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又乖又软》 第1页 《师尊他又乖又软》作者:吃蛋糕的鬼【完结+番外】 文案: 集腐男和男妈妈于一体的活化石(?)颜狗江宴吃瓜时遭遇电梯下坠,醒来就穿成了最近追的小说中某个工具人门派的闲散长老,而且好死不死竟然是原耽高危职业之一的师尊。 为了躲避长达几百章的师徒虐恋,小机灵鬼江宴直接莽了上去。 然后就多了个老攻,把人宠成巨婴的那种。 混吃等死佛系师尊受x坚毅温柔宠溺徒弟攻 本文单纯是为了写出来爽一把,感情线进展极其飞速,主线是师徒确定关系结为道侣后的互宠日常以及师尊在徒弟等人的帮助下找回真我,稍微会提及有点宏大的背景,但依旧只围绕师徒二人进行,师徒双箭头稳定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剧情主线也都是回忆过去,不会有虐身虐心情节。追求大起大落虐身虐心师徒荡气回肠的集美不要浪费时间。 内容标签: 年下 仙侠修真 穿书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宴、贺行章 ┃ 配角:江巍,段珧典,沈怜时,莫知凡,时都安,宋唐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腐男穿成原耽高危职业师尊 立意:找个好对象真的很爽 第1章 气抖冷 “呜呜呜呜我的南南太难了妈妈好心疼呜呜呜呜” “那个老道士怎么狠心这么对我们南南小可爱啊呜呜呜呜” “北子也好惨啊从小惨到大的嘤嘤嘤” “妈妈好心痛我的儿子们怎么都这么惨呜呜呜呜” “嘤太太你没有心这么虐自己儿子” …… 顶着一头乱七八糟鸟窝头的江宴抹着眼泪打着哭嗝翻看《伏鬼鉴》最新一章的评论,看见一水的呜呜呜呜这才心情好了点,瞟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艰难地从床上蹭着坐起来,把眼角的眼屎揉掉后下床去了卫生间。 江宴,混吃等死肥宅一只,喜欢看逛绿jj和某站某博,热衷于嗑来自全球各地的各种男男cp,当然纸片人也很得他的宠爱,最近他偶然间挖出一本虐心古耽并且追得如痴如狂,现在剧情正巧是发展到了虐心的新高度,他昨晚一口气把攒下来的三十几章一口气看完——然后流泪流到了天明。 江宴其人,嗑cp看小说虽说甜虐糖屎都不忌口,但依然对虐有种越虐越爽的蜜汁上瘾,他昨晚先是在小说界面把主角受虐的情节足足回味了十来遍,然后又冲去某绿色app里啃了遍tag里最新的图文同人,最后还跑去某站找出好几个代餐剪辑看得心脏抽疼,一番操作下来,他的心脏都快累死了——时不时就一抽一抽的。 他把手机放到洗漱台边的架子上,一边刷着牙一边拨弄着那个同人app的问答区,突然注意到某个问答用的图是他家北子的红衣同人图,饶有兴致地点了进去。 “你们有什么特别心疼的角色吗?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高赞答案倒是瞬间引起了他的共鸣——“就是你配的图啊,北子多惨啊,男妈妈都要心疼死了。” 下面还配了个哭泣猫猫头。 江宴吐掉嘴里的泡沫湿着手就给这个同道中人点了小红心,顺势准备给对方来条一块抱头痛哭的评论,湿漉漉的手指却直接把下面一溜的评论点开了。 全都是“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男妈妈江宴怒从心头起,手在睡衣上擦了几把,就忙不迭拿起手机继续点开下面的评论,男妈妈难道就这么抬不起头来吗,气抖冷。 然而他点得手都快酸爆了之后,终于发现了——事实证明,男妈妈就是被这群不怀好意的老娘们调戏的。 破999的评论竟然全是这句话,最开始的几条答主还有稍微反抗那么一两句,后面像是直接放弃了任由这些女妈妈们调侃,江宴于心不忍,点开评论发了条俺也一样,就当做是给这位同命相怜的男妈妈一点慰藉叭。 他关掉手机屏幕回到卧室急吼吼地套上一件长外套盖住身上那件破洞T恤,如饥似渴地重新解开手机屏保边走路边看手机。 身为一个普通社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当然要充分利用,江宴动作麻利地奔到小区门口的煎饼果子摊前排好队,在微博这个撤硕吃着瓜的同时脑子里规划好了今天一天要做什么事。 正在满头大汗地啃某位明星疑似出演耽改剧的大瓜时手机上方弹出条微信信息来,他的好集美小吴给他发来了消息。 “你看了伏鬼最新更新的那一章了吗??” “看了!mua的你这个人不安好心故意骗我去吃刀子”江宴悲愤地摁着九键输入法。 “就是要拉着你和我一块哭hhhhh” “太bad了怎么会这么惨的啊呜呜呜呜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痛死了1555551” “是啊真惨两个都惨,但是我一看到你这个男妈妈的反应我就hhhhhh” “?人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妈妈就站不起来是吗气抖冷” “是的hhhhhh(?)” “????” “srds咱们南南和北子都这样了我好好奇咋HE嘞” “宁这话题转得未免过快hhhhhh” “?我要闹了”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hhhhh反正今天晚上就更新了,看就vans” “也是” 江宴接过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晃手晃脚地走回单元楼进了电梯,手机屏幕上依然还是一水儿的网友吃瓜,电梯启动时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江宴扎起煎饼果子的塑料袋,鼓着腮帮子翻热搜。 -- 第2页 “上海某小区内发生电梯直坠事故,幸无人员伤亡”这条热搜在他刷新了之后空降到热搜第一,旁边还加了个热字,江宴点进去扫了几眼又退出来。 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辣,随便看看就好惹。胸无大志并且目光短浅的社畜肥宅这样想着。 然后电梯就卡住了。 电梯灯熄灭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两三秒才意识到电梯出了故障,结合刚刚看到的新闻怂货江宴立刻肾上腺素飙升了一把,但还是镇定地按下了紧急呼救按钮。 还好他们这个小区的物业还是很敬业的,按下紧急呼救后大概不到一分钟便有回应了,看来只是单纯的电梯小故障,物业安抚了江宴几句便告知他维修人员已经赶往他那里了。 听到这儿江宴堪堪安下心来,颤巍巍地捏了捏手上还在冒热气的煎饼果子,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暗里唯一亮着的红色楼层数。 他有一点幽闭恐惧症,他到现在都不能在一个狭小阴暗的空间里待太久,否则会呼吸急促心跳飙升,原因是小时候有一次被人不小心关在了学校器材室,被学校保安救出来的时候据说他像是已经一脚踩进鬼门关了。 现在他都能听见自己如擂般的心跳打在耳膜上,周围的黑暗好像要变成实质朝他围过来,不敢再胡思乱想,江宴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观察那个颤抖着的楼层数上。 等等,颤抖? 江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也抓不住那个煎饼果子,而也正是在他松手时,那正在抖着的“14”飞快地递减着。 …… “不是吧阿sir我就这么死了啊”江宴重新捡回自己的意识时第一反应就是一句无奈的吐槽。 本以为是无力回天的吐槽突然被一道温润柔和的嗓音接过话茬:“小宴又做梦了?” 嗯?! 江宴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木头做的天花板,还有大得可以让他跳好几个来回的木头窗子,陌生的环境激得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但头皮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感又让他整个人躺了回去。 那个声音像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靠近过来。 “又不是没见过你这副懒散样子,不用那么着急忙慌。”那人的声音逐渐靠过来,最后和一张典型古装美男的脸重叠在一块。 卧槽帅哥!江宴脑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头发坐起身,这才看到了他周围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 装饰得随性古朴的屋子透着一股慵懒的劲儿来,帅哥穿着一身材质看起来就很不错的淡黄色衣裳,正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笑看半躺在贵妃榻上的自己。 看来是穿书烂梗,江宴心下了然地抓了把自己的长发,嗯,乌黑柔顺,想来脸应该也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徒弟啥的搞上。 “过几天我去平霁门走一趟,你在阁内要注意着点,别再把弟子炼出来的丹药不小心吃了。”帅哥还是带着微笑说道。 少说少错,江宴心里头默念着穿书第一章要则,却猛地意识到对方话里的信息,他一时没按耐住激动,直接就抬起头看向那个帅哥,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平霁门!我可以去吗??” 帅哥有点惊讶,脸上的笑顿了一瞬间,随即又重新舒展开来。 “当然可以,那你准备准备,就在这个月底。” “嗯!” 送走帅哥后江宴乐滋滋地重新躺回自己的贵妃榻上,一手拨弄着自己一束长发,稍微分析了把现在的情况。 平霁门是《伏鬼鉴》里主角所在的门派,刚刚那个帅哥说了这里是阁内,那这里应该就是和平霁门亲密度颇高的回清阁了,按照刚刚帅哥的语气和他身上的穿戴,大概是长老或者以上级别的人物,而且整天跑去平霁门走亲戚的也就回清阁的阁主江巍会这样做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回清阁在书里着墨不多,只是遇到需要疗伤或者寻找丹药的情节时会被拉出来溜一圈,工具人门派石锤。他自己看书时重点也自然都落在主角那边,对这个门派真的知之甚少。 想到这儿江宴翻下贵妃榻,往自己身上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个腰牌什么的,就又转向房间任何能藏东西的柜子,翻箱倒柜了一阵后终于在刚刚躺着的贵妃榻榻下摸到了一块命牌。 命牌倒是小巧精致,看起来是块黄色暖玉造的,和悬在江巍腰间那枚深绿色命牌形状差别不大,江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鹅黄色衣服,莫名其妙想到了韭菜炒鸡蛋。 鸡蛋命牌一面刻着端端正正的楷体“回清”二字,另一面则是龙飞凤舞的“清运”字样。江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才从记忆里头翻出有关“清运”的东西来——回清阁有个非常不羁的长老就号作清运。 清运长老,修界闻名的“医毒双绝”,在给小儿子郑南槐解蛊毒一事有过两三句话的戏份。虽说是医毒双绝,但在书里那寥寥几笔的描写里却能看得出是个随性散漫惯了的人物,倒也和这屋子画风一致,除开医术和毒理,好像炼丹也蛮厉害的,其余的再没了。 江宴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回过头来稍微收拾了下被自己翻得有点乱的房间。 不过以前每周末都会做上一遭的事儿,江宴竟觉得出了一身的汗,心跳也快得不行,他忙停下来撑住桌沿,停了快十几秒才把这股子疲倦压下去。 -- 第3页 靠,这个医毒双绝身体怎么这么菜,难道真就医者不自医?? 没好气地念叨了几声,他直起腰,正想再出门晃晃看看四周,一转身却看见一个穿着纯白弟子套服的小帅哥站在门外三步远的距离,正尊敬地半弯了腰拱手敬礼。 作者有话要说: 练手作,里面提到的小说我真的会写 开始捉虫和修改小bug了,如果有打扰到的话不好意思嘞…… 第2章 哭了 “弟子贺行章,拜见师尊。” 应该是察觉江宴已经注意到自己,这白衣弟子朗声道。 清运长老竟然还有亲传弟子的吗?!江宴暗道要糟,连忙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衣服,下意识要捡起师尊的身份来。 嗯?等等,师尊?? 资深腐男江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虽说自己一不是主角二不是反派三不是主角反派的师尊,但是有徒弟就会很危险,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嗯”了一声。 得到师尊的回应,贺行章也便收回敬礼,挺直了身板看向他师尊下巴稍下方的位置以示敬重。 “弟子想要去丹房领丹药。” 见他这样有礼数,江宴好歹还是放宽了些心,随便应了一声就要把人打发走,想了想又赶忙走出屋子,好在贺行章还没走,江宴摸了摸鼻子,厚颜无耻地开口叫住这徒弟: “为师和你一块去一趟。” 他算盘打得啪啦响,自己这一时半会还没法完全消化吸收原身留下来的记忆,先跟着徒弟溜一圈观察一下门派和这个身份在这里的待遇什么的,也好有个底,而且这种程度的接触应该不会让贺行章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他弟子的反应有点奇怪,先是有点惊讶,又是有点无奈。江宴不敢问也不敢有什么反应,厚着一张脸皮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师徒两相对无言,江宴是不敢多说话,而贺行章可能是本身就不爱说话,不过沿路一直有别的徒弟和他搭话,甚至还有几个女弟子拿着些卷轴什么的想要过来,不过在看到跟在后边的清运长老还是又停下了脚步。 咋?我记得原主艹的不是高岭之花人设啊?咋还一看到我就放弃勾搭小哥哥了?江宴心里嘴碎地念念叨叨。 路上遇到的那些弟子对自己倒都还是很尊敬的,在看见来人时都会躬身尊称一声他的称号,看来除开可能存在的蜜汁拔掉徒弟的恋爱flag设定以外,原身的形象还是很不错的,江宴胡思乱想地跟在贺行章身后,一不小心就把才到他下巴那里的徒弟撞了一下。 江宴有点不好意思地赶紧退后一点拉开距离,下意识就要礼貌地说句对不起,猛然瞥见自己脚上那双白色的银纹靴子,想起自己的身份和性格设定,险之又险地把话憋了回去。 “师尊,清丹长老的院子在那边,弟子会自行回去的。”贺行章垂眼向他做了个礼。 江宴愣了一下:“可我不是来找清丹长老的。” 什么清丹长老,我不认识,我只是想跟着个认路的先逛一逛回清阁,省得万一以后他一不小心在自己门派迷路,那肯定要被人揪出来盘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怕麻烦怕得要死。 听到他的回答贺行章有点出乎意料,僵了几秒都没能再说点什么,江宴咂巴嘴,斟酌着轻声试探了一句: “我就是想和你一块出来走走?” 话出口他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莫名钙里钙气的,但也都说出来了,徒弟总不会因为这句话就弯了吧?他就晃着手先行进了丹房,一进门那正坐在桌后安排丹药分配的大弟子当即面色惨白,扯着站在一边的弟子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起身过来迎接这位清运长老。 “不知道清运长老今日来是想要做什么呢?”问出这句话的大弟子神情悲怆,眼中含泪,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让江宴差点以为又看见了高中那个被他啃掉半个火腿肠灌饼的同桌,犹豫着开口: “我来陪我……” “江宴你这个土匪是不是又想来搜刮丹药!!!!”他还没说完,一道又气又急的声音从丹房外冲进来,江宴只觉得自己被人揪住了衣领子,恍惚间瞥见站在身后不远处他那徒弟正在偷笑。 Giao 你师父被人这样揪着问了你还偷笑!以后不和你一块出来了!江宴心痛无比。 在这番痛心疾首之下终于看向正前方那个欺负他这个外来者的混蛋。 混蛋长得挺好看——但那又怎么样耽美小说里帅哥一大堆,这不是他揪人衣领子的借口!江宴拼命压住心里的咆哮,但他泪失禁的体质好像也跟着穿了过来,一阵熟悉无比的鼻酸涌了出来,他眼前的景物立刻模糊起来。 原本还气打不过一处来的清丹长老宋唐云见自己师弟眼圈腾地红起来,立刻就慌了神,讪讪地松开手,“你也不至于哭吧……” 谁哭了!江宴更加来气了,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重拳出击打得这个什么清丹长老面目全非全丹房弟子对他钦佩不已五体投地。 但是在清丹长老和全丹房弟子们看来,清运长老在被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眼圈红得更厉害了,鼻尖也染上委委屈屈的粉红色,眼泪就在眼眶里蓄势待发。 清丹长老慌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师弟哭过了,自从当年江宴被江家覆灭一事波及后负伤回到师门之后,平时都是一副随心所欲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样子,在从临江谒回来之后养伤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恢复好了结果还变本加厉地没心没肺起来,这次怎么被自己凶了那么一两句就红眼睛? -- 第4页 难道?师弟身上的伤终于有转好的迹象了? 他思忖着,瞥了眼江宴,看见师弟的红眼眶当即便是心头一股怜惜之情翻江倒海。 他越想越心疼,越想越自责,越想越觉得以后要好好宠宠自家师弟。 把他和他弟子存着的丹药都吃光了算什么?只要师弟要,尽管嗑!嗑大瓶的!不够他就接着炼! 江宴终于收拾好自己那生理性哭鼻子,正准备好好和清丹长老掰扯掰扯时却被对方揉了揉脑袋。 他抬起头迷惑不已地看向清丹长老,后者正面带心疼和自责,用着和刚刚云泥之别的语气,边揉着他头毛边哄:“是师兄太凶了,这丹房的丹药你想要多少拿多少,都随你,啊?” 也不知道这个师兄都脑补了什么,总之顺着来应该不会有错,江宴懵懵地点了下脑袋,用着还有点湿润的眼睛看向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贺行章。 “行章,你想要什么丹药?” 贺行章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写满震惊愕然,搞得江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倒是还在摸他脑壳的清丹先惊讶地开口:“就为了你徒弟?” 这问题问的,不然堂堂一个长老还需要嗑丹药吗?江宴“嗯”了一声,把人还在揉他脑袋的手扯下来,“弟子们看着呢,别揉我脑袋了。” 清丹长老恋恋不舍地缩回手,对着贺行章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看看身体状况。” 这意思就是要亲自帮贺行章看看哪些丹药有助于修炼了,回清阁主修治疗和炼丹,因此阁内现成的全套功法都是这一类的,但贺行章却是个剑修,这孩子所修炼的功法还是当初清运长老从唐剑门拿过来的。 在路上补习了和原身徒弟有关记忆的江宴回忆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以往分配给弟子们的丹药可能对贺行章来说就不是那么适合了,清丹长老给贺行章把完了脉,脸色却稍沉了沉,稍微俯身靠近江宴耳边。 “你这徒弟经脉劳损有点严重啊,你自己回去注意着点,我先给他点温养体质的丹药,过几日我去你那里再好好研究研究。” 他说话压低了声音,把声音控制在只有江宴才能听得见的程度,江宴闻言看了眼贺行章,对着清丹点了点头,接过递过来的几瓶丹药就拉着徒弟告辞了。 怎么会有劳损呢这小孩,江宴有点迷惑不解。刚刚清丹让他先自己给徒弟看看,他又不是原来的江宴,他怎么会懂把脉看病啊! 虽说他是医学学士,但是他学的是西医啊!把脉这种玄了吧唧的中医绝学他怎么会啊…… 但是说不准原身有留下已获得技能?江宴翻腾起脑子来。 紧赶慢赶地回了清运长老的蜗居,江宴转过身松开徒弟的手腕把人按坐在窗边,自己吭哧吭哧搬过来一块小桌子搁在对方面前,自己也坐过去,手伸到对方面前:“来,我给你把把脉。” 硬着头皮想试试触发原身功力看看的江宴有模有样地扶住贺行章的手腕,闭上眼试图去感受指腹传来的震动,足足憋了好几秒才慢半拍地感到茅塞顿开如有神助,脑子里自己出现了一大堆分析,他赶忙认真浏览起那些分析。 微皱着眉眼睛紧闭的清运长老很是赏心悦目,贺行章原本依然看着他下巴那块的位置,但因为江宴新手上路,诊脉诊得磕磕绊绊慢慢吞吞,他的视线就忍不住移开,下意识挪到了江宴那张脸上。 拜入清运长老门下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认真地观察他师尊的长相模样。 美人医师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贺行章用目光草略扫过江宴周身,确实身材匀称腰细腿长,特别是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垂下几缕落在江宴耳侧,合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并着小巧高挺的鼻尖和那两片淡红柔软的嘴唇,勾出一副淡雅漂亮的沉思美人图来。 仔细看的话清运长老的眼圈还带着微红,应该是方才在丹房哭了的缘故。 说起来,师尊去丹房就是为了我吗?贺行章突然有点看不懂这位他跟了十来年的师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那么多年过来,他自觉已经摸清楚了江宴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散漫性子,可刚刚又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弟子当众和清丹长老闹小脾气,到底是该说他拿得起放得下还是说他性格多变? 那羽扇般的睫毛突然颤抖一下,未等他收回视线,江宴就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晶亮剔透。江宴先是茫然了几秒,然后便脸色严肃起来。 贺行章心下一惊,以为江宴因他方才的举动感到了冒犯,正要请罪时却听见江宴沉声斥责:“你怎么能修炼过于心急?你知道你的经脉已经有所劳损了吗?” 竟然是因为这个,贺行章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却又有点疑惑。猛不丁却被人捶了下脑门,他后知后觉地捂着额头看向正在生气的江宴。 他的漂亮师尊正用着那张好看的脸生气,少见地在声音里都带了些情绪:“经脉劳损可大可小,要是严重的话你会修为全废的!” 个臭小孩还松了口气!?很有可能就是个废人了啊小兔崽子!在纸片人修□□里废人是没有戏份没有五官的! 江宴气哄哄地把刚才那几瓶丹药塞进贺行章手里,“这是刚才清丹长老给的丹药,先把那些劳损的地方养回来再去想下一步,之后我会给你煎药配合温养,修炼的事先放一放。” -- 第5页 他收回把脉的手,看了眼外边的天空,他穿过来那时原身应该是在睡午觉,太阳依然还在高空中悬着,也听得见蝉鸣声,窗外的一地草药并着不远处的湖水描绘出慵懒夏日,在这种环境下难怪原身会懒懒散散的。 也不知道这里让不让吃东西,江宴想着些没头没尾的鸡毛蒜皮,贺行章就坐在一边乖巧地静默着,偶尔会抬头看一眼他师尊。 江宴他不认识脑子里那张药方的草药…… 也不知道现在让贺行章带他去回清阁的藏书阁能不能行,江宴皱起眉,他这穿书怎么也没带个系统啥的,好歹给他指点方向给点原始数据之类的,现在他就跟瞎子似的到处乱抓,希望不要哪天被抓出去被人说是鬼附身,来一场大火直接送他上天。 踯躅了半晌,江宴还是让贺行章带他去藏书阁了,当然用的借口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更适合剑修的功法书籍。贺行章虽然嘴上反问着他师尊不是早就告诉过他阁内再无别的功法,但还是乖乖带着他去了。 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江宴心觉他这个小他不知道多少岁的徒弟在耍自己,但想想应该是觉得自己有毛病前面一套后面一套,这也没办法了,谁让他是个啥也没带就穿进来的倒霉蛋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尝试写轻松的文风,可能看起来会觉得我特别生硬…… 江宴:我,医毒双绝,堂堂清运长老,需要嗑丹药?? 清运长老:dbq,很需要。 第3章 吃肉 站在一排排书架前,江宴不禁觉得一阵头疼。 这藏书阁就没有一个图书管理员啥的npc出来自动自觉地帮他把他需要的书找出来吗?或者看似漫不经心但其实别有深意地提点他一下啊?! 在入口处站了一会儿也没等到npc出场,眼见着贺行章眼里的迷惑越来越化为实质,江宴只好摆出师尊的架子叮嘱他:“你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书,为师有本书要去翻看阅览一番。” 贺行章点点头,躬身行礼后先行走进了那些书架子里。 见徒弟的身影消失在书架间,江宴放下架子狠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藏书阁有没有分门别类的规矩,而且就算分类了,他也还未必能很快找到。 就他那个幸运E到非洲人都自觉欧皇的人品,可能得在这个藏书阁里翻完所有的书才能找到有关草药鉴别分析的内容。 他轻声念着刚浮现在他脑海里的草药名字,先死马当活马医地随便选了个书架找了过去。好在这个世界的文字和他原来的世界一样,不然真是无计可施。 草略看了眼这排书架上的书,大概率确定了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之后江宴就随便顺着走进下一排书架,视线飞快地扫过书脊上的名字,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现在真是一个风生水起的一目十行大才子。 然后被一架书梯挡住了他施展身姿的去路。 被猝不及防打碎美梦的江宴老大不乐意地抬起头去看书梯上是什么人,目光却在注意到对方腰间命牌时滞了滞。 只见那块深绿色命牌上刻着端正的“段珧典”三字。 在《伏鬼鉴》目前的更新内容来看,虽说回清阁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工具人门派,但总归是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东西在的,其中就属这个段珧典最为显著,南南上次受伤紧急送往回清阁来时就是差点被这个人暗自抓走做研究了! 南南妈江宴怒从心头起,一怒之下就抬起手! 拽了拽段珧典垂在下面的衣角。 不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打架厉不厉害,贸贸然搞事情万一被这个段珧典拉走做小白鼠怎么办?儿子受委屈妈妈当然要给他讨回公道,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对吧,先让妈妈准备准备…… 江宴挨着内心的谴责给自己的怂货行为找借口,嘴上倒是没有耽误工夫,一看见段珧典低下头看他时便打铁趁热。 “我想要过去,可以让一下吗?” 对方应声转过头垂眼看过来,即便是这半天下来被一水儿的美人冲击得审美标准飙升的江宴看见段珧典的脸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果然小说里面每个人都长得好好看,就连小boss也长得秀色可餐赏心悦目。 俊朗的反派段珧典看清楚是他后脸上表情很是僵硬,和见到老师的乖学生似的,江宴按灭了这个可怕的比喻想法。段珧典从书梯上下来,然后犹豫几秒问道:“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藏书馆了?是要找什么书吗?我能帮得上忙吗?” 江宴听他这么一串问号抛过来,拧了拧眉,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这个从语气来判断一点试探意图都没有的问题,但段珧典可是反派,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和他搭话的,他犹豫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我给我徒弟找点书看看。” 贺行章,真好使。 “哦,你徒弟是个剑修,回清阁里现有的功法不仅少而且也比不上你给他求来的那本……辛苦你了……”段珧典搬开□□,把路让了出来。 “怎么能说是辛苦?好歹是我徒弟。”江宴慌了吧唧地照着他以往的处事习惯稍微解释了句,顺口丢下一句谢谢就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抱头鼠窜地跑远了。 段珧典站在原地,看着江宴消失在书架间的背影,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直接对上《伏鬼鉴》目前唯一露面的反派的刺激让江宴慌不择路地看见路就撞进去,冲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摆脱掉心头那阵子惶恐,站定下来环顾四周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 第6页 “……” 回清阁的长老在自家藏书阁迷路了,说出去荒唐得要叫人笑掉大牙,江宴蹲在书架边,满脸惆怅地抬头看了看周围琳琅满目的书本,怕再走下去真要把自己绕得头昏脑涨,他已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了,可伴着他的只有藏书阁外遥远的蝉鸣鸟叫声,他竟然一道人为发出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个门派是怎么回事?弟子都不读书的吗?迟早药丸!江宴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决定先随便扒拉本书下来消磨一下时间顺便掩饰一下清运长老在藏书阁迷路这件事,不过仔细看了看周围书架上的书,竟然好巧不巧全是心法秘籍。 救命啊,主修医疗和炼丹的回清阁能有什么有趣的心法秘籍好看的,江宴叹了口气,也不管身上衣服,趁着四下无人干脆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冲着无聊枯燥的心法狠狠叹了口气。 唉,反正也是迷路了,再走几步找点故事书看看吧,江宴动作极其迟缓地爬起来,慢悠悠晃出书架,刚要转身就看见他徒弟正恭敬地站在书架拐角处。 江宴被贺行章这一手吓了一跳,然后迅速意识到清运长老可以暂时性不用担心迷路这件事会被传出去了,他转头朝刚刚走出来的书架走道看了眼,“对不起,为师没有……” “师尊不必在意。”贺行章却轻声打断了他。 嗯?江宴挑眉看向他,注意到贺行章头顶用来束发的带子看起来有点陈旧,这才注意到贺行章几乎浑身透露着不宽裕三个字,一身弟子服虽是洗得纯白但依旧从边角看得出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贺行章如今正是长得快的时候,长手长脚都从袖口裤管里露出来颇大一截,整个人也有些瘦弱。 原来的江宴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啊……江宴揉揉太阳穴,心里不禁有点谴责起原先的清运长老来。 “师尊,先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嗯。” 贺行章领着他回到蜗居院门时转过身朝他拱手:“弟子去领餐,请师尊进屋休息吧。” 啊?还要自己去领餐的,那些小说里不是都写说会搞点小法术直接给人送过来的吗?江宴有点迷惑,但义务教育加上高等教育的经历让他对领餐这件事还是适应得颇为良好且迅速,立刻就决定好要自己去选自己想吃的。 “我跟你一块去。” “不必了,师尊还是先用餐吧。”贺行章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进屋去就可以直接吃上了。 哦,江宴试着用所谓的神识探了探屋子里的吃的,两三碟不见荤腥不见油水的小菜,和一碗盛在淡绿翠玉碗里的白粥。 我滴妈,吃不下。 肉食主义者江宴心里发苦。 “没事,我陪你,待会回来一块吃。” 这样挑点大鱼大肉的话就不会很过分了吧,可以说是他疼徒弟!江宴小算盘打得滴答响。 拗不过他的贺行章也只好又再领着人去了神农殿——也就是回清阁的食堂,应该是恰巧赶上门内弟子下了课,远远地就看见一堆韭菜炒鸡蛋夹着白米饭,贺行章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入门弟子服,脸色有点不易察觉的难堪,但不过转瞬,他身上就披了一件还带着温度的鹅黄外袍。 他错愕地转头看向走在他身后的师尊,江宴正带着歉疚的笑意看他,“是为师一直以来疏忽了。” 天哪正是小男孩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为什么原身不给人家穿合身的漂亮衣服!江宴在心里大喊,要不是看到小孩低头看衣服他都没意识到这么大个孩子了穿着这样不合身的衣服进食堂该有多难堪。 这不就意味着他师尊对他极为不在意,不然怎么会连弟子穿着这样不合身的衣服都没注意到。 匆忙之下也没别的办法,身上又没有疑似可以放东西的乾坤袋啥的,江宴只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一盖了。 回去立刻给小孩找衣服穿! 到底隔着不知道多少年的距离,江宴的衣服穿在比他矮了一头的贺行章身上都拖到地上了。不过清运长老应该不差衣服,江宴揉揉贺行章的头毛,赞叹了把那不输自己现在顶着的那头头发的良好手感,推着人往神农殿里头走。 话说一个食堂叫个屁的神农殿啊,最好给他有很多吃的不然他要谴责这个假大空工程。 心思都放在吐槽和想象有啥好吃的江宴没注意到他和贺行章挤进人群时周围巧妙的氛围,一干韭菜米饭弟子们紧紧盯着挤进来的两只鸡蛋,眼里又惊讶又羡慕,最后差点变成实质柠檬丢过来。 “我的天哪那是哪位长老竟然给刚入门的弟子穿长老黄衣?” “我也想知道啊酸死我了!!” “这个长老还缺不缺弟子啊我乖巧可爱又善良!” “额,等等,那个‘刚入门弟子’好像是贺行章啊……” “嗯???你是说那个摊上清运长老的倒霉贺师兄?不能吧,不是说清运长老自从把人收进来十来年了都没带搭理一下的吗?” “我当初还心疼过贺师弟来着呢,那位长老可是……啧不敢恭维。” “但是看刚那位长老的命牌上的狂草来看……八成就是了……” “啊?真的假的震撼我娘?!” 听见身后的议论,贺行章伸手抚上宽大而带着温度的黄色衣领,皱着眉想要看看他师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 第7页 如果是这么多年茅塞顿开想要用这种招数来博得一个好名声,未免开得太晚了些,而且之前十几年都没一幅长老该有的德行,现在又有什么必要这样做戏?贺行章难免有些小心眼地这样想着,毕竟从他拜师这十几年来看,事实也的的确确和那些弟子们说的一模一样。 他的师尊,清运长老就是个管收不管教的。 除了最开始给他丢过厚厚一本剑修心法秘籍和修炼功法,接下来这十来年简直就像是个毫无干系的阁内长老一样。虽说他并不怨恨,人毕竟是早就出了名的懒散又随性,总不可能指望他独独对自己很是上心吧?愿意帮他找剑修的功法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但被放养这么多年,要说心里没有半点埋怨那是绝无可能的。 可他侧过头看向江宴时,对方眼里闪闪发光的期待让他有点懵。 这好像也不太符合存了心来博名声的样子…… 像是个只想吃肉的小屁孩。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贺行章:他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江宴:我要吃肉肉.jpg 第4章 会不会扎头发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一二三来,江宴已经把他推到了选菜的长廊。 一排过去散发着各色不同香味的菜肴差点没让江宴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滑下。 希望可以拥有一个煎饼果子。 他到现在还在心心念念这陪着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东西。 早知道就在电梯没发生故障时不管不顾地把煎饼果子全吃光,才吃了一口自己就嗝屁了,太浪费了。 视线跳跃在吃食上的同时江宴还在惋惜着,甚至砸了咂嘴试图回忆一下最后那口煎饼果子的味道——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吃到鸡柳肉松和辣条的部分,最鲜美的鸡蛋黄也还没啃到。 心,痛了。 “清运你咋子今天跑来食堂了?”正在江宴哀悼自己死去的煎饼果子时一道粗犷中透着憨厚的声线打破了他的吊唁仪式。 江宴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美少年正端着一盘子荤菜朝他憨笑:“我在这里嘿嘿!” dio这什么玩意儿,该说他照骗还是……声……声骗?? 还有这他妈谁? 江宴面上一派镇定自若,心里的小人却开始飙着眼泪疯狂哀嚎,虽然他看过原著对主要情节也了如指掌,但是谁会知道回清阁这个工具人门派里头到底都有哪些人物啊啊啊啊啊啊!又不能ooc不然可能会被拉出去锤,谁来帮帮他啊呜呜呜呜呜…… “见过清霄长老。” 好在贺行章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江宴松了口气,勉强学着想象中的懒散语气应了句:“心血来潮而已。” 清霄长老是个活泼的性子,收到这样冷淡的回应也端着盘子凑过来,顶着一张嫩了吧唧的脸秉着好似彪形大汉的嗓门试图和江宴唠嗑:“你怎么把长老黄衣给了你这徒弟穿?” “啊?”怎么还有长老黄衣这种讲究?!都是衣服分什么高低贵贱啊可恶! “他……我……呃……我怕他冷嘛!” “卧槽这狗天气怎么这么热刚冥想课我差点就化了!” “对啊贼热这天气!” 两个学生正巧从他们身边走过,嘴里还在嘟囔着抱怨天热。 “……” “……” “是的,弟子最近根基不稳,容易体寒。”贺行章看不下去面前两长老间越发尴尬的气氛,无奈地开口给自己师尊找补。 “这样啊哈哈,那清运你可真是有心了呵呵……”清霄赶紧顺着他递过来的话头客套了一句,然后极为生硬突然地聊起今天食堂都有啥好吃的。 这个东西清运长老更没兴趣,贺行章想着,再次无奈地打算开口给清霄长老递台阶,却听见他师尊那把清凉好听的嗓音无不兴奋地应了一句:“是吗是吗?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这个世界真魔幻。 贺行章看江宴两眼放光地听着清霄长老指点江山,抬脚转身就打算去打菜,江宴却极为不舍地匆匆和清霄道了别又跟上他来。 “师尊?” “我跟着你,待会一块回去。” 莫名其妙觉得师尊变得很是黏人的贺行章叹口气,“师尊,你这样跟着我容易被挤到……” 他看了眼师尊,从和往日无异的那双淡凉眼睛里蜜汁看出点小心翼翼,原本要让人先回去的话就堵在喉咙里没发出去,踮起脚尖望了望四周,找到了一个空出来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他那突然改了性子的师尊果然也跟过来了,贺行章指了指长凳子:“劳烦师尊在这里等候片刻,弟子很快就回来。” “嗯。”江宴乖乖巧巧地坐上去,仰着脸看他。 不得不说,不管清运长老内里到底懒散到如何令人发指,这张脸着实好看,就算修界人均倾国倾城,江宴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那一批。贺行章忍住去揉师尊脑袋这样大不敬的想法,转身挤进了韭菜米饭里。 不过……等他回来时,那只很好看的鸡蛋被一干米饭隔着一段距离围得水泄不通。 今年刚入门的弟子都听闻过回清阁有个修界闻名的慵懒系大美人,正是啥也不懂的求知欲旺盛阶段,凭着几个已经入门好几年的师兄师姐的指点下认出了江宴腰间那块特别的暖黄命牌,纷纷赶来围观漂亮男人。 -- 第8页 但是江宴不知道自己长啥样,突然被一堆年轻人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围起来,要不是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早就惊得原地蜷成一只黄色仓鼠。 本来就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场面,江宴忍得头皮发麻,终于看见那身眼熟的黄袍挤过来,不堪受辱之下赶忙主动站起身迎了过去。 “咱们走吧。”呜呜呜呜呜这群弟子怎么回事啊好可怕突然把人围起来…… 敏锐抓取到师尊话尾一点颤抖,贺行章压下心底的惊讶,轻声应了一句便给师尊开路。 忙不迭终于从人群里逃出来,社恐患者江小宴长长出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贺行章手里端着的菜色。 怎么还是清一色的素菜啊!江宴的眼神失落下去,在扫到放在最边上的一小碟清蒸鱼片时又重新振作起来。 有肉就行了,还要啥自行车! 努力偷块鱼肉尝尝! 嘴里快淡出鸟来的清运长老立下壮志,连回蜗居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落后两步的贺行章把刚刚江宴的眼神变化都收入眼底,不自觉笑了笑,他又不喜欢吃肉。 “师尊,这个……”等走到蜗居门口时贺行章便想要把那碟鱼递给江宴,他师尊却自己走进了院子里。 贺行章刚要端起鱼肉的动作僵了僵,以为这师尊又开始一会儿一个样了,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收回手,迈进了院子。 然而江宴开了自己屋子房门,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进去吧!” 他没来由地心跳快了一瞬。 把手里的端盘放到早就送过来的盘子对面,贺行章罕见地拘谨起来,江宴急着要吃肉,直接把人摁着坐了下去,然后就落座到徒弟对面。 刚准备找个借口讨点鱼肉吃时,那碟做的精致诱人的清蒸鱼片被人递到了他的端盘上。 “师尊应该多吃点肉,太素了。”刚跨过变声期不久的嗓音低沉又带着抹青涩,语气宛若溪水轻柔掠过,像是在对情人轻声耳语。 在江宴耳朵听来简直就是天籁。 对吧!我也觉得太素了!江宴内心对贺行章这个二十四孝好徒弟的感激犹如滔滔江水冲掉了溪水,他颤抖着手用筷子把鱼肉一分为二,架起半块珍而重之地放在白粥上,把那剩下的半块又给放回到贺行章那边。 “你也需要温养身体。” 我改天就找阁主哥哥要求改善蜗居的伙食!太惨了咱们师徒两!江宴叹着气抿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鱼肉,感恩般地抿开入口即化的鱼肉纤维,下定了改善伙食的决心。 “哦对了,我晚上给你准备药浴,去你屋里。”江宴嚼着脆得吱吱响的竹笋,晃着脚说道。 “是,师尊。”贺行章放下筷子站起身朝他拱了拱手。 “不用这样,以后没必要老是行礼,怪麻烦的。”动不动就躬身拱手,看得江宴回想起过年回老家被礼节支配的恐惧,头皮都开始发麻。 贺行章闻言顿了顿,点点头小声嗯了一下,总算是放下了繁文缛节直接坐下来继续吃了。 他以前也确实不清楚清运长老吃东西的喜好习惯,但刚刚在经过那一叠叠煮得晶莹剔透闪着浅棕色酱汁光芒的鱼肉时莫名觉得这个他师尊说不准会喜欢。 毫无道理,可能和上古时期那些心血来潮顿悟的上神差不多?贺行章笑着抬头去看他师尊,江宴正晃悠着身子继续抿那一小块鱼肉,圆溜溜的眼睛里的愉悦几乎快要溢出来。 发现贺行章在看他,江宴先是毫不在意地继续吃,可晃了不到三秒就突然意识到清运长老貌似是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晃来晃去的,他尴尬地猛停住了自己下意识动来动去的身体,尽量使自己进餐的仪态缓慢正常地恢复到端庄贤淑的样子。 虽然也不知道懒散的美人吃饭到底是随随便便还是优雅端正,但是在徒弟面前肯定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江宴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肉,强行让自己的背不要驼下去。 不知为何师尊在被自己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再放松自然,贺行章有些许失望地垂眼,可能还是自己与他不够亲近,所以师尊依旧顾忌着基础的礼节。 吃完饭外面天色开始暗沉下去,江宴把贺行章赶着回房先洗个澡,而他自己则站在原地回忆了一下,按着记忆中的术法把端盘碗碟送回到神农殿,又再摸索着走出房门进入一旁的药房,抓了药浴所需的药材用小纸包包好放到袖中。 看了眼不远处贺行章亮着灯的屋子,江宴又回到房里翻开清运长老放衣服的乾坤袋,翻找半天都没能找到符合他徒弟身份的衣服,江宴斟酌半晌,试着掐了个传讯送给外门管理衣物的理事,让人送来一套内门亲传弟子的服饰来。 头一次玩法术,有点紧张和嘚瑟。 眼看着贺行章应该差不多洗完澡了,江宴就揣着药包去敲了人屋门,几乎是刚敲了一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贺行章穿着一件纯白的里衣,头发还湿漉漉的。 “劳烦师尊了。”他脱口而出道,然后正欲躬身的背就停在半程,显然是想起不久前江宴让他别老是行礼这件事来。 既然还记得,江宴也就没揪着这件事,只是踏进屋子环视了一圈,他这徒弟真的省心,屏风后已然放好了一桶正在冒着热气的清水。 贺行章合上门,转过身来他师尊已经走到浴桶旁打开了纸包正往里面倒药材,屋子里也逐渐氤氲起淡淡的药香。 -- 第9页 “你擦擦头发,还得再等一会才能下去。”江宴弯下身想用手探一探水温,他原本垂在身后的头发却先一步垂到手边。他抬起头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有什么类似缎带的东西用来应急,干脆就稍微退后了几步把原本扎得好好的发冠全给松开了。 伪直男江宴想的非常完美,只要他把那条发带松开再像闺蜜小吴那样扎个低马尾就可以妥善解决脑袋上的长毛,但是他却低估了清运长老的发量以及高估了自己的心灵手巧程度。 已经用术法烘干了头发并且扎好了满分发型的贺行章回到这里见到的就是他师尊正在虚弱无力地和他那头乌黑秀丽的头发挣扎,要不是江宴本身的发质够好体质还行,恐怕待会自己得稍微扫一下地。 就那力道,看得他都头发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在下医毒双绝,永远不秃。 第5章 死法过分丢人 贺行章分外无奈,深觉师尊好像突然变傻了不少,现在连扎个头发都做不好,他叹了口气,江宴听到叹气声,连忙放下手捡起师尊包袱站定了身子,假装放下头发是他有意为之并且是故意不绑起来而不是绑不起来。 手上还攥着那根长长的暖黄发带。 没揭穿他师尊拼命糊起来的假象,贺行章走到浴桶旁伸手探了下药水,得到江宴忙不迭的“可以了”的提示,脱下里衣就坐了进去。 按照清运长老留下来的记忆,由于药材中的灵气需要进入人体去修补那些有所劳损的经脉,这个药浴会让人觉得浑身酥麻刺痛,江宴随便把能扎到的头发都扎起来,快步走近浴桶给贺行章塞了颗凝神静气丸。 “会有点痛和麻,忍一忍。” 他徒弟嚼着丹药点了点头,乖了吧唧的样子让江宴暂时忘却了被抓住不会扎头发这件事,接到外门理事的通报,他直起身拍了拍贺行章脑袋:“为师去取点东西。” 待到江宴离开屋子后贺行章才发出了声低喘,浑身都在传来轻微但却入骨的痛感,想来这些药材蒸出来的灵气已经开始进入经脉,好在他平时修炼受的伤也不少,故也还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内。 听到江宴重又开门的声音,贺行章再次抿紧了嘴打算憋住声音。江宴捧着一套深绿色的弟子服进来,摸了摸自己那随意到极致的发型,刚刚那位理事看他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奇怪,但这么摸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江宴嘟囔着把衣服放在一边,扯了张凳子坐到了浴桶边上。 “给你拿了衣服,待会换上。把手伸过来我探探脉。”江宴瞥了眼徒弟身上的肌肉,由衷敬佩这位仅仅十六岁却已经拥有他二十三年都没法得到的身材的少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书里的角色都这样,江宴抑制不住地回忆起小说里描写的两位主角的身材,勉强避免了表情失控,握住了贺行章伸出来的手开始把脉。 现在他运用起原身那些作为一个医修应有的基础技术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了,改天得找个机会看看原身有没有点大招傍身,好歹早年间也是走南闯北过的,没有大杀招简直天理难容。 “嗯,再过一炷香时间你就出来吧,今晚也不必再做什么,好好睡一觉即可。” 下完诊断江宴就起身回到自己房间了,他先是站在桌边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想起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搞来洗澡的热水,再次找了找原身记忆后带着几分忐忑走到了屋后的湖水边上。 嗯……有样学样掐了个术法,再去看湖水时已经不再是方才夏夜正常湖泊的样子了——整个湖都是赤红色的,就像是被血染过一遭似的。 江宴再三确认过脑海里的记忆,清运长老本来就是在这个湖水里头泡澡,他只好颤巍巍蹲下去把手放到了湖水里。 倒是和普通的湖水差不多,就是有点凉,江宴脱掉衣服鞋袜,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便下了水,眼睛紧盯着身周红得见不到底的湖水。等到湖水漫过胸膛后依然没什么感觉,江宴便放下心来,安安静静地泡在水里。 也不知道洗不洗得干净,他这样想着,却猛地感到腹部一阵钻心的刺痛,紧接着就是心脏一窒,险些让他整个人跌进水里,本能的求生欲让江宴拼了命想往岸边游,那池红色的湖水却好像长了手脚一样紧紧地裹着他让他始终游不出半步远。 完了,该不会死在这儿吧?江宴痛得直掉眼泪,原本还只是肚子痛现在几乎是浑身都在痛,他死命撑着不让水淹没过头顶,浸入骨髓的痛楚让他没能喊出只言片语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逐渐流失,湖水也开始盖住他的口鼻,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涣散了。 堂堂清运长老这种死法实在是忒丢人…… 就在他一只脚滑进死亡的深渊时,他隐约听见“哗啦”一声,他便被人拽着抱离了湖水,江宴咳了咳,睁开被湖水刺得生疼的眼睛,段珧典正拧着眉看他。 卧槽段珧典!江宴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下差点又自己跑回去,他还在思考该怎么面对段珧典时就被对方放到了屋内的床上,还好段珧典先给他烘干了身体,不然清运长老的床就要被搞湿了。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江宴猛地坐起身,刚要开口就被冲上来的一口淤血抢了先,他只来得及堪堪捂住嘴不把血喷到段珧典身上,自己的衣服就被染了一大片。 -- 第10页 “你是怎么回事?”段珧典伸手擦了擦他嘴角,捞起江宴还沾着血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自己也一头雾水的江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好一声不吭地让对方把脉,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地祈祷这件事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 “你魂魄归位了?” 啊?什么魂魄? 他还在疑惑,阁主江巍和清丹长老便冲了进来,一个两个都冲过来拉住江宴两只手的手腕开始把脉。 天呐,两个天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天使会来得这么及时。 被江巍挤开的段珧典退开一点,正要转身离开时就看见江宴正仰头看他,用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那双圆眼睛。 不知为何,他按下了离开的冲动,安静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嗯?不是,怎么就不走了?江宴有点懵他本来还想偷偷看看这个人啥时候会走,一不小心被抓了个正着。 “小宴,你魂魄归位了!”江巍率先把完脉,欣喜若狂地抱了抱江宴,被他这个动作挤到的宋唐云不爽地把他推开一点:“不要影响我给他把脉!” “不用把了,小宴现在脉象很是平稳,他的那一魂回来了!” 清丹长老宋唐云不想理他,照旧执着地给人把完了脉,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但是小宴,你不知道自己魂魄归位了吗?”江巍冷静下来,“血池是会攻击魂魄健全之人这件事我当初不是和你交代过吗?” “我……我不知道我魂魄归位了。” 江宴心里苦,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从他嗝屁之后穿过来撑死了也就一天时间,他连原身留下来的记忆都没有好好看过一遍,鬼才知道这个壳子原来魂魄上有点问题啊! “也是,咱们不精通此道,就连缺失一魂这件事都是平霁门的人提醒才知道的。”宋唐云探过来伸手揉弄江宴脑袋。 眼见宋唐云把江宴的头发都揉乱了,江巍眼中惊奇越发明显:“看来真的是恢复了,以前……哪敢啊……” 听他这么说,江宴只觉得脑袋发疼,他今天所作所为果然和原身极为不同,要不是正巧清运长老魂魄不稳,他怕是早就被扯着检查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还好还好,测鬼在书里据说堪称千刀万剐,自觉捡回一条命的江宴松了口气,抬眼瞥见段珧典正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哪还是赶紧把这群人弄出去吧不然他怕自己又出差错,这些应该都算是和清运长老最为亲密的人了。 “我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江宴试探着开口,自己这刚刚魂魄归位的身子应该可以让人联想到累的不行需要多休息这样的想法吧? “好吧,你明天去一趟藤院,我再给你仔细诊断一次。”江巍也伸过手来捏了捏江宴脸颊,心满意足地拉着宋唐云走了,一时间只剩下还端坐在椅子上的段珧典和江宴面面相觑。 不管怎么说,人家好歹救了自己吧,虽然保不齐有什么目的啥的,江宴尴尬地低头稍微叠了叠胸口上被血溅到的衣物,用力忍住磕巴向段珧典说了一声“谢谢”。 “举手之劳。” 段珧典实话实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宴抱起来又瘦又轻,明明看着是很健康匀称的身体,被血池打湿了落在人怀里却莫名让人觉得脆弱不堪,他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干脆站起身走到了江宴面前。 他突然走过来让江宴吓了一跳,想要往后缩去的想法被瑟瑟发抖的理智制止,最后呈现在段珧典眼中的就是清运长老傻乎乎地就那样坐在床上仰着脸看着自己走近。 和当年在卜亭之巅时一模一样。 某些被小心珍藏的回忆在他心里温温软软地浮现,段珧典低头看向江宴的眼睛,记忆中那个可爱单纯的小孩好像突然抽条长大,最后重叠在江宴身上。 他伸手抚了抚江宴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江宴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随即两人都意识到这样的举动过分亲近,一个立刻低下头一个退开几步,比刚才更加尴尬的气氛流动在房间里。 “你好好休息。” 段珧典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江宴也松下绷紧的身体,把自己扔进被褥里,今天这一番弄得他整个人心力交瘁,竟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睡死了过去。 但不多时他又梦见了些片段,搅得他眉头紧锁。 一会儿是被锁在学校器材室时的幽暗死寂,一会儿是自己在电梯里惨不忍睹的尸体,把上辈子遭到的坏事情全都再次经历了个遍,才总算放了他一马。 安稳没多久,他眼前又一次亮起来。 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袍的俊美男子站在了某个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身上勾满暗红血渍狼狈不堪,身上那精美耐看的蓝底白纹衣物虽被血痕伤口糟践了个透,依然把这人挺拔身姿勾得动人心魄。 江宴看到了这人的眉眼相貌。 哦,就是现在他这个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第6章 大美人 等等,我长得这么好看?!江宴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对方那张漂亮得让他就快原地高呼“我可以”的脸——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能穿到这种美人身上享受快乐?! 不过这里的清运长老显然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他面色苍白嘴角含血,正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看那块只刻了“清运”二字的牌子,这个梦的时间点应该在清运长老只身闯荡江湖的时候。 -- 第11页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清运长老吞下一口淤血,拼命稳住语气发问。 “汝之一魂,合该与汝身分离,各自造化,唯有如此,方能善终。”一道伴着阵阵梵音的犹如低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荡过来,清运长老当即没撑住,直接跪到了地上,纯白的衣服立刻沾染了殷红的鲜血。 “放屁,老子凭啥要给你一魂,当我是什么东西三天两头地来抽我人魂!” “天命如此。” “我听你放!”清运长老和江宴异口同声。 但是显然清运长老处于弱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时,他便倒在了血泊里,身上的蓝衣立时被染成妖冶的艳红色花纹。 然后他便看到清运长老体内慢慢站起一个朦胧的身影,拉近了才发现,这个“影”和他长得根本是一模一样! 我……我操…… 这他妈是在明示我其实本来只是清运长老的一魂?? 这……这……有嗲难以接受…… 江宴极为纠结地睁开眼,捏了捏自己的脸。 嘛,这种情节在小说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可怕啊可恶!!! 他脱掉还沾着血渍的里衣,从乾坤袋里掏出件中规中矩的鹅黄色长老服,废了一番功夫才穿好,然后推开门给院子里的草药浇了浇水,最后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望天发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虽说自己十之九八要在这个壳子里活到死了,但是突然被告知自己之前活了二十三年都只是一个纸片人的一魂,这未免也太过考验他心理接受能力了,虽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啦……但要是这样那他为啥都没有别的记忆了,而且其他的二魂七魄呢? “师尊。” 正在江宴就快把自己想傻了的时候,贺行章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的放空。 “嗯?”江宴从摇晃的藤椅上抬起眼看向他。他的徒弟今儿换上了那套崭新的深绿色弟子服,挺拔的身板显得芝兰玉树,很有精神气。 师尊果然忘了怎么梳头发吗……贺行章忍不住看了眼江宴随意散开的头发,要是平时师尊想怎么折腾他都没什么看法,但今天……今天合该轮到清运长老给弟子们授课了。 “师尊,弟子想请问您准备何时动身去药塾授课?”贺行章脑中千回百转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选择委婉地提醒一下清运长老。 授课?!江宴一惊,这清运长老怎么这么多屁事?他翻了翻记忆,果真发现每个月的初十清运长老都会给弟子们讲授切脉,阁里每个长老包括阁主副阁主都需要给弟子授课,这回倒不是清运长老自己的原因了。 可是他不会扎头发…… 人清运再怎么随心所欲,在外形这一方面还是非常循规蹈矩乖乖收拾的。江宴可不想凭白败坏人形象,他坐起来皱着眉揪了揪鬓边的一束长发,堪堪没有当场哭丧着脸。 “马上,马上……” “那弟子这便为师尊束发。”贺行章靠了过来。 “嗯……啊?”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 乖巧把腿支到藤椅扶手上侧过身方便贺行章束发,江宴不由得怀疑起原身给他的记忆到底是打了多少折,不过清运长老让亲传弟子给他束发又对人家实际境遇不管不顾的,到底还是有点不厚道。 藤椅在江宴的轻微动作下晃悠着,贺行章下意识扶了扶江宴的脑袋,手指在接触到柔软的发丝时像触电般很快缩了回来。江宴依旧安静地把头支着让专业人士折腾,并没有对对方扶他脑袋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师尊,请把发带递给我。” 徒弟动作真利索,江宴欣慰一哂,从乾坤袋里掏出和衣服配套的那条银纹黄缎带递向身后。 贺行章接过,看到纹样时有点惊讶,这是最基础的回清云纹,他记得他师尊往日里并不怎么用这样带纹样的发带,今日怎么?他垂眼看了看江宴身上的衣服,果然和自己身上的规制相差无几,都是最基础的款式。 本来还以为清运长老只是随手给他领了件基础到阁里已经没什么弟子会穿的款式衣服,没想到竟是特地穿了和他一样的衣服吗? 心里莫名有点柔软下来,贺行章动作轻柔地为江宴束好头发,手指探到江宴鬓角顺了顺垂下的两络碎发,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师尊,好了。” 没有镜子也看不到乖徒弟扎成什么样子,不过肯定比自己扎的好看,江宴从藤椅上下来,跟在贺行章身后出了蜗居。 唉他现在都没有手表也不会根据太阳判断时辰,江宴跟着走到了药塾门口,贺行章就和他说了希望辰时能准时看到自己出现在天魁堂上。可他都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只好先到贺行章给他指出来的给长老们聊天打屁的草屋里去。 他来得可能有点早,草屋里还没有别人,他就找了条贵妇榻瘫着开始仔细翻找那跳楼大甩卖的记忆。连有人进来都没注意到,还是人先敲了敲桌面才从乱成一团麻的记忆里抽出身来。 看清对方的脸后,江宴不得不叹一句缘真是妙不可言。 昨晚揩了他油的段珧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侧瘫在贵妃榻上的他。 江宴讪讪地坐直了身子,颤巍巍地期盼着有没有哪个勤劳的长老在这个时候进来帮他一把。 -- 第12页 “你身体感觉如何?”抛开是个坏人这件事,段珧典那把低沉好听的嗓音其实很对声控江宴的胃口。 难道大坏蛋真的都声音很好听吗? “好得差不多了。”江宴抿抿嘴,应了一句。 沉默。 “我昨日贸贸然进了你的蜗居,还请不要在意。”段珧典再次尝试挑起话题。 “不会的,你也是为了救我。” 然后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这个时候天使们出现了。 操着口东北大汉嗓门的小鲜肉清霄长老和好几个同样穿着长老黄衣的人走了进来,见到屋内两人时都愣了愣,清霄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亲亲热热地凑到贵妃榻紧挨着江宴坐下:“清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屋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热络好聊天的长老,段珧典便也没再想试着和他师弟多聊几句,只自己离这群人远些,安静坐在一边准备今日要为弟子们讲授的课程。 往日里清运长老都是等到玄而又玄的将近辰时才直接蹦到堂上,结了课也是得他上赶着蹲在人堂外才能揪住人说上那么两句。 他当初愿意来回清阁就是因为江宴在这儿,江巍那个老混蛋当初和他说得好好的入了回清阁可以经常和江宴搭话,实际上他在回清阁整整两百年和江宴说上的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清楚楚,哦,其中五句还是昨天突飞猛进涨的。 昨天特地翻找过有关清霄长老相关记忆的江宴如今胸有成竹,这个清霄长老名叫方兼之,其实还是个挺厉害的角色,据说当年无数门派邀请他做客席长老,就是看中了这个奶颜爹音小鲜肉的那手比他这个“医毒双绝”还要厉害的制毒经验。不过他竟然都一一拒绝了,最后跑来回清阁主动要求入回清阁做亲座长老。 “和我徒弟一块过来的。”清运长老浅笑着回答。 整个草屋突然陷入了沉默。 “……” “????”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这一章原本是有3232个字的,不过我后来考虑再三删掉了一些没用的情节,就只剩下这些了,所以会补上其他章节做弥补。 第7章 好徒弟 他说错什么了吗???江宴慌得一批地回忆起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不就是笑了笑,清运长老又不是什么清冷角色,笑一下很奇怪吗? 事实上真的很奇怪,因为大家一般和他聊天的时间撑不到有个让大美人清运长老笑的机会,清运长老总是说没几句话就要跑到不知道哪个地方睡觉休息去了。 被美色迷惑的清霄长老磕巴了一下:“那……那你对你徒弟蛮好的。”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设的江宴心脏狂跳,心里狂念了几百遍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只点了点头。 坐在一边的清淮长老莫知凡脸上带笑,暗地里和旁边的清碧长老沈怜时语音通话:“之前怎么就没见他这样早来?他徒弟又不是今天才来的,搞得怪怪的。” “跟隔壁平霁门那对谈恋爱的道侣似的。”沈怜时客观点评。 “呸!他也配!没见到他之前怎么对小行章的吗?要我说肯定是又打算在药塾里找乐子了,还拿小行章当借口,为人师表,哼!”莫知凡气得差点炸开。 听不到语音通话的江宴憋了个喷嚏,战战兢兢地不敢再多做些什么,只是乖了吧唧坐得端端正正,好在卯时一到离他最近的几个长老都去上课了。 屋子里暂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江宴估摸着这两个小时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发呆,决定出去溜一圈参观参观这里的学校长啥样。 虽然被叫做药塾,但这里的规模要比高中级别的学校要大得很多,教室的名字就是三十二天罡七十二地煞,他徒弟贺行章所在的天魁堂相当于一班。江宴往记忆里捞了捞,发现天魁堂是住在清祟峰的清祟长老时都安特地要求开设的,专门教导修习伏鬼诛妖一道的弟子。剑修算是这伏鬼诛妖的一个分支,贺行章一个格格不入的剑修也总算是勉强有了个正经学习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回清阁要收贺行章一个剑修?还是拜在自己门下? 回清阁根本就不适合剑修修行,这里的灵气过分温和柔软不够有力,而剑修修行过程里没有足够锐气会导致修行极其缓慢,这大概也是贺行章至今还打不过自己的原因。 要知道剑修修行进度可是要比医修快的很多,虽然清运长老少说也有个几百岁,但同等修为医修的身手在剑修那里要降数个台阶,完全不够看的。 正琢磨着在原身记忆里翻箱倒柜,那些学堂突然就涌出来一群穿着或白或绿衣服的弟子,江宴错愕地愣了一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是下课了。 没想到两个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江宴一边想着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边上了楼梯走到了最高层的天魁堂,直接就扎进了教室——然后和一群或白或绿的小孩面面相觑。 莫名其妙被行了注目礼的社恐人士慌不择路地低下头揪了揪自己腰上的命牌穗子,壮了壮胆就要往讲台上走去,一只套着深绿色衣袖的手及时拦住了他,江宴停下脚步,颤巍巍地扭过头去看是哪个坏学生敢拦着老师。 看见贺行章那张虽说还算稚嫩却已经可见日后俊朗模样的脸,江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语气里微不可察地带了点埋怨:“干什么?” -- 第13页 听到那点若隐若现透着亲近的话语,贺行章不禁弯唇笑笑,“麻烦师尊上来给我送我的丹药了。” 听到这儿要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算错时辰,那江宴就是个大笨蛋,他顿时觉得脸轰地发起热,深觉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他出洋相,恨不得把头低到胸膛里去,臊得发凉的手突然就被贺行章温暖干燥的手指轻轻握住。 “劳烦师尊跑这么一趟了。” 对上贺行章清澈柔和的眼神,江宴紧绷的背也慢慢松开,然后他便感到贺行章把一个冰凉的瓷瓶在自己手心里过了一下,然后便松开了他的手。 “待会到了时辰我会告诉师尊的。”贺行章试着给江宴传了心讯。果然在江宴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惊讶,他师尊下一秒飞快地往周围瞄了一眼,见没人听到后便乖乖点头。 虽说不知为何他一个徒弟会觉得自己的师尊很乖,但贺行章现在只是又给江宴传了条心讯:“那师尊先去草屋那里,不要乱跑了好吗?” 好徒弟给他解决了问题,江宴只觉得他是个小天使,忙不迭点了点头就回草屋去了。一路上感慨原身收了个好徒弟,顺便复习了一下怎么玩传心讯,晃悠晃悠碰上一个穿着长老黄衣的清冷男子。 翻过记忆的江宴如今已经可以把原身认识的人认得七七八八,这个非常符合原耽经典师尊设定的高冷尊师是回清阁战斗力天花板,也是阁里头唯一一个能教贺行章修习剑道的长老——清祟长老时都安。 想着好歹是拜托人照顾自己徒弟,况且当初这徒弟还是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的,江宴便露出一个温和微笑以示态度,时都安凤眸稍微瞪大了些,慢半拍地矜持点头权当是打过招呼,绕过他赶去天魁堂上课。 不是……清运长老貌似只是为人闲散,为啥所有人看到他笑都有点目瞪狗呆的意思在?江宴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乖乖在草屋里复习起清运长老留下来的剧本。 接下来倒没再出什么岔子,江宴在徒弟的帮助下准时上课,忍过了头一阵子双脚发颤声音发抖后,提溜着原身留下来的专业知识和原身一样照本宣科了两个小时,最后朗声喊了句“下课”。 功德圆满。 江宴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果然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憋过头一阵子,后面就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你陪我去一下阁主的藤院吧。”和贺行章一同走在人已经走光的药塾,江宴顺口就来了这么一句邀请,说完才反应过来有些过分亲近了,便屏着呼吸等贺行章的反应。 “好。”贺行章倒是没啥反应,江宴放下心来,没有“瞪圆了眼睛”和“僵了僵身子”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原身确实对贺行章这个独苗并不咋的上心,当然这不是说清运长老就是在对人完全自生自灭,当年也是跑人唐剑门半威胁半利诱地拿了套上乘的心诀功法。 只是除开这些基础的东西之后,清运长老就再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了。 这样的做法细究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可江宴就是觉得有点不厚道,贺行章是清运长老的内门弟子,身为师尊就应该对弟子很是上心关照才对,再不济,也总不能连徒弟身上衣服短了、修炼过度劳损了身体都不知道。 然而换一个角度来看,江宴还要感谢原身这样的做法,好在原身和贺行章交流并不多,那他在贺行章面前做出的事情就不需要过分顾忌原身的人设。 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贺行章已经带着他走到了藤院,身为弟子没有传召理应等候在阁主院外。 但没等他摆好躬身等候的姿势,江宴在身后催促道:“进去呀站在外面做什么?” “弟子未得传召不得擅自进入。”贺行章柔着声音解释。 确定了,回清阁的规矩在原身看来真的没有记住的必要。一不小心又差点露馅的外来人士江宴心力交瘁地塌下背,朝着贺行章点点头就自己一个人进了藤院。 身为阁主,江巍住的藤院并不大,可能比较起来就比蜗居大了半个,江宴踏进院子时便被其中浓郁纯粹的药气荡了遍经脉,只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那便宜哥哥从一堆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里探出头来,江宴走近了才发现这个阁主正跪在地里,身上那件比长老黄衣颜色要浅上几分的衣服甚至沾了不少褐色的泥渍。 “哥。”江宴随口喊了一句。 好几百年没听到这样称呼的江巍虎躯一震,连宝贝草药也顾不上了,直接站起来给了江宴一个熊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甚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清运长老没大没小石锤。 “你如今魂魄已经归位,脉象也稳定了很多,今后多加调理就好了,血池你也不必再去了,现在它只会剐伤你的神魂。” “那血池就一直搁在那里?”江宴犹豫着问。 “那是珧典特地给你找的,你留着吧。” 嗯?段珧典给他找的?这,他怎么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味道…… 虽然说段珧典身为师兄给师弟想办法治疗是没什么问题啦,但是这种事情放在一个原耽世界里真的很恐怖啊我滴妈! 坐在藤院露天的石椅上,江巍把完脉,正往自己乾坤袋里头掏丹药给他,大大小小的瓷瓶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来。 “你近来觉得神魂怎么样?损伤可有好些?” -- 第14页 好不容易停下动作,江巍抬起头问他。 什?还有神魂受损吗?难怪昨晚他在血池里疼得要命还吐了血。 “还好。”江宴琢磨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丢出个无功无过的回答来,正要说点别的时,嘴巴却自己又添上一句:“死不了。” 据他的经验,这种话说出来多半会被江巍锤一顿。 果然,原本还挂着亲切和蔼微笑的阁主顿时不开心起来,冷下那张线条柔和的俊脸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好在江巍是个温柔大哥哥人设,只是很不高兴地沉了沉声音。 “哈哈,”江宴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关,然后把话题拐到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去——“我徒弟怎么没有佩剑啊?” 像是没料到江宴会问这个,江巍愣得“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面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情绪看着他,江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不会吧清运长老其实是个坏蛋故意不给徒弟佩剑的吗不会吧不会吧?? “之前我要把凭轻给他你不是说想要带他去阅锋山求把本命剑吗?”江巍越发觉得他弟弟最近好像有点笨且失忆,难不成是因为归位的那一魂阻滞了他的思考能力吗? 阅锋山是《伏鬼鉴》里相当于高级的铁匠铺,山内藏着上古至今所有的尚未认主的灵剑真武,要想上山求得自己的本命武不仅要熬过古神留在山里的阵法考验,还得提防暗箭伤人。当时书里江宴看着自己南南儿子去求剑的环节看得他惊心动魄。 都说了是灵剑真武,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他儿子那把剑脾气极其古怪,再加上有人从中阻挠,足足折腾了快十章才终于认主,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他儿子的本命剑实属上品。 但是…… 但是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一个脆皮医修还要带着个毛头小子去?是,他知道求得一把自己的本命剑对于剑修修炼大有裨益,可是之前不是对人家不咋的上心,现在又死活要带着人往阅锋山求剑,一个奶妈兼诅咒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这个人到底是关心徒弟还是不关心徒弟啊我的天哪…… 假奶妈真宅男江宴真情实感地皱了皱眉,江巍以为他又反悔了,便善解人意地开口:“凭轻还在我这里,要不给你徒弟送过去?” “不用,我带他去。” 唉,看来那把凭轻并不适合贺行章用,不然清运长老也没必要非得去阅锋山走一趟,只是现如今那长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贺行章的修行也不宜耽搁太久,只好自己先硬着头皮练一阵子然后再带人去那座山了。 “那好吧。到时候我会安排点人陪着你们过去的,”江巍捻着桌上一个小绿瓶瓶塞上的穗子,“明天咱们先去平霁门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注意!注意!憨批魂江宴出没,据观察,憨批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请魂魄们保护好自己,不要出门! 第8章 清运大长老不想要被围观 揣着一堆丹药告别了便宜老哥后江宴便晃出藤院来,贺行章正和一个穿着白色外门弟子服的小姑娘说话,脸上挂着和江巍颇有点相似的微笑。 唉,小贺是个好小伙,以后肯定很疼他道侣。 江宴耐心等那姑娘和贺行章说完话离去,这才晃到贺行章身后:“去吃饭?” 好小伙点点头,江宴竟莫名觉得这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身上闪耀着父性光辉,他摇摇头,好男儿怎么可能会认人做父,只当自己是饿疯了。 他早上啥也没吃啊岂可修!只顾着照清运长老的习惯做事,都没发现原身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当他反应过来都已经出了门,也不好再说什么。尽管身体是清运长老的,内里却是一顿不吃饿成狗的江宴,早在刚上课时就觉得腹中饥饿难耐,碍于长老人设不好跑路硬是忍了两个小时。 刚刚又被阁主哥哥拉过去聊天,他现在饿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神农殿倒是依然热闹非凡,被饭香弄得五迷三道的江宴在看到和昨天相差无几的韭菜米饭时悬崖勒马,堪堪卡在了路边。 清运大长老不想被围观。 闪耀着父性光辉的贺行章扯扯江宴衣角:“师尊,在凉亭里等着弟子可好?” 带善人。 很有自知之明的江宴坐在湖水边上的凉亭,就着湖边吵得不可开交的蝉鸣声再次由衷羡慕清运长老有个这么乖的徒弟,想他江宴纵横父子局二十来年,养的都是群只会哈哈哈的白眼狼。 哦,有时候还会录视频。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打断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回忆,江宴抬眼看过去,早上见过一面的清碧长老沈怜时走进凉亭自然而然地瘫在了他坐着的长凳上,从腰间摸出本封面朴实无华的书册来。 “等我徒弟打菜。”江宴收回视线,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不打扰你看书了。” 他对于这些在《伏鬼鉴》里出现过就那么一两次的普通npc人物戒备心极低,往往没法很好记住自己其实是个外来客的身份,老是不自觉放得很轻松,就像现在他的态度和当初大学生活差别不大。 虽说他是个社恐,但也是被动社恐,只要大众关注的焦点不在他身上他就没什么反应,对于沈怜时这样已经有了一点了解后的人戒备心也很弱。 沈怜时的视线从书后滑起,落到江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用,你们不会打扰我的。” -- 第15页 他这么说反倒让江宴觉得难办,他不怎么喜欢在这样小一点的空间吃饭的同时旁边还待着个不熟的人,他为难地揪揪衣袖,干脆站到凉亭门口打算待会给徒弟使个眼色顺其自然地离开。 虽说能感觉到沈怜时正在打量自己,但江宴又不太敢面对这种难度突然升级的相处,只好硬着头皮站着,好在赶在他不顾脸面落荒而逃之前贺行章及时出现了。 江宴激动难耐地正要迎上去和徒弟对上信号,沈怜时却率先出击:“行章,你身体可有好些?” 出于礼节,贺行章先是朝江宴稍稍弯腰,然后便走进凉亭把食盘放在桌上,站定在沈怜时身前不远处躬身行礼:“在师尊的照顾下已有很大好转,多谢长老关心。” 个沈怜时不安好心!江宴气哄哄地坐到石椅上,也不吃东西就僵坐着,等到贺行章和沈怜时告完罪坐下拿起筷子时也一动不动。 他徒弟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笑笑:“师尊,下午还有课,弟子不能侍奉您太久。” 好吧,江宴心情极度不爽地拎起筷子,有点可惜地看了眼荤素搭配狙他口癖的菜色,沈怜时看着他都不好意思狂吃了诶,要稍微顾忌一下长老身份不可以吃相难看、不可以吃得太多、不可以吃太多肉…… 憋着一肚子气吃完饭,贺行章觉得神农殿就几步远就直接端起食盘送回去,凉亭里又只剩下江宴和沈怜时两人。 “清运长老放心,我和你徒弟是很普通的长老和弟子的关系。” 这不是废话,江宴背对着沈怜时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身拿捏着普普通通的语气回应:“这是自然,也感谢清碧长老对我徒弟的照拂了,改天给您……” “给您送点避神丹。” 避神丹——清运长老自己创的丹药,专门用来治疗神魂损伤——虽然他自己也神魂受损就是了。不过避神丹疗效还是非常出众的——虽然按照记忆来看没法用来治他自己。当然没什么事吃它也可以用来滋养神魂经脉,稍稍增强修为的。 这句话江宴自觉没说错什么,但他却看见沈怜时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收起那本书凑过来,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教导: “清运呐,你一定要沉住气,再过几年他就长大了,到那时候也不迟,千万不要心急,稳住。” 哈? 江宴拧眉瞅着沈怜时那张难掩亢奋的脸,思索片刻突然想通了这个人在说什么,顿时站起身狠狠敲了沈怜时脑袋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那是我徒弟,我怎么可能想着和一个小屁孩结为道侣!” 话出口,江宴浑身如遭雷击。 这他娘的怎么那么像师徒年下虐文的误会名场面?! 下意识看向凉亭门口,果然看见贺行章就站在那里,脸色倒是依旧平静似水。 这他妈什么烂大街的剧情,之后不会是贺行章其实早就芳心暗许,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当即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然后无意间触发新剧本要么虐自己要么虐他吧? 我的天,果然原耽世界里的师尊是高危职业。 不对,贺行章才十六岁诶,应该还不会想到谈情说爱这件事吧?江宴自欺欺人地想着。 可是这个想法在原耽世界更像一个flag了啊混蛋! 要不……还是先做好被肛的准备吧唉。 资深腐男很有觉悟,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看到了百八十章后自己的未来,当即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开玩笑的,行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真要两情相悦,无论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可以结为道侣的嘛。” 说完他就听到罪魁祸首沈怜时猥琐地笑了一声,硬生生忍住打人的冲动,朝贺行章扯出个讨好的笑来。 从昨天以来师尊就很经常笑了,贺行章心想。 但是这样情绪鲜明又慌乱的笑还是头一次见,其实他对刚刚那句话没什么意见甚至还很同意,怎么说自己才十六岁,师尊应该不至于隔着几百岁的年龄差要和自己结为道侣,并不是说不可以,只是这不太可能也太突然。 师尊之前对他的态度很明显,大抵是个顺手收下的弟子,就算这两天突然对自己亲近了很多也不可能就这么对他生了情意。他虽知道他师尊是变了很多,性情也柔软下来不少,他也很是喜欢现如今的师尊,但要上升到结为一生一世的道侣……就有些勉强了。 “弟子很同意师尊的看法,多谢师尊赐教。”他斟酌几许,选择轻轻盖过。 清运长老脸色顿时有点难看,贺行章心里咯噔一声,心觉这样说是不是显得过于生分,是不是伤了师尊的心,脸色也跟着慌张起来。 “弟子的意思是,非常感谢师尊愿意抬爱……” 为什么他越说师尊脸色越难看?? 二十四孝好徒弟贺行章彻底慌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清运长老。 完了,贺行章真的难过了,都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来刺他了,好徒弟是不是就要黑化了,他是不是就要失去一个好小孩然后被肛了?江宴心如死灰,难过得差点捂住自己大后方。 就算他是个对性取向挺随和的人并且很懂古耽套路,这也不代表他就能立马接受自己下一秒就要走虐心师徒年下剧本。站在原地缓了好几秒,江宴这才收拾好突然翻车迎来地狱剧本的心情。 “我先回蜗居,你下午好好上课,我等你回来。” -- 第16页 激烈的心情哽得他喉咙有点堵,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带着点哽咽,贺行章听了更是心慌,想要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看着江宴离开。 “你这个时候硬气什么呢?你看,把人气走了吧?” 清碧长老激情发言使得贺行章错愕地转过头,对方正用一脸恨铁不成钢却又隐隐兴奋的表情看着他。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师尊刚刚只是不好意思而已,你何必放在心上?你看你,都不会追媳妇!”沈怜时再度恨恨出声。 “不……不是……” “什么不是!你看,清运都被你气哭了!”沈怜时干脆蹬蹬蹬几步走过来,敲了敲贺行章脑袋,“你啊,赶紧想办法哄哄你师尊,跟他说你其实不在意这个,你只想好好侍奉他陪着他,并不在意能否成为道侣,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 沈怜时唾沫横飞,贺行章不明觉厉。 “待会我的课你不用来,之后我会给你补上,先把你师尊哄好,懂了吗你个呆瓜!” “好……好的。” …… 蜗居实在是没啥可玩的,回来之后郁闷不到半个时辰的江宴瘫在自己屋内窗边的席子上,一头长发直接散着铺开,洗过的脚赤着搁到了窗框上,迎着光显得格外晶润白皙,他嫌身上那些带子绑着不舒服就扯得松了些,整个人呈大字型躺着,从伪装成碧绿湖泊的血池上吹进来的暖风撩着衣角,吹得他昏昏欲睡。 回来没多久他就自暴自弃地想被肛就被肛被虐就被虐吧,反正他也做不了啥事情来逆天改命……倒是一番对经典师徒古耽文套路的回忆让他突然很想看点这种类型的小说。 要是在原本的身体里,他这个想法几乎是立马就能被满足。 可惜这里是纸片人古耽世界。 真的好无聊啊这里,都没法冲浪看小说。江宴半眯着眼看窗外碧蓝如洗的天,湖边的蝉鸣声清脆响亮,单调重复的叫声弄得他有点昏昏沉沉,蜗居实在是个很适合闲散睡觉的地方,没多久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然后等他醒来时便看到他徒弟正低着头看他,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挺直了背垂眼看着自己。 见他睁眼,贺行章慢慢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低头直看进他眼底。 “师尊,弟子并不在意能否与你成为道侣,我只想好好侍奉你陪着你,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少年好像早早跨过了所谓的变声期,平日里就温和低沉的嗓音此刻揉着点情愫调出一句惹人耳朵发扬的柔软情话,硬生生把江宴撩得脸热起来。 看……看来是真的喜欢清运长老啊……江宴在心里磕磕巴巴地说了句,然后后知后觉自己眼下衣冠不整躺没躺相,慌忙地收起脚坐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去看贺行章的眼睛。 没想到小贺这么直接捅破了窗户纸,看来这个好徒弟还是有救的。 那还是趁早把高难度虐心剧本换成低难度的小甜饼吧。 “嗯……我也不想你离开……” 情话匮乏的心理巨人江宴把脸红成隔壁他儿子的衣服一样,终于水润着一双眼睛接住了贺行章的注视。 看……看来师尊是真的喜欢我啊……贺行章在心里磕磕巴巴地下了结论,瞥到江宴身上那乱七八糟的样子后犹豫着伸手。 “还请师尊再等等我,待到我十八成年以后,师尊若是想要结为道侣,我是愿意的。”他忍着害臊说着,手上却轻柔地为江宴从里到外系好了衣带,将衣服都穿好后看了看江宴那张在烛火下带着微红的脸,不由自主地抬手把垂下来的头发轻轻别到了耳后。 师尊颤抖着羽睫,轻轻点了点头,在他手指拂过柔软耳廓时甚至稍微颤了颤身子,整个人看起来柔软而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嗯,感情进展极快不是骗你们的,我就是想写人谈恋爱(躺平) 第9章 亲亲 贺行章舔了下嘴唇,照着清碧长老给的小妙招,端过放在桌上的小碗举起小勺。 “我给师尊做了桂花蜜羹,来尝尝吧?” 算了,至少保住了他的贴心徒弟,虽然说过个两年就要这个徒弟就要变成对象了,江宴抿下一口清莹剔透的蜜羹,感叹了一秒徒弟这做甜点的好手艺。看贺行章满眼沁着温柔地注视自己,不由得更加害羞起来,抖着手想要拿过徒弟手里的小勺子。 “怎么了?”贺行章依旧拿着那把柔得能捏出水的声音。 “我……我想让你也吃试试看……” 靠!我好害羞!江宴在心里吼着,他没谈过恋爱,只能照着从书里电视里看到的情节来,颤抖的手指在碰到贺行章微凉的手指时还变本加厉地缩了一下,好在贺行章贴心地握住了他手指,把勺柄放稳在他手心里。 抖着手挖了勺蜜羹,贺行章主动靠近了些来吃掉那甜度适中口感微凉的甜点,期间终于也红着脸没有再看向他师尊,江宴则是已经快把自己给蒸熟了,喂了对方一口后就安安分分坐着让对方投喂了。 喂完那一小碗蜜羹,两个头一次谈恋爱的人相距不到一米地坐着,满脸通红地不敢互相对视,最终还是江宴的责任心挣扎着提醒了他还要给贺行章准备药浴,便站起身:“你,你先去准备一下,该药浴了。” -- 第17页 “好的。” 按着自己扑通狂跳的心脏,江宴几乎是捡完一味药材就要停下来好好喘口气,他他他他这个寡王头一次恋爱,经验十分不足,相互喂个饭就要搞得他呼吸过度,比上次耗了多一点时间才终于把药捡完,匆忙赶到了贺行章房前。 他刚要敲门,贺行章就自己开了门,还比自己矮一点的少年有点羞赧地抬头看向他:“我还以为师尊今日不亲自过来了呢。” 他这句话成功把他师尊也扯进害羞的行列,江宴同手同脚地进了屋,顺着拐走到屏风后面,差点把用来包药材的纸也丢进水里,见差不多了,江宴狼狈不堪地转过身来,正想告诉贺行章可以进去了,一扭头却看见贺行章正在脱上衣,登时又飞快转了回去。 “抱歉,我一时忘了,现在没事了,师尊。” 江宴这才红着脸转过身来,同时心里还暗骂自己不成器,一个十六岁的崽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他当场看出反应,自己是在慌乱个啥。 “那,那我先回去了。”想是那么想,但到了嘴里又是那副德行。 从徒弟兼男朋友的房间里跑出来,江宴的脸简直可以煮个荷包蛋,他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桶凉水,三两下剥了衣服就泡了进去,以求能稍微褪下点脸上的温度。 …… 第二天起床后江宴有点头疼,迷迷糊糊穿完昨天丢在旁边的长老黄衣后灵光一闪,自己该不会是喜闻乐见地把自己冻感冒了吧?他给自己把了把脉,发现果然是感冒了。 大夏天洗个冷水澡都可以感冒,这剧情也忒狗血了点。 他撑着身子晃出房门,一个没注意撞到了正要进来的贺行章,也没有怎么挣扎,直接虚虚靠在了贺行章身上。伏在肩上的人呼出的气息热得有点过分,贺行章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探了探江宴额头,神色松缓了一点。 “师尊先回屋里躺一会儿,我去抓药。”贺行章揉着江宴后颈,放轻了声音。 江宴嗯了一声,在他搀扶下躺回了床上,迷瞪间突然想到贺行章这孩子之前肯定不好过。 不然身为一个剑修,师尊又是医修,怎么还会需要自己抓药呢。 等他再次从混沌里挣出身,第一反应是去看坐在自己床沿的人是谁,看清江巍那张脸后竟莫名有点失望起来,嘴里是一股丹药的清香,大概率是被塞了颗强身健体丸。 “我徒弟呢?”他撑着床板坐着。 阁主闻言瞅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欲语还休的味道,江宴差点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心跳已经开始逐渐加速时江巍终于开口: “行章去药塾上课了。你怎么天天黏着你徒弟?” 不是……那不是因为自己是外来者,你们这些长老阁主又不是能经常见到,他就只好仰仗乖徒弟了,而且……而且现在也不只是他徒弟了嘛。 仅仅两天就火速确定恋情的虚假的清运长老想到这里,那张万年被江巍私底下怀疑厚度赛城墙死活没表情的漂亮脸蛋竟然浮起浅淡的一层潮红,神情也柔下去许多。 如果这里有“卧槽”这个词,想必阁主老哥一定已经脱口而出并重复数次了吧——江宴看着面前神色有点诡异扭曲的江巍,福至心灵地看出这人在想什么。 “你你你你你竟然真的打算糟蹋你那小徒弟??好歹再过两年,人才十六你也下得去手!” 啊?阁主哥哥怎么突然ooc? “你这狗德性我还不了解?!你若是觉得这日子实在无聊你可以去平霁门给人当固定的外驻医修,跟行章那么小的孩子谈道侣姻缘,亏你也做得出来,但你要是只是觉得和小孩子谈恋爱很好玩心血来潮,那我!那我……” “什么啊,我没有这样想,”听他的斥责听到半路,江宴敏锐地皱起眉打断,什么叫觉得很好玩所以心血来潮啊,先不提这话和那种被徒弟偷听到的老套剧本重叠性极高,自己好歹二十一世纪新青年,怎么会玩弄人感情——虽然确实蛮突然的,但硬要去想,他甚至觉得和贺行章确立关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贺行章是个很适合做对象的孩子,江宴蜜汁自信于自己这两天的观察所得。 “我是真心实意要和他过,哥你怎么这么说。” 江巍大抵是没想到江宴真的冷着脸给了他正面回应,愣上好几秒才讪讪点点头。 然后重新捡回温润如玉的包袱。 “这样……那好吧,且信你这么一次。不过你如今有些风寒,身体撑得住吗,要不这次去平霁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到这儿江宴才想起昨天和江巍说好了去盛产他蛾子的平霁门,他当即坐直腰板:“我没事,我能行,我要去。” 看看这小小一个回清阁就帅哥美女遍地走,那主角蛾子们肯定是天人之姿俗世难见,他现在期待得要命,恨不得立刻飞到平霁门好好rua一把蛾子们。 但是只能用眼神rua,清运长老在心里叹口气。 见江宴这样积极,江巍也没了话,只是揉揉他脑袋丢下句“那我下午来接你”,然后喜滋滋地回味着手感走了。 大概是刚刚江巍给他稍微治疗了一下,江宴并没有想刚起床那样头疼欲裂昏昏沉沉,只是还有些浑身无力,他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爬上窗沿的坐席趴在了窗框上,望着满眼的碧绿湖水发呆。 回想起来自己这莫名其妙就和徒弟谈恋爱的速度真的是快到令人发指,不过这也是为了把虐身虐心剧本改成小甜饼。贺行章竟然真的对清运长老存着情意,根据他看过的师徒恋,昨天那个状况下他做出的反应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 第18页 还好自己看过师徒文,不然可能过个两三年这个徒弟就要改头换面变身腹黑鬼畜狗东西来搞他了。 虽说是为了避开破剧本,可贺行章的确是个很温柔的好孩子,看得出他窘迫愿意尽量不唐突地帮他解决问题,待人温和有礼,外貌条件也很好,真要和贺行章做身心结合的道侣,他也是愿意的。 这样说起来他好像一个给自己养老攻的变态小受啊…… 嗯,师尊都是受,他对这个刻板观念没什么看法,自己还是躺着好了,据说当上面那个很累的。 明明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蠢蛋江宴现在思路已经飙到了十八禁甚至八十禁,就快把车子抛锚在城市边缘时突然觉得胸口一疼,下意识低头咳了咳,只觉得嘴里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涌了出来。 然后他就吐了好几口血。 嗯??这是怎么回事,吐血本人的江宴错愕地看着自己手上还在往下滴的血,又低头看了眼窗框和衣服上狰狞的血渍,满脑子都是问号,紧接着他胸口绞痛起来,痛觉像是附骨之蛆直直刺进他骨髓深处,痛得他猛地滚到了席子上,也顾不上身上越发面目全非的衣服,只慌乱地在清运长老留下的记忆里翻找。 这是怎么回事?要怎么解决?这样触目惊心的出血量,他莫不是还拿了什么短命美人师尊的本儿吧?!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藤院满脸担忧的江巍,回想起“神魂受损”这四个字。 他颤着手探到悬在腰间的乾坤袋,用力扯下之后粗暴地扯开口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数量众多的陶瓷瓶罐在倾倒下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宛如一个吸毒的人,江宴疯狂地往嘴里塞着那些药丸,只希望自己身上那股如影随形的痛楚能早一步消散,那张素日里懒散惯了的脸此刻呕着鲜血面容狰狞,看得站在门外的贺行章有些心惊。 他早早请了假想着回来看看师尊是否有好转些,见对方趴在窗框上还情不自禁嘴角微弯,正想出声进屋时师尊却突然浑身一震开始呕血,紧接着就是狼狈的滚落和近乎癫狂地塞着丹药。 心里的震惊畏惧在看见师尊满身满脸的血时再也没有存在的意思,贺行章顾不上通报一声就抬脚进屋,无不焦急地扶起躺倒在席上的江宴靠在自己身上。 “师尊你怎么了?很痛吗?我立马通知阁主过来。” 靠近了才知道他师尊竟满脸都是泪,泪水划过白嫩的脸颊混到唇边触目惊心的血里,他师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楚和恐惧,却依然拉住他准备掐诀传讯的手:“不是什么大事,不用。” 贺行章又气又急:“师尊你在吐血!”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擦去江宴嘴边的鲜血,洗得变薄的粗布不仅没能擦干净血甚至把他师尊的皮肤擦红了,看着他师尊如今的狼狈模样,贺行章只觉得心疼而羞愧。 他都没法为师尊解除痛楚,现在连为师尊擦擦血都做不好。 虽然疼得直掉眼泪,但江宴还是莫名能感觉到身边这人猛然低落下去的情绪,他凭着本能稍微动了动身子抱住了贺行章的腰,把头靠在了徒弟肩上。 “还好你在我身边。”他那满肚子学来的情话老是无法运用在实际上,到了嘴边也只能像个钢铁直男说些并不动人的话,就算这样他也只好耐着羞耻,他本能觉得要是现在不开导徒弟的话对方会很难过。 “师尊……” 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肉眼可见地难过又柔和,江宴心一软,这孩子果然和小说里头的套路一样想到什么不应该想的地方把自己想得低落去了,他抱紧了贺行章,软着声安抚:“你陪着我就好了。” 就这样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江宴塞进去的那些丹药成功遏制了体内暴乱的灵气,身体的刺痛缓过来不少,他这才从贺行章肩上探起头来,对上贺行章写满担忧的眼睛。 他心跳快了一拍,身体不由主地伸手揽住贺行章后颈吻住了那两片薄唇,生涩而突然地蜻蜓点水一下。淡淡的血腥味隐隐约约地探入贺行章唇齿间,激得他眼圈一红,下意识揽住江宴的腰重新把人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放心,吐血这事儿会解决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主线肯定甜。 第10章 玉子烧还是荷包蛋 初次接吻的两人都技巧生涩,只尝得到弥漫四散的铁锈味,一吻完毕,江宴睁开眼睛看见贺行章红彤彤的眼睛,抬手捧住了他的脸。 “只是神魂受损的老毛病,不要紧的。” 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贺行章喉咙发涩,擦了擦江宴脸上还未干的泪水,“师尊,你这样说弟子不是更难受了吗?” “哈哈,真的没事,已经好几百年了,这毛病陪我的时间比你多多了……嗷!” 猝不及防被乖徒弟捏了把腰,江宴住了嘴,重新抱着人靠回了对方肩膀。 “师尊,你再等等我,等我能出山门自己修行后我就去给你找灵药。”贺行章思来想去,自己竟只有这个办法。 唉,真的是个好徒弟。 还好自己眼疾手快改了剧本,没把小白花折腾成鬼畜腹黑反社会青年。 “想什么呢笨蛋,”江宴敲敲他脑袋,“要是真能有根除的办法我早就解决了,何必耗上这么长时间,神魂受损类别极为繁多复杂,虽说我的问题至今还未有解决的好法子,但也不是很麻烦,拿丹药堆着就是了。” -- 第19页 没等到贺行章的回答,江宴有点无奈地直起身,没顾上指缝已经干涸的血痂,虚虚拢住了乖徒弟的手。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真的不要紧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活了这么久吗?”江宴弯着腰去看贺行章低下来的脸庞,“笑一笑嘛,不要难过生气嘛。” 放在三天前,他绝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对着人这样撒娇,平时在网上给亲友撒泼是一回事,真到了现实里还真是难以置信。但现如今他只想赶快把人哄好,语气都不自觉变得讨好而温软起来。 他如此这般轻声细语好声好气地哄了好一会儿,贺行章总算叹了口气:“那请师尊以后一定要记得按时服药,弟子很是担心。” “嗯嗯嗯。”江宴忙不迭点头,松开握着贺行章的手,“我今天要和阁主去一趟平霁门,药浴的药材我待会捡好你记得带到你屋子里。” “哦对,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跑回来了?” 江宴掐着诀把皮肤上沾着的血渍去掉,然后抬手把沾了血的外袍脱下放到一边,里面一件鹅黄色贴身衣物在腰间被一掌宽的白色腰带勒出劲瘦的腰线,他没注意到贺行章有些不大自然的神色,只当就像没穿过来之前热到爆炸而脱了外套一样,转头就开始在乾坤袋里翻外袍,头也不抬地问贺行章一些鸡零狗碎。 “记挂着师尊身体也没法专心听讲,干脆就告了假回来。”贺行章扭开放在江宴颈窝的视线,他刚刚才发现师尊的颈窝竟然点了一点鲜红的小痣,藏得有些深,还是他脱下外袍时有所牵动才有了那么惊鸿一瞥。 “师尊去平霁门做什么?要多久?”勉强稳住思绪后突然意识到师尊方才说了什么的贺行章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了出来,随即又感到自己有些逾矩。 就算师尊和自己的关系已经很是亲密了,身为弟子也不应当过问长老阁主他们的行动。 不过江宴明显没有这些讲究,听到自个未来对象这么问倒觉得很正常,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只是跟着阁主去串个门,大概今晚就能回来了。” 可不是,就在隔壁山头,近得很近得很。身为读者的江宴对于文中有一次主角受伤后回清阁以黄金七十二秒的出医速度抵达了平霁门这件事印象颇深,小说也在最初回清阁阁主初登场时就说过回清阁和平霁门是邻居这件事。 有些出乎意料地得到江宴自然得好似他过问这件事是天经地义的诚恳回答,贺行章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师尊的心意——他师尊是真情切意地把他当成准道侣看待了,也是,询问自己道侣准备做什么是很正常的事情,哪还用在意是弟子还是长老。 被甜了一把的贺行章不自觉笑起来,江宴从乾坤袋里扯出一件月白色外袍时就看到他这副傻笑的憨憨样子,头一次在心底滋生出一种优越感。 至少自己不会这样突然傻笑。 “傻笑什么?呆瓜。” 他笑骂了一句,低头有点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套上那件精挑细选过的衣服,被训了一句的贺行章见状走过来帮他整理,只给江宴留下一个乌黑的发顶。 天哪这样看来他还是好禽兽,江宴忍不住吐槽,现在贺行章才十六岁,个头堪堪到他下巴,虽然说按照原耽套路这个小崽子会在接下来几年抽了条似的长到能把他塞进胸口里,但当下自己依然还是摆脱不了给自己养对象的猥琐变态师尊形象。 唉管他呢,自己主动猥琐变态好过被使劲□□个八百十章的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贺行章已经给他理好了衣服,江宴便原地转了个圈圈,然后站定在贺行章面前:“好看吗?” 他徒弟认认真真退后几步,视线从上到下细细滑过他全身,江宴莫名觉得有点瘙痒,不自在地垂下手揉揉袖口。 “很好看。”贺行章认真严谨地评点道,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哈!我就知道,老子长得这么漂亮穿这种简单的撞色肯定是芝兰玉树仙气飘飘,很不经夸的江宴借着清运长老的美貌好好证实了把自己的搭配审美水平,想当年他闺蜜还把他的穿搭投稿给了人类迷惑行为bot,说是已经奇妙到自己的语言水平无法描述,需要广大网友们来形容。 重要的是竟然还过了!难以置信! 找回场子的江宴满意地再次打量了自己浑身上下,突然觉得不能亲眼看见这样完美契合他高超的穿搭审美水平的美人站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可惜得要命,不由得难过了几秒。 其实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块沾沾自喜的玉子烧。 那件月白色的外袍料子太过厚实,里面的鹅黄色长老黄衣色泽又是一等一的纯粹,结结实实的黄白搭配乍一看就像块成了精的荷包蛋,要不是颜值过于能打,这套穿搭怕不是会入选修界女修最不喜欢的直男穿搭前十。 这样想着的贺行章笑着说:“这衣服和师尊气质很是相配。” “是吧嘿嘿。”荷包蛋玉子烧喜滋滋地晃悠着手脚,“我去给你抓药,我饿了。” “好,劳烦师尊,请师尊稍等片刻。” 由于心情愉悦,江宴抓药的动作快了不少,等他给药包扎上一个漂亮可爱的蝴蝶结拎着药包回到卧房时贺行章还没回来,他就将药包放在桌上坐到窗前安静等着。 就在他百无聊赖地快要睡着时一道传讯飘到他面前,段珧典就站在蜗居外,江宴犹豫了下,还是扬手给段珧典开了蜗居大门。 -- 第20页 “请问副阁主来找我有什么要事?” “前几日你在罪罚堂领的罚下来了,这是罚令。”段珧典神色冷淡,递给他一个玉简,江宴伸手接过,闭上眼把玉简一角靠在额头上片刻。 “知道了,劳烦你跑这一遭了。” “无碍。” 说完这两个字,段珧典像是有点犹豫,江宴便耐着心垂眼等着,过了片刻,段珧典只吐出“告辞”,然后就转身走了。 这个反派小boss是怎么回事?江宴挠挠后脑勺,随手把玉简放进了乾坤袋,原来在他穿过来之前清运长老还闹腾过一回丹房呢,难怪上次去那儿弟子们是那种反应。玉简上没有说明清运长老到底在丹房做了什么破事,只写了处罚是给人家炼出一百炉避神丹、一百炉滋补经脉丸,五十炉归元丹。 这些丹药倒不难,没啥好操心的,江宴抛下这点问题,循着鼻尖嗅到的饭菜香味看向门口,贺行章果然正端着食盘过来。 然而江宴操起筷子就要大快朵颐的动作在瞥见贺行章的笑脸时僵了僵。 啊,这是他对象啊。而且还是他徒弟,不能太早表露出狼吞虎咽的本质…… 无奈要维持形象的江宴端庄贤淑地吃完了一顿饭,席间还熟能生巧地接受了数次贺行章驾轻就熟的投喂,虽说没法放开手脚,但吃得总体上来说还是颇为满足。 把食盘送回去,江宴揉揉后颈,搁在桌上的手被贺行章有点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晚上给师尊做红豆冰粥好吗?” “嗯哼!”那可再好不过了。 “那师尊早些回来。” 哦,在这儿等着他呢,不过他们本来也会尽量早点回来的,毕竟阁里头阁主老是不着家也不得行。 得到师尊肯定答复的贺行章心满意足,又和江宴黏糊了一阵子后提着药包边先回自己屋子午休去了,而江宴则顶着还没降下温度的大红脸站到了江巍面前。 看到江宴身上的衣服,阁主皱起眉来。 啧,弟弟的确长得好看,但今天这衣服怎么回事,朴实无华得像朵平平无奇的荷包蛋,这衣服套在江宴身上硬是把个响当当的灵性大美人给拖累成一个普通好看的帅哥,可见到底有多么憨厚。 不过他爱咋穿咋穿,总比突然跑出去阁外找乐子强。江巍朝着他点点头,伸手放出了一只纸船,那纸船迎风就长,最后变成一艘约莫坐得下两三人的小白船。 等江姥姥好奇地在船上自以为隐蔽地又跑又跳又跺地轮了一遍,白船已经落到了一尊巍峨庄严的石碑旁。 上面用端正地刻着“平霁”二字。 忠实读者江宴,在穿进书里第三天,终于要见到自己的两个蛾子主角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日常流水账er 第11章 找媳妇 白船降落的地方是在一个陡峭的巨大悬崖边上,江巍把人从船上拎下来后收回小白船,“待会先给平霁出任务受伤的弟子疗伤,然后我带你去找北堂长老看看魂魄。” 哇哦,一来就要见到大蛾子吗?!江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跟着江巍直接去了平霁门普通内门弟子住的地方。 不用通传就直接跑进人家门派,看来回清阁和平霁门关系是真的好,江宴伸手按住一个穿着深蓝色套服的平霁门弟子手腕,闭上眼去捕捉脉象。 平霁门的弟子们今天都有点兴奋,按照惯例,以往回清阁每月初一都会派过来几个医修给这群只会打架的糙男人糙女人切脉治疗一下这个月来受过的伤,以往也不是没见过回清阁阁主亲临,但这位清运长老是很稀罕能见到的,而且还和蔼可亲地和他们这些平日里宗门大会大比上没啥露面机会的小弟子诊疗交谈。 能和大美人说话,谁会不高兴呢?虽然大美人的穿搭实在是……不敢恭维,但顶不住这张脸过分好看,就算穿件破布袋也好看! 没有注意到这群小屁孩兴奋激动的表情,江宴只顾着赶紧完成任务然后去康康在书里被描绘得洒脱不羁恣意夺目的大儿子燕北堂,好歹把一堆儿内门弟子都给看完,江巍人影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清运长老可是在找回清阁主?阁主每次来都会特地再去外门弟子那里一趟。” 见江宴站在原地有点茫然,围在一边小心打量他的平霁弟子小声提醒着。 这样的氛围下江宴的社恐倒是不甚明显,闻言朝着对方温和一笑道了句谢,然后心里吐槽着便宜老哥不和他说一声就跑的行动直接奔往不远处的外门弟子大杂院。 书里曾经提到过平霁门接到的那些可能会受伤的伏鬼除妖的任务一般都是由内门弟子来接,外门弟子负责的多是些像火影里头初级忍者接的E、F级委托,这样的任务受伤的话多是崴个脚擦破点皮,撑破了天也就是小骨折,这种程度的伤平霁门自己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那为什么江巍要往外门弟子那里去? 碍于回清阁并非主角门派,江宴对他穿进来的时间节点并不清楚,如今见江巍也去了外门弟子那里诊疗不禁想到书里开头也的确写到由于委托量暴增平霁门人手不足只好塞一点外门弟子跟着做任务,脸色变了变。 那岂不是说他的小儿子很有可能就要迎来一场重伤??? 想到这里男妈妈的心都痛了,虽说这场伤是促成两个蛾子感情进展的重要事件,但伤在儿身痛在妈心,脚下的步伐忍不住快了点。 -- 第21页 “这么快就好了?那正好,过来帮忙看看这些弟子。” 他推门进去,正挤坐在大通铺上的江巍正在切脉,见他过来头也不抬地丢了一半外门弟子给他。 存着也许能见到小蛾子的念头,江宴老老实实坐到了弟子们挤出来的另一个空位开始勤勤恳恳地望闻问切,接连诊断了好几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小弟子后终于看到个长相明显比前面几个好上一层的男弟子。 众所周知主要人物肯定长的比较好看。 “神魂稍有受损,服点避神丹就可以了。”江宴刚说完,就看见对方有点窘迫的神色,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避神丹在除他以外的人看来其实算是一种价格昂贵的高级丹药,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当然,好好调理个把天也就好了,丹药虽说疗效快但未必就比自然痊愈的要好。” 他袖子里就有好几瓶避神丹,但那又如何,且不提他作为回清阁的长老没有权利私相授受这种级别的丹药,平白无故施恩并不见得就能结善缘,相信主要角色没有他送丹药也能自己熬过去。 “多谢清运长老。” 这名主要角色直起身,江宴状似无意地扫了眼对方腰上悬着的木牌,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决定点了个赞,然后重新握住下一个人的手腕。 “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长老?” 还没等他睁眼,这个弟子清润好听的嗓音就活泼地宛若林间溪水荡进耳中,江宴赶忙睁开眼。 这活泼健气的声音!这可可爱爱的圆润桃花眼!这粉粉嫩嫩的栗子心形嘴嘴!不是他小儿子郑南槐还能是谁?! 江宴惊喜地看着动起来的纸片人,语带欣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神魂经脉都稳健有力。” “哈哈谢谢长老谬赞!”郑南槐笑成一颗小心心,从铺上站起身候在了一边,显然是要等下一个师兄弟,“我小师兄前天出任务被一只伥鬼剐伤了手臂,还请长老看看。” 郑南槐在外门期间的小师兄?江宴原本还在乐呵呵的心情顿时down到了谷底,小师兄不好意思地坐到他对面,伸出被白布裹起来的手臂,江宴探过手去轻轻解开手法潦草的包扎,露出下面一道粗长的狰狞伤口来。 “阁主,你有带清息膏吗?”江宴拧着眉转头去问江巍,被隔空丢过来一个小瓷瓶,拔出瓶塞用手指抹出一点莹绿色的膏状物小心涂到了伤口周围。 期间小师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挨到涂完已经是满头大汗。 “还好,用清息膏除掉鬼气后就简单了。”江宴摘掉了那些白布,重新掏出和绷带很是相似的细软绢布仔细给人包扎好,“这半个月别动用这只手,等到伤口结痂周围泛白才可以稍微动动。” “多谢长老!”郑南槐在一旁喜出望外地道谢,小心扶着小师兄挤出了人群,江宴看着这两人离去,叹口气给下一个弟子诊断。 等解决掉所有任务后外面天都已经黑了,江宴想起贺行章还在蜗居里等着他,扯着江巍的袖子: “咱们动作快点,我徒弟在蜗居等着我。” 温和的阁主大人翻了个白眼。 “啧,你这怎么回事这两天张口闭口的你徒弟你徒弟,浪子回头也不带这么矫枉过正的。” “什么浪子回头,哎呀总之你快点带我去见擢衡长老,我之后再和你说事。” “行行行你别把我衣服扯得松了。” …… 扯开白船停到燕北堂住着的被君山,江宴突然后知后觉地问:“这长老是不是都有个山头?” 江巍白他一眼:“魂魄归位怎么还傻了不少。对的,你本来也有但是你懒得走来走去的就在咱们主峰讨了块地造了蜗居——而且咱们没那么多山头,清碧和清淮还是住的同一个山头呢。你要现在给我闹说要住自己的山头我就把你从船上踢下去。” “……” 唠着嗑江巍往外看了眼,推着江宴下船,“你别偷喝人酒啊,丢死个人。” “……”原身也是胆挺肥竟然偷喝过燕北堂的酒。 给燕长老掐了个传讯,在门外候了片刻大门就自己打开了,穿着一身亮眼红衣的燕北堂正坐在堂前院子里一棵菩提树旁下棋,一头散开的黑发在晚间微风里轻轻荡悠。 “清运长老又来找我喝酒了?”燕北堂笑嘻嘻地捏着颗黑子看过来,江巍扭头瞪了江宴一眼,江宴缩缩脖子权当啥也没听见啥也没看到。 “燕长老说笑了,这次来是因为清运他突然魂魄归位,想请您再给他看看。” 燕北堂收了收那吊儿郎当的德行,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椅示意两个人过去坐。 坐定以后燕北堂把那枚黑子下好,抬眼看向江宴:“待会儿还请清运长老不要移开视线。” 艹,妈妈他好帅,不愧是主角,这深邃的五官线条和周身风流洒脱的气质实在是相得益彰荷尔蒙爆表,江宴无意识点了点头。 注意到他失神的燕北堂笑了笑,朝江巍看了眼,后者心领神会地闭上眼。然后他抬手按了按左眼,本来纯黑的眼睛登时染了血色,直直看向江宴眼底,后者原本还神采奕奕的琥珀色眼眸顿时变得涣散起来。 “魂魄确实已经归位,但是融合的状况看起来并不太好。” 等到江宴从恍惚里回过神来,燕北堂依旧散着一头长发,正对着江巍说话:“那失落已久的一魂如今不知为何压制了其余的二魂七魄,导致他可能对事物的认知有所偏差,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放着过些时日就会自己好转了。” -- 第22页 “难怪他最近变化不小。多谢燕长老,改日给您带些碧荡酒来。”江巍扯着江宴站起身给燕北堂道了谢。 “不过清运长老对在下的厚爱,着实是有点惊人的热情呢。”燕北堂突然笑着说道。 完了,忘了燕北堂的“破勘”之称了,被当场揪住吹彩虹屁的江宴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吭哧一会才挤出一句:“害,不用谢。” 这次轮到燕北堂语塞了一下,然后对着江巍达成了意见一致:“确实,变了不少。” 坐在白船上,江巍面露谴责之色,瞅着还沉浸在刚见到两个蛾子的兴奋里的江宴。 “你这花心大萝卜,待会我就把你刚刚的事告诉你徒弟。” 什?江宴错愕地看过来,表情还残留着方才的欣慰和兴奋,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这么大声,万一有人从旁边飞过去那就不好了……” 江宴这套挖空心思想要转移注意力的说辞是连山下村落里八岁小孩都觉得幼稚的程度,江巍翻了个比之前那个还厉害的白眼:“你是真不记得清碧那家伙是什么德性了是吗……要卿卿我我去哪儿不好偏要舞到他面前,现在你两的话本子怕不是已经上到修界集市的铺子上了。”前几天还有弟子偷偷在他的课上看这些本子! 靠那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在给自己养对象?! 关注点奇特的江宴捂住了自己的脸。 “现在才知道羞!你告诉你你可给我忍着点,屋里头你两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不要在别人面前没羞没躁,要秀也给我再等两年!” 什么闹闹什么啊这个人在说什么啊可恶……江宴已经快把自己给蒸熟了,只是在指缝里漏出个问题:“欸,哥你就不问问怎么这么突然吗?” 阁主兼老大哥江巍撇了下嘴,极为嫌弃地看了眼快缩成一颗水煮蛋的师弟兼亲弟:“有啥突然的,你以往缺了一魂没心没肺无可指摘,如今魂魄归位重新做人想讨个媳妇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你徒弟也愿意。” “什么媳妇?”江宴露出双眼睛。 “就你徒弟啊!”江巍不耐烦地瞪过去,瞪了几秒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原本嫌弃的表情飞速变成了难以置信和目瞪狗呆。 他在白船落到回清阁大门的响动里吼了一句: “江宴你竟然给自己养夫君!” 刚抱着一堆新购入的小本子回来,清碧长老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猥琐的微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巍是个本质逗比但好歹做了阁主只好维持温润君子人设的苦逼社畜。 江宴:我是下面那个(自豪.jpg) 第12章 王白石晓生 此刻被江巍揪着耳朵的江宴并不知道在不远的未来大家都知道他不仅是个受还是个饥渴到亲自给自己养老攻的受,江巍恨铁不成钢的喋喋不休已经够他受的了,剩下来一点精力全都放在了对江巍的吐槽上—— 果然,只要涉及攻受问题情况就会有个完全不一样的走向,江巍目前已经从娶儿媳妇的心态成功转化成嫁女儿,对江宴放着上位不做还要自己养小孩压自己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谴责。 可是他觉得当受更舒服啊……而且他这种剧本十之九八肯定是要当受的嘛挣扎什么啊还不如省点力气乖乖躺着享受享受……不是贺行章才十六岁他怎么老是想到这些有颜色的东西,赶快把黄色的眼镜脱下来啊他这个老色批! 好不容易等到江巍手酸松了松,江宴连忙抽出身拔腿就跑:“哥哥哥!我徒弟该等急了,我先走了啊!” 徒留老父亲在原地气得跳脚。 蜗居里他的卧房一片漆黑,但是贺行章的屋子点着盏灯,江宴想也不想的就推门进去了,他徒弟果然正对着一碗看起来就凉爽可口的红豆冰粥发呆。 “我回来啦我滴行章大宝贝儿!” 在心里演算排练了好多遍,江宴心跳飞快地凑过去抱住贺行章亲了亲他脸颊,连忙装作自然地看向冰粥:“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啊?” 他徒弟伸手揽住他的腰,浅笑着蹭蹭他耳畔:“还好,就是冰粥有些化了,天气太热了。” 江宴红着耳朵伸出手把那碗冰冰凉的红豆粥捧过来,抿了一小口到嘴里,贺行章手上力道收紧了些:“怎么样?” “好吃啊!你好厉害!”江宴咂巴嘴,稍微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点,贺行章虽说也才十六岁但肩膀却已经初现日后太平洋宽肩的潜质,靠在上面虽然还有点咯却也还是舒服的。 “刚刚……师尊喊我……宝贝是吗?”贺行章忍着心底的雀跃,犹豫许久还是问了。 “嗯。”江宴塞了一大口冰粥,“你我未来会是道侣,天天喊名字多生分。” 天知道他现在手都在抖。 “那,我要叫师尊什么好呢?” 的的确确在苦恼的少年伏在师尊肩头轻声询问,顿了一下尝试地喊了句“宝贝”,看见近在眼前的耳廓红成温润红玉的样子笑了笑,“是这样吗……我的大宝贝师尊?” giao!有点油腻和肉麻…… 江宴梗着脖子:“你爱咋叫咋叫,在外人面前记得叫师尊就是了。” “遵命,我的好师尊。” 个臭小孩怎么今天骚话连篇??江宴恨恨地红着脸把粥吃得干干净净,让人按着好好亲了一顿之后红着脸回了自己卧房。刚刚冰凉的口腔里被那道温热生涩而主动地搅得天翻地覆的颤动让他推门的手都在颤抖,突然想起贺行章还没有药浴,又转身走回贺行章房门前。 -- 第23页 “师尊想起弟子药浴的事情啦?” 贺行章打开门,笑着微仰了头看他,江宴压下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小孩摁着亲的疑虑,伸手拉起贺行章的手闭眼切脉。 “看起来差不多了,”江宴嘴还有点肿,浑然未觉地开开合合着,“明天再药浴一次,辅以温养经脉的丹药就可以了。” 乖徒弟点点头,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真想这两年过得快些。” “嗯。”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江宴也点头赞同,等推开自己卧房门时才后知后觉闻到了点车尾气,差点又把自己丢进冷水里降温。 唉不过确实,他有点想跳过这两年,要知道这种剧本里这个两年后的剧情设定简直就是把flag插得和刺猬似的,而且两人黏糊的时候他老是有种诡异的负罪感。 难,江宴,难。 不过日子也没有很难过,江宴连着过了几天疯狂炼丹和间歇性与徒弟亲亲抱抱的日子,终于把罚令做完时,已经到了月底,传闻中的宗门大会也要开始了。 书中描写的宗门大会还是颇为严肃重要的一件事,不过对于回清阁来说水得像大学的课外讲座,江巍和他草草交代不要偷喝人酒不要偷吃乱吃人丹药不要乱跑就抬脚去安排别的事了,临走前还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贺行章。 搞得贺行章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害他哄了好半天,记仇小本本加一划。 “今年的宗门大会是在邬山城是吗?”贺行章从身后抱着江宴,看着他的师尊翻书。 “嗯,你要去吗?”江宴翻着邬山城旅游指南,心想你不去也得给我去。 “当然,门派的长老若是出席,须得带上一两个门下弟子随行的。” 而清运长老也就贺行章一个弟子,不带他带谁。 “那好,你看,这里说宗门大会那几日正巧是邬山城灯会,咱们到时候去看看。还有邬山城的邬山糕和莲花盘据说非常好吃,记得买点吃试试看。”江宴噼里啪啦地翻着贺行章从清碧那儿带过来的书,算盘打得响当当。 贺行章一一应和,想起清碧长老苦口婆心的教导: “这次是你两头一次出去玩,记得多多讨他开心,你身为上位,把自己媳妇哄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本旅游指南你给他带过去,就说我给每个去的长老都发了,看他喜欢什么统统给他买,不够钱我先借你,我到时候也一块去,有啥拿不准的就找我问,包你把人哄得服服帖帖。” 被自家师尊在上下位的豪放自知熨得满心发烫的贺行章抿着嘴接过指南,状似无辜地添了一句: “可是师尊现在对我已经很是温顺可人了。” 事了拂衣去,徒留清碧长老捂着胸口无声尖叫。 还不知道在无数莫名奇怪助力下自己已经成了修界最温顺□□的下位的江宴满意地亲亲贺行章眼睛,把指南塞进对方怀里,连带着自己也舒舒服服地躺过去,两人就安安静静望着窗外天空发呆。 “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要和你结为道侣吗?”江宴突然问道。 这种剧本他当然很了解徒弟老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对师尊生出所谓“大逆不道”的想法,可仔细想想他这样突然地转变性子贺行章就没有奇怪过吗? 他莫名生出些忐忑来。 “其实是有的,”贺行章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紧张,安抚性地蹭了蹭他鬓角,“我确实奇怪师尊之前对我的态度明明……明明不甚上心,而又突然说愿与我结为道侣,实在是很突兀又难以置信。” “可是以往的师尊是以往的事了,我很喜欢现如今的师尊,既然喜欢,又何必在意那些事情。” 听到徒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就珍惜当下的发言,江宴要是说完全不动容那是假的,干脆坐起身和徒弟交换了个黏糊糊的亲吻,当初喂口吃的都要面红耳赤的小白花如今已经对这种程度的挑战不以为意,他亲完又捏了把贺行章的脸蛋子。 “我先前魂魄不全,加之神魂受损,性格难免有些古怪,但现在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不管了就算你怀疑你也不能说出来。”他轻声嘟囔,压了压心底那点担忧。 说到底他还是个外来客,虽然可能恰巧只是清运长老丢失的那一魂,但万一自己某天醒过来又变回了原本的那个清运长老……贺行章可能会被清运长老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 自己实在是耳根子软,磨了这么多天贺行章就差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了,也不知道这小孩是和谁学的步步为营,回过头一看他现在几乎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除开干正事的时候,几乎都和贺行章黏在一块。 也不知道清运长老现在在阁里头的名声怎么样了…… 碧淮峰,白石院内。 “你怎么还帮着那被美色迷晕了头的臭小子泡他师尊!”清淮长老莫知凡叉着腰瞪向坐在书卷后面的清碧长老沈怜时,这家伙已经鞠躬尽瘁到决定跟着去那个无聊的要命的宗门大会实时给不争气的贺行章出主意追那个清运长老。 啧! “人两情相悦的事,能叫美色误人吗?虽然清运长老确实长得好看。”沈怜时合起自己紧急编写的锦囊妙计十二条,瞅了眼气到跳脚的莫知凡,继续低头整理相关资料。 他的言语和态度气得莫知凡差点冲过去把他的书都给掀飞,想到后果还是识趣地按下这个念头,“你就浪吧你,等到清丹长老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 第24页 见沈怜时猛地阴沉的脸色,莫知凡心里好受了不少,“清丹长老大约今儿就会回来,你要是不能保证他是个瞎子聋子,你就洗干净脖子等他来收了你吧!” “那我死之前一定要把你的同人本散出去。”沈怜时从书堆里抬起头,语气阴沉,“要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莫知凡瞪圆眼睛,“我就知道你个变态肯定把我写进去了,你是不是还偷看过我洗澡啊你个变态!!” 沈怜时白眼一翻,没有理他。莫知凡在屋子里团团转了几十圈,最后还是妥协地蹲到矮桌前: “算了……我帮你,你别发出去,你一发出去我就别活了。” 修界中人说到底也是凡人凡胎,凡人凡胎看八卦看话本的嗜好在修界也依然存在,甚至更为旺盛,修界集市的话本铺子和各地有修门门堂驻守之地的茶馆都是绯闻和话本子发育的温床,而清碧长老有个诨名叫王白石晓生。 王白石晓生这个名号丢到随便哪个有几个修士的地方都要引发一阵如饥似渴和崇拜敬仰的尖叫,这位大大常年高产各个门派的仙师修士话本,其情节结构之精妙,故事缘由之通畅,文笔之绝美,出一本就要累瘫好几座印作坊。 被王白石晓生写过的cp不是真的也能被掰成真的,当然莫知凡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到底是沈怜时慧眼识人早就看破人家是一对还是最初真的只是自己臆想而已,反正要知道,被他写了文的cp基本就相当于心照不宣的公认了。 当然那些写了多人运动的话本子不适用于这条,或者说大部分情况下不适用这条。 就这,莫知凡死都不能让沈怜时把自己的文发出去,谁叫沈怜时他喵的只写男男道侣啊!要是给他配个女修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他不想和男子结为道侣啊可恶! “没事,只要确保清运长老在你身边,只要他在,清丹长老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而且就算他跑来找你算账了,不也正好让清运长老和他好好谈谈了嘛,这不就确保你安全无事了?” “那你帮我把人拉过来咱们这儿坐上一天。”沈怜时抱着手臂。 “你……行!” 在贺行章去上课自己一个人蹲在蜗居的无聊折磨之下,江宴最终放弃了宅着的想法,时隔十来天,再一次踏出了蜗居大门。 今天穿的是贺行章给他选的印着银云纹的长老黄衣,长身玉立地往那儿一站倒也是个翩翩好君子,只是江宴浑身都是懒骨头,硬是把君子端正的衣服穿出随性慵懒的样子。 不过他长得好看,这样子反倒有种别样的赏心悦目。 可惜有主了。 还是被浓眉大眼的贺行章师兄/师弟给泡了!说好的师徒情谊淡薄的呢?!结果一声不吭把这美人师尊压到自己身下了!啧真是出乎意料难以想象。 路过的弟子们欣赏完这个美人,纷纷在心里叹息一声,神色羡慕酸涩地瞥了眼江宴,步履匆匆地远离了伤心之地。 一头雾水的江宴挠挠头,权当是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他乐得没人注意他,晃晃悠悠地开始乱逛,现在他已经把清运长老那二魂七魄的给他的记忆完全接受吸纳,并不再担心自己会迷路。 漫无目的地晃了一段路后江宴终于拿定主意决定去一趟碧淮峰,清碧长老和清淮长老对贺行章很是关照,自己理应过去给人家送点避神丹吃吃。 他迈到设置在广场一角的阵法,默念了句碧淮峰,法阵亮起绿光,转眼便不见了他的身影,反倒是出现了另外两个穿着不一样款式的黄衣服的长老。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第13章 妈妈爱你 “知道了,那你去叫清运长老没问题吧?” “贺行章和我关系还行,看在这点上他应该会愿意。” “那行吧,速战速决,省得被清丹长老抓住。” 两个长老分头行动了起来。而中心人物江宴正漫步在白石院里的莲花池上,候在白石院门外的弟子看见他出现在阵法里就主动过来引他入院,说是两位长老去了其他峰,让他稍等片刻。 反正也无聊,干脆逛逛人家开放的后花园。 这一逛,让他酸的不行,要说还是这种有了自己个山头(虽然是和人合住)的懂得享受,特地开出一片顶得上两个蜗居的地儿用来做后院,挖出一大片湖泊种上一点莲花架上有屋顶的小栈道,风刮过来清凉舒服得像是在吹空调,哪像蜗居那里全都是热烘烘的暖风。 抱着酸柠檬坐到湖中亭子的栏杆上,江宴杵着下巴妄想着以后和贺行章一块跑出去隐居也要挖一块这样的带湖泊的后院,就连身后有个身着碧绿衣裳的弟子踏着木板走过来都没发现。 “今日清运长老来碧淮峰做客,真是意外之喜。” 江宴闻言转过身来,瞥了眼对方腰间小玉牌,好像是清碧的大弟子林浣溪,是个很乖巧大方的姑娘。 “哪里哪里,只是心血来潮想来和两位长老聊聊天。”结果没想到整个阁里的长老好像只有他这么闲…… “哦,这个我先给你省得我待会忘了,记得转交给他们二位。”江宴从乾坤袋里摸出几瓶避神丹,林浣溪接过来小心放到了自己袖里,抬头看了眼看起来很是无聊的清运长老,试探着开口: “长老若是不介意,浣溪可以带长老在白石院后院逛逛。” -- 第25页 然后她就看见清运长老圆圆润润的眼睛亮了亮。 我的天哪师尊果然骗我!清运长老长得这么好看果然人也很可爱!!!林浣溪压着上扬的嘴角,领着乖巧跟在身后的清运长老逛起后花园。 天哪人也好乖!听她介绍的时候猛点头的样子好可爱呜呜呜呜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儿子呜呜呜呜…… 期间走了一趟,江宴忍不住停在水榭长廊里,语带犹豫和不好意思地问她:“我们坐一会儿吧,光走也不好玩。” 好的,你说什么娘亲都依你。 林浣溪福至心灵地突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包前几天下山买的红枣糕,果然感觉到清运长老似有若无高兴起来的情绪。 天……天哪……她要死了…… 大抵是江宴长得过于好看,灵魂气质又格外亲和接地气,这才营造出了所谓可爱。不过江宴也不清楚面前微笑着的好弟子心里其实想当他妈,在白石院这样舒坦的院子里吃着好吃的这件事明显更有趣。 他这边是开心愉悦了,蜗居那儿沈怜时就快疯了,他从递完传讯到现在已经等了一个半时辰了,心里正想着怕不是恰巧出了门,莫知凡带着贺行章回到蜗居时他就快跪下去了。 “可能是师尊觉得无聊,出门玩去了。”贺行章拧着眉。 “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沈怜时哭丧着脸,见贺行章点头,又半是埋怨半是说教,“你怎么能让你师尊到处乱跑还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万一他被拐跑了怎么办?要好好抓住对象啊孩子!” “师尊不会被拐跑的。” “行行行,那我现在想找你师尊帮个忙,这下找不到人了,你能找到他吗?” “可以是可以……”贺行章摸向自己手腕,正要说点什么时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老远打断了。 “沈——怜——时——!”从声音就可见清丹长老的怒气值接近爆表。 沈怜时眼前一黑,“快把你师尊喊来,不然为师今日就要血溅当场了。” 他说完便撒丫子往传送法阵奔过去,莫知凡则赶忙硬着头皮赶过去拦在宋唐云面前,赴死之前狠狠掐了把贺行章。 已经了解了个中缘由的贺行章笑着抬起手腕,对着腕上系着的黑绳上的小玉环喊了声师尊。 沉浸在母慈子孝的林浣溪猛地听到一声师尊,四下看看没有发现有人,直到看到江宴抬着手腕懒着声调应了一声,这才发现清运长老手腕上原来还系着同心扣,眼下看来是在和他那徒弟说话。 林浣溪想了想,决定厚着脸皮留下来听这对准道侣的对话。 “怎么啦?” 噫,这声调有够慵懒诱人的。 “我现在?啊……我现在在碧淮峰的白石院这里,待会儿就回去了,不用担心。” 哦~来查岗了啊…… “嗯?你要过来接我?好哇,我等你。” 啧啧啧不愧是甜美乖巧顶配师尊受。 和徒弟日常对话完的江宴把剩下的红枣糕重新包好顺手打了个蝴蝶结,“我徒弟待会儿会过来,还请你们把他带过来吧,我想让他也看看这个院子。” 这是什么乖巧可爱小甜糕对象?!娘的我也好想拥有一个呜呜呜呜…… 林浣溪忍着心里的鬼吼鬼叫,矜持端庄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已是黄昏,江宴也没再到处逛逛,坐在水榭的扶台上看落日,心想着贺行章再不来着太阳都要落下去了,把贺行章的名字念了十遍后终于听到对方唤他“师尊”。乐呵呵地扭过头,却看见清丹长老正一手一个提着沈怜时和贺行章,哦,后面还跟着个鼻青脸肿的莫知凡。 不是说好医修不会打架的吗? “师兄你拉着清碧长老和我徒弟干什么?” 还没从“师兄”二字的喜悦里回过神,宋唐云就敏锐察觉到师弟对手上这个毛头小子的特殊,顿时心凉了半截,但还是不甘心地问: “小宴,人家说你要和这个小子过两年就结为道侣,你还是……那个,是真的吗?” 江宴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对啊,阁主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你是听哪个人家说的?” 沈怜时身子一颤,觉得明年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这个小子有哪里好的?他是不是给你下了蛊,不然你怎么突然要做这件事?” 卧槽师兄住口!不要说这种可能触发贺行章黑化的话,万一这孩子一不高兴把回清阁给屠了怎么办?你是不知道世界之神能写出多狗血的剧情。 虽然他知道贺行章不是那种人,但是贺行章肯定会不开心吧?那……那也不行。 “师兄……是我先喜欢的人,你怎么能说是下蛊,难不成是我给他下了蛊吗?况且哪有什么哪里好,我觉得可以就可以了。” 听我的就是了嘛真是的。 宋唐云长叹一口气,松开贺行章,把人往江宴这边推了一把,这便是意味着勉强接受了,贺行章有点手足无措,还是江宴迎过来,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权当安慰。 话说这孩子长得……有点快啊,都快到他眼睛底下了。 “你刚问的听谁说的,那得问问这个家伙了。” 啥意思?江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把你和你徒弟的事儿写成了话本放到集市上卖了,哦,还画了些画本。”宋唐云磨磨牙,“现在你和你徒弟在修界也是蛮出名了。” -- 第26页 哦,被写成同人了,还是有R18的那种。 呃……其实他倒是对这个没啥看法,毕竟自己之前也算是个业余同人写手,但是……好歹等贺行章十八岁了再写再画R18剧情啊!不然搞得他像是个炼铜术士啊可恶他还是要点脸的混蛋! 贺行章和沈怜时都紧张地看着江宴不停变换的脸色,心里那块石头吊得越来越高,然后被江宴一刀子割断——“算了。” 我滴妈,亲亲清运长老洒脱得很呐,林浣溪给江宴的人设本儿里又添了几笔。 “都这样了,就挑宗门大会承认了呗,不然还能怎么样嘛,”江宴分外放得下,但看见沈怜时松了口气的样子就有点不爽,“但是你以后不管写什么话本还是画本都要先让我看看!” Ohhhhh竟然还要亲自矫正师尊写的内容吗我的蛾子真的敢爱敢恨,娘亲爱了,林浣溪不动声色地捂住了胸口。 唉往好处想至少自己以后不愁没有小说看了对吧,江宴思路清奇,而且他说不定还能吃点瓜什么的,就沈怜时这个德性他就不信这人只写过自己和贺行章的文,保不齐还是个太太也说不定。 既然江宴都表示不要紧了,宋唐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地松开沈怜时的衣领子把人用力推了推,凑到江宴面前,一张俊脸写满了老父亲的悲伤。 “唉,我就出去了这么几天,怎么就……” 语气里不无悲痛悔恨,宋唐云在江宴小时候还是和他颇为亲近的,即便清运长老留下来的关于早些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少,但江宴还是能感觉到对于宋唐云他是发自内心的依赖和尊重,见他这样难过就软下声音: “师兄,这件事不管你在不在都会发生的,再说行章是个好孩子不是吗?你要实在不放心那尽管可以自己看他待我如何,我自己觉得是很好了。” 这话搅得站在一边的贺行章满心甜如蜜饯,这般维护信任,不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高兴,就连宋唐云丢过来的充满警告的视线都有勇气直面了。 看他不揪出这个小兔崽子的辫子!宋唐云暗自咬牙切齿。 这他妈剧本痕迹好重,江宴瞥一眼满脸悲愤的宋唐云,又瞅一眼蜜汁自信满满的贺行章,忍不住想扶额叹气。 “咱们今天就在清碧他们这里吃晚饭吧,他这里的莲子羹很好吃的。”思及外边夕阳都已经落下,宋唐云问江宴,一旁的沈怜时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嗯?可以吗?”这个莲子羹,他甜吗? 好不容易自己运起灵气把脸给消肿得差不多的莫知凡飘来一句“当然可以”,缩回手的宋唐云满脸期待地看着江宴。 那可太好了在这种院子里吃晚饭肯定特别舒服!江宴一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宋唐云松口气,朝一直候在一边的林浣溪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退下去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甜的,虽然后来有些变化,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样。”宋唐云揉揉江宴脑袋,语气里带着点心疼。 那抹心疼自然被在场的所有人都捕捉到了,不过同样的心疼落到不同人的耳朵里引发的猜想也完全不同。江宴面带微笑,心里却沉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第14章 上船 听这疼惜的味道,清运长老好像是经历过什么大事导致性情变化,看来很有可能就是那件大事导致了自己这个身体还神魂受损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无意中压制了其余二魂七魄,他得到的记忆关于前几百年的内容都是一片空白,然后就是模模糊糊的童年回忆。 他看文这么多年,这种套路当然眼熟得很,也正是因为眼熟他才觉得格外不安,那些无法被读取的记忆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点被触发,可那个触发的点、那些记忆里涉及的人物、回想起记忆后会有什么蝴蝶效应……这些种种都可能对现如今还算安稳的生活打破,或者可能直接导致回清阁出事也说不定。 毕竟他穿过来的时候,这本书才刚刚写到矛盾冲突的前期阶段。 他并没有开启上帝视觉,主角的结局他都不清楚,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工具人门派。 唉,他只是一条咸鱼啊,就算自己是失落的那一魂,那干嘛不让他把文追完,至少看到回清阁结局再回来嘛,现在可该咋办哦…… 虽说这顿在白石院后花园的晚餐江宴吃得很开心,但贺行章还是看到他偶尔拧眉思索,憋了一路,终于在拜别清丹长老踏进蜗居时直接开口问出来。 “师尊是在苦恼什么事情吗?能不能告诉弟子,说不定弟子可以帮上点什么忙?” 走在他身边的江宴闻言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个小孩又不是男主,干什么这么敏锐,不过他也想找个人诉点苦,他斟酌几下,挑了点能说的说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万一日后修界大乱,比如鬼界终于忍不住要一举进攻,若是回清阁因着这些事有什么……” “那我该怎么办,我……唉我突然这样胡思乱想实在是有点奇怪。”说到一半,江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眼下开心的日子不知道享受,偏要把未来可能的愁苦硬生生扯到现在来。 他转过身,本来想着靠靠贺行章求点安慰,但那样的话他就得特地弯下腰,费劲巴拉又尴尴尬尬,干脆垂眼打趣了句:“要是你快点长高就好了。” -- 第27页 原本还在皱着眉抬眼听他说话的贺行章顿时有些不高兴,“怎么?师尊忍不住要和我结为道侣入我怀中了?” 本想着羞师尊一把,没想到江宴听到他这么说,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说出句让他惊讶的大胆的话来。 “是啊,我等不及了。” 两年,这个两年几乎是拉着大旗子冲他大喊:“这两年肯定要出大事!百分百命中的flag!” 他又怕痛又怕死,万一这两年里哪个时候突然要他受折磨,他恐怕扛不住,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混吃等死,如果能有个愿意让他整天咸鱼划水的对象就更好了。 就像是负面情绪突然爆发,他觉得难过又惶恐,自己这个保不齐只是一魂的人鸠占鹊巢,享了几天师兄徒弟疼爱的福,却还想着无限延长这样的日子,太过过分。 察觉到江宴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贺行章忙抓住他的手。 “师尊,师尊,你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但如果只是你说出来的那种事,我会竭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尽管我现在还很弱,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用我的神魂做担保。” 还在伤春悲秋的江宴如遭雷击——不要立这种flag啊我的傻徒弟!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说修士发誓是绝对灵验的设定,反应过来时贺行章都已经说完了,气得捶了下贺行章的脑袋:“不要发这种誓!” 贺行章心里又软又疼,“师尊你再等等我,等我足够强大了,可以保护你们了,就不用担心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说得轻巧,剧情到了谁能拦得住……江宴揉揉脑袋,嗯了一声:“好吧,你先回屋歇息,明日就该启程去宗门大会,好好睡觉。” 他现在烦得要命,决定先暂时冷静冷静,因此注意到贺行章有点古怪的神色也分不出精力,反正明天有时间,到那时候再和这孩子好好谈谈心。 苦恼未来走向苦恼了一晚上的江宴顶着黑眼圈打开房门时,贺行章那屋的屋门还紧闭着,往日他起床时贺行章早就在门前等着了。 卧槽不是吧我就稍微拖延了一个晚上不会就出事了吧?? 江宴猛地冲进贺行章的房门,目光急切地扫过房内——然后看到刚刚套上外袍的贺行章。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还维持着冲进来的姿势的师尊,系衣带的手僵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先请安。 “你动作快些,阁主他们已经在大门等着了。” 丢了老脸的江宴尴尬万分地扶着额头退出来,靠着拼命给自己扇风缓解脸热,勉强在贺行章再次开门时保持一个淡定的状态。贺行章嘴里咬着发带,梳着头发看了眼散着一头乱发的江宴,无奈地发出一个破碎的叹息。 “师尊,你怎么还学不会束发?” 这个东西看着容易做起来很难啊,江宴扯扯自己垂到腰际的头发,贺行章也不是没有手把手教过他怎么束发,他自己也把能回想起来的关于束发的记忆来回翻看了好多遍,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头发竟然这么多!而且他还手笨。 除非让他扎低马尾,不然他是不会折腾了,说句难听的……他那低马尾也扎得一言难尽,这里没有橡皮圈,一条软塌塌的发带他得把自己都扎得心烦气躁才堪堪打出一个松不拉几的结。 就这还想让他自己束发,没一气之下剪成寸头就不错了…… 不过贺行章说完也没拖沓,三下五除二扎好了自己的那份就按着江宴坐到屋里开始给负责另外一份。 其实给江宴这样发质极好配合度又很高的人扎头发也算得上是种享受,贺行章手指抚过柔顺的发丝,虽然不是头几次这样做,但他还是忍不住赞叹这绝妙的手感,见江宴乖乖一动不动的后脑勺,他心血来潮给对方梳了个与平日高马尾很是不同的发髻。 这次梳头发耗费的时间似乎格外长,江宴支棱着脑袋等得脖子发酸才等到贺行章弄好,他站起身转头要说点什么时后知后觉感到脑袋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伸手去摸时才发现贺行章今天只是稍微挽了一部分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小辫子。 “花样还挺多。”他睨了眼笑嘻嘻的贺行章,只当是托尼创作灵感爆发。 蹲在回清阁山门外树根边上的沈怜时缩缩身子想离宋唐云远一点,心里吐槽那对师徒昨晚是真就情到浓时不可自拔了吗?不然怎么还没到,要是说只有江宴一个人迟到那也没事,可行章如果不是学坏那就是真的和他师尊同流合污了。 总之不管怎样都是懒骨头清运长老的错。 就在他准备回头偷摸摸写几本以清运长老为主角的强制爱话本时那两终于晃出大门,沈怜时站起身跺跺麻了的脚,抬头就要迎上去好好打个招呼。 “清运长老今天看起来……” 然后他那句“面色不错”卡在喉咙里,眼神在掠过江宴绑在脑后的小辫子时瞬间变得了然而诡异,朝着走在江宴身后的贺行章递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我今天看起来怎么了?”江宴回头拧眉看了眼贺行章,得到一个无辜的眼神后重新转回来问大手子王白石。 他就说这小兔崽子今天怎么给梳了个新发型,敢情是和沈怜时学的,保不齐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同人剧情相关。 啧,昨晚忘了警告贺行章了。 -- 第28页 “看起来很精神。”沈怜时赶在宋唐云凑过来这边时补全下半句话。江宴也没再纠结这件事,一个发型而已屁大点事,对着已经走向这边过来的宋唐云道了句“师兄”。 看来宋唐云昨晚有和阁主老哥聊过,眼下对江宴突然变换的称呼不再不适应,但还是能从对方柔和几许的周身气场看得出对这个称呼的受用。 “嗯,上船吧,这次去邬山城大概得花上三四天行程。” 这么远的?江宴踩着木梯上船,难怪这次是艇看起来很牢靠的大木船,按照书里的描写,小门派去宗门大会一般也只是派上十来个徒弟加上掌门或者三两个长老。 既然自己和清碧、清丹都来了,那江巍应该还躺在藤院里头睡觉。 上了船之后江宴就站在甲板上等着贺行章上来,视线扫了扫这次跟过来的弟子,倒也不多,除开昨天见到的林浣溪小姑娘和跟在宋唐云身边的一个男弟子,拢一拢也就十个弟子,都是穿着深绿色衣服,贺行章夹在弟子中间上了船,靠过来在宽大袖子下牵住他的手:“师尊?” “嗯?” “我记得这路上会经过彩灯镇,到时候我带你去逛逛好吗?”贺行章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挠得他缩了缩脖子。 “彩灯镇?有什么好玩的吗?船在那里会停吗?” 由于回清阁在小说已有剧情里过于酱油,他都不知道在这条路上有什么,但看贺行章的表情应该就是个很普通的小镇子,可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这个徒弟兼未来道侣倒是真的很疼他,这一点和他之前预测的一样。 贺行章眉眼弯弯,“当然,那里有很多吃的玩的。彩灯镇在路程中点的位置,船在行驶到那里时会停下来放我们下去逛逛,跟出来的弟子都被师兄师姐们嘱咐帮着在彩灯镇那里买些零碎的小东西。” 船平稳升起浮到云层上,江宴惊奇地扒住甲板上栏杆往下看,点着头嗯嗯几声,一头长发被风卷得四下乱飞。贺行章无奈地笑笑,伸手抚平那些乱发,看向江宴的眼里满是温柔小心的情愫。江宴急匆匆转过头捏捏他脸颊,重新转回去伸手想拦住云朵。 有时候他很庆幸是自己先注意到师尊有所变化,不然可能没法得到师尊这样放心的信任和珍惜。 他也不是很想去探究之前的师尊,他只要眼下这个又笨又洒脱的所谓散魂师尊。 两人身后不远处,宋唐云手里的木头栏杆都被捏得嘎吱响,沈怜时颤巍巍地站在一边不敢出声,老半天小小声说了句:“我觉得贺行章这孩子也不错,你也不用这样生气吧……” 像是终于找到发泄口,宋唐云迅速扭过来瞪他:“不错在哪儿?根骨?那是不错,但回清阁里的剑修根骨再好也扛不住,都没有系统的功法心诀来修行,过不了几年就要无所进展碌碌而终,到时候留下小宴一个人孤苦伶仃?”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是的,这个发型是某本清运长老被他徒弟从床搞到床尾的王白石太太的画本里的。 沈怜时:干得漂亮。 放心,绝对不虐,只是想说明江宴并不是一个很恬不知耻(?)的人而已,他也会思虑自己是不是占去了别人的资源享着不应该的福气,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后期会解决的。 第15章 穿着基佬紫的猛男 “你都想到这儿了啊……” “那不然呢?找道侣就得找能相伴到共同飞升的。你倒是说说他哪儿好??”宋唐云没好气地剜了眼贺行章的背影。 “至少人对清运也是真心实意,你是没看见,宠得没了边,”沈怜时越想越不甘心,这样的好徒弟、好道侣他怎么就遇不上,“天天变着法儿地给做点心,梳头发,清运刚刚魂魄归位那么多事儿都记不全,要不是他徒弟一直好生跟着,早就传出去清运长老性情大变这种事儿了。” “就这?那这些我也能做,算哪门子道侣。再者要不是我被遣出去做事,他这小兔崽子能钻空把小宴骗得团团转?” “诶你不要把人说得这样坏,你现在说得好听,但事实陪着清运走过来那几天的就是他徒弟,而且人两情相悦的,你别把心操到这个地方上。” “啧!” 确实,人自己郎有情郎有意,自己再怎么不看好也得静观其变。 并不知道这场探讨的贺江二人玩完了云朵之后就秉持着清运长老懒成猪的德性回了房间,也没注意到关上门后其他房间纷纷开门的声音。 船上的房间明显要比蜗居小很多,只两张床铺、窗边一条清运长老独有的美人榻,中间摆个圆桌子加四块凳子,其余的连个屏风都放不下。 生活随便不认床的江宴进了屋直接瘫到了美人榻上,贺行章自觉地走过来解开江宴脑袋上的发带让他瘫得舒服点。 “行章。”他师尊突然开口。 “弟子在。” “昨晚我说的那些,你不要往心里头去。回清阁不会出大事,你也不用以神魂为誓。” 没等到贺行章回答,江宴心道徒弟果然自己想七想八去了,准备好的想法也派上了用场。 “但是你再在回清阁确实对修行不易,当然我这么说不是要赶你走,”江宴赶忙加好狗头,“只是我希望你能变得强大点,好歹也要和我一样,还是说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 第29页 虽然有点肉麻又矫情,但江宴也知道自己心里的确有些担忧这件事。 听他这么说贺行章忙出声反驳:“不,怎么会,我想和师尊永远在一起。” 江宴满意笑笑,“那不就是了,这次宗门大会,你自己看看想去哪个门派学习,我都有办法给你找到好师父。” 这话倒是真的……清运长老的名号丢出去哪个门派都要敬他三分,早年间回清阁还没创立,他……或者说另外那二魂七魄云游天下悬壶济世,那些有些历史的大门派都受过他恩惠。 反正都是为了徒弟,用一下清运长老这个名号应该不要紧。 贺行章闷闷地嗯了一声,江宴只好轻声宽慰:“去了别的门派我也会多去看你,你也可以偶尔回来,”见贺行章还是不高兴,“那我也总不能跟着你去吧?多不像话?你想被人说是离不得我的软蛋吗?” “我可不想和一个软蛋结为道侣啊,你给我争点气。”江宴没好气地说了句。 “弟子明白了。”贺行章还是面带忧愁。 没得办法,江宴把人拉上来坐到榻上,捧着人脸仔仔细细亲了亲嘴巴,“我都已经和你约好了,等过两年咱们就是道侣,那时候想黏多久就黏多久,你现在先好好修行,到时候不也更快活不用在意别人碎嘴子?” “我是不在意那些,可你才活多少年,我不觉得你能像我这样厚脸皮,退一步我当年你这个岁数虽然不会打架,但好歹也是医术精湛,所以你更得给我支棱起来。” 拿出猛一的气势来好吗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主动当受。 “那你多亲亲我。”贺行章委委屈屈。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要空手套亲亲。江宴翻个白眼,心里吐槽刷屏,却还是顺着人那点小心思亲了下去。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他自己都被压在榻上亲得喘不过气,贺行章总算暂时放他呼吸新鲜空气,埋头扯开他衣领沿着他脖子细细地啄吻。江宴忍着颤抖,脑袋一片空白地任由对方在他身上点火,最后堪堪按住了贺行章沿着衣物缝隙抚上自己腰侧的手指。 “不行,再过两年。” 他心跳得飞快,浑身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眼圈微微泛红,那双水润眼睛看得贺行章声音越发沙哑:“不弄到最后,不要紧的……” “师尊。” 他拉开江宴的手,重新吻上他脖子,手也终于按住那段柔软温热的身躯,江宴被他压在身下小声喘气,声音都在抖:“不行,不行……” “你会忍不住,我也会忍不住的……嗯……” 那一声细弱如小猫的声音被江宴摁回肚子,贺行章低头看了看他快要溢出的泪水,终于还是收回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捧着江宴后脑勺叼住对方双唇。 “你再这样就别想再亲了。” 伏在贺行章肩头疯狂喘气的江宴心有余悸,好险,他差点就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了!要死怎么这家伙才十六岁就这么勾人啊,差点就躺好任他为所欲为了淦。 “对不起师尊。”贺行章自己也不好受,恨自己怎么才十六岁,不然管他哭成什么样也要把人扒光了吃干抹净。 听到贺行章乖乖道歉,江宴反倒反省起自己身为大人怎么能把这种发乎于情的事情全都怪到人家身上,趴在贺行章肩头闷闷出声:“算了,我也不好,下次咱们俩都收敛点就好了。” 他直起身捞回腰带,抖着手给自己整理好衣领系好腰带,贺行章坐在他身边,突然看见那颗夹在几枚红痕间的鲜红小痣。 江宴抖着手要把衣领立起来,原本坐在身边的徒弟突然搂住他的腰把他抱了过去,然后他便觉得自己的衣领被人用手指压了压,紧接着颈窝处便被覆上对方滚烫的唇舌。 一阵轻微的刺痛后江宴便感觉到对方正细细舔过方才咬出来的齿痕,红着脸忍着等到贺行章松开。 “那里有什么吗?”江宴伸手去摸了摸那枚齿痕,他倒是能大概想得到贺行章在给他盖戳子,但是刚刚在脖子上已经印了不少印子了,这次可能是那里有什么痣之类的东西让这家伙又兴奋起来了。 “师尊不知道吗?”贺行章抱住他,语气里带了点得意,“那是不是只有我看过?是一颗鲜红的小痣。” “可能只有你看过吧,我也记不大清。”江宴把衣服拉好,拍了拍自己的脸。 经此一次后双方都收敛了很多,连续好几次只是蜻蜓点水的亲亲,而江宴一开始出来玩的热情也被船上无聊得要命的时间消磨得快差不多了。 瘫在美人榻望着窗外似曾相识的夜色,江宴吐出一大串“无聊”,贺行章被宋唐云喊过去不知道是被敲打还是干啥,他自己一个人蹲在房间里无聊到快吐出来。 “清运长老?” 门外突然响起林浣溪的声音,江宴吓得浑身一抖,拍着胸口走过去开门:“怎么了?是清碧长老有什么事吗?” 这个小姑娘换了一身俏皮休闲许多的深绿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温柔甜美了不少,见他就这么开门了有点惊讶,然后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来。 “这是我带出来的蜜饯,想到清运长老说不定会喜欢就送过来了,”女孩子细细白白的手指按着那黄色的油纸包,江宴伸手接过来,“还有啊,还好这是在阁里的船,若是去了别处,长老可千万不要这么随便就开了门。” -- 第30页 “啊?哦哦好的,我记住了!”江宴点点头,把蜜饯放进袖子里,“谢谢你啊!” 他这幅乖乖样林浣溪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出声邀约:“长老要不要去甲板上看看,眼下路过长都,夜景很好看的。” 闲得发慌的江宴高兴地点点头,关上房门就要跟着林浣溪走。 “弟子多言,长老以后还是要多注意点。”林浣溪见他这样简单好拐,忍不住老妈子碎碎念嘱咐起来。清运长老也真就像个小孩一路嗯嗯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甲板上有好几个弟子,看起来都在欣赏夜景,江宴跟着林浣溪走到了船沿栏杆旁,抓着扶手就低下头去,猛不丁那头贺行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给吹得东倒西歪。 有点儿丢人,江宴急忙伸手去按下乱飞的头发,船身却在这时被人从侧方撞了一下,他没来得及把手放回栏杆,整个人就被晃了出去,竟直直地往下掉去,林浣溪吓得脸色惨白,连忙给船里的几位长老传了讯息。 整个身子在风里下坠的江宴只觉得过于生草,是哪个臭混蛋在这个时候撞他们回清阁的船?!不怕以后被拉进医疗黑名单没人给治病吗! 这风好大,好冷。江宴丧着脸感慨。 就在他觉得自己脸都要被吹歪了的时候突然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下意识抬手捞住对方脖子,直听到对方轻笑一声才慢半拍抬头看过去。 霍,帅哥。这样被他一个大汉砸下来都面不改色,厉害。 不过他得下来,不然这种姿势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不过他手刚要松开,这个帅哥开口阻止了他。 “这是在剑上,你要跳下去?” Emmmm…… 那也不能被这样抱着!待会要是被贺行章看见了他好不容易保住的小白花嗷一下子给他黑化了怎么办?? “师尊!” 说曹操曹操到,江宴头疼地看向贺行章声音来处,这才发现这个在夜风里御剑的猛男已经把剑抬到了和他们回清阁的船只一样高的地方。 不过这段距离他就算是立定跳远世界纪录保持者也跳不过去。 刚刚撞他们的罪魁祸首船也荡了过来,江宴一看到对方船上的标志登时有点无语。 用金莲这种骚气外露的图案为标志的门派也就医修的后起之秀济世堂了…… 还真不怕被拉进医疗黑名单,因为自己家开医院。 也不知道好好一个济世堂为啥要用金莲这么骚气的标志。 槽多无口的江宴翻了个实打实的白眼,那位被他扯着脖子的猛男正好把这个白眼看得结结实实: “看来清运尊师确实变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程慈,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 程慈:?人干事? 第16章 到达邬山城 不是你谁啊管老子变不变的,江宴瞥了眼对方衣着,又扫了眼济世堂那堆红白蓝编织袋。 啧这么骚气的基佬紫,肯定不是济世堂出来的。 “麻烦你把我送回回清阁的船好吗?”这夜风刮得他脖子生冷,不自觉缩了一下。 然后程慈就看见清运长老颈间一枚淡淡的红痕。 他怒极反笑,抱着江宴的手紧了紧,咬着牙在江宴耳侧说话。 “没想到你还真和人有了肌肤之亲!” 啊?啊啊啊? 剧情雷达滴滴响的江宴立刻就感觉有些操爹的剧情就要发生了,果然程慈下一秒便当着济世堂和回清阁两拨人的面前埋首在他颈间,精准地啃上了那枚鲜红的小痣。 “我……”把脏话憋回肚子里的江宴反手就想甩对方一耳光,却被程慈伸手一丢直接丢了出去。 卧槽啊啊啊啊!上完就提裤子也不用这么绝吧操他不会飞啊!! 下一秒他就被贺行章闷哼一声接住了。 “回清阁,在下会履行承诺,向贵门派提亲,与清运尊师结为道侣。”程慈笑了笑,身影转瞬即逝。 靠!你给我捅出这种大篓子拍拍屁股就走了?!江宴气得直接站起身,却被身后贺行章语气不佳地揽回怀里:“师尊,我们先回房间,这里留给长老们处理。” 天降横祸。 留下宋唐云和沈怜时跟对面一脸懵逼的济世堂扯皮,江宴被贺行章塞回了房间。 “你听我解释!” 好徒弟,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是你不要黑化! 很明显贺行章这回气得不轻,直接把他摁在了榻上,扯开他衣领便低头叼住了他颈侧,江宴发出一声呜咽,没有抗拒他的行为。 手指在另外那侧被留下了他人齿痕的小痣旁用力揉搓,江宴吃痛出声,结果被贺行章咬住那枚小痣,盖住了还新鲜的痕迹。 “我不知道他是谁……”江宴抱住贺行章脖子,抽着气解释,“可能是我魂魄不全时结下的孽缘,但不管什么承诺,肯定不会做数的。” 小兔崽子舔着自己留下的牙印,顺着他脖子亲上来,吻住江宴嘴唇,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轻浅的啧啧水声。 “嗯,我相信师尊,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他亲师尊脖子。”亲得人红着脸软在他怀里时,贺行章才委屈出声。 还好还好这孩子没有一言不合就黑了,江宴无奈叹口气,伸手抱住贺行章的腰,“绝无下次了,只给你亲,好不好?” -- 第31页 “嗯。”贺行章梳了梳江宴的头发,把人抱着放到了床上,“师尊,我去找一趟清碧长老。” 也好,让那家伙不要给我写ntr剧情。 好不容易理清楚事情和济世堂打完交道,沈怜时一屁股坐到矮桌前,决定现学现用写一个修罗场话本,房门被贺行章敲响了。 看见贺行章那张俊脸时沈怜时下意识有点心虚,把几本书推着倒在草稿上,转身问贺行章:“怎么了?” 拜托不要剥夺他的素材谢谢!他最近很没有灵感! “刚刚那个人,清碧长老认识吗?” 哦,这个问题,洒洒水。沈怜时松了口气,招呼贺行章坐到一边,自己则语重心长地开口: “那人叫做程慈,是修界闻名在外的巫医,得了个称号叫蛊毒圣手,我记得当年你师尊好像被这家伙挑衅过说要看看你师尊这医毒双绝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后来当然是你师尊赢了,程慈也就离开了,其余的我是再不知道了。” “师尊说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个人。” 闻言沈怜时倒是没什么反应,“你师尊魂魄归位不久,对于之前的事可能有些记忆模糊,你也不要太担心,别说你师尊怎么想,单单是清丹长老就不会同意程慈的婚约。 当时你师尊虽说最终胜了他,却也被对方下过蛊毒,据闻清丹长老和阁主整整治了三天三夜才堪堪把人从鬼门关里捞回来。就这,清丹长老下次见着他说不准还要冲上去打他。” 虽然打不过。 程慈此人蛊毒一门极为精妙诡异,身手也是绝佳,偶尔充当一个剑修绝对也是合格的,沈怜时思及此处,不由得向贺行章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成长期的剑修啊,更别说还是在回清阁出来的剑修,肯定打不过程慈。 太惨了,太虐了,他要记起来写成话本,肯定很多小姑娘喜欢看,这种虐身虐心的剧情每次都很受欢迎。 从清碧长老房内出来后,贺行章就撞见了师姐林浣溪,林浣溪应该是要过来找清碧长老,见到他时还愣了一下。 见贺行章告了礼就要转身离开,林浣溪忙开口叫住他。 “刚刚都是因为我请清运长老去甲板上,他才会一不小心掉下去,更不会……” “这不是师姐的错,师姐不用自责,若是我再强一些,也不至于让师尊落入那种境地。”贺行章攥紧了拳头,转身便走了。 站在原地的林浣溪叹口气,推门进了清碧长老的房间。 回到师尊和自己的房间时贺行章才发现清丹长老也在,行了礼之后被对方叫着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宋唐云满脸不爽地说话:“那个程慈怎么又跑过来撒泼,之前就一直喊着要和你结为道侣,消停了这么些年又想起来了是不是?” 靠在床上的江宴和坐在一边的贺行章都露出了?的表情。 不是,清运长老还有这种烂桃花的??这也忒坑他了点,而且这个描述是什么鬼,把他当成什么东西了想起来就意思意思,其余时间就不闻不问? #程慈渣男 “等到了邬山城,贺行章你多跟在清运旁边,一有事就给我送传讯符。”宋唐云没好气地叮嘱,见贺行章点头,自己也起身,“我先回房了,这件事我会通传给阁主的,总不会让那家伙随便撒泼,放心吧。” 送走宋唐云,贺行章坐到床沿,一看他这副委屈吧啦的样子,肯定又是觉得自己不够厉害了,江宴拉过徒弟的手轻声宽慰。 “行章,你现在才十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虽说你现在不够厉害,但是假以时日肯定大有不同,对吧?” “可是师尊现如今就需要我保护。”贺行章依然低沉。 见他这样,江宴头一次有点恨铁不成钢。 “那在你没来之前,我也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也一样走过来了?”江宴扭着凑得离他近些,“身为道侣,你想要保护我天经地义,但是太过自责自卑是不可取的,我可以等你长大,但是我不想看你老是这样自怨自艾。” “你才多少岁,修界里你和你的师兄弟算不得什么,你要硬用这十几年的修为和我们这些老妖精相比我也没办法,但这无疑是在自取其辱。你可以因自身实力感到愧疚难过,但是老是这样而不肯做出改变是不对的。” “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可是我并不愿意总是要费时间来注意你是否又这样小女儿作态了,这是在损耗我对你的情意,如果你真心想和我过一生一世,那就不要老是因为这种小事而低落。” “我的道侣不能是这样的人,你懂吗?” 真的是,果然小孩不能太顺着养,这才几天就要走歪了! 把人训得差不多了,江宴叹了口气,拉着人亲了亲嘴角。 “今晚和我一块睡吧,别想这些了。” 头一次把师尊抱在怀里睡觉这件事显然很好地安慰了小兔崽子,第二天船停靠在邬山城时贺行章已经一改昨晚那副颓废模样,重新捡回阳光小白花的形象了。 见他不再纠结那点屁事,江宴也松了口气,跟在宋唐云身后下了船,原本和其他弟子一块站在前面候着长老们的贺行章走过来站到他身边。 邬山城的确要比回清阁山下的小镇繁华许多,他们一行人从邬山城指定的落地点走了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拐个弯就进了一条热闹的街道。 -- 第32页 清丹长老给弟子们发好了一定量的传讯符,又好好嘱咐了一番,这才带着一队人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而几乎是刚踏上这块热闹的土地,贺行章就抓住了江宴缩在袖子里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这个动作对江宴来说着实不新鲜,他顺从地被握着爪子,脑袋却在往那些各色各样的小摊上张望,穿过来快一个月,这还是他头一次到比较热闹的地方。 毕竟因为他懒得动所以连山脚下的小村庄都没去过。 找到专门为修士服务的客栈,家境殷实的回清阁包了六间房,照着船上的安排那样,江宴还是和贺行章一间房。 “好了吗?咱们去街上买邬山糕还有莲花盘吧,我刚刚有看到这样的小摊。”不干正事的清运长老空着两只手看贺行章整理东西,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买东西吃。 “嗯好了,走吧,”贺行章拉住他手指,“但是劳烦师尊不要乱跑。” 啧,他一个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长老,难道会因为一点吃的就迷路吗? 不存在的! 而且不是还有贺行章在他旁边嘛,不慌! 江宴嗯嗯点头,权当贺行章在讲废话。 而结果就是他的嘴开了光。 他一脸懵逼地抱着还热乎的邬山糕,刚刚还在他身后的贺行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要是这街上路人少一点他还说不准能找到贺行章,可眼下快开宗门大会,全修界稍微有点名气的门派都派了人过来,整个邬山城人挤人,江宴站在卖邬山糕的小摊前,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不是……这就有点强行走剧本了啊……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只摸到一条被割断的绳子。 他就想问问——哪个!修真界!会有小偷!敢来偷修士的袋子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坑爹剧情拜托不要这么生硬地塞过来好不好他的乾坤袋里还有好多零嘴的啊! 哦,还有给他吊命用的那些瓶瓶罐罐。 “……”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第17章 风流仙子与臭傻逼 按着经验,江宴小心翼翼地挤出人群,站到了邬山糕小摊摊主身后的地方,睁圆了眼睛想要好好看看那个熟悉的深绿色身影跑到了哪里。 不得不说……宗门大会来的门派真心多。 单单是他站的这一小会儿就看到五六波明显穿着门派套服的俊男美女走过,可惜他全都不认识,或者说原身对这些门派的印象很平淡,这样的门派他也不是很想去求助。 不过他倒是低估了自己这张脸在修界的知名度,如果有人站在茶楼上的话就能发现这一整条街的人只要是穿着套服的几乎在经过江宴所在的那个地方都会特地去观察他。 至于这观察的目的嘛…… “那位就是‘医毒双绝’清运尊师,记着他那张脸长什么样别给人得罪了啊!”这是带队长老的说法。 “啧啧,清运尊师身姿还是那样出众,容貌也好似更加漂亮了几分。”这是和江宴差不多辈分或者稍小一些的男修士的想法。 “靠他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他泡到手啊可恶!!”这是和前者差不多的女修士。 “这位尊师的的确确是仪表堂堂身段不凡,据说如今没几个门派敢不给他面子的!”这是普通的年轻男修士。 “我靠他这个样子好像小猫好可爱!” “对啊想一屁股坐死!” “贺行章这个渣攻怎么回事人呢?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冲了!” “嘤嘤嘤我滴小清运好可爱……” …… 以上,是年轻女修士和个别男修士的想法。 站了好那么一会儿,江宴再瞎也该发现那群修士都在往自己这边看,被动性社恐技能随之发动,抱紧了怀里的邬山糕往后缩了缩,一直到脊背抵住身后的墙壁。 dbq二魂七魄,我给你们丢脸了。 “清运尊师怎么这般好兴致,要来听我的墙角呢。” 一个冷不丁,他旁边的窗户被人打开,突然飞到面前的窗叶差点没把江宴的魂给吓飞,负隅顽抗的手指捏着邬山糕的油纸包,整个人死死贴到墙上狂拍胸口。 那个突然开窗户的死混蛋搂着一个妖娆的女修士从窗内飞出,站定在江宴面前。 邬山糕和另外几个小摊贩轻车熟路地转移了阵地,给这群整天搞事的修士腾出了一大块空地。 受到惊吓的清运尊师拍着自己的胸口,飞快扫了眼对方身上,结合着那美艳容貌火辣身材和悬在腰上的那颗嵌着红玉的银铃,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就是那个很早就出名的风流仙子阮玲玉嘛。 不是,大白天干事?虽说咱们修炼的可以搞个隔音法阵,但是也忒没情趣了吧!江宴翻着白眼吐槽。嘴上还是乖乖打了个招呼:“我不知道是你,不是想听你墙角。” “那反正也被你打断了,要不你也来?” 厚颜无耻的阮玲玉向清运长老递去了第不知道不少次的邀约。 然后得到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婉拒:“我不要。” 说来很妙,这风流仙子阮玲玉和清运尊师其实关系不错,大概不知道几百年前曾经有过一段交情,清运尊师是他们那一辈里唯一一个不会被阮玲玉毒舌残害的男修士。 -- 第33页 而且阮玲玉想睡他的念头竟然还没实现。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男女通吃·阮·凶残符修·玲·奔放不羁·玉见江宴拒绝也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在那个妖娆女修的耳边说了什么,等对方婀娜多姿地扭着腰回房间后,阮玲玉关上窗户,挎上江宴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怎么,又迷路了?” 莫名对阮玲玉这种女生很有好感的江宴顺着原身的感觉,用着熟稔的语气回答:“是啊,又迷路了。” “你那徒弟呢,他怎么放心把你这个大美人一个人放出来?”阮玲玉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打趣。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八卦和调戏有对象的生物。江宴翻了个白眼。 “他和我一块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见了。” “这不行啊小宴,你未来的道侣就这水平?你还不如跟了我,保准你整天只需要被我宠爱其他的全不用愁。”口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种程度的口头调戏对经历过奇妙男子宿舍的江宴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顺嘴就接了对方的梗:“你可拉倒吧,那我早晚得成深闺怨妇整天盼不到你过来。” 然后他就心头一慌。 卧槽,不是吧不会又让贺行章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吧???? “师尊,你——” 娘的,这什么口嗨追夫火葬场套路开头。 “啊呦,你那小道侣来了呢。”阮玲玉留下一句调侃,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手,咧开嘴笑着看向走过来的贺行章,愣了一下,笑了笑:“你就是清运的道侣?” 此话一出,贺行章周身原本不太妙的气场突然温和了下来,江宴甚至听到围观的那群修士们发出似有若无的鸡叫声。 好吧,反正大家也早就知道了,他乐观地想。 “是的,请问您是?”贺行章名正言顺地受下“清运尊师道侣”这个头衔,反客为主询问起阮玲玉。 “她是阮玲玉,临仙郡的符修,和我没啥关系。” 一看见阮玲玉那仿佛精光浮动的眼神,江宴就觉得不对劲,干脆帮着介绍了,末了看了看贺行章,添上一个小尾巴。 “这是贺行章,我徒弟,我未来道侣。” 和阮玲玉约好了晚上去她们包下的酒楼喝酒吃饭,贺行章重新握住江宴的手,这次用上的力气比上次稍大了些。 “我还没问你,你刚刚突然去了哪儿?” 臭小子别太乐呵了,我还记着你把我丢在大街上这件事呢! 寻了个小茶馆,贺行章接过江宴递过来的油纸包自动自觉地打开——拈起一块邬山糕——投喂师尊,江宴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地张嘴咬了半块糕点,抿着那清凉软弹的糕体,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贺行章。 “刚刚突然被一些以前认识的人拦住了,没及时跟上师尊。”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把斟好的凉茶递到江宴手上,好像只是在和他交代刚去解决了人之三急一样——土了吧唧的江宴这样描述。 “什么人?” 这特娘的,肯定有隐情,是不是遇到以前欺负过他的人了?是不是又让人当成软柿子捏了??江宴仔细捋了捋贺行章的过去,发现真有可能存在那种不聪明但是分外膈应人的东西。 这孩子上山的原因比较特别。 贺家的家主色令智昏,六十岁的时候不顾众人反对硬是把能当他小女儿的小妾抬上了嫡室,那得志的妾室带着儿女耻高气扬地跑进了过世已久的大夫人院子,把当时年仅六岁的贺行章欺负得够呛,最后干脆吹着枕边风把好好一个富家子弟送到门派里来权当免费倒贴。 哦,还遇上了自己这个不咋贴心的师尊。 不贴心师尊江宴叼过剩下的那半块邬山糕,舌尖轻轻掠过贺行章指腹。 “只是我以前家里的一些兄弟而已。”小可怜贺行章红着脸回答,重新递了块糕点过来。 “又在你面前嚣张了?” 在外面吃相端庄贤淑很多的江宴呷了口茶,嘴角突然被贺行章伸手过来擦了擦,也只当是屁大点事,继续发问。 “没什么事,这样的人没必要在意。” “当真?” “当然了,”贺行章笑了笑,“我又不会再回去了,再者,我现在也有师尊了。” 好叭,还能给他说情话,看来是真的不在意以前的事了,不过被难以言喻的人缠上也很不舒服。 “下次不用在这种人面前讲礼貌了,能走就走不能走就揍他丫的,我给你撑腰。” 不能撑腰他就去给人下泻药拉得人脱水休克! “谢谢师尊。”贺行章把剩下的邬山糕包好,带着笑又给江宴倒了杯茶。 “哦对了,我的乾坤袋被人偷了。”江宴揪着那条残存的绳子给徒弟告状。 “没想到师尊竟然会着了这种道。” ?你特么不安慰还嘲笑我菜吗?? 好说歹说把炸毛的师尊顺好毛,贺行章早就忘了刚才被人刻意挑事的不愉快经历,把茶费放到桌上便拉着师尊准备起身离开。 然后师徒两就被五六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修士给拦住了。 “哥,他在这儿!” 被贺行章护在身后的江宴晃出半个身子去看那个声音不大自然的修士,那人正捂着一边脸颊语带委屈地面向这群人里边长得最高看起来修为最好的另一个修士。 -- 第34页 咦,看来徒弟不用自己说就知道不用给那些人好脸色看了,江宴心情颇好地挠了挠贺行章手心,朝着转过头来的贺行章欣慰一笑。 “贺行章,你真是长本事了啊!真以为自己修行了几年就真能蚯蚓变飞龙了啊?”那个被诉苦的修士听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和我徒弟叭叭叭,老子都得整天哄着哪儿轮得到你个臭傻批搁这儿唁唁狂吠?? 正当江宴操着键盘正要下场输出时贺行章却扯了扯他胳膊,示意他不用动作。 这个动作被那几个修士看见,立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开始自我那啥潮: “怎么,见打不过我们了就跑去找师尊了?” “你莫不是给你师尊陪.睡才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吧?” “果然刚才那幅样子都是撑出来的,贱种就算穿了皇帝衣服也还是贱种!” “还是个爬师尊床的贱种哈哈哈哈哈” “我看这个师尊也是一路货色吧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臭到一窝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阮玲玉:老娘这朵修界奇葩竟然才这么点剧情 第18章 医毒双绝的人前和人后 ?不是,这群狗东西都没有妈妈或者师尊什么的吗?怎么连学狗叫都叫得这么难听???江宴脸色沉了下来,却一手按住了下一秒就要冲过去的贺行章。 这种小泼皮怎么配得上乖乖徒弟动手,还不如用毒来得轻松见效快,看他不把这群傻逼的舌头都给毒烂! 气急了的江宴直接从贺行章兜里掏出几包提前放好的药,一扬手全都飞到了那群修士中间,不过几秒就听得那群人里突然迸发出凄厉的嚎叫来。 “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啊!” 老子医毒双绝的名号今天就要好好刻在你们脑子里! “我倒不知道,攀云巅如今的弟子是这样好教养。”他冷着声音说道,整个茶馆都鸦雀无声,早就料到这种结局的掌柜拨弄着算盘正在算待会要找攀云巅的人索赔多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眼不识泰山,这位主虽说淡出修界名人圈好几百年,但就凭他一句话就能把全修界那几个顶尖门派的掌门长老喊过去跑腿,也不知道这攀云巅的人怎么教的,这种货色也该放出来撒泼。 “既然都知道我们是攀云巅的人,你们这奸夫奸夫,上淫下贱不说竟然还敢给我们下毒,看我们不搞死你。”那个之前就被打了脸的修士此时捂着开始溃烂的脸,还在满嘴污言秽语。 不过他那好兄弟也半斤八两:“识相的赶紧给我们解毒,不然我们攀云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宴都被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脑子构造和这群傻逼不一样,他都不能理解这群新入门派没两年的公子哥们的脑回路。 “我江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恭候贵门派。” 真是的,把他心情都搞坏了,待会得抱着徒弟多亲几下。 茶楼众人在目送这对师徒夫夫扬长而去后理都没理那几个满地乱滚的人渣一眼,甚至还有几个女修士气了吧唧地频频瞪向这几人。 “这攀云巅真是教养不严,弟子这样没有礼数就算了,还这样污言秽语满嘴。” “可不是,得罪了清运尊师,他们掌门怕不是立马亲自清理门派。” “话说回来,刚刚清运尊师和他那徒弟道侣相处得可真叫一个甜如蜜缠绵绵。” “是啊是啊,真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正当众人讨论起人小两口时茶馆冲进来一队同样穿着月白衣服的修士,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看到那几个正在地上乱滚的弟子非但没有任何担心,反而上去一人又踹了一脚。 “你他娘的谁给的熊心豹子胆在清运尊师面前胡说八道!” 这大汉气得脸都快成紫色了,好歹修炼了两三百年,头一次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转过身朝着重新安静下来的茶馆众人拱手行礼: “是我攀云巅管教不严,让诸位看笑话了,为了聊表歉意,各位今日茶费全由攀云巅来结账!” 妈的,还得去给清运尊师登门道歉!也不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接受!这次回去肯定要被掌门捶死! 茶馆的人免费看了一上午的好戏,这下还能免费嗑瓜子喝凉茶,全都表示理解和同情,不过这事儿嘛,早就传出茶馆几里地了,攀云巅这次脸是丢大发了。 带队长老也知道,带队长老心里苦。 回客栈后成功美滋滋地亲了好一会乖徒弟恢复了愉快心情的江宴肿着一张嘴开始哔哔叭叭地用着各种精妙词汇吐槽刚遇到的臭傻批,贺行章有些自责地轻声道歉:“对不起,连累师尊了。” 靠在他怀里的江宴闻言转过头啄了下贺行章的下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们之间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法。” 你都把我嘴巴亲肿了,就不要再低落委屈得像饱受欺辱的虐文女主角好不好,你是我的绝世猛1啊你给我支棱起来! 看来贺行章是有把他昨晚的话听进去的,重新把他亲得面红耳赤后也没再情绪低沉了,江宴这才松口气。 正巧是吃午饭的时间,贺行章好好吻过一遍江宴微肿的艳红嘴唇便没再折腾他,只是拉着人一块下楼和清丹清碧长老他们一块吃饭。 -- 第35页 看见清运长老的嘴巴时,沈怜时眼冒精光,宋唐云痛心疾首,江宴也懒得搭理这心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两长老,自己捞起筷子开始吃饭。 不过刚吃了几口,就被某个很眼生脸但眼熟衣服的彪形大汉一个滑跪跪倒在了身边,江宴差点被吓得筷子都飞了。 “今日门内弟子出言不逊顶撞清运尊师和贺修士,还请两位原谅!” 一头雾水的沈怜时和宋唐云还以为是江宴又搞什么幺蛾子,正要问时被一拍脑袋的林浣溪小声解释了一通,顿时双双换上不爽想打人的表情来。 哦不,沈怜时是想扎人,他不会打架。 反应过来的江宴也沉着脸冷声道:“我看你们攀云巅的弟子倒是狂妄得很,还说要让我好看。” 长老叫苦不迭,心里把那几个已被确定逐出门派的傻逼新弟子又鞭尸了好几遍,嘴上依然伏小做低:“是我们管教弟子不严,眼下已将那几个弟子逐出门派,还请清运尊师见谅。” 人好好一七尺大汉都这样了,江宴也不好再揪着不放,扭头看了眼贺行章,征得对方意见后重新转回来点了点这大汉抬着的手臂。 “这件事就算了。”江宴重新恢复日常的语气,“不过还是要请你们掌门日后挑选弟子时眼神好点儿。” “多谢清运尊师和贺修士宽宏大量,为表歉意,回清阁在邬山城的一切花销都算在我们攀云巅的账上。” 唉,回去又得勒紧裤腰带了。七尺大汉在心里哭丧着脸。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场闹剧后江宴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先自己回了房间打算睡个午觉。 毕竟继承了那二魂七魄的懒骨头,现在他要是中午不睡觉就浑身不对劲。 他随便瘫在客栈窗沿上的软榻就睡了,和在蜗居的时候一样半个人露在被树荫剪得稀碎的光点下,一头长发直接散着,整个人都完全放松地软在榻上。 贺行章听完宋唐云的苦口婆心和沈怜时的口灿莲花后回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小憩图。 他好像回到了他和师尊确定关系的那一天,那次师尊也是这样毫不设防地睡着,小孩一样的睡姿跌跌撞撞跑进他心里,撞得他满心只想把这人好好宠着。 生生世世的那种。 他走过去把人轻轻放平好睡得舒服些,那不久前被他采撷过的双唇此时又恢复了原本柔软淡红的样子,此时正在向他发出无声的邀约,他情难自制地低头吻住了这他好像怎么亲吻都不够的嘴唇。 他师尊一向睡得很死,被他这样亲着也只是自觉地扬起脖子更好地让他动作,乖巧柔软得不像话。这样的认知让贺行章心都快酥掉了,动作放得更加温柔小心,直到江宴忍不住发出一声似嗔怨的轻哼才离开已经水光艳艳的红唇。 被亲完的师尊嘟囔了几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动作间全是依赖信任。 师尊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隔着两条街,程慈狠狠关上了房间的窗户。 他只是刚到客栈,想着开窗欣赏一下邬山城风景,就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这小狼崽子趁着清运睡觉偷亲! 这种会趁人之危揩油的人到底哪里比他好了!!! 靠,到底凭什么清运就任由这家伙亲啊!!! 当年他就亲个脸颊还差点把他毒翻!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的蛊毒圣手程慈气得把一条正好偷爬出来想喝点茶水的小蛊虫给捏得半死。 并不知道自己被亲的江宴还以为是做了噩梦,醒来后在贺行章给他梳头时还絮絮叨叨地吐着苦水,直到被贺行章挽起头发在那颗小红痣上咬了一口才闭上嘴,顶着一张大红脸把衣服拉好。 徒弟这乐此不疲地盖印子他到现在都没习惯,被贺行章叼住最脆弱的部位的那一瞬间总是让他心跳骤然加速整个人都温度飙升。 害,毕竟自己还是个纯情处男,很正常很正常。 和贺行章逛了一下午邬山城的大街小巷,江宴最后踏上在临仙郡包下的酒楼门槛时已经双腿灌了铅似地酸痛,要不是他最后那点岌岌可危的节操负隅顽抗,他可能已经被贺行章抱着上楼进包厢了。 两人进屋时阮玲玉和她几个师姐师妹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开始喝酒了,江宴如蒙大赦地想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贺行章却拉住他。 “我想先给我师尊解决一下双腿酸软,各位姐姐不用相等。” 拉着江宴走到了屏风后,贺行章把人按到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一边把江宴双腿放到膝上轻轻捶了一会儿才放人回饭桌吃饭。 饿得头晕眼花的江宴都没顾上给阮玲玉打招呼,直接提起筷子就冲了,最后反倒是贺行章这个徒弟在和临仙郡的这些女修们聊天说话。 见贺行章时不时给江宴剥虾夹肉,偶尔轻声哄人喝口汤,阮玲玉满意地点点头咧开大红唇笑起来,对贺行章的好感度蹭蹭蹭地涨,甚至拉着贺行章卖朋友。 “我告诉你,你师尊若是喝上两三杯小酒,整个人都软上不少,”她笑嘻嘻地说着,还没忘加上狗头,“我是被他在那个状态下扎过,至于你我就不好说了。” 得到重要情报的贺行章感激地给阮玲玉敬了杯酒,修士喝酒不讲究年纪,若是有心有修为就能在酒气入肚后运转周身灵气化掉,不过医修又比较特别,他们喝酒的状态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 第36页 不过他在看到吃红了眼的江宴碰到酒杯时还是把人带回到专心吃这条路上,阮玲玉见状更加欣慰,连续好几下狠狠拍了拍贺行章后背。 啧,小宴美人真的找到了好道侣。阮玲玉一边可惜一边高兴地又灌了一酒瓶。 大概是因为这酒楼已经被临仙郡包下,临仙郡的女孩子们都喝得很猛,到最后全都有点昏昏沉沉的,贺行章倒是还好,自己周旋着躲掉不少再加上阮玲玉明显的帮衬,此刻依然灵台澄净神志清醒。 而江宴嘛……就很特别,他吃得整个人昏昏欲睡。 入夜的邬山城依然热闹非凡,江宴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跟在他身边,若不是他还比贺行章高上半个头,这简直就是妥妥的一个乖巧小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虚假的医毒双绝:叼得一批,一出手就是腥风血雨 真实的医毒双绝:乖徒弟,再亲一口 江宴:长得高是我的错吗?!(震聋发聩) 第19章 桃花朵朵开 “这位少侠哥哥,给你身旁的道侣买一盏灯笼吧,过两天就是邬山城的灯会了,也可以玩得更开心!” 一个抱着木头架子的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到两人面前,脆生生地想要推销一下自己架子上那几个看起来虽然做工稚嫩粗糙但胜在憨态可掬的动物花灯。 原本攥着贺行章袖子的人突然直起身,靠近了去看那些灯笼。 “我想要这个。”江宴转过头来,扯了扯贺行章,指着一个花猫形状图案的灯笼。 贺行章自然是顺着他来,干脆利落地买下了那盏小灯笼,小女孩喜滋滋地收了钱把灯取下来踮着脚把手柄塞到江宴手里,扬起一张笑脸给两个好说话的客人哥哥说祝贺词:“两位哥哥一定会相濡以沫厮守到老,顺顺利利到飞升。” “谢谢,”江宴脑袋昏昏沉沉,听了这话也笑起来,摸出几颗顺手买的小糖果放到小女孩手里,“我也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头一次见到这样有趣亲切的修士,小女孩也没再端着,笑嘻嘻地点点头便跑远了去做下一笔生意了,江宴直起身,被上行的血气冲得头昏脑涨,径直扎到了贺行章身上,撞得人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我吃得太饱了……”江宴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贺行章。 唉,这一吃撑了整个人的懒骨头都在作怪了。 “没事,我们尽早回去,师尊也能好好休息。”贺行章倒是有点可惜江宴这么快又站直了。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宋唐云正靠着客栈门框没好气地看着两个晚归的人,江宴有点想笑,这清丹长老对自己的老妈子程度远超那个阁主老哥,就差没把五百万的支票甩到贺行章面前了。 “你们两个去干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果然,老妈查岗。 “阮玲玉找我喝酒,我想着不吃白不吃就去了,放心吧,没喝,行章帮我挡下了。” 听到后半句话宋唐云脸色才堪堪转好一些,给贺行章丢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江宴记起自己乾坤袋被偷,赶忙趁着这个时候和宋唐云交代。 “师兄,我乾坤袋被人偷了,你那里还有丹药不?” 掐指算算他也快到了要拿药来塞的时候了,那乾坤袋里的蜜饯什么的都还只是小事,要是自己在外边突然发作肯定要招来些没必要的麻烦。 宋唐云闻言狠狠皱眉,本想开口训江宴几句粗心大意,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另一个乾坤袋。 “这里边是你平日里用的丹药,这次可小心点,别再丢了。”虽然丢了他还有。 “嗯嗯,谢谢师兄。”把救命的药袋子接过来,江宴先是挂在自己腰上,过不了几秒又解下,直接塞进了贺行章的乾坤袋。 他是这样打算的,贺行章显然比他要谨慎得多,而且这药袋子对自己又很重要,想来让贺行章帮他管着也只会更加安全,总好过他自己带着。 见到他这样依赖贺行章,宋唐云深深叹了口气,先行回房了,只给江宴留下一个失落沧桑的背影。 回屋后江宴急吼吼地就瘫到了床上,长叹了口气,他这一路上肚子都涨涨的,走得他差点原地裂开,他稍微歇了一会便直起身打坐,运转着体内的灵气加快消化。 不多时,那种腹胀感便消了下去,约莫到六七分饱的程度江宴便停了手,睁眼便看见贺行章站在窗前,他就下了床走到他身边。 “在看什么呢?” “师尊请看那扇窗户。”贺行章说着,指了指两条街以外的一家客栈。 那扇窗户大开着,里面一个身着紫衣正往这里看的男人不是程慈还能是谁! 不是吧阿sir,这么快又见到了而且还这么巧住在位置那么优越的房间吗?江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坐到美人榻上。 “放心吧,在邬山城他不敢乱来,就是以后得记得关窗户啥的。”他说着,便想去把窗户关上,贺行章却突然发难,低头搂住他后脑勺就亲了下来。 Fine,给你个面子,让你在程慈面前展示身份。 对这种有点幼稚的行为很是清楚的江宴顺着他来,仰着脸让对方肆无忌惮地与自己唇齿交缠。 其实这样也好,一来算是给程慈亮明了自己真的已经有对象,二来也能让贺行章对他道侣的身份更有底气。就这第二点,江宴也要在底线之上尽量由着贺行章来。 -- 第37页 还是在贺行章又啃了口他脖子江宴才小声叫停。 “你再来我衣服都要被你扒了。” 从善如流停下来的贺行章面带微笑,又亲了亲江宴眼睛,这才重新眼带挑衅地看向程慈那边,对方果然气得脸都歪了。 看见了没,师尊对我多予取予求。 “行了行了,威风耍够了?咱们关上窗睡觉去吧,我困了。”江宴主动抱住贺行章脖子亲了下他的嘴角,这样好商量的样子让贺行章点头听话地关上了窗子。 按着刚养成的习惯,贺行章再次抱着他师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清早,江宴就被客栈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给吵醒,贺行章见他醒了,轻声给他解释:“师尊,今天是宗门大会第一天,难免有些吵闹。” 虽说回清阁住的是修士特供客栈,但一堆医修心想自己也没啥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就干脆选了没有设置隔音法阵的房间,故这楼底下那些趁早就要赶去宗门大会的门派折腾出来的响动江宴他们是听得见的。 唉,为什么不看在清运长老懒得修界闻名的份上让他不用出席大会呢……江宴慢吞吞地借着贺行章在身后递过来的力坐起身,惯例性地得到贺行章一个落在他额头上的亲吻,然后被贺行章半扶半推地下了床坐到桌子旁开始束发。 回清阁的人一旦出了门派就不分成韭菜鸡蛋白米饭了,一水地都会换上墨绿色的衣服,不过依然还是可以从款式裁剪上看出点区别来,比如搁在一边的两套衣服,那套看起来休闲随性很多的就是江宴他们长老穿的,弟子们一律是贺行章那身贴身劲装外加一件墨绿色外袍,但是里面那件女弟子可以穿裙子样式的。 回清阁,贴心门派。 大会这样的正式场合贺行章给江宴梳的自然是很正经的高马尾,江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百无聊懒地揪着桌布上的穗子,还是宋唐云过来敲门才睁大了眼睛打起精神。 在邬山城举办的宗门大会自然是由驻守当地的豪气门派——邬山城来主持。 诶这个名字真的好随便,作者太太就不能多花点精神去取个不一样的名字吗? 邬山城名门大宗,创派时间颇为悠久,从人鬼两界初次发生争纷便应运而生,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如今已是修界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门派了。 然鹅这和江宴屁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想赶紧走完听演讲的流程然后继续玩。 胸无大志这件事,清运长老说第二,没人敢喊第一。 单纯过来意思意思的回清阁受到的待遇还算不错,被安排在开会的大殿正中央过道的第二排,前面第一排都是那些戏份极重忧国忧民的大佬门派在总结汇报过去一年鬼界妖界都作过什么妖。 和宋唐云沈怜时并排坐的江宴完美诠释了学校中领导发表讲话时广大学子的形象。他先是聚精会神听了一会,然后在某个时刻眼神开始放空,逐渐飘到大殿屋梁上的雕花雕像,再接着开始装作无意地观察周围能轻松看到的门派,到后来越来越放肆干脆转过头去看那些坐在后面的门派。 做完侦查后他又陷入了呆滞,眼神随便放到了正在讲话的某个修士身上开始用视线描人家身上套服的纹路。 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 妈的为什么突然都在看他???不是正在商讨事关人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吗大佬们?为什么突然都在看着他啊?! “我说……清运长老你这样就有些薄情寡义了啊……”他还在吐槽,坐在身旁的沈怜时扯了扯他衣服说悄悄话。 不是?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王白石小生!他怎么的就薄情寡义了?! 