中又带着凌厉,确乃正宗的天眼宗剑法。 “裴家主,你出身天眼宗,却行悖世事。今日,我便用天眼宗剑法,替先祖好好教训你。”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还在提刀来的路上……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真相(5) 裴天啸将剑一横,格住江其琛落在他胸前的一剑,而后利落的挑开。 他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我裴天啸未负师门,未负天下人,是这乱世负我!” 他双手握住剑柄,将周身的邪气尽数注入剑中:“我的阴煞邪功已经练到第八层,凭你——如何可以胜我?” 奇鸢身负戾气,俨然已经化作一柄凶剑。江其琛面色一凛,四窜的邪气犹如漫天花雨,不停的从他身前飞过。有几道落在身上,生生划破他雪色的外衣,破开他的血肉。 手背一疼,一股阴狠的邪气犹如利剑刺破江其琛的手背。 他举着斩痕,周身真气凝于剑上,两相对峙,一时间竟难分敌手。 忽然,天边有几声异响,江其琛正与裴天啸相持不下,只余光瞥见似乎有一道黑影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他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持着剑的手一顿,竟被裴天啸趁机一剑刺入左肩。 江其琛闷哼一声,周遭暗了下来,他瞬间被一团黑雾裹住。 黑雾之中,江其琛反手挑开裴天啸的剑锋,他足尖轻点,破空的剑气扶摇直上,青蓝色剑光大盛,将周围的黑雾打了个烟消云散。 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谢子非应声倒地。 下一刻,一道白光从天边划过,清冷如皎月的刀锋顺势而下,硬生生将卷土重来的邪气拦腰截断。 只见那暗红色的戾气在半空中滚了一滚,又迅速弹回到奇鸢剑中。裴天啸突遭反噬,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向前喷出一口腥红,而后单膝跪倒在地上,倚着奇鸢剑才不至于倒下。 先前萦绕在祖坛之中的邪气终于四散而去,名门弟子也得空缓 分卷阅读1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4 了一口气。 江其琛一直保持的悠然自若的表情终于在此时土崩瓦解,他两步上前死死凝着面前这个周身裹于黑袍中的男子。 方才大破邪气之时,四窜的黑雾将遮住他面容的宽大帽檐拂下,露出里面那张冰冷决然的俊脸,和那束在脑后随风飘荡的金色发带。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清月弯刀!金发带!那人是影子杀手的统领!” 陆鸣在接触到江其琛那道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但他却十分庆幸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方才那个场面,若非他及时赶到,天知道江其琛会不会受什么更重的伤。 目光落在江其琛肩膀上的血红,陆鸣不自觉的眸中一痛,但他很快敛去,兀自走到江其琛身边,恭敬道:“爷。” 江其琛顾不得肩上的疼痛,他恶狠狠地抓住陆鸣的一只手腕,疾言厉色道:“我不是让你待在天眼宗吗?谁准你来的!” 陆鸣身子一怔,未被缚住的手不紧不慢地从前襟掏出一张纸条,当空甩了甩,展在江其琛面前。 归—— 江其琛的面色阴沉,劈手夺过那张纸条,而后手上一个用力,纸张在他手心里登时化作齑粉。他一把将陆鸣扯到自己身后,咬牙切齿道:“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江其琛放开钳制着陆鸣的手,换了一副表情踱到裴天啸身旁。他一手附在那张千年寒冰所作的水晶棺上,掌下是刺骨的冰冷,但掌间却是一片湿润。 棺椁在一点点的融化,不停的有水从地面上流过。 江其琛提了一口气,敛了神色:“裴家主,不若说说看,你是如何毒害自己的同门师兄的?” “呵,师兄?”裴天啸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我把他们当师兄,他们可曾视我做兄弟?” 裴天啸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爱怜的轻抚着正一点点融化的水晶棺。前一刻还温柔缱绻的脸,忽而狠厉起来。他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棺材上:“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寒冰在他掌下一点点的碎裂,裴天啸忽然慌张的看向水晶棺:“不……不……” 他呢喃着,手指无措的想要将碎裂的冰块合拢起来,然而却是徒劳。他不过是拍了一下……怎么会就这么碎开了…… 棺椁彻底的碎裂,在当头的日光下化作一层水雾,氤氲着向上升起。一个一席红衣的女子渐渐在这雾气中显出身影,那女子相貌艳丽动人,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岁上下,她唇角勾起似是在笑,只那脸色灰白毫无生气,竟是一具尸体。 “阿弥陀佛。”一笑大师忽然低吟一声,在这些掌门里他年岁最大,与亦是裴天啸相识已久,自然是见过他的妻子的:“裴家主执念深重,竟将先夫人遗体藏于这千年寒冰之中。” 裴天啸发了疯般的紧紧拥着他那已死去多年的妻子的尸身,眉目间满是痛色。 江其琛凝着他这失心疯的样子,缓缓开口:“当年裴夫人身中奇毒,命不久矣。裴家主便思及请命符那可以生死人骨的传言,于是召集先父、北陈的霍流之霍叔叔,还有东陈的辛致远辛叔叔,意在规劝他们将四块请命符合一,取出大乘功法,救裴夫人一命。” “先父身为大师兄,为顾全大局,又恐这悖流传言终会引起祸患,一直没有答应。但裴家主言辞恳切,先父念及同门之谊,最终还是同意了。东陈辛府中有一地下密室,那密室中有一阵法,连着一间小屋。屋中一座香炉,地上四个蒲团,想必当年你们就是在那里开启的请命符。” “大乘功法入世,裴家主便寻迹救治裴夫人,起初这的确奏效,裴夫人看起来毒素全清,与常人无异。然而,好景不长,裴夫人很快便成了一具阴狠毒辣的邪祟。” “先父得知后,将大乘功法重新封印回请命符中,又唯恐邪祟霍乱天下,便做了一回恶人,亲手了解了裴夫人行尸走肉般的人生。我说的可有错漏,裴家主?” “哈哈哈……哈哈哈……”裴天啸抱着尸体兀自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切,让人耳不忍闻:“不愧是江连秋的儿子,如他一般聪明的让人心生憎恶。” 裴天啸的目光,从他妻子的脸上慢慢下移,最终落在她的心口处。他将手贴上去,触手间一片寒凉:“一剑穿心。江连秋不顾我苦苦哀求,一剑刺入桑瑶的心头,她登时就没了生息。试问,杀妻之仇,我如何能不报?” 江其琛眉宇倏地拧起,肃声道:“不过是你自己执念太深,放不下前人。你怎么不看看裴夫人的脸?她死的时候是笑着的,是解脱!她宁死也不愿做不人不鬼的怪物,可你偏为这一己私欲,叫她苟活于人世。我爹做的没错,便是你妻子也是感激他的!” “你胡说!”裴天啸大喝一声:“桑瑶与我情比金坚,她怎会忍心丢下我一人!是你爹,是江连秋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他杀了桑瑶,我便也杀了他,还有你。桑瑶中的毒,我偏叫你们也尝尝,只可惜,我毒死了他,却没将你这小祸害也一并毒死。” 裴天啸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忽然冲他面颊而来。脸被那力道打的一偏,他只觉嘴角一痛,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江其琛凝着眉向身后望去,只见陆鸣抱胸立于他五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道:“出言不逊。” “当真是好忠心的一条狗啊。”裴天啸感慨道,满面阴毒的盯着陆鸣:“跟霍流之一样,都是江家的忠狗。” “噗——” 裴天啸又喷出一口血,这一次掌风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江其琛面色阴沉的收回手,冷声道:“你肯承认霍家灭门也是你所为了?” “哼,事到如今,有什么不肯认。”裴天啸嗤笑一声:“霍流之就是你爹的一只走狗,从前在师门学艺时就是如此,对江连秋言听计从。你爹死了之后,他头一个怀疑到我身上。呵,蠢货!他一心要杀我,却又下不去手,你说他蠢不蠢?既然没把我杀死,那他就不能活。” “所以你就屠了霍家满门?” 裴天啸道:“他不死,我就得死。永绝后患,干脆就一并杀了。” 江其琛:“你杀霍家满门,还有一个原因,你根本没有放弃请命符里的大乘功法,你想要请命符,是要复活你的妻子。” “不错。”裴天啸道:“江连秋死了,就剩你这么个小崽子不成气候,江家的请命符我势在必得。辛致远一贯为我马首是瞻,难解决的就是当时的霍流之。只可惜,我杀了他全家,也没问出请命符的下落。”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屠辛家满门?” “哼,辛致远也是不中用的废物!听闻我与金莲教合作,他就开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若要成就霸业总是需要些牺牲的,我说 分卷阅读1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5 服不了他,便让他的死替我推波助澜一番。” 江其琛惋惜道:“可惜你又棋差一招,辛致远虽然一心攀附你,但好歹良心未泯。他事先通知了天眼宗,转移了请命符,如此,你虽然取了他全家性命,却也算不得赢家。” “是。”裴天啸无甚耐心的应了一句:“我的确败了,但你以为,自己就能成功么?” 他咧嘴笑开,满面邪厉。 裴家祖坛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入耳一片铃声大作。 沙桑一身暗紫色的衣袍翻飞,他满脸邪魅狂狷,炽热的眼神毫无顾忌的落在陆鸣身上。他乘风而来,缓缓落地,身后跟着上百名紫卫玄兵。 而另一侧,一个身着红纱的倾城女子也携着一众人马而来。甫一落地,便与沙桑站在一起。 沙桑对着江其琛莞尔一笑,可眼睛却片刻没有从陆鸣身上挪开:“江家主,好久不见了。” 江其琛一见到沙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点痕迹。他凌空打了一个响指,人群中瞬间掠过无数黑影,不知在暗处躲藏了多久的影子杀手,眨眼间便在江其琛身后集结完毕。 为首的是景止,他手上持着佩剑——未央,与陆鸣一模一样的金色发带在脑后飘扬。 至此,影子杀手两位统领到齐,陈国东南西北所有暗卫俱是在此集结。 江其琛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挡在陆鸣身前,隔断沙桑炙热夺目的视线:“不知沙长老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沙桑对身后的玄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上前将裴天啸扶起,带到后面。 “我金莲教众在此受难,焉有不来之理?更何况,江家主上次毁我地宫的账,还没有好好清算呢。”沙桑露出几抹好笑的神情:“怎么江家主一见到我就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呢?啊,是怪我伤了你的心头好么?说到这个,我倒有几分好奇……江家主的父亲大义凛然,不顾兄弟情义,也要铲除邪祟。若是换作江家主,不知又会怎么做呢?” 说着,他微微伸长了脖子,视线越过江其琛,对上陆鸣宛若寒霜的脸:“陆鸣,你说他会怎么选啊?” 冰蓝色的剑身一横,斩痕出鞘三分。 江其琛一双桃花眼闪着危险的光,冷声道:“警告你,不许看他!” “江家主,好霸道啊!”沙桑长笑一声:“不过嘛……裴天啸我要带走,你身后那个……我也要。” 铃声铛铛,无数血红着一双眼的邪祟从四面八方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赶到了……然后,要虐了……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破碎(1) “痴心妄想!” 江其琛一双桃花眼中杀意尽现,冰蓝色的剑鞘“嗖——”地飞出,当今江湖榜上排名第一的神剑斩痕,在将要没入沙桑胸口的前一刻堪堪停下。 陆鸣抱住江其琛一只胳膊,迎上他未来的及敛去杀气的眼睛,朗声道:“诸位江湖前辈,事已至此,谁是包藏祸心的歹人已经一目了然。裴天啸勾结金莲教,妄图盗取请命符危害武林。如今,金莲教公然现身于此大言不惭,是对我中原武林的挑衅。难道你们就打算坐在这看热闹听戏,坐视不理么?” “自然是要一战。”周瑾瑜率先提着剑站了出来,他迎风而立,周身透着一股正气:“昆仑弟子听令,准备迎战!” “刀剑合璧,有剑如何能少的了刀?”傅青轻笑一声站到周瑾瑜身边:“我罗生门也要迎战!” 一笑大师金禅落地,沉声道:“阿弥陀佛,空山寺定竭力维护武林秩序。” “哈哈哈,我们女娇娥定不让须眉!”乔灵儿娇笑着站起身,手中水袖蓄势待发。 陆鸣拉着江其琛,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没有了江其琛在前面挡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沙桑身上。 他冷冷地看着沙桑,眼中风暴不停的聚集,沉声道:“影子杀手听令——” 这是陆鸣第一次在没有带面具的情况下发号施令,他剑眉星目,表情肃杀,金色发带犹如战场上扬威的军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可违逆的严穆。 “凡后退一步者,提头来见!” 陆鸣的话音犹在风中徐徐盘旋,人却已经先一步把江其琛往身后一推,当即提着清月弯刀与沙桑缠斗起来。 沙桑身旁的红衣女子邪魅一笑,双手一展,一长一短一对鸳鸯刀横在手中。 女子媚眼如丝,腰肢柔软宛若一条水蛇,她足尖轻点,环在脚腕上的一圈铃铛便发出悦耳的响声。她不偏不倚的落在江其琛身前,挡住他的去路,娇嗔道:“一早听闻南陈江家主玉树临风,才冠无双,金莲护法红罗特来讨教一二。” 江其琛面色一沉,持剑一横格住红罗送上来的一刀。 大批邪祟缓缓抵达战场,四大门派的掌门率领着自家弟子开始了除祟之战。 影子杀手轻功卓绝,身形闪动间同紫卫玄兵打的难舍难分。 不光如此,承天鉴早已为裴天啸渗透,所有士兵全听他一人调遣。他们还必须分出人手,与承天鉴的人马周旋。 不消片刻,西陈裴家祖坛尸横片野,俨然成了一座修罗场。 陆鸣身上只有五成内力,若长时间拼内功他定然不是沙桑的对手。 但清月弯刀在手,他又使的一手绝妙的刀法,一招一式快若闪电,滴水不漏。一时之间,沙桑竟找不出破绽,只能格挡,却无力还招。 内力充盈在刀上,清月弯刀登时盈满一层皎洁的白光。 陆鸣长臂一挥,一刀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径直朝沙桑落下。刀势笔直劈来,但那刀光却是弯的。 清月弯刀砍在乌龙之上,微一用力反手将乌龙压上沙桑的肩膀,顿时皮开肉绽。 陆鸣的眸子里浸满了寒霜,随便瞧上一眼就能让人心肝都跟着颤两下。 沙桑被自己的剑砍伤了肩头,陆鸣手中的力道不减反增,硬生生让长剑入肉一寸。但他却似感觉不到疼似的,炽热的目光正对上陆鸣的,嘴角高高勾起:“我上次送你的大礼可还喜欢?” 陆鸣不答。 清月弯刀被沙桑从肩上挑开,陆鸣脚步微错,“唰、唰、唰——”凌冽的刀锋接二连三的落下,刀光犹如一条白练,含着逼人的刀势,不依不饶的缠住沙桑,登时在沙桑暗紫色的袖袍上划开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沙桑不怒反笑,他侧身避过一刀,刀锋划过,割下他几缕头发。 “陆鸣,你可知我最喜欢你什么?”沙桑突然一个近身,赤手空拳的一掌迎上清月弯刀的刀尖:“我最喜欢看你反抗。” 陆鸣神色一凛,刀意如暴风骤雨一般穿过沙桑的掌心,却未在那人手上留下半点伤口。 又是这招—— 沙桑握着刀尖 分卷阅读1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6 用力一拽,陆鸣登时被拉到他身前。 “被江其琛亲眼见到你邪气发作也没所谓吗?他可真是看重你。” 陆鸣皱起眉心,一手用力想抽出弯刀,空出的另一只手凝足了内力直奔沙桑胸口而去。 沙桑立刻抬掌相接,掌心相对,陆鸣只觉胸口一痛,竟被他一掌拍出几步。 到底是内力不济,陆鸣喉间涌出一抹腥甜,被他硬生生吞下。 沙桑眉尖一挑,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鸣:“你以为自己身体里的邪气真的被完全清除了么?” 握着刀柄的手有片刻的停顿,陆鸣挥刀而上,却被沙桑一剑格住:“江其琛在骗你。” “闭嘴。”从牙关里咬出两个字,陆鸣周身泛起骇人的寒意。 沙桑抓住机会,乌龙剑涌起一层黑雾,他低喝一声,黑雾径直破入萦绕在陆鸣身上的那层清冷的白光。他冷笑着,犹不停嘴道:“他骗你的事可多了去了,比如……你的身世。” 陆鸣浸满寒霜的眼睛不易察觉的一动,一团黑雾势如破竹般往他胸口袭来,陆鸣掌中真气凝聚,凌厉的掌风顿时将黑雾打的烟消云散。 沙桑一剑迎上弯刀,刀剑相接迸发出一道道火光。火光之中,沙桑尤不死心的说:“你就不好奇自己是谁吗?” “我是陆鸣。”陆鸣手中加力,他目光狠厉的对上沙桑的眼睛:“他说我是谁,我就是谁。” “顽固不化。” 沙桑眼眶渐红,周身邪气忽然大作,他嗤笑一声,反手一剑划在陆鸣的手腕上:“其实你很好奇,你表面上装的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开始怀疑了。” 沙桑又近一步,挥剑间招式阴狠毒辣,完全与刚才不同:“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你是谁。” “我让你闭嘴!”陆鸣低喝一声,声音里是挡不住的寒意。 沙桑嘴角一勾,乌龙飞速的在身前划了一圈,瞬间凝成一朵载满邪气的黑色剑花,擦着弯刀的转折处,弹在陆鸣的肩头。 他眼疾手快的把陆鸣拉到身前,反手扼住陆鸣的双手,坚硬的胸膛抵住他的脊背,将人死死锁在自己身前。目光透过缠斗在一起的正道子弟,肆无忌惮的望进江其琛的眼睛里。 而后,他成功的在那双眼中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惊慌失措。 他扬起一边的嘴角,低头附在陆鸣的耳畔,音若鬼魅,一字一顿如洪钟般砸下一句话:“你是——霍、柏、舟。” 说完,沙桑感觉到怀里那人瞬间僵硬的身体。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江其琛凌乱着步伐向他们跑过来,示威般当着江其琛的面,俯身舔舐上陆鸣的耳廓。 潮湿的触感从耳畔上传来,陆鸣从一片混沌中回过神,沙桑说出的那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他记忆的阀门。 陆鸣头痛欲裂,眼前有无数道场景在不停变换。他勉力一肘击向沙桑,甫一脱离钳制,他又直直的落入另一个怀抱。 熟悉的沉水香从鼻间传来,他伏在江其琛胸口处,听着他快如擂鼓的心跳。 江其琛周身浸满了滔天的怒气,他一手揽着陆鸣,另一手在掌间聚足了十分的力道。银链在他手腕上泛着白光,斩痕剑身上青蓝色的剑光盛气凌人。 一道凌冽至极的剑意,裹挟着浓烈的杀意如罡风般呼啸而过。沙桑执剑挡在身前,却仍然胸腹剧痛,被江其琛一剑刺穿胸口。 沙桑一口鲜血喷出,落在江其琛雪白的袖口上,宛若在那人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红罗扶住沙桑的身子,抬手封住他周身几个大穴。 沙桑撑着红罗艰难的站在那里,两个人被一群紫卫团团护住,但他仍兀自笑着,一笑便有腥红不断冒出。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在江其琛怀里,陆鸣惨白着一张脸,头痛欲裂的样子,揶揄道:“江其琛,秘密被戳穿的感觉如何?难受吗?心痛吗?” 江其琛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竭尽全力握紧双拳才忍住没冲上去将沙桑一掌拍死。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从牙关中蹦出几个字:“景止,带人拿下他。” 景止得了令,立马带人投入战局之中。 长虹剑破风而出,眼前灰白色身影闪过,周瑾瑜仗剑而立,正色道:“江家主,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江其琛略带感激的看了周瑾瑜一眼,一片混乱之中,影子杀手给江其琛和陆鸣开辟了一片净地。 江其琛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有些不敢看陆鸣,他揽住那人的肩头,低低唤了一句:“鸣儿?” 陆鸣沉浸在无休止的疼痛之中,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一般,无数道人影不停的从四面八方窜进他的脑海里。 他一手按着额角,不停的喘着粗气,另一手却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江其琛的袖口。他伏在江其琛胸口上,嗓子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似乎是隐忍到了极致。 大梦之境中那些令他恐惧的噩梦排山倒海般鱼贯而出,滔天巨浪迎头而下几乎将他淹没,那一道道模糊的影像,同那些被遗忘的过去诡异的重合起来,在眼前逐渐清晰。 刀光剑影、厉声尖叫、鲜血满堂。 陆鸣被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捂着嘴,死死地护在身下,女子颤着手将自己身上、脸上的鲜血不停的抹在他的身上,一张稚嫩的小脸登时被极腥的血气覆盖。 他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婶娘……”但软糯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被那只血红的手掌捂住口鼻。 然后,他被那女子抱着躲进一口枯井里。 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惨叫声不停的充斥在他耳边,还有那始终挥散不去的浓重的血腥味。 陆鸣浑身颤抖着从江其琛怀里抬起头,一向冷峻的脸上满是破碎,他眼眶酸涩微微发红,恰似那口干涸已久的枯井,没有半点水波。他抓着江其琛两臂上的衣袖,以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颤声道:“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的身世终于揭开啦~ 从这章开始到80章都在虐哇哇哇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破碎(2) 江其琛被那眼神看的心底一凉,全身都仿佛裹上了一层寒霜,稍微一动就能掉下成片成片的冰碴子。他有些僵硬的抬起胳膊,用一侧没有染血的衣袖轻轻地在陆鸣小巧的耳畔上擦拭着。 正在动作的手被人一把钳住,四五月份,天气都开始燥热起来,可陆鸣的掌心却是一片冰凉。那凉意顺着江其琛的指尖迅速流窜到他的四肢百骸,宛若一把冰锥悬而不落的在他头顶摇摇而晃。 陆鸣的手劲大的惊人,修剪的整齐的指甲死死地叩进江其琛手心里,没一会儿便有零星几点殷红从他掌心滑落。 江其琛的沉默像是无形的鞭笞,一下又一下打的 分卷阅读1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7 陆鸣皮开肉绽,他强忍住那不停在脑海中翻涌的痛楚,执拗又认真的看着江其琛的眼睛,心里那些可怕的念头似火苗般腾然而上,灼的他体无完肤,稍微一动便连皮带骨的撕扯下来:“你说话啊……” 周围的打斗声不绝如缕,可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上,仿佛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江其琛狠狠地抽了一口凉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反手回握住陆鸣,沉声道:“他说的没错。” 说完这句话后,江其琛清楚地看到陆鸣那剧烈收缩的瞳孔,他不自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接着说:“你是霍柏舟,北陈家主霍流之的亲生儿子。” 陆鸣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被千军万马碾过一般,每根骨头都从缝隙里透着刺骨的疼。他脚底晃了晃,双手倏地松开来,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 “北陈霍家”似是一个梦魇,咧着最锋利的獠牙,张牙舞爪的啃噬着陆鸣的血肉,以一种最直白惨烈的方式,告诉他,那些夜以继日重复不迭的噩梦,竟都是真实存在的,竟都是他切身经历过的苦痛。而他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活了这么多年,对一切一无所知。 陆鸣一手拦在身前,挡住江其琛要来扶他的手,眼波流转间似乎看到沙桑那张志在必得的笑脸。 “你一直都知道……”他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身子抖的如同肃秋的枫叶。他低声细语的说着,更像是喃喃自语。 江其琛垂下眼睫,挡住那一目悲怆的疼痛:“是。” “你……”陆鸣顿了顿,感觉没完没了的头痛还没过去,右肩又开始灼热起来。饶是再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都只剩下这一个答案:“一直在利用我……” 江其琛合了合眼:“……是。” 他觉得自己的初衷无可辩驳——他的确第一眼见到陆鸣就知道他是霍家的遗孤,他甚至不止一次庆幸陆鸣在那场屠杀中因为惊吓过度而失去了记忆。 有记忆的复仇工具远远没有一张白纸好调|教,在亲身经历了全家横死的惨祸之后,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但他一手练化出的刀却不会。这把刀只会一心一意的为他所用,听他调遣。 于是,他对陆鸣的身世缄口不言。 他给陆鸣换了名字,开启了他的另一种人生,让他变成自己手中最听话的杀人工具,练成一把冰冷的刀锋。然后,他亲手持着这把刀,为他、为自己报仇。 可谁曾想,仅仅一念之差,他竟也开始放不下陆鸣了。 一步错,步步错。弄得如今这般难以挽回的局面。 陆鸣自顾自的点点头,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可更似是在自欺欺人。他一动,脑子里那团东西就翻天覆地的搅动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终于脱了力一般倒下,却死撑着扶住插进泥土中的弯刀,一如既往将背脊挺的笔直。 “别碰我!”陆鸣一声冷斥,江其琛那即将搭在他肩头的手堪堪停下,尴尬的悬在那里。 八岁前的记忆零零散散的在他脑海中掠过,他极力想还原自己的童年,可转来转去却只能拼凑出那个可怕的夜晚。 十二年来,他对江其琛甘之如饴,倾心相对。他将江其琛的话当做箴言,将他的血仇当做抱负。 他以自己的血肉铸成一把利刃,把自己埋进暗无天日的炼狱之中,到头来,竟是在替自己报仇。 陆鸣觉得自己又滑稽又可笑,哪怕此刻,他发了疯般的不愿承认,可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搜罗出有关那人的一切。 他像是一个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渴望着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抚慰和肯定。 右肩上的灼热愈演愈烈,陆鸣望向江其琛,漆黑的眸中没有半分神采,却还抱着最后的那一点希冀:“江其琛,我只最后问你一句……”陆鸣咬了咬牙,扶着刀柄的手收的铁紧。冷然的脸上冰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脆弱:“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情意?” 江其琛眸中一痛,连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陆鸣在他眼中始终是刚毅的,亦或是冷峻的。他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是开心喜悦,还是伤心难过,只要他想,便没人能从他那张冷然的脸上看出半点端倪。可是此刻,陆鸣那张脸上的不可置信和漫天痛楚,无不像是一把刺刀,狠厉的戳在他胸口最柔软的地方,只消一下,便是血肉模糊。 江其琛忽然觉得那架在自己脖子上那玩意,有千斤重。 他恍若站在一根独木桥上,桥的一端花团锦簇,另一端却是魑魅魍魉。 他知道,只要自己轻轻点一下头,陆鸣可以忘记所有的欺骗、隐瞒、利用和伤害,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 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轻轻点一下头,陆鸣那覆水般的情意就再难收回,等待他的是那好不容易抑制住的邪气卷土重来。他会成疯成魔,会沦为正道眼中的众矢之的,会成为凶邪的傀儡,还会……死。 一想到这个字,江其琛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但他看着陆鸣那张专注着等待自己回应的脸,却无论如何做不出一点摇头的动作。 腿脚仿佛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地上,却是怎么也无法上前半步。 沉默,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锁,牢牢的将陆鸣捆住。 他合上眼自嘲般的笑了笑,那笑容悲中带苦,看的人心里一阵荒凉。 到底是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了……哪怕在这一刻,他还没用的想着,只要江其琛点点头,只要那么一点点的肯定,他仍然会毅然决然的站在那人背后。不论江其琛把他当作什么,是报复的工具也好、是最忠心的属下也好、甚至是一时兴起的玩乐。 他没有尊严,不顾尊严,只要江其琛心底里有他的分量,哪怕少的可怜。 可是,就连这一点点的希望也湮灭了,江其琛连哄骗他都不愿意。 在陆鸣那身玄衣包裹之下,右肩上一记闪着金光的佛印缓缓现身。陆鸣撑着竖在地上的弯刀,支起身子。他伸手将束发的金色发带一把拽了下来,如墨般的长发瞬间披散开来,被风一吹,整齐的飘扬在空中。 再睁开眼,陆鸣眼眶一圈已经染上血红,那双黑曜石般的星目阴冷的叫人胆颤。 江其琛心里猛地一跳,终于上前半步:“鸣儿!” 陆鸣没几分血色的薄唇轻启,声音冰冷的如同伏伽山上的飞雪:“十二年养育之恩,我今日一并还与你。” 身形微动,陆鸣以令人生畏的速度越过一众紫卫玄兵,鬼魅般的出现在裴天啸面前。 刀光凛凛,清月弯刀在半空中落下一道骇人的弧度,掺着寒意的刀势从天而降,将团团护在裴天啸面前的承天鉴士兵拦腰斩成两半。 陆鸣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天啸,眼中没有半分情 分卷阅读1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8 绪,仿佛面对的根本不是杀他全家的罪魁祸首。 裴天啸拥着桑瑶的尸体,兀自勾了勾嘴角:“我早应该认出来的,你同霍流之长的简直一模……” 手起刀落,裴天啸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陆鸣一刀斩下头颅。 陆鸣厌弃的抓住裴天啸的发髻,将他的头颅提起来。他转过身,就对上刚追过来的江其琛,手中的头颅还汩汩的滴着血。 江其琛那素来宠辱不惊的脸上俱是惊慌,有些事情从方才那一刻起便渐渐失控。 他伸出手,想要稳住陆鸣,声音尽量轻柔地说:“鸣儿,你听我说……” 陆鸣显然并不想再听他说话,他倏地将手中的人头丢到江其琛脚下,那飞溅的鲜血像一枝红梅横亘在江其琛雪白的衣衫上,血腥的竟有些好看。 江其琛急了,他皱紧了眉头,低喝一声:“陆鸣!” 陆鸣兀自解开身后的玄色长袍,连同那一直绕在手中的金色发带,潇洒的往天上一挥。刺目的刀光一闪而过,长袍同发带一起被一刀截成两半。就像是主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人弃之如履的踩在脚下。 割袍断义,挥剑断情。 “你教我做事要有始有终,我答应过要替你报仇,这是我欠你的,我还清了。”陆鸣站在离江其琛两步远的地方,可他们之间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海。眼眶渐红,陆鸣额间的青黑之气隐隐浮上,被封住的内力正一点一点的回拢。陆鸣顿了顿,合上眼隔绝了满目疮痍:“前尘旧梦已矣,你我从此……死生各西东。” 江其琛心里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一步跨上前想抓住陆鸣,却被那人一记凌冽的刀风拦住。 他沉着脸,忍住不去回想方才那几句诛心的话。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陆鸣身上不断涌上来的邪气。若是邪灵之气卷土重来,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段清深的话犹在耳边回荡:“若是无量法印再一次松动,你要想保住鸣儿的性命,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废其武功,断其筋脉。且我告诉你,邪气再次入体会比前一次凶猛更甚,你能做决定的时间不多!” 他先前那样苛待陆鸣,就是怕他动情,但他到底是低估了陆鸣对他的感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岂是说断就断的? 却原来,能让人动情的,不止是爱,还有恨。 斩痕出鞘,冰蓝色的剑身堪堪迎上陆鸣的清月弯刀。 短兵相接,青蓝色的剑光与月白色的刀光融为一体,绚丽的让人夺目,却再不是昔日刀剑合璧的美话。 尚沉浸在乱战中的人俱是一惊,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让这主仆二人刀剑相向。 沙桑一剑破开景止不依不饶的招式,嘴角忍不住上扬。 大作的邪气在场间流窜,那风暴的来源正是此刻正与江其琛打的难解难分的黑影陆鸣。 他的神智渐渐为邪气所侵蚀,眼中只剩下血腥和杀戮,滔天的杀意如同罡风,席卷着裴家祖坛。 在场众人俱是心头一震,这戾气比之刚才裴天啸身上的还要更甚。大家纷纷弃了兵器,盘腿打坐调息。 江其琛心头大骇,如果陆鸣继续失控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强忍住不适,顶着陆鸣身上暴虐的戾气而上。环在他手上的银链似乎也怕极了这股骇人的气势,瑟瑟的从他腕上松了开来,斩痕的青蓝色剑光顿时暗了几分。 清月弯刀的刀势骇人又凌厉,陆鸣眉目间的青黑之气瞬间蔓延至全身,肩上的灼热不复存在,十成的内力汇聚于刀身之上。 “陆鸣!” 江其琛格住那股逼人心魄的刀锋,却力犹不及的被陆鸣一刀压住斩痕。剑身背驰,剑刃瞬间没入他的肩头。 他只觉胸口一痛,一抹腥甜从嘴边缓缓流下。饶是再不愿意承认,此刻他也清晰的认识到,陆鸣身上的邪气再一次冲破了无量法印的束缚。 “……鸣儿,”他凝着陆鸣血红的眼睛,艰难的开口:“不要被它控制……” 掌间内力凝聚,银链跳动了几下终于重新缠上了江其琛的手腕。他咬了咬牙,用力挑开清月弯刀。斩痕甫一离开肩膀,带起了一串灼热的血珠,点点腥红落在陆鸣煞白的脸上,竟烫的他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情绪不是很到位…我大概是魔鬼吧…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破碎(3) 正在此时,江其琛抓住时机,斩痕剑柄重重的砸在陆鸣手腕的麻筋上。 “当啷——” 陆鸣腕上一个脱力,清月弯刀应声落地。 手中无刀,陆鸣立刻挥掌而上。 破空的掌风携着森然的戾气朝江其琛呼啸而来,他即刻抬手迎上,两手相接,二人俱是一震。 江其琛强忍住心肺被震伤的痛楚,非但没有撤手,反而死死扣住陆鸣,十指交握,一道中正绵和的内力迅速流入陆鸣的四肢百骸。 江其琛拉着陆鸣的手,把人带进怀里,空出的一只手牢牢按住陆鸣的后脑,把他抵在自己未受伤的一侧肩膀上,极尽温柔的在他耳边轻声说:“鸣儿,醒醒。” 陆鸣已然快失去理智,他眼中一片血红,万千种情绪积聚在心头。从被利用的失望,到被欺骗的愤恨,再到不得所爱的心痛。百感交集,将陆鸣整个人交织在一张充满着暴虐气息的大网中。可犹是这样,他仍然下意识的去听江其琛的一言一语,哪怕自己的痛苦全从这人身上而来,他还是本能的从江其琛身上汲取着自己求之不得的温情。 陆鸣痛恨这样的自己,他不停的在江其琛怀里挣扎着,抗拒着,又可笑的逢迎着。 “鸣儿,你听我说。”江其琛松开拉着陆鸣的那只手,转而落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慰着:“你不属于黑暗,不属于邪恶。你的父亲是天底下最正直的人,你的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刀客,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怀里的陆鸣晃了晃身子,盘桓在场中的戾气竟然因这一句话轻易的松动了。 江其琛继续说:“我私心瞒下了你的身世,利用你苛待你伤害你,是我对不起你。你听清楚了——我不要你走,不许你离开,也绝不与你死生各西东。我不想同你主仆相称,我想你要你只有你,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你” 陆鸣轻颤着从江其琛身上抬起头,盘桓在身上的邪气逐渐褪去,额间的青黑之气也不见踪影,只有眼眶一圈犹自鲜红。 他眼中仿佛有水光荡漾,似是尚未从方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肆虐中回过神来,犹自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其琛。“共度余生”的承诺太重,他只能细嚼慢咽般一点点揣摩江其琛话间的真情实感。 “此 分卷阅读1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19 话……当真?” 陆鸣的声音颤抖而嘶哑,仿佛被罡风割破了喉管。眸光闪烁,似是隐隐有了些不敢奢望的期盼,然后,他就在江其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披散着头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阴森可怖。 他觉得,他们二人,一个是天上仙,一个是地下鬼。 陆鸣心里一颤,忽然害怕听见江其琛的回答,他下意识的缩了下身子想要后退,却被江其琛按住。 而后,他听到那人笃定的对自己说:“当真。” 不待陆鸣反应,江其琛忽的凑近他,指尖捏住他刀削般的下巴,殷红的唇瓣轻轻的覆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先是惊世骇俗的真情告白,再到紧紧相依的唇齿纠缠。江其琛和陆鸣一同,挑战着所有正道弟子的底线,这简直比亲眼见到陆鸣邪灵入体还要惊悚。 江其琛在陆鸣微凉的唇瓣上辗转反侧,闭着眼睛细细的描摹那人嘴唇的形状。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陆鸣,这一次不是所谓的一时兴起,而是情之所至。 萦绕在裴家祖坛的邪气,随着主人心绪逐渐平静,终于消失殆尽。 几位掌门同时收回调息的手掌,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沙桑与他的一众亲卫也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只是眼下他的脸色却阴鹜至极。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 在他的预想中,陆鸣邪气再次发作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化解,他应该受激失控血洗整个中原武林,包括江其琛! 一笑大师到底是佛门之人,对那边两个人简直是目不忍视,他略带尴尬的咳了一声,沉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江其琛在陆鸣唇边小啄了几下,终于在那人喘不过气之前依依不舍的从他唇边离开。 心神一松,陆鸣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倏地软了下来。 “鸣儿……”江其琛眼疾手快的揽住陆鸣的腰身,把人扶在自己身上。 “江家主,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男人在此你侬我侬,真不怕污了这么多正道的眼睛啊。”沙桑揶揄道,扶着红罗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方才那场还没打完,继续?” 大家仿佛被沙桑这一句话提点了似的,回了神般的纷纷看向陆鸣。方才那难以抵抗的邪气都是从他一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那是被邪祟咬了之后的症状。 场间先前被沙桑带过来的邪祟早就在那场暴虐翻飞的戾气中化为了齑粉,被邪祟所伤的弟子纷纷面面相觑,不消几日,陆鸣今天的模样就是他们来日的下场。 一笑大师摸着胡须对周瑾瑜说:“周掌门,统计一下为邪祟咬伤的弟子,唯恐来日为祸武林,将他们就地解决了吧。” 正道弟子最忌邪魔外道,他们俱是宁死也不为恶人所辱。方才被咬的弟子没待周瑾瑜出声,便纷纷自己站了出来。 他们跪了一排,举着剑横到自己的脖子上,只听一人道:“师父,各位掌门!弟子们不畏死!” 说完,那弟子带头抹了脖子。 江其琛揽着陆鸣的手倏地收紧,他眸色一暗,看着那一排弟子接二连三的倒下。 “啪啪啪——”掌声从身后传来,只见沙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颇有几分赞叹道:“正道子弟果然好气节,唔……这些还没魔化的小魔头是解决了,那边那个大魔头又该怎么处置呢?” 一记凌厉的目光扫在沙桑脸上,后者登时不怀好意的叫了起来:“你们快看看,江家主那是什么表情。舍不得了?这可不行,你们中原不是还有句话叫做……嗯……一视同仁么?” 一笑大师道:“江家主,你怎么说?” 江其琛神色一凛,面上冷了下来:“裴天啸已死,我血仇已报。而今屠了辛家满门的帮手就站在这里,你们不去拿他反而在此质问我?” “一码事归一码事,”沙桑冷笑一声:“你们要来一战,我金莲教奉陪到底。倒是你怀里那个,是算正呢还是邪呢!” “你放屁!”人群中一个恶狠狠地声音传来,竟然是浮生:“陆大哥除了多少邪祟,杀了多少金莲教人,他都不算正,那该以何为正?” 傅青斜身瞥了浮生一眼,但见那一贯怯生生的小脸上,一股子大义凛然的冲劲,不禁对他使了一个示警的眼神,浮生登时就住了嘴。 沙桑却也不恼,兀自说:“江家主,之前不是还说你父亲江连秋,为了匡扶正义,忍痛杀了亲师弟的老婆么?你怎么没半点觉悟啊?还不如那些未出师的毛孩子呢。” “此地焉有你说话的份?”他话音刚落,江其琛手中的斩痕已然出鞘,冰蓝色的剑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砸在沙桑前胸的血洞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江其琛手中。 “江家主。”一笑大师缓缓站了出来:“今日若非是你,我等仍然被恶徒蒙于鼓掌之中。此间之事,你们的确居功至伟。但陆公子邪气入体,这后果在座的方才都是亲身体验了一番,他今日差点失控酿下大祸,焉知往后又会生出怎样的祸患?” 扶桑派掌门乔灵儿也走上前来:“江家主,我等感佩你与陆公子除魔之力。然,我们都知道,邪气入体药石无医,你今日不忍痛除了他,来日他失去心智反过来杀了你也未可知啊。” 陆鸣靠在江其琛身上,听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要江其琛杀了自己。他颤着手附上江其琛的衣袖,却没几分力气握在手里。 景止走到江其琛身边,面色阴沉,冷声道:“爷,我们随你突围出去。” “退下!”江其琛厉声喝道,但就是这一声,让陆鸣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陆鸣身子一怔,为什么让景止退下?他说的不对么?这些正道弟子联合起来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为什么不走,江其琛真的要杀了自己? 江其琛转而望向周瑾瑜,沉声道:“周掌门也是这么觉得的?” 周瑾瑜从人群中一步步走上前来,他沉吟片刻,正色道:“望江家主早作决断。” 沙桑嗤笑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嚷:“听到没有啊江其琛?他们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杀,他们就要动手啦!” “好。” 江其琛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而后利落的松了手,陆鸣身上无力,那唯一支撑着自己的力道一撤,他软软的倒在地上。 地上处处是残肢断臂,处处是殷红鲜血。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里涌了上来,陆鸣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江其琛为了安抚自己说的胡话呢? 之前的局势,他如果不停下来,那么死的就会是在场的所有人。江其琛会不会是为了救下他们,故意哄骗自己的? 陆鸣的长发披散在地上,脸色惨白, 分卷阅读1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0 唯独眼眶红了一圈。 他有气无力的伸出手,想抓住那人雪白的衣角,却徒劳的抓了一个空。 江其琛上前半步,傲然凌视一圈,寒声道:“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交待。” 斩痕出鞘,冰蓝色的剑身刺的陆鸣眼睛生疼。 他张了张嘴,声音极浅极轻的呢喃着:“你又……骗我……” 陆鸣不确定江其琛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但他却清楚的从江其琛眼睛里看到一抹决然之色,斩痕的剑鞘凝足了十分的内力,挫骨扬灰一般落在他周身各个要穴。 “唔……” 习惯性的忍住痛哼,习惯性的咬住下唇。 血腥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陆鸣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滑落,他的手狠狠地嵌入了泥土里,周身真气如同泄气般一点一点的从体内流走。 冷汗从额上流进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荡开一汪水波,酸涩的几乎要他睁不开眼,但陆鸣却固执的瞪大了眼睛,留下了满目疮痍。 陆鸣极力的看着江其琛,渴望在他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找到哪怕一分一毫的犹豫与不舍。可是,他没有。 陆鸣的身子越来越软,只短短几下,江其琛便废去了他一身功力。 然而,这场属于陆鸣和江其琛两个人的屠戮还没有结束。 斩痕在江其琛手腕上舞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陆鸣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已经想到江其琛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内力骤失,陆鸣的声音越发细小,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的向后挪动着,那样子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堪:“不要……” 他小声的乞求着,放下所有的尊严与姿态,尽管那些在江其琛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如果江其琛想要他的命,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心脏对准那人的剑稍。他不怕死,但他怕没有尊严的活着。 江其琛对那声细弱的恳求置若罔闻,对陆鸣的挣扎视而不见。青蓝色的剑光流转,狠厉果决的落在陆鸣身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数殷红从陆鸣身上流淌出来。那声过后,他死命的咬着下唇,任那片薄唇被撕咬的鲜血淋漓,仍然不可遏制的发出破碎的呻|吟。 周身筋脉俱断的痛楚胜过废去武功,似是有一只手生拉硬拽般扯断陆鸣身上所有的脉络,用一把未开锋的钝刀硬生生的在骨缝间来回打磨。 景止忍不住上前一步,在场的正道弟子纷纷侧目,不忍再看。 江其琛冷声道:“陆鸣武功尽废,筋脉俱断。以后便是废人一个,想如常人般行走尚且困难。如此,你们该放心了?”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对一个习武之人最大的折辱,莫过于废武功、断筋脉。 陆鸣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他费尽力气也想要守护的人。哪怕他沦为世上最凶邪、最肮脏的东西,江其琛可以要他的命,却如何能……如何能这样残忍的惩罚他…… 从今往后,只有残生,没有余生。 铺天盖地的绝望盈满了双眼,有什么东西从陆鸣的前襟里掉了出来。 陆鸣兀自喘着粗气,逐渐涣散的目光落在那只白玉做的笛子上,他动了动手想握住吟霜,那是江其琛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可他全身筋脉断了个干净,鲜血不停的从手腕中流出来,饶是他再怎么用力,却还是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咫尺之间,便是天涯。 他终于万念俱灰的合上了眼睛,隔绝了这一身的伤与痛,断了一世的爱与恨。 陷入黑暗之前,他想,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破碎(4) “阿弥陀佛。”一笑大师捏着手中的佛珠,沉声道:“江家主手下留情,心慈手软,恐遭祸患,依老衲看,还是……” “大师。”周瑾瑜打断他:“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公子邪气入体,已是回天乏术,江家主此举也不过是多留他于人世几日而已。下地行走已是不能,遑论作乱,大师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罢。” 一笑大师沉吟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思及方才那两人惊世骇俗的举动,又不禁皱起了一对白眉:“既然如此,还请江家主莫要执念太深。” “不劳大师费心。”江其琛将斩痕收回剑鞘,冷声道:“景止,把鸣儿抱起来。” 景止:“是。” 江其琛冷眼看着景止把那倒在血泊中的人从地上抱了起来,陆鸣那张脸毫无生气,他本就眉眼锋利,可此刻合着眼睛竟显出几分柔弱。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来,腥红的血液沿着手腕滴滴答答的往下直流。 江其琛隐在袖中的手剧烈的震颤,竟是连剑都拿不稳了。 陆鸣那一声微弱的乞求像是一根生了锈的铁丝,硬是在他心口刮来刮去,留下一道道微不可见的划痕。他几乎就要下不去手,可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狠下心肠,亲手在陆鸣身上落下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口。 无量法印再次松动,要想保住陆鸣的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鸣当着无数正道的面邪气大作,若江其琛今日不拿出一个交代,日后想要来讨他性命之人定然数不胜数。 两相权衡,江其琛只有亲自动手,在天下人眼前,废了他的武功,断了他的筋脉,堵住悠悠之口。哪怕往后陆鸣再恨他……那也无妨,至少他还活着。 只要陆鸣还活着,即便以后只能在床笫之间度过余生,他也护他到底。至于自己给他的百般伤害,他还有一世的时间来求得原谅。 陆鸣素来嘴硬心软,只要把那些瞒着他的据实相告,那人肯定能懂他的一片苦心。 对,一定可以。 “哈哈哈哈哈。”沙桑大笑一声,揶揄道:“江其琛,你果真下得去手啊。你说,陆鸣会不会恨你啊?” “哎,我都替他不值,对你这么掏心掏肺,换来这么个下场……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变成废人。你说,他醒了之后是想活呢……还是想死呢?不过跟在你身边,他肯定是死不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啧啧啧,痛苦,真痛苦。” 江其琛脸色一寒,眼中杀意尽现。 青蓝色剑光一闪,斩痕再次出鞘。江其琛仗剑指着沙桑,冷声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哦?”沙桑邪邪一笑,忽然抬头往天边看了一眼,不屑道:“那恐怕不行。” 他话音刚落,裴家祖坛周围的树影接二连三的浮动起来,原本还风和日丽的天空,忽而被狂风卷来的大片乌云所遮盖,不过转瞬,天就暗了下来。 江其琛被乱风迷了双眼,下意识的朝身边看去,只见除他以 分卷阅读1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1 外,凡是被风袭过的人都好似被定住一般,形态各异的立在那里。 心里猛地一沉,他把手往身后一抓,却扑了个空。 景止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手还呈着托抱的姿势,但手上却空空如也。 江其琛心头大骇,斩痕剑凝足内力,裹挟着恢弘的剑势穿过狂风。青蓝色的剑光在黑暗中格外夺目,只听“锃——”地一声,那飞出去的神剑被一个力道轻易的弹落在地。 风势渐小,眼前的黑暗也逐渐散去。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沙桑,携着他一众亲卫单膝跪地,右手置于左肩,整齐又恭敬地道:“恭贺尊主练成神功,恭迎尊主出关。” 人群中,一个男子立在那里。 那人长身玉立,一袭水青色的长衫随风而动。袍袖翻飞,将他衣襟上纹着的孔雀图样拂的栩栩如生。他长相俊朗非常,单从面相上看不过三十岁上下,但他与玄御真人一样,有着一头白发。一根玉簪盘在脑后,将他那一肩白发挽起。便是这样一张无害的脸,却被那些金莲教众唤作“尊主。” 玄风眉眼温和,似有几分爱怜的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陆鸣。 陆鸣身上的血将他的衣衫染红,可他却浑不在意,只是眼波流转间露出一抹不忍。 江其琛掌风一收,斩痕登时回到他手中。内力聚集,银链在他腕上闪着白光,他执剑凝着玄风,寒声道:“把他放下!” 玄风这才不舍的把目光挪到江其琛身上,他低低一笑,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说:“这孩子我甚是喜欢。” 江其琛将剑一横:“我让你把他放下!” 玄风莞尔,轻声道:“不如我们让他自己选,可好?” “你——” 玄风托着陆鸣肩头的手微一用力,陆鸣在他怀里轻咳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睫。 全身宛若凌迟一般的痛楚席卷而来,陆鸣难耐的嘤咛一声,神志不甚清明的抬起头看着这个正抱着自己笑的一脸春风和煦的人。 恍惚间,云雾散去,噩梦中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英俊丰神的中年男子,温柔静婉的美丽妇人,他们正慈眉善目的对着自己笑,怜爱的喊着:“小七,小七……” 那是他的爹娘。 眉心皱起,一身的伤痛宛若有了倾泻之地,他闷闷的呢喃一声:“疼……” 往日里陆鸣受过多少次伤,挨过多少罪,何曾听他喊过一声疼?江其琛心里翻涌着剧痛,慌了神的上前一步,却被玄风一指劲风挡住。 “不怕。”玄风的温声细语如同一道安神符,蛊惑般的溜进陆鸣耳朵里:“我带你走,好不好?” 江其琛急切的喊了一声:“鸣儿!” 可偏就是这熟悉的一声叫喊,唤回了陆鸣的神志。 江其琛清楚的看见,陆鸣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就像是他八岁那年被自己捡到时一般,宛若山林间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瑟缩着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伤害一旦造成,便是无可挽回。 陆鸣无力的垂下眼睫,整个人逐渐归于混沌,他的薄唇惊惧般轻颤着,随后从喉间发出一个低低的尾音:“好……” 江其琛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都要被揉烂了似的,像是和尚念经时不停敲打着的木鱼,片刻不停的击在他的心头上,将那原本跳动着的鲜活,捣烂了,碾成泥。 玄风抚慰般一下一下拍在陆鸣的肩头上,和声道:“你听见了,他愿意跟我走。” 斩痕剑身上盈满了青蓝色的剑光,江其琛二话不说便是一剑,凌厉的剑势咄咄逼人,瞬间将玄风周围一众紫卫玄兵斩于剑下。 快如闪电的剑法携着破空的剑意毫不留情的朝玄风挥下,后者两手抱着陆鸣只是脚底不停变换,轻易的避开。 玄风道:“你算是天眼宗出身,我不与你打。” 江其琛恍若未闻,不依不饶的缠上来:“把他还给我!” 玄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将内力凝于两指之间,不轻不重的一甩,一记霸道的指风穿过恢弘的剑势精准的砸在斩痕剑身上。 再一次,斩痕从江其琛手里脱手而去,“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丢了剑,江其琛便徒手迎上,掌间凝足十分的力道,狠厉的朝玄风挥去。后者却闻风不动的松了抱着陆鸣的一只手,转而揽住他的腰身。 只见他展袖轻挡,聚集着江其琛十成内力的掌风便落在玄风宽大的衣袖上,衣袖轻轻拂动,好像只是被微风吹过,半点痕迹也没落下。玄风臂间一震,那掌风又原原本本的还给了江其琛。 江其琛只觉胸口剧痛,内力被人强行压回的苦楚如同遭到反噬。他捂着胸口压住喉中一抹腥甜,还欲再上,却震惊的发现自己双腿上的力气正一点一点的流失。 他脚下一个踉跄,没走两步就硬生生倒下。 玄风收回手,重新抱起陆鸣,转身踏步而去:“我们走吧。” “不行!”江其琛艰难的撑起上半身,手按在地上,指甲也嵌进泥土里。 若是让他们将陆鸣带走了,北域辽阔,该去何处寻人? 巨大的恐慌几乎要把江其琛淹没,可他现在连站也站不起来,何况去同玄风抢人?即便他能站起来,玄风连招也没出就将他打成这样,他又有什么能耐能把陆鸣带回来? 江其琛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无能又渺小,可他尤不死心的在地上挣扎,不停的往前爬。泥土沾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和着他身上的血一起将这个从来都是泰然自若的男人,践踏的狼狈不堪。 沙桑满目嘲讽的看着江其琛,挥手一掌狠厉的打在他后背上,揶揄道:“看看啊,不可一世的江家主怎的如此不堪了,在地上爬呢?” 沙桑这一掌用了七、八分力,直接打的江其琛胸肺剧痛,之前憋在胸口的一口血霎时就喷了出来。 意识有片刻的迷蒙,可江其琛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让玄风把陆鸣带走! 手臂在地上摩擦,沙砾石子将江其琛雪白的衣袖划破,小臂登时皮开肉绽,但他仍拖着这一身残躯固执的前行。 沙桑一脚用力的落在江其琛肩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今天有这番局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亲手把他推进地狱的。” 说完,沙桑勾起脚尖把江其琛翻了个面,和着血泥的鞋底踩在江其琛如玉般的脸上:“真可惜,尊主有令,不可动天眼宗的人。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沙桑重重的哼了一声,得胜般拂袖而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江其琛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他止不住的咳着,牵动身上的内伤,带的殷红汨汨的落下。他一身脏污,半边脸上又是血又是泥。 他失神的望着天,太阳躲在云层里, 分卷阅读1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2 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一会儿露出半张脸。 风卷云舒,万籁终归寂静。 江其琛动了动指尖,想挡住那骤然夺目的阳光。 意识一点点的模糊,他觉得他和陆鸣之间那一道若隐若现的联系,在这一瞬“嘣”地断开了。 第81章 第八十章 破碎(5) 天苍苍,数九寒冬。 天边的云压的低低的,北风呜咽地卷着黄沙吹过,和着连天的飞雪刮的人脸颊生疼。 皑皑白雪累在整片沙漠之上,将一望无际的尘沙冻成细碎的冰碴,凄绝苍凉的宛若九霄月辉铺陈而来,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一匹火红的骏马从极远的地方,踏着风雪晃荡着走来。马蹄踩在被雪花覆盖着的严密黄沙之上,留下一串鲜明的脚印。 风雪交加,黄沙漫天。 马儿如履平地般在沙漠中缓步前行,但它背上那个男子却并不十分好过。 男子裹着一张厚实的雪色狐裘,几乎要和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白色的狐毛被狂风吹的四处摇摆,尤其是贴在脸边的,挠痒痒似的不停拂动。 冻的发青的手从狐裘里伸出来,男子紧了紧不断窜风的领口。他眉眼锋利,五官棱角分明,薄唇轻轻抿起便成一条直线。一张俊脸被风沙暴雪洗礼了好几个时辰,俨然已经失去了血色。男子倏地打了一个冷颤,小心的呵出一口白雾,又瞬间被大风吹散。 他微微躬下身子,从马腹旁的夹带里拿出一坛烈酒。 他一手藏在狐裘里拽着缰绳,一手托着酒坛,银牙一咬便将坛上的封口拽掉。 烈酒下肚,男子的脾胃瞬间燥热起来。有几滴透明的酒汁顺着他嘴角流下,转瞬便没入他裹得严实的领子里,冰冷冷的,如刀子一般。 男子将空了的酒坛随手一丢。酒坛落地,孤零零的半没进白雪黄沙之中,很快便被风雪所盖。 这场雪,已经下了十日了。 自入冬以来,北域的天气就一天寒过一天,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男子微微眯起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那漫天飞雪之后,一座府宅渐渐显了出来。那宅子隐在狂沙之间,顶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遥遥一看竟似是一座冰雕。 “驾——” 男子声音低沉,隐约还有些迫不及待。 狂风大雪中,那府门前竟还站着两个身着玄色铠甲、手握长戟的士兵。他们似是感觉不到冷似的,任风雪拂过,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老远的看到一人一马,两个士兵俱是一惊,唯恐怠慢了那人,赶忙迎了上去。 “三少爷!”士兵从男子手里接过缰绳,恭敬地喊了一声:“您怎么自己回来了?这冰天雪地的,您要是冻坏了,可得把尊主心疼死了。” 士兵们牵着马绳,骏马像是被装上了马达,脚步登时快了起来。 三少爷闲出手,便兀自在狐裘底下搓了起来,在这大雪中行了一路,两只手都冻僵了。 “事情提前办完,思忖着等人来还要多耽搁几日,便自己回来了。” 利落的翻身下马,府门打开,三少爷还未行几步又似忘了什么般回过头,在马腹上摸索着。 “三少爷,您找什么呢?您先进门吧,属下替您找。” 三少爷轻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酒坛:“从中原带回来的好酒,可不能忘了。” 眉眼微扬,他抱着酒坛,长腿一迈便进了门。 甫一入府,暖意便扑面而来。 三少爷笑脸盈盈的穿过长廊,入眼一片姹紫嫣红,府门内外如同两个世界。 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过膝长裙的女子,女子长相水灵可爱,见到三少爷便是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三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少爷腾出一只手在狐裘下的衣衫里摸了摸,拿出一盒女子用的胭脂递给她:“洛婴,给你。” 洛婴接过胭脂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舍得打开,一张小脸上满是欣喜:“你还记着呢,我当你一忙就忘了。” “答应你的嘛,怎么会忘。”三少爷略带宠溺的看着她,问道:“尊主呢?” 洛婴:“尊主在寒室练功,他要是知道你提前回来了,一定高兴坏了。” “嗯,你先去忙吧。”三少爷点了点头:“我换身衣服去找他。” 三少爷回到自己的小院,这院子陈设极简,只潦草的种着几株雪梅,院墙上挂着个木匾,疾风劲草般写了两个大字——梅园。 放下手中的酒坛,三少爷又在房中立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身上渐渐回暖。他缓缓解开狐裘的系带,慢条斯理的梳理了一通那被风吹的凌乱的狐毛,这才好生将狐裘挂起来。 他换了一身水蓝色广袖长衫,衣角上绣着大片卷云。一头墨色长发从两鬓编起,又以一只银簪固定在脑后。两手内里的袖口束的紧紧的,外面还套了一圈雕着龙纹的白玉护腕,被宽大的水袖掩盖住。腰间一根宽边系带裹住他劲瘦的腰肢,一颗透明的铃铛垂在上面,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声脆响。 · 寒室 三少爷抱着酒坛立于门前,还未进门便率先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咬牙紧了紧手中的力道,稳住悄悄竖起的汗毛,抬手敲了敲门:“尊主,是我。” 话音刚落,从房内传来的寒意瞬间消失殆尽,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房门推开,满室寒冰,一青衫男子盘腿坐在冰做的莲花台上,俊朗出尘,却满头华发,正是玄风。 寒意虽散,但到底是满屋子冰块,三少爷刚一进来就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玄风缓缓睁开眼睛,凝着他似乎有些不悦,长臂一挥,墨色的大氅便落在三少爷身上:“胡闹。” 三少爷连忙将大氅披在身上,捧着酒坛走到莲花台前,弯着一双眼睛道:“尊主,特地给你带回来的‘屠苏’。回来路上没忍住开了一坛,就剩这了,您省着点喝。” 玄风伸手接过,拨了红色的封口凑到鼻间轻嗅了一下,目光沉静:“还是原来的味道。” 但他只是闻了一下便把酒放到了一边,手隔着白玉护腕搭在三少爷的脉上,微微用力便把人从地上拉到莲花台上坐了下来。 森冷的寒意瞬间从身下传来,三少爷剧烈的哆嗦了一下。 玄风撤开手,温声道:“怎么也不喊人去接你?外面正刮着风雪,你身子又不畏寒。” “喊人来耽误时间,有那功夫我已经走到了。”三少爷刚刚暖起来的身子很快便凉了下来,他捧着手举到嘴边,不住的呵着热气:“您要是真担心我,现在就别让我上莲花台,这可比外面冷多了。” “寒室虽冷,却于你身子有 分卷阅读1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3 益,岂是外头那些能比的?” “是是是,你这宝贝寒冰最好最厉害。”三少爷笑道:“唔……尊主,你托我办的事,我可都办好啦。” 说着,三少爷颤着手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方小锦盒,他不紧不慢的打开,只见盒子里安放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 那珠子本色透明,光华流转,打在这一室寒冰上折射出五彩的光。 玄风轻轻地捏起珠子,指尖转动,方才还温和的眉眼瞬间炙热起来:“生骨珠。” 他把珠子放回锦盒中,合上盖子收进前襟里:“没受伤吧?” 三少爷摇了摇头:“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屁股被天玑兽锤了一下……” 玄风才给他搭了脉,眼前这人脉动有力,再看他还有精力说笑,想必是真的没受伤:“没正经。” “对了尊主,”三少爷轻笑一声吐出一口白雾:“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你回来的巧,晚半刻就见不着我了。” 三少爷沉吟道:“嗯……那我稍晚些时候也走好了。” 玄风闻言,眉宇微微皱起:“刚回来就要走,你都决定好了么?”说着,他顿了顿,和煦的目光落在三少爷始终浸着笑意的脸上,犹豫着说:“我听闻……他一直在寻你。” 嘴边的笑容仿佛被这一室的寒冰冻在了脸上,三少爷瞬间变了脸色,整个人从内而外的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宛若冰冻三尺。 玄风:“若说一年两年也就罢了,他找了你五年,不可谓不深情……” “别说了。”三少爷兀自打断玄风的话:“我会帮你拿到江家的请命符,当作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倏地从莲花台上跳了下去,双脚落地的瞬间泛起丝丝拉拉的疼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身上拉扯。 玄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一提到他,你就这样……你还是没放下。” “放下?”三少爷重复一遍,脸上讥讽的神色腾然升起:“我从来就没打算放下。”隐在袖中的手默默攥紧,他费了好大的力才抑制住从心底里流向四肢百骸的恨意:“他废了我的武功,断了我的筋脉。不过是找了我五年,又怎能及的上我这日日夜夜的锥心之痛?” “陆鸣……” “你不用说了。”似是许久都未曾听人叫起过这个名字,三少爷周身都怔了怔,沉声道:“我知道你的规矩,我不会杀了他。” 玄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执念过深便是作茧自缚。” “你与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三少爷丢下一句话,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寒室大门“吱哑”一声,开了又合。 玄风缓缓合上眼睛,肩膀耸动,无声的笑了起来:“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请欣赏鹿鹿逆风翻盘—— 准备好互撩互宠互调戏 and 江·情话boy·其琛即将上线——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还愿(1) 北风萧瑟,枯叶横飞。 北域辛坞之地,街道两旁的梧桐光秃秃的,劲干的树梢上,偶有几片卷缩的叶子欲坠不坠的挂在那里,寒风一过拂的娑娑作响。 正值寒冬腊月,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多。总有些许要维持生计的摊贩,也只得裹紧了身上的袄子,缩头缩脚的窝在一处。 而那坐落在正街中央的一座二层小楼,此刻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北域之地,处处风情迥异。可那小楼却完全没有异域之风,无论从修建设计,还是装饰用料上,都是实打实的中原风格。但它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建在城中最显眼的地方,一眼瞧过去竟没有半分格格不入。 这楼建的端庄儒雅,可既不是文人墨客留连的风雅之地,也不是食客倾而往之的品鉴之所,而是令人纸醉金迷的风月场——赌坊。 赌坊名唤“还愿阁”,说起来倒也有几分有趣之处。 平日里,这还愿阁倒也确实就是普通的一处赌坊。不过这还愿阁阁主有言在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既然来赌,便要出示名帖,留下保证金,力有不逮者决不允许上赌桌,这是其一。 其二,还愿阁每月开设一场大赌局,由阁主亲自下场对赌,但对手只接纳北域的皇孙贵胄,既要有权势又要有财力。阁主只赌一场,若对手胜,阁主便无条件替他达成一个心愿。若阁主胜,那么此人要无条件动用身边所有势力帮阁主寻人。 还愿阁在北域开设三年有余,阁主亲自下场的大赌局约莫有四十局,但无一例外,皆以阁主为胜。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阁主与人作赌只隐在二楼雅座,从不露出真容。 一来二去,这阁主也被传的神乎其神。 有人说他武艺超绝,长相惊为天人。有人说他才华横世,赌技举国无双。 便是因为这些流言,这还愿阁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持帖上门一赌的人快要把门槛给踏破了,这每月一次的大赌也更是吸人眼球。 · 楼外寒风凛凛,楼内帐暖飘香。 还愿阁一楼赌场,沸反盈天,大小赌桌上围满了人。骰子在檀木制的骰盅里“铛铛”作响,买定离手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二楼之上,淡青色的纱帐影影绰绰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身着雪色长衫立于座上,手中正拿着拜帖,削葱般的长指落在鎏金纸上,依稀可见他袖口上还绣着精致的兰花。 遥遥看去,白影藏于纱帐之中,那人的模样并不分明,又偏生出一种“陌上人如玉”的错觉。 江其琛面色清冷,分明生的一双轻佻的桃花眼,但举手投足间又尽显温润平和。 手中拜帖一合,江其琛缓缓坐下。 左手边一尊烫金三脚小香炉点着他常用的沉水香,氤氲着升着烟雾。右手边一盏青瓷,泡着上好的碧螺春,瓷盖半掩,热气腾腾而上,与沉水香雾交叠在一起,又透过轻纱一起飞出帐外。 江其琛将拜帖撂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端起手边的青瓷盏,杯盖不紧不慢的在茶水中轻滑而过,拂开一层嫩叶,荡开一汪水波。沉声道:“神川沐府何时多了一个三少爷?” 景行微微矮下身子,凑到他耳边:“爷,已经差人查过了,神川沐王府的确有三个儿子。不过这小儿子自幼身子骨弱,算命的说他福薄,便打小送进了僧院养着,不甚出名。还是最近,沐老王爷病重,才特地赶回来的。” “哦?”江其琛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滚烫微苦:“沐王府势微,不该算在考虑之内。” 景行面露难色:“爷,这些年北域的皇孙贵胄您几乎用了个遍,可依旧没有半点消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北域就无人可用了。” 分卷阅读1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4 手中杯盖一落,江其琛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他微微合下了眼睫,似乎是有些疲惫:“罢了,有总比没有的好。” “爷,您太累了……”景行心疼的看着江其琛,伸出手不轻不重的在那人额角按了起来:“你都找了五年了,回回都是石沉大海,说不定陆鸣哥早就……” 江其琛身子一僵,拂袖将景行的手挥下,目光一暗:“越是找不到,就越是说明有人把他藏起来了。你先下去吧,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景行悻悻地收回手:“是。” · 还愿阁外,马蹄声纷至沓来。 “吁——”缰绳一驻,马蹄微扬,神川沐府三少爷沐枫利落的纵身下马。 疾行一路,沐枫的脸冻的有些发青,指节因为长时间握着缰绳有些僵硬,他把手缩进厚厚的狐裘里使劲的搓了搓,这才恢复知觉似的把马儿牵给迎上来的小厮。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对沐枫拱了拱手,恭敬道:“在下是还愿阁管事,阁主今日在此设局迎战神川沐府三少,不知可是阁下?” 沐枫勾起嘴角,笑容和煦。手伸进狐裘中,从腰间扯下一块木牌,递到管事手中,有礼道:“这是沐府名牌,请您甄辨。” 管事接过名牌,仔细的查验一番,复而将名牌还于沐枫:“阁主恭候多时,请三少爷入阁。” “多谢。”沐枫侧过身,对跟在后面的一众沐府亲卫道:“你们在此等候,多那随行。” 阁门打开,管事在前撩起厚厚的门帘,一股暖意和着幽香扑面而来。 沐枫闭着眼睛吸鼻轻嗅,莞尔道:“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管事:“三少爷,这是阁主最爱的沉水香,从中原带来的,北域没有。” “唔……”沐枫垂下眼睫,一脸憾色:“着实可惜。” 还愿阁地面上铺着一层印花薄毯,脚踩在上面轻和柔软。沐枫新奇的看着一楼赌场间,桌桌骰盅交错,桌面金银如缕,赞叹道:“好热闹。” “今日的确要比往常热闹一些。”管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沐枫带到一张空无一人的赌桌前,笑道:“托三少爷的福。” 沐枫摆了摆手:“您说笑了。” 沐枫今日所穿的狐裘,白色的皮毛上绣着一只红彤彤的仙鹤。他不动还好,一动那红鹤宛若活过来一般,扑展着翅膀一副要振翅高飞的模样。 看热闹的赌徒,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只见方才还人声鼎沸的赌场,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目之所及,一个长身玉立的俊俏贵公子,笑脸盈盈的立在那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狠厉的黑衣女子。 阁中点了好几个暖炉,人人都是一身薄衣,单沐枫不嫌热似的裹紧了狐裘。感受到周围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沐枫微微一怔,继而换上了礼貌而疏远的笑容。 江其琛坐在二楼,正低头拨弄着手中的一盆兰草,听见楼下忽然安静了下来,便知道是那沐府三少来了。他微抬起头,却见那人背对着他,以他的角度恰好只能看见沐枫背上那只火红的仙鹤。 看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瞬间将沐枫挡住。 “今日阁主在此设局,请来的是神川沐府的沐小公子。”管事朗声道:“规则照旧,二位摇盅掷骰比大小,一局定胜负。获胜者要无条件替对方完成一个心愿……” 管事拍了拍手,一个小厮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里放着笔墨和一面契纸,小厮有序的将这些铺陈在赌桌之上。 管事接着说:“沐公子,这是约誓。一旦签订,便不可反悔,否则我还愿阁必定追究到底。” 最后那四个字说的无比郑重,又有着让人信服的威慑力。 沐枫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那是自然。” 二楼雅座间,纱帐中的人影忽然重重一顿。 江其琛正捏着兰草叶的指尖一颤,平日里他最爱惜的那株兰草在他手中瞬间枯萎。 沐枫轻轻解开狐裘的系带,慢条斯理的脱下那片白色递到多那手中。只见他狐裘之下着着一件水蓝色广袖长衫,大片卷云浮于襟上,衬的他整个人如梦如幻。 他轻轻执起桌上的毛笔,托起自己宽大的袖口,露出里面白玉做的雕龙纹护腕。