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炮灰逆袭系统(穿越)》 —— 《万人迷炮灰逆袭系统》作者:白末莉 文案: 贺梦情穿到了小说《玄天七重》中, 穿成了被主角一掌拍死的炮灰, 不仅拥有特殊体质,还面临一桩包办婚姻。 他既不想和男人成亲,也不想死, 于是在系统的帮助下跑了。 可是,他发现外面更危险,人人想对他 贺梦情:虽然我肤白如雪,媚眼如丝,唇如抹朱,但我真的是直男。 众人:真的吗?我不信。 1V1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梦情 ┃ 配角:易连环(易恨水),沈懿行,柳飞絮,徐宵明,空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真的是直男。 立意:不对命运屈服 第1章 一条街,摆着许多个笼子,笼子里是许多衣衫褴褛、神情萎靡的人,有男有女,不过容貌都十分不错。他们待在笼子里,就像牲畜一样被人挑选。 一个穿金戴玉的胖子大声道:瞧一瞧,看一看,纯阴炉鼎,千年难得! 众人听到这话,围了过去。 世间有种种修炼之法,炉鼎便是其中之一。只要通过与炉鼎交合,便能增进修为。虽然有人视其为旁门左道,但更多人为图方便,豢养炉鼎。而炉鼎之中,又以纯阴炉鼎最为难得,因为只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炉鼎,才能拥有纯阴之体。 一人嚷道:万老板,你既然叫人看,怎么还用布挡着笼子,这谁看得到! 万老板嘿嘿一笑,将布扯开。 布被扯开,笼中人就露了出来。他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肤如凝脂,唇如抹朱,集天地之精华,合造化之灵秀,便是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算是无双的佳人。 众人见了笼中人,不由得齐齐呆住,一时喧嚣的闹市,竟是静可闻针落。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舔了舔嘴唇,问:万老板,这人多少钱? 这人不仅是难得的纯阴炉鼎,还生得如此美貌,让不少人起了收入囊中的心思,这魁梧汉子就是其中之一。 万老板搓了搓手,纯阴炉鼎,奇货可居,所以诸位尽管出价,价高者得。 有人笑骂道:好个奸商! 那魁梧汉子率先开价,一百上品灵石。 一百一十上品灵石。 一百五十上品灵石。 众人叫了会价,抬到了五百上品灵石的高价。 在这修真界中,一百块下品灵石才抵一块中品灵石,一百块中品灵石才抵一块上品灵石。人群中许多人是散修,一辈子都攒不够五百上品灵石。而一个炉鼎,居然值五百上品灵石。 万老板见无人继续叫价,说:五百上品灵石一次,五百上品灵石两次,五百上品灵石 一千上品灵石。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群白衣人走了过来,为首之人就是刚才开口的人。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背负长剑,白衣飘飘。 一个人认出了这个人,他是昆仑派大弟子沈懿行。 其余人哪怕能出得起更高的价格,也熄了心思。昆仑派是五大仙门之一,与昆仑派做对,那是不想在修真界混下去了。 一千上品灵石一次,一千上品灵石两次,一千上品灵石三次,成交。万老板笑得见牙不见脸。 沈懿行用自己的储物戒和万老板的储物戒碰了一下,一千上品灵石就转移到了万老板的储物戒中,而笼中人的卖身契也转移到了他的戒指中。 接着,他走到笼子前,把笼子打开。 万老板拿出钥匙,打开了笼子。 笼中人本来抱着膝盖,眼眸低垂。这时,他才抬起眼睛,看向了沈懿行。 他这双眼睛生得太美,看人时仿佛含着无限情意,眼角生着一颗泪痣,更添了一分妩媚。 饶是沈懿行多年修心,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也不由得心中一荡。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笼中人答:梦情,我叫做贺梦情。 他连声音都十分悦耳,如鸣珠玉,如响环佩。 沈懿行又问:我是昆仑派掌门弟子沈懿行,你可愿随我回昆仑? 我是你买下的炉鼎,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贺梦情淡淡地说。 沈懿行咳嗽一声,说:你放心,我昆仑是名门正派,必不会薄待了你。 贺梦情质问道:既然是名门正派,又为何做这买卖人口,逼良为娼的勾当? 沈懿行不知如何回答,他本不会买炉鼎,可师父有命,他不得不从。 沈懿行身边一个人说:修真界强者为尊,你是弱者,便只能任由强者践踏。 他年纪看起来比沈懿行小上几岁,圆脸大眼,笑容可掬,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残酷。 贺梦情讽刺道:若是这世上有比昆仑派更强的门派,将昆仑派灭了,也是昆仑派咎由自取吗? 圆脸少年马上怒了,想要教训贺梦情一番。 沈懿行将圆脸少年拦住,六师弟,你是昆仑七子之一,何必同一个炉鼎计较。 这圆脸少年名叫卫乐逸,是昆仑派掌门易思远的六弟子,他与其余六个师兄弟合称昆仑七子,是正道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卫乐逸心想自己同一个炉鼎计较,确实有失身份,顿时作罢。 沈懿行对贺梦情说:你也少说几句吧,若我在场还好,若我不在场,你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却难免要吃点苦头了。 贺梦情看着沈懿行,眨了眨眼睛。 沈懿行面上一红,偏过了头。 贺梦情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你不是说要带我回昆仑吗?走吧。 沈懿行见贺梦情衣衫破败,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多谢。贺梦情整理一下衣服。 沈懿行背上长剑飞出剑鞘,停在了他面前,然后他站了上去。 贺梦情也站上了飞剑,他怕站不稳,扯住了沈懿行的衣角。 下一刻,飞剑飞上了天空。 第一次乘坐飞剑的贺梦情吓了一跳,抱住了沈懿行。 沈懿行又脸红了。 其余昆仑派弟子也乘上飞剑,跟在了沈懿行的身后。 昆仑山连绵不绝,积雪万古不化。而昆仑派,就在昆仑山中。 几名昆仑弟子回到昆仑派,各自散去。 沈懿行下了飞剑,剑飞回了剑鞘之中。他对贺梦情说:等下我要带你去见我师父,也就是昆仑掌门,在师父面前,切不可胡言乱语。 贺梦情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沈懿行带着贺梦情,进了玉虚宫。 玉虚宫中供奉着三清道祖,而三清道祖之前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人。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他是个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不怒而威,威而不猛。 沈懿行恭敬地说:师父。 易思远看向了贺梦情,哪怕面对着这等人间绝色,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便是那个纯阴炉鼎? 他早就算出有纯阴炉鼎出世,于是遣弟子前去将其带回。他的大弟子沈懿行一向办事稳妥,果然不负他所望。 沈懿行说:是。 易思远打量了贺梦情一会,说:生得不错。 贺梦情与易思远对视,不避不让。 我派人将你买回,是想让你做我儿的炉鼎。等我儿十八岁之后,你们就圆房。圆房之后,你就是我儿的道侣。易思远将手负在身后。 贺梦情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唇,没有说出口。 易思远挥了下手,带去玉珠峰吧。 沈懿行说:是。 昆仑山,玉珠峰。 与昆仑山其他峰冰雪覆盖不同,玉珠峰上温暖如春,草木葳蕤。 一个英俊少年正在玉珠峰上练剑,他年纪虽小,一招一式间,却已有了大家风范。 卫乐逸落在了玉珠峰上,收起飞剑,小师弟。 少年停下了手中动作,面无表情地说:六师兄。 这少年就是昆仑掌门易思远之子,昆仑七子中的易连环。 卫乐逸笑嘻嘻道:小师弟,师父给你买了个媳妇回来。 易连环沉默了一会,说:我不要媳妇。 你媳妇我已经替你看过,生得十分貌美。卫乐逸顿了顿,不过美中不足,是个男人。 易连环握紧了手中剑,将那句我不要媳妇又说了一遍。 这可由不得你。卫乐逸肃容道,你幼时被魔教掳去,被魔气坏了丹田,若是没有纯阴炉鼎帮你导出魔气,你恐怕要堕入魔道。 卫乐逸这话,涉及到一桩旧事。昆仑派中有一件重宝,魔教为了取得这件宝物,掳走了年幼的易连环,以要挟易思远,但易思远不愿将宝物交出。易连环之母为了将自己的儿子救出,香消玉殒。然而,易连环的丹田已被魔气毁去。虽然易思远以天材地宝为易连环重塑丹田,却仍残留魔气。 易连环紧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卫乐逸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你那媳妇牙尖嘴利,你又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你们成亲之后,你恐怕要吃他的亏了。 易连环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石子骨碌碌地滚远。 这时,沈懿行带着贺梦情乘飞剑落在了玉珠峰上。 沈懿行介绍道:小师弟,这就是你以后的道侣。 易连环看向贺梦情的时候,贺梦情也看向了他。 一双看似无情实则多情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眼眸。 易连环在修真界中见过诸多美人,可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一下子看呆了。 贺梦情心道,这就是男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失忆后六个前任找上门》求收藏~ 顾春风失忆了,他的前任们找上了门。 不过,他的前任是不是数量有点多: 有杏林圣手、武林盟主、前朝皇子、当朝王爷、无双剑客怎么连和尚都有! 顾春风:原来我是渣男??? 武林传言,魔教教主顾春风与心爱之人退隐江湖,可是没人知道他心爱之人究竟是谁。 而这出现的六个前任,每个都自称是他真爱。 第2章 贺梦情是个宅男。 有一天他在框框中文网发现了一本名为《玄天七重》的小说,小说中的男主本是一派掌门之子,然而被灭了满门。男主侥幸逃生,投靠了父亲的友人,却遭到诬陷,于是投身魔道,从此踏上修罗之路。 在这本小说中,男主幼时曾被魔教掳去,被坏了丹田。于是男主的父亲买来了一个炉鼎,想要为男主治愈丹田。但这个炉鼎在男主十八岁时,被因为魔气而失去理智的男主一掌拍死。 巧合的是,这个炉鼎的名字和贺梦情一模一样。 不过,因为这个炉鼎只出场了一章就死了,所以并没有对贺梦情看这本小说造成影响。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车祸后,穿越成了书中的炉鼎。 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就被关在了笼子里。然后,他按照小说中的剧情,被沈懿行买去,送给了男主。 接下来,就是男主满十八岁,他被男主一掌打死他当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他要想办法逃出昆仑派。 而且昆仑派会被灭门,除了男主因为之前入魔发疯跑出昆仑,所有人都死了。不离开昆仑,就是等死。 但是,一个普通人,想要逃出昆仑,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过,贺梦情作为一个穿越者,有着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 就在他见到男主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完成主线任务与男主见面,获得十积分。】 【主线任务更新,在昆仑派待到男主十八岁前一天,奖励五十积分。】 贺梦情有一个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获得积分,然后就可以在系统商城中用积分兑换道具。 他看中了系统商城里的传送符,这个符能够将他传送到其他地方。系统商城里有两种传送符,一种是随机传送到某个地方,另一种是传送到指定地方,不过这个地方要传送者曾经去过。前者只要五十积分,后者要一百积分。 随机传送符虽然便宜,但要是被传送到昆仑中的某个地方,就是白花了积分;或者被传送到某个危险的地方,可能丢了小命。不过他在完成任务后,也只有六十积分,没有别的选择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待在昆仑,一直到男主十八岁。如果他没记错,男主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不久就满十八了。 卫乐逸在十七岁的易连环眼前晃了晃手,看呆了? 易连环红着脸偏过头去,不看贺梦情。 沈懿行从储物戒中取出贺梦情的卖身契,递给易连环,既然他是你的炉鼎,此物就交给你保管了。 易连环拿着卖身契,不知作何反应,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 沈懿行想了想,嘱咐道:他虽是买来的炉鼎,但也是你日后的道侣。你们之间,就如夫妻一般,同心一体,休戚与共,不可轻忽了他。 易连环捏紧了手中的卖身契,不说话。 沈懿行看着易连环这个样子,心中叹息,面上微笑道: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告辞了。六师弟,你也同我一起走吧。 是,大师兄。卫乐逸看了一眼贺梦情,又看了一眼易连环。 沈懿行和卫乐逸乘上飞剑走了,玉珠峰上只剩下了贺梦情和易连环两个人。 贺梦情感觉到易连环在看他,但是他看过去的时候,易连环看天看地看石头,就是不看他。他问:你这里有地方洗澡吗? 易连环终于看向了贺梦情,神情呆滞。 恋耽美 ——(2) 贺梦情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 易连环回过神来,面色微红,有。 他将卖身契收入储物戒中,然后带着贺梦情去了自己住的地方。 贺梦情看着房里的木桶,问:你是怎么洗澡的啊? 易连环施了个法术,就有水从半空中出现,落入木桶之中,然后他又施了个法术,水就热了起来。 除了飞剑术,贺梦情还是第一次看见人施法,很是新奇。他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易连环的脸红透了,你你 贺梦情停下动作,我怎么了? 他说完,才想起自己是个炉鼎,而面前人是他的主人。 易连环转过身,跑出了房间。 贺梦情不管易连环,一件件脱下衣服。他用水照了下脸,发现自己的脸和穿越前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媚意。他注意到眼角的泪痣的时候,眼神一凝。他将衣袖挽起,果然在腕上发现了一颗小痣,看来这具身体就是他原本的身体。 接着,他进了木桶。被温水泡着,让他舒服地发出了叹息。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就没洗过澡,十分难受。不过这具身体哪怕几日不曾洗沐,也没有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洗完澡之后,披上了沈懿行的衣服。他之前的衣服几乎是抹布,不能穿了。 他出了房间,发现易连环就在门外。 易连环本来跑了出去,可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他看到贺梦情穿着一件明显宽大的衣服,鸦羽般的长发滴着水,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脸又红了,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我没有衣服穿。贺梦情拧着头发上的水。 易连环从储物戒中拿出衣服,往贺梦情手里一塞,又跑了。 贺梦情换上了易连环的衣服,虽然还是大了些,但比沈懿行的衣服合身。毕竟易连环是个少年,而沈懿行已经是个成熟男子了。 他穿好衣服之后,在玉珠峰上找了一会,找到了易连环。 易连环坐在一块石头上,呆呆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贺梦情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 易连环看到贺梦情穿着自己的衣服,眼睛又不知道看哪里了。他偏着头,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瓶辟谷丹,递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拿着药瓶,问:这是什么东西? 易连环答:这是辟谷丹,只要服下一颗,两天之内就不会饥饿。 谢了。贺梦情打开药瓶,倒出一颗辟谷丹,服了下去,果然不觉饥饿了。他收起药瓶,这个山上只有你一个人吗? 易连环说:只有我一个。 贺梦情问道:你不是昆仑派掌门之子吗?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易连环缓缓道:我虽然是掌门之子,但若是让人服侍,容易产生惰性。更何况师兄弟们都没有人服侍,我也不应该特殊对待。 你一本正经,像个小老头。贺梦情托着下巴。 易连环沉默片刻,说:我不是小老头。 贺梦情笑了,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易连环不知道贺梦情为什么笑,这个人就像一个谜,又像是一阵风。但是,他觉得贺梦情笑起来很美,希望这个人能多笑笑。 贺梦情逗完了易连环,便在玉珠峰上转悠。等到他把玉珠峰上都走了一遍,天也黑了。 入夜之后,两人面临了一个问题,就是玉珠峰上只有一张床。 易连环本想说自己睡床,贺梦情睡地上,可他的视线触及到贺梦情的脸,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我睡地上,你睡床吧。 贺梦情没有跟易连环客气,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直接在床上躺下。 易连环将被褥铺在地上,也躺了下来。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久到易连环以为贺梦情睡着了。 贺梦情忽然开口道:你其实并不想要一个炉鼎吧。 易连环没有回答,他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在见到贺梦情之前,他确实不想要一个炉鼎;可见到贺梦情之后,又觉得有一个炉鼎似乎没什么不好。 贺梦情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做人的炉鼎。 易连环问:你是哪里的人,可有父母家人?我可以送你回去。 你父亲恐怕不会允许吧。贺梦情翻了下身,看向易连环的方向。 易连环听了贺梦情的话,沉默了。 贺梦情低声道:你若是真的想放我走,就把我的卖身契给我吧。 易连环从储物戒中拿出卖身契,放在了床上。 贺梦情看着卖身契,呆了一下。他随口一说,没想到易连环真的把卖身契拿出来了。他拿起卖身契,将它撕了。 修真界的卖身契上面有一种特殊的契印,奴隶的身上也有这种契印。哪怕奴隶逃到天涯海角,主人也可以凭借卖身契找到他。所以贺梦情一直想着如何拿回卖身契,但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他咬了一下嘴唇,说:如果我说昆仑派就要大祸临头,你信吗? 我昆仑是五大仙门之一,何人能使我昆仑大祸临头?易连环丝毫不信。 当今修真界中,以昆仑派、沧海派、扶桑派、方丈派和蓬丘派最为鼎盛,世人将这五派合称五大仙门。这五派不仅高手如云,还底蕴深厚,若说有人能覆灭其中一派,说出去谁也不信。 贺梦情问:你可听说过摩罗教? 易连环回答道:自然听过,不过魔教早就避世不出了。 摩罗教,因为行事残忍,滥杀无辜,被称为魔教。五百年前,当时的天下第一人谢修然独上摩罗教,不仅杀死了摩罗教七大高手,无数教众,还重创了摩罗教主,并夺走了摩罗教的无上秘典《七昙心经》。摩罗教元气大伤,从此避世不出。不过,谢修然也因为在此战中受伤,在不久后仙去。他在死前,将《七昙心经》的前五卷交给了五大仙门,其余两卷则交给了两位好友。 传说,练就《七昙心经》,便能无敌天下。不过也有人说,魔教拥有《七昙心经》,也打不过谢修然,可见《七昙心经》天下无敌之说,并不属实。 贺梦情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易连环都不会相信,于是不说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去了。 第3章 次日,沈懿行又来了玉珠峰。 他对贺梦情温声道:昨夜睡得好吗? 贺梦情淡淡道:还行。 沈懿行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面古朴的镜子,你将手放在这面镜子上。 贺梦情将一只手放在了镜子上,顿时镜子上放出五色光芒来。 沈懿行收起镜子,说:这镜子是用来测试灵根的,镜子放出五色光华,代表你是五灵根。 贺梦情虽然知道五灵根代表什么意思,还是故意问道:五灵根是不是很差? 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修仙。灵根分为天灵根、地灵根、双灵根、三灵根、四灵根和五灵根。其中天灵根最好,五灵根最差。灵根上等的人,修仙事半功倍;灵根下等的人,修为难以寸进。曾经的天下第一人谢修然就是天灵根,而易连环作为本书的男主是地灵根。 沈懿行安慰道:修仙问道,灵根并不代表一切。也有灵根卓绝者,不思进取,修为停滞不前。也有灵根不佳者,勤修不辍,终成一代大能。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将木盒打开,里面是几套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以及两本书,几瓶药。他拿起那两本书,一本叫《龙阳秘录》,另一本叫《合欢宝典》。 沈懿行咳嗽一声,说:这《合欢宝典》,就是炉鼎修炼的功法,而这《龙阳秘录》,你回去看看就明白了。至于那些药,每个药瓶上都贴了标签,切不可用错了。 若是在其他门派,这件事本该由早入门的炉鼎来做,可在昆仑派中,除了贺梦情之外,并无其他炉鼎,于是沈懿行便担下了这件事。 贺梦情把两本书放回木盒里,看了看那几瓶药,有治疗内伤的,有治疗外伤的,有增加灵力的,有用来润滑的,甚至还有催情的,多种多样,应有尽有。 沈懿行心中尴尬,说:没有其他的事,我便回去了。 慢走。贺梦情淡然道。 沈懿行乘上飞剑,飞上了天。他回头看了贺梦情一眼,这个少年明明看起来比易连环大不了多少,但哪怕身处逆境,也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淡定。 拥有这样的心境,贺梦情若不是炉鼎,哪怕是五灵根,恐怕也会在修真上有所成就。 可惜的是,贺梦情是一个炉鼎。 炉鼎修炼《合欢宝典》只能修到炼气期,继续修炼,只会增长灵力,不能提升境界。而炉鼎与主人交合,灵力便会被主人夺走。所以炉鼎无论如何修炼,都是为人作嫁。 沈懿行走后,贺梦情回了房间。 他把木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和系统说话。 【系统,我的五灵根有办法提升吗?】 【此消息需要十积分兑换。】 贺梦情只有十积分,但他还是换了。 【集齐五行之精金阳奇铁、化生绝木、天月圣水、焰灵帝火和恩光神土,就可以重塑灵根,甚至有概率成为天灵根。】 【这五件东西在哪里?】 【每件东西的所在地需要十积分兑换。】 贺梦情没积分了,只能作罢。 他看向桌上的木盒,将其打开,从中拿出了《龙阳秘录》。他翻了几页,然后兴致缺缺地合上了书页。他在现代看过太多色图,古代的春宫图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木盒里的衣服,十分贴身。 沈懿行大概是昆仑派上下,唯一一个想到他没有合身的衣服穿的人。 贺梦情又拿出《合欢宝典》,看了几页又合上。他不打算做炉鼎,自然也不打算练这个什么《合欢宝典》。 他想找点其他书看,于是出了卧房,去了书房。 他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谢修然传》四个字。 谢修然这个人虽然在《玄天七重》中有所提及,不过并没有详述。贺梦情对于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人十分好奇,于是看了起来。 谢修然曾经是昆仑弟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叛出了昆仑。在这之后,他在修真界销声匿迹。等到他回来,不仅修为大进,还拥有了一把九品仙剑。他挑战天下,打遍修真界无敌手,甚至就连各派掌门都败在他手上。再后来,就是世人皆知的他独上摩罗教,杀得摩罗教元气大伤。 贺梦情看了一会,心生神往。可惜他生在五百年后,不能一睹谢修然的风姿。 又看一会,他感觉有些困了,于是睡在了书房的竹榻上。 易连环正在练剑。 他每天都会练剑,无论寒来暑往,雨雪风霜。 很多人觉得他名列昆仑七子,是因为昆仑掌门是他的父亲。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天赋不下于沈懿行。若是他到了沈懿行那个年纪,说不定成就还会高于沈懿行。 他练完剑之后,回了卧房。 他看到了书桌上的木盒、两本书和贺梦情脱下来的衣物,还看清了书上写着《合欢宝典》和《龙阳秘录》几个字。 以他的性格,是不会乱动别人的东西的。可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翻开了这两本书。 他先看的《合欢宝典》,看到诸如以精顺行,不漏阳关这样的字眼,不禁脸红。 他又看了《龙阳秘录》,看到上面男男交缠的场景,脸红得好似火烧。 最后,他拿起了贺梦情脱下的衣服,闻了闻。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正是贺梦情身上的那股香味。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衣服。 他心想,不知贺梦情现在正在做什么? 他找到了一会,找到了在书房睡觉的贺梦情。 贺梦情醒着的时候像是一朵带刺的花,睡着了却十分恬静。他睫毛很长,在下眼睑投下阴影。 易连环静静地看着贺梦情的睡颜。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此刻天荒地老。 良久,贺梦情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易连环,坐了起来,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我刚来。易连环撒了个谎。 贺梦情伸了个懒腰,神态慵懒。这个动作别人在人前做会让人觉得失礼,他做起来却只让人觉得优美。 易连环看到贺梦情手边的书,问:你在看什么书? 贺梦情答:《谢修然传》。 易连环又问:你对谢修然很感兴趣吗? 随手从书架上拿的。贺梦情站了起来,把那本《谢修然传》放回了书架上。 易连环对着贺梦情的背影说:传说昆仑派中有一件谢修然留下的秘宝,只是无人见过。 既然无人见过,说不定是无稽之谈。贺梦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这件谢修然留下的秘宝,就是《七昙心经》中的一卷。当初魔教将易连环掳去,便是为了拿到昆仑派手中的《七昙心经》残卷。 易连环点头道:你说的是。 贺梦情转过身,看向易连环,我之前在玉珠峰上发现有厨房,你们修士也会做饭吗? 修士除了吃辟谷丹之外,也会做饭,不过修士吃的东西与凡人不同,而是蕴含有灵气的食物。易连环解释道。 贺梦情问:那这玉珠峰上有什么能吃的吗? 易连环想了想,说:厨房里有一些灵米,可以煮粥。 厨房里的灵米不知放了多少年了,也幸好是灵米,若是普通大米,早就不能吃了。 你会煮粥吗?贺梦情又问。 易连环答:应该会。 贺梦情奇道:什么叫应该会? 易连环认真地说:我虽然没有煮过粥,但在书上看到过煮粥的方法。 那你就试试吧,要是煮得不好吃,我可不吃。贺梦情挑了下眉。 恋耽美 ——(3) 易连环稀里糊涂地到了厨房,在贺梦情的注视下煮起了粥。他一边洗米,一边想他好像并没有答应给贺梦情煮粥啊,可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煮粥很简单,就是放点米,放点水,然后在锅里煮一会,就好了。 易连环盛了一碗粥,递给贺梦情。 贺梦情喝了一口,睁大了眼睛,好喝,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这是用灵米熬的粥,与凡间的粥自然不一样。易连环看着贺梦情喝粥的样子,心中一动,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两人在厨房的桌子边相对坐下。 贺梦情捧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他感受着从手上传来的暖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安宁。 易连环一边喝粥,一边偷看贺梦情。 贺梦情将一碗粥喝完了,说:你第一次熬粥就熬得这么好,还挺有厨艺天赋的。 易连环听了贺梦情的夸奖,不知为何,比听到其他任何人的夸奖都要开心。 不过比起粥,我还是更喜欢吃肉。贺梦情是个无肉不欢的人。 易连环想了一下,说:昆仑派中有豢养灵兽,明天我拿些灵兽肉回来,做给你吃。 多谢你。贺梦情弯起嘴角,展露笑颜。 易连环看着贺梦情的笑脸,呆住了。 贺梦情伸出手,在易连环的眼前晃了晃。 易连环回过神来,偏过头不看贺梦情。 贺梦情轻声一笑,走了,留易连环一个人在原地。 易连环的眼睛不由自主跟随着贺梦情的身影,一直到他消失了自己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6 20:24:09~20210317 20:2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yx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第三天,易连环离开了玉珠峰,去百兽园拿灵兽肉。 就在他离开之后,玉珠峰上来了一群人,都穿着昆仑派白色的弟子服。这十几名昆仑派弟子看见贺梦情之后,都变成了傻呆呆的样子。 贺梦情看着这一群人,神色淡定,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一众昆仑派弟子这才回过神来,交头接耳了一会。一个人被推了出来,说:我们是来找易师兄的。 贺梦情说:他不在。 那人咳嗽一声,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易师兄回来。 这群人又挤眉弄眼了一会,还是刚才那个被推出来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吧。贺梦情摸了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 那人说:我名为秦子安。 其余人也报上了名字,不过名字太多,贺梦情记不住。 贺梦情说:我叫贺梦情。 你名字真好听。秦子安面色微红道。 贺梦情扫视众人,说:你们来玉珠峰,不是来找易连环的吧。 众人被贺梦情说破,一时心虚不已。他们听说易连环有了个炉鼎,还是个绝色美人,想看看这美人长什么样,才来了玉珠峰。一见之下,这人竟比传闻中还要美。 你们来看我,不能白看,要为我做一件事。贺梦情眼珠一转。 秦子安问:你要我们做什么事? 我来昆仑,除了看过一眼玉虚宫,就被带到了玉珠峰,我想看看昆仑的风景。贺梦情在心里补充道,好为以后逃跑做准备。 秦子安露出迟疑的表情,这 我一个凡人,你们都是修士,难道还怕我逃出昆仑吗?贺梦情用了激将法。 一个人说:可是易师兄那边 贺梦情温声道:易连环知道了,我会去说,不会让他责怪你们的。 好吧。秦子安脑子一热,答应了。 贺梦情一双妙目看向秦子安,发现这个少年生得十分不错,只是个子矮了一些。 有个人说:这样真的好吗? 秦子安在贺梦情的注视之下,更觉面红耳热。他拍了拍胸脯,若是易师兄怪罪,我一力承担下来。 贺梦情微笑道:你人真好。 秦子安感觉好像喝醉了一般,头昏脑涨。 天空之中,掠过数支飞剑。领头之人,正是带着的贺梦情的秦子安,其余人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商议了几句,去了瑶池。 皑皑雪山之中,竟有这么一块绿地,百花盛开,中间是一汪湖泊,碧蓝如玉。 贺梦情走到水边,席地而坐。 秦子安大着胆子在贺梦情身边坐下,这里是昆仑山中最美的地方,名为瑶池。昆仑派中,若是谁有了心上人,必会约他到瑶池。 其余人也或坐或站,但眼睛都不由自主看着贺梦情。 贺梦情用手拨了一下池水,不知天上的瑶池,与人间的瑶池哪里更美? 秦子安心道,不知天上的仙女,和贺梦情相比孰美? 他摘了些花草,编了个花冠,递给贺梦情,送给你。 贺梦情把花冠戴在头上,他容貌太盛,花朵都黯然失色了,你同我说一说昆仑吧。 我昆仑派是五大仙门之一,传承悠久,修士无不敬仰。派中高手如林,便是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人谢修然,也曾经是我昆仑弟子。秦子安说起昆仑派,满脸自豪。 贺梦情听到秦子安提起谢修然,说:我之前在书房看到一本《谢修然传》,说谢修然本是昆仑弟子,不知因为什么,叛出了昆仑,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其中的原因,有许多种说法,我也不知哪种是真,哪种是假。有人说谢修然是受人污蔑,一怒之下叛出了昆仑;有人说谢修然是违法了门规,被逐出了昆仑;还有人说谢修然是与一名魔女相恋,想要与她长相厮守,才离开了昆仑。秦子安说的最后一种说法可信度最低,但在修真界中最受人欢迎,被写成了本本小说,甚至改编成了戏曲。英雄美人,永远是人们最喜爱的主题。 贺梦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听易连环说,谢修然在昆仑中留下了一件秘宝。 秦子安神神秘秘地说:这件东西,有人说是灵丹妙药,能起死回生;有人说是修真秘籍,练了就能如谢修然一般天下无敌;还有人说是极品法宝,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谢修然的那把九品仙剑。 贺梦情听了,噗嗤一笑。 秦子安不知贺梦情为何发笑,但他跟着贺梦情笑了起来。 众人又去看几个地方,这昆仑山中无处不美,恍若人间仙境,清都紫府,叫人流连忘返。 贺梦情站在一个亭子里,眺望群山。 云海奔腾,苍山负雪,时有仙鹤来去,颈长足瘦,啼声清亮。 贺梦情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道:这鸟比我自由。 秦子安不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他心想要是贺梦情不是个炉鼎,是他的师兄弟就好了。 贺梦情问:秦子安,你想过死吗? 秦子安不知道贺梦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想过,若是为除魔卫道而死,便是死得其所。 贺梦情又问:如果我说留在昆仑,你就要死期将近,你会离开昆仑吗? 旁人说这话,秦子安可能会生气,可他无法生贺梦情的气,昆仑是我的师门,我永远不会离开昆仑。 贺梦情低笑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秦子安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送你回玉珠峰吧。 贺梦情没有说话,许久才开口道:我还想看一眼玉虚宫,上一次来去匆匆,还没有看得分明。 这秦子安面现犹豫之色。 贺梦情眨了眨眼睛,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 秦子安咬牙道:好,我带你去。 秦子安与贺梦情乘上飞剑,去了麒麟崖。 玉虚宫在昆仑山麒麟崖之上,红墙金顶,美轮美奂。 众人落在麒麟崖上,说说笑笑。然而当他们走到玉虚宫前,发现沈懿行正站在那里,与一人说话。 他们看见沈懿行,便要躲开。 沈懿行淡淡道:站住。 众人立时不动了,虽然这位昆仑大弟子看上去和蔼可亲,但他们知道这人杀起人来,也是笑着的。 贺梦情往前走了一步,说:是我要他们带我出来的,你不要怪他们。 沈懿行质问道:那他们又是如何见到你的呢? 秦子安低着头说:是我们未经允许就进了玉珠峰,还擅自带走了贺梦情,请大师兄责罚。 众人齐声道:请大师兄责罚。 若是遇见的是易连环,还可以商量,但遇见的是沈懿行,此事就不能善了。 沈懿行肃然道:每人挥剑三千下。 秦子安听见沈懿行的话,松了口气,虽然挥剑三千下,手都要断了,但不算太严厉的责罚。 众人领罚去了。 秦子安走的时候,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贺梦情。 他身边的人说:别看了,他是易师兄的炉鼎。 沈懿行对贺梦情说:我送你回玉珠峰吧。 若是我不想回去呢?贺梦情挑了下眉。 你若是不想回去,我也没有办法。沈懿行顿了顿,只是你离开玉珠峰,可有同七师弟说过,或者留书一封,若是没有,等七师弟发现你不在,难免焦急。 两人说话间,易连环来了麒麟崖。 易连环看到贺梦情,松了口气。他先说了一句原来你在这里,又说这花冠你戴着真好看。 贺梦情摸了摸头上的花冠,笑了一下。 沈懿行对易连环说:我本要送他回玉珠峰,既然你来了,就由你带他回去吧。 我回到玉珠峰后,没见到他,十分焦急。来麒麟崖,就是为了拜托师兄替我寻他,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易连环拿着灵兽肉回到玉珠峰,没想到玉珠峰上空无一人。 将他从玉珠峰中带出的弟子,我已经责罚过了,命每人挥剑三千下。沈懿行将这件事告诉了易连环。 易连环微微皱眉,不过一件小事,大师兄何必责罚他们。 沈懿行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你下次离开玉珠峰,起码留一封书信给我吧。易连环对贺梦情说。 我知道了。贺梦情这一句话说得随意,也不知是否记住了。 易连环看向沈懿行,说:我与贺梦情回玉珠峰了,大师兄告辞。 沈懿行说:好走。 易连环和贺梦情乘上飞剑,飘然离去。 沈懿行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当他意识到自己一直看着贺梦情,他闭上了眼睛,捏了捏鼻梁。 他对谁动心,都不应该对贺梦情动心。 他与易思远名为师徒,但他在心里把易思远当做父亲一般,而易连环被他当做弟弟看,那么贺梦情就是他的弟媳。 可一个人真的能管住自己的心吗? 第5章 易连环和贺梦情回到了玉珠峰。 易连环问:我从百兽园拿了些灵兽肉回来,你想吃什么? 贺梦情想了想,说:我想吃烤肉。 易连环点头道:好。 他先去书房把食谱找了出来,在里面找到烤肉的做法,看了一遍,然后才去了厨房。 贺梦情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托着腮看易连环烤肉。 过一会,肉就烤好了,放了孜然和辣椒,还刷上了一层蜂蜜,香味扑鼻,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易连环把烤肉放在盘子上,端上了桌。 贺梦情用筷子吃起来不方便,于是直接用手抓着吃。吃完之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易连环看着贺梦情张开嘴,伸出红色的舌头,舔着白色的手指,不禁脸色一红。自从他认识贺梦情之后,似乎就特别容易脸红。 贺梦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打趣道:你怎么脸又红了,莫非是发烧了。 没有。易连环低声道。 贺梦情洗了手,又用手帕将手擦干净。 易连环看向了贺梦情的手,这一双手洁白如玉,手指纤长,指甲透着微微的粉。你的手真好看。他脑子里想到这句话,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贺梦情起了促狭的心思,你看着老实,怎么满口甜言蜜语,一定骗了很多师姐妹吧。 没有。易连环连忙否认,我一个人住在玉珠峰上,同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往,哪里有什么师姐妹。 贺梦情故意问道:你是昆仑掌门之子,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玉珠峰上? 易连环沉默片刻,说:因为我生了病。 贺梦情又问:什么病? 易连环没有回答贺梦情的问题,认真地说:我有病,你就是我的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直直地看着贺梦情。 这一次,反而是贺梦情偏过了头去。 天色已晚,两人进了卧房。 贺梦情把自己头上的花冠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易连环问出了想了很久的问题,这花冠是谁送给你的? 贺梦情回答道:是秦子安送给我的。 易连环沉默了一会,憋出一句我也会编花冠。 恋耽美 ——(4) 贺梦情听了易连环的话,噗嗤一笑。 很好笑吗?易连环闷闷地说。 贺梦情笑道:你这样傻乎乎的,可没有姑娘会喜欢。 易连环又是一阵沉默,问:怎样才能让别人喜欢我呢? 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迫切的心思,想让一个人喜欢他。如果这个人喜欢他,哪怕其他人都讨厌他也无所谓。 一个人如果喜欢你,那你什么样子她都喜欢;如果她不喜欢你,那你什么样子她都不喜欢。贺梦情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 是这样的吗。易连环沮丧地说。 贺梦情许久没有听到易连环说话,久到他以为易连环睡着了。 忽然,易连环开口道: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努力不一定做到,但不努力一定做不到。 贺梦情在心里说了声傻子,但他没有出声打击易连环。这样的赤子之心,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而这颗心,很快就要染上黑色。 他躺了一会,沉入了梦乡。 半夜,贺梦情被瓷器破碎的声音惊醒。他看到易连环在地上打滚,下了床,你怎么了? 易连环嘶吼道:别过来! 他面容扭曲,破坏着眼前一切能破坏的东西。柜子倒下,桌子被掀翻,椅子被砸坏,就连墙壁都出现了裂痕。 贺梦情后退了一步,他心道这是易连环魔气发作了。 易连环看向了贺梦情,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理智了。 贺梦情如果想从门出去,就必须经过易连环,于是他打开窗户,从窗户中跳出。 然而下一刻,墙被打破了。在烟尘中,易连环向着贺梦情走来。他的步伐看似不快,但一下子就走到了贺梦情的面前。 贺梦情转身欲逃,却被易连环按在了草地上。 易连环紧紧抱着贺梦情,两条手臂像是铁箍一样禁锢着他,呼吸喷吐在贺梦情的后颈上。 两个人身体相贴,只隔着薄薄的衣物,于是贺梦情感觉到易连环起了反应,背上寒毛直竖。 你冷静点。贺梦情不知道入魔的易连环还听不听得到。 易连环的鼻子贴上了贺梦情的脖子,急促地喘息着,仿佛一个快要断气的人呼吸着最后的空气。贺梦情身上的幽香,让他更加血脉偾张。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曾经看过的《龙阳秘录》中的画面,男人与男人身体交缠,同登极乐。 随后,他狠狠咬住了贺梦情的脖子,像是猛兽咬住自己的雌兽。 贺梦情感到后颈一阵疼痛,又惊又怕,大声道:易连环,别逼我恨你! 易连环的动作停住了,如果贺梦情此时能看到他的脸,就能看到他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抽搐,眼球在眼眶里剧烈地抖动,好似一个得了疯病的病人。 过了一会,他把贺梦情推开,快走! 贺梦情连忙站起来,跑了起来。他一个劲向前跑,一直到自己精疲力尽为止。他向后一看,易连环并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 他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之前他虽然知道自己成了一个炉鼎,但是对炉鼎并没有清晰的认知。这一次,他亲身体会到了炉鼎会遭遇什么。 此刻他内心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离开这里,离开昆仑。 他在树下坐了一夜,不敢合眼。 天色由暗转明,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光明洒向人间。 贺梦情听到脚步声,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那个方向。 一道白色的颀长身影拨开枝叶走了过来,是沈懿行。 贺梦情看到沈懿行,露出放松的神情。 沈懿行看着贺梦情,一夜未睡的贺梦情,似乎憔悴了一点,像是一朵萎靡的花。他心生怜惜,说:我压下了七师弟身上的魔气,七师弟已经恢复了正常,你可以回去了。 贺梦情不想回到易连环身边,我不想回去,你可以带我走吗? 沈懿行沉默了一会,说:你昨日受了惊吓,我可以带你离开一天,不过一天过后,你还是要回玉珠峰。 一天就可以了。贺梦情不指望沈懿行为自己做更多的事了,他和沈懿行不过认识几天,而易连环才是沈懿行的师弟。 萍水相逢,怎敌亲如骨肉。 沈懿行已经从易连环那里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他为易连环辩解道:七师弟不是那样的人,他昨夜只是受魔气控制才失去了理智。而且他哪怕受魔气控制,也没有做出无法挽回的事,这说明他本心还是良善的。 贺梦情问:如果他做了呢? 沈懿行又沉默了,如果易连环强迫了贺梦情,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贺梦情几句。 易连环是掌门之子,而贺梦情只是一个买来的炉鼎。 我知道,易连环是你的师弟,是我让你为难了。贺梦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你别这样笑,不好看。沈懿行伸出手,想要抚摸贺梦情的脸庞,但还没有摸到,他就迅速收回了手,背在背后。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随即又松开。 两个人相对站着,都不说话,林中只有虫鸣和鸟叫。 良久,沈懿行才开口道:我们回麒麟崖吧。 昆仑掌门易思远就住在麒麟崖,而沈懿行身为掌门大弟子,也住在麒麟崖,侍奉师尊。 贺梦情低着头嗯了一声。 沈懿行唤出飞剑,带着贺梦情回了麒麟崖。 沈懿行走在前,贺梦情走在后,两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个人上前搭话,这是哪位,莫非是大师兄的心上人? 沈懿行看了贺梦情一眼,说:不要乱说,这是七师弟的道侣。 那人面现尴尬之色,既然是七师弟的道侣,为什么不在玉珠峰来了麒麟崖? 他昨日受了惊吓,我这里刚好有一些安神的丹药,准备拿给他。沈懿行说的是谎话,但他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令人信服。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那人说完之后就走了。 沈懿行把贺梦情带到了自己的小院,院中一事一物都十分清雅,中间种着一棵桂树,只是现在还不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树上只有绿色的叶子。 他用法术收拾房间,不多时就收拾好了。他对贺梦情说:我想你昨晚一夜未睡,好好休息吧。 贺梦情低着头道了声谢。 沈懿行注意到了贺梦情颈后的咬痕。伤痕已经变成了青紫颜色,衬着如雪肌肤,愈发显得可怖。 他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你的后颈 贺梦情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摸到了伤口,嘶了一声,被易连环咬的。 沈懿行犹豫了一下,说:我替你上药吧。 好,麻烦你了。贺梦情将背对着沈懿行,然后将头发抓在手中。 沈懿行拿出了一瓶药。他将药膏抹在了贺梦情的后颈,触手是柔腻肌肤,从指间传来微温。他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希望手指多停留片刻,疼吗? 已经不疼了。贺梦情心中生出几分古怪的感觉。 擦完药后,沈懿行低声道:对于七师弟昨夜所为,我很抱歉。 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道歉?贺梦情感觉后颈涂上药之后,冰冰凉凉,舒服多了。 沈懿行沉默了一会,说: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他走出了房间。 出去之后,他闻了闻自己指尖。上面除了药香,似乎还掺杂着那个人的体香,令人心醉神迷。 在一门之隔的地方,贺梦情在床上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醒来之后,他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后颈。昨夜沈懿行给他上了药,经过一夜,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恢复了以往的白皙模样,丝毫看不出曾经受伤过。 第6章 贺梦情待在小院中,百无聊赖。沈懿行不在,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到了晚上,沈懿行还是没有回来。 贺梦情盖上被子,欲要入睡,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总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索性披上衣服,去了院中。 月光如水,通过树叶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仿佛庭院中积了水似的,而影子就是水草,层层叠叠。 贺梦情扶着桂树,看向月亮。 古也好,今也罢,明月总是相同。 这时,沈懿行从外面回来,正看见伫立在院中的贺梦情。 贺梦情身披月光,仿佛月中仙人,来此人世。下一刻,风吹起他的衣袂,飘飘摇摇,他又好像要乘风而去。 沈懿行注视着贺梦情,一时竟是痴了。 贺梦情看到沈懿行,说:你回来了。 沈懿行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我回来了。 他走到贺梦情身边,与贺梦情一同看向月亮。 黑沉沉的夜空中,挂着一轮玉盘似的明月,旁边有两三星点,闪烁不定。 沈懿行朗吟道: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 贺梦情摸了摸桂树粗糙的树皮,说:我家的院子里有很多花草树木,其中有几棵就是桂树。每到秋天,满院桂香。 沈懿行心中一动,说:若你想闻桂香,我能办得到。 说完,他一挥手,桂树上就开出了许多桂花,芬芳扑鼻。 贺梦情看着桂花,眼神明亮,仙家法术,真是神奇。 我替你折几枝桂花放在房间里,闻着桂香,晚上说不定会睡得好些。沈懿行折了几枝桂花在手。 他素来细心,见贺梦情深夜伫立院中,便知贺梦情是睡不着。 多谢。贺梦情轻声道。 夜深了,休息去吧。沈懿行声音温柔。 贺梦情点了点头,进了房间。 沈懿行也进了房间,把手上拿着的几枝桂花放在桌子上,道了声晚安。 贺梦情在床边坐下,也说了句晚安。 沈懿行对着贺梦情笑了一下,出了房间。 沈懿行离开之后,贺梦情在床上睡下。 这一次,他在桂花香中沉沉睡去了。 次日,贺梦情醒来了。他记得昨夜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不过他醒来之后,就将梦的内容忘记了。 他穿好衣服之后,洗漱一番,出了房间。 沈懿行正站在门外,他看见贺梦情,温声道:你醒了。 你是要送我回玉珠峰的吗?贺梦情低着头说。 沈懿行也低着头,不敢看贺梦情,我确实要送你回玉珠峰,不过在这之前,师父想要见你一面。 那就走吧。虽然即将要见到昆仑掌门,可贺梦情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色,不过他第一次见到易思远的时候就十分淡定。 沈懿行带着贺梦情去了玉虚宫。 与上次不同的是,易思远手执一柄拂尘,坐在一个蒲团上。他见了两人,眼皮都不抬,坐。 贺梦情和沈懿行都在蒲团上坐下。 易思远挥了一下手中拂尘,前日发生的事情,我已知晓。 他安排易连环独自住在玉珠峰,便是为了掩盖易连环染上魔气之事。玉珠峰上只有易连环一人,哪怕魔气发作,也无人知晓。而易连环入魔之事,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他的大弟子沈懿行知道。如今,多了一个贺梦情。毕竟此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于他和易连环的声名都有损。易连环是他的儿子,便该是请白无垢的正道少侠。 贺梦情看着地面,不语。 易思远训诫道:你以后是连环的道侣,不可因此事对连环心存怨怼。 贺梦情嘴唇张合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在易思远的眼中,他微如草芥,说什么都没用。 易思远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了贺梦情,这是一瓶延寿丹,服一颗便能延寿十年,赐予你了。 贺梦情拿着延寿丹,眼神闪烁了一下。 连环身上的魔气发作,你与连环的婚期便提前吧。易思远又挥了一下拂尘。 贺梦情还没说话,沈懿行先开口道:不可! 贺梦情和易思远都看向了沈懿行。 沈懿行本就低着头,在两人的目光下将头埋得更低,若是七师弟未满十八便失去了阳元,恐怕于七师弟的修为有损。 易思远手中拂尘挥舞,拿不定主意。 沈懿行补充道:更何况若将婚期提前,难免办得仓促,到时八方同道都要前来昆仑,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有损昆仑威名。 听沈懿行这么说,易思远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还是你思虑周全。 沈懿行松了口气,又有些心虚。 将他送回玉珠峰吧。易思远淡淡道。 是,师父。沈懿行恭敬地说。 沈懿行将贺梦情送回了玉珠峰。 两人临别之时,沈懿行欲言又止,师父他 贺梦情问:你想说什么? 沈懿行不知道说什么,在他心里,易思远是位严师慈父,德隆望尊,玉洁松贞,但易思远对贺梦情的所作所为,又让他觉得易思远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你难道想说易思远是个好人吗?贺梦情笑出声来。 自从师娘亡故后,师父就将七师弟看得更重了沈懿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贺梦情与沈懿行不同,他与昆仑没有任何关系,他不需要站在昆仑弟子的角度思考。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是好人,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坏人。贺梦情顿了顿,杀人如麻的盗匪,回到家中,也可能是深情的丈夫,慈爱的父亲。 沈懿行忍不住问道:那我对你来说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贺梦情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答案,他看了沈懿行一会,才说:你是个不太好的好人。 恋耽美 ——(5) 是吗。沈懿行苦笑。 贺梦情转身走了,可他走出几步,又回过了头,叫了一声沈懿行。 沈懿行问:怎么了? 离开昆仑吧,否则你死期将近。贺梦情是第三次说这句话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滥好人,这些人对他有一点点好,他就不忍看见他们身死。 可是,他自己作为一个炉鼎,谁来拯救他呢? 他们对他再好,也不过是刀尖上的一点蜜。 沈懿行不知贺梦情为什么如此说,昆仑是我的师门,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哪怕身死道消,也不会离开昆仑。 贺梦情没有继续劝说,转过头离去。 沈懿行看着贺梦情的背影,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他才乘上飞剑离开。 贺梦情回来之后,没有见到易连环。 他没有特意去找易连环,而是找了几本书看。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顺着香气寻去,走到了厨房。厨房的桌子上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 看着这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他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他在桌子边坐下,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他继续看书。 如此一天过去,他睡下了。 半夜,一道黑影潜入了贺梦情的房间之中。 本该睡着了贺梦情,在黑影走到他床前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贺梦情的眼睛,对上了易连环的眼睛。 易连环吃了一惊,转身欲逃。 站住。贺梦情坐了起来。 贺梦情声音不高,却让易连环一下子止住了脚步。 贺梦情问:你想到哪里去? 易连环低声道:我就在房间外面睡,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不想看到我。 贺梦情不在的这一天里,他幻想了许多次他和贺梦情重见的场景。只要想到贺梦情会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他就觉得好像有人用刀插向他的心口。 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想看到你?贺梦情面无表情道。 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差点就做了难以挽回的事。你厌恶我,也是理所应当。纵然在心里想了许多遍,可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口,易连环还是心口微疼。 你留下来吧。贺梦情淡然道。 易连环回过身来,看向了贺梦情。 贺梦情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美丽得像是一尊塑像,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良久,易连环才说了一声好。 他铺好被褥,在地上躺下。明明是寒夜,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暖起来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他和贺梦情结为道侣之后,他一定会待贺梦情极好。哪怕贺梦情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给贺梦情摘下来。 易连环不知道的是,贺梦情睁着眼,一夜都未睡。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出自杜甫《一百五日夜对月》感谢在20210318 20:27:03~20210320 20:2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怜妈妈爱你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梦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待易思远还像以前一样。 易连环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贺梦情已经不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了。随着两人的婚期将近,他看贺梦情的眼神更躲闪,也更容易脸红了。 然而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贺梦情醒来,听到了一个声音。 【完成主线任务在昆仑派待到男主十八岁前一天,获得五十积分。】 【主线任务更新,拜入任意一个门派,奖励一百积分。】 贺梦情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随机传送符,刚到手的五十积分就这么花出去了。他本来打算马上使用,可他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里找到笔墨纸砚,在纸上写下了我走了,别找我,然后使用了随机传送符,身影在原地消失。 易连环发现书房里的这张纸的时候,纸上的墨迹还未干。 他对着那张纸,发了一会的呆。 原来他以为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贺梦情对他并无半点情意,也不愿做他的道侣。 只有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他找遍了玉珠峰,都没有找到贺梦情的踪影,可贺梦情是个普通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不敢将此事告知其他人,因为若是易思远知道贺梦情私逃,必定要责罚贺梦情。于是,他只能一个人找。 他出了玉珠峰,在昆仑山中找了起来。 贺梦情使用随机传送符之后,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轻。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半空中,然后掉在了一张床上。幸好床铺柔软,摔得并不疼。 大概是使用传送符的后遗症,他头晕脑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下了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房间里奢华的摆设来看,只能看出主人的身份不凡,看不出到底是谁。而房间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不好贸然出去。 他想了想,钻到了床底下。 若主人是个普通人还好,如果主人是个有修为的,马上就能发现他,但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门被打开了,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哎呀,房间里有老鼠。 贺梦情心中一紧。 随即,传来了老鼠吱吱的声音。 贺梦情松了口气,原来是真的老鼠。可一只手伸进了床底,铁钳似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床底拖了出来。 抓住贺梦情的人一身黑衣,眉眼细长,鼻梁高挺,嘴唇红得好似抹了鲜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见贺梦情的脸,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饶是他见过无数美人,可这样的人间绝色,还是第一次见。 贺梦情在见到此人的同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支线任务更新,获得柳飞絮身上一件物品,奖励五十积分。】 虽然系统只给出了这人的名字,但看过《玄天七重》的贺梦情还是马上知道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此人就是摩罗教右护法柳飞絮。 这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柳飞絮很快回过神来,嘴里故意发出吱吱的声音。之前老鼠的声音,原来是他的口技。 贺梦情强笑道:我不是歹人,只是想同您开个玩笑。 哦,你不是歹人,那你是什么人?柳飞絮握着贺梦情的手腕,其实他用的力气并不大,还是轻易地在贺梦情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衬着如玉肌肤,显得楚楚可怜。他看着贺梦情的手腕,眸色深了一些。 贺梦情眼珠一转,我是献给您的炉鼎。 柳飞絮将贺梦情上下打量一番,问:你叫什么名字?若是被我知道你骗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贺梦情本想说谎,听了这话,只得实话实说,我叫做贺梦情。 贺梦情你既然是炉鼎,那么就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柳飞絮将贺梦情推倒在床上,随即覆压了上来。 一具健美高大的男性躯体压迫着自己,而自己丝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对方强烈的雄性气息喷吐在自己脸上,贺梦□□哭无泪。 这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柳飞絮的手已经放在了贺梦情的衣带上,贺梦情连忙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柳飞絮停下了手中动作。 其实我不是炉鼎。贺梦情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 你不是炉鼎,那你是什么人,奸细?柳飞絮俯下身子,脸几乎与贺梦情相贴,如果你是炉鼎,我就睡了你;如果你是奸细,那我只能睡了你之后再杀了你。 贺梦情听了柳飞絮的话,毛骨悚然,我是昆仑弟子,因为仰慕摩罗教的威名,故来投靠。 柳飞絮低笑一声,你身上并无修为,居然敢谎称是昆仑弟子,更何况昆仑弟子嫉恶如仇,怎么会投靠摩罗教。 我是刚入门的,还没有进入炼气期。至于为什么会投靠摩罗教,昆仑派覆灭在即,而摩罗教辉煌鼎盛,良禽择木而栖,我只是做了聪明人会做的选择。贺梦情看着柳飞絮的眼睛说。 柳飞絮眸中闪过一道厉芒,伸手掐住了贺梦情的脖子,你怎么知道摩罗教要攻打昆仑?此事除了我教中人,无人知晓。 这么纤细的脖子,他只要稍稍用力,这个人就会魂归地府,魄丧幽冥。 他素来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可此时竟生出几分犹豫来。 贺梦情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此人的一念之间了,因为摩罗教中出了奸细,摩罗教要攻打昆仑之事,已被昆仑派知晓。 不可能。柳飞絮沉声道。 若不是摩罗教中出了奸细,我如何知道摩罗教要攻打昆仑派的消息。贺梦情表情看似平静,心中紧张不已。 柳飞絮思索片刻,觉得贺梦情说得确实有理。他问:那你说,奸细是何人? 贺梦情苦笑道:您这是为难我了,我不过是昆仑派中一名普通的弟子,如何知道摩罗教中的卧底是何人。 柳飞絮又问:那你又是如何潜入我的房间的? 我用了一张传送符,其实我本无意闯入您的房间,只是那张传送符似乎画得有所差错,以至于传错了地方贺梦情声音越说越低。 我便暂且信你。柳飞絮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不可骗我,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 我怎敢欺骗于您。贺梦情坐了起来,知道自己这是暂时逃过此劫了。不过,留在柳飞絮身边,谎言随时可能会被揭穿,他还是有性命之危,他必须逃离这个地方。 柳飞絮又捏住了贺梦情的下巴,那你为什么最开始骗我你是炉鼎? 我只是同您开个玩笑。贺梦情被捏着下巴,有些不自在,偏过了头。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敢同我开玩笑。柳飞絮收回了手。 贺梦情恭维道:我看您气度不凡,身份一定十分尊贵。 柳飞絮淡淡道:我就是摩罗教右护法柳飞絮。 贺梦情故作惊叹道:原来您就是摩罗教右护法!右护法大人可否将我收入摩罗教?我愿为圣教肝脑涂地,奋不顾身。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心话,摩罗教是什么?魔教啊!拜入魔教,以后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凭你也想拜入摩罗教?柳飞絮语带讽刺。 贺梦情心中一喜,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右护法不收我,我也不能回昆仑,只能离开此地了,就此告辞。 不过,此事也不是不能商榷。柳飞絮嘴角微弯。 右护法此话何意?贺梦情问。 你既然想投靠摩罗教,便随我一同攻上昆仑,若是此战之中你能杀掉一个昆仑弟子,凭借这个昆仑弟子的人头,你就可以入我摩罗教。柳飞絮觉得自己简直是善心大发。 贺梦情觉得柳飞絮这个人有病,这 柳飞絮眉毛一挑,你满脸为难,是不愿入我摩罗教吗? 当然不是,能入摩罗教,简直是无上荣光。圣教攻上昆仑之日,我必为右护法的马前卒。贺梦情抱拳道。 柳飞絮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看向贺梦情的嘴唇,好一张甜嘴。 我不仅仰慕摩罗圣教,对右护法大人也是十分崇敬,若是右护法大人能赐一样您身上的东西给我,就是我的荣幸了。贺梦情低下了头,眼珠滴溜溜地转。 柳飞絮问道:你我今日第一次见,为何会崇敬我? 贺梦情答:这修真界中,谁人不知右护法大人的威名,就连圣教教主,也对您倚重非常。 柳飞絮轻笑一声,抓住了贺梦情的手腕。他拿出一件东西,戴在了贺梦情的手腕上。 多谢右护法大人。贺梦情定睛一看,他手腕上多了一串骨头做成的手串,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骨头,可能是象牙或者是犀牛角吧。 【完成支线任务获得柳飞絮身上一件物品,获得五十积分。】 柳飞絮高声道:来人! 一名摩罗教弟子走入了房间。 柳飞絮指着贺梦情说:将他带下去吧,准备一个房间给他。 摩罗教弟子说:是。 贺梦情跟着这名摩罗教弟子出了房间。 柳飞絮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贺梦情的背影,轻声道:有意思。 第8章 贺梦情被这名摩罗教弟子领到一个房间之后,那名摩罗教弟子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毫不犹豫地用刚刚获得的五十积分兑换了一张随机传送符,不过他没有马上使用,而是对着满天神佛祈祷了一番,才使用了这张随机传送符。 希望这次不要太倒霉了。 在熟悉的眼前一黑,身体一轻之后,贺梦情出现在了一处小树林中,落在了草地上。 他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走出了小树林。 他看到一条溪流,索性就沿着溪走。 走了一会,他遇到了一个钓鱼的老人。他问:老人家,请问这里距离昆仑山有多远啊? 老人看到贺梦情的样子,竟是倒头就拜,神仙,神仙啊! 贺梦情连忙将老人扶起,老人家,我不是神仙,我和你一样,只是个凡人而已。 这里距离昆仑山大概一百多里。老人将信将疑,您是昆仑山上的仙人吗? 我确实从昆仑来,但不是昆仑山上的仙人,多谢你了。贺梦情继续向前走去。 恋耽美 ——(6) 他心中愁云笼罩,这里距离昆仑山只有一百多里,如果柳飞絮发现他失踪,很快就能派人追上来,到时候他小命不保。 他看向手上的手串,想要摘下来,但是竟然摘不下,更郁闷了。 不知走了多久,贺梦情看到了一处寺庙。 他心中冒出一句话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鬼使神差,他走入了这座寺庙之中。 寺庙之中,草木葳蕤,香客寥寥,十分幽静。 一名僧人正在扫地,他看到贺梦情,竟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仿佛只是看到了个普通人一般。他停下手中动作,问:阿弥陀佛,施主来我寺是为何事? 贺梦情神色有些拘谨,我想随便看看,可以吗? 施主请便。僧人说,今日我寺主持与空欢大师论禅,良机难得,施主可以前往大雄宝殿一听。 贺梦情眼睛一亮,可是伽蓝寺的空欢大师? 僧人说:正是伽蓝寺的空欢大师,空欢大师游历天下,弘扬佛法,刚好到了我寺。 多谢,我一定去听一听。贺梦情心道,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空欢是如今佛教之中的第一高手,别说是柳飞絮派人前来,便是柳飞絮亲来,恐怕在空欢手下也讨不着便宜。而柳飞絮忙着攻打昆仑,肯定不会亲自前来。 贺梦情向着大雄宝殿走去,还未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檀香味。 他走进大雄宝殿之后,视线完全被一个人吸引了。 一名年轻的僧人端坐在蒲团之上,他穿着白色的僧衣,眉目清新俊逸,犹如盛开在水中的白莲。 与之相比,他对面坐着的年迈僧人,和包围着两人的其他僧人,都成了背景。 贺梦情见过比这名僧人更好看的人,却没见过比这个人看着更舒服的人,想必此人就是空欢了。 他看了看四周,找到一个空着的蒲团,坐了下来。 空欢连说话的声音都听起来十分舒服,不紧不慢,字字清楚。 贺梦情虽然知道每个字和每个词的意思,但合起来就是听不懂。听着听着,他打起瞌睡来,最后靠着柱子睡着了。 施主,施主。 贺梦情醒来,看到了空欢。 大雄宝殿中的僧人已经散去了,殿中只有他和空欢二人。 他站了起来,双手合十道:空欢大师。 空欢温声道:施主若是疲累,我可让人收拾厢房一间,供施主休息。 请空欢大师救我!贺梦情肃容道。 空欢露出讶异的神情,发生何事了?施主不要惊慌,慢慢道来。 魔教右护法柳飞絮觊觎我的美貌,将我掳走。我千方百计逃了出来,他又派人要将我抓回。大师若不救我,我就要重回他的魔掌,遭受他的蹂|躏。贺梦情这一番话,半真半假。 空欢与柳飞絮打过交道,此人看似轻佻,其实城府极深,并不是贺梦情话中的那种人,可他看着贺梦情的脸庞,又觉得贺梦情的话很有说服力,我要在这里小住几天,若有魔教中人来抓你,我便为你解决。 贺梦情喜道:多谢空欢大师。 空欢注意到贺梦情的手腕上戴的东西,眼神一凝,这东西 这东西怎么了?贺梦情举起手腕。 此物名唤嘎巴拉,乃是佛教密宗中的一种法器,以人骨制成。空欢解释道。 贺梦情听到是人骨,吓了一跳,想要把手串摘下来,可还是怎么也取不下来。 让我来吧。空欢伸手将嘎巴拉取下。 贺梦情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刚才碰过人骨,还是恶心不已。 空欢问: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东西是柳飞絮给我的。贺梦情在心中给柳飞絮记上了一笔。 此物若是由高僧大德的遗骨制成,倒是能庇佑于人,但如果是从柳飞絮手中得到,估计是他杀了哪位高僧,然后用尸骨制成的,难怪上面有一股怨气。这件东西带有怨气之后,虽然能一时给人带来好运,可日后必遭反噬。空欢顿了顿,流传于世的嘎巴拉,若不能确实是哪位高僧的遗泽,便不要带在身上。世人为了以此谋利,除了造假之外,甚至会用横死之人的尸骨制成人骨珠,谎称是嘎巴拉。 原来如此,此物就麻烦空欢大师帮我扔了吧。贺梦情看了一眼嘎巴拉,心有余悸。 空欢摇了摇头,此物你持有过,便与你有关,不可轻易丢弃。 贺梦情问:那要怎么办呢? 此物最好是送入寺庙之中,正好此处就是寺庙,我等下和人说一声即可。空欢拿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将嘎巴拉包了起来。 贺梦情看着空欢说:幸好遇上了空欢大师。 空欢淡淡一笑,不必称我大师,唤我空欢即可。 贺梦情依言唤了一声空欢。 空欢听到这个称呼,看着面前绝色容颜,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不过,这一瞬间的动摇,就像投向心湖的一颗石子,荡起一圈涟漪之后,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不管多么绝美的容颜,也不过是皮、肉、骨,百年千年,化为尘土。 空欢让人收拾了一间房,供贺梦情住下。 入夜。 空欢在打坐,他手中持着菩提子的佛珠,口中念着佛经。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几道黑色的身影潜入了寺庙之中,然而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寺庙中居然没有一个巡逻的僧人。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黑衣人来到大雄宝殿,终于见到了人。那人端坐蒲团之上,眼眸低垂,慈悲悯世。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一名黑衣人注意到这个和尚膝盖上放着一条手帕,手帕上是一串嘎巴拉。他们就是追寻此物上的气息来到了这里,那么这个和尚一定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在哪里。他正要开口问话,可下一刻,异变突生。 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 一支金色的禅杖出现在了半空中,金色光芒大放,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此物就是空欢的兵刃,渡世禅杖。四名黑衣人被金光一照,竟是倒飞了出去。等他们落在地上,已是气息全无了。 空欢不再拨动手上的佛珠,施主,可以出来了。 藏在柱子后面的贺梦情走了出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原来和尚也会杀人。 我虽吃斋念佛,亦有降魔手段。空欢淡淡地说,施主为何深夜不睡? 不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贺梦情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不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比起他自己死,他还是更愿意别人死,更可况摩罗教中都是恶贯满盈之辈。 