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正文 【1】她的花瓶儿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她的花瓶儿子 三伏天的热浪,让人热得全身冒汗,花夕颜徒手抓了把后颈,抓出了只昏昏欲睡的蚊子。说明这热浪,奇葩的把蚊子都热晕了。 “娘。” 一声喏喏的音色,出自她身旁的小糯米团子,及她膝盖头,和她一样穿了一身黑,是她花夕颜在古代的孩子,叫花木容,小名木球,木头呆子。 记得她刚穿来的那会儿,这孩子早出世了,孤零零躺在她身边,具体出生日子花夕颜并不清楚。按年份算来,这孩子今年该有六岁。花夕颜在现代的时候没有生过孩子,养孩子的经历全是在古代自学而来。 六岁大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花夕颜没有经验,没有老师。 可照其他同龄的孩子对比着看,她的孩子分明是与众不同了点。 未脱稚气的婴儿肥,粉雕玉琢,眉若描,唇如画,活脱脱是古代美男子小儿版。 每次看着儿子的花容玉貌,花夕颜心里不禁犯嘀咕:儿子长得太妖孽,难道会是出自通常小说里常见的三大公子或是四大公子之一……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的爹是死是活的,可若真是什么三大公子四大公子的,会把她雷到内焦外嫩的。 活过在现代的她,深懂帅哥只能远观绝不能近取的道理。 只为了儿子未来的贞洁着想,花夕颜是情愿小木木长得普通一些,好过长了一张古代明星脸,却脑子笨到三字经背了三年连第一句都背不会。 “娘,人之初,不是如猪猪吗?” 六岁花木容在孩子中的鹤立鸡群,绝对不止是因为长得像个小妖孽,而是一只脑袋如草的小花瓶。 “木木。”花夕颜的手无力地抓在儿子的小肩头上,第万次给儿子捉语文课的虫子,“是人之初,如玉璞。” 如花似玉的小脸,向花夕颜傻呵呵张开小嘴,笑声透了股孩子的憨劲,可偏偏是长得过于妖孽的小脸,一笑可谓倾城,把她这个娘都迷得有些神魂颠倒的。 花夕颜只得闭了闭眼,伸只指头,捏住一把儿子笑得太妖孽的小脸蛋,说:“回头,再给我背上两遍三字经。” “娘。”花夕颜指头一松,完美的皮肤恢复弹性惊人,刚扯成面条状的小脸蛋很快恢复成倾国倾城的妖孽容貌,俨然被娘捏了这一把,花木容有些委屈地抱怨,“娘不也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戴张面具,一百个公子中有一百个公子回头。” 姜终究是老的辣。花夕颜淡淡一声吐出:“你娘生了你,即是过日黄花,太阳西下。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哪能抵得过一个青春未懂人事的少女。” “我给娘当弟弟好了。没人知道娘生过孩子。” 叩! 指头微伸,轻轻敲那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小脑瓜。 儿子不知道上哪儿学的这些。本就有点犯傻的脑袋,再加上这些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话,简直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小二货。 花木容抱了抱被娘轻轻敲了下的脑袋,抬头,咕噜噜的小眼珠子,在娘亲绝美的侧颜悠转。 他娘,真的是长得很好很好看的,是他见过的这世上长得最漂亮的女子。即使蒙着张假脸皮,但一双如月的眉毛,一双宛若明月下波水微荡的秋水明眸,举止翩若惊鸿,容貌胜比西子,用娘说的一句烂俗的话形容,那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哪个男儿若是不要,除非是瞎了眼珠子。 花木容从小认定了件事:如果要找自己的亲生爹,要从瞎子里头找起。 “娘,你说我爹,瞎了的眼睛能治好吗?” 花夕颜哪知道儿子的木头脑袋里装了什么东西,听到儿子一口咬定自己亲爹眼睛是瞎的,嘴角诡异略勾:“想找爹吗?” “不想。” 这孩子真怪。跟了她,从来不像其他单身家庭的孩子哭着和娘要爹。虽然这从某种程度上让她得以松口气。她并不想和这孩子的爹有什么牵连,她如今带着儿子一个人生活挺好,不想有人来打扰他们母子俩的清净。 呱呱呱,乌鸦一串,从他们头顶的青山白云中间飞过。 此处是琅琊山,山体不高,没有开荒,杂草丛生,山中仅有一条山路,供行人马车进出。 轮平常,村人不喜欢走官道,官道上行驶的,多数是官府的马匹,一天之中这里经过的车辆寥寥无几,素乃清净。 谁让这儿是南楚最有名的贫困村贫困县。 县上哪家人有车有马,县里老百姓都能用十个指头数出来。 花夕颜和儿子花木容,藏在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上,头顶烈日苦熬两个时辰后,终于盼到了苗头。 驾! 车夫甩拉缰绳喊一成不变的驾车马语。 树上的母子俩,目不转睛,全身黑,黑布蒙面,只留对眼睛。这幅装扮,任谁看见都会想当然冒出两个字——土匪。 不过若把这话说给这对母子听,这对母子定死活都不会承认的。 他们这哪是抢钱,他们这是——劫“色”! 原因说来话长,压缩成一句来说,那就是花夕颜隔壁住的好邻居,有个年芳十三四岁花容玉貌的闺女,被县老爷那好色的儿子看上掳走了。花夕颜路见不平带儿子拔刀相助。 “木木,在树上呆着,没有娘的暗号不准下来。”认出眼皮底下要溜走的大马车有县太爷府中的标记,花夕颜拍拍儿子小肩头说。 花木容点住了小脑瓜。 一阵风飒飒穿过林间,黑衣女子乘风而下,唰,极快的速度,几乎毫无声响,落在了车辕。 轻轻一声像是有片落叶掉到身后,驾车的马车夫回头探究竟。说时迟那时快,锐利的银光划破空气,成一道飞线,女子手中一枚精细的梅花针,从车夫两目中间的穴位扎入。 没有疼痛,麻麻的,若电击,马车夫浑身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眼见那妙曼的黑衣女子旋身,白皙美好的素手欲掀起马车的门帘。 此番动静,拉车的马儿和马车内的人,却是一点都毫无所觉的形态,在山道上依然不紧不慢地行走。 可见这黑衣女子的武功,高深和诡秘。 车夫的额头冒出层层虚汗,是为车内的主子着急,也为这胆大包天的黑衣女子要捏了捏冷汗。 这,这……不是普通人的马车! 花夕颜不管这是谁的马车,素手按在腰间的刀柄,打定主意,杀进去后趁色狼不注意一刀阉了对方的命根子。平生最恨这种贪官污吏,腐败分子,敢强占民女,等姐儿收拾你! 手指,哗,拨开车帘。 【1】她的花瓶儿子 校园港 正文 【2】这是劫错到谁的车上了!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这是劫错到谁的车上了! 朝廷对马车有限制,和爵位一样分三六九等。本地县太爷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在本地再如何号称土霸王,都不敢把马车打造到太夸张。 就此,车内空间仅是比普通大户人家的马车略宽敞了些。 可即是如此,富贵人家的马车,俨如一个豪华的小居室一样,足以让贫穷百姓大开眼界。 铺整金黄锻子的马车卧榻,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坐,中间安放了一张梨花木桌。小桌子的工艺考究小巧,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拉伸的抽屉,前后护栏雕琢有人物花纹,图像乃栩栩如生,若是一幅连环画。 木桌上摆置有:通体剔透的上好玉壶,姣如秋月的玉杯,两只玉石打造的棋罐,棋盘是一块整玉雕塑而成,上面安放的寥寥几颗云子,不像玉,像是更昂贵的玛瑙,云子表面的黑白光泽,比玉更晶亮,像天上行走的星辰。 县太爷的儿子好闲情,在小桌上摆置了棋盘,除了强占民女,打算和民女一块下棋? 不对! 县官好色的儿子她花夕颜照过一面,记得是长得矮小猥琐。如今车内却拥有两道明晃晃的身影,一左一右,照得车内华光四射,惊艳无比。 以惊艳来形容面前此情此景绝不过为。 花夕颜不知自己是否孤陋寡闻,反正是从没有见过如此绝色。 只见左边端正坐有手捧一盏玉杯的蓝袍男子,一袭华贵的绸缎拖曳到地,未绣花卉云鸟,却是上好的冰丝缎子。在没有光线下,料子自身的光华,如湖面星光,粼粼扎目。其腰间佩戴的黄白玉带,若在一片蔚蓝中飞翔而过,成就一道惊鸿。 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两道剑眉好比两道重墨青黛,风流秀雅,英姿武武。 眸,是若天中的湛蓝,深,又可比那一汪秋水。 是个看来风流无度且颇有城府的男子。 再瞧这身打扮,哪怕身上未戴玉石,都难以掩盖其不凡的出身。 不是王公贵族,也必是那朝廷上帷幄大局的大臣。 见车内兀然闯进陌生人,这男子不仅没有半点惊慌意象,眉峰稍稍微扬之际,冰薄好看的唇角拧足了一丝趣味,像是,无论什么人进来,哪怕现在冲进来是个拿大刀的,于他而言都如看戏。 如此底蕴,高深莫测,让人内心存畏。 若不是右边还存了一个白衣男子,花夕颜想,光是有这个蓝衫男子,足以让她一辈子只以为这已叫男子中的绝色。 可惜,今儿不知是不是他们母子福气太好,偏要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两名男子齐齐摆在她面前给她看。 这一看,有了风华无限的蓝,那右边绝尘京华的白,让她瞬间领悟到什么叫天外有天。 三千丝,乌墨如缎,宛若一幅画静静垂落在白衣胜雪的洗净棉袍上。男子的肤色,竟是比他身上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更加的通透雪白,白得不能再白,仿佛那站在云端上的仙尘,让人不禁产生仰视的美感。 浓密而修长的眉,长及额角,斜飞入鬓,不怒自威。 丹眸湛墨,若一滴墨,润进一汪深潭,望进去,只觉是七魂六魄一瞬间被吸附,不知东南西北,不知所处世界。 妖孽,真正的妖孽。 必须敛住心口一抹真气,方是能按住这心中被妖孽掠起的惊动。 最可气的是,这生就妖孽的男子,与她小儿子一样,永远不知自己的罪大,端了一种世外俯瞰的清冷与漠视。 左手骨节分明好看的中指,所执黑子往棋盘中间的格子里落下的刹那。 啪。 清脆分明的落音,告诉她,她花夕颜是空气。 好个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大官爷。 花夕颜肃颜: 【马尼,姐儿这是劫错到谁车上了?!】 “娘。”在树丫上猫掖着的花木容,见她久久不动,急得要挠耳朵子,没等娘的命令,心急如火的他跃下了树丫。 这孩子脑瓜或许学习上不行,武功却是学到了花夕颜的一等一。小木球飞到空中,像是个皮球翻滚了十几个圈后,安然无恙,一屁股,啪,坐在了车板上面。 车夫亲眼见证这孩子堪比体操王子的轻功技法,两眼变得更凸更圆了:哪里来的孩子,小劫匪?! 两只小手拍拍屁股,爬起来钻到了马车里头,小手一把扯住娘亲的衣摆:娘,我来支援了! 花夕颜正觉这马车内情形不对,要撤。结果没来得及撤,儿子到了。 “娘。”对危险浑然不觉的花木容,只要在娘亲的身边,都认为是最安全的,冲娘亲笑容养眼。 与此同时,喝茶喝到一半,因花夕颜闯进来只得暂停,云尘景正觉这进来的女劫匪,黑衣裹着那身材,玲珑有致,骨架均匀,是个美人架子,可惜了如此美女竟然是个作恶多端的匪徒。更可惜的是这美女不知好歹,飞蛾扑火扑到他们的马车上来了。 殊不知,他云尘景或许心里还能存有点怜香惜玉,可他身旁这位白衣“万爷”,可就一点惜玉的心思都别想指望的。 这美人儿,八成到最后要被“万爷”斩立决了吧。 捧起的上好云中香茗要继续倒进嘴里,却见突然又一个黑影闪进他们车厢。 这回,可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生平什么劫匪都听过,独独不知道,居然如今的劫匪突破下限了。 这娃有六岁不? 面前的蓝衫男子冲自己眨眼睛,越眨越像对自己抛媚眼似的,花木容微皱鼻梁:俺知道自己小脸长得太妖孽了,是祸害,可这叔叔太奇葩,隔着黑布都能看得见他蒙着的小脸? 小劫匪从容不迫,坐实年纪虽小也是个匪的事实,云尘景哀叹:“如今世风日下,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不知道致富要靠勤劳,以匪度日,可悲可叹。” 咬文嚼字的东西?花木容听不懂,唯独听懂对方口里说的匪是指他们母子,胸口里肃然滚起一腔义气。 他和他娘亲哪里是土匪了? 不要胡说! 好看得过分的小眉头顿然怒撇两道八字眉:“我们不是土匪,我娘是来劫色的!” 【2】这是劫错到谁的车上了! 校园港 正文 【3】贵如天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贵如天子 轰! 头顶猛然一道雷声劈过,光线破除云空,照得花夕颜花眼。 儿子啊! 内牛满面,手指连忙扶住门框,是要被儿子这话雷倒了。 她这笨儿子,每次想为她说话,都变成把她往火坑里推! 两名男子更是面色微妙,眸光烁烁。 花夕颜有证据严重鄙视,这两人现在肚子里一定笑得直打滚,要破肠子了,只等是谁先破功。 终于,是那看来本该在淡定方面略胜一筹的白衣男,反而率先突破了忍功,拿茶要润口的茶水,噗,一条华丽的水弧线撒在车厢内。 抱起孩子往旁边闪。 水柱射到了她刚站的地方。 好险,好险。 “万爷。”见此美景,云尘景的嘴笑得快裂开了,像是同情地为对方递上条素白干净的丝帕,“擦擦嘴。” 万爷没接过帕子,棱角分明的俊颜由于自己的失态自划过了一道乌线。 云尘景把帕子往自己袖口里塞进去,又变魔法似地抽出了一把纸扇,风流俊逸摇曳扇子,贼眯起笑颜:这分明是有趣,有趣啊。 竟然能让万爷破了忍功,怎是一个有趣了得。 “小公子,你说你娘要劫色,是要劫谁的色呢?” 花木容嫩嫩白白的小脸怔了怔:“你说谁?” 写有“天下大白”四个傻瓜大字的纸扇,指了指白衣男子和自己:“小公子,你说我们两个哪个美?然后告诉你娘,你想劫哪个?” 花夕颜盖在黑布下的脸,划过一道惊雷。 死小子,竟敢耍弄她儿子? 算她倒霉,如今可以断定姐儿是劫错车了,没能逮到那头色狼,却遇到了两个登徒子,是她花夕颜霉运或是福气? 儿子小笨蛋,居然认认真真比较了两个登徒子,与她苦恼地说:“娘,两个都长得好看,怎么办?” 噗! 万爷刚喷了一口想补点水的薄唇,又喷了一口。 哈哈哈~ 云尘景抱起了肚子,要在马车里打滚。 这孩子能不能这么的……过分可爱? 花夕颜黑着脸,抱起儿子就走。 哪个孩子不单纯,儿子是她做娘的心头肉。 两个痞子,若不是她看出他们可能来历不凡,为避免不小心惹到生非,不然,早揍得他们头破血流。然听这可恶的笑声实在窝火,不留点教训,心痒难忍。 袖中一枚梅花针,转身瞬。 目不需视,针却像长了眼睛,笔直飞向那笑得前仆后仰的蓝衫男子跨处。 寒意,不知不觉,在逼近的刹那,云尘景方是察觉到一丝。蓝袍拂开向上跃起。这一避,竟是因仓促而有些狼狈。 见扎在金黄卧榻上的针,通体黑色,仿佛融进空气中,不易让人察觉,深度入木三分。若不是针尖寒意锋芒毕露,被此针扎中的话,他身为男儿的性福不就…… 风流俊雅的笑脸逐渐变了颜色。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山中土匪,普通土匪能有这功夫? 趁对方躲针的功夫,花夕颜抱了儿子抢先掀了门帘往外走。 唰。 马车四周忽如其来,不,可能是早有所备,落下六道青影。 宛若一张天罗地网,罩住了行走中突然刹住的马车。 车夫趁机从车上栽下,一道青影飞身接住了同伴。 其余五道青影,皆虎视眈眈地围观花夕颜母子。 十面埋伏? 花夕颜扶额:姐儿这是走了什么霉运?! 莫非车里的人不是没注意到她,是早知道她在埋伏了,故意让她偷袭马车,等她出来,再拉网抓她。 好吧,她承认自己这身打扮好像是土匪,可姐儿真没有心思劫财。 杏眸迅疾掠过头顶一条高枝,脚尖点车,一手抱孩子,一手探出,要攀上最近那根高枝。只要上了树,她便能和儿子在这片宛若迷宫的树林里逃之夭夭。 四周六道青影并不随她起身奋起直追。 花夕颜伸出探枝的手忽然触电似缩了回来,抱着儿子稳稳先落到了马车旁边的沙地上。 那高枝上,蓝袍迎风烨烨,星光无数,洒意慵懒的丹凤眼,俯视他们母子的神情中,似含了一抹极深的探究。 深意,寒意,镀上丹凤眼,让蓝袍周身氤氲在一团深蓝的气雾中,若仙若雾,让人看不清。 凭此人从车内瞬间抢在了她前头,花夕颜都可以断定自己和儿子惹到高手了。 能躲得过她夺命的那根针,这高手至少水平与她齐平。 “夫人,你没劫完色呢,走了岂不可惜?”笑晏晏的秀雅俊颜,笑起来两个清浅酒窝若打翻了的桃花酒酿,美艳绝伦。 秀峰峨眉俏丽微耸:“我儿子说了,两个都看不上眼。” 论嘴皮子功夫,怎能拿她儿子来比她? 云尘景眸中划过一道惊意。 刚她在马车内一直没出声,此刻当她开口,是黄莺出谷,娇而不媚,柔而不弱,强而不悍,惊为天人。 让人忍不住,想要探黑布底下是怎样的一副娇容。 若只以这嗓音而论,怎都该是鹅颜桃腮,美若西子? 绝色的女劫匪? 花夕颜见两道目柱射在自己脸上,像要烧了她面纱,心底暗哼:痞子即是痞子,登徒子即是登徒子。 如今对方人多势众,高手两个,中高手六个,她和儿子该如何逃脱这天罗地网。 凝眉微绞,花夕颜稍微沉颜:“这位公子,我儿子都说看不上你们了,你们不让我们母子走,是否欺人太甚?” 云尘景笑而不语,乌眉些扬,听马车内那位真正至高无上的主子终是耐不住了。 “这天下莫非是黑白颠倒目无王法了,劫车的反倒变成被欺的?” 声音清越低润,若雪山中的一口冰泉,清美华丽,听在人耳朵里像是人七魂六魄被迷了进去。 眼看四周六道人影除了那摇扇子的云尘景,个个寒噤地跪了下来,甚是卑微。 两个侍从抬来一张踏脚凳,搁置在了马车边上。光是看这只凳子的材质,都知道是不凡的华丽之物,与那马车内的棋盘是一路的天价玉石打造。 白麻布鞋落在玉石面上,朴素,但难掩天生让人仰视的高贵。 白袍拂地,片土不沾的绝尘。 宛如所有敢玷污这片白的物体,都必然一个不留地消失。 这是个怎样贵如天子的人?或是说,此人本身已贵如天子? 【3】贵如天子 校园港 正文 【4】绝世丑貌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绝世丑貌 林间静谧,像是只剩眼下这张可令天地全然失色的白净玉貌。 三千乌墨,迎风徐徐散开,犹如一幅展开的墨画,风景美到让人窒息。 白与黑,如此奇特地融合在一个男子身上,一点都不突兀,像太极,柔和的表象,内腹锋芒,中心是黑暗幽深的无底洞。 这个完美到像是让人不敢亵渎的男子,花夕颜却只看到他后面一片冰寒。 好冷的面瘫男。 感觉娘亲一直看着眼前的男人,花木容着急地抓住娘亲的衣摆:娘,他没有木木长得好看,对不对? 花夕颜低头看了下儿子,突然不确定地想再捏儿子一把小脸。 手指摸到儿子脸蛋时,瞧儿子这双眼睛,桃花的丹凤眼,傻乎乎的瞳仁表面,眨一眨时却像个洞吸人魂魄,竟与眼前这两名各有春秋的男子各有相似。 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指头,花夕颜用力甩掉心里的念头。 上天保佑,她儿子绝对不是什么三大公子四大公子的儿子。 指头再敲下儿子的脑瓜:傻孩子,娘再怎么瞎了眼,又怎会看中这种男人? 太漂亮的男子,放在身边就是株毒草,好看不好用,只会害到自己。 一道青影上前向她喊话:“取下面纱,俯首认罪,可以饶你们不死。” 花夕颜心底哀叹。话说,她是哪里得罪他们了?没劫财,没劫色,没构成犯罪吧。 她怀里的儿子比她更着急。 怎么办,娘亲要和他一块被抓进监狱了,可他们母子绝对是被冤屈的。 花夕颜没来得及捂住儿子的嘴。 小八字眉怒撇没商量:“你不准抓我和我娘,我和我娘不是土匪。” “你娘不是要劫色吗?” 小木球盛怒,这顽固的家伙怎么说不通,他娘明明都:“我娘说了看不上你们俩,你们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癞蛤蟆? 天鹅?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停留在了被指为癞蛤蟆的那袭白衣上。 傲视于世间上的青黛眉间,对于世间的目光向来视而不见的,如今,却被逼得竟是一丝极限了,不咸不淡的眉间隐隐蹙紧。 扑通。 从树上滑落到地上,云尘景扶住树干喘息不已,这笑得,肠子要抽筋了。 万爷面上的颜色,笼罩在了树荫底下,倒不见得怎么清晰。 花夕颜这会儿真有些可怜这人:要知道她儿子宛若天真无邪的嘴巴,才叫做真正的毒舌。 偏偏自己儿子,每句话都是和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仙男势不两立。 “两位公子爷,这是场误会,我们真没想劫你们的车。你看,我们既没有动你们的钱财,又没有想杀人灭口。你们如此定我们母子的罪,是不是有些冤了?” 说起来,有个车夫不是中了她什么邪术吗? 手执玉扇撑开,摇曳若是神仙,吊儿郎当地叫了句:“青虎过来。” 一道紫色的影子,听声而出,不知从何处落下,翩然而掠过林间的身影宛如闪电鬼魅,瞬间跪在了云尘景面前。下巴微含,单膝谦卑跪下,只见其侧颜俊秀年轻,额佩玉饰,同样应是个身份不凡的男子,却只为面前的云尘景而跪:“云主子,不是中毒,也不是内伤,比较像是被点了穴。抽出针后,即可以解开。” 如此一说,真不是冲他们暗杀而来的人? “万爷。”云尘景侧脸贴到万爷耳边,“我看,不像是,不如——” 万爷眼神垂落到花夕颜怀里的小木木,这孩子一双眼睛,让他眉又一蹙:“要放,要放的明白。不是劫我们的车,想劫谁的车?若做的是正事,何必蒙面呢?” 说来说去,就是想看她黑布下面的脸。 要看即看呗。 只要他们不后悔。 “若我揭了面纱,你们看了我的脸,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黑布蒙盖娇颜,唯独偏要留下双杏眸,像是打开了扇窗,窗口无限美好的风景引人入胜,瞧外形如柳叶的眸子,水灵灵的,流光飞射,动人心魄,若天上的一抹新月,灼灼光华,照得人刺眼。 不过,在云尘景看来,这么一双眸子,不仅仅是美而已。 美艳的瞳仁乌白分明,黑的那部分,像极了牡蛎肚子里名贵的黑珍珠,漂亮的,宝贵的,同时,却是极具危险的。 谁敢触动一下,必是要被反咬一口。 瞬间的寒!云尘景不知觉摸了下自己手背,好像已被什么叮了一口。 见时机已到,修长美好的指尖捏住系在后脑勺的黑纱结头,轻轻拽拉开来,黑色的面纱迎着风,像落下的帆吹散吹落,一寸寸地露出底下的皮肤,五官。 四周,先是慢慢充满惊色的抽吸声,到黑纱落下到一半的刹那,猛然是一道巨大的倒抽。众人面部惊惧,古怪,抽寒气的丝丝声,听来竟都是不自禁地带了寒战。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美人的鹅蛋脸,娇艳眉,举世无双的杏眸。肤如玉桃,鼻儿小巧,两片薄唇巧笑嫣然,风情万种,独领风骚。 唯独是那桃腮? 右边是桃腮,没错。 左边呢? 火红的,血管扭曲的,皮肉往外翻的,像是一条条虫子的肚肠爬在了一张美人脸上。 如果整张脸是丑,倒也算了。一半绝色,一半下地狱的鬼脸。极其鲜明的对比又挂在同一张脸上,让人看得血脉喷张,胃内波涛滚滚,差点一口儿,恶心。 呕,反胃一口弯腰吐到了沙土里。 云尘景风雅俊逸的容颜掠过一抹诧色,手执玉扇顿然之间像失去了中心骨直落千丈。 对着花夕颜左脸伤疤的玉眸,同样被震得破了一层雾光,露出了花浪,不过是瞬间之后,又被氤氲的冰雾覆盖,分不清颜色。 一片被绝世丑貌震得七荤八素的人,摇摇晃晃,三三两两互相搀扶。 直到最近一个突然栽倒,云尘景面色微变,举起扇子盖在万爷面前,蹙眉:“有毒!” 众人便是皆颜色哗变,哗一下往四周退散。 中间抱着孩子的女子,在林子上强烈的阳光视线下,竟然一点一点变的身影模糊。 在云尘景那把白扇子赶紧一挥,几道青影同时伸手探上前,手指没入到花夕颜站的光圈里,抓到的竟是只剩一把空气。 人,不见了。 【4】绝世丑貌 校园港 正文 【5】阉了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阉了 他们应该是不知不觉中了花夕颜不知何时下的毒。并且这毒无形无色,令他们这些武功高手都毫无察觉,在内力身体都不受到伤害的情况下,让对方逃之夭夭。 幻毒?! 云尘景记忆中的施毒高手,可能都制造不出这种近乎完美的毒药。 林子上头,一串乌鸦飞过,呱呱呱,小木木清脆的童音回荡在众人头顶:“我娘看不上你们,讨厌你们,你们不要追来了!” 有没有必要特别说明: 被讨厌? 看不上? 云尘景苦恼地拿着扇头敲敲英美的额角:第一次有女人和孩子这么讨厌他呢。 想他一代浊世佳公子,俊美无双,无数女子仰慕的对象,去到哪里都是粉丝一大群的人,有过万人空巷的记录。 不信,他决然不信邪! “让你娘再考虑考虑,鄙人姓云,云尘景,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等你娘来劫色。” 内力浑厚的声音,在林间里来回游荡,好像回音壁一样。花夕颜想堵住耳朵装作听不见都没办法。 花木容小鼻子蒙上了层灰,讨厌地揉一揉。好讨厌。不知哪里来的男人,长得和小木木一样好看。娘可能会被抢走。而且,最讨厌的是那人居然赖皮! 花夕颜倒没有儿子那么多顾虑。 哪个想死皮赖脸地赖来,她一脚踹开就是,踹不开就踹死。 注意力,很快放到了快出林间的一条乡村小道上。那里路面上行驶的是一辆小马车,规格比她刚遇到的那两个男子乘坐的车要小,所以可以勉强走上了羊肠小道。但是,花夕颜马上认出了这辆同样有县太爷家的标记。 连驾车的车夫,这回都可以一眼认出是县太子爷的小厮。 正是这该死的色徒,害姐儿刚劫错了车差点惹下了大祸。 花夕颜一口怨怒正愁没处泄。手掌心往小厮后脖子横刀一劈,小厮直栽下缰绳。 缰绳到手,勒住马,再甩给儿子:“木木,看好。” 车子来个急刹车,马车内的所有人东歪西倒。 一个个子矮小面容猥琐的男子,骂骂咧咧从车里头掀开了车帘,一手按着被磕到的额头怒骂:“混帐东西,给爷遛马车,让爷破了头,找死!” 待认清楚驾车的不是自己随身的小厮,而是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时,男子慌慌张张指着女子:“大胆刁民,光天化日抢劫,你,你,你知道俺爹是什么官吗?” 管你爹是什么官,管你是官二代。姐儿一口闷气正要。 修长有力的腿伸出去,一腿横扫犹如旋风。 男子瞬间飞出了车辕。 啊! 伴随华丽丽的尖叫,男子像倒插葱栽到地上吃了满口泥土,灰头垢面,手脚打抖犹如落叶:“不不不,不要杀我!你要多少银子?你说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我全都给你!” 姐儿哪里说过要劫财了? 拔出刀,一刀斩了你命根就是。 刷,拔出的银刀出星光。 高八度男高音凄厉地冲上云霄,须臾之后,天上地下,一片万物寂静。 循声而至的紫色魅影,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子两腿中间那一片惨状时,紫眸缩紧,冷不丁的,打了个寒蝉。 云尘景和万爷,坐回马车里,要就着刚没下完的那盘棋继续下,见青虎回来,眉梢一挑:“找到人了吗?” “云主子。”青虎俨然有点难以启齿县太子爷的惨状。 “啥?” 青虎比划了几下之后。 云尘景一颤,手里抓的云子滑落回棋罐里。 万爷清冷的云眉,在花夕颜走后,就一直没有松过。 青虎难中之难地启口:“看来,真的只是来劫色的。” 面前的两名主子,刹那间的神色,可与头顶上呱呱呱的乌鸦相互媲美。 这,太没面子了,放着他们两个绝色美男不劫,去劫那个据说—— “比我们俩个长得好看?” “云主子?” 素来风流自信惯了的脸稍微带了丝急躁:“我说那个被她劫了色的——” “不不不,那男子长得比主子差多了,不,比我都差多了——”说完这话,青虎不敢往下再说,眼看面前两个主子绝美的容颜是比刚才更——黑了。 斜阳,落在了贫穷落魄的小村头外面的林子出口。 在一棵年岁已久的老槐树下,一名妇人带着一名芳龄少女,齐齐对着花夕颜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大小姐救命之恩,民妇及小女毕生都会记得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花夕颜扶起妇女,见身旁着噙泪的少女只是受到惊吓并未受到伤害,终究庆幸自己赶到时并未晚。 往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塞进妇女手里:“五婶,赶紧走吧。能走多远到多远,最好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 惩治了色鬼,救下了小杏,但难保当事人五婶和小杏再惨遭恶人报复,以他们几个人单势薄,很难与当地势力或朝廷当面对抗。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直到这场风波过去平息。 五婶和小杏接过花夕颜送的盘缠,并未放心,为花夕颜忧心忡忡:“你呢?” “我?五婶不用担心,我再没用,都是花家的人,他们若敢动我,要考虑三分。再有,他们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是呢。当年她被花家流放到这偏僻的小村时,都说她是最没用的废物,一直以来的传闻都是。因而五婶和小杏,一样是疑惑重重的,她究竟是怎么把被迷昏的小杏从县太子爷手里救回来的。 花夕颜不会与她们解释太多,事实上她们知道的越少对她们本人也越好,赶紧催促她们逃命。 五婶拽紧小杏的手,神色匆匆消失在村外的田野尽头。 花夕颜目送她们一路安全走了,转身,准备回家。背后,呱呱呱,一串乌鸦啼鸣。 眉尖微挑,掉头望过去,见那串乌鸦刚好飞过那棵老槐树上头,杏眸眯了眯,掉回头,朝家里那小院子走了回去。 巍巍颤颤的老槐树,伴随夕阳西下,黑暗吞灭了日光。一道妖艳的火红,在枝桠叶子之间慢慢地显出了原貌。 树枝上垂落的大红锦袍边角,妖冶的红绸缎上绣满了一朵又一朵曼陀罗花,层层叠叠,像是延伸到了奈何桥的彼岸。 【5】阉了 校园港 正文 【6】又一美男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又一美男 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披着妖冶的大红锦袍,斜躺在一条细得没有两根指头粗的枝条上,仿佛是一只优雅的红鹰,竟让人感觉不到一点重力。 头束一顶紫金冠,冠上镶了七颗宝石,仔细辨,是七种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是将世间的颜色全包了,唯独缺了黑白。可见,这男子是十分讨厌黑白这两种极端的颜色,全身衣服饰物无一剔除掉了这两颜色。 周身的火红,衬得他白皙的皮肤艳红红的,好像盛开的海棠花。 狭长的像是刀削一般扬上去的眉,刚性的,眸子出奇的美艳潋滟,柔性的。刚柔并济,亦男亦女。最美的那抹薄红的唇,火辣辣的,唇形完美,妖艳妖孽,略勾的唇角,却无疑带了丝残酷,刮着黑幽里吹来的一股寒风。 只见这红衣妖孽男,轻轻地把一只苍白到类似透明的手,捂在胸口上,吁出一口气,好长的一口气:呼~ 是好险好险。 刚那女子的眼神,扫过来时,像是从黑暗里头一把将他揪了出来,要扒光他衣服里里外外瞧个明白,穿到他骨子里的犀利。 吓死他了! 不是他自夸,能从黑暗里抓他出来的人,世上没有一个。他是这世上唯一真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人家为此封了一个封号叫做白泽阁主。不是人的名字,但是极具威慑力,他喜欢,这样没有人敢随便来打扰他。 不过在今日之后,他这个白泽阁主的封号道不定要拱手让人了。因为刚那女子,是差点把他的踪迹揪出来了,而且,在万爷与云尘景两个人面前上演了一场他从没见过的戏法,让他看入了迷,把自己本来的计划和目的全忘了。 为此,他身边的小书童都十分不高兴:“阁主,为何取消行动?大好的机会,不继续跟踪下去吗?” 万爷,那个天下万人迷的男子,去了哪里,每天每时每刻干了些什么,都有人拿天价的赏金向他专门买万爷的八卦。高价买卖谁不做。但他白泽阁主并不缺钱。跟踪万爷只是觉得万爷身边肯定有趣的事儿生。没想,真是被他逮到了。 活到现在,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可以让他血脉喷张,勾起他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小鸽子,你是笨啦你!”令狐京旭伸出的洁白玉指,在身后容貌清隽貌美的小书童额头上敲打了下,“万爷能和她比吗?” 怎不能比了? 小鸽子马上说出自己刚打听到的情报:“说她是被花家放逐到乡下的废物。” 花家,这个大名,在这个国家,白昌国,无人不知晓,白昌国三大名门望族之一。 “废物?!”因此听到这两个与花家名声截然相反的字,令狐京旭一骨碌坐正了身子,妖艳的眸瞳涟漪流光,出强烈的信号。 小鸽子被他从来没有过的眼神吓了跳。 说是好奇心能毒死猫,但这世上的人说了,若能勾起白泽阁主好奇心的人,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栽入史册名垂千古,或遗臭万年,反正,不是凡人。 可一个废物,怎么能不是凡人了呢? “你给我说清楚了。”一手毫不留情地往小书童手腕上抓紧了,不给他跑,令狐京旭用像要吃人的眼神逼到小书童鼻子前。 小书童鼻尖上爬满了密密麻麻惊颤的汗滴儿:“阁主,是花家的废物没错。你可能忘了,但当年你应该有听人说过的。花家与皇室订有婚约。结果太子爷听说了与其定亲的那位大小姐是个废物,单方面撕毁了婚约。这位未嫁先被夫家休了的女子想不开,不知跑到了哪里,回来时,清白的身子已被人玷污。她父母火冒三丈,将她和她孩子一块放逐到了乡下。这位名声俱毁的大小姐,就是刚你看到的那位。” 须臾,“哦。”令狐京旭好像是记起了很久之前有这样一个故事,但那时候这个故事并没有引起他多少注意,可能当时这位大小姐,真是一点都不吸引人的。 现在,他可能要后悔了,当初怎么不把这个故事跟踪下去。 这位花家废物大小姐,绝对不是个废物啊,据他今天亲眼见到的,除非他和万爷、云尘景都瞎了眼睛,还有那个被她阉了的县太子爷白被阉了。 撩起红袍,令狐京旭轻轻松松跳下了树,摆着两个宽大的袖袍,背交手,逍遥自在地迈着步子。 小书童立马尾随他身后,见他往村里的方向,又吓了跳:“阁主,你真不打算继续跟踪万爷了?” “当然。万爷怎能比得上她?” “可是,阁主,一个废物,一个弃妇,你认为她比得上万爷哪儿了?搞到她的消息,又不能卖给人。没人愿意出高价钱买她的新闻的。”小书童更不理解的是,“阁主,你连天下第一美人都看不上眼,怎么,会对一个半张脸都被烧成坑的女子起了心思?” 他家阁主看多了俊男美女,养成了极为挑剔的目光。难道,正因为美女看的太多,麻木了,阁主在这方面的喜好变成了变态? 小书童越想,越全身起一遍鸡皮疙瘩。 丑吗? 确实有些让人恶心反胃的容貌。可云尘景不是喊着要她劫自己的色吗?闹得他心里一块痒痒了。 那么丑的容貌,却只是出奇的,令人益想知道,一张倾世美颜之所以变成倾世最丑的缘故。 这底下,究竟藏了什么故事和秘密。 快好奇死他了! 火红妖冶的须眉扬到了刀削的眉梢上,很不屑的,鄙视的冲着小书童这话:“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到时候,恐怕她一条消息,我会在万爷的价上加十倍的卖。” 小书童哪跟和他赌。不,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敢和令狐京旭打赌的。令狐京旭之所以能成为逢赌必胜的赌王,是由于这世上没有白泽阁主不知道的事。 小书童不禁挠了挠眉头:这个花家废物大小姐,难道真有什么不平凡的来路? 花夕颜,走到了自家小院门前。 残缺不全的院墙,墙角墙头长满了青苔,家门的两块门板,一推,沉重的嘎吱声,只要稍微不小心,马上碎成四分五裂。 在这样一个,谁也没有注意的,被人遗弃的,破烂不堪的世间角落里,她和儿子,还有一头猪,一齐住了快六年了。 猪? ------题外话------ 生平开的最冷的一篇…。真是人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_ 【6】又一美男 校园港 正文 【7】谁敢偷看她娘洗澡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谁敢偷看她娘洗澡 说起儿子身边那只巴掌大的粉嫩小猪仔,花夕颜只有一个词:头大。 体积虽小,养了六年个头从没有长大过,唯有食量…… 推门迈进门槛,听屋里一声声的: 哒哒哒, 嘎子嘎吱嘎吱, 哼唧哼唧哼唧。 花夕颜扶了下脑袋,闭了下眼睛,再敢往屋里张开眼。 她儿子一只手拿筷子,花木容的小手拿筷子还不是很灵活,筷子抓起来一只长一只短,但丝毫不阻碍筷子像是扫把样,将碗里的米饭往小嘴里头塞。不会儿,那张妖孽绝世的小脸蛋,沾满了一颗颗的米粒,嘴巴边,鼻子上,眉毛头,都有。 乱渣渣的样子,和个小乞丐差不多。 桌子上另一个滚起来的瓷碗里,只见碗口露出半截粉嫩的猪身和一条卷曲的猪尾巴,猪头自然是塞在碗里头了。这猪吃饭的速度,只要看碗口堆积的米山在瞬间被狂风吸入的景象,可以想象。 花夕颜在看到桌上叠满了十几二十个空碗时,大惊失色,冲回厨房掀开煮饭的大锅。 妈呀。 她中午先做好的,足够二十个人吃的饭量,如今锅底只剩一层金黄的锅巴。 花夕颜双腿打了一丝的软。 刚塞了袋银子让五婶她们逃路,要知道家里银子本就短缺,本是该勒紧裤袋过日子的时候,儿子和猪的食粮反而变本加厉。不过,花夕颜本就强烈怀疑,她赚再多银两,只要有儿子和那头猪这两个大胃王存在,一辈子他们家都别想财致富。 “娘。”两只小手捧着小碗想进厨房添饭的一孩一猪,看到花夕颜在门口,齐齐脸色一怔。 花夕颜伸手,在儿子沾了米粒好像米老鼠的小鼻头上捏了起来:“你好意思,木木,把饭都吃了,明儿我们吃什么?娘说的话你都听成耳边风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妮妮,妮妮它吃的多,我看着肚子就饿。”被娘捏了鼻子的声音瓮声瓮气。 粉嫩的宠物猪,听到小主子这话,两只水润的猪眼睛张得大大的,猪眼睛目瞪,猪嘴巴口呆:你吃的多,关我什么事! 花夕颜能怎么办,吃都吃了,又不是被谁偷吃了,是自己儿子。 放了手。 花木容顶着个被娘捏红的小鼻子,跑进厨房里,从角落里的稻草堆里扒出一个土锅来,两只小手端着跑到娘亲面前讨好:“娘,我给你留了饭,怕被老鼠吃了,我们将它藏了起来。” 厨房里能有什么老鼠?老鼠都怕了她儿子和那头猪,因为她儿子和那头猪饿起来啥都能吃,老鼠都被吓死了。 接过儿子手里的土锅,花夕颜把儿子一抱,抱进怀里,儿子暖暖柔柔的小身躯,让她抱起来像枕头似的:“木木,吃的饱吗?” “娘吃,木木吃饱了。” 养个孩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听到孩子这句话。 “走吧,娘先带你洗澡,瞧你这一身脏,脸吃成这样。” 古代没有冲凉房,茅房太烂。花夕颜煲了热水,提了只大木桶,到房间里给儿子清洗。 花木容爬到凳子上关窗,见窗户上的糊纸薄薄的,像是从外头能依稀看得见里面,小手往椅子底下的小猪招呼:“妮妮,你上来。” 小猪跳到椅子上,再跳到他肩头上,再顺从他小指头,跳到了窗台上。 小手指挥猪崽把猪屁股对准窗外院墙,妖孽小脸正言厉色: “妮妮,你在这里看着,如果谁敢偷看我和我娘洗澡,你冲他们放屁。” 趴在院墙头上的令狐京旭,被这话一惊,没能坐稳。 在他底下护驾的小书童手忙脚乱托住他滑下来的脚,头顶冒着热汗:“阁主,有人袭击了?” 令狐京旭往院墙上头再努力伸出个头,见到窗口上的小猪屁股正面朝自己,摇摇晃晃的猪屁股眼睛,像是随时奉行小主子命令出一泡黄色气体。 两只玉指用力捏紧了自己鼻梁,冒着极大的会被熏死的危险,往窗口里的人影睁大眼睛。 听,屋里花木容脱了衣服,钻进了木桶里泡澡,两只小手抓起了花夕颜的脸:“娘,这儿没人,你快把脸皮弄下来。” 他要看娘亲美美的脸。 是废物,是丑八怪的花家大小姐,莫非另有其颜? 大红锦袍不顾危险往窗口伸。可那猪崽虽小,猪屁股却那么大,将他视野遮盖到严严密密,密不透风,中邪了。 “看什么看,你娘就长这个样。”花夕颜拍打儿子不安分的小手。 她这不是蒙了脸皮,是吃了易容丹。闹出了这个事,她若不小心掉了脸皮,惹人怀疑,那就事大了。至少要忍几天,等风波过去风平浪静。 花木容把小脑袋沉入木桶的水里头吐泡泡:什么时候娘才可以以真面孔见人呢。 花夕颜在要解开自己衣裙和儿子一块冲澡时,随手掀了一张黑色的床单,抛上窗户上的木梁,垂落下的全黑屏障,把窗外头的一切视线,包括令狐京旭和小猪仔的,全都隔了个严实。 小猪仔不知是不是被女主子的不信任给气的,猪屁股眼,噗,喷出了气体。 臭! 捏住了鼻梁,依旧抵不住,大红锦袍从院墙头上摔了下来,与下面的小书童叠在了一块儿。 乌鸦,呱呱呱,从花夕颜家头顶上飞过。 夜晚,娘儿俩窝在被坑里。花夕颜用把小梳子给儿子梳理头。儿子这头真好,漂亮,柔顺,不用油,都不打叉。让她眼睛一眨,忽然又想起那拥有三千乌丝的白衣万爷。 怎么,会一再想起这个人了呢? “娘。”或许感到一点点不安,做梦的小手揪住娘亲的衣服都不放手。 娘亲是他的,不可以是其他人的。 谁都不能分开他们母子。 隔日,县上派人下来了。捕快来到五婶家,见没有一个人。走到隔壁花夕颜家,到门口,底下的人提醒捕头:“是花家的别院。” 花夕颜在屋里躺着,听门口一阵骚动后,始终没有人敢踏进这里一步。接着,到了午后,搜了村里村外都没果,捕头带着一群人走了。 【7】谁敢偷看她娘洗澡 校园港 正文 【8】花府来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花府来人 过两日,花夕颜拽了儿子的小手刚要出门,迎面走来两位大妈大婶。 “大小姐这是要出门?”有个快嘴的大妈问。 花夕颜脸上对生人,素来挂的都是一抹不冷不热浅浅的笑意。 这个快嘴的大妈像打开的水龙头自己往下说了起来:“大小姐出门要小心。可能大小姐不知道,前两天有捕头带人下来,说是县里出了个采花贼。” 采花贼? “是呢。据说这采花贼专找男子下手。可怜我们县老爷的儿子,被那采花贼看中了,中了招。” 袖口被儿子的小手扯了扯:娘亲,他们说的采花大盗是我们吗? 花夕颜:o(╯□╰)o 姐儿死活才不承认呢,姐儿这是行侠仗义。 可怎么会变成采花贼了呢? “说是那采花贼,先是瞄上了另一辆马车,想劫那两个男子。后来说是嫌弃那两个男子不好,改为我们县老爷儿子为目标。我们县老爷儿子,如今遭了这个劫,美名远播,可以说是我们白昌国的第一美男子了。” 花夕颜和儿子一块儿:(⊙o⊙) 这谣言忒讹人了点吧。 见出门忘了带银子,花夕颜转身回屋内取。 小木木站在门口等娘亲。 两个大妈见着眼前绝色的孩子脸蛋,魔手怎会放过,伸来要揪一揪小木木的妖孽小脸。 大妈的指头在快掐到粉嫩出炉的包子脸蛋,倏一道寒意,让大妈的指尖犹如闪电缩了回来。 粉嫩的妖孽小脸,对娘亲傻呵呵的标志傻瓜笑容,如过眼烟云刹那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余下的是一双冷冷的墨黑小眸,冷冷的寒意,在失去了笑容的小脸上迸出来,竟有一股骇人的气势。更让人畏惧的是,这股气势好像才是这张小脸与生俱来的,天生的,拥有不可侵犯的高贵。 两个大妈觉得是被头顶的烈日晒晕了脑袋。这孩子跟着花夕颜,花夕颜是废物,这孩子是野种,是小废物。没有村民怀疑过这点。 可如今,她们在这双生人勿近,如两汪深潭冷冷寒意的小眸子下,步步后退。 花夕颜揣上了钱袋子到门口一看,见两个大妈如临大敌似地对着自家门口,低头,儿子小爪子抓到她衣摆,白白嫩嫩的小脸蹭着她衣服撒娇:“娘,娘——” 卖萌成这样,每次儿子这样卖萌,肯定做出什么事了。 花夕颜掐把儿子小脸。没想这个动作,是让两位大妈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似的,惊慌地叫了声啊。花夕颜再抬头,两位大妈摆着脑袋撒腿就撤。 “木木,你怎欺负人了?” “娘,她们高大,我人小,我能欺负她们吗?” 儿子欺负人本事多着呢。知子莫若母。手指头又拉了把儿子小脸:“你少跟我装蒜。” “娘。”花木容委屈了,抬高小下巴颌,咋呼委屈的眼珠,“她们想捏我的脸,我没让她们捏。” 听是他人想毒手摧花,委屈了儿子,花夕颜往儿子脸蛋左右啪嗒啪嗒湿吻两个补偿,追加教育:“好儿子,以后谁敢捏你的脸,你要学会先制人,把她们的头都打成大猪头。” 这是哪门子教育方式?! 趴在院墙听墙角的大红锦袍,又差点儿跌了下来。小书童使力托着他脚底,满头大汗。 花夕颜带儿子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买了儿子爱吃的包子,放在锅里热了会儿,再用大碗装上。母子俩搬了竹椅坐在院子里。 凉风习习,花夕颜如以往一般督促起儿子念书。 午后,一辆大马车从村口来到花家别院。 这马车一看,即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两匹褐色骏马牵拉,座驾上坐着个衣冠整齐的小厮,车顶上插有一面迎风飘扬的威武锦旗,旗面上绣了个恢弘的大字:花。 好气派。 村民们躲进自己家,在自家窗户伸头探脑。 豪华的马车停在了花家别院。 小厮掀开车帘,从里头下来的不是老爷少爷夫人小姐,不过是个嬷嬷。可就这个嬷嬷的派头,足以让人大开眼界。 穿的是青缎掐花对襟外裳,梳到整齐油黑的乌髻上插了一支溜银喜鹊珠花。双手一对绞丝银镯,年约三四十岁的仆妇,正是最精明能干的年纪,脑子灵活,狡计内藏,里外能跑。 一个梳着双环髻俏丽精灵的小丫鬟尾随其后跳下马车,提了个小包袱,俨是个小跟班。 众人见花家的一个仆妇都如此用度,是闪瞎了狗眼。再看花家大小姐住的别院,村里最破落的屋子。不知情的人,可能连谁才是主子都分不清。 花家派来的这位仆妇,确实不是普通身份,是花夕颜的继母杨氏身边的一等仆妇,人称王氏。跟随杨氏久了,可能是第一次到这种乡村僻野里来,王氏在走进花家别院门时,拿帕子捂住鼻口,一脸子表情嫌脏嫌臭。 在环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的小院子之后,王氏的目光落到了在院子里弄了两张竹椅坐着的花夕颜母子。花家这么多年来,对这对遗弃的母子不闻不问。今见着花夕颜母子身上穿的,都不如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王氏面上划过一道微妙,施施然走到了花夕颜面前:“大小姐,夫人让我下来带些东西给大小姐,顺便看看大小姐和小少爷过的怎么样了。” 听见话声,被娘亲鞭策着背书的小木木,从书本里抬起小脑瓜。 王氏的视线落到小木木的妖孽小脸,心头大惊:记得当年这个野种出生时,像只活不了多久的小猫咪,声气虚弱,连啼哭声都听不见。未想只过了六年,这外貌,这长相,是她生来见过的,最好看不过的孩子了。 花夕颜像是对王氏视而不见,手里拿了个包子对儿子说:“木木,如果你今儿再给我背错一个字,今晚你想吃的包子我都给妮妮吃了。” 对吃的问题最敏感,小吃货花木容鼓起了腮帮子:“妮妮它敢吃我的吗?!” 母子俩个自个儿说话,明摆是把她晾到了边上当空气。王氏面色稍恙,暗中咬牙:你真以为你是主子吗?一个弃妇,一个野种。花家早把你们当成垃圾一样想处置掉了。要不是…… 【8】花府来人 校园港 正文 【9】果然是不凡的大人物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果然是不凡的大人物 花家对他们母子不理不睬长达六年,今突然派了个人过来,是什么事花夕颜不知道,但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事。因此,自是不想理睬这个继母派来的女代表。 “既然我父亲母亲说带了东西给我,就搁在那吧。”指了张桌子让那小丫鬟放包袱,花夕颜摆明了遣客的意味。 有东西拿,不要白不要。 王氏想到来时杨氏的仔细叮嘱,内中隐忍:“大小姐,夫人说了,老夫人从齐云山修德圆满,即将出山,老夫人说下山来后,希望能看见子孙满堂,在世的子孙都要回去给老人家恭祝。因此让大小姐带上小少爷回去。” 花家老夫人又称为花家的太上老君,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据说今统治白昌国的皇族,都对这位花家太上老君尤其尊敬。 当年,花夕颜怀上花木容,得以不被浸猪笼,又把孩子平安生了出来,都是亏了花家老夫人的一个字:留。 之后,花老夫人上齐云山闭关修炼。花家由花夕颜的父亲花宗桂这个长房长子接管。花夕颜的母亲难产死的早,现今的杨氏是填房,嫁过来,对不是亲生的花夕颜自然看不顺眼。想方设法,在花老夫人离开以后,把当时产后虚弱的花夕颜母子流放到了这里来,时间一晃,六年。 杨氏没有想到的是,以花老夫人那年纪,居然六年间没有死,还修炼得道圆满了,下山要见孙女孙子。 花夕颜对这位花老夫人印象却是有一点深的,可能是由于她那会儿穿来时,刚好产后大出血命悬一线。记得那时候,一只满是皱纹的手,牢牢地紧握住处在昏迷中她的手,慈祥的声音在她耳畔旋绕着:夕颜,只要奶奶活在这世上一天,奶奶绝不会让你死的。 “奶奶下山,想见我和木木,我带木木回去见奶奶就是。”花夕颜素来是个爽快的,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对这个花家老奶奶有感情有恩情,带儿子回去给老人家看看是应该。至于花家那帮人?唇角微微地扯了上扬,一个诡秘的弧度。 趴在墙头听壁角的妖冶紫瞳,见她唇角微微那一扯,眼皮像蚱蜢似地狂跳:见过无数美人,竟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这一笑,美得诡异,让他全身哪处鸡皮疙瘩都冒起了。 好像是要出事了。 心口惶惶,眼皮直跳。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阁主,你别晃啊——”小书童在下面当踏脚凳累的全身是汗。 王氏听到花夕颜答应要去,心头立马冒出了个主意,想这对母子被花家抛弃到这里后,落魄到要死,要怎么去京城呢?坐马车?恐怕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吧。这时不得不佩服自己夫人料事如神,让她坐了花家仆妇坐的低等马车出来。 “大小姐,我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还要到其它地方去办事。回来时,可能老夫人都下山了。夫人又担心大小姐不回去,浪费了车马,因为老夫人回来时需要马车调度,家中马车紧俏。如果大小姐不嫌弃,和小少爷一块坐我来的这马车回花家。” 眉眼淡淡扫过停在院子门口的那辆花家马车。 这马车好虽好,但终究是仆妇坐过来的。如果她带儿子坐了仆妇的马车回去,不是正好中了某些人的意图。这点伎俩,她继母能拿得出来对付她,不知道是不是太看得起她花夕颜。 唇间冷冷地一笑。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 王氏拿帕子捂住嘴巴像是掩笑:“大小姐,这里到京城,若没有马车,徒步行走的话,需要一个多月的行程,到时候恐怕老夫人下了山又重新上山去了。” “母亲如此关爱我,我怎能让母亲操心呢?”花夕颜眯眼,把另外半边脸朝向了王氏。 王氏终于见着她转过脸来露出的那半边伤疤,像是被一震,满面紧跟随露出来的惊恐,与其他人初次见到被诧异到的表情,又略有些不同。 什么缘故? 莫非这仆妇知道她当年这张脸是怎么被毁的故事? 妖艳的长眉皱了皱时,忽觉一道寒风袭来。这种感觉,可能就像云尘景当时被袭的那一刻一样。只见那双灵动的杏眸,转过来对着他,睫毛儿向上飞扬犹如轻舞飞扬的蝶翼。在他失神的瞬间,两枚袖针同时间无声无息穿墙而出,飙中给他托脚底的书童手腕。 小书童哇一声惨叫,他整个儿从墙头摔到了她家院子里。连忙在空中捞了一把,捞到了块墙土,不用嘴里啃泥巴落地,站稳了脚下。 可这样一来,他是在众目睽睽下原形毕露了。 想他堂堂白泽阁主,来无影去无踪,第一次狼狈到竟是被个女子抓了个现成的。 就是说嘛,她早就现他了,却有意晾着他,直到这一刻让他在太阳底下扒了个精光。 好可怕好诡秘的功夫,只用两根袖针能穿墙而过。 好深沉的女子,这会儿才把他揪出来是想干什么! 抹了把鼻子,抚去袍子细角的沙土,妖冶狭长的眉下露出的鬼魅紫瞳,在王氏整张震呆的颜上像是危险的某种动物眯了眯。 王氏两只脚扎在土地里,从头到脚底,没有一处不在寒瑟。 只看王氏这张脸,花夕颜杏眸流转,挽袖执起一杯茶来:看来,这位在她家听了两天墙角的间谍,非贵即富,归之是个大人物来着。 在一片静默之中,王氏恐怕是不能确定,不,不可能,花家的废物,花家的弃妇,怎么可能认识京中的贵人。如果她没有看错,这男子一袭华贵衣饰不说,单凭其腰间佩戴的玉佩,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是象征等级的玉佩。有这样一块通体莹绿,雕琢有十八环的佩饰,全白昌国不超过三个人。 【9】果然是不凡的大人物 校园港 正文 【10】十二匹马的大马车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十二匹马的大马车 王氏吸口气,问:“大小姐,请问您与这位公子是?” 微微流转的暗光,像是不止怀疑这位公子的身份,并且暗指向了他在花夕颜家出现是否代表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小木木鼓起大大的两个腮帮子:他娘和这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讨厌的花美男,怎么又出来一个和他小木木争宠? 浓黑的小眸子斜射过去,与妖冶美男黑不见底的妖孽眸在空中相击。 火花四射。 花夕颜好像没有看见儿子的小动作,秀眉悠悠然地斜飞着:“你说他?他不过是来给我送马车的。” 送马车的?! 妖艳的紫眸眯成了两条弯弯的弧线,眼底犹如无底洞的一汪黑。 忙着拔掉手腕上中两枚暗针的小书童,听见这话,冲了上来,张口欲与花夕颜一争为快:我家阁主什么时候说要送你马车了! 王氏见之,暗里窃喜:看来,这两人关系不过是一般般。否则,这男子的书童怎会敢对花夕颜不敬。 “慢,小鸽子。”一只犹如红莲之火的妖艳袍子,轻轻盖住小书童的口,妖冶到过分的眉轻轻玄扬,声音出乎人意料的过分优雅和斯文,像极了教养良好的翩翩佳公子,与妖孽的长相和火袍完全不符,让人更觉其身份匪夷所思,只听这声音不紧不慢重复花夕颜的话道,“鄙人是来给大小姐送马车的。” “阁主?!”小书童大惊一叫。 面对所有场内场外探头探脑的观众们,醇厚迷人的声线掷地有声:“鄙人预备送大小姐的是,一辆十二匹骏马牵拉的四轮大马车。” 四周,院内,一片爆炸般的哗。 俗话说,天子贵驾不过八匹。十二匹?这是什么人? 一大群掉下来了。从没有听说花家废物认识家财万贯的人。何况,这不止是家财万贯的程度了。敢当着天子驾十二匹马的马车? 王氏的脸色像被闪电雷鸣一顿狂劈,身体摇摇晃晃。紧随之,带了小丫鬟转身疾走,飞快地出了破落的别院,跳上了马车。 要赶回去报信! 望着王氏逃窜的速度,花夕颜扬了扬眉。或许其他村民只当这美男在吹嘘,谁能相信真有人敢在天子底下驾十二匹马拉的马车。可是,王氏是相信了。为什么呢? 俨然是这来历不明的男子身份连王氏或花家都不敢保证了。 火红的袍子,像是一朵盛开的火辣海棠立在她院子里。如此仰望,这男子真是美,美到过分的妖艳,让人看得血脉贲张。 尤其那微微的鹰钩鼻,狭长到像狐狸眼的眼睛,艳红到火爆的唇,再有袍子,妖红的锦缎上绣的那一朵朵彼岸花,怎么看,怎么一个阴奸。 “大小姐。”妖冶的狐狸眼,触到她一抹射过来的目光,眯着向她示好。 活像一只摇尾巴的奸狗。 淡淡收回视线:“马车准备好了吗?” 清秀诚实相的小书童一脸愤青:我家阁主送你马车,你居然一句感激都没有。 花夕颜转回头,伸手往张头张脑想和妖冶美男干一架的儿子小脑瓜上拍了下:“今晚你再敢给我背错人之初如玉璞,我以后,包子馅都挖给妮妮吃,你只负责吃包子皮。” 小木木敢怒不敢言,埋头进三字经书。 “我儿子要背书,你马车准备好,再来通知我吧。”一句话,遣客。 凭什么!小书童义愤填膺,挽着袖口。 “慢!”令狐京旭的袍子又把小书童嘴巴一盖,笑盈盈的眯眯眼,深不可测,“请大小姐容我一日时间筹备,我定给大小姐准备最好的马车。” “人之初,如猪猪!”稚嫩清脆的童声大声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荡,要盖住花美男的声音。 叩! “娘!”委屈。 “一个包子馅给妮妮。” “娘!”小吃货犹如遇到了人生中最灾难的事件,尖叫。 火红两只袖袍划起闲逸有趣的弧度,往院子外慢吞吞走去。小书童在后面边跟边跳:阁主,你不能真从了她的意。你不能成为她的奴隶。 前面的主子突然回眸,妖冶的紫眸在光线下氤氤氲氲。 小书童双手捂住嘴巴,难按住心底的一片深骇。 不需二日,十二匹白马,整齐划一,分成六排,中间数道缰绳和车辕连接,最终,后面是接了一部像是个移动房子那么大的马车厢。 马车太大,进不了狭窄的村道。花夕颜带了儿子,挽上出外旅行的包袱,走出隐居了六年的别院。 村民们围观大马车,却不敢走近。 走到豪华的马车面前,挑剔的小木木都不得不瞪了瞪小眸子。 好夸张的马车,这花美男定是很有钱。 犹如红莲的美男对他们母子扬眉自夸自卖:“大小姐小少爷,鄙人送的这马车可否满意?” “不赖。” 夸一句又不会少根毛。 小书童跳下车驾,将手里抽马的鞭子移交给花夕颜母子。 花夕颜让儿子上车后,自己轻轻一跳上去,手中马鞭一指,指到了随后想跟她跳上马车的红袍花美男鼻子上:“谁让你上车的?” 妖艳的紫眸怔了怔:好像没有。 不过这不是他送她的车吗? “没有人让你上车你好意思上车?”鞋底横出去,在美得过分妖艳的男子俊颜上踩了个脚印。 鼻梁上被踹了个正中,红袍美男脸一甩,飞了出去。小书童伸手一抱,和主子一块摔落在了泥土里。 小书童愤愤不平地骂了起来:“这是我家阁主送你的车,我阁主想上车你凭什么不让上!” “凭什么?”像是听了句好笑的话,微勾起的俏唇弧度,拧出一丝酷意让人看着能直打颤,“你家阁主送我马车是应该的。” 啥? “我家阁主平白无故干嘛送你马车?!” “这要问你们自己了。在人家家的院墙上趴了两天,偷窥良家妇女穿衣洗澡,若是绑起来送到衙门,只是一辆马车能了事?你们若不再对此心存感激,下次不止一辆马车,先抽死你们!”秀手中的马鞭一举,在阳光底下像是正义的神鞭。 吓得小书童闭紧了眼皮子。 不与这些登徒子废话了,马鞭一抽,十二匹骏马齐,阵势赫赫,只是须臾,绝尘而去。 咳咳咳,啃了满口沙土的花美男慢慢撑起了一张沾满沙土的美颜。 小书童心疼啊,喊着:“阁主,你还好吧?” “追,要追。” “阁主,你说追?” 这种黑心肠的女子,这种像母老虎的丑妇。 小书童拿帕子给美男擦脸上的泥巴。 咳,终于把哽在喉咙里的土块吐了出来,花美男抹干净阴测测的唇角:“够黑心,够狠。这一脚踹的好。” 小书童傻目:惨了,他家主子被她这一踹,脑袋坏了。 ------题外话------ 下一章重大人物出场了,(*^__^*) 【10】十二匹马的大马车 校园港 正文 【11】再相见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再相见 花溪城,白昌国除京城以外,第二大城镇。 每到三月份,满城的樱花树花开,绚烂似霞,被誉为东岚国最美的春城。 在大清早的时候,已有许多小贩云集东边的集市,搭起帐篷,设起摊位。花树下,各色手工编织品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引诱无数的游客。 圆骨碌的小球,奇木制成的梳子,从纳戒里变出的各式各样小房子,体积之小,好像玩具屋。 花溪城的另一个名字叫玩具城。说的正是这些小玩具。 古灵古怪的玩具,不是给小孩子玩的,是给小孩子的宠物玩的。 在这片大陆上,养宠物,正确的说,养灵宠,是每个灵者自小都会开始做的事。 灵宠,是由灵者从异世界里召唤过来的生物。它们在外形上相似于动物,但是体内藏有灵力,服从于主人并服务于主人。所以说,要养一只灵宠,首先必须是灵者的身份。 比如小猪妮妮,别看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宠物猪,却同时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灵宠,伴随花木容长大。若不是看在这点上,花夕颜早把这只吃东西堪比天下第一大胃王的宠物猪宰了。 十二匹骏马牵拉的大马车太过招摇,也没有必要,加上身上盘缠紧俏。花夕颜出了原先的贫困县,马上找到地方先卖马。卖掉了十一匹良驹只剩下一匹足以拉马车用。卖掉的银两七七八八凑起来,只勉强能凑够他们母子俩到京城路上所用的花费。 到达了京都的话,什么都要开销,又要用到银两。所谓钱多不是事,钱不多才是麻烦。进京都前,花夕颜必须想方设法再赚点银两。于是,主意不得不又打到这只小猪身上了。 “木木,在房里呆着,不要乱跑。”嘱咐了儿子乖乖呆在客栈的客房念书,花夕颜拿布包了块东西揣在口袋里走了出去。 为了让娘亲走的放心,花木容一开始,小手捧着三字经,朗朗的童声咬文啄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听得花夕颜边走边不停地赞,自己儿子不是真的笨蛋,只要静下心来好好念书,能背出来的。 娘亲的脚步声走远了,竖着的三字经本子软塌了下来,两只小手枕着如花似玉的妖孽小脸,似有些无聊:“妮妮,你说娘亲笨不笨?明明这书里没有人之初如玉璞,可娘亲会背人之初如玉璞,还总是说我人之初如猪猪是错的。” 小猪妮妮圆溜溜的猪脑袋埋在瓷碗里,只出老鼠啃米的声音。 粉嫩的包子脸,吸了一口快流下来的涎水。 小猪妮妮舔完瓷碗里最后一颗米粒,听到这吸气声,肥嘟嘟的小身躯抖了两抖。 猪眼睛慢动作往旁边瞧。 小主子的眼神:(ˉ﹃ˉ) 小猪妮妮:额! 拨开四蹄躲到了瓷碗后面。 花木容拿袖口抹干净嘴角的口水,吐道:“妮妮,你真是只猪。” 废话。我本来就是只猪。 小猪妮妮吃饱喝足打个饱嗝。 事实证明,太过得意的宠物,要遭天谴的。一只小手,宛如天打雷劈,一掌拍在小猪妮妮头顶。 “说你是猪,你真以为自己是猪!” 难道我不是猪? 小猪妮妮被小主子一掌打得晕头转向,紧接,它的小脑瓜被小主子使劲儿地揉。 “你是猪也好,你不是猪也好,你都是我的宠物。你竟敢当着你的主人吃东西,害得我肚子也饿了。怎么办?娘没回来,我这《三字经》只看了一页。” 快被小手蹂躏成猪饼的小粉猪,呜呜呜,抗议:我只是吃我的早餐。你不是刚吃完早餐不到半个时辰吗?怎么会饿了? 不用想,肯定又是拿它当借口。 “我不读了。娘问起,说是你害的。你害的我肚子饿,我要出去找吃的。” 果断地把《三字经》一扔,跳下椅子。 往外走两步,看着小猪崽瑟瑟地趴在桌子上不敢下来。 小猪妮妮怕小主子,但也怕小主子的娘。 小脸往回一扭,一抹邪恶掠过宛似天真的桃花眼:“妮妮,我肚子如果饿的不行了,只能把你吃了哦。” 小猪妮妮猪脸上的血色快速变为零,如耗子似地唧唧,跃下桌子,跳到了小男孩的肩头。 小手要拉开门出去前,终于良心地记起,要给娘留个字条。 “不能害娘亲担心。”小脸一本正经地对小猪崽说,“可是写什么呢?如果不先找个借口,回来被娘亲现,娘亲会把我宰了的。” 小猪妮妮点点猪鼻子:小主子的娘很恐怖! “有了!”灵光一动,毛笔指住小猪崽,“就说你饿了,一直闹着要吃。我没有办法,只能带你出去找吃的。娘亲如果要宰的话,先宰你。” 小猪妮妮脸上:~o(>_ 反正它就是只任人宰割的猪。 一人一猪溜出了客栈。 春风暖暖地吹过花溪城市道。一人一猪往东行。花夕颜往西行。 走进一家地下药材交易所,花夕颜轻咳嗓子,对门口的药童说:“我想给我的药材找个买主。” “什么药材?”药童见她衣着打扮一般,也就不看在眼里。 花夕颜道:“天魔地脉神丸。” 天魔地脉神丸,是小猪妮妮粪便的学名。但是,极少人知道那是猪的粪便,只知道学名,所以,连当初告诉花夕颜的药师,都不知道天魔地脉神丸是猪粪的真相。 听见天魔地脉神丸出现,交易所门口来往的客人,都停驻了脚。 人声鼎沸,可见天魔地脉神丸,名声之大。 天魔地脉神丸,在稀有药材榜上赫赫有名。许多人只闻过其声不见过其影。 无数人围过来把花夕颜围在了中间。这里面的人身份复杂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药师、医师,四处收藏顶级药材的王公贵族与武林高手。 人群中,一抹紫色身影,在认出花夕颜那半边丑疤时,吃了一惊,之后飞速往外面飞了出去。 【11】再相见 校园港 正文 【12】遇到前未婚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2】遇到前未婚夫 花夕颜坐在那,轻轻磕着手里的茶碗盖子。 在她面前,体态偏福,年纪中年的药材师傅,在光线下,仔细研究了番她送来的那颗药丸子后,与另外一位年纪古稀的老药师相互看了一眼。 秀眉微抬:“如何?” 那年纪中年的药材师傅是这家拍卖行的老板,忙上前答话:“据我们研究,是天魔地脉神丸没有错。只是——” 只是? 年纪古稀的老药师接上话:“老夫是在十四年前有幸见过此药一次,未想,这次小姐带来的这颗,无论是质量或大小,应该都是我老师我同行有生之年没见过的,可以堪称历史之最了。” 两双崇拜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花夕颜。 这不是废话吗? 这是她收集了妮妮近三年的粪便攒出来的精华。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他们母子筹钱。 既然对方确定为真物,秀眉又一抬:“能给我拍出多少价钱?” 地下庄主朝她躬着腰,恭敬有加:“本来,我们这里一直是收单样物品百分之三十的成交价作为佣金。不过,夫人您这颗药材,可以给我们地下庄带来名声。我们收你一半佣金好了。” 果然是会做生意。 花夕颜满意地点点头。 从外头闯进来一个药童,在庄主耳边叽喳道:太子来了。 天魔地脉神丸的响头太大,如今可能全城都知道有这一回事了。于是,只要是有名有钱的有权的,都想来抢这样一样宝物。 庄主乐坏了嘴巴。 连太子殿下都来了,这个事儿能不大吗? 本国的太子,白昌国太子阮灏君,其名声,可非仅是白昌国太子。 有人言:天下贤人,非白昌国太子阮灏君非也。 阮灏君贤明的名声,早已远播天下。说他三岁能让梨,六岁能背道德经,九岁参与白昌国翰林院大学学士们的讨论,据闻语出惊人,辩驳当朝才子状元郎们毫无压力,是个才学惊人道德满分的天才儿童。 被尊称为贤王的阮灏君,人生最赫赫有名最轰轰烈烈的一件事,是在七年前。七年前,与白昌国边邻的吴俊国与曼罗国,因边界问题而差点交战,当时,大战一触即,贤王阮灏君受邀当和平大使处理争端。此场景,有点像今时今日哪里要打仗,联合国派调解员过去调解的意思。 在白昌国不是美国那样的强国背景下,贤王阮灏君以安南那样的贤名,成功化解了两国外交争端,避免了两国战事。因此,理应受到全天下像对安南那样的尊敬。 从此,贤王名满天下,可谁也不会记得,贤王凯旋而归的那天,一个女人,因为贤王之前的一封未嫁先休的休书,跳下了江河。 那个女人,就是她花夕颜。 她当时跳河没死,要是死了的话,可能还能抹黑下贤王。可是没死,不仅没死,身体被人玷污了。 恐怕这事再揭出来,也不会有人说贤王坏,只会说她花夕颜不知羞耻,没嫁先给未婚夫戴了绿帽子。 叹这世上何其残酷。 凭她一个花家废物小姐怎么和贤王争抢公众的舆论。 往事仿佛历历在目,花夕颜听药童说到她以前的未婚夫也想买她手里这颗药丸了,眼皮微跳:乃十分有趣。 其实自七年前那封休书之后,她与他,本是断的干干净净,再无瓜葛。 她即便把药丸卖给他,何尝不可,只要他出的起她要的价。 痛宰以前不仁不义的未婚夫一顿,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 拍卖行庄主与她一样只是个要钱的,太子来,也得争得过其他有钱人才行,于是私底下和她告密:“夫人今日来是幸运了。今日此地迎来不少金主聚集,其中有堪称富可敌国的金主,是近十年来最多的一次。” 前头的药童打了盏灯笼,带他们往更里面的地方走。 庄主一路侃侃而谈:“消息放出去后,有很多金主都对这颗天魔地脉神丸有兴趣。我们先为夫人除去了实际付不起的买主。现在,在这房间里的金主应该都是出得起价钱的。最终价格,由夫人您亲自定夺,我行绝无二话。” 这是说,给了她其他卖家可能都没有的权利。 哪怕拍到最高价,必须先由她这位卖主同意才能卖。 天魔地脉神丸是火辣辣的抢手货。可身价高贵的金主们是否知情他们梦寐以求的药材是猪粪,花夕颜嘴角忍不住暗抽。 进去的小房间里很黑,中间唯有一盏灯。一位药童立在中间充当中介人的身份。 四周挂了几面绸缎,其后面,坐了多少人,坐了些什么人,彼此都看不清楚。 花夕颜刚在一把可能价值不菲的太师椅上落座,听着场内那些神秘的富翁土豪们,像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同庄主侃笑意图套出点内幕。 “吕庄主。”帘幕后面某一把折扇摇得像飓风似的,呼啦呼啦响,男子靡靡声色尽带坏笑,“据闻此物主人是位妇人,不知是真是假?” 吕庄主照行规,笑而不语。 “此乃天上地下稀有宝物,其主若不是美人,本王愿把自个儿的脑袋割下与众人打赌。”男子豪言一出,本是想套出些话,却无意泄露了其身份。 只听座上,一道晴朗如风的笑声飞出帘外:“原是凌霄宫小王爷也来了。” 凌霄宫小王爷傅凌天,一位在市井小民中都极有名气的声色犬马之徒。据说其祖上家财过于阔绰,以至于傅凌天三辈子挥金如土都别想坐吃山空。因此每个挥金如土的地方,都少不了凌霄宫小王爷的身影。 然而,此地是药材拍卖行,凌霄宫宝物如山,天魔地脉神丸对凌霄宫毫无用处。傅凌天凑这个热闹不得让人生疑。 说到天魔地脉神丸在药物经典上记载的功效是,只用于妇人方。 只听傅凌天被人质疑声后,恼怒起来,直指座上另一人:“你们怎么不问问贤王殿下为何到此抢药呢?” 听到说自己前未婚夫要言了,花夕颜饶有兴趣竖起耳朵听,观察情况后好痛宰一顿。 贤王的声音据说是温润如玉,犹如圣母娘娘的天籁之音。可是此时此刻,本来隐藏的身份被傅凌天指了出来,这位德容兼备的贤王不禁有点恼了,漠漠道:“太后娘娘身体抱恙,我这是为太后娘娘求药。” 孝贤,不愧贤王的美德。 只是底下一片高高低低的笑声,似乎没人相信贤王的话。 花夕颜听着前未婚夫的声音,摸了摸胸口上:奇怪耶,这句身体竟然听到以前心心念念的男人声音,没有一点异样。愤怒感伤留恋,通通没有,是连印象都没有。 但是,在听到有人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时:“谁不知道体弱多病的素卿娘娘,寻觅此药已久呢。” 素卿娘娘! 花夕颜眼皮猛跳了下。 【12】遇到前未婚夫 校园港 正文 【13】黄河水难洗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3】黄河水难洗 有人既然是挑破了那层皮,接下来人说的话益肆无忌惮。 “素卿娘娘为天下公认的美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贤王又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才子佳人,乃是佳话。各位是不是过于挑剔了?” 是不是无言之谈不好说,但是,贤王被哽到无话可说却是真。 皆是因这素卿娘娘不是普通的美人。说这天下美人有三,素卿娘娘与琼月公主,素有明珠双壁之称。 提及素卿娘娘,必定提到琼月公主。 “谁又能保证,贤王殿下或许不是为素卿娘娘而是为了琼月公主求此药?” 清心寡欲著称的贤王,为了求得一味药,接连与天下大美人都扯上不干净的关系了。 花夕颜乐得听其他人调侃前未婚夫的桃花。别人说的越多,越证明可能早在他给她写那封休书之前,已经与其他女人不干不净了。 贤王,贤王,不就是一个贤的虚名。 还真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拿着贤王的痛点不让使劲儿的踩。听这踩人的声音,花夕颜听着听着,竟感到似乎有一丝熟悉感。虽然她知道在这地方,各自都不想随意暴露自己身份,眼见小王爷和贤王的前车之鉴均摆在这儿了。于是那些越是能力高的高手,越是变声进一步让人无法察觉。只是这声音,虽然音色是听不出来,但是,其动嘴皮子损人一流的功夫,让她很容易联想到一个人。 谁让她花夕颜穿来之后养儿子都很辛苦了,平日能接触到的男子,也就那天劫错车后阴差阳错遇到的那三位。 眼皮子又跳了跳,秀手就此揉揉眉心:霉运应该过了吧。 被人言语攻击到几乎体无完肤的贤王,终于闷闷地开了口:“鄙人是为太后求药。众位信也好不信也好。然而各位不要忘了,娘娘和公主都是清白之身的闺秀,清誉怎可容人胡言乱语。” 哧。 一声娇笑若黄莺飞出帘后。 众人一惊,皆是默了声,目光集中于花夕颜所在的那道幕帘。 花夕颜冷冷地笑着。他贤王殿下爱护女子清誉,娘娘和公主是高贵之身,她花夕颜是花家废物,自是不能与娘娘公主相比,所以一封休书让她跳河自尽。 “夫人?”吕庄主垂立在幕外,同是看不清她颜,只能小声探问。 “我只是想。”花夕颜稍微捏了捏嗓子,“贤王殿下所言极是。既然此药皆是娘娘和公主所求之物,道不定,娘娘和公主的人,乃至本尊,都有可能在这儿不是吗?” 一席话,逻辑分明,宛如盆冷水浇落到场内。 众人回想着她这话绝对是没错的。此药既然为两个大美人所好,大美人亲自派人来求药是理所当然的事。 最倒霉的,属贤王了。刚不知是谁,一直将他和两个美人扯到一块,让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若私底下是大伙儿在人家背后调笑也就算了,但是,若被两个当事人的人当场抓住证据。 阮灏君犹如鱼刺哽在喉咙,却不得不在这里重申一次:“鄙人乃是为太后求药而来。” 贤王,贤王,此刻无非是乱到连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实都忘了。 有人笑到抱着肚子在椅子上打滚,使得帘幕阵阵鼓起。 花夕颜见这人位置就在自己斜对面,心头微微吃紧:十有八九真有可能是她那天劫错车遇到的登徒子。 叫什么名字来着? 鄙人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云尘景! 见此,赶紧宰完前未婚夫一顿走人吧。 接到花夕颜的示意,药童宣布竞价开始。 起拍价从一万钱起。叫价偏低,为的是炒热气氛。 一万钱对这些家财万贯的金主来说太小意思了,不会儿,炒到了一百万。一百万钱相当于几百两银子了。 花夕颜心里头计算,约是她家里三口人半年的伙食费。可以的话,她想把价再提高一点。不都是有钱的金主吗?而且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说歹说,她反正不信,这些男人连再加个一百万钱都拿不出来。追女人,这点开销实在不算多的。 花夕颜心理底线是四百万,满意线是六百万。 笑吟吟地靠在太师椅里,静等有钱人给她加一百到三百万钱。这可是火辣辣抢手的天魔地脉神丸。 除去是小猪粪便这一点,她有信心! 或许有人见她纹风不动看不顺眼了,她正对面的帷幕之后,据那吕庄主称:“那里面坐着的,是这里头身价最高的买主。” 最有钱的,不外乎是最抠门的。 在大家热火朝天将竞价一再抬高的时候,一道凉薄的声色拦腰斩断:“三百万钱太贵了,两百吧,我或许会考虑。” 白亮的贝壳牙齿轻咬唇瓣,微眯的杏瞳斜射向对面。 坐在幕后的男子身体一凛,这感觉,绝对比上回在山中遇见她时可怕多了。 目光若千刀万剐的刀子似的,嚓嚓嚓,能将他切成粉身碎骨。 好凶悍的眼神,可见他那两百伤到她自尊心了。是什么样的女子?奢钱如命。 犹如画笔描出来的云眉,有着怜悯众生的微慈,微微蹙紧,在想到她上回带着充当小劫匪的儿子时,完美的唇角勾起了冷峭的弧度。 天下大白的纸扇轻轻盖住脸,云尘景凑到他耳畔轻悠悠调笑道:“万爷,你这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没看上人家,干嘛突然口出两百毁人生意? 说到他们两个,本是到这药材店买些药材。忽然听青虎报告说现好像上回在山上劫色的女劫匪,所以才顺道凑了这个热闹。 热闹凑的有点值。现场遇到了不少名人,连贤王小王爷都出马了。可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拥有惊动世间稀有药材的卖主,竟是他们在山上遇到过的劫匪。 这女子,越来越让人好奇,诡秘的要命。 万爷自是一个从不会被人调笑的主儿,正正经经地说:“坑蒙拐骗是不道德的事儿。我只不过凭着良心说句实话罢了。” 在场其他买主对他这话可不买账,都觉得两百太坑爹:“你是不是弄错东西了?这可是天魔地脉神丸。” “我没弄错,这是天魔地脉神丸。但是,天魔地脉神丸也是猪粪的学名。” 【13】黄河水难洗 校园港 正文 【14】痛宰前未婚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4】痛宰前未婚夫 消息像炸弹在场内破开,全场一片哗然,声音,此起彼伏,好比波涛汹涌的海涛。 小王爷傅凌天尖声怒叫:“天魔地脉神丸怎么可能是猪粪?” “猪粪,不是应该很臭吗?” 舆论一片,皆指向了万爷的帘子。 “若是猪粪,你会来这里竞拍?!” 万爷成了万夫所指,阴谋论铺天盖地而来。 云尘景摇着天下大白的折扇,眉清目爽。反而是身边的青虎有点点担心了,问道:“主子,若是这群人非要万爷站出来?” “猪粪这个事,你以为只有万爷知道吗?”斜眯的蓝眸,直射到斜对面花夕颜所在的帘子。 花夕颜的帘幕与万爷的帘幕面对面,在全场一片讨伐声中,也就这两人纹风不动。 药童不知如何是好,向吕庄主求助。吕庄主只得硬着头皮再请教花夕颜。天魔地脉神丸是猪粪这个事,真是连他都前所未闻,不知是真是假。自然,如果是对方有意为之,破坏这里的生意,理应请出场地。 场内此时此刻,全是不可置信,没人会相信天魔地脉神丸是猪粪。如果花夕颜亲口否决,恐怕也不会有反对声。 理应,花夕颜是该否决,不然这丸子可能两文都卖不出去。 突然间降下来的一片沉静,只等着花夕颜那一声。 从帘后飞出来的却是这样一道声音: “天魔地脉神丸,是猪粪没有错。” 卖主本人的声音落了地。 窒息,众人是被这一惊一乍炸到不出声音了。 手中的折扇啪收到了掌心里。青虎仰望,见主子云尘景微张的口,微讶的眼神,都充分表示了惊讶。 这女子当真不简单,能把他主子的注意力一而再再而三吸了过去。 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万爷,云眉下一双雾眸,微微露出一抹诧色。 不管是不是他故意找茬,能这样回应的人,其胆色,其智慧,都是不同寻常的。什么样的女子,不是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吗? 吕庄主却是要哭爹了。今天这些买主个个都是冲天魔地脉神丸的名气而来,现在说真相是猪粪。这些买主会不事后找他算账?不,恐怕现在就要找他和花夕颜算账了。 “骗子!”一声狮吼,某人震动虎躯,要当场将苏月琉大卸八块,“你竟然敢拿猪粪欺骗老子!也不想想能在这里坐着都是什么人!坑蒙拐骗到这儿来了,老子今日就同大伙儿把这里砸了,把你押往官府。” 都是身份赫赫的金牌买家,知道神丸猪粪马上面子挂不住了,却不知道,古书里,许多效果奇佳的奇药,全是一些古灵精怪的东西,比如童子尿。 在她看来,这些道貌岸然的公子爷们,才是真正的一颗颗猪脑袋。 揉揉额头,在一群人准备应那位大汉揭竿而起时,嘭!骤然一掌,拍在太师椅扶手上,强大的灵力从椅手到椅腿入到地里,整个房间都能为之一振。 场内武功高手,无不随之振了振。 青虎摸到腰带里插着的匕首,想到上回她使的幻药,捏了汗。此女子武功行事都极为诡秘。光是这掌灵力,至少五六段以上。六段以上灵力,都可以被称为武林高手。 震了个满堂之后,花夕颜却是慢慢吞吞端起碗茶,润口嗓子:“是猪粪怎么了?猪粪不能是天魔地脉神丸吗?那公子有说我卖是假神丸吗?” “可猪粪是猪粪——” “可笑。你们和乞丐一样是人呢。你们敢说你们不是人?” …… “没错。猪粪是猪粪,猪粪有金有土。人都是人,人有贵有贱。你们如果敢说我这猪粪不是金,你们是不是要承认自己和乞丐一个样?” 哧! 青虎傻眼,他看到什么了,他看到万爷在笑。 万爷那是什么人,据闻终年不得一笑的主儿。 云尘景啪嗒啪嗒甩着折扇,这戏儿越来越好玩了。他就知道,万爷会在这女子面前屡屡失常。 说猪脑袋真都是猪脑袋。被她这一说,竟然全体默声了。 花夕颜换了条腿儿靠着太师椅,再润口茶水。没法,刚刚这群人,让她激起了教育儿子和宠物猪的本能。随之,淡然问那旁边呆掉了的吕庄主:“还卖不卖?” “卖,当然卖。”吕庄主擦完了额头的冷汗,说。 “那好,鄙人现在要提价。”花夕颜冷冷的视线射向对面的帘子。 不是要拿猪粪这个事儿压她价吗?姐儿哪怕你出到六百万都不卖给你了! 姐儿要价:“一、千、万!” 封闭的室内,只听凉丝丝的抽气声。 这会儿亏大了,早知道是猪粪也好,都不该随意得罪卖主。 况且,偏偏有些人,不得不买这颗猪粪了。比如那位说是想孝敬太后的贤王殿下。 一千万钱,相当于几百亩地加别墅几幢。贤王三分之一的领地都要献出来了换她的猪粪。 花夕颜对前未婚夫无比抱憾。道真的,不是她真想敲诈他,是一伙人争先恐后想敲诈他。 听她这提价提到一千万钱之后,依然有人不断抬价。 “一千一百万。” “一千两百万。” “一千五百五十万。” 贤王二分之一家产了。 坐拥金山的小王爷对这个庞大的数目都缩起了手脚,向贤王拱让:“贤王殿下孝心名满天下,鄙人与各位,实在是不忍阻碍贤王殿下的一片孝心。” 贤王的俊颜在幕后怎么黑不知道,但肯定是黑了,黑死了。是,你们是不忍,但一个个抬价,是想看我最终倾家荡产的下场。 众人正觉得这成交价格,要在一千八百万钱定下了。 又一道声音飞出了帘子,一开口:“一亿。” 此凉薄的声色,不正是刚搅了她局想压她价的人。花夕颜随众人,望向那道自始至终纹丝不动的白幕,微眯的杏瞳,转着深思试探。 一亿,可以买下半个白昌国的财力,居然被这人轻轻松松拿出来。这该是怎样一个人? 云尘景嗯嗯嗯,似有所思地拿扇柄敲了敲额角:“万爷,您这是想买给小钰?” 【14】痛宰前未婚夫 校园港 正文 【15】他的儿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5】他的儿子 “是,他有曾经和我提过这味药,我心想他是想要这味药的。刚好,宫中这味药倒是缺的。”万爷慢条斯理的言辞里,听不出过于起伏的情绪。 云尘景风流白皙的俊颜,划过一道温柔的神情,同样是极为少见的。 青虎在旁见着两个主子这表情,嘴角噙了抹笑意。 这小钰小钰的,不知情的人,单看他两位主子脸上难得的柔情,或以为这小钰是哪里的美人呢。其实,不然…… …… 黎东钰,骑在一匹雪白的小马驹背上,在一群暗卫的陪同下,穿过花溪城城门。 天空是万里晴空漂浮几朵白云,满城开放的樱花美景,让人心旷神怡。 他深深地吸一口樱花的香气。馥郁的花香,衬得那张如玉般通灵剔透的小颜若一朵盛开的桃花,艳压群芳。 黎东钰这名字,在天下这两年来,几乎无人不晓。 天下名人榜中,有三大美人之称。但偏偏没有花夕颜忧虑的三大公子四大美男之类。唯一一个称号,天下第一公子,是给了一个叫黎东钰的。于是在每个人的假想里,这个叫黎东钰的男子,冠上了绝无仅有的公子美名,定是有压倒世间一切美男的容颜,才华非同寻常。这年纪,应该是年华正茂的美男儿,十几到二十几之间? 陪伴在小主子身旁的奕风,每次听到有关小主子的传闻,紧紧抿住那条像是从来不打开的嘴巴线,偶尔弯起的弧度,笑而无语。 谁能相信,他家小主子,确实是被冠了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实际年龄却只有七岁。 不,若是这真相爆出去,小主子的桃花可就爆到惨了。眼见小主子这样小小年纪,已是博得无数人喜爱,长大一些,不是最倾国倾城的妖孽还得了。可能,可以与那天下三大美人之首那位一较高低了。 如今,小主子骑白马,身穿一朴素的直筒雪袍,隐姓埋名走在市井之间,却依旧难以掩盖小小身体的万千光华。 精致的小颜,弯弯细细的长柳眉,两眉中间一点红色的胎痣,是传说中的福气和富贵之相。 很快的,民众们现,这位小公子远不止是貌美如雪,百姓的惊呼声落在了雪袍两个肩领上的金色徽章。 其中一个徽章,底层花纹为两把交叉的剑,上面写着“五阶”。意味小公子灵力达到五阶。除了灵力五阶博人眼球以外,另外一个徽章,只写“三阶”,但底层花纹为两条枝叶,象征的是:医灵三阶。 每一万个灵者中只能出一个医灵灵者。小小年纪,拥有五阶灵力,三阶医灵。放眼天下,任谁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孩子。 趋之若鹜的民众,若潮水般围集在了小白马的前后左右,不会儿,宽敞的街道水泄不通。 骑在小马驹上的黎东钰轻声叹的那声气,犹如玉落琴弦,清脆稚嫩,天籁之渺,悠悠声中透的慈悲与高贵,让听惯了此声的奕风都不由一肃,轻道:“主子。” 黎东钰这叹的是,本以为被称为孩子天地的花溪城会有许多优秀孩子出现,这里百姓见多识广,定与其它地方不同。未想,自己一出现,马上还是引起了众乱。 拍了拍小马驹,黎东钰对尾随身旁的奕风吩咐:“我想隐个身,到街上走走。” 奕风点个头,挥手,四边四个暗卫抛出雾弹。 白色的烟雾弥漫开在街道上,人群中便是混乱。 矫捷的小身影飞身下马,小手掀起件灰色斗篷落到自己身上,盖住了雪白袍子及肩上显耀的徽章。俊美不可方物的小颜则藏进了宽敞的帽兜里,在骚乱的人群里如鱼一般灵活地钻了出去。只听身后一大片乌压压的人头,由于他的消失出失望的巨大的嘘声。 紧随小步越走越远,人们的声音在背后远去。黎东钰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像个普通的小孩,走在属于孩子们的玩具市场里头,信步慢行,左右顾盼。 这时候的他,只是个孩子。 由于他盖着斗篷,人们只能见到他肩头上的生物。见是一双三只优雅漂亮的红爪,抓在小肩膀上。雪白如玉的翅膀合拢起来,犹如一只单脚独立的白色舞灵,骄傲的白鹭头,向上扬着。 