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孽缘》 楔子 沉重的石门随着低沉的隆隆声开启又关上,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来人点亮墙上的火,阴暗的地牢亮堂了许多。 举着火把往里走了一段,便见一个人悬吊于地牢的中间,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孔,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在长时间的刑讯下破碎成布条挂在身上,嵌进伤口中,他的四肢缠的布条同样被鲜血染红,显然是被人挑断筋脉。 混合冰渣的盐水毫不留情地自这人的头上倾倒而下,陷入昏迷的人旋即痛苦地抽搐起来,细碎的呻吟声从口中溢出。 “师兄,今天可想起来师父的百莲翎在哪了么?”阴沉的女声如同鬼魅。 林隐无力地抬下眼皮复又闭上,身体因为疼痛抖如筛糠,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混杂这刚才的盐水顺着额头滴落,一双墨眉紧蹙,口里难以抑制地痛苦而破碎的呻吟声。 “师兄这是怎么了?这般痛苦莫非是蚀心挫骨发作了?”女子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瞧本王这记性,今儿可是记得给师兄送解药来了。”说完还不忘晃晃手里的药瓶。 “gu……滚!”林隐艰难地从喉中挤出个滚字,声音嘶哑如磨砂,这一个字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此时全身气血逆行,五脏六腑四筋百脉像被千万把刀同时绞着,骨头像被人拿着大锤一下一下地敲击,身体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烈火焚烧。 “大胆,竟敢对王爷不敬!”说话间林隐身上又添了几道鞭伤,刚结了薄痂的伤口再次绽裂,血珠从伤口处冒出。 那是条散鞭,每一股都以铜丝为中心外以细麻绳裹着,厚重地抽在人身上,不消三鞭便会皮开肉绽。 然而林隐对这些这些皮肉伤并没有什么感触,正在他体内肆虐的蚀心挫骨比鞭子厉害不止千百倍。 “放肆!跟你说多少次这是本王的师兄,对师兄要温柔,你看你刚才什么态度。”看似呵斥属下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属下知错,属下下次会注意。”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刑枷上受尽折磨仍不肯屈服的倔强男子。 “都怪师妹教管不严,这些人平时散漫惯了,还望师兄大人不计小人过。”女子手指抚上那一道道伤口,状似不经意扣划,任凭伤口里的血脏污了双手,“其实,今日除了解药,本王还带了一样东西,一样师兄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女人随手在林隐脸上擦擦手,接过早就等在一旁的人手中的盒子:“师兄,请过目。” 林隐努力抬起头睁开眼睛,那精致的盒子里,赫然放着一枚染血的指甲以及一枚翠绿的玉戒。林隐或许对一枚来历不明的指甲无动于衷,然而当它和这枚玉戒并排放一起时,林隐不可能不认得。 “燕萧,你把青儿怎么样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林隐已经忘记自己身上的痛,他犹如一只困兽不断在刑架上挣扎着嘶吼着质问着,“燕萧你个小人!有本事全冲着我来!你伤害青儿算什么!亏他一心待你!燕萧你不得好死!” “若不是师兄你记忆力不行,青儿能遭这罪?”燕萧幽幽说道,“其实本王也很好奇,师兄对咱们那个笨师弟的心肠有多硬。今天不过薄礼相赠,下次本王一定为师兄准备一份大礼,直到……师兄恢复记忆那天。” 说完将手中的盒子随手一扔,不再理会哀恸欲绝的林隐,招招手带着属下离开地牢。 地牢再次恢复阴冷幽暗,唯余一声又一声的哀嚎随着燕萧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 -- 一、王府后院的奴隶 燕历163年3月10日,晋王燕萧大婚,以百里红妆迎娶御史大夫义子刑青儿为正夫。据说这正夫与晋王师出同门,不仅文武双修温文尔雅,还是个清俊貌美的良家男子。晋王双亲已故,他们的婚事便是晋王的师父与御史大人定下的。 是日,晋王府至尚书府的路上铺满红绸,晋王在六十四人阵礼乐地簇拥下,将她的正夫迎回王府。不久晋王百里红妆娶夫的盛大仪式传遍整个燕国,晋王夫成了燕国男子羡慕嫉妒的对象。 这天街坊邻里的话题无不关于晋王娶夫,全燕京城似乎笼罩在盛大的婚礼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抹黑影掠过燕京城的上空,有时又会交缠在一起,分开后继续向前奔直至消失在没有亮光的夜色中。 与晋王府前厅觥筹交错不同,王府后院则冷清凄凉了许多。 两个女人缩在后院柴房里,百无聊赖地喝着小酒,温酒下腹身子也暖了许多。只是这酒比起前院的喜酒档次不知低了多少倍。耳边隐隐传来前院欢闹的声音,两个女人想到这会儿姐妹们都在前院偏厅大鱼大肉而她们两却要在这里给个奴隶当监工,不禁暗骂一句同人不同命。 “真她娘的衰,怎么偏偏今天轮到我们当值!”左边蓝布衫的胖女人灌了一杯酒,抬眼随意瞄了眼窗外,这一看她心里的怒气更盛。 窗外的奴隶只套了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七分长粗麻罩衫。大半个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上面覆有各种丑陋的旧伤疤,最为狰狞的是两个手腕和脚踝处的刀疤,那是他被挑断经脉时留下的。 然而没人在乎一个奴隶的伤痛死活,相反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爬也得把当天的工作做完,现在这两双伤痕累累的手脚再次因长时间爬行磨伤。 男奴垂着头四肢着地,长短不一的头发低低地用短布条系在脑后,那些扎不起来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苍白憔悴的面容。身上套着和旁边的拉磨的驴一样的麻绳仿佛嵌进皮肉,只要鞭声一起,他就得和身旁的那头老驴齐心协力拉动石磨。 如今监工体恤老驴年纪大,早让它休息去了,只留他一人缠着石磨上的麻绳继续劳作。 然而此刻,胖女人见到的景象却是他伏在原地偷懒不动。 胖女人嘴里骂着娘,随手从屁股下的木棍堆里抽出一根粗木头从窗外扔出去,准确无误地砸在屋外的奴隶身上…… 林隐喘着粗气,头痛手痛脚痛身体痛五脏六腑都在痛,整个人像被人扔进绞肉机里绞过一样。 天未亮,他在迷糊中被两个当值的女人粗暴地套在石磨上,在鞭子的催促下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的双手双脚的经脉曾被师妹用利刃挑断,当时也未能及时得到治疗,如今落下病根,难以久站,一天下来,他从站着推磨到跪着再到如畜生那样四肢着地趴着。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休息,只有不停的工作和身后女人催促的鞭打。 那头老驴卸下磨绳留他一人独自工作已过去一个时辰,林隐整个人昏昏沉沉,体力也已经达到极限,任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没老驴帮助的情况下带着沉重的石磨前进半步。那个女人丢过来的粗木头正好砸在他的右肩尚未愈合的伤口上,他撑着地的右臂一软,伏地的瞬间右腹肋就被踹了好几脚,他没力气反抗只能顺势把自己蜷成一团把背留给残暴者。 胖女人边踹边骂骂咧咧:“好个欠收拾的贱奴,都是因为你不好好工作,耽误我们姐两喝上王爷赏下的喜酒!娘的居然还剩那么多没弄完!让你偷懒!今天若没把这些麦子磨完耽误王爷新婚宴客,王爷怪罪下来老娘死也要拉你下地狱!臭奴隶,还不快起来工作!” 呵,偌大的王府岂会因他这点麦子而害宾客没饭吃?师妹为了折磨他但是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这些下人自然跟着看人下菜碟。 林隐心中苦笑,他因着几次挣扎都没能说里爬起,又挨了胖女人不少窝心脚,而不得不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开口讨饶。 胖女人听了好话气也消了些,瞅着到了下工的时间,便不再为难林隐,只是恶狠狠的警告两句便同另一个监工走了。 耳边叫骂声渐渐远去,反倒前院的祝福声和劝酒声越发清晰。林隐内心一阵绞痛,暗红的血从嘴角流出来。 今天,他的小师弟成亲了,成了这晋王府的男主人,他们两人间隔着的鸿沟越发难以跨越。 -- Pǒ⓲Y.Ⓒǒⓜ 二、贤王不贤 勾栏院西厢房里摆满各种奇形怪状令人面红耳赤的玩具,地上的五名带着不同玩具的小倌被缚成各种姿势,饱尝情欲之苦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激怒床上正在做运动的女人。 女人身下的男子嘴里塞了团布,只因为他适才呻吟声扰了女人的兴致,女人更乐于看他隐忍痛苦的表情。 “叩叩叩……” 几声敲门后,一个身着窄袖青罗长衫的女人推开门,扫了眼房间,无奈地叹口气,直接越过地上的男子,面床而坐自斟自饮。 被人这么盯着再好的兴致也会瞬间烟消云散。燕景拢好衣服,抚了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坐在齐悦面前。 “你来做什么?”好事被打扰的不爽。 “我?没干什么,你不用管我,继续继续。”齐悦打着哈哈。 “本王又不是你,被人盯着当活春宫还有继续的兴致?”燕景甩了个白眼,“你说不说?”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路过觉得渴了来找你讨杯水喝。” “本王看你是又饥又渴。”讨水讨到她房间里,鬼才信! “我呸,我才没你那么变态。”齐悦啐了口,复而凑近燕景,“跟你说,我今儿碰上一美人儿,那样貌绝对和你胃口,更重要的啊,那人耐玩,你保准会喜欢。” 说完还用“看我够朋友吧,遇见好货色都会想着你”的表情凝视燕景,后者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人呢?”过了半晌,燕景才慢悠悠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啊?什么人?哦哦哦,你说那美人儿?你早说,害我等那么久,我还以为……” 燕景掏掏耳朵:“停!我说你跟谁学的废话那么多,美人呢?” “不在我这。”齐悦老实交代。 那你说个毛!逗我呢这是! “皇姐今早问我有没有调查琼州贩卖私盐的人员推荐……”燕景眯起眼睛,对齐悦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丫的不仅扰了她的好事还耍她玩,她若不报这个仇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小人。 “诶诶诶,冷静冷静,有话好说。那人是你那便宜二姐府上的奴隶。我实在带不过来,你看我不是第一时间跑来通知你么。哎呦,你干嘛打我。”齐悦委屈地捂住挨了一记爆栗的额头。死丫头下手越来越没分寸了! “你自己想。”她堂堂三皇女要什么男人没有,得饥不择食到找个奴隶?这臭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事实证明,当燕景一身夜行衣蹲在二皇女的晋王府的柴房边儿上的大榕树上时,她确实有那么点……饥不择食。 燕景平生有三好:权势、银子、美人。 权势是勾搭美人的上层建筑,银子是养美人的经济基础。 燕景有个只要她不叛国就算篡位也没关系的女皇姐姐。 这样无限度的纵容导致燕景借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胡作非为。明目张胆收受贿赂、大肆虐玩男宠。 据说她的男宠比她女皇姐姐还多,甚至府中冷院已经装不下被她玩腻抛弃,于是缺德的贤王自己开了个青楼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玩腻的男宠送进去,美其名曰物尽其用。 也不知道宠妹无度的女帝是觉得自己糟心妹妹还能在抢救一下还是被气糊涂了,竟然封如此无德之人为贤王。而这个封号从此成为燕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资之一。 蹲在大榕树上吹了一会冷风,贤王燕景被美色诱惑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记起今天是来办正事的,美人可以晚点再看。 唉,人人都说她燕景不务正业是个纨绔登徒女,借着女皇亲姐的庇护仗势欺人,可这庇护岂是你想得就得的? 想到自己跟自家狐狸姐姐的约定,燕景的心在哭泣。 事情还得从燕景自身说起。 燕景是当今女帝的同胞妹妹。外戚专权时,她为保住姐姐,自愿留下来作为前凤后的人质。一夜之间昔日风光的皇女成了阶下囚,牢里的非人折磨加之亲眼目睹父妃受欺凌而死使燕景变得有些神经质。再后来燕景与与胞姐也就是当今的女帝里应外合,铲除外戚夺回大权。 许是生活突然没了支撑,常年积压在燕景内心的所有负面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彻底把她压垮。姐妹分离十年后的首次见面,燕景彻底疯了。 直到这时,燕文才知道燕景在牢中的经历比她打探到的还要艰难千百倍。 自此父妃惨死胞妹发疯成了燕文的一块心病,她发誓好好补偿燕文。所以不管燕景做什么事,她都无限度的包容甚至不知疲倦地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 至于燕景她也是个有本事的,燕京城的男子们对那张比男子美上三分的脸又爱又恨。女子们则对她褒贬不一。 一来燕景不抢有妇之夫,不老实的时候顶多当街调戏,二来则是闲王的青楼简直打破了青楼是有钱人的消遣场所的规矩。燕京城没有哪家青楼能像闲王家的青楼那样物美价廉,不对,是人美价廉。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亦或乞儿混混,只要你付了与你阶级身份相对应的钱(当然你觉得美人们服务不错的话可以在此基础上加钱给小费),就算是头牌照样可以点。时间长了,市井小民被眼前的甜头迷惑了,骂声也就少了。 百姓不怎么骂燕景了不代表正直的言官们忘了燕景,他们三天两头上书痛斥贤王不务正业流连花街柳巷有辱皇家颜面,仗势欺人目无王法收受贿赂罪大恶极。只可惜,这些折子都被溺爱妹妹成性的女帝姐姐压下来了,顺便大笔一挥让他们回家养老去了。 没办法,他们太不懂女帝的心了。女帝姐姐燕文巴不得妹妹多贪一点青楼赌坊多开几间,只要妹妹有钱,她这做姐姐的就不穷了。 外戚专政十年国家乱了十年,燕文接手夺回政权时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让国家稳定下来。接下来就该大力发展经济了,可是没钱怎么发展?当然从汁水肥厚的官员身上挖。 不过她这个女帝明目张胆的苛扣员工俸禄实在跌身份,况且她还需要他们帮她巩固朝政。思来想去,英明神武的女帝想到了自己捞钱一把好手的妹妹,急忙派人把帮她病好后就摞担子跑温柔乡逍遥去的无良妹妹找来。姐妹俩狼狈为奸,为如何快速充盈国库废寝忘食了好几天,姐姐燕文终于想出了牺牲妹妹声誉的损招。 “我拒绝,这么玩以后我出门被揍怎么办?”燕景摇头,心里滴溜溜地盘算着怎么才能从女皇姐姐那里捞到足够多的油水。 “谁敢揍你我就灭他九族。”燕文脸上严肃心里忍不住道:就你那变态的功夫,谁打的过你啊。 “那也不成。这样我名声多坏啊,以后娶不到夫郎怎么办!”燕景委屈巴巴的。 “你后院的人比我后宫还多。”燕文鄙视道。 “我那些哪能跟你比,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那你看上哪家公子你直接说,我给你赐婚。”燕文挑眉。 “可别,您还是别祸害我了。去祸害那些大臣吧。”急忙摆手。 “你到底帮不帮,不帮这破印玺你拿去,老娘不当这皇帝了。当初说好你要帮我的,结果政权一到手你天天温柔乡里快活,我却在这里累死累活。”燕文咬牙切齿。丫的死丫头,当初就不该听她的,应该让她也坐在这个位置上尝尝发际线上移的滋味才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帮也不是不可以。”估摸着差不多了,燕景开口。 “说吧,有什么要求。” “要求跟以前一样。事成后,允我三个承诺。” “行。” “这是最后一次。”不能任凭无良皇姐压榨。 “……好。”两人对视良久了一会,最终以燕文点头告终。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皇姐肯定是抱着“既然是最后一次压榨就得使劲榨干她的剩余价值”的心态欺压她的。 -- Pǒ壹⑧Y.Cǒм 三、新朋友 “贱奴,别装死,赶紧走!”当值的毫不怜惜地踹着地上那具残破的身体,直到身体的主人挣扎着爬起才牵着铁链继续走。 “啧啧啧,看不出来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二皇姐也有府中圈养奴隶的喜好。不过这奴隶长得可真对胃口。”燕景从晋王书房出来后原路返回,没想到遇到这样的风景。 燕景向来嗜血残虐,视男子如草芥,对男奴十分下得去手,这场景在她府上早就见怪不怪,但在以文雅之士自居的晋王府上看到这样折磨一个奴隶…… 燕景可以想象燕京城的百姓震惊得合不拢嘴的场景。 晋王燕萧好风雅之物,这几年一直游学在外,据说还拜了香山居士叶桥为师,一年前回京后便向女帝请旨赐婚娶御史的义子为正夫。 燕景只见过燕萧两次面,第一次是燕文登基大典上,第二次是燕萧娶夫那天她去走过场。若是以前让燕景评价她这个二皇姐,她会说文质彬彬。若是今儿让燕景评价,那就得换个词儿:衣冠禽兽。 难怪皇姐让我注意一个刚回京的人。披着张文人雅士的面皮虐待这么漂亮的奴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景尾随当值的,看她们把那奴隶带回柴房扣好铁锁后便打着呵欠离去。 齐悦说得漂亮奴隶不会是这人吧?这么晚下工,害她在树上平白吹了许久冷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心里这么想,燕景还是轻手轻脚地窜进柴房来到那奴隶身边。 林隐蜷缩在地上,背靠着墙边的稻草,昏昏欲睡。一整天不间断的劳作责打使病弱的躯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不容易能得片刻休息,却听得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林隐以为是当值的去了又返,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躲避待会儿将降临到身上的虐待,还不如一动不动的能多休息一会是一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他身边,他仍然闭闭目休息,但身体本能的害怕还是让他肌肉紧绷。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人还没有任何动作。 林隐明显能感觉两道视线在扫视他的身体,他现在已经确定这人不是当值的。只是,这人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问题一出,林隐不仅嘲笑自己,就现在他这样子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无论是谁都是冲着燕萧的,跟他没关系。 这么想着林隐决定继续抓紧时间补眠。只是……那双在他身上乱动的手是怎么回事? 林隐从没想过会有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柴房对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没一块好肉的贱奴耍流氓。 燕景吹亮一根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撩起林隐披散的头发,刚才看得不算真切的清俊五官呈现在眼前,只可惜承载五官的脸瘦脱型了。 “啧啧啧,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五官竟长在如此丑陋的脸上。”燕景一脸痛惜,双手继续往下,捻起林隐身上的破布衫,左戳戳右掐掐,丝毫不在意会弄脏自己的双手,相反的还时不时冒出几句嫌弃的点评。 虽说奴隶算不得人,但那挑猪肉式的嫌弃是怎么回事?还专门挑新伤口掐! 林隐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颤栗着。他从来没被人以这样的形式羞辱过,他几乎肯定这是燕萧或者那些监工想出的新折磨他的招数,故意不让他休息,明天再拖着疲惫病重的身躯继续干活,他们不信整不死他。 燕景双眼滴溜溜的转,手指由戳人家伤口变得不守规矩起来。 小样儿,让你装睡,老娘不信叫不醒你! “嗯。”如磨砂般粗哑的声音。 刚出声林隐就后悔了,他怎么就没忍住! “呵。”见人终于忍不住了,燕景便一副奸计得逞地得意样子,拿沾着血污的手指戳戳林隐消瘦的脸颊,“不继续装睡了?怎么?不服气?” “我……”要是以前……算了,他现在这样还讲什么以前,林隐的眼睛暗了暗,“下奴不敢,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下奴。” “若我说不呢?”燕景紧锁那双暗淡灰败的眼睛,适才这个奴隶的眼睛闪过锐利的杀意,哪怕只有一瞬间。 既然如此,林隐决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他现在没精力去管这女人。反正每个到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可能给他一个痛快。 林隐胆大包天的行为令燕景十分不快,她翻出细长银针报复性地刺进他的结痂的伤口,对方竟一点反应都不给。 燕景瞪了又瞪,再次捻起一根银针准备往下扎时,她的视线定格在男子苍白的倦容上,那对好看的眉紧蹙在一起。燕景打算往林隐痛穴上扎的手有些下不去:“小悦悦说的没错,你确实长着一张我喜欢的脸。