渣男这么大一顶帽子就要扣过来,江宴慌不择路地看了看坐在他身后的贺行章,他徒弟此时也是一脸懵逼外加担忧,递了心讯过来: “怎么了?为什么大家突然都在看师尊?” 我也好奇怪啊! “今日大会就先暂且到此吧。”坐在第一排C位的门派的白胡子修士发声,正巧就是刚刚那个修士所在的门派。 太好了我可以逃离这可怕的注目礼了!只要撑着等那几个比较牛批的门派走了就行了!江宴给自己心理催着眠,希望那几个门派赶快移步自己好一股气飞出大殿离开众人视线。 然而牛批门派之一的带队长老白胡子修士在大徒弟的虚扶下站起身,健步如飞地朝着江宴走了过来。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看方才小宴你的反应,果然心里还是属意仲秋的,我就知道,那些什么话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白胡子长老笑眯眯地握住了江宴颤抖的双手。 江宴眼前一黑。 清运长老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在身上啊可恶他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mua的清运长老怕不是个海王 清运长老: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第20章 陈年旧事 瓜的香气让整个大殿的修士们都不约而同地给事主们腾出一块空地,安静而耐心地静待瓜落。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之一的江宴脑袋都快炸开了,颤巍巍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 他只能从牙齿里挤出一句憋屈的话来:“并没有,只是一个误会……” 结果对方把他抓得又紧了点,“可我都看到你一直看着仲秋了,这难道也只是误会?” -- 第38页 “这个就是误会……我如今已有了命定的道侣,怎么可能对……对仲秋有什么想法?”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白胡子老头才松开他的手,江宴如蒙大赦,退后几步跌到了宋唐云身上,他师兄顺势稳稳地捞住他。 “的确,我师弟他已有道侣,绝对不可能还与旁人牵牵扯扯。” 白胡子老头震惊异常:“难道真是他的徒弟?” 这个机会!抓住抓住!不然乖徒弟会没有自信并且闹脾气!江宴在心里大吼。 他扯着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贺行章的手腕,一块露出两人手上的同心扣。 “是的,我徒弟就是我未来道侣。” 大殿内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还掺杂着更加直接的视线落到江宴身上,他抖着手硬着头皮立在原地,还是贺行章轻叹一声后回扣住他手指才让他稍稍安定下心神。 那个叫仲秋的大弟子却在此时开口,语气冷淡得要命。 “希望清运长老不要辜负你的徒弟才好,莫要过几天又过来黏着我。” ? ?? ??? 叫仲秋是吧?让本长老好好回忆一下你是什么品种的小憨批再来收拾你!江宴被他一句话气得管不上周围人都在看他,登时—— 红了眼眶。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黏着你了?造谣一时爽辟谣火葬场你知不知道?!靠老子这个眼睛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很生气啊为什么要红眼眶啊,这样显得他是个臭不要脸的白莲花啊可恶…… “我……”我他娘的不知道你谁阿我也不记得咱有啥过往啊万一以前真当过舔狗他还怎么狡辩啊清运长老太坑人了也…… 突然微红眼眶眼睛湿润的清运大美人我了两声之后再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但是围观群众心里都在感叹: 这美人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也好好看。 他一哭,宋唐云顿时急了,母鸡护崽似地把人拉到身后,怒目而视简仲秋这个把他师弟弄哭的死东西,贺行章也立刻抬手捧着人脸颊边擦那些掉出眼眶的泪水边轻声安抚。 而简仲秋被他师尊一个爆炒栗子,依旧一脸错愕地看着被一堆青菜围在中间的江宴。 “简仲秋!我看在你是小辈我才没跟你一般见识!”宋唐云声音里都含着恼怒和威胁。 难为简仲秋他师尊转镜长老,先是敲打了一下自家不争气的大徒弟,然后给气得要命的宋唐云赔罪,再然后轻声想要安慰一下被闹哭的好孩子小宴。 他这个徒弟当年把小宴这样的好孩子给气跑了他就已经气得把人打了一通,今天怎么还把人三言两语折腾哭了啊!他好生气! 还要给熊徒弟擦屁股! 另一边被门派的孩子们围起来的江宴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林浣溪往贺行章手里塞了好几条手帕,还抓过另一个也急得不行的女弟子腰间的乾坤袋掏出小零食想哄哄她这无亲无故的亲儿子,冷不丁就听见清运长老带着哭腔的、又显然恨得牙痒痒的埋怨: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他怎么就这么说我……虽然可能我以前真的怎么他了他也不能说这种话来恶心我啊懂不懂礼貌?!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真的不记得他是谁……” “好好好,我知道了师尊,没事的没事的,咱们不理他了好吗咱们回家好吗?”贺行章小心翼翼地给人擦着眼泪,胸口处传来的心疼带得他生怕再把眼前这个人委屈到了。 “你相信我我只喜欢你的我才不是渣男!你不要黑化……怎么这样造谣我一个大好青年……” “嗯嗯我当然相信,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师尊,师尊先不要哭了好吗?” 啧……有种自己很是多余且尴尬的感觉。林浣溪默默把乾坤袋放回姐妹手里,安静如鸡地站在师徒两旁边。 “可恶……你让我跟转镜长老说句话……”江宴擦了把不争气的眼泪,扯了把宋唐云,清丹长老犹豫了一下,侧了侧身子让转镜长老靠过来。 心痛到无以复加的转镜长老还没来得及开口给徒弟找补,这个还梨花带雨的美人就吭哧咽下哭腔咬着牙解释: “长老,当年的事是因为情蛊作怪,阴差阳错之下那母蛊入了您大徒弟体内,蛊毒导致我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向他求爱,这件事追究起来也是我的错,您的徒弟也并没有什么错处。但是这蛊毒已解,我自然再不可能对您的徒弟生出除了愧疚之心以外的情意,况且我如今已有了心上之人,怕是要辜负您的美意了。” 说完,江宴就捂着脸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宋唐云朝着简仲秋哼了一声,也跟在众弟子后面离开了。 转镜长老当场就给大徒弟甩了冷脸,没好气地自己一个人也走了,简仲秋急忙跟上。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的观众们捡到看美人流泪的福利,心满意足地也走了。 回到客栈,江宴直接冲回了房间,宋唐云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瞪了眼贺行章,把人推到了江宴门前。 进了屋,清运长老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这副状态惊得贺行章急走几步站到他面前,他师尊这才收回神来,不过这回好像冷静了很多。 “唉,这事儿我还是和你交代一下的好……” 这烂桃花还真不能怪无辜的清运长老和简仲秋,说到底还是程慈那个蛊毒圣手的锅。 -- 第39页 当年和清运长老打的赌的赌注就是如果他赢了,清运长老就得和他睡一觉,输了就当啥事没有,这霸王条款一样的赌约当然是清运长老被程慈骚扰得烦不胜烦才答应的。 这场赌约比的内容有三:一是疑难杂症、二是下乡服务、三是解开对方下在自己身上的毒。 那时候前两轮他两各自胜了一局,最后一局程慈这个臭傻逼竟然给他下了情蛊,想着就算输了也能把人吃干抹净,结果被路过的简仲秋给截胡了。 截了,但又没完全截。 程慈想要撤回情蛊时清运下在他身上的毒恰巧也开始起作用了,没来得及收回情蛊,结果就让母蛊钻进了简仲秋体内。 真·为他人做嫁衣 好在简仲秋是个很不解风情的死直男剑修,不然清运还真不一定能留给江宴一个还纯洁的名声…… 毕竟太诱了我的妈。 刚刚回忆起整件事的江宴心有戚戚焉,虽说情蛊这个被用烂了的设定让他当场翻了个白眼,但当他看到清运长老当时那副样子都蠢蠢欲动得想搞水仙,简仲秋竟然能把这么一个主动送上门的香饽饽给捆起来丢进水里也是吾辈楷模。 勉强压住情蛊蛊毒发作的清运长老很快反应过来忍着痛放心头血引出蛊虫,这才算是把这桩闹剧给完结了,自此往后虽说想着给简仲秋好好道个歉解释一下也没找到机会,懒得要命的清运长老又不想大老远特地来一趟邬山城,这事也就一直这么搁着。 搞得人简仲秋好好一单纯剑修到现在都在担心自己觊觎他的□□。 这么解释一通,江宴揉掉脸上的泪痕,掐了诀给自己洗了把脸,心领神会地凑到贺行章面前亲了亲他嘴巴,红着脸小声在他耳边说话:“等咱两结为道侣后你想怎么就怎么,不要喝这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陈醋。” 昨晚喝得直接躺河边的程慈紧赶慢赶地冲到邬山城大门,就看见一堆门派正在往外走,有些失望地往回走了,不料那些走出来的修士正在讨论一件他肠子都给悔青了的旧事。 那就是当年给简仲秋那个憨憨剑修送福利的破事! 苍天在上,要是早知道简仲秋这个蠢了吧唧不会看场合的死直男会正巧从他和清运在的山头路过,他就不会那么晚下手!结果自己疼得满地打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运满脸潮红地被简仲秋抱着离开…… 他倒是很相信简仲秋肯定尝过清运的滋味,毕竟那么一个人主动靠过来求着亲近,谁能拒绝得了?反正他肯定是恨不得当场把人给吞进肚子里去。 就这事儿,搞得后来清运一看见他就烦,白白把人送到床上已经够憋屈了,输了比赛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他从此之后就罕得再见着清运这个让他难以忘怀的朱砂痣了。 哦,他也没脸再去见人家了。 他也不是没到邬山城查探过,但一无所获,心想着难不成简仲秋铁树开花懂得金屋藏娇,这才巴巴跑来这个宗门大会打算再深入查探一下。 好在从上次看来清运肯定还是在回清阁里头,那肯定也还没找到道侣。他就想着在宗门大会上给人提亲,反正当初说好了要么不找道侣要么就只能找他,管他什么简仲秋还是什么贺行章,最后能把人拐到手才算数。 可今天怎么又开始提简仲秋和他亲亲清运的那点破事了! 哦……懂了,简仲秋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渣男当堂羞辱了清运! 看他不给这个横刀夺爱的臭剑修一点教训看看。 第21章 驯男高手 及时且成功化解了老套但危险的“老情人”难题后江宴和贺行章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表面上有点肉麻私底下极其肉麻的状态,本来还操着心的宋唐云早看到江宴乐呵呵地让徒弟给他扎头发时也没了精神,草草嘱咐了几句让他记得吃药,贴心地没再让江宴也跟着去邬山城大殿。 本来江宴都抄上吃喝玩乐的本钱准备带着徒弟出门玩,结果刚踏出客栈门槛就被一群穿着邬山城金色套服的修士拦住了。 咋?要跟他算账啊? 都捏好了药粉准备好随时撒泼,这些修士突然哗啦啦一排跪下了,惊得江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简师兄突然中了毒,大殿里没人能看得出来,我们奉转镜长老的命令前来跪求清运尊师不计前嫌,救救简师兄!” 火急火燎赶到邬山城大殿时那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邬山城弟子们的开路下江宴拉着贺行章冲到了事情发生的中心区域——躺倒在地的简仲秋和几个大佬门派所处的空地。 松开贺行章的手,江宴赶忙跪到了简仲秋身边拉起对方右手就开始闭眼诊脉,原本乱哄哄的大殿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简仲秋脉象紊乱,神魂好像有些动荡不安,江宴对着脑子里的记忆飞快筛出了正确答案。 “是蛊毒,照症状看来和梦蛊很相像。”他睁开眼,“梦蛊会让中毒者徘徊在其最为恐惧害怕的事情当中,若是在这梦境中无法抽身会对神魂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但是这么多年我没法确定这梦蛊有没有被人改进过。” 听到他这么说,转镜长老顿时就急了:“啊?!那该怎么办?” 江宴站起身,环视了一周。 “程慈,别躲了。” 原谅他,他真的不想说出“我知道你在这儿”这种既视感很强的台词。 -- 第40页 话音刚落,果然有个身着紫色衣服的俊美男人从梁上飘然落下,大殿上的修士全都大惊失色,先前他们根本没发现这殿梁上竟然还藏了人。 一看就是邪魅骚气设定的程慈很有心机地落到了江宴身后,咸猪手自然而然地揽住江宴腰部便把人搂了过去。 虽然被江宴手上的银针逼得没法一亲芳泽。 “把你的手放开。”江宴听得旁边的贺行章出声,有些心急,直接用力推开了程慈。 赶忙拉拉贺行章安抚情绪,江宴重新看向程慈那张俊脸。 啧,这种设定的纸片人是真的又骚又帅很吸引人眼球。 “这是你的手笔对吧?” 瞥了眼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的简仲秋,程慈转又笑着向江宴点了点头。 呃……怎么说呢,他大概能猜到程慈为啥突然要针对简仲秋这个可怜的直男剑修,大概抠脚多年突然想起曾经被人横插一杠坏了好事这一茬,保不齐还是因为昨天那场闹剧才突发这种奇想的。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把解药交出来,我还能保你活着离开这里,不然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帅哥,就算宁是花孔雀想给我炫技,你也挑个合适点的时机,宗门大会上给东道主邬山城门下大弟子下蛊,这也太特么急着投胎了点…… 希望这个疑似反派的角色还残存一点智商。 听他这番并不怎凶狠的威胁,程慈反倒笑出了声,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带着笑意,“不用担心,这大殿上所有人都奈何我不得。” 懂了,干脆扩大攻击范围了。 江宴身旁的宋唐云和沈怜时反应迅速,立刻将回清阁的弟子们全都散了出去,顺带和济世堂的长老商量了一下合力给大殿上的修士们诊断。 邬山城大殿登时就乱成了一锅粥,那些有些底蕴的大门派还算冷静,另外那些实力不怎么强厚纯粹过来划水的门派全都慌了神,江宴甚至能听见有些女修士在听到程慈的话时的叫喊,乱糟糟的身周也有不少男修士在破口大骂程慈是个卑鄙小人。 江宴这个宅男头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在混乱下维持大局者的难处,他一个有点底气的医毒双绝都被这乱七八糟的人弄得心烦,别提多重打击下的邬山城了。 大弟子神志不清,自己门派的长老弟子可能身中蛊毒,还有这些吵着闹着要来找他们宗门大会主办方讨个说法的鸡零狗碎。 太惨了我的天哪。 “程慈,”江宴揉揉眉心,语气很是无奈,“别闹了。你这样做没有半点用处。” 听到江宴开口,程慈主动走近了两步凑过来,带着笑听完他说的话,然后反过来质问他: “怎么会,你猜猜,要是我拿解药做要挟,让这大殿上的人把你送给我,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啊这。 江宴被程慈问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剧本的眼熟程度实在可怕。 靠这他妈不就是揭露修界众人自诩正义之士结果全都只是贪生怕死之徒的阅读理解压轴题吗?! “不给就算了,我自己治。”他翻了白眼,重新跪到简仲秋身边,拿起病患的手就要送灵力进去。 “诶!你打算做什么?”见他这番动作,程慈反倒是急得出声阻拦。 “做更深一步的诊断!我没那么不惜命。”江宴懒得拿正眼看他,拍了拍贺行章让人也蹲过来帮忙。 其实这梦蛊倒不是很难抽出,就是稍微费点功夫,须得拿针隔人脑袋上扎上再辅以灵力,过个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把蛊虫逼出来了。 重要的是这兵荒马乱的大殿让他根本没法保证这一炷香的安静时间。 而且也不知道程慈在殿上的修士体内下了什么蛊。 要不想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下? “你这样唯独把我们回清拎出来,是想让今天丢了脸面的门派日后全都找我回清算账吗?” 江宴抠搜了一番肚中墨水和城府,装作很是恼怒的样子问程慈,顺手扯过贺行章的手腕飞快地切了切脉。 本来蹲到简仲秋脚边的程慈见江宴肯搭理他立马换上笑脸凑过来,讨好地说道: “怎么会呢?有我在,谁敢找你……和你的门派的麻烦?” 这是什么品种的憨批?江宴盯着那张笑出花的俊脸,忍不住抬手轻轻敲了程慈额头一记。 “就你?你……算了我和你说不通道理。”江宴抽出被程慈握住的手,转头对贺行章嘱咐了两句,贺行章面露难色,最后拗不过江宴,只好起身挤进人群。 “你叫他去做什么?” “关你屁事。” “你!” “我就奇了怪了,至于搞得这么……这么兴师动众的?你给这些人下毒,是打算以后都夹着尾巴做人了?还说要把我带走,你自己一个人躲躲藏藏过活还要把我也给捎带上??什么道理……” 他一边翻出针袋一边碎碎念吐槽,刚把针袋绳子解开就被程慈冷不丁握住了手,差点被针扎到,没能甩开对方那两只像铁钳一样的爪子。 我丢! 抬眼想骂人的时候就看见程慈认真的表情。 干嘛?这种时候表白你就是白痴。 “我没有想过这么多……” 看出来了憨批同志。 “但是你相信我,我如今是真心想和你结为生生世世的道侣。” -- 第41页 已有家室,不约。 “你当初明明与我说好了,要么不找道侣,要么就只能找我。”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要和你做道侣,好多生好多世的那种。”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都说了老子现在不喜欢你老子有对象了我们很幸福你还在这里死缠烂打很难看的诶! “行了,别说了,我不可能会和你结为道侣。”江宴抽了抽手,没动,干脆作势要咬他才让程慈松开了手。 这死小孩到底是哪学的不入流的追人手法? “我当年神魂不全,说话总是不经脑子,那时候肯定是被你缠得烦了才说出这种话,再者我现在既已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你又何必这样纠缠,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很干,干嘛吊死在我一个人身上?再者,你对我就是真心喜欢?喜欢到打着爱我的名义给修士们下毒?” 程慈乖乖蹲着被江宴训话,只是到了最后那几句才有些急眼: “我怎么就不是真心喜欢了?我会做这种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坏心思!” “哈?你对我的感情我会看不懂?就是多年得不到手的执念,我只是恰巧出现在你还不懂事的年龄稍微吸引了你的注意力。”稍微拿针在简仲秋脑袋上晃了几下找位置,江宴还在训话。 “可能你在意我,也有一点喜欢我,但你并不会爱我,你看刚刚我要咬你,你是不是下意识躲开了?你是不是话本儿看的太多,只想找我谈个话本儿样式的恋爱?” “师尊!”贺行章的声音打断了他,江宴抬起头看了看,贺行章果然把平霁门的长老带了过来。 这次宗门大会的剧情在书里只是草草盖过,但这位平霁门的长老还是很值得信赖的,况且武力值比在场几个都强出一大截,让他来帮忙立个结界是最合适的了。 “你,去给大家解毒,不然以后别想再见到我!去了之后以后我的蜗居你可以随时来。”江宴敲了下程慈的脑门,转身就去给无辜的简仲秋解毒了。 于是今日宗门大会,众修士用险些毒发的代价又有幸看了好大一出戏。 那往日里狂傲不羁丧心病狂的蛊毒圣手程慈被清运尊师训了一通之后竟然又乖乖跟着自个情敌贺行章给大家伙解毒。 #清运尊师训男高手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程慈本质上是个毛头小子,光长岁数不长情商。 而且清运长老真的岁数很大(?)几乎是和转镜长老一个级别但少个二十多岁的那种…… 第22章 程慈 从小程慈他娘就和他说找对象,哪怕只是睡一晚的对象,都得找好看又人品好的,并且身体力行地向他佐证着这个理念的好处。 谷里的小寨子民风剽悍,程慈他妈虽然在外界看来是个带着个拖油瓶的弃妇,但在寨子里却还是很吃香的美娇娘,况且他娘那手蛊毒在修界无人可敌,实在是个非常飒爽迷人的女人。 也是因为这里民风剽悍,程慈他老妈换了一个又一个小男友,个个都青春少艾健壮俊美,托这位萧亚轩的福,程慈从小也对这种乍一看有点让人惊掉下巴的放荡不羁的择偶观很是认同。 谁叫小爹们全都帅气又善良,对他这个“拖油瓶”还特别好,称兄道弟得快穿同一条裤衩了,试问有谁遭得住好看又疼你的小爹呢? 至少小程慈觉得他贼幸福,虽然整天都被他娘踹着屁股学习蛊毒,但是修行以外的时间他娘完全由他浪,小爹和那些潜力股小爹全都对他很好。 他就是这个寨子里的king! 得亏程慈娘信奉严师出高徒,不然好好一手惊才绝艳的蛊毒之术大概真要栽在她这一代手里,好不容易捏着程慈后颈皮把该学的东西都给灌进脑袋,随便给了点蛊种就打算把人踢出寨子外出历练历练。 还好以前的现在的未来的小爹们都纷纷赶来,给他塞了一乾坤袋的银两吃食一堆鸡零狗碎,这才面带欣慰和忧虑地在寨子门口站成一溜,看着他们女神唯一的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程慈走出山谷几里远,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只大飞蛾,呱唧一声砸他脑壳上爆了,往头顶一摸,在难以形容的残骸里摸到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他老娘那漂亮秀丽的小楷: 回来的时候要还是个雏儿你就别管我叫娘了。 他觉得自己备受老母亲的期待,精神一振,连着走了一天一夜才稍微消停了这股子鸡血。 山脚下再出几里地,就是一个小村,村里头就没啥青春靓丽的人,程慈很失望,蹲在破庙里倒腾了一点蛊虫继续往外走,走了差不多快半个月,总算踏进了一座繁华的城镇。 可惜他来的不太巧,据说著名门派唐山剑的小仙君来这儿给城中的大户人家伏鬼,整个城镇包括秦楼楚馆妓院勾栏的可人儿,全都满心满眼惦念着小仙君,他这么一个鲜嫩小青年竟然没人注意到! 这不对劲,他娘当初说了自己这张脸和她一样,肯定能让一整个城子的人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虽然那时候他才七岁!但是他总不可能越长越丑吧!除非他娘骗他! 正和小男朋友调情的程母打了个喷嚏。 不堪受辱的程慈血一冲脑,智商就被踹下了脑袋的高地,一口气冲到那什么大户人家那里决心要看看是长成啥样的劳什子仙君能抢了他的风头。 -- 第42页 大晚上的,他吞不下这口恶气,连破庙都不找了,直接冲到了人院子围墙根,气了吧唧地就要跳进去看看。 结果双脚刚一离地,就被一股彻骨的阴寒从头盖到了脚,整个人直接两眼一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作起来。 刚转身跑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清脆响亮的砖瓦碰撞声,他也没法转头去看看,就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往外冲,在听到一声剑啸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被定在了原地,身前多了好几柄闪闪发亮的小剑直直对着胸口,就在那些小剑要刺过来的下一秒,他听得有个声音带着点焦急阻拦了接下来的事。 “等等,这人只是被鬼附身了,你这一下下去人整不定得直接赖你家山门一辈子。” 那声音听起来其实只是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可能还没他某一些小爹的好听,而且还带着一种——让人莫名觉得这个人平日里是个非常慢吞吞又随随便便的感觉。 “那你快点把鬼逼出来啊!”另一道脆了吧唧的声音没好气地吼道。 “我只是一个医修我哪会这个??这不是应该你来整吗?” 清运尊师,哦不对,那时候回清阁还未创立,他还没有清运这个尊号,大家都直接叫他江医师——江医师翻了个白眼,有点后悔这次为什么要配合唐山剑这个毛头小子,这不,果然出现这种麻里麻烦的事情。 “麻烦死了,你在这里看着,我把我师兄喊过来。”小仙君骂骂咧咧地冲回宅子,江宴稍微想了想,决定就杵在原地什么也不要做。 还好小仙君的师兄为人很是可靠,很快就赶了过来着手开始要把鬼逼出程慈体外,程慈抬眼看了下走到他面前的两个湛蓝边白色劲装的修士,连续多天没有得到滋润的双眼总算热泪盈眶。 果然他娘没骗他,还是修士最好看。 不过他有点想看看那个医修长什么样。 见着一股黑雾从自己门面冒出来飞出去,小仙君和他师兄提着剑就火急火燎地追过去了,程慈猛地变得虚弱无力的身体只好无助地向下倒去。 还好被一个带着淡淡草药香的人扶住了,那个医修费劲巴拉地撑着他扶着人坐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半跪下去扶住了他的右手把脉。 也是这时候程慈才看清了这个医修到底长啥样。 这个医修比他娘还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到他心坎上,头发又黑又亮,瀑布似的披在这个裹着墨绿色外袍的人身上,那又细又长的手指也每根都让他越看越喜欢,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下打出一片让他心跳加速的阴影。 “还好,有点受了鬼气侵扰,这个是凝神静气丹,你吃一颗。”江医师睁开眼,摸出一个药瓶倒出清心丹来,伸手递到了程慈面前。 结果这个路人抓着他的手直接从他手心里叼走了那颗药丸,江医师吓得猛地抽回了手。 “你长得可真好看,和我睡一晚怎么样?” “……”江医师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你是不是体内还有淫鬼?” “什么淫鬼?我很正常,我还会蛊毒。我就是看着你好看,想和你一块过一晚。”程慈也跟着站起身,想当然地说道。 “蛊毒?你是程……” 江医师没说完,去而复返的小仙君先声夺人:“你想得美!” “怎么?两个人睡觉有什么想得美想不美的,两人都点头了不就得了?”程慈对这个小仙君可没什么好感,抢了他风头,差点戳死他,而且长得还没那个医修好看。 “不行!你一个□□凡胎,癞□□想吃……”小仙君输出的话被江医师捏了一把腰上的肉给噎了回去,瞪了程慈一眼就气鼓鼓地站一边生闷气。 “这样吧,要是你日后能去卜亭之巅向我请教并且得胜,我就答应和你睡一觉。”江医师重又走过来几步,压着炸毛的小仙君,隔着一小段距离对他说道,“但现在你太弱了,我不跟这么弱的人有什么来往。” “好!卜亭之巅是吧!等着!” 这个“等着”一下子就等了几百年。 江医师这个崽种演他,去南岭十八峰的卜亭之巅请教一下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先砍倒一大批早就拿着号码牌的甲乙丙丁,他被接连捶了几次后干脆跑去修炼自己的蛊虫了,等他站到回清阁门前,早就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了。 好在江医师的美貌比之当年只增不减,彻底养成了一个透着娇气的慵懒美人,而且已经是个长老了,长老黄衣这种很容易衬得平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硬是营造出随性散漫的意思来。 而且好像也厉害了不少,至少过来看热闹的就没几个人是站在他这个阵营的。 不过管他呢,他肯定能开荤破处! 结果第一关疑难杂症他就输了。 蛊毒本身就不是为了治病的,他把人一个病秧子都快整成骨架子了,要不是清运长老及时出手恐怕这只小白鼠就直接献身了。 第二关下乡服务这种活儿,程慈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惨败了。 地点倒是直接选的回清阁山脚下的小村庄,整整齐齐的两个义诊摊子支棱起来,然而程慈的小虫子一出来那些村民就直接全跑到了清运长老那边。 好痛苦,他开荤无望了。 数了一天隔壁摊子穿绿色衣服的村民有几个,程慈蔫了吧唧地收起自己的小虫子,准备收拾收拾回家,清运长老却突然有些犯难地啧了一声。 -- 第43页 “这个状况,我无法判断准确。” 医毒双绝的这句话让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差点当场昏厥,清运长老赶忙补救:“但是我身旁这位也许能看得出一二?” “啊!那……那请您救救我!”大汉立刻就冲过来扯住程慈的袖子就要往下跪,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程慈惊得抓着大汉的手铆足了劲制止人往下跪的动作。 两相角力了半天才让大汉坐稳在椅子上,程慈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患者,还是把自己的小虫子放了出来。 那黑黝黝的小虫子刚从瓷瓶里爬出来,那大汉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对劲,等那虫子的小爪子扒拉到他手臂时就猛地一颤,抖着声音发问:“清……清运长老,这虫子……” “蛊虫不一定都是对人有害的,只要能对诊断病情有所帮助便算不得什么。” “那……那好吧……” 颤巍巍忍着害怕看那虫子钻进皮肤里,足足等到大汉觉得他家里小孩都要找媳妇了,那虫子才飞快地冲出来回到了程慈手上。 “一点小毛病,我可以治,但是……我还是只会用虫子……”程慈语气不决,有意无意地看着大汉的表情。 都到这地步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汉视死如归地伸着胳膊吭了一声,程慈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只小虫放到了他手上,不多时就钻了进去。 估摸着时候,程慈掐了诀,大汉犹犹豫豫地睁眼,顿觉神清气爽生龙活虎,直接就要现场翻上十来个后空翻,向着程慈连连道谢离开了。 “他们其实只是害怕这些未知的东西,”看着大汉走远,清运长老靠过来低声说道,“多数人都是这样,害怕未知。” 程慈没搭话,只是收起小虫子:“我不在意这个,我更在意你能不能和我睡一觉这件事。” 清运长老看他一眼,也懒得收拾东西,直接就走了。程慈也笑了笑,也走了。 出乎程慈意料的是,接下来几天村民们竟然更乐意找他了,那些一见虫子就心惊胆战的人都硬着头皮把胳膊伸到了他面前。 “蛊虫治病迅速无害,且不用服药随诊,两相比较,自然更倾向于找你。” 在结束下乡服务的那一天,清运长老低着头细细整理银针,语气淡然。 江宴这些年,似乎变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嘛,程妈妈当年也是个奇人嘞,不过这本应该不会讲到她了。 是个非常率性热血的小姐姐。(但是不会教儿子哈哈哈哈哈) 第23章 要出门浪了 弄完简仲秋这个不省心的,江宴出了一额头冷汗,他头一次搞这种骚操作有点不熟练,把自己搞得有些累了。 硬塞给平霁门的那位长老几瓶避神丹作为谢礼,江宴揉揉太阳穴转身看了看已经镇定许多的众修士,一股腥甜突然涌上喉咙,一个没忍住就哇地吐了口血。 身后突然传来的修士们惊呼声让贺行章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挤过人群便看到江宴擦着血安抚那些受惊上前询问的修士们,往乾坤袋探过去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师尊!” 被乖徒弟扶住手,江宴的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他扯着笑,“没事,刚多年不练手,有点紧张过度,嗑点药就好了。” 贺行章早就替他把丹药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紧张地看着人服下吊命的药丸,依旧很不放心地攥着江宴衣袖。 “不要那么大惊小怪的,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江宴见状只好压低了声音在贺行章耳边说道,乖徒弟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一些。 一旁的吃瓜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贺江szd 等到大殿上的修士们基本恢复了,程慈那个闯祸精也不见了踪影,不过这倒是也好,毕竟这人也不是真的大坏蛋,就是有点憨而已。江宴长叹了口气,又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这次宗门大会算是提前匆匆结束了,邬山城的代表发言人给门派们都赔了礼,好在这是水分很大没啥重要性的宗门大会,若是在各个门派拔尖弟子和实力强厚的宗门大比上出这种岔子,邬山城怕不是要被钉在修界的耻辱柱上。 回清阁的弟子们全都累得半死,仔细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这种比较重的医疗任务,这批弟子都还小,之前那几次人界鬼界妖界开战都是他们的上一代师兄师姐们来担起给修界修士疗伤的任务,这群孩子那时候可能有的还没出生,有的甚至连祖宗都还没成家呢。 一堆就快直接倒地的人回到了客栈就直接先回房休息了,江宴则是嗑着药丸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发呆,贺行章站在他身后安静地陪着他。 大概是受到了程慈的刺激,江宴回想起了有关程家的记忆,猛地一下有些疲倦和感慨,竟一直就坐到了天色开始暗下去才如梦初醒般叹了口气,赶紧让贺行章坐到自己身边休息一下。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忽略了外界。”江宴摸出一颗丹药,咬碎了咽下去。 “那,今晚就启程回去师尊能受得住吗?”贺行章握住江宴的手。 那倒没这么娇气,“没事,早点回去也好。” 就是没法看邬山城的灯会了,明天晚上才有的。 “没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邬山城看灯会。”贺行章看出江宴的遗憾之色,温声安抚。 -- 第44页 害,也只能这样了。 照旧登上大白船,江宴累得先躺到床上去歇息了,本来要过来说点什么的宋唐云见此叹气离去了,倒是沈怜时偷摸摸抓着贺行章打听了好一会八卦。 等到江宴再次精神饱满地睁开眼睛时,贺行章正圈着他的腰沉沉睡着,他转头在贺行章嘴角亲了亲,小心挪开对方的手臂下了床。 心有所感似的,江宴走到了甲板上。 因为弟子们都累得够呛,宋唐云特意在船外设置了法阵好让弟子们不用守着,此刻甲板上是空无一人的,只有猎猎夜风卷着船杆上的旗帜,发出轻微的响动。 夜凉如水。 冷风把江宴散开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他走到了一侧的栏杆边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才忘记披件外袍了。 “诶,你这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江宴弯起嘴角,抬眼看向了正踩着剑飞在法阵外的程慈。 隔着夜间空中的大风,程慈的声音被卷得细碎:“先回山谷看看我娘,再说吧。” “那你可要一路保重。” “你也是,以后夜间要记得……”程慈的话断在一半,然后江宴就看见那抹紫色的身影飞快往前飞去,再也看不见了。 他还在疑惑,肩上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披上一件外袍。 原来是贺行章出来了。 “这次没能赶上邬山城灯会,也没能在彩灯镇稍作停留,有点可惜。” 贺行章从身后抱住他,温暖的身体把冷风都隔绝开来,江宴放松地弯下腰靠着栏杆往下看,只看见黑黝黝的一片。 “怎么会,至少吃到了邬山糕和莲花盘。” 江宴带着笑回答。 此情此景,要不是小贺还不够高,他还有点想来个罗曼蒂克的面向大海。 他的头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贺行章便把人翻过来正对着自己,抬手把头发撩到江宴耳后按住,凑上去吻住了江宴。 …… 赶在下一次授课之前,江宴终于想起了自己还得带着徒弟去一趟阅锋山,便想一出是一出地跑到藤院准备找便宜阁主老哥要点经费啥的。 藤院还是那副老样子,满地都是草药,江巍正蹲在一株蔫了吧唧的草面前,见江宴推门进来,下意识就面带微笑要迎过来。 还好江宴的话阻止了他这毫无意义的亲热—— “哥,我要带着行章去阅锋山,给点钱和丹药啥的行不?” “……好。” 江巍给江宴搬出了一桌子堆成小尖尖的东西,不胜其烦地叮嘱了都有什么用和什么时候用,江宴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慢腾腾地把东西收到一个新的乾坤袋里。 “我让都安陪着你两一块去吧?”江巍看着弟弟收东西,不无担忧地开口。 “这不合适吧,清祟长老得留在阁里,我现在已经把毒理都想起来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江宴,清运长老,医毒双绝。而且他和贺行章又不是什么很让坏蛋注意的角色,应该没啥大问题,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到山脚就能遇见贺行章的本命剑呢。清祟长老作为一干脆皮里的最强输出,还是留在阁里的好。 再者阅锋山离得这般远,带门内的弟子出去反倒是要分出心神来照顾,还不如就他们两省事得多。 而且带着那些弟子他都不好意思浪了。 阁主无奈,只好给江宴塞了不少防身的物件,最后还在江宴心口处贴了道之前得来的神符,用来挡个致命一击什么的。 江宴收完东西就起身要走,江巍见状停了半秒,脸色有些僵硬地摸出一张深红色的符纸塞到了江宴手里。 “也给那小子弄上吧。” 老傲娇……不是,老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了。江宴憋着笑吐槽,但也知道这种级别的神符肯定是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得到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阁主老哥手里的最后两张了,思及此处还是恭恭敬敬地替贺行章行了礼,用着自己的语气道了谢。 “谢谢哥。” 回到蜗居时贺行章正好也把晚饭带回来了,江宴打了个哈欠,上前亲了亲贺行章脸颊,顺嘴就让贺行章松开衣物贴上神符。 “单凭师尊一人会不会有些吃力?” 到底还是不放心,贺行章喂江宴吞下一口凉粉后问道。 “没问题,相信师尊的实力。”他满足地晃了晃身子,张开嘴提醒贺行章继续投喂,“再说了,咱们两个人一块出去不是更自在?” “说是这么说……” “我想和你一块出趟门,就和你一个人。”江宴软下语气来,拉了拉贺行章袖子。 也就江宴自己没意识到,他对自己和贺行章谈恋爱这件事到底有多适应良好。 “好,都听师尊的。”贺行章无奈笑道。 第二天一早江宴就跑到了贺行章房门前,极其兴奋地催促贺行章,连那一头乱发也没有稍微收拾一下。 他正高兴着,一道传讯符就飞了过来,江宴看了眼落款,是段珧典,心想着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就准许了他进入蜗居。 段珧典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江宴本着礼貌稍微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站在院子中间等他进来。 开始步入初秋的早晨还是有点冷的,蜗居里的花花草草刚刚从夜晚里醒过来,叶片上都还沾着露珠,清运长老散着一头乌黑长发乖乖立在院中,安静地看着段珧典。 -- 第45页 他的呼吸都滞了滞。 “我听说你要带着徒弟去阅锋山。”段珧典捡回心绪。 走到近时,他看着江宴白皙而带着淡红的脸颊,忍不住垂眼去看对方那双柔和好看的眼睛,江宴有点疑惑他的来意,晃了晃手回道: “嗯,是的,有什么事情吗?” 段珧典眼神失落了一瞬,然后解下自己腰间的乾坤袋,下一秒塞进了江宴手里。 !别我的反派小boss!江宴吓了一跳。 “我知道得太晚,没法给你特意准备,这个乾坤袋里都是我出门派时常用的药,你拿着吧。”段珧典的表情很认真。 “这……” 无事献殷勤、无功不受禄……江宴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嘴里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什么来,还是段珧典伸手给他把头发夹到耳后才停止了结巴。 其实段珧典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江宴不由得愣在原地。 “我先走了。” 然而段珧典除了给他撩了撩头发也没做别的了,江宴愣愣地捏着那个乾坤袋目送段珧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江宴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连忙转头去看贺行章的屋子房门,见依然紧闭着,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真的特别狗血一定会触发疑似ntr的场景。 不过还是得和小贺说一下,免得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弄得小贺不开心。 没过多久贺行章就收拾妥当推开了房门,一见到坐在院中石椅上杵着脑袋等他的江宴就弯起嘴角,自然地走上前捞起江宴的头发给他束了发。 “小贺啊,我得跟你说一下,”江宴把乾坤袋放到桌子上,“这个是刚刚副阁主送过来的,让我们路上需要时就用上。” “嗯。”贺行章心情很好。 “我有点记不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以前好像和副阁主关系不错是吗?” “哦,师尊以前和阁里的每个长老都关系不错,不过可能因为副阁主是师尊的同门师兄,所以关系更好一些也很正常。” “这样……”江宴搜肠刮肚,既不想自作多情弄得贺行章草木皆兵,又不想粗线条最后把自己整得够呛也让小贺不高兴。 “我只喜欢你,这点你懂吧?”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小贺:哇,师尊这么喜欢我的,动不动给我告白。 第24章 霖福镇之行 贺行章早就被江宴老是突如其来的骚操作锻炼得波澜不惊,然而这回也忍不住惊讶睁圆了眼睛来看他。 “难道你不懂吗不会吧不会吧?”江宴顿时蔫了,怎么回事啊他都这么努力了这孩子还不能确定吗? 贺行章连忙解释:“不不不!我知道的师尊,只是师尊突然说出来这种话让我有点惊讶……” 江宴努嘴看了贺行章一眼,“算了算了,走吧。” 因为本来就是冲着出来玩的想法,江宴选择了有一段脚程的骑马出行,毕竟贺行章现如今修为不足,若是要沿路御剑飞行怕不是人还没到阅锋山就已经萎了。骑马多好,随叫随停,还可以慢悠悠地欣赏一下这个世界的景色。 清运长老本身显然是骑过马的,江宴一碰到马鞍便顺着身体记忆翻身上马,坐稳后便有些挑衅地看向还站在地上的贺行章。 他的徒弟朝他一笑,也动作利落身姿潇洒地上了另一匹马,双腿一夹马肚,那匹矫健的白马便慢步走到了江宴身边。 江宴特地掐着早出发,就是怕惊动宋唐云他们,宋唐云对江宴就像宠儿子似的,他实在不是很想让宋唐云知道自己一个脆皮医修要带着贺行章这个半吊子剑修跑去阅锋山找剑玩,那肯定要被他叨叨半天最后强行加入。 一路上还算顺利,江宴在看腻了花花草草之后昏昏欲睡,索性上了贺行章的马,直接整个人靠在贺行章怀里小寐,好在他坐下来时会比贺行章矮那么一点,软下来靠着对方也不会挡住贺行章看路。 等到再被贺行章叫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最近的小镇上,江宴睡眼惺忪地坐直身,等贺行章先下马后再扶着贺行章脖子滑下来,整个人困得一批。 “师尊,我们待会去这镇上的酒楼吃好吃的,怎么样?”贺行章扶着他的腰,让人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低声在江宴耳边询问。 江宴目前脑子昏胀,只想糊弄糊弄省得自己费脑子,他抱着贺行章脖子哼唧了几声,“都行,听你的。” 贺行章在他耳畔笑了一声,随即江宴就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惊得他一哆嗦,把贺行章脖子圈得更紧。 不过也没跳下来就是了。 在满脸看八卦的掌柜的火力助攻之下贺行章很快开了间客房,简单和掌柜嘱咐了几句后就抱着人去了客房,一进屋就把江宴放在了圆桌上。 “这镇上认识我的人不少,你这一出……”江宴忍不住笑,勾过贺行章后颈亲了亲徒弟嘴角,“学坏了啊小贺。” 贺行章并不作答,只是猛地搂紧江宴的腰,加深了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过了一会儿才松开那两瓣温暖柔软的嘴唇,贴着江宴额头,声音沙哑低沉。 “那师尊喜欢吗?”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江宴笑了笑,两个人这般温存了一番才想起得去吃饭了,江宴双手撑在身后的桌面上,看贺行章给他系好衣服上的带子,然后蹦下桌子。 -- 第46页 “你不是说要去酒楼吃饭?要吃什么?” “等等,”贺行章从乾坤袋里摸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按进江宴被亲得有点红肿的嘴里,“预防万一。” 之前经历了几次忘吃药结果狂灌丹药的惨痛体验,江宴的道侣兼徒弟忍无可忍,终于接过提醒江宴吃药的重任,严格遵循着宋唐云和江巍的医嘱,隔个三两个时辰就会给江宴塞一颗药,省得到了关键时候再疯狂嗑药吊命。 “我先前下山买办时听师兄师姐和这镇上的人提过,酒楼里的松鼠鳜鱼做得很不错。”贺行章按了按江宴的上唇,那只有亲密接触后才感觉得到的小巧唇珠被他亲得肿了些许。 “嗯,那走吧,别摸了。”江宴按下贺行章的手抓在手心里,拽着人出了客栈直奔酒楼。 说起来,他们为啥不直接去酒楼,还要先停在客栈?江宴突然想到。 “师尊要午睡。”贺行章递过来一双筷子。 说是这么说,但是万一老父亲宋唐云追上来怎么办? “阁主和我说了,让我们安心玩就好。”江宴张嘴接了贺行章的一筷子鱼肉。 贺行章接着吃了口饭,江宴却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上次宗门大会临时结束,我都没来得及帮你看看有什么好的门派可以去蹭课……你根骨不错,老是只待在我身边我都觉得羞愧。” 耽误孩子上清华了,很殇。 “我在唐山剑和名剑山庄都有认识的人,这次也算顺路,不如咱们也去看看?” 有关系,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贺行章皱了皱眉,表现出了一定的不情愿,但看江宴期待地看着他,也只好点点头:“好,听师尊的。” 江宴也不想把孩子丢别人家屋檐底下过两年,但根据他看的小说情节,日后人妖鬼三界再次爆发大战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虽说贺行章是个在原小说中根本没出现过的人物,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毕竟自从他回到清运长老的身体后,就要防范好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蝴蝶效应。 万一小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某绿色小说网站大热题材的小说男主怎么办? 那些情爱的事情倒是不要紧,但这孩子再待在回清阁这个辅助大本营养迟早要养废掉。还是趁着太平的这几年,赶紧把人塞进清北高校学点防身的技术。 见贺行章总算愿意对这件事稍微主动一点,他也松了口气,重新放松下来继续吃饭。 毕竟也是他不好,若不是因为自己,小贺大概也不会对离开回清阁外出留学有那么大的抵触。 唉,命运呐! 吃完饭江宴拽着贺行章的袖子,堂堂一个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对着街边的小摊小贩兴致勃勃,也是,去邬山城那几天完全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现如今又没什么其他的事情限制,自然想慢悠悠地逛上一逛。 尽管随性坦率如江宴其人,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比如现在。 大概所有生物都喜欢亮晶晶的小东西,江宴盯着面前的那盒子淡蓝色碎晶石,拼命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好向徒弟要钱——因为江宴太不靠谱了,在江巍的强烈要求下把钱都给了贺行章保管。 往日里几乎对江宴体贴观察入微的小贺却也对着同一个小摊上的某样东西发愣。 师尊的脖子又白又细,特别适合戴点颜色艳丽的东西…… “两位仙师?看得怎么样了?”富态小贩有些忐忑地开口询问。 这两位一看就是不远处那座山头上回清阁下来的仙师,两人杵在他摊前,又都不说话,让他几乎要怀疑起这些东西里是不是有什么鬼啊妖啊的了。 其实回清阁主修的医疗和炼丹,根本没法看出这些东西,只是这些百姓们不甚了解罢了。 江宴立刻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松开被贺行章握在手心里的手,“抱歉,您这里的东西都很好看,我和我徒弟都有些眼花缭乱了。” 他咬咬牙,准备豁出去了,刚扭过头,就被贺行章按了按腰,激得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便听得贺行章低声询问他:“师尊,我想给你买一条项链,可以吗?” 顺着贺行章的视线看过去,江宴也亮了亮眼睛。 可以啊小贺,眼光不错! 刚才他只顾着看那盒子碎晶了,都没空去注意其他的东西,贺行章想要的那项链是用红色晶石做的,细细的一条,并没有什么别的花样,既不显得艳俗又保留了晶石原本的那抹昳丽。 “当然可以啊!哦对,我想把这盒蓝水晶带走。” 那摊贩喜不自禁,一下子成交了两笔生意。 “这些东西都是您自己做的吗?”那长得稍高一些,深绿长袍的仙师突然开口问。 摊贩一怔,随即挺着胸脯:“对!这些都我自己做的!” 江宴弯弯嘴角:“您的手艺非常不错,很漂亮。” “嘿嘿,谢谢仙师夸奖了!” 项链一到手,贺行章就一直盯着他,看得江宴都有点脸热,捧着木盒子把人扯回了客栈。 刚把门关上,贺行章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师尊……” 知道了知道了!江宴红着脸,把木盒子放在桌上,走到贺行章面前,让这孩子给他戴上了那条红链子。 末了还被亲了亲后颈。 “师尊,你买这些小石头有什么用处吗?”贺行章抱着他,说话的气流软乎乎地打在江宴嘴唇上,挠得他有点心乱如麻。 -- 第47页 “我想给你做条手串,这一盒子够做个两条的了。” 他之前闲着没事,老是喜欢自己买些料子做点手链项链什么的,要不是这里没有工具材料,他或许还能给贺行章搞个簪子。 如此这般无聊又甜蜜地走了有个四五天,这师徒两总算走到了霖福镇,也就是《伏鬼鉴》里最开始的那个地方。 江宴站在城门口,望着里边熙熙攘攘的街景,脚都在发抖。 因为这个看起来繁华喧闹的镇子,到了晚上就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游荡。照小说里的描述,这镇子虽说人气旺盛,但内里却怨气冲天,一到了晚上那些被压抑着的东西就会全都跑出来,也正是因此这镇子上的人就没一个长寿的。 虽然说吧这个时候那个boss还不成熟,还没开始把手伸到过往的修士身上,但肯定已经开始搞些小动作了,他一个医修,和小贺这个小屁孩,要是遇到了肯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说不定都出不来。 “师尊?”身边,贺行章见他脸色不虞。 “没……没事,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小贺:能和师尊出来玩真的太好了,满足o(* ̄︶ ̄*)o 江巍:啧 第25章 小仙君和突然袭击 经受过人妖、人鬼大战的平民对修士很是敬重,好在清运尊师已经宅在回清阁近百年了,如今能认得出他的人都蹲在各个门派里。 江宴倒也正好落得清闲。 根据他的回忆,自己之前虽然处事随随便便,很没有常规修士的气质,但因为医术和毒术过分牛掰,还是很受人们欢迎的——关键清运尊师也比较好亲近。 贺行章挑好了落脚客栈,此刻已经日落西山。江宴那狗德行,就算怕被鬼敲门也不愿意大半夜地睡野地里,况且他思来想去,按照他的角色分量,应该是碰不上boss的——肯定要留给主角他们的嘛。 说实在的,他连着骑了好几天马,屁股都要颠成好几瓣了。 娇弱的现代男子。 “师尊,明日我们早些启程好了,阁主最近接连发了好几条传讯给我,问怎么走了这么久。” 在江宴吃饱喝足,乖徒弟小贺遵从师命揉肚子的时候,他用着颇为无奈地语气说道。 “他怎么没有给我发?”江宴抬手去玩贺行章的头发。 “大概是觉得师尊肯定不把传讯放在心上吧?”贺行章捏了捏江宴腰侧,满意地感受到对方浑身一抖才继续说下去,“而且,我觉得这霖福镇有些不对劲,师尊你不会伏鬼诛妖之道,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你看得出来?” “清祟长老曾经特地教过我们如何探查周围是否有妖祟之气,我比较感兴趣,就请求长老多指教我一些。” “嗯,挺好,继续努力,那咱们明天早点走。” 那就得早点睡了,江宴便顺势滚到了贺行章腿边,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那我先睡了,你修炼吧。” 贺行章轻轻应了一声,帮他解开了发绳,然后便打坐调息起来。 霖福镇白日热闹非凡,太阳落山天色全黑后倒是安静得很快,此刻已经是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屋外的虫鸣风声。 接连运转了几周天后,贺行章缓缓睁眼,躺在身旁的江宴已经睡熟了,紧紧贴着他大腿外侧,看起来乖巧得要命。 他其实依然无法明白为何师尊会突然改了性子说要和他结为道侣,且不提之前那十来年师尊待他无功无过毫不出奇,师尊贵为清运尊师,听清碧长老说过,回清阁建立这么几百年,登门想求师尊为道侣的就没消停过,要不是师尊为人随性散漫不喜欢谈情说爱,怕是早就给他找个师娘什么的了。 可是这一两个月来,师尊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变得,很柔软,也很让他喜欢。 贺行章思索着,低头把江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挽到了耳后,如愿看见江宴那张清丽俊秀的脸。 当年被家里送到回清阁,他是万分忐忑的。 他不太敢信他家中那位嫡母会突然好心把他送到修士门派里去,多半只是想把他丢给个不怎么好的门派,然后盼着他早日夭折。 还好,大概嫡母这回是真的失算了,回清阁的人虽说对他不怎么亲密热情,但还是把他当成弟子在培养的。 在外门待了一年左右,他就和别的师兄弟姐妹送到内门接受体质测试,以此来决定是否要吸纳提为内门弟子。 还好他娘亲保佑,他的根骨很不错,但却不太适合修习医道,回清阁长老们讨论了一会,就把他带到了一个长老面前。 那长老是他见过长得最耐看最漂亮的人了,就是坐姿有些随便,长老躺在椅子里,垂眼打量着他,“嗯”了一声,便算把他收为弟子了。 就是没想到,他师尊待他的态度就和师尊自己的为人处世一样,几乎是散养状态。 虽说有些失落,但这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便也还是安安静静照着师尊丢给他的书籍修炼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怀里一暖,有个柔软温热的东西钻进了他臂弯,低头一看,江宴攥着薄被,把脸紧紧实实贴在了他胸膛上。 算了,眼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让江宴睡得舒服点,贺行章小心抱着人躺到床榻上,把人用被子和自己的身体包起来,暗自准备再次运转一遍灵气。 -- 第48页 “死淫贼!竟然敢把手伸到他身上!” 一声怒斥打断了贺行章的运息,紧接着裹着冰寒气息的一道剑气呼啸而至,他下意识搂紧了江宴躲开。 “你还不快放开江宴!” 被一通吵一顿夹,江宴猝不及防地睁开眼,就看见自己几乎是贴在了贺行章颈侧,腰也被搂得死紧,不得不闷声道:“你快把我夹死了……” 猛吸了口气,江宴很没好气地抬头去看闯进他们房间的死混蛋,在看到对方那张俊美又透着点稚嫩的脸时先是顿了顿,然后才想起对方是谁。 “唐鸿,这是我徒弟兼未来道侣。” 当年抢了程慈风头的,正是眼下这个小郎君,唐山剑掌门的幼子,人称小仙君的唐鸿。 长得是好看,也确实很能打,就是脑袋有点不好使的样子。 “可……” 江宴干脆掰过死盯着唐鸿的贺行章,往他嘴巴上啾了一下。 唐鸿宛如被雷轰了一样看他。 “这下能信了吧?我没有被下咒下蛊也没有中术。”江宴拍拍贺行章放在他腰上的手,捏捏贺行章脸颊,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差点被凉得浑身打哆嗦。 “那话本上的竟然是真的啊?!”唐鸿瞪了眼站在江宴身后的贺行章,用力地坐到了他对面。 “你竟然敢看那些话本儿了?”江宴笑了一声,揶揄般地睨了面露复杂神色的唐鸿,“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还擅自闯入别人的客房,不怕你爹罚你面壁思过?” 一股子问题砸过来,唐鸿选择了后面几个更加正经些的问题:“这镇上有人委托唐山剑来诛妖,我闲着没事就接了。” “而且,我是知道你就在这里才想着要来和你叙叙旧,结果刚飞到你们窗前就又感觉到你这徒弟的灵气,我还以为有人偷潜在你屋子里欲行不轨呢!这才闯进来的!” 江宴一愣,“这样……不过你是怎么能知道我在这里的?” 唐鸿终于等到他问这句话,忙兴冲冲地掏出一块玉佩来。 玉佩是很普通的圆环形,饱满晶润的翠绿色一看就知道是上品,此刻正散发着难以忽视的亮光。 “当时你走之前留给我的,只要一感知到你就会发光,离得越近亮得越纯。” 这什么插着死亡flag的鬼东西??江宴一言难尽地盯着那亮晶晶的玉佩。 这玩意要是在唐鸿隐匿行踪时突然亮起来,这小仙君怕是得直接嗝屁。 他也想起了这块玉佩的事了,之前有幸和这小仙君同行,大概是由于清运尊师展现出来的医毒双绝的基本素质让唐鸿一下子路转死忠粉,要分别时死缠着他让他留个联络的东西,清运尊师被烦得不行,随便在街边摸了块廉价玉佩点了一点自己的灵力进去就丢给唐鸿了。 这小仙君也是厉害,能把那样一块几乎就是块白沫子的玉养得这么漂亮。 要是他也有这种技能就好了,好歹能把自己这个穷鬼手里的料子都给养得好看些。 “你不去伏鬼?” 唐鸿收起玉佩小心放好,有些不甚在意地回答:“没事,多半是些山野精怪,只能对这些普通人造成点心神不宁而已。” 对霖福镇这个副本有一点儿了解的江宴有点不放心他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 “你还是小心为妙,万一是懂得伪装的妖怪呢?” “不会,我师兄帮我分析过了,不是什么难缠的妖怪。” 官二代唐鸿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 没多久之前还是个苦逼社畜的江宴感到生理性不适,他翻个白眼,立刻就想把唐鸿丢出房间。 他刚要开口,房间的窗户突然被“啪!”一声打开,一阵阴风紧接着卷进屋子里来。 贺行章下意识挡在了江宴面前,唐鸿则瞬间转换了状态拔剑警惕,来势汹汹的阴冷大风卷得屋里的摆设全都滚到了地上,江宴抬手挡着风睁眼去看被破开的窗户,鼻尖却先眼睛一步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毒,闭气!” 阴风看起来来势凶猛不错,但重点并不在这风上,而是风中掺入的劣质迷魂香。 劣质迷魂香一般情况下对修士起不到多大作用,即便真的起效也会被修士们运气化解掉药效,但江宴又在风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劣质迷魂香和一种名为“美人泪”的胭脂混在一起效力会大增,甚至能让唐鸿这种级别的小有所成的修士也中招。 说来惭愧,这用法还是清运尊师自个发现的。 当时他闲着没事,拿了阮玲玉的一盒胭脂过来倒腾,结果阮玲玉一个没注意用在了某个女修士身上,人直接倒在阮林玉床上睡了一天,气得阮玲玉再没和这倒霉女修士说过话了。 好在江宴这个用药高手蹲在己方,贺行章和唐鸿立刻闭气调息,继续警惕着空荡荡的窗外。 “欸,你这医修怎么坏人好事啊?”一声又软又媚的娇嗔突然从他们头顶上传来,三人惊得立刻抬头看过去。 江宴却突然感到不对劲,一转头,一双妖艳魅惑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见那紫色眼睛里披头散发的自己。 ……fine。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小仙君:说好了大家一块做寡王的。 啊,存稿没惹,大概就是佛系更新。 -- 第49页 第26章 唐剑门 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来了个亲密接触后,江宴的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挡住了来者试图割向他脖子的攻击。 手臂上立刻传来了他并不熟悉的刺痛,然后再转换成钻心的疼痛感,他左手手臂被割出了几道口子,鲜血立刻濡湿了他身上那件白色单衣。 “师尊!” “江宴!” 还好两个输出立刻就把江宴这个脆皮奶妈护在了后方,江宴迅速止了血,忍着疼抬头去看那一来想击杀他的东西。 啊,是个美女。 那又怎么样啊!美女也不可以一来就挑着软柿子扎的啊!! 不过……江宴皱眉打量着和唐鸿贺行章缠斗的紫色身影,好好观察了一番这美女的身形和脸部。 这怎么看,都像是个妖怪,而不是鬼怪诶。 可是小说里霖福镇里出现的只是单纯的强悍地缚灵而已啊啊啊啊啊!! 他还在疯狂吐槽,视线却迅速放在明显有点吃力的贺行章那里。 与一旁游刃有余并且老是帮衬着吸引火力的唐鸿一比,贺行章此刻真算不上轻松,他使的是回清阁这个对剑修一知半解门派发的最基础佩剑,只修习过一本心法秘籍的经验也让他对眼前的这个怪没什么招架之力。 江宴深呼吸了一把,揪着唐鸿和贺行章一块缠住这妖怪的空隙,飞出了几枚银针。 说实话,清运尊师其实是个非常恪尽职守的奶妈。 表现在他的近身垃圾,以及远程不堪入目上。 这飞出去的银针一共三枚,其中两枚早在半途就偏离轨道,一枚飞向地面,一枚歪歪扭扭地飞向唐鸿,好在小仙君实力强劲,直接抖了一下剑身,溢出的剑气直接把针打飞了。 嘛,怎么说,还是有一针打到妖怪美女的肩头了嘛哈哈。 幸好江宴对自己本身和清运尊师的攻击能力很有自知之明,先前要下山时沈怜时在看了江宴菜得可以的瞄准之后和他达成了一致想法—— 没关系,咱们确保每一发都能毒死斗宗强者就可以了。 当然了,一枚针就算再怎么塞也塞不下多少毒药,江宴就添上了清运尊师之前自己捣鼓出来的运行极快的麻药,至少确保给自己留出逃命的时间。 果然,那紫衣美女虽说立刻就把那枚针拔了出来,但她应对唐鸿和贺行章夹击的动作也迟缓了不少,唐鸿怎么说也是实战过好多年的了,立刻就抓住了时机一剑就要逼向那美女的喉间。 “等等!别杀我!我没有害人!” 就在江宴以为自己就要迎来第一次杀人……杀妖现场时,那美女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唐鸿的剑来势不减,却灵巧地转变方向,下一秒就紧紧地贴在了妖怪的颈侧。 贺行章有些狼狈,但好歹没有挂彩,江宴一见那妖怪已经被打服帖,忙要冲到贺行章身边,特地小心绕开了妖怪美女那边,抓起贺行章的手先是把人左看右看了一圈,然后掐着贺行章的手腕给他把脉。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江宴帮贺行章把在打斗过程中弄乱的头发夹到耳后,转过身来料理那臭妖怪。 然后就看见唐鸿用力紧了紧绑在美女身上金闪闪的绳子,起身拍了拍手,朝他们这边递来一个唾弃的眼神。 呸,那个叽叽歪歪的劲儿都够他绑好这只獐子精了,狗道侣。 “你怎么就没有害人了?” 唐鸿没好气地踹了踹那獐子精一脚,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在。 江宴一个没啥输出的酱油瓶,安静和贺行章蹲在一边。 也不知道这样一来小贺会不会又自闭啊……江宴瞥了眼唐鸿,趁着对方懒得搭理这边,握住了贺行章还在轻微颤抖的手。 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我是被逼的!要是我不来镇上将人迷晕抓回去的话,我会被那老妖怪杀死的!” 美女满脸是泪,她也不想做坏事啊这样会折损仙缘的……可是,可是她也很怕死啊…… “什么老妖怪?”江宴出声。 他可不记得……霖福镇有这种一看就是憋着劲放大招的妖怪啊……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他要是想杀了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明明之前这里都没有那只妖的!” 唐鸿和江宴都皱起了眉。 “之前霖福镇周边只有像我这种乖乖修炼的小妖,大概是约莫百年前,镇外不远处的康冕山突然跑来了一只妖,起先我们也没有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那只妖突然功力大增,然后他就威胁我们去给他抓活人到康冕山,不然我的内丹就会被他捏碎……我没有办法才会这样做的!我之前一直都是躲着人修炼的!” “至今为止,你们都抓了多少人了?!”唐鸿眼里都浮起一点血丝。 “我……三年前镇上就已经有人莫名消失,过了一年我们这些小妖就被他拿捏了内丹,那一年他要求我们每个月抓一人回去,现在换成一个月四人,拢共算下来,大概也有快五百人了……” 唐鸿直接站了起来。 他的本命剑定休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剑身暴溢的深蓝色灵气彰显着他现在的心情,那獐子精吓得浑身发抖。 “你还有脸说你之前是乖乖修炼?近五百条人命间接葬送于你手,还敢提修炼,就你这种孽障,功过簿上该判你永堕地狱道!” -- 第50页 定休感知到他的情绪,竟自动在剑身上凝出剑气,唐鸿抬手便要结果了这妖精。 眼看唐鸿就要杀了这獐子精,江宴连忙出声阻拦: “唐鸿!事关重大,先别杀了她!” 那已经疯狂涌动的剑气顿了一秒,极为不情愿地消散,唐鸿死死握着定休剑柄,双眼赤红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獐子。 “你赶紧给唐剑门传讯,让他们准备好,我和行章陪你立马就赶回门派。” 这事出的蹊跷,唐鸿一遇到这种事就情绪不太稳定,他还是陪在一边比较稳妥,也正好去唐剑门看看。 “好。” 唐鸿起手掐诀给门派传讯,江宴打出一道灵气在那头獐子身上,先暂时弄晕了这妖精,三人立刻便启程连夜赶往唐剑门。 在天刚擦亮的时候三人总算赶到唐剑门,刚到山脚就被提前再次等候的唐剑门长老送到了大殿。 唐剑门掌门唐雅泽正站在大殿中央,周围坐了一圈长老,见到三人进来,连忙出声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霖福镇怎么会有杀五百人的妖怪作祟!” 唐鸿愤声回答:“这次弟子去往霖福镇,本以为只是小小的地缚灵,但没想到被一獐子精暗算,制服此妖怪后这妖怪为活命,说出是霖福镇周边的一只修为颇高的妖怪用内丹逼迫它抓人,再一盘问,才知道这些妖怪已经害了五百余人!事关重大,弟子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通知掌门和各位长老。” 他一抖袖子,那只獐子精就出现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唐雅泽为人谨慎,“这獐子精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唐鸿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时就被江宴按下。 江宴上前一步,走到了獐子精跟前。 “在来的路上我曾查探过,这妖怪体内的内丹的确是被掏走了,如果想脱身,也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更何况她怎么能提前预知会被我们抓走。” 对上唐雅泽那张线条凌厉而俊美的脸,江宴又回想起了一点记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害人的妖怪。 “清运?”唐雅泽语气终于确定下来,“既然是清运尊师所断定的,那便是可信的了。” 周围的长老也纷纷神情凝重起来。 “杀五百人的大妖已经近百余年未曾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老紧皱眉头,“莫不是那魔头或是魔头麾下的妖怪逃出地狱道了?” 江宴越听越忐忑。 《伏鬼鉴》曾经提及过,这个世界共发生过两次大战,一次是人妖两界,一次是人鬼两界,最开始的人妖之战书里只是草草略过,但依稀可以看得出那场战役虽说人界占了上风,却也代价不小,好些门派更是因为那场战役而被屠的。 现如今所存的门派,也就邬山城和唐剑门是从那次大战后延续至今的。 小说里没有写到,江宴完全不清楚人妖大战的内容,而清运尊师也只是在人妖大战数百年后才出世,再加上清运尊师懒得听八卦,也对此一无所知。 唐剑门的人研讨了好一会,只能先暂时决定把獐子精关押起来,先让几个修为高的弟子和长老先去那康冕山探查。 江宴和贺行章赶了一晚上路,再加上唐雅泽想让江宴帮忙为那些要参与很可能就要发生的诛妖行动的唐剑门弟子疗伤,两人便留在了唐剑门内。 江宴给江巍传了心讯告知这边发生的事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唐剑门为师徒两安置的院子很大,像是知道江宴不喜欢有人在住处里乱晃,整个院子里只有他和贺行章两个人。 小贺正坐在院前的台阶上。 “怎么了?”江宴坐到他身边,握住了贺行章的手。 贺行章年纪虽小,但手掌却已经开始变得宽大厚实,他反握住江宴瘦削的手指,声音有些闷。 “师尊,弟子决定好了,便留在这唐剑门好了。” 江宴愣了一下,不禁有点心软,“嗯……” “如果昨晚没有唐鸿大哥的话,我肯定没法脱身,也更别提……保护师尊了。” 江宴越听,心底越发酸软。 从昨晚到现在,贺行章一直都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心里已经自责愧疚了多少遍。 他双手握住贺行章的手指,靠贺行章近了些。 “好,我等你成长到可以保护我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大概就快要开启一键两年惹 第27章 过去和蓝色手串 前去探查的弟子花了两天时间才回唐剑门汇报情况,唐雅泽当机立断决定要亲自出马去诛妖,江宴作为医修自然是要跟着大部队过去的。 他之前和唐雅泽商量过让贺行章在他们这里跟着修习的事情,唐雅泽虽说并不拒绝,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唐鸿便插了一嘴说要不让贺行章跟着他。 没想到江宴沉吟一会儿,竟真答应了。 “你可想清楚了,这拜师礼一成,咱两可就要差辈儿了。” “行了,别贫了,你足够强,我才放心的。” 唐鸿看起来年纪和贺行章差不多,甚至因为贺行章性格较为内敛,乍一看反倒觉得唐鸿才是更小的那一个。 但天地为证,唐鸿要是加把劲,儿子都能比贺行章大上个百来岁。 -- 第51页 唐鸿天资出色,修炼进程极快,在约莫十五六岁就小有所成,样貌也自然可以选择保持在少年模样。他于剑修一道已经可以算作大家,贺行章同样修习剑道,而且当年那本心法秘籍就是唐鸿给江宴的,这样考虑下来让小贺跟着唐鸿竟是十分有理有据的。 而唐鸿的修炼法子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就是实战了,对贺行章这第一个徒弟,自然也要求像他以前一样尽量上前线,这送上门的试炼,贺行章肯定也要去的了。 在做决定前唐鸿还是做做样子地过来问江宴意见,在看到江宴脸上显而易见的犹豫担心后,唐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江宴,你不会跟我说你到了这时候才突然做个人了吧?” “如果他依然是你的没什么重要的徒弟,那你怎么样都行,但你在把你们两的关系昭告天下后还想凭着自己护着他,那可太天真了。” “你可别忘了你到底惹了多少东西,他们可一直都盯着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江宴的脑袋便抽痛了一下,破碎的记忆在他眼前呼啸而过。 “无论如何,我唐鸿的徒弟决不能是个软蛋,不管你什么想法,他都得给我上,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唐鸿放完狠话,也放下严肃的语气,坐在了江宴面前。 “你到底忘了多少啊?看起来真的傻了不少。”唐鸿摸出那块玉佩,神情像是在追忆当年。 “我……” “你的人魂真的把你的二魂七魄压制得这样死?那若是这之后也毫不放松,你早晚要不明不白地死掉。”唐鸿那张稚嫩的脸上带着很不和谐的凝重神情,“之前在客栈我就一直想问你,” “你怎么变得这么弱?连从那种级别的小精怪手里全身而退都做不到了。” “你说我很强,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之前根本打不过你,你在那次之后身上的伤一直没有痊愈吗?” 唐鸿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砸得江宴头疼欲裂,他挣扎了一番,都没能说出话来,正想奋力一搏时,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血来得猝不及防,鲜血在木桌上染出一朵狰狞的红梅,有些许溅到了唐鸿胸口上,唐鸿一惊,刚要靠近江宴,对方却接连又吐了好几口血。 这几天他好像没有吃药,该死的才这么两三天就又发作了! 江宴全身都在发疼,像是有人在一片片地剜着他的血肉,疼得他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企图逃避这种痛楚。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为了让小贺安心去修习,他把药从贺行章那里拿回来了的。 在翻天覆地的痛苦下,江宴抖着手掏出了那些药瓶,往自己嘴里塞着药丸。 清运尊师……不,他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 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江宴一身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沾着血痂的手用力按着木桌撑起身体,唐鸿急得不行,却也并没有擅自跑出去通知贺行章。 嘴里还有鲜血特有的铁锈味,混着丹药的特殊味道,江宴被养刁了的舌头很是不适应地向大脑发出抗议,不过最终也被镇压下去了。 江宴吞下一口又腥又苦的唾液,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唐鸿。 “那就全部托付给你了。” 妈的!他还是拿上了虐身剧本吗不是吧阿sir…… 本来就隐约觉得自己这老是吐血的毛病肯定有问题,可这两个月下来实在是安安稳稳毫无波澜,他还是忍不住松懈下来。 结果一松懈,果然就出了问题。 这样看来自己这条命真的好岌岌可危啊淦!他本来以为回到这里只需要摸摸鱼顺便谈个恋爱就完事了的! 江宴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浑身是血,不禁怀疑了一秒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但手指却自己自动掐了个诀,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衣服立刻换成了一身浅蓝色压云纹的长袍。 “你这身不是……” 唐鸿突然出声,江宴抬眼看向他,嘴角还沾着血。 在那个瞬间唐鸿还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当年的江宴,穿着一样的衣服,嘴边也沾着血,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医毒双绝,剑术绝对不输他这个被修界众人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那随性懒散的样子底下藏着怎样一个出招凌厉果断的大家,没有多少人清楚。 因为江宴总是把功劳塞在他身上。 的确,那些事他确实也做得到,就是没办法像江宴那样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罢了。他那时候剑道修为还不够精进,很多时候反倒是江宴这个医修偶尔在提点他的剑术。 然而那一次的伤到底是有多严重,才让江宴魂魄不稳,并且修为跌到这种地步? 纵然他心里有千万个疑问,他也还是全都压了下来。 他刚从回忆里抽出身,就看见江宴慌乱地擦掉嘴角血迹,并梳了梳头发,心下了然,转头看向屋外,贺行章的轮廓正被日光打在门窗上,勾出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 唐鸿叹口气,掐诀直接化作一缕剑气消失了。 江宴这才出声:“进来吧。” 随着木门被推开,江宴也看见了他徒弟是什么样子的。 贺行章身高如今就快和他齐平了,颀长身姿配上少年意气,显得格外让人移不开眼。 “师尊,和唐鸿大哥谈完了?”贺行章穿着一身劲装,有些不太乐意一身淋淋的汗沾到江宴,只是站在了桌前。 -- 第52页 江宴嗯了一声,他身上这件衣服很宽大,足够他盖住刚刚没来得及施法清理掉的血渍,他暗自掐着诀清理着,让贺行章先去换洗一下。 他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并不多,因为潦草一看他确实并没有什么毛病,脉象平和,体力虽说不算好但也还在正常范围内,体质也普普通通。 但这都是旧伤没有发作时的情况。 被迫拿着虐身悬疑剧本,江宴只好闭上眼迅速内视了自己身体,但得到的结果依然和之前的一样。 他的身体并没有问题。 贺行章换好衣服出来时,他师尊正靠着窗沿,样子有些忧愁。 他师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贺行章一下慌了神,疾走几步站到了江宴身边,跪下去想摸摸江宴的脸。 “师尊,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温热的掌心捧着江宴的脸颊,他抬眼看向贺行章,这个初显日后俊朗英挺相貌的少年正满脸担忧。 换做以前,他还真没法遇到这种无亲无故,却这样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人。 “我在想,这妖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妖界也要开始作乱了。” 江宴把头抵在贺行章胸口,话里却盖着真正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这做法确实很原耽,换做以往他看到这种剧情肯定要吐槽一番,但等到了他自己来的时候,才理解这样矫情做法的缘由。 看唐鸿的样子,自己之前看起来惹了不少大麻烦在身上,乖徒弟现如今能力不行,知道了这些除了徒增担忧和自责没别的用处,搞不准还要让他修炼过于急切走火入魔。 而且清运尊师不也安安稳稳在回清阁里蹲了百余年吗,这证明那个天道好轮回的时机还没到,只要他这之后小心些不要乱晃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贺行章揉揉他的后颈,语气温柔又熨帖:“不会的,妖界那些怀有祸心的妖都已经被彻底镇压了不是吗?而且,我相信这次这个妖肯定会被唐剑门的师兄们干净利落地解决掉的。” “但愿如此吧,”江宴抬手圈着贺行章脖子,软乎乎地靠进对方怀里,活像一只粘人的大猫,贺行章熟练地扶住江宴的腰,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哦对了,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江宴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条蓝色的珠子手链,脸上总算有了以往的笑意。 “这个,我自己用上次买的碎晶石做出来的。” 贺行章低头亲了亲江宴眼睛,“很好看。” “当然,好歹是熟练工了……”江宴拉过贺行章放在他腰上的手,把晶润的手链套在了贺行章的手腕上。 贺行章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骨架尚未长开,加上长年训练和朴素的一日三餐,手腕很细,带上这样一条略显秀气的手链后乍一看倒像是个女孩子的手。 不过贺行章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师尊,你要在这上面加个术法什么的吗?” 江宴听完贺行章的话露出了极为短暂的迷惑表情后就心领神会了他的意思,抓起贺行章的手,真的在那手链上加了个术法。 本来就晶莹透亮的圆润晶石在被江宴打入一点灵力后细看竟能看到有些极浅的绿色,那是江宴自身的灵力。 “这样行了吧?要是我特别想你了,这抹绿色就会慢慢浮现,你只要一看见它,就能知道我的想法了,然后再找时间用同心扣和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两年后 小贺:师尊,为什么这两年里珠子一次反应都没有? 健忘咸鱼:可能它坏了叭 这一更我是在16号码的,我真的很容易卡文的(容易断更) 第28章 康冕山1 康冕山看起来其实很正常。 鸟语花香,树木葱郁,草木旺盛。 江宴坠在唐剑门弟子后面,安守本分地扮演奶妈角色。 出发前江宴和那几个之前被派来打探的弟子们了解过,确定了他们当时上山并没有遇到什么毒气毒花草,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给每个人都备好了解毒的丹药,再三强调一觉得身体不对劲就要立刻传讯给他。 贺行章自然是跟在身先士卒的唐鸿身边,江宴倒是不太担心他的安全,唐鸿和唐雅泽修为高深,要在御敌的同时稍微护着点贺行章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就算真的受伤了,他也能立马把人恢复得白白胖胖。 “行章,你手上那链子怎么回事?那么亮?”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唐鸿一剑劈开挡路的杂草,忍不住发问。 从一开始就是了,贺行章手上那个链子怎么亮成这个狗德行!现在又不是夜晚!不需要照明好吗! 贺行章把手链塞进袖子里,压了压心里那点欣喜,正要解释时走在他两前面的唐雅泽就低声说了句:“别说话!” 一行人全都屏气凝神,紧张地查探着周围。 刚才还到处都是的鸟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林里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发出的细微声响。 贺行章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只等目标出现。 “行章……” 师尊清脆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贺行章浑身一震,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挂着红纱红幔的房间,江宴正软在他怀里,两人都穿着红衣。 -- 第53页 江宴的脚轻轻蹭着他大腿,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行章,我很想要……” 那声音软媚得快要把人心魂都给吸走。 然而贺行章却毫不犹豫地拔剑砍向对方。 师尊和他说过,必须要到他十八岁后才可以真正结为道侣,若是破了戒,那会被人抓走的,所以这个肯定不是师尊本人。 果不其然,这个“师尊”立刻就化成一道红烟消失了。 然而他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有变化,贺行章干脆起身下床,想要找出破开幻境的办法。 婚房竟然和蜗居里师尊的房间别无二致,贺行章越看越觉得生气,这环境定是读取了他的记忆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下意识抬手看向手腕上的珠子。 可刚刚还在散发着浅绿光芒的手链,此刻却毫无反应。 难道师尊出事了吗?! 他更是心急,直接踢开了房门就想出去,然而房门外并不是蜗居里的那个种着不少草药的庭院,而是一个杂草丛生了无生气的萧条院子。 这院子他认得。 是他还没进回清阁前在贺府住的院子。 贺家最小的嫡子并不受贺老爷青眼,各种缘由谁也说不清楚,但大家都确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贺夫人难产而死这件事。 本来虽说不受贺老爷待见,但贺行章怎么说也还是贺府的嫡小少爷,依然是锦衣玉食好生养着的。结果要不了几年贺老爷就扶了一个妾室上位,那妾室嚣张跋扈,直接把贺行章从原先住着的院子撵了出去,把人丢到了这个不知道多少年没修整过的院子里。 那年他也才三岁,猝不及防从柔软顺滑的绫罗绸缎中跌到了粗粝磨人的粗麻布料里,一下子成了府里最好被人欺负的角色。 长年挨饿挨冻,动辄被嫡夫人和哥哥姐姐打骂羞辱也是常有的,但他还是安安静静忍了三年,心想着怎么也好过流落大街去要饭强吧,再不济也要混到十来岁再出去乞讨。 所以在嫡夫人说要带他去拜访修士时他以为自己就要被随便丢到大街上了,没成想竟真的坐着马车上了山。嫡夫人在到了回清阁待客的大殿后长出了口气,极为不耐烦地和前来迎接的长老说了几句就自顾自走了,就留下他一个人抱着几件换洗衣服站在大殿上。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被一个师兄拉走了,先从外门弟子做起,再然后就是拜师提为内门弟子。 其实要让几个月前的他自己来说的话,与其成为清运长老的亲传弟子,还不如一直都在外门做个跑腿的。 至少在外门随时有很多亲切热情的师兄们和他聊天带他玩,进了蜗居之后他每日除了去药塾上课,都没有什么可以谈心聊天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好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修炼上,企图早一些被阁内准许下山历练。 幸好,师尊来了。 贺行章踩过院中小路上的石砾,这妖物让他回到这里是什么用意?若是要用过往的事情来绊住他,也确实有些愚蠢。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耻高气扬的笑骂声,内容实在是无聊至极,无非就是小贱种,没娘疼没爹爱之类无关痛痒的辱骂。 贺行章本不想去搭理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幻境却故意把他移到了那边过去,下一秒,那正被嫡夫人两个儿子又踹又骂的十几年前的自己就换到了他面前。 想用这个来让他回忆起什么感受,这招也太幼稚了些,贺行章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抬脚便想自行离开这地方。 可他一转身,却看见了他师尊。 那张脸倒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极为漂亮而耐看的,即便不多做表情也让人无端生出好感,身上穿的却是一身淡蓝色长袍,远远一看仿佛是团极浅淡的蓝色云彩衬着鲜艳夺目的美人,虽说这美人乍一看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这大概是之前的师尊,清运长老以往就是这样一幅任何天大的事到了面前也稀疏平常毫无波动的表情,不像他的师尊整天笑吟吟的。 不过他并不记得以前曾在家中见过清运尊师,难道当时自己已经被打晕了? 隔着十几年的时间,清运尊师朝他看了过来,视线穿过他看向已经躺倒在地失去知觉的小行章。 嫡夫人的孩子在看到管家带着清运尊师过来时就已经跑光了,只剩下满身都是灰尘脚印,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小行章。 见清运尊师突然移开视线,管家才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耐不住气恼,竟丢下贵客先跑到了小行章身边把人抱起。 “先生可有发现这院子有什么不对劲吗?若是无事的话我得先送小少爷去看看大夫。” 贺行章闻言皱了下眉。 “我恰巧懂一些医术,让我给他看看吧。” 清运尊师抬手,那浅蓝色绣着云纹的袖沿下露出一只线条利落的手来,干净白皙得纤尘不染的手指撩开了小行章面前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才从管家怀里摸出小孩没什么肉感的手腕把脉。 “有些风寒,并且体质太差了,需要多用心养着才是。” 他的声音听不出波动,好像是个无心无觉的傀儡,只是在传述自己得到的结果而已。 管家只是露出难堪的神色,轻声应了清运尊师的医嘱。清运尊师收回手,朝管家行了个礼:“贵府上并无妖气,可以安心了,在下就此别过。” -- 第54页 “劳烦先生了。” 那裹着蓝色云彩的人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再一眨眼,贺行章已经回到了康冕山,只不过周围的枝繁叶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光秃秃的荒凉石原。 不远处有几个唐剑门弟子还陷于幻境之中尚未脱身,唐雅泽、唐鸿和他师尊都不见了,贺行章捡起自己的佩剑,试着用同心扣和他师尊联系。 结果却在不远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循着声音走去,在一块大石头底下发现已经断开的同心扣手链。 当初师尊和他说过,同心扣用了特制的绳子做手链,并不会轻易断裂。 石原上竟然没有第二个清醒的修士,贺行章心中急切更甚,捏着那断了的同心扣环视四周,试图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除了刮过锋利石头的猎猎风声,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上空也布了结界无法御剑,贺行章只能寄希望于唐剑门掌门和唐鸿可以保护好江宴,自己先试着把这些陷入幻境的唐剑门弟子叫醒。 出乎他意料的是以他这样一个修为平平的修士竟然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击破了这些唐剑门弟子的幻境,其顺利程度只让他觉得心下那股不安越发明显。 等他们稍微调整过来之后,贺行章便急着问:“师兄,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到掌门和唐大哥他们?” 唐剑门弟子放出了绘有唐剑门三剑标志的特质烟花,同时也开始试着走出这个石原,只不过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进行尝试,最后都会回到最开始所处的石原中央。 “这……这好像是莫离迷阵!我曾在藏书阁里看到过!”队伍里一个弟子在试过好几次之后惊呼出声,贺行章眼睛一亮,忙抓住那位师兄。 “那师兄知道破解这个迷阵的办法吗?” 他情急之下用劲极大,掐得那师兄龇牙咧嘴,他见状忙松开手,不过师兄倒是不介意,“这是妖界用的上古迷阵,破解之法我完全不理解,自然没有记住……” “那怎么办?!掌门和小师叔他们还下落不明呢!” “我我我……我再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行章的神魂和常人不太一样,所以这种幻术没办法困住他。 不由自主开始写成那种有主线的故事了……不过感情线管甜,甜到齁! 第29章 烟绛仙君 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毒雾里,江宴忍不住歪嘴笑了一下。 开玩笑,他堂堂医毒双绝江小宴,纵横修界到处撒泼这么多年,这种小儿科的毒就不要拿出来班门弄斧了好不好? 他随便给自己塞了颗解毒丸,迈开嚣张的步子继续前行,顺手想给同行的伙伴们传讯提示随身的药袋子里有这致幻毒雾的解药。 唉,这种级别的东西,他都懒得搭理…… 得,讯息好像传不出去。 江宴把自己手指头都快打成结了,那代表讯息的灵气还是牢牢地黏在他指尖,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好久了,却连一个同行的人也没有碰上,一直自己一个人在这雾里头乱撞。 救命,这是怎么回事啊! 要是他会打架说不定他就可以直接歘地一剑把这些雾都给卷跑了,但且不说他浑身上下只有银针这一种能进行物理攻击的东西,他这疑似大号自杀的纯医修小号可能有了剑也不知道该咋使。 他蹲在原地仔仔细细过了一遍现在会用的术法,总算扒拉出一个风行诀,站起身认出五行八卦的方位后对着巽位放出了一道灵力。 他本以为他会像那些男女主角一样,一出手就是风雷闪电稀里哗啦的。 结果卷起来的风只能勉勉强强把他的衣服下摆吹起来。 “……” 好吧,他还以为他的挂能上个线啥的,看来还是得自己努点力。 他足足掐了风行诀不下五十遍,总算聚起了一个小小的龙卷风,周边的能见程度随着越来越多的毒雾被卷走直线上升。 这时他才知道刚刚自己在什么东西上横冲直撞。 他脚底下的泥土已经被血浸成极厚重的黑色,那股血腥味后知后觉地冲进江宴鼻腔,呛得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卧槽这什么啊他是不是误入那个妖怪吃人的地方了啊! 这个想法下一秒就被验证了—— 就在离他不过两三米的距离,竟然全是人的尸块,堆成极高的一圈,把这块空地围了起来。 那些尸块有些都已经腐烂生蛆,有的看起来还很新鲜,正往外淌着鲜血,那些血顺着一块块尸块淌下来,渗进底下已经被血泡得软烂漆黑的土里。 卧槽什么鬼啊啊啊啊!!! 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江宴险些吐出来,强行压下生理性呕吐的欲望后,江宴用力按着胸口,脚下颤巍巍地朝面前迈了一步。 他好像被带进了一个山谷,周围除了这些积累了不知道几年的尸块再也没有别的了,抬头看向上面也只能看到最边上的一点谷顶边缘。 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啊救命!医学生也不代表接受能力无限高啊…… 江宴心惊胆战地站在谷底最中央的那一点,如临大敌地看着周围的那一圈已经稀碎的尸体,差点绝望得当地自裁。 手腕上的同心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自己又完全没有什么切实的逃跑或者防御的本事,只有一袋子的银针和满满一个乾坤袋的丹药,江宴浑身上下都写着这个人就是来送人头的。 -- 第55页 哦,而且奖励丰厚。 脚底下的土壤又黏又湿,那种极为可怕的触感隔着鞋底都能让江宴浑身鸡皮疙瘩乱掉,他只能僵着身子站着,风声鹤唳地维持那摇摇欲坠的理智。 这种副本,怎么可以硬拉人进入的呢……江宴都快哭出来了,也不敢看那些尸块,只敢盯着脚底下黝黑黏湿的地面,恨不得当个瞎子或者那些毒雾再回来帮他挡着那些尸块。 也不知道在那地方站了多久,江宴终于听到点活的东西的声音。 是人型生物衣服翻飞的声音,还有脚落地时发出的声音。 艹,总算有个活的东西了!不管是啥都比让他独自一个人对着这些东西强! 他眼含热泪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刚想看清到底是啥东西时就被掐住了脖子。 不是吧阿sir,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吓死的幸福二选一吗? 掐住他脖子的这个人型生物是个非常不眼熟的帅哥,是那种可以当主要角色的程度,正用一种愤怒、憎恨、加得意和不屑的表情瞪他。 看来是个对他而言的反派了呢。 江宴心如死灰地想着。 被压迫气管的不适感让江宴下意识想掰开对方的手,虽然他知道大概率就是蚍蜉撼树的结果,结果他手指刚碰上对方的手他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脑袋和最底下那些尸块来了个亲密接触。 屮艸芔茻!!!! 妈妈,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脑袋剁下来用消毒水洗个百八十遍…… 他还没把爬起来,对方一个闪现又站到了他面前,把他刚从尸山血海里□□的脑袋又按进了腐肉里。 救命,给个干脆的吧大哥……你这不如杀了我…… 江宴都能感觉到那些软绵绵的烂肉和他的脸亲密接触的每一个瞬间。 好的,他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而且好臭啊啊啊啊啊! 那死混蛋死变态抓着他头发又把他扯出来,看着他满脸血污,露出一个扭曲狰狞的笑来。 “我们烟绛仙君,竟然也会有这种狼狈的时候啊?啊?!” 大哥,你这台词反派味也太冲了点吧! 江宴想抬手擦一擦脸上的血渍,却被这典型反派甩开了,直接扯着他的头发就往外走,江宴只好拼了命站起来跟上去。 很痛啊艹个死混蛋老子肯定要告唐鸿他们把你打得哭着喊爹艹! 走到了尸谷中央,对方把他狠狠甩在了地上,这一下让江宴觉得自己痛失了几十根头发。 这地上的血果然一直都是一种半凝固的状态,他这两下折腾弄得江宴那身墨绿色套服到处都是血渍,脸上也脏兮兮的。 江宴把手按在黏糊糊的地面上想撑着身体站起来,这老妖怪却一脚踩在他肩膀,让他只能跪在地上,冰冷的粘稠泥土瞬间裹住了他的膝盖。 江宴就快疯了,他现在浑身脏的要命,对方那沾满血泥的脚把他为数不多还保持干净地方的肩膀踩得脏不拉几,脸上那些血污散发出的让人作呕的气味也一直在往他鼻子里钻。 看出他的崩溃,祁朗脸上的笑意更甚。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他俯下来靠近了江宴,用着极为恶意的语气,“这可还只是餐前小菜呢。” 哇,不是吧,还要让他吃这些东西吗?!江宴两眼发黑。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祁朗很是不解地皱眉,“怎么回事?” 他应该没有找错人,但烟绛仙君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是在做戏骗他? 很有可能,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眼下烟绛好像修为大不如前,体内几乎只剩下温和无害的医道灵力,那些汹涌可怖的剑道真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如何,这人总算是落到他手上了。 他要让烟绛看这自己是怎么折磨弄死那些当初他拼上命救下来的人们,好好地折磨他一番再杀了他。 江宴满脑子都是我想死,却也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靠着以前看过的小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接下来会怎么样。 肯定是“好好地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折磨够了”再杀了他。 妈的,希望他不会拿到祭天剧本。 看这个状况,自己和这个老妖怪死变态是有点旧账的,可从他看到这变态的脸直到现在,他完全没有捡回任何记忆,如果是有过往纠葛在的,他一般看到对方的脸就会开始想起相关的记忆,可这都又被按头塞尸堆又被揪头发被踩,也没有什么要想起什么的样子。 完蛋,本来以为走的是轻松师徒恋爱的路子,结果又藏着不为人知惊天地泣鬼神的过往。 还有那什么烟绛仙君,自己该不会保不齐还是个神仙来着的吧?? 好累啊草…… 祁朗却很精神,他极为嫌弃地甩出一道冒着黑烟的气流把江宴裹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垃圾堆。 刚要掐诀,一道泛着汹涌杀气的剑气便从谷外直冲他而来,祁朗闪身躲过,那道剑气就与他擦身而过,直接击穿了裹着江宴的那道黑烟。 艹,唐雅泽你到底是不是来救我的……江宴猛地吐出一口血,从破裂的黑烟里跌出来,好在那道剑气只是从他肋下穿过,还有得救。 江宴先点了穴止住稀里哗啦往外流的血,又给自己塞了好几颗丹药,迅速远离了正在缠斗的两人。 -- 第56页 靠这一趟出来半条命都快没了。 而且还发现自己可能随时随地会被暗杀! 还好唐雅泽看起来还是很有胜算的,只要保持住这个局面,肯定能赢的! 