这只小灵鹭陪伴黎东钰有五个年头之久了,与黎东钰是如影随形,情感与黎东钰心灵沟通。 突然见,一个小摊子落在街道右侧,围了好几层的小孩。中间摆摊的老板,手提长木条在一具大铁锅里搅拌,随手上提,便是作出一团棉花状的东西来。 小灵宠们见到棉花糖,一个个直流口水。 尖尖的小嘴,点了下黎东钰的肩。 “喜欢是吗?”黎东钰笑问。 爱宠在他肩膀上点巴小嘴。 黎东钰莞尔,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灵宠有嘴馋的时候,可见花溪城的棉花糖别具一格,是采用这市里的樱花作为调料,有樱花的灵气,漂亮爽口,味香色俱全。 迈了小步子过去。 见围观的小孩多,但由于棉花糖价格小贵,更多的孩子只是旁观无法出手。他们与抱在手里、贴在他们身上脚边的灵宠,一同对煮棉花团的大铁锅垂涎三尺。 老板用灵棍提出一个刚出炉的棉花团,好大的一块,有人头那么大。 四周的孩子哇哇哇,惊叹声,嘘叹声,小灵宠们的流水足以淹没现场。 “各位小公子,各位小姐儿,这是今日最大的棉花团了,仅此一个,哪位客官价钱给的高就给哪位了。”老板吆喝。 趴在屋檐上的小猪妮妮甩了甩卷卷的猪尾巴,猪鼻子往花木容身上拱:我要! 花木容皱起了小眉头:“妮妮,我们身上一块铜板都没有,怎么和人家抢?” 【15】他的儿子 校园港 正文 【16】一模一样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6】一模一样 为了抢到这块一号大棉花团,家境富裕的小公子小小姐争先恐后高喊着: “我出一串铜板。” “一百个铜板。” “一两银子。” 哗! 一两银子买一个棉花糖,土豪! 众人望去,见出价的是这地方上的小霸王,纷纷偃旗息鼓。 小霸王得意上前一步,一道声音同时在他背后响起,优雅的声线带着寻常孩子没有的沉稳,仿佛天生的不急不躁:“一锭金子。” 在前面抢得气粗脖子红的大人小孩,全回了头。 一锭金子买一个棉花团,有钱过头! 两边人马自动让开道,几十道目光寻望向那位一锭金子的大财主。见不过是个身材不足的小孩,只是他手心里亮出来的那锭金子,货真价实地在阳光底下出诱人的金光。 好有钱!花木容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金子,抹了抹眼睛。 小猪妮妮往小主子身上拱鼻子:我要!我要! “妮妮,我把你卖了,都卖不到一锭金子。”花木容拍拍小猪的猪脑瓜,“别痴心妄想了。我们是穷鬼。” 呜呜。自己跟的小主子是穷鬼。小猪妮妮对着底下的棉花糖流口水,对那个能出得起一锭金子的小财主双眼星光,更别说,骑在小财主肩膀上的小白鹭,有多让它羡慕了。 卖棉花糖的老板,屁颠屁颠,手里举着一号棉花团,来到小财主面前。 黎东钰将一锭金子放进老板的手心。 小孩子们看着闪闪光的金子和一号棉花糖,使劲吸着口水。 花木容吸了吸嘴角的流涎,微瘪小唇角,对那个用帽子遮住脸的小财主摆出一丝不屑。 再有钱有什么用,他有娘亲就够了。 检查了金锭是真金后,老板将一号棉花团两手供奉状递给了小白鹭。 小白鹭摇摆小头,骨碌的眼珠子打量棉花团,像是在考虑怎么更好地享用这道美食。 一道风,这时候从空中掠过人群右边的头顶,只见一只四脚飞物,在从屋檐飞下后,连续在众人脑袋上像踩石子跳过去,凌空一跃,落到一号棉花团上,四只蹄子牢牢抓住了棉花糖。 “妮妮!”花木容大惊失色。 小猪嘴张口快速地吸,巨大的棉花团化成灵力很快进了小猪的肚子里。 变故生之快,连花木容都没反应过来,何况其他人。 偷吃完棉花团的小飞贼,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摇摇晃晃臃肿的身体站起来,最后,甩了甩猪尾巴:好吃。 “猪!”好几个小孩捏住鼻子,不可思议地尖叫,“好肥的小猪!” 听到有人说自己肥,小猪妮妮不害臊地摇摆猪身,彰显自己的肥。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的:好厚颜无耻的灵宠!是什么人养出来的? 一个大人走出来,伸手要捏小猪仔的耳朵。 “住手!”花木容着急地从躲藏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它是我的宠物,你们不能欺负它。” 众人仰望,见是一朵云彩似的粉色小花裙掠过上空,那“小姑娘”好比轻舞飞扬的小仙女,带着裙袂轻轻慢慢落在了空地上。 一点点婴儿肥,却一点都不会削弱其小颜堪称绝色的倾城之姿。弯弯细细的柳眉,玉婷的鼻梁,唇形美得像朵花儿似的樱花小唇。 小小年纪已是如此绝色,到了长大成人,岂不是可与天下三大美人比拟。 大人们嘘叹。 黎东钰那双盖在帽子下面的冰玉眸子,像是看见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样,惊恐,又失态地望着“小姑娘”的脸。 小白鹭的目光与他一样震惊。 只见小猪妮妮为了躲避大人的魔手,慌乱间,跳上了黎东钰的头上,猪蹄子一抓,将帽子抓了下来。 一声尖叫,自离黎东钰和花木容最近的人。紧随之,惊讶的哗声像传染遍及周围。 “太像,太像了!这是怎么回事?” 花木容一退两退,两条小腿摇晃间,差点摔坐在地上。小猪妮妮趁着混乱跑回到了他脚边,在望到小财主的玉颜竟与自己主子一模一样时,两只猪眼睛睁大了一个圈。 这两孩子该长得有多像。有人拿出镜子互相对着看,可以见的很清楚,除了黎东钰两眉中间格外的一滴红痣外,几乎没人能看出这两张小脸有任何区别。 黎东钰完美无缺的小玉颜露出了沉微之色,沉稳大气的声线完全不像个小孩子,吐声:“请问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对着这张好像很冷酷又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脸,花木容皱皱眉,低下头对小猪说:“妮妮,他问我我是谁?你告诉他。” 让一只猪和他说话,岂不是有意侮辱! 优雅的唇角保持住高贵与得体的弧度,轻慢的玉声飞出小唇:“你应该是吃了易容丹,虽然不知道是谁让你吃了易容丹假扮我的样子,但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我吃易容丹?”花木容鼓起了腮帮子,他能迷倒娘亲的妖孽小颜是与生俱来的,竟有人敢说他的脸是假货山寨货,小手指指出去,指到对方鼻子上,“是你吃易容丹!是你想假扮我的样子,想骗吃骗喝。” 小白鹭惊讶地抬起两片羽毛捂住鸟嘴。 它小主子不仅仅乃天下第一公子,需要假扮谁的样子骗吃骗喝吗? 黎东钰深深地反复吸气,看着指到自己鼻头上的指头,肺都要气炸了。 性格温柔的他,纯属第一次被人气到。 “本少是何许人也,何需盗用你的脸?” “如果不是你盗用我的脸,你的脸怎么和我的一模一样?对不对,妮妮,你告诉他!” 两张小嘴都是巧舌如簧,言来语去,只让周围听的看的人都头晕目眩,头上转星星,分不清眼前是怎样的状况。 黎东钰说到了口干,目光落在了小猪仔上:说来说去,罪魁祸首都是这只小猪仔。 小猪妮妮汗毛竖立,猪脑袋努力挤到花木容两腿之间避祸。 “你想对我的妮妮做什么?”花木容双手叉腰,摆出保护爱宠的姿态。 黎东钰沉颜冷声:“它偷吃了我的棉花团,我要把它绳之于法。” “不行!要宰妮妮的人,只能是我和我娘!” 这算什么? 黎东钰呼吸,反复呼吸,只要再和眼前这小子再说一句,他都得被活活气死。 是的,眼前这个“小姑娘”,以他医灵三阶的能力一看,都知道是个乔装打扮的小公子而绝不是小姑娘。 【16】一模一样 校园港 正文 【17】他的娘亲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7】他的娘亲 花夕颜听说这个地带拐卖小孩子多,而且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就此让儿子穿了裙装避免惹人注意。谁让儿子长得太妖孽,是只人见人爱的小吃货。 花木容逐渐现,对面和他长得很像的小孩,一双像大海深沉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他裙装下的命根子。小嘴咒了声之余,两只小手快速捂住三角区。 黎东钰淡定的眸子就此大了圈,高贵的小颜看着对方的动作慢慢染上了层虾红,举起的一只袖子,想捂住眼睛:这小子,蠢到他没眼看。 趁对方走神,花木容抱起小猪妮妮拔腿溜。 回过神来的黎东钰,见对方要逃,严肃的小眸眯了下,挥袖,即施展起轻功,追上。 碧空如洗的天宇中,两抹小飞影犹如两朵云彩你追我赶,翩翩而飞的衣袂飘然仙逸,让底下仰望的人,惊声连连。 在药材行的花夕颜,面对一亿的高价,秀眉挑挑,问吕庄主:“我是不是可以做主选哪个买主。” “是。”吕庄主答。 “我选贤王殿下。” 一千八百万钱与一亿,差异不小。吕庄主肉疼了,早知道不给她这个权利。可奇怪了,谁不是想把价卖到越高越好。 药童公布交易结果时,场内嘘声一片。 天下大白的纸扇又从云尘景手中落了下来,青虎替他捡起,更不敢去瞧万爷的脸。 这不是第一次花夕颜嫌弃他两个主子了。第一次花夕颜嫌弃他两个主子美色,第二次花夕颜嫌弃了他两个主子的钱。 花夕颜哪是嫌弃钱,钱越多越好没错,可她终得考虑考虑,进了花府,有时候,不是钱可以解决万事。 “贤王殿下,您这个名声,比一亿值钱,小生佩服佩服。”小王爷傅凌天嘴角都不禁酸溜溜,可惜,本想看贤王倾家荡产的。 贤王站起来,或许自知自己本不该得到神丸,实属侥幸,便是向出价一亿的万爷及场内众位拱手:“承让了。” 幽冷如深潭的眸子,在贤王处掠过之后,像是用力地欲穿透花夕颜前面那垂幕,拂起白袍,对贤王那句礼让乃是一言不,不顾一屑,清尘绝俗的身影离开了坐席。 青虎望着万爷的背影,都能感觉到一股戾气。 生气了。 也是,放着一亿不要,只要贤王的一千八百万钱,若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都绝对不应该是这个逻辑。 再有,这可能是万爷第一次一而再再而三被某个人一再拒绝。 这女子,也太、太怎么了。 云尘景接过青虎双手递来的折扇,薄唇轻叹:“联系奕风,看小主子到了没有。到了带到客栈来。” 青虎跪下答是,又有点担心问:“云主子,你看万爷如今心情不好。” 碧蓝玉眸望向花夕颜坐的地方,低头,贴在青虎耳边:“这回,你不要给我跟丢了,否则,提着脑袋回来见我。” 只听主子这语气不像平日在开玩笑,青虎心头吓了跳,抬头,主子丰神俊朗的容颜在黑暗里益显得高深和莫测。 一千八百万钱,数目不小。阮灏君一时间也难以筹集。于是向吕庄主提议分期付款,修订合同约束。 花夕颜听他转达过来的意思,正中自己下怀,特别叮嘱吕庄主要贤王殿下在合同上留下亲笔签名和印章。 阮灏君在分期付款合同上龙凤凤舞书写上自己的名字,拿出太子御玺,正要盖上时,留了个心眼:“吕庄主,可否告知本王,这卖家是如何一个人?” “贤王殿下尽可放心。我吕某人在这江湖上混了多少年,什么声誉殿下您会不知道。找卖家,绝对不可能找那种坑蒙拐骗的。”吕庄主拍打胸脯。 “本王是否可以见一见卖家?”见吕庄主稍显犹豫,贤王眉头微挑,“本王这名都签了,御玺都盖了,怎能反悔。” 听说前未婚夫要见自己,花夕颜哪会让前未婚夫见,那样,会破坏她接下来的好戏,拒绝:“你就和贤王殿下说,民女命贱,贤王见民女不好。” 他当年都把她甩了,不就是嫌弃她命贱。 吕庄主回复了贤王,说不见。 贤王身边的随从便话了:“什么女子,太子殿下召见居然敢不见?” “常春,无礼之言不要再说。”贤王摆手,阻止底下的人说话。难保那女人在附近听着他说话,情绪一来,不卖给他了。而这颗神丸对于他真的很重要。 花夕颜是在隔壁听着,见前未婚夫能为颗猪粪隐忍到这个份上,不由手按眉尖:究竟贤王是为谁买这颗猪粪。 从吕庄主那拿到了第一笔贤王给付的银子,共是五百万钱,够她和她儿子开销一段时间。揣上太子的合同,花夕颜从吕庄主提供的秘密地道溜出了药材店。 回到客栈,可怜儿子这几天没吃好的,陪着她节食省路费,想带儿子和宠物猪大吃一顿。结果,进了客房,一个影儿都不见。儿子留了张鬼画符的纸条留言,说和宠物猪一块去外面溜达了。 花溪城上空,两抹小飞影你追我赶,没有停下过休息。跟随黎东钰的暗卫暗暗吃惊,这个“小姑娘”是何方神圣,轻功如此了得,竟与黎东钰不相上下。 抱着妮妮跑的花木容,见始终甩不掉后面的人影,气道:“长得和我一样,连轻功都偷我的。妮妮,你说他是谁?” 这个答案小猪妮妮怎么知道,摇着猪脑袋不知道。 一逃一追,从城西追到了城东,到和娘亲一块住的客栈了,花木容急中生智,从袖口掏出一颗娘亲制造的烟雾弹,扔到了身后。 袖口一摆,遮住鼻孔,黎东钰停住了步子。唇角冷冷一哼,挥袖,让暗卫跟随上去,不要惊动。 花木容与小猪从客栈窗口跳进了客房,大口大口喘着气。 “木木。”娘亲的声音响起。 一人一猪肃立:“娘。” “上哪儿玩了?又惹什么事了?”锐利的两道视线在儿子小颜上扫着。 看娘亲要生气,花木容马上使出了法宝,冲过去,双手抱住娘亲的大腿:“娘,娘,我不敢了。我不敢再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了。妮妮刚偷吃了人家的东西,我被人追。” 就知道两个小吃货出去会遇到这种事。花夕颜一手捏起肇事的小猪仔,一边教育儿子:“以后记得把银子还给人。妮妮吃了人家什么?” 窗口对着的屋顶,一双小眸,望着花夕颜如花的侧颜,目光一动不动。 【17】他的娘亲 校园港 正文 【18】他和他儿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8】他和他儿子 花溪城西城门的驿站,后院里辟有景致优美的独苑,能入住的,只能是各国极具身份的人,比如皇亲国戚。 黎东钰在后院偏门前勒住小白马,青虎领着群人从门里出来,奕风扶了自家小主子下马。青虎上前,向黎东钰深深行了躬身,道:“万爷在里头等少爷许久了。” “嗯,我知道了。”说着,举起两只手,任奕风帮着褪下外面那身灰不溜秋的斗篷。 奕风收好斗篷站到一旁,青虎又亲自跪下来,为黎东钰整理袍子。 见袍子边角有些灰,青虎轻轻弹指为其仔细拍去之后,抬头,见黎东钰完美无缺的小颜上漠漠的一抹神情不似寻常,对奕风投去疑问。 奕风摇头,表示不清楚。 衣冠整理完了,黎东钰向前走,一群人跟随其后,若众星捧月。 穿过抄手游廊,到了个精致的四合院子。面积碍于身在驿站之中,虽不大,里头却是应有尽有,假山花园,佳木葱翠,一带清流,泻于凉亭下方的石溪之间。 立在窗前,面对凉亭悠悠摇着折扇的云尘景,忽然眸子一亮:“小钰,小钰。” 在黎东钰头上如影随形的小白鹭,闻声展翅,啪嗒啪嗒,拍打两下翅膀,掠过云尘景面前,进到屋里之后,见到屋里还有另外个人后,像是被吓了跳,又从屋内飞了出去,落在了奕风的肩上,鸟头埋到了羽毛里:怕怕。 万爷今日心情不好啊。奕风在心里叹了声,对下小主子这会儿进去见万爷有点担心了。 青虎推开门,黎东钰跨过门槛,面对屋里那抹绝尘的白影,恭恭敬敬地跪下欲行大礼:“父皇。云宗主。” “哎。”云尘景先一步夺箭之姿,身影一闪,扶起跪下半截的小身躯,“小钰,快起来。这又不是在皇宫,我们三个是微服出巡。他是你爹,我是你云叔,其它什么都不是。” 仰起的小脸,面对云尘景和煦如风的笑颜,深深地又埋下头。 云尘景带着他,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叫来青虎,把在药材店买到的珍贵药材,摆到桌子上堆满了整个桌面:“小钰,这些都是你爹,云叔叔只是陪你爹,在药材店为你挑的。知道你在找一些难觅的药材,你爹和云叔叔路过,顺道帮你买。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喜欢。”清漠的小眸淡淡扫过桌上,无波无澜。 “小钰。”扇柄敲敲大腿,云尘景摆出副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你今年贵庚了?” “七岁了。” “我看你不是七岁,是七十,比你爹,都要老。” 黎东钰就此望向立在博古架前的白袍,捧着古书的万爷,像朵凡尘之上的云彩,这么近,又那么远。 听到嬉闹的某人不做声了,万爷才回过身来与儿子说话,那双温淡如凉玉的墨眸,就此落在了儿子的小脸上。 黎东钰慌然退了半步,垂下眼。 万爷的眸子,清清冷冷,不需逼人,自有严威。 黎东钰的小心跳吧啦吧啦在跳,像兔子。 “今儿去哪了?”温玉的声线里,依然含着父亲的威严。 “到了闹市里玩了会儿,给小白鹭买了点吃的。”黎东钰每个字都如履薄冰,生怕被父亲察觉。 “为什么不抬头和我说话?”万爷轻轻合上书,“你云叔叔说的没错,出来了,我只是你爹。” 牙齿咬了下小唇。 就近的云尘景见到,风雅的眉宇微扬:“小钰?” 小手缩进了袖口里握紧了,抬起的小颜,面对两位长辈,小眉宇清淡,口吐从容:“今日带了小白鹭到了闹市里,见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没有买吗?” “没有。小白鹭和我又都不喜欢玩具。”边说,边微微低下的小秀颜,像是露出属于孩子的一抹羞涩。 云尘景“嗯嗯”点着下巴,想说这才像个孩子嘛。 一道人影推开了门,奕风走了进来,回话:“给小主子安排的香薷饮解暑汤煲好了,是端到小主子的屋内还是?” “瞧他这一身汗,八成是玩累的。”云尘景从袖口里掏出条帕子,仔细擦拭黎东钰额头冒出的细汗,对奕风说,“把汤端到小主子房里,再给小主子换身衣服,免得小主子着凉了。” “哎。”奕风应着,从云尘景手中接过那擦汗的上好蚕丝帕,尾随黎东钰一块退了出去。 云尘景挽高袖管,拿起扇子扇风,埋怨起万爷:“瞧瞧你这样,把孩子吓的。” “我吓到他吗?”万爷落回书上的目光,抬起来,望了他眼,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正常的孩子有像小钰这样的吗?” “正常的?” “对,我们上次在山里遇到的那位蒙着面——” 万爷微夹的墨眸,像是在眼前闪现出了花木容那双妖孽小眸。 “说起来,那孩子的眼睛,像小钰。” 云尘景这句若为不经意泄露的话,让万爷淡漠地将目光落回书里:“你这是说,因为那孩子,我才放过他们母子的,是不是?” 纸扇头捂住了嘴,云尘景微微摇头,像是极力否认:我没有这么说。 “他们母子若是真伤了人,犯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势必是要抓拿归案的。只是你已让青虎去调查对方的下落了,我不需再多费口舌。” 两道黛眉眉梢飞起,偷偷望了眼万爷那清冷绝尘的侧颜,唇角微勾,似露出一抹玩味。 万爷像是做出了决定,让在门口等候的青虎进来,吩咐道:“通知下去,今夜启程归国。” 西厢房里,奕风端着碗,吹着碗口的热气,端到坐在窗上的黎东钰前:“少爷,小心烫嘴。” 黎东钰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表现着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绝美小颜上那抹淡淡的惆怅,让奕风望到心头都隐隐地酸涩。 只听黎东钰温凉的声音问:“奕风,你说我娘,如果在世,是什么样的?” “少爷的母亲,皇后娘娘,属下惭愧,属下没有见过。”奕风道。 见一抹人影闪出了万爷所在的主卧,冲他们这边走来。 小颜面色微微一沉,跳下窗,勾勾小指要奕风伏下头,用密语道:“我要见那小子,你帮我把他骗出来见面。” 【18】他和他儿子 校园港 正文 【19】诱拐她儿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9】诱拐她儿子 福康面馆。 吸溜吸溜,不到瞬间功夫,大公碗的面条全倒进了小嘴里,露出的碗底,一点渣都不剩。 围观的数名民众,哗啦啦,爆出巨大的掌声,吆喝:“再来一碗,再来一碗。” 花夕颜拿着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木木,吃饱了没有?” “再来一碗。”花木容响应群众号召,竖起一根小指头。 数着桌上一沓空碗的店小二一听,两腿像面条软下来:妈呀,这小孩是从哪里来的? 这孩子真的是小孩吗?那胃该有多大,都赶超牛的胃了。 花夕颜首先要让儿子吃的饱,因为不用她花钱,没想到作为大城市的花溪城应有尽有到,连这种吃白饭的地方都有。 高兴死了她,在望到有面馆宣传吃到多少碗可以全部免费并且有例外奖赏的招牌时。 哎,这种地方,就是为了她儿子和她儿子的宠物猪开的,花夕颜深信不疑。 一面响应儿子要吃的号召,叫道:“老板,再来一碗。”一面,手指霹雳巴拉雷厉风行打起了算盘:“说好了,能吃完十五碗面条可以全部免费。再吃多一碗的话,每碗格外奖励十两银子。如今,我儿子和猪分别各多吃了十碗,一共是要多付给我二百两银子。” 了,了。 在花夕颜喊着财的时候,老板和店小二站在人群后面齐齐哭丧一把脸。 苍天有泪。 这孩子吃的每一碗,都是普通大人胃量的三倍。以前在这面馆挑战过的大胃王,最高纪录也就十二碗。 还有那头迷你猪,能叫猪吗?是,猪是很能吃,可也超出人们对猪胃的想象了。 “你还不赶紧把招牌给我取下来。”老板一巴掌抽打到店小二脸上,“再来一个,我要倾家荡产了!” 店小二呜呜地站到板凳上取挂在门口的招牌,再重新挂上停业整顿的通告。 如果不是赶着要上船渡河,花夕颜会任由儿子和宠物猪吃到这家老板连纨绔都脱下来还债。 见时辰差不多,收了老板送来的二百两银子投降费,花夕颜对吃得心满意足躺在椅子上休息的儿子说:“木木,你和妮妮在这,娘去找船,找到船再回来叫你。” 一人一猪,躺在凳子桌子上,挺着大肚皮,点点头。 花夕颜飞出去码头找船。 围观的民众见没戏看了,散开。 娘亲走了,老板和店小二怕他们还要赖着吃,跑光光,花木容从怀里掏出个苹果,用袖子擦擦表面:“妮妮,你吃吗?” 小猪妮妮吃的太饱了,在桌子上挺尸状仰躺着打起了呼噜。 花木容举起苹果,小牙刚要往苹果上咬一口,眼角掠到飞进店门的一道白影,小眉头竖起。 上次在闹市里遇到过的,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公子,迈着优雅的小步走了进来。 小白鹭两脚抓在桌角上,歪着鸟头,像是好奇地打量在桌上打呼噜没有一点警惕性的宠物猪。 花木容抹了把小鼻子,想到娘亲上回教育的话,从凳子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小手往怀里掏掏,掏出几个碎银子,说:“我娘让我还给你的,上回我的猪吃了你的棉花糖。” 黎东钰深思的小眸落在他那身灰不溜秋的麻布衫,从他穿的衣服和鞋子都可以看出,家境并不怎样,比起自己,肯定是差远了。 “奕风,你到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收到小主子命令的奕风,马上让暗卫分布到面馆四周拉起警戒线。 “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到里面谈谈。”说着这话的黎东钰,先向面馆里头的小里间走去。 花木容见他连银子看都不看一眼,眉头撇了撇,伸出小手拎起小猪,尾随他进了里间。 门关上。 黎东钰解开了灰色斗篷,露出里头尽显尊贵的白袍,再配上他倾城绝美的小颜,高贵的气息,在油灯下,像是出万丈金光。 睡死了的小猪妮妮,都像是被光刺到了眼睛,吃惊地睁开了猪眼。 风雅迷人的一抹微笑,落在黎东钰的唇角:“我想请你到我家做客。” 这小子是傻了吗?妮妮吃了他的棉花糖,他竟然不要他们还钱了,还请他们到家做客。 “我为什么要到你家做客?” “因为我家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世上只要是好吃的能吃的东西,在我家里都能吃到。比如——” “比如?” 两枚小吃货,只要听见好吃的,凝神专注。 黎东钰藏在袖中的小手握紧了,唇角清浅的酒窝慢慢变深:“比如,在东海龙宫养的深海龙鱼,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属于东海龙族子民进贡给皇宫的贡品。” “妮妮,他说是皇家才能吃到的深海龙鱼,在他家里能吃到!”小吃货的脸马上被打了鸡血。 小猪崽激动地唧唧哼哼:好吃的皇家膳食,我要。 “怎样,到我家里吃深海龙鱼?” “不行。” 眼看都鱼儿上钩了,突然一句不行,黎东钰眸子微紧:“理由?” 花木容吸了把嘴角的口水:“我走了的话,我娘怎么办?我娘要去宜都,如果我不听话,她要和我拜拜。我喜欢深海龙鱼,但是比不上我娘和我说拜拜。” 拜拜? 从没听过的词汇,外来语?虽然听不懂,可是能猜到大致意思。黎东钰唇角微勾:“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们两个可以互相交换身份,我变成你做几天你,你变成我做几天我。这样,你可以到我家里吃深海龙鱼,我代替你陪在你娘身边不让你娘亲担心。你娘紧张你,我爹也紧张我的。” 爹?这个词让花木容的小眉头一皱:“你爹?” “对。我有爹没有娘,你有娘没有爹,如果我们换几天身份,你不是可以尝尝有爹的滋味,而我想要娘的感觉。” 有爹的滋味? 花木容两道小眉头纠结了。 【19】诱拐她儿子 校园港 正文 【20】娘亲的感觉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0】娘亲的感觉 他要爹做什么?他爹对他娘不好,外面的人才会说他是野种,说他娘没人要。 这小子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了。温凉如玉的小眸不动声色缩紧,玉唇不紧不慢吐出:“你想想,我家里不止有深海龙鱼哦,还有,据说是天上才有的果实,王母的仙桃。” 王母的仙桃? 小猪崽立马:(ˉ﹃ˉ)。 心里一想,不对,人家在拐骗他家小主子呢,甩甩口水,看见小主子果然是变成小嘴巴变成(ˉ﹃ˉ)这个样了。 猪鼻拱主子的小腿。 对方却再来一句:“不仅天上海里的都有,还有地里埋藏的万年人参果。” 小猪嘴无法抵抗:(ˉ﹃ˉ)。 一人一猪全变成(ˉ﹃ˉ)这个样了。 俊秀自信的小王子眉毛飞扬:“你们想好了,过了这村没有这个店。” 见小主子不遗余力骗诱这一猪一人,小白鹭羞愧地耷拉下鸟头。 “妮妮,我想吃仙桃,我想吃人参果。”小手使劲儿摇晃流口水的猪崽,“好吧。我同意了。” 小猪妮妮从主子手里砰落到地上,跌醒了猪脑袋。 糟! 小主子被诱拐了。 猪眼睛眯了眯,抬起抗议时,却见两个小主子那一模一样的小脸神采奕奕,小猪脑袋垂了下来。 不用七八下功夫,两个人调换了衣物。 边穿边换,黎东钰想起他昨儿穿的衣裙,问:“你为何假扮成女的?” 出身正统的某皇子小颜写上变态两个字的担忧。 “我娘说女孩子好养,男孩子容易被人拐卖。所以,你知道我是男孩,会把我拐骗了不是吗?” 额! 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蠢,好像一时蠢,一时不蠢的。 手指掰着白袍肩扣,平民小子从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这是做什么的?” “是翰林颁的徽章。其中一个是医师徽章。” “医师?你会给人治病?” “没有我爹厉害。” “你爹是什么样的人?” “我爹——”小俊眸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光,“他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某人似乎对这个词不可想象,当想到自己娘经常嘎吱嘎吱掰手指教训人。 “你娘不是也很温柔吗?”黎东钰的眸里蒙上一层回想的雾色。 昨天,他在客栈窗口的对面,站了许久。花夕颜抱着花木容教三字经时,他在那看,在那听。在花夕颜像是察觉,回过头时,他却是狼狈地躲到了奕风背后。 花木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是,我娘很‘温柔’,如果你做错事的时候,她更‘温柔’。” 黎东钰因他这话,回想中的花夕颜,宛如在他眼前出灿烂的母性光辉。 换好了衣物,两人转回身来。 小灵宠们大吃一惊:分不清自家的小主子了。 太像。 像的不像话。 黎东钰拿出罐药膏,手指擦点白药抹掉眉间的胎痣,再给对面的花木容贴上假胎痣。两个人,以外貌看,以假乱真是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两人的灵宠。 黎东钰问:“你的灵宠能变身吗?” 花木容抬起下巴夸:“能。这有什么难的?我家妮妮可厉害着呢。” 小猪崽得到自家小主子的夸奖,得意地甩一下猪尾巴,往地上滚上两圈,再爬起来时,从粉红色的猪崽,摇身一变,成了:两只粗短的小腿,肥嘟嘟的粉红身躯,短小的粉红脖子,零丁的粉红羽毛。 两个小主子:(⊙o⊙)…这好像是一只好像被人拔光了鸭毛,并且体重超重的鸭子。 小白鹭俯冲下来,尖利的鸟嘴追啄肥鸭脑瓜:我有这么丑吗?我有这么胖吗?你这该死的猪崽,竟敢侮辱我! 小肥鸭吓得半死,逃到花木容身后再滚一圈,变回了小猪崽。 见这情况,两只灵宠是没法调换身份了。 小白鹭为此不情不愿地拍拍翅膀,鸟爪抓到了花木容肩上。 小猪妮妮两只猪眼睛泪汪汪地望着自家小主子:我也想吃仙桃,我也想吃人参果。 花木容叹气,摆出两只爱莫能助的小手:“妮妮,谁让你变成了肥鸭子。你想吃,要先学会减肥!” 减肥? 瞧了瞧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小猪妮妮感觉:不胖啊,对于一只以肥为荣的猪来说! 门,咿呀打开。 奕风紧随上前:“少爷。” “我想回去了。”盖在斗篷下的小颜,见不清表情。 奕风没有怀疑,小心扶自家“少爷”上马。 小白马和奕风一行人,在傍晚的斜阳下渐行渐远。 面馆里面的门再轻轻一开,小猪妮妮跑了出来,猪脑袋四处望望,确定没人了。从里头出来的黎东钰蹑手蹑脚,胸口里的小心跳扑通扑通。 馆外翩然落下一道人影。花夕颜抹去额头一撮汗,忙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船家,担心儿子搞乱,跑着回来的。 进了面馆,对儿子说:“快走吧,船家娘找好了。” “是,娘亲。” 是,娘亲? 儿子改性了?声音都变乖了? 掉头,扫过儿子:这脸,这五官,这衣服,和小猪妮妮,没错。 小猪妮妮躲进伪主子的后面:猪的心好虚。 要赶着去坐船,伸手牵住儿子的手。 小手被一握,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益厉害。 这是娘的感觉。 【20】娘亲的感觉 校园港 正文 【21】要把爹介绍给娘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1】要把爹介绍给娘 白昌国京都宜都,离花溪城是一条河之隔。每天,络绎不绝的渡船在两城之间的码头摆渡。这不难解释了,太子殿下贤王,为何能在接到消息之后,急速赶到花溪城参与神丸的拍卖。如今,赢得了天魔地脉神丸的贤王阮灏君,乘坐皇室的船只返回宜都。 花溪城民用码头,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伍,终于等到了从对岸返回的渔船。花夕颜抱起儿子,防止人太多挤散了他们母子。 靠入花夕颜的怀里,黎东钰仰起头,近到能闻到花夕颜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清爽的宛如茉莉花的香味,带着些夏日柠檬的香气,熏得他小鼻头冒出了层汗。 娘。 自小没有娘的他,只被太后娘娘抱过,即便提供母乳给他喝的奶娘,除了喂乳他时必要抱着他以外,他的父皇,从不允许其她女子抱他。 这里头的原因,他听奕风说过许多,有人说是由于他的父皇太爱他的娘亲,这可以体现在他娘亲去世之后,他父皇再未迎娶任何女子。也有人说,他父皇是个心思慎密的君皇,如果有心怀不轨的女子以亲近他的途径,诱惑他父皇,进而谋夺皇后虚位。他父皇不愿他成为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他父皇的一片苦心,他都明白。所以,他从未与任何女子亲近,避免给父皇带来麻烦。 可是千算万算,他父皇都没算到,他会在他七岁时遇到了一个与长得很像的小孩。看着那小孩子偎依在自己娘亲怀抱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如果有娘亲时会是什么样的影子。 温暖的味道,柔和的目光,以及父亲不能给予他的,娘亲身上忒有的气息,柔软的温暖,让他迷恋。 感觉到儿子的小脑瓜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像撒娇一样,花夕颜以对儿子木木的了解,儿子对她撒娇只有一种情况:做错事了。 跳上船板,花夕颜伸出手,捏了把儿子的脸:“木木,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身为小皇子,有玉体尊贵之说,哪里试过被人捏脸,即便他爹都不会捏他的脸。小颜顿时一呆,脸颊任花夕颜的手指像拉面条一样扯了扯,心里却是没有把埋怨扔到花夕颜身上,而是想:那个小子,平常肯定是惹祸惯了,才害得他娘天天提心吊胆。 这可不行,以后再见到那小子,要教训教训,教训他不能害他娘担心。至于眼下,他要伪装那小子,该怎么办?莫非学那小子到处闯祸? 修长的小细眉,皱了个大疙瘩:他堂堂第一公子,难道要去学坏? 儿子看来真有些不一样。若是往常,儿子觉得委屈了,早鼓起腮帮子喊冤枉。 找了个位置,把儿子放到船上给船客坐的凳上,花夕颜拿掌心贴了下儿子的额头,还好,没有烧。 黎东钰想清楚了,回想起那天那小子忒有的表情,学着鼓起了腮帮子:“娘,我没有做坏事。” 是儿子的样子,花夕颜眯了眼睛,从包袱里拿出苹果等零食给两个小吃货在船上吃。 看到花夕颜摆出一整袋花生玉米,黎东钰暗中摸了下自己的胃,趁花夕颜不注意,把零食全丢给了不亦乐乎的宠物猪,与此同时顺道贿赂起宠物猪:“我不像你家主子那么能吃。如果你以后帮我,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吃。” 小猪妮妮小牙啃着玉米,沾了满嘴巴玉米粒的猪嘴向黎东钰唧唧哼哼:没问题。 只要有吃的,小吃货是绝不会拒绝的。 劳累了半日,花夕颜靠在船上,预备打个盹儿。 黎东钰看她朝过来的另半边侧颜,小眸微微眯紧。听见对面有人望见避之若浼:好丑! 花夕颜却一点不介意的,拿手指挖了挖耳朵。 小猪妮妮偷偷地望了眼伪主子,现那小颜上看着花夕颜的丑疤挂了抹怜惜,猪眼睛一眯:这小子,不会是被它家腹黑的女主子给骗了吧。 一个时辰之后,船抵达对岸。 只听距离不远的地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原来是太子殿下的船在皇家码头靠岸了。 一顶如玉碧玺顶珠,四面绛红金凤含珠绣纹,四人抬的轿子,前后各有六名粉纱丫鬟随行,以与皇室不相上下的气派,从宜都中轴的大街,向码头行进。 民众站在道路两旁,看见这轿子都知道是谁家小姐才能拥有的用度,议论声从皇家的码头随之传到了民用码头,引起更多人争先恐后,跑过去欲一睹为快。 来的这位堪比皇室的小姐,恰是花夕颜该认得的。花府的二小姐花淑儿,花夕颜继母柳氏的大女儿。 轿子在码头停下,轿帘打开,走出来的女子,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着一身浅蓝色纱衣,玉带迎风飘动,若是从那天上下凡的仙女。 从皇室船上下来的男子,头戴紫金玉冠,星眸皓齿,目若青莲,颜如宋玉,才比子键,正是本国比皇上更受民众爱戴的太子贤王。 贤王步履稳重,面对民众,惯以面带和煦如春的微笑。然而,在他走到岸上时,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犹如不受控制地目光一转,是转到距离不远的民用码头。见着一个灰衣麻布的女子在人群里面,本是很不起眼的装扮,却格外的引人注目。究其原因,是那女子左脸上的疤。 随行侍卫常春随之望过去现那是花夕颜,目光同是不可置信。 花夕颜手牵儿子的小手,注意到了斜射过来的目光,望回去,见是前未婚夫,唇角微扬。 看这贤王殿下,似乎还记得她,难得,实属难得。 阮灏君的目光,似乎在她左脸的丑疤上驻留了良久,离开时,像是不经意掠到她身旁的黎东钰,深墨的眸光里便是划过一道微惊。 好漂亮的孩子,不仅仅是漂亮而已,周身焕的气度,把瘦小的身影衬托得高大,让人感觉不是和一个矮小的孩子在对视,而是要仰视到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 黎东钰扬了扬小眉,人家说这是白昌国的太子,可为什么这样看花夕颜。 “娘亲,他是?” “木木。”花夕颜倒不怕把以前的丑事告诉儿子,这样有利于儿子记得以后躲着贤王,“他是以前给你娘一封休书的那位。” 这个人,竟然敢抛弃花夕颜?某小皇子这会儿的小脑瓜,和小木木的观点却是保持了一致:这男人肯定是瞎了眼。 “娘。”小手握紧花夕颜的手,“这种男子不要也罢。天下林子大,秀木多,不缺他这一棵。” 花夕颜扬眉,从没想过儿子说的话,竟有一天合她心意,爱宠地揉揉儿子小脑瓜。她哪里知道,这位小皇子心里暗自决定,要把自己最优秀的爹爹介绍给花夕颜,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21】要把爹介绍给娘 校园港 正文 【22】他娘,好有意思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2】他娘,好有意思 夏日的微风中,百花绛紫滚金袍子若湖波轻轻摇摆,贤王犹如一株挺拔的松屹立不动,众人逐渐现,贤王清隽俊逸的眸子,居然望的不是花家的二小姐,而是一个左脸上有块疤的其丑无比的丑妇。 这是谁? 能引得贤王的注意?一个丑妇能有超过花淑儿的魅力? 谁不知道花府与皇室订有婚约。花夕颜被贤王休了,不代表皇室与花府缔结的婚约因此被废弃。花府中不是只有花夕颜一位千金。花夕颜的继母仅一个人,却生了四个千金可供贤王选择。花淑儿年纪排第二,顺其自然替了花夕颜的位置,成为贤王殿下心照不宣的未来太子妃。 这事儿早已传得满城风雨。也因此,大家对于花淑儿会到这里接贤王,完全不意外。 可贤王殿下如今弃了当前的未婚妻不看,看的那个人是谁? 众人猜测时,花淑儿手心微收,捏紧了裙袖。在她身旁服侍已久的心腹丫鬟桂圆,吃惊地扫过花夕颜左脸的丑疤,她入花府已久,自然认得花夕颜。 “二小姐,夫人是有派人去请大小姐回来。”桂圆向自己小姐小声禀告。 这样说,花夕颜是因她母亲要求迫不得已回府的。秋后的蚱蜢成不了气候。花淑儿心里有了数,走到贤王身旁,道:“殿下,那儿站的人,貌似是我久未归家的大姐。我想过去先和我大姐打个招呼。” 贤王仿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声“嗯”,整幅心神是被黎东钰吸引住了,这孩子,怎么依稀让他感到熟眼。如此出色的小公子,应该是让人过目不忘。 见贤王心神都不在她这,花淑儿当着众人有丢脸的可能,眉头用劲暗中拧了把,转过身,面对民众又是一副仙女模样,笑颜盈盈,款步姗姗,柔情绰态。 众人见她向花夕颜走去,不由惊呼:莫非未来太子妃都认得这个丑妇? “娘,她是谁?”黎东钰小眸缩紧,这女子,他扫过一眼就知道是个不让人喜欢的。 听出儿子口吻里露出不喜,花夕颜感慨以往不乖的儿子今天出奇与自己合拍,告诉儿子:“她是你二姨,不过,你二姨如今是贤王的太子妃了。” “原来是个落井下石,巧取豪夺的贱人。” 在宫中长大的小皇子,对宫中这种把戏看的会少吗?口吐即是妙语连珠,针针见血。 只会背人之初如猪猪的儿子,能准确用起了落井下石巧取豪夺的成语?花夕颜秀眉微拧,低头,见儿子一张愠怒的小颜,是自己儿子熟悉的小颜没错。 儿子这给她出气的心,使得儿子文化课的水平都提高了?早知如此,她应该带儿子早点杀回花府了。 “娘,她想来做什么?”黎东钰恶心到不想和花淑儿说一句话。如果在宫中被他遇到这种女子,直接让他父皇下令丢一条白布。 儿子想为她出气的心让她为娘的感动。知道了儿子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和花淑儿说话,自己同样也不想被迫在这种场合听花淑儿说些恶心的话,锐利的目光捉到路前有几块小碎石,眸中一闪,袖口微动,一道暗光随之击中碎石。 花淑儿向着花夕颜母子,花夕颜那张丑脸快近到眼前,想着该怎么当民众和贤王的面羞辱这母子,鞋底突然一滑,“啊”尖叫。桂圆等丫鬟都尾随在她身后,伸手欲扶。可花淑儿都不像平常人那样往后摔的,身体连摇晃都没有,扑通,朝前栽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群,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凉凉地抽气。 只见花淑儿的面部紧贴地面,两只手朝上挥举,分明是脸先着地,这后果可想。几条清晰的血带,不会儿从花淑儿如花般的美颜上流到地上,汇成溪流。 一串乌鸦,从花淑儿头顶呱呱呱飞过。 离事地最近的屋顶,哈哈哈,一串大笑从男子口中喷出,男子边笑边捶屋瓦。直到站在人群中的花夕颜,突然回过头,冲这方向眯了下眼。男子急急忙忙抬起妖艳的罂粟红炮袖口,盖住过于妖冶的美颜。 “阁主,她看不见你的,你设了术罩。”小书童小鸽子轻声提醒主子。 妖眉猛地一皱,令狐京旭像是若无其事放下了袍袖,却在见到花夕颜唇角往这边微勾时,慌张又举起了袖袍盖住脸,急道:“撤!撤!” “阁主?”小鸽子讶异。 哎,这花家大小姐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和她手里的针一样,无孔不入的。每次遇到她眼睛,总觉得他内内外外都要被她掏光了。 “阁主,还跟不?”小鸽子随他溜下屋顶,想自家主子这回是要放弃了吧。 “跟!”妖冶眸眯眯,兴致的光芒一点都未减弱,“你没瞧见她刚才有多黑心吗?故意让那人脸朝下摔的。” “阁主,你喜欢黑心的女人?” “你不懂吗?没有黑心哪有好戏看。” 他家阁主果然是个变态。小书童脑门上垂下数道黑线,唇角却跟着自己主子微勾,勾出一道邪恶。 日光照着从花淑儿脸边不断往外流的血河,桂圆等几个丫鬟连声尖叫“小姐小姐”,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一把。 贤王方是回了神,眉宇微拧,毕竟是与皇室有关的花家小姐,袖口一摆:“常春。” 常春应声上前,半跪在花淑儿身边,轻声询问:“二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啪,响亮的一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在了常春的脸上。 常春被甩得头晕脑胀,不明所以跌坐在地上。那头花淑儿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手以张牙舞爪之势冲他脸上左右开弓:“你这个贱人,竟敢碰我!” 围观的群众哗,如潮水朝后面退去:太吓人了,这人会是他们未来的太子妃? “二小姐!” 常春迫不得已捉住她手,桂圆和两个丫鬟冲上来想拖住花淑儿,又被花淑儿打。 黎东钰的小眸缩紧,一样分不清这是什么状况的时候,耳畔,花夕颜的声音说:木木,看见了吧?你二姨起疯来才是她真正的样子。走吧。 原来是娘亲做的。 小唇角往上扬起,小俊眸划过前所未见的兴奋:他娘,好有意思。 看着花夕颜抱起那俊美如神邸的小公子,像是一闪,消失在了人群里头,贤王眸子微眯,望回在中间像条疯狗似的花淑儿,骤然沉声:“二小姐!” 听见了贤王的声音,花淑儿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如梦初醒,啪,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我这是中了他人的邪术!” 【22】他娘,好有意思 校园港 正文 【23】进花家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3】进花家 他们未来的太子妃是中了人家的邪术!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拥有武功的花淑儿会走路突然猝倒,没办法用武功自保。 是谁给他们太子妃用了邪术? 听着舆论的风向转向了自己,花淑儿唇角微勾,十拿九稳能把这盆脏水泼到花夕颜身上。只是,忘了一件事。 在她要开口诉状时,桂圆紧张地告诉她:“大小姐是个废物。” 是废物的花夕颜,怎么可能有办法距离那么远将她弄倒。花淑儿眉头拧紧:莫非花夕颜不是废物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花夕颜出生就是废物。这是众所周知并且被花府上上下下及皇室确认了的。可以说,比起花夕颜脸上的丑疤相比花夕颜是个废物这个事实,后者可能才是贤王最终抛弃花夕颜的原因。 丑疤的话,可以聘请天下名医,总是有办法可以改善或治好的。但若是个天生的废物,属于药石罔效,谁都没法改变的命运。 贤王作为太子,未来的君皇,怎么可能娶个废物为妻变成天下笑话。忍了又忍的贤王,到花夕颜到了适龄出嫁的年龄时,实在不能忍下去了,方写了这封休书。 常春于四周检查一番之后,回来向贤王禀告:“属下该死,没有现周围有异常。”说完,等了会儿,没见主子答复。 贤王望着数丈远的民用码头,正是花夕颜母子刚才站的地方。 花淑儿见状,扶住额头,身体歪倒,倒在了几个丫鬟怀里。 “二小姐,二小姐!”桂圆大声呼喊。 众人急急忙忙将花淑儿抬进轿子里,送回花府。 这时的花夕颜,带着儿子,站在了花府大门的门前。 作为白昌国三大望族之一,花家财大势大,子弟众多。府中宅邸,可媲美红楼梦里的贾家,园林假山,应有尽有。繁荣的一个家族背后,无数的勾心斗角,从朝廷到达家中,毫不意外,几乎没人能逃得过。眼下掌控花家,在花家权力最大的是花夕颜的父亲花正珂,为白昌国三司使,掌管全国财政的最高长官。 听到下人报信为花夕颜回来了,坐在庭院里乘凉赏曲的柳氏,对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女儿说:“你们大姐回来了。你们回房里换件得体的衣物,不要让你们大姐见了笑话你们。” 花家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花怡羽花烟雨花舒悦,齐齐起身,含头:“是,母亲。”接着,带各自丫鬟回去闺阁梳理打扮。 王氏见小姐们走了,上来对柳氏说:“二小姐去了码头接太子殿下。” 柳氏对此心里有数:“淑儿年纪不小了,是该和皇室提及婚事的议题,在老太君回来主持之前,淑儿要和殿下保持良好关系,杜绝她人的非分之想。” “可大小姐这次回来会不会——” “会?她被太子殿下休了的事,只能怪她自己无能,又怎能怨到自己姐妹身上。如果她敢在淑儿的婚事上阻挠,那更好,让老太君定夺,是花府未来的地位重要,还是她花夕颜能重要过未来的太子妃。”柳氏回望,见王氏小心谨慎的神色,眼光微烁,“你上回说的那个人,我派人去查过了。这敢在天子脚下打造十二匹马车的人,天子至多不过那么几个。” 这恰是王氏上回被吓到的缘故,道:“夫人,莫非大小姐真是——” “不可能。”柳氏咬定,“怎么可能?那几位大人物,要么是常年不见个人影,不问世事已久的高人,要么是如东陵帝君这般的金躯玉体,既是皇亲贵戚,怎会去到那种地方。” 当初把花夕颜扔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花夕颜母子结识到贵人逆袭京都。 柳氏让人扶自己起身,吩咐王氏:“大少爷到学堂念书去了,派人去把他接回来。老爷有人去通知了没有?” “长福在门口接到报信之后,已是到书房通知了老爷。” 花夕颜与儿子走进了花府。走了一段路之后,花夕颜现,随自己第一次走出乡下的儿子,面对奢华的花府庭院,小步迈得从容镇定,神色平静沉静。 “木木。”儿子该不会真病了吧,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举止,让她感觉像变了个人。 黎东钰慌忙换口气,抬起小颜,学花木容冲她傻呵呵地露出小白牙笑。 给他们母子带路的花府管家长福眼里,这孩子,哪怕是傻呵呵的笑颜,都出奇的耐看,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小颜,浑身不可忽视的气质,能让人看瞎了眼。 真是不得了,这样一个,可能花家有史以来长得最养眼的孩子,如果被柳氏见到的话。长福想想,都替这孩子担心。 走到正堂,长福进去禀告:“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小小少爷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柳氏道。 花夕颜手牵儿子小手,踏进正堂。见高座上,左侧坐着柳氏,梳着高髻,穿的是宝石青织银牡丹花衫,旁边三张椅子,依次坐的三位小姐,衣裙艳丽,粉妆玉砌。右侧另外三把椅子,坐的是花正珂三个妾。 同样的,在花夕颜母子进来的时候,堂上众人的目光,落到他们母子身上。见一大一小,衣物简陋到竟是与那乡下土民差不多,三位小姐举起绣帕掩饰往上微翘的小嘴。可不用多久,见平凡的衣物完全不能抹杀掉那张举世无双的小颜时,柳氏的眸光里,划过了一道利光。其余人,刘姨娘心直口快,叹出:当年那孩子,好像不是这幅皮相。 当年花夕颜把孩子生出来后,不止刘姨娘见过,柳氏亲自确认过,是个长得和花夕颜的丑疤一样再难看不过的孩子。没想六年后,居然小孩子的面貌生了乾坤大转移。 右侧高椅上斜坐着的花正珂,本是无聊至极,等到女儿带的他小外孙进来后,从没见过如此妖艳的小颜,让他目光一亮,坐正了起来。 柳氏见状,立马给王氏个眼色:“小少爷第一次回来,要给长辈敬茶的。” 【23】进花家 校园港 正文 【24】自己的儿子能不知道?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4】自己的儿子能不知道? 茶碗端了上来,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等于全场坐着的人都要敬茶。 英俊的小眉微拧,尖细的目光掠过柳氏的颜,这女子,是花淑儿的母亲,怎么看都是一丘之貉。 秀眉斜飞,花夕颜的目光落在儿子的小颜上,比起四周花府那群豺狼,儿子今日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 “木木,上去敬茶,做错了不要紧,娘亲在后面看着你。” 花夕颜的密语传过来,黎东钰小眉一挑,敬个茶,不管老巫婆想干什么,他这个天下第一公子岂会怕。 儿子施施然往前走,小腿迈得小有韵律,一步步,稳重又优雅,竟是直线而行,衣袂飘飘,俊逸华美。 花夕颜眸中望着这小背影,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流光。 黎东钰走到了花正珂面前,先给花正珂敬茶。两只小手把只比小手大的茶碗端到端端正正,让人再次眼前一亮。花正珂接过茶碗时禁不住要笑,被柳氏使过来一个眼神,咳咳两声,肃起面孔接过茶碗:“行吧,给你姥姥敬茶吧。” 小身子挪到了柳氏前面,接过王氏递来的茶碗递给柳氏。柳氏双手伸过来接的时候,突然间,那碗在两双手中间落空,眼见要落地,柳氏眸子一眯,脚伸了出去,等着那茶碗掉下来时茶水泼自己一身。结果,她脚是伸了出去,却伸的过高,脚尖刚好踢中落下的茶碗。 “啊!” 茶碗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形之后,倒过来盖到了花正珂头上。泥黄色的茶水,哗啦啦,溅了花正珂满头满脸。 “爹!”花怡羽花烟雨花舒悦急叫。 “老爷!”三个妾急喊。 花正珂头顶着倒扣的茶碗,砰打得桌子左右摇晃:“谁干的?!” 刘姨娘举起帕子马上给他眼睛上的茶水抹掉:“老爷,刚,小少爷给夫人敬茶——”上句说完下句却不知道怎么接。 花正珂哪里会不知道刚才生的事,他刚正就看着这一幕,现在眼睛落在柳氏伸出来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 王氏装作低头擦地上的茶水,顺道在柳氏的裙角上扯了扯。 柳氏慌然收回脚,用一双吃人的目光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黎东钰:是这小孩子搞的鬼吗? 不,不可能。这孩子出生时,请了术士看过了,说和他娘一样是个废物。 而且,柳氏心念一转,忽然间,和花正珂同样一巴拍在桌上:“夕颜,你怎么教你儿子的?连杯茶都不能端好吗?” 伴随柳氏这句话,场上的气氛马上变了。几个妾,像刘姨娘,都有些可怜地看着花夕颜母子。花怡羽花烟雨花舒悦,却都眉笑颜开重新坐了下来。 有的好戏看了,柳氏做的戏从来没有输过。说是众目睽睽之下,可这里头,谁能不听柳氏的。大家合伙起来能把黑说成白,让花夕颜母子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吃瘪。 小眉皱紧:这老巫婆真是老巫婆。抬起小颜,刚要据理抗争时,小肩头被花夕颜的手按住,接着,温暖的手扶起他跪着的小身子。 “爹,母亲说的是,但我天生鲁钝母亲不是不知道,爹能不能让几个妹妹,在这里帮我教木木怎么敬茶。” 花夕颜此话一出,所有人均一愣。 “嗯。”花正珂坐了下来,与柳氏互对上眼,本就是要给这对母子一个下马威,正好是个机会,于是对着另外几个女儿,“你们几个,谁上来给你们母亲敬杯茶。” 三姐妹像是互相推让了下,花怡羽急着先冲了出来,端过茶碗,向花夕颜母子扭了扭腰身:“小少爷,好好看着,该怎么做。”接着走到柳氏面前,跪下,举碗:“母亲,请喝茶。” 柳氏雍容沉稳伸出双手,要接过的时候,双手突然一抖,茶碗从两人中间的空间落了下来。由是,母女俩都匆匆忙忙抢救落下的茶碗,四只手手忙脚乱之间,谁也看不清怎么回事时,茶碗又是突然往上一抛,漂亮的弧形飞过了众人头顶。花正珂这回知道要闪了,可是当他闪到椅子外时,茶碗还是正中了他头顶。 “啊!” 场内众人尖叫。 花怡羽全身瑟抖。 花夕颜对着又被茶水洒了满头满脸的花正珂说:“木木,看清楚你三姨怎么做的了吗?记得,你姥爷说了,以后敬茶要学你三姨。” “知道了,娘,以后我敬茶肯定学三姨娘。”小眸跃跃欲试,知道定是自己腹黑娘亲导演的戏,扫向场内其他人,“现在,我该向谁敬茶了。” 几个姨娘一退两退,退往门口:“你几个姨妈先。” 两个花家小姐一块退:“长辈优先。” 柳氏捏着帕子站在花正珂身旁,看都不敢看花正珂的脸色。 花正珂怒气冲冲坐了下来:“你们通通给我坐下。” 没人敢坐,怕被敬茶。 这个时候,桂圆赶着先回来报信,入门即哭天抢地地喊:“老爷,夫人,不好了,二小姐破相了。” “什么?”花正珂和柳氏同时一惊,紧接,急急忙忙一群人都走了出去。 见没有其他人了,长福从门旁溜了进来,对花夕颜鞠个躬:“大小姐,一路长途跋涉定是累了,辛苦大小姐和小少爷了。小的领大小姐到房间休息。” 由于对过去的记忆不是很清晰,花夕颜对这个管家长福的印象同样不深,可是,长福目光里流露的善意,她收到了,便带了儿子随长福走。 长福将她领到了灵秀阁,道:“这是大小姐离开前住的房子,老太君吩咐过,让我定时过来打扫,以便大小姐回来住时随时可以住。” 是奶奶的人。花夕颜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走进里面,见房间明亮干净,花瓶里插着鲜花。长福帮他们拉上门,退了出去。 伸了个懒腰,在船上打盹时都没有能睡好,花夕颜坐在床上,拍拍床上的被子,对儿子道:“来,木木,脱了鞋子,睡一觉再说。” 要和她一块睡?白皙的小颜蓦然红了一层。 “木木,你以前不是都缠着要和娘睡吗?”秀眉挑挑。 那小子都是和他娘睡一张床的啊。也是,哪个孩子不和是娘一起睡。黎东钰硬着头皮走过去,躺到床上。旁边,很快花夕颜躺了下来。靠的好近,全是她的气味,温馨的,暖暖的,娘的味道。 温柔的手帮他盖上层薄被,轻柔地拍抚他的小背:“木木,背三字经给娘听听。” 没有怀疑,小嗓子清了清之后,如流地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秀丽的杏眸在儿子看不清的地方,眯成条缝儿:自己的儿子,她能不知道吗? 【24】自己的儿子能不知道? 校园港 正文 【25】木木到皇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5】木木到皇宫 其中一个疑惑,却是花夕颜想不通的。身为现代人,她清楚这人与人之间的容貌,若没有半点关系,不可能百分之百相似。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花淑儿被送回到自己的闺阁,花正珂让人去请御医。柳氏心疼地拿着巾帕擦拭花淑儿额头的血迹,想到女儿若破相将造成相非同小可的后果,心头羞愤仇怒,手中帕子搅成一团砸到了跪着的桂圆等丫鬟头上,骂道:“好好的一个人,你们怎么看的?” “夫人,奴婢该死。”桂圆等人瑟瑟抖,磕着脑袋,却不知如何解释,因为谁也不知道花淑儿怎么摔的。 花淑儿伸出的手突然抓住柳氏的手,唤道:“娘。” “淑儿,你再忍忍,你爹让人去请太医了。”柳氏心疼说。 “娘,大姐回来了,你知道吗?” 听女儿这样一说,岂不是花淑儿在路上遇到花夕颜了,柳氏眉头皱紧,声音放低:“淑儿,你是想说,是她把你弄成这样的?” 花淑儿点点头。一路上她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平白无故这一摔,太离奇了。而且,放眼京城里头,试问有谁敢故意与她花淑儿和花家为敌。 柳氏从花淑儿口里得知经过,想到自己刚在正堂生的一切,一样是匪夷所思。但是,这花夕颜是废物,又是怎么做到的。 “鲁太医,请。”长随掀开帘子。帘子微动,一个鹤童颜身着官服的老人走进屋子,身后紧随了个拎着药箱的小药童。 鲁太医向柳氏和花正珂请了安,迈步走到花淑儿床边,检查了下伤口,在看到额头上的伤处裂口长又大时,白眉皱紧,向花正珂和柳氏禀告:“二小姐这伤,若治不好,可能要留疤。” 花淑儿气急短促,柳氏给她拍着胸口,对太医急道:“要多少银子都没有问题,她是贤王的太子妃,若需要灵芝人参,进宫里取了便是。” 鲁太医听了这话哪敢怠慢,执起花淑儿的手腕认真把了脉,再让药童取笔墨书写药方。 花正珂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长福穿过门,招了招手。 长福走到他旁边,说:“大小姐和小少爷都安顿好了。”说完,瞧了瞧他表情。 花正珂没有说哪里不好,嗯了声,往前走了。 柳氏从窗口看他慢慢走开的背影,眸光幽暗,叫来王氏:“按照原有计划办。” 王氏一惊,快速低下头。 ……。 青山环绕,黛墨色的峰顶,在袅袅娜娜的云彩中层层叠叠,朦朦胧胧,似梦似幻。昆仑,被誉为九州之中,最接近神界的仙境宝地,隶属东陵国。 山脉之中一条国道,乃通往东陵国京都的神道,此道宽容四匹大马车齐头并进,穿过群峰腰间,不需从山底到山峰再盘旋而下。黎民百姓,自然不能从神道经过,唯有东陵国的皇室可在此道来去自如。 在这犹如仙境的地方,四匹千里驹拉着的大马车,以一驰千里的神速穿过神道。前后暗卫近百,皆是青衣装扮。抵达城门时,又有御林军出来加入护卫。 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头,作为前拥后簇的大马车里面,却仅有一个孩子呼噜呼噜的呼噜声,完全是毫无所觉外面究竟都生了什么。 小爪子如芭蕾舞演员独立于金丝鸟架上的小白鹭,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声“千岁回来”,是太监在宣报,鸟头歪向了躺在卧榻上的小孩。见孩子打出来的呼噜声纹风不动,白羽拍打两下,飞到了花木容的头顶上,尖利的鸟嘴在粉雕玉琢的小颜上敲打。 “妮妮,我要睡觉!”被扰了睡眠的花木容,恼火的很,举起两只小手与小白鹭打架。 小白鹭一样被气得够呛。这孩子是猪吗?在路上,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最气愤的是,竟然把它这高贵美丽的鸟儿,错当成那只又肥又难看的小猪。 与自家高贵的小主子,差远了。 鸟嘴不遗余力啄到了流口水的小唇角。 火辣辣的一道疼,让花木容骨碌,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睁了睁朦胧的小眼睛:“要吃饭了吗?” 这小子除了吃会做什么! 鸟嘴往他头顶上敲打:快醒醒,你这是要装成我家小主子,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花木容或许一开始会害怕这个问题,可是,当他骑着小白马到了花溪城东城门,接着被移动到这座大马车上后,基本没有人来管他。 虽然,比起和娘在一块时要舒服多了,饭来伸手,叫一声,要吃什么马上有人送来,想睡觉就睡觉,没有娘整天督促他读书,可是,不会影响他对娘亲的挚爱。 “我只要拿到王母仙桃和人参果,给我娘亲打包,马上回去。”边说,袖子边抹抹嘴角的口水,摸摸肚皮,“有吃的没有?” 还吃?这都到皇宫了。 为了提醒这糊里糊涂只会吃的小吃货,小白鹭飞到了窗边,用鸟嘴挑起车帘。 窗口外面一望无际的屋宇,漂浮在云海之中,远眺是秀丽的群山,宏伟的奇观,让花木容张大了小口:他这是到什么地方了?好像娘亲说的太虚奇景? 马车停了下来,奕风在外面道:“小主子,到家了。” 车帘,被手掀开,都在恭候小皇子下车。 小喉咙,咯噔,像是终于知道了紧张,慢吞吞地爬下卧榻,穿上金灿灿的小龙头靴。摇摇摆摆,从大马车里走出来。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巨大的声浪,响彻九霄之外的同时,是让花木容退了一步,两只小手赶紧握住马车的柱子。 举目所及,只见数百宫人跪拜在玉石铺砌的地表,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光洁如镜的玉栏,栩栩如生的金辉面兽,彩焕螭头,美轮美奂,应接不暇。 “千岁。”两个宫人,抬着脚蹬,放到了马车边。 小白鹭飞到了他小肩膀上,鸟嘴啄了下他鬓:快下车,愣着做什么。 这小子不是看傻眼了吧。 小木木绝对是看傻眼了。知道那小子富有,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富有到这个地步。他小木木只是个平民小子,从没有想过会有装富的一天。再有娘亲教过他:傻瓜才装富,要装穷! 【25】木木到皇宫 校园港 正文 【26】他的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6】他的爹 花木容踩着脚凳走了下来,见一地跪着的宫人动也不动,他看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绕过了宫人外圈,往前行。 这反而让所有宫人心怀忐忑,想太子殿下难道是回来心情不好,特意让大家都跪着。 走到了末尾,花木容不知道往哪里走,回头,对就近跪着的一个小太监说:“我想吃深海龙鱼,王母仙桃,人参果。” 小太监身体打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回禀道:“太子殿下可是腹内饥饿,离晚膳尚早,奴才去御膳房让其准备点心。” 点心是不错,路上他们提供的点心,都是他从未吃过的美味。可是,他来这里,是为了吃那小子说的天下凡间吃不到的美食。现在都到那小子的家了,小太监都避而不答,莫非那小子是骗了他。 两条小柳眉向中间收拢,挤出一丝不悦,稚嫩的童声夹带了浓浓的威信:“我说了,我要吃的是深海龙鱼,王母仙桃,人参果,你都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白羽收起捂住鸟嘴,停在半空的小白鹭俯视底下花木容的小颜,暗暗生惊:这孩子,居然有这样另外的一面。 小眉头只要微微一动,即是不严而威。 像极了他的小主子。说明长得一模一样不是没有用处的。 小太监吓得已是慌慌张张两个膝盖落地,磕头道:“殿下饶命,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 张公公是掌管太子殿的太监总管,这会儿见小主子生气了,从前面跪着的地上起来,走到花木容面前,鞠了个躬:“小主子。这深海龙鱼,是冬季的补品。若夏季用的话,会阳气过盛,出现血热,重则出血的现象。太医院有令不得在冬季以外季节使用。至于这王母仙桃和人参果,今年都未到采集的时节,仓库有的话,也是在太后娘娘的殿中保存着,一般都是进贡给太后娘娘的。若小主子想吃的话,奴才让人到永寿宫禀明。” 花木容气到了。这几个东西这么麻烦。那小子却从没有和他提过,这不明摆着要坑他的吗? 不管了,他现在非要得到这三样东西不可,要带回去给他娘美容用的。 “我想吃,三样都要,不管如何,你们非得把它们给我找来。”说罢,气呼呼甩了袖子,往前走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眼里,小主子回来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论以往,黎东钰是对吃的最不感兴趣,崇尚清茶淡饭的养生之道。那些深海龙鱼、人参果、王母仙桃,以前端到太子殿的时候,黎东钰最多在众人劝服之下好歹卖个面子小尝一口,也就一口。 “殿下这是怎么了?奕风呢?”张公公问护送太子回来的人。 “张公公,奕风刚是被马厩的人叫走了,好像小主子的小白马病了。” 来回拍打翅膀的小白鹭,是知道小白马是怎么了。小白马是得了相思病和被气的。路上多次提醒那些护卫小主子换了个人,但是没有人听得懂也就不相信它的马语。而且小白马也气,气黎东钰演戏不和它先通通气,害到它被那笨拙的孩子骑,老不习惯。 黎东钰本身,或许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可是,养的宠物白马,全是一个个的娇贵病。 花木容一个人往前走,见小白鹭不过来帮他带路,拿起了教训妮妮的口吻叫道:“你再不过来,我把你烤了吃。” 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真以为是它的主子了。小白鹭俯冲过去,鸟嘴在他头顶上啄了两下,又拍打开来,躲开他挥打的小手,向前飞。 鸟嘴拍打开了小主子的主卧。花木容气呼呼追着小鸟迈过了门槛。放眼房间里头,屏风博古架隔开几个空间,错落有致,小玩意儿琳琅满目。一路走到这儿,地上铺的全是玉石,好像玉是很廉价的东西似的。花木容不知道东陵国盛产玉石,作为东陵国皇宫,满地铺玉石并不奇怪。只觉得黎东钰的家,奢侈得过分,让他站在这里都老不自在。 两个小太监随之进来,手捧太子常服,是要为小太子更衣。 见两双手要解开他衣服,花木容连连后退,抱住自己小胸喊:“不要,不要。”他美美的身体,向来只有娘亲可以看。 两个小太监只好将常服放在床上,先退了出去。出去后,对守在门外的张公公说:“张公公,小主子好像是病了,都不让我们接近。” 难道真是病了?主子回来都是匪夷所思的言行举止,不得不让人堪忧。张公公思量,与底下的太监吩咐:“你们在这里守着主子,主子有何吩咐,你们都先答应着。我去趟永宁殿。” 永宁殿是东陵帝君黎子墨处理政务、接见大臣、学习与休息的宫殿。作为帝君,黎子墨具有帝皇的寝宫月室殿,只是那地方,自从皇后死去之后,黎子墨没有再踏进那里一步,吃住睡全都搬到了永宁殿。 由于回来的时候有事,绕了点远路,与儿子分开走了另一条路,结果,却比儿子的车马,先抵达了一步到京都。 回来时,各部大臣已是都在正厅等着他了。 离开不过半个来月,折子堆满了书台。黎子墨坐在御座上,听着那吏部大臣与内阁某大学士为一个芝麻大的事儿争执纠结半天,额头青筋直跳。 云尘景坐在西厅,手指捏了只包得玲珑有致的饺子扔进嘴巴里,果实入肚,实乃舒坦,又手端茶碗,品尝有清泉石上流著称的龙眼井流下来的泉水泡出来的香茗,啧啧暗叹:还是他聪明,没有急着回去,不然,他这会儿八成要变成眼下的黎子墨一模一样。 说得横飞唾沫,甚至两只袖口都快拉扯起来的两位大臣,终究没有能身为臣子的自觉,不知体恤皇帝。等待他们的,只能是,黎子墨淡到极致的一句话:“我看,不是他该不该被撤,而是你们俩,该被撤了。” 一片僵死的气氛之后,一股冷冷的寒风像是刀刮过脖子,所有人齐齐跪了下来:“臣子该死,帝君万福,帝君万寿如疆。” 【26】他的爹 校园港 正文 【27】露馅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7】露馅 几个臣子巍巍颤颤退了出去,张公公从等候的门边走进来,跪下行礼:“帝君万福。” “小主子回来了吗?”云尘景先合了扇骨,问道。 “小主子在房歇着了。”张公公答。 云尘景一听这话,起身,要往太子宫殿。张公公见着他背影,到口要说的话儿在嘴唇上犹豫,没能说出口。 黎子墨留意到了张公公神情,歇下了看折子的心。 张公公见他也往外走了,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亦步亦趋,小心谨慎。 太子宫广阳殿里,花木容看着小太监们呈上来的点心,共三个白瓷碟子,御膳房的东西做得精致小巧,又是知道黎东钰不喜饱腹的习性,每个碟子只放了不到三块点心。分别是如意糕、梅花香饼、冬瓜水晶饺子,最后呈上的是一碗清淡至极的碧梗粥。 这么一点东西,不说比他在路上吃的要少,压根不够一次能吞二十几碗面条的大胃王塞牙缝。 小眉头就此给愁的:“你们这是想饿死我吗?” 小太监们惊讶有余,齐齐跪下喊:“奴才不敢。” 眸子往四边博古架上的碧玺宝玉各种摆件掠过一遍,小眉头又愁了三分:那小子是不是有自虐症,家里富得流油,却只有像乞丐的胃量。 不管了,那小子要自虐,不能代表他。他到这里就是为骗吃骗喝来的。 “我要五碗饺子。”为了避免一举惊吓到这些小太监,花木容举起五个指头。 可这已把小太监们吓得够呛了。而张公公要他们必须先听从小主子的。只好硬着头皮命令御膳房准备五碗饺子。 云尘景把扇柄往掌心里敲着,眉宇斜飞,心情甚好,尚未娶妻生子的他,却是对小孩子最感兴趣。一路便和黎子墨攀谈起来说:“小钰,你不要管他太严,多大的孩子,这个年纪该爱玩的。” “我未有拘束他。”黎子墨淡淡道。 不痛不痒的态度,不知情的人,或以为这当爹的一点都不疼孩子。 两个人,遂来到了太子寝宫,见几个小太监守在门口,额头滴满热汗,神情焦灼。 云尘景踏前一步,问:“小主子在里头?” 几个小太监闻声,抬首,看见他们两个,慌然下跪,回话:“帝君,云宗主,小主子在里头。” 云尘景正想问黎东钰在里头做什么,忽听门里传出牙齿咀嚼碗筷碰瓷的声响,听这声音还挺大,像是饿了好久之后肚子的人敞开肚皮大吃大喝。 黎子墨已是停在了他身边,同样听着这门里传出的声音,微微一惊。 穿过隔扇棂格间的空隙望进去,见着里头似乎只有一个小身影。 “只有小主子在里面吗?”云尘景问。 “是。”几个小太监这时候方是意识到,要告诉给里头的小主子,其中有一个,伸手推门要进去报告。 云尘景举起扇头点住小太监:“不用了,我们自己进去。” 到这里,必须提一下那只本来该帮着小木木当眼线的小白鹭,优雅的它实在是忍受不了小木木像饿死鬼的吃相,飞到了里头黎东钰给它搭设的鸟窝里,准备滋润地先补个眠。 着迷于御膳房美食的小吃货,在吃东西更是全神贯注,完全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 门咿呀一开,走进来的男子,雍容华贵的蓝袍裹身,风流美艳的容貌,笑晏晏的眉梢唇角,有一双比海更深的宝石蓝眸。 花木容两只小手捧高小碗,咕噜噜喝着第五碗饺子汤,小眉抬高,小眸上移露出在了巨大的碗口外,以便能看清这进来打扰他吃喝玩乐的人是谁。 待小眸子刻进去了云尘景的五官之后,小脑瓜首先想起了那天林子里,某个可恶妖孽男对着他和他娘亲死皮赖脸地嚷嚷着:鄙人云尘景,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等着你娘来劫色。 去死吧!敢缠他娘! 那时的心情重现印在这会儿的小心头上,妖孽小颜巴拉一白,两手抱的面碗啪啦啪啦,落到饭桌上滚动。 怎么会? 那时候他和他娘劫错车的人会在这?莫非是为了抓他和他娘追到这里来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做贼心虚,十万倍地急速跳动。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吧,躲吧。 “小钰。”刚进门的云尘景也是一样吃惊,惊讶桌上摆了至少五六个空碗和碟子,是谁吃的,知道黎东钰饭量小,而且,这是一个大人,一般都吃不到的饭量。 一声小钰,刺激了花木容的神经。倏溜,如猫儿迅速溜下了椅子,小身子猫进了桌子底下,两只小手抱住脑袋。以往,每次他做了太过分的错事,都是用这一招应付娘亲,怕被娘亲用拳头教训。 在场的人见着他这动作,均又是一大诧异。 “太太太、太子殿下,小心——”张公公情急变色,招呼小太监们上去抬桌子,担心宝贵的太子龙体不小心磕碰到脑袋。 于是,在几位小太监齐力举高桌子往旁边移动的时候,花木容小心头里骂着坑爹,这还不让他躲了,小身子跟随桌面快速搬家。 太监们抬高桌子绕屋里一圈,台面下的花木容跟随移动了一圈。 张公公脸色都白了,跪下对他喊着:“太子殿下,快出来吧,要是太子您伤到龙体的话,奴才这命都不保了。帝君在这呢!” 帝君?帝君岂不是,那小子的爹? 小眸子从桌腿中间望出去,望到了黎子墨那张清艳绝尘的玉颜,黎子墨高高在上的那双眸子,与山中对着他和他娘时没有两样,淡淡的,是淡到无血无情的模样。 “不,我不出去!”打死他都不要出去。这人曾说过,要把他和他娘都抓起来押去坐牢。 那两道长长的墨黛峨眉,面对儿子这话,揪紧了下。 云尘景摆手,让那几个抬桌子的小太监赶紧停下来,拂起蓝袍,一只脚单跪,落地于桌旁,笑晏晏的俊颜,对着桌底下弯起腰来像猫咪的花木容说:“小钰,是想和云叔叔玩捉迷藏吗?” 小木木要疯了。早知如此,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黎东钰玩偷龙转凤。 【27】露馅 校园港 正文 【28】天物启蒙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8】天物启蒙 花府。 厨房里的厨子举着菜刀一路狂跑,像是追一只老鼠追到了院子里,路旁的丫鬟尖叫。跨进庭院的六岁孩童见到,横眉竖起,一声令下对准脚边的狮子狗:“上去咬老鼠,大虎。” 巨大的狮子狗,有大人一半身体高,浑身金毛,五官狰狞,听到男童命令,出一声厉吼,一跃几丈高。 后有厨子的厨刀,前方毛狗如小山一般压过来,小猪妮妮受到惊吓,哼唧一声,老鼠似的尖叫之后,瞬间来个返身,从厨子两腿中间钻了过去。 厨子一刀砍下去,连小猪仔一根毛都砍不到,却是那前面飞来的狮子狗,近在眼前,张开流口水的虎牙,让厨子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挡在了狮子狗面前。 六岁男童在后面观望,见到厨子挡了爱将的路,气急败坏,出口即骂:“瞎了眼吗?本少爷的大虎都敢挡?” 厨子爬起来磕头:“大少爷,奴才该死,不知道大少爷回来了。” 这六岁男童,是柳氏唯一的儿子,花府唯一的少爷花跃羽。 狮子狗在这时候绕过了厨子,为追小猪仔跳上了抄手游廊。廊道的丫鬟为了给狮子狗让路,从廊道跳到了外面花园,一幅兵荒马乱的景象。 花跃羽跟在爱宠大虎身后,一路追到了灵秀阁。 屋里,花夕颜刚休息后起来,倒了杯茶,突然记起忘了拿条绳子将儿子的小猪仔拴起来。刚记起这回事,小猪妮妮明显在屋里找不到了。 黎东钰听见猪崽唧唧唧的叫声,两只小手推开扇门,飞快向他冲来的小猪妮妮,瞬间,钻进他小裤裆里头去了,猪崽在他脚间瑟瑟抖动。黎东钰却是小眉肃了几分,与这只小吃货碰过几次之后,知道每次都是这只小吃货先去挑起麻烦的。 一看,冲他们狂奔的狮子狗,巨无霸的体积,好像一座移动的大炮。黎东钰一惊之下,往后退了半步。那狮子狗并不因为他退步而停住脚步。而黎东钰之所以退半步,是由于看见了狗后面有一个人追来,应该是这狗的主人。只是,这狗主人没有为避免伤人喝住狮子狗。 花跃羽在后头追着狮子狗大喊大叫:“大虎,扑上去咬啊,咬死他!敢偷我们厨房的东西,看我家大虎怎么咬死你这个小贼!” 秀眉微绞,花夕颜眯了眯眼,从门口望出去,见儿子立在门口屹立不动,又执起了茶碗儿:不知是哪家小娃,自不量力,敢挑战她儿子? 不是她自夸,她的儿子,十几岁的大孩童都能一拳揍飞。 小猪妮妮在黎东钰两腿之间抖个不停,不清楚这小子能不能像花木容保它安全。只听黎东钰对于它先是一声低斥:以后要吃东西向我要,若再敢私自偷人家的东西吃,我没有你小主子好脾气,下次直接拎了你丢进火锅里煮。 呜呜。小猪妮妮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黎东钰随之小脚先把小猪仔踢进门槛里头,跃到半丈高向自己扑来的狮子狗,只是小眸微微缩了缩,冷冷的光,不严而威的利光,在高贵的小眸里流转。 张牙舞爪的狮子狗突然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收起狗爪,往后一跳,呜呜呜,闪到了花跃羽身后。 “大虎!”花跃羽冲狮子狗踢了两下,可狮子狗面对黎东钰就是不敢再扑上去,花跃羽快气死了。 他的金毛狮狗大虎堪称金毛狮王的后裔,京城里,没有几户人家孩子的灵宠和他的大虎相比。大虎为此被安上京城第一大王的称号。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这小子是谁? 花跃羽打量黎东钰,越瞧越不顺眼,和柳氏及几个姐姐一样,花跃羽最讨厌看起来比自己长得好看又有能力的家伙了。 长福收到消息从后面赶过来了:“少爷,大少爷,快叫大虎停手,那是小少爷。大小姐的小少爷。” 花跃羽笑了:“原来是那个野种。” 黎东钰眸光一沉,心想,幸好不是花木容在这里亲耳听见这话。原来,自己在心里挺爱护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花木容。 “野种,来,叫我舅舅。”花跃羽抬高小下巴颌。 黎东钰转过小脸,不应:这家人看起来没有一个好东西。 花跃羽走到他面前,伸出脚要踢他膝盖头跪下。 黎东钰自然闪过。 长福忙站到他们两个中间,对花跃羽小声说:“大少爷,你难道忘了?明日是天物启蒙大典了,夫人让您下了学堂马上过去试衣服。” 记起了这个事的花跃羽,小眸一亮,对黎东钰邪邪地笑道:“反正你这个野种是没资格参加大典的。” 天物启蒙大典,那是什么。悠闲品着茶的花夕颜,眉头一挑,向长福招招手。 长福等着花跃羽走了后,走进去回答花夕颜的问话。 “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花夕颜问。 长福答:“一个月前老太君是过回来消息,然而,从老太君出山下山回到花府,有一段长路要走。” 柳氏是故意提前让她先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先把她制服了,来个下马威。 只是千算万算,柳氏没有想到,有人给花夕颜提供了马车,而且是良驹,一驰千里,速度飞快,比他们预想中更快的速度到达了花府。刚好给赶上天物启蒙大典了。对此,长福一样是没有想到,眼角堆满了笑意,趁此机会向花夕颜母子泄密:“老奴本想,夫人去叫大小姐,势必是要耽误些时辰的,或许是会按照夫人计划,何时大小姐才能抵达花府。当然,在王氏突然提前回到花府时,老奴也有想到,大小姐应该不会如夫人所愿了。” 能看见花夕颜此次归来,一反以前柔弱任人欺压的形象,长福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你给我说说天物启蒙大典是怎么回事?”花夕颜记忆里并没有能找出这个名词,疑问。 长福答这话既是有些悲伤,又有些犹豫,道:“大小姐,您可能忘了。您小时候也参加过的。天物启蒙大典,五年一次,钦定的是,除皇室以外,十岁以下孩童入读国子监的名额。” 【28】天物启蒙 校园港 正文 【29】下毒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29】下毒 国子监那种地方,读死书的,不适合儿子。花夕颜逼儿子背书,但是,又不愿意见儿子变成小书呆。直到长福提及,天物启蒙大典考核小孩进国子监,有三道程序。其中一道,国子监的宝库开启,每个小孩都有机会召唤宝物,哪个小孩抢到,宝物自然归哪个。 白昌国国子监的宝物?清秀的小眉宇扬了扬,露出一点兴趣。 花夕颜想的是,这宝物有的拿当然要拿了,拿了之后自己没用卖了换成银子也好。不过,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天物启蒙大典的。一般是皇亲国戚,或是像花家这样的望族,才有资格。 长福垂立于旁,等着她回话。 门外,来了两个丫鬟,走在前面的是个年纪较大的,有十五六,下颌尖尖长的也算是个美女,走到花夕颜面前打了个千:“大小姐,离晚膳还早,老爷让厨房准备了两碗燕窝,给大小姐和小少爷垫肚子。” 后面的小丫鬟端着盘子走上来,见两个巴掌大的青花瓷碗里头,汤色清浓,汤面浮点几颗枸杞杏仁。 花夕颜端起一碗,作势像是要尝一口。黎东钰盯着她那碗汤,喉咙微微紧:凭他直觉,这汤好像有问题。 长福望着这两个丫鬟,面上掠过一丝像是不解的神情。 碗口快要挨上嘴唇时,突然外翻,里面的汤,一点不漏,全泼到了小丫鬟脸上。众人怔了下。 大丫鬟跪了下来:“大小姐,不知奴婢犯了何事?” 花夕颜只冷冷地看着那个小丫鬟。见小丫鬟在挣扎了会儿后,突然扔掉了手里的盘子和碗,双手捂住脸,跪在了地上抽搐:“我的脸,我的脸,大小姐饶命啊!” 燕窝汤很烫吗? 可落在地上洒出来的汤汁,不见半点热气。 是毒! 长福心头蓦地被水一泼,凉了半截,冲两个丫鬟大吼一声:“放肆!谁让你们端来的!” 大丫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老爷,是老爷让厨房准备的。” “还敢说是老爷?老爷会害大小姐和小少爷吗?”长福伸手就要抽大丫鬟巴掌。 “且慢。”花夕颜突然插进来道。 长福急忙向她澄清:“大小姐,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是老爷吩咐人做的。” 或许花正珂对这个废物女儿怨言多多,但是所谓虎毒不食子,花正珂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花夕颜只看着这两个丫鬟长相,从她们踏进门前,就在留意着,看起来不大像是继母柳氏房里的:“你知道她们是哪房的丫鬟吗?” 长福回答起来有些犹豫:“陈姨娘房里的。可是,陈姨娘她——” “陈姨娘怀着孕是不是?” 长福抬起头来看花夕颜的眼睛闪过一丝吃惊。花夕颜都多少年不在府中了,怎么能进来就知道这事。 “在正堂拜见父亲母亲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陈姨娘。”花夕颜对花正珂在她离开这几年之间娶了几个新妾,当然是不知情的。只是只要在正堂没有见到,而且长福说出了有个陈姨娘,想都想得到这个陈姨娘,必是花正珂的新宠。 借着怀孕,连柳氏的话都能不听,不来正堂,只能是被花正珂给宠的。 长福对她这个推断佩服得五体投地。花夕颜这一回来,简直是改头换面。 就此推断,陈姨娘为应付柳氏,怎么说,也该是来拉拢她花夕颜才对。所以,这两碗燕窝汤,确实是陈姨娘按照花正珂背对柳氏吩咐的,让厨房准备好给他们母子送来。只可惜,哪能逃得过柳氏那双眼睛。 借刀杀人! 长福用力扭了下眉:如今人证物证全不利于陈姨娘,这事儿如果捅出来,告到花正珂那儿,再有人煽风点火的话,说不定陈姨娘就此? 小丫鬟被毒辣到,在地上一直打滚。大丫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抹道:“不是我家主子干的!请大小姐明鉴。” 长福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找人把这两人押去官府或是押到老爷那,给花夕颜挣回公道,或是把这事给捂着了,留陈姨娘一条人命。 花夕颜比较担心这场面把儿子吓到,转头一看,儿子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幅荣辱不惊,让她心头再次犯了嘀咕:这真是她儿子小木头吗?若不是小木木,怎么会和小木木长得一模一样? “长福,去让陈姨娘过来一趟。她的人,当然让她自己处置为好。”见长福还怔着,花夕颜挥了下手。 长福一想,是的,这个事,当然不能让那个第三人得逞了,让陈姨娘自己过来见证最好不过。 柳氏望着京城数一数二的裁缝,帮她宝贵的儿子花跃羽量身。花跃羽穿上新做的衣服,摆了个样子给柳氏看:“娘,怎样?” “好看。”柳氏放下茶盅,让儿子走过来左看右看,心满意足。 她儿子是最了不起的,是将来要继承花府的唯一继承人。 王氏从外头突然匆匆进来,贴在柳氏耳边道了句。 “你说什么?”柳氏面色骤然一变。 王氏跪下来:“夫人,你放心,他们查不到的。” 柳氏眉头却又是拧紧:“不是脏水泼到那狐狸精了吗?” “就是这点奇怪。听说给捂着了。”王氏越想越感到蹊跷,“怎么会呢?以前她在花府的时候,陈姨娘都没有进花府呢?” 柳氏手心燥热,甚至有些心烦意乱:这个继女她自小看着长大的,明明是个废物,怎么会变了这么多? 这下,没有办法让他们母子中毒放弃参加大典,接下来,莫非那对母子真要参加大典了吗?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安? “娘。”花跃羽翘起高傲的小眉,“那个野种,不能让他参加大典,我不要和他在一块,他会降低我的身份。” 可这事,哪怕他们去求花正珂不让花夕颜母子参加都不行了。 皇室来的公公,正式把大典邀请函送到了花府。花正珂双手接过,打开折子之后,见上面赫然有两个孩子的名字,心头微是一惊:“公公,这——” 关于让不让花夕颜的儿子参加,花正珂自己心里正犹豫着呢,一是生怕小废物去了以后影响花府声誉,二是担心柳氏在家里闹。 