他沾了点笔墨,腕间翻转,潇洒的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大名。 身后轻纱拂动,这暖阁之中不知从何处飘过一缕微风,一记白影飞快的掠过。 沐枫刚欲抬笔,手腕就被人用力的拽住,笔尖一晃,刚落成的尾笔硬是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着实是破坏了美感。 眉心凝起,沐枫疑惑的向身旁看去:“你……” 谁也没看清江其琛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动作快的让人咂舌,宛若一道飞鸿无声无息的悄然而至。 · “这这这……这是还愿阁的阁主吗?” “肯定就是了,从前在纱帐里看的就是这个身量!” “天哪!今日真是赚大发了,竟然见到了还愿阁阁主的真容!果真是如传言一般,天资非凡,宛若仙人啊!” “……” · 江其琛不可置信的看着沐枫,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他心心念念五年的人,被他亲手废了武功、断了筋脉的那个人,竟然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掌间不自觉用力,江其琛这才感觉到手下的触觉并非骨肉,而是硬邦邦的一块。 江其琛低下头,掀开沐枫宽大的水袖,露出那缠在他腕上的白玉护腕。 他颤声问道:“这是什么……” 江其琛手劲大的惊人,沐枫挣了几下却没有挣开。 他清楚的看见了江其琛脸上一系列的变化,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满目的悲怆,再到失而复得后的喜悦。 一直跟在沐枫身边的黑衣女子多那,目光狠厉的抛出手中长剑,横在江其琛脖子上。 沐枫对她摆了摆手,沉声解释道:“神川的习俗,未成婚的男子皆要佩戴白玉护腕。” 江其琛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明白,只失了神般的盯着沐枫:“什么?” 沐枫敛下了脸色,似是有几分不悦,但又出于礼节只好忍住:“这位兄台,你就是还愿阁的阁主么?” “鸣……鸣儿……” 他神色不动,对上江其琛的目光陌生而疏远:“在下神川沐枫,兄台是不是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陆鸣你就装吧你——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还愿(2)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俱是一惊,原本冲着大赌局前来凑热闹的百姓,转而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着面前这两个 分卷阅读1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5 拉扯的男子。 北域本就民风开放,这两个男人又都是仪表堂堂,但看他们的表情一个淡漠疏远,一个深情缱绻。怎么着都像是一副爱而不得,虐恋情深的样子。 江其琛面色一沉,拽着沐枫的手就要离开:“你跟我走。” “哎,等等……”沐枫赶忙抓住江其琛的胳膊:“这位兄台,你到底是不是阁主?在下今日是来求愿的,你若是阁主便与我一赌。” 江其琛:“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沐枫闻言一愣,脸上疑惑更深:“这……不好吧。” · “就是啊,赌都不赌啦!” “规矩是你们自己立的,这骰子还没掷呢,怎么就什么都答应了……” “若真当如此,那以后再来人是不是也能随便求愿啦?” “……” 江其琛一言既出,赌坊中登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沐枫瞥见江其琛愈发阴沉的脸色,硬生生拽着他的胳膊,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腕上拽下来。 “看来你就是阁主咯。”他两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契纸,展到江其琛面前,修长的手指指着最下方的签名:“喏,字我已经签了,虽然被你方才一捣乱写的有些难看,但是白纸黑字,你是抵赖不得的。” 江其琛从他手中拿过契纸,目光如炬的凝着白纸上的两个字——沐枫。 笔锋张弛有力,肆意不羁,犹如凌霜傲骨,确是陆鸣一贯的笔迹。 指尖不住颤抖,在薄薄的纸页上落下一片褶痕。 管事走到江其琛身边,犹豫片刻开口道:“阁主,你看这赌局……” “不必说了。”江其琛对他扬了扬手:“赌吧。” 沐枫闻言笑靥一展,负手信步踱至赌桌的另一边,眼睛欣赏般从这方赌场间一一掠过,刻意忽视那道始终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小厮恭敬的端来一套赌具,极其简单一枚骰子和一方骰盅。 每月一次的大赌局,也是百姓们博|彩的重头戏。他们纷纷在两人身上下注,竞猜本月的胜者花落谁家。不过,有了过往三年的前车之鉴,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会买阁主胜,因而他们每次也是只能赢回本金。 这一次,也不例外。赌具刚端上来,江其琛所在的那一头桌面上已经放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堆的老高。反观沐枫那一边,稀稀落落只丢了几枚铜钱。 沐枫见着自己这边如此萧瑟,不禁轻笑一声,调笑道:“诸位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管事把骰子搁进了骰盅里,站在桌子中间,正色道:“一局定胜负,点数大者为胜。阁主,沐公子,二位谁先请?” “哎哎哎,我先来。”不待江其琛答话,沐枫率先把骰盅拿在手里,振振有词道:“后面的压力大,阁主不介意吧?” 江其琛面上无甚表情,偏一双眼睛热辣辣的盯着沐枫,生怕错过那人一个细小的动作。他沉声道:“不介意。” 沐枫莞尔,两手托起骰盅上下摇了起来。摇骰的那人神情专注,骰子在檀木制的骰盅里啷啷作响。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敲击在江其琛麻木许久的心口上。 “啪——” 骰盅落桌,围观者纷纷瞩目。 沐枫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略带紧张的瞥着这方小盅。轻舒一口气,修长的手指缓缓揭开骰盅。 赌坊中,看清了点数的赌徒们毫不留情的捧腹大笑。 只见那骰盅之下,指甲盖大小的骰子正面一个二点。 失落的表情跃然而上,沐枫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又自我安慰起来:“虽说我赌技不佳,但好歹没有落得最差。说不定阁主就掷了个一点呢?” “你在说笑吗?”底下不知谁说了一句:“我自第一场大赌开始,场场都来,就没见过阁主掷过六点以下!” 沐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咸不淡道:“若真如此,那也没办法,阁主好运傍身,而我……可能天生无神灵愿意庇佑。” 江其琛不知怎的瞬间就冷了面色,他一语不发的从管事手中接过骰盅,只上下轻摇一下便落了桌。 “阁主这就完了?”沐枫惊奇的看向江其琛:“未免也太随便了……” 江其琛兀自揭开骰盅,只见那骰盅之下,没有骰子,只有浅浅一堆白沫。 “咦?骰子呢?骰子哪去了?怎么变成粉了……” “都说还愿阁阁主武功盖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随手一挥就把骰子变成粉末了!” “那……那这局是谁赢?” 沐枫微微睁大了眼睛,惊愕道:“阁主,这是何意?” 江其琛迎上他惊诧的目光,淡声道:“我输了。” “什么?怎么就输了!阁主竟然认输了?” “一个二点,一个没有点数,可不就是输了吗!” “我终于知道了,阁主不是不会输,而是没碰到他想输的人,他分明就是故意输的!” “咚——” 一个身影轰然倒在地上,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口吐白沫的不停抽搐,就伏在沐枫脚旁。 沐枫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正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他脚下一顿,上前半步与江其琛隔开一点距离,似有些担忧的看着倒地不起的男子:“这位兄台是怎么了?” 江其琛招了招手,两个小厮赶忙跑上来把男人拖了下去。 管事笑着解释道:“方才沐公子桌上的几枚铜钱,就是他丢的。沐公子投出二点,阁主一点没有,沐公子胜,那边的赌注都是他一个人的,恐怕是兴奋过头了。” 沐枫看了一眼那头堆积如小山的金银,吞了口口水:“真是飞来一大笔横财哈哈……唔……种善因,得善果。那位兄台定是积了不少福报。” 管事:“沐公子,您赢了赌局,阁主会按照约定,替您完成一个愿望,请随我去二楼雅间。” “不用了,你留在这,我带他上去。” 江其琛说着又要去拉沐枫的手腕,然而,这一次他被一柄出鞘的长剑格住。 沐枫微微一愣,把多那拽到自己身后,状似责怪道:“多那,不得无礼。”而后他转向江其琛:“下人无状,阁主见笑了。” 江其琛脸色晦暗的看了多那一眼,这才发现一直跟在沐枫身后的黑衣狠面之人竟是个女子。于是,他脸上的颜色又沉了几分。 “你跟我上楼。”江其琛丢下一句话便率先迈步走开,可没行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加了一句:“你一个人上来。” “三少爷……” 多那提着剑想跟上去,被沐枫按住肩膀拦下。他抚慰的拍了拍多那的肩头,又从前襟里掏出一个锦袋塞进多那手里,调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没好好松快过吧?这些钱拿着,随便赌,赢了归你,输的算我账上。” “可是我……” 多那还想说什么,却被沐枫打 分卷阅读1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6 断:“去吧,没事。” · 二楼雅座 木门半合,江其琛背身立于窗前。 沐枫刚走到门前,便闻见雅座间传来一阵浓郁的沉水香,神色不动,他抬手轻轻在门框上敲了一下。 雅座里的江其琛听见声音,身子一顿,却恍若未觉似的半晌没有动静。 沐枫有些奇怪的凝着他的背影,刚欲开口就听见身侧传来杯盏落地的脆响。 他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激灵侧目望去,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拦腰抱住:“陆鸣哥,陆鸣哥……真的是你!” “哎,这位兄台……”沐枫感觉脖颈间传来阵阵湿意,一时间推也不是抱也不是,手堪堪的腾在半空中:“兄台,有话好说,你别哭啊……” 景行抱着沐枫的腰死死不放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抽泣道:“什么兄台,陆鸣哥你在说什么……” 沐枫简直是欲哭无泪,便在这时,一个力道上来将二人扯开,护犊子似的把他拉到身后。 “爷,陆鸣哥他……” 江其琛沉声道:“把外面收拾干净。” “啊?我……” “砰——” 门毫不留情的关上,景行脸上泪痕犹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喉头又哽了哽,瞥着嘴嘀咕着:“真是的,永远不让人把话说完……” 雅间内,沐枫略带感激的看着江其琛:“方才真是多谢阁主了,在下着实不大会应付这种场面。”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江其琛转过身,有点不敢对上沐枫的眼睛:“你不必再装了。” “额?”沐枫发出一声疑问:“阁主是指什么?” 江其琛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微合上眼,藏在袖中的手轻颤着。 “你是如何……好起来的?” 沐枫凝着江其琛的背影,将那人的颤抖尽收眼底,他轻笑一声:“阁主你在说什么啊?我好着呢,一直好着的呀……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其琛一把揽进怀中。 江其琛紧紧的抱着沐枫,双手箍在他的腰身上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般,颤抖的鼻息肆无忌惮的喷洒在沐枫的脖颈间,一切的一切都昭显出那人的惊慌与无措。 “阁主……你放开我……”沐枫难耐的在他怀里喘着气,这人抱的他铁紧,几乎要将他的腰身折断,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拍在江其琛后背上,艰难的说:“你们还愿阁……的待客之道……好特别啊,我快……喘不过气……了……” 江其琛身体一顿,松了手里的力道,却还是没将人放开。 沐枫胸肺一松,连忙大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微微皱起眉头,手触到江其琛肋下,刚想将人推开,可还没动作却听到那人近乎肝肠寸断的声音:“鸣儿,你别再走了。” 第84章 第八十三章 还愿(3) “阁主,”沐枫挣了挣:“虽然我感觉到了你的一片痴情,但我还是要说……你认错人了……” “我知道你恨我,”江其琛贴近沐枫小巧的耳畔,一说话热气便顺着耳窝窜进沐枫身体里,他的耳朵登时就红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沐枫脖子一缩,偏头躲过,他挪开脸,疏离淡漠的眸子不带一分情愫,正对上江其琛那一目柔情。 “唉,阁主。我真的不是什么‘鸣儿’,我是神川沐王府的沐枫,我从没见过你。” 江其琛后退一步,放开沐枫,有力的指节却自他肩头开始一路往下按到手心。手下的身体没有半分内力,仔细感觉似乎底子要较常人还羸弱一些。 是了,他亲手废去了陆鸣的武功和周身筋脉,他眼下能站在这里已是天赐,如何还能奢望重练武功? 他幼时中毒,腿上筋脉受损,段清深以养青水石的潭水替他重塑筋脉时的痛苦,江其琛至今记忆犹新。陆鸣全身筋脉俱断,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人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重新站在他眼前。 江其琛认真的凝着沐枫,一双桃花眼固执的在沐枫脸上细细打量,没有半点破绽。那人看着他的目光不再缱绻,有的只有陌生。若非是他真的放下,否则眼前这个就真的是另一个人。 又或者…… 江其琛心头一跳,颤声道:“你的记忆……有缺失?” 沐枫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有些犹豫的说:“唔……确有此事。三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前尘往事尽忘。不过我大哥说我从未离开过北域,自小都是待在僧院之中的。即便是我醒来的时候,陪伴我的也都是秃头和尚,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可见大哥所言非虚。阁主,你当真错认了。” 江其琛颓然的把手松开了,他脚底有些发软,后退一步靠着桌案才立住。 忘了…… 前尘往事,恩怨爱恨,他全忘了…… 他有满腹的情丝与想念,盼着有那么一天把陆鸣寻回,一股脑的全说给他听。可如今,他终于跨过山海找到了他,却是唇瓣开合,说不出一个字。 沐枫瞥见江其琛的神情,心头有些犯嘀咕:“他之前故意输给我,是把我当成了他的故人。可我如今极力否认,他会不会后悔要帮我如愿?” 这么一想,沐枫纠结的问道:“咳咳……阁主,先前你输给我虽是有意为之,但是毕竟也是得了认可的,契纸在前,你可不能耍赖啊。” “不会。”江其琛垂下眼睫,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 “坐吧。”江其琛指了指窗边的小榻:“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沐枫盘腿坐在榻上,江其琛拿过一边的青瓷盏倒了两杯碧螺春,茶水温热,沐枫捧在手里先是新奇的打量着杯身的纹路,而后又将茶杯端到鼻下嗅了嗅。 “一早听闻中原盛产好瓷器和好茶叶,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江其琛提着砂壶的手一顿,不自觉向沐枫看去,只见后者轻笑着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苦涩的茶水润湿了那人稍显苍白的唇色,许是在室内待的久了,之前在外面冻的发青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你若喜欢,都送给你。” “人生在世,喜爱的事物数不胜数,若是样样都据为己有,得到了还好说,若是得不到岂不闹心?所以啊,我对这些并不十分在意。”沐枫好笑的放下手中的瓷杯:“抱歉阁主,我在佛门待得久了,说话一股子秃驴味,见怪了。” 江其琛眸色一黯,摇了摇头,沉声道:“你还未说,要我做什么。” “哦,对了。”沐枫正色道:“阁主可知天山雪云芝?” 江其琛:“嗯,略有耳闻。” “实不相瞒,家父病重,已经卧床多日。国医说唯有找到天山雪云芝才 分卷阅读1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7 有一线生机,大哥已经派了好几批人去天山寻药,可都是无功而返。偶然听闻辛坞还愿阁阁主神通广大,可以替人偿愿。所以,我就冒昧拜帖前来,希望阁主可以助我寻得灵药。只要找到雪云芝,阁主日后若有困难,沐枫必定有求必应。” 雪云芝长在天山之巅,天山山势陡峭,又处处是沉冰。这雪云芝极难寻得不说,单是这上山之路就是险之又险。沐枫言辞恳切的说了一堆,生怕江其琛一个不愿便反了悔。 却听那人在他说完,毫不犹豫道:“好。” 沐枫大喜过望,眸子一亮,双手不自觉的按在江其琛伏于案前的手上:“当真?” 江其琛的手不易察觉的轻颤一下,他看着沐枫瞬间惊喜的脸,心里涌起一阵绵绵的痛楚。记忆抽丝剥茧一般跃过一千多个日升与月落,最终停留在那个惨烈的午后。 那天,他对陆鸣说想要与他共度余生。 陆鸣从他的肩上抬起头,便是如同今日这般,看向他的目光里好似掺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充满了殷切与希冀。然后他问自己:“此话当真?” 手背上传来的微凉寒意,瞬间凉透了全身的血液,江其琛定定的望着他,依如当日那般笃定道:“嗯,当真。” 沐枫感激的在江其琛手上摇了摇:“这下父亲有救了,时间紧迫,阁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江其琛侧目从窗外望去,北域天寒夜长,眼下已然天色将晚。 他温声道:“今日太晚了,我明日启程替你取回雪云芝,你便在还愿阁等我,我一会儿让人收拾间干净的屋子出来。” “不行。”沐枫捏了捏江其琛的手心,斩钉截铁道:“你既替我涉险卖命,我又怎可独善其身?我要同你一起去。” 江其琛微蹙起眉,沉声道:“天山路远且势险,你的身体……总之,你留在这里。” 沐枫泄了气一般的推开江其琛的手,转过身侧面对着他,双手抱胸,气鼓鼓的道:“行吧,你若执意不带我去,那我就等你走了以后自己跟去,反正腿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 指尖微动,手上凉意不再,微冷的手背登时被雅座中的暖气萦绕住。 “你……” “嗯?”沐枫撅起嘴,斜着眼望着江其琛,一副“看你拿我怎么办”的架势:“如何?你带不带我?” 江其琛凝着眉看了他半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服了软:“那你要答应我,不可离开我半步。” 沐风闻言,立刻笑弯了眉眼,举着手指天誓日道:“好,保证寸步不离。不过……”他说着,忽而又面露难色:“阁主,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 沐枫收回手,双手合十置于嘴边,拜托道:“随我一同来的姑娘,她叫多那,是大哥派来保护我的,我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啊。我就带她一个,门口那些亲卫我让他们都回去。” 思及多那,虽为女子但眉目狠厉,身手不俗,多一个人保护他也好。江其琛沉吟片刻,淡声道:“可以。” “多谢阁主!”沐枫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双手抱拳行礼:“阁主,你真是太好说话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神川沐府找我,虽然我家势单力薄,但是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不过阁主你这么神通广大,估计也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江其琛看向沐枫,眼神忽而又温柔缱绻起来:“你有。” “啊……啊?” 江其琛缓缓吐出一口气,打散了面前腾腾而升的沉水香的白烟:“江其琛,我的名字。” 沐枫微微一愣:“奥,江阁主!” 江其琛:“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沐枫:“额,江兄!” 江其琛:“名字。” 沐枫:“其琛兄!” 江其琛:“就只是名字。” 沐枫:“……” 沐枫小声嘀咕着:“刚认识还没一个时辰就让人直接喊名字,着实有些难以启齿……” 江其琛的眼神倏然落寞,他从榻上站了起来,面色清冷:“你在这休息一会儿,若是无聊便将那位姑娘喊上来陪你,我去找人给你收拾屋子。” 沐枫跟着他下了榻:“你忙你忙,不用管我。” 江其琛点了点头,沐枫目送着他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殆尽。他俯身凑到香炉旁,伸手轻揽起熏香,眯起眼睛低叹一声:“真是熟悉的味道。” 大赌过后,还愿阁里的人散去了大半,原本纷纷攘攘的赌坊安静了不少。 刚转过悬梯,江其琛就撞上了等在那里的景行。 景行一看见江其琛,立马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急切道:“爷,我刚问过管事了,陆鸣哥怎么会是神川沐府的三少爷?他这些年去哪了,你都问清楚了吗?不对不对,我刚刚看他的神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跟不认识我似的,他是病了吗?” 景行跟在江其琛身后,噼里啪啦问了一堆,但江其琛只顾着往后院走,并不应声。 见江其琛不说话,景行一脚迈到他身前,拦住他的身子:“爷,你理理我呀?” 江其琛顿住脚步,脸色晦暗不明,沉声道:“他忘了。” “忘了?”景行咂咂嘴,觉得自己不太能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什么叫忘了?” “给景止传信,让他去查神川沐府。”江其琛一把将挡在身前的景行推开,似乎不愿多做解释,他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吩咐下去,还愿阁每月一次的大赌可以取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这几天是中秋假期,那今明两天加更吧~ 第二更晚八点照旧~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还愿(4) 沐枫从多那手里接过狐裘,严实的裹在身上,边往外走还不忘调笑道:“多那,你以后还是别赌钱了,输就输嘛,你砸人场子干嘛,我们又不是输不起。” 多那稍显僵硬的偏开头,但眉目间依旧狠厉:“是这些刁民出言不逊在先。” “嘶……让我来猜猜他们说了什么。”沐枫拂开还愿阁厚实的门帘,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便打了个寒噤:“定是说你英气逼人,不似女子。对不对呀?” 多那有些难为情,她急切的跺了跺脚,眼睛一瞪看起来更凶狠了:“三少爷!” “哈哈哈……”寒风中沐枫发出清朗的笑声:“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何事能惹毛你。” 眼前寒光一闪,多那手中的长剑登时出鞘三分。 沐枫往后缩了缩脖子,立马认怂:“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把剑收起来。”说着,他把手探进袖口里摸索着,好半天才凑齐几块碎银子:“搜罗半天就剩这点了,趁天 分卷阅读1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8 还没全黑,去前面给我买两坛酒来。” “不行。”多那坚决反对道:“临走前尊主特意交代的,让你少喝酒。” “嘘……”沐枫竖起手指,小心的往还愿阁看了一眼:“这里可没有尊主。” “可是……” 沐枫打断道:“可是什么呀,不想我半路冻死就赶紧去。听话,去吧。” 多那接过银子,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拔腿走开。 沐枫清了清嗓子,敛去脸上的笑意,踱步走到侯在还愿阁侧门的一队沐府亲兵旁,沉声道:“我明日启程去天山,你们不必跟着了,先回神川去吧。” 为首的亲兵闻言,立马出声阻止道:“三少爷,万万不可啊,大少爷吩咐过的,要我们好生看护着您。” 沐枫道:“这事我有分寸。” 亲兵面上一凝,惶恐道:“三少爷,还请您体恤大少爷一番苦心,让我们跟着您吧。” “怎么,现在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是么?”沐枫眉尖一挑,身上顿时涌起森森寒意,整个人都狠厉起来:“大哥那边,我自会给个交待。你们现在立刻上马离开,我就在这看着你们走。” 亲兵咬了咬牙,心里一阵发怵。 一方面,这三少爷可是被尊主捧在手心里护着的人,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可另一方面,三少爷身子一贯不好,怕他出事这才派了府上最精锐的亲兵前来护送,他这二话不说就把他们给撵走了,这回去要怎么交差啊…… 亲兵们欲哭无泪,可看着三少爷一脸果决的样子,好似真的要在这寒风中一直等到他们走似的。 这要是把人冻坏了,回去更是没命交待了…… 思来想去,为首的那人赴死一般的率先翻身上马,夹着马腹大喝一声:“随我回府!” 整齐有序的马蹄声踏风而去,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入了夜的北域好似又冷了几分,饶是再轻再轻的呼吸也能呵出一口白雾。还愿阁廊下的一排红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点了起来,暖暖的光束打在沐枫后背上的红鹤上,立时便同它融为了一体。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倒立出一个悠长的身影。 不知怎的,沐枫对着地上那影子就入了神。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星光,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雾,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茫然起来。 他从狐裘里探出手,手背刚一接触到冷冽的寒风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他还是腾空挥了挥。他一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动了。 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沐枫兀自晃了晃身子,地上的影子也晃了晃。 他往前一步,影子在那。后退一步,影子还在那。 沐枫凝着地上那一团黢黑,任北风肆虐将他编的整齐的头发吹的散乱,任伸出去的手一点一点的僵硬。 却原来,他也是有影子的么?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只来得及看到地上忽然多了一个人影,一记温热便裹住了他冻的僵硬的手。 人影交叠,他被人牵着手从背后带进怀里。 沉水香在寒风中飘香四溢,沐枫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不知是因为在外面站的久了,还是因为身后的人。 “额……其琛兄,你们中原很时兴这么抱人的么?” “嗯。”江其琛隔着厚实的狐裘把沐枫抱在怀里,温热的指尖不断的在他手上揉搓着,替他化开麻木的筋络。头搁在沐枫的肩膀上,江其琛半张脸几乎都要埋进狐裘里,饶是这样,他还是尽可能贴近沐枫小巧的耳畔:“在看什么?” 沐枫轻笑一声:“影子。” 他微微侧首,半张笑靥便溜进了江其琛的眼睛里。 “人这一生,得到的或者是失去的,都是人身之外的附属物。唯有影子,从出生开始便跟在我们身边。你看,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这样算不算得上是不离不弃了?” 沐枫半认真半谈笑的说着,却感觉到江其琛愈渐收紧的臂膀:“哈哈,不好意思,我又学秃驴讲话了。不过其琛兄,你不爱听也别报复我啊,我快喘不过气了。” 沐枫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化成了凛凛寒风,细细密密的钻进江其琛的骨头缝里,内力深厚的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冷,但这一刻,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凉。 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江其琛的声音因为狐裘的阻隔显得闷闷的:“外面冷,进去吧。” 沐枫轻轻挣了挣,从江其琛怀里抽出身来:“好啊,其琛兄,你们家管饭吗?我都饿了。” “嗯,随我来。” 沐枫跟在江其琛的身后,穿过还愿阁一楼赌坊,跨过一扇垂花门来到后院。 后院分为东西两厢,目之所及尽是绽开的雪梅与青竹,一眼竟望不到边。 看着眼前这方优雅别致的庭院,沐枫眼前一亮,赞叹道:“其琛兄,你家真是别有洞天啊,好清幽的院子。” 江其琛:“偶尔在此留宿。” “哈?”沐枫惊诧一声:“其琛兄,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若只是偶尔留宿,干嘛建这么大的院子?建了又不住,打扫还要废人力,真真是有钱。若是我,恨不得天天待在这,多快活呀。” 江其琛顿了顿,低语道:“这本就是给你建的,你想待多久便待多久。” “啥?”一阵狂风刮过,院中竹叶簌簌作响,沐枫愣是没听清江其琛说的话。 “没什么。”江其琛摇了摇头,穿过梅影环绕的回廊,推开尽头一间屋子的房门。 房门甫一打开,屋内的暖意和着饭菜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沐枫激动的看了江其琛一眼,飞快的扑到桌前坐下,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一桌子的佳肴,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兴奋的说:“其琛兄,你是我的知己吧,全都是我爱吃的。” 沐枫迫不及待拿起瓷勺,盛了一勺豆腐便送进嘴里。 咸淡适中,入口即化。又扒了一口饭,沐枫情不自禁的对江其琛竖起了大拇指:“其琛兄,你们家的厨子是哪请的?能送给我吗,太对味了。” 江其琛愣了愣:“是我做的。” “噗——”一口白米饭从嘴里喷出来,刚想说话又一口呛住:“咳咳咳……咳咳……” 江其琛的眉心登时就皱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沐枫的后背,沉声道:“慢一点。把狐裘解下来吧,屋里暖和,容易着凉。” 沐枫边咳边解了狐裘的系带,眼睁睁看着江其琛接过自己的狐裘,又轻柔的顺了顺那些细软的白毛,再好生挂在木托上。 “其琛兄,你简直像个贤妻良母……” 正在理狐裘的手一顿,江其琛转过身来,目色沉沉地凝着沐枫。 “额……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沐枫从盘子里提溜起一只油焖大虾,轻轻在碗边碰了碰 分卷阅读1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29 ,便徒手剥了起来。焖虾丰嫩,汤汁却顺着沐枫的指尖流了下来。 他浑不在意的剥了一只虾放进嘴里,看了看手上沾着的汤汁,竟然大咧咧的把指尖放进嘴里嘬了起来。 可他尚未舔出个味儿来,手便被人夺了去。 “哎?” 沐枫怔怔的看着江其琛,只见他脸色微沉的攥着自己的手腕,而后从前襟里掏出一块巾帕,仔仔细细的给他擦起手来。 那帕子雪白,刚一碰到沐枫的手指,登时便染上了酱色的汤水,可执着巾帕的人眼中只有这一根根削葱般的手指,模样认真又专注。 擦完手,巾帕便被主人随意的丢到一边。 沐枫尴尬的缩回手,觉得自己有些邋遢:“其琛兄,多谢你了。不过你放心,那个帕子我保证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 江其琛却并不答话,他兀自在沐枫身边坐了下来,把那盘虾端到自己面前,便自顾自的剥起虾来。 “额……其琛兄也没吃饭吧,你这虾做的不错,多吃点哈。” 沐枫轻瞥着江其琛的神色,见他专心剥虾,理都不理自己,一时百无聊赖只好自己吃起饭来。 先前惊愕之余见着满桌佳肴,沐枫有些狼吞虎咽。其实他吃东西品相极佳,几乎是慢条斯理的不发出一点声音。等江其琛剥好了一盘虾推到他面前的时候,沐枫一碗饭刚吃了三分之一。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已经去了壳的虾,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道:“那个……其琛兄……这……这是何意啊……” 江其琛就着方才脏了的巾帕擦了擦手,淡声道:“吃吧,剥好了。” “哦……”沐枫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虾子,叹道:“素来听闻中原人乐善好施,极重待客之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切身体会,当真是令人叹服……” 沐枫说着,夹起一只虾想放进江其琛的碗里,却发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他顿了顿,转手直接把虾送到江其琛嘴边:“我听说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琛兄也吃啊。” 江其琛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微动,低下头毫不犹豫的把虾子咬进嘴里。 见他把虾吃了,沐枫“嘿嘿”一笑,下意识的把蘸了汤汁的筷子放进嘴里嘬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烧鸡,还没下嘴,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其琛兄,你快派个人把多那接过来,她去给我买酒了,还不知道我在这儿呢。” 江其琛还没从沐枫舔筷子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听他说买酒登时警觉起来,眉梢微扬:“酒?你现在还喝酒么?” “嗯?男人饮酒很稀奇么?你们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沐枫低眉思考片刻:“小酌怡情,这寒冬腊月的,喝杯酒好暖暖身子呀。” 江其琛看着眼前这人低眉浅笑的样子,心里一疼。 从前,即便是三九寒天,陆鸣也总是一身单衣来去匆匆。何曾像现在这样畏寒畏冷,出门片刻也乖乖的裹紧了狐裘,稍微刮点风就能把他吹跑的样子。 他到底是伤了他的里子…… 见江其琛默不作声,只一脸戚哀的盯着自己看,沐枫疑惑道:“其琛兄?” “好。”江其琛眸色一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去帮你找人。” 言毕,不待沐枫回应,江其琛便夺门而出。 木门开合,沐枫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 碗筷交叠,发出一声脆响。 沐枫的目光从满桌精心准备的饭菜间逡巡而过,最终停留在那盘小心剥好的虾子上。 他的面色冷了下来,指尖轻颤,他记得,江其琛是对虾过敏的。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还愿(5) 屋子里炉火烧的正旺,沐枫侧卧在榻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软毛毯子。他合着眼,却神思清明,了无睡意。 夜已经很深了。 房内依稀还能闻见江其琛身上残留的沉水香,丝丝缕缕缠绵般的萦绕在沐枫的鼻息之间。 他面色阴冷的翻了个身,手搭在腕上连睡觉也不曾摘下的白玉护腕上。房内暖香四溢,可那片白玉依旧寒凉。指尖摩挲着护腕上雕刻的龙纹,一点一点细致的描绘着那里的纹路。 遥遥的,似有阵阵笛音传来,沐枫手指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房间里闪过一道寒光。 “阴魂不散。” 沐枫冷冷地低咒一声从榻上下来,外衣也没穿,直接披着狐裘便出了门。 刚推开门,他就差点被外面肆虐的寒风给吓退了,身上的毛孔登时就竖了起来。 沐枫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咬了咬牙,却觉得连抽气都掺着冷风,酸的他牙关直痛。 穿过长长的回廊,那笛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寒风料峭,从笛音中呼啸而过,似是呜咽一般,如泣如诉,悲凉婉转。 脚下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染上了一层白霜,长靴踏上,在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沐枫在廊柱下驻足,前方不远处的长亭里,坐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江其琛背对着他,狂风卷夹着他的衣衫和长发,玉色长笛横在嘴边,指尖微动,吹出一缕缕凄楚的音符,和着他身后拂动的竹叶,和着这呜咽的北风,宛若奏响了一曲悲歌。 他坐在那里,月光在身上落下点点霜华,恍若遗世独立,孤独又寂寥,心碎而神伤。 不消片刻,沐枫身上便盈了一层白霜,嵌进他白色的狐裘里,被浮光一映竟晶亮起来。 按着长笛的手一顿,凄绝的笛音戛然而止。 江其琛倏地转过身,层层叠叠的竹影之后站着一个披着雪白狐裘的人,四目相接,那人微微一愣,转而朝他轻笑着走过来。 记忆的长河忽而声势浩大的涌动起来,在这寒风萧瑟的夜晚,沐枫信步走来的样子与大片火红的辛夷花交织在一起。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选择在那一天,刻薄又决绝的对陆鸣说出那些残忍的话。 江其琛的眸光暗了下来,周身仿佛浸满了深深地绝望。他迈开步子朝沐枫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凌迟。 五年前,他踏着满地寒霜亲口断绝了和陆鸣的所有可能,那是他们一切悲伤的开始。但他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今天,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其琛兄,你好有雅兴……额……” 沐枫被江其琛一把拽进怀里,温和的内力透过狐裘流进身体,顿时化开了他满身的白霜,暖着他冻的发冷的身子。 “其琛兄,其实你可以不用每次见我都行这么大的礼……我们北域比较流行握手,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江其琛抱紧了他,答非所问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 分卷阅读1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0 认床,睡不着。听见有人吹笛子就出来瞧瞧,原来是其琛兄……”沐枫从狐裘中探出手,推了推江其琛:“其琛兄,你先放开。” 江其琛依言松了手,后退半步瞥见他月光下稍显苍白的脸色,还有隐在狐裘下的里衣,面色一沉:“怎么穿着里衣就出来了,回房去。” “哎,急什么,我又不冷。”沐枫越过他,兀自走到长亭里坐下,屁股刚一挨到冰凉的石凳子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琛兄,你过来。” 江其琛无奈的坐在沐枫身边,替他挡住从亭中穿过的凛风,正色道:“只坐一会儿。” “好好好。”沐枫应着,抬手拍了拍江其琛的胳膊:“其琛兄,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武功高强不说,还做得一手好菜。这么大的赌坊你也治理的井井有条,还会吹笛子呐。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就是你吧。” 江其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句话在中原多用来形容女子。” “……” “咳……那个什么,”沐枫尴尬的咳了一声:“其琛兄方才吹的什么曲子,可有名字?” 江其琛垂下眼睫,片刻犹豫之后轻声道:“……忘忧。” “忘忧?唔……倒也十分贴切。这曲子我听着甚是好听,只是隐隐觉得这曲调有些悲切,给这院中夜景衬的颇有几分凄凉。不知其琛兄深夜在此吹笛,是有何忧要忘么?” 江其琛低眉看着手中的白玉笛,转而递给沐枫,再抬起头,目光悠远绵长。 “从前,我弄丢了一个人,现在,我想把他找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在压抑着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渴望。 沐枫接过长笛,顺着笛身至上而下缓缓抚过,微凉的触觉从指尖传来,最后落在笛子尾端刻着的一个字上——鸣。 指尖反复在那块摩挲,沐枫抬眼凝着江其琛。问道:“是这个笛子的主人?” 江其琛顿了顿,微点了下头。 白玉笛被沐枫轻轻地搁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嘴角含笑,声音却淡然无波:“其琛兄可知有个词叫做‘覆水难收’?” 江其琛侧目,对上沐枫不带半分情绪的眼睛。 “忘忧忘忧,既然是忧,何必要寻?”沐枫支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派悠然的样子:“其琛兄,我和你的旧人长的很像么?” “你肯帮我,是不是因为把我当成他了?” 江其琛摇了摇头:“不是。”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沐枫开解道:“佛家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前尘往事既已成空,其琛兄还是早日勘破放下,方得如是自在啊。” 说完,沐枫又低低一笑:“其琛兄,抱歉抱歉,我自小养在佛门,耳濡目染的,真是改不掉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秃驴话,你别见怪啊。” 江其琛兀自站了起来,转身迎上凛冽的寒风,沉声道:“若得勘破,倒也不必自苦多年了。” 他背过身去,便放纵了满目的沉痛,烈风肆无忌惮的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刀刻般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五年,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个人是他,闭上眼睛想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醒着想他,梦里也想他,就连街角看见一个状似他的背影都觉得难以呼吸。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可就连说出“放下”这两个字,江其琛都觉得难如登天,却原来情之一字比任何一套深奥的剑法还要难以捉摸。 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江其琛回过神,转身把沐枫拉起来,沉声道:“太冷了,回去吧。” 沐枫的神色恹恹的,他轻笑着应了一声:“嗯,出来转一圈倒是有些困倦了。” 二人并肩走在长廊里,江其琛余光瞥着沐枫发白的脸色,沉吟片刻,担忧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保证,很快帮你把雪云芝带回来。” “其琛兄,”沐枫的眉心倏地就皱了起来:“你们中原人不是最讲信用的吗?你答应要带我一起去的,可不能反悔,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江其琛周身的温度在这句话后顿时降至冰点,脸色“唰”的就失去了血色,脚下一软竟然踉跄了一下。 沐枫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哎哟,其琛兄,你怎么了?” 江其琛手搭在沐枫的胳膊上,隔着厚实的狐裘感觉到掌下的僵硬,那是沐枫戴在手上的白玉护腕。他稳住身子站好,轻声道:“没事。” “你不是吧,我就说了要跟你一起去,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沐枫收回手,在狐裘里双手环胸,气恼的说:“我保证不给你添乱还不行嘛,多个人多个脑子,万一你要是出个什么事,连个收……额……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沐枫差点把舌头咬掉,好险,刚刚那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要是给江其琛听到,他肯定直接气的不带他去了。 “我答应你,不反悔。”神色恢复如常,脚下步履不停,江其琛忽而一本正经道:“也不骗你。” 一只小手指伸到江其琛面前,他疑惑地看向沐枫,但见后者笑面盈盈的说:“你们中原人做约定不是喜欢拉钩钩吗?” 江其琛有片刻的怔神,而后郑重其事的勾起小指,与沐枫的缠在一起。 点点温热席卷,似是冰与火的交融。 两指相勾,沐枫道:“拉过钩了,其琛兄可不能再反悔了。” “嗯。”江其琛放下手,浅浅的应了一声,满面庄严肃穆。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沐枫牵着火红的骏马站在还愿阁门口,多那跟在他身后。 他把手从狐裘里探出来,爱怜的一下一下轻抚着骏马的鬃毛,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火龙,这几日要辛苦你啦。你放心,等回家了我给你喂全北域最好的马料,保证不亏待你。” “沐公子,你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景行从他肩上探过脑袋,惊奇的问道:“我只听过对牛弹琴,还没见过和马说话的。” “景兄这就是你不懂了,”沐枫一脸自得的看着景行:“那些都是普通的牛马,火龙可不一样,它是神驹。神驹你懂么?就是特别厉害的那种,通人性的!” 景行略带鄙夷的退后两步,自言自语道:“陆鸣哥真无聊,失个忆搞的跟通了灵一样。” 江其琛驾着一匹深褐色的马儿从街那头飞驰而来,缰绳一扯马蹄高高的扬起,他端坐在马上宛若天人之姿的环顾一圈,淡声道:“走吧。”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埋伏(1) 寒风怒号,四匹骏马片刻不停的奔袭于丛山峻岭之间。 此去天山,从辛坞出发经过神川,渡过浪河方可到达。 分卷阅读1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1 天山极北,越往这个方向去,天气便更加恶劣。沿途的树上连片枯叶也遍寻不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料峭中瑟瑟发抖。 北域地势高险,冬天成日里刮着狂风,轻功在此处压根没有用武之地。饶是江其琛这样内功修为极其深厚的,也只能撑着踏风行上两个时辰,更遑论要带着半点内功都没有的沐枫。由此,四人便一致选择驭马而行。只是如此一来,那极为畏寒的人便要多遭些罪了。 他们已经马不停蹄的行了一日,早已到达神川。 沐枫藏在狐裘下的手早已冻的僵硬,他牢牢的抓着缰绳,连动一动手指都显得尤为困难。缰绳在他掌心留下一道刻痕,擦破了他的皮肉,却和着寒霜沾在他手心里。 北风凛冽,刀削般擦着沐枫的脸呼啸而过,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发青,仔细一看甚至有些皴裂。空出的一只手紧了紧被风吹的有些散开的狐裘,沐枫轻颤着舒了一口气,却是呵气成霜。 除他以外,其余三人皆是一身单薄的外衣,随风而动,半点霜华不染。 北域的冬天及其漫长,而且总是夜晚长过白天。眼下他们刚行至一处野山林,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吁——” 江其琛拉住缰绳,生生截停了飞驰的骏马。 马蹄哒哒,他端于马上细细的凝着沐枫冻僵了的脸,沉声道:“前面有座破庙,现下天色已晚,山野之间,再往前行恐怕便找不到落脚处了。” 沐枫无言的点了点头,纵马跟上江其琛。他这一路上,几次三番拒绝江其琛要停下休息的要求,虽然心急赶路,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铁打的。若错过此地,今夜恐怕就要露宿山野之间,江其琛他们有内功护体也就罢了,若是他在这露天的山地间睡上一晚,怕是要就此长眠在这里了。 江其琛和景行率先抵达破庙,二人利落的翻身下马,江其琛把马缰递给景行:“带到后面栓好了。” 沐枫僵着手扯了扯缰绳,火龙在庙前缓缓停下。冻久了的身子连骨头缝里浸着寒意,沐枫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略显僵硬的身子。 狐裘底下,闲着的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活络起那与缰绳沾在一起的手掌。 他凝起眉,扯住缰绳的一头便要将绳子从掌心间拽下,只是这样一来浸满寒霜的缰绳定然要牵扯起一层皮肉。 咬了咬牙,沐枫正欲动作却被一只手按住小臂。他向身侧看去,却见江其琛不知何时走到他马下,正仰头看着他。 “其琛兄?” 江其琛未置一词,只是撩开他狐裘的一角将他攥着缰绳,冻的乌青的手托了出来。 温热的手掌覆上,绵和的内力缓缓流进身体里。缰绳上的寒霜顷刻间化作一缕白雾,腾腾而上又很快被风吹散。 沐枫只觉得僵硬的手瞬间就软了下来,手里力道一松,缰绳便自动从他掌间落下。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其琛兄,还是你有办法……额……” 江其琛手中用力,便把沐枫从马上拽了下来,打断了那人还没说完的话。 火龙在寒风中悠哉悠哉的踢着马蹄,沐枫刚刚站稳,便被江其琛两手一捋,半强迫似的摊开手掌,只见那里横亘着一道刺目的红痕。 沐枫把手一缩,浑不在意的说:“那个,其琛兄,我们快进去吧。”说着,他隔了老远把缰绳丢给多那:“多那,去,栓起来。” 江其琛目光沉沉的凝着沐枫的背影,颤着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破庙不大,看起来像是荒废了很久,满地的灰尘杂草,但好歹砖瓦俱全,庙门一关倒也挡住了外面肆虐的寒风。 景行捡了处略微宽敞的地界,掌间聚力,而后振臂一挥,那地上的灰啊草的,登时便齐齐拂到了一边,简直比扫帚扫过还要干净。 多那一言不发的从外面抱了些干草铺在地上,而后又捡了些柴火,从袖口掏出一只火折子便生了起来。 沐枫笑脸盈盈的看着二人,随后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江其琛,低声道:“其琛兄,我记得你们中原还有句话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不是这么用的。” 江其琛顿了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仔细一想又似乎并无不妥之处,便点了点头。 “嗯,我还听过一个词,叫‘夫唱妇随’,觉得也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 “哎,其琛兄,你去哪?” 见江其琛未置一词便转身出了庙门,沐枫一脸奇怪的跑到正在一旁忙活的景行身边,正色道:“景兄,我不过是说你和多那夫唱妇随,为何你家阁主调头就走了?” 正专心打扫卫生的景行,掌风一偏,硬生生劈下了菩萨莲花座的一片花瓣,他一脸阴鹜的看了一眼那边面貌凶狠的黑衣女子,额角青筋跳了又跳,咬牙切齿道:“陆鸣哥,你是失了忆,还是失了智……” “啊?”沐枫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景行:“没什么……你让开,我怕我忍不住一掌拍你身上……” “……” 沐枫又挪到多那身边,借着升起的火光仔细打量着多那的面容,不禁“啧啧”感叹一声:“唉,不好嫁啊……” 破庙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一缕冷风窜进来,将刚燃起的火苗拂的左摇右晃。 江其琛抱着一团被褥走了过来,仔细的铺在多那刚刚垫好的干草上。 “哎?其琛兄,你早上就是去买这个的?” 正在动作的手一顿,江其琛轻轻“嗯”了一声:“山里晚上比白日更冷,我们有内功护体,但你吃不消。” “……这还是给我的呀,其琛兄,还是你办事周到。” 沐枫不客气的躺在刚铺好的小“床”上,懒散的翘起腿,火光浮动映在他浅笑的俊脸上,不知怎的就让江其琛心头一热。 他赶忙又拿了一床被子,裹在沐枫身上,而后兀自在他脚边盘腿坐下。 沐枫乐盈盈的享受着,篝火在这森冷的破庙间腾起淡淡的暖意,他眯缝着眼对多那招了招手:“多那,去把我的酒拿来。” “三少爷,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多那添柴火的动作一滞,毫不客气的连眉毛都竖了起来,看起来更凶了。 “切,就是晚上才要喝酒的好吗?”沐枫在被子里晃了晃腿:“良辰美景,佳人美酒。眼下前三样都俱全了,就差个美酒了。” 景行扯了扯嘴角,揶揄道:“这破庙哪来的美景,还佳人……你不会说多那吧……” “嗯……非也非也……”沐枫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目光流转落在江其琛身上:“白衣胜雪,风骨佳人,其琛兄当之无愧也。” “……”江其琛一时语塞,只好对多那摆了摆手:“给他拿来吧,暖暖身子。” “哈 分卷阅读1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2 哈哈!”沐枫郎朗一笑,看着多那转身而出的身影,吃味道:“其琛兄,多那都快成你家侍从了,听你的,不听我的。” “那是因为她知道,什么是对你好。” 沐枫从草床上坐起来,迎上江其琛泛着火光的眼睛,双手交叠趴在他一侧的膝头上,歪着脑袋,轻声说:“其琛兄是在说自己对我很好吗?” 景行如遭雷击的背过身,简直没脸看…… 心说,陆鸣哥就失个忆,怎么连行为举止都奔放了! 江其琛身子一僵,却是因为感觉到自沐枫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他把手探进沐枫的狐裘底下,贴上那人冰冷发寒的后背,一股暖流席卷沐枫的四肢百骸。 冷热相交,沐枫在江其琛手下没忍住打了个激灵,而后他看见江其琛瞬间缱绻的目光,那人柔声对自己说:“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 “三少爷,你的……酒……” 多那刚提着酒进来,就看到自家少爷窝在人家膝头上,媚眼如丝的盯着人家看……嗯,就是媚眼如丝……她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向来狠厉的脸上破天荒露出一抹惊疑不定的神情。 沐枫尴尬的咳了一声,心里却着实很感激多那的突然打岔,这话要他怎么接…… 他从江其琛身上爬起来,断了身后那股不断传来的内力。手一招,多那僵硬的把酒坛子搁到他手上。 修长的手指在坛身上敲了两下,沐枫在江其琛身边盘起腿,略显得意的说:“其琛兄,北域最烈的酒——醉三秋。说是喝一杯就能醉三年呢,要不要试试?” 江其琛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好吧。”沐枫自顾自的扯下封口,浓郁的酒香登时扑鼻而来,他沉醉般的轻嗅一下,抱着酒坛便喝了起来。 烈酒下肚,身上瞬间燥热起来,沐枫一口气喝下半坛,总算觉得身体渐渐开始回暖。他从酒坛中抬头,一串酒汁顺着唇边流下,刚想拿手背去擦,却见江其琛对他伸出一指,那人专注的看着他,温热的指腹触到他微凉的唇边,替他拭去嘴角那一点辛辣。 沐枫怔了怔,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举起酒坛还想再喝,却被江其琛按住手腕拦下。 江其琛果决道:“烈酒伤身,不宜多喝。” “我还没喝爽,再喝一口……” 按住自己的手岿然不动,宛若有千斤重。 沐枫摇摇胳膊:“就喝一口嘛。” 江其琛坚定道:“不行。” “好吧。”沐枫把酒坛举到江其琛面前:“我不喝也可以,你喝。” “我……” “喝!” 江其琛从沐枫手里接过酒坛,眉心微蹙,神色微动。 景行见状连忙上来拦着:“爷,你不能喝,你身上还……” 江其琛打断景止:“好。” 说完,他一把抱起酒坛,“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哈哈,其琛兄好酒量啊!”沐枫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一把砸出老远,酒坛撞到墙上登时四分五裂,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间宛若一记惊雷。 江其琛眸色一暗,倏地转过身,淡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啊?可是……” “三少爷!你别闹腾了!”多那两步上前,把沐枫按倒,又扯过被子把人给裹住:“祖宗,我求求你了,别在这作妖行吗……” “我哪里有……唔……” 多那飞快的点住沐枫的哑穴:“睡吧您呐。” 沐枫愤恨的看了多那一眼,那眼神里颇有些“我真后悔带你出来”的意味,而后他动静极大的翻了个身,可算是安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爱装蒜,在失身的边缘疯狂试探—— 今天和室友一起去海底捞,提前过生日加过中秋,灰常开心啦~ 也祝大家中秋快乐,团团圆圆,阖家幸福! ps:新文在存稿啦,不过因为在学校有点忙,存稿进度很缓慢……我又是个没存稿不想开文的人,主要是怕大家等的着急……hhhhh,不要脸了,也许没人看嘻嘻。 不过无论如何再等等吧。给大家笔芯~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埋伏(2) 火堆燃的高高的,烧在枯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大盛的火光在墙上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江其琛盘腿坐在沐枫身边,景行和多那一人缩在一角沉沉地睡着。 他眼中清明,毫无睡意,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跳动的篝火。 雪白的衣袖被他卷至小臂,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泛起大片的红疹。 他本就对虾过敏,今晚喝的酒无疑是一道催化剂。可偏偏陆鸣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那人从前是如何的小心翼翼,甚至在自己面前,他从未提过任何一个要求,每每思及此,江其琛就忍不住心头一涩。 他微微转过头,沐枫不知什么时候翻过身脸对着他。 晚上的酒让他的脸染上几分红晕,江其琛从不觉得陆鸣是一个眉眼柔和的人,但此刻许是暖光扑面,他却看见陆鸣嘴角盈着浅浅的笑意。 从前,他总是噩梦缠身,现在终于可以好梦酣眠了吗。 一丝暖流缓缓滑过江其琛心头,仿佛是寸草不生之地骤然开满了遍野的鲜花。他沉沉地喘了一口气,压抑了五年的思念蠢蠢欲动,就要破胸而出。 他轻轻低下头,凑到沐枫嘴边,柔柔的落下一吻又马上弹起来。 可欲望仿佛是一条毒蛇,不停的朝他吐着信子,江其琛的眼睛里瞬间浸满了情|欲。 他再次俯下身,这一次却对准了沐枫的唇瓣。 他小心翼翼的在那人嘴上浅尝辄止,亲吻舔舐,死命的握紧了拳头才忍住心中卷起的暴虐情|欲。天知道他多想把这个人牢牢的抱进怀里,狠狠的按在身下,让他哪也去不了,一直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睡梦中的沐枫眉头微微一皱,薄唇亲启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江其琛趁势将舌尖探进那人口中,轻柔慢舔的品尝他的味道。 沐枫动了动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炽热的眸子。他有片刻的愣神,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尚在梦里,迷迷糊糊的云里雾里的任人采撷。 直到他感觉到江其琛越发狂烈的动作,似狂风般卷过他的唇舌,汲取他口中的津液。 沐枫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把他推开,可手刚碰到江其琛的胸膛,就被人攥紧了按在被子上。冰凉的手脚破天荒的燥热起来,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寺庙之内,沐枫正无力反抗的任人欺凌,而庙宇之外,风林攒动,无数架着弓弩的黑影已经就位。 江其琛倏地从沐枫身上抬起头,他目色沉沉地凝着沐枫带着水泽的殷红唇瓣,又附身凑到他耳畔轻声说 分卷阅读1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3 :“嘘,外面有人。” 他话音刚落,一根根利箭登时穿门而入。 江其琛敏捷的抱着沐枫翻了个身,只见刚刚他们躺着的地方赫然插着三只箭矢。 景行和多那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们利落的腾地而起,手中长剑出鞘,“锃锃”地将飞来的箭矢截断于半空中。 “什么情况!”景行大喊一声,显然不太适应瞬间从好梦中投入战斗。 江其琛拉着沐枫从地上站起来,牢牢的把他护在身后,正色道:“跟紧我。” 他不知从何处拽下一柄长剑,那剑通体冰蓝,剑柄上还垂着一条细长的银链。只见他挥剑出鞘,银链瞬间缠在他的手腕上,内力凝上剑身登时浸满青蓝色的剑光,正是神剑斩痕。 手腕翻转,江其琛肆意的挥着斩痕,截下一记记闪着寒光的箭矢,不让那些利箭伤到沐枫一分一毫。 第一波流矢很快放完,但几乎是同时的,一群挥剑的黑衣刺客破门而入。 沐枫跟在江其琛身后,面色一沉,冷声道:“是神川贺兰府的人。” 破庙的大门大敞开来,刺骨的寒风登时席卷沐枫全身,他的目光少有的凌厉起来,隐在狐裘下的广袖一挥,一道银光飞快的从他腕上蹿出。 只见他那雕着龙纹的白玉护腕上竟然飞出一根银丝,银丝的顶端接着一支箭簇,甫一离开护腕立刻破入一个黑衣刺客的喉咙,精准无比。 江其琛挥剑的手一顿,分神的回头看了沐枫一眼,但见他目光平和的收回飞箭,淡声道:“怎么,不会武功还不能有装备了?” 江其琛收回目光,长剑一转,利落的解决一人,沉声道:“我会护你平安。” “神川沐府的人,没有这么没用。”沐枫说着一手撑住江其琛的臂膀,一个后空翻跃至他身前,落地时还十分干脆的踢爆了一个刺客的脑袋。 江其琛沉着脸,站到沐枫身侧,一招格开那即将落在沐枫身上的长剑,厉声道:“别胡闹!” 手腕一扬,飞箭游刃有余的缠住几个刺客的脖子,微一用力,他们当场破喉而亡。 “你们打得,我打不得吗?” 江其琛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但见阻拦无用,那人根本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他只得围在沐枫身后,替他挡住冲上来的暗剑。 另一边的多那在团团黑衣刺客中,抽空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差点惊的连剑都拿不住。 那分明是才认识两天的人,此刻竟然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默契和信任。 只见沐枫在前不停的操纵腕上的飞箭,而江其琛就站在他左右替他挡住背后袭来的攻击。若非十分信任,如何会这么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别人?但看他们二人的动作,就像是已经这么配合过千百次一样,举手投足间任何招式都契合的恰到好处,仿佛他们二人本就是一体的。 就在她愣神之际,黑衣刺客一剑刺在多那的肩头上,她身上一痛,握着剑的手都有些发软,而那些刺客又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 景行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一剑划过刺客的喉咙,没好气的冲多那喊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发呆!” “这样打下去不行,”江其琛一记破空的剑气落下,刺客登时便倒了一排,他趁机抓住沐枫的手腕,沉声道:“他们人太多了,而且都训练有素,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儿。” 语毕,他一掌将边侧的窗户震碎,揽着沐枫便窜了出去。 然而,寺庙外同样是围了层层黑衣刺客。他们本待从大门破入,突见有人从窗户冲了出来,反应极快的一个接一个冲了过来。 江其琛面色微沉,青蓝色的剑光在黑暗的山野中格外刺目,逼人的剑势裹挟着山间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竟比平时还要凌厉几分。 顷刻之间,地上便横七竖八的倒了数十个刺客的尸体。鲜血飞溅,点点腥红染上江其琛雪白的衣袍,落在那纹着兰草的袖身上,宛若开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甚至有一串血珠擦着他的侧脸飞射而来,在他如玉般的脸上勾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衬的他的脸色异样的苍白。 江其琛握着剑的手忽的一颤,他脚底一软便半跪在地上,斩痕插进泥土里,宛若新竹。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沐枫吓了一跳,方才还潇洒挥剑的人怎么就突然倒下了,他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两手搀住江其琛的胳膊:“其琛兄,你受伤了?” 江其琛咬了咬牙,额角有几滴冷汗落下。 借着斩痕的剑光,沐枫这才看清江其琛那紧紧握着剑柄的手背上起了一大片通红的疹子,他心头突突一跳,登时反应了过来:“你过敏了……” “我没事,”江其琛强撑着站了起来,他扯过沐枫的胳膊,一剑斩断马绳,将沐枫丢到火龙上:“后面的人快来了,你先走。” “你疯了吗,要走一起走!” 沐枫话音刚落,江其琛便持着剑柄狠狠砸在马屁股上,火龙受痛拔了蹄子便飞速的跑了起来。 “其琛!” 江其琛身子一晃,另一波刺客已经赶到,他重新举剑,青蓝色的剑光大盛,顿时将山林照亮起来。 忽然,他双眼微涩,仿佛被一记寒光击中。恢弘的剑意落下,刺客被这道骇人的剑气生生击飞,又从高处陡然落下。 江其琛这才看清那道寒光的所在,他目力惊人,只见在遥遥的山头上,一只长弓拉起,箭矢对着的地方正好是沐枫离去的方向。 江其琛的心猛地一沉,立马从平地纵身而起,脚踏着群山间呼啸而过的北风一跃而去。 火红的骏马在山野间竭力飞驰,疾风将沐枫的狐裘吹的翻飞,毫无阻碍的钻进他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里。 泛着寒光的长箭越过丛林,径直朝沐枫的后心射来,不用回头看他都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生生刺的他头皮发麻。 然而,黑暗中一道白影掠过,如同一条白练与这冷然的箭光缠绕在一起。冰蓝色的长剑顺势而出,未用一分内力便当空将那支冷箭截成两半。 下一刻,白影微动,竟安然落于马上。 沐枫只觉得马背上一沉,自己已经被一个温暖的胸膛裹进了怀里,好闻的沉水香登时四散在空气中,他低低唤了一声:“其琛兄?” 江其琛双手穿过沐枫的腰身,替他执起缰绳,好让那冻的冰凉的手重新塞进狐裘里,他轻声应着:“嗯,是我。” 沐枫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想起这人刚刚做了什么又忍不住絮叨起来:“你疯了吗?说好了让我跟着你的,你怎么能丢下我?” 江其琛的身子微微一顿,柔声道:“是我的错。” “还有,你分明对虾过敏为什么还要吃?明知道自己过敏了,我让你喝酒你就喝?你不要命了吗 分卷阅读1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4 ?” 江其琛的嘴角轻轻勾起,软软的应了一声:“嗯。” “什么?!” “嘘——”江其琛道:“他们追上来了。” 第89章 第八十八章 埋伏(3) 刚说完,背后便有几支箭矢射来,擦着江其琛飞扬的衣角而过。他勒紧了缰绳,修长的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火龙登时又跑快了几分。 火龙的确如沐枫所说,并非凡品乃是神驹。它觉察到危险,带着他们在山林间环环绕绕的跑着,身后的冷箭渐少,很快便让那些刺客跟丢了。 江其琛下巴搭在沐枫的肩头上,脱力般的呼了口气,握着缰绳的手也松了几分,他凑近沐枫的耳畔,声音暗哑:“暂时安全了。” 沐枫在他怀里轻点了下头,而后担忧道:“糟了,我们走了,多那和景公子怎么办?” “没事。”江其琛有些难耐的动了动身子,低声道:“以他们二人的功夫,逃命绰绰有余。” “也是,那我们走散了怎么办?” “等出了这片林子,沿途留下记号,景行自然会找来。” 沐枫莞尔:“其琛兄,还是你安排的周到。” “嗯。”江其琛淡淡道:“怎么不喊我的名字了?” 沐枫一愣:“啊?” “你方才……”江其琛咬了咬牙,身子忍不住轻颤一下:“喊了我的名字。” 沐枫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才情急之下自己好像是喊了一声来着。 “唔……其琛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意这些小事……” “不是小事。”江其琛兀自打断,正色道:“对我来说,这比……比什么都重要……” “你……”沐枫觉得江其琛的确是疯了,他偏过头想看看江其琛的表情是不是也如声音这般郑重其事。刚一侧目,眼前就有一道寒光闪过,心里一凛,沐枫微微瞪大了眼睛,声音顿时失去了温度:“你什么时候中箭的!” 只见江其琛左侧肩头赫然穿过一支利箭,那箭头呈三角形微微闪着冷光,上面竟还挂着一记勾刺! 他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冷汗频频顺着他光洁的额角落下,欲坠不坠的挂在他的脸侧。 江其琛双眼微合,眉宇紧皱,脸色因失血变的惨白。 他动了动唇,环在沐枫腰际的双臂有片刻的松懈,却很快重新揽了上来,他虚弱无力的道:“你没受伤……就好……” “疯子。” 沐枫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一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从狐裘里探出去紧紧抓住江其琛的手腕。火龙本就跑的飞快,若是江其琛此刻脱力从马上摔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抚慰般的顺了顺火龙的鬃毛,沉声道:“火龙,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神驹通人性,得了令即刻在山林间来回穿梭起来。 沐枫晃了晃手里的腕子,余光瞥见江其琛紧锁的眉心,还有横在自己肩侧那只冒着冷光的箭矢,低声道:“江其琛,你可不能死在这儿了。” 江其琛的神思已然有些飘忽,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抬起了失重的眼睫,他低低地轻笑一声,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不会……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余生……” 他说的极缓极慢,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又无比的认真。 沐枫身子一僵,面色冷然,显然并不怎么好看:“你还是先别胡说八道了。” 火龙带着沐枫和江其琛一路穿行,行至深山一处洞口前渐渐放慢了脚步。沐枫拉住手里的缰绳,爱怜的摸了摸火龙的耳朵,称赞道:“干得不错。” 沐枫微微侧身,就着江其琛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抓着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地的那瞬间,沐枫脚后跟的筋脉突突的震了一下,目光微动,他不易察觉的咬了咬牙。 一手揽过江其琛的腰身,另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抗在自己的肩头上,沐枫凝眉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江其琛,轻声说:“其琛兄,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进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江其琛含糊的应了一声,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虽然被人架住,却还是将自己的重量移开几分,只虚虚的靠在沐枫身上。 沐枫揽着江其琛进了山洞,呼啸的寒风立刻被阻隔在外,借着零星几点月光,又找了一块稍微干净的地方扶江其琛坐下,把他靠在山壁上。而后轻轻拍了拍江其琛的脸,柔声道:“先别睡,我去找点枯木生火,你别动等我回来。” 江其琛倚在山壁上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又软软的抓住沐枫的手:“你……小心……” 沐枫安慰的在他手上拍了两下:“放心吧。” 沐枫小跑着出了山洞,冬日夜晚的山风果然不可小觑,先前精神紧绷倒不觉得冷,此刻停下来突然觉得这疾风万般刺骨。 他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就地取材捡了一摞枯木。刚进山洞,便看见江其琛靠在一边定定的望着洞口,见他回来身子立刻松懈了下来,疲软无力的垂下头。 沐枫心头一阵细细密密的痛楚悄然而至,抱着枯木的手倏地收紧。他沉着脸把枯木丢在地上,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了吹就着手边的杂草生起火来。 杂草易燃,很快便和着枯木烧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沐枫走到江其琛身边,借着火光看了看他的伤口,长箭还插在肩上,必须拔|出来。 “我帮你把箭拔了。”沐枫说着,先是用力一折断了连着倒勾的箭簇,又将手移到箭尾,他按住江其琛的胳膊,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轻声说:“你忍忍。” 江其琛合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因为受伤失血导致内力流失,周身温度骤降,寒意也一并侵袭而来。 沐枫的手很快,几乎是话音刚落便将长箭拽出了出来。他留意着江其琛的神色,见他只是在拔箭时深深地锁住了眉头,便是连哼也没哼一声。 长箭拔出,更多的腥红便顺着江其琛肩头的血洞流了出来。沐枫小心的解开江其琛的衣服,露出他结实的臂膀。 只见他左肩的伤口狰狞的向外翻着,之前箭簇上的勾刺毫不留情的搅烂了他的血肉,鲜血汩汩的的顺着伤口流出。除此之外,他身上其余光洁的皮肤上还起着大片红疹,密密麻麻的像是爬满了赤色的蚂蚁。 沐枫凝着那红疹有片刻的愣神,指尖轻颤,他撩开身上的狐裘,扯住自己的衣角便撕下一块长布条,按在那不停流血的血洞上。 殷红很快将布条浸湿,又粘腻的沾在沐枫的手上。 他晃了晃江其琛的手,唤了一声:“其琛?” 江其琛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疼痛和着铺天盖地的倦意纷至沓来就要将他淹没,却仍是浅浅的回了一句:“我在……” 分卷阅读1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5 沐枫又从身上撕了一块布,固执的说:“你不能死在这儿。” 江其琛的身子越来越软,声音也越来越轻,一旁的火堆噼里啪啦的跳着脚,几乎要将他似有若无的呢喃掩盖住,但沐枫还是听见了。 江其琛薄唇微动,低吟着:“我不会死,你……你别走。” 沐枫的外衣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地上扔着好几团血红的布团,等沐枫终于把江其琛的血止住,再用衣料给他包扎好伤口时,那人已经人事不醒了。 沐枫把手摊在眼前,借着火光,他看见自己两只手上满是淋漓的鲜血,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干透,那腥红便在他的掌心流淌成河。 他稍显艰难的喘了口气,兀自握掌成拳,指尖触到掌心的湿润没有停顿,反而更狠厉的攥了下去,那手心很快便落下点点鲜血,和江其琛的混在一起,逐渐交融。 沐枫冷眼看着江其琛,那眼神里掺杂着太多难懂的情绪。 他站起来,转身出了山洞,从火龙的夹带中抱出一坛醉三秋,掀了封口便兀自灌进嘴里。 狂风卷着他身上的狐裘,带起一阵鸡皮疙瘩,烈酒火辣辣的穿过他的喉咙,顺着食管流向四肢百骸。沐枫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抵住寒冷的侵袭,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一坛烈酒下肚,沐枫双颊也红润起来,他狠狠的把酒坛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清脆的一声响,似乎唤回了他纷乱的神思。 沐枫在山洞外足足站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呼号的寒风将他因一坛烈酒而回起的体温再次降下来。 沐枫迈步走到江其琛的身边,但见他眉心紧皱,脸上毫无血色,身子似乎还在轻颤。 他矮下身,将没有染血的手背贴在江其琛的额头上,他的手冰冷刺骨,可手下的温度却烫的骇人。沐枫神色一凛,好不容易重新建起的心理防线再一次土崩瓦解。 他阴鹜着脸,恶狠狠的瞪着江其琛。但手上动作却不停,他把江其琛揽进怀里,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往火堆旁挪了一点。而后敞开自己宽大的狐裘,严严实实的把江其琛裹住。 他们二人,一个冷如寒冰,一个炽若流金。 昏昏沉沉间,江其琛只觉得身边有个东西凉凉的,正好可以化解他周身的燥热,便忍不住贴的更紧一些。而沐枫面无表情的抱着江其琛,感受到那人身上不停传来的灼热,冰冷的手脚逐渐有了温度。 山洞外狂风呼啸不迭,山洞里两个人影依偎在火光之下,不知是谁救赎了谁。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埋伏(4) 第二天一早,江其琛便在一片混沌中幽幽转醒。 意识回笼,小扇似的睫毛轻轻拂动几下,痛觉却率先占领高地。