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狐女配和穿书大佬HE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渣狐女配和穿书大佬HE了》作者：森森的爱【完结】 文案： 殷娇娇在长出第三条毛茸茸尾巴后，遇到了修炼瓶颈，她决定去繁华喧闹的人间界历练，体悟七情六欲。 两个月后，娇娇望着英俊男友身边的白月光真爱，气得俏脸绯红美眸含泪，她觉得自己身为狐狸精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和践踏，俨然就要成为妖界本年度头条笑话了。 她不服，她愤慨，她立誓要找到一个更俊俏的男孩子谈恋爱！她一定要在被甩之前成功劈腿，绝对不能给狐族千万年的美名抹黑抹绿…… 更俊俏的顾云岑被殷娇娇壁咚的时候，刚刚回忆起了穿书剧情。 他低头打量着容貌妩媚却目光纯澈的女配狐狸精，决定日行一善，救一救这只在故事里十分倒霉的傻茸茸。于是，他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了小狐狸画在锁骨上的黄金鸡腿，把她牵回了家。 再后来，哭过笑过患得患失爱过的娇娇一朝顿悟，终于突破了修炼瓶颈，长出了第四条大尾巴。 道法玄奥，时不我待，娇娇打算回山里继承家业闭关静修，争取早日修成九尾。 在一个月华如洗的寒夜，她强忍着对美貌恋人的不舍，毅然转身，告别了寿命短暂·不能生崽崽·很快就变老·矜持淡漠不浪漫不热情的普通人类·顾先生。 已经决定去提亲的顾宗主：……你回来！ ——*—— 顾云岑回忆起前世读过的故事情节后，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的男配身份和反派立场，不只是因为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改变了剧情，还因为……他确实是在算计所谓的男主和女主，并且不准备收手。 顾云岑很忙，忙着掌控权势提升修为，他布局谋划，他冷漠强势，他从不回头。他把偶尔的闲暇和仅有的柔情留给小狐狸，便以为已经足够，他以为她会永远守在那里，乖巧又温柔。 只是，当他步步为营顺利达成目的后，身边那只对他情深不悔的天真小狐狸也露出了“真面目”，她晃着新长出来的毛茸茸尾巴，说着理直气壮的渣言渣语，而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再后来，回归玄灵界的顾宗主收到了狐族未婚妻的亲笔书信，说是她在订婚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旧情难忘日夜思念凡人界的前男友顾先生，因而需要把婚期后延数十年，好让她返回凡人界陪顾先生白头偕老。 她郑重许诺，等过完顾先生的头七，她就回来嫁给他。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娇娇，顾云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娇娇爱美人也爱自由。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第一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是一只理论派…… 殷娇娇再次低头确认了一遍小纸条上的地址，脚步最终停在了某幢白色小洋楼的黑铁雕花大门前。 “长老们给的地址……是这里吗？” 这个身穿浅粉色碎花小裙子的漂亮姑娘迟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待她发现这附近确实再没有另一处符合条件的建筑了，便在指尖凝聚起一丝妖力，旋即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破旧字条。 只见一道橙色流光倏而划过，字条上本就不太清晰的字迹瞬间如同水墨一般晕染开来，而后化作缭绕云雾丝丝缕缕地朝着白色小楼的方向飞去。 片刻后，紧闭的黑色大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 与此同时，大门一侧的霜白色光洁墙壁上骤然出现了三块金灿灿的竖长牌匾，上面的文字内容从左到右依次是“国家特殊能量协管署驻江城分局”、“非人类族群（灵修）驻人间界办事处江城分部”和“玄修联盟驻凡人界江城联络处”。 见到这三块金底黑字的豪华气派单位门牌骤然显现，第一次下山历练的狐狸精殷娇娇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国家特殊能量协管署”简称“国家协管署”，负责华国范围内所有同凡人界相关的玄灵界事务，而所谓的玄灵界，则是由人类玄修和妖族灵修两方势力构成的。 另外，玄修和灵修这两方势力驻守在凡人界的最高统管部门，分别是“非人类族群（灵修）驻人间界办事处”和“玄修联盟驻凡人界联络处”两个机构，自然，这这两个管理机构又服从“国家协管署”的管理和监督。 总而言之，在科技发达的凡人界，无论是出身人族的玄修还是出身非人族的灵修，都要接受国家协管署的约束，只要他们生活在普通人类身边，就必须遵守凡人界相关权力部门制定的法律法规，绝对不能肆意妄为或者扰乱社会秩序。 殷娇娇心知自己找对了地方，便不再迟疑，她弯了弯明媚的眉眼，就步履轻盈地迈进了面前的黑色大门。 一步之隔，门内门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外面是安静清幽的街道和修剪雅致的景观绿植，少有车辆和行人出现，绝对是繁华都市中心少有的闹中取静好地段儿，空气中弥漫着富贵悠闲的慵懒风情。 而大门里面则声音嘈杂人来人往，不对，也不全是人类，还有修为有成的妖族灵修混在其间，和他们的人类同事一样忙忙碌碌，沉浸在工作日的繁忙状态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忙乱场景和不远处的二十六个办公窗口，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殷娇娇微微瞪圆了乌溜溜的漂亮眼睛，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包包上的小黄鸡挂件，左看看，右瞧瞧，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选择。 -- 第2页 这时，一名身着青蓝道袍的中年门卫注意到站在门口迟迟不动的小姑娘，扬声提醒她： “诶，你来办什么事？哪门哪派哪族的？来，先过来这里做个访问登记，然后再进楼里去办事。” 殷娇娇闻声望去，确认门卫是在对自己喊话，立刻依言走到斜前方的半圆形登记台处。 只是……她低头瞧着桌面上的几块灵玉和特制的纸笔，眉目间浮现出一抹迷茫，显然，初次进城的小狐妖并不太清楚具体的登记流程。 见状，坐在登记台后面的中年道士了然地扬了扬浓眉。他是从业多年的资深门卫兼保安，此刻见了殷娇娇的迷茫表情和生疏反应，便立刻判断出，这小姑娘大约是刚来凡间界的玄门弟子或者妖族年轻一代。 于是，他指着最左面的莲花型墨玉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把手放在上面，释放一丝本源力量，这墨玉莲花可以探查出你的种族。当然，如果有介绍信或者身份证明的话，也请出示一下，我可以帮你联络楼里的工作人员。” 殷娇娇“嗯”了一声，按照中年道士的指示把手放在了莲花形状的墨玉之上，随即轻轻释放出一丝本源妖力。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见那墨色莲花上浮现出了一层朦胧的绯色柔光。 “红色……是妖族灵修啊，那就不能去人类玄修那边登记身份了，”道士低头在一张表格上勾画了一下，又语气平淡地继续问道，“是初次下山历练吗？你打算在凡人界长期居住还是仅仅游玩一圈就回族里去？” “我第一次离开族地，打算在江城这边长住。” 殷娇娇浅笑着答道，她的嗓音格外悦耳轻柔，隐隐含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甜蜜妩媚。 这声音传入中年道士的耳中，如同轻盈的白羽拂过心扉，令他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心中没来由地对陌生的殷娇娇产生了亲近呵护之意。只是，他这友好情绪还未持续多久，就被随身携带的高级清心符搅散了。 “嗡——” 微微荡起涟漪的识海瞬间重归清明冷静，出身玄门大派上清宗的守门道士意识到自己所受的影响，顿时面色一肃，旋即目光严厉地瞪向面前的大胆小妖。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殷娇娇那双清凌凌的纯澈杏眸上时，口中的斥责之语竟忽然就吐不出口了。 殷娇娇见道士莫名冷了面孔，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疑惑问道： “怎么了，江城这边现阶段不许我们灵修定居了吗？” 再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里依旧含着浅浅的清甜温软，绵柔媚意似有若无，偏偏又饱含无辜天然，让人不自觉地撤去防备。 玄门道士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心知自己大约是错怪了这刚下山的妖族了，她刚刚并不是刻意施展魅惑迷心之术的，而是……无意识地展现了某些种族天赋。 “这魅惑人心的天赋本领委实不弱，也不知她是花妖还是狐妖，亦或者是羽族那边的分支……” 这位上清宗的人类玄修一边揣测着殷娇娇的出身种族，一边公事公办地解释道： “既然打算长住江城，那就去办一份凡人界的身份证明吧。你们灵修离开族地进入凡人界后，都归‘非人类族群（灵修）驻人间界办事处’管理，江城这边正好有二级分部，可以直接为你登记注册。” 说着话，守门道士在刚刚勾画的表格上盖了公章，然后又递给殷娇娇一枚小小的圆形铜牌。他指了指大厅左侧的旋转楼梯，淡声道： “二楼左侧221号房间，那里有妖族办事员接待你，上去吧，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们会提醒你的。” “221号……多谢啦！我这就上去。” 接过号码牌，殷娇娇甜美一笑，她朝着人族修士摇了摇手道别，之后便按照他的指示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在堆满文件袋和档案盒的221号房间内，妖族办事员认真而细致地登记了殷娇娇的种族和籍贯信息后，抬手交给了她一本崭新的《人间界生活指南》，并异常郑重地告诫道： “殷娇娇，你一定要熟读这本由国家协管署教育研究委员会编写修订的官方指南，特别要把里面的注意事项牢记在心，千万别违规犯法走上歧途。要不然……一旦被国家协管署下面的行动队发现喽，那些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娇娇连忙一脸正色地点头，如同课堂上听讲态度最端正的乖巧优等生。 “多谢提醒，我明白轻重的，一定不会和国家协管署行动队发生冲突的。出门之前，长老们再三告诫过我，在人间界要老实做妖，低调修行，踏实入世，争取早日完成历练突破瓶颈，不辜负族内长辈厚望期许。” 正如殷娇娇所言，如今的深山老林已经不是昔日那种不通消息的闭塞隔绝之地了，尽管依旧不能随意上网联系外界，可该知道该了解的那些内容，他们狐族年轻一代在刻苦修行的同时，早就格外关注并了解过了。因而也十分清楚国家协管署行动队的厉害难缠之处。 妖族办事员见殷娇娇态度端正，神色恳切，确实没有把自己的好心告诫当成耳边风，不禁满意地笑了笑，又接着补充道： “小殷呀，你一定要牢记，在凡俗界，对普通人使用非自然的力量是有严格限制的，稍有疏漏就可能违法违纪了。嘿，简单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况，你就老老实实地按照普通人类的日常习惯过日子吧。” -- 第3页 “我明白的，时代不同了，规矩也不同了。唔，例如不能杀人放火泄愤，不能吃人喝血庆祝，不能因为心血来潮就给人开膛破肚或者随意扭掉人类的脑袋瓜子，也不能未经允许就采补吸干人类的精气，不论是雄性的还是雌性的……” 穿着粉色小裙子的美貌狐狸精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掰着莹白纤细的手指软声举例道： “嗯，还有，打架斗法的时候不能让普通人类发现了，也不能损坏人类财物，如果损坏了，要双倍赔偿……总之，进入人间界后，不论妖族灵修还是人类玄修，都必须遵守人间界普通人的法律法规，不能滥用力量作奸犯科为所欲为。一经发现，国家协管署行动队就要出动了，被抓捕后轻则关禁闭罚钱重则废掉修为或者捏碎妖丹。” 听完殷娇娇的举例，来自熊族的办事员欣慰地点了点头，觉得狐族的基础教育和法制宣传都做得非常到位，不像某些激进主战派妖族那么粗鲁暴躁不靠谱。 要知道，每次有激进派的年轻妖族来人间界历练，基本上都会给灵修办事处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一回忆起自己辛苦积攒的美好年假白白浪费在了某只愚蠢狂妄的狼妖身上，姓熊名月半的打工妖就忍不住心火旺盛暴躁不已，特别想一掌拍扁那只惹是生非的狼崽子。凶念一起一落，熊半月惊觉自己有提前进入更年期的征兆，吓得他连忙吃了一大勺雪山灵蜜解忧压惊。 “小殷呀，”解馋压惊之后的熊月半砸了咂嘴，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咛道，“你也别嫌熊哥啰嗦，最近这些年，普通人研究出的武器越来越厉害了，他们又天然亲近人类出身的玄修，因此，咱们灵修在人间界的境况可不太好。所以呀，我们不仅要尽量避免给他们找到出手的机会，还要在人间界内认真历练，争取早日突破修炼瓶颈。等哪一日有幸修成能够呼风唤雨的大妖了，那日子就畅快肆意了。嘿，到时候也不怕那些人类玄修暗戳戳地惦记咱们的内丹和血肉皮毛了。” 殷娇娇十分赞同熊月半的观点，追逐力量，永远是妖族的天性。 她想着迟迟不见踪影的第四条尾巴，心中顿时生出了更多的迫切与渴望，眼波流转间，一些念头越加清晰坚定。殷娇娇托腮思忖着，这次一定要在人间界好好体悟一番七情六欲，争取早日有所领悟，打破修行境界的桎梏…… ——*—— 一个半小时后，在江城某处高档小区大门处，背着双肩包的殷娇娇见到了特意请假接待她的族兄张俊。 “俊哥，”站在树荫下的小姑娘踮着脚扬臂招手，眼角眉梢间全是欣喜，“好久没见到你啦，我可想你和流丹了。” 张俊优雅颔首，一张端庄方型面孔上也全是见到亲近族人时的柔和愉悦。他眯着一双狭长深邃眼眸，微微翘着嘴角，接过了殷娇娇手中的行礼。 “去办完身份证明了？没被为难吧？” “没有，办事处的熊哥挺负责的，给我说了不少在人间界生活的小窍门，还给我留了他的手机号码呢。” “办事处姓熊的办事员……”张俊微微思索，而后恍然道，“是熊族的熊月半吧？他确实挺喜欢聊天的，脾气也算平和，属于亲人类派的，可以和他多走动，你……” 正说着话，张俊发现走在身边的小姑娘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的注意力已然被旁的什么引走了。 “娇娇，你在看什么？” 顺着殷娇娇的视线，张俊也发现了勾走族妹心神的目标，“……那个年轻人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哦，没有没有，他很妥当的，”殷娇娇拽了拽张俊的袖子，笑吟吟地应道，“俊哥，那个宽肩长腿的小哥哥长得真挺俊的，气质也好。我注意到他是从前面那栋楼里出来的，你认识他吗，他是这里的业主吗？帮我介绍一下呀。” 张俊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殷娇娇口中的俊俏小哥，意料之中，那果然是个气质斯文且眼大肤白的年轻雄性，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族妹多年不变的审美标准有些无奈。 他摸了摸自家脸上的丰满健硕咬肌和直长勾魂双眼，觉得他们藏狐一脉肯定是狐族中的清流。至少在审美方面，他们一直在追求多元化和国际化，而不像其他族脉，对美人的评判标准总是十分传统且单调，甚至达到了故步自封的程度。 “我不认识那个年轻人，娇娇。”经常天南地北出差的娱乐公司经纪人张俊先生摇了摇头，无法为族妹提供人类帅哥的详细信息，也做不了介绍人。 “这样呀，那好吧。”殷娇娇有些遗憾，缓缓收回了欣赏的视线。 见此，张俊鼓励地望着年轻的族妹，沉稳建议道： “你可以现在就去‘邂逅’对方，顺便来一场浪漫的约会，相遇就是缘分，别错过了看顺眼的帅哥。” 殷娇娇微微意动，不过，她还是摇头拒绝了张俊的提议。 “算了，我饿了，没有力气多说话了。唔，咱们先去吃饭吧。即使错过了这一个，总会有下一个的。” “这是自然，总有更好的下一个的，”张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狐族绝对不会缺少优质恋爱对象的，便顺着殷娇娇的话转移了话题，“娇娇，你等会儿想吃什么？” “唔，我想吃小鸡炖蘑菇、海鲜烩饭、红烧牛筋和麻辣兔肉丁，还想喝一大杯冰镇气泡葡萄汁……对了，流丹她一会儿有空过来吃饭吗？如果她也来的话，我们再准备几串油炸蜂蛹和油炸蜘蛛吧，毕竟她是小鸟儿呀。” -- 第4页 “嗯，我估计流丹最近不会碰油炸食物了，她之前接了个名导的女二号角色，需要减重。” “咦？在人间界当女演员这么辛苦的吗？不能用障眼法或者幻术符假装消瘦吗？” “不行，今年刚出台的政策，协管署要求所有在人间界生活的修行者都不得在日常普通工作中使用非科学手段，避免不公平竞争环境和更加严峻的行业内卷态势。” “新政策啊……” 殷娇娇对好看男孩子的喜爱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句话的功夫，她就被更有吸引力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这日之后，殷娇娇就在族兄张俊的住处暂时安顿了下来，并渐渐融入了人间界普通人类的日常生活中。 同时，她在小区里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自然又遇见了好几次那个让她觉得模样好看、气质突出的长腿帅哥。慢慢地，他们之间的偶遇和擦肩而过就变成了简单的寒暄问好，之后又转变成了朋友之间的轻松谈笑和悠闲散步。 又过了一个月，清隽俊美的秦朗主动问殷娇娇，愿不愿意当他的女朋友，同他一起创业拼搏努力奋斗…… 被告白的狐狸精微微垂下纤长眼睫，贝齿轻咬粉唇，看上去既乖巧温柔又腼腆羞怯。 秦朗望着近在咫尺的娇羞天真佳人，心底蓦然浮起一丝极淡的愧疚，转瞬即逝，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身材颀长的男子安静地伫立在习习晚风之中，从容而优雅地等待着一个内心几乎笃定的答案。 缺少恋爱实践经验的殷娇娇忽视了秦朗的这份淡然平静其实是多么的不同寻常。她只是暗自琢磨着，在很久之前，她的同族前辈们鼓励帮助俊俏穷书生考取功名飞黄腾达，缔造了许多动人哀婉的狐妖与书生的爱情传说。可如今时移世易，读书求学之事已经比过去容易了很多，自然也不需要狐妖提供大量金钱和珍贵资源了。 所以，她努力支持英俊贫穷学历高的年轻帅哥创业致富，大约就是狐妖书生这种经典爱情模式的现代版本了，也算是与时俱进的体现了。 “既然有成功案例在先，那我也没必要多犹豫了，”殷娇娇望着夕阳余晖下的清俊青年，甜丝丝地想着，“从今以后，我得做一只有良心有道德的新时代狐狸精。一旦答应了做人家的女朋友，就要尽量一心一意，努力成为一名专一深情的伴侣。我会真心爱他，保护他，照顾他，不嫌弃他，等他寿终正寝了，我再开始下一段真挚的感情。” 暗自下定决心后，殷娇娇立刻放弃了这段时间里她同时观察好的另外四位帅哥，十分欣然地答应了秦朗的追求。 第2章 第二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谈起了第一场…… 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二天，殷娇娇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后，便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等到她把一小锅鲜香美味的香菇鸡丝粥端进餐厅时，族兄兼房东张俊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早呀，俊哥！诶，你今天真是容光焕发呀，瞧上去更英俊更有型啦。” 已经连续熬夜工作了一个星期的张俊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他指了指脸上明显的黑眼圈，努力睁大一双细长双眼发出真诚疑问： “娇娇，你管这样的憔悴脸色叫做容光焕发吗？你怎么了，你的大眼睛终于被人间界的雾霾粉尘糊住了吗？对了，今天怎么有兴致早起做早餐啊？我本来打算补眠的，倒是让你这鸡肉粥的香气给勾出来了。” 殷娇娇不忙着回答张俊的问题，她一边哼着欢快的曲子一边给自己和张俊盛了两碗粥，然后又从厨房里端出几样面点和小菜来。 直到落座后，她才笑盈盈地给出了答案。 “俊哥，我谈恋爱了！我心情好，所以瞧什么都开心，做什么都高兴，自然有心情做饭的。” 张俊喝粥动作一顿：“你昨天白天还正常呢，是昨晚被告白了？” “嗯嗯，”殷娇娇点了点头，欢声解释道，“昨晚，我和秦朗在湖心亭那边散步的时候，他对我告白了，我也答应了。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单身狐了，我拥有了一个样貌好身材好气质佳学历高还有事业进取心的男朋友。” 听完殷娇娇的话，张俊并没有立刻说恭喜，反而严肃又迟疑地问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你昨晚怎么回来住宿了？嘶！莫非那个秦朗……是个样子货？” 殷娇娇眨了眨眼，心里有一瞬间生出了慌乱感，不过又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俊哥，这里是人间界，讲究多。我男朋友他有些矜持，但身体方面肯定没有问题的。” “还是要找机会试一试，趁着感情不深……” 正当张俊要给涉世不深的族妹详细讲一讲人间界某些男人外强中干的实例时，一阵悦耳清脆的门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兄妹二人之间的谈话。 “这么早就有人来？”殷娇娇好奇看向门口方向。 张俊止住话语，起身去给来客开门。 过了一小会儿，客厅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殷娇娇的好友流丹。 “你俩都起来了？竟然一个都不赖床的吗？哎呀，我还以为这么早过来突袭，可以打断两只狐狸的美梦呢。” 张俊无奈道：“你就这么溜达过来了，助理呢？保镖呢？没被旁人注意到或者偷拍吧？我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阶段的工作，特别希望放松休息几天。流丹，你不要再给我这个经纪人增加麻烦了。” -- 第5页 “放心吧，我是施展了掩踪术后才过来找你们的，人类发现不了我的行踪的，更别提偷拍了。” 说着话，流丹就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餐厅。她也不和好友殷娇娇假装客气，而是迅速走到餐桌前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然后幸福地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气： “真好闻，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正巧碰到了娇娇亲自下厨。嘿，有口福了。” 殷娇娇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她给好友夹了一些小菜，才继续吃起早餐来。 张俊随后坐回原位接着吃饭，同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爱吃的几样面点挪到距离流丹远一些的位置。 饭后，户主张俊去厨房洗碗。殷娇娇得知流丹这次突然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独自待在家中无聊了，突然想来闹一闹两位好友，便把流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内，让她帮忙参考一下自己今日约会时的衣着妆容。 于是，流丹也知晓了殷娇娇谈恋爱这件事。 “秦朗？就是在这个小区租房子的那一位吗？” “对，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现在又成为了恋人，多有缘呀。” “确实有些浪漫色彩，”流丹瞧着站在镜子前试裙子的好友，含笑道，“娇娇，你打算做一只正经狐狸精吗？就是一次只谈一个男朋友那种。” “嗯，目前是这样打算的。” “也好，那加油哟！诶，别穿这件墨绿色的连衣裙了，换左边淡蓝色一字肩的。” “可我觉得这件绿色的裙子挺适合我的，而且正好搭配我的绿翡翠发卡……” “不，你刚谈恋爱，别往脑袋上戴绿色的，不吉利。” “流丹，你不能因为自己本体的羽毛是红色的，就排斥绿色，”殷娇娇挑眉反驳道，“而且，你见过被绿被甩的狐狸精吗？当然了，有些人类编造的虚假故事不算……哼，你太小瞧我了，亲爱的小鸟儿，你伤害了我的骄傲。” 望着佯装伤心的好友，流丹失笑摇头，显然，她自己也不相信那种不吉利的说法。 “那就穿这条墨绿色的连衣裙吧，它确实衬你的肤色，并且腰线的设计也很别致。”为了安抚被伤害了骄傲的小狐狸精，流丹妥协。 闻言，殷娇娇慧黠一笑，她手腕一转，最终选择了流丹一开始推荐的淡蓝色裙子，又不紧不慢地拉长语调说道： “本狐狸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当然了，也勉强信任某只小鸟儿的审美水平，哼，就选这件了。” 话音刚落，拿捏腔调的小狐狸精就被好友弹了脑门儿。 “哎呦，轻点儿，你那爪子是能够随意刺穿钢板的，而我这可是吹弹得破的娇弱肌肤……” 于是，当殷娇娇穿着一条一字肩蓝色连衣裙出现在秦朗面前时，额头上是顶着一道浅浅的红痕的。 “娇娇，”秦朗走到女朋友的身旁，目光温和，“额头怎么了，是撞到什么了吗？” 殷娇娇想到家中那只被她拔了好几十根羽毛的凄惨小鸟儿，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柔声道： “是不小心撞到了。我之前走路时撞到了几根光秃秃的钢筋，磕碰之后就红了，嗯，过一两天就好了。” 秦朗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用“光秃秃”来形容钢筋，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他淡然一笑，非常绅士地护着殷娇娇走在人行路的内侧，之后又随意谈起了另外的话题。 殷娇娇也不觉得热恋中的男朋友没有继续关心她额头上的红痕有什么不妥，因为她和流丹等好友一向这样玩闹的。 妖族尚武好战，在每一只幼崽儿成长的岁月中，磕磕碰碰受些小伤什么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是这种只是留些红痕的程度，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玩？”第一次约会的殷娇娇一脸期待地看着身旁的英俊男友，心里盘点着这座城市里有名的景点和热门的游玩场所。 “……娇娇，”在女友向往希冀的目光下，秦朗的眉宇间划过浅淡的迟疑与为难，“你想了解我目前在忙的项目吗？我们去我租的办公场所看看吧。今天临时有任务，和我一起创业的朋友们都在万宇写字楼那边加班，正好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听到秦朗的提议，殷娇娇笑意微敛，心底划过一抹遗憾。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因为她想到，自己是有心遵照某种经典模式谈恋爱的，自然应该十分支持男友在事业上的奋发图强。 “那咱们快去吧。既然今天临时有工作要忙，你是不是也不得闲呀？走吧，我陪你去办公室加班，正好趁机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 秦朗见殷娇娇眼中一片明媚，没有抱怨也没有委屈，心中忽而生出一些柔软的感触，目光也跟着染上了暖意。 他想，这样就很好，和合适的女孩子一起奋斗，此时共苦，未来自然同甘。他既然选择殷娇娇作为自己的女朋友，就必然要负起责任来。 从今以后，就彻底忘了那个不该被自己奢求眷恋的宋家大小姐吧。他既给不了她最好的一切，又舍不得把她拽下云端承受生活艰辛，那就该彻底斩断两人之间的羁绊暧昧，因为只有那样，才是真的对她好。 “把娇娇介绍给我的朋友们，每日同进同出，宋家那边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吧，到时候，明灿也就该彻底死心了……” 这天的约会，殷娇娇认识了秦朗的创业伙伴和雇员，她长得美，善解人意又温柔聪慧，很快就被接纳到了这个集体中。 -- 第6页 几天之后，殷娇娇又开始帮秦朗做些她力所能及的工作，渐渐的，她就成为了这个创业团队中的一份子，虽然一直没有接触过核心事务，但在团队中也有了自己的定位。 周五傍晚，忙碌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秦朗决定给大家放五天假，作为之前连续加班的补偿。 听到这个好消息，不甚宽敞的写字间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不修边幅的年轻小伙子们做出夸张的喜极而泣表情，一边互相拥抱一边大笑调侃。 “哈哈，可算放假了，本少再也不想在办公室里被秦老大和娇娇秀恩爱喂狗粮了，嗝，撑得慌！。” “我要去相亲，兄弟们，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在这宝贵的五天假期里解决单身问题。” “我不打算相亲，嘿，我要去旅游，我要去一座浪漫美丽的小城认识美丽的小姐姐，相信我，五天之后，你们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幸福男人的。” 比起这几个爱耍宝的，创业团队中自然也有稳重派的。所以，当格外兴奋的几个毫不留恋地冲出写字间大门后，屋内除了秦朗和殷娇娇外，还有两三人在不紧不慢地整理文件。同时，秦朗也在做最后的总结收尾工作，看上去还得花费一些时间。 往常这种时候，殷娇娇一般都是等着秦朗一起下班的，不过她今天和流丹有约，便打算先行离开。秦朗也知道女朋友的安排，他看了一眼腕表，放下手中的图表起身送殷娇娇下楼。 走出万宇大楼，殷娇娇又温声细语地叮嘱了秦朗几句，让他按时认真吃晚饭，不要一工作起来就忽视了身体。 秦朗听着女朋友温柔甜蜜的关心话语，渐渐柔和了清冷眉眼，低声应答之时，嘴角噙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松笑意。 “放心吧，项目现阶段相关的工作大体上已经完成了，收尾的具体事项交给崔旭他们几个就行了。” 殷娇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问道： “秦朗，之前的投资商还没有回应吗？我记得林总当时的态度很有倾向性，对我们的项目是比较看好的，之后也派人来商讨过一些细节，怎么就忽然没有消息了？难道是我误会了林总的意思？” 秦朗目光微闪，无声压下喉间的一声喟叹。殷娇娇自然没有误会，那位林总对他们的项目确实很感兴趣，也有意投资，并且还不准备过多插手和控制。对于白手起家由小做大的秦朗来说，同林总合作，是一次很好很难得的机会。 但事有不巧，那位林总和宋家走得亲近，后来便知道了秦朗和宋家大小姐宋明灿之间的牵扯，也看明白了宋家对秦朗这个穷小子的冷淡态度，虽说不至于刻意打压，但也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于是，一向仰仗宋家的林总在权衡过后，便放弃了对秦朗手中项目的投资。 这些内情，秦朗从来没想过对殷娇娇坦白。因为他并不想再给那段无缘却美好真挚的感情添加更多的负担。即便现在的女友纯真善良，也许并不会因此对宋明灿或者宋家产生怨怼，可对于极其珍视那段曾经过往的秦朗来说，即便只是一种可能性，他都要极力避免。 他会把漫长的未来交托给身边这个娇美姝丽的姑娘，就容他在心底留下一片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吧。 “娇娇，林总那边出了些问题，不准备投资我们的项目了，当然，我后来仔细思考过，也认为有些不合适，就没有再联系林总。所以，最近这些天，我得尽快寻找新的投资人。” 殷娇娇没多想，她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就是辅助男友功成名就，至于她自己的事业……从来不在人间界的。 “秦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秦朗见女友微微仰着头，信任又关切地望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星眸中全是温柔与包容，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笑道：“确实有需要娇娇帮忙的地方。” “是什么？” “后天晚上，鼎盛集团的掌权人沈老办寿宴。届时，江城的富豪名流齐聚一堂，是很好的结识人脉的机会。我已经通过以前的老同学得到了一张邀请函，打算在沈家的寿宴上认识几个人。娇娇，你和我一起出席吧，作为我的女伴，好不好？” 对于这样的要求，殷娇娇自然不会拒绝，更是主动问起了秦朗想要结识之人的姓名身份，看看自己是否能帮上更多的忙。 秦朗说了几个人名，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人的身份，倒是没有指望殷娇娇能帮上什么忙，毕竟他的小女友也没有什么特别富贵显赫的身家背景。 只是，当他说出最后一个名字时，殷娇娇忽然眼睛一亮，扬声道： “蓝河投资的李正荣李总监吗？秦朗，我听说过他，这个人……也许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引荐人。” 秦朗出乎意料地扬了扬眉，思绪一转就有了猜测： “蓝河投资和娱乐圈有些关系，莫非你在张俊那里听说过李正荣的大名？” “不是俊哥那里，”殷娇娇摇了摇头，浅笑道，“是流丹对我提起过，不过也没细说到底有什么关系。秦朗，一会儿见到流丹后，我会向她打听的，如果流丹那里方便的话，我请她帮你和李正荣搭线。” “好，谢谢你，娇娇。不过，如果流丹那里不方便的话，你也不要勉强她，我会自己找机会想办法的。” “嗯，放心吧，我不会让流丹为难的。” -- 第7页 两人正说着话，秦朗注意到流丹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并在不远处的路边缓缓停了下来，便又抬手揉了揉殷娇娇的头发。 “去吧，流丹的车来了，晚上玩的愉快。” “嗯，回见！” 同男朋友告别后，殷娇娇独自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又忽然停下脚步回首望向两人分别的位置。这一瞧，就发现秦朗还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殷娇娇顿时甜蜜一笑。 她扬了扬手，又转身朝着停车的位置走去，这次的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殷娇娇悠悠想着，男友果然是不舍分离的，虽然他从来不主动亲吻自己，更别提更亲密的接触了，但是娇娇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秦朗说过，他愿意珍惜她，尊重她，他们相爱的时间还是太短暂了，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他喜欢她，并不只是贪恋她的美貌和身体，他希望两人能够先成为心心相印的知心伴侣，然后水到渠成地发生更加亲密的关系。 对此，殷娇娇很感动，但更多的是遗憾。她对某些传承久远并且花样百出的生命奥秘已经神往很久了，就等着找个男朋友试一试呢。谁能想到，她会在千万人中遇到了如此讲究又守规矩的秦朗呢？说实话，她对心心相印什么的并不太感兴趣，就是想知道水乳and交融的滋味。 不过，娇娇自认是一只好狐狸精，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必须要坚持下去，除非对方那里出现变故。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尊重自己伴侣的真实意愿，尽量不使用各种手段强迫对方。要饱含耐心，像狩猎潜伏一样，要充满期待，像静待一朵花开，慢慢来，无需焦急。 所以，她决定再给秦朗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 第3章 第三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体会到了爱情…… “流丹，你今天自己开车呀，”殷娇娇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随即利落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认真系安全带一边说道，“辛苦啦，今晚我请客，吃大餐，庆祝你的新电影上映。” “难得娇娇这么大方，我今晚就不控制饮食了，”流丹不急着启动车子，而是微笑着调侃道，“刚刚看你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还以为你我今晚的二人约会要泡汤了呢。” 殷娇娇哼了哼，双手捧着脸故意做出沉迷状： “哎，你这样一讲，我突然就舍不得离开秦朗了，流丹呀流丹，快让我下车，我要回去近距离欣赏英俊的亲亲男友。” “晚了，小妞儿，上了我的车，就别想轻易离开啦。” 闻言，坐在副驾驶上的美貌狐狸精顿时露出了担惊受怕的惶恐表情，还不忘瑟瑟发抖地紧紧抓住车门，仿佛下一秒就要逃出车子了。 流丹默默扭头不看好友浮夸幼稚的演技，二话不说就启动了车子，缓缓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 见车子动了，殷娇娇立刻停止了玩闹，乖巧安静地坐在流丹身旁，不敢给专心开车的好友任何干扰信号。 她这样怂，是因为她一直深刻地记着，流丹小时候练习飞翔的时候是如何时而撞树时而迷路甚至还掉落进熬煮肉汤的大铁锅的，尤其是掉进大铁锅的那次，殷娇娇恰巧就坐在流丹的背上感受风与速度的激情，然后…… 总之，往事不堪回首，徒留大片阴影。 于是，一直到车子平安抵达餐厅门口，殷娇娇都保持着安静美狐的状态，等她的双脚重新稳稳地踩在了路面上，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在提前预定好的包厢内落座后，流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路上忽然安静下来的好友，不解问道： “娇娇，你在想什么，难道真的舍不得和男朋友分开呀？” “我说是，你会信吗？”殷娇娇笑嗔反问。 流丹摇头，忽而灵光一闪，旋即露出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娇娇，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小时候学飞时的糗事，甚至还认为我如今的开车技术很差劲，所以才一直不敢说话出声打扰我？” 殷娇娇轻轻地眨了眨眼。她自己也有几件不想提及却被流丹牢记的年幼黑历史，所以，为了不和恼羞成怒的好友互相揭老底以至于“两败俱伤”，她是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开车和飞翔是两码事，我怎么会过多联想呢？如果我真的担心你的车技，就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副驾了，那可是个危险的位置。” 殷娇娇低眉浅笑，又捧起茶杯小口喝茶，在氤氲水汽和袅袅茶香中，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正当的借口： “在车上的时候，我一直在考虑秦朗之前和我提及的投资事宜。流丹，我记得你说过，你认识一个叫做李正荣的有钱人，他是蓝河投资的总监吗？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流丹半信半疑地瞧了两眼表情无辜的狐狸精，心知这丫头八成没说实话。不过，做人做妖都要难得糊涂嘛，她也没必要揪着自己曾经的黑历史不放，便毫不犹豫地顺着殷娇娇的话题说了下去。 “我认识的那个李正荣确实是蓝河投资的总监，你想找他投资秦朗的项目？” 殷娇娇微微颔首，对流丹简单介绍了一番秦朗的创业项目和目前面临的困境。 流丹想了想，开口道：“娇娇，我不太了解游戏制作方面的事情，也不清楚秦朗到底值不值得投资。我只能把你和秦朗介绍给李正荣。有了熟人介绍，他在评估秦朗手中的项目是否值得投资的时候，应该会多些耐心和关注的。再多的，我就不能保证了。” -- 第8页 殷娇娇嫣然一笑，这正是她需要的机会。 “这样就够了，流丹，谢谢你，回头我亲自给你做大餐。” “那我可赚了，”流丹目光一亮，向前倾了倾身体，真心道，“娇娇，你还需要哪方面的人脉和资源，只要我认识的，我都替你搭线。那个，一次换一顿美食，怎么样？” “不怎么样，”殷娇娇软软地哼了一声，伸出白皙如玉的双手在流丹面前晃了晃，“瞧，这样完美无瑕的纤纤玉手，怎么能经常承受厨房里的油烟？况且，秦朗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他有能力有手段，并不需要我一直提供帮助的。我相信，有了良好的开端后，他往后的路会越走越宽的。” 见殷娇娇提起男友时是一脸的骄傲与信任，流丹便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她已经换来一顿殷娇娇亲自烹饪的大餐了，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两人又谈论了几句后天沈家举办的寿宴，之后话题就转到了流丹主演的那部新上映的电影上。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闺蜜两个决定先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到江边的豪华游轮上吃宵夜看烟火，最后再去妖族们自己开办的会所里观赏水蛇族的热辣午夜场表演，俨然是把接下来的游玩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沈家举办寿宴的那晚，殷娇娇盛装打扮，挽着男友秦朗的胳膊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宴客大厅。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在流丹的介绍下，李正荣很给面子地和秦朗交谈了十多分钟，而后果然对秦朗手中的投资项目萌发了兴趣，同时也对年轻优秀的秦朗产生了欣赏之情，并主动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约秦朗在宴会之后详谈。 相谈甚欢之际，殷娇娇察觉到不远处一直有人在关注他们这边，便趁着取酒的功夫转头回望了过去。这一看，发现那道视线的主人竟然是一位格外秀雅端丽的年轻女子，一众的珠宝华服中，那亭亭玉立的女子犹如一株不染红尘的清芳百合花。 百合花姑娘见殷娇娇望向她，第一反应是匆忙转移视线，但片刻后，她又很快重新调回了目光，大大方方地朝着殷娇娇露出了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 殷娇娇微怔，心想这姑娘笑起来真有韵味，本就是清丽佳人，如今露出淡淡的温婉笑容，就更吸引人的目光了。 就在殷娇娇凭借着妖族超好的视力认真欣赏美貌姑娘的时候，那位被欣赏的女子侧头对身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随即便朝着殷娇娇这边走了过来。 “秦师兄，许久不见。” 女子款款而来，对着殷娇娇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便把注意力落在了近处的秦朗身上。细瞧之下，那一双秋水明眸里似乎有些极力压抑着的悱恻缠绵，水汽朦胧中掩盖着万般忧愁，欲语还休。 见状，殷娇娇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 与此同时，秦朗端着酒杯的修长手指骤然一紧。无人知道他此时是多么紧张又是多么激动，可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唯有把绵绵思念牢牢困在灵魂深处。他缓缓落下的目光清明而平静，亦如参加宴会之前他对着镜子演练过的那样。 “宋师妹，晚上好。” 宋明灿抿了抿唇，优雅从容的伪装面具濒临破碎，但唇边的笑容却又灿烂了几分，给她添了一丝脆弱之美。 “师兄，我之前去拜访徐教授，他老人家一直在称赞师兄，又惋惜师兄没有选择留校深造。” 听宋明灿提起教导过他们二人的徐教授，秦朗眼中浮现淡淡的怀念，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让老师挂怀惦念了，没能留在徐老门下继续求学，是我的损失。师妹，老师他身体还好吗？今年有没有按时去做体检？” “徐老师的身体还算硬朗，就是上个礼拜贪看晚霞，不小心着了凉……” 宋明灿温婉浅笑，不急不缓地回答着秦朗的问题，又顺势邀请秦朗同她一起回校看望恩师。几句话的功夫，她就打破了她和秦朗之间的那一点点别扭和生疏。 这两人站在一处，气场相合，莫名亲近融洽，旁人冷眼一瞧，大体上都会误会他们才是一对知心恋人，而俏生生站在斜对面的明媚娇艳犹如玫瑰盛开的殷娇娇，反而像是一个无关外人。 一旁的流丹皱了皱眉，她轻轻碰了碰殷娇娇的手臂，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殷娇娇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位“宋师妹”是哪个。虽然秦朗对待这位宋师妹一直客客气气的，没有更多亲切暧昧的表现，可是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藏着某种暗潮汹涌。 只是，殷娇娇刚刚起疑，就听这位宋小姐笑吟吟地说道： “宋师兄，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到时候，我把我的未婚夫介绍给师兄你认识。” 秦朗的表情越加平静了，平静到好似空白。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刻他花费多大力气，才没有追问没有阻止没有失态。 “恭喜。”最终，他只能哑声说出这简单的两个字，语调短促而紧绷。 宋明灿得到了心爱之人的贺喜，笑容更加得体优雅，却不知自己此时面色泛白，眉目间全是不自知的凄婉脆弱，而这样的宋明灿，犹如即将破碎的白水晶天鹅，让秦朗的心也跟着猛然一空，紧接着就是绵绵隐痛，似无边无际。 旁观了片刻的殷娇娇眼波微转，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感到某些事情正在失控，可她不太想承认，也不愿意相信。 -- 第9页 “秦朗，你还没有给我和娇娇介绍这位美丽的宋小姐呢。你们是师兄妹，嗯，所以是同一所大学的毕业生吗？”流丹粉面微寒，出声打断了秦宋二人之间的交流。 秦朗一愣，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站着女友，他下意识看向殷娇娇，微微张口，又忽然感到喉咙里被什么堵塞了，让他暂时无法做声。 就在秦朗沉默之际，宋明灿主动朝着流丹和殷娇娇伸出手，含笑道： “你们好，我是宋明灿，是秦师兄的大学学妹。我比秦师兄晚一年入学，但因为我俩就读同一个专业的关系，平时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也深知秦师兄的优秀。我很佩服师兄的才华，也欣赏师兄的为人，更是感谢秦师兄多年来对我的帮助和照顾。” 流丹和宋明灿握了握手，转头去看秦朗。她的目光很明显，就是让秦朗给这个宋明灿介绍殷娇娇，介绍殷娇娇和他的关系。 秦朗此时已经收拢起了初闻宋明灿即将订婚这件事而产生的混乱思绪，他轻轻拉起殷娇娇的手，淡声道： “宋师妹，恭喜你即将订婚，这是我的女朋友殷娇娇。等我们定下婚期的时候，再邀请你和你的伴侣前来参加我们的庆贺仪式。” 望着秦朗和殷娇娇握在一起的双手，又听到秦朗亲口承认殷娇娇是他的女朋友，宋明灿脸上优雅从容的面具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碎裂。她晃了晃身子，似乎有些晕眩，耳中忽然响起一阵嗡鸣。 “宋师妹！宋师妹……明灿！明灿……” 宋明灿在短暂地失去意识之后，再次恢复了清明。她发现自己此时正被秦朗扶着，身后传来她渴望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爱人。 “秦朗……我、我头晕……” “别慌，明灿，”秦朗低声急促说道，“我带你到一旁的房间去休息一下，先看看情况，如果再严重的话，我们马上喊医生。” “好……秦师兄……别离开我……” 宋明灿贪婪地感受着思念之人的关怀和他身上温暖的体温，只觉得晕晕乎乎的，美梦一样。她此时什么都不想，就想要汲取这片刻的慰藉与爱护，便任由秦朗搀扶着她离开了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去了侧厅的休息室。 等到秦朗扶着不舒服的宋明灿走远了，之前一直没出声的李正荣突然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看来，这秦先生是真的挺念旧情的。他和宋家大小姐谈恋爱又被宋家人奚落拆散，当时受了不少委屈。嘿，如今遇到宋小姐不舒服了，竟然还是这样担忧，哎，都是男人，要是我被女友的家人那样看不起的话，说不定要迁怒的。秦先生，好胸怀。” 流丹和殷娇娇对视了一眼，替好友出声问道： “李先生，咱们是老交情了，你也别和我卖关子了，这秦朗和那个宋明灿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宋家大小姐就是宋明灿吗？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什么传闻呀？” 李正荣眯眼一笑，耐心解释道： “宋家大小姐呀，可不就是刚刚的宋明灿么。她和一个穷小子谈恋爱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可知道的人确实不多，消息一直被控制在一个小圈子里。和宋家人亲近的，能听到隐约风声，和宋家人不对付的，自然也能留意到蛛丝马迹。流丹呀，你之前和宋家没有交际往来，自然打听不到这样的消息。” 流丹顿时冷笑出声，她也不问李正荣到底是宋家的朋友还是敌人，只是语气凉凉地嘲讽道： “敢情那是一对苦命鸳鸯，只是既然心里还有彼此，又藕断丝连的，何必还招惹旁人？不论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我朋友娇娇和宋大小姐的未婚夫又做错了什么？要陪着他们浪费时间。” “流丹你这张利嘴哟，”李正荣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殷娇娇，安慰道，“殷小姐，有什么事，等平心静气之后再做选择吧。哎，我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凡事，还是要自己看开些。” 此时的殷娇娇眼眶微红，正强忍泪水。她对着好心安慰自己的李正荣勉强笑了笑，感谢他的一片好意，她和这人今日是初相识，就遇到了这样的尴尬事，对方能说几句善意安慰之词，就很好了。 低声和李正荣说了声抱歉，殷娇娇就拉着流丹的手往角落里走去。 “流丹……我被骗了……”小狐狸精可怜兮兮地望着好友，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娇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扒皮挖心还是采阳补阴榨干他？只要你想，我就帮你做遮掩，肯定不会让协管署行动队那边抓住把柄的。” “流丹……我是不是要成为狐族第一个被甩还被戴绿帽子的狐狸精了？我、我会成为玄灵界本年度最大的笑话的。” 流丹张了张口，说不出善意的谎言安慰好友。 殷娇娇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哽咽，半晌才抽泣着诉苦道： “流丹，我这次吃了大亏了。呜呜，真的，我忙前忙后，温柔又贤惠，乖巧又可爱，可到现在连人都没有睡到，呜呜，这、这不是欺负狐狸精吗？这世上，呜呜，怎么会有如此负心薄幸的狗男人！不给睡就想着分手，怎么那么无耻呀……” 第4章 第四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要争取做先提…… “娇娇别急，也许……你们还没到分手的程度。” -- 第10页 面对泪眼朦胧的殷娇娇，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流丹开始绞尽脑汁分析现状： “娇娇，依照秦朗和宋明灿的表现，再加上李正荣的话，可以判断出他们两人之前已经分手了。如今，你才是秦朗的正牌女朋友，又是他主动对你表白的，这说明他对你是有好感的。今晚、嗯，今晚他或许有些情不自禁，但冷静下来以后……说不得会和那位宋小姐做个彻底的了断，毕竟导致他们不能在一起的障碍目前还在。况且，你也听说了，宋明灿那个女人马上就要订婚了。” 殷娇娇眼巴巴地看着一脸关切的好友，鼓了鼓脸颊，充满希冀地问道： “流丹，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你觉得秦朗不会和宋明灿重归于好吗？你觉得秦朗冷静下来以后，会意识到他爱我胜过爱宋明灿吗？流丹，我没输没被骗，对不对？” 面对好友的一连串追问，流丹努力回忆秦朗之前的种种表现，半晌，她为难地抿了抿唇，委实无法昧着良心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 见状，殷娇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语气低落地说道： “看来你也不看好我的这段恋情了。不过，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解决不了具体的问题，流丹，我现在就去找秦朗和宋明灿，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辜负了我，真的在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三心二意，我会让那个狗男人知道什么是报应的。” 说完这话，殷娇娇脸上的忧伤表情一收，也不用流丹继续安慰开解她，自己就重拾了斗志。她环视一周，见无人额外关注这个角落，便直接掐了一个了寻人的法诀，迅速锁定了秦朗的位置。 “咦，他在花园那边……流丹，我去找秦朗和宋明灿了，等我把事情搞清楚了，再回来找你。” “我和你一起去吧。” “谢谢你，流丹，”殷娇娇深吸了一口气，感激一笑，“但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不论结果如何，我得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 流丹听出了好友语气中的坚定，便不再多坚持，妖族之间的友谊就是如此，可以彼此很亲近，甚至性命相托，但绝不会胡乱插手朋友的私事。 “好，小心些，千万别冲动，娇娇，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惊动协管署行动队。” “谢谢你，流丹，放心吧，我不会胡乱杀人的。” 认真地作出保证后，殷娇娇朝着好友微微点了点头，就按照寻踪术的指引朝着秦朗目前所处的方位走去。 从宴会主厅的西侧大门出去，殷娇娇悄然路过几间房门半开的临时休息客房，又步履匆匆地穿过一段临水的古典风格回廊，在快要抵达花园中的露天休息区时，她无声无息地停下了寻人的脚步，并闪身倚靠在了回廊转角处的柱子后面。 比普通人类敏锐许多的良好视力让殷娇娇看清楚了远处本不该看清的画面，同时也听清楚了本不该听清楚的私密对话。 此时，布置优雅的花园休息区内，殷娇娇的男友秦朗和宋家大小姐宋明灿正并排坐在观鱼的水池旁。 他们两人的身体没有多余的接触，远远瞧上去就是两个赏鱼的男女在礼貌交谈。唯有真正听清楚两人的低声谈话内容，才会知晓这对年轻人的关系非常暧昧、牵扯不清。 殷娇娇眸光微转，将休息区附近的环境尽收眼底。 那里四面开阔，只要有人靠近，坐在鱼池旁的秦朗和宋明灿肯定能及时发现。 而更远一些的游廊长椅处，也就是靠近殷娇娇的这个方向，倒是有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或坐或站聊天赏景，却不会对秦宋二人的交谈和相处造成干扰。 因为对普通人来说，那段距离已经足够远了，那几位男士根本不可能听清楚秦宋二人的谈话内容。所以，秦朗和宋明灿选择了一个非常合适又安全的谈话地点。 观察完四周的环境，殷娇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名男士，觉得其中一人的背影特别有型特别挺拔，若是平时的话，她大概会好奇一下对方的长相，不过此时却没有那样的悠闲心思了。 她慢慢垂下眼眸，开始耐心地听着宋明灿对秦朗倾诉衷肠，倾诉她的思念和痛苦。而秦朗一开始还比较冷静克制，并不回应宋明灿的满腔爱意。如果不是在几次提及宋明灿的准未婚夫时，一直冷淡的秦朗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还真无法让人察觉到他的真实情绪。 显然，深爱秦朗的宋明灿敏锐捕捉到了秦朗的情绪异常，于是，她半是心酸半是甜蜜地对他说道： “秦朗，你自以为的对我好，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如果你真的舍得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任凭我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许海阳那个花花公子，那我就彻底死心了。从今以后，我宋明灿再也不会惦念你秦朗了。” 当得知宋明灿的准未婚夫竟然是花心滥情的许家大少后，秦朗果然无法再隐忍克制，关心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会和许家联姻？宋伯父怎么会让你嫁给许海阳那种没什么底线的人渣？明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果然是关心我的，”宋明灿凝望着秦朗那双充满焦急与愤怒的眼睛，莞尔一笑，“秦朗，秦朗，如果你不娶我，我真的会嫁给许海阳的。难道你真的以为离开了你，我就会幸福吗？秦朗，锦衣玉食是有代价的，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带我离开宋家，亲自保护我照顾我。” -- 第11页 “明灿，我真的没有想到宋伯父会……” 接下来的话，殷娇娇就没怎么用心听了。以她对秦朗那个男人的了解，在得知忍痛放弃的心爱之人即将拥有一段注定不会幸福的婚姻后，他肯定要全力保护对方的。与此同时，自己这个现任女友也该体面让位了。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远处互诉衷肠的两人便提到了殷娇娇，也提到了秦朗前来参加这场寿宴的目的。 “明灿，如果是早一些时候，我真舍不得让你跟着我吃苦，我也许会再三劝你和宋伯父好好沟通，看看能否寻找到更好的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因为我确实无法给你提供优越舒适的生活条件。 “不过现在好了，因为我很快就会得到李正荣的投资了。明灿，等我把手中的项目做起来之后，赚到的钱一定可以让你衣食无忧的。当然，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和宋家相媲美的，但请相信我，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我会乘风而上的。” “李正荣？ “是的，他是蓝河投资的总监，也是申城李家的那个李正荣。”秦朗淡淡一笑。 宋明灿先是迷茫了片刻，随后双眼一亮，兴奋说道： “我知道他！秦朗，如果有李正荣李先生帮你，那就太好了。秦朗，我之前其实担心过的，那个，我害怕因为我的缘故而阻碍了你的事业发展。秦朗，我知道、知道之前林叔叔的事了。嗯，他本来很看好你的潜力的，但是因为宋家的关系，就放弃了投资。不过李正荣就不同了，他，嗯，秦朗，我偷偷告诉你，我在家里听见过我爸嘲讽李正荣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差。所以，李先生肯定不会因为宋家的关系就放弃投资的，你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秦朗含笑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秀外慧中的心上人，她永远是这么懂他，而且聪慧可人。 “是的，有了李先生的青睐，我的项目很快就会得到回报的。到时候，我送你一幢温馨舒适的房子，和你出去游玩，我们再养一只狗或者一只猫，好不好？” “都听你的，只要是我们的家，我就喜欢，哪怕是租来的小房子也不错。” “明灿，我是绝对不舍得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我明白的，秦朗，所以我很感谢李正荣先生，他愿意投资你的项目，其实就等于是帮了我们。否则的话，你这样倔强骄傲又心疼我，肯定会一直假装不在意我并且疏远我的，甚至还、还找了个女朋友来让我死心……” 提起秦朗的女朋友，宋明灿本来清悦欢快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心里满是酸酸涩涩的滋味。 秦朗顿时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只是不知这份愧疚是给宋明灿的，还是给殷娇娇的，他沉默片刻才缓声道： “明灿，我对你和殷娇娇都有所亏欠。但是，对于爱情，我再也不愿意继续糊涂下去了，我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已经走到了我心里，那里就再也不会有多余的位置了。明灿，我会尽快和娇娇说清楚的，也会尽量补偿她，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你真的打算和殷小姐分手吗？她、她是真漂亮！秦朗，你不知道，他们告诉我说你有女朋友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可是，当我看到殷小姐后，我真的产生了动摇，她那样的美人，如何不惹人怜爱呢？我看到你和她挽着手走近宴会大厅到时候，真的以为要彻底失去你了。” “傻姑娘……”秦朗轻轻拍了拍宋明灿的手背，柔声道，“我爱的姑娘是你，就不该再继续耽搁她。况且，你我刚刚情绪激动，就那样一起离开了宴会大厅，娇娇她大概也察觉到了。所以，我会尽快和她说清楚的，如果时机合适的话，一会儿宴会结束后，我就和她认真谈谈。早些做些了断的话，对大家都好。至于亏欠……总有弥补的机会的。” 听到这里，宋明灿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爱意，猛地扑到了秦朗的怀中，而秦朗也抬手拥抱住了他的小公主。 这一刻，温馨拥抱的二人心心相印，觉得孤独的生命有了完满。 而远处的殷娇娇则差点儿气炸了，气到都快要藏不住三条大尾巴了，她咬了咬牙，再咬了咬牙，然后抬手一挥击碎了两人身下的椅子，紧接着顺势一推，就把那深情拥抱着男女一起掀翻到了鱼池中。 “哗啦——咕咚——” 巨大的落水声响起的同时，一声惊恐的尖叫响彻花园上空。 这起“意外事故”很快就引起了附近工作人员和客人的注意，立刻就有人朝着落水的秦朗和宋明灿奔跑了过来。 远远站在柱子后面的殷娇娇气呼呼地望着在水中挣扎的两人，脑中回荡着秦朗那句“宴会后就分手”的发言，更是暴躁地跺了跺脚。 于是，为了解恨，也为了拖延分手的时间，殷娇娇再次弹了弹手指，指挥着一块板砖从天而降并“啪嗒”一声砸在了秦朗的脑袋上，让他立刻陷入到昏迷当中。 “呵，我看你怎么和我提分手，”被辜负了的狐狸精咬牙切齿地想着，“等我什么时候有了新恋人，你再醒过来吧，到时候不用你开口，本狐亲自甩了你！” 时间紧迫，任务很重。于是，在确保附近没有灵修或者玄修察觉到自己对凡人违规使用法术后，殷娇娇立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花园。 她不再多留意那对忽然落水的狼狈男女，因为这一刻，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趁着秦朗被砸晕的黄金时间，成功挽救狐族声誉以及不让自己成为玄灵界八卦小报上的笑话。 -- 第12页 “首先，要找个比秦朗还俊俏的男人……其次，这次一定不搞什么纯洁的恋爱了，必须一步到位……” 殷娇娇走得毫不留恋，却不知在她离开后，之前停留在游廊上闲谈的几位男士中，其中一位——就是那位被殷娇娇暗赞背影很有型很挺拔的男士，并没有起身去帮落水之人。 那人独自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事故现场，就渐渐皱起了眉头，而后眼神空茫，表情凝固，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的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可一贯云淡风轻的眉宇间却划过一抹古怪惊诧之色，旋即又飞速消散并重归平静。 “这里……竟然是个书中世界吗？” 片刻后，低声自语的温雅男士忽然展眉轻笑，指尖暗芒轻闪，一点冰影流光倏忽而去，须臾间便帮殷娇娇彻底清除了违规使用术法的残余痕迹。 做完善后工作之后，他又不动声色地给远处落水昏迷的秦朗下了一点自制的毒药，坐实了自己的反派立场，然后便继续欣赏起花园中的风景来。 第5章 第五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发现了更俊俏…… 殷娇娇返回举办寿宴的主厅后，很快和流丹汇合，她对好友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听到看到的事情，然后又讲了自己的打算。 “流丹，我要在秦朗提出分手之前先一步移情别恋，而且还要找一个比秦朗更好看的男人，只有这样，我才能赢得光彩，才能真正挽回我损失的颜面。” 流丹赞许地点了点头，十分认可殷娇娇制定的以牙还牙计划： “确实，咱们得让秦朗那个人类男人彻底明白，不是他放弃的你，而是你看不上他。对了，你有移情别恋的目标了吗？我记得你在答应秦朗的表白之前，还邂逅过几名年轻俊朗又有学识的帅哥的，你准备回头去找他们中的一个吗？” 提起这个，殷娇娇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他们四个不行。流丹，抛开个人恩怨，实话实说，秦朗他确实挺优秀的，不论是外貌还是个人能力，他都是出类拔萃的。哎，虽然那四个人类男性各有特色，但要说他们比秦朗更加优秀，甚至还能稳压他一头，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说到这里，殷娇娇轻哼了一声，怅惘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冷意。 “你想想，若是秦朗不够出色的话，见多了青年才俊的宋家大小姐怎么会那样倾心于他？甚至都快要订婚了，还不忘来纠缠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 “既然如此，那你得抓紧时间寻找下一个合适的新男友，”流丹在心里飞快地想了一遍她自己认识的优秀男性，发现单从外貌上来讲，就很少有人能和秦朗平分秋色，“实在不行，你也许可以在玄灵界中……” “流丹，原来你在这里呀，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这时，一名穿着紫色长裙的丰满女士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打断了流丹和殷娇娇的谈话。 “我和王太太刚刚一直在找你，都没看到你的身影，还以为你今晚提前离开了呢。” 流丹看到来人，立刻露出了一个微微惊喜的笑容，连忙温声道： “沈老爷子的寿宴，能来参加就是我的荣幸了，哪里舍得提前离开。况且，我还没有和廖太太、王太太二位打招呼呢，咱们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若是再错过了今晚的相聚，我回去以后肯定要彻夜失眠的。” “你呀，就会说好话糊弄我们，要是真想和我们多聚聚，这周末就有一个小型的珠宝展卖会，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廖太太，也就是那名穿着紫色裙子的丰满女士对着流丹举了举酒杯，态度很是熟稔亲近，“对了，还没恭喜你的新电影票房大卖呢，我和王太太都非常喜欢你演的女主角曼茜，一直跟着哭跟着笑，电影结束后妆容都花了。” 一旁的王太太附和着称赞了几句流丹的新电影，又笑望着殷娇娇问道： “流丹，这个像玫瑰花儿似的漂亮姑娘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好姐妹好朋友吗？” 流丹点了点头，把殷娇娇介绍给了两位熟人，温声说道： “娇娇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我经纪人张俊的远方表妹，以后应该也会在咱们江城定居。以后呀，还请两位太太多多照拂我这个小姐妹。” “这是自然。” “以后常出来一起玩……” 殷娇娇浅笑着和两位太太寒暄了几句，算是又多认识了两个江城本地的富家太太。 之后她也不多参与聊天，只是眉目恬静地听着流丹和廖太太、王太太一起八卦说笑，偶尔附和一两句，做到不失礼的同时，其实大部分心神都还沉浸在她那段即将失败的恋情上。 这时，正在偷偷走神的殷娇娇忽然被王太太口中的“狐狸精”一词拽回了注意力，她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听起王太太口中的闲聊内容来。 “……孙董新娶的那位太太，妥妥是一只狐狸精，就凭她的出身能最终上位，不仅逼走孙董的原配还打败了好几个小明星，靠得就是那些五花八门的狐媚手段，听说她当初玩得特别开，有好几次当着孙董前妻的面就勾勾缠缠的。” 廖太太轻拍了一下身旁的王太太，低声劝阻道： “你呀，我知道你吃过亏，就特别厌烦那样不正经的女人，可这里是沈老的寿宴，别提这样的话题了，小心得罪人。” -- 第13页 王太太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嗤笑道： “我能得罪谁？呵，得罪的也是那些心术不正的狐狸精，怕什么？流丹，我跟你说，别听那些人吹捧什么孙董新娶的太太是新秀艺术家，也别被忽悠着买了那个狐狸精的作品，那是要让人笑话的。” 流丹一怔，迟疑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吗？说实话，我最近还真的被拉着欣赏了几次孙太太的画作，虽然不太懂得欣赏，可是看在孙董的面子上，我已经打算选购一二了。” 王太太立刻给流丹和一旁同样露出好奇神色的殷娇娇解惑。 “这个……最近圈子里都在传，那个狐狸精名下的作品其实都是旁人创作的，她本人并没有什么艺术才能，唯一擅长的，就是在自己身上练习画技。” “自己身上？” “对，但不是那种正经的艺术创作。我听说，她最喜欢在肩头画朵花儿呀，在大腿上画些草呀，在脚丫子上画条鱼呀之类的，然后让孙董‘欣赏品鉴’……欣赏着欣赏着，两人就滚到一起去了呗。到最后呀，啧啧，那些画在狐狸精身上的图案，肯定都进了孙董的肚子里了。” 这番解释让流丹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她点头谢过王太太的提醒，又和廖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不再让王太太继续八卦这些真真假假的桃色绯闻。 而真狐狸精殷娇娇则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感觉学到了新知识。 又过了一会儿，廖太太和王太太被另外相熟的太太拉走聊天，便又剩下流丹和殷娇娇两个独处。 流丹正想和好友交流一下先前被打断的话题，忽然发现殷娇娇的视线死死地定在了某处，并且，她那双妩媚的狐狸眼越来越亮、越来越闪耀，简直和当年第一次吃到全鸡宴时差不多了。 “娇娇？” “嗯？” “你……咦！好吧，我明白你在看什么了，我瞧瞧……那确实是一位特别英俊的先生，看上去年纪也合适，所以……” “流丹，你认识他吗？” “不，我也是头一次在江城这边见到他，诶，你看李正荣刚和他分开，也许我们可以向李先生打听些消息。” 十几分钟后，殷娇娇和流丹从李正荣口中得知，那位非常英俊的男士叫做顾云岑，来自韶城。 顾云岑名下的公司和沈家的鼎盛集团一直有生意往来，这次沈老大寿，他特意从韶城过来参加宴会。并且，近来一直有隐约消息传出，顾云岑有意在江城这边拓展生意版图，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联络了一些潜在合作对象。 最重要的是，这位顾云岑先生未婚单身、白手起家，他只比秦朗大三岁，却已经在商业领域取得了让人不敢小觑的成就。便是再给秦朗三年时间，也不会比顾云岑做得更好了，除非秦朗有什么天降奇遇。 “就是他了，”殷娇娇望着不远处矜持优雅的顾云岑，缓缓笑开，明媚精致的面庞如同晴空下绽放着的娇艳玫瑰花，“他比秦朗好看，也比秦朗强，我要去和他睡觉。” “不是要谈恋爱吗？” “睡完了，再谈请说爱。流丹，我已经吃过一吃大亏了，以后再也不搞什么循序渐进的恋爱方式了……” 话音未落，殷娇娇就端着一杯香槟娉娉婷婷地离开了，一路朝着那个格外好看的男人走了过去。 当然，她并没有直接冲到顾云岑的面前表达爱慕，而是沿着稍稍偏离的路线，款款经过了男人的斜侧方，然后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左脚“意外”踩滑。 一个轻微踉跄，站立不稳的殷娇娇用一种很优美的姿势，向着正在同朋友说话的顾云岑倒去。 这是一起很突然的“意外”，让人猝不及防。 若是有谁始终盯着这一幕认真观看的话——比如流丹，立刻就可以预见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位袅娜而过的佳人会因为脚步不稳而摔进顾云岑的怀中。 可是，生活中永远不会缺少戏剧性的转折。就在殷娇娇骤然歪倒的一刹那，本该温香暖玉满怀的高大男士却十分自然地转了个身，并且背对着殷娇娇向前挪了半步。 顾云岑悠然抬手和谈笑的朋友碰了一下酒杯，同时，他“正正好好”避开了美貌狐狸精的投怀送抱。 盯着这一幕的流丹：……好巧！ 殷娇娇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在顾云岑转身避开的一瞬间，她十分巧妙地控制住了踉跄不稳的姿势，不让自己真的出糗摔倒在地，同时手腕悄悄一转，便把手中的香槟以一个奇怪的、不太符合科学原理的角度泼到了顾云岑的身上。 不远处的流丹忍不住捂了一下双眼。 顾云岑：…… 顾云岑转过身，垂眸打量对面这只坚持要和自己发生牵连的狐狸精，心底划过一抹疑惑。 不论是在意识到自己是书中反派人物之前，还是那之后，顾云岑都非常清楚殷娇娇不是普通人类。 在想起故事情节之前，他亲眼目睹了殷娇娇施展法术教训出轨的男朋友，在记起故事情节之后，他更是从所谓的男女主角的角度，得知了殷娇娇的狐族身份和某些性格经历。 这个殷娇娇和他穿越的这具身体一样，都是故事中的反面角色。作为对男主死缠烂打的女配，殷娇娇做了不少伤害男女主的坏事，给男女主的情路和成长道路添加了许多坎坷。当然，“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故事中，殷娇娇这个炮灰女配的下场很不好，甚至比他这个炮灰男配的结局还糟糕。 -- 第14页 之前在花园中的时候，顾云岑之所以帮殷娇娇彻底清除那些施展法术后的残余痕迹，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小狐狸精拍的板砖声挺好听的，他心情好，就顺便帮上一帮。至于之后给男主下毒药，则是和他自己的计划有关，并不是为了殷娇娇。 所以，在顾云岑看来，他本人和那只过于痴情偏执死活不分手的狐狸精女配应该是没有多少交集的。他不需要她帮忙做事，而殷娇娇大约也不会主动凑上来。最起码，在最近这一段时间内，殷娇娇的主要精力应该会花费在如何避免失恋这件事上。 从书中男女主的视角来看，殷娇娇为了挽回感情，甚至不惜采取了许多协管署明令禁止的暴and力手段。她的爱，是一种血淋淋的偏执，她对秦朗的爱有多深，以后对他的伤害就有多深，到后来，板砖砸头都是小手段了…… 对于书中描写的殷娇娇的爱情观，顾云岑不予置评。他没有爱过谁，但是对于那些辜负了他的信任的叛徒——不论是穿越前的还是穿越后的，他都给予了挫骨扬灰的大结局。 顾云岑没有料到，“痴情秦朗”的殷娇娇会在发现男友变心的当晚，忽然主动接触他，还是以这样的“意外”方式。 事出反常，他不免就多了些猜想： “她也知晓了所谓的故事情节，所以来试探我？亦或者她察觉到了我隐藏的玄修身份？我能在死后穿越到这具身体上，那么，我面前的殷娇娇还是原装狐狸精吗……” 于是，在那杯酒泼洒下来的瞬间，顾云岑选择了将计就计，他要看看，面前这个双眼亮晶晶的小狐狸精到底打算做什么。 “抱歉，是我没站稳，弄脏了你的上衣，”殷娇娇立刻露出懊恼的神色，睫毛轻颤，眉目间的歉意和慌乱十分惹人怜惜，“这里，还有这里，有一片呢……” 悦耳的嗓音妩媚如蜜，她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顾云岑的腰部，淡粉色的莹润指尖落在盈满酒香的暗色污渍上，忽轻忽重地，有意无意地，隔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轻轻滑动，又在暧昧过界的时限到来之前，毫不留恋地抽手离开。 “先生……”娇艳的狐狸精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眸，轻轻启唇，“我把你弄湿了，我愿意赔偿，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顾云岑若有所思地研究着殷娇娇的柔媚表情和一系列举动，顺便捉住那只还想要往他腰上乱摸的狐狸爪子，又把它放回主人身边并让它规规矩矩地待着。 “无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一件外套而已，我会让助理去帮我取备用的，小姐不用担忧，也无需赔偿。” 听到顾云岑说不用赔偿，殷娇娇露出了为难不安的表情，她抿了抿唇，柔声问道： “先生，我姓殷，叫殷娇娇，我该怎么称呼你？那个，我给你造成了困扰，总要弥补一二的，否则的话，我该不安心了。” 要是旁人对顾云岑使用这种并不高明又俗套的搭讪方式，他早就让不远处的助理来处理了，免得浪费时间。 然而换成了狐狸精殷娇娇后，顾云岑难免要把事情往复杂方面揣测，再加上他确实有些好奇殷娇娇这些举动背后的真正深意，他便多了些耐心，也起了试探之意。 “我是顾云岑，殷小姐。如果你一定要弥补的话，我之后会让助理把清洗外套的账单寄给你，你按数转款赔偿就可以了。” 说完解决办法，顾云岑就转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同时示意助理去车内帮他取一件干净外套。 殷娇娇见顾云岑和他的助理分别往两个方向走，就下意识就跟上了助理的背影，毕竟正常情况下，赔偿之类的琐事和助理沟通就好了。 只是她刚刚走了几步后，便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勾引顾云岑，这时候当然不能跟着他的助理离开，而是应该趁机缠住顾云岑，最好能索要到他的私人联络方式。 “好的，顾先生，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这样方便以后沟通。” 走错方向的殷娇娇十分自然地改变了路线，三两步追上刻意放慢步伐的顾云岑，还不忘声音甜甜地提出了请求： “顾先生，如果你里面的衬衫也湿了的话，我再赔你一件衬衫吧，我能亲手量一量你的尺码吗？” 顾云岑淡淡地瞥了一眼竟然差点跟着助理跑了的狐狸精，心中哂笑，暗忖这样的半吊子都来勾引他了，真不知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阴谋，又得多么迫切，才如此赶狐狸上架。 第6章 第六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一般情况下都…… 殷娇娇追着顾云岑进入了一间充当临时休息室的无人客房，走在后面的她在进入房间后，就非常机灵地立刻反手关严并锁上了房门。 听到门锁滑动的声响，顾云岑回头瞧了一眼贼头贼脑的狐狸精，忽然觉得她有些傻乎乎的。 他单手解开衣扣脱掉了被弄脏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衬衫。 “殷小姐，我的助理过一会儿会送衣服过来，到时候你和他交换一下联络方式，之后按照账单赔偿清洗费用就可以了。” “……好的。” 见顾云岑一直不愿意透露他自己的联络方式，殷娇娇也无法再三索要，只好微笑着点头，同时飞快地打量了一遍顾云岑身上的衬衫，发现这件贴身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被酒水晕湿的迹象，不禁露出了一个万分惋惜的表情。 -- 第15页 提前想好的接近借口都没有用了，殷娇娇眼波一转，又笑盈盈地开口道： “顾先生，我可以瞧瞧你这件外套的牌子吗？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赔偿一件新的给你。” 顾云岑微微摇了摇头，淡声拒绝的殷娇娇的提议。 “这倒不必。况且，这件衣服是私人订制的，并不是品牌商公开出售的成衣。” 再次被堵死了一个套近乎的渠道，殷娇娇忍不住鼓了一下脸颊，心中隐隐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不过，鉴于顾云岑的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而报复秦朗这件事又委实有些急迫，殷娇娇犹豫了片刻后，到底无法立刻转身离开并彻底放弃顾云岑。 于是，她决定再试一试。 “顾先生……” 美貌娇媚的狐狸精软软地唤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小步挪到沙发附近挨着顾云岑坐下。她眉目楚楚，嗓音婉转清甜，含着蜜糖一样的缠绵，不是撒娇却胜似撒娇。 顾云岑的眉心蓦然一跳。 撩完男人却不知道效果怎么样的殷娇娇左顾右盼，急切地希望再寻个合适的借口拉近自己和顾云岑的距离。 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投怀送抱并且死不松手的时候，无意中掠过茶几的目光倏而一顿，旋即眉间浮现一抹喜悦，心想总算找到了打破沉默的绝妙方法。 “顾先生，你是绅士，不愿计较我的冒失，虽然说是让我赔偿清洗费用，可我明白，你大概不会再穿这件衣服了。说来说去，还是你吃亏了。当然，顾先生身家丰厚，应该不会在意这样小小的损失的，反而可能会觉得我这种坚持赔偿的举动更烦扰。” 听到殷娇娇这番剖白，顾云岑微微扬了扬眉，虽然依旧沉默不语，但他不经意间的放松表情已经说明，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见状，殷娇娇忧伤地咬了咬唇，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加惭愧了。顾先生，这样吧，我在这里敬你三杯酒，就当做是我的赔礼道歉，嗯，不仅是为了这件被弄脏的外套，也是为了我先前不知轻重的纠缠打扰。那个，之后我就去和你的助理交涉，再不会用这样的琐事麻烦你了。” 话音刚一落地，殷娇娇就拿起茶几上一瓶未开封的酒，动作利落地启开了瓶盖，又当着顾云岑的面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顾先生，请。” 殷娇娇十分豪爽地仰头干掉了一大杯酒，然后又好似生怕顾云岑阻止一样，再次动作飞快地斟满了第二杯，依旧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嗝——好酒！” 两大杯度数不低的酒水下肚后，殷娇娇的眼眸中渐渐浮起了一层朦胧水雾，白皙透亮的面孔上透出了桃花般的粉红色，更显娇艳妩媚。 “唔，嗝，沈家待客真周到，休息室里给客人准备的酒也挺好的……嗝……沈先生，不是，顾先生，我干杯，你随意。” 笑嘻嘻地嘀咕了几句后，殷娇娇给自己倒满了第三杯酒。 这次，她倒是没有立刻痛饮，而是动作缓慢地歪了歪头，朝着顾云岑甜甜一笑，又拉长了语调撒娇道： “顾云岑，我要干杯啦，你、你看好了呀，娇娇不骗人的。” 顾云岑扫了一眼沈家给客人准备的酒水品牌，心知这种普通人类酿造的酒水是醉不倒狐狸精的，便继续不出声地等着殷娇娇出招。 殷娇娇手腕一扬，便把第三杯酒一滴不剩地倒进了嘴里。 三杯酒下肚，殷娇娇眼中的那抹清亮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惑人的水润与妩媚。酒意上涌，她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又轻轻舔了舔唇上残余的酒液，随即身子软软一倒，便柔弱无骨地靠在了顾云岑的坚实臂膀上。 显然，她在认真表演她喝醉了。 顾云岑之前没有阻止殷娇娇喝酒，此时也不阻止她的靠近，连坐姿都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当殷娇娇的小脸在他的胳膊上乱蹭的时候，当她的清浅温热呼吸透过衬衫薄薄的衣料沾染到他的皮肤上的时候，当殷娇娇的细软手指想要偷偷解开他领口的扣子的时候，顾云岑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竟然不再一味寒凉，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眸色渐渐深沉浓暗。 他终于换了个坐姿，神色有些莫名。 顾云岑想，自己应该尽快弄明白这只狐狸精的真正目的了，并且，不能再任由她装醉诱惑自己了。狐狸精终归是狐狸精，即便怀里的这只没有学好魅惑术，勾引的手段尚且有些笨拙，但也不容小觑。 “殷小姐，”顾云岑抽出手臂，使了个巧劲儿令装醉的殷娇娇不得不老实坐好，然后才缓缓说出建议，“你喝了三杯酒，我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样吧，我也陪你喝一杯，之后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权当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好不好？” 闻言，殷娇娇迷茫地望了一会儿顾云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唔，顾云岑，你、你要和我一起喝酒呀，那，嗝，那你不烦我啦？真好呀，可、可你怎么不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呢？顾先生，好朋友之间是要经常联系的……” 顾云岑懒得回应借装醉而坚持不懈索要自己联络方式的狐狸精。 他从茶几的托盘里拿起一只干净的玻璃杯，又从殷娇娇的手中取过酒瓶，紧接着便动作优雅地倒起酒来。 -- 第16页 他给殷娇娇倒了浅浅一杯底，大约也就是一口的量。随后，他把瓶中剩余的酒液全部倒进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几乎满杯。 “殷小姐，我们一起喝一杯？” 殷娇娇心知一旦喝了这杯酒，她和顾云岑大概就要真的说拜拜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不由得有些泄气。 可泄气又如何呢？她已经把自己会的勾搭手段都使用了一遍了，也没见对方被诱惑了，可见他大概是真不喜欢自己这类型的。 想到急着要分手的秦朗和自己肩头的重担，殷娇娇心里苦巴巴的，此刻倒真是希望能够一醉解千愁了。于是，她也不理会自己面前的那一浅浅杯底的醇酒，而是直接端起顾云岑的那杯酒，再次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痛快。 顾云岑目不转睛地看着殷娇娇喝完了他亲手倒的酒，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心里计算着半颗迷魂吐真丹起效用的时间。 刚刚趁着倒酒的机会，他在两杯酒中分别下了半颗丹药，所以，不论殷娇娇选择喝掉哪一杯，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迷魂吐真丹是顾云岑根据上辈子的炼药经验重新研制的。凡是服用了此丹丸又没有解药的，都会在短时间内陷入一种迷迷怔怔的混乱状态，然后便会按照真实心意说话做事。最重要的是，在此期间，旁人问什么，中药者就会回答什么，而且几乎不会说谎话。 而药效消退之后，中药者并不会对自己中药期间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留有清晰记忆，俨然就如同魂魄被迷一般。这算是顾云岑两辈子以来比较满意的研究成果之一。 “殷娇娇？” “嗯，你有什么事呀？”声音软乎乎的。 “你今年多大了？” “……保密！”声音响亮，坚定有力。 这个答案……顾云岑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他心知，这迷魂吐真丹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发作，也许是因为只有半颗的缘故，药效显现的速度会慢一些。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顾云岑感知到是助理回来了。他看了一眼似乎还没有完全中药的狐狸精，放弃了用术法开门的打算，起身去给助理开门。 “顾总，这是车里备用的衣服。还有，刚刚我返回的路上，听人提及，有一位姓秦的先生意外落水昏迷，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同去的还有宋家大小姐宋明灿。顾总，那位秦先生就是殷娇娇小姐今晚的男伴，也是她的男朋友。再有，因秦先生昏迷不醒的缘故，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人把这件不幸的事故告诉殷小姐。” 这位叫做韩平林的助理在汇报殷娇娇的相关消息时，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 毕竟从那位秦先生落水受伤到现在，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而殷小姐似乎一直没想起来寻找一下在宴会中消失的男友。其实，只要她找人询问一二，就必然能打听到，有一位姓秦的先生因为落水昏迷而被送到了医院。再联想到秦朗和宋明灿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及殷娇娇和顾总之间发生的“经典意外”，就更让人觉得一言难尽了。 不过，韩平林觉得一言难尽的对象主要还是殷娇娇、秦朗和宋明灿三人。而对于被动卷入其中的顾云岑，韩平林凭良心判断，自家老板绝是无辜的。毕竟以他跟在顾总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又是一起女“追”男的经典戏码，很快就会被洁身自好的顾总拒绝掉的。 “顾总，殷小姐还在房间内吗？我现在就和她沟通赔偿事宜……” “她在屋里，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件事了，我亲自和殷小姐沟通。对了，你之后不要在殷小姐面前提起秦朗住院这件事。” “……好的，顾总。”韩平林用他特级优秀助理的专业素养保持住了平静的面部表情。 顾云岑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又伸手接过助理手中的衣服，然后便迅速而果断地重新关上了房门并上了锁。 韩平林：……顾总你终于打算同流合污了吗？那我以后要不要重新界定助理这个岗位的职责范围啊…… 不管内心戏格外丰富的韩助理是如何偷偷吐槽的，房间内的顾云岑之刚刚锁紧房门，就感到身后有一道身影朝着他猛扑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顾云岑侧身轻闪化作数道虚影，在腾挪间迅速躲开了殷娇娇的连环“袭击”。 进退辗转之间，顾云岑的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他暗自思忖，迷魂吐真丹的药效已经起作用了，所以，殷娇娇这只狐狸精终于不能再继续掩饰心中的真正意图了。 “在被迷魂后的第一时间就选择袭击我，可见她内心深处对我的敌意有多浓烈。” 其实，顾云岑在给殷娇娇下药之前，就设想过这样的场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他并不会忽视，当然，也不认为会有多大麻烦。 然而，让顾云岑感到意外的是，殷娇娇表现出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预期，或者说，超出了他对三尾狐妖战斗水平的评判，这就给他的后续计划增加了难度。 凭着本能行事的殷娇娇完全展示了她身为妖族灵修的强大战斗素养。她的强悍身手中不包含任何花哨多余的招式，快、狠、准，每一次攻击都能带给顾云岑莫大的威胁。 偶尔瞥见一片狼藉的地面，战斗中的顾云岑慢慢皱紧了眉头。今天这场架，他的顾虑和掣肘太多了。 -- 第17页 一来，他在人间界生活了这么些年，并不愿意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玄修身份。因而，在和殷娇娇打架的时候，顾云岑难免要有所保留，不仅不能使用那些破坏力极大的法术符箓，还得防止殷娇娇在战斗中引来其他修炼者的注意。所以，此时的顾云岑只能发挥出六层左右的实力。 二来，顾云岑此人，从上辈子起就不是那种典型的战斗类型人才。他喜欢布局，喜欢谋划，喜欢不动声色地除去敌人。而他最擅长的，是制药炼丹，是幕后筹谋，而不是冲在战斗的第一线。因此，面对这个世界中擅长近身战斗又习惯用肉身血拼的妖族，他有时候挺头痛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下。 “殷娇娇现在是一只三尾妖狐，并不算是彻底成长起来的大妖。而且狐族一向以魅惑术和幻术闻名玄灵界，近身战斗力在妖族中只能排到中游，那么，这个殷娇娇的力气和速度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她真的是狐族而不是虎族、豹族或者熊族吗？” 顾云岑再次用指间的流光弦拦住了殷娇娇的攻击后，开始感到微微头疼。对面那只目光灼灼并且执著要扑倒他的狐妖越打越兴奋，完全看不出力竭的迹象，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自给她下的药，又万分确定迷魂吐真丹的效用，他都要怀疑自己给殷娇娇吃的是大力丸和补益散了。 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之后，以游走躲避为主的顾云岑身上挂了彩，后背更是添了一道有些深的伤口，但他眼中的冷冽寒意却渐渐散去。因为顾云岑发现，虽然殷娇娇一直在锲而不舍地攻击他，但是对方是没有杀意的，就好像……她就想玩一个扑倒的游戏。 至于顾云岑的伤……身为妖族的殷娇娇觉得更兴奋了，而顾云岑也没放在心上，他感兴趣的是殷娇娇的实力。 “殷娇娇现在只是凭借身体本能战斗，依旧保持着人形，并且没有使用狐族擅长的幻术和音攻，综合来看，确实要比其他三尾狐族的战斗力强上不少，这是她天赋异禀，还是……” 顾云岑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他回忆着殷娇娇今晚的种种表现，忽然生出了一个玩笑似的猜想：殷娇娇的战斗力比同辈的狐妖强大，但她的魅惑术却有些蹩脚，难不成，这还是一只偏科的狐狸精？ 来不及细想，稍微走神的顾云岑下一秒就差点被一条突然出现的狐狸尾巴卷住。 他急速飘然后退，依旧只守不攻，并在半空中操纵着流光弦隔开了那条看上去手感不错的狐尾，还得兼顾四周灵气的散溢和法力的震荡，免得引起江城协管署行动队的注意。 因着殷娇娇没有杀意，所以顾云岑也收起了他的杀招，只和中了迷魂吐真丹的狐狸精周旋缠斗。 可就在他觉得差不多估测出中药后的殷娇娇的实力水平和战斗规律时，殷娇娇的战斗速度忽然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同时三条狐尾齐齐射出，牢牢锁住顾云岑身体的上中下三部分，不给他任何躲闪的空隙。 这一瞬间，顾云岑指间的流光弦已然化作抹着剧毒的利刃，下一秒就能同那些企图困住他的毛绒尾巴正面交锋，但是……因着殷娇娇没有攻击他的要害致命部位，并且，他依然想从殷娇娇口中询问出某些疑惑之处，他的反击动作便迟滞了片刻。 这一耽误，顾云岑便失去了从容回旋的余地，之后又被殷娇娇的步步逼迫打乱了战斗节奏。 十几秒之后，不断后退的顾云岑被殷娇娇困在了墙角处，紧接着，他的腰部和双腿就被三条柔软又危险的狐尾紧紧缠裹住了。 “你……” 顾云岑凝神打量殷娇娇的迷怔表情，觉得以后有机会要好好评估一下这只狐狸精的真正实力，当然，如果他们能不束手束脚地真正较量一场就更好了。 而现在，他该问话了：“殷娇娇，你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不甚清醒只按照真实心意做事的殷娇娇瞧着顾云岑开开合合的唇，毫不犹豫地凑上去“啪嗒”亲了一口，又滋滋有味地啃了一小下，同时，缠在顾云岑腰间的毛绒尾巴还缓缓地探进了男士衬衫中…… “我要做这个！” 顾云岑的表情有瞬间空白。 半晌，顾云岑一边把某条毛绒尾巴从衬衫里面揪出来，一边冷着脸沉声问道： “殷娇娇，你是有男友的，你认真看看，我是谁？” 殷娇娇此时又变得乖巧起来，她果真按照顾云岑的问话瞪圆了眼睛仔细打量身前的男人，左瞧瞧又看看，直把顾云岑的面色看得越来越冷淡，才语气欢快地答道： “呀，这么一看，你和秦朗长得有些像呀，都是高鼻梁大眼睛，难道好看的男人都有相似之处吗？” 闻言，顾云岑的眉宇间划过一抹凛冽，他用微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殷娇娇的颈侧，似笑非笑地问道： “殷娇娇，你把我当成秦朗的替身了吗？” 第7章 第七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使用了新学的…… 替身？秦朗的替身？ 殷娇娇此时的思考速度比较慢，还有些轴，但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非常坦率直接的，全都是她的真实想法。所以，当她一反应过来何为“替身”后，立刻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大声否认道： “你怎么会是秦朗的替身？顾云岑，是你傻还是我傻呀？你比秦朗好看，笑起来也更让我心痒痒，你当然不是替身啦。而且，我之后还要指望你在秦朗和宋明灿面前给我挣面子呢。” -- 第18页 “挣面子？”顾云岑目光幽暗。 “嗯嗯，挣面子！” 殷娇娇微微仰头，漂亮朦胧的星眸闪呀闪呀地望着被她捉住的男人，雀跃地讲述着自己的报复计划： “顾云岑，等我们勾搭在一起后，一定要牵着手亲亲热热地走到秦朗面前并郑重告诉他，是他没有魅力了，是他吸引不了我了，所以，我就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瞧，我有了更优秀的新欢，当然就要立刻甩了秦朗那个不得我心的旧爱呀。顾云岑，你帮帮我呀，我要让秦朗知道，是我主动抛弃了他，而不是他抛弃了我。” 听完殷娇娇的解释，顾云岑的眼中划过一抹愕然，事到如今，他哪里还看不透殷娇娇忽然接近他的前因后果？他之前有许多复杂猜测，竟忘了最浅显最浮于表面上的理由。 一个女人频频撩拨一个男人，最直接的意图，不就是男欢女爱吗？ 其实，假如往常遇到类似的情况，顾云岑也不会一点儿也不朝着风流韵事方面联想。只能说殷娇娇选择的这个时机有些特殊，正巧赶上顾云岑刚刚回忆起书中剧情，一时之间满脑子的筹划布局和多疑警惕。又因为书里描写的殷娇娇太过痴情于男主秦朗，这不免让顾云岑有了些先入为主的印象。 “看来是我武断了，到底被所谓的‘预知’影响了判断力。” 顾云岑敛眉暗叹。他从不逃避自己的失误，察觉出了疏忽差错后，便立刻沉下心思认真反思。 当然，冷静自省的同时，顾云岑也没有忘记了正把他堵在墙角的殷娇娇，他此时已经大约了解了她刻意靠近他的目的。 只是……一想到这偏科的狐狸精也许是把自己当成刺激心爱男友的工具人，顾云岑便觉得今晚的事情颇有些索然和无趣。 “殷小姐，我本人并没有掺和进旁人感情纠纷的打算，也无意帮你挣面子，很抱歉，我想你找错帮手了。” 面对顾云岑的明确拒绝，身中迷魂吐真丹的殷娇娇并没有知难而退或者产生不该强求人的想法。 她此时只乐意遵照本能行事，又颇为任性地只在乎自己内心的渴求。所以，她依旧没有松开顾云岑，反而踮起脚尖微微向前倾身，用壁咚的姿势进一步围困住顾云岑，并固执地反驳道： “我没找错帮手，我就要你。” “可我现在不想帮你。请放开我吧，殷小姐。”顾云岑再次拒绝，语气平和冷淡，目光却十分有压迫感。 可惜，此刻的殷娇娇根本感觉不到顾云岑刻意营造的距离感，反而迟疑地歪了歪头，用一种满是不解的娇憨语气真诚追问道： “顾云岑，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呀？是我不好看吗？我都这么努力地勾引你了，你怎么不为我神魂颠倒呀？顾云岑，我可是狐狸精呀，你还是个男人吗？” 被质问的顾云岑沉默了一瞬，试图组织一番既不特别伤害小狐狸自尊心又能婉拒帮忙的体面言辞，只是还未等他准备好，殷娇娇便又有了新打算，只听她用饱含期待的语气保证道： “顾云岑，你、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今天学到了一个新的勾引手段，据说可有效了，连那个叫做孙董的老大叔都能生龙活虎，更何况你这样的年轻男人。哎，你等等，我要开始了……你肯定喜欢的……” 话音未落，殷娇娇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根灵气盎然的笔形灵器。 “唔，我要在身上描画出最诱惑最吸引人的图案，让你馋我的身子，就像我馋你的身子那样。这样一来，我们俩就可以快乐地滚床单了。” 顾云岑：…… 殷娇娇得意一笑，眼角眉梢间全是小小的骄傲。 然后，她在顾云岑神色不明的注视下，扬起手，甩开笔，照着临时幻化出的水镜，在自己的锁骨位置认真而虔诚地画出了心目中最具诱惑力的图案——一只色泽鲜明轮廓丰满细节考究的黄金鸡腿。 “顾云岑，你瞧这个，”中药后思维模式呈直线式的小狐狸快乐满足地弯着狐狸眼，对着被她壁咚在墙角的英俊成熟男士神秘兮兮地问道，“这就是我的作品。那么，你现在馋我的身子了吗？是不是觉得特别诱惑特别有吸引力？还想扑过来亲自品尝品尝？” 顾云岑默默闭了闭眼，觉得最近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想在餐桌上看到和鸡腿相关的食物了。 殷娇娇对顾云岑面临诱惑时的反应有些不满，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在矜持克制什么，那是完全没必要的。 她鼓了鼓粉润的脸颊，认为自己应该给顾云岑一些暗示鼓励，便指挥着那条被顾云岑从衬衫里揪出来的毛绒尾巴再次原路返回，轻轻地蹭了蹭衬衫下面那一片有着很好很好触感的腹肌。 “顾云岑……”殷娇娇软乎乎地喊了一声，又用指尖轻点锁骨位置，悄悄施法让那只鸡腿散发出馋人的香气，“你闻闻，喜欢吗？我也在你身上画一个呀？” 顾云岑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决定说些什么转移殷娇娇的注意力。 “殷娇娇，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我担心你将来会后悔。说实话，你选择的这种争风吃醋刺激对方的报复手段，很容易两败俱伤。” 殷娇娇此时的状态是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 她慢吞吞地琢磨了一会儿顾云岑的话，想明白后就直接回答道： “我肯定不会后悔的，因为我不是在争风吃醋，而是、而是……那个，顾云岑，我是为了荣誉而战！我一定要在被分手前抢先移情别恋，这样才能维护好狐族美名和优良传统，也能避免被嘲笑。” -- 第19页 听到殷娇娇的这番解释，顾云岑有些微微出神，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不可全信这书中的内容，同一件事情，不同的视角就有不同的解读，比如有关女配殷娇娇的情节和评价。 在男女主看来，殷娇娇爱男主秦朗爱到偏执，一直不肯承认分手失恋，为此做了许多恶毒的事。 而如今亲自接触过真正的狐妖殷娇娇后，顾云岑便明白，与其说她是因为男主深爱白月光而受到难以治愈的情伤，还不如说，这段失败的感情经历严重伤害了狐狸精的自尊和骄傲，所以才会有了之后那些伤害报复男主的举动。 到了最后，狐狸精殷娇娇因为多次违背了国家协管署的法律法规而受到通缉，这就给了某些人类玄修机会，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挖去她的内丹和抽掉她的妖骨。 这个结局，对于男女主来说，是狐妖罪有应得。可是对于殷娇娇和她的同族来讲，大概会把这件事看做是人类修士谋取觊觎妖族内丹的阴谋之一。是仇恨，也是教训。 想着殷娇娇在书中的惨淡下场，再垂眸细瞧眼前这个在锁骨上画鸡腿笨拙勾引自己的美貌小狐狸精，一贯冷硬心肠的顾云岑罕见地生出了几分同情心思。思绪转换间，他突然就不愿意眼睁睁地旁观这只傻绒绒走上悲剧之路了。 顾云岑团了团手中不老实的狐狸尾巴，打算再次亲自确认殷娇娇对秦朗的态度，倘若她只是嘴上说得凶狠实则暗藏爱意的话…… “殷娇娇，你当真舍得和秦朗彻底分手吗？若是他后悔了呢？如果他不顾一切回头祈求你原谅，你会如何做？” “秦朗求我原谅？”此时完全藏不住心思的殷娇娇顿时眉开眼笑，顶着顾云岑幽深的眼神美滋滋地宣布道，“那可太好了！之前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就亏欠了我许多。若是他想回头追求我的话，那就得把先前亏欠我的东西双倍还回来。” “他亏欠你什么了，金钱、时间、人情债？亦或者，是他的心？你愿意破镜重圆？” “不不，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弥补一个恋爱期间的遗憾。” “哪方面的遗憾？” “哎，顾云岑，说来你可能不信，”殷娇娇微微脸红，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认真检讨道，“身为一只接受过精英教育的狐狸精，我竟然只和那样容貌身材的男友谈了一场非常纯洁的恋爱，简直太失败了。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希望能够擦掉这个狐生中的污点，把该睡的，都睡回来。” 顾云岑面无表情地盯着殷娇娇的发旋儿，忍不住冷笑着评价道： “在考场上做不会的题，考完试后答对再多次也改变不了之前的考试结果。如果我是你，就专心准备下一场考试，全力以赴地准备，不浪费任何时间精力，争取一雪前耻。” 闻言，殷娇娇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抬头望向顾云岑——她的下一场考试，缓声道： “你说的有道理，之前的考试方式并不适合我，所以我计划着换一个考试攻略。顾云岑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了，是不是可以开始度春宵了？” 顾云岑挑了挑眉，忽然向前半步把本就靠得很近的殷娇娇拢在怀中，顺便抹掉她锁骨上的那只黄金鸡腿，而后在她耳畔低声问道： “殷娇娇，你的新考试攻略，就是想先占有美色吗？” 殷娇娇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缠在顾云岑双腿上的狐尾已经松开了，而腰间那条也被顾云岑修长有力的手指揉捏得异常乖巧。 “嗯，我有点儿着急，顾云岑，你愿意答应我吗？”狐狸精眼巴巴地瞧着英俊的男人。 顾云岑轻笑了一下，温声道：“不用着急，夜还很长。来，说了这么多的话，先喝点水吧，然后我们慢慢讲一讲这次考试的规矩。” 殷娇娇见顾云岑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下来，还愿意对她笑了，只当自己的勾搭手段起了作用，立刻展颜一笑，勾着顾云岑的手指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沙发处。 顾云岑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殷娇娇。 殷娇娇接过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好看男人递来的水都是甜滋滋的，这感觉……不是在喝普通的矿泉水，而是在喝清甜的蜂蜜水。 “顾云岑，你喝点儿吗？” “好，我们先坐下来休息会儿。” “哦，好的，你也来坐。” 喝过水的殷娇娇往松软的沙发上一坐，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困”，便渐渐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8章 第八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想要找到真相…… 殷娇娇睡得香甜酣沉，即便歪倒在顾云岑的怀中又被拎起来抱到不远处的软塌上，她都没有一丝一毫清醒过来的迹象。 顾云岑自然对自己配制的迷魂吐真丹及解药十分了解，所以他知道，不到明天晨曦初绽之时，这精力旺盛又磨人天真的小狐狸精是不会清醒过来的。 而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恢复清明，今晚后来发生的林林种种，她大约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这样没有防备之心，怪不得将来吃了大亏，”顾云岑摇了摇头，一边不甚在意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一边饶有兴趣地想着，“也不知这小狐妖明天醒来之后，会如何调查今晚的不妥之处，不论怀疑谁……总该多些警惕的心思吧，毕竟也不是真傻。” -- 第20页 随手调暗软塌旁的落地台灯，顾云岑在朦胧柔和的光线下认真打量了一会儿睡颜恬静的殷娇娇，而后才起身走到稍远的位置，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收到韩平林的回复消息后，顾云岑又在房间中央点燃了几张高阶融灵符并打出法诀，有条不紊地消除了房间内残留的术法痕迹。 即使这些痕迹极少极隐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依旧做得认真仔细。 他这样谨慎，一方面是性格经历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秦朗身后的玄灵界力量。虽然现在这个所谓的“男主”还是孤儿出身，但很快就会有人来给他送金手指了。 之后，顾云岑坐回之前的位置，把自己和殷娇娇接触过的酒瓶、酒杯和矿泉水都清理并检查了一遍，特别是那瓶殷娇娇刚刚喝过的矿泉水，直接被顾云岑用掌心灵焰烧灼了个一干二净。 不一会儿的功夫，顾云岑在酒中下药又在矿泉水中投放解药的证据就全消失了，不论之后谁来调查，都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助理韩平林走进休息室，先是瞧见自家老板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随后他就注意到了窗边软塌上衣裙凌乱的美人，那沉沉睡去的模样，绝对是累极了，以及，四散掉落在地面上的靠垫、毛巾、果盘、空酒瓶、不明湿痕和纸抽盒等物…… 成年人韩平林在心里悄悄感叹了一下“战况”的激烈，然后就立刻进入了正正经经的助理状态。 “顾总，车备好了，也和沈家人打过招呼了。” “我知道了。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 “秦朗先生已经醒了，问起过殷小姐，得知暂时联系不上就没有下文了，之后宋家派人接宋明灿小姐离开医院，但被宋小姐拒绝了。宋小姐坚持待在医院里陪护秦先生。” 顾云岑点了点头，不再询问。他起身走到殷娇娇身侧，俯身把睡相娇憨的小狐狸精打横抱起，直接朝门口走去。 韩平林一愣，随后连忙快步上前替顾云岑打开了房门，心里则开始琢磨着他是不是即将拥有一个老板娘了。还有就是……这里距离停车的位置其实是有一段距离的，中间还要经过一段上上下下的楼梯，也不知顾总有没有足够的体力和臂力坚持下去…… “回清扬苑那边的住处。”顾云岑把殷娇娇抱上车，低声吩咐司机。 坐在副驾上的韩平林听到这个地址，立刻在心里重新评估了顾云岑对殷娇娇的重视程度。要知道，清扬苑那边的大平层并不是顾总名下随意的一处房产，而是他来江城后经常居住的地方。 车子平缓启动，很快就滑入了江城的繁华夜色当中…… 次日清晨，殷娇娇在一张十分舒服的沙发上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往柔软的毯子里缩了缩拱了拱，刚刚睁开的双眼又有重新合在一起的趋势。 不过，再次入睡之前，昨夜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个画面让殷娇娇瞬间清醒，之后她猛地坐起身，又惊又迷茫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 她闻了闻，在房间内捕捉到了属于顾云岑的味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参加宴会的裸肩礼服裙。她深吸一口气，体内妖力运转正常，初步判断，自己没有遭到未知的伤害。 “这里是我的住处，”一身深灰色西装的顾云岑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一边整理袖扣一边简单地解释了目前的情形，“殷小姐，你昨晚喝醉了，闹了一会儿后，就睡了过去。我无法联系上你的亲人或者朋友，便把你带回来了。” “我喝醉了？这怎么可能？”殷娇娇有些不可思议地拍了拍额头，努力回忆昨晚的经历。 她记得……自己“抢喝”了顾云岑面前的那杯酒后，一开始还是很清醒的，证据就是她没有随便说出自己的真实年纪。后来……她听见韩助理的敲门声，紧接着，顾云岑去开门。那时候……他站在门口和韩平林低声交谈，明明是不太远的距离，自己一向灵敏的听觉却只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回忆到这里，殷娇娇立刻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应该是很不对劲了，就像顾云岑所说的“醉了”，所以五感变得格外迟钝。 殷娇娇暂时压下心头疑惑，皱着眉头继续回想。 昨晚，她看到韩助理回来了，手中拿着衣服，便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借口留在顾云岑身边了，忽然就变得特别焦急特别冲动。她本来是打算离开的，可不知为何，冷静理智瞬间下线，任性自我开始占据上风，不知不觉间…… “那个，顾先生，我只记得我起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我那时应该是打算离开的吧？抱歉，我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了，我真的醉了吗？韩助理来了之后，我都干了什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顾云岑整理衬衫的动作微顿，随即垂眸淡声道： “谈不上添麻烦，就是以后出门在外，殷小姐一定不要贪杯。不论是为了人身安全还是身体健康，过量饮酒都是不合适的。” 殷娇娇抱着小毯子在沙发上稍稍地挪动了一下，含蓄地表现出了一点点的不安和后怕。她自然不能对普通人类.顾先生解释说，正常情况下，凡人界的酒水是不会让自己喝醉的，她昨晚是遇到了无法预料的异常情况。 “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多谢顾先生的好意和关心，”殷娇娇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试探着问道，“顾先生，我昨天喝醉后，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 第21页 顾云岑顿时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迟疑表情，他沉吟着瞧了一会儿殷娇娇，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殷小姐无需多虑，一切都过去了。说起来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我比你年长几岁，又多了些社会阅历，本该劝阻你适量饮酒的。” 顾云岑又一次对殷娇娇“醉酒”后的表现避而不谈，再加上他的细微表情变化，让殷娇娇反而对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肯定。 她有些心虚地琢磨着，自己昨晚大约是十分闹腾的，也许真的做了些出格的事，甚至给顾云岑添了麻烦。但对方应该是不准备和自己计较了，所以才含糊略过。 “顾先生……” 顾云岑低头看了一下腕表，“不经意”间露出手背上的一条红痕和隐约的牙印。 殷娇娇瞳孔紧缩，只觉得那红痕和牙印上残留的气息好生熟悉，熟悉到让她忍不住偷偷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顾云岑随意地把手插进裤兜里，温声道： “殷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今早有个会议，现在得出门了。客厅的卫生间内有淋浴，可以使用，盥洗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具和简单的护肤用品，同样可以使用。再有，上午十点钟左右会有家政人员过来打扫卫生，我已经请对方给你捎带适合外出穿着的日常衣物了。之后，殷小姐就可以出门回家了。当然，如果殷小姐还有别的疑问，我们晚些再联系，这是我的私人联络方式。” 说着话，顾云岑把自己的名片放在了茶几上。 就在他俯身低头的刹那，殷娇娇在这个男人的脖子上又发现了一道伤痕。 殷娇娇：……我昨晚到底对顾先生做了什么…… 顾云岑出门了，留下一个丢失了半晚记忆的茫然狐狸精坐在沙发上发呆。 几分钟后，殷娇娇推开身上的小毯子起身去洗漱，之后又在餐桌上发现了顾云岑给她留下的早餐。让殷娇娇感到尤其惊喜和特别感谢的是，这份早餐中竟然有一份新鲜美味的鸡腿肉玉米三明治。 “唔，顾云岑，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如果能同意让我以身相许报答你的话，那就更善良了……” 吃饱喝足后，殷娇娇终于有足够的能量思考问题了，她盘膝坐在地板上，开始重新梳理昨晚那些乱糟糟的经历。 此时的她已经不把秦朗变心分手这件事放在最关心的位置上了，因为她更想调查清楚，昨晚的自己是怎么“醉酒”的。当然，她同样希望弄明白，昨晚的自己究竟对矜持优雅的顾先生做了什么，又做到了什么程度。 “流丹，”殷娇娇拨通好友的电话，直接询问，“昨天我和顾云岑离开宴会大厅后，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流丹刚刚晨练回家，正琢磨着方不方便联系好友呢，就接到了殷娇娇的电话。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呀。你离开后，我和廖太太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搭着李正荣的车离开了，在车上，我又和他好好聊了聊。呵，既然秦朗那个渣男想通过获得李正荣的投资给白月光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那我就得把这件事搅和黄了。至少，不能让他一边从你这里获得事业腾飞的人脉资源，一边无情无义地撇开你、欺负你。娇娇，咱们可不能让秦朗和宋明灿白占便宜。” 殷娇娇真诚地道了谢。 她此时有更加忧心的事情，不只是担心自己，也担忧身边的亲朋，比如流丹和张俊。于是，不等流丹询问她和顾云岑之间的进展，就快速而简略地把昨晚进入休息室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流丹，你我都清楚，只喝三四杯凡人佳酿，是根本无法让我有醉意的。只有玄灵界里的东西，才能对我的身体产生那么明显的影响。” 听完殷娇娇的叙述，电话另一端的流丹也严肃了表情，她首先提问道： “顾云岑这个人没有问题吗？毕竟当时只有你们两个在房间内。” 殷娇娇叹了一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他应该没有问题。今天早上醒来后，我就悄悄试探过他了，他就是一个正宗的普通人类，从来不曾修炼过。流丹，你也知道的，我有些血脉传承秘法，尚算灵验。顾云岑要想逃过我的感知查探，除非他是修为深厚的大修士，或者服用过古籍中记载的返璞丹。” 流丹确实知道殷娇娇家传秘法的厉害和独到之处，便顺着她的话分析道： “若是实力深厚的大修士的话，没必要和你虚与委蛇，对方想做什么，我们这样的年轻妖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所以先排除这个猜测。 “其次，即使传说中的返璞丹真如古籍所记载的那样，可炼制返璞丹的几种重要灵物在百年前就已经彻底绝迹了，这是被证实过的，因而，返璞丹也已经不存在了。” “嗯，就是这样，所以我暂时排除了顾云岑的嫌疑。” 殷娇娇想着今早看到那个矜贵优雅的英俊男人，实在无法做到十分的客观理智，也不喜欢怀疑他，便越过顾云岑的名字继续说道： “流丹，我来人间界几个月了，生活一直挺平静的，除了昨晚。我昨天对秦朗和宋明灿使用了法术，特别是秦朗，我还用板砖拍晕了他。然后，就在当晚，我便被暗算了，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秦朗有关。” “也不无可能，时间上太巧了，”流丹缓声道，“只是，秦朗也是一个普通人类呀，他又是怎么做到让你中招的？还有，既然要暗算你，就该一击毙命，只让你‘醉酒’然后‘发酒疯’又有什么用呢？” -- 第22页 殷娇娇心里讨厌秦朗，所以在分析问题的时候不免就带了许多恶意偏见，便脑洞大开地推测道： “我‘醉酒’之后‘发酒疯’，肯定会给顾云岑留下不好的印象的，说不定幕后黑手就是不想看到我成功勾引到顾先生，不想让我给秦朗戴绿帽子。” “你的意思是，有玄灵界的修士在暗中保护秦朗，嗯，或者宋明灿？因为你昨晚伤害了他们，甚至企图给秦朗戴绿帽子，所以对方就出手暗算你。” “确实有这个可能的，”殷娇娇回忆着昨晚的经历，飞快地说道，“我能保证，在我喝酒的时候，一切都是正常的。顾云岑的助理返回后，当时房门开了好一会儿，若是那时有谁隐匿在门口趁我心神松懈之际下药，也是一个挺好的办法。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在我跟着顾云岑往休息室走的时候，对方提前得知了房间号码，然后提前准备了有问题的饮料酒水。” 流丹马上说道： “第一个办法的可能性不大。虽然你的魅惑术考试成绩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实战和幻术都非常出色，再加上你有血脉传承的秘法，对方很难做到在你清醒的时候一边隐藏身形一边现场对你投毒的。那样的成功几率，还不如一名普通人当着你的面把迷药放进你的酒杯中呢。可是话又说回来，没有灵气波动的普通迷药毒药，对你根本没有效用。” 殷娇娇想了想，开玩笑道： “也不是那么绝对的。要是有哪位奇才改良了咱们玄灵界的丹药炼制方式，真的推陈出新了，还炼制出了花样百出的神秘药剂，说不定真能避开我的血脉秘法，进而达到算计我的目的。” 流丹笑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样就好。得了，咱们说说你刚刚提到的第二种可能性吧，就是有人提前更换了那个房间内的饮品，唔，这倒是有可能。这样吧，你现在出门不方便，我替你去一趟昨天举办宴会的地方，查查那个房间，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 殷娇娇也不跟好友客气，立刻点头答应，又仔细说了一些可疑之处。 流丹记下殷娇娇的交代后，叹了一口气： “你说，若是真有敌人花费如此多的时间精力算计你，那何必用这样不痛不痒的手段呢？” “流丹，现在国家协管署管理严格，咱们玄灵界的修炼者来到人间界后都不敢肆意胡闹，就怕被行动队盯上。对方大约是担心惹怒协管署，所以只敢使用这样的迂回手段。 “哎，你想想，若是我在‘醉酒’期间失手伤害了普通人类，或者让旁人有机会伤害到我，那对方不就达成借刀杀人的目的了吗？” “这么阴险！诶，不对，娇娇呀，咱俩说了这么多，都是基于有人暗中保护秦朗这个推测，可是换个角度想，也可能是顾云岑身边的保护者呢？ “他和秦朗都是普通人，都没有暗算你的实力。可事发当晚，你刚和秦朗结了仇，又和顾云岑同处一室制造暧昧，从动机上看，双方背后的人都有可能出手的。一边是为了报复还击，另一边，哈哈，那位顾先生长得那么好看，说不定是他的爱慕者在算计你。” 殷娇娇不得不承认流丹的猜测还是有几分可能性的。 “反正目前无凭无据的，谁都有嫌疑，并且哪种可能性都存在。我自己因私心的缘故不愿意怀疑更英俊的顾云岑，可也绝不该真的忽略了某些巧合性。 想到这里，殷娇娇猛然记起顾云岑身上的那些伤痕和牙印，下意识就摇了摇头，不禁暗忖： “是顾先生爱慕者的可能性不大，否则的话，对方此刻差不多该气疯了吧？” 和流丹通完电话，殷娇娇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离十点钟还早。 她其实有心自己出门去搜查线索的。 真要出门的话，衣服的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殷娇娇可以随意变出一件来穿，也可以从乾坤袋里取。但凭空变出衣服这种事，该怎么和普通人类.顾云岑先生解释呢？ 殷娇娇瞄了一眼客厅里的监控设备，只好选择老老实实地待在顾先生的房子里。 不过，昨晚那场稀里糊涂的遭遇，到底让初到人间界玩得有些心野的殷娇娇警醒反思起来。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免得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过于被动。 “也许，我该准备考证了。也得认真规划一下未来职业，”殷娇娇暗忖，“如果真有人在暗中算计我，或者是在保护秦朗，那我以后要报复秦朗，就得更加谨慎。我要学会在规则内做事，不能让暗处之人抓住把柄。” 殷娇娇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格。 于是，在坚定了考证这个想法后，她立刻从手机里调出了下载之后就一直没有打开过的“国家协管署行动队执法资格证考试大纲”电子版，抿着唇皱着眉头认真阅读起来。 第9章 第九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的未来职业规…… 考试大纲上的内容比较笼统概括，殷娇娇一目十行地浏览到文档末页之后，又通过自己的妖族身份编号下载了一个玄灵界修士专用的论坛APP，开始搜集和考证相关的内部资料。 半个小时后，被几篇广告软文鼓动得心潮澎湃的年轻狐狸精目光灼灼地握了握拳头，而后毫不犹豫地购买了最新版的“国家协管署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全科保过班”线上精品课程，然后有下单了七八份标着“内部绝密资料”的习题集。 -- 第23页 直到账户余额变动的提示音响起，殷娇娇脑袋里那不时就离家出走的冷静与理智才重新回归。 “哎呀，感觉又乱花钱了，”冲动消费后的狐狸精有些苦恼地想着，她几次划开退款的页面，又犹犹豫豫地退了出来，“算了，其实也不算是乱花钱。这是一项目光深远的伟大投资，只要我认认真真听完所有课程，再顺顺利利考取资格证书，那这笔钱就花得值花得妙。” 悄悄说服自己后，殷娇娇暂时关闭了APP上播放课程的页面。老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她打算先收集一些辅导资料和经验分享，再做个细致合理的学习计划。 殷娇娇忙起来之后，就忽略了时间。 等她听到开门声时，才发现已经上午十点整了。 与此同时，顾云岑出门前提到过的家政人员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这人一见到殷娇娇，便忍不住对她的出众容貌露出了惊艳之色，随后又是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殷小姐？你好，我是负责打扫这里的家政服务人员，姓胡。顾先生让我捎带购买的衣物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是否合适。” “你好，胡姐，今天麻烦你啦，”殷娇娇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从胡姐手中接过一个大大的粉色袋子，“那我就先去卫生间换衣服啦，胡姐你忙吧。” “诶，好的。”胡姐见殷娇娇没有再提其他要求，就开始做起日常清洁工作来。 十几分钟后，殷娇娇穿着一件小立领的珍珠白连衣裙离开了顾云岑的房子，打车返回了她和族兄张俊的住处。 刚一进门，她就被心急的流丹和张俊拉着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没有什么伤情隐患后，这两位才暂时舒了一口气，但依旧要求殷娇娇立刻喝掉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紫绿色草药汁，完全不容殷娇娇耍赖撒娇拒绝。 “呕——这个好难闻……况且，这是一碗吗？这根本就是一盆呀！” “别废话，快喝，”流丹捂着鼻子催促好友，“你知道这一盆，呸，这一碗加量加浓的去晦固元汤多贵吗？你俊哥去年的年终分红都搭在这碗汤里面了，快喝，一滴都不许剩。” 一旁的张俊矜持点头，用深邃专注的目光认真监督殷娇娇干掉那盆味道诡异的去晦固元汤，还不忘热心提醒自家族妹，喝完后可以舔舔碗底，争取做到不浪费一丝一毫。 “哎，都是我的血汗钱呀。” 殷娇娇立刻把那个比她脸都大的碗送到张俊的鼻子下方，真心谦让道： “好东西要分享。来，俊哥，还有流丹，我们三个有福同享。” 流丹和张俊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都连忙表示不愿意和殷娇娇争。 说实话，就没有一个妖族不抗拒这去晦固元汤的奇葩霸道味道的。可偏偏这汤的配方十分经典，受伤或者中毒后喝上一碗，一般都是非常有效果的。 “如果以后谁有能力改良这个味道，”殷娇娇捏着鼻子喝掉最后一口汤药后，嗓音颤悠悠地许诺，“我一定把对方奉为男神或者女神，以后但凡有什么杰出修士之类的评选活动，我都会给对方投票的，说到做到。” 流丹扑哧一笑：“谁不是呢？这个去晦固元汤都快成为咱们妖族幼崽们的噩梦了，谁要是改良了它的味道，那肯定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存在。到时候，肯定缺不了为偶像打call和咣咣撞大墙的热情粉丝的。” 张俊摇了摇头，无奈道： “你俩倒是想得美，这去晦固元汤的味道要是真的那么好改良，早就有丹药师迫不及待地公布消息了。这么多年了，大家早就死心了。哎，不提这件事了，流丹，既然娇娇都回来了，咱们一起讨论一下她昨晚遇到的意外吧。” 流丹微微颔首：“我和娇娇打完电话后，就立刻去了沈家举办寿宴的酒店，然后用了一点儿手段找到了负责打扫那间休息室的保洁人员。那位女士对我说，娇娇是被顾云岑抱着离开的，当时随行的还有顾云岑的助理。顾云岑他们离开后，保洁人员进入空房间收拾卫生，发现屋内那些提供给客人的酒水饮料被消耗了大半。” 说到这里，流丹对着殷娇娇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含笑打趣道： “据说那房间可乱了，什么酒呀水呀纸巾呀全都洒了一地，甚至还撞翻了一个角柜，对了，墙纸也脏了……哎，娇娇呀，你真不记得你对顾云岑做过什么吗？能留下那样激烈混乱的现场，可见你们俩当时有多尽兴多卖力。” 闻言，殷娇娇哀叹一声，她懊恼地挠了挠脸颊，委屈巴巴地软声抱怨道： “坏小鸟儿，你这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哼，你明明知道我多渴望回忆起昨晚的那段经历的，不只是为了我被算计的缘故，还因为顾云岑那个男人。如果我和他真的有许多亲密接触，而我却全忘了，这多气人呀！这就像有人告诉我说，我其实已经吃过一只香喷喷金灿灿的炸鸡腿了，但我自己却忘了吃鸡腿的过程和那只鸡腿的味道，这不是太悲惨了吗？” 这个比喻一出，同为狐族的张俊不由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十分理解族妹此时的沮丧怅惘心情，出于怜悯，张俊主动把话题拉回正轨。 “流丹，你检查过那些被剩下的酒水饮料了吗？里面有问题吗？” 提起这个，流丹收敛了眉目间的轻松愉悦，语气微凉地讲述道： -- 第24页 “我确实向那位负责打扫房间的工作人员询问了剩余饮品的下落，又花了一点小钱，另一名工作人员就十分乐意地领我去了储藏间。不过可惜的是，那些饮品都失踪了，大约是被一位无名人士偷偷取走的。另外，对方还在取走酒水的位置上留下了一沓钱，足够支付酒店的损失了。” “所以……”张俊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端方下巴，沉声道，“线索断了？呵，我想，那间储藏室内肯定没有留下任何气息，那一沓现金也会非常普通，同时，被清扫干净的酒店客房里更是没有任何可疑痕迹了。” 流丹抱臂哼笑一声，肯定了张俊的猜测。 殷娇娇目光一转，轻声道：“其实，没有线索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 “确实，”张俊敲了敲桌面，语气微缓，“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反而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那些消失不见了的饮料酒水有问题，所以才被偷偷取走了。” “既然如此，我昨晚会莫名‘醉酒’，极有可能是喝了有问题的酒，”殷娇娇顺着张俊的话继续分析着，“俊哥，流丹，不论我是被误伤的还是被针对的，这里面肯定有玄灵界的力量掺和进来了。” 斜对面的流丹想了想，补充道： “应该不是误伤。我后来打听过，在你和顾云岑过去之前，那间临时充当客人休息室的客房并没有被完全启用，里面也没有提前摆放好饮料酒水果盘这些东西。是顾云岑先提出需要一个安静私密的房间，酒店方面才迅速收拾好那个房间的。” “那么，会不会是有人想要算计顾云岑？”张俊挑眉问道，“说不定娇娇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流丹一愣，她之前倒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毕竟在她看来，顾云岑是不曾修炼过的普通人类，和玄灵界的关系比较遥远，甚至，对方可能都不曾察觉到生活中有那么多非科学的存在。 不过此时听到张俊的疑问，流丹又不太确定了。她是知道殷娇娇对那个顾云岑的喜爱的，便立刻朝着殷娇娇望了过去，无声询问对方的看法。 殷娇娇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不甘不愿点了点头，语气颇为低落地说道： “好吧，我确实不敢肯定整件事和顾云岑一点干系都没有。不论是有谁在暗中保护他，还是有谁在暗算他，这都是有可能的。当然了，我依旧坚持秦朗方面的嫌疑最大。” 闻言，张俊似笑非笑地敲了一下殷娇娇的额头，摇头道： “娇娇，别这样蔫哒哒的。我是没见过那个顾云岑到底长成了什么模样，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想来那个顾云岑一定是一个气度不凡的英俊男人，所以，你舍不得他是正常的。 “不过，好在你没有被美色迷昏了头，尚且记得要尽量客观理智地看待问题，这很好。否则的话，我就再给你灌十大碗紫绿紫绿的去晦固元汤，帮你彻底清醒清醒。” 这个可怕的威胁让殷娇娇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小肩膀。她瞬间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野蛮的威胁方式，俊哥在人类娱乐圈当经纪人的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张俊见族妹真的被震慑住了，心中满意，脸上顿时绽放出了运筹帷幄般的沉稳自信笑容。 以他多年来照顾族内幼崽的经验来判断，没有什么问题是一碗去晦固元汤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多加一碗，反正总可以震慑住各种熊孩子的。 另一边，流丹听到殷娇娇亲口她承认怀疑顾云岑，不禁好奇问道： “娇娇，那你还准备追求顾云岑当你的新欢吗？另外，秦朗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真的任由他甩了你然后和那个宋明灿双宿双飞吗？” 殷娇娇不解地眨了眨眼，疑惑道： “为什么不追求顾云岑呀？只要不是他本人对我做了坏事，就不影响我和他的关系呀。并且，如果真有谁打算暗中伤害他，这不正是我接近他的好机会吗？我还指望他感动之后以身相许呢。 “至于秦朗那里……分手是肯定要分手的，但我一定要很有面子的分手。嗯，当然了，鉴于有玄灵界的修士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我不会再随意施展法术伤害秦朗了。俊哥你放心，我会学着用普通人的手段报复秦朗的，不会让自己被协管署行动队盯上的。” 提到协管署，殷娇娇忽然记起了自己早上做出的决定，便邀功似的举起手机点开某个学习教育类APP，让张俊和流丹看自己之前购买的课程。 “瞧，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认真备考了。等我拿到行动队的执法资格证后，就亲自逮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坏蛋。” 从听到殷娇娇坚持要去勾搭那个顾云岑开始，张俊就一直皱着眉头，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殷娇娇把话题转到了考证上面，他的表情才稍稍松缓下来。 张俊十分赞同殷娇娇的这个打算，但想到执法资格证的合格率和含金量，又觉得自己该多叮嘱几句，免得眼前这个刚来人间界的族妹自信心过剩，小瞧了这种资格考试的竞争激烈程度，以至于留下心理阴影，耽误了以后的二战三战乃至N战。 然而，张俊这边刚要出声，殷娇娇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他目光微凝，发现这是秦朗打来的电话。 殷娇娇一怔，任由铃声响了一阵子后，她才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 第25页 “秦朗？” “嗯，好的，我们见一面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的事。” “见面地点……那就在中山路那边新开的咖啡厅吧，嗯，是书店对面那家。” “好，一个小时后见。” 结束通话，殷娇娇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只刚刚还表现得颇为冷静从容的小狐妖再次露出了愤愤的激动表情，一双星眸异常明亮，里面像是火焰在燃烧。 “流丹，俊哥，我去见秦朗了，”殷娇娇风一般地冲到了门前，拿起背包就跑了出去，“别担心我，我不会冲动的，回见！” 第10章 第十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决定结束第一…… 不过是隔了大半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时间，殷娇娇再次见到秦朗的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颇为陌生和遥远的感觉。虽然称不上是恍如隔世，但心底却无端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怅惘。 “娇娇，你来了。”秦朗面色苍白，靠坐在咖啡馆落地窗旁的原木色宽椅上，身上有着很淡的药味。 殷娇娇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在秦朗对面落座。 等殷娇娇点了咖啡和小食后，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随后，秦朗再次出声道：“昨晚……” 几乎同一时间，殷娇娇也开始说话了，并且语速很快。 “秦朗，你头上怎么包着纱布？受伤了吗？怎么回事？” 秦朗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殷娇娇的问题，而是缓声问道：“娇娇，你知道我昨晚提前离开酒店吗？” 殷娇娇毫不心虚地摇了摇头，挑眉道：“秦朗，你昨天晚上不是一直黏着那位宋明灿大小姐吗？我连你的人都找不见，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 对于殷娇娇这种有些阴阳怪气的态度，秦朗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本就心存愧疚。当然，为了能够尽快分手，他也没有哄劝安抚的想法，只是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娇娇，你是亲眼所见的，昨天晚上的宴会上，明灿忽然不舒服甚至险些晕倒，当时情况紧急，我就扶着她匆匆离开了。后来明灿想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我便陪她一起去了花园休息区那边，在那里，我和她说开了一些心结……” “等等，你先别和我说你和宋明灿之间的事情，”殷娇娇再次打断秦朗的话，蹙着眉头询问道，“我现在只想先弄清楚，你怎么受伤了？严重吗？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吗？” 秦朗见殷娇娇如此关心他的身体健康情况，甚至为此都不急着询问有关宋明灿的事情了，心中蓦然一软，眼中的愧疚之意越加明显。 “娇娇，你先别急，我马上就说到受伤这件事了。” “我听着呢。”殷娇娇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焦急。 “我和明灿在花园里休息时，遇到了一些意外，我不小心落入了观鱼池内，又被掉落的砖块砸到了头部，当时就昏迷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原本，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两到三天的，但我想和你尽快解释清楚一些事，再加上……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原来是这样。” 