没想到,皇室什么时候,知道了花夕颜带儿子回来了。并且,花夕颜这孩子是野种,按理应该皇室看不上才对,怎么会把他写在邀请函里头了。 公公朝花正珂福身,轻轻笑道:“其实,这名字,是太子殿下加上去的。” 【29】下毒 校园港 正文 【30】面瘫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0】面瘫爹 东陵国皇宫。 在花木容穷途末路的时候,小白鹭被吵醒了,拍拍翅膀从舒服的鸟窝里出来,看到此情此景,尖利的鸟嘴张大成“哦”。 这小笨蛋,它家主子绝不是这个孬样,这样下去是要露馅的。鸟羽拍拍,倏地飞进了桌面底下,鸟嘴往小木木脑袋上敲:不要躲了,快出来道歉! 道什么歉? 花木容小嘴咕哝道:娘亲说过,道歉有用要警察来干嘛。 不过躲下去终究是不行的,眼看四周的人围着他不动,怕是千年不动都有可能。如此下去,他可能先困在这里被饿死了。 愁眉苦脸的小吃货,两只手仍旧抱着脑瓜,一步步从桌底下爬出来。 “太子殿下!” 张公公和几个小太监伸出手欲去扶他。小身体像触电似的,快速往边上闪。闪电般的速度,像是道流光,唰,要冲出门口,却没料到碍在门口那条线上站了个人。小脑袋撞上去。两条小腿打架时,屁股便要坐到了地上。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左边小胳膊上轻轻往上提了提,花木容站稳了脚底,手脚却像木头僵硬,动一动都不敢。小眼珠向前看着,见张公公等一群宫人都跪着不敢动,分明在告诉他,现在握着他手或许说是捏着他小命的人是谁。 云尘景离他两步远,像是好奇他小颜上的表情,眯紧的蓝眸上下打量了他会儿后,笑晏晏问他:“小钰,你是不是学会顽皮了?” 听这口气,责怪没有一分,反倒挺高兴他能调皮捣蛋。 花木容小脑瓜里全搞糊涂了,这小子的家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不像他娘骂他。 “张公公。”身后那位被他娘亲曾命名为面瘫男的男子,出声温润如玉,“打盆热水来。” 张公公马上指挥两个小太监去弄热水。 花木容像牵线木偶,被大手拉着,拉到了一张椅子前面。白袍拂过椅面,坐下。花木容小脚想开溜,手臂却被紧握,连带小命像是被握在某人掌心里头,怎不叫他心惊胆战。 能感受到小胳膊的轻轻颤动,好像只瑟缩的小虫子,黎子墨眉尖微拧,目光落在儿子的小颜,像是从没有这样仔细地端详过儿子。 花木容喉咙里噎了口水,小心里打起了算盘。逃吧,看这情况恐怕现下是逃不掉了,非要逃,也必须先蒙混过这一关再说。 抬头,望黎东钰的爹,自林中那次之后,这是第二次见。可明显没有感到哪里不大一样。 绝尘脱俗的美颜,表情却像面瘫,不愠不火,怪不得他娘亲看不上眼。 可怜黎东钰了,有这样一个面瘫爹,还不如他的暴力娘呢。 张公公亲自端着铜盆走过来。黎子墨用只手指试了下水温,可以之后,张公公往铜盆里放入一条手巾,拧到半湿,恭敬地递给主子。 黎子墨轻轻地拿起儿子两只小手,擦着,在看到儿子唇角上沾了些饼屑,又用指尖剔去。花木容吓得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这就是那小子所说的他爹很温柔吗?可他怎么只觉得这爹,很可怕。 默默无声,不像他娘亲有话直说,暗里藏刀的男人,说不定突然亮出把刀把人杀了。 那头,几个小太监,将桌子放回原位,快速收拾桌上的空碗空盘时,黎子墨擦完儿子的小手,问:“都是给小主子上的菜吗?” 小太监不敢撒谎,回话道:“主子,小主子长途跋涉,说是肚子饿了,于是让御膳房准备了点心。” “点心?” 明明都可以闻到浓郁的饺子香味。 “饺子,小主子叫了五碗饺子。” 场内顿然一刻安静之后,张公公抬起袖子,往答话的小太监头顶上抽下去:“怎么侍候小主子的?五碗饺子,你们这是要让小主子吃坏肚子吗?” 小太监一边觉委屈,一边却不敢驳嘴,知道自己罪大了,跪着讨饶:“帝君饶命,公公饶命,奴才知错了。” 花木容见那小太监被抽打,其他没有一个都做声,胸头口气涌了上来,娘亲说过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鼓起腮帮:“不要打他了。是我让他做的,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只打他不打我?” 嘴角被打到淤青的小太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水样,双手伏低:“小主子,都是奴才的错。” “都说不是你的错了!”花木容皱着小眉,娘亲说过,不能冤枉一个人。 张公公听见这话,满头大汗地跟着跪下:“小主子,是,是老奴的错。” 这一个两个怎么了?说了不是他们的错,一个个揽着认罚。小眸子往四周又望了圈,小鼻子皱巴:这地方,让他不喜欢。怪不得那小子要跑路呢。 在小颜不知不觉之间露出千变万化的表情时,两双深诲莫测的眸子,落在小颜上,流转。 花木容小鼻尖冒出了层汗,怎么感觉好像露馅了。小白鹭见着急得不得了,停在了他肩头上拿鸟嘴往他小耳垂啄了下:傻瓜,赶紧找借口跑啊。 “爹——” 一句爹,让伸手接过茶盅的黎子墨迅速转回脸。云尘景则像是被受到惊吓,扇柄捂住微张的嘴唇。 不是那小子的爹吗?难道他叫错爹了? 黎子墨唇角微弯,似笑非笑:“小钰,这里是皇宫里,要喊父皇。” 爹不就是爹,叫什么父皇。花木容感觉皮肤都起疙瘩了,这面瘫男好别扭,硬了硬头皮:“父皇,我坐车坐久了,想去睡觉。” 小白鹭举起羽毛捂住鸟目:真是没眼看了,这小子说一句话都错漏百出。 鸟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不会就此被认出来是假的吧? 黎子墨低眉望着茶盅,唇角的弧度却是益上扬了,几乎是很难得地让他人看到他露出一丝笑意:“好吧,你去睡吧,为父不打扰你休息了。” 此刻不逃更待何时。花木容眨眼之间穿过了屏风,进入寝室,跳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好像只有这样,他暂时才是安全的。 张公公等人看着他这串动作,更显忧愁,向黎子墨道:“帝君,小主子他——” “好好服侍小主子。”茶盅往桌上一按,白袍起身,走至门口,望天边的流云,目光清墨不见底细,吩咐,“对了,小主子有任何要求,都禀到我这里来。” “是。”张公公一干人慌然答应。 摇着白扇,跟随黎子墨要走的云尘景,忽然转回身来,像是探了探屏风后面想一探究竟的样子,贴到张公公耳边:“奕风到哪去了?” “回云主子,他在马厩。” “让他过来见我。” 【30】面瘫爹 校园港 正文 【31】不是冤家不聚头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1】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太子马厩,奕风亲自拿刷子给小白马刷了毛,拿上好的嫩草,又是哄又是喂的,好不容易让赌气的小白马有了点精神,累得全身是汗,压根就没去想自家小主子出了什么事。回来了,有张公公一大批人侍候着,想必小主子也出不了什么事。可过不了多久,太监大总管李顺德匆匆跑到他这儿来,说:“奕侍卫,你在这里侍候谁呢?” “侍候主子的良驹。”奕风举起袖口抹了把汗,“它不吃不喝,我怕它病了,它要是病了,小主子要伤心的。” 李顺德叹了口气,这奕风的确是个一心爱主的,只是脑子缺了条筋,于是催促他道:“云主子找你。” “云主子找我做什么?”奕风内心一惊,却也疾步跟上了李顺德,往永宁殿走去。 到了永宁殿,两位主子坐在那,正候着他的样子。奕风惶恐跪下:“主子,不知主子召臣何事?” 云尘景的扇头在掌心里轻轻敲打:“你给我说说,你家小主子这回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生过异常?” 异常?奕风愣怔了下,不明所以。 张公公见状,急着从旁敲击他:“小主子这次回来路上给饿到了是不是?” 奕风听到这话可就气了,他是忠心护主的人怎么可能饿到小主子:“小主子近来是胃口好了不少,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想着可以回家,心情好。” “好能好到一口气吃五碗饺子吗?” 奕风嘴巴张了张,突然间打了个激灵,立马垂下脑袋来。 见这个样子,定是知道些什么。黎子墨把茶盅交付给了随侍的李顺德,让他带着其他人先退下去。 等人都走得一干二净了,李顺德关紧门,亲自在门外守护。 “说吧。”这声逼问来自于黎子墨。 奕风面色青白,眼神纠结,心里激烈地为两个念头斗争着,只是挣扎了会儿,却也知道是没法帮黎东钰瞒得住秘密了,先磕脑袋说:“帝君,请勿责怪小主子,这事说来蹊跷。” “什么事蹊跷?”云尘景眼皮跳了跳,似有些奇妙的预感。 “在花溪城里,有一天,小主子无意现了一个孩子,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奕风噙着冷汗述说经过,一面小心观察黎子墨的神色。 果真,高高在上的玉颜有一瞬间密布乌云掠过的景象。云尘景的俊颜同是微怔了下。 奕风一个劲地磕头,不知如何说,怕说多了,黎子墨会变脸。这宫中,谁不知道,只要是关系小主子娘亲的问题,都是黎子墨的死穴。所以,黎东钰长到这么大,从不敢在黎子墨面前提一句娘亲。 冰凉的玉指在扶手上捏了把,说出的话,却与奕风所担心的有些不一样:“你说长得一模一样?” “用了易容丹?”云尘景眉宇揪紧,露出的微疑,似是不可想象。 “臣与小主子原先也以为是用了易容丹,但经过仔细辨认之后,不认为是。”奕风道,是对两个主子的强烈怀疑深感疑惑了。 白扇子一拍桌子,从来笑容满面的云尘景竟是升起了怒气:“荒唐!你不想想你家小主子是谁家的孩子?” 奕风如雷轰顶。 黎东钰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东陵皇族帝君的儿子。天下百姓,唯九支神族的血脉最为尊贵。东陵皇族则是这九支神族之中血统最纯正最尊贵的一支。普通百姓的孩子,想长得和黎东钰一样,岂不是最荒诞不过的笑话吗? 黎子墨淡漠的黛眉轻轻地微蹙,微垂的墨眸里,飞闪过一道让人不易察觉的光:“知不知道那孩子是谁家的孩子?” 奕风知道自己犯了莫大的罪后,早就周身抖着,答:“只是和小主子有一次,见到那孩子的娘。那孩子好像只有娘。” 只有娘的孩子?两名男子不知想到何事,同时眼皮又一跳。 “那娘长什么样?”云尘景问。 “左脸上有块疤,好像是火烧之后留下的痕迹。”奕风举出花夕颜容貌上最容易辨认的特征。 某人的玉指揉起了眉宇。云尘景的唇角微扬,似是在忍着一股笑意:“不是冤家不聚头。” “主子?”奕风一惊,莫非两位主子已是见过其人。 “是不是那人不清楚。青虎留在白昌国追捕那逃犯,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些小主子的消息。”云尘景微微笑着站起来,扇头在奕风哆嗦的肩头上打了下,“起来吧。不管什么原因,要先将你家小主子带回来再说。” “是。” 花府。 花淑儿等四姐妹和花跃羽,听说花夕颜母子被皇室邀请参加大典,一块围住柳氏抗议:“娘,怎么能让那小野种参加皇宴呢?这有辱我们花家!” “如果那小野种敢去,我打断他的腿!”花跃羽一脚踢翻椅子,脚边的狮子狗汪汪狂吠两声,显出又惊又怒。 花淑儿义正言辞:“娘,别忘了,她是给太子殿下戴了绿帽的女子。如此一来,让我等姐妹情何以堪?” 听到贤王两个字,柳氏目中露出怒气:“还好意思说。听说是贤王钦点她进名单的。” 花家四姐妹和花跃羽均是大骇。花淑儿使劲儿扭着手中的帕子,想象那是花夕颜的脖子。难道,那日在码头所见是真,贤王对花夕颜旧情难忘?不,不可能。贤王殿下从来没有喜欢过花夕颜,不然不会休了花夕颜。 这也是柳氏想不通的。为什么贤王突然间对花夕颜母子感兴趣了?难道,这里头有贤王安排的什么圈套? 柳氏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对几个女儿和儿子说:“不用紧张。你们参加皇宴的衣物我都替你们办好了。以你们几姐妹的模样,会比带疤的她难堪吗?虽然我和你们父亲说了,让她带野种去,只是惹花家的笑话罢了,但贤王殿下的皇命难违。” 听了母亲这话,四姐妹笑了。等到皇宴,看花夕颜和她儿子怎么死。 陈姨娘由两名丫鬟扶着,顶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走进花夕颜的灵秀阁。 花夕颜见她来到,并不起身,轻轻抬眉:“坐。” 这是她们两个第二次见面。上回陈姨娘来这里处理两个丫鬟时,花夕颜在旁边瞧着,不出一声。陈姨娘却是对她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称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恩。 花夕颜听她这话只是听着,没有往心里去。救陈姨娘一把,不过是为了对付柳氏用。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 陈姨娘干干地笑了声,自己顶个皮球大的肚子站着吃力,只好坐了下来,转头吩咐随身丫鬟:“知杏,将那两套衣服拿上来,给大小姐和小少爷先过过目。” 【31】不是冤家不聚头 校园港 正文 【32】让花家人吃惊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2】让花家人吃惊 上好的绸缎,女装布色清新嫩绿,小童那件色为青海,不俗不艳,布料的花纹类似于有名的蜀绣,织工精艺不必多言,绣的花案不能超越皇室,但也是可比拟皇亲国戚的吉祥花纹。 问题在于这尺寸。 花夕颜拿起儿子那件青海鹦哥儿织金缎童袍,随意往儿子个头比一下,现尺寸相差无几,穿上应该无碍,便是疑问地看向陈姨娘:“莫非这都是姨娘之前让裁缝做好的?” 陈姨娘笑答:“大小姐好眼光。之前,有听老爷说过你们要回来,刚好过节时老爷让长福往各房送的布匹中我房里还存了些,心想大小姐和小少爷初回京城,或许用得着,做姨娘的比不起大小姐的母亲,但也是长辈,希望可以为老爷分忧。” 这话说得有情有义,谦虚内藏,不像柳氏喜欢装逼的虚情假意,可如果说陈姨娘这些话从内到外都是一切为了他们花夕颜母子,花夕颜割下脑袋都不会信的。只能说这陈姨娘是有一手伎俩,不止说话得体,生活细节功夫一点都不马虎。单凭知道他们花夕颜母子要回来留了衣服拍马屁,既奉承花正珂又讨好了她花夕颜,而且眼光独到,先做好衣服,再在上回见过他们一次母子之后,令裁缝调整尺寸,如今送来是刚刚好,准备功夫十足。 如此手段,怪不得能哄到花正珂顶着柳氏迎风做浪让其怀上身孕,使得柳氏大感危机。 有的拿,不拿白不拿。 花夕颜压下两件衣服,爽快道:“谢了。” 陈姨娘见她接受自是很高兴,来时还真怕这马屁会拍错地方,于是,自告奋勇,又帮花夕颜谋划起另一件事,以便拉近关系:“大小姐和小少爷回来时,路途长远,可能没有带丫鬟回来。但在京城,一个小姐一个少爷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自是不像话的。老爷对此有吩咐于我,说如果夫人忙于内外无暇顾及到领秀阁时,让我帮大小姐和小少爷先寻觅几个人选,待大小姐小少爷自己挑。” 花夕颜打自穿来,明知自己是大小姐,也从没有享受大小姐的优待,一个人拉大孩子,哪有什么大小丫鬟服侍。有个人给自己打下手,当然好,只是,这母子俩独来独往惯了,突然插进个人,一是不习惯,二是也不知道这人能真心到哪里去。 瞧瞧陈姨娘上回自己被自己房里的丫鬟差点给害的,就可知一斑了。 接到花夕颜投来的目光,陈姨娘额头一丁点的汗颜:“上次那两个丫鬟,均不是我从自己娘家里那边挑过来的,是老爷赐给我的。这次,我给大小姐选的,不敢马虎,从市场上仔细挑来的,其余人没有插过手。” 知道要出席皇宴如果没有带个丫鬟的话,确实不像话。时间又很紧,在京城是人生地不熟,自己找一时不知怎么找,花夕颜无奈之下,只好先顺其自然:“在哪儿,我看看。” 陈姨娘身边的知杏立马走了出去,不过会儿功夫,一排溜,六七个婆子丫鬟,齐齐跪在了屋里:“奴婢拜见大小姐。” 两排七个人,年纪从十一二到三四十岁的都有。陈姨娘下足了功夫,不知道她喜欢年轻的还是老的,给她从年龄层段全准备齐全了。再看那几个丫鬟妇人的姿色,一个个,参差不齐。 选人,要看灵气,聪明要有一点,但不能聪明过头,会坏事。选丫鬟,像选马差不多,最好是要顺服听话的。 不需片刻,花夕颜望中一个蓝色衣衫的,年纪有十五六的少女,问:“这孩子叫什么?” 被点中的人先是一愣,好像没有想到自己能被花夕颜看中,在四周妒忌的目光射来时,低眉顺眼,向花夕颜回话:“奴婢名绿翠。” “以前的主子帮你起的名?” 绿翠又是一愣,低头:“是的,大小姐。” 陈姨娘见花夕颜挑完了,让其他人退了出去,留了个装满珠花几样配饰的妆匣给花夕颜,施施然由知杏扶着走出了领秀阁。 花夕颜让绿翠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内屋,回头,见儿子望着陈姨娘走路的背影,眉儿微挑:“木木?” 黎东钰赶忙收回视线。 花夕颜可不信她儿子会喜欢上陈姨娘了。陈姨娘是有些姿色,但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 接到花夕颜紧追的疑问,黎东钰硬着头皮答:“我是看她肚子有点大。” 花夕颜没有想到儿子是对小婴儿感兴趣,同是愣了会儿精神,伸手摸了下儿子的头:“那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要出生的小孩子。” 这个黎东钰当然知道,只是不敢往下说,他是觉得陈姨娘肚子大但是腰太小。因为曾经听说自己娘亲是难产死的,他对这方面也就曾不耻下问向当御医的舅舅学习过一些。舅舅说过,腰太小,但是肚子太大的孕妇,容易难产。 “娘亲,我听有些人说,宝宝难生,我怕她宝宝难生。” 花夕颜眯了眼睛:儿子,越来越蹊跷了,蹊跷到她不敢相信。 连陈姨娘骨盆小胎儿大有可能难产的事都看的出来,哪怕她儿子是天才,但是只七岁,谁能相信。 黎东钰只好又顶着一头冷汗,在花夕颜目光下遁逃。 不是她儿子,那是谁的儿子呢?花夕颜指头敲下额角,似有些苦思冥想。为什么不直接拎着这孩子逼问,究竟是不是自己儿子,花夕颜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引起她怀疑,可在情感上,不知为何,抱着这孩子时,感觉和抱着木木一样,没有异样,好像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陈姨娘奉花正珂私下的命令给领秀阁送去衣服,柳氏很快知道了,冷哼声:“我看到时候,他们母子俩如何前往皇宫参加皇宴?” 到了国子监大典那日,受到邀请的皇亲贵族,骑着骏马,坐着马车,分各路向皇宫进。 花府门前共停了五辆马车。花正珂出门时,见一二三四,前四辆马车,均是花府让车马所顶级打造的马车,最后一辆,却明显是由仆妇坐的马车稍微改装下来的。想都知道为柳氏出的主意。 长福见花正珂只是扫过一眼,眼神阴郁却也没有为花夕颜出声的打算,心里叹气:如果老夫人在此,情况绝对不同。如今,教花夕颜母子如何是好?乘坐这样一辆马车,在花府车队里行走,去到皇宫门口,倘若遇到他人,不被人笑话才怪。 花淑儿等几位小姐,随柳氏出来,见到了母亲特意为花夕颜准备的马车,无不掩嘴而笑。 柳氏对着几个女儿说:“等你们大姐出来,让她上了马车你们再上车,长幼有序,免得被她说你们不敬。” “是,母亲。”花淑儿等齐声应道,笑不拢嘴,已是迫不及待看好戏了。 在这个时候,只见路口突然一声马啼,路两边的百姓喧哗起来,齐齐望着路面。站在花府门口的花家众人,更是一脸惊讶,见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豪华四轮大马车,由一匹名门血汗白驹牵拉,直奔他们花府,并停在了花府面前。 【32】让花家人吃惊 校园港 正文 【33】娘娘的到来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3】娘娘的到来 马车豪华的程度让人大吃一惊,垂重流苏华美帷幕,加上盖顶宝珠流光四射,四角垂挂鎏金琉璃瓦灯可比天上明珠。 唯恐只有皇室的八骏大马车,或许可以与之一比。 花家人对大马车正目瞪口呆时,花夕颜牵着儿子的小手走了出来。驾大马车的车夫从驾座上飞跃而下,向花夕颜行礼:“夫人,少爷,请。” 她的马车?! 没有顾及到花正珂的下巴要掉下来的神色,花夕颜对把马车要瞪出个窟窿的柳氏笑说:“母亲,由于早前你派去接女儿的人提过,说是家中马车不够用,让女儿自备,女儿为解母亲之忧,于是将自用的马车一并让人运送到京城来。” 柳氏的脸色阵青阵白,就近的人都可以听见她咬牙齿的吱吱响。王氏在柳氏身边直垂下脑袋,想起之前自己和柳氏提过的,可柳氏完全不信。况且之前,花夕颜母子回到花家的时候,是徒步而行,并无车马,便是没有就此怀疑下去。哪知道,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个程咬金来。 过了良久,才听柳氏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老爷和我,一直以为你在乡下过的清苦,眼下看来是我和老爷多虑了。” “母亲这话说的是,若我过得不好,被人说起,岂不是成父亲和母亲之错?”花夕颜淡笑以答。 柳氏被她这话捅到脸上血色又差点为白,牙齿恨急得咬着,却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坐上那辆堪比皇室的大马车,只等花府马车队开始行驶,加入其中。 对此,花淑儿神情最为紧张。本是想看花夕颜出丑的,这下可好。花夕颜去到那,只因这大马车,肯定能博得各家眼球,包括太子爷贤王。 “娘,怎能让她——”花家各姐妹情急。 “有什么好怕的!”柳氏瞪过四个女儿,“没见她穿了一身好衣服,不也没有掩饰脸上带的疤。” 四姐妹因柳氏这一说,心头忽的明亮。是呢,马车再好又如何,花夕颜那丑颜论谁都不会敢轻易接近。 花夕颜简单穿上陈姨娘送来的衣物,配饰基本全无,招来大马车招摇过道,只是不想让儿子太受委屈了。 “木木,去到那儿,如果觉得不能通过考核,不要勉强,志在参与。”让儿子开眼界有必要,但是没必要非要争取第一。 小心头为她这话忽然一暖。想起在皇宫里,他爹与几乎所有的人可不是对他这么说的。 “娘,我会努力。”小拳头攥紧,殊不知大人有时候不给压力反而有动力。 这样一看,又似乎回归到她儿子原本笨笨熊的形象了。 花夕颜把小身躯搂一搂。小猪妮妮从伪主子怀里钻出来,猪鼻子嗅嗅,好像嗅到什么,跳到了车窗上,车帘随风掀开一角,能见到邻角的屋檐上,斜跨跨地躺着一个绝色男子。不正是那个想偷窥它家女主子洗澡的痞子? 可是,这绝色美男令狐京旭,却是柳长的美眉些些蹙了蹙,露出和小猪妮妮一样向空气里嗅到异味的表情。 “阁主?”书童小鸽子诧异。 见令狐京旭头美颜一转,转向了东方的天空,妖孽长眸为之缩紧,眉宇之间便是微露出了些厌恶之色,吐道:“有谁敢和我比美?” 小鸽子汗滴滴地抹把额头。知道主子这样一说,定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二美人的女子要出现了。 花夕颜母子随花府车队,前往皇宫。国子监大典据闻由太子殿下亲自主持,皇上皇后等一群皇室人员皆会出席。 沿途,见各式各样的马车和高骑骏马,由皇城内各地汇集成流,通过皇宫大门。花家乃三大望族之一,抵达时,众人翘首观望。见花府车队中有一辆车金碧辉煌,却无花府标志,更令人惊讶的是,从马车里下来的既不是花正珂也不是柳氏或花淑儿,而是那位据说被太子休了的花家大小姐花夕颜,与其野种。 皇家宴席说是个名流汇聚的地方,但照样少不了长舌妇。 “花家老爷是脑子抽筋了吧,这种女儿都敢带她来?” “若不是花家老太君当年放话,谁敢做声动她孙女她和谁拼老命,早该被浸猪笼了。” “好命的家伙。有她奶奶护着她。可也不想想,这次是太子殿下主持的大典,她带野种出现,是要给太子殿下蒙羞吗?” 柳氏及四个女儿和儿子,听着这话,含笑不语。花正珂怒气无处可:是他要带他们母子来吗?是贤王叫的又不是他要带的。 不知贤王怀的什么本意,莫非是要他们花家出丑? 花夕颜管那太子爷什么主意,反正,她手里捏着太子爷一半家产的欠条呢。 流言蜚语又如何,人行的正不怕影子斜,花夕颜贴住儿子小耳朵说:当那些人放屁好了。 冰玉的小眸子笑盈满目,只是不会儿,眸底冷然一冰,微紧了起来。只听四周几乎所有的议论声,突然从零七碎八的话题,集中奔到了一处。 “听说了吗?” “听说了!” “说是天上那位最德高望重的娘娘要来参加大典!” 哪位天上德高望重的娘娘?花夕颜秀眉微扬,很是兴致,在听见有人说出那个名号时: “是素卿娘娘!” 原来是贤王殿下思思慕慕的那位佳人要出场了。花夕颜摇头摆脑,却不像旁人惊讶。可能是由于她参加过拍卖大会,偶然被她洞知了前未婚夫的暗恋。 可是这素卿娘娘究竟为何方神圣? 花夕颜正想再听听旁人继续爆料时,身边乖巧坐着的儿子突然道声:“娘,孩儿想出恭。” 出恭?上厕所? 难得儿子会用如此文雅的词汇。花夕颜叫来新到的丫鬟:“你带木木去一趟茅厕。” 绿翠应声好时,“小木木”已是迫不及待跳下了椅子,从会场中间一溜小跑出去,像兔子般飞快。 花夕颜望着儿子的背影,刚要叫声:木木,走慢点,会摔跤。 场内突然传递起:素卿娘娘来了! 天边升起七彩云霞,道道虹光犹如仙女彩带,婀娜多姿,最终交织成辉煌的轮光。万丈金光之下,那像女神一般的美人,缓缓而至。 【33】娘娘的到来 校园港 正文 【34】儿子的异常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4】儿子的异常 听到最尊贵的那位客人到来了,皇室从宫内现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夕颜随众人跪下行礼,那头,儿子去了茅厕未归。 白昌国皇帝年约五十,儿女众多,其中,儿子中,除太子贤王以外,有六位皇子。明晃晃的黄袍后面,尾随皇后太子等,共计约有二十几个妃子及皇子公主,似是未见太后的影子。 皇帝从大殿台阶而下,皇后等尾随其行,行至两旁跪满本国的达官贵族中央,除皇帝外,余皇室人员皆跪地伏拜。 花夕颜随众人伏拜在地表,不敢过于抬头引人注目,只得用眼角悄悄寻望儿子去的茅厕,但望儿子聪明点,等过了这一波动静再回来。这一眼扫过去,没见到儿子突兀跑出来,心里稍微踏实,视线所过之地,正好能望见仅几丈之远的皇室人员。 皇帝龙颜肃穆,眼神之中似乎能窥探出兴奋以及忧虑的成分,让花夕颜霎时联想起现代官员列欢迎队迎接上级领导时的情景。 差不了多少。 这位素卿娘娘是何方神圣?莫非其官位要比一国皇帝更高? 花夕颜紧眉搜索记忆,对这名字,竟是感觉熟悉,却奇怪的一点具体的印象都想不起来。不经意之间,轻轻一掠欲收回时,跪在皇后身后的前未婚夫,居然一眼瞟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瞬间两目之间的电光火石,花夕颜从没有想过要躲,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怕。 贤王微微沉了眸底,白皙俊雅辨不清颜色,但是可以想见对她这种无羞无愧的坦然对视是有些不悦的。 一个被他休过的女子,又怀了野种的女子,凭何而来的底气? 于是其他人定是想不明白了,既然他对她厌恶到此,何必邀请她来参加皇宴呢。 花夕颜却是有些想明白了,这不,在到了这里的时候,那些长舌妇对她和儿子的围攻,若不是她和她儿子心态之好非常人可想象,早呜呜呜抱头大哭,一路跑出皇宫丢人现眼。 说明这男子不仅是个小鸡肚肠的,而且心思之险恶。她和她儿子的污名正好衬托他的贤明,以表他贤王殿下的大度。 跪在前头的花淑儿,看着贤王对自己视之不见,唇角阴测测地冷笑。 好个贱妇!被贤王甩了,不知廉耻,竟然回头想勾引贤王。更可恨的是,为什么贤王不看她却看这个贱妇,她花淑儿额头上回的伤口还未好,今日出席只能用额饰掩饰。养伤期间,贤王都没有来看过她。 她要这个贱人死! 皇后头顶的凤钗随风微动了下,离之最近的花淑儿等人连忙更低下头。花夕颜淡然而笑,只觉像在看一场小丑剧似的。 这太阳底下烈日炎炎,众位皇室高官贵族,身着厚重礼服,跪拜在地上,可等这位娘娘从天上下凡,却是有一些时辰了,使得某些人额头凝结了大颗的汗珠。 贵客到来,总是要摆些架子的,同时是在给在场所有人下马威。 终于,那天上的金光逐渐变得柔和,让人不再觉刺目之余,人们能看清楚了光中出现的女神。见是一顶轿子,八位宫女恭抬,若是腾云驾雾,只是花夕颜并没有看见她们脚底下有云彩,可能只是轻功所致,抬着纱轿,从皇宫上空降落到了白昌国皇帝面前。 此等奇景,虽然不是真正的天上下凡,但是,只要想到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此人却能在一国政治中枢来无影去无踪,怎能不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深深的畏惧。 抬轿的八位宫女垂立于轿边,一个个红纱绿飘带,额点三仙瓣,美若天仙。 白昌国皇帝上前一步,双袖交叉拱手:“朕,恭迎素卿娘娘来访白昌。” 夏日的凉风习习而过,掠起豪华轿子的四面流苏金黄纱幔,影影绰绰,人们望着里面坐着的女子,侧颜完美如月光所刻,像是浮雕般的五官,头顶凤髻上的鎏金凤头翡翠朱钗,雕塑精湛,灿灿金光,一束垂落的珍珠,随风微动,出清脆的叮声。 樱粉薄唇微微抿角,出一声轻咳:“快请起,庆祥帝。” 庆祥帝肃穆的龙颜方为微解,紧随龙眉些簇:“有闻娘娘近期身体抱恙,不知是否好了些?” “多谢庆祥帝关切。” 此等官方套词,你来我往,白昌国皇帝问完皇后上前问,接着皇子殿下公主殿下上前请安。花夕颜听到都能眼皮打架,大凡与在现代时参加领导欢迎仪式没有异样,努力撑着眼皮就是。 等到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娘娘愿意从轿子里出来让人一睹其芳容时,花夕颜背后衣衫都被汗粘湿了一半,身边没有一个能好过她。这样想来,儿子去了茅厕尿遁实在太聪明不过。早知道,她该随儿子一块去尿遁。 金钩勾起纱幔,轿中缓步而出的美人,比起刚才人们从轿子外望的影子,是要更娇弱上三分有余的模样儿,逶迤拖地的水仙散花绿叶裙,杏颜莺目,眸若娇嗔。芙蓉出水的旷世娇颜,让所有人为之窒息。 好在这美人虽娇却不是娇,不然,怎能堪称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 仪态端的叫个足,步履稳重,面目含笑,观之大方。与白昌国皇帝比肩而行,其衣着配饰虽不及他人奢华,其风度仪态,竟是将皇帝身后的白昌国皇后等皇室女眷最少比下去一截。 每个人目光都落在那浑身像罩着层光辉的女神上,皇后公主等女眷的光色,若笼罩在了光影之下的阴影里头,更别提两旁跪着的无数达官贵族小姐。 花夕颜到这时只是观望,因不大清楚这娘娘的具体来历,不能肯定这女子是单凭姿色博得众望? 一张白昌国凤椅,恐怕是连皇后都没有资格坐的椅子,与白昌国皇帝的龙椅并排在了一线。素卿娘娘与白昌国皇帝一同落座于凤椅龙椅。皇帝喊:“众卿平身。” 底下跪拜了半日的臣子们谢龙恩后,一个个巍巍颤颤地站起来,都只因为跪得太久膝盖都打软了。 素卿娘娘道:“本宫今有幸受庆祥帝邀请来到白昌国参与大典,由于是临时受邀,来之匆忙,准备不周,只能为庆祥帝子民带了些薄礼。” 随之一宫女亮出了薄礼名单,移交给白昌国典伊。 典伊接过之后,只扫过一眼,便是十分激动地向庆祥帝跪下禀告:“娘娘给我国捐赠了两箱白银,希望能将银两用于建筑新的国子监大殿,激励学子念书报效朝廷。” 四周一片惊哗的赞声,波澜起伏,无数人的目光再次展现出崇拜的神色。 花夕颜都不得微微惊叹:放在现代,哪国第一夫人外交送礼也没有这般大手笔吧。 呼呼~ 听到牛喘一样的鼻息,花夕颜回头见儿子回来,像是跑的满头大汗,拿起帕子想为儿子擦擦汗,却见儿子一张小颜不知抹到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抹不去:“木木,你这弄到什么了?” “娘,不用擦了。”“小木木”躲着她帕子。 【34】儿子的异常 校园港 正文 【35】她认得他的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5】她认得他的爹 清新的小玉颜上沾满了一块黑一块黄的,看起来像只小花斑狗。 花夕颜怕再用力擦儿子喊疼,不敢再擦,眼睛一眯,问向陪儿子去茅厕的绿翠:“小少爷脸上的东西是怎么沾上的?” 绿翠摇头称不知道,自己在茅厕等,等到小少爷出来,小脸就变成这样了。 儿子莫非掉进了茅坑? 花夕颜闻一闻,不像茅坑的臭味,倒是有点儿像药味的清香和苦涩,心中正犹豫着,眼前低垂的小眸露出些小心谨慎,唇角微勾,撒了手笑道:“行吧。等到时候回去再说。” 黎东钰心底长呼出一口气。如果花夕颜再较劲下去,道不定他真的是要穿帮了。不是在花夕颜面前穿帮,而是因为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秀气的小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复杂的酷然。 周边坐回在位子上的长舌妇们,又议论开了,说到这素卿娘娘是九大神族之中西真族的公主,不过由于人家西真族是女皇制,素卿娘娘是西真族女皇的长女,顺其自然成为西真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因西真族的地位之高,素卿皇长女的地位比起白昌国太子,要高一些。 “说到能成为西真女皇丈夫的人,天底下可能没有几个。” 这话并不夸张。首先人家是神族后裔,能得西真女皇者,等于得到半个西真族。这是从古流传至今九大神族皇位婚约缔结的条例,不能变更。九大神族都一样。 “能娶到素卿娘娘的男子是福气了,娘娘既美又贤惠。” 贤惠的倾城美女?花夕颜额尖跳了跳,让她不得拿手揉了揉。总觉得贤惠二字好像和这位娘娘不大搭。位高至此,没有一点心机,花夕颜相信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说来说去,这娘娘与她有何关系?哪怕太子贤王真想娶这位娘娘,也与她花夕颜毛干系都没有。何况,照这些人说法,贤王真想娶到素卿娘娘,是难于上青天。财力物力地位,都不能与长舌妇们接下来说到的其他几位绝色男子相比。 “云宗主确是尚未娶妻的,可能是至今这世上身价最高的贵公子了。” 云宗主是谁?花夕颜突然感到这个姓氏哪里熟悉了,眼皮直跳。 “云家,是九大神族后裔,虽未立国,只是立藩,但与东陵皇族为世交。据闻云宗主与东陵帝君的关系是极为亲密。” “据闻亲密?笑话。云家与东陵国的关系何止是亲密而已。这绝不是信口雌黄,谁不知道,云宗主的婚事,由于云宗主的父母临终前已将云宗主终身大事托付给了东陵国太后,所以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东陵太后娘娘,为什么至今不给云宗主安排婚事?” “安排谁?” “那还用说吗?” 答话的人闪烁其词,引得柳氏底下的花家四姐妹,都面色严肃。 花夕颜后来是听陈姨娘透露过,自己那几个继妹,野心之大,远超贤王范围。或许花淑儿因为已经成为太子妃人选无法选择,其她几个继妹把目标定的比花淑儿更高,并不奇怪。既然是被传为世上身价最高的单身汉,这位云某人,对几位花家小姐来说,不纳入目标之中,可谓可惜。 有的人,就是喜欢癞蛤蟆吃天鹅肉搏一把。 说回来,这位云某人具体什么名字。 “云宗主乃旷世奇才,由于早年丧父,年纪轻轻,便是与东陵帝君一样,继承宗主之位,在他治理之下,云族繁华盛世,堪比史上黄金时代。不愧他父皇为他取的名——繁华浮世皆为云中尘景。” 花烟雨脑子转不过来,惊疑着出声问:“这云宗主叫繁华浮世?” 其余几个花家姐妹直翻白眼,花跃羽对着四姐姐哼道:“不懂不要说,说出来笑死人。天底下,谁不知道云尘景这个大名。” 噗。 花夕颜一口茶水呛到了喉咙里头。 真有不知道的人。那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里的她了。 乡下林间某男回荡过的那声:鄙人坐不改姓,名叫云尘景。 额头的青筋猛跳,如此说来,她那天和儿子在林间劫错的人,一个是云宗主的话,另外那位看起来地位更高并且声明要把她和儿子抓进坐牢的,莫非是—— 呃呃呃。 “不管如何,东陵太后如今,不止要管云宗主的婚事,自己儿子东陵帝君,迟迟不愿再立后位,也够太后娘娘伤神了。” 花夕颜撑住额角头疼,不意外,那天能算她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劫哪辆车不好,偏偏去劫错到天底下身价最高的黄金单身汉和鳏夫身上。记住,要远离这两位危险的名人。 “木木。”花夕颜小声教儿子,“刚你都听见了,以后,若遇到这两个人,避着点,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小眸子微眨,眼底微微露出丝诧异:她认得他爹? 看儿子一幅疑问的表情,哎,她笨笨的儿子。花夕颜把儿子搂住贴小耳朵边开窍道:“忘了吗?之前娘带你劫错了辆车,就那两个人。” 小嘴微张,紧接两只小手快速捂住小嘴,对她用力点头,眼底的微笑却有些忍不住。原来她和他爹见过面了。 典伊宣布天物启蒙大典开始。 十二个勇士,抬着一顶重有上百斤的青铜大鼎,将这个庞然大鼎放置到了场内中央。各家被邀请参加考核的学童,从人群里头走出来,围在大鼎周边,形成密密麻麻十几圈的阵势。据估计,参与的学童有数百名之多。 花夕颜让儿子走出去列队时,再叮嘱了一声:不要勉强。 “小木木”冲她含笑地点点下巴。 儿子变得稳重多了,步迈得不急不慢,在其余孩童争先恐后抢占前面的位置时,安静地独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这种不与人相争的风度,却是让不少人眼前为之一亮。 庆祥帝抚摸龙须,眸中闪过一丝惊奇,问典伊:“这是哪家的孩子?” 龙颜远观,“小木木”一张小颜,黑黄交错,脏兮兮的,辨不清是属于哪家血统的真容。 典伊观之也是认不清楚,只知道这孩子挺脏的,不知哪个大人带出来的,丢脸,于是眉头一皱,答:“臣不知,可能是哪位初进京的官人带进来的,不大懂得规矩。” 庆祥帝淡淡扫过典伊。身在庆祥帝身后的太子贤王,眸仁紧幽,望住脏兮兮的“小木木”。 眼见紧随庆祥帝这一问,是连皇后其他皇子公主都望了过去。秀手握着茶盅的素卿娘娘,轻轻抬眉,深幽的一双眸光,像是不经意扫过“小木木”小颜的刹那,额眉微泛云澜,似有一丝怔疑。 【35】她认得他的爹 校园港 正文 【36】小废物?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6】小废物? 花跃羽从一开始就和人家挤,被他挤到了前列,最靠近大鼎的地方。柳氏暗中高兴,轻捏帕子,再望到“小木木”被人挤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眼底的笑意更深,轻咳两声对花正珂说:“老爷,我看,到时候若木木一个宝物都拿不到,把家里上回先生奖励跃羽的宝墨一块,给木木吧。” 花正珂知道她是趁机踩人又做好人,不知怎的,可能因为觉得小木木也是自己外孙的缘故,心里听着柳氏这话怪不舒服的,淡然道:“到时再说吧。” 吃了个闭门羹,柳氏笑容未变,手心却捏紧了帕子,手指用力地绞着,射向“小木木”的目光宛若刀刃。 典伊左袖举起指挥,左边念诵的一批国子监大师,齐声高唱开典颂词。洪亮宏伟的颂物经声,在大鼎上空盘旋。片刻之后,鼎口出现了紫金霞光。围着大鼎的孩童们,一张张小颜随之紧张。周围围观的大人们,也都表现出了微妙的神情。 每一届天物启蒙大典出现的宝物都不同。谁也不知道这回会出现的什么样的宝物,说不定还会是国宝。谁家孩子抢到,都等于是白捡到了便宜。 受过大人教育的孩童们,更是摩拳擦掌,势必要将金银财宝抱回家。 鼎口的紫金光球,在一阵急速膨胀到达一定体积之后,啪,啪,开始射出宝物。 孩童们的小眸子紧紧盯住射出来的宝物,小身躯互相挤兑,不会儿,场内乱成了一团。花跃羽心急地跳起来,小手伸出去,没碰到射出来的光球,就被旁边同样跳起来的孩子用肩头撞了下去。他骂一声,举起小拳头要揍那孩子,再跳起来抢。无数小颜为了争抢光球,头破血流。 典伊在旁大喊:“停手,停手。宝物会自己选择主人。” 争抢的孩童们哪里顾得上典伊说的话,想抢玩具一样抢。不过,很快,他们现,抢到光球也没有用。因为光球像硬邦邦的石头一样,怎么弄都弄不破。骚乱的孩子们这才都稍微安静了下来。 等那从光团里飞出来的光球自己飞,是直直地飞到了站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孩子面前。 见是“小木木”,花跃羽握起了拳头,其余孩童和大人们的下巴,则都快掉下来了。没有错吧,光球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脏兮兮像只小花斑狗的孩子。 黎东钰在心底暗叹口气,是躲也躲不过。没想到,这白昌国天物启蒙大典的宝物灵性,能洞穿了他天下第一公子的身份,于是遗弃场内其他比他差的孩童,直奔他这儿来了。 可惜的是,他也一眼洞穿了这光球里的宝物,不就是一个和他两三岁在皇宫当玩具玩的一个法器差不多的东西。 没兴趣。 小指轻轻一点,光球被他推走,似出呜呜被遗弃的哭音。听到这哭音,黎东钰心肠柔软,倒有些不忍心。想起花夕颜说过,白拿不白拿,拿去卖了也好。伸出的小掌心便是将光球重新收了回来。 光球啪嗒,高兴地在他面前破开,露出一件金光灿烂的法器。 或许这件宝物在黎东钰小皇子的眼里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可在白昌国许多孩童和达官贵族眼里,已是很不得了的宝物了。 “这,这个法器应该有三级。”花正珂激动地声音都抖了。这是他们花家百年以来,有孩童第一次从天物启蒙大典中得到这样宝贵的东西了。 柳氏瞪得两只凸了出来。 花跃羽大口喘着粗气,回头对准紫金光团射出的第二件宝物。 啪!第二个光球飞了出来。所有孩童和大人的目光再次聚集于一处。光球直线飞出去的目标,毫无犹豫,直飞到了第一个光球停驻的地方。 所有人全跨了脸:不是吧? 这第二个光球大概是担心黎东钰看不上,急急忙忙先自己破开。 “是修炼秘籍!”花正珂跳起来第二声兴奋的大喊,像中了头号彩票。 庆祥帝龙眉上扬:“是花家的孩子?” 皇后娘娘像是想起了之前的所闻,低声对皇帝说:“是那个野种。” 野种一词,让皇帝的眸光飞闪不定。 素卿娘娘像是微偏脸颊,很有兴趣地聆听,问皇后:“不是花家的孩子吗?” “娘娘可能有所不知。这孩子是没有父亲的,是他娘不知与何人私通生下来的。” “如此趣闻,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素卿娘娘唇角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白昌国皇后为此面色微霁,有些难堪:“本国法律自然不会允许男女私通之事,只是,花家乃本国望族,花家老太君当时禀告皇室,称这孩子的父亲不是不详,是不幸过了世。” 不管如何,白昌国珍藏的宝物们,似乎只对这个被称为野种的孩子情有独钟,全飞到了“小木木”那儿。 黎东钰收宝物收到都手软了,眼见身后宝物如小山般堆起。 小孩子们看着看着,一双双垂涎妒忌的目光只能无可奈何,有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这不公平!为什么全飞到他那里了! 同样怀疑花夕颜母子暗箱操作的大人不少,因为在历届天物启蒙大典从未出现过这种场景,简直是匪夷所思。 “花老爷,以前怎不知你与国子监大师是同门师兄弟?” 面对质疑声,花正珂暴跳如雷:“我要作弊的话,第一个也要作弊给我亲生儿子吧!” 柳氏的脸上,仿佛被啪啪抽打了上千巴掌,脸红似火。 花跃羽一个宝物都没有得到,通通都飞到花夕颜的野种身上了。花家未来的继承人会是谁,柳氏实乃堪忧。 鼎口的光团逐渐收缩,吐出最后一个光球后,化成一缕云烟消失在了空气中。只见最后一个光球在鼎口上方飘动,所有孩童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冲上去抢,再不抢连这最后一个都没有了。因此一个个,都争着站在“小木木”面前,只等那光球飞来到“小木木”面前破的刹那,抢过来。 【36】小废物? 校园港 正文 【37】二更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7】二更 黎东钰为之苦笑。其余宝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却是这最后一个宝物,让他有了点兴趣,因是一本药物宝典。 见那光球漂浮在半空不急于接近,好像是读到了他的想法,停在那里等他来接应。 等其他孩童现异样时,黎东钰提气施展轻功,轻灵的小足尖像是踩着云彩在一群孩子头顶一掠而过。清灵飘逸的轻功,让两旁观望的大人们都诧异不已。 这哪里是个小废物? 片刻之后,黎东钰指尖插入光球握住宝典,忽然,左边袖口被人抓住,伴随而来的是花跃羽凶狠的怒骂:“野种,还不快把宝物让给我这个舅舅!” 对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讽刺花木容为野种的花跃羽,黎东钰早心里为花木容憋了口气。高贵的小眸子流光一转,心里暗哼,正是个机会。悬浮在半空的两只小腿一个交叉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一道横飞霹雳腿直中花跃羽右边的脸,收回来的左腿瞬间再扫花跃羽左颜。 花跃羽眼花缭乱之际,两只脸颊被揣了两脚后快速肿起了小山包,身体重重落下,跌坐到了地上。 四周的人群,无论大人小孩,均是一片惊诧的哗声。 没人,再敢喊一句不公平了。 这个小脸脏兮兮好像小花斑狗的孩子,仅仅露出这一手,已证明了绝对的实力。 翩然落地,指尖轻弹过药典皮上的灰,收进怀中,步履依旧不紧不慢,走回娘亲那。 柳氏手中拽到死紧的帕子落了地,满脸隐晦。花跃羽在被丫鬟扶起来之后,因从未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他,从来又是一个桀骜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冲进柳氏怀里恸哭,骂道:“娘,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他?黎东钰小眉宇微扬,像是听见这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花夕颜一边搂住儿子,一边忙着让绿翠帮着把她儿子拿到的宝物装箱,对那被她继母宠坏的孩子嚷嚷的打死,与儿子一样只觉可笑。再说了,花跃羽敢当众吐出这话,扫的是可是花正珂的脸。 子不教父之过。 果然,花正珂面色哗变,向花跃羽怒喝:“没用的东西!输了就哭!”骂完儿子骂柳氏:“你怎么教的这畜生!没一点花家人的气概!” 花家人什么气概!儿子不偏袒偏袒野种!柳氏满腔怒火,恨意写满眼中,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老爷请息怒。回府我让学塾的先生过来,与先生讲明。” 责任轻轻松松推到了学塾先生头上了。 花正珂冷冷地哼一声,甩袖见好就收。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花家的好戏呢。 花夕颜捧了杯茶,仔细喂儿子喝水。儿子的武功她信得过,却是没有想到儿子运气好到爆了,一举拿下了所有宝物。 帕子轻轻在小眉头中间一点地方擦过,杏眸微闪:大典回去之后,还是问一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吧。总得知道自己孩子安全不安全。虽然,母子连心,她感觉到真正的小木木应该是很安全的。 中间休息片刻之后,将进行第二场考核。这场考核,场地位于皇宫后面的后山。同样是宝物召唤,但是,这回不是宝物自己飞来找小主人,而是由孩子们自己带着灵宠去寻宝。 听说又有宝物可以拿,那些第一场没有得到半件宝物的孩子们精神重振,一个个再度摩拳擦掌。 皇家后山庞大,为防止尊贵的小公子小小姐们出意外,每名学童允许带一名护卫随同。 绿翠不曾习武,花夕颜让绿翠留在原地看守宝物,自己找地方换了身利落的便衣,要给儿子当护卫。 花正珂在原地犹豫,想是不是派长福保护小木木,不是他担心女儿花夕颜,而是知道花夕颜是个废物恐怕保护不了小木木。柳氏在旁暗紧盯住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老爷,悦羽是你亲儿子。而木木,还不知其父是何人。” 才华横溢的外孙,花正珂是想揽到自己膝下,只是这孩子父亲不详,到底像是个定时炸弹。 长福趁他们夫妻商量时,走到花夕颜面前:“大小姐,老奴有样东西,还请大小姐和小少爷拿着,刀枪无眼,以备不需。” 花夕颜伸手接过,见是一颗青色弹丸,可能是能释放烟雾出求救信号之类的东西,心知长福这是始终担心他们母子安全,因此伸手接过,道:“如果有事我会用的。” 长福听着脸上一阵激动,颔首:“大小姐和小少爷务必保重。” 在底下众人准备第二场考核之时,皇室人员退入后殿。 “娘娘,请。” 金素卿扶宫女之手起身,遥望到“小木木”那张黑黄交错的肮脏小颜时,目光淡淡地掠过一道光。 太子贤王等皇帝皇后与其他皇室姐妹兄弟离开之后,带着侍卫常春来到了素卿休息的庭院。 “贤王拜见娘娘。” 傍依假山溪流的乘凉小亭,金素卿斜斜地倚在卧榻,半仙的绿裙垂地随风荡起犹如片片翻飞的荷叶,道是湖中激起一片惊鸿。 贤王微低眉眼,像是不敢正视这张美颜,像是与其他男子一样怕是亵渎这天仙之美。 金素卿杏眉梢飞:“贤王找本宫是有何事?” 贤王轻轻摆袖,常春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药盒走了上来,跪下并在金素卿面前打开。 见到药盒中摆放的黑色药丸子,为金素卿摇摆芭蕉宫扇的宫女惊呼出声:天魔地脉神丸? 金素卿坐正,眸含惊烁,继而,眸光瞬时暗了下去,并不让人伸手接盒:“贤王有心了,可这神丸是天下稀罕绝品,不知贤王从何人手里得到,本宫只怕无福消受。” “娘娘不必担忧,此药是本王从花溪城正当地方用银两买下的,想必这地方娘娘之前也有耳闻,送给娘娘,只为求一件事。” 听是这药是这样一个来由,说明此药来路可靠,金素卿让身旁宫女接过药盒,斜斜靠回软榻,唇角微勾:“贤王客气,本宫与贤王交情,西真族与白昌国交情,皆为深交,不说肝胆相照,但也绝非几日之情。” 【37】二更 校园港 正文 【38】烫手山芋当然不要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8】烫手山芋当然不要 贤王轻轻点头:“本王想用此药换娘娘手中另外一味药。” 闻言,金素卿先是勾唇,进而唇角越勾越大,笑意溢出言表:“贤王殿下,能否让本宫问一句,你与我换药之事,皇后与殿下您的太子妃是否知情?” 阴影笼罩贤王半边俊颜。 金素卿叹声气,却也是不捅破的样子,点了头,让宫女去拿药交予贤王。 贤王接过换来的药盒,低头道谢便是退了出去。 见贤王走了,那宫女凑近金素卿问:“娘娘,贤王殿下这是换了娘娘珍贵的药欲进献哪位?” “众人皆说我与贤王有交情,却不知贤王这颗心,是被那位公主给勾住了。” “娘娘是说琼月公主?”宫女惊异。 什么时候的事?若是真的,岂不是白昌国与琼月公主的国家有意联姻。可这是好事,为什么都瞒着? 金素卿伸手摘了盘子中一颗葡萄塞进小口:“你以为那个贱人只会中意贤王?” 宫女唇角勾出一抹诡笑:“那个贱人,如果有这个熊心敢和娘娘抢——” 话未完,金素卿骤然变脸:“放肆!” 宫女慌然跪下:“娘娘恕罪,奴婢口无遮拦,该割了舌头。” 没了心情,一口葡萄皮直吐到宫女脸上,金素卿皱了柳眉:“听闻东钰太子出了宫,近日可是回了宫?” “是的,宫内的人回报是说小太子回宫了。只是——” “只是?” 宫女不敢马虎,吸口气谨慎汇报:“说是小太子这次回宫之后,言行举止若是犯了病似的,不如以往,让人堪忧。” 天空,一串乌鸦呱呱声飞过宫顶的模样。 金素卿望了望天,唇角溢出一声冷笑,摆了手:“都退下去吧。” 周边,数条黑影一闪,随之消失在空气中。 京都内某客栈,小书童小鸽子亲自端了盘爆炒牛肚攀上屋顶。罂粟红袍随风飞扬,轻轻的鼻鼾伴随几声空肠计,让打瞌睡的某人睁开睡眼,皱起了过分好看的妖眉:“小鸽子,拿壶酒来。” “阁主,你忘了,我们还跟踪人呢?”小鸽子不明白阁主为什么突然打了退堂鼓。主子本来像是主意要跟踪花夕颜跟到宫内的。 “那只狐狸精在宫里,浑身狐狸臭味,一靠近,我皮肤要生疹子,得不偿失。”抓了只鸡腿撕开肉,嚼了一大口,正欲享受美味时,突然见对面屋顶飞来一个人影,让这对主仆瞬间呆了眼睛。 青虎立在他们所在的屋顶对面,同样一幅惊讶的眼神望着他们。 “你怎么在这?!”双方同时爆出一大声。 话毕,双方又都沉了面色。俨然,双方都以为对方继续跟踪进了宫里,于是暂时撤了出来。 “你家主子不是让你跟人吗?”流光烁烁的妖孽眸子蕴含几分生气的意思。 青虎愠怒地想打自己一拳:“你不是号称来无影去无踪无所畏惧的八卦王吗?” 说到底,双方人马都知道,因为现在宫里多了那个女子,继续跟踪很容易露馅。 青虎是无奈退出,若是被金素卿察觉此事与云族有关,说不定,会再生出其它事端来。自己能力又不足以保证不被金素卿察觉。反之,对面这个妖孽男,虽然是个令几乎所有世人讨厌的人,能力对付金素卿却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他忘了,这个妖孽男之所以被世间杜绝为异类,正因为行径出乎常人的逻辑。 “我想去哪,做何事,需要向你禀告?你家主子,都管不到我头上来!”跳起身,跺上两脚,红袍生气地一甩,扬长而去。 小鸽子端着没吃完的食物,追着主子跑:“阁主,您去哪啊?” “撒尿!” 青虎变了脸,深知对方这话冲着他骂的,骂他无用。为此气得牙痒痒的,自己身为正派人物被个邪派人物当街唾骂,脸上挂不住。可之后仔细想起来,却怎么都想不通了。自家主子突然异常倒也算了,怎么这花夕颜母子也能惹得这个邪派中的邪王有了情绪,实乃少见。 花夕颜换好了衣物,带着儿子前往皇宫后山,途径宫内小道。迎面,贤王带侍卫常春,从素卿娘娘的庭院小门里出来,转首看见他们母子俩,眸中掠过一惊,停了步。 宫内人多眼杂,花夕颜决定带儿子绕道而行,不是怕了这太子殿下,是为少惹闲事。 岂知道她这一避让,贤王白皙的俊颜泛起了微青,看起来像是隐约不悦。 常春听着贤王冷冷地迸出一声,亦感吃惊:“殿下?” 贤王容颜沉下:“走吧。”说罢向前走了两步,却是一顿,恍悟似的:“花家没有侍卫了吗?” 刚她那副装扮,是要给儿子当护卫? 常春想大概是的,谁不知道花正珂在家里听柳氏的,有柳氏在,花夕颜的日子哪一天能好过。 “胡来!”贤王冷冷又再吐出了一声,不知是吐槽花正珂,还是花夕颜。 常春听不明白,斗胆问了句:“殿下,您让她来,不是为了让她和花家无地自容吗?” 不管是不是他休她在先,她给他戴了绿帽是事实。虽然自己想来这个逻辑是够荒唐,可心里忍不住一阵躁意。尤其见到她膝下那孩子才华璀璨,宛若颗明珠。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贱人即贱人,无才无貌,连妇德都守不住。哪里像他心中那位美好女子。袖口摆出去一道绝情的弧度:“你说的没错,本王让她来,是让花家认清自身。花淑儿与她同为姐妹,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上回在码头花淑儿突然疯,常春也想,主子若是真娶了这种女子那还得了。说来说去,天下能配得上他主子贤名的,只有才德兼备举世无双的三大美人。 花夕颜带儿子避开了前未婚夫后,忽然想起,刚前未婚夫出来的地方,应该是与某女子幽会的场所吧,不由唇角一扬。想到花淑儿一厢情愿,做梦梦到做太子妃,可是这太子妃位岂是那么容易摘下的,两虎相争必有一死。所以说,离太子妃这种烫手山芋越远越好,才是明智之选。 ------题外话------ 今晚有二更,(*^__^*) 【38】烫手山芋当然不要 校园港 正文 【39】追杀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39】追杀 到了皇宫后山,各路人马准备完毕,典伊一声令下,大批孩童冲进丛林。 黎东钰从怀里拎出打瞌睡的小猪仔,放到地上。小猪妮妮没睡醒的样子,摇摇摆摆肥嘟嘟的小猪身,嘟囔着要在小主子怀里继续睡。 “妮妮。”黎东钰闪烁小眸,以密语告诉小猪仔,“如果你能在这里觅得宝物,我到时候给你带,你主子都喝不到的万年桃花酒酿。” 沉睡的猪眼睛顿时像被金子砸中,睁得老大,口水哗哗哗直流:我要! 小手拍拍猪脑袋:“努力。” 小猪眼马上变成两个钱窟窿眼:遵命! 过了正午,天上日头晒着。花夕颜搭眉望了望天,古木葱郁,枝繁叶茂,天空在林间变成一线天。林子不小,山也不小。不用片刻,在起跑线上涌进来的大群人,像是被林子和山吞吃了一样,没跑多久,身边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小猪妮妮在草丛中拱着猪鼻子,左嗅嗅,右闻闻,闻到一股香味时,猪嘴巴流下了条口水。不过在想到那万年桃花酒酿,甩甩猪脑袋,又往前走了。 为此,躲在石块的某人骂了声:死猪,竟敢不上当! 小猪妮妮像只小耗子钻进灌木丛里,为了万年桃花酒酿拼了。黎东钰跟在小猪后头一路狂奔,举起小袖子擦擦脸上的汗,对这位小皇子来说,如此不修边幅可能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心头的滋味难以形容,小唇角微扬的弧度却是一直没有平下。 尾随其后的花夕颜,瞧着他奶白的小脸上浮现的兴奋之色,像是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心口划过了一道怜惜。这个与她儿子相貌相似的孩子,突然竟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可怜。 “木木,小心跌跤。”若是自己儿子,摔就摔了,因为她相信没有摔跤过的孩子不会长大,可这孩子让她感到像玻璃似的,不像耐摔的小木木,伸出的手指快速拎住差点儿被灌丛绊住脚的小身躯。 “娘,没事。”回过头来的小颜,做出惯有的一副严肃沉稳的神态。 一抹不忍瞬即浮上心头,指头敲下那皱着像大人的小眉宇,柔声道:“几次三番告诉过你,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些事小孩子做不了,逞强是孬货不是英雄。娘亲不喜欢木木做个不聪明爱逞强的孩子。” 小鼻头泌出了层汗,被敲打到的小眉宇揪了揪,充分表明心底被她这话给一震。 一个过乖的孩子难道她不喜欢吗? 小心脏砰砰跳了跳。 花夕颜看着这张犯愁起来,和儿子一模一样的小颜,实在忍不住伸出指头拉起小脸:“清醒没有?没有清醒娘再给你拉一拉。” 小脸像被拉面条般扯了扯,忙吐出声音:“娘,娘,我知道了,我不敢了。” 哎,这孩子,还真像她儿子小木木,一模一样的倔脾气。 小手摸住自己刚被扯拉过的脸蛋,黎东钰悄悄喘出口气,想到小木木和他说过自己娘亲温柔,不能说花夕颜不温柔,只是偶尔——挺暴力。 母子俩交流的这个功夫,前面找宝物的小猪仔,可能为了桃花酒酿过于拼命,不见了踪影。两人四处找猪崽的时候,忽听一声猪样的叫声,黎东钰冲在了前面喊:“妮妮!” 藏在树干后面的弓箭手,看着听到猪叫奔来的小身影越来越近,拉满了手里的弓,倏,放了出去。 闪着夺命箭光的箭,飞过去刚要准确命中小身躯的背部时,空中突然飞掠过一道人影,轻轻松松拎起小身体,瞬间避过了箭光。夺命的黑箭只能一直往前飞,直飞到对面的草丛里,紧接,响起一串哎呦惨叫,血溅草叶。中箭的那人捂住伤口,拼命地往后跑。 “娘!”黎东钰都未免吃了一惊,什么人埋伏他们想杀他们,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寻宝游戏按理来说没有必要杀人。 轻松抱着儿子落到了安全的地方,花夕颜袖中一枚针挥出去,便是命中躲在树干后面要逃的弓箭手手臂。哐啷一声,手持的弓箭落地,弓箭手狼狈而逃。 黎东钰看清楚了落在地上的弓箭,小眸子一愣:皇家御林军的? “娘?” 皇家的人想杀他们?是谁下的命令?贤王? 花夕颜捂住儿子小嘴,轻嘘一声,抱着儿子飞上了树干,找到个枝繁叶茂的地方猫起来。黎东钰一并屏住呼吸。只见下面,他们刚站过的地方,不会儿,便有一队带矛的皇家护卫过来。见这些皇家护卫的样子,不大像是听见动静来救他们的,只听那护卫长喊道:搜!人肯定在这附近跑不远的。皇后娘娘有令,他们玷污了贤王的名声,格杀勿论。 几个护卫在下面搜了一圈,反倒先是搜到了刚弓箭手掉落的弓箭,捡了起来交给护卫长:“好像是我们的人的?” 花夕颜与小儿子对对眼:看来想杀他们的,不止是皇后一路。 护卫长或许猜到是谁派来的,脸上浮现难办的神色,挥手:“先撤!这事儿不能被他人察觉,会有损皇后娘娘名声。” 一队人马,匆匆循另一条路避开另一路杀手。 花夕颜带儿子轻轻落了地,握住儿子小手:“木木,不要离开娘,知道吗?”说着,杏眸严峻,继而唇角冷笑一声。以前只读过书,还不知道,原来这些皇家人真是为了皇家所谓的名誉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当务之急,不是寻宝了,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带儿子往山下走。黎东钰有些担心:“妮妮怎么办?” “死不了的。”花夕颜对那只只会吃的宠物猪的生存能力,完全不用质疑。 母子俩冲到半山腰,一块突兀挡在小山路中间的大石头后面忽然滚出三道人影。刹住脚,一望,见三个人已是都直挺挺地横尸于路中,身上打扮,恰是刚他们见过的皇家护卫。 胳膊下掖起儿子,后撤半丈距离,顿步,是见身后飞出了数道黑影,连同左右前,共十几个蒙面黑人,团团围住了他们母子。 ------题外话------ 补昨天二更。 【39】追杀 校园港 正文 【40】儿子的身份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0】儿子的身份 什么人?竟是将皇宫侍卫都杀了。 紧紧搂住儿子的小肩头,花夕颜放眼望去,四周林间,升起了云雾,浓密的雾气,像是在他们四周裹上了一层银霜,密不透风,外面的人可能别想看到他们。 诡异的杀气霎时弥漫在了他们母子周围。 是什么人?既然连皇后派来的人都杀,证明不是皇室的人,不是皇室的人,能潜进皇宫内光天化日之下堂皇杀人,这种底气,既是能力,肯定也是有势力在背后支撑,不怕杀了人没法善后。而且,不像皇室是为了名誉向他们母子开刀,这群人费尽心机又是为何把目标对准他们母子? 想杀她?想杀她儿子? 突然脑海里闪出这道念头,全是由于黑衣人的视线,似乎并不集中在她这,而是在她怀里这幅小身躯。 手指再度缩紧,低声在小耳朵边叮咛:“木木,等会儿娘一声令下,你马上往左边跑,跑的越远越好,跑到山下找到长福,找不到,把这颗药丸掰开,长福会找来。” “娘呢?”小眸子这一刻只紧张地看着她。 唇边微笑,轻拍绷成直挺的小脊骨,像是要让小家伙放松:“娘马上就到。总要你先逃的出去,才能帮娘找救兵。” 他不信!小心脏缩成了一团,两只小手抱住她大腿不放:“不要!” 他不要再失去娘。就像他当年年纪很小,不到周岁,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现在已不是那个时候的婴孩了,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了。 “木木!”花夕颜肃起了声色。可以的话,她其实想问问这孩子真实的姓名叫什么,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但是,她不可能对个孩子见死不救。 鼻子抽了把,袖口抹一下花斑小颜,稚嫩的童音脆脆地说:“我去帮娘搬救兵,娘要等我,和我约好了,娘若办不到,我,我——” 没说完话的童音,见花夕颜翘起了根尾指递到自己面前,小手说一不二勾住。 勾着儿子小手指时,杏眸流转,在打量了下已是伺机待的几个黑衣人之后,抱着儿子的左手腕口转出去的瞬时飞射出三枚黑针,直逼左边的三个黑衣人。 黑衣者若鬼魅躲闪,那番身手,不是皇家那群愚蠢侍卫可以相当的。见对方竟是连她的针都能闪过,花夕颜当机立断,在针同时掖起儿子,足尖点地,若蜻蜓点水浮掠而过几个黑衣人头顶,将儿子扔出到迷雾外一棵树冠上。 黎东钰吸口气,知道不能回头看,跃出树冠要飞上另一棵树,可是刚身子飞到半空,忽然一阵目眩,头晕间竟是浑身无力,直直地坠落于地。 与追上来的黑衣人纠缠的花夕颜,始终担心那孩子回头一瞧,见小身躯突然从空中掉下来,一惊之下,飞了过去伸手去接孩子。 后面的黑衣人簌簌几道黑镖飞出。为了抱住孩子,花夕颜没的躲,肩头即中了记黑镖。瞬间钻骨的疼让她咬紧了唇,待伸手抱住了孩子往后一跳,落在了草丛里两脚没法站稳,只得一拳先砸在了沙地里:该死的!这不是普通的毒,恐怕是想让她晕死。对方始终是要先对她手里的这个孩子下手。 是什么人非要置于这孩子死地? 伸出的掌心摸下小额头,烫,看来是中毒,什么时候中的毒? “娘。”黎东钰吐出口气,半睁的小眸望到她脸色青嘴唇都是乌色,吓得伸手要去摸她的脸。 花夕颜快速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这是她穿来那会儿随身包袱里夹带的,可能是花家老太君留给她的,写有救命丸几个字。六年来都没有用过,没想这时候要用上。 一颗果断塞进小嘴巴,一颗塞进自己嘴里。肚子内的肠子这一刻已是绞痛万分。这个毒,应是在皇宫内用食中下的。这个下毒的人可谓够狠的了,为了给他们母子下毒,不知道牵累了多少人。 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他? 袖口再擦擦满脸都是汗的小颜,看着这张与儿子一样的小颜,花夕颜心头浮现出一股疼惜。 小小年纪就惹到杀人之祸,这孩子的爹娘怎么当的? 前面的黑衣人,一步步向他们母子走来,喉咙里出乔装改变过的声音,黯哑深沉,充满戾气:“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可以饶你一命。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你儿子。” “谁说他不是我儿子?”唇角溢出一丝带血的冷笑。 “一个花家的废物,也敢称天潢贵胄是你儿子?” 天潢贵胄? 眸子一眯,脑中闪过之前一幕幕,老成优雅的小步,无法掩饰的出身良好的礼仪,原来,这都是因为这孩子本身是真正的龙血凤髓。 花夕颜唇吐淡淡一声:“既是你们说的天潢贵胄,又怎会出现在这?如你说的,和我这个花家废物一起?” 俨然,这个问题对方也迷惑。在答不上来的一刻,黑衣人忽然醒悟花夕颜是在套自己的话,拔出了刀:“敬酒不吃吃罚酒。虽然我家主子心肠慈善,不想随意杀人,如今只好先杀了你再说。” 心肠慈善,可笑之至。是想即使不用刀留下证据,凭着毒都可以让她死,只是时间因她服了一颗花家的缓毒药物需要久一些。 胸口翻涌,一口血要吐出来时,用力咽下,脚底用力踩了下脚下的草屑,窥向左边的空隙,只要等黑衣人一刀砍过来夺机而逃。头顶,刀光耀眼,刚要冲她劈下,一道小黑影从草木中射出,张口露出尖利的牙锋,对准了黑衣人拿刀的手背啃了下去。 呀!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其他黑衣人一同被震,连退下半圈。 拿刀的黑衣人捂住黑的手腕,刀子伴随那急速变成枯骨的手无力地落在了地上。在空中漂亮滚完一个圈的小猪仔,翻身落地,露出平常从不显露的两颗小猪牙,黑漆漆的牙锋,让人心惊胆寒。 哼唧,哼唧,小猪仔得意地甩一圈猪尾,回头一看,见女主子和伪主子一块都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猪眼睛猛然眯紧,乌溜的瞳仁放出寒战的星光。 【40】儿子的身份 校园港 正文 【41】爹的到来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1】爹的到来 在四面包围的黑衣人眼里,这只他们从来没有搁在心头的粉色小猪仔,此时此刻完全变了个样,随之哼唧哼唧哼唧的猪叫逐渐高昂,出类似怒气的怒吼,浓密的黑雾不知从何冒起,一下子裹住了小猪仔全身。 诡异的情形,让几个黑衣人打了退堂鼓拔腿要跑,脚底却突然像被东西绊住而动弹不得。低头看是从土地里长出了枯条,形状诡异好像是人的枯骨,绕住了脚脖子。被困的黑衣人一个个脸色剧变,然而都来不及逃了,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被鬼怪似的枯条拉进了土地里,活活生埋,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其余人见状要跑,从土地里长出来的鬼树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个抓一个准。没过多久,黑衣人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好像这批人从来没有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只余下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依旧捂着变成枯骨的右手,血红的眼睛看着从黑雾里走出来的小猪仔,却已不是猪崽的模样,活生生是个人形,脸色刹那惊变的同时呐喊出:“这,这怎么可能?!” 灵宠和主人一样分为几等。能幻化成人形的灵宠,只有九支神族的皇族后裔才有可能驯服。 小猪幻化成五官俊美的少年,卷曲油黑的头,妖艳的红唇,一双金瞳妖冶的丹凤眸,身穿金色的兽毛皮衣,像是西洋画中走出来的绝美少年,似乎,只有彰显的獠牙可以显出他本来是头猪的身份。 走到黑衣人面前,美少年伸出长而白皙指尖锋利如刀的手指,五爪龙状抓在了对方的头骨上,即一捏即碎的力道:“告诉你家主子,这对母子我保护了六年长久。有本事,让她自己过来。” 黑衣人咽了口口水,紧跟出猖狂大笑:“我家主子是何等尊贵的人,区区一只猪崽,敢——”话没有说完,一口黑血涌出了黑衣人唇角,伴随一阵像地府似的阴笑,歪倒在地。 服毒自杀? 猪鼻子闻了闻,感觉到空气里那股诡异的气氛没有散去,赶紧走回去,在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大一小,均是中毒严重的面色,金色的妖眸随之变成愤怒严峻的青色。事不宜迟,拎起这一大一小抛到到自己背上,摇身一变,变回了头大野猪。驮负着这对母子主子,冒着森森的雨线,向山下奔去。 雨,突然降下的,先是蒙蒙的雨线,继而变大。许多在后山寻宝的孩童,因为是富贵出身,纷纷找地方躲雨。比赛一时暂停。没人知道,在这应是堪称守卫森严的皇宫后山里,已经生了命案。 白昌国皇后,坐在宫内磕着热茶,身边,坐了几个后宫妃子和小公主,右手边,坐的是本场的贵客金素卿。所有人,望到庭院里飘起的雨线。太监宫女们便是一阵忙碌。 不久,有人匆匆进来,在皇后耳边小声叨了几句。皇后的脸色瞬间似乎有些惊疑,紧跟一丝愠怒掠过尊贵的娇颜,手中握着的茶盅直抖,是差点儿摔了地上。 其余几个妃子公主不知生了何事,一个个低垂眉,不敢吱声。 金素卿淡淡扫过侍卫贴紧皇后耳边念叨的嘴型,眸中含笑。她身边摇扇子的宫女紫檀,见主子心情似乎更好了,忙将装着花果的盘子端到主子面前讨好。 指尖抓了颗干果刚要含进小口里,忽然,天际一道响雷,金素卿柳眉微蹙。紫檀见她神色,正不知其解时,只听像是极为纳闷的一声吐出金素卿的薄唇:是他来了吗? 雷声轰然,一声紧接一声,伴随数道闪电,犹如龙爪飞舞,在天空展开一幅战神一样的画面。宜都子民从未见过如此天景,一个个张大眼睛,躲在窗口里屋檐下,不清楚老天爷突然怒的缘由。 青虎只听雷声,神情大骇,飞下屋顶,纵身骑上匹栗色飞马,扬鞭疾驰。胸腔内的心脏一阵阵收缩:小主子出事了,肯定是的,不然龙王不会哭着要下雨。 可是,小主子不是回国了吗?怎么回事?青虎脑海里忽然划过“小木木”的小颜。记得第一次跟踪到花府,见到“小木木”也是让他大为诧异。后来才听奕风留在此处的暗卫承认,这绝对不是他们家的小主子,而是花夕颜的儿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飞马疾驰到了最近皇宫后山的地方,正欲翻阅后山围栏,跳进里头寻人,只听天际传来一声密语:青虎,小钰是在这里吗? “云主子?”刹住脚急转回身。 那辆青帷马车,若一道疯狂的闪电穿过了东城门,四匹马牵拉的马车,以人无法看清的速度之快,飞掠街道。多亏是大雨狂奔,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过,即便是有眼能看到马车的人,凭这马车外观,大致上,也只以为可能哪个大户人家或是商贾的马车。 青虎跪落在雨洼里,只等青帷马车在他面前勒蹄。 雨哗哗的下,驾车的车夫,甩鞭停住车后,刚要打开油纸伞,给车内的主子撑伞。 车帘撩开像股急速的风,不及下面的人撑伞,车内的两名男子走下了马车,裸露在了密集的雨线之中。 朵朵的雨花,溅落在高贵的绸袍上,不会儿,湿濡了一大片。 几把油纸伞赶紧要遮在尊贵的龙体上,却被云尘景一个甩袖,呵斥:“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有没有淋雨。 下面的人一个个下巴哆颤,比起对着像是愠怒的云尘景,更不敢瞧上那没吭一声的绝尘白影一眼。 云尘景踏前一步,站住在了跪着的青虎面前,急声:“小主子呢?” 青虎当头再被这样一喝,一口大气差点喘不过来,眼看他害怕的猜疑的很可能变为现实,只让他恨不得拔出刀子自刎谢罪,断断续续地说:“在,在——” 具体地点,他必然也是要进后山才知道,只能将眼神望向被雨雾笼罩的后山。 只是这一眼,绝尘的墨眸便是极快地收进眼中,神情一变,白袍像是踩上了云朵,瞬然之间,飞过了围栏,只余下一道让众人惊诧的流光残影。 【41】爹的到来 校园港 正文 【42】国舅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2】国舅 风声鹤唳,雷雨争鸣的声音,传进了东陵国皇宫。 太子宫殿,穿着明黄太子袍的小身子在听见突降的雷声时微微地震了下,妖孽的小颜上紧随划过了一丝不解。他小木木不曾怕过打雷的,这雷声一打,身体像是哪里不舒服了样,奇怪。 两只小手抱的仙桃,举起其中一个咬了一口,鲜嫩香甜的桃子汁含在小嘴里头,慢慢咀嚼,像是舍不得吞下似的。 好甜,好嫩的果肉。终于,那个小子没有骗他,真的有王母仙桃。据闻吃了能长寿养颜,如果给娘亲吃了的话,娘亲会永远美美的,陪伴小木木。 袖口再擦擦仙桃表皮,虽然小太监声称用琼液清洗过了绝对干净,当他始终是个平民小子,不知不觉露出小吃货的习惯。 再咬一口,真甜。可是,舍不得吃了。要留给娘亲和妮妮。于是,啃过两口的仙桃,和一个没啃过的仙桃,一口要揣进怀里,等会儿带走。 服侍他的小太监,正好是上回被他救过一次的那位小桌子,见他把仙桃藏衣服里,笑道:“小主子这是要带给谁吃吗?” 小眸子往小桌子那张唇红脸白讨好的笑颜上瞧了眼,鼓了鼓腮帮:“不行吗?” 怎么可能不行。他是主子。小桌子笑着,指着桌上那装满了仙桃的盘子,说:“主子您尽管用吧。帝君说过,主子想吃什么,都有。仙桃吃完了,奴才再去库房取便是。” 说来真奇怪了。上回那小子的爹,来过一次以后,把他吓个半死,本以为要露馅了。不知道为何,他爹走了以后,这些服侍的人,反倒对他像是更百依百顺了,将他之前一直想要的仙桃和人参果一一给他拿来,一拿且是一大盘。 奇怪的爹。表面看起来挺严厉,可是,好像又对这小子挺宠的,要什么给什么? 张公公推开了扇门,御膳房的人走进来,端上精心烹饪的深海龙鱼。张公公亲自摆上小碗和玉筷,道:“小主子,务必慢用。” 椭圆形的玉瓷荷叶盘子,摆着一条差不多他小手大的鱼,鱼形比他平常吃过的鱼是有些不一样。小手抓起玉筷子,张公公已是帮他将挑好刺的鱼肉弄了一小块放进小碗里,等小嘴巴忙着将鱼肉含进嘴巴里时,张公公在旁边忍不住又看了看小颜。 长得真像,和他家小太子一模一样。说不是用了易容丹易容的话,为什么是能长成和小太子一样的脸容? 或许真正奇怪的人是帝君吧。没有马上拆穿了这孩子的真面目,更没有马上说要追责这孩子的过错。本来,无论是谁伪装成小太子,不用多说,定是重罪,是犯了杀头之罪。不知帝君是对这孩子起了怜悯之心,或是说,帝君让他们先顺从这孩子是用了缓兵之计,等把真正的小太子找到,会不会对这个孩子? 张公公只要想想,都眼跳心跳,惴惴不安。因为那不是他人,是帝君,是东陵国帝君,诸国以其为尊的东陵国帝君。 冷漠绝尘的黎子墨,即便像是在他们这些在宫中服役多年的老太监,都无法捉摸得着君皇的一点半点心思。 小牙齿扯了下鱼肉,感觉这鱼肉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吃,小眉头皱巴时,一口吞下去,听着门外又一声雷响,鱼肉入肚的胃,突然像是被那雷击中似的,一阵绞痛。 “小主子,小主子!”小桌子慌慌张张接过他掉落的玉筷子。 本是站在窗口望着飘洒下来的雨线,显得一丝凝重的小白鹭,听到动静,拍拍羽毛飞过来,停在花木容的小肩头,在望到花木容的小脸白晃晃时,神情一皱:这小吃货真是吃坏了肚子? 花木容两只手捂住肚子,小脸皱巴成团纸似的,好像也不信,向来被号称为大胃王什么都能吃的他,竟然有吃坏肚子的一天。 张公公哀声叹气,语气焦急:“小主子,不是告诉过你,这深海龙鱼不是这个季节吃的。”说着这话不知是怨小吃货还是怨他自己。急忙派遣随旁的小太监道:“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门口的太监一见,忙慌慌张张跑去太医院叫太医。 这边花木容在张公公和小桌子的扶持下,到了小太子的龙床躺下,小手抱着肚子翻来覆去,好像很疼的样子。小桌子一面噙着泪,一面拿帕子给小额头擦汗。 张公公真是有些急了,因为黎子墨有交代过,既不能让这孩子离开这里半步,也不能让这孩子有半点闪失。 在骂着太医院的人怎么还没到时,前头宫门,太监撑着把油纸伞,为一个身穿一品朝服的男子小心翼翼遮盖雨。 张公公见那男子走到自己面前,却是一愣,额头乃至要泌出层虚汗来。 男子走到庭檐下面,收起那油纸伞,只见一品仙鹤绯袍,裹在男子颀长玉立的身上,随风飘荡,清流俊美。周身文质的气息,宛若层淡淡清辉,似是一股仙骨似的道风迎面扑来。 容貌极佳,两道眉犹如两笔墨画青柳,细长舒雅,鼻梁玉立,是乃清隽,眸子含笑,涵养之好,像是一株青竹。 张公公面对男子似有难堪,是对着那去叫人的太监用力瞪了瞪:不是让你去太医院叫人吗?一面,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拱手恭敬道:“宫大人。” “张公公。”宫相如回了礼,似乎是把刚张公公瞪人的眼神看在眼里,为小太监解说,“我刚好路过太医院,听到说是太子殿下病了,于是带了太医院的药童不请自来,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张公公哪敢见怪。因为,舅舅担心外甥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问题是,现在屋里躺的是假太子。心里一刻急的,眼见宫相如不等他回话,走进了屋里去探小病人。 六岁的小木木躺在床上,这一刻,小吃货没想着吃了,只想到憋屈,想娘亲,双手抱着肚子嘟囔:娘,娘。 【42】国舅 校园港 正文 【43】像他娘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3】像他娘 “殿下是如何得病的?”问张公公的宮相如一边轻蹙眉宇,俨然不相信小太子会得病。 在张公公想来,宮相如会有这样的疑问合乎情理。因这小太子黎东钰从三岁始学医,授课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亲舅舅宫大人。因此这出假太子的戏码,在宮相如面前穿帮,似乎是是铁钉板上的事了。张公公苦恼地想用袖子挡脸。 眸角的流光飞过张公公好像一言难尽的脸,柳眉之间飞上一抹怔疑,宮相如走到床前,低声唤:“殿下?” 纵然是亲舅甥,宮相如对待身为太子的小外甥,不能君臣不分。 花木容只听一声风儿似十分舒服的声音灌入自己的小耳朵,睁开迷迷糊糊的小眸子,见到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居然有点像娘亲没有脾气的时候,只是不像娘那般清明,有些忧郁,张开小嘴,喊:“娘。” 宮相如微怔了下。记忆中,自己小外甥,从没有喊过娘。 这孩子是病糊涂了吗? 心口划过一道疼惜。这毕竟是他妹妹留下的孩子。伸过去握住孩子小手,轻柔地托住小手腕把了把脉搏。 花木容被这只温暖得像羽绒一样的手掌一握,胃内抽搐的寒意骤然消失了大半,小眸子有了几分清明,这回再仔细望过去,见清楚了这里不是他和娘亲住的地方,坐在他床边握着他手的也不是娘亲,于是小身子周身打了个激灵,全醒了。 “殿下——”见他要动,张公公比他更急,走到床头用力使眼色。 花木容好不容易屏住了口气,让自己不要动。 把着孩子脉搏的宮相如这会儿柳眉又蹙了蹙,内心里似乎疑惑更深。本就不大信自己学医的小外甥会轻易得病。而现在看这病症,脉搏正常,不像有病潜伏。 松开了把脉的手指,宮相如对像是紧张过头的张公公说:“殿下没有大碍,可能是一时饮食不慎,食积而已,吃一副消食的方子即可。” 张公公小鸡啄米点着头:没事就好。 宮相如准备拿笔书写方子时,忽然凝神顿笔,回头对“小外甥”说:“殿下想吃哪个方子?消食散,或是山楂饮?” 小木木张目瞠舌。他又不是那个小子是小神医,背三字经都背不全一句的差等生。 张公公赶紧插进来打和场,朝宮相如呵呵赔笑:“宫大人,我看殿下累了,不如由宫大人决定吧。请宫大人到外面书写方子。” 听闻这话,淡淡的有些忧郁的眼眸,在小木木的小颜上掠过去之后,唇边突然对小木木勾出一笑,道:“请殿下保重龙体。臣先退下。” 花木容只觉得这人不仅眼神像娘,刚那充满春风暖意的一笑,也很像娘宠他的时候,由是对这人感觉,不像对着黎东钰的爹和那个叫云尘景的痞子那般厌恶,腹黑小颜眉眼逐开,露出个稚气的笑容:“谢谢。” 娘说,对自己好的人,要懂得说谢谢。 宮相如眸中又是一怔。 张公公和小白鹭巴不得一块去捂住笨蛋小子的小嘴巴:这说的什么话! 宮相如随张公公走了出去,看着外头没有下完的雨,问:“帝君呢?” 小外甥病了,身为亲爹的人,再如何日理万机,也该来探一探吧。 张公公小心斟酌话:“帝君是不在宫中。宫大人可能刚才从外头回来,不清楚。” 宮相如回头望了望他,好像是在他答话的口气里找着什么答案,后来像是找到又好像没有找到,始终没有再问,只说:“好好照顾殿下。我近期都会在京都等帝君回来,有事到我家找我。” 张公公对他这话颇感吃惊,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假太子的身份,忙应着声好。 里头躺着的花木容,感觉那阵抽搐的胃肠疼痛只是一阵,过去后就不疼了,小颜更不解是什么情况,只能问神情严肃的小白鹭:“是你家小主子出事吗?” 小白鹭低头埋理羽毛,好像一时没有办法回答他的疑惑。 这雨哗哗哗地下。在宮相如写完方子,药童帮他撑起伞要准备回家时。外头,突然急速走来一个人。宮相如认得这人的青衣打扮,是云尘景的暗卫,不由眉宇一肃,问:“你家主子有事吗?” 那人冲他跪下,小声答话:“云主子请宫大人在宫里候着。” 张公公闻言,面色白了一大半。因为知道云尘景是跟着黎子墨去接谁。既然让宮相如在这里等着,八成,小主子是出事了。 大雨滂沱,使得白昌国的皇宫后山的山路,变成一团团泥沼似的。背负一大一小的大野猪,四只猪蹄踩在犹如泥潭的泥路里,寸步难行。 呼哧呼哧,猪鼻子喘出团团大气,猪脸变成了绛紫色,呼吸越来越是艰难。最终,巍巍颤颤的猪腿坚持不住了,等把背上的一大一小放倒在大树下可以遮点雨的草地上,大野猪翻倒于地,一团黑雾过去之后,变回了粉嫩无力的小猪仔。 胃内和花夕颜母子一样中了皇宫里食毒的小猪仔,忍受一阵阵的抽搐,呼呼地喘大气。 毒来势汹汹,连他这个灵宠都没有想到会中招。好在他体内可以自己化解毒药,只是需要时间,只能等这个毒过去一阵,再赶紧将人背下山。 离花夕颜他们只有一丈远的石头背后,花淑儿的眼睛,望到那只小猪仔像是疼到不能动弹之后,带着贴身丫鬟桂圆走了出来。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小猪妮妮用力睁开猪眼,只见花淑儿一步步走近一张娇颜露出了丝狰狞,猪眼睛眯起,猪牙咬着意图出恐吓的声音。 花淑儿轻哼一声,抬起一只玉腿,脚尖点到小猪仔肥嘟嘟的肚皮上。这一脚力度刚好,位置刚好,痛得小猪妮妮周身抽筋,在草地上一路滚了下去。 “只不过是头猪,不成气候的畜生,敢和我作对?”花淑儿举起帕子拍拍刚踹了小猪的鞋尖,冷冷一笑,目光放到了花夕颜母子身上。 花夕颜和儿子,躺在地上都没动的样子。 【43】像他娘 校园港 正文 【44】见面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4】见面 面对不动的花夕颜母子,花淑儿积蓄至今的怒火,终于找到了泄口。 伸出的鞋子,朝准花夕颜的胸口:“我让你得瑟!我让你敢对太子殿下招花惹蝶?我让你敢暗地里对我使坏?我让你敢让我跌跤,让我留疤!花夕颜,也不想想你以前没有招惹我娘和我是什么下场,如今回来是吃了豹子胆!” 也不知湿濡的草地上容易脚滑还是怎么的,花淑儿用力这一脚本想踩断花夕颜的胸骨,可能光顾着火骂人了,右脚用力抬起,左脚却是骤然脚底滑了出去。 “二小姐!”桂圆大叫一声,扑上去接住滑倒的花淑儿,主仆两人,齐齐摔倒在草地里,人仰马翻的场面,看起来比花夕颜母子好不了多少。 花淑儿坐在桂圆当垫背的身子上,听桂圆在底下犹如猪的闷哼声,心头益恼火,眼看这一摔,是衣裙全沾上泥巴了,这副狼狈样回去怎么再面对众人和太子。 “起来!”帕子一甩抽到桂圆身上。 