江其琛的眉心倏地凝起,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偏偏肩头的伤还叫嚣着疼痛。 昨日射中他的并非普通箭矢,那箭镞上淬着寒气,虽然不是什么毒物,但冷箭穿过皮肉,比之寻常伤口更难愈合。 他咬牙喘了一口粗气,却感觉一只微凉的手缓缓贴上自己的额头,江其琛这才意识到自己靠着的并不是坚硬的石壁,而是一个带着冷香的胸口。 “你醒了?” 沐枫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江其琛浑身都怔了一下,他动了动手想从沐枫怀里抽出身,却被一把按住。 沐枫抬头往山洞外看了一眼,只见天刚蒙蒙亮样子,地上的火堆燃了一夜早已熄灭,整个山洞里幽幽暗暗的,看什么都不很真切。 他扯了扯身上的狐裘,把因为江其琛的动作而散落下来的地方重新掖好,轻声说:“别乱动,费了好大功夫才止住血的。” 目光流转,江其琛模模糊糊的瞥见一旁的地上散落着几个带血的布团,他放松了身体,任自己软软的倚在沐枫身上。 沐枫接着说:“身上难受吗?你昨夜还发了高热,把我吓坏了。” 江其琛想摇摇头,可刚一动作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又是一阵难忍的苦楚,只得无力的道:“我没事。” 沐枫叹了一口气:“射中你的是神川贺兰府的冷箭,那箭阴损的很,能叫人伤口溃烂难以愈合,我们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要什么没什么,连伤口都不能好好处理,还有你身上的红疹子,大片大片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江其琛愣了愣,随即虚弱的勾了勾嘴角:“你可是担心我?” “我如何能不担心?”沐枫反问道:“虾是我喂你吃的,酒是我逼你喝的,昨夜的刺客也都是冲我来的。其琛兄,你若是交代在这了,该叫我如何是好?” 江其琛背靠在沐枫怀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凭声音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但他觉得无论那人说什么肯定都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手,在狐裘中摸索到了沐枫微凉的掌心,然后握住他的,轻声说:“若我死了,你便像现在这样活着也很好。” “别胡说八道。”沐枫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给江其琛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淡声道:“等天完全亮了,我们还是要赶紧离开这儿,起码要找个村落,问个大夫,你这伤拖不得。” “嗯。”江其琛顿了顿:“昨夜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他们不想让我找到雪云芝救父亲。”沐枫沉声道:“虽然沐王府在北域势微,但在神川中领地却是最多,父亲一死他们便能瓜分沐府的领地,趁机巩固自己的势力。如此,自然要多加阻拦我上天山了。” 江其琛神色微动:“难怪自到了神川开始便一直觉得有人跟着。” 沐枫怔了怔:“你早有觉察?” “嗯。”江其琛道:“我不了解北域政局,还以为是沐府的人在暗中保护你,是我大意了。” “别这么说,同你没关系,若非有你,我早已经死了。” 江其琛的身子倏地一僵,本就没血色的脸又难看几分,他蹙着眉,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从沐枫怀里抽出身来。 “哎,又动什么……” 江其琛扶着肩,微微一动便疼的不住抽气,颤声道:“天亮了。” “你……”沐枫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不同你计较。” 随后他搀着江其琛的胳膊,把那个颤颤巍巍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江其琛咬着牙勉强站起来,整个人半靠着沐枫,眼睛一瞥便看到那双扶着自己的手一片血红,他一震,慌了神般的钳住沐枫:“手怎么了?” 沐枫白了他一眼,把手心摊开:“大哥,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血。” 他看了看江其琛被血染红的前襟,又指了指地上散乱的布团。 江其琛哑然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是担心过头了。 分卷阅读1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6 沐枫一路把江其琛搀上了马,亲昵的抱着火龙的脖子,给他顺了顺鬃毛,柔声道:“好火龙,辛苦你啦,带我们去最近的镇子,没有镇子,村落也行。乖,回去给你吃最好的马料。” 说完,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江其琛身后,宽大的狐裘一揽好生将人裹进了怀里。 而后他拽紧缰绳,长腿一夹,火龙便跑了起来。 江其琛虚虚的靠在沐枫身上,凌冽的北风吹的他神思逐渐清明起来,先前一直萦绕在他头上的沉重感也减轻不少。稍微有了点力气,他便往前挪了几寸。 沐枫眉梢一挑,跟着江其琛挪了过去。 后背与前胸相贴,严丝合缝的好似连一片树叶也容不下。 沐枫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把下巴搁在江其琛未受伤的那一侧肩膀上,戏谑道:“其琛兄,你躲什么?” 江其琛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怕沐枫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吧,虽说他不是纸糊的,但自己就是觉得那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沐枫见他僵着脸一言不发,低低的笑了起来:“其琛兄可是害羞了?昨晚在破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我可都记着呢。” “我……”江其琛更说不出话来了,他当时情之所至一时失了控,后来被刺客一搅和倒也忘了这茬了,现在被沐枫突然提起,他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薄唇轻启半天就吐出来一个字。 “你什么?”沐枫一脸坏笑:“莫不是想说……你想同我酒后乱性?” “……” 江其琛何曾被人如此调戏过,他吃瘪的不置一词,动动肩膀想把沐枫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从耳边挪走,可他刚一动身,受了伤的那一侧肩膀就是一阵剧痛。 “嘶——” 江其琛皱着眉,倒抽一口凉气,吓的沐枫登时就不敢乱说了。他赶忙伸手把人环住,双手穿过江其琛的腰身,紧紧拉着缰绳。 “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你别乱动。”沐枫柔声道:“你失血过多,冷不冷?” 江其琛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微微摇头,低声道:“不冷。” “瞎说,我都看见你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了。”沐枫重新把下巴放在江其琛右侧的肩头上,紧紧贴着他:“唔……虽然我看起来更像个冰袋,但好像除了我以外也别无选择了。你靠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江其琛心神微动,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放松了脊背,江其琛乖顺的倚在沐枫身上。 火龙不紧不慢的跑着,周围的景色缓缓后移,任天地间狂风肆虐,可偏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如此想着江其琛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 他模样本就绝佳,哪怕现在浑身是血脸色难看,也颇有几分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意思。 江其琛素来风雨不动安如山,即便身处险境也能泰然处之,此刻看着面前不断变化的景色,竟合上眼优哉游哉的吟起诗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听江其琛突然冒出这么几句诗,沐枫忍不住轻笑出声,赞许道:“其琛兄好兴致啊,此情此景竟然还能吟诗作对,佩服,实在是佩服。” “其琛兄说我是火炉么?”他抬眼看看天色,沉吟道:“唔……今天应该是下不来雪了。酒嘛,我这马肚子底下倒是还藏了一坛,不过……在你伤好之前,可别想再喝一口了。” “我不过随便念两句。”江其琛微微一笑,淡声道:“从前世事纷扰,总没有片刻松懈的时候。后来又横生出些许枝节,如今倒算安定下来了。” “安定?你脑子没烧坏吧。” 沐枫从狐裘里伸出手,摸到江其琛额头上,却被他拉下来攥在手心里。 “安定不光是一个世道,一场局势,还可以是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人。”你在这里,就足以让我安定…… 后面那句,江其琛停在嘴边,没有说出来,但他觉得自己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其琛兄,”沐枫把手抽出来,不咸不淡的说:“我只知道我们前有猛虎,后有追兵,怕是难安定了。” “……” 江其琛哑口无言,心想,这人分明就是在同他装蒜! “哎,其琛兄你看——”沐枫眼前一亮,惊叫一声:“是个村子。” 江其琛睁开眼睛往前面看去,只见那山林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排土房,那些房顶上还竖着烟囱,一缕缕的灰烟袅袅升起,又很快被风打散。 沐枫双腿击在马腹上,火龙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天气严寒,村子里的农户个个都缩在家中,沐枫溜着马转了半天竟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吁——”沐枫拽住缰绳,沉声道:“其琛兄,你坐在马上别动,我去问问有没有大夫。” 说完,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一户土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脚步声迭起,一个农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大冷天的来窜门!” 木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小缝,农妇乜着眼睛看见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眼见不是村里的熟人,农妇刚想开口问来者何人,就看到沐枫白色狐裘底下褴褛的衣衫,还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登时就吓的要把门关上。 “哎哎哎……”沐枫眼疾手快的挡住门,半个身子钻了进来:“大婶,你别急着赶人啊……” 农妇给他吓的不轻,从一旁拿起铁锹挡在身前,颤声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我家可没钱没粮,你要打劫也去个富硕的地方啊!” “不是,大婶你听我说……”沐枫一溜烟钻进人家屋子里,有礼的先鞠了一躬:“大婶,我不是土匪的,你看哪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土匪是不是?” 农妇狐疑的看着他,又见他确实长的仪表堂堂,潇洒倜傥,单是那一身狐裘就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贵重物品。她稍稍放下些警惕,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实不相瞒,我与好友经过前方山林,遇到占山土匪,那群人穷凶极恶,我们周旋了好久才得以脱身,但是我那朋友为土匪所伤,我手上这些血就是他的,好不容易见到个村落,我们便想来问问,这可有郎中能看伤的吗?” “是这样啊。”农妇了然的点点头:“那片杏子林就是常有土匪出没,天气暖和时还会到村子里来打家劫舍,你们运气真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农妇说着推开门,给沐枫指了条路:“我跟你讲,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最后那一家就是个郎中。不过他平时也就看看咳嗽发热,不知道你们那打打杀杀的伤他能不能看,你们去问问吧。” “如此甚好,多谢大婶了。” 沐枫有礼的拱了拱手,临了还不忘替人把门关好。 他走回江其琛身 分卷阅读1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7 边,纵身上马,颇有几分无奈的说:“这里的农妇好彪悍,我不过敲个门,她就拿了铁锹作势要打我。” 江其琛眉尖一挑:“你的花言巧语没派上用场么?” “我哪有什么花言巧语?”沐枫忍不住勾起嘴角:“我这叫能言善道,你懂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在反攻的边缘疯狂试探——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问刘十九》·白居易 第91章 第九十章 埋伏(5) 充斥着药香的房间里,江其琛坐在床边半侧肩头露在外面,年过半百的灰胡子郎中正拿着个千里眼仔细审视他的伤口。 沐枫在一旁睁着大眼盯了他半晌,忍不住问道:“我说大夫,你都瞧了好半天了,你到底会不会治啊?” 灰胡子郎中眼睛一眯,收回了千里眼,轻飘飘的说:“红疹好治,过敏引起。这箭疮倒是有些棘手,不过也难不住我。” 说着,他走到一面药柜前,打开了几个抽屉,拿过药纸取了几味药包好,回来塞给沐枫:“这是治红疹的,你去后面煎了。” 沐枫抱着药,看看他又看看江其琛,倏地皱起眉头:“那箭疮呢?” 灰胡子郎中从桌上拿出一卷银针,手指在上面来回转悠了几圈,最后挑了根最粗的,二话不说就要往江其琛身上扎,却被沐枫一把拦住。 “哎哎哎……”沐枫狐疑的看着他:“你说都不说一声就下针啊,扎坏了怎么办?你靠谱不靠谱啊!” 灰胡子郎中显然没什么好耐心,他把胡子一捋,银针举到沐枫眼前:“我不靠谱,你来?” “……”沐枫认怂道:“行行行,死马当活马医吧……” “哼!”灰胡子郎中狠狠的瞪了沐枫一眼,银针落下,稳稳的扎在江其琛的左肩的伤口旁。 江其琛眉心紧锁,忍着痛把脸撇到一边。 “他这是为神川贺兰府独有的冷箭所伤,受寒气影响,伤口难以愈合,我先用银针把他体内的寒气排出来,然后才能缝合上药,明白了吗?” 灰胡子郎中熟练的在伤口一圈插上了银针,边插边解释着,见沐枫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拍了拍他手中的药包:“明白了还不去煎药?” 等沐枫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回来的时候,灰胡子郎中刚好替江其琛包扎好伤口。 江其琛面色惨白的坐在那里,额角浮着一层细密密的冷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弱又无力。 灰胡子郎中得意的说:“不是我吹,你小子今天是运气好,遇到我华佗在世,这伤可不是一般大夫能治得了的。” 江其琛略显艰难的把褪到小臂的衣服拉回来,正色道:“多谢您了。” 沐枫把药搁在床边吹凉,矮下身蹲在与江其琛平齐的位置,按住他的手,替他把衣服拉好,又好生系好腰带,最后还不忘把他微卷的领口理理整齐。 灰胡子郎中眯缝着眼睛瞥着二人,看了半天脸色忽然像吃了屎一样难看,揶揄道:“从前只在书上看到过断袖,不成想今日见到真的了。” 沐枫正在动作的手一顿,他直起身,冷冷地看了郎中一眼:“你乱说什么?” “切。”灰胡子郎中也不理他,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丢给沐枫:“一天两次,保证三天后连个疤都看不见。” 沐枫把瓷瓶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小声嘀咕道:“有没有这么神。” “不信就还我,我还舍不得给你呢!” 沐枫闻言赶忙把手一缩,护宝似的把瓷瓶揣进怀里,振振有词道:“为医者理应救死扶伤,这是道义。” “嘿,小兔崽子,你还有理了?” 沐枫瘪瘪嘴,转身把手探进江其琛的前襟里。 江其琛纹丝不动的坐在那,淡定的看着沐枫在自己身上左掏掏,右掏掏,然后摸出了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 沐枫把荷包往上一掷,精准的落在灰胡子郎中手里:“喏,诊金。” 郎中轻笑一声,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然后毫不客气的塞进了袖口。他的目光在江其琛和沐枫脸上来来回回游走了半天,才开口说:“所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得罪神川贺兰府?” 沐枫一屁股坐在江其琛身边,把药碗端在手里,拿起瓷勺在药汁里搅动起来,不答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呢?不仅认识贺兰府的冷箭,还能治冷箭之伤,若说是这穷乡僻壤之地的小郎中未免也太牵强了。” “哈哈哈,好一个伶牙俐齿。”灰胡子郎中捋了一把胡子,笑道:“也罢也罢,我不问你们了,左右都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待他伤好你们再走吧。” 语毕,灰胡子郎中便转头进了后院。 沐枫把药碗捧在手里,微烫的温度刚好暖着他冰凉的手心。他舀了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这才凑到江其琛嘴边。他举着勺子刚一侧头,却发现江其琛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他勾了勾嘴角把药送进江其琛嘴里,浅声道:“其琛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其琛眉心微皱,艰难的吞下了苦涩的药汁,看向沐枫的眼神却很温和:“看你能言善道。” 沐枫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旋即笑开了:“其琛兄,你取笑我。” “嘶——”江其琛又喝了一口,这回苦的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没有,这是我心里话。” 沐枫被他这样子逗乐了,不禁笑出声:“有这么苦吗?” 说着,他端起碗轻抿一口,江其琛拦都来不及,仿佛自己喝了一样,跟着沐枫做了一个很苦很苦的表情。 “这老头子整你的吧,也太苦了。”沐枫张着嘴吸溜着:“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啊,我看你还是别喝了。” “没事。”江其琛拦住沐枫要把药倒掉的手,从他手里截过碗,皱着眉一口饮尽,好半天才开口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沐枫拿过空了的药碗,往下倒了倒,竟然一滴不剩,颇为感佩的说:“其琛兄,我对你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楼了。” 江其琛摸了摸受了伤的肩膀,而后缓缓躺下,他合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轻声道:“我还要帮你找雪云芝,不快点好起来怎么办。” 沐枫道:“是我连累你了。” “别乱说。”江其琛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哦?”沐枫低眉浅笑:“任何事都包括什么?” 江其琛呢喃着:“上刀山……下火海……” 沐枫凝着桌上升着白烟的香炉,声音似乎极为悠远:“若我要你的命呢?” 江其琛的声音细若蚊呐,却毫不犹豫的说:“拿去……” 沐枫神色微动,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江其琛那 分卷阅读1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8 张苍白的脸上,淡声道:“其琛兄,你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灰胡子郎中那碗苦药好似下了蒙汗药似的,刚喝完江其琛就昏昏欲睡的睁不开眼睛,他头一挨到枕头神思瞬间就飘忽起来,整个人云里雾里,简直是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恍惚间,他听到沐枫似乎说了句什么,脑子里倏地飘过一张浅浅的笑靥,然后他勾了勾嘴角,极尽温柔的喊了一声:“鸣儿。” 沐枫周身一震,明明待在烧着炉火的屋子里,却觉得四肢百骸都浸着透骨的寒意。他不禁皱起了眉,抚着心口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他的目光沉静似水,没有冰冷更没有炽热,无波无澜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就这么定定的望着江其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回过神一般的从床边扯过被子,轻柔的盖在江其琛身上。 沐枫信步走到后院,但见灰胡子郎中正埋头于一堆草药之中,他面前还烧着一个白瓷吊子,里面不知放了什么药草,味道冲的很。 沐枫毫不吝惜嫌恶之色的皱了皱眉,走到离那吊子老远的地方,目色沉沉的凝着郎中忙活的背影,淡声道:“听闻北域有一神医,十四岁便可解寻常医者不可解之毒,十六岁便进了北域皇室,二十岁就当上了北域皇室国医之首。但三十岁那年不知何故开罪了宗族,被逐出皇室,而后就成了四海游医,遍寻踪迹不到。” 灰胡子郎中正在忙活的身影微微一顿,旋即笑道:“这世上能医者甚多。” “唔……的确如此,”沐枫赞同的点点头:“方才我见到你桌上摆着的那座香炉,总觉得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现在我突然想起来了,前些年有幸拜访过神川贺兰府,他们家点的也是同样的香炉。我记得那位神医离开皇室之后,曾有一段时间效忠过神川贺兰府。恰巧,你对贺兰府的冷箭又如此熟悉。” 灰胡子郎中从草药堆里抬起头,双眼忽然闪起了精光:“小兔崽子,我倒小瞧你了,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沐枫耸了耸肩:“有件事我倒想问问您,薛神医。” “别介,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薛神医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沐枫沉声道:“但请阁下据实相告。” 薛神医不知从哪拿了一个蒲扇,对着烧的不旺的炉火扇了扇,正色道:“他中的毒是千愁香,说起来这毒还是我先创的。” 沐枫眸光微动:“既然是您先创的,您定当有解。” 薛神医极轻极缓的摇了摇头:“多年沉疴,他中毒少说也有十五年了,我估计都不止,能活下来已然是个奇迹,要想彻底清除,难。” 沐枫道:“医者仁心,您都不试试么?” “千愁香解药调配所需药材甚多,旁的倒也好说,唯有一味十分难寻,是那长在天山上的雪云芝。” 沐枫勾了勾嘴角:“是不是我给你带来雪云芝,你就肯帮我炼解药?” 薛神医震惊的看着他,哑然道:“你……” 沐枫:“不出十日,我定会将雪云芝送到你手上,你想要什么我皆可允诺给你,只有一个要求,对外面那个人,你半个字都不许提。” “他中毒多年,即便解了毒,脚力也不可能恢复到同常人一样,顶多是将他每月七日的苦楚缩短至三日而已。” 沐枫浅浅一笑:“嗯,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口是心非的鹿鹿,这么多年一直想着脐橙呢…连解药都打听到了 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钟情(1) 沐枫坐在床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执起江其琛的手,小心的撩开他的衣袖。江其琛身上的红疹在薛神医的一副药后,立竿见影的褪了个干净。 他把江其琛的手攥在手心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沉沉睡着的人,而后轻轻拍了拍那人的手背,低声唤道:“其琛兄,其琛兄。” 指尖微动,昏沉的意识被人一点一点的拽了回来。眼睫颤动,江其琛挣扎了半天才艰难的抬起沉重的眼皮。 他先前喝的那碗汤药中,被薛神医加了不少的迷迭香,主要还是为了让他好好调息肩上的伤。故而他刚刚被人唤醒,神思还沉浸在软绵绵的梦里,一双半开半合的桃花眼似是蒙了一层水雾,整个人都迟钝了起来。 沐枫瞅着他的神色,眉心轻轻拧了起来。他把手伸到江其琛眼前晃了晃,又喊了一声:“其琛?” 尚未完全清醒的人下意识的抓住那只在自己脸前不断晃动的手,触手微凉。他怜惜的把那只手拉到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沐枫微凉的手背上小啄着,含含糊糊的唤了一句:“鸣儿。” 沐枫的手一顿,倏地反握住他的,而后颇有些力道的把那只手按在枕边,附身凑近了些许,勾起唇角坏笑着说:“其琛兄,你这又是叫谁呢?”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一张脸,让江其琛的神思瞬间清明了不少,眼中的茫然散去,江其琛歪过头便看见自己被沐枫按住的手,他动了动却没能抽出来。 “我……” “嗯?”沐枫挑起眉梢,模样轻浮的像个浪荡公子:“你怎样?你回回对着我喊别人的名字,当真觉得我不会生气吗?” 他又凑近了几分,几乎要同江其琛贴在一起,他一说话热气便肆无忌惮的拂在江其琛脸上,似猫抓般挠在江其琛身上。 江其琛躲避不开,竟不敢直视沐枫的眼睛,吞吞吐吐的说:“你先……起来……” 沐枫纹丝不动:“其琛兄,你现在清醒了吗?我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算……算什么账……” “唔……”沐枫状似思考的说:“前天夜里,你趁我睡着……轻薄了我。方才,我好心喊你起床,你拉着我的手又轻薄了一次。说说,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江其琛心虚的吞了口口水,谁能想到他一睡醒面临的是这种场面?于是他急中生智,当机立断的皱紧了眉头,抽了一口气:“嘶……伤口疼……” 沐枫果然立刻便放开了他的手,微微直起身子,面上满是隐忧的看着他左肩的伤处,内疚道:“我碰到你了吗?” 江其琛赶忙撑着床坐了起来,觉得那灰胡子郎中还真有两把刷子,一碗药下肚是头也不疼了,身子也利索了,连肩伤也没那么疼了。 “你……”沐枫惊诧的看着他敏捷的动作,登时便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你耍我!” 沐枫说着,伸出手佯装要揍江其琛,这一回却被那人一把截住了手腕。睡了一觉,又被沐枫这么一闹腾,江其琛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他拽着沐枫把人拉到身前,颇有几分得意的说:“兵不厌诈。” 沐枫恨 分卷阅读1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39 恨的甩开江其琛,从一旁的小桌上端了一碗温热的苞米粥塞到江其琛手里,没好气的说:“还有力气耍人玩,看来你的伤都好了,自己喝吧。” 江其琛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清爽的粥香和着热气一股脑的飘出来,勾了勾嘴角,这几日头一次在口舌上压倒那人,只听他戏谑道:“怎么,原本你准备喂我喝么?” 然后他心满意足的在沐枫脸上看到了极度吃瘪的表情。 江其琛这一觉睡的好,伤口恢复的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流失的内力也一点点的回到体内。第二天,江其琛就以赶路为由拉着沐枫重新上路。 火龙迈着蹄子在山林中奔跑,江其琛和沐枫一前一后的坐在马背上,宽大的狐裘罩在二人身上,像极了沐枫把江其琛抱在怀里。 额……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但沐枫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只听他出声责怪道:“我都不急着走,你急什么,万一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 江其琛懒洋洋的靠在沐枫身上,眯缝着眼轻声说:“无妨,那郎中的药灵的很,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说,总归到天山还要些时日,边走边养伤不是刚好吗?” “路上能跟家里比吗?”沐枫不依不饶道:“路上走你就要奔波,就要劳累,怎么能养好伤?在家里就不一样了,坐着躺着,还有我鞍前马后伺候着,看你这精气神可不比昨天好多了。” 江其琛轻笑一声:“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好不好?” 沐枫傲娇的哼了一声,怎么听都觉得江其琛是在哄自己玩。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见江其琛忽然在自己怀里坐直了身子。 “又乱动什么?” “你说得对啊。”江其琛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倏地偏过头看了沐枫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审视的意味:“沐王爷危在旦夕,不是指着雪云芝救命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沐枫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但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他沉声道:“父亲虽然危殆,但有国医的续魂丹吊着命,远的不说,一两个月还是能等得的。况且,我还指望你能带我找到雪云芝,若你的伤养不好,或者在天山再出点什么意外,父亲岂不是彻底没救了?” 江其琛回过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被沐枫的话说服了的样子。他重新倚在沐枫身上,不咸不淡的说:“那我可真要好好养着了,让火龙跑慢点,颠的我伤口疼。” 沐枫嘴角一抽,揶揄道:“其琛兄,你还真是会审时度势。” 话虽这么说,沐枫还是拉了拉缰绳,方才还在疾驰的神驹,骤然慢下脚步改为小跑。 江其琛:“我们到哪了?我对北域的地形不熟,火龙认识路吗?” “当然。”提起火龙,沐枫脸上得意的神色立时便冒了出来:“火龙可是神驹,只要走过一遍就没有忘路的道理。唔……我瞧瞧,看这地界好像是快出神川了。” 江其琛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般的问道:“怎么一说火龙你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你怎么得的这个宝贝?” “这个啊……”沐枫回忆道:“大概是两年前吧,那天我随念经师父下山去村民家里布道,途径一片野竹林时,隐约听到马儿的嘶鸣声,走进一看便见着一匹红马歪倒在地上,腿上还插着一支削尖了的竹子。我看它可怜,好心带它回寺庙里治伤。本想着等它伤好了便送它回山里去,谁知送了几次它又自己跑回来了。” 沐枫说着,拽着缰绳的手挪到马背上,怜爱的摸了摸:“大约是感激我救了它的命,竟就这么赖上我了。后来我才发现,火龙跟普通的马不一样,你和它说话它也听得懂。有一次,我本想带它去山林里跑一跑,结果迷路了,最后还是它把我带出去的。” 他忽而沉沉地喟了一口气,眸光在这天地间黯淡了几分,寒风凛冽刮的脸颊生疼,他低语似的说了一句:“我不像你们,成天飞来跑去的,也就火龙能驮着我天南地北的走了。” 江其琛清楚的分辨出了沐枫话间的落寞,他的身子蓦地一僵,从前陆鸣踏风而来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那人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可独身立于枝稍而不折,可纵身行于水上而不沉。飞若蛟龙,身如幻影,踏雪无痕。 江其琛的眸中闪过一抹痛色,这一切都是被他毁掉的,是他亲手断了陆鸣一身筋脉,是他亲手折断了陆鸣肆意翱翔的羽翅。 他在狐裘下寻到沐枫冰凉的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包裹住,认真地说:“你想去哪里,上天入地我都可以带你去。” 沐枫怔了怔,旋即嘴角一勾,双臂倏地收紧搂住江其琛,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晶亮着一双眼睛俏皮的看着他:“其琛兄,你我相识不过几日,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还是说……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我没有。”江其琛立刻否定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沐枫轻笑一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江其琛颈间:“为什么,你又不欠我的。你这样待我,要我怎么还?” “我从未想过要你偿还什么。”江其琛正色道:“我想待你好,是我心甘情愿。” 沐枫把目光转向前方,敛去了面上的调笑,眼神悠远,声音低哑:“其琛兄,你从前对不起一个人,想在我身上弥补回来,所以肯舍命救我,一心为我。但你错了,我是沐枫,不是你昏昏沉沉时喊的鸣儿。” 江其琛的身子剧烈的震颤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痛自心口放烟花般的在身上绽开,焰火所及之地无一不灼烧般的疼痛。 沐枫感觉到江其琛的颤抖,沉着脸将人裹紧了些,被风吹的冰凉的脸贴上他的颈侧,那里是同样的冰冷,他轻声问:“冷吗?” 江其琛握着沐枫的手倏地松开了,他缓缓抚上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抚平逐渐蔓延到身上的寒意,他在沐枫怀中合上了眼睛,嘴角苦涩顿生,但声音却满是无措的轻颤:“人生自是有情痴,清风是你,明月也是你。” “噗嗤——”沐枫不解风情的笑出声:“其琛兄,你又胡说八道了。” 江其琛低低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忽而脸上落下一点冰凉,他抬起眼睛,白茫茫的天空上不见一片云彩,那点点下落的白色是雪,不是雨。 他从狐裘中探出手,纯白色的雪花飘在手背上,他凝了片刻,淡声道:“下雪了。” 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钟情(2) 狂风怒号,大雪翻飞。 火红的骏马在一间客栈门前缓缓停下,夜色已深,缥缈镇上万籁静寂。 沐枫卷着狐裘利落的翻身下马,在风雪中行了一日,身子早已冻的失去知觉,编的整齐的头发早就裹着一 分卷阅读1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0 层雪花。他艰难的伸出手拨弄两下,对情况并不比他好几分的江其琛说:“过了这个镇子就是浪河,渡过浪河才能到天山,我们先在这对付一晚。” 江其琛有些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到底是伤没有好彻底,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天,整个人都恹恹的。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客栈前堂一片漆黑,只小二趴着的台子那儿幽幽的点了一盏油灯。 沐枫伸手在台子上敲了敲,小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台子上直起身,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两个长相颇佳的男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沐枫对他比了个数字:“要两间房。” “哎哟,两位客官,我还当是在做梦。”小二一拍脑门,立刻醒了神:“这么晚了,还以为不会上客了呢。” 他说着,翻了翻手下的账册,而后面露难色的看着沐枫和江其琛:“额……二位客官,今天天冷还下了雪,住店的人多,就剩下一间了,你们看……要不将就一下?” 江其琛微微一愣,刚想开口问这镇上还有没有别的客栈,便听到沐枫爽快的应了声:“一间就一间吧,我们还有一匹马在外面,记得牵去马厩,冻坏了我唯你是问。” “得嘞,您放心,冻死我都不会冻着您的马。”小二把钥匙递给沐枫:“楼上最里间,这是钥匙。” 沐枫接过钥匙,狐疑的看了一眼旁边傻站着的江其琛,拽了拽他的衣袖:“干嘛呢?发什么愣?” 江其琛登时回过神,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低声说:“……走吧。” 沐枫拿钥匙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找到了油灯和火折子,在手上甩了甩小心的点上。 客栈集中烧着火炉,房间里暖烘烘的,沐枫解开狐裘随手搭在木椅上,借着手中的火又点了桌边的几支蜡烛,房内终于亮堂了起来。 他回过头,发现江其琛还半身站在门口,不禁开口道:“其琛兄,你是打算在楼道里过夜么?” 江其琛顿了顿,转身关上了房门,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这几日他们虽然在一起,却没见沐枫脱下过狐裘,这时忽然瞥见他缺衣少料的外衫,便沉声道:“你的衣服……” 沐枫吹熄了火折子,随手提溜起自己破烂的衣角甩了甩,浑不在意道:“那天给你止血撕的,有什么不妥吗?” 江其琛别扭的抹开脸去:“没……没有……” “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天得去买两身干净衣裳。”他指了指江其琛半边染血的白衣:“看看你自己,还有心挤兑我。” 江其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大片血污骇人的很,幸好方才楼下光线昏暗,不然真能把那小二给吓着。他摸了摸前襟,手下一顿,忙拉住了刚找到暖瓶正在试水温的沐枫:“你有钱吗?我的钱都给你拿去付诊金了。” 沐枫低低一笑,把暖瓶里的水倒进盆里,烫了一圈泼在角落里,而后又倒了半盆水端倒床边的小几上放好,这才空出手来从袖口里摸出一个荷包,扯着系绳在食指上晃悠,嘚瑟道:“没钱我会拉你来住客栈?” 江其琛愣了愣:“我的荷包怎么在你那里……” “薛神医给我的呀,他说了,看在我长的好看的份上,不收诊金。”沐枫一边说,一边把江其琛拉到床边坐下,二话不说就开始解他衣服。 江其琛一惊,下意识攥住沐枫的手腕,喉头上下滚动:“做……做什么……” 他这一脸谨小慎微的模样立马又勾起了沐枫的作恶欲,只见沐枫忽的欺身上前,他一只手还被江其琛拉在手里,另一只手就着这个姿势撑在了床沿上,两个人半斜着贴在一起。嘴角挂起坏笑,沐枫漆黑如墨的眼睛在江其琛脸上细细打量,目光晶亮,宛若星辰。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轻声说:“其琛兄,你说我要做什么,当然是……”他抽出手,指尖顺着江其琛的领口暧昧的慢慢下移,最终停留在腰际,轻轻一勾,腰带便散了开来:“……脱衣服啊。” “你……”江其琛的身子完全僵住,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一动不动的任人宰割。他脑子一懵,向来杀伐决断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勾引,竟然全然忘记要反应。 也是,从前陆鸣在他面前是如何的小心翼翼,他也就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主动权。但如今的沐枫,言谈举止无不浪荡不羁,成天嘴上调笑,手上调戏,反倒让江其琛有点拿捏不住。 “噗嗤——”沐枫实在是忍俊不禁,他从江其琛身上爬起来,摸出薛神医给他的瓷瓶举到江其琛面前:“一天两次,其琛兄,你想什么呢?” “……”江其琛一脸尴尬的坐直了身子,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方才那几个动作,江其琛的衣服已经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了,沐枫下手微微一拽,那人雪白的肩头便出现在眼前。冷箭贯穿的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不似前两日那样可怖。 沐枫站起身,拿了巾帕在水里沾湿,轻声说:“前面的你可以自己来,背后的你够得着吗?” 江其琛顿了顿,不置可否的住了嘴。 沐枫拧干了帕子,坐在江其琛身后,把他一头长发拨到另一边,神情专注的凝着那伤口半天,这才动手轻轻的擦拭起来。没擦两下,沾了水的帕子上便晕开一点红色。眉心拧起,沐枫沉声道:“伤口裂开了,疼吗?” 江其琛摇了摇头。 “都说了养好伤再走,你偏不听。”沐枫责怪道,怕碰疼了他,手上动作不禁又轻了几分。 “没事,我不疼,真的。”他说着,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没有几分可信度,索性掌风一挥,直接扫灭了最远处的一根蜡烛:“你看,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了。” 沐枫视若无睹的“嗯”了一声,连头也没抬,放下手里的巾帕,从瓷瓶中沾了一点药膏,小心的凑上江其琛的伤口。 冰凉的指腹刚碰上江其琛裸露在外的皮肤,那人登时就是一个激灵。 沐枫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咸不淡的问:“是疼,还是冷?” 这句话问的江其琛着实打脸。 说疼?他在心里摇了摇头,刚刚才信誓旦旦的说不疼来着。说冷?他又摇了摇头,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沐枫自己内力没完全恢复吗? 于是,他恹了脸色,妥协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沐枫不再应声,江其琛索性合上了眼睛。 他的世界瞬间熄了灯,由此,触觉便敏锐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一圈一圈轻柔的在他后背上打着转,仿佛是在一片沉静的湖水中投下一枚石子,水波荡漾,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由近及远,绵绵不断。 心头似有羽毛飘落,每一根细软的绒毛都叫嚣着撩拨他的心弦,心跳陡然加快。 分卷阅读1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1 江其琛周身都不可预料的燥热起来,连呼吸声都不觉加重,刻骨的思念化作情|欲让他整个人都蠢蠢欲动。 羽睫震颤,一簇微弱的火苗腾然在江其琛心头烧起,很快便以燎原之势直接往他小腹延伸。渴望如同一杯烈酒,轻易便叫江其琛醺的晕头转向,他觉得自己是醉了,那烈酒就叫“陆鸣”。 江其琛暗自咬了咬牙,额间因为极力的忍耐而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偏偏那只在自己身上疯狂作祟的手,认真又专注的不带有半分邪念,生生让江其琛泼天的情愫憋屈的吞回了肚子里。 在一切快要失控之前,江其琛缩了一下身子,手飞快的把垂到小臂的衣服拉了回来,沉声道:“差不多了。” 沐枫的指尖还保持着抹药的姿势,在空中停了半天,才悻悻地收回手。他把瓷瓶重新收回袖口,就着盆里的水洗了洗手,大咧咧的坐在床边,脱下鞋子就上了床。 江其琛一贯泰然自若的脸上,不知是出现了这些天来第多少次的无措。他飞快的往里挪,直到后背“砰”的撞上墙,震的他肩上的伤口一阵钝痛,才抚着肩头停下来。 “其琛兄,我又不是狼,你躲什么。”沐枫有几分好笑的盯着江其琛,伸手拽住他作势要看他的伤口:“过来我看看。” 江其琛挡住沐枫的手,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要知道五年前在天眼宗他可是还十分强硬的把陆鸣拉上床一起睡觉过。 “没事,”江其琛拍了拍枕头:“躺下吧,我关灯。” 沐枫瞥了他一眼,乖顺的躺了下来,头刚挨到枕头,便感觉一道凌厉的掌风从面前扫过,屋子里登时暗了下来。 枕头一沉,江其琛在他身边卧倒,沐枫拉起被子,好生盖在二人身上。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这场景不觉让江其琛回忆起五年前的江油小镇,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与陆鸣同卧在客栈的小床上,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心意,第一次回应陆鸣的感情。 时过境迁,不成想那一晚竟成了二人之间最后一点温情。 身上的燥热一点点的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夹着痛意的酸楚。江其琛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心,指尖缓缓上移按在了心头上。 “其琛兄。”沐枫倏地翻了个身,面朝着江其琛,低语道:“也不知多那和景公子怎么样了。” 听出沐枫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隐忧,江其琛宽慰道:“我已经在沿途留下了记号,放心吧,他们没事的。” “嗯。”沐枫浅浅的应了一声:“其琛兄,你从前可曾这般与人同床共枕过?” 江其琛心里一紧,闭上眼睛描摹起陆鸣的轮廓,他淡声道:“有过。” “是与我很像的旧人?” 江其琛顿了顿,说不出是,也说不出不是,干脆闭口不言。 见他不答,沐枫接着问:“他待你如何?” 这一次江其琛几乎是毫不犹豫道:“推心置腹。” 沐枫:“他在你心中几何?” 江其琛正色道:“我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只此一心,唯他一人。” 沐枫低低一笑:“既然情深如此,又是怎么分开的?” 江其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将心头那一点细密的疼痛抚平。 “我骗了他,伤了他,辜负了他一片真心。”他闭着眼,长睫便止不住的轻颤,声音低哑还含混着丁点破碎:“所以他气我,恼我,恨我,至今都不愿见我。” “唔……”沐枫低吟一声,云淡风轻道:“所以其琛兄在他走后心生愧疚,悔不当初了?” “不。”江其琛坚定道:“我的每一个选择,都不曾悔过。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因为这是我能给他,最好的回护……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你清醒一点!你是攻啊啊啊! ps:客栈里说的话,是鹿鹿在给脐橙机会解释—— and:下章请欣赏——鹿鹿在线发火!!! 第94章 第九十三章 钟情(3) 黑暗中,沐枫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勾了勾嘴角,一抹自嘲之色盈于面上。他目中带光,却是骇人的寒光。可这一切,闭着眼睛的江其琛都没有看到。 夜半时分,江其琛听着身边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终于睁开眼睛,小心的转过身。屋子里很暖和,两个人同衾而卧,被子里也很暖和,可沐枫整个人却还是散着凉意,好似怎么也暖不起来 。 江其琛轻柔地把沐枫揽进怀里,手掌隔着衣衫贴上他的后心,温和的内力一点点的流进沐枫的身体。半晌,他才感觉怀里的身体有了些许热度。 他贪婪的看着沐枫的睡颜,从前这张脸上总是冰冰冷冷的,不带半分人气,可他知道这寒霜似的面皮下包裹着的是一颗多么柔软的心。如今,沐枫倒是成日嬉笑怒骂,可他偏看出了这看似浪荡不羁的背后,实则却是一种淡漠的疏离。 江其琛悄悄贴近沐枫光洁的额头,在那里印下轻柔的一吻,而后小心的握住沐枫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我知你想要什么,我连命都可以给你,又何妨是这些身外之物?我等你同我说实话,我也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与你听。” 他低吟般的说着,然而这些,陷入酣眠中的人儿没有听到。 眼睫震颤,沐枫依依不舍的从好梦中醒来。 长年累月的手脚冰凉,已然让他忘却了什么是温暖。而此刻,他不甚清醒的感知着自己正抱着一个暖香四溢的人,一时有些忘了今夕何夕。 动了动指尖,沐枫发现自己的胳膊正横在江其琛的腰际,触手便是那人结实的小腹。 他的后背登时就冒起了一层冷汗,雷打了似的推开江其琛,兀自坐了起来,他手指着江其琛,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人慵懒的翻了个身,头一次结结巴巴的说:“你……我……昨晚……” 江其琛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长臂一揽便搂过沐枫的肩头将人按回床上。他的头凑到沐枫的颈窝旁,亲昵的蹭了蹭,清晨的声音满含暗哑:“昨晚,你抱我抱的可紧了。” 沐枫一脸苦相:“我……” “嗯?”江其琛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你什么?” “……我睡相不好。” 江其琛低低地笑了一声:“是了,我拽都拽不开呢,把我当成烤火炉子了。” “……失礼失礼。”沐枫颇有几分尴尬的推了推江其琛:“多有得罪,其琛兄莫要见怪。” “别动。”江其琛手臂一沉,按着沐枫又凑近了几分:“我这只胳膊连着伤口,给我碰疼了碰裂了,你可不许再怪我。” 沐枫不敢动了,他小心翼翼的偏过脸, 分卷阅读1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2 却见江其琛阖着眼,小扇般的长睫下一排乌青,俨然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当真便以为是自己睡相不佳,才令他没能好好休息,内疚道:“其琛兄,真是抱歉,要不……你再睡会儿?” 沐枫哪里知道,江其琛睁着眼盯了他半宿,期间各种轻吻小啄没少占便宜,硬是挨到天蒙蒙亮才恋恋不舍的合上眼。 “嗯……”江其琛含糊着应了一声:“你不许走。” 沐枫抚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哄道:“好好好,我不动,也不走。” 得了肯定的答复,没一会儿江其琛的神思就飘去了九霄云外。 见他睡熟了,沐枫小心翼翼的把江其琛横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挪了开,而后又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替他把被角仔细的掖好,这才披上狐裘出了门去。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沐枫刚出客栈大门,便一脚踏进了厚厚的雪堆里,那雪积的很厚,一脚下去便没到他的小腿肚子。 沐枫拧起了眉心,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艰难的把腿从积雪里抽了出来。 天寒地冻,缥缈镇的街道上白茫茫的一片,好在这镇上百姓勤劳,一大早便携家带口的出来扫雪,倒也扫出了一条冰雪小道。 小道上虽无白雪,却结了一层冰霜,稍不留神就容易滑倒。沐枫一步一顿的走在上面,步子迈的极缓极慢,等他置办好装备回到客栈的时候虽然很幸运的一次没摔,倒是费了不少时间。 他轻轻推开房门,本以为江其琛还在睡,却见那人怔怔的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一看见他立马冲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不是说好不走的吗?你又跑哪去了?” 沐枫本就畏寒,寒冬腊月的踏着大雪地,艰难的出去买东西,原本倒也没觉得什么。但江其琛睡了一早上不说,一见着他二话不说就是一句诘问,听的沐枫登时火冒三丈。他狠狠地把手里的包裹砸在江其琛胸膛上,“砰”的一声用力的关上了房门,冷声道:“你在这睡懒觉不起来,那总得有个人出去办事儿吧?我还没发火,你冲我喊什么!” 江其琛大概是从没见过陆鸣这么有烟火气的发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着抖开那人丢到自己身上的包裹,只见里面整齐的叠着一件雪白的新衣还有一抹厚实的墨色貂裘。 这里是北域,饶是沐枫自己的衣服都带着浓浓的异域风味儿,更别提店里卖的。但他给江其琛买的这件白色长衫,怎么看都符合中原人的审美,也不知是从哪买的。 江其琛的心口登时就软了,他有些歉疚的看着沐枫,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我……” 沐枫没好气的道:“你你你,你什么?” “你怎么不喊我一起去……” “呵。”沐枫怒极反笑:“我好心让你多睡会儿,还成我的不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其琛忙拉住沐枫的胳膊:“我……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 沐枫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把自己胳膊上的手拂开,兀自走到椅子边坐下,解开了身上的狐裘,江其琛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水蓝色长衫。 感觉手心热热的,江其琛心里一紧,伸手探进貂裘里面,只见两个包子裹在油纸中,又被人好生放进貂裘里保着温。江其琛把包子拿出来的时候,那温度甚至还有些烫手。 心头的负罪感在这一刻攀上了顶峰,窗外呼号的狂风像是一记记巴掌狠狠的掴在江其琛的脸上。脑子里不禁浮现起了沐枫冒着寒风,踏着厚雪,步履艰辛的去给他买包子的模样。 他把包裹一起放在桌上,凑到沐枫身边矮下身,从他宽大的袖口中摸索到冻的冰凉的手,捧到嘴边呵出一口热气,使劲搓了搓,柔声道:“冷不冷?” 沐枫想把手拿出来,挣了挣却没挣开,只好偏过脸出口讽刺道:“哼,其琛兄还有空关心别人冷不冷。” “对不起。”江其琛满面诚恳的望着沐枫:“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同我计较。” 沐枫不看他,揶揄道:“我可不敢。” “我醒来见不到你,”江其琛垂下头,散下来的发丝挡住了他眼中的落寞,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无助:“我以为你走了。” 沐枫身子一怔,语气终于有些松动:“我能走到哪去?” “不知道。”江其琛苦笑着:“左不过又走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你总有办法让我心急如焚。”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沐枫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没帮我找到雪云芝,你现在就是赶也赶不走我,明白了?”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我怎样?”见江其琛兀自低着头不动,沐枫晃了晃他的手:“行了你,我就说你两句,别嘚吧嘚吧上脸了。饿不饿?吃包子,嗯?” 江其琛终是抬起头,却是深深地望进沐枫的眼睛里。 沐枫邪邪一笑,玩味道:“其琛兄,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要亲你了。” 江其琛闻言周身一震,而后撤去了手中的力道。 就在沐枫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的时候,江其琛忽然双手捧住他微凉的脸,拉下他的身子,把嘴凑了上去。 蜻蜓点水的一吻,江其琛很快就放开了沐枫。 调戏完,他麻溜的直起身,翻出沐枫给他买的衣服走到屏风后换了起来,只留下沐枫一人坐在原地,呆若木鸡。 等江其琛换好了衣服出来,沐枫已经恢复了表情管理,他先是佯装着轻咳一声,而后颇为赞许的冲江其琛这一身点点头:“其琛兄,你可知我费了多大劲,才在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找到一件全白的衣服。” 江其琛穿的衣服,虽为白色,但仔细看处处都带有北域民风设计。这身白衣广袖半截,宽大的袖口以细细密密的淡灰色针脚绣着北域名花——山茶。腰间环了一圈拖着流苏的腰带,背后还飘着两根丝绸缎带。 再看他一头长发挽起,一双桃花眼含春,朱唇轻抿,面容如玉。本是极普通的一件衣裳,穿在江其琛身上却是风姿绰约,宛若出尘谪仙。 “其人如玉,其情似水。”沐枫莞尔一笑:“其琛兄,你长得可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此话名为:鹿鹿调戏不成反被亲】 自从换个名字,鹿鹿就是理直气也壮,连腰板都挺的更直了! 第95章 第九十四章 钟情(4) 山风肆虐,火红的骏马踏雪疾驰。 马背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只听坐在前面的沐枫顶风问道:“其琛兄,前面就到浪河了,我们真的不等多那和景公子了吗?” 江其琛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全然可以用内力御寒,却不愿辜负沐枫的一片好心,仍是将墨色的貂裘披在身上。他将沐枫箍在怀 分卷阅读1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3 中,双手环过他的腰侧握住缰绳,听见他话音中因寒冷而止不住的战栗,闲出一只手摸索到他的手腕,绵长的内力缓缓流进他的身体。 江其琛附在沐枫耳边轻声说:“不等了,我在缥缈镇留了信,他们会在那等我们回去。” 有了江其琛内力的加持,沐枫好过不少,但这一路江其琛已经再三给他渡内力驱寒,便是有再深厚的内功也招架不住这么消耗。沐枫挡住他的手,沉声道:“别再给我输内力了,眼下就我们二人,我还指望你全须全尾的把我带回去呢。” 江其琛强硬道:“无妨,这点内力算不得什么。” 他固执的抓住沐枫的手,毫不顾忌的释放他体内的真气。 穿过这片林子,远远的可以看见一条很长很长的冰河,在这漫天白茫茫的雪地里,兀自闪着光亮。 沐枫轻笑一声:“其琛兄,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这鬼天气。若非是这寒天将浪河结实的冻了起来,我们还得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想办法渡河。” 江其琛微微眯起眼睛,只见那冰河的另一侧连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那山从山脚到山顶俱是一片雪白,俨然是为冰雪所覆。 “对面那座就是天山?” “嗯。”沐枫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朝前方望去,天山很好的与这大地融为了一体,若非早知此处有座天山,只怕不行到近处根本找不见这山的位置。 火龙的马蹄上一早便被沐枫裹了厚厚的一层棉布,一为御寒,二为防滑。 在冰天雪地里疾驰,若是摔了一跤那可不是好玩的。 沐枫伸手顺了顺火龙的鬃毛,柔声道:“火龙,前面就是浪河了,河面上结了冰滑的很,你不用跑的那么快,小心些。” 正在疾驰的骏马甩了甩脖子,渐渐的放慢了脚步。 沐枫得意的戳了戳身后的江其琛:“看,我说火龙听得懂人话吧。” 江其琛笑了笑未出声,鼻息喷洒在沐枫颈侧,弄的他痒痒的。 浪河自天山发源,流进神川、辛坞,贯穿整个北域,最后汇入北陈不虚河。这浪河虽长,但却不宽,河面未结冰时靠船渡大约要一个时辰,方可到达对岸。眼下河水上冻,走起来倒是快了不少。 火龙驮着沐枫和江其琛,晃晃悠悠的走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对岸。 天山巍峨壮丽,入目皆是雪白,看的人不由得心生畏惧,甚至有些压抑的喘不过气。天山脚下的渡口,有寻常船夫的临时留住地,只是现在天气极端,并没有人会在此时渡河登山,因而这些船夫便都回家过冬了,等开春雪化之时再出来载人。 沐枫把火龙拴在屋子里,又往地上撒了些干草,而后抱着火龙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柔声道:“好火龙,天山高险,我就不带你上去啦。这屋子避寒正好,你便在这等我,我保证很快回来。” 火龙嘶鸣一声,伸出舌头乖顺的在沐枫掌心舔了一口,惹得沐枫忍不住笑出声。 沐枫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再三确定并不漏风才同江其琛一起离开小屋。 “其琛兄,”沐枫一脚踏在干雪之上,发出“咯吱”一声:“听闻雪云芝在天山之巅,你说我们现在开始登山,要多久才能到山顶?” 江其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而将目光移到面前这座高山上,仔细比较了一下,觉得和伏伽山的高度差不了多少,便沉声道:“一炷香左右吧。” “啥?”沐枫大笑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看向江其琛,却见那人如玉雕琢的脸上是一本正经。一双手忽的穿过狐裘揽过他的腰身,沐枫眉心一紧,警惕的盯着江其琛:“干……干嘛……” 江其琛嘴角一勾,给了他一个无比倾城的笑容,凑近到他耳边轻声说:“登山。” “啊……?啊!” 只见江其琛足尖轻点,墨色的貂裘登时便被大风扬了起来,他揽着沐枫潇洒的一跃而起,轻飘飘便腾上天空。 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么“登山”的沐枫被实打实的吓了一跳,他赶忙抱住江其琛的脖子,生怕那人一个手松把他给掉了下去,恨不得两条腿都缠在那人身上。 “其琛兄,你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啊,这么突然,你要吓死我……”他闭着眼睛在江其琛耳边哀嚎,忽然感觉江其琛揽着他的手一顿,吓的几乎是忘了呼吸:“哎哎哎,你抱紧了别松手啊,我害怕……” 江其琛低低一笑,柔声道:“好。”旋即他右手未动,左手抄过沐枫的膝弯,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现在如何,还怕吗?” 沐枫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从站着,变成了被人抱着,头都不敢抬只埋首于江其琛的胸膛上,紧紧箍着他的脖子。 “其琛兄,你不要闹我了,真的怕……” “你松一松手,箍的我脖子疼。”江其琛轻声说,脸上一片笑意,丝毫没看出来他脖子哪疼了。 “不行。”沐枫斩钉截铁道:“松手我就掉下去了。” “不会的,我抱着你呢。”江其琛正色道:“若真的掉下去,我也会接着你的。” 沐枫听着江其琛郑重其事的声音,忽而就放下心来,当真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他从江其琛胸前抬起头,正对上江其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当即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一巴掌拍在江其琛左肩上:“你又耍我!” “嘶——”江其琛皱着眉抽了一口气,脚下一顿往下落了几米。 沐枫一惊,却不是为突然的下坠,而是反应过来自己那一下,正不偏不倚的打在江其琛的伤口上,他心中一紧,脸上骤然为担忧所覆:“对不起,我忘了……你怎么样,疼不疼?” 瞬间的疼痛过后,江其琛很快便恢复如常,他摇了摇头,升到了先前的高度:“我没事。”他偏头看了一眼沐枫,却见他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浅笑道:“有这么害怕吗?脸都吓白了。放心,你不会掉下去的。” 眸光闪动,沐枫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他抹开脸不再看江其琛,嘴里却不依不饶的说:“你别总拿我作乐。” “好。”江其琛宠溺的说:“不闹你了。” 余声散在风中,和着被狂风卷起的沉雪一起消散,江其琛无言的加快了脚步,一柱香之后,二人便到了山顶。 天山虽然远看一片雪白,但山间却并未落雪,这漫山的雪花都是由低温不化所成,被风一吹倒像是磨人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江其琛轻飘飘的落于雪上,山顶雪花堆积,他抱着一个人都没有往下陷半分。沐枫便不同了,江其琛刚一把他放下,便听“吱哑”一声,积雪登时漫过他的脚踝。 江其琛面色一凛,沉声道:“我还是抱着你吧。” 说着,他便作势要来抱沐枫,却被后者一把拦住 分卷阅读1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4 。 “不用了其琛兄,我虽不及你踏雪无痕,但这点积雪也拦不住我。” 所幸虽有积雪,但这永不停歇的山间厉风倒也将漫山雪花纷不迭的卷起,这脚下的积雪并非十分厚重。 沐枫与江其琛并肩行于天山之巅,见之所景,感叹道:“常闻天山之巅处处白雪皑皑,怪石嶙峋,枯木鳞栉,今日一见,却是如此。” 山顶风声如鹤唳,沐枫说话声音却一如往常,听在江其琛耳朵里并不十分真切,于是便歪过头看他,只见沐枫紧紧捏着狐裘的白毛领,长发翻飞,一双眼睛被风吹的只眯了一个小缝,一脚落下便矮了一截,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江其琛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带沐枫一起来了,平白遭这些罪受。他心里一疼,兀自伸手揽过沐枫的肩头,撩开貂裘的一角挡在沐枫脸前面,如此一来倒替他挡住了不少风雪。 沐枫微微一愣:“其琛兄,如此我都看不清路了。” “我便是你的眼睛。”江其琛淡声道:“你跟着我就好。” 沐枫莞尔,看不见前方便只能看着脚下:“其琛兄可知雪云芝生长在何处?” 江其琛轻轻“嗯”了一声,道:“偶有耳闻,天山雪云芝长在山顶峭壁之间,峭壁四周浮满沉冰,若有异动便会招来千年血蝠。” “其琛兄可知,千年血蝠长的什么样子?” 江其琛道:“只从书上看过说血蝠身形巨大,约有两人高,通体血红。眼下正值血蝠的休眠期,若惊扰到它恐怕有些棘手。” “那若是碰上千年血蝠,其琛兄有几分把握?” 江其琛顿了顿,正色道:“哪怕我没有十分把握,也定会护你周全。” “其琛兄……”沐枫忽而叫了他一声,抓住他的衣角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你看看脚下。” 江其琛依然朝脚下望去,他轻功极高踏雪无痕,便是连半分脚印也没有留下。于是,他便朝沐枫那边看去。只见沐枫脚上的白色长靴深深的陷在雪里,他抓着江其琛的胳膊缓缓抬起一只脚,方才被他一脚踏进的地下赫然是一片血红。 江其琛心里突突一跳,沉声道:“别动,它在休眠期,只要不醒就没事。” “其琛兄,”沐枫正色道:“我方才好像感觉到它动……” 未说完的话破碎在狂风之中,沐枫只觉得脚下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江其琛已经飞快的揽住他的腰身,带着他一跃而起。 飓风卷起堆积的沉雪,铺天盖地一般向江其琛和沐枫袭来。 江其琛将沐枫的头按在胸前,拉起貂裘的一角将他牢牢护住,真气在掌间凝结,以破竹之势顶开这没顶的山雪。 一个通体血红的庞然大物逐渐在风雪中现行,起初它的动作还有些迟钝,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意识尚且迷蒙。但很快,它便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着嘴朝天怒号了一嗓子,它这一声喊,滚滚山雪便齐齐往山下匍匐而去。 沐枫被血蝠的叫声震的胸口一痛,难耐的缩了缩脖子,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掌便贴上了他的耳朵。 血蝠被人从好梦中惊扰而起,眼下正十分暴虐狂躁。它的双脚已经退化,但巨大的蝠翼却十分灵活。一扇一动之间,便是漫天雪花翻飞。血蝠的鼻子异常灵敏,很快便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只见它赤色的瞳孔红光一闪,精准的锁定了江其琛和沐枫的位置,巨嘴一张,尖锐的獠牙犹如泛着森冷杀意的匕首,挥舞着巨翅便朝他们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去了北域以后一直挺甜了……你们觉得呢???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钟情(5) 江其琛面色一凛,右手揽着沐枫,左手从腰间扯下佩剑斩痕。 灵沛的内力盈于剑上,斩痕的银链霎时盘于江其琛的手腕上,青蓝色剑光流转,一道恢弘的剑气便朝着血蝠刺去。与此同时,他脚上微一用力,纵身一跃便带着沐枫飞出老远。 沐枫从江其琛怀里探出头,他攥着江其琛的胳膊,沉声道:“其琛兄,你放开我,你带着我根本没法专心应对。” “无妨。”江其琛若无其事道:“你跟在我身边,我才能专心。” “你疯了吗?”沐枫说着就去拔他的手:“你听我一言,今天不把血蝠除掉,我们谁也走不了,你顾虑我太多,而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江其琛揽着沐枫的手一紧,厉声道:“别动,听我的。” “你……” 沐枫拗不过他,连他的手都拽不开,气极了只恨恨的吐出一个字。 面前的雪地上忽然一道阴影闪过,沐枫从江其琛身前回过头,只见血蝠从不远处飞快的扇着翅膀飞来。他目光一冷,勾住江其琛的脖子,换了一个面对面的姿势。 察觉到沐枫要做什么,江其琛的眉头紧紧的拧起,语气中也掺杂了些许怒意:“不要胡闹!” 沐枫却恍若未闻,他一甩广袖,露出里面的白玉护腕,手心朝上,一根接着箭簇的银丝极速朝血蝠的眼睛飞去。 血蝠赤色的瞳仁一缩,急急在半空中侧过身,但它羽翼过大,那袖中箭竟直接从它单薄的翅膀中穿过。 “你不放我下去,那我就这样帮你。” 沐枫耍无赖似的丢下一句,不顾血蝠的痛号,飞快的将袖中箭收回,又极快的射出去。 血蝠吃了一次亏,便没那么容易再上当,它巨大的身子一歪,敏捷的避过这一击。 江其琛气极,却没有发作之地。他阴沉着脸,揽着沐枫在一块巨石背后落下,落地之际还非常迅速的点住了沐枫的穴道,不让他再胡来。 “江其琛!” 他长腿扫过沐枫的膝弯,那人登时坐倒在地,江其琛让沐枫背靠在巨石上,冷声道:“你就给我在这待着!” 说完,再不顾沐枫瞪的滚圆的一双眼,仗剑纵身一跃。 青蓝色的剑光在冰天雪地中极为耀眼夺目,仿佛天生就该与这番景色融为一体,在这狂风暴雪大作之地,竟平添了一股清冽冷然的绝色。 血蝠被沐枫那袖中箭一击,在蝠翼上射穿了一个小洞,虽不影响它飞行,却又给它的怒气添了把柴火。 血蝠的怒号声,震耳欲聋。饶是江其琛内力深厚,尤是听的耳朵一痛,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方才那一下直接封住了沐枫的五感,否则要是被那毫无内力的人听见,非直接吐血不可。 斩痕剑上凝满了内力,江其琛徒手一挥,身前顿现三十六道青蓝色剑光。那血蝠原本正加速朝他冲过来,却被这突然大涨的剑光刺的眼睛一痛,生生停住了脚步,转而向另一侧飞去。 江其琛不依不饶的寻着血蝠的身影,他将斩痕竖至身前,三十 分卷阅读1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5 六道剑光飞快的聚成一柄青蓝色长剑,只见他长臂一挥,长剑飞快的追逐血蝠而去。 血蝠飞的极快,但江其琛以内力凝成的那道长剑更快。 只听血蝠在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嚎叫,那道青蓝色长剑瞬间没入血蝠的身体中,将它死死地钉在雪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血蝠身形巨大,落地时爆出巨大一声响。江其琛手一伸,斩痕立时便从血蝠身体中弹出,回到他的手上。 山上的积雪被血蝠落地时的动静激起了一层又一层,不停刮过的飓风又添了一层乱。血蝠彻底没了生息,江其琛稍稍放了点心,右手一挥,凌厉的掌风便将那不停卷夹的积雪挥至一边。 斩痕收剑回鞘,重新回到江其琛腰间。他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沐枫靠着的巨石,暗自舒了一口气。 他拔腿朝沐枫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便生生停住了脚步。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飞雪落地的声音。 不,不对。还有…… 江其琛一动不敢动的向脚下看去,只见方才血蝠坠落之地,正有一道细小的裂缝逐渐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这是……冰层裂了! 那裂缝由小及大,只听“嘣”地一声,血蝠伏着的那块冰面开始极速下沉。 江其琛的心忽的剧烈跳动起来,他们脚下竟然就是沉冰! 裂缝飞快的延伸出去,江其琛纵身朝沐枫所在的方向一跃。他还点了沐枫的穴道……那人眼下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 “其琛……”沐枫声音轻颤,沉冰碎裂的速度极快,俨然已经蔓延至他脚下,而他身后靠着的巨石无疑就是一道加速剂。 冰面彻底断开,江其琛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都要被陆鸣那一声掺着惊惧的呼唤喊停了,恍惚间他只看到一块毛绒绒的衣角,他徒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沐枫连同那块巨石,飞快的沉了下去。 · 冷,刺骨的冷。 沉冰之下,是一汪冰泉。 沐枫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自己一点点的沉入那冰冷刺骨的泉水之下。 冰泉冷水瞬间淹没他的头顶,滔天的寒意一股脑的向他侵袭而来。身上的狐裘已然湿透,沉重的挂在脖子上,拖着他往更深更冷的地方沉去。 泉水肆无忌惮的穿透沐枫的身体,宛若根根银针大小的冰凌,有恃无恐的钻进他身上每一处骨头缝里,钻进每一根细小的毛孔里。每一次涌动,都是一场浸着彻骨寒意的凌迟,将沐枫死死地钉在了这雪窖冰天之中。 意识倾覆,寒冷让人所有的感官都变的迟钝起来。 记忆像剥洋葱一般,一片一片的斑驳抽离,只留下辛辣刺鼻的气味,熏的他眼眶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感觉,像极了五年前他被玄风带回金莲教的时候。 武功尽废,筋脉俱断。 他一次一次的甘之如饴,却换来一次一次的欺骗利用。 身心俱损,他一心求死,可偏生断了周身筋脉,连个手指头也动弹不得。玄风还整日里派人来强喂他吃下大量丹药吊命,他不肯吃,便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打晕了硬塞进去。 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后来,玄风便把他丢到千年寒冰床上。那是真冷啊,寒冰结结实实的冻进他的血肉里,连半刻的温暖也遍寻不着,日复一日的承受着如同刀削蚀骨般的酷刑。 那时,他不敢睡觉,几乎整宿整宿的睁着眼。哪怕清醒的时候要面对无边无际的寒冷,也好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江其琛向他挥剑的噩梦。 有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没过多久他又从汹涌奔腾的冷然中清醒过来。 他在那张冰床上足足躺了一年,直到有一天他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小指毫无预兆的动了一下。 冰冷的泉水不遗余力的将沐枫倾没,他想,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若他死了,江其琛会难过吗? 沐枫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冰冷的泉水瞬间涌入他的口中,哪怕到现在,他心里想的都还是江其琛。 意识一点点的模糊,沐枫觉得自己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他想要就此睡去,不再是苟延残喘,不再是得过且过,而是真正的解脱。 他缓缓合上了双眼,却隐约在这湛蓝清澈的冰泉之中,看到一抹雪白。 那人极力向他游过来,长发随着水波在身后荡漾,像是雪中仙子,亦或是水中精灵,义无反顾的不带半点犹豫。 江其琛从来都没有如此心慌过,再一次失去陆鸣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他竭力克制住周身颤抖,死命的抓住沐枫无力的飘在水中的手。 刺骨的寒凉,从那双手中流进他的四肢百骸,飞速的冻住他身上不停流窜的血液。 思维在这一刻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江其琛不顾一切的把沐枫拉进怀里,他扣住沐枫的后脑,将唇瓣倾覆上去。 新鲜又绵柔的气息在唇齿间肆意流淌,江其琛两指用力的点在沐枫颈间,解了穴道,沐枫整个人登时就软了下来。 江其琛揽着沐枫的腰身,口中不停渡气,手里传着内力护住他的心脉。 冰泉之下,二人不断下沉,饶是江其琛竭力往上游也未能上浮半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从前,他欠陆鸣太多,他曾想过无数次,若是能让陆鸣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他便是倾尽所有也要护他周全。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不能和陆鸣同生共死。 四唇相接,沐枫的唇瓣冰冷但很柔软,江其琛紧紧地贴着他,带着凄然与决绝,宛若要将碧落黄泉都踏过一遍。 然而,就在江其琛以为今日自己便要和沐枫一同共赴黄泉的时候,冰泉之下忽然出现了一排闪着光亮的洞口。 江其琛被那洞中传出的白光刺的眼睛一晃,抱着沐枫的手顿了顿,扭头便朝其中一个洞口游去。 那洞口与冷泉之间似乎架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以外水光滔天,屏障后面却是干干爽爽没有半点水渍。 江其琛垫在沐枫身下,狠狠的摔了进去,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到地上,牵动了肩上未好全的伤口。但江其琛宛若丝毫没有感觉到痛一般,终于能够顺畅的呼吸,他极快的从地上坐起来,抱着怀里的沐枫,颤着手拍打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触手是刺骨的冰冷,江其琛的声音里满是惊慌:“鸣儿……鸣儿……你醒醒……” 他俯下身,捏住沐枫高挺的鼻子又渡了几口气,可怀里那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一下啦~其实我还是觉得蛮甜的……毕竟亲亲了不是…… 趁着国庆长假,在家写两篇番外,在学 分卷阅读1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6 校忙的我都没时间开电脑,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我整天都在忙啥……大概是,我爱学习吧! 