听完秦朗的简单叙述，殷娇娇立刻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落座后一直板着的俏脸上也添了些许真切微笑。 “还好还好，你是在花园中意外受的伤，那我就不愧疚了。” 秦朗一怔，目露不解。 殷娇娇放松下来以后，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欣喜愉悦的气息。她也不急着给秦朗解惑，而是慢慢喝了几口香浓的咖啡，又像猫儿似的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娇娇，你……” 秦朗忽然不知该如何措辞了。他想问殷娇娇，怎么没有继续关心他的伤势，也好奇她口中的“不愧疚”是什么意思。总之，殷娇娇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很出乎秦朗的意料。 诚然，他今天确实是来找殷娇娇谈分手的，可是他还没有表露心中的想法呢。而依照殷娇娇往日里表现出的深切爱慕和温柔体贴，即便她对宋明灿的事情心存芥蒂，但在彻底说开之前，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的。 见秦朗欲言又止，殷娇娇眸光一闪，缓缓开口道： “秦朗，其实我今天来见你，是想对你坦白一件事的。但我忽然发现你受伤了，就有些担心你这伤情和我有关，那我就、就更愧疚了。不过现在好了，你受伤和我无关，我就可以更加没有心理负担地告诉你我的想法和打算了。” 秦朗心头一跳，一丝不好的预感忽然而至。只是还不等他弄明白为何会有这瞬间的心慌感觉，就听一向温柔乖巧的女友解释道： “秦朗，其实昨晚我也提前离开了宴会，嗯，你和宋明灿离开后，我遇到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真的，他不仅长得好气质好，声音也好听。我、我被他认真凝望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又好像有烟花在绽放。我想，那大概就是真正的一见钟情的感觉吧，就是，嗯，我不清楚你有没有过同样的体验，就是那种……忽然非常笃定地意识到，就是这个人了，独一无二的，一旦遇到了他，我的生命就彻底圆满了，那是和普通的喜欢非常不一样的感觉。” 谈及一见钟情的美妙感觉，殷娇娇整张面孔都亮了起来，本来就出色的容貌因为幸福和欢心而变得更加光彩夺目。秦朗可以看出，殷娇娇的所有喜悦和憧憬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存在任何虚假。 -- 第26页 这样绽放出璀璨光华的殷娇娇是秦朗之前没有见过的，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翻腾起酸涩和不甘，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荒谬的空虚感。 “那个男人叫什么？”秦朗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泄露多余的情绪。 殷娇娇却没有理会秦朗的问题，她托着腮噙着笑，眼神悠远又藏着甜蜜，仿佛已然陷入了自己的斑斓世界中。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靠近他，吸引他，获得他的关注，哪怕仅仅得到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我也觉得满足。所以，在和那位先生因意外结识后，我就忘了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下意识地就跟着他离开了宴会大厅。嗯，再后来，我们一起喝了不少的酒，也说了不少话，气氛很好……我们关了灯，白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非常美也非常浪漫，然后……一切就那么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秦朗倏地攥紧了拳头，面色苍白而阴沉。 这时，咖啡馆内的音乐换了一种新的风格，也让殷娇娇回过神来，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秦朗，我不想瞒着你，也不想再耽搁我们彼此的时间了。即使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说到这里，殷娇娇的目光在秦朗受伤的地方停了停，又继续说道： “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你受伤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和那位先生的事情而受的伤呢。不论是在寻找我的过程中意外磕碰了，还是无意中发现我和另一个男人有着亲密关系而心神不宁，继而导致受伤，我都会觉得很为难的。因为我想和你尽快分手，彼此不亏不欠。现在好了，你这伤势不仅和我无关，还是在陪着宋明灿的时候发生的意外，那我就不欠你什么了，所以……我们分开吧。” 秦朗差点气笑了，他盯着对面的女友，听着她给他戴绿帽子之后毫无愧疚的直白发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半晌，就在殷娇娇放下杯子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才冷凝着声音嘲讽问道： “殷娇娇，你在恋爱期间出轨，还觉得我们之间不亏不欠？” 殷娇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态度不善的秦朗，不解问道： “你为什么要不满呀？在一见钟情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朋友，并且尽可能地对你好，并没有亏欠你半分。而昨天晚上遇到那位先生后，我也控制不了我的心呀。在确定了谁是真爱后，我今天就立刻向你坦白了，秦朗，我认为我已经做的很好了，总比一边做你的女朋友一边爱着另一个男人强吧。况且，你昨天不也是一直和宋明灿在一起吗？” 殷娇娇的最后一句话让秦朗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就是殷娇娇刚刚说的那些一见钟情的话其实都是瞎编的，为的就是和他置气。她在吃醋，所以才故意这样刺激他。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秦朗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心底那种空茫茫的酸涩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气又好笑的无奈。 “娇娇，我现在还是你的男友，我想我权利知道你口中的那位特别好看、特别投缘的先生是谁，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吗？” 殷娇娇飞快摇头道：“我可不能告诉你，万一你去找他麻烦怎么办？” 见殷娇娇拒绝的这样迅速，又始终说不出来一个具体人名来，秦朗心中一安，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又思忖着，自己一开始就被殷娇娇的一见钟情言论唬住了，因而才忽略了整件事中的种种不合理之处。 且不说这世上是否真有那种一见面就忘乎所以的爱情，便是有，以殷娇娇这样乖巧天真的性子，怎么会在初识的当晚就和一个陌生男人春风一度呢？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于是，秦朗的态度变得更加从容。 他微微摇了摇头，以一种洞悉怜悯的目光瞧着殷娇娇，又不忍心点透她的小心思和小计谋。 他猜想，她想让他生气，想让他分出更多的心思关注她，甚至不惜制造这样的误会。也许，不，是一定，她手中一定存有能证明她说谎了的证据，只等着自己表现出对她的在乎后，再透漏出来…… 无声喟叹一声，秦朗闭了闭眼，心里有了决断。 不论如何，宋明灿始终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不能让她伤心失望，所以……既然今天是来谈分手的，那何不顺着殷娇娇的这番话，趁机结束这段不合适的感情？ 至于对殷娇娇的亏欠……秦朗确信自己将来一定能够从物质上给予她加倍补偿的，而明灿也会理解并支持自己的。 “娇娇，既然你不想说那个男人的名字，那我就不追问你了。” 顿了顿，秦朗为了表现出自己已经相信了殷娇娇另有所爱的宣言，又语气冷淡地说道：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昨日那些参加寿宴的男客们，几乎个个非富即贵。他们……一般都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妻子，往往重视利益多过感情。还有一些人，表面光鲜，实则败絮其中，你小心别被哄骗了。” 殷娇娇眼波微转，意识到秦朗这狗男人并没有真的被自己气到。他似乎并不太相信自己给他戴绿帽子这件事，或者，即便相信了，为了尽快分手，他也忍下来了。 “那可不行，”殷娇娇在心里猛摇头，“我今天可不是来给他顺杆爬的机会的，我是来羞辱他并且顺便试探某些藏头露尾之辈的。” -- 第27页 于是，殷娇娇立刻露出了气愤又轻蔑的表情，她冷觑着秦朗质问道：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门当户对？哄骗？你在挑拨离间吗，秦朗？呵，我知道你嫉妒我的爱人，因为你样样不如他。不提财富地位，只说作为男人的能力，你就差他太多。所以，你只能在这里无凭无据地诋毁他。” 饶是秦朗一心认为殷娇娇在杜撰一个情夫，此刻也被她的轻蔑表情和冷言冷语气到了。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殷娇娇则手疾眼快地拉住了秦朗的胳膊，顺便让一颗药丸悄悄落入了秦朗面前的玻璃杯中。 与此同时，她瞪圆了一双杏眸佯做凶狠地望着他，还颇为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你不许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秦朗，你要道歉，凭什么说完坏话就当做没说过一样？” 秦朗垂眸瞧着表情倔强眼眶微红的殷娇娇，心底那一口郁气不上不下的。他此时觉得自己彻底看穿了这个女人的花招，一时之间又是烦躁又是不忍。 “喂，你要道歉的。”殷娇娇坚持不放秦朗离开。 秦朗抿了抿唇。他注意到两人的拉扯已经引起店内一些客人的注意，心知若是自己此时果真拂袖离开，就等于是留下殷娇娇一人独自面对尴尬的场面了，不由得心软了三分。 “行了，你放手吧，我暂时不走了。” 殷娇娇见秦朗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立刻轻哼一声，然后也坐了回去。 “我才不想多留你呢，我只要你道歉。你不该因为嫉妒他，就说他的坏话的，秦朗，你的风度呢？” 秦朗此时委实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暗道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莫须有的男人道歉，嘴上却敷衍问道： “我连他是谁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嫉妒他？” 殷娇娇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不必知道他是谁，当你知道我和他发生了非常亲密的关系，以及，我很满意他的体力和技术，并且因此更加爱慕他了，你就肯定会嫉妒的。 “秦朗，我知道你们男人很看重那方面的能力，若是本身不行的话，免不了要自卑的。可是，你不能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就随意迁怒旁人，甚至肆意诋毁对方的人品和性格。” 这番谬论简直让秦朗目瞪口呆，也让坐在不远处角落里正在谈事情的两位男士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顾云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不着痕迹地遮掩了自己可以听到远处谈话的事实，同时也因为殷娇娇的胡说八道而翘了翘嘴角。 而顾云岑对面的祁临渊倒是没怎么掩饰表情，他怔了片刻后，偷偷同情了一下那个叫做秦朗的男人，又默念了一句“非礼勿听”，才勉强收敛了眼中的好奇。 “祁队，关于赞助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的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顾云岑见祁临渊忽然沉默了下来，假装毫不知情，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 “顾氏很愿意和咱们江城这边的协管署办事处合作，况且还有之前和韶城协管署分部的合作经验。祁队，我认为我们双方拥有合作共赢的基础。” 祁临渊，也就是国家协管署江城分部的行动队大队长连忙收起了八卦心思，继续和顾云岑商谈起江城分部行动队和顾氏的合作事宜来。 说完关键细节之处，顾云岑略微好奇地看了一眼摆放在桌面上的青铜罗盘，含笑问道： “祁队，这个罗盘真能隔绝声音吗？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窃听吗？若是这附近有你们玄灵界的修炼者经过，他们会不会提前获悉下一次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的内容？” 祁临渊摆了摆手，自信地保证道： “顾先生放心，这罗盘有些来历，肯定能阻止外人有意或者无意听到你我的谈话的。” 顾云岑微微颔首，又状似随意地问道：“祁队，以你的修为，能把这咖啡馆里的各种声音都听清楚吗？” “自然可以听清楚。不过一般情况下，我，嗯，或者大多数玄修与灵修们，并不会放任自己的听觉，因为那样一来，入耳的声音就太多太杂了，会影响心态的。” 当然，祁临渊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是，作为行动队的大队长，他的日常听觉覆盖范围一直不算小，也锻炼出了在诸多杂声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同时还能有效警戒的能力。所以，他们临近几桌的谈话内容，都被他一句不落地收入了耳中。 这时，就听那个叫做秦朗的男人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再次发出声音。 “殷娇娇，谁告诉你……我不行的？” 殷娇娇扬眉诧异道： “这还需要旁人告诉我吗？当然是身为你的女朋友的我亲自发现的。你说，我们两个也交往几个月了，就只拉了拉手，正常吗？还有，即便整天腻在一起，你也从来没有热情的表现，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认为，这是我对你的尊重。”秦朗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对，”殷娇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依旧不说实话的秦朗，“如果是我不想发生亲密关系，而你能做到不越界，那是你对我的尊重。但在我多次的暗示明示下，你依旧避开我，那就不是对我的尊重了，而是对我身为狐，嗯，对我的魅力的否定。秦朗，如果你身体健康，功能健全，又深爱我，怎么会从来都没有冲动的时刻？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就是，你不举！” -- 第28页 秦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看着殷娇娇道： “既然你也说了，如果伴侣不想要，另一方不越界，就是尊重。那么，我认为我们谈恋爱的时间太短，还不到那一步，所以拒绝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尊重我的意愿，而不是忍耐不住寂寞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一夜情。” 这话逗得殷娇娇扑哧一笑，她用一种“我知道你在撒谎狡辩但我懒得拆穿你”的玩味眼神斜睨着秦朗，就和秦朗之前相信殷娇娇爱他并且绝对不会出轨时的“包容”表情如出一辙，看得秦朗心塞不已。 “好吧好吧，你不想，扑哧，对，你不想，你对着亲自表白追求的女朋友没有什么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咱们年轻呀，恋爱时间又只有几个月，你当然可以不想的，我尊重你。” 殷娇娇嘴上说着同意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让秦朗无端感到憋闷郁郁。 只是，还不等他想好如何回应，就听殷娇娇温声细语地说道： “秦朗，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下次再交女朋友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心理情况对女方说清楚，免得像耽误我一样，再耽误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哎，经过了昨晚，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让灵魂欢歌的成年人快乐了，他真是太棒了，做到了你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第11章 第十一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遇见了未来…… “……快乐……你永远做不到的事情。” 殷娇娇的“温声细语”令秦朗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他用一种压迫力十足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荒谬、郁愤和难堪这些情绪杂糅在一起，渐渐填满了他的胸膛，又在脑海中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捂住耳朵或者大喝一声“闭嘴”。 其实，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的可笑污蔑，他原本不该有如此明显的情绪起伏的。不在意，便无所谓。他甚至可以表现得更加有风度一些，云淡风轻地面对殷娇娇的出轨和嘲讽。毕竟，他不爱她，而他的身体也并无缺陷，他是有底气的。 可是……看着殷娇娇眉目含情地诉说着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密关系，秦朗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毫不在意。 也许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悄然占据了他心中的一个角落……所以，他有了淡淡的不舍不甘；所以，他感受到了愤怒难堪；所以，在最初听到殷娇娇提起另一个男人时，他选择了说服自己不要相信。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秦朗终于不得不承认，殷娇娇之前说的一见钟情和分手都是实心实意的，不存在任何欲擒故纵的心思。因为，如果她还想挽回这段感情的话，必然不会这样彻底地羞辱他。 “那个男人叫什么？”秦朗勉强压下心绪起伏，再次哑声询问。这次，他是真想获悉一个答案。 殷娇娇笑着摇了摇头，眼波微转，如水的眸子里有着从前不曾有过的妩媚风流。 “秦朗，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来，我和你碰碰杯，以饮料代酒，然后咱们就好聚好散吧。” 秦朗因为殷娇娇瞬间流露出的妩媚娇柔而微微恍惚，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景。 见秦朗不言不语，殷娇娇便主动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碰了一下秦朗的杯子。 “你不喝，是不愿意和我分手吗？可我心里已经有了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你不介意吗？” 轻微的撞击声让秦朗回神，而殷娇娇的问题则让秦朗心头一颤，他瞬间记起了两人今日见面的目的，以及外面一直等着他的宋明灿。 男人抿了抿唇，微微动摇的心思再次变得坚定起来，在宋明灿和殷娇娇之间，他早就作出了取舍。纵然今日意外发现了……可那些浅薄的好感如何能比得过自己和明灿之间的多年深情牵绊。 于是，在殷娇娇笑意盈盈的注视下，秦朗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放在了唇边…… 就在秦朗即将饮下玻璃杯中的柠檬水之时，一道常人难以察觉的流光急射而来，直接击碎了秦朗手中的杯子。 变故骤然发生的瞬间，设下圈套的殷娇娇立刻从座位上消失了。而等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和不远处那个独坐的黑衣女子打了起来。 另一边，祁临渊的反应速度慢了半拍，因为他不像殷娇娇那样早有准备并一直在暗自等待敌人出手。所以，在殷娇娇冲出去之后，祁临渊才迅速抛起桌上的青铜罗盘并掐法诀设下结界，争取把这场争斗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以及，尽最大努力减少各种费用损失。 顾云岑状似一无所觉，在祁临渊一脸严肃地突然起身时，他适当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 “抱歉，稍等片刻。” 祁临渊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无声无息地瞬移到了殷娇娇和黑衣女人附近。紧接着，他一边掷出手中罗盘拦下了黑衣女人的攻击招式，一边反手一掌挡住殷娇娇的拳头，动作利落而精准地隔开了正在打架的两人。 “都给我住手！” 一开始，殷娇娇没能发现祁临渊的悄然靠近，当她有所察觉之际，又被他的刚猛炽烈掌风逼得不得不后退。突然遇到强敌，殷娇娇下意识地开始酝酿杀招。 只是，待她看清楚祁临渊的容貌后，心中陡然一惊，暗道这不是江城协管署行动队的大队长么？自己之前还在某一份高价购买的内部考试资料上看过他的战斗视频呢。 -- 第29页 认出祁临渊的一刹那，殷娇娇迅速收拢起了周身的杀意和暗藏的血腥招式，眉目间的冰冷凶狠神色也不着痕迹地转变成了大义凛然的愤慨。 “你是什么人，怎么阻拦我见义勇为？你要助纣为虐吗？” “我……” “告诉你，我一定要捉住你们这些违反规定伤害普通人类的不法之徒，然后把你们交给公正严明的江城行动队处置。” 祁临渊：……倒是个挺讲究的。 与此同时，黑衣女人，也就是刚刚那个射出流光击碎秦朗手中杯子的玄修，已经摆脱了青铜罗盘的阻拦。 她摸了摸差点被殷娇娇打碎了的肩胛骨和脖子上的伤口，目露阴霾，二话不说就朝着殷娇娇祭出一张杀伤力很强的攻击性符箓。 祁临渊一扬手，游刃有余地击散了攻击符箓中蕴含的破坏性灵力，同时冷冷地盯着黑衣女人道： “我是江城协管署行动队的祁临渊，如果你继续这样肆无忌惮地动武并破坏人间界的社会安稳，我有权当场逮捕你甚至击杀你。” 黑衣女人听到祁临渊自报身份，又见到他出示的身份玉牌，面色猛然一变。凡是在人间界生活的修炼者，就没有不知道行动队的大名的，而江城的祁临渊祁大队长，更不是无名之辈。 祁临渊扫了一眼殷娇娇，见她同样露出了惊讶神色，旋即又一脸热切激动地望着自己，并无一点害怕担忧的心虚之色，俨然是一位见义勇为的好公民见到执法者的亲近信赖模样，不禁回应了一个温和的眼神。 黑衣女人见殷娇娇和祁临渊“眉来眼去”，心中一沉，她想到殷娇娇刚刚的那些话，又想到自己当着祁临渊的面使用了攻击性符箓，不免有些咬牙切齿。 “祁队长，我并没有无视协管署的规定滥用力量，而这个女人也不是在见义勇为。是她出手伤害普通人在先，我只是想救人而已。 “至于动手打架这件事，也是她先出手的，我只是在自卫。刚刚祁队长拦下我们两个之后，我误会了祁队长，以为你是她的帮手，情急之下才使用了符箓。好在祁队长修为深厚，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和损失。” 殷娇娇立刻反驳道： “不对，是你先对普通人使用非科学力量的。祁队长，你也看见了吧，这个女人用灵力击碎了我前男友秦朗的杯子，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若是那些碎玻璃伤了我前男友的脸，那他后半辈子就糟糕了，毕竟作为男人，他也只有脸了……咳咳，不是，别误会，我是说，碎玻璃也可以致命的，很危险！ “祁队，我是在她莫名其妙攻击我前男友之后，才出手的。我当时只是想捉住这个违法犯罪的玄修，然后把她押送给行动队处理。” 祁临渊抽了抽嘴角，假装自己没有听明白殷娇娇话中的某些影射，转头看向还处于震惊状态的秦朗，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同情之色。 事出突然，祁临渊设置结界的时候，把附近几桌都笼罩在了结界内，秦朗和顾云岑自然没有被排除在外。 “确实是你突然出手打碎了这位秦先生手中的杯子，”祁临渊收回目光，平静地望向黑衣女人，“报一下姓名，你今天需要和我回一趟队里，调查清楚情况后再决定是否处罚。” 黑衣女人听到祁临渊要带走自己进行调查，不满地蹙了蹙眉头，辩驳道： “祁队，该被带走处罚的不是我，而是她。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我出手击碎那个杯子，事出有因。对了，我是沈茜茹，出身玄门上清宗，家父是上清宗的长老，也许祁队还和家父相识。” 一旁的殷娇娇立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道： “哎呦，犯错之后，就开始自报家门拼爹拼出身拼门派啦。那你可错了，我们祁队正直无私秉公办案，可不会偏袒什么修二代修三代的。还有哦，要说比出身，谁也不比谁差的，姑奶奶我也是正经狐N代，是那种家里有矿有山头可以继承的独生狐白富美呢。” 沈茜茹：…… 祁临渊清了清嗓子：“沈茜茹，你一直说事出有因，可以说说你出手的理由吗？” 沈茜茹瞥了一眼殷娇娇，冷笑道： “我之前坐在不远的位置喝咖啡，不小心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知道他们正在谈分手，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当我看见她往秦朗的水杯里下药并竭力劝秦朗喝水后，就意识到情况不妙。情急之下，我不得不出手阻拦。 “祁队，我出手的时候特意控制了力量和角度，保证不会伤害到秦朗的。我原本以为，一旦我出手阻拦了，这个下药的女人得到了警告，自然就不敢再做坏事了。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悔改，反而恼羞成怒了，竟然不管不顾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攻击我。她招招狠辣，我为了自保，才和她打了起来。” “下药？” 祁临渊挑了挑眉，抬手在空中一抓，便把一部分碎裂玻璃摄入到掌中。 他先是用灵息闻了闻，然后又用法术检测了一遍，发现玻璃壁上确实还残留着一些药性。不过这药性……祁临渊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殷娇娇，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欲言又止。 殷娇娇嫣然一笑，十分坦然地承认道：“我确实下药了。” 不远处的秦朗猛然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殷娇娇。 -- 第30页 沈茜茹立刻说道：“祁队，她承认了，我认为行动队应该按照规定处罚她。” 祁临渊没有马上出声。 沈茜茹目光微冷：“祁队要包庇她？” 殷娇娇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对着沈茜茹摇了摇手指，然后特别情真意切地维护自己的未来领导。 “你错啦，祁队这样的稳重睿智修士，怎么会包庇我？你无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沈茜茹，众所周知，行动队历来执法严明处事公正，一直是我辈的榜样，你不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沈茜茹见祁临渊一直不表态，而殷娇娇又是个十足的马屁精，面色更加难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脾气。无论如何，只要祁临渊还是行动队的大队长，她就不能彻底得罪对方。 殷娇娇也知道今天这事儿该见好就收，再折腾下去，大约就会给祁临渊留下更不好的印象了。若是再因此影响了自己的资格测试，导致这位祁队长错失了像她这样的优秀队员，岂不是太可惜了？ 说来说去，也是她今天的运气有些诡异，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她今天给秦朗下药的时候，其实并不能确定是否可以钓出什么暗中帮手来的，也就是打算试一试而已。却未曾料到竟然一试一个准儿，这咖啡馆中不仅有藏在暗处帮助秦朗的修士，还有行动队的大队长。 “祁队长可没有权力处罚我，”殷娇娇认真解释道，“一来，我下药时使用的手法是跟人间界的魔术师学的，不属于玄灵界手段。二来，我下的药并不是玄灵界的灵丹，而是我通过合法合规的途径从药店里购买的，并且无毒无害。” 沈茜茹一愣，下意识就认为这是殷娇娇的诡辩。可是她稍稍冷静一想，就发现殷娇娇之前拉着秦朗趁机下药时，确实没有调动灵力，她的手法很快，却也不是凡人无法做到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茜茹呼吸微滞，旋即便用隔空取物的法术把一块沾着水珠的玻璃碎片摄入掌中，又急慌慌地施法检查上面的残余药性…… 片刻后，沈茜茹面无表情地震碎了掌中的玻璃碎片。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殷娇娇往秦朗水杯中投放的药丸，确实是无毒无害的人间界东西。 殷娇娇眨了眨眼，觉得虽然证明了自己没有触犯协管署颁布的相关法规，但还是应该多为自己解释几句，免得给未来领导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那个，我其实是好心的，那就是一颗补肾健体的营养药。虽然……我和秦朗分手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是希望他心情好一些的，哪怕是服药后得来的短暂虚假安慰也好……” “咳咳，”祁临渊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殷娇娇的话，“不论如何，未经他人允许就胡乱下药，不论好心坏心，都是不对的。” 殷娇娇连连点头，恳切地认错道： “我已经认识到自己做错了。祁队，一会儿离开以后，我立刻就去附近的派出所交代自己的错误，我相信，在民警的批评教育下，我会树立更加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 祁临渊：“……很好，知错能改。” 殷娇娇得到了这一句肯定，立刻目光闪亮地望着她的未来领导，充满斗志且声情并茂地说道： “祁队，你放心，我会暂时忘记玄灵界的行事准则，努力融入这个法制健全的普通人类世界的。我不仅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灵修，还要尽力维护这个社会的安定，同不法分子做斗争。就像今天这样，一察觉到沈茜茹对普通人类出手，我就立刻见义勇为。” 听到殷娇娇又把话题拽了回来，沈茜茹柳眉倒立，张口就要反驳，却被走过来的秦朗抢了先： “祁先生，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挺冲击三观的，嗯，我也不清楚协管署行动队是个什么性质的机构组织，但我旁听了半天，可以总结出，这件事和沈茜茹女士打碎我的玻璃杯有关，并且，沈女士这样做也是因为一场误会。所以，我这个受害人想表达一下态度，就是我不打算追究沈女士的责任。” 沈茜茹见秦朗出面维护自己，眉目间的冷意尽数散去，脸上慢慢浮现出慈和欣慰的笑意，令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 殷娇娇若有所思地瞧着沈茜茹的表情变化，暗自猜测她和秦朗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在琢磨自己昨晚是不是被沈茜茹暗算了，才迷迷糊糊失去了半个晚上的记忆。 祁临渊对着秦朗微微点了点头，淡声宣布道： “若是秦先生不计较沈茜茹道友之前的冒失举动，那确实可以减少她的一些惩罚。但是，沈茜茹需要赔偿她们二人在打斗中损毁的财物，以及之后各种善后工作的花费，然后再接受五天的继续教育和一百小时的社区服务。” 闻言，沈茜茹指着殷娇娇质问：“为什么不让她赔偿和接受继续教育？” 祁临渊沉声道： “你发现殷娇娇的不妥行为后，完全有时间站出来指出这一点或者报警处理，但你却选择了用玄灵界的手段行事。而殷娇娇动手攻击你的时候，是在你率先向普通人类出手之后，所以，她的行为是可以称为见义勇为的。 “另外，我出手让你们双方停下来之后，殷娇娇没有继续动手，而你却动用了攻击性质的符箓，险些造成了更大的财产损失甚至人员伤亡。综上，江城协管署分部行动队需要对你作出处罚和再教育。” -- 第31页 沈茜茹对祁临渊的决定十分不满，但却无法反驳，索性闭口不言。她冷着脸，眉目间自有一股清傲，给人一种不屈脱俗之感。 殷娇娇目光一顿，忽然觉得沈茜茹此时的神态有些眼熟，好似自己之前从另一个人的面孔上看到过。她凝神细瞧，又犹疑了片刻，最终，殷娇娇的眼神落在了秦朗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真像啊……” 就在殷娇娇暗自揣测的时候，负责善后工作的协管署综合事务处理部的职员赶到了。 他们一进门，就立刻接手了剩下的工作，一面安抚几位目睹了非科学现象的普通人类并劝说他们签署保密协议，一面计算这次小事故造成的财产损失和衍生出来的各种加班费用。 “祁队，这次是你出外勤吗？这样的小事故……” “不是外勤，刚巧遇到而已。对了，记得给我算加班费和双倍补助。” “那个，现在是工作时间吧？” “但我今天不是外勤岗，我做了双份工作。” “好吧好吧，我会和财政科那边说明情况的。哎，你倒是把每次的加班费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我又不是修二代妖N代，这不正攒钱买房呢……” 正在做笔录的殷娇娇竖着耳朵听未来同事（？）们的对话，心中暗暗点头，觉得协管署的福利待遇还是挺合理的，确实是个有保障的好去处。这也让她考取行动队执法资格证书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了。 于是，一做完笔录，殷娇娇就开始寻找祁临渊的身影。 她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分给秦朗和沈茜茹呀，只想趁着这次偶遇多和祁临渊说说话，争取给这位行动队大队长留下一个好一些的印象分。 “要是能进入行动队做事，将来回家乡一说，那也是相当有面子的。还有，万一以后秦朗变心的事泄露了，我也有了现成的理由，为了考编么，男人算什么……” 殷娇娇很快就找到了祁临渊，发现这位大队长正坐在某张宽大的原木桌外侧位置喝咖啡，翘着长腿，神色比较放松。 见状，殷娇娇稍稍整理了一下顾云岑送给她的珍珠白小裙子，而后款款走向祁临渊，微笑，问好，然后郑重地给祁临渊推荐了几处不公开售卖但综合评价非常高的优质房源。 这些内部消息，其实都是族兄张俊利用经纪人的人脉替她打听到的，只等她的社保缴满一年后，就可以全款购买其中一处了。 祁临渊：……突然好嫉妒这种妖N代啊！ 殷娇娇和祁临渊友好交流过之后，也不多停留，在对方露出思索神色的时候就礼貌告辞了，她袅袅娜娜远去，背影风姿绰约。 几分钟之后，买不起豪华房产的祁大队长叹了一口气，而坐在里侧阴影里的顾云岑则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他往咖啡杯里投下了一颗糖，然后开始安安静静地思考自己被小狐狸忽略的原因。 “不是说一见钟情吗？” 第12章 第十二颗薄荷牛奶糖 殷娇娇又想谈恋爱…… 殷娇娇和祁临渊谈完话之后，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便准备离开咖啡馆回家去上网课。但她刚走到大门口的位置，就被身后大步追来的秦朗喊住了。 殷娇娇转身回望，正好和秦朗的目光相撞，不自觉地就多看了他一会儿。 不管怎么说，秦朗的颜值还是非常非常不错的。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俊朗出尘的清俊气质，笑起来时更是魅力翻倍，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亲切感。 秦朗在殷娇娇的脸上捕捉到了那种他熟悉的欣赏神情，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眼中更是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与期待。 “娇娇……”秦朗的嗓音有些哑，他有许多话要讲，可忽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嗯？” “你……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他们所说的妖族灵修？”秦朗不想在殷娇娇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措，便只好明知故问。 殷娇娇此时满心都是考试和工作，也许还给长得更好看的顾云岑留了些位置，哪里会注意到秦朗的隐晦纠结心思，便直接反问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签了保密合同的，怎么还来问我？” 秦朗低垂了眼眸，温声解释道： “抱歉，我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世界的真相。那些协管署的工作人员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只是想从你的口中再求证一遍。” 殷娇娇恍然一笑，对此表示理解。想当年她第一次学习物理知识的时候，其实也是蛮震惊的，和身边毛茸茸的小伙伴们大惊小怪了好几天。 “秦朗，协管署工作人员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都是国家公职人员，不会用这样事情开玩笑的。对了，你最好不要尝试违反那份保密协议，当你签字的那一刻，就等于是订下契约了。若是违反的话，肯定会按照协议受到处罚的。如果一犯再犯，大概就要给你服用禁言丹了，甚至还得上交一笔数额很大的罚款。” 秦朗见殷娇娇一直态度友好平和地和自己说话，就好像两人之间从未发生什么矛盾冲突，心中不禁渐渐生出失落之感。 殷娇娇对外人，一向就是这样矜持有礼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的，就如同他偶然接触过的那些老牌显贵家族培养出的后辈子弟…… -- 第32页 想到这里，秦朗自嘲地摇了摇头。 今天之前，他一直觉得殷娇娇的模仿学习能力很强，但却不是非常赞同她的这份取巧心思。倒不是觉得女友模仿得不伦不类，而是认为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在秦朗看来，如果没有世家子弟日积月累的底气涵养，那便没必要学习表面那一套。学得再像又如何？终究是一个漂亮的空花瓶而已，若是仔细探究，就会发现完美表象之下的空洞匮乏。 秦朗没有接触过真正老牌显赫家族中的优秀后辈，但他和宋家大小姐宋明灿相知甚深，自然知晓宋家为了培养女儿花了多少金钱和精力，也知宋明灿从小开始就认真学习了很多门的才艺，又接受过各种额外的辅导。 此前，秦朗一直认为宋明灿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并且作出了很多牺牲的。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宋明灿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而放弃了多少，他才格外珍惜自己和宋明灿之间的缘分。 在秦朗心中，宋明灿一直是天上的明月，纯洁高贵，寄托着他对于完美伴侣的全部浪漫和热切憧憬。 而与之相对的，出身偏远山区前来大城市投奔远房表哥且学历不明的殷娇娇，则得不到秦朗的额外珍视和心疼亏欠。 并不是故意看轻殷娇娇的。秦朗知道她聪慧美丽又善解人意，但难免会在潜意识中认为，在自己和殷娇娇的这段感情中，他是条件更好的那一个，而殷娇娇……其实是幸运的。 可是，在经历过今天的种种后，秦朗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殷娇娇和自己谈恋爱，其实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好处。 相反，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她收敛了一身本事、改变了日常习惯、不去享受更加奢侈精致的生活，还拒绝了外界更多更好的选择……说到亏欠委屈，其实是他欠了殷娇娇的。因为，她本是明珠，光华璀璨。 意识到殷娇娇比宋明灿有更好的出身和能力，秦朗倒是没有产生那种抛弃宋明灿而重新追求殷娇娇的想法。他依旧珍重自己的初恋，渴望守护宋明灿的笑颜，只是……这个男人的情绪中到底有了些极其微妙、极其细小的变化。 自然，如今的秦朗一无所觉。 可随着时光的流逝，世事难免变迁。 若是秦朗和殷娇娇之间再无交集或者殷娇娇的条件变差了，那些异样的萌芽自然就悄无声息地枯萎了，甚至都没有破土而出的机会。 可若是殷娇娇经常出现在秦朗的生活中并且越来越光彩夺目，那也许……此时此地的些微异样心情就会渐渐酿成遗憾和不满。到了最后，白月光也就不再是那一抹让秦朗为之痴狂和陶醉的皎洁清辉了。 当然，这些推断都是未来的某种可能性而已，最后到底是哪种走向，还得看每个人的性格脾气，或许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和机遇。 就如同现今的殷娇娇，因为遇到了一个穿书而来的顾云岑，便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一条新路，同她自身原本的悲剧命运渐渐分离。 秦朗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殷娇娇并没有陪他一起站在咖啡馆门前默默出神的耐心，便笑着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了。 然而还不等她走远，协管署的工作人员就带着沈茜茹走了过来。 这次，倒是没有谁喊住殷娇娇了，可秦朗和沈茜茹的对话还是让殷娇娇停下了脚步。她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正在交换联系方式的两人，忽然开口说道： “沈女士的五官轮廓和秦朗些相似，尤其是唇形和下颚，几乎是一模一样，看上去就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沈女士，你当真是在咖啡馆中‘偶遇’秦朗然后忍不住出手‘帮忙’的吗？不是特意来寻亲的？” 这话让沈茜茹的表情有瞬间僵硬，但很快又被她遮掩了过去，随后更是冷哼一声，做出一副不愿意搭理殷娇娇的模样。 殷娇娇眸光一闪，觉得沈茜茹的这个反应挺有意思的，秉承着“讨厌的人不高兴了我就高兴”的原则，她微笑道： “不论沈女士是否是‘偶遇’秦朗，你俩长得像这件事倒是真的。不如请协管署的修士帮你们检查一下血脉亲缘关系吧，又没有多麻烦，就一个探测术法而已。” 说完这番话，她又一脸善意地对秦朗提议道： “秦朗，如果你和沈茜茹真是亲戚的话，那份保密协议对你的要求就没有那么严格了，你还可以和你未来的妻子分享这个秘密。对了，秦朗，我记得你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是不是？唔，如果沈女士真是你的亲人的话，哪怕是远亲，你寻找父母这件事也会变得容易很多了。” 这个提议令秦朗十分意动，殷娇娇提出的两个好处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既不愿意对宋明灿有太多的隐瞒，也特别渴望找到亲生父母。于是，他望向沈茜茹的目光就分外明亮起来。 沈茜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随后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避开了秦朗的热切眼神。 秦朗皱了皱眉头，沈茜茹的逃避态度让他的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猜测。 “沈女士，那个血缘检测术法会对人体有害吗？还是需要花费一笔钱？如果只是经济上的问题的话，我愿意全权承担检测费用同时支付一笔报酬给你，还请沈女士帮我这个忙。事关我的身世，我不希望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沈茜茹见秦朗如此重视寻找父母之事，不由得目露挣扎。 -- 第33页 殷娇娇一脸兴味地看着秦朗和沈茜茹，尤其关注沈茜茹的表现，心知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这时，一旁的协管署工作人员试探着搭话道： “其实，只要不是检测特殊血脉，一般的检测血脉关系的法术都不难，而且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咱们协管署其实是有这项收费业务的，属于多种经营里的一项，价格和你们那边检测DNA机构里的明码标价差不多，但我们这边要更快捷更方便。 “当然了，我们也能模仿你们的相关检测机构提供国家承认的检测报告。放心吧，选择我们协管署的业务，尤其是江城协管署，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上当的。” 殷娇娇一听，好么，这可是自己未来单位拓展业务赚钱的好机会，特别是这赚的还是秦朗和沈茜茹的钱，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她都得促成这件事。 于是，殷娇娇一改之前纯粹的看热闹和膈应沈茜茹的散漫态度，开始配合着协管署综合办公室的同事一起劝说秦朗和沈茜茹检测亲缘关系。 当然，协管署的工作人员只是诚诚恳恳地介绍本单位业务的优越性和先进性，而殷娇娇则仗着自己对秦朗的了解和沈茜茹这种大门派修二代的心里特点，一会儿哄劝一会儿激将，硬生生把沈茜茹说得好似不做这个检测就对秦朗心怀叵测一般，甚至还可能危害社会治安危害世界和平…… 于是，经过十多分钟的“协商”，沈茜茹终于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同意和亲生儿子做这个检测。 是的，对于自己和秦朗的关系，沈茜茹心知肚明。她这次离开门派来凡人界历练，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当年被她送人的儿子到底过得如何了。 她确实对这个孩子心存几分慈爱，但却因为一些难堪的旧事而不太想认对方。说实话，她更希望在暗处照拂秦朗一二，然后悄然离开。 当然，也因着她对秦朗还有感情，便也不想让这个孩子真的冷了心亦或者是恨她，所以在殷娇娇的再三“逼迫”之下，她最终同意了血缘关系检测。 至于检测结果，那自然是亲人团圆的“大欢喜”结局。 就在秦朗和沈茜茹母子相认的感人时刻，另一边正在翻阅保密协议的顾云岑拿起了签字笔，他那双一向冷淡到接近冷漠的眼眸中，再一次因为殷娇娇的所作所为而染上了愉悦笑意。 他想，这小狐狸可真机灵，只是给了她一点点改变的契机，就能做得这么好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不仅揪出了沈茜茹这个人，还直接曝光了沈茜茹和秦朗的母子关系。如此一来，所谓的剧情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动，最起码，沈茜茹从此以后就不能一直隐藏在暗处维护秦朗了。 在顾云岑得知的剧情线中，今日是沈茜茹第一次来见儿子秦朗，自然也发现了儿子身边“纠缠不休”的殷娇娇。 沈茜茹因为一些原因不愿意现身和秦朗相认，但却在殷娇娇落单的时候出手袭击她，打算教训教训这个为难儿子的狐狸精。 然而这沈茜茹修行根基不牢，斗法经验也很欠缺，论单打独斗，她根本不是殷娇娇的对手，更别提替儿子教训狐妖了，所以，她只得另想办法给儿子报仇。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沈茜茹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手保护儿子秦朗不遭受很严重的伤害，其余的时间，她一直在收集殷娇娇违反协管署法律法规的证据。 之后，沈茜茹利用这些真真假假的证据在暗地里制造了几起误会，让殷娇娇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协管署的通缉犯。 紧接着，她便安排了上清宗的修士们“斩妖除恶”。在殷娇娇接受协管署行动队的调查和问询之前，挖了她的妖丹抽出她的妖骨，又把她彻底斩杀在冰天雪地之中。 再后来，原本被判定为没有修炼资质的秦朗在金手指的帮助下，利用殷娇娇的妖丹、妖骨重塑肉and身继而走上了修行的道路，从此阖家欢乐风光无限…… 而顾云岑穿越的这个原身，也因为沈茜茹和秦朗这对母子而不得不远走他乡潦倒度日，后半生一直郁郁寡欢。 回忆起书中的那个“圆满”结局，利落签完保密协议的顾云岑笑吟吟地理了理袖口，觉得自己应该和那个全书最倒霉的小狐狸多说说话。 “虽然她自己完全不知情，但无论怎么看，今天对她来说都是个挺好的日子。” 顾云岑不紧不慢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路过祁临渊的时候，他还特意停下来和这位祁队长交谈了几句。 这次，他没有再站在暗处，而是气度从容地停在了最亮堂的地方，阳光静静流淌，把顾云岑的英俊面孔照得一清二楚。 果然，殷娇娇这次再没有被祁临渊占据了全部注意力，准确来说，她只匆匆瞥了一眼祁大队长，之后就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肩宽腿长斯文俊美的顾云岑身上。 “诶，是顾先生呀……”殷娇娇的那双漂亮星眸里顿时盈满了喜悦，声音中更是有着藏不住的亲昵，“又见到你了，真好！” 任谁都能瞧得出来，殷娇娇看到顾云岑后，是真的感到高兴。那眉目间的雀跃欢欣和忍不住上扬的唇角，都在明晃晃地昭示着她对顾云岑的爱慕和依恋。 顾云岑微微侧头，对着殷娇娇露出了矜持而优雅的微笑。 “殷小姐，你好，我也很高兴再次遇到你。更何况，今天这里还有附加的惊喜，殷小姐让我见识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 第34页 说着话，顾云岑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对一旁的祁临渊道： “祁队，我之后还有一个会，就先离开了。” 祁临渊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顾云岑在和他告辞，连忙驱散自己脑海中有关“一见钟情”人选的大胆猜测，缓缓点头道： “我不耽搁顾先生的时间了，反正今天要谈的事情也差不多谈完了，咱们之后再联系。” 顾云岑和祁临渊握了握手，之后便往门口方向走去，在经过殷娇娇身旁的时候，顾云岑语气自然地问道： “要和我一起走吗，我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顺路送你一程。” 殷娇娇立刻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而后毫不迟疑地跟上了阳光下异常英俊的顾云岑的脚步，把咖啡馆内所有人和物都甩在了身后。 “唔，明天再认真学习叭，今天的阳光太明媚啦，适合谈恋爱……” 第13章 第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今天也好努…… 想要谈恋爱的殷娇娇跟着顾云岑上了车，同他一起坐在舒服宽敞的后座，心里美滋滋的。 车子启动，顾云岑先是接了个电话，之后又问殷娇娇要去哪里，他的声音非常好听，清润中带着一点点的凉，如松林中的初雪与晨露，让殷娇娇有揉耳朵的冲动。 在这样好听声音的“蛊惑”下，殷娇娇立刻告诉了顾云岑她现在的住址，又主动说了自己暂时借住在族兄张俊家中的近况。 顾云岑点了点头，示意司机先送殷娇娇回家，然后再掉头返回分公司。司机应了一声，之后，车内就安静了下来。 殷娇娇望了一会儿车窗外的风景，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浏览手机资讯的顾云岑，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若是当真这样一路乖乖巧巧地被顾云岑送回家，那她就等于是浪费了这次难得的偶遇和同行机会。而下一次的邂逅，说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有了紧迫感，殷娇娇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她转了转眼睛，决定马上采取行动。 “顾先生，我身上穿的这条裙子，是你让家政胡姐捎带给我的，我挺喜欢的，也让你破费了。” 顾云岑闻声抬头，目光落在殷娇娇身上的立领珍珠白连衣裙上，淡声道： “一件衣服而已，算是我昨晚让殷小姐不小心喝醉了的赔礼。” 殷娇娇连忙摇了摇头，温声道： “事情不是这样算的。之前已经弄脏了顾先生的一件外套，还劳烦你收留了我一晚上，今天……” 顾云岑微微扬眉，以为殷娇娇又要重复昨晚宴会上的套路——借着衣服赔偿之类的话题增加和自己接触的机会，不禁哑然失笑。 他思忖着，今早已经给了她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也不知她还想得到什么？ 顾云岑其实并不反感殷娇娇的接近和追求，可他最近确实有些忙，暗地里的一些布局已经徐徐展开了，正是准备步步推进的关键时期。他委实没有多少时间和身旁这只贪恋美色的狐狸精互相缠磨。 况且，他也不太想触碰男女感情这个复杂领域。 ——不可控，又占据精力。 这边顾云岑刚刚抚平了心底泛起的细微涟漪，又认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化解殷娇娇的追求套路后，就听身旁传来一声悠长而惆怅的叹息。 而后，他的视线里又出现了一双盛满哀愁与失落的美丽眼眸，水光莹莹，欲语还休。 顾云岑：…… 对于小狐狸这种略显浮夸的演技，顾云岑犹豫了片刻后，终究选择不伤害她的自尊心。 男人忍笑关切问道：“殷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殷娇娇歉意一笑，语气有些复杂，“我只是想着，我和顾先生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却多次得到你的慷慨关照。而另一些……我认识了许久的亲朋，却让我感到不快乐。哎，这样一想，我心里就空落落的。” 闻言，顾云岑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暗道原来这小狐狸竟不准备沿用之前的旧套路了吗，这是……换了新的搭讪手段？可其他的搭讪高手运用手段时都是巧妙而无形的，这只狐狸精怎么总是介于笨蛋和聪明之间？ 顾云岑随手关掉手机页面，微微侧头垂眸，神色专注地望向殷娇娇： “殷小姐，之前在咖啡馆的时候，我从你们的谈话里得知，你是妖族灵修出身，并且家里的条件也挺好的，怎么就让你感到不快乐了？还是……你口中的这个‘亲朋’，是特指那位秦先生吗？” “秦朗？不不，他已经无法影响我的心情了。” 殷娇娇先是十分干脆地否认了顾云岑的猜测，然后才继续沉浸在自己酝酿的忧愁沉郁氛围中，柔声解释道： “顾先生，我不清楚你之前听到了多少，但我得向你坦白，就是我如今的境况并不如之前说的那样好，那些话……不过是撑面子罢了。 “唉，我家里确实有些资产，可那些都是属于长辈的，一旦我不遵照他们的心意做事了，就不能继续花费家里的钱财了。实话对你说，我这次离开族地来人间界长住，说好听点儿是来历练的，其实真实情况是，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顾云岑随意往后一靠，十分感兴趣地聆听着殷娇娇的狐言狐语。 殷娇娇轻轻地“嗯”了一声，眼波微转，有些遗憾没有从顾云岑的眉目间发现她暗自期待的同情之色，便只好继续编故事。 -- 第35页 “是的，离家出走。顾先生，其实我们玄灵界和凡人界挺相似的，虽然力量体系不同，可在思想观念方面，一直都存在着某些顽固的、封建的、不近人情的做法。比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盲婚哑嫁，比如重男轻女，又比如家族利益至上等等，而我之所以离家出走，就是遭遇了这些可怕的陋习。 “不瞒你说，如果我不来人间界的话，就要嫁给一个老男人了。顾先生，我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不知道他的样子和性格……我还这么年轻，怎么甘心就那样嫁人呢？ “所以，我宁可不要家里的财产，也要争取到自己的爱情自由和婚姻幸福。我不愿意在如花的年龄成为一个老男人的小娇妻。” 这番话二分真八分假。 因为在玄灵界中，有些修士年纪大了，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确实比较陈旧，特别是在一些所谓的玄修世家或者灵修大族中，总有些长老喜欢搞一言堂。但是，这些陈旧腐朽的声音并不是玄灵界中的主流，大多数的修士还是非常与时俱进的。当然，实力为尊这一点，一直是玄灵界的所有修士发自内心承认的准则，例如殷娇娇所在的狐族，没有谁敢为难长出四条狐尾的同族。 “老男人是有多老呢？” 顾云岑听完殷娇娇离家出走的缘由后，并没有给出她期待的反应，反而谨慎又理智地问道： “如果是你们玄灵界的修士，那问题应该不大吧？依照我的浅显理解，如果是利益联姻的话，对方应该是一位实力高深的修士。那样的话，他的身体状态是不是会比低修为的年轻男人更出色？或者说，从生机活力的角度来比较，对方要更加年轻康健。” 殷娇娇愣了一下，旋即苦恼地说道： “不能单从身体状态来评价这种事情的。顾先生，那些活了很多年并且修为高深的老男人，虽然拥有格外年轻健康的身体，但他们的灵魂却已经老去了。活得久了，又位高权重，难免要变得固执严肃又冷漠无趣的。 “还有，俗话说人老成精，那些老男人经历多了，肯定有贼多的心眼儿。像我这样年轻单纯连谎话都不知道如何说的小灵修，是绝对算计不过他们的，一不小心还会吃亏，那多可怕呀，也没有安全感。所以，依照我的想法，年轻小修士最好避免嫁给玄灵界的高阶大龄男修士。” 活了两辈子的高阶修士顾云岑：……呵！ 殷娇娇说完自认为是讨好顾云岑的观点后，表情已经从苦恼过度到了轻松。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容甜甜地总结道： “因此，我更希望在人间界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年轻恋人，像顾先生这样的就很好。真的，相信我，我不是那种肤浅的狐狸，并不太在乎恋人的外表和实力。我看重的，是对方是否有一个年轻鲜活又有趣的灵魂，我喜欢深层次有内涵的交流沟通。” 顾云岑捏了捏鼻梁，尽量让自己不要流露出太多一言难尽的无奈情绪。 可这小狐狸说话的时候也不稳稳当当地坐着，一直探头探脑地用余光打量他…… 顾云岑干脆闭目沉思片刻，而后重新睁眼，认真打量着身边这只自称是不肤浅不看脸只看内涵的狐狸精，意味深长地说道： “像我这样的？不，也许我的灵魂已经暮气沉沉了，更是充满了冷漠与算计，并不符合你的要求。” 殷娇娇倏地瞪圆了她的狐狸眼，嗔怪道： “顾先生怎么这样诋毁自己呀，我听了都难受。灵魂老不老，得我说了算，难道顾先生比我见识过更多的大龄修士吗？顾先生，你听我说，我看这个最准了，我说好就是好。” 见殷娇娇如此理直气壮，顾云岑只好缓缓点头，似乎接受了她的观点和评价。 “好吧，我明白殷小姐的想法了，你倾向于在凡人界寻找一个年轻有趣的恋人，所以离家出走借住在族兄的家里。只是这样一来，你们族里就听之任之了吗？他们会不会给你的族兄施加压力？” 这个话题让殷娇娇暗喜，想着总算话赶话地说到这里了，她必须抓紧机会抛出今日车内谈话的重点。 “这就是我的为难之处了。族兄让我借住的这几个月，其实已经是极限了，若是他再继续收留我，族里面肯定会不满的。所以，为了不连累俊哥，我从很早开始就打算着搬出去住了。 “但……之前为了帮助秦朗，我把我带出来的积蓄全都花光了。当然了，我并不是真的傻白甜不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看好秦朗的项目，并且认为可以得到丰厚的回报，所以才决定赌一把的。 “嗯，还有就是，我那时候一直想着将来可以搬到秦朗那里去住，肯定不会再继续麻烦俊哥了。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不过是一晚上，我就和秦朗分手了。 “顾先生，我现在既没钱也没有工作，还不能继续留在族兄家里居住了，免得再给他添麻烦。我、我其实就要流落街头了，顾先生。” 说完这些，殷娇娇就眼巴巴地看着顾云岑，而放在身侧的小手也悄悄挪了挪，慢慢试探着揪住了顾云岑的衣角。虽然没有出声，但她满脸都写着“收留我吧”这句话。 顾云岑被小狐狸这样期期艾艾地瞧着，好悬就要点头收留，反正他名下的房产也不少。 只是，不等他出声，这狐狸就得寸进尺地说道： -- 第36页 “顾先生，我、我做饭可好吃了，特别是做全鸡宴，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要不、要不你收留我一段日子吧，不用特别照顾我的，让我像昨晚那样睡在你家的沙发上就行。” 顾云岑眉心一跳，心想殷娇娇这次可真是换套路了。她连蒙带编地忽悠了一大堆，终于“顺理成章”引出了同居的提议，到也算是费了心机。不过，虽然她嘴里说着睡沙发就够了，可如果真把这只狐狸带回家，她肯定要觊觎卧室里的那张大床的。 顾云岑并不想让自己的私人地盘里入住一只不算熟悉的狐狸精，也不想每天绞尽脑汁阻止一只狐狸精占据他的床铺并且百般勾引撩拨他，更是没兴趣和自己的意志力作斗争。 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诱惑之源彻底推开。 可是，顾云岑又不舍得完全拒绝殷娇娇。 他带着几分纵容的情绪琢磨着，无论殷娇娇编造的故事有几分真几分假，她终归是在向他求助。她这样傻乎乎又可怜兮兮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没必要吝啬自己的援助。 权衡片刻后，顾云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时，车子在某高档小区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司机出声提醒，说是已经抵达殷娇娇提供的地址了。 殷娇娇看了窗外一眼，没有急着下车，她咬了咬唇，又使劲儿揪了揪顾云岑的衣角，揪得指甲都泛白了。 顾云岑心里蓦然一软，便开口让司机重新开车，但却没有明确说出目的地。 殷娇娇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她此刻已经沉浸在即将和顾云岑同居的喜悦中了，哪会留心搭载她的车子会开向何方，反正顾云岑就在她的身边，去哪里都是甜甜蜜蜜的约会。 于是，半个小时后，殷娇娇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陌生公寓楼，耳中传来顾云岑好听温和的声音。 “这里是顾氏的员工宿舍，既然你暂时没有工作没有钱也没有住处，就住在这里吧。” “……可我不是你的员工呀，这样不好吧？” “不要紧，你明天就可以办理入职手续了，去行政综合部吧，还可以提前预支三个月的薪水。” “我的学历和工作经验……” “既然你在秦朗的创业团队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了，那肯定可以胜任行政综合部的一些基础工作的。殷小姐，无需紧张，你这么机灵，一定可以尽快适应的。” 殷娇娇：……当一只成功的狐狸精好难！ 第14章 第十四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直球…… 晚上，殷娇娇没精打采地溜达回张俊的房子里收拾行李。她苦着脸抿着唇慢吞吞地折叠着心爱的小裙子，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人间不值得的丧丧气息。 可她的好友流丹却在一旁“扑哧扑哧”没完没了地笑，连族兄张俊也一直翘着嘴角，让本就狭长的眼睛显得更狭更长了。 “也就是说，那个顾云岑就那么把你安排进员工公寓啦？哈哈哈哈哈，他还给你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真是一位良心老板了，哈哈哈哈哈……” 殷娇娇被流丹笑得彻底没有心情收拾衣物了，她鼓了鼓脸颊，向前一扑把自己摔进软软的靠垫堆里，又埋着脸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 半晌，她才重新打起精神转移话题。 “算了，不和你这只不厚道的小鸟儿多说话了，我还是先在网上报名今年的行动队执法资格考试吧。哼，本狐狸追不到男人，难道还考不到编制吗？须知常言道，凡是情场失意，考场必然得意，除非考试时的选择题太少。” 流丹十分悠然地喝了一口绿茶，然后继续笑，还建议殷娇娇将来写一本回忆录，就叫做《那些年，狐狸精娇娇睡不到的奇男子们》。 族兄张俊则清了清嗓子，语气亲切地问殷娇娇要不要联系一下族里的长老，只要给足出场费，长老们应该很乐意在顾云岑面前上演一出逼婚大戏的…… 殷娇娇懒得理会看热闹的损友和族兄，她背过身去专心填写电子版的报名表。 只是，就在她点击了“预报名”的确认按钮后，网站上新弹出来的一条提示信息让她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诶，今年的考试时间提前了！我算算……和前几届相比，大约提前了一个半月左右，哎呀，留给我准备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怎么突然提前了？之前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呀，”流丹止住了笑，疑惑问道，“娇娇，提示信息上说明原因了吗？” 殷娇娇再次确认了一遍提示信息上的文字内容，摇头道： “通知上没有解释考试日期提前的具体原因，只是提醒所有报考考生一定要合理规划出行事宜，注意天气、交通和住宿等各方面情况，以免错过了考试。” 闻言，张俊又露出了惯常的端方严肃表情，他沉吟着说道： “娇娇，你是临时决定参加测试的，现在又面临考试日期提前一个半月这样的大变动，和那些准备了一整年甚至是二考三考的考生比，实在是太仓促了。我甚至有些担心你能不能在参加测试前学完那套网络辅导课程。也许，你可以等一等，明年再去参加资格测试。” “明年？” 殷娇娇皱着眉头重新浏览了一下最新版的考试大纲和官方给出的测试方式，又在心里约略估摸了一番自己的综合能力，觉得如果奋力拼一拼的话，大概还是有成功的希望的。 -- 第37页 当然，殷娇娇也做好了今年通不过测试的准备，可即便失败了，也不算是白忙一场，就当是积累考试经验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流丹和张俊听，流丹立刻赞同道： “我也觉得全力备考今年的资格考试很有必要，这就叫做一鼓作气。还有，既然备考压力很大，我就不建议你入职顾氏了，不管怎么说，在新环境接手一份新工作肯定会占用不少时间和精力的。” 殷娇娇歪头想了想，认为自己确实做不到两头兼顾，于是没多犹豫就选择了放弃入职顾氏的机会，并打算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全力准备考试。 “只要成功拿到了可以加入行动队的执法资格证书，我就不是过去的殷娇娇了，而是有编制有事业的别狐家的优秀崽儿。” 张俊其实也挺支持殷娇娇的这个决定，但他仍然不忘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问题： “娇娇，如果你能顺利入职顾氏的话，以后应该会有不少接触顾云岑的机会的。不止如此，顾氏的发展前景也很不错，并且待遇优渥，算是很不错的就业选择。最起码，比你之前糊里糊涂地跟着秦朗做事强。” 流丹附和着点头，又补充道： “顾氏的职位很香，错过了可惜，顾氏的老板瞧着也挺香的，可他和娇娇认识的时间太短。娇娇，倘若你拒绝了顾云岑提供的工作，你们两个以后说不定就渐行渐远了。哎，有些缘分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别太在意。” 提起自己和顾云岑之间的缘分，殷娇娇倒是没有流丹那样消极悲观。 她本来就没准备和顾云岑谈一场办公室恋情或者演绎职场情侣的，而是打算从亲亲我我的同居生活开始。 要不是顾云岑突然变得不解风情并把她弄到了员工宿舍楼下，她也不会在震惊茫然中默认了去顾氏上班的安排。 所以，专心备考这件事只是给殷娇娇提供了一个拒绝上班的正当理由，并不妨碍她继续勾搭，不，是追求很帅很有气质的顾总。 当然，如今考试时间提前，她也就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谈情说爱了，而原本正要展开的一些恋爱计划也需要暂时缓一缓，好给“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这件事让路。 但是，让路不等于彻底断了后路。 诚然，在追男人和备考之间，她优先选择了认真对待考试。可殷娇娇想着，只要自己还能从顾云岑那里感觉到某种隐晦的纵容和若有似无的心软，她就不会放追求对方的。 哪怕是在很忙很累的时候，她也会记得发一条“早安”或“晚安”的问候短信，要让顾云岑知道，她一直都在。 “就是还有一个小麻烦，”殷娇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想着该如何对顾云岑解释，那个“很惨需要被收留”的她如今又不惨了，反而可以在族兄的房子里安安心心地学习且不愁生计，“唉，不想继续编故事了。对于那个男人，总觉得适当坦诚的相处方式更合适……” 于是，有了新选择的殷娇娇在流丹和张俊离开房间后，又把整理到一半的衣物重新放回了原位，同时点开了一份音频教学资料，一边做家务一边听课学习…… 次日上午，殷娇娇猛地干掉了一大碗鲜香可口的鸡汤后，才神色严肃地首次拨通了顾云岑的私人手机号码。 “顾先生，我是殷娇娇，方便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说说话吗？” “殷小姐请讲。” “那个……顾先生，我想先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在得知我遇到困难后，二话不说就向我提供了帮助，还特别慷慨地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工作机会。顾先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无需这样郑重道谢，”顾云岑的声音有些低沉，语速不急不缓，“殷小姐不是普通人类，具有比较独特的优势，未来也许可以为顾氏创造更大的价值。我请殷小姐成为顾氏的员工，既能帮你解决燃眉之急，也算是为顾氏引进了特殊人才，这是双赢的事。” 隔着电话，殷娇娇愉快地弯起了唇角，觉得顾云岑这个人声音好听，说出的话也好听，哪儿哪儿都招狐狸喜欢，真舍不得从此拉开双方的距离。 “顾先生……”殷娇娇语气含混地唤了一声，藏着一点不自知的温柔。 “嗯？” “如果……我说如果……我因为一些非常重要的原因骗了你，你以后……会不会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了，也不把我当成朋友了，甚至取消我在你那里的特权？” 电话的另一端安静了片刻后，忽而响起一声很轻的笑音，随即，顾云岑的声音再次响起： “殷小姐，你怎么确定你在我这里是有特权的？还有，我能问问你骗了我什么吗？又是因为什么重要原因？” “我就是能确定呀，这是直觉……” 殷娇娇拿着电话在屋内慢慢踱步，偶尔戳几下窗台上小盆栽的绿叶子，慢吞吞地说道： “顾先生，我其实还有存款的，也……不是离家出走。虽然族里面有长老提议过联姻这样的事情，但只要我自己不愿意，长老们就不会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他们还是很爱护小辈的，也很开明。说了这么多……总之，我想坦白的事情是，昨天在车上，我为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骗了你。” 顾云岑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立刻接话。 殷娇娇有些忐忑地小声问道：“顾先生，你现在是不是感到有一点点的生气？” -- 第38页 “我被骗了，你觉得我应该只有一点点生气？” 了解真相后，顾云岑的声音里倒是没有传递出气愤的情绪，不仅如此，似乎还含着一丝笑意。可传进殷娇娇的耳中后，她便有些不能确定这是真不生气了，还是被气笑了。 “那个，其实多气一会儿的话……也没什么的，”殷娇娇软声道，“只是生气伤身，我不舍得顾先生为了我损害健康，所以，还是别气了，行吗？” “殷小姐的口才很好，似乎道理总是在你那边。” 顾云岑的语气斯斯文文的，一时辨别不出真正的喜怒。 可事实却是，他默认了殷娇娇的亲昵撒娇，而不是冷漠不耐地直接结束通话 殷娇娇立刻领悟到了什么。 她忍不住踮起脚无声转了个圈圈，眉目间浮起的小得意瞧着颇为有恃无恐，可通话的嗓音却始终诚诚恳恳乖乖巧巧的。 “我是有原因的，很重要的原因。顾先生，你愿意听听我的解释吗？” “嗯，我在听。” “顾先生，我是在追求你呀。” “……” 顾云岑眉心一跳，险些被小狐狸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而殷娇娇在终于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后，也不等顾云岑回应，直接表白道： “顾先生，我想靠近你，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想成为你的女朋友，想和你朝夕相处睡在一起，所以我才把自己的经济情况编造得那样窘迫。顾先生，我在抓紧一切机会，非常努力地追求你。” 第15章 第十五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参加考试啦…… 面对小狐狸的热情表白, 顾云岑果断地压下心底的一丝悸动，极为认真地答复殷娇娇道： “殷小姐，很抱歉, 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为什么呀？”殷娇娇万分不解, 旋即又非常笃定地说道，“你明明对我有好感的，在你心里，已经给了我很多特权, 不是吗？” 电话另一端的顾云岑轻叹了一口气，他捏了捏鼻梁，觉得自己把本性中不多的正直和诚恳都用在了殷娇娇这只小狐狸精身上了。 “殷小姐, 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我们前天晚上才互相认识。”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彼此几十个小时了, ”殷娇娇也叹了一口气, 随即感慨道, “这么久呀，足够我确定自己对你的心意了，还有, 顾先生，我认为你就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小狐狸精的甜言蜜语让顾云岑的眉间染上了暖色，不过却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殷小姐，我不会成为一个很体贴的恋人。在我的人生中, 感情生活永远不会占据主要位置。将来, 我无意组建一个符合世俗定义的和睦温馨家庭，也不会花费很多的心思经营维护一段恋情。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 有太多的事情占据我的注意力。我只能给身边的伴侣留出偶尔的闲暇和少许温情，根本无法给予你等同的回应。” 这番拒绝之词让殷娇娇安静了一小会儿。 顾云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清浅呼吸声，垂眸掩去眼底复杂，他又说了一句“抱歉”，准备结束通话。 未料到，被拒绝的殷娇娇却在这时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顾先生，原来你是为了未来的事情拒绝我呀，嗯，那就好办了。其实我没想过那么遥远的日子，我只关心现在的生活，只要得到第一步的开心快乐就好了，再往后，就且行且看呗。” “第一步的开心快乐？”顾云岑微微挑眉，语气疑惑。 “对呀，顾先生，我们得先试一试身体上是不是合拍，然后才有必要深入探讨精神层面的东西呀。我不是心急的狐狸，不会想一步到位的，你放心吧。” 这次，轮到顾云岑沉默了，他难得展现了些正直无私的品格，没想到却都被这只没心没肺的狐狸忽略了…… 另一头的殷娇娇察觉到顾云岑的呼吸节奏乱了那么一小下，就以为他又要拒绝自己，便连忙继续展现自认为的优点： “况且，不仅顾先生有自己的事业要经营，我也有除了恋爱以外的事情要忙碌的。比如说，最近我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从现在起就该进入了全力备考阶段了。所以，我同你打完这通电话后，不论我们有没有成为恋人，我都要认真复习了。 “然后要等到考试结束以后，嗯，也就是四个月后吧，我才能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恋爱上。顾先生你看，我们其实挺像的，肯定能互相理解体谅，多般配呀。” “……你在准备一场重要的考试？然后四个月内都很忙碌？” “嗯呢~” “那你现在对我表明了心意，如果我答应了你，想和你约会，你准备怎么办？” “那个……是什么样的约会呀，如果每天控制在一个小时之内的话，我是可以答应的。不过……” “嗯？” “顾云岑，”殷娇娇谨慎又小声地问道，“如果约会的主题是成年人的快乐的话，一小时够吗？” “呵！” “咦，你冷笑了，是不够的意思吗？”殷娇娇有些迟疑。 “一小时……真是承蒙看得起了。” 看得起什么？这男人怎么在关键问题上这么含糊，殷娇娇眸光微转，试探着说道： “对了，我说的一小时是指没有包括路程耗时在内的完整一小时，根据数据统计来看，对许多男性来说都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也不是不能缩短一些，如果你为难的话……” -- 第39页 “殷娇娇，没有一小时约会，你想多了。既然你要备考，那就专心些。四个月后考试合格了，我们再谈约会的事，要是没考过的话，那就谈都不用谈了。” 然后，顾云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盲音让殷娇娇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了顾云岑最后那几句话的含义，顿时惊吓得瞪圆了一双妩媚的狐狸眼。 “难道考试不合格，就连男朋友也没有了吗？凭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只想谈恋爱的狐狸精……” 可不论殷娇娇有多少不满和不解，在接下来的四个月里，顾云岑就是没有一点儿松口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坚持把殷娇娇的考试结果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挂钩，要么双喜临门，要么鸡飞蛋打。 于是，殷娇娇不得不拿出了狐生中前所未有的拼劲儿为资格考试做准备。 到临近上考场的那一个月，她更是心无旁骛，甚至都不再给顾云岑打电话了。她每天不是忙着背题就是在灵修会馆里做实战训练，不累到精疲力竭就不休息。 所以她不知道，那个从来不主动联系她的男人有几次特意开车绕路到她训练的会馆附近，停下车来闭目养神片刻，然后再驱车离开。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前夕，殷娇娇走进了笔试考场。 一天后，她又排队进入了体能测试场馆。一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神色平静地走出了场馆大门，和前来接她回家的张俊汇合。 “怎么样？”体能测试当场出成绩，所以张俊才有此一问。 “都通过了，就看一个礼拜后的笔试成绩了。如果笔试成绩也达标的话，我就可以进入第三场实战考核了，那才是重头戏。” 张俊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奶茶递给殷娇娇。 “也不知道这第三场实战考核到底怎么考，每年参加测试的考生都签订了默言契约，外界很难打听到相关情报。” “就是打听到了也不一定有多大用处，考试简章上说了，每年实战考核的形式都不太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考察的关键点一直都是那些，所以只要有实力，就不会被埋没的。” 说着话，殷娇娇注意到张俊给她买的奶茶正是她最喜欢的奶茶店中的最心仪口味，高兴地弯了弯眉眼： “俊哥，没想到你记得我爱喝的奶茶口味，真好。这家店很火的，需要排队等候的，谢谢你啦。” 张俊怔了一下，而后摇头道：“我可不记得你最喜欢的奶茶口味，也没去排队购买，这是别人请的。” 殷娇娇喝奶茶的动作一顿，立刻想起她在电话里对矜持的顾先生随口提过有关奶茶的话题，眼中便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期待之色，更是闪呀闪呀地瞧着张俊，等他讲一讲前因后果。 张俊微微一笑，在殷娇娇的催促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刚刚在考场外遇到了祁临渊，他身边有一位长得非常不错的顾姓男士，看上去挺有派头的。那位先生要喝咖啡，偏偏他的助理记错了老板的吩咐，买了奶茶回来。顾先生不喜欢喝这样甜的饮品，又正巧听到我和祁临渊寒暄对话，得知我在等远房表妹从考场里出来，就把奶茶送给了我。娇娇，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好巧”？” 殷娇娇顿时觉得喝进口中的热奶茶又暖又甜，她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又左顾右盼地寻找起那道高大的身影来。 “别瞧了，人家和祁队长有正事商量，已经离开了。哎，不过是一杯买错的奶茶，看把你美的。” 殷娇娇听到顾云岑不在，抱着奶茶杯子哼了哼，再想到那位先生“不通过考试就不谈恋爱不约会”的威胁，又不满地哼了哼。 被塞了一大口奶茶味狗粮的张俊斜觑着自家族妹，调侃道：“娇娇，你这是喝奶茶呢，又不是在吃猪食，哼什么哼。” 殷娇娇立刻用小粉拳“轻轻”砸了一下张俊的肩头，成功让这位族兄疼得闷哼了一声…… 一个星期后，殷娇娇的笔试成绩出来了，分数不是很高，但也险险地过了标准线。再加上体能检测的各项得分，她的综合排名倒是不算低，正处于中游偏上的位置，因而很顺利地获得了第三场也就是最重要的实战考核的入场资格。 “考试指导组来通知了，”殷娇娇正在和外出拍戏的流丹视频，正好收到短信通知，“我看看……这上面告知了考试时间和地点，还有可以随身携带的武器种类。唔，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的限制，当然，核武器那种级别的是不行的，但一般的法宝符箓丹药都是可以。也就是说，这场实战考核是让我们拿出真本事比试的。” 流丹了然笑道：“毕竟是行动队的执法资格测试，怎么也得考验出你们的真正实战水平。” 殷娇娇“嗯”了一声，随手调出地图导航查找第三场考试地点，发现那里是某处入住率还算不错的别墅区…… 到了正式考试的那一天，殷娇娇早早赶到了考试地点。 和她之前想象的会见到很多考生的场景不同，现场的考生数，包括她自己，总共就四个。两男两女，也不知谁是人族玄修，谁是妖族灵修。 就在四个考生互相打量的时候，负责他们这个考点的工作人员拿着一枚测灵玉盘来核实他们的身份，以防有冒名顶替的考生。 之后，另一名工作人员又让他们在一个门型的法宝下面站了一会儿。直到每个考生身上都闪过一道浅绿色的光芒后，这位工作人员才心安地点了点头，开始说明第三场考试的相关要求。 -- 第40页 “各位考生，一会儿你们按照前两场的综合分数排名，从高到低上前来抽取自己的考题资料。注意，考题资料是提前密封好的，拿到后也不要急着打开。 “等你们四个全部拿到自己的考题后，先做登记，再依次进入那边临时搭建的屋子里。四个房间，每人一间，关闭好门窗后，你们才能打开密封资料阅览其中的内容，之后，你们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16章 第十六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第三场考…… 听完考场工作人员的说明, 殷娇娇转头去看另外三名考生。 离她最近的，是一名戴着蓝色帽子的大眼睛清秀帅哥。他此时也正在打量身边的竞争对手，见殷娇娇望向他, 就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友好地摆了摆手，瞧上去就像是普通人类中的年轻阳光大学生。 “嗨，我叫陆达，今年综合排名三十九, 你呢？”清秀小帅哥陆达率先开口询问殷娇娇。 殷娇娇浅笑道：“你好陆达，我是殷娇娇，前两科的综合成绩排在第四十一名。” “啊, 我俩成绩差不多，我幸运一点，排在你前面抽取考题, ”陆达又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女考生, 扬声问道, “你好，我是陆达，请问你排多少名？” 被询问的女考生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她扎着马尾，穿着长筒皮靴，背着双刀，十分的飒爽英姿, 说话更是简洁利落。 “我是第七名, 华阳宗，艾澜。” 陆达立刻佩服地“哇”了一声，他对着华阳宗的艾澜抱了抱拳, 欢声道： “你真厉害，哎呀，没想到我今年会遇到综合成绩在前十的考生。哈哈，不愧是大宗门出来的玄修。” 艾澜对着态度自来熟的陆达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表情一直很淡定。 接下来，那名一直没有出声的男考生不等陆达主动询问，就迅速开口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徐毅然，综合成绩排在第二十一名。” 说完这句介绍，一身道袍的徐毅然特意瞥了一眼冷淡的艾澜，又继续说道： “今年是我第一次参加资格测试，缺少些经验。不过，我相信自己一定会在第三场的实战考核中表现出真正的实力的。” 陆达又对徐毅然露出了羡慕佩服的表情，真心感叹道： “你也好厉害，第一次报名就能取得这样靠前的成绩。不像我，唉，今年是我第三次参加资格测试了，却是第一次进入实战考核阶段，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顺利通过。” 说完这话，陆达压了压帽檐儿，又对殷娇娇笑着说道： “咱们这个小组的考生都是前五十名的，说不定可以全员通过实战考核呢。” 殷娇娇在四人中成绩垫底，知道陆达特意对她说这话是出于好意，便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说道： “希望大家都能有这份幸运吧。那么接下来，艾澜第一个去抽取考题，然后是徐毅然和陆达，最后是我，这样没错吧？” 说着话，她望向一旁的工作人员，目露询问。 那名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考生中排名最靠前的玄修艾澜上前抽取属于她的那份考试资料…… 十分钟后，殷娇娇在考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单独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她先是按照考试要求仔细关好房间的门窗，而后才不急不缓地拆封手中的资料袋。 就在殷娇娇撕下资料袋袋口的封印符箓的一瞬间，在江城协管署行动队总部的大礼堂内，属于她的那面幻境光镜骤然绽放出一阵银色的光芒。 紧接着，这面光镜就进入了参与本次考核的十名评审员的视线内，而光镜内展示出的内容，正是此时正在认真浏览考题资料的殷娇娇。 “四十一号考生已经进入幻境内了，哟，她们那组的考题是《临湖别墅》。” 一众评审员中，性情开朗的黄长老对着身边的老友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今年新增加的幻境考核场景之一，难度适中，但藏着加分项，也不知道这个小组的四名考生会不会发现。” 就在黄长老说话的短暂功夫，编号七、二十一和三十九的幻境光镜也都亮了起来，镜中分别显露出艾澜、徐毅然和陆达的身影。至此，抽取到《临湖别墅》幻境场景的一组考生都正式开启了他们的第三场考试。 他们即将进入一个被命名为《临湖别墅》的幻境中。当然，并不是四个考生一起进入同一个幻境，而是他们各自拥有一个独立的小幻境，然后分别面对一模一样的场景与考题。 要想通过考试，考生们就必须按照资料上的要求，为一幢临湖别墅的户主解决厉鬼索命的祸事。而在这个解决麻烦的过程中，幻境中每名考生的方方面面表现都会被十名评审员打分。 当一个独立小幻境中演绎的故事走向尾声时，十名评审员为某名考生的打分就会被汇总在一起，而后再经过一轮科学严谨的计算，最终成为那名考生的第三场考核成绩。 “老黄，今年新增加的幻境考核场景多吗？” 礼堂内的幻境水镜还未被全部点亮，所以评审员们都还很轻松，其中几位便有了闲聊的兴趣。 “挺多的，我听祁临渊说，只江城这边就更新了六个。” “六个？” “是啊，六个不少了。你想想，咱们江城今年正好有一百名考生获得了第三场考核的资格，他们被分成了二十五组，也就是需要二十五个幻境考核场景。六个，差不多就是四分之一了。” -- 第41页 “倒也是，”黄长老身旁的另一位评审员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我听说，今年考试时间提前，和十年一次的万族海市有关？” “嗯，上面露出了些口风，不过……咱们还是谨慎些吧，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我明白，也就是和你这个老家伙唠叨几句。” 黄长老的老友孙道长呵呵一笑，随即语气自然地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正在进行的考试中。 “老黄，协管署的这些高层啊，现在越来越重视人才选拔了。为了防止作弊和掂量清楚考生的真本事，这手段花样可真不少。就说这个分小组考核吧，非得在进入幻境前搞个抽签的噱头，好像一组四名考生真的要完成不同考试内容似的，其实大家面临的题目都一样。” 黄长老朗笑道：“不弄些虚虚实实的步骤，怎么让考生们相信之后的考核场景是真实的？一旦不相信场景的真实性，就很容易联想到幻境了。那样一来，有些考生大约就会生出些取巧的心思或者无法真正共情幻境中的人和事，也就等于是考察不出他们真正的本领和品行。所以呀，这都是必要的。” 孙道长望着礼堂水镜内那些考生们的郑重谨慎表情，认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一开始就告诉考生们，他们要经历的考验实则来自幻境，那效果肯定大为不同。哪怕幻境中的故事其实就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那感觉也不一样。” 另一位来自柳城协管署的评审员搭腔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也试着让考生参加真正的实战考核，可是每次考核结束后，监察室都能收到不少的投诉。 “有的考生认为自己遇到的考题更难，有的考生认为自己运气不佳，比如和水鬼对战的时候赶上了暴雨倾盆，还有人认为咱们评审员的打分不公平，忽略了他们的一些加分表现……反正是那个乱套哟。 “后来，大家坐下来研究，都认为这种挑选出来的幻境考核方式更公平一些。” “这是自然，”黄长老感慨道，““案件的难度差不多，客观条件等同类似，而我们这些评审员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地去跟踪考生查看他们的表现了。 “现在好了，你我这些老家伙在这礼堂里一坐，就把所有考生的表现尽收眼底，多舒服啊。对了，还有影像保存措施，嘿，咱也不怕之后的投诉了，大不了就回放幻境影像呗。” 黄长老话音刚刚落下，前排的一名评审员便回头问道： “说起这个幻境影像回放功能……孙道长，我听说你们江城这边的考试设备都更新升级了，嘿，你们知道这祁大队长是在哪里发的财吗？给兄弟我透露点儿内幕吧。 “唉，你们大约都清楚了，我们柳城协管署最近难啊，下半年连着出了两起扰乱社会治安的重大事故。可想而知，明年的经费肯定要被缩减了。” 孙道长微微一笑，祁大队长来钱的渠道本来也没必要隐瞒，因为瞒也瞒不住，便指着大礼堂东侧的某个位置道： “李主任，你看那边，看到那个和我们祁队长并排坐着的男人了吗？那是顾氏的总裁，特别有社会责任心，他很乐意为凡人界和玄灵界的和平共处尽一份力。” “尽力？”李主任眼睛一亮。 孙道长温声道：“是的，尽心尽力。顾先生给我们江城协管署赞助了不少物资，还签了好几项合作协议。” 顺着孙道长的指示，来自柳城的李姓评审员望见了祁临渊身边的顾云岑，顿时有些惊奇地说道： “他和祁队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还想着祁队怎么把一个普通人带进这里来了，又一直亲自陪着。未曾想，他就是你们的合作伙伴。” 黄长老点头附和道：“有了顾总的赞助，这次江城的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进行得尤为顺利……” 这时，礼堂内的一百枚幻境水镜终于全部亮起来了。也就是说，今年所有参加第三次考核的考生都已经处于幻境中了。 考试，终于正式开始了。 礼堂内安静了下来，十名评审员、数名协管署内勤员工和在现场的江城行动队队员纷纷收敛了散漫心思，开始认真观看水镜中的情景。 他们都是有修炼者，神识散开后，可以轻易做到同时关注多面水镜中的内容。而那十位评审员更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又有多年评审经验，自然可以做到一心多用。考试一开始，十名评审员就立刻关注了所有的考生，并尽量打下客观合理的分数。 当然，这一场评审结束后，评审员——只要不是那种神识强悍到变态的天赋异禀评审员，一般都需要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之后才能渐渐恢复过来，再进行下一次的评审打分工作。所以，如今的评审员也是热门高薪职业，若是再拥有国家协管署的正式编制，那可就更受欢迎了。 与之相对的，普通人类顾云岑肯定就做不到这样的一心多用的。 一开始，邀请顾云岑来礼堂的祁临渊还想提醒或者宽慰几句。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因为坐在礼堂中央视野开阔位置上的顾云岑，根本不曾多看其它水镜一眼，只是盯着殷娇娇所在的水镜观看。 顾云岑的这番表现，让祁临渊记起了之前在咖啡馆中听到和看到的事情，心中更是肯定这位顾总就是那只狐妖的“一见钟情”，他们两个还拥有成年人的快乐。 -- 第42页 水镜中，殷娇娇已经阅读完了文件夹中的所有资料并明确了自己的考题内容，就是以协管署工作人员的名义，去一幢临湖别墅内消灭厉鬼并拯救一对被厉鬼威胁性命的夫妇。 只要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再把有关情况上报给协管署，就算殷娇娇完成了第三场的实战考核。 殷娇娇并不知晓，在她打开资料袋的瞬间，就已经进入了一个独立的幻境空间。 她自以为自己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房间审题并阅读背景资料。等一会儿房门开启了，她就要去尽快完成协管署发布的考核任务——去资料上的临湖别墅那里，除厉鬼救人类。 “这临湖别墅竟然不在江城，而是在韶城那边，我还得出趟远门，也不知道考试组给不给报销来回的路费和住宿餐饮费用。 “还有，这协管署工作人员出公差，报销额度有没有限制呀，有标准吗？比如我要乘飞机的话，是不是只能做经济舱而不是商务舱或者头等舱……要是我的旅费超出标准了，算不算扣分项呢？” 殷娇娇故意把心里的想法小声念叨了出来，希望有监考（监听）人员听到她的心声，在她离开房间前给个准确答复，毕竟她考虑的问题也是很实际的。 可惜，直到房门缓缓开启，她也没有得到提示，只好拿着一沓资料独自一狐离开了考场。 与此同时，礼堂里的某位曾经在大公司财务科工作过的评审员给殷娇娇加了一分。 她太希望拥有这种注意花销额度的同事了，而不是一出门就放飞自我、一回来报销发现不符合标准后就装可怜找借口的那种。甚至在小会计第一次帮忙解决问题后，极有可能还有下一次…… 幻境中，为了遵守保密协议，殷娇娇没有联系张俊和流丹，而是直接离开了江城前往韶城。 路上，她再次翻阅协管署提供的背景资料，重新研究了一遍临湖别墅现任户主夫妇和那个厉鬼之间关系。 这是个比较老套的白富美和凤凰渣男的故事。 临湖别墅的上任主人是白富美张语晴的父母，在张语晴嫁给英俊有才华的大学同学李文旭后，一家四口倒是和和乐乐地生活了七八年。 这个故事中的白富美并不是那种天真不谙世事的姑娘，也没有把家业完全放手交给丈夫管理。她一直很愿意享受工作的乐趣，也希望让父母传给她的家业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 可是，有些事就是那么无可奈何。比如，无论张语晴怎么努力，她的商业才能就是比不上天资出众的丈夫李文旭，投资的眼光也不够敏锐。所以，当张语晴的父亲因为身体的原因渐渐放权后，李文旭在公司里的影响力就越来越大。 但无论如何，这是张家的产业，而张语晴也算精明强干，足以守成，因此只要张语晴活着，这张家的偌大家产就到不了李文旭的手中。可事情就偏偏那么巧，张父张母出门旅游遇到了交通事故意外丧命，半年后，独生女张语晴因思念父母而神思恍惚，一不小心跌进了别墅附近的湖中，同样意外丧命。 张家人都死了，李文旭继承了妻子的所有财产，身价大增。又过了三个月，他迎娶了第二任妻子孟欣兰。 看到这里，殷娇娇略过了资料中那些警方调查张语晴溺水身亡的经过，直接翻到临湖别墅开始闹鬼的那一页。 李文旭有钱有地位了，就开始看重名声了。为了表示自己在前妻张语晴死亡这件事上的毫不心虚，他在迎娶了新妻子后，也坚持不搬离那幢曾经属于张家的别墅，依旧照常生活。 但李文旭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临湖别墅开始闹鬼。 最先觉得事情不对劲的，是别墅里的家政人员。他们发现，即便是在大晴天，别墅内也总是弥漫着一股水腥味，擦得干净亮堂的玻璃上，会不时地出现湿漉漉的手掌印，再后来，自来水中开始出现黑色的长发…… 半个月后，家政人员纷纷请辞，临湖别墅内只剩下李文旭夫妇二人。 他们也被这一连串的诡异现象弄得心神不宁，就准备先搬出去住一段日子。 只是，让李文旭夫妇感到彻底惊慌的是，他们根本离不开临湖别墅！即便白天出门做事并打算在外过夜，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会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着，再次返回临湖别墅。 李文旭意识到事情不妙，开始四处打听哪里可以请到有真本事的大师，而就在李文旭同韶城协管署取得联系的那一天，他在临湖别墅的院门外看到了张语晴徘徊不去的身影。 到了第二天晚上，女鬼已经可以触碰别墅外的院门了，并在上面留下了擦不干净的红褐色水印…… “她在一天天变强，”殷娇娇歪头想了想，眼神非常平静，“吞噬其他魂魄或者杀人，都是能让魂魄迅速增强实力甚至变为厉鬼的便捷手段。嗯，这里我得注意一下，如果厉鬼杀人了，那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个厉鬼就是该消灭的，绝对不能当成一件小事看待。” 正在赶往韶城的殷娇娇放下手中的资料，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在网络上搜索有关李文旭的消息，自然，她也没有漏下女鬼张语晴和李文旭的新婚妻子孟欣兰。 “原来，孟欣兰还是张语晴的好朋友……”殷娇娇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有关这段三角恋的真假传闻，把重点放在了张语晴这个人身上，“谣传她是通过举报大学室友，才争取到了保研的资格。毕业后，孟欣兰和朋友一起开店，但她撤资后不到三个月，她朋友的店铺就被工商局查封了，据说也是接到了相关举报。” -- 第43页 殷娇娇微微皱眉，她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调查有关孟欣兰的传闻是否属实，但倘若这个孟欣兰真的喜欢使用举报手段的话，那她就得再谨慎些。 “这次不是单纯的实力考核，而是执法资格测试。我要周全些，凡事留痕，时刻记得自己是代表国家协管署行动队的，对了，还要表现得高深莫测一些，要有大师的范儿……” 深夜，韶城，明华地产锦绣嘉园别墅区。 无风无月，呜呜咽咽的凄幽鬼哭之声从一幢临湖三层别墅内传出。同时，大片大片诡异冷腻的雾气自人工湖面上浮起，又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着引导着，缓缓笼罩在哭声响起的宅院四周。 浓雾之下，别墅的屋顶和墙壁上泛起了预示着不祥的血色暗光。在越来越凄厉的哭声中，白日里新更换的紧闭大门忽然无声开启，露出了一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入口。 不多时，那入口深处又透出一抹隐约光亮来，淡淡的，朦朦胧胧的，却奇异地照亮了门廊前的那一小片空地。 滴答……滴答……滴答…… 被照亮的门廊台阶处，一道浑身湿漉漉的消瘦身影慢慢浮现。 “老公，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回家吗？” 沙哑干涩的声音自那道身影上传来。一字一顿，尽管听起来迟滞、僵硬、阴郁，却无端给人一种雀跃温柔的欢欣感觉，仿佛这真是一位晚归的妻子在和家中等待的爱人打招呼。 屋内无人应答，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声在女鬼现身时就已经停止了，水滴之声却越来越密集，滴答滴答…… 凭空出现在别墅门前的鬼魅身影静静地伫立了片刻，忽而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她便悠悠荡荡地飘到了台阶之上，又迎着屋内隐约透露出来的光亮缓缓前行。 她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串带着腥臭味的黑色水痕和暗红色的血脚印。 “老公，今晚的雨好大呀，你怎么没去接我下班呢？唉，你也没有回我短信，不接我的电话，是忙着工作没有注意到吗？” 那道身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飘飘忽忽地进了门厅。 只是，当她打算同前几个晚上一样不请自来折磨恐吓仇人时，却被一道凌空自燃的金色火焰堵住了去路。随后，那道火焰化作长长的链条，缠绕着，舞动着，盘旋着，金色的光芒刺痛了女鬼的双目，灵动的火链时刻想要束缚住女鬼的四肢。 “咦？咯咯——这是老公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吗？呵，真是……好啊……好啊……” 话音未落，弥漫在女鬼四周的鬼雾阴气就朝着那明亮跳跃的火焰扑了上去，两股力量瞬间缠斗在一起…… 就在女鬼同拦路的金色火焰对峙相争之时，在距离门厅不远的大客厅中，这幢别墅的现任户主李文旭和他的新婚妻子孟欣兰皆一脸骇然地缩在沙发上。 两人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干涩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厅的方向，盯着那道拦住了危险的奇异火焰和止步不前的恐怖身影，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又过了一会儿，聚拢而来的鬼雾越来越浓郁，室内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别墅的现任女主人再也沉不住气了。 “殷小姐……那个，殷大师，您、您的神火真能、真能一直拦住她？我怎么、怎么觉得火苗有些小了，会不会拦不住她？” 顺着孟欣兰的祈求视线望去，就见楼梯扶手旁的昏暗处模模糊糊地露出了一道人影轮廓。 再认真观察，才发现那里斜倚着一个女人，安安静静的，若不特意凝神细瞧，很难让人感知到她的存在。 “这火焰自然能克制阴气邪祟，不会拦不住的。” 被询问之人不再继续翻阅手中的纸张，她不急不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淡淡地回视沙发上的夫妻二人。 她的面容依旧是模糊不清的，可是因着这抬头间的眸光流转，整个人的存在感就格外鲜活明亮起来。这一刹那，仿佛有清风吹散了湖上晨雾，静谧悠然中露出了潋滟湖光和秀美山色。 “只能、只能拦着吗？”得到这样的答案，心怀恐惧的孟欣兰万分失望，她下意识地往身旁男人的身上靠了靠，寻求安慰。 被唤作“殷大师”的殷娇娇听出了女人语气中的隐隐不满，又瞥见雇主夫妇面色不佳精神不济的衰弱状态，忽然记起了特管署行动处最新下达的要求减少雇主投诉和交易摩擦的文件，又想到孟欣兰这人疑是喜欢使用举报手段的传闻，心中顿时生出一抹警惕。 她连忙悄悄收敛起先前营造的淡漠深沉高冷态度，转而眉眼一弯，认真又诚恳地建议道： “放心吧，这厉鬼肯定进不来的，也伤害不了你们。我观二位的气色，已经极为疲惫虚弱了，不如回卧室睡一觉吧。养养神，补补眠，一觉到天明。我可以担保，今晚是安全的。真的，特别安全，不论鬼怪还是小偷强盗，都进不了这幢别墅的。” 李文旭听到殷娇娇的保证，勉强作出感激微笑的样子。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却仍旧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起身回卧室休息的打算。 他花了大价钱请来这位据说有真本事的殷仙师，可不是仅仅为了把厉鬼拦截下来的。对李文旭来说，斩草必然要除根，不管是对活着的人，还是对死去的鬼。 “殷仙师，不知可有彻底消灭这厉鬼的办法？” -- 第44页 阴影中的殷仙师换了个站姿，微微颔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又忽然想到不远处的两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好的视力，便秉持着生意人友善又周到的服务态度，往明亮处挪了挪步子。 “你确定要彻底消灭张语晴？魂飞魄散那种？” 殷娇娇有一双极美的秋水明眸，此刻认真地看着提出要求的雇主，表情中没有明显的爱憎喜怒，只有简单的疑问。 但对面的李文旭却紧紧皱起了眉头，企图用严肃甚至严厉的表情掩盖自身的心虚。 他觉得殷娇娇的这个问题是在影射什么，也许还暗藏着几丝责备嘲讽，却不知道面前的殷仙师其实是狐族出身，还不太能共情或者理解人类族群的悲欢苦乐。她的提问，就单纯是在确定甲方的需求而已。 李文旭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人鬼殊途。前妻生前就是骄纵刻薄的性情，死后化作厉鬼更是任性狠毒。若是心软留下了她的魂魄，说不定哪一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又要受到威胁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往后的人生旅途埋下一颗隐形的地雷。 “是的，我希望能彻底消灭恶鬼。”男人终于缓缓点头，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那道被困在别墅门前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厌恶和冷酷，同时也做好了听到拒绝的准备。 殷娇娇眨了眨眼，果然如同李文旭预料的那样，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要求。 但是，她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谈起了条件。 “李先生，如果要彻底解决隐患的话，就需要动用更加高端和厉害的术法，以我目前的修为，倒是可以勉强做到。只是，若是让我全力出手对付女鬼的话，这幢别墅就保不住了，嗯，肯定会成为废墟的。还有，这附近的花花草草也会受到波及的，我想，物业大概会找你索赔的。” 听到殷娇娇愿意出手帮忙，李文旭惊喜至极。以他如今的身家，为了保命，哪里还会在乎一幢旧别墅和一些小钱，于是立刻说道： “不要紧，只要仙师愿意出手帮忙，这幢别墅……毁了就毁了吧，反正经过这些天的遭遇，我对住在这里已经留有阴影了。” 殷娇娇见这男人答应得爽快，脸上就多了三分笑意。 但一旁的孟欣兰在听到别墅有可能会变成废墟后，就露出了明显的心疼犹豫之色。 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还在和火焰对峙的可怖女鬼，到底没有说出希望能保下别墅的要求。毕竟这种情况下，还是保命要紧。 “很好，看来你们夫妻二人的意见已经一致了，”殷娇娇对着两位雇主露出了安抚意味的浅笑，同时递出手中的纸张，“那么，这是我提前拟好的免责声明和许可协议，你们签一下吧。” “免、免责声明和许可协议？” 男人睁大了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浑浊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在捉鬼现场要求签协议书的殷娇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殷娇娇斜睨了一眼门前的女鬼和不知何时黯淡下来的金色火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沙发上惊慌恐惧的一男一女，一副给你充足时间做决定的包容温和模样。 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被厉鬼盯上的男女哪里还敢耽搁时间。他们立刻连连点头，表示完全接受殷娇娇的提议。 于是，那些一直被殷娇娇拿在手中的纸张眨眼睛就瞬移到了沙发附近，还顺带着签字笔和红色印泥。 “签吧，你们签完了，我就开始干活。” 于是，当那几分文件再次回到殷娇娇手中后，她果然不再只守不攻。 “接下来，你们两个镇定些，我会把厉鬼放进客厅内，利用她对这幢房子的执念困住她，然后……” 只见殷娇娇素手一扬，那门厅处拦路的金色火焰就瞬间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殷娇娇。 几乎是同一时间，别墅内阴风大盛鬼雾更浓。女鬼的身影恍若闪电般穿过门厅，直奔沙发上几乎要吓昏过去的男女。 她狞笑着打量着今晚的复仇对象，泛着青色的浮肿面庞渐渐扭曲，披在身后的水淋淋长发忽然暴涨，扭曲着，化作无数只阴冷的鬼手，直接朝着沙发上的夫妻二人抓去。 “啊啊啊啊啊——仙、仙师，……救命！……求、求、快快杀了她、杀了她……” 致命危险近在眼前，沙发上瑟瑟发抖的女人立刻尖叫出声，仓惶求救。 她抱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袭击她的头发被一面透明的屏障拦截了下来。在巨大恐慌之下，她下意识地就对着殷娇娇之前站立的位置哀求起来。 于是，索命厉鬼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的头迅速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阴沉沉地凝视着身后某个不起眼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女鬼冷笑一声，把扭转了三百度的头颅转回原本的位置，而后毫不犹豫地再次对着沙发上的狗男女下了杀手。 透明的保护屏障瞬间显现，可这次却没有成功拦住已经有所警觉的复仇厉鬼。 浓郁而阴寒的黑色雾气将透明屏障牢牢覆盖起来。紧接着，女鬼挥舞着两条骤然变长的手臂，轻易地穿过了那面被鬼雾污染的灵气屏障，随后精准地卡住了李文旭和孟欣然这的脖子，顷刻间便能轻易夺去两条人命。 但…… “嘭！”“嘭！” -- 第45页 两声爆裂几乎是同时响起，利落地炸断了女鬼的两条胳膊，及时保住了那对夫妻的性命。 “你……” 一直防着身后有人偷袭的女鬼愣了一下。她意外地瞪着从对面楼梯上走下来的年轻女子，心知上当了。可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就忽然而至，自觉告诉她应该立刻逃走。 逃？ 望着昏迷倒地的仇人，两行血泪从女鬼的眼角流出。逃？她怎么甘心啊，过了今晚，她也许就再没有机会亲自报仇雪恨了！ 可不逃的话…… 女鬼阴沉沉的眼底划过扭曲的恶意和仇恨。 她恶狠狠地望着狗男女请来的帮手，周身鬼气急速暴涨，想要复仇的强烈渴望迅速覆盖了女鬼对危险的直觉感知，心中的恶意在不知不觉中扩大。 此时此刻，她不仅要亲自折磨并杀死仇人，还要弄死对面那个多管闲事的妖媚女人。 然而，就在女鬼准备攻击之时，一丝细弱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熄灭的青色火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女鬼的头发上。 女鬼一开始对此毫无察觉，待到她反应过来后，那丝火焰已经在丰沛的阴气滋养下，迅速壮大并卷起了烈烈青焰，似乎要吞噬耗尽一切阴邪力量。 “啊——” 灵魂上的疼痛让厉鬼发出一声惨叫，之前通过杀人并吞噬灵魂而变强时有多舒服，此刻被硬生生剥夺修为就有多痛苦。 可是，再痛苦也比不上无法亲自手刃罪魁祸首来得痛苦！ 感受着身上青焰的恐怖与无情，女鬼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第17章 第十七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发现了隐藏…… 殷娇娇所在的幻境中, 厉鬼打算同归于尽，她周身的怨毒鬼气瞬间暴涨，实力骤然翻倍。 而幻境之外舒适温暖的大礼堂内, 祁临渊正在对顾云岑解释, 说他此时看到的和殷娇娇正在经历的，其实都是幻境，都是虚假的。哪怕殷娇娇在里面受了重伤或者丢失了性命，只要离开了幻境, 一切就都好了。 “放心，每个考生进入幻境前是什么样，出来后就是什么样。” 顾云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沉凉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那枚属于殷娇娇的水镜上挪开。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刚刚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怒气和冷意有几分真几分假。倒是他的指间有一点银色流光倏尔划过，昭示着一向随主人心意的流光弦曾经悄然出现, 蓄势待发, 旋即又无声无息地再次隐没。 一旁的祁临渊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此时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用来继续安慰身边的顾总。 不是他忽然化身为善解人意的知心暖男，而是因为这位顾先生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周身的气势太过冷肃，竟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幼时偷玩逃课后面对严厉师长时的局促忐忑。 “不愧是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赚到这么多钱的顾先生，”祁临渊晃神暗叹，“厉害的人物到哪里都厉害, 哪怕他不能修炼。” 就在祁临渊试图寻找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时, 又有一枚悬浮在礼堂半空中的水镜变得暗淡了，这说明这面水镜所代表的的那名考生考核失败了。 这不是场内第一枚暗淡下来的水镜，但却得到了祁临渊的额外关注, 甚至连顾云岑都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因为，这面幻境水镜是属于殷娇娇的同组考生陆达的，他和殷娇娇面对的考题都是幻境《临湖别墅》。 “这是三十九号考生陆达，”祁临渊望着那枚暗淡下来的水镜，见幻境里面的陆达被厉鬼杀死后又被厉鬼吞噬，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是鹿族灵修，性格挺好，喜欢交朋友，但也是因为这种格外心软友善的性格，才不适合加入行动队。” 顾云岑见水镜中的殷娇娇已经在战斗中渐渐处于上风，便有心情和祁临渊搭话了，于是随口问道： “这个三十九号考生已经被厉鬼吞噬了，那他现在被平安传送出幻境了吗？” “嗯，陆达肯定已经离开幻境了。不过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考场，得等同组的另外三名考生全部结束考核了，然后才会被统一传送到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礼堂中。到时候，成功通过测试的考生可以当场领取执法资格证书，以及我们行动队的聘请函。” 顾云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注意力又转回到了殷娇娇的水镜上。 这时的殷娇娇已经彻底占了上风。并且，果然如她之前所提醒的那样，那幢临湖别墅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而悠悠转醒的李文旭夫妇则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张实木餐桌下面。 “哎呦，这个狐族殷娇娇的实战能力挺强呀，不过，她把雇主的别墅毁得这么彻底，算是减分项吧？” 顾云岑和祁临渊的身后，一名刚坐下没多久的行动队队员同身边的伙伴低声说道。 他的同伴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才对晚到的圆脸同伴解释道：“这可不是减分项，说不定还要给她加分呢。” “为什么呀，上次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脾气，不小心引雷劈坏了公园里的两棵大树，就被领导批评教育了，说下次再犯就要罚款了。怎么四十一号的殷娇娇就要被加分呢？” 另一名队员打趣道：“大概是因为颜值吧。” -- 第46页 圆脸队员翻了个白眼，无视了损友的“人身攻击”，继续“抗议”不公平待遇。 “可别跟我说这种毁坏是必要的。你们看看，有好几次她是可以利落杀死厉鬼的，但都手下留情了。而且，明明是可以在客厅里解决的战斗，她竟然和厉鬼从一楼打到了三楼，又从阁楼跑到了地下室，这简直就是在肆无忌惮地拆房子呀。 “唉，这要是真实战斗……啧，万一这别墅主人向监察室投诉了，祁队是不是还得捏着鼻子交罚款？然后哩，接下来的一个月，咱们队长肯定就变得抠抠搜搜的了，谁也别想在食堂里找到一点儿肉末。” 被吐槽的的祁临渊回头瞪了一眼唠唠叨叨的队员，冷笑道： “看你的脸圆的，今天的体能训练完成了吗？让你读的书都读了吗？思想汇报写满一万字了吗？就知道盯着食堂的肉，你要是有人家殷娇娇那么省心懂事，我让食堂天天做大餐，呵！” 圆脸队员平日里和祁临渊混熟了，并不怕这位外冷内热的大队长，否则也不会坐在祁临渊背后故意打趣他。此时听到自家队长的威胁，先是缩了缩胖脖子，随后又听祁临渊表扬那个打架等于烧钱的殷娇娇，不禁惊奇不已。 祁临渊哼笑道： “人家殷娇娇在开始行动前就把事情想周全了，特意让李文旭夫妇签署了免责声明和许可条约。所以，哪怕之后这对夫妇真的投诉了，咱们也有正当说法。哼，你上次引雷劈坏大树的时候，跟人家公园管理方提前谈妥了吗？” “免责声明？”圆脸队员有些傻眼。 他身边的同伴立刻给他讲了殷娇娇之前的操作。 “原来还能这样，可是……队长，这会不会有威逼利诱的嫌疑啊。” 圆脸队员皱了皱眉，迟疑问道： “殷娇娇现在可以仗着雇主害怕，就让他签署免责声明，那将来……会不会有谁仗着一身本领，让求助的普通人签署转让财产之类的文件？当然，我不是说殷娇娇会这么干，但是，祁队，如果这是加分项的话，会不会起到不好的引导作用？” “也不是签了免责声明就可以后顾无忧的，”祁临渊摇了摇头，而后又说道，“行，看来一万字的思想汇报没有白写，你小子最近有进步了，懂得认真思考一些问题了。不错不错，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圆脸队员听到祁临渊的肯定，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但眼神中却依旧透着淡淡的不解和担忧。 见状，祁临渊欣慰地笑了笑，又继续解释道： “像殷娇娇的这种做法，自然是有约束条件的。如果她敢仗着免责声明就故意破坏这幢临湖别墅，那事后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更别提什么加分项了。所以，判断对错的关键在于，殷娇娇是否有实力在小范围内解决女鬼，或者，殷娇娇是否因为个人的喜恶而故意加大李文旭夫妇的损失。” 说到这里，祁临渊停顿了一下。他瞧着面露恍然的几名队员，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云岑，只犹豫了片刻，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次不是给队员们解惑了，而是在向不了解内情的顾云岑说明情况。 “个人喜恶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考核的关键点之一。李文旭的案子，从法律层面来看，他确实没有犯罪。 “张语晴落水身亡的那一晚，正好撞见了李文旭和孟欣兰的奸情，张语晴气愤之下冒雨离开别墅，之后就被淹死了。作为丈夫，李文旭顺利继承了张家所有的家产，又和孟欣兰搬进了张家的临湖别墅…… “从道德层面来讲，很多知情人都在谴责李文旭和孟欣兰，所以，难免有考生想要借机教训教训李文旭夫妇，甚至可能纵容厉鬼伤害李文旭和孟欣兰。 “如果考生只是普通的修炼者，遇到临湖别墅的闹鬼事件时，自然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可是一旦成为行动队的队员，就必须以救人为主，不能再意气用事。” 顾云岑感受到了祁临渊的好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水镜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并且胜负已分，他眉目间的神色便渐渐温和了下来，还换了个比较放松的坐姿。 这时，那名圆脸队员忽然轻“咦”了一声，他指着殷娇娇的水镜飞快说道： “快看，原来她打算封印这个厉鬼呀。啊，怪不得她刚刚打斗的时候，有好几次都不下杀手，原来是打着封印的主意吗？可是，这厉鬼已经杀过人并吞噬过同类的魂魄了，是净化不了的，何必要用封印这种麻烦的手段。” 另一名队员则说道：“不管怎么说，封印厉鬼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且这样一来，殷娇娇毁了一幢别墅的事就有理有据了。她并不是故意的，因为以她现在的实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队长，这样一来，殷娇娇之前签订免责声明的行为，是不是就算是加分项了？” 之前还很有谈兴的祁临渊此刻没有立刻回答队员的疑问，他紧紧盯着水镜中的殷娇娇，眼中浮现一抹期待之色。 “队长？”圆脸队员喊了一声。 “嗯？啊，对，是加分项。你们等等，先别说话，我要看看殷娇娇封印厉鬼的目的。也许，嘿嘿，她会找出《临湖别墅》这个新幻境中的隐藏加分项。” “啊？隐藏加分项？” “据说是附加题……” -- 第47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礼堂内的许多修炼者都在格外关注殷娇娇的表现。 幻境中，殷娇娇扒拉下头发上的碎石子，又一脚踹飞挡路的石膏板，拎着一张颜色漆黑的封印符走到李文旭和孟欣兰的面前。 “你们出来吧，厉鬼已经被我封印了，之后不会再找你们复仇了。” “封印？”李文旭搀着孟欣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对殷娇娇手中那枚透漏着阴森不详气息的封印符露出了恐惧厌恶之色，“大师，封印之后，就可以彻底消灭这厉鬼了吗？那、那她以后就不能再来找我了，是吗？” 殷娇娇轻轻弹了弹手中的封印符，对着面色发青的李文旭夫妇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道： “是的，被封印的厉鬼是可以被彻底消灭的，你们不用担心她再半夜拜访了。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记得把尾款打到指定的账号上。对了，记得给我个好评哟。” 当着殷娇娇的面，特别是见识过这位殷大师比哈奇士还强大的拆家本领后，李文旭和孟欣兰哪里敢直接得罪她，都连连点头，还说了不少感激的好话。 尤其是李文旭，态度放得格外低，近乎谦卑。对于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能屈能伸趋利避害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了。 殷娇娇急着返回考试地点交差，况且，她还有一些疑惑要解开，就果断地拒绝了李文旭夫妇的挽留和邀请，迅速离开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临湖别墅。 但实际上，消失在李文旭夫妇视线中的殷娇娇并没有真的远离这片区域。 她掏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后，就立刻按照考题资料上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张语晴落水身亡的地点，紧接着便开始在地面上刻画起阵法来。 在这里，殷娇娇展示了她扎实的阵法理论知识和不弱的布阵天赋，又给自己赢得了加分。当然，这是她目前不知道，她现在布下阵法的唯一目的，是要审问那个被封印的厉鬼。 “你是谁？” “我是张语晴……” “不，你不是张语晴。” “我就是张语晴啊，”别困在阵法中央的厉鬼忽然情绪激动地嚷道，“我就是张语晴！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她？啊啊啊——你阻止我亲手报仇，现在还要否认我的身份吗？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呜呜呜——” 殷娇娇直接了当地封了厉鬼的嘴，然后迅速启动阵法。 半个小时后，殷娇娇再次询问魂体已然虚弱不稳的厉鬼，这次，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这湖中的水鬼，一直被困在此处不能离开，哪怕是找了替死鬼，也不得解脱？” “对，我、我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 水鬼此时恨不得立刻魂飞魄散，也不愿意再被阵法折磨了，便断断续续地把真相和盘托出。 “有天晚上，嗯，我不记得具体日子了，水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按照珠子里的秘法修炼，我就能摆脱这种束缚。我一开始没有信，我知道那个声音没怀好意，但、但我真的太想离开这里了，也太冷了，呜呜呜—— “我没忍住，就按照那个珠子里的秘法修炼，试着吞噬了一个飘荡到湖面上的灵魂。然后、然后发现，那个秘法是真的，我确实暂时成为了那个灵魂。 “真的，太神奇了，我有对方的记忆，有她的情感，我觉得我就是对方。最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和那个灵魂有因果的活人，并且还能顺着那些因果线去找到他们……” “所以，你去找了？”殷娇娇挑眉问道。 “是……我去找了，仙师，我一开始真的没有恶意的，我、我就是被困在这里太久了，又好冷……我一发现有离开湖里的机会，就、我太高兴了！哪怕这个机会是暂时，我也太高兴了！ “呜呜呜，我吃掉了那个灵魂，就只能去找和那个灵魂有关的活人，我每天晚上都出去，看什么都新鲜……但很快，我就发现我不止冷，还太饿了，只要出去一趟，我就饿得不行……天师，我一开始没想吃人的，真的，可我太饿了，饿糊涂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厉鬼……” “你杀了人，就没有像我这样的修行者来收拾你吗？” 殷娇娇眯了眯眼睛，心想这韶城的协管署行动队好像有些不给力。不过，她转而一想，自己一个江城的考生，都要被派到韶城来出差，可见韶城这边有些问题。 礼堂上，有韶城协管署的评审员叹了一口气，暗道临湖别墅这个案子其实挺典型的。这个厉鬼的实力并不是非常强大，但她修炼的秘法却很有迷惑性，完全骗过了当初的办案队员。要不是后来遇到偶然来韶城办事的顾宗主…… 同一时间，幻境中的女鬼也对殷娇娇坦白道： “我修炼那个秘法后，可以完全伪装成我被吞噬的那个灵魂。不，也不是伪装，天师，其实我也很害怕，因为我一旦离开这片湖泊去找人，就会会把自己当成对方。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对方的亲朋好友或者仇人，然后吃掉他们。等我把那些人都吃了，我就能恢复清醒了，但我也会被再一次困在湖中……秘法上说，只要我再变得强大一些，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殷娇娇皱了皱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之前没有碰到过修行者吗？你的实力又不是特别强，他们为什么不消灭了你。” -- 第48页 “没有，没有，天师，我以前都是直接吞噬魂魄的，然后变成他们去吃人，从来没有和厉害的修行者见过面，也没有谁来找我麻烦。只有这次、这次……呜呜呜……” 虽然水鬼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殷娇娇倒是有了些猜测。 她想，这水鬼去杀人的时候，几乎是等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灵魂。因此，等她杀人离开后，即便有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去调查，探测到的残余气息也该是被吞噬的灵魂的。那样一来，确实就无法抓到真正的罪魁祸首了。 这时，被困在阵法中心的水鬼突兀地止住了哭声，因为她猛然发现自己的魂魄几乎已经透明了，似乎下一秒就会真正的魂飞魄散，不由得一脸哀求地望着抱臂而立的殷娇娇。 殷娇娇瞥了一眼凄凄惨惨的水鬼，又暗自思忖： “之前在别墅里接触这个水鬼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对李文旭夫妇真切的恨意，甚至还有同归于尽的决心，那是做不了假的，可见那个秘法在伪装方面的厉害之处。当然，缺点也同样不少……不过，这个秘法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感，我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吗？” 水鬼见殷娇娇不理会她，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殷娇娇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冷声道： “我再和你确认一遍，你诱惑张语晴落水后，就吞噬了她的灵魂，然后暂时变成了她，又借着她身上的因果，找到了李文旭和孟欣兰，对不对？” “是的，我错了，天师，我错了，求你放我一次吧，我真的只是太想离开这里了，我……” 女鬼伏地求饶，却没有否认她主动诱惑张语晴落水这件事。殷娇娇眼中划过一抹了然，觉得自己果然明察秋毫、严谨细致还特别的聪明伶俐，一下子就抓住了整件事中的真正不妥之处，继而发现了被隐藏的真相。 ——*—— 当殷娇娇急匆匆地返回江城的分组考场时，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同组的考生。 只是，当她触碰到“提交结果并结束考核”的灵力玉牌后，眼前的一切就忽然如同水墨画般缓缓晕染开，而陆达、艾澜和徐毅然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与此同时，殷娇娇只觉得脑海中响起一声悠远浑厚的钟声，好似在呼唤谁抓紧清醒过来、 “这好听的钟声在呼唤谁呢？” 被呼唤的迷途者慢慢睁开双眼，茫然褪去，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小木屋，她手中正拿着那个刚刚开启的资料袋。 “原来，我一直在幻境中……” 殷娇娇推门而出，就看到同组的另外三名考生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显然，这三人都比她提前一步走出了幻境。 只是，还不等她出声打招呼，一向自来熟的陆达就兴冲冲地扬了扬手，大声问道： “殷娇娇，你到底怎么发现那个张语晴是假的呀？她那样恨李文旭夫妇，都恨得甘愿同归于尽了，不说她是张语晴本鬼，我都不相信！哎呀，你为什么会怀疑她？” 第18章 第十八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逻辑满分…… 殷娇娇冲着路达微微一笑, 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咱们这是都考完了吗？” 背着双刀的艾澜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淡然, 就是看向殷娇娇的目光中多了些好奇： “我们三个比你先一步苏醒过来。殷娇娇你看, 这棵梧桐树下有一面水镜，据说可以分别查看同组考生的考试经过和得分。不过，在你顺利脱离幻境之前，我们三个都只能观看你的幻境直播, 所以目前还不清楚我们自己的考核分数。” 一旁的路达又连忙补充道：“还有呀，殷娇娇，我和你说, 我们四个的考题其实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那个《临湖别墅》幻境。”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殷娇娇恍然地眨了眨眼, 又对着艾澜和路达嫣然一笑, 然后才看向一旁的监考人员，“请问，我现在算是完成第三场考核了吗？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之前一直任由考生彼此交流的工作人员上前一步, 语气温和地说道： “四十一号考生，你已经完成了第三场考核，现在是等候评分时间。” 从这位笑眯眯的工作人员口中，殷娇娇得知, 为了保证考核的公平公正, 同组考生是可以互相查看组员的考试过程和得分评价的。 如果在查看的过程中对自己的得分存有异议，每名考生有一次投诉的机会。届时，协管署行动队的大队长会亲自复查该考生的考试过程和得分情况, 并及时给出明确答复。 就在殷娇娇和监考人员交谈的时候，大树下的那面水镜播放器中，突然响起了一段优美轻快的旋律。 监考员连忙招呼道： “哎，出分了，四十一号考生，你的最终成绩出来了。这样一来，你们《临湖别墅》小组的四名考生便可以进入查分和复审阶段了。 “对了，进入这个阶段后，每个考点的水镜播放器会和中枢考区的主水镜相连。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这边就可以和中枢考区那边直接视频交流了。各位，十名评审员正在中枢考区等候，如果你们对评分有疑惑，可以直接提问。” 听完监考员的讲解，殷娇娇好奇地走向梧桐树下的水镜播放器。刚一靠近，耳中就响起了播放器的智能提示音，说是她已经进入了直播范围，中枢考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能看见她。 -- 第49页 殷娇娇顺着这道悦耳轻柔的提示音望向播放器，发现那面水镜的中心位置呈现出了一个大会场的场景，而水镜的四周又被分成了四块颜色不同的区域，上边分别显示着四位考生的编号。 一向活波的路达也飞快走进直播区域，站在殷娇娇身侧探头观察。 当他看清水镜中心区域显示的场景后，讶然道： “这里不是行动队总部的大礼堂吗？我之前进去过一次的，哎呀，那前面两排坐着的前辈们，就是这次考核的评审员吧。” 正说着话，一直没出声的徐毅然大步越过殷娇娇和路达，直接点开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个小区域。紧接着，那一小区域的水镜中就浮现了徐毅然的分数和评语。 “二十一号考生徐毅然，考核成绩丙等，未通过国家协管署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 看到“未通过”三个字，徐毅然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似乎早有所料。 他飞快地点开了折叠起来的评语部分，发现评审员们给他打低分的理由是纵容厉鬼伤害普通人类李文旭和孟欣兰，甚至推波助澜，造成李文旭重伤，脊椎受损落下终身残疾。 见到这个失败的理由，殷娇娇有些诧异地瞧了两眼就差把“骄傲”二字写在脑门上的徐毅然。徐毅然能在理论考试里考到高分，就不会不清楚纵容鬼怪伤害普通人类的后果，可他却依旧选择了暗中出手，并狠狠教训了李文旭那个凤凰渣男。 艾澜和路达也都稀奇地瞧了一会儿徐毅然，似乎都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被三双明亮的眼睛一同好奇打量，满脸严肃高傲的徐毅然抿了抿唇，耳朵染上些许的薄红，显然是不自在了。不过他却单单瞪了殷娇娇一眼，还稍稍后退了半步。 “？” 殷娇娇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又稍稍琢磨了一小下，觉得大约是因为自己格外美貌，所以才被针对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路达没察觉到这些小细节，他紧跟在徐毅然的后面点开了自己的成绩，只是匆匆瞄了两眼，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怎么样？”殷娇娇关心地问道。 “唉，没通过，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路达按了按帽檐儿，有些怅然地说道，“你出来的晚，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我不是正常退出幻境的，而是死后被强制弹出来的。” “死后？你被厉鬼杀死了？” “嗯，是啊，俗话说‘鬼话连篇’，唉，我信了厉鬼的话，也同情她的遭遇，就希望她能和李文旭夫妇和解。我建议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该赔礼道歉的就赔礼道歉，该解开执念的就解开执念，没想到那厉鬼一边哭诉提要求，一边就对我偷偷下了杀手。” 殷娇娇忍不住道：“那是生死大仇啊，但凡有些气性的鬼，都不会放弃报仇的。况且，那厉鬼一看就是杀过人和吞噬过过同类灵魂的，心性已经歪了。” “我知道，但我看资料上写着，张语晴特别喜欢李文旭，当初有许多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但张语晴还是选择了嫁给对方。之后又恩恩爱爱过了七八年，心里肯定还有爱意的。 “而且说实话，张语晴她又不是被李文旭杀死的，那只是意外而已。所以，我就、就觉得如果李文旭和孟欣兰真心悔过并道歉的话，那个厉鬼说不定会愿意退让一步的……” 殷娇娇、艾澜和徐毅然听完路达的想法，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路达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憨憨一笑，但仍然坚持自己的理念。 “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可是，张语晴活着的时候，她和李文旭确实是一对恩爱夫妻呀，还有，不是说有爱才有恨的吗？” “没有爱也可以有刻骨仇恨的。” 艾澜冷冷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就上前一步点开了自己的成绩单。 “我通过了资格测试，”皱了皱眉，艾澜淡声道，“但是评价是乙等。上面说，需要我先在协管署的行政综合办公部门实习一年，然后再经过一次内部考核，才能成为行动队的正式队员。” “乙等？实习一年？为什么呀？是不是甲等就不用实习啦？” 艾澜微微错开身体，方便殷娇娇三个看清她的评语。 路达慢慢念道：“……在战斗中，损坏的财物过多，不仅给李文旭孟欣兰夫妇造成了不必要的财产损失，还放火烧毁了别墅周围的公共绿化地带和几处公共设施，并在地面上留下了几道一米多深的、常规手段难以修复的纵横刀痕……哇，艾澜，你这是把人家别墅区当成宗门的训练场了吗？” 艾澜轻哼一声，她是打着打着就兴奋上头了，便没怎么在意四周的环境。不过，想着自己这边的一言一行都能被中枢考区那边看到，艾澜就咽下了嘴边的实话，又把目光默默地移到了殷娇娇的身上，静等着这同组的最后一名考生查看成绩。 殷娇娇也不迟疑，她迅速点开自己的成绩评价。 与此同时，中枢考区大礼堂内的顾云岑等人也都集中了注意力。 “是甲等！”殷娇娇眼睛一亮，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欢喜雀跃地嚷道，“我通过啦，太棒了，啊啊啊啊啊，我通过考试了，回去以后就可以约会了！” 路达立刻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艾澜语气平和地说了声“恭喜”。唯有徐毅然依旧保持着沉默，甚至还对嚷着要去约会的殷娇娇露出了警惕神色。 -- 第50页 双喜临门的小狐狸笑靥如花，懒得理会徐毅然这个古古怪怪的道士。 她一边往下翻看评审员给她的评语，一边对陆达和艾澜说道： “前面的加分减分理由都大同小异，我看看……唔，明白了，我之所以能直接获得甲等成绩，和隐藏项加分有直接关系。” 好奇心重的陆达连忙追问她： “殷娇娇，你快和我讲一讲，为什么你会发现那个厉鬼不是真正的张语晴？还有，如果她是真的张语晴的话，是不是我的和平解决方案就能顺利进行了？” 殷娇娇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不可能的。路达，你之前也观看了我在幻境中的一部分经历，便应该十分清楚，每当那个水鬼离开湖边去寻人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当成被吞噬的灵魂。