空欢一挥手,渡世禅杖和地上的尸体都不见了,既然已经看到了,施主去睡吧。 睡不着。贺梦情在空欢旁边的蒲团上坐下,你虽能护我一时,却不能护我一世,日后若我遇上柳飞絮,还是小命难保。 空欢想了想,说:我观施主有慧根,不如入我伽蓝寺,剃发出家,皈依三宝。 贺梦情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还是不了,我不能想象自己光头的样子。 空欢思索片刻,说:伽蓝寺也有带发修行的弟子,此事不是不可以商量。 人活于世,若不能尝遍佳肴,饮遍美酒,美人在怀,那多无趣。贺梦情微微一笑。 他本来就生得极美,一笑之下,更是如同万古春来,群芳竞开。 空欢看着贺梦情的笑颜,愣了一下。他竟觉得从那张绯红的薄唇之中说出来的话,十分有理。随即,他意识到刚才的念头有多糊涂,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不愿入伽蓝寺,也可以入其他的门派。 贺梦情问:依你来看,我入什么门派比较好呢? 空欢答:当今之世,以五大仙门最为鼎盛,旁人求仙问道,多是入了这五个门派。 我灵根低微,五大仙门恐怕不会收我。贺梦情佯作苦恼道。 空欢沉思良久,想到了一件事,我有一名友人,他已有了一名徒弟,还想收一名弟子,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修书一封,为你们二人牵线。 请问他叫做什么名字?贺梦情问道。 空欢回答道:他名为杨昊空,是苍玄派的掌门。 贺梦情既没有听过杨昊空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苍玄派,不过此人既是一派掌门,又是空欢的友人,一定不是寻常人物。他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出自《大悲咒》 第9章 次日,空欢上午给杨昊空写了封信,遣飞鸽送去,杨昊空下午就来了。 杨昊空是个中年男子,虽然满面风霜,两鬓花白,但仍看得出年轻时十分俊美。他见了空欢,先是大笑一声,说了句好久不见,然后在空欢对面坐下。 空欢温声道:好久不见。 两人面前是个棋盘,旁边放着两个藤编的罐子,里面是棋子。 杨昊空拿起黑色的棋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徒弟,有心了。 我觉得他与你有缘。空欢也拿起白子,落下一子。 你们这些和尚道士,就是喜欢故弄玄虚。杨昊空拈起一枚黑子,在手中摩挲了一下。 空欢念了声阿弥陀佛,说:杨兄不就是道士吗? 我只信自己手中长剑,不信命运因缘。杨昊空说完,背上长剑若有所感,发出一声剑鸣。 杨兄还是这么豁达。空欢看了一眼杨昊空背上长剑。 杨昊空想起正事,问:对了,你那封信写得不清不楚,你要将何人介绍给我做徒弟? 空欢便将自己遇见贺梦情的经过告知了杨昊空,说话间,两人落子不停,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昊空听了,若有所思道:所以说,你既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就要将他介绍给我做徒弟。 空欢点了下头,是。 杨昊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空欢问:杨兄为何叹气? 杨昊空答:我在想,我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仇人。 空欢微微一笑,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他偏过头,对站在一边的小沙弥低语了一句。 过了一会,小沙弥领着贺梦情来了。 杨昊空见到贺梦情,久久不语。 贺梦情等了一会,不见杨昊空说话,只得先开口道:想必您就是苍玄派掌门杨昊空杨真人了。 你过来。杨昊空招了招手。 贺梦情走了过去。 杨昊空将手放在贺梦情肩膀上,然后顺着肩膀向下摸去。 贺梦情心里一惊,不过见杨昊空面容严肃,镇定了下来。 空欢解释道:这是杨兄为你摸骨,看你资质如何。 杨昊空摸了一会,收回了手,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似乎是炉鼎体质。 空欢听了这话,面有讶异之色。 我名为贺梦情,确实是炉鼎体质。贺梦情犹豫了一下,承认了。 杨昊空问:你可知你作为炉鼎,无论怎么修炼,只要与人交合,灵力就会被人夺走?再怎么辛苦,都会付诸东流。 贺梦情点了点头,我知道。 杨昊空又问:即使这样,你也要求仙问道? 贺梦情看着杨昊空的眼睛,掷地有声道:是。 杨昊空与贺梦情对视,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双像春风、像细雨的眼睛,结果他看到的是一双像烈火、像雷霆的双眸。他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便收你为徒又如何。 贺梦情马上一拜,师父。 【完成主线任务拜入任意一个门派,获得一百积分。】 杨昊空身为苍玄派掌门,他收贺梦情为徒,便算是贺梦情拜入了苍玄派,所以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主线任务更新,修为达到炼气期,奖励三百积分。】 杨昊空拍了下膝盖,好,好。 空欢笑道:恭喜杨兄收了个好徒弟。 我今日收了个徒弟,你作为他师父的朋友,应该送他一件礼物才是。杨昊空看向空欢,打起了秋风。 空欢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长剑,递给贺梦情,此剑名为红泪,我不用剑,留着也是无用,就送给你了。 杨昊空见了那柄剑,咧嘴一笑,徒儿,还不快谢谢空欢大师,这可是七品法器啊。 修真界中,法器分为一到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流传于世的,多是一到六品的法器,七到八品的法器,只有大宗门的高手才有。而九品法器,世间寥寥无几。 多谢。贺梦情将红泪剑抽出了剑鞘,只见剑身如水,泛着淡淡的红色,真如红泪一般。即使他不懂剑,也看出了这是把好剑。 杨昊空看了一眼红泪剑,又看向了空欢,我也是用剑之人,还是你的好友,你有好剑,怎么不送给我。 空欢意味深长道:剑与人之间也是有缘的,你与这把红泪剑无缘罢了。 你又在故弄玄虚了。杨昊空嘟囔道。 恋耽美 ——(7) 空欢淡淡一笑,眉目恬静。 杨昊空站了起来,既然我收他为徒,我就将他带回苍玄派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 贺梦情也对空欢说了声再见,跟在了杨昊空的身后。 空欢看向棋盘,再下几十步,杨昊空就要输了。 贺梦情和杨昊空走出了一段路,他想起了什么,对杨昊空说:师父,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与空欢重见,我想和空欢说会话再走。 杨昊空说:去吧。 贺梦情走在路上,看了下系统商城,用五十积分兑换了一件东西。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空欢正在收拾棋子。 空欢见贺梦情去而复返,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贺梦情缓缓道:我知道你心怀慈悲,今日若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帮,可你帮了我就是帮了我,日后若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请你尽管和我说,我一定竭力为你办到。 我帮助他人,从来不求回报。空欢顿了顿,我只是为你引荐杨兄,杨兄愿意收你为徒,是你自己的缘法。 你还为我杀了那些要抓我的魔教中人。贺梦情想起了那晚的场景。 白衣佛者端坐蒲团,眨眼之间,诛恶降魔。 空欢淡淡道:我既是正道中人,便不能眼睁睁看着魔教之人作恶。 你送了我红泪剑,我也要送你一样东西,不过此物远不如红泪剑珍贵。贺梦情从袖子里拿出沉香佛珠,递给了空欢这就是他刚才用五十积分换的东西。 这沉香佛珠是一件一品法器,上面有微弱的庇佑之力,虽然不甚珍贵,但已经是贺梦情能拿得出的不多的东西了。 礼物不在珍贵与否,而在送礼之人的心意。你的心意,我收下了。空欢看着掌中佛珠。 贺梦情低声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空欢淡笑道:有缘自会相见。 我走了。贺梦情转身离去。 贺梦情走后,空欢低下头,闻了下掌中的沉香佛珠,那股幽幽的香气,似乎从鼻端一直飘进心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易连环在昆仑山找了贺梦情一天一夜,身上魔气发作。他魔气发作之后,功力大增了数倍不止,一般的昆仑弟子难以抵挡,让他跑出了昆仑山。 与此同时,柳飞絮也带领魔教大军,攻上了昆仑。 他手中长鞭横扫,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这长鞭是件八品法器,由摩罗教教主所赐,名为游丝,虽然这件兵器有个旖旎的名字,但一鞭下去,叫人筋骨尽碎,命毙当场。 一个又一个的昆仑弟子倒下,鲜血染红了白雪。 不多时,摩罗教就攻上了麒麟崖。 昆仑弟子簇拥着易思远,众人都身穿着白色的昆仑弟子服,看上去如同缟素一般。 沈懿行看出柳飞絮修为不凡,上前一步,说:就让我们昆仑七子来会一会你。 卫乐逸等五人也上前一步,长剑出鞘。 柳飞絮扫视几人,神情轻蔑,你们名叫昆仑七子,怎么只有六个人? 沈懿行不知易连环去了哪里,不过他心中希望易连环不在昆仑,免遭此劫。他肃容道:废话少说,结阵。 六人结成七星剑阵,六柄长剑向柳飞絮攻去,剑势如大江大河,绵绵不绝。 柳飞絮与六人过了几招,说了句无聊,便一鞭抽向了六人中最弱的那人。 那人身中一鞭,惨叫一声,立即气绝当场。 这七星剑阵,暗合星斗之数,本来威力无穷,可惜少了一人,残缺不全,而且结阵的六人,除了沈懿行的修为还算不错,其他人都修为平平。 沈懿行见那人身死,红了眼睛,师弟! 剩下五人愤怒至极,就要与柳飞絮搏命。 易思远开口道:住手。 他看出他的几名弟子远不是柳飞絮的对手,与柳飞絮交手,不过枉自丢了性命。 五人停了手,但仍神色愤愤。 柳飞絮轻声一笑,挽了个鞭花。 易思远面若寒霜,我来会你,你若输了,就退出昆仑;我若输了,便任你处置。 柳飞絮说:好。 第10章 易思远缓缓拔出了剑,他身为昆仑派掌门,当世罕有敌手,但他不敢轻忽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因为他嗅到了这个人身上危险的气息。 柳飞絮一挥游丝鞭,鞭如毒蛇吐信,向易思远袭去。 易思远与柳飞絮过了数百招,越打越是心惊。这人如此年少,哪里来的这么高的修为。 昆仑弟子也俱是震惊,这魔教妖人,竟能与昆仑掌门平分秋色。 易思远手掐雷诀,数道天雷向柳飞絮轰去。 柳飞絮身上冒出黑气,挡住了天雷的袭击。他挑了下眉,说:我要认真了。 这人竟然还没有认真吗! 说完之后,柳飞絮伸出了手,他的手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绕过了易思远的剑招,击中了易思远的的胸口,然后他五指成抓,穿胸而过,将易思远的心脏掏了出来。 白皙的手,鲜红的血,以及一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易思远虽被掏心,但没有立死。他睁大了眼睛,这是七 《七昙心经》本就是我教之物,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柳飞絮在易思远的耳边说,接着,他把手抽了出来。 易思远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一代昆仑掌门,就此逝世。 柳飞絮舔了一下手上的血,又皱着眉吐了。他把心脏扔在了地上,仿佛是扔一件废物一般。 他身后的摩罗教徒一拥而上。 昆仑弟子见掌门身死,士气尽丧,无力抵抗摩罗教徒。 尸体堆叠成山,火焰四处燃起,昔日辉煌的宫殿,化作断壁颓垣。 柳飞絮坐在玉虚宫的屋檐上,看着远方。远处青松屹立,雪覆苍山。 他心想,不知贺梦情此时在做什么,他派出去的人抓到这个小骗子没有。 贺梦情乘上杨昊空的飞剑,与他回了苍玄派。 他们落在一座山上,草木茂盛,蓊蓊郁郁。 贺梦情问:师父,我们还要多久才到苍玄派啊? 杨昊空答:这里就是了。 贺梦情环顾四周,只看到一座竹楼,坐落在竹林之中。 琴心,出来看你师弟。杨昊空高声道。 一名布裙荆钗的女子从竹楼中走出,她虽然装扮简朴,仍不掩花容月貌,师弟好。 贺梦情叫了声师姐,然后对杨昊空说:师父,我们苍玄派不会加上我一共三个人吧? 这是我们苍玄派的规矩,一代只收两个弟子,这个贵精不贵多。杨昊空眼神闪躲。 贺梦情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空欢和杨昊空一起骗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而且以他的体质,恐怕只有苍玄派这样的小门派才会收他。 杨昊空看见贺梦情脸上狐疑的表情,提高了声音,我们苍玄派虽然声名不显,但门中高手如云。你知道谢修然吗,就是我们苍玄派的弟子! 贺梦情觉得杨昊空更像骗子了,世人都知道谢修然是昆仑派弟子。 谢修然离开昆仑派之后,就投入了我苍玄派。杨昊空顿了顿,我有证据! 贺梦情问:什么证据? 杨昊空走入了竹楼,贺梦情和傅琴心都跟在他身后。他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弯下腰,把垫桌角的一本书拿了起来,你看这个,这个就是谢修然留下来的《七昙心经》。 贺梦情看向那本书,上面确实写着七昙心经第二卷 几个字,但是这本书的书页泛黄残缺,虫蛀鼠咬,还被用来垫桌脚,怎么看怎么可疑,这真的《七昙心经》吗? 这还能有假,这就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七昙心经》。杨昊空举起手中的书。 贺梦情看向傅琴心,他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比较正常,师姐,师父说的话是真的吗? 傅琴心说:我不知道。 杨昊空震惊了,也看向傅琴心,你居然也不相信! 不过这本书确实玄妙非常,令人修为一日千里。傅琴心补充道。 贺梦情问:既然它是《七昙心经》,你为什么拿它垫桌脚? 因为大多数都不相信有人会拿《七昙心经》垫桌脚,你看你就不信吧。这在兵法之中,就叫实则虚之。杨昊空把《七昙心经》又塞回了桌子底下,他在怀里掏了掏,掏出另一本破书,可惜必须地灵根以上才能修习《七昙心经》,你练不了。这是我们苍玄派的《天海诀》,你练这个吧。 贺梦情接过《天海诀》,虽然他心中对这个《天海诀》也充满了怀疑,不过应该练不死人吧。 杨昊空又将视线转向了傅琴心,你这个做师姐的,是不是应该送点东西给新入门的师弟。 傅琴心想了一下,拿出了一件红衣,此物名为绛霞衣,是一件五品法器。你穿在身上,五品以下的法器都不能伤你。 多谢师姐。贺梦情收下绛霞衣。 杨昊空面容一肃,说:你既为我苍玄派弟子,便要修身持正,除魔卫道。若你为恶,我必清理门户。 贺梦情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是,师父。 下一刻,杨昊空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贺梦情的肩膀,以后多买酒,好好孝敬你师父。 杨昊空变脸变得太快,让贺梦情愣住了。 师父,山下酒铺上个月的酒钱你还没有结。傅琴心淡淡地说。 是吗?我忘了。杨昊空干笑几声。 贺梦情看了看杨昊空,又看了看傅琴心,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或许也没那么糟,起码比在昆仑好多了。 因为他们都把他当做一个人,而不是一件器物。 他虽然是炉鼎,但炉鼎也是一个人。 苍玄派在北黎山上,不过附近的人都不知道这个门派。有少数人知道这山上住着一个怪人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如今又多了一个神仙模样的青年。 贺梦情在竹楼里有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不大,但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他的师父是个酒鬼,每天除了练功、练剑就是喝酒,而师姐每天除了练功、练剑就是弹琴。 他自己则用五十积分兑换了一瓶聚灵丹,每天修炼《天海诀》。虽然使用丹药会在体内留下丹毒,不利于以后的修行,但他打算尽快进入炼气期,有自保的能力,再去寻找系统所说的五行之精,重筑灵根。 一瓶聚灵丹里有十颗,他三天吃一颗,一个月就进入了炼气期。这里面除了丹药的功劳之外,还因为《天海诀》是本不俗的功法。 【完成主线任务修为达到炼气期,获得三百积分。】 【主线任务更新,寻找五行之精,每找到一件奖励一百积分。】 炼气期代表着仙凡之分,一个人进入炼气期,那他就不再是个凡人,而是个修士了。寻常人想要进入炼气期,大概需要一年的功夫。资质好的,也需要三个月。有那资质驽钝的,可能一辈子都不行。若是一个人拜入门派之后,十年都没到炼气期,就会被逐出门派。 贺梦情拿到三百积分之后,看了下系统商城。他用两百积分兑换了一个储物空间,储物空间比储物戒指更好,储物戒指可能被人夺走,而想要拿到储物空间里的东西,除非把主人杀死。 剩下的一百积分,他决定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杨昊空知道贺梦情进入炼气期之后,吩咐他去做一件事,附近的村子有蛇精杀人,你去把蛇精杀了。 【支线任务更新,杀死蛇精紫带夫人,奖励五百积分。】 傅琴心站在一边,开口道:师弟第一次下山除妖,我同师弟一起去吧。 杨昊空点了点头,也好,你跟着一起去吧,好好照顾你师弟。 傅琴心将琴背在了身后,她的武器就是这把琴,琴里还藏着一把剑。琴名希音,剑名无形。 杨昊空对贺梦情说:虽说是命你下山除妖,但你还是应该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可逞强。 贺梦情听了,心头微暖,是,师父。 杨昊空在身上东摸西摸,摸出了一个纸人,这个纸人你带在身上,能替你挡一次致命伤。 多谢师父。贺梦情接过纸人。 他穿着绛霞衣,背着红泪剑,和傅琴心一起下了山。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贺梦情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阳光之下,有死亡,也有新生。 第11章 易连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晕倒在了一个树林中。他本来害怕自己入魔伤人,见四处荒无人烟,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魔气发作,跑出了昆仑,易思远一定十分担心,他打算先回昆仑,再做打算。 他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贺梦情逃走之事想必是瞒不住了,只能向易思远坦白。他心想自己若是为贺梦情求情,易思远大概不会严惩贺梦情。 他一边想,一边上了路。 行至半途,他看见一个茶棚,感觉口渴,就走了进去。刚坐下,他就听到了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昆仑派被灭门了! 不可能,昆仑可是五大仙门之一啊! 易连环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那二人的桌前,你们说什么,昆仑被灭门了,怎么可能! 恋耽美 ——(8) 此事人尽皆知,你若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易连环随便拦住了一个修士,这位兄台,敢问昆仑派现今如何了? 昆仑派被魔教灭门,满门无一生还。 易连环感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良久才回过神来。 昆仑派被灭门,无一人生还,也就是说他父亲死了,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也都死了。那些陪着他长大的人,那些不久前还同他笑语的人,都变成了九泉之下的幽魂。 举目世间,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咬牙御起飞剑,向昆仑飞去。 到了昆仑,易连环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尸体堆积如山,一张张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房屋倾颓,宫殿倒塌,满目残破景象。 易连环一步一步,走上了麒麟崖。 沿路也都是尸体,遍体鳞伤,死不瞑目。 易连环终于看到了易思远的尸体尸体的心口部分破了个大洞,虽然死了,但仍睁大着眼睛看着天空,仿佛在诉说着不甘。 千年昆仑,满门兰桂,一夕覆灭。 啊易连环大叫一声,扑到了尸体上,眼泪也流了出来。 但是他再怎么流泪,也没有人会安慰他了。 麒麟崖上,只有风吹过。 易连环哭了一会,拿起剑开始挖坑,打算埋葬尸体。 忽然,数人御剑而来,落在了麒麟崖上。来者都身穿黄衣,领头之人面容清俊,长相说是二十许有人信,说是三十许也有人信。 易连环看见领头之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竟然是方丈派掌门陆景胜。方丈派也是五大仙门之一,其掌门与易思远颇有交情。 陆景胜一见易连环,红了眼眶,易师侄。 易连环也叫了声陆师叔。 陆景胜将双手搭在易连环肩膀上,沉痛道:没想到昆仑派一夕之间,竟然遭此横祸。魔教中人,真是心狠手辣。 易连环一开口就觉得心痛如绞,说不出话来。 陆景胜继续说道:我与你父亲是故交,你如今孤身一人,不如来我方丈派,让我来照顾你。昆仑派弟子的尸体,我会命人收殓。而且魔教中人可能去而复返,到时你可能就有性命之忧了。 我不怕魔教。易连环恨声道。 你是你父亲唯一的骨血,若你死了,你父亲九泉之下也不安宁。陆景胜顿了顿,不如勤加修炼,以图将来,这才是大丈夫应为。 易连环想了想,觉得陆景胜说得有理,低声说了句是。 陆景胜温声道:你这便随我回方丈派吧。 易连环低着头说:我还有件事要做。 他将易思远的尸体埋了,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才随陆景胜离去。 在飞剑之上,他回头看了昆仑一眼。 蓝色天幕之下,雪峰屹立,连绵不绝,千载万载,孤高岑寂。 易连环随陆景胜与几名方丈派弟子回到方丈派,一名少女迎了上来。 爹爹!少女甜甜地说,她柳眉杏眼,琼口瑶鼻,是个绰约多姿的佳人。 梓瑶,快来见过你的易师兄。陆景胜笑道。 易师兄。陆梓瑶看向易连环,盈盈一拜。 陆景胜介绍道:这是小女陆梓瑶,你还未曾见过。我膝下唯有这么一女,视若掌上明珠。 易连环客客气气地说:陆师妹。 陆景胜看了看陆梓瑶,又看了看易连环,说来易师侄还没有婚配,小女也云英未嫁。 易连环听出陆景胜话中暗示之意,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已经为我选了道侣。先父之命,不敢违背。 我听说你父亲为你选取的道侣是昆仑中人,昆仑被灭,或许他已遭遇不测。陆景胜微微皱眉。 我在昆仑上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也许他逃过一劫。我今生除他之外,不会令娶他人。易连环想起贺梦情,才在苦涩中品出一点点甜来。 他心想,不知贺梦情此时身在何处,又正在做什么。 陆梓瑶是陆景胜的独女,受父亲百般宠爱,方丈派弟子也大多奉承她。见易连环拒绝,她脸色一冷,转身就走。 陆景胜看着陆梓瑶的背影,叹了口气,又看向易连环,小女被我宠坏了,性格骄纵,让易师侄见笑了。 易连环不以为意,我来到方丈派便是客,客随主便,理所当然。 易师侄这话就见外了,我与你父亲交情深厚,心中视你为子侄,你来到方丈派,便如同在你家一般,不要与我客气。陆景胜拍了拍易连环的肩膀。 易连环乍逢大变,得到陆景胜这般父亲一样的人的安慰,心中动容,陆师叔 陆景胜微微一笑,我已命人为你准备了房间,你看合不合意。 他带着易连环,去了准备好的房间。 易连环进了房间之后,环顾四周,房中器具无不精致,家具都是由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竟是远胜他在昆仑。 因为在昆仑时,易思远认为人过于奢靡,有损心智,所以昆仑弟子大多过得十分简朴,哪怕是易连环也一样。 陆景胜看着易连环说:若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便让人置换。 已经很好了,多谢陆师叔。易连环神色愈发拘谨了。 陆景胜看了易连环一会,叹了口气。 易连环问:陆师叔为何叹气? 陆景胜肃容道:易师侄可知昆仑派为何灭亡? 易连环听到陆景胜提起此事,眉头紧锁,不知。 魔教之所以灭了昆仑派,是为了昆仑派中的一本秘籍,这本秘籍是《七昙心经》中的一卷。当初谢修然夺得《七昙心经》,除了送给他人两卷之外,将其余五卷分给了五大仙门。昆仑派有一卷,我方丈派也有一卷。谁能料到五百年后,此物竟成了祸端。陆景胜又叹了口气。 竟是这样。易连环没想到竟是因为一本秘籍,就引来了灭门之祸。 原来这一本秘籍,竟值数百条人命。 若是易师兄将《七昙心经》交给魔教,或许能免去灭门之祸。陆景胜唏嘘道。 易连环有些吃惊,陆师叔怎能这样说,若是将《七昙心经》交给魔教,魔教便会如虎添翼,做出更多的恶事来,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如今我昆仑派虽然满门皆亡,却是为维护正道而死,死得其所。 陆景胜眼神一闪,点头道:易师侄说得有理,我只想到故友身死,为之伤怀,一时偏颇了。 易连环听了陆景胜的话,倒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十分不妥。 陆景胜沉默片刻,说:易师兄是否将某样东西交给了你? 易连环疑惑道:陆师叔为何这样问? 魔教灭了昆仑之后,并未找到《七昙心经》。如今昆仑派中只余你一人,《七昙心经》必定在你身上。陆景胜沉声道。 易连环察觉出不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陆景胜这般德高望重,怎么会觊觎《七昙心经》呢。 易师侄,我并不是贪图《七昙心经》,只是你修为不高,《七昙心经》在你身上,容易被魔教夺走。不如将《七昙心经》交给我,让我代为保管。等你修为大成之后,我一定完璧归赵。陆景胜笑了笑,以易师兄的性格,应该不是直接把《七昙心经》给你,而是藏在了某件物品中,交给了你,你仔细想想。 若《七昙心经》在我身上,我一定将它交给陆师叔,可是父亲并没有将任何东西给我。易连环前半句是客气话,后半句是实话。 陆景胜不信,却没有继续纠缠,易师侄远道而来,想必十分疲累,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就出了房间。 易连环看了看四周,心生迷茫。他不知道他来到方丈派,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接编辑通知,文名文案不能有炉鼎两个字,所以改名了,还修改了一下文案~ 第12章 贺梦情与傅琴心离开北黎山,来到了清溪村。 村中没有炊烟,也没有犬吠与鸡鸣,户户大门紧闭。地上有几具尸体,尸身上盖着草席,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 傅琴心俯下身子,揭开了草席。 这几具尸体形销骨立,死相可怖,而且皮肤发紫,明显是中毒之象。 贺梦情只看了一眼尸体,就不敢再看。 他们身上的精气都被人吸走了,此地确实有妖物作祟。傅琴心倒是神色如常,镇定地盖上了草席,我们去找村长吧。 贺梦情点头道:好。 两人走到村长屋前,傅琴心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老人从门缝里窥视。他看见傅琴心和贺梦情两人,才敢把门完全打开。他倒头就拜,大声道:仙人救命啊! 傅琴心将老人扶起,肃容道,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村长说:最开始是村中死了些鸡鸭,没人当回事,以为是狐狸或者黄鼠狼干的。后来有人失踪,也没人放在心上。直到越来越多的人不见了,还有人在山中发现了尸体,才知道是有妖怪。被人发现之后,那妖怪愈发胆大,晚上直接来村子里掳人。有见到那妖怪的,直接给吓疯了,嘴里天天念叨着蛇,好大的蛇,村里人这才晓得是蛇妖。 傅琴心问:这妖怪伤了多少人了? 村长答:已有二十多人了。 傅琴心沉下了脸,此妖恶行滔天,罪不容诛。村长放心,我必除此妖。 村长露出喜色,连声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我们不是仙人,只是修士罢了。傅琴心淡淡道。 贺梦情问:你们是在何处发现了尸体? 村长答道:是在村子附近的万紫山。 傅琴心看向贺梦情,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转身而走。 贺梦情连忙跟上傅琴心。 两人来到万紫山,山中妖气弥漫,寂静无声,草木也呈现出枯萎之像。 他们沿着山路向上走去,却见沿途有许多蛇尸。 傅琴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已经有人来过了。 贺梦情心里有些着急,若是紫带夫人被其他人杀了,他就拿不到积分了,不过他转念一想,系统还没提示他任务失败,那么就证明紫带夫人还活着。 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一直走到山顶。 山顶上有一条巨大无比的蛇尸,蛇头已被人砍下。蛇尸旁边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均身穿蓝衣。 少年模样的男子开口道:徐师兄一剑就把这蛇妖杀了,这蛇妖如此无用,我看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何必劳烦徐师兄。 女子说:顾师兄这话说得不对,我辈正道中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怎能因善小而不为。 少年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但神色明显不服气。 剩下一名男子没有说话,还剑入鞘。他神色清冷,皎皎如天上月。 贺梦情听到那二人说的话,又见了这名男子的模样,心中明白了他是何人。他们三人都身穿蓝衣,估计是五大仙门之一的沧海派的弟子,而这名男子就是沧海派徐宵明,如今的正道第一人。他剑法超绝,有谢修然再世之称,手中剑就是闻名天下的明光,一把八品仙剑。 徐宵明最先注意到有人来了,他扫视傅琴心和贺梦情二人,在贺梦情的脸上停留片刻,眼神一凝,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眸。 少年听见脚步声,看向了来人。他的表情先是惊艳,后是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傅琴心冷淡地说:我们是苍玄派弟子,受附近村子所托,前来除妖,你们又是什么人? 苍玄派?什么小门小派,没听说过。少年嗤笑一声。 女子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我们是沧海派弟子,我名梁紫凝,这位是我的师兄徐宵明,另一位是我的师弟顾华辉。我们是来做师门任务的,任务是除去万紫山上的蛇妖。 贺梦情对着梁紫凝笑了一下,我是贺梦情,这是我的师姐傅琴心。 梁紫凝本来只是觉得贺梦情容貌十分出众,见了他的笑容,还是呆了一下。 顾华辉抬着下巴说:我们已将蛇妖杀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贺梦情仍是面上挂笑,不过笑得有点假,这位师兄叫我们回去,恐怕我们不能回去,因为蛇妖还没有死。 你在说什么胡话,蛇妖已叫我师兄杀了。顾华辉指了指地上的巨蛇尸体。 此地仍有极淡的妖气。徐宵明冷冷地说。 顾华辉听到徐宵明的话,脸色一僵。 傅琴心一拍背后的希音琴,琴飞上了半空。她手一扬,琴弦便被仿佛无形的手拨动,向地上发出一道气劲。 烟尘过后,地上露出了一个大洞。 梁紫凝走近一看,洞中竟有砖石,明显不是自然所有,而是人造。她正色道:这下面有东西。 顾华辉本因傅琴心是女流之辈轻视于她,见了这一手,神色一肃。 傅琴心一言不发,率先下了地洞,贺梦情也跟了上去。 徐宵明也下了地洞,顾华辉和梁紫凝都跟上。 众人进入了一处地道之中,地道的墙壁上还绘有精美的壁画原来万紫山之中竟藏有一处陵墓。 就连顾华辉也闻到了浓重的妖气,之前有土石隔着,并不明显。 众人向前走去,都不说话。 走到拐角处,一条蛇突然飞出。 贺梦情拔剑在手,一剑就把蛇劈成了两半,可是蛇身掉在了地上,蛇头仍向着他飞来。 徐宵明捏了个火诀,半空中突现一簇火苗。那火苗一挨上蛇头,就暴涨了数倍,将整个蛇头都包裹住,然后烧成灰烬。 恋耽美 ——(9) 多谢。贺梦情低声道。 徐宵明沉默片刻,说:你虽用剑,但我看你似乎并不熟练。 贺梦情解释道:我这是拜入苍玄派之后第一次下山,虽然在山上经常练剑,但实战又有所不同。 徐宵明问:你拜入苍玄派多久了? 贺梦情答:大概一个月了。 徐宵明又是一阵沉默,说:不错。 在一般人看来,贺梦情那一招平平无奇,但在徐宵明这种用剑大家看来,就不一样了。看一个剑客,不仅要看招,还要看人,还要看剑。贺梦情虽然不熟练,但剑招精妙,人有剑骨,剑与人合,日后在剑道上的前途不可估量。 贺梦情听了,不明所以。 众人继续向前走去,又杀了几条偷袭的蛇。地道之中光线昏暗,群蛇的偷袭本防不胜防,不过有傅琴心和徐宵明二人保驾护航,一路有惊无险。 走了一会,傅琴心在一张石门前停下,门后有人。 我来。顾华辉拔出了剑,将石门劈开。 石门轰然倒下,溅起烟尘。 石门之后是一间墓室,里面有五六个人,神色萎靡地坐在地上。他们身旁还有一些散落的珍宝,估计是墓主人的陪葬品,不过无人在意。 顾华辉走到一个人面前,问:你们可是被那蛇妖掳来的,那蛇妖在哪里? 这人目光没有焦距,听到顾华辉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傅琴心也走到这人面前,摸了摸他的脉门,他中了蛇毒,神志不清。 徐宵明知道问不出什么,吩咐道:梁师妹,将这几人带出去。 贺梦情插嘴道:这几人估计是附近清溪村的村民,可否麻烦梁师姐将他们送回清溪村,他们的家人一定十分担心。 好的。梁紫凝拿绳子将这几人系在一起,然后牵着绳子走了出去。 那些人就呆呆地跟在梁紫凝的身后,不像人,倒像是畜生一般。 梁紫凝带人离开后,余下四人继续向陵墓深处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女子优美的歌声响起。 自从销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 不为傍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歌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不知从何处传来。 众人听到歌声,警惕地看向四周。 突然,墙上一道暗门开启,一条蛇尾从门中探出,卷上贺梦情的腰,将他卷入了门中,门随即合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来不及反应。 贺梦情本欲挣扎,但他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晕了过去。 徐宵明当机立断,挥出一剑,整面墙都被他毁去,可墙后已不见了贺梦情的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注:自从销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傍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出自崔莺莺《寄诗》 第13章 易连环在方丈派住了一个月,其间他和陆景胜说话,总会绕到《七昙心经》。他不知这位正道的泰山北斗,为何这么关注《七昙心经》。要说《七昙心经》,方丈派应该也是有一本的。 陆梓瑶也来见过易连环几次,只是两人性格不合,总是不欢而散。 一日,易连环发现自己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信的内容是陆梓瑶约他半夜三更在某处相见。 他按时到了约定的地点,看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陆师妹,你约我到此,是为了什么?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陆梓瑶站在一颗花树下,表情竟显得有些阴沉。 易连环见陆梓瑶不说话,又叫了一声陆师妹。 陆梓瑶这才开口道:你一个孤儿,凭什么看不上我。 这感情之事,讲究缘分,或许我与陆师妹无缘。而且陆师妹对我并无意,何必纠结。易连环劝道。 陆梓瑶踢了下脚边的石子,问:我哪里不好,我不好看吗?而且我爹是方丈派掌门。娶了我,就是方丈派未来的掌门。 陆师妹容貌美丽,身份高贵,只是有情就是有情,无情是无情。说到情字,易连环想起了贺梦情,表情变得温柔起来。 陆梓瑶沉默了一会,说:易连环,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说完,她把衣服一撕,尖叫一声。 一群人赶到此处,领头之人,赫然是陆景胜。 陆景胜问:发生了什么? 陆梓瑶指着易连环说:爹爹,易连环想要强暴我! 众人看见陆梓瑶被撕毁的衣服,都信了她所说的话。而且她身为方丈派掌门之女,没有说谎的理由。 陆景胜看向易连环,脸色铁青,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来人,给我拿下! 且慢!易连环连忙道。 陆景胜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易连环解释道:我并未对陆师妹不轨,而且是陆师妹约我至此的,我有书信为证。 信呢?陆景胜问道。 易连环拿出书信,却见信上空无一字。他心中咯噔一下,明白自己是入局了。这信估计是用云鲸墨写成,云鲸墨顾名思义,就是云鲸喷吐出的墨汁,用云鲸墨写下的字迹,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不见。 这一张白纸,就是你说的证据?陆景胜嗤笑一声,你不仅想对我女儿做出禽兽之事,还反过来污蔑她,真是居心险恶! 我没有。易连环扫视众人,所有人都用愤恨的眼光看着他,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污蔑陆师妹,好不要脸。 恩将仇报,猪狗不如的东西。 杀了他,杀了这淫贼。 易连环听得脑中嗡嗡作响,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人信他? 几名方丈派弟子上前,要将易连环拿下。 易连环怎肯束手就擒,拔剑在手。他身如游龙,剑似惊鸿,这几名方丈派弟子竟是一时奈何不了他。 陆景胜心中暗骂废物,他哼了一声,退下。 几名方丈派弟子只得退下,面有愧色。 陆景胜往前走了几步,说:你是晚辈,我便不用兵刃对你。 他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羞耻。他身为一派掌门,居然要亲自对付一个晚辈。此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实在是有损他的颜面。 易连环知道自己不是陆景胜的对手,还是出剑了。 陆景胜足足比易连环高了数个境界,身上真气运转,山峙渊渟,光凭气势就将易连环压得口鼻渗血。 易连环重压之下,手中剑招偏了些许。 陆景胜长袖一拂,易连环就倒飞了出去。他将双手负在身后,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投降吧。我与你父亲是好友,纵使你做下如此错事,我也会看在往昔的交情上,不会严惩于你。 你还敢提我父亲。易连环咬牙道。 陆景胜走到易连环面前,正要说话。 易连环冲陆景胜拍出一掌,陆景胜也下意识伸掌相抵。 下一刻陆景胜就后悔了,这一掌他用了六成力,易连环怕不是要筋骨尽碎而死。 可是,易连环真气虽弱,一入陆景胜体内,竟如毒蛇入体,将陆景胜的真气搅得大乱。 陆景胜喉头一甜,又强自咽下,这是《七昙心经》,《七昙心经》果然在你身上。 易连环伤了陆景胜之后,马上乘飞剑逃走。他刚才所用的真气,是他用易思远传授的一段口诀练出来的,易思远还嘱咐他除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不能动用。不过,除了这一段口诀之外,易思远并没有传授其他。 快追!陆景胜喊完之后,连忙坐下来调理真气。 方丈派弟子纷纷乘上飞剑,追着易连环而去。 易连环没叫方丈派弟子追上,却发现方丈派周边都布有阵法,他根本出不了方丈派的地界。 他胸中有股不平之气,干脆回了方丈派。 方丈派弟子都出去寻易连环,派内防卫疏松,竟是让他轻松就潜了进去。 易连环四处转了转,在一棵花树下发现了陆梓瑶,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这男子他是见过的,叫做齐鸿羽,也是方丈派弟子。 陆梓瑶说:齐郎,你放心,这都是爹爹为了拿到《七昙心经》的计谋,我一根指头都没让易连环碰到。 齐鸿羽说:我听说之前掌门想把你许配给易连环。 陆梓瑶说:若易连环还是昆仑掌门之子,他或许还配得上我,但他如今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想要娶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齐鸿羽说:易连环身上真的有《七昙心经》吗? 陆梓瑶说:昆仑都让人灭了,只有易连环一个活口,魔教又没拿到《七昙心经》。《七昙心经》不在易连环身上,还能在谁身上。等拿到《七昙心经》之后,我让爹爹给你看看,等你练成了《七昙心经》,徐宵明也不是你的对手。 齐鸿羽说:我们方丈派不是也有一本《七昙心经》吗? 陆梓瑶说:爹爹说我们方丈派的那本《七昙心经》丢了,否则干嘛想要他们昆仑的《七昙心经》。 易连环越听越是怒火中烧,现出身形,一剑向陆梓瑶刺去。 齐鸿羽没料到暗处竟有人偷听,吃了一惊,连忙拔剑拦住。 两人过了数招,竟是平分秋色。 若是易连环没有被陆景胜所伤,齐鸿羽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和陆景胜一番大战,不仅受了伤,还损耗了许多真气,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陆梓瑶生怕易连环伤了齐鸿羽,大喊道:来人啊,快人来啊,易连环在这里! 易连环听到陆梓瑶的呼喊,知道方丈派弟子很快就要过来了,转身逃走。 方丈派弟子从四面八方赶来,追在了易连环的身后。 易连环不熟悉方丈派的地形,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跑到了一处悬崖。他站在悬崖之上,回头一看。 方丈派弟子围了上来,一张张面孔上是不同的神情,有仇恨,有厌恶,有兴奋 陆景胜站在方丈派弟子之前,说:你这时若是愿意束手就擒,我还可饶你一条性命。易师侄,不要一错再错了。 齐鸿羽和陆梓瑶分别站在陆景胜的两边,都看着易连环。齐鸿羽表情莫测,陆梓瑶却仿佛看见了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易连环身前是饥鹰饿虎,身后是万丈深渊。他用手指着陆景胜,说:是你,是你要陆梓瑶陷害我,为的就是昆仑派的《七昙心经》。 陆景胜沉下脸来,你不要血口喷人。 陆梓瑶附和道:我爹爹是方丈派掌门,人人都道他如冰壶秋月,莹彻无瑕,岂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污蔑的。 易连环知道,陆梓瑶说得对。他是一个孤儿,而陆景胜是方丈派掌门,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他缓缓道:我本以为仙是善,魔是恶,没想到正道之中,亦有豺狼虎豹。正道修士的心,也可以比魔教妖人险恶数倍。 他是昆仑掌门之子,易思远虽然对他不溺爱,但也为他遮风挡雨,护他赤子之心。易思远去世之后,人世的风雨终于向他袭来了。 昆仑满门尽灭,他孤零零一个人,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就从悬崖上跳下。 第14章 贺梦情醒来之后,闻到了一股浓到腻人的香气。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面前是一张艳丽面容,螓首蛾眉,勾魂摄魄。他感觉有什么缠着自己的腰,往下一看,魂飞魄丧。 原来这人上半身是美艳女子,下半身却是一条蛇尾。想来她就是在万紫山上盘踞的蛇妖紫带夫人。 贺梦情在看紫带夫人的时候,紫带夫人也在看他。 贺梦情未醒之时,紫带夫人就凝视了他许久。她是妖族之人,妖物幻化成人,向来容貌美丽,可哪怕是以容颜倾城著称的狐族之中,也没有这样的美人。若是能同这样的美人春宵一度,许多人估计愿意用敌国之富来换。 而这个美人,现在就在她的身下。 她这样想着,便觉得身上发热,恨不得马上就同贺梦情翻云覆雨一番,没想到这次来的修士之中,竟有一个纯阴炉鼎,不仅生得如此绝色,而且还没被人用过,竟叫我占了这个大便宜。 炉鼎第一次用效果最好,所以没被用过的炉鼎价值最高,若是被人用过,就要折价了。像贺梦情这般美貌的炉鼎,居然没被人染指过,十分稀奇。 你知道我是谁吗?贺梦情被紫带夫人压在床上,虽然他感受到她上半身丰满的身材,但下半身被蛇尾缠身,让他没有丝毫旖旎之意,反而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过他心中慌乱,面上却镇定非常。 你是什么人?紫带夫人这一句话,被她说得像是绵绵的情话。她伸手抚摸贺梦情的面颊,她指尖丹蔻鲜红,衬着他如雪肌肤,更显惑人。 红罗软帐,烛光昏昏,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贺梦情面上起了痒意,他看着紫带夫人绯红的嘴唇,不觉得美,反而那唇上好似涂了鲜血一样。他胡扯道:我是沧海派弟子,同我师兄徐宵明一起来的。徐宵明你知道吧,正道第一人,一把明光剑斩尽天下妖邪。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师兄来了,让你好看。 紫带夫人有些讶异,她本以为来的是几个普通修士,没想到徐宵明也在其中。若是平时,她遇上徐宵明肯定要退避三舍,不过现在可不好说。她微微一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贺梦情说:不知道。 徐宵明是正道第一人又如何,这里可是五百年前天下第一人谢修然的埋骨之地。紫带夫人顿了顿,此处有谢修然友人布下的阵法,若是没有地图,纵然是大罗金仙也走不出去。 贺梦情吃了一惊,这里是谢修然的埋骨之地? 恋耽美 ——(10) 紫带夫人抱怨道:若不是这里是谢修然的埋骨之地,有谢修然留下的宝贝,我才不来这穷乡僻壤。这里连几个好看的男人都没有,只能凑合用一些乡野村夫。 贺梦情问:你是如何拿到地图的? 紫带夫人犹豫了一下,说:告诉你也无妨,这地图本在妖王手中,我陪妖王睡了几次,将地图偷了过来。 既然地图原本在妖王手中,为什么妖王不自己来找谢修然的宝贝?贺梦情又问。 紫带夫人答:我也问过妖王,妖王说这地图是一个朋友托他保管,只能送给有缘之人。不过这地图他都藏了五百年了,还没见着有缘人。 贺梦情若有所思道:有缘之人。 自从来到此世,他就时常听见别人说缘字。缘只一字,却是世间最难解的字之一。 紫带夫人眼珠一转,原本圆形的瞳孔变得细长,显出非人之貌来,春宵苦短,怎么净说些煞风景的话,还是与我共赴巫山吧。 说完,她就要解贺梦情的衣带。 等等。贺梦情说。 紫带夫人停下了动作,她对于即将到口的猎物很有耐心,小郎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贺梦情用五十积分兑换了随机传送符,然后使用。 紫带夫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不见了。 贺梦情眼前一黑,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心中感慨,随机传送符真是逃跑神器。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处空旷的空间,眼前是一座高台,四周环绕着水银的河流。 他心中好奇,向着高台走去。 走近了,他看到有一处阶梯,阶梯旁边是两个手执兵刃身穿盔甲的石人,雕刻得栩栩如生。 他一步一步,顺着阶梯向上行去。 走了许久,他才走到高台顶部。 高台之上有一个冰棺,里面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贺梦情咽了下口水,走近一看。 冰棺上面放着一把剑,里面是一个白衣男子,不像尸体,倒像是睡着了。他面上盖着一方白帕,胸口放着一朵洁白的兰花,隔着五百年,依然绽放。 贺梦情心道,这就是谢修然吗?那把剑,想必就是传说中的九品仙剑庭兰剑。 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人,手执庭兰剑,独上摩罗教,大败摩罗教主,其名天下皆知。五百年后,他是棺中一具尸体,无声无息。 贺梦情拿起了庭兰剑,因为他的红泪剑估计被紫带夫人拿走了,现在没有兵器防身。 突然一声巨响,一扇门碎了。 紫带夫人从门中走出,她下半身变作了人样,不过赤着脚,没穿鞋子。她看向四周,目光发亮,这地方我遍寻不获,没想到竟让你找到了。 贺梦情变了脸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紫带夫人手一伸,一只蝴蝶停在她的手指上,你身上沾了我的熏香,香气未散之前,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你不是说你手上有地图吗,连这里都找不到。贺梦情握紧了庭兰剑。 那地图上独独没画谢修然的墓室在哪来,害我找了这么久。紫带夫人看向贺梦情,你手中的剑莫非是庭兰剑,快给我! 她只知道陵墓里有谢修然留下的宝贝,却不知道是什么,原来是庭兰剑。九品仙剑,整个修真界只此一把,人人梦寐以求。 想要,你就自己来拿吧。贺梦情心中明白自己不是紫带夫人的对手,还是不准备束手就擒。 紫带夫人身影一闪,就来到阶梯前,然而她一到阶梯前,两个石人就动了,挥剑向她砍去。 她有些吃惊,解下腰上长鞭,对上了两个石人。 这两个石人修为竟然深不可测,而且配合默契无间。石人双剑合璧,竟比两人修为相加还要厉害许多。 不多时,紫带夫人就被一个石人划伤了手臂。她心中一怒,现出原形。 贺梦情在万紫山顶见过的蛇妖就已经十分巨大,而紫带夫人的原形竟比那蛇妖还大,让人疑觉能口吞日月,翻山倒海。 紫带夫人与两个石人斗了几个回合,终于凭借巨大的身躯将石人砸得粉碎。 这时,徐宵明、傅琴心和顾华辉也赶到了。 紫带夫人以原形和石人打斗,弄得陵墓震动不已,于是三人向着震源寻去,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徐宵明一见巨蛇,眼神一暗,明光剑出鞘,就向它刺去。 傅琴心也拔出了无形剑,刺向巨蛇七寸。 顾华辉知道自己上去反而会碍手碍脚,便在一旁掠阵。 紫带夫人对上徐宵明和傅琴心,一个徐宵明已是难以对付,再加上傅琴心,更是令她左支右拙。 数十招后,紫带夫人便遍体鳞伤。 她心知这回不能善了,又十分不甘,竟是不管不顾,向贺梦情咬去。 贺梦情拔出庭兰剑,一股玄妙的力量充满了他的身体。他觉得这不是一把单纯的剑,而是他身体的一个部分。通过这把剑,他又似乎与天地相合。万物微妙的声音,都听在他的耳中。 他挥出了一剑,仿佛鸿蒙乍破,混沌初开。 这一剑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修为。 徐宵明看着这一剑,眼中有惊艳之色,心中若有所悟。 紫带夫人的蛇头被斩下,鲜血狂喷。 蛇身跌落,撞在了冰棺上。冰棺翻倒在地,棺盖也被撞开。冰棺之中谢修然的尸体一接触到空气,就化为了尘埃。 忽然,起了一阵风。这阵风不仅将谢修然化作的尘埃吹散,还吹起了那一朵兰花。 贺梦情看到那一朵兰花飘到他面前,下意识抓住了。隔世幽香,扑鼻而来。下一刻,兰花在他手中枯萎,也化作了尘烬。 他不知为何,心中惘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7 21:00:00~20210328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枯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完成支线任务杀死蛇精紫带夫人,获得五百积分。】 听到系统音,贺梦情回过神来。他感到浑身的真气都被抽空,四肢乏力,汗湿重衣,跌坐在了地上。 徐宵明、傅琴心和顾华辉三人本想飞上高台,然而此地似有禁制,不能飞行,只能一步步走上去。 走到高台顶部,徐宵明对着坐在地上的贺梦情伸出了手。他问:你没事吧? 贺梦情对着徐宵明强笑了一下,握着他的手起来,我没事。 两人的手短暂相触又分开。 徐宵明心道,他的手怎么那么软。他脸上依旧冷色冷淡,看向了贺梦情手中的剑,这是庭兰剑。 傅琴心和顾华辉听到,都十分吃惊。 既然徐宵明认出了此剑,贺梦情便没有隐瞒,此处是谢修然的陵墓,那名蛇妖从妖王处偷得地图,为的估计就是这把庭兰剑。 徐宵明冷声道:愚蠢。 贺梦情问:徐师兄何出此言? 徐宵明还是第一次听到贺梦情叫自己师兄,心中一动,庭兰剑之所以被放在谢修然墓中,是因为世上除了谢修然之外,无人能拔出庭兰剑。 否则这把九品仙剑,早就在谢修然死后,被人夺走了。 不过,这件事哪怕在五大仙门,也少有人知。徐宵明会知道,是因为沧海派掌门把他当做未来掌门培养。 可是我刚刚拔出了庭兰剑。贺梦情讶然道。 徐宵明盯着贺梦情看了一会,说:或许是你与庭兰剑有缘。 贺梦情心道,又是有缘。 傅琴心看着庭兰剑说:让我试试。 贺梦情将庭兰剑递给傅琴心。 傅琴心握住庭兰剑的剑柄,试了一下,果然无法拔出此剑。 徐宵明和顾华辉也试了,都无法拔出庭兰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得到庭兰剑之事,不可让他人知道。说完,徐宵明冷冷地看了顾华辉一眼。 顾华辉连忙开口道:此事除了我们四人之外,一定不会让他人知晓。 徐宵明扫视四周,走到冰棺前,万年玄冰,可保尸身不朽。 傅琴心也走到了冰棺前,低声道:棺中的人就是谢修然吗,听说他剑法举世无双,本就可惜不能生在五百年前,与他一见,这五百年后,竟是也失了见面的机会。 众人在冰棺前默立片刻,才下了高台。 顾华辉将紫带夫人的尸体搜了一遍,搜出了陵墓的地图,还将紫带夫人的元丹挖了出来。 紫带夫人修为高深,她的元丹是炼药的好材料,服之可抵百年苦修。若是拿出去卖,也能卖得高价。 傅琴心看了贺梦情一眼,说:我们得了庭兰剑,这蛇妖的元丹就给你们吧。 徐宵明对顾华辉说:你拿着吧。 顾华辉美滋滋地收下。 众人去了蛇妖的房间,拿回了贺梦情的红泪剑,才出了陵墓。 他们回到清溪村,去了村长家。 梁紫凝正在村长家等候众人,见他们毫发无损,露出喜色,你们已将那蛇妖杀了? 徐宵明说:是。 村长听了,大喜不已,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梁紫凝说:我已将那些被蛇妖绑走的人各自送回了家中,还送了一些解毒丹,服上几日就能解除蛇毒。 徐宵明点头道:做得不错。 仙道贵生,有些修士因为身怀异能,就将凡人视作蝼蚁,这是偏离了道心。 傅琴心对村长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走了。 村长挽留道:几位仙人不吃顿饭再走吗,我已命人备下了好酒好菜。 不用。傅琴心拒绝了。 其余人当然也不会留下吃饭,众人都出了清溪村。 傅琴心对着沧海派三人抱拳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徐宵明淡淡道:后会有期。 傅琴心和贺梦情正欲离去,听到徐宵明说贺师弟,留步。 贺梦情转过身,看向徐宵明,徐师兄还有事吗? 徐宵明看了看其他人,面无表情地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贺梦情说。 两人走了一会,走到了一处亭子旁。这亭子红柱黛瓦,六角攒尖,旁有小溪,流水潺潺。 徐宵明走入了亭中,就在这里说话吧。 贺梦情也跟着走进了亭子,问:徐师兄想要和我说什么话? 徐宵明转过身,看着贺梦情,目光灼灼,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别人拔不出庭兰剑,只有你能拔出来? 徐师兄不是说过,是我与庭兰剑有缘。贺梦情答。 徐宵明沉默了一会,问:你可知我修为为何这么高? 贺梦情知道答案,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我修炼了《七昙心经》第四卷 。徐宵明顿了顿,我时常想,只修了一卷,就有如此能为,若是能集齐七卷,岂不是有毁天灭地之能。 贺梦情问道:你为何将此事告诉我? 因为你是庭兰剑的主人。徐宵明意味深长地说。当初谢修然手执庭兰剑,从魔教夺得《七昙心经》。五百年后,庭兰剑为你所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贺梦情听得一头雾水。 徐宵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木人,递给贺梦情。 贺梦情看向手中木人,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分明是徐宵明的模样。 徐宵明解释道:这是我的化身,你若有事,将一滴血滴在木人上,它就会变成另一个我。 贺梦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收下,面现犹豫之色。收下此物,相当于多了一个护身符,但是也欠下了徐宵明的人情。 徐宵明看出贺梦情的心思,低声道:你若不要,就丢了吧。我送出之物,不会收回。 多谢你。贺梦情只得收下。 我走了。徐宵明转身即走。 贺梦情看着徐宵明的背影。 走出几步,徐宵明又转过身来,你若有其他事,可来沧海派寻我。 是。贺梦情觉得徐宵明对自己太好了,莫非正道中人,都是这般古道热肠。 徐宵明与梁紫凝、顾华辉汇合后,三人乘上飞剑,欲回沧海派。 梁紫凝说:徐师兄似乎对苍玄派的贺师弟青眼有加。 是吗?徐宵明这一句话说得极轻,刚一出口,就消散在风中。 贺梦情与傅琴心回了苍玄派,北黎山上空无一人。 贺梦情练了会剑,杨昊空才满身酒气地回来。 杨昊空问:你们把那蛇妖杀了? 贺梦情简短地说:杀了。 不错,这是奖励。杨昊空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样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贺梦情。 贺梦情将手帕打开,里面竟是几颗花生糖,一时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吃糖。 杨昊空问道:你多大了? 贺梦情答:二十多岁。 我两百岁了,是你的十倍。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呢。杨昊空摸了摸贺梦情的脑袋,将那一头青丝弄得乱七八糟。 贺梦情护着自己的脑袋,不让杨昊空摸。他想起庭兰剑,说:师父,我这次得了一把剑。 杨昊空随口道:什么剑?让我看看。 贺梦情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庭兰剑,不过除了第一次握上这把剑,他再也没有力量充满全身的感觉。这把剑除了比其他剑锋利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恋耽美 ——(11) 杨昊空看见庭兰剑,吃了一惊,这不是庭兰剑吗! 贺梦情奇道:师父居然认得此剑。 现在世上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庭兰剑了,不过我苍玄派中有一副谢修然的画像,所以我认得此剑。你可别让别人知道庭兰剑在你手中,否则你有九条命也不够死。杨昊空解下腰间葫芦,喝了口酒,压压惊。 苍玄派中居然有谢修然的画像,我想看看。贺梦情虽然已经知道谢修然长什么样,还是对画像十分好奇。 让我想想放在哪里了。杨昊空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来。 他去了竹楼中,翻箱倒柜了好一会,才把谢修然的画像找了出来。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徐徐将画像展开。 画上云雾缭绕,孤峰突起,山峰顶上是一名舞剑的男子。他衣袂飘飘,仿佛要乘风而去。而他手中所执的剑,正是庭兰剑。不过奇怪的是,这名男子没有脸。他身旁题着一首诗 身在千山顶上头,深岩深缝妙香稠。 非无脚下浮云闲,来不相知去不留。 字迹潇洒,落款是易西风。 贺梦情疑惑地问:为什么画上的谢修然没有脸? 我怎么知道。杨昊空收起画像。 贺梦情又问:这个易西风是谁? 杨昊空回答道:他是我们苍玄派的弟子,生平不详。 他又从箱底拿出一本秘籍,扔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捧着秘籍,看见上面写着跗萼剑法四个字。 你不是现在有两把剑吗,刚好练这个双手剑法。说完,杨昊空又去寻了个地方喝酒。 贺梦情收好《跗萼剑法》,把刚刚杨昊空给他的花生糖拿了出来。他尝了一块,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注:身在千山顶上头,深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闲,来不相知去不留。出自郑板桥《山顶妙香》 第16章 杀死紫带夫人之后,贺梦情得到了五百积分。他决定去做下一个任务,寻找五行之精。现在他的修为只有炼气期,只有找到五行之精,重筑灵根,他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系统,我想知道五行之精分别在什么地方?】 【每件东西的地点需要十积分兑换,一共五十积分,是否兑换。】 【是。】 【金阳奇铁在方丈派,化生绝木在蓬丘派,天月圣水在沧海派,焰灵帝火在扶桑派,恩光神土在昆仑派。】 贺梦情心道,这五个地点不就刚好是五大仙门。可是昆仑派已经被灭了,恩光神土现在在哪里呢?他向系统询问,系统回答了他。 【恩光神土现在在摩罗教总坛。】 看来他不仅要去几个仙门,还得往摩罗教走一遭,任务难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贺梦情都在练《跗萼剑法》。 《跗萼剑法》是一套双手剑法,比单手剑法更难。两剑之间相互配合,旁人对上跗萼剑法,便如同对上两个人一般。再加上两剑有虚有实,可能左剑虚,右剑实,也可能右剑虚,左剑实,令对手难以判断,奇诡非常。 贺梦情有时还会与傅琴心对招,两人都不动用真气,纯以剑招相对。虽然他输得多,但偶尔也会赢上几次。 他将《跗萼剑法》练熟之后,就向杨昊空表达了想要下山的念头。 杨昊空横卧在一颗巨石上,正在喝酒,想要下山,你要去哪里? 贺梦情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人人都说五大仙门是正道之首,虽昆仑已灭,我想去其余四大仙门看一看,长长见识。 早点回来。杨昊空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是,师父。贺梦情笑道,要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好酒,我给师父带回来。 杨昊空听到有好酒,喜笑颜开,不错,还是你孝顺。银子和灵石路上花,身份牌可以向别人证明你是苍玄派弟子。 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几块银子、几块中品灵石和一块身份牌,递给贺梦情。 银子是世俗的钱币,而灵石则是修士之间通用的货币。 贺梦情这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光想着下山,身上一文钱也没有。虽说他是修士,可以吃辟谷丹,睡在野外,但总有诸多的不便。这方面,还是杨昊空这样的老江湖想得周到。 他拿着银子和身份牌,说了声多谢师父。 去吧去吧。杨昊空摆手道。 贺梦情下了山,去附近的城镇买了帷帽和白马。他戴上帷帽,骑着白马,向沧海派行去。 之所以先去沧海派,是因为他想到了之前徐宵明对他说过的话。 你若有其他事,可来沧海派寻我。 他向徐宵明要天月圣水,不知徐宵明会不会给他。 大概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他才走到沧海派的地界。 他觉得又饥又渴,就在一座酒楼前停下。 店小二殷勤地上前,替贺梦情把马拴好。 贺梦情进了酒楼,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些酒菜。 小二上菜之后,贺梦情就把帷帽摘了的下来。 帷帽摘下之后,酒楼中的人都向贺梦情看去,甚至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梦情对众人的眼光习以为常,镇定地喝酒吃菜。 忽然,一名英俊男子在他对面坐下。 贺梦情看向这名男子,这是我的位子。 男子笑嘻嘻地说:我名许非留,是沧溟派的弟子。这位师弟可是要往沧海派去,不如我们路上做个伴。 不必了。贺梦情断然拒绝。 他身上有许多秘密,有的被人知道就是杀身之祸,他不会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他身边。 许非留对着小二招手,这位公子的账我结了。 贺梦情直接放了一块碎银在桌上,戴上帷帽就走。 他没走出多远,许非留就骑着一匹黑马追了上来。 许非留问:师弟姓甚名谁,何门何派? 别跟着我。贺梦情皱眉道。 我一见了师弟你,就觉得与你有缘。许非留笑意盈盈。 我不觉得。贺梦情觉得此人别有用心,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 许非留轻笑出声,师弟觉得有没有不重要,我觉得有就可以了。 贺梦情不再与他说话,他走在前面,许非留就跟在后面。 一直到晚上,贺梦情下马休息,生了堆篝火。熊熊火光,将他的面颊染成暖色。 许非留也在篝火边坐下,贺梦情看着篝火,他就看着贺梦情。 贺梦情用树枝拨着篝火,他被许非留一直盯着看,心生不耐,将手中的树枝一扔,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许非留还是满面笑容,师弟要怎样与我不客气? 贺梦情拔出红泪剑,就向许非留刺去。 下一刻,红泪剑在许非留的面前停下。红泪剑距离他的鼻尖,只有毫厘的距离,只要再往前些许,他就会受伤。 贺梦情问:你为什么不还手? 对着师弟这样的美人,我动不了手。许非留看着面前的剑尖。 贺梦情无法对一个不还手的人出手,只能把红泪剑收回了剑鞘。 许非留问道:师弟这把剑,和师弟的人一样好看,它叫做什么名字? 贺梦情不回答,重新在篝火边坐下。 夜深了,连林中的蝉都不再鸣叫。 贺梦情靠着一棵树,看似睡去,但因为许非留在他身边,他根本不敢睡着。 果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许非留,你要做什么? 许非留举起了手上的毯子,夜深露重,我怕师弟着凉,想给你盖个毯子。 我不需要。贺梦情冷冷地拒绝。 师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许非留将毯子盖在了贺梦情的身上。 贺梦情垂眸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非留叹了口气,说:我对师弟一片真心,师弟这般揣测我,真让我心痛。 贺梦情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许非留。 一夜无话。 贺梦情一夜未睡,不过他是修士,一晚上不睡也没什么。他骑上马,继续向沧海派行去。 许非留也依旧跟在贺梦情身后,不管贺梦情怎么冷言冷语,或者是毫无反应,他都滔滔不绝,笑容可掬。 他问:师弟可知我为什么要去沧海派? 贺梦情不答,许非留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昆仑派被魔教所灭,其余四大仙门人人自危,生怕成了下一个昆仑,于是四大仙门的掌门齐聚沧海派,共商对抗魔教之计。 这事还是贺梦情第一次听说,他抬眸看了许非留一眼。 看到贺梦情有反应,许非留愈发起劲了,昆仑派被灭,已是数月之前的事了。正道争争吵吵,到现在才决定共同商议,对抗魔教,我看他们还是商量不出个章程来。正道中人,真是可笑。 贺梦情开口道:你不也是正道中人吗? 是,我也是正道中人。许非留顿了顿,可正道中人也不是人人都是君子,也有利欲熏心、争权夺利之辈,残忍狠毒、草菅人命之徒,师弟要小心了。 贺梦情挑了下眉,你是在提醒我小心你吗? 许非留大笑,是,师弟也要小心我啊。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沧海派。 沧海派来了许多修士,不仅有其他三大仙门的弟子,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昔日清修之地,热闹非常。 贺梦情将身份牌递给沧海派弟子,我是苍玄派贺梦情。 这块身份牌正面是苍玄派三个字,背面是贺梦情的名字,顶端是苍玄派云形的徽记。 原来你叫贺梦情啊。许非留也将自己的身份牌递给了沧海派弟子,我是沧溟派许非留。 沧海派弟子查验完两人的身份牌之后,又让两人把手放在一面镜子上。这面镜子是为了检测二人是否修炼了魔功,若是修炼了魔功,镜子便会冒出黑气。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魔教妖人混入沧海派。 确认两人身份无误,沧海派弟子问:两位是一起的吗? 贺梦情说:不是。 许非留说:是。 两人对视一眼,贺梦情又说了一遍不是。 沧海派弟子见两人各执一词,将两人各自带走。一名沧海派弟子将贺梦情带到了一处房间,然后离去了。 贺梦情一路风尘仆仆,于是略作梳洗。梳洗之后,他出了房间。 许非留也出了房间,看见贺梦情,说:我们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真巧。 两人的房间之所以在隔壁,是因为他们前后脚来的关系,并不是巧合。 贺梦情本想熟悉一下沧海派的地形,看见许非留,没了心思,又回了房间。 许非留看着关上的房门,笑了一下。 第17章 到了夜里,贺梦情偷偷溜出了房间。他觉得自己问人要天月圣水,别人未必会给,不如去偷。不过,他并不是今天就打算把天月圣水偷到手,他连天月圣水在哪里还不知道,今天他只是查探一下地形,给自己准备好一条逃跑之路。因为他偷天月圣水,说不定会被人发现。 他在沧海派中东逛西逛,逛到了一处山崖。 山崖之上,孤松之下,一人身姿清越,正在练剑,剑光如白练,照亮清寂的夜色。他举手投足间,暗与天地大道相合,整个人都似乎与剑融为一体。 忽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一处,什么人? 贺梦情从暗处走了出来,好剑法。 是你。徐宵明还剑入鞘,清冷的神色稍许温和。 我因为睡不着,就出来走动,没想到能在清夜之中,见到如此绝妙的剑法。贺梦情拍了一下掌,以示赞叹。 徐宵明沉默了一会,说:你来沧海派,有什么事? 贺梦情走到徐宵明的面前,我没事,就不能来沧海派看你吗? 徐宵明又是一阵沉默,轻声道:可以。 贺梦情正色道:不过我这次来沧海派,是真的有事,我想向贵派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徐宵明本以为贺梦情是真的为他而来,听到贺梦情是来借东西,心中略感失望。不过他向来修心,这点失望就像写在沙上的字,下一刻就被海水冲灭。 天月圣水。贺梦情答。 徐宵明又不说话了,良久才开口道:沧海派中原有一处泉,名为天月圣泉,其泉水就是天月圣水,世人传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虽然并没有那么夸张,但确实是疗伤圣药。可是,几百年前,天月圣泉就干涸了,如今沧海派中只余数瓶天月圣水。 贺梦情佯作失落道:天月圣水这般珍贵,想必是不能给我。 徐宵明问道:你要天月圣水做什么? 我不能说我要用天月圣水做什么,但我能告诉你天月圣水对我来说就像性命一样重要。贺梦情看着徐宵明的眼睛说。 他这双眼睛生得太好看,黑白分明,睫毛修长,顾盼间仿佛有水光流淌。当他看向一个人,提出要求,很少会有人舍得拒绝。 徐宵明沉默片刻,说:我会向师父说明此事,但师父未必会给你。 他口中的师父,就是沧海派掌门宋林溪。他是宋林溪的关门弟子,结果修为不仅远超各位师兄,甚至青出于蓝。宋林溪对他寄予厚望,属意他为下一代沧海派掌门。 贺梦情笑道,徐师兄愿意为我开口,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徐宵明心道,他师父肯定不愿意将天月圣水给贺梦情,但若他重伤垂危,师父必定会拿出天月圣水救他,到时他就把天月圣水给贺梦情。 恋耽美 ——(12) 贺梦情貌似不经意地问:不知天月圣水这等宝物,藏在沧海派中何处? 徐宵明对贺梦情没有戒心,说:天月圣水在沧海派藏宝库中。 夜深了,我回去休息了。贺梦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上笑意更深。 徐宵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贺梦情转过身,离去了。 徐宵明看着贺梦情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他还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徐宵明第二天就向宋林溪禀明了此事,果然遭到了拒绝。 天月圣水如此珍稀,怎能轻易与人。 徐宵明拙于口舌,没有与宋林溪辩驳。他出了房间之后,找了名沧海派弟子问明了苍玄派弟子住在何处,去找贺梦情。 他找到贺梦情的时候,却见贺梦情冷着一张脸,身边是一个笑嘻嘻的轻佻男子。 贺梦情看见徐宵明,眼睛一亮,徐师兄。 贺师弟,这是哪位?徐宵明看向许非留。 贺梦情说:不熟。 许非留说:我是他的好友。 徐宵明愣了一下,选择相信贺梦情的话。他对许非留冷冷地说:既然贺师弟说与你不熟,那你就不要再纠缠。 腿长在我身上,舌头长在我嘴里,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许非留面上带笑,眼睛却很冷漠。 你再纠缠贺师弟,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徐宵明沉下了脸。 许非留拔剑在手,领教阁下的高招。 徐宵明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敢和他动手,不过话已出口,他也拔出明光剑,打算给这登徒子一个教训。 贺梦情没有劝阻的意思,反而后退了几步,以防二人误伤到他。 两人甫一交手,徐宵明就咦了一声。 旁人可能看不出,但徐宵明看得出此人并不是用剑之人,用的也不是擅长的武功,而且这个人虽然遮遮掩掩,但还是给徐宵明一种熟悉之感。 几百招过后,徐宵明一剑挑飞了许非留的剑。 许非留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刚才他没有握住剑,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有轻微的疼痛感,是我输了。 徐宵明问:你为何不用你真正的功夫? 许非留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我的功夫太厉害,我怕我一出手就打败了你,你没有面子。 徐宵明见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人还在油嘴滑舌,面色更沉,你以后不可再纠缠贺师弟。 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许非留双手抱在胸前。 你!饶是徐宵明涵养过人,面上都浮现薄怒。 不过你这人我看了讨厌,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绝不出现在他面前。说完,许非留就捡起了自己的剑,走了。 许非留走后,徐宵明对贺梦情说:他是什么人,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按照他的性子,他一向觉得朋友之间应该留有空间,不应寻根究底。可他刚才看到贺梦情和许非留站在一起,心中就有轻微的厌恶感。 贺梦情将来龙去脉说出,他自称是沧溟派弟子,我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他前来搭讪,说他也要去沧海派,想要与我同行,我拒绝了,但他还是一路跟着我来到了沧海派。 徐宵明沉默半晌,说:此人神秘莫测,勿要与他靠得太近。 我知道,一直是他单方面纠缠我。贺梦情顿了顿,徐师兄找我何事? 徐宵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说:我已将你想要天月圣水之事告诉了师父,不过师父没有答应给你。 天月圣水如此珍贵,宋掌门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贺梦情口上这么说,面上却佯装失望。 徐宵明不语,过了一会才说:我会取得天月圣水与你。 真的吗?贺梦情微微睁大眼睛。 是。徐宵明点了下头。 贺梦情低声道:徐师兄对我这么好,我不知如何回报你。 我无需回报。徐宵明淡淡地说,我所做一切,但凭己心。 贺梦情微笑道:虽然徐师兄施恩不望报,但我还是要报答徐师兄的。徐师兄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会为徐师兄取来。 徐宵明心道,我想要的东西 他盯着贺梦情看了一会,说: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完,他就走了。 贺梦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徐宵明是真有事,还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徐宵明一走,许非留就出现了。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连正道第一人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许非留笑容之中有浓浓的恶意。 贺梦情冷下了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过,世间可没有不需要代价的东西,你别看徐宵明看上去像个正人君子,他给了你一点东西,是想要取走更多。许非留凑到贺梦情的耳边说,呼吸喷吐在对方的耳朵上。对方生得无处不美,连耳朵都是小巧玲珑。他看到贺梦情的耳边一下子变红了,脸上笑意更深。 贺梦情后退了几步,与许非留拉开距离,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许非留轻啧一声,说:原来你来沧海派,是想要天月圣水。