虽然现在已经脱相了,不过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今天就不欺负你了。不过你这么不待见新朋友确实该罚。” 燕景一边嘀咕一边利落地给林隐身上几处大穴下针,封住他体内残余的内力。 “嘿嘿,小美人,好好享受新朋友给你的礼物吧。”说完一溜烟跑了。 -- 四、潜入王府的采花贼1 “师兄,你醒醒。” 恍然间林隐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青儿?你在哪?”林隐支起身子寻着声源,眼前却除了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师兄,我在这呀,就在你面前。”那声音柔柔的。 “青儿,你在哪?师兄看不见你,别逗师兄了好不好!”林隐有些急,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青儿说他就在他眼前,可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摸到。 “我就在你面前呀。师兄你看我今天美么?”刑青儿笑语嫣然。 林隐使劲眨眼,眼前的雾气慢慢消散,映出一道红色的身影。 “青儿,你……” “师兄,你快帮我看看,师姐会不会觉得我的妆太浓了?还有这身嫁衣是不是适合我?师姐会不会喜欢?”刑青儿摇晃林隐的手臂。 “嫁,嫁衣?”林隐艰难地开口,“你要成亲了?和萧师妹?” “是啊。”刑青儿脸上带着小男子的羞郝,抬眼却见林隐脸色苍白,“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隐摇摇头:“青儿,你考虑清楚了吗?师妹她她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 “师兄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赞成我和师姐在一起吗?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像是想起了什么,刑青儿的脸变得扭曲,他一把推开林隐,“师姐原来说的是真的,你对我怀有男女之情,所以你才会不愿意看到我跟师姐成亲。”见林隐不说话,刑青儿当他默认,“我们都是男子,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有悖常伦的事,我们,不,疯子!你是疯子,恶心!” “青儿,我……”林隐不知道他对刑青儿是不是有男女之情,只知道他贪恋另一个男子在他陷入痛苦给予的温暖,他想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他的一切牵动他的心绪,愿以自己的性命护他喜悲。但是,师妹说这样的情感有悖人伦。 林隐面对刑青儿一副躲怪物的神情,纵然心中十分清楚刑青儿的反应是正确的,仍觉得受伤。他上前一步抓着刑青儿的手想解释,却被刑青儿避开。 刑青儿脸上越发狰狞:“别叫我,滚开!你不是我师兄。我的师兄已经死了,对,你不是他,你只是王府的一个低贱的奴隶而已,你什么也不是!我要去找师姐,师姐,师姐!”末了声音里带着些慌乱。 “青儿我在这儿呢。”不知何时燕萧已经现在刑青儿后面,她拥着刑青儿,面色温柔眼里却不带一丝感情。 “师姐,他是假的对不对?这个人不是师兄对不对?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嗯,他不是你师哥,你师哥不是这样的人。”燕萧嘴边泛起残酷的笑,“大胆恶奴,竟敢欺骗本王的王夫,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蔓藤从四面八方蜿蜒爬出一圈圈将林隐缠起,不一会儿林隐除却余留下的脖子和头,实在与木乃伊无异。 蔓藤满满收紧,藤上的断刺更加深入皮肤,鲜红的血液从细缝里流出,林隐感受到生命正从他身上消失。 蔓藤猛地一甩,林隐直接被抛到空中,然后堕落,下面是个无底深渊。 “啊!” “醒了?”燕景头一点也没抬。 林隐被惊醒时整个人还是蒙的,不知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听见燕景的声音更是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直到燕景手握白布条将两只在月色映衬下尤为闪亮的眼睛凑到他眼前时他才知道刚才那不过是场噩梦。 “怎么,不认识我了?”燕景唯剩的两只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故作忧伤,“真的忘了?真是个薄情的小美人儿,人家今天还给你带了礼物呢。”燕景学着勾栏里小倌说话,惊掉林隐一身鸡皮疙瘩。 这会儿,林隐总算感觉出哪里奇怪了。他就说怎么浑身那么难受,血液都不流通了,这臭女人她,她竟然拿白布条把他全身紧紧裹了个严实! 难怪他会做那么光怪离奇的梦!果然这女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阁下的礼物下奴不敢受。”林隐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没咬死眼前的女人。 一想到她的第一个“礼物”竟然是封了他仅存的内力,害他再受到那些折磨时无法运功缓解痛苦只能以血肉之躯扛着他就恨得牙痒痒。 “不用客气,我们是好朋友。”燕景继续为林隐的手缠白布条。 谁跟你是好朋友! “下奴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实在高攀不起阁下,成为阁下的朋友。”这拒绝的意思应该很明显吧?林隐心里想。 “无碍,我不嫌弃你出身低贱。”燕景手上一用力将布条一扯紧,林隐立刻疼得变了脸色。他的手白天才受过伤。 燕景笑眯眯的吐了口气,觍着脸到林隐面前邀功:“大功告成。你瞧瞧如何?”。 林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下奴不知阁下三更半夜潜入王府有何贵干,不过下奴只是个低贱奴隶,对阁下应该没有任何用处,不知阁下为何频频为难?” “小美人儿说话实在不中听,我跟那些人比起来应该不叫为难你。”燕景盘腿坐下,“实不相瞒,在下是个采花贼,你是我喜欢的花儿,我冒着危险潜入晋王府就是为了看你这张脸。” 如果眼睛可以射出利剑,燕景早就林隐万剑穿身。 “知道你怨我封了你的内力,我这不是在帮你,你看没了内力你晕得多快,休息的时间比以往多多少!”燕景确实有这层的考虑,可谁知道里面含有多少恶作剧的成分? 晕得快是没错,但是伤好得比以往还慢怎么解释?以前他还可以借着一口气给自己弄点水喝,现在他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有时他都在想:自己会不会直接死在那里。 “别那么看我,我这不是来补偿你了么。”燕景皱皱鼻子。 补偿? “你是指把我绑成这样?”林隐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 五、潜入王府的采花贼2 燕景立刻摆出一副看我对你多好你还不夸夸我的表情:“没错,你可别小看这白布,它可是浸过数十种珍贵药材又经过特殊处理的药布。做好一捆至少得花一年的时间,上次从你们王府顺走之后我自个儿都舍不得用,现在全拿来给你治伤了。” 从王府里顺出来的?燕萧在师门里最擅长制药,难道是燕萧自己炼制的药布? 这女人确实想玩死他。 “下奴不需要治伤,姑娘还是把药布拆了吧,别浪费了这等好的东西。”反正不管燕萧发没发现,他的身上总会添新伤,医了也是白医。 如果这药布真是燕萧的,被发现后他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林隐眼中闪过一抹悲伤。 “我都给你包好了你还让我拆,何况拆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再用了,这才是真正的浪费。我不收你的钱,你安心用着,不要有心里负担。”燕景伸手要拍林隐的脑袋,脑袋的主人下意识避开那只手。 完了。 林隐亲眼见着燕景的手从尴尬地顿在半空中,到五指攥在一起再到迅速落下。林隐将转开的脸转回去,闭眼等待女人即将到来的拳头。 他不是故意要躲开燕景的,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抵触。 自从被晋王囚禁在地牢后,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怀好意。她们以欺辱他为乐。每天按照她们的喜好和心情进行一次又一次丑态百出的表演,稍不满意便换来拳打脚踢以及更彻底的羞辱。 渐渐的,他变得害怕被女人碰触。可又有谁关心一个低贱的男奴的心情,他只需要在女人们身下卖力取悦就好。 像今天这样不识好歹地躲开说明他又欠收拾了。 预想的疼痛迟迟没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燕景也同样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林隐心口一紧,在燕景开口前先把过错认了,语气极尽卑微,并且挣扎要爬起来跪着,最终绝望地发现他起不来。 适才一番挣扎无果只能仰躺在燕景面前任人宰割的自己犹如案板上的鱼滑稽可笑。 林隐恐惧绝望的眼神对燕景来说太过熟悉。遇到林隐之前。她只在一个男人身上见过,那是她的至亲至爱之人。她以为这辈子她不会再见了,如今却在一个第二次见面的男子身上遇到。 燕景模模糊糊有了某种猜测,这种猜测令她心里堵得慌。 她鬼使神差地挪动身体将林隐扶起来让他靠在她胸口,她从他后面圈他入怀,一边轻柔地拍着他的手臂一边温柔地安抚他别怕。 被抱进怀里那一刻林隐是绝望认命的,然而事情却往另一个离谱的方向发展。 林隐实在想不通这女人为什么会屈尊降贵安慰一个贱奴。一开始的惧怕缓缓消散,他竟然有些贪恋这个温柔地声音和温暖的拥抱。 这个想法刚出来他便吓了一跳,他还记得上一次他贪心的后果。 “姑娘为何不生气?” “我为何生气?” “下奴躲开姑娘,姑娘该生气的。”是的,她应该生气才是正常的表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将他圈在怀里。 “难得本姑娘遇到这么一个合眼缘的美人儿,自然舍不得用那些下三滥手段跟你置气。”燕景实话实说,“小美人儿,咱们先当个朋友如何?” 林隐没有立刻回答,他努力辨析燕景话语中的真实性。他一边告诉自己别相信,一边又忍不住想相信燕景如此平等的建议。 他并非一开始就是麻木的奴隶。他曾经也是人,也享受过自由。落难的这段时间里,他逐渐被磨平棱角,为了不那么痛苦,也学着那些人那般不把自己当人看。然而,只要有机会,他依然想当个人,依然渴望自由。 犹豫再三,林隐还是抵不住诱惑,决定鼓起勇气试试。 “好。那,能商量个事儿么?” “说来听听。” “能不能……别每次都对下奴动手动脚的?”说完林隐都觉得自己傻得可怜。对一个看上自己这张臭皮的采花贼提这个要求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行。”燕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果然如此。明知道结果还自取其辱,林隐你怎么就学不乖。 这一瞬,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林隐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喂,不开心了?”这么小气!燕景戳戳林隐的脸颊,转念一想:即便他是奴隶不能算是人,但说穿了他毕竟是个男子,仍然知羞知耻。而且听他的言谈也不像生来就是奴隶的人,如果以前是好人家的男子对贞洁应该看的更加重吧。 “下奴不敢。”恭敬而疏远的语气。 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有当奴隶的自觉?燕景在腹诽道。 “看来真的不开心了。”燕景道,“好吧,以后我尽量,谁让我最不舍得让美人难过生气呢。” “真的?”这个转变来得太快,林隐不敢相信地地问道。 “当然,”燕景松开林隐扶他靠在柴房里的木头堆上,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个说话算话的君子。 “谢谢你。”林隐突然绽开一个轻松而真挚的笑,使他原本精致的五官显得更加动人。 燕景一时看呆了,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会笑的,而且一笑就是这么的美艳。 燕景的心情无比美好:“美人还是别笑了,连月亮都自愧不如地躲起来了。” 许是刚才燕景的允诺让林隐心情也好些了,他顺着燕景的话道:“女子都如姑娘这般油嘴滑舌么?” “别人我不知道,本姑娘的话绝对句句真心。” 林隐只是笑笑不接话。 “诶,你刚才做噩梦了?口中一直喊着青儿青儿的,青儿是你的老相好?怎么有女子叫这种鬼名字?”一想到自己看上的美人嘴里喊着别的女子的名字,燕景就极为不爽。她在潜意识里早已把自己看上的东西打上自己的标签。 听燕景这么说,林隐面色一凛,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说梦话还被别人听了去。 这里是晋王府,势必会对青儿产生不好的影响,如果,如果被有心听了,拿去对付青儿怎么办?如果传到青儿耳中,他估计会更加恨他吧? 林隐清楚的记得青儿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时眼中的震惊,愤怒还有厌恶。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完了,彻底的完了。 “下,下奴都说了些什么?”林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平稳。希望别说说些不该说的才好。 “也没什么,就是一直喊着青儿青儿。你还没跟我说青儿是谁呢。” “青儿,是下奴弟弟,下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林隐低沉着声音说道。 明知道青儿喜欢师妹,明知道自己和青儿是不可能的,他还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差点坏了青儿的幸福,青儿已经如愿嫁给自己心仪之人,从此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要你真心悔改他会原谅你的。”见林隐被失落笼罩,燕景不自觉地出口安慰。 林隐摇头道:“没机会了。” “为什么?有需要我帮忙的吗?”这句话全是燕景一时冲动说出的,说完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什么时候那么多管闲事了?而且还是对一个只见两次面的男奴隶!真是邪了门了。 “不用。”林隐下意识不想让人知道他对刑青儿的感情,他拒绝得有些急,见燕景露出疑惑的神情,补充道,“下奴是说他或许并不愿意见到下奴,况且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别打扰他了。” 自己不也如这个羸弱的男子一般等候另一个人的原谅却再也等不到了吗?许是同样的经历令燕景越发对林隐感同身受,她难得柔声安慰起来。 “节哀。你别想太多,他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悔恨,会原谅你的。”说完燕景觉得自己跟没说一样。 “若是姑娘,你会原谅么?”林隐突然发问。 “我?我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惹我的,一般当场报仇了。不能当场报仇的秋后算账只会更加生不如死。”燕景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冰冷得可怕,脸上的笑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罗,“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我不介意留个全尸。” “是么……如此看来,下奴便是万死都不会得到他的原谅了。”林隐笑得凄凉。 “喂,这每个人的处事选择不一样,不一定我是怎样别人就是怎样。”燕景刚消停一会的手又不安分地戳林隐的脸颊。 “姑娘刚答应下奴的又忘了?”林隐撇开脸一瞪。 “没忘啊,我这不是要帮你拆药布嘛。你这样自己也拆不了不是?” 事实的确如此,林隐再万分不情愿也只能干瞪眼,期间不知被某色女吃了多少豆腐。 -- 六、贤王不闲 勾栏院西厢房。燕景翘着二郎腿左拥右抱,这边吃下美儿郎喂的水果,那边的美娇郎不甘势落替她倾满美酒。下手边几个清倌儿则拨弄些烟花柳巷的靡靡之音。 “姐妹们,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贤王殿下日日清闲,夜夜花楼小倌争相伺候真是羡煞旁人。”齐悦和另两个女子进门立马看见燕景慵懒散漫的靠在椅背上左拥右抱,忍不住打趣道。 “这勾栏院是贤王府的生意,本王来巡查巡查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这里住着那么多老相好,本王也不好只看生意而冷落他们,你们说是吧。”燕景接过蓝儿手里的酒杯,把酒喝进口后反捏着给她剥水果的红儿的下巴,将酒尽数渡进红儿口中,伺机夺得美人香吻一个。 “是是是,咱们贤王可是最怜香惜玉的主儿了。”一身月牙白锦罗连云袍的白泽文附和,她转向燕景怀里的两个小倌,“你们可得好生伺候着,听见没?” “啧,泽文你快把你那罗刹脸收起来,别吓着本王的美人儿。”小倌还没应答,燕景先开口“讨伐”白泽文。 莫语北跟着调笑道:“殿下说的对,阿文你要多笑笑,不然小美人儿都被你吓跑了。” 白泽文是司马大将军的嫡女,从小跟母亲镇守边关。回京后虽然和燕景这样不着调的人混在一起,但那一身军人严肃气场可不是那么随意可以丢弃的。板起脸来分明如罗刹般凶恶,不知为何那些小男子们很是喜爱她这副冷酷的面瘫脸。为此她夺了另外三个风月场元老级纨绔的不少风采,让他们心里很是不平衡。 但不平衡归不平衡,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儿破事跟自家姐妹打架。 “我看这京城有许多男子好我这一口的。”白泽文诚恳的态度让另外三人暗自磨牙,她们怎么那么想咬死她呢? 三人坐下不久,房间里陆陆续续进来五六个青年貌美的小倌儿,各个青春靓丽温雅俊俏,声娇体媚易推倒,皆是刚刚调教好的清倌儿。进来的小倌分坐在三名女子身边,柔弱无骨的身子恰到好处地靠在女人们身上,就连斟个酒都不忘拿那双盛满盈盈秋水的眸子明送秋波。 “我说,你们最近都忙些什么呢?叫你们出来玩你们一个个都说忙,皇姐到底有多丧心病狂让你们天天都忙得连出来喝喝小酒听听小曲的时间都没有。”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现在才知道你皇姐丧心病狂,我们都被折腾好几年了!”齐悦哀嚎道。 她们三入仕时正值朝廷推翻外戚夺回政权之时,正是肃清乱党广纳人才之际。如今五年过去,朝中相对稳定,却仍有诸多事情需要做,可怜她们入仕以来从未清闲过! “可不是么,我们哪像你天天有闲情逸致东逛逛西遛遛。我就不懂了,你明明就不比我们差,怎么女皇陛下就不给你安排点事做?”莫语北也感叹道。 女皇宠她这亲妹妹可以说到盲目的地步,燕景想要什么一开口女皇眼睛不眨一下就允了,挂着个王爷的头衔不上朝不做事拿的钱还比她们这群做事的多。看看别人家的姐姐,再看看自己家的姐姐,这差距岂是一个沟壑的距离?每每思及此她们总觉得整个世界欠她们一个好姐姐。 “因为这是本王的亲胞姐,怕本王累着,况且不是还有你们帮忙做事么?本王去了你们岂不是得一个个辞官归隐。”燕景脸上笑得得意,心里吐槽不断。 谁说她不曾做事,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可都在她手上堆着哩。她的老狐狸姐姐对她好归好,却也不忘压榨她。更让人难过的是,她还不忍心拒绝,就怕哪天惹这个任性的皇姐不开心了,直接撂担子不干把国家扔给她从而断送了她的逍遥生活。 唉,世上皇帝不都怕姐妹篡位么,怎么她这皇姐就那么的……不一样?试问有哪个当王爷当得像她那样憋屈的?成天不用担心皇帝猜忌加害而是担心皇帝随时可能扔下皇位跑路? “得嘞,你们燕家就护着自己人,累死我们这些个做大臣的。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莫语北对燕景抱拳。 “就你还鞠躬尽瘁!说这话你都不脸红。”白泽文实在听不下去。 “怎么就不鞠躬尽瘁了,再过半个月就是皇家祭祖的日子,为了筹备祭典我们礼部可是忙得前脚不搭后脚的。对了,阿景,今年你参加祭祖不?”莫语北喝了口酒道。 “嘘!就你话多!闭嘴!”齐悦暗地捏了下莫语北,偷偷拿眼去瞄燕景,见燕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放空心里有些担心。 “是是是,你最忙功劳最大,那你赶紧多吃点。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白泽文附和着,最后那句是压低声音说的,她转向燕景是有些犹豫不知要说点什么,“阿景……” “我这不是一时没注意。”莫语北现在也后悔自己口无遮拦,“阿景,我,我不是故意的……” 气氛因燕景的变脸瞬间变得尴尬诡异,好一会儿燕景才恍过神,看六只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看,眼里满是担心。 “你们看我干嘛呢,我又不是吃的。”燕景扯了扯嘴角。 “阿景,你……我不是……”故意的。莫语北在心里哀嚎。她话没说完就被齐悦截断了。 “没事,我们就是好奇你在想哪家公子,想的那么入神。” “对啊,能让殿下吃饭时都牵挂的人儿到底是何方神圣?”白泽文附和道。 三个人打着哈哈,讲些无关紧要的话,眼睛还是会担心地向她瞟。 “你们三正常点。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没那么脆弱,快吃吧,尝尝我们这儿新厨子的手艺。”燕景这次的笑完全发自内心。得此三友,三生有幸。 燕景垂头敛去眸中的情绪。又到了祭祀的时间了啊,怎么一年的时间过得那么快?