悄咪咪说一下这篇文差不多就三篇番外哈~! 第97章 第九十六章 际遇(1) “鸣儿,你不要吓我……” 江其琛晃了晃沐枫的身子,唇瓣游离,慌乱无措的亲吻着他的脸颊,额角。 “鸣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他把手移到沐枫胸口,用力的按了下去,每按一下心里都更沉重一分:“鸣儿……你理理我啊,不要睡……醒过来……” 一连按了几十下,沐枫还是死一般的沉寂。江其琛目眦欲裂,冰冷的水顺着他的下颌滴滴答答的落在沐枫脸上,指关节因为大力的按压已经发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固执的交叠在一起。巨大的恐慌像是地狱里挥着镰刀的恶魔,一下又一下在江其琛颤动的灵魂上毫不留情的侵蚀着。 他把沐枫拖起来,颤着声贴近他的耳畔,近乎乞求的说:“鸣儿,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伤你……你打我骂我恨我都好……不要睡了,我求你……” 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 江其琛近乎崩溃的合上眼睛,他想,为什么明明错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要陆鸣来替他承受这些? 不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陆鸣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自始至终,都是他辜负了陆鸣的一往情深,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用语言和行动伤的陆鸣体无完肤……该死的人是自己,不是陆鸣,从来都不是! “鸣儿……你不能……”江其琛没能继续说下去,他曲起膝弯,咬了咬牙对准了沐枫的小腹:“忍一忍,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他便狠厉的撞了上去。 “咳……咳咳……” 剧烈的撞击打在沐枫的脾胃上,那了无生息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沐枫吐出了一汪冰水。 江其琛颤着手把沐枫重新抱进怀里,他胡乱的在他额头上亲吻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团团围住,他抚着沐枫冰凉的脸,声音破碎:“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沐枫只觉得先前一股气闷在胸口,然后便有人用力的撞在他肚子上。几乎将他拦腰折断的力道,硬生生让他将憋在胸前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一双温暖的手,有力的将他从黑暗中一点一点的拉了回来。 意识回笼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冷,他无力的窝在江其琛怀里,止不住的发颤,恍恍惚惚的只瞥见一抹雪白,他呢喃着:“冷……” 下一瞬,一股绵长的内力顺着他的后心传来,暖意瞬间席卷了周身血脉,一身被冰泉泡的发寒的湿衣蒸腾出一缕白烟,很快便干爽起来。 “鸣儿……”江其琛轻拍着沐枫的脸颊,声音里的颤抖犹在:“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 “唔……”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沐枫的长睫止不住的震颤,含星的双眸似是极为艰难的眯开一条小缝,只那一眼他便将江其琛通红的双眼,和满面的无助尽收眼底。 沐枫软软的靠在江其琛肩头上,感受着那源源不断流进身体里的内力正帮他驱散无边的寒意。他皱了皱眉,虚弱无力的伸出手抓住江其琛的衣袖,低吟道:“……够了” 江其琛捧起沐枫的脸,指腹不住的在他嘴角处轻抚着,犹自惊慌的凝着他的神色,后怕道:“你吓死我了……真的快吓死我了……” 沐枫微微合上眼,无力的笑了一声,细语道:“我若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叫你点我的穴道。” “不要胡说。”江其琛忽而把沐枫的脸按在胸口,只听他心如擂鼓,好似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似的:“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我总以为我能给你最好的回护,却一次又一次将你置于险境,是我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他说着,又将薄唇贴上沐枫的前额。 “其琛兄,你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薄唇缓缓下移,顺着沐枫的额头,吻到鼻尖,最后滑到他青白的唇角。怀里的身体蓦地一僵,江其琛却自顾自的在沐枫的唇齿边留连,含糊不清的说着:“你真的听不懂也好,装作听不懂也罢,我全都不在意。只别再叫我受这般惊吓了,我真的……会害怕……” 舌尖轻描淡写的摩挲在沐枫微凉的唇瓣上,似乎是想要将那两片冰冷捂热了一般,他细细的舔舐片刻,犹自不满足似的探入到更深的地方。 唇齿纠缠,江其琛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紧紧的箍着沐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还活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叫他不再离开自己。 沐枫在江其琛怀里微微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轻轻地推拒了一下,却被江其琛大力的扼住手腕。 “其……” 江其琛抬起唇瓣,目光沉痛的望进沐枫的眼睛里,近乎崩溃般的说:“不要拒绝我。” 沐枫被江其琛那一目深沉的痛意惊的心头一凉,细细密密的疼痛瞬间绵延开来,叫他忘了挣扎,忘了反应。 薄唇再次贴上来,极尽缱绻温柔,似乎将江其琛憋了五年的思念与痛苦一股脑的倾泻了出来。 这是一种带着决然的爱意,混着痛楚的想念。 再次分开之时,沐枫的眼中都含了一汪淡淡的水波,似乎是恢复了几分力气,虽然是伏在江其琛胸前不住的喘息,却有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道:“其琛兄……真有你的……” 江其琛揽着沐枫兀自平复了几息,终于从一场悲喜中回过神来。沉沉地目光落在沐枫被他折腾的殷红的唇瓣上,有几分难为情的撇开眼睛。 沐枫从江其琛身上坐了起来,双眼环顾了一圈,沉声道:“我不是掉水里了吗,这是哪?” 江其琛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按了按有些刺痛的肩膀,白靴踏在晶亮透明的冰面上,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说:“沉冰之下,冰泉水底。” 沐枫坐在地上转了一圈,目之所及四面都是厚实的冰面,但饶是他这么怕冷的人都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更令人惊奇的是冰泉水底下竟还有空气,且没有为水流淹没。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我曾听大哥提起过,天山之巅有一千年寒冰洞,那冰洞四面环水却不透水,洞内皆为寒冰却不冻人。只是,从未有人真正找到过寒冰洞之所在,大家也就当作个传说来听。可眼下,我瞧着这地方,倒颇有几分相像。” 江其琛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将沐枫从地上拉了起来:“方才进来之前,我看见外面有一排洞口,那些洞口形状大小完全一致,我随便进了一个,不知这里会通 分卷阅读1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7 向何处。” “通向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沐枫莞尔:“反正也上不去,只能往下走了。” 江其琛点点头,又仔细的打量了沐枫一眼,神色担忧:“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难受?身子冷不冷……” “哎呀其琛兄……”沐枫打断他:“我又不是纸糊的,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走啦走啦。” 江其琛沉着脸,心想,对,你的确不是纸糊的,你差一点就去替阎罗王糊纸了! 前有江其琛毫不吝啬渡过来的内力,后有他惊天动地的一吻,沐枫算是彻底醒过神来了。他同江其琛并肩往前走去,这冰洞里虽为寒冰所铸,但却没有半点寒意。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沐枫的手脚竟都开始有了暖意。他松了松狐裘的领子,破天荒觉得有些闷热。眸光一瞥,却发现身边江其琛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外衣,不见那件墨色貂裘,便问道:“其琛兄,你的貂裘呢?” 江其琛微微一愣,刚下沉冰的时候,那貂裘沾了水沉重的很,他便随手解了,想必已经是沉入冰泉水中不见踪影了。 “我……弄丢了……” “丢了?”沐枫有些不悦的咂咂嘴:“虽说是拿你的钱买的,但好歹是我精挑细选的,你怎么说丢就丢。” “一时情急,对不起。”江其琛内疚道:“等以后,你再重新买一件给我可好?我一定仔细收起来。” 沐枫嘴角泛起一抹局促的笑意,却佯装不动声色的掩了下去:“谁要给你买,能不能从这出去还不一定呢。” 江其琛抓住他话匣子里的缝隙追问道:“若是出去了呢?” 沐枫莞尔:“那就等出去了再说吧。” 江其琛低低一笑,一双眼睛弯的恰到好处,宛若在这冰洞之间绽开十里桃花,他愉悦的说:“你这么说,我便当你答应了。” 沐枫瞅着江其琛的神色,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疑惑道:“其琛兄,分明身处险境,为何我觉得你非但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心情很愉悦呢?” “是吗?”江其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没着急。” “我不着急是因为你在这啊,其琛兄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带我出去的。” 江其琛低语浅吟:“嗯,我也是。” 他说的声音很小,沐枫听的不太清,重复一句:“啥?是什么?” 我也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欢愉,所以无惧生死。 但江其琛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生死太沉重,他并不想给沐枫带去负担。 沐枫见江其琛不答话,悻悻地闭了嘴。但眸光一瞥,他倏地顿住脚步。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方环形的冰坛,愕然道:“那个是……” 江其琛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座冰坛,只见冰坛约莫铜盆大小,里面盛着一汪清澈的冰泉水,此处无风亦无浪,但那坛中之水却缓缓涌动。水中错杂的缠绕着根根茎茎,而那坛面之上是一簇一簇的白色灵芝。 沉冰之下,冰泉水养,那白色灵芝赫然就是沐枫要找的雪云芝。 二人一言不发的加快了脚步,待走近了些,沐枫的神色有些诡异,他细细的打量着那大捧大捧的雪云芝,颇有些嫌弃的说:“我当雪云芝长的多好看,这不就是白色的蘑菇吗?” “都说雪云芝长在天山之巅,稀有难找的很,这一坛起码有几十株吧……难找是难找了些,也并非那么稀有啊……” “不能这么说。”江其琛看了半晌,沉声道:“稀有的是长在山上的雪云芝,此处无人踏足,若非机缘巧合,我们也不会发现这里会有这么多雪云芝。” “说的也是。”沐枫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先摘一棵走。” “等等……”江其琛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沐枫的指尖刚触到雪云芝的根茎,那一坛的冰泉水忽而漫了上来,瞬间便将满坛的雪云芝冻了起来。 沐枫咂咂嘴:“你怎么不早说……” 江其琛把他的手拉到面前,仔细看看并没有受伤才轻声责怪道:“我的嘴能有你的手快吗?” “……” 便在此时,一直平静无波的冰洞之中,忽而刮起一阵大风。江其琛眼疾手快的把沐枫护在身前,洞间飞快的闪过一个黑影,他心里一惊,往后退了几步。 黑影在离他们不远处站定,出声大喝:“来……者……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牌人型烘干机,你值得拥有】 亲妈os:天天亲天天亲,你俩烦不烦! ps:番外我已经写完啦~原本计划写三篇的,结果一不留神,话一多,写了四篇—— 哈哈哈,看着我的存稿一天天变少,这种感觉超奇妙的啊!有点兴奋—— 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际遇(2) 那人说话一字一顿,显然是常年未有开口。 这天山沉冰之下有冰洞是一奇,冰洞中有大簇雪云芝又是一奇,而此处竟还有活人更是奇上加奇。 听到人声,沐枫和江其琛俱是一愣,他们齐齐往那道黑影看去。只见那人体格健硕,身量九尺有余,横眉冷目,威势赫赫。他左手一只长刀几乎与身高等长,那长长的刀柄上雕着一条腾空欲飞的蛟龙。 他将长刀横于身前,一脸惊疑的看着二人,似乎也是没想到此处竟然还会有活人出现。 “我在此地……镇守……三十余年,从未……见过活人。你们……是谁……” 单看此人面相撑死了三十岁,他竟然说在这待了三十多年。 江其琛放开沐枫,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而后有礼的对男人作了一揖,沉声道:“我们上山来寻雪云芝,惊动血蝠,误入此地。无心打扰阁下,多有得罪,请阁下见谅。” “为……雪云芝……而来?”男人细细的将江其琛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道:“可……寻到了?” 江其琛顿了顿,据实相告:“未曾。” “嗯,年轻人……你并非……俗子……”男人将长刀收回,探头看了看江其琛身后的沐枫,而后眉心一拧:“这孩子……年纪轻轻……竟受过寒冰……塑身之苦……” 寒冰塑身? 江其琛闻言心头一紧,他不懂什么是寒冰塑身,他只知道当年陆鸣全身筋脉俱断,根本不可能复原。但沐枫现在能站能走,能跑能跳,肯定是得了什么不传之秘,才得以重塑筋脉。他始终不敢去想,他究竟受了多少苦楚才能重新站在自己面前,因为每想一次他都要锥心彻骨的心痛一次。 再看他如今这般畏寒,莫非也与那寒冰塑身有关? 江其琛面色一凛,便欲开口询问,却被沐枫轻笑一声打断。 沐枫走到江其琛身边,学着他方才的模样抱拳施礼,沉声道:“这位前辈,在 分卷阅读1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8 下有记忆以来,并未吃过什么苦,更没听说过您说的什么冰……之苦,我们无意惊扰前辈,想要离开却找不到出路,恳请前辈指点一二。”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沐枫是在刻意回避方才所说的“寒冰塑身”,男子与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自然不会多问,只不过他这一转移话题,却在江其琛心里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男子道:“我族人……共十二位,分列十二个……冰洞,你们……既然进了我这里,便是与我……有缘。”他说着,长臂一挥,那冰坛上的寒冰顷刻便化成了水:“雪云芝……你们可以带走,我也……可以送你们……出去。” 沐枫勾起嘴角:“什么条件?” 男子手中的长刀“噔”地一声,落在冰面上:“打赢我。” 果然…… 沐枫了然的拍了拍江其琛的肩膀,莞尔唤道:“其琛兄。” 江其琛目光柔和的看着沐枫,让人安心的淡声应道:“嗯,交给我。” 男子见沐枫自己寻了个角落乖乖站定,好言道:“你们可以……一起上……” “不用。”江其琛从腰间抽出斩痕,冰蓝色的剑鞘甫一脱手,斩痕剑柄上的银链便迅速的缠上了他的手腕。手中长剑一指,江其琛沉声道:“请前辈赐教。” “斩痕剑……”男子目光如炬,看向江其琛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你是……陈国人?” 江其琛面色不动:“正是。” “好……江山代有才人出……今日,我便会一会……神剑斩痕……” 说完,男子长刀一挥,刀背上登时泛起了凛凛寒意。 江其琛不敢怠慢,斩痕盈了内力,青蓝色剑光在这一室寒冰中肆意流转。 沐枫敛去了脸上惯有的嬉笑,冷着眼十二分专注的看着那刀剑纠缠的两个身影。 男子长刀霍霍,每一击都又快又狠,招招直奔江其琛要害而去。他的内力极为浑厚霸道,点点寒意盈于刀上,寒光瑟瑟,刀柄上的蛟龙宛若活物一般,环环绕绕的缠在江其琛身上。 江其琛倒也不乱,他从容不迫的迎下男子一道道狠厉的攻击,脚步微动,白影浮光掠影般的游走于蛟龙之间,宛若惊鸿。手腕翻转,青蓝色的剑光幻化成一股涌动的水波,转瞬便没入蛟龙的身体中。 男子将长刀一横,轻而易举的挡住江其琛刺过来的一剑。刀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嘶鸣,宛若杜鹃啼血,冰洞内顿时乍起金光。 沐枫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手心竟泛起一层细密的薄汗,他倏地握紧了拳头,脸上是他自己都不曾留意过的浅浅的焦急。 男子的力气大的惊人,他死命的抵住斩痕的剑锋,手上微一用力,生生将斩痕往江其琛身前压了几分。江其琛勉力相迎,起初倒还可以支撑,但他左肩旧伤未愈,时间一长那伤口处便牵扯起丝丝拉拉的疼痛。 江其琛面色一凛,将全力盈于剑锋之上,反手一格,终于将压迫在身前的长刀挑开。破空的剑气如罡风般急转直下,不依不饶的追逐着男子而去。青蓝色剑光在这冰洞之中大盛到了顶峰,江其琛的胸肺已然感觉到两力相斥的痛楚,然而他却并未停手。 沐枫紧张的看着他,满含担忧的轻唤一声:“其琛……” 周身真气被灌注于斩痕剑中,江其琛腕上的银链熠熠生辉,他身形极快,孤注一掷的朝男子舞下气势恢弘的一剑。 只听“锃”地一声,斩痕一击落在长刀之上,江其琛竭力一挑,凌冽的剑意生生削下了男子垂在脸侧的一缕发丝。男子只觉虎口一震,长刀便飞快的从他手中滑出,径直插进寒冰所铸的地面之中,刀锋不见,只余下长长的刀柄露在外面。 胜负已分。 江其琛撑着斩痕从半空中落下,他一侧膝盖狠狠的砸在冰面上,硬是将他落地的那一圈震出环环蛛纹。 江其琛胸口钝痛,喉中一抹腥甜顺着嘴角流下。 沐枫飞快的跑到江其琛身边,捧起他的脸,指尖却沾上了他缓缓流下的殷红。 沐枫面色一沉,眼中满是极力隐忍的痛意:“江其琛,你那么拼命干什么!” 江其琛贴上他的手背,低低一笑:“不拼命怎么带你回去。” “疯子。”沐枫低咒一声,抬手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而对男子说:“这位前辈,胜负已分,还请您兑现承诺。” 男子看向江其琛目光中的赞赏更盛:“你用性命……与我一搏,倒有……几分胆色。” 江其琛抬手将嘴边的鲜血抹去,沉声道:“晚辈才疏学浅,若非出此下策,难胜前辈。” “不必……过谦,你……有伤在身,且内力有损,若是……全盛时期,我也并没有……十分胜算。”男子用力从冰面上将自己的长刀拔出,端在身前:“罢了……愿赌服输,雪云芝……你们自己去采吧……随后,我带你们……出去。” 江其琛微一拱手:“多谢前辈。” 沐枫毫不客气的摘了两株雪云芝揣进前襟,转身便对上江其琛惊奇的目光,他言之凿凿道:“他将你伤了,我多采一棵怎么了?” “……” 男子闻言不怒反笑,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沐枫,轻笑道:“孩子……你过来……” 沐枫愣了愣,与江其琛对视一眼,依言走了过去:“前辈。” 男子道:“嗯,把手给我。” 沐枫犹豫片刻,慢吞吞的把手递了出去。 男子指尖冰凉,搭在沐枫同样冰冷的手腕上,隔着白玉护腕号了片刻,忽而面色一惊,叹道:“怪哉奇哉,竟有人能以寒冰重塑周身筋脉,我瞧着你年岁不大,是谁与你有如此深仇大恨,竟将你周身筋脉尽数震断?” 江其琛站在原地周身一震,胸肺间刚有缓和的痛楚瞬间卷土重来。 而沐枫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男子口中所说之人并不是他一般,他利落的抽回手,淡声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前程往事尽忘,故而并不知前辈所说之事,也并不觉得我与寻常人有何处不同。” “既是苦楚,忘了便也是解脱。”男子沉吟片刻,忽而站起身走到冰坛前,他将手中长剑置于坛侧,挽起一只衣袖,探手进冰泉中摸索片刻,捞出一枚通体透明,晶莹剔透的珠子。 沐枫不解的看着他拿着珠子走到自己面前,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男子飞快的把珠子一抛,抬掌打入沐枫的胸口。 沐枫只觉得胸前一凉,那珠子登时便没入体内,化成冰泉之水融于他的血脉之中。 江其琛的眉心倏地皱紧,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把将沐枫拽到身前,仔细的端看他的神色,却见他神色如常,便紧张的问道:“有没有哪里难受?痛不痛?”而后转向男子 分卷阅读1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49 ,声音里已然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前辈这是何意?” 男子轻笑一声,朗声道:“不必……多虑,这是冰胆,可以疏通……人体受损的筋脉,于他有益。” 沐枫和江其琛俱是一顿,便听男子接着说:“冰胆对常人来说……太过寒凉,但这孩子周身筋脉为千年寒冰……所修复,如此一来,冰胆便可如虎……添翼。往后,不必再隔三差五以寒冰固体,虽不可……再练内功,倒可免去寒蚀之苦。” 沐枫惊诧的看着他:“前辈……你……” “我在此地驻守……三十余年,从未见过活人,身子骨都快生锈了,今日同这年轻人酣畅的……打了一场,甚是欢欣。我与你二人有缘,雪云芝和冰胆,权当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沐枫和江其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多谢前辈!” “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男子一路领着沐枫和江其琛来到冰洞的另一侧出口,此处与之前从冰泉进来的入口相同,皆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男子指了指洞口,道:“从这里出去,便是天山之巅,下山的路你们便要自己走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沐枫点头致意,正色道:“今日蒙前辈大恩,还不知前辈姓名,往后若得机会定前来答谢!” “从此处出去,便不必再回来了。我族世代看守冰洞,既然不出去,便也不愿有人前来叨扰。若问姓名,我只能告诉你,我姓蓝。” 沐枫:“既是前辈所愿,晚辈定当遵循。” 江其琛:“今日多谢蓝前辈仗义相助,此去一别,惟愿前辈余生安度,福寿绵长。” “走吧。”男子哑着嗓子低语一声,当空托起一股悠长的掌风,轻轻一挥,便将沐枫同江其琛一起,送到了冰洞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过生日,送大家双更哈! 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际遇(3) 风影变幻,沐枫只觉得眼前一亮,铺天盖地的狂风裹挟着满地的雪花,四面八方的向他侵袭而来。 身上汗毛一竖,沐枫下意识的拉紧了狐裘的毛领,将半张脸埋了进去。在大雪中艰难的转过身,身后除了漫天白雪空无一物。他试探性的伸出手,只抓住了如砂砾般咯人的雪花,冰洞的出口已然消失在这天山之巅。 “从前偶有耳闻,天山一脉人丁单薄,其中神秘诡谲的蓝氏一族尤甚。蓝氏族人世代镇守天山,死生都不会离开天山半步。”沐枫的眼神悠长而深远,回望着这一片银装素裹的山川:“隐于山雪风霜之间,终身只与冰川冷泉相伴,实在是太寂寥了。” 江其琛从身后轻轻拥住沐枫,悄然贴近他冰凉的侧脸,柔声道:“你也曾这般寂寥过?” 沐枫身体蓦地一僵,旋即浅笑一声:“其琛兄,我自幼常伴青灯古佛,虽说有僧侣和尚相伴算不上是寂寥,但终日里念经打坐着实枯燥的很。” 江其琛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又不唤我名字了?” 沐枫歪过头看他:“我何时唤你名字了?” “方才。”江其琛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我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尤其是你担心我的时候。” “其琛兄,你的脸皮是越发厚了。”沐枫拍了拍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好了,雪云芝也拿到了,我们快下山吧。” 江其琛纹丝不动,目光流转似乎带了几分清冷:“那位前辈所说,你……” “嘶——” 沐枫一声抽气,打断了江其琛未出口的话。 “怎么了?” 江其琛放开手,转过沐枫的身子,但见他眉心微皱,一手撑在腰际,神色颇有些痛苦,心里登时便紧张起来。 “你还说,”沐枫捂着肚子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那一下踹在我肚子上,这会开始起后劲了。” “我……” 江其琛面色一沉,当时为了将沐枫呛住的那口水逼出来,他可是下了狠力的。他心里着急,拉过沐枫的手便将人拦腰抱起,满含歉疚道:“先下山再说。” 上山时,二人逆着风雪而行。可此刻下山,这山间呼啸而过的飓风倒是给了江其琛一记助力。 半柱香后,江其琛一脚粗鲁的踢开了渡口旁那间小屋的木门。 火龙正百无聊赖的啃着枯草,听到动静先是一惊,马蹄子“哒哒”地踏在木板上,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待它看清来人之后,才安心的甩了甩脖子,仿佛是要将先前的战栗一同甩掉。 沐枫被江其琛抱到床上坐着,满脸的不悦:“其琛兄,你吓着火龙了。” “是吗?抱歉。”江其琛毫无诚意的扭头冲火龙喊了一声,转而过来解沐枫的腰带:“把衣服脱了。” 沐枫瘪瘪嘴,利落的抽出白玉腰带,水蓝色的长衫登时便松了下来:“你这道歉也太随便了,一点诚心也没有。” 江其琛正在脱他外衣的手一顿:“那你要我怎么样呢?” “唔……”沐枫一边脱衣一边思考,沉吟道:“罚你回去陪我喝酒。” 江其琛轻笑一声,仰头望进沐枫含笑的眼睛里:“这是火龙的要求,还是你的?” “哎,火龙是我的,我的要求就是它的呀。” 沐枫撩开里衣的一角,衣襟敞开的瞬间,那裸露在外的皮肤登时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江其琛眸光一暗,只见沐枫雪白紧实的小腹上,蔓延着大片淤紫。 他指尖微颤,小心翼翼的想要触碰上,临了却缩回了手,只是沉着的脸上一览无余尽是心疼。 沐枫见他神色有异,开口道:“其琛兄,你要看就快点,我冷。” 江其琛低喘了一口气,拉过沐枫的衣襟将那片青紫掩住,这才看向他:“这里没药,等回了缥缈镇,我给你找大夫。那一下我用了狠力,怕是伤了你的脾胃。” “啊?没那么脆弱吧,我单纯的就是表面疼。”沐枫宽慰道,三两下穿好衣服,下床走到火龙身边,抱住马脖子蹭了蹭。 “对不住,我总是在伤你。” 低沉落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枫微蹙起了眉,却在转身回望之际,恢复了之前的若无其事。 “行了,我又不怪你。”沐枫伸手拍了拍江其琛的脸,好笑道:“其琛兄,我原以为你是个端方如玉的君子,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倒觉得更像顾影自怜的小媳妇。我又没虐待你,怎么总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江其琛一把攥住在脸上作乱的手,贴近沐枫的身子,沉声道:“你说谁是小媳妇?” 他这情绪转变太快,方才还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转眼就好似变成了一头饿了许久的豺狼。江其琛看向沐枫的眼睛里似乎瞬间点燃了一堆焰火,火烧火燎的燃在沐枫心头,叫他心惊的 分卷阅读1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0 哽了哽喉头。 “那个……”沐枫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嘴唇:“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唔……” 话音散在了江其琛突然欺身而上的亲吻中,他揽住沐枫的腰身,扣住那人的后脑,两个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江其琛的呼吸陡然加重,连带着他给予沐枫的亲吻也变的暴虐起来。 起初还是温柔缱绻的试探,转而攻城略地的席卷他口中每一寸领地,像是要将沐枫生吞剥腹一般,竭力的汲取他口中的津液。唇齿交缠,江其琛忍不住在沐枫的薄唇上轻轻撕咬,片刻后又温柔舔舐宛若抚慰。 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沐枫,临了还在沐枫嘴边浅啄几下。 一吻过后,江其琛的心情显然是愉悦许多。他放开还没缓过神来的沐枫,自顾自的去解开拴着火龙的缰绳,学着沐枫的模样,爱怜的轻抚着火龙的鬃毛,而后牵着马走到门口。 白衣赤马立于漫天雪色之中,四散而去的寒风将他腰际的流苏拂起,一晃一摆的犹如小船荡漾在湖面上。江其琛回眸莞尔,满面春色掩不住款款深情。 他看着兀自呆愣的沐枫,极轻极柔地笑了一声,绵言细语道:“不是要赶路?” ·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等再次回到缥缈镇的时候又是一日临近黄昏。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江其琛一眼便看见街角的灰墙上刻着一个并不显眼的圆圈。他勾了勾嘴角,沉声道:“景行他们已经到了。” 火龙在客栈门前驻足,沐枫和江其琛齐齐翻身下马。 刚一进门,小二立马就迎了上来:“哎哟,二位客官事情都办好了?今儿空房多,要几间有几间,您二位不必委屈在一处了。” 江其琛淡淡的看了沐枫一眼:“不必,就要一间。” 沐枫:“……” “对了,我问你。”江其琛道:“可曾有过一男一女两个人来住店?” “额……”小二面露难色:“客官,这……一男一女来住店的,可不就多了去了……” 江其琛尴尬的咳了两声:“他们二人都穿着一身黑衣,男子俊秀,女子凶悍,身上可能还带着伤。” “啊……有有!”小二道:“客官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那姑娘的确是彪悍,明眼人一看她就是受了伤,可还是凶神恶煞的,可吓人了。” 沐枫:“……” “他们住在哪间房?” 小二翻了翻账册:“男的住在楼上第三间,女的在第四间。客官,这是你们的钥匙,还是楼上最后一间。” “多谢。” 江其琛接过钥匙便转身上楼,但见沐枫摇头晃脑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沐枫无奈的摆了摆手,恨铁不成钢道:“人人都说女子似水,温婉可人。可偏偏多那天生一副恶人相,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仪态,我是真愁啊,以后谁敢要她?” 江其琛浅笑一声:“怎么,你们沐王府还管下人嫁娶了?” “非也非也。”沐枫道:“不过是多那跟着我日头有些久了,总得替她寻个好人家。哎,我看景公子就不错。其琛兄,不如我们……” “打住。”江其琛在楼道上顿住脚,脑补了一出景行和多那在一起你侬我侬的画面,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乱牵红线,自己都管不好了。” 沐枫小声嘀咕一句:“我怎么就管不好了……” 江其琛在木门上轻敲两下,屋内脚步轻快,景行一拉开房门便瞪圆了眼。 “爷!”他惊叫一声,抬手便朝江其琛身上摸去:“爷,你没受伤吧?你们怎么不等我就走了,我都快急死了!” 江其琛拂开景行,侧身便进了屋,不置一词的寻了椅子坐下。 沐枫拍了拍景行的肩膀,得意道:“你家爷有我看着呢,能有啥事?去隔壁,给我把多那喊过来。” “还是等等吧。”景行把沐枫拖进了屋,转身关上房门:“多那受了伤,刚喝了药睡着呢。” 沐枫眉心一拧,他解开狐裘随手放在榻上,沉声道:“是那天晚上伤的?你们后来如何了?” 景行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具倒了两杯热茶:“那天情形混乱,多那被黑衣人刺了一剑在前胸,不过好在伤口不深,好好养几日就行了。我们将黑衣人甩掉之后便想去寻你们,可多那受了伤奔波不得,我们便一路走走停停,沿着爷留下的记号,今天下午才到这儿。我猜测你们肯定是自己去天山了,本想着等多那好一点就去找你们,谁知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呢?可拿到雪云芝了?” “嗯,拿到了。”江其琛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你可受伤了?” “我哪能啊,我功夫这么好。”景行一巴掌拍在自己胸脯上:“不过爷,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啊,你可是……” “无妨。”江其琛打断他:“受了点轻伤,已经好了。” 沐枫瞅着江其琛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想透露太多以免景行操心。见景行一脸狐疑还欲再问,连忙上前揽住景行的肩头,控诉道:“景公子,你是不知道,你家爷对我太狠了,弄的我到现在都直不起腰。” “……” 景行闻言一脸惊愕的将沐枫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沐枫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已然在景行脑子里先起了惊涛骇浪。 爷这就得手了?他搞定陆鸣哥了?陆鸣哥竟然还愿意了? 沐枫疑惑道:“景公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景行慢悠悠的将目光移到江其琛脸上,那眼神里是满满的敬佩,而后他伸出手冲江其琛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爷,这就拿下了!” “噗——”江其琛一口热茶满满当当的喷在了景行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大地大没有景行的脑洞大…… 景行:胡说!是陆鸣哥说的模棱两可,让人想入非非的! 晚上八点第二更~ 第100章 第九十九章 际遇(4) “你那脑子整天在想什么呢!” 江其琛用力的将茶盏搁在桌上,脸上的颜色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了。 景行抹了一把脸上滴落的茶水,委屈道:“没得手也不用拿我撒气啊……” 江其琛站起身,拾起沐枫仍在榻上的狐裘搭在小臂上,拽过沐枫手就要走:“别跟这缺根筋的废话,我们走。” 景行一路目送江其琛拉着沐枫走到楼道尽头,见自家主子十分潇洒的开了门,又把沐枫拖了进去。客栈的木门关上,发出“砰”地一声,景行不禁朝着他们的方向又竖起了拇指,感叹道:“都睡一间屋了,看来这回是真的要拿下了。” “其琛兄,我话还没说完,你急着拉我走做什么。” 江 分卷阅读1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1 其琛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淡声道:“景行言语无状,你别听他胡说。” “嗯?”沐枫靠近江其琛,闪着晶亮的眸子瞧着他:“他说什么了?我方才没听清。” 江其琛将沐枫按在椅子上坐下:“没听清正好,你在这坐着,我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哎哎哎,”沐枫一把扯住江其琛宽大的袖口:“不用找大夫,我都不疼了。我是见你不想被景行追问,所以才那么说的。” 江其琛将袖子一甩,斩钉截铁道:“不行,不让大夫瞧一眼我不放心,你就在这等着,哪也不许去。” “……” 送走了大夫,沐枫拢起衣衫却没有系上,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衣襟半敞,若隐若现的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沐枫翘着腿平躺在床上,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民谣,见江其琛送完人回来了,轻笑道:“我说你小题大做,你偏不信。这下能放心了吗?” 江其琛淡淡的应了一声,拿起墙角的暖瓶,倒了满满一盆的热水走到床边,扯下架子上的巾帕放进盆里。 那水是刚刚打来的,蒸腾着往上冒着热气,江其琛徒手将巾帕在热水中沾湿,却丝毫不觉得烫。他拧干了巾帕,仔细的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撩开沐枫的衣角,小心的敷在他小腹上的瘀伤处。 “嘶——”那巾帕刚挨到肚子就被沐枫提溜着扯开:“江其琛,我跟你有什么仇,踢没踢死我,现在要把我烫死啊!” 江其琛眸光微动,接过巾帕散去手中的内力,感觉那帕子的确有些烫人,但也并非不能忍受。他按住沐枫,再一次把巾帕贴上他的小腹:“大夫说,热敷有助于淤血消散,你听话,不要乱动。” “不行不行,”沐枫兀自扭动身体,但无奈江其琛按在他身上的力道宛若有千斤重,挣扎不成,只得可怜巴巴的喃了一声:“烫……” 江其琛被沐枫那含水的星目一凝,好似一头撞在棉花上一般,心里软的不行,他勾起嘴角浅浅一笑。 从前的陆鸣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小心克制,在他的脸上根本找不到半分情绪,他还从未见过这人撒娇的模样。一时间欢喜的紧,目光柔和,连声音也宠溺起来:“别闹,就敷一会儿。” 沐枫见撒娇无用,悻悻地闭了嘴,忍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肚子上那块灼热消散了些许。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床梁,上面罩着极具北域风情的大红色印花床帐,一朵又一朵开的妖冶的山茶花娇笑着朝他挥手。 连日奔波,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沐枫忽然觉得就这么躺着,身上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眼睛半开半合,疲倦感如洪水般涌来,可偏生又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固执的绷着一根弦不愿就此睡去。 恍惚间,耳边好像传来一声轻笑,温热的手掌附在眼睛上,有人在他耳畔细语柔声道:“困了就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那声音似乎是有魔力,只轻轻柔柔的一句,便叫沐枫悬在脑海中的那根弦“嘣”地一声断了。他浅浅了“嗯”了一声,瞬间沉入梦泽之中。 江其琛收回手,指尖探在巾帕上,觉得有些冷了,便重新放入水中浸热。他把帕子搭在手上好一会儿,感觉那帕子上的温度不再灼人,才轻轻贴上沐枫的小腹。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一盆水尽数凉透,江其琛才满意的看见沐枫肚子上的淤紫已经化去了大半。他将帕子搭在盆边,小心的拉起沐枫敞在两侧的衣衫,又拿过被子盖在那人身上。 江其琛便这么坐在床边,痴痴地凝着沐枫的睡颜,坚守着他对沐枫的承诺。 从前他骗过陆鸣很多次,无论是出于什么原由,利用也好,善意也罢,但总归都是伤害了陆鸣的。 前尘往事多苦痛,江其琛总是不敢细细回想,但偏就是那些叫人心生凄楚的回忆,又是他唯一能记得陆鸣的地方,所以他又不敢忘。 江其琛伸手理了理沐枫垂在脸边的发丝,冰洞中那位蓝氏族人的话犹在耳边回荡。他不是傻子,沐枫几次三番的刻意回避他怎会看不出来?寒冰塑身究竟是什么,他定然会查个清清楚楚。 江其琛俯下身,在沐枫的唇角印下轻柔一吻,轻声说:“你可知我有多害怕?我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又不见了。我怕我寻回了你,可你心中却不再有我。好在,我还会疼,你还会笑,你的眼里还有我。” 沐枫是被砸门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先是瞥见了一室光亮,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晚太困倦,竟然直接就这么睡着了。 沐枫抬起手轻轻按压几下眉心,还没彻底醒神,耳边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心头一惊,愕然向身边看去,只见江其琛沉着一张脸从他身边坐了起来,几下便穿好了衣服下床去开门。 “……” 木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多那见到开门的是江其琛,脸上登时摆出了惊诧的表情,而后她不敢置信的探头往里面看去。 只见自家主子窝在床的一侧,衣衫半敞,露出大片雪白的胸口,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而空出的另一侧显然是江其琛睡过的痕迹。 一时间,多那心里五味杂陈。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江其琛微蹙着眉,脸上明显是被人惊扰了美梦的不悦,他沉声道:“什么事?” 多那憋回了一口气,壮着胆子一把推开江其琛,三两步走到床边,拽起被子裹在沐枫身上,近乎咬牙切齿道:“三少爷,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大胆说,我们不怕他!” 江其琛:“……?!” 沐枫艰难的拨拉开快要蒙住脑袋的被子,脸色铁青的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眼前的景象显然已经超出了凶悍少女的认知范围,她一脸悲切,言辞恳切:“三少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虽然我打不过他,但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亲手撕了这个禽兽!” 江其琛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闻言饶有兴致的挑起眉稍,低吟似的重复一句:“禽兽?” 景行大老远就听到多那尖利的叫嚣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叫了一声禽兽,心里一惊。 然后他便看到江其琛长发披散,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再往里就是沐枫裹着被子一脸菜色,多那声泪俱下满面愁容。 此情此景,叫人不想想歪都难。 于是,景行一脸悲愤的看着江其琛,还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凑到江其琛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爷,你这办的什么事啊!就算陆鸣哥不愿意原谅你,你也不能用强的啊!你这样做,与禽兽何异啊?” 江其琛勾了勾嘴角,可那笑容生生看的景行脊背发凉。 景行 分卷阅读1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2 战战兢兢的后退两步,害怕的吞了口口水,尤自不怕死的说:“爷……爷……你都得逞了,还生气……” 木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的关上,景行的嚎叫声充斥在整个客栈之中,久久未有停歇。 三匹骏马飞快的奔走于山间,景行和多那一人一匹,而江其琛似乎是破罐子破摔,要将“禽兽”行径进行到底,果断拒绝了景行要再买一匹马的提议,偏就要和沐枫挤在一起。 关于这一点,沐枫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见,火龙载着两个人依旧跑在最前。倒是多那由始至终十分警惕的盯着江其琛,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江其琛从身后揽着沐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感受到身后一道凌厉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嗤笑一声,凑近到沐枫耳边道:“你们家多那,说我是禽兽,一直盯着我不放,你认为呢?” 沐枫一听这事就颇觉有几分不自在,他面色微动,尴尬的说:“其琛兄,多那不通人情世故,你莫要同她计较。” “我在问你,”江其琛不依不饶道:“你觉得我对你所行的都是禽兽之事么?” 沐枫愣了愣,坦言道:“虽说其琛兄多次轻薄于我,但我又不是女子,并未觉得吃亏,反倒是其琛兄天资非凡,按理说,倒是我占便宜了。” 江其琛听了低低一笑,他笑的极为开怀,连带着沐枫脸上也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等沐府的事情了结,你随我回陈国可好?” 沐枫的身子一顿,淡声道:“父亲还需要人照拂,我恐怕……走不开。” 江其琛脸上的笑意凝在嘴边,周身的气焰也瞬间消散在风中,先前还意气风发的男子,转瞬便暗自颓然下来。 “不过……”沐枫沉默片刻,接着说:“其琛兄若是愿意,可以在神川多住些时日,等父亲身体好转,我自然是愿意同你去陈国玩乐一番的。” 箍着沐枫腰身的手霎时间收紧,江其琛目光如炬的凝着沐枫的侧脸,声音暗哑低沉满含掩不住的欢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分明什么都没做,连小嘴都没亲,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说我是禽兽!冤枉! and谢谢大家的祝福~笔芯! 第101章 第一百章 际遇(5) 一日后,神川沐府。 “三少爷,是三少爷回来了!” 身着铁甲的沐府亲兵老远便见到一匹火红的骏马朝这边飞驰而来,他们眼睛一眯登时便认出了这是沐枫的神驹火龙。几个人整齐有序的排列开来,站成迎接的样子。 “吁——” 沐枫手中的缰绳往后一拉,火龙前蹄立时高高扬起,在一列亲兵前停下脚步。 亲兵们左手搭肩,颔首施礼,恭敬道:“三少爷。” 沐枫与江其琛一同翻身下马,与此同时,多那与景行也姗姗赶到。 几个亲兵自觉的上前拉过缰绳把马儿们牵走,沐枫对为首的那名亲兵招了招手,沉声道:“多朴,去把栖迟居收拾一下,我有客人。” “是。”多朴道:“三少爷,你把府里的亲兵都遣回来了,小王爷发了好大一通火,都快急坏了。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他们脑袋都保不住了。” 沐枫薄唇轻抿:“大哥可在府中?” 多朴道:“在的在的,小王爷在偏殿议事。” “嗯,我去找他。”沐枫转过身,对江其琛笑道:“其琛兄,随我一同去见兄长可好?” 江其琛抬眼轻凝,面前的沐王府红墙黛瓦,门匾渡金,他淡声道:“既是上门做客,焉有不见主人之理。” 偏殿 沐枫在门前脱下狐裘,递到下人手里,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这才轻轻叩门。 “大哥,是我。” 低沉的男音从门内传来,竟是夹着急切的怒意:“滚进来!” 江其琛面色一凛,眸光不禁暗了下来。 沐枫推门的手有片刻的迟疑,忽而感觉自己带江其琛一起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木门轻启,一个身着藏青色锦服的男子正负手立于座前。他面容俊朗,但眉目间颇有几分凌厉之感,宛若刀锋,叫人心生畏惧。他单是站在那里已然不怒自威,此刻面色阴沉更生威赫,此人便是神川沐府的小王爷沐尧。 “你好大的胆子!”沐尧一见着沐枫推门而入,劈头盖脸便是一句厉斥:“我让亲兵跟着你,就是怕你使性子胡来,你倒好,全给我遣回来了。你想干什么?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你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同尊……” “大哥!”沐枫几步跑到沐尧跟前,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胳膊:“我都好端端的回来了,你就别念叨我了。我还有客人呢,你大人有大量,给我留点面子呗?” 沐尧先前见到沐枫光顾着生气,经他一提醒才赫然发现门口还站着个白衣飘飘的出尘男子。他眉心一拧,警惕的看着江其琛,此人不光是没有脚步声,更是没有让他觉察到半点声息,好厉害的内功。难怪刚才没有注意到他…… “这位是?” 沐枫轻笑一声,对江其琛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大哥,这是辛坞还愿阁的阁主,我这次去天山,全仰仗他才拿到的雪云芝。” 沐尧一怔:“雪云芝你拿到了?” “对呀,”沐枫从前襟取出那两株雪云芝,献宝似的在沐尧面前晃了两下:“瞧见没,长的跟蘑菇似的玩意儿。” 沐尧一把将沐枫乱晃的手拂下,沉声道:“行了,外人面前,别胡闹。” “哪有外人?”沐枫四下张望一圈,走到江其琛身边揽着他的肩头:“大哥,其琛兄可不是外人,我俩现在是生死之交。” 沐尧的目光不易察觉的在二人脸上逡巡片刻,旋即有礼的颔首道:“阁主事迹早有耳闻,沐枫言行无状,给阁主添麻烦了。在下神川沐尧,不知阁主尊姓大名?” 江其琛以中原人的礼节抱拳回礼,淡然一笑:“江其琛。” 眸光闪动,沐尧眼底似有若无的滑过一抹惊愕,他又看向沐枫,只见沐枫目中带笑,正神色柔和的望着江其琛。 “江阁主,”沐尧收回目光,敛去了脸上的厉色:“此番多亏阁主鼎力相助,才得以让沐枫成功拿到雪云芝。家父危在旦夕,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阁主有无所求所愿,我神川沐府定当竭尽所能。” “小王爷说笑了,”江其琛轻描淡写道:“还愿阁一赌,我既输了,自当守约还愿。此为赌注,并非人情。” 沐枫道:“哎呀大哥,其琛兄何等清风霁月之人,你那些金银财宝、美人歌姬的,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少废话!我俩的账还没算完。”沐尧从鼻息间深叹 分卷阅读1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3 了一口气,语气缓和道:“我听探子说,贺兰府派人暗杀你去了,可有受伤?” 沐枫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哪都没伤着,倒是平白连累了其琛兄。” “哦?”沐尧转向江其琛:“阁主受伤了?沐枫,去把国医喊来。” “小王爷不必劳烦。”江其琛道:“一点小伤,并无大碍。” 沐尧道:“天山艰险,我曾数次派人去寻雪云芝,一律无功而返。江阁主人中龙凤,受了伤还能保得沐枫全须全尾的带着雪云芝回来。沐尧佩服。” 江其琛不以为意,淡声道:“小王爷过誉了,是江某运气好。” “阁主过谦,既然来了神川,便在此多留些时日。我府中那些俗物阁主既看不上,便叫沐枫替我招待你吧。”沐尧嘱咐道:“吩咐下去,以上宾之礼好生招待江阁主。” 沐枫把手里的雪云芝塞给沐尧:“那我先带其琛兄去栖迟居,这个雪云芝你记得给国医,我一会儿去看父亲。” “嗯,你莫要再胡闹扰人休息了,安顿好再过来找我,我有话与你说。” 沐枫带着江其琛一路穿过梅香四溢的后花园,他嘴角带笑,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其琛兄,我们北域天冷,寻常那些花花草草娇气的很,只能种些梅花松柏的,你莫要见怪。” “不会。”江其琛轻声道,侧目便见到满园开的正好的红梅,又闻见淡而幽香,不觉想到“红袖添香”四个字。 “其琛兄,这几日我可能没工夫来陪你了,你若是觉得闷,便和景公子一同出门溜溜。我寻几个下人给你们带路,如何?” 江其琛顿了顿,沉声道:“你若有事要忙,便去忙。我就在此处等着你,哪也不去,叫你一来便能看见我。” 沐枫轻笑一声:“如此岂不是无聊的很?” 江其琛垂下眼睫,神色有些漠然,他想,过去那么多时日都等得,何曾有过枯闷。念着一个人,便念着他千般万般好,从日出到日落,心里眼里都被填的满满的,倒也没所谓无聊不无聊了。 见江其琛不答话,沐枫接着说:“不如这样,我去找些诗词话本给你解闷,好不好?” “嗯,好。” 沐枫莞尔:“其琛兄可别忘了,你还答应了要陪我喝酒的。” 江其琛目光轻柔的看着沐枫,宠溺道:“既是答应了你的,我便不会忘。” 一连十日,江其琛都终日窝在这栖迟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个大家闺秀。沐枫几乎每日都会来看看江其琛,但大多时候只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江其琛性子沉静,往往捧着一本诗经一坐就是大半天。倒是把景行给憋坏了,隔三差五的跑去找多那讨打讨骂。 这一日,江其琛靠在铺着软垫的竹椅上,见景行兴冲冲的回来,难得的从诗书中抬起头:“怎么了?” 景行一进门,先是“咕咚咕咚”饮了三盏热茶,才兴致勃勃的开了口:“爷,我听说明日是神川的花灯节,他们这帮蛮夷子迷信的很,都要在这一天祈福请愿。你都闷在这屋子里多少日了,不如明日随我一起出去溜溜。” 江其琛重新拿起诗经,不以为意的淡声道:“你既说了是迷信,为何还要去?” “额……”景行咂咂嘴:“当热闹看看呗,中原可没有这般习俗,我瞧着新奇的很。爷,怎么样,去不去?” 江其琛斩钉截铁:“不去。” “爷,我们转一圈就回来,不妨碍你陶冶情操。陆鸣哥又没工夫陪你,我是怕你闷坏了。” 江其琛摇了摇头,坚定道:“说不去就不去。” “行,”景行把桌边一摞子书一把抱起来放到江其琛腿上:“你就在这躺着,慢慢看。” “你……”江其琛面色一凛,还没坐起身,景行就已经率先夺门而出了,他低咒一声:“蹬鼻子上脸。” 日落西山 沐枫来的时候,江其琛正合目躺在竹椅上小憩,桌上烛火摇曳,映的他如玉般的面容忽明忽亮。他手里还松松的握着一卷书,细瘦的手腕半隐在宽大的袖口中,偏生出一种羸弱之感。 沐枫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他缓步踱至江其琛身边,小心翼翼的抽出他握在手里的书,目光停留在他翻到的那一页上。泛黄的纸面上,一阙小词跃然而出——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目色沉沉,沐枫借着烛火的微光静静审视着江其琛的睡颜。 你也曾怨怼过,寂寞过?你也曾痛恨过,相思过?漫漫长夜,你也曾整宿无眠过?寥寥五岁,你也曾痴缠不得过? 轻轻地合上书册,沐枫微颤着闭上眼睛。半晌,他敛去了脸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书册放在一旁,转身从床上拿了一条薄毯,刚搭在江其琛身上,那人便辗转着醒来。 沐枫的手一顿:“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有,”江其琛坐起身,不知怎的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小憩罢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好不好,是不是闷得慌?”窗外寒风呼啸,沐枫的声音却如春风般和煦,听的人心头一暖。 江其琛轻笑着摇了摇头:“你送来的书我还有大半没看呢,怎么会闷?” “你是不是病了?”沐枫凑近了几分,仔细凝着江其琛的神色:“脸色有些难看。” 江其琛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腿,莞尔道:“你在担心我吗?” “我同你说正经的呢。” “我没事,多年沉疴罢了。”江其琛道:“沐王爷如何了?” “父亲用了雪云芝,已然脱离险境,我也不用终日陪着了。”沐枫淡声道,目光流转,状似不经意的从江其琛腿上扫过:“你来了神川这么久,我也没能好好招待你,明日是神川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我们一同去街上赏花灯可好?” 先前他睡着的时候反不觉得,此时一看,江其琛的神情有些疲惫,整个人好似强打起的精神一般,但眼底里却满是柔情蜜意,他宠溺的看着沐枫,应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诉衷情·永夜抛人何处去》·顾夐 准备小虐一下? 第102章 第一百零一章 决断(1) 暮色,北风凛冽,神川的大街小巷却热闹非凡。 各家各户的门沿上张灯结彩的挂着艳红的灯笼,枯枝老树上从下到上盘桓着一圈又一圈的小烛灯。一阵阵冷风刮过,吹的人浑身发寒,却挡不住百姓们 分卷阅读1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4 洋溢的热情。 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人人手里都提着形状各异的花灯,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只余些欢笑声,环环散饶在风中。 景行睁大了眼睛东看看,西望望,觉得新奇极了。 再看走在前面的江其琛,正满脸含笑,闲云野鹤般迈着两条长腿晃悠着,忍不住揶揄道:“哎哟,也不知道是谁,喊他来看花灯,他说什么来着?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景止学着江其琛的模样和腔调,说的一本正经,那架势倒真有几分江其琛的真传,惹的沐枫哈哈大笑。 “其琛兄,景公子这学的真真是惟妙惟肖啊,哈哈哈。我都能想象到你说这话的样子,太好笑了。” 江其琛默不作声的看了景行一眼,那眼神里颇有“你小子皮又痒了”的意味。但景行正得意于形,丝毫没体会到江其琛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兀自添油加醋道:“沐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家爷这几天过的那个寡淡乏味,成日里要么对窗枯坐,要么就抱着诗书一看就一宿,也不知道那书里有什么宝贝,睡觉都不撒手。还是你有办法,给他提出来溜达溜达。” “景行。”江其琛出言低喝一声。 沐枫微微一愣,坦然道:“好像也没用什么办法,我就是随口一提,其琛兄就答应出来了呀。” “随口一提……”景行吃瘪的重复一句,恶狠狠的盯着江其琛:“果然是偏心,从前就偏心,现在更是偏出天际了。” 沐枫看向江其琛:“其琛兄,你原本不愿出来的吗?” “没有。”江其琛的眉心微微蹙起,淡声道:“别听景行胡说八道。” 沐枫莞尔:“那就好。”他看向一旁小摊上摆着的各种花灯,扯了扯江其琛的袖子:“其琛兄,那边有好多花灯,要不要买一个?” “好。”江其琛随着沐枫走到摊前,目光一扫,这小摊上放了几十种不同种类的花灯,他随手拾起一盏红色的莲花灯,指尖摩挲着丝滑的绸缎花瓣,轻笑道:“我还以为是纸灯,原来是丝绸做的。” 沐枫也凑过头来看,修长的手指顺着莲花瓣往下摸,微凉的手掌挨到江其琛手背上:“其琛兄有所不知,用丝绸做花灯是我们北域的习俗,这样做出来的花灯放入河中便不会被河水沾湿倾没,人们许的心愿便能安然的传递到花神手中。如此,才能长长久久的保佑人们得偿所愿。” “是这样啊。” “其琛兄,你喜欢什么花?这里有好多……”沐枫在摊子上挑挑拣拣:“唔,兰花怎么样?我看你衣服上绣的都是兰花。” 江其琛放下手中的莲花灯,轻声询问摊贩:“有辛夷花吗?” 沐枫正翻着花灯的手忽然剧烈震颤了一下,一个没拿稳,手里的兰花灯“啪”地一声落在小摊上。 “辛夷花?有的,我给您找。”小摊上挤着不少人,摊主一时顾不上来,他在一堆花灯中翻来覆去找了好半晌,这才寻到一只紫粉色的辛夷花灯。 江其琛接过花灯,对盯着满地花灯兀自出神的沐枫说:“我选好了,你呢?” 沐枫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心慌意乱的捞了一只离他最近的花灯,也没看是什么,待付了钱走出老远后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拿的是一只兰花灯。 景行捧着自己的菊花灯乐的跟猴子一样,遥遥的看见有人正拿着毛笔往花灯上写字,便问道:“哎,他们在写什么?” 沐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他们把自己的祈愿,祝福写在花灯上,然后把花灯放进河里,愿望便能实现了。” 景行:“啊!灵不灵,我也要写!” 沐枫轻笑一声:“哪有什么灵不灵,不过是有个盼头罢了。” 景行手中抱着花灯,便背过身用屁股一点一点的把沐枫和江其琛往前面推:“我不管,来都来了,我们也写一个吧。” 好容易三个人挤到摆了笔墨的长桌前,景行又犯了难,他执着毛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下巴:“写什么好呢?” 他这一敲,笔间上的墨汁便“啪嗒啪嗒”地滴在花灯上,还有些许零星的墨汁飞溅到身旁的江其琛身上,在那人雪白的衣袖上落下大大小小的污渍。 江其琛沉着脸往旁边挪开两步,袖口严严实实的罩在自己的花灯上,生怕被景行一个不小心弄花了。 他执起桌上的毛笔,微一沉吟,便行云流水般的在辛夷花灯上挥洒下两行字。 沐枫看向江其琛的时候,他正小心翼翼的吹干花灯上的墨渍,模样庄重而虔诚。 而后,江其琛捧着花灯走到他面前,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江其琛的眼中刚刚好只放的下沐枫一人。 江其琛眸光柔和,似有些眷恋的看着手中的花灯,轻声说:“从前,有个人对我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便送他一朵辛夷花。可如今并非辛夷花开的季节,我便只能用这花灯代替了。”他把手中的花灯递了出去:“我想送给你,想要你知晓我的心意。” 沐枫一怔,浑身霎时僵硬起来,他死死的凝着那绽花灯,宛若要将它洞穿一般。半晌,他木然地从江其琛手里接过花灯,只见那丝绸做的花瓣上,浸着那人潇洒肆意的字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捧着花灯的手有片刻的收紧,连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分,沐枫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两行字上,看到最后,连眼眶都染上几分血红。 沧海已成桑田,为何还要念念不忘? 薄唇开合,沐枫的声音难得的低沉暗哑,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当真?” 江其琛凝着沐枫,赤诚热烈:“我这一生,从未如此认真过。” 沐枫哑然失笑,僵硬的脊背倏然间松懈下来,他把自己手中的兰花灯递给江其琛:“既然如此,我便将这兰花灯送给其琛兄吧。” 兰花灯色白,掺着丝丝缕缕的绿意和黄蕊,被江其琛拿在手里给他整个人平添了一股淡雅的气质。 江其琛低眉浅笑,在人山人海中义无反顾的牵起沐枫微凉的手:“走,我们去放花灯。” 花灯中有蜡芯,刚一点燃,花灯霎时便亮了起来。跳动的烛火仿佛让花灯充满了生命力,忽明忽暗宛若花瓣一开一合。 沐枫和江其琛蹲在河边,轻轻地将手中的花灯放在水面上。水波流淌,那两盏花灯并立着往远处流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走吧。”沐枫站起身,把手递给江其琛,将他拉了起来:“唔,这花灯节也看完了,其琛兄,择日不如撞日,上次答应了陪我喝酒的。” 江其琛笑道:“好,今日陪你一醉方休。” 栖迟居 江其琛与沐枫对立而坐,他们脚边横七竖八散落着好几只酒坛,满屋子都是醉人的香气。 酒过 分卷阅读1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5 三巡,沐枫一口粗鲁的咬开“醉三秋”的封口,眼神迷蒙,已然有些微醺。他把酒坛推到江其琛面前,自己又开了一坛,酒坛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沐枫抱起酒坛直接对口吹,酒汁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将他水蓝色的前襟沾湿,黏糊糊的贴在胸口上。 “其琛兄,这北域好酒千千万,你可知我为何独爱醉三秋?” 江其琛面色如常,唯有紧皱的眉心透露出来他醉的不轻,他极缓极缓的摇了摇头,连带着动作都有些迟钝。 “唔……”沐枫又喝了一口,酣畅淋漓道:“因为它够烈。” “在我最难熬的时候,都是它……是它陪着我。”沐枫敲了敲酒坛,得意的笑道:“北域的天,好冷。不喝烈酒,怎么才能撑下去。” 江其琛“扑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似是就这么睡过去了。 沐枫忍不住笑出声:“你的酒量还和从前一样。” 他举起酒坛,一口饮尽,而后将空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瓷片七零八落的绽在房中各处,沐枫眼中迷蒙的雾气逐渐散去。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凝着江其琛,良久才架起他的胳膊,把人拖到床上去。 沐枫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粗暴。他狠厉的一丢,饶是床铺柔软,仍是砸的江其琛脑子发晕的直打转。 他呜咽一声,又很快失去意识。 沐枫靠坐在床边,眼睛却落在满地的碎片上,他的目光里夹杂着浅薄的痛意。他一直这么安静的坐着,直到桌上的烛火燃尽最后一滴蜡油,黑暗中,他缓缓合上了眼睛,却淡淡地开了口。 “江其琛,你可知我有多恨你?” 他勾了勾嘴角,对着这一室静谧独自倾吐着心声。 “我爱你的时候,你利用我,骗我,你视我如草芥,弃我如敝履。”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你对我说,我是你此生最重要的人。我当真了,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哪怕有那么多前车之鉴,我还是当真了。你当时的表情,就和今日一样,说的那样郑重其事。可是后来呢?后来,你废了我的武功,断了我的筋脉。” “你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站起来的吗?千年寒冰床,我在上面躺了整整一年。你可知要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的滋味?日复一日,陪着我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沐枫的手缓缓攀上自己的肩头,过了这么久,一想起那张寒冰床,他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你以为我怕死吗?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怕做,包括死。只要你说一个字,甚至都不需要你动手,我可以自己了断自己。可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让我这般没有尊严的活着?我虽然重塑了筋脉,却永远不可再修内力。手筋脚筋受损,我永远不能再挥刀舞剑,永远不可再用轻功。” “我所有的倾心相待,你都视而不见。不,你看见了,你还留给我几次‘一时兴起’。多好的四个字啊,好到足以扼杀我所有的希望。” 沐枫倏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一道寒光打在江其琛脸上:“五年,我恨了你五年。你以为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能将一切一笔勾销吗?那我这颗心呢?被你亲手放在地上践踏的真心呢?又该如何还?” 他忽而欺身上前,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手扼住江其琛的咽喉,却迟迟没有发力。 “江其琛,我真想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脐橙:是你提不动刀了…… 前方开虐,注意避让—— 第103章 第一百零二章 决断(2) 陆鸣冷声吐出一句话,在他掌下,握着的是江其琛身上最脆弱的咽喉,只要他稍稍使一点力,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永远的从他眼前消失。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江其琛,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又爱又恨到此等地步。 只要那么一点点的力气,甚至是滔天恨意中的一点点决心,可陆鸣指尖微颤,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他泄了气一般的把手松开,修长的手指缓缓下移,探到江其琛腰间的斩痕上。 南陈江家,除了江其琛没人比他更熟悉。 请命符这么重要的东西,江其琛从未告诉过他放在何处,但江家里里外外他都门儿清,他能肯定的是,请命符定然不会藏身于江家。而依照江其琛的个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斩痕剑柄上的银链,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他从前从未怀疑过这根银链,甚至一度把它当成了剑穗。可后来一想,谁会在剑柄上栓一根银链子做剑穗?更何况这银链一触到内力便会自动盘上人的手腕,若非有古怪,那便定然是圣物。 陆鸣轻轻拾起垂在剑柄上的银链,入手微凉,却并不骇人。他往前凑近了几分,想就此将链子从斩痕上取下。 银链上总共有九个扣环,牢牢的焊在剑柄上。陆鸣的手指飞快的游动,转瞬便解下了八个,可最后那一环,却是他无论怎么掰扯也解不下来。 额间冒起了细细密密的薄汗,似乎是方才那几坛酒的后劲,现在陆鸣的胃里火烧火燎的燥热起来。鼻息间充斥着酒香,也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江其琛身上的。 陆鸣整个人半卧在江其琛身边,专注而认真的解扣,丝毫没注意到黑暗中江其琛缓缓睁开的眼睛。 一双温热的手骤然攥住他的手腕,陆鸣的心猛地一沉。 仅仅一个力道,陆鸣便被江其琛拽到怀里,四目相接,二人眼神俱是十分清明,没有半点醉意。 陆鸣冷冷地开口:“你没醉?” 江其琛一言不发的将陆鸣抱在怀里,下颌紧紧地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你放开我。”陆鸣在江其琛怀里剧烈的挣扎起来,既然没醉,那便说明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江其琛都听见了。一声冷笑,原来江其琛早就在这等着他,等着他自投罗网,自卸身份。 陆鸣挣扎的越厉害,江其琛抱的就越紧,到最后几乎是手脚并用,死死地把人按在身下。 黑暗中,江其琛低头去寻找陆鸣的唇瓣,他始终一言不发,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绝然。 四唇相接,江其琛带着酒香的唇舌狂乱的探入,陆鸣偏头去躲,江其琛便转头去追。陆鸣紧紧咬住牙关,江其琛便用力的以舌尖撬开,抵死纠缠。陆鸣挣扎不得,一口咬在江其琛的舌尖上,血腥味瞬间在二人唇齿间蔓延开来,可江其琛依旧没有停下。 他闭上眼睛,陆鸣便看不见他目中的痛楚,他也看不见陆鸣所有的抗拒。 陆鸣那些剖心的话犹如一头头凶猛的巨兽,每说一句,便有一只巨兽冲他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刺穿他的 分卷阅读1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6 血肉,生生将他咬的血肉模糊。 痛吗?江其琛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痛。心里的痛,如何能抵得过陆鸣身上的痛?如何抚的平他心头的疮? 陆鸣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不断有酸水从心底里往上冒,蚀的他四肢百骸都战栗起来。他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极力的撇开脸去,颤声说:“江其琛,你放开我。” 避开脸,江其琛的唇舌便顺理成章的落在陆鸣白皙的脖颈间,他不顾一切的大力亲咬啃噬,在那里落下点点红痕。 “我让你放开我,畜生!” 江其琛松开一只手,用力的将陆鸣肩头的衣衫扯下,炽热的吻滑下,但江其琛还觉得不够。 “嘶——” 陆鸣一声抽气,却是江其琛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 皮肉很快绽开,淡淡的血腥味逐渐蔓延。 半晌,江其琛松了口,他埋首于陆鸣颈间,声音嘶哑的不像样:“鸣儿……” 身下的陆鸣周身一震,为江其琛声音里怎么也无法遮掩的痛楚。只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足以叫他心如刀绞,难以呼吸。 陆鸣颓然的放弃了挣扎,他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已经疲累到了极致。 他尝试着感受江其琛不断喷洒在颈间的呼吸——灼热而颤抖,破碎而绝望。 陆鸣合上眼,笃定的说:“你一直都知道。” 江其琛轻颤着提了一口气:“你装的不像。” “何处不像?” “那日……你喂我吃虾的时候,”江其琛亲吻着陆鸣微凉的颈侧,含混不清道:“眼神骗不了人,你当时迟疑了。” 陆鸣了然,原来那么早就露馅了:“但你还是吃了。” “因为那是你喂我的。” 陆鸣喉间一紧:“还有呢?” “你并没有刻意在装,既表现的不是你,又时不时的点一下我,让我觉得是你。”江其琛淡声说:“长亭抚笛,你叫我放下。回廊相约,你提醒我不要骗你。你假意与我亲近,是想叫我放不开你。” 顿了顿,江其琛继续说:“山间破庙,你早知有人跟踪,故意摔碎酒坛引人过来。那日,若非是我受伤,你也会找机会伤着自己。为的,就是去那个村落,借机找那位郎中。你和我提起火龙,说及你不能练轻功,是想戳我痛处,勾起我对你的内疚之心。” “客栈那个晚上,你问我与心中人是如何分开的,是在给我机会解释。你冒雪给我买包子,是想让我记得五年前的江油镇。冰洞中遇到蓝氏族人是个意外,你怕我追问‘寒冰塑身’,便装作被我踢伤腹部。” 陆鸣的眼睛眯开一条缝,里面暗潮涌动似是要激起惊涛骇浪:“说完了?” 江其琛从陆鸣肩颈中抬起头,挽过他的手按在心口:“你带我回神川,十日才来找我,是在等我……腿疾发作。” 鼻间发出一声轻笑,陆鸣就手攥住江其琛的衣襟,将他往自己身上拉近几分:“你这么了解我?” “你既不想让我知道是你,又盼着我认出你。你一步一步的引导我,是想让我也尝一尝被利用、被欺骗的滋味。鸣儿,这世间,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江其琛贴近陆鸣的唇侧,沉声道:“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千方百计讨来雪云芝,找到那郎中,是想治谁的病?” “你可是……可是身子还有伤?” 陆鸣的手一松,他将江其琛推开,兀自从床上坐起,却避开江其琛的话锋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一直配合我做戏?” 怀里骤失的温度,叫江其琛有些心慌,他跟着陆鸣坐起来,凝着那人一贯挺的笔直的脊背,沉声道:“我在等你说。” 黑暗中,陆鸣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说什么?” “你的伤,你的痛,像今天这样。” 陆鸣冷笑一声,眼波流转,满面自嘲:“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算计人心。” “我没有。”江其琛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环上陆鸣的后背:“我千算万算,只是想看清你的心。” 有了第一句,接下来的话便也轻易就脱口而出。 他找了五年,等了五年,思念了五年。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陆鸣说。 “我没有骗你,当年在裴家祖坛,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伤了你,但那并非是我所愿,我本想等事情结束带你回府,再和你好好解释的,可是你被他们带走了,我找不到你……”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做梦都想找到你,哪怕你残了废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丢下你不管。” 他说着,贪婪的在陆鸣肩头轻嗅一下:“我找了你五年,从中原到北域,没有一点消息。景行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我没看见你的尸体,我不信。你看,你现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你被我抱在怀里,你身上是暖的,你回来了。” 陆鸣面色冷然,他抬肘一击,脱开江其琛的怀抱,从床上站起来:“景行说的不错,陆鸣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当年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陆鸣嗤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他攥紧了拳头,竭力克制着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慌乱和颤抖:“你想说你没有利用过我,你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世,还是你没有骗我,你是真的爱上我了?或者那天你废我武功,断我筋脉都是被逼无奈的?” 陆鸣的声音越来越冷,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犹如诛心之剑,分毫不差的落在江其琛的心尖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叫他痛不欲生。 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江其琛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事到如今,无论自己作何解释陆鸣都不会信也不愿信了。是自己造成这般局面的,是自己亲手推开那个毫无保留的陆鸣,是自己断绝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陆鸣不肯原谅他,是应该的。