唐雅泽怒气之下出招狠辣,每一招都是奔着赶尽杀绝去的,祁朗刚恢复了四五成功力,自然不敌,不下二十个回合就开始落入下风,只能勉强抵挡。 见势不妙,祁朗忙出言想要扰乱唐雅泽心智,好找出对方破绽。 “唐雅泽,出招这么狠,是因为我碰了你的梦中情人吗?” 此言一出,惊得江宴又吐了口血,唐雅泽脸上也的确出现了羞恼的神色,出招却不仅没有方寸大乱,反而更加步步紧逼。 唐鸿也很快过来助阵,没多久这父子两就一人一剑刺进了祁朗胸膛,直接把他逼得现出原形,唐氏父子两经验丰富,立刻掏出了诛妖符快刀斩乱麻,把这作恶一方的老妖怪给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天哪,这到底有多少桃花啊这 放心,不会有什么斩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贺江夫夫双箭头,只有满足我修罗场恶趣味的一次性工具人 第30章 亲亲和更进一步 借着唐鸿的搀扶,江宴总算站了起来,和唐雅泽对上视线时两人都满脸一言难尽。 不是吧哥哥,宁儿子都和我一样大了嘿。 “唐鸿,你去破开莫离迷阵,把大家放出来,我和清运尊师有些话要讲。” 把一头雾水的儿子支开,唐雅泽尴尬地开口: “你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江宴眼前一黑,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有过一段情?! “不不不没有真的发展出什么,但我以前的确是仰慕过你一段时间的。”唐雅泽服了扶额,有些苦恼自己以前咋这么幼稚。 “可是我和唐鸿一样大啊?!”江宴忍无可忍。 这次轮到唐雅泽惊了:“你胡说什么?你明明比我还老!” “卧槽你才是胡说我哪有那么老!” 面对江宴的狰狞发问,唐雅泽终于冷静下来,皱眉道:“你这伤难道又加重了吗?我过几天得去和江巍聊聊。”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比唐雅泽还老这太可怕了吧?不太可能的吧?江宴半是不敢相信半是不愿相信。 怎么回事啊这谜团重重的,别人穿过来就算是虐文也不会一下子成了年纪大得深不可测的老妖精啊…… “你的事不是一言半语能解释清楚的,不过……这妖怪明明实力不强,怎么有本事活掏那些小妖的内丹,还能造五百人的杀孽而不受反噬呢……”唐雅泽看着周围的尸山,神情凝重。 “那,这些……人该怎么办?”江宴擦掉脸上的血污,也有些不忍。 这些大概就是那五百个霖福镇的镇民了,死无全尸,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会怨气过重养出地缚灵。 小说里的地缚灵并不是这无辜枉死的镇民怨气所化,况且让这些本来只是普通镇民成为游魂野鬼,江宴也着实不忍心。 “我会传讯给慈怀寺,让住持派人过来超度他们。” …… 贺行章从莫离迷阵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江宴,在看到对方干干净净一身墨绿衣衫站在山谷边笑着等他时,他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些。 顾忌着周围还有唐山剑的人在,贺行章只能忍着情绪,走到江宴身边开口询问:“师尊还好吧?” “嗯,很好,一点都没伤着,你呢?”江宴硬着头皮回答。 他那身衣服肯定要换掉的……小贺肯定看得出来…… 急匆匆赶回了唐剑门,唐雅泽和唐鸿都去和长老开会探讨这突如其来的妖物作祟,江宴就被贺行章拉回了院子。 “师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衣服也换了?” “啊这,他们打架,我虽然只是站在一边,但也会被波及到,就蹭到周围的尸块了。” 江宴长话短说地概述了一下,贺行章立刻拉着他左看右看,确定了江宴身上没什么伤才勉强信了他的说法。 “师尊,你知不知道我在捡到同心扣的时候,有多着急?”贺行章把江宴搂进怀里,然而江宴却突然推开了他。 “怎……怎么了?”贺行章有些错愕。 靠,得先洗个澡再再再再抱!太脏了我的妈! “你让我先洗个澡!” 火急火燎洗了澡,江宴湿着头发就赤脚跑了出来,贺行章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了个满怀。 他惊讶了一瞬才回抱住只穿着薄薄一件白色单衣的江宴,将沾在江宴脖子上的碎发拨到脑后,亲了亲江宴右边颈窝里的那颗小红痣。 这几日来师徒两都因为各自操心着事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热过了,江宴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仍死死圈着贺行章脖子。 他把脑袋埋在贺行章肩膀上,闷声闷气地回答刚才的问题:“我知道呀,我也不想让你着急的。” 他乖乖巧巧坐在贺行章怀里,冒着水汽的柔嫩皮肤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贴在贺行章掌心,手感貌似格外好揉捏。贺行章便下意识捏了一下,江宴浑身打了个战,差点把贺行章勒死。 “别挠我痒痒,待会打你。” 清运长老缩回手,拍了拍贺行章的胸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同心扣会断开,而且,那时候我也分不出心神去想你那边了……” -- 第57页 本来就是嘛,又是被扯着头发塞进尸堆,又是被踩着肩膀跪在恶心吧啦的地里,他不崩溃就已经非常坚强了……哪里有空想到小贺嘛。 听到他这么说贺行章怔了怔,随即重新笑着亲亲他眼睛。 “我知道了,师尊。” “嗯那就好,对了,你是想干脆就留在这里?还是说先去阅锋山找把剑?” “不用了师尊,我想先在唐剑门这儿和唐鸿大哥多修行几年,再考虑要不要去阅锋山好了,” 江宴刚出来得匆忙,连头发都没怎么擦干,额上流下一道水痕来,贺行章抬手擦掉那水渍,才接着说:“我如今的修为,就算拿到了灵剑真武,也没办法控制它。” “嗯……那好吧,那你要不要回一趟回清阁?” “不用了,时间宝贵,我想尽快投入修行。” 这么努力的啊……江宴忍不住有点失落,那这次游玩计划不就夭折在半路了吗?而且回去的路上岂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那……”江宴还想说点什么,房门就被叩响了,贺行章忙往后退去,和江宴隔开了一段距离。 “江宴!我爹正好要去一趟回清阁,你顺便一块走吧!”唐鸿那大嗓门在门外嚎了一声。 不是?这剧情是不是被谁按了倍速?他还没和徒弟多说几句话呢就要被赶着回老家了? 江宴顶着满脸的不高兴掐诀换上衣服,走过去开了门。 “这么急?” 唐鸿一愣,“很急吗?” 废话,刚打了怪,你好歹给我点疗伤的冷却时间,哪有这么紧赶慢赶的? “他说话丢三落四,我的意思是明天再启程,怎么样?”站在一边的唐雅泽按着唐鸿脑袋解释了一下,江宴这才稍微开心点。 “也好,那明天我到大殿上找你?” “好。” 送完人,江宴刚要转过头,就被贺行章从后面用力抱住。 死小孩刚不是还在讲究不能被人看到? 江宴有点不爽地拍了拍贺行章圈住他腰的手背,想假装生气地好好教教这臭小孩,斥责的话到了嘴边贺行章就先他一步咬住他后颈。 我丢,年下攻都好喜欢咬脖子啊艹,有点痛。 贺行章将他打横抱起,控制着把人放到了床上,撑着床板低头看他。 “怎么了?”突然那啥上脑吗? “师尊,唐大哥和我说了,若是跟着他修行,肯定是要天天在门派外面历练的。”贺行章语气急切。 看这小孩肉眼可见的着急,江宴虽然一头雾水,但把人哄好才是第一要务。他就抬手去捏贺行章的脸颊: “嗯,然后呢?” 贺行章瘪了下嘴,“那样的话,师尊就要好久都见不到我了。” 哦~是这个意思啊。 江宴心里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不就是觉得要好久不能再见面了嘛,重要角色哪个没有这种情节?不过到底是个半大娃娃,会这样着急担心也很正常。 “是啊,会好久都见不到我们家行章呢……”江宴笑着揉揉贺行章的脸,“但是这也是要让你变得更厉害嘛,而且,你换个角度想,过几年你风光回到回清阁,咱两的道侣大典不就能办得更有底气,更有排面了?” 说完还按了按贺行章的下唇瓣。 他还没皮够,下一秒就被贺行章按在床板上亲了个昏天黑地,晕乎乎地听到贺行章无奈的声音: “师尊老是这样嘻嘻哈哈的。” 喂,那你还不是亲得这么起劲?江宴格外不服气,直接捞着贺行章后颈,把人带到和自己相隔不过一寸的位置。 “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紧。” 江宴听完贺行章的应答笑出了声,“那不就行了?还东挑西拣的!” 他攀着贺行章肩膀坐起身来,“你要真的想见我,唐鸿也愿意去回清阁坐坐的,再不济,你给我传讯,我去找你总行了吧?” 江宴散着一头长发,铺在床榻上,盖住两人交缠的衣角,贺行章拨开贴在鬓边的碎发,声音放得又低又软: “可我要是见到师尊,肯定就无心修行了。” 他这句话是贴着江宴说的,温热的气流打在江宴眼下,瞬间把本就带着浅红的脸颊染成更深些的粉红。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应付他的行章,对方就已经抬着他下巴叼住了他的唇瓣,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温度的口腔再次被细细卷过,死活学不会给樱桃梗打结的老妖精江宴被个小毛孩逗弄得浑身发热眼圈泛红。 贺行章指腹用力擦过江宴嘴角的水液,眼底泛起几条血丝,垂眼看着被亲得有些恍惚迷离的江宴,手指不由自主地按进了滚热的双唇之间,搅动着柔软乖顺的舌头。 那舌头突然主动舔了一下他的指腹,卷掉了上面的淋淋水光。 贺行章眼底暗色越发浓烈。 但他还是抽出了手指,但始终还是没控制住力道,捏了捏江宴的腰窝。 江宴瞬间觉得仿佛浑身过了电,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异样感觉顺着身体冲进了脑海,顿时没控制住重心,倒向了贺行章怀里。 贺行章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压着心中欣喜,手指从江宴腰侧慢慢向里挪去,挑开了他的腰带。 直觉不太妙的江宴想按住贺行章作乱的手指,反倒被按着助纣为虐,只能把脸埋在贺行章颈窝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 第58页 屋里响起压抑隐忍的声音,夹杂着点点清响,江宴羞得脑袋都快炸开,还好贺行章知心知情地与他亲吻,好让他短暂地从害臊与欢愉中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在顶点时江宴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还沉浸在情绪里,整个人软成一滩,把全身都丢给贺行章决定。 所以在那个地方被造访时江宴还懵了一瞬。 那胆大妄为的手指沾着他的东西按向那处,熟练程度让江宴怀疑自己的徒弟是不是被哪个钙中海王给穿了,足足等到那手指真的陷入柔软中时才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 他徒弟还没有成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未满十八岁不可以行驶机动车 我喜欢写这种东西,我是老色批(?) 救命,竟然没有过审x4 第31章 表白和仙君 “不不不不不行!”江宴急得结巴,身体随着情绪波动而有所变化,那手指反倒又挤进去了一点。 微微胀麻的感觉直冲大脑皮层,江宴连话都说不来,揪着贺行章衣袖努力瞪他。 虽然看起来更动人心魄就是了。 “师尊这样不公平……” 来了来了年下绿茶攻最喜欢使的招数来了!江宴凭着阅书无数,气势汹汹地要瞪向贺行章。 结果一看见对方委屈吧啦的红眼圈就迟疑了。 嘛……其实倒也不是不行……反正他都做好被那啥的心理准备了…… 但是未满十八岁是不可以开跑车的! 他重整旗鼓,再次鼓起怒气。 然后贺行章空出来的那只手就抓着他的手按在了某个位置。 “……” Fine,至少以后幸福生活不用愁。 贺行章红着眼圈,满脸委屈地看他。 拜托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又挤进来一个指节好吗孩子?江宴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下一秒脸就红得像颗番茄。 算了,除了正式进入,其他的都可以。 作为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加新基佬,江宴飞快调节好了情绪,抖着手去给徒弟互帮互助,还忍着对方手指的存心按压和逗弄。 妈的,还不如轰轰烈烈来一炮。 刚生出这种为老不尊大逆不道思想一秒,江宴唾弃起自己来。 怎么可以跟着不懂事的小孩自暴自弃呢!? 好歹弄完,江宴累得要命却又敏感得要死,拍了下还在作乱的那只手的手臂,贺行章见好就收,慢慢抽出了手指。 救命,真的可以有声音的。 江宴心情复杂地刷了条内心弹幕。 短短半天之内洗了两次澡的江宴一屁股坐在贺行章身边,捡起刚刚被迫打消的怒气值,凶巴巴地粗声说道: “你,你以后要这样也得先告诉我一声!” 贺行章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把人搂过去靠在自己身上。 “哦对,虽然我这里没有多的同心扣了,但是我有你给的那条项链嘞!”江宴从衣领里摸出那条细细的红色水晶链子。 还好之前在康冕山忘了戴上,不然要是全军覆没那也太惨了。 “我记得药塾有教过口诀吧?来,把灵力注入这条项链,这样我也可以知道你是不是有挂念过我。” 有一说一,贺行章回忆着出来之前清碧长老沈怜时给他紧急上的课,师尊果然如他所料,和清碧长老所说的那几种类型都不一样,坦率得可爱。 贺行章像江宴一样掐诀加了个小术法在那链子上,刚收手,这项链就一闪闪亮着蓝光。 啊这。 江宴大脑连续宕机都宕出熟练度了,手指小心捏着那晃晃悠悠、诚实地发着蓝光的红色晶石链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贺行章反倒很快接受了这让人臊得头皮发麻的场面,抬起手露出江宴给他做的手链,让那绿光和蓝光交相辉映。 救命啊这什么鬼场面啊! 江宴终于忍不住,放下项链伸手想去盖住那手链,贺行章却早他一步反应过来,往身后伸着手就是不让江宴碰到。 艹这什么校园青春原耽小说经典桥段啊!江宴被按着挣扎了几下,干脆放弃了,任由那盈盈绿光极为嚣张地彰显着它的存在。 “我明天就要走了……”江宴突然低声说道。 靠,为什么会想到这件破事啊!这样真的很矫揉造作诶!江宴暗自吐槽了一下自己,忙转头想缓和缓和气氛。 刚还和他打闹的乖徒弟显然也有些受到影响,重新恢复了端正的坐姿,低头端详那串手链。 “我,我的意思是!我就不能名正言顺地继续玩了必须得回门派了!我有点舍不得……”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啧,这话说的,整得像徒弟还没有玩耍重要似的,还是直接说实话好了。 江宴叹了口气,放弃了那点勉强和面子,抓住了贺行章的手。 “好吧,我刚才说的都是屁话,我真正舍不得的不是玩乐,也不是什么民间美食小吃,是你。” 贺行章猛地转过头看向他。 “又不是没和你说过我的想法,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江宴敲了敲贺行章额头,又缩回手去握住贺行章的手指。 他还是头一次谈恋爱,不会说甜言蜜语,刚那句话还是搜肠刮肚抠出来的,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 第59页 害,糙人说情话就真的很粗暴直接。 贺行章是他穿到……呃,可能是回到清运长老身上后,真正且唯一和现在的江宴有所牵连的人,尽管当初的关系改变是自己存心引导,但这并不代表这两个月后他真的对贺行章完全没有任何亲密之情。 他很喜欢这个人。 喜欢他的温和有礼,他的体贴入微,他的亲吻拥抱。 真是难得,他能在这个依然很陌生的世界里勾搭上这样一个好孩子,要是以前他能躲被窝里偷笑到凌晨三点半。 江宴低下头,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他重新对上贺行章的双眼,头一次生出难以遮掩的情之欢喜。 “小贺,我等你驾着五彩祥云回门派。” 虽然贺行章并没有听懂他这话里的梗,却能感觉到是在用着玩笑的态度表明真心——师尊的的确确,是把他当做生生世世难以舍开的人了。 贺行章笑着点头,张开手接住江宴靠过来的身体,抚摸着江宴顺滑柔软的乌发,心中的欣喜和释然砸得他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回应师尊这番几乎等于热情大胆求爱的剖白,只能紧紧抱着对方,把他的心意用身体来传达给师尊。 说开了之后两人本就黏黏糊糊的相处状态更是转变成了一举一动皆是情意的道侣般,好在也没什么外人倒大霉被灌狗粮,竟是两人安安静静又亲密温和地过了一天。 第二天贺行章一大早就被唐鸿拉去喂招,江宴也没什么意见,坐在床上抬起头和贺行章交换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亲吻就放孩子去考清华了。 等他独自踩上唐剑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时,唐雅泽倒有点不习惯了。 “你徒弟呢?” 考虑到江宴如今毛都不会连御剑都踩不稳,唐雅泽着手开始放出最普通的小白船,抽空问了一嘴。 江宴往嘴里塞了颗药,“丢给你儿子喂招去了。” 白船见风就长,很快就长成一艘真正的小船来,唐雅泽示意江宴先上去,他也就不客气地踩着舷梯上去了,甚至还对比了一下这次的船和以前坐过的有什么差别。 “你真要让他跟着鸿儿修行?鸿儿那法子可不是寻常剑修能跟着用的。”唐雅泽出于交情,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我相信我徒弟不是寻常人。” 卧槽,说这种话真的好爽!江宴往嘴里塞了块糕点,看起来波澜不惊云淡风轻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皮下却像个一夜暴富的矮矬穷。 “再说了,唐鸿总不能连个人都护不住吧?你儿子很厉害的。” 虽然这话很像在挑衅,但天地可鉴,他只是想表示唐鸿很让人放心。 唐雅泽闻言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 “你怎么又这么不会说话了?” 江宴差点被糕点呛死。 “什?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一幅受了极大惊吓的样子让唐雅泽对自己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 “你那神魂受损的伤果然是复发了,但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不要自言自语不要自言自语大哥!你给我解释解释啊你这样让人很慌张的! “你还真是全给忘光了啊……” 所以宁倒是告诉我一下呀? 江宴急得差点把糕点砸唐雅泽脸上打断唐雅泽走剧本,好在在他捏紧盘子边缘时唐雅泽终于走完了那一套流程,开始进入正片。 “你其实是个被罚下人界的仙君,封号烟绛。” 哈?这也太突然了叭? 唐雅泽微笑着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示意他打开看看。 “说是仙君,其实也才不过飞升一两年,还是赶在妖界作乱的时候脱离苦海的,时机掐得可真准。但是后来你又出现在妖界大将的宫殿里,听人说你当时可是直接把剑架到那妖将脖子上逼着人退兵了,只是可惜的是那大将言而无信,退兵没有一个月就再次反扑,那场战役也是从那里开始变得愈演愈烈。” 小册子上,果真画了一个身姿绰约的仙君提剑指着面目狰狞的妖族大将。 江宴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剧本感觉自带点什么不太妙的buff啊…… “你那时候自然是冲在前线的,但是人界实在敌不过修炼天赋卓绝的妖族,几乎是节节败退。据闻瑶灵山山中存有能克妖族的至宝,虽说大家都半信半疑,但也想去找找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至宝,最后是你说你可以一个人前往那瑶灵山寻宝,没想到……” 江宴翻了几页,看到插画上伤痕累累的男子,有点知道结果了。 “你人魂不知所踪,神魂也遭受重创,差点就消失于六界之间了。” 那,他怎么又活到了现在啊? 要知道,人界妖界那一战,已经过去几千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小贺:师尊他是爱我的呜呜呜呜 江宴:我靠老子这么吊的? 这篇文真没想到能开出这种剧本,希望看得还行。唐雅泽说的不完全是正确的哈! 第32章 仙君!仙君? 但是唐雅泽没法说清楚江宴这个老妖精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因为唐雅泽撑死了最多也只能知道人鬼大战之后的事情。 “那次大战你立下不少大功,既有识破鬼族毒术蛊虫也有研制出修复神魂丹药,那时候我也并没有想到你是传说中的烟绛仙君,还是在我看到你使出一招我从未见过的剑阵后,江巍迫不得已才告诉我的。” -- 第60页 唐雅泽喝了口水,看了眼船外的风景,“还有半天就能到回清阁了,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曾见到过的事而已,更深些的东西,你还是问问江巍吧。” 当年唐剑门经历了与妖族一战,门内弟子死伤无数,本来在修界数一数二的大佬地位一落千丈,差点就要陨落了,虽经过数代掌门努力经营元气日渐恢复,但离真正的名门大派还是差了惊艳修界得弟子——好在出了唐雅泽这么一个天生剑骨资质霸道无匹的剑修料子,把唐剑门重新送回了修界几大修门之列。 唐雅泽虽说修的剑道走的是牛皮哄哄攻击爆满的路子,但实际上本人还是蛮和和气气的,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描述以往人妖大战的话本,所以对在这场大战里起到颇为重要作用的烟绛仙君很是心有好感。 而且话本上的烟绛仙君很好看。 不过此时虽说唐剑门和江巍关系很好,但唐雅泽是没有见到过江宴本人的,还是到了不久后人族和鬼族开战才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医毒双绝。 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个顶破了天只是长得好看的医修会是话本上的烟绛仙君。 直到有一次他带着一小队修士要夜袭鬼界泷郦城结果被修界中叛军出卖暗算,差点一整队全军覆没的时候被突然开大的医修给救下来了。 江宴当时使出的剑阵之精妙绝伦让唐雅泽一度以为江宴是不是偷学了哪家剑修大派的秘籍,但江宴输出完了就一甩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重伤得没法运轻功的唐雅泽只好巴巴地看着江宴的背影渐行渐远。 后来被赶来的修士们救出去之后唐雅泽刚能下床就跑去找江巍问个清楚明白了——主要是想再看看那套剑阵。 江巍被他这个有礼有貌但是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烦得要命,寻思着唐雅泽也不是会乱说话的人,就干脆指着当时正打盹睡觉的江宴说了句: “他是烟绛仙君,懂?” 直接把唐雅泽震了个七荤八素,也不再仔细解释,转身就跑去给那些受了伤的修士疗伤了。 唐雅泽在江家兄弟的营帐外蹲了一天,等到日暮西沉的时候江巍终于忙完,见到他还在等,也只好叹口气把人带进了帐里。 “他和我说,你体内供养着烟绛仙君,但左右也可以勉强说成你就是烟绛仙君。”唐雅泽初听这个解释自然觉得不可信,烟绛仙君早在人妖两界大战里就不幸陨落了,隔了这将近五百年跟他这个一顿吃五本修界风云录的史圈史向党说那惊艳了岁月的烟绛仙君其实就是眼前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样的小医修? 就算是医毒双绝也不行! 江巍也不管他到底信不信,反正都坦白了,爱信不信,把人踢出营帐就再不奉陪了。 唐雅泽有心想多试探一下江宴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烟绛仙君,但战况正在紧要关头,他作为门内最为出色的弟子被当时的掌门安排到了任务最重最险象环生的前线,整天光是打架就快累瘫了,更是没力气再去折腾这些了。 不过巧的是江宴也被派到了前线。 没多久唐雅泽光荣负伤,被一只鬼族大将割伤了神魂,险些就嗝屁了。 当时和他一样被鬼族伤及神魂的修士比比皆是,但医修们却都对这种神魂上的伤害毫无办法,只能做点聊胜于无的身体疗养。 可神魂一旦受损没有及时补救,哪怕身体完好无损也会日渐衰弱直到陨落,无数修士都死在了这件事上。 唐雅泽甚至连给父母师尊的遗书都写好了,却在江宴手下渐渐恢复了过来。 当年年仅十九的医修江宴,炼出了可以修补受损神魂的避神丹。 据说避神二字的意思是让神魂受损之人避过天定的必死之路。这丹药对人族修士的激励作用不可小觑,之后修士士气大涨,逐渐在交战中占据上风,也算是为最后一举击溃鬼族大军奠定了军心基础。 一般医修炼制丹药都是一口鼎一堆草药,蹲在鼎前疯狂输出灵力,但当时唐雅泽在病榻中模糊看江宴炼丹却完全不同。 那人只是站在屋外,一身雪白衣裳在冷淡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冷光,抬手掐了个很古怪的手印,片刻过后便有像是天地灵气的气浪缓慢汇集起来流入他手中,那一刻好像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为这人所用,虚无缥缈的灵气都突然显露出模样,虚虚地在他周围编出一张晶莹剔透的网,不多时便在他掌心凝出了一颗白皙如玉的丹药。 虽然他从此之后再没见过江宴炼丹,但对其是烟绛仙君的事却信了七七八八。 大概是那天晚上站在当空皓月下的江医师实在是仙气飘飘,唐雅泽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念头来,半推半就地信服了这个解释。 之后江巍创立了回清阁,与唐剑门依旧保持良好关系,已经擢升为掌门的唐雅泽忙得脚不沾地,江宴成天到处乱晃,两人本该再没空能见面了,却被闲得要命的长老师叔揪着耳朵去了回清阁,说是想让江巍考虑考虑江宴的道侣一事。 离谱的是他当时还蛮高兴的。 想想,当初真是天真又幼稚。且不说结成道侣这件事明明是最需要再三考虑多加斟酌的,他本来和江宴的交流就不算多,撑死了之前江宴照料他神魂受损,但天可怜见,那时候一个累得要死,一个直挺挺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就这,能算作相处? -- 第61页 现在说来自然是轻松无比了,但那时可却没这样。 江巍虽说对唐雅泽算不上太多好感,但也觉得这个年少有为的剑修可靠,更何况在他眼里江宴就是他弟弟,烟绛仙君只是寄宿在江宴体内。 总不可能为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跑路的仙君神魂而让弟弟老是孤零零的吧? 于是唐雅泽就在蜗居见到了正在午睡的江宴。 说是午睡,但再没半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江宴却还是在睡觉,江巍也没办法,只好带着唐雅泽进了蜗居,做大哥的亲自去叫小弟起床。 人是叫醒了,但显然里子有些不对劲,本来江宴虽说懒散但周身气质还是温和可亲的,眼下这莫名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的显然是壳子里供养的烟绛仙君又出来遛弯了。 烟绛抬眼看了看唐雅泽,就像是只随便一瞥,唐雅泽却觉得在对方看过来的一瞬间被什么力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江宴命中之人不是他,莫要乱牵姻缘线。” 仙君淡漠双眼一闭,重新躺到床铺上睡去了。 屋里另外两人只得尴尴尬尬地出了蜗居,江巍自然是很过意不去,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雅泽了,唐雅泽倒是莫名很快接受了。 这种仙君,还是远远仰望就好了。 在那之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两门派间也都是寻常往来,江宴还是整天不见影,再过了两百多年,江宴突然安分守己起来,再也没怎么出过回清阁了。 听完这一大段,白船也正好落在了回清阁迎接其他门派来客的空地上,江宴甚至没感觉到任何震动,还是唐雅泽起身提醒才知道已经到了。 “你给江巍传过要回来的口信了吧?”唐雅泽收起白船,朝前来迎接的回清阁内门弟子点头示意。 “传了,直接去藤院就好了。” 江宴说完,那几个弟子也点头赞同。 藤院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到了晚上都会泛着点点绿色荧光,江巍正坐在屋里,屋门大开着,暖黄的灯光从屋里出来打在屋檐下的木地板。 “这么快就回来,我倒是有点惊讶。”江巍笑着看向江宴。 唐雅泽很是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让兄弟两好好聊天,等一杯茶见底,江巍总算和江宴聊完了,转而看向他这边。 “我倒是没想到小宴会突然去唐剑门,不然我就会修书给你稍微说明一下情况了。” 唐雅泽有些疑惑。 江巍却没有立刻解释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是再次看向江宴,神情恭敬而凝重。 “江巍请见烟绛仙君,还请仙君出面一叙。” 江宴被吓了一跳,连茶杯都放了下来,胆战心惊地和江巍面面相觑。 什么都没发生。 “这……什么意思?”唐雅泽忍不住开口问。 江巍收去严肃的表情,重新换上笑意,给江宴的茶杯斟满,语气竟是放松释然。 “仙君神魂已经离开小宴,回归神界了。” 什?这来得突然去得突然的…… 江宴小心地呷了口热茶,安静蹲在一边听江巍和唐雅泽这两个知情者说话。 江巍明显对烟绛仙君离开这件事很是高兴,也不知道回到天上的烟绛仙君看到他这么开心会不会拿道雷劈他。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烟绛仙君:我的戏份完了,不要再cue我了 第33章 过往的皮毛 显然烟绛仙君没工夫搭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江巍和唐雅泽两人兴头一起来聊了不知道多久,江宴都好几次直接睡过去了,茶对他根本起不到提神醒脑的功用。 终于等到唐雅泽那句“那就先到这里好了”,江宴感动得腿麻。 屋外已经是一片寂静无声,回清阁这一点格外像山脚下的那些寻常人家,睡觉一个比一个早。 本来江宴以为都这么晚了唐雅泽应该会在回清阁留一晚,可没想到这位掌门实在是日理万机事必躬亲,只见他朝江巍一拱手,干脆利落丝毫不见阻滞地站起来。 “我得先回唐剑门了,日后有空定会多来走动走动。” 江巍倒是没什么反应,对着唐雅泽回了个礼就准备好送人回家了。 江宴急了。 “等等等等!唐雅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很快的!” 他还没有把那个可以用来聊天的千里镜拿给唐雅泽呢! 千里镜名字好听,但其实作用蹩脚得要命——就是个可以进行短时间视频对话的普通镜子——哦,造型还是很古典仙气的。 这玩意儿之前被清运长老丢在二楼仓库的一个犄角旮旯里,之前江宴闲的没事干在那屋子里把大部分东西都翻了一遍,但由于他有本事使用的东西不多,所以记住的也没几样。 这个千里镜就是其中之一。 蜗居在感应到他的灵气后就自动点上了灯,江宴挖出被塞在他卧室床边一个柜子抽屉的乾坤袋,倒了一床鸡零狗碎后扒拉出一面雕着奇怪花纹的小镜子,也顾不上收拾这床东西了,急忙赶着跑到了回清阁迎接恭送来客的望仙台。 唐雅泽果然已经准备好御剑了,江宴抓着镜子塞到唐雅泽手里: “这个,你帮我交给行章,拜托了!” 唐雅泽应了一声,“肯定会的,鸿儿应该还在门派里。” -- 第62页 等一下,这话的意思是说要是唐鸿已经带着小贺出去历练了,唐雅泽就找不到他们了是不是?? “鸿儿外出伏鬼诛妖往往随心所欲没有规律,这发生邪祟的地方也是难以预测,若是鸿儿带着贺行章出了门派,那就只能等鸿儿把钱花光回来才能把镜子交给贺行章了。”唐雅泽也有些无奈。 看过那么多本小说了,一般这种情况这千里镜是注定要在唐雅泽手里吃灰了。 哦,或者在某个奇妙时间点——比如在自己口是心非傲娇赌气或者憨憨瞎说话的时候会刚好被小贺拿到。 但这也不是江宴能掌控的。 说实在的,自从他穿过来……或者回来以后,能掌控的事就没几样…… 唐雅泽表示只能尽力而为,这事儿自然和他没什么关系,江宴也没办法,对着唐雅泽拱了拱手。 这年少时便名满天下的剑修召出本命剑,一把剑身削薄细长泛着银光的利剑飘然飞入唐雅泽脚下,稳当当地把他托了起来,唐雅泽站在剑上,朝抬头看着他的江宴一点头,瞬间飞出极远一段距离。 啧,御剑可太帅了。 江宴回到灯火通明的蜗居,却发现便宜老哥正坐在院子中央,表情倒是大抵上一如既往。 “小宴,回来了。” 那声小宴似乎包含了太多说不清楚的感情,以至于江宴只能小声“嗯”了一下作为应答。 “我来你这蜗居,是想给你一个解释。” 江巍也没有在意江宴的反应,他声音并不算低沉,反倒和江宴一样的灵动清脆,此刻因着心事重重而显得有些恹恹的。 江宴顺着他的意思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心知这大概是要给他讲一讲烟绛仙君和清运长老的瓜葛因缘了。 医修大多在剑道上难以领悟其中大道,也是因此无法修行剑术。 但江巍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江宴的手,语气急促。 “心中默念‘凭轻’!” 江宴脑子里还在“整啥呀哥哥”的时候,就感到体内有一股灵力极为不灵巧地涌到被江巍抓住的右手。 随着浅绿色的荧光乍现,那把凭轻出现在了江宴手上。 哇哦。 之前江宴在江巍那里见过一次凭轻剑,当时也是暗自赞叹了一下凭轻的外貌。 与唐鸿的定休比起来凭轻看起来要更加轻巧,造型也不像定休那样带有侵略性。剑柄上并没有什么花纹,只有几道被磨得发亮的流云纹。 简而言之,就是没啥称霸天下的大志只想浑水摸鱼的极简主义者会比较喜欢的那种剑。 这剑能和小贺合得来才怪。 “哥,什么意思?”江宴把凭轻提在手里看来看去。 “这是你的本命剑,你以前一开始并非是医修。” 哈? 不是,他本来以为唐雅泽所描述的耍剑阵的清运长老其实是烟绛仙君,但其实反而是清运长老本人?? 这不对劲兄弟。 “你还记得咱们师尊吗?”江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江宴一笑,张口便要和便宜老哥聊聊过去,但他下一秒就突然反应过来。 他目前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师尊。 除了他……回到这里以后通过接触本人而触发的小片段回忆,一开始清运长老留给他的记忆里只有医术、丹方这些知识,至于亲情爱情友情师徒情什么情他都没有。 他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地设定,还一直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 “师尊说的果然没错,”江巍勉强勾起嘴角笑笑,眼底积着一层淡淡的水光,“你完全不记得任何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以身饲神,是要以贪嗔痴爱恨情仇这七情为代价的。” “你当时被主家视为无欲无求的孽缘,被选为供养烟绛仙君的灵炉,好在烟绛仙君虽说淡漠如水,但对江家把才十三岁的你推出来做灵炉这样的行为很不赞同,自行把自己封印起来,否则你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 不是吧阿sir,这么严重的吗? 江宴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胸口,可是他不还是丢了那七情六欲吗? “烟绛仙君神魂受损,江家祖先为仙君所救,为还报名之恩立血誓要让自己和子子孙孙们代代以身饲神温养仙君神魂,血誓一下,仙君和江家都必须履行誓言内容,否则都会受天谴。”江巍说到这里突然抬手轻轻蹭了一下凭轻的剑刃。 凭轻看起来剑身周围并没有像唐家父子的那样剑气四溢,但好歹也是本命剑,其锐利程度要做到削铁如泥尚且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江巍的手指。 江宴被江巍突如其来的自残般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到有鲜血从江巍手指上流下,忙抬手放出一道灵气去治愈那小伤口。 这招他其实自己私底下训练得很是熟练指哪儿打哪儿,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遇不上需要用得上灵气外溢这种小伎俩来治疗别人。 这招很是耗费灵力,虽说治疗效果极其显著,但本质上相当于是用施术者的灵气去填补伤者身体的亏损,这玩意儿要真频繁使用或者治疗重伤,以江宴如今的修为大概会直接嗝屁掉。 几乎是片刻之间江巍手上被划破的小口就在淡绿色灵气的覆盖下愈合了,但江巍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盯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指腹,抬眼看向江宴。 -- 第63页 他的眼神让江宴有些不适,感觉就像被人用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死死盯着,江宴轻咳一声,试图移开话题让对方不一直那么盯着他看。 “那,那江家的其他人呢?” 问这个问题完全是江宴随便一想,听江巍的语气,江家大概是个能和神界扯上点关系的大氏族,而且很有可能还是混修界的。 “死光了。” 江巍语气不太好。 “啊?啊,哦。” 江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想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江巍盯着他。 不想,谢谢。江宴觉得这便宜老哥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便想着找个借口把人给送出蜗居。 就说他困了吧反正以前清运长老也天天睡觉,江宴当机立断想打个哈欠来作为开头,没想到嘴巴还没张开,他就觉得脑子钝疼了一下。 我丢……啊这……江宴几乎能闻到自己热腾腾的盒饭香了。 救命,江巍怎么突然黑化了啊啊啊啊! 太阳穴传来的刺痛越发眼中,江宴眼中的江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 江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起身向他伸出手来。 那个瞬间江宴只觉得浑身冰凉,阎罗王在向他招手。 就在那手掌即将触碰到江宴时,蜗居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了,那向江宴伸来的手也立刻缩了回去。 来人一身淡黄衣衫,手里的鞭状物在夜色里闪着极浅的金光,江宴忍着剧烈的头疼转过身,只想抓住这根来得及时的救命稻草。 竟然是副阁主段珧典。 段珧典那张俊脸被他的本命灵器发出的金光映得有些冷峻,他看了眼院中的二人,沉声对着江宴道: “我外出任务时遇到了些急事,眼下急需和清运商讨,情急之下破门而入,还请见谅。” 艹虽然段珧典同志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眼下最可怕的是变态的阁主老哥! “没事,哥,那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江宴强撑着理智,朝着江巍说道。 阁主皱着眉,也没说话,直接从段珧典身边走了出去。 江巍走出去没几步,江宴就捂住了剧痛的脑袋,差点直接跪在地上,段珧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抬手放出一道灵气重新将刚刚被他一鞭打破的大门结界补上。 金巫被段珧典收了起来,他将江宴打横抱起踢开了卧室房门,抬手将床上一堆东西拨开,给江宴空出一块床躺下。 “我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这剧情怎么和我最开始泡徒弟时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34章 小段和小贺的修罗场 回清阁的副阁主医术很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段珧典擅长的是景云段家的阵法。 景云段家在人鬼之战前还是非常气派的,自立门派为景云台,门中弟子皆是修行阵法一道,继承了鸿蒙时期妖祖段眠梨开创的诛妖阵法,再加上段家人因着段眠梨半人半妖的血统大多天资聪颖,很是懂得举一反三,经过数代人的融会贯通,景云台已经成了名震修界的大门派。 毕竟阵法其实是个非常好使的东西,可攻可守,而且据古籍记载,人族之所以能在和妖族间的大战中取得胜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段眠梨出手协助人族。 那场大战里人恐怕一生都无法忘却诛妖大阵带来的震撼和后怕。 本来段眠梨差点被人族关起来看押,后来也不知为何皇室长公主突然提出要和段眠梨成亲,那场大战里皇室几乎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人都家破人亡了,再把她对象拘着万一直接自杀了呢?修士们也只好把这事不了了之。 可惜的是景云台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做出针对鬼族的法阵,坊间自然流言四起,但真相到底如何直到景云台覆灭陨落都没个分晓。 总之,段珧典虽然是回清医院的副院长,但他连扎针都不会。 江宴死死捏着自己手腕想试着把个脉,但浑身针扎似的疼痛让他下意识握紧了任何能握住的东西,段珧典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在他额头上用手指沾着灵力画了一个小小的治愈法阵,稍微缓解了一下江宴的头疼欲裂。 也好在这一下给了江宴片刻清净。 “劣质破神散,还好。” 江宴喘了口粗气,抖着手去捞自己的药袋子,用比以前神魂损伤发作时所需药量的两倍压下了这劣质破神散的药效。 娘的,虽然说是劣质但抵不住他自个旧伤在身。破神散一旦遇着神魂本就有所损伤的人就会药效大增,这坑爹设定搞得江宴现在觉得自己喉咙口都还留着药丸的味道。 在江宴疯狂灌药的时候段珧典就在一旁给他递水,安安静静地等他恢复过来。 江宴喘匀气,抬头问正给他收拾床铺的段珧典:“你怎么知道我……” 段珧典沉默半晌,举起腰间的玉牌,指了指江宴腰上那长得差不多暖黄玉牌道: “师尊之前在我们的玉牌上都施加了术法,若是其中一人有危险,其他人的玉牌都会闪烁出那人的名字。” 好……好实用!江宴给那被自己这个白眼狼小徒弟给忘得一干二净的师尊点了个赞。顺带一提,上次在血池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段珧典才会来得那么及时吧?就像这次这样。 -- 第64页 不过为啥两次都是段珧典来啊?老父亲宋唐云他们怎么回事啊? 江宴百思不得其解,干脆直接问了。 段珧典把那些宝贝都用之前被江宴丢在一边的乾坤袋装好,放到江宴面前。 “我懂阵法,阁里的阵法都是我来布置的,所以我巡夜比较安全。”段珧典重新站定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清丹长老和清霄长老最近出了回清阁去往别的门派办理要事,阁里这个点还没有睡觉的长老大概没几个。” 江宴摸摸鼻子,不知道该和段珧典说什么,更不能对人家用完就丢。 段珧典也不说话,江宴看不得他一直这么傻站着,只好指了指窗边的软榻,“你要是不介意,在那里坐着吧。” 因为看对方这个架势肯定是要在这里蹲一晚上以防万一了,江宴思来想去,也只能委屈这救了他一条狗命的小反派在那他平时睡午觉都嫌不舒服的软榻上坐一晚上了。 本来江宴还想着撑到千里镜有回音的时候和贺行章聊几句再睡,但可能是这几天没怎么好好休息一直在忧虑思考,再加上刚才那破神散,在床上躺没多久就和衣睡着了。 正所谓,爱情需要一点波澜才能长久。 那千里镜其实非常好玩,若是使用者在其上注入灵力后再作为联络工具送给另一个人,那使用者可以在任何可以作为镜子的反光物体上与千里镜建立连通,达到视频通话的目的。 如果另一个人对着千里镜说话,千里镜会自动与距离使用者最近的反光物体建成联系,主动传递出声音。 比如现在。 贺行章看着镜子里面带浅笑的副阁主,眼尖地看见他身后床上躺着江宴,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副阁主。”贺行章拱了拱手。 段珧典在对着除开小师弟以外的所有人大概都是圆滑的姿态,虽然在贺行章眼里这可一点也不可亲。他微笑看着江宴提前放在屋里的小镜子,心里对眼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 “清运他有些累,我受阁主的命令在他回来这两天守在蜗居以防不测。” 事关他也不清楚的渊源,段珧典自然不愿意胡乱按着自己的猜测去理解今晚见到的一切,更别提告诉贺行章了,江宴大概并不愿意让这个出去修行的徒弟反过来操心待在门派里的师尊。 况且以贺行章的聪慧,大概也能看出这段时间江宴的不对劲吧? 看……确实是能勉勉强强看出来一点,而且都说了是阁主命令,贺行章自然也不会去怀疑是不是段珧典在假传圣旨,但他还是极其不高兴。 唐雅泽唐尊师赶在唐鸿把他拉出去历练前把这面千里镜交给他,他憋了十足久,终于等到唐鸿肯落脚歇息,迫不及待用了千里镜,结果却看到副阁主这个本来就让他很不舒服的人。 而且这都快寅时了!副阁主是不是在师尊房里呆了一晚上啊! 他本来都想好了,唐尊师特地和他说过这千里镜运作时并不会发出太大声音,他又没多少空余时间,心想着就算只能看看师尊的睡颜他也心满意足了。 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 师叔侄面面相觑,气氛一度陷入冷凝。 直到床上的那团被子动了动,从里面慢慢钻出一个睡眼惺忪的江宴来。 寅时,江宴竟然能在寅时醒,段珧典都要惊讶地转过身去确定这件事。 天地可鉴,这完全是因为这一觉实在睡得黑甜,睡眠质量极高,江宴从被子里爬出来,一头长发随便散落着,昨晚没有解下的鹅黄色长老黄衣被他睡得皱巴巴。 段珧典虽然能帮他解开发髻,但再往下是绝无可能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江宴揉了揉眼睛,初睡醒毫无防备地看向段珧典,眼神迷茫懵懂。 然后就被段珧典和贺行章的这两张脸吓疯了。 这他妈?老天爷在演他?故意的吧这种狗血得要死的疑似修罗场的环节! 江宴被吓得要立马下床解释一下这个场景,狗币老天爷挑在这种时候让他脚下一个不稳。 然后直接脸着地砸在了地上。 段珧典面色复杂,双脚却死死定在原地;贺行章面露惊急,恨不得冲出镜子。 江宴却内心庆幸,还好段珧典没有冲过来给他一个旋转跳跃公主抱什么的,实在是太感谢了不然简直就是狗血古偶的名场面再现。 他揉着鼻梁直起身,段珧典极其会抓时间地拱手表示:“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天哪段同志你也太棒了吧!江宴私底下疯狂给段珧典点赞,嘴上忙不迭回着没事没事,好歹在自我努力和队友协助下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极为有利的解释时间。 他从地上爬起来跪到了镜子前,随手给自己扎了个马尾,准备了说辞。 没想到贺行章先发制人:“师尊,还疼吗?刚刚摔那一下。” “不疼不疼,那个副阁主是因为我最近身体情况有点不好,阁里其他长老也都抽不出时间,阁主安排来守着我的。” 阁主,真好使。 和段珧典的说法大致一样,贺行章这才稍微没那么生气,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柔和一些,“嗯,师尊。” “你和唐鸿已经出了唐剑门了是吗?”江宴看贺行章那边像是个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的客房,忍不住问道。 -- 第65页 贺行章稍稍举高了镜子,让江宴能更大范围地看到他如今所处的环境。 “是的,东海仙游郡有海妖作祟,唐大哥便带我来到这里了,眼下正落脚在郡城城主府。” 《伏鬼鉴》里并没有提及东海仙游郡这个地方,江宴也无法判断这个所谓的海妖厉不厉害,只好寄希望于这海妖完全难不倒外出诛妖经验丰富的唐鸿。 “那你一定要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跟着唐鸿修行剑道。” “当然。” 贺行章显然非常忙,和江宴说没几句话就关掉了千里镜,江宴也只好把镜子放好,直接对着镜子给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施了个小术法。 之前贺行章在唐剑门临时手把手教着他怎么梳最简单的发髻,江宴干脆用灵气记住了手法,成为鸿蒙第一个引气入体的修界始祖以来又一个第一个——开发了专门用来梳发髻的术法。 如果修界风云录的忠实读者唐雅泽在这儿的话,大概会对东海仙游郡海妖有所反应。 据说烟绛仙君曾养过一只灵宠。 便是东海海妖。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烟绛仙君:虽然本君已经不是这本书的主角,但这里却始终有着我的身影。 江宴的过去和烟绛有很大关联,所以大概会用烟绛来作为线索hhh 第35章 东海和清祟 自鸿蒙天地初开,东海便是最为神秘的地方了,虽然按理说东部人口远比其他地方多出许多,本不应存在什么“神秘”的地方。 那时候东海也只是个无边无际的海罢了,没什么人有心思去探究东海里头除了水和海货还有什么。 直到人族的修士终于能做到御剑飞往东海远处,才发现东海里其实有很多岛屿,可惜那时候海上有很厚的云雾和难以穿过的结界,又过了三百多年,人们对东海的了解程度才稍有提升。 主要是东海海岸上的村镇迎来了一些从海上飘过来的异乡人。 不过也不能说是人,因为他们都是白鸟妖,只是化身为人了而已,不过鸟妖人形大多相貌优越,身姿动人。他们所穿戴的衣物饰品也都价值不菲。 照这些人所说,他们是从东海里距离这海岸最近的岛屿仙游郡过来的。 他们天生会修行,不过修行的都是吐纳收息,除了能让他们拥有和人族修士漫长的寿命和强健的体魄外,也没什么伤人的意思在。 海上的浓雾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的指南针和人族所使用的完全不同,需要以灵力来驱动,至于那结界则完全是他们的先祖为了在天地初开的天雷地火中自保而设立的,如今看外界太平许多,便也开始想和外界进行交流,就放下结界了。 不过到现在人族能登上去的也只有仙游郡这一个小岛,其他的岛屿依旧严防死守,如今的仙游郡和那些近海的小岛也没什么区别了,岛上人鸟参半,还有一些闻名而来的小妖。 到这里,人们还以为东海里只有这一岛一岛的鸟妖,没曾想从某次开始,仙游郡和海岸间往来的船只都会或大或小遭遇海难,白鸟察觉到可能是有海妖什么的在作祟,便于修士商议共同去除掉这兴风作浪的邪物。 那时候烟绛仙君还没有飞升,跟着一块去了,其中曲折离奇修界恩怨录写了洋洋洒洒十几张,在唐雅泽看来就是—— 海妖特别厉害,把同行的好多修士和鸟妖都给打残了,船只被海妖在东海里困了三天,最后烟绛仙君艺高人胆大,试着向附近的岛屿递了求救讯号,结果真的有一只鸟妖协助他降服了海妖,最后烟绛仙君就把这海妖收成自己的灵宠了。 当时还年少轻狂的唐尊师看到这里,心中对烟绛仙君的敬佩之情又升了一层楼。 看看,真正的大成修士,连养个灵宠都这么狂傲煞人! 唐尊师也是因为这个去朝老掌门嚷嚷着要养凶一点的灵宠被老掌门锤了一通。 不过唐雅泽并不在此处,更无法提醒江宴这熟悉的“东海海妖”可能与他有所渊源。 贺行章身为江宴最亲密的人,身上定然会带有江宴的气味或者些微灵气。 而要命的就是后者。 若这海妖真是烟绛的灵宠,那肯定对烟绛的灵气非常熟悉,江宴以身饲神几百年,早就沾上烟绛的灵气了。这灵宠也不知因何故会再次出现在人妖界线上的东海,要是闻着灵主的灵气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 江宴个被清除记忆的虚假原住民自然不知道这些,颠颠儿地开始他清运长老在自家地盘回清阁划水摸鱼的一天了。 正巧又是初十,江宴得去药塾给弟子们上课,回清阁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情,从长老到弟子都是过着算不上特别枯燥但也没啥花样的生活就是了。 江宴身为医毒双绝,在清霄长老方兼之来之前一直担任着讲解毒理的任务,后来就变成了给方兼之打个下手缓解一下负担——回清阁里头精通毒理的就他们两个。 眼下方兼之刚好外出办事,药塾里头修习毒理的弟子们已经空了十来天毒理课,好不容易才等到江宴过来上课,一个个都求知欲旺盛。 要不是清运长老本来就不太爱搭理人,恐怕连下课都会被围住狂问问题。 一想到这件事江宴就觉得还好之前清运长老留下来的形象不是和蔼可亲,不然他这么一个被动型社恐把那一个时辰的课熬完,下课还得被拦住,大概真的会从此生出心理阴影来。 -- 第66页 刚下了课,江宴就想赶紧溜了,但刚踏出门就被人从后面喊住。 “清运长老!我有些事要和你商讨一番。” 清祟长老好像在门前等了有一阵子,见他出来忙出声喊住。 江宴点点头,跟着清祟去了对方已经下课有一会儿了的课堂。 其实他倒也有点事情想问问时都安。 时都安长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此刻破天荒微蹙着眉:“昨夜你是不是有和阁主见过面?” 哦豁,和他想问的事情撞到一块去了。 “是,怎么了?” 时都安听到他肯定的答复,眉心皱得更是厉害,“昨晚你神魂又遭到损害是不是?我怀疑……” “我怀疑是阁主出了点问题。” 和他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啊。 “为什么这么说?” 饶是江宴再怎么咸鱼白痴,也知道这种事绝对不能太早断定对方是友善阵营,他又是个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的权谋菜鸡,只好打太极来试探时都安。 这手法自然拙劣得很,但也不知道时都安是看破不说破还是真的单纯憨憨听不懂,那张高贵冷艳的俊脸浮现出焦急。 “你和行章之前外出历练不知道,前几日回清阁接收了一个被鬼附身的修士,剔鬼做到一半那修士的亲人突然中邪胡闹,后来我检查所剔出的鬼气,竟发现被逃出了几缕鬼气,我便向阁主请求给阁内的弟子们都检查一遍。” “结果弟子们都很正常,我心中疑惑,按理说这种容易溃散的零星鬼气应该会第一时间寻找人身来寄宿,便寻思着给长老们还有阁主副阁主也检查一下。” “就是这里出了问题,阁主竟然指责说我胡作非为,失职让鬼气逃脱了不说,还得寸进尺地想要对他们进行测鬼,他们这般修为怎么可能会被鬼附身。” 时都安目光灼灼,“阁主绝对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所以我怀疑他别鬼附身了。” 江宴犹豫了一下,“那清祟长老想要我做什么呢?” “清运长老和阁主是亲兄弟,自然更能发现阁主是否有些不对劲,我曾经偷偷在阁主房内画下测鬼的法阵,但结果却毫无反应,我在想是不是这附身在阁主身上的鬼气因为力量被削弱所以无法长时间控制躯壳。清运长老可否回忆一下昨晚与阁主相处时的细节,再详细地告诉我。” 可江巍和他聊的事……可是关于江家以身饲神的,应该不能让时都安知道吧? “这……” 时都安一愣,又补上一句:“只要告诉我长老当时觉得阁主有所变化的情景就可以了,不需要说明你们那时所讨论的内容。” 江宴斟酌了一会,“那时候,阁主与我谈到了江家的一些事情,就突然做出了一些很不合理的举动,我没有细想,又问了他几个关于江家的事情,他的表情就越发不对劲起来了。” “好的,我会再好好查探一下阁主近来的变化,还请长老日后与阁主相处时务必小心些,昨夜我正在修炼空不出手,若是这种时候再加上副阁主无法出手,长老定是不容易脱身的。” 时都安朝他拱手,绕过他就往外走了。 不得不说清祟长老说话实在是忒直接,可又还留着一点奇妙的体贴——以至于让听的人更难堪了。 大可以直接说他会直接死翘翘,这样委婉善良的绕弯路提醒他要管好自己,不然惹毛了已黑化的老哥就悔不当初,要不是江宴本人没脸没皮并且对自己的废物脆皮身份接受良好,可能会当场和时都安吵架了。 毕竟能赢时都安的大概也就只剩下嘴皮子了。 不过……关于时都安说的便宜老哥被鬼附身这件事几乎是可以板上钉钉了,关键就在于——江巍的状态好像时好时坏。 比如昨晚,江巍明明在抬手去碰凭轻之前都很正常,到底具体是在什么时候那该死的鬼气就控制了江巍呢?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出现呢? 还有,尽管他医毒双绝加带以前是烟绛仙君的灵炉,但这些身份对鬼来说好像完全没什么意义,那为什么附在江巍身上的鬼气要来对付他呢? 问题是一个接一个,江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CPU正在发烧,只好识时务地停了下来,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把这种事情交给时都安来解决。 再不济,大概也只能试试看请附近茂鼎山平霁门里的主角们来看看了。 话说回来他也很久没有听到过关于燕北堂和郑南槐的消息了,这两个月光和小贺一块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回清阁的日子太过闲暇无事了,搞得他都忘了去关注以下两个蛾子的事业线和感情线了。 电梯失事前《伏鬼鉴》都还没更新到作者所说的高能阶段,如今小南大概才刚拜入内门没多久,这接下来好几年直接一笔略过,江宴自然也不知道细节。 唉,作者的一笔带过,他还要一天一天地熬啊…… 也不知道小贺在海岛上玩的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小贺:师尊在抠脚,我在拼命 唐鸿:都是师父,为什么我却也要拼命而不是抠脚?? 今日就一更 第36章 海妖1 时值十月中旬,东海海上倒是依然烈日炎炎,要在仙游郡和海岸间来往只能乘船,要是强行要御剑越海很容易迷失在诸岛上空天然的浓雾,还有可能被岛屿上的结界所伤。 -- 第67页 唐鸿踏着甲板最前方的船头,一张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脸顶着海风,贺行章站在一旁,也只是安静地看着船舷激起的浪花。 仙游郡的岛主派了一个修为高深的白鸟妖带着他们出海去往附近海妖作祟的海域,那白鸟妖名字就叫做应白,长得很是斯文儒雅,丝毫看不出他即将踏入飞升之境。 “唐尊师,我们根据从那片海域逃回来的百姓的说法,推测很有可能是擅使幻术,身上带有利爪的妖物,为了防止二位受到幻术迷惑,还请将这羽毛带在身上。”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两支洁白如雪的翎羽。 唐鸿站直了身子,和贺行章一样双手接过了羽毛,应白抬眼看向船只正前方一望无际的海面,神色凝重。 “不知二位是否听闻过尊号为烟绛的仙君?” 唐鸿将羽毛放入贴身衣物里,正色道:“自然,烟绛仙君当年于人族妖族大战功不可没,我记得据闻这仙君曾养过一只灵宠,好像就是从东海来的?” “没错,据仙游郡古籍记载,当时东海也出现了一只兴风作浪的海妖,后来被烟绛仙君降服收为灵宠。” 应白看起来脸色很是不妙,眉头皱成一团。 “若真是当年那只海妖,凭着如今修界众人的修为,定是无法镇压的。” 唐鸿回头看了眼船舱内的十几名修士,脸上也浮现一丝认同。 “不过,那只海妖不是已经被烟绛仙君收为灵宠了吗?虽说仙君这几百年来消失无踪,这灵宠应当也不会重操旧业才是。”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应白的担忧完全没有消解的意思,只是忧心忡忡的说了句: “但愿如此吧。” 等应白离开,唐鸿转身看向贺行章,思索几秒,嘱咐道: “虽然我说要让你历练,但没让你硬来,这海妖恐怕道行不浅,你没办法应付他,待会你可以寻好机会协助我,但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要是一不小心被海妖给吞了,他可没法给江宴补一个徒弟。况且本来带着贺行章出来历练,头几年肯定是只能让他在一旁观摩学习而已,赶鸭子上架从来就没法得出个好结果。 好在贺行章这孩子很是老实懂事,没和他闹什么少年心性,只是略一点头表示记住了,唐鸿反而不禁好奇江宴那副狗德行是怎么把孩子教得这么省心的。 江宴自己本人平时懒懒散散,也不见有潜心修行过,一开始他爹让江宴带着他闯几年他还很不乐意,老是对着江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是后来好几次被江宴突然开大救了小命,这才收敛了那“少年心性”,也对江宴心存敬重。 但要让他对江宴教孩子的方式进行点评…… 那还是算了吧。 要不是他那时候已经可以生活自理了,可能会被江宴活活饿死——因为江宴在这些和修行没关系的事情上老是丢三落四非常随便,接连饿上一两顿也不是很奇怪。 就这,能把贺行章拉扯成这个样子,王白石晓生都不敢这么写。 唐鸿压下心底对清运尊师的评价,抬头去看那片越来越近的,夹在两个岛屿之间的海域。 眼下明明烈日当空,那片海却凭空盖着乌云,海面倒是平静无浪,但据遇难幸存的人所说,船只一行驶进那片海域,就会发现海面底下全是汹涌交错的暗流,小一些的船只很容易就会被卷进海底绞碎,大船也是摇摇晃晃无法稳定。 那些被绞碎的船只残骸在几天后会被海水卷出那片海域,仙游郡曾经特地把这些残破船身打捞上来研究过,发现除了明显的被海水强行扯碎的痕迹以外,船身上还有不少利爪留下的划痕,因此判断这海妖可能身上有利爪之类的武器。 前几日青跃宫给仙游郡送来一个被海水推到青跃宫附近的幸存者,仙游郡本来想从这幸存的鸟妖嘴里得到点什么消息,可那鸟妖已经疯疯癫癫,请了医修来看才知道他的神魂已经陷入混沌,中了极难解开的幻术。 从那以后仙游郡的岛主和海岸上距离最近最繁华的珍宝城的城主就一直在招揽修士来镇压海妖,可惜却屡屡一去不返,几个侥幸逃回来的修士也都还陷在幻境里不得脱身。 唐鸿回想起曾经听过的风云录说书,烟绛仙君的灵宠仄下便是精通幻术的凶兽,要真是仄下的话,这一遭恐怕撑死了也只能勉强保命逃出来而已。 见唐鸿神色越发沉重,贺行章开口询问:“唐大哥,这翎羽和抵御幻术有什么关系呢?” “哦,这个,这是白鸟翅尖上的翎羽,佩戴在身上可保持灵台清明不受蛊惑,加之应白修为高深,要抵挡大多数幻境都是可以的。” 回清阁长年除了派出些弟子外出救治修士伤者以外不问世事,对于这群医修来说了解这些妖啊鬼啊也没什么用处,只需要懂得是什么伤以及如何救治便可了。阁内的藏书馆也大多都是药理医理相关的书。 贺行章一个剑修,只要略懂些浅显医理就够了,所以很少往哪藏书馆跑,加之他又不喜欢下山,对于这些事情知之甚少。 而且之前的清运尊师是个没心没肺的,更不可能给贺行章传授一些以往在外的所见所闻,搞得现在贺行章对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甚至连人尽皆知的修界风云录也没看过。 见他一脸似懂非懂,唐鸿心里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谴责了一下清运尊师,摸出一块令牌来。 -- 第68页 “这是我唐剑门藏书阁的通行令牌,有此牌在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进入藏书阁,往后要是无事你多进去看看书好了,”他把令牌丢进贺行章怀里,“你能看到的书都是允许你翻阅的,不用担心会不经意翻到唐剑门的独门心法什么的。” 贺行章双手接过,“多谢唐大哥。” 唐鸿本人其实是个颇为粗糙的人,对这种情境非常之不适应,只好把话头扯到两人唯一的交叉点——清运尊师身上去。 “你师尊就是这一点不好,粗心大意的不会教小孩,但是他还是个很关心后辈的人的。” 听唐鸿提到江宴,贺行章也果然没再那么拘谨,他笑了一下,语气温柔。 “我知道,师尊现如今待我很好,只是他始终受了伤,没法耗费心神事事操心。” 唐鸿一愣,“哦,是说他当年神魂受损加之人魂失落的事情是吧?那的确如此,毕竟涉及魂魄根基。” 他本以为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劲,结果贺行章却立刻稍微拔高了声音问他:“神魂受损?” 唐鸿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海风卷得贺行章身后的长发胡乱飞舞,“我只知道师尊的人魂刚归位不久……” 唐鸿心中暗道不妙。 完了,他之前在茶馆听说书的讲过,这亲密的道侣老是因为中间瞒着点什么事就心生嫌隙,结果因此造成的误会一个套一个,最后搞得不欢而散。 他也没想到贺行章会不知道江宴神魂受损这件事,如今他不经意提到,要是让贺行章这屁大点小孩觉得江宴有事瞒着他,再一因缘巧合吵了架一拍两散,造孽的可是他啊! “兴许是忘了和你说了?你也知道的,他老是过了这茬忘那茬的。再不然,你不是有那千里镜吗?你找个时间问他,他肯定会如实……” “唐尊师!那片海域!到了!” 唐鸿头一回操起这婆婆妈妈的心,还没说完就被应白焦急的声音给打断了。 此刻两人才感到身周的海风不复方才暖热融融,变得冰冷咸湿,他们所乘坐的船只上空也从湛蓝无云驶进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在人头顶上的乌云密布。 “修士们都有戴上白鸟翎羽吗?”唐鸿的本命剑定休已经泛着蓝色剑气浮现在他手中,那轻微嗡鸣的剑身似乎在提醒唐鸿这海妖不可小觑。 应白点头,“已经发下去了,请尊师千万小心应对!” 唐鸿略一颔首,脚下一动,直接踏着定休飞向这片海域上空。 几乎是在他刚飞离船只,原本只是不断翻涌的海浪突然变本加厉,船只在汹涌的海浪里东倒西歪,修士们也都立刻御剑飞升至上空,赶在船只被海浪绞碎之前脱离了。 应白见状,立刻结印与修士们身上的翎羽建成联系:“诸位一定要把这翎羽贴身放好,若是不小心被卷到诸岛上空的结界可以防止你们被结界攻击!” 唐鸿皱眉凝视下方波浪滔天的海面,想从中看看那海妖是否在其中。 刚才他们乘坐的船只早被绞碎卷入了海底,有个修士突然大喊: “是不是那里?!” 唐鸿忙顺着修士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见海面之下有类似妖兽身上的鳞片一闪而过,见那上空都是些修为不太高的修士,忙大声提醒: “千万小心海妖暴起!能避开就避开,它从下暴起攻击占据优势,千万不要正面迎上!” 那几个修士闻言,也警惕地盯着下方的惊涛骇浪。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里时,唐鸿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声势浩大的破浪巨响! 那海妖出现了! 原本就在高空中横冲直撞的狂风把那海妖破出海面带起来的海水卷到他们身上,唐鸿急忙御剑避开,定睛去看那海妖是向着哪个人下了手。 那些飞到高空的海水此刻化成暴雨落下,唐鸿忍着眼睑的刺痛,模糊中看见那海妖的庞然大影上仅一步之遥上站着个身穿深绿色衣服的人。 完了,是贺行章那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唐鸿:完了,继一不小心给人小两口拱火以后,又要让江宴那狗东西守寡了 今日一更 第37章 海妖2 谁也没想到那海妖会跑到完全相反的地方突然动作,贺行章也没料到这海妖竟然会直冲他而来。 他上一秒还在全神贯注地提防那个修士指出的方位,下一秒就感到脚下佩剑颠簸起来。 到底是与他没有结成契约的普通灵剑,在遇到这种修为高出他一大截的东西时简直不堪一击,贺行章疯狂调动全身灵力注入灵剑,才堪堪让它稳下剑身,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从下方破空而来的巨大妖兽。 那妖兽其实长得并不算狰狞可怖,就是循规蹈矩的身似虎豹,龙头狮尾,通体覆盖着玄色的光滑鳞片,倒也还在贺行章可以预想到的模样里。 不过那直冲他而来的血盆大口彰显着他只是长相纯良,贺行章甚至能从空气中闻到这妖兽口中浓厚的血腥味。 这妖兽一击未中,唐鸿本以为它会再次回到海中,没想到它直接扭转了身体踏空直取方才堪堪躲开的贺行章。 唐鸿立刻驱动定休直直向着那妖兽的眼睛飞去,尖啸着喷薄出锋利剑气的定休成功让妖兽被迫先中止了对贺行章的攻击,只见这庞然大物竟灵巧地贴着定休剑身偏开头颅去,重新对准了贺行章。 -- 第69页 “不对!行章,这海妖只针对你!注意躲避!”唐鸿大喊了一声。 他随即凝下心神念动口诀,感受到他的召唤,定休极迅速地转过来直冲妖兽,在离着那妖兽还有一小段距离时猛地拆分出好几道剑影,飞快分散到妖兽周围成包围之势攻向对方。 贺行章却在此时在舌尖尝到了一点咸味。 刚刚漫天的海水里,他分明没有让那些海水进入他嘴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尝到海水特有的咸味? 不对,这是幻境!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口提醒唐鸿和一众修士,定休的几道剑影就刺入了妖兽的身躯里。 异变突生,剑主和本命剑有所感应,就在定休刺入妖兽鳞片时唐鸿便惊觉这剑式像是落了空。 果然,那妖兽的巨大身躯不过数秒,便化成了几缕淡金色的灵力消散开来,唐鸿也终于感觉到口鼻处的窒息感,眼前的波浪滔天和凶险异常突然就被黑暗所吞噬了,只留他在失去呼吸所带来的痛苦中拼命挣扎。 “菜的一批。” 他突然听到有人这么说。 唐鸿拼着一口灵气,努力睁开了眼皮,眼里瞬间被咸腥海水刺得疼痛难忍,他从水光里看到外面正站着个一身黑的人影。 仄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批过来妄图镇压他的人,嫌弃似的撇了撇嘴,走到了关着贺行章的水牢前。 这个人为什么身上会带有烟绛的灵气? 那家伙不是早因神魂受损回归仙界疗养了吗?怎么可能和这才不过十六七的小修士有所关联? 不过……这个小不点竟然是这几个人里边最快察觉到身处幻境的,倒也还算有点脑子。 一旁的球状的水牢里突然被里边关着的人砍中,发出极为沉闷的声响,但那看似极为脆弱的水牢竟然毫无动静,仄下缓步走到那个水牢前。 那里面关的人自然是唐鸿,他已经完全从幻境中抽离,也顶过了水牢里仄下设置的灵力压制,正握着定休试图从里突破。 唐鸿此刻可是气得要命,他完全没想到那白鸟翎羽竟然连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眼下看来恐怕这妖兽在他们刚刚进入这篇海域就施展了幻术,不然怎么会体内灵力虚弱至此! 能够这样轻松压制他的妖兽天底下虽然不少,但能同时符合东海境内、在海中作祟、长得和瑞兽貔貅很相似的,也就只有仄下了。 没想到这回真乌鸦嘴说中了,仄下修为至少高出他个七八百年的,再加之仄下先前随烟绛仙君修行,定是仙缘庇佑修为大大精进,这还怎么打! 不是他说,仄下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不入流的海妖呢?? 他心里的大起大落仄下当然不清楚,仄下就是单纯觉得这人还蛮厉害的,不仅脑子好使而且修为也不错,刚那小毛头光有灵光脑袋,修为却被自己随手那一拨灵力压得严严实实,哪像眼前这人已经开始尝试打破水牢了。 不如把这人放出来打一顿好了。 说试就试,唐鸿随之感觉周围让他窒息的海水消失了,脚下一空,好在他身体下意识反应过来,稳稳落在了地上。 仄下跃跃欲试地揉揉手指,一个充满了期待的眼神就递给了唐鸿。 唐鸿心如死灰。 救命,他打不过这个老妖怪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握紧了定休,做好了被仄下一击毙半条命的准备。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立刻血染东海时,一道稀里哗啦的水声炸响在不远处,唐鸿和仄下都扭头看向声音来处。 竟然是贺行章。 隔着两个水球,唐鸿看见贺行章一身湿淋淋,站在一滩水中,手腕上还在泛着极其夺目的浅绿色光芒。 仄下神情一肃,用着唐鸿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移到了贺行章身前,一把将贺行章还在泛着绿光的手腕抓了起来。 只见那湿透了的深绿色袖子下,一条莹蓝手串正在泛着绿光。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到底是甩了贺行章不知道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仄下握着贺行章手腕的力度大得贺行章禁不住吸了口凉气,硬撑着没有下意识弯下腰缓解疼痛。 唐鸿见势不妙忙提起定休就往仄下这边冲来,可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却被仄下一挥手弹开了,袖中飞出的灵力震得唐鸿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见状,贺行章也心知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烟绛仙君的灵宠仄下了,仄下修为极高,要想着反抗是绝无可能的了,但或许可以用仄下在意的东西来试着谈判一番。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仄下会对师尊给他的手串有所反应,不过既然仄下这个态度,用这个手链来作为缓兵之计是可行的。 “这,这个手链是有人给我的。” 仄下闻言皱眉,“什么人给的?” 贺行章张张嘴就要说出来,就在此时他突然顿住,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嘶吼,整个人也不管仄下还死死握着他手腕,直接坠到了地上,仄下都能感受到从掌心下传来的骨肉脱离的微响。 他一下子松开了贺行章的手,忙蹲下身去扶正在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痛苦万分的贺行章,嘴里还喊着:“你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这是怎么了?” “你好歹把话说了再疼啊这!” 仄下又气又急,干脆在手上附了灵力便要打进贺行章体内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曾想下一秒就被一抹冰凉抵住了咽喉。 -- 第70页 啧,这招又烂又气人。 仄下满脸鄙夷又窝火地僵在原地,那匕首都刺进了他的皮肤里,带来点刺麻的微痛,一道细细的血丝从那小口子慢慢渗出,再缓慢地往下爬着。 “把我们放了,不然我死了也要带上你。”贺行章眼里都是血丝,刚才动作太狠,手臂被带得脱了臼,钻心的疼逼得他连说这句话都在咬牙切齿。 仄下听完他说的话倒没什么反应,极其缓慢地点了个小幅度的头,紧接着那些水球都消失了,里面关着的修士一下子跌了满地都是,唐鸿忙上前解开他们所中的幻术。 周围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缓慢变成了他们最开始所处的那艘船的甲板,头顶上的天空蔚蓝如水,不见半点云雾,船只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平稳前行着。 “行了没?”仄下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声。 贺行章紧皱着眉,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修士们,唐鸿犹豫几秒,还是带着修士们御剑飞离了这艘船。 “我可以告诉你这手串的由来,但我要安全回到仙游郡,不然你就算杀了我,也绝得不到半点消息。” 仄下翻了个白眼。 这小孩有点蠢,他是仙君灵宠,不屑于显摆那鬼族人擅使的小伎俩,不然就算对方死成葱花他也能掰开嘴问出他想要的东西。 船只果然朝着仙游郡的方向满速航行,贺行章稍微松了一口气,手臂上被强行压下去的痛感又涌了上来,疼得他额上布满冷汗。 仄下看出这人手臂刚被扯脱臼了,要是换做平时他还是蛮乐意帮人接回去的,但现在,拿刀架着他脖子!爱谁谁他可不热脸贴冷屁股! 贺行章疼得那只手都在颤抖,握着匕首的另外那只手确实不动如山,要是这一松懈,他可能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不定被严刑拷打个半柱香,他就要说出这手链是他师尊送的了。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能人,哪儿忍得住皮肉之苦。 贺行章想到这里,有些赞同小时候家中主母对他的评价。 “就是个卑贱骨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海风依旧轻柔,贺行章甚至产生了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直到——他身体本能地察觉到了杀气! 这股杀气来得猝不及防,又直冲着他后心而来,可贺行章面前是凶兽海妖,哪儿来的躲避之处。 正当他一下乱了心神不知所措时,被他抵着喉咙的仄下突然抬起手支起了一个结界,那来路不明的攻击直接撞上了那泛着金光的结界法阵,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不愧是上千年的妖怪了,贺行章竟连半分余波都没有感受到。 不过刚刚一番动作,仄下的脖子被划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薄薄一层血。 贺行章稍微松了松匕首,开了神识看向身后到底是谁给他放冷箭。 一路跟着的唐鸿他们自然早在对方动手之后立刻发现了异常,此刻贺行章他们站着的船头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有十数道身影正在缠斗,中间能看到剑法阵术所发出的荧光。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船上可是有个聪明人来着。”仄下很没有兴趣地说了一句。 贺行章却在一瞬间想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一行人分明戴上了白鸟翎羽,唐大哥和他的翎羽甚至是出自应白这样修为即将登入飞升之境的白鸟,就算仄下的幻术再怎么厉害,也不应该从一开始就让他们陷入了幻境。 而且,刚才那些水球里,唯独少了一个人。 该死,他刚才只顾着从仄下手里逃命,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就在那缠斗的中心,应白展开了白鸟特有的洁白修长的双翅,将几个修士扇飞了出去。 定休身上的蓝色剑气映得白鸟羽毛也变成蓝色,朝着应白面门而去的剑身却被翅膀挡下,只刺穿了那被羽毛覆盖着的翅膀,唐鸿连忙重新召回了定休,警惕地看着被翅膀裹住全身的应白。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仄下:我叫仄(ze)下,谢谢。 一更 第38章 海妖3 海面上刮起狂风,卷得那些在空中那些御剑的修士们都要多费一点心神来稳住脚下的剑,唐鸿也不例外,他并不是没有在海中天色不佳的情况下御过剑,但眼下却是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脚底下的定休也在发出轻微的嗡鸣,刚才还仅仅只是小风小浪的海面突然再次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在压向他们这边,需要努力维持身形才能不被顶到应白那边去。 天边忽然落下一道响雷。 唐鸿他们忙抬头看向上方的穹顶,不知从何时开始,以他们这边的天空为中心,四面八方聚集起深紫色的乌云,日头早已被层层堆叠的云朵遮住,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唐鸿甚至能看到那些云层里间或出现的雷光。 仄下看着那用翅膀将自己包裹起来的鸟妖,又瞥了眼上空逐渐堆积起来的雷劫云,看不下去这群人类修士还傻不愣登地围在鸟妖身边,出声提醒道: “他就快要度飞升雷劫,你们能不能离他远点?” 他的声音不高,被天地异变带来的海风卷得七零八碎,大概只有最近的几个修士能听得见。 那几个修士闻言慌忙回头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仄下,虽然脸上惊恐之色更添一分,却依然悬在原地没有动弹。 -- 第71页 “爱信不信。” 仄下抱着手等着天雷把这群笨蛋劈个半死不活的,脖子上架着的匕首突然收了回去,他挑眉看向矮他一个头的屁大修士。 “你有没有能增强声音的术法,我来提醒他们。” 事已至此,贺行章并不觉得这仄下会立刻杀了他,看这电闪雷鸣的异象,宁可信他雷劫的说法,也不要凭着一无所知的鲁莽来停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仄下没说话,带着笑抬手向唐鸿他们那边点了点,一道金色的灵力就从他指腹飞了出去,在快要抵达那群修士时分成了好几束各自奔向修士们。 他低头看了眼贺行章,贺行章心领神会: “这鸟妖就要度飞升雷劫,请各位前辈尽快远离雷劫中心。” 来自贺行章的提醒入了唐鸿耳中,他心下一惊。 据典籍记载,飞升雷劫会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每一道天雷都能让任何尚未踏入飞升之境修士去了半条命甚至命陨于此,况且这雷劫一般会以历劫者方圆百里为命雷域,这要真是飞升雷劫,现在这个距离怕不是得一群人全都给这该死的鸟妖陪葬! 唐鸿惊惧不已,又再抬眼看向顶上的紫色劫云,云间飞快闪过的闪电竟呈龙爪形狰狞可怖。 不管贺行章的说法能不能信,这云怎么看也不像是善茬! 唐鸿立刻调转定休剑,却被旁边的一个修士出声拦住了: “唐尊师!这贺行章修为几何年龄尚小,说的话指不定是话本子看多了,先别妄下定论!” 唐鸿沉声回道:“可眼下这般异象我们都未曾见过,就算贺行章的话不完全可信,我们也应该有所提防,至少也要和这死活躲在毛里不肯出来的鸟妖隔上一段距离。” 修士皱着眉,脸上写满不认同,依旧停在原地死死盯着被羽毛牢牢裹住的应白。唐鸿咬了下嘴唇,没再费劲劝这些依旧停在与鸟妖不过三四米之隔的修士。飞到船头前方的上空就停下定休,转过身去看雷劫云下的鸟妖。 那十来个修士中有不少人已经御剑朝贺行章他们这边飞来,这些人飞回了船只甲板,紧张地看着那雷劫云中心的变化。 仄下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有个站得较近的修士见状忙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布个结界在我的脑袋上,这鸟妖的雷劫可不一般,我得悠着点。”仄下语气轻松地像是在闲聊,话里的意思却让几个修士脸色大变,纷纷询问: “怎么不一样了?!” 仄下笑吟吟地,朝船只右边努了努嘴。 众人去看时,却险些被吓破了胆子——周围的海水里不知从何时浮出一张张泡得发白浮肿的人脸来,密密麻麻地铺了不知道多远,正瞪圆了眼睛往上看。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脸没有搭理船上惊恐万分的修士,张着嘴停了一会,然后不约而同地都朝着应白那边游了过去。 一时间人们竟只能看到一大片白色的人脸海洋,而看不到底下翻涌的深色海水。 仄下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依旧没有半点露面意思的应白,语似感慨:“飞升,可是要先解决了自己种下的因果啊。” 那些修士已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这鸟妖,莫不是真正杀了那些遇难者又抛尸海中的真凶?!” 船上顿时陷入了沉默。 海妖一事已有数月,这些赶来镇压海妖的修士虽说多有急着求仙游郡岛主的悬赏,但还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据悉这海妖作恶累累害人无数。 如今一看,果然是害人无数,可他们之前却没有发现竟是这只鸟妖。 死于应白之手的人脸很快拥在了应白底下的海面上,堆积着想要往上几分,互相摩擦之间把海水砸得咚咚响,那几个依旧守在原地的修士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 “怎么回事?这下方这么多死人脸!” “难不成是这鸟妖的诡计?” “要不……我们还是先避开这地方好了?” “不行!这肯定是调虎离山之计!我决不能让这居心叵测的鸟妖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可这……” “我就不信了!就算这些人脸攻上来我也有办法脱身!我绝对不走!” 见那些修士依然不肯回来,贺行章面带焦急地抬头看向唐鸿:“唐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远离雷劫中心?” 听到他的喊声,唐鸿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少修士都会死脑筋在伏鬼诛妖上,他以前也是这样,要不是江宴和唐雅泽按着头硬把他揍服了他现在大概也会是那些停在原地中的一员。 他还没想出办法,仄下就恹恹地出声:“别纠结了,晚了,那些人出不来的。” 仄下这回抬手的动作没有再被人打断,他很是大方地手一挥,在整艘船的上空都布下了一道泛着金光的结界,唐鸿正好也被罩在里面。 “什么意思?”唐鸿声音都不由自主拔高了一点,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升起,他忙看向那包成一团的鸟妖。 应白依旧没有露面,但那几个修士却突然有了动作,只见那几个人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纷纷扭头想要离鸟妖远点,却又在飞出不过几步的距离又好像被什么阻拦住了,正朝着他们面前的空气发动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被结界困住了吗?” -- 第72页 “那鸟妖好像使了什么禁术把身上的因果嫁接了一些到那些人身上,”仄下不紧不慢地说着,权当给这些小毛孩上堂课,“你们不会真以为那些人脸只会在下边看着吧?怨气过重的话是可以做到咒缚的,这鸟妖杀了可还真不少人啊。” 唐鸿收起定休落到甲板上,“那那些修士……” 这些修士毕竟也没做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分担那鸟妖的因果,唐鸿也做不到。 可是怨灵的咒缚又凶狠至极,眼下咒缚肯定已经起效,若是贸贸然跑进去,他们也会成为怨灵攻击的目标。 “你们要救就去救,我能给你们再加点结界,不过哪怕我的结界再牢实,在咒缚里都会被削弱,必须要速战速决。”仄下此刻耐心地很,愿意陪他们多闹一会儿。 “但是你哪儿也别想去。”他看向贺行章。 没把这手链的事情搞清楚,这小修士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不过本来贺行章也没想着去逞强,唐鸿等前辈自然更不可能要带着贺行章这个小毛孩做去咒缚里救人这种险象环生的事。 仄下给他们身上都设置好了结界,唐鸿就带着那几个人飞向了那些人脸布下的咒缚。 就在此时,雷劫云中劈下一道快一人粗的紫色天雷直冲应白,唐鸿本以为这鸟妖准备硬扛这第一道天雷,没想到在羽毛里躲了半天的应白却突然有了动作。 白鸟鸟妖的白色羽翅猛地展开,直接挡下了那道天雷,唐鸿看得很清楚,就在其天雷打中应白翅膀时他翅膀上突然浮现出一道白光,把那到来势汹汹的天雷削弱了八成有余。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也是到了飞升之境的大妖,会点保命的招数不是很正常吗?” 仄下站在贺行章身边,抬头去看已经完全露出身形的应白。 应白此刻竟浑身散发出白光,刚才遭到雷击的翅膀上也只是那些白羽稍有些暗淡。 “大家朝着同一个地方施展静心咒,试试把咒缚破开一道口子。” 好在无论修士最后选择的是什么道,都要修习静心咒,在之前的人鬼两族大战后人族修士就对这些基础的防身术法很是重视,确保无论专供哪一道地修士都能在遇到鬼族时能有自保之法。 被困在咒缚里的那几个修士也开始默念静心咒,里外共同施咒来吧咒缚打开一个口子。 然而原本还在海面上嘶哑鸣叫的人脸突然暴起,数以千计的怨灵都一股脑地涌向了咒缚里的几个活物。 早就有所防备的应白挑起嘴角,抬手结印,那几个被困咒缚的修士顿时感觉有威压按着他们往下靠近那些飘着惨叫咒怨的怨灵。 眼看那些人就要被怨灵撕碎,唐鸿几个人却毫无办法,他们自身都在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怨灵中自顾不暇,哪来的空手去救处在咒怨中的那些人。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剑鸣! 正在和怨灵缠斗的唐鸿只看见一道泛着明亮纯粹的金光破空而来,直接破开了咒缚,割开了那些正要吞噬修士的怨灵。 竟然在转眼间扭转了局面!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唐鸿:这么吊的?! 一更 第39章 海妖4(结束海妖副本) 远远看见这突变,贺行章和几个修士都惊讶万分。 他们本以为这次那几个修士是难逃一劫了,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有高人相助。 那泛着金光的灵剑势不可挡地在怨灵群里杀出了一条路,几个修士连忙顺着灵剑开出的生路逃出了咒缚的作用范围。 他们刚飞出一段,就被几个穿着深蓝色服饰的修士截住,那几个突然出现的修士动作飞快地在这几个人身上贴上黄符,瞬间那些跟过来的怨灵就转换了方向朝着真正的杀人凶手而去了。 唐鸿几人挣开了怨灵,赶来检查几个修士的情况,眼见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平霁门的师兄弟?”唐鸿视线扫过几个蓝衣修士衣角上纹的怪异图案。 他记得平霁门的衣服上纹的就是这三个脑袋六条尾巴的鵸鵌。 “是的,我等随门派长老来东海伏鬼,远远看见这里有怨灵冲天,便由大师兄带着过来看看是否有人受困于此。” 唐鸿还想再问他们大师兄去哪儿了,只听得身后一声极凌厉惊人的剑鸣,一个青年踏着那把大杀四方的灵剑飞了过来。 这青年面貌端正英气,身上自然也是穿着平霁门的深蓝衣服,但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硬是显得更加挺拔夺目。 青年朝唐鸿等人一拱手行礼: “晚辈欧阳城见过各位尊师。” 欧阳城行完礼,直起身看向远处贺行章所在的船只,“我们先到那船上,这些怨灵并无心伤害他人,无需前去干扰他们。” 唐鸿倒是有些惊讶欧阳城会这么说,看到其余那几个平霁门的弟子也点头表示赞同他就更是惊讶了。 人族修士其实在经过与妖族鬼族的大战后对这两个族类简直是触之即炸的雷区,大多是门派见着妖和鬼都是恨不得赶尽杀绝的态度,他自己若是再年轻几岁也是这样是非必须分明。 等几人落在船只甲板上后,雷劫云再次劈下一道天雷打向已经被怨灵包围起来的应白,这回他脸上再没有刚刚的轻松,再次扬翅挡下这天雷,周身的白色光芒立刻就淡了不少。 -- 第73页 那些怨灵好像就是在等这一刻,白光一有暗淡下来的迹象,它们就疯狂地涌向应白,应白虽然一招打散了不少,但显然也有些吃力。 “硬扛天雷再加上怨气深重的怨灵侵蚀,一个靠着吸食他人灵气生魂的半吊子,能撑多久?”仄下冷笑一声。 吸食生魂? 唐鸿脸上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他本以为这只鸟妖最多也只是抽取了别人的灵气,没想到竟然连生魂也吸食了。 生魂不同于人之三魂,天地人三魂就算有所丢失,只要有一魂保留就能活命,但生魂不同,生魂是生命之根本灵气之源泉,若是生魂有所损伤,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难怪那些怨灵的怨气如此之重,甚至不惜损耗这维持生气的力量也要构成咒缚来绑住应白。 被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怨灵纠缠侵蚀的应白确实只感到绝望无比,他本来感应到自己即将迎来飞升雷劫就准备把这次的修士来作为转移因果的目标,好减轻扛雷劫时无用的灵力损耗。 都怪那几个突然出现的平霁门弟子! 但是不要紧,他就算死了,也要拉那大名鼎鼎的唐剑门仙君来做垫背! 原本站在甲板上观望这鸟妖被自身造下的因果撕碎神魂俱灭的唐鸿突然心跳快了一拍,下一秒就突然出现在了应白身边。 迎面扑过来的怨灵让他没法去想这是怎么回事,拔出定休来抵御这些怨灵。 船上的人全都惊讶不已。 刚刚还在船上的唐鸿和贺行章突然消失,竟转眼就出现在了应白身边! 仄下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唯一知道烟绛消息的凡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下一秒他就马后炮地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鸟妖给这两人的翎羽下了连坐咒!” 他脚下一踏,直接踏空飞向雷劫云,欧阳城也立刻御剑跟上,专攻伏鬼的平霁门弟子也训练有素跟上了飞得极快的两人。 唐鸿这边还算应付得来,但贺行章却是完全只能靠着身体素质在硬抗,仄下本就对贺行章有所求自然是直奔他那边,欧阳城扫过唐鸿和贺行章两人,顷刻间选择与仄下一块去解决贺行章那边。 其余的几个平霁门弟子自发自觉赶往唐鸿那边解围。 “好啊,来的人越多越好……” 应白嘴边噙着一点血渍,声音里竟隐约透露出一点喜悦。 “诶,那个平霁门的,懂离风避月术吗?”仄下踹了一脚扑向贺行章的怨灵,朝欧阳城喊道。 “明白!”回答他的是欧阳城清朗的声音。 仄下抬手在贺行章面前布下一道结界,另一只手飞快结印,很快,贺行章就看见他手掌中溢出金色灵力,迅速化成了一个圆形的阵法。 “个小鸟妖搁我面前耍这些下三滥的阴招,就让他好好吃点最后的教训!” 说完就把那阵法径直打向底下的海面,激起巨大的浪花。 欧阳城和他同时打出了相同的阵法,两人合力之下竟把这片海域搅得好似天降异象般的狂风大作波浪滔天。 阵法刚打下去,仄下就趁应白没有察觉这阵法有什么不对劲,将贺行章递来的翎羽放在掌心,心念一动,唐鸿和贺行章两人都觉得身上的禁制有所松动,下一秒便被扯着带离了这里。 身后紧着他们后脚跟响起一声惊雷,仄下这才停下,看好戏似的回头去看那渡劫的鸟妖。 贺行章头一次离开门派,修为丁点大就遇上旁人修一辈子仙也遇不着的事儿,被仄下带着停了下来,脑袋都还是懵的,但耳旁却突然抓到一缕缥缈遥远的哭声。 起先他以为是自己体质扛不住出了问题,但很快发现这声音越来越大,他立刻低头去看刚被两道离风避月术打得依旧很不平静的海面。 但什么也没发现。 “你竟然这么早发现了?”仄下打断了他疯狂搜寻海面的思绪。 这么看来这个哭声的确是真的了? “你倒也还算天资奇特,能闻得这从鬼界边缘传来的鬼泣。”仄下目带赞许,“离风避月可引得那些在鬼界边缘游荡的孤魂野鬼为己所用,当然,叫来的鬼厉害与否也是看施术者的本事。” “我自不必说,这平霁门的小弟子修为也很不错,大概召来的鬼魂也不好打发,这回能好好教教这鸟妖怎么做妖了。” 话音刚落,贺行章便觉得耳边的鬼泣猛地变得尖锐刺耳,周围霎时从海面卷起极大的阴风,他身处其中只觉得骨髓都在泛冷,那鬼泣风一般刮过他耳畔,向着应白那边去了。 飞升雷劫很是精明,抓在这离风避月术起效之时连发好几道天雷,纵是应白能耐不小,也被雷击伤了好几处。 那些他所背负的怨灵掺着被仄下欧阳城两人召来的游魂,趁着他松懈的这一瞬铺天盖地地涌向他,皮肉骨血被侵蚀的灭顶痛楚让应白发出极为凄厉的嚎叫。 然而他的叫喊也被一道天雷给截断了,那道天雷不偏不倚得击中了他背心,直接打得他神魂激荡,喷出一大口鲜血。 就算是这鲜血,也被这些鬼魂在瞬息之间吸收吞噬了。 咒缚对鬼魂没有反应,唐鸿他们就看着那些似无实体的幽灵将应白从头到脚围了起来,偶尔几道天雷落下打中那里。 海面上依旧狂风呼号,浪花翻飞。 -- 第74页 不多时,那厚重的雷劫云缓缓消散,幽灵也随之不见,原先应白所在的地方就是什么也不剩,只余一片带着血腥气息的空气。 贺行章这才觉得耳边嘶哑尖嚎消散了去,耳中已是一片嗡嗡怪响。 耳上忽然覆上一股温热的灵力,欧阳城抬指隔空为他暂缓方才被鬼泣影响所致的耳鸣,贺行章躬身行礼:“多谢师兄。” 欧阳城笑着又和他交代了几句,向修士们行礼告别后便重新带着师弟师妹御剑飞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贺行章佩剑早被打入这海中,还是仄下顺带着把他拎到了船上,唐鸿嘴都白了,这一会真是要命。 刚要是他和贺行章没再天雷落下前脱离连坐咒的禁制,怕是会身受重伤,再加上那些怨灵,十有八、九会折在这里。 “这下可以告诉我这手链是怎么来的了吗,小修士?” 没想到仄下刚一落地,就插着腰问这件事,贺行章犹豫几秒,压了压脑中仍未消失的尖啸声。 “我说了,你不能去找那人捣乱。” 仄下笑得很痞,“那人要是没做什么我当然不会动他,但要是这手链来路不对劲,我做什么都是合乎情理无可追究。” 唐鸿咳嗽了一声。 “这手链……”贺行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配合仄下,刚才一遭下来,仄下并不是什么不叫道理的妖兽,这手链顶破了天也就还真只是师尊亲手给他做的东西。 那……仄下为什么会对这手链反应如此大? 他难免不多想。 “是我师尊清运尊师给我亲手做的。” 此话一出,船上的修士包括唐鸿在内,脸上都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点复杂的神色。 “这老东西,追小孩子的花招还真多。” 蹲在蜗居血池边的江宴打了个喷嚏。 仄下不知各种缘由,只是略一沉思,“你师尊?” “正是。” 修士们似笑非笑。 没多久就不只是师尊了。 仄下紧紧皱眉,“那我去见见你师尊。” 见他立马就要行动,贺行章直接拦住了他:“你不是说不会捣乱的吗?” “我就是去问问,怎么就是捣乱了?”仄下脸上充满了疑惑。 他说的实在没什么可以合情合理反驳的地方,贺行章哑了半天,没找出合适的理由来支撑他的行为。 总不能说因为你是妖兽所以我不信你吧?仄下刚刚可是才救了他的。 “你,你要去可以,但是必须我和你一块去!” 仄下撇撇嘴:“事儿真多,走吧!” 他一把抓住贺行章胳膊就要走,唐鸿见状忙上前叫停:“等等!” “又怎么了?” “呃,仄下仙君先别急,等我们一同去和仙游郡岛主交代了这所谓海妖作乱一事的真相,我再与你们同去?也好确保您可以畅通无阻进入回清阁?” 仄下略低头挤着眼看了看唐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行吧。” 然后,隔着几千里,江宴面前的血池猝不及防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儿地冒出了一张有点面熟的俊美帅哥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今天看剧看了好久,没更新,现在才码完,接下来是回清阁江家鬼副本啦 第40章 回清阁的怨灵1 风和日丽的秋天,江宴收完蜗居院子里的草药,把搁院里的躺椅收到二楼仓库,体虚肥宅在这一番剧烈运动下瘫成了一坨。 躺在卧房靠窗的软榻上,江宴抬眼盯着秋季柔和的阳光去看窗外开始落叶的树枝,漫无目的地放空心思。 自从上次在血池和小贺用千里镜商量了一下临时回门派的事,到目前已经过了两天,大概今天下午小贺就能回来了。 特娘的,说好的小别真就只有四五天啊。 搞得他想来个久别重逢的动人场面都觉得不好意思。 而且那叫做仄下的帅哥妖怪竟然说要来问问他关于烟绛仙君的事,他慌了吧唧之下一口答应,这两天冥思苦想了半天都没能再回忆起一些关于烟绛仙君的事情。 还有啊,疑似被鬼附身的便宜老哥从那天以后就宣称要闭关修习医理秘术,连通知有只大妖兽要来拜访的这种重大事件都是转由段珧典来处理。 拜托,回清阁能有啥医理秘术是清运长老不知道的?虽然可能真有,但是哪有这么巧的事? 时都安刚要好好测测到底是不是有鬼,他就闭关不出关门谢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宴叹了口气,撑起身来摸过放在窗上的藕粉桂花糕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救命,小贺不在,都没有什么新鲜的小甜品可以吃,就这藕粉桂花糕还是去白石院溜达时林浣溪姑娘施舍的。 也不知道这乱七八糟一堆事会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心中万千苦涩地嚼着甜食,一道传讯飞到他面前。 是段珧典发过来的,小贺他们已经到山门了。 说实话,他真的很懒得走过去迎接诶。 拜托,小贺认识路的,然后他也不是很想去见那个妖兽仄下。 至于唐鸿,哎呀不重要的啦。 他浑身懒骨头,重新倒回软榻,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所以当仄下等不及直接揪着贺行章衣领子飞到了蜗居时,看见的就是一只白晃晃的脚丫子支到窗外的情况。 -- 第75页 仄下又是皱眉又是挑眉,看不出这复杂表情下的想法。 睡得天昏地暗的江宴被自家徒弟捏脸捏醒,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人揉了两把脸,又亲了亲对方手指: “乖徒弟再让师父睡一会儿叭……” 仄下站在屋外,听见这话不由得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啧。 