你要天月圣水做什么,我看你并未受伤,莫非是有什么对你很重要的人受伤了?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贺梦情警告道,我看你来沧海派,也是另有所图,小心可别被人抓住了。 许非留挑了下眉,说:天底下或许有能抓到我的人,但沧海派中绝对没有。 贺梦情嗤笑道:好大的口气。 许非留打量了贺梦情一会,他看人的眼神极为露骨,特别是看贺梦情裸露在外的部分,比如脖子。 贺梦情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想要咬自己脖子一口,他想要遮挡,又觉得露怯,没有动作。 许非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难得严肃,你要不要做我的道侣,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抢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看徐宵明,你想要天月圣水,他都无法为你拿来。 贺梦情没想到话题一转,居然转到了这上面,你有病吧 许非留将手指按在了贺梦情的嘴唇,指尖触感柔软湿润,不要太快拒绝,因为你以后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我是不会答应的。贺梦情不悦地将许非留的手拂开。 你可知世上多少人想做我的道侣?许非留看了一眼自己被拂开的手。 你很有名吗?贺梦情质问道。 许非留大笑一声,转身离去。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要是改变了主意,就告诉我,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贺梦情现在不仅觉得许非留有病,还觉得他病得不轻。 第18章 贺梦情在沧海派待了三天,就到了抗魔大会的日子。 沧海派的紫石宫前,布置了一个高台,高台上铺有地毯,还有四把椅子,周边插满旌旗,旗上是代表各派的徽记。高台下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贺梦情站在人群之中,望着台上。 许非留站在贺梦情的身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似笑非笑。 不多时,沧海派掌门宋林溪就带着几名沧海派弟子登上了高台。他羽衣星冠,手执拂尘,仿佛仙人下凡。 作为本次抗魔大会的东道主,他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徐宵明站在了他的旁边,其余沧海派弟子都站在二人身后。 接着,方丈派掌门陆景胜带着几名方丈派弟子也登上了高台,其中就有陆梓瑶和齐鸿羽。他施施然坐下,陆梓瑶和齐鸿羽分列他的两旁。 然后是扶桑派掌门段灵宇和几名扶桑派弟子,他模样清瘦,气质孤高,犹如仙鹤一般。 最后,是几名女子御剑而来,落在了高台之上。领头的女子梳着高环望仙髻,身穿宽身大袖锦袍,广袖流云,衣袂飘飘,望之如神仙妃子。她就是蓬丘派掌门,周洛妃。 蓬丘派功法特殊,只适合女子修炼,所以只收女弟子。 四名掌门都到了之后,抗魔大会也正式开始了。 鼓声一响,现场安静了下来。 宋林溪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抱拳道:在下沧海派宋林溪,负责主持这次抗魔大会。我派与昆仑派、方丈派、扶桑派和蓬丘派合称五大仙门,然而魔教丧心病狂,屠灭昆仑派,如今五大仙门只余四个。昆仑之祸,只是开始,不知哪个门派又会遭到魔教的毒手。所以今日我等聚集于此,共议抗魔。 周洛妃开口道:宋掌门既是本次抗魔大会的主持,不知宋掌门对于抗魔之事有何高见? 宋林溪咳嗽一声,说:我认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周洛妃嗤笑一声,宋掌门是认为我们应该打上魔天宫去,杀了百里虚吗? 摩罗教总坛在六欲顶之上,魔天宫之中,而百里虚就是如今摩罗教的教主。不过,此人自从继承摩罗教主之位后,就再没出过魔天宫。 宋林溪听了周洛妃的话,一时语塞。 陆景胜出来打圆场,对付魔教有许多种方法,魔教在各地有许多分舵,这些分舵就是魔教的眼耳口鼻,先剿灭这些分舵也是一种办法。 陆掌门说得对。段灵宇点头道。 周洛妃质问道:魔教行事隐秘,分舵地点也少有人知,如何把这些分舵找出来呢? 陆景胜微笑道:行事再周密,也难免露出蛛丝马迹,只要我们细心查找,必能找到。 不用找了。 众人看向说话的人,正是许非留。 贺梦情有些吃惊,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许非留撕下□□,露出了柳飞絮的脸,因为我来了。 这下子,贺梦情是大吃一惊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许非留不就是柳飞絮倒过来念吗。 柳飞絮飞上高台,振臂道:摩罗教弟子何在? 许多人撕下□□,飞上了半空,竟有数百人。 这抗魔大会,竟叫几百名魔教弟子混了进来。 有三名魔教中人飞到了柳飞絮的身边,这三人是一名青年、一名中年和一名老年。青年身穿黑衣,脸上戴着恶鬼面具。中年紫棠面色,身材魁梧。老年鸡皮鹤发,骨瘦如柴。 众人或惊或惧,乱作一团。 宋林溪面色铁青,他身为沧海派掌门,让这几百名魔教弟子混了进来,他必是要担责的。他问:你们混入沧海派,有何目的? 柳飞絮笑道:你们既然叫抗魔大会,怎能无魔。 陆景胜看向几名魔教中人,说:这位想必就是魔教右护法柳飞絮,这位就是黄土堂堂主李乐山,这位是青木堂堂主简文林,这位是 他的目光停在了鬼面男子的身上,目露疑惑。 柳飞絮也看向了鬼面男子,这位你不认识也正常,他是新近拜入我摩罗教的,他原本是昆仑派弟子,鼎鼎大名的昆仑七子之一的易连环,不过他现在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易恨水。他把昆仑派的《七昙心经》献给了教主,如今已是我们摩罗教的左护法了。 陆景胜痛心疾首道:易师侄,你满门上下都被魔教所杀,你怎能投靠魔教! 易恨水听了陆景胜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他戴着恶鬼面具,无人能窥见他脸上的表情。 陆梓瑶神色慌乱,低下了头,而齐鸿羽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众人议论纷纷,对易连环投靠杀父仇人的行为唾弃不已。 易掌门一代英杰,竟然养出了这样的孽子。 易连环竟然投靠杀父仇人,真是狼心狗肺。 易掌门恐怕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啊。 贺梦情身处众人之中,心中波澜不起,这本就是《玄天七重》中的剧情。 柳飞絮将视线转向了宋林溪,我们摩罗教有一本《七昙心经》,你们沧海派也有一本《七昙心经》,不如就用《七昙心经》打个赌如何?我们各出四个人进行比试,胜多败少的一方就能得到对方的《七昙心经》。 宋林溪不语,心中权衡利弊。 柳飞絮继续说道:我教想要灭你沧海派,就在反掌之间,愿意与你们比试,是因为杀了你们也没什么用,宋掌门可要珍惜机会啊,说不定我下一刻就改变了主意。 好,便由我们四大仙门每个门派出一人,与你们比试。宋林溪答应了下来。 周洛妃一拍扶手,站了起来,由我先来。 柳飞絮往前走了一步,那就由我来领教周掌门的高招。 周洛妃一挥袖,一条丝带拔出了身后佩剑,然后数条丝带与剑一起向柳飞絮袭去,状若天女。此招不仅极美,也极为凶险。 柳飞絮虽然表面轻佻,心中却并未小觑这位蓬丘派掌门。他解下腰间游丝鞭,与周洛妃斗在一起。 两人过了数百招,旗鼓相当。 柳飞絮微微一笑,周掌门,我要认真了,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他招式陡然一变。 周洛妃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招式,一招之中,又藏有无穷后招,连绵不尽,势若江河,又似乎暗合天道至理。 条条丝带被长鞭搅碎,碎布漫天飞舞。长剑飞上天空,又落了下来,插在了地面上。 周洛妃往后疾退,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我输了。 承让了。柳飞絮笑眯眯地说。 一局败了,正道士气大落。 周洛妃身为蓬丘派掌门,成名已久,竟比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魔教护法。 宋林溪心知第二局不能再败,他看向徐宵明,宵明,第二局你去吧。 恋耽美 ——(13) 是,师父。徐宵明低声道。 那魁梧汉子,也就是摩罗教黄土堂堂主李乐山走上前来,听说你是正道第一人,便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名不副实。 徐宵明上前几步,拔出了明光剑,请赐教。 李乐山化出兵器,是一把□□。他挥舞□□,向徐宵明刺去。 徐宵明一手持剑,与李乐山过招;另一手捏诀,手指灵动。 天色一暗,乌云汇聚,数道天雷向着李乐山落下。 李乐山凭借强横□□,硬抗天雷,虽然未被天雷所伤,却是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徐宵明捏完雷诀,又捏了个火诀。 李乐山脚下起火,他眉一拧,就遁入了地下。 徐宵明环视地面,没有察觉到李乐山的踪迹,于是闭上了眼睛。闭目之后,他的五感更为敏锐了。虽然看不见,但他能隐隐感到世间万物的轮廓。 下一刻,他飞上天空,又落了下来,人与剑仿佛合为一体,刺向了地面一处。 地面冒血,李乐山惨叫一声,从地中出来了。 徐宵明淡淡地说:你败了。 众人见徐宵明赢了,一时欢呼不已。 我没输,我还能继续打。李乐山想要爬起来,但他被徐宵明那一剑伤得极重,竟是爬不起来。 柳飞絮走到了受伤的李乐山面前,废物。 游丝鞭缠上李乐山的脖颈,轻轻一绞,他的人头就掉了下来,鲜血狂喷。 众人本就知道魔教多是心狠手辣之辈,见魔教中人连自己人都杀,更觉这些人狠毒异常。 柳飞絮却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心慈手软,李乐山输了比试,回到摩罗教也是一死,自己杀了他,反而是给了他一个痛快。若是李乐山落到百里虚手中,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林溪微微点头,面露喜色。 陆景胜恭维道:徐师侄不愧是正道第一人,就连魔教的堂主都不是徐师侄的对手,宋掌门真是教徒有方。 侥幸罢了。宋林溪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颇为自得。这么一个良才美玉,却是他的弟子。 正道与魔教,一胜一败,落了个平手的局面。剩下的两局,至关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2 12:00:00~20210404 17: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霸霸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霸霸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段灵宇缓缓上前,拔出了长剑,谁是我的对手? 他身穿红衣,神色却清冷,衬得冷者愈冷,艳者愈艳。 简文林桀桀怪笑,走上前来。 段灵宇看向简文林,就是你吗? 简文林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奴隶要和你打。 段灵宇听到摩罗教竟然要派出一个奴隶与自己对战,皱起了眉。 段掌门可别小瞧了他,他是我炼出来的一个药人,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和他同批的有五百人,都受不住药性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简文林顿了顿,说来,他也原本是你们正道中人呢。 段灵宇冷声道:丧心病狂。 一个人从魔教弟子中飞出,落到了高台上,整个高台都震了震。他把斗篷一掀,露出真容。 贺梦情见到这人,吃了一惊,原来此人竟是沈懿行。不过,沈懿行身材比之前高大了许多,皮肤也变得更为黝黑。他眼眸黑沉沉的,毫无神采,脖子上系着铁链,上半身□□,只下半身穿着一条裤子,鞋也未穿。 虽然沈懿行容貌有所改变,但还是有许多人认出了他。 这不是昆仑七子之首沈懿行吗? 沈懿行竟然也投靠了魔教。 沈懿行是被炼成药人了,神智全失,怎能怪他。 将一个人炼成药人,虽然能让此人功力提升数倍,肉身刀枪不入,但也会让人或癫狂,或痴呆,而且过程会让人痛苦无比,生不如死。并且此法极难成功,通常几百几千人里只出一个,其余人都丢了性命。所以,只有邪魔外道才会将人炼成药人。 段灵宇看着沈懿行,叹了口气,昔日我曾见过你,可称得上少年英杰,如今沦落至此,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沈懿行低垂眼眸,毫无反应。 简文林命令道:打败他。 沈懿行低吼一声,攻了上去。 段灵宇与沈懿行过了几招,心中暗惊。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药人,但□□强悍到这个地步的药人,他从未见过。他手中长剑,竟然无法伤到沈懿行分毫。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魔教妖人说五百药人中只出了沈懿行一个,若是这样的药人可以批量生产,那魔教岂不是天下无敌。 几百招后,段灵宇落了下风。他心知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于是使出了绝招。 他手中长剑化为千剑万剑,重重叠叠,向沈懿行袭去。这千剑万剑之中,只有一剑是实,其余都是虚招,但剑影之多,令人眼花缭乱,难以判别。 下一刻,段灵宇刺中了沈懿行的胸口,沈懿行也一掌击中了段灵宇的胸口。 段灵宇口中呕红,倒飞了出去。 沈懿行面色不改,将胸口的剑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他伤口中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而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胜负已分。 三场之中,魔教已赢了两场。若是下一场魔教再赢了,便是魔教胜出;若是正道赢了,便能算作平手。 众人的面色都十分沉重,现场气氛凝重至极。 扶桑派弟子连忙过去将段灵宇扶起。 段灵宇站了起来,叹息道:五百年前谢修然独上六欲顶,何等英姿勃发,没想到五百年后正道竟凋零若此。 众人听了,一时沉默。 谢修然,谢修然,正道何时再出一个谢修然。便是资质高超、剑法高妙如徐宵明,也远远不如谢修然。 柳飞絮听到段灵宇提起谢修然,神情有些不悦。这谢修然是他们摩罗教的奇耻大辱,可惜他没生在五百年前,否则定不让谢修然如此猖狂。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比试。 易恨水缓步上前,眼睛在面具后冷冷地看着陆景胜。 陆景胜无奈,只得也走上前来,易师侄,你父亲在世之时,与我有交。你父亲宁死也不愿将《七昙心经》交给魔教,你却将《七昙心经》献给魔教。你百年千年之后,如何面对你父亲啊!你此时还可回头,不要一错再错了。 易恨水拔刀在手,一刀劈向了陆景胜。 陆景胜拔出剑来,拦住了长刀。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易师侄,回头是岸啊! 易恨水眸色更冷,招式也更为狠辣。 陆景胜与易恨水越打越是心惊,当初他逼易恨水跳崖之时,易恨水还远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与他过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不知这小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练了什么绝世武功。他心念电转,《七昙心经》,你练了《七昙心经》! 《七昙心经》果然是天下无双的神功秘籍,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让易恨水进境如此。而易恨水当初还骗他不知道《七昙心经》在哪里,真是可恨。 众人哗然,易恨水竟然练了《七昙心经》。 易恨水紧抿着嘴唇,招招夺命,式式追魂。 陆景胜绝招出手,他手指往剑上一抹,一道金光从剑上飞出,灿烂夺目,犹如太阳一般。 易恨水也使出了绝招,刀上散发出黑气,黑气化为黑龙,与金光相撞。 黑龙撞碎金光之后,向着陆景胜飞去。 陆景胜横剑以抗,犹是不敌。黑龙将他的剑撞飞之后,撞在了他的胸口,透体而过。 他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地上。 胜败已分,但易恨水仍提刀向陆景胜走去。 陆梓瑶跑了出来,拦在了易恨水和陆景胜之间,当初你满门上下都死光了,只剩你一个人,我爹好心收留你,你却不思报答。后来你投靠魔教,说明你这个人就是卑劣不堪,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易恨水没有说话,从面具后发出一声低笑。他举起刀,就要向陆梓瑶砍去。 住手!段灵宇强撑着伤体,拦在了陆梓瑶和易恨水之间。 易恨水看向了段灵宇。 段灵宇痛心疾首道:她不过是一个少女,纵有失言的地方,你也要对她下手吗? 他上一次与易恨水见面,还指点过易恨水的剑法。没想到再见之日,两人竟是正邪对立。 易恨水环顾四周,今日还是同往日一样,无人会信他。他们都觉得他狼心狗肺,有辱门风。 那日他跳崖之后,又后悔了。若是他从此死了,谁替昆仑派报仇,谁又能揭穿那些伪君子的真面目。 为什么是他死,而不是那些恶人死。 他拔出了剑,插在了山壁上。不过剑受不住下坠之势,断了。幸好崖底是一个水潭,他和断剑一起掉进了水中,留得一命。 他上岸之后,发现断剑之中,竟有一卷纸,纸上就是《七昙心经》原来《七昙心经》真的在他身上。 这把剑是他十岁的时候,他父亲赠给他的,谁能想到《七昙心经》就藏在剑中。 他虽得到《七昙心经》,但这只是其中一卷,世上可是有七卷《七昙心经》。想要以一人之力报仇,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不敢寻求正道其他人的帮助,一是现在蒙受污名,二是怕又遇到陆景胜那样的人。 于是,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投靠魔教。 他将《七昙心经》献给魔教之后,当上了魔教左护法。魔教之中不服他的人,都被他杀了。 今日,他受魔教教主之命,来到沧海派,夺取沧海派的《七昙心经》。 他本欲收回目光,突然神情一震,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贺梦情。 贺梦情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 今生再见,竟好似隔世相逢。 易恨水没说话,柳飞絮倒是开了口,段掌门可知,不论男女,不论老幼,都能有蛇蝎般的心肠。 你这魔教妖人竟敢说我心如蛇蝎!陆梓瑶听出柳飞絮的话外之音,柳眉倒竖。 柳飞絮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陆梓瑶的身后。他拿着一把匕首,搁在陆梓瑶的脖子上,陆姑娘,你对易恨水说什么话都不要紧,但对我说话可要仔细了,因为我这样的魔教妖人,可不会怜香惜玉。 说完,他轻轻一划,就在陆梓瑶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救、救命!陆梓瑶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微痛,睁大了眼睛,惊恐至极。 陆景胜连忙道:右护法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柳飞絮轻哼一声,收起了匕首。他身影一闪,回到了原处。他扬声道:四场比试,我教赢了三场,是我教胜出。依照约定,你们应该把《七昙心经》交出来。 宋林溪面色十分难看,魔教本来就势大,若将《七昙心经》交给魔教,魔教岂不是如虎添翼。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宋林溪看向响声传来的方向,脸色更难看了,这是我派藏宝库的方向。 第20章 天上绽开一朵烟花。 柳飞絮见目的达成,使了个眼色,带领魔教子弟撤退了。 他本就不指望沧海派将《七昙心经》交出来,这些人虽然自诩正道,却并不是信守承诺之辈,给他一本假的《七昙心经》也未必。他于是定下计策,一边与正道比试,吸引正道中人的注意;另一边派人潜入沧海派藏宝库,偷取《七昙心经》。 那朵烟花,就代表着魔教弟子已经偷到了《七昙心经》。 等正道众人赶到沧海派藏宝库,只见门户大开,地上还躺着几具沧海派弟子的尸体。 沧海派弟子清点藏宝库,不仅少了《七昙心经》,还少了好几件宝物。 宋林溪怒极,魔教妖人,杀我弟子,夺我宝物,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说完,他一掌拍出。掌风击中一棵巨木,巨木立即折断。 陆景胜劝道:宋掌门息怒。 我去追。说完,徐宵明转身即走。 他速度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宋林溪担心徐宵明,对身边的沧海派弟子说:你们还不跟上! 几名沧海派弟子连忙追了上去。 如今魔教手中已有两本《七昙心经》了,这可如何是好。段灵宇忧心忡忡道。 周洛妃肃容道:魔教对于剩余几本《七昙心经》,恐怕也是志在必得,我们需早做防范。 陆景胜叹了口气,说:魔教势大,教中高手如云,昆仑举满门上下之力,尚且不敌,我等又能如何呢? 众人听了,一时默然。 徐宵明追了一会,追上了魔教中人。 柳飞絮看了徐宵明一眼,对易恨水说:你也曾是正道中人,说不定与他认识,不如叙旧一番。 易恨水没有反应,脸上面具狰狞。 魔教中人都走了,只余下易恨水独对徐宵明。 两人以前见过几次面,互称过师兄弟,虽然算不上熟络,但谁又能想到再见之日,竟是正邪殊途。 徐宵明拔出了明光剑,请指教。 易恨水也抽出了断水刀,向徐宵明攻去。 两人打了一会,徐宵明故意卖了个破绽。 易恨水不疑有他,一刀斜斜劈下。 这一刀从徐宵明的左肩一直延伸到他的腰间,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易恨水不知徐宵明为何要故意输给他,但他没有寻根究底的打算,只是看了徐宵明一眼,就转身离去。 徐宵明见旁边有一棵树,背靠在了树上。他看向自己胸前的伤口,伤得并不重。这样的伤势,是无法让宋林溪拿出天月圣水的。 他心中一横,一掌击向自己胸口,足用了十成功力。剧痛之后,他口吐鲜血,眼前发黑,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等到沧海派弟子找到徐宵明,发现他伤重垂危,连忙将他带回了沧海派。 恋耽美 ——(14) 宋林溪见到受伤的徐宵明,着实吃了一惊,是何人伤了你? 我是被易恨水所伤。徐宵明这话不假,他胸口刀伤,确实是易恨水所为。 宋林溪摸了摸徐宵明的脉门,见他伤得极重,皱起了眉。他对身旁的沧海派弟子说:你去取天月圣水来。 是,掌门。沧海派弟子领命而去。 另一名沧海派弟子拿来伤药和绷带,替徐宵明包扎伤口。 宋林溪见徐宵明胸口的刀伤几可见骨,虽然看着可怖,不过只是皮外之伤,真正危及性命的是徐宵明胸口那一掌。他问:怎么伤得如何之重? 徐宵明纵使不敌易恨水,逃跑不难,不应该受如此重伤。 是弟子一时不察。徐宵明难得说谎,有些心虚。 这时,去取天月圣水的沧海派弟子回来了,他将天月圣水交给宋林溪之后,还在宋林溪耳边耳语了几句。 宋林溪听了,眉头皱得更深。那名弟子告诉他有几瓶天月圣水被魔教盗走了,这瓶天月圣水是沧海派中最后一瓶了。 他将天月圣水递给徐宵明,快服下。 天月圣水虽然珍贵,但也远不及他的爱徒。 徐宵明却没有立刻将天月圣水服下,师父,我想闭关疗伤。 好,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宋林溪带着人离开了。 宋林溪离去之后,徐宵明打坐调息了一会,换了身衣服,然后出了房间。 这次抗魔大会,成了一场闹剧。 众人各自散去,只余满地狼藉。 贺梦情回了自己的房间,脑中还在回想抗魔大会上的场景。 忽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打开房门,发现门外是徐宵明,徐师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宵明拿出天月圣水,递给了贺梦情,这是天月圣水,送你。 【完成主线任务寻找五行之精之天月圣水,获得一百积分。】 贺梦情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徐宵明面前提了一次想要天月圣水,徐宵明就真的求来天月圣水给了他。他拿着天月圣水,看着徐宵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贺梦情不说话,徐宵明不说话,两人默默对视。 这二人一人身穿红衣,一人身穿蓝衣,样貌都十分出众,站在一起,像一幅画一样。 良久,贺梦情才开口道:我上次问徐师兄想要什么东西,徐师兄还没有回答我就走了。 徐宵明沉默了一会,说:我想要你叫我宵明。 就这样吗?贺梦情诧异道。 徐宵明点了一下头。 贺梦情唤道:宵明。 徐宵明听到贺梦情这么称呼他,寒潭般的双眸闪了闪。 这个不算。贺梦情笑道,我这里替你记下了,我欠你一样东西,你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为你取来。 我还有事,走了。说完,徐宵明转身离去。 他走出贺梦情的视线,才敢捂住发疼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贺梦情正欲回房,却听到一声低笑。他转头一看,柳飞絮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挑了下眉,你这个魔教妖人,还敢出现在沧海派。 我是来送东西的,看来你不需要了。柳飞絮从袖子里拿出一瓶天月圣水。 贺梦情万万没想到,一天之内,居然有两个人送他天月圣水,仿佛天月圣水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而是地里的大白菜。 柳飞絮将天月圣水扔给贺梦情,既然打算送给你,那你就收着吧,反正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贺梦情想要把这瓶天月圣水还给柳飞絮,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下。 徐宵明送的天月圣水你就收下,我送的你就不收。柳飞絮的笑容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宵明,叫得真亲热。 贺梦情一本正经地说:我和徐师兄都是正道弟子,同气连枝,自然亲近。 柳飞絮问:你除了天月圣水,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取来天月圣水,却比徐宵明慢了一步,心中不甘。他想再为贺梦情取来一件东西,好让贺梦情见识他的能耐。 贺梦情眼珠一转,说:我听说魔教攻下昆仑之后,将昆仑中的宝物都带回了六欲顶,其中可有恩光神土? 既然柳飞絮自己提出来,他就不同柳飞絮客气了。 恩光神土?柳飞絮想了一下,我不知道有没有,等我回了六欲顶之后,替你找一找。 贺梦情不禁露出喜色,若是柳飞絮真能为他找到恩光神土,他就不必往六欲顶这龙潭虎穴走一遭了。 柳飞絮手负在背后,绕着贺梦情走了一圈,眼睛盯着他看,我若是为你找到了恩光神土,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你想要什么?贺梦情问。 我也没想好,我要你也记着,你欠我一样东西。柳飞絮笑了一下,先叫一声飞絮听听。 贺梦情叫不出口。 柳飞絮靠近贺梦情,几乎要与他脸贴脸。哪怕靠得这么近,在他的眼中,贺梦情的脸都没有丝毫的瑕疵。他似笑非笑道:我又没让你叫我好哥哥、情哥哥,一声飞絮还叫不得吗? 飞絮。贺梦情细如蚊呐地说。 情情。柳飞絮柔声道。 贺梦情打了个寒颤,你不要这么叫我。 柳飞絮脸上笑意更深,我就是要这么叫你,情情,情情,情情。 贺梦情不想再理柳飞絮,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为你取来恩光神土。柳飞絮对着房门说。 他飞上屋檐,易恨水正站在屋顶。 若不是风吹起易恨水的衣摆,他几乎像座雕塑,而不是个活人。 柳飞絮对易恨水说:你既然想见他,为什么不去见他? 过了很久,久到柳飞絮以为易恨水不会说话,他才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 我不敢见他。 第21章 既然拿到了天月圣水,贺梦情打算离开沧海派。 不过,接下来去哪里,他还没有想好。 他决定交给命运来安排,于是在几张纸上写下了各个门派的名字,然后揉成团。他将纸团弄乱之后,从中拿起一个。接着,他将纸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蓬丘派三个字。 接下来,他就去蓬丘派。 不过,蓬丘派只收女弟子,男子不能入内,想要进入蓬丘派,恐怕需要一番筹谋。 其实蓬丘派很久之前,是收男弟子的。但是,有一名男弟子与女弟子产生了感情纠葛,甚至闹出了人命,于是蓬丘派就索性不收男弟子了。 贺梦情离开沧海派,本想向徐宵明辞行,却被告知徐宵明闭关疗伤,不能见他。 他只好写下一封书信,又用一百积分从系统商城换了一支道簪。这道簪是一件法器,佩戴可以清心凝神,有助于修行。虽与天月圣水不能相比,但这是他的一份心意。 他与徐宵明之间,好像总是徐宵明在付出。 他将信和道簪交给了一名沧海派弟子,嘱咐此人等徐宵明出关之后,再交给徐宵明。 想到不能与徐宵明道别,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怅然若失之感。不过,这种感觉就像风吹过湖面,倏忽后湖面就恢复了平静。 他骑上马,上了路。 贺梦情到了蓬丘派的地界,并没有立即前往蓬丘派,而是在一个村庄住了下来。他打算先打探一下消息,再做图谋。 他借住的这户人家,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名叫聂盈盈。她生得杏眼桃腮,甚是可爱。 聂盈盈喜欢缠着贺梦情,让他讲外面的事。 贺梦情对她说了他当初和师姐一起上万紫山,入地宫,杀蛇妖的事。他口才不差,将这件事讲得波澜起伏,惊险万分。 聂盈盈这位听众十分配合,连连惊呼。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地宫之中,与贺梦情一起除妖。 说完之后,贺梦情有些口干,端起茶杯喝水。 聂盈盈满脸神往,托腮道:我也好想做修士啊,可惜以前蓬丘派在附近选过弟子,我没有选上。不过,我娘说蓬丘派最近要选仆役,没有修仙资质也行。虽然是仆役,但据说伺候得好,也能学仙法。 贺梦情心中一动,蓬丘派要选仆役? 聂盈盈点了点头,是的,我打算去试试。 我也想试试。贺梦情低声道。 聂盈盈睁大了眼睛,可是贺大哥你是男子啊。 贺梦情心念电转,说:我可以扮做女子。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天才般的主意,他本来就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想来扮成女子也不违和。等到他拿到化生绝木,他再换回男装,神不知,鬼不觉。 以前有男人假扮成女子混入蓬丘派,据说被砍成两段丢了出来。聂盈盈想到那个场景,害怕地拍了拍胸口。 贺梦情听了,打了个冷战。他半真半假地说:我之所以想要进入蓬丘派,是因为我得了一种病,需要蓬丘派中独有的一种草药才能治病。 原来是这样,我来帮你吧。聂盈盈说完,拿来了裙衫佩环和胭脂水粉。 在聂盈盈的帮助下,贺梦情扮做了女子。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几乎有些认不出了。 若是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他连自己都想娶自己为妻。 转眼间,就到了蓬丘派采买仆役的日子。 贺梦情换上女装,和聂盈盈一起去了。 两人到了地方,只见人声鼎沸,大排长龙。 虽说蓬丘派是采买仆役,但对凡人来说,若是入了蓬丘派,能得到修士手指缝漏出的一星半点,都享之不尽了。 贺梦情一来,众人都看向了他。 他不过薄施脂粉,却仿佛夺尽了天下的丽色。顾盼之间,令人色授魂与。 仇嫣然是蓬丘派副掌门章以冬的徒弟之一,她受了师父的嘱托,负责本次仆役采买。蓬丘派美女如云,但她在蓬丘派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人。有那好事者,将她与其余三个师姐妹并称蓬丘四艳。 她平时自负容貌,可见了此人,也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这样的绝世美人,许多修真界大能估计都愿意为他大打出手,他又为何要到蓬丘派为仆呢? 仇嫣然心中如此想,也问出了口。 贺梦情捏着嗓子说:我自知资质低下,不能为蓬丘派的弟子,所以想要做蓬丘派的仆役,若是能得仙子们传授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我若是依附男子,确实能得一时荣华富贵,可色衰而爱驰,不如自己修得本领。 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仇嫣然听了贺梦情的话,连连点头。贺梦情这话,说进了她心坎里。 我姓孟,单名一个情字。贺梦情随口说了个假名。 仇嫣然思索片刻,说:孟姑娘,我可以将你带回蓬丘派,不过能不能留下,就看你自己了。 贺梦情笑了一下,多谢。 仇嫣然是女子,都不禁为这一笑感到目眩神迷。 仇嫣然和几名蓬丘派弟子,带着贺梦情和几名女子回到了蓬丘派,其中就有聂盈盈。 一路上,贺梦情的容貌引得许多人注目。 聂盈盈第一次见到这等琼楼金阙,好奇地东张西望。 其余女子也和聂盈盈一样,只有贺梦情神色镇定,愈发显得不凡。 仇嫣然将她们带到了九天真王宫,给章以冬过目。这几人是否能留下,还需要章以冬做决定。 周洛妃虽然是蓬丘派掌门,却是个不管事的,一心修炼。主持门内大小事务的,是副掌门章以冬,她也是周洛妃的师妹。 章以冬髻覆道巾,身穿宽身大袖长裙,外披一件龟甲长背铠,腰上系着丝绦,冷若冰霜,艳如桃李。 仇嫣然恭敬地说:师父,这些就是本次采买的仆役。 章以冬扫视众人,目光在贺梦情身上停了下来。 贺梦情被章以冬看着,背上流汗。他怕章以冬看出他不是女子,将他赶出去还算轻的,说不定小命也丢了。 章以冬问:你叫什么名字? 贺梦情答:孟情。 章以冬沉默片刻,说:这般容貌,反是祸端。 美到了极致,有时不是上天的赠礼,而是诅咒的开端,因为人人都会想把这份美据为己有。 师父可是不喜欢她,是否要将她带出去?仇嫣然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了,若是她办事不力,再将她逐出去。章以冬淡淡地说。 仇嫣然问道:师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了,下去吧。章以冬挥手道。 仇嫣然领着众人下去了。 出了九天真王宫后,仇嫣然另有事,便走了。 一名蓬丘派弟子领着众人去了房间。 房间是两人一间,贺梦情怕暴露身份,便和聂盈盈住在了一起。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一个房间里有两张床,再加上贺梦情也很注意,秋毫无犯。 贺梦情的仆役生活,正式开始了。虽说是仆役,不过他没有分配到特别繁重的工作,只是负责洒扫庭阶而已。 他拿着扫把的时候,经常会引来蓬丘派弟子的围观。 一群少女围着他,叽叽喳喳。 你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白啊,你是吃了什么? 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黑啊,你用什么洗头?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些少女,为贺梦情枯燥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趣味。他还从这些少女口中,得到了许多关于蓬丘派的消息。 恋耽美 ——(15) 比如蓬丘派中只有女子,于是有的女子会结成手帕交,行假凤虚凰之事。 比如蓬丘派掌门周洛妃在当上掌门之前,有一个道侣,不过她的道侣后来出家了,她也与道侣恩断义绝。 再比如周掌门据说有一个儿子,只是很少有人见过。 当然,也有人说周掌门冰清玉洁,既没有道侣,更没有生过孩子。 贺梦情扫了半个月的地,才又见到了仇嫣然。 仇嫣然第一次与贺梦情见面,贺梦情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周洛妃将那件事吩咐下来,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贺梦情,有心要提拔他。 她清咳一声,说:蓬丘派中来了一位贵客,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你若是好生伺候,定有赏赐。 是。贺梦情低着头说,仙子可否告知我那位贵客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仇嫣然转身即走。 贺梦情跟着仇嫣然走了一会,来到一处房间。 空气中浮动着檀香,若有似无。 仇嫣然对一个人说:这是伺候你的人。 一个清雅的男声响起,我不需要人伺候。 贺梦情心道,蓬丘派中竟然有男子。 这是掌门的吩咐,人我已经带到,你若不喜欢,可以将她赶走。说完,仇嫣然就走了。 仇嫣然走后,贺梦情才抬起头来。 房中的两人看到对方的面容,都吃了一惊。 空欢大师。 贺施主。 第22章 空欢将贺梦情上下打量一番,白皙如玉的面庞都不禁微红,贺施主为何打扮成这个样子? 贺梦情本就容貌极美,扮成女子之后,更添柔媚。这样的美人,简直让人甘愿为他献上所有,只为博他一笑。 蓬丘派不许男子入内,我想进入蓬丘派,只能打扮成这个样子。贺梦情尴尬不已,咳嗽了一声,空欢大师为何能进入蓬丘派? 空欢犹豫了一下,说:蓬丘派掌门就是家母。 这件事少有人知,他也从不和人谈及。可面对贺梦情,他不知为何说了出来。对着这个人,似乎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不必隐瞒。 贺梦情睁大了眼睛,周掌门就是令堂? 他虽听说了周洛妃有个儿子,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就是空欢,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有这一层关系在,拿到化生绝木容易了许多。 是。空欢点了下头,你为何要进入蓬丘派? 因为我想要蓬丘派中的一样宝物,名为化生绝木。贺梦情没有瞒着空欢。 空欢问:你为何想要这样东西? 贺梦情答:我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这样东西。 空欢思索片刻,说:此物我曾见过,就在周掌门的手中,我可以替你向周掌门讨要。 真的吗?贺梦情眼睛一亮。 出家人不打诳语。空欢微微一笑,不过我与周掌门多年未见,亲缘淡薄,周掌门不一定会将化生绝木给我。 空欢大师愿意帮我,对我来说就是雨露甘霖了。贺梦情双手合十,对着空欢拜了拜。 空欢哑然失笑。 两人说话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空欢说:请进。 门被打开,周洛妃走了进来。她满头珠翠,一进来,整个房间都似乎亮了些。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名貌美女子,名叫苏惜蕊。她是周洛妃的徒弟,也是蓬丘四艳之一。她天资出众,颇受周洛妃的看重。 苏惜蕊美则美矣,但与周洛妃相比,就像明星之于皓月一般。 空欢客气地说:周掌门,苏姑娘。 苏惜蕊也客气回应,空欢大师。 周洛妃看了一眼贺梦情,对空欢说:她伺候的如何,你可满意? 空欢淡笑道:我与他以前就相识,没想到还能在蓬丘派中再见,想来这就是缘分吧。 周洛妃又多看了贺梦情几眼,虽然贺梦情容貌绝色,但他能得空欢青眼,必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她问:你是如何认识她的? 空欢回答道:他当时受魔教追杀,我救了他。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周洛妃意味深长道,你为何会受魔教追杀? 那几名魔教弟子想将我捉去,献给魔教右护法。贺梦情说的是真话,虽然掩盖了部分事实。 周洛妃哼了一声,说:这些年魔教愈发猖獗了。 空欢想起之前对贺梦情的承诺,问:有一样东西,不知周掌门能否割爱? 什么东西?周洛妃心中疑惑,因为空欢从未开口问她要过东西。 她与空欢虽然是母子,但甚少见面,彼此并不亲密。她心中虽有意和空欢亲近,但她生性高傲,做不出凡人母亲的姿态。 化生绝木。空欢说。 周洛妃沉吟半晌,说:是你想要这件东西,还是别人想要这件东西? 空欢踌躇片刻,说了实话,是别人想要这件东西,委托于我。 那人为何不自己问我要,要你来找我。周洛妃脸色有些冷,她心知空欢修为高深,心性却纯善,担心他被人利用。 空欢看出了周洛妃心中所想,说:是我提出由我来向周掌门讨要此物的,并不是那人拜托我。 周洛妃沉默了一会,问:你这般看重那人,他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空欢答:他是名男子。 周洛妃听到那人是名男子,略感失望,我确实有化生绝木,但我为什么要给他? 我似乎从未求过周掌门。空欢淡淡道。 周洛妃挑了一下眉,你要为他求我? 空欢说:是。 让他自己来见我,我再考虑要不要把化生绝木给他。周洛妃面色更冷。 她不知这人有何能耐,竟能得空欢如此看重。此人若生性良善还好,若是一个居心叵测之徒,岂不是要让空欢受害。她要亲自见一见这个人,看他到底如何。 贺梦情听到这里,向前走了一步,周掌门,其实想要化生绝木的人就是我。 是你。周洛妃看向贺梦情,又转头看向空欢,你不是说那人是名男子吗? 是男是女又如何。空欢含糊地说。 周洛妃问:你想要化生绝木? 贺梦情点头道:是,我愿以物易物,周掌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周掌门取来。 周洛妃嗤笑道: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你能得到,而我得不到的。 她身为蓬丘派掌门,容貌不俗,修为不凡。门中弟子三千,皆受她驱使。这世上大多数的东西,对她来说唾手可得。 贺梦情一时语塞。 周洛妃伸出纤纤玉指,捏住了贺梦情的下巴,你这般容貌,甘愿为奴为婢,混入蓬丘派,果然另有所图。 眼前人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丽质天成,难怪佛陀也要动心。 空欢皱了一下眉,又舒展开来,周掌门,我愿为他担保,他进入蓬丘派,除了想要化生绝木之外,并无其他企图。 贺梦情不禁开口道:你这样替我担保,不怕我有其他的企图吗? 空欢看着贺梦情,眼神温和。他的眼睛让人想起林中的鹿,清澈纯净,不染纤尘。他温声道:我信你。 贺梦情也看着空欢,不知为何,竟不敢与空欢对视,低下了头。 周洛妃看着这两人,若有所思,你是叫做 她叫做孟情。苏惜蕊低声道。 孟情,你跟我来吧。说完,周洛妃就走出了房间。 苏惜蕊跟在了周洛妃的身后,贺梦情也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了另一处房间,布置奢华,琳琅满目,无一件东西不精致,无一样事物不昂贵,万金难求的鲛绡被用来铺地,黄金与珠宝被毫不吝惜地用来装饰各处。 周洛妃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苏惜蕊站在了她的身侧。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神情冷肃,华服严妆,犹如神女一般。 贺梦情站在这两人面前,心中有些紧张。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站了,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周洛妃缓缓道:你想要化生绝木,也不是不行,我要你做一件事。 贺梦情问:什么事? 我要你替空欢生一个孩子。周洛妃沉声道。 贺梦情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道雷劈中。别说他是个男人,没有这个功能,就算他是个女人,他也不愿意。他对空欢只有感激,并无情意。 而空欢是个和尚,他觉得空欢对他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周洛妃要他俩生个孩子,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不愿意?周洛妃看出来了。 这空欢大师是伽蓝寺高僧,我岂不是坏他修行。贺梦情吞吞吐吐道。 周洛妃冷哼一声,说:修佛有什么好,修来修去修成个榆木疙瘩。 情爱之事,讲究你情我愿。纵使我愿意,空欢大师也不愿意啊。贺梦情低着头说。 周洛妃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空欢不愿意? 空欢大师他是出家人,当然不愿意。贺梦情实在无法想象空欢会有情欲,那样一个出尘的人,不染世俗。 不管空欢愿不愿意,我现在是问你愿不愿意。周洛妃冷声道。 贺梦情苦笑道:这恕难从命。 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若是反悔了,可以告诉我。周洛妃很少给人机会,但她愿意给贺梦情这个机会。 是贺梦情声音极低。 周洛妃挥手道:你下去吧。 贺梦情离开之后,苏惜蕊问:若是三天之后,她还是不愿意呢? 周洛妃冷冷地看了苏惜蕊一眼,眼神如刀。 苏惜蕊闭上了嘴,感觉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这件事,不看空欢愿不愿意,也不看贺梦情愿不愿意,而是看周洛妃愿不愿意。周洛妃愿意,其他人不愿意也要愿意。 第23章 贺梦情走在路上,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他感觉身后贴上一具柔软的娇躯,鼻端也闻到一股浓香。 这位就是新来的妹妹吧,生得真是好看。 贺梦情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抱住自己的竟是一名美艳女子。 你不认识我吧?我叫姬艳卉,周掌门是我师父。你虽不是蓬丘派的弟子,也可以叫我一声师姐。姬艳卉笑盈盈地说。 贺梦情心中尴尬,姬姑娘,可以放开我吗? 姬艳卉听了贺梦情的话,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妹妹为何对我这样冷淡?我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妹妹看。 我与姬姑娘才是第一次见,姬姑娘这般对我,让我心里惶恐。贺梦情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了姬艳卉的怀抱。他站在三尺开外,警惕地看着姬艳卉。 我一见到妹妹,心里就喜欢,许是前生的缘分也说不定。姬艳卉看着贺梦情,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她听说门里来了个美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绝色佳人。别说是蓬丘派,便是十洲三岛,恐怕也无人能与之相比。 她本就好女色,见了这样的美人,如何能把持得住。 贺梦情觉得这个姬艳卉古里古怪,一见面就对他动手动脚,还满口甜言蜜语。 姬艳卉! 仇嫣然这时路过,见到姬艳卉和贺梦情站在一起,变了脸色。 姬艳卉翻了个白眼,你又来扫我的兴。 贺梦情见到仇嫣然,松了口气。他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姬艳卉,这名女子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要难缠。 仇嫣然冷冷地看着姬艳卉,你身为蓬丘派弟子,不修身持正,反而始乱终弃,惹得门中弟子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派乌烟瘴气。 我哪里有,大家都是我的好妹妹。姬艳卉一脸无辜。 她其实也不算什么恶人,只是见了美貌女子,就想撩拨,惹得春心大乱,又片叶不沾身。 仇嫣然冷声道:这一批新进的杂役里,她是我最看好的,说不定能成为正式弟子。你对别人出手可以,不许对她出手。 姬艳卉没有说话,笑着摸了摸头上的珠花。她向来肆意惯了,如何会听仇嫣然的话。 仇嫣然问:你记住了没有? 你真是啰嗦。姬艳卉转过身,走了。 你也是,不要与她搅在一起,坏了前程。仇嫣然看向贺梦情。 贺梦情听到刚才两人说话,震惊不已,良久才回过神来,是。 苏惜蕊伺候完周洛妃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将头上的珠翠取下,头发解开。然后她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着头发。 她容貌可能不及其他人,可这一头青丝生得极美,绿云叆叇。 忽然,她听得一声轻笑。 姬艳卉拨开帘幕,走了进来。她走到苏惜蕊身后,从后面抱住了苏惜蕊,一阵子不见你,觉得你愈发漂亮了。 油嘴滑舌。苏惜蕊回头看了姬艳卉一眼。 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姬艳卉把下巴靠在苏惜蕊的肩膀上。 苏惜蕊看着铜镜,镜中映出她和姬艳卉的脸。她与姬艳卉的容貌都十分出色,看起来如同双花并蒂一般。她轻声道: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同几个妹妹说过了。 恋耽美 ——(16) 姬艳卉竖起两根手指,发誓道:我心中最爱之人,只有你一个人。若我说的是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你若骗我,我就真的把你的心挖出来。苏惜蕊将手放在了姬艳卉的胸口上,感受着她心口的跳动。 一下,一下,又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苏惜蕊相信这颗心真的为自己而跳动。 两人亲在了一起,滚到了床上。 被翻红浪,春意融融。 因为贺梦情成了空欢的婢女,所以他换了个房间,就在空欢房间的隔壁。 晚上,他因为换了新房间的缘故,有些睡不着。 忽然,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接着,一个人扑到了他身上,伴随着一阵浓郁香气。 贺梦情一闻到这股香气,就认出了来人,是你。 好妹妹,就是姐姐我。姬艳卉压在贺梦情的身上,脸几乎与他相贴。 你为什么来我房间?贺梦情想要推开姬艳卉,可是推不动。 姬艳卉往贺梦情的面上吹了口气,如兰似麝,我怕妹妹晚上一个人睡觉会冷,就来陪妹妹你了。 贺梦情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不冷,你可以走了。 妹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姐姐好伤心啊。姬艳卉佯作委屈道。 情爱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姬姑娘何必强求。贺梦情终于推开了姬艳卉,往床角躲去。 姬艳卉跟了上去,将贺梦情困在床角,妹妹不试一试,怎知道姐姐的好。 贺梦情将手撑在姬艳卉的肩膀上,不让她接近自己,有些事情不用试,我只爱男子,不爱女子。 他其实是喜欢女人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撒谎了。 美人夜袭,本应该香艳无比,可被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夜袭,就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了。而且他十分担心被她看出自己男人的身份,小命不保。 臭男人有什么好,怎及女子香软。姬艳卉握住了贺梦情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姬姑娘,请回吧,我真的没有这个兴趣。贺梦情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 姬艳卉怎甘心就此回去,想要抱住贺梦情。 贺梦情不想被姬艳卉抱住,挣扎不已。 两人在不大的床上纠缠。 突然,姬艳卉的手撑在了贺梦情的胸上。 贺梦情扯断了姬艳卉的项链,上面是一个三头六臂、模样凶恶的木雕。 你是男人。 你是魔教。 本来交叠在一起的两人马上分开。 两人各占据床的一边,相对而视。 姬艳卉想到自己刚才和一个男人贴得这么近,心里直犯恶心,你为什么扮成女人的样子? 我不扮成女人,怎么进蓬丘派。贺梦情苦笑道。 你身为男子,竟敢扮做女子,潜入蓬丘派,有何居心?姬艳卉厉声道。 你身为魔教中人,卧底蓬丘派,我才要问你有何居心。贺梦情神色镇定,手心却冒汗。 我若是此时杀了你,就没人知道我是魔教中人了。姬艳卉动了杀心,艳丽的面容也狰狞起来。 贺梦情心念电转,说:空欢大师就在隔壁,只要我高喊一声,他就会过来。 姬艳卉心中犹豫,眼神闪烁不定。 若是此时杀了贺梦情,虽然能隐瞒自己魔教中人的身份,但难免被人发现。如果被逐出蓬丘派,任务失败,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贺梦情观察着姬艳卉面上神情,小心翼翼地说:这样吧,你不告诉别人我是男子,我也不告诉别人你是魔教中人。 姬艳卉沉默了一会,问:我教蛰伏多年,正道对我教知之甚少,你为何一见了魔罗,就认出了我是魔教中人? 魔罗是摩罗教供奉的神祇,他们相信魔罗终将灭世,只有信奉魔罗,才能逃过一劫。而不信魔罗者,将在灭世大劫中沉沦。 那个三头六臂的木雕,就是魔罗的雕像。这个雕像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在魔教中地位比较高的人才能拥有。 贺梦情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每个人都有秘密,难道我问你问题,你就会全都告诉我。 姬艳卉眼珠一转,说: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答应不将你男子的身份告诉其他人。 你不将我的身份告诉其他人,是我不将你的身份告诉其他人的交易条件,而不是我回答你问题的条件。贺梦情顿了顿,姬姑娘的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姬艳卉见贺梦情没进她的圈套,皱了下眉说:好吧,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然后你再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蓬丘派,是为了化生绝木,姬姑娘将化生绝木的消息告诉我,我就回答姬姑娘的问题。贺梦情思忖姬艳卉在蓬丘派卧底多年,说不定知道化生绝木的消息。 姬艳卉本担心贺梦情也是为《七昙心经》而来,见他是为了化生绝木,略微放心。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怀疑贺梦情说的不是真话。 她想了想,说:化生绝木,就在周洛妃房间的暗室中。 我认识摩罗教右护法柳飞絮,他脖子上就有和你一样的项链,所以我一见到你这个项链,就认了出来。贺梦情胡扯道。 柳飞絮的脖子上确实有一样的项链,但他知道这件事,当然是因为他看过《玄天七重》。 原来是这样。姬艳卉虽然与贺梦情达成了交易,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若是将我的身份告知他人,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贺梦情微笑道:我希望姬姑娘也记住我们的交易。 姬艳卉冷哼一声,离去了。 第24章 贺梦情虽然与姬艳卉约定,但仍心中忐忑。过了几天,见没有事情发生,他才放下心来,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姬艳卉告诉他,化生绝木就在周洛妃房间的暗室中。 周洛妃的房间他曾去过一次,不过那次他心中紧张,不敢多看。 想要拿到化生绝木,有必要往周洛妃房间走一遭。 于是贺梦情用一百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套夜行衣。系统商城出品的夜行衣,自然和普通夜行衣不一样,穿上这件夜行衣之后,可以选择开启隐身技能,开启之后的十五分钟之内,谁也无法发现他,不过一天只能开启一次。 他找了个周洛妃不在房中的时间,换上夜行衣,潜入进去。 他在房中仔细寻找,并没有发现哪里有暗室,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又一个黑衣人进入了房间。 贺梦情与黑衣人见到彼此,都吃了一惊。 黑衣人一掌向贺梦情拍去,招式狠辣,竟是要夺人性命。 黑衣人修为远胜贺梦情,贺梦情受了这一掌,变作了小纸人这是他下山之前,他的师父杨昊空给他的替身纸人,能够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他出现在其他地方,马上发动了隐身技能,身影消失不见。 黑衣人见贺梦情消失,十分惊愕。她向四周看了看,拔出剑来,向各个方向挥舞。 贺梦情躲过剑锋,冷汗涔涔。 黑衣人等了一会,还是不见贺梦情出现。她思忖再这样下去,周洛妃就要回来了,于是转过身,转动了架子上的一个花瓶。 随着机关声响,架子移动,露出一张门来。 黑衣人收起剑,走入门内。 贺梦情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暗室北面挂着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位绝代佳人,旁边写着蓬丘派开山祖师汝嫣玉夕几个字。其余三面都是架子,架子上摆着无数奇珍异宝。 贺梦情在架子上找了一会,看见一个木头样的东西,收入了储物空间。 【完成主线任务寻找五行之精之化生绝木,获得一百积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梦情心想,周洛妃知道他想要化生绝木,要是化生绝木不见了,周洛妃一定会想到是他偷的。 于是他又在架子上随手拿了几件东西,放入储物空间。丢了几件东西,这样小偷就不像是冲着化生绝木来的了。 黑衣人在画像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她磕头之后,画像消失不见,露出一个洞口来。 她站了起来,从洞口里拿出一本书,放入了怀中。 贺梦情看见那本书,略感吃惊,因为那本书就是《七昙心经》。 姬艳卉几次潜入暗室之中,都没有找到《七昙心经》,以为《七昙心经》不在这里,却没想到要给画像磕头。这机关设计着实巧妙,因为只有蓬丘派的弟子,才会给蓬丘派祖师磕头,于是也只有蓬丘派弟子才能拿到《七昙心经》。 黑衣人拿到《七昙心经》之后,出了暗室。 贺梦情也出了暗室,跟在黑衣人身后。他跟了一会,隐身时间快要到了。虽然他对黑衣人的身份十分好奇,但不敢再跟。 他回到自己房间,脱下了夜行衣。 今夜的经历,烙印在他的心头。 他躺在床上,思索自己遇到的黑衣人会是谁,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他如今已拿到化生绝木,本应离去,可他见到这桩意外,生出了留在蓬丘派看戏的心思。 蓬丘派的戏台上,有美貌道姑,有圣人高僧,有魔教妖女,有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着实有趣。 他想着想着,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贺梦情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打开门来。 仇嫣然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口,神色俱是肃然。 贺梦情问:仇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心中知道,昨夜黑衣人偷走《七昙心经》之事,估计已经被周洛妃发现了。周洛妃发现之后,一定大发雷霆。 仇嫣然将贺梦情细细打量一番,问:你昨夜在做什么? 贺梦情说:我昨夜就在房中睡觉。 仇嫣然皱了下眉,说: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没有人能为我作证。贺梦情摇了摇头。 他虽如此说,但昨夜在房中独睡的人很多,不止他一个,所以他算不上可疑。 仇嫣然沉吟片刻,说:昨夜派中有一件宝物被人偷了,我奉掌门之命,搜查门派上下,请你行个方便。 她虽然不怀疑贺梦情,但例行的程序还是要走。 贺梦情侧过身,让她们进来搜查。 几名蓬丘派弟子进了房间,翻箱倒柜。这房间贺梦情刚刚搬来,东西不多。她们很快就搜完了,没有搜出可疑的东西。 仇嫣然对贺梦情说:你若见到有人形迹可疑,就向我汇报,若是将那贼人抓住了,掌门重重有赏。 贺梦情说了声是。 仇嫣然带着人继续搜查,搜了几个房间,均无所获。 她们搜着搜着,就搜到了姬艳卉的房间。 姬艳卉看着几人,笑道:连我的房间也要搜吗? 仇嫣然冷冷地说:掌门说了,所有人的房间都要搜。 好吧。姬艳卉让开了。 几名蓬丘派弟子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房间里布置精巧,哪怕与蓬丘派掌门周洛妃的居所相比也不遑多让。 搜着搜着,忽然,一名蓬丘派弟子发出一声惊呼。 仇嫣然本站在门口,听到这声惊呼,面色一变,走了进去。 她看见那名蓬丘派弟子拿着样东西,面红耳赤原来是角先生,形似男子□□,还是双头的。 姬艳卉笑嘻嘻道:你们要搜可疑的东西,这东西可不可疑? 那名蓬丘派弟子连忙将角先生丢回了床上。 仇嫣然冷哼一声,转身即走。 几名蓬丘派弟子也跟了上去。 姬艳卉在她们背后高声道:怎么不搜了,继续搜啊! 几名蓬丘派弟子听到姬艳卉的声音,脚步走得更快了。 姬艳卉等众人离去之后,敛去笑容,美艳的面孔上只余冰冷。 她怀疑丢了的东西就是《七昙心经》,她蛰伏蓬丘派这么多年,竟不知哪个不明不白的人抢在了她前头,她一定要查个清楚。最重要的是,夺回《七昙心经》。 到了午时,贺梦情去食堂吃饭。 他打好饭食之后,找了张桌子坐下。 许多蓬丘派弟子都在偷偷看他,窃窃私语。 贺梦情如今是蓬丘派的话题中心,除了他绝色的容貌之外,还因为他不仅得了仇嫣然的青眼,还受周洛妃的看重。许多人都猜测他不久之后,就要从杂役升为正式弟子了。 忽然,苏惜蕊坐在了贺梦情的对面,还将一个食盒放在了他的面前。她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碗,舀了一碗汤,递给贺梦情,你尝尝? 汤是银耳莲子汤,色泽淡黄,盛在白瓷碗里。 贺梦情喝了一口汤,说:味道不错,多谢苏姑娘。 苏惜蕊说:这是周掌门命我亲手做的。 贺梦情顿时呛着了,咳嗽了几声。 我许久不下厨了,你觉得不错就好,你将这个汤去送给空欢大师吧。苏惜蕊嘱咐道。 是。贺梦情觉得周洛妃让他去送汤,估计是为了增进与空欢之间的母子感情。 周洛妃虽然在空欢面前冷冷淡淡,但心中对这个儿子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毕竟十月怀胎,血脉相连。 苏惜蕊见贺梦情答应了,点了点头就走了。 贺梦情吃完饭后,提着食盒去找空欢。 空欢本在闭目打坐,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他温声道:你来了。 周掌门命苏姑娘炖了汤,然后苏姑娘命我送来。贺梦情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舀了一碗汤。 空欢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有劳了。 他端起碗,喝了几口。 贺梦情问:味道怎么样? 恋耽美 ——(17) 空欢淡笑道:苏姑娘手艺不错。 贺梦情等空欢喝完汤,收拾了食盒,打算送回厨房,然而他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打不开。他疑惑道:这门怎么打不开? 随后,他感觉小腹涌上一股热流,传遍全身。他手一松,食盒掉在了地上。 他眨了眨眼睛,我这是怎么了? 空欢连忙走到贺梦情的身边,关切道:你怎么了? 贺梦情感觉空欢身上传来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不禁凑近了细闻。他越靠越近,依偎在了空欢的怀里。 空欢看着怀中的贺梦情,面颊绯红,好似涂了胭脂,更显妩媚,不禁心旌动摇。 空欢大师就连贺梦情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声音有多么柔媚。 贺、贺施主。空欢干涩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4月14日从第25章入v,入v当天发三章。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 接档文《失忆后六个前任找上门》求收藏~ 顾春风失忆了,他的前任们找上了门。 不过,他的前任是不是数量有点多: 有杏林圣手、武林盟主、前朝皇子、当朝王爷、无双剑客怎么连和尚都有! 顾春风:原来我是渣男??? 武林传言,魔教教主顾春风与心爱之人退隐江湖,可是没人知道他心爱之人究竟是谁。 而这出现的六个前任,每个都自称是他真爱。 第25章 我我身上好热贺梦情浑身滚烫, 只有贴在空欢的身上才能感觉到片刻清凉。 到了这个地步,空欢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贺施主, 你这是被人下了药。 贺梦情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抱着空欢, 脸贴在空欢的胸前,像是沙漠中的人渴望着水源。 空欢虽然神情依然平静, 心中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明明知道红颜白骨,不是不懂色即是空,可是看到贺梦情如此活色生香地在自己面前,如何能不动心。 贺梦情的手放在了空欢的胸膛上, 一点一点向上摸去,停在了这个人的嘴唇上。 空欢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凝聚在了贺梦情的嘴唇上。 贺梦情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 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他咬着自己的下唇, 凹下一个轻微的弧度,带一点点水润。 这时, 空欢身上的药力也发作了。 贺梦情本就是个美人,此刻的他看在空欢眼中,更是无比诱人。 空欢低下头, 与贺梦情越来越近,最后,他的嘴唇与贺梦情的嘴唇交叠在了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吻一个人, 对方的嘴唇不可思议的柔软。 但是下一刻,仿佛有黄吕大钟在他耳边敲响。 这是不对的。 他是个出家人,而他们都在受药物的操控, 并不是两情相悦。 他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抱起了贺梦情,放在了床上。 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说话 他那么美,你真的不动心吗? 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他都无力反抗。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这可是人间极乐之事。 空欢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桌子上。他看了一眼自己撑在桌子上的手,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手上。 鲜血与疼痛,让他暂时清醒。 他坐在桌边,时间一点点流逝。只要他想动,就会牵动手上的伤口,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床,贺梦情就躺在这张床上,像羔羊一样柔弱。走到床边,他就可以将这只可怜的羔羊拆吃入腹。 但是不行,不能,不可以。 他念起了经,但是心中竟没有佛,只有贺梦情。 如此过了一天一夜。 苏惜蕊解开了布在空欢房间门口的阵法,这个阵法是周洛妃的手笔,用来防止房内的人出来。而且这个阵法极为复杂,若是没有得到周洛妃传授其中关窍,普通人花三天三夜也解不开。 她解阵之后,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暧昧的气息,反而飘着一股血腥味。 苏惜蕊看见空欢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便知道没有成事。事情不成,周洛妃必是要责罚她的。想到此处,她不禁嘴里发苦。 空欢冷冷地说:解药。 苏惜蕊在空欢身上气势的压迫之下,喉头腥甜。她只得拿出解药,喂空欢和贺梦情服下。 贺梦情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服下解药之后,就晕了过去。 空欢没有晕过去,不过神色十分憔悴。他拔出插在手上的匕首,随便用白布一缠,然后走到了床边。 贺梦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额上带汗,乌黑的头发凌乱地黏在雪白的皮肤上,衬得黑者越黑,白者越白。 空欢掏出一条手帕,替贺梦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苏惜蕊心中嘀咕,这位空欢大师明明对贺梦情并不是无意,昨夜为何又不与贺梦情共赴巫山呢?若她与空欢易地而处,一定忍不住。 空欢凝视了一会贺梦情,对苏惜蕊说:让我见周掌门。 苏惜蕊没有这个胆子下药,这件事一定是周洛妃的主意。若是不与周洛妃说清,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烦恼。 苏惜蕊既不敢违逆周洛妃,又不敢惹空欢,只能带着空欢去见周洛妃。 周洛妃看空欢眉眼,便知他元阳未失。随后,她又看见空欢手上渗血的白布,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空欢平时对人客客气气,难得冷脸,周掌门,你为何要对我下药? 我想做,就做了。周洛妃神色傲慢。 周掌门,我是出家之人。从我皈依三宝之后,我与你就没有关系了。空欢淡淡地说。 当初我生下你,因为蓬丘派中不能有男子,只能把你送给你父亲,没想到老和尚养出个小和尚来。周洛妃顿了顿,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说与我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了吗。 空欢叹了口气,说:你与我之间的事,你又何必牵连其他人。 周洛妃抬起下巴,她一个仆役,我让她做你的道侣,难道不是抬举她。 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空欢眉头微皱。 人哪里没有高低贵贱,投胎成王侯,难道和投胎成贩夫走卒是一样的吗?周洛妃不同意空欢的看法。 人无恒贵,亦无恒贱,贩夫走卒,也可成为王侯。空欢淡然道。 周洛妃盯着空欢看了一会,说:空欢大师,你既然从不说假话,你敢对我说,你对她真的无一点情意吗? 空欢避而不谈,我希望周掌门以后不要再对他出手。 好。周洛妃也不想和空欢闹得太僵。 空欢想起贺梦情曾对他提过化生绝木,我还希望周掌门能拿出化生绝木,补偿于她。 周洛妃沉吟半晌,说:化生绝木被人偷走了。 此物竟被人偷走了。空欢感到诧异,是谁能在周洛妃的手中偷走化生绝木。 那人不仅偷走了化生绝木,还偷走了几样宝物。最重要的是,他偷走了我派至宝《七昙心经》。周洛妃面寒如冰。 《七昙心经》也被偷走了。空欢神色一肃。 蓬丘派虽然拥有《七昙心经》第五卷 ,但是满门上下无人可以修炼。反而是周洛妃之子,远在伽蓝寺的空欢有着可以修炼《七昙心经》的资质,于是周洛妃便将《七昙心经》借给了伽蓝寺一段时间。 空欢因此得以修炼《七昙心经》,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修为的原因。所以,没人比他更了解《七昙心经》的可怕。 周洛妃厉声道:我不知道这行窃之人是谁,但若是这人被人抓住了,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七昙心经》虽然失窃,但这是蓬丘派的派内之事,空欢不欲掺和。他垂眸道:我在贵派叨扰已久,想要离开。 在未找到是谁偷走《七昙心经》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蓬丘派,你也不例外。周洛妃知道不可能是空欢偷走《七昙心经》,如此说,不过是希望空欢在蓬丘派多留几日。 空欢无奈道:好吧,若无其他的事,贫僧告辞了。 说完,他就离去了。 贺梦情醒来的时候,空欢正坐在床边。 空欢温声道:你醒了。 贺梦情感觉头疼欲裂,我怎么了? 你被人下了药,不过已经服了解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空欢替贺梦情掖了掖被子。 贺梦情这才回忆起了他昏迷前发生的事,心中尴尬,脸也红了起来。 我已和周掌门聊过,她以后不会再对你出手,你可以放心了。空欢顿了顿,这件事,说来也是我连累你,抱歉。 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向我道歉。贺梦情在心里给周洛妃记上了一笔,他不怪空欢,可没说不怪周洛妃。 空欢见贺梦情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更感愧疚,我想让周掌门拿出化生绝木向你赔罪,可是化生绝木已被人偷走了。 贺梦情佯作吃惊道:化生绝木竟被人偷走了吗! 空欢点了下头,是。 贺梦情试探着问:你可知究竟是谁偷走了化生绝木? 与化生绝木一同失窃的,还有几样宝物,以及《七昙心经》。估计是那贼人偷走《七昙心经》之时,顺手将宝物也偷走。不过此人到底是谁,无人知晓。他十分谨慎,没有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空欢沉声道。 贺梦情见没有查到他,放心了,既然化生绝木失窃,我想要离开蓬丘派。 他本欲留在蓬丘派看戏,可昨天那一出,让他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恐怕不行。空欢摇了摇头。 为什么?贺梦情问。 空欢答:周掌门下令,在没有找到偷走《七昙心经》之人以前,不许任何人离开蓬丘派,甚至是我也不行。 贺梦情想到自己不能离开蓬丘派,垮下了脸。 空欢看见贺梦情脸上表情,说:这样吧,若是七日之内,周掌门还是没有找到贼人,我便带你离开蓬丘派。 真的吗?贺梦情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空欢微微一笑。 贺梦情笑道:空欢大师,你真好。 空欢笑容微敛,我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可是你一直都对我很好。贺梦情认真地说。 空欢又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他曾看贺梦情,是众生中的一个;但如今再看贺梦情,却只见他,不见众生了。 第26章 仇嫣然将门派上下都搜了一遍, 没有收获,还被周洛妃责骂了一通。苏惜蕊又接了周洛妃的命令,将整个门派再搜一遍。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虽说是为掌门办事, 而且事关重大, 但难免遭人抱怨。 没搜出可疑的东西,搜出其他违反门规的东西, 如何处理,也让人头痛。 苏惜蕊搜完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 她拨开床帘,看见姬艳卉躺在床上, 衣衫半解,□□半露。 姬艳卉对着苏惜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她做起来风情万种, 旁人见了,多半把持不住。 苏惜蕊今日没有心思, 上了床之后,只是将姬艳卉抱住, 没有其他动作。 姬艳卉回抱住苏惜蕊,过了一会,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苏惜蕊低声道:旁人都羡慕我受周掌门的看重, 却不知周掌门喜怒难测,我跟在周掌门身边,便如羔羊陪伴在猛虎身边一样, 战战兢兢。 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姬艳卉撩起苏惜蕊一缕头发,在手中玩弄。 苏惜蕊虽然是在房间之中, 而且房中只有她和姬艳卉两个人,还是看了看四周,才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怀疑《七昙心经》并没有被偷走。 姬艳卉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如果《七昙心经》被人偷走了,周掌门不会是现在的态度。她现在虽然生气,但怒气浮于表面。苏惜蕊顿了顿,也就是我在她身边伺候多年,才能看出来。 姬艳卉的眼珠转来转去,心里有了头绪。 魔教想要《七昙心经》,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如今昆仑派、沧海派的《七昙心经》都已被魔教得到,蓬丘派实力尚不如这两派,手中的《七昙心经》眼看也难保。所以,周洛妃玩了出监守自盗。 周洛妃声称《七昙心经》被人偷走,那么魔教就不会再针对蓬丘派,真是好计策,好谋略。若不是苏惜蕊告知她,她就要被周洛妃骗过去了。 那么《七昙心经》现在会在哪里呢? 苏惜蕊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要同别人说。也就是你我亲密无间,我才告诉你的。 我心里有分寸。姬艳卉在苏惜蕊的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相互依偎,沉沉睡去。 一个黑衣人,潜入了章以冬的房间。 《七昙心经》至关重要,所以周洛妃一定会让她最信任的人偷走《七昙心经》。而蓬丘派中周洛妃最信任的人,就是身为她师妹,同时也是蓬丘派副掌门的章以冬。所以,《七昙心经》八成在章以冬的手中。 姬艳卉在房中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了可疑之处,一处地板下面是空的。