桂圆慌慌张张爬起来。 “去那儿给我守着,别让人靠近。”花淑儿指到仅一尺远的灌木丛。 桂圆走去给她看风,一边紧张回头,对她说:“二小姐,要不,找人,将大小姐他们推下崖——” “猪脑袋,雨这么大,怎么找个地方推人下去。”花淑儿嫌弃麻烦,再说了,花夕颜母子哪怕死了,也没人疼惜。最多,花正珂只做了一天指望小木木财的梦破碎了而已。至于花老太君回来想追责,人都死了又能怎样。反正,不会知道是她杀的。而且,她都看见了,皇后下令要杀花夕颜呢。她这是帮皇后除害。皇后殿下知道后,肯定会奖赏她。 抽出把匕首,花淑儿眼珠子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两具身体上转悠,想着该先对谁动手好。心里最恨的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越恨的要越放后面解恨。阴测测的笑声飞出唇角:“不要怪我,要怪怪你娘。” 伸手扳过那不动的小身体,举起匕首,一刀子对准如花的小颜划下去时,手腕的骨头忽然嘎达一响。 “想动我儿子!”一只手捏住花淑儿的骨头,一拳头朝花淑儿自诩如花的美貌揍下去。 花淑儿像个沙包重重跌在草地里,感觉到整张脸歪了大半,胸口起伏之后,呕出了一滩血。 相较而言,花夕颜几乎是用尽了余力放手一搏,揍了花淑儿一拳之后,体力不支,摇摇晃晃,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儿子前面护着。 “二小姐——”情况急转直下,桂圆跑过来,扶起花淑儿。 花淑儿吐掉口里的血沫,把刀塞给桂圆:“杀了她!” 桂圆举刀,呀呀呀像杀猪般尖叫为自己呐喊,抓刀像抓矛一样冲上去刺向花夕颜的正胸。若是往常,花夕颜轻而易举可将对方动作化解,甚至一刀反过来宰了对方。可是,体内中了两种毒药,只剩棉花之力,抬起两只手一块抵住疯的桂圆。 “大小姐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二小姐才能成为太子妃,才能获得幸福。像大小姐这种人,只有死了,才能不危害到其他人。”桂圆像疯子一样叫。 唇角吐出块淤血,花夕颜淡淡声:“桂圆,我死了的话,你以为你家小姐不会杀了你灭口?” 桂圆一怔。 花淑儿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趁着桂圆冲上去时备好了把飞镖,同时了出去,直对准草地上不动的小身躯:先把你儿子杀了再说! 扫及飞来的流光,花夕颜一脚踹飞愣怔的桂圆,飞身去挡。 林间袭来一道风,沙沙沙,掠过树叶之间的白袍犹如天上银带,速度之快,令青虎等堪称一流的高手在后面紧紧追赶,都差了大半截,心中均不由暗中震惊。 黎子墨如今给人的感觉,像是迸全力,有不要命了似的念头。作为一国之君,而且是诸国为尊的龙君,曾几何时,他需要如此。 身边高手如林,派个人去救便是,他亲自动手,不免显得大材小用,并且有失风范。 幽深仿若没有底的墨眸,雨丝在眸前飞洒,像是给他眸前蒙上了层雾,此刻他的心,似乎连他自己都摸不清了。 自小接受帝王训,十八岁先帝驾崩,在太后和左右重臣扶持下,顺利登基。坐上皇位励精图治,国内太平,娶了自己中意的女子为后,却在小皇子诞生不到一年时间,皇后去世。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变成了一抔白土,沉静,无味,无波无浪,似乎什么事都不能惊动到他。当一个皇帝,要把控天下最公平的那把秤,无情无欲,是为黎民百姓,没有错。 为此,做皇帝的想当个好爹,可是不能忘记自己同时是个父皇的身份,时时刻刻拘束自己,时时刻刻告诫自己,这都是为了儿子未来好,像以前先帝告诉他的一样。 不该心里有一点波动的,只是,在突然想到她临死前抓住他手的那一刻,与他说:帝君,臣妾此次一走,不怕何事,只怕小皇子年幼—— 她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 锋利的六角星芒,划过空气,突然间像是个太阳,照中了无波无澜的墨眸,在这汪深潭里点了把火。 愠怒铸成的气波,连远远跟在后头的青虎等人都能感到不同寻常的气,心中大骇。 说时迟那时快,花淑儿志在必得的笑声飞出喉咙口,飞出去必定击中花夕颜母子的六角飞镖,忽然被道白屏一拂,从半空急速回旋,奔回花淑儿面前。花淑儿尖叫一声,来不及躲的刹那,飞镖从她额前的头刮了过去,便是华丽丽刮出了道秃顶。 被花夕颜一脚踹到泥土里的桂圆抬起头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下巴打抖,只听花淑儿捂住掉落的头出一串串惨绝人寰的哀叫。 秃顶!这比让她去死更要她的命! 以身体护着儿子的花夕颜,全身力气只记得要保护孩子,因此并没有留意儿子以外的情况。直到,她底下的小身体动了动,小眸子睁开,看到她的同时,小嘴唇忽的动了下,眸底像是划过一道惊澜:爹! 爹? 随小眸子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雨过天晴的蓝天,云朵拨开,射下来一束耀眼的白光,屹立在光中的男子,犹如站在云霄之上,朦朦胧胧的玉颜,光华万千。那双犹如宝玉的墨眸,深不见底,对着她眯起来,像是出一道寒光,紧随她的“儿子”突然惊慌失控地叫了她一声娘。 ------题外话------ 原来的书名太长了,据说看不全,所以改短一点,肥妈以前没经验,不知道有字数限制,╮(╯▽╰)╭ 【44】见面 校园港 正文 【45】不是吗?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5】不是吗? 好冷的目光。一记射过来,让人骨头里都寒风簌簌的那种。可是,管不到他瞪眼珠子了,孩子安全了才是最重要的。 心头一旦踏实,全身力气犹如真空一般抽了个尽,软绵绵往地上栽下去。 冷漠的眸光像是若无其事看她倒下,即便刚出了一手像是把她救了,直见到她倒下的一刻没忘记避开身边的孩子时,顽固如石的心里头,忽然某处被撬开了一角。在自己都没有察觉之间,手伸了出去,牢牢地抓住了她一只胳膊,让她缓缓倒在草地里不至于摔伤。 “娘!”他儿子又惊慌失色地叫了一声。 他一记目光射向儿子。 怯生生的小手,在抓住了花夕颜的袖子,想用力抓,却在爹射来的目光下,咄咄地颤了颤,小嘴巴咬着。 这让赶到的青虎等人,分不清状况,又因忌惮黎子墨,无法动弹,只能在旁干杵,心急:“小主子——” 千钧一之际,云尘景赶到,一把从后面先抱住了孩子:“小钰,没事吧?”随之,见孩子不说话,扳过孩子小颜,见面色尚好,小眸子目光僵直,只望着自己的小手。云尘景顺着望到他抓的是谁的衣服时,蓝眸怔了下:虽然知道会碰上,但没有想到事实真是如此。 女子油墨般的锻,长长的,犹如瀑布散开,衬托出那张细小苍白并且大汗的面孔,左脸的那个疤,一如往常,丑恶吓人,吓唬小孩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这样的丑疤,并没有使得孩子害怕,反而让孩子益留恋。 无法形容的滋味,在黎子墨无波无澜的心头弥漫开来,在看到女子肩头伤处的污血,刚扶她一把使得污血沾在了他素白袍子一角,像是一朵荆棘格外刺眼。 “娘——”见花夕颜不醒,连爹那寒冷的眼神都顾不上了,小心脏受到的惊吓,直接传染到了白皑皑的小颜。 黎子墨到底是最担心自己儿子的,一眼扫过去儿子那张小颜,明显有中毒的迹象,于是对那愣站着的奕风喝了句:“把小主子抱回车上。” “不——不要——”黎东钰嚷了嚷,此刻他心头的惊恐像是没人能理解的,因为花夕颜是因为他受的伤。 奕风伸过去抱黎东钰的手停了下来,生怕不小心伤到对方。 云尘景嘘叹声:“小钰,云叔叔陪你先回车上好吗?至于她,你不用担心,你看你爹都救下她了,没理由不会救人救到底。” 小眸子瞬间因云尘景这话亮,咄咄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爹:若是自己的爹愿意出手,那花夕颜肯定有的救了。 被儿子清澈的一双小眸子望过来,黎子墨那一眼瞪到云尘景身上,是有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的力度。云尘景抱着孩子,背对他那双瞪眼,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爹——”小嘴巴情急地张开,不知云尘景是不是诓他。 这稚嫩的一声,是多少年来他当爹的几乎从没有听过的,却是有逼宫的架势,为的是这个女劫匪,拐卖犯!也好,先救了她这条命,再到时看如何处置了。淡然无波的眉宇微扬,道:“随你云叔叔先走。” 天子一言为九鼎。黎东钰乖乖地被云尘景抱了起来。 那头,窸窸窣窣一串草地上的骚动,直指眼见情况不妙偷偷要逃的花淑儿和桂圆。于是,某个亲眼见证过花夕颜被这对主仆欺负过的小皇子,咬牙切齿地张开小嘴报仇:“爹,云叔叔,这两个人想害我!” 数道冰寒如剑的目光射过来,桂圆把头连连磕到了地上:“不是我干的,是二小姐干的!” 花淑儿一脚踹过去,踹到桂圆在草地上打滚,举手打:“你自己干的好事,竟敢泼到主子身上,狗奴才,看我不打死你,好告慰我大姐和木木!” 奕风照主子的指示走过去,猛地两巴掌,扫到这对主仆脸上。花淑儿和桂圆猝不及防倒地上后,其余人围上来,拿绳索捆绑。 “我是太子妃,你们不能绑架我。”花淑儿像个受欺负的女子委屈娇嫩地说。 这女子,真以为他们绑了她想干嘛。奕风翻白眼。他们这是要绑了她回去判刑好不好。他下面的一个人是受不了这对主仆的妄想症了,拿了布塞住花淑儿的嘴巴,不忘再加一句:“等着上断头台吧。” 意图杀害他们的太子殿下,杀君之罪,只能杀头! 花淑儿不可置信的眼球,缓缓转到了花夕颜母子:这怎么可能?不是野种吗?! 一丈多远的石头后面,花怡羽的两只手,分别用力捂住弟弟花跃羽和大虎的嘴巴,全身的汗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他们是跟踪花淑儿来的,本是想看花淑儿怎么把花夕颜母子解决的,好坐收渔翁之利。哪知道,这花淑儿不仅没有能杀掉花夕颜母子,而且,变成现在那个野种是——是某个大人的孩子? 花跃羽的嘴巴在花怡羽的手心下面挣扎,小拳头攥着,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个野种是谁的孩子?! 花怡羽用眼神抽打不安分的弟弟:这来的一批人,见装扮,见那虚无一招已打得花淑儿秃顶的功夫,绝对是大人物没有错了的。看这阵势,恐怕是他们花家都得罪不起的。 只听由远及近,传来王氏找人的声音:“二小姐,三小姐,大少爷?” 花怡羽花跃羽以及大虎,瞬间变成了木头桩子,恨不得一道将王氏的舌头割了。 青虎向主子递过去问询的眼色:要不要一块? 云尘景只道:走。 虽然对他们来说,将躲在石块后的一群人全抓了,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没有必要。 王氏一步步走近,现在大石块后面藏掖的两人一狗,吃惊:“三小姐,大少爷,你们在这里是?” 花怡羽见迟迟没有了动静,放开花跃羽,跳起来回头看,见前面空空的草地上,别说人影,连花淑儿被削落的头可能连一根都别想找到影子了。 雨停,云破天晴。 白昌国皇宫,金素卿与皇后喝完茶,走回休息的小院,紫檀奉她命令从外头把人带了回来,只见一黑衣人跪下对她说:“娘娘,王护法带人进入后山后,不见回来。” 金素卿柳眉微动,问:“他呢?是不是来了?” 知道她问的谁,黑衣人低下眉眼:“龙尊即使来,以龙尊本事,定是不必让任何人觉。” 【45】不是吗? 校园港 正文 【46】拿酒来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6】拿酒来 来了也不让她知道?金素卿唇角勾起一抹极深的笑意。在身边的紫檀他们眼里,她笑得越是灿烂,越是诡异,齐齐低着头不敢说话。 “起来吧,先去看王护法在哪里。” 在黑衣人起身时,同金素卿在内,三道人影忽的闪开,即消失在了宫内。 轻而易举越过白昌国皇宫去往后山的几道防线,沿途的白昌国士兵,在金素卿等西真族人眼里,像是木偶似的不堪一击。她和她的部下可以在这地方随来随去,何况是他和他的人? 想到他,金素卿眸中不自禁掀起道狂澜:放眼天下,只有自己能最配得上他!只是……眸光瞬即转暗,脚尖无声落在了一处斜坡沙地上。 隔几丈远的地方,地上有些残余的不及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那里本来躺着的几具尸体是白昌国皇后派来杀花夕颜的宫内杀手,现在尸体已经被皇后的人处理掉了。 紫檀与另一位黑衣人在金素卿两旁落地,放眼四周,不见异常,而且这片地方黑衣人刚查过,因此不明所以:娘娘,这? 金素卿的鞋底,轻轻在脚底下的泥土里蹭了蹭,不会儿,泥土往四面崩开,露出了个死人的脑袋。紫檀和黑衣人见到死者面容,无不惊骇:“王护法?!” 谁杀的?不怪他们吃惊,既然此人称得上护法,其武功不用说,属于一流高手,又是九大神族的人,对付这白昌国哪个人,基本是绰绰有余。 “难道是龙尊的人——”黑衣人此音刚落,引来的却是天空中突然飞过的一串呱呱。 呱呱呱,一排乌鸦,整齐掠过天空,在盖住空中太阳的一刻,像是把天下的阳光都遮住了。阴森诡异的气氛霎时充斥在了这片森林里,覆盖在了金素卿他们三人的头上。 除了金素卿,其余两人全身的皮肤无法控制地冒起阵阵战栗。 只见离他们头顶一臂之长的树丫上,忽然像是冒起了团妖艳的火焰,仔细看,不是真火,只是一件红袍。妖艳的红袍,绣满了象征忘川河彼岸的罂粟,普通人扫一眼都会不寒而栗的颜色,虽然身穿红袍的男子美得不像话,被冠上这天下最美的人都无可置疑。 “令狐京旭?!魑魅阁阁主!”紫檀和黑衣人齐齐退了一大步,接着,在意识到主子在场时,又齐齐上前,摆出护主之姿,只是,一边拿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分明显示出了面对这个妖冶男子他们的脆弱和无力。 坐在树丫上的美男,好像是对他们做出的这一切姿态,深感无趣,懒懒地张开嘴巴打了个呵欠,唇吐出华贵的慵懒:“不是黎子墨的人杀的。不过,就算是黎子墨杀的,你不可能拿黎子墨如何吧?如果被他知道了你想干的事,想想会有怎样的结果?” 紫檀和黑衣人面色又是齐齐一变:怎么办?他们主子想劫持龙尊儿子的事,竟是被这个最棘手的人知道了。 金素卿轻轻挥手,让身旁两个人退了下去,仰面对令狐京旭,唇角微勾:“令狐大人,真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上阁下,本宫更不明白阁主的所言是指何意。本宫是受到白昌国皇室邀请来参加典礼。刚才得知密报,称身边人遭人操控不见了踪影,一路寻来却是现已被人所杀,不知阁主能否告知本宫此处究竟曾经生了何事。” 讨厌的狐狸精,几句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所以他最讨厌这种天生美丽心肠却如毒蝎的女子了,还不如明人不做暗事的坏女人爽快。 哼哼,两声哼笑:“你说你的人被人操控了。素卿娘娘,您是说笑话吗?放眼白昌国,非神族之人,如何有本事拿捏你的人?” 面对此言,金素卿轻轻溢笑,笑声柔软无辜的模样:“阁主把本宫说的太神了。再说,白昌国内,又不止我一个神族人,阁主不也是?” 令狐京旭的面色猛然降青,锐利的眸光从妖冶的美瞳中像刀子射向金素卿美艳的面孔。小书童在他欲跳下树丫时急着拉住他:阁主,小心西真族女皇。 那个老妖精,倒是有令人忌惮的本事。美艳妖瞳眸光转动之间收起,淡淡拂起那身罂粟红袍,在随风而去时,不忘丢下句话给底下的人:“素卿娘娘,本人不喜向人告状,同样,你的事本王也不会想多管。然而,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知道,好自为之。” 呱呱呱,乌烟飞过,树丫上的美男和小书童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转眼消失到无影无踪。 不愧号称来无影去无踪的八卦王。 金素卿冷冷地哼着,对于令狐京旭抛下的话只觉可笑之至。好自为之,那话是奉送给没有能力的人,像她这样的,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只是,令狐京旭都说了她的人不是黎子墨杀的,令狐京旭的情报堪称是绝对不搀假的成分,说了不是就绝对不是。不是黎子墨,也不是令狐京旭,那是谁杀的?以白昌国国内,有谁有这个本事在她眼皮底下杀掉她的一个护法? 想到王护法本来是要杀谁的,如今突然被人所杀,如果王护法要杀的人没有死,按照常理推断,当然是王护法要杀的人反过来杀了王护法! 深知以黎东钰小皇子的能力绝对不可能杀了王护法,这么说,是花夕颜动的手? 金素卿忽然间声音里一丝焦急:“花家大小姐如今身在何处?” 黑衣人愣住,低头:“属下不知。因为此事是王护法奉娘娘之命——或许——” 如果黎子墨带走了自己儿子,岂不会和花夕颜见面? 金素卿面色乍变:“给我找到她,一旦找到她,马上杀了她!” 能感受到主子身上出的狂怒,身边的人无不忌惮,齐声应了是,急急追查花夕颜的踪影。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一路奔往白昌国通往东陵国的国境。 儿子交给了云尘景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先行出,黎子墨这当爹的,多少有些担心,但是,眼下令他更愁的是,由于云尘景那一句哄他儿子的话,把“包袱”扔给了他。 包袱?没错。此刻横躺在马车卧榻上的花夕颜,肚子中的毒为断肠草,被服下的花家解毒丸化解的差不多。可是,肩坎上的伤却丝毫没有缓解。 见那黑色的镖头还扎在她肩上,黎子墨迟疑了会儿,对底下候着的奕风道:“拿酒来。” 奕风怔了下:主子莫非这是要亲自给她疗伤? 【46】拿酒来 校园港 正文 【47】疑心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7】疑心 麻佛散没有带,只能灌酒了。 等了须臾,不见奕风动静,黎子墨一记目光打在奕风脸上:“没听见我说话?” 奕风打了个寒噤,单膝拂跪:是。 旋即转身,出去取烈酒时,心头咯噔个没完。 是傻了,疯了,是不?堂堂龙尊给个女山贼亲自疗伤? 不说奕风刚才惊吓到像是中风了给愣的,黎子墨自己都觉被云尘景诓的这一把,后患无穷。所以说这拜把子的兄弟,不能乱交。或许平日里与你肝胆相照,但是到某一天为了件小事绝对可以二话没说坑了你。 烈酒取了过来,奕风双手奉上:“主子。” 伸手接过水囊,解开囊口,扑鼻而来一股酒气,直冲门面,闻闻都觉得醉。伸出右手扶起卧榻上挺尸状的女子,将水囊口对准了女子干裂乌青的唇口。 女子嘴巴没有动,好像不能自己喝水,素来有些洁癖的眉宇这刻狠揪了一把,手指绕过白嫩细小的脖颈,掰开女子的下巴,水囊口用力地塞进了小嘴。 咕噜噜。一口给灌的,像灌汉子似的。 奕风在旁看着,汗滴滴地抬袖擦擦额头。深知主子向来有洁癖,而且不轻。主子碰过的女子据说除了已世皇后,无。如今愿意给这个女山贼疗伤,是破例了。所以黎子墨此刻被拜把兄弟坑的心情可以想。 凶悍的烈酒灌进女子喉咙里,随着入肚,不一刻,酒醉的绯红染上了白皙的皮肤。整齐的眼睫毛动了动,花夕颜睁开了眸子一条缝,蒙着水雾的眸子,朦朦胧胧,也不知是醒非醒。 灌酒的人,突然触到她打开的杏眸,却是像受到了些惊吓,极深极幽的墨眸直对着她,若是要把她看入骨子里去的锋茫。 酒水,由于灌酒的人一刻的僵直,不断往她口里流进去。灌满了嘴巴,不堪负重,自然是要喷出来。于是,忽然扭开的嘴巴,一口直射的酒水不管三七二十的方向,喷了出去。 仙女散花似的喷泉酒水,便是射到了躲也躲不过的白颜与绝尘素袍上。 奕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恨自己怎会在马车内。 水囊从湿漉漉的被喷了一手酒气的修长结白的手指里掉了下来,抬起那满是酒骚味的手,连同手臂,袍袖,仙尘白颜晃过一道青白,像是在接受史无前例的容忍。 刹那间,奕风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花家的大小姐肯定要没命了。 危机感同样笼罩在了本该昏迷的花夕颜身上。这一喷,酒气喷出不少,加上烈酒的刺激,花夕颜脑中一下清明了不少,眸子往头顶环顾圈,见得分明,头顶上只有一名男子,而且,该死不该死的,这人她认得,化了灰她都认得。 没受伤的右手抓住卧榻边缘,想能离这人多远就多远。姐儿又不是没有混过社会的,能不知道,遇到大人物能躲则躲,犯不着硬顶。 怀里柔软的身躯挣扎起来,不断碰撞他的胸膛大腿乃至两腿间。仙尘白颜瞬间又是晃过一道青白,极力容忍眼前的现实:当了鳏夫以后,他是多久没有碰过女子了。 “不要动。”这句忍无可忍失常地挤出牙缝时,墨眸狠闭了下眼皮子。 这都要逃了,还叫她不要动? 姐儿又不是傻的。 动来动去,眼见污血从她肩坎上不会儿蹭黑了他的素袍,而且越流越多的倾向,墨眸一睁,白颜黑了:“叫你不要动,你这脑子和你儿子一样是猪吗?” 奕风马上拿两只指头堵住耳朵:什么都没有听见,主子这咆哮绝对不像是主子说的话,是完全失常了。 紧随这句头顶的咆哮,轰轰的雷声闪过花夕颜脑海,震得她周身狂起鸡皮疙瘩:这么说来,她儿子见过他,她儿子是落到这男人手里了? 杏眸瞪视过来,表现出了失常的迹象,黎子墨顿然间胸头不知怎的划过了一道清爽,压住了火苗,随即恢复素来稳重不愠不火的淡漠声色:“你如果知道我说的是谁,就照我说的话做。” 尼玛!想绑架她儿子?!她儿子好绑架的吗?! “你也想清楚了。我儿子一天饭量能吃空一户人家一个月的食粮。你绑架我儿子有好处吗?” 这男人疯了吧?要绑不会绑有钱人的孩子吗?她和她儿子都是穷得响叮当的。或是,这男人知道了她手里捏着贤王那张债条? 杏眸打量着他有一刻。 凉薄的男子嘴唇,在被她无所畏惧地打量过后,似乎从来不苟言笑的嘴型往上翘了翘,似是露出抹笑意来,与那时候她儿子在马车内喊着我娘要劫色让他喷了水一样。 不可否认,她和她儿子,让他这么多年已经像死水一样的心里面,时不时宛如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惊澜。 为什么? 因为她儿子长得像他儿子吗? 的确是……很可疑呢。 凉飕飕的指尖,好像没有温度似的触感,在她那张左脸的丑疤上划过。 若是一道电击,让花夕颜从脸上寒颤到了脖颈,像电触到了心头哪处。有那样瞬间,她能感到,在看着他唇角微弯一抹深意闪过墨眸的刹那,似乎是洞察到了什么。 “易容丹。” 轻轻三个字,吐出他的薄唇。 什么叫真正的高手,花夕颜此刻总算领教到了。她穿来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洞穿她服了易容丹。 这个男人,周身都是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有钱有势,有能力。 无论放在哪个朝代,花夕颜对这种男人,都会逃得远远的。她或许喜欢钱,但是,同时喜欢清静的生活,而这种男人,无论自身或身边肯定都是一团漩涡,会把她卷进去的。 “民女不懂大人所言。民女和民女的儿子,向来乃纯良百姓,请大人大量,放了俺和俺儿子。”花夕颜捂住胸口,伤口是很疼,但是这时候要装,装得越无辜一点,越可怜一点,才有机会救回儿子逃得更快。 奕风斗胆抬起头,能看见花夕颜想装到我见犹怜,可惜,装的不是很像,以至于他都能看见他主子再次破颜。 凉薄的削唇,一味上扬,眸底却是陡然往下一沉,两只手稳稳托住她突然软倒下去的身子,指尖触及她微弱的鼻息,眉宇揪紧:“派人先传信到宫里,让宫大人在边境等着。” ------题外话------ 大致一般晚上八点更新,(*^__^*),因为数据不大好,肥妈要开始存稿了。╮(╯▽╰)╭所以,跪求亲们能的话,多支持肥妈吧。 【47】疑心 校园港 正文 【48】于朕十分紧要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8】于朕十分紧要 从白昌国到东陵国,快马加鞭,至少需七日路程。 接到飞鸽传书时,适逢夜幕降临,东陵国皇宫内,灯火通明。张公公怀里揣着信筒,急匆匆穿过甬道,迎面差点儿撞上了从角门出来的人。 “公公,您这是去哪儿啊?” 灯火一照,照出的人影,年纪约四十左右的宫妇,紫色团领葵花纱衣,珠络缝金带红裙,披了件滚金繁花似锦褙子,油墨髻端正插了支碧玉茉莉钗,面目含笑,盈盈望着张公公。 张公公望清其面容,心里头未免一惊:这不正是太后旁边的红人孙某人吗?收起胳膊,掖了掖里头的信筒,对宮妇回以宫礼:“原来是孙姑姑。老奴是要回去侍奉太子爷。” “有闻帝君又出宫办事去了。太后娘娘今日才听说,说是帝君是不是想让人告知太后却给忘了,太子爷年幼一个人在宫中成何体统。”孙姑姑轻轻为太后叹道。 太后怪黎子墨不立后一个人养儿子的事已经很久了。 张公公噙着冷汗,压住虚惊:“殿下可能入睡了。今日刚好宫大人进宫来了,陪伴殿下。” 有国舅陪伴太子爷,而且谁都知道,黎东钰小太子亲国舅。孙姑姑眸光忽闪,笑意浓浓:“原来是宫大人进宫了,张公公你早该到永寿宫禀报一声的。” “是,是老奴的过错。”张公公生怕拖延下去泄露天机,急急忙忙借口走人,“姑姑,老奴要赶回去照顾太子爷,老奴这就明日到永寿宫禀告太后。” 孙姑姑含头让开路子。张公公几乎是夺路而逃。宫灯照着张公公疾步的背影,映入孙姑姑眸中便是一闪而过。 疾走到太子宫殿,张公公远望,见一大一小的影子映照在稀薄的窗纸上。 宮相如奉令在宫中等候,闲来无事,见“小太子”精神好了,陪着“小太子”下起了五子棋。 别看小木木是个差等生,可是这五子棋,由于娘亲没事时总说闷的慌,自小拉着他玩棋,不爱读书的他,对下棋这样好玩的东西,却是因为有兴趣下功夫学到了不少。 花木容摩拳擦掌,想着自己平日为了讨娘亲欢心,没少过装输棋,这回和陌生人玩,他可以痛快地杀一盘了。 “双杀!”小手指霸气地将黑子扣到了棋盘上,乐乎起来时,小肩头忍不住按照娘亲教过的迪斯科左右摇摆。 美艳的小颜上两条生气勃勃的小眉,分明是老成的小太子爷从来不具备的。 望着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太子”,宮相如含笑的眸子望着望着,突然觉得像是穿越了时光,于是一道无法抑制的忧郁划过了眸底。 张公公见机走了进来,站到他身旁,低唤:“宫大人。” 闻声,宮相如起身,忽然记起,转回身对“小太子”道:“夜深,臣恭请殿下就寝以保重龙体。” 对于这个和娘亲一样可亲可爱的男子,花木容不觉得会从心里排斥他的话,点点头,效仿黎东钰沉稳的模样,挥挥小手:“你退下吧。” 瞧吧,他装的多有模有样,没人觉。小眉毛得意地往上一翘。 这孩子多可爱呦。 张公公见着都忍俊不禁,忙抬高了袖口,抬眼一瞧,却是没有想到,能看见宮相如一样唇角微扬,是露出了些笑意。 这确是极少见的。张公公心里惊叹一声。想这位宫大人身为国舅,医术高明,为政又是清明,辅佐帝皇有功,为朝廷上下敬重之人。只可惜,熟人都知道,这位宫大人,其实和黎子墨一样,许久没有真正开怀笑过了。几乎只是呈现于表面的笑,全是在做戏,不过在官场里本就是如此,身为国舅的宮相如不能例外。 “走吧,张公公。”目送“小太子”走进了里间之后,宮相如方才提步,领着张公公到了隔壁里屋。 张公公小心关了扇门,递上了怀中藏起的信筒。 宮相如打开紧急传来的秘密信件,掠扫过上面文字,眉宇瞬即揪紧了,在旁人眼里能看出他内心极度的纠结。 “宫大人?”张公公并不知道信件里内容。 宮相如收起信揣进袖口里,道:“公公,帝君有令,我要马上出京。你留在此地,照顾好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让太子殿下出宫。” 张公公听说此话,心头同样焦急于小主子的安危自然不敢挡他的路,在忙着让开路时,忽然想起路遇孙姑姑的事,愁眉问:“宫大人此去何时归来?” “张公公有话请讲。”抬起的脚迈了半步,宮相如回头。 “事实上是,老奴在路上不巧遇到了孙姑姑,孙姑姑说太后娘娘想接殿下到永寿宫。” 宮相如白净的皙颜便是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光,话声依旧温吞如玉:“不怕,张公公,若太后问起,您就称,帝君有令,让太子殿下闭门苦学经书,修身养性,任何人都不得妨碍太子学习。明日清早,太子太傅会进宫督促太子读书。” 张公公听他此话立马愁眉解开,直赞:“还是宫大人高明。” 出了屋外,车辆已备好。宮相如拎过小药童递来的药箱,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那马车驶过宫门,穿过东城门后,两排暗骑尾随马车前后护卫。 路上奔途,抵达黎子墨书信上写的会合地点鄱阳镇,需两日路程。宮相如坐在马车内,一直闭目养神的神态。伴随他的是宫家的一位老管家,一位老家臣了,人称六叔。 由于六叔是个哑巴,掀开车帘进来汇报时,只能用手势来比划。 “说是要到了,是吗?”宮相如手指弹弹朝服,因出来匆忙,来不及换衣,只能是到时多披一件披风遮盖身份。 六叔见他神情疲倦,又比划了下:少爷,我看少爷都没有睡好,不如再小眯会儿。 这会儿要他睡,怎么能睡得着呢?倒不是嫌弃这车睡着不舒服,而是,心头自看了黎子墨亲笔书信里写的话,一直没平静过。那写的是: 此人可能于朕而言十分紧要,请宫卿急速赶来。 能让黎子墨写出紧要两个字的人,会是什么人? 眼看马车趁着半夜,进入了鄱阳镇的驿站。黎子墨此行隐秘,自然不可能打扰到镇上府衙。 青虎接到密报,已是在驿站后门候着了,等宮相如一到,急急上前,低声:“宫大人,小主子盼着你来呢。” 宮相如眉梢一提。 ------题外话------ (*^__^*),今天二更,肥妈努力,希望亲们能支持。感谢亲们,现在对于书院很多作者真的是最艰难的时期,完全断粮了…。 【48】于朕十分紧要 校园港 正文 【49】犹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9】犹豫 灯笼照着前面的路,很小的院子,一个相对破落的地方不能指望有多好。宮相如环望周,问:“你们是何时到的?” “比大人提前不到半个时辰。”青虎回答。 原来也是刚到不久,显而易见这病人伤势有多严重,不然不会急着让他来,连一天都等不及了。 医者医德,大都有救死扶伤的意识,不会过多考虑病患的身份。宮相如先是被引到了左边的一间客房。青虎在前头为他掀起门帘,唤道:“云主子,宫大人到了。” 立在床边,弯腰为中毒的黎东钰轻轻掖盖被子的云尘景,听到这话高兴地转身,瞧着来者,喊:“可把我们盼惨了。” 宮相如乍一听,还以为小外甥危在旦夕,疾走几步到了床前,见玉砌的小白颜像个煮熟的蒸包子一样,明显着烧,拿手放在了小额头上试探温度,幸好不是很热,便问:“殿下如何病的?” “小钰自己说是中了断肠草,有人给他喂服了解毒药,我后来不放心,又给他喂了颗你给的清心解毒丸。其余的,没有见伤。”云尘景说。 宮相如为此扶起小手把了下脉,仔细按了会儿小外甥的脉搏,眯着眸子,说:“余毒未有全解,不过也解的七七八八了。殿下中毒之后身体比较虚弱。这烧可能是余毒造成。我带来了些研磨好的药散,刚好给殿下冲服服用。” 青虎依他指示接过药散去取开水,走出了房间。 躺着的小太子爷,迷迷糊糊,听清楚了是宮相如的声音,睁开眸子,看清是谁来了,着烧的小颜划过一道惊喜:“舅舅!” “殿下。”宮相如的手温柔地包紧他小手,望着小外甥这张小颜微笑时,忽然想起了宫中的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置信。 那么,宫里那孩子从哪里来的? 先是小外甥突然紧紧望住他说:“舅舅,帮我救一个人!” 其实在看到小外甥病不重时,宮相如心里已明白,黎子墨书信里写的是另一个人,于是,低声问向身边的云尘景:“帝君呢?” 儿子中毒,当爹的不在儿子身边? 云尘景被问及此事,有些难堪:怎么说,说自己诓了拜把兄弟? 扇柄敲敲额头,拉过宮相如走到一边,放低音量:“你看见了。我这是哄小钰呢。如果留他爹在这,小钰没病都得畏惧成病。” 以黎子墨那严父的脾气的确是有这可能。也不能说黎子墨不爱孩子,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呢——”云尘景的扇子指到对面那屋,“在那头,写了封信给你,你该收到风声了。” 宮相如一刻,步子迟钝,在想到宫内那一张一模一样的小颜时。或许小外甥黎东钰年幼不清楚,他这个当大人的,怎会不联想到那方面去? 惊疑到他的犹豫,云尘景很快想到:“你,在宫中——?” “是之前在宫中,在太子宫。” “哦。”云尘景拉了一声,“所以你这是见过那孩子了,那,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宮相如睨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这事有那么简单吗。 云尘景的扇头敲敲脖子,从他眼神里突然是记起了他的身份,哎声叹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他拜把,你和他自小是伴读,能不清楚?” “清楚又如何?他是皇上,是帝君,即便他再洁身自好,他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处在那位置,始终逃脱不了宫内的是是非非。” 云尘景眉头微揪:“你此话是没有错的。只是——” “只是?” 圣人君子。可是,他宮相如没有办法做到如此博大的胸怀。去救一个,可能设计了黎子墨并生下孩子打算与他妹妹的孩子争夺皇位的女子? 云尘景承认自己未想到他这般深究,只因为遇到花夕颜母子的情况于他们而言纯属巧合:“你先去看看再说。况且呢,如果真有这心思,何必把孩子藏在乡下,过去这么多年,都不露面。” 被云尘景这一说,确是有些道理。若真想设计黎子墨,想篡夺后位,何必等到现在。他妹妹早过世多年了。 疑点重重,让人内心困扰的是,为什么明知可能是圈套,在宫里见着那孩子时,没有感到半点厌恶,反而看着那张生气勃勃的小颜时,竟然内心里浮现起了久别的快乐。 走到了对面,云尘景顿步一下,让青虎照顾孩子,便随他走了过来。抬起门帘,见屋里的灯火很暗,让人不禁有些困惑。云尘景在他后头,踢了腿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奕风,低喝:“在这里睡,不怕你主子将你阉了?” 奕风腾地跳了起来,答:“哎呀,云主子,宫大人来了?” “干嘛不点灯?” “点了。”奕风答,继而一笑,“只是主子说,灯太亮,会把人吵醒。” 因为始终坐在另一辆车上,云尘景真心不知道黎子墨那辆车里生的事。眼见奕风这笑容里藏着鬼滑,瞪了其眼,道:“笑成这鬼模样。”说着,贴近对方面前眯了眼睛:“是不是你主子被人折腾了?” 奕风咯噔。想这云尘景八成生来是黎子墨肚里的蛔虫,坑蒙黎子墨不说,连黎子墨被坑蒙后的后果都洞察的一清二楚。这种拜把兄弟交了不知如何说好。 宮相如是几乎摸黑走进到里头,见着个人影坐在桌边,拿手枕着瞌睡的脑袋,不仔细看看清楚是谁,他想都没法想象。 如云尘景所言,自小当太子伴读,对于这个兄弟又是君皇的男子,了解那叫不止一个深。黎子墨眼前这幅狼狈样,怎都让人大开眼界。 下巴几乎点到了桌上,脑袋一歪,眸子睁开了条缝,接着见到了前后走进来的两个兄弟,黎子墨从他们眼里能读到一抹惊异,脸上霎时晃过一道沥青,坐正了起来,淡淡吐道:“来了。” “微臣参见帝君。”宮相如拂袖行礼。 “免了。”黎子墨看来是有丝急,站了起来,与他说,“我给她拔了箭头,然而,她体内中的毒,你帮我瞧瞧。” 论岐黄之术,黎子墨虽也学过些,但定是不及术有专攻的宮相如。 宮相如听他这话是在怀疑什么,马上走近前探视。奕风拿着烛火到床头,照亮在床上躺着的女子,灯火一晃,先勾勒出女子那块丑陋无比的疤。 “易容丹?”既然黎子墨能看出来,宮相如更是不用摸,一眼都察觉了出来。 “奇怪的是,她这易容丹我想帮她解,却解不掉。” 一般来说,易容丹想解,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不太复杂,用解药可以了。而关于这种解药,通用的也不少。 听到这话,宮相如眸中微闪,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匣,打开盖子,找出了支银针,找准女子手上的穴位,正欲下针。 【49】犹豫 校园港 正文 【50】熟悉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0】熟悉 众人只见那银针闪过的刹那,似快似缓,也不知为何,扎进皮肤时,针缓了下来。本来入针应快避免伤者疼痛,然而现在变缓,不过人家本是神医级别的人或许有神医的考量,大家也就没有想到多余的念头,只盯紧了花夕颜的脸。 过了须臾,把持烛台站在床头的奕风把瞪出来了,未见花夕颜左脸那块丑疤有任何变化。 针在皮肤内旋转了会儿,拔了出来,近旁的人一瞧,见出针的针身上沾满猩红的光泽,无不倒抽了口凉气。 “帝君。”宮相如指尖持着针尾,对于针体从花夕颜体内测到的毒,也是谨慎地避而远之。可见这毒不一般。 为何这么说?世上所有毒,一般均是黑色的,少有其它颜色。而沾染了这种猩红的毒,是属于神族人制毒的属性。 现在宮相如检测到的这毒,是花夕颜肩膀上毒镖流入体内的毒。据黎东钰自己说过,花夕颜肩膀上的伤是替他挨的,说明有人想杀他儿子?不,准确地说,想杀东陵国的小太子,这一点都不奇怪。九大神族之间,表面和睦,互相客气,底下,国家利益之争,种族之争,谁也不敢保证,谁不想吞吃了谁。 “宫卿,你认为会是谁动的手?”风雅若是风轻云淡的声色,吐出黎子墨的薄唇。 身旁的人却全是一凛,均能感受到屋内丝丝的寒气。 宮相如含头:“微臣需要查。因在微臣看来,这毒未必是某个皇室的秘毒,特征不明显,需要排查。” “行,查到告诉朕。” 奕风心脏缩紧。黎子墨这口气,那人在劫难逃。 云尘景撑开了白扇,在闷热的屋内摇一摇,扇一扇,说:“快给她解毒吧。不然小钰要伤心死了。” 此话说得,黎子墨这个当爹的,脸上闪过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神情。拂了袖道:“宫卿给她治好伤,不要让她死,此人我要留着。” “臣遵旨。” 随之几个人全低腰含头。黎子墨走出了屋外,是欲走到对面看烧的儿子。儿子到底是妻子留给他的心头肉。 宮相如洗干净手,解开花夕颜肩膀上之前处理过的伤口,重新检视。奕风小心翼翼把持灯烛,听着云尘景在旁啪嗒啪嗒摇扇子,心里其实有个疑惑。刚不是说要解开花夕颜的易容丹吗?怎么突然变成没有结果了?这个女人,丑女人,当真服用了易容丹,那底下是怎样一副真面容,好奇死人了。难道主子中没有一个好奇的? 啪! 扇头突然打到奕风脑袋上。奕风挤挤眼睛,看向云尘景:“云主子?” “瞧你看着谁呢?你是不要脑袋了吗?这女子,是你家主子救下来的。” 奕风一听,吓到,忙澄清:“云主子,我这,不就是刚听说宫大人要,要帮她解开易容丹,好奇——” 云尘景这人虽说是当主子的,然而素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实际上做事为人乃软心肠的,所以,属下与其说话,容易坦白。 听到这话,宮相如温声道:“主子都没有开声说给她解,谁敢给她解。” 此话说到奕风更愣了。仔细想来,刚黎子墨说的两句话,是提及要宮相如给她解毒但没有说到解易容丹。 “主子贵为龙尊,只凭神气在她体内流通一遍,都可以大体探知深浅。所以,主子解不了的易容丹,任凭天下神医,都是解不了的。”宮相如检视完伤口见之前的处理已是完美,重新包裹好伤处,“她中的这毒,若没有主子先给她灌输了神气护住心脉,早一命呜呼了。” 所以,黎子墨叫他出宫治病人,一方面可能真是出于心急,一方面说不定是为了避免进宫。 想到黎子墨那句于朕十分紧要,宮相如再次在这张易容了的女子面貌上打量,接着,把住了女子的脉搏,浓密狭长的眼睫毛在灯火下,整齐紧密地刷着。 奕风只觉得,他好像把脉的时间太长了些。 可能是被针了两针的关系,昏迷了有三日的花夕颜,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先是见顶上是古代屋子的横梁,乍醒悟自己没有魂归现代,是在古代继续活了下来。尝过死亡的滋味,这次能从死里逃生,深长地呼出口气。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自然是陪了她六年的儿子了:“木木?” 对了,那该死的男人,说是要绑架她儿子! 有钱有势,还绑架人家的孩子做什么! 杏眸打开眯着环顾四周,没见那面瘫颜,却再次见到了那一张痞子脸。闭上会儿眼皮子真想是场噩梦,一道好听舒服的声音掠过耳畔:“醒了吗,姑娘?” 这声音不知如何形容,是比电台的男主播要更令人心头舒服,只觉一道温暖划过人的心头。花夕颜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张干净到像是纤尘不染的容颜,男子纤细干净的五官,与其周身像玉般玲珑剔透的气质,让人打从心里看着就是舒服就是亲切。纵使在看了面瘫颜与痞子脸两张绝世面孔之后,这张属于气质干净型的美男,完全不亚于前两位。 这人是?顺着男子面孔往下,扫到了朝服,花夕颜心底又想翻白眼了。如果她没记错历史,这朝服颜色和花案,至少是个一品大官。 姐儿穿到古代这么久,与这些古代达官贵人近距离接触,貌似是近期才有的事。是不是“鸿运”当头?自从劫错了那辆车开始。 苦恼着接下来打官腔,挣扎起来先:“民女拜见大人。” 未想,两只手却先扶了她一把,没让她下床叩头,抬眼望过去,只见这气质男,含笑望着自己,很舒服的眼神,简直是秒杀。花夕颜心头一动,突觉哪儿熟悉。 【50】熟悉 校园港 正文 【51】谁都不能提起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1】谁都不能提起 想了又想,在脑海里搜找不出个具体的人物,奇怪,这熟悉的感觉。只能说,这眼神怎么看都是让人感到亲切。 “姑娘。服完药,好好休息。你这身子要完全好,可能需要时日。”温吞如玉的声音,表明了大夫的身份。 花夕颜心想在古代能碰上一个仁医真是好运,拜了谢,也不晓得这位大夫穿着官服是不是太医。 宮相如走到一边提笔写药方。花夕颜不知能不能躺下,面瘫男是不见了,可这痞子男摇着白扇坐在她身旁,一点都不像要走的样子,分明是想继续看好戏。 想这痞子就是痞子,哪里像那位大夫为正人君子,知道她受伤身体未好不会走开点。 心头一股恼火起来,也想使点现代人的性子,当着人家面躺下睡觉得了。 “鄙人云尘景,不知夫人贵姓?”贵气的蓝眸,眯得像狡猾的狐狸样。 角落里,提毛笔写方子的手,不经意地顿了顿。 反正这些人要查她身份易如反掌,花夕颜答:“回大人,民女姓花,闺名夕颜。上回在百里县对大人有冒犯,还请大人大量忘了这点小事。” “花、夕、颜?” “是。” 花夕颜纳闷了,怎么,她名字很奇怪吗? 痞子脸眯眯贼笑:“花家废物。到了花溪城,赶脚贤王在那儿,是有听说过。” 包括贤王被戴了绿帽的事。虽然是人家贤王先违约将她休了。 只见那美艳的痞子脸低下来,用密语传到她耳边:夫人,孩子的爹,是不是长得比贤王好看? 杏眸微抬,可以的话,真想狠抽这把脸两把,可惜儿子现在扣在这群人手里,不得已受制,只能拿嘴皮子轮这痞子:“贤王乃皇家太子,名门才俊,民女高攀不起。况且这女要嫁郎,男要娶妻一个道理,妻要妇德,夫也需夫德吧。孩子爹虽出身农户,形象不高,然为人忠贞老实,可惜去世的早。民女虽变为了寡妇,但对夫君的忠贞仍在,本是打算回完娘家,带儿子归隐农田守着夫君的坟墓过完这辈子。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摇曳的白扇早歇了气,是被她那句孩子的爹是个农家汉子给震的。 “你说孩子的爹是农户?” “是。” “夫家呢?” “他是孤儿。” 笑了。花夕颜斜眼过去,能见到那提笔写方子的大夫背影,轻颤了下,好像是洞察到了她是在撒谎似的。 不过,很快的,宮相如拿了方子走到外头,找来六叔让其赶紧去抓药。 六叔正等着他,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比个手势惊问:少爷? 宮相如遥望对面的屋子,朦胧的窗纸上摇曳着父子俩的身影,再次回想到那句“于朕十分紧要,请宫卿速来”的字句,手心里,是刚给她把脉之后的汗,潮湿到他刚拿着毛笔写方,都快下不了笔,生怕一不小心,记忆不谨慎。 六叔扫过手中拿到的方子,借助院内灯火,辨认清楚方子里的药后,猛然一惊:少爷,这——这方子的组合—— 尘净如雪的眸子沉了下去,压低嗓音说:“去抓药,不要多言。记住,回到家中,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此事。” 六叔从他眸里现少有的厉色,不敢马虎,立马揣上方子到镇上药店抓药。 白昌国。 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后,有不少孩子在比赛中退出。其中,包括了花家人。很快的,花正珂和柳氏现了花夕颜和“小木木”以及花淑儿桂圆等人失踪了。这是在皇家的地盘里出的事,花家总不能明目张胆要追究皇家的责任,更别说要带人搜山这种压根不可能的行动。只能说吃了这个哑巴亏,私下找人在皇宫内部疏通,看能否找到点线索。 柳氏好不容易将花淑儿抚养成未来太子妃,花淑儿这下不见,死又没见尸,说不定是被什么人劫持了。女的一旦遭到劫持,后果可想。尤其是想到花淑儿可能落到与花夕颜一样的后果时,柳氏只想翻白眼吐白沫。 知道花淑儿被人劫了的花怡羽,捂住花跃羽的嘴巴,不让说。 花跃羽斜眉看着她:“你想当太子妃?” “什么太子妃?贤王那算得上啥?不要把我和二姐拿来比。”花怡羽在皇宴上听说了其他长舌妇的话后,满脑子红心直奔天下最有钱有势的两个男儿去了。 瞧她这幅花痴样,花跃羽鄙夷。 花怡羽忽然冲他唬起脸:“你如果不想死,闭紧你嘴巴。想陪大姐二姐陪葬,不要拉我下水。要不是看在你将来是花家未来主人的份上,我懒得管你是死是活。” 花跃羽被她这凶狠的话唬到了,愣住问:“我们花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他们敢劫了花家人,不怕死吗?” “哼。说你是傻子真是傻子。那些人什么人,能在白昌国皇室的地盘自由来去,想提了你的脑袋去会难吗?” 花跃羽闭上了嘴巴,脸色有些白。 王氏那天说去寻人,只寻到花怡羽和花跃羽,虽说觉得这两个主子有些奇怪,但终究念是主子,不敢当柳氏的面揭这两人的秘密,只和柳氏说:“夫人,人家都说,天底下,心肠最好的,莫过于素卿娘娘了。不如夫人去求一求娘娘试试看?” “她?”柳氏柳眉一挑,不相信,“你说她能帮到我,那她能派人帮我在皇家后院里找淑儿吗?” “夫人,您忘了?西真族皇族人都有自己的卜卦师,让娘娘的卜卦师算一算二小姐她们是死是活也好。” 想着王氏这话未免不是没有道理。怀抱一丝希望,柳氏带了厚礼找人疏通之后,进宫去找金素卿。 金素卿在大典之后,并没有着急归国,据说是由于来的时候遇上大风暴雨,本是娇弱的身体再度染上风寒,只好暂时在白昌国皇宫修养段日子。 娘娘身体虚弱,要求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想见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 柳氏让紫檀领着穿过宫门时,沿途见到许多贵妇在甬道里守候,不时对她射来质疑妒忌的目光。若不是自己女儿生死未卜,柳氏这会儿觉得挺光鲜的。 “娘娘,花夫人到了。” 跨进门槛,行了跪礼,柳氏抬头,见着纱帐内飘渺似仙的女子,心脏不禁砰砰跳。 “花夫人是吗?”金素卿娇喘的几声咳嗽从纱帐内飘出了,“东西拿来了没有。” ------题外话------ 十分感谢亲们的花花和钻钻,(*^__^*) 【51】谁都不能提起 校园港 正文 【52】回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2】回宫 “回禀娘娘,带来了。”柳氏叩头,将怀抱的衣物交了出来。 “哪件是大小姐哪件是二小姐的?”紫檀问她。 对于花夕颜母子,柳氏可就巴不得他们在劫难中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不知金素卿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失踪的不止花夕颜一个。可能是花正珂,或是陈姨娘给泄露出去的。想到都牙痒痒的,柳氏装出一幅后娘慈爱的面孔,道:“这件蓝的是我家夕颜的,那件红的是我家淑儿的,还请娘娘开恩。” 紫檀接过衣服,让柳氏起身回去等消息。柳氏不敢久留,人家娘娘愿意帮手已经够感恩戴德了。 送了柳氏走,紫檀关上门,将两件衣物送到金素卿面前。 金素卿招下手,立在她身后的一名老妇走了出来。 “娘娘。”衣着卦师服的老妇躬身道。 “给我查查她们两个会在哪。” “是,娘娘。” 老妇走到前面,面朝金素卿,双膝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念道:西真先祖庇护西真女皇占卜问卦之事。紫檀随之将花夕颜的蓝衫铺在了老妇面前,进行占卦。老妇双手恭敬地捧着占卦用的龟壳,念了咒语类的言语,放置在花夕颜的蓝衣上面,左手按住龟壳,右手在空中挥划划着些旁人看不懂的手势和图案,同时嘴中不断念念有词。 金素卿眯起妖魅的细眸,看着青色的龟壳表面慢慢出金色的光影,沿着龟壳旧有的脉络散到了蓝衣上面,又沿着蓝衣上主人留下的痕迹,勾织出了像叶脉似的图案。 仔细瞧,能辨认出浮现的脉图下面,隐藏了龙的影子。 这时候,做法的老妇已是浑身大汗,像是用尽了全力,而导致身体咄咄抖,声嘶力竭:“娘娘,此人在龙的属国,东陵国境内。再仔细,老奴恐怕无法,无法全身而退——” 听此话,金素卿一个袖口挥出去,射出一道针样的金流,正中龟壳中央,啪,瞬间龟壳粉身碎骨,同时占卜的系带断裂。老妇便是被什么一震似的,往后被逼退了几步。紫檀急急上前,从后面帮老妇顶住冲击。 老妇稳住了身子,全身衣物却像从水里捞出,满脸狼狈不堪,向主子叩首:“娘娘,是老奴技艺不精。” “行了。”金素卿淡淡言语中难掩一丝愠怒。花夕颜在东陵,分明是十有八九和谁碰了头。 底下的人全跪着,担心她一怒之下。 可金素卿这火却也消的快:“你说,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刚好在白昌遇上?为什么会是她带着小太子?” 莫非,花夕颜的儿子,真的和小太子有什么关系? 紫檀跪下答话:“娘娘,从东陵宫里人得知,东钰太子是在宫中。” 黎子墨都跑到这儿救儿子了,皇宫里那个肯定假的。难道宫里面的人全傻的,能看不出假太子? “娘娘,不如我们自己派人进宫中一探究竟——” 金素卿挥手即断了她的话,再问老妇:“我刚见到卦壳有毒,她是中毒了吗?” “是,老奴隐约探知,她中了毒,似是神族人的毒。” 这句话,让金素卿眉间更像染上一层疑惑:“奇了。我没有让王护法弄死太子。只让他探明是不是太子身份,让他将太子抱回来。莫非,有人想借我这只手杀太子?” 所有人屏住呼吸。金素卿是暂时不会杀太子的。后位没得到,先杀了太子,得不偿失。看来,有人想把东陵国的火引到他们西真族身上。 东陵国鄱阳镇,夜深人静。 好不容易姓云的痞子走掉了,花夕颜迷糊下眼睛,感觉到有人轻摇她的身体。 “大小姐,大小姐,药煲好了。” 花夕颜警觉地立马坐了起来,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鬟确实是陈姨娘送给她的绿翠,疑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担心主子的安危,尾随王氏,结果,半路碰上了劫持主子的人。”绿翠低头说。 所以顺道他们把绿翠一块带来了,可能探明了绿翠的身份无误之后,现在放了绿翠服侍她。 花夕颜接过她双手捧着的药碗,碗里的药汁不黑而是褐色。花夕颜吃中药吃的多,深知这药颜色不黑反而苦涩难饮,不禁眉头皱了起来,却也只能是捏紧鼻子一口喝了它。 绿翠见她喝完,递上手帕擦嘴。 花夕颜瞧了屋里没有其他人,贴在她面前问:“知道劫持我们的,有多少人吗?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吗?” 听她这问话,分明是要逃。绿翠道:“奴婢只知道,小少爷住在这屋对面。” 倒是个忠心耿耿的,知道先挂心大小主子的安危。只可惜,对面住的那个不是她真正的儿子。她儿子木木究竟在哪儿? 绿翠见她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蹙的,小声问:“大小姐,奴婢怎么听人叫小少爷为他们的小主子?” “你怎么听他们称呼小主子的?你给我说说你都听到些什么。”总得先搞清楚这群人的来龙去脉。虽然说是在皇宴里头,据长舌妇说了,什么东陵国帝皇,以及云族宗主,但是,依然无法想象,他们抓她和她儿子做什么。 “奴婢,奴婢听他们说,好像是要回宫了。”绿翠愁眉,“大小姐,这是要回哪儿的皇宫?” 门突然一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花夕颜记得,云尘景叫这个人为奕风,像是个护卫头领的身份。 奕风冲她抱了拳头,话声客气:“颜姑娘,马车在外头,请上车。” 没有她选择的余地,这些人,要将她劫持到底了。不管了,先必须忍到见到她儿子。 绿翠扶她下了床。 花夕颜左边肩头的伤口火辣辣的,还疼着,让她走路都要咬着牙。走到了院子门口,马车候在那儿。有人帮她掀开了车帘。她上车时也没想太多,因为几辆车都一个模子,看不出差别。只等上了车以后,突然见到那袭白袍,心头一个咯噔。 厚重的车帘可不管她情愿不情愿,垂下。 马车的轮子轱辘转开,她被迫倚着车壁勉强在车内的一小矮杌凳上坐了下来。 黄金缎子铺的卧榻上,她的假儿子睡在上头,可能是服了药的缘故,睡的很沉。 一只手,指骨分明,洁白如玉,放在小身躯上,轻轻安抚。 此人,是孩子的爹。 【52】回宫 校园港 正文 【53】新衣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3】新衣 是的,她都快忘了。这人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诚然之前几次见面,让她印象里,只记得这人是个高高在上类似神仙的人物,似乎连七情六欲都没有的人。 如重墨一样的眉,美如天仙,却又重如千钧,三千乌丝用青带绝美地束在身后,侧颜像极了垂眉凝思的绝世美人。 妖孽。 或许是由于看过了这人的儿子以后,忽然脑子里清醒过来,原来儿子那张妖孽小颜,似乎也是遗传了这人的基因。 不得说这父子俩在长相上,可能一大一小的关系,是有区别的。孩子小颜未长开,残留着婴儿肥的痕迹。五官在稍扁的包子脸上,只能说倾城得可爱,让人想掐一把亲一把。不像这成熟的美男,一双富有底蕴的眸子,都能将人七魂六魄吸了进去。 理清了这里头的思路,花夕颜脑子里,又像一道惊雷劈过。如果她儿子木木,当真遗传了此人的基因,岂不是他是她儿子的爹? 果然,做好事是遭雷劈的。劫错车,都能砸个孩子的爹给她。 不过,这人真是她儿子的爹吗? 杏眼眯了眯。好像,这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吧? 况且,她穿来之前这位花家废物大小姐,怎么和这人扯上关系的。如果她没记错,这人远在东陵,是个皇帝。皇帝野外出游遇到了花家大小姐? 花夕颜心底里干笑,是觉可笑,好像不合逻辑。所以这男人是不是她儿子的爹,有待考量。 哄着儿子的手,在哄完儿子安静入睡之后,收袖时往她这边望了眼。或许在她进入马车时,已是在不留痕迹地望着了。易容为丑颜的娇颜,却有一双如此灵气乃至霸气的眼珠。犹如云尘景的牢骚,不是他们自诩,天下多少女人仅见到他们都难掩心中仰慕,天下美女无不例外。可就她这样一个女劫匪,花家女废物,看他们像看根草似的,不屑一顾。 云眉微挑,似要挖掉她那丑疤看到她骨子里头。 花夕颜管他三七二十一,闭目养神,养好伤要紧,才可以随时有力气带儿子溜掉。 望她歪头瞌睡的模样,墨眸底色微转,在她俏挺的鼻梁上停驻良久,回头望下儿子的睡颜,忽然觉得这一大一小哪里好像神似。 奕风挑了车帘走了进来,躬身双手递上一个乌木匣子。拉开盖头,露出一叠子奏折。修长的指尖挑出了一封,打开浏览。 瞌睡的眸子由此眯出条缝,望他手里拿的,的确像是奏折样的文本。这人当真是皇帝?花夕颜闭眼。 车可能行走在不平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在加上大夫给她开的药里含有清火排泄的成分,不多久,某处胀满了水。花夕颜忍了又忍,再见到对面那人始终保持仙人似的状态后,举手投降。人家是仙人可以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没关系,她是凡人可没有这本事。清了口嗓子:“大人,人有三急,可否让车停一下?” 闻言,从奏折里头抬起冲她瞧过来的目光,好像是什么似的。 娇唇噙笑不动:姐儿不怕厚脸皮,人有内急管你是不是神仙。 如此一双坦荡的目光,对视时像对面镜子。一刻间,四目相对,没有火光的较量更像拔河一样。云眉垂下,搁了奏折,对旁边抬袖掩口类似在笑的奕风道:“停车让她下去。” “是。” 马车杀停。奕风掀开车帘,冲她道:“颜姑娘,请。” 憋的急,花夕颜飞快地下了车。只见马车停在了山间的小路边,旁边即是一大片林子。她急匆匆往林子里走时,只听后面奕风传来一句:“颜姑娘,请不要打小主意。” 看来这些人真看得起她,怕她怕成这样。 奕风摸了下鼻梁,谁让她上次能在林子里当着他两个主子的面都给溜了。 论到要逃,花夕颜不是没有法子。这地方毕竟是野外,只要是野外,对方想张开天罗地网不容易。 往林子深处走了一段,见四周没人了,解决完内急,刚想趁机攀上大树刺探下四周情况,以便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左手伤着,不敢用力,只凭右手,去攀高枝准备爬树。忽然,耳朵里传来一声: “颜姑娘,你要是摔下树了,我们只能在下头接着你了。” 这声音,正是那位被她以为是仁心宅厚的大夫。看来是很不高兴他给她治好伤她却变出些其它主意。俗话说的好,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花夕颜汗滴滴噙了把冷汗以后,紧随听云痞子那笑声尾随而来:“夫人若想要人抱,事先告知一声,鄙人愿意侍奉夫人。” 如今这状况还爬个鬼树,高手如林,连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斯文大夫都是个高手。 拍了拍沾了点灰尘的袖口,悻悻然走回马车。 奕风立在马车边候着她,等她一到,立马帮她打开门帘。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拔腿跑了。想到儿子,只好咬咬牙。进到马车里,刚挨着原先的小板凳,不爱说话的某神仙男也一并乘机打劫,轻飘飘对着她渡出了一句:“都几岁大了,上哪里都爬树?” 感情是说她这脑袋和她儿子一样是稻草~ 若不是她好性情,早被气得一口鲜血淋漓。好在她到底在现代是当过高管的,懂得什么叫韬光养晦。 闭了眼皮子,在摇晃如小船的车里打了个盹。这个盹儿好像长了些,以至于她醒来时,兀然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人移到了卧榻,也才知道这马车外观看来朴素,里头尽是玄机。她整个人,都能竖卧在车内。 睡睡醒醒,吃吃喝喝,过了约两日时光的样子。她左边伤口好得快,没有初始的钻痛入骨。可见那位姓宫的大夫岐黄之术之高明。如此说来,假装成她儿子的那个小太子,有这样的大夫照顾下,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从卧榻中间的纱帐里头,偶尔能望见那孩子,可惜有孩子的爹在,她不能盯久。两日之后,可能孩子先被孩子的爹抱下了车,不见了父子俩踪影。车停下,一个妇人上车后隔着马车内的帷帐向她鞠躬:“颜姑娘,主子说你这身衣服脏了,让你将衣服换下。” 从外面递进来的衣服,摆在她面前,见是一套孔雀蓝撒碎花锻锦衣,整体色泽大方高贵,工艺更不需说,是要比陈姨娘送她的衣服要好上百倍不止。花夕颜在现代因为工作关系,对衣物有所研究,深知这衣服最少是一等贵族小姐家才穿得起的。 【53】新衣 校园港 正文 【54】木木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4】木木 送衣服的宫妇走进里头,帮花夕颜更换衣物。由于这衣服穿起来复杂,花夕颜一个人无法完成。也正因为此,花夕颜能了解多一点这衣服的不同之处。譬如盘扣,扣型的花样,不像是平常能见的花型,奇特的花样,只能让她猜测为本国的国花之类。所以,这衣服不仅是贵族小姐所穿,而且带了些国服的色彩。真真不是一件普通的衣物。 在她绞眉凝思时,宫妇帮着她将髻重新梳好,在她云髻上插上了一支玉钗,退了两步,望着她会儿,继而眸中一亮,笑道:“姑娘身材好,配着这身衣服真好看。” 按理常言,她左脸有疤,衣物再是光鲜,难掩丑容,怎会是好看。 这宫妇说这话,大概也是要恭维自家主子送她衣服的脸面。花夕颜当不会把虚伪的阿谀话语放在心头。 宫妇扶她下了马车。 恰逢时已傍晚,斜阳的余晖犹如最佳的背景灯,打在她一身华贵的衣衫上,鎏金的暗纹熠熠生辉,与她细嫩的白肤相互映照。又由于几日的休养生息过后,她气色康复,显桃花红。众人只觉眼前亮光,一朵娇嫩欲摘的鲜花迎面而展。 不是普通的花,是尊贵的牡丹,大气而高贵的国花,才能拥有的气质。 只是看着都觉是闻到了花香,醉了。云尘景心中闪过这念头的刹那,手中的折扇轻落到另一只手的掌心。蓝眸眯紧,是有些朦朦胧胧,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一张丑八怪的脸,怎么就,只让人遗忘了她的丑,记得她的美。 再仔细望了眼她身上的“新衣”,突觉哪里熟悉,蓝眸定在那鎏金暗纹一刹那,猛然心头哪儿惊乍,迅疾往另外两人望了过去。 只见那两人,也都是像痴了一样,盯着那身衣物。 其余人,不知情的太监宫女们,可能只觉花夕颜奇葩。丑八怪都能穿上身好衣服,而且并不显得多丑。而如在宫中服役多年深知深浅的,犹如太监总管李顺德之类,早是抬袖在擦热汗,目光惊异不已。 知情人只记得,这衣服,曾被誉为,非某人不可穿也。不是这衣服不给人穿,是有些衣服正好是配某些人的,其他人,穿不出那个味道。 可这花夕颜又不是他们东陵国的子民,白昌国的人,怎么能将东陵的国服,给穿得这样有模有样。 疑虑,应是在众人心中闪过,偏偏是没有一个人,敢捅破这层纱。众人只望最高贵的那位龙尊,绝尘仙颜既是一言不,五官闭紧,他人怎敢有意见。 黎子墨的眸光落在她那双可能改穿了宫鞋而感到有些不适的小脚,云眉拧了拧,即转了身。 主子移驾,花夕颜有些急了,她忍到现在全是为了儿子,可儿子如今在哪。 “大人!”为了儿子,她不怕再厚下脸皮,“大人,可否让民妇看看儿子?” 此话一出,让那些不知她来路的宫人们均是一惊。 云尘景的白扇子悠然摇晃:若是一般百姓,见到这皇宫这阵仗,早就吓到哑口无言了,会敢直接向皇帝提要求? “李顺德。”被迫停住的墨眸,划过她脸上那抹没有虚假的焦躁,出声。 “奴才在。” “带她先到永宁殿候着。” “奴才领旨。” 紧接,宫人们浩浩荡荡拥着主子走了。 花夕颜不清楚此话是否可以当真,咬了下嘴,目光求助。只见那云痞子走之前冲她频频摇曳白扇暗示她。切。她若是轻易信了这个信口胡言的人才怪。目光一扫,掠到那位宅心仁厚的宫大人。 接到她递来的视线,宮相如回了头,对她含笑地点了点。于此,云尘景不高兴,尾随宮相如起了牢骚:“她怎么就觉得你人好呢?我等着她,看她知道你是刑部尚书后,怎么办。” 宮相如只是笑而不语,眸底藏了深。只听前头又有人传黎子墨的旨意给他:“宫大人,圣上让您到太子殿把人接到永宁殿。” 太子念书,本是该到专门的讲堂的,有人伴读,以解读书苦闷,彼此促进学习。可近来奉了黎子墨的命令,太子被关在太子殿一个人念书。圣上的命令,连太后都没有办法。于是在宮相如那晚走后,太子太傅张明先大人,奉命进宫,日夜督促小太子念书。 在太子殿里,先前混得如鱼得水的小木木,从此刻起人生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殿下!” 乌亮的教鞭,砰砰砰,打在小太子的学习桌上。小木木的小心脏,伴随教鞭的起伏,砰砰砰,响亮地震动了三下。 呜呜,他是代替那小子来这里骗吃骗喝的,怎么可以变成了代替黎东钰在这里念书! 可那教书的老师,哪管他是真太子假太子,挥举手中教鞭,敲打书桌,认真尽责:“殿下,此乃我东陵先祖呕心沥血写下的帝训,不止先帝日日夜夜将它放在枕边铭记于心,殿下的父皇,今圣上,曾经在三日之内,将此书一字不漏,背诵出来。殿下你怎么可以连读,都可以读错呢?” 白白须的老师气得要吐血的样子,小木木心里无奈摊开小手:我又不像黎东钰是读书的料子,人之初我都能背成如猪猪。 张明先大人年近七十古稀,气起来,喘息连连,一不小心,好像命悬一线。加上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也因于此,太后怕了他,不敢强行到这里抢太子。 太子作为龙体,张明先再气,不可能真打太子,挥挥教鞭只是比比模样。训完一顿,走回老师的位上,转回头,看到太子的鼻头上顶了支毛笔,眼珠子又差点瞪了出来。 一下真怕张明先翻了白眼,张公公忙上前扶着他,劝道:“大人授课累了,这快到晚膳时分了,不如歇息会儿。” 张明先做太子太傅不是一天两天,怎会瞧不出小太子的猫腻,拧了白眉,在小木木那张与小太子一模一样的小颜上望了又望,内心疑惑重重。只是,这事儿是皇命,他不能深究,尽心教眼前这小孩念书就是。或许是由于这孩子与小太子长相几乎无差,他教着教着,不知觉中都当成了真,才对小木木动了怒。 “行,备膳吧,有劳张公公。”张明先吁出了口长气。 听说可以下堂吃饭了,小鼻头上的毛笔落下来,迅速溜下小龙椅,跑到门口叫道:“小桌子,摆筷子了!” 守在门口望风的小白鹭,一听转回鸟脑瓜,对小吃货越是无语:这家伙,只有在关系到吃的时候,装小太子的势头马上挥到淋漓尽致。其余时候,错漏百出。 小桌子应声赶来,笑答:“好的,小主子在屋里等着,奴才马上让人上菜。” 小手摸摸肚子,饿死了,怀里藏了颗仙桃,要给娘吃的,只能忍着。 转回去,准备洗手吃饭时,小眸子突然见到廊道里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小颜笑逐颜开:这不是和娘一样那位可亲可爱的男子吗? “殿下。”宮相如走到他面前,含笑道,“听说殿下近日来读书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木木大气地挥挥小手。他念书,向来只有老师辛苦,他不会辛苦。 【54】木木 校园港 正文 【55】独处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5】独处 “你要在这里陪我吃饭吗?”这个男子和娘一样好,小木木想娘。 无邪的童颜,让宮相如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暗光。 “微臣这是想带殿下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请殿下随微臣来。” 洁白美好的手伸出在小颜面前,花木容想都没想,交出小手给他握住,冲宮相如喜气洋洋地露出小萌牙。 张明先倚在椅子里头,接过张公公递来的茶盅,望到门口一大一小两手接握时,白眉需拧,不做一声。张公公在太子殿服侍已久,须知国舅宮相如与太子太傅张明先,关系属于不冷不热那种。官场瞬息万变,这两人见面打不打招呼,没有圣上看着的时候,随意并不见怪。 只见假太子被宮相如牵住小手拉走了,张公公清楚宮相如定是奉了皇命来接人,因此不会上前阻拦。 小太监小桌子却很是担心:“公公,殿下这是去哪,要不要小奴跟着?” 事到如今,张公公给这个小太监脑袋上泼盆冷水:“真假主子都分不清,你脑袋以后小心提着。” 小桌子面色晃过一道惨白。 张明先磕磕碗盖:“张公公这几日也算劳累了。” “哪有哪有,不及张大人辛苦。”张公公应道。 听到张公公这话,张明先将茶盅砰放回到了桌上,说:“如今老夫旨意完成,请张公公代老夫回话圣上,老夫先回家休养几日。” “张大人请放心,张大人回圣上的话一定传达到。”太子不在,张明先肯定不在这里留膳了,张公公恭送这位太子太傅出门。 张明先踏出门槛,远远能遥望到宮相如带小木木前往皇上宫殿的身影。张公公在旁听着他像老糊涂自言自语地说:圣上这是何意呢?圣上倒也算了。这宫大人,怪不得以前老夫已是看不过眼,拐骗小孩子这种勾当都能做的出来! 花夕颜随李顺德走进皇宫深处,见沿路花苑是鸟语花香,院落是古树盘错,处处是琼楼玉宇,美不胜收。对于东陵国,花夕颜只记得白昌国的百姓如此形容:那里是天上人间,繁华盛世。 如此说法,并不为过。因为东陵,是这天下三十六国中,地土最为辽阔,国力雄厚,并列天下三强的一个国家。 当这东陵国的皇帝,日子过得应该挺滋润的,国库充足,兵马雄壮。 走过一条条宛如迷宫的廊道,进到了某个宫殿里头,李顺德领她进了屋,道声:“请颜姑娘在此候着。” “有劳公公。”花夕颜回了礼。 李顺德若是富有深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接着转身出去合上扇门。 花夕颜见这屋里摆着的家具皆是明晃晃的,上等木材,摆设不多却都是一眼望过去十分瞩目的东西,台子上放有文房四宝等物,想必是那个皇帝的一个办公地点。这样一个看似十分贵重的地方,花夕颜自然是连找张椅子坐都不敢的,只好在旁边交换着两条腿儿站。 忽闻左侧一串珠玉脆响,循声望去,见到两枚宫女拉开珠帘两侧,紧随,一道黄澄的伟岸身影从里面缓步而出。 记得几次在外,她所见的他,都是洁白素服,令她快以为此人除了白衣无其它颜色的衣物。如今是她孤陋寡闻了,殊不知这东陵皇帝的国服,颜色本就偏白。一袭皇服,浅白做底,鎏金暗纹绣出九龙暗影,美艳仙尘不说,金黄的九龙携带从天而降雷雨轰鸣的阵势,让人仰望只觉心头一个寒战,膝盖头已是不自觉软了下去。 “民女拜见圣上。”到如今,她犯不着再装聋作哑,低了这个头就是。 珠玉沙沙沙响,门帘垂落间闻风轻舞,两枚宫女在龙指轻轻一扣之下,迅疾地退了下去。 花夕颜含头弯腰,想着行的这个屈膝礼会不会过于敷衍,要不要假意跪下让这人快点放了她和她儿子,脑子里头斟酌徘徊时,突然间,一只手在她后背上贴住。 周身猛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贴在她后背的这只手冷热分明,掌心热得似火,指尖冷得似冰,在她脊梁骨上优雅着划下之后,在她刹那之间的挣扎犹如只小动物要逃出他手心的刹那,结实有力的臂弯快如闪电圈住她的腰,就像只圈套一样紧紧将她困住。 脑子霎时像是被道雷轰过,花夕颜牙齿咬得紧密无缝,两只手臂由于被他一块儿圈紧了动弹不得,不然,可不怪她的手没问过她脑子先扫了过去。 “圣——上?” 酷似凉薄的指尖在她下巴颌上一按,轻轻抬起,动作虽轻,但也不见得有多怜香惜玉,不会儿,她的下巴便被抓得一点妖艳的桃红。 被迫扬起的视角,望向高高在上的龙颜,花夕颜心底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那绝美的三千丝拘束成冠,只不过插了支金龙钗,却已金贵逼人,更别提丝束冠之后,是将那张清美的仙颜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薄而致命的红嘴,高贵玉立的鼻梁,伴随美艳不可方物的龙涎气息,笼罩住她的鼻尖,只是闻着都心头止不住地战栗,伴随贴近的温热,荡漾不禁。 不行,再被这双能吸人魂魄的眸子望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可她的挣扎,在他结实的臂弯中,只是犹如困兽。 按住心悸,秀眉下垂,她轻轻含了眼帘。 云眉往上高高挑起,她突然的顺服,就让人感觉血脉喷张的刹那之间被泼了盆冷水。指头绕过她的后项,像抓猫儿一样抓住。她头上仰,眼皮却是闭着,紧密整齐的睫毛,微微轻颤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眯着眸子逼近地看这张脸,明知这脸是易容过的,然而,总是能从中,读到些蛛丝马迹的迹象。譬如,她这如猫儿一样的灵敏与聪慧。回想起来,早在山中相遇的那一刻,正因为她的狡黠无比,诡异如猫,在他心头凿下了印痕。 是谁? 为何体内有他熟悉的一抹神气。 为何会带了一个长得很像他儿子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若非知道强解她体内的易容丹会将她七魂六魄都给震破的话,他或许会,剖开她骨子里头都要瞧个清楚。因为,他容不得,有任何人,以她名义来欺骗他。 深邃的目光,落到她国服的小衣领子,一凝。 花夕颜只觉得对方射来的道道视线,无一都是把刀要把她杀了,心里亦觉困惑:究竟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人? “圣上。”门外传来李顺德的声音,“宫大人来了。” 【55】独处 校园港 正文 【56】坑蒙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6】坑蒙 两片扇门打开时,屋内胶着的两人已是瞬间分开。 龙袍随即拂及龙椅落座,端的,仍是高贵绝尘,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花夕颜拂拂刚被他抱完过后余下的龙涎香,心中只想:一找到儿子,说什么都得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姐儿可不想每天和这样恐怖的男人呆一块儿。 于是宮相如牵着小人影进来时,花夕颜转身,与儿子瞬间呆住的小颜四目相对。 这是她儿子吗?! 太子龙袍? 杏眸眯了眯:她儿子穿上太子龙袍有模有样的,生就一张妖孽小颜看来还有这个好处。 “娘!”小眸子泉涌,其实小吃货很想娘的。只是宫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一吃,他就想骗多点带回去给娘吃。 “木木——” 小身影扑向花夕颜。紧随之,众人想象中:母子相拥而泣,感人至深的场面,结果,却是那…… 秀指掐向包子脸。 妖孽小颜飞速地逃窜,富有经验,一闪即开。 姜是老的辣,秀指轻松一拎,捏住了逃不掉的小耳朵。 “木木~” 秀眉犹如五指山压住小颜。 “呵呵,娘。” 小颜挤出白惨惨的卖萌笑颜。 “你好大的胆子!” 女子娇吼一声轰顶,众人只觉耳边一道飓风刮过,能掀翻了这皇宫屋顶。 李顺德的下巴嘎吱,都快震了下来:这女人,究竟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着龙颜训儿子? “娘。”一边小耳朵被拎,花木容的小眸子灵机飞转,小嘴唇对着母亲动一动,“好多人,看着——” 杏眸快速地往周边一扫而过,四周,一张张被震呆的面容,用被震成木头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为。垂立在右侧的宮相如,都忍俊不禁地扬了扬唇角。花夕颜瞬间赧颜。 咳咳。嗓子里清两声。没法,刚被儿子给急得,这段日子积蓄的焦心一瞬间全爆了。 捏着儿子的小耳朵把儿子拉到了身边,一只手,紧紧把儿子小肩头握住了,这回说什么都不会丢了儿子。 四周的众人只觉被这娘儿俩一惊一乍的,许久没回魂。尤其是当某人联想到自己儿子,很有可能像她儿子一样被她捏过小耳朵后,纹丝不动的仙颜闪过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 重重的目光压在自己头顶,花夕颜似乎能读到对方的想法,内心闪过一丝尴尬:她那时候,哪里知道儿子是他儿子假扮的。不然,打死她她都不可能捏一个太子的脸。 咳咳,咳咳,再清两声嗓子,果然,早点离开这块倒霉地方才对。 按下儿子小脑瓜,佯作顺服地低头:“民女与儿子对圣上龙恩感恩不尽,民女这就带儿子离开。” 要走? 谁答应的? 花夕颜哪管他答应不答应,赶紧磕了脑袋带儿子逃命。 在大小脑袋在玉石地砖上磕了第二个响头时,凉薄的唇角上扬,玉声张口:“朕——对你们有恩吗?” 对于这话,小木木第一个深表赞同。对啊,这人,有为他和他娘做什么吗? “娘。”小木木拉拉磕头娘的袖筒。 哎,笨儿子,知不知道那是对方的陷阱。花夕颜意图按住儿子小脑袋再往下磕了,磕完好快点走。 “别磕了。朕对你们没有恩情。”眸里划过的那道暗光,幽深又冷酷的样子,“朕要和你们算账的。” 花夕颜额头贴着冰凉的玉石,牙齿咬了咬,心底呵呵干笑两声:终于露出爪牙了,还装的一幅仁君的样子。 抬颜,道:“民妇不知自己和儿子欠下了圣上什么债务?” 云眉淡淡一垂:“李顺德,拿账本过来。” 账本?! 母子俩两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双手捧着个大账本进来的太监李顺德,眼里写满不可置信是十分当然的:他们什么时候欠了这皇帝巨债了?居然要用个大账本来记录? “圣上。”站到了龙椅面前,李顺德双手恭敬递上账本。 闲来无事的龙指抓起茶盅,下旨:“念。” 李顺德打开账本,用读宣旨的洪亮嗓门读起了账本:“戊午月,戊午日,申时,小公子用了如意糕、梅花香饼、冬瓜水晶饺子、碧梗粥、五碗水饺,共计二十两银子。当日戌时,小公子用鸡皮鲟龙、炒梅花北鹿丝、烧乳猪全体、草菇蛋花汤五碗、十三碗米饭,共计两百二十六两银子。咳,这里头光是烧乳猪已是一百两银子,是北方进贡我东陵帝君的上等乳猪。” 贡,贡品……。花夕颜猛地闭了下眼皮。知道儿子很能吃,但是,这次也吃得太,太肆无忌惮了。一顿饭吃几百两银子。 当然,这也是由于这皇宫太奢侈了,一顿饭几百两银子都吃得出来,哼哼,说什么一代明君呢。 极快地抓住她微勾的唇角,立马洞察到她想法的某人,云眉挑起:“李顺德,皇宫的国宴标准是多少?” “不超过一千两银子一餐,圣上,那是至少一百号人吃的饭呢。”李顺德眯眯笑着顺圣意回话。 富有深意的目光射过来,告诉她,他东陵皇宫东陵皇帝,是勤俭朴素的典范。以此衬托就她儿子能吃!怎么不说说平常管理严格的御膳房,竟然怂恿她儿子吃这么昂贵的食物! 她忍,忍着瞧他有什么招出!反正,她手里拿捏住贤王的欠条呢。她儿子再能吃,贤王那张欠条该够抵债了。 只听李顺德朗朗的阅读声把她儿子吃下的饭款一路念到底,花夕颜快速在脑子里算了算:还好,贤王的欠条够抵债。 “圣上。”念到最后共计的数目时,李顺德顿了下,回禀龙颜,“这位小公子吃的某些食物,无法计数。” 听到这话,花夕颜眼皮乍地一跳,转头,看住儿子。花木容的小颜在太监念账本的时候,一路小眉头伴随着纠结到底,鼓着腮帮子,内心里委屈。 坐在上头的圣颜可不管母子俩什么表情,只往下坑人就是,说:“他吃了什么?念!” “圣上,小公子吃了仙桃,此乃只有东陵国皇族可以享用的仙果,市价不可估值。还有,人参果,深海龙鱼,都是他国进贡我国的仙品,同样是,市价无法估计。” “娘!”小吃货深感委屈到现在的小颜,终于爆了,两只小眸子直瞪瞪地望住龙椅上坐的男子,“他坑我!他儿子明明说我可以随便吃这皇宫里的东西!” “是。”眸光扫过眼前这张几乎可以乱真他儿子的小颜,酷似凉薄的唇角清浅一扬,“所以,我有不给你吃吗?” 小吃货被他这话堵到肺内胀满了气,明明,是他,是他的错,为什么说起来变成自己的错了。“娘!”抱住娘的胳膊,小牙气得快咬出血了,“娘,他好无良!不是我的错,是他,是他坑我!” 花夕颜的手心摸摸儿子的脑瓜,叹:儿子,你这只有吃的稻草脑袋终于开窍了,可也迟了,都被坑完了。如果你平常听娘的话能管住你的小嘴,不至于如此。当然,这男的是太无良了点,连几岁小孩子都坑! 【56】坑蒙 校园港 正文 【57】输的是谁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7】输的是谁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花夕颜感觉头顶着个囚笼,她和儿子已是进了笼口,对方等着收网了。 早死晚死迟早得死。不如现在问明白这人想干嘛。 娇唇微翘,是想这男人为了绊住他们母子俩,连这种坑孩子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可见这男人是被逼的无奈。这样一想,她和她儿子不见得会输的一败涂地。 “民妇与儿子相依为命,夫君早逝,生活贫瘠,实在交不出庞大的债款。”贤王那张债条留着好了,反正在他口里那颗仙桃多少钱都不能抵债,“请圣上明察秋毫,给民妇和儿子一条生路。” 小木木愠怒的小颜,听完娘说完这话,立马骨碌垂下小脑瓜,低头认罪的样子。 这孩子,说蠢好像蠢,却不是蠢到头。听说张明先那老头这几天被这孩子气到快吐血了。指尖撑下额角,黎子墨深深的目光留驻在底下垂头认罪的母子俩,其实他心里明白,他这招坑孩子的招数,对圣人君子而言是很不齿,然而,放他们走,自是更不可能的事。只是没想到他自己本人有一日被迫做出如此不齿为君子的事。 唇角抽了抽:“李顺德,宫内还缺人手吗?” “回圣上,宫内倒是有一处一直无人打扫,抽不出人来。”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事先对他们母子做好了安排。想让她和她儿子去当清洁工?嗯,比她想象中好多了。杏眸流光飞转:只要能离开这男子一步,姐儿还能逃不掉? “谢圣上恩典。民妇与儿子一定在宫内尽心尽力为圣上打扫好房子。” 一大一小磕完谢恩的脑袋,尾随李顺德离开永宁殿。 只看着她牵着孩子小手的背影,龙颜一掠扫过她伤没好的左肩,追了句:“李顺德,不要让她干重活,不然宫大人给她治伤的苦心要白费了。” 李顺德匆忙应了声:“奴才领旨。” 花夕颜到门口闻言转身,见那位宫大人垂立在龙颜前,一直没有出声的模样,更别说再转过头来望下她和她儿子,心里叹句:什么叫万人之上,这会儿总算是亲眼所见。 拉着儿子要走时,突然现儿子也看着那位宫大人,小眸子里竟然有一丝依依不舍,秀眉一挑,微讶:她儿子除了她,一直没有和其他人亲近过。 这位宫大人真是不一般,能把她儿子都给吸引住了。 可惜,人家为人臣子。再怎么样,都必须听从那位狡诈的皇帝。刚儿子,是被那位宫大人骗来的。 手摸摸儿子脑瓜:“木木,有娘在。” 木木的小脑瓜转回来:“娘,放心,木木心里只有娘。” 儿子是聪明的,被坑过了这一回,应该知道这地方没有一个人能信得过了。 孩子清脆稚嫩的嗓音传回殿内,无疑像是给殿内的人,压了一块心头上的石头。 风雅的白扇啪啦啪啦甩着,刚在屋外听了会儿,清楚里头刚生了些什么,云尘景扫过母子背影一眼,提脚跨过门槛,在见到宮相如垂眼的模样儿与龙椅上那位几乎沉默了的人,啧了声:这叫什么?赢的人反而挂起一张丧气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输的人是他们呢。 在他看来,这两人分明是自作自受的典范。想留下人直说不就得了,摆什么姿态。 蓝袍拂椅坐下,啪,扇头敲了下扶手,终是把这两个人敲醒了。 黎子墨清了声嗓子:“你刚在外头都听见了?” “我知道他去骗孩子了,我没他这本事,更没你这缺心眼的。”彰显正义的白扇指点他们两个说。 此话说得仙颜黑了黑。只有这位拜把兄弟,敢明目张胆揭穿他老底。云眉揪了两揪,没和对方扯嘴皮子,转向宮相如:“宫卿,你看朕刚才的处置是否妥当?” 宮相如依旧垂颜:“圣上的安排为深思熟虑之举。事关朝廷安危,不能让任何人有一丝有机可乘的机会危及到社稷大业。” 墨眸为之一紧:“对,你说的都对!”他不能,不能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危及到皇位,因为,那不止是他个人的安危,还有她留给他的儿子,他必须保儿子周全。 两个对字,眼前两张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酷颜,却是让云尘景心头掠过难以压抑的烦躁。 只听黎子墨接下来对宮相如说:“此次一同带来的那两位花家女子,宫卿准备如何处置?” “回圣上。两名犯人押入了天牢。她们涉嫌杀君之罪,择时问斩必不可免。然而,臣以为,有些细节需要更仔细地拷问这两个人,所以没有急着问斩。” “关在刑部大牢吗?” “是的。” “宫卿亲自问审,问仔细了,再处理掉。” “臣遵旨!” 到了庭院,走在前头的主子停步回身,眯着湛蓝的宝石眸子问他:“刚你都听见了,什么想法?” “主子?”青虎眉头皱住,不知如何回答。 “你觉得那对母子是居心叵测的人吗?如果非要设计他黎子墨,需要这样费尽周折整整过了这么多年吗?” “主子,可能龙尊有其它考虑——” 这点云尘景是没法否认的。花夕颜和小木木有可能是某些人精心设计的圈套。至于母子俩在他们面前能表现到如此纯良,都说不定是背后被人操纵了的缘故。 “主子。”青虎怜惜自家主子的软心肠,说,“青虎知道,当年宫皇后去世时,主子您也很伤心,在宫皇后面前过誓,会一辈子保护小太子安然无忧。” “那是由于她是我拜把兄弟的妻子。从小,与她哥,和我们一齐长大的人。”聊聊数语本是带过青虎的话,突然蓝眸一眯,“你刚才说宫皇后,莫非你也怀疑——” 青虎忙言:“不,臣子哪敢——” 这不是主子他们怀疑的吗?他们做臣子不过是揣摩主子的心思。因为黎子墨都让花夕颜穿上了宫皇后以前的衣服。 望了下他垂低的脸,云尘景心头只觉益烦躁:“我要回云族一趟。” “主子?”青虎又是一惊。 “怎么?我也是很久没有回去了,是该回去看看了。”淡极的一声,配上淡漠的蓝眸。 青虎只觉得主子的这情绪突然来的快,让人不明所以,未回过神时,说到做到的云尘景,已是健步如飞,拉下他一大截。 花夕颜和儿子,在李顺德的带领下,踏进了一处看来十分诡异的地方。 ------题外话------ 推荐朋友的文:《重生田园之农医商女》,作者黛小薰。 前世,做了太多坏事,所以这世,她是来还债的。 种番薯,高价卖米;卖饮料,改良蔬菜,攻占饮食业;开商铺,卖衣物,占据服装业;救皇妃,逮姐夫,提升武艺;拥有良田万亩,通天医术,万贯家财。 