这啧听得贺行章整个人都红了,他拉起江宴,用力捏捏师尊脸颊:“师尊!我和仄下一块回来了!” 什么登西?仄下…… 哦,那只据说是烟绛仙君的灵宠的仄下啊。 江宴恨不得自己没醒。 草草整理了一下被倒腾得乱七八糟的仪容,江宴心如鼓擂地拉开屋门,看到了这传说中的仄下。 嗯,是耽美文标配的帅哥没错,还是风流不羁那一挂的。 把人迎到屋中坐下喝茶,江宴颤巍巍地坐在仄下对面,静候这位的发问。 仄下当然不会辜负他的等候: “那么,我想知道,行章手上那链子,真是你自己做的?上面的术法也是你亲手所施下的?” 啊这,有啥子问题吗? “嗯,对。” 仄下偏了偏头,仔细打量了江宴一顿,看得江宴胆战心惊的同时还像把仄下的脑袋塞进桌子里。 贺行章站在江宴身后,也有些紧张。 虽说和仄下相处以来能感觉到仄下是个讲道理的好妖,但事关仄下那重伤之后音讯全无的烟绛仙君,贺行章难免会担心仄下会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来。 师徒两都紧张得要命,仄下却突然咳了一声。 “行章,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东西要和你师尊说。”仄下拧着眉看听到他这句话脸色变得不太妙的清运尊师,心下的猜测又可信了几分。 无缘无故要小贺出去,看来对自己身上这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有那么一些了解…… 不过确实,这件事他自己尚不清楚明白,没有道理贸贸然让贺行章也跟着自己一块整天烦恼这件事。 说不定仄下会知道一些什么,等和仄下谈过之后再找小贺说清楚好了。 想到这里,江宴转头看向贺行章,朝他笑了一下:“你去给我做点好吃的,好吗?” “这……”贺行章明显没想到江宴也赞同仄下的要求,他的视线在江宴脸上逡巡几回,终还是轻轻点一点头,退出了卧房。 他自然是相信师尊的,既然师尊让他先出来,肯定是有些事情还未想好怎么告诉他,这种情节清碧长老有和他说过的,自己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对师尊生出什么嫌隙。 可他毕竟也才十六,还是个小孩,再明白事理也会忍不住有些敏感,贺行章捏捏鼻梁,决定去给江宴做点东西,也省得心思一直挂在这上面。 卧房内,江宴还是绷直了背如临大敌,仄下见状不由得笑了一声: “不用那么提防,我和烟绛之间有灵契,不能对你出手的。” 他顿了一下,往江宴那边凑近了些,“你身上的确有烟绛的灵气,虽然已经很是淡薄了。” 江宴觉得,以身饲神这件破事也瞒不了正主灵宠多久,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只妖兽是不是比他们知道得更多。 犹豫一秒,“我曾经以身饲神,供养烟绛仙君。” “我就知道,叫江宴对吧?”仄下语气突然变得很是冷漠而鄙夷,“江恒那个小人的后代。” 妈的,这语气一听就很不对劲,江宴暗地里炸成一只草木皆兵的猫,脑子里疯狂想着仄下这个态度的可能原因。 “这件事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总之先撇干净。 “别说得好像烟绛就是乐意的了。” 仄下紧皱着眉眼神暗沉,“那烟绛现在在哪儿?” “好像失落的一魂归位,就回到天界了……” 仄下闭上眼,好像在仔细搜寻着什么,良久才重新睁眼,“我感知不到他。” 一脸懵逼的外来者江宴噤若寒蝉。 那这……这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知道这事儿也没比仄下早多久好不好他自己都懵得要死……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仄下半信半疑。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江宴欲哭无泪。 姑且信了江宴,仄下抬手一晃,掌心浮现出一个精致的圆盘,上面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江宴正准备把自己缩起来以安全状态观摩这仙君灵宠发功,不想仄下却侧过头看向他。 “给我一滴你的血,我好找找江家人都躲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江宴就感到自己耳朵一痛,滚热的血顺着耳廓流了下来,一滴鲜红的血滴飞到了仄下手中,被放到了那圆盘上方。 很久没受过伤的江宴急忙去摸那被划破的耳朵,手指上果然沾了一点血,身为医毒双绝自然赶紧给自己的伤口盖了点灵力治好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伤。 但是为啥也不打个招呼!江宴摸着耳朵上鲜嫩的疤痕,忍不住吐槽。 和他说一下然后扎一下手指不香吗?? 他手指血很多的!以前体检扎完手指都要拿两个消毒棉! 仄下当然没搭理他的控诉,只见仄下指尖带着一抹泛金光的灵力,将圆盘驱动着吸收了那滴血,随着血滴消失,圆盘发出咔咔脆响,上面的转盘滴溜溜转动着,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 -- 第76页 “就只在这回清阁里?”仄下都有点惊讶这结果,收回圆盘,站起身就要出房门。 江宴正要问问他想干啥,仄下却停下了脚步,用力嗅了嗅。 “怎……” “好重的怨鬼气息。” 什……什么鬼啊!! 江宴个只会医修的菜鸡慌了吧唧地站在仄下旁边,期待这个妖兽能三下五除二搞定这突如其来的怨鬼,但仄下看起来显然并不是很游刃有余。 这怨气来得突然,仄下虽说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模范灵宠,但在这种毫无防备地情况突然遭逢这样深得怨气也是要慌上一瞬的。 无他,以前烟绛仙君只带着他去打妖怪,妖怪可比怨灵好对付多了。 “你……”仄下踟躇一番,还是咽下了让江宴自己呆在卧房的打算。 这怨气他总觉得有一点似曾相识,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虽说江宴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丢着一个菜的一批的医修在这诡异怨灵作祟的地方这种行为他终归也还做不出来。 仄下心里头骂骂咧咧,给江宴周身罩了个结界:“你跟着我,跟丢了我也没工夫找你。” 谢谢大佬愿意带着他这个脆皮!江宴感激涕零,紧紧跟着仄下出了卧房。 外面依然天朗气清,蜗居里常驻的雀鸟甚至蹲在屋檐上瞅着这两个神情紧张的人类叫了几声,被收过一趟草药的院子只剩下一地稀稀拉拉的枯黄落叶,乍一看还是那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然而就算江宴这个医修再怎么不了解鬼,也的的确确感到从骨子里慢慢升起的凉意。在仄下眼里就更不用提——那道怨鬼气息来得突兀且凶猛,不过也好在够凶猛,即便明显被收敛起来,他依然能循着空气中的怨气去抓出那个躲在门派里不知道要捣什么乱的怨灵。 一路出了蜗居,眼下正是上课的时候,回清阁里并没什么闲人在乱逛,只有几声鸟叫陪着这两个寻鬼小伙伴。 越走,江宴就越觉得不对劲,知道看到一个很是眼熟的湖边小亭时才焕然大悟。 这他妈是去神农殿的路! 不是吧不会要告诉他神农殿里藏着怨灵叭那他以后还怎么来吃东西啊那他岂不是要饿死在自己的口水里?? 即使江宴再怎么不情愿,仄下还是一板一眼地告诉他答案: “怨灵就在这个殿堂里。” Fine。 江宴刚给自己做完了以后都去白石院蹭吃蹭喝的心理准备,仄下忽然把他往身后按了按,神情警惕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神农殿。 就在刚刚,那股怨气再次涌了出来,气势锐不可挡,就连他也有些被震得跄踉。 再一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江宴。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师尊天赋异禀,还是说他蠢钝如猪。 那神农殿先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着,下一秒,最深处的厨房忽然被炸响,两道黄色的身影从中飞出,一路上还在互相放着大招打得砰砰作响。 江宴眯了眯眼,去看那两鸡蛋都是谁。 卧槽!是便宜老哥和时都安?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那肯定是天赋异禀啊我可是这本书的主角诶! 仄下::) 考虑了一下,以后把设定的时间拉早一点不然审核会比较慢?改成下午五点好惹 今天一更 第41章 回清阁的怨灵2 难以置信,江巍一个普普通通纯医修竟然能和时都安这个回清阁最后的输出战得平分秋色甚至隐约占据上风。 同为脆皮血薄医修的江宴看得目瞪狗呆。 这附在便宜老哥身上的怨灵到底得有多厉害? 鬼上身,指鬼魂趁人不备钻入□□中压制原主神魂,从而抢过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身子,鬼魂的能力会很大程度地受到原身排斥的影响,呈现出来的能力约莫要打上五六折。 仄下揪着江宴衣领子追上了越打越离谱的两人,显然时都安在刻意将战场转移到人少的地方以防造成不必要的伤及无辜,但此时的江巍很不好摆布,时都安脸色愈发难看。 “你在这儿待着,我去帮一把。”仄下一按江宴肩头,又给他加了一层结界确保这垃圾医修不会嗝屁在待会对战中的战火纷飞。 时都安那边明眼可见地逐渐吃力,江宴朝着仄下用力点了点头以示不用再担心自己,仄下这才脚下发力间入那对打激烈的两人。 当然仄下给江宴选择的位置算是隐蔽,躲在一株尚还有不少叶子的大树下,那些枝叶正好把江宴的身影盖得严严实实。 江宴开了神识去看那三人,仄下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妖兽,甫一插手就将鬼上身的江巍打退了几步,时都安提剑接上这一空隙,和仄下两人一同出手逼向江巍。 啊,这暴力又仙气飘飘的输出。 还没等奶妈江宴表达完对巨佬ADC的钦慕之情,唐鸿就夹着不省人事的贺行章冲了过来: “江宴!你快看看你徒弟,他被鬼上身的江巍打晕了!” 他急着要去帮仄下时都安两人速战速决尽快降服这上人身躯的怨灵,把贺行章往江宴怀里一塞就拎着定休飞了。 好在江宴这个身体至少也比贺行章这小毛头多活了不知道几百年,再怎么体虚要接稳贺行章还是没有问题的,江宴低头看向双眼紧闭的贺行章,心里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 第77页 身为医学学士和如今医毒双绝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平静下来,将贺行章放平在地上,搭上贺行章手腕为对方把脉。 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闭眼才能凝聚心神,医毒双绝的技艺已经如数传到他手里,把个脉这样的小事本应对他而言不过吹灰,可他看着贺行章人事不省的脸突然觉得这次把脉让他紧张得像是要考执医一样。 脉象有些虚浮混乱,可能是被那只怨灵侵蚀了少许生气,江宴将自身灵力打进了贺行章经脉中来稳定一下贺行章体内受惊紊乱的灵气。 这本来是件虽说不难但有些麻烦的事,因为个人灵气不同,贸贸然混入来源不同的灵力,很有可能受到排斥,须得耐心下来慢慢混入,牵引那些混乱灵气逐渐回归运转周天。 但江宴却发现贺行章体内的灵气对他的灵力好像接受良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乖顺了,很快就被指引着重新稳定下来。 江宴想了一下,没有将那抹灵力收回来,这样万一有什么隐藏伤害他也能立刻发现,他收回手,将贺行章抱着靠坐到树上,试了好几次想让贺行章也被纳入到仄下给他布置的结界范围内都失败了,只好让贺行章尽可能紧挨着自己。 妈的,老子这么厚的装甲给小贺扛伤害总行了吧? 但是说来奇怪,明明时都安、唐鸿还有仄下实力一个比一个强,同时对上这三人理应没什么胜算了才是,可如今看来却始终卡在一个摇摇欲坠的临界点上。 就是己方三人占据上风,但也没法彻底击溃敌方单兵。 怎么回事? 这对上鬼附身的怨灵,最棘手的就是如何彻底制服对方这件事。 若是在场这三人中有人修习伏鬼之术倒也不是大问题,若是专门修习伏鬼,定会知道如何在不损伤原身神魂的情况下将那抢夺躯壳的怨灵打出体外。 可这在场三人,有两人都是半吊子的伏鬼修士。 唐鸿自不必说,人原来混的就不是伏鬼,他修诛妖一道本身也一贯干脆利落上来就打,更别提让他收着手去研究怎么从豆腐脑里挖会动的葡萄干了。 虽说仄下见多识广全面发展,但他一直以来也不怎么和鬼打交道,被烟绛收为灵宠后更是专心在打妖怪上,只懂得怎么直截了当地对付怨灵,对驱鬼秘术虽说稍有了解,但依旧完全不懂。 这眼下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时都安身上,唐鸿和仄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牵制住江巍一边,把江巍最为脆弱的胸口暴露给了时都安。 说实在的,时都安都快有好几十年没遇到这么难收拾的鬼了,他的驱鬼术可能没法起效,但现在没时间再让他犹犹豫豫了。 他将他的本命剑收起,调动了全身灵力驱动秘术,身前立刻就显现出一道淡金色的灵符,可以看到时都安体内窜出的青色灵力不断涌入那灵符中,原本的淡金色光芒逐渐耀眼起来。 被鬼附身的江巍见状便动作出招更加狠厉起来,不过碍于江巍这壳子真心没怎么打过架,他这反应在唐鸿和仄下两人眼里看来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时都安的灵符终于准备完毕,那灵符像是会主动搜寻目标,刚由淡金色成功转变为亮瞎人眼的纯金便直接飞向江巍,打进了江巍体内。 只听见江巍闷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来,唐鸿眼疾手快点住了江巍胸口的锁灵穴,将江巍体内乱窜的神魂稳定在江巍体内。 “那怨灵怎么不见了?”时都安嘴都白了,赶过来忙问。 仄下帮着唐鸿扶住江巍软下来的身体,“我也不清楚,那怨灵逃得也太快了。” 这种情况时都安从没见过,不由得紧皱眉头。 刚刚那道灵符耗费他太多灵力,暂时没办法用术法在整个回清阁搜寻那怨灵的踪迹,时都安依旧觉得不可松懈,他斟酌许久,试着向面前这只修为极强的妖兽开口。 “我……你可不可以再帮一帮回清,铺开灵力搜寻那怨灵的下落……” 他实在毫无办法,回清阁里会伏鬼之术又懂得感应鬼气的人只有他一个,眼下他需要稍作调息,只能寄希望于刚刚帮着制服怨灵的妖兽了。 他一直守在藤院外,没有空余去知道回清阁最近有什么人来访,也不知道这妖兽到底是什么身份。 仄下把江巍的胳膊放到唐鸿肩上,让唐鸿把人扛走之后才转过头来看时都安,一向吊儿郎当的俊脸依旧没有个正形。 “不要。” 听得这个回答,时都安那双凤眼稍稍睁大一些,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这个回答倒也在他意料之中,刚才对方愿意出手帮他就很好了,没道理硬逼着人再帮一把。 “好吧,但还是多谢您刚刚出手相助。” 仄下挑挑眉,落到了地上,径直走向那躲在树下的师徒俩。 看到他走过来,江宴下意识抱紧了贺行章的肩膀。 虽说贺行章在千里镜里和他说过仄下在海妖一事中帮了很大的忙,理应是可以信任的妖兽,但那到底也并不是江宴亲眼所见,加上贺行章体内明明已经灵气运转正常却依然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江宴现在对任何存疑的活物都不自觉警惕。 “别那么紧张,我对你们这些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仄下瞥了眼江宴握得发白的手指,没有计较江宴这可以说是有些恩将仇报的行为,“他怎么样了?” -- 第78页 “我渡了灵力去引导他的灵气,虽说成效显著,但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当然了,他被刚才那怨灵偷袭神魂,虽说被人救下,但神魂受扰肯定是需要一段时日才能缓过来。” 仄下明显对这种事有所经验,语气笃定。 “那就好,”江宴扶着贺行章站起来,抬头看一眼垂着眼睛看他的仄下,“我做灵炉一事烟绛仙君也很是不满,据江巍所说,仙君曾封自身神魂,具体的你得问江巍,也就是刚刚被鬼附身的回清阁阁主。” 仄下略一点头,“知道了。” 没多做纠缠,江宴赶紧带着贺行章回了蜗居,也懒得再去收拾贺行章的屋子了,直接扶着他徒弟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伸手放出灵力隔着贺行章的躯壳又探测了一番体内灵气运转情况,得到的结果还是那样——的的确确已经恢复了平稳运转。 医修无法勘破凡物去查看人的神魂状态,故江宴依然还是放不下心中忐忑,干脆决定握着贺行章手腕坐在床边守着对方。 这样要是小贺一有动静他能立刻察觉,再不然,若是小贺情况急转直下,那抹就在对方体内的灵力也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他这里。 这床榻不比以前他的公寓,床脚矮上很多,江宴好歹近一米八的身高让他无处安放坐姿,干脆推开贺行章的鞋子直接坐在了床踏上,手肘支着床板,靠在床边等贺行章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后期的仄下:都安,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今天开学收拾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满身臭汗码完了这剩下的一千字!明天有可能会没有更新 今日一更 第42章 回清阁的怨灵3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反正等江宴再次睁开眼时屋内已经是一片暖黄灯光,蜗居里自行亮起的灯盏数量不多,恰好把面前躺在床上的人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温柔。 但贺行章竟然依旧没有醒来,一开始江宴还以为是他徒弟故意装作没醒来逗他,还拨了几下贺行章浓密纤长的睫毛,见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后才重新坐回床踏。 贺行章的右手已经被捂得带上了他的温度,江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是紧紧握着贺行章的手指望着对方。 分明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为什么小贺还是不醒? 他不懂神魂受扰到底要费多少时间来平定,他只能从医修的角度看法来作为判断标准,结果却总是毫无问题。 他一个身负盛名的医修,竟然连自己的徒弟都治不好,为什么医修就不能顺便把神魂问题也看了?明明清运长老能研发出治疗神魂受损的避神丹,却无法自己判断神魂情况呢? 他动了动因为许久不动而轻微发痛的腰,往日里能给他揉腰的人现在正躺在床上自身难保。 可能事情就是像仄下说的那样简单,只需要让贺行章好好睡几天就了结,但江宴看过那么多小说电视剧,无法去相信这种所谓的“常理”。 万一小贺就是不寻常的那一个呢?万一小贺就是某部小说里的炮灰呢?那要是因为他轻易确信小贺现如今的昏迷只是小事结果导致小贺为此而受到伤害,他又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 他分明是懂得这些套路的,却因为掉以轻心而松懈警惕,因此害了小贺,那专属他江宴的二十来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清运长老百年前突然性情大变不再外出,整日在回清阁内不理世事,谁也说不清楚各种缘由,江宴却大概能猜中一二。 那大概就是他这所谓的人魂丢失的时间,三魂缺失其一,还是代表人之性情的人魂,清运长老担心不再懂得喜他人之所喜、殇他人之所殇的自己会对别人造成伤害困扰,只好将自己关在回清阁主峰的蜗居里。 同时因为三魂缺失所带来的神魂虚弱,清运长老会终日觉得困倦疲惫,所以也造就了清运长老在哪儿都能睡一身烂骨头的形象。 可这些都不是他自己所创造的东西,即便他自己也爱睡懒觉也整天佛系整天随心所欲,但那和回清阁里的清运长老不一样,那是他自己的乐趣,自己养成的心性脾气。 “回到”这里以后,他总是无法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里,好像无论他怎么适应,内心终归觉得在这里所闻所见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他本来就不稀罕这些别人的东西。 可是贺行章不一样,这孩子是那么地在意着江宴所扮演的师尊,这是他在这里唯一通过自己的能力所构成的结果。 贺行章不一样。 可就连这唯一的不一样,也是他通过“预知套路”得来的所谓真情。 江宴突然就握不住贺行章的手,让那带着热度的手垂落在被褥上,肌肤血肉和柔软床被接触发出的沉闷轻响像是一道耳光,突然落在了江宴脸上。 某些被他一直故意忽视刻意逃避的丑恶真相突然撕开那层可怜兮兮地遮羞布,露出狰狞不堪的面目来。 他再次看向闭眼沉睡的贺行章,那张依旧带着少年稚气的脸颊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想靠近的,也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欣喜满足。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贺行章的手指,指腹传来的柔软触感一如贺行章本人,柔和体贴,端正有礼。 这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 第79页 他本该为能拥有这样的人而心生欢喜自豪,他过去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贺行章对他的感情绝无作假——可这真挚情感的由来最开始竟只是因为自己的破罐子破摔。 或许都没有破罐子破摔那样好听。 他只是按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的套路擅自揣测贺行章是个什么样的会做什么样的事,又因为怕痛怕死选择一条更为简单的路来走而已。 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能做出这种丝毫不尊重别人的决定。 蜗居外一直刮着冷风,吹得那些树枝上的黄叶窸窣作响,江宴掖了掖贺行章的被角,走到了院中想去吹吹风,也好冷静一下这突然爆炸的思绪。 没想到仄下竟然坐在屋脊上,见他出来,并不意外地扭头朝他恶劣一笑。 娘的,还挺帅。 但也很欠揍。 江宴暗自翻了个白眼,也没打算和这妖兽聊天,径直坐在屋前长廊的台阶上,盯着满地随风晃动的落叶发呆。 不过他发呆还没几秒,一道传讯就飞到了他面前,竟然是时都安。 时都安虽然还是那副高贵冷艳的路子,但从他神色可见明显的疲倦。他踩过院中的落叶走到江宴面前,先是无语了一会儿,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回清阁的弟子,但是行章他应该只是神魂受扰,并不会出大问题……”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更没有在失责的情况下去宽慰别人,只说了这些便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只好尴尬地及时刹住车。 江宴抬起头去看他。 清祟长老相貌其实是很冷峻严厉的长相,即便是在现在这个又自责又窘迫的境地下也依旧如此,江宴垂眼看了看时都安手中的符纸,突兀地觉得这人其实很可怜。 “都安,” 时都安怔了一下。 “这不是你的错,”江宴小声说道,扶着台阶扶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沾到尘土的衣服,“我只是很自责身为师尊没有及时站在行章身边而已,这些符纸是?” 时都安蹙眉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把掌心里的几张符纸递到江宴面前: “这是辟邪符,虽然说无法保证能不能挡住今天附在阁主身上的那只怨灵,但总归聊胜于无……” “嗤!” 两人头顶上传来一声嗤笑,江宴拧着眉瞪了眼仄下,回过来看的时候发现时都安脸上带着点疑惑。 “清运长老是发现什么了吗?” 嗯?时都安看不见屋顶上那只老妖怪吗? 不过没听到也好,刚那声笑声可忒埋汰人。 “没有,我只是以为那屋脊上有些什么东西,特意眯了眼去看,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时都安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给我传讯,我会一直在阁内巡视的。” 接过那些符纸扬手让他们飞入蜗居的各个角落,江宴抿嘴道:“你今天应该累得不轻了,巡视的事交给段珧典和唐鸿就行了,不用担心唐鸿会不乐意,他闲得要命。” “这……总归是……”时都安面露难色。 “阁里就你一个会伏鬼之道的,要是你累趴了等到那怨灵现身反而力有不逮怎么办?” 这个清祟长老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设咋端得这么稳?江宴瞅了眼时都安宽大得被风乱卷的长老黄衣,底下的躯干不用怎么细看也知道是把枯瘦的干子。 “总之,你还是休息一下好了。” 江宴语气坚定,让时都安再不好推脱,只好一颔首,轻声道了句“谢谢”。 目送时都安离开蜗居,江宴转身想回卧房看看贺行章的情况,瘫在屋脊上的仄下突然出声喊住他: “等等,先别进去。” 下一秒江宴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定在了原地,想要质问仄下又在闹什么鬼时又口不能言。 耳边传来一声被刻意压得极低的落地声,一道金光结界盖在了江宴身旁,上面的图文铭记与今天所见到的有一些不同。 “你徒弟不太对劲,”仄下松开在他身上的禁制,语气很是古怪,“我竟然有些摸不透他周身发散出的生气。” “什么意思?”江宴这才发现自己也能说话了,转过身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仄下。 仄下没搭理江宴的防备,只一直透过卧房门盯着里面,“他现在的神魂状态有点奇怪……” 意思是说小贺的神魂有异动吗?!江宴一下子心跳加速,下意识想冲进房里,但在视线扫到周围的结界还是压下来这股冲动。 虽说他并不完全信任仄下,但他不认为仄下故意设局骗他,毕竟他和烟绛仙君的事情还未厘清,而且就目前看来仄下好像对小贺观感不错。 既然如此,那仄下明明察觉到小贺神魂有变还要拦住他闯入房间,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见江宴没有擅自动作,仄下松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他的神魂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但不是怨灵一类的,那东西其实和他原来的神魂几乎快要混为一体了,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可能都看不清多出了东西。” 艹这什么鬼描述啊?江宴越听越心焦。 “这样,我给你布一个结界在身……小心!” 几乎是转瞬之间,江宴觉得天旋地转,仄下一手将他揽在了身后,他只来得及看见仄下扛下了一道光芒极盛的剑芒,他周围的结界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 第80页 只听见仄下咳了一声,像是吐了一口血似的,江宴被吓了一跳,忙上前几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扯了过去,跌进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里。 #请问本来矮自己半个头的学生突然高出他一个头还多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现在就是懵逼 今天中午卡了一会文,现在赶出来了!小贺还是那个小贺,和师尊的过去有很大关系哦! 第43章 回清阁的怨灵4 躲在乌云后的圆月恰巧在此时露出脸来,浅白色月光把整个蜗居都照亮了几分,江宴被贺行章护在怀里,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突然高出他一个头左右的徒弟。 这他妈什么鬼情况??? 突然变大的贺行章对江宴的执着程度显然有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性进步,并且变得非常不加掩饰。 体现在把人死死搂在怀里。 江宴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揪了揪贺行章的衣服,下一秒果然那锢着他的手臂就稍微卸了点力道。 但贺行章身上迸发出的气势丝毫未减,整个人就像一把被打磨到了极点的利剑,汹涌的杀气刺得仄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这时江宴才看到刚才那道泛着纯粹湛蓝剑芒之物的真身——竟是把剑刃雪白,通体散发出透亮湛蓝剑气的灵剑。 一看就是个吊东西!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 仄下竟被贺行章压得无法多做任何动作,江宴有些错愕地仰头看着如今的贺行章,深觉这修真世界果真比他活了二十来年的世界魔幻多了。 “江宴,这是只修为极高的妖兽,你不应当和他有所接触。” 原本初越过变声期的青涩嗓音好像跟着身体一样一下子窜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变得低沉悦耳,加上略一低头偏过来看向自己的冷峻眉眼,那个少年突然就长成了和他想象相差无几的样子。 嗯,帅,配做他江宴的男人。 不是,这不重要。 “这是仄下,之前救过我们好几次,不是坏人,你忘了吗?” 现在的大只贺行章看起来好像对仄下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虽然已经很不想再用小说套路去自行判断小贺,但眼下来看小贺的确是和那些小说写得很像,可能是不知道哪个平行时空的小贺穿过来了吧? 那趁着这个大贺还肯听他的话,赶紧想办法把他的小贺找回来。 然而大贺显然很不好糊弄,拧眉盯着面前抬手抵御的仄下,甚至想将手中的踏邪再送几分。 “这分明就是妖兽,你怎么还在袒护他?” 救命,江宴竟然能从这一点也不和善的话里听出一丝委屈。 “不是的,仄下他……”好不容易压下想安慰一下大贺的下意识举动,江宴搜肠刮肚想着怎么说才好让大贺听他的话,眼见仄下隐隐有再吐一口血的趋势,江宴慌不择路: “仄下是我的灵宠!你不能打我的灵宠!” 活了千百年的仄下两眼一黑,好不容易让烟绛同意了找个时间解除这灵宠关系,一转眼又被占了便宜。 江宴最好祈祷这变了型的臭小子真的停手,不然他就是死也要骚扰纠缠江宴到灰飞烟灭! 那杀气四溢戾气丛生的邪门灵剑果真被收了回去,仄下没控制住,一下跪到了地上。 刚和这剑对峙,竟然耗费了他不少灵力,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妖丹居然对这剑有所感应,受了不少刺激。 这一趟下来,他大概得找个海蹲着修养两年了。 “他真是你的灵宠?”贺行章拉过想去看看仄下情况的江宴,始终让江宴和仄下保持着距离。 “是啊!你让我看看他怎么样了!” 江宴刚挣开一点,就被贺行章从背后牢牢抱住,仄下嫌弃地一翻白眼,直接晕过去了。 熟悉的气息把他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江宴不自觉有些头皮发麻,身后的人把下巴放在他肩上,贴着他耳朵小声道歉: “对不起,踏邪伤到你的灵宠了,你会怪我吗?” 后半句的语气又软又委屈,江宴本来多少有些生气这大贺不由分说就要揍人的情绪也不由得散了大半。 “我不会怪你的,你先让我看看他的情况好吗?”江宴柔声顺毛,手指捏了捏腰上的大手。 可那手只是紧了紧,耳边随即传来声音:“那就这样看,我要多抱抱你。” 这分明就是在耍赖! 江宴没法,只好拍了下贺行章的手,右手掐诀在指尖覆上一抹灵力,朝着仄下点了一下。 身后的人突然在这个时候亲了亲他耳朵,江宴便感到体内灵力充沛了不少,那隔空查探体征的灵术更是运用自如。 还好,只是有些灵气不稳,妖丹虽说有些不太平静,但也还只是小伤。 “谢谢,”江宴收回灵力,对着紧贴在他背后的贺行章道,“但是你这么抱着我,我没法把他搬到房间里啊。” “蜗居里哪有别的房间?你该不会要让他在我房里修养吧?”贺行章语气都变了。 嘿,这平行时空的硬件设备和这儿还一模一样? “那不然是我房里?” 恶向胆边生,江宴一个溜神,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艹,他为什么要长嘴? 万一被这牛皮程度几何式倍增的大贺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对劲直接气着了怎么办? -- 第81页 贺行章果然很不高兴,不过不高兴的点是—— “我做了你十六年徒弟两个月道侣都没睡过你这蜗居的主卧房,现在你和我说要让这灵宠睡?” “江宴,你可真是依旧嘴上厉害得紧。” ?这话?有点问题? 不过看来不是平行世界…… 毕竟能做到这养十六年徒弟一天之内表白加初吻的人,也就他这个奇葩了? “那你说怎么办?”江宴有点生气,干脆一声不吭地抱着胸。 他一摆谱子,贺行章就没再嘚吧嘚了,抬手把仄下运到了原先他睡的房间,重新把气头上的人轻轻抱回怀里温声哄着。 “是我过分了,故意那么说话,气着你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变成这样?还好像忘了一些事?”江宴气哄哄地说着。 已经很久没见过的恋人如今依旧灵动可人,贺行章直接将他抱了起来,转身把人放到了床上。 他自己则坐在江宴身旁,低头亲了亲对方额头,仍然环着江宴。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宴掐了掐大贺的脸颊。 眼前这个成年版本的贺行章其实长相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五官长开,原先需要加以端详才能看出的属于成年男子的俊美英气已经展露无遗。 但依旧还是那个贺行章,这一点江宴能感觉到。 “你还真把我给全忘了啊?” 大贺没有立刻正面回答,反客为主问了他一句,声音低软得像上好的丝绸。 这要命的嗓音挠得江宴耳朵发痒,下意识抬手想揉揉耳廓缓解一下,刚抬手就被贺行章握住。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发生,江宴迷茫地抬头对上贺行章漆黑的双眸。 “也对,你的人魂在六界之外待了那么久,忘了我和你的约定也是很正常的事。” 六界之外? 难道……是说他当肥宅废物的那段时间吗? “可你之前不是才十六岁,我怎么可能早在人魂失落前就与你有所约定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贺行章的意思了? 是说他丢失的那一大堆记忆里就包括那个约定是吗?可人魂失落一事至少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这小兔崽子的祖宗都还小呢,咋和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呢? 还是说因为一些变故,那时候的贺行章被迫和他分开,然后再以小孩子的身份回到他身边? 啊这。 一不小心做了忘情绝爱的渣男江小宴越想越不得劲,正迷惑的时候被人捧着脸叼住了柔软的下唇。 他当即被对方从一脑袋的疑问里揪了出来,不自觉张着嘴任由贺行章攻城掠地。 这大贺怎么下嘴那么没轻没重的,江宴的下唇被贺行章的牙齿叼着重重磨过,舌尖都尝到了一点铁锈味,他都准备好一脚把人踢开点,嘴上那被划开的裂痕渗出的血珠就被对方舔去。 他随之浑身打了个哆嗦,朝着体温高出他一截的贺行章怀里靠去,没能顾得上腰上大力揉捏的手掌,只颤抖着手按住贺行章的胸膛。 唇齿间发出一声清亮的声响,得以片刻喘息的江宴把头埋在贺行章颈窝里,拽着身上就快被扯开的衣服,恳求般地低声道:“等一下……” 显然越过十八岁大关的贺行章不太愿意刹车,眼见江宴自动自觉把那颗小红痣送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被对方接触过的颈窝忽然覆上温热而熟悉的唇舌,江宴连话都说不出口,呼吸间全是贺行章的气息,再没能硬撑着抓住那摇摇欲坠的衣服。 也不知道贺行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手掌上生着薄薄一层茧,穿过层层叠叠的衣服接触到江宴的肌肤时带来的刺激不可忽视。 “江宴,我很想你。” 稀里糊涂被压着陷入欲望沼泽时江宴只感到难以描述的放松,好像他终于又找回了什么宝贵的事物,对方对他的身体是如此的熟悉,轻易撩拨就能让他失去理智。 在踏出肥宅江宴历史性的一步时,贺行章温柔地抱住他,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缠绵拥吻。 灵魂深处的欣喜在这满屋的欢愉声响里逐渐浮上来,江宴脑中闪过无数片段,最后在一个重重的撞击里发出一声呜咽。 “我想起你了,” 他掉着泪,孩童般伸出手寻求贺行章的拥抱,压抑的愉悦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哭腔,贺行章心疼得在他眼角落下一串细碎的亲吻,想要止住他的眼泪。 江宴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却又夹着他的腰缩进他怀里。 “你怎么现在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仄下:hello?能不能先给我塞点药再办事?? #清运尊师 见色忘义(bushi) 小贺相当于大贺的小号,体内的神魂其实一直都没变,只是由于一些原因一直没有完全呈现。 另外,给江宴同志的脱处送上礼炮! 今日一更 第44章 回清阁的怨灵5 其实江宴是被几声打斗声吵醒的。 贺行章本着太久没和他亲近这个理由可怜兮兮地求着他多陪一会儿,回想起过往的江宴也的确有些难过心疼,就乖乖奉陪了,结果导致的就是累到睡着。 他撑着酸痛的老腰0.5倍速下了床,龟速给自己套上了一件长老黄衣,掐诀把头发扎好后尽量快地出了门。 -- 第82页 他娘的他觉得肯定是哪个长老发现蜗居里多出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大惊之下就着门派长老受辱的愤怒和贺行章这个壮汉打起来。 推门一看,果然如此。 那位抱着悲愤之情的人是副阁主段珧典。 段珧典的本命灵武——一条长鞭正和已更换皮肤的小贺打得难解难分,贺行章没有召出踏邪,空手赤拳的竟在段珧典的鞭子下来去自如游刃有余。 但顶不住江宴在意,自动忽略了贺行章满脸的“完全没有问题”,看着那长鞭吓得差点撅过去。 情急之下医修江宴只好飞出了一枚灵针,将那长鞭打偏了些,本命灵武与灵主间存在感应,段珧典立刻抬头越过贺行章肩头看到了脸色有点憔悴的江宴。 江宴:废话搞一晚上能不憔悴? “江宴!”段珧典冲他大声呼喊,又要一鞭子甩向贺行章。 这一鞭时机抓得极妙——贺行章的注意力正被突然出现的江宴吸引过去,没法像刚才那样提前躲开。 眼看着那泛着金光的鞭子就要甩到小贺身上,江宴冲着贺行章大喊了一句小心,便觉得自己体内灵气涌动,一道淡绿色的剑芒飞了出去,扛住了段珧典的鞭子。 竟然是凭轻。 江宴也有些惊讶自己竟头一次召出了这把剑,之前在被鬼附身的江巍和他找茬未果后凭轻就忽然消失不见,他一直以为是江巍走之前把剑也给带走了,没想到竟是从那时开始就自动回归到他体内归主了。 凭轻其实并非是什么威力巨大的灵武,在昨晚之前江宴记忆里完全没有任何与这把剑相关的记忆,大概也是因为烟绛仙君并不怎么使用凭轻。 这把威力一般的灵剑是真正的江宴亲自收服的——虽然说收服都有点抬举这灵主和灵剑了。 虽说凭轻实力拉胯但奇就奇在它和灵主间的感应极其强烈,不只能做到在灵主性命堪忧的情况下主动出现护主,也能随灵主情绪波动来自行运转。 就比如现在。 江宴趁着凭轻拖住那长鞭,忙急跑到了贺行章身边,担心地拉着贺行章的手臂左看右看: “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样子实在过分慌张,贺行章反托着他的手臂轻声宽慰:“我没事,你怎么下来了?” 贺行章刚伸手抚上江宴的脸颊,就听得身旁有道风声,立刻伸手揽住江宴,抱着他避开了段珧典的鞭风。 那鞭风实属无奈,段珧典的灵武螭影本身较为霸道,即便被打偏了鞭身,其鞭风范围依旧不可小觑。 要不是蜗居的草药已经收完,加上段珧典和贺行章一个收着力一个躲着物,这院子早就被糟蹋成二哈过境了。 这样搞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要解释清楚才行,江宴伸手将贺行章挡在身后,迫使段珧典停手,这才开始厘清这误会: “副阁主,这是我徒弟贺行章……” 段珧典那张俊脸上有一个片刻充满了问号。 “事情有些复杂,我没法短时间内和你说清楚,总之其实我在当年外出历练时就遇到他了!” 外出历练是每个修士在得到其师尊允许后必须要去经历的,一般是外出为普通人解决一两个妖魔鬼怪什么的,相当于大学生的志愿时长要求。 不过,江宴的外出历练,可是比人鬼大战还要早的事情了。 那时江宴还并不是医毒双绝,只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剑修,也正是那次外出历练后他们师尊无故重罚了江宴一顿,再以后江宴的修行重心就逐渐向医修那边倾斜。 可贺行章就算是刚回到回清阁也才快十七!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不知道具体几岁的男人! “江宴你在说什么胡话!贺行章不过十七,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长得这样大?又怎么可能早在你外出历练时就与你相遇?” 就知道会是这种长了好几张嘴都说不清的情况!江宴急得跺脚,站在他身旁的贺行章见状沉吟几秒,开口帮忙解释: “副阁主,回清阁的腰牌与弟子的神魂息息相关,一旦弟子出现危险,其同门师兄弟和师尊的腰牌会对应出现那弟子的名讳对吧?那我神魂震荡,师尊的腰牌若是有所反应,不就能证明我就是贺行章了?” 这孩子发什么疯呢?神魂震荡被他说成什么儿戏了? 江宴转身拧眉瞪他,正想找别的办法时就听见段珧典“好”了一声。 好个der! “不行!”江宴嗓子有些疼,声音听上去略带沙哑,“怎么能拿神魂这么重要的东西来作为检验的标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说完就锤了下贺行章虚拢在他身侧的手臂,瞪了他一眼。 “不会出事的师尊,”贺行章低声安抚着他,“你还记得我送你的血池吗?” 怎么又扯到血池上面了?现在还有啥比这试图用神魂震荡来验明正身的离谱东西重要? 没想到现在对面的段珧典也出声道:“他说得没错,适量的血池水可以影响到神魂但却不会造成损伤,只要在他眉心点一滴血池水就足够了。” “那也不行啊!要是……” 贺行章按住江宴肩膀,“江宴,这一滴血池水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的,不然眼下这状况你要怎么解释才可信?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先做好防范就是了?” 江宴眼圈微红,本来就酸涩的眼睛又跑出点水光,抬头看着贺行章不肯松口。 -- 第83页 血池认主江宴,若是他不愿意召出血池那就算拉上十几个人往蜗居湖里跳也没用,贺行章只好低头轻轻擦过江宴眼角,亲了亲他额头。 “肯定没事的,我发誓。” 一旁的段珧典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谨慎了,看江宴这样紧张的反应,这人是贺行章的可能性其实就已经很大了,但依然无法排除江宴中了对方幻术的可能性。 “没事的,把血池召出来吧,你相信我。” “啧,屁大点事……” 一道嫌弃无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三人耳边,院旁的侧屋窗子被人从里面“啪”地一声打开,露出仄下充满怨怼的脸来。 他撑开眼皮瞥了下院中的三人,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吐槽: “不是我说你,一滴血池水而已,就算是滴到你这伤员身上都不带动的,至于这么娘们唧唧的吗?” “你!” 江宴眼睛都红了,却见仄下忽然掐了个手印,不一会儿他手心便凝出一滴血来。 “这是上次那臭小子在东海受伤时流的血,唐鸿可以作证。” 他一挥手,那血滴随即朝着贺行章飞了过去,贺行章就顺势抬手拦住了那血滴。 奇妙的是那血一碰到他皮肤并没有碎裂开来,而是直接跑进了他身体里。 仄下有一个法器,名为锦天越地仪,用来追寻世间万物行踪,如若是有与所追寻之物关系密切的活物血液为饲更是事半功倍,是以仄下会收起一些他还看得惯的人的血液,以防日后突生变故时手足无措。 但锦天越地仪只接受活血,所以就要费劲保存血中的生气,而有生气的修士血一旦遇到原主依旧存活的身体就会立刻融回体内。 既然这样,段珧典心中的那丝忧虑也消散了,但随之而来的是迷惑不解,既然这的确是贺行章,那分明刚回来时还没江宴高的少年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高大成熟? 而且……段珧典眼神飘忽,再次扫了眼江宴那截雪白脖颈上的鲜红吻痕,有些不太高兴。 不过他的视线很快就被贺行章挡住了,这臭小子竟然比他还高一些,把江宴整个人都挡得严严实实。 仄下此时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身上松松垮垮地搭着昨晚那件皱了吧唧的玄色袍子。 妈的死道侣就把他往床上一扔连塞颗药解下腰带都没有,还故意布结界不让他过去,整得他半夜胸闷痛醒过来自己收拾自己。 段珧典敛下那抹不快,“清祟说阁主至今未醒,体内神魂情况很不稳定,想让你过去看看情况,我会去试着向平霁门传讯让他们来一趟。” “好,我现在就去。”江宴就要动身,贺行章也没说话,只是下一秒变回了矮江宴半个头的少年模样跟了上去。 亲眼见着时光回溯的段珧典都稍微睁大了眼睛,仄下倒是有些感兴趣,也跟在了两人身后。 藤院里。 时都安候在江巍床边,拧眉凝视双眼紧闭的江巍。 见到江宴几个人过来,时都安慢半拍地扭过头来,一言不发地退到一边给江宴腾出位置。 江宴心跳得极快,看着眉眼和他有些相似的江巍此刻面色惨白不省人事,坐到床沿上抓起江巍的手腕把脉。 奇怪。 昨天他看都安已经将江巍体内的怨灵打出体外,又多加调理了这一夜,为什么江巍体内的灵力运转混乱不堪? 不对! 那只怨灵依然在江巍体内! 下一秒,江巍紧闭的双眼就猛地睁开,黑少白多地瞪着,整个人坐了起来就要把手伸向江宴!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江巍的手指甲已经变黑变长,就和那些电视剧里的厉鬼一般尖锐削长。 眼看这指甲就要碰到江宴,两道剑光就及时挡在了江宴面前。 只见凭轻和踏邪不约而同挡住了江巍的指甲,刚捡回一条命的江宴惊魂未定,面前泛着金光的屏障就退后罩住了已然不正常的江巍。 “江恒?” 贺行章和仄下异口同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段珧典:我那么可爱一个干干净净小师弟去哪儿了?!(捂胸) 大贺:在我这儿~ 今天开始上课辣!以后更新时间就不定了,因为我是个非常容易被学业逼疯的憨批hhh 今日一更 第45章 回清阁的怨灵6(结束) 如果换成昨天的江宴,可能对江恒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啊这又是谁啊”这种反应。 可现下他只觉得浑身发凉。 江恒,江家的先祖,据说他为报答烟绛仙君救命之恩自愿奉献肉身饲神,并立血誓让江家后人延续下去,直到烟绛仙君神魂损伤痊愈。 这都是江宴当年在江家祖宅听到的,各种细节可信度没人能绝对保证,但江宴自身的经历让他对这位曾经的家主很是恐惧。 在他还没有成为灵炉之前,江家就曾经出过一点不怎么为人所知的家丑。 上一任家主被供奉在灵庙的江家先祖魂灵上了身,行为疯癫狠戾,当时的灵炉是个乖巧内向的女子,那位被鬼附身的家主将那姑娘折磨了许久,等那女孩被救出时人已经了无生气奄奄一息。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宴的确不清楚,但他曾在那家主已经神志不清时见过对方一次。 -- 第84页 他还记得那往日里精明干练但对小辈慈祥和蔼的家主那天抓着他的手,眼里满是疯狂。 “太像了,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次的事情还是在请了当时极富盛名的穗华尊师才给平定下来,可惜那位家主在清醒后没过多久便撑不过内心愧疚退位让贤,自裁于小院中。 江宴睁着眼看向在仄下法阵中盯着他的江巍,心中的悲痛和憎恨相互交织起来。 “平霁门的人来了!” 江巍的大弟子通传,段珧典身为临时挑大梁的副阁主,对其点了下头,那弟子赶忙出去把平霁门的人迎了进来。 来人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衣,身姿潇洒挺拔,乍一看倒像个游手好闲放荡不羁的富家子弟,身后还跟着个规规矩矩穿着平霁门蓝色服饰的弟子。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燕北堂和郑南槐。 饶是江宴还没法从情绪中摆脱出来,也对着两位主角的到来震惊了一瞬。 燕北堂匆匆朝几人拱手行礼后就径直看向江巍,剑眉轻轻皱起,扭头扫视了一圈屋内。 “这里人太多,还请诸位先出去,我和我,我徒弟来把阁主体内的怨灵揪出。” 江宴本想试着争取留在屋内,贺行章轻声宽慰着他,和他说明了要抽出江恒这种级别怨灵的艰难程度,他又不是被情感冲昏脑袋的笨蛋,自然最后也跟着到了藤院院子里候着结果了。 众人一出房门,郑南槐告了一声得罪,将房门关上,不多时便看见屋子外泛起一道散发金光的屏障,其上还描着复杂铭文符咒。 只一瞬,凭轻和踏邪都回到了贺江两人体内,屋内霎时传来一声炸响,江宴心下一惊,立刻抬眼去看那屋子。 窗纸都被刚才那一击震碎了些许,从里面冒出点黑色的鬼气来,江宴的心也悬到了喉咙口,下一秒屋里突然灵气暴溢,像是燕北堂召出了他的本命灵剑承绥。 承绥一出,江宴放心了一些。 他还记得在他没回来之前《伏鬼鉴》更新的内容里承绥自身剑气能削弱怨灵鬼气,江恒之前被穗华尊师和行章重伤过,恐怕很难抗住承绥剑气。 尽管如此,听着屋内的打斗声和驱动术法所发出的嗡鸣声,江宴仍旧浑身紧绷着无法放松。 江恒毕竟是数千年的怨灵,虽被重伤几次,但燕北堂也才不过几百岁,即便燕北堂盛名在外,可到底能不能应付江恒也还是一个未定数。 他惴惴不安地快把自己活活吓死,好在贺行章及时发现他越发惨白的脸色,上前给他渡了点灵力安抚一下江宴体内暴动的灵气。 昨晚本就把江宴折磨得有些疲倦,加上三魂融合所带来的精神损耗,江宴现如今还能靠着自己的力气走动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没曾想又要遭受这一番变动,若是没有好好看着很有可能会直接倒地。 他现在用的是十七岁少年的外表,要用身体作为高他半个头的江宴的依靠,只是一时半刻倒也没事,但要是久了难免撑不住,江宴攥着他手臂,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自己站稳。 “我没事。” 身后屋内突然平地惊起一声炸响,江宴浑身一抖,忙转过身去看,藤院屋门已被打开,燕北堂一身红衣被割破了好几处,脸颊上甚至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渗出一缕血丝来。 郑南槐从他身后走出,手上端着一个小玉瓶,师徒俩神色凝重。 “这怨灵是数千年前身故的大成修士,大概和阁主有些血缘上的关系,不知是何时又是何故附身于阁主身上,可惜戾气太重无法问出点什么,我想把这怨灵带回平霁试着净化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不知道副阁主和清运尊师的意思?” 段珧典朝江宴看来,江宴挣扎片刻,向他点了点头。 “那麻烦您了。” 燕北堂敛眸,看向身后的小玉瓶,低声告辞:“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平霁,一旦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阁主被修为这样深的怨灵附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体内生气已被侵蚀了不少,如今怕是要昏迷一段时间,好在神魂只是稍收惊扰并无大碍,只需温养身体就可以恢复,这接下去的我也没有你们精通,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异动就立刻传讯给平霁。” 段珧典身为副阁主前去送别燕北堂和郑南槐,藤院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在燕北堂留心下,刚才那一程动静没有把藤院搞得乱七八糟,江巍也被放到了床上躺着。 只是江宴一看到江巍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就心下不住发慌,他从被里拉出江巍的手为其把脉,指腹下已经恢复平稳的脉象多少让他放心些许,江巍体内的灵气虽说阻滞不少,但也是循着周天运转了。 时都安和仄下一个去再巡视修补一番回清阁防御的措施,一个又不知道逛哪儿去了,藤院里只剩下江宴和贺行章。 他把江巍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下意识轻叹了口气,肩上便传来一片厚实的温热。 贺行章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将他揽进了自己怀里,熟悉的温暖怀抱让这半天心情跌宕起伏没个安生的江宴忍不住眼眶一热,伸手圈住了贺行章的腰,把脸埋在他腹上。 “他是不是来找我的?” 他闷声问贺行章,揪着贺行章衣服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 第85页 “是又怎样?江大哥这样也不是因为你,江恒已然疯魔,就算你不在,他也会为非作歹。”贺行章俯身亲了亲他嘴角,手臂伸过他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江宴抱着他脖子,小猫似地朝他怀里蹭了蹭,没再说话,只是紧了紧手臂。 设了障眼法把江宴抱回蜗居,贺行章将他放在了床上,吻了下他的额头。 “你先休息一下,我在这儿陪着你。” 江宴没说话,往床里面靠了一些,拉着贺行章的手指往被子里扯了扯,小声道:“你和我一块休息吧,你也很累的。” 他小小一只缩在白色被子里,那双又黑又亮的圆眼睛望着贺行章,贺行章嘴角微弯,从善如流地也进了被子,把人圈进了怀里。 贺行章体温一下子把被窝熨得暖烘烘,江宴往他胸口蹭过去,靠着贺行章身体闭上眼睛,他实在是累极了,竟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感受到怀里逐渐均匀下来的呼吸,贺行章亲了亲江宴头发,轻轻抚着那细软柔顺的发丝。 还好他回来了,不然仅凭原先的修为连要护住自己都难,更别说把这他好不容易保下来的人护得周全。 江宴的人魂好不容易在六界之外得以补全修养回来,他却晚醒了这么久,要不是江恒认出潜藏在神魂中他的部分核心,并且试图趁着他还未苏醒击碎那核心的话,他可能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逐渐回来。 可眼下的情况,要是他再不醒,失去了烟绛仙君寄身的江宴肯定危险重重。 他思及此处,不自觉按着江宴的背往他胸口靠了靠,压得江宴皱了下眉,嘟囔着从两人交缠的四肢里伸出手抱住他后颈,往他心口处钻了钻。 贺行章心下一软。 也不知道,三魂尚未融合之前,他在这里得有多迷茫,自己也在他眼里也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江宴两个月前会突然要与尚未苏醒的他结为道侣,这件事之后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把身边软绵绵乖乎乎的人妥帖地搂紧,他也闭上眼默默调理体内还没完全适应的神魂和尚有些波动的灵气。 醒过来时屋外已是日落西山,江宴撑着床板坐起身,望着窗外那池碧绿湖水发呆。 血池,原本藏于魔界圣女的宫殿内,以魔界魔气成千上万年的滋养炼成鲜红似血的一泓灵池水,虽说生于暴戾难降的魔气,却有着能滋养三魂缺失神魂受损的灵物的奇妙功效。 当时他险些死在这屋漏偏逢连夜雨上,还是贺行章自己跑去魔界把血池抢回来,才让他不至于殒命。 可惜,这血池现如今他是完全没法用了,一旦沾上还会体内神魂损伤还会被牵动,简直亏到姥姥家。 “觉得怎么样,现在?” 腰上突然多了只大手,贺行章把脑袋搁到了他大腿上,脸埋在他肚子旁,江宴低下头摸摸他耳朵。 “对了,你为什么会突然要和我结为道侣来着,两个月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 危 以后每天都要去跑步,能码字的时间段就更少了 今日一更 第46章 即将动身 这疑似送命题的考验来得猝不及防,直接把还想多伤春悲秋亲亲密密一会儿的江宴同志拉回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鸡零狗碎。 “呃……” 让他好好想想怎么在说实话的前提尽量把自己的渣男行为洗洗白。 贺行章把脸又往他身上贴了贴,撒娇似地蹭了蹭,“嗯?” “其实吧,那时候我也没想到会变成道侣关系……” 江宴说要,飞速俯身在腿上那人的侧脸亲了一口,带着讨好的轻笑。 还有点发软的腰被贺行章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江宴险些把贺行章的脑袋压扁,轻轻锤了下贺行章支起的大腿。 “别乱动手动脚的!” 被揪着耳朵喊了一声的贺行章脸上笑意不减,不忘初心地追问:“那为什么会提出来呢?” 啧,他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好了,反正贺行章肯定能理解他的……吧? “我怕你听到我和沈怜时说的话一下子生气,为了证明你是个大人做出点什么不值当的傻事,就想着解释清楚,” 贺行章握住他大腿内侧捏了捏,又被江宴抽了下手。 “那话说回来你怎么就突然和我说那些让人脸热的话?害得我一下子慌了神,只能和你绑在一块了。” 江宴两手捏住他脸颊,揉捏着贺行章那张俊脸。贺行章也没反应,由着他各种挤压出鬼脸。 “因为那时候的师尊,低着头,红着脸,声音小小的,软软的……” 靠说得像他当时是个涩而不自知的小妖精似的。 “师尊好像非常希望我能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也很喜欢那几日来的师尊,就想着干脆定下来也未尝不可。” “屁嘞!我是看你特别憧憬我我才点头的!” 江宴急得声音都拔高了一点,要给自己扳回一局,一道传讯忽然飞到他面前。 “唐云他们回来了,你也来一趟藤院吧。” 是段珧典发过来的,江宴顺着贺行章递过来的手下床,掐诀换了衣服,一转眼,站在身旁的高大道侣又变回了矮他一些的小徒弟。 “你这样会不会有些浪费灵力?”江宴边走边问。 -- 第86页 跟在他半步后的贺行章回答得很顺口自然:“不这样的话你师兄他们会被吓到的吧?解释起来也麻烦,” 他轻笑着仰头看江宴,“而且要是他们知道咱俩以前的事,不得打断我的腿呢?” “切。” …… 藤院里站了一堆穿着鹅黄衣服的长老,江宴的传讯很快就被批准了,带着贺行章刚踏进藤院院子时就被段珧典拉着推进江巍的卧房里。 屋子里点着凝神静气的香,光线有些昏暗,好在江宴从来没近视过,所见之处还是很清楚明了的。 只见宋唐云坐在江巍床边,神色凝重地垂眸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江巍,察觉到他进来,抬眼看了看他。 “过来吧。”宋唐云的声音与往日无异地低沉,听在江宴耳中却平白无故感觉到一丝沉重和心疼。 过了一个白天,江巍的脸色虽说没有转差,可也完全没有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过去,依旧是面色发白嘴唇血色浅淡。 他好歹也是医毒双绝,虽说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烟绛仙君的帮助下习得的,但总归是他自己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江巍现如今的状况。 江恒的怨灵的确已经被抽出江巍体内,可大概是江家秘法的缘故,将侵蚀人体生气的怨灵驱逐反而也会对这人产生短时间内难以修复的损害,现如今江巍体内的灵气只剩一缕游丝,神魂虽说没有受损,但也虚弱不堪。 这样下去,江巍迟早会一睡不起,像死了一样活着。 对上江宴的眼睛,宋唐云就知道他心里对现在的情况再清楚不过,顿了一会,拉住江宴有些发凉的手,叹了口气。 “既然是江家秘法的缘故,或许,回一趟宁州碧汀会有什么发现?” 江宴暗自给宋唐云传了心讯。 宋唐云皱起眉,扫了眼挤得满当当的屋子,段珧典恰逢此时轻咳一声,以协助他查阅藏书馆古籍来给江巍寻着法子医治为由,把清霄长老等人请了出去,只留下了宋唐云和江宴师徒二人。 可就算这样,宋唐云还是瞥了眼站在江宴身后几步远的贺行章。 “行章不是外人。”江宴没空去多给宋唐云解释清楚个中具体缘由,拿出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挡住了宋唐云的顾忌,“我以前也曾怀疑过,为何两代江家家主都会被江恒上身,原本我以为穗华仙君已经把他魂飞烟灭,没想到现在又跑到了我哥身上……” “师兄,我必须要去一趟碧汀江宅,那里肯定能找到导致我哥现在这副样子的原因,这样也好救他。” 他说得坚决,宋唐云却站起身低头看他,语气严厉:“可你一个医修,就算去了你们祖宅又有什么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兄弟两就得一块折了!” 他一甩袖子,带起的气流把江宴腰上垂下的柔软丝带晃得一动一动的,“这件事还是需要好好商议准备,你要去可以,但一定要找几个剑修和伏鬼修士一块前去!” 这话说的,“当然啊,当然要找人帮忙。” 宋唐云一噎,瞪了他一眼,“我会和珧典交代好这事,你千万别给我偷跑!” 打发清霄他们去研究典籍以后段珧典就收到了宋唐云的讯息,也跟着皱起眉。 他们并不清楚当年碧汀江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小师弟江宴当时也才十八九岁,突然放弃了之前的执拗,顺应他们师尊乘烨尊师的心意学习医道。 同时,小师弟也是在江家一夜间被覆灭的时候人魂失落。 江家当时发生的事竟然没一个人能有所头绪,这说出去都要惊起一堆后生修士的惊讶。 一个名门望族忽然陨落,无论如何也不该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可事实的确如此,偌大一个江家,经历那一夜,最后大概也只剩江巍江宴这两兄弟了。 发生过这样严重而诡异恶事的地方,段珧典自然很不愿意让江宴再去走一遭。 从碧汀回来时,面无血色的小师弟险些让这群师兄们都失去理智,要不是乘烨尊师动作迅速诊出江宴暂无性命之忧,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 他站在藏书馆门外,望着外边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不由得想起在更久以前和宋唐云几个轮流守着昏迷不醒的小师弟的情形。 几个弟子里,他和江宴最不亲近,当时才不过十二岁左右的江宴性格远要比现在活泼许多,人也软软糯糯,他倒是没怎么变,虽说总是笑脸迎人,却始终没法与师兄弟们更亲近些。 然而很奇妙的,在小师弟躺了快七天后,轮到他他第二次守在一旁时,江宴终于醒了。 那往日里脸上总带着点孩童红晕的师弟脸白得像他幼时用过的贵重纸张,小小的身板消瘦不少,慢慢睁开滴溜溜的圆眼睛。 他急忙要去喊师尊和师兄们过来,一起身就被江宴拉住袖子,他回过头去看,只看见不过才到他胸口的孩子眼圈微红,死死攥着他衣角,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突然就觉得心下无比怜惜,俯身把对方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江宴脊背。 从那次以后,他便不自觉想对着江宴好一些,一来二去的,慢慢也融入了师兄弟中。 虽然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礼礼貌貌笑一个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之前江巍不由分说要闭关,段珧典为了能及时处理大小事务,就按照惯例,在藤院旁的小院子暂住下来,眼下出了这些事,他更是没法回自己的院子了。 -- 第87页 不过当他回到那小院子时,江宴已经站在院外等他了。 见他回来,江宴朝他笑笑,段珧典便停在江宴面前。 “师兄,找人的事,还是我来好了,这修界里欠我人情的可太多了。” 他一如当年还未出师那时笑着,说的话听起来荒唐,放出去却是没人敢说不是。 人鬼一战,清运尊师本就名扬众修士,加上后面两三百年到处晃悠顺手救人,他的的确确有资本说这种话。 可做这些事的江宴,竟是失落着人魂的。段珧典总觉得这两者其实有很大差距,比如,缺失人魂的江宴并不怎么爱笑。 也并不是说就不笑了,只是好像这世间就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心情的波动,总是懒懒散散的。 “那你想用哪些人情?” 听到这么说,江宴先是一怔,然后才回道:“我还没想好……” 段珧典发出一声轻笑,有点无奈似的意味。 “既然这样,我这边先去联系一些人试试,你也想好要用哪些人情债,咱们各不耽误,怎么样?” 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江宴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惊觉段珧典真是脑瓜子灵活,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告退了。 刚打发了贺行章去试着驱动完整的神魂灵气,他也该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他对象好歹也是穗华仙君唯一的入门弟子,诛妖伏鬼双一流,要是能完全恢复实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不被物法天则所排斥,贺行章刻意封印了大部分神魂力量,可压抑太久谁也不好说这还能不能恢复,是以江宴才操心贺行章现如今的情况。 不过,从在他刚踏入蜗居院门就被几缕湛蓝灵力裹着腰身,身体眨眼间出现在贺行章腿上,贺行章岂止是完全恢复,甚至还相比较之前更有所进展。 都有灵力来玩移山运灵术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大贺:要哄对象,怎么可以没有灵力?! 移山运灵术,用来移动具有神智的灵物,但必须要施术者能力强于被移动的灵物,或者得到对方允许。也可以用来搬运灵器。 即将开启碧汀江家废墟副本惹 其实是忙再加上卡文辣hhh(逐渐小声) 第47章 覆灭之夜 窗外倒是月影昏黄,吹着浅凉的秋风,江宴窝在贺行章怀里去看那静悄悄的几点星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贺行章圈在他腹上的手掌虎口。 贺行章帮他解开发带好靠得更舒服些,侧头亲了亲他头发,呼出的热气软软地打在江宴额角。 “碧汀江家,已经有几百年没回去过了吧?”他握住江宴手指,轻轻蹭着那指甲边缘。 那似有若无的瘙痒感折腾得江宴有些头皮发麻,用力捏了捏贺行章手腕,这才回道:“算起来,约莫是快四百年了,从那次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不过一片废墟,也没什么好回去的吧?更何况他和他哥在那里的回忆也不怎么美好。 “那次,我怀疑可能是仙界的手笔,不然饶是再怎么厉害,也绝无可能一点风声痕迹都不留,你觉得呢?” 江宴摸了摸自己胸口,似是通过这个动作在回忆着什么,贺行章抬手覆住他手指,“十之八、九了,但是如果是仙界行事,为什么完全没有考虑到段家那些无辜的人呢,要不是那时我和我师尊去得及时,你就要没命了。” 四百多年以前,碧汀江家何等辉煌,凭着家族传承的剑术秘籍于剑之一道名满天下,更有江家先祖畴刑尊师江恒在人妖两族之战立下赫赫战功,那时的碧汀江家,说出去就没有哪个修士不心生敬仰,甚至可以和当年最为势大的邬山城分庭抗礼。 虽说再怎么繁华强盛的家族终归会有式微的一天,但仅从江宴能记事直到他十九岁时,江家倒依然那样难以撼动。 所以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竟然会在一个夏夜忽然覆灭。 定坤680年七月,碧汀江家共二百七六口,一夜之间断气死在江家祖宅,而那时无论是周围的普通居民,亦或是落脚在碧汀的修士,竟没有一人听到任何动静。 这事儿过了四百多年,修界风云录也都毫无头绪。 而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三分之二就在这里了。 那晚在贺行章的帮助下江宴好险在排山倒海呼啸而来的记忆里保持了神志,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件事至今很难淡然处之。 当时他按着江家子弟惯例到庙堂祭拜先人,庙堂设有结界以确保先人安眠,所以他其实对外头发生了什么是完全不知情的。正当他拜完最后一拜,一身狼狈血渍斑斑的江家家主突然闯入庙堂,一见到他便亮眼发光。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竟一动也不能动,他一直和这个家主不太对头,本来还以为是这家主突然抽风要惩罚他,可惜他一个三脚猫的剑修,挣了大半天也无法动弹,凭轻无能为力地在他体内不停尝试着离体护主。 “我是不会让人把你抢走的!你永远也别想逃开我!” 家主的声音就像是沁了令人胆寒的疯狂,江宴被吓得不轻,拼命想要挣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冲过来,召出了一枚雕满繁复花纹的锥子,直接扎进了他胸口。 心头一震锥心刺骨的剧痛袭来,江宴却连抬手捂住痛处都做不到,他发出一声极凄惨的嚎叫,浑身抽搐了几下,才缓慢地低头去看胸口,但他的所见却让他在痛苦中感到疑惑—— -- 第88页 被锥子刺破的地方,非但没有流血,反而泛着一层淡淡的浅金光芒。 那光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不详的意味,可身体传来的痛苦做不得假,江宴在那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牛头马面。 他模糊地感觉到有什么灵气极为充沛纯净的东西顺着锥尖涌入了他的身体,尽管那灵气纯正,可江宴只觉得它的每一寸推入都像是在剜着他的灵魂,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活活剜下一块来。 在那金光的照耀下,江宴在已经被泪水弄糊的视野里看到了家主脸上狰狞的欲望,他心脏狠狠颤抖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也是在那时,他突然感到自己有什么地方一下子变得虚无起来,那金光也淡了下去,只剩下那一把锥子还深深扎在他血肉里,家主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一下子抽出了那锥子。 那理应刺入他心口深处的利器,竟只带出一两滴鲜亮的血液,落在庙堂被擦得光亮的木板上,晕出一朵稍纵即逝的红花。 就在此时,庙堂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结界被强行打破,木制的屋门瞬间被灵力撕成了碎片,家主被破碎的屋门砸了个正着,飞出了几米,把庙堂供奉的灵牌都撞得七零八落。 而江宴身周却有一层泛着浅白光芒的结界,为他挡下了那些四处乱飞的木片。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忍着体内剧痛抬眼去看那霸道灵力来处,眼中的希冀却在看到屋外一片狼藉的江家时扭曲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压着惊愕恐惧,江宴才把视线上移,去看屋外唯一的活物。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相貌一顶一的优秀,可却与他平生所见的人有很大不同,仿佛自带着不可冒犯亵渎的气息,皎洁月光洒在他身上,发出浅淡的白光。 他垂眸看向庙堂内,视线先在江宴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向一旁爬出废墟的江家家主。 “冥顽不灵。” 那声音宛若梵音绕梁,灌入江宴耳中震得他有些恍惚。 然而这神圣的感觉很快就被已经失去理智的江家家主打破,只听他几近癫狂地大喊: “那又如何?你也没办法把他带走,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那人一声叹息,“愚蠢。” 只见他一抬手,江宴便听得一旁一声爆响,温热而散发着腥味的血液喷了他一身,身上的禁锢也在此刻被解除,他顿时滑到了地上。 他浑身都在发痛,可痛楚却完全没法掩盖他的恐惧。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个一抬手便戮人一命的可怕存在。 “既是孽缘,便于此处了断好了。” 江宴登时全身一颤,却只能闭上眼睛去等待那一瞬间的崩溃。 可下一秒,他就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他急忙睁眼,只看见贺行章急切担忧的眼睛。 “江宴?你没事吧,没事了,我师尊来了!” 江宴越过他肩膀,遥遥看见穗华尊师与那神秘人相互对峙着,心下不见放松,反倒揪心起来。 那神秘人实在可怕,若是穗华尊师一不小心轻敌,肯定要出大事! “不!那个人太恐怖了!你师尊他会有危险的!我……” 可惜他的记忆到了这里,也就断了,再醒来,已经是在卜亭之巅,他自己的房内了。 听他师兄们说,碧汀江家在三天前一夜覆灭,真凶是谁至今毫无头绪。 他只是心下一颤,捏紧了被褥。 又过几天,他师尊乘烨尊师为他把脉,面色凝重。 “小宴,你……” 江宴无知无觉地看着乘烨。 “你人魂失落,恐怕日后在剑之一道,再难有所长进。” 他说完,密切注意着江宴的表情。 只见江宴飞快皱了下眉,“那不是还可以学别的?师尊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与您一样,修行医道?” 屋内站在一边的宋唐云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江宴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师尊和师兄反应如此大?” …… “那段时间,我可废了好大劲。” 像是看出江宴心神不宁,贺行章出声调侃道。 这一招对江宴还算有效,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不是你应该做的?” 啧,面对忽然性冷淡的对象,不哄还能做什么? 他慢半拍地在心里吐槽一句。 第二天一早,段珧典就传讯让他到回清阁大殿一趟,江宴沉吟一下,把搂着他腰的贺行章塞回被子里,安抚了几句就去了。 如今江巍昏睡不醒,回清阁里的事务真的全都落到了段珧典头上,在这个时候还要想办法求得一些靠得住的修士和江宴一块去一趟宁州碧汀,着实把人累得不轻,眼皮下都沉了淡淡一层乌青。 “平霁门已经允诺,会派一个长老与你们一同前往碧汀。这事来得突然,我虽然已经修书送往好几个门派,但一时半刻还没有回音,你再等几天……” “师兄,”江宴打断了他,“还是我自己去找帮手好了,现在阁内乱成一锅粥,这些事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他看着段珧典。 江宴眼型圆润,是很温柔的一副面相,此刻却莫名透着坚定,段珧典蹙眉,沉默了几许。 江宴再接再厉:“师兄,我不是那种不惜命的性子,你大可放心,况且我心中已经有数,找人不是要比你这样广撒网要快上很多?” -- 第89页 “我绝对不会鲁莽行事的。” 眼见段珧典有所松动,江宴赶忙加码:“师兄,我等得起,可我哥他不一定能这么耗下去……” 良久,段珧典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我都没拗过你。” 他眉目温柔下来,眼中依旧是化不开的担忧,破天荒地拉过江宴的手腕,在他掌心之上召出了一枚模样精巧的玄铁圆盘。 “这是须弥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你就驱动它,里面的芥子世界能抗住任何东西。” “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学业日渐繁重.jpg 掉了一个收藏,有点小失落,不过我这佛系更新,也没办法 以后能保持个一周一更我就觉得好难得惹 第48章 破远山1 从回清阁所处的遥州到宁州的碧汀,大概需要坐上半个月的灵船,眼下虽说遥州才刚刚步入深秋,宁州却已经是飘着万里的鹅毛大雪了,加上江宴近期神魂损伤屡屡发作,宋唐云在望仙台如此这般地拉着江宴嘱咐了很久,才拉着张脸把灵船召出来,转手送给了江宴。 往年清运长老外出很是不羁。 他骑马。 医毒双绝并不会御剑出行,又嫌弃坐灵船看不着途中风景,因此常沿路换着马出行。 不过现在江宴只想能偷懒一点是一点,再者这次出去又不是为了玩,能少耽搁时间就尽量少耽搁。 平霁门的那位长老提前一天来了回清阁,此刻正立于一旁,神色淡然。 不过江宴对这位尊号离牧的长老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他没回来之前追到的《伏鬼鉴》内容里并没有提及此人,大概是他这里的故事线和北南二人关系不大的缘故。 白船见风就长,船头那飘逸的淡绿云纹盈着浅浅光亮,江宴抱了抱宋唐云,段珧典等人实在腾不出手,并没有来送他,江宴忍不住望了眼看起来和他最开始回来那天别无两样的回清阁,心中生出点忧虑来。 也不知道,这副样子还能维持到几时。 贺行章和离牧长老相继上了船,因着江宴的再三拒绝,再没有另派弟子跟着他们了,一大只灵船站了三个人,江宴踩着船头甲板,向宋唐云点了点头。 船只飞出不多久,离牧长老回了房间去静修,师徒两依旧一块住,不过已经从一大一小变成一高一矮了。 关于这点,江宴有话要说。 为什么贺行章一直都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难道攻就一定要高出受这么多的吗?他几天前还是能一伸手就能揉揉小贺头毛的清运长老,转眼间已经变成需要贺行章举高高才能摸到头顶的江小宴了。 #人生多变 贺行章恢复神魂以后是与他共享各种东西的,比如蜗居,比如江宴整理出来的几个乾坤袋,一恢复他就轻车熟路地在江宴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套当初江宴觉得画风格格不入又诡异不忍心丢掉的玄色衣服,尺寸贴合地穿上了。 难怪,他说怎么这种一看就知道清运尊师不会穿也穿不了的衣服怎么这么多,感情都是给他备着的。 不过他也确实蛮喜欢给对方准备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这些衣服都是贺行章还没出事时,他不由自主去一件一件置办的,不知不觉间竟有这么多,也是有点好玩。 江宴这次特意挑的大些的房间好让两人不用觉得拥挤,虽说也料得到贺行章大部分时候会和他待得极近,不过毕竟刚恢复没多久,还是需要一个静修调养的小空间。 比如现在,江宴便瘫在座上看着外头浮云,等着贺行章调养完毕。 要到破远山着实要飞上两三天,这期间江宴觉得他会无聊死的,离牧长老好像不喜欢和人多加交流,唐鸿有急事先回了唐剑门,仄下也被他求着留在了回清阁,这么一艘大船,他要打发时间,也只能寄希望和贺行章聊聊天什么的了。 他正忧愁着,忽然身体一空,被贺行章抱了起来。 “干嘛?” 他勾着贺行章脖子,动了动腰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把你抱到床上好睡觉。” 江宴瞥了眼天光大亮的窗外,“白日宣淫伤身。” 被小心着放到床上软榻坐好,贺行章禁不住捏了捏他脸颊,“谁说要做那事了,我想和你聊聊天。” 江宴老脸一红。 其实要说起来,他能和贺行章聊的事情实在不算多。 因为他能说得出来的,贺行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至于贺行章不知道的那些,他并不愿意说出来。 那些时候,他并不完全是他自己,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烟绛仙君出来帮着他应付,尽管贺行章之前拼了命让他人魂没有消散于天地间,可再次被抽出人魂,加上神魂遭受重创,江宴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苟活多久。 要不是烟绛仙君,他早就生气日渐衰竭死掉了。 这些事情,告诉了贺行章,除了徒增烦恼和毫无必要的愧疚,半点用处也没有。 “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做一个和你有关的梦,”贺行章轻轻把他搂入怀中,下巴放在他肩上轻轻蹭着,“我梦到我终于和你结为道侣了,和完完整整的纯粹的你。” 他声音软得像温热的水,慢悠悠地裹住江宴整个人,撩得他内心发抖。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江宴反握住贺行章的手指,小声地回道。 -- 第90页 得到他这样的回答,贺行章微微一笑,亲了亲他脖上的那颗红痣,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等我们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就和你找个安静的地方,什么也不管,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吗?” 江宴转过身,跨坐到贺行章身上,贴着他额头,许下他期盼了很久的愿景,期待又难免有些忐忑地看着贺行章。 贺行章看出他眼里的浅浅水光,不禁失笑,按着他的腰吻住他,动作轻柔地接住那副一如当年温暖柔软的身体,与自己胸口的心脏贴近。 “这也是我梦寐已久的好事,现在你主动说了,我高兴得不得了。” 江宴也弯起嘴角,露出一口好牙,“算你识相!” 方才还小心殷切的人忽然就嚣张起来,惹得贺行章满心都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血肉里的酸软,只低头狠狠啃噬了一番江宴那两片带着笑意的唇瓣。 江宴由着他乱亲乱咬,忍不住了才推了下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道你师兄找着道侣没有。” 贺行章师承已经飞升两三百年的穗华尊师,于破远山上修行,虽说这破远山非门非派,但耐不住穗华尊师喜欢捡些看得顺眼的孤儿作为徒弟教养,他又很会教导,拉扯大的如今大多都是修界大成,故当年的破远山也是有能和几个有名有望的门派平起平坐的地位的。 不过穗华尊师飞升,徒弟们遵从师命各自于六界各处闯荡,没再多出新鲜血液,破远山的名声也就渐渐消隐了。 倒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物返原状。 然而他们还是要去一趟破远山,之前江宴孓然一身出来乱晃时曾经到过破远山附近,据闻贺行章那个极为好说话的厉害师兄尝尽山外百般滋味,最后又回到了破远山上的小屋子,这次去,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让这师兄搭把手。 穗华尊师及其门下都是极为出色的兼修伏鬼诛妖两道的修士,要是这师兄乐意陪着走一程,想来会轻松许多。 听到江宴说的话,贺行章低笑一声,叼着他耳垂轻声细语:“你是说严师兄?” “你那些师兄,也就这位我能摸得着影子了。”江宴侧了侧头方便贺行章动作,语气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是穗华尊师临走前殷殷嘱咐,破远山的这些弟子们大多隐于人世难得一见,他们现在所谈的严华景,算得上是最好找的一个了。 之前若不是江宴,贺行章大概也会像他那些师兄一样隐匿师门低调行事,哪可能一直陪在一个医修身边。 “师兄成天嚷嚷着找个知心道侣,可要是不收敛收敛他那浪荡公子的爱好,哪儿能如愿?” 破远山的小师弟怀里搂着道侣,手指捡起道侣的长发把玩着,很是不见外地把吐槽自己师兄当做哄自己对象的资本。 江宴被自己的脑补给逗乐了,轻轻撞了撞贺行章脑袋。 “你这个师弟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哪有什么可遮掩的?这事儿都在修界风云录里记得清清楚楚,难不成我还要对师尊您有所隐瞒?” 贺行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臭小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在江宴耳边私语,把“师尊”二字咬得格外撩人。 江宴只觉得耳朵里被温水细细滚过一趟,浑身抖了一下。 呵,就这? 这小兔崽子不会以为他要满脸通红地娇嗔叭?? 阅文无数的江宴同志轻蔑地一歪嘴角,当即勾着贺行章后颈,把人拉下来,贴着对方耳朵道: “徒弟这么做,为师满意得紧,万望日后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做得像现在这样好。” 他声音原本清脆明亮,此时却刻意放得低沉威严,仿若真成了高高在上的师尊对着徒弟谆谆教诲。 贺行章一笑,“弟子谨遵师命。” …… 飞了不过两天,江宴便感到周围冷了下来,心知已经临近幽州边界,就驱动灵力给灵船加上一层抵御寒气的屏障,也把三人加厚的衣物给备好了。 在他们从遥州回清阁出发后的第三天傍晚,灵船终于停在了破远山附近的一座城池外。 “诶咱们这幽州的破远山吶,在几百年前,可是修界赫赫有名的所在!先前受了千年一见的八十一道雷劫飞升的穗华仙君,就是在咱们破远山上悟道修行的!” 茶馆里,说书人讲得唾沫四溅,底下的听客也全神贯注,只角落里一张桌,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时不时对说书人的话表示不怎么赞同。 遥州虽说不比北方的宁、青两州已经步入寒冬,但天气也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托他身上那件藏青色大氅的福,那说书人没注意到他这满脸嘲讽。 这男子把最后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瘪着嘴就要起身离开,一壶热得正好的女儿红就被搁到了他面前,又再拍上一坛子酒。 他抬眼,认出来者的其中之一。 “小师弟?” 他瞪大了那双多情桃花眼,又犯起嘴贱的毛病来: “你还没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兄友弟恭 竟然这么早抠出来了hhhh又引进新人物辣,严师兄是个特别好玩的欠抽玩意儿(?) 第49章 破远山2 “师兄也是。” 恢复大只形态的贺行章安之若素,这兄友弟恭的融洽气氛让江宴都不知道他自己该说什么,只听得严华景咳嗽一声,堪堪将嘴里的花生米碎渣咽下去。 -- 第91页 贺行章微挑了挑眉,“师兄如今运气貌似好了许多?” 听得江宴满脑袋问号,这是啥意思? 察觉到他的疑惑,贺行章转过来低头轻声道:“说来话长。” 江宴就安分下来,贺行章之后会找个时间给他讲故事的。 被师弟呛了一句,师兄严华景倒也没啥太大反应,反而把注意力转移到站在贺行章右边的江宴,一双线条颇为柔和的眼睛把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吐出句话来: “这位好像是清运尊师?” 哇叫尊师就有点吓人了啊,江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照着资历辈分算他其实也应该管严华景喊师兄之类的,虽说严华景在修界不怎么闻名,但根据他过往印象,严华景算得上是穗华仙君座下较为出色的弟子了,这样人物喊他尊师,那可真是不敢当。 “对,不过江宴也是我的道侣。” 贺行章用脚尖拨开椅子,示意江宴先坐,再撩起袍子下摆紧挨着江宴坐下。 道侣二字好似着实戳中严华景的心头,他表情一言难尽了一瞬,哀怨地抬眼看向贺行章,“你怎么也有道侣了?” 啧,看来恨嫁娶的单身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种样子啊,江宴把笑意憋回去,乖乖待在贺行章身边。 严华景瞪圆了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反复挪来挪去,最后用力喝了三大碗酒,没好气地道:“怎么突然回破远山来了?” 拐回主题,江宴依旧没动静,这事儿之前他就和老贺说好了由对方来说清楚,他毕竟和严华景没什么太大交情,突然要人陪着一块去明显不对劲的地方探险,总归说不过去。 茶馆里头颇为热闹,尽管严华景挑的位置比较偏僻,还是能听得见邻桌人的大声议论。 台上的说书人还在侃侃而谈破远山穗华仙君的光辉过往,这坐得远一些的茶客却早就各自讨论起别的事情了。 “诶,你们听说没?那隔壁宁州碧汀的江家祖宅,近几日又有奇怪动静!” “江家?不是早覆灭多年了?你还管这个做啥?” “话是这么说,但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到现在都不清楚么?最近那宅子里据说又出了点问题,我姨姑妈儿子的女婿的侄孙女就是临仙郡的,说她们临仙郡派了些师姐去江家宅子探探了,连远在杭州的临仙郡都派人了,你说呢?” 贺行章踩着这句话的尾巴,递了一个眼神给严华景。 紧接着江宴就看见严华景顶着那张与本人画风好像不怎么相称的和气俊脸思索一下,稍微扭头看向江宴,眼中露出了然神色。 ?怎么就了然了等等?? 就算出现得极其巧妙的茶客龙套提及了碧汀江家,就算他也姓江,差不多就能推理一下保不齐他就是碧汀江家的人,但这个和真正的主题离得还是有那么一丝距离的叭? “要让我陪你们去一趟?”严华景抿了口芳香扑鼻的女儿红,挑眉看着贺行章。 “是,但先前我们并不清楚最近那里发生的事,之所以有这个动身想法,在这里不方便说。” “那就回山上说呗。” 严华景倒是痛痛快快的,反正他们师尊都已经飞升成仙,其他的师兄弟也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今的破远山还真就是他做主了,把女儿红拢了拢收进乾坤袋,招呼着江宴师徒俩跟着他上山。 给离牧长老传讯后,三人就掐着疾行的口诀回了城郊的破远山。 破远破远,这名字虽说有那么点气势,但本质上是座极其风景秀丽普普通通的山,至少江宴此刻站在山脚下,以他现如今的看法来讲,他是真没能把那个据说出了许多大成修士的破远山和这平平无奇大山包对上号。 其实吧,他倒也不是没来过,以前刚和贺行章好上的时候曾经跟着贺行章来过一次,还拜见了当时的穗华尊师。 可当年的破远山即便没有奇峰峻岭,也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凛然正气,他那时还很是不习惯了几天,但眼下的破远山,只有树枝上的薄薄霜雪能让人有些情感波动。 完全没有任何修士居所的特殊感觉。 不过这样也挺好,江宴挠挠贺行章掌心,指尖蹭到一点满天飘飞的雪花,雪水的冰凉衬得贺行章掌心越发温暖。 隔着老远,江宴便看见一座宽大漂亮的雅致庭院,门前还堆了个胖乎乎雪人,严华景摘下他那身厚实大氅的帽子,露出那张温和俊美的脸来,转过头对师弟和弟媳妇喊了句: “你俩饿不饿?我去煮点红糖姜水。” 贺行章点点头,便握着江宴手指踩上庭前台阶上的积雪,一直走进堂内,轻车熟路地启动了屋子里的阵法,泛着暖黄光芒的阵法一下子盖住了整个屋子。 江宴走到贺行章面前抬手去给他解裘袍带子,顺手拨掉落在他发间的雪花,被贺行章捏了捏耳垂。 这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为啥老贺还是跟个大火炉似的。 这一大座庭院设计得颇为雅致,他们现在所在的厅堂开了一个拱窗,窗外正是一株红梅,眼下正含苞待放。 严师兄动作利索,很快就端着三碗热腾腾,泛着姜味的红糖水过来,江宴双手接过贺行章递过来的厚瓷碗,刚好能用来暖暖他那右手冻得有点发僵的手指。 他现在的体质真是垃圾得要命,要是换成社畜小江,在这雪地里打个滚也还是浑身是劲儿。 -- 第92页 ——全凭一口没有任何abc数的气。 但现在他可太娇弱了瓦的天,江宴一边自我吐槽,一边试着喝一口姜汤。 然后就被烫到了。 fine虽然体质啥的没跟来,但这喝热汤一定会被烫到第一口的设定倒是生死相随呢。 他嘶了一声,没再急吼吼地想喝汤,而是准备安静蹲一边听他的老贺做总结转述和未来规划。 不过他一抬头就被贺行章塞进一颗冰凉凉甜丝丝的糖块,又紧接着得到一个落在额头上的亲吻,贺行章这才转头去和满脸残念的严华景说正事。 “回清阁阁主江巍前几日被江家先祖江恒鬼魂附身,至今还在昏迷,我和江宴怀疑江家祖宅会有与这件事有所关联的信息,打算去找找看。” “但江家祖宅当年发生的事,实在是蹊跷离奇,我和江宴都觉得,要是师兄愿意陪着去一趟,会安全许多。” …… 屋外雪好像又下大了些,江宴都看不清窗子对面的屋檐线条了。 严华景倒没啥反应,听完贺行章的话,沉吟几秒就点头答应了,不过实在是突然,他想准备点东西,江宴和贺知章便留在破远山上了。 离牧长老不太愿意下船,江宴也没得办法,只好将灵船上的御寒阵法多叠了几层,裹着裘袍跑回了严华景给他们整理出来的屋子。 屋子里贺行章正脱了外袍,见他回来,忙过来给他解下袍子,一弯腰把人托着抱在了怀里坐到了地炉旁,握着江宴冰凉的手指捂着。 就差把灵力直接灌进他体内了,江宴很是满意他这一番伺候,整个人窝在贺行章怀里连话都懒得说。 “师尊知道么,这屋子是我之前住的。” 私底下里贺行章每每和他温存时都会像现在这样低声软语地喊他师尊,饶是江宴阅黄无数老色批一个也扛不住时不时的突然袭击。 而且这明显是想和他聊聊两人认识之前的事情了,尽管并不是没有说过。 “上次过来,我住的还是客房,对叭?” 江宴扭腰挺直了身子亲了一下贺行章的嘴角,侧身靠在他支起来的大腿上。 他这个小举动熨得贺行章心尖发软,低头蹭了蹭他额头。 “那时我师尊坚持要我恪守礼节,硬是不允许我和你住得近些。” 哪想这浓眉大眼的小徒弟竟然还会半夜翻窗上他的床呢,江宴吐槽道,而且,那时候啥都做过了,贺行章也就欺负穗华尊师对他的印象太好。 他还在胡思乱想,颈窝忽然一热,贺行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他腰带,拉下衣领,又在那颗小红痣上落下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屋子里燃着灼灼地炉,空气都是暖的,江宴却只感受得到身旁那人的体温。 但他觉得很是安心。 他和贺行章交换了一个缠绵不休的亲吻,贺行章粗喘一声,抬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 “?” “师兄刚嘱咐,一定不要再戳他痛脚了。” “你可真是个好师弟。” “也是师尊教得好。” 一夜无言。 等再睁眼,江宴被大火炉本炉圈在怀里,整个人都热乎乎的,他扭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大贺,轻手轻脚地下床卷了件厚袍子,打算去屋外玩会儿雪。 #南方人的执着 这小院子里同样栽了颗红梅,树梢有一朵蒂花之秀偷跑,此刻正迎着霜雪怒放着。 江宴伸手去点掉那些花苞上的积雪,放到鼻尖下想闻闻看有没有香味儿,就听得几声脚步声。 他转过头,严华景端着一点吃的和一碗热汤,正带了点笑看他。 “你们这次回碧汀,还有些别的缘由吧,与你自己有关的。” 江宴捧着热汤,坐在屋内坐垫上和严华景聊天。 “师兄怎么知道?” “之前的事,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就是师尊和行章去救你的那一晚。” 第50章 破远山3 寻常普通人眼里漫长的三四百年,对修士而言也并不是弹指而过。 严华景自己在山上孤零零待了差不多近两百年,每日除了日常修行和下山听故事,闲得能出屁。 人一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比如他会提着扫帚用最原始的法子把这能塞下当年一众师兄弟的大庭院一点一点打扫干净。 俗话说得好,睹物思人,严师兄每两周一次大扫除,就每隔十四天回忆一遍过往,都快把过往煮得没味道了,这才迎来真的很久没见的小师弟。 还有师弟媳。 他师尊穗华尊师为人和和气气,软糯得能让最小的徒弟爬到背上揉乱头发,家里头的崽子自然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就连最开始抱回来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师妹也被一堆魔鬼师兄养得剽悍泼辣。 也就小师弟一朵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了。 严师兄瞥了眼屋内挂着的山水图,上面的留白留得他都怀疑小师弟是不是忘了要画什么,又垂眼看向小口抿着热汤的清运。 不是,小师弟这种不懂情趣的木头为啥能比他先找到道侣啊?! 犹记当年他们几个师兄弟奉师命下山去某个据说有妖族作祟的烟花柳巷探查一番,虽说大家自己本身都长得好看,没那么容易被里头的美人引诱到,但总归都是连个姑娘小手都没摸过的雏,猛一下被一堆女人凑上来没几个是面色如常的。 -- 第93页 他们小师弟,按理说最是容易春心萌动的年纪,愣是成了个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柳下惠,也是多亏他一直没被干扰,那趟任务才能三下五除二地搞定。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们解决了那作乱的妖物后,那几个坐小师弟旁边的姑娘,全都灰头土脸蓬头乱发。 救命,小师弟竟然没有事先给姑娘们布个结界屏障什么的。 他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眼江宴。 实话实说,清运尊师这修界大美人之一倒真是名不虚传。 这身段,这眉眼,哪个修士见了不夸一句? 所以贺行章是怎么把人骗到手的!还是从小就把人骗过来的! 之前师尊去碧汀江家解决事情,随行的就是行章,他那时候还真没看出来小师弟有什么铁树开花的预兆,就是更积极参加下山的任务了。 小师弟的资质本来就是上乘,在那几年里修为突飞猛进,三下两下就赶上了他们这几个早拜师几年的师兄们,师尊略一琢磨,就允许他下山历练了。 结果一历练就是两年,回来的时候已经长得比他还高,然而性格还是那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解风情—— 为什么是说不清道不明呢?因为根据严师兄对小师弟长久以来的观察来看,贺行章其实很懂得人情世故,也很挂念照顾师尊和师兄们,但这份子聪明劲好像一离开破远山就自己消失了,变得有点迟钝,像是很不习惯和山外人交流的样子。 破远山弟子下山历练自然得是自己一人出行,当初送贺行章时严华景还好是操心了一阵子,后来看贺行章传回来的书信能知道对方过得还行,这才慢慢放下心的。 这次再见到小师弟,也不知道这性子有没有因为找着了道侣而有所变化。 两人在厅内坐了好一会儿,江宴把那碗热汤喝到一半,这才捏捏温热的指腹,抬头去看严华景: “师兄准备的东西,需要我帮忙么?” 还沉浸在回忆里的严华景被他一打岔,愣了一下,弯起嘴角:“不必,都是些很不费事的小物件,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哈?那师兄这么早跑他们屋里来就是为了送点热汤和好吃的吗?江宴憋着一肚子问号,瞄了眼托盘里那碟看起来可爱到让他心颤的粉色花糕。 救命,吃这个东西他肯定会舔手指的,可是现在屋子里就他和严华景两个人,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做这种乍一看很容易被误解为不讲卫生的动作。 而且!这里没有面巾纸!只有手帕!要是用一条干干净净的手帕来擦手,那他不就多了一条要洗的手帕???救命他已经攒了四条脏手帕了,再为了区区擦个手指头就搭进去一条,那他就得拿贺行章的衣服来擦手了。 妈的,那个花糕感觉是那种甜而不腻的爆炸小点心,他好想吃啊嘤。 估计严华景也觉得眼下尴尬得要命,只见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垂着头无声站了一会儿才出声:“我先回去抓紧准备,你和师弟两个就多休息休息吧。” 天哪,严师兄真是个懂得看气氛的带善人! 江宴没有说什么“留步”的客套话,跟着走到屋外走廊,目送严华景离开,又抬眼看了一会儿远处白茫茫的雪天,刚被半碗热汤暖起来的手指不一会儿又变得冰凉。 他还没回来之前呢,确实是个南方人,尽管他自己这具身体踏遍千山万水,尝过各处风霜,可他目前还是忍不住会因为这些南方人没怎么见过的雪景驻足发呆。 