算算自己有几年没参加皇家祭典了?今年再不去的话应该就是五年了吧?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被言官弹劾一次,斥之为不忠不孝之人。 不忠不孝?好个不忠不孝!她若忠,岂会在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不出仕反倒肆意挥霍国库的钱,养男倌养男宠整日游手好闲;她若孝,怎会让父妃为保她完好惨遭凌辱而死,而她却只干看着什么也没做,最后连父妃闭眼,也未曾落下一滴泪。 初次听到别人用这个词给她扣了顶大帽子时,燕景并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反倒觉得好笑。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后来那些言官除了会这四个字就再也想不出其他词语来骂她,她便觉得乏味罢了。有时候燕景想问问那些言官,她们读的书是不是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怎么骂人都找不着几个新词? 燕景酒饱饭足后,搂着蓝儿向众人告辞。其他人见燕景离席,便禀退其他清倌,搂着自己看上的人儿到别的房间逍遥。 离了众人视线,燕景放开怀里的蓝儿。蓝儿立即收拢衣物,脸上的媚笑被严肃代替,他朝燕景拱手行礼:“主子要查的事已有眉目。” -- 七、孽缘起 燕景坐在上座,颔首免了蓝儿的礼,静静地等待属下的报告。 “主子,您让属下查的已经查到了。晋王的师父叶桥实则有三个徒弟,只不过大弟子在两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之后不久便失踪。” “失踪?” “是。这人失踪了两年,再次出现却是晋王府里的一名贱奴,与主子令属下查的那个贱奴是同一人。” 蓝儿偷瞄一眼上头的燕景,只见她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后面要汇报的内容令蓝儿有些心惊胆战,他怕自家主子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把他一并灭了。 “怎么不说了?”燕景慵懒的声音飘了过来,蓝儿不禁心肝儿一颤,紧忙接着汇报。 “这个贱奴不仅是叶桥的大弟子,还是他亲生儿子,名唤林隐……” “你说叫什么名字?”燕景声音低冷。 又来了,这人怎么什么名字不取偏偏要和主子的杀父仇人相似的名字!难道不知道主子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变得很恐怖么! 蓝儿暗自咽了口唾沫:“回主子,林隐。” “林……隐……”燕景咀嚼这两字,声音越来越低沉,听得蓝儿在一边后背发凉担心上头的主子突然发怒一掌劈死他。 “继续。” 蓝儿吞了口水,硬着头皮继续汇报:“22年前,邳州第一大富商的千金林鑫失踪,据说是林隐的父亲叶桥收留的,后来两人私定终身便有了林隐。只是这林小姐小时候与金家公子有婚约,她并未告诉叶桥,几年后她抛下叶桥父子回邳州,不曾想邳州林家已经衰败靠着金家接济勉强支撑,于是林鑫入赘金家。”蓝儿觉得就算主子没看着他她依然头皮发麻,“说起来,林隐他……” “说。” “他与反贼林寅同属邳州林家,按辈分他应该称堂表舅。”蓝儿硬着头皮说完。 “你说什么?”燕景手下的桌子瞬间解体。她都斩杀那罪夫九族了,为什么还有遗漏的? “主子息怒!属下罪该万死。”蓝儿忙挺身跪下请罪,“邳州林家随与逆贼同宗,但其天祖被逐出家族,从族谱上删除,且因其家不在九族内,顾而疏漏,未能将他们逮捕归案,请主子惩罚。” 燕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诛反贼九族,既然他不在九族内便怪不得你们,起吧。继续说。” “是。”蓝儿松了口气,背后被冷汗汗湿的衣服提醒他刚去鬼门关转了一圈。以后这种向上级汇报工作的事还是让红儿来吧,他不想再经历这种心跳了,“林隐两年前被逐出师门据说是因为他是个断袖,而他染指的人便是现在的晋王夫。” “同门乱伦?呵,有趣。”真想看看二皇姐知道自己的王夫被一个男子看上时是副什么表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与林隐一起失踪的还有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百莲翎。现在没人知道它的下落。”没想到她们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在一个男子手上,而还跟着人一起失踪,难怪他们之前怎么找也找不到!蓝儿继续道,“主子,如今林隐已经出现,属下已经让人潜入晋王府寻找。” “不用了,把人叫回来吧,让两个机灵点的去守着晋王柴房里的奴隶,不用多管闲事只要把每天他干什么汇报给我就行。”那东西估计已经在某个人的手上了,她们急着到处找也没用。更何况,她现在对这个漏网的小奴隶比对百莲翎更感兴趣。 “是,属下这就去办。”蓝儿行礼,心里默默替林隐捏一把汗,他那身份被王爷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等一下,他们怎么样了?”燕景低着头手一下一下地敲打椅子的扶手。 “回主子,他们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你们真含蓄,有时间多想想新花样,反正那些人就是给你们消遣的,只要记得别玩死就行。”燕景说完就摆摆手让人下去。 “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燕景顺着昏暗的通道一路往下,越往里走越黑,各种悲鸣惨叫越来越清晰。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燕景不适应地眯起眼睛,再睁眼,眼前的一切令她战栗。 燕景发不出半点声,双脚犹如被强力磁石吸附住无法挪动分毫,两眼死死盯住右边被八九个个狱卒围住的男子。 男子脸上挂满泪痕却仍然努力做出愉悦的笑,他跪趴在女子们中间,极近卑微地服侍她们。 似乎有个女人说了什么,男子艰难地躺在粗糙的地面上,舒展开的身子尽是青青紫紫的欢爱痕迹。男子敞开双腿,颤抖的手伸向红肿脆弱的下身,抓着那露在外面泛着银光的簪子,向上抽动。 这时看清那簪子有小儿手指粗细,簪面布满螺旋花纹和凹凸不平的雕花,随着男子上下动作,那些纹路折磨着细道,男子痛得冷汗津津。 女人们不满意于男子痛苦至扭曲的脸,抽出缠在腰上的牛皮鞭子照着那处狠狠抽下,男子喉里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伤处身子瞬间蜷缩成一团。 女人仍不放过他,对着他赤裸的身体又是几鞭,男子哭叫着求饶,求女人再给他一次机会。 在女人们的淫威下,男子挣扎起身,以脸蹭女人肮脏的鞋,口中说着自我侮辱的话对着举鞭的女人一次次磕头请求原谅和机会,直到举鞭的女人开心同意了,他才转向下一个女人,继续同样的动作。 所有女人都磕完头,男子额前已是血肉模糊,脑袋也晕乎乎,他不敢怠慢,迅速舒开身子躺下,比之刚才更下贱的玩弄自己,口中大声说着骚话,脸上也换成了沉醉情欲的神情,唯有那时刻舒展不开的眉头昭示他内心的痛苦。 男子比男/妓还卑浪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曾经是女帝最宠爱的妃子。 没有什么比令一个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人乖乖雌伏在她们身下任由她们玩弄更令人兴奋了。女狱卒们在男子的表演下哈哈大笑,自尊心前所未有的得到满足。 只有在这种时候,男子的眼睛才会偷偷瞄向一旁满身血污的女孩,眼里带着慢慢的担忧。 女孩一个眼神也没给男子。她的心思全在面前的那盘生肉上。那是她刚刚亲手剜下的被那群女狱卒玩弄致死的男子的身上的肉。女孩忍着极度的恶心往嘴里塞生肉,不时看一眼面前的燃烧的香。 “对,就是这样,你动作得再快一点,你越快吃完它,你的父妃就能少受点苦。哈哈哈哈。”女孩身边的狱卒恶意的扯着女孩脖子上的铁链,它勒得女孩呼吸困难。 女孩淡淡的瞟了眼女人,手继续抓起生肉往嘴里塞,满口鲜血滴落得到处是。刚刚那一眼,令女狱卒惊了一下松开手里的铁链背后凉意顿生。她竟然觉得女孩就像来自地狱的食人肉的魔鬼。女人摇摇头,转念一想她一小姑娘阶下囚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心里也安心不少。 香越烧越短,女孩腹里早就翻江倒海,她还努力吞食生肉。终于,最后一块香灰掉落时女孩吞下最后一口肉。 正当女狱卒们觉得可惜时,女孩“呕”的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唉,可惜喽,小家伙,是你害死你父妃的。贵君大人,咱们的游戏结束了,要怨就怨你的女儿,别来找我们姐妹索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女狱卒冷笑着,刀从四面八方刺进那男子的身体覆又拔出,一时间血喷如柱。 此时男子的脸才清晰开来。 “父妃!”燕景和女孩同时出声! 冷汗从额头滴下,燕景瞪着双眼喘着粗气,刚才的画面再一次闪过脑海,恶心翻江倒海扑面而来,燕景胃里一阵抽搐她翻下床扑在盆架上抱着脸盆吐得天翻地覆。 吐完后,燕景瘫在椅子上脸上似笑非笑眼神冰冷。 之后她怎么样了?好像是疯了吧? 那些人说她疯了,疯了整整五年。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 Pǒ⓲Y.Ⓒǒⓜ 八、往事成殇 燕文翻了个身觉得脸上痒痒的像有人对着她的脸吹风。她睁开眼睛对上黑暗中另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燕文下意识挥掌劈向对方。 “皇姐是我。”燕景擒住燕文的手,在燕文再次出掌前悄声开口。 “阿景?”燕文看了看身后的人见他没被吵醒她才压低声音问,“你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点她这风流成性的妹妹不应该怀抱美男这样那样么? “嘻嘻,皇姐,我高兴,刚刚父妃来看我了。可是好奇怪,他好憔悴,浑身是血,他明明那么爱干净,怎么会允许自己那么脏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燕景神经兮兮的,她一手捂着头似乎很痛苦。 “唔,阿景知道了,他不是父妃,对,他是骗子,他是来骗阿景的。阿景没有父妃,阿景做了错事惹父妃生气,很生气很生气,阿景怎么撒娇都没用,父妃就是不理阿景。皇姐,怎么办,父妃他不要阿景了,他刚才自己走了,阿景怎么叫他都不回头。父妃呢?父妃去哪里了?阿景得把父妃找回来……” 燕景喃喃自语,他站起身往外走,嘴上不停地念叨。 “你……阿景,你要去哪里?。”燕文想喊又突然想到他身边人,又不得不放轻自己的动作下床迅速追出去。 这么多年了,燕景还是没办法从当年的事里走出来。父妃的死,明明不是她的错,也没有人怪她。 “阿景,别走!阿景,阿景,阿景乖,皇姐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了。”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父妃,笨阿景把父妃弄丢了,天这么黑他自己一个人会害怕的,阿景得赶快找到父妃。” “阿景回来,父妃没走,父妃在家,皇姐带你去找父妃。”燕文快步追上,一边对内侍使眼色一边哄着燕景。 “真的?” “真的。乖,皇姐带你去找父妃。”燕文牵着燕景转进偏殿。 燕景任凭燕文带着,她口中依旧絮叨着“父妃没走”之类的话。 突然间,燕景站定不走了,嘴里的絮叨停下,空洞的眼睛望向前方。 “阿景?” 燕文感到有几滴冰凉的液体滴在她的手上,她转身,只见燕景空洞的双眼早已蓄满泪水。燕文寻着燕景注视的方向望去,那里挂着父妃生前的画像。 “父妃……找不到了……” “阿景。”燕文又是心疼又是恨。她好好的一个意气风发的妹妹啊,只因那些人贪心不足,害她沦为权势争夺的牺牲品。 燕文一声声唤着燕景,企图让她从自己的臆想中挣脱出来。燕文拉着燕景坐下,像小时候那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自己从后侧拦着她,轻拍她的手臂。 “阿景。你是知道父妃的。他最是宠你,怎么舍得真生你气?每每去雅娴宫和父妃喝酒,姐姐都看得出来,父妃很想你,他没有不要你,他一直等着你去看他。” 说话间已经有内侍进来,将柜子里的蜡烛和安神香拿出来点上,又悄悄退出去。 “阿景,算皇姐求你好不好,别再自责了。今年,陪皇姐一起去看看父妃好不好。”燕文转过身蹲在燕景面前,轻声建议。 “看——父——妃?不,我不行……我……怎么能见他?怎么有脸见他?我还没帮他报仇……”燕景立刻摇头拒绝,整个人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往后退,痛苦地敲自己的脑袋,“你骗我,父妃不会想见我的,我害死了他啊!” “阿景,你冷静点!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根本没人怪你!你也已经替父妃报仇了,他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你还不愿意原谅你自己!”燕文钳制住燕景的手,心里暗骂御医怎么还不来。 “你骗人!他怎么可能不怪我!当初是我跟你保证我会保护好父妃,结果呢?不仅让父妃反过来护着我,还害他因为我而死!甚至还让那贱||人的余党跑了!”燕景突然扑向燕文,抓着她的双臂,语无伦次道,“皇姐皇姐,你再等等,阿景会让那群漏网之鱼付出应有的代价,阿景会帮你守护所有属于你的东西,彻底铲除林寅一族,把所有可能威胁到你的人和事都清理干净后,阿景就亲自去找父妃,跟他赔罪……皇姐再等等阿景好不好,皇姐帮阿景跟父妃求求情,让他再等等,到时候,阿景会带着林寅去向父妃赎罪。” 燕景见燕文没回答她,急得都快哭了,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 “阿景你做什么?”燕文一惊忙拉住燕景。 “皇姐,阿景……阿景不会说谎的,请你再给阿景一次机会,再相信阿景一次,阿景这次一定将林氏一族连根拔起替父妃报仇……” “好。皇姐相信你,你先起来,皇姐信你。”燕文拉起燕景。 “真的吗?谢谢皇姐,谢谢皇姐。”燕景喜极而泣,忽的她停了眼泪,从椅子上蹦起来,“皇姐,阿景知道那群余孽在哪里,阿景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阿景!” 燕景推开燕文往房门外走没两步身子一软晕了。 燕文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在御医到前她晕了。燕文将燕景抱到床上,为她抚平痛苦紧蹙的眉头。 如果,当年不是燕景替她作为林皇夫的人质留下来,恐怕现在疯的就是她吧? 是愧疚吧?她以前没能力护着自己最爱的父妃和妹妹,不能在他们最难过的时候扶持他们,如今她只剩这么一个亲妹妹了。 她的皇位她的江山都是父妃和妹妹用自己换来的啊!可是她要这些有什么用,她的父妃回不来了,她的妹妹始终沉溺在悲痛仇恨里时而正常时而疯癫。她多希望可以用这万里山河换他们一家人团圆安乐! 燕文自知不可能,早在她即位时,她就下决心:用她所有权利,用她的江山宠着她唯一的亲人,燕景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她都愿意跟在燕景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只要燕景不是想叛国,就算哪天她想当女帝,她也会毫不眨眼地把帝玺交给阿景。 燕文重新换了根蜡烛,刚才那只是特制的蜡烛配合安神香,有镇定的作用才会让燕景这么快安静下来。 “阿景,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仅折磨的是你自己,也在折磨姐姐和逝去的父妃。你是姐姐和父妃最想保护的人,我们怎么会怪你,你根本就没错啊。错的是姐姐,姐姐没保护好你们,姐姐没用,害你和父妃成为权利相争的牺牲品……”燕文坐在床边,对着昏睡的燕景絮絮叨叨。她仿佛可以看见那个纯真的女孩整天跟在她后面跑,带着清脆的笑声。 “皇姐,我刚学会一套剑法,我耍给你看。” “皇姐,快看我这字是不是写得越来越像你的?” “皇姐,母皇赏了我一些北国的特产,等会你下学我们一起吃。” “……” “皇姐,我陪父妃留在宫里,你安心去封地,阿景长大了,阿景会好好照顾父妃,你要早点回来哦,啊,对了,记得给阿景带个姐夫回来。” “皇姐,我食言了,我没能护好父妃,是我害死了父妃!” “……” “陛下,刘太医到了。”宫人通报打断燕文的回忆。 “进来吧。刘太医免礼,先给阿景看看。”燕文急忙起身。刘太医是燕文从封地带回来的,燕景的病便是她治的。 “陛下,贤王可是受什么刺激?”刘太医把完脉问道。 “她说她梦见父妃了。刘太医,阿景怎么了,她这两年明明还算稳定,即便在父妃的生忌日上,也没像以前那样,怎么这次突然……” “陛下别担心,贤王只是受了些刺激反应过度,臣会先开些镇定安神的药,但臣还是建议陛下查查贤王近期的动向,还有切莫再让贤王受到刺激了。”刘太医作揖。 “刘卿所言有理。”燕文点头目光清冷。要是有谁敢伤害阿景,她绝不会放过! 那晚过后,连着好几天没人大半夜跑来骚扰林隐,林隐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自从被囚禁在晋王府,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打骂使用的贱奴。那个采花贼是第一个不把他当奴隶看的人,虽然恶作剧不断实在很让人讨厌,但与她相处他不必提心吊胆不必强颜欢笑。她不来的这几天,他竟有点儿想念和她相处的短暂时光。 那天离开前她说过两天再来,可现在时间不止过去两天了,依然未见她翻过晋王府的墙头。她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还是那时只是随口说的话? 林隐回想起曾经话本里读过的调戏良家男子的采花贼,越发觉得燕景便是话本里走出的薄情人。 失望难过的情绪刚起时林隐瞬间清醒过来,于是不由地恼火起自己来。 已经不是那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小儿郎了,怎么还能被自己臆想牵动情绪?他非话本里的良家男儿,那女子也绝非如她所说对他一个贱奴抱着龌蹉心思才潜进王府,他根本没立场难过。 他只是在黑暗里呆太久了,冷不丁前方出现亮光,他本能想看过去罢了。现在已经证明,那点光不过是他眼花产生的错觉罢了。 -- 九、验身(微h) “贱奴,起来,别装死!”当值的守卫毫不客气抓起林隐的头发,把他的头压在他身边的水桶了昨晚当值的女人又将这个月领到的月钱输了个精光,末了还被赌场的人赶了出来,回来后便把一身怨气发泄到林隐身上,对他横挑骨头竖挑刺地一顿打骂后,又将他扔在冷水里泡了整整一个时辰。今早林隐醒时便觉得头脑胀痛,眼冒金星,全身发烫,最后在洗地板时体力不支昏睡过去。反复几次拉扯,林隐被呛了几口脏水,人总算清醒过来,他模糊看到守卫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是青儿的贴身小厮小秋,青儿他……林隐心里一阵颤动。他挣扎着爬起来。见林隐醒了,小秋便开口道:“我们王夫要见你,还不快收拾干净。”口气里有几分嫌弃几分轻蔑。林隐拖着沉重的脑袋到井边打水,将自己刷洗干净才由小秋带他到晋王府的正夫院子。刑青儿优雅地端坐在主位上,丝毫不见他们还在香山时调皮的影子。他微微抬手,下人们旋即鱼贯而出,很快房间里只剩林隐和刑青儿。“师兄?”刑青儿从主位上下来扶起林隐。。“贱奴不敢当。王夫还是唤贱奴的名字吧。”林隐俯首,他得跟青儿划清界限。看到刑青儿在晋王府过得很好,林隐放心了不少,看来燕萧还算遵守承诺。“师兄,你别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被关在这里,若不是因为我任性……对不起师兄,都是因为我才会害你被师姐抓住,可是我们是同门兄妹啊,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刑青儿哭得梨花带雨,林隐一阵心疼。“乖,青儿别哭,师兄这不是没事么,只是皮肉伤,无碍的。”林隐用粗糙的手指替刑青儿擦去眼泪,“是师兄肖想了不该要的东西,如今遭报应了,只要青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的幸福开心,让师兄做什么都可以。”“呜呜师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不只师姐会这样……”林隐的话让刑青儿愈发愧疚,哭得更凶了,末了刑青儿突然说道,“对了,师姐,师兄,我去求求师姐,求师姐放了你。”“别,青儿,别为了我跟你师姐起冲突。这是我跟你师姐之间的事,你别参合进来,不值当,知道么?”林隐拉住刑青儿,严肃道。“可是,可是……”刑青儿很是为难,他知道这样会忤逆师姐,又不能眼睁睁看从小疼他的师哥受苦。“乖,师兄没事的。听话,王府里不比我们以前在山上随意,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别为了师兄做些不值当的事。师兄只要你过得幸福开心。”林隐还是像小时候给刑青儿讲道理那样,眼里注满温柔。“嗯,知道了。可是你怎么办?”刑青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没事。青儿我还有工要做,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林隐安慰他。“嗯嗯。师兄……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自然可以。”“师兄,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你在府里,我也会像以前你护着我那样护着你的。师姐那里我会慢慢求她。这段时间如果府里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们。”刑青儿像小时候那样挥舞拳头做出要打坏人的样子。“好,谢谢青儿。”林隐笑着应道。