这辈子,她只想保护家人,带他们过上好日子,为他们挡去所有灾难,谁曾想,在她面对爱情凉薄如水时,那个前世为她付出一切,最终还为她而死的男人,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57】输的是谁 校园港 正文 【58】二更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8】二更 这是一座三层阁楼,平日里应是大门紧锁,门上栓着长长的链条。李顺德开了锁,推开门,迎面扑来的干燥灰尘,风起云涌。花夕颜将儿子一推,护在身后,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这灰尘大得,这里该有多少年没有清扫过了。 “里头的东西呢,请颜姑娘仔细清扫,小心搬移,都是贵重的物品。”李顺德以一种诡异的口气说话。 这还用说。想都想得到那个无良的皇帝,不找个地方对他们母子刁难一番,可能他自己都全身上下痒。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仰头,见阁楼上挂了个乌木匾牌,金灿灿的几个大字:月夕阁。 “请问公公有无打扫的工具?”花夕颜问。 李顺德点头:“我去让人取来,请颜姑娘先休息会儿。” 待李顺德走,由于阁楼内灰尘太大,先让其敞开门通风透气,花夕颜和儿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静等李顺德派人来支援。 “娘,饿吗?” 儿子三句不离个吃字。听到小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空肠计,花夕颜手指揉揉眉,想到哪里给儿子讨吃。 这会儿,小手突然碰了碰她胳膊:“娘,你吃吧。” 吃什么?花夕颜低头一瞧,先是见到儿子讨乖卖萌的小颜,两只小手捧着个水嫩的桃子,直捧到她嘴巴边。 “娘,是仙桃,你吃了会美美的。” “从哪里来的?”不是说这仙桃是贡品吗?花夕颜生怕儿子又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一个,给那皇帝抓住把柄。 “没事的,娘,这个是我从很久以前他们给我吃时,我没吃,我藏起来的,留给娘和妮妮的。”边说,小舌头舔了舔唇角。 儿子这小动作突然让她鼻头一酸。儿子是个吃货,从来吃的东西拿到手没有不吞下自己肚子的。手一把抱住儿子小肩头:“傻儿子。娘不爱吃这东西,你自己吃。” “不要!”小颜忽的却是生起了气,“娘不吃,我不吃。” 气鼓鼓的两只小腮帮子,直瞪着她,好像在说:我好不容易孝顺一回,娘居然不领情。 这孩子,让她心头都酸的。接过仙桃,轻轻放进牙齿间咬一口,能听见身边的小嘴巴吸着涎水,于是,趁儿子不注意,将桃子塞进儿子小嘴巴里:“好了,娘吃了,木木也得咬一口,不然轮到娘生气了。” 听到她这么说,小牙才敢张开,咬下一大口仙桃。 母子俩你一口我一口,不会儿,一颗仙桃被啃得干干净净。话说,这仙桃真是好吃,甜的要死,吃完觉得不吃其它东西,体内都充满了力气似的,怪不得叫仙品。 “娘,我知道他们都把这东西放哪里了,下回我再去骗个出来给娘吃。” 儿子,你还骗?不怕那家伙再记上几笔债,我们下辈子都还不清。 “娘,白吃白不吃。反正,我们都欠债了,怎么都还不起,就吃了别还好了!” 杏眸蓦地一亮:儿子这话有道理。对待坑人的人,当然要坑回去才对! 好儿子!啪,在儿子聪明的小脑瓜上猛亲一个。 夕阳西下,宫灯点燃的时候,李顺德回来了,但不止李顺德,只见,一大群宫人,拥簇着一个华贵的小身影,在夕阳中向他们走来。 ------题外话------ 明天中午要上架了,肥妈想要一点正能量。因为老读者都知道倒霉的肥妈,写了两年的文全打了水漂了。(*^__^*)跪求亲们几毛钱支持一下肥妈。 【58】二更 校园港 正文 【59】宫夫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9】宫夫人 花夕颜站了起来,看看儿子,再看了看面朝她走过来的小颜,一瞬间,感到是雾里看花,不知哪个是真的错觉。 别说她是孩子的娘都分不清,李顺德拿袖子擦着眼睛,感觉自己眼花了。 花木容小眉头一跳,跳了起来,扯扯花夕颜的袖口:“娘,是我。” 花夕颜伸出指头弹下儿子气鼓的小额:“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站在他们两个面前,对着他们母子俩看的黎东钰,优雅的唇角微扬,接着,突然效仿起小木木鼓了鼓腮帮子:“娘,你认错了,我才是你儿子。” 母子俩同时一呆。很快的,小木木两只小眸子像吃人似地瞪住眼前的人:“你你你——你混蛋!你怎么可以像你爹一样无良!” 这小子,和他爹一块坑了他不说,还,还想抢他娘?! 前所未有的大火,在小木木胸头燃烧,小腿飞出去,要狠踹飞这个和他爹一样无良的小子。 花夕颜抱住儿子,将儿子的小旋风腿挡了下来:“木木!” “娘!” “人家和你开玩笑呢。你傻不傻!”指头敲敲儿子的稻草脑袋。 听到她这句话的黎东钰,微笑的唇角突然间,平了下来。她不当他为一回事,即便他装过是她的儿子。 花夕颜脑子里哪能想多,眼前这孩子是小太子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龙之子,什么东西会没有,所以,定是在皇宫里太无趣,拿他们母子逗着玩呢。 扣下儿子的小脑瓜,花夕颜对着眼前的小龙颜屈膝行礼:“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小木木鼻孔里哼一声:这小子,那会儿还哀求他交换身份呢,这会儿会摆姿态了。 “木木。”花夕颜耐性地小声教育儿子。 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礼节肯定要的。放到哪个朝代哪个时候都一样。 花木容最听娘的话,心底里吸口气,转回小颜,对着黎东钰,低下头:“我娘的儿子拜见太子殿下。” 说着,腹黑的小鼻头翘一翘:我的娘,你想怎么抢都别想,没用的。 对此,优雅的小皇子眸子里一闪,噙着那抹像是天生就有的高贵微笑,对他们母子俩说:“免礼。两位快请起。” 这孩子的高雅和风度,和自己儿子截然不同,不愧是天潢贵胄。花夕颜起身时,再望了望两张小颜。瞧吧,即便两人穿的都是太子龙袍。她儿子,天分是什么都吃,吃完东西,袖口衣服都别想逃过沾上吃的。多好的衣服穿到她儿子身上,不久都要脏,活像小乞丐一样。而眼前这位如假换包的真太子,与他爹一样,淡淡的一身鎏金龙纹白袍,已是周身笼罩仙气,去到哪儿,都是万千光华,谁也挡不住。 其实,两孩子很好分辨的,一个是草根,一个是太阳。 想到这,花夕颜对于这两个孩子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毕竟,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不一定,非有血脉相连。 “殿下。”李顺德走上前,见是时辰差不多,提醒小太子,“圣上今晚要和太子一块在永宁殿进餐。” “我知道。”黎东钰的小眸眯了眯,扫过他们母子站的地方,对身后的人道,“将小猪仔抱来。” 听到这话,小白鹭显得迫不及待,低下鸟嘴,将霸占了自己小窝的猪崽拎了起来。在小太子布置的灵宠被窝里舒舒服服睡觉的小猪妮妮,只感到猪耳朵子被夹子一捏,痛得睁开了猪眼。 鸟嘴儿将小猪一甩,甩到了木木怀里,不忘拍拍羽毛放话给小猪:死猪,回去你主子的草窝吧,我的席梦思不是你睡得起的。 小猪仔气得够呛:这白鸟狗眼看人低! “妮妮。”花木容双手抱住自己的宠物,小颜面露惊喜。 小主子!小猪妮妮往他怀里蹭了蹭,是自己主子的味道,虽然主子的草窝不比席梦思,但终究是自己的主子。 又有人来报,是要接小太子去永宁殿的。 小腿迈进宫轿前,黎东钰回头,一眸利光,像是停在了花夕颜身上的国服,由此高贵的小眉宇,一揪一松,回了身,对底下人说:“移驾吧。” 金黄的宫轿,离开了这个像是鸟不生蛋的月夕阁,移驾往永宁殿。 李顺德带着个人走了上来,和花夕颜说:“颜姑娘,宫里实在抽不出人手了,只好把你的丫鬟带了过来。” “大小姐,小少爷。”走出来的人是绿翠。 这样的安排刚好,也不知那皇帝是不是蠢的,省得她逃走的时候还得四处先找寻自己的丫鬟。花夕颜眯眯杏眸,道:“有劳公公了。” 夜幕降临,月夕阁连灯笼都没有,花夕颜只好向李顺德借了两个,一个挂外面,一个由绿翠拎着进了里头。 楼里经过通风透气之后,空气清新了不少,见四周琳娘满目的博古架子,放置的东西,是什么都有,琴棋书画,文房四宝,核桃玩物。 花夕颜正一边一边随意看。儿子在后面拿起一个棋盒,不小心盖子翻开,哗啦啦,一盒黑棋子掉落满地。绿翠和她忙帮着弯下腰捡起。 “娘,上面有字。”花木容好奇地把自己的现告诉娘,因为他玩过的棋子,从来没有刻过字的。 花夕颜摸了摸儿子递来的棋子,见棋子底下确实刻了个字,拿来灯火仔细辨认,是个“汐”字。 “小姐。”绿翠这一叫,似乎更愁了些。 只见绿翠手里拿的是那个棋盒的盒盖,盖子里头,也是刻了排字,这回,篆刻的俳句似乎更清晰了些,写有:某某年,圣颜龙悦,赐,宫槿汐。 “你听说了什么?”花夕颜拿着盖子,掂量在手里,感觉到是上好的梨花木制作,绝对是价值黄金的东西。那皇帝,说自己勤俭,却舍得把这么多好东西送给一个女人,叫宫槿汐的? 这宫槿汐,莫非是那皇帝宠爱的一个妃子? “大小姐。”绿翠小心翼翼避着风说,“我也是不小心听人家说的。说是,这里的皇后姓宫。” “宫皇后?”花夕颜眯了眯眸子,“没见到人。” “听说归天了。”绿翠边说边脸色有些白,环顾四周这个本是宫皇后的私邸,因为原来的主人已死,说不定留有鬼魂什么的。 鬼?花夕颜不信鬼神一说,却是想这皇帝真有意思,专门让他们到这个鬼地方打扫房子,原来是想拿鬼吓唬他们吧。 捡完棋子东西放一边,她才没有好心情陪那皇帝玩。随处望了望,找到个地方眯下眼睛,说:“你们先睡会儿。我去外头探下情况。” “小姐?”绿翠讶异,莫非她还想着逃? 废话。不逃,难道在这里当清洁工一辈子?花夕颜交代儿子:“木木,你这回别再给我乱跑。你如果再给我乱跑,小心我不要你了。” 知道之前犯下了大错的小脑瓜用力地点:“娘,我不会再被人坑了的。” “知道就好。”弹下儿子脑袋,花夕颜望望门外,见没有什么动静,趁着夜色,脚踩廊柱飞上了屋顶。 永宁宫内。 皇帝和太子两人用餐。菜都上了桌子后,李顺德带着其他人,顺从皇帝的意思,先退了下去。 黎子墨执起玉筷,给儿子的小碗里夹了块鸡肉,道:“吃吧。” 斯文的小皇子,安静地用餐,牙齿几乎没有咀嚼声,绝佳的风仪。 望了眼儿子垂眉低眼的样子,黎子墨心头掠过一丝复杂。想到那个叫小木木的孩子,和儿子长得一个样,却敢当着他面和他吵架。虽说帝皇家最讲究君臣父子关系,但是,偶尔,他也想儿子不需要这样敬畏他。 “你舅舅说你余毒解完,需要补气,多喝点汤。” “舅舅——” 知道儿子亲国舅还亲过他这个爹,黎子墨道:“你舅舅有公务,等会儿回来会再去看你的。” 听着爹的语气有些沉,这个沉与以往的不同,以往爹的沉是由于皇威,可今日的沉,好像是内心里有块石头。黎东钰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爹有心事?而这个心事,正好是和花夕颜小木木有关? 可惜他不敢问。在他进来陪黎子墨用餐前,张公公才再三交代他,千万别在圣上面前提起那对母子,更不要说出自己私底下去月夕阁探望过那对母子。 月夕阁,据说是他母后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宫皇后去世之后,黎子墨下令关闭,不让任何人靠近,包括他这个小太子,都不能接近。现在,黎子墨让花夕颜去了这个地方,怎能不让他有所联想。 “圣上。”屋内的烛火微闪而过时,一道密语传进了父子俩的用餐之中。 黎东钰循声望去,见他们用餐左侧的屏风后面,陡然出现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跪着。小心脏就此缩了下。他知道那是什么人,是他爹的龙骑暗卫,相当于御前一等带刀侍卫。由于这些人活动在暗处,比一等带刀侍卫级别更高,相当于他们东陵皇室最高级的护卫团。 “怎么说?”黎子墨淡声问,两手执着筷子往儿子碗里再添菜。 “在楼里逗留了会儿,我想他们看见了里面东西的御字。” 云眉提了下:“如何?” 屏风后的人影摇了摇头,表明花夕颜看了那些东西后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反应,就像他给她穿了那身衣服一样,她照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她演技太好,还是他本来就完全弄错了。如果演技真的好,真想引他上钩,不是更该露出些马脚给他吗。 “父皇。” 对面儿子小小的一声,方才让他突然惊觉,手里拿的勺子是不知觉把汤全洒了出去。淡到冷漠的云眉就此揪了下,将汤勺搁回了碗里。 “有其它,再来禀告。” “是,主子。”道完这话的暗卫,犹豫了下,说,“主子,此人的武功,臣从未见过,不知是哪门哪派。” 从林子里他和云尘景初次遇到她,也都拿不住她这武功哪门哪派,完全是无处可寻。 花夕颜从现代穿到古代时,当然是不会习武的。只是在现代,她上过少林寺,拜过师,学过一点腿脚功夫,比如扫把功,棍法。又由于有个闺蜜学针灸的,是针灸师,使得她对针灸这门学艺有些研究。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只是皮毛。所以,她现在这身内力,都是这具身体生来具有的。也因此,有人说花夕颜天生是废物,她亲身体会又怎会相信。只能说或许是柳氏等花家人为了争夺花家财产,有意陷害了花夕颜。 古代身体的浑厚内力,加上她在现代学过的花拳绣腿糅合起来,造就了她现在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武功。 上回能从黎子墨他们这些高手里头逃出去,不得说有幸运的成分在里头,若不是花家老奶奶给她留了好多奇妙的丹药,每一样她试过之后,都是非常奇妙的药效。可悲的是,为了对付这个皇帝,她已经用掉了其中许多,珍藏这么多年没用,全用在对付这个男人身上了。 这回该怎么从这个皇宫里逃出去呢?花夕颜蹲在皇宫屋顶上,放眼四望守卫森严的宫门,苦思冥想。 只带儿子或许还可以用轻功试着一搏,再带个绿翠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在望到一辆黄橙橙的御制马车时,脑海里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返回月夕阁。 绿翠不敢睡,守着小木木和小猪仔睡,见到门口人影一晃,刚要惊叫。花夕颜走了进来,轻轻合上门。 “小姐,怎样?”绿翠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要从皇宫出逃。况且这里不是白昌,是天下最强盛的帝国东陵国的皇宫。 花夕颜的手搭了下她肩头,沉声道:“寅时起来,准备动身。” 隔日,太阳从皇宫的东边升起,氤氲的朝日在东陵皇宫屋顶,像是蒙上了层雾。浓郁的雾气在宫中盘绕,行驶的马车穿过浓雾时,好像是从云层里来去。 西宫门,一辆皇家马车朝宫门口驶来。守门的卫兵见着只有一个太监驾着马车,亦觉奇怪,走上前盘问。 太监勒住马儿,嘘声对盘问的士兵说:“里头是小主子。” 侍卫望了望太监,疑问:“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杂家是永宁殿的,刚进来侍奉小主子不久。张公公你认得吧。上回他带我进宫,我还见过你这位兄弟呢。”太监笑眯眯地说。 “有见过吗?”侍卫在对方左脸上像是涂满了药膏的方块上仔细地眯着眼瞧,“你这脸怎么了?” “哎,前几天,被蚊子给咬的,张公公请个药童给我开了些药,说是蚊子太毒了。” 话到这儿,只听马车里头,突然传出一个威严的童声:“怎么回事?本宫要出门,难道还有人拦着吗?” 几个侍卫交互望着对方的脸,面面相觑:真是小主子吗?可这么早的天,小主子要上哪儿?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到通报? 见眼前几个人听到这话还不放行,驾车的太监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掀开了车帘。 马车里头坐着的,身穿太子龙袍,小眉宇挑起尽显龙威的妖孽小颜,让几个侍卫看着倒抽了凉气。 “殿下!”唰,齐齐下跪。 这下不会有错了。天底下,能有几个孩童能长得像他们小主子这般绝色天贵。 为此,太监的杏眸满意地眯了起来,望着底下臣跪的一群人。果然如她所料,那个皇帝,不敢把她儿子和他儿子长得像的事说出去。皇宫里,知道这事儿的人属于极少数的一类。这怪不得她钻了他这个空子。 啪!马鞭一甩,皇家马车帅气地驶出了宫门,直奔城内大街小巷。 既然都混出了皇宫,第一时间当然是要马上把这太显眼的马车扔了。找到个地方,趁着城里百姓都没有完全睡醒时,假装成太监的花夕颜,将马车赶到一个巷角,掀开车帘,抱儿子下车。绿翠带着包袱跟随跳了下来。三个人,像逃荒似的,在京城小巷里奔跑。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换掉了太监衣服的花夕颜,牵着穿回草根平民小子衣物的儿子,走出了巷道。绿翠没他们母子俩胆大,低着头。 “绿翠,我需要重新找辆马车准备出京,需要上车行看看。你拿这点银两,先去给小少爷买点早点。” 听说有包子吃了,在小主子怀里睡到迷迷糊糊的小猪仔,立马钻出了猪脑袋。 花夕颜将刚典当完东西换来的银子,从其中拿了一串铜钱交给绿翠。 两个小吃货看着铜钱流口水,这代表饿了一晚上的肚子有戏了。 “木木,要跟着绿翠走,不要乱跑,知道吗?”再三交代了儿子以后,花夕颜站在原地,目送儿子几个人先走。 伴随早市的开启,闹市里熙熙攘攘,人群涌动。东陵国帝都紫月,论地域,论繁华,都不是白昌国的城镇可以相比的。 两个小吃货都从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两双稀奇的眼珠子,左右顾望,没有一刻能停下,这可累惨了服从花夕颜命令照看孩子和猪的绿翠。 “包子,包子!”花木容抢着指住前面卖包子的摊位。 小猪妮妮用猪牙咬住小主子的裤腿不放,要到另一个方向:那里,有卖它最爱吃的棉花糖。自从抢了那小白鹭一次棉花糖之后,小猪仔对这道零食永远惦记住了。 两个小吃货左右用力,像是拔河。不会儿,花木容小额头冒出了汗,急得嚷嚷:“妮妮,你放开牙!” 小猪妮妮哼哼唧唧:不放。 “吃什么棉花糖?那东西又不能吃饱!哼,跟那小子不到几天,你倒是学会尽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了!”一边说,小手拍打稻草装的猪脑袋,“我们是贫民小子,只能吃包子!妮妮,你这是娘说的装b!” 小猪妮妮被主子的小手打得猪眼冒金星,猪牙依旧死咬着:小主子你懂什么!这事关系我在那只白鹭面前的自尊心! 两只小吃货吵的不可开交,想哭的是绿翠。没有花夕颜的暴力拳头解决两只小吃货,绿翠只能选择柔软的方式劝和。 “小主子,不然我们先去吃棉花糖,再来买包子。” “不要!我凭什么要听从只猪!” 也对。绿翠连忙跪下,劝说小猪仔:“先买来包子,等你主子吃饱了,我们再回来买棉花糖。” 小猪仔听了她这话想对她翻白眼:不知道我家主子是大胃王吗?那串铜钱买的包子还不够我主子塞牙缝呢。等我主子买完包子,我棉花糖早没戏了。所以,必须先买棉花糖。 绿翠真想给这两个小主子磕头了,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岂不是和花夕颜交代的不要引人注目适得其反了。绿翠真想挖个洞钻进去。他们这可是从皇宫东陵皇帝眼皮底下逃出来的逃犯。 在周围人群逐渐围起来好像要堵住路口的时候,突然间,一道驰马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 “让开,都给我让开!” 啪! 赤红的鞭子一甩出去,抽打在地上,像是打在了湖里,惊起千石,堵在路口的人群哗一下,全部散开了。 啪! 再一鞭子过来。 两个小吃货望着头顶劈来的红鞭,犹如劈天的闪电,临危之际,哪还想着吃,一人一猪飞速往两旁一闪,躲开了闪电红鞭。 空地上于是只留下了绿翠。 “绿翠!”两个小吃货用力地叫着,要她躲开鞭子。 不曾习武的绿翠哪里躲得过,看都没看清楚袭来的鞭子,便是被这赤红的鞭子抽中了背,整个人儿就此横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四周的人都像是屏住了呼吸,看着在地上像蚯蚓一样挪动的绿翠,没有一个敢出句声音。 花木容小腿一迈,想上前扶人。身边一个老大娘突然将他抱住,捂住他小嘴,贴在他小耳朵边说:“别动!那人你得罪不起的!那是你家丫鬟吧,打了就打了。小公子,要是你跟着出去,会没命的。” 什么人? 周身乌溜溜的汗血宝驹,金玉马鞍上,坐着一个红杉少女,年纪约是十六七八,皮肤粉嫩如雪,五官玲珑,鹅脸红腮,戴紫玉朱雀珠钗,耳垂挂金玉琵琶耳坠,金贵刺眼,两道杨柳细眉可以说英气逼人,也可以说是不可一世的霸气。 花木容听好心抱住他的老大娘说:此人是孙家的二小姐孙如玉,孙家是将军府,连皇家都需以礼相待的家世。 红鞭在孙如玉的手心里一拍一拍打着,黑马宝驹在挣扎不起的绿翠身边踱步。孙如玉那双傲慢的媚眼,在绿翠的身上扫了会儿,冷冽的嘴角冷哼了两声:“从哪儿来的刁民!不知此地的规矩吗?这里是御驾行驶的大道,是你这种刁民可以占路的吗?快给我让开!” 绿翠被抽的那一鞭,几乎昏死的状态,怎么走。 等了须臾不见绿翠起来,红鞭高高举起,往绿翠背上要又狠狠甩下一鞭子。 四周的人都闭住眼不敢看,这鞭子甩下去,绿翠这条命定是凶多吉少了。花木容拼劲气力挣开老大娘的刹那,听着头顶一声: “木木。” “娘!” 凌空擦过一道飞影,掠过众人的头顶,伸出的秀手张指一拿,擒住了甩下来的鞭头。 孙如玉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自己的红鞭,眼睛一瞪,见从天空抓着她鞭头的一个女子落到了她的马前。 躺在地上的绿翠动了动,抬头,看见花夕颜站在自己面前,张口:“小姐——” “木木。”花夕颜扫过绿翠,对向儿子,“带绿翠走。” “好的,娘。”两只小吃货,一左一右,拉着绿翠的两只胳膊,拉到街边。 孙如玉圆眼瞪着他们这一大一小和一只猪,可恨的眼前这女子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内力竟与她不相上下,她无法从对方手里拉回自己的红鞭。 “你是从哪里来的刁民?”孙如玉一眼盯住花夕颜脸上的丑疤,如此丑颜,应该是见过不会忘记,但是有如此内力,不像平民百姓。她记忆里怎么从没有在京城里见过这样一个人物。 “问我从哪里来?你又是什么人?” 瞧着这个丑八怪,居然回话的底气好像比她还足,孙如玉疑问了:“你是京城里哪家的小姐?” 以为只有小姐可以欺负人吗?对了,她差点忘了,这是古代,不是现代。不过,即使是古代,天子是与庶民同罪吧。花夕颜冷笑:“怎么,只要是小姐,光天化日之下鞭打人,就是对的?” 这么说来这女子不是什么达官贵族家的人了。就算真是哪家的小姐,她孙家有必要害怕吗。孙如玉挑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知道的话,赶紧让你家丫鬟跪下求饶,我饶你们一死。”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花夕颜冷冷地眯了下眸子,“但是,我知道,你们国家的主子被誉为明君,莫非,这明君是虚有图名,所以放任底下臣子为非作歹,欺凌弱小?” 孙如玉被她这话顶得又是一愣:“你见过我们帝君?” 她哪止是见过,差点儿被那人坑在皇宫里出不来。早就该想到的,那样一个狡诈的伪君子,底下的臣民能好到哪里去。于是,想起了眼下自己是那个皇帝的逃犯,赶紧走要紧。眼角一扫,见儿子拉着绿翠,已是快进到巷子里头,这会儿撤正合适。 抓住鞭头的右手力。孙如玉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红鞭传来,抵不住时身体要栽下宝驹。 “二小姐!”飞来的护卫急急在下面接住她。 孙如玉满脸羞怒交加,一声令下:“别给他们跑了!他们污蔑皇上!” 转眼间,从后头追上来的孙家护院,将花夕颜困在了中间。 一抬青花轿子,在快到早市前,突然停了下来。在轿子旁边行走的丫鬟,身穿鹅黄衫,眉清目秀,眸中机灵,在垫着脚尖探查完前头的街景后,对着里头的主子报信说:“夫人,前面路口堵了。” 轿子的窗帘被只秀指打开,露出一张妇人的脸,年纪看来有四五十岁了,额宽面善,声音轻柔,问:“玲珑,前面出了什么事?” 丫鬟玲珑不敢大声道明,小声说:“夫人,是孙家二小姐,可能又是拿鞭子抽人了。” 妇人那两道长长的柳眉就此一皱,道:“上回,若不是太后护着,让底下人谁都不准说,早就告到帝君那里去了。这孙家二小姐,怎么不知道收敛。” 丫鬟玲珑知道自家夫人这话,指的是上次孙如玉将一个别家小姐的丫鬟打死的事。 耳听前面的声音一波波传来,似有小孩的哭声,轿子里的贵妇坐不住了,道:“我去看一看。免得真是出了人命。在天子脚下若出这种事儿,损害的是帝君的皇威。” “夫人!”玲珑对此却不大敢赞同,要知道,孙家二小姐的刁蛮全城皆知,但是,因为孙家有太后护着,谁也不敢出声。同样的,她家夫人,说不定孙二小姐同样不分青红皂白气起来敢打。 况且,这若是真闹出了事儿来,孙家,和他们宫家,以他们宫家而言,不是怕了孙家,只是,若私底下闹了别扭,对于在朝廷上做官的两家官员关系,也不大好。 宫夫人对此也有考量,走出了轿子,说:“我只是去望望。” 玲珑实在担心,紧跟着她。 宫夫人往前行走,走到人群拥挤的地方,勉强从人缝里头望过去,先见到孙如玉的爱马黑将军烦躁地在原地踏步,接着,诧异地看到孙如玉像是要从坐骑上摔下来的模样。 从来,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姐,只有欺负他人的份,什么人,竟是能压住了孙家二小姐? 宫夫人仔细瞧着,望到了花夕颜左脸上明显的那块丑疤,心头猛地一跳:好可怕的疤,怎么弄的? 环顾四周的孙家护院,看不出有高手,花夕颜心里头踏实了,只等儿子木木将绿翠带离到安全地点,突然施展轻功,掠过众人头顶,跳下来时瞬间钻入了混乱的人群。 几个护院只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往哪里追人。 孙如玉这下给气死了,举起马鞭冲几个护院嚷:“还不快追,翻遍京城都给我找出来!” “如玉!” 一道凌厉的音色,让孙如玉和几个护院,全回了头。 本遁入了人群里的花夕颜,闻声,突然感到背上两道冰冷的视线,秀眉微拧,抬眸斜视,见是孙家二小姐望着的二层阁楼里,一个男子凭栏而立,年纪二十出头,一袭贵族青衫,容貌胜过白雪,英气逼人。 “大哥?”孙如玉被吓了跳的样子,对男子明显有着惧意。 在孙大少爷的目光扫过来之前,花夕颜赶紧拿路人当掩护,跑路要紧。 与此同时,宫夫人偷偷走回了自家轿子,吩咐轿夫:“绕道走。” “去哪儿,夫人,回府吗?”玲珑问。 宫夫人像是仔细想了会儿后的样子说:“少爷不是有一件衣服放在洗翠阁缝补没拿过来吗?我们自己去取。” 玲珑听了会儿,也没能想明白。不就是件缝补的衣服吗,让洗翠阁的人送来就是。 青花轿子,便是绕道往巷子里走了。 花夕颜找到儿子和绿翠,见孙家二小姐那一鞭子,是抽到了绿翠的背,打到衣服都裂开了,皮肉外翻,赶紧先用布包着,扶起绿翠,找到家客栈住了进去。在药店买了外伤药,给绿翠伤口上撒了药粉,重新包裹。 绿翠仰背在床上躺着,脸色苍白,和花夕颜说:“小姐,不如你和少爷逃吧,不用理我。” 这丫鬟实在傻的可以。 花夕颜琢磨着嘴巴要怎么教训人时,儿子却先抢了话。 “我和我娘要是抛弃你不管,以后我和我娘怎么做人!” 瞧小木木气得嘴巴鼓鼓的样子,绿翠忍不住嘴角咧开一笑,又对花夕颜说:“奴婢,以后这条命,是小姐和少爷的了。” 和这些古人有时候怎么都说不通,不过,花夕颜也希望至少自己丫鬟是能和自己出生入死的。 让绿翠睡觉后,两个小吃货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这个小客栈里没有早点吃。花夕颜只好带儿子到隔壁的茶楼。 找了张僻角不显眼的桌子,花夕颜叫来小二,问:“这里有没有吃多能免费的?” 小二笑了:“客官,天下哪有吃白饭这么好的事!” 看来花溪城那个面馆是奇迹。花夕颜悻悻地掂了掂钱袋里为数不多的银子,只能省着点花了:“先给我十笼包子吧。” “多少?”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这桌上不就只坐了他们母子俩。 “十笼!”花夕颜懒得解释了,将一锭银子搁在了台上。 有钱收小二管不着他们吃多少的,拿起银子,对花夕颜笑笑:“请客官稍等,十笼包子马上送到。” 吆喝着十笼包子的小二从楼梯下去,刚好见着一对主仆上来,哈着腰笑问:“夫人,喝早茶吗?” “给我一壶花茶。”宫夫人望了望上面,“上面有位子吗?” “有的。客官,请。” 玲珑扶主子上楼,找到一张桌子坐下。只听,那边小二吆喝着十笼包子,送到了楼上某张台上。 十笼包子,这句吆喝,实在刺耳。话说是哪个大汉一口气能吞下十笼包子。宫夫人与玲珑循声望去,望到了花夕颜母子坐的那张桌子。 脸上有块疤的女子?玲珑捂住嘴:这不是在闹市里抢了孙家二小姐鞭子的人吗? “夫人。”玲珑紧张,生怕被孙家二小姐知道。 宫夫人却是一眼望到了小木木的脸上,大吃一惊,写在了她的脸。这孩子,怎么能和她外孙长得那么像?像到了极致! 或许黎东钰的真容,百姓不知,但她这个姥姥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了。 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上桌,两只饥肠辘辘的小吃货,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吃了再说。 于是,周旁的人,包括小二,在见到那才六岁大的孩子,一口一个包子,不一刻,已经消灭了五笼包子的速度,只能是全呆了。 花夕颜对自己儿子的吃相早已见惯不怪了,给儿子往茶碗里倒茶:“木木,你慢点吃。吃完这十笼包子,没有了。” “啊?”小吃货嘴角沾着包子馅,叫,“娘,哪够我吃啊?这一个包子,还没有我们在乡下一碗饭多呢。” 花夕颜撇撇嘴:“没法子,谁让你让绿翠伤了,要勒紧裤带给绿翠治伤,只能省着点吃了。” 小吃货听到这话,只得将一口能吞下的包子,小手掰成两半,一半给小猪仔:“妮妮,听到没有,勒紧裤带,绿翠出事,你也有错。谁让你非要缠着去买棉花糖。” 小猪妮妮小牙咬住小主子给的半个包子,无奈地哼哼唧唧,慢慢撕咬着包子皮。 小二将宫夫人要的茶端了上来。玲珑给主子斟茶:“夫人,要吃点什么点心吗?” 宫夫人的眼睛,望着吃得满嘴都是包子馅的木木,心头哪里突然一阵酸,酸到她心里面都疼了。 “给我十笼包子。” “夫人!”玲珑几乎是惊叫。 宫夫人对着小二说:“你把那十笼包子送到那对母子那里,不要说我送的,就说是你们茶楼送的,买一送一。” 小二收了宫夫人多给的银子,爽快地再送十笼包子去给花夕颜母子。 好不容易减慢速度,将十笼包子消灭到了这最后一个,两个小吃货以无比痛惜的心情,分享最后的早点。那边小二吆喝着:“客官,十笼包子。” 两个嘴里塞着最后半个包子的小吃货,见到摆在面前的包子,眼睛里像点燃了蜡烛。花夕颜连忙先将笼子捂住,问小二:“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只点了十笼。” “客官,今日我们老板心情好,说是买一送一。” 买一送一?天下的免费午餐,竟然都给她和她儿子碰上了。花夕颜一面内心里惊喜,一面赶紧打起算盘。既然都买一送一,不如再买多点,好在路上给儿子充饥,于是对小二道:“再给我五十笼包子。” 话声传到,玲珑听见这话,一跺脚:“夫人,您瞧!” 有没有这样厚颜无耻,变本加厉的! 宫夫人抬袖,捂住嘴角,哧一声笑溢了出来。 玲珑讶住了。要知道,她家夫人有多久没笑过了,应该有六七年之久了。谁都逗不笑,怎么这会儿看着那对母子就笑了呢。 ------题外话------ 以后,更新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左右,(*^__^*)望亲们支持,感谢不尽! 【59】宫夫人 校园港 正文 【60】抓回来就是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0】抓回来就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茶楼里客人增多,人来人往,益热闹。下面来了个说书的先生,摆了张台子,台子上放了把扇子,茶杯,一本书籍,无其它用具。 花夕颜陪儿子等上百个包子出炉时,便是闲来无事,和众人听起了说书。在古代她这是第一次听人说书的,兴趣有一些。 只见楼下那位说书先生,白面红唇,年纪二三十,并不老。四边的观众议论纷纷,说是这茶楼里之前请的说书先生,都是年纪大的,怎么今日请来了个小辈,也不知这小的能不能像老的那般能说会道,把书说得出神入化,让大家娱乐下耳朵。 听小二介绍,这位说生姓李,来自的地方偏南,所以可能带了点南边的口音。 众人嗑瓜子,喝茶,翘二郎腿,公子爷们的扇子在夏天里扑哧扑哧地摇曳,只等那位李先生喝完一口茶润了喉咙,开讲了。 说书人通常开头都有一段俗话,譬如“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之类,接着方是杀入正题,只听李评书细嫩白净的嗓子缓缓述道: “甲午年间,某府中小姐年芳刚满十三,当时也是眼下这气候,阳光明媚,照在少女如花似玉的容颜上,犹如芙蓉出水的清尘脱俗。刚好一位上等人家的公子来到府中拜访,这位公子与这位小姐的兄长乃青梅竹马,因此平日在这府中都是随意惯了。走到凉亭,听见铮铮的琴声,美若天籁。公子一惊,举手拨开芭蕉叶子,见到了凉亭中抚琴的少女,从此一见倾心。说来颇是奇妙。想老天爷不知怎的安排,公子见少女,并不是初次见面,以往都是将少女当妹妹般,岂知到了那日一见,才知自己过去眼拙,差点儿错过天下最美好的女子。” 众人伸长脖子,眼球耳朵都像是被吸住了一般,有人张口流下一条黄色茶水,可见其错愕的程度。 花夕颜听旁人说,才知道,这李评书可能是初出茅庐不怕虎的牛犊,竟是敢拿当今帝君与死去的宫皇后之间的一段情事来说。真真是不怕死。 不说东陵,天下何人不知,已死的宫皇后是帝君黎子墨心头的一根刺。任何人,谁敢在黎子墨眼皮底下提一句宫皇后,那就是找死。 那么,黎子墨对这位已死的宫皇后,曾经宠爱到哪种地步呢?这可从曾经的一段朝廷轶事里窥到一斑。说是曾经,有臣子不畏杀头之罪上奏,望黎子墨废后。理由是,宫皇后让帝君废寝忘食,有疏于朝政的潜能。 不说别的,只凭宫皇后进宫之后,刚好满一年,怀上了龙胎。不多不少,满一年怀上,远比刚入宫不久即怀上,或是多年没怀上,更显现出帝君对其的宠爱到了极致。再有,黎子墨曾放言,此生此世皇后唯有宫皇后一个。东陵国皇帝是无坐拥后宫三千的先例。但是,娶了一个皇后,之后感情倦怠,或是嫌弃了,休了,再另娶,都是常有的事儿。 天子专宠一个女子,对部分臣子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他们可以将其比拟为后宫要乱朝纲的迹象。 至于,有人把天子专宠的女子誉为红颜祸水之类,自古到今都有,宫皇后不例外。 玲珑听着那些不知实情的人,在私底下形容自己家的小姐为祸害,口中无所顾忌说着些污秽的话儿,气得脸都红了,与宫夫人说:“夫人,您瞧瞧这些人的嘴巴,迟早,要禀告帝君,让帝君割了他们的舌头。” 本来,最气的理应是宫皇后的家人,宫夫人却是极为淡颜,只轻轻斥了丫鬟一句:“人无论生前死后,哪个不挨人口舌的,心眼小,自然让人口舌得逞。你应该知道我最烦人在我面前嚼舌根,回去后给我抄一遍道德经。” 玲珑吓了一跳,自是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低声答应:“奴婢回去定是听夫人的训言,抄经书苦练心志,修身养性,不给夫人少爷小姐添麻烦。” 宫夫人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拿她女儿女婿说笑的市井小民以及说书人,心头的嘘叹,或许只有那些历经过官场浮沉的人可以理解。所以说这荣华富贵得来可是容易,没有几个在江湖混的能不挨刀。 花夕颜听着那些人说黎子墨的笑话,原先听的仔细,是由于不知情想了解,后来听多了,却也觉得腻了。来来去去不就是拿他人的苦乐来给自己解闷,真心没意思。 还是儿子这个年纪好,单纯。人家说书,两只小吃货只知道吃,照吃不误。为了最后一个包子,又大打出手了。 “妮妮,你吃的比我多,这个是我的了,你放开嘴巴!” 小猪妮妮死咬住包子的另一半不放手。 小手与猪牙抢了一会儿,包子裂成两半,里头的猪肉馅从包子里头飞了出去。肉块的弧线划过了楼梯,直飞到了楼下。那说,只觉说着说着,突然鼻子头上一热,伸手一摸,摸了块猪肉馅下来。 那些听书的观众见到他这个出丑的样子,哄堂大笑。 玲珑见着扑哧一笑,想这李评书好啊,说她家小姐坏话,这会儿,虽说没人惩罚,但是,这天灾人祸,够他出洋相了,过不了几天,丑事一定传遍大街小巷。回头,望着那个吃得满嘴包子的小木木,目光放柔,没之前那般嫌恶。再看身边的夫人,早已是笑晏晏地望着小木木,一直笑不拢嘴。 一百个包子出炉了,小二给包好后,交给了花夕颜。付了银两,花夕颜带儿子回客栈。 见那对母子下了楼,宫夫人收回视线,捧起杯花茶,慢慢喝着,同时间,微笑的唇角也平了下来,似有一丝死寂的严肃。 玲珑心跳加快,感觉自家主子今日的情绪很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就刚才,还笑了呢,怎么这时候突然沉默了。 喝完半杯热茶的宫夫人,沉吟道:“吩咐长随,到刑部去问问,问少爷中午是否回家用饭?” “奴婢这就叫长随去问,夫人。”玲珑应完,立马下楼去找长随。 宫夫人的目光,良久地停驻在那张花夕颜母子俩用过餐的饭桌。 刑部。 地牢里,一声声鞭打和惨绝人寰的叫声隔墙穿过,花淑儿和桂圆宛如惊弓之鸟,互相抱紧。 “大人!” 耳听狱卒齐声尊敬地列队行礼,这让花淑儿和桂圆感觉到好像有了不起的大人物下到地牢里来了。 地牢里的火光,逐渐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身影,瞧其身穿官袍,显得风雅清秀,像是给这个阴暗的牢狱里带来一股春风。 花淑儿和桂圆眼睛一睁,一块扑了上去,从铁栅栏中间伸出手欲抱住男子的腿:“大人,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快救救我们!” 司狱走上来,抬起脚尖踢开她们碰触男子袍腿的手:“叫什么叫!这位是我们刑部尚书宫大人。” 刑部尚书,岂不是要来给她们判刑的。桂圆两只手抱住脑袋,着抖。花淑儿眼中沉降,暗光流转,时不时瞥过宮相如美好的容颜,眸子一眯。 旁人搬来一张椅子,宮相如轻轻扶起朝服,坐了下来。只见其嘴角噙的抹笑,温雅柔情,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其真实身份,竟是负责砍头的官。 桂圆喘了两口大气,瑟瑟抖抖地爬过去,意图再求一下:“大人,奴婢叫桂圆,是花家的丫鬟,从来都是遵照府中夫人小姐的命令行事。望请大人明察,奴婢从不会有这个胆子,独自决定做出犯法的事来。” “你说,是你家小姐命令你杀人的?”宮相如细声问。 “是,是。”听对方好像脾气很好,桂圆又壮了胆子,说的更多,“二小姐对大小姐和小少爷心存嫉恨已久,杀人之事也是图谋许久了。” 花淑儿听到这,冷声插了一句:“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国,但既然不是白昌,白昌的刑部尚书容大人是我家父的好友,我见过,所以清楚。我花家内部的事,你他国的官,管到我花家的事,是不是越过了雷池?” 此话宮相如未答,司狱已是抢先一步,对着这主仆俩勃然大怒:“死到临头,还不知自己犯了大逆不道的罪!死不悔改,说的就是你们!” “不是的,大人。我真不知道你们说的皇子是哪位。我只知道,他是我们花家的小少爷,我大姐的儿子,花木容。”花淑儿边说,边暗中攥起了拳头,对于花夕颜的儿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他国的小皇子,她花淑儿绝对不信,花夕颜有这个好运,被贤王甩了后,竟是能遇到了比贤王更好的男子。 花夕颜当时可是已经破了相的。天下哪个男儿,会对一个破相的女子动心思。 这正是宮相如想知道的。 “你说他是你大姐的儿子,那么,他爹是谁?” 对,只要能证明花木容的爹是个不起眼的人物的话,就有可能将自身想杀皇子的罪责洗清了。 “大人。”花淑儿道,“其实,我们也都想知道那孩子的爹是谁。不过,您应该知道的,我大姐当年被贤王给弃了,伤心过度投河自尽。后来,是被青山寺庙的和尚给救了,我花家将她接回来时,她肚中已经有了这个孩子。所以,这孩子要么不是庙里的和尚,要么——我不好多说,再说肯定污了我大姐的名声。” 其实,白昌虽说隶属于东陵的属国,黎子墨却极少去白昌。若是有,微服出巡,也是跟了大批人马,纵使在野外遇到了个女子行了房事,随行人员该知道。更别提和帝君行完房事的女子,要么被下令喝上药杜绝龙胎,要么,黎子墨要人留下这龙胎,敬事房则必有记录。但是,敬事房记录里并没有这个事。黎子墨本人都不记得有这个事。所以,按理讲,花家大小姐遇上的男人,肯定不是黎子墨。 问题绕回到了花夕颜遇到的不是黎子墨,但为何生出来的儿子,能有一张他们东陵皇室天潢贵胄的小龙颜。 好像,连花家人自己都不相信花夕颜能遇到贵人呢。只听花淑儿又说:“大人,您肯定弄错了。小皇子殿下,是不是和我家大姐玩呢,所以乔装成了我大姐的孩子,才造成现在这样的误会。说起来,我大姐那张脸,是连家里的小孩,都怕的要死。” “你大姐的脸是如何变成那样的?” 花淑儿周身一凛:“天生的呗。” 可宮相如看见了她脸上闪过的迟疑,于是问向桂圆:“你家小姐所说是否属实?” 桂圆更是犹豫不决,磕着脑袋:“是,是。” “如果你说实话,或许我可以减轻你的刑罚。” 桂圆一听此话,抬头面露惊喜:“禀告大人,大小姐的疤是由于——”她话刚开个头,自己主子花淑儿就突然像了疯,两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瞪着眼骂:“你这个畜生,我花家养你那么多年,你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出卖主子!我告诉你,我去死了,你也必须给我陪葬!” 狱卒立马打开牢门冲了进去,好不容易分开了她们两人。 桂圆脖子被勒出了深深的印记,气息微弱。花淑儿喘息,对自己的丫鬟继续冷笑:“你别忘了。你如果敢出卖我,你家里六口人的命,全都是在我花家手里掌控着。”桂圆听了她此话即咬了舌根。狱卒赶紧拿手撬开她嘴巴,以防她自尽。 事到如今,宮相如淡淡拂袍起了身,对底下的人说:“用刑。别让她们死,一点点折磨,直到她们愿意吐出话来。对了,用噬骨粉。” 司狱听令,就此抓起了花淑儿自傲的美颜,咧着阴森的白牙笑道:“花家的小姐是吧?听说还是贤王的太子妃?你说你父亲很了不得,是容尚书的好友。可你知不知道,我们宫尚书呢,是个医术堪比黄帝的大夫。尤其他研制的噬骨粉,能让人受了刑以后,在伤口上撒上噬骨粉的话,犯人以为缓解了疼痛,其实那肉已是被腐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白骨。不信的话,你们只要瞧瞧斜对面那个犯人。” 听了此话的花淑儿主仆两人,冷不丁斜眼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牢犯悬吊在刑枷上,牢所里阴暗的灯火瞧不清那人身上其它地方,可就是一双只留下白骨的脚,却是赫赫露出了在她们面前。 桂圆便是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本打算咬紧牙关死都不说的花淑儿,看着那白骨,身体一阵阵的抖,只听司狱的话冷森森刮过她耳朵:“二小姐,你说,等你这张脸变成白骨出现在贤王面前,他会是怎样想呢?” 花淑儿双眼一翻,要晕死过去。可准备好的狱卒,已是提了烧好的铁烙过来,她敢装死,就往她身上烙下去。 “不要!我什么都招,只要你们让我死得好看一点!” 宮相如踩上地牢的台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上走回到刑部的办公房。一群刑部的公务员,都在那里候着他。不用片刻,司狱回到了他面前回报:“招了,宫大人。” “如何说?” “说是,花家的夫人,某一夜,让人悄悄放火烧了花家大小姐的闺房。当年,这位大小姐好像年纪才不过七岁。”司狱禀告完这话头一低,也觉得这花家继母对待花家的嫡女,未免是过于心狠手辣。后娘即是后娘。 眼前忽然像是闪过她左脸上那块疤,虽然知道是易容丹所致,但是未想其中居然有这样一段可怕的故事,让人不觉心头一酸。一个七岁的女童,和他小外甥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已是在夜火中毁尽容颜,说不定,被火围烧的那种痛楚,会噩梦一般一辈子都留在了骨子里。宮相如深深地闭上眼皮,像是不忍目视。 “大人。”从外头进来一个衙役,向他拱手,“宫家的长随在外头,说是大人的母亲问大人是否中午回家用饭。” 母亲要他回家用饭?宮相如心头一跳,是觉奇怪。因为宫夫人作为朝廷大臣的妻子和母亲,深有自觉,从不会要儿子在工作时候回家侍奉。最记得,有一次母亲突然病了,明知自己儿子是神医,都忍住不说,不想扰了他公务。 “告诉他。”宮相如略思量后道,“让他回去禀告我母亲,我要去帝君那里复命,能不能中午回家,不好说。” “知道了,大人。”衙役出去告诉宫家的长随。 宮相如走出刑部,按照约好的时辰,前往永宁殿见黎子墨。 快到永宁殿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小外甥。 “舅舅!”黎东钰小颜面露喜悦,疾步走过来拉住他一只手。 宮相如不敢拂开他的手,一只腿半跪了下来,平齐对着小颜,微笑:“殿下。” “父皇说舅舅去办紧要的差事了,是不是办完了?”黎东钰小眸子冲他闪烁。 接到小外甥的言外之意,宮相如嘴角的酒窝笑得益深:“殿下是越来越像帝君了。” 高贵的小唇角便是拧了拧,似很苦恼。宮相如这话一语双关,既是说他性子像他父皇,又说他像他父皇,嘴上不说,心里却挂着花夕颜和小木木。 “殿下放心,圣上自有考量。”拍拍小外甥的小手背安抚过后,宮相如抬首时,望见了几个大臣,可能刚从殿内觐见过圣上后退出来,望着他们这边。 黎东钰的小眉宇就此一揪,对于这些人专注望着这里的目光有些不耐烦。想起父皇说过,在外人面前和自己舅舅表现的过于亲近的话,其实是害了舅舅。于是,松开了宮相如的手,佯作冷了嗓子道:“宫大人有事去忙吧。” “是,殿下。”宮相如接到小外甥的好意,行了君臣之礼,垂立于一旁,静等黎东钰先行。 小太子走了,宮相如走过去,与其他大臣打过招呼,来到殿门前。李顺德守在门口,见到他,一幅喜极而泣的模样,说:“宫大人,您可来了。圣上心情不好呢。” “怎么了?”宮相如一听,问,“圣上是不是龙体不悦,太医可有过来看过?” “哎!”李顺德深深叹口长气,见着四周没人,低了声音靠近他说明,“是不见了。” 不见了?宮相如瞬间明了,这说的是花夕颜母子从宫里逃了。不禁,斯文的唇角悠扬起来。这母子堪称奇葩,竟然能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逃了出去。怎么逃的?什么时候逃脱的? “别提了。”李顺德说,“大人您晓得的。咱们帝君是面冷心善的人。昨晚上让他们母子去打扫月夕阁,饿了他们母子一晚上,不过是为了显一显皇威,免得有失公平。咱太子爷不也被帝君饿过肚子责罚。可是,帝君早已吩咐,让御膳房连夜制作上好的糕点,知道那位木木公子肚量大,让老奴一早,提了两大盒早点,去给他们母子吃。结果,老奴提了早点大清早赶到月夕阁一看,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了。” 因此,怪不得云尘景这个拜把兄弟总是喜欢说黎子墨自作自受。 这会儿,黎子墨真是被给气的,不知气那对母子,还是气自己。 而不管怎样,圣上心情不好,底下干活不力的人,肯定没有一个能逃得掉了。 李顺德擦了擦眼角:“那守门的,给人放了行的几个侍卫,全部被去扫茅厕了。至于看守御车的,一样逃不掉扫茅厕的命。至于老奴,也是差点儿被去哪里扫茅厕。” 宮相如是绝对不敢笑话那些扫茅厕的,因为黎子墨心情肯定是不好,被那对母子从自己堪称精良的皇宫守卫眼皮底下溜掉,哪怕把那对母子抓了回来,以那对母子的毒舌,少不了将来拿这事儿噎着他。 里头,在京城里找到了花夕颜母子行踪的暗卫,正在黎子墨面前述说情况。当对方说到小木木差点儿被人抽了一鞭子时,黎子墨云眉一挑:“谁?” 暗卫只是踌躇一会儿,便把孙家二小姐的名字供了出来。 “朕怎么从不知道,在朕眼皮底下,还有如此刁蛮不知王法的小姐?”黎子墨淡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 暗卫忌讳着某人,不敢明说,只好拐着弯说:“臣本已准备好,跳下去救人了。但是,在见到小公子安然无事,而且孙将军在对面看着。孙将军后来制止了孙二小姐,臣就此不敢露面。” “你说的是孙玄曦在那里都看见了。” “是,圣上。” 龙颜似划过一丝墨色,道:“行,你继续跟着他们。” 暗卫的身影便是在宫内消失。 绕过屏风,见到宮相如已在屋内等着,黎子墨摆手让李顺德关上屋门。 “臣参见圣上。” “宫卿将那两位犯人审出来问题没有?” “回禀圣上。”宮相如压低嗓门,将花淑儿的供词仔细道来。 在听闻她脸上丑疤是这么一个由来时,黎子墨心头猛地一愣。豪门里家斗定是少不了的事儿,可这花家的继母柳氏,的确是做的过分了些。女子容貌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何等重要,几乎关系到女子的终身幸福。难怪,花家人早把毁了容貌的花夕颜当成了弃子。 她,应该被火烧的时候很疼吧?眼前突然的一丝怔忪,是联想起了死去的另一名女子。她在他面前吐血,满口的鲜血,让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她是突然染了恶疾去世的。 拳头不知觉间握紧了五分。 宮相如望他龙颜阴晴不定,皱着眉不敢做声。 过了须臾,面上恢复了平静,云眉微扬,与宮相如说:“今夜朕要秘密出宫一趟,宫卿随行。” 宮相如抬眼,接到他眸中的含义,便是含头:“臣遵旨。” “中午宫卿在这里陪朕用膳。对了,小钰想你。朕让太子过来。”黎子墨说到这儿语气一转,“云宗主回云族了。” “臣有听闻。” “他是恼了朕吧。当年也是,说非要带小钰去云族养生,免得在这里受我虐待。” 知道他这是在说气话,宮相如笑而不言。 “罢了罢了,他要去哪儿,朕能管得了他吗?”许长的叹气声,有些无奈,“只是,太后这给他安排了相亲宴,他这一走,也不提前和人打个招呼。” 宮相如一听这事儿,有些自危。 扫了他一眼,黎子墨又叹了气:“知道你不喜欢,会帮你推了太后的。” “臣跪谢圣上了。” 黎子墨看着他跪下谢礼,颜上淡淡划过一道光。 到了下午,见绿翠好了不少,花夕颜决定两夜带大家逃出京都。便宜的马车没有找到,只能徒步行走了。出到城外,再想法子。趁着傍晚人多的时候,混进了车水马龙,出了城门。但是,没有着急往白昌赶路。因夜路不好走,引人注意以外,绿翠到底那伤未痊愈,走路不久,血混着汗,沾上了衣服满背。 眼见路旁有个破庙,花夕颜扶绿翠进了破庙里,让儿子帮忙堆了些草堆,让绿翠躺下,帮其换过一次药。摸了摸伤者的额头,感觉又烧了。 夜幕降临,花夕颜分了些包子给儿子和小猪吃,自己省着点,只吃了一个。绿翠吃不下东西,只能喂了点开水。虽是夏夜,可这地方,竟然是白天热夜里凉的。怕绿翠再受到风寒,到时病情一不可收拾,只好又冒着危险点了一小堆篝火取暖。 两个小吃货,走了长久的路,吃饱犯困,窝在草堆里,互相抱着,不会儿打起了呼噜。 花夕颜轻轻给儿子盖上了件外衣,拿帕子擦干净儿子嘴角沾的包子屑。到古代这么久,第一次儿子跟她受了苦头。想在乡下那会儿,日子虽清苦,但是,哪像现在,心慌马乱地急着逃命。 拿起支小木棍,挑着篝火里的木头,有些睡不着。想起今日在茶楼里,听那评书人说的故事,一时间,对那个宠爱皇后的皇帝不知如何形容。想到有史以来,天子之尊,古代男子三七六院是常事,这男人,能做到只宠一个女人,已是相当让人另眼相看了。 不解的是,他困她和她儿子做什么。只因为她儿子长得像他儿子?他难道不知道天下长得像的人很多吗?况且小孩子容颜未长开,或许长大了就不像了。 说到底,她儿子的爹是谁呢? 敲敲脑瓜,就是找不到花家废物小姐给她留下的任何记忆。只能回去找到花家老太君,再问个明白。本未有打算找孩子的爹的,可被这皇帝给纠缠着,早点弄明白孩子的爹,也能让这皇帝死心。 心中暗下了决心。再次探了病人的额头,见烧有退下的迹象,拿衣服给病人盖了盖,吹灭了篝火,和衣在儿子和病人中间躺下,以便两面都能照顾到。 夜里,一轮明月挂在林梢尖头上。马车驶出宫门,穿越城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抵达了破庙前。马队没有点火。马车夫慰藉马匹不让马叫,随行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奕风翻身下马,为黎子墨掀开车帘。宮相如已是从后面的另一辆马车下来,垂立于旁。身着微服的黎子墨望了下天色,见云层厚积,似有下雨的倾向,不由眉头微皱。 眼前的破庙,既然都称得上是破庙,门窗俱损,墙瓦漏缝,四处寒风肆虐。若不是夏季,而为冬季的话,在这里过一夜,明儿人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凉薄的唇角就此一勾,压着愠怒。是怒其不知好歹,给她和她儿子好屋子睡不要,偏来睡这个古破庙。 难道不知道她自己的伤都未全好?不知道她儿子年幼容易犯病?他儿子贵为龙子,都时不时小时候不留意就会生病。小孩子身体未长成,当然要多加留意。 而他给他们母子住的月夕阁说是禁地,可那里当初建成时,用的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门窗一闭,温暖犹如三月。通风只需两扇对着的窗户一开,冷暖相宜。况且月夕阁二楼,设有上好的厢房和床榻。这傻子,不会是连那里有床都不知道吧? “李顺德,昨晚上,没有给他们抱去被子吗?” 李顺德弓着腰,知道这是龙颜不悦又要迁怒了,谨慎道:“圣上,月夕阁二楼的房间,因为圣上偶尔有去那儿过夜,奴才定时亲自有过去打扫的,被子枕头都刚换过。今早奴才过去月夕阁一瞧,好像,颜姑娘他们没有在上面睡过。” 傻子真是傻子! 或许是傻子,也更可能是她压根没有心思探索月夕阁,是早揣好了要逃出宫的念头。 后面这个想法令他感觉更糟糕。 抬脚,有些亟不可待,往庙里走。脚步迈的轻,丝毫没有惊动到里头的人。进去,借着射进窗户的一束月光,看清楚了里头,一堆破草堆上面,躺了大小三个人。 她儿子一边睡,一边嘴角流口水,小手紧抓着她身上的衣服不放手,时不时小嘴巴挂念着:包子,包子。 亏这孩子长得和他儿子一个样,性子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只想着吃的孩子,不知小时候怎么给饿着的。 心里头莫名地划过一丝涩意。 再望到她侧着仰着的左脸上那块丑疤,想到今日花淑儿透露的故事,云眉益沉降。三个人睡得像死猪一样。若是突然来的不是他,是心怀不轨的歹人,怎么办?自然也可以看出,这三个人,都是白天给累的,或许是昨晚就给累的了,所以到现在倦意浓浓。 “点火。” 一声令下。 一支火把燃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庙中,直射到熟睡的三人身上。 最早被惊醒的,自然是花夕颜。只觉眼皮顶上突然一道亮光压了下来,今日太过疲倦,让她睡得过于迷糊。以至于骤然惊醒,被惊吓到不小。突然睁开眼,望到了在顶上俯视她的容颜。 好深的一双墨眸,在夜中更是惊为天人,充满凌厉和霸气俯瞰着她。 怒。她从他眼里望到了怒意。 死了。 花夕颜闭了下眼皮。似乎在自己的考量里头,从没有想过会被他重新抓住的时候。是她太掉以轻心,还是说,她想不到理由他会费尽心机重新来抓她? “李顺德,将孩子抱走。” 紧随他这一句,她霍地从草堆上坐了起来,一只手护住儿子,两双眼睛瞪着四周的人:如果谁敢,那就是找死! 奉皇命上前的李顺德,苦笑道:“颜姑娘,老奴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小公子一根毫毛。” “狗屁!抢我儿子做什么!别以为你是天子老爷,天子老爷就可以抢人家的孩子吗?!”杏眸圆瞪,熊熊的火在里头燃烧。她花夕颜生平第一次这么大的火。 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的眼睛,只有有点心虚的人都不敢。这样一双眼睛起火来,像是阳光,万丈千华,让人害怕。 一个花家的嫡女而已,如此气势,让人,不知如何描述。 李顺德不知觉之间退了半步。 黎子墨望着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往前再走一步,云眉稍拧,对着站在人群后面的宮相如道:“宫卿,你来抱孩子吧。” 宮相如在人群里头露出了身影。 花夕颜一股火儿直冒:这狗皇帝,竟然出这种损招! “颜姑娘。”宮相如站到她面前,儒雅温柔的声音说,“你知道的,我们不会伤害他,没有一个人会伤害他,包括圣上。” 花夕颜扭过脸。 宮相如又是一声叹:“当然,也不会阻止你和孩子见面,不可能分开你和孩子。” “那你们抱我孩子做什么?!” 睡得死沉的小吃货,好像终于被连续的声音给要弄醒了,翻了翻小身躯,嘴巴嘟囔:“谁,谁要欺负我娘?我吃死他!” 若不是眼下剑拔弩张的情形,这孩子的话能把人逗笑。 唇角努力掩饰笑意,宮相如说:“颜姑娘误会了。如果我们不把孩子抱走,你不是不和我们回宫吗?” “欠债是吧?你们放心,打个欠条,我花夕颜跑不掉的,迟早会把这笔巨债还给你们!” 归之,逃了出来,和他们再回去,门都没有。 墨眸的光扫了回来,幽深的视线犹如钉子钉在她脸上:“要走是吗?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完成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秀眉往上轻轻一挑。 “一个是,将你体内的易容丹解了。另一个是,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让我找到他确认。” “孩子的爹是谁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他是个庄稼汉,已经死了。” “不要撒这种没人会相信的谎言。” “你怎么咬定我是说谎?”她正奇怪呢,他何来的底气,按说古代没有亲子鉴定。 “凭你儿子长得像我儿子。我东陵皇室的神族血脉,怎可能是一个普通农家汉子能留给儿子的。如果你非要咬定那人是孩子的爹,我让人去他坟墓挖他遗体,马上可以辨明是非。因为神族人,死后千年尸体是不会腐烂的。” 花夕颜眉头用力拧了下:“你说我儿子是神族血脉?” 云眉扬扬:“绝对是。若非神族人,能一餐饭量是常人的十倍二十倍吗?” 虽然她有想过她儿子的饭量是奇怪了点,但是,想到这里的古人似乎有一些非常人的人,也就没有放到心里去。 望她怔忪的脸,竟是好像之前对这些事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云眉皱的更深,吐出连他自己都不大敢相信的一句话:“你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花夕颜匆忙想掩饰脸上的表情,却也是来不及了。 单凭她这个样子,他绝对是不可能放她走了。不肯解易容丹是不是,逼着她就是。 骤然一道龙威沉声:“传朕旨令。” 庙内外所有人齐齐下跪。 “此人——”墨眸锁住她影子,“今后为朕的御前尚书,只侍奉朕。” 【60】抓回来就是 校园港 正文 【61】颜颜露一手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1】颜颜露一手 一声闷雷,低沉地划过破庙的屋顶上空,飘飘渺渺的雨丝落了下来。 死寂在庙内外蔓延,所有人的沉默似乎在讶异同一个事儿:御前尚书? 从未有过的封号,这是要单独给这个女的赐的。 这是代表圣上要专宠这名女子吗? 怪了。真要宠,直接赐个才人进宫也行,再慢慢提为妃子,再慢慢提为后。诚然,花夕颜纵使是白昌国望族花家的嫡女,可凭这个身份,来到他们东陵,在其它充满光环的望族女子比较下可就一下不起眼了,能进宫时先赐个才人很不错了。 李顺德想:圣上的心思愈难捉摸了。再瞧瞧宮相如,宫皇后的兄长,应该是最介意圣上再眷宠其他女子的人,会是如何态度。却只见宮相如安静的沉容,一如既往的恭顺,心里怀的心思像是比圣上更深。 由于雨是先点滴而下的,安静,安静到庙里,只剩下小木木打呼噜的声音。这个平常爱沾着娘的小吃货,不知怎的,今晚出这么大的事儿,却睡得像猪一样死,没有一点危机感。 在花夕颜眼里,儿子今晚这般能睡,出乎她意料,伸出的手,并没有把儿子弄醒。 她沉静的颜容和垂眉,与刚她大声与人辩驳时,忽然变了两样。同样的,在李顺德看来,她安静时,和她大声嚷人时,一样有一种气势,凌厉的,不比帝皇家逊色的气势。 黎子墨在她脸上望了望,如汪潭的眸子闪了下,对宮相如说:“宫卿,抱孩子。” “臣遵旨。”宮相如走上前,伸出手,越过花夕颜的手,抱起了睡着的小木木。 小吃货落到他怀里,仅是挣扎了一下,没有动,好像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小鼻子还往他身上凑了凑,不知是不是在睡梦里嘟囔:“娘抹了香粉?” 宮相如扯了扯唇角,耳听身后听见的奕风一阵低笑,只得拿衣服,先帮孩子外面包一包,免得着凉,再往外走,抱孩子上马车。 绿翠因着烧,也没被惊醒。李顺德指挥两个人,将她抬出去。最后,面对花夕颜说:“颜姑娘,走吧。” 秀眉微抬,见近处的龙颜却没有急着走,是在等她回话似的。 刚她仔细是在心里想了个明白,以前都完全不晓得儿子的来历,如今弄出了个神族血脉的论证,句句在理,让她心中何尝不惊。恐怕,这人,说不定,是她儿子的爹呢?纵使不是她儿子的爹,凭他那说法,她儿子与东陵皇族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不查个水落石出,她和她儿子随时陷入危机都有可能的。只要想想,那小太子黎东钰,之前不是被一群人追杀吗? 如今,呆在这人身旁,利用这人的情报查个仔细,再做打算,可能是最好的一盘棋了。 想了清楚,回身,磕了个头:“民妇谢主隆恩。” “起来吧。” 淡淡一声,声音里头却有些复杂,是想,如果她有反抗能证明她还有些漏洞,现在却突然又顺服了,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策,不知她内心里又装了什么算盘。 眸子一紧,似在说:朕等着你继续玩花样。 耳畔吹来衣袂擦擦声,急利的,是走向外头去了,紧随一批人员的脚步。 花夕颜跪坐起立,没有忘记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两,将钱袋藏好了,再随李顺德走出破庙。迎面的雨丝,泼到她脸上,感觉一丝凉气。 这雨,下得真及时,给他把她和她儿子带走又带来一个借口。连老天爷都帮着他。 秀眉皱皱,那头,李顺德给她掀开了第一辆马车的车帘,她跳了上去。这辆马车她认得,刚好是上回,她负伤被他带回京时坐的那辆,里头很宽敞。不过,上次还有他儿子在,这回,只剩他一人坐在那,好整以暇等待着她。 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有和男人单独相处过了,只凭古代年数,有六年之久。 花夕颜跪了下来。说到服侍上级这门功夫,由于在现代她就是从基层小职员做起的,什么苦头都吃过,也没有所谓自尊不自尊的。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这会儿一时忍得住,才能成大器。 “圣上喝茶吗?” 不知道他赐她这个御前尚书是要做什么的,归之,先从倒茶开始吧。手刚伸去抓茶壶,只觉眼前两道冰冷的视线在她脸上打量。 啪! 一本古籍掷到她面前。 “给朕念念。” 念书,比起叫她做其它事儿,是好太多了。或许她该感谢这个狗皇帝没有刁难她。拾起书本,抚拍过封页,见写着《帝训》,翻开页面,里头注明了一个作为帝皇的皇上,需要遵守的种种礼德。 这样看来,这人也算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了,把祖先流传下来做皇帝的准则时刻放在身边。花夕颜心里叹了叹,即读了起来。 马车外飘渺的雨声,伴随她清脆犹如琴弦的嗓音,让他一刻闭了眼。 花夕颜读到半截,歇息会儿润嗓子时,抬眉见他斜倚在金黄龙榻上。闭目的龙颜更是犹如仙人,犹如天工雕琢的五官,沉静时宛如尘世之外。美得像妃子,另一面,睡颜中没有失去半分凌厉的云眉,彰显出一种瞬间可以压倒人的掠夺本性。 心头不知怎的一个悸动,是像闻到了他飘来的龙涎香,这股味道不知如何形容,像那淡雅、迷人、高贵的兰花香味,闻着更有着勾人魂魄的本事。 举起书本要捂住会儿鼻子。 那头他眸子却突然一睁,望着她道:“怎么不念了?” “民妇以为,圣上睡了。” “朕听着呢。如果你又想跑——” 他是蠢的吗?以她本事,想跑又不是完全不可能。愿意留下来,肯定短时间不会想跑了。 “民妇怎敢?” 好个低眉顺服的模样儿。 他放下腿儿坐了起来,沉沉地看着她:“不,你敢!” 心头一阵有点儿怦跳。 马车这会儿可能是经过了城门,要抵达宫门,听着外头传来一些忙乱的声音。 他骤然变得凌厉的眸子望着外头,问:“李顺德,什么人这般吵?” “回圣上,前面下雨路滑,一辆马车翻了,堵住了御道。现在正打算绕道。” “那就绕吧。” “奴才遵旨。” 夜行中的马车队急忙转了方向绕开前头突然堵路的道儿。 雨中的路央,载满货箱的大马车侧翻在路面上,物品零落了一地。几个搬运工正着急清理货物,只见一队神秘的马车队突然到来,一个个吃了一惊,不知是哪里来的人。之后,马车队又骤然转向,急蹄逃走。 等车队消失在路口,一个男子走到了侧翻的货车旁。几个搬运的小厮,见到那男子便是行礼:“首领。” 男子在夜色里辨不清容貌,只能见到一双像猫儿的眼珠,眸子咄咄的绿光,像是昂贵的绿宝石。只见其头戴貂毛帽,肩头披了个羊皮坎肩,奇装异服,应是异族人。 “刚来的马车看清楚了吗?”男子暗沉的嗓音问。 此话,表面男子一直在哪里观望着马车队的到来和离去。 一小厮贴近他耳边,用异族语说:“首领,像是皇宫里的侍卫,我见到其中一个骑着马的,佩着御前侍卫长刀。” “皇上的马车?”绿宝石的眸子一亮,在夜中倍显诡异,“都说东陵帝君是个怪人,喜欢微服出巡。这会儿半夜三更,又下雨的,出宫莫非是会情人?” 几个底下人都不说话。 叫做首领的男子,摸了把下巴颌,唇角在夜色里翘了翘,绿眸在那马车绕道消失的地点闪了下光,转回身:“赶紧把货物整理好,运进将军府。” “是。” 几个小厮在夜中忙碌不停,男子则踱回了商铺里。只见那商铺顶上悬挂的牌子,几个不起眼的字写着:两相欢。 御驾的马车驶过宫门,躲在宫门僻角的一个小太监,像耗子似的,垫着脚尖,在见到车队里头有奕风的影子时,转身回头就跑。这在宫里不知跑了多长的路,满头大汗的小太监,全身衣服被细雨淋到半湿,终于在一个角门里,见上了一个女子。跪下行了个礼,道:“孙姑姑。” “说吧,是不是帝君出行了?”孙姑姑的声音在雨夜里像雷声一样沉闷,又像闪电一样尖锐。 小太监抹了抹额门的汗,回答道:“是的,应该是帝君的御驾,奴才看见了侍卫奕风大人,但是,帝君是不是在马车里,奴才不敢靠近。” “行了。”孙姑姑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扔到小太监怀里,“姑姑赏你的。” 小太监接过钱袋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玉镯子,最少值几十两银子,千恩万谢:“有事尽管再找奴才办,奴才必定竭尽全力为姑姑办好差事。” 孙姑姑走进角门里,身后尾随的宫女关上门,伴随门外的小太监一声毕恭毕敬的“恭送姑姑”。孙姑姑沿着抄手走廊,一直走,是走到了太后的寝宫永寿宫。 一盏油灯,在屋内,出油脂燃烧的吱吱响,像给飘渺的小雨伴奏似的。孙姑姑走进屋里,对着躺在卧榻上的女子行了宫礼:“太后。” 胡太后,是当今圣上黎子墨的母亲,也是逝去先帝最后一位能留到儿子登基的皇后。有人说她幸运,因为若不是母凭子贵,她早就又被先帝像废其她几任皇后给废了。儿子于她而言的意义不需多言。好在,黎子墨孝顺她,在先帝去世之后,在登基之后,都对她恭顺有加。只是,她心里总是不大舒服,尤其近几年来这种感觉益的强烈。 宫女扶着她坐了起来。抓了茶盅润了口嗓子后,吐进痰盂里,只觉这嗓子还是痒痒,问道:“外头下雨了吗?” “回禀太后,下的小雨,不大。”孙姑姑答。 “这屋里闷的要死,一点小雨解不了闷。” “不如奴婢把窗打开,有点风进来,热气好散去一些。”孙姑姑建议完,接到主子的点头,立马让两个宫女打开左侧一扇窗,雨滴落在院子里芭蕉叶子的声音,顿传入了室内。 胡太后听着雨声是觉心头更烦,摸摸胸口。孙姑姑与其他宫女,连忙服侍她躺下,又请问:“太后,不然,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 “瞧什么?让哀家清心火,多休息,哀家每天在这榻上躺着的时间还不够长吗?都快成废物了!” 眼见主子了怒,宫女们全部跪了下来。只余孙姑姑,轻轻地帮太后拍打着背顺气。 胡太后咳了几声,脸颊潮红。孙姑姑拍着她的背,不会儿感到手心湿濡,是胡太后衣服里头的皮肤出了汗。干咳,盗汗,睡又睡不好。不用太医说,孙姑姑都知道主子这确实是犯了心火旺盛的毛病。 百病皆由心病起。为此太医院几个比较德高望重的太医,都来给胡太后看过,开了好几种方子,用了,缓解几日,病人又开始反复的咳嗽,睡眠状况就没有真正改善过。对症下的药,哪能全好。要论根治,哪个身居后宫的女子能不犯心病。 “主子。”孙姑姑给胡太后拍完背,小心谨慎地建言,“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了,论京城内,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还得算是宫大人。” “你什么意思?”胡太后眼睛铮铮地望着她。 孙姑姑皱了皱眉,冒着胆子继续说:“奴婢这是担忧太后的身子。太后只有身体安康,才能主持朝廷大局。” “我若真是召了他来给我看病,他把我的病治好了,以后,他不就拿到我这个短处了吗?” “主子犯不着顾虑,他是臣子,给主子治好病,是尽臣子的职责,没治好病,主子就此不也可以拿他!” 听到这话的胡太后,沉思会儿后,一手将她推开了些,沉声说:“胡扯的话。如果你是这么个想法,等于你不懂宫家人。当年他家女儿成为皇后都给自己父亲治死了,又能怎样?” 孙姑姑眉头紧皱,低着头:“太后训的对,是奴婢异想天开。” “你说这宫家,有堪比岐黄的医术,却不任职于太医院,能历代伴随帝皇于左右的人。我身在后宫,不能干预朝政。然而,宫家这等居心叵测的人,我一再交代墨儿要谨防,结果可好,立了宫家的女儿为后。如今宫家人,还当上了小太子的国舅。”胡太后边说边喘,手又是抚摸住胸口。 如果宫家人只是任职于太医院,治不好哪个人,她都可以随意将他们拿捏了办理。但是,既然不是太医院任职,非是治病为本职,拿这点拿捏不住宫家人的。 外人可能实在难以想象,为何胡太后讨厌宫家人。按理来说,宫家人在朝廷任职,与胡太后并无太多交集。 孙姑姑只能想,其实胡太后,讨厌的只是和她争着先帝,争着今圣上她儿子的宫家人。谁让宫家人在前朝做官深得先帝及圣上的欢心,连续两代人都成为了龙颜知己。 口里骂着那几个没用的太医,熬好的中药送了过来,胡太后病得难受,只能闭着眼皮子喝了这治标不治本的药。喝完药嘴里苦涩难忍,一口褐色的汤汁又吐在了痰盂里。孙姑姑看着跟着心焦,只得一直拍着胡太后的背。 胡太后闭目养神了会儿,感觉精神济了些,抓住她一只手:“你说,今晚上,帝君出宫了吗?” 孙姑姑在她的目视下,含了含头。 “他半夜三更出宫做什么?”胡太后眉头皱成个疙瘩。 “太后,奴婢本是想再派人潜进永宁殿去看看。但是,您知道的,圣上防心太重,自从宫皇后去世之后,收回永宁殿与广阳殿用人的权力。每个进圣上和太子殿下起居寝殿的新人,都必须让圣上亲自过目。” “这哀家清楚。为此没有少过说他。说他只要把前朝打理好了。后宫的事不需要到他圣上来烦。他倒好,没有顶哀家的嘴巴,却还是自己决定好想做的,都做了。哀家都不知道如何说他好,就他这个性子,偏偏却是被先帝看中。”胡太后说话前后矛盾。 孙姑姑只能一路听,无法插嘴。 “罢了罢了。”胡太后道,“哀家只是听你提起,服侍太子的张公公近来行为轨迹有些蹊跷。我听几位大臣觐见哀家时也有提过,说圣上近来脾气反复,似有心事,所以让你留意下宫中的动静。圣上半夜三更出去,但是回来了就好。” 太后这最后一句话,孙姑姑眸中一闪,顾虑益幽深。 “一夜雨露承欢,对于帝皇来说,乃常事。先帝偶尔为图解闷,在哀家年老色衰时,出宫也有,让人把人送到宫内也有。哀家都从没搁在心头。何况圣上是身强力壮的年纪,皇后又去世的早,哀家早叫他重新立后了。只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皇后的。” “太后说的是。” “去吧,哀家要打个盹。” 孙姑姑小心帮她掖了被角,再敢退下。走了不到几步,忽听胡太后在她背后说了句:“找人弄清楚,圣上是不是带女子回宫了。” “奴婢这就想方设法让人打听。” “不要惊动到圣上。或许不问,明日就知分晓。”胡太后低沉的眸光像是划过道闪电似的。 孙姑姑看着心惊胆寒。 胡太后却又是唇角一勾,溢出声舒缓的笑意,叹道:“他终究是我儿子。当年他想立宫家女为后,我都没有反对过。其她女子若中了他的意,哀家怕也顺了他的意吧。只要他过的好。” 孙姑姑心头很是紧张。如果黎子墨有意再立后,如果太后又是顺了黎子墨的意,以后这个国家,这个朝廷,会变得如何。 “你在想什么?” 不觉间,她是愣站住了,以至于太后看着她都没有觉。孙姑姑手心攥出了层汗,忙笑:“太后,奴婢这是刚出神呢,想到了宫皇后如果在地下知道了地上正生的事。” “也是,按理说,最该紧张的宫家人,怎么不见有反应。”胡太后深深地皱紧了眉。 宮相如亲自抱了小木木下车,进到布置好的屋里。这里是永宁殿里的一个房间。李顺德带人换上新被,让小吃货能在上面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瞟一眼这到哪里都能睡得像头猪的孩子,李顺德啧啧叹奇:这孩子真是个奇葩,适应力太好了。 即便如此,宮相如想到自己答应过人的话,担心小吃货起来见不到娘会伤心,决意在这里陪一晚上,于是和李顺德说:“有劳李公公派人到宫家告知我母亲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 “杂家这就去派人过去宫家。”李顺德笑着向他拱了拱手,“宫大人辛苦了。” 见他要走,宮相如拧了下眉,追问声:“知道颜姑娘今夜睡哪吗?” “这要看圣上如何安排了。”李顺德轻声说道。 或许,已是寂寞多年的黎子墨,今夜突然来了兴头,想要女子侍奉于龙榻,也是无可厚非。 花夕颜却没有他人想的多。自己与这狗皇帝,刚在马车上差点儿吵架,恐怕一块呆一晚上都可能炸了屋子。 回到宫中,服侍这皇帝下了马车。黎子墨走进永宁殿中的寝室。一排太监宫女早就都在候着,准备服侍他就寝。 黎子墨见她尾随而来,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叫道:“颜尚书,进来吧。” 花夕颜走进屋里几步,就可见到有宫女捧着衣物,这意味他要更衣,杏眸一圆:他这难道是要在她面前准备脱衣? 本是预备着要绕到屏风后让太监侍候着更衣的某人,斜眼刚好瞟中她这个表情,墨眸里不禁划过一道狭意,道:“颜尚书,不是要你侍奉朕的吗?” 花夕颜拔腿就想走。 他那伴随有点邪恶的低笑传来:“都是孩子的娘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拳头在她手里抓了抓,忍住。 一件衣袍扔到了她低角九十度的头上:“给朕拿着衣服。朕要洗了再睡。” 只听扑通一道水声,花夕颜拿下盖在自己头顶的衣袍,见前面两排宫女垂立的中间,立着个大屏风,屏风后面依稀能见到个人影。她立马扭过了脸。 “颜尚书,刚在马车上不是给朕念书没有念完吗,接着念。” 洗澡就洗澡,还要她念书。折腾不折腾人。杏眸闭了下,回忆刚在马车上念过的词句,一字字背来。想也奇怪,如此艰涩的古文,可能是古人写文押韵用的好,她背起来竟是毫无感到费力。只是背到了半截,突然感到屋内气氛一丝奇妙。睁眼一瞧,见那些本来垂头的宫女太监们,都齐齐抬起眼睛望着她,脸上都挂了抹惊异非常。 她背错了吗?不,她不仅没有背错,而且是背的一字不落相当好。脑子里一个警醒,断了词,道:“民妇才学疏浅,圣上的书不是民妇能念清楚的,只能背到这儿,请圣上恕罪。” 屏风后沉浸在汤池里头的人似是久久没有听见她说话,在她咬了下嘴唇时,他沉沉的嗓音说:“隔壁有间房,你过去睡。” 他既是愿意放了她走,管他什么想法,她求之不得,谢了恩疾步就走。 她的脚步声穿过了屏风进到他耳里,使得他唇角一勾:走得那么急?说她真怕他,不见得。说她完全不怕他,又不见得。墨眸便是像这益浓烈的夜色一直沉入大海。 花夕颜后来从李顺德口里得知儿子有宮相如陪着睡,心里得以踏实,于是可能白日加半夜给累的,当晚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早宫中的打更声让她惊醒过来的。起来梳了头,看到椅子上放了套新衣,应是给她今日穿的。这宫中的衣服,只要穿过几回,哪怕是再如何绝色的布料,也习以为常。和儿子一样,她是适应力超强的人。 有个宫女进来,是奉了李顺德的命令给她端来洗脸的水,又帮她将衣服穿戴好。李顺德提着早点过来看她。她就此问起他们对她儿子的安排。李顺德要她放心:“圣上让小公子做太子伴读。在广阳殿陪太子殿下念书呢。” 让她儿子念书?这倒是个好主意。帮她解决了一大难题。 “颜尚书,用完早点。圣上今日不上早朝,只接见几位大臣。圣上要您在旁服侍。” 黎子墨算是一代明君,却也是个脾气性子古怪的明君,行事风格更是独辟蹊径,与历代先帝都有不同。譬如,他不喜欢日日上早朝,接受一大群大臣的朝拜,认为这些礼节过于繁缛,让帝君办事效率低下。 这样的皇帝,若放在现代当个总裁,想必也不差,看起来是个注重实干的人。花夕颜不觉间在心里头比较着。 走到了隔壁他办公的地方,进去之后,只见有几个大臣已是跪在地上不动。她小心擦过这些人身边,站到了桌旁。对面的李顺德向她使眼色,要她磨墨。她拿起墨块,在端砚上垂直地打起了圈儿。 屋里安安静静,只有她磨墨的声音,轻慢的,不急不缓的,融入安静的空气中,协调到不得不引人侧目。 低眸俯视一众朝拜大臣的墨眸,便是不自禁地往她侧颜上望了望,只见她那块丑疤对着他面,却出奇地顺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谢主隆恩。” 起身的臣子,一共有六位,行完礼,分成两边,每边三个列队站着。 花夕颜对这些大臣,自是一个都不认得的。 大臣们年纪有老,有中年,有青年。老臣两个,中年三个,青年,与宮相如差不多年纪的,是一个。能到和皇帝见面谈话的大臣,这种年龄搭配也算合理。 随手拿起了一个折子,打开来,掠过一眼,可能已是读过,念道:“朱尔康。” “臣在。”左侧中间第二个臣子,穿着三品朝服,年约四十岁上下,走出来。 “奏折是你写的?” “是的,圣上。” “你在奏折里头状告平衍知府?” “圣上,平衍乃东陵产棉专区。先帝命平衍知府管理平衍区中棉花供给,不允许进入市场,每年所产棉花均放入棉花库仓,由朝廷统一安排。” “这事朕知道。” “可是,平衍知府自前年以来,上书朝廷称受到天灾影响,两年棉花产量锐减。” “平衍来的奏折,朕有看过。” “圣上,经臣调查,事实并不是如此。” “你是说平衍有人私自贩卖棉花?” 朱尔康跪下磕了脑袋:“臣斗胆向圣上说,私贩棉花此事在平衍应是有许久了。平衍知府理应负起失责渎职之罪。” “你抓住走私棉花的商人了?” “臣没有。但臣想一定有。” “人都没有抓到。你说想就有?证据呢?” “证据臣有。证据就是臣核对过每年从平衍运至京都织衣府后织衣府成衣的数目,与平衍棉花产量严重不符。” 云眉挑着望了下另外几个臣子,见没有一个出声,墨眸往下沉了沉:“你称数目不符?但是管织衣府与棉花的户部,从来没有和朕提过此事。” “圣上若是不信,可以取来平衍知府上报的账本与户部账本进行查对。像是去年,平衍知府称棉花产量一亩地为三百斤,但是织衣府当年收获新棉织出的布匹,不到一百。这其中将近一半以上的差距,不可能单纯为织布工匠所为。” 屋内沉默。这数目听起来是挺诡异的。三百斤的棉花,居然只织了一百斤的布。何况说是不止三百斤。 见到龙颜默声,朱尔康继续说:“圣上可以召来户部问话,但是,臣想,户部都不一定留意到这个事。因为平衍所交的账本,与织衣府的账本是两个部门负责。” 墨眸眯了眯:“朕记得你是翰林院的?” “回圣上,臣是翰林院的,所以,与平衍知府,与户部,与织衣府绝对都没有个人恩怨。” “那你是如何注意到这件事的?” “回圣上,臣之前,由于户部缺乏人手,调派人时,臣到了户部工作,核对过户部的账本,所以有此现,洞察到平衍的玄机。” 朱尔康说完这话,僵硬的气氛又在屋内漫开。 几个垂立的大臣,老臣也好,年轻的臣子也好,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可能对朱尔康这一告,都挺意外。只听一个老臣,咳咳咳,几声咳嗽含在喉咙间。 黎子墨望了过去:“张太傅,你对朱卿告的状有何见解吗?” 这位老臣便是那太子太傅张明先。张明先鞠了躬:“圣上,臣以为,让户部的人过来一趟,看户部又是如何解释的。若户部无法解释,或是不知其中有这样的事,可以询问织衣府或是问政于平衍。” 这话也就是说张明先自己都解释不了。 朱尔康道:“臣以为,若圣上要追究此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如果这里头不止平衍,是有户部和织衣府互相勾结,互相掩盖,那确实是拿哪个来问都不好。 一群大臣绞尽脑汁时,只听磨墨的声音轻重缓急。墨眸里冷不丁一记目光扫过去,即抓住了她嘴角不及平复的弧度。 李顺德看出了一身冷汗:想这姑奶奶,当真是奇葩,再奇葩不过的人了。要她在这里服侍圣上,不是让她在这里听大臣与圣上议论时笑的。问题是她笑什么呢? “颜尚书有何见解?”龙颜开口,字句如珠落旁,震得屋内几个大臣均是一惊。 此惊不小。在黎子墨开这句口时,谁的脑海里能想到的,这个今早帮圣上磨墨的人肯定是名宫女,或许是太后娘娘派来服侍黎子墨的新人呢,因为看着眼生。突然却听到一个尚书的封号,怎能不把人一震! 本朝好像从没有过女官。 花夕颜见几道锋利的目光如箭一般向自己射来,心里骂了句狗皇帝,哪怕是现她有想法,也该私底下问她。这可好,把她推到前台,变成众矢之的了。 别看男人好像很大方,不与女子计较。关系到自己利益时,可就完全不是这回事。她在职场奋斗那么多年,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心头不禁挣扎了下,要不要当面说。 却听那叫朱尔康的臣子又说了句:“圣上,如果不严惩贪官污吏,是乃纵容,有损皇威。臣以人头担保,臣所奏事实绝无虚假,绝不夹小人之私。” 这句话到底是让她眯起了杏眸。想当年,她在职场混的时候,曾经,也是由于不懂业务,在完全不知防范的情况下被人告了一状,狼狈不堪。让她心里头从此埋下阴影的是,那事儿,株连的人不是她,而是一手曾经犹如恩师般提拔过她的上级。以至于那事儿后来被揭出真相是诬告时,原告没有大碍,她和无罪的恩师,却被人笑话,并且接受到了比原告更严重的惩处。 那事儿,同样也是因为棉花。 放下墨块,面对龙颜:“民妇或许不懂政纲,但是,民妇是在乡下干活的,对棉花和织布这些事,略有了解。” “哦?” “这位朱大人,只凭几个数目,想告御状,民妇以为,过于轻浮了。” 朱尔康的脸猛地一涨,变了红色,抬头看着她,不就个宫女,尚书封号都不知怎的来的,竟敢口出狂言,张嘴便开声:“圣上——” 黎子墨没有睬他,只觉得她刚说那句话时一双眸光晶亮如晨星,让他心头一动,扔下奏折断了朱尔康的话,道:“继续说。” “民妇遵旨。”清脆的声色就此往下说,“棉花生长出来时,首先结的是棉籽。所以,平衍知府所说的棉花产量,应该是指刚摘下来的棉籽。棉籽变为布之前,需先去杂,去潮,去籽,仅这三项工序加起来,能用作织布原料的棉花,只余下原先产量的三分之一,已经算很好了。如此说来,圣上不仅不应该责罚平衍知府,还要褒奖平衍知府对棉花前期处理工序与对棉花仓储的管理得力,为圣上和朝廷精打细算,节俭到极处。” 屋内,只剩下朱尔康猪肝样的脸色和一句句:“这,这,这——” “啪!”奏折扔到了朱尔康头上,“这什么这!朱卿,你这是故意糊弄朕吗!” “圣上恕罪!臣,臣只是——” “翰林院编修,朕看你脑子里装的不是书,都被稻草装了!” 龙威久久在屋内震荡,朱尔康一头垂死状。其余几个臣子,眸子都是闪烁不定。 朱尔康是活该不用说。却是,这个揭穿了秘密的女子……说到这棉花工艺,若不是很了解情况的人肯定说不清楚,并且到能统计到具体数目,谈论到仓储等管理,定不是普通百姓能办到的事,最少需要有文化,甚至可以说基本做官的本事都有了,还要有做过官的经验,不然怎能一番总结陈述说的有条有理,毫无破绽,一针见血。于是,当朱尔康被处置之后,屋内的几个臣子,张明先等人,回味起花夕颜刚说的那一番话,无一不在内心里惊讶。 这女子究竟是谁? 宫内只要是大点的动静,不需几个时辰,定是传到了宫外,传到了朝廷百官的耳朵。