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渡(又名以身饲虎)》 初见颜控女主ai上路人npc 作为无cp修仙文的女主角,姜渺的前二十年一直生活的顺风顺水,气运加身,主角光环点满,堪称行走的欧皇。 她是望舒宫的关门弟子,还没学到多少技能,就遇上修仙界千年一遇的大灾难“天魔缭乱”,顶着主角光环成为唯一幸存者,不仅获得师门所有的资源,还结识了更高位面——上天界的得道者。 如果姜渺心无旁骛,她很快就会成为新一代最优秀的女剑仙。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当她看到楚天阔的第一眼,系统的设定就由无cp修仙女主变成了倒追高岭之花的恋爱脑女主。 楚天阔,修仙界隐藏的npc级大佬。 在原有的设定中,他是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角色,只是出声指点了姜渺几句。 可这一次的天魔缭乱比预想中的更失控,引发了剧情崩坏。 于是女主角姜渺和路人楚天阔华丽丽地碰面了,不仅四目相对,还单方面擦出了火花。 姜渺颇有些吃力地应对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邪魔怨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打好根基。 虽然她心里清楚,有主角光环的自己会幸存下去,但是如此无力的感觉,眼睁睁地看着身边更弱小的人被吞噬,令她十分沮丧。 额头和鼻尖都沁出细密的汗珠,就在她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时,一道流星般的光芒飒踏而来。 “有救星了。” 姜渺心内暗出一口气,抬眼看向来人,不禁一时怔住,满目惊艳。 后来很多年以后,楚天阔用两个字来形容两个人的初见——“孽缘”。 姜渺知道来支援自己的人战力很强,不输一派掌门。她本以为实力那般强大的人定然资历不浅,至少瞧着是鹤发童颜的长辈。未曾想,来者一袭白衣,凌虚逸尘。年轻俊秀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墨色琉璃般的瞳眸,笼罩着淡漠而悲悯的光芒。 他静静地看着下方狰狞乱舞的妖邪,剑未出鞘,只是随意地曲动食指。 数道剑光纷杂交错,剑影留痕间,邪魔便被轻描淡写地消灭殆尽,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阴云退散,回归一个朗朗乾坤。 “好帅。” 姜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直到耳旁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如同凉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你们没事吧。” 众人抱拳道谢表示无碍,姜渺突兀地叫出来:“剑仙,我有事!” 正欲离去援救其他门派的楚天阔顿住脚步,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姜渺身上,光是这样的四目相对,就令她心跳加速,连将来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姜渺脸不红心不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剑仙,小女子乃是望舒宫的关门弟子,如今门派遭此大难,无技傍身、无处可去,求剑仙收留!” 说着还挤出几滴情真意切的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好不动人。 楚天阔淡淡开口:“你既已有师门,我又怎好收留。” “此言差矣,望舒宫门下只剩她一人而已。”一位灰袍道者欣然而至,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楚兄既无意,我便收下这个小丫头。” 楚天阔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适才开天眼扫了一眼这小丫头的根骨,居然是难得一见的气运通身命格,以后必然大有作为。 爱才惜才的心终究还是战胜了一人修身云游的习惯,更何况他与望舒宫多少有些渊源。 “你叫什么名字?” 姜渺心中一喜,上前一步。“姜渺。” “我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仙,素来不喜羁绊。可以教你,但不能收你为徒。” 姜渺忍住抱大腿的冲动,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我愿意。” 她根本不在意名义上的师徒名分,没有这个虚名对她来说反而更方便。 毕竟她想做的,根本不是他的徒弟。 -- 连名字都这么投缘,果然是命中注定 姜渺欢天喜地随那白衣剑仙而去,对对方一无所知,便已芳心暗许。 系统忍不住打出一串省略号:…… 幸亏楚天阔是个正派角色,否则被卖了女主还要给他数钱! “剑仙你看!” 姜渺瞧见水中银鱼翻腾,个大肥美,不禁跃跃欲试。 楚天阔拂去青石上面的灰尘,听这小丫头喊了一路的“剑仙”,他委实有些无奈。“我有名字。” “喔。”姜渺的声音低了下来,一脸“你快告诉我”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天阔挥了一道手势,背后剑囊自动松开,飞剑出鞘,剑气在地上划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楚……天……阔。 姜渺念了出来,又在心里重复好几遍,将这个名字深深刻入心间。 她忽的想起一句话,“渺渺楚天阔,秋水去无穷。”面上一红,心中暗喜。 连名字都这么投缘,果然是命中注定的机缘… 系统: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明明只是路人啊! 楚天阔收回秋水剑,对自己刚才那招闭目驭剑的潇洒动作颇为满意,正欲闭目吐息养神,少女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可是,直呼名字太失礼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小徒弟一脸认真,略带稚气的脸庞隐隐可以看出一股灵气。那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眼睛里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情愫,真挚热烈而纯洁。 楚天阔想了想,“除了师父,随便你叫。” 师父师父,有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的意思,这个称呼包含的责任太重了,对他来说是一种沉重的束缚。而且这小丫头是望舒宫遗孤,即使拜在他身边学艺,日后也应当回归望舒门下,重振门派,发扬光大。 最重要的是,师父这个称呼听起来太显老。 虽然心里已经飘过了好几个令人兴奋的称呼,但姜渺还是知道分寸的。 称呼定为了“师尊”,威严不失亲切,体现身份但又不会太有年龄感。 姜渺很满意,楚天阔也觉得差强人意。 “咕咕” 肚子突然没出息地叫了起来,姜渺羞的满脸通红。在师尊面前出糗,太尴尬了。 人是铁 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解决口腹之欲要紧,关于师尊的一切来日方长。 楚天阔端坐在青石上吐故纳息,并未注意到她的那些小表情。 费尽心思叉了两条银鱼,姜渺又开始拿出打火石生火束烧烤架子,没忘了开膛破肚去鳞。 烤鱼的香味儿飘了出来,姜渺吞了吞口水,忍住肚子里的馋虫先拿去献给师尊。 “你自己吃吧。” 楚天阔抬眼,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外酥里嫩的烤鱼,“我已达辟谷境地,早就不食人间烟火。” 姜渺愣住了。 她辛辛苦苦一顿操作不只是为了自己解馋,更存了刷好感度的心思,没想到师尊已经辟谷,恐怕不只是剑仙级别,说不定已经达到上天界境界…… 这个大腿倒是抱对了,但是攻略起来恐怕也更难! 自顾自吃着平日里爱极了的烤鱼,姜渺只觉得味同嚼蜡。 吃完饭又喝了点果酒,吃饱喝足之后精神也好起来了。 管他是什么散仙剑仙还是大罗金仙,就算是块石头她也要给捂热了! “师尊,你那把剑好帅啊,刚才写字的时候特别潇洒。”姜渺捧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倾慕之情,“我刚抓鱼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我会驭剑,就不用自己下水用鱼叉了。” 楚天阔眼皮微动,“你学驭剑就是为了抓鱼?”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喜,姜渺忙笑嘻嘻改口,“我开玩笑呢,修道之人习得一身本领,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斩妖除魔。” 楚天阔轻轻摇摇头,似乎还是不甚满意。 救命!这个满分模板还不够合格吗? 姜渺转动脑筋,苦苦思索还有什么高大上的目标。 最后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像师尊那样驭剑……很帅” 格局小了,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不迭。 楚天阔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欣慰,甚至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亲切地拍了拍。 “孺子可教。” 赶了三天路之后,姜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到哪儿?” “到你家呀。”耳旁风呼呼作响,吹的姜渺脚下不稳,她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师尊的胳膊。 正凝神御剑,从身后传来的温度让楚天阔略感不适,“你在干什么。” 姜渺仗着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得意地吐吐舌头,语气却是委屈巴巴的样子。 “师尊,我恐高,害怕掉下去。” 短暂的沉默。 “那你抓紧点。” 楚天阔话音刚落,突然调转方向,直向云雾下方坠下。 姜渺惊叫一声,两旁急速飞转变化的景象令她应接不暇、晕头转向。 “不许闭眼。” 楚天阔语气严肃,姜渺只好睁开眼睛,强忍着害怕,手上的力道也更重,紧紧抓住身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两个人并未降落地面,楚天阔原是调转了方向,开始在半空中肆意飞行,忽而向上,忽而向下。时而转左,时而转右。 姜渺强忍不适,努力适应着在空中飘忽不定的感觉,身体一直在发抖,只有近在咫尺的清俊背影能给她安全感。 楚天阔察觉到身后少女瑟瑟发抖,心里十分失望。 原以为她是个资质上佳的好苗子,居然如此胆小怕事? 