不过,想要打开此处机关,还要费一番心思。 她又在房中搜索一番,发现书桌上的笔筒拿不下来,只能左右转动。她转动了一下笔筒,那处地板就打开了,露出一个小洞,里面是一个木盒。 她将木盒打开,盒中果然是《七昙心经》。于是,她把这本《七昙心经》拿了出来,放入怀中,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假的《七昙心经》放了进去。 恋耽美 ——(18) 这两本《七昙心经》外表一模一样,只是内容有所不同。而且这本假的《七昙心经》里面所写,是根据其他真的《七昙心经》的内容编造的,别说是一般人,哪怕是修真大能都难以发现。不过,若是按照这本假的《七昙心经》来修炼,恐怕要经脉错乱,走火入魔。 姬艳卉之所以准备一本假的《七昙心经》,是因为这样别人就不容易发现真的《七昙心经》已经被偷走,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等她们发现这本《七昙心经》是假的,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把木盒放回洞中,又转动笔筒,使地板复位。 接着,她离开了章以冬的房间。 既然《七昙心经》已经到手,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逃出蓬丘派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惜蕊的面容在姬艳卉的脑海中浮现。 贺梦情待在蓬丘派中,百无聊赖。 蓬丘派中都是女子,他是个女扮男装的男人,又身怀秘密,连话也不敢和人多说几句,生怕被人发现。每日做完分内的事,就待在房中。 他在房中憋得气闷,索性出去走走。 他走着走着,居然遇到了空欢,空欢大师。 空欢看到贺梦情,心中一动,贺施主。 空欢大师也出来散步啊。贺梦情走到空欢身边。 不如我们一起散步?空欢提议道。 好啊。贺梦情与空欢并肩而行。 两人走了一会,行至一条小溪旁。小溪流水潺潺,水草摇曳多姿,鱼儿出游从容,一派自然之乐。 贺梦情在溪边坐下,把手伸入溪水中,清凉彻骨。他拨了一下溪水,荡开层层涟漪。 空欢看着贺梦情,神色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贺梦情干脆把鞋袜都脱下,把脚放入了溪水中。他脚也生得好看,白中透着微粉,指甲莹润。有鱼儿游到他的脚边,亲吻他的足部。 空欢看见贺梦情雪白的足踝,脸色一红,偏过头去。 贺梦情看向空欢,发现他注视的方向只有一棵树,问:空欢大师,你在看什么啊? 莫非这棵树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禅机? 空欢咳嗽一声,说:没什么。 贺梦情眼珠一转,说:空欢大师,你知道吗,在凡间,你要是看到一个女子的脚,就要娶她为妻。 是、是吗。空欢又咳嗽了几声。 可惜我不是女子,否则见了空欢大师这般的俊和尚,是一定要赖上你的。贺梦情笑嘻嘻道。 空欢这下不仅脸红,连脖子也红了。 贺梦情转头看向溪水,水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可惜我要隐藏身份,否则真想下去游泳。 下去游泳,岂不是要脱光衣服。 空欢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这现在天气还不是十分炎热,贺施主要是游泳,小心着凉。 贺梦情踢了下水,溅起水花无数,空欢大师真是体贴。 他玩够了,把脚擦干,穿上了鞋袜。 空欢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明明他和贺梦情都是男子,可他看到贺梦情的动作,就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贺梦情顺着哭声的方向走去,看见一个少女躲在灌木丛后哭泣。而且这个少女他认识,就是与他一起进入蓬丘派的聂盈盈。 聂盈盈本就有几分姿色,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贺梦情问:盈盈,你怎么在这里哭啊? 聂盈盈抬起头,看见贺梦情,扑进了他的怀中。本来以她的性格,是不会与男子这般亲近。可她在蓬丘派中待了一段时日,受了许多委屈,乍见熟悉的人,顾不得那么多了。 贺梦情轻轻拍着聂盈盈的后背,等她哭声渐息,才问:你可是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聂盈盈想要说话,可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说出一句我不想待在蓬丘派了。 贺梦情没有追问,微笑道:正好我过一阵子要离开蓬丘派,我带你一起走。 说完,他看向了空欢。他虽答应了,但这件事还是要空欢做主。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是拜托了空欢,才有机会离开蓬丘派。 空欢淡淡道:多带上一个人也无妨。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蓬丘派吗?聂盈盈破涕为笑。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贺梦情掏出手帕,替聂盈盈擦眼泪。 聂盈盈与贺梦情靠得更近,对方的五官在近距离之下,更显完美无瑕。虽然对方做女子打扮,但她知道这是个男子,不禁心砰砰直跳。 她伸出手,抓住了手帕的一角,这条手帕可以给我吗? 她虽然不晓得贺梦情的身份,但也明白自己和贺梦情之间犹如云泥,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她只是一个村女,而贺梦情那样俊美,那样神秘。可她想留下点什么,哪怕只是一条手帕。 可以啊。贺梦情把手帕递给聂盈盈。 聂盈盈拿着手帕,闻到了手帕上淡淡的香气。她想到自己刚才一定哭得很丑,有些害羞,转身跑了。 贺梦情看着聂盈盈的背影,不明所以。 空欢看出了些许,但没有点破。 两人经过这个插曲,没有了散步的心思,在道别之后,各自离去。 第27章 转眼间七日过去, 贺梦情、空欢和聂盈盈打算离开蓬丘派。 离别之前,空欢与周洛妃见了一面。 两人相对而视,久久不语。虽是人间至亲, 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周洛妃忍不住开口道:你就要走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空欢问:周掌门想听什么呢? 周洛妃沉默了一会, 问:你的心中,只有你的佛吗? 空欢脑海中闪过贺梦情的面容, 他双手合十道:流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脱。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 周洛妃笑了一下,说:我一直很想做一件事, 就是砸碎伽蓝寺的佛像,看心净脸上是什么表情,看佛会不会惩罚我。如果佛不会惩罚我, 那就是世间没有佛。 心净就是伽蓝寺的主持,也是周洛妃曾经的道侣。他与周洛妃之间, 说起来是一笔糊涂账。 他本是太清派的弟子,机缘巧合之下, 认识了周洛妃。两人结为道侣,琴瑟和谐。 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两人本该成为修真界一段佳话。 直到有一日, 他梦见了佛。 醒来之后,他就抛弃妻子,剃发出家。哪怕当时的周洛妃已经怀有身孕, 他也不管不顾。 周洛妃产子之后,一气之下,就将孩子送给了心净。没想到孩子长大之后, 也遁入了佛门。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佛。 她至今记得那日的渡头,她站在渡口,他站在船上。 夫君。 请叫我心净。 你慈悲悯世,为何独对我狠心? 空欢低声道:罪过罪过。 周洛妃觉得没意思,挥手道:你走吧。 空欢转过身,离去了。 空欢、贺梦情和聂盈盈三人乘上了一艘小船。 空欢和贺梦情站在船头,聂盈盈坐在船尾。 船划开水面,行驶起来。蓬莱山在众人眼中,越来越小,逐渐看不到了。 贺梦情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说:终于离开蓬丘派了,终于可以不穿女装了。 空欢看着贺梦情说:其实贺施主穿女装很好看。 贺梦情看了空欢一眼,说:空欢大师也学会打趣我了。 空欢微微一笑。 空欢大师接下来是要回伽蓝寺吗?贺梦情问。 是。空欢点头道。 那下了船之后,我就要和空欢大师分别了。贺梦情语气失落。 空欢问:你要去哪里? 贺梦情托腮道: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他已去过沧海派和蓬丘派,接下来应该去方丈派或者扶桑派。这两派的掌门他都在抗魔大会上见过,其中方丈派掌门陆景胜还是易连环如今已叫易恨水的仇人。 还有柳飞絮答应帮他找恩光神土,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空欢虽然不想与贺梦情分别,但又必须回到伽蓝寺。他低声道:若是你遇到麻烦,可以报出我的名号。 贺梦情笑道:是,我要是遇到了歹人,就说我是伽蓝寺空欢大师的好友,你若是伤了我,空欢大师就会用禅杖把你打个头破血流,这就叫当头棒喝。 空欢听了,不禁莞尔一笑。他想了一下,说:我上次见你,就让你叫我空欢,如今再见你,你倒是又一口一个空欢大师了。 贺梦情点了点头,是,空欢,下次见你,我一定不会忘了。 空欢听到贺梦情说下次,心头微热。虽然今日分别,总有再见之期。 苏惜蕊不知为何,今日心神不宁。 她生出一种特别想见姬艳卉的冲动,然而在蓬丘派中找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最后,她去了姬艳卉的房间。 姬艳卉并不在房中,不过房间里飘着她身上惯有的那股香气。 苏惜蕊很熟悉这股味道,在她们缠绵时,这香气尤其浓郁。 就在她打算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细微的响声,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她找到响声发出的地方,往床下一看,竟是被五花大绑的聂盈盈。 聂盈盈在这里,那么跟着空欢和贺梦情离开的聂盈盈是谁? 聂盈盈见了苏惜蕊,激动不已。她用头撞墙,就是希望能有人发现她。若是七天都没有人发现,她恐怕就要饿死渴死在这里了。 苏惜蕊将聂盈盈从床底下拖了出来,然后解开绳索,拿出塞在她口中的布团。 是姬艳卉,是姬艳卉绑了我,还易容成了我的样子。聂盈盈连忙道。 其实在聂盈盈开口之前,苏惜蕊就已经料到了,但听到聂盈盈真的说出口,她心中还是咯噔一下。 她万万没想到,她日夜相对的枕边人,她付以真心的心上人,竟是个居心叵测之徒。 那张美艳面孔,每日对着她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兹事体大,她马上带着聂盈盈去见周洛妃。 聂盈盈对周洛妃说:姬艳卉约我见面,然后打晕了我。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面前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嘴里发出的却是姬艳卉的声音。我虽是第一次见,但我猜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她易容成我的样子,一定是想做坏事。 周洛妃思索片刻,说:不好,《七昙心经》! 姬艳卉潜伏蓬丘派多年,如此处心积虑,最有可能为的就是《七昙心经》。她如今离开蓬丘派,必定是拿到了什么。 周洛妃找到章以冬,两人一起打开房中机关,拿出了装有《七昙心经》的盒子。 章以冬打开盒子,拿出《七昙心经》。 周洛妃点了根蜡烛,靠近《七昙心经》。 《七昙心经》被火一烤,没有任何改变。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大变。 她们为了防止《七昙心经》被人掉包,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在封面上做了记号,只要用火一烤,记号就会浮现。这本《七昙心经》上没有记号,是假的。 周洛妃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姬艳卉,若让我抓住你,我要将你大卸八块! 章以冬把假的《七昙心经》扔在地上,追! 两人调集弟子,追了上去。 贺梦情和空欢站在船头,见后面有几只船追来。 聂盈盈看到那几只船,知道事情败露,往水里一跳。 那几只船将贺梦情他们的船团团围住,撒下网来。 许多魔教弟子从水面浮了出来,与蓬丘派弟子打了起来。 聂盈盈也出了水面,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姬艳卉的面容。 周洛妃厉声道:姬艳卉,交出《七昙心经》,饶你不死! 姬艳卉嗤嗤一笑,好大的口气。 贺梦情没想到就连他离开蓬丘派,都能发生这样的意外。 空欢化出渡世禅杖,周掌门,我来助你。 他虽不知道来龙去脉,但他身为正道中人,不能坐视《七昙心经》落入魔教手中。若是魔教集齐《七昙心经》,天下恐怕就无人能敌了。 姬艳卉高声道:连宵雨,你再不出来,任务失败,你也没好果子吃! 又有许多魔教弟子从水中冒了出来,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摩罗教玄水堂堂主连宵雨在此,领教各位高招。 姬艳卉对上周洛妃,空欢对上连宵雨。 周洛妃看着姬艳卉,神情复杂,我自问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是魔教卧底。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姬艳卉拔刀在手,向周洛妃攻去。 周洛妃也拔出剑来,飞向半空。 昔日师徒,今朝兵刃相对。 两人在海面上起起落落,手中兵刃不时相接,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姬艳卉袖一扬,海面竟然燃起熊熊大火,一路向周洛妃烧去。这火还烧到了不少蓬丘派弟子,惨叫之声四起她在蓬丘派卧底多年,心中竟是没有丝毫情谊。 周洛妃脱下外衣,一扔。外衣化作一块巨布,挡住火焰。她脚踩布帛,一剑刺向姬艳卉,身姿犹如天女。 姬艳卉以刀挡住这一招,她手指往刀上一抹,刀身起火,往剑上烧去。 周洛妃轻啧一声,往后急退。她落在了水面上,一剑刺向水面,许多水向天上飞去,又化作雨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 姬艳卉修炼的是火属性的功法,她本就和周洛妃在伯仲之间,在雨中和周洛妃过招,渐渐落了下风。 突然,周洛妃一掌击中姬艳卉的胸口。 恋耽美 ——(19) 姬艳卉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这边姬艳卉不敌周洛妃,那边连宵雨也难敌空欢,魔教败绩已露。 忽听得一声朗吟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一名黑衣人脸戴鬼面,踏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流转三界中,恩爱不能脱。弃恩入无为,真实报恩者。出自《四分律行事钞》 注二: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出自刘禹锡《竹枝词》 第28章 众人见了鬼面人, 都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魔教左护法易恨水。虽然他曾是昆仑派掌门之子,但如今投靠了魔教,为虎作伥。在抗魔大会上, 他还打败了方丈派掌门陆景胜。他现在的名气, 比他曾经作为昆仑七子还要大。 他作为昆仑七子之时, 不过是正道年轻一辈里的翘楚;成为魔教左护法之后,却一跃成为了修真界一流高手。 很多人都想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易恨水拔出断水刀, 一刀向周洛妃砍去。 周洛妃用剑挡住这一刀,身体却因受不住力向后退去。她心中暗惊,易恨水的修为与抗魔大会上相比,又精进了不少。 这般天资, 本应是正道之秀,却沦为了魔教的伥鬼,助纣为虐, 真是可悲可叹。 周洛妃心中起了惜才之意,易连环, 回头是岸吧! 易恨水不答,一刀, 一刀,又是一刀。招式朴实无华,力气却重于千钧。 周洛妃勉力抵抗, 虎口迸裂,流出血来。 易恨水挥出了最后一刀,刀势若泰山压顶。 周洛妃手中剑一与断水刀相接, 便拿捏不住,飞了出去。她吐出一口血,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章以冬连忙飞了过去, 将周洛妃接住。 就连在一旁围观的人,也有几个被刀气所伤。 易恨水横刀冷视,还有谁? 众人见他数招之内,就打败了蓬丘派掌门,一时目光竟不敢与他相接。 这个人,太可怕了。 我来领教。空欢飞到了易恨水的面前。 空欢与易恨水面对面,一人白衣,一人黑衣;一人温和慈悲,一人阴沉深邃。两个人,就像是反义词。 易恨水挥刀向空欢斩去,这一刀极快,快到看不清刀身,只能看到残影。 空欢也挥舞渡世禅杖,与易恨水兵刃相接。 两人过了数十招,分了开来。因为他们心中各自清楚,彼此修为在伯仲之间,若是要分个胜负,恐怕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他们都知道对方修炼了《七昙心经》。 易恨水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和人分胜负,搏生死。他对姬艳卉说:给我。 易恨水的话虽简单,但姬艳卉马上就明白了。她拿出《七昙心经》,向易恨水扔去。 易恨水接住《七昙心经》,往怀里一塞,转身即走。 他们是为了《七昙心经》而来,只要将《七昙心经》交给教主,任务便算完成。若是完不成,在场的魔教中人都要受罚。至于个别人的性命甚至是自己的命,并不重要。 众人想追又不敢追,远远跟在易恨水身后。 贺梦情看着易恨水从天上飞过,叫了一声易连环。 易恨水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他还是走了。他连看都不敢看贺梦情一眼,他怕自己看到贺梦情,就不想走了。 魔教中人没有恋战,纷纷退去。 苏惜蕊从人群中找到了姬艳卉,追在了她的身后。 姬艳卉飞了一会,见无法将苏惜蕊甩掉,停了下来,回去吧,你我道魔不两立。 苏惜蕊一张嘴,眼泪先流了下来,你说对我有情,是骗我的吗? 姬艳卉没有回答,说是骗她也好,说是没骗她也好,都会令这个人伤心。从她和她在一起开始,就错了,她不该贪恋短暂的温柔。 苏惜蕊问: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姬艳卉对苏惜蕊说过的话太多了,她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句。 你说过,你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看。苏惜蕊顿了顿,骗子。 世界上所有的词,都不如这简简单单的骗子两个字,更令姬艳卉心碎。她向来擅长口舌,可此刻面对苏惜蕊,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惜蕊说得对,她是个卑劣的骗子。 苏惜蕊举起剑,刺向了姬艳卉,就让我看看你的心吧。 姬艳卉没有反抗,任由长剑穿胸而过。 苏惜蕊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不仅恨姬艳卉,也恨自己。她明明想刺向姬艳卉的心脏,却偏了些许。 哪怕这个人一直在骗她,她还是舍不得杀了她。 她回手一剑,削去了自己的长发,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下次再见,我必取你性命。 说完,她转身离去,身影决绝。 姬艳卉看着苏惜蕊的背影,也流下泪来。 贺梦情坐在船边,看着海面。 之前的海面很美,是蔚蓝色的。现在的海面染了血,漂浮着尸体。 空欢站在贺梦情的身后,见此情景,念了声阿弥陀佛。 贺梦情感慨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正道与魔教的纷争才能结束。 空欢低声道:只要人心有欲望,纷争便永远不会结束。 贺梦情想起聂盈盈,不知聂盈盈怎么了。 他没想到跟着他们的聂盈盈,居然是姬艳卉假扮的。真正的聂盈盈,不知道还活着吗。 空欢想了想,说:我会修书一封,向蓬丘派询问聂盈盈的状况。若是她已遭到毒手,便将她的尸体送还给她的父母,再送些银两;若她还活着,既然她不想留在蓬丘派,就让她回到原来的村子。 空欢真是体贴入微。贺梦情觉得和空欢相处,实在是太舒服了。方方面面,空欢都想得十分周到。 空欢听到贺梦情的夸奖,淡淡一笑。 贺梦情以手托腮,空欢你知道吗?我其实认识那位魔教左护法。不过,他与以前相比,变了许多。 空欢肃然道:此人已堕入魔道,你最好别与他太过接近。 贺梦情点了下头,我知道。 空欢沉吟片刻,说:他未入魔之前,我也曾见过他。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贺梦情问。 他曾是一张白纸,但如今已染上了黑色。空欢答。 贺梦情听了,叹了口气。 白纸一旦染黑,就无法变回原来的颜色了。 两人不再说话,船慢慢行着。 过了许久,船行至岸边,也到了贺梦情和空欢要分离的时候。 当初贺梦情逃到寺庙之中,遇见空欢,从那日起,他就得到了空欢许多帮助。他在内心之中,已将空欢视之为友,还是能两肋插刀的那种朋友。 他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他一直想说一次这句话,终于有机会了。 空欢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可看着贺梦情,竟是挪不动脚步。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日。 贺梦情看出了空欢的不舍,若是有空,我会去伽蓝寺找你的。 好。空欢微笑道。 贺梦情看着空欢,心中也生出了惜别之意。他看见旁边有一棵柳树,便折了一根柳枝,递给空欢。柳条青青,上面还凝结着露珠。 因为柳谐音留,人们离别之时,总是折柳为赠。有些地方经常送别,柳树都要被折秃。 空欢手执柳枝,一边缓缓离去,一边吟道: 借问几时还,春风入黄池。 无令长相思,折断杨柳枝。 贺梦情注视着空欢的身影远去,怅然不已。 不过,人世间有相逢,就会有离别,没有相离的苦涩,哪有相会的欢欣。 贺梦情与空欢,一定会再相见。 贺梦情与空欢分别之后,去附近的村子,找回了自己寄放的帷帽和白马,并且换回了男装。 他戴上帷帽,骑上白马,又踏上了旅程。 下一站,他决定去方丈派。因为接下来的剧情是易恨水报复陆景胜,方丈派必会大乱,他说不定能浑水摸鱼。 他到了方丈派地界,去了茶馆打探消息。 他一到茶馆,就听到人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什么? 魔教左护法要方丈派交出《七昙心经》,否则就要灭方丈派满门。 那魔教左护法不也曾经是昆仑派弟子,被魔教灭过满门。 他已经堕入魔道,哪里还有人性。 我还听说当初他成了孤儿,陆掌门好心收留他,他却对陆掌门的女儿欲行不轨,最后失足掉入悬崖。 真是报应。 可怜陆掌门德高望重,怀瑾握瑜,却要受这等小人威胁。 贺梦情找了张桌子坐下,他一边听着众人谈话,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算好茶,不过足以解渴。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就是真相吗;被众人赞颂的,就是君子吗;被众人鄙弃的,就是小人吗? 因为这是一个故事,所以真相最终大白,主角的冤屈也被洗清。 可更多的人,不是主角的人,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这才是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注:借问几时还,春风入黄池。无令长相思,折断杨柳枝。出自李白《宣城送刘副使入秦》 第29章 贺梦情离开茶馆之后, 去了方丈派。 昔时辉煌的方丈派,今朝门前冷落。方丈派大门前的地面上,有人用血画了一条线, 还写着几个血字出入者死。 贺梦情面不改色, 越过了这条血线。他走到方丈派门前, 敲响了方丈派紧闭的大门。 过了许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将门打开。 方丈派弟子从门缝里向外望去, 看见了戴着帷帽的贺梦情,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贺梦情抱拳道:我是苍玄派弟子贺梦情,我有一计, 可解方丈派之祸。 方丈派弟子狐疑地看着贺梦情,这人看起来修为不高的样子,你能有什么计策? 我若没有把握, 怎敢越过生死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贺梦情顿了顿, 让我见贵派掌门,我就会将我的计策说出。 自从魔教左护法易恨水画下生死线之后, 越过生死线的人都死了,现在无人敢进出方丈派,满门人心惶惶。 方丈派弟子心想, 这人敢越过生死线,倒有几分胆色。他说:好,我就为你通传一声。 说完, 他转身离去。 贺梦情等在门口,他顺着门缝向内看去,方丈派中一个走动的人也没有, 显得有些冷清。 过了一会,那名方丈派弟子回来了,掌门愿意见你,你跟我来吧。 他将门完全打开,让贺梦情走了进来。 贺梦情跟在这名方丈派弟子的身后,一路上还是一个人没有。 走了许久,他们走到了金玉琉璃宫前。 贺梦情见过其他门派的仙宫,已是美轮美奂,可论奢华,金玉琉璃宫犹胜其他。 这是一座用珍宝堆砌起来的宫殿,黄金、美玉、琉璃、珐琅穷侈极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人进了金玉琉璃宫,陆景胜正在打坐。 陆景胜打量了一番贺梦情,说:你既是正派弟子,光明磊落,何必遮遮掩掩。 因为我容貌特别,怕惹来祸患,这才遮掩,不过陆掌门想看,也不是不能看。贺梦情摘下了帷帽。 陆景胜和方丈派弟子看到贺梦情的真容,俱是一惊。 这般容貌,说一声天下丽色,尽在此人都不为过。施朱则太赤,敷粉则太白,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 陆景胜良久才回过神来,咳嗽一声,说:你说你有可以解方丈派之祸的计策,你且说来。 我有一计,可杀易恨水。贺梦情淡淡道。 陆景胜和方丈派弟子听到这话,震惊不已。 易恨水是谁?魔教左护法,在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在抗魔大会上打败了方丈派掌门陆景胜,又在不久之前重伤了蓬丘派掌门周洛妃。放眼正道之中,除了伽蓝寺空欢和沧海派徐宵明,恐怕无人能与之一战。而现在他们面前这个人,居然说要杀易恨水。 陆景胜喉头一动,咽下一口唾沫,问:你要如何杀易恨水? 不瞒陆掌门,易掌门还在世时,曾为我和易恨水定下婚约。若是我另娶他人,易恨水必会出现。到时我奉上水酒一杯,易恨水必不会防备。只要在酒中下毒,等易恨水中毒之后,就可以擒杀此人。贺梦情面色淡然,说出来的话却是动魄惊心。 陆景胜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个好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上一试,而且贺梦情计策听起来确实可行。要是真杀了易恨水,岂不是大功一件,还能灭一灭魔教的嚣张气焰。 易恨水对陆掌门的女儿恨之入骨,我娶别人他不一定会信,但我若娶陆姑娘,他一定会出现。我与陆姑娘只是假成亲,待事成之后再公布真相,于陆姑娘清誉无损,不知陆掌门可否答应?贺梦情其实也不大想和陆梓瑶成亲,陆梓瑶美则美矣,心如蛇蝎。不过他和陆梓瑶成亲的消息,最能引燃易恨水的怒火。而当一个人生气的时候,最容易失去理智。 陆景胜思考片刻,说:可以。 事成之后,我还想向陆掌门求一物。贺梦情为方丈派出谋划策,当然不是因为他急公好义,而是有所求。 什么东西?陆景胜问。 金阳奇铁。贺梦情答。 恋耽美 ——(20) 陆景胜略作思索,说:事成之后,此物可以给你。 金阳奇铁虽然珍贵,但与方丈派满门上下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贺梦情拱手道:那我就提前谢过陆掌门了。 若要人相信,便要将婚礼当成真的婚礼来办,十分繁琐。在婚礼之前,就请你在方丈派住下了。陆景胜看向方丈派弟子,带贺公子去客房,贺公子是我派中贵客,不得怠慢。 是。方丈派弟子说。 两人出了金玉琉璃宫,方丈派弟子带着贺梦情去了客房。 进了房间之后,贺梦情环顾四周。 客房布置清雅,虽然房中事物看起来不起眼,但若由懂行的人来看,便知其中贵重,例如房中家具,都是由黄花梨木制成,比黄金还要珍贵。 方丈派弟子问:贺公子可还满意?若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 已经很好了。贺梦情笑了笑,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方丈派弟子见了贺梦情的笑容,不禁面色微红,我、我叫韩新知。 他心道,这人本来就好看,看起来更好看了,让人希望他能多笑笑。 贺梦情赞道:乐莫乐兮新相知,好名字。 贺公子的名字也很好听。韩新知低声道,事经可喜皆如梦,情到无聊便是痴。 他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举例的诗词,也太悲戚了,透露着一种不祥之感。 贺梦情根本没多想,笑盈盈地说:我看你年纪比我大,便称你一声韩兄吧。 韩新知清咳一声,说:不敢当。 贺梦情正色道:韩兄,我想向你打听几件事。 韩新知客气地说:贺公子是我派的贵客,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想知道陆姑娘可有心上人?贺梦情明知故问。 他如此问,并不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想引出接下来的问题。 韩新知犹豫了一下,说:陆师妹钟情于齐鸿羽齐师兄,这在方丈派中不是秘密。 你只说陆姑娘对齐鸿羽有情,那齐鸿羽呢?贺梦情又问。 齐师兄对陆师妹无有不应,想来是对陆师妹有意的。韩新知答。 陆梓瑶虽然美貌,但性格刁蛮,可齐鸿羽这么多年来,竟是一次也没有对陆梓瑶生过气。无论陆梓瑶提出什么要求,齐鸿羽都会答应。韩新知觉得,这便是情吧。 贺梦情继续问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他们两人没有结为道侣? 韩新知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齐师兄说要等功成名就之后,再考虑娶妻生子,所以并没有和陆师妹结为道侣。 贺梦情佯作叹息道:虽说我与陆姑娘是假成亲,但若是让陆姑娘和齐鸿羽生了龃龉,那便不好了。 齐师兄温文尔雅,心胸宽广,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韩新知相信齐鸿羽的为人。 韩兄这么说,我愈发对齐鸿羽好奇了,可否为我引荐?贺梦情想见一见这个齐鸿羽。 齐师兄正在闭关,等他出来,我再和他说吧。韩新知没有立刻答应。 贺梦情问完了想问的问题,说:我没有其他事了,你忙你的事去吧。 韩新知与贺梦情说了会话,竟生出意犹未尽之感,但他还是压下心中悸动,告辞离去。 韩新知走了之后,贺梦情在桌边坐下,以手托腮。他连思考的样子,都很是动人。 他看过《玄天七重》,所以知道目前方丈派发生的事,其实是易恨水和陆景胜一起演的一出戏。陆景胜早就投靠了魔教,将《七昙心经》献给了魔教。易恨水虽然想杀陆景胜,却不好向他下手,不得不虚与委蛇。 而陆景胜之所以答应贺梦情的计策,是因为他明面上作为方丈派掌门,必须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是,他未必会把计策的内容告诉易恨水,因为易恨水想杀他,他也想易恨水死。 当初陆景胜图谋《七昙心经》,逼易恨水跳崖,然而易恨水竟未死,还摇身一变成了魔教左护法,修为大增。他夜夜辗转反侧,担心易恨水的报复。 在这场戏里,人人都各怀鬼胎。 贺梦情自言自语道:计中计,谋中谋,你以为你是下棋的人,也有可能成为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施朱则太赤,敷粉则太白,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出自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有改动 注二:事经可喜皆如梦,情到无聊便是痴 。出自孙原湘《芳姿》 第30章 陆梓瑶正在练剑, 她练了一会,就不耐烦地将剑扔开。 她天赋不高,剑法不好, 又不能吃苦, 不过没关系, 她是方丈派掌门的女儿,有她爹爹护着她。哪怕易恨水前来寻仇, 她也并不惊慌,她觉得陆景胜无所不能,可以解决。 而且除了陆景胜之外,还有齐鸿羽, 齐鸿羽一定会保护她的。 这时,她的婢女珠玑跑了过来,小姐, 不好了。 陆梓瑶皱着眉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姐, 掌门要把你许配给别人。珠玑刚才去给陆景胜送茶的时候,听到了陆景胜和别人的谈话。 什么!陆梓瑶大吃了一惊。 我听得清清楚楚, 掌门要把你嫁给一个叫贺梦情的人。珠玑听到的时候,着实吃惊。陆景胜向来疼爱女儿,明明知道陆梓瑶心许齐鸿羽, 怎么会把陆梓瑶许配给他人呢。 陆梓瑶问:贺梦情,他是什么人? 珠玑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打听过了,他自称是苍玄派弟子,今天才上门, 跟掌门说了一会话,掌门就决定把你许配给他。 怎么可能?陆梓瑶想来想去,都无法相信这件事。 千真万确,若是我说谎,便让我吞一千根针。珠玑指天发誓道。 我要去见一见这个贺梦情。陆梓瑶捡起了地上的剑,就跑了。 珠玑想追,然而哪里追得上,只能在后面徒劳地叫了几声小姐。 陆梓瑶拦住了一名方丈派弟子,问明了贺梦情的所在,去了客房。 她走到房门口,大声道:贺梦情,给我滚出来! 门打开了,贺梦情走了出来,陆姑娘,有什么事吗? 陆梓瑶看到贺梦情,脸一下子红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你、你就是贺梦情? 是,我就是贺梦情。贺梦情淡笑道。 陆梓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贺梦情早就料到陆梓瑶会来找他,陆姑娘来找我,可是为了我与你的婚事? 是。陆梓瑶低声道。 若是有其他方丈派弟子见了她这副细声细气的样子,一定会怀疑她被人夺舍了。她向来飞扬跋扈,何时会露出这种情态。 陆姑娘放心,我与你的婚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不是真的。具体不太方便告知,你只要知道这是为了杀易恨水的计谋就可以了。贺梦情温声道。 原来是这样。陆梓瑶听了,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她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又偷偷抬眼,看了贺梦情好几眼。 贺梦情见陆梓瑶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陆姑娘可要进来喝茶? 陆梓瑶抬头道:好吧。 她哪里稀罕喝什么破茶,只是想多看这个人一会,多和这个人说几句话。她进了房间,在桌边坐下。 贺梦情在陆梓瑶旁边坐下,给她和自己都倒了杯茶。 茶装在白瓷杯里,冒着腾腾的热气,茶香隐隐。 陆梓瑶手放在茶杯上,却不喝。她眼珠一转,问:听说你是苍玄派弟子,苍玄派在什么地方? 贺梦情答:苍玄派在北黎山上。 北黎山,没听说过。陆梓瑶顿了顿,你师从何人,门派里又有多少人? 我师从苍玄派掌门杨昊空,我派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人。对于陆梓瑶的刨根究底,贺梦情十分耐心。 陆梓瑶很是吃惊,睁大了眼睛,三个人! 贺梦情点了下头,是,除了我与我师父,我还有一位师姐。 陆梓瑶本来还在想只有三个人的是什么寒酸门派,听到贺梦情有个师姐,坐直了身子。她问:你师姐长得漂不漂亮? 这师姐师弟,日夜相对,一定有奸情。她和齐鸿羽,不也是师兄师妹吗。 我师姐是一位美人。贺梦情回答道。 陆梓瑶用侧脸对着贺梦情,摸了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你师姐和我相比谁好看? 贺梦情心中认为傅琴心更好看,但这话说出来,陆梓瑶肯定生气,我师姐与陆姑娘各有千秋。 陆梓瑶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发怒。她看了贺梦情一会,说:我和你师姐,想来都不如你好看,不过男子好看有什么用,男子最重要的是建功立业。 陆姑娘说的是。贺梦情点头道。 你若是真能杀了易恨水,何愁不名扬天下。而且除了爹爹给你的赏赐之外,我还给你五百上品灵石。陆梓瑶伸出了五根手指。 贺梦情吃了一惊,要知道他当初下山,杨昊空也就给了他几块中品灵石,可陆梓瑶张口就是五百上品灵石,真是家大业大。他清咳一声,说:陆姑娘出手真是阔绰。 五百上品灵石算什么,有人花一万灵石买易恨水的命,都没买到呢。陆梓瑶觉得这人容貌虽美,却有点小家子气。 一万灵石。贺梦情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考虑要不要真的把易恨水杀了,拿那一万上品灵石。不过,钱财再多,还是没有人命重要。 陆梓瑶抬起下巴,你以后若是愿意为方丈派办事,不愁钱财。 贺梦情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梓瑶看出了贺梦情的拒绝之意,心道不识抬举。她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 珠玑做了一盘点心,然后端着点心去了陆梓瑶的房间。 她发现陆梓瑶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发呆。她本以为以陆梓瑶的性格,知道了陆景胜要把她许配给他人,一定会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竟然没有。 她把点心放在桌上,问:小姐,你不是去找那个贺梦情了吗? 陆梓瑶用手托住下巴,是,我见到他了。 珠玑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为什么不生气啊? 陆梓瑶看了珠玑一眼,因为他长得好看,我一见到他,就不生气了。 他有那么好看吗?珠玑有些吃惊。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陆梓瑶回想贺梦情的容貌,仍觉得心旌动摇。 珠玑对贺梦情更好奇了,那小姐是要嫁给他吗? 陆梓瑶拿起一张胭脂纸,抿了抿,然后看向镜中,自己的嘴唇更加红艳了,我才不要嫁给他呢,我要是嫁给他,别人见了,肯定要说我还没有自己夫君长得好看。 珠玑揣测道:小姐还是喜欢齐公子吧。 陆梓瑶看向珠玑,问:你说,世间女子,最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珠玑想了想,说:我听说修真界中,很多女子都想嫁给徐宵明徐公子。 徐宵明是正道第一人,他修为比齐郎高,长得也比齐郎俊俏,可是人冷冰冰的,不如齐郎温柔体贴。陆梓瑶并不觉得徐宵明是良配。 我也觉得齐公子很好。珠玑笑着说。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男子,或许有千千万万个男子比齐郎强,可我心里只有齐郎一个人。陆梓瑶看向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居然脸红了。 听到你们在谈论我,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 一名男子掀帘而入,正是齐鸿羽。 珠玑解释道:小姐满心满眼都是齐公子,只会说齐公子的好话,哪里会说齐公子的坏话。 她知道两人必然要说些体己话,退了出去。 陆梓瑶看到齐鸿羽,眼睛一亮,齐郎,你出关了。 几个月前齐鸿羽修为到了瓶颈,如今他出关,就代表他修为进了一个境界。 是。齐鸿羽顿了顿,易恨水前来寻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不让易恨水伤到你分毫。 齐郎陆梓瑶感动道。 齐鸿羽淡淡道:当初易恨水跳崖,因为悬崖极高,以为他必死,没想到他逃过一劫,还有这般奇遇,反而修为大增,致使今日之祸。 陆梓瑶咬牙切齿道:这一次,若是将他杀了,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看他还能不能翻身。 一般人看到这样美貌的女子,嘴里说出这般可怕的话,可能会露出惊异的表情,但齐鸿羽脸上的表情却是更温柔了。他柔声道:来之前,我已见过师父,师父已经将你要与贺梦情成亲的事告诉我了。既是假成亲,我便不会放在心上。你小心些,不要让易恨水看出破绽。 他口中的师父,就是方丈派掌门陆景胜。 我知道。陆梓瑶握住齐鸿羽的手,齐郎,你闭关这些天,有没有想过我? 齐鸿羽微笑道:当然是想过的。 陆梓瑶依偎在齐鸿羽的怀中,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6 06:15:44~20210417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白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粒软糖 50瓶;羊咩咩 4瓶;鱼之卷卷 3瓶; 恋耽美 ——(21)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因为易恨水画下的血线, 方丈派弟子不能出去,因此不能采购物品,所以婚礼只得从简。幸好当初陆景胜与夫人成亲的时候, 就购置了一些婚礼用品, 现在拿出来用即可, 否则这个婚礼恐怕要办得十分寒酸了。至于邀请宾客,只能作罢。故而这场婚礼的参与者, 只有方丈派全体。 方丈派中披红挂彩,各处都贴着大红的喜字,挂着红色的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陆梓瑶戴上凤冠, 穿上嫁衣,对着镜子发呆。这件嫁衣,她母亲也曾穿过, 用百鸟的羽毛制成,华美至极。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这件嫁衣的样子, 可这一次新郎不是齐鸿羽。 她到底何时能穿着这件嫁衣,嫁给齐鸿羽呢? 她觉得齐鸿羽是对她有情的, 可有时又会觉得齐鸿羽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片不可捉摸的羽毛。 珠玑催促道:小姐,吉时快要到了。 陆梓瑶撇一下嘴, 说:知道了,把盖头给我盖上。 珠玑拿起绣着凤凰的红盖头,盖在了陆梓瑶的头上。 陆梓瑶的视线被一片红色遮掩, 她被珠玑扶着,走向了喜堂。 穿着新郎服的贺梦情,含笑看着向他走来的陆梓瑶。他万万没想到, 他第一次做新郎,居然要娶陆梓瑶,真是命运弄人。 吉时已到。 贺梦情和陆梓瑶并肩站着,各怀心思。 陆景胜坐在椅子上,微笑看着这一对新人。 众人面上都有喜色,只齐鸿羽面无表情。 一拜天地 两人还未动作,就听得一声且慢。 易恨水来了。 他一身黑衣,面色沉沉,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煞神。 本来喧闹的喜堂,一时静可闻针落。众人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疑惑,易恨水为什么来,他要做什么? 贺梦情转过身,看到易恨水,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他们当初昆仑相逢,后来贺梦情不辞而别。等再次相见,已是在抗魔大会上,彼此正邪殊途。再后来就是蓬丘派中,贺梦情喊了易恨水一声,易恨水没有答应。接着,就是今日,贺梦情要娶别人为妻,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易恨水最恨的人之一。 易恨水张开了嘴,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久不见,声音干涩。 贺梦情浅笑道:你今日来此,想必是要祝贺我与梓瑶成亲。 易恨水看着贺梦情,不说话。 贺梦情本就生得极美,今天做新郎打扮,更是光彩照人。 一名方丈派弟子递了一杯酒给贺梦情。 贺梦情举着酒杯,对易恨水说:昆仑故人,只余你一人。这杯喜酒,请你一定要喝下。 易恨水听到贺梦情提起昆仑,想起他玉珠峰上他心心念念要与贺梦情成亲,一辈子对贺梦情好。他又想起麒麟崖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他伏在尸体上痛哭。 往日温馨的场景,与惨烈的情景在他脑海中变换,犹如冰火交替,煎熬着他。 他接过了酒杯,看着杯中酒。 今日贺梦情要成亲了,却不是与他。 所有人都在看着易恨水,猜测他到底会不会喝这杯酒。 你的酒,我是一定会喝的。易恨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贺梦情面上仍带着笑,笑容像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让他像是一个假人。 易恨水对着贺梦情亮了亮空了的杯底,他感觉自己刚才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钢刀,刮过他的喉咙。没过多久,他嘴角流下一道黑色的血。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也摇晃起来。 有人欢呼道:他中毒了! 贺梦情化出红泪剑,拔剑在手,一剑刺穿了易恨水的左胸。 这一剑快若闪电,剑光映亮了贺梦情的眼睛。这双眼睛多么美,又多么冰冷,你用满腔情意、浑身热血都融不化。 易恨水捂住了胸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你 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似乎一句话也不必说。 贺梦情握着红泪剑,缓缓从易恨水的胸口拔了出来。 等剑完全拔出之后,易恨水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哪怕他贵为摩罗教左护法,练成绝世功法,他还是跟当初那个跳崖的少年没有分别,是这世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身体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易恨水死了! 这魔头终于死了! 魔孽死有余辜! 陆梓瑶扯下盖头,拔出了剑。她走到易恨水的尸体前,打算刺个十剑八剑,以泄心头之恨。 贺梦情拦住了陆梓瑶,他既已死,何必侮辱他的尸体。 若是别人说这话,陆梓瑶不一定听,但贺梦情说这话,她哼了一声,把剑收了起来。 陆景胜也走到易恨水尸体旁边,出于谨慎,他摸了摸易恨水的脖子,又摸了摸他的手腕,确认易恨水是真的死了。发现易恨水真的死了之后,他面上才露出笑容来,贺公子,多亏了你,才能诛杀此魔。 贺梦情客气地说:我不过出了个计策,一切还是靠大家的配合,才能把易恨水杀了。 贺公子这样说就太谦虚了,贺公子年少英杰,日后一定大有可为。陆景胜扬声道,来人,将金阳奇铁拿来。 一名方丈派弟子端来一个盘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陆景胜将红布掀开,露出一块奇形怪状的黑铁。他拿起黑铁,递给贺梦情,此物就是金阳奇铁,按照约定,送给贺公子。 贺梦情将金阳奇铁收入储物空间,多谢陆掌门。 【完成主线任务寻找五行之精之金阳奇铁,获得一百积分。】 贺公子是苍玄派的弟子,我方丈派中也有许多其他门派的弟子,带艺投师,良禽择木而栖本是人之常情。陆景胜这是暗示贺梦情可以叛出师门,拜入方丈派。 若是别的小门小派的弟子听到这话,一定会狂喜,因为方丈派可是五大仙门之一。修真讲究法财侣地,小门派的灵石、法宝、秘籍等等,都不能与底蕴深厚的大宗门相比。 师父于我有大恩,虽得陆掌门赏识,却不敢有负师恩,但是陆掌门若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做得到的,尽管吩咐。贺梦情就是嘴上这么一说,要是陆景胜让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肯定不答应的。 陆景胜被贺梦情拒绝,心中不悦,面上表情不改,你不忘师恩,很好。 贺梦情看了一眼易恨水的尸体,说:易恨水已死,恩怨俱销。他毕竟是昆仑掌门之子,而易掌门在世时,也与您私交甚笃,希望您能将他的尸体好好安葬。 陆景胜叹息道:他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来人啊,将他好好安葬了。 两人方丈派弟子抬来一口棺材,将易恨水的尸体放了进去,然后合上棺盖。接着,他们将棺材抬了下去。 贺梦情拱手道:既然事情已了,我也该告辞了。 陆景胜挽留道:贺公子何必急着走,不如在方丈派中多做客几日。 贺梦情早就料到陆景胜会这么说,顺着陆景胜的话说道:方丈派犹如阆苑瑶台,这几日确实尚未看足,我便再多留几日吧。 两名方丈派弟子抬着棺材,走到了方丈派墓园。行到此处,似乎空气都变冷了一些。 无数个墓碑林立,无数个坟堆隆起,林木森森,阴气沉沉。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动坟前白幡,也吹起几张纸钱。 两人方丈派弟子挖了个土坑,将易恨水的棺材放了进去。又找来一块石碑,用剑草草刻下易连环之墓几个字,插在了坟前。 易恨水因为入魔之故,改名换姓,死后倒是又恢复了本名。 因为陆景胜嘱咐过好好安葬的缘故,两人还在易恨水的坟前摆上了瓜果,烧了些纸钱。 一名方丈派弟子胆子小,一边烧纸一边念道:不是我杀的你,你要是变成鬼,千万别来找我。 另一名方丈派弟子对鬼这种事半信半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害怕,口中却斥道:你说什么胡说,这世上哪里有鬼! 两人烧完纸钱,就离去了,只余下一座新坟。 名震天下的摩罗教左护法,如流星般出现,又如流星般陨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墓园中更是可怖。干秃秃的树木仿佛某种鬼怪,聒耳的鸦叫不时响起。 忽然,一阵笑声响起,悦耳若银铃。 一个红衣人出现,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易恨水的墓碑上。他容貌美艳绝伦,若是旁人见了,估计会疑心自己遇到了艳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7 22:14:11~20210418 23:5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o白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博肖佑猴350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自从易恨水死后, 方丈派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方丈派门口的那一条血线,也被擦洗干净,仿佛从不曾存在过。方丈派弟子, 又可自由出入了。 陆梓瑶因为之前与贺梦情假成亲, 动了心思, 想让齐鸿羽与她成亲,可齐鸿羽还是那套说辞, 说什么建功立业之后,才考虑娶妻。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想了很久才睡着。 半夜,她听到响动,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易恨水站在她的床前,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易恨水面色惨白, 默默地看着陆梓瑶,一动不动。 珠玑听到陆梓瑶的叫声, 连忙点起一盏灯,举着灯进来察看, 小姐,怎么了? 陆梓瑶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易恨水的身影。她一脸失魂落魄, 我、我看见易恨水了。 易恨水不是死了吗。珠玑奇怪地说。 难道是、难道是鬼?陆梓瑶惊恐地说。 珠玑听了心里害怕,嘴上安慰道:这世上哪里有鬼,许是小姐做梦了。 陆梓瑶将信将疑, 你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上。 珠玑依着陆梓瑶的话,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上了,室内一时亮如白昼。 陆梓瑶想睡, 却哪里还睡得着,抱着被子过了一晚上。 她心想,便是易恨水变作了鬼,也不该找她索命,而是应该找贺梦情,毕竟又不是她杀了易恨水,而是贺梦情动的手。这易恨水,变成了鬼还是如此可恶。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红日从东方升起,阳光洒落大地。 陆梓瑶估摸着陆景胜已经起床了,就下了床,匆匆洗漱,去找陆景胜。 珠玑连忙跟在陆梓瑶身后。 陆景胜见到慌慌张张的陆梓瑶,微微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易恨水、易恨水变成鬼回来了!陆梓瑶抓住了陆景胜的衣袖。 说什么胡话!陆景胜眉头皱得更深。 此世人死之后,便入轮回,虽有魂魄,却无鬼魂。所谓鬼魂,不过是编造出来,用来吓人的话。 陆梓瑶摇了摇陆景胜的袖子,我看见他了,我亲眼看见他了。 陆景胜看向珠玑,你来说。 珠玑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道出,昨晚上我听到小姐大叫,进了房,只看见小姐一个人,小姐说她看见了易恨水,然后小姐让我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上,如此过了一夜。 陆景胜将陆梓瑶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后,你许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易恨水了,我让厨房做一碗安神汤,给你服下。 陆梓瑶得了陆景胜的安慰,觉得可能真的是做了一个噩梦,嗯了一声。 陆景胜温声道:当初易恨水死的时候,你也见到了。他活着的时候,能杀他第一次,就算他变成了鬼,也能杀他第二次。 他这般温和的语气,说出来却是狠厉的话语。 陆梓瑶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爹爹说得对。 晚上陆梓瑶睡前,珠玑端来了一碗安神汤。 陆梓瑶把安神汤喝了,你把我的剑拿来。 珠玑把剑取来,才出去了。 陆梓瑶喝了安神汤之后,昏昏欲睡。她抱着剑,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又听到了那股奇怪的响动,霍然睁开眼。 易恨水还是顶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冷冷地看着她。 陆梓瑶下了床,拔出剑来,我不怕你,你去死吧! 她胡乱地挥舞着长剑,向易恨水刺去。 易恨水轻轻松松就把长剑打落在地,然后掐住了陆梓瑶的脖子。 陆梓瑶感觉喉咙剧痛,她想要叫人,却发不出声音。她感觉无法呼吸,生命也似乎在一点点流逝。 易恨水看着她,眼眸是那样冷漠无情,毫无怜悯,仿佛他不是即将杀死一个人,而是捏死一只蚂蚁。 最后,陆梓瑶晕了过去。 次日,珠玑进了房,就看到了昏倒在地毯上的陆梓瑶,连忙将她摇醒,小姐,小姐。 陆梓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未死,狂喜之后,又出了一身冷汗。 珠玑问:小姐,你为什么躺在地毯上啊? 陆梓瑶抓住了珠玑的手臂,易恨水、易恨水要杀我! 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珠玑又问。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他想掐死我,你看我的脖子。陆梓瑶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珠玑看向陆梓瑶的脖子,小姐,你的脖子怎么了? 陆梓瑶推了一下珠玑,说:你把镜子拿来。 珠玑把镜子取来,放在陆梓瑶面前。 陆梓瑶看向镜子,她的脖子光洁无暇,没有丝毫伤痕。 难道她又做噩梦了,可昨晚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真实。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以及易恨水冷漠的眼神,牢牢记在她的脑海里。 恋耽美 ——(22) 她知道去找陆景胜,陆景胜估计又会命人给她煮一碗安神汤,于是去找了齐鸿羽。 齐鸿羽正在练剑,看到陆梓瑶,停下手中动作。这是陆梓瑶不知道第几次打扰他练剑了,可每次他都不会生气。 齐郎!陆梓瑶扑进了齐鸿羽的怀里。 齐鸿羽抱住陆梓瑶,柔声道:怎么了? 陆梓瑶委屈地说:我这两天晚上,都看见了易恨水,易恨水还想杀我,但是他们说我是做噩梦了。 齐鸿羽听了,神情莫测,你晚上看见了易恨水? 陆梓瑶点头道:是的,昨晚他还要掐死我,好可怕,可是我第二天醒来,脖子上又什么伤痕都没有,就像真的做了一场梦,可说是梦,又太真实了。 齐鸿羽听到陆梓瑶这么说,摸了摸陆梓瑶的脖子。 陆梓瑶因为齐鸿羽的动作,脸红了起来。她感觉脖子上痒痒的,知道应该喝止齐鸿羽,可心里又很欢喜。 齐鸿羽收回了手,你身上发生的事,有两种可能,一是易恨水真的变成鬼回来了,二是有人装神弄鬼。 陆梓瑶听到齐鸿羽的话,柳眉倒竖,谁敢装神弄鬼吓我,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齐鸿羽思索片刻,说:这样吧,我晚上守在你房里,只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我、我当然是不介意的。陆梓瑶脸更红了。 于是到了晚上,齐鸿羽便来了陆梓瑶的房间。 陆梓瑶睡在床上,齐鸿羽在榻上打坐。 陆梓瑶看着齐鸿羽,心砰砰直跳。虽然她以前也与齐鸿羽有过一些亲密的行为,但这还是第一次大晚上两人共处一室。 她想,齐鸿羽会不会对她做什么呢,她要不要拒绝呢? 这时,门被打开。 陆梓瑶被吓了一跳,看见是珠玑,骂道:死丫头你做什么? 珠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骂,低着头说:厨房又做了安神汤,小姐要喝吗? 不喝。陆梓瑶不悦地说。 珠玑端着安神汤,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齐鸿羽问:平白无故的,怎么把珠玑骂一顿? 陆梓瑶撇嘴道:她进来也不说一声,吓着我了。 她平日里伺候你,也算是尽心尽力,纵使有小错,也不必责骂她。齐鸿羽劝道。 若是别人这么说,陆梓瑶估计要生气,可齐鸿羽这么说,陆梓瑶便说了一声知道了。可看她脸上神情,估计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齐鸿羽继续说道:师父宠着你,我也惯着你,方丈派的弟子都让着你,可你这样的性子,若是遇着旁人,是要吃亏的。 陆梓瑶没有将齐鸿羽的话放在心上,这不是有你和爹爹在吗,怎么会让我吃亏。 齐鸿羽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一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陆梓瑶醒来之后,松了口气。她下了床,就乳燕投林似地扑进了齐鸿羽怀里。 齐鸿羽微笑道:怎么一大清早就撒娇。 陆梓瑶抱着齐鸿羽,仰头看着他,我只对你和爹爹撒娇,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是,我真是受宠若惊。齐鸿羽摸了摸陆梓瑶的头发。 昨天易恨水没有来,可是你总不能一辈子陪我睡,要是你不在,易恨水又来了怎么办?陆梓瑶担忧地说。 齐鸿羽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铃铛,只要你看到易恨水,就摇动铃铛,我马上会赶来。 说完,他取出一个铃铛,递给了陆梓瑶。 陆梓瑶拿着铃铛,露出笑容,齐郎,你真好。 我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好。齐鸿羽笑容微敛。 你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如意郎君,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陆梓瑶将齐鸿羽抱得更紧。 齐鸿羽闻着陆梓瑶身上的少女幽香,眼神却有点冷。 要是你我成亲就好了,这样你我就可以天天睡在一起。陆梓瑶又提起了成亲的事。 我如今修为不高,寂寂无名,若是娶了你,岂不是辱没了你。齐鸿羽低声道。 我不在意的。陆梓瑶顿了顿,而且你哪里修为不高,方丈派中除了我爹,就是你修为最高,剑法最好了。 齐鸿羽沉声道:可是我远不是易恨水的对手。 我听爹爹说,他是练了《七昙心经》,才有如此高的修为。你要是也练了《七昙心经》,不会比他差。在陆梓瑶的心里,便是一千个一万个易恨水,也比不上齐鸿羽。 齐鸿羽若有所思道:《七昙心经》。 这世上有七本《七昙心经》,爹爹也一直在找《七昙心经》,等爹爹找到了《七昙心经》,我便让爹爹给你看。要不是方丈派中那本《七昙心经》不见了,陆梓瑶早就把《七昙心经》拿给齐鸿羽了。 齐鸿羽温柔地说:你总说我好,在我心里,你对我,比我对你更好。 那你可要记着我的好。陆梓瑶笑盈盈地说。 第33章 第四天晚上, 陆梓瑶是握着铃铛入睡的,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一丝丝甜意, 因为她知道只要摇动这个铃铛, 齐鸿羽就会来救她。 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中她和齐鸿羽成亲了,她穿着那件百鸟羽毛的嫁衣, 齐鸿羽穿着新郎服,说要一生一世待她好。 然而她醒来之后,看到了一把刀,闪着雪亮的光, 握在易恨水的手中。而那把刀,距离她的脸只有一寸。 易恨水冷漠地看着她,举刀欲要劈下。 陆梓瑶肝胆俱裂, 一个翻身躲过这一刀,刀砍在了床上。她连忙摇动手中铃铛, 可不知为何,铃铛竟是发不出声音。她不停摇晃铃铛, 急得满头大汗,可铃铛还是没有声音。 易恨水又是一刀向陆梓瑶劈去。 陆梓瑶连滚带爬,逃出了房间。 她一边跑, 一边大喊来人啊,可是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来。 方丈派黑漆漆的,没有灯, 一路上也没有人影。 陆梓瑶跑了一会,回头一看,易恨水竟然在后面追。她恐惧至极, 竭力奔跑,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跑了不知多久,她看到前面有间屋子有光,于是跑了进去。 不仅陆景胜和几名方丈派弟子在里面,还有扶桑派掌门段灵宇和几名扶桑派弟子。众人见到陆梓瑶,俱是惊愕。 段灵宇是听到易恨水报复方丈派的消息,所以赶来,路上还遇到了魔教的阻拦。没想到他赶来之时,方丈派已经自行解决了麻烦。 陆梓瑶跑到陆景胜的身边,跌倒在地。她抓住陆景胜衣服的下摆,说:有鬼,鬼要杀我,易恨水的鬼魂要杀我! 陆景胜因为有其他门派的人在场,十分尴尬。他将手放在陆梓瑶的肩膀上,梓瑶,这世上没有鬼,你是又做噩梦了。 有鬼,真的有鬼,我亲眼看到了。陆梓瑶眼泪都流了出来,为什么来找我,又不是我杀的你,我只是污蔑你想要对我施暴,我只是想要你手上的《七昙心经》,没想过要你的命。 陆景胜见陆梓瑶什么话都往外说,厉声道:你是失心疯了吗! 陆梓瑶看了陆景胜一眼,神色更加癫狂,而且这都是爹爹的主意,我只是照着爹爹的话做而已。 来人啊,小姐疯了,把她带下去!陆景胜拂开陆梓瑶抓着他衣摆的手。 一名方丈派弟子上前,就要将陆梓瑶带下去。 段灵宇听到两人说话,微微皱眉。 慢着。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正是易恨水。 陆梓瑶看到易恨水,清醒了过来,你装鬼骗我? 易恨水环顾众人,缓缓道:当初昆仑派被摩罗教所灭,我被陆景胜收留,却没想到他是图谋我身上的《七昙心经》,他让陆梓瑶污蔑我对她欲行不轨,然后想要把我抓住逼问,我不愿受辱,跳下了悬崖。若不是悬崖之下是潭水,今日的我就是一个死人了。 陆梓瑶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别人听到,说不定从此身败名裂,目眦欲裂。她扑上去,就要和易恨水拼命,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易恨水轻轻一掌,就将陆梓瑶拍开,不过,有一点我要感谢你们父女,若不是你们,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他说完之后,低声一笑。 陆梓瑶受了易恨水一掌,口吐鲜血,软倒在地。 段灵宇叹息道:陆掌门,糊涂啊! 陆景胜面无表情道:梓瑶是被你装鬼吓坏了,说的胡话,而你所说的,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是,我没有证据。易恨水笑了笑,但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想杀你,需要证据吗? 有我和段掌门在此,容不得你放肆。陆景胜拍了一下桌子。 本来因为你投靠魔教,你我都为教主办事,我不能杀你。但你既然与他人勾结,想要谋害于我,这谋害摩罗教左护法之罪,只有以命相抵了。易恨水双手负在身后。 陆景胜额头青筋凸起,你,胡说八道! 易恨水冷冷看着陆景胜,拔出了断水刀。 段掌门,你能眼睁睁看着魔孽为恶吗?陆景胜心知自己不是易恨水的对手,与段灵宇联手,或许还有一搏之力。 段灵宇叹了口气,拔出了剑。 陆景胜见段灵宇愿意出手,他也拔出剑来,与段灵宇一起对上易恨水。 易恨水挥出了一刀,这一刀和他用来吓唬陆梓瑶的把戏大为不同,光是刀气,就逼得在场众人退了数步。 陆景胜与段灵宇二人和易恨水靠得最近,更能感到这一刀之可怖。他们对视一眼,一人攻向易恨水上路,一人攻下易恨水下路。 他们虽然一人出自方丈派,一人出自扶桑派,但相识多年,对彼此的功法路数也清楚,配合无间。联手起来,竟比单纯修为相加还要强上不少。 在场其他人见了,都感觉这一招滴水不漏。 但易恨水不需要知道这一招的巧妙,他只需要再挥出一刀。 陆景胜和段灵宇手中剑尚未碰到易恨水,就被他护体真气反震了回去。接下来,陆景胜掐雷诀,段灵宇掐火诀,雷火并济,才将易恨水的刀招化无。 易恨水又挥出了一刀。 这一招,是他当初在抗魔大会上,打败陆景胜的招式,今日使出来,威力更甚往昔。黑龙出现,庞大的身躯将整个屋子都填满。下一刻,它向着陆景胜和段灵宇撞去。 陆景胜和段灵宇受此一击,都吐血倒飞了出去。 易恨水走到了陆景胜的面前,举起了刀。 陆景胜看着易恨水,此刻的易恨水在他眼中简直犹如魔神,你不能杀我,我是方丈派掌门,你若杀了我,正道不会放过你! 易恨水听了,嗤笑一声。 我也是为圣教办事,你不能杀我!死到临头,陆景胜哪里还有往日的端庄持重,抱住了易恨水的小腿。 易恨水刺下一刀,鲜血染红了陆景胜的衣服。 陆景胜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他如此多智,在正道与魔教之间左右逢迎。谁都可能死,唯独他不可能死。 但他还是死了。 易恨水一脚踢开了陆景胜的尸体,神色嫌恶得仿佛踢开的是什么脏东西。 陆梓瑶伏在陆景胜的尸体上大哭,爹爹,爹爹! 她也不相信陆景胜就这么死了,她爹爹可是方丈派的掌门,而方丈派是五大仙门之一。曾经陆景胜想要杀易恨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易恨水看向了陆梓瑶,他的刀上还滴着血。 段灵宇忍着伤痛,拦在了易恨水和陆梓瑶之间,陆掌门想要杀你,你已经杀了陆掌门,就放过陆梓瑶吧。 易恨水轻笑了一声。 段灵宇继续说道:当初你被人陷害,不得已投靠魔教,如今回头,为时不晚。 易恨水低声道:我已身在无间,不能回头。 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他这双手已经杀了无数的人,染上无数的血,其中不乏正道中人。他的心一片漆黑,已不是当初的那颗赤子之心。 段灵宇听了,长长叹了一口气。 易恨水扬声道:我给你们三天机会,离开此地。三天之后,我会杀光此地所有人。并且你们以后不得再自称方丈派弟子,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方丈派,从此不存。 众人变了脸色,易恨水不仅杀了方丈派掌门,还要方丈派从此不存,何其歹毒。 段灵宇眉头紧皱,易连环 易恨水没有听段灵宇的话,转身即走。 易恨水出了方丈派,看到了一名贺梦情正坐在一块巨石上面,以手托腮。他乌云笼罩的心头,终于透进来一丝光亮。 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是贺梦情的计谋。 首先,贺梦情来到方丈派,向陆景胜提出了诛杀易恨水的计策。他与陆梓瑶假成亲,引易恨水前来,在下毒之后杀了易恨水。 但是,易恨水在婚礼之前,就来找贺梦情了。两人交谈之后,达成了交易。 贺梦情在酒中下的不是毒药,而是假死药,之后一剑刺穿易恨水左胸,因为易恨水的心脏在右边。易恨水下葬之后,贺梦情到墓园把易恨水挖了出来。接着,易恨水装鬼吓陆梓瑶,他之所以掐陆梓瑶脖子却没有留下伤痕,是因为掐完之后,贺梦情给陆梓瑶涂了药。而铃铛不响,是因为铃铛里面被贺梦情塞了细布条。还有易恨水派魔教弟子阻拦段灵宇,让段灵宇在一个恰好的时间到达方丈派,作为见证。陆梓瑶惊恐之下,说出当初的真相,洗刷了易恨水的冤屈,而易恨水也有了杀陆景胜的理由。 这样,易恨水杀了陆景胜,贺梦情也拿到了金阳奇铁。 其中,系统商城出品的假死药花了一百积分,除痕灵花了五十积分。 贺梦情看到易恨水,问:你把陆景胜杀了? 易恨水点头道:是。 贺梦情又问:报仇的感觉怎么样? 恋耽美 ——(23) 易恨水沉默了一会,说:我的心很空。 他曾经以为,报仇会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但当他真正报了仇,心中却没有快意。杀了陆景胜又如何,他再也变不回以前的那个他。 既然事情已了,我也要离开了。贺梦情跳下了巨石。 你要去哪里?易恨水问。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贺梦情其实接下来要去扶桑派,但他觉得没必要告诉易恨水。 说完之后,他就走了。 易恨水看着贺梦情的背影,直到贺梦情的身影消失,他还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第34章 因为陆景胜已死, 易恨水又放言三日之后杀光方丈派中所有人,于是方丈派弟子都逃离了方丈派,门中财物也被哄抢一空。 陆梓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留下不过枉送了性命, 可走了又不甘心。离开这里, 她就再也不是方丈派掌门之女了,而且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的婢女珠玑也离开了, 离开前,她送给了珠玑一盒银子和一盒首饰。这样珠玑即使离开方丈派,也能一世衣食无忧。 她在方丈派中走来走去,她从小在这里长大, 这里每一个角落她都很熟悉。 昔日热闹的方丈派,如今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 一个人也没有。 五大仙门之一,竟然沦落至此。 忽然, 陆梓瑶看到了齐鸿羽,眼睛一亮, 你没走? 齐鸿羽微笑道:是,我没有走。 陆梓瑶扑进了齐鸿羽的怀中,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齐鸿羽抚摸着陆梓瑶的背脊。 什么东西?陆梓瑶问。 你的命。齐鸿羽说。 下一刻,他拔出剑来,刺穿了陆梓瑶的胸口。 陆梓瑶怔怔地看着齐鸿羽, 满脸不敢置信。 等易恨水来到方丈派,看到的就是提着一个人头的齐鸿羽。 齐鸿羽笑道:我知道左护法恨极此女,所以将此女杀了, 将人头献给左护法,作为我拜入摩罗教的投名状。 现在陆景胜已死,方丈派已散,陆梓瑶没了价值。而易恨水拜入摩罗教之后,功力大增,权柄风光。想他齐鸿羽远胜过当初的易连环,他若是拜入摩罗教,说不定成就更在易恨水之上。 易恨水看向齐鸿羽手中头颅,那是一颗美人头,眼泪混合着血水,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红痕,真真正正,是一滴红泪。 然后,他看向了齐鸿羽,良久不语。 他可以将齐鸿羽收入摩罗教,也可以杀了齐鸿羽,他要怎么做呢? 曾经他的性命被人掌握,如今他成为掌握他人性命的人,而当他品尝到这种感觉的时候,才知道有那么令人上瘾。当你杀一个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你还能将人命放在心上吗? 齐鸿羽的脸都笑僵了,背上出了冷汗。 终于,易恨水开口了,你是真正的魔,摩罗教很适合你。 齐鸿羽心中一喜,单膝跪地,参见左护法,属下必当为圣教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易恨水低声一笑。 摩罗教中固然群魔乱舞,可正道中人,有的比魔教弟子更像是魔。 贺梦情骑上他的白马,前往扶桑派。 他行到一个小镇,却见路无行人,家家闭户。他走到客栈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门才打开。 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男子从门缝里向外望去,看见戴着帷帽的贺梦情,你有什么事吗? 店家,你这里可以住店吗?贺梦情问。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觉得贺梦情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说:可以。 他打开门,让贺梦情进来。 贺梦情进来之后,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中年男子愁苦地说:我们这里晚上老是有人失踪,已经十几个人不见了,都说是妖怪做的。没人敢来我们这里,我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妖怪?贺梦情若有所思道。 当初清溪村也是有人失踪,求助于苍玄派,于是他与师姐傅琴心奉师父杨昊空之命,一起下山,最终诛杀蛇妖。 中年男子将贺梦情上下打量一番,说:我看你的打扮,你是不是修士? 贺梦情点头道:是。 中年男子长揖道:求仙人救命! 店家请起,我既是修士,斩妖除魔便是我的天职。贺梦情有心会一会这个妖怪,反正打不过还能跑。 中年男子连声道: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他收拾了一间上房,又送了些酒菜到房里,不仅未收贺梦情的钱财,态度还十分殷勤。 贺梦情吃了酒菜,又洗了澡,然后在床上打坐。 等到夜里,他睁开了眼睛。 他出了客栈,在街上行走。 今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贺梦情走了一会,忽然听到一声惊叫。他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正好看见一人破屋而出。 这人身材极为高大,手中拎着一个人,好像抓着一只鸡。 贺梦情见到此人,吃了一惊,沈懿行! 沈懿行见到贺梦情,没有任何反应。他眼眸黑沉沉的,不像人,倒像是野兽的眼睛。 把他也抓住。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沈懿行听到这话,把贺梦情也抓在了手中。 贺梦情踌躇了一下,没有反抗,不过他就算是反抗,估计也打不过沈懿行。在抗魔大会上,沈懿行可是打败了扶桑派掌门段灵宇。 沈懿行一手抓着一个人,飞到了屋顶上。 屋顶上站着一位鹤发鸡皮的老人,正是摩罗教青木堂堂主简文林。简文林人称万毒老祖,他虽修为不及其他堂主,但一手诡秘毒术,比其他堂主更令人畏惧。无数修士死在他的剧毒之下,声名可止小儿夜啼。 他看着贺梦情,怪笑一声,小娃儿,生得真是俊俏,做药人可惜了。 他奉摩罗教教主之命,前往扶桑派夺取《七昙心经》。他一路走,一路抓人做药人。不过,他抓来的人都受不住药性死了,至今还是只有沈懿行一个成品。 带回去吧。简文林腾云驾雾而去。 沈懿行跟在简文林的身后。 四人来到一处山洞,洞门口有两名摩罗教青木堂弟子守着。 老祖回来了。 简文林嗯了一声,走入了山洞。他对沈懿行嘱咐道:将这二人关好了。 沈懿行提着二人,在山洞里走着。 贺梦情趁这个机会,观察地形。 这山洞四通八达,犹如迷宫,若是无人指引,恐怕会迷失其中。青木堂弟子行走其间,都是行色匆匆。 沈懿行走到一处洞穴,停住了脚步。 这处洞穴有许多笼子,关着许多人,均是神情萎靡。 沈懿行将两人各自关进了一个笼子里。 贺梦情当初穿过来,就被人捉住,关进了笼子里,然后被人拍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有住笼子的机会。这笼子不大,人进去,只能蜷缩着身子。 他唤道:沈懿行。 沈懿行还是没有反应,转身走了。 贺梦情早就料到,心中没有失望。 过了一会,和贺梦情一起被抓来的那个人醒了过来。他惊恐地说: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吵闹了一阵,惹得一名青木堂弟子走了进来。 这名青木堂弟子隔着笼子抓住他的脖子,给他灌了一碗药。 这人服药之后,神情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青木堂弟子路过贺梦情的笼子,笑了一下,你倒是听话,听话就不用喝药。 贺梦情没理这名青木堂弟子,低着头抱着腿。他估计简文林一时也不会想要他的命,心中并不紧张,渐渐在笼子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吃饭的时候。 在吃食上,摩罗教倒也没苛待了这些人。 贺梦情吃完饭,坐在笼子里思考。 在《玄天七重》中,简文林虽然手中有药人,但他生性谨慎,不想与段灵宇正面对抗,于是在扶桑派附近作恶。扶桑派附近出事,扶桑派必定会派出弟子来处理,于是简文林就抓了许多扶桑派弟子,用来威胁段灵宇交出《七昙心经》。 贺梦情回忆剧情,又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 一名青木堂弟子走了进来,打开一个笼子,将笼中人带走。 这个人走了之后,就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会有一个人被带走,也有新的人被抓来。 终于,贺梦情的笼子也被打开了。 他被青木堂弟子带到一处水潭,潭水清澈。 青木堂弟子递给贺梦情一件白袍,你洗完之后,换上这件衣服。