那些回忆尚不能让他完全贴身接纳,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保鲜膜,始终缺了点什么,江宴探出手,接到了一片湿凉的雪花。 雪花很快融化在他指尖,雪水顺着指缝滑到他袖口深处,把江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刚要掐诀把那滚进他暖热衣服里的水渍烘干,就发现有人抢先一步帮他做完了这件事。 然后他就被盖了一件厚实绵软的白色毛氅,还带着暖融融的体温。 贺行章从背后圈住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看雪。 “幽州今年雪下得大了,以往这个时候,最多也就是一层薄雪。”他裹着江宴冰冰凉的手指,语气温和平淡,“宁州大概雪下得会更大,到时候我陪师尊堆雪人,好不好?” “你们破远山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堆雪人?”江宴笑着撞了撞贺行章的脑袋。 好歹陪着人看完了雪,贺行章总算能把人带回燃着地炉的暖烘烘的室内,江宴现在神魂受损的事儿还没处理,兼之人魂走走回回的,在剑修的眼里和易碎的瓷娃娃也没什么差别了。 虽说以往江宴身体其实很好,好歹是个剑修,加之资质尚可,一直以来都是活蹦乱跳随便折腾的。 如果没有什么以身饲神,没有什么人魂离体,江宴的体质大概与他并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 察觉到贺行章情绪有点不对劲,江宴侧过身捏了捏他小指,抬头凑到贺行章脸庞亲了下他下巴。 “怎么了?想到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 他刚摆出一副知心爷爷听孙子敞开心扉的架子,子捞进怀里抱了个结结实实,只好蹭近了贺行章,老老实实趴在人胸口上。 “要是我那时能去得再早一些就好了。” 明明也没说清楚到底指的是什么时候,可江宴就是莫名其妙听懂了贺行章的意思,他猛一抬头想要说点啥,头顶却一下子撞到了贺行章下巴,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到他都牙疼的撞击声,贺行章捂着嘴,还是没把他放开。 -- 第94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江宴吓出一身白毛汗,急匆匆地抬手捧住贺行章被疼得都有点扭曲的俊脸检查。 卧槽还好没出血,肯定疼的一批,他也没想到这种狗血低级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救命,这种情况下医毒双绝也束手无策。 贺行章好不容易从疼到扭曲的感知里缓过来,怀里的人已经准备上手撬开他嘴巴看看牙歪了没,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把江宴的腰,成功阻止了这鬼畜又奇葩的动作。 “我没事。” “那也肯定很疼!”江宴按了下腰上的手,低下腰凑近了去看贺行章嘴巴,“现在还疼么?” “现在不疼了,真的,”他摸了摸江宴脑壳,“那你刚刚疼不疼?” 刚把白毛汗压下去的江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脑壳也是遭受反噬的,不过可能他浑身上下的防御都点在了脑袋上,那块和贺行章下巴亲密接触的地方毫发无损。 甚至可以再来一次。 他摇摇头,既是回答了贺行章也是反驳了那奇奇怪怪的想法,轻轻揉了揉贺行章下巴,重新捡起话头。 “你那时能来已经很是救我于水火之中了,再者,你要是去得早些,家主也不会被杀,那他依然会追着我把烟绛仙君的神魂打入我体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我不信命数,但也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人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早有安排,或者说有因必有果,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你要还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江宴觉得口头生气还不够,伸手点了下贺行章下巴,“我要是生气了就会再撞你下巴一下的!” 那副样子像极了之前按着他劝他找唐鸿那小子拜师,还有点像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贺行章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好,弟子谢师尊教诲!” 这还差不多!江宴撇撇嘴,伸手去够地炉,一道传讯就飞到了两人面前。 是来自严师兄的。 “我已经弄好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早就来到了屋前的严华景:不想进去受虐 接下来就是碧汀江家副本啦! 最近多了一些评论诶我好开心哈哈哈哈哈,国庆我追综艺追到石乐志,所以更新慢了好多,这周会努力再补上一更。 第51章 邬山城的邀约 紧赶慢赶了三天左右,江宴的小白船终于抵达了宁州边界,明天下午就能抵达碧汀城外。灵船外的御寒结界已经被层层叠叠盖出金灿灿的一道墙来,饶是这样,船上的修士也得添些薄衣物才行。 此刻正是薄暮时分,江宴站在船头,眯着眼睛去看那些被结界挡在外边的霜雪。 这灵船不需要人为辨别方向,那些雪花也就随随便便地堆了薄薄一层在结界上,把视野糊成朦朦胧胧的一片。 乍一看和近视眼看到的世界差不多。 江宴一只人魂的身体是戴着度数不低的眼镜的,只是回来以后已经很久没再体会到,现如今视线一受阻,身体下意识就开始眯眼睛。 不大不小一艘白船也就载了四个人,离牧成了天地窝在房间里不出门,严华景无聊得整天睡觉,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屋里,整艘船还热乎有人声的也就剩下这师徒俩了。 不过贺行章正在打坐调息,江宴就只好自己跑出来找事情做。 他紧了紧身上的白氅子,抬手想去摸摸近在咫尺的金色结界,看看那上边的温度是不是和雪花一样冰凉。 结界是他所设,自然不会阻拦,就顺着他手指滑开了一道小口子,本来体温偏低的手指一下子伸进外边的凛冽风雪。 冻得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咋突然犯贱呢,他忙不迭把手抽回来,结界妥帖地自行闭合,但还是有一些雪花顺着他手指飘了进来,落到了他头上。 哦豁完蛋——要是被贺行章看见又得被数落一顿。 他正手忙脚乱想处理一下被濡湿的头发和衣襟,一道长得像朵乱七八糟的云团的传讯符就穿过结界飞到了他眼前。 这糟里糟糕的长相一看就是出自仄下那个老妖怪之手。 他扫了眼传讯符的内容,抬手打散了那团云,心下稍安。 之前他人魂二次出走,又恰逢人鬼两界开战,他一个医修自然是要忙得脚不沾地,可他的神魂因着诸多损伤没法完全操控自身,很多时候这个身体都是靠着烟绛仙君搭把手才没直接软倒。 而烟绛仙君生性虽说平和温柔,但骨子里似乎秉持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原则。 人鬼大战这种特殊情况,饶是蹲守大后方的医修也难免碰上点事情。 就是因为这些,有些鬼啊妖啊貌似发现了江宴的特殊之处,接连来着试探了好多次。 这些试探在战时可以用战况掩盖,但之后的和平时代就很难糊弄过去了,清运尊师连着两百多年到处晃悠,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的。 尽管清运尊师在回清阁风平浪静地蹲了两百年,江宴也依然无法排除万一又有什么妖魔鬼怪直抵他老巢的潜在风险,特别是在江恒那个老不死的附身江巍后他更是放不下回清阁。 一屋子只会扎人抓药炼丹的医学生在那些东西眼里不就和小鸡仔似的?! 所以他才请仄下这个上古妖兽镇守在回清阁,哪怕只是多此一举,也总好过只留时都安势单力薄的一个人。 -- 第95页 身后传来靴子踏过木甲板的声响,江宴头都没回,抹掉氅子上的小水珠。 穿着一身藏青长袍的严华景捏着一个纸袋子,慢悠悠挪到江宴身边,把纸袋子递给他。 “梅花糕。” 那厚实的纸袋子放在手里还能摸到点柔软温热的感觉,江宴稀里哗啦地拉开,闻了闻浅淡清雅的梅花香味,这几天严华景每天都给他塞一袋,现在他的乾坤袋里已经有好几包软和好吃的梅花糕了。 “谢谢师兄嘞。” 这三天过去,江宴也和严华景混得半熟了,说话自不像之前见面那般正经。 “客气,”严华景揣着袖子,“反正我也天天做,就当小师弟的嫁妆——” 江宴瞪圆了眼睛。 就这?就这就想充当嫁妆吗大舅子??? “之一啦嘎嘎嘎嘎!” 严华景哈哈大笑。 江宴翻了个白眼,没接话头,摸出一块粉嫩嫩的梅花糕往嘴里送。 不得不说,严师兄要是去开烘焙店肯定很不错。 至少他肯定会成为忠实回头客。 “认真的,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边,毕竟脑子一碰见外人就不灵光。” 严华景带着笑,扭头看着江宴。 “而且吧,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嘴里软糯的糕点忽然染上点铁锈味,江宴吸了吸咬破的位置,没吭声。 “他如今的躯壳其实还很稚嫩吧?要不是他神魂得以完整融合,大概也就二十左右的屁孩子。” 他轻声说着,语气轻得像在喃喃自语,江宴却只觉得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锤压在心口,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本着医修的基本操守,他飞快调整了体内胡乱奔涌的灵气,竭力保持平稳的现状。 “你不用这样,”严华景抬起手指,隔空分出几缕灵力来安抚江宴,“这种变故不应该怪罪到人的头上。” “什么意思?” 听到他的疑问,严华景一顿,“这种甘以自身神魂为代价的决定,没人能劝着他逼着他去做。” “我只是希望以后你能陪着他,偶尔照顾照顾就行了。” 严华景的灵力泛着淡淡的粉光,软绵绵地散成一层薄雾盖在江宴手腕。他的灵力仿佛自带镇定安抚的效果,江宴体内因情绪波动而有所紊乱的灵气登时就安静了下去。 严华景抬眼看向船头前方白雪皑皑的天地,莫名想起当年在山上与师兄弟们一块堆雪人的事情,声音都低柔了几许: “我们破远山的小师弟,就得托付给你了。” …… 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思绪,江宴挪回了卧房,贺行章正巧调息完毕,睁开眼往他看过来。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想凑近对方,刚走了几步又有些迟缓下来,乍一看奇奇怪怪的。 好在贺行章也在看见他回来时就起身迎过来,这人腿长得没边,三两下就走到了江宴面前,捧着江宴脸颊就亲了一口还能尝出些许甜味的嘴唇。 江宴抓着贺行章手臂,认真去看贺行章的眉眼。 眼睛是漂亮又不失英气的略狭长的形状,但却又可以清楚地看见里边黝黑通透的瞳仁。鼻梁很高很挺,都可以滑滑梯了。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嘴唇是他最喜欢的性感又色气的M型,亲起来又软又甜。 能有这种道侣,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江宴暗自想着,踮脚吻住贺行章的下嘴唇,身体完全贴合在了面前这个宽厚温暖的胸膛上,得到了对方热情的回应,搭在他腰上的手逐渐收紧,掐得他都倒吸了口气。 在啧啧水声里,江宴挣出来让贺行章力气小点,下一秒直接就被抱着坐到了桌子上。 吻毕,贺行章在江宴颈窝的那颗小红痣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亲吻,把老脸爆红的江宴抱着坐到自己腿上。 他亲亲江宴嘴角,“怎么了师尊?” 又来,一亲热完就喜欢喊师尊,也不嫌害臊! 江宴吐槽着,抱着贺行章肩膀,又和不害臊的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这才小声回答: “突然觉得你特别好,我赚大发了。” 这直率到了一个程度的回答反倒叫贺行章愣了一下,才轻笑着回应:“那我也不亏本。” “挺好。”江宴笑嘻嘻。 两人正耳鬓厮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三道亮晶晶的传讯符就飞到了江宴面前。 江宴刚抬头打算点开,贺行章就先他一步抬手,然后重新抱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江宴肩膀上去跟他一块看这几张传讯符的内容。 “邬山城?”江宴低声念道,“我们家那破屋子这么有吸引力的?” 贺行章拂去那传讯符,“毕竟修界众人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者,当年的江家,可是声名显赫的修界名门呢。” 哦,懂了,想去摸摸看有没有啥宝贝对不对? 熟知仙侠玄幻修仙文套路的江宴在心里点出贺行章那句调侃中的含义,顺带吐了个槽。 不是,也不想想,要真有,这四百多年过去了,还能剩下点啥? “要不是江家祖宅的秘地只有江家人才进的去,那的确是会被洗劫一空的。” 贺行章捏着江宴的尾指,乐此不疲的样子。 哦哦,也是,江宴这才想起这一茬来。 -- 第96页 到底是对江家没什么依恋之情,他一个江家人还得靠贺行章提醒才想得起这些鸡零狗碎的小设定。 “那邬山城想要邀请师尊同行的请求,师尊打算怎么做?” 邬山城的传讯符写得清楚,他们的人早几天就到了碧汀城内,收到门派里转送的回清阁的求救讯息后估摸着江宴大概也快抵达碧汀,就试着给江宴发了传讯符。 如今传讯符被拂开,对方肯定是知道他们已经离得很近,要现在拒绝对方的邀请肯定有点费口舌。 不过江宴倒是挺乐意接受邬山城的邀约的,原因很简单—— 免费的打手,为啥不要? 至于杀人夺宝这种变故,大不了他提前几天给这群人下点毒啥的就行了。 他随便拟了一份传讯符就给邬山城的人送了过去,重新躺回贺行章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哎呀我是医毒双绝诶,很强的辣~ 就要开启碧汀江宅副本辣!会有好几个老熟人出场! 第52章 碧汀江家1 宁州地处京州东边,临着北海,头上顶着荒芜人稀的北疆,冬冷夏热四季非常分明,眼下正是十一月份,宁州境内已经下起鹅毛大雪。 宁州地广,一个州就顶得上两个幽州三个京州,此处驻守的修门自然是碧汀江家,虽然这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也是因为江家毫无预兆的一夜覆灭,驻守长都的皇室为尽快将宁州安定下来还派了圣上,当年还是小王爷的皇甫禹赶来暂时接手宁州的事务。 也是圣上有点本事,短短四五年扶持起好几个宁州当地的修门,并且都还实力尚可,眼下就是这几个修门在驻守宁州。 外来的修士如果要在此地做诛妖伏鬼一类的动作是需要提前与驻守当地的修门知会一声的,江宴他们这次过来可是要去好好探探□□家的底细,肯定要上人家地盘递个声儿。 这也是为啥江宴选择和邬山城一块行动的原因之一,现如今邬山城在修界举足轻重,有他们担任交涉的角色,想来也会少挺多麻烦。 就是他妹想到邬山城这次的带队师兄是简仲秋。 那个“据说”和他有过一段情的人。 那一段情自然是胡说八道,个中缘由江宴一想起来都忍不住脑袋发疼。 说起来还和大猪蹄子贺行章有点关系。 有一年宗门大比在邬山城举行,江宴当时刚把人魂拿回来,整个人虚弱得要命,但人都到了总没有忽然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的道理。 好在辣鸡贺行章还知道给他带吃的,但贺行章他们破远山偏又没有参加宗门大比的习惯,就只好找到一个防备较弱的院子□□进来。 好巧不巧,那院子就是转镜长老门下大弟子简仲秋的屋子。 一开始江宴也没发现,贺行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直到宗门大比都快结束了,简仲秋才突然出现。 并且认为江宴倾心于他并且变态得整天偷溜进他院子里偷窥他。 当时江宴嘴里的肉包子就掉了下来。 就这个破事,明明解释一下就能当天解决,结果硬是在宋唐云和转镜长老的和稀泥下弄得暧昧不明的,再加上后来和程慈斗医术毒术整出来的情蛊,要不是他真是江宴,也会觉得这身子和人家不清不楚的。 余光扫了下简仲秋身后那些脸上写满八卦的邬山城弟子,江宴用了十成十的教养才没拉下脸。 特么的上次在宗门大会上的事果然又被无良记者胡乱编造了! 不是,人家正配都在当场了你们吃瓜也不能只吃过期瓜啊!!! 简仲秋那不怎么细嫩的脸皮也有点尴尬,江宴在心里翻着白眼,简单和他聊了一下双方的打算,没多久就把人打发去给当地修门聊天了。 在两个热情的邬山城弟子带领帮助下江宴他们几个人直接去了邬山城投宿的客栈,本着勤俭节约才能守大钱的原则,江宴踢着严华景屁股压着选了两个双人间。 不用说,他肯定要和他徒弟一块住。 用着少年形态的贺行章扭头对上江宴的视线,习惯性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害,无论样子是大人小孩,笑起来都那么合他胃口。 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江宴打算拉上三人先去江家祖宅那里看看现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外头下着大雪,修士入凡尘多遵行不显眼的规矩,江宴四人披着厚厚一件毛领裘衣就踩着湿润的青砖路朝碧汀城东去。 不得不说,他以前的家底是真的大。 这是江宴站在江家府邸门前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这破落得也确实更厉害。 这是第二个想法。 即便江家秘境只有江家人才进得去,可这并不妨碍这几百年来外人搜刮秘境以外的房屋院子。 要不是连门板都没有实在太看不过去,江宴估计这两扇朱漆大门也得被敲下来扛走,看那被凿得坑坑洼洼的门栓就知道了。 严华景站在虚掩的大门前,转过头看了眼江宴。 得到对方一个点头,严华景便手下一推,两扇门板晃悠着往后张开,露出满地杂草的前院。 雪下得颇大,那些杂草多被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偶有几根枯黄的枝干支愣出来,显得更加凄凉了。 正对大门的迎客厅里已经空无一物,连根凳子腿都没留下,窗纸也破破烂烂的,江宴拉了下被一株矮灌木勾住的衣角,踩上积着雪的台阶,发出几声低低的脆响。 -- 第97页 “这……收拾得还真挺干净……” 他环顾四周,依然能从屋内房顶那些气势犹存的雕楼画栋上的斑驳光漆看出当年碧汀江家的辉煌,可惜眼下这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只剩下霜雪枯枝。 离牧长老和严华景都摸索着去了别的屋子查探情况,江宴依旧站在檐廊下发呆。 等到一枝摇摇欲坠的树枝跌落在雪层时,陪着他站了许久的贺行章才出声: “师尊?” “啊?”江宴扭过头,脸色冻得有点发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似的,“哦,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在这里生活的一点事情。” 贺行章没说话,只是上前与他并肩,牵住江宴垂在身侧的手指。 入手的冰冷让他有点心惊,虽然他早就在想给江宴暖手,但也没想到会冰得他一个激灵。 “我也就在这里过了……大概也就五六年?然后被送去卜亭之巅,每年抽个两三天回来,我在这里的时间拢共算起来也就七八年。” 江宴声音轻得像漫天飘飞的雪絮,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没再说话,贺行章也没吭声,只是把灵力传到江宴手心里,慢慢熨着江宴全身。 “啊!” 一声短促的惊喊震落了积雪,江宴也瞬间从情绪中脱离出来,与贺行章对视一眼,朝着声音来处赶去。 那声音明显是严师兄发出的,就这段时间里没想到他已经走到江宅深处了,江宴一边往前赶一边惊讶这个方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方向走到底就是江家秘地。 严师兄有两把刷子啊这! 转过一条风格清雅的回廊,两人拐入一座雅致清新的小院,严华景的声音就是从院内西屋传来的。 不过这屋子…… 好像是江家的嫡大小姐们住的地方啊…… 刚踏上屋外檐廊的台阶,两人就都停下了脚步。 江宴是因为身为江家血脉,能明显感觉到面前屋内的江家结界被外人破坏了一角,而且还鸠占鹊巢地加上了对方自己的阵法结界。 像江家这种名门大族一般都会在自家老巢上严严实实地覆盖上一层感知结界,有了一定修为的族内弟子就可以凭此来判断是否有外人入侵族地,眼下江宴就是借这感知结界提前知道了面前屋子有不对劲。 而贺行章就完全是靠着神魂的感知力了,他好歹在鬼界妖界来去过好几趟,加上上次死之前在修界闯荡的经验,单单神魂的力量就能让他轻松跨入修界修为前列。 慢他们一步的离牧长老也停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神色凝重地看着两人。 “规模不大,应该只有这一个屋子大。”江宴压低声音。 “对,而且杀气不重,小心行事便可。” 三人放轻脚步走到房门,相互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就要碰开那半遮半掩的破木门,那门却先他们一步“砰”地一声巨响震飞出来。 好在三人都及时躲开,两扇破木门飞出去几步远,落在院中那早就看不大出原样的石道,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腾起一阵烟尘,严华景的咳嗽声从里头传来,贺行章抬高声音问了一声: “师兄?” 严华景用力一咳,呸了几下嘴里的细沙灰尘,刚才一个疏忽着了不知道哪个坏蛋布下来的小阵法,直接摔了好大一个狗啃泥。 这也就算了,没想到这阵法一个套一个,整间屋子都密密匝匝地叠着法阵发出的微光,看得他都眼睛疼,连着触发了好几个,倒也没啥大事情,就是纯烦人。 他清清嗓子:“没事,一些小阵法,我现在就出去。” 站在院中的三人就看见那烟雾里晃晃悠悠冒出一个蓝灰色的身影。 蓝灰色,江宴点点头。 可是严师兄穿的藏蓝色衣服。 江宴心里哀嚎一秒。 离牧长老手里已经浮现出一柄玄色铁扇来,贺行章眼下正用了障眼法,没法适应踏邪的磅礴灵气,只能把凭轻拉出来应急。 江宴一个脆皮医修,除了退后几步不给两个输出惹事也没啥好做的了。 他刚推后几步,脚后跟便好像碰到了什么,江宴低头一看,是一根乌黑的绳子,随着他的动作,院中响起飘渺虚无的铃声。 这是什么一看就好费劲的坏登西??? 江宴飞快地缩回脚,朝贺行章靠近了几步。 “是喋血宫的血铃阵!” 见多识广的离牧长老在线解说道,虽然他的语气好像很不平稳。 江宴打了个激灵,心跳快了一些。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他眼前落下两道泛着温和光芒的结界。 恢复原状的贺行章没有扭头看他,全神贯注地警戒着四周,江宴却忽然安心不少。 至于这另一层红彤彤的结界嘛…… 那穿着蓝灰色的死尸刚踏出门槛,就被一张隔空飞来的黄色符纸飞龙骑脸,嗷嗷嘶哑几声,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哇塞,那死了几百年的喋血宫还有香火呢?” 说不清到底是讥讽还是纯粹惊讶的语气伴着清脆纯澈的铃铛声从院旁围墙传来,江宴心下了然,顺着离牧长老迷惑的眼神看去。 传闻中的风流仙子,临仙郡大成,符修鼻祖阮玲玉正一身红衣,踩着江家那破落瓦片,低头瞥着这乌烟瘴气的院子,看起来凌厉美艳又夺目。 -- 第98页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剧情回来了!!! 最近贼忙,以后更忙,但还是会努力码字 第53章 碧汀江家2 看到来人,离牧长老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嫌弃,不过江宴和贺行章没搭理这个,阮玲玉更不会。 不过要是她会在意她就不是风流仙子了。 阮玲玉身旁似乎是没带临仙郡的女修们,她没啥名门大派的形象地跳到墙根的雪地里,沾了半腿的雪渣,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 乍一看还以为这院子里是一派平静祥和呢。 这期间那血铃阵的铃声也没停过,即便再没人碰到法阵,不过阮玲玉身上的银铃似乎对血铃具有血脉压制,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清亮铃响,硬是在犹如魔音贯耳的虚渺铃声里铿锵有力。 阮玲玉终于走到江宴两步远的距离,她也没撩裙摆,直接一抬脚跨过了那黑线,衣服下摆打得那血铃阵叮铃铃一阵乱响。 “小宴你也来啦?” 她一扣江宴肩膀,来了个熟悉的哥俩好的拥抱,随手甩出几张符纸飞进面前屋子里的迷雾,几声死尸的嘶吼随之传来。 “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触动血铃阵的血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布阵人的修为,如果肆意妄为的话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离牧语气冷得比地上的积雪还厉害。 啊这,阮玲玉是不是又渣人家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种沈怜时肯定会感兴趣的问题的时候,血铃阵确实不容轻敌。 害,想当年,他堂堂未来的医毒双绝,乘烨尊师最宠爱的小徒弟,就是被一个乍一看平平无奇的血铃阵给伤及神魂的。 不过他也就只知道自己的神魂最先是被血铃阵所伤这一丁点,好像关乎他神魂受损的细节部分不知为何并没有随着其他那些完全属于他的记忆回到他脑袋里。 他的记忆依旧有所残缺,尽管并不算多,却好像都是些应该比较重要的东西。 他低头去看四周浮现出来的系着玄色铃铛的黑色细绳,阮玲玉退了一步,缩回那只穿着红色靴子的脚,让江宴能尽可能多地看到血铃阵。 “你怎么样?”她压低了声音凑近江宴耳朵。 阮玲玉身姿高挑,加上江宴有驼背的坏毛病,她只是稍稍侧头就能贴近江宴耳畔,滚烫的呼吸打在江宴快被冻僵的耳朵。 风流仙子好像一只大火炉哦,他忽然想着。 “我没事……”江宴摇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这个血铃阵?” 他话音未落,院内忽然刮过一阵阴风,把血铃阵的铃铛吹得一阵响动,那屋子里的雾气猛地冲出了房门,直接冲着院中的四人扑了过来。 “凝神!” 离牧大喊,另外三人迅速调息凝神,阮玲玉抬手给众人布下一道结界。 血铃阵认真来说其实并不算凶险,因为它本身的功效只是凭借阵中死尸的怨气催生迷雾来扰乱人的心神,只要能在迷雾中保持镇定凝神便可应付。 但是那个早八百年前就被灭成灰的喋血宫曾出过一任宫主,此人心狠手辣,专爱研究那些残忍嗜血的法术,血铃阵在他手上自然也有了很大变化。 这位宫主将原本只能用来骚扰阻拦入侵者的小法阵给改进成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九死一生的大杀阵! 阮玲玉抿着唇,线条凌厉的漂亮眼睛警惕地看着逐渐弥漫过来的迷雾。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云层把太阳遮得太严实,只能从周围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判断即将入夜。 血铃阵的迷雾无法避免,如果要破阵就必须进入雾中,眼下这个血铃阵的迷雾给她带来的感觉并不危险,但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她绝不会再轻视这隔绝视线的迷雾。 她耳边此刻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刚才还近在咫尺的江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她忍不住短暂地分心了一下。 也不知道小宴能不能应付得了血铃阵。 而此刻的江宴情况也确实算不上有多好。 因为担心一个医修到处乱跑会给另外三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对血铃阵的心理性不适,江宴很是识相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睁着眼试图从周围浓郁起来的迷雾里看出点什么。 一片白茫茫里,他的心跳声像是擅自冲出他的胸口,从四面八方撞向他。 脑海里有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不断闪回,江宴被折磨得头脑发疼,又怕发出声音引起变动,把嘴唇都给撕裂了,带着铁锈味的血水渗入他嘴里,这才把那些让他头昏脑胀的东西打压下去一些。 “你的神魂竟然对血铃阵有所反应?” 周围的白雾里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江宴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心跳都骤停了一秒。 那个声音绝对不会是严师兄和离牧长老发出来的,更不可能是阮玲玉和贺行章了,如果仔细去听其实竟还算得上是低沉动听,可惜江宴这个时候完全没空去纠结这种事情。 他正强压着恐惧去观察四周,就觉后背上猛地遭受了一记尖锐的重击,熟悉刺痛透过血肉传回大脑,江宴身形不稳,直接顺着后方那道攻击的力度狠狠跌到了只积了薄薄一层雪的地上,粗糙不平的石子路面把他的手掌刮掉了一层皮。 -- 第99页 然而这点疼痛都已经无法再引起江宴的注意了,他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无声的痛呼,背后的伤口血流如注,很快浸湿了他整个背部。 疼得要命。 江宴还没爬起来,就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扯着头发抓了起来,那几乎翻天覆地的痛楚差点没让他把肺都给嚎出来。 然而这院子里依旧寂静无声。 踩过脚边的雪层,贺行章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眼下并没有任何异动,他甚至都能听见身边江宴的脚步声。 可他心底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异样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血铃阵本来就是为了给入阵者造成幻境的,一旦入阵,他的所见所闻都无法保证是否真实! 耳边江宴的脚步声还在继续,贺行章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江宴是个医修,就算曾经修行过那么几年剑道,加上人魂来去不定,而且还神魂受损,这几个人里,怎么看都会是布阵者最先选择下手的。 那江宴现如今的情况…… 可血铃阵无法暴力破阵,纵使他的踏邪能一剑破除他周围的迷雾幻影,他也无法真正走出幻境,更无法去找到江宴。 阵眼到底在哪儿? 或者……那个该死的布阵者会在哪儿?! 努力平静下心神,贺行章闭上眼去感知阵内的灵力流动,试图找出有所不同的地方。 院里的灵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起来好像就只有他们正对着的那间正屋灵力充沛到难以忽视。 可如果是这样…… 他努力回想着从他们踏入这个院子之后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是在屋门破开后才触动阵法,那就证明血铃阵的阵眼的确处在这屋内,可血铃阵这种凶煞之气极重的恶灵法阵的阵眼所在之地,他不相信严华景会毫无感觉地往里面走。 也不可能是血铃阵自己造出严华景的幻象,如果阵中没有此人流转的灵力,血铃阵是无法造出活人的假象的。 严华景何许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一命呜呼。 所以毫无疑问,早在他们一脚踩进院门后就触动了血铃阵,那间正屋不过是一个用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靶子罢了。 可这样下来,阵眼到底会在哪里? 排去正屋和庭院,还剩下东西两边的四间屋子,留给他的时间恐怕不够他一个一个去试,况且要是布阵者在屋子里设置了棘手的阵法来拖延时间,那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必须要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一击即中。 不能贸然惊动那三个掩护用的屋子,否则只要让踏邪一下子冲破四间屋子就行了。 这四间屋子在此刻看来竟然连窗上纱子的破败程度都一模一样。 他现如今受这障眼法的限制,神识无法勘破屋子上的幻术,只能拼命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点什么线索。 他手腕上的珠串突然亮了一下。 转瞬即逝的,但贺行章却捕捉到了这微不可查的痕迹。 江宴遇到危险了! 他又让江宴遇到危险了,还是血铃阵这样危险的阵法里。 贺行章原本还算镇定的心一下子变得杂乱无比。 又是这样…… 他咬着牙,慢慢转身试探着刚才珠串亮起时他站着的方位,想要凭着那几乎让他窒息起来的绿光找出江宴现在所在的位置。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到自己的话,那绿光不应该灭得那么快,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江宴是设下这小术法的人,肯定是江宴想要给他传递什么讯息。 万幸,他想的是对的。 脸贴在被自己的血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的陈年血痕染得狰狞污浊的地面上,背上的伤口完全没有止血的迹象,一身白衣服都快被泡透了,江宴连大声喘口气的力气都没了,吊着口精神去引导体内灵力给自己当时送给贺行章的手串送讯息。 要是贺行章再不快点找到他,他可就要变成这法阵里的一具为他人所用的死尸了。 他用力撑着眼皮,阵法外立着一个周身玄黑的男子,正垂眸看着他苟延残喘。 第54章 碧汀江家3 肩膀被层出不穷的走尸挠了一爪子,严华景现在只觉得他这个老师傅真要被乱拳打死了。 从他踏入这个屋子的那一刻他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抽身撤退就被血铃阵的禁制拖到了屋子中央。 能强行限制他这种水平的修士活动的血铃阵怕是不能轻易懈怠,严华景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一把通体散发出浅浅红光的长剑便从他手中溢出。 这下子,屋子里原本平平无奇的陈旧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道这布阵者怎么做到的塞下这么多可召唤的走尸,打完一波还有一波。 而且不久前那些走尸出现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地涌过来,严华景本来就觉得精疲力倦,一个没注意就被挠到了肩膀。 好在这也算给他提神了,一鼓作气又杀了好久,屋子里的走尸也逐渐减少,看起来像是被他消耗得差不多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放下一直举着他本命剑扶铃的手,粗喘着把扶铃杵在地上当拐杖使。 估计布阵者已经利用陷入阵中的自己所驱使的灵力把贺行章那几个人骗入阵了,他得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 第100页 不过让他有点惊讶的是他虽说凭着自己的经验认出了这是血铃阵,却一直没有听到铃声。 血铃阵的幻术以铃声为引子,扰乱入阵者的心智,捏造出以假乱真的幻象,虽说这玩意儿后来被那宫主改得十分好使,也没道理到他这儿只用来缠住入阵者,那未免有些买椟还珠。 扶铃是把削薄的轻巧灵剑,被他用力支在地上却也依旧□□,可见质量极佳,此刻这把品质保证过关的好剑忽然轻轻颤抖起来,震得严华景都有些不安起来。 修士的本命剑多数具备灵气,对邪祟妖物反应灵敏,严华景可还没忘记他正站在一间处在血铃阵中的屋子,刚放松了些的精神再度紧张起来。 但扶铃的动静有点奇怪,严华景早年间在外摸爬滚打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扶铃剑身有所反应,但眼下的振动总让他觉得应该不是危险来临的意思。 更有点……像是在激动? 修士能与自身本命剑通感,严华景也不自觉地转换了情绪,呼吸平稳轻柔下来,安静等着造成这突变的事物到来。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响。 并非是血铃阵迷惑人心的虚无铃声,而是脆得像林间小溪一样的叮铃响声。 一声一声好像都敲在他胸口深处的某个地方,严华景不自觉端正了一下姿态,凝神看向门口。 随着铃声渐近,他越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难以呼吸,心跳也不受控制,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他挂念了很久的东西出现,紧张得有点想按着胸口喘气。 那两扇破木门紧闭着,严华景从门上的破洞看见窗外那人身上红色的衣服,衬得对方那一头乌发更加引人注目。 一道符咒势不可挡地破开门上的禁制,却在临近严华景面前几尺处悄然化作灰烬飘飞着落在地上。 木门被无声打开,露出后面那人的真面目来。 严华景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好像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尤其是落在耳畔的那几缕黑发,格外动他心弦。 阮玲玉扫了眼室内,大咧咧地冒出一句话: “没死怎么不出声?” …… 说实在的,江宴是真不想体验失血过多的感觉,然而绝的是他一个声名在外的医修,竟然连给自己止个血都难。 送出去的绿色灵力跟送进了无底洞似的,血还是在哇哇地往地上淌,他估摸着该能把他这件白色披风给染得差不多了,干脆躺尸在地上减少精力灵力消耗,还指不定能撑到贺行章赶过来。 那个布阵者戴着黑色大兜帽,把大半张脸都给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白得不像人的下巴,都没给江宴一个化成灰也认得出来的机会。 眼看着自己体内生气流失,江宴忍不住有些绝望地抬眼想看看天花板,学电视剧主角来个人生感慨,却忽然对上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那是贺行章的脸,或者更准确一点,是大只贺行章的脸。 只是此刻这个贺行章正穿着一身黑,戴着大兜帽。 江宴浑身发凉,余光没能看见之前的布阵者,心底的猜疑落实了那么一丢丢。 眼前这个贺行章蹲下身,默不作声地伸手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抱到了自己怀中,随即江宴就感觉到背上的伤口被注入略有些熟悉的灵力,伤势一下子就由阴转晴起来。 他僵着身体,贺行章却好像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委屈地紧了紧手臂,蹭了蹭他颈窝。 江宴一下子软下心来,每次贺行章和他温存时都会做这个动作,无论怎么样,此刻的贺行章是他的那个贺行章,他认得出来的。 他失血过多,嘴巴干得要命,张开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低语,贺行章一急,把他打横抱着站起来,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江宴心软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用力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抱着贺行章的脖子小声安抚:“我没事,你不要急。” 贺行章身上好冷,他忍不住想去把他暖起来,可惜自己也浑身发凉,只能用力往对方胸膛里缩,一颗心抖得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迷茫。 为什么贺行章会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身上还这么冷,他该怎么办?这个贺行章该怎么办? 抱着他的人依旧没能安下心来的样子,冰凉的额头贴过来,穿过他背部的手臂把他抱得越发紧了一些。 明明面前的人怎么看都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江宴就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着急无措。 他捡起一点力气,抬头吻住那冰冷的嘴唇,带着点怜惜的爱意与安抚。 贺行章好像顿了一下,才松开紧闭的嘴唇,江宴才得以探入温度有些低的口腔,但他实在是没力气,还是贺行章适时地接过了主动权才将这个冰冷而温柔的亲吻完成。 “我真的没事……”江宴嘴巴得到点滋润,重新恢复平日里说话的声音,摸着贺行章的后脖颈低声道。 贺行章心领神会地重新半抱着他坐回地上,将他放到自己多少比地面热些的腿上,送出灵力来给江宴疗伤。 生气逐渐回转的江宴坐在贺行章怀里,揪着披风一角给脱了下来,他这身衣服都是血,得赶快换下来,不然等血结成痂就麻烦了。 他解下发带,示意贺行章低下头来,给人盖上眼睛,“等你完全恢复了就不用这样了。” -- 第101页 贺行章由着他绑上发带,手上的灵力依旧源源不断地送入江宴体内。 等再能看见时,江宴已经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衣服。 他忽然神情变得有点痛苦起来,但并没有出声,只是皱起眉,将脑袋埋在江宴肩上,手指依旧隔着一段距离为江宴疗伤。 见他这样,江宴有些慌了神,虽说他原本就是想用这件衣服试探试探贺行章会不会有反应,但等真看见贺行章难受他又受不了了。 “怎么了?很难受吗?你和我说句话呀?行章!” 他刚想扶着贺行章脑袋好好看看他的脸色,只听得身后屋门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物体撞破空气朝他飞速冲开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背后不远的地方。 他面前的贺行章为他支起了一道屏障,极淡的蓝光在挡下那飞来的破碎木门后就力有不逮地消散了。 他忙想抓起贺行章的手查探他体内情况,腰上一紧,就被对方牢牢搂进了怀里,脸颊贴上微冰的胸膛,一时之间竟听不见里头的心跳声。 他下意识地揪紧对方胸口的衣料,死死贴近面前的胸膛,终于听见微弱而稳定的心跳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师尊!” 这一声呼喊把江宴从着急忙慌后的短暂失神里扯回来,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少年,随即就意识到眼下的情况有多诡异糟糕。 两个贺行章同时出现在了一个时空里,就只是一个是完全体,一个是半成熟体。 这是什么疑似牛头人的诡异场景?! 当年他半死不活之后贺行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自我分裂了?还带变形的? 小贺明显被气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凭轻就想过来把他师尊抱回来,而这边的大贺也毫不退让地把江宴又抱紧了一些,不过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了。 江宴脑袋都在突突发疼,只好挣了挣手臂,圈着他的手臂果然顺势就松开了,带着点恋恋不舍的意味。 啧,真尼玛怕了这种无声委屈。 江宴伸手牵住大贺冰凉凉的手指,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拦住小贺。 “你看清楚啊……这可就是你自己……” 少年脸上先是迷惑了一瞬,视线飞快掠过江宴身旁那人的脸庞,随即就愣住了。 “当时,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江宴捏了捏手心里安分守己的冰凉手指。 “是因为……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两个贺行章其实是同一个人哦,只是一些原因造成了这个局面,我是忠实的1v1嘞不要害怕! (但是我很喜欢自己和自己吃醋这个梗靴靴,而且我还可以写双份摸摸索索糖,不舒服的请避雷 另,我发现我以前在手机上更的有话说都没有显示出来…… 第55章 碧汀江家4 现在江宴的心情就是很复杂,极其复杂。 他正坐在一大一小两个贺行章中间,屁股底下是几十分钟前他自己哇哇流出来的已经凝固的血,右手让大贺行章紧紧握着,小贺行章并不有样学样,而是用眼中冰冷的恨意表达着对他自己本人的嫉妒。 大只贺行章看起来好像整个人的情绪都随着江宴的一举一动而波动,江宴又心疼他看起来委委屈屈又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忍不住把心偏了过去。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宴忍了又忍,没抓着小只贺行章的肩膀质问,只是平淡又冷静地发问。 贺行章收回眼神,“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贺行章怎么回事啊?都这样了还不老老实实告诉他是不是在他快死之前偷摸摸做了什么不对劲的术法,整的自己都分裂成两个人了,还是不一样大小的! 江宴气结,好歹忍着没闹腾,“严师兄他们呢?” 小贺朝他摇了摇头。 江宴叹了口气,自己按着地面想站起来,身边的大贺率先半搂着他站了起来,都没让江宴使多少力气。 江宴给左手边的贺行章使了个眼色,强行无视了对方不赞同的神色,转过身对着高出他大半个脑袋的贺行章,语气温柔: “行章,你能把这个阵法撤掉吗?” 贺行章低头看他,茶色剔透的眼中泛着柔软的微光,凑过来亲了亲江宴眼睛,然后侧身闭上眼睛,然后江宴就看见地上的法阵忽的失去了光亮。 血铃阵已经停下了。 “你先去把严师兄他们几个人找过来,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人动什么麻烦的手脚。”江宴扭头冲着另外一个贺行章吩咐,“相信你自己,我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贺行章顿时心里头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地听话去找人了。 江宴指使完人,转回来就看见剩下的这个贺行章正一寸不错地看着他,想了一下,带着笑捏捏手心里的手指。 “行章好厉害!” 这才恢复了刚刚的模样,江宴记着心里的打算,抬起贺行章的手腕就号起脉来。 但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贺行章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脉搏虽说比不上另一个贺行章的有力,但也平稳清晰。 目前看来好像也没有被人种下蛊毒之类的,难不成被人做成留存半分神志的血傀儡了吗? 可是除了不说话,贺行章完全就是一个独立的人,虽说他体内灵力较之当年至少打了个对折,但这种程度的血傀儡依旧难以掌控,更别提操纵着他来布下血铃阵了。 -- 第102页 布阵者依旧另有其人,而且估计也和贺行章有着莫大关系,看起来像是把贺行章当做看守阵眼的关底小boss了。 眼光真差,竟然把他们家行章当做小boss,简直是杀鸡用牛刀,活该被自己整个法阵给端了。 不过现如今还得留着这个法阵。 江宴心底骂骂咧咧地检查贺行章的身体,一不留神就被人亲了亲嘴巴,吓了一跳,一抬头,贺行章正生怕他发现不了罪魁祸首地看着他。 什么啊,人都傻成这样了,这本事倒是一点没忘…… “行章,咱们回家好吗?不待在这破房子里了。” 江宴声音低低软软,糯得像团蓝色米糕,撒娇似的说着。 但却半晌没得到回答,江宴正想软的不行来硬的,就听见贺行章磕磕巴巴的回答。 “你……在哪,我……就在……哪。”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破落的宅子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啊? “那之前你怎么没陪着我?” 贺行章露出苦恼的表情,声音里都带着垂头丧气:“我……好像一不小心……睡着了,没有及……时跟上你。” “那以后呢?” 江宴没得到回答,先被人扣进了怀里,终于被他捂暖一些的人紧紧抱着他,像是在做出什么一辈子只受得了一次的承诺。 “不会了,死也不会了。” 这人身上的温度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江宴把脸埋在他颈侧,嗅到一点像是草木灰的味道。 但这味道太遥远了,细微得难以捕捉,江宴只能记下这个发现,拍拍贺行章的肩膀让人松开。 江宴揪着贺行章的袖子把人扯着走出了法阵范围,找了块灰尘厚重但没什么血渍之类痕迹的矮榻就按着人坐下来,自己就把手放在贺行章掌心里随人摆弄。 刚坐下没多久,贺行章就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扭身吐出一口血来。 事出突然,江宴傻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忙俯身去扶他。刚抬手想看看贺行章情况如何,在他面前的贺行章就被一张符纸给贴中了胸口。 符纸是从江宴背后贺行章的视野盲区的方向飞来,贺行章又因为血铃阵有所异动而灵力运转受阻,一时没能躲开这符纸,不过好在这符纸对他好像完全没有作用,他立刻就把它扯了下来。 “江宴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跑吗?!” 门口传来阮玲玉气到极点的喊声,江宴这才抬头看过去,一张符纸正巧又飞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冲贺行章心口上贴去,一道绿光忽然迸现打散了符纸。 凭轻剑拔弩张地冲着一脸难以置信的阮玲玉,不过下一秒后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是你?!” 这声质问自然不会是冲着江宴来的,阮玲玉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但手上准备飞出符纸的架势依旧没有收起来。 几声虚浮的脚步声紧跟着踏进屋内,江宴便从阮玲玉身后看见一身狼狈的严华景,差点以为这是阮玲玉的杰作。 阮玲玉此刻没空搭理他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只顾着死盯住他身侧站着的贺行章,还是严华景率先打破了这疑似对峙的沉默。 只见他把手里的剑支棱在地上,叉着腰喘了口气:“贺行章!你他娘的早发现这阵眼咋没彻底给它秃噜了?还留着好看么?” 贺行章没有像严师兄联想的那样和他互呛一通再给他解释清楚问题,而是转动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垂眼去看他那师弟媳了。 不是吧贺行章现在和师兄说句话都得请示一下道侣意见了吗???能不能别这么糟蹋没有道侣的人啊?! 严华景气得连扶铃都拿不稳,趄趔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贺行章你!” 三个字刚喊出口,他就回过味来,按照他对贺行章的了解,就算贺行章真想故意耍他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他问的事情也不是适合抖机灵的东西。 他这一咂摸才反应过来贺行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一张脸冷得像块冰,而且好像除了江宴以外别的人都没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怎么看怎么像神魂或者人魂离体了。 “他叫贺行章?!”阮玲玉脸上的惊讶更上一层楼。 哦,忘了阮玲玉几百年前虽然见过贺行章但是不知道名字。 很好,要解释的东西又多了一堆,江宴几乎能看见自己一脑门子官司越来越多。 他斟酌来考虑去,决定先让大家坐下来聊聊,然后再把话头先扯到阮玲玉怎么突然出现在他老家,邀请的话都到了嘴边,在看见破烂窗子后边忽然出现并且朝着门口走过来的两坨影子,决定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还不如等人齐了再一块捋呢。 江宴安慰着自己,下一秒就从院子外稀里哗啦传来一阵女子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里面夹杂着几句“玲玉师叔”。 完了,他清运尊师玩弄小徒弟感情脚踩两条船整替身情人的本子明天就该传遍整个修界了。 阮玲玉不知道江宴心里的碎碎念念,听见临仙郡那些弟子的声音,头转也不转地说了句:“去把我那些师侄子接过来。”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在冲着谁说。 但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严华景就慢吞吞地站直身迈出了屋子。 这不对劲,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保住他的名声,江宴顶着满脑袋官司胡思乱想。 -- 第103页 然而他还没有灵光一闪想出办法,贺行章带着离牧长老,严师兄领着一干穿着红衣服的漂亮女孩子已经踩着地上的零碎进来了。 姑娘们一进屋就被屋子里的巨大血阵给吓了一跳,不过倒也都很快镇定下来没有发生什么骚动,全都乖乖跟着严华景走到了阮玲玉那边。 江宴已经开始怀疑严华景是临仙郡早八百年前安插在破远山的卧底了,看看这殷勤劲儿,连自家师弟都不搭理了。 临仙郡的弟子中有个长得娇俏伶俐的姑娘,一看就是老师眼里的优秀班干部的那种,先是靠近了阮玲玉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退回去和师姐师妹们又窃窃私语了一下,然后就把警惕的眼神扫给了江宴。 江宴还没开口解释,就看见一个稍矮些的师妹脸上显露出急色,没压住声儿,年轻人稍显稚嫩又因刻意压迫而变得有点奇怪的声音就在这气氛诡异的屋子里响起:“清运尊师是好人,绝对不可能和这个阵法有关系!” 先前那个姑娘立刻就瞪了她一眼,把她的话都给逼回肚子里去,阮玲玉这个师叔也终于开了口。 “的确,清运尊师绝非布阵者,但是他后面那人就难说了。” ?怎么回事??阮玲玉不是知道这是他老相好吗怎么还说贺行章是坏蛋?! 他一时情急,奈何实在是个没啥打架经验的医修加上四肢退化的医学学士毕业社畜,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和阮玲玉好好理论一番。 然而他还没连珠炮地开始加特林,就被身后的贺行章一把揽住腰护到了怀里。 听着那群姑娘们齐齐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江宴只觉得事情要彻底完蛋。 第56章 碧汀江家5(中场休息) 屋外已经是一片夜色,江宅早已破落,自然没什么光亮,除开穹顶那轮细细的弯月,再没别的光源。 也是亏得修士大多视力绝佳,竟也没什么人察觉到天色已晚,而他们却还待在这座巨大而充满尚未揭开的谜团的破落府邸。 江宴也是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嗅着贺行章身上浅薄的草木香,抬眼看了看阮玲玉。 阮玲玉很难说清楚自己从江宴这一眼中看到了什么,那一瞬间好似电闪雷鸣平地一声震响,她立刻就察觉到他们竟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最开始那个布阵者的圈套。 她收回冲着贺行章的手,沉声嘱咐身后的师侄们:“布下护体结界,注意凝神,不要慌乱。” 屋内外此刻都寂静无声,甚至能听见紧张颤抖的呼吸声,临仙郡的独门心法布下的护体结界泛起一层红光,然后又飞快隐匿于夜色中。 但是贺行章除了抱紧江宴以外竟没有其他的动作,江宴还以为是孩子脑子不好给忘了,正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就被贺行章低下头亲了亲额角。 哄孩子一样低声道:“别怕。” “我不怕,但是总要设下个结界什么的……” 解释的话被贺行章一个落在嘴角的亲吻按了回去,江宴抬眼看向贺行章那双在夜色里也偶尔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没再做别的动作。 可小贺和离牧长老还在外面。 江宴回忆起自己刚刚看见在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如果那真是贺行章和离牧的话,他们两个就算再怎么折腾也该进门了,可临仙郡的那些弟子都进来有一会儿了,门口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还是说,在那扇窗到屋门的距离,他们两发生了什么吗? 地上用新旧血液画就的阵法在夜色里暗淡得快要被人遗忘,江宴按了按贺行章圈在他腰上的手,朝着那个阵法走了几步,贺行章就跟着绕到他背后。 阵法肯定是没有被催动的,贺行章绝不会驴他,但是结合一下他以前看过的小说加上自己的脑洞,难保他们家这个巨大的破落房子里还有别的阵法。 见临仙郡那些人离得有些远,江宴拽了拽贺行章手指,身后那人低下头来,江宴附在他耳畔小声问:“现在是有别的阵法在起作用么?” 贺行章那边安静了一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江宴耐心等了又等,还是没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或许贺行章也不清楚,毕竟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他没太在意,也没怎么丧气,这一问只是想减少点费脑子的力气,既然没问出来,那还是和临仙郡的那些人一块抱团,那么多人一块思考了,总是能找到结果的。 “怎么回事?” 江宴还在试着和他送给贺行章的手链上的小术法进行感应,胳膊肘有些想要往外拐的严师兄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这边,手里晃着那把细薄的本命剑,抬眼去打量贺行章,开口问道。 他稍微皱着眉,盯着面无表情的贺行章看了又看,江宴有些着急忙慌地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我在想,是不是真正的血铃阵阵眼并不是这间屋子里的这个。” 闻言,严华景的视线从贺行章脸上滑开,移到地上的阵法,杵着下巴:“之前我就觉得这个阵法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刚刚实在是太累了,没仔细去看。” “现在一看……”严华景蹲下身伸出手指释放出一缕淡红灵力渗入阵法中,片刻又站起身。 “那可不仅仅是有点不对劲的程度……” 他们头顶上忽然发出一声像是积了一层灰的房梁承受不住陈年霜雪的刺耳声音,屋里的人都下意识抬头去看。 -- 第104页 然而悬在他们上空的并不是灰头土脸的房梁瓦片,而是各种狰狞的像是人身体内的脏器的泛着血光的物什。 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原先正常的屋子突然像被丢进了冰窖,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那些诡异又血腥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落下滴滴答答的血珠,滴落在他们脚下尘埃弥漫的地面。 “啊——!” 到底是没经过大事件的弟子,临仙郡那群人里爆发出情绪浓烈的尖叫声,阮玲玉一声暴喝:“闭嘴!” 烦死了,要是这还是血铃阵的话随便这群小屁孩怎么喊怎么叫她都不会吭一声,但眼下这个阵势,怕不是摆了个小型请神龛给他们这群人。 请神龛,顾名思义,以阵中的生气魂灵为贡品,请来神灵助力。原先是北域海疆一带本土修门为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祭祀法子,用的贡品也都是瓜果蔬菜鸡鸭牛羊。然而喋血宫宫人将其进行修改,变成可以轻易夺取修为精进的修士命格的杀阵。 所谓命格,包括三魂七魄、生气、神魂,命格被夺不仅会当即丧命,而且也无法再入轮回,魂灵会被囚禁在请神龛里为布阵者所驱使利用。 这种穷凶极恶的血阵,她就算再过个几百年遇上了也要提前做好自戮命格的准备,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多活那几百年。 阮玲玉一扬手把叠在临仙郡姑娘们脑袋上的护体结界又加厚了几层,扭头想去看看江宴那边的情况。 屋顶上那堆碎肉里忽然突出密密麻麻无数的半截人体来,张着它们已经烂成一摊血肉模糊的嘴巴,细长丑陋的舌头猛地伸了下来,阮玲玉眼疾手快地飞出一张最简单的刀刃符纸,切断了径直冲来的两条舌头。 然而身后的弟子们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凌乱的剑刃破空声,阮玲玉心道不妙,忙转身去应付那些舌头,一下子没法再分心到别的地方去。 她这边打得心力交瘁,江宴那里也是够呛,异变一生严华景就把扶铃舞得快成一片银花火树,稀里哗啦劈掉了飞过来的舌头和伸过来的爪子,倒是把江宴护得妥妥当当。 江宴忙抬手给严华景身上覆上一层淡绿的灵力护体,防止他被那些暂时不清楚会有什么作用的污血滴落到身上。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情急之下把手心里贺行章的手指按在了自己腰间,腾出双手去给严华景做好辅助。 他精神高度紧张,浑身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腰上的手指却在这种时候自己松开了。 江宴猛地转头去看贺行章,随即便觉得心跳骤停了一瞬。 只见贺行章的左胸已经被一根带着长刺的舌头彻底贯穿。 那个瞬间江宴只觉得时间都是停滞的,他眼里只剩下被扎了个对穿的贺行章在冲他发愣。 搞什么,贺行章怎么这么菜啊这,明明以前大杀四方拽得和什么东西似的,怎么一转眼就被一条舌头捅了个透心凉,还傻不愣登的。 搞什么。 他好像被扔进了一片混沌,里面反复播放着他所能回忆起的所有记忆,和播放厅似地不停倒带,最后定格在贺行章血淋淋的尸体上。 天都是红色的,地也很红,湿答答的,踩上去甚至会觉得有些难以拔脚,他身上好像被湿衣服糊住了,视野都在摇摇晃晃,只能模糊看见血红色的天地间尸横遍野,还有被血浸透的黑色旗帜。 为什么贺行章会躺在地上? 他有点头昏脑胀,努力撑开眼皮,只觉得四周像都是熔岩一样热得要命,适应了一下才能看清周围。 但他却看见他正身处在冤魂扎堆鬼泣阵阵的地狱里,脚边竟真的是在不断冒泡的熔岩。 可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黝黑可怖的地狱里。 江宴深呼吸了几下,抖着脚走了几步远离熔浆,那些飘荡在空中的鬼魂幽灵好像开了闪避一样远远地避开了他。 他上一秒分明还在江家的破宅子里差点死在诡异血腥的阵法里,怎么现在就跑到地狱里来了? 说是地狱,他却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感,无论是身周墙壁熔浆里那些不断嚎叫的怨灵还是阴暗沉郁的环境,他都感到像是在哪儿见过。 忽然一阵沉沉香风刮来,身后传来一声轻盈的落地声,江宴下意识转身去看来者。 是个很俊俏的男人,穿着一身朱砂色的长袍,一头长发随意散落下来,只抓了几缕绾到脑后,正好把他英挺飞扬的剑眉露出来。 江宴稳了稳呼吸。 “烟绛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徐逸在此赔礼了。” 说罢,徐逸就轻轻巧巧地单膝跪地,给江宴行了个不大不小的礼。 “不,不必如此。” 徐逸抬头,看了眼江宴,微弯嘴角,自己又站起身,朝着江宴做了个请的手势。 “仙君不必惊慌,我已将那些与仙君同行的人请到了城主府,此刻都还安好。” “哦……好,多谢。” 江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现如今体内并没有烟绛仙君的神魂,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修,要真想和面前这个看起来和善可亲的大帅哥打起来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性是会被捶死,反正他身上体内也没什么可以吸引人的东西了,要真是以前的仇人寻仇…… 那他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样乱七八糟地盘算着,江宴顺着徐逸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 第105页 当他走到离徐逸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徐逸忽然抬起眼,江宴一愣,就看见那双晶莹剔透的红色眼眸里闪了闪。 “清运尊师,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徐逸:我看出你挂没了! 因为这本书的剧情其实和我还没写的另外两本是有所关联的,所以乍一看会觉得这几章的剧情很突然,但放到整个世界观下是很正常很合理的(应该),害或许等我把另外两本也写完了就会好很多,虽然也不知道写不写得完。 第57章 泷郦城1 在那片到处是岩浆的地方走了约莫十分钟,江宴才发现那里原来是个洞穴一样的地方,走出洞穴后外面竟是能远远望见灯火夜市的城郊,一轮圆月正挂在穹顶。 江宴还在试图看出这到底是哪里,走在他侧前方的徐逸就转过身,朝他走了几步。 “得罪了。” 虽然嘴上是恭恭敬敬的得罪,徐逸的手倒是动作很快,直接就抱住了江宴的腰。 “泷郦城不比人界,个中危险难以预料,还是请清运尊师稍加容忍,等到了城主府再发作也不迟。” 江宴眼睛都瞪大了,本来打算往徐逸脸上抹毒药的手也缩了回去,只是僵直了身体充当徐逸臂弯里的一块木头。 鬼界要塞泷郦城! 妈的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当年人鬼一战中多少能人修士就是折在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繁华鬼城,虽说当时转败为胜的契机是医毒双绝清运尊师一人深入城中将被囚的唐雅泽等人救出,但他那时壳子里的芯子是烟绛仙君那种所向披靡一把凭轻使出方天画戟一般气势的人物,又不是脆皮辅助医修江宴本人! 救命,万一这个徐逸要和他来一出君子报仇几百年不晚怎么办?!那他不得直接白送? 他连自己怎么个死法都想好了,就感觉自己脚下一沉,踩在了地上。 来了吗?要开始了吗?他已经准备好决一死战…… 只见徐逸一颔首,让出一条路来,去处正是恢宏大气的府邸大门,隔着一个巨大的空地,江宴看见那大门上挂着块内敛的牌匾,上书“城主府”三个大字。 ? 要把他送到城主府里行刑么? 徐逸恰到好处地开口,打断江宴那胡思乱想:“如今人鬼两界相安无事,城主大人不会对尊师等人不利的。” 江宴被他噎住脑洞,讪讪地点点头,没话找话地问了句:“如今的城主是哪位?” 不过徐逸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抿着嘴,安静了几秒才回答道:“是……我的夫人。” 声音里都带着难以忽视的笑意。 竟然是女城主么,有点厉害的啊,江宴点头表示知晓了,跟着徐逸走过了城主府门前的空地。 踩上门口的石阶后门前那几个守卫就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整齐划一得像是复制粘贴。 “城主吩咐,请清运尊师到鲤厅稍候。” 徐逸嗯了一声,摆摆手让守卫们站起来,给江宴递了个眼神就继续带路了,江宴忙跟上去,城主府层楼叠榭的,万一走丢了可不好。 没走多久,江宴眼前就出现一池湖水,湖中央是一座清丽雅致的水榭,看来那里便是鲤亭了。 走在通往鲤亭的木头栈道时江宴分心去瞥了眼身旁脚下的湖水,果然看见偶尔有几尾红色鲤鱼游过,然后又飞快躲进一旁几只错落有致的荷叶底下。 徐逸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反而是脚步越发轻快地向前走着,敲得栈道发出清脆的声音,江宴也只好走得快些好跟上。 鲤亭的正门大敞着,隔着宽大的窗子,江宴清楚看见鲤亭里的上位坐着一个挺拔笔直的男人。 艹,又是基佬。 他甚至觉得要不是他这个电灯泡在碍手碍脚,徐逸能直接从刚刚那个大窗子直接跳进去。 “城主。” 只听徐逸一声温柔缱绻又缠绵的敬称,江宴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又掉掉了又起,勉强维持住端庄镇定,朝城主做了个揖。 城主也是大帅哥,不过却是江宴没怎么见过的淡然气质的英俊,那身藏蓝色的衣服只衬得城主周身氛围越发温和安宁,梳得工工整整的头发用一条绣着白色竹子纹样的黑色发带束着。 见徐逸和江宴进来,城主放下手中的狼毫,带着浅浅微笑站起身,江宴就看见他衣服下半截纹着的极为夺目的凤鸟,将他衣服的边缘从腰际到下摆都盘踞得严严实实。 明明是嚣张飞扬的凤鸟,竟和城主本身的气质融合极佳,一点也感觉不出违和来。 “清运尊师可是遇到什么邪门阵法,才被送到泷郦城的古祭坛底下?” 他请江宴坐下,直接就坐在了江宴对面,抬头看了眼徐逸,后者便转身去沏茶了,江宴则立刻回答: “城主好厉害,我们先前还在一个邪恶又血腥的阵法里,一眨眼就来了这里。” 徐逸在江宴面前的桌子放下一杯茶,走到城主身侧紧挨着坐下。 “莫不是请神龛一类的?” 城主沉吟一声,“如果清运尊师不介意,请将事情经过详细地告知与我,我好推断到底是什么阵法将您送到这里。” “哦对,和尊师同行的那几人我也已经安顿好了,不过他们不比尊师命格,忽然进入鬼界,对心神还是有所损耗的,暂时还没清醒过来。” -- 第106页 “那他们每个人都全须全尾的对吗?”江宴一急,直接就这么问了。 徐逸立刻便皱了皱眉,城主按了按他的手,温声回答江宴:“是的,即便是那具灵傀也毫发无伤。” 灵傀,江宴心头刚放下的石头又猛然高悬。 他不是没有想过贺行章是被人做成了灵傀这种可能性,但始终不太敢往这个可能性上靠。 灵傀与血傀儡有很大不同,列于三大禁术之中,其恶毒狠戾之处在于灵傀是将尚未死去的活人体内的三魂七魄强行封印在躯壳中,而血傀儡仅仅只是将人的地魂留存在身体中。 先前让人深觉邪术之可怖的血傀儡,到了灵傀面前竟也只能叫做“仅仅”。 城主轻咳一声,打断了江宴的失神。 “找出幕后黑手的事也急不得一时,不如还是请尊师稍作歇息。” 他眉眼温柔得宛若冬日寒夜里的炉火,轻轻地盖在江宴身上,不得不说,江宴的确觉得上一秒的惶惑后怕有所缓解。 城主站起身,捏了个轻巧简单的法诀,“我让城主府里的小侍从带尊师去见那些修士,给尊师安置好的屋子就在那边,还请尊师先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水榭门外就站了一个小童子,江宴定定心神,朝城主道了声谢便跟着那孩子走了。 走出鲤亭再拐上两个弯,一座小巧别致的庭院就出现在江宴面前,在月色朦胧里连院中婆娑的树枝花丛都显得柔软平静。 小童子在院门口停下脚步,仰头看看江宴:“便是这里了,那些修士都安置在东西两间侧屋,我会在院外静候尊师等人的吩咐。” “谢谢。” 东边屋子里安置的阮玲玉和她的师侄们,江宴一一查看过她们的身体状况,确实如同城主所说,除了使用灵力过度有些劳损精神以外没有大碍,稍微想了一下还是放出一层灵力让她们恢复的速度快些。 然后他就忐忑着打开了西边的屋门。 结果里面的两个贺行章早就清醒过来正在沉默对峙了。 严华景在这两人中间睡得香甜,离牧长老则坐在一边凝神打坐运转气息。 救命,是可以当做各种修罗场同人短漫代餐的场面。 这一人一灵傀修为都高超不凡,自然早就知道江宴会进屋,江宴的脚刚踏上屋内的地面,两人就都向他伸出手来。 尼玛的,他不想走这种恶俗剧本。 所以江宴权当没看见,先走到离牧长老面前,后者时机恰当地微微撑开眼皮,把手伸到了江宴面前。 情况比阮玲玉她们还好一点,就是有点惊吓过度导致灵气稍些紊乱。 江宴发出一声“没啥大事”的嗯,离牧长老就飞速把手缩了回去,充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尬得江宴都有点愧疚,人家一个只会杀鬼怪的长老,出趟差还得陷入修罗场,太惨了。 所以严华景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的?? 拍掉灵傀贺行章那不依不挠伸着的手,江宴没好气地扯出严华景的胳膊,确定也是没啥问题之后粗暴地塞了回去。 “贺行章,跟我出来。” 两个贺行章都把脚搁到了地上。 “小贺,你。” 被点到的小贺喜滋滋地就打算朝自己的壳子得瑟一下,就看见江宴踮脚亲了亲那壳子的嘴角。 太艹了。 把人叫出房门,江宴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被人做成灵傀了?!” “之前不知道,但在请神龛里我知道了。” 贺行章不急不躁,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然后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交代清楚所有事?” 贺行章没说话。 江宴给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顺了两次气,捋了捋他的回忆和看过的套路。 “是我神魂受创的时候的事对吧?你为了救我,做了什么?” 烦死了,他还只是一个人魂的时候就很讨厌这种单方面为了你好的剧情,怎么到头来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了? “你觉得说出来我会愧疚自责,你不忍心见我难受,所以你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是想让我看见你魂魄分离由人化鬼的时候直接殉情和你一块做鬼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三魂封在原来的身体,你又用自己的神魂重入轮回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要我生不如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离牧长老:男同尽在我身边.jpg 严华景:梦中登上崆峒山.gif (以上开玩笑) ps:贺江绝对不会吵架不会冷战,这次冲突是为了解开他们之间唯一的不确定。 泷郦城副本大概就是倒数几个副本了叭,要在这一副本揭露之前小贺到底瞒着江宴做了什么,以及江宴神魂受损一事后的真相。 这一本算是打开我古幻宇宙的开始了,很多线在这里只是充当背景板,但它们都有值得我去写出来的地方,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块见证把它们写出来! 第58章 泷郦城2 “怎么可能?” 贺行章有些紧张,江宴和他说话语气很少这么重,而且当初他也确实没怎么去细究他的选择。 在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就一直隐约能察觉到江宴的情况好像和他预料中的并不一样,但再次重逢的喜悦让他本能地不想去深究,原以为过去的不会再出现到他们面前,没想到…… -- 第107页 他以为他的那三魂和身体,已经随着喋血宫破灭而烟消云散再见不能了。 百年前,平地出现的邪门魔道喋血宫为祸人界,修界众门与皇甫一族集结了几百名当时声名在外修为精进的修士前往剿灭,本来的确如众人所料手到擒来,但就在诛杀宫主杜鸣阙时异变突生。 经过恶意改进的请神龛配合杜鸣阙精绝巧妙的操纵和深不可测的灵力,再加上几乎就是为了诛杀修士的凶恶阵法登仙台,数百修士只剩下不到十人生还。 就是在苦苦熬过请神龛里的三天后,陷入登仙台核心法阵的那一个连穹顶都被血色怨气所污的黎明,他才终于找到了已经身受重伤神魂巨创的江宴。 明明是最不可能受如此重伤的医修,却浑身浴血地躺倒在地上,四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余裕去搭理他。 因为其他人早就没气了。 贺行章一想起那个时候都会觉得胸口极为沉闷,心惊肉跳,更妄论在那种情况里保持冷静。 他一个完全不通医理不懂魂魄之事的剑修,除了把人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怀里还能做什么? 更何况他强行从外侵入杜鸣阙呕心沥血布下的双重阵法,也不见得情况能好到哪儿去。 然后他就被杜鸣阙扯入了单独划出一个空间的共景幻境里,杜鸣阙开门见山说得实在: “这个医修人魂已经飞散离体,加上神魂受创严重,要不了多久就要死掉,而且也不可能招魂移舍,就连轮回都有够呛,” “但要是你愿意被我做成灵傀为我所用,我就把他那人魂按回体内,保住他这一条命,如何?” “我支撑不了多久,你的修为足够高,我可以借助由你制成的灵傀复活,这是你我二者的契约,我绝不会食言。” 杜鸣阙说的没错,按当时贺行章的修为所达到的程度,如果在不立下契约的情况下把他做成灵傀,结果无论是杜鸣阙还是他残存的神志两者都绝对无法操控作为灵傀的他。 结果显而易见,贺行章同意了。 也就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之前在回清阁里被江恒袭击误打误撞唤醒神魂,他本以为喋血宫已然消失,自己的那三魂丢了也就丢了,凭着这仅剩的神魂也能和江宴相伴余生。 可惜事情完全没有这么简单。 老老实实把一切都交代完毕,贺行章只觉得像是卸下了重担,却也有了新的忧虑。 “你这……”江宴张张嘴,只反反复复蹦出这两个字来。 果然是为了救他,他就知道。可是他娘的杜鸣阙这个狗东西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去死啊还要拉行章当复活点! 妈的一想到杜鸣阙这个大魔头想用贺行章的身体复活他就一阵不爽。 不过看眼下灵傀的状态更像是只是单纯地被唤醒了而已,芯子还是贺行章的三魂,这竟然已经算是一件不幸中的大幸了。 “眼下杜鸣阙应该还没有复活,还来得及想办法把你原本的身体和三魂抢回来,”江宴太阳穴突突发疼,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刚才那个法阵看起来应该是请神龛的雏形,虽说具备请神龛的阴毒,但完成程度不高。” “如果是杜鸣阙其人所亲自安排的复活计划,请神龛绝不会如此外强中干,起码也应该能对我们的神志造成一定影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状况,我更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起了歹心想复活杜鸣阙以达其他的目的……” 泷郦城没有白天,终日悬着那轮清冷的白月,江宴身上的厚衣服全折在了江家老宅,此刻直接运转灵力撑起一道淡绿色屏障挡住冷风。 他抬眼扫过贺行章的脸庞,心下无奈,拉着人回到了房间里面,自己重新再走到一角去转动思维。 他清运尊师好歹名声在外,加上那在各种影视文学作品里浸淫的二十来年,怎么的也能从眼下的情况推出几个可能性来。 最有可能的还真就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反派暗戳戳准备复活昔日搅得修界动荡不安的杜鸣阙,借此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就算他能推出这个缘由又能怎样呢,他不也一样只能被动等待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个反派是怎么获得杜鸣阙那几个禁术的法门?又是怎么找出了杜鸣阙死前给自己留下的退路——灵傀贺行章的? 问题丝毫没有得到任何进展,江宴愁得不行,而且不提这些,他看了眼风声窸窣的院子。 ——为什么请神龛会把他们送到泷郦城?那时候他看到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跑到泷郦城的古祭台附近? 眼看着阮玲玉等人情况逐渐好转,江宴心下只觉得越发焦虑,眼下要离开泷郦城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离开了这里他们是要直接回到江宅里的那个庭院,还是先做撤退从长计议? 江宴最后干脆重重叹了口气,扭身对着小贺嘱咐了几句,又走到灵傀贺行章身旁。 虽说是灵傀,但贺行章看向他的眼神始终未变,江宴身处在那样的眼神里,越发觉得愧疚。 他怎么什么都没能想起来,不仅没能迅速找出解决现在情况的办法,他甚至到目前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他把手放进贺行章微凉的掌心里,示意对方走出房间。 “行章,你还记得你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情况吗?” -- 第108页 江宴快他半步,拉着人走到尽忠职守站在院外的小童子面前,途中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贺行章拧眉思索了一会儿,直到江宴拉着他跟上小童子走了几步之后才冒出一个回答来:“临仙郡,登仙台废墟。” 竟然直接在登仙台启动的位置,魔教喋血宫的谢郎庭里? 这幕后黑手也是胆大包天,当年剿灭喋血宫一事谢郎庭作为杜鸣阙放置了请神龛和登仙台两手杀招的位置,死了不知多少活物在里面,其怨气之深重不可小觑,就算是眼下,让修界中绝大部分修士去谢郎庭走一遭也要考虑再三,想来放置灵傀的位置必然也是极为险要。 踩过鲤亭前的栈道,江宴捏了捏贺行章的掌心,“那你还记得是谁把你叫醒的吗?” 这一问其实也只是他抱着不试白不试的心理问的,灵傀大多虽说保有一部分神志,但要他记住从被唤醒以来的所有细节是绝无可能的,能记住自己是从谢郎庭里被捞出来的就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贺行章显然不知道这些,他先是嘴一张,然后愣住片刻,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来。 小童子将两人带到鲤亭前,垂首等着城主传唤,江宴就趁着这个机会捏了捏贺行章那冰凉的脸颊。 “想不起来没事,这种小事情谁能记得住嘛。” 贺行章的脸被他揉得变形,嘴角不自然地向上扬,抓住江宴的手指,挣扎了半天想说点什么。 鲤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徐逸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玄色里衣,神情似有些不痛快。 屋里面传来城主温润的声音:“请二位先进来。” 鲤亭大门重又关上,徐逸抬手点了一张桌子,江宴知情识趣地拉着人去桌后坐着等候。 徐逸身形没入内门后似是嘟囔了什么,隐约听得见城主低声哄了几句,又坐了一小会儿江宴才看见城主着一身简单白色私服出现在堂上。 “如何?”城主大人直截了当。 江宴一顿,一时间有点混乱于城主这“如何”二字指的是哪件事。 城主浅笑一声,视线挪到了贺行章身上,后者并不在乎这一点,依然习惯性垂眼看着江宴。 “尊师想好从泷郦城离开后,要去哪里了吗?” 这问的怎么又是他头疼的地方。 江宴内心表情都抽搐了,脑子飞速运转着思考该怎么把话题拉回来。 “城主曾经是人界的修士对吧?”江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下一秒就后悔万分。 屋内寂静了片刻,城主才笑着回答:“是的。” 刚思维高速运转转得把自己绕晕了,江宴忙移开话题:“不知道城主可否让在下进城主府藏书阁一趟?” 他总不好意思觍着脸问人家当初自己是怎么在人家老巢这里立下赫赫战功的,只好拐个弯去城主的藏书阁自己找泷郦城录事。 他总觉得请神龛把他们送来泷郦城和烟绛仙君当初到底在泷郦城做了什么有很大关系,可惜他一点没有相关的记忆,只知道当时他一人入城救出唐雅泽等修士,将战局勉强维持在了两界持平上。 也正是这难得的喘息之际,让人界里对伏鬼一道得以发展,最后才险胜一役。 可根据唐雅泽的回忆,当时烟绛仙君除了救出他们那一批修士以外,还脱身去往城中不知做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烟绛仙君:妹想到叭.jpg 哈哈哈哈哈哈我考完啦哈哈哈哈哈妹妹的我终于考完辣!不管挂了几个大红灯笼,总之我要开始放假辣! 第59章 泷郦城3 藏书阁又不是什么重要地方,城主自然没理由不同意江宴的这个请求,不过须臾,江宴和贺行章就已经站在泷郦城城主府古朴素雅的藏书阁大堂内。 得了城主指使的小童子依旧站在一边,江宴不想在这种地方上扭扭捏捏搞得大费周章,直接就弯着腰去问小童子:“泷郦城录事在哪一块?” 大概是在只有人魂的那段经历里养成的习惯,工作上接触小孩子的机会颇多,江宴慢慢养成对着小孩子轻声细语的可亲态度,不过着泷郦城的小童子本质上既不算作人也不算作鬼,多数时候旁人也只是把他们当作工具来使,这忽然遇上江宴这样的人,反倒像是找到了人的性子。 比如现在。 小童子闻言晃悠悠地过来拉住江宴的衣角,扯着他往前走,江宴对此没什么反应,拉着贺行章的手就跟了上去,绕过几个书架又穿过一个精巧楼梯,小童子站定在一间占据了眼前所有视野的屋子,仰头去看江宴。 尽管江宴早有准备,但猛一看见这么多码得整整齐齐看得人密集恐惧症发作的卷轴集册还是一阵头皮发麻,他揉揉小童子的脑袋道了声谢,等到这小童子把屋子留给他和贺行章一人一灵傀之后默不作声地转身抱住贺行章,叹了声百转千回的气。 贺行章低下头用下巴蹭蹭他的鬓发。 “算了算了来吧来吧,长征也是要从第一步开始的!” 按照一般规律,录事这种记录本地历史事件的书籍应该会按照时间规律来摆放,江宴想知道的只是人鬼一战中泷郦城遭修士偷袭一事的来龙去脉,应该会好找一些。 江宴瞥了眼站在他一侧的贺行章,本来是想琢磨琢磨该怎么让这个傻了吧唧的贺行章给自己打打下手,没想到猝不及防就对上后者的视线。 -- 第109页 该不会一直都在盯着他看吧这个傻大个。 江宴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一声,看贺行章眼下这个状态也没法帮着他找录事,能乖乖呆着一边不死死黏着他就不错了。 从被请神龛送到泷郦城大概也要有两个时辰了,算上之前他们在江家祖宅花掉的时间,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是第二天早上了。 但即便是现在立刻从地处鬼界的泷郦城动身,单单是要抵达人鬼两界交接之处的酆都就要废上三两天,出了鬼界也还要赶往宁州。要知道与酆都连接的地方可是西州边陲,不眠不休地往宁州赶同样也需要起码一天一夜,无论如何他们要回到碧汀都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这期间足够把他们在江家祖宅人间蒸发离奇失踪的事情发酵到引起整个修界的重视,保不齐邬山城这些大门大派会提出集结修士攻破江家祖宅,到时候要是和便宜老哥有关的家族秘密被谁抢先发现,也不知道该招惹出什么事端。 可就算后果再怎么让人不敢细想,江宴他们目前就是毫无办法。 刚才在离开之前江宴就嘱咐贺行章一旦其他人都清醒了就立刻传讯给他,同时去请城主下发鬼界通牒,他们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赶回宁州。 而他现如今还需要尽快找出那本记载着泷郦城遭袭一事的录事,如果能在这一次就摸清楚到底烟绛仙君在泷郦城做过什么事,江宴本能地觉得会为往后提前扫清一些障碍。 然而他还没翻到那本录事,手上的同心锁就发出亮光,贺行章的声音随即从中传出: “师尊,师兄和阮玲玉尊师他们都醒过来了,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城主府书房请城主下发通牒。” 心底的焦躁越发强烈,江宴却也只能逼着自己忍下,不甘心地看了看一旁从地面码到屋顶的录事册。 “好,我立马就回去和你们汇合。” 江宴从书梯上下来,顺着贺行章伸过来的手扑在对方怀里,脚沾地之后就抓住贺行章的手臂往大部队那儿赶。 紧赶慢赶,终于在城主府大门处见到已经拿到通牒的小贺等人。 “我已经给大家稍微梳理了一下目前情况。”小贺把通牒递给江宴。 江宴点头,接过通牒,抬头和离牧严华景还有阮玲玉三人对了个眼色,然后一抬手将白船召出,通牒立刻飞出,悬在白船前方,四人随之放出灵力注入通牒,那张写着金色字符的玄色符纸立刻金光大盛,笼罩住整个白船。 鬼界通牒专为因故需要在鬼界通行的另外五界来客,尤其是凡胎的人族,如若不然很有可能走不出三里就要被鬼界浓郁的鬼气和偶尔出现的游散冤魂伤及魂体肉胎。 而鬼界通牒的激活需要具备一定修为的修士注入纯粹的灵力,越多人注入灵力,通牒的防御保护能力越强,但在场的人里除开变成灵傀不再算为人的贺行章,也就剩江宴这个医修能凭着在医术上的修为顶上来。 急匆匆上了船,江宴驱动白船全速赶往酆都,然而这最短三天的路途里肯定不能只靠他一个医修来做发动机,离牧和严华景商量片刻,决定让阮玲玉去和那些临仙郡修士们解释,每天轮流换人驱动白船。 “对了,你们试着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各自门派的人,告知他们目前的情况,请他们不要随便听信任何离谱的消息。”一顿操作下来,江宴脸色有些发白,冲着挤在一堆的一群人提醒道。 阮玲玉站在人群前列,身姿依旧挺拔,但语气满是无奈:“没有用,我们这次出来没有料到会离开人界,带的传讯符不能穿破人鬼两界之间的灵气屏障。” 离牧也朝他摇了摇头。 得,直接完蛋了得了。 江宴只觉得眼前发黑,这一天天的净给他出难题,万一事情真像他预料到的最坏情况…… 主要是,他很难抛却江家的秘密是能让修士们动摇人性这一猜想。 江恒死了那么久,却接连附身在江家两代家主身上,甚至是没有正式接任家主的江巍,保不齐江家的秘密就是让人的神魂一代一代地寄宿在后代体内,达成另一种形式上的永生。 而且还不好说是不是每传下去一代,神魂力量就强大一些。 永生和力量,这几乎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修士飞升入天界难如登天,而不飞升的话尽管修为再高再强,抵不过千八百年就该陨落,修士修行本就费时,几百年时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好不容易修为大成,活不过百年就该受天谴而死,论哪个修士都该心有不甘。 但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永远保住神魂俱全,即便是躯体死过多少次都无所谓,只要神魂还在,大成级别的修士随时都可以达成重生。 江宴听着船外呼啸的风声,望见鬼界上空一层漂浮不定的冤魂,这些多半是有所修为的修士神魂,不甘心喝下孟婆汤卸去修为再入轮回,又没本事冲破天定法则,只能终日在鬼界上空游荡。 “诶,我记得咱俩之前都去过泷郦城啊。” 严华景蹲坐到江宴身边,放出灵力顶上江宴。 “啊。”江宴心不在焉。 “哈哈那时候还是你救了我呢,我当时还在想是哪个修士这么厉害,单枪匹马闯泷郦城古祭坛。” 严华景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的笑意,语气稀疏平常得像在和他插科打诨。 -- 第110页 江宴漫不经心,“是吗我那么厉害单枪匹马……” “等等你说我单枪匹马去古祭坛?!救你?!” 严华景被突然弹起来的江宴吓了一跳,“干嘛救我你很不乐意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指人鬼一战里,我到过泷郦城古祭坛?” 严师兄皱眉挠头,“对啊,不然我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你快给我仔细讲讲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 皱眉看了江宴一眼,严华景还在读条,就被急得要命的江宴锤了一下,“你快说啊!” “哎呀好啦好啦,你让我缓一下回想一下啊!” 严华景思索片刻,才重新开口: “那时我想来鬼界偷个东西,本来我以为最多就是吃点掉修为的小处罚,但我当时不清楚人鬼两界正在交战,结果一不小心被抓了,直接把我这个修士送到了古祭坛,说是要用我的血生祭来召唤鬼界上古冥将,有病。” “我放了两天血,命都没了半条,结果你那时候提着把剑就闯进了古祭坛,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把我送到了西州,自己则回了人界的大本营那里。” “我也是到了泷郦城我才想起来这段往事的,诶不对啊你那时候那么厉害,剑道上的修为说不准比我师尊还高,为什么只是个医修?” 严华景追忆完往事,顺便想和江宴互动一下,结果却发现江宴脸色凝重,就没再追问医修这件事。 “可是我当时去泷郦城是为了救一队偷袭失败的修士,怎么会突然跑去救你?” “我既不认识你,也不可能知道有什么人被鬼界抓起来做生祭。”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这一章算是初步揭露出修界内部所有争端的源头辽,而且也开始显露我这个古幻世界里的几个主线了。 第60章 他们的目的 “据说临仙郡的风流仙子阮玲玉、平霁门的离牧长老还有回清阁的清运长老都折在了碧汀的江家祖宅?这事儿可真?” “千真万确!而且还不止这三位,我听人说那唯一还能探听得到消息的破远山穗华尊师的徒弟也在里面不见了,好像还是一块进去的!” “破远山穗华尊师的徒弟!也不见了?!那这事儿了不得了,要我说那江家祖宅里肯定有什么江家人偷偷豢养的凶恶灵兽,他们都是被这头灵兽给吃了!” “胡说八道,要是只是一只灵兽怎么可能把这几个人吃得毛都不剩!肯定是江家人怕有人夺取江家的宝藏,设下了阴险歹毒的杀阵!就像当年喋血宫那样!” “闭嘴!你懂什么!喋血宫那事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出现,杜鸣阙那样的东西要是这么快又来了一个,那修界早就完蛋了!” 简仲秋刚踏入茶馆,就听见里边吵得不可开交,心下越是不安。 茶馆中修士们所讨论的就是之前他邀请清运长老同行前往碧汀江家祖宅发生的事,他没想到清运长老那一行人竟然会在江家祖宅中一去不复返,更没想到原来前一天就进入江家祖宅的阮玲玉尊师和数名临仙郡师姐也没有回来。 若是知道江家祖宅如此凶险,他绝对会早在清运长老抵达碧汀前就告知驻守的修门,让他们将江家祖宅封锁起来,再回来先师尊师叔他们商议该怎么处理。 他刚到驻守碧汀修门,就发现前一天就有修士进入江家祖宅却有去无回,但他当时想着清运长老那些人实力不差,加之清运长老为江家后代,至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提前给师尊转镜长老传了讯告知一切,没想到师尊大惊失色,立刻传讯要他联系清运长老,若是失败就立刻赶回邬山城。 结果果真无法传讯给清运长老,事情如师尊所料,简仲秋心中大惊,立刻按着他师尊的命令赶回邬山城,动身时便给门中送了回信禀明情况,好在师尊和门派中其他长老反应迅速,他刚踏上邬山城的土地,就发现掌门已经向修界各个修门发去了讯息,紧急召集了各门各派前来商议对策。 若是他早些留个心眼,或许会要求清运长老与他一同前往驻守碧汀的修门,那样清运也不会贸然进入江家祖宅,也不会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那里面,简仲秋眉头紧锁,无法放下心头上的自责。 他当然也知道这不过是在胡思乱想,但据长老们还有其他修门尊师的推断,江家祖宅里绝对是存在着什么抵得上当年喋血宫所创杀阵的凶险事物。 若不是这一次时清运他们几个人消失在江家祖宅里,简仲秋都不知道原来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好几拨修士进入江宅一去不回,可能是那些修士都只是并不出名修为平庸的末流之辈,他们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直到这次,医毒双绝和平霁门近几年崭露头角的离牧长老同时出事,再加之那声名远扬的风流仙子,这才闹出声来。 不过,即便如此,短短一天,邬山城竟已聚集了这么多修士吗? 他昨日破晓之初才从宁州赶回邬山城,给师尊传讯大概也只是前夜酉时的事情,这速度实在是有些快的惊人…… 但是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希望师尊他们能尽早集结修士去江家祖宅,找到失踪的修士们的下落。 他满脑袋乱糟糟的思绪,一扭身重新走出茶馆,想着不如还是回邬山城里冥想一阵子调整心神,就见他的师妹朝他这边跑来: -- 第111页 “师兄,师尊请您立刻回门中,我们已经要整合各修门的修士去往江家祖宅了。” …… 邬山城向来以修界名门首位自居,事实也的确如此,现如今能一道传讯喊动全修界各大大小小修门的也仅此这一位,历届的宗门大会宗门大比也都在邬山城举行。 而眼下,以往用来举办宗门大比的邬山城踏雀台正站了数十列修士,准备好了去往查探上一任问鼎修界的修门——碧汀江家的祖宅。 邬山城掌门容貌年轻得宛如今年刚入修门的小修士,一张脸俊美温雅,站在踏雀台首席上和周围一列长老显得格外不稳重,然而此人却是如今修界为数不多的大成之一,没人敢对这违和一幕提出任何看法。 “直至前日,修界中已有近百名修士进入江家祖宅而不得踪迹,其中还有修为高强的修士,不得不让人怀疑江家祖宅中是否暗含了不仁之器,为确保人界修界秩序安稳不受邪物扰乱,我邬山城特此提出号召,请各修士与我共同前往江家祖宅,扫除一切隐患,找回失踪的修士!” “我攀云巅愿随邬山城前往!” “我铜山苑也请求为修界平定出一份力!” “我……” 一时之间,简仲秋只听见此起彼伏的慷慨陈词,不得有些安下心来,如此一来他们去往江家祖宅找回清运他们的胜算定会大上不少。 “师兄,为什么清运长老他们回清阁的人到现在还没来啊?”站在身后的师妹此时忽然戳戳他后背问道。 简仲秋一愣,回忆了一下才答道:“听前去送信的师兄说回清阁不知何时下了封山大阵,山门紧闭,也无法进行通传讯息,因此并没有受到我们的讯息。” 师妹还未曾出过邬山城,对这外界事物很是好奇,“封山?可是我记得尊师曾教导过,封山大阵如非必要绝不可能开启的,难道最近遥州不太平吗?” “不,遥州一带近来很是太平……”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回清阁会封山?简仲秋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师妹看出他脸色严肃,识趣地转了个话题: “师兄,我听说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那个什么碧汀江家的老巢,他们以前是修界最厉害的修门吗?那为什么会陨落啊?” 简仲秋压下心中的疑虑,耐心回答他师妹:“话虽如此,但花无百日红,曾经站在修界顶峰的并不代表不会陨落,都是天命机缘而已。” “早年间江家的确辉煌,甚至要比我们现在还要厉害几分,并且连续几代人下来越发强大,真正做到了所谓‘称霸修界’,但我猜大概也是因为过于强大,天命不允许江家长盛不衰,运势机缘自然也转移离开,只是没想到事出突然,江家一夜之间被人屠了门,从此陨落,只剩下清运长老和回清阁阁主两名后人。” 师妹听得瞠目结舌,“即便是天命不让他们过分强大,也不可能让他们下场这么惨的啊?” “天机这种事,谁说得准。”简仲秋揉揉师妹脑袋,满是习以为常的淡然,“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师妹很是不赞同地摇摇头,“但哪有这么突然的,一夜覆灭,这快比得上话本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是头一次出修门,千万记得跟紧师兄师姐,不要一时兴起忘了分寸。” “知道了师兄!” 这次行动的修士修为不低,全力赶往宁州碧汀自然要比江宴他们之前慢悠悠往那里飞来得快多了,才一天时间就抵达了与宁州毗邻的京州,落脚于皇城长都准备歇息个把时辰来调息损耗的灵力。 皇室早就收到邬山城的通知,将长都专供修士居住的客栈清空,修士们甫一落地就住了进去。 虽说皇室提前做了准备,但这客栈始终只是凡人经营的普通客栈,条件自然抵不上修士们居住的门派,刚落座在客栈大厅的长凳上,简仲秋就听见邻桌的修士在发牢骚: “这接连赶了一天的路,连点能喝的东西都没有。” 见对方那身蓝色套服,正是攀云巅门下的修士,简仲秋不由得摇摇头。 攀云巅这近几年每况愈下,就连门中修士们的品性也愈发丢了,颓势已然无法掩饰,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该遣散门中弟子,悄声陨落了吧。 与修士同一桌的攀云巅弟子闻言脸色一沉,踢了踢修士小腿,低声警告: “你可不要惹是生非,若是被长老遣回门派里,看你不后悔死!” 那修士神色立马变了,讪讪地缩着脖子,装作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的样子,抿了口客栈端上来的淡茶。 简仲秋权当自己听完就忘,闭上眼准备运转体内灵气,就感觉自己身边的半截长椅一震,坐下个人来。 他睁开眼,竟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竟是程慈。 