而他能做的,唯有穷尽所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其琛赤足下了床,地上满是崩裂的碎片,他刚下地便踩上了一个。 碎片瞬间划破脚心,可江其琛却似毫无知觉一般,执拗的走到陆鸣身前,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色足印。 他从腰间拽下斩痕,手指微动,便将陆鸣一直解不下的最后一个扣环打开。银链落在江其琛修长的指尖,衬的他的手指越发莹白。 江其琛拉过陆鸣的手,把银链放进他手心里,淡声道:“你想要的东西。” 掌心微合,陆鸣忽而觉得这串链子有千斤重。 桌上摆了一个果盘,还有一把削果皮的短刀。江其琛一步步走过去,脚底不知踩了多少碎片,他不躲也不避,只是拿了刀塞进陆鸣手里。 陆鸣握住刀柄,他握着陆鸣的手,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 “若 分卷阅读1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7 我还你一命,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陆鸣的眼睛落在锋利的刀刃上,却没有半刻的闪躲:“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手中用力,刀头没入江其琛胸口,刺破皮肉的那个瞬间,陆鸣觉得自己连气都不会喘了。他应该刺进去的,陆鸣这样说服自己。 江其琛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固执的重复道:“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陆鸣指尖轻颤,“重新开始”这四个字放烟花般在他脑海中炸开,滚烫的焰火灼烧着身体的每分每寸,一直燃到了灵魂深处。 陆鸣几乎就要把刀拔|出来,他不懂,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仍然见不得江其琛受半点伤害。 陆鸣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这个在江其琛面前永远一败涂地的自己,真的是怯懦又软弱。 于是,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把刀插进了大半,鲜血犹如盛开的红梅,绽放在江其琛胸前。 “鸣儿,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陆鸣看着江其琛,想在他脸上找到半分迟疑和闪躲,但他只看见了一往情深。 “若我一刀刺入,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吗?” 江其琛垂首浅笑,可那笑容里满是颓然和虚弱。 “若我活着,你愿不愿?” 陆鸣冷笑一声,若是五年前,他恐怕又会一猛子扎进这池叫作“江其琛”的泥潭里,哪怕沾了一身泥泞也舍不得出来。但现在物是人非,他已经没有勇气与力气同这个人再耗费半生心血了。更何况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与江其琛又如何能毫无芥蒂的走到一起? 陆鸣将短刀从江其琛胸前拔|出来,一字一顿道:“我不愿。” 短刀落地,发出极清脆的一声,宛若当头一棒。 腿上的力道一点一点的抽离,江其琛脚一软,堪堪倒地,满地四散的瓷片在他身上划出好几道血痕。 他听见陆鸣不带丝毫情绪的说了一句:“金莲教,不与天眼宗为敌。我,不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有一个鹿鹿有点嘴硬,后来……后来他就把他老公给捅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三章 决断(3) “鸣儿,”江其琛艰难的挪动一下身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了陆鸣的衣角:“你对我半真半假,可我却是全心全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陆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其琛,神情漠然不带半分感情。他墨色的眼底里瞧不见半点光亮,仿佛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只有滚滚令人窒息的黑暗。他毫不留情的从江其琛手中拽出自己的衣角,往后退了几步,走到那人够不到的地方。 他开口,满是嘲讽:“从前,我对你全心全意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夜幕沉沉,寒风飒飒。 “你心里分明还有我。” 笃定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陆鸣往外走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但他没有回头,毅然决然的推门离开。 只是,那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暗自握紧了。 行至栖迟居门前,陆鸣狠厉的抓住一个下人的衣领,冷声道:“让所有人都离开,里面那个,由他自生自灭吧。” · 屋内炉火烧的正旺,陆鸣独自坐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细长的银链。 江其琛的确了解他。陆鸣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在江其琛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还是江其琛亲手打磨出来的白纸。自己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每个心思,江其琛都可以分毫不差的解读。 江其琛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的图谋。但江其琛什么都不说,而是用自己的真情实感配合他来演一出满是利用与算计的戏码。 江其琛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爱护,他的真心,他的剖白。陆鸣不是傻子,又怎会看不出? 有时候,陆鸣甚至会不自觉的沉溺在江其琛的柔情中,因为那是他曾经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美梦。 可只要是梦便总要醒来,梦醒了,无边的寒意便会将他包围,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提醒他 ——这一切都是拜江其琛所赐。 入戏太深,便分不清真假,虚情假意交织,连做戏的人自己都乱了。于是,陆鸣一边抗拒着,一边接受着。一边痛恨着,一边向往着。 爱与恨一旦模糊了界限,苦与痛便不再那么清晰了。 陆鸣将银链落在桌上,按着链子上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绕成一个方形。最后一道印记卡上,银链登时闪起银光,大盛的光亮似乎要将整个房间点燃。余晖散去,银链已然凝成一块四方的银牌。 指尖摩挲,陆鸣细致的描绘着那一方小小银牌上的雕纹。他猜的没错,这果然是江家的请命符。 江其琛当真这么果断的就把请命符给他了,那么他呢,真的要将请命符交给玄风吗…… 握着请命符的掌心一点一点的收紧,陆鸣面色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在窗前枯坐一夜,直到天边泛白。 目光微动,陆鸣将请命符重新散开。 他摘下左手上的白玉护腕,那护腕底下是一道醒目的疤痕,长长的一道横亘在陆鸣的手腕上,颜色泛白,与他细瘦的手腕格格不入。这是当年,江其琛断他筋脉时留下的。他的双手双脚上,都有同样的伤疤。 陆鸣将银链一圈一圈的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最后一格卡上,看起来就像是带了条银色的手环。 他微微站起身,抬手给窗户拉开一个小缝。凛风乌溜溜的钻了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暖意,也叫陆鸣混沌了一夜的神思清明不少。指尖微顿,零星几点雪白从窗户缝里飘进来,正落在陆鸣扶着窗沿的手背上,原来是下雪了。 陆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他瑟缩着把手收了回来,宽大的袖袍一拂,将桌上一尊三脚香炉带倒。 沉水香灰登时倾了一桌,但那在香炉中盘盘绕绕的熏香仍旧不死心的燃着,火光忽明忽暗,固执的不肯灭去。 陆鸣瞅着这满桌尘灰有些愣神,他略显迟钝的坐回榻上,鼻息间充斥着俱是清幽淡雅的香气。 “炉香昼永龙烟白……”陆鸣小声的呢喃着,指尖沾了一点香灰:“可这不是龙涎香,是沉水香。” 指尖微动,陆鸣一笔一划的就着香灰在桌上写着字。无论是龙涎香,还是沉水香,所念不过一词——相思。 最后一笔落成,檀木桌上赫然呈出一个“你”字。 脑海中浮浮沉沉,终是幻化成一抹白色的身影,耳边似有人绵绵细语——人生自是有情痴,清风是你,明月也是你。 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陆鸣的手倏地收紧,横过衣袖便将桌上那个香灰落下的字擦去。 他神色如常的坐于榻上,看着来人丝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渐渐皱起眉心。 分卷阅读1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8 “沙桑,下次再不敲门,我就把你打出去。” 暗紫色的身影微顿,沙桑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径直走到陆鸣面前坐下。他看了眼满桌的狼藉,饶有兴致的问:“你今儿是着了什么道了?大清早就这么大火气,这都是你干的?” 陆鸣神色淡淡,显然并不想理他:“开窗时不小心碰到了。” 沙桑抬着狗鼻子死命的闻了一下,舒爽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这香我总觉得在哪闻过。” 陆鸣将倒在桌上的香炉扶起,拿过一旁的做工精致的镊子,小心的拨弄着炉内未燃尽的香段,沉声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沙桑轻车熟路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我听沐尧说,你把江其琛带回来了?他人呢?” 陆鸣神色淡淡,好似浑不在意的道:“在栖迟居。” “那请命符呢?你可得手了?” 陆鸣将手中的镊子放下,徒手将散了满桌的香灰揽至一处,面上不见半点波澜:“未曾。” 沙桑眉梢微扬,睥睨着眼睛凝着陆鸣,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性。二人静默良久,沙桑率先败下阵来。五年,陆鸣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功夫,修的是越发高深了。 目光流转,终是落在陆鸣左腕上的银链上,沙桑啧了一声:“你这手上戴着的……不是江其琛剑上的穗子么?” 陆鸣正揽着香灰的手一顿,他默不作声的将手放下,宽大的袖袍挡住手腕,抬眼便对上沙桑审视的目光,大方承认道:“嗯,怎么?” 陆鸣的眼神坦荡荡毫无波澜,似乎在说着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沙桑觉得自己有些吃瘪,便揶揄道:“你莫不是对他还有旧情吧?” “与你何干?”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冰冰冷的四个字却噎的沙桑毫无还嘴之力。 沙桑面色阴沉,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冷言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替谁做事。” “我替谁做事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陆鸣冷眼看着沙桑:“倒是你,我记得当年你似乎说过要将江其琛绑到我床上,如今你未做成的事,我做成了。就如同尊主的恩宠,你当初千方百计想要拉我入伙,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尊主并未念着你的功劳,反而对我青睐有加。沙桑,你很生气吧。” “陆鸣,你!” 沙桑被陆鸣三言两语戳中痛处,一掌狠厉的拍在桌子上,震起了陆鸣方才揽在一处的香灰。 尘烟四起,陆鸣轻蹙着眉,有些嫌恶的往后躲了一下,挥手轻拂。 “不用这么气急败坏,我会替你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的,毕竟没有当初的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陆鸣若无其事道:“哦,对了。五年了,你还是没有习惯我的新名字。我现在是沐枫,或者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三少爷,我还是受得起的。” 沙桑狠厉的瞪着陆鸣,那眼神似乎是想将陆鸣生吞剥腹。但谁都知道陆鸣背后站着玄风,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受着。 “叩叩叩——”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敲门声一并响起:“三少爷,三少爷!” 陆鸣面色一凛,淡声道:“没瞧见我有事吗?” 沙桑鼻间发出一声重哼,他一甩身后的紫袍,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去。 一名灰衫下人见沙桑横眉竖眼的拂袖而去,心知是三少爷又同他吵起来了,心里有些发怵的不敢上前。 “着急忙慌的跑来,就是在门口发愣的吗?” 陆鸣冷言道,一眼便认出这是昨夜栖迟居被自己逮着的那个下人。 “三少爷,”灰衫下人壮着胆子进了屋,外面大雪纷飞可他却跑了满脸的汗:“三少爷,那位江阁主他……” 陆鸣攥紧了手心,只要一想到江其琛就是一阵的心烦意乱:“我不是让你们不要管他么?” “三少爷,得了您的令,我便将栖迟居的下人都遣了。可每日这个时辰,专门收洗衣物的侍女便自行前往栖迟居收取换下来的脏衣服,我忘了通知她别去了。谁知她一进门便……” 陆鸣沉着脸,阴鹜道:“便如何了?” “她一进门便见到江阁主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这屋子里的炉火都燃尽了,也不知是在地上躺了多久,整个人都冰冷冷的,看那情形怕是不大好了……” 陆鸣的心狠狠的缩了一下,浑身不可遏制的打了一个战栗,他紧盯着那下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伸手拽住下人的衣领把他提到跟前,咬牙切齿道:“什么叫不大好?” “就是……恐怕是活不成了……有您的命令在前,谁也不敢动他,但这毕竟是还愿阁的阁主,若是死在沐王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鸣从榻上下来,没走两步便觉得有些腿软,他踉跄了一下,推开要扶他的下人。 “三少爷!哎哟,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陆鸣疾步夺门而出,连狐裘也没披,狂风夹着雪花刀子般从他周身穿过,他强忍住身上的寒颤,和那狂风骤雨般涌来的心痛,强行为自己开解道:“我就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我只是看看他死了没有。” 他若死了……他若死了……他死了便如何? 陆鸣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在那一年与寒冰相伴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自己还能站起来,该如何亲手杀了江其琛。 他该是恨他的,他是想叫他死的。 铺天盖地的痛楚几乎将陆鸣淹没,狂风未能摧折他的脊梁,却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搜刮的只剩下一个江其琛。 他那一刀刺的并不深……江其琛内力雄厚,不过是失点血怎么就会不好了呢? 他有内功护体,即便没有炉火也不会受凉……怎么就冷冰冰的要死了呢? 不对,江其琛犯了腿疾…… 他犯了腿疾,内力受阻,根本使不出来…… 栖迟居的大门敞开着,四面的寒风呜咽般穿堂而过。 陆鸣大力的推开挡在门前的两个下人,待他看清那躺在地上的人时,差点心跳都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鹿鹿,捅你老公一刀解气吗? 鹿鹿:当时挺爽的! 亲妈:后来呢?! 鹿鹿:后来明白一句话——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章 决断(4) “三少爷,这江阁主……” 陆鸣脚步虚浮的走到江其琛跟前,他伸出手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屋子里没有半点暖意,江其琛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 一室光亮,陆鸣便看见了满地的酒坛碎片,还有一串带血的脚印。 江其琛的衣衫雪白,可胸前却染了大片血色,他的胳膊、腰侧还 分卷阅读1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59 有腿上也都被碎片划破,渗出殷红,宛若在他白净的衣襟上作了一幅艳丽的画。 陆鸣缓缓贴上江其琛的脸,他的手本就冰凉,却还是被江其琛面上的温度寒的猛颤了一下。 他的身体……好冷……他是死了吗?他终于死了,他死了我就能解脱了,可是为什么,我这么痛…… 我让他在这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我不管不问,我伤他恨他…… 他死了,我该开心的,这是他应有的惩罚,是他负我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连江其琛冰冷苍白的面容都模糊了起来。 眼睫微颤,一串滚烫的液体,顺着陆鸣刀削般的下颌滴落。 他竟……哭了? 从前在影子无论多艰辛的训练,他没有哭过。江湖杀伐,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没有哭过。被江其琛言语中伤、废去武功时,他没有哭过。在寒冰床上生不如死时,他也没有哭过。 陆鸣从前绝情绝性的时候,尚未掉过一滴眼泪。后来他断心忍性,也未曾哭过。 可今日,不过是他一直恨着的人死了,他竟落泪了? 几个下人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走,俱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少爷坐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掉眼泪。 叫他们让江阁主自生自灭的是三少爷,这如今江阁主快不行了,火急火燎跑来对着他哭的也是三少爷…… 这到底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啊…… 看了片刻,有个胆子大的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三少爷……您还是先别哭了,再不喊大夫,这江阁主就真要断气了……” 泪眼朦胧的陆鸣浑身一震,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颤着手探到江其琛的鼻间,微弱冰冷的气息缓缓拂到他手上。 陆鸣颤抖着吸了一口凉气,一把将浑身冰冷的江其琛从地上抱了起来,声音嘶哑:“喊薛神医来!” 把江其琛放到床上,陆鸣恶狠狠的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还觉得不够似的跑到柜子里又取出两床,一股脑的将江其琛捂了个严严实实,自言自语道:“江其琛你给我听着,我不要你的命,你欠我的,光凭你这条烂命还不起!” 他说着,余光瞥见门口瑟缩的几个人,怒声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炉火点上!” 陆鸣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刻虽然言辞激烈,但那模样看起来颇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可又偏生出一股子软糯之气。 薛神医来的很快,他扛着药箱刚进门,便差点踩着一块碎瓷片。他眼疾脚快的往后一闪,惊叫道:“哎哟,这儿是怎么着了,拆房子?” 陆鸣看见薛神医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按到床前:“你快看看他。” 薛神医先是惊愕的看了一眼陆鸣,而后又将目光落在江其琛煞白的一张脸上,他一把掀开裹在江其琛身上的被子,那一身的血色便映入眼帘。 “这是你干的?”薛神医扭过头诧异的看着陆鸣:“这才过了多久,你们俩就闹掰了?” 陆鸣一言不发的沉着脸,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江其琛。然后他看见薛神医三两下解开江其琛的衣服,江其琛胸口上的那个血洞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同多日前被冷箭射穿的伤口重合在了一起。 薛神医凝眉号脉,片刻后厉声道:“你若是想要他的命,便该迟会儿找我。不说多的,再晚一炷□□夫,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他。” 听了他的话,陆鸣心里一慌,先前一直绷紧的神经突然就断了,他脚下一软便摔坐在地上。几个下人见了状要来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陆鸣颤着手抓住薛神医的袖口,刚刚哭过的双眼一圈血红:“你救救他……” 薛神医见陆鸣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些旁的话刺激他,便一边施针一边说:“冷箭伤口本就容易反复,我当日不是给你留了药么,怎么到现在都没好全?这也就罢了,左不过多养些日子,你倒好又添了一刀,你跟他多大仇?这腿上的毛病犯的也是时候,本来不深的伤口都能让他血流不止。这屋子又这么冷,再给风一吹可不就成催命符了么?” 陆鸣兀自抓着自己的前襟,水蓝色的衣衫被他大力的揪出一片褶痕,可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喘不过气。心里像是被灌满了冰碴子,稍微一动便大把大把的掉落出来,转瞬便将他整个人冻的僵硬,寒的发疼。 “哎,别傻愣着了。”薛神医递了个小钳子给陆鸣:“踩了一脚的碎碴子,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你去给他挑出来。” 陆鸣如梦初醒的接过钳子,他坐在床尾小心翼翼的捧起江其琛的足踝,下一瞬便被入目一片血肉模糊刺痛了双眼。 江其琛的脚底被碎片割的不像样,有几块锋利的瓷碴深深的嵌进他的血肉中,陆鸣握着钳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一生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难以做到的,五年前有一件,那便是想死死不成。如今,又有了第二件,便是他下不去手。 “不行,”陆鸣挣扎了半天,泄气的说了一句:“我做不到。” 薛神医正拿着针缝合江其琛胸前的伤口,闻言也头也没回,淡声道:“那你喊个下人来弄,就是这下人粗手粗脚的,别再给他弄的伤上加伤。” 陆鸣手上一顿,狠狠的在下唇上咬了一下,一声不吭的握紧了钳子。他尽量下手轻柔,快准狠的将那些瓷片挑干净,生怕弄疼了江其琛。 他刚放下钳子,薛神医又丢了一瓶药和一串纱布过来:“上药会不会?包扎会不会?” 陆鸣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转而再替江其琛包扎上药。等处理好江其琛脚上的伤口,缠上最后一层白纱时,陆鸣的后背已经浮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屋子里终于有了暖意。 薛神医将被子拉到江其琛胸前,转而问道:“他犯病的时候常吃什么药?” 陆鸣微微一愣,旋即走到案前沾了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他把药方递给薛神医:“这是五年前的药方,他如今吃什么药我不知道,他随行的人被我支开了,只有这个。” 薛神医眯缝着眼睛看了半晌,拿起笔改了几味,而后又写了一张药方:“两个方子,一个治腿,一个治伤,让人去煎药吧。” 陆鸣一一接过,他将目光转向床上的江其琛。人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但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他……” “不想他死,就别再折腾他了。”薛神医跨上药箱,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回头我做出了解药,他没命吃就笑话了。” 陆鸣身子一震,一副凄惨的表情又挂了出来,硬是看的薛神医连忙摆手,抱着药箱往外跑:“亲娘啊,我真是怕了你了。” 薛神医走后,陆鸣把药 分卷阅读1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0 方交到下人手上,吩咐他们煎好了送过来,又遣散了打扫屋子的侍女,独自坐在江其琛床边。 从软被中摸索到江其琛微凉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双手,从前总是温热的,还是有力的,一次又一次的护着他。陆鸣轻轻地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手指在江其琛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搓着,好半天才有了几分暖意。 他合上眼,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睫轻颤,细声呢喃:“你说的对,我心里还有你。” “我曾对你说,佛家有言人悟道有三个阶段,勘破、放下和自在。” “我以为你那样对待我,我该是恨你的。在那日复一日的无边寒境中,支撑着我走下来的便是对你的恨意。是不是很可笑,你都不要我了,可我还放不下你,连苟延残喘的活着想的也都是你。” “我以为经历了那些之后,我该是要亲手杀了你的。可是我如今看你这般模样,又心如刀绞的恨不得替你受了。你为何总是叫我对你恋念不忘?” 陆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经历过一场心神激荡,他已经满面的疲态。他睁开墨色的瞳仁,凝着这命里的劫数,低吟道:“时过境迁,我仍旧放不下你。情之一字,我怕是永远也勘不破了。” 一连两日,江其琛昏睡了多久,陆鸣便守了多久。 换药、喂药、擦身,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下人想插都插不上手。 他们每天就看着自家主子要么抱着江阁主的手发呆,要么就盯着人的脸发呆,整日枯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不禁纷纷开始脑补这两个人的关系,当日这三少爷可是阴沉着脸从这出去的,走前还特意吩咐了让江阁主自生自灭来着。这不过一夜功夫,江阁主重伤倒地,三少爷就跟丢了魂一样的找过来,还要死要活的哭个不行。 有猫腻,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 怎么看都是三少爷求爱不成,恼羞成怒。要么就是霸王硬上弓不成,气急败坏把人伤着了。 陆鸣拿了本诗经走到床边,淡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下人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哎——刚才忘了说,每日傍晚三少爷还要给人念念诗,也不知是在陶冶什么情操…… “今日又下雪了。”陆鸣靠坐在床沿上,低语似的轻声道:“其实我不喜欢雪,因为化雪很冷。但我瞧着外头那一片片的雪白,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你,后来倒也渐渐爱上了。今天念一首写雪的词给你听可好?” 泛黄的书页翻动着,陆鸣柔声念道: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梦好莫催醒,由他好处行。 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薄。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 陆鸣目光流转,落在那无甚血色的睡颜上,凝眉细语:“你在做什么梦呢,为何迟迟不肯醒来?词中说‘梦好莫催醒,由他好处行。’,那我便不催你,你愿意躺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你们清醒一点!你们家三少爷是受阿喂!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梦好莫催醒,由他好处行。 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薄。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菩萨蛮·朔风吹散三更雪》·纳兰性德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决断(5) 不过,江其琛并没有打算躺很久。 第三天深夜,江其琛小扇似的长睫震动几下,艰难的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幽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根烛火,火芯上下跳脚似的晃动着,映的江其琛的面容忽明忽暗。他无力的眨了两下眼,还没有半点动作,胸前传来的钝痛便叫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心。身下双腿酸软无力,脚底还钻心的疼。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是了,鸣儿又丢下他走了。 他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整个人都好似被丢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动弹不得。他当时想什么来着?他想陆鸣在千年寒冰床上躺了一年便是这种感觉么?后来又觉得自己这点冷算的上什么。 身上的痛觉让江其琛的其他感官都变的迟钝起来,他情不自禁的嘤咛一声,倒抽了一口气:“嘶——” 便是这一声,叫一直守在床边的陆鸣醒过神来。 手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江其琛惊愕的向床边看去,便见着陆鸣正抱着他的胳膊伏在床沿上,明显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声嘤咛给吵醒了。 陆鸣他……没走? 陆鸣原本伏在床沿上小憩,他睡的很浅就是怕江其琛夜里忽然醒来。谁知他一睁眼便看见江其琛眯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顿时心里一酸。 “你醒了?”陆鸣直起身,微凉的手贴在江其琛脸上:“喝水吗?” 江其琛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陆鸣临走前的态度那样决绝,他还以为在自己腿好能走去找陆鸣之前,那人都不会过来了。 可胸前的钝痛又清晰的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这是真的,陆鸣的确在他面前。 江其琛动了动手,想要贴上陆鸣的手,可刚抬起胳膊,便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别动。”陆鸣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好不容易伤口开始愈合了,你别再乱动叫它崩开了。” 江其琛张了张嘴想喊他一声,可好几天未曾开口的人,声音犹如被风沙刮过一般,竟半天出不了声。 陆鸣放开江其琛的手,下床倒了一杯热水。他轻轻抿了一口,江其琛还以为他在试水温。可下一刻,陆鸣的脸便在眼前放大,他精准无误的凑到江其琛嘴边,一手捏住他的下颌,将一口茶水渡了过来。 微苦的茶水顺着干涩的喉管流入,暖意瞬间蔓延至整个脾胃。 江其琛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鸣又以同样的方式给自己喂了一口水。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人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你等等……”江其琛嘶哑着嗓子,终于在陆鸣第三次凑上来之前,成功的叫了暂停。 陆鸣放下手中的杯盏,细细的凝着江其琛的神色,轻声道:“怎么了?哪里疼?” 江其琛心里惊疑不定,严重怀疑陆鸣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鸣儿?” 陆鸣低低的回应道:“嗯,我在。”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陆鸣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顺了?他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吗?他又失忆了?还是在跟他装呢?! “你……”江其琛不确定的说:“你怎么了?” 陆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执起江其琛搭在床边的手,小心的捧在手心里,而后凑到 分卷阅读1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1 自己脸上亲昵的蹭了一蹭。 江其琛觉得这个场景太熟悉了……怎么看都跟蹭火龙是时候一模一样,敢情是把他当马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陆鸣微合上眼,挡住连日来的疲惫:“我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没一处热乎的,我还以为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江其琛心里已经了然了,原来自己是把他吓着了。 江其琛身上处处都不适,处处都觉得疼,可陆鸣这一句话让他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子浓情蜜意,从脚底甜上心头。 他情不自禁的低低一笑,饶是那笑容里满是虚弱:“我死不了。” 江其琛感觉那握着自己的手一紧,陆鸣忽而万分严肃的盯着他,正色道:“不许说那个字。” 江其琛微微一愣,旋即勾勾嘴角:“好。” 借着跳动的烛火,江其琛仔细的看了看陆鸣的神色,只见他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倦色,长睫下一排乌青,显然是在他床榻前守了良久。他心里一疼,柔声道:“我睡了多久?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 “三天。”陆鸣颤声道:“快把我急疯了。” 江其琛哑然,就这么点小伤他睡了三天?先前还滋长在心头的甜蜜瞬间被心疼取代,他艰难的往床里面挪了挪。 陆鸣紧张道:“你做什么?不要乱动!” 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江其琛眉心拧的紧紧地,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柔声道:“上来躺一会儿。” 陆鸣顿了顿,眸光微动,却还是依言和衣躺在了江其琛身边。 房里的烛光越来越暗,江其琛分了一点被子盖在陆鸣身上,又摸索了半天才在被子底下找到陆鸣握紧了的拳头。指尖微动,他几下将陆鸣的手掌摊开,兀自与他十指交握。 “鸣儿……”江其琛轻唤一声,在愈渐昏暗的房中缓缓合上眼睛:“我做梦都不敢想,你会心甘情愿的躺在我身边。” 陆鸣小心的翻了一个身,一双星眸紧紧地黏在江其琛脸上:“伤口疼吗?” “嗯,疼。”江其琛如实道。 “你怪我吗?” 江其琛不解:“我为何要怪你?” 陆鸣垂下眼,淡声道:“我伤了你,将你丢在冰冷的屋子里一整夜,还吩咐下人别去管你。若非有浣衣的婢女发现你……薛神医说,若是再晚一柱香,你就……” “所以你如今这般待我,是内疚吗?” “不是。”陆鸣合上眼,坚定道。 江其琛握紧了陆鸣的手,轻声说:“鸣儿,我也曾伤过你,甚至比你伤我的还要狠千倍百倍。只要我还有命在,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如何对我,我都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这四个字曾经被陆鸣奉为神祗,如今却在他们身上颠倒过来。 “我不恨你了。”陆鸣舒了一口气:“你伤了我,我也差点要了你的命。从前种种,我便当你已经还给我了。恨一个人的包袱太重,我背了五年,如今我想放下了。” 江其琛听陆鸣这话心里突突一跳,陆鸣这是打算和他两不相欠,然后相忘于江湖? “鸣儿,你……” “其琛。”陆鸣轻声说:“以前,我想光明正大的喊你的名字,却只敢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放在心里默念。我的前半生几乎都在暗无天日中渡过,而你就是我唯一的那么一点儿星光。你是我这一辈子,摆在心底里想着念着的人,无论你从前对我是利用、欺瞒还是伤害,我想……” 陆鸣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颤声道:“……我们两清了。” 陆鸣的一席话,让江其琛方才还高高捧起的心,瞬间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两清了是什么意思?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寻了陆鸣五年,如此就要同他相逢是陌路了?这绝不可能。 江其琛也是在乎过头了,以至于他只听见了陆鸣话锋里的“两不相欠”,忽略了里面夹带着的深深的情意。 “谁要同你两清?”江其琛握着陆鸣的手逐渐收紧,指尖都嵌进了陆鸣的手背上,他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和我,已经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了,你别想撇开我。” 若是此刻江其琛能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怕就是把陆鸣压在身下就地正法。可偏偏他腿脚不便,身上有伤,连翻个身都尚且困难,若是此时陆鸣就此拂袖而去,他连拦都拦不住。于是,在陆鸣再次开口前,他已经软下了声音。 江其琛侧过头,微弱的烛火在他的眼眸中跳动,他却只目光沉痛的看着陆鸣。 “鸣儿,我不要和你两清。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早就分不清了。五年前,在江油镇的那个晚上,不是我的一时兴起,而是情之所至。我爹娘死的早,这辈子所通情爱之事不多,唯有这颗真心全落在你这儿了。我从前不懂何谓喜欢,总觉得我认为对的事,便是对你最好的,就是这份自以为是,叫我那样伤害了你。” “鸣儿,笛子,我只吹给你听。辛夷花,我也只给你一个。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全拿去。我只要你,所以你肯不肯……” 江其琛艰难的往陆鸣那边移动了几分,恳求道:“你肯不肯再爱我一次?” 陆鸣哑然,为江其琛言辞里的恳切与乞求,痛楚与无措。 陆鸣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黑暗中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唉,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 江其琛还沉浸在自己的山盟海誓中没出来,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有些纳闷:“什么?” “我说,”陆鸣小心的贴近江其琛的肩头,空出的一只手轻轻环过他的腰侧,轻声说:“我们两清了,然后……重新开始。” 温热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拂在江其琛颈侧,以至于让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一时之间,江其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有不可置信,有惊喜若狂,有欢呼雀跃,还有一往情深。 微弱的烛光似乎将他眼中的希冀点燃,自重遇以来,江其琛无数次幻想陆鸣能重新接受他,可是他又清楚的知晓陆鸣心中的芥蒂。那是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的,无法抹平的伤痕,惨烈又决绝。 江其琛不敢奢求陆鸣能原谅自己,他只希望,陆鸣可以让自己守在他身边。或者,陆鸣不愿意看到他,他躲的远远地不让陆鸣瞧见也行,只求陆鸣别再一消失就是好几年,别再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别再让他疯魔般的想他要他。 可陆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几乎把他所有的设想都打乱了。江其琛觉得自己大抵是伤的太重还没清醒,可眼前这个陆鸣还有他环在自己腰际的手,又是如此的真实。 重新开始…… 江其琛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这叫他思之如狂,念之疯魔的四个 分卷阅读1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2 字,竟是出自陆鸣口中的吗? 他犹自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鸣,静默许久,颤声道:“此话当真?” 陆鸣被江其琛眼中那百般变化的情绪逗的忍不住轻笑一声,分明是那样自信骄傲的一个人,此刻竟然露出了惊慌失措到小心翼翼的表情。 陆鸣莞尔,他倏而凑近江其琛的唇角,在那轻颤的薄唇边安抚似的亲了亲,笃定道:“嗯,千真万确。”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一觉睡醒,鸣儿怎么对我这么好?喂水蹭手还跟我说情话!我是不是病的快死了?! 亲妈:不不不,别多想,你没得绝症,你就是差点翘辫子,把人家吓坏了…… 怎么样?今天甜不甜了?! 第107章 第一百零六章 交锋(1) 真心对付之后,陆鸣先前一直强打的精神很快便疲软下来。 他抱着江其琛的一只胳膊,窝在他身侧昏昏欲睡,可又怕江其琛还有话要同他说,便一直颤着羽睫,刚一合上眼又立马睁开。 江其琛爱怜的看着陆鸣,恨不得将人抱进怀里好好亲昵一番,瞧见他想睡又不舍得睡的模样,不禁疼上心头。 他柔声道:“鸣儿,睡吧,有话我们明天再说。” 这句话让陆鸣如蒙大赦,他立马放任了自己的意识,只在黑暗中留下一声淡淡的尾音:“嗯……” 江其琛忍不住轻笑一声,可刚笑到一半又被身上各处的疼痛牵住了眉头。 疼痛让他清醒,告诉他,这并不是他在做梦,陆鸣真的答应了要同他重新开始。 只是,还有些事情让江其琛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之间的误会至今没有解开,陆鸣似乎不想过多的提起从前的事,每次他话到嘴边的解释,最终又都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这些话若是不说出来,便像是一根刺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陆鸣看似是说不再怨他,不再恨他,但他知道,陆鸣心里仍然十分在意这件事。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躲开这个话题。 还有就是陆鸣同金莲教之间的牵扯,玄风想要请命符拿出大乘功法的虎狼之心昭然若揭。他不知道这个神川沐王府有多少金莲教的人,也不知道陆鸣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还有一个他始终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陆鸣跟在玄风身边五年,他有没有练阴煞邪功。 这件事犹如一层阴云,始终笼罩在江其琛心头上。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陆鸣,那人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若是陆鸣练了阴煞邪功该当如何?不对,连阴煞邪功之人每逢初一、十五必遭反噬,可他和陆鸣相处的这些天,从未见过他有异样。那就是说,陆鸣并没有练阴煞邪功? 江其琛想到这一层,又黯然失笑。他怎么忘了……陆鸣被他断了周身筋脉,如何能练内功心法? 这么一想,江其琛反倒松了一口气。 忍着胸前的痛楚,江其琛微微侧了下身子,在陆鸣额间落下轻柔一吻。他静静地凝着陆鸣,目光柔和满是情意,半晌,他淡声道:“就知道你嘴硬心软,我这一刀挨的值。” 江其琛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身边的陆鸣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探手轻抚着胸前的伤口,感觉似乎不像昨夜那般疼的厉害。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不禁有些出神——昨夜,那确实不是梦吧…… 江其琛合目自嘲般的笑了一笑,他这一生运筹帷幄,何尝这样患得患失过?但那个人是陆鸣,是他日思夜想要共度余生的人。他已经失去过陆鸣一次了,断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兴许是躺了太久,江其琛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酸痛,他右手撑在床上,刚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整个人又颓然的倒了下去。 陆鸣捧着花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 刚从外面回来,他雪白的狐裘上浮了一层细雪,脸蛋也冻的通红,整个人都裹了一层寒意。屋外大雪纷飞,他亲手去园子里折下几枝红梅,准备插起来给江其琛赏玩的。谁知刚迈进门槛,便瞧见江其琛拧着眉心一头栽倒在床上,吓的他当场便将手里的红梅丢在了地上。 “其琛。”陆鸣惊叫一声跑到江其琛身边,掀开被子便要去看他的伤,却被江其琛握住手心。 江其琛温热的手掌裹住陆鸣的,又瞥见陆鸣那编的整齐的头发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沉声道:“手这样冷,外头还在下雪么,怎么不撑伞?” “你别说我了。”陆鸣把手抽了出来,揭开江其琛里衣的领口,见他胸前的白纱并未渗血,才稍稍放下心道:“你方才在做什么?有没有摔到哪?伤口疼不疼?我不过出去一小会儿,你怎么半点不叫人放心?” 江其琛被陆鸣几个问题念的一愣一愣的,心底里油然而生出被心上人想着念着的愉悦,于是他勾了勾嘴角,颇有几分得意道:“鸣儿,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陆鸣一把拉过被子扔在他身上:“看你还有心情噎我,想必是大好了。” “哎哎哎,”江其琛拽住陆鸣的胳膊:“我躺久了腰疼,想坐起来。” 陆鸣无奈的摇了摇头,揽住江其琛的肩头,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把人扶起来,又拿了软垫放在他身后,好让他靠着舒服些,再拉过被子搭在江其琛的腰际。 屋子里暖洋洋的,江其琛躺了几天脸色虽说不上红润,但比之前那般骇人的灰白倒也好看不少。陆鸣面面俱到的做完这些,又顺手理了理江其琛睡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这才对上那人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手上动作一顿,陆鸣觉得这眼神太过炽热:“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江其琛轻笑一声:“鸣儿,我当真不在做梦吧。” 陆鸣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下来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冰冷的手心贴上江其琛的脸:“凉吗?” 见江其琛点了点头,陆鸣道:“所以这不是梦。” “也是,在梦里,你可不给我这般好脸色。”江其琛似是有些贪婪的感受着陆鸣手心里传来的凉意,虽然冷,但很真实:“我方才见你手里好像拿了什么,是给我的吗?” 陆鸣这才想起掉在地上的红梅,赶忙跑去捡了起来。屋子里暖和,先前落在花瓣上的雪花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滴滴晶莹剔透的黏在火红的花叶上,欲坠不坠宛若水晶。 陆鸣把几枝梅花插进桌上的琉璃瓶中,轻声道:“我经过园子见红梅开的正好,便折了几枝。”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的在房中飘荡,陆鸣将梅花放在江其琛床前的小几上:“喜欢吗?” “喜欢。”江其琛目中带笑:“你给的,都喜欢。” 陆鸣闻言,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扬起来。他从桌边拿过一方小瓷盒,回到床边坐下:“手给 分卷阅读1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3 我。” 江其琛听话的把手递给陆鸣,陆鸣轻柔的卷起他的袖口,只见江其琛细长的手臂上横着一道好深的口子。 陆鸣将瓷盒打开,沾了点药膏,轻轻柔柔的抹在江其琛手臂上。他神情专注,歉疚道:“脚上和手臂上的伤口太深了,我真是……作何要摔酒坛子。” 江其琛反手按在陆鸣手腕上:“不怪你,不许自责。” 陆鸣深深的看了江其琛一眼,没有应声,却微微动了动手,示意江其琛放开他。 江其琛了然的松了手,却忽然觉得方才手下的触感不对。与陆鸣重逢以来,他手腕上总是带着个白玉护腕,每每拉他手腕总觉得冰冷冷、硬邦邦的。可刚才…… 江其琛顺着陆鸣宽大的袖口往里看,隐约瞥见几抹浮光,他心头一紧,再次拉过陆鸣的手腕。拂开袖口,一圈又一圈缠在陆鸣腕上的银链映入眼帘。 “你……”江其琛哑然,不可置信的盯着正忽闪着银光的链子。 这银链是请命符所化,实为圣物。若无内功傍身,绝不可能会发光。 “你为何……” 陆鸣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他坦然的迎上江其琛惊疑不定的目光,淡声道:“我本不想瞒你,今日被你瞧见也好。” 说着,他抽回手,宽大的袖口再次将银链挡住。陆鸣收了瓷盒,从床上站起身,侧对着江其琛,沉言道:“我练了阴煞邪功。” 从江其琛的角度看过去,陆鸣面容沉静,往日里那张总是浸着寒霜的脸,如今没有半点冷意,却是毫无波澜,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水。 恐怕只有陆鸣自己清楚,他心里那些如火舌般疯狂滋长的惶恐有多灼人。袖子里,他的手指全都搅在一处,指尖已然泛白。他不敢去看江其琛的表情,时隔五年,他依旧害怕从江其琛的眼中看到半点嫌恶,哪怕江其琛从来没那样想过他。 他甘愿加入金莲教,甘愿修炼阴煞邪功,甘愿与邪魔外道为伍。这些,陆鸣都无可辩驳。他原本便不打算欺瞒江其琛,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如履薄冰,不过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如今,就这么被他发现也好,省的他日思夜想不知如何坦白。 但越是这般突如其来,陆鸣心里就越是不安。江其琛何其仇视金莲教,何其厌恶魔教中人,还有这身为世人不齿的邪功。江其琛还能像往常一般待他,接纳他么? 不过一夜之间,陆鸣的心性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一次,他不再如五年前那般藏着掖着。从前,他总是在底下仰视江其琛。但现在不同,他们已经两清,他被摆在与江其琛同等的位置上。 感情一旦平等,人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反正也不是没散过。 江其琛往床边探出身子,几乎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陆鸣深吸一口气,不带半分情绪的重复道:“我说我练了阴煞邪功。” 江其琛目中一痛,紧紧凝着陆鸣的侧脸,希望能从那张脸上找到哪怕半分闹着玩的神色:“周身筋脉俱断,你如何能练阴煞邪功?” 周身筋脉俱断…… 这几个字一下把陆鸣拉到那充满血色的惨烈中,他浑身不可抑制的轻颤一下,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裂口。他垂下眼睫,嘴角浸上苦涩:“当年玄风不也是被萧宗主废去武功,断了筋脉么?他既然练得,自然有方法教我。” “不可能!”江其琛目眦欲裂的瞪着陆鸣:“阴煞邪功每月初一、十五必遭反噬,你与我朝夕相对那么多天,从未有过异样!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陆鸣淡声道:“你忘了我身上有无量法印么?” 江其琛顿了顿,颤声道:“你知道了?” “嗯,尊主告诉我的。”说着,陆鸣伸出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右肩:“大乘功法与阴煞邪功同出一脉,我血脉中的无量法印可以替我抚平邪功反噬。” 陆鸣微一抬掌,凌冽的掌风从江其琛身前擦过,将放在小几上的那方琉璃瓶击落,只听一声脆响,几枝红梅被主人毫不留情的挥在地上,掉落几朵殷红的花瓣,像血似的。 “如此,你该相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鹿鹿才不会那么弱鸡~! 第108章 第一百零七章 交锋(2) 陆鸣的声音里终于覆满寒霜。 只可惜,陆鸣与玄风一样,虽然练了阴煞邪功,却因为断过筋脉,空有功力却没有内力,不能持剑也不能御风。 “陆鸣,你疯了吗!”江其琛看着一地碎片,冲着陆鸣怒斥一声,事实明晃晃的摆在面前,叫他如何不信? 阴煞邪功是什么东西?那是天底下最邪恶阴毒的武功,陆鸣如何能……他如何能这样自甘堕落? 一时间,江其琛也说不清自己是心疼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他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玄风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要请命符想做什么你猜不到?五年前,是谁给你传假信,将你骗下伏伽山?他们为的什么你不心知肚明吗?” “我知道。”陆鸣若无其事道:“他们千方百计把我骗下山,是想当众戳穿我的身世,诱我邪气发作,让我与你为敌。我从前一直没有同你说过,阴煞邪功可以克制我体内的邪气,所以当年沙桑那么想拉我入伙,约莫也是想看看我这身子与邪灵之气的兼容度吧。若是功成,我便是他们最得力最邪恶的武器。不过这如意算盘还没打好,我就先被你废了武功,断了筋脉。” 说到这儿,陆鸣轻笑一声:“所以尊主亲自下场把我带走,苦心孤诣给我重塑筋脉,让我练阴煞邪功。其一,是觉得我同他百年前的遭遇很像,想要拉我一把。其二,不过是看看我身上这无量法印能不能抚平阴煞邪功的反噬。” 江其琛面色阴沉,目露寒光:“所以你们成功了,下一步,他就是想要得到四块请命符,祭出大乘功法,彻底清除他身上的反噬么?” “是。” 江其琛冷笑一声:“然后呢?清除反噬之后,他还想做什么?一统中原武林?” 陆鸣彻底背过身去,淡声道:“然后复活萧宗主,让他亲眼看见尊主是如何实现霸业的。” “荒谬!”江其琛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床沿上,这一下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他却好似没知觉似的继续说:“当年师尊是如何说的,你不在场?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却还要助纣为虐?” 陆鸣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他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无话可说。 沉默半晌,心里已经将江其琛的各种表情都想象了一遍,陆鸣犹自觉得无法面对。他轻叹 分卷阅读1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4 一口气,不以为意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江家主好生休息吧。” 说完,陆鸣拔腿就走。 身后的江其琛凝着陆鸣走的毅然决然的背影,差点被气的吐出一口血。他强忍住胸前的痛楚,又往前探了几寸,低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陆鸣听见声音竟是片刻都没有停顿,兀自漠然着一张脸,毫不拖泥带水的推开门。 “陆鸣!” “扑通——”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陆鸣心惊胆战的回过头,就见到江其琛趴在地上怒瞪着他。 但江其琛这眼神却没有半点威慑力,全然是因为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渐渐渗出血的前襟。 陆鸣脸色一变,刚打开一个缝直往里窜风的木门“砰”地一声又合上了。 他周身都蔓延着一股寒气,沉着脸把江其琛扶进怀里,刚要把人抱起来,却被扼住手腕。 江其琛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腿上没力气,胸前的伤口倒是疼的他直抽气,可他还是固执的扣着陆鸣的手,十分没有气势的喊了一声:“不许走!” 陆鸣真想把江其琛就这么丢在这不管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他这么一折腾又裂开了。自己没日没夜在这守了他三天,他倒好,刚睡醒就折腾的前功尽弃。可看着江其琛那面色惨白,直冒冷汗的样子,他又怎么都狠不下心来拔腿离开。 心里又疼又气,陆鸣恶狠狠的道:“你存心要气死我!” 江其琛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身上直打颤,疼的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干瞪眼,但凡此时江其琛能说出话来一定要冲陆鸣喊一句:到底是谁气死谁! 陆鸣一把抱起江其琛放到床上,正准备出门派人把薛神医喊过来,刚欲抽身袖口又被人拽住。陆鸣拽了几下没拽出来,没好气道:“撒手。” “……我不,”江其琛喘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撒手你就走了!” 陆鸣懒得理他,大力的钳着江其琛的手心逼迫他把手松开,而后沉着脸遣了个下人去喊薛神医来,才回到床边。 刚在床边坐下,江其琛又立马抓住了他的衣角。 陆鸣被江其琛这样子弄的也不好再发作,无奈道:“我不走。” 江其琛合上眼,从胸前蔓延的痛楚叫他浑身无力:“景行呢?” 陆鸣愣了愣:“和多那一起帮我办事去了,你找他做什么?” 江其琛一脸悲愤:“你这是早有预谋!” 要是景行在这还能帮他拦着陆鸣,这下可好,陆鸣若是抽身走人,他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心里一急,连带着身上的伤口都变本加厉的刺痛起来,江其琛吸了口气,颤声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别人是睚眦必报,而你恰恰相反,半点恩惠涌泉相报。玄风帮你重塑筋脉,救你一命,你便拿自己报答他。” 陆鸣侧过身,不去看江其琛。 “但你这不是在报恩,你是在为虎作伥。”江其琛顺势攀上陆鸣的手,冷热相接让他浑身一颤:“鸣儿,你没立刻把请命符交给玄风,就说明你心里明白是非善恶。玄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别再犯傻了……” 见陆鸣既不看自己,也不回应自己。江其琛没几分力道的捏了捏陆鸣的手背,急切道:“陆鸣!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 “叩叩叩——”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打断了陆鸣未开口的话。 陆鸣拽开江其琛的手,一言不发的起身去开门。 薛神医刚进门便瞧见陆鸣铁青着一张脸,而后又瞅了一眼床上虚弱无力的江其琛,指着他冲陆鸣嚷嚷道:“哎呀呀,我不是叫你别折腾他了!你到底要他活还是想他死啊?” 陆鸣撇过脸,冷声道:“去给他看看。” 薛神医捧着药箱坐在床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解开缠在江其琛胸口的纱布,凝眉看了片刻,沉声道:“得,前功尽弃。年轻人你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你别怕,我有法子治他。” “没……没有……” 江其琛只顾着疼了,完全没听出来薛神医的弦外之音,更是想不到“欺负”这个词有一天会被这样用在自己身上。 但陆鸣却是听出来了,方才还冷着的脸忽然就缓和了下来。 薛神医拿镊子将伤口上的细线一一挑出来,又穿了根针,沉声道:“我得重新给你缝上了,走的急没带麻药,你忍着点哈。” 江其琛点了点头,上一次薛神医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正昏睡不醒没有知觉,可这一次却是意识清醒。他清楚的感觉到针线从烂肉中穿过,紧紧地将他裂开的皮肉拉在一起。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江其琛攥成麻花,但他面上却只微蹙着眉头。 陆鸣原本背对着江其琛,看不见表情却能听见他极力隐忍的抽气声。他心里一疼,终究是没狠下心,三两步走到床边握住江其琛的手,救下了那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床单。 “鸣儿……” 江其琛软软的喊了一声,直接戳进了陆鸣的心窝子,他再也绷不住了,满面心疼一览无余全被江其琛看进了眼里。 “别说话了,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薛神医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拿不住针,他有些不争气的看了江其琛一眼,成功的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到一丝安心。 他不过是在山野小村里住了几年,外面就这个世道了?还有上赶着送上门给人欺负的?!真是老了,搞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了…… 重新包扎好伤口,薛神医递了个小瓷瓶给陆鸣:“新配的药,两天见效,但是你记着,不能再折腾人家了。” 说完,薛神医再不多待,抱着药箱逃命似的溜出门。直到走出老远,他才抚了抚自己受不起惊吓的小心脏,絮絮叨叨的说:“肉麻,太肉麻了……我这老眼昏花的都受不了……” 江其琛给这伤折腾了个够呛,衣服染了血不说,还出了一身虚汗。他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睛却始终黏在陆鸣身上。 陆鸣叹了一口气,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件干净的里衣,沉声道:“我给你换件干净衣服。” 他小心的把江其琛扶到自己身上,轻手褪去他的里衣,一边动作一边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那些道理我也明白。但我欠尊主一条命,这是我的选择。裴天啸死了,你又总待在北域,天眼宗避世,就剩下几个扶不起的门派。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尊主不过是做个牵头羊,你不必……不必那么殚精竭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江其琛的体力已然耗尽,先前那翻涌的怒气也散了差不多,理智逐渐占了上风:“你若真这么想,为何还留着江家的请命符?百年前金莲教被群起而攻,若是被他们拿到大 分卷阅读1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5 乘功法,焉有不回去报仇的道理?你当真以为玄风不恨天眼宗,不恨师祖吗?他苦心孤诣要复活师祖,为了什么?他就是要让师祖亲眼看见自己维护的正道被他一手摧毁。若我所料不错,他血洗中原武林之后,就是要灭了天眼宗。这些你分明都想到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陆鸣替江其琛换好了衣服,扶他躺回床上。 在被子底下摸索到江其琛的手,陆鸣垂下眼睫,同他十指交握,淡声道:“我不过是想赌一份人心罢了。” “其琛,”陆鸣看向江其琛:“我入了金莲教,练了阴煞功,你还肯要我吗?” 江其琛其实很想冲陆鸣吼一句:你这不是屁话吗?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截住,他觉得自己该给陆鸣一份安心,而不是一味的让他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鸣儿,我前半生所求,不过是替父亲报仇,替霍叔叔报仇,我从未有过那些波澜壮阔的雄心壮志。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你,你听清楚了,我江其琛这辈子只有你、只要你。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放任你这么胡闹下去。” “我总会想,尊主可能也是为了这么一个人。”陆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旋即低眉浅笑:“一个无论他会变成什么样,都对他不离不弃的人。也许,他只是想证明给萧宗主看,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哪怕他入了歧途,练了邪功。” “可你若是赌错了,赔上的就是全天下人的性命。”江其琛毫不留情的刺破陆鸣那看似美好的设想:“你赌的是人心,但这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也是人心。你当真了解玄风是什么样的人吗?鸣儿,请命符你不能给他。” 陆鸣的手一僵,默不作声的把手拿开,又替江其琛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附身在江其琛额间落下一吻,柔声道:“折腾了一早上,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鸣儿……唔……”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嘴里,陆鸣贴近江其琛的唇畔,亲吻舔舐,肆意品尝。舌尖探入,不遗余力的挑|逗着江其琛稍显迟钝的神经,宣示主权一般在江其琛口中征伐,所到之处尽是赤|裸裸的情|欲。 一股邪火从陆鸣小腹升起,他低喘着放开江其琛,额头相抵,看着江其琛的眼中全然是不加修饰的爱意。 炽热而浓烈。 他开口,声音低沉暗哑:“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五年不见,我怎么a了这么多,大家都觉得我在欺负其琛是什么鬼?! 亲妈:靠!陆鸣你一直都很a好不好! 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交锋(3) 三天后 陆鸣解开江其琛胸前缠着的白纱,仔细端详片刻,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薛神医这回总算有点靠谱了,结的痂都掉了。”他抬手在那伤口上戳了戳:“不疼了吧?” 江其琛浅笑着摇了摇头:“不疼了。” 他拉过陆鸣的手,把他拽到身边坐下,亲昵的蹭上陆鸣的肩头:“你上次答应我的,要和我一起回陈国,等我腿好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陆鸣指尖抵在江其琛的额头上,将他在自己身上乱蹭的脸推开,转而端起桌边的药碗递给江其琛:“你自己喝。” 江其琛苦着一张脸直往后躲:“明日我的腿就好了,不用喝了吧。” “不行,必须喝。”陆鸣斩钉截铁般说着,把碗放进江其琛手里。 “不喝,”江其琛把碗举的远远的:“这药太苦了,喝一次我得折半年寿,说不喝就不喝。” 陆鸣站起身,在床边踱了两步,揪着一撮编的整齐的小辫子转来转去,轻描淡写道:“方才还想说你要是乖乖喝药的话,我就答应跟你回去了,既然你不喝,那就算咯。” 说着,他伸手便要把药碗端走。 “哎哎哎,”江其琛眼疾手快的抱住:“谁说我不喝了,我正要喝呢,你说话算话啊。”说完,他生怕陆鸣反悔似的,干脆利落的皱着眉憋着气,一口干了那碗苦得掉渣的药。 最后一滴药汁入口,江其琛硬生生打了一个战栗,他手刚放下,陆鸣便飞快的凑了过来。 四唇相接,陆鸣用舌尖递过来一颗去了核的蜜枣。甜腻腻的滋味瞬间盖住了满嘴的苦味儿,江其琛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按住想要撤退的人,逐渐加深这个吻。 陆鸣这个兔崽子,趁他伤没好不能动弹的时候没少调戏他,但往往都是浅尝辄止。这回主动送上门,岂有这么容易放他走的道理? 江其琛嘴上亲着,手也没闲着。 隔着衣服,江其琛或轻或柔的抚过陆鸣的腰际,蜻蜓点水似的一处处摩挲,又很快抽离。惹的陆鸣好似被羽毛戳着似的,心痒难耐。 “别……”陆鸣含糊的喃了一声,抓住江其琛不断在他身上作乱的手。 江其琛微微放开陆鸣,见他眼底似有水波划过,耳朵根都染上了一点绯红。手上的动作是停下了,但人却作恶似的在陆鸣耳畔上缠绵,灼热的气息阵阵传进陆鸣的耳朵里,那人还不依不饶的说:“鸣儿,我昨日听下人说,那天我昏迷不醒,你……” 陆鸣身子一僵,滔天的情|欲都瞬间湮灭了个无影无踪,他直觉接下来江其琛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连忙挣扎着要起来。 江其琛哪里能如他的意?长臂一箍,陆鸣便被江其琛按在腿上。 下颌被人钳住,陆鸣被迫与江其琛灼灼的目光对视。 “你跑什么?”江其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想听听看你家下人说了些什么吗?” “下人嘛……除了嚼舌根还能说什么,你别乱听,也别乱信……” “哦?”江其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我已经信了怎么办?他们说你……” 陆鸣用力一推,挣开江其琛:“那个……大哥好像有事要找我,我得去看看了……” 江其琛心情愉悦的看着陆鸣逃跑的背影,一双桃花眼弯的恰到好处。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江其琛凝着陆鸣离去的方向轻声说:“他们说你哭了。从小到大,我从没见你掉过一滴眼泪。原先我觉得有些遗憾,现在又很庆幸。还好,只让你伤心了一小会儿。” 陆鸣离开没多久,江其琛的房门又被人推开。 他以为是陆鸣去而复返,轻笑着抬眼看去,柔声道:“怎么又回来了?” 然而下一瞬,他看清了来人,嘴边的笑意倏地僵在脸上。 · 陆鸣笑盈盈的沐尧对面坐下:“大哥,你找我啊?” 沐尧斟了杯热茶,推到陆鸣面前:“你从哪儿来的?” “栖迟居。”陆鸣坦然道,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分卷阅读1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6 ,温热的茶水入肚,瞬间冲散了在外面沾染的寒意。 “沐枫,”沐尧皱起眉头,他面目本就凌厉,此时一皱眉便更加威严:“你同那个江其琛的事,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多多少少听沙桑说过一些。你该不会对他还有感情吧?” 陆鸣垂下眼睫,但神色未变:“我这一生亲缘寡薄,我喊你一声大哥,便是真的将你当作大哥。所以我不想欺瞒你,是的,我心里还有他,从未忘记他。” “你疯了!”沐尧一掌拍在桌子上:“以金莲教与中原武林的关系,日后你们便是一正一邪,是要刀剑相向的,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 “大哥,尊主答应过我,会尽力不操兵戈统一中原武林。若是如此,我们就不会站在对立面上。” 沐尧哑然,不操兵戈就想统一中原武林?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在那些正道眼中,我们是邪魔外道,即使我们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只要我们存在在这世上,我们便是人人讨打的对象,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 陆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沐尧说的没错,只要沾上“金莲教”这三个字,无论有没有手染鲜血,都是令人口诛笔伐的魔头。 他未置一词的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饮尽。 沐尧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这么说,你同他相处这么久,还没拿到请命符?” 陆鸣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杯盏,沉着脸摇了摇头。 沐尧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便不要再去找他了,我看你也问不出什么,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 “这是什么意思?”陆鸣愣了愣,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别去找他了?” 沐尧沉吟片刻,目光微动,淡声道:“上次归教,沙桑对尊主提起江其琛在我这里,还有你没找到请命符的事,他也告诉尊主了。”说着,沐尧低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就在方才,你来之前,尊主刚从这里离开……” 沐尧一句话还没说完,陆鸣“嚯”地站起来,径直推开门跑了出去。 “沐枫!” 沐尧凝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声音里夹着薄薄的怒意,却未能让那人停下脚步。 陆鸣半刻未歇的往栖迟居跑去,大风连天,将他身上的狐裘拂的高高的,可陆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其琛说的不错,他的确担心玄风另有目的。 练了阴煞邪功的人,性情乖张,捉摸不透。在前有沙桑和洛纱,他们一个阴晴不定,一个心狠手辣。而玄风却总是让陆鸣看不穿,因为他总是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光看他的脸,丝毫不能将他与一个祸世的魔头联系在一起。但他越是这般沉静如水,陆鸣心里就越没底气。 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情绪,怎么可能永远都是言笑晏晏。若非当真心如明镜,那便只是极深极阴的城府。 陆鸣一方面说服自己要相信玄风,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要去怀疑他。 若是让玄风集齐四块请命符,祭出大乘功法,彻底清除邪功的反噬,下一步他会不会直接向中原武林挥刀?他到底是想要复活萧正清,还是想要报百年之仇?他的真正面貌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像一道阴云盘亘在陆鸣心头很久很久,这也是他为什么拿到了江家的请命符,却没有立刻交给玄风的原因。 但是此刻,如果玄风迫不及待直接对江其琛下手,那么他的真实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江其琛本就不信任玄风,断然不会对他透露请命符在他身上。若是玄风因此而对他下手……江其琛腿还没好,身上内力还没有恢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栖迟居的大门是敞开的,陆鸣现在只希望,他们人还在栖迟居,若是玄风将江其琛带走了,他又使不出轻功,根本没办法追上。 然而,有时候越怕什么越是要来什么。 江其琛的房门大敞着,陆鸣扶在门框上喘着粗气,眼睛却片刻不停的在房里搜寻一圈,哪里还有江其琛的踪影。 * “大哥!”陆鸣一把推开沐尧的房门,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沐尧的袖口,边喘气边说:“带我回总坛!” 沐尧的脸色倏地就沉了下来,他拂袖将陆鸣甩开:“回总坛做什么?我都说了,你不要再见他了。” “不行大哥。”陆鸣不死心的道:“我怕尊主对他不利,我不能使轻功,你带我回去好不好,只要半个时辰……” “你死了这条心吧!”沐尧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帮你的。” “大哥!” 陆鸣喊了一声,双膝一曲就要跪倒,被沐尧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 “你疯够了没有!”沐尧厉声呵斥道:“正邪不两立,你既然进了金莲教的门,修了那祸世的魔功,你同江其琛便不可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他若不交出请命符,是生是死都是他的命!反正找到请命符只是时间问题!他若是乖乖把请命符交出来了,日后你们二人再相见,便只能是敌人!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江其琛,与我、与尊主,与整个金莲教为敌吗?” 