除了这件衣服,其余什么也不要穿。 说完,他就离开了,不过他没有走很远,就在门口守着。 贺梦情脱掉衣服,下了水,发现水竟然是温的。 青木堂弟子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水声,竟是脸红了。不过他想到简文林的种种手段,又打了个寒颤。 贺梦情洗完之后,换上了白袍。他刚刚洗沐完,穿着这件简单白袍,有种清水出芙蓉般的美。 青木堂听到里面没了水声,又等了一会,才进去。他只看了贺梦情一眼,就低着头不敢再看,怕自己一时心软,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他将贺梦情带到另一处洞穴,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简文林站在笼子外,桀桀怪笑,放心,我不是让你做药人,只是想用你做个实验。 贺梦情看着简文林身边的各种刑具,还有各种颜色奇怪的瓶瓶罐罐,实在无法放心。 笼子又被打开,沈懿行走了进来。 简文林命令道:吃了他。 第35章 贺梦情听到简文林的话,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吃什么,怎么吃? 当他看到沈懿行缓缓向他走来,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个吃不会是吃人的吃吧 他躲到了笼子的角落里, 可是笼子就这么大, 沈懿行还是很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怀抱着最后的希望,说:沈懿行, 我是贺梦情啊。 沈懿行仍旧没有对贺梦情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他将贺梦情从头看到尾,视线停留在了贺梦情的脚上,眼神像是野兽盯着猎物。 这只脚洁白如玉, 还透着微微的粉。 沈懿行抓住了贺梦情的脚踝,低下了头。 贺梦情闭上了眼睛,他以为会感觉到疼痛, 结果并没有,有温热的唇舌吻上他的脚踝。他睁开了眼睛, 看到沈懿行在舔他的脚。他脸一红,偏过了头去, 沈懿行,你别 他想要把脚从沈懿行的手中抽出,可沈懿行的手跟铁箍一样, 紧紧禁锢住他。 沈懿行舔过贺梦情的脚每一个地方,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他的眼神依旧混沌,没有丝毫理智。 简文林看到这一切, 发出一声怪笑,有意思,有意思。 沈懿行舔完之后, 又把贺梦情抱在了怀里,像是抱着大型娃娃。他原本是修长的体型,变成药人之后,变得十分魁梧,更衬得贺梦情身材娇小。 简文林看着贺梦情,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我听你的口气,似乎与懿奴相识。 他这段时间抓了无数的修士,还是第一次对抓来的修士生出好奇之心,也是第一次问出这几个问题。毕竟,死人叫什么并不重要。 贺梦情含糊地说:我是个小门小派的弟子,确实与沈懿行相识。 简文林又笑了一声,说:恐怕不止是相识吧。 他命令沈懿行不知杀了多少正道中人,沈懿行从不手软,独独对这个人特别。这个人除了容貌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贺梦情看了一眼沈懿行,心情有些复杂。 简文林盯着贺梦情看了一会,说:你这般细皮嫩肉,我本想让懿奴吃了你。 为什么要让沈懿行吃我?贺梦情问。 简文林犹豫了一下,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逃不出去。我让懿奴吃了许多修士的金丹,提升了不少修为。可是修士被挖了金丹之后,留下的尸体怪可惜的,我想试试懿奴吃修士的血肉有没有用。 贺梦情听了,感觉十分恶心。他不想沈懿行沦落到食人的境地,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听说过吃人血肉能够提升修行的。若是此法有用,早就有前人试过了。天底下灵丹妙药难寻,人却是最多的,若是吃上一千个人一万个人,比吃千年灵芝万年人参还有用,那灵芝仙草还有什么可贵。 简文林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贺梦情见简文林这么说,松了口气。 正道中人见了我,没有不害怕的,你却一点也不怕我,对着我还能口若悬河。不仅长得俊俏,人又聪明,就是修为不高。你自称是小门小派的弟子,我却是不信的,你是五大仙门中哪个门派的?简文林问道。 贺梦情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让简文林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份,我真是小门小派的弟子,你可听说过苍玄派? 苍玄派,还真没听说过。简文林摸了一下胡子,既然懿奴喜欢你,便让你留着做懿奴的玩具吧。可惜你不是个女人,否则给懿奴生个孩子,又能做我的实验品。 贺梦情心想,幸好他不是女人。 这时一名青木堂弟子走了进来,在简林文身边耳语了几句。 简文林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出去了。 洞内只剩下贺梦情和沈懿行两个人。 贺梦情推了一下沈懿行,推不开,沈懿行,你能放开我吗? 沈懿行抱着贺梦情,仿佛没有听到。 贺梦情提高了声音,说:我知道你能听懂,你不要跟我装傻。 简文林下的命令,沈懿行都能执行,这说明沈懿行并没有聋,只是别人说的话他都当没有听到。 恋耽美 ——(24) 贺梦情的眼睛看着沈懿行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沈懿行的瞳仁上。 过了良久,沈懿行才把贺梦情放开。 贺梦情问:你会说话吗? 沈懿行没有说话,呆呆看着贺梦情。 贺梦情想了一下,说:你要是会说话,你就点了一下头;你要是不会说话,你就摇一下头。 沈懿行点了一下头。 贺梦情又问:你不说话,是你不想说话吗? 沈懿行点头。 既然你不想说话,你就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的问题。贺梦情顿了顿,你还认识我吗? 沈懿行摇头。 他不认识贺梦情,但他觉得贺梦情很香,很甜,很亲切。 贺梦情问道:你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对我手下留情? 沈懿行没有反应。 贺梦情估计是自己的问题太复杂了,沈懿行不能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所以没有反应。他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沈懿行摇了摇头。 那我告诉你,你是沈懿行,昆仑派大弟子,正道之秀。贺梦情说着说着,握住了沈懿行的手。 他初见沈懿行,沈懿行何等意气风发,鹤骨松姿,如今却疯疯癫癫,沦为了魔教的走狗。 沈懿行看向了自己被握住的手,他觉得贺梦情的手很好看,于是把嘴唇放在了贺梦情的手上。 贺梦情脸色一红,马上收回了手,你不许亲我。 沈懿行听了贺梦情的话,露出生气的表情。他抱住贺梦情,就要往他脸上亲去。 贺梦情用手捂住沈懿行的嘴,防止被他亲到。 沈懿行伸出舌头,舔了舔贺梦情的掌心。他说了自从他和贺梦情再遇之后的第一句话,你好甜。 他声音干涩,语音不准,仿佛很久都没有说话了。 沈懿行的语气太笃定,让贺梦情自己都想舔自己一口,看是不是甜的。随即贺梦情反应过来,说:我是人,又不是糖,怎么可能是甜的。 是甜的。沈懿行点了好几下头。 贺梦情不想再和沈懿行继续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对话,换了个话题,沈懿行,你想离开这里吗? 沈懿行摇了下头。 贺梦情问:你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 沈懿行又不说话了。 我认识的沈懿行,是绝不可能做魔教的爪牙的。贺梦情低声道,你还记得昆仑吗? 沈懿行的脑海中浮现火光连天,尸山血海。他一想到这个场景,就头痛欲裂。为了缓解疼痛,他用脑袋一下一下撞着笼子。他十分用力,把头都撞出了血。 沈懿行,你别这样。贺梦情完全无法阻止沈懿行,只能看着他痛苦。 这时,简文林回来了。 他看到沈懿行发病的样子,没有吃惊的表情。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扔进了笼子里,喂他服下。 贺梦情捡起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沈懿行服下。 沈懿行吃下药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过他的表情比起之前,更呆滞了几分。 简文林把笼子打开,出来。 沈懿行步伐缓慢,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沈懿行出来之后,简文林就把笼子的门关上了。他把沈懿行带到了一面墙边,用墙上的铁链把沈懿行锁了起来,然后喂沈懿行吃了几颗药。 药很快起了作用,沈懿行面容扭曲,痛到在地上打滚,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贺梦情问:你这是做什么? 若是平时,简文林不仅不会回答贺梦情的问题,说不定还要把贺梦情毒哑了,但今天他心情好,于是回答了贺梦情的问题,他是药人,每天都要吃药,才能越来越强。 贺梦情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法阻止简文林,只能闭上了嘴。 简文林看着沈懿行,双目发光,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自从他有了药人的构想,就有无数人丧命在了他的实验之中。他当初把濒死的沈懿行捡回来,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沈懿行修为不错,死了可惜,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受得住药性,成了药人。 沈懿行足足在地上打滚了一个时辰,才平静了下来。 其间,简文林就在一旁炼药。 贺梦情看了一会,便不忍再看。 沈懿行平静之后,躺在地上,浑身大汗,气喘吁吁。 好孩子,你今天有奖励。简文林对沈懿行说完这句话,把笼子打开,你,出来。 贺梦情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从笼子里走出。 简文林把贺梦情也用铁链锁在了沈懿行的旁边,然后就离开了。 沈懿行本来不想动,看到贺梦情之后,把贺梦情抱在了怀里。他低声道:痛,我好痛。 抱着这个人,似乎疼痛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贺梦情想把沈懿行推开,可听到这句话,心生不忍,于是就让沈懿行抱着。 沈懿行抱着抱着,睡着了。 贺梦□□要从沈懿行的怀里离开,可动弹不得,于是也在沈懿行的怀中睡去了。 第36章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身穿一袭白衣, 背上负剑,穿过人群。他身后跟着数名白衣人,不过都面目模糊, 看不清脸。 他扬声道:一千上品灵石。 有人说:他是昆仑派大弟子沈懿行。 他心想, 沈懿行是谁, 我是沈懿行吗? 可是他和这个人一点都不像,这个人身姿那么挺拔, 神情那么从容,许多人都敬仰地看着这个人。而别人看着他时,眼睛里只有畏惧。 怪物,怪物, 怪物 人们这么称呼他。 他走到一个笼子前,看向了笼中人,笼中人也看向了他。 笼中人容貌生得极美, 眉目如画,妍姿艳质, 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他认识这个人,他不久前听从主人的命令, 把这个人抓了回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叫什么名字? 笼中人说:梦情,我叫做贺梦情。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他们说话的时候, 还有一个人插嘴。 他看到那个人,脑海中就浮现了这个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样子, 心中一痛。可他随即又疑惑,我的心为什么会痛呢?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过了一会,贺梦情从笼子里出来。 他取出衣服, 给贺梦情披上。 他之前像是提线木偶,这时候他才拿回了自己的喉舌和身体。他对贺梦情说:我既然买下了你,你以后就是我的道侣。 说完这句话,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他发现贺梦情就躺在他的怀里,正在酣睡。 贺梦情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脸颊微微透着粉,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贝齿,样子十分可怜可爱。 他把头埋在贺梦情的脖颈间,闻到了贺梦情身上独有的那股香味,情情情。 贺梦情醒来之后,感觉沈懿行把自己抱得很紧,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你放开我。 沈懿行见贺梦情醒来,高兴地唤道:情情! 贺梦情听得到这个称呼,打了个寒颤,你怎么也这么叫我了,不许这么叫我。 情情。沈懿行委屈地说。 不许装傻,不许装没听到。贺梦情佯装严厉道。 沈懿行偏过头,不说话了。 贺梦情推了推沈懿行,终于从这个人暖烘烘的怀抱里挣脱开来。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说:你认得我了? 你是情情。沈懿行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起你自己是谁?贺梦情问。 沈懿行紧抿着嘴唇,又不说话了。 贺梦情看着沈懿行,叹了口气。 沈懿行看到贺梦情不高兴,自己情绪也低落起来。他问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啊?谁惹你不高兴,我去帮你杀了他。 贺梦情苦笑道: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我每次杀了人,主人都会很高兴。沈懿行低声道。 贺梦情有许多话想对沈懿行说,可哽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知道他即使说出来,现在的沈懿行也听不懂。 沈懿行不知道怎么让贺梦情高兴,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贺梦情握住了沈懿行的一只手,我不用你为我杀人,我只希望你变回原来的你。 沈懿行心想,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是像梦里的样子吗? 这时,外面响起了喊杀声。 沈懿行神色一变,他盯着门口,眼神像是野兽一般。 一名青木堂弟子走了进来,用钥匙打开了沈懿行的锁链,敌人杀进来了,老祖下令你出去御敌。 沈懿行心生犹豫,他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贺梦情。他要是离开了,谁来保护贺梦情呢?贺梦情这么纤细,这么柔弱。 贺梦情站直了身子,说:他不能跟你走。 青木堂弟子不悦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贺梦情看向青木堂弟子,说:沈懿行,打晕他。 沈懿行想也不想,把这名青木堂弟子给打晕了。他将那名青木堂弟子打晕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贺梦情其实也没有十分的把握,看到沈懿行听他的话,松了口气,沈懿行,你把他身上的钥匙给我。 沈懿行从青木堂弟子身上摸出钥匙,递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用钥匙打开自己身上的铁链,然后把那名青木堂弟子给锁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沈懿行,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沈懿行点了下头。 贺梦情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沈懿行面现挣扎之色,他很想和贺梦情一起离开,可是离开这里,就要离开主人,他不能离开主人。 如果你待在这里,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贺梦情也不是一定要沈懿行跟他走,如果沈懿行不愿意跟他走,那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原本想混入青木堂浑水摸鱼,可简文林太过丧心病狂,吓到他了。留在这里,简文林说不定哪天就用他来做实验了。 沈懿行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贺梦情,脱口而出道:我跟你走。 贺梦情想了想,又把那名青木堂弟子的衣服给扒了,给自己换上。 他和沈懿行出了洞穴,沈懿行走在前面引路。 沿路的青木堂弟子见到二人,都没有起疑。 两人走着走着,听到前面有打斗声。 贺梦情拉着沈懿行,藏到了一块石头后面。他从石头后面探头向外望去,吃了一惊,因为扶桑派掌门段灵宇竟然亲至了。 段灵宇正在和简文林打斗,段灵宇使剑,简文林使的是九节鞭。两人过招间,简文林明显落了下风。不过,简文林本就不以武力见长,他名闻天下的是他的毒术。 忽然,段灵宇的剑在简文林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简文林怒极,袖中飞出一条毒蛇,向段灵宇袭去。 段灵宇一剑就将毒蛇削成了两段,蛇尸掉在了地上。 沈懿行见主人受伤,从石头后面跳了出去,向段灵宇攻去。 然而一道人影闪现,拦住了沈懿行。 贺梦情见到此人,更是吃惊,因为这人就是他的师父杨昊空。他心道,杨昊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昊空与沈懿行打了一会,竟是平分秋色。 简文林怒吼道:懿奴,杀了他! 贺梦情站了起来,沈懿行,住手! 一边是主人,一边是贺梦情,沈懿行不知道该听谁的,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在地上打滚起来。 杨昊空见此机会,就要一剑杀了沈懿行。 贺梦情连忙道:师父,别杀他。 杨昊空略作犹豫,取出一条银锁,将沈懿行锁了起来。 简文林看到沈懿行被人擒住,无心恋战,退! 他带着青木堂弟子,撤退了。 有扶桑派弟子想要追上去,被段灵宇喝止了。 段灵宇淡淡道:穷寇勿追。 扶桑派弟子便没有追上去,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若有受伤未走的魔教弟子,便一剑结果了。 贺梦情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杨昊空笑了一下,段灵宇和我是好友,他写了信封向我求助,说扶桑派有难,于是我就带着琴心一起来了。 贺梦情睁大了眼睛,师姐也来了? 是,她走了另一条路,估计等会你就能见到她了。杨昊空挑了下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到了一个小镇,听说镇上入夜经常有人失踪,就在晚上出门,然后就被简文林抓来了。贺梦情将自己的经历道出。 杨昊空指了指沈懿行,那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而且这个怪人居然听你的话。 他原本是昆仑派大弟子沈懿行,他尚未变成药人之前,我与他相识。贺梦情想到当初的沈懿行,神色不禁黯然。 原来如此。杨昊空觉得这二人恐怕不止是相识那么简单,不过他没有寻根究底的打算。 段灵宇走到了杨昊空和贺梦情师徒二人身边,他如今已经变成了药人,只能杀了他了。 贺梦情心中一紧,说:段掌门,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此战未必告捷,现在就要杀了他,岂不是令人齿冷。 段灵宇冷冷道:他杀过无数正道弟子,别说杀他一次,便是杀他十次百次,也不足以抵命。 可是贺梦情说不下去了。 段灵宇说的确实有道理,沈懿行手上血迹斑斑,哪怕杀了他,也是替天行道,但是贺梦情无法眼睁睁看着沈懿行因为自己而死。 恋耽美 ——(25) 他虽杀了无数人,但不是出于本心,而是因为被人炼成了药人,迷失了本性。如今他不愿再听那恶人的话,说明他有向善之心。留着他,说不定能为正道出力。杨昊空顿了顿,这样吧,他以后若是再杀了一个正道弟子,便杀了他。 段灵宇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了一个好字。 杨昊空不远千里前来相助,他欠了杨昊空一个人情。杨昊空这么说,他只能答应。 多谢段掌门。贺梦情替沈懿行道谢。 段灵宇肃容道:我虽答应了,却不是放过他,他仍是戴罪之身。若是他以后杀了一名正道弟子,我必取他性命。 贺梦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说了声是。 第37章 远处青山如画, 近处绿竹青青,有白鹤在竹林间起舞,姿态从容。两人相对而坐, 正在煮酒烹茶, 器皿上冒着腾腾的白雾。 段灵宇在喝茶, 杨昊空在饮酒。酒香与茶香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妙的味道。 两人刚刚从赤火堂堂主简文林的洞窟回来, 终于有了叙旧的机会。 杨昊空感叹道:你我许久未见了。 段灵宇心中亦是感慨万千,算起来有十年了吧。 他与杨昊空初遇之时,他不过是扶桑派一名普通弟子,下山除妖, 却失手被妖物所擒,为杨昊空所救,两人就此相识。这些年来, 两人虽然聚少离多,却书信不断, 情谊未改。自从他当上扶桑派掌门之后,更为忙碌。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 已是十年前了。前些日子,他不过写了一封信,杨昊空就不远千里而来了。 十年来, 你容颜未改,我却沧桑了许多。杨昊空凝视着段灵宇的面容,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修真无岁月, 我人未老,心却老了许多。段灵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杨昊空笑了一声, 说:你身为一派掌门,俗事缠身,自然心累。我虽也是个掌门,却比你轻松多了。 段灵宇劝道:你至今只有两个弟子,若是广纳门徒,何愁不门丁兴旺。 杨昊空又是一声轻笑,我派的门都不用关,因为太穷了,没有小偷来光顾。我就是收徒,恐怕也没几个人愿意拜入我的门下。 你之剑法,当世罕有,为何你甘愿无名,若世人知晓你之剑术,许多剑客都会愿意拜入你的门下。段灵宇肃容道。 杨昊空朗声道:立身若被浮名累,涉世无如本色难。 段灵宇沉默片刻,说:是我俗了。 杨昊空微笑道:说什么俗不俗,只是选择不同而已,就像你喜欢茶,我喜欢酒。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酒。段灵宇看向杨昊空的酒杯。 酒是好东西,喝下去,什么忧愁都没有了。杨昊空端起酒杯,举到段灵宇的面前,你从不饮酒,不试试吗? 段灵宇摇了摇头,酒能乱人心智,并非好物。 杨昊空轻啧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酒! 你劝我饮酒,不如你来试试我的茶?段灵宇指了指茶杯。 苦兮兮的,有什么好喝。杨昊空撇了下嘴。 段灵宇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幽幽茶香萦绕在鼻端,茶之难得,就在苦涩之后的回甘,若是不尝苦味,怎知世上有甘甜。 你总是有许多道理。杨昊空顿了顿,我已在世上尝过许多苦,不需要再喝苦茶了。 段灵宇听了,垂下眼眸,抱歉。 杨昊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怎么忽然道起歉来,这可不像你了。 段灵宇问:你认识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昊空左看右看,看见了一只白鹤。他指着白鹤说:你就像这鹤,看着可亲,其实心高气傲得很,别人若是想靠近,就会扑着翅膀飞走。 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样。段灵宇低声道。 杨昊空好奇地问:那我在你眼中又是如何呢? 段灵宇想了一下,说:我觉得你像一把宁折勿弯的剑。 杨昊空大笑一声,喝了一杯酒。 良久,段灵宇叹息道:这般清静时光,不知能享受多久。 杨昊空严肃地说:魔教虽然暂时退去,但他们未拿到《七昙心经》,必不会罢休。 段灵宇的神色也郑重起来,下一次,恐怕比这一次还要艰难。 只要此身还在,必不会让魔孽嚣张。说完,杨昊空背上长剑发出一声鸣叫,似与他的话语相合。 段灵宇笑了,此世虽道消魔长,但只要我辈赤心不灭,道便长存。 那边段灵宇和杨昊空在叙旧,这边贺梦情和沈懿行在洗澡。 贺梦情来到扶桑派之后,觉得沈懿行身上有股汗味,打算给他洗个澡。 他如今也是个修士了,托人送来一个木桶,然后捏个水诀,就有水从半空中落下,掉进木桶里面。之后再捏一个火诀,水就变成了热水。 他拍拍手,好了,你可以进去洗澡了。 沈懿行听了贺梦情的话,就要跨进木桶里。 贺梦情连忙道:等等,你先把衣服脱了,哪有人穿着衣服洗澡的。 沈懿行飞快地把衣服脱了,露出赤条条的身子。 贺梦情本想偏过头去,但他转念一想,他和沈懿行都是男人,沈懿行有的,他都有,有什么好避忌的,于是看着沈懿行。 沈懿行被改造成药人之后,不仅身材高大许多,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肌肉发达,健美非常。 贺梦情下意识顺着沈懿行的腹肌往下看去,然后看到了好大。 这下子,他偏过了头,但那东西的模样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了。 好大,真的好大。 沈懿行跨进了木桶里,溅起水花。 贺梦情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水,沈懿行! 沈懿行无辜地看着贺梦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贺梦情吸了口气,劝自己不要跟沈懿行一般见识。虽然沈懿行现在是成年人的长相,但大脑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常识。 沈懿行见贺梦情消气了,问:情情不洗澡吗,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洗啊? 等你洗完我再洗。贺梦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要是他洗完澡再被溅了一身水,就又要换衣服了,还有别叫我情情。 沈懿行仿佛没听到贺梦情的话,我想和情情一起洗澡。 贺梦情呵斥道:你快点洗,不要胡闹了。 情情不和我一起洗,我也不洗了。说完,沈懿行就要从木桶里跨出来。 好好好。贺梦情也跨进了木桶。 木桶不大,他一进去,水就溢了出来,而且他必须坐在沈懿行的身上。 沈懿行把贺梦情抱在怀里,开心了一会,又问:我脱了衣服,为什么情情不用脱衣服啊? 贺梦情反问道: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 沈懿行怕贺梦情生气,闭上了嘴。 你用胰子擦一擦身体和头发。贺梦情拿起放在一边的胰子,递给了沈懿行。 沈懿行把胰子拿在手里,先闻了闻,是香的。 贺梦情也闻了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大概是玫瑰胰子,所以是玫瑰味的。 沈懿行问:什么是玫瑰啊? 贺梦情答:玫瑰是一种红色的花,在我们那里,人们会把玫瑰赠送给心上人,来表达情意。 沈懿行听了,若有所思。他把胰子擦遍了全身,又用水洗干净。 贺梦情忽然觉得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他,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浑身寒毛直竖,像是火烧眉毛一样从木桶里跳了出来。 沈懿行不解地问:情情,你怎么了? 你你贺梦情说不出下面的话,他要说什么,他要怎么说? 沈懿行依旧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贺梦情,像是刚出世的懵懂小兽,盯着自己在世上看到的第一个人。 你洗完了就出来。贺梦情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沈懿行跨出了木桶,用布巾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他委委屈屈地说:情情,我下面好痛。 贺梦情又说不出话了,这话他怎么接?过了许久,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说:过一会它就好了,去把水倒了。 沈懿行扛着木桶出去了,把水倒了,又把木桶扛了回来。 贺梦情打算洗澡,看向了沈懿行,你出去。 沈懿行问:为什么我要出去啊? 怕你觊觎我的美色,对我欲行不轨。贺梦情面无表情道。 沈懿行没听懂贺梦情说的话,面现茫然之色。 贺梦情把沈懿行推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接着,他又施法弄了一桶热水,脱去湿漉漉的衣服,进了木桶之中。 一入水,他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好久没有洗热水澡了,虽然在洞窟内的潭水中洗过澡,但那时危机四伏,并不能放松。 泡了一会,他才拿起胰子往身上擦。擦完之后,又用水洗净。 他一直泡到皮肤发白,才从木桶中起身。 他将水擦干净,然后从储物空间中拿出绛霞衣穿上。 穿好衣服之后,他才把门打开。 沈懿行就站在门口,像只守门的小狗。他看见贺梦情,露出笑容,情情。 你再去把水倒了。贺梦情毫无负担地使唤沈懿行。 他和沈懿行说到底非亲非故,他带着沈懿行离开简文林,又让段灵宇饶过沈懿行的性命,在沈懿行身上劳心劳力,沈懿行给他当仆人和打手,也是理所应当。 沈懿行并没有立刻去倒水,他围着贺梦情转了转,鼻子一动一动。他高兴地说:情情现在身上是和我一样的味道。 贺梦情看着这个样子的沈懿行,莞尔一笑,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立身若被浮名累,涉世无如本色难。出自于右任 第38章 贺梦情在扶桑派中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虽然出门在外, 但练剑也不能懈怠,于是他每天都会去一棵松树下练剑。 他练着练着,忽然听到一句话手再往下一分。 他下意识把剑往下挪了一分, 果然接上第二招更为顺畅。他转头一看, 杨昊空就站在他旁边, 师父。 杨昊空赞许道:你每日练剑,勤修不辍, 很好。 贺梦情低声道:我已在天赋上不如人,若在勤勉上也不如人,更要被人落在后头了。 天赋有时并不决定一切,我曾见过许多人天赋惊人, 少年得意,最终郁郁。杨昊空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许多人。 贺梦情知道杨昊空是在安慰自己, 说:师父说得是。 杨昊空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收为弟子吗? 不知道。贺梦情摇了摇头。 因为我看到了你,想起了段灵宇。杨昊空微微一笑。 段掌门?贺梦情不觉得自己和段灵宇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段灵宇是天之骄子,而他只是个炉鼎, 除了长得好看一点。 段灵宇的天赋就不高,当初扶桑派不肯收他,扶桑派有楼梯三千阶, 他每走过一阶,就磕一个头,惊动了当时的扶桑派掌门, 亲自收他为徒。杨昊空顿了顿,他拜入扶桑派之后,别人每日挥剑一千下, 他就挥剑五千下,什么凶猛的灵兽他都敢杀,什么凶险的秘境他都敢闯。后来,他就成了扶桑掌门。 贺梦情若有所思道:原来段掌门还有这样的故事。 杨昊空缓缓道:还有他的出身,许多人谈起此事都讳莫如深,但其实他并不介意被人知道。他母亲是个炉鼎,生下他就死了。他因为生母的卑贱的缘故,不被父亲承认,在家中犹如奴仆一般。 这样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段掌门,若不是段掌门和师父之间的因缘,我还做不成师父的徒弟。贺梦情笑道。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你当时的眼神打动了我。杨昊空摸了摸贺梦情的脑袋。 贺梦情好奇地问:我那个时候是什么眼神? 杨昊空回想当时贺梦情的样子,距离那时已过了许久,可当时的场景还是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贺梦情生得极美,看起来娇娇弱弱,但他的眼睛明亮又坚定。他回答道:是绝不会对命运屈服的眼神。 贺梦情也想起了当时见到杨昊空的场景,杨昊空与空欢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个棋盘。他衣着简朴,气质却很潇洒。 杨昊空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贺梦情,这个给你,和你养的那个小怪物一起吃吧。 贺梦情将手帕打开,又是花生糖。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懿行果然蹲在门口。 沈懿行一见贺梦情回来,马上露出笑容,情情! 若不是贺梦情不许,他肯定是要跟着贺梦情去练剑。但贺梦情因为有他在,会分心,就不许他去。 贺梦情拿起一颗花生糖,塞到沈懿行嘴里。 沈懿行舔了舔口中的花生糖,含含糊糊道:甜的。 糖当然是甜的。贺梦情也拿起一颗花生糖,塞到嘴里。 两人就这么你一颗我一颗,将一包花生糖吃完了。 然而平静的时光,并不能持续。 这天,一名扶桑派弟子走了进来,说:掌门请你一去。 贺梦情问道:这位师兄,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恋耽美 ——(26) 扶桑派弟子说:沈懿行杀了一名我派弟子,已被掌门和杨真人联手擒住,正要发落。 贺梦情吃了一惊,跟着这名扶桑派弟子去了太帝宫。 太帝宫中,沈懿行被五花大绑,跪在三清像前,旁边还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段灵宇和杨昊空站在沈懿行前面,均是面色凝重。 在场还有许多扶桑派弟子,神色不一,有惋惜的,有厌恶的,有仇恨的 贺梦情强笑道:段掌门,师父。 段灵宇看向一名扶桑派弟子,冷冷道:你说。 扶桑派弟子说:我们听到打斗声,便过去了。当我们赶到之时,便看见赵师兄躺在地上,这人站在一边。我们想要将此人抓起来,反而不敌,被他打伤了好几人。 这名死去之人,名叫赵锐思。他修为不高,但在扶桑派中人缘颇好。他被魔教中人杀了,让许多扶桑派弟子义愤填膺。 段灵宇看向贺梦情,说:我接到消息,与杨兄一起赶了过去,他这时还不肯就擒,于是我与杨兄两人联手将他抓住。 当初段灵宇与贺梦情约定,若是沈懿行以后杀了一名正道弟子,便要处死沈懿行。如今沈懿行杀了一名扶桑派弟子,性命堪忧。 贺梦情想到自己与段灵宇的约定,额上冒汗,此事必有蹊跷,沈懿行无缘无故,为何要杀扶桑派弟子? 一名扶桑派弟子说:他是个药人,神志不清,许是发狂杀人。 贺梦情走到沈懿行的面前,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沈懿行露出迷茫之色,我不记得了。 你说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贺梦情又问。 沈懿行想了一会,说:我碰到那个人,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等我清醒过来,就发现他躺在地上,已经死了。 那名扶桑派弟子激动地说:果然就是他发疯杀人,让他给赵师兄偿命! 贺梦情沉默片刻,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人未必是他杀的。 杨昊空开口道:死者的尸体我看过,胸口中了一掌,立时毙命,而且 段灵宇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杀人者所用的功法,是《七昙心经》。说完,杨昊空看向了沈懿行。 段灵宇听到杨昊空的话,眸色一深。 扶桑派弟子说:《七昙心经》本就是魔教功法,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贺梦情想起《玄天七重》之中,魔教抓了一名正道弟子,将其练成药人,然后让这名药人学了《七昙心经》。不过,这在书中只是匆匆一笔,甚至连这名正道弟子的名字在书中都没有记载。然而这一切发生在沈懿行身上,又是何等斑斑血泪。 他沉声道:世上有七本《七昙心经》,纵使他会《七昙心经》,也还有其他人会这门功法,不足以证明人是他杀的。 杨昊空看了贺梦情一眼,没有说话。 段灵宇对一名扶桑派弟子说:将人带上来。 那名扶桑派弟子领命而去,很快就带上一名小童。 段灵宇对小童说:你说,不要怕。 小童看了一眼沈懿行,露出畏惧的神色,赵师兄和我在玩球,球滚到灌木丛里去了,我就去灌木丛里捡,然后这个人就来了,赵师兄和他吵了几句,他就一掌打死了赵师兄。我害怕极了,躲在灌木丛里不敢出去。 扶桑派弟子说:因为几句争执就痛下杀手,果然是魔教中人! 段灵宇看着贺梦情说:此事已经分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贺梦情说不出话来,他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事情的真相就是沈懿行发狂杀人。他抱着最后的希望说:可否让我看一下赵师兄的尸体? 可以。段灵宇点了下头。 贺梦情走到尸体前,揭开了白布。 白布之下,赵锐思的尸体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贺梦情将尸体的衣服解开,胸口果然有一大片淤痕,而其余部门并无伤痕,想必死因就是胸口的伤。他的视线凝聚在了尸体的脖子上,因为尸体上的脖子挂着一个奇怪的雕像,三面六手,面目狰狞。 他将项链从尸体上取下,问:这是赵师兄的东西吗? 应该是的吧,这绳子我见过,一直挂在赵师兄的脖子上,只是下面的雕像从未见过。扶桑派弟子顿了顿,这雕像的样子好生古怪。 贺梦情听了这名扶桑派弟子的话,拔出红泪剑,就向尸体刺去。 他这个举动,引得在场众人大惊。人既已死,为何还要毁尸?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吃惊的情况出现了。本已死去的赵锐思竟是睁开双目,躲过了这一剑。 扶桑派弟子惊异道:赵师兄,你没死? 贺梦情晃了晃手中的雕像,说:我是该叫你赵师兄,还是应该称呼你摩罗教白金堂堂主? 众人听了贺梦情的话,惊讶至极。这名扶桑派弟子,竟然就是摩罗教白金堂堂主。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赵锐思问。 其实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这么说,我就确定了。贺梦情狡黠一笑。 这魔罗雕像,只有在摩罗教中位高权重的人才能拥有。而摩罗教两位护法他都认识,五位堂主,其中四位他都见过,于是他猜这个人是白金堂堂主。 赵锐思又问:你为何会认识魔罗雕像? 贺梦情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了叛徒,违背了对魔罗的誓言,我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赵锐思阴沉沉地说。 他在众人面前,本是和蔼可亲的做派,如今身份被揭穿,于是懒得伪装,露出凶狠面目来。 赵堂主还是担心自己为好。贺梦情笑盈盈道。 那边段灵宇和杨昊空都已拔出剑来,贺梦情活音刚落,两人就攻向了赵锐思。 赵锐思一边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下,一边向外逃去。 段灵宇和杨昊空追了上去,其余扶桑派弟子也跟上。 贺梦情自然也一起出去了,贺梦情先把沈懿行身上的绳子解开,才与众人一起出去。他看见外面有一片黑云飘来,黑云之上,竟是无数摩罗教弟子。而领头之人,是柳飞絮和易恨水。 魔教两大护法,竟是亲来了! 第39章 赵锐思在扶桑派中潜伏多年, 已在最近偷得了《七昙心经》,不过扶桑派近来对于人员进出查得十分严密,他难以带着《七昙心经》逃出扶桑派。 他得到药人逃走的消息之后, 想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他向简文林要了一个香包, 香包之中是一些药材, 这些药材散发出来的香味,会让闻到的药人发狂。 当天, 他趁贺梦情练剑的机会,让人以贺梦情的名义,把沈懿行约来,然后他带着一名扶桑派中的小童玩耍, 等看到沈懿行的时候,故意把球踢到了灌木丛中,让小童去捡。接着, 他激怒沈懿行,让沈懿行对他动手, 再以龟息之法假死,而小童则作为证人见证了这一切。 这样, 不仅可以让正道人士杀死药人既然药人背叛摩罗教,那么只有死路一条,他还可以作为尸体带着藏在身上的《七昙心经》, 被运出扶桑派。 但是,这个本来完美的计谋,被贺梦情识破了。 他只能吹响哨子, 引来摩罗教弟子。 摩罗教大军来袭,触目是黑压压的一片,墨云低垂, 魔气熏天。 简文林怪笑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摩罗教大军已到,你们还不快快投降。若是你们投降,还能死个痛快,免受零碎折磨。 段灵宇冷冷道:痴人说梦。 柳飞絮解下腰间游丝鞭,今日,就让我会一会扶桑派掌门。 段灵宇冷哼一声,拔剑在手。 柳飞絮飞下云来,就向段灵宇攻去。 段灵宇横剑以抗,与柳飞絮缠斗在一起。 随着两人交手,摩罗教弟子与扶桑派弟子也打了起来,喊杀声震天。 易恨水扫视众人,说:谁敢与我一战? 他看到贺梦情,眼神一凝。 我敢!杨昊空拔出剑来。 师父小心。贺梦情对杨昊空说。 易恨水见贺梦情对杨昊空如此关心,眼眸更深沉了。他与杨昊空打了起来,刀来剑往,好不热闹。 谁来送死?李锐思笑道。 他在段灵宇和杨昊空面前落荒而逃,此时摩罗教大军已到,有了凭仗,倒是硬气了。 好大的口气。傅琴心也赶来了,她抽出藏在琴中的无形剑,就向李锐思刺去。 李锐思本来见傅琴心是一妙龄女子,心存轻视,但他甫一交手,便知此女不凡,凝神以对起来。 简文林桀桀怪笑,你们这扶桑派,还有高手吗? 我。贺梦情往前走了一步。 你?简文林不屑道,你这样的修士,我一个指头就能弄死。 贺梦情转过头,对身后的沈懿行说:沈懿行,你听到了吗?他说要弄死我。 不可以!沈懿行大声道。 那你帮我杀了他好不好?贺梦情以一种诱哄的口气说。 沈懿行面露难色,可是那是主人。 贺梦情见沈懿行不上套,换了种说辞,那你帮我打伤他,让他不能伤害我可以吗? 沈懿行刚才拒绝贺梦情,就已经用了很大的抑制力,不敢再拒绝贺梦情的第二个要求了。他点头道:好。 懿奴,你还不回来!简文林怒道。 沈懿行看着简文林,眼眸黑沉沉的,不能让你伤害情情。 简文林见自己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药人,不听自己的话,反而听贺梦情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他化出九节鞭,一鞭向沈懿行抽去。 沈懿行徒手抓住了九节鞭,这一鞭未伤到他分毫。他这一身血肉,竟是比神兵利器还要强悍。 没有人比简文林更知道药人有多强,他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亲身领会。 不过数十招,他就落了下风。他手中九节鞭伤不到沈懿行,但他可不敢接沈懿行的拳掌。而且尴尬的是,沈懿行作为药人,百毒不侵,他一身毒术也无法施为。 终于,沈懿行一拳击在简文林的胸口。 简文林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他落在地上,好半天才直起身来,捂着胸口恨声道:好,好。 沈懿行没想到自己真的伤了主人,对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不应该伤害主人,可是不打伤主人,主人就会伤害贺梦情,谁都不可以伤害贺梦情,但是他必须听从主人的命令 他想着想着,头又痛了起来。 贺梦情见沈懿行捂住了脑袋,知道他又发病了。他怕沈懿行伤到其他人,连忙上去抱住沈懿行。 沈懿行闻到贺梦情身上的香味,竟是平静了下来。 贺梦情看向四周,见杨昊空处于下风,便对沈懿行说:你去帮我师父。 沈懿行点了点头,一掌向易恨水拍去。 易恨水面对沈懿行和杨昊空两人联手,皱起了眉。他斥道:简文林,你在做什么? 简文林一挥衣袖,袖中冒出黑雾来。 这黑雾名为厉毒瘴,配方中有一种极其珍稀的药材,早已绝种。这厉毒瘴他手中只此一个,用了就没有,故而他一开始舍不得。但他受到易恨水的呵斥,知道若是不用这杀手锏,恐怕回去就要受易恨水的责罚了。 厉毒瘴碰到扶桑派弟子,扶桑派弟子便皮焦肉烂,惨叫起来。 待厉毒瘴碰到沈懿行,他虽未受伤,但神智又错乱起来,大吼一声跑了。 段灵宇见此情况,高声道:退! 他们没法子破解黑雾,再打下去,不过是枉送性命。 扶桑派弟子听了段灵宇的话,且战且退。 众人退到扶桑派后山,扶桑派弟子已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人中还有不少人带伤。 段灵宇看着扶桑派弟子,眉头紧锁。 难道扶桑派今日就要亡于此了吗? 杨昊空解下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说:你带着扶桑派弟子走吧,我来断后。 不可。段灵宇低声道,你又不是扶桑派中人,无需为扶桑派牺牲,还是我来断后吧。你这些日子为扶桑派所做的事,我已十分感谢,不知何以为报。 你若要谢我,就买几壶好酒给我吧。杨昊空又喝了一口酒,你是扶桑派掌门,若你死了,谁来支撑扶桑派? 段灵宇沉声道:我是不会留下你一人的。 杨昊空指了一下段灵宇的身后,看你身后。 段灵宇听了杨昊空的话,下意识向身后看去。 杨昊空一个手刀劈在段灵宇的后颈上,然后抱住了晕过去的段灵宇。 扶桑派弟子都吃了一惊,若不是杨昊空是段灵宇的好友,恐怕就有人动手了。 杨昊空把段灵宇交给了一名扶桑派弟子,照顾好你家掌门。 是。扶桑派弟子明白了,杨真人大德,我等铭记于心,必当报答。 杨昊空听了,笑了笑,然后看向了贺梦情。 贺梦情察觉到杨昊空的目光,说:我是不会走的,师父你的小伎俩,段掌门会上当,我可不会。 那你就留下来吧。杨昊空无奈道。 他又看向了傅琴心,傅琴心神情倔强。他不必开口,就知道傅琴心肯定不会听,只能叹气。 扶桑派弟子带着段灵宇离开了,留下杨昊空和贺梦情、傅琴心三人。 杨昊空坐上了一块大石头,对贺梦情说:你来。 贺梦情也爬上了石头,坐在杨昊空的对面。 杨昊空盯着贺梦情看了许久,说:我虽是你的师父,但没教你多少东西。 恋耽美 ——(27) 贺梦情轻声道:师父教我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他一个炉鼎,除了杨昊空,不会有人愿意收他为徒。是杨昊空教他心法和剑术,给他片瓦栖身。虽然他在外面的日子,比在苍玄派的日子还要多,可他知道他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苍玄派就像风筝的线,虽然风筝飘在天上,但始终被线牵着。 杨昊空问:你可知道苍玄派为什么要叫苍玄? 贺梦情不知道,摇了摇头。 杨昊空解释道:苍玄即是天,苍玄派历代弟子,都以守护天道为己任。 原来是这样。贺梦情没想到这个小小门派,居然有如此重大的任务。 杨昊空看向前方,魔教还没有来,因为沿路布有阵法,魔教要到达此处,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他转头看向贺梦情,问:你害怕吗? 我不怕。贺梦情当然不怕,柳飞絮和易恨水又不可能杀了他。 杨昊空把手中的酒壶递给贺梦情,喝酒吗? 贺梦情喝了一口酒,然后咳嗽了几声。他没想到这酒这么烈,简直如钢刀刮喉。 过了一会,他感觉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这酒名为仙人醉,后劲极大。杨昊空喝它不会醉,是因为他经常喝,但若是第一次喝的人,必定会醉死过去。 杨昊空抱住贺梦情,将贺梦情交给了傅琴心。 傅琴心抱着贺梦情,不动也不说话。 杨昊空叹息道:若是我们三人都死了,苍玄派就没了。我虽是个不成器的掌门,也不想苍玄派在我手中灭亡。 傅琴心眼中有泪光,哽咽道:师父。 杨昊空还是第一次见到傅琴心哭,他这个徒弟,以前无论多苦多累,都不会流泪。他拿出一块令牌,递给傅琴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苍玄派的掌门了。 傅琴心一手拿着苍玄令,一手抱着贺梦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终于只剩下了杨昊空一个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他当初救下段灵宇,段灵宇在他怀中,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他对着段灵宇一笑。算起来,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作者有话要说:  注: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出自李白《短歌行》 第40章 易恨水看着撤退的扶桑派弟子, 感觉索然无味。他对赵锐思说:《七昙心经》给我。 李锐思拿出《七昙心经》,低着头双手奉上。 易恨水拿到了《七昙心经》,便闪身不见。 柳飞絮轻啧一声, 他虽对易恨水有不满, 但他和易恨水是平级, 并不能指挥这个人。易恨水离去之后,他带着魔教弟子继续追杀扶桑派弟子。 然而追着追着, 扶桑派弟子不见了踪影。 当柳飞絮意识到他第三次经过同一棵桃树,他冷哼一声,一掌拍出。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将阵法击破。 当魔教众人到达赤槿关, 不见扶桑派弟子,只见杨昊空一人。 想要从此处出扶桑派,必须要经过一条极为狭窄的小路, 仅容一人通行,两边都是山壁。而杨昊空, 就站在这一条小路上,手中拿着一把剑。他扫视众人, 终于来了,我已等了许久了。 李锐思看着杨昊空说:你非扶桑派中人,何必为扶桑派丢了性命, 快快离去吧。 不要多说废话,战吧。杨昊空挽了个剑花。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李锐思哼了一声。 柳飞絮挥手道:上。 魔罗派弟子一拥而上,密密麻麻犹如蚁群, 向杨昊空攻去。 杨昊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摩罗教弟子竟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不过多时, 赤槿关就堆了许多摩罗教弟子的尸体。 柳飞絮见此情景,丝毫没有上去相助的意思。他双臂抱于胸前,神情似笑非笑。 简文林怪笑一声,手一挥,无数只黑色的蝴蝶从他袖中飞出。 黑蝶飞到杨昊空的身旁,竟是融入他的身体之中。他顿感内息紊乱,吐出一口黑血。 他中毒了! 摩罗教弟子士气大振,攻势更为猛烈。 杨昊空虽然中毒了,但悍勇依旧。他身上多了许多伤口,鲜血洒在地上。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可他还是在不停地挥剑,挥剑,挥剑。 他从小就开始学剑,无论寒来暑往,风霜雨雪,每日都在练剑。剑好像成了他身体的一个器官,而用剑则成了本能。 他用这把剑站杀过无数的妖魔,旁人问起姓名,他都大笑而去,是以他修为高深,却寂寂无名。 今日杨昊空这个名字,注定要震惊天下。 李锐思见久攻不下,向柳飞絮献计道:此人勇猛非常,不如命人从远处放箭。 柳飞絮淡淡道:准了。 数十名摩罗教弟子拿出弓箭,向杨昊空射去。 若是平时,这样的羽箭如何能伤到杨昊空,可他现在只能勉力毁去大部分羽箭,仍有许多羽箭射在了他身上。 他连站都站不稳,可他握剑的手还是那么稳。 有血从额头上流下,流到眼睫,将眼前所见都变作猩红世界。 苍玄派为守护天道而生,可是若天道真的存在,怎忍见吾道衰微,魔孽猖獗? 他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声音 此世虽道消魔长,但只要我辈赤心不灭,道便长存。 他大吼一声,以剑横扫,又杀了几名摩罗教弟子。 突然,一人从天而降,一掌拍向了杨昊空的天灵盖,正是李锐思。他一直在旁边观察杨昊空,等他露出破绽,便一举击杀。 杨昊空头上血如泉涌,染红了他的面容。他的身体晃了晃,却仍不肯倒下,半跪在了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 死前最后所见,是那年雪中,赤脚跟着他,执意要拜他为师的小女孩;是寺庙之中,不对命运屈服,眼神明亮的少年;是他从妖物手中救下,呆呆看着他,后来还一路跟着他的男子。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李锐思探了探杨昊空的鼻息,他已经死了。 简文林假笑道:恭喜李堂主,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他也算是个英雄好汉,可惜死在了你这种人手上。柳飞絮也笑着说。 李锐思听到柳飞絮的话,笑容僵在脸上,可又不敢反驳,惹这位煞神生气。 柳飞絮淡然道:耽误了这么久,扶桑派弟子想必已经走远,反正《七昙心经》已到手,这便回转六欲顶。 众人齐声道:是。 魔教弟子均已离去,唯余一具尸体,仍然不屈屹立。 扶桑花开得红艳,在风中摇曳。 快醒来,快醒来。 在一片黑暗中,贺梦情听到自己的声音对自己说。他终于醒了过来,头疼欲裂。 傅琴心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用树枝拨弄篝火,身边还有许多扶桑派弟子。 贺梦情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他喝了一口的杨昊空的酒,然后就晕了过去。 他站了起来,我要回去! 傅琴心也站了起来,没有劝阻,说了一声好。 她御起飞剑,带着贺梦情回到了扶桑派赤槿关。 他们见到了半跪着的杨昊空。 杨昊空满身都是伤,身上还插着羽箭,从头到脚都是红的。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剑。 贺梦情见到这个场景,已知杨昊空是凶多吉少,可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走到了杨昊空的身旁,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毫无气息,杨昊空真的已经死了。 他的师父,没了。 有意思,有意思,我便收你为徒又如何。 我两百岁了,是你的十倍。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呢。 我虽是你的师父,但没教你多少东西。 贺梦情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师父 他来到此世,一直是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但现在,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原来我不是无所不能,原来我不是尽在掌握,我连保护自己身边的人都做不到。 傅琴心没有哭,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只要你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沉痛。明明她也伤心,她却开口安慰道:师父为除魔卫道而死,是死得其所,师弟节哀顺变。 贺梦情很想不哭,可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傅琴心继续说道:师父死前,将苍玄派掌门之位,传给了我,但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你。 啊?贺梦情愣了愣。 傅琴心垂下眼眸,师父的仇,不能不报,我若去魔教,必定九死一生,所以我要将苍玄派掌门之位传给你。 贺梦情刚刚经历丧师的打击,现在师姐又要去寻死。他脑子一嗡,说:我不要这掌门之位,这仇我来报。 不要胡闹。傅琴心沉声道。 师姐,你资质好,修为又高,苍玄派在你手中才能发扬光大。若是苍玄派到我手中,说不定就没了。贺梦情虽然与这位师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只余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怎忍见她送死。 傅琴心低声道:你不要自轻,师父在世的时候,就很看重你。 这样吧,师姐,若是十年之内,我无法替师父报仇,你就将苍玄派掌门之位传给我,去替师父报仇。贺梦情顿了顿,师姐你放心,我这人最是惜命,哪怕是报仇,也是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傅琴心看了贺梦情一会,说:好。 这时,段灵宇来了。 傅琴心和贺梦情都看向了段灵宇。 段灵宇一步一步,走到了杨昊空的身边。 他喃喃道:没想到你我之间,是你先我而去。 自从魔教灭了昆仑,他便做好了与扶桑派共存亡的准备,没想到他和扶桑派都还在,杨昊空却死了,而且死相还如此凄惨。 他和杨昊空之间,他倒希望死的是他。 当初杨昊空从妖物手中救下他,他欲报恩,杨昊空却不要,于是他就跟着杨昊空。后来杨昊空喝多了酒没钱付账,他付了账,才知道了杨昊空的名字。 他出身五大仙门,知道五大仙门之中,不乏沽名钓誉之辈,而杨昊空剑法超绝,却甘于无名,施恩不望报,是他平生仅见的高士。 能与此人为友,是他毕生之幸。 在这世上,许多假仁假义之辈,残忍狠毒之徒,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杨昊空要死? 傅琴心也知道段灵宇和杨昊空相交多年,段掌门,节哀顺变。 段灵宇看向傅琴心和贺梦情,眼神有些恍惚,你们是杨兄的徒弟,你们也节哀。 节哀这话,说出来容易,可人死不能复生之痛,又怎能轻易平息。 段灵宇拿出一个酒壶,他先是往地上浇了一些酒,然后喝了一口。他强笑说:你总说茶是苦的,可这酒喝起来,比茶更苦。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41章 摩罗教走之前, 还在扶桑派中放了一把火。 等扶桑派弟子回到扶桑派,触目只见断壁颓垣,尸相枕藉。 众人收殓尸体, 然后将死去的扶桑派弟子火化, 不时有哭声响起, 伴随着念经声。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在诵经声中, 贺梦情和傅琴心向段灵宇告辞。 傅琴心对段灵宇说:我们要将师父的遗体带回苍玄派,故而向段掌门辞行。 段灵宇沉默片刻,说:可否多留几天? 他知道杨昊空已经死了, 还是想多看几眼他的尸体。他怕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会忘记这个人的样子。 傅琴心直言不讳道:段掌门, 人既已死,多留几天, 少留几天,又有什么分别呢。 你说得对。段灵宇低下了头。 人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笑, 不会看他,不会和他说话。这个人永永远远,离开了这个人世, 离开了他。 贺梦情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口不恰当,但离开扶桑派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 段掌门,我想向你求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段灵宇问。 焰灵帝火。贺梦情答。 段灵宇对一名扶桑派弟子说:将焰灵帝火取来。 扶桑派弟子领命而去,过了一会拿了一个盒子回来。 段灵宇拿过盒子,递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打开盒子,盒中有一簇赤红的火焰在燃烧,竟是不会熄灭。他将盒子关上,收了起来,多谢段掌门。 这一次,是他拿到五行之精最容易的一次。可这扶桑派之行,又是他最心痛的一次。 【完成主线任务寻找五行之精之焰灵帝火,获得一百积分。】 贺梦情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心中竟是没什么喜悦。 不必言谢。段灵宇本就有弥补他们的心思,贺梦情向他开口,他反而松了口气。但他知道,一件死物,再珍贵,也难以弥补万一。 傅琴心抱拳道:段掌门,后会有期。 段灵宇怅惘道:后会有期。 他很想跟贺梦情和傅琴心一起走,一起去苍玄派,但对于扶桑派的责任,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当他从上代掌门手中接过掌门令之后,他就不再属于他自己。 贺梦情和傅琴心辞别段灵宇之后,带着杨昊空的尸体回到了苍玄派。 北黎山上,景物依旧,昔人却不在了。 傅琴心低声道:苍玄派顺应天道,以生死为常,所以苍玄派弟子死后,不以棺葬,不立墓碑,只在埋骨之地上种一棵树。 恋耽美 ——(28) 说完,她施了个法术,挖了一个坑。 贺梦情把杨昊空的尸体放进了坑中,把杨昊空的剑放在了尸体旁边。 杨昊空的剑是把八品法器,但没有人打算留下这把剑,而是选择将这把剑和他一起埋葬。 杨昊空静静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他已被擦去血迹,换上新衣,不似已死之人,倒好像睡去了。 贺梦情有种错觉,他只要再喊一声师父,杨昊空就会醒来。可他的理智告诉他,杨昊空已经死了。 傅琴心又施了个法术,黄土落下,将尸体掩埋。 贺梦情看着杨昊空的面容被黄土覆盖,眼眶又红了。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师父了。 他再也没了师父。 傅琴心拿出一颗树苗,栽在了杨昊空埋骨的地方。她的手指碰了一下树苗,树苗转眼间就长成了大树。 绿荫如盖,为杨昊空遮去阳光。 贺梦情轻声道:这里这么多树,要是以后不记得师父埋在哪里了怎么办? 死与生并不是反义词,死是生的一部分傅琴心说不下去,道理说出来容易,可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贺梦情取出一条红色的丝带,系在了树枝上。他哽咽道:这样就不会弄错了。 红色的丝带在风中飘扬。 傅琴心凝视着丝带,杨昊空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她眼前。她惘然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和师父认识的吗? 贺梦情摇了摇头。 傅琴心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弃婴,被一个老乞丐养大,几岁的时候,老乞丐就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镇上出现吃小孩的魔修,把我和其他人都抓走了。然后他就出现了,把魔修杀了。他杀魔修的那一剑,我至今还记得。于是我就跟在他身后,要拜他为师。那一年很冷,我赤脚踩在雪地里,跟了他一路。他不忍心,就带我走了。 师姐贺梦情涩声道。 哪怕没有魔修,像我这样的小乞丐,也很容易活不过冬天。他收我为徒,相当于救了我一条命。傅琴心记得,杨昊空收她为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买了一双鞋子。她从没穿过那么好看、那么合脚的鞋子,睡觉都抱着那双鞋子。 贺梦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傅琴心,没了师父,还有我在,你是我世上唯一的师姐,我是你世上唯一的师弟。 傅琴心强笑了一下,说:是了,还有你在。 贺梦情松开傅琴心,师姐,我要走了。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傅琴心问。 我要替师父报仇。贺梦情沉声道。 傅琴心看着贺梦情说:你记住,你是我世上唯一的师弟,若是你没了,我在世上就又是一个人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贺梦情也勉强笑了一下。 傅琴心想了想,取出一些灵石和丹药,这些东西你拿着。 贺梦情没有推辞,尽数收下。他知道只有收下这些东西,傅琴心才能略微放心。 傅琴心有很多话想要嘱咐贺梦情,可都哽在喉头。最终,她只说了一句话,此去魔教,望你珍重。 好。说完,贺梦情转身离去。 离开苍玄派之后,贺梦情并未立刻启程前往摩罗教,而是先打探了下消息。 摩罗教攻打扶桑派之后,就回到了摩罗教总坛,而且他们已经拿到了扶桑派的那本《七昙心经》。如今五大仙门的《七昙心经》,已尽入摩罗教之手,并且贺梦情知道,摩罗教手中还有一本来源不明的《七昙心经》。也就是说,摩罗教手中有六本《七昙心经》,只有一本《七昙心经》不在摩罗教手中。 贺梦情灵光一闪,想到了苍玄派中的《七昙心经》。他刚刚拜入苍玄派之时,因为苍玄派门丁冷落,于是并不相信那本被用来垫桌脚的破书就是《七昙心经》。但他如今见识了杨昊空和傅琴心的不凡修为,心中对那本书就是《七昙心经》信了八成。 于是他掉转头,又回了苍玄派。 傅琴心见到回来的贺梦情,十分讶异。 贺梦情问:师姐,你信我吗? 傅琴心答:我当然信你。 贺梦情又问:那你能不能把《七昙心经》给我? 《七昙心经》?傅琴心愣了一下,你是说被师父用来垫桌脚的那本书。 是。贺梦情哭笑不得道。 傅琴心二话不说,就把《七昙心经》从桌角下面抽了出来,递给了贺梦情。 那张破木桌子因为失了《七昙心经》的支撑,又歪歪斜斜起来。 贺梦情拿着《七昙心经》,说:师姐就这么信我?这可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秘籍。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傅琴心淡淡道,而且这本书修炼的要求十分苛刻,只有地灵根才能修炼,所以我练了。师父不是地灵根,所以没练,他练的是本门的《天海诀》。 贺梦情收起《七昙心经》,师姐不问我拿走《七昙心经》要做什么? 其实他暂时没想好用这本《七昙心经》来做什么,不过摩罗教一定非常想得到这本《七昙心经》,一个人只要有欲望,就会容易中圈套。 左右不过是一本破书,你拿着做什么都可以,不拿回来也行。傅琴心毫不把《七昙心经》放在心上。 世人对《七昙心经》趋之若鹜,然而功法秘籍不过是修炼中的一环。若倚仗绝世秘籍,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不修道心,那就是落了下乘。比如杨昊空修炼《天海诀》,修为也当世罕有。 我又要走啦,师姐。贺梦情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挥了挥手。 那我便再对你说一声保重。傅琴心淡淡一笑。 她注视着贺梦情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她也想不管不顾,和师弟一起去报仇,可她走了,苍玄派怎么办?师父死前对她说的话,深深记在她的脑海,她不能让苍玄派亡在她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注: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出自《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第42章 贺梦情再次离开苍玄派, 踏上了前往摩罗教的路途。 他来到了六欲顶附近,六欲顶山势怪奇,多生枯木, 有怪鸟来去, 叫声呕哑嘲哳。而魔天宫就在其中, 隐约可见。 他看了一会六欲顶,然后开始看系统商城。 他花五十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颗易容丹, 又花五十积分兑换了一颗变声丹。易容丹能让他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变声丹能让他模仿别人的声音。 他服下易容丹之后,回想沈懿行的样子,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高大, 皮肤也变得黝黑起来。不多时,他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沈懿行。 哪怕是沈懿行本人在此,恐怕都看不出现在的贺梦情和沈懿行有什么区别。 贺梦情又服下了变声丹, 然后啊了几声。刚开始还是他自己清脆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沈懿行低沉的嗓音。 他放空自己的眼神, 学着沈懿行的样子,呆呆地走着。他和沈懿行相处过一段时间, 模仿他并不难。 过了一会,贺梦情被几个巡逻的摩罗教弟子注意到了。 药人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将他带回摩罗教,说不定能向简堂主邀功领赏。 可是药人凶悍无比, 我们未必打得过。 试试呗,若是打不过还可以逃。 几名摩罗教弟子说完,向贺梦情围了过来。 贺梦情意思意思挣扎一下, 就被几个摩罗教弟子抓住了。 药人被我们抓住了! 快快告诉简堂主。 几名摩罗教弟子将贺梦情五花大绑,带回了摩罗教。 贺梦情见事情发展顺利,略微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因为这只是开始而已。在整个过程中,他只要被人识破,就可能小命不保。 贺梦情被摩罗教弟子带上六欲顶,第一次见到了名闻天下的摩罗教总坛。 嶙峋怪石中,一座黑色的宫殿屹立,无数的尖塔和三角形的山峰一起刺向天空。这座宫殿就是魔天宫,上方笼罩着不散的乌云,让人光看着,就心生压抑之感。 经过检查之后,几人进了魔天宫。 魔天宫内部光线昏暗,仅以几根蜡烛照明。装饰也迥异于十洲三岛,到处都是浮雕,花纹精美。不时能看到奇异的雕像,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几名摩罗教弟子先向青木堂弟子递了消息,得了准许之后,才被带着见了简文林。 简文林见到伪装成沈懿行的贺梦情之后,怪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一名青木堂弟子点了下头。 青木堂弟子捧出一盘灵石,递给了这几名摩罗教弟子。这一盘之中,是几十块上品灵石寻常散修,便是一辈子也攒不出一块上品灵石来。 几名摩罗教弟子喜不自胜,多谢简堂主。 他们领了赏之后,就退下了。 青木堂弟子也都出去了,因为他们知道简文林的习惯,简文林在调教药人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围观,怕别人偷学。 室内只剩下了简文林和贺梦情二人。 简文林看了贺梦情一会,说:事到如今,你又落在我手上了。 贺梦情不说话,呆滞地看着前方,双目无神。 简文林阴恻恻地说:你说,我要抽你多少鞭,你下次才不敢不听我的话了。 他知道他问出这个问题,药人也不会回答。于是他直接取下墙上的鞭子,走到了贺梦情的身边,手高高举起,就要一鞭抽下。 贺梦情手里一直偷偷抓着一个小木人,他用力用指甲刺破掌心,血流在了木人身上。 他松开手,木人落在地上,竟是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活人,而且这个人就是正道第一高手徐宵明。 当初贺梦情在万紫山遇到徐宵明,分别之际,徐宵明送给了他一个木人,是徐宵明的身外化身,如今正派上了用场。 简文林见到徐宵明,就要大喊,可他刚一出声,徐宵明的明光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最好不要出声,否则你的脑袋恐怕就要离开你的脖子了。徐宵明虽不清楚来龙去脉,但贺梦情用了他当初赠与的木人,必定是遇到了危急的情况。但他环顾四周,竟是没有看到贺梦情,除了简文林之外,就只有一个药人。 因为简文林刚才的叫声,外面有人问道:堂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贺梦情嘴里发出简文林的声音。 简文林用恶毒的目光看着贺梦情,若是目光能杀人,贺梦情恐怕要死上十次八次。 药人看向了徐宵明,发出贺梦情的声音,徐宵明,别来无恙。 徐宵明讶异道:原来是你。 贺梦情的声音,配上这五大三粗的长相,实在是十分违和。 简文林也猜出了贺梦情的身份,心中恨极。早知道当初这人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将这人杀了,结果反成后患,不仅拐走了他的药人,现在他的小命也捏在了这人手里。 徐宵明知道眼前人是贺梦情之后,剑微微一动,剑风就将绑住贺梦情的绳子削断了。 是我,我来到魔教,是为了做一件事,想请你相助。贺梦情活动了一下被绑久了有点僵的手腕。 好。徐宵明问都不问是什么事,答应了下来。 贺梦情转过头,看向了简文林。他恨声道:我的师父杨昊空是怎么死的,当时在场的又有哪些人,你都告诉我。这件事我还会问其他人,若是你说了半句假话,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 简文林听到贺梦情的话,面露犹豫之色。 徐宵明的剑深了分毫,割破了简文林的脖子,流出血来。 我说,我说!简文林连忙道,当时在场的除了我与其他摩罗教弟子,还有白金堂堂主李锐思,右护法柳飞絮。那贼子尊师杀了许多摩罗教弟子,于是李锐思提议放箭,右护法准了。最后是李锐思一掌拍在尊师的天灵盖上,把他杀了,和我一点也无关啊。 至于他向杨昊空下毒的事,他一个字也没说,将杨昊空的死全推在了柳飞絮和李锐思身上。 贺梦情听到柳飞絮的名字,眸色一暗。等简文林说完之后,他向徐宵明使了个眼色。 徐宵明得到贺梦情的示意,干脆利落地割开了简文林的脖子。 简文林没想到他明明已经说了,还是被徐宵明杀了。他死前最后一个表情,双目圆睁,满脸惊愕,像是在诉说着死不瞑目。 万毒老祖简文林,摩罗教青木堂堂主,一生作恶多端,手上人命无数,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摩罗教总坛之中。 徐宵明见贺梦情久久不语,说:此人死有余辜,你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贺梦情的心中却不是如徐宵明所想,他抬眸看了徐宵明一眼,眼眸深沉。他低声道:都要死,害死我师父的人都要死 纵然不是简文林亲手杀了杨昊空,但他也是害死杨昊空的人之一,所以他该死。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账,慢慢算。 徐宵明沉默片刻,说:令师的事,还请节哀顺变。 杨昊空于赤槿关血战摩罗教,此事震惊天下,而杨昊空之名,也传遍了天下。很多人都在讨论,他是谁,他为什么有这么高的修为,苍玄派又是什么派。 然而声名天下闻,心酸几人知。 贺梦情用五十积分兑换了化尸水,然后将化尸水倒在了简文林的尸体上。化尸水滋滋作响,很快就将简文林的尸体化作了一滩水。 毁掉简文林的尸体,他又用一百积分兑换了易容丹和变声丹,递给了徐宵明,你服下这两颗丹药之后,想着简文林的样子,就能变成简文林,想发出谁的声音就能发出谁的声音。 徐宵明服下这两颗丹药,变成了简文林。他念了声无量天尊,果然是简文林的声音。他问:你要我做什么? 恋耽美 ——(29) 贺梦情冷声道:你让人把李锐思约来,我们再把李锐思杀了。 徐宵明点了下头,好。 若贺梦情要他杀修士或者凡人,他还会犹豫,要他杀魔教中人,当然无不可。每一个魔教弟子,手上都沾染过正道修士的血。 他扬声道:进来。 一名青木堂弟子走了进来,老祖有何指示? 徐宵明淡淡道:叫李堂主过来。 青木堂弟子领命而去,过了一会,他回来了,面现犹豫之色,迟迟不开口。 徐宵明问:怎么了? 青木堂弟子说:李堂主说,您若想见他,就去找他,他与您同为堂主,没有您对他呼来喝去的份。 他本以为简文林听到他的话,会勃然大怒,可竟是反应平淡。不过他万万想不到,面前的简文林并非本人。真正的简文林,已经化作了一滩尸水。 徐宵明得知李锐思不肯来,看向贺梦情。 贺梦情碍于人设,不能在青木堂弟子面前说话,只能使眼色。 徐宵明咳嗽一声,说: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木堂弟子走后,贺梦情和徐宵明对视了一眼。 徐宵明问:李锐思不肯过来,现在该怎么办?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贺梦情顿了顿,我们去见李锐思,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好。徐宵明说。 两人出了房间,又叫上一名青木堂弟子带路。青木堂弟子走在最前面,徐宵明走在中间,贺梦情走在最后。 摩罗教弟子见了三人,都恭敬行礼,无人能看出破绽。 第43章 三人走着走着, 忽然听到一声等等。 贺梦情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易恨水。 当初扶桑派之战,易恨水明明也有参与, 不过简文林刚才说易恨水并不在场, 不知是他说谎, 还是另有原因。以简文林的性格,大概是后者更有可能。 徐宵明镇定道:左护法有什么事? 易恨水不语, 他那双黑沉的眼眸一直盯着药人看。 青木堂弟子开口道:说起来,这位药人在昆仑之时,还是左护法的师兄呢,与左护法都是昆仑七子之一。 易恨水沉默片刻, 说:如今昆仑已灭,我与他俱是摩罗教弟子。 青木堂弟子面现尴尬之色,左护法说得是。 他之前的话, 是暗示易恨水不忘昆仑,可易恨水态度坦荡, 倒显得他有挑拨之心了。 若换了面前之人是柳飞絮,他是万万不敢说这话的, 可易恨水出身正道,所以许多摩罗教弟子并不服他。 易恨水看向徐宵明,说:他也是摩罗教弟子, 你不要太过苛待于他。 他是我的药人,我自然对他十分爱惜。徐宵明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心中古怪, 因为他知道药人是贺梦情假扮的。 易恨水又是一阵沉默,说:这样便好。 说完,他就走了。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贺梦情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易恨水的目光相触。他心中一惊,面上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三人还未走到白金堂,便被一名摩罗教弟子拦住。 摩罗教弟子说:教主有请。 三人听到这句话,两人愕然,只有贺梦情心中惊讶,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徐宵明问:不知教主找我有什么事? 