所以，在别墅中，厉鬼的想法就是张语晴的真实态度。” 路达叹了一口气，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水镜播放器中传来的洪亮声音打断了： “殷娇娇考生，你好，我姓黄，是十名评审员之一。我想代表江城评审团向你询问一下，你是如何发现厉鬼不是张语晴的。请放心，我们只是好奇而已，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你的成绩的。” 这洪亮的声音一响，殷娇娇便立刻瞧向水镜的中心位置，正好看到评审员黄道长慈眉善目的面孔，以及他周围的其他九名评审员。 又因为角度的原因，她这边只能看到中枢考区礼堂内评审员们所在区域，并不能看到礼堂全景。 不过，她通过黄长老身后几位评审员的动作话语和一些隐约的说笑声音，很快就推测出这个礼堂中还有江城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并且数量不少。甚至，她的未来顶头上司祁临渊应该也在现场。 于是，殷娇娇瞬间打起了精神。她准备好好表现一番，争取给未来的领导和队友们留下一个聪明伶俐又成熟稳重的良好打工狐形象。 “黄评审员，您好，我是这样思考的。” 从不知怯场为何物的殷娇娇自信地挺了挺胸膛，开始了她侃侃而谈的高光时刻。 “其实，在抵达临湖别墅之前，我就已经在怀疑厉鬼的真实身份了。我在资料中看到，经过警方专业而严谨细致的调查，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张语晴女士落水的原因，有失足落水的可能，也有一时想不开轻生的可能。 “但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事情的大体经过都是，工作到深夜的张语晴女士没有按照以往的习惯，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内休息，而是忽然冒着大雨归家，继而撞见了丈夫和好友的奸情。随后，她转身冒雨离开，独自一人走到了湖边又发生了意外。我看完这起意外发生的大体过程，就产生了一个很深的疑惑。” 水镜对面的黄长老无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一脸期待地等着殷娇娇的下文。 同时，在小组考点的水镜播放器显示不出的区域内，江城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们也都纷纷安静了下来，十分好奇殷娇娇的推理过程。 他们之前都听说过这起发生在韶城的真实案件，也知道当时的韶城行动队队员们是如何束手无策的。若不是凌云宗的顾宗主意外发现线索，说不定那个修炼了邪派秘法的水鬼至今还在韶城兴风作浪呢。 顾云岑也专注了神色，对殷娇娇能提前察觉到厉鬼身份有异这件事，十分感兴趣。说实话，他当初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才调查出真相的。 “如果我和娇娇一样，被要求直接去临湖别墅调查，也许并不会比她做得更好，”顾云岑慢慢回忆了一遍殷娇娇在幻境中的一些表现，有些惊奇地发现，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小狐狸就意识到了不妥之处，不禁暗自疑惑，“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才那样笃定？” 殷娇娇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顾先生正打算对她刮目相看，她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不紧不慢地讲述起自己的思考过程。 “各位评审员，我当时的第一个疑惑就是，临湖别墅是张语晴生活了多年的家，是她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洞府，不是，是房子。 “当她发现奸情后，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赶跑鸠占鹊巢的李文旭和孟欣兰吗？她为什么要冒着大雨转身离开？ “从资料中可以看出，张语晴并不是那种软弱逃避的性格。相反，她的性格很果断，年轻时爱上穷小子李文旭，便执意嫁给对方，无论谁反对都没有用。进入公司后，她想做出一番事业，就一直咬牙坚持，哪怕周围一直存在着让她‘回家享福’的声音，她也坚持在职场打拼并牢牢握着公司的财政大权。 “这样的倔强性格，也让我产生了第二个疑惑，就是哪怕张语晴一时脑抽主动离开了自己的房子，那她也没必要冒着大雨跑到深夜的湖边徘徊。” 这时，一旁的路达出声提醒道： “张语晴的父母在半年前忽然离世，本来就心情低落，又猛然发现丈夫和好友出轨，情绪激动之下，很容易做出和平常不一样的冒失举动的。” 殷娇娇矜持颔首，优雅微笑道： “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当时只是产生了疑惑，并没有确定什么。可是，当我抵达临湖别墅后，就立刻发现了一些关键线索，也让我断定，张语晴当晚不该那样失控失态的。” “是什么关键线索？”光幕中的黄评审员急忙问道，“我之前也仔细观察过那幢别墅中的装修细节，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再者说，自从张语晴去世后，李文旭和孟欣兰就重新布置了临湖别墅，彻底清除了张家人在临湖别墅中的生活痕迹，那里的变化很大。” -- 第51页 艾澜也忍不住附和道：“我虽然没有怀疑过厉鬼的身份，但是出于谨慎，我也认真检查过临湖别墅，可惜，并没有哪些特殊的发现。” 徐毅然和路达同样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做过类似的检查。 殷娇娇愣了一下，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家的思路和自己的都不在一条线上。 “唔，我倒是没有太注意那些装修布置之类的细节。我注意的，是李文旭本人。” “李文旭本人？” “对，”殷娇娇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水镜中的十名评委，沉声道，“我见到李文旭的第一眼，就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正常情况下，那晚的张语晴是不该情绪失常的，哪怕撞见奸情，也不会失去最基本的理智。” 说到这里，殷娇娇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不修炼的人类男性……实在是一种青春短暂的物种，所以，一定要在年轻力壮时珍惜好时光。” 这话令所有等着殷娇娇揭秘的灵修玄修们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除了更加了解殷娇娇的顾云岑。 顾云岑：…… 殷娇娇继续条理分明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发现的关键线索就是，那个李文旭……他竟然发福了！不仅如此，他的发际线也后移了不少，腹肌变成了软坨坨的一大块，目光浑浊，眼袋松弛，笑容油滑。 “我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三遍，除了能在他的五官轮廓和身高上找到些昔日的帅哥痕迹，竟再也发现不了李文旭有哪些突出的优点了。 “试问，这样一个中年男人，真的有魅力让富有、美貌、有理想有事业的张语晴失魂落魄、痛彻心扉，以至于在下着暴雨的深夜一路狂奔到危险的湖边去吗？甚至还把父母留给自己的温馨干爽舒适的豪宅，留给了已经不英俊的中年发福丈夫和他的情人？ “各位，这是绝对不符合常理的。不，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于是，我当时就做出了有力的判断，那天晚上的张语晴绝对不正常！说是鬼迷心窍也不为过！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悟了。 “排除一切不可能，那剩下的就是真相，这其中，肯定是还有另外一个鬼，它迷惑了张语晴。” 现场：……明明全是漏洞…… 另外三名考生：……你为什么这样理直气壮？ 一片安静中，殷娇娇那充满笃定信念的清亮声音继续传遍整个大礼堂： “于是，在见过李文旭夫妇后，我趁着天黑前的一段时间往湖边走了一趟。通过施展族中的传承秘法，我果然在湖中发现了若隐若现的阴寒邪气，又进一步确定，那些浓郁森寒的邪气绝对不是转化不久的厉鬼能够驱使的。至此，我便有了初步的判断，而后按照这个思路调查下去，果然就解开了隐藏的真相。” 一鼓作气说完这一大段话，殷娇娇不着痕迹地轻轻舒了口气。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复盘了一遍刚刚的发言，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专业干练，不仅言语清晰条理分明，而且内容详实逻辑通顺。她真心相信，这番推理中，即便有疏漏，那也是小疏漏，是瑕不掩瑜的。 发言完毕，殷娇娇俏生生地站在苍翠的梧桐树下，眉目如画。她自信满满地望着水镜中的诸位评审员，以及她看不见的祁大队长和江城行动队的队员们。 顾云岑……顾云岑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过之后，他做了个抬手捂眼睛的幼稚动作，心想殷娇娇你厉害了，都能看脸断案了，还真让你成功混了个甲等的好成绩。要不是这场考核需要严格保密，所有知情者都得签署默言契约，你这次可就真正名满玄灵界了，还能把你们狐狸精的逻辑发扬光大…… 第19章 第十九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未雨绸缪…… 安静了片刻后, 祁临渊祁大队长猛地搓了一下自己那张风吹雨淋后略显粗糙的硬汉脸。他有些牙疼地环视了一遍坐在后排的一众队员们，最后，他的深沉目光落在了圆脸队员身上： “你, 张超, 就是你，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等殷娇娇入队了，你负责带她。一个月, 我要你帮她改掉这种看脸断案的破毛病。” “啥？”胖乎乎的圆脸张超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而后立刻苦着脸推脱，“祁老大,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狐狸精们的这套看脸逻辑都传承了多少年了？那是说改就改的吗？而且你挑选我来做这件事，这不是增加难度吗？队长，你得找个好看的, 比如顾总这种程度的, 才能事半功倍。” “别啰嗦, 这是任务，必须完成。” “队长……” 张超还要说什么，就听水镜中的另一名考生徐毅然轻嗤一声, 紧接着，他语气凉凉地嘲讽道： “殷娇娇，你就悟出来了这个？你这明明是误打误撞。你不知道什么是真心相爱相濡以沫吗？不知道什么是深刻感情难舍难断吗？因为配偶的外表变得不好看了，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嫌弃了？呵, 你以为谁都是没心没肺的狐狸精吗？说变心就变心, 要多渣就有多渣。” 此时的殷娇娇正挺胸昂首等着被表扬被肯定呢，忽然就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就觉得自己好讨厌这个古怪态度的徐毅然, 便立刻反驳道： “我才不是误打误撞呢，我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虽然我更注重外在美，但我也不会忽视内在美。比如，我喜欢的顾先生就是一个哪哪儿都好的男人，对于他…… -- 第52页 “我、我敢保证，哪怕他以后变老变丑了一小点点，我也会继续喜欢他的。但是，这个李文旭在失去了好看的外表后，他还有内在美吗？哼，他要是有内在美，你怎么把他揍瘫痪了？” 徐毅然噎了一下，他确实说不出李文旭这样的凤凰渣男有内在美这种话。 可……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们旁观者清，认清了李文旭不值得爱，可曾经的张语晴那么深情，又和李文旭做了八年夫妻，怎么会没有深厚感情？ 殷娇娇见徐毅然一脸的不服气，担心他继续找茬影响自己在领导和同事心中的好形象，立刻拉着一旁的艾澜问道： “艾澜，我问你，作为一个漂亮有钱又独立的女性，你会为了一个中年发福还出轨的男人失魂落魄甚至丢掉性命吗？” 艾澜沉默了一下。她知道殷娇娇的推测过程有问题，可是面对这个被单独拎出来的问题，艾澜是无法违心点头的。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徐毅然，诚实答道： “如果是我，别说冲进雨里离开了，不把李文旭和孟欣兰一刀一个捅穿了再拍进湖里，都是好修养了。” 得到了艾澜的支持，殷娇娇立刻朝着徐毅然得意地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小嚣张。只是，她的模样生得好，又有一双妩媚的狐狸眼，所以这挑眉斜觑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娇，有些无意间勾人心弦的风流暧昧。 见状，徐毅然再次露出了警惕之色，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指出了另一个漏洞： “殷娇娇，那水鬼根本离不开湖畔，她是怎么迷惑当时在别墅里的张语晴的？只有张语晴主动去了湖边，水鬼才有机会害死她。所以，这里面有个非常明显的先后顺序问题，你不要无视了。” 殷娇娇鼓了鼓脸，放缓了语气慢吞吞地解释道： “我没有无视呀，我审问过水鬼之后，就知道我的推理有了一个小小的差错，可我确实按照自己的想法找到了真相呀。 “而且，不到最后一刻，我都是一直用怀疑的态度看待我的每个猜测的，并会随时做出调整。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就是在如实地讲述我的思考过程，好给其他队友做个参考。” 徐毅然见殷娇娇放软了态度又承认犯了错，心中有些痛快，便立刻紧盯着她追问道： “所以，你承认张语晴是因为被渣男伤害了，所以才情绪失控跑去湖边的？你承认……不是哪段感情都能说断就断的，除非她一开始就没有真心。” 殷娇娇眉头一蹙，毫不退缩地回视徐毅然，扬声道： “我只承认是出了一些小差错，可没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之前我审问水鬼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完成考核任务，就没有细问某些经过。但我也可以推测出来，水鬼蛊惑张语晴这件事，并不是一次成功的。 “在那晚之前，去湖边散步的张语晴就已经被水鬼蛊惑多次了。也就是说，诱因早就存在张语晴的心中了，只要有个导火索，张语晴就会迷迷糊糊地跑去湖边。说白了，还是鬼迷心窍。” 徐毅然扯了扯嘴角，对殷娇娇的推测不置可否。 殷娇娇哼了哼，转身对水镜中的评审员黄长老询问道： “黄评审员，我想问一问，在真实的《临湖别墅》案件中，那个水鬼是不是曾经多次蛊惑靠近湖边的张语晴，但一直没成功，直到下暴雨的那一晚，她才抓紧机会趁虚而入的？” 黄长老目光复杂地瞧着水镜对面一脸自信的殷娇娇，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你猜对了。那个水鬼曾经交代过这一点，她之前都是直接吞噬飘荡到湖面上的灵魂的，而张语晴是她吃掉的第一个被她骗进湖中的活人的灵魂。为了彻底迷惑张语晴的心智，水鬼确实花费了不短的时间。” 殷娇娇见黄评审员当众肯定自己，不由得眉开眼笑。要不是为了维持自身的可靠稳重职场形象，她现在都想跳到梧桐树上掐着腰并且眼神睥睨地俯视徐毅然了。 “我就说嘛，如果那个水鬼真的那么厉害，蛊惑一次就能把活人骗进水中，那韶城早就乱套了。湖边清幽，却不是人迹罕见，每天还是会有不少普通人类路过那里的。那些人也不是个个都开心快乐的，其中肯定有伤心低落的，然而却唯有一个张语晴出事了。这就说明，水鬼的能力是受限制的，她不能任意胡闹。” 徐毅然见殷娇娇又恢复了眉飞色舞的嘚瑟模样，脸色就黑了下来。 他还想再质问殷娇娇几句，可中枢考区的评审员已经再次证实的殷娇娇的想法，不论如何，殷娇娇确实成功发现了隐藏真相。 徐毅然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胡搅蛮缠的挑衅者，便十分不甘地闭上嘴，又扭过头不看殷娇娇，浑身上下都写着“眼不见心不烦”六个字。 只是，徐毅然这边偃旗息鼓了，而自觉无端被敌视了的殷娇娇则不高兴了。 她本来可以快快乐乐地享受着自己的高光时刻的，接受大家的祝福恭喜，畅想以后的甜蜜约会，一切都很完美。偏偏这个徐毅然跳了出来对她冷嘲热讽，实在是太扫兴了。 殷娇娇想，自己是个大度的狐狸。如果徐毅然只是单纯地不赞同自己的破案逻辑，客客气气不带个人偏见地向自己提问，那她肯定不会感到不愉快的。 可这个“渣男劲敌”徐毅然显然对她心存不满。他就是故意给自己找茬的，还企图在她的未来领导和同事面前抹黑狐狸精的美好聪慧形象，简直欺狐太甚，必须要反击回来。 -- 第53页 “如果这里不是直播现场的话……”殷娇娇眼波轻转，暗忖道，“我肯定要立刻报仇的，哼，可惜现在这个场所不太合适。” 这时，一向认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路达终于明确意识到，同组的考生小伙伴中，还存在着不小的矛盾：徐毅然因为一个大家都不清楚的原因讨厌殷娇娇，而殷娇娇……大约也已经开始记仇了。 为了缓和气氛，路达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各自的成绩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一旁的考点工作人员微笑道： “未通过测试的考生可以选择自行离开，也可以选择被一同传送到中枢考区，就是江城行动队总部的大礼堂观礼。通过考核的考生需要返回中枢考区，那里之后会有一个现场颁发执法资格证的小型仪式。” 闻言，艾澜好奇问道：“请问，咱们江城这边有多少人通过这次的资格测试？” 工作人员此时已经得到了内部消息，想着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便爽快回答道： “江城这边，今年来参加第三场考核的考生总共有一百名，其中十七人通过了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 “只有十七人合格吗？”路达惊呼一声，旋即眼睛闪亮地看着殷娇娇和艾澜，羡慕又欢快地说道，“你俩太厉害了，哎呀，我们组占了两个名额呢，这就更厉害了。” 考场工作人员赞同道：“我们这组确实很厉害，而且还出了一个甲等的成绩，这就更难得了。” 话音刚落，破坏气氛小能手徐毅然就不冷不热地点评了一句：“有水分的甲等成绩。” 路达：“……哈哈哈，说起来，殷娇娇和艾澜一会儿就要被传送到大礼堂了。我呢，也想去观礼，长长见识，也算是了一了遗憾。唉，我已经参加过三次了，明年不打算继续了。” 殷娇娇没理会徐毅然，她看着路达好奇问道： “你今年差一点就通过了，不再多坚持一年吗？” 路达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 “我其实早该认清现实的，我的性格并不适合在行动队做事。算了，我已经为了小时候的梦想付出了三年时光，足够了。” “那你之后要做什么呢？”艾澜问道。 “帮家里卖药吧，”路达浅笑着介绍自己，“我出身鹿族，你们该听说过，我们鹿族擅长培育灵草灵花，还有些特色药材，一向受到追捧。无论是人类玄修还是妖族灵修，都挺喜欢我们鹿族的药材和成药的。所以，我回家之后，应该很快就会忙起生意上的事情。” 得知路达是鹿族出身，殷娇娇眼睛一亮。 然而当她正要询问什么时，就听工作人员提醒说，已经到了传送时间，有需要去大礼堂的考生请立刻走到传送阵中心位置。 于是殷娇娇只好暂停交谈，按照考场工作人员的指示前往传送阵。徐毅然也选择去礼堂观礼，因而他们这一组的四名考生都站到了传送阵的中央…… 一阵不太舒服的轻微眩晕过后，殷娇娇一行出现在了中枢考区大礼堂的等候厅内。 据等候厅内的服务人员介绍，出了等候厅再穿过一段不长的拱顶走廊，就是大礼堂的正厅了。而十名评审员和协管署工作人员此时都在正厅内，正在通过水镜处理其它考核小组的事情。 “大约再过十五分钟左右，等候厅内的考生就可以去前面的大礼堂了。” 殷娇娇眸光微闪，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服务人员： “正厅和等候厅之间有那种直播相连的水镜吗？还有十五分钟呢，有些无聊，我可以在这里看看正厅那边的情形吗？” 服务人员摇头道：“很抱歉，这间等候厅内未安装水镜播放器。这里是给准备进入正厅又需要暂时等待的宾客准备的，需要一定的私密性。” “这样啊，我明白了，”殷娇娇露出了一个灿烂明媚的真心笑容，“谢谢你，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服务人员因为殷娇娇的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微微失神，过了十几秒才恢复了清醒。清醒后，他再看明眸皓齿的美貌考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几分腼腆羞怯的心思。他飞快地点了点头，而后迅速转身离开。 殷娇娇不知自己的开心笑容无意间让旁人害羞了，她此时是真的高兴，因为等候室内没有面对评审员与未来领导同事的直播设备。 “我可以开始报仇了。” 她可一直记得徐毅然的阴阳怪气，以及他对狐狸精的各种敌视呢。 “徐毅然，”殷娇娇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地绕到徐毅然的面前，“你是不是……” 徐毅然见到殷娇娇眉眼弯弯地靠近自己，立刻后退一大步，同时飞快地警告道： “殷娇娇，你别以为我和那个服务生一样，会被你的笑容轻易迷惑。” “啊？”正准备笑里藏刀并阴阳怪气还击回去的殷娇娇微怔，她没料到徐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就被徐毅然打乱了“复仇”的节奏。 “谁想迷惑你了？”殷娇娇皱了皱鼻子，有点儿嫌弃地瞧了一眼徐毅然的脸，心道，就这？同顾先生比差远了，这人可真厚脸皮，还喜欢做白日梦。 徐毅然被殷娇娇嫌弃又怜悯的目光刺激到了，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你们狐狸精不是一向就喜欢勾引我们这些正经玄修吗？勾引的时候花样百出甜言蜜语，到手了便不珍惜，转头就有了新欢。呵，你们倒是高兴了，可别人付出的真心算什么，由此生了心魔修为停滞算什么？” -- 第54页 等候厅外的拱顶走廊上，准备提前离开的顾云岑脚步微顿，之后继续前行。 路过等候室的大门时，他听到屋内的小狐狸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谁喜欢勾引你们玄修了？再说了，哪个有定力的正经玄修会被没有付出真心的花言巧语迷惑呀？自己心志不坚又没有足够魅力，难道还怪狐狸变心吗？我们狐狸精又做错了什么，要一直将就？ “我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类，但他特别有定力。我追求他好几个月了，他一直都很有原则。我认为，他比我见过的许多玄修都优秀出色。” 徐毅然觉得殷娇娇的这些话是在贬损被狐狸精迷惑的玄修，也就是在瞧不起他一向敬重的师父，顿时恼怒起来： “一个凡间男人怎么和修士比？你的那个顾先生再好，也注定寿命短暂。他很快就会变老的，皮肤变皱，脱发，牙齿松落，体力衰弱，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对待他？” 在殷娇娇的可疑沉默中，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顾云岑神色平静地推开了大门，他身后等候厅内的各种声音在渐渐变弱。 “……我肯定会好好对待他。” “说这话你不心虚吗？” “我当然不心虚，”殷娇娇凶巴巴地瞪着争吵对象，一把拽过在一旁试图劝和的路达，“我承认我颜控，但我追求顾先生的心意非常真诚，我连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想好了。哼，要不是因为和你吵架浪费了时间，我现在已经和路达谈好买卖了。你听着，我要为顾先生定制普通人类可以服用的洗髓养颜丹和肾宝鹿血丸。这样一来，顾先生肯定会一直英俊又健壮的。” 已经走下台阶的顾云岑：……倒也不必！ 路达：“……你考虑得非常全面，但专门定制的话，大概花费不小，特别是那个肾宝鹿血丸，一向是供不应求的……” “我有钱，顾先生也有钱，不用担心这个。” “好吧。嗯，其实在补肾健体方面，我们还有添加了九芝鹿茸的温和滋补加强版……” “补了之后，那个运动时能超过一小时吗？” “啥一小时？哦哦，绝对可以！绝对可以！不管底子如何，我们鹿族出品的肾宝丸绝对能让顾客满意的。” “好，那我要……” 寒风中，顾云岑在车门前驻足片刻，然后下定决心，短时间内再也没有什么约会了。 “去机场。” “好的，顾先生。” 等候室内，殷娇娇和路达你一言我一语地谈妥了订药事宜，再回头看徐毅然，发现这人已经被气得去角落里打坐静心了，不由得轻哼一声。 她突然记起，自己本来是打算找徐毅然报冷嘲热讽之仇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吵偏了话题。如今看来，她确实成功气到了徐毅然，所以……就算是勉强报复回去了？ “可这个徐毅然刚刚那样说顾先生，简直更加讨厌了。我一定要给顾先生买很多很多很多的肾宝鹿血丸和洗髓养颜丹，从年轻时就保养起来。” 这时，之前没怎么出声的艾澜忽然给对殷娇娇低语了一句： “之前在宗门的时候，我见过徐毅然跟着他师父上门做客，他师父……是凌云宗的秦泊明前辈。” 殷娇娇愣了一下，迟疑地看着艾澜：“凌云宗的秦泊明？” 艾澜意味深长地看着殷娇娇，笃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如今凌云宗顾宗主的师兄，秦泊明。” 这一瞬间，殷娇娇立刻决定不和徐毅然计较了。 无它，只因秦泊明是她娘亲当年的情债之一…… 第20章 第二十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喜欢的轻松…… 半个小时后, 殷娇娇接过了祁临渊亲手颁发给她的国家协管署行动队执法资格证书，又高高兴兴地在入职合同上签了名字并按下自己专属的灵力印记。自此，她顺利成为了江城协管署行动队中的正式一员。 “欢迎各位加入我们江城协管署。” 大队长祁临渊的目光缓缓划过十七名通过考核的修炼者, 肃声道： “三名甲等成绩获得者可以直接入职行动队, 请于三日后早上八点半来总部正式报到。十四名乙等成绩获得者，请于五天后到民和路五十七号的综合行政办公中心报到，一年后，我希望大家都能成功通过江城协管署内部考评测试, 加入我们的行动队。我们江城协管署行动队成立于……” 祁临渊的讲话仍然在继续。 台下的殷娇娇还未正式入职，便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领导讲话时一心二用的实用技能。她一边记下祁临渊讲话内容中的重点干货，一边美滋滋地畅想着如何充分利用入职前的三天空闲时间和顾先生约会。 只是……当殷娇娇脚步轻快地走出大礼堂, 并在寒风中拿出手机给顾云岑打电话后，她这小半天里飘忽忽乐呵呵的好心情就被打了个折扣。 “顾先生你在机场呀？” “嗯，我已经通过考试了, 想见你。” “我肯定会喜欢你的礼物的, 因为是你送给我的呀。不过, 我更想和你一起庆祝考试成功这件事，还有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好吧……那我们半个月后再见。” 挂断电话，殷娇娇就成了一只伫立在寒风中的垂头丧气的狐狸。她现在有些理解顾云岑之前拒绝她时给出的那些理由了, 他确实比较忙，也非常有计划，不会分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感情上。 -- 第55页 “娇娇，这里这里, 你怎么在冷风里发呆？还蔫巴巴的。” 殷娇娇闻声抬头望去, 就见到之前在外拍戏的好友流丹正站在族兄张俊的身边朝自己招手，她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脸上全是关切担忧。 而张俊手中的那个巨大袋子里则隐隐散发着烤鸡炸鸡烧鸡炖鸡卤鸡的混合香气, 瞬间就刺激了小狐狸的味蕾。 “流丹，俊哥！” 殷娇娇抬脚就往流丹和张俊方向奔去，眉目间的失落遗憾被她一股脑儿地丢在了寒风中，明媚灿烂的笑容重新绽放。 有好友有兄长还有那么一大包的香喷喷鸡肉，谁还有多余心思为一个男人惆怅呢。 “流丹流丹，你怎么回来了？剧组那边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的戏份都拍完了，这几天休息。娇娇，恭喜你获得了执法资格证，从今以后，你就是有编制的狐狸了。” “谢谢你流丹，我也很高兴。对了，在正式入职前，我也有三天假期。流丹，我们好好放松一下吧，我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玩耍了，唔，我还想去做个皮毛护理。对了，俊哥，你有假期吗？我们一起呀。” 张俊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手中的一大包鸡肉打趣道： “为了赚钱请你尽情吃好吃的，我不得不努力工作。” 殷娇娇笑吟吟地挽住了张俊的胳膊，豪爽地许诺道： “等我的第一个月薪水到账了，我就请俊哥和流丹吃大餐。到时候咱们去江城最好最有名的饭店，随便点，我请客。” 张俊很严谨地指出了一个事实： “娇娇，以你的月工资，不，就是以你们大队长祁临渊的月工资，是绝对不够在江城最好的饭店里随便点餐的。” “哎呀，俊哥，你可真能破坏气氛。” 流丹连忙颔首附和道： “可不是吗，我本来提议咱们今晚去酒吧庆祝的，要是能有一场高质量的艳遇就更好了。可惜被张俊张大经纪人拦住了。哎，娇娇你说，我们三个是身体健康的成年妖，在这样的好日子里选择待在家中规规矩矩地聚餐喝啤酒，是不是有一点幼稚和无聊？” 殷娇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是有一点幼稚无聊。哎呀，流丹，其实我更悲惨的，唉，我已经和顾先生有了恋爱约定，暂时就不能三心二意了。即使再有一个大帅哥对我示好，我也只得忍痛拒绝对方……唔，这么一想，留在家里也挺好的，毕竟眼不见就心不花，心不花就不犯错。” 提起殷娇娇的准男朋友，流丹又记起刚刚看到的好友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娇娇，你的顾先生呢？不邀请他来和我们一起聚餐庆祝吗？” “不请他啦，他在机场，准备出远门。” 殷娇娇摆了摆手，遗憾地喟叹了一声。 “我和顾先生还没正式在一起呢，就已经开启了聚少离多的相处模式了。他之前劝告我的那些话也算是诚恳了，但他越是诚恳慎重，我反而就越喜欢他。哎，我从小就不是那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我是越吃不到什么，就一定要尝尝的。” 闻言，流丹同情地拍了拍好友，她是知道殷娇娇有多期盼这场考完试后的浪漫约会的。 殷娇娇有些悲伤地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就闻到了袋子里各种煎烤烹炸过的鸡肉的浓郁香气，又被瞬间治愈了。 好兄长张俊把殷娇娇的情绪变化一一瞧在眼中，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高深微笑。 当一只没心没肺的快乐狐狸精多好，是蜜汁鸡翅不香甜，还是麻辣鸡脖不下饭？何必一定要深尝情之滋味呢，自古以来，动了真情的狐狸精有几个是幸福美满一生的？ 这时，就听殷娇娇又神秘兮兮地问道： “你们知道我在第三次考核中遇到谁了吗？” “总不会是虎族那个总和你干架的小霸王吧？” “怎么可能，”殷娇娇扑哧一笑，“就他那糟糕的文化课成绩，估计十年之内都没有资格来凡人界的。流丹，俊哥，你们肯定猜不到，我和凌云宗秦泊明的徒弟在同一个考试小组，我不认识他，但他应该是知道我的。考核的时候，他一直对我冷着脸的。” “秦泊明的徒弟？”张俊微怔，随即皱了皱眉头，“上一辈的恩怨……啧，秦泊明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没有错，他的徒弟凭什么对你摆脸色？” “帮亲不帮理么，人之常情，”殷娇娇缓声道，“徐毅然偏向同情自己的师父，而我自然觉得娘亲更好。最起码，娘亲做到了好聚好散，不像那位秦泊明前辈，表面不动声色地答应分手送祝福，转头就把娘亲偷偷囚禁在他的小秘境里。哼，要不是娘亲机警，都没有我后来出生的机会了。” “竟然还有这一段？”头一次听说这个囚禁细节的流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我先前也只是听说，凌云宗的秦泊明为情所伤后险些走火入魔，虽然后来及时清醒了，但他那个从上古仙墓中得来的小秘境却崩塌了，难道是你娘亲绮夫人做的？” 殷娇娇摇头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啦，我娘亲从来不提她和秦泊明在小秘境中都发生了什么，我问过一次后就不再问了，反正我娘亲现在好好的。 “不过，就是因为这个恋爱不成就黑化的秦泊明，我才不愿意和玄灵界的男修士们谈恋爱的。尤其是凌云宗的那群玄修们，后果太不可控了。” -- 第56页 “啊，怪不得你在下山前一直单身，我还以为你真的痴迷话本故事，格外青睐人间界的贫穷书生呢……”流丹恍然。 殷娇娇露出了“我可不容易啦”的坚强辛苦表情，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遇到了比许多玄修灵修都要好看和有气质的顾先生，又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流丹又问道：“娇娇，我知道你不能透露考试时的具体经历，那就讲讲你遇到的其他考生吧。” “好呀，我这次的运气不错，认识了鹿族的……” 说说笑笑间，这三个混迹在烟火繁华人间界的妖族就一起上了车，又经过几次不算严重的小堵车，终于返回了住处。 小区楼下，顾云岑的助理韩平林走到殷娇娇面前。 “殷小姐，这是顾总吩咐我送过来的礼物。” “是什么？” “我不清楚。顾总三天前就把这份礼物准备好了。” “就是说……不管我有没有通过考试，他都准备了礼物呀。” 殷娇娇欣然接过韩平林手中的精美盒子，又邀请他上楼参加聚餐。 韩平林婉拒了殷娇娇的邀请，并语气平静地解释说，他和他的老板顾先生一样，今天依旧需要加班到很晚，明天也有很多工作要完成，后天的日程表已经排满…… 告别了行色匆匆的韩平林，殷娇娇心里对顾云岑的那一点点小抱怨也消失了。毕竟在自己轻松玩乐的时候，顾云岑还需要不停地工作开会加班开会工作加班，这让她很难不产生一种宽容怜爱的微妙情绪——哪怕她理智上十分清楚，顾云岑对工作and爱得深沉并且完全不需要她的同情。 进了家门，殷娇娇第一时间打开手中的礼物盒子。 “哇，这是……”流丹本来只是有一点点好奇，现在就变成了很大的羡慕，“这是极品火琉璃吧，娇娇，它非常适合你。” 殷娇娇挑起盒子里精致的银色细链，在灯光下认真打量垂落在细链下端的火琉璃吊坠，觉得里面似乎有火焰在回旋流动，又好似霞光弥漫红云变幻。 “真美，确实是极品火琉璃，如果长久佩戴的话，能滋养我的狐火。” 流丹好奇问道：“顾先生是个普通人类，怎么得到这种灵气盎然的珠宝首饰的？” 一旁忙着摆放碗筷的张俊接话道： “顾云岑的生意做得很大，他和协管署方面有不少科技-灵能合作项目，比如娇娇他们这次考试时用到的一些体能测试设备，就是顾氏提供的。他自然有渠道有身家购买玄灵界的好东西。” “原来是这样，”流丹恍然点头，又笑道：“不过，要弄到这种高阶的天然火琉璃，肯定需要花费些额外功夫的，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个顾云岑也算是有心了，至少比之前那个让娇娇给他打工做事、拉拢人脉的秦朗强。” 殷娇娇此刻已经在镜子前美滋滋地试戴自己的新礼物了，猛然听到流丹提起秦朗的名字，立刻轻轻“呸”了一声，又软声抱怨自己的好闺蜜： “流丹，你干嘛要提醒我记起从前那段有眼无珠的日子呀，从现在开始，咱们都不许提也不许想那些晦气的人和事。” 流丹歉意一笑，立刻认真夸奖了小狐狸精的美貌和才华，果然很快就哄得殷娇娇喜笑颜开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殷娇娇过得十分快活。要不是随身佩戴着漂亮的新项链，又时常照镜子检查欣赏自己的美貌，她差点儿都忘记远方的顾先生了。 等到去协管署行动队总部报到的那天早上，被迫早起的殷娇娇又重新燃起了对顾先生的炙热思念之情。 慢吞吞刷牙的时候，她固执地认为，如果是在顾先生宽厚坚实的温暖怀抱中醒来的话，这个寒冷的清晨一定不会让她感到如此难受的，以至于还未开启第一日的工作，她便十分怀念那些自然睡、自然醒的美好时光。 第21章 第二十一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觉得多个…… 一捧冷水扑到脸上, 凉滋滋水灵灵又清清爽爽。随着一颗颗的晶莹水珠儿滚下，殷娇娇眼中的困倦慵懒也渐渐消散。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 开始默默期待自己的新工作。 八点二十分整, 殷娇娇顺利抵达江城协管署行动队总部； 八点二十六分，她按照门卫的指点找到了大队长祁临渊的办公室，并在走廊里碰到了另外两名前来报告的新队员； 八点二十八分，包括殷娇娇在内的三个新队员走进了祁临渊的办公室。 “这个星期, 你们先跟着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出任务，要注意彼此配合和培养战斗默契。等磨合过这一段时期后，我再根据各位的实战表现和战斗特点给你们重新分组。” “是, 全听祁队安排。” 三名新队员纷纷点头，先后表态，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祁临渊和善地笑了笑, 然后通过内线叫来了三名老队员, 让他们各自领走一位新队员并带在身边照顾引导几日。 负责殷娇娇的那名老队员是身材圆润、脸庞更加圆润的张超。 他之前已经被祁临渊叮嘱过, 要趁着新人磨合期这段时间尽快掰正殷娇娇看脸断案的“别致”思路，因而一离开祁临渊的办公室，张超就领着殷娇娇去处理了一起由两个软体虫族引起的混乱事故。之后, 他又带着殷娇娇参与了血肉横飞的无头鬼缆车案和诡谲阴森的婴尸啃食案。 -- 第57页 总之，在张超的认真挑选和刻意安排下，殷娇娇职业生涯之初一直被各种或丑或奇形怪状或辣眼睛的工作对象包围着，弄得她都快要把圆滚滚的队友张超看成是清秀养眼的小帅哥了。 经历了“只有更丑”之后, 张超又从其他队友那里交换来了一个和娱乐圈相关的灵异案件。这次, 不论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是名副其实的帅哥美女们…… 半个月后，张超向祁临渊提交了一份内容详实的分析总结报告。 “怎么样？”祁临渊没有立刻翻开那厚厚的一沓纸张, 想先听听张超的看法。 张超揉了揉自己的软胖肚子，咧嘴一笑： “老大，殷娇娇挺不错的，咱们之前的那些担忧有些多余了。那丫头在小事上跳脱，在大事上却还是很稳重谨慎的，而且常常有些出其不意的刁钻小花招，蛮有意思的。” 这话让祁临渊微微扬眉，他试探问道： “看来你对殷娇娇的印象很好，那之后把她安排到你们小组里，怎么样？” “行啊，能和不拖后腿的大美人做搭档，谁不高兴呀？嘿嘿，队里那些单身的兄弟们肯定要羡慕我们第七小组了。” 祁临渊见张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接纳殷娇娇，便知道自己这个面憨心细的属下是真的看好对方，心情顿时安稳舒畅起来。 对于这位担负重任的祁大队长来说，队里多了一个靠谱又有能力的队员，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行，我信你的判断，”祁临渊把张超的报告往桌子上一扣，干脆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殷娇娇参加三天后的万族海市计划。一会儿你去通知她，顺便和她讲讲内情。” 张超一愣，迟疑问道： “让娇娇跟咱们一起去九灵海域参加万族海市计划？这个，嗯，祁队，殷娇娇还是个新队员，嗐，其实她离开安全平和的狐族领地来咱们人间界也还不到一年呢……九灵海域的万族海市一开，肯定乱得很，她经验少又娇生惯养的，会不会有危险？” “你听听，你这话和刚才的评价不矛盾吗？” 祁临渊失笑摇头，他知道张超有些护短，总是更加担忧自己小组的队员。 “张超，其实让殷娇娇参与万族海市之行这件事，并不是我临时决议的。上面……曾经有过指示，就是让这次考核中发现隐藏加分项的队员参与进来。殷娇娇发现了《临湖别墅》案件的真相，正好符合条件。” 张超面露不解。 祁临渊转着笔缓声解释道： “咱们这次去万族海市，是为了彻底逮捕冥鲲教的残余教徒，而《临湖别墅》中那个水鬼得到的邪法珠子，就是从冥鲲教流露出去的。殷娇娇发现了隐藏内情，冥冥中已经和冥鲲教产生了联系，所以要让她继续深入参与这件事。” 张超挠了挠头，吐槽道：“这算什么联系，那只是一个幻境而已，又不是真的。” “是璇玑子道长推算出来的，卦象模糊，只是有些隐隐指向，反正，嘿，总是为了两界安稳么。而且，并不是只有我们队里的新人需要去九灵海域，其它城市的行动队也不例外，哎，就当是提前锻炼新队员了。 “张超，你别忘了，咱们今年的行动队执法资格测试时间可是提前了。说实话，提前考试就是为了让新人有机会参加万族海市。” 张超一听这些和卦象运数有关的话题，就感到头疼，他一向觉得推演算卦这种事，是他们非科学领域里的非科学。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既然和云里雾里的运数相关，我就不乱掺和了，免得一不小心坏了谁的机缘。” 祁临渊微微颔首，示意张超可以离开了。 张超起身道：“那个，祁队，就按你说的做，我一会儿就去通知殷娇娇，让她三天后和我们一起出发。” 祁临渊笑了一下，随即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张超忽然回头说道： “老大，为了你，我特意写了那份二十五页的总结报告，上面的每一个字和每一个数据都是我的心血，你一定会认真看认真分析的，是吧？哈哈哈，我又啰嗦了，老大别见怪。” 祁临渊顿时表情一僵，心道本来也没让你交什么报告，你口头汇报一下就行了，啧，你小子就是想坑我，一写报告就喜欢堆积各种公式算法和长篇大论，全队谁不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个。 “张超，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有时间了，肯定认真阅读这份总结。” 张超腼腆一笑：“能让祁队满意就好，我以后会再接再厉的。祁队，我晚上去你家找你一起探讨哈，回见！” 话音落下，张超就“嘭”地一声关上了办公室大门并迅速离开，徒留屋内的祁临渊暗暗磨牙。半晌，他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然后才慢慢翻阅起桌上的总结报告来…… 三天后，临上船的殷娇娇依依不舍地挂断了顾云岑的电话。 她这次的任务需要严格保密，离开陆地后，就不能再随意拨打私人电话了。因而，她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听到顾先生的好听声音了。 “娇娇，在和你的那位心上人告别呀，”张超招手让殷娇娇快些上船，“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他呢。等这次回来后，哪天有机会我们一起聚聚餐吧。”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出差，所以你们都没见到他。等咱们做完这次的任务后，顾先生也该返回江城了，到时候我把顾先生介绍给大家认识。” -- 第58页 “娇娇，我们都可好奇你的男朋友了，能被我们娇娇喜欢的男人，肯定是个大帅哥。”站在张超左侧的另一名江城行动队队员温明宇扬声说道。 殷娇娇展颜一笑，收好手机快步跟上队友的脚步，同时不忘更正道： “是准男友，顾先生还没有正式答应和我在一起呢。” 温明宇惊讶道：“是娇娇在主动追求那位顾先生吗？” “嗯，顾先生非常英俊，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一见钟情啦，”殷娇娇一边笑着和队友聊天，一边仰头打量不远处的大船，“咦，这船不是普通的轮船吧？我怎么在船体上感觉到了月华木的气息，那不是鲛人族的特产吗？” “娇娇，你没感觉错。这船就是鲛人族制造的，属于月华明珠航运公司。” 张超低声介绍： “普通的大船是无法驶入九灵海域的，那片海域的附近全是紫电雷暴和空间飓风，唯有鲛人族的船长亲自驾驶着由月华木打造的特造船，才能顺利抵达九灵海域。所以，在决定去参加万族海市后，协管署就和月华明珠航运定下了这艘专用船。” 殷娇娇恍然，又用更加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鲛人族特造的轮船，暗叹这可真是一门上好的垄断生意啊，如果万族海市可以年年举办的话，这鲛人族大约已经成为最富有的海族了。 “张哥，既然是协管署提前专门定下的船，那这船上是不是就只有我们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呀？未来七天的航程中，我们是不是可以随意一些了，例如提起任务相关话题时也不用特意防范了？” “还没上船呢，就想偷懒了？”不知何时走到殷娇娇身旁的祁临渊拍了拍自家新队员的肩膀，严肃叮嘱道，“殷娇娇，不许松懈！任务期间，要一直保持谨慎小心的状态，时刻警惕。” 殷娇娇立刻应了一声“是”，而后眼波一转，也不怕祁临渊的严肃面孔，反而笑盈盈地打听道： “祁队，去九灵海域一定要乘坐鲛人族的月华木船吗？有没有哪些高手可以自己飞过的？或者用传送阵法？七天的航程时间有些长了，一来一回要十四天呢，再加上做任务的时间……弄不好要离开江城一个月，肯定要耽误不少工作的。” 祁临渊似笑非笑地斜觑了殷娇娇一眼，以他对这名新队员的了解，心知她担心工作是假，想和那位风姿卓然的顾先生重聚才是真。 之前的半个多月，顾云岑一直在外地出差，眼看要回江城了，殷娇娇又有了外出任务。这一错开，他们又要长时间见不到彼此了，甚至，这次连电话也不能随便打了。 一旁的张超见祁临渊表情有异，担心他又想出什么奇怪的主意“坑害”自家组员，便连忙抢先开口解释道： “娇娇，去九灵海域的话，只能乘船走海路。那附近的雷电和飓风都极为霸道，会搅碎毁灭所有试图从空中飞过的修士或者灵器灵物。同样，因为那里灵力混乱并且会不时出现空间裂缝，所以，传送阵在九灵海域附近是失效的。” “原来是这样，”殷娇娇对张超道了谢，又叹道，“看来，这一来一回总共十四天的行程时间是不能省了。” 祁临渊扬了扬眉，随口问道：“你在狐族的时候，没听长老们提起有关九灵海域的事情吗？” 殷娇娇乖巧摇头，诚实答道： “长老们没有细说过。他们只说九灵海域位置特殊，曾是上古灵脉汇聚之地。后来沧海桑田，那里的顶级灵脉不是断裂崩溃就是变异逆转，仙灵毓秀之地也变成了灵气爆裂能量狂乱的危险海域。况且，我之前对九灵海域和万族海市也不太感兴趣，因而就没有专门询问过相关细节。” 闻言，祁临渊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他正要趁机向殷娇娇推荐一些他自认为很有意思但却莫名遭到队员们集体抵制的课程与书籍，就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两人。 “那是……” 殷娇娇凝神一瞧，认出了来人中稍稍落后的那个竟然是凌云宗的徐毅然，也就是她娘亲前任男友之一的秦泊明的徒弟。 而另外那个，则是一位外表极其普通的黑衣男子。普通到……殷娇娇自认为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平平无奇且没有特色的长相。 “是凌云宗的顾宗主到了，”祁临渊先看了一眼比较熟悉的徐毅然，而后便把目光定在了那个相貌普通的黑衣男人身上，“我们这次抓捕冥鲲教残余教徒的行动，需要顾宗主亲自出手帮忙。” 匆匆交代了一句缘由，祁临渊就迎了上去。 “请问，是凌云宗的顾宗主吗？我是江城的祁临渊，咱们之前电话联系过。”祁临渊大步向前，扬声询问。 陌生的黑衣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寒暄客气的话，而是直接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祁临渊立刻认真对照检查了一番，然后才含笑着说道： “请顾宗主收好身份证明，安全起见，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些。哈哈，辛苦顾宗主特意跑这一趟了，希望咱们这次的联合行动能取得成功，彻底铲除冥鲲派这颗毒瘤” 凌云宗的顾宗主——顾云岑和祁临渊握了握手，又指着身侧的徐毅然淡声介绍道： “这是我师侄，最近这几年一直生活在人间界，有些荒废课业了。这次我把他带在身边，一方面是监督他把落下的修行全都补起来，一方面也是有意让他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 第59页 徐毅然连忙和祁临渊打招呼问好。 祁临渊的目光在徐毅然身上一转，就笑道： “半个月不见，徐先生的修为精进了不少，该说声恭喜的。” 徐毅然立刻态度谦逊地道了谢，同时悄悄瞧了一眼身旁眉目和煦的师叔，心情委实有些复杂。 他从来不是偷懒耍滑的性子，特别是在修炼方面，一直不曾有所松懈。原以为经过人间界的几年历练，将来返回宗门后，自己会得到师门长辈的赞许和师弟师侄们的敬佩，没料到顾师叔一出现，就不客气地碾平了他的浮躁和骄傲。 五天前，徐毅然忽然接到宗主师叔的传讯，让他跟着出门一趟。一开始，徐毅然是十分振奋的，认为这是宗主师叔对自己的倚重，开始把自己看做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宗门栋梁了。却未料到刚和师叔碰面，自己就被从头嫌弃到脚，然后，就是整整五个日夜的基础招式密集训练和高强度锤炼身体的痛苦过程。 虽然这些训练确实非常有益处，也让徐毅然的剑法变得更加圆融、身法变得更加灵动，以及灵气运转更加流畅自如，可是……真的是非常累非常艰苦！饶是一贯争强好胜的徐毅然都有些受不住这种迅速变强的集中训练了。 而让徐毅然感到尤其郁闷的是，他自觉已经成长了很多，可每当顾师叔目光淡淡地瞥向他时，无需言语，他就悄悄地怂了并下意识地想要扎马步，从此再没有刻苦训练增强实力之外的胡思乱想了。至于那些努力打击渣男渣女并讽刺挑衅狐狸精之类的打算，早就被他彻底抛在脑后了。 就在徐毅然不由自主地回忆着五天来得到的各种打击时，顾云岑已经和祁临渊往停船的位置走去了。 “祁队长，这次协管署总共来了多少队员？” “先后抽调了六十名队员，由我和韶城的韩子玉队长、盐城的百里队长一起带队。对了，除了我们江城这边的四人外，其他的同行者都已经先一步上船了。” 顾云岑点了点头，温声道： “我们凌云宗这次有二十八名玄修下山。除了我和徐毅然师侄外，其余的凌云宗弟子会搭乘另外的海船去九灵海域。到时候，我们会在举办万族海市的聚仙岛上汇合。” “多谢凌云宗为我们协管署行动队提供的支持，也有劳顾宗主亲自炼制寿延丹了。” “应该的，冥鲲派的那些秘法不仅是人间界的大隐患，也会给玄灵界带来无穷麻烦，早些彻底铲除是好事。更可况，这次是秦泊明师兄误打误撞重伤了冥鲲派中的重要人物，算是和冥鲲派余孽结下了大仇。为了我派外出行走的弟子的安全，我派自当乘胜追击，把敌人一网打尽。” 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殷娇娇、张超和温明宇三名江城行动队队员身边。 众人互相介绍并打招呼后，样貌极其普通的顾宗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青色的乾坤袋，递到殷娇娇的面前。 “殷小姐，初次见面，你好。这是我代秦师兄送给你的赔礼，徐毅然师侄之前对你的冒犯挑衅，秦师兄已经知道了，便托我把这份赔礼转交给你。” 殷娇娇眨了眨眼，不太想要秦泊明的东西。倒不是讨厌他是娘亲前男友之一的这个身份，而是有些忌惮秦泊明本身。谁知道他的礼物会不会藏着什么陷阱呀，万一秦泊明想通过自己来威胁娘亲呢？ 这位长得没有任何特色的顾宗主倒是有一双慧眼，一下子就看穿了殷娇娇的顾忌，便耐心解释道： “殷小姐放心，这份礼物是我亲自挑选的。我和师兄分开的时候，师兄尚且不清楚徐师侄会因为一些前尘往事而针对你，还连带着说了些讽刺狐族的话。 “我遇到徐师侄后，才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又通知了秦师兄。 “秦师兄说，即使殷小姐自己不计较徐毅然的偏激态度，但我们凌云宗也不想和狐族产生芥蒂，再者，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因此，于公于私，我们都希望殷小姐能收下这份赔礼。” 殷娇娇见这位顾宗主态度诚恳，又把事情扯到了凌云宗和狐族的关系上，就知道今天最好还是收下这份礼物。 不过，她非常机灵地多留了个心眼儿，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个乾坤袋，然后从中取出了凌云宗的赔礼。 她打开乾坤袋的时候在想，要是礼物有问题的话，祁队、张哥他们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哪怕现场发现不了，以后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证明这些东西是凌云宗送给她的。 当然，殷娇娇其实自己也十分清楚，礼物出问题的几率很小。毕竟，这是顾宗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送给她的，又像顾宗主说的那样，秦泊明是没有经手过这份礼物。 “算了，这样一件是小事，我都没放在心上的，”殷娇娇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所以，不管这位顾宗主挑选了什么礼物，我都要努力夸奖……” 殷娇娇呼吸一顿。 她惊讶地瞧着手中的最新款两界通美颜照妖版手机和羽族出品的百年限量版小黄鸡挂件，迅速反转了对于收礼物这件事的态度。这只很现实的小狐狸十分激动地幻想着，这样的赔礼再给她来一打都可以，哇，真的好希望徐毅然继续多说些咄咄逼狐的酸话啦。 顾云岑见殷娇娇盯着手机和小黄鸡发呆，不由得暗自皱眉，怀疑自己没有买对殷娇娇在电话里偶尔念叨过的款式。 -- 第60页 “先收下吧，”顾云岑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殷娇娇的表情变化，一边语气温和地劝道，“即便没有赔礼这回事，秦师兄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当年，绮夫人也给过秦师兄家族中的小辈礼物，这次……可以算是礼尚往来。” 这时，殷娇娇终于清晰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之前超想要的新款手机，还拥有了一个很难买到的限量版小黄鸡挂件。于是，她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都要闪闪发光了，心底似乎还有一只小小狐狸在撒欢儿蹦跳。 喜悦盈满心田之际，殷娇娇又听到顾宗主在念叨什么长辈晚辈的，顿时灵光一闪，决定和这位眼光好、会送礼物的顾宗主拉进拉进关系。 ——只是多认一个长辈，也许就能多得一份见面礼呢…… “我非常喜欢您亲手挑选的礼物，顾叔叔！” 道谢的小狐狸眉眼弯弯，甜蜜又乖巧。 第22章 第二十二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很珍惜自…… 一声“顾叔叔”, 成功地让顾宗主的温和浅笑僵硬在了唇角。幸而对面的殷娇娇不是很关注这张平平无奇的普通面孔，才没有察觉到顾云岑的瞬间不自然。 “顾叔叔，我真羡慕徐毅然, 他有你这样明理又宽容的长辈教导, 以后肯定会成长为一名出色的玄修的。” 顾云岑垂下眼眸，没有正面回应“贤侄女”的真诚夸赞，而是在殷娇娇准备再次开口喊“顾叔叔”的时候，把站在一旁表情复杂的徐毅然拉了过来, 并快速说道： “毅然，你和殷小姐谈一谈吧，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我还要和祁队长商量些事情, 就不掺和这件事了。” 说完这话，顾云岑对着祁临渊点了点头，同时利落转身大步往船上走去, 显然是准备边走边说。他的这一串举动, 和之前不急不缓的行事做派有了稍稍不同。 可祁临渊却没觉得这位顾宗主的举动有何突兀奇怪, 只当他是真有事要和自己商量。或者，他是在维护年轻气盛的师侄的颜面，不愿意让徐毅然在众人围观的情形下向殷娇娇道歉。 张超和温明宇大约也有和祁临渊类似的想法, 所以也都笑呵呵地跟了上去，十分默契地把徐毅然和殷娇娇留在了后面。 顾云岑一上船，其他行动队队员就都迎了出来，纷纷和这位凌云宗宗主寒暄问好。 而殷娇娇和徐毅然三言两语达成和解后, 也紧跟着登上了大船。之后, 大家又是一番自我介绍和客气交流…… 正在和韶城韩子玉队长交流情况的顾云岑状似不经意地望了两眼殷娇娇，见她正和新认识的行动队队员们说得热闹，漂亮的小脸上笑意盈盈的。 顾云岑分神想着, 她大约是已经把他这个临时认的“顾叔叔”抛在了脑后，这本该是一件暗暗松口气的好事，可他心里反而有了些不悦。 ——*—— 鲛人族打造的月华船慢慢驶向了辽阔无际的蔚蓝海面。 夜色渐渐深了，参加了一整天战略部署会议的殷娇娇打算吹吹海风、晒晒月亮放松一下，便拎着一大袋零食溜达到了甲板上。只是，她看中的一处满是月光的僻静清幽好位置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顾……” “殷小姐，月色正好，要来喝一杯吗？顾某这里有些品质不错的灵酒。” 殷娇娇眼波微转，终于从顾云岑仓促开口的表现中品出了一点点真相——这位顾宗主……似乎不喜欢自己喊他“叔叔”。 为什么呀？嫌弃我吗？白捡个如花似玉的大侄女不好吗？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一肚子的哼唧不满。虽然没有问出口，可是顾云岑就是读懂了她心底的疑惑。 “殷小姐，我对待心里承认的晚辈是非常严厉的，”周身道韵圆融的顾宗主抬手轻拂，自皎洁的月光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翡翠酒杯，“如果你真的打算认我做叔叔，那么，我可要认真管教你了。” “你打算怎么认真管教我这种半路认来的小辈呀？”殷娇娇抱着心爱的零食悄悄后退了一步。 顾云岑微微一笑，提起酒壶往新取出来的酒杯里斟了一杯灵气充盈的佳酿，又请殷娇娇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我对小辈的要求其实不多。首先，是不能太过沉溺于物质享受，不能在假期疯玩把一切都抛在脑后，而是每日都要规律作息勤奋修炼；其次，不能把太多的时间精力花费在谈情说爱这种事上，除非是和自己的道侣；再次……” 殷娇娇的眉头因为顾云岑的话而渐渐皱起，此刻忍不住插话道：“已经这样严格又无情了，竟然还有更多的要求吗？” 顾云岑把斟满酒的玲珑翡翠杯轻轻推到殷娇娇的对面，也不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好吧，那我直接说最后一条了，”月光下的男人望着在自己对面落座的小狐狸，不急不缓地说道，“最后，如果殷小姐不喊我叔叔，而是愿意和我平辈论交的话，那你以后就是徐师侄的长辈了。” “徐毅然的长辈？” “嗯，不止如此，秦师兄还有几位高徒，脾气都不是很和顺豁达，但不管如何，他们还是很尊重我这个当师叔的。想来，他们也会对师叔的朋友客客气气的。” 殷娇娇微怔，旋即便反应过来顾云岑这话的意思，不觉莞尔。 -- 第61页 她先前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眼底更是浮起一抹慧黠笑意。殷娇娇没料到，这位稳重温和的顾宗主私下里还藏着几分促狭脾气。 “那……顾宗主，娇娇敬你一杯酒，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顾云岑欣然颔首，同时举起自己的酒杯，温声道：“殷小姐，请。” 殷娇娇和顾云岑碰了一下酒杯，而后便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蕴含着酒香的精纯灵力迅速滋润着全身经脉，殷娇娇舒服地眯了眯双眼，觉得如果把顾宗主当朋友的话，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又喝了几杯酒。 殷娇娇忽然发现，在月色笼罩之下，样貌普通的顾宗主其实也是别有魅力的。他的魅力不在皮相，而在于他的气韵和丰姿。甚至在某些时刻，他和英俊绝伦的顾云岑有着相异又相似的吸引力，且都让小狐狸打心底渴望占有。 “唔，我这是怎么了？竟然认为顾宗主比得上顾先生，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殷娇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儿，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看来，这灵酒的后劲儿有些大，我都有些喝迷糊了。哎呀，我一会儿得少喝几杯。” 顾云岑见殷娇娇的脸颊上慢慢晕染了一层漂亮的绯色，眼神也开始变得飘忽，不禁微微怔忪，随即哑然失笑。 他没料到，只是三五杯的桃花灵酿而已，这小狐狸就上头了。果然，初遇那晚殷娇娇喝酒喝得那样豪爽，其实就是仗着自己修为在身且喝不醉人间凡酒罢了。如今喝了灵酒，就立刻暴露了小狐狸真正的酒量。 “这可不行啊……”顾云岑无声呢喃，“此时在船上，我可不想收获一只醉狐狸。况且，现在还是行动队执行任务期间，若是殷娇娇突然喝得神志不清了，肯定要受到领导批评的。” 叹了一口气，顾云岑取出一枚解酒丹丸，正准备投掷到殷娇娇的杯中。 没想到，对面的小狐狸还是比较谨慎靠谱的，也没有看上去醉得那么厉害。在顾云岑帮她解酒醒神之前，她自己就取出了一枚解酒丹塞入了口中。 片刻后，殷娇娇的脑海重新变得清明起来，虽然神色还有些微醺的慵懒，可这点儿酒意已经不能影响她的判断力和行动力了。 “抱歉，我好久没喝灵酒了，一不小心就有些过量了，”殷娇娇潋滟着一双水润的狐狸眼，声音里带着稍许不自知的妩媚，“祁队的命令，在船上的这七天，我们可以小酌怡情，却不能醉意昏沉。等下了船之后，除非任务需要，就必须要滴酒不沾了。” “这很好。刚刚是我的失误，我该阻止你少饮几杯的，幸好你随身带着解酒灵丹。” 殷娇娇也觉得自己很机灵，此时又听到新朋友的认同话语，眉目间便多了一些小得意。 只是，还不等她认真谦逊几句自己的聪明才智，就听顾宗主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过，灵丹解酒终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虽然极为短暂，可也很容易被钻了漏洞。所以，殷小姐以后外出饮酒时，还应该更加谨慎一些。” 讨厌转折语句的殷娇娇缓缓低下头，慢慢打开自己的零食口袋，从里面取出了奥尔良烤鸡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咔嚓”…… 她知道他说得在理，可就是有些小小的郁闷，又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认下这个爱操心的“顾叔叔”。 顾云岑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打击了小狐狸的炫耀心思，便端起酒杯微微示意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作为“赔罪”。 不宜痛快饮酒的殷娇娇：……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赔罪的意思，好像是在炫耀他可以大口喝酒！ “顾宗主，多谢你的提醒。以后外出的时候，我会注意安全的，嗯，尽量不碰酒水。” 不论如何，殷娇娇知道这是来自朋友的关心。 而顾宗主的稳重醇和气质，又让殷娇娇下意识摆出了以前在族里应付长老们时的诚恳真挚态度。 每当此时，小狐狸精都是嘴上诚意十足，可转身就继续淘气去了，她只顾着当下高兴，哪里会多想明天后天的事情。 殷娇娇以为，这位顾宗主也会像族里长老们那样，欣然接受自己的诚恳检讨和认真保证，然后再耐心叮嘱几句。不曾想，却听到顾宗主云淡风轻地说道： “也不必为了一些未知的危险就一味地约束自己。笑不能畅快，喜欢的不能尽情享受，哭不能嚎啕，讨厌的不能明确拒绝，那一生还有多少乐趣呢？ “娇娇，我劝你饮酒时谨慎些，不是让你遇见美酒时犹豫不决，也不是让你在渴望大醉一场时束手束脚。而是希望你提前做些周全的安排，没有后顾之忧。” “周全的安排？”殷娇娇被新朋友的话引起了兴趣，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答案，但她已经隐隐有了对方是同路者的预感。 果然，就听这位玄门宗主举例道： “比如，在喝酒前先激发一两件可以护身的大威力法宝或者使用几张百毒符箓。若是有心怀叵测之徒偷袭暗算，不论你当时状况如何，那些杀伤力十足的法宝和毒符足以给敌人一个惨痛的教训了。那时候，即使你酩酊大醉，也可以保护自己到酒醒的时候。同样，自身安全了，其余的事就是次一等的了。” 殷娇娇扬了扬眉，试探着问道：“不担心误伤了无辜者吗？” -- 第62页 顾云岑悠然一笑，用信任的目光望着殷娇娇，轻声问道： “难道你会不提前设置好触动法宝的必要条件吗？若是符合了那些必要条件，怎么会是无辜者？” 顶着顾云岑的笃信鼓励目光，殷娇娇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她真心觉得自己如此聪明伶俐，当然不会误伤旁人，于是，一抹小得意再次爬到了殷娇娇的眼角眉梢。 见状，顾云岑不再给殷娇娇泼冷水，也没有顺势说些“不要无节制喝酒”、“万事无绝对”之类的大道理。 他自然相信小狐狸的独立和自律。 有些叮嘱，其实并没有必要在这样的月夜海风中说出来，因为小狐狸此时需要的并不是一位年长者的告诫，而是一个可以轻松聊天的酒友。 于是，顾云岑干脆把酒壶往殷娇娇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自斟自饮，想喝几杯都随意，只需尽情享受月下小酌就好。 殷娇娇此刻终于不再把顾宗主看做是“顾叔叔”那一辈的长者了，她笑眯眯地递出了自己的零食袋，同样示意对方随意取用。 顾云岑微微一笑，挑了一根巧克力棒、一袋麻辣豆干、一包梅子软曲奇、一盒爆汁软糖和一包手撕牛肉干——都是殷娇娇的最爱，并且是船上的稀缺零食。 眼巴巴地看着新朋友毫不客气地拿走了那么些零食，殷娇娇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交新朋友的代价真的好昂贵。 如果这段崭新的友谊不能顺利展开的话，那殷娇娇就赔惨了！所以，为了已经投入的成本，她必须要好好珍惜与顾宗主的友情，决不能轻易说分手。 第23章 第二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觉得前男…… 大概是有些心疼自己分出去的美味零食, 殷娇娇仗着已经服用过一枚解酒灵丹，就多喝了好几杯顾云岑提供的桃花灵酿。所以到了最后，顾云岑到底还是收获了一只醉眼朦胧的小狐狸精。 “娇娇, 我送你回去吧。” “好~”殷娇娇手托腮软声应道, 却不起身，“我们、我们一起回去、回去睡觉，唔，走吧, 快走，不对，是偷偷地走, 要、要小、小心些回去睡觉，不能惊动了祁、祁队他们。” 顾云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边任由小狐狸哼唧嘟囔着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一边微微抬手, 用温和纯净的灵气把殷娇娇拎了起来, 又帮她在甲板上站稳。 “诶，感觉地面在晃动，”殷娇娇左右上下看了看, 忽然一把抱起自己的零食袋，想了想，又把顾云岑那边桌上没吃完的零食也扫回到了自己的袋子里，然后才对着顾云岑嘿嘿一笑, “可、可能要地震了, 我帮、帮你保管，你快逃吧，我……殿后！” 说着醉话, 殷娇娇还摇摇晃晃地倒退了好几步，目光灼灼，俏脸紧绷，大有立刻转身跳海的勇猛果敢姿态。 顾云岑：…… 顾云岑使了个巧劲儿，把殷娇娇手中的零食袋子夺到了自己手中。 “娇娇，跟我来，这边安全。” LJ “嗝~好吧，”殷娇娇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打算，她的视线追随着零食袋子，脚步便不自觉地跟上了顾云岑，“那我们得快走，你等等我，我、我帮你拿东西。” 长身鹤立的顾宗主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跟在他身后的殷娇娇加快了速度，总觉得再靠近一些就能拿回顾云岑手中的东西了。 可奇怪的是，不管她如何追赶，那个拎着零食袋的男人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好气哦！ 就在殷娇娇鼓着脸颊铆劲儿往前冲的时候，顾云岑终于在一扇深棕色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房门无声自开的同时，殷娇娇把忽然停下来的顾云岑扑了个满怀。 “到地方了，娇娇，进来休息吧。再不睡觉的话，小心祁队长明天教训你。” “祁队？” “对，会让你手写一万字的检讨，还得作诗一首……” “哇，我不要作诗，你、你快把我的零食留下，我现在就睡觉！” 说着话，殷娇娇用脸颊贴了贴顾云岑的下颚，感到有一点点扎狐狸，又露出了小小的嫌弃表情。 被嫌弃的顾云岑却觉得怀中的小狐狸精香甜软和得不行。随着她蹭来蹭去的小动作，一缕幽香似有若无地散发开来，引得他也有些酒意上涌神思不属，眸色便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幽暗深沉起来。 “殷娇娇，你去床上躺着，闭上眼入睡，我就把你的零食留下来。” “说话算数？” “算数。” “怎么算呀？” “不让你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哦，那好吧，我立刻就睡。” 殷娇娇很乖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离开顾云岑的怀抱，反而靠在他的肩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很快，她的呼吸就变得又轻又缓，温温润润地洒在男人颈侧的肌肤上。 显然，就在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她竟然就这么酣然入睡了。 顾云岑怔了怔，旋即抬手轻轻拍了拍殷娇娇的后背，小狐狸软软地哼唧了一声，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口中还含糊地念了一声“顾先生”。 这声呢喃让顾云岑有些出神。说实话，他一直以为小狐狸梦里心心念念的会是金黄金黄的炸鸡腿或者外焦里嫩的五香烤兔子…… 等到顾云岑终于把殷娇娇放在了床上后，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他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把那袋零食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便准备转身离开。 -- 第63页 只是……顾云岑觉得自己受到了小狐狸的蛊惑，变得有些幼稚了。他一边这样反省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打开那个零食袋，把殷娇娇之前送给他的零食再次一一挑选出来，并放进了只有自己能打开的须弥小空间里。 眉目含笑地做完这件事后，顾云岑又站在床边静静地瞧了一会儿小狐狸精的娇憨睡颜。一时之间，竟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我只是担心她忽然醒过来，发现零食少了便忍不住哭鼻子而已。”顾云岑面色淡然地想着。 半个小时后，确定殷娇娇果然睡得安稳了，爱操心的“顾叔叔”又在房间里点燃了一支他自己调配的甜梦香。这样一来，殷娇娇肯定能一夜熟睡到天亮了。 离开了殷娇娇的房间，顾云岑随手在她的门外设下了警戒防护阵法，而后才无声无息地融入到了走廊里的昏暗沉寂之中。 其实，在殷娇娇准备行动队执法资格考试的这几个月中，预先得知了书中剧情的顾云岑一直非常忙碌。 他先是提前放出风声，凌云宗的顾宗主为了还丹阁一个人情，答应在万族海市上拍卖他亲自炼制的寿延丹。然后又安排正在狐族附近徘徊的秦师兄“偶遇”冥鲲教的护法长老，并让自家宗门的天才剑修把不敢暴露真面孔的邪and教长老误认为是觊觎绮夫人的酒色登徒子，继而重伤了对方。 紧接着，顾云岑又通过自己在协管署行动队里的影响力，让韶城的韩子玉队长“及时”注意到这位幕后邪and教头目的踪迹…… 直到今日，顾云岑才有了些许的赏月饮酒闲暇时光，又正好遇到了溜达到甲板上晒月亮的殷娇娇。 想着房间内睡得香甜的小狐狸精，顾云岑弯了弯唇角。这次九灵海域之行，他不仅要光明正大地得到自己寻找了许多年的上古神器游龙弓，让其和流光弦重新合二为一，还要彻底堵住所谓的男主的修行之路。 至于那份利用九尾狐妖的妖丹和妖骨塑造修炼体质的秘法，也该被彻底毁掉。 ——*—— 之后的几天，殷娇娇再也没有碰酒了。与此同时，经过了那个晒月亮喝小酒的夜晚之后，殷娇娇和温文尔雅的顾宗主成为了同辈论交的朋友。 因着这层关系，她还能时不时地从徐毅然那里接收到暗藏警惕的复杂眼神。这种神情她倒是挺熟悉的，和当初参加考试的时候，徐毅然防备她勾引魅惑他时一模一样。 察觉到徐毅然的想法后，殷娇娇顿时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和这位徐贤侄计较了，因为这家伙实在是莫名其妙。谁不知道狐狸精只好美色，即使你家的顾宗主再好再优秀，他也只能当朋友不能当男朋友的。 就在小狐狸深切思念巨帅巨帅的顾先生的第七天，他们一行人乘坐的月华木大船终于抵达了九灵海域内的千环岛。 “千环岛是去中央聚仙岛的必经中转地，鲛人族的月华木船只能把我们送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要换乘前往万族海市的专线客船。” 组长张超比较照顾还是新队员的殷娇娇，所以下船的时候没有跟着前几批队员同行，而是拉着温明宇陪在殷娇娇的身旁。 “十年一次的万族海市就在中央聚仙岛上举办。届时，岛上会出现许多用于交易的珍稀灵物，尤其是这期间在岛上举办的拍卖会，每一场的规格都非常高。” 殷娇娇环视四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千环岛上各族齐聚的热闹场景，一边随口问道： “顾宗主炼制的寿延丹也会在某一场拍卖会上被拍卖吗？” 张超点了点头。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所以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谈论，这也符合他们同凌云宗顾宗主同行一路的经历。大家总是更愿意谈论身边比较熟悉却又不太一样的事情。 “应该会在丹阁举办的九鼎拍卖会上作为压轴的拍卖品拍卖。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顾宗主欠了丹阁一个人情，又担任着丹阁的名誉长老，寿延丹这种珍贵异常的灵丹一定会被留在凌云宗内部的，怎么也不会成为拍卖品，甚至还得劳烦顾宗主亲至来一趟九灵海域。” “丹阁？对了，我记得以前听族里长老提过，说丹阁的阁主虽然是人族，却继承了一丝凤凰血脉。他用凤凰火焰炼丹，十分厉害。既如此，他这次为何不亲自出手炼制寿延丹，反而要因此用掉一份人情呢？” “这个……”张超顿了顿，望着殷娇娇充满好奇的清澈眼睛低声问道，“你们族里的长老没对你提起过吗？就是你娘……绮夫人和丹阁阁主的一段过去……” 殷娇娇点头道：“提过的。我知道，他也是我娘亲的前男友之一，排名顺序还在秦泊明的后面。不过，这和丹阁阁主不出手炼制寿延丹有什么关系？” 张超见殷娇娇是真不清楚内情，便只好亲自开口普及八卦。 “嗯，据说，哎，也确实如此，自从绮夫人出嫁后，丹阁阁主便闭关了，后来……他一直没有在玄灵界露面。大家都说，那位阁主大约也和秦剑君一样，那个，为情所困。” 殷娇娇：^_^又一个痴情的前男友出现了，娘亲好厉害！而我只有一个前男友还变心了，作为娘亲的小宝贝儿，感觉好失败的样子…… 另一边的温明宇见殷娇娇抿唇不语，怕她因为这些长辈间的绯闻而心里不自在，便连忙搭话道： “哈哈，说来也有意思，一般的灵丹成丹后，只要保存得当，就能把药效留存许久。 -- 第64页 “可是这寿延丹偏偏就不同，不说炼制一枚寿延丹需要多少珍贵灵物，只说这灵丹的保存期限，嘿，我就没有见过这么短暂的。 “自成丹之日算起，竟然只能保存三日。弄得顾宗主不得不在聚仙岛上现场开炉炼丹，等他丹成的那一日，才是拍卖会开启之时。” 张超笑道： “万物都有个平衡。寿延丹的效用那样厉害，一粒寿延丹几乎就等于一条命，无论是毒是伤还是纯粹的寿元将尽，寿延丹都能让服用者延长二十年寿命。 “这样的逆天效果，大道自然要给予限制的。所以，寿延丹只能保存短短的三天。 “娇娇，明宇，你们看看这千环岛，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是不是就出现了好几位重病或者重伤的旅客？这些人大概都是来争取那枚寿延丹的。” 温明宇果真四下打量起来，同时嘴里叹道： “哎，进入或者离开九灵海域都需要花费不少时日，而丹效却只能保留三天。这些等着延寿的修士肯定要亲自出现的，只是不知道谁的身家最丰厚，最后能拍到保命的灵丹。” 说着话，这三名人间界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互相望了望，眼神交流之际，都想到了他们这次的行动计划。 顾云岑在聚仙岛上炼制寿延丹这件事，其实是铲除冥鲲教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根据可靠情报，冥鲲教中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被凌云宗的秦泊明打成了重伤，之后又在行动队的一次追捕中了毒。如果没有寿延丹这样的珍稀灵药，那位目前统领冥鲲教残余势力的护法长老大约就没几年好活的了，所以，对方一定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并且，由于寿延丹本身极为短暂的保存时限和九灵海域极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那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护法长老也一定会亲自出现的——为了在获得寿延丹后尽快服用。 这时，走在前面的顾云岑、祁临渊等人停下了脚步，和迎面而来的十几名玄修客气寒暄起来。 “队长他们遇到谁了？”温明宇好奇张望。 “是上清宗的玄修们，”张超只看了一眼就给出了答案，“为首那位是沈邱峰沈长老。” 同样驻足打量的殷娇娇眸光微转，迅速在一群风姿翩翩的玄门修士中锁定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 “咦，他一个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怎么也来九灵海域了？” “娇娇在说谁？”张超好奇询问。 殷娇娇扬手一指，坦坦荡荡地说道： “那个，那群人中没有修为在身的男人，是我的前男友秦朗……诶，我才注意到，秦朗身旁站着的那个气质清纯的美女，也是我认识的人。她，嗯，应该是我前男友的现任女朋友吧。” 说到这里，殷娇娇的目光从对面那群人中最好看的两张面孔上移开，落到了另外一个冷着脸的熟人身上。那人是上清宗的沈茜茹，也就是之前在咖啡馆内遇见的黑衣女人——秦朗的母亲。 殷娇娇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或者施展隔音法术，因而对面的几人也很快就看了过来，他们同样一眼就认出了殷娇娇。 “娇娇……”秦朗突然间偶遇分手了几个月的前女友，脸上不禁浮现出极为明显的情绪波动。 殷娇娇心里再次可惜了秦朗的这张俊颜，脸上扬起了一抹时过境迁的从容微笑。 她觉得这种时候不好表现出明显的厌烦，那也许会让渣男误以为自己余情未了甚至因爱生恨，那可就太憋屈了。 正在和上清宗长老沈邱峰客气周旋的顾云岑状似意外地看了一眼忽然出声的秦朗，顺势转移了话题： “那位先生是沈长老你准备引入宗门的新弟子吗？想来一定是资质不凡，才会被沈长老带来九灵海域参加十年一次的万族海市。只是……如果没有修为在身，在这里还是要小心些，毕竟九灵海域不归任何大势力管辖，也不遵循人间界的法律法规，弱肉强食才是常态。” 沈邱峰见这位凌云宗的顾宗主一直不松口将寿延丹私下卖给自己，此时又借着外孙秦朗岔开了话题，不仅暗皱眉头。 可他再不满，在凌云宗宗主面前也得收敛着脾气，甚至还要顺着顾云岑的话和煦笑道： “那不是新入门的弟子，他是我在人间界的外孙，姓秦，叫秦朗，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和他母亲失散了二十多年。最近我们亲人重逢，都十分喜悦，便不想再次分离了。 “哎，说起来也是我的私心，练功出了岔子之后自知时日无多，就总是格外珍惜这些和亲人相聚的时光，所以就借着这次领队的便利，让秦朗和他的未婚妻一起跟来了。 “哈哈，出一趟远门，让这小子涨涨见识，记住外祖父还算风光的样子。之后我离开了，也能给这孩子多留下些鲜明有趣的回忆。” 这番充满慈和又满是不舍之情的话，让在场的一些修士动容。 上清宗这边的几个年轻玄修都充满希冀地看着顾云岑，希望他能答应沈邱峰沈长老的请求，私下里同意提前交易寿延丹。 顾云岑微微一笑，眉目温和，拒绝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上清宗的修士们都十分清楚凌云宗顾宗主的修为与地位，所以，哪怕被他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也不敢表露不满。甚至还有几名修士连不满的情绪都没有，毕竟这是顾宗主提前答应了丹阁的拍卖品，怎能因为几句请求就不信守承诺？ -- 第65页 就连沈邱峰的亲生女儿沈茜茹都只是黯然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这一行人中的秦朗和宋明灿是初初接触玄灵界，还不曾清楚地认知到凌云宗顾宗主意味着什么。因此，在沈邱峰被拒绝后，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宋明灿觉得这位顾宗主过于冷血傲慢，而秦朗在担忧外祖父寿命的同时，潜意识里感到了这位顾宗主对他的漠视和冷意。虽然他没有清晰抓住这种微妙的直觉，但却已经产生了不舒服的反应。 可顾云岑却没有再多看秦朗和宋明灿那边，他只是朝着几名有过数面之缘的上清宗高阶修士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再言语。 片刻后，双方分开，各自寻找去聚仙岛的专线客船。在这期间，殷娇娇一行人又遇到了几波认识的修士，彼此打招呼后，有些留下来同行，有些则匆匆离开。最后，他们登上专线客船时，队伍又壮大了不少。 在太阳落山之前，殷娇娇等人终于登上了聚仙岛。 风景如画的岸上，凌云宗的玄修们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此时见顾云岑出现，皆欣然上前相迎。 “宗主到了。” “宗主！” “顾师弟。” 顾云岑看着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师兄秦泊明，微微挑眉。 秦泊明收回落在殷娇娇身上的目光，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我之前练剑时偶有所得，便邀请梅师弟比试新悟出来的剑招，一时不慎打碎了梅师弟的若干收藏。为了赔罪，我便替梅师弟来九灵海域完成这桩除魔卫道的宗门任务。” 顾云岑温和地笑了笑，当着大家的面信了秦泊明的解释，同时私下里传音询问道： “秦师兄，你到底为何而来？” 秦泊明再次望向不远处殷娇娇，直言道： “顾师弟，我怀疑娇娇是我和阿绮的女儿。” 顾云岑：“……我记得你和绮夫人分开许久后，她的女儿才出生的。” 秦泊明轻叹一声，继续传音解释： “当年，我和阿绮在小秘境时，曾发现了一滴九尾仙狐的精血，我见阿绮喜欢，便将那滴精血融入进阿绮的身体里，作为我和她生死不离的契约。 “但后来小秘境破碎，阿绮离开，契约竟然也自动解除了。我之前一直苦思不解，后来听到毅然在检讨书里说，娇娇的狐火非常厉害，远超一般狐族，我便忽然想到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解除契约的方式，就是阿绮把九尾仙狐的精血转移到了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身上。而那个能够帮助阿绮彻底躲开契约束缚的孩子，体内必然也有我的血脉。” 听完这番前因后果，顾云岑眸光微闪，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能不能扛过师兄的剑法。 然而，就在这对师兄弟传音交谈时，一道紫色身影御风而来。紧接着，传闻中闭关许久的丹阁阁主便从天而降，翩然落在了行动队一众队员的面前，不，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殷娇娇的面前。 “小姑娘，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我的血脉气息，你是阿绮的孩子吗？” 第24章 第二十四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并不想时…… 殷娇娇：…… 殷娇娇暗自思忖, 如果这个紫衣男人口中的“阿绮”就是自己的娘亲的话，那他这句“感受到了我的血脉气息”是想表达什么？是说……他是娘亲的亲人？ 这一刻，殷娇娇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设想过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 她是被双亲宠爱着长大的小狐狸,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不对呀，我从小就没听娘亲提起过有什么失散未见过面的亲戚，”殷娇娇眨了眨眼，思路莫名拐了个弯儿, “听说外婆当年特别风流，唔，现在也挺风流的, 难道……这位才是我的亲外公？而娘亲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联想到早就和外婆和平分手且很少见面的严肃外公，殷娇娇看向紫衣男人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打量。 众所周知，玄灵界的男人们是不能凭脸判断年龄的。所以, 眼前这位张扬华丽容颜昳丽的修士, 也许已经很老很老了, 最起码得是爷爷辈了。 紫衣男人，也就是丹阁阁主凤晏歌见殷娇娇眸光闪动，似有所悟, 便以为阿绮对女儿提过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心中顿时隐隐激动起来。他看向殷娇娇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鼓励。 “请问……怎么称呼您？”殷娇娇试探问道。 凤晏歌微笑道：“孩子，我是凤晏歌，你娘亲和你提过我吗？” 殷娇娇有些不解, 琢磨着这人不是应该先问我外婆有没有提过他吗？这隔着辈儿呢。 “没有, 娘亲和外婆都没有提过你，凤……先生。” 听到这个答案，凤晏歌那张俊美绮丽的面孔上多了一丝失落惆怅。 “这样啊, 那娇娇……” “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不等凤晏歌把话说完，一道极冷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即将发生的“父女相认”，“娇娇绝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我和阿绮的亲生骨肉。” “什么，凤先生不是外祖父吗？”/“娇娇就是我凤晏歌的女儿，她身上的凤凰血脉做不了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属于万分坚信自己是爹娘亲生的殷娇娇，一道属于急于认女的丹阁阁主凤晏歌。 现场顿时安静极了。 -- 第66页 岛外蔚蓝的海面上传来一声极为清悦的绿头海鸥的鸣叫声…… “娇娇，你、你误会了。” 凤晏歌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和老情敌秦泊明争吵，连忙解释道： “我说我们有血缘关系，是因为我曾经和你娘亲在一起过。虽然之后……虽然我们分开的时候，阿绮并没有告知我她有了身孕，我也错过了你的成长。但你身上的凤凰血脉气息是不容错认的。娇娇，你一上岛，我就感应到了同血脉之间的亲缘召唤，便立刻赶过来了。” 秦泊明鄙夷地看了一眼凤晏歌，又转头望向一头雾水的殷娇娇，向来清冷的声音里多了几丝柔和： “娇娇，我猜测你已经从你娘亲那里听说过我了。我是凌云宗秦泊明，我有证据证明你是我的女儿，比所谓的血脉感应要更加清晰明确。” “你的证据？”凤晏歌动作优雅地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地嘲讽道，“呵，秦剑君的证据可做不得准。你当年不就是用这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子把阿绮骗进小秘境的吗？现在又来骗孩子了？呵，谁都知道，玄灵界内什么都有可能作假，唯有血脉传承是假不了的。再者，凤家一向一脉单传，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 被老情敌戳中了旧伤疤，秦泊明冷笑一声，沉着脸反击驳斥道： “既然你的血脉感应如此灵验，那阿绮怀孕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感应到？娇娇出生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感应到？你凤家确实一脉单传重视子嗣，所以，如果当真有新生儿诞生，便是你糊涂错过，你凤家的祖宗们可不会错过。如果娇娇是你凤家血脉，他们会不提醒你吗？” “你！” 这话问得凤晏歌呼吸一滞。 他自然比秦泊明更加了解凤家对血脉传承的重视，也在疑惑为何之前毫无感应。但娇娇身上的凤凰血脉气息是做不了假的，而她又是阿绮的孩子……若说娇娇不是他的女儿，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之前感应不到娇娇身上的凤家血脉……”凤晏歌沉吟片刻后，语气微凉地作出了推断，“说不定是殷则锦使用了什么狡诈手段或者狐族秘法，不仅哄得阿绮嫁给了他，还抢走了我的女儿。” 提到那个有正式名分的殷则锦，秦泊明同样面含霜雪，他抿了抿唇，望向殷娇娇的目光幽深而凝重，还有淡淡的愧疚： “娇娇，殷则锦这些年对你还好吗？你怎么这么小就离开族地了，是在家里待得不开心吗？” 凤晏歌也立刻一脸担忧地瞧着殷娇娇，只觉得这孩子又瘦又小还可怜可爱。 殷娇娇原本还能保持沉默旁观凤晏歌和秦泊明发疯，不过此时听见这他俩讽刺诋毁自己的阿爹，顿时不乐意了，她皱着眉头道： “我阿爹待我如珠似宝，好得不得了。还有，我就是我娘亲和阿爹的孩子，这件事没什么可怀疑的。” 凤晏歌接收到殷娇娇的抵触警惕眼神，心里蓦然一酸。又听到她那样维护那个奸诈心黑的殷则锦，心酸之意更浓。可他同样十分清楚，这不怪孩子，是他们这些长辈做事不牢靠。 “娇娇，有些事说来话长，殷则锦他……” “凤阁主，秦师兄，既然说来话长，”顾云岑见殷娇娇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恼怒神色，便适时开口道，“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现在天色昏暗，晚风将起，我们初到聚仙岛，也该趁机去品尝一番本地的特色灵食灵酒，何必一直站在这里吹海风？” 顾云岑此时开口，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下凤晏歌和秦泊明之间的紧绷严肃气氛，也让凌云宗、行动队和随后赶来的丹阁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他们委实不希望站在这里继续承受四面八方的好奇目光了，也担心自家剑君/自家阁主因为心里翻江倒海的陈年老醋而抖搂出更多的恩怨情仇来。只是，即使他们早就想上前阻止，也没那个胆量和份量。 而现在，一直旁观的顾宗主终于出声了。他既和凤阁主有交情，也能压制住秦剑君，实在是带领众人撤离八卦现场并不被围观看热闹的绝佳人选。 殷娇娇此时也觉得顾宗主实在是非常可靠。她环视着人来人往的聚仙岛，实在有些担心一会儿再冒出来另一个“阿爹”，而这海岛上的所有高阶大龄男修士中，唯有长相平平无奇的顾宗主最安全。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成为娘亲的前男友之一的。 半个小时后，三方人马齐聚在协管署行动队提前预定好的住处。 众修士各自散去，正厅内剩下殷娇娇、秦泊明、凤晏歌、顾云岑和祁临渊五位。祁临渊留下来是因为他不放心自己的队员，而顾云岑不离开的原因，名义上是防着秦泊明与凤晏歌发生冲突，实则是担心小狐狸被两个恋爱脑男人欺负。 殷娇娇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听秦泊明叙述过去的事情，也终于得知了对方执意认她做女儿的理由。 “是因为我能释放出只有九尾妖狐才能修习掌控的青焰吗？唔，因为这个青焰，你推断出我因为吸收了九尾仙狐的精血而继承了上古九尾狐的血脉？而那滴九尾仙狐的精血，则是娘亲在怀着我的时候转移到我的身体里的，就为了借机断开了你和她之间的同生共死契约。” “这是唯一能彻底破解我和阿绮生死契约的方法，”秦泊明专注地瞧着殷娇娇，温声道，“我过去做错了事，阿绮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你也不用因为这层血缘关系而左右为难。娇娇，你不亲近我也没有关系，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最大的安慰。这说明阿绮和我之间……终归是与旁人不同的。” -- 第67页 “呵，确实不同，”凤晏歌在一旁凉声奚落，“我们都是好聚好散的，只有你让阿绮十分嫌弃，至今连狐族的族地都进不去吧？” 秦泊明直接无视了凤晏歌，只是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殷娇娇，一心想从殷娇娇的容貌中找到他和阿绮的影子。 殷娇娇不想再听这两位的幼稚吵架内容了，便连忙说道： “秦剑君，我想你误会了，我之所以会觉醒上古九尾狐的血脉，是因为我的亲生父亲殷则锦。狐族殷氏一脉的祖上曾经出现过飞升的九尾仙狐，子孙后代受此福泽，每几代中就会出现一两只继承了九尾狐血脉的后辈。 “虽然继承到的血脉纯度不一，可大道对狐族殷氏的眷顾一直没有断绝。比如我阿爹，他是在长出第五条尾巴后，才觉醒了一部分上古九尾狐的天赋传承。而我的运气要更好一些，一出生就完全觉醒了。嗯，我的这种情况虽然少见，可是在殷氏的族谱中，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秦泊明听到殷娇娇把自己的上古九尾狐血脉全都归功给了殷则锦，眼中浮现一抹黯然。他始终坚信自己的推测，可是也知道事发突然，殷娇娇一时不能接受“真相”，才是十分正常的。 一旁的凤晏歌见秦泊明被否认拒绝，翘了翘嘴角，道： “娇娇，我认为你能一出生就觉醒九尾狐血脉，肯定和另一种上古强大血脉有关系。” “不可能，”秦泊明习惯性反驳情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是牵强附会，是不可能的。” 凤宴歌哼笑一声，悠然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两种上古力量之间互相吸引互相刺激，总会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变化的，有好有坏，变化莫测，谁也不敢担保说，自己对此已然了解透彻了。 “而我确实在娇娇身上感受到了凤凰血脉的气息，娇娇，我想问问你，除了九尾狐传承的天赋青焰外，你当真没有继承其它的特殊力量吗？” 殷娇娇眨了眨眼睛，并不太想对这位丹阁阁主透露太多信息。只是，不等她开口回答，对方的掌心中就无声无息地燃起了一团金灿灿明光光的火焰。 这一刻，无需凤晏歌再多说什么，殷娇娇便立刻意识到，这团热烈的灿烂异常的火焰既是传说中的凤凰火焰。 与此同时，殷娇娇的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朵淡金色的小火苗，正是之前她用来拦截临湖别墅女鬼的那种金色火焰。 小火苗自己冒出来以后，就欢快地摇曳着，好似在回应不远处那团更强更热烈的金色凤凰火焰…… 见到小火苗的那一刻，凤晏歌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谁都能听出他心中的畅快和喜悦。 而殷娇娇则盯着自己指尖的金色火苗皱起了秀气的黛眉。 “这、这就是狐火呀，虽然和青焰不同，可我能确定，这也是狐火，和凤凰什么的根本没有关系。” “娇娇，如果真是狐火的话，怎么会如此欢欣地回应我的凤凰火焰？金焰为阳，主诛邪克魔，青焰为阴，主吞噬炼化，本不该一同出现的，却在你这里和谐共处。这就说明了……在诞生之初，你就融合了九尾狐和凤凰的血脉力量。娇娇，你肯定是我和阿绮的孩子。” 殷娇娇怔忪片刻，才问道： “我娘亲出身的狐族分支里，并没有和九尾狐相关的记载。如果我是你和我娘亲的骨肉，那我从哪里继承的上古九尾狐血脉呀？” 凤晏歌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沉着脸的秦泊明，缓声道： “这就得感谢秦剑君了。若不是他当初动了贪婪心思，非得把那滴九尾仙狐的精血彻底融入你娘亲的身体里，你也不会幸运地继承了两种传承力量。” 闻言，秦泊明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凤宴歌，单手按住了自己的佩剑。 凤晏歌微微扬眉，嗤笑一声，始终没有收回掌心的凤凰火焰。 一时之间，厅内落针可闻，气氛忽而变得彻底紧绷起来。 祁临渊已经做好了随时拎着自己的队员撤离的准备…… 这时，顾云岑“啪嗒”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状似轻描淡写地打破了室内看不见摸不着的肃杀氛围，又温和笑道： “茶不错，说了这么久，各位不润润喉咙吗？” 半晌，秦泊明缓缓放下长剑，端起茶杯沉声道：“我依旧坚持自己的推论，相信娇娇是我的女儿。” 凤晏歌则微笑着轻声劝道：“秦泊明，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话音落下，他也端起了茶杯，又对着顾云岑和祁临渊示意点头。 至此，祁临渊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十分怀念不能轻易动武的人间界。 殷娇娇左看看右看看，她此时已经彻底从“天上掉下来俩阿爹“的震惊中缓和了过来，又紧接着发现，原来顾宗主是一个可以阻止秦泊明和凤宴歌发疯的可靠朋友。 于是，安全得到了保证的小狐狸颇为没心没肺地想着，自己刚刚何必恼怒着急呢？反正阿爹是娘亲的正牌夫君，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而秦泊明和凤晏歌这两位到底有什么奇怪想法，其实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只要平日里不来找她麻烦就好了。 再有，如果娘亲和阿爹不喜欢秦泊明和凤晏歌的认亲想法，那肯定会想方设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如果他们觉得不必理会，那自己这样只有三条尾巴的小狐狸，更是管不了这件事了。 -- 第68页 所以……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吧，比如按照顾宗主之前的提议，去吃一顿本地特产美食。 “秦剑君，凤阁主，是这样的，关于我的身世……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是持怀疑态度的。显然，我娘亲对此事最有发言权，不论真相如何，只要我娘亲说谁是我血缘上的爹，那我就认谁是亲生父亲。不过无论如何，我心里最重要的亲人还是我娘亲和殷家阿爹，养育之恩不敢忘也不能忘。” 殷娇娇毫不犹豫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且立场十分坚定。 已经代入老父亲心态的秦泊明和凤晏歌发现“自己的女儿”很有主见，又想到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考入了人间界的协管署行动队，顿时感到十分欣慰——虽然这份欣慰的情绪中饱含着复杂。 于是，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喜悦以至于险些失态后，秦、凤二人此刻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理智回笼，他们二人便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最后还得同孩子的母亲商讨。当然，最后肯定是绕不开那位占了大便宜的阴险“继父”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教训前男…… 远在狐族领地悠闲听琴喝茶泡温泉的殷则锦并不知道, 自己已经成为了宝贝女儿的“继父”。 他琢磨着等娇娇在外面认识了足够多的男朋友后，就会在一次次的对比中发现，比起外族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 还是本族的美貌雄性狐狸精更有魅力也更适合居家过日子。 所以, 从明天开始，他可以开始帮女儿物色几个门当户对的单身男狐作为女婿备选了。只等娇娇长出第四条尾巴返回族地后，她就可以正式成婚。然后，这狐族殷氏一脉的财产势力也该慢慢交到娇娇的手中了, 毕竟成家了就得立业。 然而，就在殷则锦畅想着几年后女儿管理家业，他和妻子阿绮四处游玩花钱恩恩爱爱的美好生活时, 身在九灵海域的殷娇娇并不觉得生活很美好，因为她又遇到了前男友秦朗和他的白月光现女友…… 晚饭后，送走了打算连夜离开九灵海域去狐族的秦泊明、凤宴歌二人, 殷娇娇开始执行明为散步、实则打探岛上情况的任务。 她一路走走停停, 一边暗自记下了应该注意的地方, 一边欣赏着夜色中的聚仙岛。 “娇娇……殷小姐，能留些时间听我说几句话吗？”秦朗在灯光错落的环岛绿茵路上拦住了正要错身而过的前女友，温声道, “我想请你帮些忙。” 殷娇娇停下脚步，奇怪地望向秦朗，思忖着这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好是坏心里没数吗？怎么就来找她帮忙了？ “殷小姐，”见殷娇娇不语, 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秦朗便再次主动开口道，“我看到你和那位凌云宗的顾宗主认识，能否请你帮忙说说话, 就是……我们这边特别希望能和顾宗主提前交易寿延丹。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只要能延长我外祖父的寿命。” 听完秦朗的请求，殷娇娇立刻摇头道： “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寿延丹本是顾宗主对丹阁许下的承诺，是要作为丹阁九鼎拍卖会的压轴品拍卖的，消息已经广为传开了，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利益就出尔反尔的。况且，我也不想帮忙说话，因为我很重视和顾宗主之间的交情，并不乐意说些没分寸的话消耗掉我和他之间的友谊情分。” 得到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秦朗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虽然分手几个月了，但在他的潜意识中，殷娇娇依旧是之前那个总是一心替他着想的温柔乖巧女友。比如他之前缺少投资人的时候，殷娇娇二话不说就用自己的人脉交情帮他认识了蓝河投资的李正荣。 但此刻…… 秦朗恍然一惊，终于真切而清晰地认识到，事情已经完全不同了。那个曾经对他掏心掏肺的小姑娘不再事事以他为先。分手了，对方就真的彻底放下了。 “是我冒昧了，”骤然认清了其实早就该认清的事实，秦朗不禁苦笑，“我本来不该提的，大概是关心则乱。殷小姐也知道，我从前一直很希望能找到亲人，如今愿望实现了，也就格外珍惜，所以便失了分寸。” 殷娇娇歪头打量秦朗，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总算有一点点对得起他的容貌了，她正想再说些场面话然后客气道别，就听一旁的宋明灿柔声道： “其实，殷小姐并不需要直接去询问顾宗主的。那个，晚上在外用餐的时候，我听到许多人都在议论，说是，嗯，说是丹阁的凤阁主与凌云宗的秦剑君都认为自己是殷小姐的父亲。 “啊，抱歉，殷小姐，你知道我才开始接触玄灵界，对什么都很好奇，因此便多留意了一些旁人的谈话，不小心就听到了绮夫人以前的一些事情。 “我想，以凤阁主和秦剑君对绮夫人的用情之深，肯定愿意为殷小姐做一些事情的。殷小姐，我的想法是，如果丹阁阁主愿意主动放弃公开拍卖寿延丹，那顾宗主也没必要坚持拒绝把救命良药卖给一位病弱的老人。” 殷娇娇有些欲言又止。 宋明灿不给殷娇娇说话的机会，继续温声细语地说道： “殷小姐，以前的事……是我和秦朗亏欠了你，你埋怨我们也是应当的。如果我和秦朗能控制住对彼此的心动爱意，我们肯定不愿意选择伤害你。殷小姐，你怨我吧，但请你不要迁怒秦朗的亲人，沈老先生他确实需要延寿丹救命。” -- 第69页 听到这里，殷娇娇忍不住睁圆了一双狐狸眼，她认真地打量着说出了这番话的宋明灿，同时也不掩饰心中的诧异想法，直接问道： “宋明灿，你能当秦朗的白月光，又是名声很好的宋家大小姐，按理说不该如此低情商和低智商的呀，怎么会对我说出这样低段位的莲言莲语？ “唔，你是真的宋明灿吗？还是中了某种降智的咒术啊？又或者是中了迷魂丹？你这根本不是求我帮忙呀，而是在故意制造嫌隙和反感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来这一套道德绑架戏码？奇怪，这话术水平并不符合你受到的精英教育和专业培养呀。” 被殷娇娇如此直白询问，宋明灿先是一怔，旋即，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特别是当她意识到，殷娇娇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宋明灿宋大小姐不该如此没有格调后，她的脸颊就更热更红了，心中更是弥漫着一股羞愤。 说实话，宋明灿也不清楚刚刚为什么要那样鬼迷心窍，可她就是没忍住对殷娇娇耍心机。当然，她也没预料到殷娇娇会用直球打乱了她的节奏，甚至直接表达出了失望不解之情。 坦白来讲，殷娇娇的这种诧异反应，比任何讥讽嘲笑都要让一向清傲的宋大小姐感到难堪和无力。 宋明灿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秦朗，希望能得到男友的帮助。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此时的秦朗也在用一种失望并惊讶的眼神看着她，简直就和这段日子以来秦朗脸上偶尔会出现的那种神色一模一样。 这一刹那，宋明灿忽而心有明悟，继而又满眼郁色。 “原来，我今日的失态是因为那些早已经埋下的隐患……” 和原著剧情中男女主历经波折后情比金坚不同，失去了殷娇娇这个“恶毒”女配的阻挠陪衬，秦朗和宋明灿之间的平稳感情世界中反而出现了不少问题。 之前，殷娇娇抽身而去不再掺和，但也做不到以德报怨，便请流丹帮她去和李正荣说明情况，于是，投资人李正荣那里便改变了对待秦朗的态度。 对方倒是不曾毁约或者撤走投资，而是在商言商地开始依据投资份额插手项目进程，又试图减弱秦朗对项目的掌控力度和对核心员工的影响力。 当然，秦朗到底是原著钦定的男主，并不缺少能力和运气，所以李正荣的一些打算都没有成功。 可经过这一番明争暗斗与试探妥协后，秦朗不免要把更多的精力时间放在事业上。再加上刚刚找到了亲人，他也需要多陪陪亲妈沈茜茹。 因此，纵然秦朗和宋明灿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可是两人相处时轻松甜蜜的感觉却淡了很多。 如果仅是如此，宋明灿也不会心生不安，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尖锐刻薄起来。究根结底，是秦朗对前女友殷娇娇的那些不自知的眷恋怀念与怜惜愧疚影响了她。 宋明灿爱秦朗，自然也了解自己深爱的男人。 于是，当宋明灿从秦朗和沈茜茹口中得知了殷娇娇的灵修身份和家世地位后，便意识到事情有些麻烦了。 秦朗会因为宋大小姐的优越家世和良好条件而觉得她的心意弥足珍贵，进而觉得她的付出分外难得。那么，对于同样出身优越且条件更好的殷娇娇，秦朗自然也会认为她的爱意是极其珍贵的。 产生了这样的认知以后，秦朗的心底肯定要留下前女友殷娇娇的影子的。而有了念念难忘又心怀愧疚的美丽影子，就难免会在不经意间对比一二。若是哪一次宋明灿不如殷娇娇妥当了，秦朗就会露出失望惊讶的表情，很细微，却也容易被深爱的恋人捕捉到。 一次、两次、三次……宋明灿的心中自此就埋下了一根尖锐的刺。平日不显，可一遇到殷娇娇，那根隐蔽的刺就会冒出头来，刺得宋明灿失去了一贯的优雅从容，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宋明灿在这瞬间想了很多，等她回过神来后，就听到秦朗再一次向殷娇娇道歉。这次，他是在替她宋明灿向殷娇娇道歉，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无可奈何和包容维护。 然而，秦朗的这份无奈包容并不能让宋明灿感到甜蜜踏实，她反而被深深地刺痛了自尊心。所以，哪怕想明白了自己的心结所在，宋明灿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口不择言。 “殷小姐，如果在寿延丹一事上实在不能帮忙说情的话，那可以请你帮忙打听一下，岛上还有什么疗伤续命的奇珍异宝出现吗？我知道殷小姐是狐族灵修，肯定交游广阔手段玲珑，认识不少有本事有地位的高阶玄修。特别是一些男性修士，总是愿意多照拂你几分，就像你母亲绮夫人……”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让宋明灿的娇柔声音戛然而止。 殷娇娇冷冰冰地瞧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宋明灿，扬声道： “我知道你在内涵什么。虽然这些话对我们狐族来说并不是侮辱，反而算是一种赞美，可你说出这些话的本意是坏的，甚至还把我娘亲牵扯了进来，那我就得回敬你了。 “宋明灿，我不知道你受到什么刺激了，变成现在这副庸俗浅薄的丑陋样子，我也不关心！我只告诉你，再多说一句犯贱的话，我就多扇你一巴掌，直到你懂得闭嘴这项美德。” “你！”宋明灿捂着脸，惊怒异常，就要张口反驳。 殷娇娇再次抬起手臂，做出要打人的动作，同时一脸威胁地瞪着宋明灿。 -- 第70页 秦朗立刻上前半步，侧身把女友护在身后，同时不满地说道： “殷小姐有什么不快，直说就好，何必这样突然动手？我了解明灿，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刚刚说出那些让殷小姐误会的话，也是心急我外祖父的身体健康所致。况且，她也并没有说错，现在全岛都在议论绮夫人的……” “嘭！”殷娇娇一拳击中秦朗的鼻子，比刚刚扇巴掌时又多用了三分力气。 秦朗立时踉跄后退，匆忙间撞在了身后宋明灿的身上，又一脚踩在了她的脚尖处。 宋明灿本来还因为秦朗在殷娇娇面前全力维护自己而感到有些甜，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就被突然而至的剧痛扭曲了表情。 “嘶！” “呀——秦朗——” “殷娇娇！” 就在这对情侣因为伤痛而狼狈抱作一团的时候，沈茜茹的利喝声自半空中骤然响起，与此同时，她的狠辣攻击也接踵而至。沈茜茹一出手就是威力巨大的法宝，显然没准备手下留情。 站在地面上的殷娇娇神色微凝，掌心青色狐火隐现。 正当她准备全力应敌之时，身后一道银色流光倏而划过。紧接着，殷娇娇便感到自己被搂在一道坚实的臂弯里并飞速后退，而那件杀机凛然的法宝则被凌空急射的银色流光击中，转瞬间又被千丝万缕的银色细弦牢牢束缚并分解破坏。 危机化解，殷娇娇却没有放弃攻击。她被顾云岑带着后退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朝着沈茜茹飞射出数道青焰狐火，其间还夹杂着三枚高阶的黑水玄雷符，一心想把沈茜茹烤熟炸飞了。 漫天的火光和雷鸣中，险些丧命的沈茜茹顶着一身土黄色的灵力罩连吐了三口血，面色瞬间泛白，后背隐隐发凉。 她忌惮地望着被凌云宗顾宗主保护着的殷娇娇，心中大恨，暗道妖族果然狠辣。若不是她从父亲那里要来了这件土属性的极品防御法宝，今天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不，也许不仅是自己，还有儿子秦朗和他的女友宋明灿。 “顾宗主，咳咳，没想到顾宗主也开始怜香惜玉了，”沈茜茹自知打不赢殷娇娇和顾云岑，便干脆不再防御，她一边吞服疗伤灵丹一边冷嘲道，“凌云宗还没吃够亏吗？当年的秦剑君为了一个风流多情的白绮行差踏错，最终让出了宗主之位。如今顾宗主又这样护着殷娇娇，也不怕重蹈覆辙道途断绝。” 顾云岑神色淡淡地收回流光弦，没理会心气不顺的沈茜茹。他讨厌一个人，从不在不痛不痒的地方浪费力气，比如吵架或者争辩之类的。他只会想办法断了对方的后路和依仗，再让对方时刻生活在郁闷挫败中。正好，他过几日就能实现这个想法了。 殷娇娇也没搭理沈茜茹，反而戳了一下顾云岑的胳膊，好奇问道：“你这宗主之位是秦剑君让的？” 顾云岑微一扬眉，不答反问：“娇娇认为呢？” 殷娇娇眼波微转，思考片刻后真心问道：“你们凌云宗选择宗主的时候，会考虑颜值吗？” “……不会。” “那我就敢肯定了，你能当宗主，肯定是实至名归，绝对不是被谁相让的。” “这么肯定？”顾云岑的声音里有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当然呀，秦剑君……他的性格不太适合做一宗之主的。反正，如果我们狐族选了像秦剑君那样的族长，我就得时刻担心狐族是不是要完蛋了。” 顾云岑眉目舒缓，抬手反掌一挥，便把沈茜茹三人送到了绿茵路的尽头，远离了他和殷娇娇的视线。他又趁机在秦朗这位原著男主的身上下了一点隐蔽的引踪香，为之后的计划安排留下一点后手。 说起来，顾云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最初的目的就是来给秦朗下药的，却恰好遇到了沈茜茹攻击殷娇娇的这一幕…… 处理完正事，顾云岑回身对殷娇娇说道： “走吧，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少，早些回去休息。免得你明天参加早会时没精打采的，然后再被祁队长批评。” “诶，好吧，这就回去。” 殷娇娇随意地望了一眼小路尽头的秦朗三人，便飞快地转移了注意，和顾云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如果我在明天的早会上犯困的话，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才遭遇了‘我爹是谁’这样的人生大事，心绪难免浮动，很容易失眠的。嘿，顾宗主，我猜祁队长一定会体谅我这种年轻不成熟的新队员的。” 顾云岑轻笑道：“你有没有把‘我爹是谁’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和祁队长都看得分明。你要是打算用这个借口熬夜玩耍，既不修炼也不睡觉，我敢肯定，祁队长绝对不会体谅你的‘年轻不成熟’的。” “咦，真的吗？祁队长真的能看出我的想法吗？” 顾云岑垂眸瞧着小狐狸脸上明显失落遗憾的表情，就知道她之前大概是抱有侥幸心理的，说不定都给自己安排好晚上的娱乐节目了，不禁摇头失笑。 “娇娇，你要是不相信我的推断，可以试一试的。” 殷娇娇惆怅一叹，低声道：“其实，我认为你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毕竟祁队一向善于观察……算了，来聚仙岛的第一晚，我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话，两人就渐渐走远了。 星光洒满蜿蜒小路，月亮悄悄躲进云后，殷娇娇抵达九灵海域聚仙岛的第一天，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 第71页 第26章 第二十六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什么都不…… 次日, 殷娇娇继续按照队里的部署执行探查任务。 她和张超、温明宇一组，明面上是为江城协管署大量采买万族海市中各族贩卖的灵物与特产，实际上则是有计划地接触一些疑是冥鲲教教徒的修士, 并记录下聚仙岛上一些概况和明里暗里的离岛路径。 而顾云岑也回到了凌云宗的地盘上, 开始为炼制寿延丹做各种准备。 五天后，风和日丽，是个大晴天。聚仙岛上的来客们依旧忙着采购售卖事宜。 然而到了正午时分，湛蓝明澈的天空中忽然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铅色乌云, 不过是三五分钟的短暂功夫，那些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大片乌云竟然把聚仙岛上方的天空全部覆盖了。随即，嚎叫着的狂风自浪涛汹涌的海面上骤然袭来, 裹挟着无数的水珠和冰碴，噼噼啪啪毫不留情地击打着岛上的一切。 “哎呀，我的玉栾花不能受冻的……” “艹！早知道就不该为了省钱撤下防护阵了, 这是哪里来的邪风, 把老子的货都掀翻了。” “刚刚还是大晴天的……” “哇, 快看天上，看东边！” “看什么……” “老天爷，东边的天上是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吗？怎么回事, 外星人入侵了吗？爸，爸，快来看，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看到飞船和机甲了……” “你闭嘴！早该把你房间的两界联网断了……哪有什么外星人……咦？这种天空破了个窟窿的景象怎么有些熟悉？” “我就说是外星人来了呀, 这和咱们看的电影里的画面一模一样……哎呦, 爸，你别总打我的头，都笨了。” “不对, 不对不对……” “不对什么呀？” “哎呀，我想起来了！上次，对，就是上次，那个凌云宗的顾宗主第一次根据古方炼制出寿延丹的时候，他们凌云宗的上空不就出现过这种窟窿吗？咱们当时还以为凌云宗的秦剑君终于为情入魔了呢。” “对呀，老徐，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当时还和兄弟们打过赌哩。” “所以……” “我的妈呀，是、是寿延丹炼成了！这是丹成出炉的异象呀！” “是丹成异象！快，快去丹阁的九鼎拍卖会场，去拍寿延丹！” 就在众人兴奋议论之时，那东面天空上突兀出现的大窟窿里开始落下一道又一道的紫金色雷电，且通通朝着同一个方位劈了下去…… 同一时间，提前知道今日寿延丹出炉的行动队队员们和凌云宗的玄修们都守在炼丹房外围。他们一边帮即将出炉的寿延丹抵御雷霆万击，一边防着某些被异象吸引来的修士趁乱闯入炼丹房内。 又过了十几分钟，天空中落下的雷电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弥漫满天的金云彩霞和阵阵异香。 那异香只要闻一闻，就让人觉得耳目清明身轻体健，若是深吸两口，经脉中的沉珂杂质就能多排出几分。一时之间，整座聚仙岛都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修士们谁也不愿错过寿延丹丹成时散发出的药香。 半晌，彩云消散，空气中的药香也再无一丝残留，有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只是闻一闻药香，身体就舒爽了很多，若是当真服用了那枚寿延丹，也不知能获得多大的益处。哎，好东西呀，可惜我没钱。” “没钱啊……好难！” “啧，做什么白日梦呢，真以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寿延丹？买到了又如何，不怕被抢呀？” “……也是。” 有明眼人能看得出，这寿延丹一现世，必然会引起一番血雨腥风。同样，计划着夺取寿延丹的冥鲲教护法长老也深知其中危险。 在舒适隐蔽的冥鲲派总坛内，需要寿延丹续命的护法长老咳嗽了一阵后，对着几名心腹属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有一个猜测，就是这寿延丹其实是针对我设下的圈套。各位此番出手为我夺取丹药，怕是危险重重。” 闻言，坐在最左侧负责情报的灰衣属下连忙解释道： “护法大人，这炼制寿延丹的消息很早就传出来了，那时谁也猜不到秦泊明会忽然发疯，无故攻击途径狐族领地附近的易容修士。之后属下亲自确认过，这其中确实有许多巧合的存在。” “有许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明晃晃的阳谋。”护法长老叹了一口气，半张面具下的面庞透着阴森寒意。 “大人，属下等愿意舍命夺取寿延丹，”灰衣属下目露狂热，“不论是阳谋阴谋，为您疗伤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名周身裹着黑雾的心腹也点头附和道： “还请大人放心，哪怕凌云宗方面确实和行动队的那些猎狗们联手了，我等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大人，我教在九灵海域经营多年，且总坛位置隐秘，只凭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哪怕行动队的那些队员个个三头六臂，他们也是找不到此处的，除非……” “除非他们在九灵海域探查多年，慢慢搜集线索，才会发现端倪。”坐在右侧的一名教徒阴沉沉地接话道。 “你说得对，”黑雾心腹笑得狰狞，“可是除了十年一次的万族海市，平日里但凡有生面孔进入九灵海域，我们都能及时得到消息……护法大人，还请你放心，我等一定会拼死夺取寿延丹的，然后再把那灵丹及时送回总坛。” -- 第72页 “若是被跟踪了……”护法沉吟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自傲笃定笑容，“是我多虑了，不过是一些外来的狗崽子罢了。呵，在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上，不是谁都能撒野的，想跟踪？那就跟吧！” “对，我们的护教大阵借用了上古门派的残余防御阵法，此处又占着天时地利，嘿嘿，哪怕是常年生活在附近的本地居民，也一直没有发现。所以……呵，我看谁有那样的能力，可以成功跟踪过来？” 谁有那样的能力呢？凌云宗的顾宗主大概是有的，因为他现在就知晓这个秘密总坛的大体位置。 这个事实……倒不是这些冥鲲派的教徒自视甚高，以至于把自己家的防护阵法看得过于厉害。 说实在的，他们确实有自傲和自信的资本，冥鲲教残余教徒们守着的这个教派总坛，其实是非常不好寻找的。 在原著中，国家协管署行动队会在这次的万族海市结束之后，才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确认乱杀无辜的冥鲲教总坛就隐藏在九灵海域内。可是，即便锁定了一个大致范围，行动队在之后的几年内也始终是一无所获的。直到秦朗有了奇遇，这个隐藏很深的冥鲲教总坛才彻底暴露出来。 而对于顾云岑来说，最初的时候，他并不在乎冥鲲教的下场，之前在韶城揪出临湖别墅的真凶，也是因为一桩意外。 被那个水鬼吞噬掉的灵魂中，有一个灵魂生前在顾氏总部任职。他因为挪用公款和试图出卖公司机密的事暴露了，接律师电话时吓得心脏病发作猝死在家中，魂魄就浑浑噩噩地飘到了附近的湖面上，然后成了水鬼修炼的养分。 由于那个人临死前心中全是对顾氏总裁的埋怨与惧怕，所以，水鬼循着因果线找上的第一个活人，就是顾云岑。然后……水鬼就没有然后了。 当时随手解决了一个案子的顾云岑还没有得到原著剧情，因而也没有料到，自己一直在人间界四处寻找的游龙弓其实是在冥鲲教护法长老手中。 顾云岑当时并没有亲自出手解决冥鲲教的打算，只是把真相告知了韶城协管署行动队。之后，他查到一条线索，就是上古神器游龙弓可能在数十年前的江城拍卖会上出现过，并且，游龙弓当时是作为一件凡间古董兵器藏品被人拍走。 于是，顾云岑去了江州。 然而，还不等他着手调查当年的那场拍卖会，他就在一场宴会中意外获悉了所谓的原著剧情。剥离掉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细节，顾云岑从原著男主秦朗一路崛起变强的经历中，找到了他一直寻找的游龙弓的下落。 原来，那上古神器游龙弓已经辗转落入了冥鲲派护法长老的手中。而在几年后，这把威力不凡的神弓会被秦朗所得，自然，根据主角机遇定律，原本和游龙弓一体的流光弦最终也落到了秦朗的手中。倒是直至故事结束，和游龙弓相辅相成的凤羽箭一直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在故事之外的时间里，秦朗会不会有幸寻找到凤羽箭。 还有一点，顾云岑也有些想不通，就是故事中的娇娇被沈茜茹等人害死后，狐族的反击手段有些过于软弱了。以他对绮夫人和殷氏锦君的了解，不该那样草草收场的。所以，故事结束后又发生了什么？ “游龙弓、流光弦、凤羽箭，三者合一，可时光回溯，可穿越空间……”顾云岑一边回忆着他从凌云宗收藏的古籍中查到的只言片语，一边亲自将新出炉的寿延丹交于丹阁长老，心里闪过自己的种种安排，“获得游龙弓之后，再去寻找凤羽箭，然后……我大概可以返回原来世界‘看望看望’我的那些老朋友们了。这么多年了，哪怕隔了一个世界，我也得把他们欠我的命债追讨回来。” 至于要债之后的自己将何去何从？ 顾云岑眸色微深，他还是更喜欢如今的这个世界。毕竟从小就看惯了几个师兄弟犯蠢的样子，最近又觉得小狐狸精有些可爱。这些，都是之前那个世界不曾拥有的。 此时，寿延丹离开了顾云岑的视线，他和丹阁的约定已然完成。接下来，就看丹阁是否能守住自己的宝贝了…… “有点悬，”埋伏在暗处的年轻队员温明宇借用吐槽来让自己的神经不至于太过紧绷，他偷偷和同伴用神识交流道，“寿延丹出世，必然引起混乱。这种关键时刻，他们的阁主却临时离开了九灵海域……就凭这种任性的做事风格，我总觉得丹阁上下都不太靠谱。” 张超笑眯眯地瞧了一眼温明宇时刻紧绷的身体，没有批评他在执行任务时分心说无关的话题，反而同样神识传音凑热闹道： “这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导致的。你觉得寿延丹重要，丹阁阁主仓促离开的举动是不负责任，可是对于凤家人来说，没什么比继承了凤凰火焰的血脉后代更重要了。只要血脉传承不断，他们就可以缔造组建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很多个丹阁。所以，一次重要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还拦不住凤阁主查清真相的脚步。” 不远处的韶城队长韩子玉也加入了这个话题，他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明处“保护”顾云岑的殷娇娇身上，温声道： “确实是这样。明宇，你现在还感应不到，等过两年你的修为更加深厚一些了，就能发现，留在岛上的这些丹阁修士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在保护寿延丹，其余的修士，其实都隐隐护在殷娇娇附近。还有，我猜凤阁主和秦剑君离开前，应当是拜托过顾宗主和祁队长，请他们在关键时候保护殷娇娇。你看，自从寿延丹丹成之后，顾宗主走到哪里，都把殷娇娇带在身边。” -- 第73页 温明宇听两名前辈说了会儿话，渐渐缓和了紧绷的情绪。他无声舒了一口气，让周身气机更加圆融自然，同时含笑传音道： “没想到我身边的队友里还有个真真正正的豪门继承人，哎呀，这要是凤阁主猜测成真，那咱们娇娇不就是丹阁的少阁主了吗？” 张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年轻队员的状态，此时见他渐渐消除紧张更显沉稳，心里暗自点头。 外勤经验丰富的韩子玉一边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边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聊天： “你小子的反应速度可有点儿慢，其实早就该意识到自己的队友身价不菲的。即使凤阁主的猜测是错的，可不是还有狐族的锦君和和凌云宗的秦剑君吗？唔，说起来，不管谁是娇娇的亲生父亲，只要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绮夫人，就够了。” 温明宇此时的气息更加舒缓轻盈，虽然分心说着闲事，可是五感却越加敏锐起来。他修习的功法贴合自然，适当的放松反而有更利于发挥出他的能力。 “嗐，其实娇娇平时不怎么提家里的事情的。要不是看过她的第三次考核，再加上徐毅然的表现，咱们也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就是这样，娇娇的家庭背景也只是在咱们江城行动队内部公开了，并没听她对旁人提过。这次要不是凤阁主和秦剑君在大庭广众下认女，我猜许多修士根本不知道绮夫人生了一个女儿。” “绮夫人啊……据说绮夫人最初离开狐族出门历练的时候，也和娇娇一样，好看是好看，就、就是没有旁的狐狸精那么的妩媚风流，是后来才……警戒！东南方向！” 行动队队员们的神识交流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他们已经察觉到了那些魑魅魍魉的蠢蠢欲动。 “戒备！” “注意，侦查小队注意识别来袭者身份。除了冥鲲派余党，其余势力勿追踪，全部交由丹阁和凌云宗处理。” “是。” “领命！” 同一时间，负手而立的顾云岑目光沉沉地望向了另一个方向。他感觉到自己留在秦朗身上的追踪讯号在飞速改变位置，并且越来越靠近冥鲲派总坛所在的方位。 也就是说，就在各方势力都盯着寿延丹的时候，秦朗，一个不曾修炼过的普通人，正在主动或者被动地靠近众人遍寻不着的邪and教秘密据点。 “这就是男主运势和剧情惯性吗？”顾云岑若有所思，“哪怕故事中的那段奇遇发生在几年后，但因为剧情改变了，所以秦朗也提前来到了九灵海域，又在这种关键时刻靠近了那位正在总坛里养伤的护法长老。那么接下来，秦朗是不是依旧会获得那名护法长老的看重青睐，在对方重伤弥留之际得到游龙弓和改变修炼资质的完整秘法？” 想到那位护法长老的真实身份，顾云岑眼中划过一抹冷凝。 “娇娇。” “嗯？” “你相信人定胜天吗？” “不，我相信狐定胜天，狐也能胜人的。” 顾云岑微怔，旋即轻笑一声，他抬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也是，你还好好的，又弄出个身世疑团来，什么都不知道就改变了那么多。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过于患得患失。” 他想，秦朗会去总坛，本来就在自己的诸多猜测之中，为此还特意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就是想利用“男主”这个特殊身份和所谓的剧情惯性给自己引路。如今猜测证实了，那就顺便小小地修改一下计划吧。 “娇娇，我们会赢的。” 殷娇娇不知道这位顾宗主在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但她非常不满对方揉她头发的行为，揉秃了怎么办？便气呼呼地警告道： “你已经这么大年纪了，稳重些，不许动手动脚的。再这样欺负保护你的公职人员，我就向上级投诉你。” 第27章 第二十七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换了新地…… 面对护毛的小狐狸, 顾云岑轻轻握了握背在身后的手，忍住了再拍拍她的想法。确实，以他们两个现在的普通朋友关系, 的确不宜做太多这样亲昵的举动。 与此同时, 顾云岑难免会联想到殷娇娇对待另一个“顾云岑”的态度，人间界的他，得到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的。 显然，小狐狸的择偶标准一直很鲜明也很坚定, 她就是喜欢年轻长得好看的男人，直白又现实。 又过了一会儿，殷娇娇看了一眼时间, 抬眸问道： “顾宗主，你一会儿也要去九鼎拍卖会吗？” “看情况，”在顾云岑的感知中, 秦朗的行踪讯号已经停止不动了, 而他留在寿延丹药瓶上的引踪香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 又出现在距离秦朗颇远的地方，“娇娇，你联络一下祁队, 问问他，由丹阁护送的寿延丹是不是已经被抢了。” 殷娇娇知晓这位凌云宗顾宗主有感知寿延丹位置的隐秘手段，她留在他身边，其实也是肩负着联络双方的任务。 “好, 稍等。”殷娇娇抬手打出一道行动队专属的传讯法诀, 附上自己的专属灵息后，及时把问题传给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祁临渊。 祁临渊的回复很快，只是通讯的背景音里有隐约的打斗声音。 “娇娇, 目前的情况是，寿延丹在进入丹阁拍卖场之前被三波势力争夺过。第二波势力的领头人被我逼出了保命手段，可以确定是我们之前锁定的冥鲲教成员，他们在第三波势力夺走寿延丹后，紧随而去。 -- 第74页 “我们现在正在追踪他们。目前还不清楚第二波、第三波势力是不是都属于冥鲲派。娇娇，顾宗主那边可以感应到寿延丹的具体位置吗？” 殷娇娇看了一眼顾云岑，顾云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声道： “让祁队他们跟我来，直接去冥鲲教余党的秘密藏身处。” 他对着暗处做了个手势，随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殷娇娇默契紧随，化作一道三尾狐影跃向顾云岑离去的方向，也在眨眼间没有了踪影。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聚仙岛上的所有行动队队员都和殷娇娇共享了一条隐蔽而曲折的追踪路线…… 行动队的队员们以为顾宗主是在跟踪寿延丹，没多想就调整了战术安排。 但实际上，顾云岑并没有选择去找寿延丹，而是综合了剧情细节、近期调查结果和秦朗此时停留的位置有了新的判断，他直接调转了追踪方向，朝着聚仙岛附近灵气最稀薄的星海乱石堆飘然飞去。 “这里……”晚一步抵达荒草丛生的星海乱石堆，殷娇娇无需顾云岑提醒，当即就施展了九尾狐的血脉传承秘法，开始感应这片荒地上的灵气流动规律，寻找不妥之处。 顾云岑飞身到半空中，一边给殷娇娇护法，一边将整片乱石堆尽收眼底。他们需要在这片极其普通平常的土地上找出破除禁制的关键之处。 时间缓缓流逝，行动队的队员们陆续赶来，又过了片刻，丹阁和凌云宗的弟子们也都到了。 他们彼此交流了一番对那三波出手夺取寿延丹的势力的追查，发现三波参与抢劫灵丹的修士几乎都已经毙命。零星几个试图逃跑的，也都被提前埋伏好的凌云宗弟子们及时抓获。 可奇怪的是，尽管抢劫者尽数伏诛或者被捕，但被抢走的寿延丹却不见了。显而易见，这里面一定有哪个环节疏漏了，才让敌人有机可乘。 “寿延丹在这里？”丹阁的一名玄修疑惑地望向四周，无法在这片荒芜贫瘠地带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我们之前来这里检查过的，没发现任何禁制……” 这话令众人的神色更显凝重。虽然丹阁玄修只简单地说了句“检查过”，可谁都知道，非常时期，丹阁能动用的检查措施和探查手段绝对不会寻常。既然如此，要么就是此地当真没有问题，要么就是明知有问题，可却因为己方能力不足，而生生错过了打击敌人的绝佳机会。 殷娇娇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心中忽而一动。 她走到祁临渊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得到对方的点头答复后，便飞身而起盘旋在半空之上。而后，就见殷娇娇的指尖处连连射出细如雨丝般的青色火焰，正是她的九尾狐天赋技能。 这些能够吞噬炼化阴寒能量的火焰化作洋洋洒洒的细雨，无声无息地落在这里的每一块乱石上，沾染在每一株荒草上。 十几分钟过去了，坚持释放狐火青焰的殷娇娇面色变得煞白，却没有落地停下来的打算。 顾云岑见状，取出一小瓶万年的钟乳灵液递到殷娇娇的唇边，示意她饮下。殷娇娇感谢一笑，就着顾云岑的手服下灵液。万年钟乳灵液一入口，殷娇娇就感到体内的灵气在迅速恢复，温和暖融，让她可以继续释放更多的狐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青色火雨洋洋洒洒落下，浸润之处，有些看似普通平常的地方渐渐开始显露出异样来了。 “咦……这里竟然埋着鹤姬天狮兽的骨头……老李，你来看看，这块石头是不是千幻岛上的衣鱼石，可以主东南位的水土转换阵法……” “是衣鱼石，我这边还有只有北境冰原才有的斗草赤金石……各位，这里确实被布下了阵法。并且，从现在显露出的这些布阵之物可以推断出，这里，很可能有一个隐藏极深的防护型大阵。” “不仅如此，老夫刚刚又重新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地貌走势，觉得如果单凭防护阵法的话，这邪and教的据点不会隐藏得如此深。想来，这里也许会有某种天然存在的禁制……” “我倒是有另一种猜测。数十万年前，这九灵海域本是灵脉聚集的极好修行之地，许多上古大宗门都建在此地。所以，这里也可能存在某些残余的上古禁制，被冥鲲教的那些魔头发现并利用起来……” 在九尾狐的天赋青焰的帮助下，前来围剿冥鲲教残余势力的众修士们有了重要发现。 事情一旦有了新的突破口，这些经历丰富见识广博的玄修灵修们便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发挥作用，齐心协力破除此地可能存在的大型防护阵法。 数十分钟后，暂住在聚仙岛上的其他大门派修士也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他们一听说是协管署行动队在捉捕冥鲲派的残余教徒，都纷纷表示要尽一份绵薄之力，积极地参与到了这次的清剿行动中来。 其中，上清宗作为玄灵界有名的玄修门派，自然不会落后于人。但可惜的是，这次来参加万族海市的上清宗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沈邱峰长老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露面，而沈长老之女沈茜茹也频频分心，瞧上去十分的烦躁不安。 “茜茹，我看这里还得有一阵子，”一位和沈茜茹关系尚好的女修低声劝道，“你回去照顾沈长老吧。还有你儿子，他不能修炼，待在聚仙岛上终归有些危险，特别是现在这种混乱时刻。你去守着他们，总比在这里心不在焉的好。” -- 第75页 沈茜茹勉强一笑，摇头道： “多谢你劝我，不过，我从今天早上起就不曾见过秦朗和明灿了，之后也没在岛上其它地方寻到那两个孩子，就、就只有这里没找过了……你知道的，冥鲲教一向残暴……我是担心，唉，我得在这里等着。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劝说沈茜茹的女修顿时皱紧了眉头。她和沈茜茹一样清楚冥鲲教为何会如此臭名昭著，就是因为这个教派的弟子在上层的洗脑下，一个个皆不把生命当回事。 在他们眼中，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和待宰的畜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修炼手段更是血腥残忍，每一个修炼有成的冥鲲教教徒，身上都背负着累累孽债。 “会不会是孩子贪玩？年轻男女一起出门，也许……” “不会，他们是孝顺孩子，十分关心我父亲的身体状况。在寿延丹要拍卖的这几天里，他们不会四处乱走的，就是出门，也会留下口信。” “茜茹，你……” 女修的安慰之词被她吞回到了肚子里，只见她睁大了眼睛，紧紧瞪向沈茜茹身后的方向。 沈茜茹怔了一下后，也连忙转身去瞧。她看到原本全是荒草杂树和乱石沙砾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些巨大的黑色建筑。不仅如此，黑色建筑前还有一条滚滚翻腾的暗红色血河，河中满是冤魂的哀嚎和狂暴冷森的阴邪煞气。 “这、这是？” “警戒！” “动手！” 随着己方阵营中的一声利喝提醒，众修士都醒过神来。 同时，对面的黑色建筑内也冲出来数名身法诡异的修士。他们个个全副武装，显然之前已经在准备迎战了，此时更是二话不说就释放出一个个威力不小的杀招，企图先下手为强。 一场你死我活的混战，顷刻间爆发。 顾云岑在血河和黑色建筑暴露出来的一刹那，就把跃跃欲试打算参战的殷娇娇拎到了自己身旁，又丢给她一瓶灵力纯净的玉华仙露，让她饮用补充灵力。 “我自己就有这个，之前消耗的灵力已经恢复了。” “先拿着吧，别分心，也别冒冒失失冲出去。娇娇，你先认真看看这些冥鲲派教徒的斗法特点，然后再下去练手。” “能有什么特点，反正都是杀招。我揍不过他们就放火，烧不死他们就下毒。”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殷娇娇也没有辜负顾云岑的好心，确实认真瞧着下方的战斗，牢牢记住了敌人的战斗招式和攻击特点。 顾云岑看了一眼嘴硬的小狐狸，没有多说什么，也认真地观察起这突然显露出来的邪and教老巢。他知道，那些黑色建筑的内部，还隐藏着更加棘手凶狠的敌人。其中，就有那位老谋深算的护法长老。 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鉴于协管署行动队这边准备充分又战力充足，那些视死如归的冥鲲教教徒很快就被击败了。然后，战意正浓的众人毫不犹豫地乘胜追击，朝着那些黑色建筑攻打了过去。 越过冤魂白骨沉沉浮浮的血河，行动队的队员和玄灵界各大门派的修士们再次迎来了一波疯狂抵抗。 这些新冒出的残余教徒比之前那些更加厉害，又占据着地利之便，竟真的以少克多让战斗局面僵持了下来。但谁都可以判断出来，冥鲲派的彻底覆灭近在眼前。在协管署行动队找到这里后，胜负其实早就有了定论。 殷娇娇已经下场和队友们并肩作战了，顾云岑却一直留在半空当中，始终没有出手。他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指间的流光弦给他提示。 不知过了多久，当地面上的战况越来越明朗的时候，顾云岑手中的流光弦忽然银芒大绽。整条弦似乎都处于兴奋当中，开始在顾云岑的指间来回流动，仿佛在催促主人快些帮它找回分别已久的半身。 顾云岑微微一笑，纵容着手中的流光弦飞射而出，放它去找那把游龙弓。 黑色建筑中的某个房间内，重伤难愈的护法长老没有等到救命良药寿延丹，却等来了围剿和暴露。在震怒于总坛地址泄露这个事实的同时，他深切明白，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等到仅剩的的两名心腹属下向他汇报说，这星海乱石滩外围不知何时已经被布下重重禁制，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通过传送手段悄悄离开总坛，护法长老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的人生大约是已经走到末路了。 只是……好不甘心！ “去迎战吧，告诉下面的弟子，能跑就跑，不必顾念同门了。