修仙路上千难万险,更可怕的事情可多了去。 他摇了摇头,瞥见下方一处湖泊水波清澈,便调转方向飞了过去。 剑身稳当停下,姜渺大口喘息着,舒了一口气,但双手依旧没有松开,身体也紧紧贴着身前的清瘦身躯。因着胸前几乎平坦一片,尚未发育出女人的明显特征,楚天阔一路上并未察觉不妥。 楚天阔回过身,脸上神情十分淡漠,竟比昆仑山上的积雪还要冷。 他掰开她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推开姜渺。 -- 夺走师尊的初吻 ρǒ18Ζんā.てǒм 被冰冷刺骨的湖水淹没时,姜渺满心震惊,眼睁睁地看着仙气十足的白色身影越来越远。 她居然被丢下湖了?! 师尊眼神冰冷地将她推下去,似乎嫌她多站一刻就会弄脏他心爱的剑。 姜渺原本是会水的,但心里太懵逼,又是难过又是不解。一时失去了理智,任由自己麻木地向下坠落。 头发像海藻一样舞动着,衣服沉甸甸地全湿透了,铅块般坠着她往下沉。 姜渺睁大眼睛,心里像被刀尖剜了一块似的生疼,那是她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直到呛了一口气,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眶里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 十八年来,她的人生顺风顺水。 可那被系统庇护的一切在他面前被推翻了,主角光环到他面前仿佛失了效,把她一瞬间打回普通人。 那一刻她心里委屈极了,不甘、怨愤浮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慌乱。 她害怕他就此离开,他们的机缘到此为止,变回系统所说的路人。 楚天阔见那娇小的身影一入水便没了动静,不禁微微皱眉。 难道她除了恐高还不会水? 秋水剑发出一阵嗡鸣,似乎在催促他下去看看。 姜渺在水中憋着一口气,勉力苦苦支撑,当看到视野中出现心心念念的白色身影时,所有的阴霾一扫而过。 系统暗自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差点直接大结局。 楚天阔下水时捏了避水符咒,所以衣服和身体分毫未湿。 可是当那个娇小的身躯扑过来时,始料未及的柔软敷在他唇上,一时之间天地俱静,万籁俱寂。 他分心之时,符咒也就此失灵。 冰凉刺骨的湖水将他淹没,只有怀中的温香软玉如此真实。 姜渺倒不是有意揩油,而是她实在憋不住气了。 所以她顾不上矜持,霸道强吻,然后从师尊口中渡了一口气。 她感觉着他身体的温度和唇舌间的气息,是青松和薄荷的香味,还有竹叶青的清醇。 贪恋地揽着他的腰身,像鱼儿一般相濡以沫。直到察觉湖底的动静,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小脸,示意他赶紧离开。 作为女主,她的主角光环除了气运加成,还有一部分加在敏锐的预感上。 楚天阔也察觉有异,暂时顾不得许多,将身前的娇躯护在怀里。 提气凝神,灵力在周身流动起来,他揽住姜渺飞身跃出湖面。 果不其然,原本平静无风的湖面上不知何时已被几处水龙卷包围,二人刚好被困在风暴中心。 而从湖底缓缓升起的,正是一条庞大的凶兽,介于蛇与半修成形的蛟龙之间。 通体冰甲,鳞片上跃动着剑刃似的寒光,双目赤红,似乎迫不及待要将两人吞吃入腹。 姜渺心下了然,这凶兽原本在湖中沉睡,只怕是嗅到新鲜强大的灵体才苏醒。 像师尊那般高的修为,对于这种恶兽来说简直是行走的修为散,吃一个能抵许多年的修炼。 眼见楚天阔将自己护在怀里,姜渺心头一热。 “他心里有我。” 之前所有伤心委屈全部烟消云散,飞红的俏脸上写满开心。 系统:差不多得了。 只是…… 恐怕被师尊抱在怀里才更危险。 她现在那点修为,拿去塞牙缝都不够,凶兽根本看不上。 反而是跟师尊一起才被殃及池鱼,这下子凶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情况很不妙。 尽管如此,姜渺也不舍得提醒,毕竟这样正大光明和师尊贴贴的机会很难得。 楚天阔平静地看着身前的庞然大物,似乎根本不把它看在眼里。 他的眼神令恶蛟感觉到被无视的轻慢和不屑,挥动尾巴激起一片水波横扫过来,口中同时喷出一道水焰,飞向两人时变作一道锋利的冰刃。 寒意扑面而来,姜渺身上仍是湿漉漉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楚天阔单手揽着姜渺,腾出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咒,一道淡金色的光罩护住两人,温暖的光芒甚至烘干了了衣服里的水分。 冰刃距离光罩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已被融化成水珠掉入湖中。 水波袭来,也被楚天阔身形灵活地躲过。 -- 师尊送的第一件礼物 ρǒ18Ζんā.てǒм 湖面突然有了动静,镜面般平静的湖水随着寒意蒸腾拔地而起无数道冰锥。与此同时,水龙卷凝结而成的冰龙卷也向两人袭来。 纯粹而强大的冰元素力来势凶猛,即使能避开冰刃不会留下外伤,光是透体逼人的寒意就能隔空损伤人的五脏六腑。 楚天阔修为充沛,自是不怕。 但姜渺却委实扛不住,她咬紧牙关,整个人冻的直哆嗦,下意识地靠近身边唯一的热源。 尽管酷寒难耐,她也没有叫出声,不愿让师尊分心。 楚天阔忽觉身旁之人气息渐弱,伸手一拉,竟觉触手冰寒,如同冰肌玉骨。 大意了,他微皱眉头,不再恋战,决心一招解决战局。 秋水剑发出细微的剑鸣,似乎是感应到他出剑的意念,自动飞鞘出剑。 楚天阔一面封住姜渺的灵关,将一道真气输入体内护住她的心脉;一面口中念念有词,催动久未施展的剑诀。 高悬空中直指恶蛟的长剑忽然分出剑影,一成十,十成白,百成千……最终剑影重叠,气势磅礴,竟是道门剑宗久负盛名的那一招——万剑归宗! 蛟龙被剑招的威压所摄,不甘地发出一声嘶吼。 “剑下留情!” 一声娇喝传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纷繁剑影流星雨般落下,直攻恶蛟法门。 湖面上的冰顷刻间全部化为水,重新落入湖中。 蛟龙几乎来不及挣扎,便被一招打回原形,灰溜溜地缩起身子,原来是一条蛇。 楚天阔不喜剑上染血,所以极少出剑,即使用了秋水剑,也鲜有杀生。 更何况,他另有所图。 赶来的紫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楚天阔飞身取走蛟龙化蛇后留下的珠子,想要与之理论,然而后者甚至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直接抱着怀里的女娃娃扬长而去,恨的她直跺脚。 姜渺醒来时,正躺在石头上,后背硌的生疼。 四周云海万顷,仙雾缭绕。日光自云层下流溢而出,犹如烟波里坠落的金色明珠。 楚天阔逆光而立,白衣猎猎。 “醒了。” 他转过身,雕塑般线条分明的侧脸被霞光镀上一层金边。 姜渺心中一动,颔首掩饰面上红晕。“师尊,这里是?” “烟波浩渺,是我修行之处。”楚天阔语气一转,忽而严肃起来。“跪下。” “啊?” 姜渺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地乖乖照办。 一只大手覆在头顶,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以及一声温柔的叹息。“以后你也在此修行。“ 楚天阔将一部分灵力输送给跪在身前的小丫头,以便她能在尘气稀薄的烟波浩渺自由活动。 “是,师尊。” “起来吧。” 楚天阔伸出手,掌心托出一颗冰蓝色的明珠,还透着丝丝寒意。 姜渺一眼就认出来,不禁惊呼,“冰魄珠!” 她平日里翻阅了不少古书典籍,对各种奇珍异宝记忆尤深。 这一颗小小的珠子,蕴含着纯粹的冰元素,更有吸纳运转灵气的奇效。 莫说是她一个根基不稳的入门菜鸟,即使是有上百年道行的修仙之人,能得此物也是大有裨益。 楚天阔点点头,“那湖中长蛇便是借着此物化身为蛟,作威作福。” 这般有助修行的宝物,他随手便给了姜渺,还帮她封在灵关之中。 姜渺吐纳气息,感觉到通体舒畅,欣喜万分。 她看上的这位白衣剑仙,不仅孤高如碧空寒月,亦冷如昆仑千年不化的积雪。 但一声“师尊”,两次跪拜,高岭之花也不得不背负起为人师者的责任。 姜渺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已经开始畅想和师尊一起日久生情的修行生涯,没想到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要去援助各派,你便独自一人在此处修行吧。” 姜渺傻眼了,“师尊,我也要去。” 楚天阔淡淡地扫了一眼抓住自己衣袖的少女,“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跟着我只会拖累我。” 楚天阔说的倒是实话,不过直说出来多少有点伤人。 姜渺松开手,低了头,眼中的光彩也黯淡许多。 “好好修行,倘若不思进取,我随时会将你逐出师门。” 楚天阔离开时,只留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姜渺目送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一下子就泄了气。 她家师尊哪儿都好,就是可惜长了个嘴。 系统幸灾乐祸:哈哈,还是乖乖修仙吧少女。 楚天阔御剑离去,像援助望舒宫那样四处奔走,救援其他在天魔缭乱中受损的修仙门派,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的名号鲜有人知,因道术与剑法双绝,被人称之为“道剑仙。” 但事实上,他的修为早就超过了剑仙。 在漫长岁月中,看淡生老病死和世道轮回的规律,他早就对守护天下苍生什么的没了执念,也对开创门派,发扬自己所学没什么兴趣。 他一直在坚持着自己心中的道,最近却有些迷茫了。 新收的那个小徒弟,道心并不纯粹,反而掺杂了炽热的俗念。所以他将冰魄珠封入她的灵关,希望能守住一片丹心。 事后他原是有些后悔,毕竟是个女弟子,倘若尘心未了,日后少不了耽于男女情爱,恐怕还要哭哭啼啼。 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带她四处奔走,以免沾染上什么世俗尘缘。 楚天阔并未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一切早已发生。 -- 与师尊为邻的修仙之旅 那浩渺烟波,美不胜收却触不可及。 姜渺百无聊赖,坐卧难安,总担心自家师尊在外面惹上什么风流债。 如果能形影不离跟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跟着我只会拖累我。”脑海中闪过师尊的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姜渺轻叹一声,现在的她,确实没有资格跟在他身边。 她仰躺在青石板上,感受着身下流云浮沉,心里愈发不甘,最终打定了主意。 歪,你还在吗? 这是第一次,姜渺主动与那个看不见的声音对话。 系统:怎么? 姜渺:我想变强。 强到可以随心所欲,天地间再没有什么拦住我的脚步。 系统不禁讶然,心道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开窍了。忙道:好说! 谈恋爱不如修仙,小丫头想通了就好。