陆鸣脚步踉跄的后退一步:“你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血洗中原武林是不是?” 沐尧面色一凝,默不作声的背过手去。 陆鸣现在几乎要恨死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听江其琛的话?明明自己也有怀疑,为什么不信他? “他说的对……他说的对……” 陆鸣自言自语般呢喃两声,他再一次夺门而出,既然沐尧不肯帮他,那他便自己回总坛找人。 一匹火红的骏马在狂风暴雪中疾驰,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公子,那人面色凝重,眼底里满是焦急,只听他不停的低语道:“等我……其琛,你一定要等我……” 第110章 第一百零九章 交锋(4) 金莲教总坛 寒室 江其琛眼下的境遇倒也不算太差。 知道江其琛腿脚不便,玄风便派人给他搬来一张铺着软垫的躺椅,叫他好生躺着。寒室四面千年寒冰,怕他受寒,还拿了件白毛狐裘给他披着。 江其琛好整以暇的看着玄风,勾勾嘴角淡声道:“多谢。” 玄风摆了摆手,让紫卫都出去。 他一身水青色长衫一如初见,纹绣的孔雀栩栩如生,满头银丝掩不住他俊朗丰神的面容,一颦一簇恰到好处,如春风般和煦,如清水般淡泊。 玄风在江其琛身边坐下,寒冰做的桌台上摆着一套透明的茶具,看那样子也是用寒冰做成的,但冰壶里满是热茶,倒进杯盏中氤氲着热气往上升腾,宛若一抹接一抹的浮云。 “你身上那件狐裘是陆鸣的。” 玄风放下冰壶,将面前两盏热茶分了一杯,推到江其琛面前。 江其琛 分卷阅读1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7 眼神微动,一手托起狐裘的毛领,凑到脸边蹭了蹭,细软厚实的触感叫他不禁放柔了神色。双目半阖,狐裘上似有若无的冷香便充斥在鼻息之间。 玄风端起面前的冰盏,俯首小呷一口,淡声道:“他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江其琛拉紧了身上的狐裘,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你在鸣儿面前扮了五年的好人,如今这般急不可耐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陆鸣也并非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玄风摇了摇头,目光坦然的看着江其琛:“你是陆鸣的死穴,我知道他一碰上你,什么深仇旧恨都能抛诸脑后,原本我也不指望他能将请命符带回来。” 江其琛轻笑一声:“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玄风勾了勾嘴角,自得的神色雀然在那张状似和煦的脸上:“这叫请君入瓮。” 玄风站起身,甩了甩宽大的袖袍,室内无风,却叫他一袭青衫浅浅的摆动着,衬的他背后的孔雀纹绣活灵活现。 他推着江其琛的躺椅,将他带到莲花座前,指着那座上一方散着寒气的冰床,沉声道:“陆鸣曾在此躺了一年。” 江其琛顺着玄风手指的方向看去,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寸裂缝。那透明的冰床上,逼仄而来的彻骨寒意,好似要将他身上所有能跳动的地方尽数冻住一般,叫江其琛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想象着陆鸣躺在这里的模样——寒冷日复一日的侵袭着陆鸣所有的血脉,但他却连拥抱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他生无可恋的睁眼到天明,挨过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可陪伴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玄风看着江其琛瞬间凄然的神色,毫不留情的撕开陆鸣不愿启齿的伤疤:“刚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一点求生的意志也没有。若非他全身筋脉俱断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给了结了。躺在这的一年,他未曾开口说一个字。这寒冰床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寒冰塑身,用千年寒冰一点一点将断裂的筋脉尽数补全,冰虫蚀骨,寒气钻心。” “别说了。”江其琛颤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他想,也许自己可以理解陆鸣嘴中“要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的滋味了。 “他不叫也不闹,不肯吃也不肯喝,那怎么办呢?后来,我就将他打晕了,强行灌进去。”玄风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他那时候,瘦的整个人都脱了相,胳膊大概只有这么细。” 江其琛心中怮痛,咬牙切齿道:“我叫你闭嘴!” 玄风低低一笑:“后来有一天,我对他说:陆鸣,你不恨吗?那是第一次,他茫然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也就是从那天以后,他开始乖乖的吃东西了,虽然不同人说话,但好歹有了求生之心。你看,那么多痛苦难熬的日子,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对你的恨意。” 玄风重新推着江其琛回到了冰桌前:“但即便这样,再见到你,爱与恨,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说实话,我对他很失望。” 江其琛细细的喘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不断涌出的痛楚,他嘴角微抿,苦笑道:“你的确很会煽动人心。” “人心这个东西,太难琢磨,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玄风神色淡漠,从冰桌底下捞出一坛酒:“看来你不爱喝茶,喝酒如何?” 玄风将封口去了,浓郁的酒香瞬间浸满整座寒室:“这是日前,陆鸣从伏伽镇带回来的屠苏,我一直没舍得喝。”他拿过一方透明酒樽,倒了一杯递给江其琛:“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师伯。” 江其琛拿起酒樽仰头一口饮尽,屠苏辛辣,甫一下肚立马便火烧火燎的翻涌起来,总算是盖过了那一阵又一阵没完没了的心疼。 “师伯?”江其琛嗤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其实我同陆鸣挺像的。”玄风答非所问道:“当年我对师尊,比之陆鸣对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练功走火入魔,邪气入体。陆鸣为邪祟所咬,也是邪气入体。我被师尊废武功,断筋脉,驱逐至北域,陆鸣亦是如此。所以,我帮他重塑筋脉,教他阴煞邪功,我想看看若是被你瞧见这样的陆鸣,还能不能舔着脸说爱他。唔……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师祖心慈手软留你一命,不是想见你这般兴风作浪的。”江其琛沉声道:“你与鸣儿一点都不像,鸣儿哪怕身在黑暗,但心向光明。而你,由里到外,一团漆黑。” “嗯。”玄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比我幸运,有你拉他一把。但我……师尊未给我一个答案便走了,我怎么也要问上一句。” 江其琛沉声道:“你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说。” “不试试,如何知道没有呢?”玄风莞尔:“说吧,江家的请命符在哪里。” 江其琛面色不变,请命符在陆鸣那里,只要自己不说,陆鸣不说,那玄风便不会找到。他还要几个时辰才可恢复功力,在那之前,必须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不如你先说说,我师尊在哪里?” 玄风闻言眉梢一挑:“哦?” 江其琛端起酒樽浅啄一口:“师尊从来都没有回来过,自五年前在英雄台被沙桑带走,后来的师尊便都是你假扮的。” 玄风脸上忽而绽出一抹欣喜,赞叹道:“玄御总说你聪颖,如今看来却是如此。五年了,便是玄御那大弟子花无道,也从未怀疑过我,你鲜少回天眼宗,又是如何看出的?” “其实我早该有所怀疑的,不过那时鸣儿邪气入体,我急于求解,一时疏忽了。后来鸣儿被你带走,我一心扑在寻找他的下落上,也没有细想。”江其琛道:“不过现在看到你,我突然就明白了。当年师尊亲口将往事告知于我,并嘱咐我,若他日无道师兄若是起疑,便由我告知于他。可后来,我去师尊房里,只见无道师兄在同你喝酒,你不知我与师尊有约在先,将一切告诉了师兄,这是其一。” “师尊酷爱伏伽茶,可那日,你桌前的茶水一口未动,这是其二。其三,鸣儿的身世和他身上的无量法印,只有我、师公段清深、剑仙吕客和怪侠刀凤吟四人知晓。但当年在裴家祖坛却被沙桑一语道破,我思来想去,只怕是你利用无道师兄确认了鸣儿的身份,再前往裴家祖坛给予致命一击。当时,我分明告知鸣儿不要下山,但还是有人假冒我的字迹把他骗走,能在天眼宗做这些动作的,除了玄御真人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的不错。”玄风坦然道:“我与玄御相识多年,身形相仿,想要假扮他并非难事。但想要确认陆鸣的身份,着实费了我一番心思。说起来,他身上的无量法印还是我打进去的。” “ 分卷阅读1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8 不如从头说说吧,霍家的请命符为何会在鸣儿身上。” 玄风笑道:“你真有把握我会告诉你?” 江其琛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你编排了十几年的好戏,若不对人炫耀一番,如何能满足你的操控欲呢?” “唔……说的对。”玄风豁然的勾了勾嘴角,神情悠然,过了半晌,他回忆般沉吟道:“那时……陆鸣还没有出生。” “不对,”玄风低低的笑了一下,看向江其琛:“应该是霍柏舟还没有出生。当时我刚开始重练阴煞邪功,每月的反噬叫我苦不堪言。霍家人天生体质特殊,身负麒麟之血,刚好可以助我缓解反噬之苦。于是,我便装作玄御的模样,去找霍流之。” “我对他说,我为歹人所伤,需要他帮我打通筋脉,霍流之不疑有他,我便借着这个机会纾解身上的反噬。后来,我偶然发现阴煞邪功竟和霍家人的麒麟血相辅相成,不仅可以缓解反噬,还可以拨正为邪功所阻的血气。于是,我便假意授功,教霍流之修习阴煞邪功。你猜怎么着?这功法,在旁人身上练是邪功,可在霍流之身上,竟然刚正的不行。” 这些从未为他人知晓的陈年旧事,伴着玄风温和的嗓音,如清风般一点点的吹散了蒙在上面厚厚的尘埃。 江其琛心里一片愕然。 “他的功法,既非邪功,也非大乘,却更接近大乘。心法融入血脉,便是由此,霍柏舟一出生,便带着无量法印。这也是他虽然为邪祟所咬,却还有一线生机的缘由。我本想着等霍流之功成,借他的功法替我彻底清除反噬,不料被裴天啸打了个岔子,叫他杀了霍流之全家。无奈,我只得寄希望于他的儿子。我本想将他带走,可你又横插一杠,偏偏当时我邪功练至第五层破关之时,极为凶险。我只好将霍家的请命符封印在他身上,以消日后容易找到他。” “你将他保护的很好,直到五年前,才叫沙桑发现他。阴煞邪功与无量法印有共鸣,沙桑几乎是在见到陆鸣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几次三番想要将陆鸣带走,都被你拦住。不过我当时并不着急,虽然怀疑,但我还要确认他究竟是不是霍柏舟。刚好,陆鸣在江油镇受了伤,我便叫花无道带他去伏伽山上的雪梨山泉疗伤。雪梨山泉实为圣泉,不仅可以治愈刀伤剑伤,而且还能让一切封印无所遁形。结果……” 江其琛接道:“结果,无道师兄便看见了鸣儿身上的请命符。你确定了鸣儿的身份,所以骗他下山,叫沙桑当众戳穿他的身世,让他对我起疑,逼得他当场邪气发作,如此,他在中原武林便无法立足,你们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他带走。” “不错,计划刚开始的确是这样。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他对你的感情,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大开杀戒。而你,为了救他竟然狠心废了他的武功,断了他的筋脉。” 玄风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认同还是无奈:“只是,你这番所为,倒也算是意外之喜。陆鸣对你心灰意冷,自愿同我离开。就是替他重塑筋脉着实费了我一番心力,不仅如此,他无法再修内功,即便练了阴煞邪功也无法替我清除反噬。不过霍家人的确是修炼阴煞邪功的好苗子,我用了几十年才练成的功法,陆鸣只花了三年。” 江其琛:“所以,你又重新打起了请命符的主意。” “不该这么说,”玄风道:“请命符始终在我的计划之内,只是一开始我是想用大乘功法复活师尊,现下不过又多了一处作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玄御真人从很早开始就是玄风假扮的,其实前文有伏笔,估计大家没注意……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 交锋(5) “那师尊呢?”江其琛面色阴沉的凝着玄风:“你又把师尊藏到哪去了?” 玄风唇边含笑,伸手捋了一簇银丝,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云淡风轻道:“玄御冥顽不灵,他不肯告诉我师尊藏身之处,我便叫他亲自下去陪师尊了。” 江其琛闻言心头一震,饶是他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但此刻亲耳听到仍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一掌拍在冰桌之上,桌面登时起了一圈裂痕:“你杀了师尊?” 玄风对江其琛的怒意恍若未见,漠然道:“师尊生前最喜欢玄御,玄御又是师尊最忠实的弟子,他是自愿赴死,并非是我逼迫。” “你!”江其琛一掌挥至玄风身前,但他眼下内力受阻,这一掌非但没有丝毫威慑力,而且被玄风当空钳住。 玄风扼住江其琛的手腕,忽然锐利的眯起了眼睛:“我方才一直在想,以你的聪慧,不可能猜不到事情的始末,你在这同我说了这么多,是想拖延时间等你内力恢复?” 江其琛身子一僵,他用力的挣了挣手,却没有抽出。 玄风沉声道:“江家的请命符在陆鸣身上。” 他此言并非问句,而是万分笃定的陈述:“你吃准了我在你身上找不到请命符,而且我喜欢陆鸣,不会以他来要挟你,所以你才会如此从容自若。” “但请命符在陆鸣身上,那就不同了。”玄风把手一松,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我不舍得动他,但我对你可就没那么仁慈了。” 玄风踱步走到江其琛身边,忽而伸手拉下他的衣襟。江其琛胸口上,刚刚养好的伤疤便映入眼帘。 江其琛一把攥住玄风在他伤口处不停摩挲的指尖,冷声道:“你想好了,如此,你便是亲手将自己伪善的面具撕下来给鸣儿看了。” 玄风低低一笑:“我都将你带回来了,你觉得陆鸣还会再相信我?” 江其琛神色一凛,挥掌便同玄风打了起来。他虽然内力受限,但身法还在,断没有无端受制于人的道理。 玄风存心吊着江其琛玩,也不用功法,全凭手上功夫同他打在一处,顷刻之间便徒手过了百八十招,二人竟然不相上下,打的难分伯仲。 玄风有心继续,却思虑着陆鸣快要赶到了,率先意犹未尽的偃旗息鼓。他掌间升起一团黑莲,趁江其琛反手格挡之际,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胸口上。 江其琛只觉得胸间一阵剧痛,一抹腥甜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陆鸣的白色狐裘上,瞬间没了进去。他眼前忽明忽暗,手紧紧的攥在躺椅的扶手上,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 皮肉未破,但俨然已经受了内伤。江其琛觉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同一处先是中了冷箭,而后被陆鸣戳了一刀,刚好没两天又被玄风一掌打中。 他抚着胸口靠在椅子上,眉心紧皱。 眼下该当如何?玄风显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若是陆鸣瞧见他这般模样,根本不用玄风开口,便乖乖的把请 分卷阅读1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69 命符交给他了。 “你不用再想对策了,”玄风好整以暇的坐在莲花座上,一道劲气而过便封住了江其琛周身穴道。他微微合目,淡声道:“陆鸣有多看重你,你自己不清楚么?你们江家的请命符,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 狂风呼啸,火红的骏马穿过一望无际的雪色沙漠,终是在一座覆满白雪的府宅前停下。 陆鸣利落的从马上翻身而下,无视上前行礼的玄甲侍卫,径直迈入府门。 一路飞驰,陆鸣编的整齐的黑发早已叫凛风吹的四散,掌心也因为长时间握紧缰绳,被磨出了一道破了皮的口子。但他却恍若未觉似的,分明是数九寒冬,但脸上却有大滴大滴的热汗顺着下颌流下。 甫一进门,陆鸣便随手拉了一个紫卫,冷声道:“尊主在哪?” 陆鸣眼下已是心急如焚,身上的寒意也不知是从外头的冰天雪地里带回来的,还是他自己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叫人三步之外都忍不住打颤。 紫卫被这股寒意骇的瑟缩一下,眼睛都不敢直视陆鸣,刚欲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句俏声讥讽。 “哟,我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我们的三少爷啊。” 陆鸣下意识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但见一个身穿墨绿色纱裙,面覆青纱的女子,女子青纱之外的眼睛充斥着不屑和恨意,再仔细去看,女子的左臂空空荡荡,被这院中微风一拂,衣袖翻飞。 女子正是当日被陆鸣怒斩一臂的金莲教座下青衣护法,洛纱。 陆鸣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兀自揪着紫卫的胳膊:“说,尊主在哪。” “在……在寒室……” 手一松,失去钳制的紫卫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洛纱身形一闪,飞快的挡在陆鸣身前,手中铁扇一落,阴阳怪气道:“三少爷急着找尊主做什么?难得回来一趟,不先同我好好叙叙旧么?” 陆鸣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洛纱:“让开。” “啧啧啧,看看你这样子,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你的情郎么?”洛纱揶揄道:“三少爷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就这么乐意委身他人之下,上赶着要去替人暖床啊……哈哈哈哈哈。” 洛纱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污言秽语夹着娇俏的笑声,鱼贯一般充斥在陆鸣的耳朵里。 陆鸣握紧双拳,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若再说出半句污秽之言,五年前我砍得你一只手臂,今日便砍得第二只。” 杏目微瞪,洛纱愤恨的盯着陆鸣,毫不畏惧的讽刺道:“污秽之言?一个男子上赶着送去给人睡,你便清高了?想砍我的手?你如今还提的起剑么?哦,我差点忘了,害你提不起剑的那位不就是你那情郎吗?人家这般对待你,我若是你便由着尊主折磨他去了,你倒是用情至深呢……” 冰冷的手倏然扼住洛纱的脖子,陆鸣冷声道:“我不杀你,是因为当日我一时失控砍下你的手臂心生歉疚,但不代表我能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 陆鸣的指尖逐渐收紧,只见洛纱露在外的额头已经充满血色,仅剩的一只手不停的扣着陆鸣的手心,却未能悍动分毫。 “金莲教,不需要一个无用的独臂护法。”陆鸣阴冷的声音,似乎是在对洛纱下着最后的通牒。 “三哥哥!”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攀上陆鸣正在发力的手臂,洛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洛纱无意顶撞,三哥哥手下留情!” 陆鸣斜眼凝着洛婴,手上力道一松,将洛纱甩到洛婴身上。 甫一脱离钳制,洛纱捂着脖子咳了个撕心裂肺,陆鸣冷眼睥睨着她:“今日是你命好,你最好从今往后见了我都绕着道走。否则,即便我如今提不起剑,也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陆鸣一甩身上的狐裘,疾步直奔寒室而去。 一道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遥遥而来,莲花座上的玄风缓缓睁开温和的眼眸,长袖一拂将江其琛卷至身后的寒冰床上。 江其琛胸前剧痛未散,后背便挨到了坚硬的冰床之上,撞击之下寒意瞬间席卷他的四肢百骸,叫他一时间忘记了疼痛。 掌心贴着身下的寒冰,刺骨的冷意几乎要将江其琛淹没,饶是他内力受限都觉得承受不住,陆鸣被他废去了内功,又是如何在这冰床之上忍受整整一年的…… “鸣儿……”嘴唇微动,江其琛无声地唤了一声。 寒室大门被人从外大力的推开,江其琛微微侧首便与陆鸣四目相接。只那一眼,他便在陆鸣眼中看见了止不住的疼惜和惊慌。 铺天盖地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江其琛清楚的看见了陆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但陆鸣并未有半分停歇,他迈向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 陆鸣如墨的眼眸被江其琛那惨白的脸色和狐裘上滴下的殷红刺痛,他已经奋力追赶了,却仍是晚了一步叫他受伤了。 陆鸣颤着声喊道:“尊主。” 玄风座上的身影未动,和煦的掌风擦着陆鸣的肩侧而过,却是打在寒室的大门上。 门——应声而关。 “陆鸣,你让我失望了。”玄风淡声道,掌心向上幻化出一只冰凌,当着陆鸣的面毫不犹豫的钉入江其琛的右肩之中。 “尊主不要——” 江其琛闷哼一声,眉心倏地皱起,雪白的衣襟上又开出了鲜红的花。 陆鸣阻拦不及,满面痛色,宛若方才那一击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想要上前,却被玄风一掌不轻不重的打在膝上,他立时便跪了下去。 “尊主,别伤他……”陆鸣低声哀求道,眼睛却未能从江其琛身上移开半分:“尊主,是我没能完成您的嘱托,你要罚罚我,别对他动手……” 玄风面无波澜,沉声道:“陆鸣,江家的请命符,在不在你身上?” “我……” 陆鸣顿住,他看着江其琛,却清楚的在江其琛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厉色,他在告诉陆鸣,不要说。 又一只冰凌腾然而上,玄风不疾不徐的道:“你能考虑的时间不多。” 话音方落,冰凌瞬间没入江其琛的小腹。 “不要——” 陆鸣眼睁睁的看着,伸出去的手却只能在半空中颤抖。 江其琛身下,便是叫陆鸣生不如死一年的寒冰床,但此刻,陆鸣看着身上冒血的江其琛,忽而觉得那让他痛苦的一年,也没有现在的半刻难熬。 “陆鸣,你不是恨他吗?我在帮你。” 陆鸣狂乱的摇着头,他拼了命的想要上前,却始终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让他不能往前半分。 “尊主,我不恨了,我不恨他了。你放过他好不好,求你了,你放过他。” “那便将请命符交出来。”玄风终于冷下了脸,素来和煦的面容犹如 分卷阅读1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0 裹了一层千尺之厚的寒霜,叫人打心底里觉得阴森可怖。 薄唇轻启,江其琛忍着身上的痛意,对陆鸣无声的念了一个“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性感鹿鹿,在线救夫……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受困(1) 交与不交,全然系在陆鸣一个人身上。 交了,天下苍生有难。 不交,江其琛今日便会死在这里。 “陆鸣,我不会动手伤你。”玄风掌上冰凌再现:“但你若执意如此,江其琛我便留不得他了。” 陆鸣此生都没有做过如此艰难的选择。 他自小家破人亡,亲缘寡薄。这么多年,所思所想唯有江其琛一人。 他不懂何谓善恶是非,不懂何谓天理道义。他从前乃至现在所做的一切,全然是在秉承着江其琛的意志。江其琛说邪祟为恶,他便去除。江其琛说请命符不能丢,他便去保。 但天下苍生与他何干?天理道义、是非曲直又缘何靠他一人维护? 心系天下的是江其琛,不是他。自始至终,他只求江其琛能一世安然,仅此而已。 见陆鸣兀自沉默,玄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掌心一托,冰凌便朝着江其琛的腿骨飞去。然而这一次,冰凌并未落在江其琛身上。 一团黑色的莲花自陆鸣掌中腾起,骤然大盛的戾气瞬间充斥在寒室中,急速冲破那道拦在身前的力道,飞快的卷夹着那即将没入江其琛腿骨的冰凌。 饶是阴煞邪功练至顶端的玄风也为这股力量眯缝起了双眼。黑雾散去,冰凌化为冰沙,洋洋洒洒的落在江其琛衣衫上。 陆鸣不再看江其琛那快要将他洞穿的目光,兀自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握紧了又松开。他迎上玄风笑的春风得意的脸,一点一点的卷起自己宽大的袖口,指尖用力,那一圈圈缠在腕上的银链,便散了开来。 银链在陆鸣的指缝间闪着幽光,玄风的眼神倏然间炽热起来。他嘴角微扬,袖袍一卷便将银链从陆鸣手中带了过来。 玄风将银链放在手中细细打量,半晌,他了然道:“世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费尽心思想要争抢的请命符,便如此大喇喇的成日在他们眼前晃悠。江其琛,果然有你的。” “尊主,”陆鸣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江家请命符已然在手,请您……放了他。” “自然,我要他性命无用。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做。” 玄风轻笑一声,身形一闪便由莲花座上落至陆鸣身后,他动作敏捷飞快,一掌将陆鸣按在地上,扯去他右肩上的衣物。 “尊主?”陆鸣不解的回望玄风,但见他只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的右肩。 微凉的掌心贴近陆鸣的肩头,一道极强的功力瞬间搅动起陆鸣的血脉。 陆鸣眉心紧皱,只觉得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体里拖拽着什么东西。沉闷感从五内凝聚在肩头之上,陆鸣额间已然泛起一层细密密的冷汗,整个人犹如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的任由玄风予取予夺。 “唔——”掩不住的痛呼从陆鸣唇边四溢而出,四面透明的寒室里骤然亮起一道大盛的金光,金光穿透一室寒冰,宛若佛祗。 体内的功力一散,陆鸣脱力的倒在冰面上,他兀自喘着粗气,余光却清楚的瞥见玄风从自己的右肩上取出了一块四方银牌。 那银牌无论大小、形状乃至色泽,都与江其琛给他的请命符并无二致。 陆鸣心头狠狠一震,难道说……霍家的请命符,一直在他身上? 玄风将请命符收于掌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软倒在地的陆鸣:“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这替我看着寒室吧,待我统一中原武林之后,再放你们出去。” 寒室的门沉沉的关上,玄风手中结印,一记复杂的纹路顷刻间没入冰石之中。 陆鸣在地上歪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寒气顺着衣襟刺入骨子里才缓过劲来。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合上自己的衣衫,三步并两步跑到寒冰床上。 这寒冰床非常人所能忍受,江其琛此时内力受阻,如何能躺得? “其琛,其琛……”陆鸣拍了拍江其琛已经冻的发青的脸,将人从床上抱了下来。 江其琛身上的血早已被寒气凝住不再外流,但冰凌留下的伤口却让他周身犹如浸泡在寒潭之中,冷的发颤。 陆鸣把江其琛放到躺椅上,抬手解了他的穴道,整个人半拥着他。 冰冷的手攀上陆鸣的手腕,江其琛内伤外伤加身,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他低垂着头靠在陆鸣身上,气若游丝道:“你是不是……疯了……” 陆鸣把江其琛的手攥在手里揉搓,边呵气边说:“是,我是疯了,我要是再来晚一点,你还有命等我吗?” “你……”江其琛怒其不争的瞪了陆鸣一眼,想要责骂的话便要宣之于口,却在触及陆鸣红了一圈的眼眶之后硬生生断在嘴边。 “你不用骂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鸣抱着江其琛,唇贴上江其琛冰冷的额头,状似若无其事道:“旁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从小到大只有你一个,我只要你好好的。” “……” 陆鸣收紧双臂,用力环着他:“冷不冷,痛不痛?” 江其琛叹了口气,而后艰难的动了动手,抚慰般的捏了捏陆鸣的手心:“方才被你抱住的那一刻,好像很痛,又好像一点儿也不痛了。” “没正经。”陆鸣极为无奈的笑出声,掌心贴上江其琛右肩上的伤口,黑雾腾升,他变掌为爪,狠力从江其琛体内吸出一根冰凌。如法炮制,他又将插进江其琛小腹处的冰凌吸了出来。 江其琛颤着羽睫,陆鸣每动作一下他就不受控制的抖动一下,略显苍白的唇缝中溢出几声痛哼,又被他咬紧牙关吞进了嗓子里。 陆鸣俯身吻住江其琛,舌尖轻柔舔舐,解救出他的下唇,还想深入,却见江其琛忽而皱起眉心将头一偏。陆鸣捏住江其琛的下颌,不依不饶的缠了上去,强硬的撬开江其琛的牙关,却意外的吮了一嘴的血腥。 陆鸣身上的汗毛登时便竖了起来,像是一只充满防备的刺猬:“你受了内伤?” 江其琛躲闪着陆鸣的目光:“没……没有……” 然而,此时的江其琛别说是还手了,连还嘴之力也没有。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陆鸣拽开他的前襟,胸口上一道青紫的掌印跃然而上。 “金莲掌……”陆鸣倒吸了一口冷气,无边的寒意瞬间铺满全身,硬是激的江其琛打了一个激灵。 “鸣儿,”江其琛按住陆鸣的手腕:“再过几个时辰,我内力恢复,这伤很快便能好。” “嗯。”陆鸣冷着脸,拉回江其琛的衣领,心里 分卷阅读1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1 的内疚与后悔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低垂着眉眼在江其琛脸上蹭了蹭,半晌才沉沉的舒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不好。” 江其琛是何其清冷孤傲的一个人,他从前何曾受过这样的伤……若非是自己偏信玄风,他根本不至于如此。 “说什么傻话。”江其琛凑到陆鸣嘴角,讨好似的亲了亲:“我的小心肝。” 陆鸣一怔,方才还沉着的脸瞬间破功,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然的称呼弄的狭促起来。他好几次动了动嘴,最后都颓然的合上。 这个人……怎么什么境地都能说出这种……这种叫人难以启齿的话…… “噗嗤——”陆鸣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乱喊什么?” “心肝,笑了是不是?” 江其琛也勾起了嘴角,若非这样没皮没脸的逗一逗陆鸣,那人指不定还要自责到什么时候,他可舍不得见陆鸣这样一副懊悔又难受的模样。 指尖在陆鸣的细瘦的手腕上摩挲,江其琛宽慰道:“别担心了,嗯?我不会有事……” 江其琛忽而顿住,与此同时,陆鸣嘴角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指尖之下,是一处凸起。江其琛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扼住了陆鸣想要抽出的手。 他颤着手撩开陆鸣的袖口,只见那空无一物的手腕上,横亘着一道细长的伤疤。 那是被斩痕划破的伤口,细如发丝,江其琛再熟悉不过了。 难怪他终日在手腕上带着一对白玉护腕,挡住了伤疤,就能将曾经的伤害也一并忘却吗? “疼吗?”江其琛轻颤道。 陆鸣反扣住江其琛的手腕,不怎么自然的抽回手,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江其琛说自己不疼,这些伤早就结疤了。可话到嘴边,他却想到了方才洛纱那些不堪入耳的讥讽之言—— “你如今还提的起剑么?哦,我差点忘了,害你提不起剑的那位不就是你那情郎吗?人家这般对待你,我若是你便由着尊主折磨他去了,你倒是用情至深呢……”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终究是过不去这道坎。伤害一旦造成,哪怕不再疼了,却仍然留一道伤疤在那里,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惨烈。 陆鸣漆黑如墨的双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夹着恨意的痛楚,被江其琛一览无余的看进眼里。 江其琛心头一跳,动了动身子回抱住陆鸣,急切道:“鸣儿,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别说。”一双冰冷的手覆住江其琛的嘴唇,陆鸣哀求道:“我不想让自己恨你,你什么也别说,让我就这样忘了,好不好?” 江其琛为陆鸣言语间那些无处遮掩的痛意而心惊,心头犹如遭万蚁啃噬一般喘不过气。他孤注一掷的感受着陆鸣决然的爱意和沉重的恨意扭打在一起,而后两败俱伤。 不提便不提吧,江其琛想,如果每提及一次便要将陆鸣好容易长好的伤疤再撕开一次,那他宁愿陆鸣什么都不知道。 江其琛拥紧了陆鸣的腰身,阖目点了点头。 陆鸣撤了手,微凉的指尖轻抚着江其琛如玉般的脸庞,忽而将他抱了起来。 江其琛促然道:“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这寒室有一处可以避寒。” 陆鸣抱着江其琛走到莲花座前,闲出一只手在座下摩挲片刻,摸到一处机关。他轻轻一按,千年寒冰床之后的冰墙倏然打开。 “这是什么?”江其琛震惊的看着那冰墙之后的一间布满月白色纱幔的房间,以及房中的一座水晶棺椁。 这方水晶棺椁,无论怎么看都同昔日裴天啸安放其妻子桑瑶的别无二致。 “这里面放着的,便是当年的天眼宗宗主——萧正清的尸身。”陆鸣将江其琛放在床上,拿了被子裹在他身上。 江其琛心里一阵恶寒,他艰难的开口:“你不要告诉我,玄风把师祖的尸体搬来这里,天天与他一起睡。” “那倒没有。”陆鸣道:“没有天天,隔三差五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超喜欢鹿鹿护着脐橙有木有啊—— 这篇文快到尾声啦,很快就完结咯~小心肝儿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受困(2) “当年裴家祖坛那一役,裴天啸不甚将存放他妻子的棺椁毁了,玄风废了好大的劲才重新打造了一座出来。他找到萧宗主的尸身后,便一直将他藏在这里。”陆鸣按住江其琛想要掀被子的手,沉声道:“别乱动,这被子每日都有人来换干净的,玄风没有用过。” 听陆鸣这么说,江其琛才放心的盖上被子。他轻瞥着放在房中的水晶棺椁,问道:“他从哪里找到的师祖尸身?” 陆鸣按下墙上的机关,将一室寒冰隔绝在外,沉声道:“天眼宗后山,雪梨山泉之下。玄御真人至死也不肯透露萧宗主尸首藏于何处,但玄风猜想到除了雪梨山泉,天眼宗没有一处可保萧宗主肉身不腐,如此便也寻到了。” 江其琛冲陆鸣招招手,陆鸣会意的坐在床边,把江其琛揽进怀里。 “他如此大费周章,看来是真的对大乘功法的传说深信不疑了。” “嗯。”陆鸣淡声道:“裴天啸与他合作之初,为示投诚之意,主动送上了请命符。后来。他假扮玄御真人,从花无道口中探听到了辛家请命符的位置。”说及此,陆鸣顿了顿:“他从我身上取出的,是霍家的请命符?” 江其琛愣了愣,坦诚道:“嗯。” “原来霍家的请命符一直在我身上。”陆鸣低声道:“眼下他已经集齐了四块请命符,大乘功法便要入世了。接下来,他便会大举朝中原进军。其琛,对不起,我没听你的。” “嗯,接受道歉。”江其琛懒洋洋的靠在陆鸣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陆鸣的胳膊:“其实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天下苍生与我们何干,若是就这样一生与你困在此处,不用再担心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倒也恣意。” 陆鸣闻言,眸光忽而炽热起来,他定定地凝着江其琛,忍不住想亲他,却被江其琛一巴掌挡住嘴:“师祖还在这呢,你别乱来。” 陆鸣拉下江其琛的手,沉沉地舒了一口气,便也规规矩矩的坐好,只把江其琛的手背凑到嘴边蹭了蹭。目光流转,落在那一方水晶棺椁上,无奈道:“可是我知道,待你腿好了,断不会这样坐以待毙。我可以不顾天下苍生,因为我自私的只能看见你一个人。但你不是,你心中道义比天大,你怎样都要去阻拦玄风的。” 江其琛哑然,陆鸣所言不错,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江其琛自幼师承天眼宗,学的便是济世救人的道理。他父亲江连秋一生刚正不阿,以天下苍生为重, 分卷阅读1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2 江其琛耳濡目染自然将江连秋的这份意志传承了下去。虽然,江家为裴天啸所害,江其琛为一身残躯所累,但他却从未动摇过正道之心。后来,他跟着剑仙吕客学剑法,又俱是严气正性的招数。如今,玄风此举危害武林,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陆鸣道:“玄风的阴煞邪功已经攀顶,一旦他用大乘功法将身上的反噬清除,你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中原武林那些中落的门派。如此死局,你还要去吗?” “照你这么说,玄风岂非天下无敌了?”江其琛眉梢微扬,不以为意道:“那我们直接向他投降好了。” “我没有同你说笑。”陆鸣倏然严肃起来:“除非练成大乘功法,否则不可能打的过他。况且,玄风走前在寒室门口以十成功力设下了禁制,我们根本出不去。” 江其琛沉默了,他揽紧了陆鸣的腰身,恍若如此便能给予他扭转乾坤的力量。 半晌,江其琛轻笑一声:“若是师祖真能起死回生就好了,约莫能与玄风一战。鸣儿……”江其琛抬头看向陆鸣:“你同我说实话,你的阴煞邪功练到几成了?” 陆鸣顿了顿,坦诚道:“八成。” 江其琛莞尔,神情竟有几分得意:“我的鸣儿果然厉害,玄风炼了几十年的邪功,你这才几年就炼到八成了。” “你是认真在夸我吗?”陆鸣觉得江其琛这话锋着实有些跑偏:“玄风每月要受反噬,过后还要费大把精力恢复。我免了这个步骤,自然要快一些。大概,这也是他将我关在这里的原因,兴许你我合力,能与他同归于尽……”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其琛低喝一声,刚想直起身子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立马又龇牙咧嘴的软了下去,只得毫无威慑力的恐吓道:“陆鸣,你再乱说,我就不要你了。” “好好好,你快躺好吧。”陆鸣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得先把伤养好了,才能想旁的。” “嗯。”江其琛伸手把陆鸣往下拉了几许:“鸣儿,你躺下,陪我睡一会儿。” 陆鸣瞥见江其琛一脸虚弱的模样,也道他需要好好休息,便乖顺的脱了鞋钻进被子里。 “你是怎么来的?”江其琛摸了摸陆鸣凌乱的发丝,柔声问着。 陆鸣侧身搂住江其琛,往他臂弯里窝了窝,微凉的手指探进江其琛衣服里,轻抚着他结实的后腰:“火龙,快马加鞭。” 江其琛合上眼睛,之前玄风对他说的那些有关陆鸣这五年来所受的苦楚,化成了成像不停在眼前变幻交叠。陆鸣本该有一身举世的轻功,都叫他给毁了。 江其琛低语道:“让你受累了。” “……不累。”陆鸣垂下眼,想起来时那一路的心急如焚,不禁叹了一口气。 “怎么叹气了?”江其琛点了点陆鸣鼻尖,指尖顺势而下,落在他微抿的唇瓣上,闭着眼睛摩挲片刻,刚想抽离却被陆鸣一口咬住。 “啧……”江其琛笑了笑,感受着陆鸣在他指尖上来回打转的舌尖,戏谑道:“心肝,你在勾|引我吗?” 陆鸣闻言,又在江其琛指尖上用力的咬了一口才放开,他抓着江其琛的手塞进被子里。 “快别说话了,睡一会儿,嗯?” 江其琛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自始至终眼睛都没睁开,他轻轻的应了一声。许是身上有伤、痛极累极,没多久便早先一步进入了梦乡。 陆鸣虚虚的握着江其琛的手,凝着他苍白的睡颜,低语道:“你若想做什么便竭力去做,我会帮你,一如往昔。” 陆鸣与江其琛相携睡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入梦之后,房中那口盛着萧正清尸首的水晶棺椁,正闪闪发光。 · 眼睫微颤,江其琛率先从睡梦中醒来,连续苍白多日的面色终于有了浅浅的绯红。 他凝眉片刻,真气运转一个周天,腿上受阻的筋脉倏然打通。掌心微合,浑厚的内力登时迎然而上,先前被玄风以冰凌打在身上的两处伤口,便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但那金莲掌留下的内伤,却很难在几刻调息之间不药而愈。 江其琛动了动腿,感觉酸涩之感正逐渐退去,带的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一连七日他都只能平躺着,好不容易能动弹了,江其琛首先便是好好的翻了个身。 他一腿架到陆鸣身上,长臂一揽将陆鸣抱了个满怀。 陆鸣只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个沉甸甸的重物,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他眉心微皱,眼睛刚眯开一条缝,嘴就被人堵上了。 “唔……” 是谁说师祖在这,不能乱来的! 陆鸣见江其琛这么有劲,就知道他是腿脚好了,内力也恢复了,便松了心神,试探性的探出舌尖,浅浅的回应着。 江其琛嘴上不停,手也不老实的往陆鸣衣襟里探。陆鸣身子寒凉,江其琛温热的指尖刚一触上腰际,便引得他阵阵颤栗。 “别……”慌乱中,陆鸣一把攥住江其琛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你师祖还在这……” 江其琛轻笑一声,指腹流连在陆鸣腰侧的伤疤上,细致的描绘那些伤痕的形状:“心肝,师祖会理解我的。” 滚烫的唇舌一路往下,迷恋般的垂怜于陆鸣的颈侧。江其琛暗哑着嗓音,复而攀上陆鸣的耳畔,银牙细细的啃噬他小巧的耳垂,满意的听到陆鸣瞬间紊乱的呼吸,邪魅道:“前几日,你不是挺有气势的么?” 陆鸣整个人已然是迷迷瞪瞪的了,刚睡醒还没缓过劲,转而便投入了无边的欲|海之中。从未体味过的陌生的触感和情|欲似乎要将他淹没,他正竭力的保留着一分理智,便听到江其琛的揶揄之词,一抹红晕瞬间爬上了脸颊。 陆鸣钳住江其琛逐渐往下摸索的手腕,一个用力翻身而上。他有些不自在的迎上江其琛戏谑的目光,在那双桃花眼中清楚的分辨出了情|欲。 陆鸣将江其琛的手按在枕边,学着江其琛的模样撕咬着他的颈侧,但显然陆鸣并不能掌握好分寸,跟头小野狼似的咬的江其琛皮肉生疼。 “停停停……”江其琛歪头躲过陆鸣的啃咬,连忙按下了暂停:“咬的我疼。” 陆鸣愣了愣,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江其琛。 江其琛觉得他这模样着实可爱,反手抓住陆鸣的手腕,把人拉了下来,亲昵的吻在他的发梢上,柔声道:“等事情了了,我再慢慢收拾你。” 说着,他放开陆鸣,兀自掀被子下床。脚踏在地上,起初还有片刻的不适,多行几步,很快便活络起来。 江其琛先是踱步到水晶棺椁前,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一个月白色身影,他恭敬的朝棺椁跪下,拜了三拜。 而后按下房中的机关,对跟上来的陆鸣说:“先去看看能不能把寒室的门打开。” 分卷阅读1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3 内间与寒室相连的门一打开,铺天盖地的寒气便扑面而来,江其琛看了一眼只着着外衣的陆鸣,轻声道:“去把狐裘穿上再出来。” 陆鸣乖乖的跑回去披上狐裘,拉紧了领口确定不窜风才进了寒室。 甫一走到江其琛身边,但见他掌间结了一道金印,刚没入门中便忽闪了两下消失不见。江其琛面色一凛,抬掌又试了一下,依旧毫无动静。 陆鸣拉下江其琛的胳膊,沉声道:“没用的,只有十成的阴煞邪功,才能打开这道禁制。” 说着,陆鸣掌间用力,一朵黑色的莲花赫然出现在他掌心里。拂袖一挥,黑莲瞬间没入门中。只见门上忽而现出一条极其复杂的纹路,陆鸣打出的黑莲变化成无数道黑雾,顺着那路子一直往前,却在快要到头的时候骤然停住不动,竟是再不能前进半分。 “阴煞邪功我炼到第八层,这禁制只能打开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车……总是将开未开……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受困(3) 放着水晶棺椁的房间里,江其琛满面凝重的立在书架旁。他手中握着一册书卷,眼睛落在纸页上,但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陆鸣把从莲花座下送上来的饭菜放在桌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旁把江其琛手中的书抽走,随手翻看了两行便搁在一边,淡声道:“这屋子里只有些风雅诗册,没有武功秘籍。” 江其琛闻言微愣,知道陆鸣是在调侃自己,眸光一瞥见到桌上的盛着饭菜的托盘,挑眉道:“这个?” 托盘里的摆着一道奶汁鱼片、一道鸡丝黄瓜、一道爆炒田鸡,一盘蜜饯葡萄和两碗米饭,十分丰盛。显然,他们二人虽然被玄风关在这里,但待遇却不曾怠慢半分。 陆鸣拉着江其琛到桌边坐下,递了双雕花银筷到他手里:“用莲花座送上来的,先吃饭再说。” 江其琛夹了一块切成三角的小黄瓜放进嘴里,口感酥脆,咸度适中。他点了点头,沉重的心情好似打开了一道豁口:“你们这儿的厨子,可以啊。” 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你们这儿”几个字听在陆鸣耳朵里尤为刺耳,仿佛就凭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在陆鸣和江其琛之间划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正与邪,善与恶。 陆鸣知道江其琛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可他仍然不由自主的脑补出一连串“正邪不两立”的情景。于是,为了防止自己进一步异想天开,他赶忙接过话茬,揶揄道:“凑活吧,比你还差点。” 江其琛轻笑一声,思及上次在还愿阁给陆鸣做了一顿饭,心里都软和起来:“除了你,可没第二个人吃过我做的饭了。” 曾经,在陆鸣眼中,江其琛永远都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别说做饭了,他觉得江其琛那双手除了拿笔,就只能拿剑。这要是放在从前,打死他也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会掂起炒菜勺。 “为何学这些?” 江其琛不以为意道:“你走了之后,我回忆了一下你跟着我的那些年,好像除了吃苦半点福也没想到。便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找到你,一定要百倍千倍的对你好。” 陆鸣扒了一口饭,眉梢微扬:“你对我好的方式就是给我做饭吃……” “其中之一嘛。”江其琛低眉浅笑:“反正你怎么开心怎么来,都满足你。” 陆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夹了块鱼片放在江其琛碗里:“哦,这话我记住了。” 江其琛放下碗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陆鸣的脸。果然是没几分肉感,消瘦的很。 陆鸣一筷子打在江其琛手背上:“吃饭呢,捏我干嘛?” “唔……”江其琛吃痛般缩回手:“算算得做多少顿饭才能给你养点肉出来。” 陆鸣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饭,在白嫩嫩的米饭中戳出一个又一个小洞:“一辈子,够不够?” “你这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让我给你做一辈子的伙夫啊?”江其琛靠近陆鸣,戏谑的看着他渐渐红透的耳根:“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么?” 陆鸣面上羞赧,他把碗一推,微微偏过头躲着江其琛,嘴里却强作镇定道:“不愿意就算了。” 江其琛呵呵一笑,飞快的在陆鸣脸上啄了一下:“愿意,愿意。一句话换个小心肝儿,是我捡着便宜了。” “……”陆鸣笑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没边的话了,怪不正经的。” “无师自通。”江其琛挑起眉:“你不喜欢吗,心肝儿?” 陆鸣觉得自己不能再搭理这个人了,简直快嘚瑟上天了。他不言不语的埋头吃饭,直到把碗吃了个底朝天,才在拿巾帕擦嘴的间隙点了点头,状似漫不经心的含糊道:“嗯,喜欢。” * 片刻的松快之后,先前那些纷繁复杂的忧思又一股脑的卷了进来。 江其琛凝眉看着陆鸣从桌柜中取出一块方巾,四四方方的叠好之后便开始擦书架,走到他身边问道:“鸣儿,你做什么呢?” 陆鸣头也没抬:“擦书架。” “我看出来了,”江其琛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擦书架?” “不然呢?丁点大的地方,几步就走到头了,不找点事做,跟你一起焦头烂额吗?”陆鸣说着,推开挡道的江其琛,又去擦桌子。 江其琛的面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他们被困在这里已有十个时辰,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就是打不开寒室的禁制。难道真的要等玄风将中原武林屠戮了个干净,他们才能出去吗?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陆鸣将手中的方巾翻了个面,擦完桌子又开始擦房中的水晶棺椁,他手上动作不停,淡声道:“或者玄风良心发现放我们出去,不过算算时辰,恐怕他已经拿到大乘功法了,若是玄御真人还在世,或许还能勉力一敌。” 江其琛的目光落在陆鸣手下这方通体晶莹的棺椁上,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师尊至死也未曾透露半句师祖的藏身之地,却还是叫玄风发现了。单是为了一个江湖传言,便叫师祖神魂不安,玄风为人太过偏激。” “阴煞邪功的反噬会扰人心智,往往最渴求什么便越执着于什么。”陆鸣仔细的擦拭着棺椁上的每一处纹路,道:“玄风平日里掩藏的很好,光看表面,丝毫不能将他同个魔头联系在一处。你看沙桑,他的性情比之五年前更加阴晴不定了。” 江其琛道:“越是看不出端倪,越说明他胸中城府极深。凡要是人,如何会泯灭性情?这种人的可怕之处便在于,你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他却能轻易的抓住人心最脆 分卷阅读1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4 弱的地方。这种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阴煞邪功至阴至邪,玄风终日抱着个微乎其微的希望,修炼邪功这么多年,心魔早已被放到最大。但他却仍然能在外人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般心智已经不足以用‘无情’来形容了,恐怕他不把中原武林搅得血雨腥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嘶——” 陆鸣一声细小的抽气,瞬间拉起了江其琛紧绷的心弦:“怎么了?” “没事。”陆鸣甩了甩手,一串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流下:“被棺椁上的冰刃划了下手。” 江其琛几步走到陆鸣身边蹲下,拉过他的手,不假思索的把陆鸣的手指含在嘴里。温热包裹住血腥,柔软的舌尖细细的舔舐着那道细长的口子。 “刚擦过灰的手,脏。”陆鸣只觉得一阵酥麻的快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小腹,连声音也不禁暗哑起来。 江其琛跟没听见似的,兀自舔舐半晌,直到感觉那指尖不再流出血腥才放开。他凝着那道伤口,沉声道:“别擦了。” 陆鸣哑然的抽回手,奇怪的看了一眼指尖的伤口:“这棺椁上怎么会有冰刃的,分明都打磨平和了……” 面色一凛,陆鸣下意识朝水晶棺椁看去,便就是这一眼,叫他倏而周身都震颤起来。 只见自己被冰刃划破手指而残留在棺面上的血珠,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陆鸣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仅仅是一滴血,瞬间化成了万千缕比头发丝还细的血丝,顺着水晶棺椁上的纹理,飞快的与这块千年寒冰融合在一起。 江其琛把陆鸣从地上拉了起来,拽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血丝将整座水晶棺椁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古老复杂的咒文。棺椁顿时流光溢彩,各色的光影从透明的棺椁中射出,最终凝成一道金色的法印。 “麒麟血……无量法印……” 江其琛不可置信的呢喃着,眼睁睁的看着佛印没入棺椁之中,一个月白色的虚影腾然而上。而后那虚影朝他们一拂袖,江其琛和陆鸣登时便被卷进了金光之中。 夺目的金光刺的陆鸣睁不开眼睛,恍惚中,他只能握紧了江其琛的手,不安的唤了一声:“其琛?” 江其琛立刻回握住他:“我在。” 听到江其琛的声音,陆鸣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往江其琛身边贴近了几分,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麒麟血?” 江其琛顿了顿,坦然道:“是你的血。霍家人体质特殊,天生便带有麒麟之血,这个我也是昨日听玄风提及才知道的,据他所言麒麟血可以抑制阴煞邪功的反噬,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金光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逐渐散去,陆鸣试探性的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他们眼下身处于一片水镜之中。 水镜四面皆为透明,细看似乎还有水波荡漾,陆鸣看清了自身处境之后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水镜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他一脚踏破了。 水镜中忽而升起一团白雾,白雾从四周蒸腾而上,最终凝结成一个人形。陆鸣定睛一看,这人影正是方才将他们卷进来的虚影。 虚影信步朝陆鸣和江其琛走来,离的越近,他身上的白雾便越浅。等那虚影走到他们跟前时,已然是一个清晰的白衣道人的模样。 道人一袭月白色长衫与天眼宗弟子身上所着并无二致,他模样儒雅可亲,眉目柔和良善,仍保持着年轻人的样貌。 江其琛面色一凛,恍惚间,似乎有那么一点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身份,他试探性的对道人喊了一声:“……师祖?” 陆鸣闻言一怔,这人是……萧正清? 道人笑的慈眉善目,若说见到玄风的第一眼想到的是春风和煦,那么看见这道人便觉得是静如止水,穆如清风。 “你是玄御的徒弟。”萧正清慈爱的看着江其琛,温声道:“好孩子。” 江其琛连忙拉着陆鸣跪倒在地,恭敬道:“师祖!” “起来吧。”萧正清伸手虚虚的搭在江其琛和陆鸣的小臂上,把他们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身死之人,不必多行繁文缛节。” 江其琛看着眼前的萧正清,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他从不信有鬼神之说,可眼前这分明就是萧正清:“师祖,您为何会……” “只是我留存的一抹神识罢了。”萧正清莞尔,转而将目光落在陆鸣身上:“麒麟血,机缘巧合,你竟是玄焯的后人。” “萧……萧宗主,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萧正清了然一笑:“当年我亲选了四个弟子,让他们持着请命符下山镇守陈国四处。玄焯化名霍焯,看你的年纪,他应该是你爷爷没错了。” 陆鸣喃喃的重复道:“爷爷……” “嗯,玄焯天生带有麒麟之血,方才若非是你的血落入冰棺中,也不能唤回我的这一缕神识。” 陆鸣不解道:“可是为什么我的血能唤出您的神识呢?” “当年与玄风一役,我自知时日无多。留下请命符,封印大乘功法,派出四名弟子后没多久便身陨了。不过,我唯恐待我身后玄风会卷土重来,便又留了一手。以玄焯的麒麟之血加上我天眼宗后山的雪梨山泉,保住了我的一缕神识。”萧正清指着这方水镜:“是你的血唤醒了我的神识,我们眼下便在保存我神识的一滴泉水之中。此事只有玄焯一脉知道,怎么,你爹没有告诉你吗?那你为何会召唤我?” 陆鸣怔了怔,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心肝鹿鹿身上可到处都是宝贝呢,哼哼!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受困(4) 江其琛敏锐的察觉到陆鸣的变化,开口替他解释道:“霍家十七年前便遭人毒手,只留下了陆鸣一人,他那年只有八岁,想必霍叔叔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方才,陆鸣无意间在棺椁上划伤了手指,所以才将您唤了出来。” 萧正清眸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想必多半与请命符有关。” “却是如此。”江其琛道:“师祖,您当年所料不错,玄风百年之后果真卷土重来了,他已经拿到了四块请命符,只消清除阴煞邪功的反噬,不日便要血洗中原武林了。” “此事,我断断续续也知道一些。”萧正清对上江其琛疑惑的目光,淡声道:“不必惊讶,我虽然身死,但神识犹在,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能听见。玄风找到我的尸身后,便将我封存于冰棺之中,偶尔会来同我说说话,我大概能拼凑出事情的始末。” “……” 都听见了,那岂不是自己早上和陆鸣在床上那一番折腾也听见了? 分卷阅读1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5 江其琛有些心虚的瞟了陆鸣一眼,然后他就看见陆鸣一脸菜色。果然当着师祖的面不能乱来,遭报应了…… 江其琛略带尴尬的咳了一声,沉声道:“师祖,玄风以阴煞邪功设下禁制,将我们困于金莲教总坛之中,我们本无心叨扰师祖,但事已至此,不知师祖可有法子送我们出去?” “我这缕神识的存在,便是为了今日。”萧正清说着,两手分别按住江其琛和陆鸣的肩头,从上到下一直探到手腕,而后沉声道:“你们两个,都是修习大乘功法的绝佳根骨。”他看向陆鸣:“你断过筋脉,炼了阴煞功。” 陆鸣眸色一黯,垂下眼睫,沉声道:“是。” “无妨,阴煞功本就从大乘功法中衍生而出,我替你正一正。”萧正清浅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萧正清握着自己的手渐渐发力,而后一道如清水般纯净平和的内力,柔和的卷过他的七经八脉。陆鸣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好像全身每一个纠缠错落之处都被打通了一般。 一道金光自陆鸣右肩上闪烁而出,影影绰绰形成一个法印的形状,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须臾之间,法印便顺着陆鸣的右肩滑至后心,金光沿着他周身筋脉流转一通,最后凝聚于法印之上,而后隐没于陆鸣的身体里。 陆鸣再睁开眼睛,整个人仿佛都焕然一新,他惊愕的摊开自己的掌心,一记金色的法印跃然而上,闪烁几下又消失不见。 萧正清撤去手,惊讶道:“无量法印竟融于你的血脉之中,难怪你炼了阴煞邪功也尚能保持神智。我已将你体内错乱的真气调至正轨。只是,你断过筋脉,虽以寒冰塑身,但仍不可重修内功,这阴煞邪功练至八成,已是登顶了。” 陆鸣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发自内心的莞尔一笑,跪在萧正清面前:“多谢萧宗主,陆鸣……感激不尽。” “不必多礼。”萧正清拉起陆鸣,而后转向江其琛,掌心与之相对,阖上双目淡声道:“我一生修习大乘功法,却始终未能参透最后一层‘不灭’,今日便将一生功力散给你,希望你能秉承着天眼宗的意志,匡扶正义。” “师祖……”江其琛反手扼住萧正清:“你将功力都给我了,那你会怎样?” 萧正清眉目清和,犹如吟风弄月般泰然而语:“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何来怎样之说。”他将掌心重新贴于江其琛手心,敛去了脸上的柔色,掌间用力,一身刚正雄厚的内功便徐徐的流入江其琛体内。 江其琛只觉一股如清风般和穆的内力从掌间而来,缠绵着与他身体里的内功融为一体。那功力起初十分柔和,越往后越雄浑有力。 水镜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细风,将二人的衣袍悠然带起,一道清冽的白光从贴合的掌间亮起,逐渐大盛,不消片刻又归于沉寂。 江其琛周身一震,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佛印没入额间。他身上为玄风冰凌刺穿的伤口已然愈合,便是金莲掌所击下的内伤也不药而愈。 萧正清的手颓然的松开,而江其琛再睁开眼,却是目似剑光,一身浩然正气。 “师祖……” 萧正清脚步微踉,毕生功力散尽,他仅存于世上的最后一抹神识渐渐变淡,但他面露安然,满眼欣慰的看着江其琛和陆鸣:“大乘功法的最后一层心法我已传授给你,但我至死都没有勘破‘不灭’,只得你自己去领悟了。后生可畏,你们都是好孩子,除魔卫道之责便交托到你们身上了。” “师祖所愿,弟子谨记。”江其琛正色道:“玄风逆天而行,必定自食恶果。” “教不严,师之过。玄风心系悖世之言,执念深重,是我教导之过。”萧正清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接近透明,但从他眼中却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抹痛惜:“帮我给他带句话……” 萧正清缓缓合上双眼,声若清风,余音袅袅。水镜之中,他神识寂灭,终是化为一缕青烟,四散而去。 江其琛虚虚的探出手去,指尖从青烟中穿过,触手温热,一如萧正清般光风霁月。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他的,江其琛回眸便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他唇角微扬,放柔了眉眼,浅笑道:“看来不去不行了。” 陆鸣轻轻凑近江其琛,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星目半阖。 青烟散尽,水镜中的波纹晃荡着涌起,最终凝成一道水波将陆鸣和江其琛卷在一起。 陆鸣知道,事到如今,江其琛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共进退。要生一起生,若死,他便陪他一同赴那黄泉之路。 “其琛,”陆鸣轻声道:“从前,我总是站在你身后。我想有一次,能光明正大的同你站在一起,可以吗?” 江其琛扣住陆鸣的后脑,微一侧脸在陆鸣的耳畔轻吻一下,柔声道:“好。” 周围水波退去,江其琛和陆鸣从水晶棺椁中飞身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四周没有半点不同,只是那水晶棺椁上错综复杂的血丝已然消失不见,萧正清的尸身依旧安然的置于棺椁之中,隐隐约约只能从外面瞥见一抹月白。 若非陆鸣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功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看眼前这一切,他真要觉得方才那不过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 水镜之中,不过少倾。而水镜之外,却已过了七日。 江其琛放开陆鸣,长袖一拂便将搭在床边的狐裘揽了过来。他将那身白毛狐裘披在陆鸣身上,仔细的替他系上系带,而后在陆鸣额间落下轻柔一吻。 “鸣儿,从此处离开,外面腥风血雨便是避不过的了。我知道从前之事你不想再提,但今番若我们能安然度过,你可不可以给我片刻时间,听我一句解释。” 陆鸣闻言身子一僵,他不知江其琛为何如此执着要同他解释过去之事,他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恨他,愿意与他生死相随,便不会在意从前那些伤害。但事到如今,陆鸣依旧本能的抗拒那段撕心裂肺的惨烈。可当他抬起头,对上江其琛那双带着期盼的眼睛,他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身子一沉,陆鸣言不由衷的点了点头,淡声道:“好,答应你。” 千帆过尽,他仍然不舍得在江其琛脸上看见一点失望。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将自己好不容易长好的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漓的撕开。 江其琛喜形于色的拥了拥陆鸣,言辞间满是欣喜愉悦,他极尽满足又犹似不满足般不停的唤着陆鸣的名字:“鸣儿,鸣儿……” 一声声,盈满了爱意和感激。 算了,不过是痛彻心扉罢了,只要江其琛可以开心就好。 * 江其琛负手立于寒室门前,他神色肃穆的凝着门上那解了大 分卷阅读1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6 半的禁制,而后合上双目,真气凝于右手。 只见他右掌之间腾然而生起了一朵金色的莲花,花叶摆动,一开一合,栩栩如生。江其琛将金莲送至门前,他收回手,淡然的看着那金莲化作无数道金光,瞬间与门上黑色的纹路重合,飞快的冲破了复杂古老的咒术,一直行到路子的对底端。 金光闪烁两下,最终嵌入门内。 江其琛与陆鸣对视一眼,微一用力,门便被推开了。 寒室门口守着两个紫卫,她们听到声响刚一回头,便见到寒室的大门被推开一半,陆鸣同江其琛不疾不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三少爷……” 紫卫身形一动,那拴在脚上的金铃便摇摇作响。她们显然料想不到,三少爷竟然能破开尊主设下的禁制……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陆鸣睥睨着两个紫卫,冷声道:“尊主去哪了?” 紫卫被陆鸣这眼神吓的瑟缩,登时跪倒在地,吞吞吐吐道:“尊……尊主他……” “不想死就麻溜点说。” “三少爷……尊主他去中原了……” 陆鸣眼睛眯起危险的一条缝:“何时去的,带了多少人?” “回三少爷……已有……已有两日了,教中人大都随尊主一同走了,只留下十多个紫卫,说是照顾您的起居……” “玄风已经去了中原,请命符里的血契,根本不用他动手,江湖五大门派只能乖乖听话。”陆鸣蹙着眉头看向江其琛,沉声道:“我们先去哪里?” 江其琛:“去天眼宗,玄风最后的目的才是天眼宗,我们去找花无道和兰息。” 作者有话要说: 师祖上线加buff!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受困(5) 江其琛揽着陆鸣,穿过黄沙与雪花交叠的浩瀚沙漠,踏着呼号不迭的凛冬烈风,一路疾驰。 “沐王府有多少兵力?”江其琛突然沉声问道。 陆鸣微微一愣,坦然道:“五千。” 江其琛面色沉着,辨不出喜怒。神川沐府,在北域势力低微,却始终能屹立不倒。他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沐王府根本就是故意造出弱势之假象,为的就是维护他们的底牌——替金莲教养兵。 “还愿阁初见你之后,我便让景止去查探了沐府的底细。你们做的很干净,半点金莲教的影子也没有。但既然你在那里,他们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江其琛道:“金莲教两位长老,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一个是沙桑,另一个便是沐尧吧。” 江其琛顿了顿,神色淡然的看着陆鸣:“你同沐尧,关系很好。” 他这一句,并非问句,而是万分的笃定。先前在沐府与沐尧那一次会面,沐尧对陆鸣的关心与爱护他看的真真切切,并非作假。当时,他便心生不悦,但一直未有机会发作,现下刚好提及,便要顺便问个清楚。 陆鸣目光坦坦荡荡,他对上江其琛状似淡漠的目光,点了点头:“沐尧待我很好,他的确是神川沐府的小王爷,也是金莲教的长老之一。我能走路之后,玄风便让沐尧替我伪造了一个身份,我这几年大半时间都同他在一起。” 江其琛揽着陆鸣腰身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箍的陆鸣有些难受。 “你故意说这些叫我不快吗?” 陆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知道的,我少时家破人亡,仅剩的那点记忆,我至今还拼凑不齐。我对‘家人’的概念很模糊,即便当年手刃了裴天啸,但在我的认知里,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替你报仇。虽然你带我回江家,教我认字习武,但我对你存了心思,从未将你看做是亲人,沐尧可以说是让我体味到了不一样的情感。所以,我发自内心的喊他一声‘大哥’。如此回答,你满意吗?” “不满意。”江其琛换了一个姿势,将陆鸣打横抱起:“你如今既已选择站在我这边,便是要与他为敌。我不知道他,但我知道你肯定下不去手,若是刀剑相向,你……” 陆鸣勾住江其琛的脖子,凑到他嘴角小啄一下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可提不起刀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话的人尚且未觉得有何可惜,但听话的人却心里一痛。江其琛放缓了神色,低语道:“我只是担心你,毕竟刀剑无眼,你心里有杆秤,不代表每个人都有。” “我知道。”陆鸣靠在江其琛肩上,合起眼帘:“那天,你被玄风带走,沐尧劝我同你一刀两断,他对我说,我和你是正邪不两立。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什么是正邪善恶,沐尧没有练阴煞邪功,他从前也未做过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他是神川沐府的小王爷,是皇孙贵胄,他的命不该断在金莲教手上。” “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别的男人,你真当我不会生气吗?” 听着江其琛的揶揄之词,陆鸣忍不住笑出声,搂着江其琛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亲昵的在他颈侧蹭了蹭:“你这么爱生气便生吧,左右我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强装的淡漠终于土崩瓦解,江其琛眼底升起一抹笑意,却兀自抿着唇角未曾显露半分。 他不禁加快的脚步,片刻后柔声道:“等我们回家了,我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我觉得你比从前更瘦了。” 陆鸣想起当日在还愿阁吃的那顿大餐,一语双关道:“好啊,吃你的豆腐。” 江其琛眉梢弯弯:“嗯,吃干抹净。” * 陈国不比北域天寒,即便是深冬,那刮起来的风虽然强劲却比北域柔和不少。 伏伽山上风雪肆虐,可山顶的天眼宗仍旧依如往昔,不分四季、没有日夜。 表面的安宁之下,是暗流涌动。 花无道在玄御真人的练功室里踱来踱去,终于忍不住对着兰息发作起来:“你说师父到底去哪了?这山下金莲教都快翻了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兰息的脸如五年前那般清秀俊雅,淡然无波道:“师兄,请命符已经现世,昆仑、罗生、空山、扶桑已然如同案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天眼宗避世多年,眼下时局动荡,师尊下落不明,还望师兄早作决断!” “决断个屁啊!”花无道一甩火红的衣袖,面色阴沉:“你知道我不喜约束,平日里门派中大小适宜也都是你做主,若是……若是师父一直不归,那你便行代宗主事宜吧。” “师兄!”兰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万万不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屁话啰嗦!”花无道一贯没什么耐心,他抓住兰息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我是师兄,你就得听我的!” “……” 兰息一贯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苦兮兮的想,你还知道自己是 分卷阅读1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7 师兄,所以不应该你做代宗主吗…… “江其琛又跑到哪里去了?”花无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便喝了下去,却仍旧觉得心里的急切没有减退半分:“不想见他的时候,隔三差五在眼前乱晃,现在出事儿了,一个二个都找不到人。” “师兄,那现在……” “请命符的血誓契约是师祖亲自设下的,无人可破。若我们此刻下山,一旦玄风亮出请命符,我们便要听他差遣。”花无道沉着脸分析着眼下的形势:“一连两日,山下四大门派已然受制于金莲教,但他为何迟迟不对天眼宗动手呢……” 花无道眯起眼睛,指腹摩挲着下颌:“当年我误入金莲教分坛的时候,他们那个长老沙桑,也曾说过‘不与天眼宗’为敌的话。莫非,他们是想将我们留到最后?” “师兄,金莲教的目的尚未可知,但恐怕他们很快便要对四大门派动手,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将弟子点好,以待一战才是啊。” “嗯,”花无道点了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去给还愿阁差封信,找不到师父也得找到江其琛。” * 江其琛和陆鸣踏风而落的时候,天眼宗内已经集聚了一众身穿月白色道袍,手持长剑的弟子。 山顶微风拂过,整装待发的天眼宗弟子们,只觉得头顶好似飞快闪过一条白练,而后他们便看到自家的少安居士抱着个裹着狐裘的男子从天而降。 那男子半张脸掩在毛绒绒的狐裘之中,只能瞧见他闭着眼,似是在小憩。感觉到落了地,男子羽睫微微一颤,一双含星如墨的眸子缓缓睁开。 “到了?”陆鸣从狐裘中探出脸,从江其琛肩头的缝隙中看出去,便看见了乌泱泱目瞪口呆的天眼宗弟子。 这不是……当年名声赫赫的影子杀手陆鸣吗? 当年裴家祖坛一役,他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亲眼目睹,但那神乎其神的传言便是连伏伽山顶也传了个遍。 人人都道,影子杀手陆鸣身中邪灵之气,狂性大发,被江其琛亲手废去武功、断了筋脉,而后便不知所踪了。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可如今这个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陆鸣五年前没少在天眼宗晃悠,早就被天眼宗弟子们看了个眼熟,眼前这个确实是陆鸣没错啊! 陆鸣眉心微蹙,推了推江其琛的肩膀:“放我下去。” 五年了,除了月前替玄风寻生骨珠经过伏伽镇的时候,稍作停留带了两坛酒,除此之外陆鸣再未踏足过陈国一次。 当年之事,确实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便是踏上这寸土地,都让陆鸣觉得万分艰难。但时过境迁,他以这种方式回来,又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江其琛依言放下陆鸣,他脚刚落地还没站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少安?你回来了!师兄方才还说要去找你。” 兰息不知是从哪冒了出来,远远的只瞥见江其琛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开心便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陆鸣,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兰息那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脸,今天第二次出现了裂痕,而且比之前那次裂的还彻底。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陆鸣,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五年前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有耳闻,便是花无道也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子。 被断去周身筋脉的人,竟然还能站在这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公子?”兰息不确定的喊道。 陆鸣对兰息点了点头,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种“惊愕失色”的表情,接下来还会接收很多次…… “兰息师兄,现在不是让你吃惊的时候。”江其琛淡声道:“花无道在哪?” 说来也是奇怪,江其琛对天眼宗的任何人都是有礼有节的,见着辈分比他大的便开口师兄,闭口师兄,便是对门下弟子也是十分的和蔼可亲。