你们也是，若是能给我们冥鲲教留下些延续的火种，那就是万幸了。” “大人！” “大人，我们……” “去吧，这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护法长老颓然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两名面露哀切的属下快些离开，“凭自己的本事去争一条活路吧。” 两名属下也知道事态紧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眉目间都是决绝与悲痛，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又对着护法长老郑重行了一个礼，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只是，这两个抱着必死决心想给敬重爱戴的长老争取一条活路的属下，从此再没有了走出这个房间的机会。 在他们身后，身受重伤急需补充力量的护法长老神色冷漠地伸出了手，如同以往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毫不犹豫地施展了能快速增强实力的掠夺秘法。 -- 第76页 半晌，护法长老抛开两具已经被他吸尽灵力、血肉精华和魂魄力量的干瘪尸体，从容地走出了房间。 冥鲲教彻底覆灭了，可不代表他的人生就彻底走到了陌路。抛开这个护法长老的身份，他在玄灵界依旧位高权重受人尊敬。所以，只要今日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他就再没有了暴露的危险。 “可惜这两个忠心的属下了。唉，他们两个的血气和魂力倒是充足，只是……终究只能帮我暂时恢复了一些实力，却对我的伤势没有什么帮助。寿延丹……之后还得想办法得到寿延丹。” 各种想法一闪而逝，护法长老从须弥戒指中取出一把青色的长弓。这把弓瞧上去有些奇怪，弓身华美精良，可惜弓上却没有弓弦，再者，这位护法长老也没有再拿出箭矢之类的配套武器。 “又要用到你了。”护法长老爱惜地摩挲着青色长弓，脚下连连施展腾挪遁术，不过片刻功夫，他就从总坛西侧的一扇窄门走了出去。 来到了一处暂时还未被彻底破坏掉的防护阵法边缘，护法长老又不得不止住了前行的脚步，心里冷嘲道： “果然，这里被行动队那群狗崽子布下了禁制，这是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呵！” 证实了禁制的存在，护法长老并没有惊慌。 他不慌不忙地举起了手中的青色长弓，以灵力做弓弦和弓箭，拉满弓，朝着总坛外面的禁制全力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明明射出时只是普通灵力而已，可是经过那张青色长弓加持，一切似乎就不同了。 只听“咻”地一声，灵箭迅驰如流星般划过。紧接着，“咔嚓、咔嚓”声骤然响起，敌方设下的完整强大的禁制上，忽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蛛网状裂纹。显然，护法长老的这一箭，已经成功地破坏了部分禁制。 可是，护法长老对此结果并不满意，在他的原本计划中，这全力的一箭应该能彻底破坏禁制的。 “还得再补充一箭，果然不能小瞧了行动队，这设下的禁制确实厉害。” 缓缓平复了一下and身体里沸腾的灵力和隐隐闷痛，护法长老再次拉开弓箭。 “轰隆隆——” 又是一道破禁箭，转瞬间，原本强大高妙的禁制彻底破碎。至此，挡在护法长老面前的阻碍消失了，他可以顺利逃跑了…… 然而，当禁制彻底消失，自由的通道近在眼前之时，护法长老脸上的得意笑容却猛然僵硬在了脸上。 禁制之外，顾云岑静静看着手握青色长弓的护法长老，礼貌颔首微笑。 “久闻大名，冥鲲派的护法长老。” 被问候的护法长老闭了闭眼。他不知顾云岑是怎么做到这样巧地等在此地，正如他也猜不到隐蔽安全的总坛怎么会那样轻易暴露出来。但他知道，今日的自己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既如此，那就在临死前多弄死一个作为陪葬吧。 于是，没有什么客套话，戴着面具的护法长老率先朝着顾云岑出手。直觉告诉他，自己今日的一败涂地，绝对和这位笑容温和的顾宗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一定要让仇人付出代价。 顾云岑和护法长老之间的战斗很激烈，也很耗时，在他成功夺取了护法长老手中的青色长弓后，战斗的节奏就放缓了几分。有几次，顾云岑是可以直接下杀手利落结束这场战斗的，但他却没有那么做。他仿佛在等着什么，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 于是，当正面战场上的战斗全部结束，并且所有人都循着战斗的声音找过来后，正艰难抵抗顾云岑的护法长老猛然睁大了眼睛。在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忽然想明白了顾云岑拖延战斗的真实意图。 “你——你早知道我的身份！”护法长老连忙传音喝问。 顾云岑微微一笑：“沈长老，隐瞒了大半辈子，也该让大家知道你的本事的。” “休想！”护法长老，也就是上清宗的沈邱峰惊慌地看着人群后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沈茜茹，目眦欲裂，“她什么都不知道，修为也差，一辈子都不会成气候的……” “但她利用你的宠爱和上清宗的背景，欺负了不少无辜者。” 战斗间隙，顾云岑一边慢条斯理地讲话，一边将手中兴奋不已的流光弦与游龙弓合二为一。 “今日以后，有了所有人的见证，她就不再是肆意妄为且背景深厚的上清宗女修了，而是恶贯满盈的冥鲲教护法长老沈邱峰的女儿。” “你！” 沈邱峰不明白顾云岑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他也不相信女儿会没眼色地得罪凌云宗宗主。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便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又如何呢？ “好、好得很！” 本来还在神识传音的护法长老忽然大喝一声，随即悲凉冷笑，又渐渐转为凄厉长啸。 最终，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朝着顾云岑猛扑过去。这一刻，沈邱峰的慈父心肠占了上风。他要和顾云岑同归于尽，哪怕因此付出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代价，他也甘愿。 就在沈邱峰利用秘法燃烧魂魄之际，顾云岑眉目不动地飞快后撤，同时拉满手中的游龙弓流光弦，欲阻止敌人的垂死挣扎。 “小心！” 刚刚赶来的殷娇娇急切提醒了一声，而后自顾云岑身后释放出一道异常耀眼的金色凤凰火焰，毫不犹豫地袭向浑身缠绕着邪祟阴煞之气的沈邱峰。 -- 第77页 与此同时，顾云岑用游龙弓稳稳当当地射出了一支灵力凝聚的光箭，正好和殷娇娇的凤凰金焰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巨大绚烂的光束直接击中血孽满身的沈邱峰。 “啊——” 沈邱峰的燃魂邪术无法抵抗由游龙弓射出的凤凰金焰，转眼间就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他的灵魂随之魂飞魄散，徒留一具能证明他身份的尸体狠狠地跌落在了尘埃当中。 顾云岑缓缓垂眸，浮在半空中等着地面上的修士揭开沈邱峰的面具。 然而，意外的发生总是毫无预兆的。 就在一切似乎已然尘埃落定的时候，整片星海乱石滩地带都震动了起来，旋即，一股宏大苍莽的威严气机从天而降。 这一刻，所有修士都一脸愕然地看向顾云岑和殷娇娇，在他们身后，一座巨大的古朴的黑色高塔缓缓浮现。 高塔现，顾云岑和殷娇娇的耳中同时响起一道悠远低沉的声音： “本宗门神器游龙弓与凤羽箭归位，试炼塔开启，宗门弟子进入塔内接受考核……” 殷娇娇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想法是：“等等，我那是凤凰金焰，不是凤羽箭！果然，年久失修的东西总是要出错的。” ——*—— “陛下，该起身了。”一道温柔亲切的声音唤醒了午间小憩的年轻女皇。 殷娇娇翻了个身，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空白。随即 ，她又在恍惚中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塔兰帝国的新任女皇陛下。 “什么时间了？” “陛下，现在是星际历水蓝星时间下午两点十五分，所有的候选人都已经进宫了，正在蓝丝绒方厅准备觐见陛下。” “唔，什么候选人？”殷娇娇还有些迷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陛下，您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内阁为您安排了十六位皇夫候选人，需要您从中选择一位最满意的。” “皇夫……哦，我想起来了，”殷娇娇瞬间不想赖床了，她飞快地坐了起来，又重复地问道，“有十六个候选人？” “对。” “只能选择一个吗？” 近侍官觉得今天的陛下有些奇怪。往常，陛下对选择皇夫这件事并不太上心，因为人选几乎已经是内定的了，所有的候选程序也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当然，皇夫只有一人。”近侍官内心疑惑，表情却不变，依旧规规矩矩地回答女皇陛下的问题。 殷娇娇此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内定皇夫人选，那是一位气质温和长相中等偏上的儒雅男子，不禁有些失望。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失望，之前明明还算满意的。于是，殷娇娇只能像记忆里那样，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且再次有了睡一个回笼觉的想法。 一旁的近侍官见到年轻美貌的女皇陛下不再兴致勃勃，明媚清亮的双眸也黯淡了下来，莫名给人一种委屈的感觉。不知为何，她就鬼使神差地多说了一句： “其实陛下也可以在十六位候选人中选择一二位贵君的，您的后宫里至今还没有任何夫侍，内阁不会在这方面过于限制您的。” 这话让殷娇娇立刻笑弯了眉眼。 她想，刚醒来时那种不适应感肯定是自己多虑了，怎么会觉得自己不是人类女皇呢，大约是睡糊涂了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审美口…… 塔兰帝国的年轻女皇陛下在亲自接见完十六位皇夫候选人之后, 觉得自己恋爱了。 “那位顾云岑顾先生……长得可真好啊！” 彼时，殷娇娇坐在玫瑰园中的白色藤木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浏览有关顾云岑的资料。 她随手轻划着智能手环上弹出的虚拟显示屏, 掠过一行行简单客观的文字描述, 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顾云岑的一张静态侧颜近照上。 站在殷娇娇身后的近侍官瞄了一眼照片中那张异常英俊的面孔，十分理解女皇陛下的春心萌动。 不过，她还是适时地提醒道： “陛下，摄政亲王殿下刚刚发来一条讯息, 他向您表达了最诚挚的问候，并恳切询问您对安格斯先生的印象。” 殷娇娇低头喝了一口茶，终于想起了她还有一位内定的皇夫, 就是那位气质儒雅亲和的安格斯先生，也是内阁首席行政官的小儿子。 “莱娜，你代我回复皇叔, 就说我对安格斯先生一如既往地满意。同时, 我深切地希望能和那位博学温和的年轻阁下缔结神圣婚约, 进一步了解彼此，并一同承担起塔兰皇室对中央星区、对拱卫中央的十二星区、以及对帝国所有国民的责任。” 近侍官莱娜认真记下了女皇陛下的答复内容，又弯腰给她的茶杯里添上了温度正好的甘醇红茶。 “陛下, 顾云岑先生是青泽星主的二儿子，身世有些复杂，他身后并没有强大的母族势力支撑。青泽星主也更看重第一任夫人所生的长子、长女和次女，同时颇为宠爱新任星主夫人为他诞下的双胞胎儿女。” 也就是说, 如果女皇陛下真的格外青睐这位顾先生的话, 完全可以让对方成为贵君的。青泽星区顾氏方面并不会觉得受到了轻视，更不会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次子调用资源大力争夺皇夫的位置。 殷娇娇眸光微闪，状似感兴趣地应了一声, 又在近侍官的关注下重新翻阅起和顾云岑相关的资料来。 -- 第78页 这位出身青泽星顾氏家族的皇夫候选人顾云岑，长得有多好看，他在顾氏就有多不受重视。 他的生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意外生下顾云岑后，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之后，顾云岑被接回顾家照顾，衣食无忧，平安长大。 至于顾云岑在成长的过程中有没有受到各种歧视和冷待，资料上是肯定不会记录的。 但只看他年纪轻轻就获得了高阶药剂师的资格证明，却一直没有被安排进顾氏家族内部的核心药剂室学习进修，就能大约了解他在顾家的尴尬处境了。 殷娇娇回想起之前在荣耀大厅里见到的顾云岑。那个逆光走进大门的挺拔青年有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眸，眉宇间的平静近乎于冷漠。他看到她，瞳孔里映出了她的影子，可也没真正看到她，因为他只把这次会面当做是一次普通的觐见。 他不在乎王座上的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因为那和他毫无关系。他始终翩翩有礼，他天生风姿优雅，可他对她漫不经心。 “但是……他长得可真好看……” 父兄意外亡故而仓促登基的年轻女皇轻轻叹了一口气，思忖着，如果没有见到顾云岑那样英俊的男子的话，她大概还是可以忍受摄政亲王殿下给她安排的婚约的。 可经过今天下午的候选接见流程后，殷娇娇突然异常明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与感受。就是她可以忍受很多事，哪怕当个没什么实权的傀儡女皇，可绝对不能忍的，便是他们给她安排的配偶不够好看，还舔着脸要求她和不够好看的男人生育继承人。这简直是在践踏她的道德底线。 “哪怕是那个叫秦朗的呢，我都能凑合凑合了，竟然逼迫我放弃十六个候选人中最英俊有气质的那几个……” 一想到自己即将错过的美貌皇夫，娇娇便懊恼地鼓了鼓脸颊，心里的遗憾之意更盛。 “虽然……咦？我之前怎么没有这样强烈的不满情绪呢？是了，我之前从未见过顾云岑那样的绝色，还体会不到真正的男色带来的冲击力和吸引力。唔，我这是觉醒了身为女性的最根本特质？所以，如今的娇娇女皇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甘心受摆布的小丫头了。从现在开始，我得想办法打败所有耽误我自由恋爱的恶势力。王座我要坐安稳了，男人我也要自己选。” 不论娇娇女皇在心里发下什么样的宏伟誓言，目前的她还得听从摄政亲王和内阁大臣们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走完挑选皇夫的官方流程。 第二日，殷娇娇坐在梳妆镜前听近侍官莱娜汇报当天的行程安排。当她听到某些熟悉的名字时，微微蹙了蹙眉。 “莱娜，怎么又安排了昨天接见的那些候选人？既然已经内定了首席行政官的小儿子，那就让他来陪我品尝下午茶就好了，何必还折腾其他候选人？” “陛下，这是亲王殿下的提议。” 近侍官的语气从来都是亲切而温和的。她不会因为年轻的女皇陛下问出的问题过于浅显而表现出轻视诧异，而是十分耐心地解释道： “虽然皇室看重安格斯阁下，也认为他是最合适的皇夫人选，但是近来因为税收制度改革，中央内阁和各个星区的关系有些紧张，为了安抚十二位星主，皇室也不能慢待了他们送来的联姻人选。” “慢待了又能怎么样呢？” 天真直爽的娇娇女皇对她的近侍官抱怨着： “你瞧，他们送来的那些联姻人选，就没有一个是真正受到重视的。比如青泽星的星主，他怎么不把自己精心培养的长子送来呀？难道觉得皇夫的位置辱没了他的大儿子吗？” “星主们对皇室多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也是长久以来的弊病了。陛下无需过于在意这些，摄政亲王殿下一直以来都在寻求一个积极解决矛盾的办法，想来很快就能帮陛下解忧排难了。” “真是辛苦皇叔了，要是我能帮上忙就好了。哎，可惜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学哪一科都不太认真，导致现在什么都不懂。” “陛下登基以来的表现，已经非常令人赞叹并信服了。因此，您只需要根据摄政亲王殿下的提议，礼貌而矜持地应对来自十二星区的客人，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都应该由摄政亲王殿下替陛下分担。” “这样啊。” 殷娇娇透过镜子笑眯眯地望着近侍官莱娜，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是一切都按照摄政皇叔的提议来，那我这辈子该多无趣呀。唉，老男人怎么会理解美貌小姑娘的各种美丽梦想呢？所以，他已经到了退休养老的年纪啦！ 到了下午茶时间，殷娇娇在她的美丽玫瑰园里和几位青年才俊谈笑风生。 顾云岑坐在其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斜对面那位意外获得皇位的年轻女皇。她的美貌倒是和帝国王冠上的最璀璨明珠相匹配，就是不知智慧和性格能不能支撑起这个尊贵的身份。 说实话，在昨天第一次见到这位女皇之前，顾云岑已经想好了如何抱病推辞掉之后的进宫机会，同时，也正好借着需要长期养病的理由留在中央区塔兰星。为了积蓄力量，他暂时不想返回顾氏家族经营盘踞多年的青泽星区。 然而，在见到年轻的女皇后，特别是在发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藏着满满的勃勃生机和灵动慧黠后，顾云岑鬼使神差地推迟了“生病”的时间，又鬼迷心窍地在今天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更奢华修身的礼服。 -- 第79页 下午茶进行到了后半段，年轻美貌的女皇建议所有参加下午茶的客人们去附近的珍藏馆内转一转，而她本人则邀请顾云岑去花园中散步。 顾云岑顶着数道含义复杂的打量视线优雅起身，表情平静地接受了女皇的单独邀请。 挽着顾云岑的胳膊，娇娇女皇快乐地选择了一条最窄最长的林荫小路。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身边也没有了近侍官的陪伴与监督，殷娇娇十分直接地开口询问道： “顾先生，你愿意今后和我一起生活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中吗？” 顾云岑沉默了片刻，也按照直觉采取了直截了当的对话风格： “陛下是希望我成为你的合法情人？” “合法情人？” “我听某位内阁大臣透漏，陛下昨日临时起意，打算在这次的十六名后候选人中选择一到两位贵君。” 殷娇娇惊讶地看了一眼顾云岑，既为了他的消息灵通，也为了他在她面前展露出的一点真实。 “你误会了，我没有让你当贵君的意思。嗯，我不会让长得不如你的男人占据皇夫的位置的，我认为，那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在挑战我的良心。所以，顾云岑，你愿意做我的合法丈夫吗？” “陛下，你的理由……可真是让在下耳目一新。” “那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也许？呵，可我有些担心，若是陛下以后遇到了更好看的男人，是不是也要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到时候，为了陛下的良心，在下是不是也要退位让贤？” 殷娇娇迟疑为难了片刻，到底没有给出虚伪的诺言，只是实事求是地说道： “目前为止，我最喜欢你。但是，未来很长，我们要敞开心胸勇于接受任何变化。” 顾云岑脚步一顿，随即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奇怪殷娇娇会给出这样渣言渣语的答案。就好像……他已经很了解她了。 “陛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等你能真正自主决定皇夫的人选时，再来问我吧。” 殷娇娇嫣然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顾云岑，你要等等我呀，不能再喜欢上旁人了。” 顾云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温声道： “陛下，目前为止，我最喜欢你。但是，未来很长，我们要敞开心胸勇于接受任何变化。” 殷娇娇：…… “那我尽量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吧。” “静候您的佳音，我的陛下。” 第29章 第二十九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在幻境中…… 顾云岑不得不承认, 那位爱美色的年轻陛下确实非常有行动力，也让他，不, 准确来说, 是让所有关心着帝国政治and局势的人们大吃一惊。 其实，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设想过，女皇陛下会花费多少年才能从摄政亲王手中彻底夺回属于帝国皇帝的权利？也猜测过，这位意外获得皇位的天真小姑娘会不会一直被摄政亲王操控在手中？但谁也不曾料想到, 权利的更迭会发生得这样迅速且直截了当。 在顾云岑说出“静候佳音”的一个月后，一场毫无预兆的叛乱让女皇和围绕在她身边的达官显贵们陷入了危险当中。 生死抉择时刻，摄政亲王抛弃了女皇和内阁大臣们, 选择带着几名绝对忠诚的护卫趁乱逃离。而被留下女皇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和不可置信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立刻组织剩余的皇家护卫竭力保护在场诸人, 而她自己则亲自参加了平乱战斗。 在鲜血和枪and炮声中, 殷娇娇迅速摆脱了之前天真柔弱的单薄形象, 表现出了悍勇无畏、刚毅坚定的可靠品质，并在关键时刻亲自救下了几位内阁重臣的性命。 等到外围驻守巡逻的皇家近卫军发觉情况不对，匆匆赶过来救援并平乱时, 浴血奋战的女皇陛下就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这支武装力量的指挥权…… 事后调查，叛乱策划者的真正报复目标就是摄政亲王。而摄政亲王在此之前本该察觉到一些苗头的，偏偏因为一个新宠爱的小情人的撒娇痴缠而延误了正事。 摄政亲王的自大与疏忽，导致这个原本存有不少漏洞的阴谋竟然当真顺利实施了, 还在阴差阳错之下, 把帝国的权贵显要们一起拖进了危险深渊。 “再加上摄政亲王临阵退缩只顾自己逃命的举动……”顾云岑微微摇头，将桌子上代表摄政亲王的棋子挪到了棋盘之外，“陛下, 恭喜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洞察并抓住了破局的绝佳机会。” 殷娇娇眨了眨眼，没有细说自己在这一个月中到底都做了哪些布置，而是直接询问道： “顾云岑，我现在已经可以在自己的皇夫人选方面说得上话了，你愿意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吗？” 顾云岑没有立刻答复，他望着面前这位突然出宫来他的住处“探病”的女皇陛下，沉吟着说道： “陛下的行动力让我佩服。说实话，我确实没有料到陛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了话语权。只是，陛下，有些权利一旦开始沾染了，就很难再放下了。如果不能一直前进，最后可能会失去更多。 “陛下，你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局。若是想一直保持优势并进一步巩固地位，其实和伯莱星主的小儿子联姻是非常不错的选择。那位先生醉心艺术并且没有多少野心，最重要的是，你这次救下的几位内阁重臣中，就有那位先生的堂姐夫。” -- 第80页 殷娇娇当着顾云岑的面，在智能手环上飞快地调取出他推荐的结婚人选的立体影像。 只扫了一眼，她就确认对方的模样并不格外出色。和之前的十六名候选人相比，这位伯莱星主小儿子的外表只能排在中游偏下的位置，还有着一张她最没有恋爱感觉的端正方脸。 于是，殷娇娇飞快摇头拒绝了顾云岑的“良心”提议。 顾云岑垂眸喝了一口养生茶，而后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又状似随意地说道： “陛下，既然我能看出这其中的好处，想必这一两天就会有人在你耳边说出类似的建议了，说不定还会拿着一些美化过的信息或者图影欺骗你，哪怕是见到本人，也可能是经过化妆修饰的。” “不用担心，我对这样的事情十分谨慎，每次都会开启最高权限查阅相关信息资料的。” “陛下有所防范就好，”顾云岑含笑点头，又温和建议道，“如果打定主意拒绝的话，还请陛下提前想好一些比较委婉体面的理由。” 殷娇娇不假思索地说道：“何必再编造其它的虚假理由，我直接说喜欢你就好了。” 顾云岑沉默了下来，认真地凝视着桌子上的棋盘。 殷娇娇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对面的男人刚刚说了一堆话，其实一直在回避她最初的问题，顿时不满地鼓了鼓脸颊。 她又记起初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的眼中全是漫不经心的冷漠和置身事外的疏离，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顾云岑！” “陛下？” “哼，你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而已。” “是陛下格外喜欢我的容貌，我本人倒是更希望陛下能欣赏我的内在。” “我当然欣赏你的内在呀，可谈恋爱和交朋友又不是一回事，”殷娇娇起身走到顾云岑的身边，忽然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顾云岑，你想要什么呢？我们做交易吧。” “我不会交易自己的婚姻，陛下。” 被蒙住眼睛男人依旧沉稳地坐在椅子上，睫毛轻轻划过殷娇娇的掌心，语气从容而平和。 “再者，帝国皇夫的位置万众瞩目，那会打乱我一直以来的规划安排。” “你的规划安排……咦？” 殷娇娇本来还有些气恼顾云岑的无动于衷和不爽快，但此刻两人靠得近了，她又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因为顾云岑胸膛里那不稳重的心跳声已经无法继续隐藏了。 眼波微转，年轻的女皇陛下忽然起了作弄的心思，便倾身凑到顾云岑的耳边，低声私语： “不愿意交易的话，那我们就结盟吧。顾云岑，我们彼此扶持、彼此依靠，我们彼此……紧密而深入地结合在一起，不论是身体、思想还是权势。” 黑暗中，顾云岑能更清晰地闻到年轻女人身上的浅浅冷香，也能更加敏锐地捕捉到那些划过他耳畔的温热气流，还有不经意间的柔软触碰，以及，海妖呢喃诱惑时隐藏着的挑衅与顽劣…… 顾云岑慢慢平缓了不规律的心跳，微微后仰，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殷娇娇的手掌，露出那双乌沉沉的深邃眼眸。 “陛下……”再开口，男人的嗓音有些喑哑，有些似有若无的缱绻。 “嗯？” “有些事，我不轻易做决定，也不允许谁轻易反悔。” “有些事？” “对，有些需要结合在一起的私人关系。” “咦，等等，你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肃了，谁说不能反悔的？” 顾云岑毫不犹豫地把近在咫尺的殷娇娇拉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而后牢牢箍住了她的纤细腰肢，低头，用唇覆盖住唇…… 女皇陛下这次的探病行程花费的时间，超乎预料的长，一直到华灯初上，她才在“病美男”的目送下登上了飞车。 乘车离去的女皇陛下眼角绯红，目含春波，举手投足间更显妩媚娇艳，像一朵吸足了雨水和阳光的玫瑰花。 而留下的“病人”大约是因为得到了女皇陛下的重视，病情似乎有了少许起色。他此刻站在微凉的夜风中，眉目舒展，唇色红润鲜艳，表情更是慵懒而满足。 显然，这次的“探病”非常成功。 三个月后，内阁首席行政大臣陷入了一桩桃色丑闻当中，引起了全民吃瓜热潮。 紧接着，就在民众开动群体侦探技能抽丝剥茧地寻找首席行政大臣的过往风流史时，有人“一不小心”挖出了另一件性质更加恶劣的丑闻。于是，首席行政大臣早年担任地方监察官时贪污救灾款项的罪行被揭露了出来…… 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出身老牌政治世家的内阁首席行政大臣下台了。之后，在各方仓促博弈之下，一位根基不算深厚的实干派官员成为了新上任的首席行政大臣。 然而，这位捡漏上台的幸运大臣还来不及记住所有秘书的名字，就要面对各方势力层出不断的试探、拉拢与陷害。于是，在经过短暂的权衡后，新大臣果断地选择了投靠施政理念比较开明的年轻女皇陛下。至此，娇娇在帝国内阁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与此同时，暂缓拖延了几个月的皇室大婚也有了最终的答案，皇夫的王冠落在了近日里和女皇陛下同进同出的顾云岑的头上。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其实早有心里准备，甚至还有小道消息称，如果先前的那位首席行政大臣没有一个劲儿地给女皇施压，让她把皇夫的位置留给他的小儿子安格斯的话，那他落马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据说，近期发生的几起导致帝国政局出现变动的事件中，总是少不了那位美貌心黑的顾皇夫的影子。 -- 第81页 然而，不论外界如何八卦议论，殷娇娇和顾云岑的婚礼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皇室婚礼期间，顾云岑的父亲，也就是青泽星区的星主顾双璋亲自来到中央星区塔兰星，企图和顾云岑重新建立起比较融洽的父子关系。 当然，顾双璋也知道迅速修复父子关系这件事不太现实，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可是，这并不影响皇夫顾云岑和青泽顾氏的良好互助合作。 顾双璋想，如果顾云岑足够聪明理智的话，就该清楚地认识到，双方合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你要接下顾双璋抛出来的橄榄枝吗？”婚礼的当晚，漂亮妩媚的新娘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等着新婚丈夫帮她取下项链和头饰，一边随意问道。 顾云岑认真地研究着珠宝首饰上的暗扣，温声道： “为什么不接？我自然希望和顾氏一族多加亲近。” 殷娇娇扬了扬眉，等待下文。 果然，就听顾云岑继续解释道：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要得到顾家了，他们越是不想给，我就越想得到，当然，现在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所以，我自然希望顾氏越来越繁盛，希望父亲和大哥能够兢兢业业地管理好青泽星区。” 殷娇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好奇问道： “云岑，如果当初我没有说喜欢你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装病’并留在中央星区，然后在暗中丰满羽翼？” “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说着话，顾云岑替他的新婚妻子摘下了头发上的最后一枚宝石发夹，而后愕然发现妻子今天的盘发设计非常别致巧妙。当最后一枚发夹被顺利取下后，原本雍容盘起的秀发顿时倾泻而下，旋即自然而随意地散落在殷娇娇柔美白皙的肩头和背部。 微怔之后，顾云岑用双手拢了拢那些带着花香的柔顺厚密长发，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揉一揉的冲动。 殷娇娇并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想对她最心爱的头发“下毒手”，犹在考虑顾云岑和顾双璋这对塑料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忽然感到头顶有一点点暖意和压力传来，然后，她整齐柔顺的头发就被揉了揉，又被揉了揉。 “顾云岑你……顾云岑！” “抱歉，娇娇，就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顾云岑利落躲过了本不应该出现在婚房中的激光剑，顺便将头发乱蓬蓬的可爱妻子打横抱起，“陛下，臣现在就认真赔罪……” “不要赔罪，我要重新护理头发……唔唔……” 第30章 第三十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有自己的解…… 娇娇女皇和她亲自挑选的皇夫大婚后, 并没有停下收拢权利的步伐。就像顾云岑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得一直向前走, 除非落败出局惨淡收场。 塔兰帝国进入星际时代之后, 疆域渐渐扩张，除了由皇室直接掌握的中央星区外，还有另外十二个星区。 每个星区都有一位星主，在地方的立法、政治和经济上拥有很大的决策权。若不是皇室一直牢牢掌握着塔兰帝国大部分的军事力量, 十二星区的星主大概早就闹独立了。 所以，娇娇要想彻底坐稳自己的女皇宝座，不仅要彻底掌控中央星区, 还要想方设法削弱十二星主手中的过于膨胀的自主权，让塔兰帝国重新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这是一场即将展开的宏大而复杂游戏，顾云岑对此十分感兴趣, 并且雄心勃勃。他真心喜欢他的妻子, 也真心喜欢他的妻子赠予他的危险和机遇。婚礼之后, 每一个相拥而眠的深夜和每一个朝阳初生的清晨，顾云岑都觉得心满意足。 十年时光一晃而逝。 女皇陛下和她的皇夫在经过了最初几年互相扶持、共同筹谋的甜蜜恩爱生活后，渐渐大权在握, 也渐渐开始了聚少离多的相处模式。 并不是夫妻二人厌倦了彼此或者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是自然而然地，不知从那一天开始，他们, 以及他们各自的拥趸不再齐心协力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了。也许殷娇娇和顾云岑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是他们各自背后的支持力量已经开始隐隐警惕彼此。 殷娇娇知道自己的枕边人骨子里有多强势，又有多喜欢在权势中翻云覆雨唯我独尊。可是，她是塔兰帝国的女皇, 她从来没有把王座拱手相让的打算。她愿意和顾云岑共享一切荣耀，但却绝对不想妥协退让成为他的跟随者和依附者。 相反，她有时候还悄悄地畅想过，让顾云岑做自己的贤内助小娇夫，让他每天都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开会一起外出访问一起入睡一起从梦中醒来。而不像现在这样，如果两人想在一起度过一个完整的周末，就得让各自的私人秘书提前三个月调整日程安排…… 每次畅想过后，娇娇都要怅然叹息，因为她万分明白，有些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要不是有着女皇这个正统身份的天然保护和加分，她现在大约就要处于弱势了。 这十年里，她先是在顾云岑的辅佐下彻底掌控了中央星区，然后投桃报李，又反过来帮助顾云岑获得了青泽星区的实际管理权。那之后，两人又通过各种政治经济手段，让另外四个星区的星主交还了那些越界的特权，促使他们彻底服从皇室和中央内阁的领导。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殷娇娇和顾云岑之间的关系开始出现了一些分裂疏远的苗头。 -- 第82页 那些先后归顺依附而来的大小势力各有心思，他们并不会理所当然地把女皇和皇夫看做是密不可分的统一利益体——谁都知道，夫妻这种关系可以很亲密也可以异常疏远，甚至反目成仇的也不少。 所以，他们必然要选择站队，选择之后，他们又希望自己投效的势力日渐强盛，并且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恰好，殷娇娇和顾云岑两人都十分了解权势的重要性。他们此时都雄心勃勃，都意气风发，都想说一不二。因此，他们谁也没有退一步的打算。 又一次长达数月的分别。 顾云岑在结束了一场冗长的会议后，回到他在青泽星上的临时住处，刚想闭目养神休憩片刻，就收到了心腹的秘密汇报。 “殿下，您离开塔兰星的这段日子里，依旧有不少人试图往陛下身边送人。” “陛下怎么处理那些麻烦的？依旧像以往那样不感兴趣吗？” “……陛下今天请了一位叫做莫里安的年轻影星喝下午茶，又答应去看对方正在上映的电影。莫里安趁机提出陪伴，陛下暂时没有答应。” “暂时？” “据当时在场的侍者描述，陛下已经点头了，但黛茜近侍官及时咳嗽了两声。然后，陛下就对莫里安表达了遗憾之情。” “把莫里安的资料整理一下，然后传给我。” “是。” 转天，顾云岑留在皇宫里的另一名心腹拨通了他的私人通讯号。 “殿下，陛下今天去中央第一综合大学访问时，和负责引导讲解的学生会主席交换了私人通讯号。那名学生会主席名叫秦修……容貌异常清俊。” 当顾云岑启程离开青泽星区的时候，再次从属下那里得到了学生会主席秦修的消息。 “殿下，陛下以私人的名义赞助了秦修的课题研究，又邀请秦修和另外几名学生一起观看了莫里安的新电影。秦修似乎对陛下说了他对电影的看法，陛下很感兴趣，之后和秦修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莫里安赶来，才打断了秦修和陛下的单独交谈。” 顾云岑揉了揉额头，想着资料中秦修和莫里安的样貌气质，内心冷笑，觉得幕后那些居心叵测的老鼠们可真是大费苦心。 他低头调阅了一下近期的行程安排，发现自己还得在外停留一个多月，并且，是非常忙碌重要的一个多月。 如果这次能和白蒂斯星区的星主达成协议，确保那片能源矿产资源丰富的星区暂时处于中立位置，那么，剩下的还没有妥协的六位星主，就当真要缩起头来过日子了。 “按原计划前行。” “是，殿下。” 一个月后，顾云岑带着白蒂斯星主签署的承诺书返回塔兰星。在他的飞船舰队即将降落在中央星区的第一军事空港上时，顾云岑身边的首席私人秘书收到了一份录音。 这位匿名的挑拨离间者清晰地录下了秦修对女皇陛下的表白话语，以及，女皇陛下的答复。 “秦修，单从外貌上来讲，你确实更加年轻俊美。” “我希望能一直陪伴在陛下的身边。” “我的身边？那不行，秦修，”录音中的殷娇娇轻笑了一声，“我有合法的丈夫。”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爱情，陛下。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名正言顺的身份，因为我知道那会让你为难的。” “那好吧，秦修，我了解你的心意了。你再等等，我会帮你得到更适合你的位置的，别急。” 来源不明的录音到这里就停止了，顾云岑从始至终始终都神色淡淡的。他平静地吩咐手下的专业人士调查这份音频的真伪和具体来处，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片刻后，枪械训练室的大门骤然开启，之后又无声紧闭。 顾云岑已经拿起了日常训练用的枪支，想了想，又把它放回原位，抬手取下了被搁置在高架上的小型光能炮筒。 “轰——”一炮，直接轰碎了大半面能量墙。 在等待智能系统自动修复枪械训练室里的练习设备时，顾云岑垂下眼眸，记起很多年前殷娇娇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候，年轻率直的女皇陛下说，她不会让长得不如顾云岑的人占据皇夫的位置。如今，他的女皇陛下对另一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说，会帮他得到一个更加合适的位置。 “轰——”又一炮，刚刚修复好的练习设备再次被炸得四分五裂。 顾云岑特别想弄清楚，更加适合的位置会是什么样的位置？再有……那个秦修当真有命等到位置空出来的那一天吗？ 飞船缓缓降落，走出舱门的顾云岑依旧沉稳内敛，好似刚刚那个用光能炮把训练室轰了个稀巴烂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视线淡淡划过迎接的人群，顾云岑没有在其中发现什么意外的惊喜。 他至今仍然清晰记得第一次单独远行归来时，藏在迎接人群中的殷娇娇扬起的灿烂笑颜。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已经习惯了独自走完空港到皇宫的这段无聊路程。 皇宫内，正在和一堆文件奋斗的女皇陛下忽然抬头看了一下时间，随即双眼一亮。 “黛茜，云岑这个时候应该抵达第一军事空港了吧？” “是的，陛下，我刚刚联络了一下殿下的近侍官，对方答复说，殿下正准备乘车返回皇宫。” -- 第83页 “太好了，”女皇陛下眉眼弯弯，“那我要抓紧处理这些啰里啰嗦的文件了，绝对不能让公事占用今晚的时间。对了，记得别和皇夫提及莫里安和秦修呀，不要让不重要的人分散他的注意力。” 近侍官黛茜有些欲言又止。以她对皇夫殿下的了解，说不定对方早就把莫里安和秦修查了个底朝天了。陛下在私事上对自己的丈夫不设防，所以，即使那位殿下经常大半年不在宫廷中，可是依旧能对陛下的生活了解个七七八八。 “怎么啦，黛茜？”娇娇没有听到近侍官的声音，再次把视线从文件上移开。 黛茜抿了抿唇，决定不多掺和女皇陛下和皇夫之间的相处，便临时找了个新问题： “陛下，你真的要把秦修先生介绍给伊莎夫人吗？” “当然啦，伊莎夫人上次就和我抱怨过，她总是遇到那种喜欢逼婚和试图偷偷让她怀孕的情人，哎，她特别希望能找个可以好聚好散不让她为难的。 “你看，秦修就很适合伊莎呀。他愿意做情人，还愿意不要名分，又不觉得委屈，而且，他上次和我谈起对莫里安新电影的看法时，有些观点和伊莎夫人很像。黛茜，我猜他们一定能谈得来的。” 黛茜迟疑道：“但是，秦先生爱慕的对象是陛下您呀。您拒绝了他不算，还立刻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会不会非常抵触伊莎夫人？” “不算是立刻的，”殷娇娇摇了摇头，“我要先和伊莎夫人通通气，确定她已经和前任情人彻底分手了，不再藕断丝连了，才会告诉秦修这件事。虽说秦修接近我的目的不纯，但看在他长得不错的份上，我由衷希望他能不受委屈地找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女朋友。” “您果然还是偏向长得好看的人，之前那些年轻人可没有秦修的待遇，”黛茜感叹了一声，又用说笑的口吻道，“坦白来讲，一开始我真的有些担心，秦先生的那张脸……确实得天独厚。” 殷娇娇先是有些迷惑，随后忽然反应过来黛茜在担忧什么，顿时失笑道： “原来你还担心过这个，哎呀，怪不得那几天总是绷着脸。哈哈，你多虑了，黛茜，秦修太浅显了，他可没有让我着迷的本钱。我不得不说，时光太过优待一些人，十年了，我每次见到云岑，都觉得他对我更加有吸引力了。到如今，除了自由和自尊，我最喜欢他。” 解释完这些，殷娇娇就没有继续谈话的兴致了。她得抓紧时间处理公务，因为她今晚想和顾云岑一起试试那款经典香味的沐浴露，还有落地窗前的那张躺椅。 书房内又恢复了平静，殷娇娇继续全神贯注地工作。她没有对近侍官黛茜说假话，在她心里，自由和自我永远最重要，而后才是越来越深沉迷人的顾云岑。她绝对不能放弃统御帝国的权柄，因为那是她获取自由和自尊的重要保障。 半个小时后，顾云岑抱起了飞扑到他怀中的美貌妻子，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吻上她柔软的唇。很甜。 所以，这么甜的妻子，为什么不藏起来只给自己看呢？顾云岑的目光有些幽深晦暗。 “想我了吗？” “想的，”殷娇娇仰头轻轻咬了一下丈夫的下颚，软绵绵地赖在他怀中，“你抱抱我就知道了，我都瘦了，肯定是因为思念你而食不下咽。” 顾云岑扬了扬眉，权当这是实话，假装不知道女皇陛下两天前的体检报告上稍稍增加的体重数和那份牙医建议少吃甜食的报告。 “那我们去吃饭。” “嗯，知道你回来，我特意吩咐他们做了豪华版的星空蛋糕。” 顾云岑轻笑，在殷娇娇那双闪呀闪呀的明亮眼睛的注视下，到底没有提起医生的建议报告。 “等明天吧，明天，不，后天，我肯定能硬下心肠的。”他暗自思忖。 “云岑，这次拿下白蒂斯星主的承诺书后，大体的局面就能安稳下来了。之后，我们尽量减少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吧。” “好，我们以后尽量不分开。” 夫妻二人重聚，忙碌又温馨。 顾云岑后来知道了秦修的去向，却没有多少轻松愉悦的感觉。他想，他的陛下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似乎随时都能够抽身而去。若是哪天她当真被什么张修李修王修打动了，那自己就真能从容放手吗？ 当然不能。 所以，三年后，女皇陛下和她的丈夫爆发了成婚以来最严肃的一次争执。 “陛下，埃尔法星区发生叛乱，我会亲自去前线督战。” “云岑，我认为这次的战事并不需要你亲赴前线。刘易斯少将率领的第五军团正在埃尔法星区附近演练，可以尽快奔赴战争爆发的星区平息战火。” “陛下，埃尔法星区附近本来就有帝国常住军队，无需第五军团越过常驻军队贸然参战。” “但常驻军队内部有人和叛军勾结，且军衔不低，否则战事也不会进入胶着状态。” “所以，由我率领亲卫军直接出发去埃尔法星区正合适。” 殷娇娇打量着神色坚决的顾云岑，露出了淡淡的失望神色。 两人对顾云岑坚持去前线打仗的真正理由都心知肚明。这又是一场权利大洗牌，若是顾云岑此次有机会摸到兵权，对他今后稳固和扩张势力都有极大好处。 “顾云岑，如果你去前线的话，我们大概又要分别很久了。” -- 第84页 “娇娇，我保证，这次之后，我们再也不会长久分离了。” 殷娇娇眉心一跳，如果说她之前只是觉得顾云岑过于重视权势的话，那现在……面对郑重许诺的顾云岑，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了，总感觉这男人要干一票儿大的。 在事关顾云岑的一些事上，女皇陛下一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她承认自己在布局筹谋方面根本比不上对方，要是两人身份地位对调的话，她肯定做不到顾云岑如今的程度。 所以，殷娇娇喜欢使用光明正大的做事方式，也乐于采取直接了当的反击手段。 尤其是在想不明白顾云岑要做什么又觉得不能继续纵容他的时候，就一定要绕开顾云岑做事习惯和思维模式，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于是，殷娇娇不再试图让顾云岑改变主意，而是直接离开了起居室，表示自己要冷静一会儿。 到了晚上，消失了大半天的殷娇娇重新出现在了顾云岑的面前，她依旧有些郁郁寡欢。 顾云岑闭了闭眼，勉强不让自己因为心软而改变主意。他起身走到殷娇娇身边，把她搂在怀中。 “云岑……” “嗯？” “你能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太少了，有好多人和好多事……似乎在你心中更加重要。之前，我不曾阻止你忙碌，将心比心，我们都不想让旁人掌控人生，所以竭尽全力去寻找能够保护自己的铠甲。 “三年前，我觉得自己身上的铠甲足够坚硬了，以为你也有同样的想法。没想到三年后，你再次有了更大的野望……云岑，我有一种预感，你这次出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停下脚步了。而你和我之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遥远。” ——既然如此，你愿意主动停下来吗？给这段感情更多的机会。 顾云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如果我和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你会怎么办？” 殷娇娇趴在顾云岑的怀中认真地想了想，坦诚答道： “我会试着挽救一下，要是实在没救了，我肯定要重新找一个的。” 顾云岑：……瞧，这就是我一定要谋划更多的理由。你这样漫不经心又无忧无虑，而我却日渐沦陷心生偏执，这可真不公平。 殷娇娇见顾云岑一直不出声，就知道了他的答案，忍不住抱着顾云岑的腰哼唧了好几声。她又悄悄伸出手指狠狠掐了他一下，感觉到男人因为疼痛而紧绷了肌肉，才算稍稍解气。 “算了，反正以你今日的地位和话语权，除非我表现出极其强硬的反对态度，确实也无法轻易阻止你。唉，你去吧。” 顾云岑亲了亲妻子的头顶，柔声道：“谢谢你，娇娇。” “不用谢，我们是夫妻呀，应该互相体谅互相迁就的。” 这是顾云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曾经亲手布置的地下室的大床上。 顾云岑缓缓坐起身，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自他身边响起。沉默了片刻后，他轻轻移开了身上的被子，发现一条银闪闪的合金锁链把他的脚踝和床柱牢牢地连接在了一起…… 第31章 第三十一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女皇在努力…… 顾云岑面无表情地研究了一会儿锁住他的银色金属锁链, 发现是这条锁链的材质倒是挺不寻常的。极轻，极软，不会伤害到他的皮肤, 但却绝对坚韧牢固, 没有强行扯断的可能性。 他试着走下床，又发现这条锁链是可以自助伸缩和弯曲变形的。除了偶尔会发出金属撞击时的清脆响动，只要他不试图走出这间豪华舒适的地下室卧房，脚踝上锁链的存在感就几乎为零。 “所以, 娇娇离开了大半天，就是弄这条链子去了？还有这个房间……”顾云岑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任何他可以使用的智能设备或者联络外界的方式，便索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心里琢磨着殷娇娇接下来会采取的行动。 这时，沙发对面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块极大的虚拟屏幕。 随着一阵舒缓悦耳的音乐声响起，屏幕自动调整成适合顾云岑观看的角度和距离。 紧接着,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凌乱断续的画面和各种杂音。顾云岑认真观察了十几秒, 判断出这应该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直播视频。 很快, 屏幕中很快传来了殷娇娇和她的首席私人秘书凯瑞的交谈声。短短几句对话，便让顾云岑明确知晓，殷娇娇此时正坐在通往塔兰星第一军事空港的飞车上。接下来, 她要为即将去前线担任指挥官的奈特利准将送行。 这时，顾云岑敏锐地推测出，距离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天，现在已经是隔一天的上午了。也就是说, 他昏迷了接近四十个小时。 “四十个小时, 足够娇娇完成许多布置了。我醒来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应该是娇娇在亲手照顾我……” 与此同时，顾云岑还发现了一个事实, 就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全和健康问题。 不论是刚刚苏醒时被他忽视的身体检查，还是此刻安然自若地坐在这里等着娇娇出招，他都非常笃定，他的妻子不会真正地伤害他。 哪怕……她用锁链限制了他的自由。 再诚实一点来讲，也许顾云岑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他的内心深处是藏着一点隐秘的兴奋的。因为，就是这样永远目标明确并且行动力超强的可爱乖巧妻子，才会让他日渐沦陷从而心生执念。 -- 第85页 顾云岑换了个更加舒展自在坐姿，继续认真观看虚拟光屏中的画面。 他看到殷娇娇走下飞车，和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奈特利准将握手告别，看到殷娇娇向即将登上飞船的战士们挥手微笑，看到帝国的皇家舰队自空港上空盘旋飞过向女皇陛下致意…… 虚拟屏幕渐渐暗淡下来。最后一幕，是殷娇娇在和几位立场偏向顾云岑的内阁大臣微笑交流，听她轻描淡写地编造着皇夫“生病”的来龙去脉。 房间内重归安静，顾云岑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自斟自饮，又拿起床头的纸质书籍，发现是他之前没有读完的那一本，便一边品酒一边接着阅读。 时间慢慢流逝，当顾云岑读完书中的最后一页内容并合上书册时，卧室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划开了。 外出归来的殷娇娇不等顾云岑开口说话，就先一步扑到他的怀中，热情又甜蜜地吻住了他的嘴唇，尝到酒香后，更是贪恋不已。 顾云岑认真回应妻子的热情，由温柔到浓烈，渐渐反客为主…… 一吻结束，眼波水润缱绻的殷娇娇依旧不给顾云岑出声询问的机会，不等两人的呼吸完全平复，她就温温柔柔娇娇气气地小声抱怨道： “一回家就能见到你、吻到你，这样真好！顾云岑，有很多人都在等待我的回应，只有你，总是留给我一个匆忙的背影。” 这话说得顾云岑心中温软。他本来就被妻子的热情献吻安抚得没有了多少脾气，此时更是连一句稍显冷淡的质问之言都不想说出口了，反而被勾出了淡淡的愧疚之情。就好像他脚踝上拴着的不是冰冷的金属锁链而是柔软缠绵的丝线似的。 一个星期后，埃尔法星区的战事趋于白热化。 顾云岑依旧停留在皇宫地下室的奢华舒适卧室内，除了每天不定时地收看虚拟屏幕上的一些直播内容外，他只能从殷娇娇的言谈中获取外界的消息。 殷娇娇倒是没有刻意隐瞒政事的想法，还会和顾云岑一起探讨一些比较不好处理的公务。除去最开始的两天，她后来就开始在地下室办公了，果真像她最开始说的那样，她就是想和自己的丈夫多些相处的时间。 这天下午茶的时候，殷娇娇没有按照约定准时返回地下室。 正在顾云岑想着要不要取一本新书阅读的时候，那面不定时冒出来的虚拟屏幕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见状，男人挑了挑眉，等着观看他的妻子希望他了解知晓的内容。 依旧是一场直播。 屏幕内，一张年轻英俊又满眼倾慕的面孔突兀出现，紧接着镜头一转，精致明亮的三楼小会客厅全景就呈现在了顾云岑的眼中。 顾云岑没有急着去关注那位眼熟的年轻人，而是虚空轻点，拉近放大了小会议厅内某处窗台附近的场景。他发现自己之前送给妻子的盆栽依旧苍翠繁茂，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小会客厅的大门被打开，美丽端庄的女皇陛下穿着一身珍珠白色连衣裙优雅而来。 进门后，女皇陛下的目光先是下意识地落在了窗台上的一盆苍翠绿植上，而后才温和地望向正对她致意行礼的秦修。 “你好，秦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同时，祝贺你和你的同伴在μ+辉物质研究上取得的最新进展。” “日安，陛下，您一如既往地美丽优雅。” “秦先生，这个房间内有实时监控设备，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陛下，我知道这是出于安全考虑。过来之前，皇宫的工作人员已经提醒过我了。您的安危，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秦修温柔一笑，睫毛轻颤，克制又深情地凝视着殷娇娇。 殷娇娇微微一怔，突然发现今天的秦修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似乎更加…… 被困在地下室的顾云岑阴沉地打量着秦修今日的衣着打扮和细微的表情变化，觉得自己之前还是过于纵容敌人了，所以才给了对方这个机会来恶心自己。 这个秦修，大约是被“高手”指点过，今日的整体气质都更加接近于十几年前的顾云岑——那个让当年的女王陛下一见钟情的年轻顾云岑。 殷娇娇此时也察觉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偷偷嘲笑这几年来越来越高深莫测的丈夫。瞧瞧，这就是忙着同她争权夺利的下场，连昔日的手下败将什么时候又有了折腾的能力了都不清楚，竟让人家当着面撬墙角了。 尽管内心想法丰富又活泼，但表面上，女皇陛下依旧是从容而文雅的。她请秦修坐下，温声细语地谈起了今日会面的正题。 谈话临近尾声时，今日“盛装打扮”的秦修把话题方向转到了自己的私事上。 他告诉殷娇娇，自己没有和伊莎夫人在一起，并且已经报名参军了。三天后，秦修就会离开中央星区塔兰星，跟着第三军团的舰队奔赴宇宙深处。等他再次归来之时，也许就是几年之后了。 因此，秦修竭尽全力争取来了这次觐见女皇汇报情况的机会，一为告别，二为试着再表白一次。他希望能拥有一段美丽而珍贵的记忆，哪怕短暂，但只要足够绚烂，他就感到满足了。 “美丽而珍贵的记忆？” “从明天开始，塔兰星上最著名的新月初雪桃花美景就要出现了，而短暂的三天过后，这场如梦似幻的月夜花雪盛景就会消失。下一次再出现，就是五年之后。” -- 第86页 说到这里，外表俊逸的秦修垂下眼眸，微微侧头，更神似当初年轻气盛的顾云岑。而他此刻的声音和笑容，也许比月夜下的桃花初雪更蛊惑人心。 “陛下，你是我一生的憧憬，我渴望和你一起去欣赏初雪下侵染着月光的满树桃花。陛下，我希望把这份年少时的纯粹感情留在塔兰星上，留在我遇到你的美丽地方。然后，不论未来要经历多少次战火、生死和宇宙深处的孤寂，我，从此都没有遗憾了。” 殷娇娇想，如果这番表白是一个容貌普通的男人说出来的，效果大概会比此刻差十倍百倍，但是…… 咳，她确实对这个秦修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可是面对着这样清俊温柔又深情款款的英俊男士，听了这样动听又浪漫的情话，她忽然有些舍不得拒绝了。 殷娇娇眸光微转，无意中瞥见窗台上那盆某人送给她的小盆栽，忽然凛然坐正身体，微微躁动的内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不不……坚持住，娇娇，你行的！”眉目越发端丽温婉的女皇陛下无声告诫自己，“你要记得，现在是开着直播的！直播！当着顾云岑的面，你不能露出任何动摇的念头。要不然大魔王就真的会黑化啦，就再也不会乖乖待在地下室里任你轻薄啦……” 殷娇娇才不会去思考如果此时没有直播的话，自己会如何选择。她一向非常实在，不喜欢去思考那些“如果”。所以，她立刻语气坚定地拒绝了更英俊更年轻更浪漫的秦修，并硬下心肠按照原本的计划把一些话说明白了。 “秦修，之前介绍你和伊莎夫人相识，我猜你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的身边，是没有你的任何位置的。我现在依旧这样认为。我尊重你的才华，接受你的效忠，却不会和你产生私人感情上的交集。 “再有，不论你如何看待我和我丈夫的婚姻，但我要明确告诉你，他对我的吸引力从来没有减弱过。不仅如此，随着时光沉淀，我对他的感情更加醇厚，因此更加不允许再掺杂任何杂质。” 一口气按计划说完如此深情厚谊的表白，殷娇娇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她不知道地下室的顾云岑有什么反应，但真心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奖励。 于是，达成目的的女皇陛下优雅起身，不愿再把时间继续浪费在一个模仿者的身上。她得抓紧时间从正主那里索要到足够的回报。 正主顾云岑果然特别知情识趣。 他的努力回报让娇娇女皇十分心满意足。 于是，娇娇决定把原本准备过一两天再给他的礼物提前拿出来。 “这是什么？” 黑发男人赤着上半身，慵懒地半卧在深蓝色的大床上，有些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形状奇特的金属挂件。 殷娇娇用白嫩秀气的脚趾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脚踝，眼波盈盈地轻声解释道：“是钥匙。” 顾云岑动作一顿，没有立刻用手中的钥匙去打开锁链，也没有露出什么格外高兴的表情来。他似笑非笑地把一脸满足得意的妻子捉进怀中，意味不明地缓声说道： “看来陛下很满意臣的殷勤伺候，竟然送出了这样大手笔的礼物。不如让臣再努力些，换陛下的王座和王冠怎么样？” 闻言，女皇陛下立刻踹了一下恃宠而骄的大胆逆臣。 第32章 第三十二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顺利通过…… 踹完了大胆逆臣之后, 有点儿累的女皇陛下裹着小被子在软床上翻滚了小半圈，离开了得寸进尺的男人的怀抱。 “顾云岑，如果你真想谋取我的王座和冠冕, 那就快点用钥匙打开锁链, 然后立刻走出地下室。” “走出去之后呢？”顾云岑噙着笑，单手把努力往外侧挪动翻滚的被子卷儿揽回身边。 于是，被子卷儿里传出女皇陛下懒洋洋的声音： “之后？你会在五分钟之内拿回自己的私人智脑，继而联系上你留在外面的那些急得团团转的忠诚属下。我想, 他们一定有能力让你连夜离开首都星并顺利前往战场前线的。嗯，假设你能在三天之内赶到叛乱地区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一部分你之前野心勃勃谋划过的利益。” 闻言, 顾云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掌心里的奇形金属片钥匙，忽然问道： “娇娇，我记得皇室曾经收藏过一种秘药, 嗯, 是一组τ型药剂和配套的精神控制术。如果你之前趁着我昏迷的时候给我使用的话, 我现在必然对你言听计从。” 女皇陛下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轻哼道： “我要一个‘言听计从’的顾云岑做什么？如果你什么都听我的，完全按照我的想法说话做事, 没有自己的喜恶，那我肯定就不喜欢你了。我认真思考过，顾云岑，只有你是顾云岑的时候, 那才是我想要睡的男人。” 黑发男人微微扬眉：“也就是说……娇娇, 你其实是考虑过使用秘药的。” “哼哼，我考虑过的事情可多啦，不过那些过程都不重要, 结果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顾云岑，你这么聪明，一定万分明白我为你拒绝了多少诱惑，无论是来自外界的，还是来自我自身的。所以，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回报我。” 顾云岑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瞧着床上那个扭扭曲曲的被子卷儿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 其实，从殷娇娇送出钥匙开始，顾云岑心底深处的某种冷硬冰凉就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泓新生的柔和温暖到不可思议的潋滟春泉。诚如殷娇娇所言，身处帝国权利中心的顾云岑实在是太清楚这些选择意味着什么了。 -- 第87页 男人目光溶溶地注视着怀中的妻子，哑声道： “你也是，娇娇，你永远不必为了搞懂我想要什么而烦恼。只要你是娇娇，你就能吸引我的目光。” 面对顾云岑的情话，被子里的殷娇娇十分煞风景地摇头道： “那可不行，这次就是因为搞懂了你竟然想要我的王位，我才先下手为强的。要是我对你的那些坏心思迟钝些，那才糟糕呢，哼！” 顾云岑失笑摇头，无奈道：“既然猜出了我的意图，你怎么这么早就把钥匙交给我了？如果现在放我离开的话，娇娇，我依然会得到一些好处的，而这些好处……将来也许就是和你相抗衡的保障。” 殷娇娇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开了被子，顺着顾云岑的力道回到他的怀中，同时坦诚地说道： “其实，现在这个时机就很好，我已经凭着名正言顺的统治地位抢占了先机，并没有给你留下多少可操作的空间。另外，我也需要顾及时局人心，如果你再不露面，有些人的情绪就要不稳了。 “顾云岑，如果你一直不放弃那些想法，那么，我们终究会渐行渐远的。所以，早一些晚一些放你自由，其中的区别并不大。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快用钥匙解开锁链吧，我还要休息一下，就不送你离开了。” 虽然这么说，但顾云岑能感觉到环在他腰间的纤细手臂在微微颤抖，怀中的妻子虽然倔强地闭着双眼催促他离开，可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娇娇。”顾云岑怜爱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低声轻唤，却没有下文。 怀中传来一声软软的鼻音。 又过了一会儿，或者过了很久，顾云岑终于再次开口道： “娇娇，别难过了，我不走了。我们……还像新婚时那样，你做女皇，我陪着你。” 殷娇娇呼吸一顿，旋即闷声追问道：“你说什么？” 顾云岑弯了弯唇角，他到底做出了放弃的选择。在承诺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未曾体会过的豁然和新奇，还有某种战栗与渴望。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心里的天平其实早就有所倾斜。 于是，顾云岑再次给出了清晰而明确的答案：“娇娇，我不去战场了，我留下来陪你。” “你不去埃尔法星区了？” “对，我不去埃尔法星区了。” 话音落下，就听室内骤然响起“咔嚓”一声，一直牢牢锁在顾云岑脚踝上的银色合金锁链突然自动打开了。 而那把彻底敲开顾云岑心门的钥匙……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顾云岑：？ 顾云岑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他态度坚定地把紧紧赖在怀中不露面的殷娇娇往上拔了拔，有往外挪了挪，不给她继续撒娇乱拱的机会，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 “娇娇，钥匙是假的。只有我亲口承诺不去战场了，锁链才能解开，对不对？” 殷娇娇故技重施，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再次热情地亲了一会儿顾云岑，然后才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 “对，我才不会心软呢。如果你用钥匙去开锁，那七天以后，你就要‘病逝’了。然后，唔，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那么也许是在一个月后，我的后宫里就会多出一个和先皇夫长得非常相像的贵君。云岑，恭喜你做了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成为了我的原配白月光，而不是替身情人。” 顾云岑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眼睛闪亮的殷娇娇，他发现她确实很高兴，大约是因为自己选择了放弃。当然，她或许也是有些忐忑的，否则也不会依旧牢牢抱着他，像是固执的不肯放下心爱洋娃娃的小女孩儿。 眸光微闪，顾云岑想，他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来压制一下妻子的得意之情了，特别是在发现她其实一直还惦记着后宫贵君、替身情人这样的念头之后。 “娇娇……”顾云岑声音低柔。 “嗯？” “娇娇，你还记得吗？最早提议重新布置这间地下室的人，是我。这里的装修，许多都是我亲自设计的。” 殷娇娇先是迷惑了一瞬，随后忍不住瞪圆了双眼。 顾云岑温柔地叹息，抬手在床头的某处不显眼花纹上按下自己的指纹。做完这个动作后，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和殷娇娇身下的大床便开始缓缓下沉，匀速地没入无声裂开的地板下方。 “娇娇，目前还有半分钟的时间，你要通知宫廷的警卫人员吗？” 殷娇娇盯着顾云岑好奇问道：“下面有什么？” 顾云岑的眼中划过一抹追忆：“十多年前，我们首次面临长时间分别时，我就设想过要把你从皇宫里偷出去，并且随时带在身边，于是便在装修这间地下室时顺便建了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原本以为一直不会启用的，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顾云岑说话时，两人身下的大床几乎已经全部没入地面以下了。 殷娇娇仰头望向头顶即将合拢在一起的地板，慢慢移开了放在智能手环上的手指。 “顾云岑，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两个还没有单独出门过呢。每次离开皇宫，哪怕是约会，我们的身边明处暗处都会围着人，去哪里也都被提前安排好了。顾云岑，让我们像普通民众用那样在塔兰星上四处转转吧，看看大街小巷，看看大家喜欢的景色，然后去商场购物。” -- 第88页 顾云岑注视着殷娇娇放弃通知警卫的动作，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中含笑问道： “娇娇，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偷偷离开皇宫吗？也许，我给你的并不是一场浪漫轻松的旅行。” 殷娇娇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相信你，云岑。你能为了我放弃使用钥匙，我也能为了你放弃安保防护。” “那你想先去哪里？”黑暗降临，顾云岑把他的女皇陛下搂进怀中，温和低语询问。 殷娇娇放松地依靠在黑发伴侣的身上，看不清她的眉目神色，却能听清她声音里的雀跃： “就去看秦修之前提过的初月新雪桃花吧，毕竟是五年才有一场的盛景。” “好，我们去看初雪下的灼灼桃花。” 此时，光亮渐渐恢复，殷娇娇再次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大床载着她和顾云岑平稳地落在了地下室下方的秘密房间里。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和布局都和上面的房间一模一样，因此，殷娇娇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洗漱沐浴和叠放衣物的地方。 “咦，这是上个月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新款衬衫和裙子……” 顾云岑微微笑着，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要定期更换这个秘密房间里的衣物用品。其实有时候，他和他的妻子真的是心有灵犀，总有些不谋而合的举动。 殷娇娇眼波一转，没有再深问什么，她拿起漂亮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去了更衣间。 女皇陛下可机灵了，一向懂得对一些敏感问题视而不见的。 比如，如果她刚刚试着让智能手环发出警报信号，大约就会发现，顾云岑其实就是个大骗子。呵，说什么给她选择自由，其实在床头机关启动的同时，她的智能设备就被屏蔽了讯号。 倘若她当时真的不信任他，那现在的两人估计就不是去看桃花了，天知道他会把她带到什么鬼地方去。 顾云岑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遗憾。 他其实是有些期待娇娇给安保人员报讯的，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坚定不移地继续实施那个制定了很久也很完善的计划了。只是，她的妻子有时候比小狐狸还狡猾机警，总能凭借直觉打乱他的计划安排。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还是很高兴你选择了信任我，娇娇。” 顾云岑从衣橱里拣了一件同色系的衬衫，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塔兰星上有名的景点。他悠然而自信地想着，总不能在出行赏景这种简单的事情上输给那个叫秦什么修的假冒伪劣小白脸吧。 一个小时后，塔兰帝国最尊贵的夫妇手拉着手迷茫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景点大门前。因为没有提前半年预定桃花谷观景门票，他们被笑容亲切的机器人小姐拦在了入口处，并欢迎他们五年后再来…… 再后来，皇家护卫队还是在飘着细雪的桃花谷内找到了忽然从皇宫里失踪的女皇陛下以及皇夫殿下。 彼时，笑靥如花的女皇陛下正专注地听着几位年轻英俊大学生的抱怨，听他们评论学科专业的发展前景和食堂的创意惊悚菜单。而皇夫殿下因为承了这几位热心学生转票送票的人情，不得不维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站在不远处安静拎包。 “诶，你们怎么找来了？” “陛下，您太胡闹了，”好脾气的近侍官黛茜难得板起了脸，严肃地批评道，“要不是皇夫殿下及时联络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您偷溜出了皇宫。这真是、真是太危险了，陛下，我必须请你立刻停止这样任性的行为。” 殷娇娇眨了眨眼，不敢相信是顾云岑“出卖”了自己，说好的同盟呢？ 顾云岑慢条斯理地佩戴好首席私人秘书递过来的智能手环，十分坦然地承受着对女皇陛下的控诉眼神。 他现在真心觉得娇娇的女皇身份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可以隔绝掉大部分的狂蝶乱蜂。而剩下的小部分又几乎都是别有用心的，他可以毫不手软地处理打压，绝对不会像面对身边这几个目瞪口呆的单纯学生一样，轻不得重不得。 就在顾云岑垂眸查看消息之际，“委屈震惊”的女皇陛下朝着她的近侍官黛茜悄悄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觉得，以后的很多年，她都可以和英俊迷人又偏执深沉的皇夫殿下一起看桃花了…… ——*—— 数十年后，塔兰帝国的女皇陛下和皇夫殿下同日逝世，举国哀悼。 娇娇女皇在失去意识前，听到一道宏远清透的声音询问她，此生可有遗憾后悔？如果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要不要换一种活法？ 娇娇想，遗憾肯定有，但后悔却谈不上。 如果重生的话，在许多大事上，她大概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况且，她这一生确实顺遂。出身皇室、意外成为女皇、嫁给了喜欢的男人、一生掌权执政，最后还和爱人白头偕老，绝对可以算是人生赢家了。若是换一种活法，又该怎么活呢，开启苦难艰辛模式吗？ “那还是不必了，让我安静地去世吧。” 同样被询问的顾云岑暗忖，他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至于重活一次……他希望和娇娇一起重生，否则的话就算了吧，即使重生的世界里依旧有一位明媚娇艳的女皇陛下，可那也不是他的娇娇了。 于是，即将咽气的皇夫殿下在心里冷静地询问那道也许是幻听的声音，自己可以和妻子一起带着记忆转世或者重生吗？如果可以的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有什么限制…… -- 第89页 “既然什么都无法承诺，那就别打扰我和娇娇长眠了。” 与此同时，试炼幻境之外的真实世界中，被摄入黑塔试炼空间的顾云岑和殷娇娇都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们此时正分别停留在不同的独立小房间内。 殷娇娇在分清了现实和幻境后，缓了缓神，而后差点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而醒过来的自己依旧还是那个连顾先生的手都没怎么摸过的单身狐狸精。 第33章 第三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其实挺喜……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单身狐狸精心酸极了, 她眼巴巴泪朦朦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下意识地就认为刚刚经历的那场幻境是独属于她的。 紧接着, 殷娇娇又记起自己进入和离开幻境时听到的那道悠远声音, 暗自推断这上古宗门试炼场中应该是存在器灵的，便忍着一肚子的失落试探着开口道： “嗝~黑塔前辈，你在吗，能同我对话交流吗？” “请讲。” 见自己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应, 殷娇娇顿时眼睛一亮，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语速飞快地提问道： “前辈, 你们这个试炼幻境里的NPC靠谱吗？他是在模仿真正的顾先生的性格吗？我要是按照幻境里的那些经历去追求顾先生，会不会增加成功的概率？还有，嗝, 我怎么觉得幻境里的顾云岑年纪大了以后, 某些时候的性格有些像顾宗主呀, 这是单纯巧合还是你们在编造幻境的时候就近取材参考了顾宗主的一些性格特质？” 黑塔：……这个弟子怎么回事？不好奇自己有没有通过试炼考核吗？不关心自己会得到什么奖励吗？不问问为什么忽然进入塔内吗？不想知道我的来历吗？不赶紧参悟一下幻境人生带来的感悟吗？ 含着一包心酸泪水的小狐狸忐忑又期待地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得到器灵的回应，便忍不住又多解释了几句。 “我、我不是在质疑你, 前辈，而是因为这个细节太重要了，毕竟、毕竟天气越来越冷了，长夜漫漫, 作为一直狐狸精, 我怎么也该脱单了。再有，顾先生是非常骄傲的男人，如果我用追求其他男人的套路经验去追求他, 肯定会被嫌弃的，所以，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黑塔器灵依旧没有出声回复，倒不是他故意抻着或者觉得被冒犯了，而是因为殷娇娇这边一直不讨论“正事”，于是，他就去专心处理顾云岑那边的种种问题了。 说实话，比起狐族出身天性散漫自由的殷娇娇，担负着宗门传承责任的黑塔器灵其实更加重视人族出身且修为更高的顾云岑。这倒不是黑塔在歧视非人种族，其实单纯就是合不合适的问题。毕竟黑塔器灵所属的上古宗门是以人族修士为主的，自然，许多功法传承也只适合人族修炼。 殷娇娇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得到黑塔的回复，眼中便渐渐浮现出了疑惑和不解。 她本来就因为美梦成空而情绪不好，此刻又被这样不明不白地晾着，傲娇的小脾气就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 她立刻记起了自己进入试炼幻境前的那个想法，便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这个年久失修的黑塔果然不靠谱，之前连所属宗门的神器都能搞错，把她的金色火焰当成了什么凤羽箭，从而误把她当成了需要进行传承考验的本宗弟子，硬生生来了一场幻境考核。 “如今面对本狐的犀利问题，这黑塔器灵又一声不吱了，也不知道是灵智不够高还是能量不够多。” 黑塔刚刚和缜密谨慎的顾云岑进行完一场心累的谈话，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殷娇娇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不由得马上反驳道： “你的凤凰火焰借由游龙弓和流光弦射出，虽然……不具备凤羽箭最重要的时间回溯法力，但单纯从武器的角度来看，确实可以勉强看做是凤羽箭的代替品，所以我才给了你这次接受传承试炼的珍贵机会。还有，我的灵智很高，也没有年久失修的缺陷，刚刚不回答你，是因为……嗯，本塔没必要回答你和传承试炼无关的问题。” 殷娇娇忽然得到了黑塔这么长一段的回应，愣愣地“哦”了一声，瞧着有些呆呆的，实则是在飞快思索黑塔的答复内容，毕竟这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可不少。 “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器？它们曾经属于你的宗门吗？” “什么叫做曾经属于？这三样神器从始至终都是我逍遥仙宗的至宝！”黑塔器灵的情绪猛然高涨，声音也跟着洪亮激昂了几分，“三样宝贝合而为一后，再配合上特殊的阵法和法诀，急射而出的凤羽箭就能够划破时空回溯时间，并且实现射箭者的最真实心愿，绝对是天造地设的奇珍异宝。” 殷娇娇扬了扬眉，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黑塔器灵哼了一声，又接着详细解释道： “当年面临天地大劫之时，为了给宗门传承保留下火种，本宗第三十七代宗主决定，挑选三名核心弟子分别携带三样至宝远离修仙界，等劫数度去，再召回他们重建宗门。 “当然了，太上长老、宗主、各峰峰主以及长老们也都设想过了，万一宗门抗不过天地浩劫或者三名核心弟子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再返回宗门，那么，等三样至宝重聚之日，就是我玄天乾坤塔开启传承试炼境之日，而拥有至宝之人就是此间天道为我宗门选择的传承弟子。” -- 第90页 说到这里，黑塔器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激昂的语气又渐渐平缓了下来。 “我在这里等了许多年，沧海桑田几经变化，怕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因而这次你们一出现，我就……唉，虽然有些作弊的嫌疑，但也勉强算作符合当初定下的条件吧。还好，你们一次就通过了试炼。” “原来我……咦？是‘我们’已经通过试炼了。” 殷娇娇了然点头。 她没有问为什么当初的逍遥仙宗不使用凤羽箭，她想，面对必然要应验的天地浩劫，只是单纯地回溯时间应该是没多少作用的，而且，这里面说不定还有诸多限制。否则的话，当年修真界中人老成精的宗主长老们也不会做出那样的无奈选择。 稍稍替当年的逍遥仙宗操了会儿心，殷娇娇就把游龙弓三样神器抛在了脑后，挑了个新问题询问道： “塔塔，这次进入塔内参加试炼的修炼者就只有我和顾宗主吗？” 黑塔器灵“嗯”了一声，无视了“塔塔”这个称呼。 殷娇娇歪了歪头，状似随意地问道： “那我和顾宗主面对的是同一场幻境吗？塔塔，你的能量还够用吗，同时开启两个不同的幻境会很吃力吧？把我和顾宗主放在一起考验是不是会节省些能量呀？” 黑塔器灵有意或者无意地绕过了殷娇娇是试探，肃声道： “试炼内容关乎每个入塔弟子的真实内心，甚至有可能会触动心魔执念，所以，为了安全考虑，我被严令禁止透露任何弟子经历过的任何试炼内容。殷娇娇，不要过多打听和自己无关的试炼消息。” “这样呀，那我不问了。” 殷娇娇眼睛一转，悄悄压下心底的一丝浅淡怀疑。 坦白来讲，她自己都觉得某个灵光一闪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谭，因此在黑塔器灵严肃拒绝后，便当真没有再认真深想和继续探究。 “塔塔，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我能顺利通过这场试炼，是因为我和幻境里的顾先生恩恩爱爱地度过了一生吗？” 黑塔器灵：“……你就不能问个正经紧要问题？” ——比如试炼通过后会得到的传承功法、失传秘术、法宝灵器、上古修炼秘闻等等等。 殷娇娇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狐狸眼，费解道： “我一直都在问最正经最紧要的问题呀！塔塔，你知道我的家乡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吗？你知道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吗？你知道对于一个成年的、有正经工作的单身狐狸精来说，如果在过年的时候还没有找到能拿得出手的伴侣的话，那是多可怕的事情吗？” “不，我不知道，”黑塔器灵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们器灵的日常生活和社会关系都非常简单。” 殷娇娇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当真迟钝到不明白黑塔器灵想让她询问什么。 只是，对于天生就继承了上古九尾狐血脉天赋的殷娇娇来说，祖先赠与她的那些修行资源就终身受益不尽了，她更是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继而在修行方面坚持走专精的道路。因此，新功法新传承对她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强。 更何况……殷娇娇眼底划过一抹慧黠，比起迟早都能知晓的事情，当然是某些不那么“必要”的消息更需要她花费心思打探了。 “对了，塔塔，那位NPC顾云岑长得和现实中的顾先生一模一样，那他的性格也和顾先生一样吗？嗯，就是脾气爱好习惯什么的？还有哦，他某些时候的神态眼神确实有些像凌云宗的顾宗主。 “塔塔，你这么厉害，有没有检测出顾宗主和顾云岑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呀？虽然他俩在长相身高气质方面确实都不一样……但你看，他们都姓顾……算了，美男子的长辈怎么会不是美男子呢，肯定是我多想了。” 黑塔器灵：……既然有所疑惑，你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呢？就因为看脸，你就拒绝深思吗？ 器灵决定自食其力把话题引回正轨。 “咳，殷娇娇，你能通过试炼，是因为你的心性和能力过关了。心性与能力包括很多方面，并不是只有爱情。还有，我不是专门考验情侣是否情比金坚的爱情试炼塔，你能顺利通过试炼，是因为在幻境中，你一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自己可以做什么，自己能够做什么。目标清晰，意志坚定。” 这次，殷娇娇完全忽视了黑塔语气里的小小嫌弃，只当自己听到了一个见多识广的上古大宗门器灵的高度赞扬，顿时露出了一个腼腆又得意的笑容。 “谢谢你的夸奖，塔塔。” “只是正常的评价分析而已。” “塔塔，既然我这样出色，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奖励呀？” 终于从这只狐狸精嘴里听到了正经关键问题，黑塔器灵立刻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 旋即，他又颇为唾弃这样的自己，不明白欣慰个什么劲儿。曾经的逍遥仙宗内有那么多懂事稳重力求上进的优秀弟子，可他们都没有得到自己的额外关注，不曾想却让这只狐狸占了便宜，可真是…… 然而，黑塔器灵的欣慰之情也不过持续了三秒钟，就听殷娇娇用讨价还价的语气说道： “对了，一旦拿了你的奖励，我是不是就得承担起重建逍遥仙宗的使命呀？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我还有家里的洞府灵脉、山头林地、若干个鸡、兔养殖场、一家连锁品牌餐饮店和几家老字号食品企业要继承呢。” -- 第91页 这也是为什么殷娇娇会有一手好厨艺。 作为世代经营食品行业的狐族殷氏的少东家，殷娇娇从小就被要求刻苦练习厨艺了。当然，她阿爹殷则锦也是如此，并且就是凭着那一手不外传的祖传厨艺九色全鸡宴，才彻底虏获了她娘亲白绮的芳心。 黑塔器灵忽然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 难道堂堂上古仙宗的传承还比不上什么养鸡场和食品公司吗？ 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天道当真要断绝逍遥仙宗的煌煌道统，才让这样一只狐狸精成为了试炼传承弟子？ “殷娇娇，”黑塔器灵用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宣布道，“对于一个传承久远的大宗门来说，道统才是最重要的。你通过考核试炼后，并不需要额外多做什么，只需要你继承仙宗内某一脉的传承，从今以后认真修炼，然后再发扬光大，就可以了。” 殷娇娇眼波微转，心想她早就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鸡腿盖饭，得了人家的好处，就得替人家办事。 所以……怎么才算是发扬光大呢，要广收弟子吗？听起来就有些麻烦的样子。况且，除了为了发展一段可歌可泣的师徒恋外，她实在想不出收徒弟的必要性。 “塔塔，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理解你，可是，我……” 这次，不等殷娇娇再多说什么，就见一道金色流光从天而降直接落入了她的识海中。紧接着，她就被一股暴躁的力量迫不及待地弹出了玄天乾坤塔。 第34章 第三十四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想回江城…… 殷娇娇抹了一把脸, 擦掉上面的沙子海泥，又扒拉了几下头发，从里面抖落下来了一枚海螺、一只螃蟹和三棵海草。 见状, 她气呼呼地使劲儿跺了几下脚, 以表示自己对黑塔器灵这种粗鲁扔狐狸的野蛮行为的强烈不满。 “真是的，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商量么，干嘛一言不合就强买强卖呀。哼，一点儿都没有上古修仙名门的大气风范。” 回忆起自己一头扎进海水里的狼狈姿态, 爱美要面子的小狐狸精格外希望能够立刻冲回试炼塔里，和黑塔器灵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斗。 不过…… “咦？这是哪里？” 殷娇娇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处陌生的岛屿上, 并且，在她的灵识范围内，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有灵智可交流的生物。 殷娇娇暂时按捺下查看识海中那团金色光亮的心思, 先翻出了乾坤锦囊里的灵能-科技自动搜索导航地图, 确认自己此时的位置。 “这里……这里……还好还好, 在这里，”望着地图上那个渐渐稳定下来的代表她的小光点，殷娇娇松了一口气, 暗道，“塔塔那家伙还算有些良心，没有把我扔到九灵海域外围那些危险地带。这里距离中央聚仙岛也不算远，唔, 我算算这个路程……全力赶路的话, 大约一天就能返回去了。” 大体上确认了四周不存在特别强大的危险源后，殷娇娇又在自己的身边布下了一个简单却不粗陋的防御阵法，而后才盘膝坐下, 开始认真检查黑塔器灵塞给她的通关奖励。 灵识内视，殷娇娇才不管闯入识海中的那团金色光晕是不是什么珍贵异常的传承呢，她直接调动自己的金、青二色天赋灵火，先是轮番上阵把识海中的那团不速之客彻底烧灼了一遍。而后又指挥着灵火凝成细细长长的火线，在那团金色光晕附近布下严密的火网。 做完这些安全检测防范工作后，殷娇娇才开始认真探查光团里面的具体内容。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黑塔器灵的“报复心”。他确实没有伤害狐狸的打算，可却送给她了一套修炼后会清心寡欲接近忘情道的高深玄奥功法。 “他日若有所成，可有望长生大道，至此天地任汝逍遥。这是我逍遥仙宗内诸多传承功法中唯二的天阶上品功法传承，殷娇娇，你要努力！奋斗！” 这句半文半白还有些土味的留言之后，那团金色光亮忽然光芒大绽，随即便仿若烟花般在殷娇娇的识海内炸裂四散。 瞬间的绚烂之后，光团又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影碎片，悄无声息地消融在殷娇娇之前编制的青金色火网上。 与此同时，殷娇娇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段上古传承功法的开篇序言，果然字字句句都是如何让修炼者“心如止水”的。 殷娇娇匆匆浏览过这篇言简意深的序言后，立刻断定此功法绝对不适合她这样喜欢红尘俗世的狐狸精。可不管怎么讲，这也是上古宗门里的顶级传承，说不好奇那是假的，所以，殷娇娇其实还是挺想知道功法的后续内容的。 只是……她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最后发现序言之后的正文内容竟然被屏蔽了，需要她提升修为后才能尽数获悉。 “啧，嫌弃我是只有三条尾巴的小狐狸吗？我还嫌弃什么古井无波的忘情道呢，”殷娇娇通过冥想感受到了某种无形又冰冷的禁制后，差点儿气笑了，心里暗自嘀咕，“都在我的识海里放烟花了，却只让我阅览到一篇短短不到百字的序言，简直、简直太欺负狐狸了！” 好奇心被勾引得不上不下的殷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娇娇不气。 不管传承功法到底怎么样，这次的黑塔试炼还是非常有益处的，不仅让她摸索到了一些追求顾先生的心得体会，还让她的心境有所突破。 -- 第92页 和刚下山时完全不知道怎么修炼出第四条尾巴的茫然状态相比，此时的殷娇娇已然摸到修为进阶的门槛了，只需要再沉淀些时日，她就可以再多长出一条毛茸茸了。 “对了，差点忘了联系祁队他们……” 殷娇娇心里一紧，连忙看了一眼日期和时间，发现此时距她被突然拉进黑塔幻境中，刚好过去了一天左右的功夫。 也就是说，她在幻境中度过的漫长一生，在真实世界中也不过是二十多个小时而已。 “祁队！”拨通了祁临渊的通讯器，殷娇娇高兴地喊了一声。 “殷娇娇？”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祁临渊略显沙哑疲惫的嗓音，“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祁队，我暂时很安全，你放心吧。那个，我之前被黑塔器灵扔进了大海里，之后便游到了附近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岛上。祁队，这里在地图上是有标记的，应该属于比较平和的地带。我现在和你共享位置，你那边通过一下我的申请。” 说着话，殷娇娇在她的灵能地图上捣鼓了几下，又输入了三遍验证密码。过了一会儿，她就连接上了祁临渊那边的行动队内部小组定位器。 “娇娇，我们看到你的位置了，”祁临渊的通讯器里响起了组长张超的声音，片刻后，双方的通讯方式又变成了群聊，“我是张超。娇娇，你从黑塔里出来了吗？没受伤吧？你那里要是足够安全的话，就再晚一两天返回聚仙岛吧。我们这边现在各族齐聚，大家都想打听那幢黑塔的消息。你要是此时露面的话，肯定会被围着、追着询问的。” 殷娇娇稍稍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热情”场景，忙不迭地点头赞同道： “好的，张哥，我先不急着回去了，就在这岛上吹海风晒尾巴吃海鲜烧烤……” “想什么美事儿呢，”祁大队长懒洋洋地开口道，“我们这边忙着抓捕冥鲲教里的漏网之鱼，还要和上清宗的人一边扯皮敷衍一边处理沈邱峰的事情，都恨不得一个人当八个人用的。你还想每天舒舒服服地公费出差海滨度假？殷娇娇，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用两天时间，把你所在的那片海域的灵气分布情况和海底地貌概况探查明白，再做成一份内容详实数据准确的九灵海域调查报告，回来后交给我。” 殷娇娇：……呜呜，好想回幻境里继续当娇娇女皇哦，那里我最大，还有大美人顾云岑陪着。可一回到现实世界，我就马上变回单身打工狐了…… “好的好的，领导，你放心吧，我会认真完成任务的，”打工狐娇娇自认为深谙职场生存之道，心里骂咧咧，嘴上全说好，“哪怕风吹日晒并且每天只能吃腥鱼吃海草，也一定勤勤恳恳爱岗敬业不辜负队长你的器重。” 通讯器另一端的祁临渊哼笑一声，心道不让你干活时你待在岛上就是吹海风晒尾巴吃烧烤，让你干活就是风吹日晒每顿吃草，可见平时还是太娇气了，等回去后就给全队增加训练任务。 殷娇娇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坑了一把队友，表完决心后又兴致勃勃地询问道： “队长，只有我和顾宗主进入黑塔了吗？现在我出来了，顾宗主那边有消息吗？还有啊，那座黑塔还在星海乱石堆那里矗立着吗？等等……沈邱峰……咦，是上清宗的那位寿元将尽的沈长老吗？为什么咱们行动队要处理他的事情呀？” 这时，祁临渊那边也突然想起来了，在殷娇娇被摄入黑塔之前，刚刚断气的护法长老还没有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因此，殷娇娇此时对一些事情尚且不知情。 “沈邱峰他是……嗯？谁找我？等等，上清宗那边又来人‘协商’了，啧，真麻烦！张超，你跟我一起去，顺便把百里队长手下的那只乌鸦精叫上。温明宇，你给殷娇娇说一下她离开后的情况，然后接着去干活，你小子别偷懒。” 匆匆吩咐完事情，祁临渊就退出了江城协管署外勤小分队的群聊，随后，匆匆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的张超也紧跟着下线了。 这两位大小领导一离开，普通队员温明宇和普通队员殷娇娇同时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他俩不约而同地发了个祁大队长最常用的“干杯，岁月静好”炫彩动图。 于是，群聊的气氛陡然轻松了下来。 “明宇，情况到底怎么样，怎么扯上那个沈邱峰了？” “娇娇，我跟你讲，现在玄灵界的热搜消息里，除了你和顾宗主被上古宗门选中这件事，就是沈邱峰的事情了。” “看来是个大瓜……”殷娇娇微微挑眉。 “可不是么，”温明宇叹了一口气，“你被摄入黑塔后不久，我们便通过冥鲲教护法长老的尸体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你肯定没有猜到，冥鲲教满手血腥的护法长老其实就是上清宗德高望重的沈邱峰沈长老。” “真是他？” “嗯，千真万确。嘿，说起这件事，我还得额外补充一点，多亏了顾宗主当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击杀沈邱峰的，要不然，凭着上清宗那群死要名声的玄修们，说不定会颠倒黑白，把沈邱峰说成是深入邪恶黑暗实力的孤单卧底英雄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太憋屈了。现在好了，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上清宗任何抵赖，呵，他们不想认都不行。” 殷娇娇听到这里，十分感慨地“啊”了一声。 -- 第93页 要知道，上清宗这个玄修门派在玄灵界一向是以正道正统自居的，他们在对待妖族灵修的时候，总是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再有就是，上清宗最近这些年一直对凌云宗颇有些微词，其中最主要的缘由就是凌云宗和妖族灵修们的关系颇为融洽——不算秦泊明和狐族以及情敌们的那些恩怨情仇。 如今，自诩人族之光、玄修楷模的上清宗竟然出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可不是年度特大新闻么？甚至比殷娇娇和顾宗主被摄入黑塔这件事还有讨论度。 作为吃瓜群众中的一员，殷娇娇饶有兴致地听小伙伴温明宇给他介绍瓜界的风云变幻，又因为得知首恶已经伏诛，所以她眉目间是神情便颇为轻松自在。 可殷娇娇不知道的是，在那段未改变的命运中，几年后，奄奄一息的沈邱峰在临终前意外发现，那个被属下掳掠来当血食的普通人类秦朗竟然是他的外孙。惊讶过后，沈邱峰便含笑着把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给了血脉亲人，随后安然离世。 而秦朗在得知所有真相后，一边研究如何用冥鲲教邪术秘法祭炼九尾狐的妖丹和妖骨，好顺利开启自己的修炼之途，一边竭尽全力帮沈邱峰做足了身份掩护。 他让外界认为，上清宗沈邱峰之所以会死在冥鲲教总坛，是因为这位正道长老多年来一直在追查冥鲲教这颗毒瘤的秘密隐藏据点。在有所发现后，自知寿元将尽的沈邱峰又舍生忘我孤身冒险，最终和冥鲲教的护法长老同归于尽了。 那之后，沈邱峰得到了极高的荣誉和偌大的身后名。 同样，秦朗作为正义凛然勇于牺牲的沈长老的后辈亲人，不仅直接成为了上清宗的核心弟子，还得到了许多被冥鲲教祸害了亲朋好友的修士的好感。 这些好处利益，为他以后的变强之路提供了许多机缘和保障，也让殷则锦白绮夫妇的报仇之路更加崎岖难走…… 而此时平平安安还即将长出第四条尾巴的小狐狸精却十分的健康快乐，她从乾坤锦囊里掏出了自备的食物，听着小伙伴聊八卦，吹着海风吃着麻辣鸡丝面，好不惬意悠闲。 至于凶巴巴的队长布置下来的艰苦工作？不着急的，吃饱喝足以后再思考吧。 “明宇呀，咱们先不说那个沈邱峰了，你快告诉我，顾宗主怎么样了？还有，黑塔那边……诶，我记得那里之前被冥鲲教占据着，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温明宇听着通讯器里传出的小伙伴吃面条的香甜声音，忍不住揉了揉肚子，也掏出了一把坚果来，边吃边解释： “顾宗主比你先出现的，而且人家也没被扔到海里去，就是从哪里进入的，再从哪里出来。” 闻言，殷娇娇鼓了鼓脸颊，觉得塔塔太偏心了。就是看在颜值的份上，也应该对她温柔呵护些呀。 不过，她转而想到塔塔是器灵，大约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单看他黑黑壮壮的外表，说不定觉得顾宗主那种平平无奇的五官十分有魅力呢。 眼波轻转，殷娇娇用一点点不太厚道的期待语气问道： “既然顾宗主是在中央聚仙岛上现身的，那他是不是被许多好奇的修士围着打探消息呀？他是不是忙着说话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呀？” 温明宇嗑着瓜子笑道：“想什么呢，那可是凌云宗宗主，修为和地位在那摆着呢，有几个敢围住他打听八卦？再者，人家顾宗主也有正事要忙的。那颗寿延丹还没有被找到呢。顾宗主从塔里出来后，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缘由，就带着凌云宗的弟子赶往丹阁的驻扎地点了，据说之后也会和丹阁的修士们一起离开。” “和丹阁？他不和咱们一起乘船离开吗？” “应该不会了，”温明宇摇了摇头，“我听队长提过一两句，因为回去的时候要押送犯人，所以，船上除了咱们行动队自己的队员外，不邀请任何外面的修士和普通人类。” “这样呀，”殷娇娇有些遗憾，“不知道我返回聚仙岛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见顾宗主一面？哎，我有些关于黑塔的事要问他。” 温明宇随口道：“你们不是交换过私人的联络方式吗？直接发消息呗。” 殷娇娇微微摇头，她一直打算亲眼看看顾宗主本人的。 要知道有些细微的感觉，只有亲眼见过了，亲身感受了，才能真正明确下来，才能真正弄清楚……幻境中的顾云岑和现实中的顾宗主到底有多少相似之处。说到底，就是别看殷娇娇当着黑塔器灵的面流露出了放弃怀疑的心思，可实际上，小狐狸心底的隐隐疑惑一直没有彻底消除过。 温明宇自然不清楚自己的小伙伴正在努力研究现实中的顾先生、幻境中的顾云岑和现实中的顾宗主之间的关系。只当她要询问有关传承的事情，便避嫌地不再追问，而是语气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娇娇，我和你说哈，还有一件事是你肯定想不到的。你和顾云岑被摄入黑塔后，之前被冥鲲教占据的那些地方就被重新隐藏起来了。紧接着，所有属于冥鲲教的东西也都被一股巨大的灵力排斥了出来。不提那些生活用品和各种血腥阴邪之物，里面还有十几个被掠走当做修炼血食的受害者。娇娇，侥幸活下来的受害者中，就有那个秦朗和宋明灿。” 殷娇娇眨了眨眼，瞬间冒出了两个想法来。一是难道那个沈邱峰当真是个冷心冷血的大魔头，连亲外孙和外孙媳妇都要杀害？另一想法，就是沈邱峰的罪行大约不会过于牵连沈茜茹母子了，毕竟，秦朗险些遇害也是实事。 -- 第94页 果然，就听温明宇唏嘘着说道： “那个沈茜茹其实挺能审时度势的。沈邱峰的身份被揭发后，她就一直抱着秦朗哭，然后便悲伤过度晕了过去。这样一来，那些想让沈茜茹父债女偿的受害者家属们，都不太好开口了。因为从表面上来看，那个沈邱峰是冷酷到连外孙的命都不在乎的恶徒。” 殷娇娇此时已经不太把秦朗那些人放在心上了，所以这些事情听过就算了，都不曾多问一句秦朗和宋明灿的身体状况。 随后，她又好奇地询问了抓捕冥鲲教教徒这件事的具体进展，顺便喝掉最后一口鲜香麻辣的面汤。 “明宇，你们那边好忙呀，怪不得刚刚祁队的隐忍火气隔着一片大海都让我感受到了，哈哈。” “可不是么。不过越忙越好。越忙，就说明咱们抓到的冥鲲教余孽越多。”温明宇朗然一笑。 见自家队友如此有责任心，殷娇娇抬头望了望太阳，对温明宇道： “既然如此，我也要开始干活了，然后尽量早些返回聚仙岛去给你们帮忙。明宇，我下线了，回见。” “回见，娇娇，注意安全。” 温明宇也休息够了，和殷娇娇道了声别后，就立刻起身去做事了。 之后的时间里，殷娇娇一边慢慢体会幻境人生带给她的种种感悟，顺势让心境上的提升融入到己身的修为中去，一边认认真真地完成祁临渊交代的任务，替协管署行动队仔细探查和搜集九灵海域的一些资料。 两天后，完成任务的殷娇娇迅速返回中央聚仙岛。 直到小狐狸安全踏上岛屿并和队友们汇合，一直隐身在暗处的顾云岑才悄然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他心想，下次再见面，大约就是在江城了。 与此同时，殷娇娇也急切期盼着返回江城，并且十分希望能在过年前搞定准男友顾先生。 第35章 第三十五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终于有男…… 为了早日返回江城, 殷娇娇拿出了参加工作以来最大的热情和干劲儿。她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还不忘每天留意凌云宗顾宗主的行踪。 然而，直到她跟着行动队的同事们登上离开九灵海域的月华木大船, 她也只是通过私人联络器和顾宗主简短地交流了几次, 根本没有机会亲自见到对方。 再次经过了七天的航程，殷娇娇一行顺利返回江城。接下来，对冥鲲教教众的审讯工作会交给中央的协管署行动队总队负责，和地方上的各个分城行动队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于是, 除了三名队长外，本次参与了九灵海域万族海市行动的行动队队员都进入了放假状态，并且可以一直休息到年后的正月十六。 “竟然给这么多假吗？”萌新殷娇娇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 顿时眉开眼笑。 几名老队员却纷纷叹气：“给的假期多，就等于少发补助奖金了。” “算了，不管是休假还是奖金, 给了就行, 总比一样都没有强。”张超比较看得开。 殷娇娇自然更喜欢假期, 她快乐地和留守队长们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坐上网约车离开了。 “俊哥，我回来啦！” “娇娇, 欢迎回家，”张俊正在厨房里煲汤做菜，听到族妹欢快的声音，拿着勺子跑出来打量了她两眼, 发现仍然是一只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狐狸, 就又放心地返回厨房关心他的食材去了，“快去洗个澡，收拾收拾就出来吧, 半个小时后有鸡汤喝。” “哇，俊哥，爱你！我给你带了好些九灵海域的特产，一会儿拿给你看。” 厨房里的张俊道了声谢，又大声说道： “对了，娇娇，前几天有一个叫做路达的鹿族灵修找你，说是你之前在他那里订购的丹药都配制好了，让你回来后就联系他。” “路达？”殷娇娇一愣，旋即恍然道，“哦，路达呀，哎呀，我差点儿把他忘了。俊哥，路达是我参加行动队考试时遇到的朋友。我在他那里订购了一些丹药，嗯，晚一些我会联系他的。” “娇娇你干嘛向鹿族订购丹药呀？我可警告你，不许动歪脑筋。” 张俊又拎着他的勺子快步走出厨房，端着一张方脸严肃地盯着客厅里的殷娇娇，道： “不许生出那种靠吃丹药增长修为的念头。咱们没必要着急，修炼需得一步一步来，夯实基础才能融会贯通，不能因为着急长尾巴就想着走捷径。” 娇娇连忙摇头，笑道：“俊哥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不会胡乱吃丹药的。我找路达订购丹药，是为了顾先生，不是给我自己服用的。” 作为狐族一员，男狐狸精张俊瞬间秒懂了族妹殷娇娇的打算，眉目间的严肃也随之消散。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娇娇。我差点忘了他们鹿族的丹药中最有名的就是肾宝鹿血丸，那确实很有必要给顾先生订购。不管你们俩的恋爱关系能不能长久，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殷娇娇欣然颔首，也觉得自己十分机灵并且有远见。 LJ 很久以前，他们狐狸精总是背负着采补人族的坏名声，弄得一些人类都不太敢跟狐狸精们尽情鼓掌了。 后来族里开了一次大会。在会上，有只狐狸精提出，可以给那些普通人类适当服用些固本培元养肾水的丹药。这样一来，不仅有利于维护普通人类的身体健康，还有助于提高狐狸精们的生活质量，绝对是一桩双赢的买卖。 -- 第95页 这个提议当场就获得了狐族男女老少的赞扬与青睐。 会后，喜欢找普通人类当伴侣的狐狸精们纷纷出策出力出经验，最后总结出来了十几种适合普通人类服用的改良补药。其中，鹿族出品的肾宝鹿血丸改良版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除了价格贵，几乎没有缺点。 两天后，殷娇娇拎着一袋鹿族出品的精品丹药。见到了她的准男友顾云岑。 “殷小姐，许久不见。”提前抵达餐厅的顾云岑依旧维持着之前那种略显生疏的矜持态度。 殷娇娇有些不习惯地眨了眨眼，但很快就抛开了黑塔考核幻境遗留下来的某些错觉，重新适应了她和顾云岑之间的现实关系。 “顾先生，别喊我‘殷小姐’啦 ，太见外了。” “那殷小姐有什么建议？”顾云岑剑眉轻扬，温声问道。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殷娇娇弯了弯眉眼，又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顾先生，多日不见，我觉得你变得更加英俊有魅力了，气色和皮肤瞧着都非常棒，就像吃了我们玄灵界的洗髓美颜丹。” 面对小狐狸精直白真心的夸奖和亮晶晶的含情双眸，顾云岑忽然觉得手指有些蠢蠢欲动，特别想揉一揉小狐狸的软软头发。 忍住了撸狐狸的冲动，顾云岑把菜单推到殷娇娇面前，示意她来点菜，同时开启了一个新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娇娇，新工作忙吗？我昨天还见到你们祁队长了，瞧上去……挺疲惫的。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想过你们修士还能长黑眼圈。” “什么，祁队已经把自己累出黑眼圈来了？” 殷娇娇诧异地挑了挑眉，旋即露出了一个万分庆幸的表情。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眼睛四周的娇嫩细致白皙肌肤，由衷感叹道： “还好我只是行动队的普通队员，肩上没有那么多的责任。顾先生，你放心吧，我不会像祁队那样劳累的。嗯，比如这次出差回来，我们普通队员马上就得到了一个长长的假期，但祁队他就需要继续上班啦，唔，或者更可怜一些，他还得加班熬夜写报告。唉，有时候收尾工作才是最繁琐最麻烦的。” 顾云岑微微颔首，注意到殷娇娇说完话后又因为菜单上云里雾里的文艺菜名而略显迷茫，便轻声介绍了这家餐厅的几道特色菜肴，而后才接着说道： “你的工作内容具有保密性质，我不便多问。但我见你提起工作时神态舒展语气轻快，就觉得你应当是挺喜欢它的。” 闻言，殷娇娇莞尔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挺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所以呀，哪怕是真的忙起来了，我也不会觉得特别有压力。就像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每次和你聊天的时候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愉悦又甜蜜。” 对于殷娇娇这种见缝插针努力表白心意的小心机，从前的顾云岑就觉得她挺可爱的，现在的顾云岑更是觉得殷娇娇可爱到了极点。不知不觉间，笑意和暖意自他的眼底缓缓浮现、渐渐弥漫又被勉强收敛。 顾云岑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克制与冷静，不打算让对面的小狐狸过早发现端倪。 他想让殷娇娇知道他在意她，可又不想让她发现他是那么在意她。他此时是对殷娇娇初有好感的普通人类顾云岑，而不是和她在幻境中度过恩爱一生的皇夫殿下。 而殷娇娇习惯性地说完甜言蜜语之后，就把一部分心思转移到了她面前的菜单上，因而也就错过了发现某些真相的契机。 等她点完自己想吃的菜又把菜单推回到顾云岑面前后，顾云岑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不动声色。 “顾先生，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呀？” “什么一样？” “就是……在面对喜欢的人和工作时，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是不是？”殷娇娇依旧很有小心机地把两个问题合在一起询问。 “我想，对于工作来说，兴趣和爱好是最好的兴奋剂。” 顾云岑含笑着回答了殷娇娇的一半问题，同时把精美的菜单本册递还给不远处的侍者。 他微微后靠，坐姿更显放松慵懒，于优雅中添了几分疏朗恣意。 殷娇娇仍然一脸期待地望着顾云岑，耐心地等着他给出另一半的答案。 这次，顾云岑没有回避殷娇娇明亮专注的目光。 他暗忖，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该主动些，没必要让他的小狐狸一直患得患失。即使不能流露出全部的真实情感，也该光明正大地确认情侣关系了。 于是，他温声道： “和喜欢的女子待在一起，会令我感到非常放松和自在，这样悠然惬意的美好感觉，让我觉得极为难得。娇娇，我自然不希望这样的珍贵时光过得飞快，可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听出了顾云岑话中的意有所指，殷娇娇的反应极为迅速，她立刻追问道： “顾先生，你希望这顿饭永远吃不完吗？” “希望，又不希望，”顾云岑眉目温柔，正面回应道，“娇娇，我确实不希望你我共进晚餐的时光太过仓促短暂，甚至希望时光永远驻足。可是，晚餐之后还有音乐会和月夜海滩散步，我并不愿错过。” 面对这种几乎等于表白的话，殷娇娇自然心花怒放，纵然早就察觉到顾云岑对自己不一样，可直到此刻、直到顾云岑明确地说出这些动听的情话来，殷娇娇心里的那些忐忑怀疑才算彻底消散。 -- 第96页 一直勇敢追逐的小狐狸精觉得幸福降临得有些突然，可细细回味，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理所当然。 “顾先生，你这样说，是等于在说你喜欢我，是不是？你在对我表白吗？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顾云岑浅笑着执起殷娇娇放在桌面上的手，这次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殷娇娇小姐，你愿意拥有一个叫做顾云岑的男朋友吗？” “哇！愿意！我当然愿意！”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殷娇娇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顾云岑，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啦。” 宣布完这个喜讯，殷娇娇忽然记起，自己是带着礼物来赴约的。而且，如果此刻把那份礼物送给新上任的男朋友的话，是非常应景且实用的。 于是，她连忙拿起一旁的精美礼品袋送到顾云岑的面前，并美滋滋喜洋洋地说道： “顾云岑，这是我的礼物，庆祝我们正式交往。” 正在伪装普通人的顾宗主自然没有用神识探查袋子里的礼物，当然，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对于小狐狸送给自己的交往礼物，他更愿意亲自动手慢慢拆开。 “是什么？我能现在打开看看吗？” 殷娇娇陡然记起鹿族炼制丹药时总喜欢往里面添加些没必要的香花香草，想来袋子里的洗髓养颜丹和肾宝鹿血丸也该是异香扑鼻的。若是在餐厅这样的公众场合贸然打开礼物的话，说不定要引起一些小麻烦的。于是，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建议顾云岑回到家中后再打开查看。 顾云岑见小狐狸精一脸神秘兮兮的，便猜到礼物应该是来自玄灵界，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把袋子放到了自己的身边。 “娇娇，我一会儿送你一辆车吧，正好方便你上下班。” 顾云岑送出的车，自然是豪车。 殷娇娇展颜一笑，没觉得一辆豪车当礼物有多贵重。毕竟，她给男朋友定制的这些丹药就花费不菲。 “好，可我更希望我们每天一起上下班。亲爱的男朋友，我查过路线的，我们行动队总部和你们公司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顾云岑想了想，没有反对一起上下班的提议，不过还是理智地分析道： “即便如此，娇娇，你也该有一辆代步车了。早上的时候，我一般都可以亲自开车去你的住处接你上班。可到了晚上，我时常需要加班或者开会，离开公司的时间会比较晚，恐怕没有办法驱车准时抵达行动队总部接你，并送你回住处。再有，如果我出差的话……” “等等，顾云岑，等等，什么接我送我？难道我们不住在一起吗？” 殷娇娇不可思议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顾云岑，望着他那一颗颗扣得十分整齐的衬衫扣，特别不解： “我为什么不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呀？” 顾云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十分愿意和小狐狸精住在一起的。 只是……他不能轻易松口。 经过那样一场幻境，不止殷娇娇了解了顾云岑的喜好习惯，顾云岑又何尝没有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殷娇娇的那些天然渣属性。他相信，如果在交往之初就轻易答应殷娇娇的所有亲昵要求，那就等着被抛弃吧。 再有就是，顾云岑不能让自己的态度变化得太快，不能从初初动心一下子就进展到相濡以沫。那样一来，殷娇娇肯定要起疑的，并且非常有可能会把他和凌云宗宗主联系在一起。 鉴于自家那个倒霉师兄秦泊明的愚蠢恋爱黑历史，顾云岑十分清楚，他的小狐狸目前很不乐意和凌云宗出身的大龄玄修谈恋爱。所以，一旦人间界的顾云岑暴露了真实身份，那殷娇娇肯定转头就跑。 “娇娇，不急，”顾云岑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承诺道，“等我们举办完有家人朋友见证的订婚典礼，就搬到一起住，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殷娇娇这下更吃惊了，瞬间瞪圆了她那双妩媚的狐狸眼。 谁说要举办订婚典礼呀？不是轻轻松松谈恋爱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正经名分？ ——呜呜，把那袋贼贵贼贵的肾宝鹿血丸还给我！我后悔了，你这样的男人太麻烦了，我要换一个…… 第36章 第三十六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在谈恋爱…… 殷娇娇一向自认为是狐狸精中的保守派, 比较重视和婚约相关的承诺。 对她来说，有亲朋好友参与见证的订婚、结婚仪式是不一样的，虽然也保证不了永远、避免不了聚散, 可终归要更加慎重严肃一些。不仅需要投入更多更深的感情, 还要承担起一定的义务和责任。 而恋爱这件事么，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完全可以谈很多很多很多次的。一直喜欢就一直在一起，感觉淡了就和平分手再找新欢。 总之, 在三条尾巴的小狐狸精的心目中，订婚、结婚、生狐狸崽崽那都是非常非常遥远才会发生的事情，甚至……也许、大概、可能一直都不会发生。甜甜蜜蜜轻轻松松的浪漫恋爱关系不香吗？干嘛非要给自己套上名分的小夹板？ 就在殷娇娇试图和新任男朋友摆事实讲道理或者撒娇耍赖的时候, 餐厅里笑容亲切的服务生推着小餐车过来上菜了，正好打断了殷娇娇和顾云岑之间的交谈。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殷娇娇发现自己失去了第一时间反驳订婚之事的最佳机会, 并且, 她很快就被餐盘里的美食和桌子对面的美色分散了心思。 -- 第97页 一口又一口吃着顾云岑夹给她的菜肴, 一眼又一眼瞧着顾云岑那张被上苍钟爱的容颜，殷娇娇无奈发现，她很难在男朋友柔情似水的含笑眸光中, 理直气壮地说出只谈恋爱不结婚的宣言。这莫名心虚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渣渣小狐狸精一样…… 摇了摇头，殷娇娇连忙把这种“自己有点儿渣”的错觉坚定地抛在了脑后，暗道自己果然心乱了，竟然无端产生了这种胡思乱想。如果她这种传统保守一次只谈一个男朋友并且没有备胎的狐狸精还算渣的话, 那这世上就没有良心狐狸精了。 “怎么忽然摇头, 这道菌汤做得不合口味？” 顾云岑假装他一点儿都不知晓小狐狸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他专注又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女朋友，一向淡漠冷峻的眉目间染上了柔软情思, 却不减矜持优雅的从容气度。 “娇娇，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云州那边游玩吧，那里的各种菌子都很出名。” 殷娇娇内心深处有一只小狐狸在嘤嘤嘤咬手帕，心想到底是刚刚追到手的大帅哥，人家又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只是比较追求效率，才开始交往就打算订婚……而已。况且今晚还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就、就先别提及破坏气氛的话题了。等一会儿吃完晚餐后，再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开口机会吧。 可惜，这一晚上的约会过程中，顾云岑一直没让殷娇娇找到恰当的开口时机。他们吃了一顿星级大厨精心烹饪的晚餐，又挽着手去听了一场著名乐团的演奏会，然后穿得暖暖的一起去了海边，静静地欣赏了一场绚烂盛大的焰火。 返回的途中，殷娇娇又被路边摊的食物香气吸引，便拉着顾云岑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鲜香麻辣夜宵。 到后来，殷娇娇早就把之前烦恼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她只记得男朋友好帅、抱抱亲亲时的感觉好好、食物好吃、音乐好听、烟花好美，以及今晚的时间果然过得好快…… 直到顾云岑把车停在了殷娇娇住处的楼下，一直沉浸在幸福满足中的小狐狸精才恍然记起自己忘了什么，顿时觉得头顶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她、她都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上楼去和族兄两只单身狐狸挤在一间公寓里大眼瞪小眼，然后一起凄凄凉凉孤孤单单地熬过冬日的漫长黑夜？ “顾云岑……” “嗯？” “一定要订婚之后才能住在一起吗？”问话的小狐狸委实有些可怜巴巴的。 顾云岑心里软得不行，几乎就要改变主意了。他闭了闭眼，不去看殷娇娇眼中的期盼，缓声说道： “娇娇，这是我的坚持，我很珍重你，也珍重我们之间的关系。” 殷娇娇苦恼地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她原本有一肚子的劝解之词，此刻竟然说不出口了。 她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狐狸精价值观念，也认为及时行乐就等于是一种珍重，可她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该把狐狸精的价值观念强加给普通人类顾云岑。 殷娇娇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轻松恋爱关系，不仅要让自己感到轻松快乐，也该让恋人觉得舒服自在。只有双方都感到安稳幸福了，那才是一段美满有情趣的健康恋爱关系，才对得起她花了那么多钱购买的灵丹妙药。 “那……好叭，云岑，既然你觉得订婚前就同居这种行为有些草率，那我们就不同居啦。” ——但也不订婚哟。 听到殷娇娇这么轻易就松口答应，顾云岑忍不住扬了扬眉，心底划过一抹疑惑。以他对殷娇娇的了解，她不该这么容易被说服的。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浮现，顾云岑就听见坐在副驾上的小狐狸精用软绵绵甜滋滋的声音建议道： “那我们现在去宾馆开房吧，成年男女间的约会怎么能缺少最重要的一环呢？” 顾云岑：…… 宾馆当然是不能去的。 半个小时后，顾云岑以极大的毅力和忍耐力把赖在他怀中撒娇亲吻勾勾缠缠的小狐狸拔了出来，并迅速开门下车，让外面的寒风冷却自己身上的火气和躁意。 “娇娇，咳，时间不早了，你上楼吧。” 被“抛弃”在车内的殷娇娇气得锤了一下座椅，她用水润潋滟的狐狸眼努力瞪视着逃跑到车外的顾云岑，想让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谴责与失望。 不过，瞪着瞪着，当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了后座上的礼物袋子时，殷娇娇顿时生出了新的想法来。 殷娇娇手疾眼快地拿起了放在后座上的昂贵丹药，跳下车后就往单元门方向快步走去，根本不想搭理某个只让看不让吃的古板固执男人。 她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趁着这个假期再去物色一个新男朋友，然后把肾宝鹿血丸送给对方。 顾云岑目光一凝，迅速绕过车头大步追上气哼哼的小狐狸，同时拉住了她拎着礼物袋的那只手。 “娇娇，送出去的礼物就不能收回了。” “谁说的，追到的男朋友我也可以不要了。” 闻言，顾云岑舔了一下被小狐狸咬破的唇，刺痛传来，他哼笑一声，二话不说就把殷娇娇打横抱起又塞进了车内。 “你干嘛呀？” “带你回家。” “我不要！” “你确定？不想去我住的地方吗？那里只有一间卧室。” “……唔，也不是那么确定……” -- 第98页 顾云岑这下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板着脸俯身给殷娇娇系上安全带，而后立刻调转车头离开了张俊家所在的小区。 ——*—— 顾云岑常住的大平层里确实只布置了一间卧室，且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但是，他的客厅里还有一张松软舒服的长沙发。所以，当殷娇娇用主卧的浴室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就看到已经换好家居服的顾云岑在往沙发上搬运被子和枕头。 殷娇娇：……这个男人是读《贞男传》长大的吗？ “顾云岑，你不会也像那个秦朗一样，心有白月光朱砂痣吧？” 对于殷娇娇把自己和那个秦朗相提并论，顾云岑一点儿都不生气，真的，他也没有计较女朋友在第一次约会的深夜里提起前男友。他只是十分平静地收回了之前的决定。 顾云岑认为，殷娇娇还是睡客厅比较好。这里距离露台比较近，还有落地窗，肯定十分方便狐狸精晒月光。至于那间有着大床的卧室，还是让他继续使用吧。 无视了殷娇娇的笨蛋问题，顾云岑淡声道： “娇娇，你今晚先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一晚，明天我就让人再收拾出一间卧室来。” 殷娇娇此刻都懒得指责顾云岑忽悠自己了，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气，困倦地往沙发上扑去。不过，她并没有扑到松软的沙发垫子上，反而扑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顾云岑……你又反悔啦？我给你讲，反悔也已经晚了。” 顾云岑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小狐狸精开开合合的软唇，才哑声道： “先把头发弄干了，你不是会法术吗？乖，弄干头发再休息。” 殷娇娇闻着男朋友身上好闻的味道，心里万分可惜这家伙的“中看不中用”。 不过，她好喜欢顾云岑这样的冷漠大帅哥声音温柔神态柔和地哄着她呀。而这种温情脉脉的亲密相处方式，让她又不舍得分手了。 在一会儿舍不得一会儿气不过的反复念头中，窝在顾云岑怀中的殷娇娇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酣然甜梦的小狐狸精瞧上去乖巧又漂亮，一点儿也没有醒着时的磨人和没心没肺，顾云岑轻轻拨弄了几下殷娇娇湿漉漉的头发，拿起一旁的毛巾帮她擦拭起来…… 照顾完自己的可爱女朋友，顾云岑起身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片刻后，稍稍冷静下来的黑发男人想起了自己的礼物，眼中闪过一抹期待。毕竟是能让小狐狸连嚷着分手时都不忘拿走的东西，想来一定是特殊又珍贵的。 顾云岑心情很好地走回客厅，在熟睡的殷娇娇的斜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精美礼物袋上的丝绸结，取出了里面淡粉色的桃花形状水晶盒。桃花五瓣，每片花瓣中都嵌着一只画着可爱小鹿的白玉圆肚瓶。 看清白瓷瓶上的小鹿图案，顾云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暂且不提作为顶级炼丹师的顾宗主一贯和鹿族的炼丹理念不合这件事，只说鹿族出品的丹药中最有名的那一种，就让顾云岑的心里生出了一点不太妙的猜想。 与此同时，他也记起了之前无意间听到的殷娇娇和路达之间的对话…… 深吸了一口气，顾云岑从水晶花瓣上取下一枚白玉瓶，并飞快拨开上面的瓶塞。只一瞬间，药瓶内溢出的浅淡药香就让顶级丹师顾先生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旋即，他又飞快打开另外四个白玉瓶，最后发现五瓶改良丹药中，有一份是洗髓美颜丹，而另外四份则皆是肾宝鹿血丸。 “你可真是花了不少钱，只是，在交往的第一天就送这种药给男朋友……” 顾云岑此时都不知道是该嫌弃殷娇娇的礼物，还是该怜惜小狐狸在谈恋爱时的捉急情商。 “谁能想到，绮夫人和则锦狐君这对情场高手，竟然生出了这样一只笨蛋狐狸，”顾云岑伸手轻轻戳了戳小狐狸睡得粉扑扑的脸颊，有些啼笑皆非地想着，“莫非你真不是则锦狐君的后代，而是我那个倒霉师兄的亲生女儿？” 梦乡中的殷娇娇并不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男朋友嫌弃了，她因为顾云岑的动作哼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把脸缩进被子里，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倒是信我。”顾云岑知道殷娇娇在他身边熟睡意味着什么，眼中浮起真切的笑意。 不知不觉间，在殷娇娇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顾云岑就默默消化了心中的气恼情绪，反而觉得殷娇娇又多了三分可爱。 可见，殷娇娇其实还是一只非常成功的狐狸精的。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蒙头呼呼大睡，就迅速哄好了一个被她质疑了重要能力的男人。 夜深人静，顾云岑把殷娇娇的礼物收进自己的须弥戒指里，确保她再没有偷偷拿回去的机会，然后才返回卧室并认真锁上了房门。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顾云岑和殷娇娇之间一直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一个坚持不订婚就不发生亲密关系，可却又不时地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外表容貌勾得贪恋美色的小狐狸精心痒痒；一个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和男朋友体验所有成年人的快乐，可却从来不松口答应婚约之事…… 第37章 第三十七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得到了亲…… 大年初七刚过, 今年回族里过年的流丹就裹得严严实实地返回了江城。 -- 第99页 “娇娇，我回来啦！宝贝儿，快交出你从九灵海域带回来的礼物！还有凤阁主的签名照！” “哎呀, 流丹, 你怎么这么早就返回江城啦？之前不是说要趁着过年不拍戏的这段空闲时间，在羽族族地多停留一些日子吗？” 正在收拾行李的殷娇娇从房间里跑出来迎接好朋友。 经过这些天的拉锯战，她已经决定正式搬到顾云岑家中居住了。虽然只能住在一墙之隔的客卧里，但……也许哪天晚上她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呢？ “别提了, ”摘下帽子围巾的流丹叹了一口气，哀怨道，“离家久了, 记忆就自动美化了家乡的一切。我之前单单记得族地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和慈爱慷慨的长辈，回去之后才发现，好吃的、好玩的还在, 可我却没有多少闲暇去享受啦。 “唉, 慈爱慷慨的长辈们在我回家三天后, 就变身成了魔鬼教练和催婚复读机。他们一会儿嫌弃我这些年修为进展不快，一会儿嫌弃我不积极找配偶生小鸟，然后就一边监督我修炼一边给我安排相亲。嗐, 娇娇，我要是再不跑回来，就要发疯了。” 殷娇娇瞧着一脸后怕的好友，笑眯眯塞给她一颗奶糖, 安慰道： “流丹, 来，吃糖，想想你收到的拜年红包里的数额, 再想想我帮你要到的丹阁阁主的签名，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如果这么想的话……”流丹含着香甜的奶糖，眼睛一亮，“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嘿嘿，谁不喜欢又大又厚的红包呢？并且还有凤阁主的签名……哎呀，娇娇，我跟你说，你们在九灵海域那边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玄灵界过年期间最热门的八卦了。你呀，这次可出名了。” “我以为最出名的头条应该是沈邱峰那件事，”殷娇娇从随身的乾坤锦囊里取出要送给流丹的礼物和那份凤晏歌的亲笔签名照，“给你。不过，这不是凤阁主当场签的，是他以前寄存在丹阁那边用来回馈答谢大客户粉丝的，正好还剩下这一份。拿去吧，真想不到身为羽族的你竟然这么崇拜一个人类玄修。” 流丹迅速接过好友替她弄来的珍贵签名照，认真打量了几遍后，又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乾坤袋里，而后才心满意足地笑道： “凤阁主怎么能一样？他可是凤家人，身上有着凤凰血脉的。” 说到这里，流丹语气一顿，旋即语速飞快地问道： “娇娇，你和凤阁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家里那边传信给你了吗？他们，嗯，我是说，你家里的长辈们都还好吧？” 殷娇娇记起手机里娘亲轻松随意的语气，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别担心，没事的。我确实是娘亲和阿爹的孩子，正宗狐狸精出身。至于秦剑君和凤阁主为什么会误会……我娘亲让我不用多操心。说是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和我没关系，所以我就没再多问了。” 流丹听到好友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然不再好奇追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个新鲜消息。 “刚刚提到沈邱峰，嘿，这次冥鲲教的案子，可让上清宗丢了一个大脸。我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我们妖族灵修面前摆架子，呵。 “娇娇，你大概还不知道，上清宗这次不仅没收了沈邱峰名下的全部财产，还收回了沈茜茹个人的八成财产。紧接着，他们又取消了沈茜茹的内门核心弟子身份，只让她当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 闻言，殷娇娇疑惑挑眉： “不是已经查明了，沈茜茹并不知晓沈邱峰的犯罪行为吗？怎么还没收了她的个人财产？另外，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清宗的内门核心弟子身份不是通过修为等级、宗门贡献值和实战成绩综合评定后才能获取的吗？沈茜茹的修为又没有倒退，他们怎么说撤就撤呀？” 流丹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上清宗的宗主和执法堂长老团都认为，虽然沈茜茹并没有参与冥鲲教的事情，但她这些年被沈长老宠着护着，享受了不少珍贵的资源，而这些资源大多都是沈邱峰通过作恶的手段获取的。因此，上清宗要沈茜茹上交她乾坤空间袋里的八成身家。” “上交了之后呢？会用那笔财富去安抚受害者家属吗？” 殷娇娇追问了一句，而后又轻轻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 “我瞎想什么呢，依照上清宗一贯的行事做派，如果他们真的去弥补那些受害者家属了，肯定要大肆宣扬的。可现在一丝风声也没有……大概是不可能了。” 流丹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嗤笑一声，又接着说道： “还有，撤去沈茜茹核心弟子身份这件事，是因为有上清宗弟子举报说，之前沈邱峰仗着长老的身份，把其他弟子的宗门贡献值挪给了沈茜茹。再加上沈茜茹之所以有较高的实战成绩，也是仗着沈邱峰给了她很多的法宝符箓丹药什么的。所以……墙倒众人推，沈茜茹自然就境况不佳啦。” 殷娇娇稍稍想象了一下沈茜茹在上清宗内受到冷遇的情形，迟疑道： “依照我之前和沈茜茹接触的经验来推测，她应该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性格。她真的甘心从此就在上清宗内当一名不受重视的外门弟子吗？甚至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得一直忍受各种奚落嘲笑。” “她确实不愿意，”流丹从乾坤锦囊里挑出几枚灵果，递给殷娇娇两颗，“也是巧了，我回来的时候去熊半月那里更换新版人间界身份证明，正好遇到沈茜茹。娇娇你猜我听到了什么？嘿，她准备在人间界长久定居了，正在办手续呢。” -- 第100页 “长久定居？在江城？” “大概吧，她儿子秦朗不是也在江城么？她在这边居住，既能避开玄灵界里的冷言碎语，又能享受骨肉亲情，挺好的。” 殷娇娇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是为了入世炼心感悟境界或者本身握有大量修炼资源，在人间界长久定居这种事……其实对修为是无益处的。沈茜茹这样做，是要放弃修炼一途吗？” 流丹觉得不可能。她啃着果子和殷娇娇讨论了一会儿沈茜茹会怎么做，才可以既避开沈邱峰之事的坏影响，又能顺风顺水地修炼下去。 “沈茜茹说不定会参加明年的协管署行动队考核呢？一旦进入协管署，获取修炼物资的渠道就多了。并且还有免费的修炼指导课程和丹药符箓等灵物补助。” “也许吧，”殷娇娇其实并不太想和沈茜茹当队友，可是也拦不住人家报考呀，便换了个话题，“算了，不替外人操心了。流丹，你饿不饿呀，我们出去吃饭吧？” 流丹却更想品尝好友的手艺，就嚷着旅途劳累不想出门。最后，在她的撒娇大法纠缠下，到底让殷娇娇点头同意亲自下厨烹饪食物。 与此同时，殷娇娇和流丹谈论过的沈茜茹并没有什么报考协管署的想法，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寻找工作养活自己的打算。 为了解决自己面临的困境，沈茜茹直接找上了儿子秦朗的亲生父亲——江城老牌豪门秦氏掌舵人的二儿子，如今已经五十多岁的秦昌和。 当然，因为背后有玄灵界势力支撑，秦家人都老得很慢。如今的秦昌和瞧上去也不过是三十多岁，依旧儒雅俊朗、高大挺拔。 甚至……如果顾云岑或者殷娇娇在此处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秦昌和的长相其实是和秦泊明有五六分相似的。当然，二者的气质差距很大，不可同日而语。 “茜茹，你是说……我们有一个儿子？” “偶然”重逢初恋情人的秦昌和还来不及感慨追忆，就因为沈茜茹的话而吃了一惊。 “并且，你是玄灵界中的修士？” 沈茜茹笑容清雅，眉目温婉，自有一股出尘脱俗之气。 “是的，他叫秦朗，我想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小朗很优秀，白手起家自主创业，还是宋家千金宋明灿的未婚夫。他已经立业了，很快就会成家。昌和，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你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你们父子都该重聚的。” 秦昌和眉心一跳，这么多年了，他确实缺少一个优秀能干的儿子在老爷子面前加分。因为子嗣问题，他一直没有大哥和三弟在老爷子那里受重视，如果…… 见秦昌和有所意动，沈茜茹怅惘一笑。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太想和这个曾经阴差阳错相爱过的男人再次取得联系。不过今非昔比，她狼狈地离开了玄灵界，又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供养，那么，只有让儿子秦朗在短时间内成为真正的豪门继承人，从而身价倍增，她才能重新扬眉吐气并恢复以往的舒适阔绰生活。 ——*—— 张俊家中，流丹幸福地干掉了一碗米饭，又毫不犹豫地盛了第二碗。 “唔，好吃！娇娇，你这手艺又进步了，好羡慕张俊和你那位顾先生。” 殷娇娇见好友吃的一脸满足，忍不住弯了弯唇，却不忘纠正流丹的说法： “不对，顾先生还没吃过我烹饪的食物呢。” “为什么呀？” “因为除了出去吃以外，都是他下厨。