因着哪个做官的会不怕被摘乌纱帽的。而对于朱尔康的遭遇,众官更觉得这朱尔康这一状告的真是个笑话。不说当面被人揭穿其才学虚浮,只要黎子墨有心让人下去查,真相迟早也能水面浮出。所以,只能说这朱尔康,由于不甘心呆在翰林院里做修书的工作,冒着胆子以图打小报告来调岗,谋夺更大的权力,最后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不多久,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朱尔康这个完全不足以让人感到危险的小丑上了,而是那个在圣上面前当面揭穿了朱尔康的假学问,被圣上叫做颜尚书的女子。 永寿宫,胡太后夜里由于睡的不是很好,起床时已近午时,孙姑姑扶她起了身。胡太后昨夜是想明白了的样子,与她说:“给我写封信,送到长公主府里。哀家若亲自出面安排,定是又让圣上感到厌恶。不如由长公主来出这个面。” 孙姑姑就此提笔,遵从她意思写信。 从外头疾步走进来一个宫女,贴在孙姑姑耳边说了些话,孙姑姑手中毛笔一顿,目中惊色望回胡太后:“太后——” 胡太后眉头一拧,却是一笑:“刚好。哀家可以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 【61】颜颜露一手 校园港 正文 【62】震太后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2】震太后 永宁殿,众臣退下。 花夕颜手里磨着墨块,也不知道是在磨什么东西,反正就那样磨着,好过吧,好过和这个狗皇帝面对面,又不知他想说她些什么。 李顺德取来一条干净的手帕,黎子墨擦了擦手,道:“朕多久没写过字了?” “回圣上,您上回给太后娘娘祝寿写了幅字,是去年的事了吧。”李顺德答。 “颜尚书,你说朕如何褒奖你呢?” 银两,金子,在花夕颜脑海里蹦了出来。 “朕给你写幅字吧。” 磨得如鱼得水的墨块猛地一停,秀眉绞了绞:她要他的字做什么?对了,皇帝的字应该很值钱,改明儿出宫卖了也有钱,或许放到拍卖会一卖,又可以拿个高价,以后和儿子不缺钱了。 “民妇谢主隆恩。” “谢朕?”瞧她又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儿,他看着就觉刺眼,云眉和唇角都斜勾着。 “圣上要赐民妇字画,这是民妇的荣幸。” “然后你转过身,立即拿朕的字画卖了。” ……这狗皇帝的眼睛是针,竟能洞察她的小算盘。 “朕告诉你,如果你敢把朕赐的字画卖给他人或送给他人,一旦不在你手里了,朕割了你脑袋。” 贝齿在娇唇上咬了两口:不卖你的字,我拿它做什么!挂在自己墙头每天对着瞧吗?能瞧出金子吗?有钱人才有余力做文玩的事儿,姐儿不是有钱人,姐儿需要养儿子的。 宣纸铺好,毛笔着墨,在纸上挥洒,不需片刻,几个大字龙飞凤舞雀跃于白纸之上。笔锋干净,锐利,尽显峰姿,一如他的人,美归美,掠夺是本质。 “把字装裱,再给颜尚书。”潇洒写完四个大字,停笔,让李顺德收拾。 毛笔搁到砚台上,看着她头也不抬的,好像对他写的字一点兴趣都没有。多强的自尊心都能被她糟蹋到一无是处。 眉峰之处皱了皱,手故作样子挽了挽袖口:“朕的字很难看吗?” “民妇才学疏浅,其实不懂欣赏字画。圣上的字自是天下最好的。” “应该说最值钱的是朕的落款吧。” 李顺德听着龙颜咬牙的语气,满头大汗,直向花夕颜使眼色:姑奶奶,你没事儿得罪皇上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咱的命都在这男人手里捏着吗? 花夕颜也不想,可她不是夸过他了吗?要说问题,是他使劲儿纠缠她和较劲好不好? “李顺德,愣着做什么?” 李顺德额头汗落的更大,当奴才的可是容易,人家龙颜一旦怒了不拿美人开刀,只会拿奴才开刀。赶紧收拾了东西,双手捧着圣上的字画,退了出去。 花夕颜手中的墨块不紧不慢地磨着,做这种活儿可以颐养性情。她耳畔边,却是不断刮过一股股风,衣袂擦擦的响声不绝耳。 看着她纹风不动,不愠不火的性子,把人逼疯的念头都能有了。 是由于他太久没有碰过女子了吗?以至于现在见到一个面上有疤的丑女,都能心猿意马。 花夕颜只觉腰间突然从后头绕过来一只手,她未及挣扎,身子便是被扳了回去。 深幽如潭的墨眸,咄咄逼人地对着她。 “朕的字你看不懂?在朕面前振振有词拆穿朕臣子的假学问,你颜尚书才高八斗,胜过朕,胜过太傅,敢称自己只是个乡下妇人?” 眉小垂:“民妇只是略懂刚好圣上和圣上的臣子所不熟知的。” 他凉薄的指尖抓住她的下巴颌,又是用力按出了痕迹:“把你体内的易容丹解了!” 既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那就先把他心里另一个疑问给解了。只要解了她体内的易容丹,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马上,他可以做出决定。 “易容丹,民妇解不了。”花夕颜被迫挤出这句话,心里一丝感慨。 那日拿了花家匣子里留存的易容丹服用,她本想着这玩意儿能自动解除的。因为匣子里都不见这丸子的解药。哪里知道,到今时今日,都未见有解开易容的迹象。只是她自己,都有了儿子了,对自己的外貌,向来不怎么在意。古代美女多遭劫难,让她内心里其实对美好的娇颜有排斥感。为了她和她儿子的安全也好,丑胜过美。 可她这话,在那狗皇帝听来,肯定先是不相信的,好像她说的话在他耳朵里句句就是谎言。 “解不了?” 头顶的寒气一阵阵喷过来,拂着她门面。 “你以为朕办不了你吗?!” 牙齿咬了咬,花夕颜心底也给闷的:“圣上,民妇为何要骗你?若真是要骗你,何必跟你回宫?” 心神一个恍惚,眼看她脸上的神情不像作假。不,她或许还在演戏,还在骗着他,是个再高明不过的骗子。如果真是如此,他该把她扔进大牢里,让宮相如审问她。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尤其是想到自己儿子,曾经两眼泪汪汪地求他救她。只是由于他儿子吗?不能不说,刚她在他面前说得朱尔康一脸垂败众臣心服口服的时候,他内心那个震动,不亚于当年,他在凉亭前望着某人弹奏那一曲朱砂的惊艳。 指尖,探向她领口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凛。 “圣上?” “你以为朕留个女子在身边做什么?”低沉的带点邪恶的笑声掠过她耳畔。 好吧,是她高估这狗皇帝的智商了。还以为他只是想折磨她拿她当个下人使唤。 只见她低眉顺眼,又是顺服的模样儿,让他云眉锁了十分的紧,手指,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她。他没这个兴致,强迫一个女子。 花夕颜摸住领口,轻轻地呼出口气。 那边,他一记目光射来,似乎抓住了她这口呼气,墨眸微微紧涩,射出来的流光,像是不放过她脸上丝毫表情。 花夕颜秀眸微转,道:“民妇在市井里,有幸听闻,圣上曾放言于天下,此生只眷宠一个女子。” 本是想拿这话将他的军的。说了这话后,他一定会勃然大怒,大雷霆。毕竟那是他心头一根刺。 可是,龙心难测,指的,就是她眼前这个男人。只觉他对着她的目光,让她周身感觉被脱溜了衣服似的,全身上下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他自己倒好,一双眼睛犹若深海,没人能看得清。 良久,只听他一声不咸不淡的:“朕这辈子,是只爱一个女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天子之言。 晃眼间,他已拂袖出门。 秀眉微微一紧,也不知为何心情因他这一招,竟是有些起伏。 李顺德从外头进来,擦着额头的汗和她说:“颜尚书,咱圣上的脾气是这样的。您不能和圣上顶嘴,吃亏的是你自己。” 花夕颜也觉得自己该反省:“谢谢公公提醒。” 李顺德眯着眼看着她会儿。 “公公?” “没事。以后颜尚书若是要去哪儿,记得和杂家说一声。像颜尚书这样学识广博的女子,杂家真是前所未见。” 杏眸眯了眯,清楚对方这是好意。今儿她露这一手,在这云起风涌的朝廷里许多人看来,或许变成了根刺。 黎子墨走着走着,有些漫无目的,突然折头对后面跟着的小太监说:“朕要去太子宫殿,不要惊扰到太子。” 近来太子,都只在太子宫殿念书。今日起,多了个能到太子宫殿陪太子念书的小伴读。这可以说几乎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 张明先在永宁殿面圣之后,来到太子宫殿,准备给小太子讲些新课。尤其今日在永宁殿的所见所闻,让他内心突然大有触动,感觉这帝皇教育,不能只读伦理道德,要教一些民间常识。 进到广阳殿,两个小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从背影看,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小木木早上起来,不见了娘,正堵着一肚子气。最气的是,娘竟然让人传话给他,要他在这里好好念书。那个讨厌的男人,连他娘都拐了,诓着他念书! 黎东钰翻了翻边上的书,温润如玉的小嗓子说:“坐吧。站着不累吗?” “不坐!”小木木只要瞧他一眼,就会想到他的爹,然后会想到他的爹诓自己的娘。 “你为什么生气?”英气稳重的小眉宇微微一挑,“因为让你念书吗?” 这小子明知故问。小木木一屁股坐了下来,在椅子上盘起腿儿,噘起小嘴:“我告诉你,上回,你说让我在这里白吃白喝,可没有让我在这里帮你念书。结果,害得我差点儿被那老头子打。” “老头子?你说的是张太傅吗?” “我管你是什么太傅不太傅的?我在乡下,那乡下的学塾夫子,都管不了我。说我是孺子不可教也,怎样都学不会的。” 黎东钰听着他的牢骚优雅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扬。这孩子,长得和他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他,让他感觉像自己弟弟似的。尤其是想到在花家,这孩子被人口口声声叫做野种,令他对其心生又不少怜悯。当然,更重要的是,小木木一点都不像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孩子。 他是小太子,自小,能与他相处的孩子,至少都是贵族家的孩子。贵族家的孩子,要么娇生惯养,要么是小小年纪心计颇深。当然,这都是环境所迫,怨不得这些孩子,生在帝皇家的他,同样不例外,所以才有云尘景一直说他不像七岁而像七十岁。 如果他不时时刻刻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藏起来,藏到没人知道,会连累到他所喜欢的人。这是父皇从小教他的,他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因为李顺德曾说过,他母后,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没了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打开了心灵,或许应该是在花溪城,当与这孩子见面的一刹那,他的震惊,超乎了他所有的理智。吵架,斗嘴,诓这孩子,替这孩子在花家教训人,最不齿的事儿,他之前从没有想过能在自己身上的事儿,他都做了出来。如今仔细回味起来,不得不说,这孩子,在他心里留住了。 只要看到这孩子气得两个腮帮子像小包子,他就想笑。身居宫中从没感到快乐的他,感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笑。 “你是不是笑了?”小木木的指头指住他的脸,“你在心里笑我是不是?” 这孩子该多单纯。有谁敢当面指着他的脸说话。几乎每个孩子见着他都怕他杀他们的头。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杀头两个字。 “我没有笑你。”黎东钰平平静静地说。 “你笑不笑我都没有关系。反正,我念书就这个样,叫我念书不如叫我吃饭。” 最后那句话,能让所有人都笑抽了肚子。 黎东钰用力的,好不容易忍住笑。因为他有感觉,他哪怕是笑了出来,这小子气归气,再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他笑到死。 张明先在门外,已经先听到了小木木放下的针对老师的战帖,白眉扬着。 张公公和他说:“这孩子,太傅您知道的,上回您教过的。所以圣上说,请太傅费点心力了。” 这哪是要他费心力,是要他老命。 和小太子长得一个样,怎么念起书来,和小太子是天差地别。 为此张公公又对他传起了黎子墨的话:“这孩子的娘,想必张太傅见过了,是刚被圣上赐为御前尚。” 讶异,在张明先老脸上划过:“此话当真?” “真。” 那女子,他仅见过一面,都知道是个了不起的女才子。可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教成这个样? 这真是不能怨花夕颜。花夕颜没少费过气力教儿子念书。只是儿子脑瓜里装的都是包子。 张明先踏进屋内。黎东钰起身行了学生拜见老师之礼。张明先回了君臣之礼。小木木在椅子上盘腿坐着,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反正和他没有关系。 “花公子。”张明先转向小木木。 花木容小鼻头一翘,拿起桌上的毛笔顶在了鼻头上:“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是假太子,不会念书的。” 张明先确实没有教过这样顽劣的学生,眼见这孩子不装太子了,原形毕露,反倒是变本加厉,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想拿教鞭出来教训,又当着太子的面不好,只得怒着喊:“你把毛笔放下来,来,到这里站着,老夫先教你学会礼节。知道什么叫站如松坐如钟吗?” 小木木鼻子顶着毛笔站了出来,这孩子平衡力好,鼻子顶着的毛笔一动不动,没有掉下来,小嘴吐道:“我娘教过我,她拿过个碗顶在我头顶上,让我练。” 意思是张老夫想教训他,太小儿科了。他小木木是在娘的魔鬼训练中浴火重生的人。 不意外,张明先坐了下来,一口大气喘着:“好好好,你这么给我站着。” “站多久?我娘曾叫我站了几天几夜。” 张公公忙给张明先抚背,怕张明先先翻了白眼,同时心里给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黎东钰小眉宇微微向上扬着,一边有趣地看着这场面,另一方面,却也觉得张明先这法子,或许教其他孩子可以,教小木木,那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瞬间,他倒也有点怕张明先要先被小木木气病了。不过说起来,谁才能制住这孩子呢?不是他太高看这孩子,感觉这孩子像团火球,不是什么人都能压制得住的。 一道熟悉的感觉,从窗外射进来。眼角往外随意地瞟,瞟到龙袍时,心头霎时一惊:爹? 屋内其他人,很快也都留意到了站在窗外往里面望,可能都看到了刚才经过的龙颜。 张明先老脸顿时浮现出惭愧。 没人出去行礼,是由于都知道黎子墨的习惯。来探太子学习,这不是第一次。常有,只是,悄然来悄然去。黎子墨一直认为,不能打扰到老师教自己儿子,因为那会影响到老师在儿子心目中的威信。给儿子聘了老师,更要讲究尊师重道。 好在儿子,从没有让他失望过。短短不就几年间,儿子夺得了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 太乖,太优秀的儿子,都几乎让他忘了教孩子的事。 见着张明先窘迫的老脸,再看着和儿子一样的小背影,云眉微皱之间,几乎是不假思索,第一次迈进了儿子的学堂。 所有人吃了一惊,紧接急忙跪拜:“吾皇万岁。” “都免礼吧。” 绕到那唯一没有对着他跪拜的孩子面前。 小木木邪邪歪着小嘴角看着他,两只小眸写白了两个大字:讨厌! 这孩子和他娘一样的性子,却是让他内心一动,决定了——坐在了老师的位置上。 “张太傅,今儿打算给学生讲什么课?” “回圣上。”张明先道,“今儿老夫想给太子殿下讲讲水经注,这应该是太子从未接触过的读本。至于这孩子呢,据说从未真正念过书,老夫只能从三字经开始教起。” “三字经我娘教过。”小木木看着这坑过自己的男人不顺眼,势必要顶着。 “你娘既然教过你,你背背看。”墨眸望着这张倔强到像头小牛的小颜,像是饶有兴致。 这还不简单,随口摘来:“人之初,如猪猪。” 所有人往额头抹汗:这孩子背的啥? 张明先想晕了。这孩子的都教了好几年,这孩子都只会背这一句,以后他张明先的后果可想。 小木木得意地翘两道小眉头:看谁还敢教他念书? 在自己爹面前垂立的黎东钰心头有些紧张,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性,越是敢顶的,父亲越是会较劲。 耳听那男人抓起茶盅往桌上一放,所有人危襟正立。 小木木唬着两只小眸:怎么,这男人想打他吗? “张公公。” “哎,圣上。” “到国库,取一只进贡的猕猴果过来。” 猕猴果?贡品?两只小吃货眼珠子全亮了。小猪妮妮火速从主子怀里钻出猪脑袋。 不需片刻,精美工艺的玉盘子上放着一颗像是很好吃的果子,端到了黎子墨面前。 两只小吃货口水直流。 小木木看着那男人抓起好吃的果子,像是要放在嘴里咬一口时,猛地吸了口自己的口水。 “想吃吗?” 那男人看着他,手里的果子,就是钓鱼儿最好的饵。 拿起袖子用力擦嘴角的口水痕,小木木狠了心,这回说什么,都不会被这男人坑了,小颜一甩:“谁要!” 龙颜冷冷的唇角微翘,只是把玩手里的果子:“据闻这猕猴果,来自仙猴山,只要吃过一个,能像仙猴一样长寿。” 好东西啊,小主子!小猪妮妮往自己主子身上拱猪鼻。 小木木捏起小猪耳朵:“你傻的,他坑我们呢!” “坑不坑你,你吃过就知道。这仙猴的果实,吃一口,那滋味,绝对是你平生没有能想到的。” 其余人都看得目呆了:他们这是花眼了吗?他们圣上,在诱骗小孩子? 不管怎样,两只小吃货是都拼命吸起了口水。 “这样吧。”轻松将仙果从左手抛到右手,眼见两个小吃货的眸子紧跟不放,唇角又是微妙地一勾,“如果你背得出三字经,这个果子属于你。如果你背不出来,我给小猪吃。” 小木木突觉一道雷劈过自己小头顶:这男人,怎么坑他的手段,和他娘如出一辙了? 小猪妮妮已经亟不可待地跳下小主子叛逃:它要吃好吃的仙果! “妮妮!你给我回来!那是我的,不是你的!”两只小手拼命抓住往前跑的小猪。 身为小猪的主人,小木木太清楚不过,这仙果要是落入妮妮的嘴巴里,那是一口就没了的。 两只小手一把用力抱住小猪,一方面,管那男人是不是坑他,反正,他不能输给自己的猪! 朗朗的童音着急地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感觉怀里的小猪随时会挣开他的手,只好越背越快:“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我背完了!猕猴果是我的了!妮妮你给我吐出来!” 张公公感觉自己下巴掉下来了,扶着下巴时,再看看张明先,张明先一张老脸激动地像打了鸡血。谁说这孩子是孺子不可教也,这孩子分明是有天赋的。 可小吃货哪管得着教书匠现金子似的炯炯目光,小手一伸,抢到那男子手里的猕猴果之后,急急忙忙往自己怀里塞了进去:“妮妮,我告诉你,不准吃。要留给我娘的!” 多有意思的孩子!黎东钰小眉宇一飞:原以为这孩子总给自己娘惹麻烦,其实这孩子比谁都爱护自己的娘。他喜欢! 深沉的帝皇目光,同时掠过自己儿子的小颜,黎子墨突然感到心头哪里一热,儿子过于寂寞他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和他一样总喜欢微服出宫。 “张太傅。” “臣在。”张明先声音激动的余韵未平,“圣上放心,老臣以后知道了该怎么教导这孩子,必定把这孩子教到和太子一样出色。” 听见这话的小木木翘着小鼻头:哼哼,有本事,把你宫里全部好吃的,都拿出来! 花夕颜是很想去看看儿子,但是,想到儿子那性子,如果她去到那儿,不小心给儿子缠住,好不容易有个纠正念书的机会,不能随便放弃。于是决定过两天,儿子收了点性子,再去瞧瞧。 当娘的,将儿子辛苦拉扯大的话,有一日,怀中的雏鸟都会变成大雁,展翅高飞,到时候,她追都追不上,也不可能去追,总是要放手的。这种又苦又涩夹杂着甜蜜的滋味,真是只有当娘的能理解。 狗皇帝不知去哪儿溜达了,她留在永宁殿也没事干,刚好趁着这机会去探探受伤的绿翠。绿翠是被安排在了掖庭。 和李顺德打了招呼,李顺德安排了个宫女陪她一块去,顺道给她带路。这个宫女刚好是她认得的,是那天她刚进宫时,那位帮她穿过新衣服的宫女,这会儿听李顺德介绍,才知道此人是永宁殿中宫女们的头头了,人称柳姑姑。 柳姑姑向她揖了揖礼,说:“不知姑娘肩头的伤好些了没?” 感觉这柳姑姑有意和自己套近乎,花夕颜不觉奇怪,想那李顺德不也一样有意讨好她对她示好,宫里的人,哪个看的不是那狗皇帝的态度。 只是她自己和那狗皇帝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她说不上来。说不定哪天,那狗皇帝突然想把她杀了都有可能。当然,他如果对她起了杀意,她也不犯傻,早逃之夭夭了。 不过现阶段在宫里呆着,她还需要靠这些人,于是搭着对方的热忱说:“有柳姑姑关心,夕颜的伤已是好到差不多了。” 柳姑姑听了她这话自是十分喜悦,带她前往掖庭,一路热络地与她攀着话。 没走到掖庭,路中遇到了几个宫女。柳姑姑突然神情刹变,推着她想躲进就旁哪个屋内。但是迟了,对方像是早已安排好,她们转身要走的后方又来了几个人,就此将她们两个困在了中间。 “是谁?”花夕颜小声问。事到如今,要先搞清楚对方身份,才可以有对策。 柳姑姑却是牙齿踯躅,像是不大想告诉她实情。 眼见对方领头的宫女走到了她们两个面前,冲她们笑盈盈道:“柳姑姑,这位姑娘就是圣上钦点的颜尚书吗?” “奴婢向孙姑姑问好。”柳姑姑向对方躬身行礼。 这宫内的宫女也分等级的。无疑这孙姑姑比柳姑姑要高上一等。 花夕颜在旁打量孙姑姑。 孙姑姑感觉到她目光,笑了下:“颜尚书,遇上正好,太后娘娘,正想找颜尚书了解点事儿。” 原来是太后跟前的女官。花夕颜心里骂了句:这狗皇帝,果然害得她显眼了。太后突然找她定不是什么好事,当然要推掉,便说:“姑姑,民妇只是挂了个尚书之名,并无实权,刚入宫不久,也不了解宫中之事,不知太后找民妇是想了解何事?若不是民妇能知情的,民妇怕去到太后面前一问三不知。” 孙姑姑道:“颜尚书谦虚了。太后是得知颜尚书才高八斗,想找颜尚书下下棋,没有其它。” 这话让柳姑姑都大出意料,惊疑不定。 “走吧,颜尚可能不知道我们太后殿下,是最心肠柔软的人了,尤其是关系圣上的,几乎是只听圣上的。”孙姑姑说出的这话,可能只是想让她们心里踏实,这回太后召见,不会吃了她花夕颜。 花夕颜想,若自己是太后,当然是第一次先摸清对方的来路再说,要动手,总得另外找时机。所以,就此会会这宫中权力最大的女人,并没有太大坏处。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民妇谢过太后娘娘召见,请孙姑姑带路。” 孙姑姑看了她一眼,像是吃惊,继而笑道:“有请颜尚书随我来。” 花夕颜在前面走着,柳姑姑在后头跟着,前后都有人,防止她们半路逃走。 走到永寿宫,穿过太后的后花园,只听一群女子的嬉笑从花草丛中飞来,莺莺燕燕的身影在花木之间隐隐绰绰。 “哎呦,如玉这把嘴儿,越来越伶俐了,是像鹦鹉似的,把哀家的肠子都笑破了。”一道稍显老迈的女子嗓子,伴随几声咳嗽。 柳姑姑在后面小声提点花夕颜:这位就是太后娘娘了。而太后说的如玉姑娘,是孙家军,孙将军府的二小姐,深得太后喜欢。 孙如玉道:“太后瞧您说的,这是要臣女将刚从大宛商人得到的红嘴鹦鹉进献给太后吗?” 太后眼前的红人即是红人,和太后说话都不需要分寸。花夕颜额头青筋一跳,从这把嗓子,记起了自己与这位孙二小姐,好像在昨天刚结下了孽缘。 孙姑姑先走到了前面向太后报告。花夕颜趁着间隙,透过树丫叶子中间,望到小凉亭里,三个如花似玉的年轻贵族小姐,围着一个雍容富贵的妇人坐着。柳姑姑又给她介绍另两个人是谁:“右边那个鹅黄衫的,是户部林尚书大人的千金。左边,隔着穿红杉的孙二小姐坐着的,着绿衫的,是季瑶郡主。季瑶郡主是长公主,圣上的姑妈,膝下唯一的女儿。” 花夕颜记了下名字:孙如玉,林慕容,黎季瑶。 “太后,颜尚书带到。” “让她上来给哀家瞧瞧。” 刚还在谈笑的几位姑娘,立马收了声音,几双目光投到了从草木间现身的花夕颜。 花夕颜踏上小台阶,走到凉亭,行礼:“太后娘娘金安。” 胡太后望着她抬头,在清楚地见到她左脸上那块显而易见的丑疤时,眸中愣了下。或许之前有听说,依然是被吓了一跳。 两旁的三位小姐,反应更是各异。林慕容瞬间拿起帕子捂住嘴。季瑶郡主睁大惊讶的眼,叫了声:“妈呀!” 只有孙如玉,由于早前已是见过她,脸上的神色,凌乱到像中风似的。 “郡主。”胡太后回过神来,先是轻斥叫了句妈呀的季瑶郡主。 季瑶郡主倒是个爽快的人,马上站了起来,对着胡太后鞠躬,又冲花夕颜扬眉一笑:“颜尚书,本郡主失礼了。” 花夕颜看她阳媚的笑颜,在阳光下像是株美丽的向日葵。 或许是见了她这容貌不具任何威胁性,胡太后不再打量了,只让人搬来了棋盘棋子。问及谁先对弈,胡太后目光缓慢扫过身边三个精心挑选来的女子后,点住了孙如玉:“如玉,你和颜尚书先下一盘。老规矩,谁赢了,要什么东西,哀家都赏。” 皇家人出手是阔绰,要什么都赏。花夕颜就此联想到那个狗皇帝,没有他母亲大方呢,赐一幅字给她,还不准她卖。 与孙二小姐面对面坐了下来。孙如玉那双冷得像蛇牙的目光直钉在她颜上,好像在说:你等着! 花夕颜不怕她突然飙,要是真飙起来,捅出她那天在街上自己打人的事,倒霉的是她自己。 从棋盒中抓了把白子,放在棋盘上数目。结果孙如玉的黑子先下。 胡太后和另外两位小姐都在旁边看着。孙姑姑和柳姑姑也都盯着棋盘。胡太后先点孙如玉是有原因的,因为孙如玉的棋艺在三人之中,属于中等,刚好可以试探花夕颜的棋艺。如果花夕颜输给了孙如玉,才高八斗的名号不言而喻自动可以卸除了。 一盘棋下起来是要时间的。尤其看来对弈的双方棋力相当,竟是一路胶着的状态,从错乱的棋盘上完全无法预知最后的结果。 胡太后慢悠悠地喝着茶,反正孙如玉即使输了,输那么一两目,也不足为惧,后面还有个强手。 孙如玉额头一层层的汗,她身边的丫鬟想帮她擦汗被她一手推开。不想输给花夕颜是一回事,同时,也是不喜欢林慕容在胡太后面前显眼比她强。 花夕颜下棋像是老夫子一样,抓棋,下子,都是不紧不慢的。反倒让对方更为着急。 只听黎季瑶突然凑到林慕容耳边叨了句:“我看,孙如玉要输了。” 孙如玉冲黎季瑶那儿即瞪了一眼。 胡太后笑着:“季瑶,不知道你如玉姐姐是火炮桶吗?” “太后娘娘,她是火炮桶,我是恭桶。不说不说了,我知道自己乌鸦嘴。”黎季瑶吐出小舌头拿手扇了扇。三个姑娘,她年纪最小,最属调皮。 到了最后,由于从棋盘看不出胜负,只好数目。数到最后,大家惊异地现,竟然是和棋。 不输不赢,正好。孙如玉长长吐出口气,鼻孔哼上一声,道:“颜尚书承让了。” “是孙二小姐承让了。”花夕颜慢条斯理回道。 孙如玉起身离开对弈的位子,朝胡太后行了礼,道:“如玉棋艺尚浅,不如林姑娘。请太后让林姑娘为太后出征。” 林慕容身材细条,斯文白净。花夕颜此前并不知道,这位安静从容的林家千金,是京城内最知名的才女。 “你来下吧,慕容。”胡太后道。 “臣女领旨。”林慕容谢完礼,坐在孙如玉刚坐过的位置上。 花夕颜只要扫过对方一眼,都能看出眼前此人的气质不像孙如玉,是内里有真材实料的。可惜,今日她真不能让任何人赢。若是被哪个人赢了都好,回去必定会被那狗皇帝说,而且,今儿那些在殿内失了面子的大臣,更会恨上她了。 这盘棋杀得比起第一盘,更为激烈。双方杀到了最后一颗棋子。林慕容额头也泌出了细汗,自己拿帕子擦了擦,再伸手捡棋,数目。 胡太后的茶水已经喝不下去了,只等着棋局结果。孙如玉在旁,则有了看好戏的姿态。 黑子,白子,全部重新摆完棋盘——又是和棋。 胡太后长出口气。孙如玉暗地里跺了下脚。 林慕容显得一丝虚脱的状态,在丫鬟扶起之后,对着胡太后深深鞠躬道:“臣女这几日疏于练习——” 胡太后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哀家让你们来下棋,不过是解解闷儿。” 此话是不是下台阶不知道,反正,和棋又不是输。只是不能将她花夕颜一盘棋踹下神台,有点儿抱憾。 “太后,季瑶还下吗?”黎季瑶问。 胡太后怔了下:谁不知道黎季瑶下的是烂棋,让她来,本来的打算是不想让外面的人以为她胡太后专门欺负圣上的人,让花夕颜输两盘赢一盘。可现在,自己派出去的两个高手,弄了两盘和棋。再把黎季瑶派出去的话,岂不是砸自己的脚了。 黎季瑶等不到胡太后回话,一屁股坐上了对弈的椅子,天真烂漫地说:“太后您都说了,我们下棋是给太后解解闷,季瑶下盘烂棋给太后解闷好了。” 胡太后一只手扶住额眉,一只手捂住胸口。若不是这是长公主的千金,早就被她—— 花夕颜望着对面坐的郡主,只觉得这小姑娘像极了自己儿子,到底心思单纯的人,总容易让人动了恻隐之心。 感觉到花夕颜望过来的目光,黎季瑶冲她吐了吐舌头,抱拳:“颜尚书,本郡主下棋很烂,请颜尚书手下留情。” “郡主承认了。没见结局之前,谁都不能定输赢的。”花夕颜回笑道。 眼看这第三盘棋势必是要下了的,胡太后只能拿手挡住眼睛,尽可能不看。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又现了异常。黎季瑶下的是烂棋,本应该是很快结束的。但是,这第三盘棋竟是像前两盘一路胶着起来。直看得棋盘边上的人眼睛都直瞪着。 林慕容牙齿咬住的嘴唇咬出了血。孙如玉的目光是要吃了两个对弈的人。胡太后端坐了起来,眉头一跳一跳的。 等到最后数目时,几乎所有观棋人的心里都已经有了结果。但是结局出来,依旧是,众人被震了下。 “和棋!”黎季瑶跳了起来,秀手一指指住花夕颜,“天,你太厉害了!本郡主的烂棋,你竟然能下成和棋!” 花夕颜拂袖起身,淡然道:“是郡主承让了,郡主本就棋艺精湛,不亚于高手。” 孙如玉哼了下,觉自己手心不知觉攥成了拳头,再看身边的林慕容脸色青到掉渣。 突然,一串大笑,让所有人侧目。见是胡太后在笑,所有人立马神情紧张地跪了下来。 胡太后眼睛微眯,望到花夕颜脸上,道:“颜尚书,你要哀家赐你什么好?” 【62】震太后 校园港 正文 【63】花老太君归来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3】花老太君归来 “回太后娘娘,民妇并无赢棋,无功不受禄,不能接受太后娘娘的赏物。”花夕颜回胡太后道。 眼看身边三位千金,又是表情各异。 胡太后从花夕颜脸上掠过到三位小姐,重重地嗯了声:“颜尚书,哀家是说过这话,赢着才有赏物。然而,和棋也不算是输。所以,你们四个,皆有赏。” 这太后大概想着,如果不赏人东西,心里反而不舒服。 既是如此,花夕颜接受了下来:“民妇谢太后赏赐。” “想要什么东西?” “听说宫内有天山雪莲,不知太后娘娘可否赏民妇一支?” 金银财宝全都不要,要药材?当然天山雪莲价值昂贵,也不逊色于金银财宝,不过,如果真是想要金银财宝直接要不是更好。 胡太后眸子微微夹了夹:“颜尚书家中是有人要用到天山雪莲?” “是的,太后娘娘。” “你家在何处?” “回太后,如果太后是问民妇需要天山雪莲的家人在哪,是在宫中,我一个妹子。” 好一张伶牙俐齿,将问题轻轻推开了。胡太后拧了会儿眉,没有再问,恐是再问也不得结果,不如不问,于是对身边的孙姑姑道:“取天山雪莲一支,哀家要赏赐给颜尚书。” “奴婢遵旨。”孙姑姑福了福身。 “你们几个呢,想要哀家赏你们什么?”胡太后扫向另外三位小姐。 几位小姐互相望了下。林慕容自然是不喜欢争在前面,那会损害她向来像是与世无争的风范。孙如玉刚要开口,岂料今日这季瑶郡主突然与她抢了起来,先一步说:“太后,季瑶也想要支天山雪莲。” “哦。”胡太后眉头一挑,“公主府中不是有吗?” “太后,公主府中是有,可我娘管的严,我想拿来玩玩都不行。”黎季瑶说。 “你玩什么东西不好?玩个药做什么?”胡太后摇头叹笑。 “太后不知。季瑶对这个花儿,可敢兴趣了。天山雪莲听说是朵花,长得很好看。” 胡太后拿这个还像个孩子的郡主像是没有法子,笑道:“行吧,哀家赏给你,不过你自己放好,别被你娘现了。不然你娘回头会说哀家纵容你。还有,记住,不要把药材戴到头上当花。” 黎季瑶吐了下小舌头:“太后娘娘怎么知道季瑶想的。” 胡太后便是大笑,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 孙如玉在黎季瑶脸上刮了眼。 “如玉想要哀家赏什么?”胡太后不会顾此失彼,尤其对自己喜欢的孩子。 孙如玉向胡太后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臣女记得,娘娘案上有个笔筒,臣女就想要那个。” 胡太后眯了下眼似在回想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你说的是圣上上回出游时,给哀家带回来的那个小礼物?” “臣女不知是圣上送太后的。臣女只是看着它觉得好看,而且,不是奇珍异石奇木打造,应该不贵。”孙如玉低头咬着小唇,像是尴尬地说。 “那东西是不贵。圣上说了,微服出巡路过某地时,随意在路边上看见个手艺人做的东西都可以,于是买了下来,送给了哀家。你们都知道圣上是十分勤俭节约的人,哀家与圣上是同心同德。”胡太后望着孙如玉唇角浅笑,“如玉你有这份心,哀家自是要把圣上送哀家的送给你,以资勉励。” 孙如玉像是惶诚惶恐,感恩戴德地跪下谢赏。 最终,林慕容要了幅胡太后亲笔写的字,说是要挂在自己屋里勉励自己修德念书。 孙姑姑不会儿,把赏品都准备齐了,送过来。胡太后一一赏赐给众人。又见时辰差不多,除了孙如玉留下陪伴太后,其余人都打道回府。 走出太后的寝宫,各自的宫轿马车都在门前等着了。林慕容向季瑶郡主福了福身,坐上来自林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你呢?”黎季瑶回头问向花夕颜,“颜尚书没有轿子来接吗?” “回郡主,以民妇的身份,还不足以坐轿。”花夕颜道。 哪知道这位天真调皮的郡主,一下抓住她的手,道:“这里离我皇兄的永宁殿还远着呢。本郡主送你一程。” 花夕颜拒都来不及拒,被郡主拉上了轿子。到了轿子上,黎季瑶拿起自己那支天山雪莲的盒子,一把塞到她怀里:“给你。” “郡主?”花夕颜吃一惊。 “你刚都听太后说了,我府里一堆这种东西呢,对于我来说没有用。只是我如果回去取的话,怕耽误你家人病情,就一块向太后求了。”说着这话的黎季瑶调皮地向她眨眨眼,“颜尚书不会怪本郡主多管闲事吧。” “不会,民妇对郡主的赏赐感恩不尽。”花夕颜面对这个孩子似的郡主,因为像自己儿子,不觉排斥。 可她还是低估了这位郡主。黎季瑶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摸向她左脸上的疤。 花夕颜下意识地躲开,疑问:“郡主?” “这么可怕的疤怎么弄的?我看着都觉好可怕。”黎季瑶小生怕怕地缩了脖子。 “小时候不小心被火烧的。”花夕颜话声谨慎。 “有这块疤你肯定不好受吧。”黎季瑶说,“可你不仅没有受困于这块疤,而且棋下的这么好,对我这种下烂棋的,都和我下成了和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顾及本郡主的面子,但是,看你又不像是想巴结我。只能想,你是心肠好,同情我。” 花夕颜静静地听着,看着这位贵如郡主的少女。作为郡主因其地位之高本是可以随心所欲,如今黎季瑶的脸上却显出一丝烦闷和哀愁,似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位衣食无忧的郡主而言并不例外。 “我念书做事,不像我娘不像我爹,做的不好。我知道,他们表面上赞美我,背地里都笑话我,又畏惧于我的身份。所以,像你这样,肯听我说话陪我说话的人,是很少的。我只记得,愿意陪我这个下烂棋的一块下棋的,耐心和我下完一盘棋的,只有我那过世的皇嫂,接下来只剩你了。”黎季瑶一肚子苦水像是往外吐道。 该说这郡主天真烂漫,还是说已经憋到不行了,所以抓住个人就吐苦水。 自己曾经也是一步步努力才迈向了成功,花夕颜有感:“郡主,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人无完人。像郡主这样在民妇看来,已是百姓之幸,心肠好,体恤贫苦,能为百姓做事。” 黎季瑶闪烁的眸光,像是吃惊地看着她,继而两个小梨涡害羞地笑了笑:“以后,我会常来找你。感觉你和我皇嫂很像。以前,只有皇嫂最耐心对我了,比我爹娘都好。可惜,她去世的早。而且,如果我要是缠着我皇嫂久了,我皇兄会不高兴。对了,我皇兄把你留在他身边,是因为你像我皇嫂吧。” 花夕颜听到这话内心悄然吃一惊:自己像那去世的宫皇后? 不可能吧。她这幅丑颜不说,况且,有闻宫皇后贤良淑德,她的脾气好像不是淑女式的。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陪伴轿子行走的柳姑姑紧张地向轿子里两个人说:“郡主,颜姑娘,前头有人。” “谁?谁敢挡本郡主的路?太后都不敢呢。” “回郡主,是圣上。”柳姑姑紧张到嗓子眼里都冒火了。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天不怕地不怕的黎季瑶,从卧榻上差点滑了下来:“皇兄?!” 眼见这位郡主其实是畏惧龙颜的,慌慌张张整了整衣裙,从轿子里走了出去。花夕颜跟随其后,走出了轿子。 夏日的光线,打在龙袍上鎏金的暗纹,万丈千华分为威严刺眼。一群宫人跪在甬道里。这条道,正好衔接着永宁殿和永寿宫。 “季瑶给圣上请安。”黎季瑶走到龙颜面前福身。 黎子墨淡淡地扫了眼她低到像是钻进洞里的小脑袋,并无开声,缄默深沉的眸子望向后面的花夕颜。 花夕颜怀里抱着两盒天山雪莲,在郡主后面跟随行了礼:“民妇拜见圣上。” “去哪儿了?”龙颜负手,极淡地问,不见情绪。 可柳姑姑已是一个激灵,跪拜在地:“回禀圣上,是奴婢办事不力,让颜姑娘被孙姑姑请去了永寿宫给太后下棋。” “棋下完了?”墨眸落在花夕颜怀里抱的东西上。 柳姑姑自是不敢有半点撒谎,答:“颜姑娘在太后那与孙二小姐、林府千金、郡主分别各下了盘棋,都是和棋,太后便是都赏赐了四个人。” “赏的什么?” “天山雪莲。” 龙颜上划过一道像是冷笑:“太后选的?还是她选的?” 或许惊觉他问的过于详细,有刁难之意,黎季瑶抬起了头,诧异道:“皇兄?” “朕有让你免礼吗?” 黎季瑶迅速低下小脑瓜,但是,没有忘记在低下脑袋后悄悄吐了下舌头。 黎子墨望到了她这个小动作,眸里似闪过丝无奈,对身后的奕风说:“送郡主回公主府,禁止郡主入宫三天。” “啊?”黎季瑶这回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抬了脑袋,追问,“皇兄为什么禁止我入宫?我做错什么了?” 威严的墨眸在她生气勃勃的脸蛋上扫了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需要反省。” “这不是冤枉人吗!”跺着脚,却奈何人家是皇上。 奕风走到她面前:“郡主,请上轿。” 调皮的眼珠瞪了眼皇兄,黎季瑶走回轿子,擦过花夕颜身边时,一个停步,明目张胆地贴近对方耳边说:“皇兄不让我进宫找你,你出宫来找我。” 花夕颜当然不敢当着龙颜回答。 奕风只好催促她:“郡主,待会儿圣上要脾气了。” 黎季瑶一步一步挪回轿子,上轿子之前,不忘对花夕颜挥挥手。 花夕颜对这位天真到没有忌惮的郡主,还真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轿子抬往宫外。花夕颜将怀里的两支天山雪莲搂了搂,小心谨慎那个皇上看不顺眼想将它们抢了去。 果然,墨眸落在她的天山雪莲:“想拿去卖钱?” “圣上——” “朕的字你不能卖,所以和太后讨了这东西可以卖?怎么不讨个镯子或是金子?” 花夕颜在心里头叹气:“圣上,民妇既是讨了药材,肯定是要拿去治病用的。” 这话让他眸中一愣,继而目光落在她肩膀,问李顺德:“今儿宫大人有进宫吗?” “圣上,没有,宫大人应该在刑部办公。”李顺德答。 “让宫大人忙完事到永宁殿给她诊脉。” 花夕颜心里正想请教宮相如几件事,于是没有开口。 目光收回来,叹道:“走吧,陪朕到花园里走走。” 花夕颜就此将两盒天山雪莲交给柳姑姑先抱着,紧走两步,跟上前面的人。 “刚,朕去了太子的学堂,见到了你儿子。” 提到两个人的孩子,花夕颜知道他怀疑什么,心里头漏跳了一拍:“让民妇的儿子陪太子殿下念书,会不会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给他儿子惹麻烦?云眉不禁飞扬,是想起自己儿子小颜上露出的那抹阳光,真是他做父亲的前所未见过的。 “你儿子很好,是块读书的料。” 花夕颜以为自己耳朵聋了:她儿子是念书的料?她教了几年,儿子都只会背一句如猪猪。 眼角扫到她一抹愣,低沉的一串笑声,飞出龙颜。 跟随他的李顺德等人,见状,马上聪明地放慢了步子。 逐渐的,大队从后面落下,只余他们两个,走进了御花园。 花园中,百花盛开。种的是海棠,什么颜色都有,几朵几朵凑在一块儿,姹紫嫣红。花匠的精心打理,让美景胜似仙境。 只听一条水声由远而近,她随他迈上了台阶,这宫里的凉亭,像是都一个模子,地上铺着玉石,上面铺的是琉璃瓦。 他眺望就近的美景,问:“颜尚书会拂琴吗?应该会吧,既然是白昌国花家的女儿。” 作为贵族小姐,弹琴是必学科目。可惜,花夕颜这个穿来的,又不是学古筝的专业学生,怎么可能会。 噙了噙额头的汗,道:“民妇琴艺不精,怕在圣上面前闹笑话。” 或许是瞧到了她额头一滴汗,他眼角微眯,转身即在凉亭里坐了下来,道:“随意给朕弹一个。反正,朕,也是才疏学浅的人。” 这狗皇帝,一刻不折腾她,肯定是觉得周身不舒服。花夕颜想着他赐自己的御前尚书,不也就是让她干这个逗他的活儿。反正他利用她,她也利用他就是了。 李顺德接到命令马上去取琴了。 龙颜淡淡道:“你下了盘和棋,太后都赏了你。这样吧,你只要弹完一曲,朕也赏你,免得说朕不近人情。” 又赏她幅字?又不准她卖? 花夕颜想到这,看到李顺德让人搬到凉亭里的琴台凳子,兴致缺缺。 等她坐到了凳子上,不知弹什么时,坐在她对面的人,淡淡又开了句声:“朕届时赏你,赏你可以对朕提一个要求,只要朕可以答应的。” 虽然知道他抓她回来不会放了她走的,但是,有个可以让皇帝答应的要求还是不错。花夕颜抚摸在琴弦上的手指,有了一丝认真。 弹什么?这具古代身体留给她的,似乎只有指尖对琴弦知识的记忆。凭她对古曲的一窍不通,只能弹个最容易记住的小星星了。 指尖在琴弦上动了动,找准和小星星乐谱差不多音阶的琴弦,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拨。 李顺德在凉亭下候着,只听乐声传来,又不像乐声,倒像是几岁孩童刚开始学琴时摸琴的声音,以为她这是在调律呢。于是垫高脚尖,探个脑袋,想提醒她,这琴是调好的。结果看过去,她哪里是在调律,是专心致志地在拂琴。 不意外,本是好整以暇要准备欣赏美乐的龙颜,那是一惊,手扶住了廊柱,免得从后面跌了下去。 她这是故意整他吗?像对付太后那样故意下了三盘和棋。 想到刚听柳姑姑说她和三个人都下了和棋时,他内心是惊了下的。因为这里头,林慕容才女的名称,他早有所闻,也有所领略过。而黎季瑶下的那手烂棋,更是远近闻名。可以说,想赢林慕容不容易,但是,想和下烂棋的黎季瑶下到和棋,就更不容易了。 想必太后被震的程度,应该比他更多。 她的才华,像璀璨的明珠,没法被深海淹没。 在听说她突然被太后请去永寿宫时,他着急地一走,竟是走到去永寿宫的路上。罚了黎季瑶,他自己都清楚是迁怒。 他见不得她半点在太后那里受了委屈,而实际上,她没有在太后那里受到半点委屈。这,真是让他内心里浮起一丝焦躁。他好像真的拿捏不住她。 单个的音节,伴随她不紧不慢的指尖,一个个跳了出来,单着听,肯定是听不出个所以然。伴随她好像逐渐熟悉了琴弦,音节可以逐渐串了起来,终于组成一首曲子的模样。 李顺德擦把额头的汗,听着听着,又更诧异。 这是什么曲子?从没听过! 怪异到另类的曲子,既不像流水迢迢幽情悠悠,又不像八面埋伏具有震撼人心的磅礴气势,像是跳蚤在草丛里跳来跳去。可奇怪的很,可能正映着这夏季阳光明媚的时光,这曲子倒是刚刚好,让人内心里能感受到这首曲子愉悦的曲律,心情宛如被阵风吹过,一下子亮了。 李顺德眯了眯眼睛,想必听着的圣上是一样的心情。 花夕颜是弹得出了汗,像是从没有这般辛苦过。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她停下了手指,抬头望过去。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坐得像木头似的,好像比她出了更多的汗。 内心一惊,站起:“民妇早就说过自己琴艺不精,让圣上扰耳了。” 听到她这话,他好像才回过神来,出了句声:“李顺德。” 李顺德连忙从凉亭下面跑了上来,慌张问:“奴才在。” “给朕杯茶,朕要压压惊。”龙袍拂了下额头的汗。 如果她这是想整他,他服输了。刚看着她弹琴,他只觉心惊肉跳的,那琴弦割着她指尖的肉,像是能随时割掉一块。 李顺德马上捧了杯参茶上来。他接过茶盅,意识到她还站着,道:“你坐。” 反正看起来他不像想罚她,她坐下了。 喝了一口,云眉皱起,像是回想到她刚弹的曲子:“颜尚书,你弹的是什么?朕从未耳闻过。” “回圣上,是民妇给儿子哼的民谣,民妇对曲乐学识浅薄,只会哼这简陋的曲子,叫小星星。” 确实是他从未听过的。 “小星星?你自己起的曲名?”墨眸里夹出一道促狭,看向她。 总不能报出现代作曲家的名吧。花夕颜只好冒名顶替道:“是的。民妇随意乱起的曲名。” “颜尚书果然才学八斗,曲子都能自己做出来。” 这狗皇帝逗她呢。花夕颜告诫自己沉住气不应就是。 拂了袍子,让李顺德撤走琴台,免得见她割伤了手,道:“好吧。朕答应你,你要朕为你办什么事?” 花夕颜对此早想好了,掂量着:“民妇想去掖庭见一见自己的丫鬟。” 墨眸微闪,像是对来龙去脉有了了解,望着她的目光越显幽深:“你倒是个好主子。” “主子做的不好,怎能让底下的人忠心耿耿?”花夕颜答。 对她这话,他像是有了感慨:“这么说,是朕这个主子做的不够好了。” “圣上?” “颜尚书,以后,谁想叫你去哪里,你不要自作主张跟了人家去。”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视到她鼻头冒出的一颗汗,沉厚凌厉的声音拂过她耳畔,“朕既是你的主子,你这条命即是朕的,给朕记住了!” 花夕颜能感觉到心头哪处咚,好像落了块石头,惊起浪涛。 头顶像山一样压着她的龙影,擦过她身边:“李顺德,送颜尚书回去。还有,将掖庭那丫鬟送到永宁殿,找个地方给她住着。” 秀眉微绞。这狗皇帝,一会儿泼她冷水,一会儿给她糖。能陪这人的人,真难以想象。不知那宫皇后究竟什么模样。想到黎季瑶说她像宫皇后,心里还真不知如何形容。不过,天真烂漫的郡主是很讨喜。改明儿或许可以出宫一趟再会会这个郡主,了解些事情。不是说,怀疑她儿子有东陵皇族的血脉吗? 眉儿就此一扬。 永寿宫。 一个丫鬟紧走几步,走到孙姑姑耳边说了些话。孙姑姑点了点头,走回凉亭。 孙如玉跪在胡太后脚边服侍,给胡太后剥开个石榴。 孙姑姑福身:“太后,据说圣上是在路上接了颜尚书。” 孙如玉望了眼孙姑姑:“是吗?圣上是专程来接颜尚书而不是路过?” “圣上是不是路过,奴婢倒是不知道。”孙姑姑谨慎道。 “是知道哀家召她来,想要将她接回去,还是完全不知道都好。”胡太后在她们两人中间话,“不管如何,这颜尚书确实是有才学八斗的本事。哀家知道圣上爱才。或许过了一段日子,圣上就腻了。” “也是。”孙如玉立马接上话,“太后娘娘,这颜尚书除了下棋下的好,如玉觉得一个女子,若连相貌都不好,怎能讨得男子喜欢?” “哀家是听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从未听说英雄难过丑女关。”胡太后拍拍椅子,接过孙如玉递上来的石榴,唇角露出些笑意。 孙如玉马上又拍上马屁:“太后娘娘所言极是。这姑娘家要是长得丑,乞丐都嫌弃。像圣上这样的美男子,若不是天下美人来配,哪能说得过去?圣上自己也要面子的。” 胡太后挑起眉:“你说,天下哪个美人?” “太后娘娘。”孙如玉转过身,对着胡太后,“您不是喜欢素卿娘娘吗?” “素卿娘娘是人美,又人好,去到哪儿都讨喜。”孙姑姑也插了话。 胡太后听她们两个一个劲地捧金素卿,忽的声音一沉:“胡闹。哀家再喜欢有什么用,要圣上自己中意。” 孙如玉与孙姑姑听着胡太后像脾气的话,把头垂下,眉眼间却没有半点哀愁的样子。谁不知道,主子总喜欢说些心口不一的话。 胡太后指尖轻轻剥了颗石榴子往嘴里含着,问孙姑姑:“给长公主的信送去了没有?” “送过去了,太后娘娘。长公主看了信,没有说不好。”孙姑姑答。 “到时候灯会在长公主府办。本来,哀家是想把人都介绍给云宗主的。可惜,圣上那日派人来说,云宗主突然回云族去了。可这灯会不能不办,哀家知道许多人都盼着。”胡太后道。 “是的。”另两人同声。 “如玉,你想叫谁来呢?”胡太后眉眼眯眯,望着自己喜欢的姑娘。 孙如玉突然赧颜:“太后,这个你让如玉怎么说?” “害羞什么。你在哀家面前需要害羞吗?” 被胡太后这样一说,孙如玉吸口气,转正脸,轻声:“不知宫大人会不会来灯会?” “你说宫大人?” 听到太后反问,孙如玉心头一个咯噔,不知是好是坏,低着头。 “也是。”胡太后轻声笑道,“哀家之前,是有和圣上提过,云宗主不来的话,要让宫大人来捧捧场。宫大人,是这京城里头,除了圣上和云宗主以外,最讨女子喜欢的男儿了。” 孙如玉听胡太后如此夸宮相如,脸蛋绯红。 “可是,如玉,你喜欢宫大人的事,有无和你爹娘提起?”胡太后眯了眯眼。 “太后娘娘,如此羞人的事情,如玉是第一次和他人提起。”孙如玉一幅完全的羞态。 “傻孩子。”胡太后哈哈笑了两声,“这么说,哀家是你的红人了。” 孙如玉拿帕子捂住红彤彤的脸,低声啐语:“臣女知道喜欢宫大人的人很多,听说林千金也是。” “好吧。”胡太后拍下扶手,“这事儿哀家给你做主了。” 孙如玉一惊之下,紧接马上惊喜地跪了下来:“谢太后娘娘!” 胡太后微笑着看她磕了三个头,随之,遣了她回去。 孙姑姑将孙如玉送至门口再回来,见胡太后摸着心口在喘息,连忙上前帮着抚背:“太后,您觉得如何?我去让人端药过来。” “宫家人,宫家人!”胡太后接连念了句。 孙姑姑不敢瞧她的脸。 果然,啪,胡太后猛地一巴掌扫在孙姑姑脸上。孙姑姑被拂扫在地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声说:“奴婢真的对如玉喜欢宫大人的事不知情。” 胡太后见她说得泫然欲泣的样子,一口气喘了回来,道:“让人去查。” “查宫大人?” 胡太后瞪个眼:“查颜尚书。” 孙姑姑心里盘转,转不过弯来,刚太后不是瞧过了来人觉得不具威胁吗。 “才学八斗。”胡太后慢慢念着这几个字,“当年宫家女勾引到圣上,也是这才学八斗!” 孙姑姑内心被她这话像刮起了飓风,摇摇欲坠。 胡太后眯着眼:“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入宫的?” 孙姑姑爬过来,小声说:“不如,奴婢抓个小太监来问问。” “抓了,怕是要在圣上面前打草惊蛇。罢了,等素卿娘娘到了再说,反正不过这两日的事了。” “太后,您说素卿娘娘要来?” “她在白昌,离东陵本来就近。这次灯会,哀家写信叫了她来。刚好她身体听说在白昌不适,来这里,也可以调一调。” 孙姑姑拧着眉头:“如果素卿娘娘过来是住——” “她住宫中的话,圣上定是不答应的。但是,哀家有哀家的法子。”胡太后说完把手给她,“扶哀家进屋吧,哀家也乏了。” 孙姑姑匆忙接住她的手,只听她起身时长长一句叹气:圣上什么时候才能让哀家安心呢。 花夕颜见到绿翠时,刚好宮相如奉皇命来给她诊脉。就此,花夕颜向宮相如请教起了绿翠的药方。 “宫大人,民妇想给自己丫鬟抓几味药,您看看这药方行不?” 宮相如接过她递来的白纸,上头毛笔字写的是小楷,端正秀丽,几味药,生地,百合,党参,白术,淮山,像是由两个药方组成,于是含笑道:“病人是阴虚火旺和脾胃虚弱吗?” “是,胃口不好,我看她口干,舌红,脉促,按着虚。”花夕颜其实想请大夫给绿翠看的,不过上回在城里买了那伤药以后,感觉到这古代一般的大夫还不如她好,像宮相如这样德高望重的,定是不能给绿翠把脉看病的。她只好拿着自己开的方子问问。 “颜尚书这方子我看着没问题。”宮相如手里捏着方子,眸底闪了下,“我听说,刚你被太后召去了。” 消息传的真快。花夕颜点头:“在太后那下了几盘棋,民妇就回来了。” 见她神情一派轻松,宮相如微微吃惊,唇角不禁往上扬:“颜尚书此去一趟永寿宫,感觉如何?” 花夕颜没料到他问的这么直接,有些惊讶。 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望向那边的树,俊雅的侧颜变得更高深莫测:“太后是个慈悲心肠的人。” “太后既是永寿宫的主人,圣上的母亲,自然是德重,道远。” 一句话,让他侧回了脸,看着她眸光水盈,不禁又扬了笑:“颜尚书,以后那地方不要去了。” 花夕颜想着一个两个都和她这么说,不知是他们关心她,还是说,更怕她落入太后手里拿住他们的把柄,反正先点了头答谢就是。 宮相如由李顺德领着,来到了小庭院里。黎子墨立在一棵柳树下,远眺天际划过的一行大雁。 “圣上。说是圣上找微臣。” “给她把了脉吗?” “伤几乎痊愈,后期调整下气血,应无大碍。” 听完他这话,黎子墨久久未回头望他一眼,迟久,说道:“朕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先帝曾训过朕,说专宠只能给人借口,喜欢一个人,要藏在心里面。太后则说,帝皇心,无常,三宫六院很平常。” “臣都听着。”宮相如说。 “到底呢,人心会不会变,都是被外面的人逼出来的。” 宮相如周身遍过微凛。 伸手折了一支柳叶在手中把玩,凉薄的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刚朕让她拂琴,朕本想再听一次朱砂,结果她给朕弹了首民谣,害得朕都怕她被琴弦割了自己的手。事后回想,朕顿觉自己的可笑。” 宮相如抬首,接到他射来的一记幽冷的目光,又低下了头。 “宫卿,你还记得吧?她长眠的地方,是朕亲自设计打造的陵墓。朕亲自看她最后一眼盖上棺木。那地方,日日夜夜有朕的重兵在那里把守。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进去。所以说朕痴心妄想,痴心妄想到连自己都不信了。真是可怕!” 宮相如眉宇缩紧,淡淡忧愁浮现于眸中。正由于他说的全是对的。死了的人,又怎能回到他们面前? “不管她是谁,以何目的来到朕面前,身上疑点如此之多,朕为了太子,都不得不防着。朕非揭穿她的真面目不可!” 啪!手指间的柳枝断成两截。 墨眸中的狂澜瞬间刮过,又复回平静:“白昌国贤王说是要来见朕,朕允了。你把送贤王的礼物准备好,到时候朕要给贤王和白昌国一个大礼。” 拂袍跪下:“臣遵旨!” 白昌国。 花家老太君自出关以后,历经长如跋涉,终于回到了花府。 柳氏和花正珂齐齐跪倒在她面前,带着一众儿女磕头行礼。 花老太君喝了口茶,对他们说:“都起来吧。”见他们一个个爬起来后,好像看不到自己想见的人,惊疑了声:“长福,不是说大小姐回来吗?” 在旁侍候的长福走出来回话:“回禀太君,大小姐她,她——”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夕颜在乡下不肯回来?如果是的话,她爹她母亲,就得亲自去乡下接。” 花老太君这样一番理所当然的口气,让柳氏咬紧了牙根。 花正珂干笑:“母亲,夕颜听说是你让她回来,怎么会不肯回来?” “那人呢?” “这——”花正珂拉长口气,眼见老太君回来事儿肯定瞒不过,就此道出花夕颜母子在皇家后山失踪的事。 花老太君听完眉头跳了跳,猛地一拍桌子,吓得胆小的人又重新跪下:“皇家后山失踪?你这当爹的,不会向皇家要人吗?夕颜还是太子妃呢!” 柳氏忍无可忍,推开花正珂,走上前:“母亲,失踪的不止夕颜,还有淑儿和桂圆。我们不是没有在宫中找过。但是,确实没有。只能说,她们可能是一块被人掳走了。” “掳走?谁敢掳走我们花家的人?”花老太君常年习武,丹田气足,横眉竖立,威风凛凛。整个花家,也就是靠花老太君的名望撑下来的。说皇室礼让这位老奶奶三分一点都不奇怪。 柳氏跪下,拿袖子擦擦眼睛,哭噎着说:“母亲,夕颜不是我亲生的,你可以说我。但是淑儿是我亲生的,她失踪我能骗你吗?” 听她这话不假,花老太君沉声问:“那么,这事儿到底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我拜托了宫内的素卿娘娘占卜,得出,淑儿她们,可能是被掳到东陵去了。” “东陵?”花老太君像是吃了一惊,“怎么可能是东陵?” 柳氏愁眉苦脸,正因为这东陵是第一大国,他们也不敢跑到东陵要人。况且,除了占卜师的话,都无证无据的。 “东陵国帝君治国有方,从未听说有强盗流寇。再说了,什么人能跑到皇室的后山来掳人?”花老太君越想越觉得蹊跷,简直不可置信。 底下,跪着的人中间,两个知情的,都把头低到进地洞里了。只生怕奶奶一个目光射过来揭穿他们的底。 只听花老太君问:“当时,我们家的人,还有谁在后山?” 花跃羽一惊,猛地抬起头,想再低下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跃羽,你出来给奶奶说说。” 花怡羽给他拼命使眼色。花跃羽端着心惊胆战,走到奶奶面前:“奶奶,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问呢,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家啪又一掌打在桌上。花跃羽屁股落地,两只手抱住脑袋:“奶奶别打我。我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你应该问三姐。” 花怡羽想翻个白眼死掉算了。 “怡羽!”柳氏震惊的神情不亚于其他人。 “娘。我也是没办法,要是我说了,大家不都得死。”花怡羽嚷道,“那些人武功了得,而且衣着华贵,怎么看,都是富贵人物。怡羽是想到,他们竟然能自如进出皇室后山,压根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 柳氏捂住胸口,眨着眼:这么说,她女儿,不是被流寇而是被贵族掳走的。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花老太君冷声道:“若真是如此,老妇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到东陵帝君面前讨个明白。” 底下的人一个个却皱着眉头。去东陵向东陵皇帝要人?不可想象。 “娘。”花正珂在心里盘算好,跪下进言,“贤王要去东陵国面圣。不如,我们可以先加入贤王的使节团。” “嗯,是个法子。你赶紧去办。”花老太君应允。 花正珂起身疾步往外走。 等儿子走后,老太君一记目光又落在儿媳头上:“等我见到夕颜,自会问个明白。” 柳氏气得牙根都咬出了血。 【63】花老太君归来 校园港 正文 【64】公堂对薄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4】公堂对薄 白昌国使节团,浩浩荡荡,百余人,向东陵国进了。贤王出之前,从白昌国庆祥帝手中,接过了向东陵国帝君黎子墨递交的和平协议。 贤王此行,可谓是任重道远。白昌国一直以来为东陵的进贡国。只因这东陵强盛,白昌不得不倚靠东陵,维持自身在三十六国中的地位。也有,白昌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是东陵的一个潘,后来自己独立出来。因此,在东陵皇族眼里,它白昌,从来不像是个独立的国家。不过是它东陵的附属。 白昌独立时,与东陵签过若干条约。其中有一条最让白昌无法容忍的,是不止规定了白昌要对东陵进贡的义务,而且,白昌朝政国防,无论生如何变动,都需向东陵禀告。可以说,像庆祥帝这样,当年登上皇位时,都是必须先通过东陵国帝君的认同,方能登基。 如此看来,白昌这个所谓的独立,形同于虚设。这让白昌国皇室痛心疾首,已是长达多年。 直到白昌国这代皇室里出现了个贤王。贤王在各国之间,树立了不小的名望。见时机已到,白昌内部决定,让贤王尝试与东陵谈判,使得白昌能拥有真正的自主权。 贤王出时,信心百倍,在庆祥帝与民众的高呼声中立下势必完成使命的承诺。 花正珂通过游说皇室,让自家人参与到了贤王的使节团。 队伍出之后,贤王特意踏上了花家老太君的马车,慰问花老太君。花老太君的名望,在白昌富有威名,天下人,都知道花老太君铁铮娘子的性子。想必,花老太君,能在东陵帝君面前,为他撑一撑后腰。 不过,他本人似乎忘了,他本人早与花老太君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花老太君连杯茶都没给他喝,道:“在我闭关修行这么多年后,回来怎么就听说了殿下打算立淑儿为妃了?” 当年,花夕颜因他一封休书跳河自尽,花老太君一怒之下,曾到皇宫揪着他贤王的领子放言:若她孙女有个三长两短,他等着陪葬。之后,找到花夕颜时,花夕颜已是怀了身孕,作为一个女子的清誉尽毁。花老太君又一怒之下,冲到皇宫,要他贤王负起一半以上责任。最终经过皇室与花家之间的再三协商,贤王答应,在花夕颜未能找到人家嫁出去之前,不得再谈选妃立妃之事。 贤王猛然记起这回事,眉宇微微一拧,语声却很宁和:“老太君,此事不是本王决定的,是你们花家自己向皇后提议的。” “谁?”花老太君随即一个眼神找儿子算账。 花正珂忙贴到她耳边,细声解释:“母亲,这事说来话长,主要儿子是考虑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届时贤王终究是要娶妃的,既然他都有愧于夕颜,再娶我们家女儿淑儿不也好。” 岂知这话换得花老太君一记栗子直敲到他脑瓜上:“混账东西!不用说,这样的馊主意,定是柳氏给你出的。” 花正珂委屈地说:“母亲,她出主意并没有损害到花家。我们花家出个太子妃不是可以压到其它贵族头上吗?贤王今后当了皇帝,我们淑儿是皇后,我是皇帝的岳丈,整个白昌国不都得最敬重你这位皇后的奶奶。” “口口声声说为花家好,只记得淑儿忘记了夕颜,此等阿谀奉承的软骨头,我花家一代又一代,到你这代,简直是不成器。”花老太君越说越怒,怒火中烧,几个儿子各自成家立业,却都是不争气的,官做的越大越只知道贪图小便宜,早已忘记花家人的根本,让她无颜面对先祖,连自己的长孙女都保不住。于是怒指再指到了儿子脑袋上:“你以为你和柳氏打的这算盘,真是为淑儿好吗?你自个儿瞧瞧如今这景况,淑儿呢?” “淑儿,淑儿她——”花正珂一声声颤惊,无言以对。 “淑儿失踪许久,贤王可有曾为她担心过半分?” 在旁听着花家老太君叱骂儿子,贤王本是怀着看好戏的心态,结果一不留神,老太君将矛头对到了他身上,令他脸面上好一阵尴尬。 花老太君对这些人没眼看,挥袖道:“请殿下出去吧。我老了,身体不行,车途疲劳,要休息。” 贤王耐性地行了礼再出了花老太君的马车。 花正珂刚要跟着走,后面老太君突然抓起茶盅扔到他头上:“混账东西。夕颜是修了什么孽缘才有你这样的爹!不要忘了,花家继承人是不论男女的,夕颜是嫡长女,你想立谁,除了夕颜,都别想。” 柳氏本就担心,在外听着,现又听见老太君这样放话,一口血都快吐出来。她争了那么多年,当个继室容易吗?为花正珂生了四个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现在居然被老太君嫌弃! 早知该把花夕颜弄死! 使节团在路上行走有八日时间才到东陵。在此之前,东陵长公主府先热闹了起来。因为受到胡太后的委托,长公主承担起了举办夏日灯会的重任。一早,长公主一面和驸马商量请帖名单,一面自家女儿扯着她袖子央求她让黎子墨收回禁止其入宫的皇命。 “都说圣上脾气古怪,比先帝是有过之无不及。这是你自己惹来的,娘无法为你在圣上面前说话。再有,不过三日,你到街上走走散散心,到谁家里串串门,不就过去了。”长公主拍下女儿淘气的手,“若真心无聊,回闺房学学绣花。不要以为你是郡主,你出嫁时,嫁妆里头,要有你自己绣的东西。” “娘。”黎季瑶委屈的是,“我又没有做错什么。皇兄如此对我,过于苛责。” “还说你没有做错?”长公主斜睨女儿,“你不想想你招惹谁了?招惹了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驸马爷黎永康见着插话,跟着长公主教育女儿:“不要再说了。圣上这是为你好。人红是非多。好多人眼睛都盯着那颜尚书。你跟进去凑合,你不怕被卷进是非里头。我和公主都怕,到时候,没人能保得住你。” “谁盯颜尚做什么?”黎季瑶眨着迷糊的大眼睛,问。 长公主和驸马爷都摇头叹气。他们这女儿哪样都好,就是从小被他们保护过头了,以至于心机过于单纯。 黎季瑶见一个两个都不睬她,一跺脚走了出去。跟着她的丫鬟三七,见她在院内团团转,坐不下来,于是提了个小建议:“郡主,要不然,到宫夫人家里坐坐。” 长公主府与宫家人不算熟识,因为宫家人,都是性情淡泊的,不爱交际,使得大伙儿背地里爱说宫家人是尘世不染的仙人,贬义大于褒义。 黎季瑶却因为当年与皇嫂宫皇后交情颇深,后来,常背着长公主往宫家里跑。在宫夫人家里,看宫夫人那双巧手绣花,也是件赏心悦目的美事。 三七这个建议解了黎季瑶的闷。黎季瑶拍手叫好,坐上轿子,跑到了宫家。 刚好只有宫夫人一个人在家,和宫家里大小家仆,一块儿在院子里晒,防潮。一摞摞子的书摆了满地。 “郡主来了。”家奴进门通报。 宫夫人忙整平衣角,出门迎接。 黎季瑶进门,马上抓住宫夫人要下棋。 宫夫人顺着她的意,摆了棋盘,和她下的是五子棋。 五子棋的话,黎季瑶下的还行,不像围棋一下手烂到底。天真烂漫的少女关不住自己的嘴巴,与宫夫人吐出了自己肚子里的委屈,说皇帝黎子墨无缘无故禁她入宫,她自己爹娘还说她是应该。说来说去,这位郡主是不觉得花夕颜有哪点不好,只以为众人这样议论花夕颜是非,替花夕颜抱不平。 宫夫人听她左一句右一句颜尚书,听到她形容花夕颜脸上有一块明显的疤时,身后的玲珑喉咙里抢着低声讶叫:这岂不是她和她夫人之前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位母子? “玲珑,你说啥?你见过颜尚书吗?”黎季瑶抓住玲珑的那声低叫,问。 宫夫人挡在玲珑面前,微微笑道:“郡主,她糊涂了。颜尚书是宫中服侍圣上的人。她一个丫鬟怎么可能在街上遇到?” “也是。”黎季瑶没有怀疑,撅起眉头说,“我皇兄那幅脾气,喜欢的人,非得捆绑在他身边不可。我让她出宫来找我,但我想,难,难过上青天。” 宫夫人嘴角微微噙着笑。 “宫大人回家吃饭吗?”黎季瑶见自己丫鬟三七催促回府用餐,自己不是很想回去,就此询问。 宫夫人摇摇头:“他公务缠身,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黎季瑶高兴地拍拍手:“这样我可以留在这里用饭了。” 三七只能对自己这个一点都没有规矩的主子翻翻白眼。 宫夫人当然不会拒绝她留下。 黎季瑶对宫夫人吐了吐小舌头:“我府中,我爹我娘都顾不上我了,要给太后办灯会。到了那天,我再跑夫人家里来躲躲,好吗?” “郡主——” “宴会时不时办一次,每次都叫我去,我都厌了。去了那里做什么,除了陪那些人嚼舌根,剩余的时辰,吃东西,每次吃得我肚子撑,回去还得请大夫吃药,得不偿失。”黎季瑶吐起苦水停不下来。 宫夫人望了眼她这年纪,轻声说:“郡主年纪也不小了。我想,公主和驸马,都是希望开始给郡主物色未来的夫婿。” 黎季瑶眼皮眨了眨:“夫人,那会儿,你怎么帮我皇嫂物色未来夫婿的?” 这郡主说话是无所顾忌。宫夫人拿起帕子掩住嘴角,轻咳。三七忙拉住自己主子。黎季瑶后悔了,真心道歉道:“夫人,本郡主说话鲁莽。不过,我也怀念皇嫂。很想她。上次进宫见了颜尚书,一见如故,感觉她和皇嫂像极了,人好,心肠好,更重要的是,她和皇嫂一样聪明。孙如玉和林慕容想吃死她,都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回去,看得我心里舒畅透了。” 宫夫人静静地听她述说,眼前,像是重新浮现出花夕颜母子的脸。等黎季瑶说完告一段落,宫夫人提到:“郡主上回,不是说想要那幅画吗?我让人重新装裱过了,本想让玲珑送到公主府。既然今日郡主过来,我这就让玲珑从屋里取出来,好让郡主带回去。” “那幅画?是皇嫂的那幅自画像吗?”黎季瑶兴奋到眼睛都光了。 宫夫人含笑点点头。不需片刻,玲珑从屋里取出了一幅卷轴。黎季瑶用双手接了过来,小心抚摸着,说:“我要把它藏起来,绝不能被我皇兄现了,不然,他又会抢走。” 此话,让宫夫人听着一边扬唇角一边内心微微的苦涩。 宫里,花夕颜给绿翠喂了药,见病人的烧基本退了,长出口气。 李顺德过来找她,说圣上要她过去。 这几日来,不知那狗皇帝突然转了什么心思,不再天天找她刁难她了,她得以安静在屋里给绿翠治伤。如今,他突然又叫她过去,不知何事。 整理了衣物,随李顺德走时,路上询问:“李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圣上接见外国使臣的云翔殿。” 贤王率领的使节团进入东陵京都,然而,并没有受到特别隆重的欢迎。依照黎子墨节俭的作风,外国使团,若非大国,为隶属国进来面圣,一律只做简单招待。贤王的马车队进入东城门,夹道两边没有百姓和军队列队欢迎,只有黎子墨派来的一个礼部大臣,作为接待和领路人。百余人的车队马匹混入东陵京城内的大街里头,东陵百姓们,由于看多了来朝拜他们帝君的使团,对于贤王这样不算规模的使节团,完全不放在眼里。 如此遭遇,让踌躇满志来到东陵的贤王内心里泼了盆冷水,手心攥着的汗,感到了此次任务的艰巨,恐非他能所预想的。 说来,白昌国到东陵面圣,每年大小都有几次。一般都是白昌国皇帝钦点的大臣率团而来。因此,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帝君本人。庆祥帝登基时,曾经来过一次东陵,据闻那次见面给庆祥帝留下了不堪忍睹的心里残影,之后庆祥帝一直避开与东陵皇族直接会面。贤王作为太子,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到东陵见东陵帝君。 只记得许多年以前,他年纪尚幼,跟随教他习武的师傅,在一次天下仙剑大会上揣摩修行,大会上,黎子墨比他不过年长几岁,一袭仙风道骨的白袍着于身,作为大会的贵宾出现时,白衣飘飘的绝美少年,惊艳四方。 贤王下了轿子,端正玉冠,目光坚毅,由礼宾引领,来到云翔殿。 云翔殿非东陵国朝廷最大的殿堂,东陵国皇帝上朝,接受同等外宾与百官朝拜时,打开的是大明殿。云翔殿只作为一个副殿存在,比较小,一般为黎子墨私下接见一些使臣时所用。在贤王看来,黎子墨愿意亲自见见他,已是给他不小的款待了,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迈进殿堂,明晃晃的玉石地表,四周磅礴九龙攀绕的殿柱,都显出东陵国民富国强的气势。 贤王以及所带的四五个白昌国大臣跪下,等一串步声从左侧门中出现。 “免礼吧。” 紧随一句低沉的龙威,贤王等跪着的人缓缓起身,抬眼,见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身着的龙袍素色却态势逼人,犹如大山压住众人头顶。 贤王单膝跪下,道:“白昌国太子阮灏朝见东陵国帝君。此次前来面圣,带来白昌进贡东陵的贡品,共一百二十二箱,银两宝石若干,名单已移交东陵礼部大臣。” 贤王说完这些话,静等黎子墨开声。 黎子墨却是默了许久,只用一双汪潭墨眸,打量他,唇角勾出一抹讽刺:“贤王除了给朕进贡,还有其它话要对朕说吗?” 既然那层纸都捅开了,贤王肃颜声色:“本王此次来,带来了白昌国皇帝欲与东陵重新签署的协议书。” “贵国是想正式摆脱东陵的隶属国身份?” “是。” 一声冷笑,飞出仙颜凉薄的唇角:“白昌国哪来的底气和朕谈判?勾结西真?” 贤王手心汗又多了一层:“帝君误解了。白昌国做出此举是白昌国民心所向。与西真等国毫无关系。白昌不会沦为任何大国的附属品。” “你说是民心所向?白昌国土地上的子民,超过五分之四原属于东陵国子民血统,说起来,真正的外族人,应是你们白昌国皇室。” 贤王拧了拧眉:“帝君此话差异。白昌国子民拥戴皇室,白昌国内一片祥和太平。” “朕之前,曾到白昌微服出巡,本也以为白昌国内祥和安宁,贤王辅助庆祥帝治国有方,诚然贤王名声远播天下,为民心所望。只可惜,被朕了解到的,却完全不是如此。”凌厉的目光落到贤王的秀颜,在想起有关那对母子的种种传闻时,又飞到了贤王后面跪着的花正珂,“贤王休过一名女子,对不对?” 贤王一愣,他休花夕颜的事儿,虽然让花夕颜成为白昌国城内老少闲聊的笑柄,但是不至于传到国外,更何谈传至东陵帝君的耳朵。莫非,东陵帝君到过白昌国帝都? 他白昌国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此事。不止手心汗,额头也粘上了汗珠。 “贤王,告诉朕,是,或是不是?” “是。”贤王目不斜视,并不以为自己对此事需要负责。 “休她的理由?” “她,非我心中所属的女子。” “既然如此,为何与她缔结婚约?” “此乃父母之命。”贤王含首,仍不以为自己有错。 墨眸微沉:“既是如此,你父母枉为父母,既属意与她,又鼓励你休了她,乃至她已被你所休,与你无瓜葛之后,六年后回家,却被你父母派兵欲在你白昌皇宫后山内将其杀害。” 贤王被震,倒不是因为才知道自己父母派兵杀花夕颜母子,而是,竟然被黎子墨知道了这个事。还有,为什么黎子墨会知道这个事,什么时候黎子墨关注起了花夕颜母子? “这,这——”跪在贤王后面的花正珂,两只眼愣着望向贤王。 白昌国皇室竟然才是想伤害他女儿的真正凶手? “想问朕如何知道是不是?因为朕刚好在后山目睹了这一切。这件事令朕十分痛心,是想,如此心狠手辣屠杀自己国内无辜百姓的人,视王法为稻草的人,居然是白昌国皇室的君皇与皇后。如此之人身为皇室表率统治黎民,底下苍生又能如何安康?” 贤王立起,拱手:“帝君所说的这一切,可有证据?若无,即是对我白昌国皇室的污蔑。” 淡然扫过贤王的义正言辞,凉薄唇角淡出一声:“李顺德,让人将犯人证人押上殿。” 不一刻,两名女子,身着囚服,脚戴枷锁,被推上了殿堂,推到了贤王面前。 花正珂见到自己二女儿的面孔,跳了起来:“淑儿?!” “爹!”花淑儿大声地哭泣,“快救救女儿!女儿不是要杀大姐,想杀大姐的是皇上和皇后,女儿都亲眼看见的。” 贤王猛退半步,眼珠子骇然地看着如今秃顶又周身恶臭像个疯婆子的花淑儿。 花正珂站在中间,看看坐在顶上龙椅的黎子墨,又看看贤王,不知该巴结哪方。 墨眸淡淡一眯:“花大人。” 花正珂匆忙跪下:“臣在。” “告诉朕,你女儿是在撒谎吗?” 花正珂抬起两只袖子抹满脸的汗。 “爹!”花淑儿见状,扑了上去,在地上爬着,爬到了贤王的脚边,在贤王没来及跳开时,双手抱住了贤王的腿,“殿下!殿下,淑儿是为了殿下,为了皇后娘娘,变成这模样,殿下不能抛弃淑儿!” 贤王低头只要看到她污垢满面的脸和那秃顶的额头,恶心在胃内翻涌,两只鞋子用力蹭开她的手,可花淑儿紧抓不放。 “殿下,殿下,你不是名声在外的贤王吗?你怎能抛弃淑儿?淑儿是你未婚妻!” “胡扯!本王,本王从来就没有答应要与你成婚!你这种胡作非为的丑恶女子,怎能配得上本王!” 听到这话,花正珂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射向了贤王:“殿下!” 贤王深吸口气,内心里承认,现在这局面,是他和他白昌国皇室的名誉,完全被花家人给毁了。而这一切,都由于龙椅上坐着的那个男人——黎子墨! 贤王愠怒的眸子望向龙椅时,本以为,会撞见黎子墨一脸的洋洋得意,却没想到,对方回以他的是一抹,比嘲笑他更让他狼狈不堪的指责。 这男人,难道,不是只为了压制他们白昌国才出此计谋? 贤王心头突然一恸,一句话忍不住飞出口:“帝君,花家的大小姐,莫非也是在东陵?” “贤王想见她吗?她不是被你休了的人吗?”云眉轻轻挑着。 花夕颜立在云翔殿的屏风后,听着屏风前面正生的一切。秀眉就此绞着,心湖里头某处则像破了层冰。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们母子做主出了这口气。想起这几日的种种,他有些地方,真的让她看不过眼。但是,她其实知道的,他是一个内心有着温暖的人。 “夕颜。”屏风外头,花正珂突然当着殿堂叫了起来,“夕颜你在这儿吗?” 花夕颜绞眉,低头,扭过身。花正珂虽然没有亲手害她,但是纵容柳氏,与帮凶无异。这种爹,她是穿来的,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巴不得替原本的花夕颜与这种爹一刀两断。 耳听花正珂竟然还在殿内这样叫道:“夕颜,你快出来啊!快解释一下,帮淑儿脱罪,告诉东陵帝君,此事乃流寇作为,与淑儿,与贤王殿下,都无关系。我们不能诬陷好人!” 这可能是花正珂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这样一来,他两面都不会得罪人,又能保全二女儿的命。至于大女儿,名声早就毁了,命没事,再毁一下声誉又如何。 胸内一股气翻涌,她转过身,迎面,宮相如一双静静的眸子看着她。不知为何,只要看到眼前这位男子,她冰凉甚至已死的心里,便是一股暖流流动。于是,她擦过他身边,从屏风后面走出到了殿内。 “夕颜!”花正珂欣喜万分,想,这个废物女儿,果真还是最听他的话。 花夕颜停住步,没有走过去,淡淡的眉眼扫过眼前这群人,里头,有所谓她的亲人,可她只感到一股冰冷。 同时,接触到她若寒酸的眸子,花正珂的脸色僵了僵,一种不好的预感悬在了他脑袋上。花淑儿抱着贤王的大腿恸哭不止。贤王两只眼睛,只望着花夕颜背过去面对龙椅上那个男人的背影,脸上感觉是被什么刮过,让他火辣辣地刺痛。 “回圣上,民妇以下所言绝无虚言,愿以性命为证。想杀民妇和民妇儿子的,是白昌国皇室,以及花家二小姐花淑儿与其丫鬟桂圆。”花夕颜一个字一个字,落地有声。 她冷若冰霜的眉,让人不禁联想到她内心应该蕴藏的伤痛,手指,按住在了云眉上。他,本意是要利用她的。指尖,又在眉尖上按了按:“此事,望贤王回国后,与白昌国皇帝给予朕一个结果。否则的话,朕会将白昌国生的丑闻,昭告于天下。” 贤王接连踉跄,清楚如果昭告天下的话,他贤王努力维持的贤王之名,可就全毁了。一旦名誉尽毁,他的地位,他的身份,都会生天崩地裂的改变。 龙袍拂椅起身:“都退下去吧。这两名犯人触犯我国律法,要依照我国律法执行。” 几个人上来将花淑儿拖下去。花淑儿伸出手,向花正珂尖叫:“爹,爹,他们要杀淑儿!” 花正珂猛然走上前,在花夕颜转身要走的刹那,冲上去突然一巴。 来的过于突然,花夕颜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没能完全躲开,被花正珂指末的风扫及左脸。胸中愠怒刚欲反击,同时间,殿内一股飓风刮起,花正珂被飓风卷起横甩了出去,一路飞出殿外,跌下台阶,重重摔落在殿外的玉石上,呕出满口鲜血,面露死色,怕是五脏六腑全部碎裂了。 殿内殿外,所有人都呆立着,不敢动弹一丁点儿。 须臾,花夕颜扭回头,只见那淡淡光辉的龙袍已是收回袖口,背对她,走出云翔殿。秀眉微拧,跟上。 背后一束视线,是贤王的。 花老太君在使节团下榻的客栈里头等得有些焦急。因为她不是白昌国官员,不能直接面圣,只能让儿子跟贤王进去先探问帝君口风。长福陪伴她左右,同样很是担心花夕颜母子的性命安危。 过了许久,花正珂被几个人用木板抬了回来,生命垂危。 “老爷!”长福跪下,试图叫醒花正珂。 花正珂眼目紧闭,无法应答。柳氏闻讯赶来,扑到了花正珂身上痛哭,边喊:“什么人干的?” 花老太君连忙将花家救心丸塞进儿子嘴里,又命柳氏停止哭丧,接着询问起抬花正珂回来的人,了解事情始末。 在殿内目睹一切的另一个使臣说:“别提了,都是你们花家的大小姐惹的。” “夕颜?”花家人均一副诧异。 “是的。她状告帝君,说白昌国皇室和她妹子要杀她和她儿子,如今,东陵帝君护着她。” 柳氏听完这话,头一阵眩晕,被丫鬟扶了起来后,两排牙都在抖:“她,她,她——太君,你看看,这就是夕颜,她要害死,害死她爹和她妹子——” 花老太君白眉紧皱:“此事当真?这不可能。我要亲自见见夕颜。” “她在东陵国皇宫内,怎么见?” “既然知道了她在东陵国君手里,她是我孙女,我是她奶奶,帝君怎能不让我们祖孙见面?”花老太君言辞铮铮,没有丝毫犹豫,甩袖出门,欲马上面圣。 老太君前脚刚迈出门槛,走廊里,只见一荣华富贵的女子向这边走来。而跟在她身后的柳氏一见来人,立马惶诚惶恐跪下行大礼:“素卿娘娘。” 天下第二美人的名号何人不知,偏偏这花家老太君,却对名人向来不感冒。对突然来访的来者,戴上警惕的打量。 金素卿望着老太君,盈盈微笑道:“这位就是花府的老太君吧,本宫久仰太君大名。” 见这位娘娘倒还客气,花老太君回礼:“娘娘,老妇只是虚名,不值一提,不知娘娘到此是为何事?” “本宫刚好在这附近住着,凑巧听说了花家老爷受重伤的事,由于本宫之前与花家有些交际,心头不忍,赶忙带了伤药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原来这位娘娘是好心给人治伤。花老太君出于礼节让开了路。柳氏磕头感恩戴德。金素卿进了屋子,见到重伤的花正珂,嘘叹道:“这是怎弄的?” 有人就此在金素卿耳边说了一番。 金素卿又是一声叹:“花大人这是不知情。” “不知情?”花家人全竖起了耳朵,难道花正珂受伤另有内幕。 “是,眼下,这位花家大小姐是帝君面前的红人,被奉为御前尚书。你们,都不知情吗?” 柳氏上气不接下气。她女儿快死了,而花夕颜,却成为了御前尚书。这,怎能不让她一口气喘不过来。 花老太君更是一愣:“这怎么可能?” 以她对她孙女的了解,花夕颜是废物,当然她不会因是废物而让对这个孙女有半点嫌恶,而金素卿口中的花夕颜为才学八斗。 长福于是想到了花夕颜回花家之后一系列与以前的不同,悄悄在花老太君耳朵边耳语起来。 花老太君的面色逐渐沉重。 金素卿不易察觉的目光,扫过花家人各自的神色,最后定在了花老太君的脸上。 贤王在屋内徘徊,由于颜尚书这个名字近来在东陵帝都里很出名,不会儿传到了他耳里。最终重重跌坐在椅上,细眉拧紧,雾色分明:他都不要了的女子,为何东陵帝君却奉为了宝贝? 若非是知道黎子墨这个人,他会误认为黎子墨脑子进水了。可黎子墨绝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原因是什么。 “呵呵。”贤王突然出几声笑。 “殿下?”常青忧心忡忡,见主子自面圣完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竟似有些失魂落魄。 贤王松开握紧的满是汗的拳头,眸子眯紧:“本王要下笔书信,你即刻帮本王将信送回白昌国递交与我父皇。东陵帝君要我给个交代是吗?本王不是给不起!” 伴随花家人的到来,这位颜尚书的真实身份为花家废物大小姐一事,马上在京都贵族圈中传开了。 承办灯会的长公主却变得百般纠结,请帖已是一一了出去。黎子墨来不来,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既受到了胡太后的委托,她就此想出了个法子,给花夕颜也了份请帖。想着或许能勾引黎子墨来。怎知,突然闹出这样的结局来。如今收回请帖却已不妥当。 回到永宁殿,不久,花夕颜接到了长公主府送来的灯会请帖。李顺德看着她打开请帖,轻声提醒她:“颜姑娘最好和圣上说一声。” 花夕颜手指捏紧请帖,是忽然想起今日在云翔殿生的一切,心头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丝改观,问道:“圣上呢?” “圣上忙于看折子呢。”李顺德轻轻的叹声,是指黎子墨只要工作起来会变成工作狂。 花夕颜移步他办公的屋内,走到门口未踏进门里,只见一道绝尘的身影,映照在屏风上。只见这男人专心致志,周身像罩了层杜绝一切的冰。打扰他人工作是她最不擅长做的事,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回身,问李顺德:“听说圣上答应了,让我随时可以见我儿子。” “颜姑娘,圣上从第一日起,并没有拘束你们母子见面。”李顺德说,“你想去见什么时候都可以,杂家让人带你去就是。” 这她清楚的,是她不想快点给儿子甜头,让终于肯念书的儿子前功尽弃。见如今时机适宜,花夕颜准备去探探儿子。 柳姑姑带她来到了广阳殿。作为太子伴读,小木木现在的日常起居,全在了广阳殿,与太子的寝室只有一墙之隔。 花夕颜走到儿子的房间,前面一个小太监心急地帮她推开扇门,往里头喊:“小公子,你娘来探你了。” “小桌子,你说什么?”满嘴塞了宫中美食的小吃货,口齿不清地问。 他娘不是被那皇帝拘束着吗,以此来要挟他念书。 小猪妮妮望到了窗外女主子的身影,猪鼻子拱了拱小主子:是你娘。 于是在花夕颜跨过屋内门槛,只见儿子吃得满嘴面包屑的小嘴对着她张得老大,紧接儿子把手里的包子一扔,朝她冲来:“娘!” 这回,花夕颜没捏儿子耳朵,任儿子两只小手抱住她身子,小颜在她温暖的身上蹭了蹭:“娘!”蹭得她衣服上全是小吃货没有吃干净的东西。 花夕颜拎起儿子的领子,拎到了椅子上,问:“听说你会背三字经了?” 小颜得意地一扯:“当然。这有什么难的?” 花夕颜哼一口:“感情你之前都是骗娘?” 小喉咙担忧地噎了噎口水:“娘——” “娘真傻,被儿子给坑的——”花夕颜背过身,抬袖子掩盖脸。 小木木周身被雷劈中,小嘴好不容易挤出一声:“娘,你不要演戏坑木木啦。” 她演个戏督促儿子念书容易吗?转回身,秀指去捏儿子的包子脸:“让你先演戏骗娘!” 小木木机灵地躲开,钻进了桌子底下,讨饶道:“娘,木木知错了。” 母子俩绕起桌子上演猫抓老鼠的戏码,门口突然传来小太监恭敬的声音:“太子来了。” 黎东钰一手拎着只鸟笼,一手提着点心,迈着不紧不慢的小步走进屋内。只见屋里一片狼藉,一个女的抬高桌子,伸出手抓住花木容的衣袂,一大一小拔起了河。