当一个快意潇洒的女剑仙不比囿于情爱来的爽? 大概是担心姜渺中途反悔,系统一时顾不上慢慢来,几乎一股脑儿把金手指都给她开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姜渺达到了常人数十年才能有的修为进度。也幸亏楚天阔在她灵关里封了冰魄珠,否则一般肉体凡胎很难承受住一路猛涨的灵力激荡。 随着修为增进,姜渺体内的冰魄珠也运用的越发得心应手。日暮融金时,她从林子里摘了些野果,极有耐心地制成果酱,最后洒了一些爽脆可口的莓果,最后封上一层寒霜。 冰魄珠辗转过多任主人,杀过人饮过血,也护过城池封过洪灾…这还是第一次被用来制作冷饮小食。 带着凉意的甜酸刚从舌尖蔓延开来,姜渺忽的一下子站起来。 一柄长剑,一袭白衣。 御剑归来的那人身形挺拔,披着一身霞光,仿若昆仑山上的雪有了融化的迹象,眉眼间竟显出几分温润。 “师尊。” 姜渺面上一喜,丢下手中刚做好的美味,眼中只有那一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月余未见,她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姜渺情不自禁地向前,不意脚下一步踏空。 楚天阔心道不妙,下一刻脸上却闪过一丝惊诧。 姜渺并未摔倒,反而涉着云海飘飘然奔他而来。身形之轻盈,显然是修为上有了极大的增进。 可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能在烟波里的云海上如履平地……他突然察觉她脚下飞舞着细碎的冰晶,不禁了然于心。 原来是利用冰魄珠凝结寒意,冻住一层薄薄的冰雾,这才能看起来了无所依踏空而行。 这孩子根骨绝佳,又心思灵巧,果然是修仙的好材料。他心中甚慰,连带着表情也柔和了几分,拍了拍她的肩膀。 “进步不少。” 楚天阔牵着姜渺回了自己修行时的住处,那是一棵参天大树,树冠几乎遮天蔽月,只有流光自树缝间洒下,微风拂过时便是翠意阑珊,低声絮语。 其上设了一间雅致树屋,以翠竹为骨,紫萝为魂。简陋而朴素,可以想象到它的主人过的是怎样饮风宿雪的生活。 姜渺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尊,他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挑动他的喜怒哀乐。 但她能感觉到,当他发现自己修为进步神速时,显然是欣慰和开心的。 他把她当作不谙人事的小女孩,甚至毫不避讳地拉着她的手。仅是如此,她便十分欢喜,甚至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挣脱了他的手,为此身子僵麻了半边。 “此处乃是这棵树的灵眼,我特意辟屋而居,有益于周身灵气运转。”楚天阔松开手,没有注意到小徒弟有些不舍。“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吧。” 姜渺猛然抬头,故作天真:“师尊,那你住哪里?” “以天为盖,地为席,随时可居。”楚天阔忽的想起这孩子胆小,补充一句,“自是不会离你太远,修行练功遇到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夜幕降临时,姜渺按照师尊要求打坐吐息,耐着性子坚持了一个时辰。起来时看到窗前居然挂了一串果子,想是师尊知道她尚未辟谷,肚子会饿,不禁美滋滋地拿起来大快朵颐。 拿着果子探身一看,在左上方一根树枝上看到垂下来的白色衣袍。 她不禁看的呆了。 师尊斜倚在树上,如同玉龙横卧,不掩清冷贵气。单手撑着额头,一绺青丝低垂下来,又增添几分慵懒。 周身仿佛散发出淡淡的清辉,有如月下谪仙,身不染尘。 光是这样看着他,就让她感到身心愉悦,心满意足。 这样清冷的美人,倘若有一天陷于心困于情,被红尘俗事所裹挟,简直就像纯洁的雪地被脚印破坏了洁净。 但是…… 姜渺舔了舔唇角的果浆,这种不解风情的人一旦动心,定然是炽烈如火,隐忍深情。 树屋里通风很好,姜渺枕着干花制成的枕头渐渐入梦,许是因为这屋子里残留了上一个主人生活的气息,青松和薄荷的香味萦绕身侧,她恍惚间竟感觉自己正被师尊环抱而卧,唇畔不禁浮起一抹微笑。 一夜好梦,翌日被叫醒时看见师尊衣衫齐整、一脸严肃站在窗前。 楚天阔看到徒儿脸上莫名其妙的红晕,微微皱眉,“还不起来?” “师尊。”姜渺声如蚊讷,一脸犹豫。 直到看到半截香肩,楚天阔方恍然大悟,他惯常和衣而睡,竟一时疏忽……忙转了身背对树屋。 姜渺这才站起身,身上盖着的薄被悄然滑落,少女的胴体宛如洁白的玉像,青涩而美好。她噙着笑意低头,动作麻利地穿上衣服,十分好奇师尊现在脸上的表情。 其实楚天阔避世已久,又在修行道上独行踽踽,对人世间的男女大防早就淡薄如水,否则当初早就有所顾忌,岂会收一个孤女作弟子。他只是出于礼貌,想起凡世女子都极为在意“男女授受不亲”,不想让自己的小徒弟感到尴尬为难。 至于那次湖底逾矩的亲吻,他也一直以为只是危急关头求生的本能。 -- 师尊,能不能笑一个 姜渺的快乐没有了。 师尊说她悟性高,辟谷要从娃娃抓起。 吃完会拉肚子的果子也是师尊准备的“惊喜”,为的是让她肠胃清明。 如果不是看在师尊那张秀色可餐的脸的份儿上,她早就忍不住掀桌了。 好饿…… 她强烈怀疑自家师尊根本没有生活常识。 寻常人辟谷,只是不吃五谷杂粮,她这个还在长个儿的小丫头居然就要从吸风饮露开始修炼,造孽啊! 一阵冷风吹过,姜渺不禁打了个寒颤,腹内空空,心里也空空。 忍一时越想越气,她为什么要喜欢这种呆木头啊? 整天臭着一张脸,说话也不会温柔点,信奉严师出高徒,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心里疯狂吐槽,屁股却老老实实地原地打坐。 按照她现在的修为,离开烟波浩渺自保是没什么问题。但她只在心里骂骂咧咧,却没有选择离开解脱。 活该! 系统翻了个白眼,自从它发现这小丫头片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所谓的想修仙也只是为了留在楚天阔身边,它就对这个没出息的主角失望了。 楚天阔御剑至山间灵气充沛处,亲手采摘了些灵芝、松叶、白术,又打了些灵泉。 待他回去之后,远远瞧见小徒弟正乖乖打坐,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甚慰。 辟谷的第一步往往需要极大的自制力和毅力,多少修仙之人折于“食欲”二字,放下祭奠五脏庙,受限无法领悟天人合一之境。 他不禁对这个曾经贪吃又胆小的徒弟多了几分好感,至少她能忍得住不偷吃、熬得住不放弃。 楚天阔轻身落下,思忖着要不要让她稍作歇息,忽觉有些不对劲——等等,如果是打坐的话,气息不应该如此低微,几不可闻。 他伸出手放在姜缈鼻息处,神色一冷。 居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睡着了? 楚天阔心情复杂,正准备叫醒训话,手指突然触碰到湿热的柔软,花瓣般柔润的触感轻扫而过,像羽毛一样轻盈。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而睡梦中的某人正流着口水,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什么美味。 “好香……” 姜缈下意识地凑近带着香味儿的热源,尽管那个香味似乎有别于烧鸡和烤鱼,但对于寡淡了好几日的她来说依然极为诱人,她嘴唇翕动,不舍得一口吞下,小心翼翼地含住舔了一口,潜意识里自我安慰,只尝尝味道不咽下去,师尊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楚天阔愣在原地,甚至忘记推开在梦中饥不择食的徒弟,直到手指上传来一阵刺痛,他轻“嘶”一声,秋水剑感应到主人受了伤,一时剑气如虹。 姜渺被剑气所摄,这才幽幽醒转。 一睁眼差点把她吓一跳,心虚地擦了擦口水,迅速坐直了身体:“师尊!” 楚天阔缩回手,没有发火也没有质问,而是将他采摘的灵芝等物递给她。 “饿了就吃这个。” 姜渺开心地翻了翻,失望地发现连根鸡毛都没有。她想吃肉啊啊啊! “师尊,能不能用油烤一烤?” “不行。” “啊,生吃?”姜渺满脸痛苦,又在看到师尊淡漠表情时乖乖闭嘴,但终究还是不太甘心,忍不住讨价还价。 “师尊,我怕这样直接吃了会吐。” “饿的时候就别挑三拣四了。”虽然说话不太客气,但楚天阔想了想把她饿出幻觉有点哈人,还是嘴硬心软地用火灵力给她煲了一碗山泉炖灵芝。 闻起来很香,但入口相当寡淡。 姜渺深吸一口气,只喝了一口便觉得难以下咽。 但是不吃的话,真的会饿死…而且这是师尊亲手做的,他还要亲眼盯着她喝完…… 那一天,大概是饿昏了头,姜渺格外胆儿肥。 “师尊,既然你看着我喝,能不能笑一个?” 楚天阔一怔,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 “我的意思是,秀色可餐……”姜渺话说出口才惊觉暴露了本性,语无伦次道,“没有美味,养眼也不错……”只是因为面容稚嫩看起来像是童言无忌,所以楚天阔虽然有些意外,竟也未觉不妥。 他眉毛微动,哭笑不得。 这要求虽然荒唐,却算不得过分。 于是那面若冰清、波澜不惊的道剑仙平生第一次因一小女子的要求展颜一笑。 昆仑峰上千百年的积雪片刻消融,春风化雨,似水柔情。 谪仙人昙花一现的笑意,难得一见而美好,却在姜渺心底投下久久不散的涟漪。 败给你了啊,师尊。 她将寡淡无味的药汤一饮而尽,重新燃起斗志。 喜欢他是件很辛苦的事,可他总是不经意间再次令她怦然心动,让她根本没有机会退缩。 夜色降临时,姜渺认真修习了一天,和衣沉沉睡去。 楚天阔站在窗前,画好了明天要用的术法符咒,轻轻压在窗台的紫藤花束下。 为人师的感觉很奇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匠人,正在亲手将一块璞玉雕琢成价值连城的和氏璧。 这样一块璞玉,倘若在那些修仙宗门里一定是备受瞩目和宠爱的弟子,可惜在他这里受了不少委屈。 楚天阔抬起手,食指上的咬痕仍未愈合,他故意留了下来。 那不过是道连皮外伤都算不上的小伤,但那种遥远而陌生的痛觉,他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 自从收了这个小徒弟之后,生活中便多了很多不可预料的意外之喜。 就连烟波浩渺的万顷云海,都显得热闹了许多。 -- 跟着师尊剑气双修 ρǒ18Ζんā.てǒм 每日苦修渐渐成为一种习惯,姜渺能感觉到体内真气渐渐成型,不禁心中一喜。 她通过了炼气期! 其实姜渺体内修为早就汪洋恣肆,但那是冰魄珠和先前通过系统金手指作弊得来的。 修真最忌急于求成,如果不扎实打好基础,她只会成为空有修为施展不出的花拳绣腿。 炼气之后是筑基期,每个修行者都会选择一个专精修行方向,道门修真者通常会择剑宗或气宗。 楚天阔随口问道,“你选剑宗还是气宗?” 无论选哪个,总归他都能教。 姜渺不喜欢剑这种自带杀伐气息的兵器,再加上望舒宫本就偏向气宗,画个符咒驱动术法什么的就很巴适。 她本不该犹豫。 可她脑海中闪过师尊白衣驭剑的惊鸿一瞥,突然心向往之。 “师尊,你是剑宗对吧?” “你放心,我都可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姜渺被自家师尊自信的气势所激励,不禁脱口而出:“我两个都选。” 楚天阔略感惊讶,“想好了?” 