摩罗教弟子说:教主的心思,哪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其他摩罗教弟子的目光,聚集到了四人身上。若是徐宵明说出一个不字,估计就会有人察觉出不对劲。摩罗教教主被视为魔罗的化身,又称六梵天主,摩罗教中对教主敬若神明,从不违背。 徐宵明虽然心中不愿,还是跟着这名摩罗教弟子走了。 四人走到一条石道前,这石道极为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行。 摩罗教弟子拦住了那名青木堂弟子,教主只见简堂主和药人,你留在这里吧。 青木堂弟子说:是。 摩罗教弟子带着徐宵明和贺梦情进了石道,石道的两边画着壁画,正是魔罗灭世的场景。三面六手的魔神从天而降,带来洪水、飓风和瘟疫等等,众生奔逃,死者无数,只有摩罗教弟子乘上了黑云,免受苦难。 三人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一扇石门前。 这石门上刻着一个人头,人头上有三张面容,一张狰狞,一张俊美,一张秀丽。 贺梦情几乎觉得石门上的人头是活的,正注视着他。他只看了一眼,就连忙稳住心神,不敢再看。 摩罗教弟子扬声道:启禀教主,我已将简堂主和药人带到。 下一刻,石门打开。然而门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摩罗教弟子对徐宵明和贺梦情说:请二位进去。 徐宵明只得走了进去,贺梦情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进去之后,石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室内的油灯也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有许多柱子,中央是一个石台,石台上坐着一个白发人。他虽满头白发,面目却仍如青年。一束光从顶上落下,照在他身上,竟生出几分圣洁之感,让他一点也不像声名狼藉的摩罗教教主百里虚。 而且他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人看一眼,便知他修为深不可测。贺梦情自从来到此世,竟是无一人可以与此人相比。 徐宵明低头道:参见教主。 百里虚看了徐宵明一眼,说:你不是简文林。 他竟然一眼就识破了徐宵明的身份! 贺梦情吃惊至极,动都不敢动一下。 徐宵明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毫不惊慌,属下不是简文林,还能是何人。 百里虚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接着,他拍出了一掌。 徐宵明想要躲过这一掌,然而他发现竟然躲不过,这一掌的掌风将所有的退路都封死,这世上竟有这样毫无破绽的招数。 他被这一掌击中,身影消失,一个裂开的木人掉在了地上。 百里虚淡淡道:化身。 与此同时,远在沧海派闭关的徐宵明睁开眼,吐出一口血来。他捂着胸口,不好 摩罗教石室之中,贺梦情独对百里虚。 贺梦情心跳得很快,他可不是化身,他要是被百里虚一掌击中,估计就直接死了。 百里虚看向了贺梦情,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贺梦情涩声道:我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外面便有人高声道右护法柳飞絮求见教主。 进来。百里虚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石门再次打开,柳飞絮走了进来。他抱拳道:参见教主。 百里虚淡然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飞絮看了药人一眼,单膝跪下,我从未求过教主什么,今日想求教主将此人赐给我。 百里虚不语,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其中一根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柳飞絮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百里虚开口,于是大着胆子叫了一声父亲。 贺梦情听到父亲两个字,感觉犹如五雷轰顶,便是熟知剧情如他,也不知道摩罗教教主百里虚就是柳飞絮的父亲。 好吧。百里虚顿了顿,你既向我求他,他便是你的所有之物,你且管好了。他若是有不轨之行,你也要同他一并受罚。 是。柳飞絮听到百里虚这么说,心中松了口气。虽然他与百里虚是父子,但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百里虚手中保住贺梦情。 百里虚挥了一下手,神色冷淡又厌倦。 柳飞絮知道这是让他们下去的意思,于是带着贺梦情出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 柳飞絮将贺梦情带到自己的房间,才开口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贺梦情知道柳飞絮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摩罗教,又为何知道沈懿行就是我? 柳飞絮看着发出贺梦情声音的沈懿行,感觉十分别扭,你先把你的样子变回去,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贺梦情回想自己的样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惊人的容光,让整个房间都似乎一亮。 饶是柳飞絮见过贺梦情许多次了,还是不禁惊艳。他往前走,而贺梦情因为他靠得太近后退,一路退到了墙边。他手一撑,将贺梦情禁锢在怀里,我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你做梦比较快。贺梦情面无表情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飞絮笑了一下,说:我知道药人是你伪装的,是因为药人就在我手里,那么出现在摩罗教的药人是谁呢?我想来想去,世上只有一个人熟悉沈懿行,又如此胆大包天,就是你。 原来如此。贺梦情若有所思道,那沈懿行又为何在你手中呢? 我看简文林不顺眼,不知道这个理由你信不信。柳飞絮笑道。 当初他从扶桑派撤退,有摩罗教弟子向他禀告,捉住了沈懿行。他便瞒着简文林,将沈懿行偷偷藏了起来。他还招揽了几个青木堂弟子,替他研究沈懿行,想要找出复制药人的方法。若是他手下有一支药人大军,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既然简文林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研究出来,不如他来做。 贺梦情当然不信,不过柳飞絮肯定不会把真实的理由告诉他,便没有追问。他问道:你和百里虚是父子,那为什么你不姓百里? 柳飞絮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贺梦情,我随母姓,我母亲是一个青楼女子,她生下我之后,觉得自己命若飞絮,就给我起名叫柳飞絮。父亲虽然将我接回了教中,却并没有改我的名字。我与他感情本就不怎么好,他当上教主之后,虽然封了我做右护法,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却是更加冷淡了。 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起自己的身世,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最后一个问题。贺梦情眼神锐利,我师父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 像是一把藏在画卷里的匕首,终于露出了寒芒。 柳飞絮沉默了一会,将手放了下来。他沉声道:是,你师父是道,我是魔,道魔之间,本就不两立。 是谁杀了我师父?虽然贺梦情已从简文林那里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以免之后杀错了人。 是李锐思。柳飞絮说。 贺梦情淡笑一下,说:你今日在百里虚面前救了我的性命,我十分感激。我师父不是你亲手所杀,我不怪你。 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纵使柳飞絮对他有恩,又怎抵得过杨昊空一条性命。 你不怪我就好。柳飞絮眉目一松,你还记得恩光神土吗?那东西本来在摩罗教的宝库之中,可是有一天被教主取走了,所以现在在教主的手中。 贺梦情听了,眉头微皱。五行之精,他已拿到四件,唯独缺恩光神土,然而恩光神土却在百里虚手中。从百里虚手中拿到一件东西,可以说是世上最难之事了。 你放心,我说了要将恩光神土给你,就一定会拿到。柳飞絮心中想着最后一本《七昙心经》,只要他找到这本《七昙心经》,何愁不能从教主手中换到恩光神土。 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一本《七昙心经》就在贺梦情的身上。 贺梦情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最好别在教主身上动心思,否则我救不了你第二次。教主的可怕,是你无法想象的。柳飞絮自己也是心狠手辣之人,可他想到百里虚那些残酷手段,都会心中一寒。 我知道了。贺梦情心里还是在盘算怎么从百里虚手上拿到恩光神土,只要拿到恩光神土,他就能重筑灵根,所以他必须拿到。 柳飞絮看贺梦情脸上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只能以后多盯着贺梦情一些。 第44章 摩罗教的人都知道, 右护法柳飞絮得了一名新宠,并且这名新宠还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柳飞絮为了庆贺得到佳人, 开了一个宴会, 宴请了魔教中地位比较高的几人。 他与贺梦情坐在一张椅子上, 面前是一张摆满美酒佳肴的桌子。他其实很想让贺梦情坐在他腿上,然后嘴对嘴喂他东西吃, 不过在众人面前和美人打起来,那可就太丢脸了,于是只虚拢着贺梦情。 赤火堂堂主姬艳卉、玄水堂堂主连宵雨、白金堂堂主赵锐思以及黄土堂堂主都来了,其中黄土堂堂主是原堂主李乐山死后, 被新近提拔上来的。 柳飞絮还给青木堂堂主简文林和左护法易恨水也送了请柬,前者没来,不过简文林经常关在药房里炼药, 几个月也不出来,不来也是寻常因为这个原因, 他的死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后者没来,也在柳飞絮的意料之中。 几名堂主分别坐在两旁, 饮酒作乐。 贺梦情只看了李锐思一眼,就低下头,他怕自己眼中的恨意被他发现。 姬艳卉笑道:说来我与右护法新得的这位美人, 还是老相识呢。 柳飞絮挑了下眉,哦了一声。 姬艳卉问:不过,我只知道他的化名孟情, 不知他真名是什么? 柳飞絮答:他叫做贺梦情。 姬艳卉继续说道:当初我卧底蓬丘派,他也扮做女子潜入了蓬丘派,那模样, 啧啧,真是国色天香。若他是女子,我说不定要同右护法争上一争呢。 柳飞絮听了,低笑一声,他还曾扮做女子吗,真可惜我未曾见得。 恋耽美 ——(30) 他光想象贺梦情穿上女装的样子,就觉得色授魂与。那样白的皮肤,正适合装饰各种珠宝,再配上一条红罗裙。 姬艳卉打趣道:有什么可惜的,回到房关上门,让他穿上罗裙,右护法想看多久都行。 柳飞絮看了贺梦情一眼,笑意盈盈。 贺梦情想翻一个白眼,努力克制住了自己。 这时,易恨水来了。他一身煞气,显得与宴会格格不入。 他看到了贺梦情,因为贺梦情低着头,他只能看到这个人小巧洁白的下巴。他们距离不远,但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好似隔着千山万重。 柳飞絮看着易恨水说:左护法来了,真是稀客。 易恨水冷冷地说:右护法相请,怎敢不来。 说完,他找了张桌子坐下。 来人,还不快好好伺候左护法。柳飞絮扬声道。 有人端上了酒菜,放在了易恨水的面前。又有一名婀娜女子,向着易恨水款款走来。然而还未等她走到易恨水身边,易恨水就解下断水刀,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看了她一眼。 女子止住脚步,不敢近身。 左护法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柳飞絮轻啧一声,既然人已到齐,就请诸位观赏歌舞吧。 说完之后,他轻轻拍掌。 数名身着舞衣的女子鱼贯而入,跳起舞来。又有几名女子奏起丝竹,曼声歌唱。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观舞。唯独易恨水既没有碰桌上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看舞,只低垂着眼眸。 易恨水在摩罗教是一个异类,因为他不好美酒,不好美食,不好美色,也不好钱财,不好权力。他似乎无欲无求,一心为教主办事。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柳飞絮问:左护法可是不满意? 左护法以前是昆仑弟子,见过无数美貌仙子,想来这等庸脂俗粉,是不入左护法眼中的。连宵雨笑着说,不知道贺公子可会跳舞,若是贺公子一舞,估计连左护法也要动心。 贺梦情冷声道:我不会。 连宵雨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我观贺公子形貌,似乎是用剑之人,不如以剑作舞如何? 柳飞絮心中也想看贺梦情跳舞,但没有强迫。他对贺梦情说:你觉得如何呢? 贺梦情沉默了一会,说:好。 舞女们下去了,让开地方。 贺梦情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中央。他化出红泪剑,挽了个剑花。 姬艳卉击掌道:好! 贺梦情这几下子说不上高明,但身姿真是优美至极。 易恨水终于抬眸,定定地看着贺梦情。 贺梦情一手拿着红泪剑,一手做剑指,运起了跗萼剑法。红衣翻飞,犹如红莲乱旋。 在场众人都不是庸手,看出这剑法十分高明。可惜贺梦情在剑法上有悟性,资质却不高,否则假以时日,摩罗教又要多了一员大敌。 贺梦情手中的剑越来越快,几乎化作一道虚影。 突然,他一剑向赵锐思刺去。 赵锐思虽然躲过了这一剑,但面颊还是被贺梦情所伤,留下了一道血痕。他怒极,就要给贺梦情一点颜色看看。 赵锐思。柳飞絮声音平淡,听在赵锐思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右护法大人,此人意图刺杀于我,分明是正道的奸细。他今日能杀我,明日说不定就要杀害右护法大人您啊!赵锐思激动地说。 柳飞絮笑了,你说他要杀我? 赵锐思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是,右护法大人不得不防啊! 柳飞絮问:你觉得他可以杀得了我吗? 赵锐思语塞,贺梦情当然杀不了柳飞絮,柳飞絮是何等修为?别说一个贺梦情,就是百个千个贺梦情,也未必能伤到柳飞絮分毫。 然而世上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剑。用刀剑杀人,是最末等的办法。 柳飞絮见赵锐思脸上表情,大笑,你能被他伤到,已经很丢脸了,还好意思向我开口。赵锐思啊赵锐思,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赵锐思脸上又青又白,属下不胜酒力,请右护法大人容许属下告退。 走吧。柳飞絮挥手道。 经过这一遭,众人也没了饮酒的心情,纷纷告退,只有易恨水没走。 柳飞絮看向易恨水,你不走吗? 易恨水看了看柳飞絮,又看了看贺梦情。他沉声道:我要你放他走。 柳飞絮又笑了,笑声从低到高,最后笑到拍桌。好半天,他才止住笑,对贺梦情说:你要走吗? 贺梦情答:我不走。 他既没有拿到恩光神土,也没有杀了李锐思,当然不会走。 柳飞絮又看向易恨水,你看,是他不愿意走,不是我逼他留下。 易恨水沉默片刻,说:那我要同你比试,若你输了,他就是我的。 我为什么要同你比?哪怕我不同你比,他也是我的。柳飞絮似笑非笑道。 我的赌注就是这本《七昙心经》,若是我输了,这本《七昙心经》归你;若是你输了,他归我。易恨水从怀里拿出《七昙心经》,放在了桌子上。 这本《七昙心经》,便是引得昆仑派满门被灭,后来被易恨水献给摩罗教教主的《七昙心经》。这本《七昙心经》本在百里虚的手上,不过易恨水使了些手段,将这本《七昙心经》偷了出来。 柳飞絮脸色变了,他沉吟片刻,说:好。 若易恨水拿出的是其他东西,他必不会答应,可易恨水拿出的是《七昙心经》,没有人会不想得到《七昙心经》。而且以他的修为,未必就会输给易恨水。 柳飞絮和易恨水都走到了中央,相对而立。一人持剑,一人拿鞭,均是黑衣。不过相同的黑色穿在两人身上,却是不同的气质,柳飞絮硬生生将黑衣穿出了风流蕴藉的味道,易恨水却是犹如死神临世。 贺梦情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动了。两人的身影快到无法用肉眼看清,只能听到连续不断的兵刃相击之声。 过了数百招之后,两人身影分开。 两人心中俱是惊讶,柳飞絮没想到易恨水修炼《七昙心经》的时间不长,修为就已如此之高;易恨水没想到柳飞絮的实力,比他几次见到柳飞絮出手还要高。 两人都在打量对方,仿佛重新认识了对方。过了一会,易恨水对着柳飞絮挥出了一刀,柳飞絮对着易恨水挥出了一鞭。 易恨水的刀气化为黑龙,柳飞絮的则是化为黑虎,黑龙与黑虎相撞,引得四周大震。 两人都往后退了数步,均感喉头腥甜。 贺梦情险些站立不稳,连忙扶住桌子。 良久,柳飞絮才开口道:你与我不相上下,若想分出胜负,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易恨水估摸自己与柳飞絮拼生死,胜负在五五之数,一时沉默。摩罗教右护法,果然不可小觑。 《七昙心经》在你手上,若是被教主知道了,你性命不保。柳飞絮笑得很假。 不用你说。说完,易恨水走了。 易恨水走后,柳飞絮捂着胸口说:我受伤了,要情情亲亲才能好。 贺梦情白了柳飞絮一眼,也走了。 第45章 接下来的几天, 贺梦情都没有见到柳飞絮。他不禁有些奇怪,因为以柳飞絮的性格,要是只孔雀, 估计恨不得天天在他面前开屏。 今天摩罗教弟子给他送饭的时候, 他问:你们右护法最近在做什么? 摩罗教弟子答:右护法最近在准备天魔祭, 因为右护法是这一届天魔祭的主祭,所以他最近要做的事情很多。 贺梦情又问:天魔祭是什么? 摩罗教弟子说:天魔祭是祭祀魔罗的祭典, 摩罗教以魔罗为信仰,每隔百年就要举行一次天魔祭,祈求魔罗的庇佑。 贺梦情继续问道:既然是如此重要的祭典,为何不由教主亲自主持, 而是由右护法主持呢? 摩罗教弟子犹豫了一下,说:教主自从继承教主之位后,从不在人前露面, 以前的历任教主也是如此。 为什么?贺梦情疑惑地问。 据说这是一种苦行,通过苦行, 就能得到魔罗的祝福。摩罗教弟子说。 真是一位奇怪的神祇。贺梦情若有所思道。 摩罗教弟子肃容道:不可对魔罗不敬! 贺梦情微微一笑,是我失言了。 摩罗教弟子看着贺梦情的笑容, 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等贺梦情吃完饭,收拾好之后,就走了。 摩罗教弟子走后, 贺梦情一直在想天魔祭的事,他觉得天魔祭很有可能是个机会,他可不想在摩罗教中待到天荒地老。 到了晚上, 贺梦情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脚步声。他睁开眼一看, 正是柳飞絮。 柳飞絮掀开床帘,笑意盈盈地看着贺梦情。 贺梦情警惕地看着柳飞絮,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柳飞絮笑意更深,说:夜黑风高,当然是来偷香窃玉的。 说完,他就要扑到贺梦情身上。 贺梦情的红泪剑刚好就在他手边,他拿起红泪剑,抵在了柳飞絮的胸膛上。 柳飞絮抓住了红泪剑,笑道:美人为何抱剑眠? 正是为了防你这种人。贺梦情冷冷地说。 柳飞絮松开红泪剑,在床边坐下,几天没见你,有些想你,所以来看看你。 人已经看到了,你可以走了。贺梦情收起红泪剑。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柳飞絮低声道。 贺梦情挑了下眉,说:你若光明正大来,我自然扫榻相待;你偷偷摸摸来,我只能以剑相对了。 柳飞絮听了,低笑一声,你还是这般有趣。 便是这样的贺梦情,才值得他的青眼。 我听人说,你最近在准备天魔祭?贺梦情眼珠一转。 你听谁说的?柳飞絮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贺梦情才不会被柳飞絮转移话题。 柳飞絮点头道:是,这一届的天魔祭确实由我主持。 贺梦情问:这一届天魔祭,与以往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柳飞絮想了想,说:要说不同,那就是教主会把六本《七昙心经》交给我,供奉给魔罗。 贺梦情沉默了一会,问:你就没想过将《七昙心经》据为己有? 虽然室内只有他们二人,可这一句话听起来还是动魄惊心。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眸都十分深沉。 要说没想过,那一定是骗你的。柳飞絮顿了顿,但我在摩罗教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等权柄风光。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将《七昙心经》偷走?若是被教主知道了,哪怕我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 贺梦情盯着柳飞絮说:一人之下,终究是一人之下。 自古为什么要那么多臣子造反,便是因为纵使做权臣,还是不如做皇帝。人们要的不是一人之下,而是称孤道寡,举世无双。 没想到这摩罗教中,最懂我的人居然是你。柳飞絮大笑。 贺梦情怂恿道:只要将《七昙心经》偷走,再修炼其中功法,百里虚又何足为惧? 柳飞絮凝视贺梦情一会,问: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偷走《七昙心经》?这件事于你并无好处。 贺梦情心念电转,说:谁说于我并无好处,若是你练成六本《七昙心经》,打败百里虚,就能从百里虚手中拿到我想要的恩光神土了。 柳飞絮对于贺梦情的话将信将疑,你不会一边怂恿我,一边把我卖了吧? 怎么会呢,如今在摩罗教中,是你庇护我,若你有难,我就要被其他人扒皮拆骨了。贺梦情确实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并没有想过将柳飞絮出卖给百里虚。 说得也是。柳飞絮听了这话,心中信了八成,天魔祭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要如何将《七昙心经》偷走,还需好好筹谋一番。 我已有了计策。贺梦情附在柳飞絮耳边,低语了一番。 柳飞絮听完之后,点了下头,你这计策可行,不过有的地方还需要改动。 两人商议之后,柳飞絮才离开。 第二天,贺梦情趁柳飞絮不在,去找易恨水。 他先问了一名摩罗教弟子易恨水在哪,然后走了过去。 他走到门前,被一名摩罗教弟子拦住了。 闲人止步。 贺梦情说:我想见易恨水。 摩罗教弟子说:左护法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让他进来吧。门内传出易恨水的声音。 摩罗教弟子脸色一僵,打开了门。 贺梦情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合上。 这里大概是易恨水办公的地方,除了桌椅之外,还有许多书架,上面放着许多书籍,不过这里与文人雅士的书房不同,事物颜色沉暗,连那张书桌都是用石头做的。 易恨水坐在石桌之后,眼神淡淡,你找我,有什么事? 贺梦情环顾四周,说:此处说话,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无人能听见吧? 易恨水低声道:此处有我设下的阵法,在这里说话,无人能听见。 好,那我就直说了。贺梦情顿了顿,我知道你一日未曾忘记昆仑之仇,投身魔教,其实是为了向魔教复仇。 易恨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我或许并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恋耽美 ——(31) 他没想到他长久以来的心思,居然被贺梦情一语点破。但是他不能承认,因为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贺梦情继续说道:但是你在魔教蛰伏许久,都没有找到机会。你虽然练成了一本《七昙心经》,但修为还是远不如百里虚。再这样下去,恐怕几十年上百年,你还是无法报仇。 易恨水冷下了脸,别自以为了解我。 贺梦情缓缓道:现在,我这里有一个机会。 易恨水眼神锋利如刀,我并不需要你的机会,但是我可以听听你的异想天开。 天魔祭上,百里虚会拿出六本《七昙心经》,作为祭品,而柳飞絮会将《七昙心经》偷走,而执行这一计划的人,正是我。我不是地灵根,拿着《七昙心经》无用,我可以把《七昙心经》给你。只要你练成了六本《七昙心经》,就能为昆仑派报仇了。贺梦情娓娓道来。 你为什么要把《七昙心经》给我?易恨水问。 贺梦情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因为柳飞絮杀了我师父,我并不想《七昙心经》落入他手中。《七昙心经》若是失踪,柳飞絮作为主祭,必定会被百里虚惩罚,而且我还要你助我逃出摩罗教。 易恨水相信贺梦情对于柳飞絮的恨,但是贺梦情其他的话,可信度估计要大打折扣。当初在昆仑山上,这个人就骗过他。不过,他愿意赌一把。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你在魔教多年,我不知你报仇之心,是否还坚定,所以我要你拿出你身上那本《七昙心经》,作为凭证。贺梦情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得很快。 百里虚手中的六本《七昙心经》,有一本是假的,而那本真的《七昙心经》,在易恨水手中。 易恨水思索片刻,拿出了《七昙心经》,可以。 贺梦情走上前去,想要拿过《七昙心经》,可易恨水竟是不松手。 易恨水盯着贺梦情看了许久,谁能想到这样的花容约貌之下,藏的竟是那般百转千回的心肠。 你与昆仑之时相比,变了许多。他的语气中泄露了几分情绪。 贺梦情垂眸道:或许是你从未看清我。 易恨水听了,松开了手。 贺梦情将《七昙心经》收起,既然交易已经达成,我走了。天魔祭之前,若无重要的事,不必来找我,以免令人生疑。 好。易恨水说。 贺梦情转过身,离开了。 他没看到在他身后,易恨水复杂的眼神。 第46章 天魔祭在众人的期待之下, 到来了。 贺梦情穿上了代表祭司的黑袍,戴上了兜帽,只露出一小截光洁的下巴。 柳飞絮也穿上了黑袍, 不过他作为主祭, 与普通的祭司的黑袍不同, 他身上的黑袍镶着金边。 两人和其他祭司一起,来到了百里虚的石室前。 石门打开, 一名摩罗教弟子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想必里面就装着那六本《七昙心经》。他把盒子递给柳飞絮,右护法务必妥善保管,在天魔祭之后归还。 柳飞絮看了一眼盒子, 说:我知道。 他拿到《七昙心经》之后,带着几名祭司向魔天宫外走去。 魔天宫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下, 人山人海,都是摩罗教弟子。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种莫名的狂热, 甚至显得可怖了。 看到祭司来了,众人分开了一条路。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之下, 祭司们走到了高台旁。 柳飞絮把盒子递给了贺梦情,和几名祭司留在了高台下,因为他们要在这里处理人牲。 贺梦情捧着盒子, 和另外几名祭司走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布置着一张铺有黄布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尊魔罗的雕像, 前面供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由于珍宝太多,桌子甚至摆不下,有的被堆在了地上。这里面每一件东西, 出现在修真界,都能引起腥风血雨。 贺梦情将盒子放在了桌上之后,点燃了地上的烛塔,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几名祭司拿出法器,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跳起舞来。他们的舞姿非常奇怪,好似疯魔了一般。 底下的摩罗教弟子也跟着吟唱起来,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贺梦情光听着他们的吟唱,就觉得头晕脑胀。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用疼痛使自己清醒。 几名摩罗教弟子带着数名修士到了高台旁边。 柳飞絮和几名祭司将这些的修士的鼻子、耳朵和手都割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修士们惨叫连连。这样的惨状,却让摩罗教弟子们十分兴奋。 修士们流出来的血在地上流淌,汇聚成了一个阵法。 天空变成了红色,像是血一样的红。 贺梦情若有所感,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上有一双眼睛睁开,怎样形容这双眼睛,似乎凝聚了世间一切的恶意,饱含着杀戮、毁灭与憎恶。不过这双眼睛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许多人都看到了那双眼睛,他们更加狂热了,纷纷跪下,口颂魔罗之名。 贺梦情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道雷劈中。他浑身不能动弹,心脏好似被紧攥,陷入了一种莫大的恐惧之中。 四周的吟唱更大声了,密密麻麻,如网交织。 吟唱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天魔祭才结束。 天魔祭结束之后,祭司们被摩罗教弟子团团围住。 只有贺梦情因为要负责将盒子送回,没有人敢上前。他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那些修士们,知道他们很快就要死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即使站出来,也救不了他们,还说不定搭上他自己的一条性命。 他不再看他们,只看着手里的盒子,走入了魔天宫。他的心怦怦直跳,盒子里有五本真的《七昙心经》,再加上易恨水之前给他的那一本,和他手里的那本,就是七本《七昙心经》。练成一本《七昙心经》,已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练成七本呢? 他走在魔天宫中,并没有向石室走去,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等他走到一副画像前,他先把手中的盒子收了起来,然后转动了一下画框。一面墙移动,露出一张门来。 门后,易恨水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这是魔天宫中的密道,除了教主之外,就只有左右护法才知道。 易恨水看到贺梦情,眼神微微一亮,你来了。 贺梦情低声道:我已经拿到《七昙心经》了。 我们这就逃出摩罗教吧。易恨水面上平静,心情却有些激动。他在摩罗教蛰伏多年,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两人在密道中走了一会,走到一扇石门前。 易恨水看向门边的机关,说:这扇石门是由天外陨石所制,无坚不摧,纵使百里虚亲至,也不能伤到其分毫。只要启动机关,门就会落下。而且这个机关十年之内,只能启动一次,纵使有人想从密道中追上我们,也无能为力。 贺梦情也看向了机关,他灵光一闪,说:你在前面等我,我过一会就来。 易恨水想要问,但还是没有问,默默走了。 贺梦情返回原处,一路留下记号,然后回到了石门旁。 他在石门边等着,不多时,就等到了顺着记号而来的柳飞絮。 柳飞絮笑着伸出手,我们一起走吧。 贺梦情看向柳飞絮的手,没有伸手的意思。 柳飞絮维持了这个动作一会,收回了手,不过他脸上还是笑意盈盈,没有丝毫不悦。 贺梦情问:柳飞絮,在你眼中我是个怎样的人? 贺梦情问的时候,柳飞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是假装想了一会,才笑道:你是个小骗子。 贺梦情淡笑一下,说:柳飞絮,我对你说了很多谎。 我知道。柳飞絮顿了顿,我也说过很多的谎,人活在世上,因为种种原因,总是会说谎。但是,我愿意等你愿意对我说真话的那一天。 贺梦情沉默片刻,说:你为我做过的一些事,我很感激你。 你今天怎么了?柳飞絮奇怪地问。 贺梦情没有回答,他飞快地在柳飞絮的脸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柳飞絮愣住了,他想象过很多次贺梦情吻他的场景,他以为他会抱住贺梦情,热情地回应,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他居然愣住了。 那个吻太短了,他感觉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就没了。 贺梦情推了一下柳飞絮,然后按下了机关,但是我恨你,恨不得你死。 石门在两人中间落下。 柳飞絮好像一下子飞上云端,一下子又坠入淤泥。他怔怔地看着石门,甚至不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想明白,贺梦情带着《七昙心经》,抛下他走了。 贺梦情给了他一个吻,然后说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他捂住了胸口,明明没有受伤,胸口为什么会痛呢?这股疼痛,甚至比刀剑加身,还更令人难以忍受。 他开始笑,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出眼泪。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贺梦情看了一会石门,柳飞絮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他只要带着《七昙心经》逃走,柳飞絮必定被百里虚惩罚,但他却并不感到高兴。 他转过身,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他看到了易恨水。 易恨水察觉到贺梦情情绪不对,但他没有问,沉默地走在贺梦情的身边。 两人走出了密道,然而密道之外,居然满是摩罗教弟子。 李锐思站在摩罗教弟子之前,阴恻恻地一笑,易恨水,没想到你居然背叛摩罗教。教主大人如此看重你,赐你左护法之位,你却狼心狗肺,丝毫不顾念教主的恩德。 易恨水知道事情败露,懒得多费口舌,拔出了断水刀。 李锐思取下了脖子上的魔罗雕像,他咬破手指,将血涂在雕像上,然后恭恭敬敬把雕像放在地上。 雕像落地之后,变成了一个巨人。 易恨水的脸色变了,他不怕李锐思,也不怕在场的摩罗教弟子,可这个巨人带给他的压力,竟是不输摩罗教教主百里虚。 巨人走了几步,地面震动。他吼了一声,伸手向易恨水抓去。 易恨水一刀砍向巨人的手,但他被震得虎口发麻,巨人却是未伤到分毫。他顺着巨人的手往上跑去,一路还砍了几刀,可都是无用功。 他跑到巨人的脖子处,往巨人的脖子上砍了一刀,可是这脖子竟与其他部分一样坚硬。 这巨人居然身上没有破绽。 易恨水与巨人打了许久,真气渐渐不支。 终于,他被巨人一把抓住。 另一边,贺梦情也被李锐思几招擒下。他虽然想杀了李锐思,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摩罗教弟子将二人五花大绑。 李锐思得意地说:教主早就猜到会有人在天魔祭上觊觎《七昙心经》,命我守在这里,果然抓到了你们两个叛贼。 易恨水不畏惧死亡,他投入摩罗教的第一天,就做好了死在魔教中人手中的心理准备,可他不想贺梦情死。但如何脱出困局,他实在没有头绪。 贺梦情倒是可以靠系统道具一走了之,可他看了易恨水一眼,犹豫了。他之前想的是和易恨水一起逃出摩罗教之后,再把易恨水甩了。可他现在和易恨水一起被抓了,他固然可以逃走,可易恨水怎么办呢?他只是想要《七昙心经》,并不想易恨水丢了性命。 第47章 李锐思将易恨水和贺梦情二人带到了石室, 石室之内除了百里虚之外,还有柳飞絮。 柳飞絮半跪在地上,低着头, 谁也不看。 李锐思见柳飞絮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心中很是得意。他表面对柳飞絮恭敬, 其实心中不服。这柳飞絮不就是练了《七昙心经》,若是他也能修炼《七昙心经》, 未必比柳飞絮差。 我很失望。百里虚依旧坐在石台上,眼眸低垂,神色淡淡,你们二人是圣教的左右护法, 相当于是我的左右手,我平日里也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背叛我? 没有人说话。 百里虚叹了口气, 说:《七昙心经》,当真如此诱人吗? 还是没有人说话。 百里虚扫视众人, 问:《七昙心经》,在你们谁的手中? 仍旧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不说, 我也猜得出,《七昙心经》是不是在你手中?百里虚看向了贺梦情。 贺梦情在百里虚的注视之下,倍感压力, 咬了咬嘴唇。 百里虚淡然道:将《七昙心经》交出来吧。 贺梦情好不容易才得到《七昙心经》,怎肯轻易就交出来。 百里虚拿出了一个盒子,我听右护法说, 你来摩罗教,为的是恩光神土? 贺梦情听到百里虚提起恩光神土,抬起了头。 这就是恩光神土。百里虚举起了手中盒子, 手上冒出黑色的火焰,将盒子连同盒内的东西一同焚毁。他甚至没有给贺梦情一个选择的机会,就把恩光神土毁去了,以示惩戒。 他的机会很珍贵,若是不能给他满意的回答,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不。贺梦情脑子嗡了一声,恩光神土被毁,也就是说他集不齐五行之精,也无法重新构筑灵根了。他算来算去,反而输得一塌糊涂。 百里虚命令道:搜身。 李锐思将贺梦情身上搜了一遍,说:他身上并无储物的宝贝,想来东西应该藏在储物空间中。 一件东西在储物空间中,要么是主人自己拿出来,要么就是将主人杀了,才能拿到。 百里虚沉思片刻,说:你潜入摩罗教,偷取《七昙心经》,胆大包天,罪不可恕,如此将你杀了,太便宜你了。 李锐思附和道:教主说得是。 百里虚冷冷地说:柳飞絮,意图盗取我教至宝,处以墨刑;易恨水,罪名同上,处以天刑;贺梦情,罪名同上,处以水刑。 易恨水听到自己要被处以天刑,没什么感觉,但听到贺梦情要被处以水刑,霍然抬起了头。但他又能怎么办,他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保住贺梦情。 恋耽美 ——(32) 柳飞絮听到百里虚的话,身体也轻轻一颤。 李锐思大着胆子说:教主,柳飞絮处以墨刑,是否太轻了? 所谓墨刑,就是往脸上刺字,在人的脸上留下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痕迹。这种刑罚相较于其他刑罚,并不残酷,而是侮辱的意味更重。 百里虚冷淡地看了李锐思一眼,李锐思马上闭上了嘴。 李锐思心道,人人都说教主和柳飞絮之间并无父子情谊,看来还是有几分的。 几名摩罗教弟子将柳飞絮、贺梦情和易恨水三人分别带走。 易恨水心知说不定是最后与贺梦情见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柳飞絮也看了贺梦情一眼,眼神复杂。 柳飞絮被带到了摩罗教刑堂。 刑堂之中,早就备好了炭火,炭火之中放着烧得通红的烙铁。 一名摩罗教弟子说:右护法,得罪了。 为了防止柳飞絮挣扎,他先将柳飞絮绑到了木架上。然后他拿起烙铁,往柳飞絮脸上印去。 烙铁印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皮焦肉烂,还伴有一种古怪的气味。 柳飞絮感到脸上一阵剧痛,但他竟然笑了,还越笑越大声,一时室内回荡着他的笑声。 摩罗教弟子看着柳飞絮,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柳飞絮并不觉得痛,这点疼痛,怎及他当初心痛。 可百里虚说要将贺梦情处以水刑的时候,他竟然也会心痛,甚至想替贺梦情求情,然而他知道自己开口也没什么用。 这就是情吗? 原来动了心,竟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柳飞絮向来睚眦必报,可遇到贺梦情,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让这个人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痛心百倍。 可他对贺梦情有情,贺梦情对他呢? 贺梦情说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贺梦情名字里有一个情字,对他却多么无情。 如果他的仇人知道无心无情的柳飞絮,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估计能笑掉大牙吧。 可笑,太可笑了。 易恨水被带到了一处悬崖。 他被用铁钉钉在了崖壁上,然后一名摩罗教弟子用匕首捅向他的小腹,一转,再抽出。 他的小腹出现了一个伤口,血伴随着内脏的碎片流出。 接着,那几名摩罗教弟子就走了。 易恨水在太阳的暴晒之下,汗如雨下,嘴唇干裂。 但他心里只想着贺梦情,贺梦情不知道怎么了? 忽然,他听到一声鸟叫。 一只怪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扑了扑翅膀。 易恨水偏过头,与怪鸟对视。 明明是鸟类,但这怪鸟的眼神居然十分阴冷。它盯着易恨水,眼里没有恐惧,反而像是猎人发现猎物。 易恨水眼神一暗,因为他知道这种怪鸟喜食人肉,有时候会被用来处理叛徒的尸体。 怪鸟飞了起来,飞到了易恨水的小腹处,啄食他的内脏。 易恨水眉头紧皱,不仅是痛,而且感觉十分怪异,因为他在看着一只动物一点一点食用自己的躯体。 怪鸟吃饱了,就飞走了。 易恨水因为修炼《七昙心经》的缘故,不仅体质强悍,恢复速度也异于常人,不过几天,他的伤口就痊愈了大半。 但是那怪鸟又来了,甚至不止一只。 怪鸟们围着易恨水,大快朵颐。 若是平时,这样的怪鸟,易恨水一刀就杀了。可他现在手足牢牢被铁钉钉着,不能动弹,只能任由怪鸟食用。 因为疼痛,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怪鸟们吃饱之后,飞走了。 等易恨水伤口稍微长好一点,怪鸟就会来开餐,如此循环往复。 旁人经历这种事,估计会精神崩溃,饶是易恨水意志坚定,也觉得毛骨悚然。 世上居然有如此可怖的刑罚。 贺梦情被带到了摩罗教的水牢。 一名摩罗教弟子打开了水牢顶部的牢门,看向了贺梦情。这样的美人,就要丢了性命,真叫人可惜。可他若是违逆上面的意思,丢掉性命的就是他了。 他将贺梦情推了下去,然后把牢门关上了。 贺梦情全身都浸在了水中,虽然他身为修士,能在水中闭气,但时间一长,肯定要溺死在水中。 他心想,不知柳飞絮和易恨水怎么了。 他师父死时,柳飞絮在场。不过柳飞絮毕竟不是亲手杀了他师父,只能算是帮凶。他之前说想让柳飞絮死,是故意让柳飞絮伤心,并不是真的。柳飞絮先遭他背叛,又遭受墨刑。他与柳飞絮之间的恩怨,便算是抵消了。从此以后,他和柳飞絮就是陌生人。 不过,他觉得自己和柳飞絮是陌生人,柳飞絮一定很恨他吧。柳飞絮身为摩罗教右护法,估计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柳飞絮若是一定要报复他,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而他和易恨水之间,也是一笔烂账。 当初他被沈懿行买下,作为易恨水的炉鼎,不过这是易思远的主意。他当初在昆仑山上,因为这事有些迁怒易恨水,但易思远既然已死,此事就算揭过。 他唆使易恨水背叛摩罗教,导致他和易恨水被抓。易恨水对他不差,他不能看易恨水因他丢了性命。 他不知百里虚口中的天刑是什么,但估计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刑罚。 可他哪怕出了水牢,又该如何救易恨水呢? 他一边想,一边在水牢中游来游去。他的长发和衣服在水中飘扬这一副场景极美,可惜无人见得。 忽然,他看到了一点光亮,心中好奇,于是向着光亮的方向游去。 他游到了水牢的底部,看到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花苞呈现半透明状,没有叶子。他之前看到的光芒,就是这朵花散发出来的。 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之下,这朵花开了,花瓣一片片舒展开来,露出中间黄色的花蕊。待它完全开放,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更强烈了,而且有种超凡脱俗之美,不似尘世中的花。 他仿佛被这份美给蛊惑了,伸出手碰了一下花瓣。 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48章 贺梦情醒来之后, 感觉身体一阵剧痛。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然后看到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且手中还拿着一把断剑。 他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就连他坐着的那片土壤, 都染上了血色。可是他之前明明在摩罗教水牢之中, 怎么会出现在山洞? 【系统,我现在在哪里?】 【你在】 系统出现了一串乱码。 贺梦情还是第一次看到系统出现乱码, 慌了。 【系统,你怎么了?】 过了很久,系统才回复他。 【您好,宿主, 世界出现了bug。】 【什么bug?】 【你刚才碰到的那朵花,叫做三生花。三生花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因为三生花, 你回到了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 【是的。】 【那我怎么回去呢?】 【你的灵魂已经和现在的身体绑定,想要回去, 必须等身体自然死亡。】 贺梦情发现了系统话中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 【是的。】 【那我现在是谁?】 【你是谢修然。】 贺梦情大吃一惊, 他竟然不仅回到了五百年前,还穿到了谢修然的身上。 谢修然是谁?五百年前天下第一人,一把庭兰剑打遍修真界无敌手。 不过, 贺梦情记得谢修然英年早夭,他想必很快就能回到五百年后。可是,他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谁能把谢修然打成这样? 他内视了一下,然后发现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 谢修然没有灵根。 谢修然原本是有灵根的,但是灵根被废, 内府受了重伤,也就是说他以后没有修为,也不能修炼了。 是谁废了谢修然的灵根,谢修然的灵根又是怎么被废的?谢修然被废了灵根,还怎么做天下第一人? 贺梦情满脑子都是问号。 忽然,洞外传来一声大喊谢修然,滚出来! 贺梦情想要站起来,可他刚一动弹,身体各部位就传来疼痛。但他还是咬着牙,用断剑支撑起身体,走到了洞口。 他向洞外看去,发现洞外围满了人。 洞外一个人看到谢修然的身影,喊道:谢修然,你勾结魔教,杀害同门,罪无可赦,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贺梦情更加疑惑了,他记得谢修然可是打上魔教总坛,大败摩罗教主,说谢修然勾结魔教,这不是笑话吗。 可是,那人说的话,洞外竟是人人皆信。 谢修然,出来领死! 谢修然,快快投降! 谢修然,你还不束手就擒! 贺梦情走出了山洞,走到了众人面前。他面色苍白,衣衫褴褛,露出雪白的肌肤来,肌肤上伤痕累累。他用断剑支撑身体,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可众人见了他,竟是不少人露出畏惧神色,往后退了一步。 谢修然凭借身体中残余的真气,在众人的围攻下,一路奔逃,反而伤了不少人,是以众人畏惧。此人美则美矣,却是一朵带刺的花,刺上还有毒。若是小瞧了他,说不定就要做了花下亡魂。 贺梦情扬声道:诸位说我勾结魔教,杀害同门,可有凭证? 一人说道:谢修然,你还在这里装模装样,谁不知道在你房中发现了魔教的信物和你与魔教往来的书信,还有人亲眼见到你杀害昆仑弟子,人证物证俱有,你还想抵赖。 贺梦情微笑道:若是我想污蔑你,找人把魔教信物放到你房间里,再找人模仿你的字迹,然后杀一个人,花钱找一个人说是你杀的,你可愿坐以待毙? 那人一时语塞,随即怒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贺梦情继续说道:既然说是我与魔教来往的书信,为何不让我写一封一模一样的信,比对字迹,还有那人说亲眼见我杀人,除了他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见到?死者是被什么武器、什么功法所杀,是否是我的剑、我的剑法? 另一人开口道:谢修然,你做下如此恶事,不思悔过,还想妖言惑众! 说完,他就要对贺梦情出手。 且慢! 一个人身影一闪,出现在贺梦情的面前。他背对着贺梦情,面对着众人。他容貌俊朗,身材高大,有种落魄不羁的气质。 有人质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抱拳道:我出身小门小派,名字不值一提。 你为何拦在我们面前? 男子笑道:我这人平生见不得不平之事,见了,便要拔刀相助。 你可知此人勾结魔教,罪大恶极。 男子的视线扫过众人,说:我不知道他是否勾结魔教,我只知道你们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人,有失正道风范。 那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除魔卫道,顾不得那么许多。 男子高声道:今日能以正道之名,围杀他一人,明日就能以正道之名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更何况此事疑点重重,若是将他杀了,又发现是有人栽赃陷害,诸位能替他偿命吗? 众人听了他的话,一时沉默。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说:这位小兄弟说得是。 有人不服道: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师门,也不知姓名,说不定他也是魔教中人,来救谢修然的。 道士打扮的人说:我一生光明磊落,与你们围攻他,已是有违本心,若再继续下去,便是一错再错。 说完,他带着几名弟子走了。 一名女子说:既然这是昆仑之事,便由昆仑派自己清理门户吧。 说完,她也带着几名弟子走了。 陆陆续续又有人离去,可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 男子看着留下的人,说:诸位一定要杀谢修然吗? 杀人偿命,谢修然一定要死。 谢修然与魔教勾结,罪不容诛。 谢修然不死,天理难容。 男子沉默片刻,说:好,那我就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他就抱着贺梦情,跑了。 贺梦情在男子怀中,有些吃惊,又有些好笑。 众人见两人一起逃走,连忙追了上去,可这男子轻功卓绝,虽然带着一个人,还是将众人远远落下,最后众人竟是追丢了。 男子把众人甩开之后,放下了贺梦情。 直到这时,男子才与贺梦情面对面。 男子之前就见过贺梦情的容貌,可此时与他离得这么近,还是不禁面色微红。他心道,世上居然有生得这么好看的人。他又想,不知是谁能同这样的人结为道侣,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贺梦情不知易西风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神情古怪。他拱手道:多谢兄台相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男子咧嘴一笑,我叫做易西风,东南西北风的那个西风。 易兄为何要救我呢?贺梦情问。 他们说你勾结魔教,杀害同门,但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易西风回答道。 贺梦情微微一笑,说:俗说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易兄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出那些事呢? 易西风问:那你真的勾结魔教,杀害同门了吗? 没有。贺梦情当然没有,而且他觉得谢修然也不是会做出这些事的人。 我听他们说你叫谢修然,你是陈留谢家的那个谢修然吗?易西风又问。 是。贺梦情嘴上承认,心里根本不知道陈留谢家是什么。 【系统,陈留谢家是什么?】 【陈留谢家是修真界四大家族之一,谢修然确实出身陈留谢家,后来拜入昆仑派。】 恋耽美 ——(33) 易西风思索片刻,说:那此事更为可疑了。 贺梦情问道:你此话何意? 你父母都是为魔教所杀,你怎么会与魔教勾结呢。易西风顿了顿,抱歉,这想必是你的伤心事,我不是有意提起。 没事,你不必道歉。贺梦情心道,反正不是我的父母。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一定帮你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易西风拍了一下贺梦情的肩膀。 贺梦情身上的伤口被易西风碰到,嘶了一声。 易西风连忙收回手,心中愧疚,对不起,我带你去疗伤吧。我有位师兄,精通岐黄之术,一定能治好你。 好,多谢你。贺梦情正好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一身伤。他和易西风分开,说不定没走出几步,就会又遇到追杀自己的人。 易西风化出飞剑,然后带着贺梦情飞上天空。这一次,他只敢心心翼翼虚拢着贺梦情。 第49章 过了一会, 两人落在了一座山上。 虽然此地有些许改变,但贺梦情还是认出了这个地方,这里不就是北黎山吗。他看向易西风, 你是苍玄派弟子? 是的。易西风愕然道, 你怎么知道苍玄派?难道我们苍玄派已经变得很有名了。 贺梦情轻声道:我的一位故人, 是苍玄派弟子。 易西风挑了下眉,说:可是苍玄派只有两个弟子我和我师兄, 你是认识我师兄吗? 五百年前的苍玄派,还是这么熟悉的寒酸。 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一名俊美男子从竹楼中走出。 易西风笑道:哪有,我还说了你的好话呢,说你精通岐黄之术, 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你可别说了吧,要是我不能把死人治活了, 别人找我麻烦怎么办男子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了贺梦情, 而且看呆了。 易西风拦在了男子的面前,用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男子回过神来, 他是谁? 易西风介绍道:这是我师兄,苍玄派掌门左骏驰,这是昆仑派谢修然。 贺梦情想到谢修然曾经被逐出昆仑派, 又想到自己被正道追杀的场景,说:我恐怕已经不是昆仑派弟子了。 左骏驰绕过易西风,想要握住贺梦情的手, 可易西风脚步一转,又将他拦住了。他横了易西风一眼,易西风好似没看到一样。 左骏驰笑着对贺梦情说:你既然已经不是昆仑派弟子, 不如拜入我们苍玄派如何? 若是旁人,肯定会拒绝左骏驰,哪有人一见面,就邀请别人加入自己的门派,但贺梦情本就是苍玄派弟子。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说了声好。 他心道,杨昊空当初说谢修然是苍玄派弟子,居然不是骗他。 想起杨昊空,心头不禁微酸。 左骏驰和易西风都没想到贺梦情会答应,齐齐愣住。 好一会儿,易西风问:你真的要加入苍玄派? 贺梦情点了下头,是。 易西风又问:你为什么想要加入苍玄派? 贺梦情答:我已被逐出昆仑,受正道追杀,天下之大,恐怕只有苍玄派愿意收留我了。 他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他当初资质低微,除了苍玄派,没有门派愿意收他;如今他身负恶名,也是除了苍玄派,没有容身之地。 易西风和左骏驰对视一眼。 左骏驰高声道:好,从此以后你就是苍玄派弟子了,要是正道打上门来,我们就弃山逃走,反正我派一穷二白,不怕有人偷。 多谢二位。贺梦情鞠了个躬。 易西风连忙将贺梦情扶起,不必谢我们,我们这地方鸡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就是想招弟子,都没人愿意来。你愿意加入苍玄派,我们应该谢你才是。 贺梦情听了易西风的话,不禁噗嗤一笑。 两人见了他的笑容,又呆住了。 这人一笑,真是好似百花盛开,占尽春色。 易西风咳嗽一声,说:我以后就叫你师弟啦,师弟身上有伤,师兄你快给他看看。 好好好。左骏驰先看了贺梦情身上的伤口,都是皮肉伤,看着可怕,其实并无大碍,然后他将手指搭在了贺梦情的手腕上,皱起了眉。 易西风看左骏驰这个样子,担心地问:他怎么了? 左骏驰收回了手,他灵根被人废了。 易西风听了这话,大吃一惊。 对于修士什么最重要?修为。若是修士没有修为,与普通人何异。而一个修士没了灵根,便不能吸收天地灵气,不仅以前的修为付诸东流,以后也不能修炼了。 左骏驰安慰道:灵根被废,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只要集齐五行之精,也就是金阳奇铁、化生绝木、天月圣水、焰灵帝火和恩光神土,就能重筑灵根。不过这五样东西极其难得,我手中只有恩光神土。 易西风松了口气,说:只要有办法就好,剩下四件,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替师弟取来。 贺梦情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淡笑道:不用了,我手上就有其余四件五行之精。 两人都吃了一惊,看向贺梦情。 旁人手上有一件五行之精,已是视若珍宝,贺梦情手上居然有四件。 左骏驰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贺梦情,你手上有其余四件五行之精,我就放心了。你受正道追杀,若是没有修为,难以自保。我们虽然能护着你,但终究不如你自己靠得住。 【完成主线任务之寻找五行之精之恩光神土,获得一百积分。】 百里虚老贼,没想到吧,我到五百年前拿到恩光神土啦! 【主线任务更新,杀死摩罗教教主,奖励一千积分。】 贺梦情才高兴了一会,听到系统消息,心中一沉。虽然在传说中,是谢修然杀了摩罗教教主,但如今他成了谢修然,一切能不能和传说中一样呢? 他拿着盒子,对左骏驰说:此物如此珍贵,你就这么送给我了? 左骏驰微笑道:你今日拜入苍玄派,此物就当做你的入门礼物了。 多谢大师兄。贺梦情心中感动。 这修真界中,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却也有倾盖如故,赤诚相待。 左骏驰给贺梦情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包扎好,然后整理了一个房间,供贺梦情闭关。 贺梦情坐在蒲团上,拿出了储物空间里的其余四件五行之精。他将盒子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飞了出来,绕着他旋转。转了一会,五件东西合二为一,变成了一颗流光溢彩的五色珠子,想来这就是五行之精了。 他伸手抓住五行之精,吞了下去。 五行之精一入喉,便如一股烈火顺着喉咙烧去,一直烧到五脏六腑。 在强烈的炙痛之后,贺梦情又感觉到了一股清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仿佛飞出了这个房间,飞到了空中。他往下看,看到了万里山河。 山峦高低起伏,江河奔腾流淌,草木恣意生长,群鸟高飞,百兽奔走,鱼潜水底。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感。 每一个修士一生都在探求,什么是道?有人说道在典籍之中,有人说道在人心之中,还有人说道就是太上老君其实道就在天地万物之中。 日升月落是道,花开花落是道,甚至人的呼吸、心跳就蕴含着道。 不必访仙山,求仙药,道就在你的身边。 当贺梦情睁开眼睛,对于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感悟。他现在每一个呼吸吐纳间,都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这就是天灵根。若是他打坐入定,吸收灵气的速度更是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他不知自己闭关了多久,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虽然对于他来说,就是闭眼睁眼的功夫,但对于左骏驰和易西风来说,估计已经过了很久。 他打算洗个澡,于是使了个水诀,水落在了木桶里。 他走近木桶,水面映出他的面容。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有些吃惊,因为他这幅身体,居然和他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谢修然为什么会和他长得一样? 他怀着疑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间。 左骏驰看到贺梦情,张着嘴,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第一次见到贺梦情,贺梦情虽然风尘仆仆,已是难掩绝色,此时洗漱过后,更是容光照人。 贺梦情抿嘴一笑,大师兄。 左骏驰听到贺梦情叫自己大师兄,简直骨头都软了,恭喜小师弟重筑灵根,小师弟如今已是天灵根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贺梦情问:大师兄,我闭关多久了? 左骏驰答:已有一个月了。 贺梦情又问:我闭关的这段日子,门中可发生了什么? 有些人找到北黎山来了,不过我在山下布了阵,他们上不来。左骏驰露出得意的表情。 虽然一时将他们困住,但时间一长,他们总能找到破阵之法。贺梦情眉头微皱。 你说得是。左骏驰顿了顿,这些正道中人真是麻烦,若是魔教,还能全杀了,但对上正道,杀又杀不得,放了又会再来。 贺梦情无奈道:我身上的冤屈一日不洗刷,便要一日受正道追杀。 左骏驰问:小师弟心中可有办法? 此事既然从昆仑起,便要从昆仑解决。贺梦情顿了顿,我打算过几天就下山,前往昆仑。 可是你如今身负污名,昆仑之于你无异于龙潭虎穴。在贺梦情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左骏驰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他相信贺梦情是清白的,但正道人士可不。 贺梦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与大师兄萍水相逢,大师兄为何对我这般好? 左骏驰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拜入苍玄派的吗? 贺梦情摇了摇头。 左骏驰露出回忆的神色,我以前是八卦派的弟子,我有一个祖传的玉佩,是件厉害的法宝,门中一位长老觊觎我的玉佩,就冤枉我偷了他的东西,抢了我的玉佩,把我逐出门去,还要杀我灭口。这时我师父刚好路过,救了我,把我收入了苍玄派。我问师父,说师父于我有大恩,我该如何报答。师父说,我看到其他人遇到危难,施以援手,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了。 贺梦情低声道:苍玄派满门上下都是这般高义,真是令人敬仰。 左骏驰笑了一下,说:你如今也是苍玄派弟子了。 贺梦情也不禁笑了,是了,我也是苍玄派弟子。 第50章 两人说话间, 易西风来了。 修真无岁月,他虽然不过一个月不见贺梦情,相当于他漫长的生命, 不过短短一瞬, 他却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 他凝视了贺梦情一会, 才开口道:师弟。 他心想,这莫非就是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他一个月不见贺梦情,就相当于过了九十年,难怪他对贺梦情这般想念。 贺梦情微微一笑,二师兄。 见了贺梦情的笑, 易西风更觉心头微热,好像有一簇火苗在他的胸膛中燃烧似的。他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左骏驰答:我们在说小师弟下山的事。 易西风吃了一惊,看向贺梦情, 你要下山? 贺梦情点头,是, 我身上冤屈一日不解,心中一日难安。 他身上冤屈一日不解, 就要一日受正道追杀,对于他杀死摩罗教教主的计划,是个很大的阻碍。 我陪你去。易西风不假思索道。 二师兄, 你可要想好,你站在我这边,就是与正道为敌。贺梦情正色道。 易西风笑道:我之前救了你, 已是与正道为敌,更何况你我是师兄弟,我不站在你这便, 站在哪边? 好。见易西风心意已决,贺梦情便答应了。 左骏驰看了看易西风,又看了看贺梦情,叹了口气,我也想与你们同去,可惜若是我也去,北黎山上就没有人守着了。 贺梦情打趣道:不如二师兄留着守门,大师兄与我同去。 左骏驰击掌道:好办法! 易西风知道是贺梦情开玩笑,故意道:不好不好,明明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同大师兄比我还亲。 左骏驰笑着说:常言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虽说小师弟认识你,比认识我在先,可我一见了小师弟,就觉得亲切,许是注定的缘分也说不定。 我看你是见了美人,都觉得亲切吧。易西风双手抱臂,挑了下眉。 左骏驰大笑。 贺梦情也跟着笑起来。 几天后,易西风和贺梦情辞别左骏驰,下了北黎山。 贺梦情回头望向北黎山,在北黎山的这段日子平静温馨,可这样的日子,注定不能长久,他又要被卷入滚滚红尘之中了。 易西风看着贺梦情面上表情,心中了然,说: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们还是可以回北黎山。 贺梦情笑了笑,没有说话。 易西风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直接去昆仑吗? 贺梦情摇了摇头,不,去昆仑之前,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易西风又问。 你跟着我去,你就知道了。贺梦情打算等到了那个地方,再向易西风解释。 恋耽美 ——(34)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向远处行去。 行到一处山下,贺梦情下了马,向山中行去。 易西风也下了马,跟在贺梦情的身后。 这山人迹罕至,树木茂密,人踩在厚厚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时有动物出没,好奇地看向两个来人。 两人走了许久,走到一处山壁。 山壁高耸入云,光滑如镜。 贺梦情停下了脚步,看向山壁。 易西风左看右看,就是这里了吗?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等等吧。贺梦情闭上眼睛,在山壁前打坐起来。 易西风看了一会贺梦情,也跟着打坐。 两人足足在山壁前等了三日,忽然,天地间黑了下来。 易西风心中纳闷,还不到晚上,天为何会黑。他抬头看向天空,便看到了一轮黑日,只周围散发着光晕。他一见到这轮黑日,就觉得双目剧痛,流泪不止。 别看。贺梦情连忙捂住了易西风的眼睛。 易西风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太阳怎么了? 这叫做日蚀,是月亮挡住了太阳的光,一会就会恢复。贺梦情放下了手,指向山壁,你看那里。 易西风看向山壁,不知何时,山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两边挂着一副对联,一边是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另一边是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洞前还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许多字。 两人走上前去,易西风看清了石碑上的字。 原来此处名为心造幻境,乃是一名叫做明心老人的高人所造。在这幻境之中百年,人间便过了一天。明心老人飞升而去,留下此处幻境,有缘之人便可进入。不过要切记只可在幻境之中待七百年,也就是人间的七天,否则就会永远出不去。 易西风看完石碑,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若是在这幻境之中修炼,岂不是人间才过了一日,便平添了百年修为。他感动道:这样的洞天福地,你竟然轻易就告诉了我。 贺梦情眨了眨眼,你不是我师兄吗? 易西风笑了笑。 虽说他们是师兄弟,可认识才不到一个月。修真界中,为了奇珍异宝,纵然是亲生骨肉,也不乏刀剑相向。贺梦情知道心造幻境这样一个所在,不是独自前往,而是与他一同去,这样的信任与恩情,他不知如何回报了。 至于贺梦情如何得知这心造幻境,他就没有问了。 不过他问了,贺梦情也不会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看过《玄天七重》这本小说吧。 此处的因由,还要从当初易恨水跳崖说起。当初易恨水跳崖,发现了藏在剑中的一卷《七昙心经》,还遇到了日蚀,发现了心造幻境。否则易恨水就算得了绝世神功,又哪里来得那么高的修为。 而贺梦情在古书中看到过,五百年前有发生过一次天狗吞日,于是他来到此处,碰碰运气。他心里的打算是,在此处待上一个月,若是没遇到日蚀,那就算了。他们待了三天,就碰上了日蚀,算是运气好了。 进入心造幻境之后,只可待七百年,七百年之后,就要出来,不可贪心,否则可能一辈子就出不来了。贺梦情肃容道。 易西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了。 我们进去吧。贺梦情和易西风一起进入了心造幻境。 贺梦情眼前一黑,等他眼前恢复光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想必易西风去了幻境中其他地方。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条溪流,溪流两边种着许多桃树,树上开满了粉色的桃花,簇簇拥拥,好不热闹,而地上也落着许多的桃花瓣。远处还有一个村落,村中有许多茅屋,冒着炊烟。 他向着村落走去,等他走到,发现村中一个人也没有,茅屋的门都开着,屋中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茶壶之中都有茶水,好像有人生活过,只是刚刚离开一样。 他不知为何,心中生出诡异之感,于是他退出了村落,在溪边坐下。 他拿出了七本《七昙心经》,这七本《七昙心经》,有六本是他和柳飞絮合谋,从魔罗教中偷来的,还有一本是他从易恨水那里骗来的。当初他不仅利用了柳飞絮,就连易恨水,他打的也是离开摩罗教后,就将易恨水甩掉的主意。可惜他们的阴谋被百里虚识破,他们三人都被百里虚派人抓了起来。 他被关入水牢之后,碰到了一朵会发光的花,来到了五百年前,成为了谢修然。而且他放在系统空间的东西,和他的系统一起来到了五百年前,包括七本《七昙心经》。 旁人练了一本《七昙心经》,已是傲视修真界,若是他练齐了七本《七昙心经》,岂不是无敌于天下。想到此处,他的心就怦怦直跳。 他开始翻阅《七昙心经》,修炼起来。 《七昙心经》,果然玄妙非常,每一句话他都要看上许久,良久才能翻上一页。等他翻完一本《七昙心经》,开始按照上面的方法冥想吐纳,几乎有种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错觉。 他本以为七百年的时间会很长,然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宿主,时间到了。】 贺梦情怕自己错过时间,于是让系统提醒他。眼看七百年已到,他竟生出一种依依不舍之感,恨不得再在这里修炼上一段时间才好。不过,要是让他无穷无尽地待在这里,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将《七昙心经》收起来,站了起来,顺着来处走去。走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穿过了一扇无形的门扉,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心造幻境之外。 而易西风也在这时出来了。 贺梦情看易西风身上真力,果然雄厚了许多,想来是在心造幻境中大有进益。 易西风更是吃惊,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贺梦情的修为了。他与贺梦情同时进入心造幻境,那时贺梦情刚刚重筑灵根,身上真力微薄,而七日之后,贺梦情境界竟好似犹在他之上。不过,他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 谁身上没有几个秘密呢。 便是易西风自己,也有不能同贺梦情言说之事。 贺梦情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昆仑了。 好。易西风看向远处。 昆仑,我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出自四川青城山天师洞三皇殿对联 第51章 昆仑。 昆仑的积雪, 千百年来不变,触目是银白世界,天地俱是一片萧瑟。偶有白鹤掠过, 发出凄清的长鸣。 一名容貌出尘脱俗的男子与另一名男子并肩在石阶上走着, 前者长相固然出众, 后者亦有一种别样的不羁魅力这二人就是贺梦情与易西风。 易西风一边走,一边偷眼看向贺梦情。 饶是贺梦情比较迟钝, 也察觉到了易西风的异常。他问:你为何总是看我? 易西风咳嗽一声,问:我们就这样走上昆仑吗? 在他的设想中,他们二人应该是偷偷潜入昆仑,调查谢修然的冤案, 而不是堂而皇之从正门进去,这不是等着被昆仑弟子围殴吗。 贺梦情没有回答易西风的问题,他仰头一望, 见群山巍峨,连绵不绝。他感叹道:这地方我许久未来了。 易西风想到对方出身名门, 本来前途无量,却受人栽赃, 落得个被正道追杀的下场,还差点丢了性命,今日重回以前的师门, 不知心情如何复杂。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只能不语。 然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贺梦情话中之意, 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贺梦情想到的是,他当初来到这个世界,被人买下之后, 就被带到了昆仑。五百年前的昆仑,与五百年后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他却不是当初的他了。 两人各怀心思,继续向前行去。走到山腰一处平台,他们被几名昆仑派弟子团团围住。 易西风早料到了这个场面,叹了口气,握住了刀柄。 一名昆仑弟子说:谢修然,你还敢回来! 贺梦情微微一笑,说: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那名昆仑弟子心中明明对谢修然厌恶至极,可见了他的笑容,竟是心头一动。恐怕心再冷硬的人,都无法对这个人的笑容无动于衷。 他语气稍稍缓和,你残杀同门,若是师叔师伯们见了你,定然不会放过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贺梦情坦然道:残杀同门之事,我从未做过。 另一名昆仑弟子开口道:此事有人亲眼所见,亦有其他证据,谢修然,你还想抵赖! 贺梦情神情微冷,说:是谁亲眼所见,让此人来与我对质。 这名昆仑弟子说:我看你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贺梦情又是一笑,说:你们这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莫非你们还怕了我们? 一名年纪比较小的昆仑弟子果然受不得激,大声道:我们才不怕你呢! 另一名比较年长的昆仑弟子拦住了他,看向贺梦情说:谢修然,休要逞口舌之利,你要么就此回头,要么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今日一定要上昆仑。贺梦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冥顽不灵。 几名昆仑弟子结成剑阵,脚步暗合周天星斗之数,手中长剑向贺梦情刺去。 贺梦情面对雪亮的剑光,神情不变。 一招,他只用了一招。 他甚至没有将庭兰剑拔出剑鞘,剑鞘一扫,几名昆仑弟子便感觉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震飞了他们手中的长剑。 剑落下,插在了雪地里。 一时无声。 众人面上震惊至极,这详星拜斗剑阵,乃是昆仑派中一种极为厉害的阵法,修真界中不知多少高手败在了此种剑阵之下。他们往日用这个阵法,可谓是无往不利。可谢修然破这个剑阵,只用了一招。 而且谢修然离开昆仑之前,明明已经被废去了灵根,可他现在的修为,犹胜往昔。 众人默然相对之时,又有数人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地上。领头之人,是一名鹤发童颜、不怒自威的老者。 在场众人见了老者,回过神来,纷纷道:白峰主。 这名老者,易西风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就是昆仑玉清峰的峰主,名为白经武,在修真界中颇负盛名,一手朱明剑法斩杀过无数邪魔外道。 