虽然知道这不大可能,但他还是为青儿的这份心意感到开心。刑青儿目送林隐出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刑青儿才收起笑容,满脸厌恶恶心:“来人,给本君备水。还有这身衣服,拿去扔了,呸,烧了!”林隐沉浸在见到刑青儿的喜悦之中,发着烧的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加上今日下工出奇的早,未至亥时便能休息,林隐便觉得这是刑青儿暗地里关照的结果,却不知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一整日不间断的劳作加重林隐的伤病,拖着病体踏进柴房时更是被门槛绊了一跤,顿时林隐脑袋像闯进蜂窝似的嗡嗡作响,眼前雪花白很快被无尽的黑暗替代。未知过了多久,林隐自噩梦中惊醒,才发觉已是日上三竿。伤病并未因为他不被打扰地休息了一晚而有所减轻,林隐缓了好一会儿才聚起力气从地上爬起来靠在木柴堆上,他估摸着时间,奇怪今日为何这么了竟无人叫他上工。就在这时,两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推开了柴房的门,正好与林隐撞了个对眼。“我就说这贱奴躲起来偷懒了。”青衣小厮指着林隐对年长些的小厮道。今日来的这两位小厮面生得紧,虽不知他们脾性如何,但相信“眼见为实”这点想来是共通的。如今亲耳听他们认准了他躲在柴房偷懒贪睡的话语,林隐一僵,心中暗道不好,他慌忙挣扎起身,伏跪在地,卑微告罪。年长得小厮没准许林隐起身,他向前走了两步,命令道:“抬起头来。”林隐依言抬头,微微垂下眼帘避开小厮的视线以免冲撞了他。小厮蹲下身,食指和拇指捏住林隐下巴抬起,左右摆动以便看清他的长相。“姿色尚可,只是这脸瘦了些。”说着他又扯开林隐身上破烂衫袍,“这身丑陋的伤疤也叫人倒胃口。”林隐不知道这两人要做什么,他强忍羞耻心安静的由着小厮拉扯自己的衣服摆弄自己身子,任由他们对他肆意评价,权当他们与以往的监工一样,遇到不舒心的事无处排解便找上他。直到他被推倒仰躺在地,原本不整的衣衫直接被那两小厮扒得一件不剩,他们的手也伸向他那些羞人的地方时,林隐这才惊觉他们与那些找茬打骂他的监工不同。地牢里记忆再次袭来,林隐慌乱地挣扎起来。然而伤病严重的林隐根本不是两个常年干粗活的健康的小厮的对手,没扑腾便被制止住。青衣小厮一手抓住林隐准备遮挡的双手,将他们摁过头顶,一手拉开他的一只腿,年长的小厮趁机挤进他两股之间,用自己的腿压住林隐另一只腿,林隐整个身子完全暴露在两个男子面前。“不要,唔。”年长小厮自一堆伤疤中寻得两颗小豆,稍稍拨弄一二竟自个儿探出头来,目光下移,本该沉睡小兔亦有苏醒之势。林隐又羞又恨,他紧咬住牙关不发出羞人的声音,却无法抵挡曾经被药物调教过的身子传来一波波快感。“这身子若非天生下贱便是调教过,你们主子可是有什么瞒着我?”年长小厮询问,见林隐表情隐忍,于是故意往那豆根用力一掐,果不其然听见他的呼痛声,而下边的小兔儿也瞬间精神。“确实不曾。不过这贱奴曾惹恼过我们家王爷,王爷将他贬为倌奴。”青衣小厮恭敬解释道。言下之意,他早已是一条玉臂千人枕的烂鞋。年长小厮不再言语,他的手延着丑陋伤疤往下,顺着那刚醒的白兔儿的背一下一下抚弄,指甲不经意间剐蹭到流口水的兔嘴儿,引得身下男子直战栗,脑袋一片空白。白兔儿的口水越来越多,在小厮的手中慢慢长大成粉红兔子,它贪恋小厮有些粗糙的手掌,直挺挺的躺在林隐腹部,毫不设防将两个小球暴露出来,希望得到它也能得到半星垂怜。小厮似乎看懂那兔儿的想法,分了心思到两小球身上,猛然一捏,剧痛立刻占满林隐整个脑子,他想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却因为被压制着而做不到。“啊!不,求求您,饶了下奴。”林隐哭泣乞求。小厮分了些心思看看那兔儿,只见它受了惊吓般血色尽退,瑟缩回原来的白兔儿。小厮不再管它,只是将林隐双腿往上压,命令他自己抱住。经历刚才那一道,林隐再羞愤绝望也不敢不从,他忍住害怕,遵从小厮命令,将隐秘之处更大范围暴露出来。失了任何遮掩的小花因指腹摩而紧张地瑟缩着,林隐从不知道这地方竟可以被玩弄,他的心提到嗓子眼。那处没有任何润滑直接闯进整根拇指,林隐只觉得那处已然破开,细密的疼痛后竟出现奇怪的酸胀感。他本能蠕动软肉想将体内乱动的手指挤压出去,却不知为何手指不仅没出去反而加了一根又一根。“啊……不,好痛,别……加了,求求您,嗯啊……”林隐疼得直打颤,却在手指压到某一点时,呼痛声变了调儿。小厮很是喜欢林隐比常人温热许多的穴口,连带着对包裹着他手指的软肉主动吮吸的行为深感满意。他抽出手指,因林隐这几日不曾正经吃过东西,那处并未有令人不适的污渍。随着年长的小厮起身,青衣小厮也放开林隐。“这身子很适合,就是太瘦伤疤太多倒胃口。现在的客人可都喜欢白净的,有伤那也是客人自己弄上去才得趣。若你家主子主意已定,那么这段时间还是先将他好好养着,去去疤,我想偌大的晋王府这点药应该不在话下。”年长小厮对青衣小厮下结论,“等你家主子和我家主子谈妥后我会再来。”林隐依然维持抱腿姿势直到那两个声音再也听不见。他颓然松了手,也没力气去拿被两小厮抛在不远处的袍子,只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明明门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冷。 -- 十、药浴(致幻,r沫) 那日直到傍晚也没有人来赶林隐去上工,于是他一直躲在柴房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到了晚上,白日里见过的青衣小厮去而复返。他带林隐去到一个小隔间,那是府里下人们平日沐浴之地。隔间中间立有一个大浴桶,里边冒着腾腾气,想来这名小厮在府中地位并不低。 “衣服脱了。” 林隐闻言白日里被肆意亵玩的情景再次浮现,瞬间如坠冰窟。他本以为青衣小厮只是看他白日偷懒太久,差他上工,不想竟是上那档子事的工。 如今,是不是只要他们想,是个人都可以随意玩弄他? “公子,下奴身子肮脏能否……” 林隐在整个王府里地位最低贱,哪怕是寻常小厮婢子他都得尊称他们一声公子小姐。 “让你脱你便脱,哪来那么多废话?”青衣小厮不耐烦地打断。 “奴知错。”林隐垂下头隐藏自己眼中的恨意。恨师妹薄情寡义,为羞辱他全不顾同门之情,恨自己是个无能的废物,连保存最后一点尊严都做不到。 林隐手上的动作极慢,仿佛这样就能躲过等会的羞辱。 而这边青衣小厮拆了好些药包倒进浴桶,整个隔间瞬间充满药香味。他忙完后见林隐还在那磨蹭,气不打一出来,冷声威胁:“可需我替你撕了这块破布?” 小厮的催促在林隐听来显得那么的急不可耐。他想小厮果然厉害,知道烂袍子是他唯一能遮羞的东西,撕了便没了。若他执意磨蹭,到时候烂袍子真成烂布条子,现在的所有挣扎将成为另一场巨大的羞辱。如此权衡,身上的烂袍子似乎比那本就不存在的尊严重要些,于是林隐眼一闭毅然决然褪下身上的袍子,静静等待小厮的玩弄。 “到浴桶里去。” 要在浴桶里动手吗?林隐不甘不愿地坐进桶中。 浴桶仿佛是为他量身订造的,刚刚好将他卡在浴桶里,里面的水正好漫到他胸口,温热的水刺痛他身上未愈合的伤口。待他坐好小厮立刻将他的手拷在浴桶壁上,拿了两块厚重的缺了半弧的木板扣盖在木桶上,半弧正好卡在林隐脖子上,能正常呼吸却无法起身。最后小厮将木桶与木板落锁,林隐只能乖乖呆在浴桶里。 “王爷特赐你药浴,好好享受,时间到我会过来放你出来。” 一听是燕萧给的药,林隐整颗心提到嗓子眼。燕萧在师门修习的课程便是制毒,囚困的这两年燕萧没少拿他当药人试药。尽管他不怕死,但身体并非无痛无觉,那种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痛苦仍然深深刻进他的骨子里。 林隐急忙闭目凝神运调起身体里仅存的一缕内息,这是燕萧为了让他别在酷刑中死得太快特地手下留情。 然这点内息并非时时都能护着他。未及林隐反应,体内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冲撞他的经脉,四经八脉立刻传来一阵剧痛,林隐有一瞬间觉得这股内息就要冲破这具束缚它们的躯体。 蚀心挫骨明明前几天才发作过,为何现在再次发作,甚至较之前痛苦程度过之而无不及? 内息混乱冲击经脉带来的痛楚阻断林隐的思考,也逼迫他放弃调息,以血肉之躯抗下体内霸道的毒药。鲜红的血从林隐口中溢出,他攥紧拳头指甲扎紧掌心抵抗翻江倒海的痛,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隐便意识模糊起来。就在他以为他将要死去之时,体内作乱的内息却奇迹般平息下来。 虚脱的林隐靠在浴桶壁上闭目喘息,虽不知半月一次的蚀心挫骨为何突然发作,好在这次持续时间不长,反正今晚不需要劳作还有温水浴泡,他还是借此好好休息吧。 显然林隐忘了青衣小厮临走前往浴桶里加许多药包的事。毒发的痛刚退下,浴桶里的药水马上作起妖。 痒,令人发疯的痒,所有浸泡在药水里的皮肤都在发痒。林隐下意识抬手去抓却发现他的双手早被铁链紧紧锁住。刚好容下他一人的浴桶更是让他动弹不得,他尝试上下蠕动身体用后背蹭木桶壁,但这似乎也在燕萧的算计之内,他现在所用的浴桶十分光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他的挣扎带动药水摇晃,原本没沾到药水的脖子喷溅到药水也跟着发起痒来。 更叫林隐难以启齿的是,由于他那羞人的地方也浸泡在药水之中,固也跟着一起受折磨,他想缓解就只能夹紧双腿摩擦,但这只不过是隔靴搔痒,不仅起不到半分作用还连累令那处起了下贱的反应。 桶里的药水似乎越来越热,林隐的身子亦愈发燥热,他扭动得越发勤快却因为木桶狭小得不到半分好处。药水拂过几处敏感,吹亮他身上点点火星,火星相连燃起一把欲火几乎烧掉他全部神志。 又痒又热,好难受,谁能来救救他? 林隐努力睁开双眼,视线冷不丁与地牢的侍卫们撞到一起。她们一如既往的围着他,淫邪的目光在他身上凌迟。他不知她们何时来到隔间,但身子的反应与在地牢时好像。不,或许他从没有离开过地牢,他其实一直都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接待各种各样的女人,承受女人们无休止的发泄和玩弄,为一口水一块发霉的馒头抛下所有自尊摇尾乞怜。 那现在是不是只要抛下可笑的尊严,在她们面前搔首弄姿哄她们开心了便能换取她们的怜悯? “呃啊......求大人掐掐贱奴.......啊......求大人......奴最下贱最淫,荡,骚奴一日没女人不行......” 侍卫们依旧围着他不做任何反应,林隐被折磨的快疯了,言语愈来愈放荡不堪,愈来愈急切。 “唔......”林隐笨拙地咬到自己的舌头,刺痛稍稍拉回他一丝清明,眼前哪有什么侍卫,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自己竟然对着幻觉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林隐对自己的放荡深恶痛绝。绝对不能再被药控制。 他再次咬破自己的舌头借着刺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时间长一些,闭目屏息,再次运转内息企图对抗药水的药性。 可惜天不遂人愿,林隐刚运功体内的蚀心挫骨便马上发作,他不得不再次放弃调息,这次毒发持续时间比之前长了一些。 好不容易熬过去,林隐已是满头冷汗虚弱地靠在桶壁上粗重地喘息。 今晚体内的毒怎么这般折腾人。林隐稍微恢复体力后药水对他的刺激随之而来,抱着毒发刚过的心态再次运功,结果这次是比上次更难熬时间更长的反噬。 他的师妹简直好算计。置他于两难之境,要么忍受蚀心挫骨的折磨,要么接受药浴里痒毒与合欢药的双重加持。无论他怎么选择都是生不如死。 “啊!燕萧有种你杀了我!” -- Pǒ壹⑧Y.Cǒℳ 十一、屈辱(被迫学狗) “燕萧有种你杀了我!杀了我!”林隐如一只受伤的困兽发出一声声哀嚎。 青衣小厮举着烛火回来时,林隐已经失去意识,走近他能听到他口中偶尔发出的呻吟声。小厮按部就班拆下木桶盖,拔掉木桶侧边的底部一个塞子,等药水顺着孔洞流光。解开林隐的束缚,拎起一桶混着冰渣的冷水浇向昏迷的男子。 这种叫醒方式林隐并不陌生,他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在小厮的催促声中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自我清洗。之后他被带进一间暗室,身上涂上不知名的药膏,最后赤身裸体四肢大开的悬吊在半空中。 暗室门关闭之时带走最后一丝亮光,看不见听不到使身体其他感官更加灵敏。 涂抹的药膏开始发挥作用,像是有人拿一把钝刀揭开痂割开伤。一整夜林隐睡睡醒醒极不安稳。 接下来几天,林隐就在药浴与暗室之间两点一线,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待他反应过来,他身上丑陋的伤疤好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道道红痕。 这天,林隐泡完药浴后被带到一处偏房,等了一会儿一个人影也没有,几日没休息好身心俱疲的男子实在支撑不住,倒地而睡。接下来面临的折磨肯定不会少,他得养足精神。 于是小秋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时便看到的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奴趴在软榻上呼呼大睡。他放下药碗,扯住林隐的头发将人掼到地上。 林隐的额头碰的一下撞在桌腿,疼痛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见小秋带着轻蔑居高临下俯视他,心里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下奴见过公子。”此时林隐恢复乖巧奴隶的姿态,对小秋磕头跪安。 “不敢当,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客睡在卧榻上。”小厮一脚踩在林隐脑袋上用力碾。 “下奴知错,请公子责罚。”林隐伏得更低。那时他太累根本不知道自己睡在哪里。 “如此没规矩的贱奴自然要罚。”小秋转了转眼珠,瞥见桌上的药,计上心来。他将药碗拿下来放在林隐面前,命令,“喝掉。” “是。”林隐伸手去端药碗却被小秋喝止,他疑惑望向小秋,“下奴愚钝,请公子赐教。” 小秋慢斯条理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为了让你更明白自己不过是王府里养着的一条狗的身份,你得像狗一样舔着喝。当然,防止你用手,你把手伸出来扣在碗的两边。” 什么!不,他不会照做的。以往再怎么没尊严他都坚决认定自己还是一个人,终有一天他能逃出去,可如果现在听从了小秋的话,等于宣告他放弃成为人的资格。 林隐跪伏在地上任由小秋踢踹不为所动,哪怕被抓住头发摁在碗边也不张嘴。 “糟糕,都怪你你这贱奴误了时辰,再不给王夫掌刑王爷该生气了。”小秋突然放开林隐,急急往外走。 “等下。青……王夫他怎么了?” “恃宠而骄惹怒王爷,王爷吩咐每日请五十家法直到王夫认错为止。”小秋在林隐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抹奸计得逞地笑容,“说起来,王夫还是在见了你之后惹恼王爷的。” 难道青儿真的为他求情去了?说起来,他也是见青儿那日开始泡的药浴……林隐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跟你说了,王夫那里可还等着我呢。”小秋看出林隐的动摇,加了把火。 林隐怒道:“王夫是主你怎敢以下犯上?” “我的主子是王爷。再说了,你现在不也以下犯上?” “我……”被小秋摆一道,林隐已然失了分寸,“下奴知错。下奴可否替王夫受罚?” “哼,代替王夫?你算什么东西!”关心则乱,小秋知道自己赌对了,“不过,若是让我高兴了,我可以考虑放放水。” 一时间再没人说话,攥紧的双拳逐渐松开,林隐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对小秋一叩首,然后靠近药碗。 “慢着。”小秋奸计得逞,心情大好,欺负人的心思更加活络,“适才让你喝你不喝,现在我要你求我。” “求公子允许下奴……贱狗舔舐汤药。”男人在小秋眼神中改了称呼,忍受着屈辱叩首。 上位者却一点反应也不给。 “求公子允许贱狗舔舐汤药。”男人再叩首。 …… “求公子允许贱狗舔舐汤药。”男人三叩首。 …… “求公子允许贱狗舔舐汤药。”叩首。 小秋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接受林隐极尽卑微的请求与叩首。末了他蹲了下来,状似和蔼地摸摸林隐的头顶:“叫两声。” 男人只微微迟疑一瞬,张口:“汪汪。” 小秋变态的欲望得到满足,他端起地上的药碗,将药汁缓缓倒在地上,大发慈悲道:“舔吧。” 林隐机械地压低自己的身子,伸出舌头如狗一般舔舐地上苦涩的药汁。脑袋却被人再次狠狠摁在地上,原来那人不满他如今一言不发的乖顺,便逼着他边舔舐地上的东西边感谢欺辱他的人的赏赐。何其讽刺。 林隐舔完整碗药仍记得自己甘愿受辱的目的,他再次卑微请求小秋履行承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蠢货,王夫就算犯错也轮得到我们这些下人来教训。倒是你这奴隶这么好骗,几句话就真的把自己当狗。”小秋拍拍林隐的脸,“你挺有当狗的天赋,我看以后你就在王府里当一条狗吧。哈哈哈哈哈。” “你!”林隐愤怒地运气内力向小秋袭去,腹内却是一阵绞痛,他一身内力怎么也聚不起来,只能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冷汗津津。 小秋心有余悸地躲开林隐,反应过来刚才林隐打算袭击他,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一步照着男人胸腹狠踹,发泄够了才仔细锁好门回去复命。 不知过了多久,腹痛才慢慢平息下去,肚脐边上却又疼又痒,他撩起衣物,看着本没了守宫砂的地方缓缓长出了一颗红点。 林隐一时惊惧,料想是那药让他平白无故长了守宫砂。可,到底要做什么? 林隐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微微喘息,今日他经历的太多,身体已经超负荷已经没力气思考半分。 地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轻变重,一双黑色的锦绸靴子出现在他面前。 “师兄,好久不见,怎么睡在地上?”女子温润儒雅的声音绝不会让人想到她藏着一颗勃勃的野心。 林隐挣扎着从地上翻坐起来靠着身后的桌子,轻微喘息,嘲讽道:“晋王贵人事多,哪有时间见一个奴隶?”不欲与燕萧多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晋王有事还是直说了吧。” “师兄就是师兄,性子依然那么爽快。”燕萧勾唇,毫不在意自己的意图被看出来,“本王记得师兄的琴艺不错,正好今晚王府有个聚会,本王想请师兄一同出席。” 把他当卖艺清倌了么? “不去。”林隐闭眼,冷声拒绝。 “师兄还是想好了再回答。”燕萧也冷了脸。 “王爷果真贵人多忘事,您忘了我这一双手是谁废的?”林隐冷笑。 “本王记得,不过只要你的手指头还能动,你就得给本王去。”燕萧态度强硬,她俯下身靠近林隐耳边,“我记得师弟的琴艺也不错,不仅琴艺不错,舞艺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燕萧,你敢!”林隐暴喝,一掌直逼燕萧门面。 若是以前这么近的距离定能伤燕萧个七八分,但现在林隐只不过是被废武功的弱男子,那一掌打在燕萧身上也伤不了燕萧分毫。 燕萧根本没把林隐放在眼里,她游刃有余地擒住林隐挥过来的手,在卸下它的同时不忘回给林隐一巴掌。 林隐半边脸瞬间充血变红肿起,他侧躺在地,另一只完好的手抱着那只受伤的臂膀,对着燕萧怒目而视。 她怎么敢,怎么敢让青儿去做那种事?枉费青儿对她死心塌地。 “燕萧你卑鄙!你忘了我们说好的么?”林隐气得声音发颤,他恨不得咬死眼前的人。 “本王没记错的话,我们的交易是我娶刑青儿,你为奴为仆替我办事直到你想出百莲翎在哪里为止。”燕萧恶意地踢着林隐脱臼的臂膀,看他疼得冷汗直流,口中轻巧地说出残忍的话语,“可是到目前为止,本王的承诺已经兑现了,师兄你该做的事却一件也没完成。既然师兄你不愿意遵守诺言,就别怪本王出尔反尔。” 燕萧说完不再理会林隐,转身就走。 “我答应。” 燕萧脚步一顿,挂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师兄说什么?本王没听清。” “我说我答应你,今晚的宴会。”林隐咬牙。 “这就对了嘛,师兄要是痛快点答应,也不会受这般苦。”燕萧返回去帮林隐把手复位,还摸了摸他微肿的脸。 -- 十二、光灭了(彩蛋已加) 晋王府的晚宴上,美人们身着霓裳舞姿倾城。一舞即毕,悠扬的琴声从帘后流淌而出。初如山间溪流轻快欢乐,后来数流相汇,琴声渐趋平稳,如琢如磨如泣如诉。 琴声一响,刑青儿表情一僵,旋即恢复。那是他们还在白莲山,林隐经常给他弹的曲子。 “晋王府就是不一样,不仅舞好看,琴也好听,就是不知道这弹琴的人长的如何?”姚语优雅地捻起一个葡萄放入口中。因为隔着纱帘,他难以分辨帘中人的五官,不过身材轮廓似乎还不错。 “咳咳,男孩子矜持点。”姚语话一出口,他身边的姚英瞪了他一眼,对燕萧拱手,“舍弟平日被在下惯得有些没大没小,晋王别见怪。” “哈哈哈,哪里的话。许久不见语弟还是一点都没变。”燕萧爽朗的笑道。 “晋王姐姐,你说如果我们来你就请我们看最好的歌舞最美的人,现在歌舞算过关了,那最美的人呢?”姚语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转身问道。 “自然会让你满意。”燕萧打了个手势,边上的小厮缓缓将帘子从两边掀开。 帘中男子及肩黑发全拢到背后用一条红色短绳束着,精致的妆容掩盖了他略显病态的脸。他一身红锦挺拔地坐于琴后,宽大的裙摆铺散在地如盛开的红莲。 林隐微垂着头专心致志拨弄琴弦,思绪却飘到很远很远。自他沦为囚奴,双手被废,他就再也没摸过琴,他以为他再没有机会弹琴。 “原来是个绝色俊俏的小哥哥。”姚语两眼放光,食指和拇指缓慢磨搓下巴,“晋王姐姐果然讲信用。不知小哥哥是何名讳?” “他是我府上新收的伶奴,尚无名讳。” 谈话间,一曲已闭。