剑气双修说起来简单,背后却要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心血和努力,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会陷入僵局,走火入魔。 “想好了。” 姜渺察觉到,自己的选择出乎师尊意料,不过他对于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第二天一大早,姜渺就发现自己的任务更重了,连一丁点抱怨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面前放了厚厚一摞法决咒语典籍,都是需要背会的内容。旁边还放了一叠黄纸,还有朱砂和毛笔。 不仅要记住法决还要会画符咒,这都是气宗必修的基本功。 楚天阔随意坐在一旁,手中削着一把木剑。很多年前,他也是从一把木剑开始,就这样一人一剑经四季荣枯,历百年风霜。 他瞥了一眼埋头画符的的小徒弟,她自来到烟波浩渺后便开始清修生活,确实吃了不少苦。 但哪怕面露难色,她也从不轻言放弃。那个曾在他身后因为恐高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似乎随着被他推下去而沉眠湖底。或许灭门之仇激发了她的斗志也未可知。 木剑做好的那天,楚天阔留下一张字条。“背完桌子上的法决,去青玉林找我。” 月上柳梢头时,姜渺兴冲冲赶来,“师尊,我背完了!” 一把木剑扔了过来,姜渺手忙脚乱地接住。不会吧,又要开始练剑了? 楚天阔随手捡起一根竹枝,一只手背在后面,示意她攻上来。 姜渺顿时来了兴致,早知是要与师尊对练,她应该早点背完那些法决。 风动,竹叶青波粼粼,沙沙作响。 烟波浩渺的夜色,比尘世中要更清亮一些。 娇小的身影挥着木剑冲向侧身而立的白衣剑仙,对于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峙不仅毫不紧张,反而兴致勃勃。 “很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楚天阔刻意退让,两人竟也打的有来有往。只是他身形优雅,宛如闲庭信步,而姜渺却动作张狂,如饿虎扑羊。 对练了整整一个时辰,楚天阔见姜渺脸色潮红,气息有滞,两指夹住她的剑锋:“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姜渺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偷偷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师尊,面上浮现一丝尴尬。练完剑居然没出汗?这让她怎么关心。 正准备黯然离去,一只手带着令人镇定的凉意掠过她的眼眶,将一绺粘在脸上的发丝轻放下去。 姜渺猛然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早点休息,明天有新的安排。” “是。” 她乖巧应声,心里的小鹿咣当咣当直撞大墙。 有楚天阔亲自陪练,姜渺练剑的积极性突飞猛进,进步竟比法决还快。 楚天阔自是非常满意,仅有一事不得其解。寻常人练剑,煞气盛而急于躁进;姜渺却是恨不得哼着小曲儿,喜气洋洋,仿佛练剑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某一日他因故未能按时陪练,姜渺便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心不在焉。楚天阔迟来片刻,恰好瞧见她兴致索然的样子,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惯着她了?凡事总喜欢亲身指点,结果反倒令她对自己依赖太重。 这样可不好,人总归要独当一面,更何况姜渺是望舒宫遗孤,还肩负着重振门派的责任。 于是楚天阔开始闭关修炼,留给姜渺一堆需要独立完成的任务。 姜渺并不知道自家师尊是战术性闭关,前几天还老老实实修行,一心想突破筑基,给师尊一个惊喜;后面便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直到师尊快出关时,才带着乾坤袋去了后山。 师尊的任务是让她把后山里的宝贝搜刮一边,可是山里能有什么宝贝,无非是些奇花灵草,异兽怪石。 后山是一处结界护着的灵力充沛之地,也是衔接人间与上天界的交界处。姜渺背着木剑走了进去,一进去便感觉到丹田处隐隐涌动,不禁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她背负木剑,腰间系着乾坤袋,一只手拿着《山海异物册》,对照着上面的图案开始搜罗。 红灯笼般熠熠发光的灵果,捧在手心里还带着微烫的温度,吃一口能让心脏冻僵的人重新活过来; 风一吹便纷纷洒洒雪似乱飞的失吹雪,又名无根之花。花蕊和根皆味苦,可入药,能解相思之疾。 姜渺扑哧一声笑出来,这编的也太离谱了,可惜连她这种小姑娘都不信。 面前的几朵失吹雪被她一惊扑簌簌飞舞起来,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爬起来,赫然是个人影。 “吓!” 姜渺后退一步,警惕地按住剑柄。什么情况,难道花成精了? 爬起来的那人一身玄衣,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刚打完哈欠的泪光,眼尾红红的,竟是一个极为好看的小公子。 天地可鉴,我对师尊一心一意。 尽管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姜渺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甚至有一丝羡慕。这脸,这皮肤,这五官,简直比女人还美! -- 欺师灭祖的心思 ρǒ18Ζんā.てǒм “啧,看傻了?” 小公子托着腮,一脸“都怪我生的这么好看,你春心萌动也是在所难免”。 姜渺却严肃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轻手轻脚地上前,猛地一扑,终于抓到了第一只风晶蝶。 风晶蝶乃是风灵力凝聚成的灵物,对气息极为敏感,人一靠近就会飞走,飞着飞着便消散在流风之中,再难寻见。 姜渺开心地把它冻住,小心翼翼地放进乾坤袋,一丝眼神余光都没有留给旁边孤芳自赏的家伙。 被忽视的小公子一张嘴就十分欠抽:“歪,你手里的是乾坤袋?从哪儿偷的。” “你才是小偷!” 姜渺简直无语,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你不过筑基的境界,怎会有这种宝贝。” 姜渺懒得解释,“抬脚,让一让。” 此时,数道黑雾飞向后山,那小公子察觉有异,忙变了态度。 “姐姐,你的蝴蝶飞走了。” 姜渺下意识打开乾坤袋,看到冰块中的晶蝶安静地栖息着,一脸疑惑:“没有啊。” 一抬头,那来路不明的小公子已没了踪影。 “莫名其妙。” 姜渺给乾坤袋系了一个结实的蝴蝶结,继续向后山走去。 忙了整整三天三夜,总算赶在师尊出关前完成了任务。 姜渺出了一口气,把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分门别类地收好。 “咦,这是什么?” 姜渺拿起一块大小如卵蛋的黑色石头,只见它通体圆润光滑,看起来毫不起眼,托在掌心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有生命一般。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搜罗的。 “困了,先洗澡去。” 姜渺顺手将石头丢在一旁,将头发挽起,取出一件宽松的浴袍自去沐浴。 烟波浩渺中有一处天光不灭的所在,极为温暖,仙雾缭绕,灵力充沛。 姜渺凝水为冰,又运至此处融化为水,亲手打造出一个人工温泉。当然,这等用术法享乐取巧之事,她没敢让师尊知道。 “下次应该拿点干花过来。” 姜渺微闭双眼,感觉到身心都放松下来,温泉的热气熏的她脸颊潮红,肌肤也微微透出些暖意。 她抬起手,那线条优美的玉臂上沾着晶莹的水珠,泅成晕染的水痕。 不知不觉竟已在烟波浩渺待了好几年,昔日少女纤弱柔嫩的身形如今已出落的柔韧而亭亭玉立,还有几分独属于女子的鲜妍。 师尊倒是一点儿变化都无,时间似乎对他格外优待也格外残忍。三年五年,十年百年,对他并无差别。 姜渺正感慨时,一个意外的白色身影不期而至。 楚天阔本就是借口闭关,所以出来的时间早了一些。他本打算去天光充沛处打打坐,未料撞见不该看的一幕。 花萼般洁白纤美的躯体自水雾中缓缓站起,后背上一对蝴蝶骨展翅欲飞,美得惊人。 绕是他心如古井,不恋风月,亦不免为这等造物主纯洁的杰作而惊艳。 姜渺刚披上衣袍便发现有人偷窥,不,准确来说是光明正大地欣赏。呸,哪里来的厚脸皮登徒子,非把你眼珠子挖了不可。 姜渺心内暗啐,转过身去正欲发火,却看到一张俊美无俦、冷若冰霜的脸。 “师尊?!” 姜渺脸上的表情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害羞,抑或是尴尬到找个地缝儿赶紧藏起来。 楚天阔并未意识到自己看到女徒弟出浴有何不妥,大概是因为姜渺的年纪对他来说与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无异。而且,他已修得大道,不会再有凡夫俗子的欲念杂尘。 见师尊一言不发,姜渺有点紧张。 她私自把这个地方改成温泉汤池,师尊是不是生气了? 本来应该生气质问的人是她,结果现在她反倒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人。 “任务完成了吗?我要检查。” 姜渺舒了一口气,屁颠屁颠地带着师尊回去检查自己的收获。而那块被她随手丢到一旁的黑色石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 翌日,难得清闲的一天,没有功课,师尊说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姜渺一路上心里别扭,总担心所谓的故人是什么红颜知己,一路默然无话。 楚天阔微觉奇怪,徒弟一向机敏活泼,今日怎的安静不少。 “到了,还不下来。” “楚兄,稀客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来迎客,他看似年迈,但步履稳健,显然是有所根基的修道之人。 原来是一个老头,并不是什么美女同修。姜渺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极有礼貌地上前行礼问好。 “这位小姑娘是?” “她是我新收的外门弟子。” 楚天阔眼神微动,姜渺忙把事先准备好的仙草灵芝礼盒拿出,恭恭敬敬地随侍一旁。 老者也不推辞,直接收下,口中却道:“楚兄,我的身体早就行将就木,再多灵药也是无用。” “生老病死,莫兄看的极淡,是我境界低了。”楚天阔随口说道,目光随意瞥向座下,只见姜渺木头人似的杵在一旁,显然心不在焉,不禁暗自摇头。 她这般耐不住性子,难沉下心,将来如何开宗立派,将望舒宫发扬光大? 尽管如此,楚天阔还是不忍见她老不自在,出声道:“我与老友叙旧,你先出去吧。” 姜渺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她可不喜欢在旁人面前装出一副乖巧徒弟的模样,尤其是面对着那些个长辈,拿出小辈的谦卑姿态,真教人浑身难受。 她在门外闲逛了一圈,只觉此地清幽,确是个养老的好去处。