他的刀工可好了，炒菜的火候也掌握得很好。” 流丹目前还不知道自家好友尚且没有睡到心爱的顾先生，所以一听说顾云岑那样的有钱大帅哥竟然还有一手好厨艺，顿时十分羡慕。她真心觉得殷娇娇的这个现任要比那个秦朗强多了。 殷娇娇沐浴在闺蜜的羡慕目光下，小小虚荣心发作，顿时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自己至今没有睡到男朋友的这个悲惨真相。 吃完饭，流丹帮殷娇娇收拾行李。她们一边干活一边继续交流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后来又叽叽咕咕地研究起新春的流行色和复古妆容来。 直到外出访友的张俊返回，殷娇娇的行李才打包得差不多了。注视着小山一样的行李堆，他们三个决定晚上一起吃火锅，来庆祝殷娇娇搬家并且终于有了同居的男朋友。 殷娇娇一开始很开心。 可是吃着吃着，她就偷偷心酸了。谁能想到，身为一只狐狸精，她竟然会因为有男朋友同居这种事而被朋友恭喜庆祝呢，这、这本该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呀。 她又想到这所谓的同居关系其实是有名无实的，是她为了面子而骗了真心为她高兴的亲朋好友，顿时无声哽咽了一下。又因为不小心吃了一口变态辣汤里的蔬菜，眼圈就忍不住红了。对了，还有花了大价钱却至今找不见踪影的肾宝鹿血丸…… 总之，即使顾云岑再会做饭也弥补不了小狐狸精心灵上的创伤。她是找男朋友，又不是找保姆厨子司机房东玩伴陪聊和付款机器！ 第38章 第三十八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同居生…… 晚餐的庆祝火锅吃了三个多小时, 他们还顺便喝掉了流丹从羽族带出来的一大坛灵酒。 顾云岑来接殷娇娇的时候，聚餐的三个妖族都有些醉了。 小狐狸精脸颊绯红，唇色娇艳, 她热情地扑到西装革履的英俊男朋友的怀中, 笑眯眯地给双方做了介绍。自此，顾云岑就算是正式认识了女朋友的好友和族兄。 -- 第101页 和比较清醒的张俊、流丹交谈寒暄了几句，又商定了第二天上午派人过来搬运殷娇娇的行李后，顾云岑放下礼物, 拉着步伐有些飘忽的殷娇娇离开了张俊的房子。 一直到了车上，路上异常安静的殷娇娇忽然咯咯笑出声来。她弯着一双妩媚柔润的狐狸眼，一脸得意地问顾云岑, 这算不算是让亲朋好友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四舍五入一下，就算他们已经订婚了吧？ 顾云岑给殷娇娇系好安全带, 抬手捏了捏女朋友的丸子头, 温声哄道： “这样简单匆忙的见面怎么能算得上是订婚？娇娇, 我想给你最好的，我们的订婚仪式和结婚仪式，都遵循最正统的古礼, 好不好？” 醉眼朦胧的小狐狸精笑嘻嘻地晃着头道： “顾云岑，你好呆呀，人间界的婚礼流程和我们玄灵界的是不一样的。你们这里最正统的古礼，肯定和我们那边有所出入的。而且呀, 我们年轻一代不讲究那些啦, 流程简单些才好呢。” 实际上并不年轻的顾云岑抿了抿唇，启动车子后才轻叹道： “会一样的，娇娇。我们从来都不是两个世界的人。” 醉酒的小狐狸精并不能很充分理解顾云岑话中隐藏的深意,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理所当然地大声宣告道： “你又错啦，我，殷娇娇，根本就不是人！” 顾云岑：……倒是实话。 ——*—— 休假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 就在殷娇娇把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一件件摆放在顾云岑的房子里时，她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小长假竟然只剩下两天了。 两天之后，她就要恢复那种每天早起并顶着寒风出门上班的日子了，可是……明明感觉自己还没怎么愉快玩耍过呀？ “顾云岑，”小狐狸精轻轻推开书房门，探头探脑地瞧了几眼，确认顾云岑没有在开视频会议后，便立刻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你明天能早些下班吗？我们出去约会吧。再过两天，我的假期就结束了。” 顾云岑放下手中的文件，翻了一下行程表，提醒道： “娇娇，我们之前已经应下了许云峰的邀约，明晚要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生日宴？啊，我想起来了！” 殷娇娇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恍然道： “前天晚上，我正忙着诅咒那个颜值不够还很渣的男主角的时候，你和我提过一次。哎呀，我差点儿忘了，还没问你宴会的规模和地点呢。云岑，我用不用特意准备礼服呀？唔，还有，给许先生的生日礼物……这个有什么需要额外注意的吗？” “无需特意准备什么，”顾云岑摇头笑道，“许云峰以前和我合作过几个项目，还算谈得来，我们之间的交情就顺势延续到了现在。这次的宴会只是一场非正式的小宴，名义上是给许云峰庆祝生日，实则是小圈子里的合作伙伴互通消息和交换利益。所以，这次被邀请的宾客不会超过六人，再加上各自的伴侣，也就是十几个人而已，甚至会更少。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正式伴侣的。” “是这样呀，那我心里有数了，回头我问韩助理要许云峰的背景资料。” 殷娇娇了然地点了点头，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明晚的小型聚会了。虽然有些可惜自己不能和顾云岑享受二人世界，但她其实挺喜欢参加类似的小型私人聚会的。 觥筹交错间，旁听一群在商海中沉浮多年的精英大佬们谈笑风声，总能让殷娇娇开阔眼界——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说起来，自从她上次把顾云岑介绍给张俊和流丹后，这个男人似乎开了窍，开始隔三差五地给她介绍他的朋友、熟人和下属。如今，殷娇娇在某些交际圈里算是彻底坐实了顾云岑女朋友的位置，也开始渐渐接手顾云岑身边的一些人情往来。 “许云峰的生日礼物就让韩助理按照约定俗成的礼节准备吧，我就不特意安排了，”殷娇娇笑吟吟地说道，“云岑，你继续工作，我去做个面膜。” 顾云岑见殷娇娇说完话就要离开，想都没想就起身追到了门外，然后又把殷娇娇拉回到书房里。 “既然还有两天就要上班了，今晚就别玩游戏刷网剧了。娇娇，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们年后上班肯定会有一次小考核，不需要提前复习吗？今晚就在这里看一会儿书吧，再练练你们玄灵界的阵法和符箓。” 殷娇娇对顾云岑的提议震惊不已，心想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屁话，竟然建议一个仅剩两天假期的打工狐提前闷在书房里学习。 她思忖着，这个顾云岑是不是当老板当习惯了，所以在任何时候都见不得谁拥有一个完整悠闲的假日？啧啧，可怜的顾氏员工们，说不定每个节假日都要时刻注意着手机和邮箱，等着工作狂大老板临时布置工作。 就在殷娇娇准备拒不合作并且绝不学习的时候，顾云岑飞快地扫视了一遍自己的书房，然后把一张舒适宽大的沙发椅拖到了自己的椅子旁边，又挪开一沓文件空出半个桌面。 “娇娇，坐这里复习吧，书房更适合专心阅读。我一会儿还得开一场视频会议，开完会后，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殷娇娇顺着顾云岑的思路在心里反驳道，假若顾云岑一会儿要开视频会议的话，那肯定会影响自己学习的，还不如让她去客厅或者回卧室安安静静地看书呢。 -- 第102页 不过，当她看到顾云岑在邀请她留在书房时“随手”解开的两粒衬衫纽扣，和微微弯腰时衬衫下面隐约显出的紧实肌肉轮廓，立刻异常清晰地意识到，读书这种庄重的事，还是应该在书房这样正经地方进行的。 于是，殷娇娇二话不说就坐到了顾云岑的身边。 等到顾云岑也坐下来后，她又在桌子下面甩掉了兔耳朵拖鞋，伸出一只脚脚勾在了男人的西装裤上。 顾云岑翻阅文件的动作微顿，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友，很想问殷娇娇，这样扭着的坐姿不累吗？ 殷娇娇当然不累，并且觉得自己倍儿精神，就连手中的枯燥专业书都变得生动有趣了。她认为自己聪明极了，没有选择去卧室或者客厅看书，而是留在了书房里。因为这样的选择十分方便她就近“欺负”顾云岑。 过了一会儿，顾云岑口渴喝水，放下水杯后又自然而然地握了握殷娇娇的手，然后才接着审读另一份报告。 又过了一会儿，顾云岑起身去书架上取文件盒，返回的时候俯身亲吻了一下殷娇娇的额头，之后就全神贯注地查阅起资料来。 等到视频会议开始后，殷娇娇难免会因为会议上的发言与交谈而分神。低效率学习了十多分钟后，殷娇娇索性放下看不进去的专业书籍，改成专心欣赏顾氏大总裁的俊美侧颜和他主持会议时的沉稳自信风采。 “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学习的，看不进去就看不进去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殷娇娇便猛然坐直了身体，表情有瞬间空白。 “我、我刚刚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很聪明呀？”她无声询问自己，“明明、明明人家可以选择不学习的，无论书房、客厅还是卧室，不管在哪里都没必要看书学习呀……” 正在开会的顾云岑被殷娇娇的仓促动作打断了思路，他迅速转头并关切地问道：“娇娇，怎么了？” 莫名其妙失去了好长一段玩耍时间的殷娇娇气愤地瞪着顾大骗子，想要控诉他。 可是，记忆力一向很好的小狐狸精把小脸儿都憋红了，也没回忆起顾云岑到底怎么骗她了。他之前只是提议让她在书房学习而已，其它的……都是殷娇娇自己琢磨脑补并做出决定的。 “可、可是不对啊，那……我是怎么迷迷糊糊地被绕进来的？” “娇娇？”顾云岑见小狐狸精的眼中只有懊恼没有痛苦，初步判断出她的健康没出问题，便稍稍冷静了一些，“别急，我在这里。” 殷娇娇望着男朋友深邃专注的眼眸，不由得泄气地鼓了鼓脸颊。她又不是真的笨蛋，到此时哪里还不清楚，自己今晚又被顾云岑使用美男计诱惑了。哼，总是用同一招，简直无赖透顶！ “快点专心开会吧，”殷娇娇推了推顾云岑，低声道，“我只能陪你到九点半，然后……不论如何我都不待在书房里了，你自己独自一人接着办公吧。” 顾云岑微怔，再看殷娇娇一脸的“我怎么这么不争气”的鲜活表情，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恍然间便明白了女朋友一惊一乍的缘故，为此差点儿轻笑出声。 勉强压下翘起的唇角，顾云岑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表情，然后在小狐狸精凶巴巴的眼神中坦然自若地继续工作。 半个小时后，也就是九点二十五分，顾云岑在一众高管的隐晦八卦目光中利落地结束了视频会议…… 后来，直到顾云岑许诺出了一整晚同床共枕的机会，才算彻底哄好了傲娇羞恼的女朋友。 第39章 第三十九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觉得胜利…… 太阳升起的时候, 几乎一整夜没有合眼的顾云岑给身边呼呼大睡的小狐狸精盖好被子，然后起身去浴室冲凉。 冰凉的水流自花洒中倾泻而下，最近时常洗冷水浴的顾云岑认真考虑着, 之前那个不订婚就不发生亲密关系的决定是否正确？ 他的小狐狸比糖还甜蜜, 一直在诱惑动摇他的自控力。顾云岑自己心知肚明，他已经越来越无法抵抗殷娇娇对他的吸引和影响了。如果再来一次这昨晚那样的同床共枕，他大约真的要彻底认输了。然而，顾云岑也十分清楚, 身体上的一时欢愉来得越是容易，要牢牢抓住殷娇娇的难度就越大。 在人间界，小狐狸精始终是过客。她天真多情纯粹, 可又理智清醒到冷酷，从始至终都没有为一个普通人类男子彻底动情的打算。 而在玄灵界中，殷娇娇对凌云宗玄修警惕谨慎、敬而远之的态度十分明显, 再加上师兄秦泊明和绮夫人之间的那笔乱账, 顾云岑从不怀疑, 如果他没有在人间界哄来小狐狸的婚约承诺，那么自己恢复身份后的情路肯定会更加坎坷漫长。 半晌，顾云岑带着一身清寒的水汽走出浴室。 床上的小狐狸此时睡得正香, 她又踹掉了身上的被子，斜躺在深青色的大床上，四肢舒展，肌肤奶白, 轻薄柔软的吊带睡裙胡乱地缠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 旖旎春光若隐若现。 顾云岑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再次拿起被子把殷娇娇裹得严严实实的，也裹住了迷乱人心的活色生香。 这一晚上, 他已经把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了无数遍了。纵然殷娇娇根本不冷，但这世上有一种冷，就叫做同床的男朋友一边洗冷水澡一边觉得你冷。 “再这样下去……非得让你得逞不可……”顾云岑俯身亲了亲殷娇娇闭紧的双眼，有些无奈地思忖着，“要不要先离开一阵子，正好寻找凤羽箭的事情也有些苗头了……” -- 第103页 等殷娇娇睡饱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中午时分了。她赖在被窝里用神识扫视了一遍住处的每个房间，发现她的工作狂男朋友果然雷打不动地出门上班去了，而餐桌上依旧留着给她准备的那份早午餐。 翻了个身，殷娇娇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闷笑了几声。经过昨晚的试探纠缠，她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只要近期再找到一次这样的同床共枕机会，顾云岑肯定要缴械投降的。 小狐狸精起床的时候是哼着歌的，洗漱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神情愉悦的，到了傍晚和顾云岑汇合一起去参加许云峰的生日小宴时，她也是嘴角噙笑的。 而忙了一天的顾云岑先是惊艳于女朋友今日的复古明艳妆容，而后又因为殷娇娇浑身上下洋溢着的喜悦亲近而温软了神色。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这样妩媚魅惑又满目倾慕的心上人？ 顾云岑抵抗不了。 跟着堂兄秦修平参加二代三代饭局的秦朗也蓦然怔忪，望着殷娇娇和顾云岑相携而行的身影凝神不语。 “三弟，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江城秦家年轻一辈中排行第二的秦二少秦修平拍了一下秦朗的肩膀，又顺着这位二叔家新认回来的堂弟的目光瞧过去，正好瞥见了殷娇娇和顾云岑转身时的侧脸，顿时面露恍然。 “你在看顾先生和他的女友吗？” 秦朗回神，下意识地微微蹙眉：“顾先生和……他的女友？” 秦修平挑眉一笑，好似未曾察觉到秦朗没来得及掩饰的复杂微妙情绪，用赞叹的语气说道： “嗯，刚刚走远的那位先生姓顾，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物。年轻，睿智，目光敏锐深远，他白手起家，短短数年，如今已经是和各家掌权人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二哥很推崇那位顾先生？这可很少见。” 秦朗回归秦家不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着秦修平结识圈子里的豪门子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秦修平如此称赞一个同龄人。 秦修平斯文一笑：“瞧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不如直接告诉你顾先生的名字，知道顾先生的全名后，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三弟，那位顾先生就是顾云岑，韶城顾氏的顾云岑，当然，很快也会变成江城顾氏的顾云岑。” 这次，秦朗确实明白了秦修平如此推崇一位同龄人的原因，毕竟“顾云岑”三个字，确实代表了许多不平凡的商业成就。又想到顾云岑是殷娇娇的现男友，秦朗不禁面色微变。 秦修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一回归家族就得到老爷子重视的堂弟，假装不清楚他和殷娇娇之间的纠葛，状似亲近地揶揄问道： “三弟怎么看着顾先生和他的女友愣神儿？该不会被那位殷小姐的美貌风情吸引了吧？哎呀，那可不行，咱们的宋大小姐多好呀，出身好，修养学识好，又对你情深一片，三弟，你可不能辜负她。 “再者，那位殷小姐可是顾大佬心尖尖上的佳人，据说很快就会举行订婚仪式的，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和实力撬墙角的。” 听到秦修平提起自己的未婚妻宋明灿，秦朗抿了抿唇。 虽然近来越发感到自己和明灿之间的感情中存在着许多不完美，可秦朗也十分清楚，宋明灿和宋家对他在秦家立足的重要性。况且，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爱着宋明灿的，甚至为了宋明灿而辜负了……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变心。 于是，秦朗立刻解释道： “二哥，你误会了，我刚刚……是因为我之前在一家咖啡馆内偶遇过顾云岑，那时就好奇他是谁，可惜当时无人可问。这次忽然再次遇到他，就觉得非常巧，还想着要不要上前去结识一番。” 作为友善关爱手足的好兄长，秦修平怎么能不信堂弟的话呢，于是他立刻了然附和道： “我理解，顾先生的风采，确实让人一见难忘。” 秦朗笑了笑，没再接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打算略过有关顾云岑的话题，说些别的。 然而，秦修平似乎把秦朗的话当了真，他沉吟片刻后，低声道： “三弟，如果你一定要结识顾先生的话，那我一会儿就找人打听一下具体消息。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去拜访他。” 秦朗想了想，没有拒绝。他确实希望能会一会殷娇娇的……现任男友。 “多谢二哥。” “客气什么，小事一桩。” 一直在谋算着如何暗中拱火的秦修平把秦朗的反应收入眼底后，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温和又斯文地接着说道： “不过，三弟你也别报太大希望。二哥我呢，先自己认个怂，今天不一定有能力、有面子领你去结识那位顾先生，毕竟人家和咱们这样还靠着家族资源帮扶的子弟不同。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层次上的。” 这话又让秦朗皱眉，心中更是隐隐烦躁起来。 秦修平佯做自己没有看出秦朗在嫉妒不忿，只当秦朗是因为担心无法拜访大佬顾云岑而郁闷，便又扮演起知心哥哥来。 “见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像顾云岑这样的属于凤毛麟角，即使认识了，以我们现在的水平，也是够不到的。三弟呀，一会儿哥哥领你去认识的人，那才是咱们需要认真结交的。 “他们都是圈子里风评不错的年轻一代，没有瞎闹瞎折腾的，手中都有自己小打小闹的产业，将来也能继承家族财富。 -- 第104页 “你和他们有了交情后，以后做生意就顺了。说实话，虽然咱们没有顾云岑的头脑魄力和眼光手段，可是咱们会投胎呀。只要咱们守好家业，外面谁不赞一声年轻有为？ “还有，即使一些年轻漂亮有‘上进心’的女孩子都更欣赏敬佩顾云岑那样的男人，可是极品金龟婿只有一个，她们也就是幻想幻想，转过头来，不是还得和咱们这种‘退而求其次’好好谈恋爱吗？” 秦朗垂眸，心里并不认同秦修平这番“推心置腹”的话。 在回归秦家之前，他秦朗也白手起家经营起了自己的小公司，况且，他还比那个顾云岑小了好几岁，怎么就断定他在几年后就做不出同样、不，甚至更加出色的成就？ 坦白来讲，秦朗其实是有些看不上身边的这位二堂兄的。 秦修平从小享受着最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成年后却能力平平，至今没有机会接触秦氏总部的核心业务。他只是靠着家里的人脉和边边角角的资源经营着一家娱乐传媒公司，但看上去也不怎么上心，倒是弄出了不少花边桃色新闻。 到如今，秦修平这个当老板的，他自己在网络上的热度竟然要比其公司里的大多数艺人都要高。之前就有媒体调侃过，说秦修平没怎么捧红麾下的女明星，反倒是捧红了几任绯闻女友，更不幸的是，那些绯闻女友都是其它公司的艺人。 一旁的秦修平见秦朗的眉宇间又浮现起了那种让他不太舒服的清高冷傲，心里不禁哂笑。 他单手插兜走在秦朗身侧，瞧上去风流倜傥又亲切温文，修眉星目的面容上也全是兄长般的关切神色。可言谈之间，“好兄长”秦修平却是在给这个突然冒出来争继承权的堂弟挖坑。 秦修平给秦朗挖的第一个坑，就是他一边扮演着好兄长的角色，按照秦老爷子的指示毫不敷衍地给秦朗介绍圈子里的人脉，一边不着痕迹地挑起秦朗心里那股奇奇怪怪的高傲自尊，让他有意无意地瞧不上“混日子”的二代三代们。 秦修平给秦朗挖的第二个坑，则是关于顾云岑和殷娇娇的。 在秦家二伯秦昌和把秦朗领回秦家的当天，秦修平就靠着他在娱乐传媒行业的人脉势力弄来了秦朗的资料，而后愕然发现，秦朗这小子的桃花运当真不错。 现女友是圈子里有名的清纯美人兼才女宋大小姐。前女友更是美貌异常，虽然出身太过普通，可是当顾云岑把女朋友殷娇娇正式介绍给所有人时，就没人特别在意殷娇娇的出身了。 再有，和当初的秦朗不同，秦家的孩子自小就知道玄灵界的存在，也知道自家最大的靠山其实是一位出身秦氏的高阶玄修。 据说，那位叫做秦泊明的长辈是某个大宗门的剑修长老，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在玄灵界内非常有名望，甚至比他的宗主师弟还有名望有话题度。 似乎……只要一提起秦泊明这个名字，玄灵界的修士们都会目露兴奋并连连点头承认“听说过”，可见其一定是非常具有号召力和影响力的。 所以，当秦修平认真浏览过有关殷娇娇的资料后，就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和玄灵界有些关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选择了宋明灿的秦朗可就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同样，从秦修平的价值观念来推理，他也自认为弄明白了为什么一直单身低调的顾云岑会忽然高调恋爱，并那样郑重其事地对待似乎只有美貌的殷娇娇。 说起来，秦修平之所以挑今晚来金玉阁，就是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消息：许氏财团的许云峰会在金玉阁办个生日小宴，而顾云岑极有可能携女伴出席。 于是，秦修平便带着有能力有野心又心气儿高的堂弟来“碰碰好运气”了，要是真能激起秦朗对顾云岑的不满，甚至生出某些鸡蛋碰石头的妄想，那他的第二个坑可就挖成功了。 努力给争家产的讨厌兄弟挖坑的秦修平眸色渐深，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唇边笑容更加温和斯文。 在接下来的聚会时间里，秦修平依旧像前几次那样，细心而周到地把秦朗介绍给圈子里的熟人，紧接着再状似无意地推波助澜几句，之后就不再多参与秦朗的交际了。 显然，秦修平的“努力”没有白费，今晚的秦朗比前几次更加情绪外露。聚会进行到下半场的时候，秦朗自己也明显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隔膜和排斥，他笑意不达眼底地喝掉杯中的酒水，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包厢。 在距离盥洗室不远的可吸烟区域，秦朗沉着脸点燃了一支烟，眉心上的浅浅折痕昭示着他不太如意的现状。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思中的秦朗忽而睫毛轻颤，下意识就熄灭了手中的香烟。 他一直记得，她不喜欢烟味。 “娇娇……” 刚从盥洗室内出来的殷娇娇正要绕开吸烟区域返回宴会包间，突然听到秦朗喊她，不禁诧异停下脚步。 她以为，自从上次聚仙岛的那一拳之后，她和秦朗以后都可以假装不认识对方了呢，难道……他还想讨要医药费吗？ “秦朗，你有事？” 殷娇娇戒备地看着不远处英俊不减的前男友，没什么心动的感觉，只担心他想讹诈她。毕竟他外公和他亲妈的财产几乎都没有了。而殷娇娇近来手头也不宽裕，正偷偷攒钱准备购买第二份肾宝鹿血丸呢。 -- 第105页 “说起来，之前的肾宝鹿血丸到底让顾云岑藏到哪里去了？”殷娇娇有瞬间走神地想着。 秦朗望着对面明艳夺目的前女友，眼中划过一抹忧郁深沉，他哑声问出了今晚一直在困扰他的那个问题。 “娇娇，那个姓顾的，就是我们分手的前一天……你出轨的那个男人吗？” 第40章 第四十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听前男友讲…… 殷娇娇：……出轨的男人？咦, 本狐什么时候得偿所愿了？ 秦朗的问题令殷娇娇有一瞬间的迷茫。旋即，她迅速从防讹诈的警惕情绪中挣脱了出来，同时也记起几个月前的自己为了维护狐狸精颜面而撒的那个谎。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我竟然还没有成功！”殷娇娇十分不愿意面对如此悲惨的现实, 不由得暗自气恼, “这个秦朗肯定跟我八字不合吧，要不然为什么一见面就揭短？” “你问这个做什么？”殷娇娇微微皱眉，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出声问道。 关于“出轨”这件事，她自己倒是没什么, 可却不愿意让普通人类顾云岑多个这样的名声。毕竟那个男人在私人感情方面十分古板严肃，连订婚前同居都不太乐意，可见一定是比较在意这方面的。 秦朗一直密切注意着殷娇娇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见她防备自己，心里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 他蓦然回忆起之前在咖啡馆内谈话时的情形，那时候的殷娇娇就坚持不肯透露出轨对象的姓名身份, 并对那个男人十分维护。 “我问这个做什么？”秦朗嘲讽笑道, “娇娇, 我仍然坚持当初的那个观点，像顾云岑这样熟谙商海中尔虞我诈的男人，不见得有多少真心。你们初次见面就……可见他平日的行事作风有多乱, 绝非洁身自好的类型。再有，我认为我还是有资格搞清楚，到底是谁给我戴了绿帽子的。” 殷娇娇忽然觉得今天的秦朗好烦，比当初那个忽视她并且心心念念全是白月光的秦朗还烦, 便语气不耐地否认道： “你搞错了, 秦朗。顾云岑可没有给你戴绿帽子。他是我千辛万苦认真追求了好几个月，才得到的心爱男朋友，你不许说他坏话。” 虽然得到了否定答案, 但秦朗却不信。因为有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是顾云岑的外表确实过于得天独厚了。 而以他对殷娇娇的了解以及后来从沈茜茹处听来的各种狐族传闻，秦朗更加坚信，当初如果不出现一个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男人，狐族出身的殷娇娇是不会轻易出轨的。 “娇娇，我不是想追究什么，我只是想做个明白人。如今时过境迁，你也没必要再隐藏那个人的身份了。” 殷娇娇哼笑一声，扬了扬下巴，格外实事求是地说道： “说不是就不是，我殷娇娇还怕你追究吗？要是真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早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可惜，顾先生他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你何必……” 在殷娇娇露出极为不耐烦的嘲讽神色后，秦朗陡然咽下了接下来的质问。 像是被泼了一头冰水，秦朗发热的大脑突然冷却降温了。随即，他的面色变得异常僵硬阴沉，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副连番纠缠质问的样子委实难看。 “何必什么？”殷娇娇抱着手臂斜觑讨厌的前男友，拳头蠢蠢欲动，心道只要对面的秦朗再说废话，她就要揍人了。 秦朗抿了抿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打火机，强迫自己冷静理智一些。 “抱歉，刚刚失态了。今晚……我在聚会上遇到了一些不愉快，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的各种变动，心绪起伏有些过大……” 已经准备揍人的殷娇娇诧异地看了一眼秦朗，没想到这人转变得这样快。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不好再发脾气了。 “那好吧，我再郑重强调一次，顾先生是非常好的男朋友，矜持有礼，风度翩翩，我特别中意他和他的脸。所以，如果我再听到你污蔑他，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撂下话，殷娇娇不想再和秦朗多交谈，转身欲走。 “等等，殷小姐，我还有些话要说。”秦朗不愿意就此给殷娇娇留下更加恶劣的印象，也不太想……就这么分开。 殷娇娇挑了挑眉，不太想听。 秦朗压下心中酸涩，语速飞快地说道： “是关于我的身世的，殷小姐，我今晚失态，也和那些旧事有些关系。” 殷娇娇回眸笑道：“秦先生不必过多解释的。嗯，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返回入席就显得失礼了，秦先生，再见。” 秦朗脱口道：“娇娇，我最近才得知，我其实算是那位凌云宗剑君秦泊明的血缘后代。” “秦泊明”三个字让殷娇娇惊讶转身：“秦泊明的后代？你？” 秦朗微微颔首，眉间浮现一丝怅惘。 回归秦氏后，秦朗从祖父和父亲的偶尔言谈中，发现了自己和秦泊明之间的关系。并且，由于母亲沈茜茹和外祖父沈邱峰的关系，秦朗是亲身进入过玄灵界的，所以，他比现今一直生活在人间界的秦家人更了解某些内情。 具体来说，秦朗的亲生父亲秦修成在把秦朗领回秦家后，出于隐藏底牌的目的，并没有透露秦朗的生母沈茜茹是玄灵界女修这件事。他只说秦朗是自己和当年初恋的孩子，后来因为种种意外，让秦朗不得不在孤儿院里长大。 -- 第106页 而秦家现任的掌舵者秦老爷子在得知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子不仅名校毕业，而且已然白手起家独自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后，感到非常满意。甚至每次见到秦朗，老爷子都会生出一种不愧是秦家血脉的自豪感。 于是，哪怕秦昌和暂时没有说出秦朗生母的玄修身份，秦朗在秦家也得到了足够的重视。 与此同时，沈茜茹和秦朗在得知那位忙着修炼和追回心上狐的剑君秦泊明很少和人间界亲人联系后，也顺势瞒下了沈茜茹如今在玄灵界的尴尬处境。 由此可见，偌大个秦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每个人都觉得己方掌握了更多的信息资源，但其实…… “娇娇，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忙于项目上的事情外，剩下的休息时间大多花在帮我寻找亲生父母这件事上了。” 说到这里，秦朗停顿了一下，心底涌出了真切的愧疚之情。不知为何，在和宋明灿正式在一起后，他反而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殷娇娇之前对他的种种迁就和付出。 “现在，我终于弄清楚了当年的来龙去脉，就想和你说一下，算是你我之间……有始有终吧。” 殷娇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忖分手就是结束啦，她和秦朗之间早就“有始有终”了，根本没有任何藕断丝连好不好。不过，花几分钟听听故事也不错。 “你说吧，我听着。” “自从我祖父被那位顾宗主所杀……我和母亲就离开了玄灵界。母亲她之前绝口不提有关我生父的事，但这次……大概是因为祖父的事情而受到了触动，一回到江城，她就告诉了我一些往事。当年……我母亲喜欢过秦泊明剑君，被拒绝后很伤心，就来人间界散心，偶然间遇到了我生父秦昌和。后来，我母亲出了一些意外，她失去了记忆。” 听到这里，殷娇娇猛地瞪大了双眼，脑海中瞬间冒出来了好几个狗血失忆故事桥段，暗道果然是艺术源于生活呀。 小狐狸精的吃瓜进度还停留在沈茜茹打算长久定居在凡人界这件事上。之后她忙着布置新住处和谈恋爱，就没怎么关注过不相关之人的八卦消息了。未曾料到，只是出来参加了一场生日小宴，就能遇到当事人亲□□料失忆梗和疑似替身梗。 秦朗到底还算了解殷娇娇，此时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生动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开始感兴趣了。但他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因为殷娇娇的眼中只有好奇疑惑，再没有了对他的关切与安慰。 “然后呢？”不允许自己听到烂尾故事的殷娇娇此时也不嫌弃吸烟区了，主动靠近秦朗追问后续剧情。 秦朗眼底划过一抹苦笑，怅然讲述道： “我母亲失忆后，觉得我父亲……据说他和那位秦剑君在长相上有五六分相似，所以，我母亲觉得我父亲很亲切。而我父亲那时候对我母亲一见钟情，就骗她说，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父亲是江城秦家的二少爷，而我母亲失忆后，就被当成了来历不明、身无分文的孤女。然后，娇娇，之后的故事，大约就和你知道的那些狗血剧情差不多，他们热恋，被秦家阻止，再被迫分开。 “分开后，我生父秦昌和与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订婚结婚，而我母亲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恢复了记忆，她想起了自己是玄灵界上清宗沈邱峰的女儿，是一名玄修。” 殷娇娇眸光微转，好奇问道： “她失忆了那么久，肯定中断了和上清宗那边的联系，沈邱峰一向疼爱女儿，他都没有来人间界找她吗？又不是找不到，只需要施展血脉寻踪法术而已。” 提起这个，秦朗垂下眼，语气有些冷淡： “据她说，恢复记忆后，她就立刻联系了我外祖父，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又意识到在自己失忆的那段日子里，外祖父也不曾来人间界找过她，便十分担心外祖父的状况。 “那时候，我母亲她急着返回玄灵界打探情况，并不方便身边带着一个小婴儿，就把我寄养在一个没孩子的家庭里。她留下了一些钱，然后就离开了人间界。” 殷娇娇在心里飞快计算了一下时间，恍然道： “那个时间段，是不是冥鲲教第一次被整个玄灵界讨伐的时候？那次之后，他们的教主自爆身亡，冥鲲教不得不由明转暗，护法长老沈邱峰率领残余力量逃到了九灵海域？” 秦朗点了点头，淡声道： “我母亲也这样说。她之前并不知道外祖父的事，直到外祖父被揭穿了身份，我母亲回忆起过往，才想到了当时外祖父之所以会失联，应该就是因为冥鲲教被围剿。 “也因为那样，才导致我母亲失忆后，在人间界无依无靠地生活了好几年，直到她自己恢复了记忆。等我母亲返回玄灵界后，外祖父也暂时安顿好了玄冥教的教务，安全返回了上清宗。” “那她……”在发现沈邱峰安然无恙后，为什么没有返回人间界把你接走并放在身边养育？ 殷娇娇顿了顿，出于礼貌，到底没有问出心里最好奇的问题，而是随口说道： “之前在九灵海域的时候，并没有看出沈茜茹女士对秦剑君有什么特别的关注，想来，她早就放下了。” “也许吧，我并没有多问长辈间的感情纠葛。” 秦朗简单地答了一句，又因着殷娇娇的这份体贴而目露暖色。他想，不论如何，她是特意避开触碰自己心底最疼的那道伤疤的。 -- 第107页 沈茜茹女士在和秦朗相认后，解释了很多。可是千言万语，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沈茜茹并不太想承认失忆时的那段卑微感情和阴差阳错下孕育的孩子，尤其是那个孩子还是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类。 所以，她选择了假装忘记自己是一名母亲。 若不是近几年修炼时遇到了瓶颈和心魔，沈茜茹大约是不会返回人间界寻找秦朗的。 并且，秦朗一直记得，如果当时没有殷娇娇的提议和催促，沈茜茹其实并没有立刻母子相认的打算。她大约是打算悄悄地看看儿子，暗中帮帮他，而后再悄悄离开。 就在秦朗微微出神的时候，殷娇娇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微笑道： “秦朗，既然你彻底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那我就……勉强说声恭喜吧。不管怎么说，当初我花费精力关注过的事情如今也算是有结果了……”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殷娇娇的话。 “三弟，怎么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去？啊，这是……殷小姐，幸会幸会。” 殷娇娇闻声望去，微怔，旋即辨认出，来人正是经常出现在娱乐热搜中的秦家二少秦修成。 眉目含笑的秦修平不急不缓地走近，胳膊上搭着一件灰蓝色条纹西装。不长的一段距离，硬是被这位秦家二少走出了一种俊雅风流的倜傥韵味。可见这人能够在许多风流花心的富家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媒体的宠儿，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幸会。”殷娇娇回以微笑， “我是秦修平，秦朗的二堂兄。之前在宴会上见过殷小姐，可惜当时有事急着离开，没来得及和殷小姐认识。为此，我一直感到遗憾，没想到今晚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能认识秦二少，也是我的运气，久闻大名。” “哈哈，我猜殷小姐听到的，肯定是我怜香惜玉的名声，”秦修成自我调侃了一句，又目光和煦温文地扫过殷娇娇和秦朗的面孔，优雅一笑，“三弟，殷小姐，没打扰你们谈话吧？” 殷娇娇弯了弯唇，缓声道： “秦二少客气了，我和秦先生也是偶遇，就随意交谈了几句。想来两位秦少的朋友还在等二位回去，那我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说完话，殷娇娇又对着秦修平和秦朗点了点头，而后就准备离开。 见状，秦修平连忙喊住殷娇娇，上前两步递出了自己的私人名片： “殷小姐，以后多联系。我秦二别的本事没有，但论起江城这地方吃喝玩乐的好去处，还是有些心得的。改天，我做东组局，请殷小姐出来聚会，还请一定赏脸参加。” 殷娇娇笑盈盈地收下秦修平的名片，温声道： “秦二少的聚会可是很有名气的，我到时候一定参加，说不定还能遇到哪位当红艺人呢。” 秦修平见殷娇娇愿意给面子，便顺势拉近彼此的关系，半真半假地提议道： “殷小姐如此漂亮，不出现在屏幕上有些可惜了。要是殷小姐对表演或者综艺节目有兴趣，我这边肯定有适合殷小姐的角色和位置的。” “秦二少可太瞧得起我了，”殷娇娇连忙摇了摇头，推辞道，“我没学过表演，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就不去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里闹笑话了。” 秦修平还要套近乎，一旁脸色一直不太好的秦朗开口打断道： “二哥，殷小姐确实对那些不感兴趣。她和女星流丹是好友，家里也有亲戚在娱乐圈当经纪人，但她一直没有进入娱乐圈发展的想法。” “是吗，原来殷小姐和流丹是好友，哈哈，那确实不缺少进入娱乐圈的机会。” 秦修平好似没有察觉到秦朗的微微不耐烦，他又提起了自己和流丹之间的几次接触经历，对待殷娇娇的态度也更加亲切随意，又不会让女方感到没有分寸或者过于自来熟。 殷娇娇没再理会秦朗，她继续和秦修平谈笑了几句，而后才告别离开，袅娜远去。 等到彻底看不到殷娇娇的背影了，秦修平不等秦朗开口，便先一步感叹道： “我倒是真想让殷小姐客串一两个小角色，不只是因为她的出众容貌，还因为她背后的顾云岑。哎，要是能把殷娇娇拉进剧组，说不定就能从顾云岑那里拉到一大笔投资的。嗯，哪怕没有投资，就是在顾云岑面前混个脸熟或者卖个好也行。” 这番解释不仅没有打消秦朗心里被打扰的不满，反而又让他添了三分不快，他对秦修平试图报顾云岑大腿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舒服。 秦朗目色幽暗，要打压顾云岑的想法在疯狂滋长。 是的，即使殷娇娇全部否认了，但秦朗依旧坚持自己的猜测。他认为，分手前的那一晚一定是顾云岑给他戴了绿帽子。而殷娇娇的一味否认，其实是在维护顾云岑，完全不足取信。 “即使真的不是他，又如何呢，反正他不该……” 在秦修平有意无意的诱导下，本身就心存大志和不甘蛰伏的秦朗彻底下定了决心。 当然，他自认为绝非是冒失冲动之人，所以在离开金玉阁之后，他立刻通过生父秦昌和与其它几个可信渠道搜集了许多资料。又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综合分析和认真考虑，秦朗才敲响了秦老爷子的书房门。 “这么说，你想参与秦氏在黎明县的那个开发项目？” -- 第108页 “是，爷爷，这是我对那个项目做的前景分析和规划书，请您过目。” 秦朗把纸质版的文件递到祖父面前。 秦老爷子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孙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喝了一口茶，然后才缓缓翻开秦朗的计划书认真审阅起来。 半个小时后，秦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秦朗，如果按照你的这份规划，咱们秦家可就不需要和顾氏一起合作开发黎明县的项目了。相反，还得把这个潜在的合作者当成竞争对手，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秦朗相信秦老爷子已经看出了这份计划书背后的巨大利益，当然，伴着诱人利益的，还有不小风险和多种弊处。 他同样不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 “爷爷，咱们秦家，还有江城的沈家、宋家当真愿意看到韶城的顾氏发展成江城的顾氏吗？” 秦老爷子抖了一下花白的眉毛。 他重新打量着面前高大挺拔的青年。 这孩子，一回来，他就知道他是即将长成的狼王。而家里精心培养的那几个后辈，在小处耍心眼还行，但在商业眼光和布局谋略上，是真的不如作为孤儿长大的秦朗。有时候，当真要信这“天赋”二字的。 “你想好了？要是按照你们父子二人原本稳扎稳打的步调，最后再揭开你生母是玄灵界女修这张底牌，这秦家，大约会是你说了算。 “可如今突然走了这一步，却是险棋。你赢了，我这老头子就能真正颐养天年了，你能提前很多年继承秦氏；可若是你输了，就凭你带给秦氏的损失和树立的敌人，我是绝对不会把秦氏交给你的。” 秦朗眉心一动，对祖父已经知晓母亲沈茜茹的玄修身份这件事，并不感到多么意外。同时，面对老爷子突如其来的直来直往，秦朗也选择坦诚相告： “二哥他们的那些算计，我其实能感觉到。只是，大约是我们的生长环境不同，做事的风格也就不太一样，因此，我并不太看重那些所谓的交情人脉。 “再有，我承认，某些私人感情方面的纠葛，确实影响到了我的选择，可那也只是导火索而已。爷爷，我不想把最好年华中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勾心斗角上，我有更大的抱负。 “所以，这次的黎明县开发案是我的赌局，我若败了，也就彻底放弃秦氏的家业，转头专心自主创业。这其实未尝不是另一种有价值的人生选择，总比失去锐意进取的心志要强。” 闻言，秦老爷子哼笑道：“这么说，不论你赢还是你输，你都挺好的，可秦氏却要冒着大风险。” 秦朗听出了秦老爷子语气中的松动，立刻道： “爷爷，大风险意味着高利益。我还是之前的意思，如果这次的黎明县开发项目真由秦氏和顾氏合作完成，再加上已经开始动工的顾、沈合作的市中心惠民市标项目，那顾氏可就在江城彻底站稳了脚跟。爷爷，您当真愿意请顾氏顺顺利利进来分享江城的这块蛋糕吗？” 秦老爷子摆了摆手，淡声道：“做生意么，做好了，蛋糕只会越做越大。学会分享，往往比单打独斗能获得更多的蛋糕份额。我想，顾云岑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共赢的。” 秦朗哂笑：“爷爷，你这话可就是真假参半了。若说其他家能和顾氏共赢，获取更多的蛋糕，倒是能说得通。可咱们秦家这边……呵，能保住原本份额的蛋糕就不错了。 “别的不提，我只说顾氏和政府协管署方面的合作……顾氏来江城之后，带来的那些神奇技术……明年招标之后，有七成的可能性，咱们秦家再不是协管署方面的最大供应商与合作伙伴了。除非，咱们秦家的那位长辈愿意亲自出面周旋和争取。” 秦老爷子沉默下来，要是能说动秦泊明亲自出面给家族争取更大的利益，秦家何必只在江城这地界儿和其它几个家族分庭抗礼？ 十年前，那位长辈就传下话来，非到家族生死抉择或者后辈子孙受到来自玄灵界的生命威胁，就不要再联络他了。 半晌，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对秦朗吩咐道： “走吧，咱们下去吃饭。你这份计划先放在这里，我再考虑考虑。我得到一些内部消息，这次黎明县的开发案并不简单，应该和协管署方面的一些长远规划有关。若是咱们和顾氏联手合作，肯定要更稳妥一些。若是踢开顾氏……赢了，自然是更上一层楼，输了，秦氏就要伤筋动骨了。” 秦朗点了点头，只要秦老爷子愿意慎重考虑就好，他相信，他们祖孙二人的意见最终会达成一致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发现男朋…… 就在秦家祖孙二人书房谈话的三天后, 已经回归工作岗位的殷娇娇被大队长祁临渊喊到了办公室。 “你看看这些。” “什么？” 殷娇娇的目光顺着祁临渊的手势落在办公桌上的十几张照片上，只一眼，她的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这些……”殷娇娇观察了一会儿照片上死状凄惨的尸体, 缓缓动手把照片分成了四份, “队长，从这四名死者的尸体被摆放的姿势、四周的环境和尸体上缺失的器官来推断，他们生前极有可能经历过魂祭一类的仪式。” “能看出是什么类型的魂祭吗？” -- 第109页 殷娇娇又研究了一会儿照片，遗憾地摇了摇头： “仅仅看照片的话, 我只能猜测出这么多，而且还不敢百分百肯定，嗯, 需要更多的资料。” 祁临渊从随身的乾坤袋里取出一枚玉简，示意殷娇娇浏览里面的信息。 见此，殷娇娇便明白自己这是又有任务了。 她接过玉简用神识阅览其中的内容, 十多分钟后, 放下玉简的殷娇娇揉了揉额角, 有些稀奇地说道： “这个幕后凶手的思路挺天马行空的，从现场残留的痕迹判断，对方把咱们东方的阵法和西方那帮异能者们搞出来的魔法阵结合在一起了, 还添加了好多似是而非的邪派元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召唤还是要封禁呀？我有些搞不明白。 “再有，嗯，队长，从现场留下的种种线索来判断, 凶手或者凶手们不像是接受过玄灵界的系统教育。就……好像是没有上完基础教育课程的刚入门修士, 或者自学成才的那种，嗯，有灵性, 能独辟蹊径，可却不可避免地犯下一些常识性的错误。” 祁临渊淡声道：“你能看出这些就可以了，我一会儿会给你更加具体详实的背景调查资料。那么，娇娇，我先简单说一下我之前的调查进展。先不管凶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从受害者这边着手追查，倒是查出了一些共同之处，就是他们的命格都有些特殊，全是五行专旺的格局。” 殷娇娇讶然感叹：“四人都是五行专旺命格吗？哎呀，那确实很特殊。” 这八字命牌中的五行专旺格局也就是指人的命格五行专一纯粹。专旺命格按照五行属性分为五种，曲直格独属木，炎上格独属火，稼墙格独属土，从革格独属金，润下格独属水。 一般拥有五行专旺命格的人，多是一专多能并有所建树，或者成为某一行业的精英，或者成为某一领域的翘楚。他们大多事业有成前途光明，成为成功人士的概率很高。（1） “那……四个受害者的专旺格是同一种还是分别不同呀？”殷娇娇追问道。 “四人分别不同，”提起案情细节，祁临渊面色沉肃，“娇娇，经过进一步调查和玄机阁道长们的推算，四名受害者，嗯，即便有两人的出生时间记录存在错误，但他们确实分别是曲直格、炎上格、稼墙格和从革格。” 殷娇娇自然信任祁临渊给出的调查结果，便在他的推理基础上接着分析道： “也就是说，目前也许还缺一个润下格。另外，这个凶手非常有可能拥有某种特殊的秘法或者秘宝，可以不被一些错误的信息误导，直接获知某人真正的生辰八字。” 祁临渊微微颔首，继续补充道： “还有一种极小的可能，就是对方在动手之前确实经过了大量的实地调查，或者通过非玄学的手段获取了受害者真正的生辰八字。不过，这个概率很小。因为有一名受害者父母早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真正生辰八字，最后还是两名玄机阁的道长开了天眼又施展了问魂术才弄清楚的。” “这样呀，”殷娇娇点头表示了解，考虑了一会儿，她忽然另起话题问道，“祁队，你找我来，是要我负责这个案子吗？只有我一名队员吗？” 祁临渊摇头道：“这个稍后再议，但我可以告诉你，队里目前没有比你更合适接手这个案子的队员了。” 闻言，殷娇娇眼波微转，瞬间恍然道： “祁队，看来你还有重要线索没有告诉我。是什么，导致我成了最合适的选择？” 祁临渊自然不会对自家队员藏着掖着，直接坦言道： “确实还有一个重要线索。娇娇，有三名受害人生前都和同一个人有过交集。甚至，在其中一名受害人遇害的前一天，那人还在案发地点出现过。” 殷娇娇挑了挑眉，没反驳说这个线索过于明显。因为许多案子的案情其实并不复杂，毕竟这世上的高智商罪犯还是稀缺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是真正凶手在投掷烟雾and弹和制造假线索，或者，这干脆就是一个倒霉的巧合。 “那个人是谁？” “我猜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在江城和网上都很有名，姓秦，叫秦修成。对了，他是秦泊明剑君的血缘后代，也是你前男友的堂兄。” 殷娇娇先是因为秦修成的名字而惊讶了一瞬，随即不太高兴地瞧了眼假装一本正经的顶头上司，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道： “你只说秦修成的名字就行了，何必特意画蛇添足地说出后面那些关系？还有呀，你不担心我和秦修成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吗？也许我是他的祖姑奶奶呢，那就得避嫌了。” 祁临渊微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在此之前我已经特意向绮夫人询问过，她保证你和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殷娇娇哼了哼，她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最近，在阿爹一天一次的视频电话里，殷娇娇已经得到了明确答复，她就是娘亲绮夫人和阿爹狐族锦君的亲生骨肉，是纯血狐狸精。至于那俩个想当便宜爹的，都是痴心妄想。 而她的狐火问题……绮夫人说等她哪天回狐族了，再详细告诉她内情，毕竟使用通讯工具交流还是很容易泄密的。 不等殷娇娇再继续询问其它问题，祁临渊又说道： “当然，如果仅凭那些简单的巧合，我不会特意提秦修成这个人，毕竟从表面上看，他就是普通人类。直到我注意到，秦修成目前正在追求的女明星杜可可有些特殊，她的命格……。” -- 第110页 殷娇娇忍不住接话问道：“不会刚好是五行专旺的润下格吧？” 祁临渊扬了扬眉，肯定了殷娇娇的猜测。 “所以，不论秦修成是不是凶手抛出的烟雾and弹，都值得我们认真调查他，因为那个改了年龄和出生日期的女艺人杜可可，确实拥有实实在在的润下格命格。” 殷娇娇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思考片刻后，她扬声给出了答复。 “我明白了，队长，一会儿我会仔细阅读并分析相关资料的，然后找机会尽快接近秦修成或者杜可可。不过，队长，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只是去调查秦修成而已，为什么非我莫属呀？秦修成那个人花心风流交游广阔，又是名人，不管谁去接近他，都不太奇怪吧。” “如果秦修成一直待在江城的话，确实派谁去都一样，”祁临渊叹了一口气，“但我今天早上得到消息，秦修成已经乘飞机去了黎明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返回江城了。” “黎明县？那是哪里？”殷娇娇目露迷惑。 “黎明县是一个风景秀丽但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的小山城，位处西南。” “偏僻的小山城呀，秦修成突然去那里的理由是什么？” “表面上看，是为了爱情，”祁临渊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杜可可昨天忽然更改了日程，坚持要提前进组拍戏，而那个剧组的拍摄地点就在黎明县附近。秦修成心系佳人，自然也连忙跟了过去，说是要陪杜可可待在黎明县一起吃苦。娇娇，黎明县那里比较闭塞，人员流动性小，剧组也是全封闭的，若是突然出现了新面孔，很容易被注意到的。” 说到这里，殷娇娇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的任务要派她去，于是十分干脆地答道： “队长，你放心，秦修成之前半真半假地建议过我进入娱乐圈，他也知道我和流丹玩得好，还有一个当经纪人的亲戚，所以，我出现在剧组里并不算突兀。再加上我和秦修成认识，那就更容易搭话了，反而比纯粹的陌生人强。 “你们稍稍安排一下吧，等我顺利进组并见到秦修成之后，就说我对演戏产生了兴趣，想近距离感受并了解一下演员们是如何工作的。如果有意思的话，也许打算转行呢。” “也只能这样了，”祁临渊沉吟着建议道，“正好，顾总最近应该也会去黎明县那一带，这会让你加入剧组的理由更加充分。既能跟着男朋友一起出差无需两地分隔，又能体验剧组的拍戏日常，两全其美，十分的合情合理。” 殷娇娇一愣，迟疑问道： “等等，队长，你刚刚说什么？我男朋友这几天也要去黎明县？听上去……他还要在那边停留一段时间，所以我一直待在剧组里才显得不突兀？” 祁临渊同样微怔，随即意识到，顾云岑那边应该还没有告诉殷娇娇他要出差的事情。 协管署在黎明县那边要开发一个大项目，下个礼拜会在当地召开一系列的研讨会和招标会。祁临渊因为职务的缘故，提前看过会议大体流程和对与会人员在安保方面的安排，从而了解到顾云岑已经答应了出席。 于是，在考虑案情的时候，祁大队长就把这个因素顺便考虑了进去。 但是…… 祁临渊望着自家队员缓缓捏起的白皙小拳头，选择了闭口不言。 按理说，距离顾云岑参加会议的时间还有好几天呢，来不及或者忘了告诉女朋友出差这种事也是挺正常的。一般情况下，殷娇娇不该表现得如此气鼓鼓的。 “所以，这里面大约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内情，”祁临渊暗自思忖，“最明显的一点，殷娇娇对顾云岑近期会长时间出差这件事很不满。” 分析出这些后，祁临渊在心里稍稍同情了一小会儿顾云岑。 “娇娇，顾总没和你提出差的事情吗？也许忘了？你先别急着生气，有话一定要好好说。再有，也许顾总那边私下里更改了行程，我这边收到的消息落后了一步。如果是这样的话，娇娇，咱们也许还得麻烦一下顾总，请他辛苦去一趟黎明县，好给行动队的调查工作打掩护。” 殷娇娇哼了一声，非常不稳重地从椅子上蹦跶了起来，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对祁临渊说道： “队长，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那家伙肯定会去黎明县的。呵，关键时刻安排出差……上次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偶然，可现在看来，他就是故意的。” 祁临渊诧异问道：“什么关键时刻？” 殷娇娇心想，自然是诱惑男朋友履行真正的责任与义务的关键时刻！ 她都偷偷编好下一次同床共枕的借口了，还半夜爬起来辛苦演练了几次，眼看着就能成功扑倒顾云岑了，没想到顾云岑那样狡猾，竟然在悄悄安排“离家出走”这种事。 “我这边有突发任务导致来不及实施计划，是一回事；顾云岑那家伙提前安排出差又始终瞒着，就是另一回事了。呵，叫什么顾云岑，干脆以后改名叫顾跑跑得了！”殷娇娇心里气哼哼地想着。 “殷娇娇？”祁临渊喊了一声表情异常丰富的自家队员，提醒她别在他的办公室里咬牙切齿地走神。 “啊，队长，没什么，我接下这个去黎明县的任务了，顾云岑那里也不会出问题的，我保证。” 殷娇娇利落地接过和案情相关的各种资料，又对着祁临渊干劲儿十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开大队长的办公室。 -- 第111页 “哼，才不会让顾跑跑那家伙影响我的工作状态呢。” 晚上，提前结束会议赶回家的顾云岑进门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得到女朋友的甜蜜亲吻和灿烂笑容，而是得到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靠枕和小狐狸精凶巴巴的视线。 顾云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变丑了。 好在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顾宗主还是智商在线的，在经历过最初的瞬间茫然之后，他在脑海中把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迅速过了一遍，很快就推测出了能让殷娇娇如此气愤的缘由。 捡起松软的靠枕，顾云岑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娇娇，我认为，我应该得到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听着你狡辩呢。” 殷娇娇盘腿坐在沙发上，从一大桶香草味的冰激凌里挖了一大勺，吞进肚子里降低火气。然后又从一大桶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里挖了半勺，含在口中用来缓解她内心深处浓浓的遗憾之情。她明明就要心想事成了，偏偏要出外勤，哼，讨厌的杀人犯。 顾云岑无奈地看着借机多吃冰激凌的小狐狸精，走到她对面坐下，缓声问道： “是祁临渊告诉你我要去黎明县出差的消息？” “如果不是队长在无意间提醒了我，是不是等你上飞机了，我才会知道你已经出远门了？顾跑跑，不许狡辩说你忘了告诉我，或者要晚几天通知我。你明明知道我是一只做事有计划有条理的狐狸精，如果早一些知道你要去黎明县的话，我肯定会调整我的日程安排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你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 顾云岑忽略掉“顾跑跑”这个绰号，挑眉瞧着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的小狐狸精，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可转而一想，又觉得女朋友口中的日程安排确实十分重要，毕竟事关风月旖旎。 “娇娇，我一开始并不准备亲自出席黎明县开发项目的相关会议。祁队长他看到的出席人员名单，应该是暂定的或者误报了。不过，顾氏之后总要派一名副总级别的高管去黎明县参加会议的，大概是为着这个缘故，所以那份名单就没有急着修正。” 这是实话。因为顾云岑最近在忙着寻找凤羽箭，并不愿意把过多的精力花费在一起商业开发项目上，哪怕这个项目是和协管署合作的。 在顾云岑看来，他高薪聘请的那些精英们完全可以处理好这宗生意，根本无需他亲赴现场事事操心。 殷娇娇眨了眨眼，又顺便吃掉了一大口甜滋滋冰冰凉的冰激凌，感觉心里的火气瞬间被熄灭了一大半，说不准是顾云岑的解释奏效了，还是奶香浓郁的冰点的降温功劳。 不过，殷娇娇知道，顾跑跑这般矜持骄傲的男人，一般不会在类似的事情上撒谎骗她的。 可小狐狸精不知道的是，身边的这家伙即便不去黎明县，原本也打算要出远门的。 至于原因么，一来是为了寻找凤羽箭，二来，他是真的打算暂时避开女朋友的热情与诱惑的。说起来，这世上能让顾云岑如此“落荒而逃”的，大约也就是殷娇娇了。 “你刚刚说‘一开始’，也就是说你已经改主意啦？又打算去黎明县了，为什么呀？还有，你什么时候改主意的？” 顾云岑起身脱掉外套，又把冰激凌勺子从殷娇娇的手中拿开放回厨房。 纵然是灵修，也不该这么毫无节制地吃冰凉的甜品。若是此时在人间界养成了坏习惯，将来返回玄灵界后，小狐狸精大概要贪食那些饱含冰灵气的甜品了。一旦吃得过量了，她到时候肯定会肚子疼的。 处理完冰激凌的问题，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顾云岑开口解释道： “我是今早抵达公司后才改变的主意，临时决定亲自去一趟黎明县，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殷娇娇不禁轻“咦”一声，想着秦修成就是今早离开的江城，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巧合。于是，她立刻追问道： “今早突然改变的想法？为什么？总不会是心血来潮吧？” 顾云岑想着自己得到的那些秦氏内部消息，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娇娇，我得到一些消息，昨天下午，秦老爷子越过三个儿子，直接让孙辈的秦朗负责黎明县的项目，并且还多次严肃警告所有秦家人，让他们不许给秦朗使绊子。而秦朗接到任命后，昨天傍晚就坐飞机离开了江城。 “之后，秦修成正在追求的女艺人杜可可忽然临时改变行程，半夜出发去了黎明县并提前进入剧组。得知杜可可的去向后，秦修成在今晨就紧随其后追了过去，并顺理成章地入住黎明县。 “娇娇，秦修成去黎明县暂住，为的是追女人还是开发项目，我不好贸然下定论。但从现在收集到的一些商业情报来分析，我几乎可以断定，秦家更换了项目的负责人后，和顾氏的合作关系也会破裂。” 再次听到秦朗的名字，又得知对方要和顾云岑竞争项目，殷娇娇忽然就无法对她的顾先生气恼了，毕竟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要靠对比的。诚然，顾跑跑有时候狗起来，也会让她生气郁闷甚至咬牙切齿，但和秦朗一比，那真就不算事儿了。 一旁的顾云岑并不知晓自己被如此拉低了档次，因而他的情绪十分平和。 他见殷娇娇不再板着一张俏脸了，也跟着眉目舒展，唇畔间更是浮现出一抹轻松笑意。与此同时，自觉“险情解除”的顾云岑用一种颇为屈尊降贵的心态琢磨着，秦朗倒是一个挺好的完美甩锅对象。 -- 第112页 只是，顾先生的悠哉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身边的小狐狸精用无辜又好奇的语气甜丝丝地问道： “顾云岑，秦朗去了黎明县，你就要亲自过去应对？是因为秦朗他本身很厉害吗？还是说短短数月，他便已经成长到可以威胁你的地步了，所以，你不得不亲自迎战？那你会输吗？” 顾云岑顿时觉得刚刚不该纵容小狐狸精多吃了三大勺冰激凌。 第42章 第四十二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办案讲究…… 殷娇娇和顾云岑一起去了黎明县。 下飞机后, 他们入住了政府方面为投资商安排的山城特色民居小院。 刚刚安顿好，顾云岑就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殷娇娇则自己出门散步赏景, “正好”遇到了外出办事的《见天地》剧组执行制片人王浩。 王浩和殷娇娇之前有过几面之缘, 异地相逢，两人便客气地寒暄交流了几句，话题很自然地过渡到了正在黎明县附近拍摄的《见天地》剧组。 等到殷娇娇返回住处时，她已经和那位执行制片人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两天后, 殷娇娇就得到了一个助理编剧的职务，次日就可以提着行李进入《见天地》剧组工作了。 当然，这里面自然牵扯到不少人情关系, 但有协管署方面在背后暗中搭线推动，一切都很顺利。 转天早上，顾云岑亲自开车把殷娇娇送到距离剧组拍摄地不远的路口处。 临分开前, 他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女朋友的秀发, 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主, 不论发生什么，都别急躁冲动，先顾好自己。” “知道啦, 你也一样，出门带好保镖。还有呀，我给你的护身符和救命丹药都随身带着，那些是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好东西。” “会随身携带的。娇娇, 别太辛苦了, 每天工作八小时，其余时间要懂得放松休息。还有，如果发生了打斗, 你要全力攻击敌人，千万别留手。不要因为担心损坏太多东西而束手束脚的，多少钱咱们都赔偿得起，最重要的，是不受伤。” “放心吧，我知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不会因小失大的，”殷娇娇认真回应道，“云岑，你不用总惦记我这边。最近十多天应该都是安全的。那个凶手动手也得挑日子，不然的话，呵，什么命格都白扯” 顾云岑轻笑颔首，目光温柔缱绻。 殷娇娇觉得今天的男友又英俊出了新高度，心中顿时生出更多不舍。为了防止自己因为沉迷美色而耽误了工作，殷娇娇毅然打开车门迅速下车，背着双肩包头也不回地往剧组拍摄地点走去。 《见天地》剧组拍摄地。 几乎算是常驻剧组的秦修成瞥见四下张望的殷娇娇时，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殷娇娇进组这件事，他也算是帮过一点小忙的。 “殷小姐，一个人来的？” 初来乍到的殷娇娇看到认识的朋友，立刻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秦二少，你好呀，有段时间不见了。刚刚云岑开车送我过来的，他现在应该赶回去开早会了，反正最近挺忙的。唔，抵达这里之后，他更没时间陪我出门散心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因为太过无聊而想进剧组来参观学习并长长见识了。” 秦修成挑了挑眉，不打听任何商业上的事，只聊日常琐事和感情八卦： “不论顾总怎么忙碌，都会亲自开车接送殷小姐，可见殷小姐在顾总心里的重要位置。二位感情深厚，如胶似漆，可怜我形单影只。” 殷娇娇嫣然一笑，眉目间浮现一抹淡淡的娇羞甜蜜。 “秦二少的身边可从不缺少佳人相伴，和形单影只这个词根本不搭边。” 秦修成矜持浅笑，倒是不否认自己的风流过往，只是故作苦恼地抱怨道： “以往是以往，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可可与我之前遇到的那些女孩子都不一样。她一日不答应我的追求，我就得当一天的单身汉。” “看来秦二少这次是认真了，”殷娇娇似模似样地感叹一句，好似已然相信了秦修成的浪子回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杜可可小姐呢。一会儿若是方便的话，烦请秦二少给我一个结交大美人的机会。” “可可她肯定同样乐意认识殷小姐的。” “对了，二少，杜小姐她知道我和顾先生之间的关系吗？” “我没有对她提过，”秦修成目光一转，试探问道，“殷小姐需要我保密吗？” 殷娇娇腼腆浅笑：“如果可以的，还请秦二少不要主动提及。我来剧组之前和云岑打了个赌，说我可以不靠他的人脉资源就做出些成绩来。诶，是不是有些天真？可是已经立下赌约了，我希望能认真对待一下。” 秦修成失笑，暗道确实挺天真的，他秦二不就是看在顾云岑的份上，才乐意帮忙的吗？当然，面对殷娇娇这种级别的美女，哪怕没有顾云岑的关系，给些照拂也是应当的，但那种“照拂”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纯洁礼貌的照拂。 “殷小姐放心，我会帮忙保密的，连可可都不说，我保证。” 说这话时，秦修成眼镜后的那双桃花眼天生自带一股风流深情，所以，明明只是一场普通的朋友间聊天，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就多了些暧昧情愫。 “那是谁？”一直密切关注秦修成动向的女二号袁梦露冷声问道。 -- 第113页 她看着不远处俊男美女谈笑风生的一幕，不禁黛眉轻蹙，目露不善。 正在给袁梦露补妆的化妆师琳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下子就被殷娇娇的外貌惊艳了。 晃神片刻后，琳姐才注意到了殷娇娇和秦修成自在说笑的场景。 “没听说剧组要来新演员呀……哎呀，我想起来了，之前听赵编剧念叨过，说是投资方那边忽然塞进来一个什么经验资历都没有的编剧助理。” “编剧助理？不是演员……怎么可能？” 袁梦露觉得琳姐在瞎猜。那样的狐媚子外貌，肯定做梦都想往镜头前凑的，当什么编剧助理？呵，不过又是一个打算攀附秦二少的没演技花瓶而已。 见袁梦露冷了脸色，琳姐也不再多嘴，安静迅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整个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个突然空降的女二号袁梦露喜欢秦修成。之前因为秦修成对杜可可的追求，袁梦露已经阴阳怪气地发过几次脾气了，还迁怒了当时的工作人员。要不是这个艺人和投资方有关系并且演技不错，早就被公开冷落排斥了。 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人声。 正不耐烦的袁梦露侧头一看，心情顿时更加不快了，因为她的正牌情敌杜可可来了。 殷娇娇比袁梦露先一步发现杜可可的到来，同时也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清甜柔美的杜可可进来后，首先关注的对象既不是导演也不是秦修成，更不是那个五官精致的娃娃脸男主角，而是女二号袁梦露。 在看到袁梦露后，杜可可整个人的姿态都微微放松了下来，随后又恢复了正常。虽然这个过程很短暂，但以殷娇娇的观察力，还是捕捉到了杜可可的一连串细微反应。 倒是秦修成，这位口口声声说自己真切倾慕杜可可的花花公子，反而是几人中反应速度最慢的那个。 “可可来了，”秦修成延迟一步露出惊喜深情的笑容，却没有急冲冲靠近杜可可，因为他始终记得给殷娇娇当介绍人这件事，“殷小姐，我们现在就过去和可可打招呼吧。” 瞧着潇洒风流却偏要维持深情人设的秦修成，殷娇娇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进入剧组的第一天，殷娇娇在秦修成的保驾护航下，认识了剧组里的主要演员和大部分工作人员，得到了杜可可的善意微笑和袁梦露的敌意眼神。 另外，在和杜可可握手的时候，殷娇娇感受到体内的凤凰火焰忽然变得异常活跃。这个特殊反应，让殷娇娇警觉起来。 要知道，她之前和那么多的玄修灵修都接触过，体内的凤凰金焰一直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唯有和丹阁阁主凤晏歌见面的那次，她的金焰被对方的凤凰火焰不由自主地激发呼唤了出来。那时候，金焰也是如此活跃躁动。 “这个杜可可，确实特殊，”吃晚饭的时候，殷娇娇望着不远处正在和秦修成玩暧昧不主动不拒绝的漂亮女人，暗自琢磨着，“能让凤凰火焰躁动……难道和凤凰血脉有关？所以，杜可可也许不只拥有五行专一的润下格命格，还有其它隐藏体质？那么，这个发现和要调查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再有，秦修成似乎并不是那么恋慕杜可可的。所以……他追到黎明县这边的真正意图，是为了方便参与秦氏的开发计划并和秦朗争权夺势，还是为了来谋杀杜可可的？嗯，还有一点，杜可可似乎格外关注袁梦露，她和秦修成相处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看向袁梦露……” “喂，殷娇娇！” 殷娇娇的思路被悄声走过来的袁梦露打断，只听她压低了声音意味不明地说道： “看那边的两个人，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羡慕？秦二少追了杜可可两个多月了，据说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如果换了是你，你觉得自己能让秦二少坚持多久？” 殷娇娇歪头想了想，诚恳又认真答道： “你这个问题听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他能坚持多久和我没有多少关系，而是和他的自信心有关。只要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追求我，大概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吧。若是中途放弃了，肯定是因为他认识到自己确实没希望了，所以不得不黯然退场。” 袁梦露：…… 一天的时间，足够袁梦露打听出殷娇娇的来历背景了，在得知殷娇娇在娱乐圈的最大靠山就是金牌经纪人张俊后，顿时放心不少。 至于殷娇娇和流丹之间的闺蜜关系，根本没有被袁梦露看在眼中。以己推人，袁梦露不认为流丹会为了长相这么出色的殷娇娇真心付出多少，不嫉妒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这些年，袁梦露可是见惯了娱乐圈里的“好姐妹”，那完全就是塑料闺蜜情。 自认为有些背景并不怕得罪殷娇娇的袁梦露在沉默了片刻后，就要再次开启话题。 但殷娇娇却不给袁梦露说话的机会了。她眼睛一亮，就朝着负责带她的赵编剧走了过去。在查案之余，她也想学些讲好故事的高超技巧。 剧组的生活紧张而忙碌，一晃就是七天。在这段时间里，殷娇娇不仅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混熟了，也更加看明白了秦修成、杜可可和袁梦露三人之间的关系。 秦修成追求杜可可，五分真心五分散漫利用。并且只谈风月，从来不提正事。 杜可可对秦修成则是忽远忽近暧昧不明，十分善于把握男人心思，也让殷娇娇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当真是一只偏科严重的狐狸精。 -- 第114页 再说袁梦露，坦白讲，她对秦修成其实也没有那么真心实意，说喜欢，这自然不假，但大约是更喜欢秦二少的身份背景和资源人脉。与之相对的，她对杜可可的嫉妒却是格外真情实感的，因为杜可可既占据了秦修成的注意力，也从秦修成那里获得了不少的资源人脉。 面对袁梦露的虎视眈眈，杜可可表面上忍让和善又不失底线原则，表现得柔中带刚惹人怜惜。实则，袁梦露的几次发脾气吵闹其实都和杜可可的挑拨算计有关。 当然，殷娇娇在观察旁人的同时，也没有忽视自己的作用和影响。这倒不是她做了什么出人意料的大事，而是她一贯自信，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受到关注。 于是，她很快发现，由于秦修成对她的额外照顾和从不解释，袁梦露和剧组里的一些人已经误会她和秦修成之间的关系了。特别是在秦修成几次为了她的事而忽略了“真爱”杜可可后，这种风言风语就更多了。自然，心思玲珑手腕高超的杜可可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微妙的改变。 但是，让殷娇娇感到奇怪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在杜可可面前蹦跶挑衅，或者刻意插入她和秦修成之间捣乱，杜可可始终没有像对待袁梦露那样针对报复她，甚至还暗中阻挠袁梦露找她的麻烦。 这段日子，杜可可始终坚守在袁梦露最讨厌情敌的宝座上，以至于两人经常在私下里找机会单独争吵。 “会不会她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比秦修成好一万倍，所以才忍耐了下来？只给袁梦露找麻烦，”殷娇娇凝神思索，“那也不对呀。有几次，我明显感到杜可可被我惹恼了，比袁梦露招惹她时更生气，可她竟然都隐忍了下来，转头接着针对袁梦露，就好像……懒得理会我似的。是觉得我没有威胁吗？好讨厌呀，明明是三个人的戏，凭什么我始终不受重视？” 纵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杜可可的这种忽视，可对于狐狸精殷娇娇来说，在争男人这件事上，哪怕它是假的、是子虚乌有的、是误会，殷娇娇也不允许自己被轻视、被小觑。 “无论如何，我和袁梦露对她都有威胁。别说什么男友不男友的，我这么漂亮，本身就是威胁！即使我有一百个男朋友，她也该紧张起来的，因为对于秦修成那样的花花公子，有些道德束缚是宽松到接近于无的。可她竟然只针对袁梦露，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心底有了深深的疑惑，殷娇娇更加认真观察起那个否定了她狐狸精魅力的杜可可来。 为此，她还特意在杜可可的身上施放了一枚极为珍贵的高阶追踪感应符箓，就为了能及时确认杜可可是不是当真一门心思和袁梦露比试输赢，以至于从来不额外关注她殷娇娇。 为了和杜可可较劲儿，殷娇娇差点儿忽略了另一个任务对象秦修成，好在这个杜可可也是关键线索人物之一，才没有让她的查案过程彻底跑偏。最起码，殷娇娇还记得随手给秦修成贴上一张普通的追踪感应符箓。 庆幸远在江城的祁临渊不知道自家队员此时的不靠谱操作，否则肯定要郁闷黑脸的。 因为在原本的计划中，那张高阶符箓是给秦修成准备，普通的才是打算给杜可可使用的。当然，小狐狸精外出办案还是有很大自主权的，所以她临时改了安排也不算违规。 就在殷娇娇越观察越觉得杜可可非常奇怪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娇娇，今天忙吗？”视频中的顾云岑似乎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眉宇间的沉肃冷峻还未完全散尽。 殷娇娇展颜道：“我今天还是老样子。你呢，上午的会议还顺利吗？” 屏幕中的顾云岑点了点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殷娇娇闲聊一些温馨简单的日常细节，而是直接说道： “娇娇，韩助理昨天联系过我，说网上有人造谣污蔑你。不过刚刚起了个苗头，就被顾氏的舆论监测部门发现了，韩助理已经安排人紧急处理了。” “造谣污蔑我？”殷娇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十分不解，“图什么呀？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公众人物，赚不来流量的。” 顾云岑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如果那些造谣污蔑的内容传开了，你很快就会变成‘名人’的。幕后黑手拍到了一张你在金玉阁时和秦家兄弟二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借此说你手段高超，让秦家兄弟为你争风吃醋。然后又拍了好几张你在剧组里和秦修成谈笑风生而杜可可黯然神伤的照片，指责你是插足者。 “总之，依照秦修成和杜可可的受关注度，照片一发出去并传播开，你大概就会得到一波巨大的流量，不过，应该都是骂你的流量。” “原来还能这么看图说话……”殷娇娇目露了然，却没有着急解释。她相信顾云岑不会误会她，反而会成为她的坚实后盾。 果然，就听顾云岑接着说道： “我昨天接到消息后，就让韩平林去查了，他刚刚把幕后黑手的资料发给我，我现在也给你传过去一份。至于之后怎么报复回去，都听你的。” “好，我要看看谁想污蔑我。” 正说着话，殷娇娇的电脑上就传来了文件接收的提示音，她不紧不慢地点开第一份文档……预料之中，几个幕后推手中就有袁梦露。 “一猜就有她，云岑，这个袁梦露……咦？等等，云岑，资料上关于袁梦露的出生年份和日期准确吗？这个，嗯，和袁梦露身份证上的不一致，韩助理会不会搞错了？唔，我现在就给韩助理打个电话……” -- 第115页 趁着殷娇娇和韩平林沟通的功夫，顾云岑也认真看了一眼袁梦露的出生年月等基础信息。他暗自掐指推算一番，发现如果资料上的记载无误的话，那么，这个袁梦露极有可能是五行专一的润下格命格。 半晌，殷娇娇挂断电话，若有所思地拨通了祁临渊的手机。 对面很快接通了。 殷娇娇把她的发现汇报给了祁大队长：“队长，调查一下袁梦露的真正命格吧，也许我们搞错了谁才是真正的那个润下格。” “真正的那个？”祁临渊敏锐抓住重点，“你为什么不倾向于有两个润下格？” “嗯，队长，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我认为杜可可本人非常可疑。如果，我是说如果，杜可可和凶手有关的话，她也许会提前一步做出某些迷惑人心的安排，比如修改自己的真正出生日期和地点什么的，用来误导咱们，让咱们把她当做是潜在的受害者。 “假设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正在追求杜可可的秦修成就真是烟雾and弹了，而杜可可临时决定提前进组，其实是追着袁梦露来的。祁队，我来剧组之后才知道，袁梦露现在饰演的角色其实之前已经签给另一个女演员了，是袁梦露仗着和投资人有关系，突然顶替了原本的女演员。 “换句话说，是袁梦露临时改变了行程，才导致杜可可仓促赶来黎明县的，毕竟当时距离下一次举行魂祭仪式也就是十来天的时间，真正的凶手得提前布置并做好各种准备工作。” 祁临渊捋了捋其中的顺序，缓声道：“我会再次调查杜可可和袁梦露的命格。但在这之前，我有一点不明白，娇娇，你的推测都是建立在杜可可非常可疑的基础上的。然而，她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自己是润下格命格，那是我们自己人暗中调查出来的，而杜可可本人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信命格这种玄学。那么，娇娇，你为什么会直接认为杜可可非常可疑？” 谈及杜可可的可疑之处，殷娇娇自觉论据充足。所以一听到祁临渊提问，她就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为何起疑、如何试探、加深疑惑，并细致观察的全过程。 十分钟后，听完自家队员殷娇娇的心路历程后，祁临渊不仅脸黑了，额头还突突突地跳疼个不停。 他现在十分后悔，因为殷娇娇这段日子的不错表现就忘了她最初的做事风格。这就是个可以任性地看脸断案的狐狸精，如今再次展现了她的神逻辑。 “就因为杜可可没有把你当成最棘手的情敌，你就认为人家不对劲儿？你就把那张高级符箓给她用了？” 殷娇娇眨了眨眼，心想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队长干嘛一副质问的口气。 另一边，仍然处于视频通话中的顾云岑可不想看到自家辛苦查案的小狐狸被祁临渊批评否定，虽然…… 心脏本来就长偏了的顾先生立刻敲了敲桌面，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娇娇，祁队长是人族出身的玄修，思考问题时容易被局限住。首先，他没有狐族的美貌多情，还一直单身，所以很难理解你说的那些和争风吃醋相关的常识，更不懂得杜可可一点儿都不忌惮你的表现有多不正常。 “其次，他同我们这些普通人类世界中的行政部门、执法部门接触的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办案讲证据、重逻辑的理念，不太习惯灵光一闪的办案手法。” 经过顾云岑的解释分析，殷娇娇恍然大悟，她语重心长地对电话另一端的祁临渊劝解道： “队长，普通人类出身的警探们办案，确实要讲科学讲逻辑讲依据，抽丝剥茧一步步来。可是你忘啦，咱们是玄修和灵修呀，本身就是不科学的存在！所以，咱们查案子时就不用那样死板地遵从科学逻辑了，因为我们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不符合逻辑呀。嗯，队长，我们完全可以按照直觉和灵感来做事的，你看，连我的普通人类男朋友都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顾云岑优雅颔首，赞同道： “确实如此。作为不能修炼的普通人类，我也十分了解这个简单的道理，就是修仙入道，讲究悟性，一朝顿悟，茅塞顿开。” 殷娇娇一拍手，分外默契地补充道：“对哒，茅塞顿开后，就真相大白啦。” 祁临渊深吸一口气，而后十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张超！张超！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黎明县！老子下次再让殷娇娇单独出门办案，就、就这辈子都不能茅塞顿开！” 第43章 第四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和幕后真…… 不论祁临渊如何的后悔嫌弃和暴躁无语, 该查的还是得认真调查。 于是，在张超和殷娇娇汇合的两天后，对杜可可和袁梦露的第二次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张哥, 你看, 我的推测没错吧？队长他就是太爱操心了，”殷娇娇看着反馈结果，有些小得意地扬了扬眉，“这个杜可可的问题果然不小。呵, 她根本就不是五行专一的润下格，反而袁梦露才是。啧啧，我们差点儿就被坏蛋蒙蔽了双眼, 多亏我殷娇娇明察秋毫独具慧眼并且果敢坚定高瞻远瞩……哎哟，张哥，你干嘛敲我的头？” 张超无奈地揉了揉自己近来越来越丰腴饱满的腮帮子, 认为绝对不是自己胖了, 而是因为操心不着调的组员而上火肿胀的。 “我敲你的头, 是让你悠着点儿。再这么得意下去，当心被咱们队长彻底‘记仇’，以后专门派你处理最丑最臭的怪物魔物。” -- 第116页 殷娇娇顿时不服气地重重哼了一声, 深深感觉到了职场水浑，领导事儿多，打工狐难当。 “别哼哼了，学什么不好非学猪妖, ”张超翻了个白眼, 语速飞快地说道，“既然查明白了部分真相，那么从现在起, 袁梦露正式列为重点调查保护对象。娇娇，你现在就回剧组去，仔细盯着秦修成、杜可可和袁梦露三人。一旦有异动和不妥之处，立刻采取行动并通知我。” “张哥，放心吧，前天联系过祁队长后，我就在袁梦露身上施放了一枚寻踪符，一直注意着她的下落呢。一会儿我回去后，立刻再给她多贴一张，以防意外。对了，张哥，你不跟我去剧组吗？” “不了，贸然露面容易打草惊蛇。我就隐身守在附近，随时准备接应你。” 说到这里，张超看了一眼有些昏暗的天色，沉声道： “娇娇，绝对不可掉以轻心，根据凶手之前留下的现场痕迹来推断，如果对方打算再次行凶的话，也就是这几晚了。” 殷娇娇点了点头，一般的魂祭阵法都讲究天时地利，马上就到望月日了，这月圆之夜的前后几天，确实危险。 “其实，我感到有些奇怪。张哥，你说，嗯，如果凶手谋划着用袁梦露魂祭的话，那她该提前布置阵法的，可我在黎明县这些天，并没有发现杜可可，嗯，或者秦修成长时间外出，他们三个每天都在我眼前晃悠。这样一来，我根本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好多事情都无从判断。” 张超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不明白这一点。在抵达黎明县后，我第一时间就在用探测罗盘访查了一遍周遭环境，确实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凶手掌握了某些上古秘术，可以瞒过行动队的探查手段。” “会不会凶手根本就和秦修成他们无关？” “这倒不会。队长派你来黎明县之前，请玄机阁的道长传袖一课，卜算出这件事的突破口确实在秦修成等人身上。” 殷娇娇挑了挑眉，调侃道：“我发现队长是越来越喜欢算卦了，偏偏总和我讲什么科学逻辑……那他干嘛不直接问问凶手是谁？说不定卦象会告诉我们，杜可可的嫌疑最大。” 张超瞪了一眼不省心的组员，耐心解释道： “娇娇，我知道你非常怀疑杜可可，但事关人命，有些事当真不能完全按照直觉灵感来处理。我们之前已经用了许多手段试探，都验证不出秦修成和杜可可有修炼过的痕迹。显然，要不就是出现了一种未知的可以彻底隐藏修为的厉害手段，瞒过了我们行动队的最先进检测方法，要不就是还存在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修士，正等着继续谋害人命。” 听到张超提起“未知的可以彻底隐藏修为的厉害手段”，殷娇娇的内心深处无缘由地产生了一丝悸动，好似有什么奇妙而重要念头一晃而过。 就在殷娇娇打算细究之际，张超的声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忽略了某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娇娇，这次的案子，留给我们的线索太少了，只能等到凶手再次行动，才能趁机抓获对方。” “就是这样才有些憋屈呀，”殷娇娇不满地鼓了鼓脸颊，因为被打断了某个念头，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重大真相的小狐狸有些任性地抱怨道，“要我说，咱们行动队做事太温吞了。反正都有怀疑对象了，就都抓起来审问呗，何必这样干耗着？要是对方杀了四个人之后就干脆收手了，那咱们岂不是一辈子就抓不住真凶了？张哥，我们狐族的幻术……” “咳，纪律！注意纪律！着急破案也不能胡言乱语的，娇娇。” 张超连忙咳嗽一声，提醒自家组员注意遵守行动队的规章制度，坚决不能滥用私刑和随意抓人，尤其是对待不能修炼的普通人类时，更要谨慎讲规矩。 殷娇娇立刻乖巧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见状，张超拍了拍圆肚子，假装没有发生刚刚的小插曲，继续之前的话题总结道： “所以，在此之前，秦修成和杜可可两人都有嫌疑，更确切些讲，因为秦修成出身秦氏并拥有玄灵界背景，我和队长仍然认为他更值得怀疑。” 殷娇娇不是执拗认死理的性格，所以并不是完全不认同队长他们的意见，因而她毫不勉强地笑了笑，保证一定不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束缚，尽量更加冷静理智地观察所有嫌疑人。 “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像你们认为的那样，总是喜欢另辟蹊径的。虽然，嗯，我把高级符箓用在了杜可可的身上，但是，我对秦修成也是很重视的。我不仅给他使用了普通的中低阶符箓，还使用了顾氏最新研制的科技产品——纯粹普通人制造的追踪器，是双重保障呢。” 面对乖巧懂事的自家队员，张超总算露出了一些欣慰神色。 “娇娇，回去吧，你也要注意安全。就像你之前对队长说的那样，玄灵界的案子一般不能依照常理推断，凶手作恶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若是遇到修为极高的，便是知道对方是真凶也没办法，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所以，咱们自觉做到尽心就行了，都是运数，莫强求，保平安。” “嗯，我明白，张哥放心。”殷娇娇弯了弯妩媚的狐狸眼。 返回《见天下》剧组给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安排的住宿地点后，殷娇娇直接去找袁梦露。对方今天下午和晚上都没有戏份，按照以往的习惯，这时候的袁梦露应该在房间里做美容。而殷娇娇通过感应寻踪符箓，也确认了这一点。 -- 第117页 “袁小姐，你在吗？”殷娇娇不紧不慢地敲响袁梦露的房间门。 “娇娇，来找梦露老师吗？”开门的不是袁梦露本人或者她的助理，而是剧组的化妆师琳姐。 “琳姐？打扰了，”殷娇娇微微一笑，直接说明来意，“袁小姐在吗？赵老师吩咐我来给袁小姐说一下剧本修改后的几个小细节。” 琳姐目光微闪，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表情。 “梦露老师在房间里，不过……有些不巧，她刚刚做完美容按摩，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娇娇，你可以明天再来找她吗？” 殷娇娇想尽快见到袁梦露，便试探说道： “明天就有些来不及了，那我过一个小时后再来，可以吗？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十几分钟就好。” 琳姐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角，随后摇头道： “娇娇，这个……我说不准的。梦露老师看上去挺累的，也许会多休息一会儿。这样吧，等梦露老师一醒过来，我就通知你。娇娇，你等我短信或电话，到时候再过来。” 殷娇娇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这个琳姐……她再次感应了一下寻踪符箓的状态，确认袁梦露的位置确实没有发生变动。 “那好吧，琳姐，等袁小姐醒了，你千万记得通知我一下。嗯，要是你提前离开的话，请把我找过袁小姐的事转告给她的助理。” 琳姐爽朗笑道：“放心吧，娇娇，我不会耽误正事的。” 说完话，琳姐就毫不犹豫地关严了房门。 见状，殷娇娇眸色微沉，当即默默施展法诀感应秦修成那边的追踪符箓。 “秦修成还在下午的拍摄地，没有远离剧组……不对，符箓显示的位置没有变化……可是，追踪器的信号却非常弱，并且弱得有些不正常，像是说明书上说的那种超出了搜索范围……” 意识到事情有变，殷娇娇立刻调动体内更多的灵气凝练成诀，试着感应杜可可的位置。 片刻后，殷娇娇面色微变。原来，她从那张高阶符箓处得到的反馈是，杜可可此时已经远离了剧组，正朝着黎明县西南方向的山地密林方向移动。 “被骗了！” 这次，殷娇娇也不讲究礼貌和纪律了，直接隐身穿墙进入袁梦露的套间。 果然，房间内除了琳姐外，哪里还有其余的人。随后，殷娇娇在袁梦露床头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张灵光暗淡的寻踪符箓，正是她之前给袁梦露使用的那张。 殷娇娇注视着符箓上面的一小绺黑发和凝固的血迹，眼中划过一抹冷然，心知暗处敌人使用了李代桃僵法术，骗过了她的感知。 这就是普通符箓和高阶符箓之间的区别了。使用普通符箓后，若是遇到修为不错并且扎实掌握了大部分符箓术法知识的修炼者，既容易被察觉也容易被钻空子。 与之相对的，就是稀有且难得的高阶符箓，无论从隐蔽性还是破解难度上看，其效果都远远超过普通符箓。 当然，高阶符箓也存在自身的缺点，就是使用高阶符箓往往需要调动更多的灵气和更复杂的法诀。对于一些修为稀疏平常的修士来说，即使有幸拥有高阶符箓，也不一定有能力使用，还不如中低阶符箓实用。 这也是殷娇娇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探查杜可可的原因之一。因为每次激发高阶符箓，都需要消耗一定量的灵气，虽然能够负担得起，可她并不愿意在关键时期随意浪费。 确认袁梦露不在房间内后，殷娇娇暂时没管琳姐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她直接瞬移到了秦修成那边。然后不太意外地发现，秦修成也失踪了。 殷娇娇不再耽搁时间，她立刻冲出剧组，一边往杜可可离开的方向追赶一边联络张超。 “组长，出事了。” “讲。” “袁梦露和秦修成身上的符箓都被施展了李代桃僵之术。现在，他俩和杜可可都不在剧组拍摄地和居住地。杜可可身上的高阶符箓显示，她现在正在朝着西南方向的伏牛山移动，但速度并不快，应该没有驱使飞行灵宝。” 张超在接到殷娇娇的传讯后，几乎立刻瞬移到她身边，而后二话不说就跟着殷娇娇向县城郊外奔去，并顺着高阶符箓的感应提示一路追踪。 然而，在进入山林之前，殷娇娇和张超不得不停了下来商讨追踪方案。 “组长，我之前提过，我不仅在秦修成身上留下了寻踪类的符箓，还使用了一点儿科技手段，在他的手表里留下了追踪器。刚才在县城里的时候，追踪器的信号很弱，一直断断续续的，但越靠近山林，追踪器的信号就越清晰。现在，操纵器上的小程序显示，追踪器运转正常，并且在持续移动中。” “所以，出什么问题了？”张超肃声问道。 “问题是……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根据杜可可身上的高阶符箓提示，入山后我们应该往西北瀑布方向追。可是，如果跟着秦修成身上的追踪器找过去的话，我们需要走正西面的盘山道。” 张超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做出决定： “娇娇，虽然你更怀疑杜可可，但秦修成的嫌疑帽子也始终没有摘掉。我们兵分两路，你选择一个方向吧。” 殷娇娇二话不说就把操纵器塞到了张超手中，低声道： -- 第118页 “组长，我依旧认为杜可可最可疑。所以，我去找杜可可，你去找秦修成吧。” 话音未落，殷娇娇的身影就已然飘到了百米之外，等到张超摆弄好操纵器后，再抬头就看不到自家队员的背影了。见此，他也立刻继续施展神行千里身法玄术，朝着正西方盘山路方向追去。 不提张超是否会找到失踪的秦修成，只说殷娇娇这边的进展。 没入黑黢黢的山林，殷娇娇疾驰前行的速度陡然间提升了三倍有余。在她的身后，三条狐尾的虚影若隐若现，每次闪现，她的速度就加快一份。 若是认真计算，就会发现殷娇娇此时奔跑纵跃的速度，竟然比一般玄修使用五行遁术或者身法玄术还要迅捷。如果她化作三尾妖狐原型奔跑的话，这速度肯定还要翻倍的。 显然，在和张超一起赶路的时候，殷娇娇是在有意无意地藏拙或者额外照顾了自家组长的身法速度。 与此同时，殷娇娇对杜可可的追踪也不再完全依靠符箓指引。对于灵修妖族来说，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厉害的法宝，其余任何手段都是辅助的。 因此，此时的殷娇娇更信任自己的嗅觉和灵觉，哪怕几次从高阶符箓那边接收到比较模糊矛盾的干扰信号，她也不曾有半分迟疑，依旧坚定地按照灵觉和嗅觉指引的方向前进。 于是，在茫茫深山中，她很顺利地找到了杜可可和昏迷的袁梦露。 人烟罕至的陡峭悬崖顶端，杜可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你很吃惊？”殷娇娇望着被杜可可拖到悬崖边的袁梦露和地面上临时绘制的血阵，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问道，“是吃惊找过来的人是我，还是吃惊我能这么快找过来？” 杜可可飞快收敛起脸上的多余情绪，她一边再次认真检查自己的身体，一边幽声说道： “都有一些。殷娇娇，我没想到……唉，我知道我身边肯定会出现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一开始，我也怀疑过突然出现在剧组的你。可是、可是你对我的敌意和不忿太明显太真切了，你和我、和袁梦露相处的时候，又茶又骄纵又婊里婊气的，太……真实了！因此我竟然渐渐不再怀疑你了，毕竟鼎鼎大名的协管署行动队招聘队员时还是挺讲究的，不会……” 说到这里，杜可可忽然释然一笑，叹道： “你为了完成任务，那么投入地表演，说实话比我这个科班出身的演员都厉害。所以，被你骗过也不冤。” 殷娇娇顿时觉得好委屈。她什么时候演戏了？她一直很认真地想要杜可可把她当做最大的情敌的。她都那么努力争取了，却换不来杜可可的重视。 不过，自从知道袁梦露的真正命格后，殷娇娇也算勉强释然了。就像组长张超说的那样，争不过命数的。 这时，检查完自身的杜可可又接着说道： “秦修成和袁梦露的身上被使用了寻踪感应类的符箓，我却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之前还以为自己排除了嫌疑呢。可是，既然你这么快就追了过来，那就说明我还是被算计了。我想想，难道你在我身上施加了高阶符箓？所以我既察觉不到，也掩盖不了自己的行踪。” 殷娇娇在杜可可检查身体并询问问题的时候，抓紧时间研究地面上的血色阵法，试图早些闯过去救下昏迷不醒的袁梦露。 而杜可可其实也不是那么有闲心和殷娇娇闲聊的。只是，她已经猜到自己被施加了高阶符箓，自然要想办法早些破除束缚。 于是，杜可可和殷娇娇倒是有了些说话交流的时间。 殷娇娇好奇问道：“杜可可，你是修士？之前的那四个受害者，都是你杀死的？你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呀？” “我之前确实杀了四个人。” 杜可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理会殷娇娇的其余问题，而是掏出一枚味道奇怪的丹药吞服下去。 片刻后，杜可可的身上冒出了一层淡蓝色的光晕，脸颊和手背等露出来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一些青紫色的纹路。 “果然是高阶符箓……” 殷娇娇此时一心二用，一面分析地上的阵法，一面试图通过多说话扰乱杜可可的思路。 “杜可可，你和秦修成是什么关系？他参与这些杀人事件了吗？还是说，他其实什么都不清楚，都是你自己设计的。你让秦修成和几名受害者认识，还诱导他去案发现场，这样一来，秦修成身上的嫌疑就大了。你这样做，是打算让他帮你转移调查人员的视线吗？” 杜可可同样希望扰乱殷娇娇的心绪，拖延她破解阵法的速度，便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修成那种冷心冷肝的混蛋男人能和我有什么关系？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说些一戳就穿的谎言了。秦修成确实一直被我耍得团团转，我也确实把他当做挡箭牌的。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我来黎明县，是奔着袁梦露这个蠢女人来的。本来想着，突然离开江城也好，正好让秦修成在那边吸引你们的调查视线，而我这边就能不受干扰地完成计划了，没想到秦修成却像狗皮膏药似的追了过来。 “他一出现在剧组，我就知道要遭，协管署方面肯定要追过来调查的。即使调查的重点在秦修成那边，也会让我做事束手束脚的。” 闻言，殷娇娇立刻扔出一个真相分散杜可可的注意力： -- 第119页 “那个，我觉得秦修成来黎明县，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参与这边的开发案，和他们秦氏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相关。如果没有那个项目的话，秦修成不一定愿意长时间离开江城。 “杜可可，有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把最大的嫌疑帽子扣在秦修成的脑袋上，好方便自己在不起眼的偏远县城里搞事。可偏偏秦氏的开发计划出现了变动，便顺势把秦修成引了过来。 “这样一来，你和秦修成就被彻底困在一处了，正好方便我们一起调查。唉，说实话，这个意外，确实让我们行动队省了不少心，我们队长最近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 杜可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手中动作不停，努力驱除高阶符箓的强大效用，同时嘴里的话也不少。 “人算不如天算？哈，我还真要看看，这老天要怎么和我算账？对了，殷娇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甚至舍得在我身上使用这种高阶符箓？连秦修成那里都只是普通版的，我却享受了如此‘优待’！啧啧，殷娇娇，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露馅了吗？” 殷娇娇此时已经发现了脚边阵法的几处薄弱之处，便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预演着破阵的招式，一边扬眉答道： “你要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破绽的？行呀，我自然可以告诉你答案，不过，我的答案可不是白给的，你得用另一个答案来换。” “什么答案？” “你杀人的目的。” “我杀人的目的……”杜可可语气轻柔地重复了一句，旋即对着殷娇娇盈盈一笑，“殷娇娇，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我这个反派，可不想挑战这个定律。所以，我不准备和你交换答案……” 话音未落，就见杜可可周身涌出一股黑色的雾气，而她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却隐隐浮现出一些暗金色的斑点。 就在这些金色斑点出现的刹那，殷娇娇暗道一声不好，她感到自己和那枚高级符箓的联系断开了，也就是说，她已经不能通过符箓追踪杜可可的下落了。 符箓效用一消除，杜可可肯定要搞事的。 意识到这一点，殷娇娇想也不想就朝着杜可可方向飞身扑去。途中遇到血阵阻拦，她便沿着之前暗中规划好的闯阵路线腾挪辗转，同时释放出一团又一团的青色狐火，竟直冲冲硬生生地闯到了杜可可的近前。 而在殷娇娇的身后，那个临时绘制的血阵已然被烧灼得破烂不堪，原本被困在血阵中的阴魂和毒障也被烧得七零八落。 刚刚解开符箓束缚还来不及调息恢复的杜可可见殷娇娇横冲直撞而来，眼看着就要破阵而出，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 “还好我从来不敢小瞧谁，总愿意多留些后手。” 笑着感叹完这一句，杜可可抬脚就把昏迷在悬崖边的袁梦露踹了下去，同时扯开一张高阶遁术符，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殷娇娇的面前。 冲出血阵的殷娇娇和杜可可消失的身影几乎是擦肩而过，电光石火之间，殷娇娇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追踪杜可可，如一阵旋风一般，追着袁梦露跳崖而下。 半空中，殷娇娇正要揽住袁梦露的身体然后返回崖顶，但她刚刚接近袁梦露，就立刻屏住呼吸并停下了动作。 袁梦露身上竟然被涂满了绝灵散。 绝灵散，顾名思义，无论玄修还是灵修，贸然接触并沾染过多的话，都会导致体内灵气运行阻塞，甚至干脆无法从外界吸收灵气继续修炼。 殷娇娇反应极快，她立刻自峭壁上扯下一段藤蔓并飞速缠住袁梦露的腰身，借用不含灵气的自然植物挽救袁梦露的性命。然而这一耽误，她和袁梦露就不免落入了崖底。 阴风肆虐的幽深崖底，有着杜可可提前设下的隐蔽迷阵和封灵禁制，虽然不会伤害殷娇娇的性命，却能把她困住。 “竟然留了这么多后手……” 殷娇娇确认袁梦露生命无碍后，站在迷阵中认真琢磨起杜可可的真正目的来。 “能够这么轻易放弃袁梦露，是不是说明她还有另一个或者更好的目标？不，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用袁梦露做诱饵。目的……是困住调查她的行动队队员，然后，好方便她今晚对真正的目标动手。那么，她现在要去找谁？” 第44章 第四十四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发现了凶…… 意识到杜可可极有可能有另一个杀害目标后, 殷娇娇下意识地开始担心起顾云岑的安危来。 纵然她十分笃定顾云岑的生辰八字和五行专一命格毫无关系，并且，顾云岑还随身携带着她给他准备的狐狸毛球护身符, 可是, 理智归理智，在紧张时刻，感性总要占据上风的。 在黑漆漆的荒凉阴森崖底，殷娇娇不由自主地牵挂起自家的英俊男友来, 脑子里冒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假设，就怕她的顾先生遭遇危险。 也是到了这时候，殷娇娇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顾云岑这个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占据了她心里很重要的位置。 “其实，都怪那个黑塔考验幻境的, ”小狐狸精在努力寻找破除迷阵的阵眼的同时, 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幻境里的顾云岑和现实里的顾云岑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嘛。我在幻境里和皇夫甜甜蜜蜜地过了一辈子，出来后虽然能够分得清楚虚幻和现实之间的不同，可在面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顾云岑, 难免要移情的。唉，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单单看做是只认识了不到一年多的人类呀。” -- 第120页 被困在寂静幽深的地方，听着呜呜咽咽的山风，殷娇娇的内心深处比往日增添了些许的多愁善感。 她甚至萌生了回去就答应和顾云岑订婚的想法。反正人生不过百年, 就是给出婚姻许诺又能怎样呢？几十年后, 等顾云岑去世了，她就又是一只单身自由的快乐小狐狸精了。而顾云岑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的，反正到时候他两眼一闭小盒一装, 哪里还管得了身后事？ 就在小狐狸精自我感动，觉得自己即将为了爱情做出了很大牺牲的时候，迷阵的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一阵阵的轰隆响动。 紧接着，一面面挡在殷娇娇面前的高大石墙蓦然出现了数道裂纹，一条条仿佛永远也走不完的崎岖曲折小路渐渐变得平坦开阔，迷香消散，冷雾散开…… 见到这番突如其来的变化，殷娇娇眼中划过一抹喜悦，心知组长张超大约是沿着她留下的记号及时赶来了。有了队友的里应外合，她就能加快速度离开崖底迷阵了。 半个小时后，再次炸碎一面从天而降的厚实石墙的殷娇娇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随后，属于组长张超的那张喜盈盈的圆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张哥！这里！我在这里！” “娇娇……”张超松了一口气，他转了转手中的罗盘，确定四周再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后，大步走到自家队员面前，关切问道，“有没有受伤？情况如何？” 殷娇娇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只是被困住了并未受伤，然后三言两语简单说了她和杜可可的交锋过程。 “这么说，杜可可当真是幕后凶手。娇娇，这次又让你推测准确了。” “但我没料到杜可可会这样轻易放弃袁梦露，”殷娇娇苦笑一声，“张哥，我认为杜可可肯定另有目标，袁梦露只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 张超听完殷娇娇的讲述后，也同意了她的推测。 “那张哥咱们走吧，抓紧时间去救人。杜可可的真正目标也该在黎明县里或者附近郊区，若是离得太远的话，杜可可也不会一直安心待在剧组里拍戏。” “确实，不仅如此，她应该是能获得那个目标人物的一些消息的。比如确定对方一直停留在她附近，比如肯定对方一直没有遇到危险，还有就是，在关键时刻她可以顺利接触到对方，甚至很容易找到理由和对方单独相处。”张超拍了拍圆肚子，进一步分析。 “这样呀，那我们先去剧组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得抓紧时间了，”殷娇娇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这个杜可可的能力确实很诡异。张哥，她应该拥有不少秘密传承的秘术，不论是隐藏修为装成普通人的方法还是迅速破解高阶符箓的干脆手段，都独树一帜。对了，她还十分擅长设计隐藏阵法的禁制，我们之前都没有发现崖底的这个迷阵。” 张超摸了摸下巴上的软肉，看着昏迷的袁梦露和被他安置在不远处的同样昏迷的秦修成，沉吟道： “娇娇，接下来我们还得分头行动。我找到秦修成的时候，他正躺在一辆漏油的轿车里，并且中毒昏迷。随后，我接到你的暗中传讯，为了尽快赶过来，我给秦修成服用了一枚能暂时压制毒性的解毒丹，可效果却只是暂时的。我得抓紧时间运功，调用木乙灵气帮秦修成拔除体内毒素，如果耽搁了，秦修成大约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殷娇娇微微颔首，她知道组长张超修炼了一门木属性功法，在疗伤解毒方面有奇效，而自己则更加擅长破坏和打架。 “那么，队长，我现在就去找杜可可。” “嗯，记得留下寻踪暗号。我这边已经联络过队长了，两个小时内，队里就会加派人手过来帮助咱俩。另外，我这边确定秦修成没有生命危险后，也会立刻去找你。” 殷娇娇没问为什么要两个小时后才有增援，而不是立刻前来帮忙。毕竟出任务期间，行动队的队员们不必过于遵守人间界的各种规章制度，是可以使用玄灵界的各种非科学交通手段的。 她心知，既然祁队那边这样答复，那就说明行动队方面最近一段时间需要处理的案子非常多且棘手，人手肯定已经极为紧张了。 分配完任务，殷娇娇不再耽搁时间，她脚尖轻点，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山间的茫茫夜色中。 返回《见天下》剧组安排住宿的地方，不等殷娇娇想办法探查杜可可的下落，就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剧组的人。 “赵助理，你怎么来这里了？”殷娇娇好奇地看着秦朗的私人助理，她和这个人之前有过几次接触。 “啊，殷、殷小姐？！殷小姐你在这儿？” 似乎正在喝水吃药的赵磊见到殷娇娇突然出现，顿时露出了极为诧异的表情，甚至差点儿呛了。 “是我呀，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里？赵磊，你怎么了，见到我这么惊讶的吗？” “这个……殷小姐，你、你没和秦二少出去吃饭吗？” “我，秦二少秦修成？没有呀，你为什么这么问？” 听到殷娇娇否认，赵磊面色微变。他立刻掏出手机给秦朗打电话，然而等了一会儿后，对面始终没有接通。一声声忙音，让赵磊的眉目间聚集起了一些焦急之色。 见状，殷娇娇心底浮现出一抹思索。 “到底发生什么了？是谁造谣说我和秦修成出去吃饭了？” -- 第121页 殷娇娇出声追问，同时不动声色地施展惑心幻术，诱导暗示赵磊实话实说。 “赵磊，你很关心秦朗对不对？你意识到事情不对了，需要帮助，是不是？来，都告诉我……” 望着娇娇那双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值得信赖的幽深眼眸，赵磊微怔片刻后，认真而缓慢地点了点头，而后坦言相告道： “秦先生来剧组之后找不到殷小姐和二少，很不高兴，后来遇到了杜可可。杜可可见到秦先生就想躲开，但被秦先生喊住了。对了，秦先生也认识杜可可的，之前二少带着杜可可参加朋友间的聚会，大家一起吃过饭的。 “那个，杜可可看上去很焦急很慌乱，欲言又止的样子，秦先生感到不对劲儿就再三询问……后来，杜可可告诉秦先生，嗯，她说，她无意中得知，二少、二少今晚邀请殷小姐你单独出去吃饭是一场阴谋。二少似乎想灌醉你或者给你下药，然后再拍摄一些那种可以当做把柄的照片，也许还会假戏真做。总之，杜可可说，二少企图弄一些可以威胁人的把柄，然后参与招标竞争什么的。 “杜可可她搞不清楚到底竞争什么，但秦先生听到杜可可这么说后，十分气愤，也很着急，就威逼利诱杜可可带他去找二少和殷小姐你，然后，然后秦先生就和杜可可一起离开了。” “他们去了哪里，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去。” “我不清楚他们去哪里找人，”赵磊为难地摇了摇头，又解释道，“我本来也要跟着去的，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坏肚子了。真奇怪，我平时特别注意饮食的，那个，我当时肚子疼得厉害，秦先生他等不及了，就先和杜可可一起离开了。” “突然肚子疼？” “是的，殷小姐。你刚刚出现的时候，我正在吃药，你看，这是我朝前台的值班服务人员要的止泻药，我真没骗你。” 殷娇娇眸光微转，暗道赵磊忽然坏肚子这种事应该不是杜可可做的。因为对方实在没必要留下一个知情人在这里，这不是上赶子给自己提供线索吗？ “这么说，杜可可的真正目标是秦朗？秦朗为什么来剧组？还是今晚？” 殷娇娇心里有了疑问，就直接问了出来，而中了幻术的赵磊则毫不迟疑地答道： “前天傍晚，秦先生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和许多照片，上面都是殷小姐和秦二少亲密说笑相处的场景。其中有好几张，不知道是借位还是真的，看着好像你们在接吻和拉手。秦先生看到照片后非常生气，我当时正好在秦先生的办公室里，亲眼看到秦先生摔了鼠标。 “后来，秦先生勉强压下怒气，看上去冷静了一些。他没有给二少打电话询问照片的事，而是给杜可可打了一个电话，说今晚要来剧组探班并和二少聚一聚喝点儿酒。秦先生问了杜可可剧组今晚收工的时间，说要提前些过来，还让杜可可保密，说他和二少之前有些误会，如果二少知道秦先生要来，说不定会躲出去……” 听完赵磊述讲述的来龙去脉，殷娇娇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古怪和厌烦的表情。她对秦朗看照片生气这件事颇为无语，心道关他什么事，顾先生都没说什么呢。 与此同时，殷娇娇几乎可以肯定，秦朗就是杜可可的真正目标。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在赵磊的脸色转了一圈，暗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秦朗还算幸运吧。要是这个赵助理不留下来的话，自己还真是一头雾水，如何也猜不到杜可可的目标是秦朗。毕竟秦朗的八字命格绝对不是五行专一的润下格。 “赵磊，麻烦你再给秦先生打个电话。如果接通了，你别提我在这里，就说有要紧的公务，让他告诉你地点，你去找他。” “好的，殷小姐。” 赵磊再次拨打秦朗的手机，然而，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殷娇娇又问赵磊，他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找到秦朗或者追踪到他的行程。赵磊立刻给出了几个办法，可是在一一试验过之后，全都失效了。 殷娇娇想了想，若是能拿到秦朗的头发血液或者他时常接触使用的生活用品的话，她倒是可以通过寻人的灵诀术法确定秦朗的位置。于是便对赵磊说道： “赵助理，你带我去秦朗住的地方吧，我也许有办法帮忙找到他的下落。” 被施展过幻术的赵磊比较服从殷娇娇的命令，没怎么迟疑就领着殷娇娇去了秦朗的住处。 “赵磊，秦朗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不是的，殷小姐，”赵磊摇头道，“秦先生的未婚妻宋小姐也住在这里。” “宋明灿也在？那就太好了。有她在，就更方便获取和秦朗密切相关的东西了。” 殷娇娇原本以为在这样的紧迫危险关头，再加上赵磊的证言，她应该可以很轻易地从宋明灿那里拿到和秦朗相关的东西，然后迅速推算出秦朗的位置并立刻出发去阻止杜可可继续害人。 不过，有些时候，总会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的。 首先令殷娇娇感到意外的是，秦朗一个普通人类的住处，竟然被一件威力很强的防护法宝笼罩在其中。 也就是说，不经过屋主人的同意，任何来客，尤其是像殷娇娇这样拥有修为的玄修或者灵修，是绝对不被允许进入的，除非花费大力气击溃那件品质很好的防护法宝并强行闯入。 -- 第122页 “这是沈茜茹给儿子安排的？”殷娇娇诧异地琢磨着，“是担心冥鲲教受害者的亲朋好友们来人间界报复他们娘俩吗？既然如此，干嘛不给秦朗弄些可以随身携带的防护法宝？那样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不用来回奔波了。” 殷娇娇不清楚的是，并不是沈茜茹没想到给儿子准备随身防护之物，而是她实在是财力有限，不得不把仅剩下的两三样具有防护功能的灵器法宝用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作为沈邱峰的独生爱女和修炼者，她本人更容易被那些受害者的亲朋好友憎恨迁怒，近来，她已经遭遇过好几次偷袭了。 不提沈茜茹的处境，只说此刻的殷娇娇。在发现秦朗的住处被防护法宝保护后，她又遇到了第二个意外，就是宋明灿并没有立刻答应帮忙并积极协助她一起寻找秦朗。 “殷小姐，说实话，你们修炼者的手段五花八门玄之又玄，让我们这些普通人类防不胜防，更是难辨真假。你突然上门说这些，我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你。” 殷娇娇心急抓捕罪犯，但因为不能轻易进入秦朗住处，便不得不耐下心思和宋明灿周旋： “宋小姐，委婉客气的话我不多说了。你也进入过玄灵界，应当知道我是国家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事关人命，我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些，或者，多信任一下官方机构。 “现在时间紧迫，多耽搁一会儿，秦朗受到不可逆转伤害的可能性就更大，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而是有依据的。从前几次的犯罪现场推测，凶手大概率有折磨虐待受害者的习惯。宋小姐，我晚到一步，你的未婚夫秦朗也许就要多承受一些痛苦。” 宋明灿抿了抿唇，她又怎么会不担心秦朗的安危？ 可是……猛然间听到赵磊说秦朗跑去了剧组，而理由则是打算和秦修成吃饭喝酒，宋明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作为秦朗的枕边人和未婚妻，宋明灿的直觉告诉她，秦朗在百忙之中抽空外出，为的根本不是什么维持兄弟情义，呵，他就是去探望殷娇娇这个狐狸精的。 这个认知，像一条毒蛇一样啃噬着宋明灿的内心。她确实不愿秦朗受伤，可……也不愿意让殷娇娇去救秦朗。因为那样一来，殷娇娇在秦朗心里的地位就要变得更加重要了，会……一辈子都抹不去痕迹的。 她不甘心，她其实未尝不怨恨秦朗这段日子的三心二意。 她想，如果……还不如不救！ “不，不是的，我没有嫉妒，我怎么会有那样肤浅的念头！我怎么会怀疑我和秦朗之间的感情？我就是……不放心殷娇娇的品行而已。” 意识到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些真正想法后，宋明灿顿时面色惨白，她在心里极力否认着： “我、我和秦朗在一起，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我们爱情不小心伤害了殷娇娇，她、她脾气不好，骄纵又霸道，肯定记恨我们的。说不定……今晚这就是一个骗局，对，是骗局！一旦让她拿到秦朗的头发、血液或者贴身物品，她一定会借机诅咒秦朗的……哪怕、哪怕她说的是真的，可我也不放心把阿朗的安危交给殷娇娇呀。万一、万一她记仇，在营救的时候稍稍做些手脚，那、那就太可怕了！对，我是出于谨慎考虑，才不愿意立刻选择相信这只狐妖的。” 这样开解完自己的宋明灿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她故意忽视了自己打不通秦朗的电话、打不通秦修成的电话，以及秦朗身上的安全追踪信号消失了的这些异常情况，坚定地认为此刻的自己是理智而冷静的。 而殷娇娇望着目光闪烁神色纠结的宋明灿，心里忽然冒出来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若是秦朗今晚有着能够逢凶化吉的命数，比如他的助理突然肚子疼留在了原地让她得到线索。那么，经过宋明灿的这番消极应对，秦朗今晚的命数大约就是凶多吉少了。 这样毫无根据又玄奥微妙的念头在殷娇娇心头一晃而过，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公事为重，殷娇娇语速飞快地再次给出建议： “宋小姐，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话，可以抓紧时间联系一下秦朗的母亲沈茜茹，问问她的想法。我想，关于玄灵界的事，沈女士的判断一定会让你信服的，不管怎么说，秦朗是她的亲生儿子。” 把沈茜茹搬出来后，宋明灿确实不好拒绝。 于是，在殷娇娇明亮清澈的目光下，宋明灿到底咬着唇拨通了沈茜茹的电话。然后，电话刚刚接通就被讨厌浪费时间的殷娇娇抢走了。 无视了宋明灿的不满表情，殷娇娇向沈茜茹说明了秦朗可能遇险的大体情况。 沈茜茹比宋明灿更明白国家协管署行动队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依照殷娇娇的实力和背景，如果要想报复秦朗的话，直接动手就好，根本无需这样麻烦。所以，她立刻同意了殷娇娇的要求。 并且，在挂断电话后，沈茜茹立刻动用了仅剩的一张高阶神行符，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从江城赶到了秦朗和宋明灿目前的住所。 沈茜茹的到来，让殷娇娇的追查行动得以顺利进行了下去，又因为沈茜茹和秦朗之间的母子血缘关系，使得寻找秦朗这件事的难度减少了许多。 在离开秦朗住处前，殷娇娇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若是宋明灿之前没有迟疑和故意推诿拖延的话，他们大概可以提前十分钟左右确认秦朗的下落。 -- 第123页 殷娇娇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今晚会屡次三番地关注这种细节问题，她眨了眨眼掩去思索，又朝着宋明灿和助理赵磊随意地摆了摆手，就和沈茜茹一起消失在了房间中。 鉴于血脉之间的牢固牵引和血缘术法的灵敏强大，殷娇娇和沈茜茹各自施展五行遁术之后，再次露面汇合的地点，正是杜可可准备魂祭的地方。 站在诡异复杂的阵纹中央的杜可可正在弯腰做着什么。 当她感到这方空间内灵气运转出现波动异常后，便不急不缓地起身站直，侧头瞥向火遁而来的裴湘和土遁出现的沈茜茹，嘴角噙着一抹冰凉浅笑。 “你们来啦。可惜来晚了，如果再早来十分钟的话，我要做的事大概就会被打断了。” 殷娇娇微怔，旋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杜可可血淋淋摊开的手掌上，那里，静静悬浮着两颗属于人类的眼珠子，是秦朗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一直比较…… 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 殷娇娇尚且还能维持着冷静的态度谨慎地打量着周遭环境，但沈茜茹哪里还能保持理智，她怒喝一声, 当即便冲向阵心处, 双目赤红，周身杀气翻涌。 然而，就像杜可可刚刚说的那样，殷娇娇和沈茜茹还是来迟了一步。诡异复杂的血色阵法此刻已经完全启动, 同时，一股强大而古老的禁制力量如铜墙铁壁一般，牢牢笼罩在阵法周围, 将阵内阵外分隔成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阵中的人能不能走出来暂时不清楚，但阵外的人是绝对无法轻易进去的。 救人心切的沈茜茹被挡在禁制屏障之外，无论使用什么攻击手段, 都无法靠近阵法中央。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秦朗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而正在摆弄眼珠子的杜可可甚至轻声哼起了小调。 “你！你、放了我儿子, 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杜可可不理会目眦欲裂的沈茜茹，她认真而仔细地把秦朗的眼珠子镶嵌在血阵中心的两个空缺处，又让四肢流血的秦朗仰卧在一片交错繁复的阵纹中间。 做完了这些事, 杜可可才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殷娇娇和沈茜茹的身上。 沈茜茹此时正在疯狂攻击禁制屏障，而殷娇娇在尝试着出招之后，确定自己暂时无法只凭攻击法力破除眼前的禁制，就停下手来继续观察, 试图寻找到强大禁制的薄弱点。 片刻后, 殷娇娇赫然发现，在血色阵法的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内，其实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空空荡荡的。若是用神识秘法仔细探查, 就能感受到有四股极为精纯的属性力量盘桓其间，分别是金木火土四种。 “好精纯的五行属性力量，金、木、火、土……难道是五行灵粹中的其中四种灵粹？” 殷娇娇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继而又飞快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心绪飞转，暗自思索： “应该不可能吧。如今这个年代，又不是上古鼎盛时期，哪里还有五行灵粹这样万年不出的天材地宝，况且，还是一下子就聚齐了四种。再有……我的青焰此时极为雀跃，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接触到至阴灵物时，青色狐火才会如此。可依照古籍记载，真正天生天长的五行灵粹必然是阴阳平衡的……” 站在血阵中央的杜可可注意到殷娇娇疑惑打量的目光，咯咯一笑，她一边擦拭着手上的血渍，一边用闲聊的语气说道： “殷娇娇，看来你发现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吃惊？这样精纯的五行力量，可是特别特别难获取的，我可是费了大力气。” 闻言，殷娇娇眼波微转，试探着问道： “这就是你之前折磨虐杀四名受害者的目的？你利用他们的五行专一命格、气运、三魂七魄、精血五脏和临死前的浓厚怨气煞气反复祭炼，最后得到了这种……类似五行精粹的替代物。” “呀，你猜到了？”杜可可佯装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掩唇一笑，“不止呢，如果五行灵粹的替代物是那样容易得到的话，早就有邪修偷偷动手了，不过是虐杀几条人命而已。呵，我呀，为了得到这四股精纯至极的力量，已经把杜家近千年来收藏的大部分灵物都消耗掉了，还要加上老祖传下来的魂祭秘术，才制作出了如此优秀的成果。” 话音落下，沈茜茹暂时放弃了攻击禁制屏障，冷声喝道： “杜可可，快点放了我儿子！你要弄什么五行灵粹，就去找五行专一命格的人类，愿意杀几个就杀几个，凭什么伤害我儿子？” 这次，杜可可终于给了沈茜茹一个正眼，语气凉凉地嘲讽道： “不愧是沈邱峰那个老祸害的贱种，真是从来不把无辜者的性命放在眼中。呵，怎么你儿子的命就比别人高贵了？杀别人可以，杀你儿子就不行？你可真是个自私自利的狠毒蠢货！” 殷娇娇：…… “杜可可，听你的语气，你和沈邱峰父女有仇？” 杜可可目光狠戾，一字一顿地答道： “冥鲲教作恶多端，杀害了多少无辜者？沈邱峰的仇人多得是，我么，自然和他们沈家、和冥鲲教有着血海深仇。” 听闻杜可可和冥鲲教有仇，沈茜茹立刻激动地嚷道： “杜可可，我父亲已经用命来弥补他犯下的错了，你还要如何？而且、而且不管我父亲和冥鲲教做了什么，我儿子秦朗是无辜的。他从小在人间界长大，没有得到过沈家的任何照顾。和我相认后去了九灵海域，还险些被冥鲲教的人伤害了。若不是那时候出了意外，秦朗已经被杀害了。他、他也是冥鲲教的受害者，你不应该迁怒他的。” -- 第124页 对于沈茜茹的辩解，杜可可不屑地挑了挑眉。在她看来，秦朗出生就带着原罪，因为他是沈邱峰的血脉延伸。 就在杜可可还要继续诘难之际，她脚下的血色阵法忽然出现了变化。 这一瞬间，一直似笑非笑面带嘲讽的杜可可露出了狂喜之色，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阵法中心的秦朗，连连说了三声“很好”。 殷娇娇皱了皱眉头，她没看出好在哪里。 此时，仰卧在地面上的秦朗缓缓漂浮起来，他的四肢已经不再有鲜血流出，皮肤惨白发青，一头乌黑的头发在短时间内变成了暗淡的灰白色。 而与之相对的，是本来就已经足够血腥诡异的阵法如同被注入了一股崭新而强大的活力，骤然间变得更加诡谲鲜亮起来。凝神细瞧，每一条暗红色的阵纹线路上都流动着更加妖艳的不详红光。 “这是？” “哈哈哈，竟然真的成功了，太好了！” 在杜可可的畅快大笑声中，强大而牢固的禁制屏障上方忽然聚集了一层层翻涌不息的五色云气，随着五色云气越聚越多，下方的阵法散发出的气息也越加阴厉冷森和凶煞强盛。 任谁都能看的出，随着秦朗的衰弱，血色阵法变得更加强大了，可奇怪的是，那一层隔拦住殷娇娇和沈茜茹的禁制屏障反而在这种时刻出现了薄弱的苗头。 沈茜茹第一时间察觉到禁制开始减弱，她立刻扬手扔出了一叠中阶玄水阳雷符，而后又在一连串的爆炸轰鸣声中，再次发起了猛烈攻击。 可惜的是，哪怕禁制屏障中的力量在渐渐流失，沈茜茹依旧无法撼动这个强大的阻碍。殷娇娇也尝试着攻击了几次，发现自己同样不具有打破禁制的压倒性实力。 由希望到失望，沈茜茹不禁嘶声质问： “杜可可，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儿子的头发全白了？你到底——这个恶心的阵法、这个阵法，是不是在汲取我儿子的寿数，是不是？不对，不对，不对，杜可可，你、你在转移我儿子的气运？你竟然敢这么干？不怕反噬吗？” 站在阵法中央的杜可可完全把沈茜茹的叫嚷当做背景音，她缓缓转了一圈，一脸满足且欣喜地观察着四周的一系列变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即将心愿达成的喜悦与轻快。 殷娇娇见自己阻止不了什么，张超等其他队员的增援也要再等一等，便干脆按捺下心中的急躁，耐着性子打探起情报来，希望能从中找到破局取胜的关键点。 “杜可可，现在我们无法打破禁制阻止你，而你……不管你要做什么，看上去都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实现。既然如此，能和我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吗？” 杜可可笑而不语。 殷娇娇看了一眼眉目凄惶怨憎的沈茜茹，轻声劝道： “即便你不想变成一个喋喋不休的反派，难道不想让仇人的女儿知道你的精妙复仇计划吗？不想让你仇恨的对象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吗？有时候，明明白白的痛苦才是最痛苦的。” 这话倒是稍微触动了杜可可，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她表面上依旧笑容满面，目光却渐渐幽暗深沉。 杜可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两种力量在翻涌叫嚣，一股是即将成功并弥补年少时的悔恨的兴奋狂喜，另一股是被殷娇娇的几句话勾出来的倾诉欲望。这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让再次开口说话的杜可可显得有几分癫狂。 “殷娇娇，你之前不是说人算不如天算吗？瞧，其实老天爷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冥鲲教和沈邱峰为了谋夺我杜家祖传的秘术典籍，害死了我的父母亲人，我自然要报仇，哈，现在沈邱峰他们恶有恶报了，那我就用秦朗的一身气运和一双眼睛开启这个禁制。呵，事情果然进行得非常顺利，即便你们找到了这里，也无法阻止我要做的事情了。现在，哈哈，我已经彻底成功了，真好，真好，竟然真的成功了。” “你已经成功了？” 殷娇娇见杜可可情绪不稳，当机立断在自己的声音里附加上了狐族的天赋魅惑幻术，她拉长了调子好奇问道： “可我没看到你哪里成功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五行缺一呀，而秦朗的命格根本不是水属性的润下格。对了，你刚刚提到用秦朗的眼睛要……开启什么禁制呀？禁制，不是已经开启了吗？这禁制是防御禁制吧，嘿，还把你自己圈了起来了，让你像个小乌龟似的躲在禁制的壳子里，缩头缩脑的，说实话挺憋屈的。” 听到殷娇娇的不客气吐槽，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的杜可可不赞同地轻哼一声。 情绪转换之际，她下意识地放松了心神防备，再加上内心深处确实有炫耀倾诉的潜意识，便不可避免地被殷娇娇的惑心幻术影响了理智，从而愿意开口吐露出了一些她其实并不太想让外人知晓的内情辛秘。 “我自然成功了，你以为这个禁制只是用来阻拦你们攻击我的吗？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折磨沈邱峰的后人吗？殷娇娇，你想得太简单了。你看到空中的这些五彩云气了吗？这些云气的出现，就代表着五行灵粹齐聚，代表着禁制守护的上古秘地即将开启，这才是我真正要做的事。” “上古秘地？这里藏有上古秘地？” 不等殷娇娇开口，一旁的沈茜茹突然出声搭腔。她声音尖利，目光晦涩，在担心秦朗的同时，竟也能分出一些心思来关心所谓的秘地，以及“秘地”这一词所代表的上古宝物。 -- 第125页 杜可可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沈茜茹，转头继续对殷娇娇说道： “你们之前一直强调秦朗不是五行专一的命格，认为我应该找一个水属性的润下格，这样的想法……倒也没错。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选中了袁梦露，让那个虚荣尖酸的女人有幸为开启上古秘地这件事做出贡献。可惜，她后来连这份荣幸都失去了，因为我又发现了秦朗。 “沈茜茹，你这个人仗着有一个道貌岸然、有权有势的父亲，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却也是个十足的废物。依我看，你这辈子唯一成功的事，大约也就是在生儿子的时候挑了个特别好的时间地点，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让你儿子占上了难得一见的五行通达圆融命格。” 闻言，沈茜茹一怔，顾不得杜可可那些贬损她的话，诧异反驳道： “什么五行通达圆融？你弄错了吧？我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命格，难道我不清楚吗？况且，他要是真是五行通达圆融的富贵命，还能，唔，还能作为孤儿长大吗？” 说最后一句时，沈茜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眼神也有些不安闪躲，大概……她对没有亲自抚育孩子这件事还是有些愧疚的。 但杜可可却毫不犹豫地撕开了沈茜茹的遮羞布。 “你确实搞不清楚你亲生儿子的命格，沈茜茹。至于你为什么不清楚，是不关心还是马虎大意，那就和我无关了。我只能说，我没有弄错，否则的话，今日这禁制就不会开启了。” 听到这里，殷娇娇若有所思地追问道： “还是说不通，即使秦朗命格罕见贵重，可不是润下格就不是润下格，有时候，最好的也不一定能代替最合适的。你这个阵法我也看出些门道了，是利用金木水火土五种灵粹力量构成五行流通局，而后五行合一冲击这里的禁制，最后开启进入某个上古秘地的入口。所以，除非你把秦朗塞回娘胎让他重新挑时间出生，或者找到真正的水属性灵粹，否则的话，是开启不了秘地入口的。” 殷娇娇的这番话显然搔到了杜可可的痒处，她得意一笑，望着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成功开启的秘地入口，心情颇好地解释道： “殷娇娇，你说来说去，一直忽略了一点，你再看看，这阵中除了秦朗外，就再没有旁人了吗？” 自然是有另一个人的，而且正在和自己对话。 殷娇娇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她瞪圆了狐狸眼，忍不住上下打量杜可可：“你说……是你？可是协管署那边……” “呵呵，既然我早有计划，真真假假的，肯定提前布好局了，我几乎是算准了每一步，除了秦修成会跟过来和你会格外怀疑我这两个意外……算了，我不问原因了，反正最终的结果是我成功了。殷娇娇，你忘了我是隐藏在普通人中的修炼者了吗？杜可可之前的那些身份信息都是别人的，换句话说，协管署之前的调查也不算出错。然而，那个‘杜可可’并不是我呀。” 听到这里，殷娇娇恍然一惊，暗想自己今晚是忙来忙去忙昏了头，竟然疏忽了一个最明显的线索，以至于忘了这个杜可可是个冒名顶替的。 她既然是修炼者，那就肯定不是人间界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杜可可了。所以，眼前的这个不知多少岁、不知从哪里来的修炼者杜可可到底是什么命格，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而如今看来，应该是润下格。 只是…… “就算你是润下格，难道你还打算以命献祭吗？而且，既然禁制已经开启了，那就说明五行灵粹的力量已然开始运转流通，那你怎么还活着？” 杜可可目露快意，她指着满头白发气息微弱的秦朗道： “那就得感谢这位秦先生了，我现在还活着，可不就靠着吸收了他的精血和气运吗？不愧是五行圆融的大气运天之骄子，不仅帮我维持住了生机，他的这对眼睛，还弥补了五行灵粹替代物的不足。 “看，那四股至纯灵力上的阴气煞气不都被秦朗的眼睛吸收和镇压了吗？哈哈，果然应了天算不如人算那句话，若是我没有改变主意选择秦朗，说不定今天就要失败了。毕竟，替代品总是有些瑕疵的。” 一直盯着禁制屏障并企图闯入的沈茜茹阴森森地说道： “杜可可，你得意什么？你耗费了大量精气生机转换为水属性的五行灵粹，本来就是自毁之举，现在又施展邪术夺取我儿子的气运，不久之后一定会遭到反噬的。呵呵，即使你一会儿成功进入秘地又能如何呢？你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哈，你都要死了，就是拥有再多厉害的宝物又能如何？” 杜可可正要反唇相讥，忽然，聚集在阵法上端的五色云气急速翻腾盘旋起来，又飞速汇聚凝实直冲云霄。片刻后，在五彩云气最中心的位置，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洞若隐若现并有渐渐扩大的趋势。 而围在阵法四周的禁制屏障也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显得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见到黑洞出现，站在阵法中心的杜可可顿时双眸一亮。哪里还顾得上殷娇娇和沈茜茹，她二话不说就拎着秦朗飞身而起，径直朝着五彩云气汇聚的中央奔去 见状，沈茜茹立刻拧身而上，手中灵剑飞速刺出，直接对上裂痕最密集的薄弱处。 同一时刻，殷娇娇直接化作三尾妖狐原身，闪电般扑向禁制另一处脆弱的地方，而后三条狐尾猛然一甩，竟然比沈茜茹珍藏的灵剑还要锋利刚猛，直接击散了一部分禁制屏障。 -- 第126页 随后，几乎是化作一道残影的三尾狐狸精直奔阵法上空的五彩云气汇聚之处，在电光石火之间追赶上了杜可可，同时毫不犹豫地挥出一道长长的青色火焰，眨眼间就袭上了杜可可的致命部位。 于是，为了自救的杜可可不得不松开手中的秦朗，在半空中腾挪转身仓促躲避青焰灼烧。要知道，她现在其实算是强弩之末了，若是真打起来，根本不够殷娇娇这只狐狸精随意拍一爪子的。 而殷娇娇根本没管坠落的秦朗，化作三尾狐妖的她此时展露出来最纯粹的妖狐心性，对秦朗的生死没有丝毫在意。 