白经武扫视众人,说:发生何事? 一名昆仑弟子走上前来,说:启禀白峰主,谢修然携一人欲要强闯昆仑。 好大的胆子!白经武震声道,谢修然,你既然来了,今日就别想走了。 贺梦情将手中剑重新背在身后,那就要看你们留不留得住我了。 又一名昆仑弟子走到白经武身边,耳语了几句。 白经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他不可能一招就破了详星拜斗剑阵! 此事乃弟子亲眼目睹,其他师兄弟也可作为旁证。 白经武虽然心中不信,但知道这些弟子是断然不敢欺骗他的。他看向贺梦情,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你用什么招式破了详星拜斗剑阵,使出来给我看看。 贺梦情面对白经武冷厉的目光,不避不让,我的招数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一力破十会罢了。 白经武冷冷地说:如今修真界的后生是愈发狂妄了,不把前辈看在眼里,今日我就给你个教训。 说完,他便拔剑在手,向贺梦情攻去。 贺梦情见到白经武抬手,就知道此人的修为远胜之前的几名昆仑弟子,在剑道上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也拔出了剑。 这一次,他用了三招。 当白经武的长剑脱手,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他居然败在了贺梦情的手下,而且对方只用了三招。 贺梦情心道一声侥幸,若只比剑招,他未必是白经武的对手,可论起修为,白经武就不如他了。 现场鸦雀无声,甚至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若说贺梦情一招破了详星拜斗剑阵,还可以说是天纵奇才,那么他三招打败白经武,可以说是旷古烁今了。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他在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那么以后会成长为怎样恐怖的怪物? 白经武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败在你手,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若要强闯昆仑,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贺梦情还剑入鞘,微笑道:我并非有意强闯昆仑,若诸位以礼待我,我便是昆仑的客人;若诸位以刀剑对我,我就是昆仑的敌人。 白经武心中转过数个念头,面上却仍是那副冷厉模样。他问:你来昆仑,究竟所为何事? 我今日来昆仑,是要还自己一个清白。贺梦情正色道。 你的所作所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白经面色更冷。 贺梦情缓缓地说:我若真与魔教勾结,被揭穿之后,自然可以投入魔教,为何我还要重回昆仑?而且我被追杀的过程中,可有一名魔教弟子援助于我?可见我是魔教卧底之说,完全站不住脚。 一名昆仑弟子说:这说不定又是你的奸计,想要重回昆仑,谋害其他昆仑弟子。 白经武又是一阵沉默,说:你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白峰主不可听信他的胡言! 白经武看了那名开口的昆仑弟子一眼,继续说道:可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没有丝毫的证据。 易西风这时笑着说:你们既然自诩名门正道,为何不敢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莫非是心虚了? 白经武看向易西风,问:你又是何人? 易西风答:苍玄派易西风。 白经武既没听过苍玄派这个门派,也没听过易西风这个名字,不过看这人英华内敛,分明也是个高手。短短一月间,贺梦情不仅修为大涨,还得了这样的臂助。 若是今日我不能自证清白,我便任由昆仑派处置。贺梦情许诺道。 这易西风面上浮现担忧之色。 恋耽美 ——(35) 你不信我?贺梦情挑了下眉,很是俏皮。 我信你。易西风笑了一下。 他心想,反正是贺梦情许下的诺言,和他易西风没有关系,若是贺梦情不能证清白,他便带着贺梦情杀出去。至于他和苍玄派的名望,反正都没人听说过,也没什么名望可言。 好!白经武本以为贺梦情是丧心病狂之徒,见他如此说,心中不也对当日发生的事生出了几分疑虑。 白峰主,不可答应啊! 那名昆仑弟子被白经武眼神一扫,不敢继续说话了。 白经武对贺梦情说:你既然想自证清白,便与我到玄天玉虚宫见掌门吧。 贺梦情点头道:自然如此。 众人御起飞剑,向玄天玉虚宫所在的麒麟崖飞去。 第52章 不多时, 众人便到了麒麟崖。这一特殊的队伍,引得不少人侧目。 昆仑弟子见到贺梦情,都露出惊诧的神色。若不是贺梦情走在白经武的身后, 恐怕就有人要对他喊打喊杀了。 贺梦情被这么多人偷看, 神情始终泰然自若, 仿佛他不是昆仑弃徒,重回门派, 而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易西风走在贺梦情身边,看着他这个模样,心头微热,只觉这人无论什么表情都好看。 众人走到玄天玉虚宫前, 停下了脚步。 一名昆仑弟子进去通传,等了一会,他走了出来。 请白峰主和两位客人跟我来。 白经武率先跟着昆仑弟子走了, 贺梦情和易西风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四人走了好一会儿, 才走到一间房间的门前。 昆仑弟子尚未把门打开,那扇门就自己开了。 门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请进。 昆仑弟子留在了门口, 其余三人走了进去。 一名仙风道骨、玉蕴辉山的中年男子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柄拂尘。他见到三人,挥了一下手中拂尘, 说:不才就是昆仑掌门司星纬,你尚在昆仑之时,我与你见过几面。 贺梦情可不认识司星纬, 不过他还是客气地说:司掌门。 司星纬盯着贺梦情看了一会,说:事发当日,我正在闭关, 所以当日之事,我都是从他人口中听说,我想听听这件事在你口中又是何模样? 当日发生之事,贺梦情哪里知道,他清咳一声,说:若我说了,恐怕白峰主又要说我所说之言,不过是片面之词,还是请指证我的那位昆仑弟子来与我对质吧。 好,将他请来吧。司星纬又挥了一下拂尘。 白经武走到门口,和守在门口的昆仑弟子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那名昆仑弟子就带着另一名昆仑弟子来了。 那名昆仑弟子抱拳道:玉成峰弟子关夏,参见掌门与白峰主。 司星纬说:免礼。 关夏抬起头,他这时才看到贺梦情,露出惊愕的神色。他心想此人不是被正道追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经武冷冷地说:当日发生之事,你再说一遍。 是。关夏又低下了头,当日我有事找瞿子昂瞿师兄,然而我走到窗前,却看到谢修然想要杀害瞿师兄。我自知不是谢修然的敌手,便去找人,然而等我找人回来,瞿师兄他已经死了。 贺梦情问:你说有事要找瞿子昂,是什么事? 关夏听了贺梦情的问题,面现犹豫之色。 司星纬看了关夏一眼,说:但说无妨。 关夏这才回答道:我有几式剑招,想要向瞿师兄讨教。 贺梦情继续问道:你说你看到我想要杀害瞿子昂,那我使的是什么兵刃,用的是什么武功? 关夏答:你使得是一把剑,用的是昆仑派中松风剑法。 既然我要杀瞿子昂,为何要用昆仑派的剑法,这样不是一看就知道是昆仑弟子下的手吗?贺梦情反问道。 关夏略作思索,说:松风剑法乃是昆仑派的入门剑法,昆仑派中几乎人人都会。若不是当日我亲眼见到你对瞿师兄下手,哪怕看出瞿师兄是死在松风剑法之下,也难以查明凶手。 既然你说松风剑法昆仑派中几乎人人都会,而人证只有你一人,那焉知不是我平日哪里得罪了你,你陷害于我。 贺梦情眼珠一转。 你!关夏涨红了脸。 白经武问:在你房中搜出与魔教来往的信件,你又作何解释? 贺梦情回答道:模仿我的字迹,再将信件放入我的房中,我觉得是一件不难办到的事情。 白经武冷哼一声,说:按照你的说法,你清清白白,是有人栽赃陷害,而我们都冤枉了你。 没想到白峰主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贺梦情笑吟吟地说。 白经武自恃身份,不愿与一个后辈争口舌之利,于是只能又冷哼一声。 易西风这时开口道:不知瞿子昂的尸体何在? 关夏说:瞿师兄的尸体已经下葬了。 我认识一个仵作,他告诉我,尸体会说话,很多秘密就藏在尸体之中。易西风顿了顿,能否让我们见一见瞿子昂的尸体呢? 瞿师兄已经入土为安,若是开棺验尸,岂不是让瞿师兄九泉之下不安!关夏高声道。 瞿子昂身死,真凶逍遥法外,无辜者蒙受冤屈,这才是让他九泉之下不安吧。易西风看着关夏说,双目炯炯。 关夏咬牙,真凶就是谢修然! 易西风抱臂道:不让我们开棺验尸,莫非你心虚了? 你休要胡言!关夏手放在剑柄上,就要出手。 司星纬用拂尘轻轻拍了一下关夏的手,不要冲动。 是弟子冲动了。关夏将手背在了身后,瞿师兄还活着的时候,我与他十分要好,所以不忍见他死后魂魄不安。 开棺验尸,确实不妥。白经武皱起了眉。 我也觉得不妥。司星纬低声道。 如果我一定要呢?贺梦情眼神灼灼。 司星纬看着贺梦情说:我听说你一招就破了详星拜斗剑阵,三招就打败了白峰主。 贺梦情点头道:是。 真是后生可畏。司星纬心道,自己年少时已经能称得上天才,可他在贺梦情这个年纪,远不如现在的贺梦情,这样吧,你若能接我三招,我就让你开棺验尸。 好。贺梦情说。 此处伸展不开,我们就在殿外比试吧。说完,司星纬站了起来。 玄天玉虚宫外,人山人海。许多人听到谢修然要接司星纬三招的消息,都赶了过来。 谢修然是谁?昆仑弃徒,当初在昆仑之时,虽然称得上后起之秀,但若放眼整个修真界,他并不算什么人物。 司星纬是谁?昆仑掌门,他年少时便惊才绝艳,是正道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如今更是正道中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 没有人想到,这两个人会有交手的一天。 贺梦情与司星纬相对而立,一人容貌绝世,一人气质清雅。 贺梦情缓缓拔出了剑,请。 注意了。司星纬使出了第一招。 这是松风剑法中的一招,叫做松柏摧为薪。松风剑法作为昆仑派的入门剑法,这一招松柏摧为薪自然在昆仑派中也无人不会。可昆仑弟子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招还可以这样用。 贺梦情也使出了一招。 他这一招,叫做白杨多悲风,也是松风剑法中的招式他之所以会这一招,是因为当初他在五百年后的昆仑山上,见过昆仑弟子练剑。他使出来的这一招不能说精妙,只能说中规中矩。然而就是这么一招,挡下了司星纬的剑招。 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不等众人惊异,第二招又来了。 司星纬的第二招是太清剑法中的招式圆光亏中天。太清剑法,是昆仑派中的顶级剑法,极其难学,甚至有人花费数十年学此剑法,毫无寸进。不过,太清剑法若是学成,威力也极其强大。而圆光亏中天,又是太清剑法中的绝招。 这一次,贺梦情使出了苍玄派的跗萼剑法。 若说司星纬的剑招如光照世,贺梦情的剑招便如天花纷落。花虽看似柔弱,却丝毫不惧强光。 众人见了这等玄妙的剑法,只觉目眩神迷。 司星纬的第三招,来了。 他用的剑法,名为星霜剑法,乃是他夜观天象,自创的一种剑法。他自从成为昆仑掌门之后,就少在人前出手,这还是星霜剑法第一次问世。 星霜剑法可能不是最强的剑法,却是与他最相合的剑法。当他用出这招的时候,剑仿佛已经不是剑了,而是他身体的一个器官。 别人在一旁观望,便已觉得这一剑锐不可当,而贺梦情作为司星纬的对手,更是觉得自己变成了浩瀚宇宙中的一粒芥子。 剑风扑面,贺梦情不敢大意,使出了七昙心经中的剑法。 两人的身影交叠又分开。 司星纬的剑还握在手里,但他的虎口已经崩裂了。他神色茫然若失,这是什么剑法?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井中的青蛙,往日只见井口一片,便以为天空只有那么大,今日跳出井来,方知别有天地。 他想到他当初创出星霜剑法,还颇为自得,便觉得羞愧。 贺梦情还剑入鞘,我不过是用的剑法强些,于剑法上的造诣,我不如司掌门。 在场有的人看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有的人已经看出了刚才的比试之中,司星纬落了下风。 这二人若是想分出胜负,恐怕还要千招万招,但最后赢的人,一定是贺梦情。 司星纬涩声道:谢道友谦虚了。 他之前视自己为贺梦情的前辈,但三招过后,他是不敢摆出前辈架子了。这一声谢道友,是平辈论交的意思。 第53章 当许多人还如堕五里云雾之中的时候, 司星纬已经带着贺梦情和易西风去了后山,三人身后还跟着数名昆仑弟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层层树林, 到了墓地。 许多墓碑耸立在林间, 上面刻着死者的姓名以及生卒年月。哪怕是生前再怎么叱咤风云的人物, 死后也不过短短两行字而已。林中不时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显得分外凄清。 一名老者迎了上来, 参见掌门。 他是昆仑派的守墓人,不知在这门中度过了多少岁月。许多弟子刚入门的时候,见到他就是一副垂垂老态,然而许多年过去了, 他还是这个样子,丝毫未变。 司星纬问:徐伯,瞿子昂的墓地在什么地方? 请掌门随我来。说完, 徐伯转身即走。 众人走在徐伯身后,过了一会, 徐伯就停下了脚步。 徐伯指着一个墓碑说:就在这里。 墓碑上写着昆仑派玉英峰弟子瞿子昂之墓一行大字,还有小字写着瞿子昂的生卒年月, 算起来他活了一百多年,这在凡人里称得上高寿,在修真者里却可以说得上短命。 一名昆仑弟子忍不住开口道:掌门, 我们真要开棺验尸? 司星纬看了这名昆仑弟子一眼,说:我既已许诺,怎可违背。 那名昆仑弟子不再说话, 其他人也保持缄默。 几名昆仑弟子走上前去,开始挖土。不多时,棺木就显露了出来。 司星纬看着棺木, 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几名昆仑弟子将棺木打开,棺木之中只见一具赤色的骸骨。 司星纬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诧,旁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他是昆仑掌门,见多识广,怎能看不出。 一名昆仑弟子说:瞿师兄的骨头怎么是红色的? 易西风笑了笑,说:瞿子昂死去不过一月多,按道理来说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而且骨头也不可能是红色,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魔教之中,有一种武功名为血蚀功,死在这种武功之下的人,尸体会很快变成赤骨。而修炼这种武功的人,双掌会变成红色,所以瞿子昂绝不可能是谢修然所杀。 众人听了易西风的话,神色不一。 司星纬看向贺梦情,是我们冤枉了你,我代其他人向你赔个不是。 他身为一派掌门,何曾如此低声下气,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昆仑派理亏。若不是易西风提出开棺验尸,恐怕贺梦情就要一辈子蒙受不白之冤,甚至丢了性命。 贺梦情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司星纬继续说道:你若想重回昆仑,我必应允;若还想要什么其他补偿,尽可提出。 当初昆仑派将我逐出师门,我已改投其他门派,司掌门的美意,我只能心领了。贺梦情顿了顿,至于其他补偿,我别无所求,只想请司掌门允许我在昆仑派便宜行事,因为栽赃陷害我之事,必不是一人两人所为,其中到底牵涉了多少人,我要查个明白。 司星纬看着贺梦情,心情复杂。这等良金美玉,本是昆仑弟子,若他还在昆仑派中,日后不知会怎样大放光彩,然而却因为一个阴谋,从此与昆仑无缘。 他沉默了一会,说了声好。 贺梦情微笑道:多谢司掌门。 司星纬苦笑道:不必言谢。 众人离开墓地,回到了玄天玉虚宫。 之前指证贺梦情杀了瞿子昂的关夏,这时再去寻,果然寻不着了。此人哪怕再蠢,估计也知道若是开棺验尸,事情必定败露。 与之一同失踪的还有玉溪峰一名叫做绍怀的弟子,他平时总戴着手套,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还是凡人时手被烧伤的缘故。现在想来,他恐怕是因为练了血蚀功,故而不能让双手见人。 恋耽美 ——(36)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晚,于是一名昆仑弟子带着贺梦情和易西风去房间休息。 贺梦情到了房间,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外果然是易西风。 易西风笑道: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贺梦情也笑着回应,是你当然可以。 两人在桌边坐。 易西风把茶杯摆好,又端起茶壶,给自己和贺梦情各倒了一杯茶。他一点也不见外,好像自己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贺梦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走一步看一步,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 易西风将手放在茶杯上,转了一下茶杯,其实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 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之事,其中必定有利可图。贺梦情若有所思道。 那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利益呢?易西风看着贺梦情的眼睛说。 我不知道。贺梦情摇了摇头,他没有谢修然的记忆,对谢修然了解仅仅来自于书本和其他人的口述,实在是两眼一抹黑。 易西风叹了口气,说:看来目前也只能如你所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事情说完,他明明该告辞了,可告别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想和这个人待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贺梦情被易西风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了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想问你,你明明洗刷了冤屈,为何一点也不开心?易西风随便找了个话题,不过他问出的话,他确实也想知道。 贺梦情沉默了片刻,说: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戏,而我是戏台上提线的木偶,木偶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易西风奇道。 贺梦情没有回答易西风的问题,只是淡淡一笑。 易西风不知为何,思绪万千。他低声道:或许命运在冥冥中已注定,但与你相处的每时每刻,都不是假的。 虽然易西风声音很低,贺梦情还是听清了。他浅笑道:能遇到你,我觉得很幸运。 他从五百年后来,五百年前的人和事对他来说都很陌生,而易西风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 易西风听到贺梦情的话,心旌动摇。有一种温热的感情在他的胸膛中,满满的快要溢出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呢,好像有一千朵花同时绽放,一千只鸟同时高歌。 贺梦情面对易西风炽热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闪。 易西风慢慢靠近贺梦情,平时他看贺梦情,已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近看更是动魄惊心。他觉得自己好像堕入了一个梦中,四周都有些不真切了。 当易西风的呼吸喷吐在贺梦情的脸上时,贺梦情一下子站了起来。 贺梦情尴尬地说:夜深了,你该去休息了。 晚安。易西风神色泰然,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站了起来,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了贺梦情一个人,他用手握成拳,锤了锤自己的额头。饶是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刚才易西风的不对劲。 常言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可这情债能同普通债一样吗? 第二天,贺梦情见到易西风的时候,神色如常。 既然昨天易西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他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咳嗽一声,说:我想在关夏的房间里搜查一番,虽然未必会有线索,但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易西风点了下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先找了名昆仑弟子,问明了关夏的房间所在,然后御剑飞了过去。 到了玉成峰,两人下了飞剑。 他们去了关夏的房间,房中明显有人翻动的痕迹,想是昆仑弟子已经搜过一遍。他们二人又搜了一遍,没有收获。 他们离开关夏的房间,没走出多远,就被人拦住了。 面目温文的中年男子见到贺梦情,神情有些激动,修然,苦了你了。当初他们说是你杀了瞿子昂,我一点也不信,然而人证物证具有,我不能为你辩驳。如今你洗刷冤屈,真是苍天有眼。 你是谁?贺梦情不认得这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边的昆仑弟子说:谢修然,你不必做出这幅样子,竟连廖峰主也装作不认识,不过就是廖峰主当初没有替你说话,你怎能记恨他。 原来这位就是昆仑派玉成峰峰主廖和光,久仰久仰。易西风抱拳道。 他虽然口上说久仰,语气却敷衍的很,丝毫没有久仰的意思。 那名昆仑弟子听到易西风如此说,不悦道:小门小派出身,果然不知礼数。 廖和光微微皱眉,不可如此说,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修真界中,多的是潜蛟卧龙,你若是因为出身昆仑,就小瞧了天下英雄,日后必有苦果。 弟子知道了。昆仑弟子面上仍是不服。 第54章 易西风笑道:我们在关夏房中发现了一些证据, 打算呈给司掌门,就不与廖峰主多说了。 贺梦情看了易西风一眼,没有揭穿他的谎言。他不是笨人, 知道易西风如此说, 必有图谋。 不知你们发现了什么证据?廖和光顿了顿, 我作为玉成峰的峰主,治下不严, 导致峰中出了叛徒,有负掌门厚望,心中羞愧非常。故而我十分想要抓出幕后主使之人,还昆仑一个清静。两位若是愿意相告, 我不胜感激。 易西风佯作严肃道:非是我不愿告诉廖峰主,而是此事牵涉重大,更与魔教有所关联。司掌门吩咐我们, 在查清楚之前,不能将内情告知他人。 那名昆仑弟子见廖和光如此低声下气, 易西风还推诿搪塞,怒道:你这无名小卒, 竟敢对廖峰主不敬! 说完,他就对易西风出手。他只想给易西风一个教训,并不想见血, 所以没有动兵刃,只是用擒拿手扣住了易西风的手腕,然而, 他的手刚一碰上易西风的手,就被震飞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喉头腥甜, 这才明白自己惹了个惹不起的人。 易西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对我动手的。 贺梦情心中暗暗一笑,明明是对方吃了亏,易西风还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 技不如人,是他活该。廖和光口上如此说,心中却有淡淡的不悦。这人当着他的面教训他峰中弟子,分明是不把他这个玉成峰峰主放在眼里。 易西风拱手道:司掌门那边还在等我们的禀报,就此别过。 他和贺梦情一起乘上飞剑,离开了玉成峰。 两人飞了一会,玉成峰在视线中变得渺小,仿佛一块小石头一般,峰上的人更是看不见了。 贺梦情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人说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就连廖峰主也被你骗住了。 是吗?易西风又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 贺梦情打趣道:不知你有没有对我说过谎,有没有谎话说得我也信了? 易西风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贺梦情问:真的没有? 易西风看着贺梦情,认真地说: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谎。 一个人是很难对一个人不说谎的,因为谎言有时并不是出自于恶意,而是出自于善意。所以,永远对一个人说真话,其实是需要勇气的。 贺梦情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偏过了头。 易西风察觉到贺梦情的不自在,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太巧了,我们刚一出关夏的房间,就遇到了廖和光。 贺梦情问道:你是怀疑廖和光吗? 我确实有点怀疑他,不过我手中并没有证据,想要靠怀疑就指证一位昆仑派峰主是不可能的。易西风若有所思道。 贺梦情想到了刚才易西风和廖和光的对话,所以你就假称你在关夏房中找到了证据。 是。易西风点头道,他若是问心无愧,便不会有所动作;他若是参与其中,便会露出狐狸尾巴。 贺梦情也点了下头,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两人飞到麒麟崖,与司星纬闲见了一面,聊了几句,才回了房间虽说暗中之人未必派人盯着他们,但戏做足全套,才有备无患。 两人在昆仑上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不过平静的水面之下,是暗流的汹涌。 贺梦情带着易西风看了许多昆仑上的风光,五百年后是别人带着他游览昆仑,五百年前是他带着别人。昔时的人不在了,景物倒是依旧。 两人到了瑶池,瑶池仍旧梦幻瑰丽。 贺梦情坐在池边,脱了鞋袜,将双足放入了水中。有小鱼游到他的脚边,轻轻啄吻他的双足。 易西风看了一眼贺梦情雪白的足踝,不知为何,竟觉得面上发热,不敢再看了。要说脚这东西,他也有,别人也有,可贺梦情的脚就是同别人不一样。 那一对双足,不仅形状优美,莹润如玉,而且指甲微微透着粉。 易西风胡思乱想道,要是能将这对双足捧在手心把玩,或者亲上一亲,真是死也无憾了。随即,他又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唾弃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贺梦情看见水面上映出易西风的身影,也看见了他自己敲自己脑袋,不由一笑,你在做什么呀? 易西风避而不答,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答应你了,永远不对你说谎。 易西风既然不愿意说,贺梦情便没有再问。 贺梦情看着瑶池说: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这里是昆仑最美的地方,谁若是有了心上人,就会约他到这里。 易西风听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叫什么名字,是你什么人? 贺梦情踢了一下水,水花飞溅,他已经死了,名字我也已经忘了。对我来说,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易西风的心情更复杂了,他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对于贺梦情无关紧要的人。他一有这个想法,就觉得心口微微的疼,好像被什么虫蚁咬了一口似的。 贺梦情回头看向易西风,你有时候会让我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易西风问。 他刚好与你同姓,叫做易连环。贺梦情答。 易西风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修真界哪里有个叫易连环的人物。他问:他是什么人,何门何派? 贺梦情总不能说易连环是昆仑弟子,因为他们现在就在昆仑,昆仑山上有没有易连环这个人,很容易查出来。他更不能说易连环是魔教护法,首先,这个身份很敏感;其次,魔教现在也没这个护法。他说:我与他之间的事,说起来十分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还是不说了。 左右无事,我愿意慢慢听你说。易西风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名叫易连环的人,似乎对于贺梦情来说有点不一样。 贺梦情又转过头,看向水面,可是我不想说。 他和易连环之间的缘分,简直可以称得上孽缘。 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易西风虽然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回去之后,要将易连环这个人调查一番,最好连祖宗八代都挖出来。 贺梦情抖了抖脚上的水,就要将袜子穿上。 等一下。易西风蹲下身子,抓住了贺梦情的脚腕。他的手一碰到贺梦情的肌肤,便觉得心中一荡。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距离极近,彼此的样子倒映在彼此的眼睛里。 好像过了一刹,又好像过了很久。 贺梦情眨了一下眼睛,他觉得握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很烫,仿佛要把他的皮肤灼伤,你做什么啊? 易西风觉得贺梦情的脚踝太细了,好像稍稍用力就会折断一样。但他知道这是一种错觉,他面前这个人,不久之前才打败了玉清峰主白经武,还在与昆仑掌门司星纬的比试中占了下风。这个人看似柔弱,实则极其坚韧。 他吞吞吐吐道:我我想给你擦脚。 你放手吧,我不用你来。贺梦情动了动脚,想要从易西风的掌中挣脱。 让我来吧。易西风牢牢抓着贺梦情的脚腕,他拿出一条手帕,将贺梦情双足上的水渍擦干净了。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神情十分郑重,好像在做某件大事一样。而他的心,快从喉咙口里跳出来了。 他手中的双足,那样好看,又那样的软。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不让自己的嘴唇凑上去。 这样的一双脚,仿佛生来就应该被人用嘴唇膜拜。 好了。易西风给贺梦情穿上袜子,再穿上鞋,才站了起来,把手帕放进了怀里。 贺梦情的脸有些红,他想说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易西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一眼贺梦情,又看向别的地方,接着又看一眼贺梦情,又看向别处,如此循环往复。 贺梦情索性没有跟易西风说话,乘上飞剑飞走了。 易西风连忙也乘上飞剑,跟在贺梦情身后。 两人到了住的地方,易西风才开口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贺梦情沉默片刻,说:没有。 生气倒没有生气,但是他觉得很奇怪,易西风这个人奇怪,他自己也很奇怪。 易西风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贺梦情看了易西风一眼,你觉得我会生气,你还那么做? 这实在是不怪我,而是你的脚生的太好看了。易西风笑着说。 你又胡言乱语了。贺梦情又看了易西风一眼。 易西风看着贺梦情,眼里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深情,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怎么能叫胡言乱语呢。 贺梦情低着头说:那就是你胡思乱想。 恋耽美 ——(37) 他说完之后,走进了房间,把房门合上。 易西风站在门口,把刚才那条手帕拿了出来。他闻了闻,上面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做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十分变态,心中暗暗唾弃自己。 第55章 一日, 贺梦情练完剑,与易西风一起回去。两人走到房间门口,便看到一名昆仑弟子正站在那里。 昆仑派弟子见到二人, 说:二位, 陈留谢家来人了, 想要见你们。 贺梦情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以前在书中看到过, 陈留谢家是一个有名的修真世家,而谢修然就是出自陈留谢家。不过他被人追杀之时,也没见陈留谢家的人出手。不知这谢家的人现在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他说:请带路吧。 昆仑派弟子将二人带到一处堂屋, 就走了。 堂屋之中,坐着一位华服青年。他见到贺梦情,有些惊异。他本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兄弟容貌出众, 今日见了,更觉光彩照人。他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站了起来,就要抱住贺梦情, 表哥。 贺梦情后退了几步,让这人扑了个空,表弟。 他虽不认识这个人, 但既然这人叫他表哥,那他叫这人表弟总没错。 华服青年没抱住贺梦情,神情略有失望。他看向易西风, 这位就是表哥的朋友吧。 易西风抱拳道:在下易西风。 华服青年也抱拳道:我是陈留谢家的谢嘉平,家父正是陈留谢家的家主谢孟君。 久仰久仰。易西风客气地说。 陈留谢家是修真界四大家族之一,而谢孟君作为陈留谢家的家主, 更是修真界如雷贯耳的人物。不过,陈留谢家的上代家主是谢孟君的哥哥,也是谢修然的父亲。上代家主去世之时,谢修然尚且年幼,所以谢孟君坐上了家主之位。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修真界中许多人都知道。 谢嘉平与易西风打过招呼,又看向了贺梦情,之前听到表哥杀人,又与魔教勾结,我是半点不信。后来听到表哥被人追杀,更是心忧如焚。可惜我修为浅薄,不能为表哥出力。如今表哥冤屈得雪,我真是为表哥开心。 相较于动情的谢嘉平,贺梦情神情显得很平淡,是吗? 谢嘉平露出受伤的表情,表哥这是不信我吗?以前在谢家之时,我与表哥最要好,多年未见,终究是生疏了。 贺梦情懒得与这个人寒暄,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表哥还记得吗?谢嘉平顿了顿,当初伯父去世,由于你年纪尚小,所以由我父亲暂代家主之位一百年。如今百年之期已到,是时候将家主之位还与你了。我这次来,就是接你回陈留谢家,继承家主之位。 他心中其实是不愿意让贺梦情继承谢家家主之位的,可谢孟君命他来昆仑接贺梦情,他只得从命。而且家中的族老,也催促谢孟君按照诺言,将家主之位传给贺梦情。 贺梦情没想到自己还有个陈留谢家未来家主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谢家,继承家主之位,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他终究是要回五百年后的,所以这家主之位谁来当,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易西风劝道:这谢家家主之位本是你的,如今还给你,理所应当,我们这就去陈留谢家吧。 此话有理。谢嘉平强笑道。 贺梦情看了易西风一眼,对谢嘉平说:好,待我收拾一番,再向掌门辞行,就与你回陈留谢家。 谢嘉平点头道:好。 易西风和贺梦情离开堂屋,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后,贺梦情才开口道:你刚才为何劝我回陈留谢家? 会去害一个人,必然是因为通过这件事,能够获得利益。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别人要害你,你身为昆仑弟子,身上有什么利益。易西风顿了顿,刚才与谢嘉平的一番谈话,点醒了我,陈留谢家的家主之位,就是最大的利益。 他心中生起浓浓的担忧,在修真界中,一件法宝就能让人心生歹意,害人性命,更何况四大世家的家主之位。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不知有多少阴毒手段在等着他们。 你的意思是,之所以我被陷害,是有人不想我继承谢家家主之位。贺梦情若有所思道。 不敢说十成把握,但可能性很大。易西风肃容道。 若我被陷害是因为谢家家主之位,那么嫌疑最大的人就是谢孟君,可他又派人接我回陈留谢家,要我继承家主之位。 贺梦情微微皱眉。 他是忠是奸,我们回一趟陈留谢家就知道了。易西风当然不会让贺梦情一个人回谢家,而是会陪着他去。 虽然以贺梦情如今的修为,陈留谢家没什么好怕的,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易西风的眼里,他的贺师弟单纯如白纸,他可要好好护着他。 贺梦情微笑道:是了,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两人商谈完毕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们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贺梦情、易西风收拾好东西之后,便找上谢嘉平,三人一起去向司星纬辞行。 他们见到司星纬的时候,司星纬正与廖和光下棋。司星纬执白,廖和光执黑,棋盘上厮杀得好不热闹。 贺梦情拱手道:司掌门,多谢近日来的款待,今日我们要向你辞行。 司星纬放下手中棋子,你们这便要走了吗? 他其实心中还抱着些微的希望,贺梦情会重回昆仑派。贺梦情如今一走,今后恐怕与昆仑无缘了。 贺梦情点了下头,是,我欲回陈留谢家。 司星纬叹了口气,说:是昆仑对不起你,也是我的过错,若当日便查明了真相,今日何至于此。 廖和光安慰道:当时掌门正在闭关,此事怎能怪在掌门身上,要怪就怪那幕后之人阴险狠毒。 司星纬看向谢嘉平,我记得你,你是陈留谢家的谢嘉平吧? 是,我对司掌门十分仰慕,没想到司掌门还记得我。谢嘉平面现喜色。 司星纬赞许道:我在门派大比上见过你,你的剑法在同辈之中算是不错了。 门派大比,就是各门各派派出精英弟子进行比试,争夺名次。名次在前者,不仅可以光耀门派,还可以获得奖励。 得了司星纬的一句不错,谢嘉平脸上笑意更浓了。 司星纬对贺梦情说:终究是昆仑亏欠于你,你若是遇上麻烦,只要不违背道义,尽可向昆仑求援。若是这麻烦其他人处理不了,我虽已几百年不曾下山,也愿意为你破例。 他此话一出,在场人除了贺梦情莫不吃惊。 虽说昆仑派之前冤枉了贺梦情,但补偿他些法宝丹药,在别人看来就已足够。然而司星纬却许下重诺,不仅愿意为贺梦情解决任何麻烦,更是愿意为梦情破例下山。 这掌门三思啊,昆仑掌门,非重大事不能下山。廖和光劝阻道。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司星纬淡淡道。 廖和光知道司星纬这个人看似温和,其实性子执拗,便不再劝了。 司掌门的好意,我心领了。贺梦情心道,若是有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加上司星纬也没用。 司星纬又是一声叹息,去吧。 易西风、贺梦情和谢嘉平三人告辞离去。 三人离去之后,司星纬和廖和光继续下棋。 在清脆的落子声中,廖和光问:掌门对谢修然似乎青眼有加? 司星纬淡然道:你还记得吗,我擅长卜算。 当然记得,掌门的卜算之术,天下无双。廖和光与司星纬是师兄弟,怎能不清楚。 谢修然重回昆仑之后,我与他见了一面,便冥冥中有所感,于是算了一卦。司星纬沉声道,我算出天下有大劫,正应在此人。 什么!廖和光惊愕地说,若是天下大劫,应在谢修然。掌门以前也与谢修然见过,为何并无感觉。 司星纬沉默片刻,说:我也不知道,我感觉一切好像被一片浓雾遮住,不知道路将沿向何方。 此事非同小可,掌门是否将此事告知了其他门派?廖和光问道。 我只将大劫将至之事告知了其他四大门派的掌门,过段时间,几位掌门会齐聚昆仑,共议此事。司星纬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 廖和光神情闪烁不定,喃喃道:怎会是他,怎会是谢修然。 司星纬指着棋盘说:你输了。 廖和光一看棋盘,黑子确实输了,被白子杀得七零八落。他神情复杂地说:我不如掌门。 第56章 易西风、贺梦情和谢嘉平三人御剑了几日, 才到了陈留谢家主家所在的乌衣城。 三人进了城池,城中好不热闹。人群熙熙攘攘,街边店铺林立, 叫卖之声四起。 贺梦情做久了修士, 已许久不闻这么浓重的烟火气了。他看着眼前的场景, 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三人走到谢府门口,仆人就迎了上来。 少主回来了。 谢嘉平听到少主二字, 眼角抽了一下。如今他父亲还是陈留谢家的家主,他也还是谢家的少主,可若是他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贺梦情,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不理这个仆人, 径直向前走去。 仆人也不知自己哪里触了谢嘉平的霉头,心中惴惴不安。 谢嘉平带着易西风和贺梦情走入堂屋,里面有一个中年男子正等着他们。 中年男子见到贺梦情, 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贤侄。 贺梦情估计这名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的叔叔, 谢嘉平的父亲谢孟君。他客气地唤了一声叔叔。 贤侄,你受苦了!谢孟君想要握住贺梦情的手, 却被他躲开。 贺梦情淡淡地说:我不喜与人肢体接触。 贤侄还是以前的样子。谢孟君面对贺梦情的冷淡,不以为意,我听说贤侄 贺梦情打断了谢孟君的话, 我估计你又要说,我遭人陷害,你没有伸出援手, 是因为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这话我已经听好几个人说过,实在没有耐心再听一遍了。 谢孟君被贺梦情说中心思,尴尬一笑。 谢嘉平不悦道:我父亲是你的长辈, 你怎么这般无礼。 易西风冷冷地说:当初他落难之时,诸位袖手旁观,他没有记恨你们,已是宽宏大量了。 谢嘉平语塞,这事确实是谢家理亏。 谢孟君看了易西风一眼,说:修然虽然落难,却得了你这么个朋友,可见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易西风听了谢孟君的话,心道这人倒是还算会说话,比他儿子谢嘉平强上不少。 谢孟君继续说道:关于谢家家主之位的事情,想必嘉平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当初兄长逝世,修然年幼,我不得不暂代家主之位。如今约定的百年之期已到,是时候将家主之位还给修然了。 谢嘉平想要说什么,但只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谢孟君凝视贺梦情,说:你与兄长容貌有几分相似,每次看到你,就好似看到兄长一般。 若真正的谢修然在此,听了谢孟君的话,或许会有所触动,可贺梦情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谢孟君心中纳闷,他自以为了解他这个侄子,因为幼年失怙,极重感情,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可他刚刚提起自己的兄长,贺梦情却没什么反应,莫非是因为之前的变故,性情有所改变? 他心念电转,面上笑道:我已与族中长老商量好,七日之后,就举行家主之位的传承仪式。 我知道了。贺梦情点了下头。 谢孟君温声道:你们远道而来,想必十分疲惫,我已命人整理好了房间,你们下去休息吧。 说完,他挥了一下手。 一名仆人走了进来,带贺梦情和易西风去房间休息。 贺梦情和易西风走后,谢嘉平才开口道:爹,你真要把家主之位传给谢修然? 谢孟君横了谢嘉平一眼,说:不然怎样? 他被人追杀之时,谢家没有施以援手,他肯定心中记恨。若是谢修然继承了家主之位,以后还有你我的好日子吗?谢嘉平急道。 谢孟君沉默片刻,说:当初我继承家主之位时,立誓百年之后,将家主之位传给谢修然,族中长老都有见证。若是谢修然还是谋杀同修,勾结魔教的罪人,我自然可以借口他德行有亏,不把家主之位传给他,但他已洗刷冤屈,我就必须践诺。 谢嘉平走了几圈,边走边说:可是这百年来,爹你作为谢家家主,兢兢业业,付出良多,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谢孟君闭上眼睛又睁开,这家主之位,我不想让,也得让。 谢嘉平脑中灵光一闪,低声道:要不我们把谢修然杀了? 糊涂!谢孟君厉声道,若是谢修然这时死了,第一个要被怀疑的对象就是你我。 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坐得并不十分安稳。在谢家之中,有数人觊觎这个位置。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不仅家主之位不保,恐怕还要丢了性命。 谢嘉平闭上了嘴,神色却仍然愤愤。 你最好放弃你的蠢念头。谢孟君顿了顿,你若是有谢修然的一半,我何至于如此忧心。 谢修然,谢修然,反正我就是不如谢修然!说完,谢嘉平就冲了出去。 谢孟君的话,戳中了谢嘉平的一块心病。谢嘉平从小就被拿来同谢修然比较,然而谢修然是人中龙凤,他处处不如谢修然。谢修然被正道追杀之时,他高兴了一段时间,然而不久之后,谢修然就洗刷了冤屈,据说还修为大增。 恋耽美 ——(38) 谢修然怎么不去死。 仆人将易西风和贺梦情被带到房间之后,就离开了。易西风和贺梦情关上房门,对坐谈话。 贺梦情问:你觉得谢孟君是个怎样的人? 易西风答:此人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没想到谢孟君这样的人,居然生出了谢嘉平这样的儿子。谢嘉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贺梦情感叹道。 你觉得他会是陷害你的主使吗?易西风问道。 现在线索还太少,我无法确定。贺梦情摇了摇头。 易西风又问:他真的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吗? 贺梦情思索片刻,说:若是他不想将家主之位传给我,那么七日之内,必生风波。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易西风扬眉一笑。 你倒是一点也不怕。贺梦情也不禁露出笑容。 易西风看着贺梦情说:只要你我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贺梦情随口道:说的也是。 易西风注视着贺梦情,心跳的有些快。他不仅想今天、明天和后天与贺梦情在一起,还想一百年、一千年与贺梦情在一起。哪怕做不成道侣,只要能与这个人长久相伴,就是人间至美之事了。 贺梦情在易西风灼热的目光之下,微微偏过了头。 易西风咳嗽一声,说:对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松子糖。 易西风摸了一下鼻子,说:我刚才在街上买的,给你吃吧。 多谢师兄。贺梦情刚才与易西风一起在街上走,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买的。 不打扰你休息了。易西风离开了房间。 易西风离去之后,贺梦情拿起一块松子糖,放入了口中,甜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就连心头都有些融融的暖意。 两人住下的当天夜里,就生了风波。 谢府死了一个人,还死在贺梦情房间的门口。 贺梦情次日打开房门见到尸体,着实吃了一惊。他没碰尸体,先叫了隔壁的易西风,又让仆人去叫谢孟君。 过了一会,谢孟君就带着谢嘉平赶到了。两人见到尸体,也是十分惊愕。 谢孟君面沉如水,凶手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谢府之中杀人! 不知是何人杀了他?谢嘉平看着贺梦情说,意有所指。 易西风蹲了下来,检查尸体。突然,他拔出剑来,一剑砍下了尸体的手臂。 众人见了,莫不吃惊。 你做什么?谢嘉平不知易西风为何毁坏尸体。 你们看这里。易西风指着砍断的地方说。 众人看向易西风所指的地方,尸体断裂的地方露出骨头,而骨头是赤色的。 这是魔教的血蚀功。谢孟君顿了顿,他是被魔教中人所杀。 众人听了,神色不安。魔教中人竟然已经潜入了谢府,还杀害了了一名谢家子弟。 贺梦情沉声道:他们是跟着我来的,将尸体放在我的房间门口,是向我示威。 当初杀害瞿子昂的人,用的也是血蚀功,估计与今日杀害谢家子弟的人,是同一个人。此人居然跟着贺梦情与易西风,从昆仑来到了陈留谢家。 魔教中人为什么要杀他?谢嘉平问。 他估计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易西风眼中闪过一道锐芒。 谢孟君命令道:嘉平,你带人将谢府上下搜一遍,若有人身份可疑,便关起来,若是抵抗,便视为魔教教徒,格杀勿论。 谢嘉平说:是,爹。 谢孟君对贺梦情和易西风说:魔教中人胆敢在谢府中杀人,实在是丧心病狂。他们既是冲着你们来的,说不定还会下手,我派几个人保护你们吧。 不用。贺梦情淡然之中,又有几份傲气,若是让魔教中人遇到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57章 谢嘉平带着人将谢府上下搜了一遍, 并无所获。 这个结果,让谢嘉平有些失望,却在贺梦情的意料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 无事发生。 谢嘉平本来想对贺梦情下手, 但出了魔教杀人的事, 他怕被人怀疑与魔教勾结,于是不敢动手了。但就这么让贺梦情继承家主之位, 他又不甘心,致使每天都过得很煎熬。 易西风在谢府中待得无趣,便向贺梦情提议一起逛逛乌衣城。若是来了乌衣城,却没有逛过, 岂不是等于没来。 贺梦情觉得左右无事,便答应了。 两人出了谢府,走在街上。 乌衣城是陈留谢家主家所在, 而陈留谢家子弟,向来以芝兰玉树著称。城中百姓见惯了谢家子弟, 然而即使与谢家弟子相比,易西风和贺梦情二人还是十分出众。二人并肩而行, 吸引了许多目光,尤其是贺梦情。 贺梦情看着街景,易西风却在看贺梦情。 逛街是一件寻常事, 但和不寻常的人一起,就成了不寻常的事。 易西风走在贺梦情的身边,便觉岁月静好。虽然街上有许多人, 但在他眼里好似不存在,因为他的眼里只有贺梦情,于是天地万物都成了贺梦情的背景。他恨不得路长一点, 再长一点,让他能和贺梦情一直走下去。 可世上没有走不完的路。 二人走到一处酒楼,飘来一阵诱人的酒香。酒楼中人声鼎沸,生意十分兴隆。 易西风闻到酒香,便觉食指大动,我们进去尝尝酒菜如何?虽然我们都已辟谷,但偶尔尝尝人间烟火也不错。 贺梦情点头道:好。 二人进了酒楼,找了张桌子坐下。 小二走了过来,他一见了贺梦情,便好像丢了魂魄一般,不言不语,只直勾勾地盯着贺梦情看。他迷迷糊糊地想,怕是天上的神仙,就长这个样子吧。 易西风咳嗽了好几声,才将小二的魂唤回来。 小二尴尬地说: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易西风将银钱递给小二,要一壶好酒,再来几道拿手好菜。 好嘞。小二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小二就将酒菜端了上来。他下去的时候,还不住地回头。他那个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贴在贺梦情身上。 贺梦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倒也没有生气。 易西风给自己和贺梦情各倒了一杯酒,又往贺梦情的碗里夹了许多菜,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你快尝尝。 贺梦情失笑道:我自己有手,我要是想吃什么,自己会夹。 易西风放下筷子,摸了摸鼻子。他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想为贺梦情做得多一些,更多一些。 两人的位置靠近窗户,正好能从窗户看到外面的街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和乐景象。 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不时吃上几口小菜。 易西风酒量很好,可几杯酒下去,却觉得自己微醉了,或许醉人的不是酒。他笑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贺梦情问。 我愿身边人长在,杯中酒不空。易西风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贺梦情的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一个人吸引而来视线。 这个突然闯入酒楼的人,浑身脏兮兮,身材魁梧,头上没有头发,还有几个戒疤,分明是个和尚。 小二见了这脏和尚,就要将他赶出去,这里不是你化缘的地方,出去出去! 然而他身材瘦小,没把和尚推出去,反而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和尚看着小二,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他虽是成人模样,神态动作却恍如幼儿。 小二气急,好你个秃驴,等我叫了人来,定要将你打一顿。 说完,他站了起来,就要去叫人。 等等,将那位大师请到我这里来。易西风这时开口道。 这小二面露迟疑之色。 易西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一锭银子对于修士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足够一年的开销,置办一桌酒菜更是绰绰有余。 小二见到银子,喜笑颜开,将和尚带到了桌边。 易西风吩咐道:你再拿几个馒头,做几个素菜来。 是。小二拿着银子走了。 和尚也不与易西风和贺梦情见外,在二人身旁坐下。他身材铁塔似的,哪怕坐下,也比二人高大半个头。 贺梦情看出了这个和尚不是凡人,是有修为在身的,不知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易西风问:不知大师是哪座寺庙的高僧? 和尚不答,只痴痴笑着。 易西风知道继续问也没用,便不再开口。 三人等了一会,小二上了馒头和素菜。 和尚见到馒头和素菜,立刻大吃起来。他连筷子都不用,就用手抓着吃,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腻。 饭饱之后,和尚就走了,边走边唱道:如来灭后,多有波旬,入我法中,住我寺院,剃头披褐,称佛弟子 易西风和贺梦情听了,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易西风和贺梦情出了酒楼之后,继续在街上散步。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一处寺庙。 寺庙绿树掩映,红墙黑瓦,门前一对石狮子。虽处于闹市之中,却透着一股静谧。 易西风奇道:这乌衣城中,竟然有寺庙。 乌衣城是陈留谢家主家所在,经营多年。谢家之于乌衣城,便如皇帝一般。而谢家身为修真世家,自然信奉的是三清祖师,居然会允许僧人在乌衣城中建一座寺庙,并且这座寺庙看起来香火还不错,来者络绎不绝。 我们进去看看吧。贺梦情心中生出好奇。 二人进了寺庙,这寺庙普普通通,似乎与其他寺庙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进了大雄宝殿,一个和尚向他们走来。这和尚面皮白净,生得宝相庄严,让人一见便生出亲切之感。 不知二位来到小庙,有何贵干?和尚一看二人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不是来上香的。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大师。易西风问。 和尚说:若是我能说的,我知无不答。 易西风又问:贵寺为何建在乌衣城中? 和尚答:乌衣城中除了修士,也有百姓。有百姓的地方,就有我辈弟子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易西风继续问道:我们之前遇到了一个疯和尚,不知你可认识? 和尚略作沉吟,说:他本是寺中的和尚,不过他得了疯病,说寺中都是妖魔,不愿待在寺里,自己跑出去了。 贺梦情插入了二人的对话,那这寺中有没有妖魔呢? 和尚微微一笑,施主说笑了,佛门清净地,怎么会有妖魔。 你们寺中最近可有外来人?贺梦情问。 有两个云游僧来寺中挂单。和尚说。 贺梦情和易西风对视了一眼。 易西风微笑道:我们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不知大师可否允许我们在寺中逛一逛? 和尚说:请便。 易西风和贺梦情走出大雄宝殿的时候,贺梦情回头看了佛像一眼。 佛像面如满月,眉目慈悲,结跏趺坐,金身灿烂。 易西风和贺梦情在寺中随便逛了逛,就回了谢府。 路上,二人进行了哑谜般的对话。 你看出来了? 你也看出来了? 二人回到谢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谢孟君。 他们见到谢孟君的时候,谢孟君正在喝茶。茶是上好的虎丘茶,可谢孟君见到这两人,便觉得杯中茶失了滋味。 贺梦情拱手道:我有一件事,想请求谢家主。 什么事?谢孟君问。 我想请谢家主派人包围城中寺庙,一个人也不要放出去。贺梦情肃容道。 谢孟君吃惊道:为何要如此? 我怀疑寺庙之中有魔教弟子。 贺梦情声音不高,说出来的话却如一声惊雷。 什么!谢孟君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拿不稳,摔在了地上。 易西风补充道:更糟糕的是,可能整个寺庙都是魔教弟子。 谢孟君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涩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没有。贺梦情顿了顿,你派人包围寺庙,若是有错,我愿意向寺中僧人赔礼道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派人不行了,毕竟兹事体大。 好,我马上派谢家子弟包围寺庙。谢孟君沉声道。 说做就做,谢孟君亲自带着一群谢家子弟,出了谢府,将城中寺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注:如来灭后,多有波旬,入我法中,住我寺院,剃头披褐,称佛弟子出自《金刚心总持论》 第58章 贺梦情再一次走进了寺庙, 易西风跟在他的身后。 他上一次见到的那名和尚,正站在佛像前,看着佛像, 佛像也仿佛在看他。 和尚听到脚步声, 转过了身。他看到二人, 问:施主这一次又是为何而来? 贺梦情看了和尚一会,才问道:大师, 你说魔在哪里? 和尚答:魔在人心里,只要人心有欲望,世上就有魔。 贺梦情又问:那道在哪里? 恋耽美 ——(39) 和尚说:道是什么,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答案, 连道是什么都弄不明白,又如何知晓道在哪里呢? 贺梦情继续问道:那么佛在哪里呢? 和尚说:你是佛,我也是佛,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贺梦情听到这个答案, 笑了一下,大师于佛法的研究上十分精深, 屈居在这小庙,实在是明珠蒙尘。 和尚说:你我都在天地之中,至于在天地的何处, 没有分别。 我这次来,是想上一炷香。贺梦情看向了佛像前的香炉,里面插满了线香, 香烟袅袅。 你既不信佛,为何要上香?和尚奇道。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贺梦情微笑道。 和尚点头道:施主说的有理。 贺梦情与和尚说后的时候, 易西风就站在贺梦情的背后,抱着手臂听着。他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和尚,表情难得的严肃。 贺梦情走到了佛像前,看向了佛像。他盯着佛像,看了很久。然后他动了,却不是上香,而是拔剑。 剑光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金身大佛。 佛像被劈开之后,里面露出了另一尊塑像三面多臂,狰狞如恶鬼,正是魔罗。 谁能想到,佛像之中居然藏着魔像。 当魔罗的塑像显现,原本庄严的佛堂,一下子仿佛变成了地狱,魔气氤氲。 那名和尚的样子也变了,他双目变得赤红,皮下有东西凸起又还原,好像有什么要挣脱那层人皮,来到世间。终于,人皮被撕开了,从人皮中出来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生得极为高大。它四肢着地,就向贺梦情扑去。 贺梦情早有准备,只用了一剑,就将那怪物砍成了两半。 腥臭的黑血四溅,染上地面,染上白墙。 杀了怪物之后,贺梦情走出了大雄宝殿。 易西风自然跟在贺梦情身后,他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昔日清净的寺庙已变成魔域,寺中僧人都变成了怪物。有谢家子弟进入了寺庙,与怪物厮杀在了一起。 易西风也拔出了自己的刀,迎上了一个怪物。 贺梦情走在寺庙之中,姿态闲适从容。他见到怪物,便是一剑,也没有怪物能挡得了他一剑。 许多人的目光被贺梦情吸引了,他们都知道贺梦情是个美人,却不知道他用剑的时候更美。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寺庙中的怪物便被杀光了。 这时,谢孟君才走入了寺庙之中。他眉头深皱,脸色十分难看。 他作为谢家家主,而乌衣城作为谢家本家所在,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他有疏忽之责,难以向族中长老交代。 易西风还刀入鞘,没想到魔族不仅潜入了乌衣城中,还占据了寺庙,假扮僧人。城中人日日拜佛,拜的竟然是魔。 谢孟君听了,脸色更难看了。 一名谢家子弟说:魔教教徒诡计多端,实在是防不胜防。 他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是魔教太过狡猾,并不是谢家失察。 易西风笑了笑,心中不以为然,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贺梦情问:寺中怪物可都死了? 谢家子弟答:已对过寺中僧人名册与怪物尸体,并无遗漏。 贺梦情想了一下,问:这寺中还有两名游方僧,你们可查过? 这名谢家子弟语塞。 另一名谢家子弟说:我与几名同修发现了这两名游方僧,他们并未变成怪物,仍然是人形。我们以为他们并不是魔教中人,却被他们偷袭。我们几人好容易杀了一名,叫另一人跑了。 寺中弟子日日与魔罗雕像接触,才会化为怪物,而那两名游方僧才刚来此地,所以还是人形。易西风说的话,引得谢孟君看了他一眼。 贺梦情对谢家子弟说:请带我去看看那名游方僧的尸体。 谢家子弟带着众人去了。 众人到了寺庙中的一间厢房,房间里倒着一具尸体,四周是打斗的痕迹。 贺梦情见到这具尸体,认了出来,这是关夏。 谢孟君问:关夏是何人? 贺梦情回忆道:他是昆仑派弟子,也是魔教卧底。当初就是他污蔑我杀了同门,后来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就不知所踪了。 他估计是跟随你来了乌衣城。易西风当初假称在关夏房中发现了证据,便是要引出幕后黑手,没想到没引出那个人,倒是把关夏引来了。 他半蹲了下来,在尸体上摸索。他想要在尸体上寻找线索,可惜并无收获,只有些零零碎碎。 还有一人逃了,我猜那人就是绍怀。贺梦情虽未与绍怀见面,但心中有八成把握。 谢孟君问:绍怀又是何人? 贺梦情答:他也是昆仑派弟子,亦是魔教卧底,还会血蚀功。就是他杀了瞿子昂,嫁祸于我。前不久死的那名谢家子弟,估计也是为他所杀。 谢孟君面色一沉,说:发出通缉令,悬赏一千上品灵石,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家子弟说:是,家主。 十几名谢家子弟留在寺庙收拾残局,其余人回了谢府。 贺梦情回到房间之后,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之后,发现门外是谢嘉平,有些意外,你有什么事吗? 谢嘉平看着贺梦情,虽然已与他见过了许多面,但每次见到,还是会为他的容貌所惊。所谓天人之姿,不过如是。 他举起了手中端着的盘子,盘子上是一壶茶,我听说你今日杀了许多魔教,那些魔教弟子,无人是你一合之敌。 贺梦情眼眸低垂,对于谢嘉平的话没有反应。 谢嘉平继续说道:我想今日你必定十分疲累,所以来送一壶灵茶给你。这壶灵茶用的茶叶是谢家自己的灵田所出,外面千金难求,既能滋补身体,又能温养灵力。 多谢。贺梦情接过盘子。 谢嘉平站了一会,没等到贺梦情开口,问: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的房间。贺梦情淡淡地说。 我与你是表兄弟,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耍,怎么能说是陌生人呢。谢嘉平尴尬一笑。 你若有事就直说,若没有事,就请离去吧。贺梦情毫不给谢嘉平面子。 谢嘉平终于冷下了脸,他深深看了贺梦情一眼,走了。 贺梦情关上了房门,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开始打坐。 过了一会,房门又被敲响了。 贺梦情打开房门,这一次门外是易西风,你又有什么事? 易西风挑了下眉,:莫非刚才还有谁来过。 贺梦情点头道:是,刚才谢嘉平来过。 易西风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贺梦情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送了壶茶来就走了。 什么茶?易西风走进了房间,在桌边坐下。 就是桌上那壶茶。贺梦情也在桌边坐下。 易西风把壶盖打开,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他赞道:好茶! 说完,他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贺梦情似笑非笑地说:这茶我都不敢喝,你居然敢喝? 为何不敢喝?易西风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贺梦情答。 易西风听了,大笑。他没有喝那杯茶,只是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嘴里。过了片刻,他的脸沉了下来。 贺梦情问道:怎么了? 真是个畜生。易西风冷冷地说,茶里被下了药,这药你刚吃下去没问题,到了午夜,就会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还会欲火焚身。 虽然谢嘉平没有成功,但他只要想想,就觉得胸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烧,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刀去,将谢嘉平砍成几段。 贺梦情嗤笑道:这么拙劣的计谋,不知道谢嘉平是受了谁的指点。 易西风思索片刻,说:他没这个胆子,必是有人在背后怂恿,而且这药也是那人给的。 你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贺梦情口上这么问,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 易西风与贺梦情对视一眼,说:谢嘉平即使不成功,也会惹怒你,而谢嘉平是谢孟君的儿子,谢孟君一定会护着谢嘉平。这样你和谢孟君必生龃龉,你继承谢家家主之位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波折。 贺梦情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易西风若有所思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管他是谁,反正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贺梦情顿了顿,这世间的阴谋诡计,都比不过我的一把剑。 作者有话要说:  注: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出自《封神演义》 第59章 是夜, 凉风习习,孤星伴月。 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打开贺梦情房间的窗户,然后从窗户爬了进去此人正是谢嘉平。 他看见床上躺着的人,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不禁喉头发紧, 心怦怦直跳。 这天上月一般的人,就要被他摘到手中了。 谢嘉平走到床边, 我的亲亲表弟,等我们结成道侣,我一定好好待你。 他爬上床去,看到贺梦情正在酣睡, 双目紧闭。借着月色,他看清了贺梦情的面容。这是一张难以用言语来描绘的面容,因为所有的辞藻与之相比, 都黯然失色。 他心道,若是能一亲芳泽, 真是死了也甘愿。他低下头,就要吻住面前人的嘴唇。 下一刻, 贺梦情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即使在黑夜中,也仿佛能发出光亮来。他面色如常,哪里是被下药的情状。 谢嘉平头皮发麻, 连忙滚下床去。 贺梦情也下了床,拔出了剑。他面如寒霜,手中剑向谢嘉平刺去。 表弟饶命!谢嘉平连滚带爬, 出了房间。 贺梦情跟在谢嘉平的身后,手中剑不时刺向他。 救命啊,救命啊!谢嘉平一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气喘如牛,只恨爹妈给他少生了两条腿,但他还是感觉身后那把剑如影随形。那把剑不时划过他的皮肤,产生微痛,让他肝胆俱裂,生怕下一刻剑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两人在谢府之中,你追我逃。有谢家子弟看见这个场景,想要对谢嘉平施以援手,却都被易西风阻止了。 谢嘉平潜入贺梦情房中的时候,易西风正藏在床底。两人从房中出去的时候,他也跟了出去。现在他看着追追赶赶的贺梦情与谢嘉平,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若不是他这个外人不方便出手,他也十分想在谢嘉平身上戳几个窟窿。 终于,谢孟君被惊动了。 他听到贺梦情要杀他的儿子,披上衣服就赶到了,贺梦情,休要伤我孩儿! 他看见谢嘉平衣衫破碎,身上满是血痕,心痛如绞。因为谢嘉平幼年丧母,他对这个孩子向来溺爱,谢嘉平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谢嘉平见到谢孟君,扑倒他怀里,痛哭流涕道:父亲,谢修然要杀我! 谢修然,这里是谢府,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谢孟君厉声道。 贺梦情握着剑,冷冷地说:我倒要问问令郎,三更半夜为何潜入我房中,欲行不轨。 谢孟君听到贺梦情的话,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气势弱了三分。他身为人父,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品性。 我进入你房中,只是想关心你睡没睡而已,你却想要害我性命,你好歹毒的心肠!谢嘉平颠倒黑白道。 贺梦情冷笑一下,说:那你下午送来的那壶茶里面为何要下药?那壶茶还在我房间里,若是不信,可以去喝上一杯。 谢嘉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谢家子弟们围着几人,看着这场闹剧,脸上神色不一。谁也没想到谢嘉平居然能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居然敢对贺梦情下药。 好了,别说了!谢孟君摆手道,带他下去疗伤。 一名谢家子弟将谢嘉平带了下去。 谢孟君叹了口气,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今日已经足够丢人,他实在不想更丢人了。 几盏明灯,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谢孟君、贺梦情各自坐下,良久无语。 谢孟君看着灯下的贺梦情,心道真是好颜色,难怪他儿子会做出如此错事,若他年轻上一些,恐怕也会为此人痴狂。 他开口道:这件事,确实是嘉平错了,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既然是他做错了事,就应该是他向我道歉。贺梦情淡淡地说。 这是当然。谢孟君顿了顿,都说儿女是债,我今日才有所体会。 贺梦情默然以对。 谢孟君话锋一转,不过,我这儿子虽然不成器,生得也还算一表人才,又与你是表兄弟,若是能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桩美事。 他知道贺梦情答应的可能性很小,可为了儿子,还是豁出这张老脸,问出了口。 贺梦情听到谢孟君的话,不怒反笑。 谢孟君强笑道:若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没有将他大卸八块,已是看在他是我表弟的份上了。贺梦情冷声道。 多谢你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性命。谢孟军知道以贺梦情的修为,想杀谢嘉平易如反掌,却只是让谢嘉平受了些皮肉之苦。 我今日能留他一条性命,但令郎若如此妄为下去,恐怕哪天就要丢了性命了。贺梦情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字字在理。 我以后一定对他严加管教。谢孟君沉声道。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两人谁都不说话。 恋耽美 ——(40) 谢孟君咳嗽一声,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贺梦情问:什么事? 你的继承仪式恐怕要推迟了。谢孟君本就想推迟仪式,刚好碰上一件事,给了他推迟的借口。 贺梦情虽然并不在意谢家家主之位,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谢孟君解释道:我收到了一封昆仑的来信,说有与魔教相关的事要与五大仙门、四大世家相商。我身为谢家家主,要前往昆仑,所以继承仪式只能推迟了。 贺梦情听到与魔教有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也与你一同前往昆仑。 他没想到他刚从昆仑来没多久,就要回去了。无论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他身上的许多事都是围绕昆仑而起,与昆仑可以说得上有缘了。 好。谢孟君答应了下来。 贺梦情走后,谢孟君去看望谢嘉平。 谢嘉平身上虽然涂了药,还是疼痛难忍,躺在床上哀哀叫唤。 谢孟君看见这样的谢嘉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谢嘉平看见谢孟君,想要直起身子,但牵动身上伤口,不禁龇牙咧嘴,一张本来还称得上英俊的面容,顿时扭曲起来。 他恨声道:父亲,谢修然如此伤我,你一定要将他重重责罚。 谢孟君深吸了口气,抬起手,狠狠打了谢嘉平一个耳光。 谢嘉平的脸高高肿起,他一时不知是脸上更痛,还是身上更痛,父亲,你为什么打我? 他以前犯过许多错,但谢孟君都不曾打他,这还是谢孟君第一次打他。而且他受了这般重的伤,谢孟君不去惩处伤他之人,反而打了他一耳光,让他又是迷茫,又是痛苦。 你看你做的好事。谢孟君声音严厉。 刚才那一耳光打在谢嘉平脸上,谢嘉平脸痛,但他心里何尝不痛,可若不教训谢嘉平一番,谢嘉平是不会长记性的。今日惹上的人是贺梦情,放了谢嘉平一马,若真惹上什么心狠手辣之徒,谢嘉平哪里还有命在。纵然他是谢家家主,护得了谢嘉平一时,也护不了谢嘉平一世。 我虽犯了错,但谢修然可是想杀我啊!谢嘉平大声道。 他若是想杀你,你现在还有命在。谢孟君刚开始还因为谢嘉平受伤而心乱,现在已经恢复了清醒。 谢嘉平锤了一下床铺,我不管,我受的伤,我一定要让谢修然十倍偿还。 谢孟君冷眼看着谢嘉平无理取闹,我已经同谢修然说好了,你明日就向他赔礼道歉。 父亲!谢嘉平不甘地大叫。 谢孟君在房中踱步,问:你虽然偶尔有过错,但也没闹出这么大的事过。这件事一定不是你自己的主意,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谢嘉平低声道:他跟我说,我要是和谢修然结成了道侣,哪怕谢修然以后继承了谢家家主之位,我们作为道侣二人一体,谢家以后也还是我的谢家。 糊涂,就算你睡了谢修然,等他清醒之后,一定一剑杀了你。 谢孟君不知道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生出个这么蠢的儿子来。他自问算是个聪明人,道侣也兰心蕙质,二人的儿子,就算不是天才,也不应该蠢笨如猪。 谢嘉平还真没想到这点,汗颜地低下了头。 谢孟君问道:到底是谁教唆你的? 是他。谢嘉平指向了门口。 