但那位老头儿看起来年纪不小,怎地还称呼师尊为“楚兄”? 本想唤出系统,欲言又止。系统已经装死很久了,可能还在生她的气,恐怕会自讨没趣。 一炷香后,楚天阔出来了,面上表情仍是淡淡的,悲喜难辨。 “走,我们回去。” 秋水剑应声而出,姜渺跳了上去。她站在师尊身后,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凉风拂面,吹动楚天阔面前一缕须发,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施术唤出护身气罩,而是任由风灌进衣服,白衣猎猎,整个人仿佛随时会飘然升仙。 姜渺试探着问道:“师尊,你是为了我才来拜访那位莫先生吧?” 若是单纯拜访故友,没必要带她前来,还会耽误一天修行功课。除非是为了她的事,可她有什么事呢?若是单纯拜访故友,没必要带她前来,还会耽误一天修行功课。除非是为了她的事,可她有什么事呢? 楚天阔默认了她的猜测:“你倒是聪明。” 姜渺想到一个可能,不由急了,一把抓住师尊的衣袖:“师尊,你该不会不要我了罢?” 楚天阔有些惊讶,回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 姜渺斩钉截铁道,恨不得立时赌咒发誓。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无非是觊觎自家师尊,存有欺师灭祖的心思罢了。 “不要胡思乱想。”楚天阔道,“我不过是向老友讨了一个剑冢的入门令牌。” “剑冢?” 江渺这才想起来,剑冢三年一次的开炉日要到了,难道师尊…… 楚天阔见她脸上表情由悲转喜又陷入茫然,不禁觉得十分好笑:“怎么,你还想用那把木剑当做自己的命剑?” 又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落个苛责徒弟的名号。” 凡有头有脸的剑宗门派弟子,剑术基础打好之后都会入剑冢选择一把千锤百炼的神兵作为自己的命剑。 楚天阔并无门派,姜渺原本没有资格入剑冢,可他不愿意让自己唯一的徒弟受委屈,便厚着老脸拜访了昔年故友。 他拿出神剑令,随手丢给一脸惊喜的小徒弟。 姜渺拿着令牌左右端详,“师尊,你这个朋友,有点厉害啊!伪造的也太逼真了。” 楚天阔一头黑线,“这是真的,不是赝品。” 姜渺故作惊讶,“师尊,刚才那位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楚天阔沉吟不语,似乎陷入回忆之中,半晌才说起一段令人惋惜的往事。 莫无锋,原是藏锋阁的内门弟子,天资聪颖,剑术一流。他是那一代剑宗里最先成为剑仙的天才。他原本有机会接近大道玄机,却因被风花雪月所绊,最终成婚生子,难脱尘身。 “我们曾一起研习剑术,那时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仙。不想再相逢,尘满面,鬓如霜。” “师尊,你们是同龄人?!”姜渺差点惊掉下巴。 楚天阔不答,算是默认,“依他的修为,青春永驻也不是难事。因他夫人只是寻常人,他便任己自然衰老,欲与夫人同寿。” 姜渺满心感慨,这般体贴的好男人,他夫人定然也是一位难得佳人。她忍不住问道:“那他夫人呢?” “已仙去多年,他看着儿孙们长大成家,全无眷恋,然被宗族责任所缚,竟不能脱身羽化。” 姜渺难得见师尊说了那么多话,知他存了感慨莫无锋为情所困的心思,心里大不痛快,辩驳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楚天阔讶然看向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徒弟,只见她目光炯炯,毫无怯懦惧色:“师尊若不信,可问问莫前辈是否后悔。” -- 秋水去无穷(唤醒系统,拔出邪剑无穷) 剑冢开炉日,一向冷清的山门外难得热闹,聚集了不少剑宗模样的修道之人,姜渺亦在其中。 藏锋阁众位长老们上过香后,有侍剑童子敲响了青铜编钟,神秘的剑冢正式打开了大门。 姜渺穿的随意,一身松烟入墨配色的道袍,既未束冠也无任何门派配饰,发间只插了一根翠竹枝,跟那些衣着华贵大方的名门弟子相比,看上去有些朴素甚至寒酸。 守门人拦住她,“你有神剑令吗?” 姜渺把令牌塞到他手里,“你慢慢看。”她急着进去选择命剑,懒得与这势利小人多做纠缠。 楚天阔立在不远处的山崖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姜渺未与人结伴,一人在剑冢中随意行走。剑冢里有四季谷,各自展示着四季不同的景象。倘若修行不够,就会备受折磨,一时冷的发颤,一时热的浑身冒汗。 石壁上插着剑,地上也有散落的剑,那些都是故主仙去的无主之剑,倘有缘能唤醒,便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但姜渺少年心性,看不上那些故剑,一心想得一把剑炉里新锻造出来的宝剑。 尴尬的是,她走着走着迷路了。 “剑炉是在哪个位置来着?” 正头大时,突然撞上一个人。 “抱歉抱歉。” 那人极为有礼貌地捏着扇子抬起头,是个极儒雅的道子,模样端正,看起来十分面善。 姜渺心中一喜,好容易遇见一个人,忙道:“无碍。道友可知道剑炉在何处?” “知道,我正要去那里。” “如若不弃,不如我们同行?” 于是,姜渺和新捡到的队友开始一起向剑炉进发。那人自称“莫怀踪”,原是藏锋阁的人,对剑冢自然是了如指掌,一路上为姜渺解说了不少名剑神兵。 不多时,两人终于到了剑炉,还未踏入便觉炽烈扑面,高温逼人。 “里面都是从未认过主的宝剑,只待有缘人带走。” 姜渺满心欢喜地飞过去,面上无一滴汗水,似乎完全不被炽焰影响。 莫怀踪略感惊讶,他哪里知道姜渺体内正有一颗冰魄珠,恰好可以抑制剑炉内的滚烫温度。 姜渺扫过玄铁炉中一丛各有特色的宝剑,有的古朴稳重,有的轻薄精巧,有的华美大气……只觉眼花缭乱。 “这里的剑,可以随便挑吗?” 莫怀踪点头,“自然,只要你能拔的出来,便是剑认了主。” 姜渺想了又想,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莫怀踪并未随她一起发呆,而是自顾自走向剑炉后的铁门,用指尖血解开了铁门的封印。 察觉到同伴有古怪,姜渺好奇地追上去,飞身一同进入铁门。 “咦?” 一进门她就惊住了,那不知年月的青铜鼎里单独插着一把剑,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息,似混沌,似梦魇,仿佛有种吞噬一起的力量。 莫怀踪径直上前,便欲去拔出那把剑,孰料刚一靠近被逼退数步。姜渺微感惊讶,旁的剑即使不肯认主,无非是拔不出来,这样直接逼退拔剑人还是第一次见。“这是什么剑?” 好生奇怪。 莫怀踪心情不大好,连带着话也少了。“剑名,无穷。” 无——穷——剑。 姜渺忽地想起什么,疑惑道,“这把剑莫非是一对儿,另一半叫秋水。” 莫怀踪抬起头:“你如何知道?” 姜渺轻轻一笑,伸出手指向青铜鼎,自信满满:“我要这把剑。” 话音刚落,她已飞身向青铜鼎,倒是没有被逼退,然一近身便觉进入一个护剑领域,头痛欲裂,五感纷杂。 周身仿佛有无数影影绰绰的恶灵,正伺机撕碎她的灵魂。喉间一甜,竟生生被逼出一口鲜血。 不妙! 姜渺神识几乎被逼出体外,整个人如同置身白茫茫一片荒野,无力地被一股吸力拉扯着,朝着那插在雪地间的无穷剑靠近。 半透明的玄色剑身上流淌着天外陨铁的特别光芒,其上映射出细密的花纹。然而这把剑周身都散发出一种邪性的气息,姜渺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吞噬成为剑下亡灵。 可她已经骑虎难下,此时即使放弃也为时已晚,只有令剑认主才有一线生机。 姜渺咬紧牙关,伸出手握住了那把诡异的无穷剑。一股强大的冲力激荡而来,发间的翠竹枝裂成碎片,几乎顺便化为齑粉。 幸好胸口那颗冰魄珠聚住了她身上的灵气,否则她可能会当场魂飞魄散! 生死关头,姜渺脑海中闪过一袭白色身影,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姜渺心急如焚,她在赌一线生机,赌系统不会见死不救。 识海中,一个许久未见的阴阳双鱼图案亮了起来,随着系统的苏醒,外界的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你终于诈尸了,快帮我收了这把邪剑。” 姜渺心里舒了一口气,她赌对了,这个自小就存在于她识海中的系统,果然与她命运与共,无法置她生死于不顾。 系统发出不满的声音:“你骗了我。” “有吗?”姜渺微微皱眉,仿佛在极力回想,恍然大悟道:“我说过要变强,找个厉害的师尊岂不方便。” 系统冷哼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拜师并不是为了学艺,分明是贪图美色。” 姜渺心虚话不虚,振振有词,“我虽未遵循你的安排,不也走上剑仙之路吗?” 这话倒也没错,系统宕机陷入沉默。 或许是命运因果的力量过于强大,姜渺虽不像原设定那样心无旁骛,可终究还是走上修道之路。 她虽动了情,可似乎并不会影响主线发展。 既然如此,那它应该助她帮她护她,替她扫平一切障碍! 姜渺只觉丹田一热,忽的涌起无数灵力,竟硬生生压制住了无穷剑上的煞气。她划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剑身之上。那青铜鼎中沸腾的煞气倏地龟缩回去,她轻松拔出了无穷剑。 她端详着这把古怪的玄铁宝剑,只见墨痕一般晕染的煞气自剑身溢出,然而在她面前毫无威胁之意,反而乖巧至极。 剑已认主,这把无穷剑便是她此行得到的命剑。此后余生,只要她还活着,这把剑便只为她而出鞘。 一旁的莫怀踪看傻了眼,“你居然……” 他听到警报,心中一沉。未及多说便匆匆离去,留下姜渺一头雾水。 山崖上的楚天阔,亦听到剑冢传来警报,背后的秋水剑也蠢蠢欲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何其聪明,马上猜到发生的事情。 有人拔出了无穷剑! 秋水与无穷皆为铸剑大师欧冶子的作品,取材自一块天外陨铁,在汤谷泉眼中温养百年洗去阴气,又用昊天锤经过千锤百炼,在满月时用昆仑雪顶的水濯剑,方得一对儿绝世神兵。 双剑皆有灵性,秋水剑孤高冷傲,出炉之后便自行飞走,不愿成为凡夫俗子手中兵器,机缘巧合才成为他的命剑。百年间悉心爱护,不让染上一线血花。 那无穷剑却更甚,出炉时竟撒不开手,紧紧吸附在欧冶子手中,差点将他吸干。铸剑师断臂求生方留下一命,自此无穷剑便被视为邪剑,扔不掉毁不了也碰不得。只好随着铸剑时的青铜鼎一同锁在剑冢内门,只有藏锋阁内门弟子才能打开那扇门。 邪剑问世,只怕剑下少不了添上几个无辜亡魂。楚天阔想到自己那徒弟正在剑冢中,坚冰般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担忧。 幸好他曾在乾坤袋上留了一个符咒,楚天阔驱动咒语,消失在山崖上。 姜渺拿着新命剑,满脸喜气。虽然这无穷剑丑了些,怪了些,可与师尊那把剑是一对儿,便是一等一的好。 她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听到警报都慌张离去,自己倒是悠哉悠哉慢慢走着出去。 一道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抓住姜渺上下察看了一番:“没受伤吧?” “没。”姜渺满腹疑虑,师尊怎么进来了,还是闪现过来的。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她很快就变得欢喜起来,献宝一般亮出自己的命剑,楚天阔看清之后脸上神色一变。 “拔出无穷剑的人,是你?” 姜渺敏锐地察觉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放低了声音,“师尊,我是不是闯祸了?” 楚天阔心情复杂,但他轻轻拍了拍徒弟,安慰道:“这不怪你,就算是天大的祸,有师尊在呢。” 一行藏锋阁装扮的人围了上来,姜渺下意识便欲拔剑迎敌,被楚天阔拦住。 他云淡风轻,将她护在身后,只对领头那人道:“带我去见你们的阁主。” -- 她是我的人,我自然负责 藏锋阁主殿外,众弟子围住师徒两人,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像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藏锋阁主听到警报声,难得露次面,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他忙抬起袖子遮面,准备偷偷溜走。 一名弟子眼尖,将他叫住:“阁主!这两人要见你。” 藏锋阁主心中暗恼,抬头却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恭恭敬敬上前:“道剑仙大驾光临,实乃莫某的荣幸。” 包围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手中武器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们拜入藏锋阁时都听过道剑仙的大名,也知道他的命剑秋水剑便是从剑冢中拔出,听闻他不仅剑术出神入化,达到剑仙级别;术法更是深不可测,乃气宗与剑宗双修的天才。 早就仰慕这位前辈,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他一面。为首的弟子讪讪收回兵器,班门弄斧,简直自取其辱。 楚天阔不喜繁文缛节,并未理会藏锋阁主的客套话。 藏锋阁主对他的性子早有耳闻,浑不在意。他的目光越过楚天阔,落在他身后的少女身上——不,准确来说是落在那少女手中无穷剑上。 姜渺警惕地护住自己的命剑,心里却有点后悔。这劳什子无穷剑似乎是个烫手山芋,竟劳烦众人兴师动众,虎视眈眈。她注意到山门两侧有不少剑宗在暗中关注着她手里这把新命剑。 “道剑仙前辈,这位姑娘莫非是……”莫藏锋看了一眼俩人本出同源的命剑,秋水剑正气凛然,霜雪般明亮;无穷剑邪气诡谲,墨尺般内敛。虽秉性迥异,却是天下地上,藕断丝连的一对儿绝配,“您的道侣?” 姜渺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状似愠怒,心中却悄然暗喜,对莫藏锋的敌意也去了一大半。 她是我的亲传弟子。这句话到了喉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楚天阔也注意到四周暗中关注的那些人,心神一转,默认了莫藏锋的话。 误会也好,这样他们便会有所顾忌,至少不敢明面上冒着与他为敌的风险伤害姜渺。 经脉里闪过一丝异常,他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伤势还不轻。于是他开门见山:“剑冢的规矩,能拔出剑便是剑的主人,再不与藏锋阁相干。是也不是?” “是。” “她拔出了无穷剑,你们反倒不舍?” 藏锋阁主无奈道:“前辈,这无穷剑极为蹊跷,恐会害人性命,是故封于剑冢内,只有我内门弟子才能接触。” 言外之意,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无穷剑,拔剑一事有些蹊跷。 姜渺脑子转的飞快,解释道:“有一个叫莫怀踪的人用血打开了封印,我不过是好奇跟进去看看,谁知道这剑就赖上我了。” 无穷剑发出一声不满的嗡鸣,明明是你非要我认主。 不多时,昏迷的莫怀踪被弟子找到,唤醒后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不过指尖上确实有伤口。 “既然如此,那么此剑便由姑娘来保管,藏锋阁不再过问。”阁主话锋一转,看向楚天阔,善意提醒道,“此剑并非凡品,倘若日后生变……恐劳烦道剑仙一力承担。” 楚天阔淡淡道:“她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全力负责。” 有了这句承诺,藏锋阁主出了一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无穷剑在剑冢里放了那么多年,连破铜烂铁也不如,反而徒增麻烦,现在把锅甩出去,可喜可贺。 “大家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藏锋阁主摆摆手,又看向楚天阔,“前辈,进去喝杯茶?” “不了。”楚天阔轻握手指,体内气血翻涌,被他生生憋回去。他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异样,否则…… 姜渺察觉到师尊神色有异,拉拉他的衣袖。“天阔,我们回家吧。” 师徒二人刚离去,藏锋阁主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不远处,一个黑影盯着消失在视野中的无穷剑,不甘地握住拳头。 返回烟波浩渺的路上,楚天阔脸色苍白,语气不善:“你刚才唤我什么?” 姜渺自知理亏,嗫嚅道:“师尊……” “没大没小!” 楚天阔刚一动气,“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额头上也冒出冷汗。姜渺大惊失色,一把扶住他,“师尊!” “大惊小怪。”楚天阔抬起手,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我没事。”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对自己的伤一点也不意外。 每个剑宗一生只有一次进入剑冢的机会,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违逆的法则。他拔出秋水剑那次已经用掉了自己的机会,今日情急之下又强行闯入,反噬现在才来,已经是他强行压制的结果。 “师尊,是谁伤了你?”姜渺难以置信有谁能够打伤师尊,她现在手握神兵宝剑,又有系统护体,天不怕地不怕。“我去杀了他!” 楚天阔微微皱眉,不喜她轻谈生杀。无穷剑是一把邪剑,若剑主心念不稳,确实有可能被邪气反制,戾气入体。 但他只是不动声色,担心吓到她,淡淡道:“你既得了正经命剑,试试能不能御剑带我回去。” 姜渺点点头,又变得兴奋起来,她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御剑,动作还有些生涩。 楚天阔拉住她的手,将手势矫正,同时有意助其驾驭邪剑,暗暗输送灵力,并未撒开手。 这一天,是姜渺极为开心的一天。她不仅得到了一把很厉害的命剑,且与师尊的命剑还是一对儿。 最重要的是,师尊还在众人面前默认他们是道侣,尽管那只是为了保护她。 姜渺侧过脸,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和体温,她心中不由小鹿乱撞。微风拂过,师尊的鬓发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正似吹皱一池春水的心绪。 她希望回去的路远一些,再远一些。念及师尊身上有伤,又希望能快些回去。 姜渺满心欢喜,自己已经在师尊心里生了根,这块外冷内热的坚冰,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捂热、融化。 -- 以后也不必唤我师尊 ρǒ18Ζんā.てǒм 楚天阔终究还是小瞧了反噬的伤,他醒来的时候正赤身泡在温泉里,水中漂着不少灵草仙芝,散发出丝丝灵气。 一旁放了一叠衣服,是他惯常穿的那套,闻起来似乎熏过香,熨烫的整整齐齐。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楚天阔站起身,几乎是瞬间蒸发了身上的水珠,然后动作迅捷地穿上道袍。 他回到树屋,看到屋内空无一人,窗台上挂着一个透明的风铃,里面栖息着一只晶蝶,无风自动,煞是好听。 自从烟波浩渺多了姜渺之后,似乎也多了很多烟火气。 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师尊,你醒了!”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树下传来,灰头土脸的小徒儿擦了擦脸,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她腰间的乾坤袋鼓囊囊的,想必又采了不少灵草仙芝。 姜渺动作熟练地纵身跃上树屋,自从拿到命剑之后,她的修为又飞跃一个阶段。 假以时日,成为剑仙指日可待。 那个时候,他这个师尊的作用就可有可无了,后面的路都需要她自己去领悟。 楚天阔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不去练剑,又采这些东西作甚。” 姜渺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剑什么时候练都不晚,可师尊的伤不能耽误。” “我收你为徒,不是为了让你伺候我。”楚天阔神色不悦,“把东西放下,随我去青玉林。” 安静的青玉林显得格外肃杀,它似乎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昔日木剑对竹枝,今朝无穷对秋水。 楚天阔神色严肃,出招也毫不客气。 姜渺眼见他拔出秋水剑,不禁心如鼓擂。不是吧!来真的? 威压逼来,气势如虹。姜渺无奈,只得出剑勉力应对。 本出同源的双剑一经对上,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缠绵中又裹挟着磅礴气势,一道光波震开,姜渺顿觉虎口发麻,头发衣带飘然欲飞,四周青玉竹落叶纷纷,漫天飞舞。 一个安静的影子暗中将一切尽收眼底,脸色难看。这两人单拉出来一个都是不小的变数,倘若师徒联手,洞虚境界下竟难有敌手。 “此局不拘泥于剑法,把你所学的一切都用出来,须得全力以赴。” 话音刚落,楚天阔一手挥剑一手画符,半空中的竹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尽数精神抖擞,纷纷化为削金断玉的暗器。 “师尊…不带这么玩儿吧。”姜渺目瞪口呆,扑面而来的杀意,已经超出了平日师徒之间对练的程度。她不得不认清一件事,师尊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今天格外较真,她必须拿出玩儿命的姿态。 姜渺咬紧牙关,驱动体内冰魄珠的灵力,又默念了一个“防”字决的符咒,周身迅速结起霜花,多了一个防护冰罩。 自然,最好的防御其实是进攻。 姜渺没有忘记射出数枚冰锥,透明的尖锐箭头直指师尊眉心。 这对楚天阔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的进攻,毕竟当初冰魄珠就是他击败蛟龙取得的。当时在敌方主场的湖面上,他带着一个拖油瓶犹能游刃有余,更何况今天在冰魄珠发挥有限的竹林里。 