林隐静静跪坐在琴前,垂首听他们说话,偶尔悄悄看向坐在燕萧身边的刑青儿。 “没名字啊,真可惜。”姚语面露遗憾。 “语弟愿意的话,不妨赐他一个名字。”晋王笑道。 “这是晋王府上的,我等怎么好……”姚英制止过于兴奋的姚语。虽然她也被这男子惊艳到,但是在美人面前姚英显然比姚语淡定。 “无妨。你们难得来玩,怎么开心怎么来。”燕萧截断姚英的话,转向林隐厉声道,“姚公子给你赐名,你还坐在哪里干嘛?” 林隐抬头直视燕萧的眼,燕萧的眼和他对上后,瞥向身边的刑青儿,意思十分明显。 林隐重新低头,藏在宽长袖里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缓缓起身,膝行至厅中央,面向姚语而拜。 “贱奴请姚公子赐名。”林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如今连他的名字也要被剥夺了。 “嗯容本公子想想,前些天逛勾栏院之时,里边儿的花魁落红也是一袭红衣很是俊俏。本以为那是本公子见过最俊俏的人儿了,今天一见同样一袭红衣的你才发现,原来真有比落红还美的。”姚语喝了口茶,继续道,“本公子看来,你比那花魁更担的起落红这个名字。决定了,你就叫落红吧。” “落红多谢姚公子屈尊赐名。”林隐再拜,将整个脸贴于置在地上交叠的双手掩饰心里的不甘,可惜声音中的不甘还是没能完全隐藏。 勾栏院是贤王燕景开的一家青楼,里面有八九层的清倌都是燕景玩腻后被送进自家青楼的男宠。而落红就是这八九层的人中的一个。 如今把林隐跟落红比,等于似乎暗示林隐以色侍人的命运。而他的身份也同青楼小倌一般低贱。 “听你的声音,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弟弟赐的这个名字。”姚英皱眉,语气也沉了几分。 “下奴不敢。”林隐一抖,懊悔自己没能将心思完全藏匿。 “把头抬起来。”姚英道。 林隐依言抬起头,他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姚英,置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捏着。 “近看下确实比那落红更标致。过来与本小姐斟酒。”姚英放下空杯,朝林隐招手。 林隐膝行至案前,手刚碰到酒壶就被按住,抬眼是姚语明晃晃的笑脸:“别离我们那么远,来坐我们中间。”说罢主动往边上挪出一些位置。 “是。”林隐一坐下姚语便靠过来搂住他的腰。 “晋王姐姐,你家的伶奴都这么绝色的么?”姚语眨眨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绝色与否还得语弟过目了才算。” 众人觥筹交错,林隐已被灌了不少酒,昏昏沉沉之际总感觉有一只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拈来摸去,寻着手的主人望去,那人顾自喝酒仿佛对他身上作乱的手完全不知情似的。 “这酒不错,尝尝。”姚语靠了过来,一手揽在林隐腰上十分不规矩,一手将酒杯喂到他嘴边。鼻尖清晰的脂粉香和腰上的触感令林隐酒醒可大半。现在若还觉得燕萧只是让自己来弹弹琴那他这些年可就是白活了。林隐藏在袖里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反复告诫自己忍忍再忍忍。 未遭到拒绝的手无法得寸进尺,游移至腰侧轻轻一勾,衣带松开,那手趁机滑进林隐衣服中…… 林隐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猛地一甩手推开姚语踉跄起身退开好几步,却因为慌乱跌倒。 不,不要。他不要再被男子玩弄了。 如此大的动静引来燕萧的目光,林隐此刻哪还管是否搞砸她的计划,更不管被泼了一身酒的客人是否动怒。最好他们全都生气,然后将毫无规矩的自己扔回暗室。 林隐安静跪候,任凭燕萧呵斥他服侍不力,不请罪不辩解,甚至“怜香惜玉”的姚家姐弟给他找了个喝酒赔礼台阶,他仍然无动于衷。 “来人,将这不识好歹的贱奴带到刑房,按目无尊卑处理。” 这是林隐第一次乐意进刑房。他手脚被扣在带有倒刺的镣铐里,身上红锦服已经换成由两块粗麻布缝接而成的“衣服”所替代。 燕萧款款而来禀退下人,她抚摸林隐那张绝色的脸:“师兄怎么如此冲动,连青儿的安危都不考虑了?” “……”林隐侧头躲开燕萧的碰触。 “不说话?”燕萧掐着林隐的下巴逼迫他转头看她,“没关系,反正有人可以代你完成你还没完成的事,本王不亏。” “你!”林隐强迫自己冷静。谁都知刑青儿是他的软肋,一碰到就什么也顾不上,他已经在这上面吃过太多亏了。也许,也许燕萧并不会把青儿怎么样…… “怎么不说了?” “燕萧,你恨的是我。” “呦,本王还以为你不知道。”燕萧冷哼。 林隐默然,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江秋月。 “但青儿对此毫不知情……” “青儿曾经把你当亲哥哥。就凭这一点,他就有罪。”燕萧打断他。 “你个疯子。” “错,本王不是疯子,但你却是个十足的傻子,错把仇人当亲人的蠢货。”燕萧抚摸着林隐的脸,述说残忍的事实,“本王顺利抓到你的主意是你的好青儿出的,府里落井下石的仆人是我们默许的,对了,你次次试的毒药包括这次泡的药浴涂的药膏全都是青儿炼制的,拿你喂药的主意也是青儿出的。” “不可能,青儿学医他如何制毒?” “自古医毒不分家,师兄不妨想想为什么唯独那次任务会失败。” 最后一次任务是刺杀自己的娘亲林鑫以及正夫刑氏,而委托人是自己的爹亲叶桥。 那天,他如同往常那样在临行前跟青儿告别,告诉他这次任务,但这与晴儿有何关系呢?任务失败不过是因为自己优柔寡断技不如人。 林隐努力思索异常点。当初知道任务的只有自己,父亲和青儿三人,他到林府时,他们像是提前知道似的专门设了个圈套等他,之后他失败被捕,由林刑氏审问受尽严刑拷打…… 如今回想起来,林刑氏与青儿眉眼竟十分相似,二人也同姓刑,难道? 见林隐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燕萧也不打哑迷,将真相告诉他。 那年林鑫受伤意外被叶桥所救,两人后来互生情愫私定终生,林鑫却并未告诉叶桥她家中本有一位已过门的正夫。再后来刑府的人找上门,林鑫见事情败露,将责任全推到叶桥身上,任由刑府的人讨伐叶桥,之后更是仗着与叶桥的亲事未经三书六聘将他们父子抛弃。 刑氏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恨叶桥霸占他的妻主多年,时常派人到叶桥家中找茬,逼得叶桥躲回香山师门,日子总算安稳了几年。 然而命运似乎不想当过他们,刑氏的胞弟外出学艺拜师竟拜到香山上,正好在叶桥门下。 说来也巧,刑青儿自小听哥哥骂狐狸精,听着听着也知道嫂子那点破事,自然心里也恨透了那个破坏他哥哥幸福的狐狸精。只是他没想到他师父便是哥哥口中狐狸精。他想替自己哥哥出口气,但他动不了叶桥,于是把主意打到林隐身上。 那时叶桥因为林鑫的背叛而无法报仇,便将所有的怨气撒在他与林鑫的儿子林隐身上,三天一小惩五天一大戒,更是不许林隐抹药治伤。 刑青儿一开始还是心疼这位师兄的,后来知道他的身份后,哪还有心疼,只希望叶桥打的再狠一些才好。他更是知道如何使叶桥对林隐更生气,他假装关心林隐,稍稍为他治伤,让他在他的院子休息,但最后总能或早或晚被叶桥发现并加罚,或者在习武时稍稍给林隐使绊子惹叶桥生气。每到这时候刑青儿都会替林隐求情,偶尔使使苦肉计与林隐一起受罚。 林隐对刑青儿越来越信任,甚至把他当作香山上唯一的温暖,到后来,出任务时他都会跟刑青儿说。而最后一次任务,竟是要杀林鑫和刑氏。刑青儿这下坐不住了,他给家里通风报信后,便着手欲杀叶桥,没想到叶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当初的配合不过是正好找到借口可以折磨林隐出气。刑青儿打不过叶桥,逃回刑府,正好遇到燕萧要抓林隐,之后才有林隐所经历的一切。 燕萧将自己知道的挑挑拣拣告诉林隐,隐去刑青儿在香山陷害林隐等事,她只想让林隐痛苦,可没打算让林隐对刑青儿完全失去信任。 燕萧讲完故事,果不其然看见林隐无法接受真相而毫无生气,她心情十分愉悦,开始对林隐冷嘲热讽:“可怜啊师兄。爹不亲娘不爱师父厌恶你同门恨你,连这副身子也早就脏透了,这换作是我,我都没脸继续活在这世上。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是啊,爹也常常问我为何不去死。林隐痛苦地闭上眼睛。也许他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他嘴动了动却被燕萧眼疾手快的卸下下巴。 “想死?现在没那么容易。林隐,你夺走本王的挚爱,本王也会夺走你所有宝贵的东西,再将你一点点摧毁碾进尘埃,这辈子,你只配生不如死地在淤泥里苟延残喘,永远别想得不到救赎。” “对了,你不是最讨厌以色侍人吗?你讨厌什么本王就会送你什么。你说,若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你在他仇人身下承欢,他会不会气死?” -- 十三、初遇贤王 “皇姨母,你教我耍的剑我会,而且比皇姐耍得还好。”一个小短腿手里拿着一把木剑跑向坐在御花园的燕景,边跑边用稚嫩的声音得意地跟他亲爱的皇姨报告他的这两个时辰练习的成果。 小短腿的后面跟着一个女孩,手里同样拿着一把木剑,听到男孩的话脸上明显不服气,但还是紧随在男孩身后,生怕这个冒冒失失的弟弟一个不小心摔了。 “洛儿你跑慢些!男孩子在御花园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燕初心边跟边训。看到燕初洛扑到燕景怀里,她才松口气。她在离燕景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规规矩矩行礼,“心儿给皇姨请安。” “洛儿给皇姨请安。”本来抱着燕景大腿的燕初洛看姐姐行礼,也跟着姐姐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免礼。”燕景被眼前两个小可爱都笑了,她捏捏燕初洛脸上的婴儿肥,向燕初心招手,“来跟皇姨说说,你们学得怎么样了?” 燕初心再怎么装老成也毕竟是个孩子,一看燕景对她招手,先是左右环顾一圈,见周围除了他们三个没有其他人后。也不管什么礼节,学着弟弟扑到燕景怀里。 “洛儿已经学会了!”燕初洛仰起小脸蛋,奶声奶气道。 “心儿也学会了。”燕初心不甘落后。 “但是洛儿耍的比皇姐好!”燕初洛接着燕初心的话尾。 “哦?洛儿这么厉害呀。那洛儿和皇姐一起耍给皇姨看看好不好。”燕景一手揽着一个小不点。 “好。”说完,燕初洛拉着燕初心的手站到庭外。 两小孩对燕景行完礼,见燕景对他们点头示意后,又面对面相互作了揖,才舞动起手中的木剑。 燕文揽着齐怀玉望着在亭子那里的一大两小,很是欣慰:“有这两个小东西的陪伴,阿景心情好很多了。” “是啊,妾身看贤王也挺喜欢孩子的而且也到了还成家的年纪了,不如,陛下问问看她可否有心仪的男子。”齐怀玉建议道。他真的希望燕景能早日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 一提到这个燕文就头疼。她和燕景两人只差两岁,现如今她的孩子都五岁大了燕景还一直孤身一人天天跑青楼。 “我前一段时间问她,她说她还不急想多玩几年。唉,我也没办法啊。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咱还是别残害其他家的男子了。”燕文叹气。想想那些被燕景玩腻的男子,没有一个逃过沦落风尘的命运。 那天晚上燕景晕倒后便在皇宫里睡了两天,醒来后被燕文拦着不让回家也不让去青楼玩,她只好天天在宫里遛鸟逗侄子。这样清闲地闷在皇宫整整一个月,她的女皇老姐总算愿意放她回家了。 事实上,燕文对燕景是有顾虑的,每年到父妃的忌日时,她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五年前的燕景。 那时候她刚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乱党,这件事自然是交给燕景。只是燕景不仅抄了林皇夫一家以及其他同党后,连宫中狱吏的家也没放过。处决那天,燕景竟将这些待斩罪犯的父亲夫郎及儿子全拉到刑场上,让那些女子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惨遭凌辱。有了皇女的首肯,围观的人将对反贼的恨发泄在这些男子身上,一时间整个菜市场成了露天淫窝。行刑时,燕景喝退刽子手,自己提着剑从那些被蹂躏的男子开始将其一个个斩杀。 燕文赶到时不禁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刑场上厚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遍地尸体令人作呕。围观的百姓早就被这场景吓跑了。只剩燕景红着呆滞的眼睛笑得十分诡异,她满身满脸都是血。每杀一人前她都要问一句“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不是很好玩?”问完也不等她们回答就结果了人家的性命。 燕文将燕景带回宫里后,燕景一直是这种呆滞疯癫的状态。御医没日没夜地不懈努力下,燕景终于有所好转。只是谁也没想到燕文提出要带她祭奠父妃时,燕景再次出现异状。从此那段过往以及燕景父妃成了禁言。没了刺激的东西加上御医没日没夜的医治,总算慢慢恢复。 这次燕景沉寂两年的病再次发作,燕文的心也跟着提起来。父妃的忌日在即,她自然不敢在这种敏感的时期掉以轻心。索性一切安稳进行,燕景也没再有异状。 燕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上回家的马车,不过马车并没有在贤王府门口停,而是继续往前走,最终停在勾栏院门口。 此时勾栏院刚刚开门做生意,来的人还不多。三五个小倌现在门口招揽客人。看见贤王的马车,都迎了上去。 “王爷您来啦,快里边请。” “王爷好久没来了,想死奴家了。” 倌倌们一个个半痴半嗔往燕景身上蹭。燕景一手搭一个,笑道:“本王也想你们想得紧,等下过来陪本王喝两杯。” “是。”几个人答应道。 燕景径直走到她的西厢房。贤王光临早有人报给老鸨。鸨爹一听消失了一个月的头儿回来了,急忙带了十个平日里燕景常点的清倌赶到西厢房服侍。 “今天预约了小倌的朝中大臣有谁?”燕景随口问道。她正靠在靠背椅上任由小倌服侍她吃喝为她揉肩捏腿,而她那只不安分地手则游走在怀里的褪了半边衣衫的小倌身上, “回王爷,今晚来的有刑御史,金将军,刘骠骑,韩侍中郎,袁尚书,柳太师和陈太傅。”鸨爹掰着手指一个个数道。 “呵,一群好色的老女人。”燕景嗤笑,话语因口里忙着品尝红樱果而有些模糊不清,“大部分是老面孔啊。” 王爷其实您也不差的。 鸨爹瞥了眼埋首在小倌胸前努力盖印的燕景,默默地在心里吐槽自家老板。他面不改色地接上燕景的话尾: “是,除了刑御史其他都是院里的的常客。” 做御史的基本比其他读书人清高,尤其是刑御史对于逛青楼玩倌姬这样的事更是不屑一顾,要是被她逮着机会必会大力抨击一番。当然,除了她本身为人清高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家后院有个镇宅罗刹。 “也是难得啊,她居然不怕被家里的公老虎撕了。”燕景啃完一边换另一边,小倌被刺激得身子颤了好几颤,却只能将到口的呻||吟声死死压抑在喉咙里,成了低声婉转的呜呜声。 “据说刑御史最近看上了晋王家的一个倌奴,苦于带不回家所以把他寄在我们这里。”那个倌奴比他们院里的任何一个倌儿还俊,可惜是晋王家,要是能把他留下成为我们院的人,绝对能大赚!鸨爹遗憾地摇头,有种到手的银子长翅膀飞了的心痛感。 “那个老女人居然能想到这招。”燕景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享受半||裸小倌的服侍。 “人是晋王寄来的,说让他好好学学服侍人的技术。因为那个人白天需要干活,所以只有晚上过来。刑御史来的话就让他去侍候,没来就直接给他挂牌。”鸨爹说到这眼睛都发光了,“王爷您不知道,自从那人挂了牌,来消费的客人比平时不知多多少。可惜了他不是我们院的人。” 燕景从鸨爹的声音就知道这几天眼前这个爱钱的男人肯定数钱数到手软。当初就是看他爱钱又懂得精打细算才让他当鸨爹管理勾栏院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对钱仍保持一股……令人惊叹的……热情。 “慢着,你是说,晋王只寄晚上?那钱你是怎么算的?不会只拿一半吧?”燕景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们这里寄过来调教的人都是全时段的,根本没有寄半天这种规矩。 鸨爹被突然窜起来的燕景吓了一跳,听清燕景的疑问才笑道:“王爷请放心。奴家跟晋王说了,我们这里没有只寄半天这种规矩,如果她坚持这么做,那只能算作是特殊生意,钱得翻一番。反正整个燕京只有咱们勾栏院有这服务,咱们不怕价高,何况晋王想讨好丈母娘自然乐得其成。” 燕景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她拍拍鸨爹的肩膀赞许道:“苏芩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 “王爷过奖了,这是奴家该做的。”苏鸨爹不卑不亢抱拳行礼,再抬头时,两只爱财的老狐狸相视一笑。 “对了王爷,奴家在想,晋王府上这个倌奴……”唉,他果然还是舍不得这棵摇钱树。苏鸨爹抚额。 “这个不急,等我先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绝色。”要是有,那这样的美人身边怎么可以少了她呢?一想到有美人可以玩,燕景脸上露出猥琐大妈的笑容。 “王,王爷,您的口水流出来了。”苏芩实在看不下去自家主子那副猥琐样儿,忍不住出声提醒。 燕景极其淡定地擦掉自己的口水,向鸨爹吩咐:“刑御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逛青楼,咱们可不能怠慢了,去准备一下,然后把其他官员也一起叫过来,就说今晚本王做东。” “不知王爷要哪种节目助兴?” “今晚来的官员中有几个是有特殊嗜好的吧?那就酒池肉林吧,别让人家觉得本王小气了。”燕景沉吟道,“对了,晋王寄在这的奴隶来了没?来了就把他带来见我。” 林隐亦步亦趋跟在苏芩后面,心里给自己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这家青楼背后的主子是贤王,对贤王的传言也听了不少。 比如:贤王疯疯癫癫荒淫无度残酷无情,是出了名的会玩男人而且手段特残暴,被玩弄致死的数都数不过来,剩下没死的又被贤王玩腻的都直接送到青楼替贤王赚银子。据说这里八九层的小倌以前都是贤王的男宠男侍。 再比如:贤王贪财,仗着女皇的庇护为非作歹到处敛财,不仅强抢拐卖良家夫男逼良为娼,还到处收受贿赂,以青楼作掩护背地里做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 再再比如:贤王和晋王暗地里不合许久了,贤王虽然不在朝中出任官职,但有女皇撑腰背地里给晋王使不少绊子。这次燕萧为了拉拢刑御史把他寄到这里,被贤王借机坑了一大笔银子,为此燕萧时时将怒气撒在他身上。 虽说传言皆是半真半假,但既然传出来了总不至于是空穴来风。贤王将男宠“废物”利用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刚来就被鸨爹挂牌,那个鸨爹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银子时一模一样,这难道不能说明点什么吗? 现在贤王突然把他叫过来,是想干嘛?如果只是为了他这身臭皮囊,他也认了,反正他早就跟个男倌没什么区别。但如果,是想他从这里入手给晋王使坏,那……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乱入两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之间的战争中,林隐便一阵头疼。 林隐只顾着胡思乱想根本没看眼前的人已经停了,于是,他十分悲催地一脑袋撞到苏芩的背上。 “你怎么走路的?”苏芩被林隐额前的珠子硌了一下。 “对不起,下奴知错,请苏爹爹责罚。”林隐立刻跪下请罪。 “算了算了,王爷还等着呢,还不快进去,怠慢了王爷你可担不起。”见林隐认错态度还行,苏芩也懒得跟一个新人计较,他还指望眼前这棵摇钱树给他赚钱呢! “是。多谢苏爹爹。”林隐磕了个头,起身跟苏芩进房间。 “王爷,人来了。”苏芩对里间行礼道。 “你先下去,让他自己进来。” 里间传出熟悉的女声,林隐原本低垂的头猛然抬起。这声音…… “愣着干嘛,快进去啊,怠慢了王爷仔细你的皮。”苏芩推了推发呆的男子,在他耳边低声催促。 “是。”林隐压着心里的疑问走进内间,跪下,行礼,“下奴落红,拜见贤王。” 这回惊讶的人换成燕景,她推开怀里的小倌让他出去,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住林隐:“抬起头来。” “是。”说完林隐慢慢将头抬起,与燕景对视,似乎在确认眼睛是不是那个之前一直骚扰他的采花贼。 该死的,要不要这么凑巧! 燕景纠结了,她都还没决定怎么处理林家的漏网之鱼,他倒自己送上门。那她到底假装不认识还是跟他撕破脸皮?装作不认识,她可以骗取他的信任,暗中玩弄戏耍他,等着观赏他发现真相后痛苦神情亦能解她心头之恨。撕破脸皮,像对那群杂碎那样正大光明的发泄她的仇恨,看着他生不如死地挣扎、死去亦是大快人心。 然而一想到将那些简单粗暴的刑罚如法炮制到林隐身上时,燕景又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了。 唉,我都已经在考虑是否救你出苦海了,结果你倒好,跟林寅同宗。小美人儿,你说我不折磨你那我折磨谁呢? 可怜的林隐万万没想到,只因为他与燕景的杀父仇人——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出自同一宗族,无辜的他极可能沦为这个一个月前还与他嬉笑聊天的女人玩弄报复的目标。此时他跪在下首,忐忑不安地等着贤王发话。 “你就是二皇姐寄在我们这里调教的倌奴?叫什么来着,落……红?”燕景下定决心的瞬间调整好心态,拿出贤王该有的的样子。 “是。”林隐垂头叩首。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他们并非同一人?