唯独对花无道,除非在外人面前有必要维护一下天眼宗的颜面,他才会好心喊他一声“无道师兄”,其余时刻,他多半是直呼其名。 不过对此,天眼宗上下也早已见怪不怪。谁不知道福来居士和少安居士一见面说不上三句话便要掐架…… 兰息到底是极有涵养的大家弟子,他很快便敛去了脸上的吃惊,举止之间是恰到好处的周到,他对江其琛和陆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声道:“师兄在练功房,随我来。”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战(1) 花无道站在案前,放下手中的墨笔,将桌上那张四方小纸片拿在手心里看了片刻,这才小心的卷起来。 五年过去,时间并未在花无道的脸上留下半分痕迹。在外人面前,他与从前似乎并没有半分不同,依如往昔的狂傲不羁,潇洒放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四下无人之时,他是如何一日比一日沉静的。 这五年,玄御真人时常不知所踪,往往一消失便是月余。由此,一向自由惯了的花无道也不得已开始管理门派中的琐事。但他速来闲散惯了,不爱插手这些,经常是把事儿丢给兰息,自己做甩手掌柜。 江其琛在的时候,就缠着他拌拌嘴,打打架。他不在的时候,花无道大多数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壶接一壶的灌着屠苏。 他总觉得,若非自己,很多事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酸涩的记忆凝成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那是花无道五年都不敢提及的人——陆鸣。 门外传来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花无道不禁凝起眉头。天眼宗弟子不说轻功卓绝,但起码也可以说是雁过无声,哪来的脚步声? 他将准备送去还愿阁找人的书信卷好了放进袖口,在那串脚步声行至门口之前,霍然拉开房门。 然后—— 他呆住了。 红衣被山顶的微风吹的翩飞,连带着他懒散束在脑后的长发,和系着长发的红绳。 花无道生的好看,陆鸣初见他时便觉得花无道这张脸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但他浑身上下又没有半分女气,若非要寻摸出那一星半点,大概是他挑眉轻笑时有那么些许轻佻妩媚。 花无道的唇珠饱满圆润,欲坠不坠的衔在那里,仔细看活像个玛瑙珠玉。他动了动嘴,喉头却似梗住了一般,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却是捏在了兰息身上。 兰息抱着胳膊,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龇牙咧嘴:“啊——师兄,你掐我干嘛……” 花无道傻愣愣的看着陆鸣,却是对兰息问道:“疼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让我掐一下试试! “你……”花无道指尖轻颤着探到陆鸣身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这 分卷阅读1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8 几年他没少梦见陆鸣,便是连幻觉也是见过那么几次的,但每每他一伸出手,面前只剩下空荡荡的空气。 “额……不认识我了?”陆鸣眉梢微扬,揶揄道。 花无道求助似的将目光转向江其琛,却见他一脸漠然,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触上陆鸣的肩头。 摸到了……不是幻觉,是真的…… 花无道松了一口气般笑出声,而后长臂一揽将陆鸣带进怀里,他用力的拍了拍陆鸣的后背:“陆鸣,陆鸣你还活着……” 花无道不止一次的想,若不是自己当年一时玩笑将陆鸣踢进不虚河,后面这许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或者,若非自己当年没看住他,陆鸣没有下山,也不会生死不明失踪了五年。 五年,江其琛是如何一边崩溃一边锲而不舍的找寻陆鸣的下落,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却从未开口劝过江其琛一次,甚至连“陆鸣”这两个字也没有提起过。 他把陆鸣封存进自己心底里最隐秘的地方,像是龙之逆鳞,不光别人碰不得,便是他自己也碰不得。 内疚,愧对,悔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花无道自己都说不清。他自认没有江其琛那番深情不渝,却日日夜夜念起这个名字,便在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在陆鸣失踪的第三年,花无道在一次酩酊大醉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对这个人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但在前他不及江其琛那般执着,在后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于是,他便把这份说不出的感情埋葬起来,触不得,碰不得,想不得。 只有每次和江其琛借着吵架的名义动起手时,他才觉得心头痛快那么一点。他固执的认为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陆鸣没了,不能亲自打他骂他,那么江其琛代替他也可以。 直到后来有一天,第无数次的针锋相对后,江其琛极轻极淡的丢下一句话:“我不怪你。”从那以后,一切的切磋试探都变的索然无味。他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连寻个由头赎罪的机会也不配得到。 花无道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隔着狐裘把陆鸣从上到下切切实实的摸了个遍,成功的让江其琛漠然的脸色黑了几分,亲自下场把他俩给分开。 “你够了,”江其琛冷冷地打断花无道:“让你抱一下得了,还动起手来了。” 花无道心情好,嘴上也就没那么不饶人,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的陆鸣:“这是怎么回事?陆鸣不是被你断了筋脉吗?怎么还站在这?” 陆鸣:“……” 五年不见,花无道的嘴上功夫俨然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吐脏字就能叫人不痛快的地步。 江其琛面色一沉,冷声道:“说来话长,先办正事要紧。” 嘴贱不代表不会察言观色,花无道立时便察觉到了面前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能让一个断了周身筋脉的人重新站起来,其中受了多少苦楚,不用想也知道。更何况,那个伤害陆鸣的人还是他最亲近的人…… 花无道暗骂自己一声“蠢驴”,赶忙站开身子,放门外三人进屋。 * 听花无道简单的叙述了一番当前的形势,江其琛沉声道:“所以现在玄风将四大门派的人困在英雄台了?” “嗯,请命符现世,根据当年师祖定下的血誓契约——江湖五大门派,十大高手必须无条件听令,否则就会爆体而亡。除了天眼宗以外,玄风将他们全部安置在英雄台,不知道要做什么。”花无道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江家的请命符不是在你手上吗?玄风怎么找到的?” 江其琛:“……” 江其琛被花无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夫噎的说不出话,他面色阴鹜的抿了口茶,陆鸣见状坦然道:“是我给玄风的。” “你?”花无道惊愕的看着陆鸣淡漠的脸,猜到了这其中肯定又有些纷繁复杂的缘由,便也不再追问:“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江其琛放下手中的杯盏,沉吟道:“若我没猜错,玄风下一步就是要上天眼宗了。你们五大门派受制于请命符,已是毫无用武之地。” “什么叫毫无用武之地?”花无道被江其琛一句话戳中神经,立刻回呛道:“你有用武之地请命符都能丢了?你有用武之地到现在才回来?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我说的实话,你们能对玄风动手吗?他请命符一亮,你们不还是得乖乖就范?” “范范范范你个头,我花无道话就放这了,我他娘的就是爆体而亡也要先砍死玄风这个师门败类!” “……” 陆鸣难耐的抚了抚额角,五年了,这两个人说不了三句就要掐的毛病,一如既往…… “你们别吵了,”陆鸣的指关节不轻不重的在檀木桌上敲了两下,那边两个人登时便噤了声:“其琛说的对,天眼宗受制于请命符,若你们要行动,必须得先解除当年萧宗主在请命符中设下的血誓契约,但前提是必须从玄风那里拿到请命符,这显然不现实。所以,不说让你们坐以待毙,最起码,不能轻举妄动。” 陆鸣徐徐说出自己的想法,分明是和江其琛说的一个意思,却叫花无道瞬间冷静下来。 “金莲教除去玄风,有两位长老、四位座下护法,此外紫卫玄兵加起来约莫有一千人,神川沐府统领的王府亲兵约莫有五千人,当年裴天啸一手扶持的承天鉴士兵,早已收归玄风所用,大概有两千人。他们人多势众,眼下五大门派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在座的,没有人能比陆鸣更清楚金莲教的真实实力,他在金莲教待了五年,早就把他们的人手摸得门清儿。 江其琛道:“陈国各地的影子,差不多有两千人。” “这根本不够。”兰息在一旁淡声道。 江其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不疾不徐的走到桌边,摊开纸蘸上笔墨便写了起来:“也许有个人,可以帮我们。” 不消片刻,两张墨渍未干的手信便递到了陆鸣手中。他接过纸看了看,一张是给景止传信叫他集结人马的,另一张嘛…… 陆鸣神色微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他装作不经意的轻瞥了江其琛一眼,挑眉道:“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江其琛显然没看出陆鸣微变的神色,兀自说:“不多,但我能说的动他。” “啪——”手信被陆鸣不轻不重的搁在桌上,只听陆鸣沉着脸揶揄道:“你自然是能说的动他,他对你还有非分之想呢,可不是得依着你。” “……”江其琛:“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陆鸣把脸一撇,也不看他:“你巴不得我不记得。” “你们俩你来我去的打什么哑谜呢?”花无道莫名其妙的看看陆鸣,又 分卷阅读1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79 看了看江其琛,从桌子上拿过手信:“北川赫仑府?你还认得赫仑世子?” 陆鸣冷笑一声:“何止是认识,人家还要八抬大轿娶他呢。” 花无道:“……” “陆鸣!”江其琛拉了拉陆鸣的袖子,低斥道:“你别越说越过分了。” 陆鸣把袖子一拽,侧过身去,一副“行,我不说话了”的模样。 江其琛尴尬的咳了两嗓子,故作淡定道:“就先这么商量着,帮我把两封信发出去,赫仑府亲兵不说多,起码能和神川沐府相抗衡,如此便好办许多了。另外……”江其琛从腰间扯下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江”字:“差个轻功好的,把这玉牌送去药王谷,请剑仙吕客和怪侠刀凤吟出山。” 他说着,一把将陆鸣从椅子上拖起来:“时间不多,一定要快。我们一路风尘,回去收拾一下,回见。” 说完,江其琛不待花无道回应,连拉带拽的把不情不愿的陆鸣给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吃醋了……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决战(2) 岁寒居 江其琛甫一进门,便甩手把陆鸣按在了门框上,炽热的吻落下,直接把陆鸣亲了个手无缚鸡之力。 “心肝,”江其琛低喘着从陆鸣唇间移开几分,声音暗哑道:“陈年老醋酸不酸?” 陆鸣给江其琛说的一个激灵,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那人一把攥住手腕,滚烫的唇舌流连于陆鸣的颈侧,不多时便落下点点红痕。 江其琛边亲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你在考验我的忍耐力是不是?” “……你先放开。”陆鸣轻喘着避开江其琛不停在他脖颈上作祟的滚烫,而后便对上了江其琛满眼极力忍耐的□□。 他被那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却很不争气的从心底里升起一丝渴望。这分渴望像是一棵长在他心底里多年的枯木,只瞧了江其琛一眼,便飞快的发了嫩芽,瞬间开出绚烂的花朵。 枯木逢春像是一把烈火,飞快的将陆鸣点燃,他墨色的瞳仁里像是浸了一汪春水,与江其琛那满是□□的眼睛纠缠在一起,登时便让人失去了理智。 陆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门边走到床上的,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江其琛按进了柔软的床铺中予取予夺,衣衫半解。 伏伽山顶无日夜,大亮的天光让陆鸣羞的恢复了几分理智,现在哪是做这些事的时候…… 他赶忙扼住江其琛往他身下探去的手,两指用力按在那人腕上的麻筋上,细声道:“我们回头再……再……” 江其琛手上一酸,登时脱了力,他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窝在陆鸣颈侧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 周身潮水般的□□卷着浪花的消沉下去,江其琛凝着陆鸣慌乱的系衣带的背影,语气沉沉的开口,哑声道:“你真是要我的命。” * 江其琛和陆鸣各自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岁寒居里,只留着陆鸣五年前换下的黑衣。陆鸣打开衣柜看见那身衣裳,和挂在一边的清月弯刀时有片刻的停顿。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把刀了。 陆鸣缓缓拿起弯刀,指腹轻轻地摸索着刀鞘上的纹路,脸上是掩不住的落寞。他将刀从鞘中拔出三分,那昔日削铁如泥的神兵,再不能在他手中闪闪发光。 可惜吗?如何能不可惜。 陆鸣阖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敛去了眸中的痛楚。他将清月弯刀原封不动的挂回衣柜里,拿起那身黑衣换上。 江其琛再见到陆鸣时,神情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五年之前,他们还没有经历那场惨烈的伤害,一切都可以挽回。 不过,尚好为时不晚,虽然分别五年,但好歹陆鸣还是全须全尾的回到了自己身边。 久未穿黑衣的陆鸣,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的目光有些闪躲,低声道:“……没别的衣服了,只找到这身。” 江其琛凝了他半晌,柔声道:“等我们回家,便别再穿黑色了。” 陆鸣不解:“嗯?” “你穿别的颜色更好看。” * 景止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收到江其琛来信的同时便飞快的召集了分散在陈国各处的影子,这天晚些时候,浩浩荡荡的影子杀手,便从四面八方集结于伏伽山顶。 影子擅长隐蔽,除了景止,他们各自藏身于天眼宗各处,非召不得出。 今日第无数次,陆鸣疲惫的扯着嘴角,迎上了景止瞠目结舌的目光:“我是陆鸣,我没死,能跑能跳就是不能耍大刀,景止大哥不用这么惊讶。” 景止哑然的闭上了嘴,虽然月前就收到江其琛的传信,得知了陆鸣没死的消息,但毕竟收到消息是一回事,亲眼见到真人那是另外一件事。 景止与景行和花无道都不同,当年,他是亲眼见到江其琛在裴家祖坛废了陆鸣的武功,断了他周身筋脉。当时那个场面,叫他不忍卒视,之后的很长时间看着兀自伤怀的江其琛,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江其琛道:“景止,山下情况如何了?” 景止回过神来,正色道:“爷所料不错,金莲教众下一个目标便是天眼宗了。他们浩浩荡荡的带着人马从英雄台赶过来,明日便可到达伏伽山脚下。” “如此,便要看玄风和赫仑连玉谁先到了。”江其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沉声道:“他们要以请命符控制住五大门派,然后再复活师祖,若成功,便当着师祖的面屠戮武林;若是失败,更要杀了所有人泄愤。” “疯子行径!”花无道骂道:“这个玄风,好歹也是天眼宗出去的,怎么行为如此乖张!” 陆鸣不紧不慢的吹了吹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淡声道:“你练阴煞邪功练个百八十年的,也得疯。” “……我才不练那玩意,脑子进水的才练。” “啪——”陆鸣把杯盖用力的落在瓷盏上,看向花无道的眼神有些阴鹜。 “你瞪我干嘛?!”花无道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陆鸣也不理他,而是转向景止:“景止大哥,你能联系到景行吗?我前些日子托他出去办了件事,只怕他回到神川沐府却找不到我和其琛了。” 景止道:“可以,我现在便去给他传信,叫他回天眼宗来。” 景止走后,江其琛和陆鸣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房中只有他们三人,有些事情,必须要让花无道知道了。 “无道师兄。” 江其琛难得喊的这么正经,生生叫花无道打了一个战栗:“你吃错药了吗?” 且不说江其琛从不会在自己面前带着名字喊师兄,便是喊了也是讽刺的“福来师兄”,乍一听起来,花无道直觉江其琛准没什么好事。 “师兄 分卷阅读1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0 ,有件事必须要让你知道,是有关师尊的。” “……” 花无道的面色在江其琛三言两语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觉得周身恍若被寒意倾覆,那些冰冷的触感顺着他火红的外衫“呲溜”的钻进他的毛孔里,带的他整个人都不自觉得颤抖起来:“……你是说,师父五年前就死了?后来这个,一直都是玄风假扮的?” “嗯。” “怎么可能?”花无道不可置信道:“他的神态,举止,到说话语气,和师父一模一样。” “玄风与师尊自幼长在一处,想必是极为了解对方的。” “江其琛,你疯了!”花无道冷眼凝着江其琛,他期盼在那张如玉般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玩笑,但他怎么忘了,江其琛从来不爱开玩笑,一直嘻嘻哈哈的都是他自己。 “师兄,我若没有猜错,师尊的尸身便被玄风藏在后山的雪梨山泉下。” 花无道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一晃,他喃喃的重复道:“雪梨山泉……雪梨山泉……”他颓然的背过身去,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忽视了五年的记忆。 如果那个师父,真的是玄风假扮的。那么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五年前,师父让他带陆鸣去雪梨山泉疗伤……他看见了陆鸣右肩上的无量法印,然后他如实的告诉了师父。花无道一直都怀疑,陆鸣便是霍流之的儿子,那个无量法印是他自娘胎里带出来的,跟胎记似的。可雪梨山泉可以让一切封印无所遁形,便是如此,他帮助玄风确认了陆鸣的身份,才有了后面的一切一切。 花无道无声的耸动着肩膀,却是在笑。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没染上一滴血,却一直在无形中推波助澜。 陆鸣慢步踱到花无道身边,抚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没有人怪你。” “你也不怪我?”花无道赤红着一双眼睛,笑意凝在嘴边。时隔几年,陆鸣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态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与江其琛的“我不怪你”交叠在了一起。 “怪罪”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救赎,可这两个人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怪你”,却像幽灵的手,生生扼住了花无道的咽喉:“是我推你下不虚河,害你被邪祟所咬。是我带你去雪梨山泉,确认了你的身世,才会让玄风有机可趁。你不怪我?不恨我?” 陆鸣极缓极缓的摇了摇头,神色淡淡:“我身上的无量法印能吸引邪祟,即便那天不被咬,日后也躲不过。而玄风为了日后能认出我,一早便将霍家的请命符打入我的右肩,找到我是迟早的事。那天在裴家祖坛发生的一切,都在玄风的掌握之中,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这是我的命运,不怪你。” “陆鸣……” “你现在应该想想该如何秉承玄御真人的遗志,而不是在此自怨自艾。大战在即,没人有功夫陪你伤怀。你是玄御真人的大弟子,日后这天眼宗也该由你来继承下去,这是你的责任。” “我从没想过师父会死……”花无道缓缓瘫坐在地上,从前,他觉得天塌下来还有师父给他挡着,他可以任意逍遥,不可一世。但他忽然觉得,自己肩头放了一挑很重很重的胆子,直接将他的脊背压弯了去。 “责任”二字,竟然如此沉重。 “我与鸣儿在金莲教总坛,偶然发现了师祖残留于世的一抹神识。”江其琛道:“神灭之前,他将毕生功力传授于我,叫我一定要秉承天眼宗的意志,匡扶正义。师兄,这是我们的责任。” 木门“吱哑”一声,从外面带上。 天眼宗上从未有过黑夜,但花无道瞥着这一室光亮,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独自在静谧的房中呆坐了整整一天,再一次开门出去时,他竟被那亮光晃了一下眼,耳边是弟子的通报。 “居士,金莲教一众已经在伏伽镇上落脚了。” 花无道抬手微微挡住那抹常年不落的日光,沉声道:“召集弟子,随我下山。” 在那么一瞬间,有些东西好像变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脐橙:鸣儿,快让我亲亲…… 鹿鹿:别,你师祖在这…… 脐橙:鸣儿,快让我摸摸…… 鹿鹿:别,我们先办正事儿…… 脐橙:心肝,你真是要我的命! 鹿鹿:……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决战(3) 伏伽山,高耸险峻,山上气候恶劣。 很多年前,天眼宗还是威赫武林的第一大门派之时,为了照顾那些轻功不好、上山困难的门派弟子议事方便,当时的天眼宗宗主伏伽仙人便着人在山下的伏伽镇圈了一处无人之地,修缮了一座缩小版天眼宗。 直到十几年前,天眼宗避世,这缩小版的宅子便再也没开过门,时间一长也就是个废宅了。 此刻,乌泱泱的紫卫玄兵、沐府亲兵还有承天鉴士兵全部聚在门前的大片空地上。 玄风一身水青色长衫负手而立,他面容疏朗淡泊,眸中含笑,正和煦的凝着挂在门沿上的一尊木匾。匾额上以烫金纹刻着三个字——天眼宗。 “一百二十年了,”玄风低吟着,山下的冷风吹起了他一头银丝,却未能在那张辨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留下半点烙印:“我终于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玄风身后站着沙桑和沐尧,二人闻言神色微动,俱是仰头看向面前这方蒙了尘埃的匾额。那额上的字苍遒有力,落笔潇洒自如,但一撇一捺间又感觉孤高清冷,宛若遗世独立。 “尊主,”沙桑上前半步:“进去么?我派人去收拾一下。” 玄风抬起手,制止了沙桑的动作,不疾不徐的道:“不必了,这里不是人人都可以进的。” 这句话说的相当平静,便是仔细听也找不出半分情绪,但沙桑偏偏觉得尊主这字里行间都浸着一种“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天眼宗”的意味。于是他识相的闭了嘴,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工夫进去了。” 凛冬时节,伏伽山下狂风大作,玄风淡然的转过身,难得锐利的眯起了眼睛。面前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大山,依如百姓口口相传的那般神圣。无数道月白色身影踏风而来,玄风细细的凝着,目光穿过这些稚嫩的脸庞,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曾经,他也有这么一件月白色道袍,上面用浅灰色的针线,细致的纹绣着一层又一层的卷云,宛若盘桓在天眼宗地上浮浮沉沉的雾霭,氤氲腾然。 玄风抬腿朝前走去,大队人马整齐有序的向两边撤开,给他腾出一条小路。玄风走的泰然,不紧不慢的样子犹如闲庭信步。 天眼宗的弟子有条不紊的落了地,站在玄 分卷阅读1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1 风的对立面,井然有序的排列好。但从人数上来看,他们并非处于完全的劣势。但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即便他们能在人数上压制玄风,只要请命符一亮出,一切顷刻化作徒劳。 两记身影,一道火红,一道月白,以雷霆万钧之势飞窜而来,径直在玄风面前落下。 花无道敛去了周身张扬的锋芒,第一次无比沉稳的站在众人面前,他目光沉静,不再戏谑,定定的看着玄风,似乎是想将这张脸同记忆中的玄御真人重合在一起。但他失败了,玄御真人气质淡漠出尘、仙风道骨,而眼前的玄风表面上看一派和煦温和,但眉眼间那破土的欲望已然掩藏不住。除了这满头白发,恐怕再找不到二人的半点相似之处。 “师父是你杀的。”花无道面无表情的看着玄风,沉着脸吐出一个陈述句。 “不是,”玄风如实说:“玄御是自尽的。” 花无道:“是你逼的。” 斩钉截铁的语气,引得玄风低低一笑,他眨了眨眼表示默认:“我做了你们五年的师父,好歹也有些情分了。当年我立下的规矩:不与天眼宗为敌。今时今日,也不会改变。只不过,天眼宗在玄御手上沉寂了十几年,是时候该换个宗主了,你们说呢?” “妄想!”兰息拔剑上前两步,却被花无道一胳膊挡住。 花无道把兰息拽到自己身后,淡声道:“你想做天眼宗宗主?” “不,”玄风微微摇头,浅笑着看向花无道:“是你。”他往前踱了两步,走到花无道面前:“五年前,你明里暗里也帮了我不少忙,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下去。我让你做天眼宗的宗主,做我金莲教的第三位长老,如何?” 花无道的神情有些松动,旋即从鼻间发出一声嗤笑:“我是荒唐,但还没荒唐到与弑师仇人为伍的地步。” “无妨,等我复活了师尊,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同我合作。”玄风探出手,轻飘飘的拂了拂花无道肩上看不见的灰尘:“今日,你们就先随我一同去英雄台吧。” 花无道肩头一侧,半点不留情面的将玄风的手挥下,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火色长鞭——赤炼,在地上狠厉的甩了一下。 “唰”地一声,破空的鞭声如雷贯耳,尖锐的穿透人的耳膜。地面尘灰四起,泛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我天眼宗弟子,誓死不与魔教中人为伍。” 玄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凭空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那在半空中扬荡的炽热鞭尾。 赤炼鞭通体火红,只要一点内力便即刻升温,那滚烫的一下甩到任何人身上都会立时烤焦皮肉,但玄风神色淡漠的望着花无道,只轻轻一拽,赤炼鞭上的火星子瞬间湮灭。 玄风在花无道震惊的目光中撤了手,赤炼鞭宛若一条普通的皮鞭,颓然掉在地上。他往后退出两步,纤细的手掌没有一点伤痕:“我不愿与天眼宗为敌,既然你们如今不肯听话,那我只好强行带走了。” 语毕,他从袖口中缓缓拿出一块通体晶莹的银牌。 银牌举到眼前,花无道的瞳孔不可遏制的收缩了一下,“请命符”三个字犹如一记洪钟砸在所有天眼宗弟子的心头。 掌间用力,请命符在玄风手下泛出微光。 花无道只觉得自己周身内力好像被一记无形的力道封住一般,举着鞭子的手凝滞在半空,他咬着牙竭力挥出一鞭,却再没有方才的威吓,软绵绵的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真气运转受阻的胸腔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花无道还是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向兰息看去,只见兰息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用力拔了几下也没能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 而他们身后的天眼宗弟子,亦是如此。 见请命符——江湖五大门派、十大高手,必须无条件听令,否则将爆体而亡。 这便是血誓契约的威力,若是强行驱动真气,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玄风如此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的控制整个中原武林。 无人可挡,无人能敌。 玄风水青色的袖袍一甩,淡声道:“将他们全部带走。” 便在此时,山林间,传来一声清朗的男音。 “慢着——” 这一刹那,玄风一直春风和煦的脸上,破天荒有了一丝裂痕。 他顿住脚步,一抹转瞬即逝的不可置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他便看见了本该待在北域总坛的江其琛揽着裹紧了狐裘的陆鸣,踏风而来,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面前。 这不可能…… 足成阴煞邪功的禁制,除了他自己,无人可破。他们怎么会…… 同样惊讶的还有玄风身后的沙桑和沐尧,但很显然,沐尧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复杂来形容了。他没想到,陆鸣终究是选择与江其琛站在一边。 “你们竟然能出来?”玄风的脸终于沉了下去,连声音也掺进了一丝寒意。 江其琛放开陆鸣,毫不畏惧的迎上玄风的目光,五年前的记忆潮水般的涌来。那天,他连剑都没有挥到玄风身前,便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击倒于掌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陆鸣带走。 “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么?” “是你破开的禁制?”玄风狐疑的看向陆鸣,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但是怎么会……陆鸣的阴煞邪功只炼到八成,怎么能打开禁制:“你还是要和我作对?” “尊主。” 陆鸣淡淡的喊了一声,便是这个称呼,让花无道乃至他身后众多天眼宗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 “执迷不悟?”玄风倏然凌厉的看着陆鸣,他伸出手,指着江其琛:“你我究竟是谁执迷不悟,这个人如何对你,你都忘了?” “尊主,不要把你对萧宗主的恨意,强加于我身上。”陆鸣道:“因为我们有着相似的遭遇,所以你希望我恨其琛,就像你恨萧宗主一样,你想看我背负着仇恨去完成你此生都做不到的事。” “是,师尊死了,但江其琛还活着。”玄风勾了勾嘴角,揶揄道:“我没有机会亲手杀了师尊替自己报仇,但是你不一样,你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下不去手?” “或许,萧宗主并非你想的那般无情。”陆鸣低垂下眉眼,肃声说:“若萧宗主当真要大义灭亲,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一步错,步步错。尊主,别再执着了。” “噗呲——”玄风仿佛被陆鸣这话逗笑了,可他却抬起手,一团黑雾从掌间腾然而出,精准的落在陆鸣脚边,魔鬼般不留余地道:“你忘了被废去武功,断去筋脉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 一句话,戳到陆鸣的痛处,还是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刺穿。 分卷阅读1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2 江其琛感觉,身旁的陆鸣,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 “生不如死的滋味,寒冰塑身的感觉,要我和你描述么?但你比我幸运多了,你不过是在冰床上躺了一年便重塑了筋脉,我呢?我躺了七十年,七十年才能动一根手指头。”玄风睥睨着陆鸣:“师尊若非恨透了我,为何叫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留我一命是他的恩赐?不,是惩罚。” 宽大的袖袍下,江其琛摸索到陆鸣冰冷的手心,他不由分说的握住陆鸣,眼睁睁看着陆鸣的脸色在玄风的三言两语间苍白下来。 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永无止境的寒冷,鬼魅般的环绕在陆鸣眼前,叫他克制不住的战栗,冷汗瞬间浸湿了陆鸣后背上的衣襟。 究竟是惩罚还是恩赐,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清晰的界定。或许在那一刻,萧正清心慈手软未能痛下杀手,他以自己的方式留了玄风一命,却不料在玄风眼中,变成了一种折辱。 习武之人,宁愿痛快死去,也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 江其琛亦是如此,或许当年在裴家祖坛各大名门正派的逼迫下,他不忍心一剑结果了自己,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惨烈的方式,断绝了他们之间那一点可怜的希望。 眸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血色泼墨般不断冲刷着陆鸣眼前的世界,他颤抖着双唇,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话。他从未对江其琛留他一条性命而产生半分感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不是惩罚。” 耳边传来江其琛极其坚定的声音,陆鸣动了动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人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的。他微微仰起头,看向江其琛的眼睛,只见他双目赤诚坦荡,不卑不亢的反对着玄风。 “或许方式是用错了,但出手的那一刻,师祖想的绝不是要杀死你,而是想救你。” 玄风挑眉,玩味的看向江其琛。 “因为我便是这么想的。”江其琛沉声道:“只要还活着,无论是伤是残,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情绪有思想有希望。但若死了,除了一抔尘埃,便什么都没有了。” 陆鸣闻言,周身一震。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再一次亮起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打了! 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4) “你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吗?”江其琛道:“在寒室的水晶棺里,我们见到了师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神识。” “什么?”玄风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似是在分辨江其琛这句话中的可信度。 江其琛道:“师祖百年前便担心会有今日之事,以麒麟血和雪梨山泉为媒,留下了一抹神识。我们得以破开你的禁制,便是有师祖相助。” “信口雌黄。”玄风清和的脸上腾然而上一股薄薄的怒气,他拂袖一挥,远处山林之间,一排劲松应声倒下。 江其琛面不改色:“师祖还有句话让我们转达给你。” 玄风眉目倏然一凛,方才还抵死不肯相信的脸上骤然现出一丝波动,他未置一词,却不动声色的侧耳对着江其琛。 “师祖说:前尘多磋磨,往事不可追。” 前尘多磋磨,往事不可追…… 玄风将这句话放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春风不动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微妙的变化。他那双看似柔和的眼睛里,荡开一汪水波,转瞬便化为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疑惑和不解,又似是不可思议。他这一番情绪转变的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但不多时,玄风眸中的细雨又化作夏日的骄阳,灼热的炙烤着他面前的一座大山。笑意丝丝点点的盈在他的脸上,肩膀耸动,玄风无声又自嘲的绽开笑颜,明媚的犹如百花齐放。 “我不信。”玄风倏而开口,笑容僵在嘴边,眼睛里的光亮瞬间被惊涛骇浪所倾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玄风负手退开两步:“今天,天眼宗所有人,我都要带走。凭你们两个根本挡不住我。陆鸣,我不想对你动手,你最好一步也不要动。” 然而,还未等玄风动手,甚至是他这句话的尾音刚刚落下,还未被寒风吹散。伏伽山下的土地忽而震动起来,马蹄声纷至沓来。 江其琛眸光微动,在陆鸣的手背上用力的捏了捏。 赫仑连玉披着一身褐色的大氅,御马而来。在他身后,是北川赫仑府所能调动的全部亲兵。 “吁——”赫仑连玉拉紧了缰绳,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最终在江其琛身上入了定。他晶亮着一双大眼望着江其琛,朗声道:“江美人儿,我没来晚吧。” 江其琛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了一抽,连带着拉着陆鸣的手都有片刻的僵硬。他有些心虚的瞥了陆鸣一眼,意料之中的对上后者覆满寒霜的眸子。 “北川的赫仑世子?”玄风有些意外的挑起半边眉毛:“看来,你们今日是要和我死磕到底了。” 赫仑连玉冲玄风“嘿嘿”一笑,手持砍刀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江其琛身边,嬉笑道:“美人儿求助,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我们一路快马加鞭,半刻都没敢耽误。” 陆鸣沉着脸,挣开了江其琛的手,双手在狐裘里抱胸,俨然一副“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样子。 江其琛咳了一声:“多谢世子慷慨相助。” 玄风睥睨般凝视着江其琛,眼中终于染上一分不屑:“这么点人,也想从我手中救人么?”他朝身后一挥手,大批金莲教众纷纷拔出刀剑,在这片山林之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声。 江其琛面色微凛,山间风云涌动,无数道鬼魅般的黑影从各个方向倾巢而出。 与此同时,天眼宗一众受制的弟子,识时务的纷纷后退,为他们腾出足够的场地。 一场恶战,便在此刻拉开序幕。 只见玄风率先奔袭而来,直直的朝江其琛而去。 沙桑冲沐尧勾了勾嘴角,玩味道:“你那个挂名弟弟,便借我玩一玩。”话音一落,他飞快地卷起紫袍,拔出乌龙奔向陆鸣。 沐尧脸色并不十分好看,显然还没有接受要与陆鸣敌对的事实,思及北川和北域常年争夺土地资源的旧仇,负气般的缠上赫仑连玉。 景止和清风对视一眼,立时同金莲教座下护法,洛纱、洛婴和红罗打在一起。 而正朝伏伽山赶来的景行和黑衣护法多那,因为还不甚明了战局,暂时的偃旗息鼓。 兵器交叠的声音和刀剑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一场注定血流成河的鏖战。花无道和兰息虽然受制于请命符,但毕竟内力强盛,顶着血誓契约的反噬,勉强能充当两个战斗力,解决些紫卫玄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陆鸣冷着脸徒手击落沙桑的凶猛进攻,他不停 分卷阅读1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3 的侧身避开乌龙的剑锋,掌间聚力,一道又一道劲气弹在剑稍上,又很快湮灭。 陆鸣倏地翻转手腕,袖中箭飞快的从白玉护腕中蹿出,锋利的箭镞立时划破沙桑翻飞在外的长袍,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沙桑嘲讽般勾了勾嘴角,一剑将那根银丝截断,箭镞落地,发出“锃”地一声。自从五年前裴家祖坛那一战,他已经很久没有同陆鸣动手了。 今非昔比,当年还能气势汹汹的冲自己挥刀的人,此刻只能用一双手接住他的剑势。沙桑脚一勾,一把不知是谁落在地上的长剑精准无误的飞进陆鸣手中。 “我还是喜欢你用剑。” 陆鸣咬了咬牙执剑迎上沙桑暴烈的一击,乌龙周身都凝着一团黑雾,沙桑眼眶一圈血红,自上而下孤傲的临视着陆鸣。 “怎么,这就拿不住了吗?” 戏谑的声音传入耳膜,陆鸣觉得手腕上的筋脉不自觉的开始发胀。乌龙在长剑上打出一个细小的缺口,没有内力加持,这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长剑,根本招架不住沙桑猛烈的攻势。 但陆鸣利落的身法依如当年,哪怕没有半分内力,却依然能逼的人往后败退。不多时,沙桑身上便被陆鸣刺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沙桑浑不在意的凝着陆鸣,玩味的瞥着他那愈渐发白的脸色,和持着剑柄轻颤的手。他知道,以陆鸣如今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陆鸣强忍住由筋脉上传来的压迫感,身体机械式的重复着一套被深刻进脑海中的招式。 曾经,陆鸣一手清月弯刀舞的相当漂亮,刀法中处处透着让人找不出破绽的怪异。但如今,饶是他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一剑又一剑斩向沙桑,但那招式间却再不能连贯的串在一起。 只见沙桑嗤笑一声,反手格住陆鸣挥下的一剑,而后轻轻一挑,陆鸣那颤抖的指尖便再也握不住剑柄。 “可惜了。”沙桑叹息一声,那模样倒真有几分惋惜。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陆鸣都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手腕翻转,乌龙裹挟着狂躁的剑气瞬间在陆鸣周身上下划开数不清的伤口。 长剑落地,陆鸣便徒手迎上。他自知自己根本提不起剑,丢剑本就是迟早的事,腕上的胀痛缓和下来,陆鸣在汹涌的剑气中抓住一丝缝隙,往旁边一滚,躲过那漫天剑雨。而后他抓准时机,掌间用力腾然升起一朵黑色的莲花,在沙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狠厉的击落沙桑手中的乌龙。 乌龙落地,被陆鸣眼疾脚快的踢走,他一把钳住沙桑的手肘将人拽到身前,飞快的一掌拍进沙桑的胸口。 沙桑只觉胸肺剧痛,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整个人霎时便软了。 陆鸣微微侧首,那血零零散散的落在他的肩头。 沙桑瞪着陆鸣,喃喃低语道:“你的功法为何会如此强盛……” 陆鸣轻笑一声,扼住沙桑的咽喉,看向他的目光竟有些同情,但出口却冷若冰霜:“沙桑,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永远都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这一点,让我一如既往的讨厌。” 指尖发力,沙桑犹如待宰的羔羊般被陆鸣大力的提起:“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当年之事,若非有你在中间推波助澜,我何至于此?我看在尊主的面子上,不同你计较,你便真当做我是个提不起剑的废物了么?” 沙桑的颈骨发出一声可怖的脆响,他赤红着眼睛盯着陆鸣,剧痛从颈间传来。喉间发出“咯咯”的气声,沙桑伸出手,攀住那握着自己命门的冰凉。可无论他如何去扣、挠,都不能悍动半分。 “你……”嘶哑的声音犹如漏了风似的传来,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沙桑的面孔都狰狞起来,他知道自己再无生的可能。 陆鸣的手一松,沙桑瞪着大大的眼睛,了无生息的倒在地上。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旁而来,独臂护法洛纱挥着铁扇朝陆鸣的命门而去。 陆鸣神色冷然,几乎是身影未动便钳住了洛纱细瘦的手腕。 “我上次告诫过你。”陆鸣不带半分温度的声音响起:“见到我,最好绕着道走。” 洛纱面纱之外的眼睛与沙桑一般血红,她目眦欲裂般瞪直了眼睛,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现在陆鸣恐怕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洛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咬牙切齿道:“你为何总是与我作对!你杀了沙桑!” 陆鸣眸中闪过一记冷光,毫不留情的折断了洛纱的腕骨,铁扇脱力的掉在地上。他干脆利落的动作,丝毫不能同五年前那个难以同女子动手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陆鸣脚下用力踢进了洛纱的膝弯,迫使这个女子跪在自己面前,冷声道:“我从未想与你作对,但你从第一次见面便要杀我,我在金莲教五年你也不止一次的加害于我。我的确于你有愧,但上次我已经手下留情,欠你的我都还清了。” 说完,陆鸣右手幻化出一朵黑莲,没有半分犹豫的对着洛纱的天灵盖打下。 “只是我每每想起那些污言秽语,便忍不住想要将你碎尸万段。”陆鸣的目光穿过不停交叠在一起的人影,落在那腾在半空不停挥剑的白衣身影上,睥睨着洛纱的尸体,阴鹜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由你随意诋毁的。” 陆鸣抬掌击倒两个冲上来的紫卫,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帮江其琛,便在此时,姗姗来迟的景行和多那挡住了他的去路。 “三少爷,你在做什么!”多那不可置信的凝着脚下沙桑和洛纱的尸体,她虽然深知这二人素来与陆鸣不和,但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痛下杀手。 陆鸣漠然的看着多那,淡声道:“你跟在我身边几年,我不愿与你动手。刀剑无眼,你自己小心。”说完,陆鸣挥出并不狠厉的一掌,将多那拂开。 多那还欲再追,却被景行执剑挡住:“方才没打完,现在接着打!” 作者有话要说: a鹿上线,double kill!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章 决战(5) 斩痕水蓝色的剑身犹如一道冰凌悬于江其琛身前,狂风呼号着吹散了他的长发,却将他如玉的面庞一点一点的凝起。 青蓝色剑光流转,三十六道剑影环绕在江其琛身侧,恢弘的剑意如罡风般势如破竹的与玄风掌间的黑莲交叠在一起。 剑影逐渐在身前重合,化作一柄虚无的长剑径直的刺入黑莲的花蕊之中。只见空中黑雾弥漫,那黑莲的花瓣登时变成无数条黑色的长练,从剑光没入的地方四散而去,将江其琛团团包裹于其中。 玄风身上的邪气大作,他双目一圈血红,额间蒸腾起无边的青黑之气。 被黑雾围住的江其琛将斩痕抵至身前,艰难的抵抗着邪气的侵蚀。 分卷阅读1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4 他额角青筋暴起,有恃无恐的邪气顺着他的每一根细小的毛孔直往身体里钻,刺的他骨肉生疼。 江其琛掌间用力,一道金光从他握着剑的指缝中肆意而出,顷刻间穿透裹在他身上的黑雾,将那股大盛的邪气击落回主人体内。 胸口钝痛,江其琛喉间溢出一抹腥甜。 几乎是在看到金光的同时,玄风面上一直悉心维持着的平和表情,终于化作子虚乌有。先前他的模样有多和煦,那此刻便是有多狂乱。 他从牙齿缝里,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大、乘、功、法!” 江其琛抬手将嘴角流出的殷红拭去,凝着玄风那狂乱到极点的脸,淡声道:“师祖的。” “师祖”二字,像是一柄能穿透人心的利刃,倏然地划开玄风最后的屏障,放出所有的杀意。他身上的邪气更盛,在这小小一方土地上,暴虐的真气如疾风般卷挟而来。 在场所有人,瞬间便被定在了原地。 这一幕,让江其琛觉得似曾相识。记忆的裂缝越开越大,往事卷土重来。 江其琛几乎是心颤着朝身后看了一眼。 “其琛!” 一身黑衣的陆鸣穿过重重黑雾跑了过来,每走一步他便振臂一挥,像是驱散这世间所有阻隔似的,坚定而不遗余力的来到江其琛身边。 提到嗓子眼的心倏然坠地,江其琛觉得自己的喉头突然哽住,不知怎的,连眼眶都氤氲起来。 玄风面色微变,不可能,陆鸣怎么可能破开他的限制! 他紧盯着陆鸣,那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狠厉的目光审视陆鸣:“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陆鸣在江其琛身边顿住脚,甚至停在了江其琛身前半步远的地方,以一种护持的姿态回望着玄风:“收手吧,尊主。” “好!好!”玄风大笑两声,暴动的邪气鼓风大作。 江其琛同陆鸣两厢对视,周身真气运转至极致,他掌间托起一朵金色的莲花,毫不犹豫的同玄风的黑莲打在一起。 这是一场正与邪、善与恶的较量。 两股雄厚的内力相接,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冲力。 山林间的枯木一排接一排的倒下,鸟兽四散逃命奔去。顷刻间,似乎连大地都开始颤抖。 巍峨的高山上,一层一层的积雪洪水般倾泻而下,露出那为冰雪覆盖千百年的山壁。这是伏伽山第一次以毫无遮挡之势,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陆鸣很不好过,没有内力傍身的他根本无法抵抗住这么强劲的力量,不多时便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在江其琛周围腾起黑雾以作抵挡,连哼都不敢哼,唯恐那人因自己而分了心。 “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江其琛咬了咬牙,在玄风暴动的邪气面前,艰难的开了口:“师祖的话你不明白吗!往事不可追,他在劝你放下过去,他想让你好好活着!” 玄风将黑莲往江其琛那边推了几分:“我如今便是好好活着,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师尊亲眼看看我是如何好好活着的!” 江其琛竭力顶住愈发强盛的邪气,喉间因为发力而逐渐吃紧:“师祖明知同你一战自己活不了多久,还是留你一命,你便是这般糟蹋他的一番心意吗?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说,师祖已经形神俱灭,再无转圜的可能了!” “你不要妄想三言两语就能蛊惑我,”玄风再托起一朵黑莲,逼仄而入:“我不是陆鸣,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 斩痕青蓝色的剑光与江其琛手中金色的光芒融在一起,内力发挥至顶峰分毫不让的拦下玄风的邪气。 江其琛已然拼尽全力,勉强与玄风打了一个势均力敌,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玄风的全部实力。 “快撑不住了吧。”玄风勾了勾嘴角:“师尊的大乘功法只练到第九层,即便你继承了他全部的功力,也不可能打的赢我。” 江其琛心里一惊,额角的青筋已然爆起。玄风的功力高的可怕,哪怕他继承了萧正清的九层修为,竟然也难以同他分庭抗礼。 忽然,玄风周身猛地一震,狂暴阴煞的邪气如云雾般倾泻而出,瞬间穿透江其琛艰难抵抗的至纯真气。 江其琛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剧痛,好似每一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般,当即吐出一口血,脱了力的往后倒下。 陆鸣扶住江其琛的腰身将人揽在怀里,右手中的黑莲化作漫天飞舞的花瓣,不留分毫缝隙的接替住江其琛颓然失势的真气,径直朝玄风而去。 玄风额角轻跳,宽大的青色袖袍一卷便将陆鸣打过来的“花雨”收入囊中。 “你对我出手?” 陆鸣被大作的邪气迷的睁不开眼,只能凭声音找准玄风的位置。他手上动作不停,没有半点犹豫更没有半分留情。 “陆鸣,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停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玄风当真是不打算对陆鸣下狠手,单从陆鸣和他打了半天也没有受到丁点实质性伤害就可以看出。 陆鸣沉着脸,低头在江其琛额间轻吻一下,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字:“不。” 几乎是同时的,陆鸣感觉玄风同他相对的力量霎时间暴涨了几十倍。 阴煞邪功在陆鸣身上发挥到了极致,但陆鸣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吃力,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涨开,胸口像是被一只利爪从中撕裂般痛苦。 这就是玄风真正的力量吗…… 若是……若是这力量打在其琛身上……若是其琛会怎么做? 陆鸣心头忽而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如果不打败玄风,不仅天下不得安生,就是他怀里这个人也会有性命之忧。 玄风不会放过江其琛,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几个字在陆鸣心里被无限放大。陆鸣双目中的星光一点点的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颤的刻骨寒意。 打败他,一定要打败他。陆鸣想,哪怕与玄风同归于尽,也要打败他。 陆鸣合上双眼,竭力冲破受损经脉的限制,哪怕这样做会让他再体验一次周身筋脉俱断的痛楚。不,比那还要再痛百倍,千倍! 狂乱的邪气孤注一掷的和玄风扭打在一起,这是用生命所做的博弈,一损俱损。 玄风倏然吐出一口血:“陆鸣!” 不能停,不可以停下!就算自己杀不了玄风,起码可以重创于他。到时候,江其琛再解决他就易如反掌了! 一只手落在了陆鸣的腕上,平和的内力如清泉般流入陆鸣的身体里,似一只温柔的手抚慰着他即将崩裂的脉络。 “鸣儿……”江其琛缓过劲来,截断了陆鸣飞蛾扑火似的抵抗:“别做傻事。” 有了江其琛内力的加持,陆鸣终于能缓过一口气。他眉心微蹙,视线与江其琛相接时,刹那间 分卷阅读1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5 敛去了面上的寒霜。 “其琛,你怎么样?” “没事。”江其琛站直了身子,他的手还搭在陆鸣的腕上,源源不断的内力毫无保留的渡给了陆鸣。他想起方才的场景,不由得心里发慌:“你停下。” “现在?”陆鸣微微侧头,愕然的看着江其琛,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猛烈的催动了体内的功法。 “陆鸣!”江其琛攥着陆鸣的手腕有些发紧:“停下!再不停你的筋脉会……” 会再断一次的…… “我停的了吗?”陆鸣满不在乎的打断江其琛的话:“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跟他同归于尽吗?” “那我呢!”江其琛吼道:“我就能看着你去死吗!” 一声吼完,江其琛再不多说。他飞快的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倾身上前挡在了陆鸣面前。 双掌相接,江其琛勃然的内力瞬间阻断了陆鸣玩命的攻击,陆鸣被江其琛这一掌打的接连退后了好几步。 与此同时,玄风也失去了掣肘,弥漫在天地间的黑雾顿时散了个精光。 “为了江其琛,你竟不惜与我同归于尽?”玄风强忍住心头传来的绞痛,阴鹜的看着陆鸣:“好,既然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命,我还护着你作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话音方落,玄风身上升起一抹浓重的青黑之气,似是一条蛟龙,腾云驾雾般甩着尾巴飞了上来,最终化作一道印枷没入额间。 足成的阴煞邪功终于破体而出,玄风满头银丝被狂风卷起,似是从黄泉而来的鬼魅,阴邪的没有半分活气。 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当玄风向陆鸣伸手时,江其琛都没反应过来。 “放开他!” 斩痕青蓝色的剑光犹如疾风划过天边,却只划破了玄风的一侧衣角。 玄风将陆鸣卷到身前,身上的黑雾化作一条锁链,极速的攀到陆鸣身上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玄风轻蔑的勾了勾嘴角,讽刺道:“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拦。” “你放开我!” 陆鸣吼了一声,他颓然的挣动着身体,却发现他越动,身上这东西捆的他越紧,而且他半点功法都使不出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玄风低低一笑,顺手封住了陆鸣的哑穴:“别挣扎了,没用的。” 斩痕的剑稍对准了玄风,江其琛急促的喘了一口气,声音已然夹杂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你想怎么样?” “啧啧啧,真是情真意切啊。”玄风戏谑道:“你们若是乖乖的在寒室里待着,我倒是打算成全你们的。可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我养了陆鸣五年,养了头白眼狼。帮着你,对付我。” “你想要我的命就来拿,把陆鸣放了!” “放,我自然会放。”玄风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他看向陆鸣:“你不是喜欢他到连命都不要么?既然这样,我成全你。” 玄风把手一挥,将陆鸣腾到了半空。 “你们俩只能活一个,自己选吧。” 江其琛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玄风掌间倏然变幻而出的一朵黑莲。 那是用十成的阴煞邪功凝成黑莲,一旦打在人身上能瞬间震碎一个人的五脏六腑,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黑莲对准了陆鸣的后心。 江其琛几乎是在看见黑莲的同时便在掌心凝了一道金光,然而,那金光根本近不了黑莲的身,刚落到黑色的莲瓣上变散了个彻底。 陆鸣疯了一般在体内运转阴煞邪功,全身筋脉因为超负荷的运转都叫嚣着发出酸胀的痛楚,但却没有半点用处。 不能动不能动,为什么不能动! “陆鸣,别白费力气了。”玄风不紧不慢的说:“你的阴煞邪功是我教的,你逃不掉。” 陆鸣闻言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悲鸣。 其琛不要…… 黑莲终于从玄风掌间窜出,与此同时,江其琛飞快的一跃而上。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便静止了,一瞬间,明明很短又好像比一生还要长。 江其琛看着陆鸣那双含星的眼睛,那是时时刻刻只印着自己的眼睛,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该多可惜啊。 他们之间总是分别多过相聚,总是伤害多过相爱。还不够,还没在一起待够啊…… 再看一眼,多看一眼都是恩赐。 江其琛勾了勾唇角,绽出一抹绝美的笑容。如果这就是最后一眼,他不希望陆鸣为他的选择而有半分的歉疚。 他们都是可以毫不犹豫为对方去死的人,江其琛相信,如果换做是陆鸣,他也会这样选择。 所以,鸣儿,我很开心。 “鸣儿,”江其琛拥住陆鸣,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江其琛按住陆鸣的后脑,竭尽全力将一身功力运转到极致,硬生生顶住了玄风束缚住陆鸣的力量,艰难的腾空转了个身。而原本对着陆鸣的那朵黑莲,正快速朝他袭来。 玄风眸光一暗,面上狠厉之色尽现。江其琛身上那股中正的功法与他的内力相斥,方才江其琛那样蛮横的破开自己对陆鸣的束缚,已然将他胸肺震伤。 “鸣儿,”江其琛含住陆鸣小巧的耳垂,缱绻的厮磨:“我爱你。” 炽热的呼吸拂在陆鸣耳边,但他此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走!快走! 黑色的莲花抵在身后,离血肉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躲不开了……江其琛身上乍起一道金光,艰难的抵抗住阴煞邪功的力量,为自己多留那么一丁点的时间。 “鸣儿,这句话当年在江油镇我便该对你说的,对不起,我晚了五年。好在……好在今日能亲口告诉你。” 不要说,不要说了……快放开我,你快走…… “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我死了,你肯定不愿独活。但我希望,这个我用命换来的人,可以替我踏遍山川河海,看遍姹紫嫣红。” 从心底里升起一抹寒意,陆鸣的眼中满是茫然。 没有你,何来山川河海,何来姹紫嫣红…… 身上的金光逐渐减弱,江其琛的声音因着内力的枯竭而愈渐沙哑疲软。 “我希望你可以逍遥自在的走完这一生,别再被过去束缚,别再被仇恨蒙蔽,你不属于黑暗,你属于天地。” 我只想和你一起共度余生……我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你…… “鸣儿,你很少听我的话,但这一次,你要答应我。” 我不答应,决不答应,决不…… 江其琛抱着陆鸣的身子忽的一震,他的眉心痛苦的凝起,黑莲一点一点的没入身体。 不要…… 不要! 不要!!! 陆鸣无声的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听见江其琛在他耳边那一声细小的痛哼,感受着抱着他 分卷阅读1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6 的那个人周身上下隐忍到极致的颤抖。 听觉和触感纷至沓来,化成了一只从冰冷的黄泉中延伸上来的手,正残忍决绝的将江其琛从陆鸣的人生中拖入阿鼻地狱。 陆鸣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无边的恶寒中,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永远化不开的寒霜,生生将他钉死在那里,动弹不得。而另一半仿佛被丢进了烧的滚烫的热油中,来来回回的反复煎熬,要将他所有的一切尽数剥夺。 水与火相互交融,冷与热一起共舞,两个极端的折磨将陆鸣鞭笞的支离破碎。 一串滚烫,顺着陆鸣的脸颊滑落,滴滴答答尽数落在江其琛的肩头。 江其琛在剧痛中,艰难的保留了半分神智,感受到一滴接一滴打在身上的炙热,他不由自主的收紧双臂。 疼痛已经叫他说不出话,但他仍旧死命咬紧了牙关,竭力的做着最后的安慰:“别……哭……” 江其琛想,他还是叫陆鸣伤心了。 他缓缓合上了双眼,双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黑莲完全进入身体,五脏六腑爆裂般扭打在一起,瞬间碾碎了江其琛体内所有的器官与血脉。 失去了掣肘,江其琛抱着陆鸣落在地上,最后的那一刻,无法言说的疼痛都变的苍白无力了。他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双手终于颓然的垂了下去。 万千景象浮光掠影般从眼前呼啸而过,从儿时被父亲强逼着习武开始,到后来父亲遭人毒害,自己为歹人侵害,母亲郁郁而终。 这一生,风霜雨雪历尽,终是报了杀父之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好累啊,江其琛想。 他缓缓合上眼睛,黑幕拉下,渐渐幻化成一道黑色的身影。 江其琛无力的勾了勾嘴角。 哦,那是陆鸣啊。 那是突如其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意外,墨渍一般的,怎么都洗不掉,反而越抹越浓,到最后,尽连整颗心都交出去了。 那是他爱惨了的人,是他好不容易哄回来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上回不过是受了伤,就让他心惊胆战的哭鼻子了,若是死了…… 完了……江其琛想,陆鸣怕是下辈子也不愿同我相见了。 怎么舍得就这么丢下他呢?不能丢下他的啊…… 意识一点点的模糊起来,江其琛起伏的胸口逐渐归于平静。 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啪”的断了,身死形灭之际,江其琛的脑海里莫名的飘过一句话。 佛家有言: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作者有话要说: 把脐橙写死了的我瑟瑟发抖…… 最后一刀——正文还有三章完结!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尾声(1)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 一道金光倏然从江其琛的后心处绽起,金光所及之处,所有被玄风以邪气定住的人立时便有了动作。 那光似飘带般轻柔的将陆鸣包裹起来,轻而易举的撤去了陆鸣身上的钳制。 束缚在身上的力量一消失,陆鸣反手抱住江其琛软下来的身子,颤抖的抚上他苍白无色的脸颊。 了无生气。 喉头在这一瞬间哽住,酸涩的痛感从心底里涌到嗓子眼,将陆鸣的声音侵蚀的嘶哑起来:“其琛,其琛……” 玄风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变故,一个身死之人,竟还有这般力量冲破他的邪气? 他阴鹜着脸紧盯着陆鸣,沉声道:“陆鸣,江其琛已经死了,你跟我回去。” 陆鸣却好似没听见似的,兀自托起江其琛的上身,冰冷的唇瓣贴上他的额角,泪水磅礴:“其琛,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你不是要和我解释吗?你起来说啊,我听着呢,你快说啊……” “你说要和我一起回家的,你不能食言,你不能……” “你说爱我,我都听见了,你不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不能走!” 陆鸣放开江其琛,抓住他的肩头,死命的摇晃:“江其琛,你给我起来!你起来!” “爷!” 景行和景止终于从混沌中清醒,刚一反应过来就看到陆鸣抱着江其琛哭的撕心裂肺,二人的手俱是一个颤抖,便要将剑掉下。 “是你!”景止爆喝一声,稳住剑便朝玄风飞去,景行紧随其后。 “不自量力。”玄风淡漠的吐出两个字,轻易的挥出手,便将景行和景止打落在地。 此起彼伏的打斗声重新响起,而陆鸣却充耳不闻。 陆鸣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震颤,像是秋天瑟瑟的悬在枯枝上的枫叶,每一个关节的连接处都抖个不停,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血液飞速的在身体中流转,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阵灼人的热浪,似乎要将陆鸣的心火点燃一般。 一颗心,要怎样才算是支离破碎,陆鸣觉得此刻,他不光是支离破碎,他那个千穿百孔的心,随着江其琛生命的流逝,已然化成了齑粉。 他浑浑噩噩的摸索到江其琛的手,平日里那总是温热的掌心,此刻正逐渐冷却。陆鸣与他十指交握,一抹忽明忽暗的金光倏然闪烁在陆鸣的肩头上。 “我不答应。”陆鸣如是说,他的声音像是刚饮过黄泉水般沙哑,整个人犹如从深渊而来的鬼魅:“这辈子,做人、做鬼,你都别想摆脱我。” 江其琛身上的金光尤未泯灭,好似执着的徘徊在世间的一缕孤魂,还有着什么未了的心愿,迟迟不愿散去。 与此同时,陆鸣的右肩处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佛印,那佛印随着主人情绪的波动,正一点点的破体而出。 陆鸣的目光穿透众人,阴冷的落在玄风身上,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玄风此刻已然被陆鸣千刀万剐了。 “是我错信了你,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 佛印在山林间一点一点的变大,宛若一座巍峨巨山,径直奔向玄风,以不容抗拒的逆天之势,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头,硬生生将他按在地上。 “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你一生到头,求之不得的东西,不过一个情字。” “但你,不配拥有。” 佛印往下按了三分,玄风毫无反抗之力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惊诧的看着陆鸣—— 陆鸣身上的阴煞邪功竟然……竟然自行转化成了大乘功法?! 大乘功法……无量法印……麒麟血…… 玄风在疼痛中扯了扯嘴角,陆鸣究竟是什么宝贝?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影影绰绰都聚在一起,逐渐凝成了一个清风般明朗的身形。 “师尊……”玄风浅吟道,他在大盛的金 分卷阅读1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7 光中眨了眨眼睛,恍惚间看见一只手向他伸来。 “为什么不早一点拉住我?”玄风呢喃着:“像江其琛拉住陆鸣那样,你为什么不能拉住我……” 前尘多磋磨,往事不可追。 * 后来的一切,陆鸣都不知道了。 泪痕半干,被凛风一吹,仿佛要冻在脸上一般。 金光将陆鸣和江其琛笼罩在一起,也不知是谁身上散发出来的。佛印重新回到陆鸣肩上,半晌,陆鸣身上的金光才一点一点的散去了。 可江其琛身上的光,却还兀自亮着。 金莲教大势已去,赫仑连玉和兰息控制住了剩下的人。花无道长鞭一卷将落在地上的请命符带进手中,遥遥的看着陆鸣僵在地上的背影,心里一痛。 他迈着步子走到陆鸣身边,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头,却堪堪停在了半空。 “陆鸣,你……”花无道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知该如何安慰,目光所及,江其琛已然了无生息。 花无道不禁开始细细回忆起同江其琛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人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但他知道,隐藏在江其琛那谪仙般出尘的面容之下,有着怎样一颗赤子之心。 江其琛嫉恶如仇,哪怕曾经为奸人所害,也没叫他失了向正之心。他聪慧异常,武功卓绝,对陆鸣也是……矢志不渝。 花无道的神色有些落寞,他想自己甘愿败于掌下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放开他吧,他已经走了。” 残忍却笃定的话语,犹如一根银针,刺穿了陆鸣所有紧绷的神经。他双目赤红的回眸凝视着花无道,眼神凌厉。 “你别这样,”花无道被他看的心头一慌:“江其琛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陆鸣紧紧搂着江其琛不愿放手,神思穿过浩瀚的高山,追忆到五年后的每一刻相处的画面。江其琛如何一次又一次的舍身为他,似乎这段日子,他就没有几天是不在床上躺着的。 从前这个人,总是潇洒肆意的,任何人都伤不到他半分。可如今怎么这般伤痕累累,甚至连命都搭上了…… 眼睛再一次湿润,陆鸣无声的哽咽着,只有喉头不停的震颤,和那顺着下颌落在江其琛白玉般面容上的泪珠,似乎在告诉所有人,江其琛死了。 花无道看着这样的陆鸣一时哑然,手中的请命符却忽然震颤起来,他惊疑地摊开手掌,只见原本合为一体的请命符骤然分开。 请命符竟自己一分为四,在花无道的注视下,其中一块径直没入陆鸣的右肩,而另一块在半空中散开成一条银链,小心的飞向江其琛垂在一边的手,环环绕绕的缠在他的手腕上,闪着幽幽的光。 请命符待在他们身上多年,竟已认主。 但是……怎么可能……江其琛分明已经断了气,为何他手上的银链还在闪闪发光?还有他身上不灭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花无道扯了扯陆鸣的胳膊:“陆鸣,你先起来。” “别碰我!” “嘿,我说你……”花无道凝着眉蹲在陆鸣面前,拉起江其琛的手腕,对陆鸣说:“你看看这个。” 陆鸣抬眼看去,并不是被花无道的声音吸引,而是被那缠在江其琛腕上闪着光的银链吸引。 为何会发光? 陆鸣心神俱震,他倏然将目光移到江其琛身上,只见江其琛身上的金光不仅未灭,反而在银链缠上来之后,有一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其琛……”陆鸣颤着手贴在江其琛脸上,声音已经嘶哑的不行:“其琛……” 金光逐渐从江其琛后心移到额间,忽闪了几下化作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佛印。 天边两个灰衫老头,踏风姗姗来迟。 吕客和刀凤吟甫一落地,先是环视了一圈尸横遍野,而后再是看到陆鸣抱着江其琛坐在地上。他们同时一惊,但他们显然惊的并不是江其琛为什么了无生息的躺在那,而是陆鸣为什么能抱着他…… “小鸣儿?”刀凤吟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陆鸣听到声音,周身一顿,而后满面泪痕的看向刀凤吟和吕客,崩溃般的喊了一声:“师父……” 天呐,这真的是陆鸣?他不是消失五年了吗?怎么在这里! 吕客皱着眉看了陆鸣半天,捅了捅呆若木鸡的刀凤吟,阔步走上前:“这是怎么了?其琛受伤了?” “其琛……其琛他……”陆鸣见到吕客和刀凤吟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孩子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半句话都说不出。 花无道帮着陆鸣把事情经过交待了一番,吕客闻言差点腿一软就要倒下。 刀凤吟亦是一脸凝重,他扶住吕客,沉声道:“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想来救命稻草也没了辙,陆鸣将脸贴在江其琛的前额上,悲痛欲绝的脸上终于失去了最后一分神采。 陆鸣阖着眼虚妄的扯了扯嘴角,凄楚悲凉的笑容绽开,和着那断了线的泪水一并落下。他想,没事,其琛,我这就去陪你。 决然的情绪将陆鸣团团围住,在没有人看的到的地方,陆鸣的右手暗自发力,一朵绚烂的金色莲花浮于掌中。 其琛,你等我。 这一掌,陆鸣凝足了全身所有的功法。 他动了动眼睫,贪婪又不舍的将江其琛映在眼睛里,这是最后一眼了,陆鸣想,这个已然深入骨血中的人,哪怕下了黄泉,过那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他也要牢牢的把这张脸记住,他不敢忘、不能忘。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垂涎欲滴似的挂在陆鸣刀削似的下颌上,摇曳片刻便被寒风裹挟着卷起,分毫不差的落在江其琛额间的佛印上,而后交融在一起。 变故便是在此刻发生的。只见江其琛从头发丝开始到脚下,俱是一片金色。 那光宛若要穿透天际一般,刺目夺人,萦绕在整个山林之间。 风影摇动,一排排倒下的枯木在冰天雪地间发芽开花,鸟兽撒了泼的从天边飞了回来。骄阳从伏伽山顶上拨开云雾露出脸来,寒风不再凛冽,柔柔的像是在挠痒痒。 破碎的血肉一点点的凝起修复,平息的生气渐渐归拢起伏,苍白的面容泛起红晕。 所有人都被这金光刺的睁不开眼,唯有陆鸣死死地凝着江其琛,他收回了掌间的金莲,慌乱的握住江其琛的手,而后他感觉自己掌间那只已经发冷的手,动了一下。 “其琛……其琛?”陆鸣那一刻的表情不知该用什么形容,他把江其琛的手举到唇边,或惊或慌的试探性的亲吻起来。 金光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逐渐散去,刚被景止和景行制住的玄风,凝着这金光,不可置信的呢喃了两个字:“不灭……” 这两个字登时便落入了陆鸣的耳朵里。 不灭,大乘功法的第十层,练到 分卷阅读1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8 这一步,便是真正的不老不死。 凡是听见了这两个字的人,无一不震惊的看向江其琛。 在生死之际,江其琛竟然勘破了大乘功法的最后一层——不灭。 那是真正的由生到死,由死还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带其琛回药王谷。”吕客道。 陆鸣对眼前的变故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但神思却清楚的意识到,他怀里的这个人回来了。 紧绷的心弦一松,大悲大喜过后,陆鸣一直苦撑的精神顿时散了个无影无踪。他身子一软,虚虚的倒在了江其琛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be?不存在的!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尾声(2) 黑夜,火光,压抑的喘息。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裹挟着不断向前延伸的火舌,顺着陆鸣的发梢一直灼烧到五脏六腑,分分寸寸,片甲不留的将他蚕食干净。 刀光剑影绽放出最令人胆寒的烟火,殷红血色宛若调好的色料,一点一点的点缀出烟火最绚烂的颜色。 尖叫声逼仄而来,仿佛银针刺穴般穿透耳膜,像天山上呼号而过的狂风,像从无间地狱传来的恶鬼哭嚎。 陆鸣站在烈火之中,任炙热将他吞没,一遍又一遍鞭笞着他烧焦的血肉,唯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固执的闪烁着星光。 滔天的火光退去,情景交叠,唯有血腥味像是从未散去过一般。 