他几乎是不屑一顾地随手击碎了那些冰锥,姜渺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就是现在! 碎裂的冰晶里,夹杂着迷魂花粉的香气,于人无害,有助于入睡。 修真之人无意识地闻了,会有一霎那的失神。但就是这一霎那,便足够了。 姜渺身如游龙,翩若惊鸿,剑刃闪过一抹寒光,毫无保留地刺向楚天阔。 她之所以毫不留情,是因为她知道师尊一定能躲开。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楚天阔竟然不闪不避,神情淡然,仿佛迎面而来的不是惊心一剑,只是她惯常的嬉戏玩闹。 当场毙命,全剧终。 系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嗑上瓜子。 姜渺慌了,她使劲抓住剑,可挥出去的剑怎么可能收的回来。更何况她这把命剑本就有点叛逆,还不能完全驾驭。 千钧一发之际,背后忽的一凉。 一股杀气不知何时逼近,正贴在她的身后,只消再往前一些就能穿过她的心脏。 一滴冷汗滑落,与此同时,姜渺手中的剑贯穿了师尊的身体。没有任何阻力,也没有一丝血迹,就像是凭空穿过一阵风,楚天阔毫发无损,反而飘然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耳垂上,柔声道:“别动哦。” 姜渺不敢相信,却由不得她不信。 背后的杀机是师尊布下,他以身为饵,利用自己在志在必得时的轻敌,轻而易举逼近了她毫无防御措施的身体。倘若是在实战中,恐怕她已经身首异处。 “我输了,心服口服。” 姜渺垂下眼帘,有些沮丧。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楚天阔面带浅笑,“虽败犹荣,徒儿,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什么?”姜渺猛然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了。”楚天阔收回秋水剑,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我…我无处可去。” “总待在烟波浩渺闭门造车终究不妥,你应当去尘世间历练,广交好友,日后重立望舒宫门户。” 字字句句,都是合情合理,姜渺无力辩驳。 可是,她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 “师尊,我舍不得你。” 少女仰起小脸,眼中已有泪痕,面容哀戚,情真意切。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楚天阔淡淡道,“你是过客,我亦是过客。” 不愧是道剑仙,对人情看的格外淡薄。 如果能打得过,她一定把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敲晕绑回家,现在也不用听他说些混账话。 “你的伤还没好,我不要出师。” “我可以自行闭关疗伤,你不必留下照顾我。” “外面的人对无穷剑有偏见,他们会迁怒于我。” “藏锋阁已经不再追究,其他人不足为惧。” “你还有藏私没教给我……” 楚天阔只觉好笑,一脸坦然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听她怎么瞎编。 你还没有教会我,怎么让你喜欢上我。这句话藏在心里,不能说,也不敢说。 姜渺委屈极了,她明明努力听他的话,认真修为,从不嫌苦,从那个拖油瓶渐渐变成了能与他并肩势均力敌的人。 为何他还是要丢掉她? 以为她自知理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楚天阔退让了一步:“以后也不必唤我师尊,这烟波浩渺,你若喜欢,便待着吧。” 于是他拂袖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和不舍。 姜渺很想抱住他的腿,求他不要走,声泪俱下,死缠烂打。可是她没有。 她爱惨了他,可她也有自己的尊严。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她有系统在身,名剑在手,有的是法子找到他,黏着他,一辈子不放手。 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心里烦躁,踢开路上的黑色石子,却听到一声微弱的惊呼:“痛痛痛!” 她戒备起来,侧耳倾听时却又没了动静。 可能是听错了吧。这么想着,她继续往前走,脚上却沉甸甸的挪不动步子。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一个黑衣小孩抱住了她的腿。 -- 局中局(不怀好意的美少男) ρǒ18Ζんā. 烟波浩渺里少了一个白色身影,多了一个黑色身影。 那天捡到的黑衣娃娃模样长得甚俊,只会摇头点头,似乎是个哑巴。姜渺瞧他可怜见儿的,便带了回去。 姜渺扮演知心徒弟那么久,也累了。既然温顺乖巧,他无动于衷,那她也没必要再辛苦伪装。 “师尊,我今日收了一个徒弟,恭喜你,有徒孙了。是个小哑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以后说不定比你还秀色可餐……” “师尊,后山的灵草快被我薅秃了,不过我卖了好多钱,在这烟波浩渺重建一座望舒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师尊,昨日我烤了一只鹿,那滋味儿妙不可言。既然你不在,我也没必要辟谷了,明天我还要煮火锅………” 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然后画上符咒,随风扬起,像烧纸钱一样散落成灰。 姜渺每日胡吃海喝,带着小徒弟纵情玩乐,偶尔心情好了,便教他两招。无聊的时候便托着腮看着他,叹气:“唉,怎么是个哑巴,不能陪我说说话。” 小哑巴默不作声,拿起树枝在地上写道:“破军。” “这是你的名字?” 他点点头,随即被一只魔掌揉了揉脑袋,耳旁传来一阵狂笑:“不错嘛,小哑巴,这名字真好!” 破军十分无语,撇了撇嘴。 我都强调过多少遍了!你还不肯叫我的名字,三个字是比两个字更简单是吗? 无奈他长的太可爱,再恶劣的表情也会变成撒娇卖萌。 于是一双魔掌又向他的脸颊伸来,蹂躏起他胖嘟嘟的脸蛋。 虽然姜渺表面上吊儿郎当,但实际上她每天晚上都会来到青玉林独自练剑,一直练到挥出完美的一击,然后便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当她睡着的时候,早就睡下的破军悄悄爬起来,然后直愣愣地盯着她放在身旁的无穷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第二天,姜渺推门出来,伸了个懒腰。 门外,一个高马尾的黑衣少年笑看着她,一脸灿烂。 姜渺狐疑地后退半步,我还没睡醒? 可是梦里怎么会有师尊之外的男人出现呢,这不合理。 于是她伸出手,狠狠地掐了掐胳膊。 痛痛痛… 黑衣少年的脸都快扭曲了,委屈地抓住她的手,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是真实的。 “啊,破军,是你啊!” 姜渺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 破军比划了一会儿,姜渺也没看明白,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反正你本来就来历不明,就算哪天变成反派我也不意外。” 破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过很快又换成少年郎特有的灿烂笑容,比划了一下。 姜渺这次看懂了,他说的是:“师父,我想学剑。” 她随手捡了一根树枝丢给他,还不忘勉励打气:“乖徒儿,光复望舒宫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姜渺背着手离开了,没走几步便召出一把半透明的玄色剑,潇洒地御剑而去。只留下一句嘱托回荡在烟波浩渺中:“昨天剩的饭,你自己热热吃,为师有事出去一下。” 姜渺刚走没多久,破军便把树枝扔在地上踩碎,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姜渺回来的时候,看到破军正老老实实练剑,不过手里拿的不是树枝,而是一把木剑。 她满意的点点头,又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步冲上去拍在他头上:“臭小子,谁让你碰我的木剑。” 破军被打懵了,眼泪顿时冒了出来,委屈的不行,偏偏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此时无比后悔,是哪个脑子有病的长老让他装哑巴博同情? 他长这么大,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来没有人,尤其是女人对他这么凶! 见他哭的可怜,姜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先捡起木剑看了看,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那一把,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放低了声音道歉:“徒儿,对不起啊,错怪你了。” 她不开口还好,一张口破军哭的更凶了。 好好一个帅小伙子,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被她冤枉,还莫名挨打,哭的眼睛红红,我见犹怜。 “好了,你别哭了。你要什么,师父都满足你,好不好?” 破军这才止住声,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仿佛在问,真的? 姜渺伸出手起誓,“绝不食言!” 破军抽了一下鼻子,伸出手指向姜渺,后者唬了一跳,抱住双臂,一脸慌张。 破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咆哮,谁会对你感兴趣啊!手指晃了晃,最终指向她身后——背的那把剑。 “哦,原来是想要无穷剑呀,好说好说。”姜渺舒了一口气,十分爽快地把剑取下来递到他眼前。 心心念念之物近在咫尺,破军反而犹豫了。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莫非有诈? 可这样唾手可得的机会太难得,他已经受够了忍辱负重。 破军双手接过无穷剑,感觉到剑身氤氲的邪气,那令他十分亲切。 这就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破军身上突然开始冒出黑气,整个人的身形也开始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身形挺拔的英武男人,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 “破军!” 姜渺被黑气逼退,大惊失色,忙唤回无穷剑。 剑锋在破军手中战栗着,划伤了他的手,但他不为所动,反而抓的更近。他的手上长出黑色的鳞片和长长的指甲,呈现出一种龙爪的形态,将不安的无穷剑紧紧禁锢在手中。