他愣了愣,富贵的小眸子继而闪过一道光亮,小唇角优雅地勾起:“原来是颜尚书来了。” ------题外话------ 下章应该可以写到转折了…。 【64】公堂对薄 校园港 正文 【65】灯会欠债必还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5】灯会欠债必还 望着这张与儿子一样的小颜,花夕颜想起自己曾掐过这个小太子的脸,于是猛然缩回了手,对儿子唬道:“木木,快出来吧。” 见娘不打他了,花木容从桌底下爬了出来,摸摸蒙灰的小鼻梁,问向进门的太子:“你来做什么?” 莫非知道他娘来,来抢他娘的? 花夕颜敲了下儿子脑瓜:没有礼貌。 小木木反正抱起双手,一脸敌意。 黎东钰不急不缓地将鸟笼和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说:“刚御膳房给我做了些蟹黄饺子,我尝着还不错,想到上回亏欠你的,因此让御膳房多做了几个带给你尝尝。” 冲鼻而来的香味马上让小吃货吸起了口水,抬袖口抹一抹:“只是给我送吃的?” “骗你是小狗。” 难得优雅的小太子会说出一句俗话。 小吃货相信了,跳上凳子,迫不及待揭开点心笼盖,用手抓起一个饺子:“娘,你吃。” “娘不饿,你吃吧。”花夕颜拿帕子先擦干净儿子嘴角的包子屑。 小猪妮妮听女主子不吃,跳上小主子的小手抢起饺子。不会儿,两个小吃货又干起了大架。 花夕颜叹口气,望向对面。 黎东钰一双小手捧着茶盅,动作犹如画一般美,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端的沉着大气,和他爹一样。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样的孩子。花夕颜想。 见她望过来,英挺的小眉宇挑了挑,黎东钰慢慢开声:“听说如今颜尚书每日要服侍圣上,颜尚书辛苦了。” 这儿子很了解她爹,知道服侍他爹的人都会辛苦。聪明又体恤人的小太子,好孩子。花夕颜叹,回想起刚在永宁殿望到的那抹龙颜侧影,倒不能说他爹一点都不好,只能说不是个严己宽人的领导,道:“圣上日理万机,比任何人都辛苦。” 可能未想她会如此高评价他爹,高贵的小眸子微愣,唇角边因为她夸了他爹,浮现出了略似害羞的笑意。 “殿下,我儿子给殿下添麻烦了吧?”作为孩子的母亲,花夕颜决定和孩子的“同学”打好招呼,尤其这孩子还是领导的孩子。 小吃货听到娘的话,把饺子塞进口里一边抢着说:“是他麻烦我。” 花夕颜瞪儿子眼睛:说过多少次了,吃完东西再说话,会噎着。 黎东钰望着他们母子俩眉来眼去,小眉垂低,慢慢地说:“没有,花公子没有麻烦到本宫。” 这话花夕颜自然是不信的,自己儿子什么斤两她最清楚,却是没想到这小太子如此好性情,愿意耐心对待她儿子,道:“殿下,如果我儿子做错什么事,望殿下像对待自己兄弟一样,训斥他,鞭策他。” 本是有些沮丧的小眉宇极快地像风帆扬了起来,高贵的小眸子流光四射,充满喜悦:“颜尚书的话,本宫会记着的。” 小吃货却不高兴了,抱了委屈质问娘:“娘,我会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他来教育我?” 因为,儿子,你这辈子,只被两个人坑过。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也只有这两个人制得住你努力念书了。 花夕颜慢慢抚摸儿子的后脑勺,再望向对面和儿子一样的小颜,说出像兄弟两个字时,其实,她自己都没有多想,一切由心自。儿子是她骨肉,她当然爱。但是,这位没娘的小太子,一样遭人疼。 若是宫皇后活着该多好,能多疼疼这一个人在宫中深感寂寞的孩子。 接到她眸中望过来的目光,里头的疼惜,黎东钰的小眉宇局促地拧了拧,赶紧垂下小颜,想用手捂住有些烫的脸。他孤寂惯了,有人关心同情他,让他受宠若惊,像他假装成她孩子时一样。 “娘,你今晚留在这儿陪木木睡吗?”小吃货拉住娘的衣袖不放手。 “你这几天晚上一个人睡?”花夕颜帮儿子又拉拉袖口,整整衣服。 “抱妮妮睡。妮妮睡觉不安分,没有抱着娘睡舒服。” 儿子当她是大枕头呢。考虑到绿翠的伤几乎痊愈,不用夜间看护了,花夕颜对儿子说:“好吧,娘今晚陪你睡。” 小吃货为此开心死了,上蹿下跳。 那头,另一张小颜,却微微地低沉起来。突然,听有一阵风吹进了门里。黎东钰眯了眯小眸,从门缝里望出去,似乎能望到个熟悉的影子。 是他父皇? 真奇怪。这段时间,父皇偷偷来探他的时间长了,长了许多。让他小心眼里都必须猜疑,是不是花夕颜母子留在宫中的关系。 “殿下。”张公公进门后,在他耳边仔细说,“圣上让你今晚到永宁殿陪他。” 小眸子微怔,继而马上点了点头。跳下椅子要走时,回头对那小吃货说:“木木,饺子吃完,我让人送些山楂水过来,你要喝,免得积食了,到时候犯病要喝苦药的。” 小吃货翘翘小鼻头,嘟囔:“我才不会积食呢。” 花夕颜只得敲一敲儿子脑瓜。小吃货故作别扭地扭了扭脑袋,最终向对方鞠个躬:“本人花木容感谢太子的饺子和山楂水。” 高贵的小唇角微笑,看起来很满足很满意,迈出了门槛。 晚上,轻轻拍打儿子的小背,思摸着明日如何回复长公主的请帖。 院子里头,父子俩人,一前一后慢步走着。月光照着两人的身影,像是一个复制另外一个,只是大小不同,连步伐都迈到是一个韵律。 “小钰,喜欢她吗?”思量许久后的嗓子,略显沉闷,从前面传来。 黎东钰低头看着自己的步子,沉默良久。 不得已,前面当爹的男人,只好诚恳地先承诺:“说实话,小钰。父皇不会为难她的,更不可能为难你。” 天子立下诺言,小太子的唇微微张开,吐出两个字:“喜欢。”低低的声音,还是带了谨慎。 “小钰喜欢她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云眉微挑,有点吃惊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会出自儿子的小嘴。 毕竟儿子和他一样,什么事都喜欢较真。 “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很好,很温暖。” “像以前抱着你的奶娘。” “不,比奶娘更好,更喜欢。喜欢她的每一样,也喜欢木木。” 这大概是他们父子长年以来,进行的最诚心的一次对话了。黎子墨想着,眼角慢慢扫过儿子跟随他的小身影,与自己小时候几乎一个模子。 是他的错吗? 诚然他自小从胡太后那里,并没有得到多少母爱。胡太后自小教他的是,要谨防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皇。但是,先帝把他抱来,亲自教育他,虽然先帝比胡太后严厉,却能让他感到一种关照自己的慈祥的爱。 所以母爱这种东西,他真心不太了解。由于妻子去世的早,种种宫内外复杂的形势,只能让他下定决心,学先帝那样,亲自抚养儿子。 “朕,以前,比较喜欢先帝。不知小钰,是不是觉得朕做的不足以和先帝那样好,所以想要娘。” “不是的。”小龙颜慌张地抬起来,很是吃惊地摇摇头,“父皇很好。每次小钰看见父皇辛苦问政,总是恨自己帮不上半点忙。” 儿子真乖,比他那会儿在先帝面前还要乖。手伸过去搂住儿子的小肩头:“告诉朕,喜欢她,是想她当你娘吗?” 小颜马上又低了下去,不敢做声。 “因为那孩子对不对?因为你看着那孩子和你长得一样,所以你会想,自己若是像那孩子有她当娘。” “父皇——”小肩头有些瑟瑟,咬着小嘴语声端的却是小太子的坚定,“我没有想过这个念头的。因为我知道,我只有一个娘。若认了其她女子为娘,是对已经过世的母亲最不孝敬的事。小钰绝不能做这样的事。” 眼看儿子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黎子墨眯了下眼,细想之下,没有再问下去。不过,凭儿子刚回答的那几句话,他可以感觉得到,儿子的感觉和他的是一样的。按理说,儿子的感觉应该比他更可靠,因为母子连心。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连朱砂都弹不出来?为什么一个长眠于地下的人,能化成另一个人? 他该相信哪样,相信自己和儿子,还是相信摆在眼前的东西。 宫府。 宮相如回到家里,听家仆说郡主来过,于是走去拜访宫夫人询问详情。 “哦。”宫夫人听儿子问起郡主,轻轻叹笑,“郡主被圣上禁足了,闲得慌,所以跑到我们家里来。没有其它事儿,你尽可放心。” 宮相如听是无事,心头放下了颗石头。这季瑶郡主虽心性单纯,但是,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毕竟是个郡主,宫家要负起责任的。 宫夫人抬头,望了下儿子,盘思着将心里存了几天的疑问借机开口:“郡主说,她在宫中遇到了那位颜尚书。” “颜尚书?母亲怎么留意起这个人?”宮相如显出意外,喜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宫夫人竟会在意些谣言蜚语。 宫夫人低头,琢磨着手里的茶盅,一句话像是带过去说:“没有,只是听郡主说起这个人,说得很有趣很有意思,让我都好奇了。” “有意思?” “不是说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吗?” 宮相如面色微凛,想到黎子墨之前在柳树下和他说的那番话。圣上的含义显而易见,要杀不杀,只是一念之差。 “母亲,圣上的红人,并不意味什么好事情。”宮相如淡淡开口。 伴君如伴虎。她怎会不知。毕竟她老公她儿子她女儿都是这样的身份。面色愣了下,宫夫人眉间云集起淡淡的忧思:“我是听郡主说,她曾被太后召过去问话。” “母亲看来很在意这个人。”见宫夫人一再追问下去,让人不得疑心,宮相如望向母亲的脸,像是要在上面寻找不寻常的迹象。 “我这是听郡主说起,听着觉得蛮有意思的。”宫夫人眼见儿子起疑,迅速地断了话,转移话题说,“对了,长公主府来了请帖,想邀请我们宫府的人去参加灯会。” “母亲拒绝了吗?”宮相如捧起茶盅喝一口,像是对此事早知如此。 “没有。想听听你自个儿的意见再说。”宫夫人答。 宮相如喝完茶,道:“如果圣上要去,我势必得陪着去。不过圣上应该不会去,圣上答应我帮我推拒。母亲若想去那儿解解闷,我让六叔陪你一块去。” 宫夫人听完儿子这话,马上心领神会地笑了,说:“我知道你不会去的。不过你这年纪,中意哪家姑娘,记得先告诉娘。” “那还用说。哪家姑娘真心孝敬我娘,我便娶谁。”宮相如轻声道。 宫夫人举起帕子掩住口,是被儿子这话逗到心里头乐乎。 “母亲,我扶你进屋休息吧。明晚,若你要去,我让人备好马车。”说着,宮相如起身扶起宫夫人。 母子俩走进屋内。宮相如扫过眼屋子,现,搁在母亲书台上的一卷画不见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宫夫人说:“槿汐那幅画,郡主喜欢,我送给郡主了。” 宮相如听说如此,嘴唇紧闭。 见儿子不喜欢被人拿走自己妹妹的遗物,宫夫人叹:“相如,槿汐都走了这么久。还有,她属于每个喜欢她的人。郡主喜欢她,怀念她,于她是件好事。” “她那性子,不见得能欣赏槿汐的画。” 见儿子还是别扭,宫夫人只得闭上嘴。 隔日,花夕颜想要让李顺德帮忙回长公主府,道自己不去了。此时,季瑶郡主从长公主府让人捎来口信,说希望她去参加灯会,有些话想告诉她。想到这位郡主定是有急事想告诉她,方才让她用这个机会出宫一回。 花夕颜考虑到,如果到了公主府直接去找季瑶郡主,不需和他人打交道倒是不麻烦,于是,让李顺德回应了长公主府的人,说自己会去。 李顺德这边听了她的答复,肯定是要先回禀黎子墨。于是,那天下午,接待完使臣,没有其它要务,本想在御花园里和近臣一块听听小曲的圣颜,却是在屋内徘徊来徘徊去。 过后不久,奕风接到了命令备驾。 花夕颜从柳姑姑那里借到了一套过得去的衣服穿上,预备自己一个人前往长公主府。当然,去之前,必须先和那个皇帝说一声。不过,想必他不会不答应,毕竟这是他姑姑的邀请帖。 穿戴整齐,来到他这边,李顺德却站在门口等她的样子,说:“圣上在马车上等颜尚书过去。” 他也要去参加灯会?怎么她从未听说? 花夕颜直愣了会儿,就此被李顺德拉着到了门口。 角门边上,停了辆马车,说是御驾,不过除了接待宾客与国家大典,东陵帝君并不喜欢乘坐金碧辉煌的皇家大马车,更喜欢乔装打扮看来与民用无异的朴素马车。 花夕颜可以想象这人是习惯了微服出巡。外表看似沉闷的一个皇帝,内心却是玩心十足。只是,这回是去长公主府,她和他又是同一辆马车,怎能不让人嚼舌根。 这几日他不是故意冷落了她吗? 百思不得其解。她踏上脚凳走上马车。到了车上,才知道不止他一个人。宮相如坐在卧榻另一边,小心翼翼双手交叉着袖口,显得万分拘谨。 “听说你棋下的很好,颜尚书。宫卿则说你儿子的五子棋都胜过了宫卿。颜尚书来和朕杀一盘。”龙颜开口,指头敲了敲棋盘。 宮相如立马让开了位子给她。 花夕颜走到桌旁,没有急着就坐,恭敬地问:“圣上是要去参加长公主的灯会吗?” “朕,路过长公主府,顺道送你一程。”回答她这话的人,却没有敢正眼看她。 花夕颜一开始,未能理解到他此话的含义。等马车快到了长公主府,只见马车内的两个男人,当着她的面拿出人皮面具要蒙上脸。 那一瞬间,她头皮有些麻了。果然,只听乔装打扮成家仆后的某人,咳了两声嗓子,装模作样地和她说:“朕要微服出巡一趟长公主府,由颜尚书给朕打掩护。记住,这是公务,颜尚书切不可以泄露了朕的真实身份。” 花夕颜一刻间十分痛脚。不解自己怎么会牵扯上这种无赖皇帝。 马车抵达长公主府。长公主府的人,早就在门口迎接各路来宾。由于她颜尚书算不上特别的贵宾,应说长公主是不情不愿请她来的,意图是让黎子墨来,结果,见到只有她一人来,而黎子墨压根没有出现时,接待她的人自然冷却了热情。好在季瑶郡主早派了自己丫鬟三七在门口等她。 等到其他家仆都走去奉承其他客人了,三七反而好动作,跑到花夕颜面前,福了福身道:“颜尚书,奴婢是郡主派来的,叫三七,郡主让奴婢带颜尚书到郡主闺房叙话。” 正好,她又不是来参加灯会的,顺道跟随三七躲进郡主房间里。 前脚刚要尾随三七抬起,身后忽然来一道着急上火的密语传进她耳朵:“等等,朕要看看,还有些什么人来参加灯会。” 皇帝是个麻烦,是个包袱。花夕颜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人臣子的不易。 秀齿微启,揶揄下皇帝老爷说:“圣上已经完美易容,去到哪儿都不会被认出来的。民妇去下郡主的房间,圣上溜到哪儿,被人现,只要声称自己是想去找吃或是找茅厕的小厮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听了她这话,某人自然是咬起了牙,闷声一道:“你以为我是你儿子吗?!只知道吃和找茅厕?!” 离他们两个最近的也是易容过的宫大臣,轻轻咳了好几声,好像被自个儿翻滚的口水给呛到了。 花夕颜就此翻个白眼,瞧,这下好,被人笑话了。 三七不清楚究竟生了何事,回头,看她身后只有两个男家仆,没有丫鬟,亦觉奇怪。 同时,某皇帝在她背后不遗余力威逼利诱:“颜尚书,不要忘了,你儿子在朕宫内吃了朕多少奇珍异果。” 因他此话想到今早起来,儿子在昨晚偷偷往她衣服里塞了好几个她从未见过的水果,花夕颜哎,只得在心里叹了声气:“民妇领旨便是。”转头和三七说:“麻烦告诉郡主,民妇要在灯会里逛逛,问候过长公主和驸马爷后,才能再过去找郡主。” 三七听她这话说的也对,点了头:“奴婢这就回话给郡主。如果颜尚书想去见郡主的话,郡主闺房在府内的秦雨轩,奴婢会在秦雨轩门前一直候着的。” 说完话,三七先走了。 花夕颜领了乔装打扮的家仆以及柳姑姑,走进了长公主府。 公主府,是先帝的先帝,为最宠爱的女儿所建,建成后赐给大婚的长公主以及驸马爷,一直由长公主一家三口在这里居住。由于圣宠,整个公主府建得落富丽堂皇,用的石材都是上好,其中山石点缀,甬道相衔,曲折的抄手走廊,直通到府内最大的花园。 为了此次灯会,长公主和驸马爷确实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从沿路走廊悬吊的各式各样的灯具,可知一斑。犹如天上繁星点缀的灯笼,挂满整个花园,此刻尽显在宾客面前的美景,让来宾深深嘘叹长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没有先帝的先帝,照样圣宠于身。 长公主与驸马爷衣着盛装,坐在公主府中,迎接各方来客。基于长公主在国内仅比圣上和太后低一等的身份和地位,抵达的宾客,无一要对长公主行礼。 花夕颜走到了主人面前,想着这人是那天真可爱的郡主的母亲,特意多望了两眼。 长公主年纪应有四十左右了,佳人的风韵犹存,与季瑶郡主一样,长了个高挺而又漂亮的鼻子,一双眼汪若秋水,盈盈生情,嫣唇饱满宛若含笑,看似个很慈祥和蔼的人。 长公主身边的驸马爷,同样是一身华装贵服,年纪看来比长公主稍微年轻些,相貌白净,没蓄胡须,丰神俊朗,身材极好。 是对才子佳人。 季瑶郡拥有一对如此出色的父母,压力肯定不小。花夕颜由此想到了小郡主之前和她吐的那肚子苦水,不少都是有关自己父母的。 “公主,这位是颜尚书。” 听完他人介绍,长公主和驸马爷,以及周边听到声音的宾客,目光都挪了过来,齐齐落在了花夕颜那张有块丑疤的脸。 哎呦!几声贵妇的惊呼,与黎季瑶第一次看见她时,出的惊讶声一模一样。 长公主和驸马爷均是眸中闪过一抹惊意。 “民妇参见长公主和驸马。” 长公主愣了有一刻,方才找到自己声音:“请,请起吧。” 和主人打完招呼,花夕颜完成任务,马上躲到了一边去。柳姑姑一直尾随她身后。问柳姑姑:“那两人呢?” 柳姑姑用眼睛示意。 只见两名乔装的家仆离长公主远远的,定是怕被熟人现。 花夕颜纳闷。若要刺探灯会里的军情,找个高手趴在屋檐上瞧不就行了。她不信身为皇帝的男人派不出这样的高手。感情,这两人是在宫中闷得慌,来这儿玩游戏的。 宾客陆续增多,夜幕完全降临,笼罩住了长公主府,抵达的宾客身份越来也显越高贵。 “孙玄曦少将军与孙二小姐到!” 是孙将军府的大少爷和二小姐。许多人的目光立马被吸了过去。 花夕颜躲在一排宾客后方,效仿儿子,先拿了个水果往衣服上蹭蹭,咬一口充饥,眼看主人都未请宾客入席,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 两排宾客夹道,盛装出席的孙如玉,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程度,不逊色于长公主,当然也不会逊色于皇室。相较之下,孙玄曦似乎低调些,一件深蓝绸缎的袍子,腰间系一条镶了宝石的玉带,颀长玉立,英姿翩翩。 由于与孙大少爷照过一次脸,花夕颜垫脚尖这回想望清楚些。只记得这人的眼睛,让她感到心头哪里不舒服。 背后,不知何时溜回来的某人,扫过她这模样,念了句:“朕,从不知道颜尚书是对孙将军有兴趣。” 这人眼睛瞎的吗?她哪是喜欢人家?花夕颜想扶额叹气,心思一转,轻咳声嗓子说:“人家孙将军年少英武有为,保家卫国,自然为女子仰慕的对象。” 正好寒碜下这唯我独尊的狂妄皇帝。 这话果然咯噔到某人咬牙根:“朕当年率军亲征,击敌数十万,他孙少将军不过朕底下一个兵!” “人家在前头冲锋陷阵,有人只负责在后头挥挥手。谁更英武不是一见分明?” “若无朕坐镇军营调兵遣将,他孙大少,早就被人万箭穿心。战场上,杀敌是讲究策略的,岂是一介武夫能夺得战果。” 见他真较起劲来和孙玄曦比,想必那在旁听的宫大人又要忍到喉咙里呛水了,花夕颜忍住嘴角的笑意,轻咳声:“圣上,您是圣上,他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少将军,再怎么比都比不过圣上啊。” 墨眸里微怔,方是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失态了,面子挂不住,拂袖:“当然,他怎能比得过九五之尊,若是敢和朕比,朕立马杀了他的头。” 花夕颜面对他这话却是不敢笑的。诚然,早在之前,已听闻这将军府,握有兵权,地位不低,若她是皇帝,定也要为这样的势力防备上三分不止。所以,他真是来灯会刺探军情的。 长公主此次举办的灯会,社会名流全都请了,而这些名流,基本都应邀前来,都很卖长公主的面子。只能说,长公主这人缘过好,还是说,趁着灯会大家都怀有什么目的而前来。都只单纯来赏灯,花夕颜信都不信。 宾客在庭院里三三两两聚集着。花夕颜在人群里头找着自己熟悉的人,看见了林慕容,和林慕容一块的妇人应该是林夫人。再听宾客中间彼此寒暄招呼,让她得以了解到,这里头,既有各部大臣,也有皇亲国戚。只听宮相如在间隙中突然一声警惕的提醒:圣上,是大宛人。 衣装异族服饰,有非东陵国子民前来参加灯会,并不稀奇。只因东陵国本身是个开放的国家,贸易四通八达,长公主自己有钱庄有店铺维持营生,结交了名流商贾,邀请这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来参加自己的私人宴会,并不过为。在这里,确实能看见不少奇装异服的人。只是,似乎大宛人,更惹到了身后她这两个家仆的注意。 花夕颜疑问时,忽然想起那日在茶楼听人评书,说到宫皇后死去的那年,刚好帝君亲征,击退进犯的大宛军队,从此,东陵帝君再次威震四方。 大宛人被黎子墨率领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签署了投降并为东陵进贡的战败协议。这都过了数年,国界平安。大宛人,重新与东陵人做起了买卖。 大宛人的眼珠子,据说最纯粹的大宛族人,是像绿宝石一样,全是绿色,干净到出奇。不经意间扫去到他们两人说的方向,正好是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珠子,犹如猫一般灵动美丽的绿宝石眼珠。镶了这样一双高贵的绿眸,俊颜之美,犹如西方雕刻史上的佳作,仔细看,对方年纪,可能才十五六,是个年纪尚幼的美少年。 四目相接的刹那,美少年冲她勾了抹唇角,露出的笑意与猫般高深莫测。 花夕颜微拧眉尖,只觉对方,好像早在等着她望过来的样子。不过只是片刻,那双漂亮的绿眸,消失在了人群里头,好像她刚才所见的全是梦境。 身后两位家仆陷入到安静的沉默里面,小心谨慎,见是又有什么大人物到访。 “白昌国贤王到!” 贤王墨玉冠,衣冠楚楚,风雅迷人,走入迎宾通道。 她身后的某人,望之感慨:“不过一日功夫,这人像死鱼翻身,活蹦乱跳,俨然朕下手是轻了些。”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然而在她听来定是喜悦的,巴不得有人和她一块对付这个渣到要死的前未婚夫。 最后压轴出场的美人,一袭金贵粉纱,飘渺若仙,一如当时在白昌国给众人带来的惊艳。 “素卿娘娘。”此人的出现,令身为主人的长公主与驸马爷都激动万分,齐齐上前迎接贵客。 花夕颜每次看到这位称为全天下最仁慈的娘娘一眼,全身都会冒起鸡皮疙瘩:好假。 真正做善事的人,是默默无闻的,哪会四处炫耀。 明知如此,像是所有人,对这位娘娘的仁慈之名都十分恭敬,没有丝毫怀疑。这里头的玄机,颇深。忽的,想到这狗皇帝死活不让白昌国脱离东陵,说东陵皇室虚伪其实不能博得百姓信任。这里头的玄机,又颇深。 眼角瞟过身后的两人,只见两人低头交耳,像是都没有注意到夹道中行走的天下第二美女。在这里现场每个男人都像追星族一样伸长脖子看着金素卿的时候,这两人居然装得像和尚。 “有事?”注意到她的目光,易容的龙颜扫过来问。 花夕颜咋呼下眼,伸手去指那美人的指头,只换来他淡到极点的一句话:“无趣。” 无趣比起厌恶,略胜一筹,直接无视了。 花夕颜另眼相看:这男人的心机,深如大海里最深的那条深壑。 庭院内,长公主携手金素卿,走上了台阶,底下众宾行礼:“娘娘金安。长公主和驸马爷齐福无疆。” 金素卿的位置,安排在了长公主的左侧,为最尊贵的宾客。其余宾客择席而坐。 花夕颜见差不多了,该借尿遁跑去会季瑶郡主。狗皇帝却拉住她袖口不放:“给朕等等,看贤王想说什么。” 刚好坐在尊位上的娘娘问起:“圣上没来吗?” 长公主抱赧,对于不愿意卖她面子的侄子,深感无奈和跺脚:“圣上他公务缠身。” 对此,孙如玉心情也极为不好。胡太后明答应她,说宮相如会来了。但来了才知道,宫府根本没人出席。 想必场中对此失望的人,不止一两个。 为了挑起大家的兴致,长公主说:“圣上虽没来,但是圣上跟前的红人,颜尚书来了。” 唰,在大伙儿目光望过来时,花夕颜能感觉到身后两道人影飞也似地躲开了,又留下了她一个人变成聚光灯。只得拂拂袖子,将啃了一半的水果藏入袖口里,起身回长公主:“公主金安。” 金素卿的眼落在她脸上,若是淡笑一声,与长公主攀趣地说:“本宫刚好与这位颜尚书在白昌照过面。” 众人皆听说了她来自白昌的传闻,正想刺探传闻是否为真。长公主不例外,问了下去:“娘娘与颜尚书照过面?” “具体公主可以问贤王。对于颜尚书,贤王应是最了解不过的人了。” 众人目光,唰,落到贤王身上。 花夕颜不怕贤王当众说出抛妻的事儿,有本事,他把抛弃淑儿的事一并抖出来。 贤王起身,目光像是掠过她这边一眼,回身,朝长公主回话:“本王与颜尚书关系匪浅,实则是,本王此次前来东陵,恰是为了来接本王未来的太子妃归国完成大婚的。” “太子妃?” 俨然,贤王再立花淑儿为未来太子妃的事在白昌国传得多,在东陵国却无人知道。 “正是颜尚书。” 本想再次尿遁的花夕颜,只得转回了脑袋。 她耳聋了吗? 几年前已经声明不要她的前未婚夫,突然说要接她回去娶她为太子妃。 “圣上!”宮相如紧张地按住某人握起的一只手。 龙颜切齿,是要把牙都咬碎了:“好啊,朕昨儿心里存善了,要他给朕一个结果,他给朕一巴就是了。” 不明就里的人可能听着都怪,不是指责贤王抛妻弃子吗?如今贤王知道悔改,将花夕颜接回去,应叫改邪归正。怎么某人痛到要跳脚。 众人可不管其中有什么来由,看着花夕颜怎么回答。 这事儿,有趣的很。 长公主笑道:“颜尚书,贤王此话是真?如此说来,颜尚书是要随贤王回去白昌国了。若是真的话,本公主要为尔等两人准备好结婚大礼。” 有了长公主这表态,其余人纷纷表示要准备厚礼。 花夕颜站起来,抚了抚袖子,心想幸好自己早有所备,从怀里掏出了那张贤王亲笔落款的债条,面朝长公主说:“公主殿下,民妇与贤王早是毫无瓜葛了。几年前,贤王写了封休书给民妇,不过个把月之前,民妇因为此事,还与贤王商议过赔偿问题。贤王答应赔偿民妇损失,为贤王拥有财产的三分之一,作为与民妇的分手费。” 欠条,啪,展落在众人面前。只见上面有贤王的亲笔书写和落款,丝毫没错儿。 这叫一箭双雕,不怕他贤王敢赖她的账了。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贤王猛地跳了起来,望向她的那双目光,花夕颜可以想象成他现在就想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惊呼:该死的,本王怎么可以犯下这样的疏忽! 不过,这样似乎小看了这位贤王了。须臾,贤王立马重整完脸色,道:“此欠条,是本王为太后娘娘在拍卖场买药时欠下的债款,不知怎的会落在颜尚书手里。” 众人唰,望回花夕颜怎么解释。 花夕颜清声嗓子,摇了下脑袋:“请问贤王为太后娘娘拍的是何药?” “是天下最稀罕的药材之一,天魔地脉神丸。” 套了他此话一出,花夕颜都忍不住想笑了。原先,她也不大明白为什么那天拍卖场上那么多人揶揄贤王,硬是把贤王和两大美人牵扯上。后来经过向药材店老板了解,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殿下,不怪夕颜提醒你,此药虽然属于妇人药,但是不能给年老的患者使用,属于年老者的禁药。莫非,白昌国太医署无人告知殿下?太后娘娘用了吗?” 贤王那日突然被人揶揄也是出乎意料,随意拿了太后当挡箭牌,交易成功事后也就没有再详细追究,哪里知道踩中了自己挖的陷阱。 这下,没人相信贤王的欠条为买药的借口了。 四周一阵阵惊嘘声。 贤王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跳,要他怎么说,当着天下人说,说他后悔当初休了她?! 更可怕的不是这个,每个人场内的人,由此又在猜测,如果贤王的话是真的,那么贤王买药是为了奉承哪个女子?不是自己声称有未婚妻了吗? 金素卿抬起袖子掩盖住半张脸,喝着茶:若是被人知道贤王送天魔地脉神丸给她,也怪不得她将琼月公主抖出来了。 所以,贤王肯定是不敢再认下买药的事,眼见金素卿就在近旁。 见时机已到,花夕颜对长公主鞠躬:“请公主殿下与在场各位大人为民妇做主,贤王欠民妇这张欠款已有些时日,但贤王一直未肯履行诺言。” 长公主呵呵,呵呵笑着。其余人,也都只好呵呵,呵呵笑着。 某人被宮相如的拳头便是全松开来,凉薄的唇角勾出抹深刻的笑意:“是朕小瞧她了。” 宮相如望向那抹拿着欠条悠然自得的倩影,唇角也不禁扬起。 个个,碍着贤王的面子,都不敢随意接上花夕颜这话。驸马爷见机插缝,刚要转开话题,突然,一道声音从天空落了下来:“哎,没人敢为花家大小姐作证吗?本阁主来为花家大小姐当个担保的人证,如何?” ------题外话------ 场面大了点,一章写不完,只能到下一章了。 【65】灯会欠债必还 校园港 正文 【66】开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6】开棺 漫天的彼岸花从天而降,不会儿铺满了庭院。只见妖艳到极致的美男犹如从当空的明月中跳下来,被风鼓起展开的红袍像极了一只红鹰,以众人眨眼之间的速度,落到了地上。 四周,巨大的倒抽气声,可以想象到世界的恐慌,众人犹如见到了世界末日的那种惊恐。 红袍男子优雅地甩动两个袖袍,狐狸样的桃花媚眼往四周人群掠过一圈之后,捉住了花夕颜的影子,手指抹过俊美的鼻梁,勾起完美的妖艳薄唇:“大小姐,好长时间没见了。” 花夕颜对这个妖冶男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早就想到敢在她家后院爬墙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普通人物,只是怎都想不到,这人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东陵,而且引起巨大的轰动。 见她一脸清冷,令狐京旭好不叹息,用密语传进她耳朵里:“大小姐,好歹我送过你大马车,你把马儿卖了,我也算捐助过你路费。” 花夕颜答的十分自若:“那都是你自找的。” 令狐京旭冲她眯着桃花眼,哎呀痛脚一声说:“是,是本阁主自作自受,竟是喜欢起你这种黑心肠的女子。” 她黑吗?黑不过他吧?只要瞧瞧四周的人对他的态度。 见着,一批手持长矛的公主侍卫,冲进庭院里,不一刻,将令狐京旭围在了中间,如临大敌。 “东陵长公主是这样迎接来客的吗?”妖孽美颜若是十分惋惜地叹了句。 长公主面色阴沉。驸马爷拍案而起:“好你个邪王!不怕死,这会儿自己到东陵来送死了!” 邪王? 柳姑姑嗓音里寒瑟地抖动着,给花夕颜解释此人的来历。 魑魅阁主,令狐京旭,号称八卦王,专门四处套取情报并把情报卖给他人的人。由于魑魅阁主提供的情报是从来没有出过错儿,天下所有人对这位情报精英可谓是爱恨交加。爱的人,当然是想要情报的人,恨的人,当然被套取了情报的人。从此,此人被各国列为首号通缉犯。因为他卖出去的情报,往往能让本来已有矛盾的双方冲突加剧,甚至引燃战火。 可惜,想杀他的人这么多,这人却是有一身奇怪的武艺,没人能抓住他不说,据闻想抓他的人,各国都曾派去围剿他的高手,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到无影无踪。 独来独往,性格怪异,作风诡异,武功神秘,从来天下都有正邪二派之分,此人,自然被归为邪派一类。又因为他正邪两派的生意都做。正派的人,更是对他仇恨三分,把他称为邪派中的邪王。 说起来,此人自己号称魑魅阁主,却谁也不知道,究竟他有多少手下。像花夕颜,最多都只能看到他有一个小书童伴随左右。 公主府中骤然的紧张气氛,像拉满弓的弦,只等谁一声号下,万箭齐。然而,面对中间单枪匹马的令狐京旭,偏偏,没有人敢先动这一枪。到底,这男人光是给人的那些道听途说,已经让人内心万分畏惧。 花夕颜一眼扫过四周,兀然现,有些男人,竟然都偷偷躲到了女人后面去了。 生死关头,夫妻都各自飞,何况这些本来都不怎么彼此熟悉的人。 众人磨蹭了许久,终于有人自恃聪明,以为人们不上他上的话反而是出名成为大英雄的好机会,只见一个长相还算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爷跳出了人群,手持一把自诩为神剑的宝剑,剑身抽出来是蛮雪亮的,对准中间的妖邪男,大吼一声:“魑魅阁主,看本公子今儿在长公主面前把你这邪王拿下!” 一句话,把奉承长公主的意思都说得怕天下不知。 花夕颜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如此蠢货,怕不用一会儿功夫,就被妖孽男轻轻松松拧断了脖子。 结果如她所料,又非她所料。只见想当英雄救公主的公子爷持剑冲过去,却不知为何,在离妖孽男有两步距离时,突然啪,扔了剑,头往地上一磕,说道:“阁主饶命。向邪王动剑绝非本公子所想。” 众人跌破了眼球:此人是来现场表演搞笑的吗? 直到众人见那公子爷抬头满脸出现疹子状的红点,才知道在众人没有察觉之间,此人已是中了妖孽男散的毒。 瞬间,众人往外哗潮水般直退好几尺。不少人往身上拍打,生怕不小心中了邪王的毒。 花夕颜没有跟随他人撤,倒不觉得这邪王会给所有人下毒,包括给她下毒,因为太费事了。不是下毒费事,是被所有亡命徒围堵起来会十分费事,人死到临头时,是会拼命的。 令狐京旭手指捏住鼻子,摆了摆手说:“怎么一股臭味?大家是因为这股臭味才退的吗?”说着,佯作和大伙儿一块撤退的样子,迅速追赶那些撤退的人。于是,花夕颜见着林慕容和她母亲一块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给吓晕的。 眼看这邪王在府中捣乱犹如美猴王,顽皮劣行,直搞到公主府里宛如天宫大乱,作为主人的长公主不得已被迫出面,婷婷起身,说:“魑魅阁主,本公主今日举行灯会,无请帖的宾客,不能入内。若阁主有事来找本公主,请随本公主到屋内商谈。至于这府中均是本公主的贵客,请邪王不要伤害到任何人。本公主自感激不尽。” 听到这府中真正的主人开口了,而且说的话和驸马爷截然不同,令狐京旭负手红袍踱回中间,面朝长公主傲慢地点了点头:“长公主此话还算人话。本阁主自认没有伤害到一个人,何必一个个如此唯恐本阁主。长公主,还不赶紧让所有人回归席位,不然,本阁主歉疚可就大了。” 一群人像要吃了对方一般瞪着妖孽男,可惜没人有吃掉对方这个本事,最后,都是半被胁迫地退了回来。 花夕颜这会儿纳闷了,这府中如此多名流,会是一个能抵这位邪王的高手都没有? 不,不可能。只能说,那些高手没有一个愿意在这里逞英雄。大概都是认为没有必要耗费内力与这位邪王在这里大干一场,干脆收手藏拙。 长公主为了安抚这位邪王,特意让人端出一把华贵的椅子,赐给邪王坐。 令狐京旭坐了下来,坐在中间,伸手接过公主府侍女递上的茶,拂盖闻一闻,道:“天山水泡的竹叶青,好茶,东陵公主府里果然都是好东西。” 众人紧张地吞口水看他会不会喝。 果然,这位狡诈的邪王是不会喝的,先赐给了他的小书童喝:“小鸽子,如果是毒,刚好给你修炼身体。” 小书童双手接过,喝了一口,道:“阁主,没毒。” 长公主含笑道:“本公主怎会下毒暗害阁主呢?” 妖孽男悠闲地掰掰几根美得像玉雕的指头:“也是,按理来说,公主殿下与本阁主交情匪浅,也曾在本阁主这买过几条情报。” 此话一出,府内的人个个神情各异。 长公主摸着扶手的手微微曲指:“本公主纵使在阁主您手里买情报,也是迫不得已。” “是,正常的。这里头,我一眼扫过去,在我手里买过情报的人,太多了,我数都数不过来。”妖孽美瞳眼睛眯成一条缝。 府内就此一片鸦雀无声。 比起被妖孽男杀死,恐怕妖孽男嘴巴里含着的某些秘密,更让某些人恐惧到要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如果再让这妖孽男留在这里,这灯会怎么办下去。长公主绞尽脑汁,与驸马爷紧张商量之后,对妖孽男说:“本公主记得,阁主到此是为了要给颜尚书当人证的?” 轻而易举之间,为了自保的主人将贤王推了出去当炮灰。 花夕颜叹息这前未婚夫真是霉运当头一路栽到底了,真不是她有意想坑他的,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位邪王如此好兴致想帮她讨债。竟然人家主动免费帮她讨债,她何乐而不为呢。 贤王的脸色白得像张纸在晃,邪王什么样的人,他怎会没有听说。眼下,他随时可能变为邪王的盘中餐了。 令狐京旭翘起了二郎腿,晃悠悠一条腿说:“本阁主是想帮大小姐讨债。不知贤王乐意不乐意?” 贤王当然不乐意,既然对方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立马起身:“阁主,不用阁主为她讨债,本王以贤王之名,怎会赖账?” “这话说得好!”妖孽男的美指冲贤王面前竖起一根。 贤王正欲舒出口气。 “既然如此,贤王今日把帐结了吧。免得众位都念想结果要等下回分解。” 贤王那两条腿当即软了膝盖,常青连忙在后面抵住。贤王深吸一口肺气:“还望阁主给些时辰,本王需要回国清理完财产,方能变换为银两还给颜尚书。” “多长?” “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贤王若没有还款,这里的人全部作证,本阁主将贤王赖账的名声广播天下,应该没有人会有怨言吧。” 贤王低头认栽。 杏眸眯了眯,心想,这下,花家大小姐的在天之灵,应该得以告慰了。 人证当完了,这邪王该走了吧。所有人又是虎视眈眈地望向坐在中间并没有要起身的妖孽红袍。 “请问阁主在府中还有何事未解?”长公主问。 听了这话的令狐京旭方是站了起来,捏捏两只袍角,左看右看,好像自己丢了什么东西,眯眯桃花妖孽眼:“哎,贵人多忘事。本阁主是来提醒众位,每人应该都丢了东西的。既然长公主问起,本阁主记起了这回事,与众人说了,也该走了。”与此同时,红袍旋复之间带起阵风,风中夹杂的彼岸花,忽的吹向四周,漫天漫地又是那妖冶的红花。众人恍惚间只觉梦一场,回过神,现中间的椅子上已是空无一人。踏月而来的红袍男子,凭空消失了。 紧接,府中夫人小姐乃至公子爷们的惊叫声彼此起伏。 “我的钱袋丢了!” “我的玉佩!” “该死的混帐东西,奶奶送我的深海珍珠耳坠竟然给偷了!”孙如玉经丫鬟提醒,摸到两个空荡荡的耳垂时,跺脚怒骂会八卦王还是个毛贼,接着问身旁的大哥孙玄曦是否有东西被偷。 孙玄曦摸了下腰间,见兵符在握,道:“无碍,丢的不过是小物件。想必那邪王是爱玩,来凑热闹的。真敢偷了什么贵重物品,这里的人还能饶了他?” 此话却是不假,高手是不会被偷东西的。反正,花夕颜摸了下自己的钱袋在,欠条在,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被偷走。再听人群里头,喊说丢东西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值钱的有,但是说贵重到如生命重要的,倒也没有。 长公主为安抚众人情绪,答应丢东西的,都能在她这里得到一定补偿。 紫檀悄悄接近自己主子:“娘娘可有被那混帐拿了东西?” “他敢偷我的?”金素卿不以为意,唇角微扬,“我看,他这是声东击西,偷人东西时,不知干了些什么。” “主子查吗?” “怎么查?这么多人。” 花夕颜转回头,正想问柳姑姑有没有东西丢失,却见柳姑姑神情一丝异样。脑袋里猛打个激灵,果真,那两个乔装打扮的家仆,不见在公主府中。 “姑娘别怕,主子他们是先回去了,要奴婢留在这里陪姑娘。”柳姑姑见她察觉,低声告诉。 见是如此,虽有点挂心,但人家是皇上和大臣去哪儿需要告诉她吗。花夕颜趁人群骚乱时,正当地尿遁了。 抓住个府中小厮,询问去往秦雨轩的路。走到秦雨轩,三七是门口踮着脚尖等着她,见她到,立马上前引路:“郡主在房内给闷着,一直催问颜尚书怎么未到,是不是被人给刁难了?” 天真可爱的郡主。花夕颜唇角微笑,被三七带进了郡主的闺房。 “郡主,颜尚书到了。”三七推门时叫了一声。 在闺房闲到数落叶子的黎季瑶,听见三七声音,跳转回身,看见花夕颜,犹如看见了星星般两眼亮,跑过来拉住花夕颜的手:“坐,本郡主给你倒茶。” “郡主,别忙,我刚在外头喝了一肚子茶水了。”花夕颜拉住她。 黎季瑶于是拉她一块坐下,让三七倒茶,问她:“上回我送你的天生雪莲有用吗?” “有用。郡主大恩大德,夕颜和丫鬟都会一辈子铭刻在心。”花夕颜感谢。 三七倒完茶,和柳姑姑一块到隔壁坐,关上了主子的屋门。 活泼乱跳的黎季瑶是坐不住的,旋即跳了起来,冲花夕颜挤挤眼:“本郡主有好东西给你看。” 瞧这郡主笑到牙齿都咧开了,好像她儿子一样。花夕颜笑望。 黎季瑶进了里屋,不会儿走出来时,双手捧了一幅画卷。 “是郡主画的画吗?”花夕颜好奇道。 “嘿嘿。本郡主不像颜尚书是才女,哪会画画。”黎季瑶说着要她帮手将画卷展开。 徐徐拉开的画纸,花夕颜摸着厚重,知道是上好的纸张,恐怕是贵族人家才能拥有的类似洛阳纸贵之类的好纸。 画纸一寸寸展开,浮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张人像。这个古代有没有西洋画花夕颜不知道。但是,画这张画的人,用的不是中国古代那种写意画法,而是类似于精致的白描,画出来的效果,可以堪比写实类的西洋人像画。 因此,画里的人,与当模特的真人应该相差无几的。 花夕颜正面与画中的人像对上眼的瞬间,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黎季瑶轻声说:“漂亮吧?这是我皇嫂。” “宫皇后?” “是,她自己给自己画的。最像她自己不过的一幅画了。皇兄找宫廷画师给她画的画,都没有这画传神,不像她。因此,我皇嫂在世时总是牢骚说,宫廷画师画的画虽好,但是把她美化了,让她看着心里不舒服。我皇嫂呢,就是这样一个很谦虚的人。没有一个会不喜欢她的。”黎季瑶只要打开了自己喜欢的人的话匣子,像打开的水龙头一直往下说,小姑娘说得兴奋,根本没有察觉听的人是什么神情。 花夕颜是被这幅画彻底地震到了。而说起被震的理由,相信没有人能相信。那就是,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脸。 说起穿来那会儿,由于产后身体虚弱,被送到乡下,到了意识清醒的时候,才摸到自己脸上有烧伤的疤。一开始,她未有太大的注意。直到后来,她自己捣些草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自己治疤。疤落下来时,她才现自己脸上是蒙了块人皮。 只能说刚穿到古代时她什么都不懂,更别说武侠小说里的那些东西,竟能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知道了花家送她到下乡时她随身有个匣子,想着这是花家老太君送她保命的。匣子里头装满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里头,有好几张这种一模一样的人皮。戴上去,马上脸上有块疤,人脸多少变了点样。 由于前世看过不少小说,她一直以为这位花家废物小姐是有意掩盖自己的美貌,当然将计就计,先顺着这位小姐的意思做,防备坏人。 到了最后,人皮用尽,服了一颗体内到如今都解不了的神秘易容丹。 难道,她所猜想的一切,都错了吗? 木木,她的儿子木木,长得和他儿子一样。如今,他的皇后的画像,和她没易容的脸,一模一样。 没有比这个更确凿的事实了。 花夕颜突然感到一股寒风席卷而来。他说他的皇后死了,结果,她穿到他的皇后的身体?这意味什么? 公主府角门,李顺德在马车外头徘徊,小心地盖住脸,避免被公主府的人现,虽然他也易容了。但是做贼心虚,他没有他的主子胆大包天。 不知过了多久,主子与宫大人,一前一后,趁府中侍卫不注意时,疾步走了出来,直奔马车。 “主子!”李顺德刚要张口问出了什么事。 走在前头的主子径直自己跳上了马车,跟在后面的宫大人上马车之前,对他说了句:“柳姑姑与颜尚书还在府中,你等会儿派人来接她们。” 李顺德只觉刚主子擦过他身旁时带起的那阵狂风,让他心头寒战。慌张跟随宮相如跳上马车,吩咐马车夫赶紧驾车离开时,小心掀开车帘一看,里头的主子,一张龙颜果真是乌云密布。 龙颜迅疾地捉住他的动作,在他缩回脑袋前,厉声道:“李顺德,将车赶往云岭。” 云岭? 心里虽有莫大的疑问,李顺德没有胆子触犯龙颜,转回身遵旨行事就是。 马车里头,宮相如伴君如伴虎,谨慎到许久不敢做一声。只能等主子自己先提起。 事态的突然改变,当然是在那位邪王突然降临之后。邪王的意外出现,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多大的惊讶。因为与这位邪王打交道,对他们来说算是常事了。 像上次,青虎还说,在跟踪花夕颜的时候曾经遇到邪王,邪王也对花夕颜的来历感兴趣。只是从某方面来讲,他们是纵容邪王调查花夕颜的。他们有的是金子银两和令狐京旭买情报。只怕这邪王性情古怪,调查到什么都不卖。 邪王在公主府中装模作样的闹,他们却很清楚邪王这是私底下准备和谁做买卖了。直到,邪王突然说了一句“每个人都丢了东西”。 宮相如当时站在主子身边,能清楚地看到主子突然握紧了左手成一个拳头,拳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包着。如今都到了马车上,主子左手的拳头,依然握到紧紧,并没有打开。 龙颜出声,说是十万火急要去云岭。 云岭隶属京都郊外,是皇家署名的禁地,通俗点说,是皇家的墓园,那里面埋葬的,都是皇家人。 永寿宫。 胡太后让底下一个宫女给自己念佛经,听得是有些昏昏欲睡。 孙姑姑拿把蒲扇给胡太后扇着风,低声道:“永宁殿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圣上有没有出行。” “颜尚书是到了公主府吗?” “是,公主府的人回话说她去了。一个人去的。不过圣上派了柳姑姑陪她。” “圣上对她倒是厚爱。”胡太后眯了眯睡眼,“才学八斗的尚书,被说是花家的废物,莫非花家人自己是瞎了眼?” “她自己都承认是花家人,好像圣上早已知道此事。” “知道她是花家的废物,还把她带回来?”胡太后自己想都不相信,如果没有特殊的缘由。 孙姑姑停下扇子:“奴婢与素卿娘娘的紫檀姑娘见过面了。紫檀姑娘说,因为她们在白昌国已经见过这位花家大小姐。说是这位花家大小姐理应还有个儿子。” “儿子?”胡太后眼皮蓦地一跳。 门外,一个小太监突然闯了进来,跪下说:“太后,圣上去云岭了。” “你说什么?他去云岭做什么?”胡太后从卧榻上站了起来问话。 小太监哪里答得上她的问题,只能磕着脑袋说:“是,是值守城门的指挥使让人告诉给李公公,李公公让奴才赶紧回宫报给太后。说圣上微服出城,出行的方向是云岭。” 孙姑姑亦觉惊骇。这皇上三更半夜跑到皇家墓地是为了何事。 “哀家不能在这里坐着了。哀家得去瞧瞧圣上想做什么。”胡太后嘴巴边说边往外走。 孙姑姑立马跑出去喊人备车。 黎子墨的马车,像是风声鹤唳,雷鸣闪电,不用许久,即到达了云岭。 墓园里头,长眠着先帝,与东陵皇族历代的祖先,以及,他亲自为其盖棺的皇后。 宮相如紧跟在他后头,见他去往的方向是妹妹的墓地,心头某一处忽然缩紧。 “圣上!”不得已,宮相如开了声。 黎子墨埋头往前走,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掌心里令狐京旭传给他的那个字,烫到他胸口像是一把火在烧。 那是个“凤”字。 凤,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因为这个字,直觉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云岭。或许,他之前在心底早有这个念头,只不过令狐京旭的这个字,把他的念头燃了起来。 快速地向他妻子的陵墓走过去,只要去到那,一切的谜底将有了答案。他如此确信。 宮相如见阻拦不住他,和李顺德两人用尽全力才能跟上他如飞的脚步。 乔装成家仆的常服,并不能掩盖龙颜的本质。哗哗哗的衣袂擦响,鼓起的风袍,飘如仙人。到达他为皇后单独建造的陵墓。 守卫陵墓的士兵,见着圣颜突然在夜间出现于此地,无不惊慌,跪地朝拜:“吾皇万岁!” 简单地扫过四周一眼,陵墓四周的佳木苍翠,夜风习习,不见半点异常。 那头,此地负责守卫工作的皇家墓园护卫军指挥使听到御驾降临,匆忙而至,跪下问:“圣上,是来探娘娘的吗?” 清冷的龙颜,向来不喜说话的表情。宮相如文眉紧皱。只剩李顺德代替主子说话:“墓园里近来,可有什么人来拜祭过娘娘?” 指挥使答:“回圣上。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来祭拜娘娘。没有人敢来。” “嗯。”龙颜重重的一声,依旧分不清情绪。 众人让开通往宫皇后陵墓地宫的甬道开口。 一扇千斤打造的玉门封堵住陵墓入口。这道门,只有他本人的手掌与门的密匙对应,方是可以打开。按理说,他自己亲自为她设计的陵墓,重重把关,杜绝了任何想侵犯她安宁的人。除了他本人,是没有人能进入到里面探视到她的。而自送她进入地宫以后,至今,是他第一次,回来探她。 不想看,只是由于悲伤和绝望。这次来看,是因为一个被人点燃的强烈念头。 龙掌按在玉门的密匙,金光叶脉在玉门上闪烁,伴随一道沉闷的轰声,封印了有六七年之久的地宫打开了。 吩咐了所有人在外面等待,只带了宮相如一个人,走进了通往地下她长眠之地的甬道。这条通道,长约上百尺,台阶皆为玉石所砌。通道内,立有千年夜明珠,不分昼夜地为她点灯。 宮相如尾随在他身后一声不,他可以想象,其实宮相如是不想跟着他来的。因为比起他,那年头宮相如因为被困在前线,回不来,连她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能见到。等到宮相如回来时,她大葬已过,入殓盖棺。 由此来看,在宮相如留存的记忆里,都是她生前的音容笑貌,她死后是什么样,宮相如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宮相如心中此刻的恐惧,应该比谁都大。 于是,在走到地宫中心,走下最后一步台阶,他回身对宮相如说:“如果宫卿不想看,在这里候着。” 宮相如对此只是稍微犹豫,因为很清楚他让自己跟随,是由于信任,要自己做个人证,回答道:“臣,其实很想见宫皇后最后一面。圣上这是在满足臣长达数年的心愿。” “好。”他缓重的目光落在宮相如脸上,“朕一直对皇后说过,说皇后有天下最好的兄长。” 宮相如的嘴唇微微地抖了抖:“臣,与宫家,愧对圣上此言。” 他就此转回身,浓浓的嗓音意味深长:“朕相信宫卿与宫太史是截然不同的父子。” “臣愿意为圣上鞠躬尽瘁。” 在对方欲跪下时,他一拂袖:“免礼吧。在皇后长眠的地方,朕,不想与宫卿君臣之称,只想是一家亲友。” 宮相如起身,与他,一步步走向中间的玉棺。那里面,长眠着他妹妹。 八盏夜明珠宫灯,立于玉棺前后,为她的灵魂日夜长照。不知,她此刻是不是渡过了河,留在了对面。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望着地宫,很快能想起七年前那一幕。伤心欲绝吗?不是。世人说他悲痛难忍,一日三餐难以入口。其实都错了。到至今他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不觉得她去了对岸。尤其眼见儿子一日日长大,不止像他,也像她。 掌心的字在烫,紧走两步,伸出的手,抚摸在了棺盖上,云眉顿时一拎:是这里长年累月封闭的关系吗?玉石竟是摸着感到温凉,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冰寒刺骨。 “圣上!” 甬道内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伴随一道胡太后嘶声裂肺的嗓门。 宮相如回头望过去,见李顺德满头大汗地跟在胡太后和孙姑姑后面抵达地宫,脸色已做好被砍头的准备了。 李顺德这是没有办法,胡太后只比圣上低一等,胡太后想要进地宫,谁能拦住,只有圣上了。 “圣上,奴才没能奉旨办好事,请圣上降罪。”李顺德跪在地上,先自扫两个嘴巴。 胡太后被孙姑姑扶着,在亲眼看到中间摆置的玉棺时,眼睛一眯,又是撕心肺裂地喊:“圣上,你在做什么?你这是打算扰乱死者的长眠吗?胡闹!” 放在玉棺上的手并没有挪开。 胡太后一口气一口气地喘着:“圣上,皇后要是地下有灵,知道圣上此举,岂不要伤心到无法回归阴间遁入轮回?圣上,您这不是在帮皇后,是在伤害皇后!” 咔。只听,棺盖沉重挪开的声响。胡太后猛然双目黑,整个身体挨在了孙姑姑身上,随时两眼一翻晕过去的模样,似乎能看见她脸上每块肌肉都在抖动,以至于她刚那对黎子墨大吼大叫的气势,突然之间消失到一干二净,仿佛全身被抽干了气力。 安静的地宫里,本来就除了胡太后一人的声音,没有其它声音。现在胡太后不张声了,余下的只有棺木一寸寸被挪开。 宮相如像是被迫,又像是情不自禁,跟随龙颜,是往挪开了一条缝隙里的棺木里望了进去。这一望,让他大吃一惊。虽然,知道妹妹嫁入皇族,等于入籍了神族,拥有千年不灭的尸身,但是,亲眼所见,还是那么令人叹为观止。 躺在玉棺里的女子,穿着身前最高贵的皇后国服,画着淡妆,头戴宝石玉钗,犹如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只是,她闭着双目,身体表层若结了层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同时也代表了与世隔绝。 只听,胡太后一声长长的嘘气,荡漾在地宫里。 同时,棺木,咔,盖回了那条缝。 众人像被惊醒,回神。胡太后伸手抓住儿子的袖口:“圣上,看都看了,快回去吧。不要让皇后在地下都担心你。” 黎子墨缓缓转回身,朝她眯了下眼:“太后是如何得知朕要到此地探皇后?” 胡太后抓住他袖口的手,猛地一缩,缩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哀家这也是突然听说,圣上近来行为举止有些古怪,让哀家不得不惦记圣上的安危。再说了,哀家这不是担心圣上,是担心皇后!” “担心皇后?” “不是吗?”胡太后摸住心口,宛若痛心疾首,“哀家当年皇后在世时,视她为亲生女儿,圣上都知道哀家敢说圣上一句话,都舍不得说皇后一句话。皇后去世时,哀家比圣上更心痛。圣上没了妻子,小太子没了娘,而哀家失去的是女儿般的儿媳。若不是皇后临死前要求哀家为圣上另寻幸福,哀家愿意苦苦哀求圣上再立后吗?” 说罢,胡太后老泪纵横。孙姑姑在一旁抬袖啜泣。 宮相如隐藏在后面,低着脸,没做声。 龙颜望了眼胡太后哭肿的两只眼球,极淡地道出一声:“回宫。” 胡太后抬眉露出欣喜,却同时忧伤尚存,被孙姑姑扶着,一步步走回到地上。 地宫,砰,又封闭了。那一夜,在许多人看来,不过是皇帝眷宠去世皇后的昙花一现,应该没人记得住。 花夕颜坐在黎季瑶郡主的闺房里,双眼望着摆在桌上的画像,耳边,季瑶郡主叽叽喳喳的鸟雀声一刻都没停止。在季瑶郡主的话里,到处可透露出的是,宫皇后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谁都喜欢的人,喜欢到不得了的人: “太后,她说过我调皮,点过如玉的名说她刁蛮,还说过林慕容爱慕虚荣,但是,对我皇嫂,那是从头到尾,从没有批评过一句,爱护到不得了。谁让我皇嫂就是个人见人爱的人呢。不止圣上一人喜欢,谁都喜欢的很呢。圣上都曾说,朕是与许多人在争风吃醋。” “太后喜欢皇后?” 少有婆婆疼儿媳的,尤其是在内里斗到你死我活的皇家。 “你不信?”天真的季瑶郡主肯定是听不出她言外之意,“我举个例子。曾经,有个臣子上奏折,说是要请圣上废皇后。太后听了,火冒三丈,说这是天下最大的污蔑,要让我皇兄立马把此人关进大牢里斩头。后来,要不是孙姑姑在旁劝太后说,说斩了这人,怕天下百姓会误会皇后,对皇后反而不好。太后听之有理,都说,哀家不能当坏了皇后清誉的坏人。” 花夕颜只觉那门缝里突然吹进来的一股阴风,裹住自己的脑袋,耳畔边,除了季瑶郡主的叽喳声,多了一声诡异的,咔咔咔,像是什么东西要打开的声响。季瑶郡主说的臣子上奏要黎子墨废后的事,她在茶楼里听李评书讲过。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这两个人和她描述过此事的原因,在她脑海里蓦然跳出来这样一幅画面。 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在被两名侍卫押着要走时,冲她回眸望了她一眼,说:“皇后不要以为自己是在做天下第一善人,在臣眼里,皇后就是天下第一坏人。不信的话,皇后哪天可以找回臣验证是不是?是不是更多人是和臣一样所想。” 数年过后,除了季瑶郡主的交际圈里头,市井小巷,给黎民百姓余下的那位宫皇后,只有李评书所说的,大众所取笑的,一个只能讨取圣上喜欢自身却毫无本事的皇后。 原来,让一个人死,最高的境界不是毒酒白布,而是用鲜花和掌声,都可以将其彻底埋葬。 【66】开棺 校园港 正文 【67】疟渣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7】疟渣 “颜尚书?”自己说到口干舌燥的郡主终于现了听众的异常,把脸凑近到花夕颜面前问。 花夕颜眼睛眨了眨,微微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乏的模样,道:“郡主,您刚说到哪儿了?我听着有些迷糊。” 黎季瑶红了脸:“瞧我,只顾自己说,你茶都没有喝。”说罢,匆忙卷起两人手中拿的画卷,叫三七过来重新斟杯热的茶。 花夕颜看着她将画卷重新拿回屋内,脑子里伴随三七推门进来的一道风,顿时又分明了许多。 身旁谁都没有觉,就刚刚,约一炷香时间里,她体内的七魂六魄已经生了乾坤大转移。属于这具身体真正主人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地回来。不可思议的是,她对这些记忆有感觉,说她是穿回来,还不如说——她原先就是那个人在慢慢地回来了。 一杯热茶端在手心里,吹了吹杯口,喝一口润了嗓子,与郡主说:“郡主,明日怕有雨,若要出门,记得带把雨伞。” 黎季瑶望了望窗外,没觉有什么异常,问:“颜尚书怎么知道明日有雨?” 花夕颜唇角浅笑:“臣这样以为而已。” 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变化,黎季瑶挠了挠额头。 等了须臾,不见皇宫再派马车过来接他们回去,柳姑姑心里有些急了。黎季瑶见状,让三七安排公主府中的马车送她们回去。送走花夕颜时,黎季瑶还很惋惜地说:“颜尚书,真想留你在这里陪本郡主过夜。不过,念到我皇兄那幅德行,我若是留了你,要被皇兄再禁足入宫不知道猴年马月,得不偿失,只好算了。待禁足令过,本郡主到皇宫找你。” 花夕颜低头望她牵住自己的手,眼界里忽然一道恍惚,只觉她这手,七年前,还有点小,有点像儿子拉着她时一样,如今,那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已经变成待嫁的黄花大闺女了。 时过境迁,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柳姑姑扶她上了马车。公主府内,灯会还在继续,按这热闹的气氛,大概会维持到深夜或是到明晨。 黎季瑶目送她们的马车消失在巷口。三七尾随她回府时,突然听她哎呀叫了声,吓道:“郡主,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我皇嫂也叫我带伞,那天明明都看不出来要下雨,但是,隔日真的下雨了。”说着这话的黎季瑶敲敲自己脑袋,忽而一笑,“这颜尚书,越看,越像我皇嫂,三七,你不觉得吗?” 三七对主子眨眨眼:她一个丫鬟懂什么?若非要她说,她只凭着直觉,觉得花夕颜远比自家主子聪明多,也可怕多了。 花夕颜坐在马车上手指扶向车窗,侧耳听马车轮子咿呀咿呀声,像是漫不经心提起,问柳姑姑:“如今做错事接受惩罚的宫女,还被关在浣衣局吗?” “是的,姑娘。”柳姑姑像是吃惊地望了她眼,“姑娘怎么问起浣衣局?” “没有,只是我那丫鬟之前不是在掖庭住过吗?她说听到有些宫女被送到浣衣局,很担心,生怕自己生病不能干活,一不小心在宫中,一样被太后给罚去浣衣局了。我说这怎么可能?太后娘娘不是个心肠仁厚的主儿吗?听说太后是吃斋信佛的,最不舍得杀生的。” 柳姑姑听完她这话,因为听得也不怎么明白,只能顺着她意和她解释:“如今宫内内务,基本是由内务府掌管,皇后娘娘去世,都是太后娘娘接管。浣衣局是太后娘娘在管着。不过,姑娘的丫鬟既然到了永宁殿,有事的话,只要姑娘和圣上讲明白,由圣上出面,太后娘娘不会扫圣上的面子硬把人带走的。” “如今永宁殿都是圣上管着?” “是,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圣上要亲自抚养太子,于是将太子宫,与自己办公的永宁殿,都自己接管起来。”柳姑姑对黎子墨这个安排当然无法评价,不过黎子墨这个举措,的确曾让太后十分恼火。 这证明,皇后去世以后,黎子墨并不怎么信任胡太后。 听到这些话,花夕颜望向马车外的眸光与夜色一样的深不可测。 柳姑姑坐在她对面,都觉得她今晚益沉静而神秘,散出的气势似乎比以往更强势,咄咄逼人,然而,一切锋芒又笼罩在她的沉默里。 “柳姑姑。” “哎。” “前面拐角的地方,我见着有间商铺,想下去买点东西。” “姑娘缺什么吗?姑娘要什么的话,奴婢和李总管说,李总管有交代过奴婢说姑娘缺什么尽管开声。” 花夕颜对她这话微微一笑:“姑姑,偶尔,夕颜想自己买点自己喜欢的,不喜欢伸手向人家白拿。” 柳姑姑听她这样说也就无奈,陪她下了马车。 花夕颜走进那夜里未打烊的首饰店,在里头挑了会儿。柳姑姑在外头帮她望风。掌柜的打着哈欠,等她挑了有一阵,问:“姑娘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俺家店小,若没有姑娘喜欢的,姑娘可以留个字款或口信,改日店里有再通知姑娘。” 这话正是花夕颜要的。从袖口里取出一块金锭,放进掌柜的手里:“麻烦掌柜的,去个地方帮我取样首饰。我要的首饰,只有那地方有。事成之后,酬劳加倍。” 金晃晃的金锭,让掌柜的闪瞎了眼睛,点着头:“姑娘放心,明日小的就帮姑娘取回来。” 花夕颜做完这事,转身走出商铺,与柳姑姑汇合,坐上马车,返回宫中。 回到宫里,才知道,圣上那夜与她在公主府分开之后,一直未归。 小吃货和小皇子,一个娘去参加灯会,一个爹,听说也乔装出宫了。虽然小吃货看不惯小皇子想抢自己娘,虽然小皇子知道小吃货处处警惕自己,但是,这不妨碍这两个年纪差不多,长相又一样宛如兄弟的小朋友,每天白天晚上,都几乎相处在一起。正印证了他们的爹娘不约而同,不知不觉做出来的本意。 照常,夜里,小太子爷,又提了点心,到小吃货屋里贿赂坑蒙小吃货了。 今儿太子爷提的是水嫩的荔枝果。小吃货吃得满嘴香喷喷的,水渍直流于嘴角,对太子爷说:“我知道你想讨好我娘,但你是不是傻的,讨好我娘怎么不送东西给我娘吃,总是送给我吃,不知道我讨厌你吗?” 黎东钰将自己的手帕丢给他擦嘴,优美的小唇角似笑非笑:“我喜欢你娘,但是也喜欢你,当然要送东西给你吃了。” “你喜欢我?”小吃货吃着东西撑得两个脸颊成包子状,不可置信地抹下小鼻梁,“为什么?” 黎东钰当然不能直说,因为觉得你像我弟弟一样。冲小吃货神秘地勾勾唇角,咳声嗓子:“上回,我说想请你去骑小白马,你说不去。” “你说你家小白马?”小吃货翘起鼻子,看着对方的白鹭不知为何又追着他的小猪妮妮啄脑袋,想到自己曾经也被这白鹭啄过脑袋,正好一块说了,“你家的宠物一个个和你一个样,公主病。有什么好稀罕的?骑马谁没骑过,有本事,像我和我娘,在乡下骑过水牛,你骑过水牛吗?” 太子爷的眸子里便是闪过道光,眼见这小子上套了,慢悠悠道:“水牛我是没有骑过。但是,我知道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更没有骑过。” “有什么是我没有骑过的?”小吃货果然不服气。 “你跟我来。” 小吃货砰跳下椅子,尾随小太子爷走了出去。 黎东钰冲跟随的奕风使了个眼色。奕风点了头。一辆宫轿随之停在了屋门前。黎东钰上了轿子,小吃货左右看看,一瞬间,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又要被这太子爷坑了,坑去哪里卖了。 “进来吧,木木,我答应过你娘,不会伤害你的。”黎东钰对他招招手说。 小吃货想,自己难道会怕他?自己要保护娘呢,哪会怕这个小子?不要说他是太子爷,他爹是皇上都不怕。 大摇大摆随他上了轿子,翘着小鼻孔说:“那日,我娘让我假装成你带我娘出宫,没人怀疑过我。你若想害我,我就假装成你,害回你。” 黎东钰一把拉住他一只小胳膊,将他拉在自己身旁坐下,唇角的小酒窝清浅地笑:“你想假装成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不能因为你假装成我,害到因为我而你要接受到伤害。” 花木容转回头,看着他和和气气的笑容,突然觉得,除了他像他爹一样坑蒙过他以外,这小子笑起来,其实有点像自己的娘,很温柔,很宽容。 记得这小子的舅舅对他笑时,他也觉得很像娘。 小吃货心里纠结了,这小子为什么一面像魔鬼,一面像天使,让他怎么办才好。 轿子起驾。 不知这轿子是走了多久的路,小吃货吃完东西要犯困,不会儿,眼皮打架,头一歪,磕到了对方的肩头上。黎东钰低下眼角,看着这张与自己几乎一样的小颜,轻轻地举起手指尖,抹去对方嘴角边吃剩的东西。 这孩子,让他心疼。 可能父皇看着这孩子也觉心疼吧,特意每日让御膳房准备特别好吃的东西,给这孩子吃,对于提倡宫内自己首先要勤俭的父皇来说,是唯一的破例了。 没有人知道这孩子与他什么关系,父皇也不知道,父皇的迷茫彷徨,从那一夜里父皇与她进行的谈话,他都能体会得到。所以他想,这世上,有一个人,或许是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今晚,他就要带这孩子去问问那个人。 说起他要去求教的这个人,是不是叫做人,还不好说。只知道“这人”的年纪,有几千几百岁的年头了。不过,灵宠计算年纪的年数,与人类又有些不同。 奕风守护两个小主子的轿子,直到轿子进入了一个类似地宫的地方。但这个地宫,绝对是超乎人们所想。这里头,不仅有玉石劈成的台阶与街道,有横跨水流的九孔长桥,宛如彩虹飞过地中,地宫里建筑的宫殿,与地上的宫殿一样金碧辉煌。 花木容是被水流声给惊醒的,当即坐正了身子问:“这里是哪儿?” “麒麟的居所,父皇和先帝他们给麒麟建的神殿。” “麒麟?” 眼看小吃货一幅迷茫的模样,黎东钰慢慢解释道:“你忘了?张太傅在课上刚和我们讲过的。天下各国皇族,都以龙之子自称。然而,四灵之中,唯有龙不能被人类降服成为灵宠。有关于龙,众人都是只听传闻,从来没能证实龙是否存在过在天下。天混沌造物之初,又以麒麟及凤,为初始,麒麟被代替虚幻的龙,成为这天下最高贵的灵宠。所以,能收服麒麟为灵宠的东陵皇族,一直以来被天下尊称为龙尊,是登峰造极的一支神族血脉。” 听完对方这些话,小吃货摸摸自己两只耳朵:“你带我来看你父皇的灵宠?是又想对我炫耀你家里有多优秀,比起我家妮妮优秀多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黎东钰差点儿把秘密吐出来。 小吃货见他答不上来,哎一声叹气:“不要担心,我知道是我家妮妮只会吃。而且我娘说过,优秀有毛用?太优秀只会被人妒忌,像我和妮妮这样一路骗吃骗喝,也很好。” 黎东钰小太子扶起额眉:知道每次与这小子说话,一不小心容易会被对方气到吐血。他其实早就很佩服花夕颜,能忍受这样一个儿子到现在。 “你以后想过当什么吗?” “和妮妮一块当乞丐。这样到哪里都能吃了。” 小手扶住轿子,黎东钰深吸口气免得吐血,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难道没有想过孝敬你娘吗?你当乞丐怎么孝敬你娘?” “这个我想好了。”小吃货得意地翘翘小眉毛,“凭我和妮妮的本事,找东西吃不难,我娘跟着我绝对不会饿肚子的。因为我和妮妮饿肚子,都不会让我娘饿肚子。” 该不该说这孩子单纯,心善呢?黎东钰不禁摸摸这孩子脑瓜。 “主子,到了。”奕风掀开轿子的门帘。 两个孩子一块走了下来。 花木容环顾一圈,被这地方富丽堂皇的景色又给震了下,想这小子的家,怎么到处都阔绰,而且越来越阔绰,让他这个贫民小子情何以堪。 主子想见神兽的时候,其他人是不能在场的,因为神兽不喜欢。奕风与几个抬轿子的暗卫,旋即隐退了下去。 黎东钰见到神殿里似乎亮了盏灯,唇角一勾,走了过去。 花木容还愣着站在原地,踟蹰不前,这个地方,让他浑身不知为何毛毛的。不知觉之间,皮肤上已是起了栗子。等到他察觉到原因时,回过小脑瓜一看,眼前出现的两只大眼睛,每只眼睛都有他人头那么大时,小吃货史无前例地出惊叫:“哇!” 屁股跌坐在了玉石上。 黎东钰急急忙忙转回身,见是神兽从水池里出现,笑了。 “麒麟!” “太子殿下。” 从水池里露出半身,悠闲地趴伏在池边的神兽麒麟,向小太子爷点了点兽头,转眼,又看回坐在自己面前,和小太子长得一样的小颜上。 花木容周身抖,被刚那麒麟的尾巴甩的池子水,水花溅到他身上,他只觉浑身寒意。 眼前这怪兽,不能说长得可怕,比起娘和她说过的一些什么美人蛇之类,已经算好多了,虽然,长得也有些奇葩,比如头像马的头,眼睛很大像狮子眼,背部肌肉强健有力称为虎背,犹如麝鹿矫捷的身躯,皮肤上却覆盖了宛如盔甲的龙鳞,为刀枪不入。至于那条长长的尾巴,像是龙的尾巴,怪不得说能代替龙。 花木容惧怕的,是这神兽的眼神,俯视他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像只小蚂蚁一样。能给到他这样感觉的人或兽,从来没有过。不是他小木木自夸,他很小的时候,面对村里比他高出许多的恶狗他都不怕。 什么叫天外有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吃货,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怕。 “太子殿下,这孩子很有意思呢。”麒麟传入两个小朋友耳朵里的密语,声音沉厚,历经沧桑,像是人类老者的声音。毕竟,它活的时间太长了,智慧早已超过动物界,或是说超过一般的人类。 黎东钰走到小吃货身边,将木木拉起来。花木容抓住他的手之后,一股温暖灌进来,感觉身体好了些,没有那么的抖了。小吃货精它是你父皇的灵宠?” “是。” “这怎么行?它长这么大,不能跟在你父皇身边,不是等于没用吗?”哪里像他的小猪妮妮,多好,夜晚能抱着睡,当枕头。 敢说麒麟是废物?这天底下哪有人敢?可能就这孩子。黎东钰一面小颜尴尬,一面心头还真是有些紧张,眼见神兽麒麟近在咫尺,都把这孩子大逆不道的话听进去了。 眼角一时忧愁扫过去,却现麒麟的嘴角勾了起来,完成一个笑的弧度,不会儿,老者欢快醇厚的笑声,从神兽的喉咙里了出来。 神兽一笑,那叫做惊天动地。 花木容终于明白这麒麟为什么平常要维持那种悠闲到像是打瞌睡的姿态了,只见这麒麟笑起来,地宫上下都在震动,水池里的水,哗哗哗,犹如欢快的喷泉射上天,再像天女散花落下来,将他和小太子爷淋成了落汤鸡。 两个小朋友低头看着自己周身湿漉漉的衣服和鞋子,都挺无奈的。 小太子对小吃货说:“我第一次看到麒麟笑。” 言外之意,你牛,天下第一神兽都能被你逗笑了。 小吃货皱着小鼻子:“你早该告诉它的笑点,我会尽量避开。我哪里知道,他会和小猪妮妮比。他是神兽,却居然和我家小猪比,不是自降身份吗?” 此话一完,神兽又是震天动地的一串哄堂大笑。 两个小朋友惊慌失措地往台阶上跑,眼看由于笑声的巨大,水池里的水像掀起了巨澜,排山倒海像他们涌来,随时能把他们淹没。 一边跑一边小太子不得不教训小吃货:“你不要再说话了。” 你随便说一句,都能戳中神兽的笑点,牛过头。 小吃货不遗余力地跑:“那还用你说,我除非死都不会和它再说话了。” 结果,这话让麒麟马上收敛住笑声,它可不想永远错失和小木木说话的机会。 麒麟从水池中跃出,踩着水花儿,轻轻松松落到两个亡命奔跑的小朋友面前,道:“没人能伤害到你们。来,到殿中我和你们说话。”说完,一道白色光圈罩住它庞大的身躯,须臾过后,神怪的躯体不见了,从光圈里蜕化出的是一个老者,身着雪白仙袍,蓄着白须,与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无异。 花木容看得啧啧称奇,从不知道动物还能变成人,叫着:“我家妮妮也能变吗?” “妮妮?”变成老者的麒麟扬扬白眉。 “我养的小猪。”说着,花木容四处寻望,才记起小猪妮妮因为被白鹭追杀没有跟过来。 “如果是你养的,我想,是极有可能变的。因为你体内流着神族的血。”麒麟说。 小木木体内留有与自己一样是神族的血。黎东钰眸子一亮。 麒麟带两位小朋友走进自己居住的殿内。小吃货在殿内望了望,没有现吃的,失望道:“你都是不吃不喝的吗?我家妮妮可会吃了。” “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变出什么。”麒麟面带慈爱搂住小吃货的肩膀。 在黎东钰眼里,麒麟这样的表现绝对是极少见的。麒麟不仅很少会变身,而且根本不可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这么好。神兽都是有自己傲慢的脾气的。这说明了什么?小太子脑袋里不停地转动。 变了盘葡萄给小吃货解馋,同时注意到小太子爷的异常神情,麒麟走到小太子爷身边,用密语道:“太子殿下为了什么带他来,本宫似有些明白了。” “你知道?” “他和你流有一样的血脉,太子殿下。” 黎东钰激动到两只小眸子流光盈盈:这么说,他和他爹的希望,是有了指望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养的,但是本宫知道,以你爹黎子墨,是绝对养不出这样的孩子,只能养出太子殿下您这样的。”麒麟说到这,又快忍不住畅快地笑起来,“幸好不是你爹养出来的,要是两个孩子都像太子您这样,本宫不能笑黎子墨了。” 听到后面这句,黎东钰小眉宇上惊讶地划过一道忧愁:“笑我爹?” “这孩子能把你爹气得要死吧。看这孩子能把太子殿下您气到,都可以想象得到了。”麒麟谈及能气到自己的主子,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千岁,容光焕,“本宫看着黎子墨长大的,你们东陵皇族,一个个都是像黎子墨和太子殿下,太刻板了,一点都不好玩。这孩子好,本宫喜欢!” 黎东钰兴奋不到一刻的情绪立马被泼了冷水,若是被他爹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不怪他,他也从不知道原来天下第一神兽是好玩的。 慈爱地望着小吃货在那边吃东西,麒麟两只手放在了小太子沉甸甸与年岁不符的小肩头上,低声说:“殿下是很高兴吧?” “嗯。” “殿下不用担心。无论生任何事,麒麟会保护东陵帝君,也会保护殿下和这孩子的。” 黎东钰抽了下鼻子:“麒麟,我能不能再求你保护一个人?” “殿下是指殿下的母后吗?” 小眸子熠熠生辉地望着他。 麒麟叹息:“本宫不能。其实这事儿,早在七年前,你父皇来求问过我。可惜,本宫不能。殿下年幼所以可能不懂,有些事,叫做天命不可违。” 她死的那年,有多少人知道她是终究要死的。或许,只有那些心存害她的人,因为有想谋杀她的计划,所以想当然她是要死的。但是,肯定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早已知道自己这条命,命不久矣,是天命不可违。 这种类似于预知能力的能力,是她天生具有的。比如很小的时候,她在快要下雨的时候,哭闹着不让奶娘抱她出去庭院散步,因为那时候她还不能说话只能用哭来提醒他人。家里人,都只以为她这是天赋聪明,有谁能想到,她这种能预知天气变化的能力竟能预计到自己的死期。固然,那时候,她对自己这种能力,一直抱着一半相信一半怀疑的态度,因为不到她死的那天,连她自己都不能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然而,未雨绸缪的工作她一直在做。 天未亮时,伤好了的绿翠,给她打来盘洗脸水。 花夕颜洗了把脸,绿翠从她手底下,递出一支簪:“奴婢看了下,正好是大小姐昨晚告诉奴婢的那一支。” 接过簪,翻过背面,仔细摸了下簪接头,能摸到一个熟悉的刻痕,正是她当年留下的。 绿翠继续说:“交给奴婢簪的,是个宫女,她还问我,问大小姐您如何,我不敢答她。” “长什么样?” “奴婢最记得,她左眼上面,有一颗痣。” 此话让花夕颜心头一震:玉蓉! 当年她要走时,在世上她最挂心的几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是自小陪她长大陪她进宫的丫鬟玉蓉。 “她不是宫女。”花夕颜轻声说,“她应该是某位臣子的妻子,是夫人了,应该是乔装进宫的。她对这地方再熟悉不过。” 绿翠惊疑:“大小姐认识她?” 花家大小姐怎么能认识东陵国大臣的妻子呢? 花夕颜一下没法和绿翠说清楚,只得告诉绿翠:“等会儿应该还有人来,如果看见是个蓄胡须的男子,拿着一支与这支簪一模一样的簪子来碰头的话,你可以让他过来见我。” “在这里见面不怕吗?”绿翠问,这里是皇帝的寝宫,到处是皇帝的眼线,想想在皇帝眼皮底下干任何事,她都怕。 “不怕。”花夕颜说,“圣上昨晚未归,李顺德没回来,没人注意。” 小姐看来是把什么事都算在心里了。绿翠想。 花夕颜是做好了盘算,如果他回来,人多眼杂,她只能去外头与人碰面,如果没有,其实在他这地方与人碰面,是最安全的,因为柳姑姑都说了,太后的手伸不到这里。 不需要多久,绿翠依照她意思,将个人带了过来。与她描述的那样,这男子乔装成太监,却蓄着把富有个性的山羊胡须,年纪有三十以上,但是也不老。此人进到屋里,绿翠合上门,他对着花夕颜看了会儿,一双细小的眼珠精悍又能干,尖锐到像刀,很快的,朝花夕颜拂袍跪了下来:“臣杜有志叩见娘娘。” “起来吧。”花夕颜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曾在皇帝面前弹劾她要皇帝废她的那个罪臣。后来,经太后娘娘恩赐,此人没有被关进大牢,而是做了官,如今,应该是在户部任职。不过,太后一定也不知道,孙姑姑与太后合演的戏码,只是照着她的戏码演罢了,那时候,她已经预见到这个男人,正是可能救她一命的关键。 杜有志起身,垂立在她面前,面含惊奇与微笑,说:“臣恭喜娘娘归来。” “你怎能认定我就是娘娘?” “除了娘娘知道我这簪,而且与娘娘七年前和我说的方式与我碰头,更重要的是,娘娘的眼睛。娘娘的眼睛举世无双,怎易容,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这男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当年,只是当她突然出现时,与她对了几个眼神,马上都知道了她对他有盘算。 “七年了。”花夕颜道,“本宫整整走了七年。七魂六魄刚回来不久,有些事情仍记不大清楚,所以本宫留了你在宫内做眼线,太后有防着你吗?” 杜有志笑意颇深:“娘娘,太后都不知道七年前娘娘演的戏码,又怎么能防着本人?何况,鄙人自视甚高,但是,唯独娘娘,是臣这辈子一开始唯一看走眼的人。” “你并没有看走眼。”回顾过去,花夕颜,不,是宫槿汐,感慨万千。当年,走到那路上,她也是无法。她曾经尝试过的,努力想,博得他身边所有人的喜欢。但是,诚如杜有志所说,如果你做的太好,做的益完美,不过是让人益嫉恨而已。况且,这些人想害她,并不是单纯出于对她的嫉恨。 “不,臣并没有娘娘看得深,看得长远。臣鼠目寸光,只看到娘娘身陷囹圄,却不知其中的底细。”过了七年,杜有志对此事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自愧不如道。 “他们大概是想,一旦本宫死了,凤印自然回归到圣上手上。然而,他们想都没有想到,圣上早已把凤印交给本宫,只要本宫身体不死,七魂六魄回来,凤印也不会落到圣上手上。他们要的不是本宫,而不过是要凤印,要东陵国一半的权力。他们的目标不是本宫,是东陵国的帝位。” “那都是由于娘娘,能让圣上将凤印交给娘娘。” 此话却是不假。虽说,神族结婚契约里写着,结婚另一方可以分得帝王的一半权力,但真正做到的帝王有多少。基本是不可能有的。譬如先帝,几次三番废后,更不可能因此将凤印交给任何一个女子,那样一来,岂不国内早乱了。只有黎子墨,从一开始娶她,把凤印交给了她。这点,才是她最遭胡太后等人嫉恨的地方。 黎子墨为什么要把凤印交给她,她想来想去,可能与当初黎子墨刚登基时,正逢国内不稳,国外有外敌入侵的复杂情况,分出去一半权力给她,是为了未雨绸缪。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信任她,信任他们宫家。 “圣上就此怀疑娘娘没死吧?”杜有志据她这说法,问。 “不,他不知道。他以为,凤印随本宫的尸身,封入了地宫。他当初这么做,不过也是想,本宫进入神籍尸身千年不灭,谁想抢凤印,必须先破坏本宫的尸身。而破坏神族尸身的人,要遭天打雷劈,没人敢。只要他未再立后一天,这凤印没人能得到手,在他有生之年坐在帝王位上时。” 或许只有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她才能更了解他。他是帝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每一步棋,太过深沉,既然包含爱,也包含了盘算。 “娘娘既然回来了,要和圣上说清楚这一切吧?”杜有志问这话时,一边看着她。 花夕颜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本宫当然不可能在没有见到那些‘老朋友’之前,先与圣上正式会面。” “娘娘这么想,臣心里就踏实了。娘娘当初怎么死的,娘娘自己本人,可能都记不清楚。” 怎么可能知道她怎么死的?要是知道的话,她早就不会死了。天命不可违。预计,却不能防止。她注定要在鬼门关上走了两个来回。若她不把灵魂送到另一个时空,经历轮回,就不能变成死来化劫。如果她回来,没有通过七年一轮回,她作为宫槿汐七魂六魄的记忆,也没法再回到这个身体,与经历过一次轮回的魂魄,完美融合。 每一步的精打细算,韬光养晦,隐忍大度,都是为了能真正的回来,回来见所有以前的人。当然,她这样的做法,没有前人可以借鉴,风险极大,根本和死去无异。所以,和家人都不敢说的,因为,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 眸光微闪,压低了嗓子:“这么多年,你都帮本宫查出了些什么?” “娘娘当初明知道,却也查不出来。臣知道此事十分为难。光是只去跟踪娘娘怀疑的人,怕也只是抓到冰山一角。不过,因娘娘以死为代价吩咐过臣了,臣得以见到娘娘死前的症状,以娘娘最后死的症状来看,既不是毒药,也不是意外,只可能是天咒。” 天咒! 这两个字,确实足以让人感到刺骨冰寒。 从古至今,诅咒一个人死,不是没有人用过,只是代价太大。一般,取缔人的性命,是必须交出自己的性命为担保。何况诅咒已经进入神籍的她死,这个代价不可想象。 但是,能洞察到别人都洞察不到的天咒两个字,这个男人,真不愧是当年她选择的对象。 杜有志只感到身上一凛,低头,道:“娘娘安心,臣这条命早就是娘娘的。” “本宫自然是信得过你,不然不会把七年的赌注都先压在你身上了。”轻轻叹声气,唇角微勾,勒出抹凉薄,“不过就你这么说来,本宫回来,这些人,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按照天咒的规律来说,是如此。一旦咒法失败,天运轮回转,这些人,老天爷收不走娘娘的命,这些人的命,老天爷必须收去抵命。” “你确定是天咒吗?” “娘娘何不试试?” 两个人电光火石地对视上一眼。 扶窗望到对面,皇宫内的琼楼玉宇此起彼伏,在雾中朦朦胧胧,不远的地方,即是永寿宫:“看来,本宫可以先拿个就近的人试一试。” 永寿宫。 胡太后一晚上,又是咳到没法入睡。孙姑姑天未亮就给她拍背。 “圣上回来了没有?”胡太后问。 昨晚,她的马车走在皇帝前面,到了宫里,才知道黎子墨没有跟着回来,这让她一整夜惴惴不安,感觉皇帝已经疑心了。早在七年前,都可以知道皇帝会疑心,但是,这七年,她一直做的很好,让皇帝无从抓到把柄。怎能因为一个突的意外前功尽弃。 孙姑姑让其她宫女都退下,走到胡太后身边,摇了摇头。 “没回来?为什么?没人知道他去哪儿吗?” “我们的人只有在城门,圣上没有进出城门的话,追踪不到。”孙姑姑说到这,安慰她说,“太后,您下去再睡会儿吧。奴婢看圣上只是心情不好,想在外面散散心。圣上是必须回来主持朝廷的,等会儿圣上就回来了。” “哀家要喝药,不然睡不着。”胡太后说。 孙姑姑立马去取那一早煲好的,已放在桌上的中药。 胡太后接过药碗,望着浓褐的中药汁像出了神。 “太后?” “哀家心神不宁,昨晚上,他怎么就去那地方了呢?以前他都从未去过。在他打开棺材的时候,哀家一下以为,里头的人会突然跳出来对着哀家——”胡太后端着药碗的手一刻抖如秋风落叶,胸口起伏。 孙姑姑正欲帮她拍背,突然听窗口一道风吹来,哎,是没有关好窗吗?于是走过去关窗。等她两只手将窗关好,骤然听背后一声啪啦,惊倒她即刻转回身。 只见,地上是一片片药碗的碎片,胡太后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到前面,嘴唇紫,抖着:“你,你,你——” 孙姑姑顺着胡太后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屋内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见这女子穿着锦衣华服,是东陵最尊贵的国服,头上戴着那九凤珠钗。这支钗子,在这个国家只有皇后可以戴。因此不用多久,孙姑姑两个膝盖头跟随胡太后一块打起了寒战。 是她们在做梦吗? 眼前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不正是昨晚上她们刚在棺材里头见着的人? 