她只是明确地记得自己的最主要工作任务——抓捕凶手，其余的事，小狐狸精表示完全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于是，在沈茜茹手忙脚乱地接住儿子秦朗的同时，殷娇娇也紧跟着杜可可穿过了五彩云气中央的秘地通道，闪身进入了一处上古秘地当中。 说实话，殷娇娇其实也挺好奇这秘地中藏着的珍宝的，毕竟杜可可为了这个，连命都不要了。 杜可可和殷娇娇消失在五彩云气中，下方的沈茜茹抱着奄奄一息且急需救治的秦朗眉头紧锁，她仰头望着半空中的秘地入口通道，踌躇了片刻，眼底划过一丝野望和不甘。 只是，还不等沈茜茹做出选择，她忽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僵硬到不能动弹了。 而在沈茜茹看不到的地方，因为不放心小狐狸独自出任务而半夜跑出来“赏月”的顾云岑随手抹去下药的痕迹，无声无息地化作一道暗色流光，也跟着追进了通道当中。 在顾云岑离开后，通往上古秘地的通道入口渐渐缩小，最终重新关闭。而之前弥漫满空的五彩云气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那道禁制屏障更是早就不见了，唯余地上残破的暗红色血阵…… 这时，张超终于带着两名增援的行动队队员赶来了。 LJ 沈茜茹在“莫名”失去行动能力后，又“莫名”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但却彻底错过了进入上古秘地的难得机会。 第46章 第四十六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在秘地里…… 殷娇娇以三尾妖狐的原身紧跟着杜可可冲入五彩云气之中,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似星辰错位，又好似在时间的洪流中漂浮了很久。 恍惚间, 她感到自己被一股极为柔和的灵气密密包裹着, 平缓又充沛的灵气夹杂着让殷娇娇倍感亲切的气息，慢慢滋养着她的皮毛血肉骨骼经脉。迷迷糊糊的小狐狸精眯着眼睛慵懒地翻了个身，想要在温和纯净的灵气中舒服地长呼一口气。 只是刚一张嘴，猛然涌进口中的冰凉液体就使得晕乎乎享受着的殷娇娇蓦然清醒了过来, 她随即打了个激灵，两只尖尖的狐耳和三条尾巴一起竖了起来，还无意识地抖了抖。 “咳咳……噗嗤……呸！” 殷娇娇在一片灵气盎然的寒潭中扑腾好一会儿, 才浑身湿漉漉地游到了芳草萋萋的潭边。 四肢刚一落地，小狐狸就立刻抖了抖身上的冰晶和水珠儿，紧接着, 一团白色水雾自她身上浮起, 转眼间, 小狐狸的外表就又重新变得蓬松干爽且毛茸茸的了。 晃了晃尾巴，殷娇娇轻巧地跳上湖边最高的一棵树。目光和神识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清寂幽美花木扶疏, 可除了葱郁茂盛的花草树木外，此地却不见任何其它种类的灵智活物。 “杜可可在哪里呢？”小狐狸精疑惑地歪了歪头，她认真嗅着空气中的气味，试图捕捉到蛛丝马迹。 然而, 她没有寻找到杜可可的行踪线索, 却发现这处上古秘地中弥漫着淡淡的让她体内凤凰火焰极为活跃的亲切气息，就像……之前遇到凤晏歌或者第一次同杜可可握手时的感觉。 “又是和凤凰相关……上古秘地……”殷娇娇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狐狸眼，忽而灵光闪现, “这里该不会和凤羽箭有关吧？黑塔器灵说过，当年逍遥仙宗应对天地大劫之时，曾让三名可信任的核心弟子分别带着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离开。再后来，逍遥仙宗覆灭，流光弦被凌云宗所得，游龙弓此时也在顾宗主的手中，唯有凤羽箭依旧下落不明。若是凤羽箭一直被封印在秘地当中……” 想到这里，殷娇娇立刻有了下一步打算。她沉下心来认真感受着四周的灵气流动运转规律，以及夹杂在其间的若隐若现的凤凰气息。 半晌，殷娇娇轻甩绒尾，直接朝着东南方向纵跃而去。在奔跑了十来分钟之后，殷娇娇再次停下来四处闻了闻，而后毫不犹豫地更改方向朝着正南方奔去。这一次，直到被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拦住了去路，殷娇娇才不再继续前进。 “越往南行，风中的凤凰气息就越加浓厚了，如果……只是不知道我的这个思路对不对？跑了这么远的路程，却一直没有发现杜可可的行踪，有点儿可惜。是因为进入秘境后我和她的随机落点相距甚远？还是因为杜可可更加了解这方秘地中的情况，知道如何隐匿行踪或者，唔，存在某种直接传送的便捷方法？” 正琢磨着杜可可对这个上古秘地的了解程度以及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在水边徘徊的小狐狸精忽然动了动耳朵，旋即警觉地望向河流上游的方向。 片刻后，她轻轻挥了一下小爪子，就让自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河边的草丛中。 就在殷娇娇隐匿身形收敛好周身灵息之后，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从远处缓步而来。 -- 第127页 这人没有特意遮掩自身的灵息威压，在殷娇娇的感知中，对方的实力很强，一身修为深沉浑厚，隐现的气势中流露出凛然锋锐之感。 等来人走近了，殷娇娇在戒备警惕之余，不可避免地好奇了一下对方的外表。她悄悄抬头，目光轻转，发现来人的身材还是非常不错的，宽肩长腿穿衣有型，只比自己的男朋友差了一点点。 当然，如果看脸的话，这位正走过来的凌云宗顾宗主就肯定比不上顾云岑了。 是的，随着来人的靠近，隐身在草丛中的殷娇娇已经认出了突然出现之人的身份，正是她之前去九灵海域时结交的朋友顾宗主。 殷娇娇想了想，暂时没有撤去身上的隐藏法术，因为她有自信瞒过顾宗主的神识和灵觉。 虽然小狐狸年龄小且只有三尾修为，但是由于一出生就觉醒了上古九尾狐血脉，她拥有不少得天独厚的天赋本领，而这隐匿之法就是其中之一。传承自上古九尾狐的隐身术一旦修炼精深了，其实是非常厉害的，恰好，殷娇娇从来不曾懈怠过相关的训练与修行。 事实上，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顾宗主确实无法在一走一过之间及时发现全力隐匿起来的小狐狸精的。可是……他偏偏又是被殷娇娇放在心上的顾云岑。 顾云岑的身上，一直带着殷娇娇赠送给他的狐狸毛绒球护身符，再加上他本来就是紧跟着殷娇娇进来的，此刻又正在花心思寻找她，所以，在靠近殷娇娇藏身的草丛后，他就感知到了女朋友的准确位置。 找到殷娇娇后，顾云岑心里微微一松，旋即又生出了几丝为难情绪。 他在河边驻足张望，状似在研究是渡河而去还是往河流下游方向继续前行，实则是在思考，他该如何合情合理地和殷娇娇“重逢”，并在接下来的一段共同行程中，尽量不引起殷娇娇的怀疑和排斥。 因为顾云岑特意封锁住了狐狸毛绒球护身符上的气息和灵力波动，所以，蹲在草丛里的小狐狸精并不知道男朋友近在眼前。 等待中，她非常非常小幅度地甩了一下尾巴，又趴了趴一只耳朵，眼中划过一抹迟疑。殷娇娇有些想和熟人顾宗主暂时结盟，并一起探查这片陌生的上古秘地。 “只是，我是跟着杜可可混进来的，这位顾宗主是怎么进来的？”殷娇娇皱眉暗忖，“难道他也做了类似杜可可做的那些事？或者，他和杜可可根本就是一伙的？” 这时，站在河边眺望的顾宗主从须弥空间里取出了游龙弓和流光弦。他低头打量了一会儿逍遥仙宗传下来的两件神器，沉吟片刻，似乎在确定或者验证什么。随后，他又取出了常用的通讯玉符并用神识笼罩其上，显然是在输入内容。 见状，殷娇娇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灵息收敛得更加隐蔽了。 玄灵界常识，在秘地中使用通讯玉符，一般情况下只能和同在秘地中的修士联络。 所以在殷娇娇看来，顾宗主的这个举动就是在变相说明，他在秘地还有同行者，亦或者，他要联系的对象其实就是杜可可。 过了一会儿，顾宗主撤去神识，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莹润碧绿的通讯玉符，他眉睫低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并没有立即联络想要联络之人。 草丛中的小狐狸精眯了眯漂亮妩媚的狐狸眼，想着顾宗主的那枚通讯玉符中还有她殷娇娇的联络方式呢，就是不知道以后两人还是不是朋友了。 小狐狸精正回忆着自己和顾宗主最近一次用通讯玉符交流的话题，就见河边的黑发玄修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温柔的微笑，而后把自己的灵息打入到了通讯玉符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殷娇娇就感到自己的乾坤锦囊里传来了一阵通讯提示震动。 殷娇娇：……咦！巧合？联系错了？ 顾云岑自然察觉不到殷娇娇专属的空间灵宝中的响动，可他能看到自己“原本认为发送不出去”的消息竟然发送成功了，而此处又是不与外界相连通的上古秘地，那么…… “娇娇她……在这里？”顾宗主的声音里透露出十分明显的诧异之情，还夹着一丝来不及收敛好的惊喜。 下一瞬，这位修为高深的凌云宗宗主就把自己的神识完全铺展开，全力寻找殷娇娇的下落。 殷娇娇有些好奇顾宗主到底给她传递了什么消息，也知道自己和顾宗主现在离得这样近，若是对方当真不怀好意甚至使出诸多暴烈手段逼自己出来，那她确实无法继续隐藏下去了。 当然，这位顾宗主也可能是友军，因为他刚刚给自己传递消息时的神态非常温和，瞧上去不像是坏蛋的样子。 于是，在顾宗主的神识再次扫过她藏身的草丛之前，殷娇娇迅速转换成了化形后的人类模样，同时撤去了自己身上的隐匿术法。 “顾宗主，好巧呀，我正好路过这里。”小狐狸精挥了挥手，眉目如画，巧笑倩兮地打着招呼，暗地里却悄悄戒备着。 “娇娇？”顾云岑望着忽然现身的殷娇娇，神色有瞬间怔忪，随后他展眉笑道，“许久未见，很高兴你我能意外重逢。” “顾宗主，你刚才是在找我吗？还……给我传递了信息？” 顾云岑望着俏生生站在不远处的女朋友，及时止住了上前牵手的动作，维持着矜持又不显生疏的欣然态度微微颔首，同时不紧不慢地出声道： -- 第128页 “娇娇，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在寻找凤羽箭的过程中查到了这处秘地，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会遇见你。刚刚在河边探查的时候，游龙弓和流光弦都催促我过河去，但我不确定会在河对岸遇到什么，就想着先把这一路上的见闻告知于你。毕竟，你也是经历过黑塔试炼考核的，关于逍遥仙宗和凤羽箭的事情，我都能和你讨论。” “顾宗主，你之前就知晓我在这方秘地中吗？” ——要不然怎么会想着联系我？是杜可可告诉你的吗？ 小狐狸精好奇地瞧着面前的男人，眸光如水，莫名有一种无辜又天真的气质。 顾云岑弯了弯唇，并不正面回答殷娇娇的问题，而是直接解释道： “即使你不能立刻接收和查阅到我给你的消息，也不要紧，反正这也不是太着急的事情。我就当这通讯玉符是可以记录所见所闻的普通玉简。等到可以联系上你的时候，这些见闻记录就可以直接发送给你了，届时，无需我再复述回忆一遍，你就能清楚了解到我在秘地里的经历。” 殷娇娇听完顾宗主的理由，觉得倒是可以解释得通，可她依旧觉得顾宗主的这种做法怪怪的，就……不太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但她转而一想，这凌云宗的玄修们本来就都奇奇怪怪的，便也就不再过多琢磨了。或者说，小狐狸精下意识地不让自己往感情方面联想，并且无师自通地掌握了难得糊涂的精髓，完全不愿意招惹长相平平的凌云宗诸玄修之首。 顾云岑把殷娇娇这种“趋利避害”的表现看在眼中，作为被避开的“害”，委实有些无奈，便又在心里给师兄秦泊明和他的徒弟们记下一笔。 “娇娇，你怎么来这里了，也是打探出凤羽箭的消息了吗？” 顾云岑之前就一直在查找凤羽箭，也得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本来要去亲自探查一番的，却因为秦朗而临时改变行程来到黎明县。不料此行无心插柳，因着殷娇娇的缘故来到这个上古秘地之中。 一进来，顾云岑就根据游龙弓和流光弦的雀跃反应判断出，这里非常有可能和凤羽箭有关，也就有了他刚刚忽悠小狐狸精的现成借口。 殷娇娇能察觉到凤凰气息，同样猜到了凤羽箭存在的可能性，便也没有怀疑顾宗主的这部分说辞。 她又想着两人之后大概率要同行，之后说不定还要和杜可可对上，没必要隐瞒真相，便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自己的外出任务内容和调查进展。 “顾宗主，我之前根本没料到那个杜可可的意图是开启上古秘地，更没料到……她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殷娇娇蹙了蹙秀气的黛眉，缓声道，“我进来之后更是一头雾水，找不见杜可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在因为体内金焰的关系能够感知到凤凰气息，就一路寻到这里。现在，我正准备到河对岸去。” 顾云岑考虑片刻，分析道：“你我都知道，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合在一起后，会激发回溯时空的强大逆天力量。若是这里当真封存了凤羽箭，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杜可可的做法就解释得通了。她大约是想利用凤羽箭回溯时空，改变过去的一些事情。若是过去改变了，那自然也就没有现在了，也就没有她的生命垂危。她大概是打算赌一次搏一把。” 听到这里，殷娇娇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宗主，试探说道： “可是，如果没有游龙弓和流光弦辅助，纵然找到凤羽箭，她的打算也终究会落空的。” 顾云岑微微挑眉，含笑问道：“娇娇该不会以为我和杜可可是同伙吧？” 殷娇娇笑容清甜，却暗蓄杀招，同时扬声问道： “那你是吗？顾宗主，我还没问你呢，你是如何进入这方上古秘地的？” “我自然不是，”顾云岑正色答道，语气严肃而认真，“娇娇，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是以何种方式进入这个上古秘境的。但我可以用心魔起誓，我绝对没有和杜可可沆瀣一气，也不曾为了进入这个秘地而罔顾人命。” 殷娇娇愣住，她没料到顾宗主会用心魔起誓，这样一来，她确实打消了心里的怀疑忌惮。当然，小狐狸精也不会因此生出愧疚歉意之类的情绪，毕竟这个男人出现得实在是太巧合了，所作所为还怪里怪气的。 “那好吧，我相信顾宗主是高风亮节、正气凛然的人类玄修，肯定不会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的。” 顾云岑不疾不徐地温声反驳道：“倒也不必把我看成上清宗那种正道之光。娇娇，我比较随心所欲，也很喜欢灵修妖族的一些处事习惯” 作为灵修妖族，殷娇娇笑眯眯地接下了人类玄修顾宗主的恭维，同时坚定地无视了顾宗主提起“灵修妖族”四个字时望向自己的明亮眼神。 小狐狸精十分机灵地岔开话题道： “如果你没有和杜可可达成合作关系的话，那么，我是说，依照你我刚刚的假设，杜可可拼死进入秘境是为了寻找能够回溯时空的凤羽箭。唔，之前杜可可提过她们杜家都被冥鲲教害死了，所以……说不定她是想复活家人的。算了，暂时不说她的最终目的，顾宗主，你猜猜看，杜可可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游龙弓和流光弦的替代物了？” 顾云岑想了想，摇头道：“那很难，特别难。与其猜想杜可可找寻到替代物，倒不如推测对方其实根本没有搞清楚使用凤羽箭的正确方法。她大约是从一些古籍残篇里得到了提示，便以为只要进入这个上古秘地，她就能寻找到回溯时空的宝物，就能心想事成。” -- 第129页 殷娇娇诧异极了。 “怎么可能？她可是把命都搭进去了，要是不能回溯时空的话，岂不是白忙一场？哎，顾宗主，也许是我们最开始就猜错了，即便这里藏着的宝贝大概率和凤凰有关，可也不一定就是凤羽箭呀。万一，是能延寿救命的灵丹妙药呢。” 说到这里，殷娇娇顿了一下，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会是救命药。她吸取了秦朗的运数，必然要遭到反噬的，除非时光回转，否则，无论什么灵丹妙药都阻止不了。而且，她折腾了许久，难道就是为了把自己弄伤再进来找药吃吗？那可太傻了……” 顾云岑在殷娇娇说话的时候，从须弥空间里取出渡河用的灵宝来——一艘巴掌大小的玲珑木舟。 只见他把玲珑木舟往河面上一抛，那枚木舟就在风中迅速拉长变大，而后缓缓落在水流湍急的河面之上，并纹丝不动地静候乘客上船。 “娇娇，不管杜可可是如何打算的，我们先过河吧。” 殷娇娇立刻闭紧了嘴巴，有些迟疑地打量着顾宗主的玲珑木舟。如果只是过河的话，她也是有类似的涉水灵宝的，刚刚就不会在河边停留徘徊好一会儿了。 “怎么了.” “那个，顾宗主，提前和你说一下。根据我的估测，等到了河对岸之后，那边的凤凰气息会更加浓厚，而我体内的金焰也会更加活跃。为了安抚金焰并保持最佳的战斗力，我应该会维持妖族原身，并且，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变回人类形貌了。” 顾云岑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笑意和好奇，语气十分淡然地说道： “我和灵修朋友们一同游历和战斗过很多次，偶尔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并不会不习惯。娇娇，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 殷娇娇微微点头，随后不再多说什么，率先跃上玲珑木舟。 顾云岑紧随其后。 等他一登船，静静浮在水面上的玲珑木舟就朝着河对岸行驶了过去。河面很宽，处处是湍急的水流和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漩涡，船行到河中心的位置时，水面上忽然刮起狂风。 紧接着，冰雹噼里啪啦地从天幕中倾斜下来，刚刚还云朗风清的秘地顿时变得昏沉沉风雨漫卷，河面上更是涌起一重又一重的巨浪，似乎想将渡河的小舟掀翻在水中央。 “这风浪不简单，既能侵蚀灵气，也能击碎灵力护罩，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自然力量了。”殷娇娇此时已然化作三尾妖狐，却不耽误她和顾宗主交流。 顾云岑立在船头，手中的流光弦将所有即将落在玲珑木舟上的冰雹击飞，同时又用神识操控着玲珑木舟小心避开水面下的暗流和漩涡，保证无论如何的风大浪高，小船都能够一直平稳匀速地向前行驶着。 殷娇娇自然信任顾宗主的能力，所以并没有出手相助。她一直待在灵力保护罩内认真观察着外部的环境变化，希望能够更加了解这个充满着凤凰气息的上古秘地。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玲珑木舟终于平安抵达对岸。 在顾云岑和殷娇娇离开玲珑木舟并把它收起来后，风雨交加的天气蓦然再次清朗了下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这里又如世外桃源般宁静祥和了。 跳上岸的殷娇娇优雅地抖了抖尾巴和耳朵，正准备继续赶路，顾云岑突然开口道： “娇娇，之后的路途中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在一切未知的前提下，我们应该尽量保存实力。” 殷娇娇点了点头，刚刚过河的时候，如果只有她一只狐狸的话，大概此时就要原地冥想修炼恢复体力了。 “确实如此，顾宗主有什么好建议吗？” 顾云岑正直而诚恳地建议道： “娇娇，不如你变作幼年小狐狸的样子吧，然后待在我肩膀上。这样一来，既能最大程度保存你的实力，也有利于压制你体内过于活跃的凤凰金焰。再有，一旦危险来临，我们两个在一起，应对起来会更加方便，也不容易失散。” 第47章 第四十七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和顾宗主…… 对于顾宗主的提议, 殷娇娇一开始是拒绝的，她倒是没有往暧昧亲密方向思考，只是觉得变成幼年小狐狸的自己太没有威严气势了。 那时候的她有着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肚子, 还有软软的尾巴和短短肥肥的腿。她的狐狸毛毛也不像别狐家的崽崽那样顺滑柔密, 而是乱蓬蓬的天然卷，蹲坐的时候尾巴一团耳朵一趴，就跟个大号的毛绒团子似的，一点儿都没有狐狸精该有的优雅妩媚和风华魅惑。 然而, 随着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危险情况的增加，殷娇娇渐渐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问题了。不知是在哪一次的长时间奔逃躲闪中，体内灵力消耗大半的小狐狸精一跃跳上顾宗主的肩膀, 变作幼年胖狐狸的团子样搭了一次“顺风车”。 当然，她也没有白沾队友的便宜，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投掷她的小火团, 并尽力帮顾宗主挡下一些突如其来的暗袭。 再后来, 为了化解地面上的险情, 凌空飞起的顾云岑顺手把肩头沉甸甸的小狐狸抱在了怀中，又塞进了衣服了，防止放火放累了的小狐狸一不留神从半空中坠落受伤。 有了第一次后, 就会有无数次。 随着秘地中随机出现的险情越来越密集和难缠，殷娇娇早就把个狐形象问题抛到脑后了。在确定了自己化作幼年小狐狸时更有利于战术配合和保存实力后，殷娇娇当机立断放弃了“优雅华丽”的成年狐狸体态。 -- 第130页 一人一狐渡河之后，又在秘境中走走停停了大半个月。 这天, 当他们从一片吞噬污染神识的毒瘴沼泽中平安走出后, 眼前的景色再一次恢复了春光明媚和鸟语花香。 见此，蹲在顾宗主肩头的小狐狸叹了一口气，不知下一次的危险情境会什么时候冒出来。 顾云岑神识外放, 探查周遭的环境。 片刻后，他缓声道：“娇娇，我们大概已经找到地方了。你再检查一下这里凤凰气息。” 闻言，殷娇娇立刻伸出小爪子，在掌心释放了一朵小小的金焰。黑溜溜的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那些跳动的火苗，突然轻“咦”一声。 “怎么样？” “顾宗主，这里的凤凰气息反而变弱了，我的金焰现在处于比较平和稳定的状态。” 话音刚落，殷娇娇就从顾云岑的肩膀跃下，落地后重新变回了人类模样。她甩甩手跺跺脚，又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眉目弯弯地对着同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状态很好。 “顾宗主，你刚刚发现了什么？” “娇娇，在我的神识中，据这里不远处的正南方向矗立着一座黑色高塔。” “黑色的高塔？”殷娇娇讶异挑眉，脱口问道，“类似逍遥仙宗里用来试炼考核弟子的黑塔吗？” “对，外表很像，但要稍微矮一些”顾云岑沉吟着解释道，“表面上看，像是那座黑塔的仿制品。至于内里有什么功能，暂时就不清楚了。” 因为这座极像试炼黑塔的建筑的出现，殷娇娇和顾云岑更加倾向于之前的那些猜测，心道，这片上古秘地果然和当年的逍遥仙宗有关。 “既然如此，”殷娇娇眼眸一亮，嫣然道，“顾宗主，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说不定真能找到凤羽箭呢。” 顾云岑微微颔首，转身领路，和殷娇娇一起朝着黑塔矗立的地方走疾行而去。 这一次前行，他们再没有遇到各种极端诡异的自然灾难了，一路顺利抵达了黑色高塔附近。 “等等，”顾云岑示意殷娇娇先别忙着踏上高塔前的青玉石台，“我发现了一点眼熟的东西。” 他在石台前的一排雕花栏杆处端详片刻，随即从须弥空间内取出一块墨金色的方形牌子。 殷娇娇一眼就辨别出这块墨金色方牌上的花纹图案和栏杆上的花纹是同一种，不禁问道： “顾宗主，这是什么？也是逍遥仙宗流传下来的东西？” 顾云岑温声答道：“是之前在九灵海域通过黑塔考核后，黑塔器灵交给我的。他说，这是代表逍遥仙宗执事长老的身份令牌。” 闻言，小狐狸精立刻记起自己在黑塔器灵处的可怜待遇，有些不满地鼓了鼓脸颊，轻哼道： “黑塔器灵对你可真好，我怀疑他歧视我们灵修妖族并且有证据！哼，据说你离开黑塔的时候，是被好好送出去的，可我就倒霉啦，是被那个小气的器灵直接扔到了海中。” 顾云岑莞尔：“这块牌子不是白给我的。我答应黑塔器灵会在凌云宗内挑选一些合适的弟子，然后帮他把逍遥仙宗的一些功法传承下去。而且，我会亲自教导那些弟子，并在时机成熟之际，在凌云宗内设立逍遥峰一脉。” 殷娇娇一听这番解释，顿时觉得顾宗主手中的这块长老身份令牌有些过于沉重了。不过她转而一想，教导徒弟并传承功法这种事对于自己来说，也许算是麻烦和负担，可是对于本来就是一宗之主的顾宗主来说，大概就简单许多吧。 顾云岑一眼就看出了殷娇娇的想法，便直言不讳道： “这种事对我来说不仅不是麻烦，反而是送上门来的大礼。入我凌云宗，自然就是凌云宗弟子，宗内弟子能够修习到上古宗门内的高阶功法，自然是好事。至于建立逍遥一脉，也和我的一些打算不谋而合。娇娇，要想坐稳一宗宗主之位，就不能当个光杆司令，得有自己的真正亲信和利益密切相关的追随者。” 殷娇娇愣了愣，随即领悟了顾宗主的意思。由他亲自传授功法并亲自教导的弟子，天然就是他个人的势力。这股新生势力，和宗门内由历代宗主亲自掌管的那些老牌势力还不一样。毕竟，只属于个人和只属于宗主，这两件事是有本质区别的。 想明白了这些，殷娇娇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这股情绪并不是针对眼下这个话题的，而是针对顾宗主这个人的态度。 若是半个月前，她肯定会对这种坦诚谈话避之不及的，毕竟不该交浅言深，尤其是对凌云宗的玄修。 可经过半个月的共患难和同进退，殷娇娇和顾宗主之间的友谊也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许多。如今再听到顾宗主说出真实的想法，她不仅不觉得为难麻烦了，还能迅速理解他话中的未尽之意。这种变化……也算是质的飞跃了。 只是这份默契与信任，常常令殷娇娇有一种模糊了爱情和友情界限的错觉。若不是顾宗主的长相实在是太过普通不是她的菜，而她的男朋友顾云岑也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她都要产生一种男朋友在身边的恍惚感了，因为这两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偶尔会重叠在一起。 “一定是因为顾云岑那个保守家伙始终不肯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导致我一直不了解爱情的真谛是什么，所以才会这样轻易就产生了错觉。总之，一切都是顾云岑的错。” -- 第131页 就在小狐狸精暗自抱怨自家男朋友的时候，顾宗主已经把手中的黑金色令牌嵌放在了栏杆柱顶的凹陷处。这块代表着逍遥仙宗执事长老身份的令牌一被放入正确的位置，就立刻引发了一连串的玄妙变动。 “这是……” “真正的入塔通道，”顾云岑望着眼前一分为二的青玉石台和新出现的通向地底深处的蜿蜒石子路，缓声说道，“看来，地表上的高塔和石台都是掩人耳目用的。” 殷娇娇忽然皱了皱眉，旋即，她的掌心中就冒出了一簇浅金色的火苗，金焰跳跃摇曳，瞧上去十分活泼。 见到金焰，顾云岑也跟着眉头微皱，他确认般地问道： “娇娇，这团火焰是你主动释放出来的，还是它自己冒出来的。” 殷娇娇语气郑重地答道：“是它自己主动跑出来的。和那次见到凤阁主时的感觉差不多，不，更准确来说，是更加不可控制。”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男人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关切之情，“绮夫人是否已经告知你拥有凤凰火焰的缘由？我有一种直觉，即使你一出生就拥有这种金焰，但你一直没有完全掌控和融合它。和你的九尾青焰相比，凤凰金焰更像是外来的。之前凤阁主遇见你那次，再加上这一路来你一直在花费力气压制金焰的经历，都不免让我产生这种联想。” 殷娇娇苦恼地摇了摇头： “娘亲一直没具体解释过，我是怎么拥有凤凰金焰的。她只说是因缘际会，并且凤家不会和我计较的。更具体的来龙去脉，她说等我回到族地后，再面对面地亲自告诉我。算了，先不想这些了，如果金焰当真有危险的话，娘亲和阿爹肯定不会不提醒我的。 “顾宗主，咱们先顾着眼前吧。这条通往塔底的小路出现后，金焰就变得异常活泼了，一个劲儿地想往里面蹦跶。我敢肯定，这黑塔下面的空间里，肯定藏着和上古凤凰一族有关的东西。” 顾云岑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暂时相信绮夫人和狐族锦君是一对比较靠谱的父母。当然，也不能完全指望那两位，毕竟……顾云岑心里其实始终有一个疑问，就是在他得知的“剧情”中，殷娇娇被害后，绮夫人和锦君一直没怎么露面，复仇之事也显得有些敷衍。按理说，那两位的报复手段绝对不该那样温和的。 “算了，等这次从秘地中出去后，我自己联络凤晏歌，认真询问一下他们凤家的凤凰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把调查结果告知娇娇。” 之前的“顾宗主”和殷娇娇的交情不深，而“顾云岑”又是普通人，有些事并不方便过问。但经过这次一起探险的旅程后，“顾宗主”就能和殷娇娇交流一些更亲密的话题了。 “顾宗主，你别叹气了，小心长皱纹，”小狐狸精笑眯眯地打趣了一句，然后就率先踏上了黑色小路，“咱们走吧，早些弄明白这里的秘密，再早些找到杜可可，才能早些出去。秘地里过去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外面过去多久了，哎，我想我男朋友了，他肯定也特别担心我。” 顾云岑信步跟上，望着女朋友的欢快背影，有些怀念卷毛小狐狸蹲在他肩膀上的亲密状态。 “娇娇，既然金焰不稳，你不需要暂时变回小狐狸的样子吗？” “不需要啦，这里和外面不一样。金焰不稳，其实是在极力回应塔内某处的凤凰气息，而我们的周围反而只有纯净的灵气，并没有夹杂着一丝一缕的凤凰气息。” “这样啊，”顾云岑的眉目间划过一抹思索，淡声道，“离开毒障沼泽以后，其实就算是进入了这座仿制黑塔的范围内了。也是从那时起，你感到空气中的凤凰气息在减弱，之后靠近塔身，你干脆就感觉不到凤凰气息了，却反而招惹出了金焰……” “这是不是说明，眼前的黑塔或者黑塔里的某些东西，具有封印和压制凤凰气息的功能？不对，我并未感觉到难受，金焰也很活泼健康，那……是某种制衡或者遮蔽？或者，是一种能和凤凰气息和谐相处却又能收敛和遮掩凤凰气息的存在？” “依照我之前查阅过的种种资料，具有类似作用的，非梧桐仙木莫属。同时，梧桐仙木也是制作凤羽箭的原材料之一，在上古时期就非常罕见，一般都被珍藏在超级大宗门的宝库中。当然，最罕见的还是凤羽，因为在上古时期，凤凰就已经绝迹了，更不会留下多余的羽毛。” 提起这个话题，殷娇娇不由得感叹道： “其实，咱们现在认为上古时期是鼎盛修仙时期，可上古时期的修炼者们，大约也认为更早一些年代，比如龙、凤、麒麟、九尾狐还存在的纪元，那才是真正的鼎盛时期。换句话说，咱们玄灵修仙的世界，终归要一代代地没落下去了。” 顾云岑安慰道：“终归会有新出路的。我们这一代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系统性的全科基础玄学教育，还有玄学和科学的结合……” 说着话，他们就来到了小路尽头。 可在入塔之前，一块斑驳高大的石碑吸引了顾云岑和殷娇娇的视线。 石碑上刻满了弯弯曲曲形状优美雅致的字符。 这是一种远古文字，如今早已经失传。但好在殷娇娇和顾云岑在通过黑塔考核试炼并得到传承后，就已经掌握了这种文字。于是，读完石碑上的记录后，一人一狐便得知了这方秘地和这座仿制黑塔的详细来历。 -- 第132页 当年，面对天地大劫，逍遥仙宗让三名有能力又可信的核心弟子带着三件神器分别离开。 带着凤羽箭离开的那位弟子一路辗转来到了此地。由于凤羽箭上的凤凰气息招来了太多的觊觎，他便决定把自己的随身小空间制作成封印凤羽箭的秘地，再用之前宗门奖励给他的梧桐仙木彻底遮掩住凤凰气息。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等他彻底封印凤羽箭并在秘地外设下重重禁制后，还未好好恢复修为，就突然接到另一位携带游龙弓离开的师兄的求救信函，让他不得不奔赴远方救助同门和宗门至宝。 在离开前，他把有关秘地的一部分真相和开启秘地的方法告知了身边的杜姓忠仆，并吩咐对方，倘若他不能平安归来，那么，等逍遥仙宗顺利渡过天地大劫后，杜姓忠仆就需要亲赴逍遥仙宗并把他留下的信物和开启秘地的方式告知宗门。 这位凭一己之力就能制造出秘地的前辈大能并不担心仆人偷取凤羽箭。一来是出于相处数百年的信任，二来则是因为打开禁制取得凤羽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宗门长老级别的修士亲自前来并带着宗门珍藏的五行灵粹，才能顺利取出凤羽箭。 读完石碑上的记载，殷娇娇一边感慨上古鼎盛时期那些杰出修士们的厉害手段，一边猜测道： “顾宗主，我们现在都知道，曾经的逍遥仙宗并没有扛过那场天地大劫，已经消亡多年了。那你说，那位负责守护凤羽箭的宗门弟子后来平安回来了吗？还有，那个杜姓忠仆，是不是就是杜可可的祖先？” 顾云岑想了想，摇头道：“时光太过久远了，可能性也太多了，我不能随意作出判断。娇娇，我们先进去吧，看看里面情况如何。” 殷娇娇笑着应了一声。 这次，顾云岑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一人一狐越过高大的石碑进入到了高塔的地下空间…… 塔内机关重重，但由于顾云岑手中握有执事长老的身份令牌，再加上殷娇娇体内凤凰火焰的指引，所以，纵然一路波折不断，但他们到底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仿制黑塔最核心的区域。 这是一个雪洞一样的白色房间，有着一个空荡荡的疑是梧桐仙木搭成的古朴典雅搁架，还有一个奄奄一息却目露执拗不甘的杜可可。 再有，明明没有感觉到屋内存有凤凰气息，可殷娇娇却又一次有了控制不住体内金焰的感觉，于是，她瞬间变回了小狐狸并跳上了顾云岑的肩膀。 因此，当五感已经有些迟钝的杜可可注意到有人闯进来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男性玄修和他的卷毛胖灵宠。 “……你是谁！是你提前取走了我们杜家的宝贝，是不是？是不是？”杜可可发现来人不是跟她一起进来的殷娇娇，而是另一位面孔陌生的修士，眼中顿时迸发出凶狠的冷光，“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咳，咳咳，你、你是怎么发现我们杜家的秘密的？是你拿了我们杜家的宝贝，对不对？快还给我，你这个小偷！” 殷娇娇见杜可可情绪不稳，立刻用小爪子轻轻按了一下顾宗主的脸颊，示意他趁机套套话，反正已经追到这里了，也不怕再多耽误些时间。 从空荡荡的木架子上面收回失望的目光，顾云岑捏了一下小狐狸的爪子，算是回应。 他目光淡淡地望着垂死不甘的杜可可，微微一弹指，便把一枚迷魂吐真丹扔进了杜可可的口中，而后对着殷娇娇缓声道： “不需费力套话，我给她吃了吐真言的丹药，你好奇什么，就尽管问吧。” 第48章 第四十八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听杜可可…… 殷娇娇最先好奇的, 是顾宗主给杜可可吃的丹药。 在玄灵界中，用于审问和吐真言的丹药其实并不太常见。除了暴力手段外，大家一般都习惯用迷魂幻术、誓约、符箓和搜索神识等方式获取敌对一方的情报。 “顾宗主, 这是什么丹药呀？不论我问什么, 她都会说吗？药效能持续多久呀？” 顾云岑微微一顿，忽然记起他和殷娇娇初次见面的那晚，因为怀疑这只小狐狸精勾引他是别有目的，便趁着殷娇娇借酒装醉的时候往酒杯里弹了半枚迷魂吐真丹。 然后, 他不仅被小狐狸精借着药劲儿逼到了墙角，还被她用画在锁骨上的黄金鸡腿笨拙地勾引了。 “有些疏忽了，”顾云岑想, “也不知道娇娇会不会联想到之前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凤羽箭而颇为失望，又焦急殷娇娇体内越来越不可控的凤凰金焰，顾云岑便随手使用了最为便捷直接的问话方式, 却忽略了殷娇娇其实一直对那晚失去记忆的原因心存怀疑。 暗自喟叹一声, 顾云岑淡声解释道： “是我前些年研制出来的, 取名叫迷魂吐真丹。凡是服用了这种丹药的，都会陷入一种迷迷怔怔的状态，旁人问什么, 中药者就会回答什么，并且一举一动都会按照心里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若是没有解药的话，这种混乱状态持续的时间会和中药者的修为深浅相关，修为越高, 药效越弱。像杜可可如今这种即将精气耗尽的情形, 药效大约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殷娇娇暂时没有联系到自身，只是纯粹好奇： “那么，如果及时服用解药的话, 这个迷魂吐真丹还有其它方面的副作用吗？会像搜索神识那样容易把人弄傻了吗？” -- 第133页 为了将来被小狐狸算旧账时能多一些解释的余地，顾云岑决定尽量诚实回答问题，哪怕会引起女朋友的警觉。 于是，他含笑答道： “我在丹药研究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也喜欢不断改良优化丹方。所以，现在这个配方的迷魂吐真丹针对性非常强，并不会造成其它不可逆转的伤害。而且，服用解药后，中药者就会忘记中药其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觉得自己大醉或者酣睡一场。” 听完顾宗主的耐心解释，再看他微笑坦然的神色，殷娇娇忍不住抖了抖耳朵，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无奈。 再有，她怎么感觉顾宗主描述的迷魂吐真丹药效有些莫名熟悉呢？就……好像在哪里见识过似的，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丹名呀…… “娇娇，”顾云岑“及时”出声提醒正在努力思索的殷娇娇，十分体贴地建议道，“杜可可状态不佳，你有什么问题就抓紧问她吧，当心她撑不住了。你不想弄清楚她要寻找的宝物是不是凤羽箭了吗？” 被打断思路的小狐狸眨了眨黑溜溜的圆眼睛，顺着顾云岑的提醒想起了正事，连忙点头道：“对，我这就问她。” 此时的杜可可已然陷入了迷魂吐真丹的药效当中了，她不再怒视顾云岑，反而一直痴痴望着不远处那个空荡荡的木质搁架。 见状，殷娇娇便试探着问道： “杜可可，你在看什么？你觉得木架子上会有什么？” “秘宝！是我们杜家老祖传下来的秘宝，”迷魂状态的杜可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也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似乎和上古龙凤有关。但我在老祖留给后人的隐秘笔记中查阅到，这里藏着的秘宝可以回溯时空！” 听到“回溯时空”四个字，小狐狸精忍不住在顾云岑的肩膀上蹦跶了一下，毛茸茸的短尾巴扫过顾云岑的颈侧。她思忖着，自己和顾宗主的猜测方向大概是正确的，这杜可可不要命地冲进上古秘地，果然是为了凤羽箭。 “回溯时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神器？”殷娇娇故作不屑地嗤笑一声，“即使有的话，也该被珍藏在一些大宗门的宝库中，绝对不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杜家收藏的。” 殷娇娇的否定和轻视让杜可可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涨红着脸嘶声反驳道： “你凭什么小瞧杜家？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杜家已经传承多久了……”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古老玄修家族杜氏呀，你是在为了面子而杜撰家族历史吗？” 殷娇娇继续火上浇油。她还是不太了解迷魂吐真丹的确切药效，下意识地采用了惯常的激将法。如此双管齐下，让杜可可的情绪瞬间崩溃，她大声嚷嚷着; “闭嘴闭嘴快闭嘴！我们杜家之所以没有多少名气，那是因为我们族人从来不参与玄灵界的纷争，代代族人都用心守护着祖先传下来的财富，安稳修炼，悠然度日。 “呵，我们杜家有上古秘法，修炼后可以通过面相推测一个人的命格运数。我们杜家有自己的功法传承，不比任何大宗门提供给弟子的功法差，不，甚至更好！还有，我们杜家在阵法禁制方面也有自己的特殊传承，数代杜家人的研究成果汇聚在一起，比玄灵界现今流通的那些更加精深玄妙。 “不许小瞧杜家，等我、等我取出祖先留给我们的宝物后，我就能回溯时空返回过去。重来一次，我一定要把杜家发扬光大，我一定不再引狼入室，对对，就是这样，呜呜，我一定要阻止冥鲲教的那些渣滓伤害我的亲人，我、我错了，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杜可可就在崩溃中失声痛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嚎啕声里，满是不甘悔恨和对亲人的深切思念。 哭声凄厉哀婉，传进殷娇娇的耳中，不禁勾起了她的些许怜悯同情，小狐狸的一双黑眼睛有些酸涩，也心软了片刻。但她很快就想起那些被杜可可虐杀的无辜人类，又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非常讽刺。 顾云岑抬手揉了揉小狐狸精的脑袋，而后在杜可可的哀切哭声中十分冷淡地问道： “杜可可，杜家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和冥鲲教有仇，之前协管署和玄灵界各方势力一起围剿冥鲲教的时候，你在哪里？可以报仇雪恨的时候你不出现，风平浪静之后你又冒出来残杀普通人类，这就是杜家教你的吗？” 在顾云岑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中，杜可可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又在迷魂吐真丹药效的强力影响下，不得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这些年的经历。 据杜可可交代，杜家确实传承久远，但也因为时光太过漫长，导致许多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知识都已经残缺不全了。再有就是，随着天地间灵气的消退变异和玄学科学的融合交汇，杜家历代精心保存下来的一些上古秘法已经无法在现代社会应用了。因此，杜家人自保有余，却也谈不上有多厉害。 杜可可成年后出门历练，被外面的热闹世界吸引了心神，也被一些居心不良的朋友影响得虚荣心膨胀，渐渐把避世的祖训抛在了脑后。 在一次攀比吹嘘中，她不小心泄露了杜家的来历背景，那些话被有心人听在耳中，又恰好被冥鲲教的一名弟子得知。于是，传承久远的杜家就成了冥鲲教盯上的一小块肥肉。 之后，杜可可轻信了一个非常会说甜言蜜语的追求者，她脑袋一热，竟把一伙丧心病狂之徒领进了家族的防御阵法之内…… -- 第134页 悲剧发生时，杜可可被父亲施展秘术全力送走，和杜可可一起离开的，还有杜家的珍藏典籍和真正绝密传承。那时候，惶恐离开家园的杜可可望见的最后一幕，就是父母相拥微笑并自爆的惨烈景象。 杜可可逃走后，冥鲲教依旧紧追不舍。 这些心狠手辣的邪and教徒们猜到杜可可身上藏有杜家最宝贵的上古传承，也深谙斩草除根的道理，因此，他们一点儿都不给杜可可喘息休整的机会。 靠着杜家传承下来的秘术和家族珍藏，杜可可几次险象环生地躲过了冥鲲教的追杀搜捕，她以为等风头过去了，就可以蛰伏下来安心积蓄实力。然而，她的几次成功逃脱非但没有让冥鲲教放弃，反而加深了他们要得到杜家秘术的贪婪念头。 最后，被逼得几乎走投无路的杜可可冒险联络上了一个受过杜家恩惠的故人，又通过那个在玄灵界黑市做买卖的故人揭了一张悬赏榜。 而后，她用杜家珍藏的数十张古丹方和一株万年灵药换取了某位无名丹师炼制的一枚隐灵丹。 据说，只要服下这种新研制出的隐灵丹，便可以变得和普通人类无异。虽然会限制服丹之人使用灵力，但在隐藏效果方面，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协管署方面亲自出手认真检查，也不会发现任何端倪，只会把服用隐灵丹的玄修看做是一名普通人类…… 听到这里，殷娇娇眉心一跳，她下意识地用尾巴戳了一下顾宗主的脸颊，传递出淡淡的疑惑。小狐狸精刚刚听说了这人研究出了迷魂吐真丹，此时又听说了另一种新冒出来的丹药，难免要放在一起想一想。 ——效果似曾相识的迷魂吐真丹和能够完美伪装成普通人类的隐灵丹…… 顾云岑也跟着眉心一跳，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太好。 他初次见到杜可可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解开了隐灵丹的药效并恢复了玄修身份。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杜可可是通过服用隐灵丹隐藏修为的，只以为她是使用了某种上古秘术，就像她那个可以探查命格运数的秘法一样。 没想到如今这一询问，倒是问出了自己早年研究出的隐灵丹。再加上之前的迷魂吐真丹……顾云岑总觉得再让殷娇娇思考下去，他的隐藏身份就要露出破绽了。 “娇娇，隐灵丹确实是我早年研究出的一种丹药，”顾云岑用神识和殷娇娇交流道，“不过在我看来，隐灵丹只能算是半成品。因为服用隐灵丹后，修士便不能自如使用灵力了，而解开隐灵药效后，也会虚弱一阵子，灵力的纯净度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在炼制出那一炉隐灵丹后，我就随手把丹药给了凌云宗的弟子同门，也告知了他们这种丹药的效果和弊端。” 顾云岑没提他之后又改良了隐灵丹的丹方，并且已经去掉了那些弊端。再后来，因为需要亲自来人间界寻找游龙弓和凤羽箭，他就服用了自己改良过的新版隐灵丹，成为了白手起家的顾云岑。 当然，在当初的顾云岑看来，新版隐灵丹也不是完美无缺的研究成果。在服用了新版隐灵丹后，他就无法使用任何玄灵力量改变五官模样了，只能露出自己的真实容貌。 不过，若是现在询问顾云岑新版隐灵丹效果如何，作为丹师，顾云岑会选择在职业操守的允许下沉默不语，而作为男人，他觉得新版隐灵丹非常不错，否则也不会吸引来一只好美色的狐狸精。 好美色的狐狸精不知道身边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再次被带歪了思路后，在脑海中用神识询问道： “顾宗主，你还记得当初把隐灵丹都给了谁了吗？给出去的颗数多吗？” 顾云岑道：“只给出去了五颗。至于给了谁，应该是我身边的执事弟子们。不过，那些丹药大概不会被留在他们自己的手中，很可能通过各种渠道流通出去了，或是作为宗门对弟子的隐秘任务奖励，或是换取了一些修炼资源。” 闻言，殷娇娇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凌云宗内部的情况。 但顾云岑却状似无意地补充了几句： “我隐约听说，好像被秦师兄取走了一两枚。咳，娇娇，你明白的，秦师兄这些年一直在琢磨进入狐族族地的方法，有了隐灵丹……嗯，这个消息也不一定准确，也许是我记混了。” 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栽赃嫁祸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果。殷娇娇一听秦泊明曾经想过伪装成普通人类混进狐族领地，顿时就不高兴地竖起了尾巴。同时，她暗下决心，一离开这个上古秘地，就一定要及时通知阿爹这件事。 于是，小狐狸精彻底忽略了心底某些隐隐约约的念头，转而专心讨厌起秦泊明来。 顾云岑见殷娇娇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并没感到很开心，反而有些歉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顾云岑想，如非必要，自己并不愿意和小狐狸精说谎。但是，如果他此时不在一些细节上说谎的话，将来也许就要和他那个倒霉师兄一样，终日徘徊在狐族领地之外了。如果那样的话，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气得从闭关的石洞里冲出来。 “还是得尽快解决两个身份的问题。”顾云岑暗自思忖，同时不忘考虑什么时候去狐族提亲会比较受欢迎，而不是被扫地出门。 殷娇娇和顾云岑在神识中交流了不少内容，其实外界也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而已。再加上杜可可的叙述中参杂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和颠三倒四的诅咒谩骂，所以，一人一狐并没有耽误他们倾听杜可可的叙述与回忆。 -- 第135页 得到隐灵丹的杜可可躲进了人烟稠密的繁华城市后，一边学习如何做普通人类，一边努力修习祖先留下的功法秘术。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返回玄灵界灭杀冥鲲教，为杜家所有族人复仇。 然而，就在杜可可潜心修炼的时候，作恶多端的冥鲲教被围剿了。结果是教主身亡，大部分教徒被杀或者被逮捕，护法长老带着残余教众逃跑，从此销声匿迹。 杜可可打听到冥鲲教的护法长老死里逃生后，心中的仇恨火焰更加高涨，因为当初带头闯入杜家族地的冥鲲教头目，就是那个所谓的护法长老。 此后，杜可可增加实力的心情更加迫切了，也不再一心闭门修炼，她开始以普通人的身份四处寻求能迅速增加实力的方式。 因着杜可可瞧上去和普通人类无异的缘故，被她拜访的一些小势力并不多加防备，继而漏了不少看家本领给杜可可，让杜可可吃足了伪装成普通人类的甜头。 但事实上，捷径其实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偷师学来的不完整秘法和急于求成的焦躁情绪，让杜可可的修行之路有了不少的隐患，心性更是受到了影响。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偏激狭隘。 于是，等到冥鲲教被彻底覆灭并且护法长老沈邱峰身亡的消息传扬开后，刚刚结束了一次短暂闭关的杜可可竟然没有感受到多少喜悦之情，也没有大仇得报的轻松释然。她的心里反而多了不少恼恨不甘的情绪，同时，巨大的空虚感排山倒海地压了下来，险些让杜可可走火入魔。 心魔袭来之时，杜可可再次看到了父母相拥着自爆身亡的那一幕。只是，在这次的场景重现中，她没有在父母脸上看到慈爱安抚的笑容，而是充满了责备、不满和痛苦。 还有她的其他亲人，他们每个人都死不瞑目地瞪着杜可可，每个人都在无声质问她，为什么要给族里带来灭顶之灾？为什么没有替他们报仇？他们努力拖延时间让她逃命，就是因为她的修炼资质最好，是杜家的希望。 可如今看来，他们的牺牲和信任全都白费了！杜可可根本没有为他们报仇雪恨，反而一直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躲藏在普通人类中，她是懦夫，她背负着罪孽却无法清洗…… 心魔的趁虚而入，令杜可可扭曲了对过往记忆的正确认知，让她沉浸在自责和悔恨中不可自拔。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杜可可大概就要身死道消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个场面了。 但是，在心魔侵袭的最紧要关头，杜可可却突然灵台一震。她猛然记起了家族记载的那个可以回溯时空的秘宝，顿时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寄托和勇气，也暂时击退了心魔。 “你们觉得，我连命都不要了也坚持闯进这里来，是疯子，是偏执狂！可是、可是如果不能回溯时空复活我的亲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既然早晚都要死，那还不如赌一把！若是赌赢了，那自然是大好事，若是输了，那也不算赔了，哈哈哈，最起码我把沈邱峰的外孙折腾残疾了，还抽取了他的气运，哈哈哈，从今以后，沈邱峰的血脉后代将一生坎坷，一生郁郁不得志！我受到的苦，他都会经历一遍。呵，沈邱峰罪孽深重，沈茜茹虚伪自私，他们父女两个凭什么有一个大气运的后代？老天不公平呀，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争一个公平来，公平，呵，公平……” 杜可可嘴里念叨着公平，可流干了眼泪的暗淡双目却执拗地盯着不远处的梧桐仙木搁架。那里，本该存放着她的希望和救赎，然而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回溯时空的秘宝不在了，为什么……” 第49章 第四十九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即将长出…… 殷娇娇和顾云岑都没办法回答杜可可的问题, 他们甚至不能十分确定，这个房间是否就是珍藏或者封印“杜家秘宝”的真正地点。但瞧着杜可可眉目间真切的绝望与痛楚，又觉得这里是正确地点的可能性极高。 殷娇娇见杜可可目光散乱面色惨淡, 头发也开始像之前秦朗那样渐渐变得干枯灰白, 就用尾巴尖儿轻轻碰了碰顾宗主的脸颊，轻声道： “顾宗主，她快要死了，还是把解药给她吧, 最后这点时间，别让她再糊里糊涂的了。” 顾云岑没有小狐狸精那样感性，他先是封禁了杜可可的经脉和灵台, 防止她留有余力释放偷袭暗招，然后才一边把解药弹进杜可可的口中，一边十分客观地分析道： “杜可可说的话, 我们信七成就好。这迷魂吐真丹确实能让中药者说实话, 但他们说的, 只是他们内心认为的真相而已。” 殷娇娇眨了眨眼，而后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在心魔的干扰下, 杜可可对一些事情的认知出现了差错？” “嗯，其它方面不提，只说打开上古秘地这件事，杜可可认为, 她在猛然得知沈邱峰等仇人死亡的消息后心神大乱并且差点走火入魔, 才在心魔的逼迫下产生了回溯时空的念头，继而通过杀人的方式打开了这个上古秘境。 “可你算算具体时间，从沈邱峰死亡到你出发去黎明县, 总共才多久？杜可可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幸运地’凑齐金木水火土五个不同的五行专一命格人类，再不动声色地接近他们，然后通过复杂的献祭仪式虐杀那四个受害者。 “对了，她还要扫清各种作案痕迹以防协管署方面的追查。紧接着，她又临时改换了目标，把沈邱峰的外孙秦朗也算计了进去。另外，你提过杜可可在人间界的身份是女艺人，本身工作就很忙，期间还要和秦修成暧昧纠缠…… -- 第136页 “娇娇，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是杜可可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独自完成的，那么，就凭她的这份心机和运气，也早就能够自己报仇了。” 听完这通分析，殷娇娇不由得“呀”了一声，她立刻想起杜可可用普通人类“杜可可”的身份资料，几次骗过协管署调查的事。她能真真假假地成功混淆了各方视线，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也就是说，”殷娇娇若有所思地望着正在渐渐恢复清明目光的杜可可，缓声道，“其实，杜可可非常有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产生了开启上古秘地的想法，甚至一直在为寻找五行灵粹的代替品做着各项准备。但是，嗯，也许她那时候还不能下定决心虐杀无辜者，就迟迟没有动手。然后，心魔来了，她就顺理成章地把先前的念头变成了行动，同时告诉自己，这是心魔逼迫的。” 顾云岑微微颔首，沉声补充道： “心魔中产生的各种想法，从来不是凭空出现的。如果在那之前她没有数次孳生杀人祭魂替代五行灵粹的念头，就不会在走火入魔的紧要关头冒出开启秘地的想法来，甚至还一下子就成功击退了心魔的侵袭摧毁。 “当然，如果没有心魔入侵的话，杜可可她也许一直不会把心里的阴暗念头转化为真正的实际行动。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现在的一些想法，也不算是在自欺欺人。” 殷娇娇和顾宗主交流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隔绝谈话声音，也一直在仔细观察杜可可的表情变化。 然而，此时的杜可可已经不在乎很多事情了。即使清醒过来，也懒得理会顾云岑和他那只会说话的卷毛胖灵宠了，哪怕那只灵宠极有可能是追捕她的殷娇娇。 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处空无一物的木制搁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 “老祖说，不能轻易移动或者损毁这个架子，说它可以压制秘宝散逸出的宝光宝气，免得遭来宵小之辈的觊觎。可如今秘宝不见了，这个架子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处呢？” “这个架子也是一个宝贝。”殷娇娇出声提醒杜可可。 她从杜可可的话中进一步推测这木架是由梧桐仙木制成的，既能隐藏凤凰气息，本身又是制作凤羽箭的重要原材料。 “宝贝？” “对。”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殷娇娇当着杜可可的面释放了一朵金焰，并朝着那个木质搁架投掷过去。 果然，传说中极盛之时可以烧灼净化万物的凤凰金焰落在木架上之后，竟然连一点挣扎也没有，就无声无息地熄灭了。不，准确来说，是隐没到了木头里面。因为殷娇娇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和那枚小金焰还有联系。 试验之后，殷娇娇再无疑惑，她可以明确断定木架子的材质就是梧桐仙木。 杜可可并不知道殷娇娇试探出的结论，便是知道了，她大概也不在乎了。就见她缓缓转动了一下黯淡无光的眼珠子，又费力扯了扯嘴角，做出了一个略显扭曲的嘲讽表情。 “宝贝？呵，不能让我回到过去和家人重聚，算什么宝贝？” 话音落下，杜可可忽然急促地抽吸了两下，紧接着就见她瞳孔紧缩，唇瓣微微哆嗦，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或可恨的事情。 “喂，你怎么了？” 殷娇娇在顾宗主的肩膀上微微倾身，担心这个杜可可又要作怪，便准备先把她逮捕了再说。 杜可可却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哭笑声，她梗着脖子喃喃道： “这里怎么会没有回溯时空的秘宝呢？老祖不会骗我的，杜家人也从来没有进入过这里，所以，为什么没了？为什么？对了，对了，都怪这个能克制秘宝的烂木头架子，是它，是它毁了秘宝，肯定是这样的……” 殷娇娇眉头微皱，直觉不妥，想也不想地轻轻一挥小爪子，就祭出了防御性极强的金甲符护在她和顾宗主的四周。 与此同时，顾云岑无声出手，快若闪电，在封禁了杜可可的经脉和灵台之后，打算接着封禁住杜可可的丹田，防止她想不开自爆伤人。 但是，东躲西藏的这些年里，杜可可一直有着临死前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因而对丹田的保护十分周密。她还特意修炼了一种效果诡异的秘法，若是有谁用外力强行封禁了她的丹田，就等于是“帮着”杜可可自爆身亡。 察觉到不妥的顾云岑及时收手，同时也更加明白当年的冥鲲教为何对杜家如此穷追不舍。 这杜家保存下来的上古秘法确实足够独特偏门，也足够有用。不论是之前那个能轻易看透命格运势的上古秘法，还是现在这个似乎专门为同归于尽设计的，都足以成为一些小势力的压箱底手段了。 其实，顾云岑还是料错了一点，就是这个保护丹田的秘法还真不是杜家传下来的，而是杜可可前些年仗着可以伪装成普通人类的便利，从别的玄修小家族那里偷学来的。 “你们放心，我不会拉着你们同归于尽的，”杜可可感觉到殷娇娇和顾云岑的防备，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活不长了，肯定等不到接受严酷惩罚的那一天，而你们又不是我的大仇人，我何必想不开拼一个神魂俱灭的下场？再有，我还有个未完成的心愿要拜托，咳咳……” 说这些话的时候，杜可可的神色清明了不少，眉目间也多了一丝宁静平和，好似真的从之前的疯癫偏执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 第137页 她甚至还往远离殷娇娇和顾云岑的方向挪动了两下，气喘吁吁地靠在了木质搁架的下方，做出避嫌的样子。 “我的心愿是，咳咳，关于杜家……” 话未说完，在杜可可觉得殷娇娇和顾云岑已经放松警惕的时候，出其不意又毫不犹豫地自爆了。 修士自爆，哪怕是生命垂危并且被封住了体内灵力的修士，其自爆产生的破坏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顾云岑抱着小狐狸精急速后移，指间的流光弦瞬间化作一面柔软又坚韧的丝网，及时拦住了杜可可自爆身亡时产生的大部分狂暴能量。旋即，他又单手轻挥，一袭月华星辉般的鲛纱凭空出现又如海浪般层层铺展开，配合着流光弦挡下了剩余的小部分冲击。 就在顾云岑拦下了所有危险的同时，被他严密护着的殷娇娇也没闲着，她借着两张高阶厚土符和一沓中阶金甲符的防护，竟大胆地指挥着自己的一条尾巴朝着爆炸中心的位置飞速探进去，而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抢救出了一小截梧桐仙木来。 顾云岑目光一凝，立刻往狐尾飞射出的方向祭出了一枚冰系的防御法宝，免得那条贪心的狐狸尾巴被暴烈炙热的能量炸秃了烤焦了。 从杜可可自爆到顾云岑抱着小狐狸躲闪再到他俩抢救出一截梧桐仙木，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几十秒内完成的，而等到爆炸的余波彻底平息，却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小狐狸精一边自在地摇晃着自己完好无缺的毛绒尾巴，一边好奇地摆弄着那一截一米长短的梧桐仙木，而顾云岑则背着手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 等殷娇娇欣赏够了这传说中的仙木后，才注意到顾宗主严厉的目光，下意识地抖了抖两只耳朵。 她立刻笑眯眯地说道： “顾宗主，别气啦，这个真是梧桐仙木，是制作凤羽箭的重要材料。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凤羽箭好凑成三件套吗，喏，现在凤羽箭消失了，可是梧桐仙木还在，这么粗的一截呢，咱俩各自分一半。我回去打造一套蕴养凤凰金焰的法宝，你就先留着这段仙木，等将来，嗯，万一撞大运得到了凤凰羽毛，说不定就能自己打造凤羽箭了，那多好呀。” 顾云岑无奈瞧着一身卷毛的胖狐狸崽儿，抿了抿唇，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如果我特别想要梧桐仙木的话，在杜可可自爆的时候，我就不用流光弦防护了，而是使用其它的防御法宝或者高阶符箓保护自身，同时驱使流光弦去抢救梧桐仙木。那样一来，说不定还能救下更多的梧桐仙木，毕竟流光弦是神器，也没有痛觉，比你的尾巴方便多了。” 殷娇娇摸了摸被嫌弃的尾巴，不解道： “其实我也想问你来着，那时候干嘛不用流光弦抢救梧桐仙木呀？我这里有防御性的高阶符箓还有防御法宝，你那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关键时刻拿出来一起使用，肯定能在杜可可的自爆中顺利保命的。唔，最多就是受些小伤而已，安全之后吃颗疗伤丹药就好了。” 顾云岑目光幽深，语气微凉： “受了小伤，你不疼吗？在我看来，用流光弦防护就很好，杜绝了受伤的可能性，当然，前提是你不主动把尾巴往危险的地方伸。” 殷娇娇想说，她以前在族里接受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的。妖修么，从幼崽时期就习惯了摔摔滚滚扭扭打打，再大一些接受体术训练，训练的本质其实还是打架。为了赢，受伤总是难免的，为了胜利，她从来不怕流血，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 然而，在顾宗主的沉默注视下，殷娇娇莫名心虚了一小下，旋即果断放弃了即将说出口的理由，凭直觉改变了应对策略。 她歪着头瞪圆了乌溜溜的狐狸眼睛，又伸出小爪子把梧桐仙木往自己身前扯了扯，之后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就是想要这个，如果得不到的话，会比受伤还难受。 “并且，我一直知道顾宗主一定会保护好我这个朋友兼同伴的，而现在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你瞧，我们既没有谁受伤也没有错失梧桐仙木，这是个两全其美的结局，多好呀。” 面对振振有词的小狐狸精，顾云岑心里的那些后怕焦虑情绪竟然诡异地平复了下来，甚至开始深思，娇娇希望得到梧桐仙木，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她冒险去抢救，也是因为自己在紧急时刻的应对手段偏于保守。如果下次…… 就在顾云岑琢磨着以后该怎么和殷娇娇配合的时候，一股浓郁磅礴的凤凰灵息自那间刚刚发生了爆炸的房间内涌了出来。 这次，哪怕顾云岑这个没有凤凰火焰的人类玄修，也有所察觉，他明显感受到四周充满了一种威严而圣洁的浩瀚气息。 同一时间，殷娇娇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凤凰火焰了，一朵接着一朵的小金焰自她的前额飘出，又都欢快雀跃地朝着凤凰灵息最浓郁充沛的地方奔去。 很快，殷娇娇体内的金焰就只余下一丝没有离开了，还透着一点点委屈的情绪，好似很不甘心被选做是留守看家焰儿。 对此，殷娇娇忍不住朝着那一丝委屈巴巴的金焰哼了一声。 “娇娇？” “别担心，我没事，”殷娇娇摇了摇头，对顾宗主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有点儿灵力透支的感觉，暂时没有大问题，况且我还有青焰支撑，不会出现很糟糕的情形的。不过，这股凤凰灵息……应该是杜可可毁了那个高大的梧桐仙木搁架的缘故，诶，没有了仙木的压制和遮掩，就一股脑儿地冒出来了。” -- 第138页 顾云岑放出神识检查杜可可自爆的位置，发现那里一片狼藉。而原本雪洞似的房间也不再一片雪白干净，地面和墙上浮现出了大大小小的上古符文，有些已经黯淡了，有些还闪着莹莹灵韵。 “娇娇，你看那些符文，认识吗？” 殷娇娇用神识辨认了一圈，有些欣喜地说道： “我还真认识大部分。顾宗主，你知道我一出生就觉醒了上古九尾狐血脉的，在我得到的天赋传承中，就出现过这样的符文。” 顾云岑微微颔首，告诉殷娇娇，他也认识一些。一部分和他得到的逍遥仙宗传承有关，另一部分和他年轻时的历练探险收获有关。 “从一些符文所代表的力量属性和撰写方位来判断，应该是用来辅佐梧桐仙木的。可惜梧桐仙木被毁，这些符文就失去了作用。” 殷娇娇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墙上的符文，正要指出自己认识的一部分，好和顾云岑认识的那些进行对比筛选，却忽然轻“咦”出声： “顾宗主，你有没有感觉那些金焰都变胖了？还有，这里的凤凰灵息没有刚刚那么浓郁了。莫非……这些金焰把凤凰灵息都吃了？” 顾云岑对凤凰灵息的感觉没有殷娇娇那么灵敏，但他还是能瞧出那些金焰的胖瘦的，不是，是大小。 观察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地提醒道： “娇娇，咱们得提前做一些准备了。如果这些金焰吸收够了凤凰灵息后再返回你身体里的话，你体内的力量平衡就会被打破了。到时候，为了重塑平衡吸收多余的能量，你大约就得立刻进阶修为了。” 殷娇娇微怔，她想，若是自己进阶的话，那不就是长出第四条尾巴吗？ “我下山来人间界历练的目的就是长出第四条尾巴，原本已经做好十年八年的准备了，没想到会这么快！有了第四条尾巴，我就可以回去继承家业了，再没有留在人间界的必要了。可……我的英俊男朋友该怎么办？” 第50章 第五十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和顾宗主讨…… 怎么办？扔了吗？反正也不能打包带回族地。 小狐狸精正在苦思冥想, 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凛冽冷沉威压刺激得炸起了浑身上下的蓬松小卷毛。 “咦？”竖起尾巴和耳朵的小狐狸精立刻警觉地望向威压源头，而后发现是垂眸沉思的顾宗主。 稍稍松了一口气后，殷娇娇好奇地转了转亮晶晶的眼眸, 暗自猜测这人在想什么, 怎么一下子就开始生闷气了。 琢磨了一小会儿，殷娇娇只想出来一个理由，便直接问道： “顾宗主，你是现在才开始心疼那些被炸毁了的梧桐仙木吗？” 顾云岑闭了闭眼, 暂时不太想和身边这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精说话。 见同伴沉默不语，殷娇娇便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自认为狐美心善的小狐狸精立刻用成熟豁达的语气温声劝道： “哎, 顾宗主，有些事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次, 是咱们和梧桐仙木的缘分不够深。强求不来, 就只能擦肩而过了，这就是人生与狐生的常态啦。不过好在咱们还留下一截做纪念呢，也不算白忙一场。” 顾云岑顿时更不想说话了。 狐美心善的殷娇娇见状, 不由得联想到自己买不到限量款包包和喜欢的口红色号时的怅然若失与隐隐抓狂，就觉得十分理解顾宗主此刻的沉郁失落。 由己度人，小狐狸精非常体贴地给同伴留下了自我排解郁闷的空间与时间。她抖了抖耳朵，又甩了甩尾巴, 然后迈着轻盈而优雅的步伐走开了。 她要去刚刚发生过爆炸的房间里探查探查, 顺便找个合适的地方为长出第四条狐狸尾巴做准备。 顾云岑：…… 再次叹了一口气，顾云岑觉得自己已经被小狐狸精弄得没什么脾气了。他几步追上正在努力挪动四条短胖小腿的毛团子，弯腰伸手一揽, 就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我和你一起去，避免意外。娇娇，你准备在那个房间里修炼进阶？” “嗯，失去梧桐仙木的压制后，那里的凤凰灵息极为纯净浓厚，哪怕被金焰吸收了大部分，也比其它地方更适合我修炼。” “既然如此，就再检查一下那个房间吧，以防存有隐患。” 卷毛小狐狸精在顾宗主的肩头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蹲坐下来，语气轻快地说道： “都炸成那样了，就是有什么危险的机关也该被炸没了。对了，多亏我在杜可可开始坦白的时候就开启了执法记录仪，要不然回去交差的时候，就麻烦了。祁队肯定要唠叨什么不该让我单独出任务之类的话，哼，他就是太墨守成规了，不理解年轻一代的灵活办案思路。” 听到殷娇娇的吐槽，顾云岑一点儿都没有为祁大队长说句公道话的心思，他正操心如何解决自己的麻烦呢。 “娇娇，”顾宗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等你长出第四条尾巴后，就要立即返回狐族领地吗？那协管署行动队的工作怎么办？很多修士其实都挺羡慕你这份有编制的工作的，放弃了就太可惜了。” 殷娇娇其实也蛮舍不得放弃刚刚走上正轨不久的人间界生活，但她是有家业要继承的狐N代。下山的时候就和阿爹约定好了，等她长出第四条尾巴后，就回去学习管理家族企业，帮阿爹和娘亲多分担一些家族责任。 -- 第139页 “况且，能自己当老板也挺好的，当个打工狐其实还是很辛苦的。嗯，说实话，我最舍不得的根本不是工作，而是我的男朋友。 “顾宗主，我跟你说，嘿嘿，我男朋友他特别英俊，身材也特别棒，哎呀，脾气性格都很不错，还有还有，他声音好听，笑起来也好看。反正我和他待在一起就很高兴，不会无聊，我有些舍不得离开他。” 在殷娇娇看不到的角度，顾云岑的唇角微微翘了翘，眉目间的冰雪之色渐渐消融。这只小狐狸精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本事，就是能轻易惹恼顾云岑，然后又在不知不觉中轻易安抚他。 于是，心情转好的顾云岑放缓了嗓音，用推心置腹的语气劝说道： “既然舍不得，那就别离开了。娇娇，绮夫人和锦君又不是普通人类父母，他们还有漫长的寿命，即使再工作一百年，也不会精力不济。 “再有一点，你来人间界最主要的目的是历练心境，而后水到渠成地突破修为瓶颈长出第四条尾巴。如今这样，算是特殊情况，即使之后当真修为进阶了，可在心境历练上还是有所欠缺的，早晚得补回来。 “所以，娇娇，你没必要急着回去。我想，绮夫人和锦君的看法也会和我相同的。” 殷娇娇若有所思地甩了一下尾巴。 这时候，一人一狐已经返回了那个刚发生过爆炸的雪洞房间。 殷娇娇一边为接下来非常有可能发生的进阶突破做提前准备，一边琢磨着顾宗主的建议。无论如何，这番分析总是过来人年长者的修炼经验，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而顾云岑在检查房间的同时，继续给出极为真诚的建议： “娇娇，我之前听你提起过你和男友现在的相处状态，我认为你不妨考虑一下他的打算，其实对心境历练非常有益处的。” “云岑的什么打算？订婚吗？” “也可以略过订婚，直接结婚，”可靠稳重的顾宗主语气淡然地答道，“就是请绮夫人和锦君去人间界观礼也是可以的。” “结、结婚？这个……我都没想过的，只单纯谈恋爱不好吗？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了就分开，没有誓约约束，还不用担负很多责任。而且，为什么订婚和结婚会对心境历练有好处呀？” 顾云岑微微扬眉，语气异常笃定。 “因为你是比较传统的狐狸精，很重视感情世界中的正式约定，所以，有没有举办过仪式，对你和伴侣相处时的心态还是有很大影响的。嗯，按照普通人类的说法，就是你需要真正的沉浸式体验，不能总抱着随时抽身而去的念头。” “这样呀，我想想……” 殷娇娇本来就舍不得和现任男朋友匆忙分开，最重要的是，她努力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谈过一场货真价实的完整恋爱。如果就这么返回族地，她确实不太甘心。所以，此刻一听到好友顾宗主的劝说，殷娇娇立刻就给自己的动摇找到了依据。 她沉吟着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说道： “顾宗主，你说的很有道理，做女朋友和做妻子肯定是不同的心态和生活体验。要不然也不会有婚约婚礼的存在。我来一次人间界，应该把这些身份都体验一遍。 “还有，如果顾云岑那家伙能一直真心待我的话，那我也会真心喜欢他的，哪怕他变老了变丑了——连美颜洗髓丹和鹿血肾宝丸也拯救不了的那种，我依然会陪他走完后半生的。 “唔，左右不过是几十年的时光，等将来……把他好好送走了，我再返回族里。然后，花几年时间平复一下伤感的情绪，再认真闭一次关，出来以后，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投入到新一段的恋爱关系中了。” 顾云岑：…… 顾云岑忍不住按了一下跳疼的额角，垂下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一点幽深。 静默片刻后，黑发玄修忽而轻笑出声，紧接着，他意味深长地温声评价道： “不愧是娇娇，总是考虑得长远又周全，挺好的。” 小狐狸精立刻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得意地补充道： “那是，而且我都设想好了，下次再找男朋友，就不找云岑那种俊美凌厉的强势男人了。我之前看综艺直播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现象，就是那种温柔清秀型的文艺帅哥其实也很好嗑的，果然是以前年轻见识浅了。对了，还有那种机车男孩儿，酷boy~” 几年后的顾云岑回忆起此刻这场谈话时，觉得如果不是那些“吃饱喝足”了凤凰金焰及时回归，自己当时大概会忍不住向蹲在他肩头畅想“美好”未来的小狐狸精挑明身份了。 当然，设想就只是设想，无论是谁的，和现实都是两回事。 而现实的真实发展脉络就是，那些疯狂吸收凤凰灵息的金焰及时回归，打断了一人一狐的交谈。 之后，小狐狸精便没有多少闲暇思考清秀文艺帅哥和机车酷男孩儿了。在接收了返回的凤凰金焰后，她立刻着手布阵并取出一大盒品质极佳的高阶灵石，又激发了压箱底的法宝…… 三日后，沉浸在修炼中的殷娇娇在心境中认真地回忆完下山以来的种种遭遇，忽而顿悟，旋即就在凤凰火焰的辅佐下，成功突破了修炼瓶颈。 突破的一瞬间，她的背后闪过一道金色的凤凰幻影，紧跟着就立刻冒出来了四条毛绒绒张扬乱晃的狐狸尾巴。 -- 第140页 随即，巨大青色狐影悠然浮现，温柔地注视了一会儿依旧在闭目修炼的小狐狸，又淡漠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护法的顾云岑，而后也像之前的凤凰幻影一般，如水波涟漪般缓缓消散。 顾云岑见殷娇娇成功进阶并且一切顺利，情绪便放松了一些，甚至还比较有闲心地默默研究着，四条狐尾中的哪一条是新长出来的？继而又开始琢磨小狐狸精的每条尾巴都有那些细微的差别。那条尾巴尖儿特别尖的，是第一条狐尾吗？那个有些胖还最爱炸毛的，是第二条吗？最活泼的那条应该是年纪小的第三条尾巴吗？那现在有了出生更晚的老四，老三会不会变得稳重一些…… 就在顾云岑的思绪越来越往奇怪方向偏移的时候，殷娇娇被自己灵台内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力。之前黑塔器灵给她的那部逍遥仙宗传承功法已经解开了禁制，化作一直小小的金色凤凰栖息在她的神识海附近。 殷娇娇指挥着自己的一缕神识去轻轻触碰那只凤凰，随即就被传输了一大段文字内容。 简单浏览过后，殷娇娇差点儿被黑塔器灵气笑了。原来，器灵当初给她展示的那篇序言根本就和真正的传承功法无关，那只是黑塔器灵的幼稚报复。 因为殷娇娇只关心恋爱问题，黑塔器灵就干脆给了她一部忘情诀的开篇序言。当然，即使当初的殷娇娇认真体悟了序言上的内容，对她也没有害处，反而有助于她迅速摒除杂念，在修炼时更容易进入天人合一的玄妙状态。 而殷娇娇得到的真正传承，其实是和凤凰一族相关的功法，叫做《九变涅槃真经》。她大致浏览过之后，便知道这确实是一部异常珍贵的顶级传承。如果把这部功法修炼到最后，修炼者会凝聚出九滴凤凰真血，从而完全继承凤凰一族的天赋传承。 另外，从功法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部功法总共分为九层，每一层修炼圆满后，除了修为增加外，修炼者还会额外获得一项和凤凰一族相关的术法或者特殊能力。 总体来说，如果殷娇娇不是狐族出身并拥有上古九尾狐传承的话，此刻肯定已经决定改修这部逍遥仙宗传承下来的《九变涅槃真经》了。 然而，殷娇娇就是一只纯种的狐狸精，还拥有最适合自己的顶级传承，因此，她对这部能修炼成凤凰的功法并不太感兴趣。若不是《九变涅槃真经》的修炼条件有些特殊，她都想把这部功法推荐给闺蜜流丹了，毕竟流丹出身羽族，又一向崇拜传说中的凤凰一族。 “如果拥有凤凰火焰才能修炼真经的话，那我可以和丹阁凤家联系一下。我想，凤阁主肯定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这部功法的，因为这简直就是为了他们凤家人量身打造的。” 殷娇娇的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这部顶级传承功法幻化出的小凤凰就清啼一声，提醒殷娇娇不能随意外传《九变涅槃真经》。 小凤凰严肃地告诉殷娇娇，如果她这个通过黑塔试炼考核的弟子不认真修习并有所成就的话，就没有权利随意处置逍遥仙宗的传承。即使还有更合适的修习人选，那也不行。因为那些修士错过了黑塔考核，就是机缘不够。 “你们逍遥仙宗能不能不这么任性呀，”殷娇娇对思想观念还停留在数万年前的凤凰幻影嘀咕着，“现在可不是逍遥仙宗任意挑选弟子的风光年代了，那种资质优秀的修仙苗子随意挑，挑花眼了就用‘机缘’随机筛选的豪阔……” 小凤凰又清啼了一声，殷娇娇便叹了一口气，轻声解释道： “不是我嫌弃逍遥仙宗的功法，这个，我能看出来，是真的特别珍贵。可是小凤呀，你要知道，我是狐狸精界难得的讲究专一的狐狸精。谈恋爱是这样，一段时间只喜欢一个，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劈腿。修炼功法也是这样，我只想专心修炼上古九尾狐的传承，不想过多分散精力。 “如果你的功法稀疏平常，我随意学学也就罢了，可是《九变涅槃真经》同样博大精深，我真的不忍心随意应付这样顶级传承，就干脆连开始都不愿意开始了。再说了，我一直是绒毛派系的，对羽毛派系并不是太感兴趣。” 小凤凰在殷娇娇的神识海上方盘旋了一周，接连清啼了两声，声音更加嘹亮。 殷娇娇依旧摇头，再次强调自己是新时代狐狸精，在感情上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度，在修炼方面也从来不三心二意。 被殷娇娇一再拒绝的小凤凰有些气恼，再次清啼了一声后，忽然猛地一挥金灿灿的翅膀。就见一丝金色细羽落在了殷娇娇的神识海中，顿时激起了一小朵水花。 神识海内发生了波动，殷娇娇也随之产生了短暂的恍惚之感。等她的意识再次恢复清明后，就发现自己的所有感官都离开了灵台，“眼前”出现了陌生的一幕。 在没有被炸毁的雪洞房间内，一位背对着殷娇娇的白衣墨发男子正在把一枚流光溢彩的箭矢放在梧桐仙木打造的架子上。 望着眼前的情景，殷娇娇若有所悟。她这是在被小凤凰引导着观看过去发生的一些场景，而这枚灵光璀璨的箭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凤羽箭了。 果然，就听那位玉冠长袍的男子低声呢喃道： “宗门大劫近在眼前，只能把凤羽箭安置在这里了。” 放好凤羽箭后，白衣男子又在木架前安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才翩然转身准备离开房间。与此同时，被固定了观看视角的殷娇娇也终于看清楚了男子的长相。 -- 第141页 只瞥了一眼，小狐狸精便有些移不开目光了。她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真正明白了何谓君子温润如玉，何谓公子举世无双，顿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有些梦幻的笑容。 她想，从此以后，什么综艺直播里的小帅哥小酷男呀，那都得往后排了，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芝兰玉树与朗月清风，所谓的九天谪仙，就是如此吧。 见小狐狸精一脸赞叹欣赏的样子，识海中的小凤凰发出一声充满嘲笑意味的啼鸣声，传进殷娇娇的耳中就被翻译成了： “这就是狐狸精界难得的讲究专一狐狸精吗？这就是新时代狐狸精的品格？呵，你可以同时喜欢上一个又一个的美男子，为什么不能同时修炼两种功法？” 第51章 第五十一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观看凤凰…… 面对小凤凰的嘲讽, 娇娇觉得自己好委屈的。 她对好看男人的欣赏一般都是很肤浅的，每天都可以增加或更换好几个。一般情况都是始于颜值，终于颜值, 然后转头就忘, 怎么能和修炼功法这种严肃正经事相提并论？目前能够让她花费心思追求和真心喜欢的好看异性，也就是顾云岑一个，但却……有些搞不定对方。 只是，不等殷娇娇和灵台中的小凤凰辩驳出个一二三来, 她眼前的景象就又发生了变化。 那位白衣乌发的逍遥仙宗弟子离开了存放凤羽箭的雪洞房间后，殷娇娇眼前的画面就渐渐破碎开来。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 破碎得犹如拼图的画面再次重组拼凑，又渐渐形成了另一个场景。 在殷娇娇的目光中，雪洞房间的大门又一次开启, 再次走进来的男子依旧是一袭白衣, 依旧长相出众气质非凡。可是那一头漂亮的青丝却已经变成了沧桑的霜雪之色, 人也消瘦憔悴了许多。 “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名逍遥仙宗弟子一定承受了巨大的悲痛。”殷娇娇心中暗道。 男子的背脊依旧挺拔不屈，却再没有了第一次见到时的丰神俊朗与神采奕奕。 白衣男子步履匆匆地进门, 朝着梧桐仙木搁架和流光溢彩的凤羽箭急走了好几步，又猝然止住步伐。他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似的，僵直地站立在房间的中央，双拳紧握又缓缓松开, 那双凝望着凤羽箭的漆黑眼眸中, 闪烁着痛楚和悲凉。 “到底发生了什么？”殷娇娇的眉宇间划过一抹疑惑。 “这一天，逍遥仙宗的护山大阵被魔物攻破了，”小凤凰语气沉重地解释道, “谁也没有料到，天地大劫降临之初，逍遥仙宗的附近就同时出现三处魔窟。灵气被迅速污染，曾经的洞天福地内魔气纵横，天外魔物肆虐猖獗。即使仙宗内诸位弟子拼死抵抗，却无法避免宗门最终走向消亡的命运。” 殷娇娇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她生活的这个时代，“天外魔物”这个词已经成为历史教科书上的冰冷记载了。她只知道他们是修仙界的死敌，十分难缠凶恶，却没有更加具体的概念，也不太清楚三处魔窟同时出现这件事到底有多可怕。 小凤凰也没指望这只总想着谈恋爱的狐狸精能有多深感触，只是语气淡淡地传达了一个事实： “那时候的上古修仙界里有十大宗门，逍遥仙宗位列其中之一。其余九个宗门的所在地内最多出现一到两个魔窟，甚至还有没有的，唯有逍遥仙宗附近同时出现了三个。” 殷娇娇立刻反应了过来，不禁诧异问道：“这是……逍遥仙宗的宗门总体气运出了问题？” 小凤凰轻啼一声，默认了殷娇娇的猜测，没再多解释什么。 殷娇娇叹了一口气，她望着沉默伫立在房间中央的白发男子，缓声问道： “小凤，你不单单是《九转涅槃真经》传承功法凝聚出的灵识吧，你和凤羽箭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要不然怎么有能力引导我观看这段往事？” 小凤凰并不隐瞒自己的形成原因，直接坦白道： “我确实是《九转涅槃真经》这部传承功法的灵识，原本也不知道这些往事的。但是，在你修为精进突破瓶颈的时候，我也跟着吸纳了一些这里的凤凰灵息。这些凤凰灵息来自那枚凤羽箭，在漫长的时光中，它们无意识地记录下了凤羽箭四周发生过的一幕幕场景，因而我才知晓了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种种往事。” 殷娇娇微怔。她一直知道宝物有灵，因而对一部顶级传承功法诞生出简单灵识这件事并不觉得奇怪，可她没预料到，这神器凤羽箭散发出的凤凰灵息竟然如此厉害，还能记录下自身经历过的场景。 “小凤，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呀？这会不会消耗你的灵力，缩短你停留存在的时间呀？” 小凤凰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并不怎么在乎提早消散这件事。从出生到消亡，他唯一的使命就是把《九转涅槃真经》顺利传承下去。 殷娇娇很理解小凤凰的执著，但却不准备改变自己早已经选定好的修炼道路，便十分冷静地摇头道： “小凤，我可以帮你寻找一个适合修炼《九转涅槃真经》的继承者，但我自己就算了吧。” 小凤凰低低地鸣叫了一声，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嘹亮清脆，但却充满了一种笃定情绪。 他似乎非常确信，殷娇娇观看完凤羽箭的所有回忆后，就一定会妥协的。 这时，房间内眉目痛楚的白发修士似乎勉强平复了胸中的激荡悲怆，他微微踉跄了一小步，又迅速挺直了背脊，并继续朝着凤羽箭走去。 -- 第142页 在短短的一段距离中，白发修士的表情就几经变化，犹豫、决然、迟疑，无奈…… “没想到，成败皆因你，”白发的消瘦修士低声呢喃着，抬手轻轻触碰木架上的神器，“……为时已晚，呵，为时已晚。” 半晌，他颓然垂首，闭目片刻后，再睁眼，脸上的复杂表情竟一扫而空，又恢复成了殷娇娇初见他时的朗月清风。 之后，平静下来的逍遥仙宗弟子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墨色玉简，又在上面打出一连串的法诀，紧接着，他把玉简贴在额头处，用神识往里面输入了一些内容。 至于输入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旁观的殷娇娇不得而知。 她只看到那名白衣修士把输入了内容的墨色玉简放在了凤羽箭旁边，而后，他就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雪洞房间。 眼前的画面再次如拼图般破碎。 殷娇娇有些好奇那位白衣修士到底在玉简中留下了什么内容。但想着之前自己和顾宗主进来的时候，这个雪洞房间里连凤羽箭都消失了，更是没有什么玉简的踪影，便就收起了好奇心。 她懒洋洋地等着那只不甘心的小凤凰给自己展示接下来的画面。 “不知道那个好看的逍遥仙宗修士还会不会再出现了，白发会不会恢复成原本的墨色？对了，说不定一会儿我就知道是谁取走凤羽箭了，哎呀，出去以后一定要告诉顾宗主……” 就在殷娇娇有些心不在焉地琢磨着事情的后续发展时，她的眼前又出现了新的场景。这次，雪洞房间外响起了一串的脚步声，显然不再是单独一名修士前来了。 “咦，那名白衣修士领着旁人来这里了吗？” 门扉开启，有些漫不经心的殷娇娇抬眸望去，却一下子就惊住了，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最先进门的，是一位雪肤红唇的妩媚女子。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凛然冷烈，似乎极为不好亲近，可顾盼流转之间，又无端给人一种奢靡妖娆的张扬魅惑之感。 这是个非常迷人复杂的女子，把优雅冷淡与纸醉金迷融于一身，让人忍不住想要博得她的笑容和注目。 同时，若仔细端详这女子的姝丽容颜，就会发现她的五官轮廓和殷娇娇有七分相似，气质倒是颇为不同，她有着殷娇娇身上缺少的那种岁月赋予的雍容与风情。 女子进门后就迅速扫视了一遍雪洞房间，而后直奔凤羽箭所在的位置，眉目间浮现出一抹迫切与渴望。 “等等，阿绮，”紧随着妩媚女子走进门的，是一位风流写意的俊雅男子，巧合的是，他和殷娇娇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当心这里有隐藏的禁制和机关。我们已经找到这里了，一定不能急躁。” “好，放心吧，我们隐忍谋划了这么久，绝对不会功亏一篑的，”女子缓缓收回了伸向凤羽箭的手，回眸望向身后的丈夫，眼圈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泛红，“则锦，我们找到了凤羽箭，娇娇一定能够复活，对不对？” “对，阿绮，娇娇一定能够复活的，”殷则锦握住妻子白绮的手，眼眸深处有着隐隐的痛楚，语气异常坚定，“我们肯定会如愿以偿的。” 殷则锦话音刚落，又有两名风姿不凡的男子走进屋内，正是殷娇娇之前在九灵海域内见过的秦泊明和凤晏歌。 看到这里，殷娇娇已经完全愣住了，她实在没有想过，娘亲、阿爹、秦剑君和凤阁主竟然都来过这里了，并且，他们四位明显是奔着凤羽箭来的。 还有，什么叫做“娇娇一定能够复活”？她什么时候死了？另外，既然凤羽箭还在房间里，那是不是说明娘亲她们找到这里的时间点要更早一些？可是…… “我明明一直很健康的呀，这个场景肯定是假的吧？小凤凰出错了？嗐，真是个很初级的错误，就是编故事也得合情合理呀。” 殷娇娇觉得，作为一只拥有正常逻辑思维的理智狐狸精，她不该把眼前这虚假荒诞的一幕太过放在心上的。但……殷娇娇的直觉又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重视情绪，下意识就紧紧盯着房间内的情形，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此时，最后进来的凤宴歌已经越过白绮殷则锦夫妇，站在梧桐仙木搁架旁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一枚宝光浮动、灵气盎然的凤羽箭矢。 片刻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嗓音因激动而变得些微喑哑： “凤羽箭，当真是凤羽箭！看来那个姓杜的女人没有撒谎，用五行灵粹开启此处密地，就能找到回溯时空的至宝。作为凤家人，此生能亲眼目睹过凤凰神羽，我也算是幸运了。” 落在后面的秦泊明挑了挑眉，冷声道： “凤家人一向自诩是凤凰后裔，但其实也就只能弄出几个金色小火球而已。若是你能再出色些，修炼出一两根花花哨哨的凤凰羽毛来，我们也不必等了这么些年才开始行动。” “你以为炼制新的凤羽箭只需要凤凰神羽吗？据凤家典籍记载，传说中的梧桐仙木也是不可或缺的炼器主材。秦泊明，你说说看，在进入这个上古秘地之前，你到哪里去给阿绮找出足够的梧桐仙木来？” “总比找齐五行灵粹的替代物容易吧？”秦泊明瞥了一眼白绮和殷则锦握在一起的手，又神色阴郁地移开了目光，沉声道，“这些年以来，阿绮坚持不肯用杜家那个女人研究出来的魂祭法，说是不愿给女儿娇娇添加任何血孽冤债。为此，她费了多少心血又耗了多少心力？还要一直容忍秦朗那些人风光无限地活着，太过于辛苦了。若是能有更加简单容易的办法，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 第143页 凤宴歌也觉得白绮这些年过得实为不易，在无视掉情敌殷则锦的艰辛付出和几次命悬一线的危险经历后，他语气凉凉地回击秦泊明的阴阳怪气。 “我确实没有很好地帮助到阿绮，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帮过秦朗那些人。不像你这个威风凛凛的凌云宗宗主，一听说家族小辈可能会遇到危险，就不问缘由地给对方撑腰，竟然让宗门弟子出手阻拦阿绮为爱女报仇。呵，你可知，你凌云宗弟子和上清宗那群伪君子联手后，总共给阿绮添了多少麻烦？又给秦朗送了多少耀武扬威的资本？” 凤宴歌话音刚落，秦泊明就面色微变。显然，这几句冷嘲热讽十分精准地戳中了凌云宗宗主的痛处。 秦泊明立刻看向白绮，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阿绮，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不知道秦朗伤害了娇娇。你知道我的，一直对宗门事务不太上心，更别提那个只是有一些血缘关系的秦家了。我接到秦家的求助，说有秦家人差点儿被玄灵界的修士杀害了，而且协管署方面也发出了逮捕令，就没多想，直接派了门下弟子过去帮忙。 “但是，当我得知其中的内情后，就立刻召回了凌云宗弟子。而且、而且……如果阿绮你没有阻拦我教训秦朗和沈茜茹他们的话，我已经亲自出手了。阿绮，你得相信我，我是绝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的，不论何时何地。” 白绮淡淡地瞧了一眼神态惶急的秦泊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但秦泊明见到后，立即舒展开了眉目。他就知道，他的阿绮始终是信任他的。 见此，凤宴歌冷哼了一声，又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几句秦泊明，而秦泊则慢条斯理地一一辩驳，丝毫不落下风。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他们如何唇枪舌战，都始终没有把殷则锦卷入进这场口舌之争中来。倒不是他们突然变得大度了甚至愿意成全这个姓殷的狐狸精，而是……在殷娇娇没有出事前，他们争风吃醋的时候从来不会放过狐族锦君的。但在白绮和殷则锦痛失爱女后，秦泊明和凤宴歌默契地选择了不再出言嘲讽挑衅殷则锦。 而对于殷则锦来说，他宁愿一辈子和秦泊明、凤宴歌这样的手下败将吵架，哪怕每次都输得很惨，他也甘之如饴——只要他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活着。 与此同时，正在旁观的殷娇娇也通过他们的对话推测出了一些前因后果。 在小凤凰的“虚假故事”中，她殷娇娇因为一些原因被秦朗、沈茜茹等人害死了，而秦泊明则替代顾宗主成为了凌云宗宗主。 娘亲和阿爹在得知她的死讯后，一开始是想让秦朗等仇敌血债血偿的，但当他们从凤家的典籍里得知了利用凤羽箭复活她的办法后，便选择了蛰伏隐忍。 为此，娘亲白绮请求秦泊明成为秦朗一方的内应，在关键时刻取走游龙弓和流光弦。之后，他们九死一生地找寻到了五行灵粹的替代物，又成功开启了这方上古秘地并打算利用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回溯时空，继而复活殷娇娇。 “啧，还编得有模有样的，”殷娇娇勉强压下心中的莫名慌乱，在神识中虚张声势地大声打趣小凤凰，“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现在已经是回溯时空后的殷娇娇了？” 小凤凰清啼一声，十分平静地告诉殷娇娇，作为一部顶级功法诞生的灵识，他并不具有编纂虚构故事的能力，只会如实地展现凤凰灵息中留存下的每一幕场景，每一幕……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殷娇娇，你之前不是觉得凤羽箭消失得很奇怪吗？” 殷娇娇心尖微颤，沉默不答。 小凤凰张了张翅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LJ “凤羽箭不在这里，除了被人取走这个理由外，还可能是已经完成了回溯时空的使命。时空逆转，万物复始，唯有消耗尽了时空之力的凤羽箭不能重新出现。它消失了，就是真正的消失。” 这时，白绮他们四个已经检查完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什么隐蔽的禁制和不明的危险后，便一起围在了凤羽箭的四周。自然，他们也发现了那枚摆放在凤羽箭附近的墨色玉简。 “这是什么？”白绮伸手要取。 殷则锦抢在妻子前面拿起那枚不知是否危险的玉简，温声道： “我来看吧。阿绮，你再同秦泊明、凤宴歌确认一下游龙弓和流光弦的状态，还有之后要布置的阵法。过一会儿，我们一起迎接娇娇回家。” 第52章 第五十二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知道了回…… 白绮握了握丈夫的手, 感念他的柔情与呵护，没有和他争谁来冒险查看墨色玉简这件事，但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去和秦泊明、凤宴歌二人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她静静地陪在殷则锦身侧替他护法, 随时准备在丈夫遭遇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并共同承担一切苦痛。 看到这一幕, 秦泊明和凤宴歌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脸色不佳却也无可奈何。 所幸一切顺利，墨色玉简本身并不是什么陷阱或者杀招，就是一个记录消息的载体而已。 “怎么样？里面说了什么？”凤宴歌见殷则锦面色平静地放下玉简后, 就一直盯着凤羽箭一言不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殷则锦缓缓回神，眸光一闪, 语气中带着微微感慨： -- 第144页 “在玉简中留言的修士出身上古宗门，是逍遥仙宗的弟子。他简单交代了一下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这三样神器的来历，又说了些当初天地大劫时, 他所在的宗门面临的困难。” “就这些？”凤宴歌挑了挑眉, “那么, 他的说法和咱们了解到的有多少出入？” 殷则锦微微垂眸，摩挲了着手中的墨色玉简，极有耐心地复述了一遍其中的内容。大致情况和他们之前调查推测出来的差不多, 但也增加了不少后人无从查找寻觅的琐碎细节。 “再有就是，那位修士留言说，他在那场天地大劫中受了重伤，寿元不多, 便决定返回逍遥仙宗的宗门所在地等候大限来临, 最终归于天地。所以，他留下玉简后便不会再返回这方秘地了。在玉简最后，他交代有缘进入这里的修士, 一定不要利用凤羽箭作恶，否则将会遭受天谴。” 在殷则锦复述玉简中内容的时候，白绮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身边的丈夫，旋即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疑惑与思索。 等到殷则锦叙述完毕，而凤宴歌和秦泊明也不再提出问题后，白绮刚要伸手取过那枚墨色玉简，就听殷则锦语气自然地提议道： “阿绮，我不太放心秦泊明和凤宴歌，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吧，实在是……这件事对我们夫妻、对娇娇来说，太重要了，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因此，一会儿布置阵法的时候，你一定要多留心他们两个的举动。然后，在我开始拉弓射箭的时候，你也要注意看着他们，以防他们从中作梗。” 这话让秦泊明和凤宴歌神色骤冷，目含隐隐怒色。 殷则锦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辞非常不妥当。因此，他此生第一次对着两个情敌弯腰低头，并由衷感激他们二人这些年提供的诸多帮助。 可是，在认认真真地鞠躬行礼致谢后，他依旧坚持之前的观点，希望妻子阿绮能够在他使用游龙弓和流光弦射出凤羽箭的过程中，全力监督秦泊明和凤宴歌。 “阿绮，事关娇娇复活之事，我宁可变得多疑猜忌，宁可做个惹人嘲笑的小人。 “我一直记得娇娇下山前和我做的约定，说是等她长出第四条尾巴之后，就回家跟我学习如何管理家业，然后让我和你有更多的游玩和修炼时间。 “但是，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娇娇再回来喊我一声‘阿爹’……阿绮，娇娇迷路了，她肯定十分害怕的，我……我绝对不允许这最后一次让娇娇回家的机会出现差错。” 白绮想着自家小娇娇下山前的灿烂无忧笑颜，眼眶酸涩不已，但她依旧没有忽略丈夫的隐约不对劲儿，便忍着泪意低声问道： “则锦，之前不是说好的由我来亲自射出凤羽箭吗，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殷则锦歉意地望着妻子，微微摇头道： “阿绮，先前谈及这件事时，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事到眼前，我才发现自己对秦泊明和凤宴歌的怀疑防备一点儿都不少。 “秦泊明本来就和秦朗有亲缘关系，之前也曾帮助过我们的敌人。而凤宴歌是凤家人，整个玄灵界都清楚凤家对凤凰一族的执着推崇，我不太相信他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用掉最后一只凤羽箭。 “如果之后由你来射箭，而他们二人果真心怀叵测的话，那么，我独自一个是无法完全挡下他们的联手的。但是，如果是阿绮的话，完全可以及时制止秦泊明和凤宴歌的异动。” 闻言，秦泊明在一旁冷嘲道：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知道你殷则锦狡诈虚伪，却未曾料到你是如此心思阴暗。呵，多亏我是看在阿绮和娇娇的面上才来帮忙的，否则一定感到恶心极了。” 凤宴歌难得附和秦泊明一次，颔首道： “殷则锦，我理解你对女儿的担忧，也不准备和你多计较。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配不上阿绮。” 殷则锦对两个情敌的冷言冷语置若罔闻，只是神色认真地凝视着妻子白绮，希望得到她的理解和体谅。 白绮同样认真回望丈夫，眼底流露出一丝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殷则锦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本来已经点头同意的白绮忽然飞快出手，竟然朝着殷则锦攻击而去，并意图夺取那枚一直被殷则锦牢牢握在手中的墨色玉简。 猝不及防之下，一直掩饰得很好的殷则锦露出了一个惊慌到懊恼狼狈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房间内的另外三位都是高阶修士，岂会错过这明显不自然的表情变化？ 白绮抿了抿唇，继续不余遗力地去抢殷则锦手中的墨色玉简，与此同时，秦泊明和凤宴歌也加入了争夺当中。 数十招之后，白绮成功拿到了那枚让殷则锦变得不对劲儿的墨色玉简。 “阿绮……”殷则锦无奈地唤了一声。 他每次撒谎都瞒不过妻子，以前认为这是妻子对他的关心和在乎，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和默契，当然，他以后也会如此认为。唯有这次，他是真的希望妻子白绮能被他骗过去。 “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则锦，你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儿，”白绮皱眉道，“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你根本不会那么耐心回答宴歌的问题，只会把玉简抛给他让他自己看。还有，你对我许诺过的事情，从来不轻易反悔的。” -- 第145页 殷则锦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妻子的探究目光，紧接着，他又迁怒地瞪视着秦泊明和凤宴歌，觉得都是这两个家伙惹的祸。 秦泊明和凤宴歌感觉得了殷则锦的怒气，先是觉得他实在是不可理喻且讨人嫌，随即又都莫名有些心慌。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都去看白绮。但此时的白绮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览墨色玉简中的内容，且神色十分凝重，根本没心情搭理身边的几个男人。 “殷则锦，玉简里面到底有什么？你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秦泊明冷冷斜觑着对面的阴险男狐狸精。 殷则锦见没有拦住白绮亲自阅览玉简中的资料，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静默半晌后，才对秦泊明和凤宴歌解释道： “那名逍遥仙宗弟子在玉简中说，逍遥仙宗即将覆灭前夕，宗主和长老们拼着折损寿元和修炼资质摆了一次问天卦，希望能为逍遥仙宗寻找到一线生机。那名弟子当时也在现场，他亲眼目睹了完成问天卦的全过程。” “问天卦……”凤宴歌低叹一声，“这种直接向天道法则询问过去未来的卜算之法，如今已经彻底失传了。只有一些最古老的典籍中会记录一二。唉，上古时期，不愧是修仙文明的鼎盛时期。” 秦泊明立刻不耐地说道：“凤宴歌，这里不是你多愁善感的场合，你太啰嗦了。殷则锦，问天卦的结果是什么？” 凤宴歌轻哼一声，少见地没有反驳秦泊明的讽刺，而是目光锐利地盯着殷则锦，等着他继续解释。 殷则锦闭了闭眼，露出一抹苦笑。 这时，已经读完玉简中所有记录的白绮出声道： “我来替则锦说吧。问天卦的结果是，逍遥仙宗的覆灭不可避免，这是逍遥仙宗成立之初，天道给这个宗门定下的结局。也就是说，逍遥仙宗的宗门气运，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所以，不论这个宗门出现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占据多少珍贵的修炼资源，面对天地大劫时做了多少充足的准备，都注定要走向毁灭的。” “一个顶级大宗门的气运若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整个宗门内的数代修士都没有发现吗？都没有做出弥补抢救的举措吗？”凤宴歌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们发现不了的，”白绮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枚流光溢彩的凤羽箭，缓声道，“当初，逍遥仙宗的创派祖师之所以能从修为普通的散修成长为威慑整个修仙界的绝顶人物，就是因为他曾经使用过一枚凤羽箭回溯时空，让自己抓住了一次极为难得的际遇，从此一飞冲天。 “之后，他创建了逍遥仙宗并收了十二名嫡传弟子，而这十二名嫡传弟子后来又分别成为了宗门十二主峰的峰主。他们各自继承了师父的一部分传承又有所创新，最后共同支撑起偌大的逍遥仙宗。 “从此以后，创派祖师的个人运势就和宗门运势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同理，创派祖师的个人气运出了问题，自然就给他创建的逍遥仙宗埋下了隐患。而时空回溯之后，除了天道和被射出的凤羽箭外，一切复始，谁也不记得时空回溯前发生过什么。因此，那之后拜入逍遥仙宗的弟子，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宗门的气运问题的。” “等等，阿绮，”凤宴歌听到此处，心中一沉，忍不住出声打断白绮的解释，“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是说玉简中的意思是，因为创派祖师使用凤羽箭回溯了时空，所以他的气运就出现了问题，甚至连累了他创建的逍遥仙宗？如果是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凤宴歌竟有些无法继续说下去了。恍然间，他明白了殷则锦之前不愿意让白绮亲自射出凤羽箭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射出凤羽箭造成时空回溯的那个人，会被天道狠狠记下一笔账，等到时空成功回溯之后，就是清算账目之时。” 所以，殷则锦要找借口代替白绮成为射箭之人。他不愿意让时空回溯之后的妻子被天道针对，他希望独自承担这笔必须欠下的债务。 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白绮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她总能识破他的谎言。 这时，白绮和殷则锦默默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坦然与决绝。夫妻之间独有的心有灵犀让他们无需再开口，就迅速地做出了一个共同承担后果的决定。 秦泊明注意到白绮和殷则锦之间的默契互动，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苦涩，这是他求之不得的珍贵情分。 凤宴歌也意识到了白绮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浑身冰凉，可又实在说不出阻止的话。 半晌，他肃声问道：“问天卦解释了逍遥仙宗颓然倾倒的原因，那有没有说生机在哪里？我不信此事毫无转圜余地，天道之下，万物都该有一线生机的。” 闻言，殷则锦的目光落在了屋内的凤羽箭上，语气沉郁地说道： “问天卦显示，呵，其实也就是天道，祂告诉逍遥仙宗的弟子们，挽回宗门气运的唯一办法就是射出另一枚凤羽箭。” “射出另一枚凤羽箭？难道是返回时空回溯之前的时间段？让一切归位？可那样一来的话，逍遥仙宗的创派祖师就没有了机遇，更不会创建宗门了，这……算什么生机？” 白绮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玉简递给凤宴歌，让他自己阅读，同时对一旁拧着眉头的秦泊明说道： -- 第146页 “时空回溯，本就是逆天之举，天道不赞同此事，所以才要降下劫数。也就是说，逍遥仙宗的一线生机并不是让第二支凤羽箭再次逆转时间和空间，因为那样一来，其实是违背了天道的本意。” 殷则锦一向见不得白绮和秦泊明单独说太多的话，哪怕是在现在这样的特殊场合，于是，他立刻佯装热心友善地补充道： “天道给出的一线生机，是希望逍遥仙宗的修士们能让这枚仅存的凤羽箭回到三样神器刚刚诞生之时，化解掉三样神器上逆天的回溯时空之力。从此，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就只是厉害的武器，而不具有改变时空命运的特殊力量” “把凤羽箭射回到诞生之初……”秦泊明微微沉吟，“那之前已经发生的改变依旧存在吗？” “存在的，”已经看完玉简的凤宴歌点头道，“那名逍遥仙宗的弟子特意提过，他们得到问天卦的提示后，立刻查阅了很多资料，还向当时修仙界中修为最高的三位大能请教过。他们给出的结论是，神器上的逆转时空之力之所以会诞生，未尝不是对天道的一种制约，所以，那股力量是无法根本抹除的。但是，不彻底消除的话，却可以换一种存在状态，令它不再对天道产生威胁。” 秦泊明没有急着查看玉简中的内容，而是就着凤宴歌的话推测道： “不再产生威胁，也就是说不再让天道的运转产生动荡，给天道增加麻烦。可那股力量本身就是用于混乱时空的……对了，这还是逍遥仙宗的一线生机……” 凤宴歌不愿意让秦泊明在白绮面前炫耀他的那一丁点儿聪明才智，因而根本不给秦泊明慢条斯理分析的时间，直接公布了上古时期的研究结论： “那时候的修仙大能说，逆时空的力量离开神器后，会成为稳定新世界的一股力量。因为在那股力量看来，新世界，嗯，也就是第一支凤羽箭射出之后重来的世界，它是乱序的，是和天道最初的运转法则相违背的，是同类。 “然而，天道对重启的新世界并无偏见，祂只是按照规则运转，所以，天道是十分欢迎这股帮祂稳定新世界运行的力量的。而有了这股力量的补充，天道自然不会再去找逍遥仙宗的创派祖师算账，甚至还会选中逍遥仙宗为大气运者。” 白绮叹道： “这就是逍遥仙宗的一线生机。可惜造化弄人，在天地大劫降临之前，事先得到警示的逍遥仙宗想钻些空子，就安排三名核心弟子分别带着三样神器离开了。 “然而，等到他们从问天卦中得到拯救宗门的唯一办法后，才蓦然发现，三样神器里竟然只剩下那枚凤羽箭了，而游龙弓和流光弦都已经失踪不见了。因此，他们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聚齐三样神器，抓住那一丝生机。 “无奈失望之下，那名留下凤羽箭和玉简在此地的逍遥仙宗弟子承诺说，如果之后闯进这里的有缘修士愿意并且有能力消除掉神器上的逆转时空之力，他另有私人宝库奉上。到时候，做成此事的修士只需要去逍遥仙宗曾经的宗门所在地拜访，就会有留守宗门遗址的器灵给出他许诺过的财富。” 秦泊明捏紧了手中的玉简。 他知道，白绮和殷则锦都不会理会那位宗门弟子的提议。他们竭尽全力来到凤羽箭的面前，不为什么财富传承，只为了复活他们的孩子。所以，哪怕有逍遥仙宗的前车之鉴，白绮和殷则锦也会义无反顾地一起射出那枚凤羽箭，让时空再次回溯，只为给自己的孩子一个继续成长的机会。而改变命运需要承担的代价，就有他们这对父母来一起分担。 而他……在得知白绮之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后，确实几次心生动摇。秦泊明有过出手阻止的念头，可……在很久之前，他就因着“为她好”的名义，擅自扰乱了白绮的一些重要安排计划，继而失去了她的爱意。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如果重来一次，他该给白绮什么样的爱情。 可惜，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站在可以回溯时光的凤羽箭面前，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和白绮的关系再也无法重新开始了。 可是，过去不能改变，现在和未来却还来得及。 这一次，秦泊明愿意给白绮需要的那种感情和支持，愿意尊重她深思熟虑后心甘情愿的选择，哪怕那个选择……会让她受到伤害。 凤宴歌倒是没有秦泊明那么丰富的内心世界。 凤家人一向注重血脉传承，将心比心，他知道一旦自己阻止白绮复活殷娇娇，那就等于让白绮的后半辈子始终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如果有那样的后果的话，还不如干脆冒险一次，成全白绮心里最深切的愿望。 绚烂而无悔的生命，即便短暂，也是值得的，这就是凤宴歌式的爱情观和生命观。 等到秦泊明也读完玉简中的内容后，他们便开始着手准备各种辅助用的阵法仪式。又不知布置下了多少天材地宝，倾尽狐族殷氏和白氏的财富，再加上秦泊明和凤宴歌的大半私人身家，总算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阿绮，我们一起。” “好，我们一起去见娇娇。” 夫妻两个一起站在阵心处，又共同拉开了弓弦。 箭在弦上，可他们脚下那复杂玄奥的阵法却始终没有完全开启。 “是我们的修为不够吗？” -- 第147页 “不会，当初的逍遥仙宗创派祖师在因缘际会下得到回溯时间的机会，他那时的修为并不高。” “可是……” “这是天道为我们设下的障碍。阿绮，时间紧迫，我需要动用妖丹，你小心些。” “好，我也……” 白绮还未说完后半句话，就感到背心处传来一阵十分精纯的灵力，并通过她和殷则锦交握的双手，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阵法当中。 “秦泊明……你……” “阿绮，我也有想要回到过去改变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只站在一旁看着。阿绮，我后悔了，如果重来一次，我不愿意再成为凌云宗宗主了，也不要那么多的责任和束缚。我只想做秦泊明，遵从最真实的心意追求你，爱慕你。” 殷则锦心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纵然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没有后来的记忆，你依旧会重蹈覆辙并把阿绮推远，并不是谁回到过去都能改变命运轨迹的。 “我和阿绮之所以坚信，只要时光回流，娇娇就能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那是因为我们敢肯定，那孩子并不会为了情爱痴迷偏执。她欠缺的只是一点运气，一个逢凶化吉的契机，只要给她一点帮助和提示，她自己就能避开大部分劫难。” 就在殷则锦思索之时，凤宴歌也走进了阵法之中，并把自己的灵力传给了白绮、殷则锦夫妇，同时还不忘解释道： “凤家人确实崇拜凤凰。所以，在见到凤羽箭后，如果错过了近在眼前的接触它的机会，那我绝对会抱憾终身的。阿绮，我们来一起射出凤羽箭吧。等到时光回溯之后，我希望娇娇是我和你的孩子，她会拥有我的凤族血脉，我要教导她如何修炼凤凰火焰。” 殷则锦这次不再沉默了，他立刻反驳道： “娇娇是我和阿绮的孩子，她是九尾仙狐后裔，胡乱添上个凤凰血脉算什么？还有，我们狐族有自己的狐火，九尾青焰不比你的凤凰火焰差。” 然而，不论殷则锦如何反驳，凤宴歌的加入确实使得所有阵法都完全开启了，而凤羽箭也在此时发出了嗡嗡的铮鸣声，蓄势待发。 白绮感觉到了手中弓箭的变化，神色顿时一凛。 “我只希望，我的娇娇可以再多拥有一些好运气。” 话音落地，凤羽箭疾驰而去，如同一道流星划过，转瞬间就消影无踪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不知道的…… 携带着回溯时空力量的凤羽箭消失了, 在殷娇娇看不到的维度里，它穿梭在无边无际的时空交错缝隙当中，扰乱了原本井然运行的秩序与法则, 所到之处, 混乱、动荡、碰撞…… 在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前的那一瞬间，一抹来自世界之外的灵魂借着最后一丝法则动荡，凭着强大的生存执念穿过时间与空间的壁垒，落入到了这方刚刚经历过时空回溯的新世界当中。在天道面前, 异世灵魂的过往经历清晰可见，于是，他立刻得到了此间天道的认同, 并获取了一具可以用于生存的人类躯体。 当新世界的法则开始正式运转之后，那个趁着混乱闯入并得到天道认可的灵魂也和新的躯体彻底融合。他缓缓睁开双眼，凭着天道馈赠的一点运气蓦然伸手, 准确地抓住了某个过路人的衣角。 巧合得很, 这个过路人并不是普通人类, 而是收敛了灵息在逃荒人群中急速穿梭行走的凌云宗宗主。这位高阶剑修大约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隐匿气息并施展疾行身法的时候，会被一个年幼瘦弱的凡人孩童毫无预兆地抓住衣角。 “孩子, 你还好吗？”除了天赐缘分外，再找不出其它理由的凌云宗宗主楚河弯下腰，认真地打量着蜷缩在墙角的脏兮兮孩童。 他不嫌脏地拂开男孩儿乱糟糟的枯黄头发，正好对上了一双冷然沉静又充满勃勃生机的黝黑眼眸。 “我需要你的帮助, ”重新活过来的顾云岑察觉到这具新身体的糟糕健康状况后, 毫不犹豫地朝着面前这个明显不是正常人类的强大男性提出了请求，“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会报答你。” 楚河微微扬眉, 心想这真是个骄傲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顾云岑。” 楚河用一点点灵气温养顾云岑的身体，又从须弥空间里取出一枚药性温和的滋补丹药，捏碎后，喂了一些给这个偶然遇见的病弱流浪儿…… 后来，顾云岑成为了楚河的徒弟，他跟着不知到底多大年龄的师父去了玄灵界凌云宗，开始了同过往人生截然不同的生活。 许多年之后，楚河对着最喜欢的大徒弟秦泊明说： “你师弟顾云岑爱权势，手段黑，控制欲强，心性凉薄，还傲慢深沉，虽然你也有些类似的性情，但你的程度明显比不上你师弟。类比一下，如果你是人间界的本科毕业生，那你师弟大概就是博士生导师。所以，我决定让你师弟成为下一任的凌云宗宗主，嗯，大约只有这样，咱们凌云宗才不会出现一任被架空或者赶下台的宗主，反而会越来越强大繁盛。” 彼时，还未受情伤的秦泊明对师父楚河的这番评价颇有些不以为然。他对宗主之位倒是没有多少执着，其实更愿意宅在院子里和他的剑日夜相对。可因为是宗主首徒的缘故，秦泊明这些年没少被认为是宗主继承人，听得多了，他自己也渐渐受到了影响。 -- 第148页 因此，猛然听到一向最器重自己的师父说，要把宗主之位传给师弟，还说自己不如师弟，秦泊明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 当然，这种不自在的情绪并不明显。最起码，在他被狐族那个叫做白绮的小姑娘缠着讨教剑法的时候，那点嫉妒不满的情绪早就不翼而飞了。繁杂琐碎的宗门事务，哪有和漂亮聪明的灵修道友一起练剑来得轻松愉快？ 再后来，当秦泊明拎着自己的爱剑毫无后顾之忧地常年徘徊在狐族领地之外时，每个冷寂的雨夜里，他总是要感慨一下师父的慧眼如炬和先见之明。 若是当初让自己当了宗主，他此时哪里还能凭着心意待在距离阿绮这么近的地方？甚至偶尔遇到阿绮外出，他还能上前去打个招呼，顺便和那个姓殷的虚伪狡诈男狐狸精比划比划身手。当然，在阿绮的偏心之下，他总是被殷则锦成功气到。 每当感到挫败的时候，秦泊明就忍不住琢磨，若是让那个被师父评价为心更黑、手段更冷酷的顾师弟来对付殷则锦的话，不知他们两个谁能算计到谁？想来，那个殷则锦一定不是近年来越来越深不可测的顾师弟的对手。 而就在秦泊明琢磨着如何多见白绮一面的时候，狐族族地内的殷则锦则在盯着自己的胖闺女悠悠叹气。 彼时，殷娇娇还是只有一条小尾巴的卷毛小胖，最喜欢四肢摊开趴在葡萄架子旁晒太阳，偶尔翻个身，顺便吐出一丝青色或者金色的小小火苗，丝毫不理解老父亲的担心。 “阿绮，在娇娇长出三尾成为成年狐之前，咱们得多看着她一点儿，绝对不能让凤家人知道咱们闺女可以释放凤凰火焰。否则的话，以凤家人对血缘传承的重视，咱们今后怕是没有平静日子了。” 白绮斜倚在葡萄架子旁的软塌上，柔和地瞧着自己的小娇娇，温声道： “则锦，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还梦到娇娇走丢了或者让谁拐跑了？你不用太过紧张，未成年的小狐狸精本来就不能随意离开族地的，不会出意外的。” 殷则锦晃着手中的葡萄酒，无奈笑道： “我确实有些过于紧张了。但不知道为何，从娇娇出生起，我偶尔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就好像娇娇会忽然消失似的。阿绮，你知道的，咱们灵修的直觉一般情况下都比较灵敏，所以我便时常琢磨，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担忧情绪？ “想来想去，大概也就是娇娇莫名其妙拥有凤凰火焰这件事了，再加上那个凤宴歌的关系……阿绮，我总担心凤家人听到风声后会心存妄想，误会娇娇是你和凤宴歌的孩子，而后跑来族地想方设法地抢走或者偷走娇娇。” 白绮慵懒一笑，起身替自家胖闺女梳理身上的卷毛。她总想着，其实娇娇也不算太胖，之所以总是同龄狐狸幼崽中最大的那一坨，肯定是这些蓬松卷毛的缘故。 “则锦，哪怕出现了意外，导致娇娇拥有凤凰火焰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我也能解释清楚的，不会让凤家人产生误会的。” “嗯，我也只是偶尔多疑了一些。其实，就是凤家误会了又如何，难道我们夫妻还怕了他们吗？” 殷则锦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患得患失感到有些莫名，干脆不再多想。 他放下酒杯走到妻女身边，接过小狐狸娇娇并把她抱在怀中，又顺手掂了掂，顿时露出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傻爸爸款自豪表情。 他笑吟吟地问道： “是不是又重了一些？真好，我们娇娇是个壮壮的健康小宝宝，能吃能睡的，看起来比其他狐狸崽崽敦实多了。” 白绮立刻斜睨了一眼乱说话的丈夫，又把娇娇抱了回来。什么敦实多了？简直一派胡言，明明自家闺女最近吃饭都不香了，也不爱吃加餐了，怎么会又胖了，哼！ “好吧，是我感觉错了，不是胖，是娇娇的毛发太蓬松了。”殷则锦被妻子横了一眼后，迅速认错，又从乾坤戒指中取出一把特别炼制过的“一梳就顺”灵宝梳，帮着妻子一起给孩子梳毛毛。 一家三口待在葡萄架下，岁月静好。 轻风徐来，白绮见殷娇娇已经睡熟了，便在她的四周设下了静音的结界，而后才和丈夫详细讲起过去的事情来。 当年，秦泊明想利用一滴九尾仙狐精血和白绮签下同生死的伴侣契约，却没有料到九尾仙狐的精血里蕴养着一丝狐族老祖宗的分神。 那位已经飞升的九尾仙狐留下的一丝分神自然不会帮着人类坑害狐族后代，便在契约即将达成的那一刻主动消散了。 借着分神消散的力量，白绮算是暂时摆脱了秦泊明想要强加给她的同生共死契约，但也没有彻底消除隐患。她十分清楚，等到哪天那些压制力量消散了，秦泊明的契约便会立刻对自己造成约束。 于是，一离开秦泊明，白绮就去了传承久远的凤氏一族族地，希望能从凤家的古籍中寻找到解除契约的办法。在凤家族地，白绮遇到了容貌昳丽的凤家少主凤宴歌，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后来，他们就开始出双入对了。 “那时候，我和宴歌的感情非常不错。有一次去主宅做客，他偷偷领我去看那棵被凤家当宝贝供着的凤焰树，据说是上古树种，如今玄灵界只余下一株了。更妙的是，那棵凤焰树还能结果子。 “我去的时候，其实已经错过了那一年的果子成熟日期，原以为不会有机会品尝到凤焰丹果的。却未料到，在那颗老树的树冠深处，竟然还有一枚熟透了的凤焰丹果没有被摘取。 -- 第149页 “我记得……当时凤宴歌连说了三次‘太奇怪了’，因为凤家人都十分喜欢食用凤焰丹果，每年果子一成熟，就会被采摘干净，漏掉一颗的情形十分罕见。 吃惊过后，凤宴歌就摘下那枚果子送给了我。而等我把果子吃掉后，他才神秘兮兮地说，凤家一直有个传闻，就是极品的凤焰丹果里蕴含着一丝特别纯粹的凤凰灵息。若是谁有幸吃到极品凤焰丹果，那她或者他孕育的后代就有可能获得凤凰火焰的天赋。 “我当时就问宴歌，刚刚吃掉的那一颗果子是不是极品的凤焰丹果？凤宴歌就哈哈大笑说，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也许在灵气充盈的上古时期，千岁以上的凤焰树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结出极品果实。可是在现在的玄灵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凤家的这棵凤焰树上结出的凤焰丹果就一直只是二三品而已，连一品丹果都没有出现过，更别提极品的了。” 听到这里，殷则锦轻声问道： “阿绮，你的想法是，你当初吃的那一颗凤焰丹果其实是极品果实，所以娇娇才会一出生就拥有凤凰火焰？” 白绮微微颔首，她爱怜地看着女儿，缓声道： “其实，一开始发现娇娇的身体里蕴含着两种属性的火焰时，我并没有过于吃惊，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则锦，之前我就和你提起过，那时的我，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秦泊明对我施加的契约力量而已，并没有找到真正彻底的解决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感觉到九尾仙狐分神消散时留下的力量越来越弱了。可在我食用了那枚被意外遗漏的凤焰丹果后，就感觉蠢蠢欲动的契约力量再次平静了下来。 “一开始，嗯，我以为是因为自己和凤宴歌亲密的缘故，毕竟凤宴歌的身体里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凤凰火焰。可是，当我和凤宴歌分手后，那股压制契约的力量却依旧强悍，我便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继而有了一些隐隐的新猜测。 “再后来，我和你一起查到转移九尾仙狐精血给胎儿并解除契约的办法，便没有继续琢磨凤焰丹果的品级问题了，而是集中精力研究这种解除契约的方法是否对胎儿不利。 “则锦，直到娇娇出生，我发现她不仅因为那一滴九尾仙狐精血而觉醒了上古九尾狐的血脉，更是拥有了凤凰火焰，便在第一时间联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隐约念头。我推测，我之前意外吃掉的那枚果子，就是极品的凤焰丹果。” 得知了具体的前因后果之后，殷则锦眼中划过一抹恍然，他轻轻握了握妻子的柔荑，浅笑道： “还是阿绮的运道好，既躲开了秦泊明的阴损偏执手段，又让咱们女儿一出生就拥有了绝佳的修炼天赋。说实话，虽然我不喜欢那些非常有可能会和我抢孩子的凤家人，但我不得不承认，他们家的凤凰火焰也是顶尖的天赋传承。娇娇能拥有这个，是稳赚不赔的好事，这多亏了阿绮的好运气。” “好运气？”白绮无奈地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我的好运气，还不如说是娇娇的。则锦，你忘了咱们俩最近遇到的困境了吗？就是我们的修为进展渐渐变得缓慢起来了。 “我甚至有一种听起来很荒谬的预感，等你我再次进阶突破之后，修为极有可能就会停滞不前了。则锦，如果不能早些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隐患的话，你我就只能干等着寿元耗尽了，甚至……我们都不能等到娇娇完全成长起来。” 听妻子提及他们俩个目前面临的修炼困境，殷则锦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好在自己和阿绮之前足够努力，修炼资质也非常不错，在前些年已经成为了高阶修士。否则的话，如果修炼进度当真越来越缓慢的话，他们就要护不住殷白两家庞大的家业了，也不能给女儿提供一个安稳无忧的成长环境。 “别急，阿绮，有时候越是心急就越出错，也许当我们不再心急修为进境之后，反而会有意外的收获。再者说，在迈入高阶修士的行列后，修为数年不得进益的修士为数众多，只要不是生死决斗，谁也不能真正摸清一个高阶修士的实力和底牌。 “阿绮，大不了我们以后就时常停留在族地内，正好多陪伴娇娇。这样一来，既可以亲自保护我们的孩子，又能在平淡温馨的日常生活中打磨心境，也是一种修行。” 白绮早些年一直在外四处游历，参与了不少探险和争斗，当然，也顺便谈了好些次的恋爱，确实很少停下来过安稳平静的居家生活。此刻听到殷则锦的提议，稍稍想了想，就觉得其实也挺好的。 “那好，我们不学族里的其他狐狸夫妻，生完崽崽后就把孩子交给长辈或者长老看护，自己却转身跑到外面去继续潇洒快乐。则锦，我们亲自陪着娇娇，疼爱她，教导她，一直到她长出第三条尾巴离开族地去历练。若是我们当真再也无法突破了……有了这段充实的相伴时光，也就不算是留有遗憾了。” ——*——*—— 凤羽箭射出后，殷娇娇眼前的画面渐渐扭曲破碎，又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指挥下，一点点地重新拼凑起来。 等到殷娇娇能再次看清楚房间内的所有景象时，雪洞房间内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梧桐仙木搁架，再无其余的人和物。一切，就仿佛大梦一场。 “他们呢？我阿爹和娘亲他们呢？”殷娇娇环顾四周，焦急地询问小凤凰，“凤羽箭射出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150页 小凤凰轻轻扇了扇金色的翅膀，淡声解释道： “凤羽箭射出后，时空逆转，万物复始，唯有那枚被射出的凤羽箭彻底消失，再也不能重现。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雪洞房间，就是时空回溯后的样子。 “这一世，你父母还不曾来过这里，凤羽箭也在时空发生改变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殷娇娇，你还要继续观看凤凰灵息无意识记录下的过去吗？这个房间一直是这样的，雪白，空阔，安静，直到杜可可闯入才有了新的变化，紧跟着，是你和你的同伴走了进来……” 随着小凤凰的叙述，殷娇娇的眼前飞速划过几幕熟悉的画面，她看到杜可可跌跌撞撞闯进来后，露出了似哭非哭的仓惶绝望表情，又看到她和顾宗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不用了，”殷娇娇低声道，“小凤，你不用再给我展示了。我只想知道，如果、如果你给我看到的画面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我娘亲和阿爹，还有秦剑君和凤阁主，他们真的会被天道记仇吗？他们会付出什么？” “我不知道，”小凤凰诚实地答道，“我只是一部顶级功法的灵识，如果你想弄清楚天道向你父母他们索要的代价是什么，还得自己询问或者调查。但我想，不论是什么样的代价，只要你能够按照天道的意愿，成功剥离抽取出三件神器上的回溯时空的异常力量，帮助天道稳固此方世界的有序运行，并不再出现可以扰乱法则秩序的混乱状况。那么，就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了。” “可是，这世上已经没有凤羽箭了，我如何剥离三件神器上的回溯时空之力？除了把凤羽箭射回到神器诞生之初这个办法外，还有另外的选择吗？”殷娇娇急切问道。 小凤凰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答道：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其它的办法，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找到。我只清楚，如果你把《九变涅槃真经》修炼至完满，就可以凝聚出真正的凤凰神羽，然后和梧桐仙木一起炼制一枚新的凤羽箭。” 殷娇娇一怔。 经过接二连三的冲击后，她都差点儿忘了小凤凰的本职工作是推销《九变涅槃真经》了，便存着几分侥幸心理问道： “小凤，你该不会为了诳我努力修炼你的功法，就制造了那些虚假画面吧？其实……我娘亲和阿爹他们什么事都没有，对不对？还有，如果一定要把这部顶级功法修炼圆满了才能凝聚出凤凰神羽来，那花费的时间就太多了，还不如去寻找其它方法。” 小凤凰顿时不满地鸣叫起来，大声道： “我不是那种会撒谎的灵识，你不要总用狐狸精的习性揣测我的行为。殷娇娇，为了证明我没有撒谎，你愿意和我立下天道见证的契约吗？在一切都是真实的前提下，如果你答应从今以后认真努力修炼《九变涅槃真经》，并在修为有成之后亲自把这部功法传承下去，那么，我就告诉你如何尽早获取凤凰神羽的方法。怎么样？你同意吗？哼，如果这个契约顺利达成了，那就说明我之前没有骗你。” 殷娇娇见小凤凰愿意在天道见证下立下誓约，心情更是沉重。她知道，有九成九的可能性，这只小凤凰不曾撒谎骗她。 也就是说，她的阿爹和娘亲，还有秦剑君和凤阁主，为了复活她，已经在天道那里欠下了债…… 咬了咬牙，殷娇娇同意了小凤凰的提议。 第54章 第五十四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找到解决…… 在天道的见证下, 殷娇娇和小凤凰立下了认真修炼《九转涅槃真经》的誓约。 誓约一成立，殷娇娇就立刻追问小凤凰：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尽快获得凤凰神羽，然后炼制出凤羽箭？” 小凤凰此时已经把殷娇娇的神识拉回到了她的灵台内, 他挥舞着翅膀绕着神识海飞翔了一圈, 才慢悠悠地说道： “殷娇娇，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九转涅槃真经》共有九层。每一层的功法修炼到大圆满后，都会获得一种属于凤凰一族的天赋秘术或者是凤凰一族本身具有的种族特质。等到第九层圆满了, 《九转涅槃真经》会让你凝聚出九滴凤凰真血，届时，即使你是非凤凰一族出身, 也会拥有凤凰一族的所有天赋传承。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获得凤凰神羽，也许在第一层功法圆满的时候, 就能幸运地达成心愿了。当然了, 不论如何, 只要你把《九转涅槃真经》修炼到了最后，就肯定能获得凤凰神羽的。” 殷娇娇立刻眉头紧皱，她冷声问道： “你的办法就是这个？撞运气？九次抽奖机会？不行, 你不能这么敷衍我，这不符合誓约的公平性，你快些告诉我真正的办法。” 小凤凰非常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责备道： “我还没说完呢, 你别急着打断我, 反正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殷娇娇，你现在的心态很不好, 真的。别嫌我啰嗦，你必须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才有利于功法的修炼，有助于提高实力。嗯，还有那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殷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住了心底的各种暴躁愤郁情绪，她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小凤凰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修炼之事，最忌讳急于求成和心绪不宁。若是她当真失去了冷静和理智，到时候事倍功半什么的都是小事，说不定要忙中出错甚至走火入魔的。那样一来，既辜负了亲人长辈们为她做出的牺牲和争取来的新生，也对“还债”这件事毫无益处。 -- 第151页 “好吧，我会注意自己的心态的，刚刚也确实急躁了，小凤，你还是先说说你的具体办法吧。” 小凤凰认真地瞧了几眼殷娇娇，见这只小狐狸精确实把自己的劝说听进了心里，哪怕内心深处极其焦灼不安，但也能够一直保有基本的理智，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凤凰暗想，果然是能够通过黑塔试炼考核的弟子，纵然平时瞧着不太像正经修士的样子，可在关键时刻，她还是比较靠谱和有韧劲儿的。 愉悦地啼鸣了一声，小凤凰压低了声音对殷娇娇解释道： “殷娇娇，我的真正办法是，在正式修炼《九转涅槃真经》之前，你可以先向天道许下诺言。如果能够让你及时获得炼制凤羽箭的主材料凤凰神羽，那么，你就一定会把新得到的凤羽箭射回到三件神器诞生之初，从而阻止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获得回溯时空的特殊力量。我想，只要你是真心实意地许诺，天道一定非常愿意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的。” 闻言，小狐狸精倏地瞪圆了黑亮的眸子，有些吃惊地看着笑容中仿佛充满了社会深意的小凤凰，脱口问道： “天道祂还愿意搞这种潜规则吗？可……那是天道呀，小凤，你可别欺负我年纪小见识少。” 小凤凰立刻反驳道：“你就是见识少！这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双赢选择，是互惠互利的共赢策略，怎么能算是潜规则呢？” “可那是天道呀，祂能同意吗？你保证？”殷娇娇将信将疑地瞧着金灿灿的小凤凰，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希冀。 “哎呀，殷娇娇，我只是一部顶级功法的灵识而已，怎么会替天道给你做出保证？啧啧，便是我敢说，你就敢信吗？” 听见小凤凰的否认，小狐狸精眼底那一点亮晶晶的希冀瞬间暗淡了，她失望地鼓了鼓脸颊，有些蔫哒哒的。 “既然如此，你还是说一个更可靠的办法吧。” “这就是最可靠的办法！殷娇娇，你认真琢磨一下，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巧’就知晓了“殷娇娇复活了”这个秘密？想想看，是因为凤羽箭留下的凤凰灵息对不对？” “嗯，确实是因为凤凰灵息。不过……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的，你之前不是说过回溯时空后，除了天道和凤羽箭外，万物复始，那这个凤凰灵息怎么会留有……”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小凤凰昂着头大声说道，“因为凤羽箭的特殊性，它释放的凤凰灵息并没有受到时空回溯力量的影响，而凤凰灵息又不必如同凤羽箭那样彻底消失。因此，它们不仅记下了时空回溯前发生的事，还记录下了时空改变后的一些影像，继而又通过你体内的凤凰火焰让你知晓了来龙去脉。” 殷娇娇凝神想了想，认为有些道理，便轻轻点了点头。 小凤凰得到殷娇娇的认同，高兴地扎了扎翅膀，又继续补充道： “殷娇娇，你再仔细琢磨一下，这里面未尝没有天道给你的父母长辈留下的一线生机。要不然，天道直接抹去凤凰灵息就好了，毕竟凤羽箭已经消失了，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由凤羽箭产生的凤凰灵息也是可以一起消失的。假若事情那样发展的话，你和你的父母亲友就永远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了，只能在无知无觉中承受天道的谴责清算。” 殷娇娇听完小凤凰的这一大段分析，几乎就要被说服了，但是，在她答应下来之前，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小凤凰，你和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和天道有勾结……不是，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所以才如此笃定自己的观点，甚至愿意把这个方法当做是你和我立下誓约的条件之一。 “如果是的话，那能不能再干脆一些，让天道直接把凤凰神羽给我。当然，等我解决完阿爹娘亲他们会遭受的隐患后，肯定会一丝不苟地完成誓约的。小凤，真的，我保证会勤勤恳恳地修炼凤凰一族的功法，并亲自传承下去，绝对不敷衍了事。” 小凤凰直接略过殷娇娇前面的疑问，对着她的后半段话拒绝道： “那不行，一切都得按照法则来，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是不能随便走捷径的。” “可是天道……” “哎呀，这么和你讲吧，如果你不愿意对天道许诺、不愿意把帮助父母亲人‘还债’这个选择放在首位，而是打算用一枚新的凤羽箭再次回溯时空获取权势利益，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天道是不能阻止你的。