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破军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整个人化成一团黑雾,刹那便失了踪迹。 烟波浩渺重新恢复一片澄明,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姜渺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在半空中写一句话:“师尊,出关吧。” 去剑冢之前,楚天阔曾察觉烟波浩渺中有魔气。 直到姜渺误打误撞拔出无穷剑,藏锋阁那位叫做“莫怀踪”的弟子又是无故进入剑冢,醒来后没有任何记忆。 这一切都太过蹊跷,楚天阔不由想到无穷剑问世之初,曾有魔界中人争相抢夺,他们认为这种自带煞气和邪气的神兵应为魔界所有。 于是在御剑回来的路上,楚天阔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他知道,那些人肯定还在暗中觊觎着无穷剑,但他们碍于自己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故意让姜渺出师,假装师徒之间有了嫌隙,然后自己去闭关,好让魔界以为自己有了可趁之机。 果然,他前脚刚走,魔界便开始蠢蠢欲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真正的赢家,尚未可知。 “不过,那人居然能强行带走你的命剑,恐怕不可小觑。” 无穷剑被夺走,在意料之外。不过姜渺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她歪着头笑了笑,“有你在,我怕什么。” 楚天阔望向远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我亦有力不能及之事……” 无穷剑认主之后,便会和主人之间具有某种联系,再加上秋水剑与之也有感应,所以找到它不是难事。 困难的是,该怎么从魔界将它夺回。 姜渺知道自家师尊独来独往惯了,但是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多叫些帮手比较好。所以她已经提前拜访过莫无锋前辈,让他帮忙给各门派发贴,共剿魔界弘扬正道。 寂烬海,天魔像上插了一把冒着煞气的剑。那剑性子桀骜,不得不用玄铁锁链重重禁锢。 破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他随手包扎了伤口,看向一旁的长老们。 矜贵霸气的魔界少主脸上突然露出扭曲的表情,声音也忽的抬高:“是谁,献计让我装哑巴来着?给爷站出来!” -- 梦甜香:最深的欲望(头发play) 魔界的具体位置一直是个谜,幸亏有剑主与命剑之间的隐秘联系,姜渺得以轻松找到入口。 长长的索道,通向未知的迷障。 索道旁有两座石像,乃是龙生九子中的狴犴。 “害怕么?” 姜渺摇摇头,一起去闯关打怪可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她不仅不怕,反而相当期待。 楚天阔一低头,看到她拉住自己衣角,想必刚才摇头是故作坚强。 毕竟是未经世面的小姑娘,倒也难为她了。 “我们进去吧。” “等等。” 姜渺在入口旁做了一个记号,这才笑着重新拉上他。“送给破军一份大礼。” “破军?是那个抢走你命剑的魔。” 姜渺点点头。 “跟他相处那些时日,你不害怕吗?” “不怕。”姜渺想起自己欺负小屁孩的情境,忍不住眯起眼睛,面带笑意。“那段时间有趣极了。” 楚天阔摸了摸下巴,“那是自然,肯定比平时练功有趣多了。” 姜渺却没有察觉到师尊语气里的异样,反而兴致勃勃自顾自说道:“魔不一定都是丑陋的,没什么可怕。比如说破军,他就长得特别好看,是我喜欢的那种长相……” 水镜旁,正监视状况的破军猛地一噎,脸上浮现起可疑的红晕。 “破军大人!”另一个水镜旁的守卫叫了起来,“又有一拨人闯入魔界了,看起来像是藏锋阁的弟子。” 过了一会儿,通报的声音此起彼伏。 破军双手抱头,有些烦躁,吼道:“这些正道吃饱了撑得吗,一个个都跑到我们魔界来观光游玩?” “把我那些宝贝都拿出来。”他握紧拳头,道:“哼,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魔界破军,除了他那张脸最惹人羡慕之外,还有一堆令众人眼红的宝贝。 比如,插在香炉里的那几根梦甜香。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闻到香气的人,都会陷入自己最深的欲望中。 梦甜香一经点起,就会布出一片迷障,就算闯入的人心有警惕,也没法及时脱身离开。事先用布蒙住口鼻也无用,只要周身运转灵力,香气就会通过经脉渗入体内——修道之人绝无避开之法。 “好香啊。”姜渺发觉有古怪,也用龟息咒暂时蒙住了口鼻,可灵力刚一运转,她便觉头晕目眩,沉沉倒下。 “姜渺!” 楚天阔接住她,下意识地运转灵力为她输送,一股甜香霎时扑面而来。 好困…… 姜渺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 窗台上挂着透明的风铃,无风自响。 咦,这是哪儿? 她揉着眼睛想了想,哦,这里是烟波浩渺。师尊呢? “师尊。” 刚一开口,门外便站着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白色身影。楚天阔眼含笑意,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头,“刚起?头发还乱着。” “嗯。” “别动,我帮你梳。” 白衣师尊熟练地拿出一枚桃木梳,顺着长发的走向梳了起来。姜渺舒服的眯起眼睛,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把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交出去,让依赖信任的人来梳理自己的头发,很舒服,很安心。 梳齿划过头发时,难免摩挲过头皮,像按摩一样酥酥痒痒,又有一种透气的感觉,舒服的紧。她可以懒洋洋地全身心放松,无论是头发的样式,还是修道之人最脆弱的命门,全都可以放心地交付出去。 突然,她感觉手指代替了梳齿插入发间,不禁轻喃一声:“师尊…” 楚天阔放下梳子,自身后环抱住她,下巴贴在她肩头,声音低沉:“还叫我师尊?你是想欺师灭祖么。” “那不然,应该叫什么?” 她低眉浅笑,抓住他箍在身前不安分的手。 “道侣,我们是道侣。” “好的,道侣,那你是不是应该……唔……” 后半句被堵在唇舌间,化为断断续续的语气词。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给难分你我的两人染上一层金边。他们忘我地纠缠在一起,双手相扣,身体相贴,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如鱼得水,水乳交融。 “头发…又乱了。” “没关系。”楚天阔的声音有些沙哑,“待会我帮你梳。” 他温柔地注视着身前的人,眼睛里的深情仿佛要滴出水来。姜渺心中一动,主动压了上去。 “渺渺,渺渺……” 忘情之际,他轻唤她的名字,用手指一点点描摹她的眉眼,恨不得将她的面容刻在心里。 她抬起下巴,掌握了主动权。情欲染上她的身体,莹白如玉的身体上像是从炉窑里拿出来的瓷器,晶莹剔透,泛着红光。“你喜欢我吗?” “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你。”她顿了一下,轻轻吻上他的眼睛,满怀柔情,“我爱你。”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渺渺。” “我会教你。”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身影再度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靡丽香艳的长歌。 众人纷纷在梦甜乡处昏倒一片,即将全军覆没之际,一道澄明剑光扫荡了正欲前来收尸的妖邪。 秋水剑钉住一只小妖,楚天阔蓦地睁开眼睛,闪至身前逼问:“怎样才能救醒他们。” “我…不知道。” 秋水剑下移一寸,即将碾碎妖丹。 “我说,我说!” 唤醒梦甜香中昏睡的人有很多种方法,只有那人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就能毫发无损地醒来;又或者是被梦到的人潜入梦境中,把对方从美梦中强行拉出来;还可以使用轮回之镜,照醒困于梦境中的人。 小妖说的方法,便是第三种。 “让他去找轮回镜,这样所有人便都逃不了了。” 破军盯着水镜中的楚天阔,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没有着了梦甜香的道。不过,这个漏网之鱼将会被引去寻找轮回镜,等待他的将会是更危险的陷阱。 楚天阔得了法子,便也如约放了那奄奄一息的小妖。他抱起姜渺,准备带她一起走,小妖却叫住他:“不可!中了梦甜香而尚未醒来的人倘若离开香的范围,会立时毙命。”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劝告,毕竟无穷剑主对魔界还有用。 楚天阔只好将姜渺放下,待要离去时总不放心,又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护体符咒。 “走,我们去把无穷剑主带回来。” 破军看到楚天阔离开,激动地站起来。 臭丫头,这次落到我手里,定要报受辱之仇。 “破军大人,您在这里统筹全局,我们去就行,保证完成任务。” “不行,那丫头极为奸诈,我一定要亲手把她抓回来。”破军握紧拳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姜渺正沉浸在与师尊结为道侣之后的幸福生活,识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醒醒,快醒醒!”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傻子,你不觉得现在的一切太不真实了吗?除了你有进步的时候,楚天阔什么时候对你笑过。还梳头,亲嘴儿,共赴巫山………”系统摇摇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从哪儿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姜渺:“………” 破军风风火火赶来,却发现自己的猎物不见踪影,不禁气急败坏。 “她人呢?” 水镜处的护卫传来密音:“破军大人,她刚醒没多久,朝轮回镜那边去了。” “来晚了一步。”破军咬紧牙关,极为不甘。“走,我们也去轮回镜。” “可是破军大人,万一不小心陷进……” “闭嘴,我的宝贝我还不知道?”他大步流星地离开,还不忘了嘲讽一句,“怕死就别跟上来。” 于是破军大人真的一个人走掉了。 来到轮回镜,才发现一个手下也没跟来,气的他狠狠啐道:“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真丢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