可是他们的眼睛如此相像,声音更是一模一样!就在林隐百般疑惑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你想想自己算什么货色?不就有张不错的面皮比其他人更耐打么?她是贤王,要什么美人没有?会特地大半夜跑到晋王府去看一个贱奴? “哼,二皇姐难道不知道我们院里已经有一个落红了么?现在又塞一个长得比我们家落红还好看的落红,是打算抢我生意还是想暗讽我勾栏院的花魁还不如她王府的一个奴才?”燕景冷笑道。 “下奴不敢,请贤王恕罪。晋王说了既然下奴被寄在勾栏院,便是勾栏院的人。下奴定当凡事以勾栏院为重,绝不会做有损勾栏院利益的事。更不会与落红哥哥抢生意。”林隐再度叩首,心中更加确定贤王与晋王不和的传言,那么夹在中间的他怕是首当其冲要倒大霉了。 “可我怎么听说,你来的这几天特别受欢迎,根本不是我们落红比得了的,嗯?”燕景支着下巴故意冷冷道,她此刻的心情无限好。 看来贤王真的打算揪着此事不放,那这种时候便是多说多错。林隐心里不断盘算他该怎么做,他想了大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对策出来,唯有心中苦涩愈甚。 他并不下贱,他也不愿自己天天被恩客点到,用自己的身体去取悦那些可怕的人。可是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来的勾栏院的几天他的确“抢”了不少小倌的生意,但同时他也给勾栏院赚了不少银子不是么,结果现在反过来怪他抢生意。他真有那么贱么? 林隐眼眶湿润了。明明知道这个人是贤王而不是那个登徒女,但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他,他心里便难受得紧。该死的是他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委屈,不过是个有几面之缘的人,他在意那个人对他看法做什么? 林隐现在额头抵在平置前膝前的手上,所以燕景没看到他在稍稍抹眼泪。 燕景等了一会林隐还不说话,她下榻走到林隐身边蹲下,微长的指甲轻刮林隐后颈和因跪伏而露在衣领外的伤疤,这是一块新疤。手下的身体在她手碰到他身子的一瞬间僵了一下。 这段时间怕是又受了不少苦添了不少新伤吧。想到林隐在晋王府受完的折磨又要勾栏院接受调教,燕景叹了口气。算了,今天还是做回好人不折腾他了吧。 燕景顾着感叹自己的善良,却丝毫没有察觉她选择的玩弄人心这条路给人带来的精神折磨远比肉体折磨更令人绝望痛苦,更不会想到她有朝一日会被打脸。 “怎么不说话?”燕景发现了一件对她来说十分开心的事——她可以以贤王的身份毫无顾忌地吃美人豆腐。 “下奴无话可说。若贤王坚持认为下奴故意凭借一点姿色破坏勾栏院的生意,下奴愿意领罚。”林隐一句认罚说得很平静,就像挨罚的人不是他一样。绕是这样,燕景还是听出林隐隐藏的不开心。 “那你告诉本王该怎么罚。”燕景顺着林隐的话尾。 这回林隐又犯难了,这一年多的时间,只要是不致命又能让人痛不欲生的刑具和药物他都尝过,而师妹却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底线,现在他对那些折辱人的东西已经可以做到麻木的接受了。但他不知道贤王喜欢哪一样的,只能凭借他听到的传言猜测:像贤王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应该喜欢那种血腥残暴的吧? 燕景不知道自己在林隐心里的形象有多差,也不知道林隐正抱着必死的决心给他自己规划各种重口味刑罚。只是与那双还不及掩饰的红眼睛交汇时,似乎有一种叫做怜惜的感觉一闪而过。 “这么久了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戏谑的声音在林隐耳边炸开。好吧,其实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苦恼地纠结成一团挺好玩的。长相俊俏的人做什么表情都是赏心悦目的。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么?林隐很是绝望,他今晚注定要成为贤王与师妹之间矛盾的牺牲品了。 “回王爷……”林隐深吸一口气,打算把自己想的惩罚说出来,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王爷,今晚的宴会备好了。”是苏芩的声音。 “知道了,下去吧。”燕景抬起林隐的下巴,笑得那叫一个奸诈,“小美人,你没有机会自己选择了。本王决定今晚开始到你的卖身期结束这段时间,由你来伺候我。至于你家晋王和刑御史对你的安排不在本王的考虑范围内,你得自己跟他们解释去。现在你有一刻钟的时间把自己拾掇干净。” -- 十四、任xing一次 燕景揽着林隐到风月厅时,那里已经淫靡一片了。男倌们本就衣着暴露,现在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朝廷大员也褪去道貌岸然的外衣,将丑陋的一面展露出来。 所谓酒池肉林,不过是一个游戏的称呼,风月厅中央有个半密封的池子,里面装满美酒,出酒口是池子中间的喷泉,池台上摆满各色美食。有酒有美食怎么可以少了美人,客人们可以自带府里的男宠也可以直接点勾栏院的小倌。当然该有的尽兴玩具都琳琅满目地挂在四周墙上或是摆在柜子上。在这里,客人们可以随意尽兴的玩,前提是别出人命。 燕景站在帘后冷眼旁观风月厅的一切,这种场面她见多了,没什么感觉,会继续保留这种游戏不过是为了寻得撕下他人人性中丑恶面具的快感。当发现大家一样脏时,就不会显得自己是个异类了。 林隐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绕是他心理素质再不错脸皮再厚,也惊得说不出话来。精致的脸红得跟煮熟的大虾一样。这简直就是荒淫无道! 林隐拿眼偷瞄身边的女子,惊愕的发现那个女人竟然在笑。 燕景感受到两道视线在看她,她忽的转头靠近林隐,玩味道:“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什……什么?”燕景靠得很近,林隐可以感觉到燕景喷在他面上的气息,这使他说话有点不顺溜。 “如果我没留你服侍,现在在刑御史身边表演的就是你了吧。”燕景指指厅内淫乱的场面,故意吓林隐,“还是说,你也想下去玩玩?” 刑御史的两边分别是柳太师和金将军,这个老女人在这两个人的指导下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新的认知让她兴奋得发抖。她将多年来被家中公老虎欺压的不满全发泄在身前的小倌身上,小倌越是痛苦求饶她大女子自尊越得到满足,手下的虐玩越重。 这一切看得林隐心惊胆战。他下意识拒绝躲避:“不……” “你怕什么?”燕景拉住林隐,正色道,“险些忘本王收了二姐一大笔学费,得让你学有所成。”燕景笑容和煦,林隐却觉得浑身泛起丝丝寒意,燕景改勾着林隐的肩膀,“走吧。本王组织的游戏本王不到场可说不过去。” 说完不理林隐眼里绝望悲戚的哀求,半拖着他走进风月厅。 苏芩早在掀帘子的那一刻喊了声“贤王驾到。”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所有人都来不及掩盖自己狼狈样,燕景就是这样笑着看这群老色鬼惊慌失措的。 “拜见贤王。”已经来不及穿戴整齐了,除了燕景他们三人,其余的人几乎是赤身裸体地跪地行礼。心中既为自己冲撞了皇室惶恐不安又暗骂贤王不按常理出牌害她们出尽洋相。 “各位大人不用拘礼。本王听说今晚诸位大人光顾勾栏院,照顾本王的生意本王也应该有所表示。适才本王有点事耽搁了时间,到现在才来,本王自罚三杯,你们随意。”燕景坐在主位上。嘴上说着客套话却不让她们起身。 几个女人惶恐,贤王再怎么样也是王爷,还是女皇最重视的妹妹,她们可不敢让王爷单独罚酒。众人见燕景举杯,他们也纷纷举杯陪燕景。 “各位坐吧,来这里就是玩的,无须拘谨。”说完又转向刑御史,“御史大人,本王今天跟你借借落红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不不,下官不介意,贤王看上落红是他的福分,也是下官的荣幸,下官很替他开心。贤王随意,随意。”刑御史心中虽有不甘仍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贤王这是摆明了用身份压人跟她抢男人。 “真的让我随意?”燕景敛眉问。 “是,贤王随意。”她有说不的权利么?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落红本王先借走几天,作为补偿,本王今晚会给御史大人再安排两个绝色的。”燕景笑得明媚,“苏芩,落红借本王的这段时间里,刑御史若是到勾栏院玩,就给他少收她两百两,就当是本王给的补偿。” “是。”苏芩忍着笑回应。 这哪里算补偿?王爷您分明是抢钱!光明正大的抢男人还不够,还要人家常来消费,而且只少收了两百两。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这厢林隐苦涩地低下头,原来自己只要两百两就能被随意转手了。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值点儿钱? “好了,别因本王在场而拘束,你们该怎么玩怎么玩。”燕景不再刁难她们。 燕景见刑御史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特别好,转眼却见身边的人头低低地似乎不开心的样子,本来打算自己喝的酒便喂到林隐口中,凑到他耳边低声恐吓:“别摆着张死人脸,本王不喜欢,来,乖,笑一笑,不然,真的让你下去陪他们玩。” 林隐顺着燕景的暗示看向台下,刑御史正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在可怜的小倌身上。他重新将视线转回燕景身上,见她对着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顿时背后一凉。心中暗自悲戚自己根本是虎穴和狼窝两边转。 “你确定你是对本王笑而不是对本王哭丧?”燕景拧眉。什么嘛,笑比哭还难看!她有那么令人讨厌么? “王爷恕罪。下奴这就笑。”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林隐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不那么难看的笑容,结果燕景眉头直接皱到一起。 燕景刚想说什么,一声凄厉的叫声打断他们。是那个被刑御史虐玩的小倌发出来的,他身上早没有一处完好,身下更是淌着血。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刑御史的方位。燕景拉下脸:“苏芩,把那个人处理掉,不能让客人满意留着他也没用。” 燕景的命令让在场的人记起贤王的冷酷噬血。那个小倌亦在燕景下完命令后吓得浑身发抖,几次欲挣扎起身却无能为力,只能嘶哑着声音哭泣求饶。 “是。”苏芩沉声回答。 “等……等一下。”林隐拉住燕景的袖子,低声求着。那个小倌的样子让他想到被人这么折磨时的自己,“王爷,求你别杀他,求求你,饶了他。” “理由!”燕景让苏芩把人带下去,她才转头不紧不慢地问林隐。 “他……已经……很可怜,被那样……”林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 “可怜?这世上可怜的多了去了,进了这个圈子的,哪个不可怜?本王还一个个怜惜不成?在这里,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悦客人,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他的命。”燕景冷冷道,“至于刑御史,你若是对勾栏院的人服侍不满意小惩大诫不是不可,但这院里的人的性命,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下官没有不满意,下官只是一时没注意,请王爷恕罪。”刑御史要被吓得双腿发软?她怎么就忘了贤王还在这里?虽然贤王自己视小倌的命如草芥,却又不许外人伤及他们的性命,一有违背,不仅是赔钱那么简单,还会被列入勾栏院的黑名单。 “看在你还不太明白勾栏院的规矩,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就别怪本王没提醒,只是这损失……” 刑御史赶紧接口:“下官赔。” “哼。”燕景冷哼,拉着林隐离席。 “恭送王爷。”刑御史长嘘一口气。被这么一闹,其他人都没心思玩,纷纷告辞回家。 “想到理由了么?”西厢房里,燕景往自己嘴里扔葡萄。随意问着跪侍一旁的林隐,他正因燕景上一秒狠绝地结束一个可怜人的性命下一秒就在榻上悠闲地吃东西哼小曲而心存寒意。 “啊?”林隐以为刚才风月厅里她已经拒绝他了。林隐有些窘迫,“没……没有。” “那可惜了。苏芩,把人处……”燕景吃东西的声音含糊不清。 “诶,别……拜托,别……”林隐抓上燕景的袖子。 “那你告诉本王放过他的理由。” “下奴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很可怜,他已经尽力让刑御史满意了,刑御史她却越来越过分。况且,本该在场上的是下奴,那人,是替下奴受苦的。”林隐极力阻止语言。 “你的意思是本王的错?”燕景提高声音。 “下奴不是这个意思,下奴只是觉得愧疚,那些本应该是下奴承受的,还请王爷恕罪。” “同情、怜悯、愧疚,好品德。不过本王是个生意人,留一个不能赚钱的废物在院里还得本王吃亏。”燕景拉起地上的人,让他坐在自己榻前,在他耳边道,“除非……用你换他。”燕景突然觉得,或许把人挖到身边更方便她玩弄。 而林隐彻底僵了,他有一瞬间怀疑燕景是故意的,早就预谋好的。 “怎么?不愿意?看来你的愧疚之心并不如你说的那么强烈。”燕景放开林隐,继续吃她的东西,“无碍,本王不勉强。只是可惜了。来人,吩咐苏芩人可以……”燕景对外吩咐。 “慢着,我同意!”林隐再次阻止,一时间忘了用敬语。 “你说什么。” “下……下奴说,下奴愿意……用自己……换……换……那名小倌的……性命。”林隐总算把一句话说完整。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竟然会答应。明明以前他也是个双手沾血的硬心肠的人,怎么现在竟拿自己去换一个小倌,天道好轮回么?真是讽刺! “你可得想清楚了。卖给本王你这辈子无论生死就都属于本王了,本王这里可没有赎身之说。”燕景此时心情无比愉悦。 “是,下奴考虑清楚了。”林隐努力平静心中的波澜。反正在她眼里他也不过是个只值两百两银子的小倌。 “很好。老规矩,这件事是你自己决定的,与本王无关,你得自己跟二姐说清楚。”燕景摇头晃脑,“晋王把你寄在这里半个月,等这半个月过后你再易主。不过刚才说的你这段时间要来服侍我的事情仍然作数。” “是,下奴明白。” 林隐垂首反思,他怎么真的把自己卖了啊!卖就卖吧,还得自己去跟燕萧解释。燕萧估计以为他要逃走吧? 记得不久前面对燕萧以青儿相要挟,他信誓旦旦向燕萧保证,没有燕萧发话他不会离开晋王府半步。如今他就不留下于青儿来说,都无足轻重吧。 青儿…… 他年少时的光,他的温暖,他所以为的唯一关心,原来都是假的。 也许师父说得对,他本不配出生,既然来到这个世上,便不要妄想得到任何人的关心和爱。他只配倒在血泊中任人践踏消遣。以前在燕萧手下,现在在燕景手上。他早就脏了,卖给谁又何妨? 燕景看着林隐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以为他留恋那个折磨他的晋王府:“怎么,舍不得晋王府?” “下奴只是个低贱的奴隶,生杀去留皆由主子们定夺,下奴没资格置喙。” “本王向来开明,可以给你自我选择的权利。你若觉得有困难,我们的交易可以作废,只不过那个小倌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燕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却拿小倌性命相要挟。 林隐苦笑,以前他救一个人易如反掌,现在他若想他人安生便只能用拿自己来换。 为什么每个人都热衷于看他用自己去换别人安好?他用自己换了母亲、换了青儿,得到的是现在如蝼蚁般跪在这里,换一名小倌的性命,可不可笑?贱不贱?何时他能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请贤王废掉刚才的约定。”林隐赌气向燕景请求。哪怕回到晋王府依旧日日受折磨,然此时的忤逆却让他产生快意,反正是贤王自己说给他选择的机会。 “没想到你的愧疚怜悯那么廉价。”燕景冷嘲道。没想到林隐会这么选择,燕景气得直咬牙,“行,之前的约定作废,但你该服侍的还是得服侍。正好让本王见识见识,晋王府的倌奴伺候人的功夫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么销魂。” -- 十五、侍候 林隐听到燕景含怒地嘲讽时,恍然想起外界对燕景的传言,心中那抹快意荡然无存。 “先把桌上地上那些东西收拾干净,看着就心烦。”燕景将装在盘子里的葡萄皮一股脑儿全倒在地上,盘子也随手一抛任由它不知道滚到什么角落去。 “诶?”怎么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 “诶什么?还不快干活!”燕景没好气地瞪过去。从边上拿了一盘瓜子,开始喀喀喀嗑起来,边嗑边把瓜子壳扔地上。 “是,下奴这就去。” 心知燕景故意为难,但这总比做那事强不是? 屋里没有打扫的工具,林隐便出门去取,才到门口,身后就传来燕景的声音:“叫苏芩再给本王送一桌吃的来和三个小倌过来。你自己再带些清水过来,给本王煮茶。” “是,下奴明白。”林隐瞥了眼桌上的垃圾,心里忍不住吐槽:您都吃一晚上了还吃,怕撑不死啊! 这一整个晚上,林隐不是在收拾食物残渣就是给燕景和三个小倌端茶倒水伺候吃吃喝喝,期间还要时不时的被燕景动手动脚调戏吃豆腐。 燕景故意刁难他,不是嫌茶水太冷就是嫌太热,一会儿又说茶泡的太老了味道不对,一口茶水直接吐在林隐刚收拾干净的地上。总之林隐做什么她就要嫌弃什么,林隐哪里刚收拾干净,她下一秒就往那地方扔上垃圾。 看着跪在地上收拾垃圾的男子,燕景手一抖,桌上的垃圾尽数洒落在男子身上地上。林隐只能默默忍受,一点点弄下身上的垃圾将地板收拾干净。 林隐那副乖巧受气的样子让燕景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恶公公”,专门虐待过门媳夫。 等到五更天的锣敲响后,燕景才遣散小倌准备回屋睡觉。 林隐认命地继续收拾桌子。他真的很累,昨天白天的苦力劳动和责打,昨晚又一整晚在做活没得休息没得吃。林隐上下眼皮像坠了铁块一样。他也不知道回晋王府后能受的住今天一天繁重的劳动不。 餐桌上的垃圾随处丢,林隐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这么能吃,他收拾一晚上都收拾不完,这人简直是垃圾制造者!她吃一晚上了老天怎么还不让她撑死! 燕景瞥了眼桌上的四块羊苏糕三块绿豆糕一块糯米团子一块马蹄酥半盘水果和小半锅粥,直叹太浪费了! 男子肚子打呼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了女人该怎么解决食物问题。 燕景凝视那个专心收拾桌子耳根微红的男子,他除了因刚才肚子的叫声而不好意思外,只剩一板一眼地收拾动作。 明明肚子叫那么大声还无动于衷,这人是真饿还是假饿?他白天在晋王府做苦力不知是否有吃食。昨晚他一来就被带到她身边,陪着她瞎转悠,后来又给她们收拾垃圾,他整个晚上根本没碰过一口食物。 聪明如燕景可不认为林隐在来勾栏院之前有吃过东西。一来晋王府那些人不会那么好心,二来他既然是来陪客人消遣的,就得留着肚子,防止必要时陪客人吃吃喝喝。 她怎么就忘了这小美人饿了一天呢?罪过罪过。 燕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向上舒展双臂伸懒腰,状似漫不经心的吩咐:“先别收拾了,看在你昨晚表现不错的份上,剩下的糕点、水果就赏给你了。记得全部吃光,不许浪费。吃完叫我,我要检查。” “是,奴谢王爷赏赐。”林隐行礼谢恩。 “起来吃东西吧。那些清粥自己到小炉子上热一下再吃。”说完,燕景便钻进被窝闭眼补眠,似乎忘了昨晚盘算的报复,也忘了府中等待迟迟不归的主子的管家。 许久未回府的燕景面对书房里堆成小山的文书,只想做一件事——继续回勾栏院逍遥快活。桌上这堆东西眼不见心为静。 “王爷,您不能走!那些东西还等着您处理呢!”燕景刚转身就被管家堵在门口。 江秋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这个贪图享受的主子。 “不是让你把能处理的都处理掉,非我不可的再留着么?”燕景气煞。 “回王爷,那些……都是非您不可的文书。”江秋白声音越来越小。 “这么多!!!”燕景瞪向书桌的眼睛有铜铃大。燕景又想跑了。 “主子,您接受现实吧,这些文书真的要您处理。”幸亏江秋白机智,早料到燕景想逃跑,所以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抓着燕景的衣服。 “放手!你抓着本王,本王怎么处理文书?。”燕景用下巴点点江秋白的手所在的位置。 “是。”江秋白小心翼翼十分不放心地松开一点点手,见燕景确实没有想跑的意思她才放心全部松手。心里盘算着下次跟苏芩商量一下,让他来当管家,她替苏芩当老鸨去![苏芩:(鄙视眼)你先把自己变成男的再说!] “这些是老五老六监视那个奴隶的报告,这些是暗阁的,这些是朝中大臣上个月的钱财交易和人员往来,这个是勾栏院的收入及人员往来……”江秋白一堆一堆介绍,燕景头都疼了。 “……勾栏院的为什么会在这,送去给苏芩啊!”燕景揉揉太阳穴。 “回王爷,这是苏芩送来的上个月勾栏院的经营明细。” “……以后让苏芩直接告诉本王这个月赚钱没?赚了多少钱就好。”燕景叹气,乖乖拿起文书一件件看,“你先下去吧。等一下,去查查姚英姚语这两人的来头。” 燕景的声音已经完全沉下来,脸上阴云密布。 姚英姚语,燕京粮铺的米家主,江地粮铺的陈家主还有刑御史。很好,她不在的这一个月,燕萧居然平均七天就把林隐送一次人,不送人的时候就扔给府里的女婢小厮。现在还把他送到勾栏院! 燕萧你行啊,等你送完人,本王的玩具就被你折磨死了,本王还玩个鸟?还有那些敢碰她燕景看上的玩具的人,本王会让你们倾家荡产走投无路最后投靠青楼的! 