站在门口的谢家子弟抬起头来,对着谢孟君笑了一下。他手上戴着手套,一点手部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谢孟君看到此人,心中一惊。每一个谢家子弟他都见过,但这个人他从未见过。而且,他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这个人的修为,恐怕犹在自己之上。 第60章 次日, 谢嘉平撑着伤体来向贺梦情道歉。 他一见到贺梦情,便从心底生出畏惧来。经历了昨天,哪怕贺梦情生得再美, 看在他眼中, 也狰狞如恶鬼一般。他现在连直视贺梦情都不敢, 身体轻微地发抖。 贺梦情还没说话,易西风先开口了, 你站在那里半天了,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见到这人,就心生厌恶。这人外表还过得去,但内里实在丑恶, 便如锦缎裹着朽木。若不是这人身份特殊,杀了后患无穷,他早就把这人杀了。 谢嘉平强笑道:我是来向表弟道歉的, 都是我一时糊涂,做出如此错事, 望表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回。 易西风嗤笑一声, 好个一时糊涂,你一时糊涂,就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若是你不糊涂,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呢。 我与修然是表兄弟,此事是我谢家的家事, 哪有你这个外人说话的份。谢嘉平对易西风怒目而视。 你虽然是他的表兄,但你这样的表兄弟还不如没有。易西风顿了顿,若你是我的表兄弟, 你早被我切成好几块,乱葬岗上埋了。 你!谢嘉平怒极,就要对易西风出手。 好了。贺梦情阻止了,你的道歉我已经收到了,这一次我就放过你,若是你以后再敢对我无礼,我必杀你,你走吧。 他知道谢嘉平不是易西风的对手,然而易西风要是伤了谢嘉平,如今易西风身在谢家,也讨不了好去,所以他出言阻止。 面对谢嘉平的道歉,他的心里没什么高兴的情绪,谢嘉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谢嘉平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多谢表弟,就走了。他走出很远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贺梦情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 易西风看了一眼谢嘉平的背影,对贺梦情说:就这么让他走了? 贺梦情问:你想怎么样? 起码要在他身上好好出一番恶气。易西风脑中浮现了数种折磨人的法子,每一种都能让谢嘉平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算了,怪没意思的。贺梦情平淡地说。 贺梦情如此说了,易西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在心上给谢嘉平记上了一笔。若是谢嘉平以后不撞上他还好,若是撞在了他手里,那谢嘉平可要倒大霉了。 贺梦情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我继承谢家家主之位的事情,恐怕要推迟。 为什么?易西风问。 因为昆仑召集五大仙门和四大世家议事,谢孟君要前往昆仑,而我也打算和他一同前往。贺梦情答。 易西风思索片刻,问: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据说与魔教有关,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到了昆仑就知道了。贺梦情心中若有所感,他觉得自己这次昆仑之行,一定会有所收获。 三日后,谢孟君带着几名谢家子弟启程前往昆仑。 他们乘坐的是一搜浮空船,能够漂浮在天空中,一日千里。这种船不仅造价极为昂贵,而且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灵石。能用得起这种船的人,通常非富则贵。 贺梦情还是第一次坐浮空船,他站在船头,看着滚滚云海,风拂过他的发梢与衣袖,恍若姑射仙人。 船上许多人都在偷看贺梦情,虽然美人隔云端,但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易西风站在贺梦情身后,凝视了他的背影一会,才走上前去,与他并肩,你在看什么? 贺梦情淡淡地说:看云。 易西风看了一会云,没看出什么名堂,问:云有什么好看的? 云这东西,实在普通不过,哪里都有,人人都看过云。 云有千般变化,万种可能,永远也看不厌。贺梦情感受到一阵风吹过,他眼前的云也随着风做出种种变化之态,似花似草,似飞禽,似走兽,千奇百怪。 易西风偏过头,看向了贺梦情。他心道,他这个师弟,才是真的永远看不厌。若能天天看着贺梦情,便是让他做神仙也不换。 贺梦情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易西风不假思索道:因为你好看。 贺梦情轻笑出声。 易西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时尴尬,耳朵也红了。 我好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贺梦情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说完,他回了房间。 贺梦情转身的时候,头发扬起,易西风闻到了他发尾的馨香,然而他深吸一口气,那香气又难寻了。 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浮空船就从乌衣城到了昆仑。 贺梦情下了浮空船,便感觉昆仑与他离开之前相比,热闹了许多,来了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 一名昆仑派弟子引着谢家众人住下。 贺梦情安顿好之后,左右无事,便戴上帷帽,出去闲逛。 他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地上积着厚厚一层雪,草木都裹着银霜,有一条溪流从林间流过,水面上浮着碎冰,还飘着淡淡的雾气。 贺梦情拂开一块石头上的雪,把帷帽摘下放在一边,然后在石头上坐下。 他眺望远处,石头是黑的,雪是白的,眼前的场景好像一副水墨画卷,而他是画卷中唯一的人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孤寂之感。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过客。后来,因为苍玄派,因为师父,他终于有了些许家的感觉。可是,他的师父已经死了。为了给师父报仇,阴差阳错,他来到了五百年前。无论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哪里是他的归宿呢? 或许所有人之于世界,都是过客。 忽然,一个人扛着鱼竿走了过来。他的样子生得十分奇特,虽然满头白发,但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你说他是个年轻人似乎是对的,但你说他是个老人似乎也没错。 他仿佛没有看见贺梦情似的,在溪边坐下,开始钓鱼。 没过多久,他就钓上了一条鱼来。但是他又把鱼放生了,然后继续钓鱼,如此循环往复,鱼篓始终是空的。 贺梦情看着这人钓了好几条鱼,又放了好几条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既然把鱼钓上来,为什么又要把鱼放走? 那人说:因为我并不是想吃鱼,而是在享受钓鱼的乐趣。 这样不是在做无用功吗?贺梦情问。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那人答。 贺梦情沉默片刻,说:前辈说得对,是我拘泥了。 那人看了贺梦情一眼,说:昆仑的盛名,我听闻已久。这次五大仙门和四大世家的精英共聚,更是修真界难得的盛会。然而我到此,见到的都是腐朽枯木,唯有你还算有趣。 贺梦情眼珠一转,问:我听前辈话中之意,前辈既不是五大仙门的人,也不是四大世家的人,那前辈出自何门何派? 那人反问道:你又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贺梦情回答道:我是苍玄派的弟子。 苍玄派,修真界中已经少有人知道这个门派了。苍玄派中也曾出过几个厉害人物,可惜传承至今,已经凋零了。 那人露出回忆的神色。 他与苍玄派的几个人交过手,然而他们都死了,唯有他还活在世间。如今苍玄派的名字,已少有人知。或许在某一天,别人谈起他的名字,也要问一句这人是谁。 再美的佳人,再盖世的英雄,都抵不过时间的摧折。 贺梦情有些意外,这人居然知道苍玄派。 小子,注意了!说完,那人就一掌向贺梦情拍去。 贺梦情凝神以对,眨眼间,两人就过了三招。 虽然只是三招,贺梦情却额上见汗,这人是他来到五百年前之后,所遇到的最为可怕的对手,修为简直深不可测。 那人与贺梦情过招的时候,只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握着鱼竿,身体一动也不动。三招过后,他收回了手,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多谢前辈赐教。贺梦情恭敬地说。 我可不敢当你一声前辈。那人面上带笑,心中咋舌,眼前之人如此年轻,修为竟不在自己之下。 贺梦情问道: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我该如何称呼? 我的姓名,你不必知道,因为下次见面,或许我们就是仇人了。那人收起鱼竿与鱼篓,飘然离去。 贺梦情听了这人的话,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出自项鸿祚《忆云词丙稿自序》 第61章 接下来的几日, 贺梦情在昆仑派中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昆仑派中有一件九品法器,名为太上无字天书,能前观五百年, 后观五百年。不过, 这件法器并不是昆仑派所有, 而是为五大仙门共有,只是寄放在昆仑而已。若想动用这件法器, 需集齐五大仙门的掌门之力。 司星纬召集其余四大仙门的掌门,就是想动用太上无字天书,以观未来。因为他擅长卜算,算出五大仙门恐有覆灭之危, 而灭亡五大仙门的,正是魔教。然而如何破解此劫,他无论如何也算不出。于是他想通过知晓未来, 找出破劫之法。 万众期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玄天玉虚宫前立起一座高台。 众人聚在高台之下, 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贺梦情也在人群之中, 头上戴着帷帽,而易西风就在他的身旁。 突然,钟声响起, 昭示着吉时已到。 五道人影从远处飞来,落在了高台之上。司星纬就在其中,而其余四人有男有女, 高矮胖瘦不一,想必就是其他四大仙门的掌门。 司星纬羽衣星冠,背上背着一个卷轴。他将卷轴从背上解下, 往天上一扔,卷轴就浮在了半空中。 虽然无人介绍,但众人已明白了这卷轴就是九品法器太上无字天书。传说这法器本是为太上老君所有,偶然遗落人间。自从它现世以来,便引起了无数的腥风血雨,直到此物被藏入昆仑宝库,纷争才止息。 四名掌门将手放在司星纬的肩上和背上,将灵力传给他。 恋耽美 ——(41) 司星纬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卷轴缓缓打开,然而卷轴之上空无一字。 司星纬口中不停,将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太上无字天书之中。而太上无字天书也如同一个黑洞一般,吸取着五大掌门的灵力。 太上无字天书上浮现金色的笔划,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卷轴上书写。 突然,众人听得一声大笑。 一人不紧不慢地走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袍子,背着一柄黑色的巨剑,巨剑上散发着魔气。 贺梦情认识这个人,不久之前,他在昆仑山中遇到了此人,还与此人有一番交谈。 司星纬见到这个人,变了脸色,上官鸿羲。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吃惊至极,因为上官鸿羲就是这一代的摩罗教教主,六梵天主,众魔魁首。 魔教教主,竟然亲至昆仑了! 有人喝道:魔孽,你安敢来此! 上官鸿羲负手而立,如此盛会,我怎能不来。 又有人大声道:今日正道精英共聚于此,定要叫这魔头有来无回! 上官鸿羲仿佛没听到一样,微微一笑,听闻昆仑有一异宝,名为太上无字天书,可见过去未来,今日我想借来一观。 无耻魔头,竟敢觊觎昆仑宝物,大家一起上,将这魔头杀了! 数名正道弟子向上官鸿羲扑了过去,各色兵器法宝往他身上招呼。他们心想,若是能在天下人面前,将上官鸿羲杀了,岂不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上官鸿羲挥了一下剑,他的剑尚在鞘中,然而无可匹敌的剑气,已将靠近他的人分成了两半。 漫天血雨,鸦雀无声。 上官鸿羲向高台走去,他眼中没有其他人,只有司星纬。 一名昆仑弟子说:不可让他靠近掌门! 仪式正在进行,若是被打断,不仅前功尽弃,而且五位掌门都会遭到反噬。 数名昆仑弟子冲向了上官鸿羲,然而他们的行为只是让地上多了几具尸体,并没有阻止上官鸿羲的脚步。 白经武见到昆仑弟子身死,目眦欲裂。他拔剑在手,就向上官鸿羲攻去。 上官鸿羲笑了一下,终于来了个像样子的。 白经武身为昆仑派玉清峰峰主,在修真界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众人不指望他打败上官鸿羲,只希望他能拦住上官鸿羲,直到仪式结束。 然而,白经武在上官鸿羲手底下只走了三招。 第三招,上官鸿羲五指成抓,就要向白经武的脑门抓去,眼看白经武就要血溅当场。 一把剑,斩向了上官鸿羲的手臂。这一剑,沉若泰山,威势无匹。 上官鸿羲咦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他看到贺梦情,也认出了贺梦情就是他在山间遇见之人,你这等良才美玉,我不忍见你今日夭折,还是速速离去吧。 贺梦情淡淡地说:我是正道弟子,你是魔教教主,你与我注定为敌,今日不交手,未来某一天也会拔剑相对。 上官鸿羲大笑一声,那就今日吧! 之前他的剑一直在鞘中,现在他终于拔出了剑。剑一出鞘,便有冲天魔气,一时白昼也恍如黑夜。 然后,他的身影动了,快得像一道闪电。 贺梦情简直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挡下了上官鸿羲的攻击。 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震惊到了极点,他们在想,这个人是谁,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居然能和魔教教主不分轩轾。 忽然,贺梦情脸上的帷帽被劈成了两半,随着帷帽一起落地的,还有他的几缕发丝。 上官鸿羲的发髻也被贺梦情的剑削中,头发披散开来。 有人认出了贺梦情,他是谢修然! 众人更加吃惊了。 谢修然是谁?不过是昆仑派中的一个普通弟子,纵容天赋出众,与那些修真大能相比,还是不值一提。后来,他还被逐出了昆仑门墙,虽然洗刷了冤屈,但也没回到昆仑。 他为何有这么高的修为,这么强的剑法,他是深藏不露,还是另有奇遇? 上官鸿羲笑了几声,剑更快了,招招夺命,式式追魂。 贺梦情以快剑对快剑,长剑舞成一道虚影。 两人又过了几百招,上官鸿羲的身上添了几道伤口,贺梦情的脸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贺梦情后退三步,停了下来。他用拇指抹去脸上血痕,然后舔去了手上的血迹。 不少人看到这个场景,觉得心中一荡。 美人脸上的血痕,就如雪中红梅般动人。 上官鸿羲也停了下来,我们恐怕打个几天几夜,也分不出胜负。 我要认真了。贺梦情轻笑了一声。 这个人刚才竟然没有认真吗? 贺梦情使出了《七昙心经》中的剑法,他的剑很慢,但是没有丝毫破绽。 上官鸿羲看着这一剑,脸上没有了笑容,这是什么剑法? 天底下怎么会有没有破绽的剑招? 杀你的剑法。贺梦情声音不高,众人却听得很清楚。 上官鸿羲一直以为自己是剑术上的天才,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躲过了第一剑,第二剑,却没有躲过第三剑。 他看着穿过他胸膛的剑刃,笑道:好剑,好剑。 与此同时,太上无字天书上的字迹终于完全浮现 杀上官鸿羲者,谢修然也。 下一刻,上官鸿羲变成了一个纸人。 贺梦情看着剑上的纸人,皱了下眉。 难怪上官鸿羲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昆仑,原来那并不是他的本尊,只是他的一个化身。通常,化身的修为只有本尊的六七成。一个化身尚且如此恐怖,那么上官鸿羲本人该是多少可怕的存在。 众人本来见贺梦情杀了上官鸿羲,俱是高兴,见贺梦情杀的原来不过是上官鸿羲的化身,情绪又低落起来。不过这低落之中,又存有希望。太上无字天书说贺梦情能杀上官鸿羲,那么贺梦情说不定能救正道于水火。 玄天玉虚宫。 贺梦情和易西风被一名昆仑弟子引领着,来到大殿其实五大掌门想见的人只有贺梦情,但易西风执意要跟着。 五大掌门站在三清像前,怀着各种心思的视线聚集在贺梦情的脸上。 贺梦情客气地说:参见各位掌门。 司星纬鞠了一躬,多谢你出手相救,若不是你,今日我等说不定都要命丧于此了。 不用谢,这是我辈正道应为。贺梦情淡然道。 方丈派掌门赞道:说得好。 蓬丘派掌门问:你刚才用的什么功夫?我看似乎并不是昆仑派的功法。 贺梦情答:是我偶然之中得到的一本功法。 司星纬的眼线扫过几位掌门,然后对贺梦情说:我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贺梦情说。 司星纬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也见到了太上无字天书上的字迹,命中注定,你就是杀死上官鸿羲之人,所以我想请你前往摩罗教,诛杀上官鸿羲。 易西风听了这话,怒道:他刚才救了你们,你们却要逼死他! 我愿意去。贺梦情说。 易西风看向贺梦情,眼中满是惊讶和不解。 司星纬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他没想到这些话还未说出口,贺梦情就答应了。 室内一时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扶桑派掌门说:如此气魄,真是教我辈汗颜。 司星纬问:你可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纵使倾正道之力,我们也会满足你。 我没有什么要求。贺梦情摇了摇头。 若是你什么也不要,那是要羞煞我等了。若是司星纬有选择,他也不想让贺梦情前往摩罗教,但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的良心少受一点谴责。 贺梦情随口道:那我就要那本太上无字天书吧。 司星纬犹豫了一下,说:好。 沧海派掌门说:这 司星纬微笑道:我既答应了他,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满足,太上无字天书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他解下背上的太上无字天书,递给了贺梦情。 贺梦情接过了太上无字天书。 第62章 易西风和贺梦情离开玄天玉虚宫, 回到住所,一路无话。 两人要分别时,易西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去摩罗教, 杀上官鸿羲? 贺梦情反问道:你相信命运吗? 易西风答:我只相信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贺梦情望着远处, 天空蔚蓝如洗, 飘着几抹微云,我曾经觉得, 这里的一切事都与我无关。后来,我有亲近的人死在了魔教手中,我才明白,如果我不去做些什么, 那么我永远都只能失去。 易西风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你一定要去魔教,让我陪你去。 贺梦情摇头道:不行, 此去魔教,艰险万分, 你可能会丢了性命。 你担心我会丢了性命,难道就没想到我也会为你担心吗?易西风看着贺梦情说, 他的眼眸黑沉,藏着万千情绪。 我知道,我是你的师弟, 你自然会为我担心。贺梦情偏过了头,用侧脸对着易西风。 不是,我对你的担心, 不止是师兄对师弟的担心,更因为你是我的心上人。易西风把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说出了口。 易西风的话听在贺梦情的耳中,好似一道惊雷。他不知如何回应, 愣在当场。 其实他之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易西风的情意,但他装作不知。当易西风真正说出了口,他纵有心理准备,还是吃惊不已。 易西风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心上人,所以哪怕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贺梦情低着头,不说话。 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希望你立刻就对我有所回应,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知道,有一个人永远在等你,永远在挂念着你。易西风顿了顿,所以,我希望你能珍视你的性命,因为你要是死了,我肯定是不会独活的。你的命不仅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你这话,傻乎乎的。贺梦情低声道。 易西风强笑道:我之前没有说,是怕说出口之后,你会疏远我,但今天我不说,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只要你不疏远我,你把我当成傻子也行。 贺梦情深吸了一口气,说:我 易西风打断了贺梦情的话,如果你要拒绝我,那么你一定不要告诉我。哪怕给我留个念想,也比告诉我没有可能更好。 贺梦情又不说话了,心里一团乱麻。 你今日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易西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贺梦情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各种念头纷纷扰扰,让他头都有些疼起来。他索性什么也不想,蒙头大睡起来。 接下里的几天,贺梦情见了易西风,总觉得尴尬。但易西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待贺梦情还是和以前一样。 贺梦情本来还打算在昆仑多待几日再出发,可传来了魔教灭了一个中等门派的消息,于是他不得不走了,否则他多推迟一日,魔教就要多制造无数血案。 临走前,司星纬为他办了一场饯别宴。 宴会上美酒佳肴无数,但这场宴会并不欢乐,反而显得有些哀戚。参与宴会的人都穿上了白衣,望之如雪。因为众人心里都知道,贺梦情可能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个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许多人向贺梦情敬酒,他假装喝了几杯,易西风就争着替他喝。 易西风一边喝酒,一边大笑,但他笑得很像在哭。 司星纬端着酒杯,走向贺梦情,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贺梦情淡淡一笑。 司星纬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明是上好的美酒,他却觉得尝起来分外苦涩。 酒过三巡,宴会上倒了一地的醉汉。 贺梦情坐在地上,喝醉了的易西风靠在他身上。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人,易西风鼻梁高挺,五官棱角分明。他因为自己容貌太过出众,所以一向不在意别人的长相。此时他细细看来,发现易西风的容貌可以说得上英俊。 忽然,廖和光、谢孟君和绍怀走了进来。 司星纬见到绍怀,看向廖和光的目光带了疑惑,你为何与此人为伍? 昆仑派中人人都知道,玉溪峰弟子绍怀,是魔教的卧底。 绍怀笑道:因为廖峰主,本就是我魔教的堂主。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若说魔教在各大门派中有卧底,并不让人吃惊,但若说魔教卧底居然贵为一峰峰主,那就骇人听闻了。 有人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上提不起力气。 绍怀说:别白费功夫了,你们刚才喝的酒,已被我们下了药。 廖和光,你竟也是魔教卧底!饶是司星纬修养再好,此刻面上也不禁浮现怒气。 正道之中,不过是些伪君子,摩罗教才是我心之所向。廖和光俯视司星纬,他终于撕下温和的伪装,露出阴狠的本质来。 贺梦情看向谢孟君,那么你呢,你为何会与魔教沆瀣一气? 绍怀说:这就要怪你了,只要你还活着,他就要把谢家家主之位传给你,所以他不得不与魔教勾结。之前你遭人陷害,你一定很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就是你的亲叔叔啊。 谢孟君面色沉沉,不发一言。他不明白为什么绍怀要说这么多的话,在他看来,直接把这些人都杀了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贺梦情淡淡道。 司星纬看着这三人说:诸位在正道潜伏已久,为何今日跳出来呢? 恋耽美 ——(42) 绍怀说:教中有令,不能让谢修然前往摩罗教。若是谁能杀了谢修然,便是摩罗教的副教主,更有无数赏赐。 贺梦情冷笑,好阴谋,好算计。 绍怀走到贺梦情面前,他摘下手套,露出一双红色手掌,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为何要与圣教为敌吧。 说完,他就一掌向贺梦情的天灵盖拍去。 下一刻,他的断手飞了起来。 贺梦情站了起来,目如寒冰,手中握着滴血的剑。 绍怀吃惊道:你没有中毒! 让你失望了。贺梦情一剑削向了绍怀的喉咙。 绍怀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贺梦情没想到,他大战之前不想饮酒,想要保持头脑清醒,于是把酒水倒在了袖子上,居然救了他一命。 谢孟君和廖和光都知道自己不是贺梦情的对手,各自逃走。 贺梦情想了想,决定去追谢孟君。 不多时,他就追上了谢孟君。 谢孟君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愿将谢家家主之位让给你,还愿交代我所知道的魔教情况,只求你绕我一条性命。 贺梦情看着跪着的谢孟君,没有报仇的喜悦,反而索然无味,解药呢? 谢孟君拿出解药,递给贺梦情。 贺梦情拿出绳子,将谢孟君捆好,交给了一名昆仑派弟子,让他将谢孟君押入地牢,另外将此事通知各峰峰主。 谢孟君见贺梦情没有杀自己,松了口气。虽然阴谋败露,但总留得了一条性命。只要命还在,他觉得自己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贺梦情拿着解药回去,他没有立刻让人服下,而是先打开药瓶,让司星纬闻了闻。 司星纬颇通医理,说:我们所中之毒,名为如醉如梦,若少量服用,会让人肢体酸软无力,不能动用灵力,若服的多了,就会让人陷入昏睡。你拿来的解药,确实是如醉如梦的解药。 司星纬确认解药没有问题,贺梦情才让众人服下,不过他没有让易西风服下解药。 司星纬没有问什么,让一名昆仑派弟子将昏睡的易西风送回了房间。 那名昆仑派弟子离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贺梦情和易西风两个人。 贺梦情在床边坐下,看着易西风的睡脸。这个人哪怕在睡梦中,仍然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贺梦情轻声道: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他知道易西风若是清醒,一定会随他去摩罗教,他却不愿让易西风犯险。虽然他对易西风,并没有易西风对他的那种情意,但易西风对他来说,仍然是重要的人。 他继续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说我死了,你就活不了了,但若是你死了,我就会把你忘掉,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他在易西风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轻得像冬日里的一片雪花。 若是易西风醒着,得了这么一个吻,估计要狂喜,可他现在沉沉睡着,无知无觉。 第63章 贺梦情一个人, 踏上了前往摩罗教的路。 他上路的第一天,在森林里行了许久,发现了一家客栈。 刚好天色渐晚, 于是他打算在客栈中休息一晚。他进了客栈, 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贺梦情说:一间房间, 再来一壶茶就可以了。 小二说:客官可要来点肉包子,我们这里的肉包子可有名了, 吃了人人都说好。 贺梦情拒绝道:不用了。 小二下去了,不多时就端来一壶茶。 贺梦情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 举到唇边。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因为他发现茶里被下了药。 他不通药理,本来茶里是不是下了药, 他是分辨不出来的,可这下药的人手脚实在太粗糙, 杯壁上甚至沾了点药粉,只要是个心细的人就能发现。 而且, 还有一点可疑。旁人第一次见到他,难免为他的容貌吃惊,小二却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似乎早见过他似的。 下一刻,他神色如常地喝茶其实他是故技重施,假装喝茶, 实则把茶水泼在了袖子上。 小二见贺梦情把茶喝了下去,不禁露出喜色。 当天夜里,小二就摸进了贺梦情的房间, 而客栈的老板、老板娘和厨子在门外望风。 小二掀开床帘的时候,看到的是睁着眼的贺梦情。 贺梦情微微一笑,你好。 小二吓了一跳,一不做二不休,提刀就向贺梦情砍去。他大喊一声,快来人啊! 门外的三人听见小二的呼喊,也闯进了房间,与小二一起对付贺梦情。 然而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贺梦情的对手,不过十几招,就被贺梦情卸了兵刃,捆了起来。 贺梦情的视线扫过几人,问:你们为何要杀我? 老板咬牙道:现在魔道之中,无人不知,只要杀了你,就能坐上摩罗教副教主之位,还有无数赏赐。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贺梦情之前就听绍怀说过。 他在客栈中逛了一圈,走到厨房时发现,有人的尸体像是被宰杀的猪一样挂了起来,地上的案板上还有被剁碎的人的肢体。 饶是他已经见惯了生死,见到这个场景,还是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走了回去,问那几个人,你们为何在此处开客栈,又做了哪些恶事,说出来我就给你们一个痛苦。 四人都闭口不言。 你们可听说一种刑罚,叫做凌迟,又被叫做千刀万剐,是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足足割三百六十刀,才让人断气。贺梦情阴恻恻地说。 四人还是不说,不过厨子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贺梦情在厨子身上割了一刀,这是第一刀,还有三百五十九刀。 厨子痛极,连忙道:我说,我说 原来这几人都是魔教中人,受命在此处开客栈,为魔教打探消息。若遇到普通人来投宿,他们便将人杀了,做成人肉包子。这几年间,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 贺梦情心中对这几人厌恶至极,手起剑落,就将这几人杀了。 杀人之后,他离开客栈,继续上路。 路上,他又遇到了很多魔教中人的阻扰,不过,这些人都无法令他停下脚步,而他的凶名也在魔教弟子之中流传。 他不知行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摩罗教所在的六欲顶。 六欲顶是一座奇形怪状的山峰,山势如犬牙呲互,怪石嶙峋,而摩罗教总坛魔天宫就在六欲顶之上。 六欲顶中设有阵法,不能御剑,只能一步步走上去。 贺梦情下了飞剑,向六欲顶上走去。 所有看到贺梦情的人都惊呆了,因为自摩罗教建教开始,或许有人敢闯摩罗教,但没有人敢一个人闯入摩罗教。这世上或许有不畏死的人,但没有愿意让自己死得毫无价值的人。 你是谁,居然敢擅闯六欲顶? 贺梦情笑了一下,我是谢修然。 在许久之前,谢修然还是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名字,但自从他在昆仑杀死上官鸿羲的化身,这个名字就天下闻名了。 魔教教徒们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各异,有愤怒的,有恐惧的,有不屑的,有跃跃欲试的。 贺梦情拔出庭兰剑,剑光雪亮,我今日,为杀上官鸿羲而来。 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修真界之中,谁敢说自己敢杀摩罗教教主上官鸿羲? 但这个人就敢。 魔教教徒们纷纷向贺梦情攻去,各色兵刃、各种法器和各类法术交织成一张密网,想要网住贺梦情。 面对铺天盖地的罗网,贺梦情出剑了。 他无疑是个绝世的美人,可他用剑的样子竟然更美,那是一种犹如劈开鸿蒙的一道闪电一般的美。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剑。 当贺梦情走到六欲顶的山顶,没有一个魔教弟子能令他脚步稍缓,他的衣服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 魔天宫就在眼前,这座宫殿有着无数的尖顶,被仿佛人手一般的怪石包裹着,风格迥异。 魔教弟子更多了,千百双眼睛看向了贺梦情,千百把兵器包围着他。 贺梦情拿着剑,向前走去。 魔教教徒们怎能让贺梦情走入魔天宫,于是攻势更加疯狂了。若是常人,在贺梦情的剑法下,或许会退却,但这些人怀着对魔罗的信仰,视死如归。 当贺梦情走到魔天宫前,他的身上添了几道伤口,衣服也染了血。但他还是很美,像是一朵有些枯萎的花。 他抬起头,看向了魔天宫的牌匾,然后,他挥出了一剑。 魔天宫的牌匾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两半。 这简直是把摩罗教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 魔教教徒们见此情景,无不双目赤红。许多人用起了玉石俱碎的法子,想要和和贺梦情同归于尽。 魔天宫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让他进来。 魔教教徒们纵使心中再愤怒,听到这个他们敬若神明的声音,还是像潮水般分开,露出一条路来。 贺梦情沿着这条路,在众多仇恨的目光注视下,踏入了魔天宫。 魔天宫内有一座巨大的魔罗雕像,俯视着所有的进入者。因为雕刻者的技艺太精湛,这座雕像竟然有若活物。所有第一次看到这座雕像的人,都会被它的恐怖与威严震惊。 然而贺梦情没有吃惊,他与魔罗雕像对视,神色有几分厌倦。 上官鸿羲盘腿坐在魔罗雕像前,你来了。 他的语气像是等来了一个朋友,而不是敌人。 贺梦情淡淡道:我来了。 上一次见面,他们是两个谈得还算投契的陌生人,这一次见面,却要兵刃相对。 上官鸿羲打量了一会贺梦情,说:没想到苍玄派凋零若斯,还能出你这样的人物,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 道消魔长,我正是应运而出。贺梦情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若有所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何其不公。上官鸿羲感叹道。 贺梦情质问道:难道见魔孽猖獗,荼毒天下,就是公道吗? 上官鸿羲淡然道:弱肉强食,本就是理所应当。 那今日我们以武论高下,若有输赢生死,便是理所应当。贺梦情扬声道,一双秀目出奇得明亮。 上官鸿羲看了贺梦情一会,叹了口气,说:你若是愿入摩罗教,我愿许你副教主之位,待我踏平五大仙门,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柄风光。 贺梦情淡笑道:你知道我不会答应,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上官鸿羲大笑,是的,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虽然知道贺梦情不会答应,但他还是问出了口,因为他很可惜。像贺梦情这样的人,处在同一阵营的时候,是最好的帮手,但与你敌对的时候,也是最可怕的敌人。 所以,贺梦情今日一定要死。 今日一战,无可避免,你出剑吧。贺梦情握紧了手中剑。 上官鸿羲站了起来,他手一伸,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剑,正是贺梦情上次见到的那把魔剑。他肃声道:此剑名为断慧命,乃是摩罗教代代相传的魔剑。 贺梦情挽了个剑花,我的剑,叫做庭兰。 下一刻,这两把剑碰撞了一起,贺梦情和上官鸿羲的眼神也撞在了一起。 若是你平时见到上官鸿羲,或许会觉得这个人很慈祥,但此刻你若是见到上官鸿羲,你就会发现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魔,只有魔才会有这样的眼神,眼里透着对生命的漠视与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 而贺梦情的眼神仍是带着厌色。 作者有话要说:  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出自《道德经》 第64章 当贺梦情走出魔天宫, 整个六欲顶都鸦雀无声。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贺梦情走出魔天宫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打败了上官鸿羲,打败了这个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被打败的人。 上官鸿羲作为摩罗教主, 被视为摩罗的化身。魔教弟子仰望他, 就如同仰望魔罗。 魔神也会败吗? 一个凡人, 又是如何打败魔神? 然而发生在魔天宫内一战的过程,除了贺梦情和上官鸿羲, 没有人知道。 贺梦情神情疲倦,身上伤痕累累,衣物尽被血染。谁都能看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出手。 他这双淡漠的眼睛扫视众人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魔教弟子发自内心地畏惧着他,畏惧着这个杀了上官鸿羲的人。虽然他是这样的美, 但让人怀疑这美丽的皮囊之下,其实藏着一个狰狞的怪物。 贺梦情走得很慢, 但他走到哪里,魔教弟子就自觉退开。 他来时是杀上摩罗教, 去时却很容易。 当他下了六欲顶,回望山顶,雄伟辉煌的魔天宫, 远远望去,好似也没什么稀奇。 虽然他身上还在痛,但不知为何, 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林中有飞鸟被贺梦情的笑声所惊,飞向了蔚蓝的天空。 贺梦情在林中走着, 拖着伤痛的病体。 他感到浓重的疲惫,身体中的灵力空空如也。其实如果刚才有魔教弟子敢袭击他,就会发现他不堪一击。 他走着走着,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易西风也没想到,他可以在这里遇到贺梦情。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向六欲顶赶去。在赶路的时候,他每时每刻都在害怕,等他到了六欲顶,会不会看到的是贺梦情的尸体。 光是想想这个场景,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现在他看到的贺梦情虽然受了许多的伤,但还是活着的。 他抱住了贺梦情,他的拥抱太热切,像是沙漠中干渴已久的人遇到了水源,你没死?真好,真好。 活着就好。 恋耽美 ——(43) 贺梦情被易西风碰到身上的伤口,不禁嘶了一声。 易西风连忙放开贺梦情,你受了这么多伤,我来为你上药吧。 他没有问贺梦情有没有杀了上官鸿羲,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不重要的事。 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在他眼前了。 两人寻了条溪流,贺梦情将衣物脱下。 易西风看着贺梦情,贺梦情肌肤白皙如玉,上面添了伤口的时候,尤显可怖。此刻他面对裸露的贺梦情,心里没有绮思,只有心疼。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谁不能做这个英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易西风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他的心这么小,只能装下他和贺梦情。 什么除魔卫道,什么拯救苍生,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贺梦情用手帕沾水,将身上的血迹擦去,然后易西风为他上药。 易西风默默在心里数数,他每数一个数,就觉得心里痛上一分,等他数到七十三,他终于上完了药。 贺梦情的身上,有七十三道伤口。 易西风问:痛吗? 他出口之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怎么会不痛呢?眼前的人也是血肉之躯,纵使他修为再深厚,剑技再高超,刀剑也会让他流血。 贺梦情没有回答,他将头轻轻靠在了易西风的肩膀上。 他一贯是个逞强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只想软弱一回,因为他真的很累了。 易西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觉得自己肩头太轻了,简直像是一片花瓣落在了上面,这么轻,又这么香。 贺梦情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似花非花,不仔细闻时觉得扑鼻,仔细去闻又似乎没了这股香味。 易西风没有喝酒,却觉得有点醉了。 过了一段易西风觉得很长又很短的时间,贺梦情低声道:我们回昆仑吧。 易西风问:为什么要回昆仑? 贺梦情答:因为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贺梦情和易西风回了昆仑。 每一个看到贺梦情的昆仑弟子都惊呆了,因为没有人觉得他能够回来。 但他做到了。 司星纬听到贺梦情回来了,亲自前来迎接。他看到贺梦情,千言万语在心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梦情率先开口道:上官鸿羲已死。 此话一出,无人不惊。 上官鸿羲死了? 上官鸿羲之前只身来到昆仑,欲夺太上无字天书,无人是他的敌手,何等威风八面,这还只是他的一个化身而已。 虽然他的化身被贺梦情击杀,但无人觉得贺梦情能够杀死上官鸿羲的本尊。上官鸿羲成名已久,死在他手中的正道高手不计其数。 现在,贺梦情回来了,还声称上官鸿羲为他所杀。 司星纬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真的杀了上官鸿羲? 贺梦情点头道:是。 司星纬知道贺梦情不会骗自己,他心中百味杂陈,对着贺梦情深深一拜。 他这一生之中,只拜过自己的父母和师父,今日,他向一个昆仑弃徒弯腰。 贺梦情吃了一惊,想要将司星纬扶起,不必如此。 司星纬沉声道:我这一拜,是为了昆仑,为了正道,为了天下人拜你。 周围的昆仑弟子也纷纷对着贺梦情弯下了腰。 昔日贺梦情被逐出昆仑之时,人人唾弃,如今倒是人人都对他敬畏有加。 司星纬笑道:这个好消息,我要告诉各大仙门的掌门。 他带着贺梦情和易西风去了玄天玉虚宫。 其余四大仙门的掌门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赶来。 上官鸿羲真的已经死了? 你一个人就上摩罗教杀了上官鸿羲? 你是如何杀了上官鸿羲的? 这四位掌门素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此刻也维持不住庄重,将贺梦情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 贺梦情缓缓道:我机缘巧合之下,曾经得到过一套功法,名为《七昙心经》。我就是修炼了《七昙心经》,才得以打败上官鸿羲。 扶桑派掌门说:我听说过《七昙心经》,乃是摩罗教至高无上的秘典,不过早已经失传了。 蓬丘派掌门说:没想到打败摩罗教主的,竟然是摩罗教的功法。 方丈派掌门说:贺道友居然修炼了摩罗教的功法,不妥。 沧海派掌门说:摩罗教本出自佛教,《七昙心经》也本是佛教功法,只是后来摩罗教行为偏差,做下无数恶事,才有了魔教之名。 贺梦情并不将四位掌门的话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七昙心经》威力无穷,若是落到正义之士手中还好,若是落到恶人手中,修真界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我想将这七本《七昙心经》中的五本,交给五大仙门保管。 五大掌门听了贺梦情的话,表情各异。 方丈派掌门说:若是贺道友将《七昙心经》交给我,我必将好好保管,必不让《七昙心经》落入恶人手中。 扶桑派掌门说:贺道友愿意将《七昙心经》交出,真是高风亮节。 沧海派掌门说:贺道友如此信任,我必不辜负贺道友的一片心意。 蓬丘派掌门问:这剩下两本《七昙心经》呢? 贺梦情淡淡地说:我自有处置。 说完,他拿出五本《七昙心经》,分别递给了五位掌门。 司星纬接过一本《七昙心经》,感觉不到欣喜,反而感觉自己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看着贺梦情,问道:贺道友,你的身体如何? 贺梦情刚才说的话,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意。 他想起他师父去世之时,也是与他说了一番话,然后将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接着坐化了。 贺梦情微微一笑,我要死了。 对于修真者来说,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他和上官鸿羲一战之后,虽然他杀了上官鸿羲,但他也为上官鸿羲所伤,这具身体如同衰朽的枯木,很快就要坍塌了。 贺梦情此话一出,众人都静默了。 易西风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好痛,太痛了,怎么会这么痛,让人恨不得下一刻就死了,好免受这份痛苦。 在良久的沉默后,司星纬说:我会记得你,天下人会记得你。 贺梦情不需要天下人的记得,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看向易西风,易西风,我们回苍玄派吧。 易西风像是落进了地狱,又升至云端。此刻他的眼里没有旁人,只有贺梦情,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他眼里有泪光,脸上却在笑,好,我们回苍玄派。 第65章 贺梦情和易西风回到了苍玄派。 左骏驰见到贺梦情, 本来十分高兴,但他一走近,就闻到了贺梦情身上有一股药味, 你是不是受伤了? 贺梦情知道瞒不过左骏驰, 是。 左骏驰将手指搭在了贺梦情的手腕上, 眉头深皱,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他精通岐黄之术,看出贺梦情药石无灵,死期将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刚收不久的师弟, 出了一趟门,就要死了。苍玄派好不容易有了三个人,又要变成两个人了。 易西风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你有办法医治吗? 没有。左骏驰摇了摇头, 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灵力,极其霸道, 无时无刻不在破坏着他的奇经八脉。必是有一修为极其深厚之人,将这股灵力灌入了他的身体。除非找到这个人, 否则无法医治。 易西风听了左骏驰的话,心中更痛。 上官鸿羲已死,哪里还能找得到呢。 贺梦情淡淡一笑, 生死有命,二位师兄不必为我伤心。 若是真这么容易看开,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伤心人。左骏驰苦笑道。 大师兄说得是。贺梦情轻叹一声。 易西风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他一下子从伤心痛苦变得笑容满面。他拉起了贺梦情的手,你不知道,我还擅长厨艺。你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那我要吃糖醋排骨。贺梦情也笑着回应。 左骏驰看着易西风和贺梦情两人拉着的手,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不要上去拉住贺梦情的另一只手,可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他连忙跟了上去,等等我! 三人来到小楼,易西风钻进了厨房。不多时,他就鼓捣出了三菜一汤。菜有贺梦情点的糖醋排骨,还有五彩牛柳、鲜蘑菜心,汤是龙井竹荪。 这几道菜摆在桌子上,不说味道,光卖相就十分不错,再加上扑鼻的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师兄弟三人在桌边坐下,各自拿起筷子。 左骏驰看着这几道菜,问:怎么没做我爱吃的菜? 易西风瞟了左骏驰一眼,你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 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你居然连我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左骏驰做痛心疾首状。 贺梦情看着两人说话,面上不禁浮起浅浅的笑容。 来,尝尝看我的手艺。易西风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贺梦情的碗里。 贺梦情拿起筷子,将这块糖醋排骨放入嘴中,味道相当不错。他将肉咽下去,才开口道:好吃。 易西风本来因为久不下厨,心里还有点忐忑,见贺梦情说好吃,才放下心来。 三人没过多久,就将这三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 易西风对左骏驰怒目而视,他是为了贺梦情才下厨做菜,结果左骏驰这家伙吃得最多。 左骏驰察觉到易西风的目光,疑惑地问:二师弟,我脸上是沾了饭粒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易西风咬牙切齿道:没有。 还是我的英俊与帅气,让你移不开眼睛。 左骏驰托着下巴道。 下一刻。 哎呦,二师弟,好好说话,别动手! 贺梦情在苍玄派,度过了一段极其平静的时光。 每天易西风都会变着法子给贺梦情做好吃的,还会从山下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哄他开心。 左骏驰看着这样的易西风,有时候会觉得心惊。他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快要烧尽的蜡烛,虽然快要烧尽,但还是竭力地释放光亮。 有一天,左骏驰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他走到树林处,发现易西风在哭。 易西风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树,默默地流泪,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一个人到底要心痛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流泪? 左骏驰看着这个样子的易西风,也痛心起来。 自从易西风拜入苍玄派,他们两个认识开始,他从来没有见过易西风流泪。他印象中的师弟,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左骏驰没有打搅易西风,他看了一会,就走了。他知道,易西风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在哭。 他不是笨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易西风对贺梦情的感情,与自己对贺梦情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固然为贺梦情即将死去而悲伤,但他的悲伤一定比不上易西风。 而且这样痛苦的易西风,每天还要在贺梦情面前强颜欢笑。只有到夜深人静,这个人才会躲在树林里流泪。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贺梦情今天一起床,心中就若有所感,于是把易西风和左骏驰都叫来了。他盘膝坐在一张短榻上,今日,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易西风看到贺梦情如此郑重其事,心中也有了预感。他涩声问道:什么事? 贺梦情肃容道:我所修炼的功法,名为《七昙心经》,一共有七本,其中五本我已交给五大仙门保管,剩下两本,我打算一本交给苍玄派,另一本交给你。 说完,他看向了易西风。 我?易西风与贺梦情对视。 是的,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管此物。贺梦情拿出剩下两本《七昙心经》,分别递给了易西风和左骏驰。 他如此说,其实是怕易西风在他去世之后,做出什么傻事来,若是让易西风替他保管《七昙心经》,或许能让易西风在人世留一点牵念。 至于将一本《七昙心经》交给苍玄派,是因为这本《七昙心经》本就是他从苍玄派所得,如今将《七昙心经》交给身为苍玄掌门的左骏驰,也算是物归原主。 这本《七昙心经》,将传承五百年,落到七十二代苍玄掌门杨昊空的手中,而这个叫杨昊空的人,收了一个徒弟,叫做贺梦情。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易西风看了手中的《七昙心经》一眼,对左骏驰说:师兄,我有些话想对师弟说,可否请你出去。 好。左骏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易西风和贺梦情两个人。 良久,易西风才开口问道:你要走了吗? 贺梦情答:嗯。 易西风又问: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吗? 贺梦情摇头道:你要替我保管《七昙心经》,不要让它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若是你死了,我也死了,就算是天下大乱,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易西风眼中有绝望的疯狂。 我不是真的死去,我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你去不到的地方。贺梦情低声道。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父母骗小孩子的话。易西风苦涩地一笑。 贺梦情淡笑道:我没有骗你,如果你能活得很长很长,说不定我们还有再相见的一天。 易西风的心里生出微末的希望,如果我活得很长很长,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五百年后,贺梦情没有遇到过叫做易西风的人。 恋耽美 ——(44) 五百年前,贺梦情对易西风撒了个谎,真的。 易西风不怕死,也不怕痛苦地活着,他最害怕的就是不能与贺梦情再相见,现在贺梦情给了他一个希望。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只要他能与贺梦情再相见,他就愿意一直等下去。 他眼眶红了,好,我一定好好活着。 两人不再说话,其实易西风有很多话想对贺梦情说,但他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过了一会,易西风问:我能握住你的手吗? 可以。贺梦情点了一下头。 易西风握住了贺梦情的手,贺梦情的手很凉,他希望自己身上的热气能传到贺梦情的身上,以前师父问我们有什么愿望,师兄特别没出息,说希望每天有吃不完的肉。 贺梦情问: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说我要娶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做道侣。易西风顿了顿,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贺梦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手握着手,但易西风的心里却很满足,恨不得这一刻就成永远。 过了许久,易西风发现贺梦情的手没有被他捂热,反而更凉了。他向贺梦情看去,发现贺梦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虽然做了很久贺梦情会死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先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贺梦情的鼻息,又摸了摸贺梦情的脖子,确认贺梦情真的已经死了。 这个人再也不会说话,不会对他笑,也不能吃他做的菜了。 易西风终于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左骏驰在屋外听到易西风的哭声,知道贺梦情已经死了,不禁也流下眼泪。 第66章 当贺梦情再次睁开眼, 发现自己身在水中。 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五百年后的自己,还被关在摩罗教的水牢之中。 他探视自己的紫府, 发现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他五百年前的功力, 和他一起回到了五百年后。 他游到水面, 轻而易举就打破了栅栏,出了水牢。 有人要逃狱! 许许多多的摩罗教弟子向贺梦情涌来, 他看到这个场景,竟生起一种熟悉之感。 五百年前,他也是这样面对一群摩罗教弟子。 贺梦情一只手握住了庭兰剑,另一只手握住了红泪剑。 许多摩罗教弟子都知道, 贺梦情修为平平,不过是靠长相迷惑了左右护法,才得以偷到《七昙心经》。于是当他们看到贺梦情出剑的时候, 吃了一惊。 人美,剑更美。 贺梦情在魔教弟子中杀出一条血路, 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终于,贺梦情逃跑的消息惊动了白金堂堂主赵锐思。 赵锐思本来十分不屑, 他才不信贺梦情能够逃出摩罗教,但当他来到现场,远远看了贺梦情一眼, 调头就走。 他又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贺梦情剑法高超,而且似乎不在摩罗教教主百里虚之下。 他对上贺梦情, 不过枉送了性命。 贺梦情也看到了赵锐思,一种久违的感情充斥着胸膛,那是愤怒。 就是此人在扶桑派一战中提议向杨昊空放箭, 最后还一掌打死了杨昊空。 这件事发生在不久之前,但对于从五百年前来的贺梦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当他看到赵锐思,熊熊的怒火又在他心中燃烧。 贺梦情身影如电,追上了赵锐思,赵锐思,还我师父命来! 赵锐思知道逃脱不得,只得应战。当他面对贺梦情,才发现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为恐怖。贺梦情带给他的压迫感,并不弱于百里虚。 不过几十招,他就左支右绌,落了下风。 这时,玄水堂堂主连宵雨来了。 赵锐思连忙道:连堂主,快来助我! 贺梦情冷笑了一声,挥出了一剑。 怎样形容这一剑?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刺破沉闷的空气,吻过人的颈边,带来一抹凄艳的薄红。 连宵雨还没走到二人身边,赵锐思的人头就滚到了他的脚边。他看着脚下的人头,不再向前走去,反而退至了众人的身后。他不畏死,可并不想平白丢了性命。 大仇得报,贺梦情的心中却没有快意。 纵然他杀了仇人,可杨昊空再也不能复生。 他没有追杀连宵雨,一是他和连宵雨之间并无仇怨,二是他只为离开摩罗教,并不是想杀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下了六欲顶,离开了摩罗教。 他回望六欲顶,想起了一件事。 他有一个杀死摩罗教主的任务,但是他杀死上官鸿羲的时候,系统并没有提示他任务已完成。 贺梦情离开摩罗教之后,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徐宵明。他奇道:你怎么来了? 徐宵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眼中有担忧。他见到贺梦情,先凝视了这个人一会。不算化身,他们上次见面,已是抗魔大会时候的事了。他缓缓道: 我感到我的化身在摩罗教被杀,怕你遇到危险,故而赶来。 听徐宵明提起,贺梦情这才想起这件事,多谢你关心,我已经脱险了。 徐宵明问:你可有受伤,魔教中人可有对你无礼? 贺梦情答:魔教中人把我关进了水牢里,不过我从水牢里逃出来了。 徐宵明又问:你是如何从魔教逃出来的? 贺梦情挽了个剑花,自然是靠我的剑。 徐宵明发现贺梦情的修为与之前相比,用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看贺梦情,竟有几份深不可测之感。他知道贺梦情这番改变,必有奇遇,不过没有追问,你无事便好。 贺梦情想起面前之人被称作谢修然再世,再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不禁心中有些滑稽,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易西风的人。 不认识,此人怎么了?徐宵明问道。 没什么。贺梦情微微一笑。 徐宵明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贺梦情眨了一下眼睛,说:我若说我想杀百里虚,你信吗? 徐宵明点了下头,我信,你若想杀百里虚,我可助你。 贺梦情本来是想逗逗徐宵明,看他如此一本正经,反而不好玩了。他认真地说:我想回苍玄派。 你回苍玄派之前,可否先和我回一趟沧海派,有一个人想见你。徐宵明眼神略有些复杂。 什么人?贺梦情问。 沈懿行。 贺梦情和徐宵明回了沧海派。 他见到沈懿行的时候,沈懿行正泡在一个药桶里。 沈懿行双目紧闭,不知道贺梦情来了。他泡在墨绿色的药水里,身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面色有些痛苦。 贺梦情等了一会,沈懿行才泡够了时辰,从药桶里出来,水珠从他身上滑落,打湿了地面。 沈懿行这时才看到贺梦情,他身上只穿了一条长裤,□□着上身,不禁有些尴尬。 贺梦情看到沈懿行窘迫的神色,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沈懿行从房间里出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久久不语。 没见到贺梦情,沈懿行有许多话想对贺梦情说,可真见了贺梦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对着贺梦情,生出自渐形秽之感。他们初遇的时候,他是昆仑派大师兄,他是被他买下的炉鼎;再后来,他是摩罗教的药人,他是苍玄派弟子。 贺梦情还是他们初遇时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而他却憔悴了很多。虽然他恢复了神智,身上还是有许多暗伤,每日都需要浸泡药浴,才能苟延残喘。 贺梦情先开了口,恭喜你恢复神智。 沈懿行苦笑道:当初昆仑派被灭门,我并未身死,而是被炼成了药人,助纣为虐后来扶桑派大战,我发狂之后,从扶桑派逃走,不知跑到了哪里,撞到了头,结果反而恢复了神智。 中间的事,他没有细说,因为那些事太过痛苦,太过黑暗,夹杂着血与泪。 贺梦情想起在扶桑派发生的事,恍如隔世。 沈懿行低声道: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 他作为药人的时候,虽然不能控制自己,但其实是清醒的。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这下子,尴尬的人变成贺梦情了。沈懿行发疯的时候,抓着他的脚 沈懿行的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哪怕是沈懿行在发疯的时候,也不曾伤害过贺梦情。 我有。沈懿行顿了顿,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贺梦情微感诧异,静静听着。 沈懿行继续说道:当我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才明白或许旁观别人遭受苦难,不施以援手,已是一种残忍。 贺梦情知道,沈懿行这是在说当初他将自己买下,明知道自己不愿意给易恨水做炉鼎,却仍然对自己的遭遇袖手旁观。 他淡淡地说: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都记不太清了。 沈懿行看了贺梦情一会,说:所以,我是完全没有机会了吗? 贺梦情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需贺梦情回答,沈懿行已经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 贺梦情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若无其他的事,我要回苍玄派了。 沈懿行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这么急吗,不休息一天再走? 虽然知道自己和贺梦情之间并无可能,但他还是想多看这个人几眼。若从昆仑被灭开始算起,他与这个人已经分别很长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再见,却又要匆匆分离。 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怪无聊的。贺梦情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沈懿行沉默了一会,说:我没有其他的话要和你说了。 再见。贺梦情转身即走。 沈懿行忍不住唤道:贺梦情! 贺梦情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沈懿行。 沈懿行提高了点声音,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可以来找我,我就在沧海派等你。 贺梦情摇了摇头,我没有需要你做的事。 说完,他走了。 沈懿行注视着他的背影,贺梦情就连背影都十分的纤细优美。一直到贺梦情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还是看着贺梦情离去的方向。 有的故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第67章 贺梦情没走出多远, 就被徐宵明追上了。 徐宵明看着贺梦情,眼眸有些深沉,你要走, 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我忘了。贺梦情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 尴尬地一笑。 徐宵明沉默了一会, 说:我送你吧。 不用。贺梦情拒绝道。 徐宵明固执地说:我送你。 贺梦情无奈道:好吧。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穿过重重的树木。 徐宵明追上贺梦情, 其实是想对贺梦情说些什么,可当他真正见到贺梦情,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此刻,他竟有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一直走到海边, 贺梦情对徐宵明说:你就送到这里吧。 徐宵明低声道:若有事,可以来沧海派找我。 贺梦情莞尔一笑,你怎么也这么说。 还有人这么对你说吗?徐宵明问。 沈懿行也这么对我说。贺梦情回答道。 徐宵明听了, 心里五味杂陈。他沉默片刻,说:你保重。 你也保重, 再见。贺梦情上了船,对着徐宵明挥了挥手。 徐宵明看着这艘船渐行渐远, 贺梦情的身影也越来越渺小。最后,这艘船消失在了海天之间。 他说:我倾慕你。 然而这句话谁也没听到,散落在了海风之中。 北黎山, 苍玄派。 贺梦情重回故地,心中生出惘然之感。 他走了几步,便看到了正在抚琴的傅琴心。 傅琴心停下手中动作, 抬起了头。她见到贺梦情,素来清冷的面容上也不禁露出笑容,师弟, 你回来了。 之前她与贺梦情分别,贺梦情前往摩罗教,欲为杨昊空报仇。她心里做好了贺梦情不会回来的准备,而现在,贺梦情回来了。 贺梦情笑道:师姐,我回来了。 傅琴心站了起来,给了贺梦情一个拥抱。她的拥抱,温暖而柔软。 贺梦情在傅琴心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有点像是雨后的草木。 良久,两人分开。 贺梦情沉声道:师姐,师父是死在了摩罗教白金堂堂主赵锐思的手中,我已将此人杀了,为师父报了仇。 你做的很好。傅琴心听见大仇得报,又悲又喜。 她见贺梦情回来,本已经觉得很好了,没想到贺梦情真的为杨昊空报了仇。 贺梦情沉吟片刻,说:我想祭拜师父。 好,我们一起去吧。傅琴心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杨昊空的墓边,说是坟墓,其实只是个小土包,上面种着一棵树,树枝上还系着一条褪了色的红色丝带这条丝带,本是贺梦情系头发用的,他为了区分杨昊空的墓与其他苍玄派弟子的坟墓,于是在杨昊空下葬之后,将这条丝带系在了墓上的树枝上。 两人对着小土包,拜了三拜。 杨昊空的音容笑貌,在二人心头浮现。 傅琴心哽咽道:师父,师弟为你报了仇,师父你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恋耽美 ——(45) 若是以前的贺梦情,此刻一定会哭,但现在的贺梦情不会,因为他经历了许多,也变了许多。虽然他的外表没有改变,但他的内心已不是从前的那颗心了。 他只是对着那条飘扬的红色丝带,轻轻地叹了口气。 傅琴心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有个人说自己是师父的朋友,来苍玄派做客,不过我从未见过他,也没有听师父提起过他。 他叫做什么?贺梦情问。 他自称明心老人。傅琴心答。 贺梦情听到明心老人,吃了一惊。 他在五百年前,进入过一处名为心造幻境的所在,得以修为大增。而心造幻境的主人,就是明心老人。 苍玄派,竹楼。 贺梦情走入竹楼之中,看到了一个朱颜鹤发的老人他除了精神矍铄一些,看起来与普通老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明心老人笑眯眯地说:请坐。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他才是此处的主人,而贺梦情才是客人。 贺梦情在明心老人的对面坐下,他面无表情,心中暗暗警惕。 明心老人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贺梦情的面前,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没错,我就是明心老人,心造幻境的主人。 贺梦情问:你来苍玄派,所为何事? 明心老人没有回答贺梦情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身份,说出来,会让你大吃一惊。 什么身份?贺梦情顺着明心老人的话问道。 我还是天道化身。明心老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 贺梦情确实吃了一惊,虽然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面上却很平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你来苍玄派,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心老人答:我是来找你的。 虽然时间很短,但贺梦情的脑中已经闪过了数个念头。他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明心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茶咽下去之后,他才开口道: 我想请你杀一个人。 什么人?贺梦情问。 摩罗教教主百里虚。明心老人顿了顿,或者说,上官鸿羲。 他这句话说完,室内一时沉默。 良久,贺梦情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世人皆知,上官鸿羲为谢修然所杀,而今天明心老人来到苍玄派,居然是想要贺梦情杀上官鸿羲。 一个人,如何杀死一个已死的人? 明心老人缓缓道:五百年前,昆仑派弟子谢修然遭人诬陷,被逐出昆仑。他被人追杀,逃到了一处山洞之中。当时,我就在那个山洞之中,我将谢修然的魂魄送去了另一个世界。谢修然在个世界里,叫做贺梦情,他在那里出生、长大,然后因为意外死去,又回到了这个世界,接着阴差阳错,又穿越到了五百年前。 贺梦情听了这么一大段话,感觉头有点晕。 明心老人看着贺梦情,目光炯炯,你就是谢修然,谢修然就是你。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一本书吗?贺梦情说出了藏在心中的秘密。 明心老人听到贺梦情的话,并没有吃惊,你所看到的那本书,是我写的,不过里面的剧情半真半假。 贺梦情过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来他就是谢修然,难怪他和谢修然长得一模一样。而命运,真是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他不是穿越到了一本书中,而是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问:上官鸿羲是不是没有死? 是的,你很聪明。明心老人眼中有欣赏,上官鸿羲修炼了一种特殊的功法,叫做涅槃重生功,可以在别人的身上重生,并且还继承之前的功力。当百里虚坐上摩罗教教主之位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是百里虚了,而是上官鸿羲。 我与上官鸿羲见过面,还杀了他,他应该对我印象很深,可百里虚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认出我。贺梦情心中对明心老人的话将信将疑。 这种功法也有缺陷,就是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到别人的躯体里时,会丧失一部分记忆。明心老人解释道。 贺梦情若有所思道:所以说,现在的百里虚不仅有上官鸿羲的功力,还有这五百年来每一代摩罗教教主的功力。 明心老人点头道:确实如此。 这样你还让我去杀百里虚。贺梦情有些无语,你既然是天道化身,无所不能,你想百里虚死,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杀百里虚,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明心老人摇了摇头,我不能杀百里虚,我甚至不能杀死一只蚂蚁。因为我是天道化身,我只能影响,而不能参与此界中事。 你这个天道化身,听起来也不是很厉害嘛。贺梦情用手托着下巴。 宇宙中有无数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天道,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明心老人微微一笑。 贺梦情问:百里虚那么厉害,我要如何才能杀死他呢? 明心老人回答道:我会为你铸一把剑,这把剑的材料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不过还缺一点东西。 贺梦情又问:什么东西? 五个有情人的血。明心老人伸出了五根手指。 什么叫有情人的血?贺梦情疑惑地问。 明心老人答:就是五个对你有情,命运与你息息相关的人的血。 贺梦情听明心老人这么说,脑海中浮现了数张面孔。他摇了一下头,将那几张面孔从脑海中挥去,为什么你铸剑,要这么奇怪的东西? 因为只有命运才能打败百里虚。明心老人声音低沉。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