程慈此时没再穿着一身突兀的紫,披了件不起眼的黑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许多。 “你?”简仲秋思来想去,只问出这么一个字来。 程慈却不回答他,反而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你真的以为他们是为了找到江宴他们的吗?” 他这一问来的突然,简仲秋先是一愣,然后才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是冲着江宴他们家的法宝心法这些好东西去的。” -- 第112页 “才不是为了什么修界的安宁人界的平静。” “他们都是为了能提高自己的修为,和试图找到并占有江家藏下来的永葆神魂的秘法。”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简仲秋:啊?你说什么?怎么会?不可能啊? #简仲秋的问号之路刚刚开始 其实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我真的是个很慢热的写手,这一本一开始也确实是抱着写日常甜饼的想法,但后来我发现江宴的外来身份注定了我需要更深地挖掘写出到底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世界,他为什么会爱上依赖上本应该只是陌生人的异世界的贺行章,可能不写这些他们两依然可以一直黏黏糊糊下去,但是我总觉得爱情需要点更加深的东西,所以我的文风从一开始的无厘头瞎鸡儿涂日常变成疑似正剧,这一点我得和因为喜欢单纯日常的读者们道歉。不过我发现这个逐渐走偏的故事我写得很开心,而且越到后面我越觉得激动,因为我从这个故事为灵感开头,逐渐构造了一个自己的世界,我觉得我超厉害哈哈哈哈 这是贺江二位主场的第60章 ,我很高兴我能迎来这一章,也很感激我的48个收藏还有23个灌溉,我觉得有你们在我很有动力去写下每一个字然后完善他们,可以说我的故事是在你们的鼓励下一点一点走到这里的,非常感谢。 如果可以的话给我多评论一些叭,我现在放假啦会每个认真回复哒! 感谢陪伴,希望等到结局时贺江能回归到最开始的平淡恋爱日常里~ 第61章 蛊毒圣手和乖乖修士 “你什么意思?”简仲秋脸色一沉,体内灵气已经运转起来。 这个之前在修界到处整点小风小浪的什么蛊毒圣手是想说这次掌门号召的各门修士其实是别有心计吗? 程慈见他如此反应,瞬间就拧紧双眉,按住桌角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只一下,简仲秋便觉得自己体内按着他意念流转的灵力忽然一滞,阻滞生涩得好似中了什么毒药。 都到了这种程度还看不出是程慈在搞鬼都难,简仲秋扫了眼客栈大厅里坐的满当当的修士,心下直道不妙。 程慈此人,绝不可能贸贸然就冲过来给他下蛊还驱动了蛊虫,那样这个蛊毒圣手在这么多修士包围下走不出三步就该被押着交出解药。他现在敢直接就驱动自己体内的蛊虫,一定是早就在在场所有修士的身上都下了虫种,凭他能无声无息地下蛊,这种情况绝非不可能。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听我说完话,”程慈直起腰,垂眼看了看简仲秋先前已经做好召出本命武的右手,“你这种人,我可不愿信。” 他说完就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穿过修士间弯弯扭扭的过道,径直朝着客栈门外走去,简仲秋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程慈虽说只是个专攻蛊毒之术的野路子,但恰巧也因为路子够野,其本身身手还是非常不错的,三两下就绕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城镇,逛到了远郊山林外的空旷地带。 约莫踩到脚下草茎抽长变密的山脚处,程慈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身后的简仲秋,后者见他没再往前走,也就眨眼到了跟前,脸上的表情不得不说实在疑惑。 “到这么远的地方,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慈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从自己胸前摸出一个圆润的紫色瓷瓶,拔开瓶塞往手心倒了倒,简仲秋便在他掌心看见一只长得极为普通的紫色小飞蛾。 那飞蛾在程慈手上卧了一会儿便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飞了几步,翅膀上的磷粉被洋洋洒落,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浅的光芒,不过一晃神,简仲秋就看见那些磷粉竟组成了人像! 不对,不只是人像,竟是一段完整的幻象! 那最开始出现的人影面部模糊不清,身上是统一的套服,简仲秋也无法凭借穿着认出对方是什么人,唯一能确认的只是这人应该是铜山苑的长老。 这位长老所处的位置背景很是模糊,简仲秋完全无法判断出到底是哪里,不过比起长老所说的话,显然这些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你笨啊你!你真以为这次去江家祖宅是为了找人、为了去破解什么杀阵来给修界谋福祉?你是真傻还是假蠢?” 他面前的人没法从这个幻象里看到,只能听见有人语带疑惑地回应他: “难道不是吗?” 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过来打面前这蠢蛋,“笨到死吧你!邬山城为这当年那档子事恨不得江家早点灭了得了,依我看那什么一夜覆灭指不准就是邬山城忘恩负义反噬江家,要真有杀阵和凶兽,那也肯定是邬山城的人放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带着一堆人去江家祖宅仔细查探,摆明了就是想借他人之力把江家的东西搜刮得彻底干净。” 长老说完这些,又是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一脚:“你要是去了,就算是人家手指间露出来的随便什么都能够咱们多吃个两三个月,你这都在家里头蹲多久了?!给我出去干活!” 幻象到这里就中断了,简仲秋面上平静无波,只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幻象?” 似乎是早料到他会冷不丁问到这个问题,程慈的表情很是嘲讽,就差冷笑一声了,“这是子母蝶,认真说起来还是你们邬山城的人弄出来的东西呢。” -- 第113页 他话中的嘲弄几乎快溢出来,简仲秋一愣,子母蝶虽说如今的确被划为蛊虫一列,但最开始也的的确确是由邬山城的某位师祖所创,此事就算是邬山城本门内知晓的都不多,简仲秋也不过是因为对研究邬山城术法很有兴趣才偶尔了解到一星半点。 子母蝶,母虫为蚕,子虫为飞蛾,子虫将查探到的讯息传回母虫,母虫再将这些讯息下发给所有子虫,如此循环往复,施术者可以做到坐于方寸之内而勘察周围环境。 那也就是说,幻象里的一切都是切实发生过的。 简仲秋脸色瞬时白了下来。 “我是看你在这里边好歹是个懂事理有修为的,再加之和江宴勉强算是相识,这才抓了你出来想让你想想办法,”程慈收起子母蝶,有些懊丧,“可你看起来和那些初次出山门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两样,估计也就是两个人干瞪眼,一点能用的法子也想不出。” 他说完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一直站着不吭声的简仲秋却忽然出声喊住他:“等等!” “我……我可以趁机去找江宴他们,我的几个师妹师弟也是,如果你能帮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闭上嘴,很是迷茫无措地站在原地看向程慈。 程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眉毛皱得能夹死子母蝶,最后发出一声“啧”: “行了,我也找不到别人了,你能合作我就不用自己想办法混进去了。” “哦对,你过来,之前给你下的蛊给你解开。” 简仲秋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蛊毒这档子事,走到程慈跟前抬眼看向后者。 程慈对上他的眼睛,从袖里摸出白色小瓷瓶,拧开盖子用手指沾了些淡黄色粉末再用灵力将其凝成一颗暖黄透亮的药丸,简仲秋伸手过去接住。 “是请君丝?” 药丸入口即化,苦涩的药汁霎时浸遍口舌,简仲秋扭头问程慈。 程慈正在捣鼓他那宽大袖口,闻言只“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补上一句:“你懂的挺多。” 简仲秋打个哈哈,“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你们这次多数人是冲着江家人藏下来的法宝去的,但应该也会装模做样找找人,你们趁那个时候把我给你们的子母蝶尽可能多地放出去,子母蝶体型小不容易被发现,就算到时有人抓出子蝶只要我没有特意驱动母虫去召回它们,那也就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子蝶,这样一来可以查探好江家祖宅的情况。” 程慈说着,掏出一个乾坤袋来,简仲秋接过去用手指轻触,入手是柔软的颗粒,应该是子母蝶的虫卵,等他收好之后程慈又接着无奈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想办法去那宅子里可能设置阵法的地方查探看看,毕竟子母蝶的灵力非常微弱,很有可能根本无法触动阵法,万一江宴他们就是被阵法困住了,单靠子母蝶根本发现不了。” “好,一般修士共同行动时总是会分散开来,再加上这次……他们都是另有所图,应该会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到江家祖宅上,对于修士里个别几个人的行动无法迅速察觉……” 简仲秋面前忽然飞来一道泛着金光的传讯符,两人皆是一愣,程慈先是眯起眼扫了一遍那道传讯符,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朝简仲秋点了点头,简仲秋刚要伸手去接收传讯符,那道金光就化为碎屑消散在空中。 “怎么回事?”程慈疑惑不解。 “可能是施术者与我相距太远,传讯符抵达我这里时已经濒临溃散,没有被我立刻接收就直接术式崩溃了。”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讯息,如果是的话也不会选这种容易溃散的简单传讯符。” …… 霜雪被朔风裹着打在船头甲板上,江宴刚踩上甲板就被吹得脸上发疼,颈间也被湿冷的雪花粘住,温热的躯体猛然受到这种刺激,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为了确保灵力都用来驱动灵船,船只外并没有另外设置抵挡风雪的结界屏障,船舱里也是靠燃烧炭火来取暖,但即便是这样也有好几个临仙郡的修士累得需要冥想运转周息一整天才能勉强恢复过来。 可他们目前才刚出西州,现如今还在西、宁两州中间夹着的骊州,雪势也越来越大,驱动灵船全速前进所需要的灵力也更多,原本这对于修为脱离初中生水平的修士也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这一队人里只有三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余下的全都是初中小妹妹! 冰凉的雪水从他嘴唇间渗进口腔,下一秒江宴就被灵傀拥入怀里,那些风雪都被严严实实地挡住,把他裹在带有淡淡热度的怀抱里。 要是眼前的人不是灵傀就好了,那就能多一个大学生毕业的社会人士了,江宴忍不住在心里念叨,双手顺着贺行章腰际圈住对方,把脸贴在厚实的胸膛上。 “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和我解释过呢……” 身后传来严华景颇为无奈的声音,江宴顿了顿,有些不舍地收回手转过身去。 唉,贺行章被人做成灵傀的同时又凭着神魂进入轮回重新投胎这种事,他并是很愿意告诉严华景——这个贺行章的师兄,况且个中细节他和贺行章也还没有找到机会谈清楚。 昨夜贺行章被轮班换下来的时候累得够呛,江宴不太忍心再拿着这件事情给对方增添烦恼,而且自从他在泷郦城一气之下告知贺行章这件事情最有可能的后果之后贺行章就一直试图避开两人独处的时刻…… -- 第114页 这种时候,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啊……他又没谈过恋爱,而且这个问题看起来就算谈过恋爱也不一定能解决。 可严华景身为贺行章的师兄,是有权知道这种荒唐又狗血的局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江宴再怎么想糊弄着不让对方知道,严华景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打太极拳就该直接自己跳船得了。 “呃……行章他……因为我的缘故——被人做成了灵傀。”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对不起,大伯。 啊这章都在过渡呢而且江宴和贺行章的戏份只有一个抱抱哈哈…… 为什么一放假了反而码字热情直线下降啊嘤,而且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直在不断刷新app首页,简直就是在浪费人生,之后要好好克服这个坏毛病! 现在是1月27号晚上十点,希望下一章不会写的很慢。 第62章 灵傀1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严华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日里平淡随和的眼睛也难得地染上点晦涩不清的阴沉。 但江宴还是得说完,他稳了稳心绪,继续交代: “在临江谒事变那次,他为了救我回来和杜鸣阙签订了契约被做成灵傀,神魂逃出躯壳入了轮回重新投胎,依然叫做贺行章……” 他说到最后三个字,垂在身侧的手被一直沉默着站在他身后的灵傀握住,整个人被贺行章往后一拉护在了身后。 大概是感受到严华景对他的不满,想保护好他吧,江宴抬头看着贺行章的背影,心下一软,却还是把人拉开。 “之后他家里人把他送到回清阁,是我强行要把他收入门下,做了他的师尊,养了他十六年,后来因为我自己忘了前事却又耐不住寂寞,又和他发展出了师徒之外的感情,要不是回清阁中出了点事故他被鬼袭击而导致神魂觉醒,他未必会变回你的师弟。” 说到这里,江宴停了半秒,才继续下去。 “而在那之后他并没有怪罪我忘却过往与他的情谊并且另觅新欢这件事,依旧视我如珍宝,但是这次他陪着我回碧汀,他的灵傀再次出现,我这个人,却又开始对着灵傀难舍难分……” “够了。” 严华景冷着声打断,皱眉看了江宴一眼,“你不可能是你所说的那种喜新厌旧的薄情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我也和你说过,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可能是你一个人造就的,我不会妄图去判决你和行章两个人之间的对错。” 他越说语气越是凝重,几乎是在说教:“你们是要相伴一生的道侣,哪怕是你们自己也无法辨得清楚谁对谁错,你不应该自顾自地觉得是你做错了一切,更不应该想要让我、或者什么人来对你做出惩罚。” 江宴浑身一震,张张嘴,并没能说出点什么。 “我想你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但在那之前,你两得先告诉我灵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严华景揉揉额角,很是苦恼,“你也不知道细节吧,我陪你去和他聊聊吧。” 他正要转身,视线扫到了站在江宴身侧的灵傀,表情一瞬间很是复杂。 良久,严华景才长叹一声,破罐子破摔地说: “算了,把我师弟也带上吧,我看他这两天一步都离不了你。” 说实在的,严华景实在不敢去想象两个师弟同处一室的可怕景象,这两天那只有神魂的师弟为了掩人耳目或者什么别的原因一直都没有特地施展术法展露出神魂的样子,而是一直用自然的少年模样示人,但待会两相对峙之下难说会不会受了刺激露出神魂原样。 天哪,他都不敢想他要是江宴该怎么处理这种场面,不过江宴本人可能还对他师弟抱着怨气呢。 他了解他师弟,为了维持当时现状什么事情都能瞒着不说,这事大概也不例外,江宴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就算真的是因为想要寻求慰藉才和师弟转世牵扯上,他都没有半分底气去责骂对方。 他甚至觉得江宴那么做一点错也没有。 江宴并不知道严华景心里的弯弯绕绕,此刻低着头走在严华景身后,即便已经变成了灵傀的贺行章一直在蹩脚地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没能分出半点力气去回应对方的努力。 严华景说得对,他刚刚那一番真假参杂的话,就是想让严华景来责骂他甚至对他动手,让他挨一顿骂挨一顿打,来消减他心里对贺行章的……愧疚。 他知道那很自私,可是话到了嘴边就不受控制地滑出去,可能他就是个自私的人,才会想用这种卑鄙又拙劣得一眼就看得出的手段来单方面惩罚自己,来减轻负罪感。 他当时根本没有性命危险,这一点他不知为何极为确定,可也就是这一点,让他每次看见身边这个已经失去了神魂的贺行章愧疚不已,也让他不知该如何同时补偿他对两个贺行章的亏欠。 要是他当时能醒过来,和贺行章确保他并不会死,杜鸣阙都是在骗人,贺行章也不会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他气贺行章不告诉他这些事,但贺行章又何尝愿意去作为一个不完整的人而活着? 他甚至不敢去想,贺行章转世,是不是为了找到他然后再重新守在他身边护着他。 “行章?” 严华景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江宴的失神,江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回了他和贺行章的房间。 -- 第115页 房内的人走进门口,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露出十六岁少年的脸庞。 严华景回头看了江宴一眼,叹口气,径直绕过少年贺行章迈入房门进了屋子。 这才发现江宴两人的小贺行章神情一怔,随即垂下眼睛,率先转身走回屋内,江宴胸口一窒,忍着胡乱纷飞的心绪拉着另一个贺行章进了屋子。 “我过来,是想问清楚灵傀这件事的全部经过,行章,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神魂是怎么脱离躯体独自进入轮回的?” 严华景看见眼前着三个人就觉得头疼,直接开门见山地打算把他想问的东西丢了出来,早点问完给人清场子,也给自己省点罪。 被点名提问的贺行章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凝视了已经被做成灵傀的自己一会儿,最后看了眼江宴,才收回视线,语气平稳淡然地开口: “我和杜鸣阙签订完契约之后就被他钉入了灵傀的锁魂钉,三魂立刻被钉在肉身中无法脱离,但应该是神魂不同于天地人三魂,我下意识试着把神魂抽出躯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不过是顺着杜鸣阙在我身上为了打入锁魂钉而弄出来的伤口逸出体内的。” 锁魂钉,据闻是杜鸣阙费了近百年才研制出来的可以钉住人三魂的灵武,不过也没有第二个想贺行章这样的个体存在,没有人知道被锁魂钉钉穿魂魄的感觉,只知道就是因为被打入了锁魂钉导致三魂极大受损,所以灵傀才会多数神智低下没有情感。 可是,江宴也曾被人伤及人魂,也记得当时自己的痛苦和虚无感。 他下意识抓紧了灵傀贺行章的手指,死死望着正在冷淡诉说痛苦过去的另外那个贺行章。 “但是我的神魂刚离开体内,就被鬼界的黑白无常带走了,不知为何那两位大人对我只有神魂这件事完全没有提及,总之我被带入了鬼界,饮下孟婆汤入了轮回,至于为什么依然是这个名字,我也不清楚……我记起来的,也只有这么多。” 听完这段简明扼要的概括,严华景显然要比江宴情绪稳定许多,他只是沉默了许久,望着他的两个师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我不是发现我的前世的人,关于这件事,还是需要师尊来说。” 那语气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严华景一时之间只能“嗯”了一声来回答,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场,就匆匆忙忙地起身随口说了句什么,留下三个……或者说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彼此的人在那间记录着他们亲密相处的屋子。 一直都在躲避江宴目光的少年终于犹豫着看向那个他一直守在身边的人,却发现对方眼角的泪水在此刻落了下来。 贺行章一下子慌了神,连从容地站起身都做不到,绊了一跤才踉跄地走到江宴跟前,跪在地上擦掉了江宴的眼泪。 江宴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痛,眼泪也不停地滚落,他体内灵气受眼下情绪的影响疯狂乱窜着冲撞,江宴喉中一甜,猛地低头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本以为吐出这一口便能缓解,没想到自己只是猛烈地咳嗽了一下,又接着吐出血来,贺行章早就已经急得不知所措,他颤抖着手指捂住嘴想强行抑制住自己吐血的本能,却只是让鲜血从他指缝间流淌下来,弄得更加狰狞可怕起来。 他身形一晃,险些磕到地上,两个贺行章都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他在找回人魂记忆后就未曾吐过血,但神魂上的损伤始终未曾得到治愈,自然在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下再次触动旧伤吐血,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这场面着实吓人,加上还在和贺行章吵架,自然更加吓人。 这么想着,江宴也没有再过分沉浸在情绪中,试图去安抚体内暴动的灵气,在吐了三个人一身血之后也终于止住了吐血。 “行章……对不起。” 实在没有力气去大喊来叫回贺行章已经被吓得暂时出走的理智,江宴只能极小声地、哀叹一般地道了这么一句话。 面前的人却僵在了原地。 江宴全部力气都花在了平息灵气上,此刻无论是精神还是躯体都极为虚弱,刚想着要怎么才能好歹恢复哪怕一些好支撑自己和贺行章好好说会儿话,就感觉背后的人按上自己背部,纯厚的灵力顺着手掌传入他的体内。 “不要……难过,江宴。” 才止住的眼泪立刻又不争气地落下,他怎么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在护着他呢? 连看他掉眼泪都手足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啊是我的天使! 没想到我紧接着肝了一章,灵感起来了真吓人哈哈哈哈 这一章就是贺江两个个体的“聊一聊”了,他们两个人都在觉得自己对对方有很大的亏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补偿对方,尤其是江宴这个失忆了不止一次并且到现在也找不回被烟绛大程度接管身体时期的回忆,他对于贺行章的亏欠感是强烈很多的,而且两个贺行章也更加让他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三者之间的关系。 天哪,我这个设定一开始只是想搞涩情桥段来着的(? ps:文中有一些用词不太自然的地方是因为我不想被打回修文 第63章 只有 从那个忽然惊醒的午觉开始,或许命数就要让他捡回记忆去找到贺行章,让他知道贺行章曾经为他做了什么事情,即便那些事可能阴差阳错都只是贺行章一个人在自以为地救下了他。 -- 第116页 但因果注定,既然贺行章已经为他而种下因缘,他也早晚要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来解两人的结。 命数法则真是铁面无私,哪怕一分一毫都不想让他糊弄过去,必须要刻骨铭心地尝上一笔才肯放过。 江宴闭上眼,埋怨了几句老天爷才重又睁开眼,掐了个口诀褪去了手上的血渍,抬起手去触摸贺行章尚未变得深邃俊美的眉眼,看着眼前年轻而青涩的脸庞,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的贺行章?偏偏是他们初次相识的样子…… 当年的江家盛极一时,位于碧汀的江家祖宅作为江家本家自然整天来访贵客络绎不绝,江宴身为庶出,小时候并没什么资格去到后院外看看那些上门联络感情的修界名士来长长见识,除了那位从破远山来的穗华尊师,他在被送往卜亭之巅前见过的除家中亲眷以外的人就是穗华尊师和尊师带来的那几个徒弟。 穗华尊师为人亲善和蔼,带出来的徒弟却是什么样的都有,他小时候没少跟着去掏鸟窝什么的,但是贺行章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和穗华尊师非常相像的孩子。 温和寡语,却能隐约感到他们身上都带着点难以被世俗沾染的浅浅冷淡疏离。 他们头一次相见的情景江宴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时候他很不高兴来的是贺行章这种不会打着他去到处玩的乖孩子,唯一记得的也只有贺行章一身明亮鹅黄长衫站在穗华尊师身侧,看起来乖巧而不起眼。 真正有所接触的时候他已经在卜亭之巅修行了七八年剑道,一次除夕回江家时恰巧碰上穗华尊师登门来访,跟着的徒弟就是贺行章。 那时的贺行章就是现在这副十六七绝妙少年郎的样子,一身蓝绿色的轻便长衫剪裁得当,衬出那份清朗俊秀,大概是因为风尘仆仆的缘故,鬓角的碎发无伤大雅得松开些,整个人看着清爽又明亮。 他以前可没有现在这样娇气,一把杀人都费点劲的凭轻耍得花里胡哨,厉害是算不上但吊打那些他看过的剪辑视频是绰绰有余,活蹦乱跳得能从卜亭之巅山顶跑到山脚不带歇息的。 所以当他哥按着他去给穗华尊师把脉时他不服气得很,从刚落座伸出手心里就开始念叨着尊师怎么动作这么慢。 “江小公子还请稍加平心静气些,心绪浮动的话师尊不好诊脉,反而更加耗时。” 他闻言,老大不高兴地拧眉抬眼去看这次的徒弟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拐着弯说他坐不住。 只此一眼,就让他愣了神。 大抵是当时从窗子外头倾泻进来的晨光太过温柔,江宴竟然能从对方那双透亮漆黑的眼睛里读出若隐若现的笑意。 简直是无欲无求的天仙神祗为了他独一人有了七情六欲,从此他冒着天打五雷轰的天谴都要心甘情愿。 谁叫他让神仙和人一样了呢。 自那日起江宴趁着尊师在江家待的那三天死缠烂打臭不要脸地找机会和贺行章待在一块,就算是贺行章自己一个人在打坐冥想晾着他在一边吃果子也乐滋滋得像是占了天大便宜,江巍每次见着他见着他都要嫌弃得不行。 缠了人三天,连吃饭睡觉都硬赖着不走,除开各自洗浴真的是尽一切办法黏在贺行章身边了,但这神仙一点回应也不给。 要是其他人可能也就洗洗睡了,但他那时真是极其好心态,直到最后一天中午都还在晃晃悠悠地去人房间里挨着打坐的贺行章睡午觉。 睡完觉,外头已是日暮西沉,江宴动了动脑袋才发现贺行章竟然好像一直都没有挪动。 他忙爬起来,挪近了些:“你一直都没有动过吗?那你会不会坐得腿疼不舒服?” 从他醒来贺行章便睁眼看他,在贺行章的视线里挪过去对江宴来说本不应该是什么难事,这次却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 对方没有回答他,凝视他片刻,江宴感觉到贺行章的目光从上到下描摹过他全身,仔细得像是要把他刻入脑海中。 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拨了拨被睡乱的头发,把歪歪扭扭的衣服拉得端庄正经,最后才犹犹豫豫地重新对上贺行章的眼睛。 贺行章又笑了,这次是真的嘴角上扬地笑了,江宴忍不住高兴起来,又坐近了些想说点什么,就被贺行章捧住了脸。 一个带着珍重意味的亲吻落在他额心,顺带着碰了碰他那十来年只为了吃喝拉撒睡而跳动的心口。 “江小公子,来年见。” ……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先去换个衣服,不准跑。” 掐口诀也无法去掉江宴身上黏糊糊的错觉,没得办法只能去全部脱下换掉,江宴虚着脚站直,很不放心地叮嘱了这么一句。 其实就算是说开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同时和两个贺行章相处,怎么做他都像个欲那啥求不满又花心大萝卜的渣男。 但是怕人跑了,渣男随便从乾坤袋里掏了件白色衣服套上就又出来了。 一见江宴走出来,两个贺行章都转过身来,俱是神情一怔。 那个少年神情一怔可以理解,但是那个大块头灵傀也一怔是要闹哪样,难不成他真的好看到无可救药了? 江宴忍不住自己吐槽,顺带着低头认真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 哎呦,一不小心穿了件具有特殊意义的衣服。 -- 第117页 对两个贺行章都有很重要的意义的衣服。 江宴骂了自个一句,手气怎么就这么贱呢抽这件,哪件不行偏偏抽没出事之前贺行章买过来给他的。 贺行章虽然人长得好看平时穿得也好看审美也不错,但这不代表他会买衣服。 大概是受穗华尊师的影响,以前贺行章想给他买的衣服全都是素得牙疼的颜色款式,江宴虽说啥都能穿但这类死白死白的不适合他还容易脏,所以每次贺行章想送他衣服都被婉言谢绝了。 除了这件,第一次送他的这件。 “很好看。” 两个贺行章不约而同地说出声来。 “好看什么好看,我穿白色最不好看,”江宴扶额叹道,“这么久了还是这套最合你心意,连被做成灵傀了都还是。” 只有三魂的灵傀显然不懂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站在原地状似思索了一下就走过来想要抱抱江宴。 但伸出去的手到了半路就被拦住了,江宴也愣了一下。 他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乖顺地低下头去亲吻拦住灵傀的少年,耳垂被对方轻轻揉捏着,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通红。 “师尊,我很好奇,你能够受得了我吗?” “你废话,我……” 江宴止住了话,对上贺行章饶有兴致的眼神。 “是‘我’哦。” 那……那确实不大行也挺不行的。 但明显只是眼神上的示弱并不太够,贺行章慢慢把他逼到了床边,动作轻柔地按着他坐下,附身重新贴上他双唇来唤醒他的记忆,末了还亲着他嘴角声音低沉:“不如来试试?” 他最忐忑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吗?!江宴心里骂着街,他可受不了两个贺行章跟他一块滚到那啥上去,那太可怕了简直就像在……在搞什么很羞耻很涩情很恐怖的普雷。 虽然说人的xp是自由的,但是这也太怪了叭哥哥! 他瞳孔地震地瞥了眼站在原地傻不愣登的灵傀,又是忌惮又是些许诡异的背德。 艹这么刺激的东西他不想要!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见灵傀身躯一顿,紧接着直愣愣倒在地上,还要细看时就被垂下的床帘模糊了视线。 “逗你玩的。” 他徒弟低笑一声,扯开江宴的腰带,手指紧贴着衣物去触摸江宴,接连被踩着敏那啥感带的江宴不争气地圈住贺行章脖子。 “我做了点小动作让它先陷入无法被驱动的状态,不用去担心它了。” 贺行章说着,投手一扯就把江宴的头发松开,亲了亲江宴的眼睛。 然后江宴便觉得被贺行章按着腰贴近了些许,下一秒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一抬眼发现贺行章已经放弃了少年样子,此刻正用着神魂本来的模样。 “而且……它也没有这个功能。” 贺行章说完,咬了一口江宴颈窝处的红痣,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牙印,手指拉开江宴最后一层衣服。 “哦,对了,只有我才是真正的贺行章。” 接连那么多天的忐忑不安,直到此时贺行章的这句话江宴才终于放下心来,任由自己的理智率先跑路。他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含糊着应了一声,抱着贺行章脖子主动索吻,乖顺地按着对方的想法要求去做。 再度捡回理智这一天都要过去了,江宴趴在贺行章胸口上,仰头去和贺行章交换了一个黏糊糊的亲吻。 贺行章亲了亲江宴眼角,“但还是得想办法把我的三魂拿回来,至于身体,如果背地里操纵灵傀的人死了,那具身体就会立刻腐败坏死。” “你最近特地去研究了灵傀是吗?” “嗯。” 江宴点点头,重新躺回去:“挺好的。” 贺行章见他这样,便慌了些神,忙抓着江宴手臂急道:“对不起!之前是我没有考虑清楚后果就和杜鸣阙签订契约,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好……” “我没有怪过你,”江宴伸手去捏贺行章脸颊,“你是为了救我才那么做的,当时情况又不容你去查完典籍,能记得把神魂抽出身体已经很厉害了,你没有做错什么。” “你和我是道侣,哪有什么事是要你一个人去解决的,是我们两个一起去解决掉这件事!” 他说完咬了口贺行章下巴,见贺行章的表情明显重新开心起来才缩回去继续瘫在贺行章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小贺:太好了宴宴没有怪我我老婆还在 江宴:太好了我还是只有一个对象我放心了 这里跟大家说一下,我的设定是这个世界的鬼界是有地府这个存在的,但是它的权力没有那么大,只要有一定修为然后有那个想法的是可以摆脱地府这个有关部门的管辖的,比如前文提到的那些游魂,但是大部分修士是很尊敬地府这个存在的 第64章 大雪 碧汀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修士了,仔细算算从江家覆灭之后大概得有个四五百年了,当时才只是个满街溜达抓糖的孩子现如今都已经是能镇守一方的修门长老了。 在和程慈碰面之后简仲秋留心去关注这次同行的修士后才发现整整近六十人的队伍,竟连一个唐剑门和平霁门的人都没有。 回清阁下了封山大阵无人前来情有可原,可平霁门的离牧长老都还在江家祖宅里生死未卜,门派里竟然一个前来的人都没有。唐剑门素来和回清阁交好,况且本身也是修界闻名的清直正义,也未见到半个身着唐剑门藏蓝色劲装的剑修。 -- 第118页 这种队伍配置不得不让人咂摸出点不对劲来。 修界各名门就算是再顶了天的正义之师,也没有道理为着找别的门派失踪的弟子而浩浩荡荡把精锐部队分一些出来的,这年头修士虽说多得遍地走,但其中大部分充其量只能说是体质较常人更好且有点什么小法宝的普通人。 而且鬼界到现在都管不好那些要收押的游魂,时不时就要出个地缚灵之类的怨灵作祟,修门里的修士近几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像这次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不小的阵仗了。 怎么看,都不能信是纯粹为了找人。 简仲秋一路拧眉,周身气势震得这次跟行的师弟师妹都不敢多闹腾,只乖乖听着简仲秋的安排做好了趁乱找人的准备。 才从长都启程过了约半天,众人踩着月色踏上碧汀境内,此次充当了引领修士们的是简仲秋的师叔延贪长老郭闭甫一落地就准备去找驻守碧汀的修门告知他们这一大波修士来碧汀的目的。 简仲秋及时开口拦住:“师叔!” 郭闭很是勉强地止住步伐,脸上略显烦躁:“怎么了仲秋?” 延贪长老平时就脾气不好,不过简仲秋跟着转镜长老走过大大小小的场合,对于如何与这种长辈相处还是多少有点经验。 他扫了眼周围,碧汀此刻正是夜色初降,他们落地的位置正巧是离城内有一段距离的远郊,只看得见一片暗沉寂静的荒野。 “眼下天色已晚,阳气衰减,再不过两个时辰就是子时。” 他没把话说满,但郭闭脸上的烦躁已然褪去,转而换上几分忌惮。 阳气衰减,那些白天里被镇压住的游魂怨灵就会重新活络起来,虽说碧汀一带一直安稳无事,但他们想去的可是江家祖宅。 是一夜覆灭的江家祖宅。 鬼知道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从什么地方里跳出一只游魂来。 游魂的触碰对修士的伤害反倒比对普通人来的大,普通人神魂未开即便是被普通游魂穿身而过也只是会觉得有一种阴风卷了过去,但对于开了神魂存在的修士,要是没有提前防备被游魂触及神魂就会体内灵气大乱,严重的甚至会被自己乱窜的灵气冲断经络而体质受损。 郭闭是经历过人鬼一战的人,想必一定也想起了这件事。 只见延贪长老皱着眉,抬高声音道:“诸位,眼下已是夜间,难保江家祖宅中有游魂存在,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等到明日破晓之时再进江家祖宅吧?” 他说完,周围的修士们先是低声讨论了片刻,那些资历高些的修士们按下门派中初出茅庐的弟子,对郭闭的话表示赞同。 …… “完了,我们临仙郡已经派了几个人跟着去你老家了!” 阮玲玉噔噔噔跑过船舱,一下子冲到船尾处,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对着正在驱动灵船前进的江宴急道。 切断自己体内往外流淌的灵力,江宴脑袋发胀地轻声回应阮玲玉: “那你让你们门派的人小心血铃阵,一定要躲开。” “这个我知道啊我已经让郡里的人赶紧传讯了!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你家?” 阮玲玉急得团团转,但她一个符修自己走还没有灵船快。而且她刚从发动机接力棒上换下来,整个人也是累得够呛。 一路上他们一直都有在往自己门派里传讯息,其实到昨晚灵船驶离骊州就有了回信,只不过阮玲玉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快了,再过半个时辰,你不如试着直接传讯给你们那几个弟子让她们千万不要触动请神龛。” 江宴眼前的人都有些重影,一个医修硬要搞输出果然很容易累。 贺行章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扶住江宴,把他轻轻推到灵傀怀里,“你多休息。” 灵傀显然从昨天之后就好像受贺行章的驱使,身上再没那种让江宴心神微震的人的情感,江宴也就安心靠在了灵傀微凉的身上尽全力去运转灵力。 阮玲玉早就赶回去试试江宴说的事情,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输出的严华景叹了口气,转而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的师弟和师弟媳。 江宴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但他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更别提去给严师兄解释了。 他稍微调整过来一些之后就重新站直身子,手指摸进身上的乾坤袋里摸索,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玉白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又晃晃瓶子,里头的响动表示库存充足。 他这才倾斜瓶子倒了两粒在手上,走近贺行章,他徒弟心领神会地一张嘴,舔走他指尖的丹药。 江宴淡然处之,又接着走到严华景身旁在他手上倒了同样的两颗。之后又用了移山运灵术把丹药送到了船上每个人手里,江宴才自己开了瓶苦了吧唧的温养神魂的药水喝了。 那瓷瓶里的丹药能让修士们加快对天地灵气的吸收,尽快摆脱点灵力衰竭的窘境,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贡献了,但即便如此,万一真和人打起来,他们打没几下就自己累趴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前几天他一直有试着给邬山城的简仲秋发传讯符,但一直也没个响,他身上带的传讯符数量也不多,早就烧没了,只能寄希望于邬山城的队伍里有简仲秋。 清运尊师的确扬名四海,十个修界大佬里头有八个受过他的恩惠,但问题是那些事情多数发生在临江谒事变之后,从那之后他的记忆就模糊不清得厉害,真让他去搬救兵他都不知道找谁。 -- 第119页 这波啊,这波叫一手好牌但不会玩。江宴愁得要命,憋着一肚子忧虑去扶着船边看离碧汀还有多远。 回清阁也一直没有回信,一路从西州往宁州江宴都没有停过给回清阁传讯,门内弟子要往自己修门传讯理应只会受到两者距离和弟子本身的修为这两者限制,修为这一项江宴没有问题,一路上和回清阁的距离也不像是会导致他传讯术法溃散的样子。 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阁内回信。 现在暂时代理阁内外事务的段珧典不可能会把他的讯息疏忽掉,而且管这个的还是沈怜时。 沈怜时这个恨不得天天蹲他和贺行章身边观察记录的混球要是见着阵法里闪出署着江宴或者贺行章的讯息肯定打了鸡血,二话不说先把早就起草好的回信发过来。 可眼下这杳无音信的情况,很有可能他的讯息根本没有传回阁内,并且有一定几率是被什么半路拦下了。 把祖宅这边的事解决完了之后一定要立马赶回回清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州此时已是寒冬,鹅毛大雪从云层飘落下来又被风卷着蹭过江宴灵船的船舷,撞得粉身碎骨后夹在朔风中摇摆不定,荡过城镇山谷峰峦,逐渐变回原本晶莹剔透的六棱雪花,最后掉落在邬山城一位女弟子齐雪的肩上。 齐雪打了个哆嗦,伸手拍掉披风上的积雪,凑近师兄简仲秋小声道: “师兄,那子母蝶真的不会被反溯找到程慈前辈吗?” 师兄鼻尖微红,眉梢间的疲倦和紧张肉眼可见,听她发问,低声回答:“他说了不会就不会,你们不要操心这些,记得待会散出虫卵时小心谨慎些就好了。” 齐雪这才稍微缓解一点紧张的心情,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没想到这些大修士竟然是冲着清运尊师他们家的珍宝秘法而来,还打着要帮修界清楚隐患的名号,真是一群伪君子。 要不是师兄拿出了子母蝶作为凭据,她都难以相信自己竟会遇上这么多话本里的龌龊小人。 还好师兄和程慈前辈早有对策,她一定要尽可能把子母蝶的虫卵散往江家祖宅深些的地方,好帮师兄他们找到清运尊师。 师叔大概是急着想找到那些和清运尊师一块失踪了的大修士吧,天刚破晓就准备深入江家祖宅,哪怕夜里的大雪依旧势头猛烈。 齐雪抬头从江家祖宅大门屋檐往上看,灰蒙蒙的天上飘着的雪花纷纷扬扬,时不时还能看见被寒风卷得东倒西歪的雪雾。 她记得师尊曾经和她说过,她就是来自这样大雪纷飞的北方,血里混着不同于邬州那江南水乡的东西。 她都不懂师尊说的东西是什么,但大概知道她的确对这样天地间白雪茫茫的景致很有亲切感。 那说不准她还和清运尊师是老乡呢!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有大腿都不知道该咋抱 第65章 江家祖宅1 江家祖宅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响动,缓缓向后敞开,露出江家杂草生了一茬又一茬,早就看不出原本什么模样的前厅花园。 站在门外往里看,齐雪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名门一朝陨落后的凄凉消零,莫名从那破烂屋檐上层层叠叠的积雪里看出点苍凉来。 即便如此她都还能看出江家庭院修筑的考究别致和宏大气派,可想而知当年的盛况,然而今日却落到要被人随意翻找搜剿的地步,其中的落差更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不过修士们并没有在前厅费多久时间,或者说这个队伍直接干脆利落地忽视了江家祖宅的前厅前院,目标明确地就在往后面的地方去了。 齐雪把披风上的帽子拉着盖上,加快脚步跟上简仲秋,其他几个同辈伙伴也凑了过来。 “先前江家覆灭后就有一波路过的散修跑到这里搜刮了一番,有了那群人做出头鸟之后江家屡遭偷窃,到了后面连平民都来分一杯羹,前厅前院的东西除了不值钱的实在拿不走的,都已经被拿得干干净净了。” 简仲秋低声向师弟师妹解释着,自己也在此刻才想起江家祖宅被洗劫一空这件事,心里不由得更加愧疚了一分。 “那,江家祖宅后面那些庭院就没有被人偷光东西吗?”齐雪有些疑惑。 正巧他们要穿过一条檐廊,简仲秋摇摇头,“不,整个江家祖宅都被人搜剿过了……” 他说着,扭头看向右侧的围墙,齐雪跟着去看,本来已经漆层剥落得能看清底下青砖面目的墙壁在一步之后露出一个圆形月洞,在一片有些刺眼的雪地里露出一座破败不堪的屋苑。 窗子都破了好大一个口,齐雪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见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缺胳膊少腿的桌椅。 那屋子转瞬即逝,眼前又只剩下那白漆脱落的围墙。 “我们这次要去的,是先前未被人打开的被布下结界的江家家主的院子。” 简仲秋一扬手,像是在用灵力去查探周围环境,只有离得极近的几个邬山城弟子才能看见他袖口中飞快散开飘出的子母蝶虫卵。 齐雪定定神,一咬牙脚尖一踏离开了邬山城弟子们,混入了另一侧的修士里头。 她的同辈修士们见状也纷纷散开,尽可能地混杂到修士堆的每个方向。 希望江宴他们出事的地方离江家家主院子远些,那样也能早些去把江宴他们救出来。 -- 第120页 目的明确的修士们一口气冲到了江家祖宅家眷居住的地方,这里开始的庭院被抄空的程度要比先前的小了不少,大概是忌惮江家毕竟是个修行名门,敢跑到这里过来的散修少了许多,郭闭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修士们也就只好跟着停下。 “诸位,从这里开始往更深处去的任何庭院都有可能藏有阵法或者凶兽的,请各位结队分散开去,小心查探是否有清运尊师一行人行踪的痕迹,千万注意不要误触阵法,我们对这里的了解都不深,万事小心为上。” 他话刚一说完,早就跃跃欲试的各路人马立刻就分散开来,郭闭皱眉站在原地,片刻才朝着简仲秋走来。 “仲秋,你那些师弟师妹呢?” 简仲秋刚丢出去一把虫卵,被郭闭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虽然面上不显慌乱,体内灵气却是差点受到影响。 “他们自己去查探四周了,我有嘱咐过他们要小心行事,况且他们身上也有命牌。” 郭闭点点头,扫了眼那些正在忙里忙外探索祖宅的修士,面上显露出些许担忧:“我总觉得这江家祖宅不对劲,但道友们……总之你要记得保护好你自己和你的师弟师妹们。” 得到简仲秋的肯定回应后郭闭才心事重重地转身往江家祖宅更纵深的方向去了,简仲秋皱眉思索了会儿,最后决定还是配合程慈做完那些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的进展才刚把周围四座庭院仔细搜查过一遍,确认并没有任何危险和可用之处,这才重又往前走。 齐雪混在攀云巅的一众修士里,把他们的叽叽咕咕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家人当年只有家中男子修行本家术法,家眷多为平淡无求的普通人,但即便如此就连他们刚刚搜查完的江家低等仆人所居住的四个大院也都布下了感知结界,并且各设有一个供危险时暂时藏匿的暗室。 虽然就从暗室墙上那些血迹来看,这些为了保命用的空间并没有起到作用。 不过就是因为那些暗室的位置千奇百怪,他们光是去找出暗室就浪费了不少时间。结果除了几个已经被破坏的阵法和作废的符纸法宝,屁点有用的东西没找到,白费一个时辰。 齐雪暗自高兴,活该这群人什么都没找到,这种坏人要是真得逞了那她就要去和卖话本的店家掰扯掰扯,什么天道轮回都得是骗人的了。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因为这些院子都被人搜刮干净了才导致的结果,坏人还是得逞了,只是恰好前面的坏人让这次的坏人没有残羹剩饭吃而已。 她一下子高兴不起来,连踏入另一件院子扔虫卵都有些无精打采,随便逛到一个犄角旮旯就准备丢几颗,却捕捉到墙后几声虚弱无力的呼吸声。 有情况! 她心脏砰砰直跳,抬头看着那扇就剩半个窗框的窗户,催动了掌心里的一颗虫卵,紫色的小飞蛾扑棱着翅膀飞离她手心,从窗上的缺口扑了进去。 她立刻听见窗内的呼吸声一滞,一声像是抽出什么纸质的响动过后便是节奏错乱的轻喘。 一只窝在她披风帽沿上的雪花似的白团子动了动,发出程慈的声音: “小雪,里面是临仙郡的一个弟子,身受重伤,情况很糟糕。” 齐雪立刻出声:“有人吗?在下是邬山城弟子齐雪,此次是跟随修界的大修士过来救人的,如果有人的话请出声示意,我好找到你们。” 果然,她话刚一说完,脆薄的窗框就被人按碎,一只伤痕累累的手用力抓着窗,齐雪呼吸都停了一瞬。 那个临仙郡弟子已经快晕厥过去了,沾着血痕的脸惨白得吓人,声音都打着颤:“我是临仙郡的弟子……救救我!” 齐雪赶忙一跃跳入屋内,松开握着帽沿的手先去试着扶起那临仙郡的弟子,手底下的身躯在此刻还在恐惧地发着抖,她略一思索,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件厚厚的裘衣披在对方身上。 那姑娘被一件裘衣吓得浑身一抖,齐雪见状更是心疼,扶着她想从屋子大门走出去。 她刚踏出一步,临仙郡弟子就情绪激动地往后退去,背都抵在了窗上,那些木头被她一撞纷纷碎裂开来掉落到地上。 齐雪愣在原地,她不解于眼前这个临仙郡的姐姐为什么忽然慌乱惊恐成这个样子,她转头看向她们所处房间的房门,只能勉强从墙尾拐角处看见一片幽暗不清的大厅,依稀看得见厅内乱七八糟放了几把破椅子。 “姐姐?” 齐雪忍不住轻声喊了一句,试着靠近那已经被吓得只知道发抖的修士,不料她刚喊出“姐姐”二字,那姑娘直接尖叫一声,从破损的袖里扯出几张符纸就要往她的方向扔来。 好在齐雪反应迅速,抽出佩剑运转灵气划破了那几张符纸,那些符纸被剑上灵力割破后只爆出一点小火花,转瞬就被自己燃起的火苗烧成灰烬。 临仙郡的人真是半点不吃亏。 她不合时宜地想,想去看那发疯的临仙郡弟子才发觉对方已经被程慈前辈控住。 程慈穿着铜山苑的橘红色圆领套服,乍一看和往日齐雪见过的那些大修士没什么两样,但眼下看他制人的法子就能知道此人并不是什么门派里中规中矩养出来的修士。 他从窗外跃进来时借势极为粗鲁地踹了姑娘背部一脚,一抬手就从袖子里飞出一条粗麻绳,手腕一抖干脆利落地把人结结实实捆了三四圈,再用力一扯,那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修士直接被束得浑身一震,软塌塌地就扑倒在地。 -- 第121页 “前辈!” 齐雪高兴地放低声音喊了一句,疾走几步去查探窗外院子远处那些搜查的修士,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才放下心,在窗户上糊了个障眼法,这才转回来去看那躺在地上的临仙郡弟子。 “杜倾城?什么俗名。”程慈用脚尖挑了挑这人腰上的淡红色命牌,发出一句主观评价。 这个名字没有引起齐雪任何回忆,看来是个很普通的临仙郡弟子。 “她刚刚怎么突然发疯了?是因为你想扶着她经过大厅吗?” 程慈闭着眼,像是在感受什么东西似的。 “我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这样的。”齐雪神情严肃,警惕地望着拐角处那仅露出些许模糊面目的大厅。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一声虚无缥缈的铃铛响声。 “叮铃——” 她并不清楚这是什么铃声,却第一反应是想让程慈小心些,不过她刚转过头,程慈就垂手在她头顶点下一个淡紫色的符咒,紧接着齐雪看见有许多细小虫子从程慈手心掉下,在隔着她身体一手掌的距离围成一个细密的圈。 “这是我的结界,你绝对不要离开这个圈。”程慈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语气里都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恐惧。 “这是血铃阵!”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nnd,就说这群b会作死 另,不是程慈和简仲秋这群人碰到的 第66章 江家祖宅2 原本外头大亮的天光一眨眼变得昏暗阴沉,程慈刚想转身离去,余光扫到站在身侧结界内满脸慌张的齐雪,还是停下脚步把自己腰上一个陈旧的乾坤袋丢到齐雪怀里。 “这里面是一些应急的小法宝,你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解开齐雪的障眼法跃出窗去,齐雪看着他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先是无措地张望了一圈寂静无声的四周,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杜倾城,最后攥紧了那个乾坤袋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看着那阴暗的大厅。 既然程慈前辈跳出这个屋子,那就证明屋外的危险会有前辈和师兄他们顶着,但是程慈前辈依然布下这个结界还把乾坤袋也给她防身,那就代表屋子里面很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别的危险情况。 但是刚才程慈前辈所说的“血铃阵”是什么东西?她好像有一点印象,大概曾经在邬山城藏书阁的典籍上看到过,而且看程慈前辈的反应和语气,应该是什么很不得了的棘手阵法。 可惜她这种修为的小菜鸟肯定无法给他们帮上什么忙,能做到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屋外偏在此刻接连不断地响起与刚才一模一样的那种诡异铃声,庭院方向传来修士拔剑施法的声音,还有从未听过的像是野兽发出的嘶吼声。 程慈脸上都带着怒气,利用那些正在和走尸混战的修士作为掩护,躲开一只冲着他扑过来的走尸。 他的那些从街巷里头练出来的手脚也就够和人打架,他的虫子也对这些本来就死透的走尸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情况下还是尽快去找简仲秋过来,相信简仲秋对血铃阵应该有一定了解。 不过他刚踏上进入这个院子的月洞石阶,他心头就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电光火石之间他转变了脚上的着力在石阶上往后一蹬,恰好就是这一脚救了他一命,只见一条一指粗的黑色绳子瞬时出现在他原本下一秒就会踏过的月洞中,若是刚才他没有察觉到古怪紧急,他的肠子大概会被血铃阵的黑绳割出来。 他刚站稳身体,便眼尖地发现那黑绳上的玄色铃铛晃了晃,他立刻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还眼疾手快地调转体内灵气暂时封住听力的穴位,睁大眼睛看着身周以提防突发情况。 那铃铛果然在下一秒就摇晃得厉害,想来肯定发出了源源不断的铃铛响声,虽说他之前就已经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听过铃声,但血铃阵的铃声听得越多陷入的幻境也就越深越恐怖,还是尽可能地少听些为妙。 可惜他忘了告知齐雪这一点,希望这姑娘能听他的话不要离开他的结界,只要她不踏出那个圆圈,程慈有信心可以让齐雪毫发无伤。 但眼下他自己的小命也是个难题,尽管他听他老娘说过一些关于血铃阵的事情,但落实到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法子,他的修为见识还不足够他打破阵眼,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在这个凶恶狠毒的阵法里活得更久一些。 从外部打破这个血铃阵的办法他还放在脑子里,只要撑到简仲秋带着人过来就可以让他们解开血铃阵。 他心里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他怀里的子母蝶母虫就扒着他的衣领钻出来,把触手往他下巴一按,讯息如海浪般滔天涌入他脑中。 周围的几个院子竟全都被布下了血铃阵,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似的全数被触发,所有的修士都被困在了血铃阵里。 母虫缩回触手后就飞快钻回他怀里,整只虫子都蜷缩起来进入假死状态。 周围不知何时升起了浓雾,程慈只能看得见离他不过两三步远的东西,子母蝶的母虫此刻也不能再给他提供讯息了,铃声停后就只能靠他自己应对这血铃阵中的变故了。 专攻蛊毒之术的修士最大的弱点便在于此,因为需要从小扭转体质以做到更好地亲近蛊虫,大多数普通的修炼法诀都不适合他们修行。他们最开始的师祖虽然有自行琢磨出一套蛊术师专用的修炼法诀,但也只能做到吸收天地灵气运转转化为体内灵气以饲养蛊虫,要想不借助外界力量施展什么术法是非常困难的。 -- 第122页 再加上修行蛊术并非轻易之事,要想成功饲养并控制蛊虫使之为己所用至少也需要个五六年,若是从五岁这个最适合开始修行的年纪算,蛊术师的五岁到十岁都需要和虫子打交道,除此之外难得剩出时间来做别的事,然而这段时间恰好是普通修士修行的重要时机,出了十岁以后根骨经脉已定,想要再从最基础的心法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修行极为艰难。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做到了,但程慈绝不是那种天才。 他手按在腰间仅剩的乾坤袋,里面装着之前他娘给他的和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各种应敌法宝,不管怎么说总得努力多活一会儿,万一天降救兵结果他早早就破罐子破摔死这儿了那可就太亏了。 刚才那几个把无脑走尸打得落花流水的修士显然对这奇袭的浓雾没有任何防备,程慈甚至能听得见那几个人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这雾会不会有毒?” “应该没有,看刚才他碰到的那条黑色绳子和铃声,这个应该是血铃阵,不会有毒物。” “什么?!血铃阵?那我们今天岂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没事,杜鸣阙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临江谒也被封锁净化了,这个血铃阵一定是什么邪魔外道试图窃用,效力定然没有当年喋血宫宫人亲手设置的强,我们只要谨慎行事就行。” …… 齐雪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却发现屋内的光线越发暗了下去,不多时就已经如同夜幕初降般看不见十步以外,这种异动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她本就变快的心跳更是变本加厉,连握着乾坤袋的手都在发抖。 这才一刻钟不到,为何情形好似急转直下,是因为刚才那阵漫长烦人的铃声吗?还是说……这个血铃阵并非她一开始所想的那种情况? 她记得转镜长老曾经在课上提及,有些精通阵法运转的修士会为了扩大阵法的范围而同时设置多个阵眼,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会激发阵眼间的牵连来驱动多个阵法,用多个规模较小的阵法相互拼接组成一个占地极大的大阵。 用来激发那个所谓的阵眼间牵连的信号大多会设置为阵法中原有的某些象征,难不成那个铃声?! 屋内突然发出一声异响,齐雪吓了一跳,险些踩出程慈设下的结界,她浑身都起了层白毛汗,心脏狂跳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原先晕在地上的杜倾城。 杜倾城身上沾了不少尘土,一些是刚刚程慈控制住她时碰上的,另外的绝大部分应该是在那之前就有了的,看起来应该在这里待了几天了。 等等……那也就是说这个杜倾城应该是和阮玲玉前辈一同进入江家祖宅的临仙郡弟子了?! “是杜倾城师姐对吧?”齐雪试着问了一句。 杜倾城显然刚刚转醒,听见有人叫她,先是发出一声咕哝,然后才意识到身处何地,猛地一动想坐起身来,结果因为双手被绑,只是在地上砸了一下,依旧面朝下躺着。 “师姐?!你还好吧?” 齐雪被那结结实实的一砸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 地上的人动了一下,努力翻身过来,“还好,”她喘了一口气,去看站在一边圈内的齐雪,面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齐雪心下一跳,忙开口解释: “啊!刚刚因为师姐你好像神志不够清醒,就只好把你绑……” “不,我不是疑惑这个。”杜倾城又趴回地上,缩着膝盖跪在身下,用力把自己支了起来坐在地上,然后用脚挪动身体把脸朝向齐雪。 “你们邬山城的初弟子怎么会进到江家祖宅来?不怕死吗?” 杜倾城那张脸倘若擦去灰土和血渍,一定是个凌厉美艳的女子,齐雪被她眼里的厉色吓到,静了几秒才回道:“我们是跟着修界其他修门的大修士来江家祖宅找你们的,不是自己跑进来的。” 杜倾城闻言眉毛都快拧成一个结,但并没有说些什么,低头去看齐雪脚边的那用虫子围成的圈。 “这个是什么?防御结界吗……难道说血铃阵!” 她脸上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血色顷刻消失得一干二净,齐雪只见她先扭头看了眼屋门外,又看向窗口外已经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 “我说呢,我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她苦笑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极为无奈的事实。 齐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得那飘渺的铃声又一次响起,窗外传来几句叫骂。 “齐师妹,你知道什么是请神龛吗?” 她听见杜倾城语气漠然地问她。 尽管不明所以,齐雪还是回答道:“听着耳熟,但没什么印象。” 杜倾城闻言,神色更加暗淡下去,她挪动着抽出张飞刀符甩出去,隔断绳子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掌心割出了一个豁口,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如今修界第一门的邬山城,初弟子竟不知请神龛为何物,实在惊人。” 她叹息一声,不顾齐雪的呼喊往屋门外走去。 齐雪心中又惊又怕,先前杜倾城解开绳子站起身她还以为对方会对她不利,但没想到杜倾城只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什么就往她看不清的屋门外走了,可之前杜倾城明明对那边害怕得失去理智,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她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粘稠的水声。 -- 第123页 心底那股隐隐的恐惧在此刻像是达到了临界点,等着被一针戳破,她听着胸口处的心跳声,强压恐惧缓缓抬头。 屋顶上的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正巧伸下来,隔着一臂远,紫红色的舌头还滴着血水。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兄弟们,再撑一会儿! 初弟子——指齐雪这种修为尚浅,但是可以试着出修门下山跟着师兄长老历练的小屁孩。 第67章 江家祖宅3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程慈就险些一脚踩到一旁大张着血盆大口的人头上,刚才只有被踩脏了的积雪的地上不知怎么忽然冒出了将他严密包围起来的血肉模糊的尸块,仔细分辨的话,甚至还能从那些断肢血水里看到款式像是修门套服的衣服碎片。 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程慈吓得不轻,丢着防身符纸去抵挡那些力道一看就能把他扎个对穿的舌头的攻击,他现在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驻,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恶心东西逼得他要不断移动躲避,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去给自己下个防御结界。 抬眼一望,整个院子包括那些屋子应该都布满了这些尸块和明显被控制着攻击他们的人的部分……不,不对,程慈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目之所急的江家祖宅上空,竟全都覆盖着一层血色。 他没有能力去看出头顶上的天空藏着什么,但江宴可以。 脚下占地极大几乎占据了所有视野的江家祖宅,竟被一个血红色的诡异阵图盖住,底下简直都看不到一块干净的地面,所见之处全是可怖恶心的尸块碎肢。 风中都带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对和自身身体构造相似的血腥尸堆的恐惧再一次被唤起,江宴几乎是在闻到那股血味时就回忆起在康冕山被祁郎按进腐烂尸肉时脸上软烂粘稠的触感。 他脑海一空,干呕了一声,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贺行章及时靠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了抱他,暂时缓解了他受到的情绪冲击。 灵傀站在他身侧,一直看着船身下面的东西。 “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快?连请神龛都触发了?” 离牧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明显的恐惧。 “请神龛会在很短时间内杀死阵中活物,并褫夺囚禁他们的命格,”江宴多少冷静一些,“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毫发无伤地跑到泷郦城。” 阮玲玉身后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惧怕和退缩,有个姑娘终究还是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缄口不语,抖着声问道:“那……那我们还要下去吗?” 她们师叔闻言侧过头,那姑娘立刻咬紧牙关准备好被责骂,等了半晌什么也没等到,才半睁开眼去看阮师叔的神色。 阮玲玉一张天生就该放肆潇洒的美人面此刻愁云不展,嘴里的牙都快把嘴皮划破,最后沾着自己的鲜血低声说:“你们不用下去了。” “我要下去把你们师姐救出来。”她像是做了什么很艰难的决定,朝身后的弟子们看了一眼,自顾自走到了船边。 还不等那些姑娘们出声,严华景就站到了阮玲玉身旁,却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现在不是师兄你追老婆的时候,江宴心道。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曾经从请神龛里逃出来的,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在这该死的阵法里全身而退,只是他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找出那段记忆。 “等等……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临江谒事变时我在场,我应该知道……” 江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一拉,灵傀圈着他的腰三两下就与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江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脚下一轻,被卷入飘着浓重血腥臭味的空中。 “艹!!!!!” “江宴!!” 初中物理老师没有骗他,人的自由落体速度很快,快得他觉得又得让贺行章看着他死,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 但在他闭上眼决定等到了地府再给贺行章赔罪的时候,一直紧紧圈着他的双臂一震,随机他就感到自己被人放在了地上。 江宴忙睁开眼,灵傀正看着他,见他睁眼,起身就要离开,江宴急忙揪住对方衣服下摆,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发现他身上被人下了禁制无法做出这个动作。 “你怎么了?!”无奈之下,江宴只好先提出疑问来。 灵傀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连低头来看他都没有,江宴心下一凉。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眼前这个贺行章其实已经被杜鸣阙制成了灵傀,但也只有在最开始那一小会他才见到过被控制着行动的灵傀,之后就都像是恢复了些许神志一样。 但现在…… 他们身前的黑暗里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 “清运尊师,你可真是好算计,一个老情人一个新徒弟,这齐人之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江宴的眼睛都红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要不是你……” 他本想好好辱骂一番偷走灵傀来他老家为非作歹害人的大反派,一肚子新世纪骂人词汇都整装待发了,却看见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邬山城棕褐色套服,容貌清冷俊秀,此刻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竟然是简仲秋?! 大概是欣赏够了江宴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神情,黑暗里的声音放声大笑: -- 第124页 “哈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这个蠢货能驾驭血铃阵和请神龛吧?真是和他一个路色的蠢。” 简仲秋的身体随着话音一同落在地上,扑起一阵灰尘,身下缓缓弥漫出鲜血来。 手里的衣摆被抽出,灵傀用着贺行章的身体背对着他走入黑暗中。 江宴觉得眼睛烫得像在用火烧,身体里是遏制不住的想要冲入黑暗中揪出罪魁祸首杀了对方的想法,却只能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他的暴喝声末带着撕裂的沙哑,但那黑暗里的人却不再搭理他,周围一下陷入了死寂。 江宴望着趴在不远处的简仲秋,眼见着那滩鲜血越来越大,拼死了运转灵力去突破禁制。 指尖被自己的灵力冲破,迸裂出一个蜘蛛网状的伤口,鲜血裹着淡绿色的灵力滚落,但好歹是冲破了禁制的一角,江宴立刻凝神去给简仲秋疗伤。 还好简仲秋只是被刺破了腹部,没有伤及魂体,不然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是束手无策。 但他的心跳刚平静些许,灵傀再次走了出来,脸上是江宴从未在那样眉眼下看到的淡漠无神,哪怕是最初要把他放血献祭给血铃阵做走尸也没有这样的表情。 心下最先升起来的情绪不是难过,而是无法言喻的愤怒。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该死的东西把贺行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灵傀走到江宴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用那种毫无感情的视线看了眼他,然后抬手给江宴下了一个结界,切断了江宴给简仲秋疗伤的那缕灵力。 不止如此,江宴明显感到自己手指上原本逐渐自行止血的伤口又重新开始往外滴着血珠。 又想把他的血放给血铃阵献祭吗……江宴垂眼扫了下他身下的阵图,却被自己的判断震得连心跳都停了一下。 这是请神龛的阵眼! 而且看这个规模应该是他在船上所看见的那个请神龛阵法的阵眼,江宴抬头冲着刚才声音所在的方向质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请神龛阵图和心法口诀?!” 虽然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要尽可能套点随便什么信息出来,再来试试看能不能触发这个反派开启回忆杀。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时间,不然…… 用他来献祭请神龛,那能让这里的阵法绵延千年而无法被破,而且只要布阵者想要,这个被加了buff的请神龛可以被他随便收起来放到别的地方去再次杀人。 因为他曾经以身饲神,体内存在着神力的印记。 难以置信,江宴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如今的请神龛虽然和最开始的效用已经大相径庭,但依旧会受到神力的影响,比如让江宴带着所有人转移到泷郦城,比如用江宴来大大增强阵法威力。 难怪他们那么多人能在请神龛里不受什么重伤活下来,尽管依然无法探明到底为什么会去到泷郦城,但烟绛仙君在他体内留下的神力印记无疑是造成那一切的源头。 而现在要是他真被请神龛吸收殆尽,有了神力融入,这次进江家祖宅的所有人必死无疑。 而且今后这个布阵者就能凭着这一个请神龛在修界难逢敌手,凭他在请神龛里看到的那些尸块数量来看,恐怕这个人和杜鸣阙是一样的丧心病狂。 到时候修界定会大乱,往小了看可能会重演临江谒的惨案,严重了就是腥风血雨人人不得安宁,恐怕情况会比当年和鬼界开战还糟糕。 现在他的命已经不再只关乎他自己了,要是这次真死了那是真的拉着一个红尘的人陪葬。 眼下他的伤口不够,对方为了快点完成献祭肯定要给他来上一个大惊喜直接大出血,江宴觉得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扛不了多久,所以还是先试着转移一下这反派的注意力。 不过显然他刚才说的不足以吸引对方,江宴下一秒就发现贺行章蹲下来与他视线平齐,暗道不妙。 布阵者一直躲在黑暗里,明显不想让他看到真面目,那所有的行动都要驱使贺行章这个灵傀来完成,按他的推断下一个要完成的任务应该就是在他胸口开个洞,贺行章现在这个高度很难让他觉得下一秒他的心脏还安然无恙。 但他呼吸都紧张起来地和贺行章对视了片刻,依旧没有受到什么攻击。 “欸?” 黑暗里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戏谑。 “他好像不忍心杀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贺行章:我就算是被做成傀儡了,也不可能伤害我老婆! 江宴:感动 反派:切 第68章 江家祖宅4 贺行章的眼睛是很干净的琥珀。 这一点江宴还是在那个赖在贺行章住的客房睡午觉时发现的,夕阳照进贺行章的眼眸里,把那对比他们家嫡女戴的水晶步摇还晶莹剔透的琥珀描得动人心魄难以忘怀。 可惜这里太暗了,不然他还能检查检查死了这么久,这副身体是否还保持着那样一双漂亮眼睛。 “可是他都已经死了……啊大概有个好几百年了吧?” 江宴看见贺行章的手里浮现出一柄雕着复杂花纹的锥子,心头先他的反应一步涌上一股刻在骨髓深处的恐惧。 等自己的背砸上贺行章的结界时江宴才发现他竟然被吓得一直在往后退去,但即便这样眼前这个贺行章就如那个声音说的一样,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是不会记得他爱着面前这个人的,他握住那柄锥子,下一秒便不顾江宴的反抗刺来。 -- 第125页 手臂上传来让理智都要暂时出走的刺痛,江宴抢在锥子到来之前用空着的一只手手臂护住心口,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刺竟然都快把他的手臂给刺穿了,钻心地疼。 灵傀脸上的表情似乎慌乱了一瞬,江宴见状刚想着都扎了这么大一个洞这个灵傀或许会稍微恢复一点神志,但只听见一声极为刻薄的笑声。 然后那灵傀直接把那锥子从他手臂上拔了出来,带出些许肉末沾在那些花纹上,鲜血从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淌出来,眨眼就染红了江宴身上那件蓝色长袍。 因为那锥子构造太恶毒,江宴的手甚至还被带出去一段距离,好在有结界权当屏障挡住,不然江宴大概要直接摔到地上去。 他疼得差点掉眼泪,硬是把在眼眶边缘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运转灵力给自己止血。 但布阵者显然并不愿意给他时间把那血窟窿往外冒的血流堵住,灵傀握着沾满他鲜血的锥子再次刺来。 “扑哧”一声闷响,是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江宴浑身剧痛,右边的肩胛骨被伤势牵连,稍微移动些许都是在把那刺穿骨头的伤口往外扯开一分。 他刚才挣开了禁制,抢在那锥子之前往右侧躲开,可惜灵傀动作实在太快,江宴这一躲竟也只能将心脏挪开他这一刺的靶心。 好在驱神锥只有刺穿心口时才能发挥效用,否则他又该被人抽出人魂什么的了。 就在这里,他曾被江家家主用同一枚驱神锥刺破胸口,人魂失落,从此成为供养烟绛仙君的宿主。 那几乎都是他所经历的一切的开始。 灵傀这次没能拔得出驱神锥,刺的太深,江宴的肋骨卡在了锥体上的花纹凹槽里。 但一开始他依旧想像上一次一样一气抽出,但力道才刚使上一星半点,江宴就疼得出声,急迫地嘶嘶抽着气,隐约能听到一点哭腔。 太疼了,疼的像在要活活抽出他的肋骨,江宴现在体内的灵气薄如烟缕,刚才为了挣开禁制猛地一下爆发,现在他的经脉只能维持最基础的灵力流动,连给自己止血都够呛。 不是只要放他的血吗为什么非得用驱神锥啊?他的魂魄有那么有用吗?怎么他就这么惨呢? 江宴没忍住情绪,滴了两颗眼泪下来。 草真丢脸,在反派面前哭! 他恨恨地唾骂自己一句,低头看着大半支没入他身体的驱神锥,眼下这玩意儿堵着他的伤口所以失血情况还勉强过得去,要是猛一□□怕是得血溅三尺。 那只握着驱神锥的手忽然送开,江宴有些惊讶地抬头去看贺行章,只见灵傀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丝慌乱。 “什么嘛,清运尊师的魅力真是大,连死人都要被你叫回魂了。”黑暗里的人按捺着火气出声嘲讽,话音刚落江宴就看见灵傀的手再度伸过来,应该是被下了命令来抽回驱神锥。 但这次他的行动显得极为阻滞,江宴眼看着那只手在半空中伸了半天结果连结界都还没碰到。 “我说,看来你的修为也不过如此,连个灵傀都掌控不了。”江宴咬牙缓过一阵,主动言语挑衅起那个躲着不敢出来的布阵者。 “你说什么?!” 对方的反应来得迅速而激烈,江宴心下一喜,再度瞥了眼那只离结界还有一段距离的手,第二次直言不讳地惹恼对方: “哦其实我还想说,恶名在外地血铃阵和请神龛在你的手里,好像也并没有我当年经历过的十分之一凶险。” 这虽然是为了引起布阵者激烈情绪的嘲讽发言,却也是事实。 早在上次陷入这两个叠加阵法时他就觉得与他预料的情况有些不同,且不说请神龛这种大概只有杜鸣阙本人才能施展出其真实威力的大杀阵,只看血铃阵也时这种感觉,虽说在幻境上做得颇为精妙,但唯一的攻击方法竟然是那种没有任何神志的走尸。 况且可能是因为把运转重心放在了请神龛上,血铃阵全程的作用竟然就只是迷惑阵中修士眼前所见制造幻境而已,和请神龛的融合也很突兀不自然。 他这句话正巧戳中人痛脚,黑暗中的呼吸声猛地加重,用力喘了几下后才冷笑道: “那确实,毕竟我又不是杜鸣阙,自然还需要多练习几次才能熟练运转这两个阵法。” 江宴还想再说话,余光就看见灵傀的手指已经穿过了结界,他忙道:“你知不知道烟绛仙君?” “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就在你的体内!” 这句话还没说完,灵傀的手就猛地伸进结界,眼看就要握上驱神锥,江宴急得往后一缩,顾不上被这一举动挤压而淌出一大股鲜血的伤口,喊道: “不!他现在已经不在我体内了!” “真的,如果烟绛仙君依旧寄宿在我体内我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个结界困住,现在我身体只有他留下来的神力印记!” 灵傀的手果然停了下来。 江宴悬起来的心还没放下,驱神锥就被灵傀握住。 “我知道啊,我要的就是江宴的魂魄。” 这句话带着明目张胆的恶意,江宴却没能听完,因为削骨般刺透大脑的痛楚扼住了他理智的运转,鲜血洒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往后倒去靠在结界上,看着身形模糊的灵傀甩了甩滴着滚热血液的驱神锥,重新锁定了他的心脏。 -- 第126页 草泥马命都要被扎没了,还他妈要抽他的魂魄,真是跟人沾边的事一点也不干。 他嘴里涌上来一股血腥味,那是他正试图像贺行章说的那样让自己的魂魄离体而牵扯旧伤的征兆,他这身上怎么到处都是伤,狼狈得像个活不过三章的倒霉鬼。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得连灵傀的人形也看不出。 你妈的,贺行章,老子要死得连魂都不剩了。 他闭上眼,有点难过地想到这死了之后贺行章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然而一道风声掠过,江宴感到身后的结界忽然破碎,失去支撑的身体向后倒去,被一个冒着热气的怀抱接住。 他睁开被眼泪糊住的眼睛,看到那双漂亮得他到死也忘不了的琥珀眼睛。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宴尽全身力量抬起那只完好的手,去摸了摸贺行章的眼角,嘴里的鲜血还在往外冒,沾湿了贺行章胸前黑色的丝绸布料。 他的手被贺行章抓住,贴在还粘着血痂的脸颊上,“当然不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源源不断的灵力被送进江宴体内,很大程度上把江宴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命扯了回来,贺行章没有去给一旁的战局搭把手,踏邪灵性极高,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自主协助师兄他们。 那里对他的需求不是必须的,怀里的人才是。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怀里,手心的灵力不要钱地往江宴身体里输送,还没彻底昏死过去的江宴也极力治疗着自己的身体,至少眼下身上几个大窟窿都已经止住了血,躁动不安的魂魄也被安抚下去。 他揪了揪贺行章袖子,如愿以偿地得到一个落在他额头上的带着血腥味的亲吻。 “没事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永远不会。” “那你他妈的最好说到做到……”江宴动作极为缓慢地摸向贺行章的胸前,在半路上被人送上一个乾坤袋。 他笑了笑,摸进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瓷瓶,示意贺行章给他喂几颗。 还好他一直让贺行章带着能治这种身体破大洞的肉骨丹,这次的伤也没有伤及魂魄,还是可以立马下地干活的。 他握着瓷瓶在贺行章手里倒了几颗,张开嘴吃进泛苦的药丸,皱着眉缓缓在贺行章怀里坐起身,迎着贺行章询问的目光展眉一笑,有些吃力地凑过去亲了下贺行章的嘴角。 “我没问题了,你去帮他们把那个罪魁祸首杀了。” 贺行章也笑了笑,将他抱到一侧,低头亲了亲他额头布下防御结界,听他师尊的话去打人了。 一番折腾下来,江宴就是再怎么能医好自己,也会觉得虚弱无力,他也没法给那群暴力输出的剑修符修帮忙,还不如静下心来观察战况。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那个布阵者看起来其实很是年轻,修为高的修士可以看出比自己修为低的人的模糊年纪,江宴作为医修修为上也可以算作是修界前列,在他看来,那个布阵者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对于修士来说是个年轻得过了头的岁数。 才二十岁就能驱动杜鸣阙的两个杀阵,天赋着实惊人。 也绝对不能多留。 严华景他们定然也是看出了这点,下手招招都是往一击毙命去的,只可惜这个年轻人虽说修为不高但极会防守,每次都能险而又险地避开锋刃,再加上由贺行章前世制成的灵傀帮手,一时间竟然和严华景他们四人战得不相上下。 江宴瞥见他刚才身处的请神龛阵眼,发现那阵图竟然在各种本命神武剐蹭下保持完好,这实在离奇。 要是能损坏阵眼,布阵者定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江宴搜肠刮肚思索了片刻,眯起眼去查看阵图的具体内容。 可惜他完全没有临江谒一事破阵的记忆,如果烟绛仙君能稍微给他留个记忆压缩包大概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他这样想着,阵眼中心处那一大滩他刚刚流下的鲜血突然发出转瞬即逝的光芒来。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嘿嘿嘿 就!就要结束惹! 有一些情节到本文完结都没有解答的话那就是该世界线里其他故事的内容了,我最近有稍微检查过一遍,除开那个江宴遇到佛修的情节还没有想好怎么圆,其他的都是在完整世界线里可以解释的,当然这其实是我中间阶段吃书严重导致的后果……这一点是非常抱歉的…… 第69章 江家祖宅5 最初的请神龛名副其实,是北海疆域的渔民在当地某位大成修士的指引下为感谢神明庇佑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祭祀阵法,用来答谢神明的生气也是来自他们自己种植的作物和捕捞到的海货,与现如今单纯剥夺修士命格用作自身的残忍杀阵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但请神龛本身祈求神明的效用理应还是存在于这个阵法中的,但要想触发这一效果可能需要很严苛的条件。 比如带有神力印记的鲜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宴忍不住兴奋起来,他刚才在请神龛阵眼里流的血分量不小,烟绛仙君应该才重归仙界不久,想来或许可以试着向烟绛仙君祈祷试试。 他压着心中的激动,以防止待会发现这个想法是异想天开之后把自己气到直接吐血,然后才平心静气,试着默念烟绛尊号。 避开严华景一剑的布阵者忽然神情大变,贺行章第一反应抓住了这一时机,手中的踏邪随心而动,割破了那年轻人的侧颈,若不是对方紧要关头避开锋芒,恐怕这一剑会直接割破喉咙了解了他一命。 -- 第127页 但贺行章也注意到了请神龛阵眼发生了些变动,他忙转过头去看江宴所在的位置,看到江宴正闭着眼安然无恙地坐在原地后才重新全身心投入战局。 刚才凭着自身身手和灵傀和他们磨了大半天的布阵者显然不知为何受到了一些影响,再没能维持毫发无伤的状态,这一变化使得所有人都情绪高昂了起来,缠斗至此而变得有些颓靡的劲头重新回转,再次把人往一招毙命里打。 等严华景一剑割破布阵者的胸口,贺行章便知自己接下来的一剑便能彻底结束这个人的性命,感应到他的想法,踏邪在空中灵巧过了个弯,剑身泛出淡淡蓝色灵力,朝着布阵者的后心就飞速刺去。 然而原本被阮玲玉和临仙郡弟子缠住的灵傀忽然凭空消失,眨眼出现在了布阵者身后,情势紧急之下,踏邪无法收回,竟是直接刺进了灵傀右胸。 那年轻人见严华景等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狼狈地冷笑了一声,但紧接着下一秒,他就吐出了一大口血,看起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怎么回事?”严华景低声问道。 贺行章垂眼看着被刺出一个大洞倒在地上的灵傀,摇摇头。 他们脚下原本踩着像是用血绘制而成的请神龛阵眼,说来也奇怪,他们在阵眼上打了这么久,也没见这阵眼有半点受到影响,线条依旧鲜红得像是刚从人身上放出来的血。 可就在这时,严华景脚下踩着的那一道几乎有他半个脚掌粗的阵图线开始逐渐黯淡下去。 “回神!这混蛋还没死!”阮玲玉大喊一声,把半走神的严华景喊了回来。 似乎和请神龛阵眼变化有关,布阵者接连吐出了好几口鲜血,眼见这群人紧接着要打过来,急忙往后退去,却被躺在地上的灵傀绊了一脚,直接摔在了地上。 贺行章踏了一步,踏邪便抵上了那布阵者的脖子。 “等等,我们还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懂得请神龛这种阵法的。”贺行章沉声提醒,此言一出,阮玲玉和离牧都停了下来。 倒是严华景提着扶铃停都不带停,直接就要趁热斩草除根,却被阮玲玉一符纸贴在原地。 “贺行章说得对,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离牧点点头,神色凝重地看着那年轻人。 没想到那年轻人见到这幅情景竟然大笑出声:“你们这些正道,怎么连杀死一个‘无恶不作滥杀无辜’的绝顶坏人都不敢啊?啊?哈哈哈哈哈——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刚才,贺行章脸色阴沉,猛然抬起一脚卡住了这人的嘴巴,用力向下踩了一脚,那人的嘴角瞬时淌出鲜血来,把贺行章的靴子都染透了。 “既然你不会说话,那我就帮你修修这张嘴。” 他脚下一个用力,甩开了对方,颇为嫌恶地把脚尖在地上点了点,试图把鞋尖上沾到的血液和口水蹭掉。 “我和阮玲玉尊师会负责看着这人,等出去之后再交由修界处理。”离牧拍拍贺行章的肩膀,和阮玲玉相□□头示意。 严华景翻了个白眼,扭头去看江宴:“江宴,你还好吧……” 他的话卡在了尾巴,像是发现了什么,贺行章立刻转过身去,胸口处一直悬而未落的巨石在这一刻高高挂起。 好在,江宴依旧毫发无伤。 但原先画着请神龛阵眼的地方此刻正慢慢落下一个白衣男子。 贺行章在看清那男子的下一秒便冲过去把江宴拦在了身后,防备地看着这个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的男子。 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江家覆灭之夜一击杀掉江家家主的那个人! 江宴惨白惊人的脸庞历历在目,这个人定会对江宴下手! 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屏息凝神,等着这凭空出现的白衣男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江宴许完愿,听着那群人打架的动静逐渐变小,看来这次真被他猜中了,正喜滋滋地睁开眼准备庆祝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确实如贺行章所料想的一样,江宴在看到那白衣男子的那一瞬间便被动会想起自己濒临死亡的恐惧 那种忍受着神魂都要撕裂开的痛苦,还要眼睁睁等着被人抹杀掉生命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江宴的神志,他和当初一样发出一声垂死般的喘息。 但这次因为贺行章站在他身前,他竟很快恢复了理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人好像是被他召唤出来的,尽管他刚才一直默念的都是烟绛仙君。 感谢他曾经在现代世界里磨练了二十三年,多了那些小说套路的加成,他此时还能冷静分析出他自己眼下的遭遇的可能情况。 “行章,我没事了。” 他起起身,不顾贺行章阻拦走到对方身侧,直直看向那一直闭着眼的白衣男子。 像是等到他直面自己,白衣男子在江宴看向他的下一刻就睁开双眼,眼眸宛若陈旧古老的铜镜,周身泛着浅浅的白光。 “烟绛尚未苏醒,由我代他还你以肉身饲养他神魂的恩情,如今你与他因果已结,还请往后自己多加小心。” 他说完这么一句,顿了一下,抬手隔着虚空在江宴眉心点了一下。 “他走得匆忙,未能将记忆全数留下,很是抱歉。” 江宴在那一霎那好似醍醐灌顶,眼前飞速闪过一切他未曾想起来的过往,再清净下来时只觉神清气爽,原先阻滞住他精神的东西已经被全数解开。 -- 第128页 没想到烟绛仙君竟然帮他接管了那么久的身体。 “还请您替我转告仙君一句,能结识他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江宴笑着朝那男子说道。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男子闻言,神情柔和了那么一些许,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散作点点白光消失在原地。 …… 托烟绛仙君的福,等贺行章他们把布阵者绑好扛着简仲秋再走出来时,盘踞在江家祖宅上空的请神龛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带着血铃阵也全都给破了,这次进入江家祖宅的修士还活着的全都一身伤地昏迷倒在地上。 但好在都只是些皮肉伤,江宴挨个做了简单的治疗又塞了几颗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程慈竟然混在那些修士中跑了进来,一个蛊术师一下子受到两个杀阵的联合大礼包,竟然没怎么受重伤,连流血的口子都没几个。 “我那攒了百来年的法宝都耗光了,当然没受重伤。”程慈趁着没人注意,抓着江宴的手小声叨叨。 但他还没把那只他之前垂涎了几百年的小手捂热就被人掰着手指头不得已放开了,贺行章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地从背后抱住江宴,握住江宴双手,下巴搁在江宴肩上贴着对方耳朵道: “你太累了,他们受的伤又不重,别治了。” 江宴躲了躲,没拨开贺行章那大脑袋,反倒顺着贺行章的意思真的没有给程慈治疗伤口。 “你个蛊毒圣手这种皮肉伤都要我来治?” 丢下满脸骂街的程慈,江宴拖着贺行章走到一旁胳膊被划出一个大口的姑娘身边,轻声细语地进行友好的医患交流,手指覆在这个邬山城弟子的胳膊上治疗那道口子。 齐雪虽说被请神龛里的妖魔鬼怪吓得差点没命,但程慈的结界的确把她护得很好,她胳膊上的大口子说来惭愧其实是她看到一条舌头往她身上伸过来拔剑时自己划到的,结果那舌头根本进不来结界。 不得不说,这次的经历让她对这种恶心巴拉的破碎尸体和舌头有了很大的抗打击能力。 她此刻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两个几乎是粘在一块的人,忍不住出声问江宴:“您是清运尊师对吧?” 江宴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那这位一定是贺行章师兄了!”齐雪眼里闪着光,语气亢奋。 贺行章显然对这句话里的“一定”很是受用,亲了亲江宴的耳朵,反问道:“你说呢?” 江宴看着死命捂着嘴巴快把自己撅过去的齐雪,打了下贺行章圈着他的手臂。 但这姑娘没有对贺行章怎么十六岁长得这么高大表示疑问这一点他倒是松了口气。 之前贺行章可能和阮玲玉他们简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真相,从把他从请神龛阵眼里救出来到现在都一直大剌剌地直接用神魂状态示人,害得他还小小操心了一下。 他松口气,准备换下一个伤患治疗,齐雪却像是醒过神来,抓着江宴袖子,示意他低下头来。 “清运尊师,在我们准备来这里之前,回清阁忽然下了封山大阵,我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您一定要尽快回去看看。” 齐雪本想着可能回清阁里遭了鬼祟作乱这类的事情,没想到她一说完就看见清运尊师神色变得十分苍白,一下子就慌了神。 难不成回清阁遇上了比鬼祟还要棘手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齐雪:kswl 我真的很不会写打斗,写出来都好疲软 第70章 回清 宁州又开始下雪,势头并不比齐雪他们进江家祖宅时小,甚至还更大了些许,江宴急匆匆地要把简仲秋腹部的伤口治好。 “回清阁出了点事,我得立马赶回去,你回到邬山城后要立马与你师尊说回清峰封印有变,让他立刻想办法。”江宴收回灵力,把简仲秋的衣服扯了扯好盖住刚长出嫩肉的伤口。 简仲秋对事情内情不甚了解,但见江宴这么严肃,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点了点头。 江宴起身,走到贺行章身边靠着人歇了歇,忍不住小声抱怨: “怎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像坏事情都赶着这时候来了。” 贺行章揉揉他后颈,“没事,我们一块去把坏事都解决了。” 此刻江宴这个在场唯一的医修已经把所有受伤的修士都简要治疗过,贺行章也和离牧还有阮玲玉他们通过气,故此他们就趁着众人还在向离牧等人了解事情前因后果时踩着踏邪赶回遥州。 就算是已经完全拿回记忆的江宴依然对御剑飞行这件事极为不适应,全程都是把头扎在贺行章肩上不肯说话,也许还有心事重重的原因在,总之贺行章也没有试图与他搭话,而是陪着他安静赶路。 在烟绛仙君帮他接管身体的那么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修界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人鬼两界爆发了大战,修界修士死伤惨重,比如战机在烟绛仙君的介入下逐渐明朗,医毒双绝的名号在整个修界更加响亮,再比如修界俘获鬼界大军的三名大将,此后鬼界大军节节败退,直接促成了人界的凯旋。 而要镇压这三名鬼将,又需要极大的代价。 比如将一个原本灵气四溢的风水宝地变作连最好养活的杂草都长不出来的荒山野岭,再让一位神明的神魂来看守封印。 -- 第129页 就像回清阁的主峰回清峰,若不是烟绛托人把记忆还给了江宴,他可能也会和齐雪一样以为回清阁是遇到鬼祟作乱才封山。 但事实上,遥州境内有唐剑门、平霁门和名剑山庄三个极为强力的修门在,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鬼祟胆大包天地去冒犯回清阁这么一个大修门。 回清阁的封山大阵与其他门派不同,寻常的封山大阵只是抵挡外界的侵入,回清阁的阵法尽管也有这个效用,但更强悍的作用是—— 将回清阁变成一个插翅难飞的牢笼,就连阁主都无法离开。 …… 邬山城掌门坐在邬山殿的上座首位,那张少年般的脸带着浅浅笑意。 “鬼界地府发来信笺,反叛的那个‘鬼王’已经被诛灭命格,看来这战事真的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说完抿了口热茶,舒服地叹了口气,眼眸一滑瞥过面色苍白的江巍。 “但是要如何处置那三名鬼将还是个问题……” 江巍闻言,脸色愈加难看起来,踯躅片刻张嘴想说点什么,就被攀云巅的副掌门灰袍呛了一句: “且不说玄冥和尝幽,只叠鸦还是有办法镇压的吧?”灰袍皱眉瞪了眼江巍,接着道,“我记得江巍他弟弟可是供养着烟绛仙君的吧,烟绛仙君温和主守,恰好克叠鸦命格,让江宴去镇压不就好了?” 他这番话着实不像是一个副掌门能说得出来的卑劣无耻,叠鸦虽说在凶恶程度上比另外两位小了许多,但要一个凡人修士,还是医修独自去镇压他还是失了人伦底线,江巍登时就被气得骂出声: “你能不能要点良心脸面?你让我弟弟一个医修去镇压鬼将?你怎么不干脆让他去死?!” 大抵是没想到江巍会气得直接骂人,灰袍先是愣了一下,才甚是不爽地开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江巍: “怎么,听江巍你这么说,是打算护着你弟弟不让他出面?那你就是要耗费几百几千名修士的生气修为抵你弟弟一个人来封印住叠鸦?这么看起来到底谁不是人谁没有良心啊?” 江巍被他这一上来就扣罪名的下流行径气疯了,拍着桌子就站起来,浑身气得发抖。 “你少在这里给我扣帽子,我弟弟的命就不是命他就活该得死在你眼前你才快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在想些什么,我警告你……” “欸江巍,灰袍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你弟弟一个人牺牲总好过那么多人牺牲好。” 江巍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位颇有些名声的散修出声劝他。 