林隐到西厢房时燕景还没来,他依着规矩在门边跪候。一阵阵香气从四面八方窜进房间,盈满整个房间。 林隐的胃随着越来越浓烈的香气一阵阵抽痛。他以手压胃,让自己忍住别去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可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鸡腿真的好香! 林隐吞了吞口中分泌的口水。 “想吃我么?”眼前的鸡腿开口说话。 林隐鬼使神差地点头,竟未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你求我给你吃啊。”那根鸡腿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求……求你……让我咬一口。”林隐心里懊恼自己的屈从于食物的诱惑。 “想吃可以,先让本王替你加点味道。”一只白皙的手抓着那只鸡腿,把它扔在地上,绣着祥云的靴子还在上面碾压。 林隐抬头,燕景显得不怀好意,她拿起那只被踩得稀烂的鸡腿,递到林隐面前:“喏,你不是想吃么,吃吧,现在它才适合你吃。”话未说完,她狰狞地笑着将不成样的鸡腿硬塞到林隐嘴里。 “不……”林隐偏头闭眼,双手乱舞,拼命躲开燕景。 “喂,该死的你在做什么!”燕景一阵怒吼。 林隐微微将眼皮拉开点缝,看到的是一张盛怒的脸。他的小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似要一路狂奔冲出喉咙。 怎么办?他好像又把这个喜怒不定的主给惹恼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燕景那张扭曲的脸……林隐打了个寒颤。 “醒了还不滚下床,想偷懒多久?还是你想直接在床上服侍本王?”是女罗刹的声音。 “……”床上? -- 十六、温柔的一面 林隐眼睛完全睁开了,将周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扫了一遍,视线重新回到燕景身上。 他居然真的躺在床上,而且还是燕景每天跟小倌翻云覆雨的床!他干什么了他?他明明呆在门口等这尊罗刹的,怎么等到床上来了? 林隐已经凌乱了。他掀开被子检查自己,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 不对,被子?她盖的? 林隐狐疑地看向燕景,燕景眼里闪过一丝秘密被发现地不自在。她真的不习惯关心人。 “醒了就下床。”燕景语气生硬,起身回到桌边,脚下一梗,竟是踩到地上的鸡腿,抬脚一看,鞋底油乎乎的,火气旋即上来了,“地上的东西处理掉。” “是。”林隐掀开被子下床,视线落到踩烂的鸡腿上,俯下身的动作一滞,再次狐疑地望向燕景。 难道刚才不是梦?贤王真的硬逼他吃她踩过的食物,他反抗时又不小心把食物打掉了,所以贤王才会那么生气。刚才贤王也说让他捡起来处理掉了。她说的处理是想看他主动吃掉吧? 林隐望着手里捧着的东西笑得凄凉。 不被当成人看待那么久了,他到底还在挣扎什么?他该庆幸这个鸡腿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脏,甚至比晋王府的猪食酸水美味,他不该如此不识时务。 林隐捧着地上捡的食物,走到燕景身边,努力压下心中的酸痛,下跪谢恩:“谢王爷赏赐。”说完便把脏掉的鸡腿往嘴里送。 “喂,你干什么?”燕景眼疾手快地抓住林隐的手,质问道。她有些不明白他在搞哪一出。 “不是王爷命令下奴处理掉它么?”林隐哑声回问。 “本王让你处理……我……你……他|娘的你们晋王府都是这么处理的不要的食物?”燕景有些不可思议。她对下人再苛刻也不会让下人去吃不能吃的东西啊。而且,吃那样的东西,她有心里阴影。 林隐垂首。晋王府这样的食物哪轮得到他来吃?他能吃的不过是后房的老驴吃剩下的糟糠酸食罢了。 燕景以为林隐没说话是默认了。她低低吐槽了句:“他|娘的心真黑。” “你们晋王府或许是那样处理坏掉的食物,但我贤王府的处理是让你拿去喂鸡喂猪喂狗喂随便哪只畜牲都行但就不是喂你,明白?”燕景拍掉林隐手里脏烂的鸡腿,不自觉地放柔声音解释。她知道被逼着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有多痛苦多恶心,所以她现在对食物的要求十分严苛。 不是随便喂哪只畜牲都行但不是喂他的意思是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配吃吧?也对,连畜牲都能欺辱的人有何资格跟畜牲抢食? 从林隐身上散发出来的萎靡之气更重,燕景只当自己戳到对方痛处,微叹口气,把他从地上扯起来:“起来吧。陪本王吃饭。”这回她记得他没吃饭了。 其实,解决那一堆文书后时辰已是不早,燕景到西厢房时,本应好好跪侍等候在门边的男子竟然睡着了。燕景顿时一阵气闷,做主子的忙到现在才得空休息,他这个奴隶倒是在门边睡的喷香喷香的。 燕景不满地抬脚踢了踢熟睡的林隐,后者竟半分反应也没。燕景不耐烦地再次抬脚,打算这回直接一脚把人踹醒,不想瞥见男子脸上的疲惫眼下的黑影及身处睡梦中的不安。一瞬间,燕景的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一爪子,隐隐有些心疼,她默叹口气,收回伸出一半的脚,蹲下身将人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才吩咐人去准备吃食。 轻盈的重量仍停留在手上,美人消瘦的脸也让燕景倍觉可惜。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所有吃的全灌进林隐肚子里,让他立刻变得白白胖胖的。 也许等的时间真的太无聊,食物送来后,燕景玩性大发,以前她懒床时父妃总是用这招叫她起床,屡试不爽。燕景其实也想看看这招到底有多强大。 燕景折了根鸡腿在林隐鼻边转悠,想用食物的香气叫人起床。不曾想这臭奴隶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挥舞双手不知道在躲什么,害她手上的鸡腿一个不稳被他打掉了。 经林隐一阵折腾,燕景肚子开始揭竿抗议了。 “愣着干嘛,过来陪本王吃饭。调教小厮没教你怎么伺候客人吃饭么?”见林隐除了疑惑外仍旧无动于衷,燕景火气重新点燃,不觉语气生硬地挖苦道。 “是。”林隐垂首。 罗刹王爷终于恢复正常了,就说她怎么可能让他同桌而食。 林隐起身,坐在燕景指定的位置,想为燕景打饭的手伸到一半,才发觉他手上染着鸡腿的油渍。 “又发啥愣?”燕景自顾自夹东西吃。 “回王爷,下奴手脏,恳请王爷容下奴先去净手再来伺候。”林隐低声回复。 燕景总算把放在食物上的视线分一点到林隐手上了。顿了一下,她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白帕,用茶水淋湿后,拉过林隐油腻的手,一点一点地擦拭。 林隐的手跟燕景的手差不多大,但他手的颜色偏深,筋骨分明,手的温度也很低。手上皮肤粗糙,留有许多小口子,有些是旧伤,有些是今天刚添的。除了伤,林隐手上还有一层硬硬的老茧,这些老茧既有做活留下的也有以往练武留下的。十指指根皆有一圈伤疤,有些手指的指甲残缺不齐,指头呈紫灰色,那是受冻的结果。总的来说,这不是一双漂亮的手,甚至可以说,它长得有些丑。 燕景的手很烫。至少林隐是这么觉得。他本以为这么个冷血的人,应该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他想也许是他们两个人的手温度差太大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林隐挣扎无果后一直看着自己那只被燕景握在手上仔细擦拭的手。看着那块白帕变脏,看着女人认真的神情,他差点把她和登徒女混成一人。 明明不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人“打人一巴掌给一颗糖”待人方式,可明知她给的糖有毒,他仍忍不住要去接。明知她相谈甚欢的登徒女千差万别,但是相似的声音总让他不自觉沉溺到自己的幻想中。 林隐将刚被擦好的手藏进袖子,他第一次害怕让人看见他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是如此丑陋,粗糙僵硬的手上面还有许多伤疤。别说跟小男子那种细腻柔软的手比了,就连眼前这个女人的手,都比他好看。 林隐不得不承认,女人的手很烫很舒服,那滚烫的的温度差点儿灼伤他的心。她的手也没有养尊处优之人那般细腻,相反的还有这粗糙,指节出有糙硬的老茧,林隐知道那是常拿武器磨出来的。 “好了。”燕景将那块脏帕随手一扔,把碗推到林隐面前,“帮我盛饭。” 这人傲慢的口气简直和刚才愿意屈尊降贵替一个奴隶擦手的王爷判若两人,林隐瞬间惊醒。 -- 十七、同桌而食 “盛饭。”燕景冷漠的命令道。 “是。”林隐将盛好的饭放在燕景面前,恭敬地垂着头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等待下一步命令。 “愣着干嘛,还不把你面前那碗也盛上,难不成等着本王盛?”燕景真是服了这个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男人。咋就不能自觉点?别人的奴隶要听说可以一起吃饭早不知道高兴到哪去了,哪像这个木头一样呆呆坐在那里等? “诶?”林隐眼里的惊讶掩藏不住。他没听过奴隶还可以和主子一起同桌吃饭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发生在燕景这种冷漠傲慢的主子身上,当然这种幸运也绝不会落在他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燕景一人吃两碗。 “王爷,您把那碗吃完下奴再给您盛吧,现在盛该凉的……”林隐提议。 “盛!饭!”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那么啰嗦?嗯,不光啰嗦,记性还差,刚才明明跟他说让他陪她吃饭的,转眼就忘了! 林隐盛好还没放下碗,就听燕景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放你面前,拿筷子,陪本王一起吃。” 林隐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波澜了。这种好运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好运来自这个冷酷的贤王!到底是贤王今晚吃错药还是他没睡醒? 林隐机械性的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扒饭,心里却在思考贤王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他才不认为贤王真的只是简单的叫他陪吃一顿饭。贤王,应该和晋王府那些愿意给他一口饭吃的人一样都是心怀叵测的吧? “我要吃菜。”燕景推了推林隐,紧盯他右手边的油菜。 林隐迟疑一下,左右找不到一双薪筷子,见燕景眼中不耐烦神色越来越重,他只好将自己的筷子翻一头,用那头自己没吃过的给她夹了一筷。 “蠢||货。”燕景对林隐的行为做出点评,夹起碗里的菜嚼了两口,啪地吐到小碟子里。 燕景一系列动作都被林隐看在眼里,很自然的被他解读为她嫌弃他的筷子脏。 “勾栏院真该换厨师了,煮的什么菜,这么咸!”燕景有呸了两声,让林隐给她到了水漱口后,她夹起碗里剩下的菜放到林隐眼里,对他说,“不能浪费食物,那盘菜本王不吃了,你替本王吃完。” 林隐低低应了声是,夹起碗里的菜配着白饭。趁着燕景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瞥了眼燕景。 这菜不咸啊,贤王平日里是吃的多清淡? 其他菜燕景一样如法炮制,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把自己不想吃的全扔林隐碗里。 其他还好,林隐看着碗里那层厚厚的油光滑亮鸡皮,很是为难。 燕景似乎看出来林隐想偷藏那层皮,在他耳边幽幽道:“鸡皮美容养颜,虽然你长得美,但也别太自信,院里比你美的多了去了,既然现在你靠这张脸吃饭,那就给本王乖乖地吃下去。” 林隐拿筷子的手有些抖。 “手别太抖,否则掉地上你也得给我吃下去!”燕景悠然自得地喝茶,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看着林隐。 林隐内心再三挣扎,终于把心一横,一整块肥厚的鸡皮全塞嘴里,皱巴着嚼两下咕噜吞下去。他那滑稽的样子再次引来燕景一阵大笑。 “蠢。”燕景状似宠溺地拍拍林隐的头,“这么油的东西就这么吃下去啊。” 林隐忍不住给了燕景个“不是你让我吃”的眼神。 “唉,你怎么能蠢成这样呢,这东西的得配饭吃才香。你看你现在难受了吧?”燕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见林隐实在难受,她好心给他一杯茶,“先喝点水漱漱口,再吃点白饭,好受点。” 晚饭后,燕景舒服地侧卧在床上边啃梨边欣赏男子忙碌的身影。 如果你跟林家没关系,如果百莲翎不是在你身上,那该多好?唉,可惜了这么个美人,这是你的命啊。燕景在心里默默啧舌。 林隐刚把桌子收拾干净了,燕景手上的大梨也啃完了:“诶诶诶,小美人,过来,顺便把这个一起带走。然后吩咐他们给我备洗澡水。”燕景晃晃手里的梨核。 一群人提着热水鱼贯而入,也不知道他们往水里倒了什么,那热水竟冒着淡淡的香气。 准备妥当后,林隐随下人们退出屏风,只是人还没走出内室,就被燕景扯回来。 “你去哪儿?想消极怠工?”燕景挑眉,目光灼灼地望着林隐。 “下奴在外间侯着,王爷有吩咐再唤下奴。”林隐避开燕景的视线,垂首回答。他藏在宽袖的手紧张地揪住内袖,但愿贤王不是让他服侍沐浴。 “本王何时吩咐你在外间等?”燕景把人往屏风内扯。 燕景力道有点大,林隐受过伤的腿险些跟不上燕景的速度。 进到屏风,燕景自然张开双臂站定:“替本王宽衣。” 没想到自己越不想什么罗刹王爷就越想要他做什么。林隐心里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在这种地方有几个女人真的只是单纯沐浴呢。林隐认命地低头闭眼,他把手伸向燕景的腰带,摸索着解。 “闭眼解腰带,好活计。”燕景被眼前男子的傻气逗笑,她俯在林隐耳边,低声道,“以羞怯为由闭着眼睛在本王身上乱摸,本王可不可以理解为小美人你在勾引本王?” 燕景压低声音,略带些沙哑,语气轻佻暧昧。热气喷在林隐耳边,带起林隐一阵战栗,那些不堪的情景全部涌入脑子,耳边响起那些个粗鲁的女人也如这般在他耳边喷着气说着荤话,他倏地脸色涨红,眼里满是痛苦恐惧,身体下意识挣扎推搡。 “啪”。清脆的掌声让两人都愣住。林隐在挣扎中一巴掌打在燕景脸上。 林隐的双手受过伤出不了大力气,燕景也只是侧偏了头,反倒是林隐自己受不住惯性,踉跄几步都没能稳住身形,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放肆!”燕景好不容易才从自己被一个奴隶打了中回过神来。她眼一凛呵斥,刚起的一点心思被眼前的人全搅没了。 燕景活动活动两颊的肌肉,蹲下身,手掐着林隐的下巴逼他抬头,语气里可以听出她即将爆发的怒气:“你是觉得本王太好说话,可以随意放肆还是觉得这双手在你身上呆太久?”许久没有人敢这样打她脸了。 燕景直接卸下林隐的手腕后狠狠地捏着伤处,似乎只废掉它们才能缓解燕景心里被打的怒气。过往的经历让她很讨厌那些以下犯上的人,尤其是对她以下犯上的更加不可原谅。林隐显然踩到燕景的雷区。 “下奴不敢,下奴越举请贤王责罚。”手上的剧痛让林隐从回忆里清醒过来,整个人被燕景散发出的低气压压迫着,不觉心生畏惧。自知适才大不敬的行为惹恼了喜怒无常的贤王,只不知贤王又该怎么罚他。 燕景的指甲钳进林隐下巴,力气之大已让燕景指甲周围染上一圈血红。燕景冷哼地松了手,被掐过的地方立刻涌出血珠,顺着下巴流下。 “那你就跪着好好伺候本王沐浴,”你不是想当贞男烈夫吗,本王偏不让你如愿。 -- Pǒ⓲Y.Ⓒǒⓜ 十八、沐浴事故 “那你就跪着好好伺候本王沐浴,这一巴掌等会咱们再来算,哼。”燕景冷哼,想当贞男烈夫?也不看看你配不配。见林隐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燕景再次呵斥,“还不快点,没见水都凉了!”燕景对着冒着热气的洗澡桶睁眼说瞎话。 林隐不敢反驳也顾不得擦拭下巴上的血,手忙脚乱起身替燕景宽衣解带。 他跪着挺直身板也只够得着燕景的腰带,腰带解开,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燕景身上。林隐自是不敢用手扯,他怯怯抬眼询问燕景,燕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依旧维持双臂微展等人帮她宽衣的姿势。 燕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想办法。 林隐心知他把贤王惹不痛快,现在她想要折辱他为乐,于是他伏地,低声下气请求:“请贤王允许奴起身为您宽衣。” “起。”燕景语气生硬。 林隐吸取上次的教训,不再闭眼,只是微敛双目,尽量不让目光在燕景身上停留太久。 “你见过的女人的身体应该比本王见过的男子的身子还多,现在在这里脸红个什么劲?”燕景见不得林隐目光躲闪的样子,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巴掌的不爽情绪还在,她启唇讥讽道。 燕景一句话成功让林隐微红的脸血色尽褪,他紧绷身子,心中的羞愤委屈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连同那些肮脏事一起埋了。他把头埋得更低,努力把泪水||逼回眼眶。林隐仅存的骄傲和自尊不许他在羞辱自己的人面前露出半点的脆弱。 燕景没错过林隐在惊愤的瞬间抬起又立刻隐藏的脸。那张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并没有给燕景带来任何快感,相反的,燕景的心情差到极点。 “头低那么下去,看得见脱?还是你眼睛长头上?”燕景没好气的说。 “奴知错,请王爷责罚。”林隐只得抬起头,努力摒除内心所有不必要的情绪,把自己当成无知无觉的物件,在燕景恶言恶语下服侍着。 出乎林隐意料,燕景身上没有皇室中人养尊处优的白皙光洁的皮肤。相反的,她身上有许多的伤痕,大部分都已经长出新肉与本身肤色融为一体,只有几道严重的到现在仍以一副狰狞的面孔停留在燕景身上。 即使那些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但林隐还是一下子就能辨认出,那些不是练武留下的,而是跟他身上的一样,被各种刑具弄出来的。 林隐疑惑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做什么才会受到这样刑罚?她不是有皇帝庇护整日无法无天么?难道平日里太得瑟了被人寻仇了?谁这么不要命去碰女帝捧在手心的妹妹? “看够没,帮本王搓背!”罗刹王爷的声音响起。 林隐低头,脸再次烧起来。他竟然盯着一个女子光|裸的身子出神。即便他脑子里想的跟那些事一点关联都没有,那也够丢人的。最让林隐接受不了的是,他在谁面前丢人不好偏在贤王面前丢人!才领教贤王言语之尖酸刻薄的林隐实在难想象自己又会遭到贤王怎样的言语羞辱了。 幸好接下来燕景只是单纯地命令林隐做事,虽然语气依然那么差,但林隐还是偷偷松了口气。 宽完衣林隐识相地继续跪地伺候。两人本身身高差不多,跪在地上的林隐没比坐在浴桶里的燕景高出多少,这让他的工作难度增大不少。 燕景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趴在浴桶边上享受林隐给她搓背,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不少,烦躁的心情也一点点慢慢消退,便没再苛责林隐笨拙迟缓的动作。 燕景自己洗了一会,见刚才被她遣退在一边等候的林隐,对他吩咐:“你,去抬桶热水进来换。” “是。”没有燕景的同意,林隐不敢起身,靠膝爬行至外间。他的运气还不错,正好有桶新的热水刚送到这里等候吩咐换水。那只被卸下的手没有得到允许,林隐不敢擅自接过去,加上现在跪地的姿势实在不好抬水,他只能一点点推着桶往前走。 毕竟是推着桶爬行,等林隐回到内间已经好一会儿了,林隐忐忑地等着挨骂,没想到燕景淡淡地吩咐加水。实际上燕景只是以为林隐到后院厨房抬的水才会花那么长时间而已。 林隐推着桶到燕景的对面,俯身抱着桶放到小凳子上,水的热气扑在他冒汗的脸上。为了让水的保温效果更好,这些装热水的桶都是加厚的,平时不装水提着都能感受到木桶的重量何况现在装了满满一桶热水。 林隐整个人几乎贴在厚厚的水桶壁上,抓起自己受伤的那手圈住桶身,另一只手再抓住桶的边缘,深吸一口气企图就这样抱着桶往上提。他双手颤抖着努力把桶举高,想让桶身靠在浴桶边上,他知道他那受过伤的双手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这一番动作已经有好些热水撒在他身上,带来一阵刺疼。那边闭目休息的燕景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他动作慢了。 燕景的催促声让林隐更着急,手上的酸痛感越来越强烈,林隐清晰地感觉到他手的力气在消失。 水桶下砸的声音震天响,燕景睁眼的同时怒斥道:“你在干什么?” 林隐除了最开始的哀鸣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蜷着身体缩成一团。 那桶热水还是从他手上滑下,不仅全泼在他身上桶也砸在他身上,虽然水温还不足以烫掉一层皮,但那水淋在身上产生的痛感仍然让林隐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来得及蜷起身体抱住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头和脸受伤。毕竟脸毁了就会被贤王遣送回去,到时候师妹指不定又有什么阴狠的毒招作贱他。 燕景看着林隐身上冒着热气,湿透白纱裙轻薄透明,紧贴在泛红的皮肤上,大概猜到出什么事。她出了浴桶,随意披了一件衣服,一把拉起地上蜷缩的人手一用力,将人拎到怀里,足尖点地往外去。 