他看见自己如弃子般被人扔在地上,青蓝色剑光流转,生生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微不可闻的痛呼,泄了力而愈发绵软的身体,陆鸣在虚妄中探出手,薄唇开合,他无声的说出两个字:“不要……” 不要…… 陆鸣看见,地上那个任人宰割的自己,亦是呢喃着这两个字。 如果时间停在了这一刻,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慌乱中,陆鸣从血流成河的地上,摸索到了一把长剑,他颤颤巍巍的把剑拿起来,手腕上的筋络毫不留情的胀痛起来。 只要挡住这道剑光,只要挡住…… 陆鸣咬了咬牙,手背青筋暴起,却只是把剑提到半人的高度。 耳边不合时宜的充斥着不知是谁阴阳怪气的嘲讽: “我还是喜欢你用剑。” “怎么,这就拿不住了吗?” “想砍我的手?你如今还提的起剑吗?” 为什么提不起剑?我怎么会提不起剑? 陆鸣愕然的看着自己握着剑柄的手,颤抖不止的样子好似只要再举高那么一分,就再也握不住了。 “哦,我差点忘了,害你提不起剑的那位不就是你那情郎吗?” “你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下不去手?” “你忘了被废去武功,断去筋脉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 蚀骨的疼痛从每一处血肉的缝隙里风吹似的钻出来,蚕食鲸吞似的啃噬着陆鸣那不堪重负的神智。 眼前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背对着陆鸣,辨不清面容。 他拿着一把冰蓝色长剑,一串银链在他腕上熠熠生辉,但他的剑锋却是对准了地上那个动弹不得的自己。 脑海中一个声音纷迭而至——杀了他。 杀了他,就不会再有噩梦、不会再有痛苦。杀了他,就能彻底的解脱。 对,杀了他。 陆鸣说服自己一般的点了点头,他两手托起长剑,忍住那从筋骨中传来的让人疯狂的疼痛,对准了这人的后心。 长剑的剑锋触到了他白色的衣衫,只要用力一刺,没有什么难的。 陆鸣咬住自己的下唇,仿佛这样就能盖住筋络上的疼痛,他稳了稳心神,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面前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 陆鸣迟疑的看向男人的侧脸,他看见那人崩的铁紧的下颌,从那里开始一直往下,脖颈和肩脊以□□的角度摆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视线下移,陆鸣心惊的发现男人握着剑柄的指尖竟在发颤。 只是那颤抖太细小,太微不足道,以至于让男人看起来坚毅到近乎绝情。 剑锋紧紧地贴着男人的后心,但陆鸣觉得从心底里脱出一道无形的力道,轻柔慢拽似的扯着他的胳膊,竟让那即将破入男人身体的长剑往后挪了几分。 便在此时,男人身形一动,青蓝色的剑光再次亮起。 “啊——”封不住的痛呼破口而出,陆鸣手心一软,长剑脱力般掉在地上。 鲜血从陆鸣身上落雨似的流出来,好似要将他榨干一样,一滴不剩。陆鸣惊慌失措的捂住手腕上的伤口,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动手? 陆鸣震惊的看着被血色染红的双手,再也无法忍受似的冲着白色的背影发出一声咆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面前的这记背影,和浑身血流成河的陆鸣。 男子在苍茫大地中慢慢转过身,陆鸣漆黑的瞳仁猛地一缩。 “其琛……” 凄绝惨寰的笑容凝在江其琛嘴边,在他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柄弯刀,名唤清月。 “鸣儿,”江其琛低低一笑,汨汨的殷红将他胸前的大片雪白衣襟染上让人心悸的颜色,他在空旷的土地上极尽温柔的看着陆鸣:“我走了。” 陆鸣脚下宛若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慌乱的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江其琛:“其琛,别走。” “我伤了你,你杀了我,我们两清了。” 陆鸣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徒劳的抓向虚空:“不要,你不能走!不能丢下我!” “你多保重,好好活着。” 江其琛一步两步的往后退去,恍若一团白雾,被风一吹便四散于天地。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逐渐透明,唯有胸前的那一汪红色,犹如一道永恒不灭的咒语,将陆鸣的眼眶染的血红。 “其琛——” 陆鸣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他浑身上下浸满冷汗兀自喘着粗气,薄薄的里衣已然全湿,一张脸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他茫然的看了一圈眼前的环境,是药王谷的梵院。 “其琛……” 晕倒前的记忆接踵而至,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堆废料,陆鸣觉得自己的脑子沉重不已。他掀开身上的薄被,脚刚落在地上就是一软,整个人好似一团棉花絮般轻飘飘的。 陆鸣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滚烫,连嗓子眼都在冒火。 “陆鸣!”花无道刚一推开门,便看见陆鸣软绵绵的趴在床边,登时便吓的差点把手里的药碗丢了出去。 陆鸣从浑浑噩噩中抬起头,被高烧灼的酸涩的眼眶,依稀辨认出了来人:“花无道?” 花无道放下手中的药碗就要来搀他,却被陆鸣滚烫的 分卷阅读1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9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89 手心扼住手腕:“其琛呢?” 花无道在陆鸣掌下微微一顿,默不作声的将陆鸣扶到床上坐着,好半晌才艰涩的开口:“……在隔壁,你放心。” 陆鸣揪着衣领的手倏然一松,旋即重重的呼出一口热气,他微微合起酸疼的眼睛,感觉仍然有水气在眼眶里氤氲,但再睁开眼却是没有半分水波的干涩。 “扶我去看他。” 陆鸣向花无道伸出一只手,却被后者紧紧按在身前,花无道把药碗递给陆鸣,强硬的开口:“你先喝药。” 苦涩的药汁在掌间冒着热气,陆鸣捧着药碗的手一僵,他忽然目光凌厉的看向花无道:“其琛怎么了?” “……” 看花无道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陆鸣的精神登时又紧绷起来,他把药碗搁在一边,挣扎着便要从床上下来。但他此时身上绵软,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轻轻松松便被花无道制住。 “你放开我。” 花无道挡在陆鸣身前,双臂一展箍住陆鸣,将他圈进怀里:“陆鸣,你别添乱了,你自己都还病着呢,江其琛那边有段谷主,你就是现在去也没用啊……” 陆鸣颓然的一挣,没有丝毫悍动花无道的钳制,只能朝他吼了一句:“那你告诉我其琛到底怎么样了!” “唉!”花无道气馁般的将陆鸣往后一推丢在床上:“人还活着,就是……就是没有意识,段谷主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别急。” “什么叫没有意识?” 陆鸣一头砸在被絮上,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兀自揣摩着花无道这简单的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没有意识?活着为什么会没有意识? “就是活死人。” “活死人”三个字,仿佛一块烧的滚烫的烙铁,稳准狠的印在陆鸣脆弱的心房上,“呲溜”的灼烧着他的皮肉,冒起一阵阵带着肉香的白烟,留下一道永不可磨灭的伤疤。 陆鸣倏然就停下了挣扎,连目光都涣散起来。 分明浑身烫的骇人,但他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从心底里传来的寒意,就好似在灼热的伤口上结了一层冰霜,将他整个人由里到外的冻住,冷的他周身关节“咯咯”作响,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陆……陆鸣,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花无道不知所措的看着缩成一团,拼命咬着指尖瑟瑟发抖的陆鸣,颤声道:“我去喊段谷主……” * 最后一针扎进手腕上的穴位里,终于让陆鸣身上滔天的寒意散了去。 段清深沉着脸看向被扎成稻草人不得动弹的陆鸣,无视他眼中凄凄哀哀艾的请求,肃声道:“你若是再不保重自己,就算其琛醒了你也没命见他了。” “段爷爷……” “你不用冲我撒娇,”段清深毫不留情的说:“越大越难缠。” 段清深背过身,只留给陆鸣一尊稍显佝偻的背影,他已经老了。 陆鸣试探性的问:“段爷爷,其琛能醒过来吗?” “不知道,”段清深坦然:“生死之际,参透了大乘功法的最顶层‘不灭’,硬是将他那口断了的气吊了回来。但这世间,除了当年的伏伽仙人,没有人全头全尾的练过这门功法,鬼晓得‘不灭’是个什么玩意儿。” “练成‘不灭’不就可以不老不死了吗?为什么会醒不来……” “那是人活着的时候练成才不老不死,他本就要死不活了,谁知道这口气是憋回去还是吐出来。”段清深难得阴着脸回呛道:“你们两个,没一个让人省心。” 陆鸣合上眼,颤声道:“……是我不好,他是替我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段清深从小就见不得陆鸣委屈,听他这么难受的说了一句,不由得放缓了神色:“早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五年前我就该亲自动手。” 陆鸣眼睫震动,他想,若是玄风那一掌直接落在他自己身上该多好。他本就是空有个壳子,底子掏空的无用之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江其琛不一样,他那么好,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不该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他沉浸在自己铺天盖地的苦痛中,以至于没有听明白段清深的弦外之音。 “什么?”陆鸣问道。 段清深终于回过头,对着陆鸣挑起了半边花白的眉毛:“怎么,其琛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你们和好如初,是因为他都告诉你了。” 陆鸣合上的眼睛倏而睁开,他定定的看着段清深,满面疑惑。 其琛该告诉我什么?我该知道什么?对了,其琛说要和我解释的,他要和我说什么? 心里的最深处传来一阵律动,一棵隐秘的种子正悄无声息的发着芽,陆鸣微微睁大了眼睛,亲自动手将养了五年的伤疤一点点的撕开,鲜血淋漓却再也感觉不到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终于要知道脐橙的苦衷啦~! p.s. 关于大乘功法练到头不老不死的问题~ 其实不老不死只是一种说法啦,毕竟练成的人很少,所以就传的邪乎点了,它只是会让人老的比正常人慢而已。所以不用担心脐橙不会老鹿鹿会变老的问题,一方面鹿鹿也会大乘功法,另一方面鹿鹿还比脐橙小好几岁呢~ 所以鹿鹿和其琛有大把的时间好好happy啦~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尾声(3) 陆鸣动作极轻的推开房门,而后转身掩好。 他手上捧着一束淡粉色的辛夷花,看样子是刚刚从枝头摘下来的,娇滴滴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把花插进琉璃瓶中,陆鸣又提过一边的喷壶往花瓣上散了点水,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宛若粒粒饱满的水晶,反射着奇异的光彩。 陆鸣将琉璃瓶搁在床边的小几上,俯下身凑近昏睡的江其琛,在他如玉的脸颊上印下一吻。然后,他坐在江其琛床边,从被子里摸索到江其琛柔软无骨的小臂,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开春的第一波辛夷花,我守着盼着好多天终于开了。”陆鸣边按边说:“挑了几朵开的最好的,特地采来和你一起看。” 陆鸣眉目柔和,神情专注。 其实仔细看,陆鸣怎么都不像是能和“柔和”沾边的长相,他天生眉眼锋利,气质凌冽,嘴唇抿起来的时候刚好呈个“一”字,看起来薄情的很。他下颌棱角很是分明,刀削出来似的,脸上没表情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但偏偏对着江其琛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将周身颤人的冰霜都融化了似的,一颦一簇,深情款款,眼波流转,宛若涟漪荡漾。 “昨天收到花无道的信了,他继任天眼宗宗主了,不敢相信吧,他那么不正经的一个人。上个月他来看你的时 分卷阅读1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0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0 候,换了身天眼宗的道袍,白白净净的,差点没认出来。”陆鸣忆起那个总是张扬的穿着一身红衣的男子,轻声说:“他变了很多,从前那股嚣张的气焰也敛去不少,整个人都稳重了。” “玄风到底曾是天眼宗的人,花无道废了他的武功把他囚在后山,让他整日对着萧宗主和玄御真人的衣冠冢静思己过。他虽然害了很多人,害了你,但这也算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鸣换了只手:“赫仑连玉死乞白赖缠了我好久,我都没肯放他进来。真不知道我们分开这五年,你到底跟他好到什么地步了,让他这么惦记你。” “金莲教,这次算是彻底的歼灭了。剩下的那些人包括木尧,都交给天眼宗处置了。” 陆鸣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摊开手掌将里面的红色药丸倒了出来,而后轻柔的掰开江其琛的下颚,将药丸塞了进去。 他端起桌边的水喝了一口,欺身附在江其琛温热的唇瓣上,迫使他将那粒药丸吞下去。 陆鸣揪住袖口,仔细的将江其琛嘴边的水渍擦拭干净,轻声说:“沐尧托人送来了薛神医给你配好的解药。你不是想知道我要雪云芝做什么吗?说来好笑,和你分开的那几年,我嘴上说恨你,却在北域四处打听你当年中的毒,好不容易才知道这是薛神医制成的千愁香。后来为了和你碰面,便胡乱寻了个由头,其实这雪云芝是替你找的。” “我来之前已经让段爷爷看过了,解药没问题。只是他和薛神医都说,你中毒时间太长了,即便用了解药也不能完全如常人一般行走。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醒过来,即便站不起来了我也是开心的。” 陆鸣伏在床沿上,挽起江其琛的手贴在自己微凉的脸上,出神的看着他的睡颜:“你都睡了三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前几日分明动了手指,我亲眼看见的,但是师父他们都说我看错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快醒过来吧,我好想你。” “其琛,”陆鸣低声呢喃着:“你存心想看我着急是不是,上一次在沐府,你睡了三天已经让我急疯了,这一次你还要睡多久?你在怪我五年都不来找你么?” “我好像能体会你当年的心情了,只要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对不对?”陆鸣伸出一指,细细的描摹着江其琛的眉眼。 沉甸甸的目光透过江其琛一动不动的睡颜,穿梭到了三个月前,段清深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当年你邪气入体,无量法印松动。只有两个选择,其一,废去你的武功,断了你周身筋脉,彻底清除邪气。其二,封住你半成内力,再由我、老吕和老刀一起修补好无量法印,暂时压制邪气,其琛选择了第二条路。” “……代价是什么?” “无量法印缘何会松动,你可有想过?” “佛道之物,忌讳心神浮动。” “无量法印本可以替你挡住邪气侵蚀,但你却因动情导致法印松动,引得邪气入体,除了这两条路,别无他法。其琛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二条路,但我对他说,若是无量法印再次松动,想保住你的性命,便只有废武功、断筋脉这一条路可走了。” “所以……当时他才会对我那样绝情,他是怕我再动情?” “不错。” “所以当年在裴家祖坛,我邪气大作不受控制,再一次冲破了无量法印,他是要救我,才会废我武功,断我筋脉……” “这件事本不该由其琛来做,但当时武林中人逼的紧,而且邪气卷土重来势必比前一次更凶险,他没时间犹豫,只能亲手……后来,你被金莲教的人带走了,其琛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受了好重的内伤,大半年不能走路,就这样还不听劝阻,为了找你把北域翻了个底朝天,硬是被那个花无道打晕了拖回来的,这伤足足养了一年才好转……” 陆鸣从那段写满往事的对话中抽离出来,眼神刚有焦距,又慢慢合上。 他不敢再去回忆自己听到这些话时的感受,他怕自己一想便停不下来,过去五年那些恨意在此时看起来无比的荒唐可笑。 在自己心如死灰的时候,他忘了有一个人是同样的悲痛欲绝。 在自己苟延残喘的时候,他看不见有一个人正缠绵病榻。 那些话便是江其琛一直执着的想要告诉他,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的伤口。 这是陆鸣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感同身受”,而江其琛对他的感情没有半点比他少。 他不禁去想,若当日是自己要对江其琛挥剑呢?光是这么一想,他便觉得痛不欲生,可那个拿剑的人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江其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伤害他的,又是怎样大海捞针似的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北域一遍又一遍的找他呢?五年的杳无音讯,五年的一如既往。 可他又怎么会想到,五年后的重逢,是他带着恨意的精心设计和缜密安排,一步一步的为了拿到他的请命符,后来又亲手将他推入无间地狱,在生死之间游离。 陆鸣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他颤着身子呼出一口气,缱绻的呢喃着:“对不起。” “其琛,对不起,该道歉的人是我,你从没做错过什么,错的是我。”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薛神医那个小药炉里,自己对昏昏欲睡的江其琛的一番试探。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哦?任何事都包括什么?” “上刀山……下火海……” “若我要你的命呢?” “拿去……” 一行清泪顺着紧闭的眼眶流下,沾湿了江其琛贴在陆鸣脸上的手背。 江其琛是真的在践行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陆鸣想,他是真真切切,掏心掏肺的用命来护着自己。 “躺在这的人应该是我。”陆鸣如是说:“其琛,你太傻了。” 陆鸣满面泪痕的欺身上前,颤抖着双唇含住江其琛的,舌尖小心的探入,却再不复从前那般炽热,剩下的只有干涩。 “你起来看看我,回应我,别再躺着了,其琛……”粘腻的泪珠粘在二人脸上,陆鸣发出绝望的低吟。 可床上那个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没关系,”陆鸣从那张俊脸上抬头:“我会等着你,不管多久,五年,十年,一百年。” “你活一天,我便陪你一天。你若死了,我也绝不苟活。” 陆鸣替江其琛擦去脸上的泪渍,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原本应该沉沉睡着的江其琛,忽而颤了颤眼睫。 半晌,那双眼睛睁开了。 “……鸣……儿……” 沙哑如破风的声音在身 分卷阅读1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1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1 后响起,三个月未曾开口的人,说话尚且艰难。 陆鸣周身恍若被雷击中一般,端着杯子的手开始轻颤,但人却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 是幻觉吗?陆鸣想,三个月了,他不止一次听到江其琛的呼唤,可每一次等待他的,都是漫天的失望。 可那声音太过真实了,和从前的每一次都没有半点相同…… 再有一声,如果再有一声…… 陆鸣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默不作声的等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错过一点点的动静。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下去,一片寂静的屋子里,陆鸣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陆鸣眨了眨眼,眸子里方才闪烁起的光亮漠然寂灭。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原来真的是幻觉。 “……鸣……儿……”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怎么……不理我……” 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陆鸣眼中的希冀,他不假思索的回过头,四目相接的一刹那,他几乎是立时飞奔到床前,死命的搂住江其琛尚且软绵绵的身子。 陆鸣埋首于江其琛的颈侧,先是小声呜咽,没多久便演变成了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 江其琛刚从沉睡中醒来,没什么力气,想要安慰又抬不起胳膊,只得轻轻贴近陆鸣的耳畔,哑声说:“……别哭。” 这话放在从前,绝对是温柔缱绻能滴水。但眼下,江其琛那一嗓子黄沙似的语调着实是难听的有点破坏气氛。不过好在,正埋头痛哭的陆鸣没有理会这些。 “别哭了……我心疼……” 终于,陆鸣梨花带雨的抬起了头,那模样着实是惹人怜,看的江其琛保护欲爆棚。 “其琛,其琛。”陆鸣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喊出江其琛的名字。 江其琛浅浅的回应着:“嗯,我在……” “在”字还没说完,陆鸣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这个吻倾尽了所有的深爱,思念,委屈,悔恨,如狂风般横扫江其琛嘴里的每一处。 咸咸的泪水顺着二人半开的口中流入,舌尖一卷便荡漾开来,江其琛眉心微蹙,贪婪的将那咸涩的味道咽进喉咙,任陆鸣予取予夺。 江其琛想,以后再不能让陆鸣伤心了。 许久后,陆鸣依依不舍的从江其琛身上抬起头,二人俱是低喘连连。陆鸣脸上的泪痕已然全干,但眼眶里仍然有一汪水波。 “你以后,不许再睡这么久了!”陆鸣气势汹汹的下着命令。 江其琛莞尔:“好。” “不许再吓我!” “好。” “不许有事瞒着我!” “好。” “不许不爱惜自己!” “好。” “不许离开我!” “好。” “不许……不许……” 陆鸣“不许”了半天,没想出下文…… 江其琛虚弱的笑了一声,把陆鸣拉下来,贴着他的耳畔宠溺道:“好,都答应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撒花~撒花~ 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支持!文笔拙劣,请多包涵—— 下面还会有几篇番外,虐了这么久,番外好好甜一甜哈~! 第125章 番外一 自从江其琛醒了,陆鸣是彻底把他当成了糖人娃娃,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喝药都不让他自己动手,生怕那碗阿勺的把他碰碎了。 对此,江大爷表示很不满,他凝着陆鸣正低头把药吹凉的脸,兀自生着闷气,可身体却很诚实的凑过去喝下陆鸣递来的每一勺汤药。 “金莲教的余党,都清理干净了?” 江其琛蹙眉咽下一口药汁,差点苦的他胆汁都泛出来。 “嗯,”陆鸣随手递给江其琛一瓣剥好的橘子:“当天在场的紫卫玄兵基本上都被绞杀干净了,承天鉴的人毕竟跟官府挂钩,只当承了赫仑连玉的人情,交给他处置了。至于沐尧和多那,花无道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江其琛细嚼慢咽的吃着橘子,眉梢微扬:“你还真是男男女女都不放过啊。” “说什么呢。”陆鸣一勺药塞进江其琛嘴里:“在金莲教的体系中,只有他们没练过阴煞邪功,而且与我交往最多的,除了玄风,便只有他们了。况且,沐尧答应了我,永生不再踏足中原。” “他说你就信,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成第二个玄风?” 陆鸣准备递橘子的手一松,毫不犹豫的转手又喂了一勺药,成功把江其琛苦的说不出话来。 “赫仑连玉还没走远,需要我帮你把他喊回来吗?” “……” 江其琛吃瘪的闭了嘴,他悻悻地靠在软垫上,自己从桌边的小碟子里,拿起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陆鸣把勺子凑到江其琛嘴边:“再喝一口。” 江其琛不理他。 “其琛?” 江其琛整了整袖口。 “江其琛!”陆鸣有些急了。 江其琛轻飘飘的瞥了陆鸣一眼,把脸转向内侧:“不喝了。” “你……”陆鸣重重的沉了一口气:“要我用嘴喂你吗?” “……” 江其琛惊疑不定的看着陆鸣,眸子里忽而乍起精光。 陆鸣手中勺子一松,“嗒”地碰在碗沿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昏睡的三个月,我都是那么喂你喝的。” 江其琛把手举到唇边,惺惺作态的咳了两声。他对陆鸣招招手,把碗接了过来,皱着眉一股脑的全喝了。 江其琛把碗搁在床头的桌子上,嘴里含着橘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肃声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 陆鸣见江其琛神情严肃,心底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还是狐疑的坐在江其琛身边。 “啧——”刚坐下,江其琛便揽住陆鸣的肩头,一手不失力道的掰过他的下巴,仔细的瞅了半天,正色道:“你不觉得自己紧张过度了吗?” “什么?” “你说什么?我都醒来七日了,你连床都不让我下,什么意思?” 陆鸣闻言微蹙起眉,直视江其琛的眼睛:“你刚醒,身子还很虚弱,要多养养。” “真的?”江其琛挑起半边的眉梢,玩味道:“不是怕我和赫伦连玉见面?” “这个人过不去了是吧?”陆鸣一把拂开江其琛的手:“让我起来!” “到底是谁先提的!”江其琛喊了一声。 陆鸣瞪着江其琛,好半晌他沉沉的吐了一口气:“你身体不好,我不跟你吵。” 江其琛嘴角抽动,他自顾自的点点头:“好啊,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身体到底好不好!” 语毕,江其琛一手揪住陆鸣的后颈,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分卷阅读1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2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2 “其琛!你别闹……起来!” 陆鸣伸手推拒着江其琛,眼里俱是担忧。 可手刚触到江其琛胸口,便被他扼住手腕按在柔软的被子上。 “说!”江其琛渐渐逼近陆鸣的薄唇:“你是不是想趁机造反?” “……我造什么反!” “你说造什么反,再不振振夫纲,你就骑到我身上来了!” “谁……唔……” 江其琛火热的唇舌落下,肆无忌惮的在陆鸣口中掀起风浪,他勾住陆鸣四处躲闪的小舌,半强迫的卷起来同他一起共舞。江其琛刚吃过橘子,一嘴的酸酸甜甜好似最令人沉醉的佳酿,只消一丁点,便能叫人彻底的失去理智。 情|欲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江其琛的手不自觉的下滑,探入陆鸣松散的衣襟里,细细的摩挲着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不……行……”陆鸣艰难的偏过头,在即将把他淹没的欲海中寻得一丝清明:“你伤还没好……” 江其琛顺着陆鸣的脖颈啃噬下去,手一动拽下他肩头的衣物,炽热的吻便在陆鸣的颈肩处留连,没多久便留下点点红痕。 “我早好了,”江其琛含糊不清的说着:“是你大惊小怪。” 江其琛贴上陆鸣柔软的耳垂,他似乎很是偏爱陆鸣的耳朵,格外喜欢同他耳鬓厮磨,每次亲昵的时候,也久久在这里逡巡不愿离去。 “别……”细碎的亲吻混着灼热的气息齐齐在耳边作祟,叫陆鸣忍不住泛起战栗,身子软的一塌糊涂:“其琛,不行……” “鸣儿,”江其琛声音暗哑,忽而顿住手上的动作:“你太紧张了。” “我……” “我知道你害怕。”江其琛深吸一口气,手上重新摩挲起来,极尽温柔缱绻的用自己的方式抚慰这具轻颤的身子。 “我就在你身边,哪也不会去。”江其琛咬上陆鸣的肩头,满意的听到他发出一声隐忍的抽气。 “我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江其琛的手落在陆鸣腰上,羽毛般的轻抚而过。 “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江其琛重新吻住陆鸣:“别害怕,好好感受我……我爱你,由始至终,从未变过。” 江其琛挥手一拂,床幔悄无声息的落下,身影交叠,两个滚烫的灵魂相依相偎。 “啊……” 江其琛进入的时候,陆鸣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从未有人入侵过的地方,干涩狭窄的让人疼的厉害,陆鸣的眉心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无措的抓着江其琛的胳膊,手抵着那人□□的肌肤,似是推拒又不忍放开。 “疼吗?”江其琛吻住陆鸣紧蹙的眉头,进而又含住他颤抖的眼睫:“对不起,我……” “来。”陆鸣咬了咬牙,尝试着放松自己的身体,低沉着嗓音发出最动人的邀请:“我要你。” 江其琛的眼神忽而狂乱起来,所有的克制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艰难的律动起来,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有力的想要把陆鸣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最后的最后,江其琛带着陆鸣一起攀升至快乐的顶峰,他看着陆鸣在那一瞬间失神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低语着:“鸣儿,鸣儿,我爱你。” * 四月初,细雨绵绵,北川大山里的第一波辛夷花竞相绽放。 江其琛目色沉沉的凝着昏昏欲睡的陆鸣,细细的亲吻着他汗湿的小脸,柔声道:“鸣儿。 陆鸣懒洋洋的窝在江其琛怀里,闻声眼睛都没睁:“嗯?” “之前,你说了要听我解释的,还算不算数?” 陆鸣顿了顿,旋即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江其琛见陆鸣仍旧是一脸逃避的模样,心里一紧,先前分明答应了的,怎么又反悔了? 若是当年的事情一直都不同陆鸣解释清楚,他们之间就始终无法真真正正的坦诚相待。哪怕他们已经历经生死磨难,哪怕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叫他们分开,可这心中的芥蒂,又岂是能说消就消的? 江其琛微微蹙起了眉,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话说清楚了! “鸣儿,”江其琛的声音沉了下去:“你今日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陆鸣继续摇头:“你不必解释了,我已经……” “不行!这很重要,就算你已经不怪我了,我也要说!你听着……” “你……”陆鸣回头瞪了一眼江其琛,激情褪去后的星眸还浸着一汪春水,亮晶晶的好看极了:“你这毛病能改改吗?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 江其琛悻悻地闭了嘴。 “当年的事,段爷爷已经尽数告诉我了。我知道,伤我并非你的本愿。我为这事记恨你这么多年,我……”陆鸣重新背过身,后脑勺朝着江其琛,闷闷的说:“是我对不起你……” 江其琛怔了怔,放在陆鸣腰上的手渐渐收紧。 他合上眼,五年前陆鸣浑身是血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无论如何,无论他有多不舍,无论他有多大的苦衷,他都不觉得自己该是被道歉的那一个。 时到今日,他看着陆鸣手脚上的那些伤痕,感受着陆鸣体内空空如也的内力,还有那怎么也暖不热的身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他就控制不住的痛彻心扉。 “你没有对不起我。”江其琛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都颤抖起来,他将陆鸣整个人圈进怀里,赤|裸的身体紧密的贴合着,蓬勃有力的心跳直击灵魂:“鸣儿,你记住,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你也从未做错过什么。自始至终,所有的选择都是我做的,我瞒着你,伤害你,若我是你,只怕也会恨死我自己。” “五年前我欠你一句解释,也欠你……一句抱歉。所以,你不许责怪自己,不许负疚,更不许再说今日这类话了。” 陆鸣半合的眼睫颤了颤:“可我一想到,你差点因此丢了性命,我就……” “我不是好好地吗?”江其琛亲了亲陆鸣的后颈,二人贴合的地方,隐隐又升起了几分灼热:“你若再说这样的话,我便……” 陆鸣身子一僵,他清晰的感觉到了江其琛身上某处剧烈的变化:“其琛……” 江其琛眸色一暗,咬住陆鸣迅速涨红的耳垂,邪邪一笑:“你若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不出话,我的小、心、肝!” “……” 火热的欲|望卷土重来,江其琛翻身压住陆鸣,将那未出口的惊呼吞进嘴里。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冷静、自持,在陆鸣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想要陆鸣,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陆鸣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们不再有误会、不再有隔阂,他掌下这具轻颤的身体,再不会有任何理由离他而去。 要不够,怎样都要不够。 分卷阅读1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3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3 * 不知是第几次交缠过后,江其琛理了理陆鸣被汗水沾湿而贴在脸上的发丝,凑在他耳边:“过几天我们便离开药王谷,好不好?” “去哪?”陆鸣已经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上下眼皮开开合合打着小架,听见江其琛的声音,还是强打着精神回应着他。 “先回趟家,现在裴、辛两家的请命符在花无道那里,剩下的在我们身上,四大世家原本就是天眼宗搞出来的,眼下只剩江家了,我们再守着南陈也没意思,左不过天塌下来还有天眼宗和四大门派顶着,我把家里的事交给景止,然后我们一同浪迹江湖、逍遥自在,可好?” 陆鸣的眼睛眯开一条小缝,他回头看了看江其琛,似乎是想要判断这番话是不是认真的。 “你的天下苍生,不管了?” “不管了。”江其琛箍紧了陆鸣的腰身,沉声道:“鸣儿,经过这次生离死别,我才真正的意识到,生命是那么脆弱。我已经尽力去维护我爹和师尊他们希望看到的天下,可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维持正道的责任。要是什么都管,什么都放不下,岂不是累死了?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才是。” “噗呲——”陆鸣合上眼轻笑一声:“肉麻兮兮的……” “你不喜欢?”江其琛挑眉道:“你在我昏睡的时候,可没少说肉麻的话,我可都听到了,要我学给你听听吗?” “……” 陆鸣彻底背过身,低语着:“唔……好困……” 江其琛莞尔,轻柔的拍着陆鸣的腰侧,像哄孩子似的宠溺道:“困了就睡吧,我抱着你。” 陆鸣嘤咛一声,他原本就很困倦,得了这句话便立刻卸下了心神,没一会儿就彻底的进入梦乡,呼吸逐渐悠远绵长。 江其琛爱怜的点了点陆鸣小巧的鼻尖,一寸寸啄着他瘦削的肩头,埋首于他微凉的脖颈间,贪婪地嗅着陆鸣身上的冷香。 “鸣儿,”江其琛眷恋的唤着这个深入骨血的名字,郑重而严肃的许下一生的宏愿:“这辈子,我再不会放开你。” “从今往后,天涯海角,你我相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车尾气来了,你们还满意吗? 这个尺度…应该能过审吧…… 第126章 番外二 药王谷 竹海 “师公,我打算过几日便同鸣儿离开药王谷。” 江其琛与段清深对坐在石桌前,在他们身后,是漫山遍野开的火红的辛夷花,而环在他们周围的却是层层叠叠茂密的青竹。 段清深两指按在江其琛的脉搏上,闻言便抬眼看着江其琛:“决定好了?” “嗯。”江其琛郑重的点了点头。 段清深收回手:“你的身子虽然已经无碍,千愁香的解药也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只是你大病初愈少不了要有一段适应期,倒不必这么着急离开,若是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一帮。” “师公,”江其琛将卷至小臂的衣袖放下来,望着段清深这五年来愈发斑白的头发:“这许多年来,我一直为报仇而活,叫您受累了。如今前事已矣,鸣儿也回来了,您知道的,我与鸣儿错过太多,往后……我想多陪陪他。” 段清深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已然到达‘不灭’之境,我也不必费那么多心了。但你记着,药王谷永远都是你的家,在外头再逍遥自在,也别忘了常回家看看。” 江其琛莞尔:“会的,师公也要保重身体。” * 竹海隐于四面环水的孤岛之上,此处无船,进出都要靠轻功。想着不过是辞行,也无甚大事,陆鸣便留在岛外等着江其琛。 足尖轻点,江其琛以绝尘之姿凌于水上。 遥遥的,他便看见陆鸣背对着自己,在一排长的青翠的竹子之间来来回回的走着,还时不时的伸手摇一摇、晃一晃,瞧那架势搞的跟选美似的。 这是在干嘛? 江其琛眉梢微扬,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连气息也敛了。 药王谷对陆鸣来说是个十分熟悉而且放心的地方,竹海外的药炉里坐着吕客和刀凤吟,而竹海内待着段清深和江其琛,由此他的警觉性几乎降至为零。更何况他身上没有半分内力,从前眼观千里,耳听八方的功夫不再,江其琛有心藏着掖着,陆鸣自然是发现不了。 江其琛悄无声息的落在陆鸣身后,莫名其妙的看着陆鸣在一棵劲竹面前站定。 陆鸣审视般对着竹子打量了半天,修长的指腹不停的摸索着下巴,而后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朝着那棵竹子比划着,似乎在想该从哪个方向切入,才能干净利落的把竹子给砍下来。 指尖在竹身上轻敲两下,陆鸣得意的勾起嘴角,就是你了。 他收回手,想着等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把这竹子砍回去,可不能给江其琛看到。 “鸣儿?你干什么呢?” 江其琛狐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的陆鸣一个激灵。 他跟做坏事被发现了似的缩了缩脖子,心虚的回过头,可嗓门却不小:“你干什么呀!走路都没声的,想吓死谁啊!” 莫名其妙被反咬一口的江其琛脸色一沉,鬼鬼祟祟,肯定有猫腻! “不是,你……” “你什么你?你闭嘴!” 陆鸣点了点江其琛的唇尖,转而无比自然的勾起江其琛的手臂,拉着他走了几步,轻巧的岔开了话题:“和段爷爷都说好了?” 江其琛一愣:“说好了,师公年纪大了,虽然舍不得倒也不会强留我们,只叫我们常回来看看。” “嗯,这是应该的。”陆鸣点了点头,掌心下移,拉住江其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天气已经逐渐转暖,江其琛早便换上了清凉的薄衫,可陆鸣还裹的严严实实,连手都是冰冰凉凉的。 江其琛眉心微蹙,用力的握住陆鸣:“师公给你开的药要按时吃,这都快五月了,怎么手还是这样冷。” “我哪一顿没按时吃?”陆鸣回忆起自己天天被江其琛看着、逼着喝药的情景,忍不住把脸一甩。分明江其琛才是大病初愈的那一个,怎么自己倒是天天在泡药罐子了。 陆鸣索性把另一只凉手也攀了上来,大大方方的汲取着江其琛身上的热度。 “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吃了就能成仙啊,调理身子原本就是细水长流的事儿。就像你吃饭,一口气就能吃成个胖子吗?不能吧!再比如你种花,一天就能开花结果了?也不能吧!我再给你打个比方,就说我不通音律这茬儿,还能我听你吹两曲儿就无师自通啦?” “……” 江其琛无奈的摇了摇头,可看向陆鸣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宠溺。 这张 分卷阅读1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4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4 喋喋不休的小嘴啊……哪里有半点从前的样子…… “你摇头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江其琛飞快的凑到陆鸣嘴边亲了一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光天化日之下占了便宜的陆鸣满面狭促,他连忙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你做什么!”陆鸣拽了拽江其琛的衣袖,把人拉低了些,小声说:“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这儿哪有人?”江其琛挺直了腰板:“再说,就算有人看见又怎样?这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小心肝?不光这里,你去江湖上问问,谁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啊!”陆鸣捂住脸,羞赧的恨不得一头扎进江其琛胸口,哪里看到半点方才伶牙俐齿的模样:“大家……大家都知道我们……我们……” “嗯~”江其琛得意的哼了一声:“前几日景行刚送来几个新话本,主人公原型就是咱俩,想看看吗?回去拿给你?” “什么?!”陆鸣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东西?!” “是啊,”江其琛轻笑着捏了捏陆鸣的鼻子:“情节跌宕起伏,咱俩爱的死去活来。” “天!”陆鸣崩溃的喊了一声,掀起外衣的领子蒙住脑袋飞快的跑开了。 江其琛唇角一勾,忽然纵身而起,几步便追上了陆鸣。他从后揽住陆鸣的腰身,顺手就把人按在了路边粗壮的树干上。 江其琛在陆鸣的下巴尖上咬了一口,挑起一边的眉角玩味道:“跑什么?” 陆鸣动了动手却挣扎不得,又怕此处会有人经过看到,急得脸都红了:“其琛!快放开我!” “急了?”江其琛一腿挤进陆鸣两腿之间,要命的又贴近了几分。 “别玩了!”陆鸣努力的偏开脸:“真要被人看见了!” “要我放开也不是不可以……”江其琛不紧不慢的说:“叫声夫君,我就放开你。” 陆鸣的瞳孔不可遏制的收缩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没听清?我说你叫我一声……” “别说!”陆鸣红着脸打断:“别闹我了,不好玩。” “哦。”江其琛干脆懒懒的靠在陆鸣肩膀上:“那就在这多站会儿,再多半刻钟,出去采药的药童可就要回来了,这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你!”陆鸣羞愤难当的瞪着江其琛,说不出话来。 江其琛简直要被陆鸣的眼神看的心都化了,怎么能这么软呢? “怎么样?要不要叫一声?” 陆鸣情不自禁的咬住下唇,甚至不敢直视江其琛的眼睛。 那两个字光是放在心里想一想,都觉得太过羞人……怎能,怎能就这样喊出来…… 简直是……难以启齿! “想好没有?”江其琛侧过脸,毫不避讳的顺着陆鸣细长的脖颈舔舐着。 嗯,味道真好。 陆鸣低低的喘了一口气,身上泛起阵阵战栗,忍不住扭动起来,想要避开江其琛的唇舌。 “喊,还是不喊?”江其琛似乎是想要将此等流氓行径进行到底,破罐破摔似的吻住陆鸣通红的耳垂,慢慢撕咬:“心肝,真想在这儿就把你一口吃掉。” “江其琛!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对你,我要什么羞耻之心?”江其琛低低一笑,嘴上越发没把门:“我要跟你似的,喜欢我还憋着十年八年也不说,那我们几时才能在一起?嗯?” “……”陆鸣躲避不开,心里都快哭出来了。他越是犹豫,江其琛越是得寸进尺。终于……在江其琛的手伸向他衣摆的时候—— 陆鸣小声说:“是不是我喊了,你就放开?” 江其琛的手倏而顿住:“只要你喊一声。” 陆鸣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将所有的包袱都放下了,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夫……夫君……” 江其琛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回应一声:“哎!” 然后不待陆鸣反应,倏而拉过陆鸣的胳膊将人抱了起来,一个纵身便朝梵院飞了回去。 天边只留下一道雪白的身影,陆鸣的头深深的埋进江其琛的胸膛里,只是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却是掩不住的通红一片。 * 深夜,陆鸣轻手轻脚的从江其琛怀里钻出来,悄咪咪的翻身下床,悄无声息的夺门而出,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来。 他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躺进被子里,泛着凉气的身体怕惊动了熟睡中的江其琛,不敢贴的太近。直到滚滚困意袭来,陆鸣才觉得自己身上稍微暖和了点,他窝进江其琛的臂弯里,终于满足的睡去。 陆鸣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他醒来时,江其琛正在摆弄刚采回来的一捧辛夷花。 “醒了?”江其琛听到动静,先是看了看日头,而后才转向陆鸣:“我昨夜好像没怎么折腾你吧,有这么累吗?” 陆鸣坐起身,迷蒙的揉了揉眼睛,仍旧觉得困倦的不行。 江其琛把花插进琉璃瓶中,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走到床边坐下。他仔细的端详着陆鸣的神色,忽而问道:“你昨夜做贼去了?” 陆鸣只觉身上汗毛一竖,登时清醒了,连忙摇头:“做噩梦了,有点醒不过来。” “噩梦”这两个字对江其琛来说是个十分敏感的存在,从前陆鸣为大梦之境所困时,终日噩梦缠身不得安枕,所以这个词在江其琛心里几乎是和邪灵之气画上了等号。 “怎么好端端的做噩梦了?”江其琛皱起眉,一脸的紧张:“梦见什么了?身子可有不舒服?不行,我去找师公来给你看看。” “哎,别……”陆鸣一把拉住江其琛的衣袖,他有些头疼的盯着地板,心说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没事,别麻烦。”陆鸣软软的靠在江其琛怀里:“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不过是寻常的噩梦罢了,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真的没事?”江其琛揽住陆鸣,另一手抬起陆鸣的下巴,望向他晶晶亮亮的眸子,专注的甄别陆鸣话间的真实性。 陆鸣被江其琛这打探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些:“真的真的。” “行吧。”江其琛松开手:“起来洗漱,吃过午饭我教你吹笛子。” “啊?”陆鸣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吹笛子?” “你昨日不是抱怨不通音律么?我记得你从前好像也总说自己不会吹笛子,索性教教你,看你以后还吵不吵了。” 江其琛说着,伸手捏了捏陆鸣的鼻子。 陆鸣哂然,忽而有些落寞,即便他如今能学会吹笛,吟霜的冰封千里,他也是永不可能吹出来的。 不过他面上掩饰的很好,那落寞的神情几乎是转瞬即 分卷阅读1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5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5 逝,很快便被一抹笑意所取代:“好啊,等我学会了,天天给你吹不同的曲子。” 然而很快,江其琛便开始后悔自己这个决定,因为陆鸣不光是不通音律,他简直是…… 夕阳西下,北川大山深处,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振动着翅膀,逃难似的飞了出来。 隐秘在大片火红的辛夷林中,一阵惨绝人寰的笛音如同魔音绕梁般笼罩在药王谷上空。 药王谷主段清深不顾年迈的身躯,边捂耳朵边往梵院跑:“其琛!其琛!明天就带着小鸣儿离开药王谷行吗?我求你了!” 刀凤吟眉目一瞪,抬手将自己的听觉封住,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我的徒儿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你们这些附庸风雅之物根本不适合他!” “别明天了!立刻,马上!”吕客躲在竹海不肯出来,千里传音送到梵院:“江其琛,你要是再让陆鸣吹笛子,我就废了你的武功!” “……” 可怖的笛音戛然而止,陆鸣把吟霜扔进江其琛怀里,面色冷然:“有这么难听?” 江其琛如蒙大赦,赶忙把吟霜踹进兜里。 天知道这个祖宗抱着笛子一吹就是一下午,还怎么吹都不着调,越吹越难听,越难听越不肯撒手有多吓人! “心肝……”江其琛按住陆鸣微凉的手,想起陆鸣之前说要天天给他吹曲儿便觉得神经痛:“吹笛子这种事儿太累,你身体不好,以后还是我来吧,我给你吹,好不好?” 陆鸣背过身,不说话。 “或者……或者你半年……不,三个月吹一次?” 陆鸣“哼”了一声。 江其琛摸摸脑门的汗:“一个月?” 陆鸣:“呵。” 江其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半个月,不能再少了!” “噗嗤——”陆鸣余光一直看着江其琛,见他一脸悲愤的模样着实被他逗乐了,一个忍不住笑出声:“行了,别假惺惺了,我知道我吹的不好听,看把你给吓的。” 陆鸣伸手将江其琛额间的薄汗拭去,轻轻柔柔的,嘴角含笑,满心满眼堆的都是江其琛。 江其琛心头一热,他一把抓住陆鸣的手腕,凑到嘴边亲了一亲,忽而露出一抹狭促的笑容。 他伸手将陆鸣扯到自己怀里,贴近他的耳畔,戏谑道:“其实……笛子不一定是用来吹的……” 陆鸣不明所以:“嗯?” “我们还可以用它来做很多事……”江其琛不知什么时候把吟霜拿在手里,微凉的笛子顺着陆鸣的前襟作恶般缓缓而下,隔着衣物探到他身后那隐秘的地方:“比方说……” 陆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127章 番外三 陆鸣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好似要揉进了被子里。他眯着眼,赤|裸的胸口上下起伏,殷红的唇瓣仿佛还透着暧昧的水渍,此刻正微启着不住的喘息。 陆鸣身上没有半点力气,腰部以下更是酸痛的不行。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支着一只手侧卧在他身边,贪婪又餍足的欣赏着自己的“小点心。” 说实话,江其琛这副衣衫半解的慵懒模样着实是赏心悦目的紧。当然,如果他不拿着那只让人羞赧的白玉笛子的话。 似乎是觉察到了陆鸣的局促,江其琛坏笑着把吟霜凑到自己嘴边,无不诱惑的伸出舌尖顺着笛身轻舔一下。可他那双叫人沉醉的桃花眼,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陆鸣。 陆鸣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他想,恐怕以后再也无法直视吟霜了。 “鸣儿……”江其琛轻笑一声,不容抗拒的拉下陆鸣的手。 他觉得自己对陆鸣的感情越发疯狂了,他喜欢看陆鸣窘迫的样子、局促的样子、无助的样子、慌乱的样子,只要一想到陆鸣的这些模样都是因为自己而出现的,他就好似被一把火点燃了一般,浑身血液都止不住的沸腾。 他爱死了这样的陆鸣,爱死了陆鸣不顾一切爱着他的模样。 “遮什么,我喜欢看。” 陆鸣张了张嘴,目光瞥见江其琛身上的衣物,再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顿时觉得落了下风。 他摸索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薄被,拽出来搭在结实的小腹上,忍不住呛声道:“看看看,我有的你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太可爱了,这样的陆鸣实在是太可爱了。 江其琛忍不住低头在陆鸣唇边浅浅的亲吻着,含糊不清的说:“我喜欢这样的你。” 我喜欢这样的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打碎了牙齿和血吞的你,不再是受了伤一个人躲起来默默舔舐伤口的你,不再是冷面绝情隐忍克制的你,不再是像个影子一样只会跟在我身后的你。 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你的脆弱无助,喜欢你的别扭任性,喜欢你的羞涩窘迫,喜欢你的肆意洒脱,喜欢你的畅快盎然,喜欢你与我比肩而立、并肩作战。 “我喜欢你……”江其琛说:“喜欢的不得了。” 陆鸣的耳根微微发红,饶是他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江其琛时不时对他说些甜的发齁的情话,可每次听起来还是觉得心如擂鼓、面红心跳。 被一个自己惦记了十几多年的人抱在怀里肆意亲吻、彻底拥有还要听他说情话,这样的事对陆鸣来说无异于美梦成真。 这些他曾经做梦都觉得是亵渎了江其琛的事,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如何能不叫他沉醉着迷。 陆鸣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江其琛满目的柔情给炼化了。 他抬起手,轻轻推拒了江其琛一下,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呢,鸣儿,你呢?”江其琛轻声询问,满面期待。 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陆鸣对自己的感情比之自己于他,只多不少。可是江其琛就是想听见陆鸣说出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陆鸣闪着晶亮的眸子看了江其琛一眼,白净的脸上逐渐泛起薄薄的粉色,他懒懒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江其琛,嘟囔着:“你这么看着我……要我怎么开口啊……” 江其琛的额头抵着陆鸣的后颈,爱怜的蹭了又蹭,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心肝宝贝,害羞了?” “谁害羞了!”陆鸣抬肘击在江其琛的胸口,力度不重,就跟挠痒痒似的:“还有,你……你别那么叫我,跟喊儿子似的。” “可不,我原先是把你当儿子养的。”江其琛戏谑的挑起了眉梢,从后面伸手捏了捏陆鸣的脸:“是你先对我存了歪心思。” “……” 陆鸣语塞,干脆闭上眼不搭理江其琛了。 “心肝,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想法的?” 江其琛不依不饶的说,见陆鸣没反应又挠了挠他 分卷阅读1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6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6 腰侧的痒痒肉:“说给我听听呗,咱俩聊聊。” 陆鸣本就怕痒,怕了似的抓住他的手,笑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这有什么好聊的。” “没完!这辈子都没完!”江其琛飞快的亲了陆鸣一下:“说说嘛,说说嘛。” 陆鸣给江其琛闹的没办法,他面上淡薄的粉色还未褪去,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完全不像多年前令武林人闻风丧胆的“影子杀手”。 陆鸣细细的回忆着,目光逐渐悠远,而神情却专注至极。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满心满眼都只能看到江其琛了呢? 可能是八岁时在山林间,江其琛宛若谪仙一般将他从黑暗中带出来时的惊鸿一瞥; 可能是之后许多年自己默默凝视着的那抹傲然的背影; 也可能是自己想要得到江其琛的注视或一句关怀的执念。 总之,这十几年的痴痴缠缠,非要究其源头实在是连陆鸣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可能……”陆鸣思忖半天,犹豫着说:“可能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吧。” 第一眼? 江其琛表情有点憋闷:“那时候你才几岁?你那么小就懂这些了?” “什么啊……”陆鸣瞪了江其琛一眼:“这种感情是岁月堆积起来的好不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的意思是……是……” 陆鸣顿了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拉了拉被子,把半张脸蒙在里面,无措的把手指伸进嘴里,一下一下的啃着指甲。他好像还从没有当着江其琛的面,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江其琛有点等不及:“嗯?是什么?” 陆鸣闭上眼睛,半晌,面红耳赤的小声说:“一眼见卿,此后,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或许,初见江其琛时,自己的确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但是,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江其琛”这三个字,这个人,便如朱砂痣一般,炽热火烈的点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而后,随着年岁的增长,愈演愈烈,直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直到刻骨铭心。 江其琛听完这句话后,鼻息不受控制的粗重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仅仅是听着陆鸣的声音,仅仅是抱着他。 还好,江其琛想,还好千帆过尽,陆鸣还在原地等他,还好历经生死,自己还能重新拥抱他。 陆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其琛的回应,之前那场要命的欢愉已经叫他体力透支,现下他舒服的窝在江其琛怀里几乎就要睁不开眼,可脑子里还想着江其琛先前那句满怀期待的询问。 “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你呢,鸣儿,你呢?” 我呢? 陆鸣神思飘忽,意识也已经朦胧,却甜甜的勾了勾嘴角。 他开了口,梦呓似的低声说:“我也……喜欢你。” * 夜半时分,陆鸣从梦中醒来。 他凝着身旁江其琛恬静的睡颜,思及睡前自己说的话,犹自觉得有些脸红。他凑到江其琛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的把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了下去。 陆鸣支起身子,和衣下了床,轻手轻脚的生怕把江其琛给吵醒了。 可有时候,偏偏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他刚走到桌子边,床上那个熟睡的人下意识的一揽胳膊,然后便扑了个空。 江其琛几乎是瞬间就醒了,黑暗中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桌边那个颀长的身影:“鸣儿?” 陆鸣差点没给江其琛吓死,整个人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啊?那个……你怎么醒了?” 江其琛人虽然是醒了,但脑子很显然还有点蒙,完全没听出来陆鸣声音里的心虚:“想抱你没抱着,就醒了。” 陆鸣听着江其琛话语间不加掩饰的不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佯装着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有点口渴,起来倒杯水。” 喝完水,陆鸣低低的叹了口气,今夜作战失败。 他认命般重新躺进江其琛怀里,由他揽住自己的腰身,不禁头疼的想,其琛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没有安全感了? * 有了前一天晚上的经验,陆鸣聪明了很多,这次他走之前特地拽了个枕头塞进江其琛怀里,而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去。 他就用这个法子,每天晚上悄咪咪的出门去,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回来。 要是偶尔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接连五天都这样,江其琛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江其琛坐在窗前看书,眼睛却时不时的瞟着一旁撑着下巴直打哈欠的陆鸣。 昨天他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温软暖香的陆鸣,而是个枕头时那心情简直堪比晴天霹雳。然而,还没等他下床去找人,陆鸣就蹑手蹑脚的回来了。 当时他也没声张,佯装睡着,脑子却联想到几日前那个深夜,他醒来时陆鸣在床下喝水。现在想来,陆鸣并非是口渴,只怕是想出去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江其琛的眼神不禁锐利起来,陆鸣深更半夜出门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他放下手中的书,爱怜的揉了揉陆鸣的头顶:“困了?” 陆鸣眼中都沾染上了一汪水汽,他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顺势躺在江其琛的腿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我。” “好,睡吧。”江其琛把手搭在陆鸣的肩上,轻柔的哄拍着,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今夜陆鸣若是再出去,说什么他也要跟过去看看这人在折腾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个番外! 第128章 番外四 是夜,陆鸣再次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木门开合,声音极轻。在他走后,江其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其琛凝着这一室的黑暗与静谧,静坐了片刻后穿上外衣,追逐陆鸣而去。 他敛去了周身气息,无双的脚下功夫更是让他行于安静的月夜中,宛若和风,悄无声息。 梵院最偏僻的角落里,传来十分细微的削木头的声音,江其琛心头一跳,踱步走了过去。他隐在黑暗中,虽一身白衣胜雪,却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饶是当年在武林上叱咤风云的影子杀手统领陆鸣,大抵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不仅丢了那隐秘诡谲的藏身功夫,反而被别人这般盯着。 江其琛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陆鸣的侧影,月色朦胧,他正神情专注的拿着刻刀对着一根细长的木头一下一下仔细的雕琢着。 那是…… 江其琛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而后一阵细细密密的酸楚从心底里蔓延而上。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看见陆鸣对着竹海外的青竹,指手 分卷阅读1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7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7 画脚的比划着,他竟没想到……陆鸣连日来趁他睡着偷偷摸摸的出门,竟然是在做拐杖? 这拐杖是做给谁的不言而喻,伏伽山一战,江其琛参透大乘功法的最后一层,达到“不灭”。醒来后,陆鸣还告诉了他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他自幼留在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了。 他不仅知道了陆鸣寻找雪云芝的真正用途,还知道今后自己再不用受那每月七日的腿疾之苦。虽然往后每月约莫会有那么一两天可能行动不便,但那一刻,他仍然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对陆鸣的爱与感激。在自己那样伤害了他之后,陆鸣却一直将他的顽疾放在心上。 那五年,陆鸣是如何抱着对自己的恨意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又是怎样在爱恨煎熬之间替他求医问药的,一想到这些,他都不可遏制的心痛。 这个人,怎么一直这样傻,这样傻。 陆鸣显然不擅长做这样的手工活,他拿着刻刀的动作笨拙极了,可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认真到即便是一根拐杖,只要一想到是送给江其琛的,就足以让他倾尽所有的心血。 江其琛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这样的陆鸣,他怎能不爱,怎么舍得不爱。 “嘶——” 刻刀毫无预兆的从手中哧溜出去,那笨拙的动作果然不讨巧,不仅在打磨的精致的拐杖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也划破了陆鸣的指尖,鲜血立时便涌了出来。 可陆鸣只是眉心一皱,把破了口子的手指含进嘴里,满目心疼的看着手中的拐杖。 这是陆鸣做的最好的一根拐杖了,他不会做手工,却还是想着在离开药王谷之前做出来送给江其琛,就像他从前送自己吟霜笛一样,自己也想亲手做个东西送给他。 可是陆鸣空有一双使得无双刀法的手,却不能铸就一根让自己满意的拐杖。这么多天,他做坏了无数根,眼前这个,好不容易差最后一点就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给毁了。 真是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陆鸣心头一阵气闷,又委屈又难受的盯着方才刻在拐杖上的“琛”字,尾笔划出好长一道痕,着实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唉,再削一根吧。陆鸣想。 他刚欲放下拐杖,却忽觉面前刮过一阵微风,而后眼前一亮,自己的手已经被江其琛夺了过去。 在看到满面阴沉的江其琛之后,陆鸣只觉一道闪电劈在了头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被江其琛发现自己在干嘛。 于是,他掩耳盗铃一般的把刻刀和拐杖一溜烟藏在自己身后,还顺脚踢了踢满地的木屑,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他除了感觉到江其琛抓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之外,再没别的体会了。 自己这是在干嘛?他负气般的垂下眼,江其琛都站在这里了,肯定早就看见他在做什么了,还有什么好藏的。 陆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窘迫过。这下好了吧,不光惊喜没有了,蠢驴一样制造惊喜的过程也被看光了。 没用,真没用。 温热的口腔包裹住陆鸣受伤的手指,江其琛灵巧的舌尖细细的舔舐着陆鸣那不住往外冒血的伤口,直到感觉那里不再有血腥味才松开。 江其琛目光沉沉的盯着陆鸣,却见他一脸失落的不敢抬头看他,心里是又疼又气又想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放缓了神色:“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陆鸣抽了抽手,没抽开:“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呗。” 江其琛的眼睛落在孤零零躺在陆鸣脚边的拐杖上:“那个……是给我的吗?” 陆鸣没出声,先是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江其琛弯下腰,把拐杖捡起来,指腹从上到下轻抚着,他不得不承认,哪怕陆鸣不擅长做这些,这根拐杖的精细程度也是很高了,足以看出做它的人有多么用心。 陆鸣觉得江其琛手里的拐杖碍眼极了,连带着江其琛那副怜惜的表情也十分碍眼。他伸手就要去把拐杖抢过来,它应该出现在废料堆里,而不是江其琛的手指间。 “这个做坏了,拿去扔了。” 江其琛握着拐杖往后一躲:“扔什么,这不是给我的吗?” 陆鸣扑了个空,声音倏然冷了下来:“我重新做一个,这个不要了。” “不要,”江其琛轻轻地描摹着那个刻坏了的“琛”字,目中含笑:“我就喜欢这个,送给我吧。” 陆鸣只觉得先前一直堆积在胸口的气闷、委屈还有连日来缺眠少觉的疲倦,在听到江其琛这句话后瞬间放烟花一般的炸开了。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场景,在他的想象中,自己应该是在一个漫山遍野开满辛夷花的午后,迎着清风,拿出一个精心雕琢的惊喜。而不是在这样一个满地木屑的深夜,被江其琛看到他无数失败品中的一个,还要满心欢喜的告诉自己他就要这个。 陆鸣的火气蹭蹭的就冒上头顶:“喜欢什么喜欢!我不需要你哄我开心,你也别捡着什么破烂都说喜欢行吗?把这个扔了!我再重新做一个送给你。” 江其琛攥着拐杖的手收紧了些,他怎会不知道陆鸣的想法,陆鸣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因而无法忍受哪怕一点点的瑕疵。 可是……可是他不在乎啊…… 江其琛把炸了毛的陆鸣轻轻揽进怀里,薄唇贴上陆鸣被风吹的微凉的额角,有力的手掌落在陆鸣的后脑上,抚慰般的摸了几下,柔声道:“我当真很喜欢。” 陆鸣听着江其琛的声音,被他身上的沉水香包裹着,被他的温柔安慰着,方才那嚣张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他靠在江其琛身上,连日来的疲惫一股脑的侵袭而来,他只觉得困倦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陆鸣揪着江其琛的衣角,无力的说:“其琛,我是不是很没用?想送你个东西还一直做不好,我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我也可以独当一面,我可以帮你解决一切危险,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从前,在陆鸣还是“影子杀手”的时候,他可以强大的征服所有敌人。可现在,他却连一根小小的拐杖也做不好,甚至对江其琛的气息毫无所察,这种无力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江其琛心里一疼,哪怕陆鸣身负麒麟血和无量法印,哪怕陆鸣体内的阴煞邪功自行转化成了大乘功法。可他到底是筋脉俱断,空有一身功法,却无半分内力。 他如何能忘了,陆鸣从前也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风霜雨雪都不能摧折他的脊梁,他是那样宁折不弯的一个人。 “你做的很好。”江其琛蹭了蹭陆鸣:“知道吗鸣儿,我刚刚看到你在这里,我开心坏了。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不论是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只要是你的,我都发了疯一样的喜 分卷阅读1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8 听君令 作者:兔八啃 分卷阅读198 欢。” 江其琛放开陆鸣,温热的指腹摩挲着他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脸颊:“所以,我是真的喜欢这个拐杖。它的完美是你,它的不完美也是你。就像人一样,我们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因为有瑕疵,所以才值得喜欢。” 江其琛柔柔的笑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拐杖:“更何况,它真的很好看。” 说着,江其琛拾起地上的刻刀,对着拐杖上那道划痕便雕刻起来。 陆鸣被江其琛说的云里雾里,目光几乎是下意识的追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江其琛显然比陆鸣的手法要熟练许多,只短短几下,方才那扎眼的划痕便被他雕成了一朵绽放的辛夷花,栩栩如生。 江其琛献宝似的给陆鸣看了一眼自己的“佳作”,得意的说:“怎么样,现在能不能送给我了?” 陆鸣一头扑进江其琛怀里,他贪婪的嗅着江其琛身上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香味,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死在他要命的柔情中了。 “其琛,其琛。”陆鸣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好……” 江其琛笑着回抱住陆鸣,揶揄道:“嗯哼,觉得我好,讨你要个东西都不给,还要承你一番火气。” “别说了。”陆鸣一拳锤在江其琛胸口,果然男人之间的柔情都是转瞬即逝,对待让人窘迫的人,最好的遏制方法就是武力压制。 “你来真的啊!”江其琛龇牙咧嘴的捂着胸口:“发火就算了,还动手,你以前不这样啊!” “是啊是啊,我现在就这样,你不喜欢?”陆鸣一把攥住江其琛的衣领,将他拉近了几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不喜欢也晚了,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刚落,江其琛刚想就着这个姿势凑上来亲陆鸣一口,却被那人灵巧的闪开。 陆鸣飞快的窜到江其琛身后,按着他的肩膀便跳到他背上:“为了给你个惊喜,我都好多天没睡好觉了!现在你把我的惊喜毁了,惩罚你,背我回去!” 江其琛稳稳当当的把陆鸣背起来,嘴里不依不饶的说:“你现在是越发无赖了啊!” “是啊,我就是无赖,赖上你了!” 江其琛满脸宠溺的笑着,背着陆鸣一步一步朝房间走去。 “哎,方才说好了,那拐杖就送我了吧,你不许再折腾了。再熬几天,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都给你毁完了。” 陆鸣埋首在江其琛颈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完眼前都蒙了一层水雾:“知道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婆妈。”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能折腾啊!” “放屁,我从小就能折腾,你们江家哪里没被我折腾过。” “嘿,你怎么还嘚瑟起来了?你小时候那些光荣历史,一桩桩一件件,现在想想都糟心,要我给你说说吗?” 陆鸣低低的笑了一声,似乎也是忆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些荒唐事,他搂紧了江其琛的脖子,贴在他耳边,以一种极其放松的语气说:“还好我遇见了你。” 如果没有遇见江其琛,失去记忆的霍柏舟会以什么样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可能在某个地方安稳的过完一生,娶妻生子。也可能被玄风找到炼成了阴邪可怖的东西,又或者早就死了。 但无论哪一种,都比不过遇见江其琛。即便曾经有过欺骗、隐瞒、利用和伤害。可这场惊心动魄的纷争、潇洒恣意的江湖和刻骨铭心的爱恋,再没有人能给他了。 他曾不止一次于黑暗中弥足深陷,是江其琛坚定有力的将他从泥潭中一点一点的拉了出来。对于陆鸣来说,江其琛就是那不灭的灯火,永恒的星光。 “其琛。”陆鸣吻了吻江其琛的耳廓,浅笑道:“我喜欢你。” 江其琛莞尔:“我知道。” 陆鸣继续说:“我喜欢你,从很早之前开始,到死也不会结束。” “我也是。”江其琛顿住脚,侧首回望着陆鸣,无比郑重的说:“爱你,到死也不会结束。” 月光拉长了身影,幽静的山谷里,时不时传来几声伴着浅笑的低语。 夜色如水,火红的辛夷花从山头一直铺陈到脚下,江其琛背着陆鸣不紧不慢的走着,每踏一步都好似迎着骄阳,热烈的奔向最绚烂的远方。 他们眸中带光,嘴角含笑,坚定不移的誓言让两个炽热的生命合而为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再也不要分开了,陆鸣想,就这样想着爱着眷着恋着,一直一直到地老天荒吧。 “回去睡觉啦!”陆鸣手指着前方,畅快的喊了一声。 「番外完。」 分卷阅读198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