祂只能旁观你的每一次选择，然后等着你成功或者失败。” 殷娇娇眼波一转，联想到凤凰一族消失后，这世间既有《九转涅槃真经》流传下来，又出现了可以继承并修炼凤凰火焰的人类凤氏一族，便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凤凰，是不是只要游龙弓和流光弦上还存有回溯时空的特殊力量，那这世间的法则就允许新的凤羽箭诞生？所以，如果要彻底阻止再次发生回溯时空之事，就得同时剥离三样神器上的时空力量？” 小凤凰清啼一声，算是认同了殷娇娇的猜测，又再次郑重声明道： “殷娇娇，我的诞生就是为了把《九转涅槃真经》顺利传承下去，所以，我绝对不会轻忽你我之间的誓约的。如果我对你信口胡诌，或者提供了错误的方法，那么，在天道的监督下，我们的誓约根本无法成立。” 殷娇娇想了想，觉得为了一件自己必然会做的事向天道许下承诺并换取好处，怎么算都是不吃亏的。再者，除了《九转涅槃真经》和小凤凰提供的方法外，她目前确实想不出第二个绝佳对策来，也找寻不到更加靠谱的努力方向。 -- 第152页 于是，殷娇娇不再多加犹豫，立刻做出了决定。 在小凤凰的见证下，殷娇娇直接对着此间天道诚心诚意许下承诺，若是能及时得到凤羽箭，并帮助阿爹殷则锦、娘亲白绮、凌云宗宗主秦泊明和丹阁阁主凤宴歌解除他们在天道那里的“债务”，那她一定尽全力驱除三样神器上的混乱时空之力。 最后，在殷娇娇的意识离开灵台之前，即将消散的小凤凰又一遍叮嘱殷娇娇： “不要急于求成，不要急功近利，也别放松了对九尾狐传承功法的领悟与修炼。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一只狐狸精。唉，想当年……本功法怎么也不会对着一只狐狸精如此哄着劝着，多少人族和羽族争着抢着要接受凤凰一族的传承呢，真是世事难料……算啦，殷娇娇，你努力吧。” “好啦，小凤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誓约的，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本。那么，再见了，小凤凰，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不管你和天道之间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我的亲人长辈平安喜乐，我就顺从你们的安排。 “再见，殷娇娇，希望你能始终不改初心。” ——*——*—— 顾云岑沉默地守着刚刚长出第四条尾巴的殷娇娇，对她这次突破后的长时间入定冥想感到疑惑，就在他开始担心小狐狸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时，殷娇娇终于睁开了她那双妩媚潋滟的狐狸眼。 “顾宗主，”已经变回人类外貌的殷娇娇对着好友感激一笑，“多谢你的照顾。” “无需客气。娇娇，怎么样，都顺利吗？”顾云岑关切问道。 “还好，算是一切水到渠成。” 殷娇娇起身走出防护阵法，眉目间没有多少长出第四条尾巴的轻松喜悦，反而目光复杂地环视着已经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那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顾宗主，”殷娇娇不想再在这个上古秘地里多加停留了，她希望能早些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们尽快离开这个上古秘地吧，这里确实没有凤羽箭了。” 顾云岑微微扬眉，确定小狐狸精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心里不禁暗自揣测，是哪方面的因素影响了她的心情。 殷娇娇则一边动作迅速地清理着地上阵法的残余痕迹，一边对顾宗主讲述了一部分真相。 “顾宗主，你之前也看到了，我体内的凤凰火焰吸收了这个房间里的凤凰灵息，而我突破之后……因为一些原因，从凤凰灵息中得知，这个上古秘地内珍藏的凤羽箭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世上，嗯，现在已经不存在凤羽箭了。顾宗主，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没必要再花费时间精力寻找凤羽箭了，免得百忙一场。” 没有四位长辈的允许，殷娇娇自然不会把那些秘密过往告诉顾宗主，哪怕他是她的好友，又是秦剑君的师弟。因为，时光回溯的秘密和四位长辈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也许已经涉及到了他们本身的气运命数、寿元健康或者修炼进境，不论哪一方面，对一名修士来说，都是十分重要且敏感的。 闻言，顾云岑微怔，没想到那些凤凰灵息还有记录过去的作用。 “好，多谢娇娇提醒。我自然信你。” 顾云岑垂下视线，语气温文，心里仍然在思考殷娇娇忽然情绪低落的原因，但因为要寻找尽快离开秘地的方法，他便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和殷娇娇一起忙碌起来…… 两天半以后，一人一狐终于离开了上古秘地，并顺利返回到了人间界中，同时发现他们出现的地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进入上古秘地的地点了。 站在人迹罕至的峡谷中，声称要返回凌云宗的顾宗主向殷娇娇告别，然后就十分潇洒地御剑离开了。 他当初离开得突然，留下一堆工作在黎明县那边。虽然以前就设想过这种突然消失的意外状况并做好了比较周全的应急安排，但他想着殷娇娇之后肯定会联系人间界的顾云岑的，便打算抓紧时间分开赶路并变回“顾云岑”。 “娇娇之前已经改变主意了，愿意继续留在人间界生活，然后陪‘顾云岑’白头偕老。所以，这次回去后，我们应该可以订婚了。订婚之后，我就亲自去狐族提亲……” 殷娇娇并不知道飞远了的顾宗主在考虑婚约之事，她独自留下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通讯设备和阿爹娘亲视频。 当她再一次看到父母的熟悉面庞和温暖笑容后，那颗惴惴焦灼的心脏终于得到了一丝清凉柔润的慰藉。她强忍着泪珠儿，向父母简单讲述了一番之前进入上古秘地的经历，同时也在细心观察视频中父母的表情变化。 最后，殷娇娇确定，她的阿爹和娘亲对秘地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显然，这一生，他们不曾对那个收藏了凤羽箭的秘地有过半分关注。或者说，只要她一直好好的，阿爹和娘亲就根本没有心思去找什么神器。 由于视频通话存在泄露信息的隐患，殷娇娇不方便向父母透露更多的秘密，也不方便打听双亲的修行情况，便一直忍着压着心里的躁动，打算返回族地后再亲自询问清楚…… 结束了一场和父母间的温馨交流，殷娇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的理智才算是全部回归，也能更加冷静地思考问题了。 其实也不用多考虑什么，在返回族地并闭关修炼《九转涅槃真经》之前，殷娇娇需要完成三件事。 -- 第153页 一是辞职，二是和朋友简单告别，三是……分手。 前两项比较简单容易，最后那个，虽然不舍，可也无可奈何。 第55章 第五十五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在父母和…… 在返回的途中, 殷娇娇发现，虽然她和顾宗主在上古秘地中停留了二十来天的时间，可是外界也只不过才过了三天左右。 “大约是因为凤羽箭自带的时空属性扰乱了秘地里的时间流速吧, ”殷娇娇不甚在意地琢磨了一下, 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通讯器上，并思忖着，“我得先向顾云岑报个平安，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嗯，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好一些……然后再向祁队汇报工作，顺便辞个职。” 殷娇娇先拨通了顾云岑的通讯号码, 接通后，里面传出的却是韩助理的声音： “殷小姐，顾总正在开封闭会议。因为涉及到一些和政府部门相关的内部决策与用户数据, 他目前不能随意和外界联系。稍晚一些, 等顾总离开招商开发大楼后, 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给你去电话的。” “顾先生这几天还好吗？” ——有没有稍稍表现出思念我？ “殷小姐放心，虽然这几天比较忙碌，但顾总的作息时间一直是比较有规律的, 还推掉了几场应酬。” “这样呀，那很好，回头再联系。” 没有立刻听到顾云岑的好听声音，挂断电话后的殷娇娇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转而一想, 自己忽然离开了三天多的时间, 顾云岑那边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韩助理的声音语气听上去也十分平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电话而产生什么格外的情绪波动。所以, 顾云岑他……大概就像初相识时他自我评价的那样，会一直以事业为重，绝对不允许感情生活占据自己太多的时间精力。 “在通过协管署得知女朋友临时出任务并无法联系后，他应该是转身继续忙碌起来了吧？” 殷娇娇有些惆怅地想着： “他一如既往地冷静镇定，专注于工作，自然也影响了身边工作人员的情绪。不，也许韩助理甚至都不知道我突然失踪了，只以为我一直待在剧组或者返回江城了。 “所以，这样的顾先生……应该比较容易接受女朋友突然提出分手的要求吧？等我离开后，他会觉得不适应不习惯吗？他会很快找下一个女朋友吗？他还会坚持不订婚就不发生亲密关系的原则吗？万一、万一他不坚持的话，那我是不是有些吃亏了……” 此时的殷娇娇要比一般时候更加多愁善感一些，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对父母长辈的担忧、对修炼《九转涅槃真经》的不确定，都让她陷入了一种忧郁低落的情绪中。 不过，想到自己这得之不易的新生和父母长辈的爱护，殷娇娇又努力重新振作起来。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不让心里的真实情绪外露太多。 “祁队，”殷娇娇拨通了祁临渊的视频电话，眉目弯弯地说道，“我从上古秘地里出来了。” 视频对面的祁临渊见队员殷娇娇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气色瞧上去也非常不错，顿时十分高兴。他连忙问起了她进入秘地后的具体情形。 殷娇娇立刻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有关杜可可的事情，也说明了自己在秘地中偶遇凌云宗顾宗主的经历。 “祁队，我这里有杜可可自爆前的留影录像，之后会上交队里作为证据。对了，我进入秘地后，张哥他们赶到了现场吗？见到秦朗和沈茜茹了吗？嗯，还有那个中毒的秦修成。” “他们都到了。据沈茜茹交代，秘地的入口通道刚刚关闭没多久，咱们行动队的增援就赶到了，可惜他们慢了一步，没办法进入秘地帮助你。之后，张超对重伤的秦朗实施了抢救，算是临时保住了他的性命，之后，他们又把伤患连夜送回江城这边接受更加详细的检查和进一步救治。 “可惜的是，因为杜可可施展的献祭仪式过于特殊，秦朗的眼睛算是彻底失明了，即使采用玄灵界的治疗手段，也无济于事。再有就是，秦朗的气运几乎都被杜可可转移走了，而杜可可又选择了自爆，所以，这方面也无法弥补回来了。 “娇娇，目前的状况是，秦朗失去了双眼和气运，重伤，并且不会很快恢复。根据医嘱，他还需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并且，哪怕将来伤愈出院了，他的身体状况也会比一般人弱上不少。” 殷娇娇听到秦朗的近况那么惨，忍不住扬了扬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如果秦朗只是渣渣前男友的话，她也许还要假惺惺地喟叹一声。不过，在观看过凤凰灵息记录的过去场景后，只要一想到长辈们对话中隐约透露出的部分真相，殷娇娇就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 祁临渊假装看不见自家队员的愉悦表情，继续说道： “那个秦修成也被救回来了，而且恢复得很好，昨天早上就离开了医院并接手了他们秦家在黎明县的项目。对了，队里在你进入秘地后就通知了张俊和顾云岑先生，告知了你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的情况。一会儿，你别忘了报平安。” “嗯，我会的，多谢祁队关心。” 殷娇娇微微颔首，感谢地瞧着视频中相貌阳刚英挺的大队长，心里涌现出了淡淡的不舍之情。 -- 第154页 说实话，虽然祁队总是小瞧她的办案能力，不信任她的思路想法，还暴躁古板小气喜欢让队员手写检讨书，但总体来说，祁临渊确实是很好很好的领导。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转折的话，她真的挺希望在祁大队长手下多工作几年的，并向他努力证明自己的工作思路并没有什么问题。不仅逻辑严密、条理清晰，甚至还值得在协管署行动队上下大力推广一番的。 视频对面的祁临渊忽而觉得头皮一紧，仿佛和什么奇奇怪怪的麻烦擦肩而过。 于是，他一边和殷娇娇交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掐指算了算。 根据他最近从玄机阁神算子道长们那里学来的一些占卜小窍门，简单地推测了一下当天的运程，然后发现心卦上显示的结果是，此日适合断舍离。 签词曰：一旦离得好，从此少烦恼。 就在祁临渊暗自琢磨他需要扔掉哪一件心爱又无用的旧物时，就听视频对面的殷娇娇说道： “队长，我还要和你说一件事，就是我需要尽快离职，最好三天之内就办完所有手续。” 祁临渊：原来殷娇娇才是我的烦恼源吗？ “……理由？” “我这次在秘地里遇到了一些小意外，需要尽快闭关专心修炼之事。祁队，办完离职后，我就会立即返回狐族族地。” 祁临渊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极为正当的辞职理由。他们单位性质特殊，隔几年就会出现类似的状况，甚至还有队员在出任务期间就不得不紧急闭关，从而失联个三五七八年的。 “非得离职吗？队里可以给你批复一份三年进修许可书的。你先去闭关提升修为，三年后再回来上班。这个期间基础工资照发，回来后也不耽误各种晋升和评级。” 殷娇娇感激一笑，但依旧摇头拒绝道： “队长，我这次闭关的缘由和我长出的第四条尾巴有关。等我出关后，就该逐步接手殷、白两家的产业了。祁队，多谢你的挽留和厚爱，我也十分喜欢行动队的工作，并且希望能够一直做下去。但遗憾的是，我是独生狐，必须要担负起家族责任来。” 祁临渊这时候也记起自家这个队员是妖N代出身了，家里是真有矿山要继承的，而且还不止一座。 “行吧，修为之事耽误不得。殷娇娇，你写一份辞职报告给我，电子版的就行，我这边给你走加快流程手续。” “多谢队长，我会尽快返回江城的。” 结束了和祁临渊的视频通话，殷娇娇又准备联络族兄张俊和好友流丹。她正要打开通讯簿，便注意到通讯手环上有一通未接来电，正是顾云岑打来的。 就在这时，顾云岑的第二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娇娇，”男朋友的声音低沉优雅，传进殷娇娇的耳中，像月夜下温柔的海风，轻易就能撩动她的心弦，“你出任务回来了吗？还顺利吗？” “云岑，你开完那个什么封闭会议啦？怎么这么快就给我回电话啦？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顾云岑“嗯”了一声，轻笑道：“提前散会，正好得知你打电话过来。我刚刚给你拨回来，你那边占线。” “刚才在和祁队长汇报工作呢，”殷娇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每当她和顾云岑讲话的时候，语气就会变得很软很甜，不是刻意为之，就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云岑，你还要继续待在黎明县吗？我需要先返回一趟江城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再去找你。那个，云岑，见面后，我有些事需要告诉你。” 通讯另一端的顾云岑听着小狐狸的温软声音，还有一点点她不自知的撒娇缠绵，不禁弯了弯唇角，旋即眼底又浮现出一点点复杂无奈的笑意。 在作为“顾宗主”陪伴殷娇娇的二十多天里，他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特别的待遇。哪怕“顾宗主”和“顾云岑”的一些相似之处时而令小狐狸陷入恍惚，可是只要自己顶着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小狐狸精就能飞快清醒过来并迅速划出友谊与爱情的界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也是相当现实的表现了。 “娇娇，你要告诉我什么？” 顾云岑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和订婚结婚有关？ “这个……有些突然，嗯，我认为应该当面讲出来。这样吧，我在江城办完事后，就去黎明县那边找你。” “不用赶来黎明县了，”顾云岑想着自己之前定制的戒指还在江城那边的珠宝店内，便直接说道，“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也该回江城了。娇娇，我坐中午的飞机回去，咱们晚上去外面吃饭，好不好？就去你喜欢的云泰餐厅……” 殷娇娇听着电话里的顾云岑用好听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安排着晚上的约会项目，每个步骤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心里顿时软乎极了，也酸涩极了。眼波流转见，不舍之情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云岑，如果你今天就能赶回江城的话，我们不去外面吃饭了。我亲自下厨做饭，好不好？在……之前，你得尝尝我的手艺。” 电话另一端的顾云岑没有听清那句是在什么之前，但也没有细究小狐狸的含糊语气。他在殷娇娇说要亲自下厨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一种十分愉悦的情绪中。 顾云岑知道殷娇娇厨艺好，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吃到小狐狸亲自给他烹饪的食物。而这次能够得偿所愿……他想，也许对于小狐狸来说，男朋友和未婚夫当真是不一样的。 -- 第155页 于是，抱着“今晚就能订婚”这个美妙念头的顾先生，在黎明县内匆匆露了一面并留下了继续打压秦氏的命令后，就立刻飞回了江城。 一离开机场，顾云岑就直奔之前定制订婚戒指的珠宝店。 其实，他更想送出自己虚弥空间里珍藏的珠宝首饰，但因为顾云岑的普通人类身份，他不得不把一些灵气盎然的礼物暂时留在手中保存。顾云岑想着，等将来返回玄灵界正式成婚的时候，再把那些精美华丽的珠宝首饰交给他的小狐狸精吧。 与此同时，先一步返回江城的殷娇娇再次详细汇报了整个任务过程后，毫不犹豫地上交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和各种专门配置给行动队队员的专属设备。 “祁队，张哥，明宇，很高兴能和大家共事一场。等这次我结束闭关了，再来人间界和你们聚餐喝酒，或者，你们哪天路过狐族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我做东，请大家吃饭游玩，好好欣赏我们狐族的美丽景色，当然了，队长你们也可以来一段艳遇的。” “行了，别总想着聚会玩乐这些事了，”张超拍了拍殷娇娇的肩膀，耐心嘱咐道：“既然功法方面出现了问题，那就抓紧时间回族里去，然后摒除所有杂念认真修炼。什么时候完全解决修为上的不顺畅了，什么时候再出关。娇娇，你记住，千万不要心思浮躁急于求成，也别糊弄自己，咱们的寿命都不短，将来有的是机会重逢相聚喝酒吃肉。” 殷娇娇连忙点头，表示记在心里了，不会疏忽大意的。 “对了，祁队，我还要额外提醒一句，咱们得当心那个沈茜茹会偷偷做一些违反法律的坏事。” “你是指哪方面？”祁临渊眉头一皱，他不觉得殷娇娇是在公报私仇，所以询问的态度非常认真。 殷娇娇沉吟着解释道： “队长，经过这次的短暂接触，我发现沈茜茹手中还留有一些非常不错的法宝灵符，甚至有好几种是高阶上品。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凭着上清宗那边的一贯做派，被他们搜刮过储物空间和住处的沈茜茹是留不下那些好东西的。 “后来我想，沈邱峰老奸巨猾，他极有可能提前藏下一笔财富以作不时之需，犹如狡兔三窟。队长，若是那些财富只是单纯的符箓丹药法宝灵石之类的，还好说，可我担心……里面藏有一些和冥鲲教邪恶秘法相关的东西。 “也许，之前的沈茜茹不会去动那些会招祸的邪术。可是如今秦朗遭逢大难，气运被夺双目失明，沈茜茹瞧着儿子可怜，难免会动歪心思。祁队，张哥，我记得咱们之前调查冥鲲教犯下的那些罪行时，就有类似强行掠夺或者吸取他人气运的秘法。因此我担心，嗯，也许是我想多了，沈茜茹会走上歪路。” 听完殷娇娇的猜想，张超收起笑呵呵的表情，回忆了片刻后，也正色说道： “你这一提醒，我也觉得有可能。那天晚上……沈茜茹为了救治奄奄一息的秦朗，确实拿出了几枚上好的救命丹药。然而，上清宗方面，啧啧，实在是没那么大方，怎么会把那些高阶的救命灵药留给失去靠山的沈茜茹？况且，沈茜茹的性格脾气确实不好，如果她手中藏有沈邱峰留给她的一些邪术秘法，倒是极有可能会为了帮儿子而搞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听完两位队员的分析猜测，祁临渊缓缓敲了敲桌面，沉思后决定道：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这种担心，那我会提高对沈茜茹和秦朗的保护监督级别的。既为了避免他们母子被沈邱峰的仇人趁虚而入施展报复，也为了防患未然，再增加新的受害者。” 殷娇娇见祁临渊确实重视自己的提醒，顿时放下心来。以她对沈茜茹的了解，那个女人习惯了走捷径，一旦失去了指望依靠，肯定要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可偏偏她能力一般手段泛泛，所以，一旦她有异动，提高了戒备等级的协管署这边肯定能及时察觉到的。 “也许等我闭关出来的时候，就会听说沈茜茹已经被抓起来啦，”小狐狸精心情不错地想着，“反正，他们母子肯定不会好过了。” 告别了行动队的同事们，殷娇娇又和张俊、流丹通了电话。 他俩如今都没有在江城。在得知殷娇娇要返回族地闭关后，张俊和流丹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闭关方式在玄灵界也不算罕见。再者，他们生命漫长，偶尔分别各十年八载的，也不会有太深刻的触动和依依不舍。 不过，他们倒是不约而同地问起了顾云岑的事情，毕竟对方是普通人类，十年光阴，也许就物是人非了。 “还能如何呢，肯定要分手的，”殷娇娇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托，“俊哥，流丹，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帮我留意些顾云岑的安全。要是他遇到了危险或者生了重病，就帮一帮，别让他受罪受苦，回头我给你俩做大餐。” 流丹挑了挑眉，扬声问道：“那要是他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的，甚至生儿育女了，我还需要出手帮他吗？” 殷娇娇想也不想地就连连点头道： “帮的。流丹，我会在和他正式分手后，才返回玄灵界的。所以，他再找新的女朋友，嗯，甚至结婚生育后代……都很正常，那是他的权利和自由。他不欠我的，反而是我这样忽然离开，有些对不住他。所以，好流丹，唔，还有可靠的俊哥，你们一定要帮我留意一下顾云岑的安危。他生意做得大，肯定要得罪人的，再加上各种意外，并不是很安全。” -- 第156页 张俊温和地笑了笑，表示记下了族妹的嘱托，流丹也摆了摆手，答应了好友的请求。 黄昏时分，顾云岑带着一身独属于早春的寒凉返回了灯火融融的家中。一进门，就闻到了鲜香麻辣的食物香气，视线穿过客厅，就瞧见了那个在厨房内忙碌的曼妙身影。 把花束和装戒指的缎带礼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顾云岑脱下外套走进厨房帮忙。殷娇娇听到响动，回身亲了一下男朋友的脸颊，而后继续专心做菜。顾云岑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开始有条不紊地打下手。 五菜一汤上桌后，殷娇娇又给自己和顾云岑倒了酒。 “云岑，祝你一生健康无忧，平安喜乐，从此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顺遂怡然，都有良辰美景相伴。” 顾云岑举杯碰了一下殷娇娇的酒杯，隐隐觉得殷娇娇的祝酒词有些暗藏深意。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秘地里时，刚刚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的殷娇娇的状态就有些不对，那时的她，是少见的心事重重。 显然，有什么他不乐于见到的意外发生了，并且他还毫无头绪。 “娇娇，今天怎么想要亲自下厨了？” 殷娇娇喝了一口酒，嫣然道：“因为我之前一直没有给你做过饭菜呀。我尝过你的厨艺了，可你还没有尝过我的，那多遗憾。” 顾云岑心中微微一沉，面上却恍若无事，温声道： “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可未来还很长。我们有很多事都没有一起经历过，但是别急，慢慢来。娇娇，我们总会更加了解彼此的。” 闻言，殷娇娇垂下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抬手给顾云岑夹了一筷子菜，认真说道：“你尝尝，我好久没有这么费心思下厨了。” 没有得到正面答复的顾云岑沉默地望了一眼殷娇娇，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而正低着头数饭粒儿的小狐狸精没有察觉到男朋友眼底的那抹晦暗幽深。 “怎么样？合口味吗？” “很好，比我做得好，”顾云岑微笑着给殷娇娇夹了菜，不动声色地问道，“娇娇，之前你突然断了联系，协管署那边说你有特殊任务，同样是那天晚上，秦朗和秦修成都受了伤，这令我感到有些好奇。如果那个任务不在保密范畴内，你能给我讲一讲大体的过程吗？” 殷娇娇此时正对顾云岑万分不舍。刚刚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甚至还生出了把这位顾先生打包带回狐族的荒唐念头。不过理智很快回笼，促使她放弃了那个诱狐的想法。她始终认为，对于她和顾云来说，唯有一别两宽才能各生欢喜。 所以，面对顾云岑的好奇疑问，心怀怅惘的殷娇娇根本不会拒绝。她喝了一口酒后，就认认真真地讲述起进入秘境后的经历来，比之前向祁临渊汇报工作的时候讲得细致得多。 顾云岑吃着小狐狸亲自掌勺做到菜，听着她对秘地中的点点滴滴的回忆，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颇为新奇的感觉。有许多小事都是他和殷娇娇共同经历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某些事在小狐狸的眼中是另一个样子的。 “云岑，那位顾宗主看着是个十分正经老成的玄修，但我总觉得对方是个毛绒控。哎，不知道顾宗主的房间里会不会摆放着小熊小狗之类的绒毛玩偶？” 顾云岑：不，我并不喜欢其他的毛绒绒。 “云岑，一开始我还误会顾宗主对我心存爱慕来着，哈哈，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只是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根本不喜欢我这样的美貌狐狸精。” 顾云岑：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 “我变成人类模样的时候，他会和我刻意保持距离，总是背着手，就好像不愿意碰到我似的。可每当我变成小狐狸的时候，他又非常喜欢让我跳到他肩膀上并挨着他。” 顾云岑想，这可真是误会，你变成人类模样的时候，如果我不刻意保持距离并提醒自己冷静的话，便很容易做出一些“顾云岑”的习惯动作，比如牵手、摸头或者亲吻拥抱。可你变成胖乎乎的卷毛狐狸后，我自然不会做出“顾云岑”经常有的亲密举止。 听着殷娇娇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和“顾宗主”的秘境探险经历，顾云岑渐渐放开了之前那些冷沉凝重的心绪，开始单纯地享受着和女朋友共进晚餐的愉快时光。 他吃着由小狐狸主厨和自己帮忙烹饪出的菜饭，瞧着灯光下女朋友明媚灿烂的笑容和闪亮闪亮的星眸，重新压下心底深处那些丝丝缕缕弥漫汇聚起的浓重黑雾。 半晌，顾云岑艰难地做了个决定，他需要尽量采用一些比较正常温和的手段来解决即将面对的问题。 ——但只此一次。 时间渐渐流逝，殷娇娇的讲述已经接近了尾声，顾云岑依旧没有从小狐狸那有所隐瞒的叙述中找到转折发生的根源。 他轻轻放下了碗筷，不多时，餐桌上蓦然安静了下来。 望了一眼眉头轻蹙欲言又止的殷娇娇，顾云岑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而后起身离开餐桌走向客厅，拿起了茶几上的花束和装着订婚戒指的缎带礼盒。 “娇娇，”顾云岑把鲜花放在小狐狸精的怀中，黑眸深邃如苍穹，漂亮却深藏着未知的危险，“我们订婚吧。” 与此同时，殷娇娇的惆怅声音和顾云岑的坚定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 第157页 “云岑，我们分手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和顾云岑…… “娇娇, 我们订婚吧。”/“云岑，我们分手吧。” 两道叠加在一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同时响起又同时结束。 被求婚的殷娇娇抱紧了怀中的芬芳绚烂花束，仰头瞧着男朋友的英俊面庞。她的眉宇间盈满了缱绻不舍, 可眼神却一直非常清明坚定, 于脉脉无声中直白地表达着内心的决断。 无论如何，她今晚都要和顾云岑分手告别，然后尽早返回族地长久闭关，不得到凤凰神羽就绝对不暂停修炼《九变涅槃真经》。 被分手的顾云岑嘴角笑意渐渐消失, 无声无息地捏碎了藏在身后的珠宝礼盒，直到触碰到订婚戒指的那一刹那，他才及时收敛了力气和即将释放的灵息。 紧紧攥着幸存下来的订婚戒指, 顾云岑认真询问他的小狐狸：“娇娇，为什么提分手？” 殷娇娇打量着男朋友的表情变化，发现除了缺少温和的笑意外, 顾云岑的神态依旧是沉着而从容的, 甚至说是波澜不惊也不为过, 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也分辨不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云岑。殷娇娇想，果然, 一向把事业作为人生重心的顾先生绝对不会因为感情之事而失去冷静的。 “云岑，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嗯，我在修炼方面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所以必须早日返回狐族潜心修炼。那个, 今晚之后，我就得离开人间界了，也不能继续和你在一起了, 还有订婚的事，很抱歉。” “情况很紧急吗？”顾云岑关切问道，同时暗自记下了他从殷娇娇的话语中得到的一个新提示——娇娇家里出事了。 “是的，我需要长时间闭关潜修，并尽快提升修为。”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谢谢你，云岑。不过这件事大约只能由我亲自解决，”殷娇娇感激一笑，“等我修为提高了，就能帮阿爹和娘亲解决麻烦了。” 见殷娇娇从始至终都不细说真正缘由，只是含糊带过，顾云岑也不好一再追问。毕竟作为普通人类，他在很多方面都无法给殷娇娇提供帮助，也不适合了解太多。于是，他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分手这件事上。 “娇娇，是因为你要长时间闭关，才和我提分手的吗？”顾云岑把订婚戒指握在手心，目光湛然，“娇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和我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出现问题。如果不是出现一个我不了解的意外，你就不会和我提分手，甚至会答应我的求婚？” 殷娇娇眨了眨眼，心想倒也不是这么非此即彼。哪怕没有时光回溯这件事，自己和顾云岑之间也从来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最起码，她和他对于男朋友的义务具体包括什么这种事就很有分歧，要不然她今晚也不会如此遗憾不舍。毕竟“得不到的”和“错过的”才是最香的。 “云岑，我很抱歉。你很好，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不够。” 殷娇娇有时候深谙语言艺术和渣渣做派，在面对一些关键问题时，比如订婚承诺之类的，她凭直觉就知道应该如何避重就轻地回答。 而顾云岑听着小狐狸精万金油似的答复，反倒笑了。笑容很好看，大约……不是被气笑的。 他拉开殷娇娇身旁的椅子坐下，把攥着戒指的手掌在女朋友面前摊开，不急不缓地问道： “娇娇，这是我为今晚准备的求婚戒指，你愿意让我给你戴上吗？” 殷娇娇立刻摇头。直觉上，她感到男朋友好像变得有些危险了，便下意识地把双手藏到了身后，又像小学生似的坐直了身体，而后眼巴巴地望着顾云岑，软声解释道： “云岑，我这一走，大概就会在族内闭关十年以上，嗯，如果不顺利的话，也许还会延长到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并且出关后，我还要处理好些事情。几十年的时间，对我来说不算长，可于你来说，就是半生。” “半生而已，”顾云岑弯了弯唇，他抬手揉了揉小狐狸的头发，温声道，“我愿意等你，愿意等自己的未婚妻。” “可我们从初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左右，你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段短暂的恋情就蹉跎数十年人生的。” 顾云岑想，何止一年，我们还有黑塔幻境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没有必要，我自有衡量。”顾云岑平平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执着。 然而，小狐狸精并没有被深情款款的男朋友感动到，她颇为苦恼地蹙了蹙秀气的黛眉，选择把话说得更加坦诚一些。 “云岑，我知道你一向意志力坚定，一旦做出选择，有很大概率会一直等下去。可是这份等待，会给我造成心理负担的，会让我产生一种亏欠感，说不定还会影响我闭关修炼的专注度。 “我更希望我们可以干干脆脆地分手，然后各找各的快乐。尤其是你，云岑，你该趁着年富力强的时候，抓紧时间享受生活，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会议是永远召开不完的，可是男人力不从心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的。如果你为了等我而错过了男人的黄金年龄，那我肯定要添心魔的……之后得补偿你多少颗鹿血肾宝丸呀？” 顾云岑：……就感觉那个因为小狐狸精提分手而生气的自己有些不值得…… 怔忪间，在殷娇娇那交织着“真心为你好”和“不想多花钱”的复杂纠结目光中，顾云岑心底的一些晦暗阴郁情绪莫名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啼笑皆非的无奈恍惚。 -- 第158页 殷娇娇见顾云岑听过她这番语重心长的劝告后，一直沉默不语，便以为他把自己的分析听进心里去了，顿时受到了鼓舞，便再接再厉道： “云岑，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求婚，回应了你的等待承诺，那我就会真把你的承诺放在心底的，自然也不会允许你中途反悔。假设你无法坚持到底，欺骗了我，那我将来一定会报复你的。顾云岑，对你来说，十年或者更多的时间，是会发生很多变故的，你实在没必要让自己的未来为了此时的冲动而付出代价。” 顾云岑瞧着对自己“推心置腹”劝分手的女朋友，无声喟叹一声，道： “娇娇，你该了解我的，我现在许诺会等你回来，未来就不会后悔。如果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那你尽管来报复我，我坦然接受，也理应接受。” “可我讨厌浪费时间呀，”殷娇娇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难道你觉得报复这种事很容易吗？如果我们没有婚约的话，就没有那些可能出现的变故麻烦了，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都会轻松不少。” 险些被殷娇娇的发言气笑了的顾云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微凉： “既然你竭力回避婚约与承诺，那我们就先不谈订婚这件事。娇娇，我可以不给你任何束缚和负担，不等你，不向你索要承诺，但我想问你，如果你结束闭关后，发现我这些年忙于事业，‘正好’一直单身，那你愿意和我重叙旧缘吗？” 这个假设令刚刚还振振有词的殷娇娇立刻闭紧了嘴巴，目光有些游移。 见状，顾云岑目露疑惑，沉吟问道： “连这样也不行吗？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出现问题，并且，我对你还是有吸引力的。娇娇，我们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能在重逢后再次开始？还是说，你之前说的分手理由是假的？你其实已经厌倦了这段感情，开始讨厌我了？” 殷娇娇微微睁圆了狐狸眼，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我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呢？如果我是因为不喜欢你了才要分手的，肯定会直接告诉你的，让你明明白白地成为我的前男友。” “那我现在也想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娇娇。” “顾云岑，你该知道的，喜欢的保质期有长有短，虽然我现在确实十分喜欢你，可我又不敢保证十年后的我依旧喜欢你呀。嗯，也许是未来的我改变了审美，也许是你变老了，发福不好看了，或者，干脆就是十年后的你变得更加冷漠并且更加没有浪漫情趣了，那我还怎么继续喜欢你呀？我什么都不能保证的，自然无法给你重续前缘的许诺。” 说完这段话后，殷娇娇在心里做了个小小的复盘，又比较严谨地补充道： “当然，也许我闭关的时间会更长。等我出来的时候，你非常有可能已经六七十岁了，到那时，哪怕你是个帅气的老头子，我也不想再和你谈恋爱呀。世界这么大，年轻的帅哥还有很多……” 一阵铃声提示音打断了殷娇娇后面的渣言渣语。 她连忙低头查看，发现是祁临渊的给她发的消息，告诉她辞职申请已经通过了，也不需要殷娇娇再去非人类族群（灵修）驻人间界办事处江城分部办理任何注销手续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殷娇娇已经可以使用千里遁术，直接穿过人间界和玄灵界交接处的禁制绝灵地带返回狐族领地了。 “呀，太好了，”殷娇娇想到马上就能回家见到娘亲和阿爹，顿时喜上眉梢，“云岑，我可以回家了……” 小狐狸精一抬头，就对上男朋友平静到不太寻常的目光，忍不住心尖儿轻轻一颤。 一向信奉直觉的殷娇娇搞不懂为什么此时的顾云岑会让她感到危险，可搞不懂不要紧，她一向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狐狸，更是喜欢凭直觉办事。于是，在意识到男朋友周身的气势有些过于锋锐凌厉之后，她想也不想地就倾身亲了上去。 “云岑……”温柔亲吻的间隙，小狐狸精察觉到男朋友的气息再次变得温和无害起来，便趁机小声撒娇道，“那咱们说好了，现在就算是分手啦，所以……再见，顾云岑。” 话音落地，殷娇娇就十分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顾云岑面前，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馨香和暖意。 第57章 第五十七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的小星星…… 顾云岑竭力克制, 才没有让蛰伏着的流光弦循着殷娇娇离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酒，又静静凝望着手中的戒指, 半晌, 忽然起身朝卧室走去。 只是，到了卧室门前，顾云岑又骤然停下了脚步。 闭目片刻后，他才缓缓打开仿若已经变得分外沉重的房门…… 望着空了一半的衣柜和房间内消失的属于殷娇娇的日常用品, 顾云岑的眉宇间划过一抹凉意。他自嘲一笑，原来，那只小狐狸当真说断就断毫无留恋。 “也许我也该利落放手……” 把订婚戒指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顾云岑再次环顾冷清清的卧室，同时禁止自己去回忆往昔那些一帧帧的温馨画面。 “那样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精，我又何必……” 习惯性地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狐狸毛球护身符, 顾云岑忽而清晰地意识到, 这段时间的自己有些太过沉溺于儿女情长了, 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就让殷娇娇占据了他大半的心思——也许更多。 -- 第159页 “我之前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寻找凤羽箭、寻找穿越时空亲手复仇的机会，”顾云岑有些恍然地回忆着, “可在秘地里得知凤羽箭不见的消息后，我竟然只觉得淡淡的惋惜，反而再三琢磨小狐狸精心事重重的原因。” 顾云岑又忍不住记起他和殷娇娇刚认识的那段时日。那时候，他对她有淡淡的好感, 可却一直在拒绝她的追求, 理由便是他不会也不可能让情爱之事占据太多的人生份额。那时的他，绝对不会料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三番两次地向殷娇娇索要婚约承诺。 “就这样算了吧, ”顾云岑刻意无视了心底的闷痛，冷冷地想着，“既然小狐狸精的喜欢是有保质期的，难道我顾云岑还要死缠乱打吗？” 不愿在有着太过甜蜜回忆的卧室里多停留，顾云岑转身往外走去。 在快要迈出房门时，他背对着卧室随手一挥，打算立刻封存整个房间，也算是……让一段甜蜜美好的感情暂告一段落。至于会不会再次开启这里，顾云岑不愿细想，更不愿理会心底深处的那一丝念念不忘。 只是，顾云岑掌心的磅礴灵力还未完全散开，便被一股凶巴巴的防御力量给顶了回来。不仅如此，这股突然冒出来的保护性灵力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之意，霸道地无声警告着打算用灵力封闭卧室空间的顾云岑，不要随意侵占和破坏有主人的地盘，尤其是密封门窗这种危险做法。 户主顾云岑：…… 感觉到了属于殷娇娇的灵息，顾云岑豁然转身，身后的房间依旧空荡荡。在普通人类眼中，此时的卧室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顾云岑的视线却直直落在了窗户的左上角。 那里，一只甩着四条尾巴的卷毛小狐狸虚影正在缓缓消散，与此同时，那股阻止顾云岑施展封禁法术的防护性力量也在慢慢变弱，然而其中的警告之意却没有丝毫减少。 沉默片刻，顾云岑大步返回卧室走到窗边，他微微仰头，就看到被窗帘遮住的角落处，悬挂着一个手工缝制的绒布小星星。 小星星挂件浅黄色的，冷眼一瞧并不是很起眼，但里面蕴含的力量却不可小觑。 发现小星星挂件的瞬间，流光弦就从顾云岑的指尖飞射而出。然而，令顾云岑再次感到意外的是，殷娇娇留下的这个星星布艺挂件竟然是无法移动的，或者更准确来讲，是不能被普通力量移动的。 它被嵌在一个隐蔽的微型阵法中，一旦被玄灵力量强行移动，这个微型阵法就会和小星星一起自毁。 “自毁的同时，既会向外发出求助警讯，也能把一部分保护力量转移到我随身携带的狐狸毛球护身符内。” 在心里推测出了殷娇娇设下的微型阵法的大体作用后，顾云岑又进一步推演了一番，发现绒布星星自毁时发出的警讯信号最终会有三个接收对象。 “这是……小狐狸精给普通人类顾云岑留下的保护措施吗？可那三个接收警讯信号的人都有谁？张俊、流丹还是她在行动队的队友们？” 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个形状不太标准的绒布星星，顾云岑又忍不住捏了捏手边的狐狸毛球护身符。他心想，小狐狸精的制作手艺确实没有多少进步，做出的星星挂件也只是勉强能看出五个角而已，啧，也就是他不嫌弃了。 这么想着的顾云岑再次细心地收好自己的护身符，又在小星星的四周添加了一层灵力保护罩。从始至终，顾云岑的嘴角都噙着一丝微暖的笑意，哪里还有之前的郁郁冷沉。 而后，顾云岑又从床头柜里取出那枚订婚戒指，直接收进了自己的须弥空间里，并被单独放置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上。紧接着，他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家居服，准备换下身上的衬衫西装。 至于之前那个封闭卧室换个房子居住的“硬气”想法，已经被找到台阶下的顾先生抛之脑后了。 当然，顾云岑依旧觉得空了一半的衣柜十分不顺眼，也觉得这间卧室因为少了许多东西而显得过于空旷冷清了。 “所以，还得早些把带走这些东西的女主人找回来，卧室里不能只留下一颗缝得扭扭巴巴的小星星。” 被瞬间哄好了的顾云岑一边换着家居服，一边取出通讯玉简联系师兄秦泊明。 “顾师弟？有事？”通讯玉简的另一端传来秦泊明清冷沉着的声音。 “师兄，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师父大概要结束闭关了，如果他老人家发现你这些年一直守在狐族领地外，估计会亲自下山去找你，顺便认认真真检验一番你的剑术。” “……我知道了，多谢顾师弟提醒，我会在师父出关前及时返回宗内的。也多谢师弟挂念，我最近一切如常。” 顾云岑了然点头，温温和和地说道：“一切如常的意思，就是说你依然没有被允许进入狐族领地。我记得之前凤阁主也去见绮夫人了，他是什么待遇？” 秦泊明“啧”了一声，瞬间打破了那清俊出尘的剑仙气质，他不太高兴地抱怨道： “谁知道凤宴歌那家伙又说了多少花言巧语，哄得阿绮心软了。殷则锦也是没用，连个凤宴歌都挡不住。” “原来凤阁主被留在狐族族地内了，”顾云岑微微一笑，状似随意地闲聊道，“对了，绮夫人和锦君近来如何？我也好久没有见过那二位了。说起来，当年师兄你和绮夫人日日约会之时，所有师兄弟中，只有我和绮夫人不太熟悉。没想到许多年之后，我倒是和她的女儿成为了好友，这倒是一场颇为奇妙的缘分。” -- 第160页 秦泊明对顾云岑的这番话没有多想，真就当这位顾师弟和殷娇娇在做朋友，便含笑道： “我把娇娇当女儿，你却把她当朋友，确实是一场奇妙的缘分。还有，阿绮这些日子应该过得挺好的，我上次见到她时……咦？师弟稍等，好像是凤宴歌那家伙找我。” 这话说完，通讯玉简就安静了好一会儿。由于加了通话私密隔音罩的缘故，顾云岑听不见秦泊明那边的声音，只能耐心地等候。同时也在猜测，凤宴歌离开狐族族地来找秦泊明，是不是和殷娇娇匆匆离开之事有关？ 又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通讯玉简里再次传来秦泊明的声音，这次，秦剑君矜持冷淡的嗓音里添加了十分明显的喜悦之意，只听他对顾云岑报喜道： “顾师弟，刚刚凤宴歌过来找我，说是娇娇回来了，修为有了很大进步。阿绮心情好，恰好想起了之前在九灵海域内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我命令丹阁的人保护过娇娇后，就让我去狐族做客。” “绮夫人亲自请师兄进入狐族族地吗？” 顾云岑的声音依旧是温和无害的，还适当地增加了一丝惊讶和欣然。可他的表情却很凝重，暗忖那个他不清楚的麻烦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使得绮夫人亲自开口邀请秦泊明去狐族做客 但不等顾云岑再问什么，秦泊明那边就匆忙结束了玉简通讯，即使看不见他那边的具体情形，顾云岑也能想象自家师兄是有多急切地往狐族族地内赶路。 “但愿秦师兄别忘了师父出关的日子，要不然真的会被师父当着绮夫人和情敌们的面痛揍一顿的，”顾云岑稍稍分了一些同情心给秦泊明，“不过，其实师父一向最纵容秦师兄这位大师兄了。只要师兄露出郁郁寡欢的模样，师父就忍不住心软，这次大约还是会雷声大雨点小吧。” 鉴于之后还要用秦泊明当借口去狐族领地拜访，今晚的顾云岑就多了些同门的体贴关怀，还记得给秦泊明发送一条简短的玉简传讯，再次提醒他别再惹恼师父楚河了。 至于秦泊明会不会在兴奋激动的状态中注意到好心师弟的善意提示，或者注意到之后会不会有被泼冷水的凉爽感觉，那就不在顾云岑的关心范围内了。 顾云岑目前关心的，是那些伤害过小狐狸的仇人们的下场。这份名单中，不仅包括秦朗、沈茜茹和宋明灿，还有上辈子助纣为虐并追杀围击过殷娇娇的上清宗玄修们。 “之前在上清宗布下的网，如今也该收上来了。” 当然，料理完这些仇怨之后，他就正好借着秦朗和秦泊明之间的血缘关系，顺理成章地去一趟狐族族地，正式拜访小狐狸精的父母长辈。 ——争取靠着自家师兄的衬托，先在锦君和绮夫人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58章 第五十八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离开后的…… 没有殷娇娇在身边, 顾云岑只能在一个狐狸毛球护身符和一颗淡黄色绒布小星星的陪伴下，独自一人冥想修炼了一整夜。次日天亮，他便起身洗漱并驱车前往公司办公。 在连续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并把接下来一段时日的工作都布置下去后, 顾云岑开始着手处理和玄灵界相关的事务。 首先是上清宗这个门派。 自从沈邱峰的冥鲲教护法长老身份暴露后, 上清宗在玄灵界的声誉就受到了影响，门派内的玄修们说话做事都低调了不少。但说实话，一般情况下，仅仅一桩丑闻是动摇不了上清宗这样大宗门的根基的。假以时日, 上清宗肯定能再次恢复门派在玄灵界的影响力，甚至还可能破而后立，进一步壮大辉煌。 但是, 因为有顾云岑这个意外得知了所谓剧情的凌云宗宗主在，上清宗就很难彻底翻身了。 在对殷娇娇动心之前，作为凌云宗宗主, 一向很有权利欲和掌控欲的顾云岑早就已经开始暗中布局。等沈邱峰的真实身份暴露后, 他便趁势削弱同样野心不小的上清宗, 让凌云宗彻底成为玄灵界中最有实力和声望的大宗门。 而在发现自己已经对小狐狸精动了心生了情之后，顾云岑就更没有放弃打压上清宗的理由了。 这段日子以来，除了整体布局外, 他额外针对“故事”中那些参与了围攻袭击小狐狸的上清宗玄修展开了调查，发现这些玄修大多属于沈邱峰派系，或者和沈邱峰本人走得很近。 但有意思的是，在沈邱峰出事后, 正是这些昔日往来亲近的玄修们最先站出来痛心疾首地表示震惊, 并竭力要求宗门严厉处置沈邱峰之事。也是他们极力主张没收沈邱峰、沈邱峰弟子以及沈茜茹的全部个人财产的。 在撇清关系和瓜分财物时，他们倒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昔日同气连枝的情分来了。 对此，顾云岑和凌云宗的一些峰主长老们都给出了一致评价, 就是这些人的作风其实挺符合上清宗的门派传统的。 调查清楚了这些上清宗玄修们的现状，并发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因为沈邱峰出事而被牵连吃亏，顾云岑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动手了。时至今日，也到了收网清算的时刻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玄灵界接连爆出了好几桩丑闻，且都和上清宗出身的玄修有关。 不论是暗地里偷袭陷害人类修士，还是把妖族灵修看做是修炼资源暗中虐杀，亦或者是利用修士的能力在人间界非法谋取利益甚至伤害侵扰普通人类……每一件丑闻都证据确凿并曝光度极广，让试图遮掩真相的上清宗无可奈何。 -- 第161页 而几件丑闻爆发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暴露了一些修士的恶劣行为。当然，这次被牵涉其中的，就不仅仅是上清宗玄修了。虽然他们依旧占了大多数，但也有其他门派修士或者散修，甚至，还有几名妖族灵修也被揭发了以吃人为乐的重大罪行。 事情越演越烈，很快，玄灵界中以凌云宗为首的几大宗门站了出来，联手向焦头烂额的上清宗施压，并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审判委员会调查和处置那些犯罪修士。 再后来，这个临时委员会历经几次改革，变成了得到玄灵界各方承认的常驻委员会，并且在玄灵界各族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公信力。但不论这个委员会如何改革发展或者增加陪审席位，作为发起者的凌云宗宗主始终占据着其中极为重要的主席位，也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 当然，顾云岑如何通过一个临时组建的审判委员会进一步提高凌云宗的地位，是以后会发生的事情。目前来看，上清宗玄修丑闻爆发后，首先惊动的权威组织是人间界的国家协管署。 于是，“故事”中那些用协管署调查令当借口趁机杀害了殷娇娇的上清宗玄修们，这次真的成为了罪证确凿的犯罪分子，然后，顾云岑的流光弦再次染血，且光明正大。 等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上清宗修士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顾云岑才开始处理秦家和秦朗的事。 这次，顾云岑直接以秦泊明师弟的身份拜访了秦家。他礼貌性地转达了师兄的关心后，又询问了秦家可否遭遇过来自玄灵界的麻烦或者普通人类无法解决的困难，只要不违背协管署的法律法规，他都可以适当帮忙的。 于是，顾云岑顺理成章地听说了秦朗失明又失去气运的祸事。 面对秦老爷子充满希冀的目光，顾云岑没有立刻点头应承，而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答应说会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秦朗的伤势，看看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性，然后再调查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看看是否还牵涉其它隐情。 被秦家人送出大门后，顾云岑果真如同他许诺的那样，没怎么耽搁就去看望了至今仍然在住院的秦朗。 只是，他抵达的时间有些不巧，正好赶上沈茜茹亲自陪着儿子去做检查。 护士告知顾云岑，大约还得等待一两个小时左右，病人秦朗才能返回住院部。 于是，顾云岑暂时离开医院去附近的书店消磨时光。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再次返回了医院。 这次，顾云岑在住院部的大门处遇到了同样前来探病的宋明灿。 “你是……顾宗主？” 顾云岑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宋明灿怀中的鲜花，淡声道： “宋小姐，我来探望秦朗秦先生，听说他遭遇了一场很严重的意外事故。” 听闻顾宗主是来看望秦朗的，宋明灿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她记得这位极厉害的顾先生是殷娇娇的朋友，之前也一直在维护那个狐狸精，怎么会…… 顾云岑也知道自己出现得有些突兀，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去拜访秦家的事，又说了秦老爷子的请托。 “之前并不知道秦朗是秦家后人，还和我师兄有些血缘关系。” “原来是这样。” 听完顾云岑的解释后，宋明灿暗自松了一口气，旋即又露出了一个欣然柔和的感激笑容。这一笑，顿时给这位宋大小姐的憔悴面庞上添加几分活力和光彩。 顾云岑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宋明灿，一边向她询问秦朗的伤势情况和之前的那些遭遇。 这是他第一次和“故事”中的女主角详细交谈，发现对方确实是一位比较聪明的年轻女子，她有着不错的观察力，并且善于利用自己声音和外貌上的优势。 这些优点，让宋明灿能够牢牢抓住“故事”中天之骄子秦朗的心，甚至让秦朗主动为她冒险并帮她找到了激发修炼资质的天材地宝。从此以后，他们夫妻二人双宿双飞共享悠长寿命和强大力量。 “顾先生，秦朗的气运真的回不来了吗？” “如果是被强行剥夺了气运的话，一般情况下，只要解除了那些邪术，气运就会自动返回原主身上的，即使稍有亏欠，也能慢慢弥补回来。但依照你说的这种情况，秦朗的气运已经被当场炼化吸收了，而杜可可更是自爆身亡导致魂飞魄散，再加上杜家还是被秦朗的外祖父亲手灭门的，沈氏血脉本来就欠着杜家满门的血债。这样一来，秦朗失去的气运基本上就回不来了。这些，也算是玄灵界的常识了，如果宋小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也可以问问沈茜茹。” 听完顾云岑的解释，宋明灿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风姿楚楚。 “多谢顾宗主愿意为我详细解答。我不是玄灵界的修士，对这样的事总是一知半解的，而沈姨她……大概是心情不好吧，每次一提到相关的细节，就不愿意多说。不过我是能理解，毕竟母子连心。自从秦朗出事以来……唉，还是因为被他外祖父过去的所作所为牵连的，我想，沈姨的感受肯定非常复杂。” 顾云岑假装听不出宋明灿语气中隐含的不满情绪，他微笑道： “宋小姐能想得开就好，也可以多安慰安慰秦先生和沈女士。不过，我想沈女士一直不对秦小姐细说失去气运之事，也可能是出于一种体贴，她担心宋小姐承受不住更大的压力。” -- 第162页 “更大的压力？” “嗯，如果秦朗的气运一直得不到补充，也就是相当于失去了一层无形的保护盔甲，那沈邱峰之前欠下的血债冤孽，慢慢都会找上他的。被冤魂孽债缠身，他以后的身体状况会更加糟糕，运气也会变坏，甚至影响到身边的亲朋好友。不过，宋小姐倒也不必特别忧心，若是当真按照你的形容，秦先生是五行流通的富贵命格的话，那他就不会有生命之忧。无论人生如何磕磕绊绊，总能活下去的。” 宋明灿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判断不出这位顾宗主是在耿直地安慰她，还是在说风凉话。 顾云岑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 “也许我的话不太中听，但身为一名修士，确实觉得只要能活着，就是好事，就有逆风翻盘的希望。再者，秦先生的情况也不是当真没有半分可以缓解的可能，只是需要亲近的人自愿分享自身的气运，从此两人福祸同担，不离不弃。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方法很难。” 解释完这些，顾云岑就不再多说什么，同时，他的目光掠过宋明灿落在了稍远的地方。宋明灿一怔，下意识地顺着顾云岑的视线望了过去，便隐约看见路口转弯的地方，沈茜茹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秦朗往住院部这边走来。 “顾先生，你说的方法……” 宋明灿忽然住了口。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牺牲”这个词，又想到了沈茜茹灵敏异常的听力，心头便猛然一颤，紧接着，她就比较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呀，那是沈姨和阿朗吧，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结束检查了。顾先生稍等，我去迎迎他们。” 顾云岑佯做没有发现宋明灿的瞬间不自然，他表情不变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渐渐靠近的沈茜茹和秦朗。 见到凌云宗顾宗主出现，沈茜茹微微一愣，随后连忙露出客气又暗藏警惕的笑容。 顾云岑没理会沈茜茹的防备。在这母子二人走近后，他再次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也说明了他这次过来给秦朗瞧病全是看在师兄秦泊明的份上，是好是坏，他都会把结果告知师兄的。 记起秦家和秦泊明的血缘关系，沈茜茹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这位凌云宗宗主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住院部，便几乎没有可能会暗害他们母子。毕竟这里是人间界，没有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修士愿意在明面上乱来。 “劳烦顾宗主帮阿朗看看。”沈茜茹把秦朗推到顾云岑面前。 而顾云岑也当真一丝不苟地给秦朗检查起了身体。 在亲自确定了秦朗确实瞎得不能再瞎了，并且身体虚弱衰败，几乎再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后，顾云岑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睛方面，我也无能为力，”检查之后，顾云岑摇了摇头，“魂祭失明，不是普通的受伤中毒或者器官衰竭，哪怕是延寿丹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再次听到这种没有希望的诊断结果，沈茜茹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失望暗淡的神色。不过，大约是之前已然经历过数次失望了，所以，在短暂的压抑沉默之后，沈茜茹三人又都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同顾云岑交谈起来。 顾云岑此时表现得极为善解人意，在发现对面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有些情绪低落后，就及时提出了告别。 “我送送顾先生吧，”宋明灿见顾云岑转身离开，抢先开口对沈茜茹和秦朗说道，“沈姨，阿朗刚刚做完检查，需要休息，你先扶他回病房躺下。我去送送顾先生，顺便到附近的水果店买些水果。” 说着话，宋明灿就追着顾云岑离开了。 “顾先生，请留步。” 顾云岑回头，疑惑问道：“宋小姐还有事？” “是的，那个，我就想问问……问问你刚刚说的那个分享气运的办法。我见顾先生你没有对沈姨和阿朗提起，就有些忐忑。是阿朗的情况不太乐观吗，连那种分享气运的方法也不能承受？” 闻言，顾云岑恍然道：“原来宋小姐在担心这个。你想多了，我之所以不提，是因为这个方法也算是玄灵界里的一个常识，沈茜茹肯定知道的。” “常识？”宋明灿听闻沈茜茹早就知道有这种能帮助秦朗的法子，便忍不住提高了的声音，“那怎么没听沈姨提起过？即使这个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但若是能够帮阿朗缓解一二病痛，就该采用呀。” 被询问的顾云岑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解释道： “这个分享气运的方法重点在于完全的心甘情愿，但凡有一丝的悔意和不情愿，就不会起作用。而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无私地对待别人呢？即使这个旁人是至亲，是爱人，是知己挚友。 “宋小姐，人皆有私心，气运对自身来说是何等重要，若是与人分享了，也不是简单地少了一半而已。所谓分享，自然是彼此间的互赠。所以，如果你要和秦朗分享你的气运，不仅会削弱你自身的运势，还要接受秦朗身上的那些隐患。从此以后，你的生活中再没有多少顺遂的地方，健康、容貌、事业、家庭、财富等等，都要遭受一连串的打击削弱。就连你们宋家，如果一直帮你的话，估计也会被牵连着遭受很大的损失。” 得知分享气运的结果会这样严重，宋明灿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眼底的犹豫挣扎十分明显。 -- 第163页 见状，顾云岑动作自然地捏碎了一枚迷魂吐真丹，又略微曲了曲手指，便把这些无色无味的药末送进了宋明灿的嘴里，而后才劝说道： “宋小姐，你不必如此为难自己。在秦朗遭遇到这样大的变故后，你仍然没有和他解除婚约，就已经可以看出你非常重视这份感情了。至于我提到的分享气运之事，也请不要过于放在心上。你看，沈茜茹不是也做不到吗？秦朗的事是一场意外，从始至终都和你无关，你没必要感到愧疚。” “不，我是愧疚的，”服用了迷魂吐真丹的宋明灿不仅有问必答，也会遵从自己的心意说话行事，于是她立刻反驳道，“顾宗主，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因为吃醋嫉妒而刻意耽误时间的话，秦朗他本来可以有惊无险地躲过这场劫难的。” “这样吗？宋小姐，如果你真的感到愧疚的话，就去和你的未婚夫秦朗好好说说吧，说说你当时的想法和心情。相信我，把真相坦白出来后，你心里的愧疚感就会减少的。然后，再对他们说说你对分享气运一事的见解。” 顾云岑已经从殷娇娇那里得知了抓捕杜可可那晚发生的具体经过，因而并没有多少兴趣再听宋明灿唠叨忏悔一遍。 他悠然想着，反正自己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了，既给秦朗看了病，也揭露了一些真相，所以，之后就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他挥了挥手，让宋明灿自己去找秦朗和沈茜茹。 至于迷魂吐真丹的解药？呵，一辈子说真话做真事，挺好的。 于是，仍然在迷魂吐真丹控制下的宋明灿追着沈茜茹母子的身影来到了秦朗的单人病房。 一进门，她就含着泪坦白了那天晚上的真实想法。 她告诉秦朗，自己之所以没有立刻向殷娇娇提供寻找他的常用物品，其实并不是像她后来解释的那样，是担心殷娇娇借机骗人并伤害秦朗。以她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几乎可以肯定突然出现的殷娇娇说的是真话，但是她不甘心…… 宋明灿的解释以及她对秦朗三心二意的质问，让沈茜茹母子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堪起来。 而等到宋明灿挑明了她从顾云岑处打听来的分享气运之法的利弊后，一直被病痛折磨的秦朗又不可避免地对沈茜茹生出了怨怼。 若是往日的话，理智而骄傲的秦朗可能会理解这种人性中的私心和退缩。可如今的秦朗已然被厄运和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平常心态，或者说，彻底激发了骨子里的自私与冷酷。因此，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沈茜茹和宋明灿都欠了他。心态彻底失衡后，秦朗便忍不住开始对母亲沈茜茹和未婚妻宋明灿冷言恶语起来。 经过了这样一场刺激，沈茜茹终于翻开了沈邱峰留给她的一本秘籍。然后，她很快就从秘籍里面找到了一个强行夺取他人气运的邪术，并准备让宋明灿付出代价。 可是，自以为行事周密的沈茜茹并不知道，因为殷娇娇的提醒，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协管署行动队的监控中。所以，她这边刚刚开始准备把宋明灿和其他几个命格不错的普通人类送入阵法当中，那边行动队的队员就对着神色狰狞的沈茜茹射出了玄灵版的麻醉子弹。 眨眼之间，沈茜茹昏迷倒地。紧接着，她又被缚仙索牢牢捆绑了起来。 另一边，依旧在迷魂吐真丹药效中的宋明灿第一个恢复了人身自由，然后，她就开始凭着自己的真实心意行动起来。 原来，宋明灿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念头，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如果沈茜茹一直不出现认回秦朗的话，那她和秦朗两人现在应该是非常幸福的。 宋明灿想，沈茜茹出现的那一天，正好是秦朗和殷娇娇谈分手并和她宋明灿正式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秦朗的心里眼里全是自己，根本没有女友殷娇娇的位置。若不是沈茜茹横生事端，秦朗也许从始至终都不会发现殷娇娇的灵修身份，也就不会产生那种微妙的关注心理，继而开始三心二意起来。再加上沈茜茹这次的威胁…… 于是，在迷魂吐真丹的药效的驱使下，宋明灿捡起沈茜茹掉在地上的灵刀。而后，她噙着一抹迷幻幸福的微笑，一刀割断了沈茜茹的脖子。 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其实，依照宋明灿的力气和身手，原本是割不断沈茜茹的脖子的。可沈茜茹为了迅速完成夺运邪术，选择了一把沈邱峰留给她的极品宝刀，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削铁断钢，更何况是被缚仙索锁住了灵力的沈茜茹。 这把宝刀，切断沈茜茹的脖子就如同切豆腐一般。 正忙着安抚其他受害者的行动队队员：…… 随即，宋明灿立刻被逮捕了。 案发之后，秦家也终于彻底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虽然秦朗的母亲是玄修，可她却有个相当麻烦的身世背景，哪怕如今被杀死了，可是那些麻烦依旧会延续到秦朗的身上。于是，明哲保身的秦家选择了放弃秦朗。秦老爷子和秦父分别给了他一笔钱，之后就不再对外承认秦朗是秦家的子孙了。 与此同时，把人间界的一团乱糟糟抛之脑后的顾云岑带着他认真准备的拜访礼物，打着和师兄商量讨论秦朗之事的名头，来到了狐族族地之外。 第59章 第五十九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闭关了，顾…… -- 第164页 作为凌云宗宗主和殷娇娇的好朋友, 顾云岑在狐族族地得到了非常周全热情的接待。 殷则锦、白绮夫妇亲自出门相迎，几位狐族长老和族内高阶灵修皆出面陪同招待，双方简单寒暄问好后, 狐族灵修们将上门拜访的凌云宗宗主请到了殷家老宅的会客正厅内品茶叙话。 喝过一盏狐族有名的玉泉雪茶后, 顾云岑取出了他的拜访礼物。他准备充分，送给狐族长老和高手们的礼物都是实用又难得的灵丹灵符。而送给殷则锦夫妇的礼物更是额外花费了心思的，不仅贵重稀罕，而且都十分贴合殷则锦和白绮的喜好, 足见送礼之人的诚心真意。 “顾宗主远道而来，我们狐族还来不及热忱款待一二，就收到了如此珍贵的礼物, 实在是于心不安。” “长老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自己平日里炼制的一些小东西，各位不嫌弃就好。” 一位长老接过顾云岑递出的灵丹后, 眼睛顿时一亮, 心知这是有钱也不容易买到的高阶丹药, 立刻决定回礼的丰厚程度一定要再增加三成。 “哈哈，顾宗主亲自炼制的丹药，咱们玄灵界内谁会嫌弃？” 顾云岑微微浅笑, 和几位道谢的狐族长老说了一些客套话后，又对殷则锦和白绮缓声说道： “之前和娇娇在上古秘地中结伴而行的时候，偶尔会听她念叨几句家里亲人的喜好，我便记了下来, 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差了。” 白绮瞧着自己面前的精美礼物, 曼妙眼波微转，忽然对这位突然上门拜访又态度谦虚温和的凌云宗宗主有了些新的思量想法。 这番解释，既间接说明了娇娇对顾宗主这个朋友的信任, 否则不会在他面前随意谈起亲人的喜恶，又暗示了他对娇娇的上心与重视，连冒险游历时的几句闲谈也都一一记在了脑海中。 再有，她白绮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此人。当年她和秦泊明情谊正浓之时，自然经常去凌云宗做客，就和秦泊明的那些师兄弟们有了不少接触。大家你来我往的，彼此间便建立了不错的交情，有些甚至还维持到了如今，只除了……这位表面上瞧起来温文尔雅的顾宗主。 倒不是顾云岑有多么讨厌白绮，更确切来说，是顾云岑的本性过于冷淡了。他能在心里给同门师兄弟留些位置，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对于师兄弟们的恋人伴侣，尤其是像白绮这种走到哪来都能引发异性竞争的麻烦狐狸精，忙碌的顾云岑更是没有丝毫建立友谊或加深了解的打算。至多就是维持着认识却不熟的礼貌关系而已。 可如今…… 心思玲珑的白绮望着态度大变样的顾云岑，又想到如今正在闭关修炼《九转涅槃真经》的女儿，眉目间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不过，当她认真打量完顾宗主那张平凡普通的面孔后，就知道这大约又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恋了。 她的乖女儿娇娇呀，一直是极为单纯传统又专一的狐狸精，从来没有那么些善变新奇的想法，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帅哥。这一点，从娇娇出生八个月到未来八千岁，都不会改变的。 与此同时，连不怎么熟悉的白绮都察觉到了顾云岑的奇怪转变，更别提比较了解自家师弟的秦泊明了。 从客厅落座到现在，这位同样出身凌云宗的强大剑修先是小小嫉妒了一下师弟能喝到白绮亲手倒的茶，然后就目露古怪地打量着顾云岑脸上的温和亲近笑容。 “记得是师弟上次这样笑的时候，师父的收藏少了一大半……”秦剑君忍不住暗自猜测，“凌云宗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比如投资失败破产欠钱之类的。顾师弟需要找些冤大头来借钱填窟窿，所以才笑得这样频繁又真诚。又比如他看上了狐族的什么珍宝…… 反正，秦泊明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自家师弟的表情举止十分可疑，颇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要叼走鸡宝宝的意味。 所以，等到稍晚时候，殷家的客厅里只留下殷则锦、白绮、秦泊明、凤宴歌和顾云岑后，秦泊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顾云岑的真正拜访目的来。 “刚刚的那个理由一听就是花团锦簇的面子话。顾师弟，你这次特意亲自前来狐族，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顾云岑瞧着依旧停留在狐族族地的师兄，垂下睫羽掩住眸底的思索。他一边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秦泊明再次拥有了在殷家做客的资格，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师兄，我方才说的做客理由并非是虚伪的客套话。我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探望朋友，但很可惜，娇娇在我来之前就已经闭关了。想来短时间之内，我是见不到她了。当然，除了这个，我确实还有一个没有讲出口的理由，但因为事关秦师兄你的私事，我打算找机会私下里告知于你。” 秦泊明一听顾云岑当着白绮的面说要私下里告知自己一些事情，心中骤然一紧。 他下意识地联想到自己之前猜测的那些种种意图不轨的拜访理由，顿时觉得应该和自家黑心师弟撇清关系。无论如何，不能让阿绮认为自己参与了顾师弟的阴谋诡计，哪怕只是充当了知情不报的角色。 “因为娇娇说的那个时空回溯的麻烦，阿绮这些天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还每日关心我的修炼进度和寿元情况。而殷则锦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尽量憋着。哎，正是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绝对不能被顾师弟破坏掉。” -- 第165页 想到这里，秦泊明不禁提高了音量，神色也甚为果决。 “顾师弟，这里没有外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你现在就告诉我吧。” 顾云岑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殷则锦和凤宴歌，心里稍稍感慨了一下秦师兄的宽大胸襟。若是他本人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不把情敌当外人的话。啧，外面不知道具体实情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个和谐美满大家庭呢。 “师兄，此事不急，还是等晚上再说吧……”顾云岑面露迟疑，隐晦地看了一眼殷则锦夫妇，有些欲言又止 秦泊明见状，为表己身“清白”，连忙态度坚定地点了点头，快速说道：“没关系的，顾师弟，你说吧。” “既然师兄这样说，那我就直言了。” 顾云岑见秦泊明坚持，便不再犹豫，他先低头喝了一口温茶，而后才用平淡的语气叙述道： “我去人间界办事的时候，偶然遇到师兄你的血缘亲人，就顺便询问了一番他们的近况，没想到，近期还真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师兄，之前在九灵海域之时，你和凤阁主来去匆匆，大约没有注意到上清宗队伍中的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叫秦朗，他既是秦师兄在人间界的亲人，也是娇娇的前男友，先前因为变心出轨而被娇娇万分嫌恶地抛弃了。” 听到秦朗这个名字，秦泊明面色微变。 若是前些天，他自然不曾留意过秦朗这个从小生活在人间界的血缘晚辈。不过，自从听完殷娇娇的那些叙述后，他哪里还能忘记秦朗这个祸害。 依照娇娇从凤凰灵息里看到的场景和听到的对白片段，那个秦朗可当真是“了不得”！ 秦泊明连忙去看垂眸不语的白绮，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听从顾师弟的建议，选择私下商谈。 为了在白绮面前挣回一些印象分，秦泊明顾不得对师弟解释他是否知道秦朗此人，而是立刻宣布道： “我明天就去人间界亲自教训秦朗，阿绮，这个……” 闻言，顾云岑微微一抬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讲，打断了秦泊明的解释和保证。 “秦师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事情不只如此。还有，秦朗那边，估计是轮不到你去教训他了。” “难道是顾宗主出手帮娇娇报仇了？”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绮忽然出声询问，柔和微哑的嗓音里藏着一丝极淡的试探之意。 顾云岑目光微闪。面对娇娇母亲的试探，他既没有完全否认也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在短暂沉默后，不急不缓地讲述了秦朗的遭遇和现状。之后，他又说了自己去医院给秦朗检查身体的整个过程。 “师兄，我当时对秦朗说，对于他的眼睛和气运都没有什么办法，但我避开了帮他恢复身体健康这件事。其实，如果能坚持服用半年鹿族给普通人类专门研发的弱化版强身丹，秦朗的健康情况还是能够得到一定程度改善的。我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助这个血缘后代？” 秦泊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别说他已然知道了时空回溯之事，就是没有那段前缘，只凭秦朗和殷娇娇之间的过节，“秦朗”二字就已经在他心里的黑名单上了。忙着拒绝的秦泊明暂时忽略了顾云岑为什么不用通讯玉简询问自己，那样岂不是更加方便迅捷？ “好吧，不救，”顾云岑弯了弯唇，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特意问这一句，也是因为事先答应了秦家人的请托，说过会把秦朗的情况告诉师兄你的。既然师兄你现在已经了解了具体情况，那我就不再插手此事了。秦家那边，等师兄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自己联系一下吧。” 说到这里，顾云岑果然不再谈及和秦朗有关的话题，转头就和殷则锦讲起他和殷娇娇一起探索秘地时发生的趣事，之后又提及了九灵海域的那段同行经历，以及逍遥仙宗的考核黑塔。 在他简洁又不失生动的叙述中，殷则锦和白绮渐渐发现，原来，在自家孩子出门历练的这段时间里，她两次遇到意外情况后，都是和这位顾宗主在一起的，而且还是单独相处并彼此合作。 这个结论一得出来，就莫名觉得……他们倒是挺有缘分的。而且，依照修为高低，自家孩子肯定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眉目间都有些怔忪。 他们之前已经从匆忙赶回家的娇娇那里得知了秘地里发生的事，也知道了娇娇突破修为瓶颈后被小凤凰引导着观看的那些过去场景。 当时，他们倾听娇娇叙述冒险经历时，关注重点一直是女儿的安危和时空回溯的前因后果，后来又感慨叹息秦泊明和凤宴歌当初的倾力相助和牺牲选择，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换个角度看待整件事。 如今听着顾云岑的细致生动描述，感受着他对殷娇娇毫不掩饰的关心和重视，殷则锦和白绮原本勉强压下去的沉重心情竟然轻松释然了不少。有些类似于某些病重的父母长辈猛然发现，原来自家孩子有了值得托付终身之人的那种感觉——稍稍的如释重负。 虽然细究起来根本不是一回事，可是这种踏实欣慰的心情状态，竟然有些诡异地重合了。 殷则锦抬手倒茶，看向顾云岑的目光变得更为真诚友善。同时，他又顺便瞧了一眼一直客居在殷家的秦泊明和凤宴歌，雅致风流眉目间多了些一言难尽的无奈意味。这两个家伙，这些天可把他们骄傲嚣张坏了…… -- 第166页 目光一转，殷则锦的视线再次落到了顾云岑的脸上，此时，内心复杂的狐族锦君对凌云宗顾宗主这种长相普通又稳重可靠还不是情敌的客人，实在是好感倍增。 紧接着，他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顾云岑手中的流光弦和游龙弓。 将来，若是娇娇当真在债主天道的“帮忙”下弄到了凤凰神羽，那么，为了顺利还债，他们势必要从顾云岑的手中得到流光弦和游龙弓的，然后借由新的凤羽箭消除掉三样神器上的逆转时空力量。 可是，顾宗主会乐意让自己手中的神器降级成为普通属性的顶级法宝吗？如果他不愿意答应交易，那么他们之间会成为敌人吗？ “阿绮……”殷则锦低喃一声，又轻轻握了握妻子的手。 无需殷则锦多言，白绮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她转头对着丈夫嫣然一笑，又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此事还要慎重考量。 这夫妻之间亲昵自然的默契小动作令秦泊明和凤宴歌不约而同面色泛酸。于是，两人一个连忙喊“阿绮”并再次解释自己和秦朗全然不熟的立场，一个提高了声音说起了凤家长辈对殷娇娇体内凤凰火焰的看法，最终成功转移了白绮的注意力。 从某种程度来说，秦泊明和凤宴歌之间的默契其实并不比那对真正的夫妻差，当然，这份默契也很脆弱，最近每天都要破碎很多次。 正在喝茶的顾云岑见到这一幕，心中生出了更多惊诧之感。以他对狐族锦君的大致印象和侧面了解，能容忍秦泊明和凤宴歌这种贼心不死的情敌一直住在家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现实是，锦君不仅默许了，还和妻子白绮一起暗暗纵容着秦泊明和凤宴歌隔三差五的打扰。 敛眉沉思的顾云岑仔细回忆着他进入狐族族地后的所见所闻，发现其他狐族灵修还是很正常的，只有殷家这几个奇奇怪怪的。 “即使是非常信任妻子，不把情敌放在眼里，那也没必要如此纵容他们……所以，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第60章 第六十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闭关了，顾云…… 深夜, 殷则锦给倚在温泉池旁玉石榻上的妻子擦拭头发。 夫妻独处之时，有些话便可以畅所欲言了，谈及今晚入住家中客院的顾宗主, 殷则锦沉吟着说道： “阿绮, 顾宗主的心思和手段都挺不简单的，但好在还算通情达理。我打算先把实情告知于他，然后再商议借用流光弦和游龙弓之事。” 白绮双目微阖，轻声问道： “你真的决定先说实情再借用神器吗？则锦, 如果我们出的价码无法打动顾宗主，怎么办？要知道，一旦没有了和时空相关的特殊力量, 游龙弓和流光弦也就称不上是神器了，会降等成为顶尖的法宝，可是无论多顶尖, 那也只是凡器而已。并且, 依照顾宗主那样的修为和背景, 我们需要拿出什么样的珍宝才能打动他呢？” 殷则锦凝神琢磨了一会儿自家能够付出的代价，心里有些没底，不由得喟叹一声。 “其实我也在担心这个。可顾宗主是娇娇的好友, 若是通过坑蒙拐骗的欺瞒手段……而且，我仔细思考过，觉得可以走一走坦诚真相这条路。阿绮，你想想, 没有了凤羽箭, 所谓的神器名头就始终是空的。有，也是约等于没有。游龙弓和流光弦平时能发挥出的功用，也就是顶尖法宝的功用而已。因此, 哪怕时空之力消失了，也不会导致顾宗主损失两件得心应手的法宝武器。 “再者，无论如何，秦泊明始终是顾宗主的同门师兄。射出凤羽箭消除神器上的时空之力这件事，不仅能打破我们夫妻的修为莫名停滞的局面，也可以帮助秦泊明，对了，同时还能让凤家丹阁欠下凌云宗一份人情。从顾宗主的角度来说，答应交易有利有弊，就看他怎么衡量了。” “你这样分析，也有些道理，”玉石榻上，白绮慵懒地翻了个身，漫声道，“毕竟只要没有凤羽箭，那神器回溯时空的名头就是虚的，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用一个虚名头换取一堆实惠好处，似乎不亏。” “确实不亏，可前提是顾宗主不是特别看重所谓的神器名头，并愿意用来交换实际的利益。” “则锦，你觉得顾宗主是哪种修士？要实惠的，要虚名的，还是两者都要的，或者是最贪心的那种……会反过来谋取新凤羽箭。” “对于人心，我从来不会报以太高的期待，当然，也不会认为世人皆恶，”殷则锦果断地做出了判断，“今日之前，如果你问了我这个问题，我大约会给出最不利的那个选项。但在见过顾宗主之后，唔，阿绮，凭直觉，我认为可以和顾宗主坐下来坦然商谈这件事的。” 虽然相处多年且夫妻恩爱，但白绮依旧会对丈夫的“直觉论”感到微微惊讶，更是没有预料到，这么大的一件事，殷则锦依旧用“直觉”二字做出了选择。 “你的直觉？” “对呀，不只是我的直觉，还有娇娇的。” 殷则锦立刻把女儿拉近自己的阵营。 “阿绮，我和女儿都觉得顾宗主不错，那就说明他确实不错。虽然娇娇之前没有看清那个秦朗的虚情假意，但据说秦朗长得非常不错，所以，肯定是他的好看皮囊影响了娇娇的直觉判断，才造成失误的。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爱美之心狐皆有之。 -- 第167页 “可是顾宗主五官平淡容貌普通，根本无法用美色迷惑娇娇的心智直觉，甚至还会起到一定的消极作用。在这样的前提下，娇娇还能把他当做好朋友，那就说明，顾宗主给娇娇的感觉非常不错。所以呀，阿绮，我们还是选择光明正大谈交易的方法吧，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不如我们明天……” “等等，我先捋一捋你的思路，就是说，顾宗主长得不好看还能得到娇娇的青睐，那就说明他是真的值得信任，毕竟没有滤镜加持，是吗？” 白绮眸中慵懒睡意彻底消散，她连忙从软塌上坐起身来，揉着额头打断了丈夫接下来的话。 “嗯，好吧，看在你和娇娇的直觉份上，我不反对你的做法。只是，明天就去对顾云岑解释真相，有些为时过早。最起码，咱们得等到女儿炼制出凤羽箭了，并证明这一切当真不是天大的谎言后，再去找顾宗主商量这件事。还有，这件事需要提前和秦泊明、凤宴歌说一下，若是他们反对把真相告诉顾宗主，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得到妻子的支持，殷则锦留出满足笑意，眉目间神采飞扬，更显风流写意。他俯身亲了亲白绮的光洁额头，心想秦泊明和凤宴歌那两个家伙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口中却说道： “也好，我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忘了秦泊明和凤宴歌不一定赞同这种光明正大的交换手段，毕竟事关修为和寿命，总要更加谨慎一些。事实上，人皆有私心，平日里小事不显，可一旦遇到大事，就说不定了。不像我们狐狸，背负着狡诈善变的名头，其实关键时刻总是至情至性的。” 白绮莞尔一笑，她轻轻握住丈夫放在她腰间的温热手掌，假装没有听出这种浅显的挑拨离间。 她一直觉得女儿娇娇那磕磕绊绊的笨拙魅惑手段绝对是遗传自丈夫，对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又总是歪打正着的做事逻辑。所以，哪怕不看什么血脉传承，单看性格和天赋，就知道娇娇一定是殷则锦的亲生女儿了。 与此同时，不同于温泉池旁玉石榻上殷家夫妇的温馨柔情，在殷家典雅舒适却也稍显冷清的客院内，秦泊明和顾云岑这对师兄弟之间的相处气氛则要严肃很多。 直接原因就是秦泊明终于反应过来，顾云岑实在没必要专门跑到狐族领地当面通知他秦家和秦朗的事情，难道那些五花八门的通讯手段都是摆设吗？ “顾师弟，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秦泊明抱着长剑堵在顾云岑的房门前，冷着面孔沉声质问。 顾云岑把秦泊明的不满质问当做耳旁风，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秦泊明手中的长剑。 这些年，外界都在传秦泊明为情所困，以至于荒废了绝佳的剑修资质。若是他能堪破情关，一身修为肯定会更加精进卓绝的。当然，并不是说现在的秦泊明不够强大，只是，凡是了解年轻时的秦泊明在剑道上是如何惊才绝艳的，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如今的秦泊明还应当更加夺目一些。 然而，作为凌云宗的宗主和秦泊明的师弟，顾云岑比旁人知道更多内情。他十分清楚，哪怕师兄秦泊明终日徘徊在狐族族地之外，一心挂念着对他不假辞色的白绮，但对于剑道的追寻，秦泊明其实并没有荒废。甚至因为情关难渡日夜百转纠结，他的剑意反而更加莫测多变。 按理说，领悟的剑意精进加深，剑修的修为也该水到渠成地突破增长。但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泊明的修为一直提升缓慢，特别是近几年，甚至有停滞不前的征兆。 “秦师兄，师父马上就要出关了，你想好怎么向他老人家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秦泊明冷笑扬眉，暗道自己让顾师弟解释来狐族“打小报告”的事，他就立刻把师父推了出来，肯定是因为心虚才转移话题的。 顾云岑淡声道：“对师父认真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修为进境一直停滞不前。” 这话使得秦泊明面露惊讶，他认真地望向顾云岑，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轻叹道： “原来你的实力提升得如此迅速，现在已经可以觉察感应到我的具体修为了。这样的话，顾师弟你是不是已经高出我一个大境界了？真好，有顾师弟在，可保我凌云宗千年无忧。从此……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顾云岑的修炼资质和悟性自然是万里挑一的，不然也不会被上一任宗主楚河收为亲传弟子，之后又越过大徒弟把宗主位置交给他。但是因为他和秦泊明之间的年龄差距，再加上秦泊明异常出众的剑修资质，顾云岑的修为水平比之秦泊明一直是略逊一筹的。不想短短几十年，他就反过来超越了秦泊明，而且还是一个大境界，这不能不说是非常难得的。哪怕秦泊明自己的修炼速度没有被莫名限制，也是比不过如今的顾云岑的。 “恭喜你，顾师弟。” 顾云岑皱着眉头打量着秦泊明眉宇间的轻松释然，想着他刚刚那如同临终嘱托的感叹，心中更觉古怪。 “秦师兄，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可否需要我再炼制一枚寿延丹？” 秦泊明摇了摇头，缓声道： “不用给我炼制寿延丹。顾师弟，我的身体和修为方面确实出了些意外，但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将来……若是得天道眷顾，自然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若是被天道所弃，那也没什么，能挣得一日便是一日，至少阿绮会一直温柔待我，再也不会对我避而不见了。我和她之间，从此以后就有了特殊的联系，这也算是让我得偿所愿了。” -- 第168页 这些一听就隐藏着内情的解释让顾云岑眉心一跳，他在心里把这些日子得到的线索罗列开来，试图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娇娇在吸收了凤凰灵息并长出第四条尾巴后，告诉他凤羽箭消失了，没必要继续寻找下去，理由是凤凰灵息可以记录过去发生的事。 之后，娇娇立刻和“顾云岑”分手并赶回狐族族地。她曾说家里有事，可回来后就立刻闭关修炼。 同时，通过这次拜访，顾云岑可以判断出，殷则锦和白绮的身体都挺健康的，也没有受伤中毒的迹象。 “再有就是，在娇娇回到狐族的那天，白绮突然原谅了秦泊明，”顾云岑思忖着，“依照白绮之前的决绝态度和师兄曾经的所作所为，一定是发生比生死还大的事，才让白绮态度骤变的，也让殷则锦选择纵容情敌。现在，我又得知秦师兄大约要面临寿元将尽的祸事，还有他话中透漏的线索……” 顾云岑了解殷娇娇，知道她是绝对不会为了秦泊明而忧心忡忡的，甚至选择和心爱的男朋友仓促分手。能让小狐狸突然改变主意并迅速返回玄灵界的，只有她自身和父母。但自己之前一直陪在小狐狸身边，可以保证她的健康和修为都没有出现问题。那么，出问题的——至少在殷娇娇看来，就是她的父母殷则锦和白绮。 那么，殷则锦和白绮真的遇到麻烦了吗？以顾云岑目前的修为和眼力，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也许是真健康，也许是用狐族秘宝遮掩了，亦或者，他们和秦泊明一样，莫名地修为受限甚至停滞不前。可这并不是白绮和殷则锦重新接纳并纵容秦泊明的理由，除非秦泊明对他们夫妇有大恩，对了，还有凤宴歌…… “大恩，让一对夫妇同时感激的大恩……” 顾云岑蓦然记起他得到的“剧情故事”，记起“故事”中殷娇娇的死亡，记起痛失爱女后殷则锦夫妇那好似敷衍的报复手段，总觉得自己就要抓住最关键的一环了。 “可以回溯时空的凤羽箭消失了，是因为被使用了吗……娇娇在突破修为瓶颈时看到了过去的画面……” 无数种可能与猜测在顾云岑的脑海中飞快划过，又依次否决。到最后，在排除了许多不可能之后，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渐渐成型。 这时的顾云岑再次想起秦泊明刚刚的话，关于“天道眷顾”之类的感叹，心底灵光微闪。 “师兄，”经过短暂沉默后，顾云岑再次开口，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说了极为简单的一句话，“能回溯时空的凤羽箭已经消失了，而我手中的游龙弓和流光弦也被偷了。” “被偷了？”秦泊明一怔，旋即脸色剧变，周身剑气凛冽，煞气腾腾。 顾云岑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秦泊明，觉得他的这个下意识反应过于激烈。 ——所以，果然和三件神器有关吗？ 于是，顾云岑又不动声色地试探说道： “这也是我来狐族族地的一个理由。因为之前答应了娇娇那件事，可现在却做不到了，我来亲自解释并道歉。” “被偷了？不可能，谁能偷走你手中的流光弦？那流光弦几乎是你的本命法宝了。” 惊怒之后，秦泊明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立刻意识到顾云岑会弄丢流光弦这件事极为荒谬。可当他听到顾云岑说已经答应了娇娇一件事，思路就不可避免地被带歪了。 “你答应了娇娇什么事？”秦泊明追问道。 顾云岑欲言又止地看了秦泊明一眼，语气有些迟疑，还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同情和理解。 “师兄该知道的，自然和游龙弓和流光弦有关，娇娇或者绮夫人没和你讲吗？可凤阁主是知道的，晚宴时，他还暗示过。师兄是不是忘了？” 秦泊明抿了抿唇，非常不喜欢顾云岑眼底的隐隐同情之色，也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便立刻颔首道：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起来了，阿绮确实提过一两句。这么说，你已经答应了？” 顾云岑眸光微闪，语气有些含糊： “嗯，当时算是答应了吧，可现在……很遗憾，东西丢了，我就不能遵守诺言了。” 秦泊明自认为比较了解这个宗主师弟，觉得顾云岑此刻的表现并不像是真丢了东西，于是立刻紧盯着顾云岑问道： “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让流光弦和游龙弓失去回溯时空的力量，继而从神器沦为凡品法宝，又为了面子不好毁诺，所以才捏造了这种谎言？” 顾云岑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找到最后那块拼图了。 “秦师兄，你在看轻我，如果我当真舍不得，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娇娇。我知道丢失流光弦和游龙弓之事听上去非常的匪夷所思，但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按理说，能从我这里无声无息拿走东西的厉害人物，实在没必要觊觎作为武器的流光弦和游龙弓的。你说，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大能是不是不愿意让神器失去回溯时空的力量，所以才这样做的？要不然，为什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娇娇闭关后发生呢？” 秦泊明此时被顾云岑这番自然而然的态度所欺骗，根本没怀疑他什么都不清楚，反而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片刻后，秦泊明皱着眉头分析道： “顾师弟，倘若丢失流光弦和游龙弓这件事不是你自导自演并意图毁诺的把戏，而是真的发生了，那这幕后黑手一定会再次出现的。毕竟，如果没有新的凤羽箭，流光弦和游龙弓也发挥不了神器的作用。” -- 第169页 听到“新的凤羽箭”五个字，顾云岑立刻记起了那一截被殷娇娇收藏的梧桐仙木，紧接着，他又想到小狐狸身体里的凤凰火焰，顿时有了一种答案呼之欲出的感觉。 “确实是这样，没有凤羽箭，纵然偷走流光弦和游龙弓也没有用，”顾云岑的眉目间划过一抹慎重，语气冷沉道，“对方一定会再次出现。到时候，我们不仅要护住凤羽箭，还要反击回去，重新夺回流光弦和游龙弓。” 秦泊明微微颔首，再次确认询问： “顾师弟，丢失流光弦和游龙弓这件事太严重了，我必须尽快去告知阿绮他们，之后，这件事在我们之间就算是公开了。我再问一遍，那两件神器当真丢了吗？如果是假的，一旦被殷则锦和凤宴歌发现端倪，你、我和凌云宗都要被嘲笑的。顾师弟，我们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保住神器的名头，就得罪狐族和丹阁。” “难得师兄还记挂着宗门名声，”顾云岑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我还以为师兄已经把私交看得比宗门利益更重要了，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痛快就赞同了这件事？哪怕有丰厚的补偿，呵，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件事确实是宗门的莫大损失，毕竟有些东西是无价的。” 听到顾云岑的讽刺，再加上怀疑顾云岑之前在编造谎言，秦泊明心中又气又急，立刻语速飞快地反驳道： “顾师弟，你是不是让权力和野心蒙蔽了心智？你和娇娇一起进入的秘地，此前又都接受过逍遥仙宗的传承，对一些细节的了解肯定比我还清楚。连我这个只听到转述内容的人都非常清楚，这三件神器对宗门的气运并无益处，反而会有重重隐患。 “你怎么？唉，顾师弟，你清醒一下，回溯时空，那是被天道忌惮的力量，逍遥仙宗就是因为这个应了劫数，难道你还要让我们凌云宗重蹈覆辙吗？ “等娇娇炼出新的凤羽箭之后，三件神器齐聚，到时候必然要引起天道的注意的。如果你阻拦娇娇射出凤羽箭消除神器上的时空力量，而你又是凌云宗宗主，届时，天道肯定要和凌云宗算账的。 “相反，如果你主动促成消除回溯时空之力这件事，难道天道不会有奖励吗？当然，我承认我有私心，很大的私心，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阿绮，我确实希望这件事能够成功。但如果这件事会对凌云宗造成重大损失，我肯定要设法阻拦的。顾师弟，我也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选择了赞同这件事。” 这长长一段话中透露出的许多信息，终于让顾云岑拨开了眼前的层层迷雾，把整件事的真相看清楚了个七七八八。与此同时，天道、气运这样的词汇，令顾云岑的心湖波澜涌动，一时之间陷入了思索当中。 秦泊明见顾云岑不说话，便又补充道： “顾师弟，这件事对于凌云宗来说，确实利大于弊。我们这些修士都知道，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又至关重要，谁不想做被天道钟爱的宠儿？谁又愿意被天道记恨呢？如果这件事的影响是反过来的，即使我再爱阿绮，也不会赞同这件事。 “这并不是说阿绮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是那么重要，而是、而是我可以有另一种选择。从我内心深处来讲，就这样欠着天道的债，和阿绮之间拥有着特殊的羁绊，然后一起度过最后一段活着的时光，其实是非常美好的。当然，如果没有殷则锦和凤宴歌就更好了。” 回过神来的顾云岑：…… “咳，秦师兄，我对你的一些浪漫想法并不是太感兴趣。我就想问问，如果要炼制新的凤羽箭，那到哪里去找核心炼材凤凰神羽呢？这和娇娇着急闭关修炼有关吗？” “自然有关系了，只要娇娇把《九转涅槃真经》修炼好……” 秦泊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倏然睁大了双眼。 “顾师弟，你为什么不知道……等等、等等……顾云岑！艹！根本没有流光弦和游龙弓被偷走这件事，对不对？” 面对气得要拔剑的秦泊明，顾云岑波澜不惊地优雅颔首，而后随意一扬手，就见他指间划过一抹极美的银色亮光，正是凌云宗顾宗主习惯使用的流光弦。 “秦师兄，不好意思，我刚刚记错了。被偷的不是流光弦和游龙弓，而是我在人间界里偶尔购买的长弓和弓弦，不值多少钱的，丢了就丢了吧。” “铮！”秦泊明决然拔剑。 半个小时后，作为主人的殷则锦和白绮把深夜斗殴的师兄弟请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而凤宴歌也笑吟吟地跟了过来看热闹。 只是，凤阁主的轻松心情很快就因为顾云岑的话消失了。 “锦君、绮夫人、凤阁主，打扰了。因为一场误会，秦师兄不小心对我透露了时空回溯和新凤羽箭的事，所以，我大约初步了解到了娇娇闭关的秘密。既然已经让我阴差阳错地了解到了大半真相，可否告知我所有详情？” 第61章 第六十一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出关了…… 顾云岑话音落地, 厅内骤然安静，落针可闻。 片刻后，凤宴歌和殷则锦同时望向面色异常冰冷的秦泊明, 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殷则锦无声叹息，暗道虽然自己和阿绮已经商量好要告诉顾宗主真相，可这……顾宗主来狐族做客的第一晚还没过去呢，秦泊明这个不谨慎的家伙就把秘密给抖搂开了, 真是……猪队友一样的存在。 -- 第170页 沐浴在情敌们的谴责无奈目光中，秦泊明周身气势更加森寒。 他阴着脸斜觑了一眼心黑脸皮厚的糟心师弟，恨不得用手中的长剑抽掉对方脸上的虚伪笑容。什么误会, 什么阴差阳错，通通胡扯！说得这么无辜，好似他顾云岑是一株清清白白不染污泥的白莲花, 呸！ 然而, 即使有再多的不满, 秦泊明也没有开口反驳顾云岑的说辞，他咬紧牙关，憋屈地认下了“阴差阳错”这个说法。之后干脆撇开头闭上双眼, 现场表演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为什么不开口拆穿顾云岑的谎言？呵，他秦泊明又不傻，难道要在阿绮和情敌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愚蠢又好骗，被自家师弟几句模棱两可的试探之言就给忽悠个彻底吗？那他可就真要被殷则锦和凤宴歌嘲笑奚落一辈子了, 甚至会在阿绮的心中留下更加不靠谱的坏印象。 “还有, 这是我们凌云宗内部的事，关上门，我们师兄弟自然可以随便吵随便打。可现在是在狐族做客, 不能把脸面丢在外面，不能让殷则锦和凤宴歌觉得我们凌云宗宗主是个狡诈厚颜之徒。啧啧，虽然是事实，但也要帮忙瞒着。” 一番权衡考量之后，秦泊明不得不憋屈地默认了顾云岑口中的“误会”说法。 满厅寂静中，顾云岑低头喝了一口灵茶，眼底波澜不惊。他在开口前就十分清楚，秦泊明肯定不会拆穿他的解释说法，尤其是在绮夫人和两个情敌面前。 与此同时，殷则锦和凤宴歌对视了一眼，又分别和白绮传音交流了几句，而后便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和拥有游龙弓与流光弦的凌云宗顾宗主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一个多小时后，顾云岑终于从白绮的口中了解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白绮着重讲述了上古十大宗门之一的逍遥仙宗惨烈覆灭的缘由，以及时光回溯后会产生的隐患，但顾云岑关心的重点不免落在了殷娇娇的不幸遭遇上。 也是到了此时，他才完全确定，原来，在初遇殷娇娇的那晚，他忽然得知的“故事情节”其实根本不是所谓的书中内容，而是时光回溯前小狐狸的真实经历，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只不过是被回溯的时空力量抹去了所有痕迹而已。 “消除神器上的时空回溯力量后，对娇娇本身会不会有影响？”顾云岑认真问道。 闻言，白绮浅浅一笑，对这位第一时间关心娇娇安危的顾宗主很有好感，同时也更加确信顾云岑对她的女儿心存恋慕。 想到感情之事，白绮有些可惜顾云岑没有长着一张讨娇娇喜欢的俊俏面孔，认为他的未来情路必然十分坎坷，并且希望渺茫。也正因为如此，察觉到这位顾宗主对娇娇的真实心意后，白绮既没有点破的打算，也没有对丈夫或旁人提起，免得伤了顾宗主的颜面，终归这是一场百分之九十九没有结果的暗恋。 眼波流转间，白绮语气温和地给出了保证。 “关于这件事，我和则锦已经和娇娇再三确认过了，不会有影响的。时空已然回溯，随之而来的一切改变都是得到天道承认的，包括回溯这件事本身。” “如果对娇娇没有不利的影响，又能帮到诸位，”顾云岑的目光划过厅内端坐的四位，在心里记下了他们的付出与恩义，缓声道，“我凌云宗自然愿意借出流光弦和游龙弓。至于具体的交换条件，我希望能够等娇娇出关后再详细商谈。” 其实，依照顾云岑的本心，他是不需要换取什么珍稀修炼资源或者结盟的正式承诺的。如果一定要提要求的话，他倒是十分希望能把娇娇拐回凌云宗当宗主夫人。 不过，鉴于他此时的身份只是殷娇娇的朋友，又涉及两件神器，他就不能表现得过于慷慨大方了，免得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不必要的警惕怀疑。 殷则锦听到顾云岑愿意借出神器，立刻起身道谢，望向顾云岑的目光更是真诚热忱。哪怕他们双方目前没有商定好交易内容和具体条件，可只凭顾云岑今晚的果断利落态度，就能博得殷则锦的感激之情了。 “就按照顾宗主说的，等娇娇出关后，我们再商谈具体的交换条件，”殷则锦以为顾云岑依旧对时光回溯之事抱有疑惑，打算亲眼见过凤凰神羽后再做最终决定，便理解地点了点头，“确实需要娇娇亲自参与，哎，转眼间，她就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一旁的凤宴歌自然也十分高兴。他的余光扫过一直冷冰冰不说话的秦泊明，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同门师兄弟，为人处世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秦泊明敏锐地接收到了凤宴歌的嫌弃目光，顿时哂笑一声。 他冷眼瞧着欢欣鼓舞的殷则锦和凤宴歌，暗道你们就先高兴几年吧，没听顾云岑那家伙说以后再讨论交易条件吗？以这位顾师弟从不吃亏还狡诈心黑的性格，到时候肯定要狠狠宰你们一笔的。 而且，他非得和娇娇亲自谈，肯定是觉得娇娇年轻面子薄，又焦急担忧父母长辈的寿元问题，届时一定会轻易妥协并让利的。 “不行，一会儿我得提醒一下阿绮，咱家孩子涉世未深又真诚单纯，千万别被顾云岑这样老谋深算的大龄修士欺骗了。损失些钱财倒是没什么，就是千万别因此对凌云宗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就在秦泊明琢磨着如何帮助自家孩子避免上当受骗的时候，顾云岑已经应下了殷则锦的邀约，打算在狐族殷家小住一段时间。 -- 第171页 按照殷则锦的留客说法，顾云岑做客期间，既能和狐族的高阶灵修们讨论交流彼此的修行感悟，也能好好领略一番狐族领地内的美景美食美酒，当然，如果顾宗主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指导一下族里的小狐狸们如何修炼。 顾云岑对教导一群毛团子没有太大兴趣，但他对殷娇娇的成长环境十分好奇，便含笑着点了点头，又趁机询问起殷娇娇的一些童年趣事来…… 这天之后，顾云岑在狐族殷家得到了宾至如归的热情招待，更是在秦泊明和凤宴歌的衬托下，迅速得到了殷则锦的诚挚友谊。 至于白绮，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她对待顾云岑的态度倒是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亲切了，只是，这份亲切之情每每都会因着顾云岑的普通长相而化作遗憾叹息。 ——是个好人，可惜…… 这一次来狐族族地拜访做客，顾云岑停留了三个月。在断断续续参观完了殷娇娇小时候学习训练过的地方后，他就提出了告辞，然后在殷则锦等许多狐族灵修的友好不舍目光中，翩然御剑离开。 一年后，顾云岑再次拜访狐族族地。 这次拜访的原因是他偶然得到了一株珍稀灵植，正是炼制凤羽箭时需要的辅料之一，便亲自送了过来。自然，他又被殷家夫妇留下来小住了，还得到了自由出入殷家藏书阁的特殊待遇。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顾云岑每天的最大乐趣就是在殷家藏书阁中寻找殷娇娇翻阅过的典籍书册，偶尔运气好了，他还能在某些游记手札中找到小狐狸留下的夹页笔迹或者书签之类的小惊喜……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这样的拜访渐渐成为了一种常态。顾云岑每年都要来狐族殷家小住两到三个月，和殷家夫妇之间的交情也越来越深厚。 同时，他和凤宴歌之间的关系也渐渐融洽起来，因为两人在炼丹方面有不少共同语言。为了感谢凤宴歌，顾云岑拿出了不少他上辈子在另一个世界学到的药剂知识，以及这辈子研究出的一些改良丹方，而凤宴歌投桃报李，向顾云岑开放了丹阁的大部分研究资料。 到了殷娇娇闭关的第七年，当顾云岑正如往年那样在狐族族地小住做客的时候，凌云宗的上一任宗主楚河出关了。 然而，这位太上长老一出关，就差点儿把刚刚稳定好的修为境界气崩溃了。 楚河赫然发现，就在他闭关期间，不仅那个不争气的大徒弟依旧停留在狐族那边有家不回，就连一向让他省心和骄傲的二徒弟也跑到狐族领地去了。 初闻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楚河心里顿时萌生了“另一个肉包子也即将一去不回”的危机感和荒谬感。 对此，他的小徒弟慢悠悠地劝道： “师父，顾师兄沉稳谨慎又智计百出，你愁什么呢？他肯定和秦师兄不一样的，更不会对狐狸精痴恋不已。我猜顾师兄是有正事要办，或者，就是单纯喜欢狐族那边的环境和朋友。师父，反正现在通讯和物流都方便，顾师兄在哪里都不耽误办公的，你看，宗内不是一切井井有条吗？” “你懂什么？就会维护你的顾师兄，回去研究你的字画去吧，唉，你和你那几个师兄一样不省心。” 小徒弟撩起眼皮瞧了师父楚河一眼，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而后果真就扔下刚出关的师父走了。 楚河：……让你回去你就真回去了？！ “算了，还是联系那个比较靠谱的吧，可别真成了第二个肉包子。” 嘀咕了一声后，凌云宗的太上长老选择给他最重视的徒弟顾云岑灵鹤传讯。他一定要尽快问清楚顾云岑到底是怎么想的，至于小徒弟说的什么交友赏景办事之类的理由，楚河一个都不信。 半个小时后，楚河收到了顾云岑的回复信函。 虽然通篇没提一句对殷娇娇的喜欢，只围绕着一人一狐之间的友谊展开叙述，但越往下读，这位太上长老的眉毛就抖动得越厉害。读到最后，他“啪”地合上灵鹤信纸，心知事情大发了。 于是，太上长老又立刻给不省心的大徒弟传讯，问问他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特别是最近几年，为什么他们师兄弟两个不待在宗门内好好修炼，却全都跑去狐族地盘上做客去了？ 十分钟后，太上长老得到了曾经最喜欢、现在最头疼的大徒弟的回复信。 秦泊明给师父的灵鹤飞信要比顾云岑写的那封长很多，内容也更加详细。 虽然秦泊明本人至今还没有怀疑顾师弟和狐族交好的真正目的，但是读完这封信的楚河却心生明悟。 到了他这等修为境界，对一些事的看法要更加通透敏锐，哪怕是自己不太擅长的领域，往往也能一下子就抓到关键之处。所以，单身了一辈子的楚河反而比恋爱过的大徒弟看得更加透彻。 别人不了解顾云岑的本性，难道他还不清楚自小养到大的孩子吗？狗屁友谊！即使玄灵界变成充满真善美的和谐美好世界了，他那冷心冷肺又傲慢的二徒弟也不会特意花费时间精力去和一只小狐狸精建立纯纯的友谊。 呵，顾云岑就是老牛吃嫩草，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而小姑娘估计还没怎么看上自家徒弟。于是顾云岑就趁着小姑娘闭关的时候，去讨好人家的父母亲人去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楚河再次灵鹤飞信给顾云岑，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宗门看望看望刚出关的苍老师父，又让他千万别学不争气的秦泊明，也别忘了身上宗主的责任义务。 -- 第172页 若是凌云宗的剑君和宗主都被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并且还求之不得，那凌云宗可就彻底成为玄灵界的大笑话了。 四十分钟后，顾云岑的回信再次出现在楚河面前。 “师父，秦师兄的感情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拯救的必要了，但我这里不同。如果你愿意帮徒弟一些小忙，凌云宗就会多一位宗主夫人，而不是狐族多一位凌云宗宗主。” “呵！” 对于这种大胆威胁师父的徒弟，楚河……楚河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表情复杂地写信问顾云岑，需要他帮什么忙？咱不带豪取强夺的，而且新时代了，也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 不是这位太上长老没脾气，而是吧，不论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凌云宗的名声，都绝对不能让顾云岑步上秦泊明的后尘。 当然，最重要的是，想娶媳妇的顾云岑终于让太上长老感觉到了一些鲜活气儿，或者说，他这个二徒弟终于不再是冷淡疏离仿佛和此间世界隔着一层的旁观者了。这样的改变，让楚河感到由衷欣慰，根本无法真正生气。 而远在狐族族地的顾云岑浏览完师父楚河的最新回信后，便抬眸看向了秦泊明。 “怎么了？师父说什么了？”秦泊明冷着脸问道。 “秦师兄，师父出关了，”顾云岑温声道，“不如师兄你回宗门去看看吧。” “不去。” “秦师兄，你刚刚给师父的回信中，是不是提到了借用流光弦和游龙弓一事？” “嗯，我提了，”秦泊明的眉目间划过一抹疑惑，随口多解释了几句，“我们和师父之间的灵鹤传信是完全依靠自身灵力的，不像其它通讯方式那样存在泄露消息的可能性，所以我就在信里详细交代了前因后果。” 顾云岑点了点头，淡声道： “和消息泄露无关。是师父，他老人家不太愿意借出流光弦。秦师兄，游龙弓是我私人所有，我可以全权处置它。但流光弦是历代宗主内库中收藏的珍稀宝贝，严格来说，它是属于凌云宗的。因此，太上长老有权过问流光弦的事情。” 闻言，秦泊明眉头一皱，不解道： “宗主内库中的收藏本来就是给历代宗主使用的，就是毁了丢了也不会有谁向宗主追责。你怎么就没有全权处理流光弦的权利了？师父他这不是，嗯，有些无理取闹吗？” “师兄这话可敢当着师父的面说？” “我当然敢！”秦泊明扬眉，语气坚定。 “那就好，既然师兄敢说实话，而师父也一向最纵容师兄，那么，还请师兄回一趟凌云宗，好好劝劝师父借用流光弦一事。师兄，你该知道的，这件事对绮夫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刚刚还斩钉截铁说不回凌云宗的秦泊明犹豫了。就像顾云岑说的那样，借用神器之事至关重要，最好不要出现太多不稳定因素。而修为高深的凌云宗太上长老的意见，确实不容轻忽。 “顾师弟，师父一向更看重你，不如我们一起……” “不行，秦师兄，”顾云岑果断摇头，又无奈道，“你敢保证我回去后，师父不会突然出手夺走流光弦吗？如果出了那样的变故，咱们就是想先斩后奏都没有机会了。可假如我一直留在狐族这边等着娇娇出关，师父就没有强行拿走流光弦的机会了，因为狐族领地内也有和师父同级的大修士存在。” 秦泊明想了想，觉得顾云岑的分析有些道理。 于是，他也不再过多犹豫，起身就去找白绮告别，打算返回凌云宗劝说师父楚河。 然而这一去，就是三年。 在殷娇娇闭关的第十年，天降霞光，百鸟齐鸣，祥云彩雾弥漫在狐族领地上空，吸引了各方势力的好奇注目。 七天后，殷娇娇捧着一枚绚烂灿然的凤凰神羽走出了闭关的洞府。 第62章 第六十二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出关了，听…… 因为之前的祥瑞云霞, 狐族族地内外的许多修士都向殷则锦夫妇打探消息。为了遮掩凤羽箭和时光回溯的秘密，殷则锦和白绮便对外透露了殷家继承人意外继承上古凤族功法这件事，顿时收获了一大波真心或假意的恭贺声。 于是, 当娇娇走出闭关的洞府后, 就迎来了亲朋好友们的热情问候。 “娇娇，这就是凤凰神羽吗？果真华光溢彩不同凡俗。” “娇娇，《九转涅槃真经》修炼到第几层了？” “来，把这碗固元十全大补汤喝了, 然后让霖长老帮你检查一下修为状况。如果有隐患的话，必须要尽早找出来。” “娇娇你瘦了，一看就是苦修了十年。来, 检查完身体后，我们就去吃全鸡宴，是你阿爹亲自下厨烹饪的。” “娇娇呀, 采访你一下, 修炼完凤族的功法后, 你的毛皮还是软绒绒的触感吗？我这里有最新版的超级绒尾柔顺晶莹露，是我表兄的同学研发的，现在订购的话有打折……” 顾云岑望向被一群妖族灵修团团围住的殷娇娇, 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清神凝华丹悄悄收回须弥戒指中，并再次清晰地意识到，朋友这个身份是远远不够的。 他想，如果自己和娇娇是双修道侣的话, 哪怕是名义上的, 此时就可以把小狐狸抱在怀中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忍耐着旁观等待。 十几分钟后，被灌了一大碗补药又被从头到脚检查了好几遍的殷娇娇终于有机会和顾云岑讲话了。 -- 第173页 “顾宗主？”殷娇娇歪头瞧着对面的玄修朋友, 妩媚的狐狸眼中浮现出明显的疑惑，“顾宗主来狐族找秦剑君吗？” 顾云岑垂眸瞧着和十年前好似没有任何不同的小狐狸，温声道： “不是来找秦师兄的。我最近在你家的客院小住，正好赶上你出关。恭喜你，娇娇，不仅修为精进，还顺利凝结出了凤凰神羽。” “诶，顾宗主……你在我家小住……” 殷娇娇诧异扬眉，正要细问十年间的变化，身后忽然传来阿爹殷则锦的召唤。她侧耳一听，似乎是要给她介绍某位远房亲戚，便不得不暂停了和顾云岑的交谈。 “好的，我这就来！”殷娇娇回应了一声，随后朝着顾云岑抱歉地笑了笑，“顾宗主，我先去阿爹那里认认亲戚，等稍晚一些时候，我们再聊。” 顾云岑微微颔首，又把装着清神凝华丹的药瓶塞进殷娇娇的手中，同时语气淡然地嘱咐道： “先去锦君那里吧，回头别忘了服用这枚清神凝华丹，最好搭配玉泉春茶，对你凝练神识有好处。” 确实需要蕴养神识的殷娇娇微怔。她轻轻捏了捏手中的小药瓶，旋即朝着好友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就跑开了。 次日，终于空闲下来了的殷娇娇在家中藏书阁内找到了正在悠然阅读的顾云岑。 见状，殷娇娇悄悄走了过去，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轻风拂过，书香清远，一切都静谧而安宁。发了一会儿呆，殷娇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随后便闭目趴在厚重的木质书桌上晒起太阳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看完最后一个章节的顾云岑合上书册，转头去看懒洋洋的小狐狸，眼中浮现出暖暖笑意。 “娇娇，忙完了？” “嗯，这一天半比我闭关十年还累，认了好多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以及那些亲戚的亲朋故旧，大多都是羽族出身的，”殷娇娇打了个哈欠，叹气道，“这就是我一直不愿意修炼《九转涅盘真经》的原因。看，这个消息一透露出去，就引来了这么多想打探消息的羽族。这些是住得近的，还有住得远的没赶过来呢。” “怎么这么多羽族都能和你们狐族牵扯上关系？” “因为我们狐狸精的男朋友和女朋友多呀，”娇娇理所当然地说道，“一代又一代的，前女友和前男友越来越多，而且大多是好聚好散的，所以随便找找关系，就能搭上线的。就像给我检查身体的霖长老，他的前前任是金雕族的，然后前任是翠鸟族，不帮哪个，现任都要吃醋的，因为会觉得他帮助哪个，就是对哪个余情未了。所以，这也是我不喜欢在玄灵界里找情缘的原因之一，好麻烦的。” 顾云岑沉默了一下。 顾云岑决定把话题从前任问题上拽回来，于是立刻严肃说道： “对于羽族来说，上古凤凰的功法确实具有不可小觑的吸引力。不过，既然消息已经传开了，最好尽快公开一份以后会收徒的声明，再设置一些难度适中的限制条件并给羽族们一些盼头和甜头。好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内部竞争上，而不是总盯着你。” “嗯，阿爹和娘亲也和我提过这一点，”殷娇娇朝着顾云岑感激一笑，知道这时候能帮她分析这些的朋友十分难得，“我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好在大家都明白，这种靠机缘得到的传承功法一般都有挺多讲究和限制的，不是想强取豪夺就能成功强取豪夺的，与其逼得我玉石俱焚，还不如打感情牌和利益牌。” “娇娇，无需过多顾念那些喜欢打感情牌的，”顾云岑淡声道，“真有感情的，就不会利用这个，同时，我们也会主动想着帮他们。倒是可以好好掂量掂量各方给出的实际利益，毕竟认真培养一个徒弟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费钱又费时间精力。” “唉，一想到将来还要收徒弟，我就发愁，但愿不会愁秃毛了。” 殷娇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浓密柔顺的头发，眼底划过一抹真切的担忧。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能再思考这些严肃的事情了。顾宗主，我们换个话题吧。” “想聊什么？”顾云岑目光温润，坐姿闲适而优雅。 “聊一聊……对了，”殷娇娇眸光一转，好奇问道，“我还没问你呢，顾宗主，你怎么来我们狐族小住了？反而，嗯，我听说秦剑君已经离开三年了，一直待在凌云宗内不露面。” 听到殷娇娇的问题，顾云岑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无奈笑意。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问这个。” 殷娇娇立刻做出认真倾听的姿势，眼睛闪亮。 但顾云岑却没有顺势给出解释，反而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还知道，在你出关的这一天半时间里，大约是听过有关我的八卦了。现在却坏心眼儿地假装一无所知，等着我这个当事人亲口给你说故事。” 被戳破了小心思，殷娇娇的闪亮目光稍稍游移了一小下，这当然不是心虚，只是被说中了不厚道想法后的战略性回避。 “咳，顾宗主，做人要明朗，你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我在听到你的八卦后，依旧要亲口问你原委，当然是因为我更信任自己的朋友，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不会被任何道听途说的内容影响的。” “说什么都信吗？”顾云岑失笑摇头，旋即又问道，“娇娇，你听到的版本是哪一种？” -- 第174页 殷娇娇回忆起那些有趣的传闻，莞尔道： “他们说，凌云宗的楚道君出关后，听说你在狐族做客，顿时又惊又怒。他老人家生怕你和秦剑君一般被狐狸精迷惑，从此有家不回荒废修为，就立刻给你安排了十场相亲，吓得你干脆躲在狐族不敢出门了。 “唔，还有说五十场的……反正楚河道君出关的三年来，除了日常教训秦剑君外，就是在到处打听未婚女修士。据说，他收集的资料都可以出版一本玄灵界单身女子图鉴大全了。” “那你信了吗？” 殷娇娇好想说自己可愿意相信了，毕竟这件事听上去特别有意思。但她还记得自己之前的狡辩呢，于是立刻使劲儿摇头否认： “当然不信啦，楚道君那么正经的前辈，怎么会给徒弟疯狂安排相亲呢？还有呀，顾宗主你是顶天立地男子汉，有手段有谋略，怎么会被区区几十场或者几百场相亲吓到呢？” “多谢娇娇对我的肯定，”顾云岑微微扬眉，但下一句却自爆短处，“可是，我确实是因为不想面对师父的相亲安排，这段日子才一直躲在狐族族地里的。” 殷娇娇倏地瞪圆了一双漂亮狐狸眼，嘴巴微张，有些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顾云岑单手搭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脊，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娇娇，传言有一大半是真的。我师父这三年来确实一直在试图帮我寻找一个合适的双修对象，哪怕是假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只要愿意签订双修契约就行。” “这……”为何如此“丧心病狂”啊，难道催婚这种事已经从人间界流行到玄灵界了吗？ “哼，这是有多嫌弃我们狐狸精呀，就因为你在狐族做客，就戒备成这样吗？我看错楚道君了！” 顾云岑用慢条斯理的语调替楚河解释道： “娇娇，这就是传言中不准确的地方了。师父他为我四处寻找双修契约道侣这件事，其实和狐族没有多少关系，都是一些无聊人士随意联想的。” “那是为什么？” “这个，和师父闭关时的一次顿悟天机有关，”顾云岑开始斟词酌句地编故事，“师父说，最近一次突破后，他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空明状态。在那种空明状态中，师父窥得一丝天机，预测到我在未来三五年内会遇到一场要命的桃花劫。要想彻底破此劫数，便是找到真正属于我的桃花缘。可惜玄灵界广袤，百族林立，女修众多，一时之间很难确定谁是我真正的姻缘。因此，师父他就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让我先定下一名双修道侣，暂时避开那场凶险异常的桃花劫。” 殷娇娇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朋友会编瞎话呢。 这个桃花劫……虽然听上去挺俗套的，可生活本来就是洒满了狗血呀，还有就是，这里是玄灵界，无奇不有，自然会有桃花劫桃花缘的。 再说了，顾宗主这样的修士，修为名望地位样样不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扯谎，甚至还因此成为了旁人的八卦谈资。他图什么呢？完全没必要的。 所以，殷娇娇只是稍稍感叹了一下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后，就继续追问道： “只要定下一名双修道侣，就能避开劫数？可是，嗯，不是说得找到正牌姻缘吗？万一以后遇到真爱了，这个原先的双修道侣怎么办？还有，万一定下的双修道侣其实就是桃花劫呢？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顾云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缓声道： “到了师父那个境界，还是能感应到一些最基本的吉凶征兆的。所以，他找的那些相亲对象，肯定不是我的劫数。再有，这定下的双修道侣也只是暂时的，双方只需要时常接触见面就好，哪怕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都可以。 “这个方法的关键之处在于，一定在天道面前定下正式的道侣契约，从此双方气运共享命格交互，这样一来，就算是破解了大半的桃花劫。 “当然，要是我的运气特别不错，仓促间定下的道侣其实就是我真正的桃花缘，那桃花劫自然就无声无息地化解了。不过，这个几率很小很小，我也就是随口一提。” 殷娇娇听完顾云岑的解释，真情实感地替自己的好朋友担忧，便语速飞快地问道： “顾宗主，既然楚道君安排相亲这件事，是希望帮你避开桃花劫，那你为什么要躲在我们狐族族地内呀？不管怎么说，这种由道君亲自窥破的天机预警，都是绝对不能轻忽的。”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顾云岑轻声叹了一口气，“娇娇，我师父他是一片慈爱心肠，只觉得我平安就好。但从我的角度来看，并不是谁都可以当凌云宗的宗主夫人的。哪怕对方是假的，是名义上的，可只要她坐在宗主夫人的位置上，就代表了很多东西，也能影响很多事情。娇娇，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凌云宗的发展带来隐患。” “楚道君修为高深，通达明睿，肯定已经考虑过这件事对凌云宗的影响了，而后才做的决定。”殷娇娇温声劝道。 但顾云岑依旧摇头，眼中的光芒却异常明亮而坚定。 “娇娇，师父有他的考量，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不会为了保命而毫无原则地接受任何事。在我看来，同我定下道侣契约的双修对象，哪怕彼此之间不存在爱意，但至少也得是志同道合互相信任的同伴。而师父给我寻找的女修，也许都很好，可却无法让我产生信任的感觉。” -- 第175页 闻言，殷娇娇皱眉道：“但你一直不去相亲，只躲在狐族族地里，我出关后也没听说你和哪个狐族恋爱了。这样下去的话，你什么时候能遇到合适的双修道侣呀？” 顾云岑见说了这么多，殷娇娇从始至终都没有往她自己身上联想，不由得暗自无奈，又有些气小狐狸只爱美色，面上却淡然微笑道： “娇娇别急，我留在狐族族地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对于出借流光弦一事心存犹豫。毕竟这流光弦是凌云宗传承数代的至宝，意义重大。 “若是我近期离开狐族族地返回凌云宗，师父可能会扣下流光弦。所以，只有在射出凤羽箭并成功消除时空回溯的隐患后，我才能毫无顾虑地返回凌云宗。到那时，我再听从师父的安排相亲也不迟，还能顺便安抚一下师父的不满。” 第63章 第六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去凌云宗了…… 顾云岑留在狐族不回凌云宗的理由似乎很充分,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太上长老楚河造成的。 当天晚上，殷娇娇和娘亲一起喝小酒泡温泉的时候, 就一直在嘀咕这件事, 还小小猜测了一下顾宗主的正牌桃花缘会何时出现。 白绮眼波轻横，笑吟吟地瞧着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的自家闺女，心想这也不怪娇娇迟钝，谁能料到凌云宗的顾宗主宁愿不解开凶险的桃花劫, 也要守在狐族这里等着娇娇出关呢？可就算娇娇出来了，单看她如今的反应和态度，顾宗主心想事成的可能性就不大, 只是不知道将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转机。 沉思中的白绮浑然不知，自己和玄灵界内的许多修士一样，也被楚河和顾云岑这对师徒给联手忽悠了。什么桃花劫什么相亲什么不乐意借出流光弦, 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无中生有的大戏。 同一时间, 和白绮一样相信了这场戏的秦泊明再次来到自家师父面前，打算继续劝说师父赞同借用流光弦一事。 “师父，你还是不赞同把流光弦借给狐族吗？宗门的气运……” “行了, 你闭嘴吧，”楚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秦泊明的唠叨，“这些话你在我耳边嘟囔三年了。我还是那个态度, 只要不使用神器回溯时空, 天道就不会把账算到我们凌云宗头上。也就是说，拥有流光弦和游龙弓并不会影响宗门气运，你的那套说辞就是危言耸听。” “可若是狐族锻造出凤羽箭了, 却因为师父你的阻拦而不能消除神器上的逆转时空力量，那天道大约就会记上一笔帐了。” 闻言，楚道君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着很有反派气场的话： “你多虑了，我怎么会当真和天道对着干？我只是打算让三件神器重聚的时刻往后推移个几个百年而已，想来天道也不会计较这点时间的。呵，毕竟对于祂来说，几百年的光阴，连片刻须臾都算不上。” “但是对于阿绮来说，这几百年的光阴至关重要。” 秦泊明抿了抿唇，眼中划过深重的忧虑。虽然玄修灵修的生命长度比之普通人类要漫长，可也没有漫长到可以随意浪费几百年光阴的地步。若是师父执意等到阿绮寿元将近的时候才点头同意，那么，哪怕阿绮的修炼天资比较不错，大约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顺利晋升修为境界并增加寿数。 “师父，我这些年的选择……和阿绮无关的，你别迁怒她，本来、本来就是我当初想差了，还差点儿害了阿绮……” “行了，你快离开吧，别在我面前晃悠了，张口闭口都是阿绮。呵，回来三年，也没见你的修为有多大进步，我看再过一段日子，你梅师弟的修为境界都要赶超你了。到时候，我看你这个做大师兄的羞不羞？” 这话让秦泊明的面色变得更加糟糕，他沉声解释道： “师父你该知道我的特殊情况的，时光回溯的隐患一日不除，我的修为就一日不得进益。师父，就算是为了我，也该答应狐族的请求的。不仅阿绮无法再耽误几百年了，还有我，也浪费不起这样一段漫长的时光的。师父，你是不是故意为难……” 秦泊明正说着话，就感到一股不容拒绝的无形力量把他牢牢裹住，随即又坚定不移地把他带离了师父楚河的住处。显然，太上长老不愿意再听徒弟念叨流光弦之事了。 “去悟道崖挥剑吧，三天内别来烦我。”大门在秦泊明面前合上时，他的耳中响起了这样一句语气冷淡的吩咐。 又一次被赶出太上长老住处的秦泊明在台阶下沉默地站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缓步离开。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但背脊始终挺拔，目光固执而幽深。 等到秦泊明登上悟道崖开始挥剑练习了，楚河才收回留在大徒弟身上的一缕神识，同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徒弟都是债呀，一个一个的全都不省心。有的过于偏激执拗，有的心眼儿太多，但都是极为任性自我的家伙。 三天后，当秦泊明御剑飞下悟道崖的时候，就见师父楚河身边的执事站在山脚的凉亭内，并朝着半空中的他遥遥招手。 “秦剑君，道君让我在此等候，请你去清明殿一趟。” 清明殿？那是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秦泊明挑了挑眉，不太感兴趣地说道： “师父又给咱们宗主看好哪家的单身女修了？这次是谁的妹妹、女儿、徒弟或者小姨子？让我去做什么？我又不能替顾师弟相亲。” -- 第176页 “秦剑君误会了，”执事客气笑道，“宗主他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清明殿和道君一起接待客人。嗯，这次跟着宗主一起过来的客人中，有狐族的锦君、绮夫人，有丹阁的凤阁主……” 执事话未说完，就见眼前一道迅疾流光划过，眨眼间便不见了秦泊明的颀长身影。 清明殿外的游廊上，匆匆赶到的秦泊明顾不得埋怨顾云岑不提前打声招呼就返回宗门，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并调整好表情，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风度翩翩一些，而后才不疾不徐地走进了待客的正厅。 “师父，阿绮，各位好。” 楚河瞧着一进门就目光灼灼地望着白绮的大徒弟，眉毛一抖。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欣慰，最起码这逆徒还知道单独喊他这个当师父的一声，没有把他归到“各位”中去。 属于“各位”中的顾云岑则对着身边的殷娇娇无奈一笑，黑眸沉静又温和。 他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就让殷娇娇清晰地感受到，这位顾宗主和他的师兄秦泊明是截然不同的。不论秦泊明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和顾宗主的关系都不大，甚至，顾宗主也是值得同情的“受害者”之一。 殷娇娇弯了弯唇，露出了理解友善的微笑。越是和顾宗主相处，她就越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有些偏颇了，不应该因为一个秦泊明，就对凌云宗内的所有高阶玄修存有偏见。最起码，这位顾宗主是非常不错的。 坐在上首的楚河把二徒弟和狐族小姑娘之间的无声互动收入眼底，顿时觉得顾云岑的这段感情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最起码比已经练废了号的大徒弟强。 于是，太上长老开始认真琢磨，该如何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订立双修道侣这件事上，还不能引起狐族一方的反感，觉得凌云宗是在趁火打劫。 “最起码不能让这个叫做殷娇娇的小姑娘对云岑产生芥蒂和抵触，若是有什么不妥，就都推到我这个当师父的身上吧。我来做一个固执别扭还不太讲理的大家长，让老二清清白白做人，顺顺当当娶媳妇。” 太上长老一心多用，一边观察大厅内每名修士的表情变化并寻找适当的开口时机，一边分析着殷则锦他们突然上门拜访的目的。 听着听着，楚河就觉得心里面稳当了，因为二徒弟的未来岳丈岳母都算是比较厚道讲义气的灵修妖族。 原来，殷则锦他们感念顾云岑的慷慨友情和热心帮助，并不愿看到顾云岑当真惹恼一向敬爱的师父，也不希望顾云岑左右为难或者陷入麻烦当中。 所以，在娇娇出关后的第三天，殷则锦等就商定，一定要尽快来到凌云宗拜见不怎么赞同出借流光弦的太上长老，并尽量能通过友好协商的方式获得对方的理解和体谅。不让顾云岑独自抗下宗门太上长老的不满，亦或者彻底伤了师徒情分。 “再有就是，我等钦慕楚道君的炼器之能，希望楚道君能在炼制凤羽箭这件事上给予一些建议指导。” 这个提议让楚河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作为一名炼器大师，怎么会不对凤凰神羽和梧桐仙木这样的稀有罕见炼器材料好奇？ 最初听到要炼制新凤羽箭的消息后，楚河就希望能够亲自动手试一试。可巧的是，人家狐族同样拥有顶尖儿的炼器大师，且修为也和自己差不多。既然如此，殷则锦他们怎么会找一个人族玄修来炼制至关重要的凤羽箭？所以，他也只是想一想，就压下了心底的蠢蠢欲动。 却不曾料到，这个好机会就这么送到了自己面前。 清了清嗓子，楚河想说，如果能够让自己全权负责炼制凤羽箭之事的话，流光弦就尽管拿去用吧。如果炼制完凤羽箭后剩余的梧桐仙木和凤凰神羽都赠给他的话，他还可以一直把大徒弟“留”在宗门里，不让他再跑去狐族族地打扰狐狸家正经夫妻的日常生活。 顾云岑瞥见自家师父的意动表情，立刻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动。 “师父，”他温温和和地提醒道，“锦君的提议很好，不如师父也跟我一起去狐族做客一段时间，然后和狐族的豫长老一起商讨炼制凤羽箭的注意事项？” 听出了顾云岑在“一起”二字上加重了读音，楚河躁动的心跳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又想起了这个倒霉二徒弟对他的威胁，不帮忙娶媳妇就要在狐族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楚河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还是凌云宗的名声重要。一宗之主，最好还是别赖在狐族蹭吃蹭喝了，万一再一直没有个正经名分，那可就太没面子了。 