那只被卸下的手再次遭受摧残,林隐疼得脸色煞白,没力气反抗也反抗不了燕景粗暴的拉扯,本以为会被罗刹王爷一顿拳打脚踢,没想到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林隐还未从罗刹王爷屈尊降贵的举动中反应过来,一阵冷风把他拉入另一个难堪的境地——近乎赤裸的他将被带到外面去。这个认知使他顾不得身上的痛不安地挣扎起来。 “再乱动就把你扔出去。”燕景语气深沉,黑着脸到外间命人备两套干净的衣服送到后山。 贤王的脸色很吓人,下人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动作比平常麻利。在燕景比冷水还冷的目光中麻溜地四散开去准备。 出了后院人声渐远寒气渐浓,湿透的薄衫在冷风的洗礼中迅速风干,也顺走主人身体的温度,皮肤的刺痛显得越发清晰。又一阵颤栗过后,埋首在女人怀里的男子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耳边有力的心跳声旋即警醒他莫要放肆。林隐悄悄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目光所至除了昏暗的月色下映出阴森树影别无他物,再往前走一段,连月光也消失了,黑暗中听觉似乎灵敏了许多,林隐隐隐约约听到水声,随着他们的靠近声响愈发清晰可辨。 忽然一股力将林隐抛出,只听“扑通”一声,男人落入池中溅起一阵水花。 寒凉的水刺激林隐每一寸灼烧的皮肤,身上总算好受一点。 男子在池水中一阵挣扎总算浮出水面,这才发现原本漆黑的岩洞已是亮堂如白昼,他置身寒池中,而燕景蹲在池边冷冷地看着他。 “脱衣服!”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命令。 林隐本就只穿一件白纱丝绣裙,脱掉之后只剩亵裤,池水可不像燕景的浴桶里的水是暗色的外人看不见水里的春光。此时林隐觉得自己完全暴露在燕景目光之下。 “犹豫什么?又不是没被……看过!”燕景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硬生生把“我”字吞掉,“不想明天痛到连晋王府的工作都做不了动作就麻利点!” 燕景的前半句在林隐听来就是讥讽他明明已经在女子身下求生存了还故作贞烈。 他不再听燕景的下半句,垂头以一种屈辱的心情扒掉身上所有遮盖物。 贤王的话是毒了些,但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林隐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每次遇到这样的事他都要做无谓的挣扎,非得让主导者不耐地对他拳脚相加或出言羞辱逼他就范。 然而他已经被打骂那么多次了,他仍不愿屈从于这件事实。 林隐双手挡在身前,眼帘下垂秉着自己看不见就没那么羞耻的心态躲避燕景的目光。 燕景接过林隐的衣服随意扔在一边,继续站在池边俯视林隐大半晌:“你刚才怎么回事?倒个水都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么不愿意服侍本王?” 开始兴师问罪了么?何必呢?想罚直接罚不就行了?晋王府的人总让他做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然后以办事不利为理由责罚他。他这双被废的手不知给他带来多少不必要的责罚了。 林隐心底认定燕景就是为了折磨他。明知他双手已废还故意卸掉他一只手让他做超出他手能承受范围的活。他低眸凝视自己的手,两只手腕上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他手上的经脉和脚上的一样都是被晋王用尖利的刀子挑断。如今他就是个手不能提重脚不能久站只能依靠四肢爬行的废|物。 “问你话呢!”有没有搞错,今晚她跟他说话都至少得重复两遍! 男人的头发被女人向后扯着,他被迫抬头与女人对视。 “下奴知错,请王爷责罚。”男子轻声说。不过就是为了逼他就范自请领罚,有什么好说的? “哼。”燕景就着拉扯头发的动作将男人的头摁进寒水中,等到男人快要窒息才将他提起,之后再次摁进水中。 等燕景放开林隐时,他狼狈得只剩趴在寒池边上大口呼吸的份,咳了良久才缓过劲来,此时寒池的水正悄无声息带走他的体温,林隐抱紧冻得直哆嗦的身子, 燕景双手抱胸冷眼看池里时不时打颤的男子。她在等他屈服等他开口求她。 不就是讲下刚才怎么把水淋一身有那么难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那么倔强? 燕景气结,正巧下人们送来干净的换洗衣物,她才黑着脸抛下一句“擦干净了滚过来”后,起身按下不远处岩壁上的机关。 燕景有预感她再不出去冷静冷静,眼前的蠢货极有可能被她扔去喂小黑蛇。 -- Pǒ⓲Y.Ⓒǒⓜ 十九、yin晴不定的王爷(拶指,针 她在气什么?他都认罚她还哪里不满意?她到底想要他怎么样? 林隐抖着身子忍着痛擦干净身上水珠,自动略过石桌上不属于自己的新衣,对地上那身湿淋淋的衣服犯难。这衣服已无法再穿,他该如何?裹着擦水布进去? 林隐这么想也这么做,但是为何怎么看怎么别扭呢?上面两点遮羞了,下边就只能遮一半,下边全遮了,上边两点就冒头了,该遮的地方都没能全遮住这跟没遮有什么区别! 然而林隐实在接受不了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出去,直到后来林隐发现,只要他跪下,这种半遮半掩的尴尬便会消失。他总算知道燕景留下那块布的险恶用心。 燕景已经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等林隐。听到声响一抬头,瞬间心里那点不耐被一股邪火冲散。 这男人没听过她有特殊嗜好么?还敢顶着一身伤半遮半掩一脸娇羞地出现在她面前,胆子不小啊! 林隐的脸此刻和他被热水烫过的皮肤一样染上一层海棠红。如果忽略那一身曲折狰狞的伤疤,这样精致的人儿任谁看了都会“食欲大增”。 他在离燕景五步开外的地方停步不前,心中诧异这寒冷的岩洞中竟有一间如此宽大温暖的屋子。 “过来,自己挑一个。”燕景定了定心神,指向已经翻转过来的壁橱沉声道,“既然你自己教不好这双不会做工只会以下犯上的手,那今晚本王就替你好好教教它‘本分’二字怎么写。”那语气似乎她给了他莫大的恩赐。 林隐随声望去壁橱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刑具,纵使他曾在被众多刑具加身过,仍有大半叫不出名字不知用处,数量之多较之风月厅有过之而不及,估计刑部都没贤王家工具齐全。 这里面任何一样都可能作用在他手上,今晚他已经被卸下一只手,若另一只手再受伤,明日定是做不了活,做不了活只会换来好几顿罚,晚间来时又无法服侍好贤王,伺候不好贤王又该找他麻烦……简直是恶性循环。 林隐悄悄抬眼瞄了眼燕景,她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也正饶有兴致地看他,仿佛对实施在他身上的折磨很是期待。 关于燕景的传言再次闪现并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燕景那似笑非笑的脸,日常冷漠却在此时突然闪耀着兴奋嗜血的光的眼都令早已被磨掉棱角的林隐毛骨悚然。 在燕景目光的压迫下,林隐慢腾腾地挪到壁橱边,那只空闲的手颤巍巍地在上面挑。燕景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催促。 能作用在手上的除了那些鞭子棍子,就剩拶子和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以及银针做成的针板,挑哪个都不好受。 林隐偷偷斜睨燕景,她的眼里噬血的光芒比刚才更加耀眼,似乎很期待他会选什么。 看来就算选了相对好受的工具她也一定会玩到他双手残废为止。 “选好了?”燕景拎起林隐捧上的拶子,故意让拶子上的棍子相碰发出哗哗的声音。 这拶子和正常的拶子有点不一样,它的带子在拶棍上下两边,只要一扯两边的带子,六根木棍自动收紧,木棍内侧有尖利精巧的小齿相互交错。 燕景一拉一系拶子一头的带子,拶子立刻变成梯形状。燕景将拶子扔回林隐手上。 “自己带上,什么时候让这几根小棍子重新摆正了什么时候停下。” “是。”林隐低低应声。将自己的十指套进拶子。左右找不到可以悬挂另一条带子的地方,只好抬眼求助燕景,“求王爷帮奴完成刑罚。” “张嘴。”燕景一只手指勾住带子,将它放进林隐口中,“自己咬着,不就行了。” 燕景握住林隐的手猛地用往下用力一按,拶子立马收紧,锋利的小齿毫不留情的咬紧皮肉,男子亦发出闷哼,只是这声未完全出口的闷哼被燕景一个眼神逼回喉咙里。 “再给你个机会,刚才怎么回事?”燕景抽出林隐咬着的绳子,往自己的方向随意拉扯。冷汗开始从林隐的额头上沁出。 “下奴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啊!”套在手指上的拶子猛然收紧,林隐一时没忍住痛呼出声。 “闭嘴,自己认的罚鬼叫什么?还不过来。”燕景扯紧手里的绳子,冷眼看男子双手发颤,眼含着泪花,血从指缝间偷偷渗出,依然就着绳子的拉力将林隐往她的方向拉,“跪进去,趴好。” 燕景将手里的绳子挂在床头凸起的雕花上,林隐只能努力把手举高才能缓解拶指之痛。 燕景从刑架上拿了包银针,坐回床上, 细长的银针反射烛光却丝毫不减自身的带来的寒意,瞥一眼便令人觉得浑身犯疼。林隐别过头避开与银针的视线接触,可手执银针的人却不打算放过他。针尖轻划过脊背带起一阵酥痒,一路蜿蜒而下,最后停在羞耻的地方轻轻刮蹭,本就敏感的小孔紧张得一张一翕。 燕景瞧着有趣,长针对着那处嫩肉猛然一扎,男子瞬间发出惨烈的哀嚎,随着细长的针旋转扎进细肉里,可怜的男子浑身抖如筛糠,双腿几次跪不住,在要倒下之时,总会到拉扯手上的刑具令他不得不重新跪好熬刑。 “啊,不……杀了我!”林隐熬过诸多刑罚,从未有一次如这次痛苦。 漫长的第一针终于钻进体内,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一一如法炮制,燕景沿着穴口扎完一圈,又取了命他仔细含着。林隐穴口疼到麻木,精神也恍恍惚惚,连燕景问了什么也听不清。 “旧伤治过?”燕景用力压下林隐双腕,手腕的主人因刑具吃得更紧而颤抖不已,煞白一张脸回复燕萧为他治伤的事。 “啧啧啧,没想到二皇姐这么厚道,想要恢复如初,可得不少名贵药材。”燕景自言自语,手在林隐身上东摸摸西捏捏。 那些地狱般的日子又一遍在脑中重现。林隐心中冷嗤,既然觉得燕萧厚道。怎么不自己去尝尝个中的滋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只有她们燕家的人会以折磨人为乐趣。 林隐强忍身体和心理的不适,努力放松身体配合燕景的“咸猪手”。 白皙的脚踝被燕景抓在手里不盈一握,上面一道浅色的疤,分明为利器所伤,在几乎看不到旧伤的身上依然顽强地留着,可见当时伤得有多严重。 “你脚上这道伤……”指腹轻轻描过那道浅色的疤,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贤王不知道吗?林隐有一瞬间的诧异,他以为燕景早将他查了个底朝天,今儿才故意揪着他手脚不便故意折辱他。 “晋王为了防止下奴逃跑,挑断下奴手脚经脉,废去下奴的武功。”林隐平静简洁地叙述。 林隐话音刚落,燕景立刻取下挂在雕花上的拶指,转过他的手腕,果然两个纤细的手腕上各有一道浅色的痕迹。 所以他连提一桶水都做不到? 男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燕景的目光循着手望过去,林隐早已跪不住,如一滩烂泥瘫在床上,唯有燕景抓的那两只手还举着,而燕景一系列粗暴的动作褪尽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冷汗如瀑。 燕景紧忙撤下拶指,上面的小锯齿将林隐的手指咬得血肉模糊。他手指上的血污亦弄脏了燕景的衣袍,这个认知令林隐心头拔凉。果然,他的后穴在银针取出时再次经历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下一刻他手边出现一个银针包。 林隐努力聚敛心神,看了一眼燕景,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不,准确的说是在看他的手以及手边的银针。联想刚才拶指的刑罚,林隐大胆揣测贤王的心思,他强忍疼痛,挣扎爬起却因卸掉的胳膊使不上劲儿滑倒。 只是这一次,林隐被人扶住了。 那人扶着林隐靠在自己胸膛上,托起那只被卸下的手臂重新正回去,再扶着他重新躺回床上,在他未反应过来之际端了一盆水进来为他清理手上的血污。 伤口的刺痛令林隐意识到现在罗刹王爷再次对他屈尊降贵,回想上一次享受王爷屈尊降贵的服务换来这一身伤,这次林隐做什么都得拒绝掉:“王爷使不得,下奴惶恐。” 林隐缩回自己的手,却被握得更紧,他再次尝试缩回来: “王爷若是觉得下奴手上脏下奴可以自行清洗,您是主子做不得这些下人们做的事儿。” 燕景睨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林隐说的有道理,于是放下手中的锦帕,给他自食其力的机会:“别把血弄被榻上。” 林隐经过这一晚折磨,若不是对燕景的畏惧支撑着他保持清醒,他早晕死过去,哪有力气自己处理伤口。这不借着手肘还未起身,脑袋一阵眩晕便支撑不住倒在床上。 “还自己来吗?”燕景的声音适时插进来,话里话外透着我就知道这结果。 林隐再傻也知道现在多说多错,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儿心情好时体贴下人不惜屈尊降贵,心情不好时随时把你变残废。既然她有心情玩过家家倒不如顺着她的心思,自己也能获得片刻休息。 “本王不知你手脚经脉已废。”燕景清理完伤口,又提他将身上的所有伤抹了药,“当时只以为又遇上一位烈男,你又以下犯上,本王心中气不过。” “王爷是客,下奴是倌,王爷想怎么对奴都是奴该承受的,无需向奴解释。” 燕景被怼得哑口无言,本想张口反驳,对上林隐白到几近透明的脸,难得良心发现选择闭嘴,安静地替他上药掖好被角,这才熄灯到隔壁厢房休息。 林隐也在燕景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陷入深深的昏迷。 这一夜的月亮晦暗不明,到了后半夜,乌云遮盖整个天空,很快,一场大雨拍打着大地,似要冲破这个黑暗的枷锁。 -- 二十、捉jian 燕景回房间,沐浴后换上夜行服往晋王府的方向去。 今天——林隐旷工勾栏院的第三天,晋王府的人来说要提前取人。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本王勾栏院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 何况上午刚把银子结了,晚上秋白就传消息晋王府东门街的别院清净居有场跟林隐有关的“捉奸”的大戏。 如此好玩刺激的场面没有她亲临见证多可惜!燕景决定去看看,她可不想错过刑御史那个老色鬼的大戏。 为了有个舒适良好的观影环境,燕景远远地敛藏自己的声息,藏在一棵观景视角极佳的树上,默默欣赏这场闹剧。 清净居别院后院聚集一帮人将四个人环绕在中间,但是没人敢说话。 刑白氏揪着刑御史的耳朵,气急败坏地指着面前浑身没块好肉跪在地上的林隐质问:“这就是你瞒着老子在外面养的小|贱|人?好你个没良心负心女,居然骗我晋王找你有事!”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在和晋王商议事情,晋王见天色晚了就让我在这里留宿一晚。这人只是晋王府上的奴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贱奴会在我床上。不信你问她。”刑御史一见家里的公老虎就腿软,急忙与林隐撇清关系。 被点名的女子点头,对刑白氏拱手道:“晋王确实找刑御史商量些事,本来打算今晚与御史喝两杯的,但是临时有事先走了。这个贱奴是晋王带过来服侍日常起居的,他之前犯错受罚时御史好心帮过一次,想是他误会了什么。” “就是就是,金管家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刑御史点头附和。 “你当我瞎?刚才什么情形你我清楚。”刑白氏拧着刑御史的耳朵转了一圈。 刚才他看见他妻主压着那小|贱|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呢! “痛痛痛,停手停手,你听我解释,我承认我刚才梦见我做了那事,但是我一直以为是你才会那样,谁知我醒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是这贱奴!肯定是这贱奴给我下药了。”刑御史在她家公老虎面前的熊样令燕景不小心嗤笑出来。 燕景终于觉得刑御史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她收了这等公老虎为民除害不是?刑白氏出身军人世家,他的姐姐是当今司马大将军,侄女是骠骑大将军白泽文。他自己也舞得一手好鞭。只不过刑白氏性子太过火爆加上外戚专政时白家一直远离朝野,刑白氏的父母才将他嫁给当时还是巡抚的刑御史。 据说新婚之夜刑白氏就用行动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下马威,之后虽偶尔有男子进进刑家后院,但没有一个能安安稳稳呆满一个月的,这些人非死即残。 刑御史不是没想过重振妻纲,可是她一个文弱书生实在打不过从小舞枪弄棒的刑白氏,加上后来白家在燕文夺权的过程中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燕文给白家三服之内的成年男女分别封了爵位,连那些已经出嫁的男子也享有此待遇。 刑白氏的爵位一下子比刑御史高了好几个度,刑御史重振妻纲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以致于十年婚姻刑御史后院只有刑白氏一个人,刑白氏这只公老虎善妒的名声大噪。 “呸,什么是我?你的意思是我会做这种下贱事?”任刑白氏再彪悍,听刑御史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梦见与他共赴云雨也不由地红了一张老脸,为了掩饰尴尬他状似凶狠质问,揪刑御史的手松了些手劲儿。 刑御史见刑白氏开始相信自己,连忙摇头,顺便摸黑林隐来给自己洗白。 “这次暂且信你一次。”刑御史是什么样的人刑白氏心如明镜。可是刚才那样闹已经让自家妻主丢了不少脸了,现在她这么说刑白氏就顺着自家妻主说的给她一个台阶下,等回去再好好收拾这个一把年纪还想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臭女人。 自家妻主他想怎么收拾是一回事,可是面前这个贱奴敢爬他妻主的床就是另一回事了。刑白氏不在乎一个低贱的奴隶是自愿还是被迫依从他妻主的,他只在乎现在这口恶气怎么出。 这个世道本就对男子不平等,在这种事上亦是如此,作为男奴隶的林隐碰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刑白氏一步一步来到林隐面前,挑起林隐的下巴,入眼的是林隐那张绝美的容颜,两眼琉璃双颊晕红。 “果然是只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爬妻主的床,我呸!”刑白氏用了十足的力气将林隐扇倒在地,起身不忘啐他一口。 林隐被刑白氏扯着头发拉出房间后一直垂头跪在地上听刑御史抹黑他,不着寸褛的身子在寒风和众人鄙夷的视线里瑟瑟发抖。 那日自勾栏院带一身伤回来,未得片刻休息便被送到这里以便随时服侍刑御史。 一开始他还庆幸自己卖身契还签在贤王那儿,刑御史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至于和贤王抢人。有了这层考量,他再一次见到刑御史时大着胆子反抗了。然而天不遂他愿,他惹毛了刑御史,先被吊在刑房受了一晚上的虐打又被灌下可怕的药物不得疏解。最后被药物侵蚀意志的男子抛下尊严像个下贱的妓子对刑御史摇尾乞怜恳求解脱。 直到这时可怜的男子才知道晋王已经提前把他从勾栏院提出来。 刑御史在家被刑白氏打压郁闷多年,奈何她一文弱书生无力反抗出身武将世家的男子,心中憋屈得要死。见到林隐这样倔强的男子正好勾起她内心那点委屈。在家的公老虎她反抗不了难道一个贱奴她还收拾不了么?刑御史不再压抑将内心对刑白氏的怨怼全宣泄在林隐身上,看着那个雌伏在自己身下任她为所欲为的美男子,似乎找回了她不曾存在过的大女子尊严,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感。 这三日,林隐身上不曾有过遮羞衣物,被拉扯着头发拖出来前一刻,刑御史还一边用各种刑具折磨他一边在他身上逞英雄。此时双手被反剪在后背,袒露一身污秽在众人面前的林隐恨不得早点死去。 若是刑白氏那一巴掌再用力一点,让他脑袋磕在地上的力道再大一点,他是不是就可以舍掉这具肮脏的身体了? 林隐只觉脑袋一片混沌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除了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真的要死了么?真好,那样就可以不再受这些人凌辱了…… 林隐感觉到似乎有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狠命的碾压,末了脸上的脚刚不见身上便传来阵阵剧痛,那只脚不断踢踹他满是伤痕的身子。他身上结痂的伤口再次绽裂与没结痂的一起淌出更多的鲜血。 “唔!”钉在身下的刑具猛地往更深的地方冲撞。一股细小的红流从肉与无生命物体的间隙里流出。仿佛全身所有伤痛全集中到那一处,林隐就这么硬生生被痛醒。 刑白氏似乎也发现林隐身体里的秘密,他恶劣地再次踹上那个地方,冷笑着踩上去,碾压再碾压。地上的人扭动身子躲避却始终逃不开那只脚,最后只能在极致痛苦中无助的抽搐。 “妓|子就是妓|子,永远都这么下贱。”刑白氏冷嗤着说出更加残忍的话,“今晚给你们加餐,这贱|人就赏给你们了,但他毕竟是晋王府上的,留一口气在就行。” “多谢刑主君。”围观的下人们心中狂喜,谢恩后迫不及待的拉扯地上孱弱抽搐的男子。 林隐翻着白眼在众人欢呼声中被拖麻袋似的拖走,青石板的路上留下一道暗色的血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