还不止如此,在这名散修之后纷纷有人做理中客来劝解: “是啊,虽说这么做确实对不起你弟弟,但是相信这也是大功德一件,江宴死后入轮回会获福荫的。” “对啊对啊,也只有你弟弟一个人能凭一人之力镇压叠鸦,如果他愿意这么做的话我们分出去镇压玄冥和尝幽的人手也会更多一些,让你弟弟去,实在是眼下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 一时之间竟然反倒是江巍在无理取闹了。 眼看着江巍被众人半劝说半逼迫地围起来,邬山城掌门终于金口一开叫停了这场面: “好了,你们也别逼江巍现在就做出决定,毕竟是唯一的亲人了,让他多想想,我相信江巍肯定能顾全大局的。”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体贴,那几个说得最起劲的修士这才住了嘴,转而去褒奖邬山城掌门善心厚德。 等江巍回到厢房,江宴正一脸淡漠地坐在屋外廊边,见他进院,朝他点了点头示意。 本来打算和江宴全盘托出刚才在邬山殿的事情,但江巍一见到江宴便觉得愧疚不已,匆匆一点头就打算躲回屋里。 还是江宴出声叫住了他。 “那鬼将叠鸦应该需我来镇压,你们今日是否已经决定好了该将他封印在何处?” 被他话里的肯定吓了一跳,江巍忙转过身去看江宴,但他弟弟此刻正光着脚踩上松软的草地,并没有回头看他,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消失。 不过江宴并没有真的不见,而是转过身来用着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江巍看见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才想起这并不完全是他的弟弟,叹息一声,走到刚才江宴坐的地方坐下,很是失落地交代: “他们的确想让你独自一人去镇压叠鸦,但我没有松口,所以还没定下要把叠鸦封印在哪里。” 烟绛仙君点点头,事情确实和他想的一致,江巍果然不愿意接受让江宴一个人去镇压鬼将,哪怕现如今接管江宴身体的人是他也不愿意。 “如果你不愿意让江宴一个人承受镇鬼的代价,我也是有办法的。” 他盘算着,或许这样江巍能接受这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不其然,江巍立刻抬起头看他,眼里都在闪着光。 烟绛心下一软,不过语气依旧有点死气沉沉的刻板,“镇压恶鬼所须的生气灵力并不一定非得从修士身上得来,其实天地间本存的灵气也可以用作镇压。” “我为仙君,可以引导山川灵气汇入阵法来辅助我镇压叠鸦,这样的话对江宴身体的损害可以降到最小,但若想要长久地维持封印还是需要不断地注入天地灵气和我的神力。” 江巍听到后半段就又开始愁眉苦脸,“可哪儿来那么多的天地灵气……” -- 第130页 凡人的情绪总是来得这么鲜明迅速,真的好神奇,烟绛心里想着,接着解释: “这一点就需要你来帮我解决,” “!我要怎么做?” “万物生长皆会自然吸收天地灵气,再通过自身运转一生十十生百,虽然人无法做到这件事,但草木却可以,其中又以药草最为出众,我想过了,如果在封印叠鸦的土地上,反倒能在叠鸦的鬼气和我的神力下滋养生长出灵气四溢的草药,这样一来竟反倒可以来回循环,一直镇压住叠鸦。” 江巍听得发愣,“如此神奇的事情我还从未听说过,果然六界之内万物造化玄妙,我们也才仅仅探知得皮毛而已。” 烟绛抬头看了看远山群黛,“若是可以的话,你可以试着将遥州的一处山脉要过来,建立门派,这样也能确保这循环绵延下去。” 听到他这么说,江巍有些动容,“原来你早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谢谢你。” 烟绛摇摇头,很是认真地道:“这还远远无法抵得上江宴愿意以身滋养我神魂的这份恩情。” 他说完这句话又顿了顿,面带歉意。 “如今江宴他因故无法出来与你见面,真的很抱歉。”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倒是让江巍有点错愕,“不不,我大概能猜出小宴是除了什么问题才无法自己掌控身体的,我还要感谢您帮他接管身体呢。” 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和烟绛强调过许多次,但每次烟绛虽然都有听见去,但下次还是会因为这件事给他道歉,弄得江巍觉得这仙君也实在太软脾气了点。 不过这次烟绛却破天荒地望着他,极为坚定地说: “他一定会回来的。” “啊,嗯,我知道。” 江巍笑了一下,重新站起身,“那我先去拟定一下相关事宜,明天再和那群不要脸的小人掰扯。” …… 人界定坤716年,江巍于遥州境内回清峰建立回清阁,同年,鬼将叠鸦镇压于回清峰,命江宴看守封印。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烟绛:凡人真的很值得研究(认真 这个定坤呢是人界每个一千年就取一个类似于年号的东西,其实可以忽略掉因为完全没有影响XD 烟绛是个超级cute的小仙君,我太喜欢他了,所以做阁主其实真的不是江·吉良吉影·巍的想法啊都是为了他的欧豆豆! 第71章 月夜 而江巍都已经松口愿意让江宴一个人去镇压叠鸦,他提出的要求自然修界那些人也没办法不答应,毕竟就如他们自己所说,江宴自己一个人承担起镇压叠鸦的责任确实是份大功德,于情于理只要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想法修界都应该尽力去满足。 更何况只是一处普通的山脉,而且江巍也说了,只是想以那处山脉为居所设立一个专门培养医修的门派。大战刚刚结束,战中牺牲的不只是在前线和鬼军战斗的修士,几次奇袭里身处大后方的医修也损失惨重,修界正是急需医修的时候,这么一来江巍和江宴简直是连着做了两件对整个修界都大有裨益的好事。 再加上江宴在战中积累下的口碑恩情,就算是再有人想使个绊子给这两兄弟穿小鞋也得先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本事。 创建门派的事暂且不提,烟绛虽说是个仙君,但现如今也只有神魂在江宴体内,要一个人扛起封印叠鸦的大阵还是有点呛,后来兄弟两在回清峰上头的茅屋住了三天,烟绛才想到可以找位佛修来协助。 当时的佛修放眼整个人界也就那么寥寥十数人,还都避世而居,江巍就开始冥思苦想有哪个佛修是叫得动又厉害的。 这天清晨,江巍踩过冒湿气的木板,坐到江宴对面的蒲团上,看了眼正在望着屋外细雨的江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语气很是羞愧地道: “我认识的佛修昨夜给我传了信,他说他正忙着给战场做净化,现在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完成封印鬼将的大阵……然后他说他门下的弟子都还稚嫩得很绝对无法够得上这种级别的阵法……” 他虚着话尾说完,很是惭愧地把送到了嘴边的茶杯放下,忐忑不安地看着江宴。 不过江宴体内的烟绛并没有立刻给他反应,而是一直看着雨中郁郁葱葱的林木,良久才转过头来。 “有江宴的旧识来了。” 江巍还在发愣,就看见屋檐外雨雾中落下两个穿着蓑衣的人来。 他想了一会儿,才赶在这两人开口之前喊道:“哦!是唐云和珧典啊!” 宋唐云早就走到了屋外的走廊,听到江巍这时候才认出他俩来,翻了个白眼,把湿透的蓑衣脱下来挂在了墙上:“呵。” 慢他两步的段珧典要懂礼貌且好脾气得多,回应了一下江巍的呼喊才脱下蓑衣。 两人周身冒着湿气,应该是在雨中赶了不短时间的路,江巍扯来两个蒲团之后便去煮姜汤,把地方留给他们师兄弟自己处理气氛。 烟绛倒了两杯茶,神情说不上热情也谈不到冷漠,他还没有参悟透人的情感,此时虽说知道眼前这两人都是江宴很重要的亲人也没法做出什么反应。 江宴体内供养烟绛仙君的事早就传了出去,因此眼下这完全陌生的师弟对宋唐云和段珧典来说倒其实是意料之中。 “那,眼下应该是在准备把叠鸦封印在这里了?”宋唐云皱着眉问。 -- 第131页 “嗯。” “还缺什么?有什么我们帮得上的吗?” 烟绛点点头,“眼下需要一位修为深厚的佛修来帮我设下封印大阵。” 没想到宋唐云略一思索,“那我有点门路,平州梧桐寺有位浮参大师,我曾在他门下待过一段时间,若是可以,我或许可以请他过来试试?”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烟绛松口气,他和江巍已经为这件事愁了很久了,要是再不进行封印不只是邬山城那边的人会过来催促,叠鸦的临时封印也快支撑不住了。 在那之后就是很顺利地在浮参大师的帮助下把叠鸦这个鬼将封印在了回清峰底下,又过了那么个两三年回清山脉才重新开始长出花草树木,又过了两年回清阁才开始正式招收学徒,前面几百年烟绛一直是每年抽出三个月跑到外面去帮着平定一些妖魔鬼怪作乱的事情,其余时间多是待在回清峰的藤院里冥想休息。 大概过了个三百年,烟绛感觉自己即将神魂归位,好好嘱咐了江巍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就开始时不时陷入沉眠,也是在那个时候江巍本人的剩下的魂魄才修养得差不多可以自己掌控身体行动。 但魂魄上的损伤毕竟非同小可,江宴自己在回清峰上弄了个蜗居之后没有再出过回清阁,一天的时间里多数是昏昏沉沉的。 还是有一次平霁门的那位据闻有“破勘”之称的燕北堂燕长老来回清阁见到出来晃荡的江宴指出他人魂缺失,江巍他们才知道是这个原因导致江宴现如今的情况。但可惜那时候烟绛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来过,燕北堂也没什么解决的办法,看江宴好像除了没心没肺以及整天睡觉以外好像没有太大反应,也就只好一天天过下去。 烟绛仙君给他的记忆里有对回清峰的封印有关的部分格外详细,比人鬼一战里的经历要用心得多,大概也是烟绛仙君觉得封印一事要比那些重要许多——江宴倒也是这么想,那又不是他本人做出来的事,要是烟绛真的把所有经历都一一详尽的记录下来留给他,怎么说看起来都有种在观赏别人的VLOG的感觉。 这次回清阁下封山大阵,很有可能是叠鸦挣脱了封印,江巍为了将叠鸦关在回清山内直接启动了大阵。 当初烟绛和浮参在完成封印后考虑到意外情况,想要让回清阁的人把叠鸦及时控制住是不太可能的了,但要是让叠鸦逃出去再次为非作歹还不知道要再费多少力气才能重新把他抓住封印起来,思前想后,烟绛找到了江巍。 “我要设置一个封山大阵,驱动时可以把整个回清山脉都变成不可出不可进的结界。,用来困住逃出的叠鸦,但这意味着结界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会被叠鸦杀死。” “那时候可能这里已经不只是你们几个人,或许会有数目众多的你们的徒弟,或者好友,也可能会有道侣和孩子,他们都要准备好死在凶残可怕的鬼将手里。” 他平铺直叙地阐述完这个本质上应该叫做通知的商量,神情难得地有些挣扎。 江巍想了想,问了一句:“结界里的其他人不一定会死对吗?” “嗯?但是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 “哦……”江巍点点头,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发问:“这个结界启动之后应该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全封闭这里的吧?” 这个问题问得烟绛有点迷惑,但还是正面回答了: “当然,无论是什么阵法,要想覆盖这么大的范围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那就还好,够把人转移出去了。” 江巍非常随便地做了决定,还没等烟绛出声,他就很是狡黠地笑着解释:“反正在自己地盘上,要布多少个瞬移阵法都不要紧。” 末了还很是张狂地往他们身后一望无际的森林山脉一摊手。 “说得也是。” …… 江宴回忆到这里,贺行章捏了捏他的手指。 “江宴,雪停了。” 他一提醒,江宴才发现周围屏障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干净清冷的月夜下可以看清底下相互紧挨着的城镇屋房。 “这里是宁州和遥州交界的云梦乡,四季分明民风和善,是个很适合长留的地方。” 贺行章的声音和眼下洒落在沉睡土地上的月色一样柔和,江宴忍不住鼻子发酸,窝在贺行章肩上闷声道:“那我们以后找个时间来这里住,看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舒服。” “嗯,”贺行章语气轻柔,像生怕惊扰了脚下林丛里栖息的雀鸟,“希望到时候师尊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道侣了。” 身后的人笑了一声,“你可真会故意喊我师尊来让我难为情。” “那道侣的事情呢?” “服了你了,这次回去一把事情办完就结为道侣,行了吧?” 江宴笑着打趣,但却没等到贺行章的回应,忍不住有些心虚。 他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就发现踏邪忽然直直地要往脚下不远的一座山上摔去,忙抓紧贺行章的腰,“有话好好说别殉情啊!” 但以往他一急就要服软的贺行章这次却不管不顾他的叫喊,眼见着踏邪就要一头栽到光滑的悬崖峭壁上,江宴只得闭了嘴紧紧抱住贺行章,脑袋紧贴在贺行章背上不敢直面下一秒。 然而他并没有被撞成肉饼,而是被贺行章挣开手按坐在了硬地上。 -- 第132页 江宴犹犹豫豫地睁开眼,发现他和贺行章正坐在悬崖上的一个山洞,抬眼能看见极远处丛林边缘村庄的灯火。 贺行章低头看他,神色隐在鬓发的阴影中,却能让江宴感到他的情绪。 他仰起头,扶着贺行章的脸颊亲了亲那总是主动的嘴唇,蜻蜓点水似的。 “对不起,让你老是找不到我。” 从每年一次的约定起,他都在等着贺行章找到他,从江家精致复杂的庭院里,从南岭十八峰难以数清的山脉里,在日渐动荡的修界里找到到处游荡的他,把他从临江谒的腥风血雨里挖出来。 贺行章和他这么久以来,真正快乐平静地不用去担心是否下一刻就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的时间,算起来到底有没有足以占据心的大部分呢? 责任和要事永远无休无止地压在所谓的医毒双绝身上,但贺行章一个自由身,却陪了他那么久,就算转世了也要再跑回来。 他都一直在让贺行章过来找他,却又好几次让他寻不见踪迹。 “不,我们现在就结为道侣,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怎么说呢,贺行章对江宴的爱更像是非常努力的笨拙的爱,他就像文里写的一直在各种找江宴同志,在从16到30岁一直在得了空(指江宴得了空)就满世界找对象啊惨!然后以为江宴就要挂了慌的一批被骗了,然后挂了(?然后转世都在奔着离江宴最近的地方去的。 纯情大狗狗一个啦虽然我可能没写出来 第72章 山洞与虚惊一场 修士结为道侣要比凡人间的成亲结姻严肃得多。 因为道侣意味着二人的命格从此相连,刻上对方的印记,若是二者入了轮回那么会在天命撮合下再次相会,不仅仅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都要与这一个人相看的。 江宴咽下哭声,眼角余光扫过山洞外那轮皎洁明月,忍不住回想起融入他和贺行章两人一蓝一绿两束灵力的白苍花。 想来日后会结出很好看的白苍珠。 其实很早之前贺行章就把那株白苍花的花种送给他了,这简直就是在原地求婚,哪想到他竟然直到整日昏睡的时候才终于把这白苍种下,并小心温养着让它维持在可以立刻融入灵力的状态。 “这是我当时送你的白苍,对吧?” 见江宴从乾坤袋里捧出被几层结界罩着的白苍花,贺行章几乎是立刻就扬唇笑了,把怀里的人紧了紧,还亲了下江宴的额角。 “嗯,种了有一段时间了,来。” 他把手指探入结界,一缕青绿色的灵力从他之间溢出,随后被贺行章的蓝色灵力缠住,交汇融合,环绕在那株还没有巴掌大的灵植周围。 两人对着这小东西傻笑了好一会儿,江宴才想起来小心翼翼地给它再盖上一层结界,准备给它收起来。 他低着头双手捧着白苍花,耐心等灵力裹住这过几天就会结出象征着他和贺行章彼此相连见证的娇嫩植物,贺行章垂眼看他专注布结界。 “白苍这名字也真是简单粗暴,白云苍狗,取了其中二字便当做名字了。”他亲吻着江宴耳朵,小声咕哝。 “仙祖知道你这么说肯定要发脾气。” 江宴把花放入乾坤袋深处安置好,侧过身去亲贺行章嘴角。 贺行章探过身来叼住江宴嘴唇,缠绵缱绻地亲吻着这个他从初见就难以忘怀的人,满心都是轻盈的欢喜。 “这地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吻毕,江宴红着眼圈问。 贺行章这熟门熟路的,肯定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个悬崖上的山洞。 “第一次跟着我师尊下山历练的时候就发现了,大概十四岁。” 这早得让江宴都有些吃惊,“这么早?” “嗯,”他解开江宴的发带,揉了揉江宴发根,“师尊他每次带我们下山都会让我们自己到处游玩一番,我就发现了这里。” 江宴枕在贺行章温暖的掌心里很是舒服,“但我记得你们一年里下山机会不多。” “嗯,所以我不怎么经常来这里,” 江宴认真听着,顺从地打开手臂让贺行章把他衣服拉开,在贺行章停住话低头亲吻那颗红痣时才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指。 “但是后来每年与你见面之后我会来这里坐一会,也算是一年来一次。” 红痣周围的皮肤都被烙上牙印,贺行章吻掉江宴眼角细碎的泪珠,把人按在自己怀里。 “后来师尊飞升,我也算整天都在游手好闲,就比较经常来这里发呆,有时候会在这里修炼冥想,洞外的山风很好听。” 江宴在混沌里打起精神去听,果然听见山风在滑过山洞时的轻微低语,他往贺行章怀里躲了躲,想避开那微凉夜风。 “之后你终于知晓我的心意,我本想着就带你来这里看看,但是你那时候很忙,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现在来了,你看……” 江宴伏在他露出的肩上,身体颤抖着向后靠了靠,捧着贺行章的脸颊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亲吻。 “嗯。” …… 还好修士身体素质以及清理能力强,不然江宴觉得他必须得在那山洞缓个大半天才能重新赶路。 不过这么迅速收拾好外部环境也有个很难以启齿的难处。 -- 第133页 江宴死死抱着贺行章,脸埋在对方背上时心里骂了一句,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刚才欢愉的体感,太tm刺激了。 身体深处依旧还在战栗着回味方才的滋味,整得他脑子都要原地沸腾。 还好接下来贺行章显然比他要正经得多,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地御剑,不过可能也有领证带给人的积极影响在,加上做了个爽。 反正江宴是足足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才在东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重新回归理智冷静。 不过没想到是在赶了近两天路抵达回清山附近时,封山大阵的金色屏障正缓缓从山脚化成光点散开。 这代表着封山大阵被解除了。 踏邪一口气飞到回清阁山门,看见沈怜时正巧在从外往里走。 “沈怜时!” 江宴大喊了一声,从踏邪上跳下来,打算要问个清楚明白。 结果沈怜时一见到他先是准备笑,然后看见他身后走过来的贺行章又住了嘴,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几遍,然后大惊失色地连连后退了三步。 嘴一张,尖叫道: “啊啊啊啊啊!江宴你怎么把行章丢外边还带了个野男人回来?!” 周围刚出来蹦哒呼吸新鲜空气的回清阁弟子纷纷跟着大惊失色。 行,出不了两天他就能抓到沈怜时在偷写某些见不得他的东西。 这次要么是编排来骂他的,要么是沈怜时再次秀下限的杰作。 就在江宴准备给沈怜时塞毒药时山门里走出一大队人来,段珧典和宋唐云就走在最前面,中间夹着转镜长老。 宋唐云听见吵闹声转过头来,看清是江宴的下一秒就抛下了那一堆人奔了过来,抓着江宴的肩膀左看右看,嘴里念念有词:“还好还好,没伤没伤。” 江宴无奈,“当然啦能有什么伤,医毒双绝呢。” “你还说!转镜长老都和我们说了,你们在碧汀遇到了不少事,”宋唐云晃了晃江宴,眼睛瞥了下贺行章,“原来是他啊,那我就放心多了。” 江宴一愣,才欣慰一笑,但现在先不提这个:“封山大阵,怎么回事?” 早就跟着跑到这边的转镜长老等人此刻才找到话茬子,挤到宋唐云旁边开始叽叽喳喳地解释。 跟接龙似的每个人都说了一点,江宴大概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是段珧典去巡视叠鸦封印的时候发现封印松动了很多,再一查探发现叠鸦的鬼气淡了不少,当即给宋唐云传了讯息,两人一合计就启动了封山大阵,阁里头的弟子又都不肯走,就一回清阁的人都在屋子里蹲了快十天。 直到浮参大师紧赶慢赶在昨天抵达回清阁,紧接着转镜带着一大批大佬冲进来支援,一堆人浩浩荡荡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地到了封印的地方,发现叠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幼年状态,鬼力大减,然后烟绛仙君的阵法自行调整适应了眼下的这个叠鸦,就造成了封印松动的假象。 总而言之,虚惊一场,况且眼下江宴回来了,封印的安全性更上一层楼,暂且不用担心叠鸦的问题。 虽说为什么叠鸦会突然变小还需要调查,但这群大佬们总算是松了口气,江宴之前又不在阁内,就只在回清阁歇了一天就打算走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这群人兴高采烈地围着段珧典打算再多在回清阁住几天。 好不容易把这群绝对不能怠慢的大修士安顿好,段珧典立马就跑到了藤院。 昨天事情刚安定下来,就又多了件喜事——江巍苏醒了,虽然还很虚弱。 那江宴回来肯定是要去藤院看江巍的,段珧典一路狂赶,还是错过了对出门有一段时日的师弟嘘寒问暖的阶段。 一推门进去,宋唐云坐在江巍床上,两个老哥正在对已经板上钉钉的师弟媳进行视线的考验。 但准确来说也不只是考验,还有些许不为人知的动容。 为了师弟去被人做成灵傀,转世了也要重新找过来,多难得一男的,两哥哥感慨万分。 来迟的段珧典找不到融入的点,只好默不作声地挪到了江巍床边。 坐在一旁吃糕点的江宴注意到他,朝他笑了笑,段珧典一顿,想了想走到江宴对面坐下。 “行章,把小宴交给你,我很放心。” 大病初愈的江巍率先败下阵,不得不承认贺行章真的很够格和江宴结为道侣。 他虽说摆脱了江家家主被鬼附身的人为宿命,也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躯壳,但身体上的虚弱大概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挺希望看江宴找到值得的道侣的。 失去盟友的宋唐云也啧了一声,表示老子算是暂时通过对你的考验,走到段珧典身旁坐下,还挤了挤人家。 “哥,往后你大概就不太能使什么打人的招数了,还好你已经是个医修了,不然你得憋死。”江宴擦掉手上的糕点碎屑,坐到江巍身旁。 “你这话我听得怎么高兴不起来。”江巍拿眼刀子戳他。 “日后把阁里头事务都给珧典师兄处理呗,一家人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江巍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也做不来阁主这么忙的差事了,干脆让珧典名正言顺地做阁主算了。” 段珧典闻言猛站起身,噔噔噔走了过来,像块木板似的站在江巍面前,犹豫着开口: -- 第134页 “但这段时间阁里的事务并不是单凭我一个人处理过来的,师兄他……” 听见他提到师兄二字,宋唐云赶紧出声撇清关系,他可不想当阁主。 “可别,我做的事和之前一样,一点没多,可别捧杀我。” 这三个人在那儿吵吵闹闹地争辩阁主事宜,直接把江宴丢在一边了,好在如今这个完整的江宴对这种情况很是习惯,甚至还能抽出手拉贺行章坐在旁边,给塞了块冰凉可口的绿豆糕。 总之,好事情好像也要紧接着一件件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江宴:等我搞个大事情 虽然难以置信,但回清阁封印的事情在我之前的大纲里就是这么设定的XD,总之他俩需要解开的结都已经解开,本来也没有必要去承担接下来修界的大事,所以还是早点让这两人结婚然后游山玩水叭 第73章 难得的午觉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去看看那个你们说变小了的叠鸦。” 江宴打开蜗居大门,从贺行章胸前衣服叠层里摸出乾坤袋,顺势和宋唐云提了一嘴。 “但是你现在又不是烟绛仙君的宿主,你看了也没有用啊。”他师兄明显不赞同他的这个想法。 烟绛仙君神魂离开江宴体内之后只会留下神力印记,那点量都不够封印大阵塞牙缝的,江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纯正医修,都不知道会被会被法阵本身的肃杀之气给影响到,还要跑去看看那只厉鬼。 他都准备好要怎么从客观事实到情感人伦上来劝解师弟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就看见江宴从乾坤袋捧出了一株萦绕着两束灵力的白苍幼苗。 “等一下!”一直以来以铁汉形象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清丹长老宋唐云语气像是个被儿子背刺的老夫人。 “你怎么背着我就和贺行章种了白苍花?!” 碍于事实真相,从刚开始到现在被江宴叮嘱了少说少错的贺行章心虚地解释: “这个是我……” “我和行章都拖了这么久了,也该结白苍珠了啊。” 不等贺行章找到合适的措辞来解释清楚,江宴就一句话把宋唐云说服了。 主要还是他的态度太过自然,搞得宋唐云一时反倒觉得是自己太磨磨唧唧。 不过该婆婆妈妈的地方还是要啰嗦一下: “但是你们也太草率了,看这白苍的样子,你们是在赶回来的时候抽空注入的灵力吧?要是这半路上有什么伤到了这东西你们两个的命格都会受到影响的,往小了说只是修为些微受损,但万一往大了去那可就两个一块神魂受创欸!到时候两成了苦命鸳鸯那怎么办?以后不能再这么草率了!” 他说到这里,觉得还是得和江巍讨论一下这件事,一转身跑藤院去了。 江宴看着宋唐云一溜烟越来越小的背影,觉得这大汉真的是又幼稚又好笑。 感知到江宴的灵力,蜗居院子里的灵药都变得格外灿烂起来,升到半空中的太阳正巧越过了蜗居屋脊,把院子照得和煦暖和。 江宴把白苍放在贺行章手里的花底座上,很是满意地朝生机勃勃的白苍点了点头,贺行章便凑过去,江宴踮着脚亲了亲他脸颊,“把这小东西放到我房里去吧,待会儿陪我去看看叠鸦的封印。” “好。” 贺行章进屋后江宴左右看着无事,就躺到院里的藤椅上,眯着眼晃悠了几下。 捡回记忆之后一直都在脚不沾地地忙事情,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放空一下自己,感慨一下自己的际遇如此让人意料不到。 先是以为自己顶了别人的身体,后来发现只是回来得晚了,之后又想起来原来自己曾是烟绛仙君得宿主,前几天还接收了烟绛给他的记忆,不断地刷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关于烟绛开始抽离他身体而他还维持不了长时间的清醒的那段时间,江宴反倒有点难以介怀。 前面几十年贺行章还没有来到回清阁,江宴一直都以为贺行章死在了请神龛里,整天郁郁寡欢,再加上失了人魂对自己的行为都变得很没数,经常磕完丹药就直接去宋唐云的丹房里偷拿。 虽说后来会被宋唐云按着炼丹,但在丹房的弟子眼里清运长老偷吃丹药的形象已经难以扭转,这就弄得江宴在丹房那边的大众评价很糟糕。 不止如此,因为经常犯困,回清阁的弟子几乎能在任何清运长老可能出现的地方发现一只睡得无知无觉的清运长老,不过好在江宴长得好看,这一点弟子们还挺能接受,有时候还乐呵于可以趁机看看很有名的长老到底长什么样。 之后不只是回清阁,整个修界都知道医毒双绝在自己门派里什么德行,还把原先烟绛打出来的高岭之花的名号给改成了好吃懒做的观赏性美人。 天,真是,愧对烟绛仙君。 江宴仰头去看头顶上青葱堆叠的枝叶,从那段大部分时间都是黑暗的沉眠的记忆里看到了贺行章。 或者说是这一世才五六岁大的贺行章。 贺家才上位不过两三年的新任嫡母面容说不上和善,江宴歪歪扭扭地坐在回清阁相谈门派事务的清风殿上,收回神识,莫名觉得跟在那女人身边的小孩有些眼熟,正好待会要把孩子带到殿上来,他得打起精神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才看见江巍领着人走近殿门前的石阶,就又睡着了。 -- 第135页 再次醒来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这次脑袋里的昏沉感变小了很多,大概是自己的魂魄受到的损伤在逐渐愈合,也是麻烦烟绛在这种时候帮着接管他身体,不然他可能再醒过来就是在黄泉路上了。 他的魂魄在请神龛里险些被抽出身体,眼下若是陷入沉眠太久,身体无法留住魂魄让其溢出,黑白无常就该过来干活了。 烟绛和他说过,贺行章还会转世,他得活着,不然贺行章就找不到他了。 那次醒来之后烟绛再也没出现过,他那严重嗜睡的症状也好转了很多,逐渐变得只需要睡上一个时辰左右的午觉。 他开始频繁地思念贺行章,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徒弟,要不是江巍提醒可能都忘了蜗居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清运长老终日都在蜗居里待着,这件事回清阁的很多弟子都知道,若是有事要告知清运长老时直接到蜗居传讯,清运长老的那位弟子就会代为转告。 他在房间里把贺行章送给他的乾坤袋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努力想回忆起与贺行章相处的细节,人魂偏偏带走了太多他对贺行章的回忆,只留下“贺行章是他很重要的人”这个粗略的情感,让他想找些供他消磨时间的陈年往事都难。 后来他发现了一颗白苍的种子,极为兴奋地种下,用着在那个时候很是难得的精神去照看,等到白苍就快长过注入灵力的时候才手忙脚乱地叫停,盖了几层结界裹住这被按下停止键的幼苗。 他极为失落地把堆了屋子满地的各种东西随便塞回乾坤袋,怅然若失地捧着白苍,迷迷糊糊地躺在冰凉的地上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他依旧一个人躺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手里的白苍依旧一副准备好接受灵力浇灌的样子。 算了,等贺行章找到他的时候再用也来得及。 …… 周身被包得发热,江宴终于呢喃一声睁开眼睛,发现贺行章把他抱得死紧,还盖了被子! 我的天这孩子也不怕一块热死在被窝里头。 江宴抽出手扶了下额,捏起贺行章脸颊上的肉,“起来了我要热死啦!” 还好贺行章睡得不沉,在江宴把他那张俊脸揉圆搓扁之前就被吵醒了。 但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把江宴抱得更紧了。 “我艹……”江宴被挤得一口气都飘了出去,揪着贺行章耳朵有气无力地骂了句:“你快把你道侣挤死了。” 被扯了下耳朵吃痛而彻底惊醒的贺行章这才看见已经被闷得脸都滚红的江宴,忙把人松开,语气先一步委屈:“对不起……” 刚喘了口气的江宴踹了贺行章一脚,这家伙整得像被他怎么了似的,踹出去的那只脚落在贺行章大腿上,被贺行章握在手里。 “我睡了多久啊?” 江宴坐起身,揉了把散开的头发,发觉贺行章其实还贴心地帮他把外衫都脱掉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松垮白衣,就这,还险些被热晕。 贺行章吸吸鼻子,双手绕过江宴腰部把人抱到怀里,帮着江宴梳头发,“现在是酉时了,你好不容易才休息一次,阁主他们和我说了这两天我们什么也别操心。” 睡完这个夸张的午觉,江宴正是一身的懒骨头,既然江巍这么说他也就先继续摸鱼,往后躺去靠在贺行章肩上仰头眯了眯眼睛,“那敢情好啊。” 贺行章很喜欢他这幅在自己身旁完全放松的样子,顾及江宴不喜欢太正经绷头皮的感觉,就只给江宴额角的那几缕碎发拨到后边拿条红绳系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江宴躺得舒服些。 这番温柔体贴熨得江宴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扭头寻到贺行章的嘴巴亲了一口,有些迟疑地问他:“其实我现在想想有点好奇你是看中我哪里了,总不可能是这张脸吧?” 嘛虽说要真是这个理由他也完全可以接受,毕竟他自己当时注意到贺行章的原因里或多或少躲不开脸这个肤浅但说服力强的原因。 他踩在被上的脚被贺行章用脚围住,两个人神魂的岁数也就差了三岁,但剑修和医修的体魄差距甚远,贺行章的脚掌大出他许多,衬得江宴那双没怎么操劳过的脚像个没长开的少年,又嫩又小。 “嗯……认真来说确实是因为外表,但最开始应该说是……心疼?” 贺行章斟酌着用词,握着江宴的手指揉捏着,医修的手指反倒并不娇嫩,除了一层薄茧外还有一些小伤痕,这些伤要治疗祛除起来的确很简单,但对医修而言手上受点皮肉伤是家常便饭,要真介意的话恐怕得隔个没几天就清理一次。 之前没出回清阁时江宴的手倒是一点伤疤没有,漂亮柔软得像山下富庶人家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最近一段日子不像那时整日不用动用灵力,也就存了这些小疤痕。 他念完“心疼”二字,下意识抬起江宴的手亲了亲那圆润小巧的指尖。 那位置说来其实挺亲密的,被贺行章亲吻时江宴的头皮都在发麻。 丢他好他妈的害羞! “但我记得我们家没覆灭之前挺有钱的,你怎么就心疼我了?” 开玩笑,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全天下有权有势有钱的人都想着和江家维持亲密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哪个大修门不是无利不起早,直到覆灭前一天江家的财力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那些修士和劫匪把江家祖宅搜刮干净都耗费了一年呢。 -- 第136页 贺行章撞了下江宴脑袋,很是耍无赖:“但你又不是嫡子,你们家当时又……总之我就是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这本书的剧情点已经写完了! 接下来大概是两个人的腻歪日常,然后会简要交代一下一点历史遗留问题,毕竟贺行章的三魂都还没回来呢,大概除夕那天我就要让他两结婚!(撕心裂肺 结婚后的剧情是纯日常了,就和这篇文的开头一样,大概也是会写个好几章,量现在还不好说,会在写新坑的同时断断续续更新吧,因为写日常很容易想不出来,毕竟我又不是真的躲他两床底下(? 非常感谢各位的陪伴嘞! 第74章 过往的温柔 窗外的的天色慢慢变暗,遥州冬天不会下雪,只是夜里会降霜,江宴往贺行章怀里缩了缩。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好吗?” 贺行章摸着江宴腹部,揉了把柔软的小肚子,低声问江宴。 对他的肢体接触很是习惯的江宴甚至没注意到贺行章的手,听到贺行章的话很是高兴地点点头,“那记得给我拿点肉,我快馋死了。” “好。” 他一副傻不愣登等肉吃的样子,见贺行章瞟了眼他身上的薄衣服,忙伸手把踢到一边的被子拉过来裹住自己,末了还费劲地挪过来亲亲贺行章的嘴角:“去吧去吧!” 贺行章想起因为一桌清淡小菜旁把脸皱成一团的漂亮孩子,那是他头一次见到江家的小公子。 说是小公子,但待遇和公子两个字有些不太相称。 江家家大业大,免不了人丁兴旺,光是上一任家主就有五房夫人,最后还险些闹出些嫡庶争家产这种在修界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江宴他爹就是里边三夫人的大儿子,因着品性可靠修为扎实,最后被江家的长老们选为家主。 这位家主比亲爹要好上那么一些,只娶了三位夫人,后来因为大夫人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把她的陪嫁丫鬟也给送到了家主屋中,便有了第四位夫人。 也正是江宴的娘亲。 可惜四夫人在怀江宴的时候感染风寒,凡人女子哪受得了这种屋漏偏寒连夜雨的病症,一病不起,生完江宴之后更是体弱多病到了生怕哪一夜不小心就要咳死在床上。 这样的四夫人对大夫人和家主而言再也没有值得上心的地方,因此四夫人院子的待遇也就跌到了只比下人好了些许的地步。 贺行章的师尊穗华仙君未飞升之前与江家家主修好,每年都会去往江家祖宅,帮江家的庙堂静坐上大约三天来加固里头的阵法,不过在非静坐的时候里会到江家的后院去帮夫人孩子们查探身体情况。 他头一次跟着师尊下山,就去了江家,本想着全程只在庙堂和厢房里待着,但穗华仙君却拎着他去打下手,接连承受了几位庶出小姐的殷勤,贺行章只求能赶快结束这和后院女人打交道的时间,跟着穗华进了四夫人的院子。 他师尊显然也对那些心思各异的夫人们很是不耐,但风度在那儿,一直都是和煦友善的样子,但贺行章从小跟在师尊身边,很能感觉到那笑意底下的无奈和不喜,可在迈入四夫人院中的时候穗华却放松了不少。 他跟着师尊走进有些寡淡但清新雅致的院中,不多时传话的小丫鬟便走了屋子,请师徒两人进屋,四夫人很是尊敬仰慕穗华仙君这样的修士,甚至顶着冷风出来迎接。 他照旧抱着师尊的木匣子,看穗华给四夫人把脉,两个大人语气间的无奈听得一清二楚,这才重新打量起四夫人那苍白无血色的面容,跟着他师兄以前一样感慨了下天不怜美人。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屋外噔噔噔跑进来一个穿着浅黄锦衣的小团子,看到他师尊时堪堪急停,做了个很认真的礼。 “是小宴啊,来,过来让我看看。” 他师尊笑着把那小孩招到面前,揉了揉那孩子发顶,“这孩子很好,您不用担心。” 四夫人闻言一笑,拉着孩子的手,像是释怀了那些无奈。 小孩子心性,憋了又憋,还是冲着四夫人嘟囔:“娘,阿宴想吃点肉啊娘……” 那病容难消的易碎美人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低声哄道:“阿宴先吃这一顿,明日娘便找厨房给你做肉吃,好吗?” 但她也心知这套话哄了江宴很多次,果然下一秒这孩子就瘪着嘴要哭,她只觉得羞愧不已,她一个江家四夫人,怎么会连让儿子吃点荤腥都吃力,让穗华尊师见了怕是要笑话。 穗华收起东西,将木匣子从贺行章手里收起来,朝手忙脚乱的四夫人问道:“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让这孩子和我徒弟一块出去玩,天黑之前回来?” 四夫人一愣,但还是很高兴:“当然,这是阿宴的荣幸。” “小孩一块玩耍,谈不上什么荣幸,”穗华往江宴手心里放了只精巧的小草屋,止住了眼眶边那豆大的泪水,“行章,带着小宴到街上去玩吧,正好你还没有好好逛过这边。” 这个时候师尊大概要和四夫人谈些关于四夫人不容乐观的病情,贺行章心领神会,走过去牵着那小娃娃的手把人带走了。 但就如她师尊说的,他也是第一次到街上,都不知道该玩什么,拉着江宴的手站在江家后院通街头的侧门外,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愣。 -- 第137页 这小公子貌似是叫做江宴,贺行章回忆了些师兄们给他讲的山下历练中的琐事,蹲下身去看江宴: “阿宴有什么想吃的吗?” 长得玲珑可爱的娃娃手里握着他师尊以前拿来哄他的草屋,直愣愣看了他半天,张开两条小胳膊,贺行章愣了愣,犹犹豫豫地伸手把人抱起来,江宴就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肩上。 “啊,这样吧,我带你去吃酒楼里的好菜式好不好,有肉吃的?” 一声不吭的小孩子登时按着他脑袋支起身,眼里亮晶晶的。 碧汀酒楼何其多,贺行章也不会挑,找了江宅附近最大的一间就坐进去点菜,热情的店小二过来招呼,见着这两小孩子的时候愣了愣,放轻语气问: “两位小客官想吃点什么?” 贺行章低头去看坐在一边有些兴奋的江宴,那边立刻道:“我要吃葱油鸡!” “好嘞,小客官还要点什么?” 难得见着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店小二很是积极,提了几个简单的小菜问贺行章的意见,贺行章则按江宴的反应来决定要不要点菜。 不多时桌上就摆了几碟子菜,掌柜的还送了一小碗甜汤,江宴也不怕生,把掌柜和店小二都逗得哈哈大笑,贺行章就坐在一边喂江宴吃饭,末了再小心擦掉江宴嘴边的酱汁。 眼看着快天快黑了,贺行章抱着江宴结了账,慢慢走在回江宅的路上,小孩子吃舒服了就容易犯困,没走几步路就睡着了,很是放松地躺在贺行章怀里。 若是这孩子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那该多好。 …… 贺行章端着木盘走进蜗居屋内,刚回忆完江宴小时候的样子,就看见江宴正跪在被子上观察放在床头那边的白苍花。 身上还是只有那件单薄的里衣,贺行章无奈地走过去,被后知后觉的江宴亲了下眼睛,然后自己圈着贺行章的脖子示意抱他。 好吃懒做的清运长老被道侣抱着做到椅子上,先是激动地搓手查看贺行章都给他拿了什么好吃的,然后才俯身去啄贺行章嘴巴。 贺行章将送上门来的人抱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奖励性质的吻,分开之后就见江宴脸上浮起一层浅红,忍不住想道这人倒是从小就能看出是和四夫人一样的美人。 往这完全为他所有的美人嘴里喂了块葱油鸡,贺行章看着江宴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小时候那样擦掉了江宴嘴角的酱汁。 “哦这个味道我都好久没吃到过了。”江宴嚼吧嚼吧完嘴里鲜嫩多汁的鸡肉,自己拿起筷子也给贺行章塞了一块,“这是我们那边的名菜,你还记得吧?” 神农殿里做这道菜的到底是哪位师傅,这么精绝的技艺值得他送他几瓶医毒双绝亲手炼制的丹药,江宴吃得感动万分,抿了口清甜的热汤,再次觉得还是回清阁家里舒服,这段时间他在外头吃过最能入口的竟然还是严师兄的梅花糕。 但是他再怎么喜欢吃甜点也不能不吃硬菜啊!没有结实有力的浓油赤酱和鸡鸭鱼肉医修也会觉得全身乏力的! 吃完饭,江宴决定要和贺行章一块走着去把碗碟木盘拿回神农殿,来一个情侣的饭后甜蜜散步。 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大事要操心了,也早就是时候该补偿补偿贺行章了。 本来一切就如计划的那样美好。 要不是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了沈怜时这个无良写手的话。 两人亲亲热热地牵着手走到那个万恶之源的凉亭附近时,江宴就察觉到了沈怜时寻找素材的视线,但他不想打断和贺行章两个人眼下和谐的气氛,就忍着装作没发现,没想到贺行章这个狗在走到凉亭外时忽然低头亲住了他,还是很……很带劲的那种。 他就知道,贺行章这几天乖得让他怀疑是不是委屈了的状态都只是偶尔,这样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耍坏心思的才是真正的贺行章。 只听得凉亭里一阵难掩亢奋的低呼,江宴呜咽着想赶紧叫停,结果也确实停了,然后下一秒就被贺行章拦腰横抱了起来,他就听着沈怜时快撅过去的深呼吸渐行渐远,才发现原来贺行章直接御剑飞回了蜗居的院中。 “你真是!” 江宴从贺行章手上蹦下来,捶了把后者胸口,“你……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来宣告修界的嘛……” 贺行章修为在他之上,又是剑修,肯定也发现了沈怜时,反而故意在外边和他亲热,就是要叫沈怜时这个免费宣传大使好好宣扬一番清运长老和他道侣的恩爱日常。 这男的怎么从不记得往事到现在都很喜欢这种做法。 贺行章笑着看他,江宴被他看得脸越发通红,索性圈住贺行章的脖子重新吻住对方,自暴自弃地说了句:“算了你爱怎么来怎么来吧。” 话音未落,他就被贺行章抱了起来,“那我们阿宴要做好准备哦?” “说得好像我说过不似的……” 他咕哝一句,安心投入他已经错过了很久的温柔怀抱里。 那孩子至少从今以后,在他的身边,都可以无忧无虑。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沈怜时:怒更1万字.gif 啊小夫夫真好啊 第75章 鬼将 回清峰山下镇压的叠鸦突然变小一事显然很受修界重视,接连几天清风殿上接见的来客脸都不带重样的,江宴含着片润嗓子的金石草叶片躺在蜗居的软榻上,收回神识,思考良久从贺行章腿上坐起身。 -- 第138页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贺行章揉揉他的腰,早就料到他还是会想着要去封印叠鸦的地方一趟,“好,我和你一块去。” 他是剑修,有他陪着肯定能让宋唐云他们放心一些,再者他也不想让江宴自己一个人去见那传说中的厉鬼鬼将。 他死得太早,又转世得太晚,中间那么长一段时间修界发生了很多大事,他也只能从江宴的描述和修界风云录里了解其中一二,本来修界风云录的东西可以靠着江宴的说法来验证真实性,但贺行章一旦涉及江宴的事情是既不相信江宴自己说的,又不敢完全相信修界风云录的说法。 所以他对鬼将叠鸦的印象非常糟糕,哪怕江宴和修界风云录的说法一致——即叠鸦算是三大鬼将里鬼气修为较为低的、性格大致留存人性的一个,他也不敢放心。 江宴披上衣服,给宋唐云丢了个简讯过去就直接带着贺行章往封印那儿跑了。 不过让在回清阁当了十六年弟子的贺行章惊讶的是,原来神农殿后厨的柴房底下就是直抵地下封印叠鸦阵法的入口。 不过就算从这个地方进入,也还需要走过很长一段地道迷宫,江宴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着,给他指出一些近在咫尺的被隐匿起来的幻术陷阱。 “这些幻术是烟绛仙君用了仄下的灵力来设置的,我这个修为的修士一旦陷入很难挣破幻境,最后会被送到回清峰脚下,并且洗去记忆,虽然这段路本身就能把人绕死,但烟绛认为还是把人送走洗脑比较安心。” 大约走了快有半个时辰,江宴停在了一堵乍一看和刚才看过的无数墙壁一模一样的墙面前,把手按在了墙面上,贺行章便看见墙面上亮起一个纹样繁复未曾见过的阵法,那道墙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露出后面一条燃着火炬的通道。 但那阵法奇妙之处在于,他和江宴刚刚走过那个地方,身后的墙壁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厉害吧,这些都是烟绛仙君亲手布置的阵法,那堵墙相当于一扇不断变动位置的门,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自己转换位置,但如果是像刚才那样进来的话,它就会立刻改变原本所在的位置,确保旁人无法找到入口。” 贺行章觉得极为神奇,忍不住赞叹道:“这似乎要比奇门遁甲更为玄妙,真是厉害。” “仙君嘛,自然修为什么的要比我们精进不少,来这里的秘法只有我和我师兄宋唐云还有阁主懂,你以后大概也是要稍微学着点的。” 江宴说得很自然,倒是贺行章有些讶异:“我?” “对啊,你的修为是这里最高的了,还是个剑修,以后的阵法维持肯定少不了你,宋唐云该乐坏了。” 保险起见,宋唐云和段珧典每年都要来检查一遍阵法,也检查有没有被人查探潜入过的痕迹,如果有,那段珧典就得在巡视回清阁主峰的时候多加留意,宋唐云又得去琢磨感知结界还有封山大阵。 至于江宴,他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烟绛仙君回了天界,他自己也活不过千年,也该开始着手想些其他办法了。 江宴心里盘算着,终于走到了真正的封印阵法所在的位置——一间空旷巨大的地室。 但在贺行章眼中看来,这个地室除了四堵墙壁和熊熊燃烧的火炬,什么也没有。 看来还在这里加了一层障眼法。 江宴把贺行章按在自己身后,运转法力解开了障眼的那层灵力屏障,地上登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用朱砂绘制而成的阵法,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身高高出贺行章一个头还多的高大男子,正笑嘻嘻地伸手要碰上江宴的脸颊。 身体要比贺行章的灵力快了一步,江宴都没来得及和叠鸦打个招呼就被贺行章一把拉到了身后,踏邪嘶鸣着指向叠鸦的颈前。 “什么嘛,这不是比我要弱得多吗?” 叠鸦语带笑意,抱胸看着他们。 打不过,贺行章心里道,从踏邪一显形他就知道要是真的和叠鸦打起来,他绝对会被对方打趴下,如果他真的与全盛时期的叠鸦一战,恐怕会成为大战里不幸陨落的修士中的一员。 江宴不想让贺行章不舒服,就把人拉了回来,及时安慰道: “你在想什么呢叠鸦是鸿蒙时期就诞生的鬼魂,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那只被他说得能翻天的厉鬼切了一声,很是心疼眼睛地走回到阵法中央躺到他自己变出来的长榻。 “别在我面前和你那道侣恩恩爱爱的,考虑一下我都在这里单了这么多年,做个人。” 好不容易给贺行章顺完毛哄好,江宴把人揽在后边,走到叠鸦面前,直接往那榻沿一坐,伸出手,叠鸦睨了眼后边的贺行章,戏谑地把手放在江宴掌心,顺势靠得离江宴极近,眼看着就要亲到江宴额头。 江宴往后一靠,语气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你别故意气他,不然我也是能让你不痛快一阵子的。” 说完,叠鸦盯着江宴那双垂着甚至没有看他的眼睛,很是嫌弃地躺了回去。 “都已经开始结白苍珠了?你看上这……人哪儿了?” “要你管。”江宴语出惊人,饶是贺行章听了,都要感动江宴这为博美人开怀捋虎须的举动。 但叠鸦显然在这个地方上没什么人样,听完江宴的话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哔哔: -- 第139页 “之前我让你从了我和我一块跑,你不肯,就为了他啊?我难道不比他好看吗?不比他强吗?” 说实话,叠鸦的确俊朗不似凡物,但又与贺行章那种略有些脱于俗世的感觉不同,而是那种带着邪魅阴鸷的震慑感。 简单来说,是个很帅的鬼。 “你再挑拨离间我就把你这张脸毒花了。”江宴用力一掐叠鸦手腕,这鬼将配合地嘶了一声,“好好好不闹不闹。” 江宴松开他手腕,贺行章发现江宴刚才的动作并没有在叠鸦身上留下痕迹。 “非常正常,甚至能再吃几个人,”江宴总结脉象,“说你变小了是怎么回事?” 叠鸦把手收回去垫在脑袋底下,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哦,好像是某位大人物出了点问题,我受到影响,鬼力削减了九成,现在恢复过来了。” 大人物? 江宴心道不妙,能影响到叠鸦的大人物屈指可数,全都是人鬼一战里让人界极为忌惮的角色,出了点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叠鸦不会再说出别的了,和这名鬼将进行交流事实上很简单,你问他答,会说的他自然会讲出来,不告诉你的再怎么问也没用。 故此,江宴点点头,起身告辞:“这样,那我走了,等之后请你喝我和行章的喜酒。” 叠鸦翘起二郎腿,“那麻烦拿些有意思的酒,你们的碧荡酒喝起来和水一样。” “好。” 重新合上障眼法的屏障,贺行章跟着江宴走出地室,回到了迷宫的走道,才出声去唤江宴: “江宴?” 听到贺行章喊他,江宴停下脚步,把心里的疑虑放下,转过身去看贺行章:“嗯?” 走道里的火炬气势十足,把视野照得光亮,江宴仰起头看他,一双眼睛被火光照得闪闪发亮。 “没什么,想看看你的脸。” 他看见江宴愣了一下,然后抓起他的手放在脸上,带着笑问他:“嗯,那再摸摸?” 到底是修了几世功德,才能有这样一个人作为与自己命格相连?贺行章忍不住这么想,一开始的同情可怜,随着关注变了味,直到今日,他满腔心意都被对方稳稳接住,报以偏爱和维护,和无穷无尽的纵容与怜爱。 感谢上苍,让他爱上这个人,又为这人所爱。 江宴本想着逗逗这被叠鸦嘲笑了好几句的家伙,没想到被贺行章眼里逐渐堆积起来的爱意和珍惜给撩到了,连被贺行章吻住嘴唇辗转贴合都愣愣呆呆的,还是贺行章轻声喊他,江宴才回过神来。 “那,那我们走吧,去藤院和他们说一下情况。” 但刚钻出柴房,江宴就被宋唐云迎面敲了下脑袋。 “你闹什么呢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跑下去,想吓死我们?” 江宴哎呦一声,嘴上依旧找打:“叠鸦要真想打架,咱们这儿的准备能够他一招的吗?” 宋唐云果然又敲了他一下。 …… 叠鸦给江宴的情报很快就传达了修界各大修门,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但在开始风声鹤唳之前,修界人还有一场道侣大典要参加。 就是这几天修界大热的话本《回清往事纪》的主人公——清运尊师和他既是青梅竹马又是师徒的贺行章的道侣大典。 江宴把过来试图要给贺行章帮忙谋划道侣大典婚房的沈怜时踢出蜗居,自己抱着沈怜时首席大弟子林浣溪倾注了全身心对这对新人的祝福制成的道侣红衣进了屋。 他真不明白,真的,林浣溪的人魂是不是也在那个世界锻炼过,本来打算给他穿的衣服比当今王后被圣上迎娶时穿的婚服还要叮叮当当,还有一堆他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服饰,要不是他婉言谢绝,贺行章就要从衣服里把他挖出来了。 可怕的是贺行章从他手里接过衣服,表情竟然有点失望?? 他要是再让贺行章背着他一个人跑沈怜时的白石院去他就是猪。 蜗居已经被装上了轻柔的红纱,清淡雅致的屋子此刻就像是被抹上胭脂的待嫁姑娘,别有一番风味在里头,江宴看着贺行章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抱住他。 “我准备好了,今晚就把你的……拿回来吧。” 重新让贺行章的三魂回到体内,然后,他要和他的贺行章一起走上道侣大典。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林浣溪:呜呜呜呜妈妈很欣慰呜呜呜呜(连夜做婚纱 给我结婚,结tm的 第76章 命格相楔,再不分离 清风殿里接待的是各修门前来赴宴的掌门长老,以及和回清阁平日关系很好的散修之流,一般情况下宴请这些人也就够了。但江巍说了,回清阁的弟子们可以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过来吃喜酒,反正回清阁有钱,道侣大典这种一个门派里五百年不会接连出现的大事,就豪气一回也不要紧,因此又在清风殿外的空地摆了一排流水席,把段珧典忙得半死。 林浣溪喜出望外,邀请了家中父母和她关系极好的姐妹过来,之前她跟着阁里长老出席宗门大比的时候结识了几位其他门派的同好,问了沈怜时相关事宜就给那些同好传了讯息。 道侣大典定在腊月十八,早在十六那天回清阁里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祝贺,邬山城的齐雪托转镜长老和简仲秋的福,能提早到回清阁住下,否则要是只有林浣溪给她的请柬,怕是得在回清峰山脚下住到十八那天早上才能进入回清阁。 -- 第140页 江宴穿着贺行章执意要让他穿的款式素得一批的长老黄衣,轮番接受各修门派来的代表投来的悄悄打量。 都是沈怜时那个大嘴巴的无良写手,码字速度竟然那么快就把加了料的《回清往事纪》偷偷销往修界各大集市,现在十个人里九个试图看他身上有没有某些很值得兴奋的痕迹。 他说怎么贺行章今早死活让他穿这件连脖子都盖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的衣服,但八卦之心怎么会被区区一件衣服拦住,贺行章实在是不懂这些人的龌龊想法,这群人在回清阁的这段日子怕不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扒开他衣领子瞅一瞅是不是有话本里说的那么带劲。 连回老家的程慈和跑回不知道那个海沟沟里的仄下都发来讯息让他注意节制,严华景还托阮玲玉给送来了贴心小礼物。 还好贺行章还在蜗居里养伤,不然怕是要把沈怜时的书房都给拆了。 转镜长老将贺礼放在江宴手上,颇有点羡慕之意地拍拍江宴肩膀:“唉,老头子我都还没有找到道侣呢,小宴真是好福气啊!” 江宴有点同情这个老头子,刚想安慰他几句,就看见转镜飞快瞄了眼他的脖子,然后又瞄了一眼。 王白石小生,你好有本事,我服了你。 还是简仲秋给他解了围,他很是抱歉地拉开转镜长老,“师尊他太高兴了,还请你不要生气。” “哈哈没有,我很感谢转镜长老对我们的祝福。”江宴把贺礼递给阁内弟子,“你身上的伤应该好全了吧?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上次在江家祖宅江宴急着回来,只治疗简仲秋身上的伤口,没有去仔细诊断对方身上是否有被动了什么手脚。 “嗯,已经大好了,那喋血宫余孽并没来得及伤及我其他地方。” 江宴点点头,“那便好,若是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请尽管说。” 像这样一点都不有趣的对话江宴一早上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之前他在修界游走时结识的人如今全都是小有所成,再加上烟绛仙君在战中屡建奇功,很多能人义士对医毒双绝很是欣赏,这次道侣大典全都一窝蜂过来祝贺,他又和这些人要么许久没有联系要么真的完全没印象,还得和江巍宋唐云一块在这儿接待。 也不知道贺行章怎么样了,昨晚真是把他吓得够呛。 他没想到贺行章与他说的办法竟然是用驱神锥来转移三魂。 而且还他妈需要让他来,这种事情江宴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临到头还是握着那曾经刺穿他心口的锥子无法动手。 贺行章亲吻着他试图安抚下江宴几近崩溃的情绪,但驱神锥毕竟给江宴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能握得住这曾沾满自己鲜血的凶器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要不算了吧,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把三魂重新拿回来,只要你还在不就可以了吗?这个很痛的我不想让你也受一次……”江宴急得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往外蹦,手一松就想把驱神锥丢在地上。 贺行章却握住了他的手,江宴被迫握紧那冰凉的锥身。 “我不想把它用在你身上……” 贺行章把试图逃开的江宴按在怀里,捏着江宴的后颈。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本来也可以自己把这些事做完,但我不想让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说完,亲了下江宴的耳朵,“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是打算全部都自己来的,我也不想让你再受驱神锥的折磨。” 他把驱神锥从江宴手里拿出来,自己握在了手心。 擦掉江宴脸上的眼泪和汗滴,贺行章捏了捏他脸颊,“但是你要在一边陪着我,不然我会疼得哭出来的,就像你一样。” “你还笑我……” 江宴低着头闷声说了句,乖乖地让贺行章解开手腕上的同心扣,自己握住了贺行章空落落的手腕。 “之后我再给你做一条手链,不,两条,咱们两个人戴。” “那就先谢过师尊啦。” 贺行章按住江宴的眼睛,一抬手把驱神锥刺入了自己心口,疼得险些盖不住江宴那紧张地不断眨动的眼睛。 确实很疼,灵魂被劈开挤入异物,他还是取回自己的三魂,当初江宴被塞入别人的神魂,还因此把自己的人魂给挤出了体内,应该比他要疼很多。 他颤抖着手拔出了功成身退的驱神锥,只滴出几滴鲜红的心头血,这一点也和那时江宴的情况一样。体内的三魂在神魂的镇压下很快安静下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各归其位,也算能让神魂得以喘息。 盖在眼前的手掌终于松开,江宴忙去看贺行章周身的情况,尽管脉象告诉他贺行章并无大碍,但他又不能探知魂魄,见到贺行章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头一跳,忙抬手去治愈贺行章胸前的口子。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他急得不行,驱神锥刺在心口上对身体上的损伤极为轻微,但江宴是过来人,生怕贺行章像他一样出了什么人魂失落的毛病。 贺行章喘匀气,把慌张得束手无策的医毒双绝抱紧,埋在江宴颈窝里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说话:“没事了,我还在,成功了。” 心头巨石落地,江宴这才松开紧绷的身体,抱着贺行章等对方完全恢复,心里头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 第141页 他顺从地接受贺行章的索吻,把人放回到床上去,趴在贺行章身侧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晨才见贺行章紧缩的眉宇逐渐松开,悠悠转醒。 江宴避开了他心口,极为少见地缩在他旁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见他醒过来,小心翼翼地挪过来,等着贺行章按着他后脑勺亲了一口才坐起身。 “看来是全好了……” 他刚快乐地宣布他和贺行章he,就被贺行章揽着腰拉了一下,险些压到贺行章的心口,很不高兴地说教:“你差点被我压到伤口了好吗?” 被他趴在胸口上呼吸依旧平稳的贺行章拉着他的手按在心口处,手心下的皮肤光滑而紧实。 “没有伤口了,你忘了?” 他说完还捏了捏江宴胸口。 被他流氓行径给震慑了的江宴眼睛都瞪圆了,猛地坐起身,却忘了他现在正趴在贺行章身上,这个动作简直就是在邀约,紧接着就被稀里糊涂按着消磨清晨时光。 所以他现在身上真的有痕迹。 江宴不动声色地扶了把腰,和宋唐云打过招呼就先跑回蜗居,一进门就被贺行章拉进了怀里。 贺行章显然恢复情况喜人,江宴松了口气,日常亲亲之后才开始和贺行章抱怨接待来宾的无趣,而且谴责了一下贺行章大早上做事害他腰酸背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慢吞吞地往屋里走,踏过屋门槛时便被床头处的白苍吸引了注意力。 之前和江巍他们商议道侣大典时就是盘算着白苍珠即将结成,特意定在预计结成后天的十八,没想到反倒提前了一天结成了白苍珠。 江宴撤掉那些结界,取出了那颗只有他拇指大小的浅红色珠子,白苍的枝叶便立刻枯萎下去。 白苍珠名字里带着个白字,但却是像洇了层血的浅红色,仙祖取名字的风格的确很奇妙。 贺行章也探过头来看,两人都跟看小孩似的盯着这小珠子看了许久,才拿出个带有阵法的架子放上去,依旧放在了床头处。 不知为何,江宴和贺行章两人这几日的相处方式依旧与往日一样,害得沈怜时都有些失落,好像这两人早就是相伴过很久的夫妻,这次的道侣大典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补办的婚礼。 江宴也这么觉得,但这也挺好的,并不一定非得有所不同才能证明他们的关系就要改变。 腊月十八是个晴朗的好日子,江宴由贺行章牵着手走向清风殿殿首时甚至觉得与往日两人一同在回清阁里散步时并无两样,只是这次他们都穿着意义非凡的道侣红衣,周围站着许多人在翘首以盼。 穿着红衣的贺行章格外好看,好看得他都要忘了誓词,但就算他真的忘了也不要紧,反正贺行章在他身边,会教着他订下道侣间的誓约,约下两人命格从此紧密相楔,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一开始以为写他们的婚礼会有很不一样的感觉,但没想到其实婚礼的部分反而两句话带过了,就像文里说的,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这个道侣大典,只是一个迟来的见证。 大概就结束了,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在对彼此的爱里显得平淡又可贵,我还没有笔力能描绘出他们日后的生活,大约只能再写个番外,写写他们到破远山围着火炉说悄悄话吧! 非常感谢您的阅读!! 咱们下次再见! 第77章 番外:彩灯镇 道侣大典后便临近年关,回清阁里陆陆续续有弟子告假回乡团聚,新任阁主段珧典感恤阁内无家可归的孤儿,就决定除夕夜要在神农殿和所有留下来的弟子们一块过年。 蜗居院里一些喜寒的药草正是时候,长得格外漂亮,后院有一株凝神静气的拂雪草架到了蜗居卧房的窗子,花香清浅好闻。 江宴窝在温暖的臂弯里不想睁眼,抽抽鼻子仔细闻了把鼻尖飘来的香味,才眼皮打架地慢慢趴起来往窗子上看了一眼。 拂雪草极好养活,后院向来不种草药,这一株应该是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屋后的草籽自己长出来的。 躺在他身侧的贺行章迷迷糊糊,蹭到江宴怀里,跟小孩似的,江宴顺手揉了把,空着的手打算用灵力把那株拂雪草给收了割了。 体内的灵气眼看就要顺着手指溢出,江宴胸前那还残留着昨夜红肿的地方就被含入温热的口腔内拨动,灵气霎时乱了阵脚。 江宴压着嗓子低叫了一声,贺行章便钻出他衣服来吻他颈窝内的红痣,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江宴才软着手臂坐起身,低头去拧了把贺行章胳膊上的肌肉。 “去把那拂雪草给收了。” 他的道侣抬手飞出一抹灵力,那株拂雪草随之被截断,贺行章干这活很是熟练,三两下就把药草收拾完了,而本尊还能在床上慢悠悠地揽着人去亲吻耳际。 贺行章本人像个暖炉一样,怀里暖和得不用再添衣,江宴就穿着睡觉时的那件薄衣靠在他身上。 他把被子扯过来围住贺行章大半个背,“段珧典他们要在清风殿过除夕,你觉得呢?” 贺行章把玩着他的手指,很不在意地回答:“我都可以,只要是和你一块。”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江宴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些泪来,“我想和你一起去彩灯镇看烟花。” 贺行章一愣,随即低下来亲住江宴那嫣红的嘴唇。 -- 第142页 “好。” 给段珧典递了个简讯,江宴拉着贺行章的手晃晃悠悠地走下山,沿途都是零零散散下山上山的弟子,有些扛着大包小包要回家,有些抱着烟花爆竹从山下回来。 见着长老和长老道侣,弟子们都很高兴,江宴恢复之后很是好搭话,弟子们都很喜欢给他塞些甜点什么的,这次下山两人都没拿乾坤袋,一路下来贺行章手里兜了各种吃食。 塞了颗糖莲子在贺行章嘴里,江宴拉开袖子,让贺行章把一些能保存起来的先放在他口袋里,这才重新拉上贺行章的手,踩着踏邪飞往彩灯镇。 彩灯镇不比邬山城和碧汀繁华,但也别有一番小地方的热闹在,江宴穿着贺行章先前送的素白衣服,没有被山下的镇民认出是回清阁的修士来,两个人在街上到处瞎逛,一人一口慢慢把那些吃的都解决掉了。 途径一个摆着各式精巧好看的发簪发冠的摊贩,江宴停下脚步,空着的那只手拿起一个简朴雅致的黑木簪子往贺行章头上比了比,露出的手腕上系着一串圆润的蓝色珠子,越发衬得江宴手指白皙细长。 摊主都赞叹了一声:“这珠串成色真是漂亮啊!” 听到贺行章的初作品被夸奖,江宴都忍不住笑意,抬着手腕和摊主细细讨论了这平平无奇的手链到底有多精妙绝伦。 眼见两个手艺人越聊越起劲,贺行章也不打断,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江宴。 好不容易遇着在审美手艺上都与自己很是合拍的人,摊主激动坏了,二话不说就要把刚刚江宴看中的那柄簪子送给江宴:“知己难寻,这小东西就送给您和您的道侣了,不必推脱!” 江宴闻言先是扬起他和贺行章一直紧紧相握的手,语气像极了要当场给摊主展示什么好东西:“你也看出我和他是道侣了?我们果然很登对对吧?” 摊主都无奈了,笑着拱手求饶:“没错,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是和以前一样坦率又可爱,贺行章看着江宴笑了笑。 “但是簪子的钱呢,还是要给你的,咱们知己归知己,这些身外物还是要算清楚的,省得影响了这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情分呐,您说对吧?” 话刚说完,贺行章就递过去一小枚银子,露出来的手腕上也挂着条和江宴手上那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珠串,摊主皱眉想了想,点头称是,伸手把银子收了。 江宴这才把簪子拿起来,贺行章心领神会地低下头,换上了那支木簪。 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最后才停在一户高门大屋外,贺行章仰头看着大门上挂着的写着“贺府”两个大字的门匾,过了片刻才扭头俯身去亲吻江宴。 “走吧。” 两人逛了几乎快到太阳落山,贺行章才拉着江宴找了个临江的茶楼包厢坐着,一转头就能看见平静祥和的江水和逐渐热闹起来的堤岸。 “想去放水灯吗?”贺行章揉了揉江宴眼角,温柔小心地问。 江宴有些犯困,把头枕在贺行章肩上,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点有气无力。 “嗯……不要,我有点累,你让我睡一会儿,待会再叫醒我。” 走了快一天,江宴整个人都快化了,贺行章托着人身底稍微动了动,让江宴睡得舒服一些,他则轻抚着江宴发丝望着江水发呆。 直到一声鞭炮炸响,江宴才睁开眼,寻到贺行章的嘴角亲了亲,这才直起身离开,贺行章虽说被坐了快两个时辰,但依然没什么影响,搂着江宴走到了窗边。 那江水里已经放了许多水灯,一点一点的煞是好看,一连串的花灯把江岸上的风光都照亮,彩灯镇的镇民都在等待着迎接新年,其中也有一些小孩拿着小烟花追逐打闹,很是热闹。 把江宴有点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贺行章亲了下江宴的耳廓。 “你今天陪我回一次彩灯镇,谢谢。” 江宴把手倚在窗框上,把从上往下逐渐收窄的背部低下去暴露在贺行章眼下,浑然不觉这个姿势代表着他内心对贺行章是有多信任与亲昵。 “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来看看这里的灯会,应该是你在陪我才对。” 身后被覆上一个温暖的怀抱,贺行章贴在他颈侧亲了亲他耳后,没再说话。 江宴伸手去捏贺行章的脸颊。 “行章,这是你再次朝着我找过来的地方,我想好好感受你曾经待过的镇子是什么样子的。” 面前的窗子外忽然降下一道障眼法,江宴被吓了一跳,腰上的大手握紧了他腰侧,滚烫的温度几乎要透过衣服灼烧他的皮肤。 “你再多说些,我想听。” 他被按着转过身,对上贺行章的双眼,一下都有些恍惚,下意识伸手圈住贺行章的脖子,踮脚去亲贺行章的下巴:“好。” “我想了解一切我不了解的你的过去,你在破远山上修行时是什么样子的?我很想知道……” 他们以往没有去探究对方在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如今结为道侣之后却越发想要尽一切可能地去看看对方过去的模样,尤其是江宴。 他让贺行章找了那么久,又没能及时回馈给贺行章足够强烈的爱,如果他没有为那些事情所干扰,他应该会拐弯抹角地想去得知贺行章的任何一丝一缕的时光都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贺行章会在足够长的岁月里和他一起慢慢填补掉修行时的聚少离多。 -- 第143页 怎么会这么惋惜没能早些做到这些事,惋惜到心头都在钝痛呢? 江宴仰头忍着声音,咽下哭腔想推开贺行章,却还是不舍地把人抱紧,好像生怕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这个人分开。 感受着身下的热情与紧致,贺行章捧着江宴的脸落下情深意重的吻,借以告知他对如今能与江宴生活在一起的庆幸和感激。 情话真是件难事,无论对哪个时候的江宴来说都是,还好要与他相伴到命格破碎的人能从他稀里糊涂的表白里看出真意。 身后响起新年的第一声烟花,江宴努力压下情绪去看贺行章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满天绚烂的烟花。 他望着那盛着烟花的宝石,眼里都在翻涌着热泪。 “我爱你。” 障眼法下的茶楼窗子看起来一点异样也没有,里头裹着浓烈而情意真切的爱语声响,把两个终于得以在往后无数个平淡日常里消磨时光的人保护得妥妥贴贴。 江宴感受着贺行章的身体,得到了贺行章颤抖着声音的答复。 “我也爱你。” 来年,不,以后的每一年,他都要和这个人一起看烟花,要每天都聊着无聊琐碎的鸡毛蒜皮,每天早上都要彼此没羞没臊地亲吻。 他会和贺行章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谁来都不能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这回是真的结束啦,他们往后会过着羡煞旁人的道侣生活,用加倍的黏糊来弥补错失的时间,而我也完成了对这两人的故事。 之后他们会在我其他的作品里作为模范夫夫串场,我要卯足了劲儿地侧面描写他两有多——甜蜜、多——老夫老妻! 新坑是无限流游戏设定,猪比颜狗二人组hh,希望我可以继续加油! 第78章 番外2 春光好 自江宴醒来,他先是实打实的在蜗居内蹲了一年,过着颠三倒四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 烟绛仙君大抵是在去年寒冬时神魂归位,江宴意识到这一点时这一年已是草长莺飞,春困厉害得紧,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奇妙的神力所剩无几之后再次陷入混沌的状态里。 直到四月初五这一日,他在睡饱了足足一天之后终于神清气爽地见着春日正阳下蜗居里满地蓬勃地草药,扯了件薄被子就温吞地出了屋门,站在檐廊边上发呆。 他这一顿觉睡得荒唐,脑袋里难免还是一团棉花,睁着双干净无物的圆眼睛,倚着柱子站在光下,懒洋洋地梳理着他能想起来的东西。 回清阁从建立以来已过了四百多年,他哥也当了很久的掌门了,自己两百多年前变成了什么清运长老,这蜗居是之前他在烟绛仙君的帮助下建起来的,眼下回清阁很是安好,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哦,对,四年前烟绛仙君似乎帮他收了个徒弟。 他想到这里,垂着眼顿了片刻,过了半晌才做出决定: 既然是这样,那他去看看他这个徒弟好了,毕竟烟绛仙君已经回到仙界,往后管教弟子这样的事还是得自己来。 他刚抬脚踩到台阶上,就被木阶上一片落叶扎了脚,身形一个不稳就往前倒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脸颊都被地上碎石子划出道小口子来。 要是外人见了,定要把这迷糊美人赶紧抱起来搂在怀里小心安慰,还要立刻掐诀把那破坏美玉的伤口给消灭得无影无踪。 但可惜,这院子里除了他和他那未曾谋面过的徒弟以外,再没第二个人在。 一旁侧屋里传来脚步声,江宴一下子慌了神,忙手撑地要爬起来,堪堪在他那徒弟开门前最后一秒站直了身子,要去拍掉身上泥土草叶的手尬在空中。 他徒弟已然是开了门露了面和他对了眼,这手拍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凝在身侧。 看着那少年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江宴心里徒生出一股难言的窘迫和委屈,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只得干巴巴地道了句午好。 彼时尚不到十岁的贺行章能见到师尊的时候少而又少,入清运长老门下近四年,师徒两碰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上一次见到江宴这张脸,还是刚入门没多久,对方丢了本剑修心法给他。 他朝着师尊鞠躬行礼,完了愣在原地看着江宴,不知道要不要去帮他师尊清理一下身上那一通狼狈。 这娃娃还盯着他看,都不知道给师尊留点脸面的吗?江宴骂了一句,心底颇有点生气,却也直接破罐子破摔,朝着贺行章走了过去。 反正他也没脸没皮。 江宴掐着诀给自己洗干净身上脏污,随手把那条薄被丢在贺行章屋内,只穿着件素白的里衣就在贺行章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找到面镜子,一屁股坐下来去看自己脸上那道小伤口。 贺行章也不知该怎么做,就跟在江宴身后费力地把那有好几个他大的薄被子收好,捧在怀里站在江宴身后几步远。 见他这么一副乖巧样子,江宴心情爽利许多,手指虚虚抚过伤口,眨眼间就把那口子治好了,他江宴本人依旧风采动人迷倒万千少女。 “欸,你这几日……这几年过得如何?” 他压根不记得他这徒弟的名字,想着既是亲师徒了,不叫名字也没什么差别。 贺行章低着头答道:“徒弟这几年过得很好。” -- 第144页 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江宴撇撇嘴,转过身去看这身量可能才到他肚子的小屁孩。 他是真不明白为什么烟绛仙君要帮他收下这个徒弟,难道他像是个能把这么小的娃娃好好带大的样子么? “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医毒双绝也就这点东西能拿出来给孩子看的了,江宴伸出手,朝贺行章晃晃。 贺行章犹豫了一下,才抱着被子往前走了几步,江宴便伸出另一只手把那被子扯出来丢到地上: “你抱着这东西干什么,笨。” 贺行章闷头不吭声,任由江宴抓过他的右手,轻车熟路地找着位置把脉。 他从未离师尊这么近过,有些害怕对上那双眼睛,浑身紧绷着不敢抬头,只能凭手腕上那点微凉柔软的触感来感知面前这人的存在。 “很好,非常健康!”江宴满意地得出答案,随手就丢开了贺行章的手,把个小孩吓得以为自己惹恼了师尊,就要跪下来道歉时就见江宴转过身去折腾那一脑袋的黑发。 “挺好的,修行得也不错,资质嘛,那可真的很不错……” 江宴抬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拨弄自己额角的头发,嘴里时不时汇报着他的想法,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苦恼来。 他不怎么会束发。 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的贺行章只觉得他师尊面上烦闷是因他而起,越发战战兢兢起来,大气都不敢喘,只死死钉在原地。 江宴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术法,一头长发就随意披着,只垂到椅上盖住他臀部,勾出点细腰轮廓来。 他站起身,走过贺行章身边时揉了把那小娃娃的脑袋,完全没把这春日晌午的事情记在心上。 …… 就这件事,还是结为道侣后头一个春天时,江宴窝在贺行章怀里犯春困时想起来的,深觉当时缺了人魂的自己没良心,便扭头去寻贺行章嘴巴亲了亲。 “怎么了?” 贺行章捏捏他肚子上的软肉问他。 “我刚又想起来点往事,觉得对不住徒弟你。” 江宴坦诚回答,顺便掐了掐贺行章刚那只捏他肥肉的手的手背,“我这长胖的速度还挺快。” “又没事,”贺行章死性不改地拿手掌盖在他肚子上,手底下软绵触感实在是上乘,“你想起哪一桩旧事了?” 江宴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问他到底还有多少桩。 “其实也不多,毕竟你那时人魂缺失,整个人困乏得很,我很少能见到你。” 贺行章捏捏江宴耳垂,抽出当年那件被失了人魂的江宴丢在他屋内的薄被,将怀里这人裹起来,蹭蹭江宴耳尖,把江宴又抱得紧了些。 应江宴享受生活的意思,蜗居院里添了个小藤架,底下放着凉椅软榻,等到六月初贺行章还得绑个木板做个秋千,总之,他那道侣被他惯得越发矜贵,还颐指气使。 此刻两人正躺在春光下的藤椅上,正是适合聊点鸡毛蒜皮边聊边睡的气氛,江宴一边同他说点琐碎小事,一边不住地犯困,整个人又软又糯,贺行章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肉里来疼。 “那时的蜗居和今日也差不多……”江宴呢喃着,“还好……” 贺行章轻轻揉捏着江宴腰腹,把人弄得越发迷糊,不多时就趴在他身上睡着了,柔软长发跟着乖顺地散在他胸膛上,他轻轻抚着江宴头发,用难以听见的声量道了一句:“是啊,还好。” 这一顿午觉睡到午后寅时三刻,江宴睁开眼时就看见贺行章闭着眼还在睡,大为惊奇,他和贺行章这同床共枕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比贺行章早醒。 他扒着贺行章肩头往上挪了挪,伸手去拨弄贺行章睫毛,刚得了趣,就见贺行章睁开眼,掐着他的腰往上一送,叼住他双唇。 直亲得江宴脸上泛起红晕才作罢,贺行章很是满意地揉着江宴下唇,另一只手还不怀好意地在江宴屁股上捏了把,实实在在地跟江宴耍流氓。 江宴仗着整个人都趴在贺行章身上,故意用力用脑袋去撞贺行章胸口,晃得两人身下藤椅咯吱响,念在每次去山脚下打把椅子实在麻烦,贺行章手上一用力,将人抱在怀里下了藤椅,顺势打横抱起走回屋里去。 江宴被他按坐在椅上,“清丹长老说了,今年阁内要用的丹药你得负责三分之二,好赔你以前在他那丹房里偷吃的量。” 他说得铁面无私,也不管江宴瞬间耷拉下去的眉眼,只从袖里摸出宋唐云之前给他的单子,上边写了一溜子丹药名字和总量,照这数量看,估计够江宴整整十天忙活的,这还只是这一个月的份量。 他这道侣浑身都是懒得出奇的骨头,也不知是不是之前人魂失落那段时间留下的毛病,贺行章一开始也不愿意宋唐云把炼丹的事按到江宴头上,可这几个月来就他观察来看江宴实在是有点懒,如非必要甚至能半个月不踏出屋门,这就有点夸张,就也顺水推舟了宋唐云的怨念之举。 江宴唉声叹气了半晌,伸手要人抱他,多少有点心虚的贺行章也就俯下身去让江宴揽住脖颈,把人搂着腰抱住。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懒了啊?” 江宴把头埋在贺行章肩上,声音闷闷的,委屈得紧。 江宴其人,脸皮厚如城墙,除开□□以外的东西全都没脸没皮到一个让人佩服的境界,是以贺行章其实甚少见他有委屈这样的情绪过,一下子慌了神,忙揉着江宴后脑解释: -- 第145页 “没有!怎么会?你什么样我都不嫌弃的……” “那你联合我师兄让我炼丹!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糟蹋的!”江宴不管不顾地打断,语气中颇有被薄情丈夫狠狠辜负半生付出的糟糠妻那凄苦味道。 贺行章只当他的意思是指责他和宋唐云把人当驴使唤,又是一番口干舌燥地解释,江宴却老是带着哭腔不让他说完一整句话,最后连眼泪都砸了几滴下来。 哄了老半天半点不奏效,贺行章生平第一次知道百口莫辩的滋味,最后只好妥协道:“好好好,我让清丹长老自己炼,咱们不弄了,好不好?不要哭了?” 他擦了擦江宴眼角一点水液,吻上江宴唇角,低声控诉着这仗着他早晚会败下阵来的坏家伙: “服了你了,别闹了。” 江宴发出个带着得逞意味的短促笑声,闭上眼去迎合这个埋怨的亲吻,屋内一时只听得见啧啧水声和偶尔的低喘声,江宴按着贺行章肩膀喘道: “逗你玩的,这点丹药才算不得什么!” 贺行章苦笑一下,按着江宴后颈继续去吻这人。 后来连着五天,江宴都蹲在药房里炼丹,贺行章也跟着打了五天下手。 五天后宋唐云正坐在丹房内研究一副炼丹方子,就听见江宴远远扯着嗓门来闹腾:“师兄!我来还债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会写一年四季,可能还会写一些重要节日,我很喜欢他两的状态,写番外等同于是给自己找点乐子嘿嘿 第79章 番外冬日 今年的宗门大比依旧是很多修界青年才俊出头的好时机,虽说这和回清阁半点关系没有,毕竟医修但求己身医术日渐精湛,并无暇去做争出个魁首这样的彩头。 回清阁这次到邬山城的只有清运尊师和清霄尊师二位长老和十几名内门弟子,倒也够应付大比的场面了。 方兼之前几年才入回清阁为客座长老,这还是头一次代表回清阁外出行医,还是这种修界众修门都汇聚一方的大场面,十足紧张忐忑,在往邬山城的灵船上睡都睡不好觉。 辗转反侧个把时辰,方兼之干脆出了船舱想去甲板上看看夜色,也好缓解一下紧张,便瞥见船舷内侧站着个人,一身冷白月光浸得那墨绿衣服就要与夜色水乳交融。 “清运长老也睡不着觉么?” 方兼之凑到清运长老身边,心下有些欣喜,先前他入回清阁便是因仰慕医毒双绝此人悬壶济世医术精湛,想着若是入了回清阁后能与这等人物多聊上几句,可惜清运长老一个月里有二十来天都窝在蜗居里,即便去药塾授课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况且每每当面见到,尽管清运长老只是有些懒散少语,不见得难相处,反倒是方兼之自己因为近乡情怯似的别扭腼腆而不敢与人搭话。 清运长老面容在月光下近乎有种难以触碰的出世绝尘之感,好似仙界下来的仙君,听得方兼之同他说话,神色淡淡地回道: “嗯,脚下是什么镇子?” 这一问来得突然,但方兼之也没什么感觉,探头往下看了看,“这是彩灯镇,怎么了?” 他扭头去看清运长老,入目便是对方极浅的笑意,不由得看愣了半秒。 “彩灯镇里有个有缘人,我去帮朋友见见。” 说完,清运尊师便飞身踩上木栏,回头过来嘱咐方兼之: “你且带着弟子们先去邬山城,我很快便赶上。” 然后便纵身跳下灵船,把方兼之吓得忙扒着栏杆,见那抹墨绿如落叶般荡入镇上灯火深处,不大放心地给阁主传了简讯。 彩灯镇正值七夕乞巧节,街道上花灯锦簇热闹红火,烟绛挑了个无人的巷尾落地,换上一身以往江宴喜欢穿的衣服,直往那有缘人的地方走去。 他记得当初临江谒请神龛中江宴的道侣为救江宴殒命,此情动人,是以他这几百年来都有在替江宴留意他道侣神魂身处何地,却是到了今日才终于有所眉目。 他越过人群,一直走到了河岸边,扫见一团世家公子哥儿结伴赏灯,江宴的道侣应该就在这群人中间,他便按下不发,看是否能有机会让这二人再续前缘。 只可惜江宴现如今依旧昏睡不醒,烟绛忍不住叹口气,站在一个花灯铺子旁暗中观察着那群人。 那群公子哥儿看起来情绪高涨,起先烟绛还以为是因为花灯,结果发现那群人中间原来还站着个瘦瘦小小的娃娃,竟是俗世里最让他生厌的欺负弱小的戏码。 他修为过人,自然能将那群人对那小孩子的恶语相向听得一清二楚,饶是他一贯不愿给这种恶俗人眼神,也觉得欺人太甚。 眼见着那小孩就要被逼着跳进河里,烟绛按耐不住,直接走了过去,学着江宴的为老不尊把那群世家子弟们给吓跑了,然后才很是生疏地转过身来想试着哄哄这孩子。 他记得江宴的道侣是个很稳重可靠的青年,但眼下这么个孩子哪里适合这被人欺侮了也不哭不闹还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越发觉得这样的事情怕不是早就发生过许多次。 若是江宴能在这里就好了,他想来肯定要比自己懂得怎么和孩子交往。 烟绛脸上依旧一幅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拉着小孩子一路上塞了花灯糖葫芦糖人果子,都没能把人逗出一句话来,苦得想把陷入沉眠的江宴神魂晃醒。 -- 第146页 他把人送到了贺府后门,抬头看了眼贺府后院上空盘旋的怨气,心里拟定了个计划,胸有成竹地往贺府主事的卧房里丢了个术法,听着瓦下传来人的惊叫声,信心满满地在屋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便端着幅世外高人的样子在街上走了几圈。 就被贺府的人请到了府上做法。 这一套下来他做得得心应手,随手解开了自己设下的术法之后就要求管家带自己去后院视察一番,一路往江宴道侣神魂所在的地方拐。 身旁园景越发萧条,烟绛心里也越发沉重,昨夜他的猜想果真没错,江宴道侣在这贺府上过得并不舒坦。 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孩童跑走的喧闹声,他忙拐去那响动传来的地方,也管不上这举动是否会引起管家的不满。 甫一踏过院内那道陈旧无华的照壁,烟绛便看到那孩子浑身灰尘地躺在地上,还没等他上前,后面的管家便先跑了过去把孩子抱起来。 “先生可有发现这院子有什么不对劲吗?若是无事的话我得先送小少爷去看看大夫。” 烟绛冷冷道:“我恰巧懂一些医术,让我给他看看吧。” 把完脉,烟绛照惯例那样一字一句地说出诊断,“有些风寒,并且体质太差了,需要多用心养着才是。” 他垂眼看了看贺行章,忽然觉得体内一阵异动,忙欲脱身道:“贵府上并无妖气,可以安心了,在下就此别过。” 管家一句“劳烦先生”还卡在嘴边,就见这修士化成一缕青烟没了踪影,也只当是修士们的怪毛病,据那街上茶馆的说书人所说,这些人老是喜欢来无影去无踪的。 烟绛急匆匆找了山群内一个只有野兽才会去的山洞里调息,才发觉竟是江宴神魂似乎有转醒的迹象,忙布下结界在身周耐心等着那缕神魂。 足足等到洞外能看见点点星光,江宴的神魂才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仙君,能不能带我去他那里?” 江宴声音轻得像下一刻就要消失,烟绛怕他撑不了太久,稍一推动江宴体内经脉灵气流转,眨眼便让江宴出现在了今天去的那贺府的后院。 “你若是撑不住了,一定要提早告诉我。” 留下这么一句嘱咐后烟绛便安静缩回了江宴魂体深处,紧着根弦静观其变。 江宴还觉得手脚发软,脑袋也有点昏胀,扶着额慢慢绕过屋子,走到了窗前往里看去。 多亏烟绛仙君贴心,把他直接送到了行章住的院子里,否则他怕是还没走到这里就要支撑不住重新陷入昏睡。 他抬手扶着窗,弯下腰朝里探头,瞥见屋内一角的床上躺着个小孩,心口一阵悸动,很是吃力地指使着手脚爬窗进屋,折腾得额角出了一层薄汗才踩在屋内模地板上。 他总觉得这几年忘事情忘得很厉害,要不是烟绛借他的手碰了碰行章,他大抵认不出人来。 走到床前他便没了想七想八的心思,因为贺行章似乎正在发高烧,整张脸被体温蒸得滚红,眉宇紧皱,怕是受风寒邪毒所扰,正在遭受梦魇得折磨。 他坐到床沿,伸手去碰贺行章的额头,跌跌撞撞地引出灵力去疗愈对方,连手指都被贺行章发烫的身体熨得温热。 这人怎么这么倒霉,投了胎没找到个好爹娘也就算了,还被欺负成这样…… 他一口气把贺行章体内的亏损给补足了,收回手时才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努力平息了一下,低头在贺行章额上亲了亲。 “你啊,千万不要不来找我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真的记不起贺行章这个人了。 他站起身,神魂盎地重新跌回体内,好在烟绛一直小心注意着,没让江宴这身体直接倒在地上。 他一个仙君自然是有能直接吸收天地灵气的本事,故要恢复刚才江宴一番动作耗损的灵力对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真是乱来,烟绛忍不住心道,也不怕他没能及时出来。 灵力损耗过度也会对神魂造成伤害,江宴一个医修怎么一急起来连这种大忌也要忘了。 …… 蜗居屋檐上积了薄薄一层白霜,江宴裹着条厚毯子缩在窗边那张贵妃榻上看修界风云录。 屋里头贺行章走之前在他跟前放了烧得正旺的火炉,担心他会嘴馋还拉来张小桌子放了一堆零嘴,实在是把他伺候得活像米虫。 果真如江宴之前说的那样,趁着他们两回来过冬至,宋唐云就把贺行章拉去加固封印叠鸦的阵法,左右算算,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江宴卷起手上的小册子,一抬手给一边的药炉加了把火,眨眼就炼出一把丹药来,近日寒冬将至,辟寒散可是有价无市。 不多时,蜗居门外便传来一阵响动,江宴头也没回下了贵妃榻伸着手将又一炉的药丸一颗一颗塞进瓷瓶里,刚码好几瓶塞上瓶塞,就被贺行章从后拦腰搂住,依稀可嗅见这人身上淡淡寒气。 “还顺利吧?”江宴往后仰头蹭蹭贺行章侧颈。 “嗯,很顺利,叠鸦没什么反应。” 江宴在他怀里转过身,伸手抱住贺行章脖子啄了下贺行章嘴角,“挺好。” 身下一轻,贺行章将他搂紧在胸前,连地也不叫他沾着,惹得江宴忍不住埋头在他怀里闷声轻笑。 “怎么突然这么腻歪啊我们行章?” -- 第147页 贺行章把他放在贵妃榻上,紧挨着他坐下,低头去寻江宴双唇,辗转缠绵后才慢慢退开,抵着江宴额头轻声道: “原来我小时候你曾去看过我。” 江宴愣了愣,慢半拍从脑海里翻出这段记忆,垂下眼眸。 “嗯,我那时候还生怕你不找过来了。” 贺行章贴得更近,身上那股外界的寒气早被体温驱散,周身气息重又温热熨帖,江宴下意识抬眼去看他。 这一眼就看见隔了几千年愈发坚定深沉的情意,江宴心下一软,亲了亲那双眼睛。 “行章,你亲亲我。” “嗯。” 第80章 番外4 未亡人 碍于被话本消费者投诉最近都是卿卿我我没有任何波折的无趣爱情故事,沈怜时连着大半个月都挤不出一个字来。这也不能怪他,他最近没怎么下山到别的门派出诊,眼下能抓过来当素材的只有他们回清阁那对已经跨过大风大浪的,当然写不出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虽然被室友清淮长老莫知凡评价写的话本都是胡扯压根就是他想偷懒,但沈怜时坚持他都是根据事实进行文人墨客的锦上添花。 “唉。” 就在他在书房里叹这一天的第八十六次气时,莫知凡终于忍无可忍地冲过来,顺势把沈怜时那不会凝固地墨水给打翻了溅在衣服上,但他没搭理这个,而是恶狠狠地揪着沈怜时的衣领咬牙切齿: “你再在我面前唉声叹气的我就趁你晚上睡觉把你舌头剪了!” 沈怜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冲他看了半晌,就在莫知凡以为是他说得太凶狠了有些迟疑时,沈怜时往他脸上叹了口百转千回的气。 “……” “所以你俩就打起来了?” 江宴问这话的时候明显憋着笑。 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人打起来的原因就是这个,要知道当沈怜时大徒弟林浣溪跑到蜗居来喊他时他还以为沈怜时终于憋不住魔爪给莫知凡下药——好多个能用来画画的模特。 结果到了现场就看见两个近战弱得一笔的医修在那儿互掐,打得倒是拳拳到肉真情实感,很有点他人魂所在那个世界人们打架的样子。宋唐云顶着一脑门子官司把两人扯开,把青了一只眼的沈怜时丢给站一边观望的行章,自己拎着莫知凡走了。 让贺行章回蜗居去帮自己拿药,江宴直接在白石院给沈怜时简要处理伤处,一边处理一边感慨这两人估计是回合制打架,各自青了一只眼。 今天江宴原本在山下和首饰铺子的老板研讨手艺,没穿回清阁的衣服,而是一身白衣,腰间束了条青玉腰带,素得不能再素。他本来就眉眼好看,这一身天然去雕饰的衣服更衬得气质温柔可怜,沈怜时忽地想起“想要俏,一身孝”这句话来,又想到江宴其实也算做过未亡人,就胆大包天地问: “贺行章在轮回道那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话音刚落,江宴正给他敷消肿药膏的手登时就猛地往下一按,如同洗涤灵魂般的剧痛顿时就把沈怜时卷得差点滑到地上。 “怎么你又缺奇闻异事来写话本?” 江宴轻笑着将东西收好,斜眼睨了正从地上狼狈爬起的沈怜时一眼。 “那段时间我也半死不活的,有什么好‘怎么过来’的?” 他说得仿佛那段神魂沉眠的时间转瞬即逝,但转瞬即逝这四字本来也只能在已经熬过一切之后才能举重若轻地说出口。 江宴腕上那串莹蓝珠子滑出衣袖,衬得那三尺白衣胜雪,他近来这一年都呆在回清阁内,身上的亏损虽有所弥补,但那截手腕依然有点瘦。 他浅笑着看向沈怜时,“你真想听?” 沈怜时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本着一个普渡众生的男菩萨心态表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江宴笑意更深了,起身走到临湖的那面栏杆旁,湖内接天碧绿的荷叶正被风吹得晃荡摇曳,江宴的白衣被这一阵过堂风吹得鼓起,仿佛衣服底下的那具身体随时都会消失。 沈怜时忽地心脏一空,忙开口想喊他,话还未出口时江宴却转过身来,脸上竟是释然和平静的神色:“他死那年,修界还是一派光风霁月,鬼界和人界修好数百年,只是偶尔会有些心怀不轨之徒作祟。” 只是没想到贺行章就死在这心怀不轨之徒的手里。 被人从请神龛救出后他人魂散落,身上又受了重伤,所以昏睡了数月才醒来,但那时他还不知道贺行章循着他去了临江谒,还以为贺行章又在哪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诛杀妖邪,便也没有着急询问江巍他们。 察觉到不对时离临江谒事变已过了半年,他很想念贺行章,便求着宋唐云陪他到幽州找人,宋唐云虽然答应了他,却在路上时不时拿借口阻拦他继续往幽州走,次数一多江宴自然生疑,便丢下宋唐云自己一个人赶到了破远山。 正值隆冬时节,破远山上的积雪深过膝盖,他操纵灵器的手法又不熟练,竟是直接踩上雪地徒步上山,等站到破远山上那座庭院门前时,双脚已冻得没有知觉,从身上落下的雪水把脚下的木板濡湿了一大片。 严华景不在,贺行章也不在。 他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这屋子里的一草一木和他上次来找贺行章别无二致,贺行章卧房前的那株红梅正是迎雪怒放的时候,整座庭院里除了纷飞的雪花和清浅的梅香,什么都没有。 -- 第148页 那日他便倒在了雪地里,被宋唐云带下山后一病不起,每日心神剧痛时吐出的心血也可染出一树又一树的血梅。 这一场大病持续了数年,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鬼界中又有异军作乱,胆大包天地妄图吞下人界,人鬼两界再起战火,他身为医毒双绝自然身在前线支援,但他每时每刻无不在想着天降流火了结了他这余生。 他差点就得逞了,在鬼界偷袭阵营时他被一只厉鬼贯穿心脉,两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却被烟绛拉住了—— 烟绛和他说贺行章很快就会来找他,让他再多等等。 他心知这是烟绛在安慰他,却也并不欲再做挣扎,便把身体借给了烟绛,不过这一次死里逃生后他神魂再次受损,加之人魂离散,就算他不肯让出身体也不能。 再后来,战火席卷九州,又被平息,花了数年时间,而他也睡了数年。 他再次掌握自己的身体时,还记得很多贺行章的事,那时他也没有太特别的感觉,毕竟那时离贺行章死在临江谒已过了很久,他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只是偶尔会怀念那个人而已。 虽然情况开始好转,但他每次出来的时间甚至都无法撑过一个时辰,每次都要花上数月的时间来温养神魂,所以他醒来的时间也不多。 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淡忘贺行章的一切,烟绛说这是因为他缺失了人魂,那他就记下来,保持清醒的那少得可怜的几个时辰他都用来回忆贺行章,再每一桩每一件事都记在纸上。 但是他最后连自己把那些救命稻草放在了哪里都不记得了。 烟绛已回归天界,江巍他们又担心旧事重提会惹得江宴牵动旧伤,所以他真的就把那个人一点一点彻底地抽离出了自己的记忆。 后来就是懒散嗜睡的很多年,清运尊师也成了个无欲无求没什么情绪的人。 讲到这里,江宴停了下来,他说的是自己的过往,自然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痴态说得一清二楚,只简要说了个大概,但沈怜时却已听得文思泉涌,见他停下,还有些不满足地歪了歪头。 “你来了,我就不再说了。” 江宴笑着朝沈怜时身后的人道,沈怜时这才猛然发现贺行章已站在了自己身后,忙不迭站起身心虚地低着脑袋。 见他这副怂样,江宴也不打算再多留,伸手看着贺行章,后者垂着眸,走过来将他抱入怀中,转身踏过扶手便离开了白石院。 这人直到准备晚饭时都是一副丧头耷脑的样子,江宴哄了半天也不见乌云转晴,只好安静坐在桌旁等着他上桌。 谁料他才刚坐下,就被贺行章从身后卷入怀里,手臂将他抱得死紧,像怕再次离散似的。 “我还是来晚了。” 这还是他回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一听到这句话,江宴便有些内疚今日没管住嘴,害得这人难过了这么久。 他往后靠去躺在贺行章胸膛上,轻声安慰:“哪儿来晚了,来得刚刚好。” 动了动手臂,贺行章便卸了些力道,江宴扭过身同他面对面,把脑袋放在贺行章的颈窝内,嗅着这人身上同自己一样的浅浅药香。 “我们本来就是你等一下我我等一下你不是吗,只要你来了,就不叫晚,难道说你也要怪我没有早些去找到你吗?” 他打定了贺行章不会怪他,果然便感到耳畔被下巴摩挲了几下。 “那我又怎么可能会觉得你来晚了,你还肯来,我就很高兴了。”他抬起头亲了亲贺行章的嘴角,“若是你忘了来,我就得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了。” 贺行章不说话,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说话,我可要觉得你生我的气了,你都好两个时辰没有和我说话了。” 知道这人还有些难过,江宴便耍赖地烦他,两手按着贺行章双颊要他低下头来看自己,挺腰去亲那双琥珀似的眼睛。 亲完了眼睛又去亲鼻梁,然后是脸颊,最后是嘴巴。 “行章,你不要不高兴了,我不想你不高兴。” 江宴声音软得似烈日下的暖热湖水,贴着贺行章的额头小声撒娇。 贺行章抬眼看他,良久,亲了亲那双薄薄的嘴唇: “我没有不高兴了。” 他捧着江宴双颊,轻柔地吻了吻江宴的眉心。 他们也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东西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tede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