对了，这个徒弟如今顶着这样一张脸追求不到人家小狐狸，等过几年心急了，说不定就露出自己真正的模样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八卦说，堂堂凌云宗宗主是靠脸吃软饭的…… 楚河的沉默时间有些长，秦泊明便误以为自家师父不赞同殷则锦和顾云岑的提议，他今天特别急于表现，便立刻出声道： “师父，没有凤羽箭，流光弦和游龙弓都只是白白担着神器的名头，其实作用也就是和顶级法宝差不多。依我看，不如用这个毫无用处的名头换取我们凌云宗和狐族、丹阁的通力合作。” 楚河刚刚不得不放弃了一个也许可以亲自炼制凤羽箭的机会，心里正充满了遗憾失望之情，忽然又听见大徒弟在念叨一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话，当即冷声教训道： -- 第177页 “谁说神器的名头毫无用处？凌云宗是传承久远的大宗门，自有荣光与历史。这流光弦作为历代宗主的珍藏，是具有一定象征意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多少实质利益都弥补不了流光弦降等成为凡器带来的损失。” 而秦泊明反驳的声音铿锵有力： “凌云宗的荣耀绝对不仅仅是来自一件武器，哪怕它有一个高贵的称号。荣光骄傲是由历代无数名凌云宗弟子铸就的。流光弦的偌大名声也不仅仅在于它自身那个神器的名头，而是因为每一任选择使用它的宗主都操纵着流光弦惩恶扬善、保护宗门。在我看来，鲜活的生命和真实的喜怒哀乐更为重要。师父，你就看在我的份上，点头同意这件事吧，帮帮阿绮！虽然，嗯，即使你不同意，顾师弟也能自己做主的。” 大徒弟前面的几句话让楚河缓和了脸色，但听他说完最后一句吐槽，便忍不住冷笑一声，嘲讽问道： “看在你的份上？你的什么份上？你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秦泊明张口欲答，楚河却不想给这个气人的徒弟继续说话的机会了。他还记得答应过顾云岑的事呢，所以气归气，到底没忘了把话题往订婚方面引导。 于是，楚河顺着秦泊明的话，用真假参半的恼怒语气斥道： “你也说了，宗门的荣耀是由历代弟子铸就的，流光弦的象征意义也是如此。那么，若是宗门弟子或者他们的至亲有难，我二话不说就会同意类似的借用流光弦之事，并且不会索取任何报酬。可若是和凌云宗无关的……我是绝对不赞同为了利益就放弃荣耀名声的那种选择。 “还有，别想用你师弟的宗主身份说事，他确实可以直接做决定，我也无法真正阻拦。可既然今天大家坐在这里谈话，就说明你师弟和诸位客人还是尊重在乎我这个老头子的意见的。 “那我就把话撂在这儿，流光弦是凌云宗的珍藏，承载见证着凌云宗的历史。若想在非战斗的状态下刻意损毁流光弦，除非是为了救助宗内弟子或者弟子的亲人挚爱，否则的话，我是不赞同的，哪怕可以换取更多更大的实际利益。” 楚河的这番话一说出来，早已经察觉到顾云岑心意的白绮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眼波流转间，她开始重新审视太上长老楚河和顾宗主在整件事中的真正立场和角色。 这位心思玲珑的绮夫人敛眉忖度，反对的就是真反对吗？光风霁月的就是真的光风霁月吗？她又想到顾宗主的桃花劫和桃花缘…… 这么想着的时候，白绮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顾宗主和殷娇娇身上，正好看到这位凌云宗宗主在不急不缓地往娇娇手边的碟子里放零食。而娇娇则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眼睛闪亮地听楚河和秦泊明斗嘴，偶尔还要回头看顾宗主一眼，彼此也不说什么，反正就是那种很有默契的眼神交流。 瞧了一会儿娇娇和顾宗主的相处氛围，白绮默默转头，重新望向坐在上首的楚河道君。 “还得听听楚道君接下来会怎么说，若是他顺势提出让娇娇和顾宗主成为双修道侣……” 就在白绮试图拨开迷雾的时候，秦泊明再次打断了楚河的发言，飞速提醒道： “师父，你别忽略了，我是宗门弟子，我也欠了天道的债。既然如此，正好动用流光弦帮我解除修炼隐患。” 楚河摇头道： “我还没有糊涂呢，怎么会忘了你？只是，如果是为了你的话，我愿意三百年后再来解决回溯时空的麻烦。那时候你大约还有十年寿命，正好用来闭死关突破，凭你三百年的剑意淬炼，一定能在临终前突破瓶颈进入新境界的。所以，我不急，也对自己的徒弟有这个自信。 “当然，这样做确实存在惩罚你的意图。徒弟呀，回想过去这些年，你几乎一直远离宗门，从未为宗门发展做出多少贡献，反而让宗门一直处于闲言碎语中。因此，救，是会救你的，但不会让你舒舒服服一帆风顺地得救。” 这一段比较直接的表述使得秦泊明的眼中划过一抹惭愧。 曾经被当做宗门继承人的秦泊明在失恋后，确实就没怎么关心过宗门发展了，反而是宗门这些年一直给他提供修炼资源，还帮他照顾培养徒弟。 所以，如果单就自身而言，秦泊明是愿意服从楚河对他的惩罚与安排的。 可是……这里面还有阿绮！ 他是绝对不希望阿绮为此冒险的。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他连累了她，师父设下的这个三百年的时限，其中未尝没有迁怒阿绮的意思。 就在秦泊明自责的时候，殷则锦微笑开口问道： “楚道君，依照你的想法，是希望三百年后再重聚三样神器并消除回溯时空的力量？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只是……先不提三百年的时光会生出多少变数来，只说修行一途，还是应该要争先的。 “三百年前晋升境界和三百年后晋升，这其中有太大的不同。比如秦剑君，若是让秦剑君尽早解除修为隐患，尽早提升实力……想来，到了三百年后，秦剑君的境界一定会更高，一定会为凌云宗震慑更多心怀不轨的敌人。 “当然，如果您一定要惩罚秦剑君的话，不如换一些对宗门发展更有利的方法。比如，先帮秦剑君解除修行隐患，并令其修为增长不再受到限制，然后再派他去做一些艰难而长期的任务。这样一来，既能在任务中磨砺秦剑君，也对凌云宗的发展有好处。” -- 第178页 凤宴歌含笑颔首，这时也搭腔道： “正是如此。楚道君，丹阁可以为凌云宗上下所有弟子提供一定量的丹药。这样一来，虽然流光弦失去了神器的名头，可却让凌云宗所有弟子都跟着受益了。我想，弟子们大约会因此更加以宗门为荣为傲的。 “当然，如果您十分希望惩罚秦泊明的话，不如安排他接下我丹阁发布的特等难度采药任务，继而去危险而偏远的地方采集少见的灵株灵植。等他回来后，由这些珍稀灵植炼制的丹药，会优先售卖给凌云宗，这岂不比让秦泊明凭白蹉跎三百年光阴强？”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秦泊明咬了咬牙，心里暗骂殷则锦和凤宴歌是狡诈小人。这两个家伙竟然都想把自己远远支开，还一个劲儿地给师父出馊主意，简直、简直分不清轻重缓急！ 今天这种重要谈判关头，是算计情敌的好时机吗？ 大局观……不能内讧…… 要学会妥协…… “师父，”秦泊明担心楚河真被殷则锦和凤宴歌说服了，赶紧说道，“师父，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谁都不再为难，谁都可以心想事成。” 正准备把话题往双修道侣上引导的楚河哼了哼，心道再这么继续打岔下去，二徒弟的婚事估计也要黄了。 “秦师兄有什么办法？”顾云岑在一旁询问，同时也在琢磨着如何让秦泊明安静些，别老打乱谈话节奏。三年未见，这位秦师兄的状态好像有些过于激越了。 秦泊明并不知道自己遭到了师父和师弟的双重嫌弃。 他三年未见白绮，今日重逢，自然有些激动亢奋，也认为是极力表现自己的绝佳时机。所以，他今日的话格外多，思路也格外活跃。 此时，秦泊明越细琢磨自己灵机一动想出的办法，就越觉得不错，想到兴奋处，不禁眉目飞扬起来，再没有那种冰冷剑仙的漠然感。 “师父，你不是觉得不应该为了和本宗无关的修士损伤具有象征意义的流光弦吗？可阿绮他们三个又都各有背景立场，并不方便拜入凌云宗。那么，由我来加入他们之中就好了。” 喜欢追剧追小说的殷娇娇下意识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暗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道君楚河没有殷娇娇那样丰富的联想，不解问道：“什么加入？” “就是……我和阿绮成婚！这样一来，她就不是和凌云宗无关的存在了，而是本门弟子的道侣。师父，你有理由惩罚我，可没理由惩罚刚刚和我成为伴侣的阿绮呀，为了帮助她，就应该尽快借出流光弦。” “胡闹，白绮有丈夫有孩子，怎么和你成婚？难道为了让我改变态度，就和殷则锦离婚再和你假结婚吗？秦泊明，这种对你虚情假意的伴侣，不值得宗门为之损伤流光弦的。” 秦泊明微微摇头，目光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坚定与深沉，他十分认真地说道： “不是，不用离婚的，我不会破坏阿绮的幸福的。反正他们狐族也没有一夫一妻的法律，我可以直接加入阿绮的家庭。嗯，要是你还觉得不够的话，我也可以劝劝凤宴歌，让他一起加入。这样一来，我们就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亲密一家人了，对了，还能一起照顾娇娇。” 娇娇：……现在的男小三都这样理直气壮了吗？ 凤宴歌：……谢邀，不过并不想一起疯。 第64章 第六十四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答应顾宗主…… 殷娇娇心里吐槽了一句, 又暗自“呸”了一声，反省自己用词不当。什么男小三，秦泊明根本连小三的身份都没有混上, 娘亲和阿爹的感情好着呢。 坐在上首的太上长老微怔之后, 慢一步反应过来了秦泊明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厅内表情各异的众修士，而后猛地深呼吸并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他在心里真诚质问天道, 他楚河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徒弟？ 老大……算了，完全不想再提他了； 老二……自己搞不定心爱的小姑娘, 就逼着年纪一大把的师父说谎演戏骗人骗狐狸，可怜他楚河一辈子的清白名声…… “师父！”秦泊明的目光坦然而明亮，透露着一股心甘情愿做出牺牲让步后的豁达平静, 他从容浅笑, 等着楚河给他一个答复。 楚河睁开双目, 无视秦泊明，直接对顾云岑说道： “我教导你这么些年，该教的都教了, 这件事的最终选择权还是在你手中。接下来要怎么办，由你说了算，我就不操心了。不过，老二, 你得记住, 你是宗主，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不只单单代表了你自己, 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学你师兄任性放诞、肆意妄为。” 说完这话，楚河就端起了茶杯，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大厅内安静了下来，旁人皆以为太上长老被大徒弟秦泊明气到了，或者烦到了，以至于干脆撒手不管流光弦一事了。 但顾云岑十分清楚，自家师父不想继续操心的事，其实是他的婚事。这些语重心长的告诫之言，针对的也不是流光弦的用途去向，而是他之后处理感情问题的方式和态度。 顾云岑起身，对着帮忙演了三年戏的师父恭恭敬敬地行了弟子礼，而后稍稍侧身，面对清明殿内的客人们说道： “绮夫人、锦君、凤阁主，还有秦师兄，既然师父把选择决定权交给了我，那我现在就可以给各位一个明确答案，我凌云宗同意借出流光弦和游龙弓，只要新的凤羽箭锻造出来，我这边就会送上神器。但是，师父的一些想法也代表了凌云宗内一部分长老和弟子的想法，他们并不愿意看到本宗的传承宝物在非战斗中遭受损毁，所以，我也要顾及这方面的因素。” -- 第179页 “顾师弟，如果方方面面都要顾及，那你可就办不成多少事了，”秦泊明提醒道，“我刚刚给出的那个办法……” “绝对不行！” 白绮也站起身来，严肃地盯着秦泊明。 “我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学会不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了。之前娇娇描述的时空回溯前的场景，让我以为你终于知道了怎样做才是真正尊重我，可现在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秦泊明，我感激你在时空回溯前为我、为我们一家三口做的事，并会一直铭记这份恩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允许你这样肆无忌惮地胡闹，这样狂妄自负地欺负我的丈夫则锦。你知道你刚刚的提议，有多伤害我的伴侣吗？” “阿绮，我没想逼迫你做什么，我那样提议，是为了咱们大家好，而且，这样的事在狐族也不算少见的，”秦泊明见白绮生气，连忙解释道，“我、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的，就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之后，我仍然住在殷家的客院里，我们继续当邻居，好不好？” “当然不好，”白绮玉面寒霜，冷声道，“先不说你的真实想法到底如何，就说你刚刚的表现，呵，根本没有征询过我的意见，就那么笃定地替我做决定了。秦泊明，你忘了我们分手的最根本原因了吗？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能力手段，有自己的价值观和道德准则，有自己的思维逻辑，也有自己的担当责任。我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自己做主，无需别人替我拿主意，哪怕是为我好。我希望，所有的好心都是在尊重我的基础上的关怀。” 换句话说，谁又比谁差呢，谁没上过学读过书在社会上历练过？ 秦泊明抿了抿唇，此时的他不是时空回溯前那个担负了宗门重任的“秦宗主”，也没有因白绮的痛苦挣扎而被迫成长，所以，他无法更加深刻地意识到白绮真正需要什么。 此生的他，除了在修为上遭遇了莫名的困境外，过得比上辈子更加顺畅肆意。没有宗门责任，却有可靠强大的师弟坐镇凌云宗令他全无后顾之忧，自然只需要凭心意做事。因此，秦泊明此生的性情要更加乖张傲慢，也更加自我任性。 一旁的殷则锦握住妻子的手，温和笑道： “阿绮，谢谢你维护我，我很高兴。你也不要恼了，阿绮，秦剑君这样的性情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让我选择，我希望秦剑君能一直这样恣意潇洒，一直和我针锋相对打打闹闹，因为这说明我们大家都过得很好，谁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沉痛与无望。你看，娇娇那么健康可爱，我们的日子也温馨甜蜜，这不是最好的生活吗？” 在丈夫温声细语的安抚下，白绮眼中的恼怒渐渐消散，但她依旧不喜欢秦泊明这种理所当然欺负殷则锦的态度，于是扬声对顾云岑说道： “顾宗主，请别理会秦泊明的荒谬提议。我们先喝些茶，调整一下情绪和思路，然后接着商谈另外的解决办法吧。” 顾云岑微微点头，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凭他以往的经验判断，白绮的这顿指责足可以让秦泊明消沉几日了，所以，接下来的谈话应该再不会被打乱节奏。 想着须弥空间里提前准备好的订婚礼物，顾云岑转身看向殷娇娇，被他望着的姑娘莞尔一笑，妩媚漂亮的黑眸中全是亲近信任。顾云岑也跟着露出了清浅微笑，不过稍纵即逝。 他沉吟着，露出了少见的凝重神色。 ——越是珍视，就越不敢轻率。 为了今日这个正式提出婚约的场景，顾云岑暗中准备了十几个版本的计划安排和解释说辞，翻来覆去地琢磨其中的各种细节，就怕让殷娇娇对自己产生抵触和警惕心理。 他设想过由师父楚河当众提议联姻之事，也计划过由自己当着娇娇父母的面主动求娶……可事到眼前，再加上听过白绮斥责秦泊明的那些话，顾云岑忽然意识到，什么都没有娇娇本身的意愿重要。 有些事，确实可以通过谎言达成。但是，即使他自认为给出了最好最宝贵的一切，可如果那不是娇娇真心想要的，就不会带给娇娇快乐。 “娇娇，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顾云岑临时改变主意。 “现在？”殷娇娇有些惊讶。 顾云岑肯定地点了点头，抬手指了一下大殿外的葳蕤参天古树，缓声道： “那是凌云宗内有名的碧灵树，你刚刚吃的那种浅绿色点心里就有碧灵果果汁。我们去那里转一转，单独说几句话，有些事，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那之后，我们再继续商谈解决办法。” 殷娇娇看了一眼不远处低声交谈的父母，又望向正在和凤宴歌闲聊的楚河道君，嗯，以及冷着脸发呆的秦泊明，眸光微闪，颔首答应了顾宗主的提议。 来到碧灵树下，顾云岑掐了个隔音法诀，之后才开口道： “碧灵树本身就有阻挡神识的作用，我们在这里说话，便是师父也探听不到我们交流的内容。” 殷娇娇笑吟吟地打趣道：“你干嘛这么防备楚道君呀？” 顾云岑摇头：“不是防备他老人家，若是真的防备，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带你来这里说话。这样做，是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大约不会让我师父满意，况且又是私人性质的，所以才选择了碧灵树下。” 打量着神神秘秘的好朋友，殷娇娇好奇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 第180页 “娇娇，我想在私下里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我们定下婚约，嗯，以后成为双修道侣，怎么样？” “啊？”殷娇娇愣了一下，眼中充满了不解，疑惑重复道，“双修道侣？” 然而，不等顾云岑再开口解释，她便飞快反应了过来，随即又恍然道： “对呀，你之前说过，你希望可以和信任的女修订立道侣双修契约，我们曾并肩作战过，肯定存在信任基础的。诶，顾宗主，你之前没提，可现在却突然问我这个……我明白了，等我们定下婚约并举行过仪式大典后，我就是凌云宗的宗主夫人了，唔，那样一来，借用流光弦一事就变得名正言顺了，楚道君他自然也没有阻拦的理由了。哎呀，顾宗主，这确实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顾云岑听殷娇娇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就是没有往风月暧昧方面联想，不仅暗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格外怀念当初普通人类顾云岑的待遇，第一次见面，小狐狸主动投怀送抱，第二次见面，小狐狸非常期待同居…… “娇娇。” “嗯？” “你同意我的婚约提议了吗？” 殷娇娇觉得这种事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娘亲他们还清“欠债”。如果她和顾宗主定下婚约，那么，借用流光弦和游龙弓的事肯定会更加顺利，同时，她还能帮自己的好友暂时挡下要命的桃花劫。 这是双赢的举措，为什么不答应呢？ “我当然同意了，”殷娇娇弯了弯眉眼，表情轻快，“好奇怪呀，这样两全其美的方法，我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可以相爱的异性看待过。”顾云岑淡声道。 殷娇娇眨了眨眼，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好接。顾宗主说得很对，但这个理由背后的原因就不能深究了。说白了，不就是因为顾宗主长得太过普通了吗？ 于是，不论这个男人多有能力多有风度多体贴温和，殷娇娇一直没有把对方当做可以谈恋爱的潜在对象。 对于这一点，顾云岑也是服气了。 “娇娇，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产生这个想法？” 想不到的殷娇娇，是因为没有动过暧昧心思，那想到的顾宗主，是不是…… “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呀，”殷娇娇理所当然地说道，“我长得好看，自然就有吸引力，你被我迷住一两次，也是正常的。就像欣赏一幅画，喜欢一朵花，惊艳于星空皓月，谁不对美好事物心生向往呢？可这又不代表就真的动心了，就像我之前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为了街上偶遇或者视频里风格不同的帅气小哥哥吹口哨的。” 顾云岑：……原来还吹过口哨吗？ 殷娇娇说完自己的想法，一抬头，便撞上了对面男人复杂深沉的目光。 这目光仿佛有种力量，沉沉地落下来，让小狐狸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无辜又真诚的笑容，不知为何就忽然有了一点点的心虚，旋即又觉得这种莫名心虚有些熟悉。 晃了晃头，殷娇娇打算把脑子里的错觉晃荡出去。 可对面的顾宗主不给她清理思绪的时间，直接坦言道： “娇娇，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会想到和你定下婚约，是因为我爱慕你。我爱慕你，所以十年间常去狐族做客，我爱慕你，所以希望能和你成为双修道侣。” “你……爱慕我？” “是的，娇娇，我爱慕你。知道这一点后，你还愿意和我定下婚约吗？你刚刚的那个答复不算数的，我现在重新询问你。” “我不喜欢你，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当我的男朋友。”殷娇娇直接拒绝。 “我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对你隐藏这份心思的。我的原计划是，等我们定下婚约后，再慢慢靠近你。因为爱慕你，我不会轻易同意解除婚约。” 殷娇娇心头一跳，不解问道：“那你刚刚几乎已经成功了，为什么突然坦白了？” “因为不想在某些方面欺骗你，也不想像秦师兄那样，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你放弃。娇娇，绮夫人说，爱上之前，应该先学会真正的尊重。我想，不管我都说了哪些谎言又给自己留下了几条后路，但在请你做出选择时，就该尽量做到坦诚。 “娇娇，我得告诉你，如果你答应和我定下婚约，那就不仅仅是为了利益合作，这里面，有我的一份感情存在。或者说，因为有这份感情在，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合作。所以，日后，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道侣。” 殷娇娇为难地皱了皱眉，诚实说道： “可我……也许很难回应同等的爱意给你，不是你不好，就像，嗯，吃饭的口味一样，很难改变的。再有就是，如果只是成为暂时合作的双修道侣，我觉得没有问题。可要是牵扯进男女感情，我就不打算进行下去了，因为我不想这么早就被一段真正的婚约关系牢牢束缚。 “顾宗主，我还小，还十分需要学习和成长，也许一千年以后，我会想要稳定下来的。那个，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如果一千年以后你还爱慕我的话，而我那时候也没有更喜欢的对象了，那我就和你成婚吧。 “对了，你那个桃花劫能等一千年吗？还有，你不是还有个正牌桃花缘吗？如果真爱出现了，你肯定就不会爱慕我了。” -- 第181页 顾云岑此时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娇娇，先别管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了，我们先顾着眼前。娇娇，看在我毫不犹豫地承诺借出流光弦和游龙弓的份上，你可以先和我成为名义上的双修道侣吗？ “我知道，这个提议有失光明磊落，甚至有挟恩图报的意味，可我本来就不是正直无私之人。今天能在计划成功前突然告诉你一部分真相，大约是我最不正常的表现了。娇娇，你放心，在你没有喜欢上我之前，我不会越界的，我们依旧是朋友。” “如果我答应你做名义上的双修道侣，”殷娇娇眼波一转，试探道，“我还是要继续交男朋友的。顾宗主，我可不会因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契约关系，就失去自由恋爱的权利。这样的话，你依旧坚持你的想法吗？” 顾云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不仅答应得爽快，甚至还体贴地建议道： “我记得你之前在人间界有个特别喜欢的男朋友，也姓顾，后来因为时空回溯的事仓促分手了。这次事了之后，不如去人间界看看他的现状。” 闻言，殷娇娇几乎都要震惊了，脱口道：“ 你这样……究竟图什么呢？” 顾云岑想到人间界那间他和小狐狸共同生活过的房子，想到幻境里女皇皇夫的一生，想到他们仓促分手前的那个吻和那颗悬挂在窗边的守护星星，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只是想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个，无论你谈多少次恋爱，我始终是那个与你在天道下共同立下誓约的道侣。娇娇，哪怕你和你那个姓顾的前男友重续前缘，并且在人间界举办隆重婚礼，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比得上修士间的道侣契约吗？我们之间的承诺，永远是最牢固最珍贵的。” 殷娇娇此时特别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否真心爱慕她了，这人的表现……别是把友情误会成了爱情了吧，其实友情也是有独占欲和嫉妒心的，所以这位顾宗主…… 沉默片刻后，顾云岑抬手帮呆愣愣的小狐狸顺了顺了耳边的碎发，温柔低声道： “娇娇，我用两件神器换你一个名义上的道侣契约。对外，你做我的未婚妻，做凌云宗未来的宗主夫人；对内，我们是知己好友，是并肩同伴。” 殷娇娇黛眉轻挑，总觉得事情古古怪怪的。 顾云岑又继续劝道： “娇娇，等时空回溯的隐患完全消失后，绮夫人和锦君肯定需要尽早闭关专心修行。然而，在得知上一世的意外后，他们一定会十分担心你的安危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不放心而耽误了最佳修炼时机。哪怕去闭关了，心绪也不会十分安稳，很容易被心魔趁虚而入。 “可如果你成为了我的双修道侣，便等于同时拥有凌云宗和狐族做后盾。你有了宗主夫人的头衔，那他们二位一定会放心不少，也能拥有更加从容平和的修炼心境。” 这个理由果然成功说动了殷娇娇，她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又低头考虑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就暂时定下婚约，做名义上的双修道侣。还有，多谢你，顾宗主，多谢你愿意毫不犹豫地借出游龙弓和流光弦，也多谢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感情，而不是让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给出一个重要承诺。” 第65章 第六十五颗彩虹水果糖 娇娇射出了凤羽…… 在返回清明殿正厅之前, 殷娇娇再次和顾云岑强调，她是年少有为又好学的狐狸精，肯定要快快乐乐正正经经谈恋爱的。他喜欢她是他自己的事, 说好名义上订婚就是名义上的关系, 不能转身就给她捣乱。 “顾宗主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找玄灵界的修士谈恋爱的。我不喜欢麻烦，之前就和你念叨过的这方面的事的。” 顾云岑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温声问他的渣狐狸, 如果未婚妻和旁人谈恋爱了，那么对于爱慕未婚妻的未婚夫来说，这个情敌是修士还是普通人类, 又有多大区别呢？ 于是，又渣又美的狐狸精振振有词地告诉她的名义未婚夫： “还是有区别的。我们订婚的消息只会在玄灵界内传播开，因此, 如果我和玄修或者灵修谈情说爱的话, 大家很容易就会发现凌云宗宗主戴了绿帽子。可如果我在人间界谈恋爱, 那就要安全多了，就是被认识我的修士偶然撞见了，狡辩起来也会容易得多。” 解释完自己的理由后, 殷娇娇还不忘细心叮嘱她的准未婚夫，就是如果顾云岑也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同样要注意外界风评的。总之，大家都是家大业大的体面修士, 多多少少也算是玄灵界名流了, 能不成为绯闻八卦中的主角的话，就不要成为了。 “像清音阁的少阁主和她的鬼修丈夫，被抓到成婚后各玩各的花边新闻后,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是八卦头条的常客，总是过不了清净日子。顾宗主，等以后时机合适或者你终于遇到你的正牌桃花缘了，我们就正式解除婚约。那之后，我们就不用这样谨慎了。” 顾云岑叹了一口气。行吧，小狐狸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之先把她哄成自己的双修道侣，哪怕是名义上的，然后再慢慢追求。好在他还有底牌，总能拦住她去外面的花花世界里浪荡逍遥的。 “顾宗主，我最后和你确认一遍，你当真要用借出流光弦和游龙弓的情分换取一场名义上的婚约吗？说实话，我觉得你吃亏了，挺不合算的，真的，哎，还不如换取一些更实际的利益。” -- 第182页 “人间界有个说法，大概是先动心的人注定就已经输了，”顾云岑摇头失笑，语气淡然，“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情感与意志，这是多少利益也衡量不了的。” “这倒也是。”殷娇娇表示理解。 “对了，娇娇，我很好奇一件事。” “什么？” “就是如果我的容貌变得英俊了，很英俊那种，还正巧是你喜欢的类型，那我们的这场婚约会变得名副其实吗？” 殷娇娇毫不迟疑地给出了她的答案： “如果只是谈恋爱的话，肯定会名副其实的，但婚约……无论你长得好不好看，都不行的，尤其是你还有着玄修的身份。顾宗主，我不能在不确定自己最喜欢什么之前，就给出相当于永远的承诺，那是对我自身和对承诺对象的不负责。” 闻言，顾云岑扬眉，心想小狐狸的渣，其实还挺有逻辑的。 他抬手撤去布置在四周的隔音禁制，和殷娇娇并肩离开了碧灵树的笼罩范围。 外出单独谈话的男女相携返回清明殿，厅内的所有修士都停止了交谈，纷纷把目光落在了顾云岑和殷娇娇身上。 “顾宗主，娇娇，可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白绮笑盈盈地问道，心里有了稍许猜测。 顾云岑颔首微笑，用目光询问殷娇娇，是否现在公布他俩的约定。 殷娇娇嫣然一笑，上前半步，朝着太上长老楚河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晚辈拜见长辈的古礼，十分正式。 “楚道君，你看我适合与顾宗主成为双修道侣吗？若是我和顾宗主签订契约，至此气运命数相连，能帮顾宗主避开一部分桃花煞吗？” 楚河放下手中茶杯，目光湛然地望向台阶下亭亭玉立的殷娇娇，发现面前的年轻灵修笑容自然，眉目灵动而毫无勉强郁郁之色，便知自家二徒弟把事情处理得不错，没有惹来小姑娘的厌烦和不快。 “你身具上古九尾狐血脉，又得凤族青睐，时空回溯后劫数消弭，从此否极泰来，气运命格皆得天独厚。若是我这个二徒弟能和你成为双修道侣，自然可以化解桃花煞。” “既然我这么好，楚道君，我想和顾宗主成为双修道侣，可以吗？” “娇娇，别瞎说！” 不等楚河答复，早就自动带入老父亲身份的秦泊明第一反应就是不乐意。凭什么呀？自家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小姑娘凭什么不能找一个或者几个年轻赤诚开朗活泼正直的小伙子当伴侣呀，何必和一个心思莫测喜怒不明的大龄修士搅合在一起？莫非顾师弟用自己的真实容貌勾引娇娇了？ “咳，秦泊明你闭嘴！”楚河立刻瞪了一眼大徒弟，同时扔出一个禁言咒封住了他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对着殷娇娇笑眯眯地说道： “殷家小姑娘，诶，我喊你娇娇吧。娇娇，如果你乐意的话，那当然好，有你在，我也能放心许多，不用总担心会出什么乱子或者意外。只是我这徒弟有些倔强，之前我给他安排了不少相亲对象，他却连见都不见。所以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还得他本人亲自点头。” “他已经答应啦。”殷娇娇拽了一下顾云岑的手，示意他赶紧表态。 顾云岑趁机捉住殷娇娇的手，牢牢握住，而后才含笑着说道： “师父，是我心慕娇娇，希望能和她结为双修道侣。刚刚在碧灵树下，弟子有幸得到娇娇应允，心里极为高兴。” 对着楚河说完这句话后，顾云岑又转身朝着殷则锦和白绮施礼。用更为郑重诚挚的态度再次表明了他的真实心意，表明了他希望和殷娇娇定下婚约并成为双修道侣的愿望。 殷则锦惊讶了一瞬，随后就心态良好地接受了顾云岑这个准女婿。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即将嫁女儿的不舍心酸或者对顾云岑的挑剔嫌弃。 这下，秦泊明更不满了，可惜他被太上长老封住了声音，有什么意见都得憋在肚子里。 倒是一直笑吟吟的凤宴歌收敛了笑容，私下传音给殷则锦问道： “这位顾宗主……好是好，但他的外表模样过于普通，肯定不是娇娇喜欢的类型。殷则锦，你不担心娇娇被威胁了吗？还有，你就这么高兴嫁女儿吗？我看秦泊明都比你关心娇娇。” 殷则锦在心里哼笑一声，而后才通过神识传音慢悠悠地解释道： “你看娇娇笑得那么好看，哪里像是被威胁的？顾宗主才是需要看脸色的那个，别怀疑我的判断，我结婚了，所以我懂。而且，我现在开心，不是在高兴嫁女儿，而是在高兴我们殷家多了个品行能力都不错的女婿。收获的季节到了，第一份收获的质量就挺不错的，这是开了个好头，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凤宴歌：……感觉好像终于悟出自己败给殷则锦的缘由了。 这天之后，凌云宗宗主和狐族殷氏继承人要结为双修道侣的消息就在玄灵界内渐渐传开了。 一开始，有些修士觉得这个消息不太可信，毕竟那位殷氏继承人的母亲绮夫人已经从凌云宗“抢走”了一位秦剑君，难道楚河楚道君就眼睁睁地看着狐族再次勾走他辛苦培养的第二个徒弟吗？更何况这个徒弟还是凌云宗宗主。 不过，等到楚河道君也跑到狐族领地去小住做客了，就再也没有谁会觉得之前的联姻消息是误传了。甚至，还有修炼修烦了的无聊修士暗暗开了赌局，打赌若干年后会不会连楚河道君也栽在某只狐狸精的爪子中。 -- 第183页 “怎么可能？”有人摇头不信。 “怎么不可能？”有人深知狐狸精的魅力。 之前的顾宗主是那么正经稳重清心寡欲。可拜访过狐族之后，他就不爱回宗门了，最后还发展到了成婚这一步。可见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千万年来的魅惑名声绝不是杜撰瞎传的。 联姻双修的话题热度掩盖了凌云宗和狐族殷家来往频繁的真正原因，再加上刻意保密和低调行事，嗯，也许还要加上一点点天道的偏心，炼制凤羽箭的全过程都没有引起额外的关注，就那么顺顺当当地进行下去了。 一年后，新的凤羽箭诞生，天降异象。 与此同时，殷娇娇和顾云岑正式订婚，并在天道的见证下结成双修道侣契约。不知内情的旁观者们便以为这异象和道侣契约有关，一时之间贺喜之声络绎不绝，都赞是天赐姻缘，又说盼着正式举办婚礼的良辰吉日到来。 顾云岑便趁机放出风声，说殷娇娇就是他命中注定的桃花缘。因为他们是天道认可的佳偶伴侣，所以道侣契约结成之际，天降祥光表示祝贺。 有了这个由顾云岑精心准备的传言后，凡是了解些气运命数之说的修士便意识到，若是将来有谁插足或者破坏了这段天赐姻缘，说不定就要被天道“记住”的。所以，天下男修女修那么多，实在没必要去招惹那对天作之合的道侣，除非有和天道对着干的莽撞勇气。 于是，订婚以及双修结契典礼结束后没几天，顾云岑就顺利解决掉了玄灵界中九成半以上的潜在情敌。当然，他也毫不留情地掐掉了自己未来会遇到的每一朵桃花，哪怕现在还是花骨朵。 此时的殷娇娇并不知道顾云岑的所作所为。在经过了碧灵树下的那场坦诚相告后，本来就比较信任朋友的小狐狸下意识地觉得新上任的未婚夫更加磊落可信了。毕竟，他明明可以让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痛快答应婚约的，可却在即将布局成功之际，主动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情感，又认真告知了她答应婚约后会遇到的“风险”。 那场谈话之后，殷娇娇不得不承认，她对顾宗主的感觉有了一种微妙的改变。当然，并不是说就此产生了爱情之类的男女间的情愫，而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接纳亲近，一种朦朦胧胧的惺惺相惜。 当然，即使殷娇娇知道了顾云岑的一些小手段，也不会太在意，因为她此时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帮忙“还债”这件事上。 新的凤羽箭被锻造出来了，游龙弓和流光弦也被送到了殷氏一族的后山。在那里，辅助三件神器合而为一的复杂玄奥阵法已经绘制完成。 “这个射箭人选……”白绮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修士，嗓音清泠悦耳，“不能存有一丝一毫的杂念，只能一心一意地向三件神器默默传递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凤羽箭回到神器诞生之初，阻拦三件神器获得回溯时空的超凡力量。倘若……射箭者有了多余的念头，哪怕只是瞬间的贪念、好奇、可惜，那咱们就失败了。” 闻言，凤宴歌很有自知之明地后退了一步，洒脱笑道： “那我不行。我心里杂念太多，好奇心也很旺盛，保不齐在关键时刻改变想法。” 报剑而立的秦泊明环视四周，随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放弃了亲自射出凤羽箭的机会。 殷则锦和白绮夫妻对视了一眼，皆无奈一笑。显然，他们夫妻对此也有些不确定，为人父母的，有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让孩子得到更好的机会和资源。 “解铃还须系铃人，”楚河肃声道，“这一箭，该由娇娇射出。” 被点到名字的殷娇娇信心十足，并不觉得有任何为难。在场诸位修士中，属她修为浅，年纪小，但也只有她拥有一股最纯粹的韧劲儿，她总是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并愿意为此付出十二分的专注。 眉目沉静地走进阵心，殷娇娇拿起了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在射箭之前，她回头望了望站在阵外的父母长辈，还有顾云岑，微微点了点头。此刻，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也一定会做到。功名利禄长生逍遥道法真谛……她什么都不要，她只要还债还恩，令父母长辈健康平安。 坚定了信念的殷娇娇从容举起游龙弓。 拉弓、屏息、凝神、箭在弦上！ 一片寂静中，流光溢彩的凤羽箭如流星闪电般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半空中。 凤羽箭消失的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修士中，除了楚河外，都感到心神微震，随之灵台一清。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之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冥冥中，无形而宏大的束缚禁制悄然碎裂，渐渐消散。 顾云岑默默运行功法，安抚体内忽然变得异常活跃的庞沛灵气，稍稍有些惊讶于自己也会因时空回溯之力的消失而受益。 不过，他转而想到自己的来历，便知身为变数的自己，确实也和这场时空回溯牵扯颇深。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心里便生出一股明悟来。就是除非有一天他顾云岑当真能靠着自身修为打破时空屏障，拥有遨游三千世界的能力，那他才有可能返回穿越前的世界。 “原来，即使我聚齐了三样神器，也无法实现之前的想法，”顾云岑眼中划过一抹恍然，凝神思忖着，“不仅无法实现，还会因为再次引动了逆转时空的力量，触犯禁忌，被此间天道抹去运势……” -- 第184页 至此，顾云岑彻底放下了返回原本世界亲手复仇的念头。 他认真而温柔地注视着阵心处的殷娇娇，觉得这样也好，其实并没有多少可遗憾的。他又转头看向师父楚河，唇角轻扬，笑容纯粹。 “如果将来真的有机会掌控遨游时空的力量，就顺路回去看看。到时候，给娇娇介绍一下我的第一个家乡。” 笃定未来不会和殷娇娇分开的顾云岑思绪飞转，而凤宴歌则长长舒了一口气，甚至开心地笑出声来。 伴着凤宴歌的畅快大笑，金色明灿的凤凰火焰自他背后猛然释放出来，眨眼间，这熊熊火焰就把凤宴歌完全笼罩了起来，且越烧越热烈。 “我要闭关。锦君，阿绮，借此地灵脉一用……” 话未说完，化身金色火焰的丹阁阁主就在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余音飘荡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殷则锦和白绮身后的狐尾也都纷纷冒了出来。很明显，这对夫妻也即将突破瓶颈晋升修为，并需要安静闭关一段时日。好在之前已经设想过这样的情况了，所以殷则锦和白绮只和女儿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楚河看向大徒弟秦泊明，目露询问，怎么另外三个都去闭关了，就你还傻愣愣地站在这儿？ 秦泊明抿了抿唇，有点儿怏怏不乐。凤羽箭消失后，他倍感轻松的同时，也有些隐隐的失落，因为他和阿绮之间的某种特殊牵绊消失了。 “师父，我这就回凌云宗悟道崖闭关。”简单说了一句，秦泊明也匆匆离开了。 殷娇娇快步走出阵心，把失去了神力的流光弦和游龙弓重新交给顾宗主，清艳明媚的面庞上盈满了轻松欣然的笑意。 “顾宗主，谢谢你。” “无需和我道谢的。” 这日之后，顾云岑又在狐族族地逗留了三日，就不得不返回凌云宗处理几件紧急宗务。 楚河道君因为参与炼制凤羽箭又有了新的感悟，便留在了狐族豫长老的洞府里感悟论道。 于是，殷娇娇的身边蓦然清净了下来，让她一时之间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也很快就投入到了忙碌中，每天不是修炼就是熟悉家里的经营投资项目，连和朋友们视频聊天的时间都少了，自然也就没怎么搭理顾宗主。 这份疏远，有七分是真忙碌造成的，还有三分则是殷娇娇故意为之。她特别不希望自己和未婚夫发展出一段超越友谊的暧昧感情，只想保持纯洁健康的小伙伴关系。 这一忙碌，就是一个多月。 等到殷娇娇终于把家族产业的经营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后，还不等她跑出去玩耍放松，就接到了好友流丹的电话，并得知了一个非常突然的好消息。 “什么，你要结婚了？在人间界？” “对，你肯定猜不到新郎是谁。”视频中的流丹笑得很幸福，眉目间神采飞扬又满是甜蜜温柔。 “你这样一说，那我就知道了，新郎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殷娇娇眼波微转，好奇问道，“他是普通人类还是修士呀？给个提示呗。” “是修士，”流丹浅笑道，“不过，他没有什么玄灵界背景，人脉交际什么的大多在人间界。我以后也打算常住人间界，好好经营我的演艺事业。因此，我和他决定把举办婚礼的地点定在人间界。” 殷娇娇飞快思索着流丹话中透露出的线索，迟疑问道： “难道新郎是行动队的队员？江城的？” 流丹含笑点头，又继续补充道： “我和他能够熟悉起来，也是因为你。娇娇，十年前你离开人间界时，曾让我和张俊注意顾云岑的安全。我自然要好好对待答应过你的事，便不时地关注一下顾云岑的行踪。 “谁知顾云岑的生意做得大，还和协管署方面联系颇深，我对他的关注引起了协管署方面的误会和警惕，就派人来和我接触。哈哈，这接触次数多了，又发生了一些很浪漫的事情，我就和对方恋爱了。” 听到这里，殷娇娇的眼睛闪亮极了，她语速飞快地说道： “你先别说新郎的名字，让我猜猜看，嗯，依照你的审美，肯定不是张哥几个。队里……温明宇……哎呀，不行，你不喜欢奶狗那款的，我再想想，咦？流丹流丹，哈哈，我猜到了，是不是祁队祁临渊？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有一阵子特别喜欢祁队那款的高大内敛型男，而我那时候喜欢文质彬彬那款的，还和你争辩了好久呢。” 提起儿时回忆，流丹扑哧一笑，点头道： “是呀，最后我们成功说服了彼此，你开始喜欢高大冷峻的武士，我反而觉得眉清目秀的小书生挺不错的。哈哈，我们那时候太单纯了，干嘛只选择一种喜欢呢？好了，我不卖关子了，恭喜你，娇娇，猜对了！我的新郎官确实是祁临渊。怎么样，要不要来参加我和你的前队长的婚礼？” “当然要参加的。流丹，你的婚礼，不管新郎是谁，我肯定要参加的。来，快告诉我时间地点，我尽快出发去人间界。” 第66章 第六十六颗夹心巧克力糖 娇娇和前男友…… 殷娇娇再次抵达江城, 依旧要先去有关部门办理登记手续。这次接待她的办事员是一位活泼开朗的水獭族灵修，而之前的熊族办事员熊月半已经结束人间界的历练返回玄灵界了。 -- 第185页 拿着新签发的暂住证，殷娇娇打车来到族兄张俊的新住处——湖海湾别墅区。 “俊哥, 好久不见, 还有恭喜你乔迁新居呀，大吉大利，顺心如意。”殷娇娇上前拥抱了一下脸型更加端方有棱角的族兄，又笑盈盈的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 张俊唇角微翘, 矜持颔首，请族妹进屋。 “我也给你准备了订婚礼物。抱歉，之前项目太忙没来得及赶回去。娇娇, 等你成婚的时候，我一定回去观礼。” 殷娇娇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一边欣赏别墅内的装潢一边语气轻快地说道： “不用道歉的, 俊哥。我这次的订婚仪式举办得比较仓促, 好多亲朋好友都来不及参加。还有几位正在闭关的, 说不定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订婚的消息。” 张俊皱了皱眉，他拿了瓶冰镇饮料给族妹，同时有些不解地问道： “怎么就忽然跟凌云宗的顾宗主订婚了？还这样仓促, 你和他的感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俊哥，这个，嘿，现在不方便细说的。等将来, 嗯, 将来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详细内情，”殷娇娇喝了一口饮料, 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真的。我现在很好，特别好，每天都很开心。” 闻言，张俊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不方便细说的意思就是，娇娇的这场订婚确实存有隐情。 点了点头，张俊不再深问。 “不管怎么样，别让自己真的吃亏了。” 简单叮嘱了一句后，张俊转身引路，一边给殷娇娇介绍别墅内的空间布局和各种设施，一边领着她去看暂住的客房。 “流丹今天需要和婚礼策划团队商讨婚宴上的一些细节问题，暂时没时间过来。晚一些，我开车载你去她的新婚住处找她，再约上祁临渊一起吃顿饭。你们都是旧识，见面也有话聊。” “好呀，我出关后都没怎么和祁队联系过呢，没想到十年不见，祁队和流丹走到了一起……俊哥，我和流丹约定好了，等以后她生了小宝宝，就让小宝宝给我当徒弟，跟我学习凤族功法……” ——*—— 到了流丹和祁临渊举办婚礼的那天，殷娇娇一走进宴会大厅，就和江城协管署行动队的队员们凑到了一起。朋友们久别重逢，又是在婚礼现场这种喜庆的环境下相聚，自然觉得分外开心。几个真心的笑容，几句自然的调侃，很快就消除了彼此间多年不见的生疏感。 殷娇娇高高兴兴地坐在张超和温明宇中间，一边喝着被行动队队员们“嫌弃”的低度数果味灵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他们讲这些年遇到的案子。正听到惊险复杂之处，她突然被不远处的一声娇俏惊呼分散了注意力。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殷娇娇凝眸望去，就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漂亮女孩儿正仰头望向一位高大的男士，精致清纯的眉目间满是歉意和慌乱。 年轻女子粉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偏又因急切惴惴而不知如何开口，片刻间，她白皙莹润的脸颊上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也不知是因为羞窘还是因为焦急。 “哎呀，是撞到人了……”张超等人也因为那声突然响起的惊呼声望了过去。 温明宇只瞄了两眼，就迅速做出判断： “应该是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姑娘不小心撞到了那位背对着我们的男士。撞上去的时候，杯子里的液体洒了，那个年轻女子的裙子脏了，男士的衣服应该也被弄湿了。嗯，看年轻女子和附近几人的表情，这起小意外的责任方应该在女方。” 殷娇娇缓缓地眨了眨眼，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身边朋友在说什么。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十分眼熟的挺拔背影上。 一旁的温明宇还在继续分析：“从现场几人的站位来判断，是不是‘不小心撞到’还有待商榷。当然，并不排除蓝衣女子路过那名男士时突然抽筋崴脚或者鞋跟断了之类的，才在那样宽敞平坦的地方撞到了人。” 另一个挨着温明宇坐着的行动队队员嘿嘿一笑，他拍了自家兄弟一下，低声道： “看破不说破，你小子怎么直愣愣的？这么经典古老的男女‘偶遇’桥段，现在可不多见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老话说得好，愿者上钩。不过……咦？我怎么觉得那位男士的背影有些熟悉呢？是不是来过咱们队里？” “说不准，我也觉得眼熟，也许是咱祁队的朋友？” 这时，那名背对着众人的男子侧过身来，露出了半张异常英俊的面孔，而他的西装外套上果然也沾上了一块水渍。不过，殷娇娇身边的行动队队员们此刻哪里还会关注男人衣服脏不脏的问题，他们一见到那张万分出众的俊美侧脸，就全都噤声了。 大家都是修士，记忆力好得很，哪怕这位很有钱很成功的顾云岑先生十年来深居简出不怎么露面了，但他们依旧记得他，也记得……他是殷娇娇的前男友。 半晌，张超轻轻碰了碰一直没说话的殷娇娇，提醒她别继续发呆了。 殷娇娇慢吞吞地扭过头，对着张超等人笑了笑，表示自己无事，然后就又转过身去盯着顾云岑那边的事态发展。同时又忍不住想着，如果大家都用这一招搭讪顾云岑，那他每年得损失多少件外套和裤子呀。 那边，撞到人的清纯佳人已经开口道歉，并提出了要赔偿顾云岑的损失。 -- 第186页 顾云岑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助理吩咐了几句，就径直转身走了，看样子应该是要离开宴会厅处理衣服的问题。而巧合的是，顾云岑选择的路径，正好会经过殷娇娇的坐席。 于是，十年后依旧风姿不凡俊美无涛的普通人类顾先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前女友。 “你……殷娇娇……”顾云岑骤然停下脚步，幽深的瞳孔里有着点点错愕，眸光明灭间，复杂情愫若隐若现，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冷静。 殷娇娇望着前男友十年不变的美貌和更加卓然的气质，起身微笑，伸出手问好： “是我，好久不见，顾先生。” 顾云岑敛眉静立片刻，才和殷娇娇握了握手，而后立刻松开，神色更加冷峻深沉。 这时，刚刚撞到顾云岑的蓝裙女孩儿追了过来，并巧妙地拦在了顾云岑前行的方向上。 “对不起，顾先生，我笨手笨脚的，给你添麻烦了。那个，我有朋友在附近一家高端订制店工作，可以请她马上送来一套替换男装。顾先生，我们之前……这次、这次请你一定让我做些什么作为补偿，好不好？” 一声“好不好”，不经意间带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撒娇依赖意味。 顾云岑淡声道：“不必麻烦了，我在这家酒店有长留的套房，里面有备用衣服。” 蓝裙姑娘再次被拒绝，便忍不住用贝齿咬了咬唇，这个小动作让她更显楚楚动人。 “不麻烦的，你看，我的裙子也脏了，”蓝裙姑娘的手指轻轻划过纤细腰肢，沿着优美的身体曲线，最终停在有些透明的轻薄裙摆上，“我也需要换衣服的，肯定要请我那位朋友来一趟的。这个，我实在于心不安……” 顾云岑沉默地看了一眼一直挡在路上的年轻女子，又侧头望向一旁异常安静的殷娇娇，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娇娇，你在想什么？” ——有没有吃醋？会不会觉得好烦？要不要站出来宣誓主权？ “我在想，原来还可以把自己的衣服弄脏……”殷娇娇用一种非常复杂而怅然的语气喃喃说道，“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怎么没想得这么周全呢？一杯酒，弄湿一个和弄湿两个都很正常的，但弄湿两个后，明显更好寻找搭讪的理由，进可攻退可守。但我当时却浪费了……嗐，还是太年轻了！” ——怎么就只想着把酒洒在你身上然后让你脱衣服呢？大约就是这种只想占便宜而不愿意付出的思路，让我曾经的追求之路曲折又漫长吧，到最后也没有得到生命的快乐。 “下次，得吸取之前的教训。” 顾云岑：…… 顾云岑抬脚就走，他怕忍不住做些什么。 那个拦在前方的蓝裙姑娘大约被顾云岑的冷肃表情吓到了，不等顾云岑靠近，她就连忙往旁让了让，没有继续挡在路中间。 英俊如昔的前男友健步如飞并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他的助理和那个蓝裙姑娘也跟着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而殷娇娇则再次坐回了之前的位置，猜着不知道那个蓝裙姑娘能不能用相似的手段追求到顾云岑。 “心里有点闷闷的，怪不舒服的。”小狐狸郁郁地想着。 她喝了一口果味灵酒解忧消愁，又吃了一块红烧鱼排遣苦闷，等她的筷子再次伸向桌上备受好评的香芋南瓜糯米丸子时，一向关心她的张超拦住了她。 “张哥，不用安慰我的，我也不会暴饮暴食的。” “不是，我是想说，这个丸子是有数的，平均下来正好一人三个。我刚刚只吃了一个，所以最后这两个是我的。” 殷娇娇：……人间界不值得！ 没有甜甜糯糯的丸子安抚低落情绪，怅然若失的殷娇娇只能多喝了几杯甜滋滋的果酒。 又过了一会儿，有侍者过来上新菜和送酒水饮料，在移动碗碟杯盘的时候，这名侍者就顺便把一瓶没启封的气泡果酒放在了殷娇娇手边。 殷娇娇没多想，在喝光了杯中的酒水后，随手打开了手边那瓶新口味的气泡果酒，然后接着吃吃喝喝和朋友聊天叙旧。 等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感到一阵困倦。 “怎么困了？”耳边响起张超的疑问声。 “是因为多喝了几杯吧，”另一边的温明宇猜测，“娇娇的酒量本来就不太好，更何况她刚刚喝了不少。张哥你看，咱们都不喝这种低度数的果酒，所以桌上的果酒瓶子都是娇娇独自喝空的。” “哎呦，这可真不少，度数低的酒也是酒呀。” 殷娇娇忍住了揉眼睛的动作，懒洋洋地说道： “这个石榴口味的气泡果酒特别好喝，我就多喝了几瓶。没事儿，只是有些困而已。一会儿找个地方睡一觉或者运转一下功法就好了，连醒酒丹都不必吃。” “这种果酒什么时候出石榴口味的了？”张超有些疑惑。 “张哥，你平时又不喝这种酒，嫌没劲儿，不知道出新口味很正常。”另一名队员笑嘻嘻地说道。 殷娇娇又打了个酒嗝儿，只觉得酒气上涌，浑身酸软，有些不想动弹。 这时，一名侍者扶着醉酒的客人经过几人身边，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温明宇搭了把手，得到了侍者的感激微笑和醉酒客人的哈哈大笑，客人笑过之后，又想留下来和温明宇等人一起喝酒。 -- 第187页 那名侍者连忙安抚醉意朦胧的客人，说了一些“咱们现在去酒店楼上的客房休息”、“到了客房后，有松软的大床，还有更好喝的酒”，以及“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们也在上面等着呢，喝醉了就直接睡了”之类的哄劝醉鬼的言语。 一旁的殷娇娇听到后，瞬间就心动了。 她自然不是还想继续喝，而是希望能尽快找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于是，等张超问用不用找代驾开车送她回家时，身体困倦意识清醒的殷娇娇立刻摇了摇头。一想到这个时间段的堵车情况以及人间界的种种限制使用法术规定，她果断选择在酒店开房睡一晚。 张超等人见殷娇娇虽然醉醺醺蔫哒哒的，但是意识非常清晰，行动能力也没有受限，便比较放心。他们陪着她去前台开了一张房卡后，就在酒店的接待大厅处告别离开了。 殷娇娇拿着房卡独自乘电梯到了十楼，然后按照房卡上的号码寻找自己的房间。 她慢悠悠地走了好一会儿，在即将要找到房卡对应号码的房间时，她左手边一间敞着门的客房里忽然冲出了一道蓝色身影，险些撞在殷娇娇的身上。 “小心！”殷娇娇闪开之后又连忙伸手扶了对方一下，免得这人扑倒在地。 “谢谢你。”被扶住的女子低着头哑声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了，暗道今天算是圆满完成顾大老板交代的任务了。 殷娇娇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打量着女子疾奔而去的背影，心说真是好巧，这人正是之前把酒洒在顾云岑身上的蓝裙女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再相遇了。 等到瞧不见那道蓝色背影了，殷娇娇才顺着灯光往那间敞开着门的房间内望去，就见那个美貌十年如一日的前男友正站在玄关处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 “殷娇娇。”前男友的声音比大提琴还优雅悦耳。 “嗨，好巧，顾云岑。” “你特意来找我吗？如果是的话，我请你喝酒吧。” 小狐狸精的目光划过肩宽腿长仪表堂堂的顾云岑，划过十年前吻过的柔软双唇，划过他的修长手指和衬衫上的每一粒纽扣，下意识把手中的房卡藏在了背后，并用闪电般的速度在墙上抠了一个洞，然后把房卡悄悄塞了进去。 “嗯，好久不见，今天是个好日子，特意来找你叙叙旧。” 第67章 第六十七颗夹心巧克力糖 娇娇被普通人…… 顾云岑假装没发现殷娇娇挖墙洞藏房卡的幼稚举动, 他微微侧身，在玄关处让出勉强够一人通过的空间，无声地邀请殷娇娇进入房间。 藏好房卡的殷娇娇眉眼弯弯, 十分优雅地点了点头, 然后才朝着倾泻出温暖灯光的房间款款走来。 在经过顾云岑身边时，窄狭的玄关通道让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有了接触。 手被拉住，随即又被迅速放开。 “顾云岑？” 被握住指尖的小狐狸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前男友的名字，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耳畔传来男人的喑哑喟叹。 “抱歉, 请进吧。” 殷娇娇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屋内走去。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然后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殷娇娇站在套间客厅的正中央，闻着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的清冷木质淡香，忽然意识到, 似乎从看见顾云岑的那一刻起, 她身体中的困倦疲惫就渐渐消失了, 之前想睡一觉的懒洋洋念头已经不翼而飞了。 “难道男色当真是最好的解酒良药吗？”小狐狸精眼波轻转，心里悄悄嘀咕了一句。 “你现在的酒量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一些从猴族购买的灵酒，普通人类和修士都能喝, 不过度数有些高。”顾云岑嗓音清冷，语气自然，好似刚刚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暧昧从未出现，招待殷娇娇的态度就像是招待老友。 “应该有一点进步吧, ”殷娇娇歪头认真思考了一下, 颇为诚恳说道，“这十年来，我一直在闭关修炼, 没怎么喝过酒。但我的修为有了很大长进，酒量也应该增长了一些。” 说着话，她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注视着顾云岑取酒倒酒一边好奇问道： “顾云岑，刚刚那个穿蓝裙子的姑娘被你凶了吗？感觉她很伤心的样子。” “她想找理由故意接近我，被我拒绝了，”顾云岑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殷娇娇，“就和你最初的搭讪手段一样，可惜她脸皮薄一些。” 殷娇娇接过顾云岑递过来的酒杯，嗅了嗅浓郁的酒香，假装没有听见顾云岑的后半句话，只是感慨着问道： “顾云岑，这十年来你经常遇见类似的事吗？那你岂不是要损失掉很多件衣服。” “谢谢你关心我的衣物损失问题，虽然……你到现在还没有问一声我这十年来过得好不好，”顾云岑在殷娇娇的斜对面坐下，啜饮了一口杯中佳酿，才缓声道，“我这些年并不怎么出席宴会酒会之类的场合，所以，倒也称不上‘经常’遇见类似的情况。这次参加祁临渊的婚礼，是我近三年来的第一次公开露面。” 殷娇娇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从沉稳矜持的前男友口中听出了淡淡的埋怨和一点点撒娇情绪，便立刻解释道： “我给你留下了护身符，还有，嗯，还在你的住处留下了守护阵法。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感应到护身符和守护阵法的示警，再加上你现在就坐在我对面，看上去非常健康，所以，我就没有多问了。如果你在意这个，那……顾云岑，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 第188页 听到殷娇娇提起护身符和防护阵法，顾云岑眉头轻蹙，旋即，一抹歉意自他眼底浮现。 “我之前有些心绪不稳，我道歉，娇娇。不过，我大概是辜负了你的好意。十年前你仓促离开后，我很失落，也极为失望……不愿意触景伤情，就把我们共同居住过的住宅锁了起来，你给我的护身符也被留在了那里。之后，我就很少在江城停留了，一直常住韶城或者在各地访问旅行。这次……如果不是要参加老朋友祁临渊的婚礼，我也不会回来的。” 听闻护身符被束之高阁，殷娇娇诧异地扬了扬眉，但很快就面露恍然，几乎没怎么怀疑就信了顾云岑的解释。 “我早该想到的，以你的性格，当时确实会那样选择，”殷娇娇同样抱歉地看着顾云岑，轻声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顾云岑，我们分手的那几天，嗯，我一直在烦心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整日心烦意乱的，就忽略了你的性格会做出的选择。” 顾云岑的眼神有些悠远，抬手喝了一大口酒。 殷娇娇回忆起自己十年前亲完就跑路的举动，目光稍稍游移，在不知道说什么不尴尬的情况下，也只好继续低头喝酒。 房间内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顾云岑再次给两只空酒杯倒上琥铂色的酒液。 “顾云岑，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事业顺利，身体健康。” “那生活呢？” “生活……”男人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招呼殷娇娇一起俯瞰繁华的江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遇见你之前的状态，忙碌充实。除了总是避开江城这个地方，我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殷娇娇端着酒杯站在顾云岑身边，和他一起欣赏窗外的城市景观，但瞧着瞧着，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移到身边男人的身上。到后来，就变成了望一眼窗外的建筑，便瞥两眼顾云岑的俊美侧颜，看一眼窗外的天空，就盯一会儿顾云岑的鼻梁和嘴唇……瞧着瞧着，殷娇娇就把手中的酒喝掉了。 “诶，没了。”醉意微微上涌的小狐狸低头看了一眼酒杯，轻声嘟囔了一声。 “好喝吗？”头上传来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 “挺好喝的，今天的酒都好喝。” “那好看吗？” “什么好看吗？” “娇娇，你抬头。” “嗯.”殷娇娇应声抬头，醉意朦胧的水润狐狸眼中映出了顾云岑的墨色眼瞳和浓密纤长的睫毛。 “好看吗，娇娇？” “挺好看的。” “那我可以亲吻你吗？”那双深邃漂亮的墨色眼瞳中有着深深的期待和温柔的诱惑。 “可以吧，”被迷惑的小狐狸下意识地答道，但也有瞬间疑惑，“但是，好不好看和亲不亲吻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顾云岑轻笑一声，低头吻住殷娇娇柔软红润的双唇，双手也环住了她腰肢，再没有时间和精力回答小狐狸精的迷糊问题…… 次日清晨，殷娇娇从松软的大床上醒来，睁开双眼发了一会儿呆后，忽然猛地锤了一下床垫。 “又是这样！” 这种早晨醒来后未得逞的遗憾感和相拥而眠的满足感都实在是太熟悉了，曾经、曾经她和顾云岑同床共枕的每个早晨，苏醒后都是这种浮想联翩又怅然若失的复杂心情。十年前是这样，没想到十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还是这样，简直、简直…… 殷娇娇气恼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下面，哼哼唧唧了好几声，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半途而废的健康男人？ “本来想一偿夙愿的，一鼓作气把十年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了，然后就可以不再念念不忘了，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生无可恋地滚了两滚，小狐狸精完全不想承认，她现在不仅没有放下对顾云岑的兴趣与怀念，反而因为重温了一遍曾经熟悉的流程，如今反倒是更加惦念那个始终得不到的男人了。 然而，不论殷娇娇如何气呼呼的，“惹祸”的罪魁祸首却已经早早离开了。她想都不想地往床头柜方向抓了抓，果然就抓到了顾云岑留下的字条。 “呵，还想一起约晚餐，本狐狸坚决不去！” 下定决心的殷娇娇不再赖床，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就要学习戒掉顾云岑。 是时候寻找新的男朋友了，这次，一定要找一个浪漫有情趣的不婚主义者。 只是…… 就在殷娇娇准备和在书店里邂逅的金发碧眼长腿大帅哥共进午餐时，顾云岑曾经的助理韩平林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位十年前的助理如今的顾氏江城分公司负责人语气焦急： “殷小姐，这次冒昧联系你是因为顾总受伤了，情况危急。殷小姐，你是否愿意来看一下顾总，帮帮他？” “不是有护身符……”殷娇娇猛然记起昨晚顾云岑说过，他把护身符留在两人曾经同居的房子里了，“好，韩先生，我现在就去看他，你给我一个位置。” 通着话，殷娇娇对刚刚认识了没多久的金发先生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急冲冲地往餐厅外面走去。 “云岑是怎么受伤的？情况到底如何？送医院了吗？” “殷小姐，顾总这次受伤和非科学力量有关，医生也束手无策。情急之下，我才联系的你。” -- 第189页 听到让顾云岑受伤的原因和玄灵界相关，殷娇娇的面色更加严肃。她此时根本顾不得等韩平林发来具体地址和协管署颁布的各种限制规定了，就近拐进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巷子，紧接着，便借用顾云岑早上留给她的那张便签上的字迹与气息，直接施法锁定顾云岑的目前的位置。而后，她也不管附近是否有监控，立刻瞬移离开。 再次见到顾云岑，就见这个昨晚还和她耳鬓厮磨的男人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唇色浅淡，呼吸微弱。 不等守在床边的韩平林说什么，殷娇娇直接上前检查顾云岑的身体和灵魂状况，越检查，眉头就皱得越紧，同时也生出了许多疑惑。不过，目前救人要紧，殷娇娇暂时按下心里种种不解，先稳定顾云岑的伤情。 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后，病床上男人的呼吸明显平缓清晰了很多，脸上也不再是惨白无血色。 “行了，”殷娇娇给顾云岑喂下一滴清凝露后，又聚精会神地观察了片刻，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算是保住命了，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 确保顾云岑没有大碍了，殷娇娇终于能分出心思来询问其中的来龙去脉： “韩先生，云岑遇到袭击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吗？” 韩平林点了点头，不用殷娇娇多问，就坦白道： “殷小姐，实不相瞒，我很清楚袭击顾先生的凶手应该是厉鬼之类的阴邪之物。这十年来，顾先生遭遇了很多次类似的袭击，也受过不少伤。但因为之前身上一直有佛修给予的庇佑，他每次受伤都是轻伤，不会危及性命，唯有这次的情况特别危险。” 听出韩平林也是熟知内情的，殷娇娇也不再试探，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就想知道，顾云岑的体质为什么会被强行改变成了类似六阳至纯的体质？是谁害了他，可查出来了？这种体质在一些阴邪厉鬼眼中，无异于大补仙丹，对于有这种体质却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类来说，非常危险。” “这……” 韩平林看了一眼昏迷不想的顾云岑，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对殷娇娇解释道： “殷小姐，虽然顾先生没交代过可不可以向你透露实情，但现在……先生他今年还没有来得及去普度大师那里接受佛法庇佑，时时刻刻处于危险当中，所以，我必须、必须得告诉你一些实情。 “殷小姐，自从你和顾先生分手后，顾先生一开始只是比平常沉默了些而已，但不到半年，他就离开了江城，开始四处奔波。之后，我就渐渐知道了顾先生四处奔波打听的目的，他是想成为一名修士，然后、然后去狐族找你。 “我也不知顾先生从哪里得来的秘法，说是按照那个秘法改变体质后，普通人类也许会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获得修行资质，当然，失败的更多，下场也很凄惨。 “我劝过顾先生的，殷小姐，但顾先生根本没怎么犹豫，就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体质。他为此吃了很多苦，可结果却不太幸运，不仅没有获得修炼资质，反而开始吸引邪祟厉鬼这类的阴物。 “好在顾先生早有准备，提前和韶城的普度大师交易了掩盖体质的方法，就是每年去普度大师那里听经文七日，之后一年都会比较平安的，即使受伤也是小伤而已。” 听到这里，殷娇娇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叹息。她扭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昏昏沉沉的前男友，想着韩平林口中顾云岑这十年的经历，又想到昨晚他那些云淡风轻的答案，蓦然之间，酸涩怅惘堵在心口处，渐渐酿成温软。 勉强压住复杂情绪，殷娇娇继续问道：“既然他找到了遮掩体质的救命方法，怎么还是被厉鬼攻击了？” 韩平林无奈看了殷娇娇一眼，苦笑道： “今年不巧，顾先生和普度大师约定的时间正好和祁临渊先生的婚礼时间撞上了，顾先生他一定要来参加婚礼，所以，就耽搁了。” “他怎么会做这么任性的事？”殷娇娇感到有些诧异，以顾云岑的行事风格，以及他和祁临渊之间的交情，并没有必要这样冒险的。 韩平林叹气道：“如果祁队长的新娘是旁人，顾先生大概会送上一份厚礼，事后再亲自宴请祁队长……反正，肯定不会亲自来江城的，甚至不惜错过了他和普度大师的约定。” 听到这里，殷娇娇目露复杂，忍不住追问道： “是因为新娘是我的好朋友流丹吗？他猜到了我非常有可能出现，就来碰碰运气？” 韩平林顿了一下，认为这是很浪漫很感人的做法，便想顺势点头。不过，他始终牢记顾云岑的叮嘱，到底选择了实话实说： “其实，顾先生是再三向祁临渊先生确定了你会出席这场婚宴后，才决定冒险前来的。那个，顾先生行事，并不是一味冒失的。” 闻言，殷娇娇顿时松了一口气，庆幸道： “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改变体质后，顾云岑的脑子也废了，那就太可惜了。” 韩平林沉默了下来。 殷娇娇高兴完顾云岑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后，思绪一转，就有了新的联想： “如果顾云岑提前知道我会来，那酒会上那个蓝衣女子……还有，他今天受伤后，你选择给我打电话，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殷小姐，那个撞到顾先生的女人确实是我们提前安排好的，还有你后来喝的石榴口味气泡灵酒，也是顾先生找人送到你手边的。但今天这场受伤，并不是先生特意安排的，他大概也没有料到会这么巧。殷小姐，我和顾先生都是普通人类，没有那么大能力安排一场厉鬼袭击的戏码的，更何况代价还是顾先生重伤昏迷生死不知。” -- 第190页 殷娇娇了然地挑了挑眉，她一边再次俯身给顾云岑检查身体，一边温声询问韩平林： “那个石榴味道的灵酒特别合我的口味，我听说是新出的口味，这个和顾云岑有关系吗？” “嗯，其实并不是新出的口味，是早先就研制出来了，在十年前，”韩平林诚恳地注视着目露诧异的殷娇娇，缓声道，“先生知道你酒量不好，又希望你能在订婚仪式上不受约束地喝酒庆祝，享受和亲朋好友的相聚时光，就悄悄找了你们玄灵界的猴族研发了这款灵酒。 “效果是可以让你在稍有醉意时候就感到困倦，但却不会影响思维和行动力，稍后小睡一会儿或者闻一闻某种灵木的香气后，就能自动醒酒了。我记得，顾先生当时付给了猴族一大笔研发费用。可惜后来订婚仪式取消了，那种酒也没有派上用场，直到昨天的婚宴，石榴气泡酒才送到了你手边。” 殷娇娇抿了抿唇，突然感觉当初坚持提分手的自己有一点点过分。 韩平林察觉到殷娇娇有所触动，立刻按照自家大老板的吩咐接着说道： “殷小姐，后来有服务人员在你身边提楼上客房之类的，也是我们提前安排好。顾先生他、他希望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聊聊。” “还有什么，韩先生，你就一起说了吧。” “嗯，还有，哦，就是顾先生今天上午心情非常好，然后吩咐我把江城近十年来新开的名声不错的餐馆资料整理出来，他说晚上要和殷小姐你一起吃饭。先生当时特别高兴，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真的，这十年来，我已经很少看到他那样笑了。” 殷娇娇有些怔忪，只觉得心里酸软得过分。 这时，好巧不巧地，病床上昏迷着的顾云岑苏醒了过来。 “娇娇……” 第68章 第六十八颗夹心巧克力糖 娇娇答应了顾…… 今天是顾云岑受伤的第三天, 殷娇娇抱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走进病房时，就见病床上的男人正在对着手提电脑开视频会议，不由得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顾云岑眉宇间的严肃因为殷娇娇的到来而消散, 唇边更是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没有立刻中断视频会议, 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正在往花瓶里插花的美貌狐狸精。 等到镜头对面的下属做完某个项目的进度汇报，顾云岑马上简明扼要地评价了几句并提出了几条整改要求，然后就十分迅速地结束了当天的视频会议，随即又毫不犹豫地关闭了电脑。 “娇娇, 我咨询过医生，他说我可以每天适当地工作一段时间，只要不感到劳累就好。” 殷娇娇并不抬头看顾云岑, 她一边端详着手中的花瓶和绚烂鲜花，一边语气凉凉地说道： “顾先生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的，只是在病床上开了一会儿视频会议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连强行更改自己体质的那种蠢事都做了, 也不差再多来几次这样为了赚钱就不要命的举动了。” 顾云岑深谙如何同生气的小狐狸交流, 所以这种时候也不忙着做出保证或者继续解释，而是含笑着反驳道： “娇娇，我不觉得更改体质这种事是愚蠢的, 我深思熟虑过，也做好了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并拥有承受的能力。” 果然，顾云岑这几句话一说出来, 殷娇娇立刻忽略了顾云岑在病床上开会工作的讨厌举动,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改变体质这件事是否值得上。 “顾云岑，自从你醒来之后，因为你还比较虚弱的缘故, 我们还没有好好聊过这个话题，但既然你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了，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吧。顾先生，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所谓秘法？还有，你知不知道，等再过几年，你这个体质的弊端会越来越明显，我估计普度大师的七日诵经已经无法帮你遮掩了。那时候，你才是真的时刻处于危险当中。” 面对小狐狸凶巴巴的表情，顾云岑微微颔首，眉目淡然，语气更是不紧不慢。 “我知道这些弊端。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我这种六阳至纯的体质其实挺适合和拥有九尾至阴狐火的狐族行鱼水之欢的。娇娇，如果我们日日在一起，阴阳交融，气息相连，根本无需特意做什么遮掩，那些阴邪鬼祟就察觉不到我的特殊体质。” 这话令殷娇娇陷入了沉默当中，半晌，她意味不明地轻叹一声： “你竟然还知道这个？” 顾云岑弯了弯唇，用有些虚弱的嗓音温和说道： “娇娇，无论在人间界还是玄灵界，钱都是非常有用的东西。有钱，总能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这也是我努力工作赚钱的动力。” “咔嚓”一声，殷娇娇折断了手中的花枝，怒气让她的双颊染上绯色。 “顾云岑，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个！” 顾云岑并不回避殷娇娇的凌厉视线，他坦然凝视着她的明亮双眼，缓声问道： “娇娇，你在气我的算计吗？你觉得我是在耍心机留下你？是在用命威胁你？好吧，我承认，确实如此。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默默努力或者无声付出，我一直在等你出现，也赌你不会当真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眷恋。” 闻言，殷娇娇微怔，旋即对着病床上的男人翻了个十分优雅的白眼，冷声哼笑道： “谁跟你计较这个了，顾云岑，我不了解你是什么性格吗？从韩先生把你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全都告诉我后，我就知道你一直等着‘邀功’呢，要不然，你才不会让韩平林了解得那么全面呢。” -- 第191页 “那娇娇你在气什么？”顾云岑这次是真的不解了。 殷娇娇扔下手中的花枝，走到病床边俯视着苍白虚弱却不减俊美风姿的前男友，颇为恼怒地质问道： “顾云岑，既然你十分清楚怎么才能暂时消除特殊体质的弊端，那天晚上为什么又半途而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习惯实在是太讨厌了？如果你当时听从我的要求，改掉不订婚就不深入交流的刻板保守观念，之后根本不会受伤。然后，我就不用冒着违背协管署限制条例的风险，急匆匆地赶来救你，还错过了一场，咳，还损失了好些珍贵的灵药。” 顾云岑：…… “如果我不受伤，大概就没有之后了，”顾云岑伸手拉住凑到自己身边的小狐狸，语气异常平和，但内容却有点儿火~药味，“娇娇，如果我不受伤，那个轻浮浪荡满头黄毛的男人是不是就要成为你的新男友了？很抱歉，打扰了你和新欢的午餐。” “不是满头黄毛，那是很漂亮的璀璨金发，”殷娇娇顶着顾云岑幽深微凉的视线，坚持维护自己的审美，“况且，路易斯的为人并不轻浮浪荡，而是热情开朗、友善大方。” “呵，可我顾云岑却冷漠严肃、心思深沉，对了，还刻板保守，听上去确实不讨人喜欢。但是，娇娇，现在一切都有些晚了，我为了留住你，已经赌上了大半条命，你真的能做到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殷娇娇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不在乎呢？” 顾云岑用力攥住殷娇娇的手，声音却极为平静冷淡： “那我愿赌服输，终身与危险为伴。娇娇，我不会怨你，但从此以后就会真正忘记你，你我之间再无情谊。” “再无情谊吗？” 殷娇娇闭了闭眼，如果是十年前听到这样的话，她会难过，可也不会太过留恋，因为她始终相信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可经历了十年后的重逢，又得知了顾云岑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她此时当真无法做到干净利落的割舍。不仅如此，她现在已经清晰地意识到，如果顾云岑真的出了意外，或者如他所说，终身和危险相伴，那她肯定要存下心结的，并且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 “顾云岑，你这是强买强卖呀。” 听出了殷娇娇语气中的妥协，顾云岑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眼底也浮现出浓浓的欣喜之情，他异常清楚殷娇娇的妥协意味着什么。 “是愿者上钩，娇娇，你最喜欢的永远是我。” 他之所以敢“强买强卖”，就是仗着小狐狸喜欢普通人类顾云岑。不管她有多少漂浮不定的心思，她终归最喜欢她的顾先生的。所以，只要自己给小狐狸提供一个必须安定下来的理由，她就可以为他放弃其余的次要选项。 同时，顾云岑也非常明白，如果殷娇娇没有那么喜欢他，那么，不论他使用什么样的苦肉计，也注定等不到小狐狸的妥协和心软的。 瞧着顾云岑眉目间的喜悦与了然，殷娇娇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她才愿意承认最喜欢谁呢。而且她始终坚信，顾云岑这个男人贼得很，如果重逢的那晚他和她享受了鱼水之欢，让她成功了却十年的惦念与遗憾，那她肯定就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顾云岑抬手摸了摸殷娇娇的头发，又和她十指相扣，眼里心里都是面前这只难为情了就喜欢哼哼的小狐狸精。 柔情蜜意了几分钟后，殷娇娇再次充当破坏气氛小能手，十分坦然告诉了顾云岑一个事实。 “顾云岑，在我们正式复合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我在玄灵界订婚了，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双修道侣。如果你不介意这件事的话，那我们就继续在一起吧。” “名义上的？”早有心理准备的顾云岑准确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殷娇娇“嗯”了一声。她瞧着顾云岑不太好看的气色，也弄不清楚这是受伤体虚的缘故，还是因为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于是，她使了巧劲儿把手从顾云岑的手中抽了出来，又让顾云岑重新靠卧在病床上，还十分细心地给他盖好了被子，然后才挑挑拣拣地说了自己和凌云宗顾宗主订婚的前后始末。当然，她重点说了这是一场名义婚约，在订婚前双方就已经约定好，订婚后各自自由，互不干涉。 听完殷娇娇的解释，顾云岑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位顾宗主也喜欢你？而且他明确告诉你了？” 殷娇娇并不奇怪顾云岑能从她的叙述中推断出这些。 “嗯，因为他在订婚前主动告诉了我这一点，我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但顾宗主那样骄傲的男人，如果我一直不给他回应，他肯定就会放弃的。毕竟认真算起来，我和他之间的交集其实并不是很多，哪怕有好感，也不会很深刻的。” 这话让顾云岑心里一叹，暗道如果“顾宗主”当真和小狐狸精只存在那些表面上的交集，确实不会情根深种，大概只会有些浅浅的喜欢，然后在察觉到殷娇娇已经有心上人后，就迅速斩断情丝。 “娇娇，我能听出来，你很欣赏那位顾宗主，如今他又是你名正言顺的双修道侣，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就因为对方长相平凡？” 殷娇娇认真想了想，坦言道： “说实话，长相这个问题，哎，确实是能不能恋爱的主要因素。但事无绝对，如果对方是顾宗主的话，嗯，再相处得久一些，说不定我会克服困难喜欢上他的。 -- 第192页 “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顾云岑。我实话实说，如果我没有和你谈恋爱的话，或者说，如果没有先遇见你的话，我接受顾宗主的感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可事实就是，你出现了。顾云岑，有了先出现的你，我就不愿意再考虑他了，毕竟他确实没有你长得好看呀。” 顾云岑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复杂到让殷娇娇都要误会他牙疼了。 “顾云岑，你还好吗？要不要吃药？” “没什么，娇娇，我只是……”顾云岑本着未雨绸缪的精神，打算替另一个自己说些好话，为未来的感情之路做些铺垫，“如果我渐渐衰老了，怎么办？而那位顾宗主却可以一直保持着最好的状态，陪你度过漫长光阴，你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会很多。” 殷娇娇没品出什么好话，她只注意到了变老这个问题，顿时瞪圆了一双潋滟星眸，诧异问道： “顾云岑，你打听了那么些消息，还把自己的体质改得乱七八糟的，就没打听到，你这样的六阳至纯体质一旦和九尾狐族有了阴阳交融的亲密关系，虽然不能延寿，但容貌什么的却不会变老了吗？ “所以，顾云岑，如果我们在一起了，真正在一起了，直到你寿元耗尽的那一天，你都会保持着盛年时期的英俊挺拔外表和健康不肾亏的体魄的，这个，也算是我们九尾狐的天赋祝福技能了。” 顾云岑摇头失笑，他抬手盖住小狐狸精越说越闪亮的眼睛，有些无奈她关注错了重点，只好再接再厉道：“但我只能陪你几十年。如果那位顾宗主很好……” “哎呀，顾云岑，你为什么要纠结这种事呢？是担心我以后还是会和顾宗主走到一起吗？” 殷娇娇拉下顾云岑的手，盯着他的双眼认真解释道： “可是即便假设成真的话，那时候的你肯定早就入土为安了，说不定都投胎转世了，所以，未来怎么样，和你根本没有多大关系呀。 “你放心吧，在你彻底断气之前，只要你一直不变心，我也不会变心的。唔，等你死后，你去轮回投胎，我就相当于你的前世姻缘了，尘归尘，土归土，难道你还要关心前世伴侣的后续恋爱经历吗？” 顾云岑闭了闭眼，觉得再听小狐狸说下去，自己大约就要真的被气出重伤了。深吸了一口气，顾云岑决定跳开这个话题。 “娇娇，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就是在我有生之年，你只是我顾云岑一个人的女朋友、妻子和伴侣，我们一起生活在人间界，有婚礼有誓约。你是顾云岑的妻子，我是殷娇娇的丈夫，这段关系，一直延续到我死亡的那一天，可以吗？” 殷娇娇有些迟疑：“有必要吗？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呀。” 顾云岑摇了摇头，目露失落： “我无法让你解除那段名义上的婚约，心里始终不安，也不痛快，尤其是在得知你的名义未婚夫其实对你心存好感之后。娇娇，我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在人间界，在我活着时候，你和我的关系才是名正言顺的。” 殷娇娇自然知道顾云岑的固执，否则他在床笫之间也不会那样隐忍，只是……涉及到承诺，她总是不愿意轻易付出。 “那个，顾云岑，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你给我些时间。” 顾云岑点了点头，本来就做好了等待的准备，所以也不催促殷娇娇。 这天之后，殷娇娇和顾云岑谁也没有再提一生承诺之事，两人的相处状态又如同十年前一般亲密随意。但因为顾云岑的特殊体质和养伤情况，殷娇娇暂时没有跑出去找以前的朋友玩，而是一直陪在顾云岑身边。 在医院待了七天后，顾云岑和殷娇娇就搬到了江城郊外的一幢豪华别墅内。他们之所以没有返回之前居住过的那套大平层，也是因为殷娇娇觉得独幢别墅更方便她绘制设置大型的防护阵法，好保护如今体质特殊的病美人顾先生。 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正在草地上悠然晒太阳的殷娇娇凝视着管家送来的石榴口味气泡灵酒，不知怎么，心里就忽然生出了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她接过冰镇过的气泡灵酒，向管家轻声道了谢，然后慢慢啜饮了一口。再次确定，这是她最喜欢的灵酒口味，也是她目前最喜欢的恋人在十年前为她准备的订婚礼物之一。如今，那个恋人重伤初愈，又开始在书房里勤勤恳恳地工作。 顾云岑对她所求不多，也所求过多，从始至终，他最想要的，其实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那就答应他吧，看在这杯冰凉可口的气泡酒的份上。” 这么想着的殷娇娇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顾云岑说出她的答案，而是直接给“远在玄灵界”的凌云宗顾宗主飞鹤传书。 信中，殷娇娇告诉她的名义未婚夫，她决定要陪另一个男人度过数十载的人间界岁月，等到这个她最喜欢的男人入土为安了，她再返回玄灵界继续履行婚约。 “等顾先生过了头七，我们再商量正式举行双修大典的日期。顾宗主，如果在这百年中，你幸运遇到了你的真正桃花缘，随时可以联系我解除婚约……” 第69章 第六十九颗夹心巧克力糖 娇娇在人间界…… 殷娇娇的飞鹤传书在极短的时间里传到了凌云宗内的某座巍峨山峰上, 又在转瞬间没入了一处灵气环绕的璇玑洞府中。 -- 第193页 此时的洞府内，凌云宗太上长老楚河端坐紫玉榻上，他的大徒弟秦泊明坐在不远处的仙檀木八仙椅上, 师徒二人正在说话, 就被这突然闯进来的飞鹤传书打断了交流。 秦泊明目睹着一抹鹤形灵光如同流星般倏尔划过，径自越过屋主楚河道君并直奔角落里的一尊碧色铜鼎而去，不禁恍然道： “原来是旁人给顾师弟的飞鹤传书。这么说，顾师弟又悄悄离开宗门了？” 楚河“嗯” 了一声, 没有多说什么。 他和秦泊明都比较了解顾云岑的习惯。这位凌云宗宗主有时候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不在宗内的消息，便弄了这尊碧色的青鸟方鼎放在师父楚河这里。 如此一来，凡是传给顾云岑的飞鹤信件都会先飞入宗内, 然后直接投入这尊碧色铜鼎内。紧接着，进入鼎内的飞鹤灵光会通过一种特殊的传输阵法，悄无声息地转入到远离凌云宗的顾云岑的手中。整个过程, 也只是比顾云岑直接接收到飞鹤传书慢了十几秒钟而已。 等到青鸟铜鼎不再泛起碧色灵光后, 秦泊明才继续开口道：“师父, 你知道顾师弟这次外出去什么地方了吗？” “不太清楚，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师弟的去向了？” 秦泊明叹了一口气，语气微沉： “今时不同往日, 师弟他已经是娇娇的未婚夫了，就不该像以前单身时候那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最起码，他得跟娇娇交代一下行踪。再有，他这样神神秘秘的, 万一是去私会什么小情人呢？” “你师弟比你靠谱多了, ”楚河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认真闭关修炼的大徒弟，漫声道，“况且, 老二他心仪娇娇，这次出门说不定就是和未婚妻一起旅行去了，你不要说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胡话。” 感受到了师父的嫌弃之情，秦泊明立刻不满地呛声道： “师父，你现在可太偏心了，算了，我都这么大了，也不争宠了，您老人家愿意偏着顾师弟就偏着吧。不过，不是我胡言乱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师弟和娇娇之间，是顾师弟一头热，娇娇对他没有多少男女之情的。所以，师父你说的一起出门约会旅行之类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楚河其实还真不知道二徒弟去做什么了，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淡然姿态。 “你忘了你师弟的真正模样了吗？狐族有几个不爱美貌的？若是老二他去掉幻容面具，再多动一动他那多的不能再多的心眼，肯定能讨人家小姑娘喜欢的。依我看，他这次之所以选择悄悄出门，说不定就是既想在娇娇面前展示真实相貌，又不愿让旁人知道他的真正长相。” 提起自家师弟的容貌，秦泊明难得没话说，那确实足够英俊。 安静片刻后，秦泊明摇头道：“顾师弟这些年一直用那副普通外貌示人，我险些忘记他的真正长相了。” 说起顾云岑易容这件事，其实也是有故事的。 当年，楚河救了年幼的顾云岑后，在返回凌云宗的途中，遇到了劲敌的联手伏击。双方打斗过程中，还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顾云岑被一名修为高深的邪修释放的毒火伤到了，整张脸都被烧得血肉模糊。 返回凌云宗后，楚河为了给顾云岑疗伤祛毒，特意请来百草谷的罗谷主看诊，罗谷主给顾云岑做了检查后，表示可以治疗，但由于毒火难缠，顾云岑要想恢复如初的话，还需要数年的光景。 楚河得知这个诊断结果后，有些担心小孩子可能会因为容貌问题被同龄人嘲笑，进而产生自卑焦虑之类的情绪，便又送给了顾云岑一张可以改变容貌的千变幻容面具，让顾云岑在伤好之前先戴着。 彼时，并不是真正小孩子的顾云岑得到千变面具后，由于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刀光剑影和尔虞我诈，还不是很信任楚河与凌云宗的他选择了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普通外貌。然后，他就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度过了整个青少年时期。 直到顾云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他脸上的伤才彻底痊愈。那时候，顾云岑已经对楚河与凌云宗有了信任之情，便在楚河和秦泊明的面前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实容貌，同时也准备用自己真正的模样在宗门内四处走走。 只是，第一次不戴面具出门的顾云岑早上离开，中午就急匆匆地返回了，还再次戴上了那张他戴了很多年的面具法宝，之后更是一直没有当众摘下来过。 所以，整个凌云宗内，见过并知道顾云岑真正长相的人，也就只有楚河和秦泊明两个而已，连后面入门的师弟们都不清楚。 “诶，师父，师弟脸上的伤应该早就痊愈了，怎么一直没有卸去千变面具呢？” 这个问题令楚河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表情。 “老大，我跟你说一下我的猜测，你千万别对你师弟提。” 秦泊明立刻欣然点头，和师父楚河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显然，师徒二人以前也没少这样分享八卦。 “当年你师弟他匆匆跑回来，还再次戴上了千变面具，问他原因他又不说，实在让人感到非常奇怪。出于对徒弟的关怀，我便隐身在宗门内走了走，果然就听到许多弟子都在谈论一件事。 “他们说，宗门的交易区内突然冒出来一位长相极为俊美的修士，一出场就吸引了交易区内大部分女修和小部分男修的注意力。然后，那天刚好有几个行事作风比较娇蛮直率的女修也去了交易区，她们为了先一步打探到那名陌生美貌玄修的姓名身份，再加上彼此间本来就有旧怨，三言两语的，就起来冲突，导致整个交易区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 第194页 “最后，那名长相俊美的修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据说当时脸色很冷，神色非常不耐烦。” “那名长相俊美的陌生修士……” “哈哈，本君认为，那就是你顾师弟。” “原来顾师弟当天是被争风吃醋的女修给吓回来的。”秦泊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见大徒弟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楚河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并温声推脱责任。 “我可没有说老二是被吓回来的，也许他就是感觉烦了，认为普通相貌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秦泊明无语地瞧了自家师父一眼，懒得拆穿他这种甩锅行为。 “好吧，坏话都是我说的，”秦泊明冷冷一挑眉，失去了和师父友好闲聊的兴趣，转而说起了正事，“师父，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讨论一下我的心境问题。自从消除了回溯时空的隐患后，我一直没有像阿绮他们三个那样立刻闭关，是因为我感应到，如果我心境中的破绽不补足，即使闭关百年也是无用的。” 谈起徒弟的修行之事，楚河又是一位有担当有见识有责任心的道君了。他半阖双目，沉吟着说道： “你能这么快就注意到心境方面的不足，很好。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建议，就是去人间界中历练一番。注意，是真正的历练，不是依仗着修为和天资去居高临下地俯视那些普通人类，而是真正理解他们的创造力和潜力，真正敬畏生命和勇气。” 楚河凝眉沉思片刻，决定听从楚河的建议。 “那好，我去人间界，尽量……不使用任何修士的手段。” 楚河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劝道： “那还不够，你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除了感情问题，就没有受到过太大的挫折，也没有真正感受过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这样吧，我记得老二很久之前研究出过一种丹药，修士服用之后，就会变得和普通人无异，使用不出任何玄灵手段，甚至连身体素质也会跟着变弱，除非服用对应的解药。老大，一会儿你去找当值的执事问问吧，问问那种丹药还有吗？要是有的话，你领取一份，然后再去人间界历练。” 秦泊明微微颔首，忽然联想到之前殷娇娇叙述过的一些事情，便迟疑问道： “这个药，是不是之前那个杜可可服用的那种？玄修或者灵修一旦服用后，就能避开九成以上的灵气探测检查手段。即使动用协管署的专业仪器，也暴露不了修士身份？” “就是那种，”楚河道，“杜可可那件事之后，老二就传令宗门，让执事弟子们注意一下这种丹药的流向，又查了一下宗门内剩余丹药的份数并严格限制了兑换条件。不过，你应该是符合的。” “我明白了，我会让自己彻底变成普通人类然后融入人间界的，也会以普通人类的身份和能力谋生。但我想，不论到哪里，我肯定会迅速脱颖而出的。” “希望如此。”楚河慈爱地忍住了给徒弟泼冷水的念头。 接下来，师徒两人又简单说了一些关于秦泊明修炼进度的事。等到楚河手边的茶壶再次空了下来，他就不耐烦继续和徒弟说话了，于是十分洒脱地挥了挥手，示意秦泊明该告辞离开了。 ——*—— 与此同时，在热闹繁华的人间界，已经得到一生一世承诺的顾云岑把他的小狐狸精抱到膝上亲吻，且越吻越灼热越缠绵。趁着殷娇娇晕乎乎的时候，他打横抱起心爱的伴侣，一路纠缠着回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这次，顾云岑不打算再半途而废了。 然而，殷娇娇不乐意了。 在快乐成真的前一刻，眼波迷离的小狐狸忽然意识到，虽然她已经给出了承诺，可严格来说，她此时并没有成为顾先生的未婚妻呀。所以，之前那样克制保守的顾云岑，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热情并且不隐忍了？ ——曾经信誓旦旦说好的举行仪式后才能真正在一起呢？ 于是，这次在关键时刻喊停的一方终于轮到殷娇娇了，她贪恋地摸了摸男人温热坚实的腹肌，然后迅速往旁边一滚又裹紧了小被子。 “顾云岑，”小狐狸精从被子里伸出白嫩的脚趾勾了勾男人凌乱的衬衫，拧着眉头怀疑问道，“还没有订婚呢，连戒指都没有，你就要打破自己的坚持啦？” 顾云岑：…… 顾云岑一直觉得，因为他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怎么善良过，所以得到了一只名叫殷娇娇的小狐狸精来作为报应，瞧，她总是懂得如何折磨他。 “娇娇，你的真心承诺，比任何表面上的仪式都具有效力。” 殷娇娇哼了哼，裹着被子在床上小幅度地滚了滚，滚掉了脑子中的旖旎风流后，才挑着秀气的眉毛温声细语地问道： “顾先生，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以前拒绝我的那些理由其实都是借口？你就是仗着自己的美色在一直钓着我，想要骗我订婚甚至结婚，对不对？” 顾云岑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呢？若是做个诚实坦荡的男人，估计马上就会被赶出卧室，可是他又骗不了她。于是，顾云岑再次低头吻住小狐狸的温软红润双唇，不让她再发出任何疑问。 当然，由于顾先生没有给出非常合理且可信的解释，他今天能得到的，也就只限于亲吻和拥抱。 至于更多的，大约就要等到正式仪式之后了。 -- 第195页 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半月时光一晃而过。这天闲来无事，殷娇娇盘膝坐在沙发上分析过自己近期的心里状态，大约就是在承诺过一生一世之后，她就产生了一种自己碗里的美味什么时候吃都能吃到的笃定与不紧张。而不像之前那样，因为随时准备开展一段新恋情，所以就潜意识地觉得要抓紧机会亲近顾云岑。 这其中的差别，应该和借书读与买书读之间的不同差不多吧。 “但我也只有几十年的寿命而已，”听完小狐狸的碎碎念之后，最近有些上火的顾先生喝了一口静心凉茶，无奈笑道，“娇娇，与你的漫长生命相比，我们在一起的几十年也是十分短暂的。你应该抱着之前那种紧张而珍惜的心态对待我的。因为我们依旧是过一天就少一天。” “哼，你不许进谗言。”殷娇娇对着优雅喝茶的顾云岑鼓了鼓脸颊，嗔怒地瞧着身边这个用自身美色骗单纯小狐狸结婚的狡诈男人。 “当真是谗言吗？普通人类的一生，又能有多长呢？”顾云岑目光溶溶，一贯沉静淡然的眉目间藏有几丝极淡的悲哀怅惘。 还在养伤的俊美男人偶尔流露出的隐约脆弱悲伤，是极为动人的，尤其能打动身边嘴硬心软的伴侣。 于是，殷娇娇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里，决定给他握一小会儿。 但由于顾先生深谙“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的，所以在拉到了手后，他又拐弯抹角地获得了晚上的约会出游机会。 “虽然答应你出去约会了，可你想好去哪里了吗？先说好呀，顾云岑，我不想看电影不想听音乐会不想欣赏各种表演。我想去游乐园或者酒吧那种热闹随意的地方，但又不想玩游乐园里的项目或者在房间里喝酒。” 顾云岑当着殷娇娇的面飞速浏览了一遍他提前做好的约会攻略，含笑道： “那就去滨河广场那边吧。那里正在举办一年一次的江城传统文化展示活动，有不少有意思的摊位。另外，滨河广场的南侧就是有名的娘娘庙小吃街，晚上特别热闹，小吃的种类也很丰富。娇娇，我们今晚去那边散散心。” 听到有小吃，殷娇娇矜持地同意了顾云岑的提议，然后飞快地甩开他的手，跑去楼上换衣服。 夜幕降临，顾云岑牵着殷娇娇走在熙熙攘攘的夜市小吃街上，神色轻松而愉悦。殷娇娇一边啃着手中的茉莉花茶味甜筒冰激凌，一边寻找接下来要品尝的小吃。 “哎，前面那家摊位卖的是什么？你看，顾云岑，大家排了很长的队伍呀。” 顾云岑不会在这种时候用神识“作弊”，他充分享受和娇娇在人间界的平凡日常，因而在张望了一会儿后，不得不遗憾摇头。 “请问，前面是卖什么的？”殷娇娇笑吟吟地询问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大眼睛姑娘。 站在队伍末尾的大眼睛姑娘闻声转头，看到殷娇娇的模样后顿时眼睛一亮，随后她又注意到护在殷娇娇身后的顾云岑，眼中的光芒更闪亮了，心想好般配的大帅哥大美女呀。 “前面是卖烤鱿鱼的，就是那种大串的刷着辣酱的烤鱿鱼。” “烤大串鱿鱼？我之前也路过两家卖这个的，看上去生意都差不多。怎么这家这么多人，是格外好吃吗？还是有优惠呀？” “不是的，”大眼睛姑娘笑嘻嘻地摇了摇头，对着殷娇娇眨了一下眼睛，“我之前吃过这家的烧烤，说实话，味道和其它家都差不多，也没搞什么优惠活动。哈哈，有这么多的顾客，是因为这家摊主找了个冰山帅哥打下手。凡是在这家买鱿鱼串超过38元钱，都可以得到冰山帅哥亲手递过来的烤串，并且还会听到他亲口说，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这下，轮到殷娇娇露出闪闪亮的眼神了。 “冰山帅哥呀？” “对，冷冰冰的不爱笑，可是叮嘱顾客的时候又有一点不经意的温柔……” 顾云岑皱了皱眉头，不远处一个同样拎着东西等待女伴的年轻男孩儿插话道： “就为了一句话，就非得排队等这么久。啧啧，我也没发现那个男的有多帅呀，冷冰冰的，一看就拽得很。” 大眼睛姑娘不搭理那些酸溜溜的男同胞，继续对殷娇娇“科普”。 “哎呀，反正这条街上哪家的烤鱿鱼味道都差不多，当然要吃帅哥亲自递过来的了。而且，说不定那些鱿鱼串就是帅哥亲手串的呢，亲手哦，嘿嘿。” 说到这里，大眼睛姑娘对着殷娇娇露出了一个姐妹都明白的俏皮笑容。殷娇娇立刻回以同样饱含深意的微笑，然后迅速站在了队伍末端，相当认真地排起队来。 队伍缓缓往前移动，大眼睛姑娘等得有些无聊，又回头和殷娇娇搭话：“美女，说实话，那个卖鱿鱼的冰山帅哥其实没有你男朋友帅气的。” 殷娇娇吃掉最后一口冰激凌，眉眼弯弯地说道： “不要紧的，我就是想排队吃烤鱿鱼。来夜市不排队，就觉得缺点儿什么。” 这话，包括板着脸站在不远处拒绝一起排队的顾云岑在内，就没人相信。 等到终于轮到殷娇娇了，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贩卖烤鱿鱼的小车内，是一对中年夫妻在忙碌干活，并不见什么冰山帅哥。 不过，等到架子上的一排鱿鱼串烤熟了，就听中年男人吆喝了一句：“明子，过来给顾客打包。” -- 第196页 随着这声招呼声响起，殷娇娇还没有看到“明子”的真容，就先感到之前远离队伍的顾云岑跟了过来，并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赶紧回头对着男朋友甜甜一笑，而后立刻转身看向烧烤小车，果然发现小车后方站起来一名正在做杂活的年轻男子，他放下手中的碳炉，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大步走了过来。 这名年轻男子一声不响地站在了小车尾端的打包区域，开始熟练地工作起来。 “谢谢惠顾，欢迎……” 来到人间界半个月的秦泊明一抬头，就看见了队伍前方正在等待的一男一女。 与此同时，殷娇娇和顾云岑也看清楚了这位闻名夜市小吃街的冰山美男子。 “秦……泊明！” “顾、顾师弟？你和娇娇跑来人间界约会吗？” 第70章 第七十颗夹心巧克力糖果 娇娇觉得快乐…… 顾师弟？约会？ 殷娇娇有瞬间迷茫, 她下意识地顺着秦泊明的视线瞧了过去，正好看到…… “顾、云、岑？” 缓缓念出普通人类顾先生全名的同时，一些隐藏在殷娇娇脑海深处的模糊猜测纷纷涌了出来, 那些模棱两可的细节, 那些隐晦暗淡的关联，此刻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醒目！ 顾云岑顶着殷娇娇投向他的交织着惊疑与恼怒的明锐目光，第一反应是先牢牢握住殷娇娇的手，然后才对着浑身烤鱿鱼味的师兄微微颔首, 敷衍笑道： “秦师兄，好久不见。我和娇娇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你先忙, 我们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完这话，顾云岑垂眸认真望向已经板起一张俏脸的小狐狸，十足温柔又极其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娇娇, 我们谈一谈, 好不好？” 殷娇娇慢慢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顾云岑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然，即使他此刻不痛快承认，殷娇娇也在秦泊明的“提示”下, 把那些曾经出现过又被她粗心忽略的凌乱线索重新串联在了一处。 “谈一谈？唔，当然要好好谈一谈，诚意十足地……谈一谈。” 殷娇娇晃了晃被顾云岑紧紧抓住的手，发现根本甩不开后, 不禁挑眉冷哼一声。 她心想, 握得这么牢做什么，难道这人以为她殷娇娇发现被欺骗后，会嘤嘤嘤地伤心跑开吗？还是会学某些狗血剧情里的捂住耳朵哭喊“我不听我难过我心疼我不听”那一套？ 呵, 不可能的！不管狗男人的理由是什么，不管以后会不会原谅，先揍一顿再说！ 顾云岑见殷娇娇没有当场爆发怒火，而是愿意听他解释，心里先舒了半口气，他不再理会一旁皱着眉头目露疑惑的秦泊明，拉着殷娇娇就准备离开。 “等等，”正在酝酿怒火的小狐狸并不急着离开，她语气淡淡地说道，“我买的烤鱿鱼串还没打包好呢，我要带走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半个小时后，殷娇娇和顾云岑一起凭空出现在了某处没有人烟的海岛上。顾云岑的手中还攥着一块给某只小狐狸擦嘴角辣椒酱的手帕。 “顾宗主，装病养伤的日子舒服吗？” 瞧着出门前还是病弱美男如今却神光内敛灵息醇厚的男人，殷娇娇冷冰冰地问道。 顾云岑想，每天有心爱的道侣陪在身边，怎么会不舒服呢？但是，有些实话不能这样直愣愣地说出来，否则自己大约就要成为下一个被禁止进入狐族领地的凌云宗玄修了。 “娇娇，不论是凌云宗宗主还是人间界的顾云岑，我都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有些是无心意外造成的，有些则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但在感情方面，我一直不曾欺骗你。从始至终，不论哪个身份，我都倾慕你，也从未对你隐藏过我的真实感情。” 殷娇娇扬了扬眉，懒得再啰嗦，直接一拳朝着顾云岑脸上挥去。 顾云岑一边闪躲一边无奈问道：“娇娇，不是说好要谈一谈的吗？” “骗你的，”小狐狸的拳风凛然迅猛，如同天降烈火，毫不留情，“要想和我好好谈一谈，就得先和我好好打一架。顾云岑，这里是人间界，禁制胡乱动用灵力玄术，所以，你我今天这场架，只拼体术，不动用灵力。顾云岑顾宗主，你敢不敢和我尽情打一场？” 顾云岑微微后仰避开殷娇娇的直拳，而后又旋转腾挪急速化解了来自腿部的狠辣攻击，还来不及缓一口气回答殷娇娇的问题，下一轮连环攻击又如同疾风骤雨般袭来…… 几招之间，顾云岑就真切感受到了九尾狐族的强悍攻击力，同时也清晰地意识到，今天这场只拼体术的架是不能不打了。不，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这顿揍不能不挨了。 就在顾云岑稍稍闪神的功夫，殷娇娇脚尖轻点拧身而上，腿法奇快化作旋风幻影，直接攻击顾云岑的腰腹要害，不留一丝余地。顾云岑凭战斗本能侧身闪避，忽然又感到面部一阵隐隐刺痛，原来，殷娇娇的拳头已经无声无息又迅猛无比地贴近他的鼻尖了。 这次，顾云岑再不能一味躲闪防护了。 为了不被捶断鼻梁，他不得不扬手出招阻拦殷娇娇的进攻，顺势化守为攻，用绵绵荡荡的雄浑掌力巧妙地化解小狐狸那虚虚实实又快若闪电的灵动身法。 -- 第197页 殷娇娇见顾云岑终于回击了，并且一出手就是蕴含一丝法则道意的水属性掌法，立刻见猎心喜地喊了一声“好”。 这时候的她暂时忘记了那些情情爱爱的纠葛，极为渴望和眼前的掌法较量一番。 她的拳法一半来自传承一半领悟自跳跃灵动又霸道炽烈的凤凰火焰，正好和顾云岑如今使用出的浩瀚潮汐掌法相克。自来水火不相容，较量起来当然足够酣畅淋漓…… “顾云岑和顾宗主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大约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这个想法在殷娇娇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又立刻被熊熊战意覆盖。 这一场架，从天黑打到天亮，又从朝阳初升持续到夕阳西下。 待到又一次繁星满天之际，顾云岑终于在硬抗了一拳后找到了靠近殷娇娇的机会。他根本顾不上伤上加伤，旋即使用了全部力气把面露疲惫却双眼兴奋的小狐狸束缚在了怀中，当然，再次期间他又被狠狠连踹了三脚。 “嘶——娇娇，暂时休战，好不好？” “不好，打到精疲力竭才是真痛快。”殷娇娇觉得还没有用妖身战斗呢，现在就停下来有些不上不下的。 顾云岑立刻示弱道：“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我就要忍不住动用除了体术之外的其它战斗手段了。娇娇，你身具上古九尾狐血脉，又修习过凤凰一族的浴火涅槃功法，于近身战斗方面强悍异常。纵然我的修为要比你高些，单单比试体术的话，也难免吃力。这一场，我认输，好不好？” 殷娇娇在顾云岑怀里挣了挣，发现他始终不松手，显然还是很有力气的。可见这个男人又在巧言令色地忽悠她了。 不过，明明知道顾云岑这番示弱的话里含着不少水分，可娇娇还是免不了缓和舒展了眉目。毕竟拧干水分后，还是存在事实基础的，一来她确实很厉害强悍，二来，顾云岑夸奖得也挺真心的。 敏锐察觉到怀中小狐狸心情微微转好，顾云岑立刻抛出另一个话题来转移殷娇娇的注意力。 “娇娇，我猜你已经想到了，之前的黑塔幻境考核里，那位叫做顾云岑的皇夫并不是幻境里的虚幻人物，而就是我本人。娇娇，我们的缘分很深，即使在幻境中忘记了过往的真正身份，只凭本能和一段虚假的记忆行事，我们还是选中了彼此。娇娇，我们其实已经以夫妻的身份相濡以沫地度过了一辈子了。” 提起黑塔幻境里的经历，殷娇娇不由自主地记起了她刚刚离开幻境时心里的那些疑惑。 那时，她大约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因为线索太少就没有继续深究。后来返回人间界，她又把精力都扑在了工作和如何推倒男朋友这件事上，就渐渐淡忘了之前的那一点点怀疑。再后来，就是时空回溯之事。因为牵涉到父母亲人长辈的修炼和寿元，她更是把各种杂念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专心琢磨如何向天道还债…… 而十年后的今天，她和顾云岑这家伙之间的关系简直已经发展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地步了。如果是单单其中一个身份，她绝对可以处理得明明白白的，可是，当普通人类顾云岑和凌云宗顾宗主合二为一后，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是她贪恋美色主动招惹顾云岑的，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境里。再有，她如何能忘记顾云岑毫不犹豫借出游龙弓和流光弦的恩义。 可…… “关于你的桃花煞和桃花缘是怎么回事？” 战意被打断了，骤然得知被欺骗的怒火也在一天一夜多的激烈战斗中释放了一大半，于是，殷娇娇开始有心情谈一谈了。 顾云岑眉心一跳，斟词酌句地解释道： “十年前，你说分手就分手，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我很没有安全感，就想和你建立一种名正言顺的关系，因而便制造了一个‘不得不’的理由，其实都是杜撰的。” 闻言，殷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很好，原来看上去德高望重的楚河道君也参与了进来。果然，自己当初那个不要接近凌云宗高阶玄修的想法是对的。 “那个石榴口味的气泡灵酒呢？” “娇娇，那个确实没有骗你。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坐船出海去九灵海域的那七天吗？那时我喜欢你，但没有做好和你在一起的准备，可是在发现你酒量不好又有些馋灵酒后，就萌生了类似的念头。 “紧接着，我们在九灵海域内一起进入了黑塔幻境又白头偕老一生……我便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心意，也知道以后肯定放不开你的。所以，我当时就联系了岛上的猴族灵修，请他们帮忙研制一种适合你饮用的灵酒，并准备在订婚宴上给你一个惊喜。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份惊喜要十年后才能送给你，还是在别人的结婚典礼上。” 这番解释让殷娇娇眸光微闪。 她抿了抿唇，记起自己十年前的仓促离开，心中的怒气便又消减了一分。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了顾云岑之后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苦肉计，什么强行改变体质，什么时时刻刻遭受生命危险，什么为了见她甘愿冒险……对了，还有他最近一段时间假装身体虚弱和心情忧郁来博取自己的同情……呵，仔细回想起来，都能给顾云岑这家伙颁发个影帝和金牌编剧头衔了。 “我当初是什么运气？那么多的帅哥，怎么偏偏就选中了隐藏在人间界的凌云宗宗主？” -- 第198页 殷娇娇思绪飞转，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她和顾云岑初次见面时的情形，虽然有自己贪恋美色的缘故，可追根究底，还是因为秦朗那个渣男。 于是，小狐狸精又把心底的怒火分给了秦朗三分。 “咦？等等，”正在迁怒的小狐狸忽然睁大了双眼，她立刻揪了揪顾云岑的凌乱衣襟，追问道，“顾云岑，我们初见的那天晚上，我‘醉酒’失去了记忆，醒来后就睡在了你家的沙发上。那是怎么回事？我当初怀疑是沈茜茹在酒水中做了手脚，因为哪怕我酒量不佳，人间界的普通酒水也不会对我有影响的。哼，我那时候根本没有怀疑过你，谁让你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类呢。” 顾云岑垂下眼睫，心道如果让他的小狐狸就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追问下去，自己大约还得被揍一顿。 当然，被揍不要紧，事情也迟早会一件件向她交代清楚，但却不能这么一下子全都坦白了，还是要讲究策略和步骤的。 于是，他放开箍在怀中的殷娇娇，后退半步，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光洁额头，同时温声道： “那天晚上的事情有些复杂，一两句解释不清楚的，我和你共享记忆吧。” 殷娇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着顾云岑敞开了她自己的神识海，而顾云岑也同样如此，毫不设防地让小狐狸的神识进入他的灵台。 不过，两人的神识连接很快断开了。因为顾云岑的情绪忽然变得很不冷静，甚至轻笑出声。这份发自内心的愉悦让他的神识海翻涌不息，根本不能好好分享记忆。 “你笑什么？” “娇娇，谢谢你信任我。” 闻言，殷娇娇沉默了一瞬。她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确实特别相信顾云岑。哪怕在得知了这家伙有双重身份后，还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对他敞开了神识海的防御。其实，无论在玄修还是灵修之间，这样的行为都是不太常见的。据说有些夫妻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不，可以说是防备更深。 “你太啰嗦了，”小狐狸哼了哼，莫名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于是立刻反驳道，“我是看你开放了神识海，才跟着这样做的。哼，既然你敢做，我为什么不敢？” “对，我同样信任娇娇。”顾云岑含笑答道，眉目温润，如松如玉。 “顾云岑，别说不相干的事情了，不是说要让我看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顾云岑握住殷娇娇的手，缓声道：“娇娇，这是一段比较长的记忆，我们换个不吹海风的室内环境好吗？” 如果不是为了打架方便的话，殷娇娇也不会选择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海岛，于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任由顾云岑安排谈话地点。 “娇娇，跟我来。” 话音未落，殷娇娇便被顾云岑带着瞬间转移了位置。 当殷娇娇再次踩到坚实的地面后，凝神一瞧，眉目间划过一抹惊讶。旋即，她又觉得顾云岑会选择这里也是意料之中。 “这里和我十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连你那天晚上送给我的鲜花都还在。” “除了那束鲜花，你还记得另一样礼物吗？” 殷娇娇眨了眨眼，十年而已，她又没有记忆退化，怎么会忘了那枚被拒收的订婚戒指。 顾云岑当着殷娇娇的面从自己的须弥空间里取出了那枚被放置了十年的戒指，放在殷娇娇的眼前。 就在殷娇娇以为顾云岑还想再送一遍戒指时，就听他不急不缓地说道： “娇娇，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大概也没做好和一个玄修长相厮守的准备。等我解释完所有疑惑之后，你肯定就会像之前对待凌云宗宗主那样对待我，疏远、防备，不给我靠近你的机会。可是，娇娇，你可以那样对待模样普通的‘顾宗主’，但你真的舍得立刻舍弃自己和普通人类顾云岑之间的感情吗？” 殷娇娇想说当然可以。然而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划过这间十年前和顾云岑同居过的屋子时，又有些不确定了。这里每一处熟悉的摆设，都能让她回忆起当初的心心念念与“求而不得”。 顾云岑又从须弥空间里取出殷娇娇送给他的那些补药丹丸和狐狸毛球护身符，还指了指卧室方向。那里，有一颗淡黄色的小星星，始终守护着这间屋子的主人。 “如果你和我从今日起就渐行渐远，你不觉得遗憾吃亏吗？娇娇，你在我身上倾注了那么大的精力，从十年前到十年后，可是却一直没有达成所愿，真的甘心就此放弃吗？” 殷娇娇当然不甘心，尤其是面对此时的顾云岑。恢复玄修身份后，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他的细微表情，他的气息和姿态，甚至他解开衬衫衣领最上面那颗纽扣的修长手指，都莫名充满了诱惑力。她猜测，他肯定使用了某种诱惑术，不影响神智，却扰乱了她的本来就不坚定的意志力。 “我确实觉得吃亏了，”殷娇娇眼波轻转，不经意间划过男人衬衫下的隐约诱惑，为难又诚实说道，“可是，现在不乐意吃亏的话，将来就要吃大亏的。” 顾云岑多了解殷娇娇呀，他一瞧见她这副装模作样为难的样子，眉宇间便有了一丝笑意。他伸手揽住小狐狸精的纤腰，把她拢到自己怀中，又在她耳畔含笑着保证道： “今晚我们就得偿所愿，好吗？只是一晚而已，不涉及任何承诺。娇娇，我保证，在你消气之前，我们的每一晚都不涉及承诺，好不好？” -- 第199页 殷娇娇往后仰了仰，想要和心怀不轨的男人拉开距离，却忽然发现顾云岑的睫毛真的好漂亮，还有他的鼻梁、嘴唇以及下颚的优雅轮廓…… “好……吧！” 小狐狸精一边牢记着自己仍然在生气这件事，一边忍不住心生剧烈动摇，然后很快就被成功勾引了。 ——既然不用负责，何必不睡呢？ ——对了，之前想问什么来着？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算了，不重要了，快乐最重要！ 第71章 第七十一颗夹心巧克力糖 娇娇和顾先生…… 小狐狸精快乐了一整晚加一白天, 她终于做成了每一只成年狐狸精都会做的事。 兴奋满足之余，她又忍不住沉思，和每个英俊男人做这种事都会如此快乐吗？不同的情人会产生不同的幸福感吗？ “在想什么, 娇娇？”身后传来男人喑哑性感的嗓音。 殷娇娇当然不会耿直地实话实话, 虽然她觉得自己正在思考的事情很有讨论价值，但顾云岑肯定不会是很好的聊天对象。 眼波轻转间，殷娇娇终于记起了昨晚被她忽略的那个问题。 “顾云岑，你还没有和我共享记忆呢, 我得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云岑伸手把背对着他的殷娇娇翻了过来，在分享记忆之前，这个昨晚信誓旦旦说着不要承诺的男人好似有读心术一般, 一边轻抚着小狐狸头发，一边用极为温和的语气说道： “娇娇，在玄灵界, 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在人间界, 你答应过，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直到我入土为安。所以, 我很高兴，我们之间……有名有实还有对彼此的承诺。” “那是你骗来的承诺。”殷娇娇不服气地反驳。 “不是骗来的，娇娇，”顾云岑目光幽深地瞧着怀里眉目慧黠的小狐狸, 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与笃定, “那是你最喜欢我的证明，所以算数的。” 殷娇娇被顾云岑瞧得有些莫名心虚，还有几丝懊恼。她皱眉思忖着, 虽然、虽然实际情况确实和顾云岑说得差不多，可如果她当初知道顾云岑会活得很长很长也许比她还长，她就是再喜欢他，也不会许下承诺的。 见殷娇娇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顾云岑无声叹了一口气，心知自己和这只小狐狸精还有得缠磨，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 于是，顾云岑也不等殷娇娇再次开口辩解，直接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向殷娇娇分享了他们初遇那晚的记忆。 在神识海中分享的记忆自然无法作假。因而殷娇娇不仅弄明白了自己失忆“醉酒”的真正原因，还从旁观者的角度“观赏”了一遍自己是如何用三条狐尾把顾云岑堵在墙角壁咚，然后在锁骨上画了黄金鸡腿勾引他的整个过程。 看着记忆中那样得意骄傲的自己，殷娇娇不忍心地捂住了双眼。她一向知道自己是有些偏科的狐狸精，但万万没想到，中了迷魂吐真丹后只凭本能和最真实想法行事的她，会在勾引男人时画一只黄金鸡腿！ 难道、难道她潜意识里觉得鸡腿最香吗？ 然后……曾经的她竟然还问顾云岑馋不馋……那得意洋洋的自豪感……意识海里的小狐狸精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声音听上去蛮可怜的。 顾云岑忍着笑陪着殷娇娇看完全场。等到记忆中的他给殷娇娇喂下解药并让她熟睡后，意识海里正在观看这一幕的小狐狸精根本没有心思责怪顾云岑当初下药的事，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过去的自己终于不用再继续犯傻了。 直到退出意识海后，殷娇娇的眉目间还弥漫着生无可恋的迷茫。 “顾云岑，这个、这个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不能对任何智慧生灵提起，包括你师父还有我父母，明白吗？” “好，我不说。” “要是消息泄露了，我肯定会被嘲笑的，顾云岑，我会成为狐狸精中的异类的，我会让娘亲失望的。呜呜，娘亲她当年交了那么多男朋友，现在还都维持着友好的交情，可是轮到我了，就、就只交了两个，一个已经结了死仇还心有白月光，一个就是你这个骗我承诺的坏家伙。我、我到底还是给我们狐族丢脸了……” 顾云岑见小狐狸精越说越伤心，眼眶隐隐泛红，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心疼。 他想安慰她，一着急就从须弥空间里拿出了一个食盒，里面是殷娇娇喜欢吃的卤凤爪和麻辣鸡翅，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香菇馅儿小馄饨。 闻到食物香气，正在伤感的殷娇娇有些心动地抽了抽鼻子，脸上的悲伤之情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片刻后，她的脸色就变得更糟了。 瞧瞧，她感到伤心了，顾云岑第一时间想到的哄她的办法就是投喂零食，而且还是和鸡肉相关的，这、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与此同时，顾云岑也罕见地露出了尴尬无措的表情。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一贯心思敏锐缜密冷静，却偶尔会在有关殷娇娇的事情上做出一些笨拙的举动。 “你去洗澡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扭开脸拒绝再看食盒的殷娇娇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翻过身的背影倔强而坚强，耳朵始终红红的，显然还处于羞恼状态中。 顾云岑无奈一笑，轻轻揉了揉殷娇娇的头发后，便按照她的话起身去了浴室，留下恼羞的小狐狸精独自平复情绪。 -- 第200页 然而，当顾云岑关上浴室门并打开花洒后，原本瞧上去情绪低落的殷娇娇竟立刻振奋起来。 她无声无息地跳下舒适松软的大床，惦着脚走到窗边查看她十年前悬挂在这里的星星，同时指尖灵光闪动，巧妙地更改了守护阵法上的几道符文。 随后，她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逃之夭夭。 顾云岑这个男人太霸道了，也太狡猾了，竟然骗了狐狸的名分又骗承诺，说了睡过不负责却又反悔了…… 不管如何，如今她已经快乐过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所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难道等顾云岑一点点筹谋着让自己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吗？不可能的！那个坏家伙，之前装病骗她的事还没算清楚呢，呵，他以为只是打一架就可以了吗？ 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共同居住过的卧室，尤其是浴室方向，殷娇娇努力无视了心中的不舍，骤然消失在了卧室内。 几乎是同一时刻，紧闭的浴室门被猛然打开，察觉到灵力波动的顾云岑瞬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并朝着殷娇娇消失的方向施展玄术灵诀。但就在顾云岑全力施展追踪千里术时，那颗挂在窗户边的小星星忽然发出了一阵朦朦胧胧的亮光，眨眼间便在卧室上方笼罩了一层保护结界，正巧拦截住了顾云岑的寻踪玄术。 这一耽搁，顾云岑就暂时失去了追查殷娇娇行踪的最佳时机。 冷着脸取下“好心办坏事”的小星星，顾云岑一下子就发现了殷娇娇在上面做的临时改动，再加上卧室里消失的食盒和零食，顾云岑几乎是气急而笑。 他此时倒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小狐狸精刚刚的伤心难过完全是假装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有条不紊地计划着逃跑，还不忘顺走零食。 沉默静立片刻，顾云岑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韩平林。” “顾先生好。” “韩平林，我最近会离开江城一段时间，预计一个月左右回归，期间你可能会联系不上我。” “知道了，顾先生。我会安排好各项工作的，就像以前一样，请放心。” “嗯。” “那个，顾先生……” “什么事？” “就是您和殷小姐的订婚典礼……原计划是在这个月内举办的。” “时间改到月末，如果月末我还没有回来，就先暂停吧，以后再重新筹备。” “……好的。” 撂下电话，顾云岑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不再施展任何追踪术，而是直接朝着某个隐秘的港口方向遁去。他想，如果是娇娇的话，十之八and九会选择去那个地方“玩耍”。 ——*—— 十天后，抵达九灵海域的殷娇娇远远望见了那座不知矗立了多少万年的逍遥仙宗玄天乾坤塔，不由得眉目舒展。 这一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在现实世界里被骗走了不好反悔的许诺，以至于很难再有机会顺利开展一段崭新的浪漫恋情，那她就去幻境里多历练历练，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那样的话，既有助于磨砺心境夯实修炼根基，又有很多机会邂逅不同风格类型的帅哥，简直两全其美。 想到许久不见的黑塔器灵前辈，殷娇娇微微一笑。 她十指翻飞打出了几个繁复的法诀，祭出适合游览参观的飞行法宝五彩绫罗纱云。而后便坐在舒服精美的代步法宝上，一路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一路慢悠悠地朝着黑塔飞去。 只是，当殷娇娇不紧不慢地抵达玄天乾坤塔附近时，轻松游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了一道她十分不想看到的熟悉身影。 “顾、顾云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殷娇娇瞬间睁大了妩媚的狐狸眼，惊呼出声。 她明明已经做了最周全的防追踪措施，屏蔽了任何可以追踪到她的方法了。 顾云岑目光幽深地望着坐在五彩纱云里俏生生的小狐狸精，心绪复杂烦恼，却又藏不住柔软喜悦。他想，自己和殷娇娇这辈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降服了谁。 “娇娇，如果你同意和我打赌，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打赌？”殷娇娇挑了挑眉，“赌什么？” “赌我们再次进入黑塔幻境后，你还会和我纠缠在一起，并且依旧可以白头偕老。娇娇，如果我的预测成真了，那等我们离开考核幻境后，就当真一生一世在一起。从今以后，你我彼此忠诚，生死相伴。” “你这么自信？” 殷娇娇歪头打量顾云岑，偷偷猜测这家伙是不是被自己气傻了。 “顾云岑，你该知道的，黑塔的考核幻境非常真实，几乎就等同于一个真实的世界，并且，进入其中后，我们都会失去记忆。所以，嗯，也许我们一辈子也见不到一面的，更别提在一起了。咦，等等，顾云岑，难道你希望塔塔前辈给你安排一个可以投机取巧的身份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才不和你赌呢。” 顾云岑摇头道：“我不取巧，当然也不会毫无交集。娇娇，一会儿我们可以请黑塔器灵给出几组不太适合相爱相恋的单身男女身份，你挑一组，或者我们一起抽取一组，然后再进入幻境接受试炼考核。” 然而，不等殷娇娇对顾云岑的提议有所表示，一直旁听的玄天乾坤塔器灵率先不乐意了。 -- 第201页 他不高兴地嗡嗡传音道： “喂，我是逍遥仙宗专门考核弟子的玄天乾坤塔，不是你俩谈情说爱的工具。顾云岑，殷娇娇，你们商量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存在。” 殷娇娇扑哧一笑，斜睨着顾云岑不说话。 顾云岑目光沉沉地瞧着五彩绫罗纱云上笑靥如花的小狐狸精，朝她招了招手，示意下来说话。 殷娇娇才不怕冷着脸的顾云岑呢。 “顾云岑，”殷娇娇跳下飞行法宝，慢悠悠走到男人身边，好奇问道，“你要怎么说服塔塔前辈呀？” “不需要特意说服的，”顾云岑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淡声解释道，“娇娇，你忘了？这十年以来，我们修炼的逍遥仙宗功法都已经有所小成了，按照逍遥仙宗曾经的规矩，宗内弟子的修为境界有所突破后，就可以获取一次幻境历练的机会。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是按照规矩办事，想来黑塔前辈也不会故意为难的。” “我自然不会为难前来考核的宗门弟子，”黑塔器灵扬声道，“可我却不会按照你们提出的特殊要求安排幻境中的一切。哼，别以为现在仙宗就剩下你们两个弟子了，就能得到特殊照顾。” “你确定？”顾云岑冷然地挑了挑眉，而后向黑塔询问了两个很现实的问题，一是黑塔的能量还充足吗，真的不需要他提供新灵源方面的帮助吗？二则是黑塔想不想让他尽早收徒传承功法，并尽量给逍遥仙宗挑选一些资质卓越的弟子？ 被捏住软肋的玄天乾坤塔：……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殷娇娇和顾云岑之间的赌约顺利进行了下去。抽取身份后，两人同时进入黑塔幻境，开启一段新的生命旅程。 这一次，当殷娇娇再次睁开双眼后，她成为了即将嫁入王府给一位鸡皮鹤发老王爷当续弦的侯门庶女。 而顾云岑则成了一位出身偏远小镇的年轻英俊穷书生。他和侯门庶女娇娇的仅有一点交集，就是进京赶考时礼节性拜访的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是老侯爷新纳的小妾…… 进入幻境后的殷娇娇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本性和脾气，她哪里能忍受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因此立刻谋划逃婚并脱离侯府的束缚。 可是在那样阶级分明男尊女卑的世界，她一个柔弱女子要想独立生存，谈何容易？甚至可能沦落到比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更惨的下场。 因此，策划逃离侯府的殷娇娇心中始终怀着一种悲壮决绝的浓烈情绪。而这种情绪在意外撞见因为偶然原因不得不在侯府外院客房内借住一晚的顾云岑后，就奇奇怪怪地爆发了。 在逃跑的前一夜，殷娇娇想着不知今后是生是死，想着凭什么自己的一生都要听从旁人安排摆布，从来悲喜不由己。她一定要主动做些什么，就像死刑犯临行刑前都会吃一顿美味的饭菜一般，她也该按照自己的真正喜好奖励自己一次。 于是，她就把客房里的俊俏书生给睡了。 然后，她又在书生问她姓名身份并承诺要娶她的时候，毫不留恋地逃跑了。 再后来，彻底放飞了殷娇娇发现，外面的世界很严酷但也不是不能生存。狠狠吃了几年苦之后，她的日子就渐渐好了起来，兜里有钱了，生活滋润了，然后猛然听说侯府被抄家了。 殷娇娇并不怀念侯府里所谓的亲人们，反正唯一疼爱过她的亲生母亲也早就去世了。但殷娇娇想确认一番曾经帮助过她和她亲生母亲的几名丫鬟仆妇是否安好，若是境况不佳的话，她肯定会力所能及地救助的。 于是殷娇娇再次返回了京城。 而在繁华的天子脚下，已经金榜题名的顾云岑特意托关系参与到了查抄侯府之事中。或者更确切一些来说，侯府之所以会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揭发各种罪行，其中少不了顾云岑在暗处的推波助澜。 为的，就是找出当年那个睡前甜言蜜语睡后翻脸不认账的女人…… 一日后，玄天乾坤塔塔门开启，顾云岑拉着还想和黑塔器灵继续聊天的娇娇往外走，同时温声劝道： “娇娇，等下一次我们再有境界上的大突破后，还可以来黑塔前辈这里接受试炼的，到时候你们再细聊。这次有些赶时间，我们得尽快返回人间界举办订婚仪式。” 殷娇娇有些不死心地建议道：“顾云岑，只赌一次的话，其实说明不了什么的。咱们再赌一次吧，这次、这次，我肯定不再犯见色起意的错误了。” 进入幻境前的殷娇娇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成了柔弱无依的深闺庶女，竟然还能去主动招惹顾云岑？ 赢了赌局的顾云岑心情不错，但也不允许殷娇娇继续耍赖皮，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并且笃定地断言： “再试几次都是一样的。娇娇，你忘了之前女皇和皇夫的那次试炼了吗？一次也许是偶然，可是两次都是这样，再加上现实中你我的初遇……娇娇，你确定在新的幻境中，你不会再喜欢我吗？” 殷娇娇鼓了鼓脸颊，不吱声了。她其实挺了解自己的，所以……她不确定的。 没有听到小狐狸的回答，顾云岑心情愉悦地弯了弯眉眼。他此时分外笃定，经过这一生的厮守，他的小狐狸已经彻底喜欢上了他。 顾云岑之于殷娇娇，既是三生中一见钟情的惊艳，也是两辈子长相守的缠绵眷恋。而殷娇娇之于顾云岑，无论幻境还是现实，都是由淡淡的喜欢到深深的爱，渐渐再也无法割舍。 -- 第202页 她忍不住招惹他，他便忍不住回应她。 此后，谁也没有先说停的权利。 “喂，顾云岑。” “嗯？” “这次的订婚仪式你有没有准备什么惊喜呀？” “本来是有的，但因为要追着你来九灵海域，就没来得及准备。” “这样啊，那下次换我来给你准备惊喜吧。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追踪到我的呢。顾宗主，你的追踪术已经厉害到可以轻易破解我的天赋传承了吗？” “我不需要使用任何追踪术，”顾云岑停下脚步，侧首望向身边的小狐狸精，眸光深邃而温柔，“娇娇，我了解你，所以我就找来了。” 殷娇娇眨了眨眼，没有再说什么，嘴角却轻轻上扬。 ——算啦，自己招惹的桃花债，只能自己慢慢还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