七年前应该死了的人! 女子那双安静高贵的杏眸,望到孙姑姑。孙姑姑刹那之间,只想到了当年自己第一次见这小姑娘时的情景,当年还是太子的黎子墨要她给这小姑娘行尊礼,她服侍太后已久,自然心里不是很愿意,小姑娘只用一个眼神,让她两个膝盖心服口服地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孙姑姑把头磕在了地上,身体像患病的人打起了摆子。 胡太后听见皇后两个字,喘的益厉害,口唇紫绀,是吸不到气了:“宫,宫皇后——” “是臣妾,太后娘娘,臣妾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女子面朝胡太后行了个万福,抬起头,像是很吃惊太后的样子,“太后娘娘,您这身子是怎么了?臣妾七年没和太后见面,太后怎病成这样?臣妾与兄长学习过医术,略懂一些,不如臣妾帮太后把把脉。” 见她靠近,胡太后往床榻后面退着,摆着手:“不,不需要,哀家不需要——” 孙姑姑心脏激烈地收缩,感觉精神都被心脏震到模糊了,抬头见着胡太后头凌乱,目光涣散,是比她更像疯婆子。被那女子突然抓住一只手臂,胡太后一声惊叫,像是被什么咬到了心脏一样。 伴随太后的袍子一只袖筒往上挽了起来,一个鲜红淌着血样的印记在胡太后的手臂上赫然出现。胡太后见到自己手臂上出现的印记,瑟抖的身子咳一声,满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67】疟渣 校园港 正文 【68】相认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8】相认 打更的梆子声,噔噔噔,一声又一声,悠长地回响在宫内。 孙姑姑看见胡太后吐在地上的血花时,只觉眼前一黑,也要晕死了过去。一道冰凉的声音凉凉地扫过她耳畔:“不让太医过来吗?太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儿,只有姑姑一个,若问起太后娘娘是谁害的,姑姑怎么办?” 身体打个颤,孙姑姑把头磕在了地上:“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额头用力地在坚硬的玉石上,须臾,她满面都是鲜血。湿漉漉的血流模糊了她眼睛,抬起头时,见屋内空无一人,窗门紧闭,只余地上一道风儿,似乎泄露了她刚才做的不全是梦。 卧榻上,胡太后软绵绵地斜躺着,气息虚弱,衣服上全是血。孙姑姑急忙站起来,推开门,喊:“快来人!请太医!太后娘娘不行了!” 那时候,一缕东方升起的光线,刚破过云层。胡太后病重昏迷的消息,很快从宫内传到了宫外。 话说,金素卿本是想借住在公主府内的,但是,长公主这人八面玲珑,不想得罪任何人,当然也不想得罪圣上,就此婉拒了她。在胡太后安排之下,金素卿秘密住进了孙府的别院。 金素卿想,昨晚,灯会上长公主没能将黎子墨骗来,但是以胡太后的本事,与之前许多次一样,至少能让她与黎子墨见上一两面。她不急,没什么好急的。都这么多年了。将近二十年了。从第一次他随先帝到西真到访,他奉先帝的命令带了礼物送给她,那是他随先帝初次出猎打到的一只鹿角。到如今,这个鹿角被她做成哨子带在身上。 貌美如仙,血脉是天潢贵胄,地位是未来的龙尊,几乎完美的男子,不说她喜欢,她母亲都喜欢的很。她母亲自己都曾说,若不是自己年老了,都想废了她父皇,追求龙尊。 可惜,他一国太子,她一国皇长女,本当门当户对,她几乎是等着他来迎娶她,因为这桩联姻的婚事对两国有利,她母亲都以为没有理由有人会拒绝。但是,到了她及笄那年,突然传来的是,他在国内立后了,娶了本国的一女子为妻。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宫家女子还真是厉害。凭着自己父亲兄弟,都是两代皇帝倚重的重臣,得以与黎子墨频频见面,这么的,把他的心夺走了。 没想过自己会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叫宫槿汐的女子。说回来,她和宫槿汐,见都没有见过面。宫槿汐成为他的皇后,到死为止,她都在西真。因为那时候东陵国内不大安稳,西真女皇以及西真拥护她成为未来女皇的人,都不准她到东陵,怕她有危险。 不管如何,宫槿汐死了。胡太后又对她出了热忱的请帖,邀请她成为未来的东陵皇后。既然宫槿汐都是个死了的人,又有何可以畏惧的。所以,她对他势在必得,不用心急。除了她,不会再有个宫槿汐再来抢他。 紫檀匆匆走进了院子,和她说:“主子,不好了,说是胡太后突然在宫中病重。” “病了?”金素卿早起的精神一抖,不是很信,“她那个病,虽然咳的厉害,不过天天喝药,有太医看着,怎么会突然病重?” “宫中传来的消息不太清楚。但是,孙家的人,都聚集在大堂了。不止如此,京内的文武百官,都被波及。” “别看圣上登基之后,处处亲手处理朝政。但说到底,这朝纲里头,哪个没有外戚在。只要胡太后在世,胡氏的外戚都在。不像那宫皇后,只有那样一个清廉无欲的宫家,也怪不得宫皇后会死的那么早。”金素卿淡淡地理所当然地分析,“圣上呢?” 这一刻,最需要皇帝出来主持大局,稳住朝纲。 “娘娘,这就是奴婢刚得到的消息,着急来告诉娘娘的。据闻,圣上昨晚和太后,是去到云岭扫墓去了。太后昨晚回来,圣上到至今未归。” 金素卿抬了眼皮,将手中漱口的茶盅砰,按在了桌上:“你说圣上去了云岭扫谁的墓?” 紫檀不敢对着她眼睛。 金素卿指尖点了下心口:“这就是昨晚上本宫心神不定的原因吗?” “娘娘——” “本宫昨晚让你去抓人,抓到没有?” “那花家老太君狡猾的很。昨晚上,王护法带了好几个人,组成个阵围困他们主仆。结果,半路不知从哪里杀出来个蒙面黑客,一下子救走了他们两个。” “被人半路劫走了!为什么昨晚不和本宫说?!” “娘娘,昨晚你在长公主府,那么多人盯着。” 金素卿骨碌下了卧榻,疾步就走。紫檀紧跟在她后面,见她是穿过与孙府连接的通道,直接走到孙府大院。 孙府里头,这会儿来来往往的宾客有许多。但是,来的人,走的人,都是行踪十分隐秘。打了轿子从小巷前来,不敢坐马车。离开,静悄悄的。孙府门前,一贯的四头大气石狮摆阵,未开正门,只开角门,或是后门。大门正上方,悬挂的是金字大匾,写着承德大将军。 此匾为先帝的先帝所赐,赐的是孙玄曦孙如玉爷爷的父亲,那会儿,先帝的先帝有一次出征,差点儿被流箭射中,是这位孙老前辈救了皇帝一命,并且,为皇家打了大胜仗,到年老病死之前,都在东陵边疆带军驻守为皇家保卫国土,一生的忠诚,换来了家族荣誉的称号。 孙家祖荫的庇护,延续到现在,是第四代了。拥有京城里唯一的将军府,子孙里头,有大半都在军队里拥有职位。还有一支,据说与皇帝的龙骑暗卫不相上下的孙家军。 照孙家这种展的势头,没人在皇上面前上奏提议弹劾孙家,那就怪了。可怪就怪在,先帝的先帝那会儿不说,到先帝,到了黎子墨,都没有。 金素卿对孙府了解不多,只知道,胡太后与孙府亲近,且极为宠爱孙府的二小姐孙如玉。 大堂内,一群孙家人神情肃穆。金素卿走进去时,孙玄曦孙如玉的父亲孙擎苍,也就是现在孙府的当家,一脸凝重。孙擎苍是兵部尚书,正二品官,这个官职对于孙家来说,是名副其实,又是形同鸡肋。在皇帝面前,太傅那些大学士,才是可以常年直接与皇帝议政的人。尤其是黎子墨这种不喜欢上朝的皇帝。可以说,他连宮相如都比不上。同为六部尚书,由于是国舅的身份,在皇帝登基时伴君出征,调度粮草有功,升到了一品官职。 只要是不能和皇帝时时亲近,不能和皇帝时时说话的臣子,等于是颗等死的死棋。孙家荣耀为皇帝所赐,孙家衰败,也只能是由于与皇帝疏远。 孙家的危机感,早就在先帝那会儿,已经存在了。好在胡太后当了皇后,后来又当了太后,对他们孙家如同另一把保护伞一样。 金素卿面对孙家人直言:“孙将军,本宫必须进宫探望太后病情,此事势不容缓。” “爹。”孙玄曦听到她说的话,对孙擎苍说,“儿臣认为不可。娘娘此去,以何名义进宫?皇宫可是能外国使臣随意进入的?何况,娘娘并没有作为使臣进入东陵。若是娘娘去,还不如如玉进去刺探。谁不知道如玉是太后的宠儿?” 孙如玉跳了起来,拍打胸口:“爹,大哥说的对,我去。”要是没了胡太后,她以后怎么和宮相如结婚。 孙擎苍对他们兄妹俩摆摆手,表示稍安勿躁,问金素卿:“娘娘为何如此着急进宫见太后?” “太后与本宫是旧识,是老朋友。太后病了,本宫自然焦心要入宫探视。”金素卿自如作答。 孙擎苍对此并不太相信,语气里带了些意味:“娘娘,你我既然都是太后娘娘有交情,如今算是在一条船上的人,何必彼此顾忌太多?有些事,娘娘不说清楚,我等也无计可施。” 事到如今,细尖的眉头拧了拧,金素卿道:“孙将军是否知道,太后娘娘昨晚是去了哪儿?” “哪儿?” “云岭。” 这个词,果然让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在这个震惊背后,是一股诡异的风席卷于孙家大堂。 “爹,不如我进宫——”孙如玉口干舌燥,舌头舔着嘴巴说。 孙擎苍望她一眼:“宫中,除了圣上的地盘,不需要非要我们进宫才知道。” “爹,您是说姑姑?”孙如玉想起了孙姑姑,似乎松了口气。很快,孙姑姑会给他们报信。 “你姑姑怎么可能来?她若是来了,永寿宫里不排除有圣上的眼线,我们孙府就逃不了干系了。”孙擎苍说。 众人正想着,如果不能进宫,孙姑姑不能出来报信,那还有什么法子。 那头,孙家管家走进来在孙擎苍耳边说了句话。孙擎苍听完点头,脸有了些曙光的样子,先是对金素卿说:“娘娘不用着急。陈太医过来了。他刚去看完太后,定能知道太后的情况。” 金素卿猛然醒悟,这孙家是与太医院有勾搭,时时刻刻把握胡太后的命脉。那也是,虽说是盟友,也不能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陈太医走进孙府,见这么多人在大堂里等他,俨然有些不高兴。 孙擎苍介绍说:“除了我自己府中的人,素卿娘娘乃太后的知心朋友,可以不设防。” 陈太医听他这么说了,心气微微缓和,道:“太后娘娘突然病重,太医院人仰马翻,偏偏圣上未回宫。已经派人通知圣上去了。太后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院一众人,都不知如何化解。或许,只有宫大人有法子。” “太后病得如此厉害?不是只说是阴虚火旺吗?”孙玄曦插进来问。 “哎,太后这病,我们太医院,反正商量来商量去,都定不了太后的病名。” “有多严重?没有症状吗?” “是从未见过的病。非要说见过的话——”陈太医话到此处,有些犹豫,望着孙擎苍,低下声音,“感觉,有点像七年前月室殿主子那会儿——” 月室殿,皇帝的寝宫,同时,那会儿宫皇后受宠登峰造极,被称为实为月室殿的主子。 孙府大堂内,安静到鸦雀无声。孙如玉纳闷极了。为什么突然说起那宫皇后。难道太后的病是因为去了宫皇后的陵墓,被宫皇后鬼魂附身了?他们孙家习武的,从来是连鬼魂都杀无赦的人,听到这样的事也不应该反应过度。望过去父兄那边,只见自己兄长摸着腰间玉环的手,居然微微地抖动。 一只猫儿走过孙家大堂前面的台阶,眯了眯纯粹的绿宝石眼珠。 在永寿宫忙到一团乱的时候,花夕颜溜出宫,来到杜有志在京城的宅邸里,环顾杜府内景,悠然地负起手来:“杜侍郎,你这日子过得不错,蛮小资的,本宫看着喜欢。” 杜有志知道她喜欢看花,特意亲自搬了张椅子出来给她坐:“娘娘,小资是您在轮回时遇到的舶来词?” 花夕颜当然不会和他说太多关于轮回的事,那都是天机,转头,望到从内院里捧着茶具走出来的女子,盈盈笑道:“玉蓉,长胖了,可是有喜了?” 被叫做玉蓉的女子面上顿然浮现出腼腆,面对花夕颜双膝一跪,带了喜极而泣的哭音说:“娘娘,奴婢算是能再见到您了。” “哭什么哭?这人都不是好好的吗?”花夕颜轻斥完对方,顺带扶对方的手让对方起来,“你有身子,起来坐着。” 玉蓉站了起来,坚持道:“奴婢哪有坐的道理,要服侍娘娘。” “几个月了?”花夕颜在她腰间上眯了把眼。 “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是娘娘眼尖如神,没人看的出来。”玉蓉轻声说,转头,看见她有些出神的模样,突然鼻头又一酸,“娘娘是不是想起当年怀太子的时候了?奴婢也有许多年未见到太子了。据说如今殿下长得和圣上几乎是一个样,不知娘娘见到殿下没有?” “见,是见到了吧。”花夕颜局促地端起她倒好的茶喝一口。 七年过去,她的儿子,被他教成和他几乎一个样。她这当娘的,都无话可说了。怪不得她见到那小太子第一眼就觉疼惜。原来不止因为母子连心,而是因为和他很像。只是小孩子,和他那副刻薄的样子像不是太可怜了吗? “娘娘见到殿下,也见到圣上了?”玉蓉追问。 花夕颜咳咳两声嗓子。 “也是,娘娘在永宁殿,永宁殿是圣上办公的地方,怎么会见不到?” 耳听妻子消息落伍,杜有志与她透露:“娘娘如今是圣上钦点的御前尚书,还记得不?那位颜尚书。你之前听说还气到咬牙切齿的,骂为狐狸精的。” 玉蓉满脸汗滴滴,又要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不,奴婢早该知道的,以娘娘的智慧,怎么可能让其她女子有机可乘。” “快起来。”花夕颜只得再斥了声,“本宫又不喜欢被专宠。若本宫真的走了,他再娶,本宫也不会拦着他,本宫又不是个思想僵化的妇人。不过,本宫既然回来了,他若是有这个想法,本宫自然要掂量掂量了。” 另两人听完她这拐弯抹角的话,默然地为黎子墨在额头拘把汗。 “娘娘如何出宫的?圣上可是知情?”玉蓉轻声问。 这丫头,自小陪她长到大,当了人家的妻子,都不忘像那会儿一样,紧张她的程度十足像她老妈子。 花夕颜瞪她眼:“你跟我这么久,难道会不知道我平常怎么出宫的?” 玉蓉恍悟,轻快地捂住嘴笑了起来:“那个丫鬟,娘娘的新丫鬟,是叫绿翠吧?奴婢该早点告诉她的,告诉她随了娘娘以后,要记得胆子练大一些,尤其是帮娘娘在宫中府中当替身的时候,然后,如果圣上来,或者是宫大人来,要飞快的跑,躲多远就多远。因为会被一眼看穿的。” 这话说得花夕颜一愣,她倒真是忘了告诉绿翠那丫头,遇到那两人必须跑,不然绝对露馅。不过绿翠又不像玉蓉,一点武功都没有,能跑得掉吗?本来出宫散心的心情一下子郁闷了。 杜有志从里屋拿了本本子走出来,递给花夕颜查看。 花夕颜见本子里头,仔细地罗列着胡太后每日都见过什么人。 “永寿宫也有圣上的眼线。微臣干脆从那眼线买了情报。”杜有志一语双关。 “清早本宫潜进去时,你打了眼线没有?”花夕颜随口问。 “打了。就不知圣上会不会把暗卫都安在娘娘身边?” “我既然是在宫中了,在他眼皮底下,再派暗卫,不是揭他自己的底吗?”花夕颜将本子翻来覆去,孙如玉进宫次数算多的了,但是,除了孙如玉,其他孙家人,倒是没有被胡太后特别接见。 “娘娘是怀疑孙家人吗?”杜有志留意她看本子的神情。 “你认为孙家人有可能造反吗?” “这个,臣不好说。”杜有志把话谨慎,“孙家人,不能说没有这个造反的能力。但是,孙家人既然有这个能力,如此多年却没有造反,只能说明孙家人忌惮没有大义造反的话,会被天下百姓排斥,即便登基帝位也不保。胡太后与孙家人勾结,若不是为她自身想当帝皇的话,恐怕这背后,还有隐情。” 此人虽有些油嘴滑舌,有些爱耍小聪明,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腹黑人才。 花夕颜啪合起本子,揣进怀里:“你这本子借我研究研究。如你所说,你给本宫落力地找,如今胡太后病重,为一颗石子搅乱一池湖水,本宫不信那些鱼虾不跳出来,你给本宫逮住那条大的。” 杜有志听了她这话,只得抹汗,苦笑:“娘娘,您这是要把臣脑子榨干了是不是?娘娘,虽然被天咒反噬的人会出现这个咒印,可这个咒印,只有参与者,譬如娘娘您,才能看见的。再说了,臣也不可能将可能害娘娘的人一个个扒光干净衣服检查。” 花夕颜听他这话挑挑眉,这么说,知道胡太后出现咒印的,只有她和那些下咒的人了。而在场的孙姑姑可能还看得不太明白,以孙姑姑见太后吐血后有些迷茫的表情来看。 “娘娘,娘娘贵为一国皇后,随便一个普通百姓怎能给娘娘下天咒?”杜有志说。 杏眸眯了几下。 杜有志跟在她后头,见她着急回宫,肯定是担心谁了。花夕颜坐他马车回宫时,对他说:“绕个弯,在能看见宫府的地方停车就行了,不要靠太近。” 马车就此绕到了宫府附近。花夕颜远远望过去,还是那条她小时候与兄弟一块玩的小巷,没有变的宫府大门,清廉到连只镇门的石狮都没有摆,看起来与普通民宅没有区别。杜有志在旁边轻声说:“娘娘的娘家,是臣见过最节俭的官邸了。” 花夕颜望到宫府的院墙,想到每年这个时节,母亲都会把拿出来晒。今日要下雨,不知母亲会不会出来晒书。母亲如今的样子,她那日和儿子在茶楼里见过了。看得出来,兄长将母亲照顾的很好,不足以让她担心。反倒是她爹。 “宫太史——” 早知道她会问起这事,杜有志再小心不过的语气:“娘娘去世那会儿不久,宫太史被圣上革了职,说是到边疆,但毕竟是国丈,想必圣上后来另有考虑。归之,怕惊扰到圣上,臣至今都不敢查找宫太史的下落。” “回去吧。”花夕颜放下车帘。如果她爹是在他手里,她径直问他就是了。想必昨晚他是现了什么端倪,才会一夜未归皇宫,说不定是找她爹去了。 天空,明明亮着,却是大晴天的下起一阵雨来。 黎子墨听着屋顶瓦砾上啪嗒啪嗒像打冰雹的雨声,像是如梦初醒。他这是在这里坐了有一夜了。面对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宛如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中年男子蓄着胡须,边幅有些不修,皮肤粗糙,衣着苦役的衣服,手脚没戴手铐,却也和苦役没什么差别。每天在这里,上山砍柴,活动范围只限于这片小林子。这样清苦犹如坐牢的日子,与中年男子当年当官享受百姓朝拜的日子,天差地别,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但是在黎子墨眼里,他这个被他罚了当苦役的国丈,对此类生活却是好像很适应。宮弘文的脸上,不见半似忧愁,两只眼睛精神烁烁。 “宫太史,依然没有任何话和朕说吗?” 宮弘文吞了吞唾沫,手摸着系在腰间的汗巾,以宫家人独有的不紧不慢的声调说:“圣上该回宫了吧,到上朝的时辰了。” “朕在问你话呢,问你一夜的话!”愠怒,让他的手在粗陋的木桌上拍了下。 可这招对于宫家人是没用的。宫家人就这个脾气,忠心耿耿,恪守原则。有时候让皇帝也无可奈何。 黎子墨平复口气,望到屋门口站着的那抹背影,是有想过让儿子进来劝说父亲,但是,如果这招能成,七年之前早干嘛了。 宮弘文倒有点怕龙颜气坏了身子,道:“臣真没有话可以和圣上说的了。能说的话,七年前,都和圣上坦白了。是臣的罪过,没能治好女儿,没能治好圣上的皇后。” “你到至今都认为槿汐是病死的吗?” “臣和太医院众太医,实在看不出,娘娘除了被急病夺去生命,能有其它原因。” 墨眸微夹,审视着他:“知道朕为什么时隔七年突然才来找你吗?” “为什么?” “朕昨晚上和宫卿,进到了皇后的陵墓。结果朕现,不止应该只有朕能打开的玉门被人开过,棺木同样被人动过。” 宮弘文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像是一样的吃惊:“圣上的意思是,皇后的陵墓被人盗了吗?” “朕也想不明白,只有朕能出入的地方,什么人居然能进出自如。” 听到这话,宫家父子俩人,似乎身体都一样有些僵硬。 过了片刻,宮弘文说:“圣上,臣一直在这个地方,有圣上的人看着,不可能走到任何地方去。臣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圣上找臣来问这个问题?” 黎子墨望了他会儿,见他脸上说着这话时实在没有一丝撒谎的痕迹。奇怪了,是自己哪里错了。明明,以为这人应该知道些什么的。但是,却不合逻辑。 宮相如望着被雨洗过的蓝天,见着一个暗卫忽然从林子里跳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拱手:“宫大人,请告诉圣上,宫里出事了,可能圣上必须带宫大人马上回去一趟。” “什么事?” “太后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都在等宫大人。” 话,同时传进了屋内。屋里两个人均是一惊。 “太后病重——”宮弘文念着这话,眉头皱了皱。 扫过宮弘文一眼,黎子墨走出木屋,对宮相如和暗卫道:“即刻回宫,去看太后。” 宮弘文只听屋外马车的声音一阵疾驰而过,不会儿他这小屋内恢复了寥寂。起身,他拿了把斧头准备去砍柴,不知是身体突然哪里不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嘴里喃了喃:莫非真不是病死的? 杜有志送花夕颜回到宫内,花夕颜让他站在永宁殿外不要再进入,说:“时辰差不多,他也要回来了。你再进来,会有危险。” “那也是。臣帮娘娘隐瞒了这么多年,若被圣上得知,圣上不砍了臣的脑袋才怪。”杜有志抹抹汗。 “以后什么地方,什么日子见面,本宫再告诉你。” “臣遵旨。”杜有志行完礼,颇有些担心回她,“娘娘回去,若是圣上怀疑起娘娘?” “他若真是现,本宫少了麻烦去解释。”话虽这样说,花夕颜心里真忐忑,他现也好,没现也好,本身,她恢复了宫槿汐记忆的部分,她体内宫槿汐回来的七魂六魄,七年没见,面对他,怎会不尴尬。 七年过去了,她经历了一次轮回,还是没有找对象,说起来,对得起他。当然,他也对得起她,不是没有再立后吗。可许久不见,说一句什么好,你过得好吗? 他会不会听完将她掐死的冲动都有了。 慢慢在甬道内走着,一面踱步沉思。永寿宫那头,还是忙成一团。只听有人来报说:圣上回来了! 所有人手忙脚乱。她突然怀了诡异的心思,想看看他若亲眼见着胡太后这样子,会有什么想法,那到底是他亲母。旋即,化身为一个小太监,藏入忙乱的人群里头。 圣上的御驾叱咤风云,来时像刮起股旋风。所有人立在甬道两边,脸上生生被这股旋风刮着。 马车停下时,一排太医院太医,都在御驾前跪了下来,先请罪了再说,喊:“吾皇万岁,臣等无能,请圣上恕罪。” 黎子墨踩着脚凳下来,望了脚下跪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如果说不气这会儿真反而被气着了。养了一群废物,指的就是眼前这种。关键时刻,一个都不抵用,而且都还先想着自己的命。 “王太医,太后如何了?你不是经常给太后看诊的吗?太后这病理应你最清楚。”点了个太医先问问。 王太医抖擞地站出来,兢兢业业回话:“圣上,太后此次的病不同以往,来势汹汹,仿佛是中了邪?” 花夕颜站在人群里头,微缩了下嘴:哎,这太医有进步了。以前她死的时候,中邪这词没从太医嘴里明呢。 “中邪?这宫里谁诅咒太后了?”龙颜轻轻反问一声。 王太医即便知道,也哪敢随便指人,只得退一步说:“臣,臣不知道。” 帝皇严厉的眸子扫过王太医头顶上:“你当然不知道,你的脑袋和那朱尔康一样,都是用草装的。读了那么多年医书,竟敢说出中邪两个字。” 王太医趴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后悔不已:“臣,臣惭愧——” 龙颜擦过王太医身边,刚要提脚踏入太后的寝宫。突然的一个顿步,让所有人提起了嗓子眼。 花夕颜忍住抬起袖子挡脸的动作,他的目光,扫过她左右前后。若不是院子里兵荒马乱的声音催促他,她相信,他的眼睛会直到将她揪了出来为止。 进到胡太后的院子里,一群太监宫女又是都齐齐跪着,问是谁先现太后病重的,有人答是孙姑姑。可孙姑姑一块病了,满头鲜血被布包着,虚弱的身子被两个宫女架着,来到圣上面前,跪下,嘘喘:“奴婢,叩见圣上。” “太后怎么回事?” 孙姑姑哪里答的出来。能说是宫皇后从棺材里爬出来到了胡太后屋里吗?说了,岂不变成胡太后自己做贼心虚,不然怎么会被宫皇后吓病了。圣上早就对此有所疑心了。 “回,回圣上,太后本就身体不大好,昨晚受了惊风,今儿病加重了。” “可太医怎么说太后是中邪了?” 那个说胡太后中邪的王太医,依旧在门口跪着不敢动。 孙姑姑嘴唇白:“太后,太后怎么可能中邪呢?太后娘娘素来是宫中最仁心的一个主子,谁能诅咒太后?” “你说的对,朕也是这么想的。”龙颜这一句声,更没有人敢说太后是中邪了。 宮相如接过了太医院药童提来的药箱,紧随皇帝,走进了胡太后的寝室。 进到里头,见胡太后被两床被子压着身,双目紧闭,已是没有意识,口角,不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云眉淡淡皱了皱,挥手。宮相如上前,给胡太后诊脉。 花夕颜顺道在后头垫着脚尖探望,不知以她哥的本事,能不能看出胡太后是受到天咒反噬。 须臾,宮相如松开了诊脉的手,回话:“回圣上,太后这病,臣唯恐是回天乏术了。” 墨眸随之缩紧:“什么病?” 宮相如慢慢答:“太后此病,与七年前宫皇后的病,相似。”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的太医面露惊讶。七年前,皇后病的时候,宮相如并不在宫内,如何得知。 “臣翻过研究过皇后的病案,太后与宫皇后一样,都是体内血脉俱毁,血不能聚,七孔流血。然而,世上没有那种毒药能做到血脉俱毁。” 对于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黎子墨也早有所闻,道了声:“是天咒吗?” 花夕颜内心某处被震了下:看来自己是低估了他和她哥的能力了。 不过也正可能他们猜出她是死于天咒,所以知道回天乏术,所以知道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杀害她的凶手,只能转而全心全意保住她留下的小太子。 屋里其他人,一些老太医,也是有听说过天咒是怎么回事,都显得十分震惊。 宫内接二连三生被天咒害死的皇后和太后,这意味什么? “朕记得,皇后当年去世之际,朕想和皇后说点话,宫太史用了法子让皇后开口。宫卿能做到吗?朕有话想问问太后。” “臣领旨。”行完礼,宮相如取出针匣,抽出了三支银针,分别扎入胡太后的印堂、听宫、百会。 过了会儿,胡太后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站在自己头顶上的龙颜,咳着:“圣,圣上——” 他低下头,以便昏迷的胡太后能听清楚他的话:“朕知道太后不比皇后,太后可以告诉朕,是谁想害太后,朕会给太后报仇。” 胡太后的两只眼球,慢慢地挪动着,像时针一样,在他的容颜上浏览了一圈,结果,给她造成的是种幻象似的景象:“先帝——” 只是稍微踌躇,他道:“嗯,是朕。” “先帝,哀家知道错了。”说完这话,胡太后两目一闭,双手垂了下去。 宮相如上前把脉,接而垂手:“请圣上节哀。” 同时间,屋内屋外所有人都伏拜在地,抽泣声,弥漫在内外。 花夕颜站在后面,想看清他的脸,但是,距离太远,她只能看着模糊,模糊到只能依稀辨别他的嘴型。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的唇似乎在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心口骤然一凛,花夕颜知道该跑了。 可他是皇上,必然要等他先走了,她才有机会跑。他走出屋子时,步子又是迈得很慢,众人以为,他是由于胡太后去世心情悲痛,只有她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屋内四处扫视着。宮相如跟在他身后几次三番停步,也是略感疑问。 “圣上?” “回永宁殿。”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步子,走的飞快。 瞧他一溜烟地跑了,花夕颜赶紧跳了起来,跑出门时,差点儿和一个药童齐肩挤到门上。接着,在熟悉的甬道内拼命地跑。跑到永宁殿,见角门居然关了,不敢走正门,只好翻院墙。 绿翠在屋里,由于第一次假装她,十分生怕露馅,坐在屋内一动不敢动。柳姑姑进来探她时,她干脆躺到了床上说自己昨晚睡眠不足,身体劳累,想睡觉。 这种说法,一般是骗得了人的。只可惜,这柳姑姑由于有皇命在身,十分担心她的身子有半点差池。想去请太医给她瞧瞧身体,可是太医院因为胡太后已是忙得分不出人手。刚好听说圣上回来了,柳姑姑急忙走出去,要和皇帝禀告。 花夕颜翻过院墙,贴着墙壁走了会儿,不见有人跟踪,缓了口气,欲冲进屋内和绿翠换回来时,只听她住的小院门口那头有了动静。 “颜尚书病了?” “是的,从早上身子就说不大利索。奴婢担心姑娘是不是染了风寒?” 龙袍的影子进了小院,环顾院内,见一棵树萌长出了新芽,凉薄深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小弧度。 柳姑姑推开门之前,喊了句:“姑娘,圣上来探您了。” 门打开,见到绿翠站在屏风外头,柳姑姑咦了一声:“一早上都不见你,你主子说派你去办事了,你何时回来的?” 绿翠福了福身,说:“刚回来不久,见姑姑不在。”说完,头小心翼翼抬起,望了下进来的龙袍,马上又垂了下来。 绕过屏风,走到她床前,见她身子藏在纱帐里头,于是坐到床边的一张凳子上,道:“颜尚书,是不是昨晚上在灯会吃了太多东西,和你儿子一样积食了,来,伸出手让朕瞧瞧。” 靠。他以为她是她儿子吗? 转过头,隔着纱帐兀然对上他那双眸子,眸子里的光这会儿像把火,要把她烧了似的,让她周身像着了火。 【68】相认 校园港 正文 【69】一家四口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9】一家四口 “圣上,臣——”那个妾字差点吐了出来,“身子无大碍,休息便可。” “颜尚书如此说法是不信朕了?” 她七魂六魄的记忆都回归了,有了现代的轮回,但是回归了记忆,体内的脉已经不像之前的脉,会被他摸出来的。想到当初没回归都让她哥生疑了,她是傻了才给他摸脉。 郁闷的是自己,纠结啥。直接掀开被子告诉他,我是谁。反正,自从记忆回来,她体内的易容丹可以由她自己操纵了,想变成啥就是啥。 掀开被子的手,却是直接掀起了被头,盖上了自己的脑袋:“圣上,臣,臣睡眠不足。” 静了片刻,只听他淡薄的声音说:“既然颜尚书坚持己见,朕有政务有忙,颜尚书精神好些再来找朕吧。” 听到他这话,她立马将被头掀了下来,坐起来一看,纱帐对面,床边,空空的,只剩一把空空的椅子。 他走了…… 柳姑姑紧随主子走出门,突然现龙颜探望了花夕颜之后,心情愉快了不少的样子。这令她反而有点迷糊了,问:“圣上,要不要请个太医给颜姑娘把把脉?” “你刚没听说吗?朕要给她把脉她都不肯。”某人说着这话的调儿有点像吊儿郎当,吹凉风似的。 “这——”柳姑姑糊涂了,花夕颜拒绝不是该令龙颜不高兴,怎么龙颜好像更高兴了。 到底是关心她的,停了步,沉吟:“若是她屋里的丫鬟提起说需要请太医,马上来告诉朕。” 柳姑姑福身:“奴婢遵旨。” 永宁殿里,宮相如与几个大臣,为内阁的几个大学生,全部在接到急召之后聚集到了这里。胡太后的突然暴毙,对朝廷来说,绝对属于个大事。 张明先是有听说了些小道消息,小声问起了宮相如:“宫大人,据闻太后的病最后是您确诊的,说是太后娘娘是中了天咒去世的?” “是不是天咒,在下不敢肯定。”宮相如谨慎作答,“有关天咒的记载可以见于史书,然而,已经有许多年没人见过,在下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能随意下这个结论。” 眼角扫了扫宮相如那副清冷的长脸,张明先想,记得刚还有人说,说宫皇后一样是中天咒死的,这宮相如居然一点都不为所动,到底这宫家人,该叫做廉洁,还是叫做无情。回头接上对方的话说:“宫大人您这话是没错的。要真正确定是不是天咒,除非找到施法的相关证据,将罪犯抓起来让其供认作案的事实。但是,太后乃尊贵之身,有谁敢诅咒太后呢?” 宮相如对此轻轻咳了声嗓子:“张大人,不怪在下提醒您一句。说太后娘娘中邪的王太医,还在永寿宫门口跪着。有王太医的前车之鉴,在下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敢在圣上面前说太后是中邪。天咒不过是圣上自己念的,至于说太后得的是天咒这话,圣上自己也绝对没有承认过。” 张明先闻言,两眼一瞪,猛然收住声音。说天咒是何物,算不算是中邪的一种,不好说。但是,皇上此举是表明了,家丑不能外扬。哪怕黎子墨自己本人,都以为天咒的可能性最大。 “感谢宫大人提醒!”张明先拱手谢道,差点要在皇帝来到之后铸成大错。 宮相如小心回了礼:“张太傅客气。” 过了会儿,黎子墨走了进来,几位大臣垂首。 轻轻拂过龙袍,转身坐到龙椅上,叹:“诸位爱卿,尔等都知道了太后薨逝的消息。朕召各位来,是想与各位协商,该如何给太后办这个丧礼。” 几位大学士,包括张明先在内,眼神一番交流,之后由张明先走出来,回答:“圣上,依照我朝风俗,太后薨逝,圣上要辍朝五日,素服,在此期间,一切国家对外事务停止。若圣上想大赦天下,借以告慰太后之灵,对天下百姓表达太后仁慈之心,都是可以的。” 黎子墨听完他这话,似乎对他最后一句最有感触,说:“当年,先帝,以及朕的皇后去世,各是朕大赦了天下吗?” 张明先略作沉思,答:“回圣上,臣等记得,先帝驾崩大赦天下,是惯例。皇后去世时,倒是没有。” 那时候没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刚打完仗,国情都不安稳。大赦是必须有前提条件的,因此把一些不该放的犯人放出来,对本就不安定的国内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胡太后的好话,张明先又进言:“圣上,国丧这事儿办不办,怎么办,都是要看情况的。若国情不允许,圣上可以决定秘而不。” “这其中的厉害,朕清楚。当初先帝有交代过朕,如果时局不稳,先帝也想秘而不自己的丧事。先帝为帝期间深受子民厚爱,所以,先帝驾崩时,举国百姓深切哀悼,并没有让先帝担心的事儿生。因此,朕大赦了天下。皇后去世那会儿,由于与大宛交战,一段日子,朕都将皇后的丧事秘而不。等皇后的陵墓建好后,朕亲自送皇后最后一程,国丧是草草了事。太后今儿去世,国内虽然是太平,然而,一切歌舞升平背后,朕以为,太后这个过世,过于突然,若昭告天下,唯恐民心不稳。” 众臣早已察觉他不想给胡太后办国丧,所以对他这番话语都不奇怪,纷纷表态赞同。 对于众臣的表态,黎子墨眯了眯眸子像是深感满意的模样,道:“相信太后地下之灵,定是能理解朕和众臣的一片苦心。太后的陵墓早就安排好在先帝的身边。不过,先帝的墓上次朕去探过,因为下雨的缘故,有部分需要修葺。太后的墓,暂时放在小云岭吧。” 张明先等人,均因他此话在内心里一惊。 虽说永宁殿与永寿宫,自从宫皇后去世之后,早有传说是生了罅隙,有些不合。然而,表面上这么多年看来,黎子墨孝敬胡太后,过年过节,都没忘胡太后,孝礼做到天下皆知。胡太后对登基后的儿子十分关爱,这是不可否认的。母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在外面的人眼里,叫做孝有孝道,母爱光辉,无人能挑剔和指责。 可是,黎子墨现在口里突然提及的小云岭,却不是皇家的墓园云岭,名字只差一个字,实际情况是天差地别。小云岭地理位置,与云岭相距有近几百里远。那里,埋葬的没有一个属于皇家人,虽有些一些王公诸侯大将军之类埋葬在那,但是,一旦胡太后被埋葬到那边,等于是被死后剥夺了皇家的户籍。 什么时候,这对母子的心离间到这个地步了。 见众臣不语,黎子墨淡淡然地接着话说:“既然决定秘而不,朕就没有必要辍朝和素服了。刚朕从永寿宫过来的时候,也和内务府的人交代了,太后的丧事,一切从简,朕会让人办理的,然后呢,敢随意向宫外泄露消息的,乱嚼舌根的,说太后中邪的,被朕知道的话,一概论斩。” 原来他这最后面的话,才是重点。召他们来,不过是想警告一些人。 张明先的胡须抖了两抖,庆幸于自己先问了宮相如,有了宮相如的提醒,他没犯下这杀头的错。 “宫卿和张太傅留下,其余的,先退下吧。”龙袍挥了挥。 几个大臣对他这番晦涩的话都心神不定,十分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留下来的张明先和宮相如,一样心头里像揣了只兔子。只觉黎子墨这皇位,越坐越让他们底下这些臣子看不清了。 都说圣心难测。但是,黎子墨这颗心,怕是比先帝的心更难测。作为三朝元老的张明先想。 “张太傅。”接过李顺德递来的茶水,云眉淡淡一提。 “臣在。”张明先答。 “那位花公子,在张太傅的课堂上,学业是否有了长进?” 张明先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没有问太子,而是先问起小吃货的情况,一面吃惊一面谨慎答话:“回圣上,花公子进步明显,在学习上有所长进。” “朕记得你的话,说会把他培养成和太子一样出色的人。” 那是他那天作为老师看到小木木的天赋后一时激情说出来的,怎么可能,若培养成和太子一样出色,岂不是要抢太子的风光了。张明先困惑着,抬头,触到上头黎子墨那双墨眸里却像是一丝认真,只得硬起头皮说:“臣对圣上了誓言,定然办到,不会误事。” “嗯,有张太傅这话,朕可以踏实了。”拂盖,让张明先退下去。 “臣领旨。”张明先退下。 右侧,宮相如一如既往的沉默是金。 像是轻吁出口气:“宫卿,刚朕是去看了颜尚书。” “臣知道。”宮相如答。 “说是染了风寒,不让朕把脉。朕想,宫卿过去,她怕也是不让宫卿把脉。” 说完扫了宮相如一眼。宮相如一向与木头没有两样的站姿,微微抖了起来。有一瞬间,近旁的李顺德,生怕宮相如会晕倒,警戒着:“宫大人,您还好吧?” 宮相如深深地吸上口气,稳住脚跟,拱手:“一切由圣上安排。” 看着这样一位两位宫家人,一个个都是犟脾气,让他又恨又爱的。刚在她屋里,透过她纱帐,见着她露出被头的太监服袖口,他那瞬间咬着的牙,是恨不得手伸出去掐她脖子,用力地掐。 真生怕自己对她做了出来,只好先收手走人。 究竟,他该拿她如何办是好呢。 颜尚书,或是,他的宫槿汐? 只知道,当知道她的棺木被人动过,亲眼看到天咒在胡太后身上作,他终于明白,她真是回来了。 皇帝走了之后,柳姑姑随圣上走了出去,绿翠赶紧关好门,绕过屏风,看着花夕颜坐在床上不动,悄声问:“大小姐,要不要奴婢帮您更衣?” 花夕颜兀然察觉自己的太监服没来得及换。刚她从后窗跳进来时已是来不及了,不像绿翠听到声音,马上在被子里已经先脱掉外面一层衣服。眼皮跳了跳,不知他现没有,若现,她岂不是又多了桩罪证。 翻身下床,赶紧把衣服换了再说。 “大小姐。”绿翠一边帮她更衣一边小声说。 “怎么了?” “奴婢以后可不可以不帮大小姐做这种事了。”别看绿翠刚才表现的一直很镇定,实际上,汗都湿了衣服几层,“圣上要是来了,奴婢赶不及,奴婢几条命都不够。” 关于这点,花夕颜拿出早前应付玉蓉那招:“别怕,他若是敢砍你的头,必须先砍掉我的。” 绿翠抬头看她一眼,感觉她哪里变了。而且变的十分明显,在对于皇上的态度上。 花夕颜换完衣服,是真正地往床上一躺,昨夜都没有睡好,今早又经历过这么多事,是要补眠,于是交代她:“不到必要时刻,不要叫醒我。” 这一觉睡到下午,想着太后国丧要办,那么多事他要处理,想必这两日也没有时间来骚扰她。她抱着枕头睡的香甜。柳姑姑进来探过好几次,亦感惊奇:“以前都不知道颜姑娘这么能睡,是不是真病了?” 绿翠哪敢说她主子感情像变了个人,都把这皇宫当家里的感觉了。 后来柳姑姑不安心,还是把事儿报到了黎子墨那。当时时辰已近傍晚,黎子墨望了下手边处理到差不多的折子,同李顺德说:“今晚,告诉太子在朕这边用膳,还有,将花公子也带来。” “奴才这就去通知御膳房加菜。”李顺德说。 见他转身就要走,黎子墨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说:“让御膳房弄个剁椒鱼头,不了,这天气她再喜欢,吃这个会容易上火。加几道甜食,朕知道她爱吃甜的,怪不得她儿子也爱吃甜的——” 帝皇像是喃喃自语的话,让李顺德眯了眼睛,拍上马屁说:“圣上,娘娘爱吃狮子头,要不要让御膳房准备狮子头?” “对!”龙颜一悦,“狮子头!” 李顺德衔着嘴角的笑马上溜,踏出门口果然背后传来某人的牢骚:“明知故问!李顺德,你皮是痒了。待回来看朕收拾你!” 花夕颜屋里,绿翠推了推她肩头:“大小姐,圣上让您今晚到永宁殿用膳。” “用膳?”睡了一天肚子饿了,花夕颜坐了起来,晃晃脑子。 “是的,圣上让大小姐过去用膳。” 老天,到了晚上,已经想着要收拾她了吗?花夕颜情不自禁摸了下襟口。 “大小姐,要穿的衣服姑姑已经拿来了。” 花夕颜起来将衣服换过,让绿翠给她梳个简单的髻,插上他让人送来的钗,钗头吊着金子凤鸟的坠子,格外显眼。花夕颜是由这坠子想到以前的事了,想他最喜欢她戴这种坠子,说最配他的皇后。 这男人有多霸道,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她和他从小到大,直到成为他的皇后,才知道他本性是怎样的。 穿戴整齐,李顺德亲自来带她了,路上和她说:“圣上让人从广阳殿将太子和花公子接来。” 所以,当她踏进屋里时,两个孩子,都坐在桌边等着她。 小吃货见到她,叫声“娘”,要跳下凳子。 屏风后传来一声凉薄的:“没有娘就吃不了饭吗?” 黎东钰闻声,走下凳子,行礼:“父皇。” 花木容立马皱起了小鼻子:他和他娘干嘛要在这里陪他们父子吃饭? 不管三七二十一,小吃货先抓住娘的手:讨厌和他抢娘的一切男人。 不无意外,从屏风走出来的孩子的爹,见小吃货抓住她的手一双小眸子则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云眉极其不满地一挑:是时候收拾收拾这孩子了。 花夕颜见状,赶紧先按下儿子的脑袋:“木木,娘没有教过你不学规矩的。” “我为什么要学规矩?”小木木早就对其心存强烈的不满,“他都坑过我了。他都不遵守诚实的规矩。” 可某人在先帝那里学到的,是老子坑儿子,天经地义的规矩。对小吃货这话只是轻轻扬了扬眉:“坑了你,只能说你学艺不精,活该被坑。” 花木容的小颜要被气炸,更用力抓住娘的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坑我是要抢我娘!我才不给你我娘呢。” 黎东钰、李顺德,见着小吃货与龙颜针锋相对的小颜,都快冒汗了。 某人打量小吃货,心里是在琢磨:这是他的种吗?是他的种居然还敢和他抢? 对待儿子,老子早有一套把戏。坐下来,悠闲地说:“朕为什么要抢你的娘?你娘是天姿国色吗?你娘是王公贵族吗?你娘身上有什么好抢的?” 小吃货本来因他这个话又要气炸肺了,居然敢鄙视他娘。但是,小脑袋里骨碌一转,想,正好,对方若是觉得他娘一无是处的话,不会抢他娘了。于是,小嗓子和小猪仔一样哼哼唧唧两声说:“你知道就好,算你聪明。” 花夕颜听见儿子这话,要扶额了:儿子,你三两句又被你老子拐了。 “都坐下吧。”龙颜开口。 一家四口坐了下来。 圣上既然开了声不用人随侍,李顺德带了其他人出去。 小吃货坐在娘身边,看见好吃的东西,拿筷子给娘夹:“娘,吃这个,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既然从麒麟那里得知了是怎么回事,黎东钰如今看着小吃货粘着娘,目光已是很平静,作为年长的,肯定要让下小的。 花夕颜看着对面生下来不到一年即和她分开许久的大儿子,摸下小儿子的脑瓜说:“娘吃不了那么多。殿下近来总是照顾你,你不夹点殿下爱吃的给殿下吗?” 小吃货咋呼了下眼睛,是想,娘这话也没错,这小子近来对他是蛮好的,总给他送好吃的,好吧,今儿感谢一下。于是,知道那小子喜欢吃素的,夹了块豆腐,放到黎东钰的小碗里:“给,免得总是说我欺负你。” 黎东钰看着碗里的豆腐,有些受宠若惊,捧着都不舍得吃,要多看会儿。 对此,被小吃货故意冷落了的某爹,玉颜上又黑了一层。 花夕颜轻声嗓子,对儿子说:“你给娘夹了菜,给殿下夹了菜,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娘,我为什么要给他夹菜,他只会坑我,又不像殿下给我送吃的。”小吃货理直气壮地说。 某爹一听,立马夹了个蟹黄饺子,搁进小吃货的碗里:“吃吧。不要忘了,你在这里吃的每样东西,都是朕给的。” 小吃货对他这话白个眼,小嘴却已经忍不住咬起了他夹的蟹黄饺子,这是小吃货近来迷上的又一道美食。 花夕颜只希望他们父子俩,平平安安地吃完这顿饭。当然,她似乎忘了,他找她来吃饭,就是为了收拾她的。 只见众人吃到一半时,天子突然歇了筷子。黎东钰首先反应过来:“父皇?” “李顺德,琴架好没有?” 听到屋里喊声的李顺德,立马推开门,回答道:“圣上,娘娘用的琴,已经摆放好了。” 另一侧屏风挪开,露出一架古筝。 这琴有来路的,叫做鸣雁,是传世的名琴之一。当年作为他听了她的朱砂以后,派人从各地寻来的一张名琴送给她做定情礼物的。后来,她经常用这个鸣雁弹朱砂给他听。 不过,上回他也是拿这张琴在小凉亭里试探她,她却是弹了一首小星星。 这绝对是能把他气绝的一件事,他惦记上了。 花夕颜嘴角抽了抽。 “太子。”表面淡薄的龙颜,对于浑然不知情的小太子说,“颜尚书琴艺高深,曲妙动人,上回朕有幸听过一回,让颜尚书也给太子弹一曲,如何?” 早就听很多人说自己母后是个有名的琴师,说是因为弹琴才让父皇一见钟情的,小太子爷亟不可待地点点头:“如果颜尚书肯,本宫想听。” 对于儿子的要求,花夕颜哪有不答应的。只得走上他设好的刀刃上了。 起身走到琴台,坐下。那头,他果然是悠悠然地说了:“请颜尚书给太子弹一曲小星星吧。” “小星星?”小太子爷一愣,不是朱砂吗?话说小星星是什么曲名,他怎么听都没有听过。 为此,跟娘在一块许久的小吃货鄙视起太子爷了:“你居然连小星星都不知道?” 学富五车的小太子爷汗颜了:莫非自己真是孤陋寡闻?小星星是举世名曲?不然怎么会连小吃货以及他爹都知道。 花夕颜闭紧眼皮,平复下心口翻滚的气浪,想她儿子还真是他的种,不知不觉都能配合他一块气死她。手指按在琴弦上,这回比起上回,肯定是熟手多了。不会儿,一曲小星星从传世名琴鸣雁中飞了出来。 音色一放,听她弹过一回的龙颜以及李顺德都愣了神色。紧随,李顺德都要在心头竖起大拇指:娘娘就是娘娘,什么曲子只要经她的手,都能变成绝世名曲。 单独的小星星,因为跳音太多弹成古筝肯定是不大好听的,花夕颜灵机一动,加上了首副曲。有了副曲的衬托,这首美好的童曲,立马变成夏夜里最瞩目的那颗星星。 小吃货听得如痴如醉,和以往一样,拿起小碗和筷子跟着节奏敲打跟着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花夕颜抚琴的手指因为儿子突然的高声大唱,差点儿一抖。那头,本是有些卸下防心的龙颜,冲她这头又是意味地望了眼:瞧你儿子唱的,这曲子难逃嫌疑。 和父亲不同,小太子爷是听得津津有味极了,一边母亲弹琴,一边弟弟把歌高唱,都是为了他,他这个当儿子的当哥的心,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满足,高贵的小唇角望着唱到忘情的小吃货勾起了一抹悠扬的弧度。 一家四口的晚膳,在小星星里落下了帷幕。要走了,小吃货拉住娘:“娘今晚陪木木睡吗?” 某爹的忍耐到了极限,咳声:“带花公子回广阳殿,今晚与太子一块睡。” 小太子爷体恤自己的爹,搂住小吃货的肩头说:“走吧,我今晚陪你睡。” 小吃货扭起了秧歌:“娘是大枕头,你能像我娘是大枕头吗?” “我给你抱。”小太子爷疼爱小吃货说,愿意当小吃货的大枕头。 小吃货冲他别扭地看了眼,嘟起嘴巴说:“算了,我抱妮妮好了。我打呼噜,你一夜都别想睡。” 小猪妮妮和小白鹭,今晚一块受到圣宠,在隔壁享受最好的宠物美食。吃完,两只灵宠走过来找自己的小主子了。这时候,大家才现,在两只小灵宠后面,跟了一只狮子狗。这只毛色漂亮的狮子狗,尽是围着小吃货身边转,时而却是用一双睿智的老眸带了些挑衅望向黎子墨。 黎子墨浑身突然一毛,是被雷击中了:麒麟?! 麒麟是他们东陵皇家最宝贵的宠物,被奉为神尊一样的存在。麒麟的傲性,历代东陵帝君都吃过其苦头。什么时候见过麒麟愿意变成条狗,被一个孩子当狗遛了? “来,狗狗,今晚我娘不和我睡,我抱你睡好了。你不要像妮妮那样打呼噜。”小吃货对赖着自己的狮子狗麒麟说。 狮子狗麒麟汪汪,摇着尾巴对小吃货表示顺服。 小猪妮妮两眼泪汪汪:小主子,你不要我了吗?那我今晚睡哪? “你陪他睡。”小吃货很友好地将自己小猪送给小太子爷,感谢他今晚本来想陪他睡的好意。 黎东钰满脸苦涩地接过弟弟的小猪仔。小猪仔本来就喜欢小太子爷,往小太子爷怀里蹭蹭。这可惹得小白鹭不高兴了,拼命往小主子怀里挤兑猪崽。黎东钰一个头都大了,眼看弟弟倒好,遛着狗都走到前面去了。 李顺德端倪到龙颜有些不悦,赶紧将孩子和宠物都带走。 黎子墨望着跟着小吃货走的狮子狗麒麟,忽然感觉到一个词叫做恶有恶报。坑了他儿子,结果,恶报来了。 花夕颜悠然自得地坐回凳子上喝茶:哎,她那儿子,说起来,从来不会吃亏的,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怎的。 回头,看她悠闲的背影,墨眸里猛地一沉。 花夕颜一杯茶没有喝完,只觉腰间突然被两只手一提,身子飞了起来。吓得她赶紧将茶杯放到桌上。 旋飞的瞬刻,他是将她上半身都按倒在桌面上了。 两只秀手只好推住他肩头,轻轻扶拍他龙袍上的襟口,轻声说:“圣上生啥气了?” 她倒是知道他生气。 凉薄的手指刮着她左脸的疤:“朕记得自己说过,颜尚书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要她变回宫槿汐的脸。 可她现在看着他眼神就小生怕怕。 见她躲着自己的眼神,云眉极淡地一撇:“如何,不想吗?那朕只能采取朕的法子来帮颜尚书解这颗易容丹了。” 他想用什么法子解?他不是不能解吗? 心里正疑惑。 他的手指猛地撕开了她衣服的领口,她刹那之间被惊到目瞪口呆。两只抵住的秀手被他一下抓到了头顶,下半身被他身体压着,能感到一道火热从彼此紧贴的衣服上传来,她脸蛋蓦地飞起了绯红。 “圣,圣上?”杏眸圆瞪着他。 他这是打算干吗?明知道没有法子能解得了才对。 他冰凉的手指不紧不慢地从她白嫩的脖子抚了下去,从领口,直抚到了她跳动的心脏。她忽然之间,只感到心脏被他的手抓住,猛地倒抽口凉气,身体不知不觉地瑟了瑟。 既然真正的宫槿汐的七魂六魄已经完美回归原位了,体内的神气,自然有了她成为他的皇后之后,被他宠幸过后留存下来的那缕。之前他有所察觉,但是捉摸不住,现在,则是清晰地掌控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伴随他唇角微微上勾,她体内的神气随他掌控,裹住了她的七魂六魄,而那颗神秘的易容丹,藏在了她的七魂六魄里头,一闪一闪的,那种从没见过的光辉,令他墨眸里一沉。 神气忽然间化为龙爪,直取里头的易容丹,猛然将珠子取出来的刹那,她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倚倒在他身上。 两只手搭在他肩头,杏眸望过去,是见着他袖口一收,便将那颗极为诡异的易容丹收了进去。说起这颗易容丹和那只神秘的匣子,如今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花家老太君给的了。至少,在她死前,没有见过这东西。 收完易容丹,他低下头。 她拿起袖子挡脸。 “宫槿汐,七年没见,你就这么对待朕?你当年初次和朕行房时,都没如今这样。”浓浓的嗓音里,不知是责备还是心疼。 她赧然。她也不知自己怎的,可能是七年的时间,也可能是轮回了一世有了其它时间的记忆,让她有点不自在。 齿间挤了挤:“臣,臣妾——” “糊弄朕,欺君,该当何罪?你自己说。” 他悠闲的要死,她恼了起来:“这又不是臣妾本意。臣妾那时候确实是——”抬起的秀颜,突然被他伏低下来的影子罩紧,嘴唇上猛地一道火热,她吃紧了呼吸。 “欺君本该杀头,朕本该拿手掐死你,你把朕当猴耍,朕从没有过如此奇耻大辱,但是,朕如今只想,从宫槿汐身上讨回朕七年的寂寞再说。”伴随他这话,团团的火热从他身上传到她身上。 一声惊呼,她跌落在黄金的被褥上。 鎏金的龙帐落了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府。 一群人一直在等胡太后在宫中的消息。但是等了许久,连报过信的陈太医都被困于宫中,再没能出来。孙擎苍等人,只能猜测,胡太后或许病的太厉害,所有太医在宫内必须候命。这样说法,或许胡太后真是命不久矣了。 这么等绝对不是法子,是坐以待毙。 孙擎苍负手来回走了两步,回头,对孙玄曦说:“你去趟宫内,找到孙姑姑。” “儿子早这么打算了。爹,我马上带两个人进宫。”孙玄曦即刻出,带了两名孙家军暗卫。 永寿宫内安安静静的,只挂了两盏白灯笼。圣上有令,所有人撤出永寿宫,只余下孙姑姑一人。圣上说,孙姑姑伴随胡太后已久,比亲人更胜,胡太后这一去,孙姑姑应当为胡太后守灵。 孙姑姑跪在胡太后棺木边,已是一日了,滴水未进,没死也去掉了半条命。 什么叫盛极必衰,她这会儿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之前,她有胡太后撑腰,宫中哪有人敢不听她的话。可以说是,连李顺德这样的太监总管都必须卖她几分面子。可这一下,胡太后一走,连小太监小宫女都欺负起她了。 做人奴婢就是条狗,主人落水自己的下场可以预见。给她重新选择,她情愿早点出宫。 哭,是哭不出来了,反倒是害怕。害怕胡太后像宫皇后那样,突然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指责她为什么没有到最后忠心护主。 “太后,太后,奴婢是没有害过太后的。”孙姑姑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门,被风刮着,咿呀响了下。 孙姑姑一惊,抱住自己肩膀,转身一看,见突然几道身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她口一张刚要叫。孙玄曦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说:“姑姑,是我。” “大少爷?” “姑姑,听说太后病重——” 孙姑姑一颗浑浊的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棺木:“太后在这——” 孙玄曦看到中间摆放的棺木,俨然是被吓的不轻,瞪着棺木的双眼一刻一动不动的。孙姑姑抱住他手臂,哆嗦道:“快,快带我走!” 事不宜迟,孙玄曦抓起她,往门外走。院子里,巡逻的侍卫像是听到响动,叫了起来:“谁,谁在那?” 两个暗卫上前干扰侍卫的视线。孙玄曦夹带起孙姑姑,飞上屋檐,急速地往宫外移动。见主子逃脱了,孙家军暗卫一块撤离。 见状宫中侍卫要继续追赶,奕风从隐藏的树冠里跳了下来,拦住道:“圣上有令,不用再追了。” 孙玄曦抓住孙姑姑,来到宫外,坐上等候的马车,急速赶回到孙府。孙姑姑不久,跪在了孙擎苍面前,面色苍白,惊魂未定。 孙擎苍见她魂都没有了的样子,皱着眉问:“说清楚,太后是怎么走的?” “太后,皇后——”孙姑姑言辞不清,断断续续。 孙擎苍打断她:“什么皇后?我说的是太后!” 孙姑姑被他一吼,像是清醒了几分,说话的口齿逐渐流利了起来:“昨晚上,太后和我,见到了皇后,宫皇后,然后,太后就病重了。” 因为有听说了胡太后去过云岭,孙擎苍讶然:“你是说太后被噩梦给吓死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宫大人说,说太后的死因和宫皇后一样,我听见圣上说了句话,说是什么天咒。” 孙姑姑是不知道天咒是怎么回事,但是,眼看孙家父子却是都知道的样子,脸上一副震惊。 “胡扯!”孙擎苍猛地拍桌子,“太后怎么可能得了天咒?” 孙姑姑打着摆子:“圣上,圣上也这么说的,让说太后是中邪的王太医一直在永寿宫门口跪着。” 或许本来不信,却听到黎子墨如此处置了一个太医之后,孙家父子俩,是都信了。 孙擎苍在屋内来回,来回地走。 孙玄曦说:“爹,我看永寿宫没有办丧事的人。可能圣上是想将太后的丧事秘而不。”随即低声:“儿子想,圣上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 孙擎苍看回儿子:“圣上察觉到什么?察觉到我们孙家想造反吗?胡扯!知道我们孙家想造反,会等到现在。” 孙玄曦眉头紧拧:“爹是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胡太后怎么死的。” 孙擎苍沉重的音色,在孙玄曦心头里一样压了块大石头。 “爹,不然的话,到太后去过的云岭瞧瞧究竟。太后这古怪的病,不是从去完云岭开始的吗?” 【69】一家四口 校园港 正文 【70】背后伸出来的那只手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0】背后伸出来的那只手 黎东钰带小吃货回广阳殿睡觉。小吃货抱着麒麟狮子狗,突然翘起小眉头问他:“你说,你爹留我娘做什么?” 小太子爷突然脸蛋飞红:这用说吗? 轻咳一声,拍拍小吃货肩膀,小声试探:“我爹当你爹,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对这个问题,花木容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坑他的男人怎么可以当他爹。 早知如此了,小太子爷对他的回答不意外,温声对小吃货解释他爹:“其实,他是喜欢你的,不然,不会坑你,让你念书,又送东西给你吃。” “他是想抢我娘。”小吃货不会听信人家谗言,一眼洞穿爹的实质。 “要是你娘喜欢我爹呢?”小太子爷问。 花木容小颜摆一摆,一丝不高兴划过小眉,点点的郁闷。 黎东钰倒有些吃惊他不会开口否认花夕颜不喜欢他爹。 “我娘,她有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星星,很寂寞。”在小吃货的眼里,自己的娘,常常表现出与这个世界的人都有某种不同的地方,好像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年纪幼小的他,不知娘的寂寞是怎么回事,如果能不让他娘寂寞,让他娘开心,就好了。 黎东钰听他这话不禁沉默,也觉得花夕颜与他人为他描述的母后,好像有些地方不太一样。想到麒麟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忧郁的小眸子望了望弟弟手里抱着的狮子狗。 麒麟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狗头,冲他眯了下眼睛,一幅神情似在说:该说本宫都说了,再问本宫也不知道。 有些事,竟然连活了多少年的麒麟都不知道的。那他爹,能知道吗?知道他娘怎么回来的吗? 烛光摇曳,他沉静地望着她的睡颜,凉薄的指尖勾画她细小的下巴颌。这张脸,与他记忆中似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神情,同时带了一丝他所陌生的,一如之前他刺探她的时候。 “圣上。”李顺德走了进来,低声禀道。 他瞬间从她身边坐了起来,李顺德亲自走上前帮他整理常服。 “让柳姑姑进来服侍她,其余人,没朕的允许,不得进来见她。”黎子墨声音一沉,吩咐道。 听见他这话,李顺德往纱帐里悄悄望上一眼。见到里头好像那张脸没有什么变化时,又是吃一惊,有点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得低头问:“圣上,敬事房那边,是不是今晚的事要记下?” 整理着龙袍袖口的手一顿,声音不悦:“还用说吗?” 李顺德紧张地应着:“奴才明白了。” 门打开,刮进来一丝风。花夕颜被冷醒的样子,睁开条眼缝,见他走了出去,又闭上了眼。 柳姑姑奉命走了进来服侍她,见她好像醒着,吓了跳:“姑娘你醒了?四更天不到,再睡会儿吧。” 睡,是不可能的。早从第一天入宫起,在宫家时请了宫里的嬷嬷指导宫里规矩时,有一条明确说了,侍奉皇帝睡觉的人,自己是不能睡的。这种身为他皇后的习惯,她记忆犹新,像刻入她骨子里头自己身体都记得。 “不用了。”从被窝里爬起来,让柳姑姑去打了洗脸水,慢慢梳洗,说,“等会儿我回自家小院去。早膳不在这里用。” 柳姑姑没有李顺德那股子聪明,没能看出她端倪,只觉得她好像与往常不同。虽然,早就觉得这个颜尚书,与她人是不同的,有可能是她新主子的人,才格外小心对待。 花夕颜在对着铜镜时,仔细看了下自己的脸,他可能给她塞进了另外一颗他的易容丹,让她的脸,依然呈现出花家大小姐的那块疤。 有个小太监,叫了声后进来,说:“宫大人在外头等着。圣上说,姑娘想见可以见。” 她哥? 花夕颜从心口酸到了牙齿,道:“让宫大人进来吧。然后你们都退出去。” 柳姑姑等人便是都退了出去,接着,听门咿呀一声,一个颀长风雅的身影慢条不紊地走进了屋内。进了屋,宮相如在离她两步的距离拂袖跪了下,低声道:“臣给娘娘请安。” 只他这个动作,让花夕颜心口又一酸,牙齿艰涩:“起来吧,宫大人。” 宮相如站了起身。 “坐吧,宫大人。” 他拂袍在她近旁的一张凳上坐下。 一刻,两人都无话。期间,她能感觉到他眼角的余光冲她脸上淡淡扫过。花夕颜想了会儿,试图控制身体里头的易容丹,好在这颗新的容易化解,稍微运气就可以。吸了口气,运了圈气,随之,她左脸上的疤淡淡消失。 露出的原貌,让宮相如在她脸上望了下后,垂下头,秀气的眉宇之间并不显得轻松。 “哥。”既然旁边都没有人,她可以私底下称呼自己的家人。 宮相如温润的嗓子沉声道:“槿汐,知道哥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吗?” 她熟知他的,只要看到他这样一幅清冷的面容,都会习惯地让她深感忐忑。 “哥,或许想打我一巴,槿汐这么以为。” 听到此话,宮相如忍不住的,嘴角微扬起一抹弧度,口中的声音则益凌厉:“我这个妹妹倒是有自知之明。说是自知之明,还不如说狡猾成性。也就怪不得圣上没有为难你。圣上没有为难你,当哥的为你感到幸运。然而,这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原谅你。” 花夕颜听完他话,身体骤凛。 果然,他清冷的面孔犹如阎罗王似的,不咸不淡的声调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是一样的威严:“跪下。” 没有丝毫犹豫,她两条腿跪到了他面前,低下头:“槿汐愿意接受家罚。” “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他在她面前贵为家长,审问。 “槿汐知道。槿汐不孝,让爹和娘,让兄长为槿汐担心这么多年。” “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不告知,因为爹娘年事已高,而为兄在前线无法赶回来的缘故吗?” 感受到他一言一词都是在为她开脱,她吸口气:“哥,槿汐错是错,没有借口。” “当初,你进宫时,爹娘疼你,都没有话和你说。为兄因为与圣上从小到大一齐长大,所以比谁都了解圣上,为兄告诉过你,警告过你,伴君如伴虎。你不要以为,你聪明,圣上远比你目光长远。你不要以为你得到了他的心,圣上会永远信任你。如果你不懂,胡太后的下场,你都看见了。” 作为亲母的胡太后,死后都要被他到小云岭,除去皇籍神籍。这是胡太后咎由自取,活该。然而,从另一方面,也可以得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认为,圣上只是因为太后害了你,所以对太后如此绝情?” “不,槿汐不敢这么想,不敢把自己在他心里面想的地位之高。槿汐牢记兄长说的话,在圣上心里,没有任何可以比得上圣上的江山圣上的帝位。槿汐知道,若槿汐有半点让圣上起疑心的地方,不止槿汐一人,会连累到宫家上百号人口的生死。” 她此刻的每句声音,由于喉咙干涩沙哑,却是每个字都咬到清清楚楚。 宮相如望着她头顶的目光收了回来,轻叹声:“起来吧,哥给你把把脉,看你的身体恢复成怎样。” 她磕个头之后再起身,起来时不知是不是跪的太久的缘故,突然头一阵眩,身体轻摆之际,两边被双有力的手牢牢握紧。睁眼一瞧,见眼前的眸子含了惊魂未定,芳唇开启:“哥。” 他随即三指按上她腕间的命脉,仔细巡查脉象。过了许久,都没有放开。 花夕颜自己都能感觉到体内的七魂六魄有所异动。由于是轮回过两次的魂魄,一次从古代到现代,一次从现代到古代,又由于回来后勉强硬是要将以前的记忆带上,这本是天命不允许的。可能正因此此,造成七魂六魄的不稳定。 只听她哥的声音,带了些颤抖,不是惊就是俱,或是怒,问:“谁帮你做出这种事?!” 因为这是连身为龙尊的黎子墨都做不到的事。如果黎子墨能做到,在七年前早帮她做了。这种事儿,本就是泄露天机,在天命之下玩游戏,躲避规则,风险度可以想象。做的好,她成功回来,像之前反噬胡太后的命一样。若是,中间被人察觉,洞察出玄机,说不定,她的命又会被带走。 “具体这个人——”她扶了扶额角,“哥你知道的,能做这种事的,自身犯了极大的危险,肯定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即使我回来了,依然记不起这人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知道她此话是真,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黎子墨没有为难她。 “你七魂六魄未定。”收起诊脉的三指,藏进袖口里不让她察觉,道,“那个帮你做这种事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些什么。” 这肯定是有的。她很清楚,在要带回她作为宫皇后的记忆时,那人在玄机上给她留下了句话:非要找回这记忆,风险肯定比忘掉大,因为涉及到了天机。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走,因为她不想忘记他,不想忘记自己儿子,不想忘记家人,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谋害她的人。 没听见她只字片语,却能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宮相如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脸上,道:“知道为兄当年在听说殿下要向宫家提亲时,想做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为兄一度想把你送进青山寺,杜绝殿下的念头,因为为兄太了解你这个人了,你的性子过于刚烈,与以和为贵的宫家人不同,只有把你送入寺庙,才能杜绝这种事的生。” 从小到大,她的种种迹象,都让她家里人吃惊。不知情的人,不懂她的人,只以为她是个安静的,只会在闺中绣绣花抄抄书弹弹琴的小姐,二门不迈。记得宫夫人第一次知道她翻墙溜出去外面时,差点儿被吓晕了,那个时候,她不过五六岁。 “哥,我——” “不要再说了。”宮相如摆手打断她的话,“听圣上的话,留在宫中,哪儿都不要去。其余的,由圣上和为兄来解决。”说完起身时又严厉地警告她:“这回,若被圣上或是为兄再现你自己又跑出去,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放过你的事情。” 能感受到兄长话语里的愠怒,花夕颜低下头。 只听,头顶上的声音,似是略带温柔,又不是那么的温柔地问:“你轮回了一世的那个人,叫做什么名?” “与花家大小姐同名。我想,是为了能顺利轮回到指定的轨迹上,那人用了些法子操纵了轮回轨道。”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名确实叫做花夕颜,不过是现代家庭里花家的独生女,与花家废物大小姐的家庭境遇完全不同,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一个人从低往上爬。 “花夕颜,花夕颜。”他念了两遍她名字,像是在嘴里叨着回味,“也就是说,之前为兄和圣上见到的那个花夕颜,不是花家废物大小姐,而本就是你宫槿汐轮回后带回来的另一个人格。” “是的。”是她,没有错,只是带多了一世的记忆,七魂六魄还是那个主儿。 这说明他们一开始的直觉就是没有错的。包括坚持的云尘景,都没有错。又怎么可能有错呢?第一次把她的脉象,她的脉象他从小摸到大,再熟悉不过,即便有误,之后他给她开的方子,都是最适合她身体调养的房子,一用见效。只是,任他们谁都想不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法子她都能想的出来。 这个法子,已经让他们无话可说了,只能叹为观止了。真是,恨不得把她掐住的心都有了。 花夕颜正觉他的安静而可怕,只听身旁突然一道风刮过,她抬头时,见他已是突然间走了出去。以宫家人喜欢不紧不慢的习性来说,她哥这回一走的风驰电掣,可算是让人大开眼界,可以说,她哥这次真是被她惹恼了。 没有就此抽她一巴已经很好了,只是让她跪了一遭。花夕颜摸摸自己的左脸,让疤变回来,深长地叹口气。 奕风跪在主子的面前,一句句回答:“他们从永寿宫劫走了孙姑姑,臣想,或许孙姑姑是他们在宫中安排许久的眼线。” “哪止是眼线?”墨眸汪沉,犹如大海中最深的那颗石头。胡太后好多念头,虽然不是孙姑姑出的主意,可有这样一个人,在胡太后身边整天念叨,难道不会影响胡太后的想法。 譬如胡太后三番两次想让他再立后,想让西真女皇的皇长女与他联姻,不都是他们想出的主意。 当然,他和胡太后作为母子的心,在外人看来好像是突然间变化的,只有他本人清楚,早在他年幼跟着先帝时,先帝三番两次要他戒防胡太后。当时胡太后又要他警惕先帝。那是他第一次身为皇家人,懂得了什么叫做皇家。亲身父母互相暗地里指责对方,防对方像防着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一样,比战场上的敌人更为仇恨,表面上则相敬如宾。最后的结果,理所当然是,早在他当太子的时候,已经是既不信任先帝,也不信任胡太后。 在他眼里,那不是他的父母,只是一对想看着他走上帝王之路的人。或许,在死去的先帝和胡太后眼里,他迈上这条路所要经历的残酷,才真正的开始。 所以,他不想,不想自己的后代变成和自己一样可悲又可怜,至少,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自己的子女,才能得到真正的母爱和父爱。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个目标,是奢侈了。但是,他甘之如饴,迷醉于心。哪怕要他付出更多的代价。 “主子,要派人包围孙家府吗?”奕风问,照这个逃犯劫走孙姑姑的线路,终点站是孙家没错的了。 “孙府有这个胆量造反吗?朕不见得。”傲慢的声调,表明了蔑视。 孙府再如何在军中安插人都好,若真有这个胆量想造反,早造反了。孙家最好的造反机会,应该是在他登基时被大宛攻打的时候,可当时孙府都没有这个胆子,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奕风惊颤地跪在那儿,静静地等他定夺。 “传朕的旨令,命逐影和追月,即刻回京,朕有要务给他们。然后——”墨眸眯了眯,“因为朕之前,已书写过一封密令,让林将军从军营回来,他日夜兼程的话,也快到了。你到城门那迎接他。” “臣领旨。”奕风叩拜后转身出去。 李顺德开了门,奕风闪出门口,进来的是宮相如。 “圣上。”宮相如行礼之后的眼睛,与龙椅上的某人相视,又垂下。 只从对方那一眼里表达的含义,黎子墨握在龙椅上的手不禁地抖了抖,这么说,他在她体内探到的气脉告诉他的,是没有错的了。 七魂六魄未定,随时能被人拿走。 “什么人帮她做出这种事,她自己没有说吗?”他不想为难她,算他狡猾,让她哥去教训她为难她。 “圣上,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而我们必须找出这个人。如果找不到这个人,或许,她的七魂六魄又会被人拿走。” “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却是能把自己性命委托给这个人,说明对这个人的信任度之高。”说到此处,黎子墨内心不甘,是什么人,让她如此信任。 宮相如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怒气,眉头一样揪着。 “不管如何,宫卿,你应该知道朕最担心什么。” 宮相如眼抬起:“圣上是指与宫太史对话中提及的云岭一事吗?” “宫卿果然了解朕。”墨眸里益凌厉,“她的陵墓,非朕可以打开的门,为什么能被人动过?宫卿可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这个事实确实让人很震惊。只有龙尊可以打开的门,怎会被其他人打开。怪不得他和他父亲都要为之震动,从内心里被憾动。 “臣虽不知原因,但是,臣一样以为是件大事。”宮相如答。 “宫卿是刑部的,知道一个道理,凶犯会再一次回到作案现场。” “圣上是指那些人会再回到云岭吗?” “如果是朕的话,朕是不会做这种愚昧的事。明知会有人在那里设圈套。” 孙擎苍没有同意儿子去云岭查看的建议:“你以为,若圣上昨晚真去过了云岭,在那里察觉了端倪,会不在那里安排人守株待兔?” 孙玄曦却不以为然:“我从永寿宫带走孙姑姑时,他们可能都知道了是孙府,所以没有派人追过来。” 孙擎苍一听愣住:“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我去到永寿宫才知道。他们只留孙姑姑一个人在那,不是等着我们落网的圈套是什么。” 说来是他们先沉不住气了,才会上了黎子墨的套。孙擎苍越想越气愤,握紧拳头在桌上砸一拳:“孙家对几代皇帝忠心耿耿,他黎子墨凭什么离间我们孙家?” 黎子墨一登基,开始收兵权,这点本来没有错。没有兵权,帝位怎能保得住。错就错在,黎子墨收兵权不像以前的皇帝,要让老将顺服自己,而是直接收,收到自己手里面,委任新人上任。这对于几代军中老臣的孙家几乎是致命的。 孙家走到今天,也都是被黎子墨逼的,孙擎苍一直这么认为。 “去云岭的话,爹,至少或许可以知道胡太后怎么死的。”孙玄曦再次进言。 看儿子急成这样,孙擎苍说:“你究竟怕什么?即便是天咒,太后娘娘死于天咒,谁能用天咒害死太后娘娘呢?想都知道不可能。就像要对宫皇后用天咒一样,不是普通人能施法的。论如今天下,能对太后娘娘用天咒的,当属圣上为第一个可能。可圣上会用天咒咒太后娘娘死吗?不可能。圣上若想让太后娘娘死,不用天咒都能办到。” 孙玄曦对父亲此话不能苟同,分明是着急上了火,提醒时声音都跑了调:“父亲,别忘了,天咒会反噬。” 这句话像天打雷劈,直把孙擎苍打倒在地,指着你儿子:“你你你,是指太后娘娘当初参与了天咒吗?” “儿子想,极有可能。施法天咒,若是成,对方死,自身也能得利,称为转运。为什么太后娘娘会对这样有益的事儿不参一脚呢?”孙玄曦说,“如今太后娘娘死了,而且病因查不出来,又不可能有他人天咒于太后,那么,太后若参与了对宫皇后的天咒,如今被天咒反噬,不就是顺其自然的事了吗。” “天咒反噬,要有条件的。那就是天咒失败,失去的人活了过来。死而复生,没有人能办到!哪怕是龙尊,神族,都办不到,是违背天命的!如果是她当初没死天咒失败为一回事,但是,她当时明明白白是死了。”孙擎苍说得满面通红,目中带刺,看着儿子,“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胡思乱想了。她的陵墓,我们都去过,都亲眼见过了,她是死了的,躺在棺木里头,一点气息都没有。若说不是她本人,又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手里拿着凤印。” 孙玄曦跪了下来:“爹!可如今太后娘娘明明白白也是死了,死于天咒。你说,会不会这其中我们哪里看错了眼吗?她或许真没有死。” “她若真没有死的话,怎么会死后六七年才回来呢!”孙擎苍大吼一声。 屋角,听着他们两个吵架,依然魂不守舍的孙姑姑,面上突然一顿神色惊慌,说:“宫皇后,如此说,宫皇后回到太后屋里,不是做梦?是真的?” 孙玄曦听到她声音,走过去一把扯起她双手,将孙姑姑的身体提上来,面露凶色,问:“你给我说清楚了。你那时候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宫皇后。她穿着皇后的国服,插着九凤钗头,声音与奴婢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奴婢实在找不出她不是宫皇后的理由。”孙姑姑说。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吗?你再仔细想想,给我想好了!” 孙姑姑吞了下口水:“好像,好像她,她的手——” “她的手?” “对,她的手,不像宫皇后。宫皇后没有干过活,手是光滑如玉。她不是,她的,她抓太后的手时,我看出很有力气,而且,好像有茧。”孙姑姑说到这又确定地说,“但奴婢想不到她不是宫皇后本人的理由!” “爹。”孙玄曦放开她,走回孙擎苍面前,“无疑,她是回来了。若不是她回来,就是有人假她面容,或许是假她尸身回来。” “假她尸身?” “有人借她的尸还魂。不然,怎会有手变粗糙的事儿生。这分明不是宫皇后的性情。” 孙姑姑这会儿记起一件事,爬过来说:“有人和太后说过,说是太子殿下宫内,又出现了一个孩子,说那是颜尚书的孩子。” “又是颜尚书,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女子做的鬼吗?”孙擎苍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孙玄曦等他回话,马上去云岭探查,必须先验明那尸身还在不在棺木里头。 不过,孙姑姑的话再一次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孙姑姑说:“那晚上,太后娘娘强行进入皇后的陵墓,是想追圣上,奴婢有幸跟随太后娘娘进入,到了里头一看,皇后娘娘是躺在棺木里头。但是,刚老爷少爷提起的凤印,奴婢不记得有见到。不知这凤印是长什么样子的?” 孙擎苍只听完她最后这话,就知道儿子是对的了,棺木里头的尸身被人调换了。而且是什么时候调换的,都不清楚。 父子两人头顶像乌云密集。 “此事紧急,我必须马上去禀告一声那位大人。”孙擎苍说,站起身时两腿竟是有丝软,按住椅子扶手才站住,吩咐儿子和孙姑姑,“你等把口封好,别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不然,我们孙家,快灭门了。” 孙姑姑磕着头啜泣。 孙玄曦跪下:“爹,我们孙府不会有事的,有事都还有块免死金牌顶着。” 孙擎苍擦过他们两人身边,走了出去。 抱着猫儿的孙如玉,贴在墙角边,听完屋里头父亲和兄长的对话,只觉冷汗淋漓。他们在说什么?说本该死的皇后没死? 怎么可以没死呢?那个宫皇后本就是他们孙家的眼中钉。她太记得了。当年她在宫皇后面前表示自己对于宮相如的心意。只想着宫槿汐是好人的话,会帮她牵这条红线。可她一辈子都没有忘记宫槿汐听完这话望回她的那双眼神,仿佛在说:凭你,也想嫁给我哥? 宫槿汐,她讨厌她,不是普通的讨厌和憎恶。每个人都说宫槿汐是宫里最好不过的主儿。但是,比胡太后更讨厌。胡太后的虚伪她看的一清二楚。宫槿汐,比胡太后更虚伪,巴结圣上的好,以此谋权,压着他们孙家人。 如果宫槿汐回来了,胡太后已经去世了,她还能倚靠谁?心里着急着,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叫了自己丫鬟过来,说:“备轿,去长公主府。” 想那西真皇长女金素卿,听闻风声有变,不是也跑到长公主府去了吗。 长公主,绝对是,连圣上都动不得的。不然,胡太后不会将长公主一直都当为抵挡圣上最后的靠山了。 长公主府。 黎季瑶见昨儿真是下雨了,咋呼咋呼眼睛,对丫鬟三七说:“你说这颜尚书神不神,和我皇嫂一样,不用看天都能预知下雨的事。” 三七低声和她说:“郡主,奴婢刚经过大堂,见很多人来找公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奴婢怎么听说,说太后娘娘在宫中好像不行了。” “太后娘娘病重了?”黎季瑶问。 “是,奴婢是这么听人说的。”三七点头。 黎季瑶立马从赖着的床上跳了下来,道:“那还等着做什么?赶紧备车,本郡主要进宫里探望太后。” “宫里都没有人传话通知长公主府,郡主,圣上能答应让您见太后吗?”三七拦住她说。 黎季瑶瞪她个一眼:“你怎么知道本郡主不是想见太后,是想借机进宫见颜尚书?” 三七被她这话给愣到,于是,被她拨开了手,只好追上去喊:“等等,郡主,奴婢陪你一块去。” 花夕颜在宫里,既然是被自己哥严厉警告,想着,暂时按兵不动,让他们和杜有志都分别去查,自己呢,在宫里也不会没事做,刚好可以有时间做起相夫教子。 早上,起的早,就此走到太子宫殿,去叫醒两只小懒虫早起来念书。柳姑姑和绿翠跟着她走,分别提着从御膳房带来的好吃的点心。 来到太子宫殿,张公公在昨晚太子和小吃货一块睡的寝室外候着,见到她来,被惊到似的,连忙行个礼说:“颜尚书好早,是来找花公子的吗?殿下未起身呢。” 刚刚打了五更的梆子,花夕颜垫脚,往扇门的缝隙里想望下两儿子怎么睡觉的。柳姑姑于是在张公公耳边说:“圣上说了,颜尚书想看儿子的话,不需阻挠。你开个门,让姑娘进去瞧瞧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张公公皱个眉头:“里头不止有她儿子,还有我们太子殿下。我们太子殿下的睡颜岂是可以他人随意见的?” “张公公,不怪我提醒你,你想想,她若是未来月室殿的主子,你这儿广阳殿都得她管着呢。太子殿下还不都得对她行礼。” 张公公十足愣了下:什么时候,已是快成为月室殿主子的地步了? 不再多想,张公公打开了扇门,说:“颜尚书,花公子在里头。” 意思是她可以走进去看了。其实,她想进去看自己儿子的话,谁能拦得住。只是她想进去会不会吵醒两只小懒虫,这不在门口犹豫了有一阵。这会儿门都打开了,想必不吵也吵醒了。提了裙子,花夕颜迈过了门槛。 里头,一幅鸭子戏水的屏风,遮挡着小龙榻。花夕颜先是站在屏风边角上,往里头偷偷望一望。这可好,里面,金黄被褥头上露出两个小脑袋,一个面向外面,一个面向里侧。 躺在里头的是她儿子,被子歪了一角,露出小木木怀里抱着的狮子狗。一人一狗睡的香甜,连呼噜声都频率一致。她儿子睡觉的典型特征是,小嘴角流口水。比起来,可怜的是她的大儿子,小太子爷,一晚上,肯定是被小吃货折腾到没法睡。瞧小太子爷睡向外侧的小颜都知道了,小眉宇紧紧拉到中间纠结成一团,可能一晚上都没有松开过。 哎,那是他弟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 花夕颜握住拳头,撤回脑袋,蹑手蹑脚走回到屏风外头一把椅子上坐下,轻轻咳了声。 这声音不大不小,小太子爷立马被惊醒了,爬了起来,问:“是张公公吗?到什么时辰了?” 张公公答:“小主子,是五更天了。” “五更了,这么快?”小太子爷感慨的声音,充分透露了昨晚上可能一晚都没睡。接着,他的手推推小吃货:“木木,该起来了。” “不要,我在吃包子。”小吃货做梦梦到包子,不愿意起来。 小太子爷只好想了想,生出一个主意:“御膳房的蟹黄饺子送来了,再不吃的话,冷了就不好吃了。” 听到这话,小吃货啪,立马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四处闻:“饺子在哪?” “你穿好衣服就有饺子。”小太子爷一步步诱骗弟弟下来洗脸穿衣。 一样睡到香甜被叫醒的狮子狗麒麟,听见小太子爷这骗小吃货的话,狗嘴勾了勾:和你爹一个样。 两个孩子,下床,张公公过来,帮他们整理衣服,时而望向屏风外头,知道花夕颜是想给他们两个惊讶,没开声。可是,小吃货的鼻子不一样,闻着闻着说:“我好像闻到我娘来了。”两个孩子就此一惊,绕过屏风一瞧,果然见他们的娘坐在外头等着他们呢。 “娘——”三天两头能见到娘了,小木木一如既往地赖着娘冲过去抱住娘的大腿。 花夕颜一只手搂住小儿子,一只手,对着那边站着不动的小太子爷伸了出去。 黎东钰只是怔了下,立马走了过去,在迟疑着抓不抓住她的手时,她的手已是绕过他的小肩头,把他搂了进来。 鼻子里,满满是她的味道。小太子爷心里酸酸的,好幸福。 小木木抱着娘的一边大腿,本是虎视眈眈地望着突然被娘搂进来的小太子爷,突然看到小太子爷眼角酸酸像是泫然欲泣,鼻子往上一翘:算了!谁让这小子对他也很好呢。 花夕颜让两个孩子洗脸,然后和他们一齐用早膳。想到永宁殿那位主子不知吃了没有,对柳姑姑说:“等会儿让御膳房做碗燕窝汤过去给圣上。他起的早,可能要打个盹儿,晚点再送过去。” 柳姑姑和张公公对视上一眼,听她这口气,完全是月室殿主子了,连忙齐声应好。 有个宫人这时候过来,禀告道:“郡主进宫了,说是要见颜姑娘。” 这个宫人是黎季瑶买通的,不然,哪能直接报到她这儿来。可见,黎子墨说的禁足令,不过是吓唬下这位郡主妹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花夕颜说:“请郡主到这边来吧。” 黎季瑶不会儿就到了,进屋闻着早点的香气,直喊:“好饿好饿!”与孩子无异,不,是比小太子爷更像个孩子。因此,知道这是小太子爷的宫殿,说:“太子殿下,可否赐本郡主一碗粥喝,本郡主出来的急,没有用上早膳。” 黎东钰对她自然是熟悉的,吩咐人:“给郡主赐座。与本宫一块享用早膳。” 黎季瑶不用人二话,自己已经快手快脚先搬了张椅子坐到花夕颜身边,要和花夕颜谈笑时,方现,桌上坐了两个孩子,除了小太子爷,还有一张和小太子爷一样的小颜。顿然失色,滑下椅子:“天,这孩子是,是谁?是太子您的法术吗?” 什么法术?说得他好像不是人。小木木不悦地瞪她下:“我叫花木容,不过刚好和太子爷长得像罢了。这是我娘。” 黎季瑶眨了下眼,望向花夕颜:“你儿子?” “嗯。”花夕颜一语双关,两个都是她儿子。 黎季瑶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望着眼前这两张一样的小颜,沉默了。 暗室里。 孙擎苍望见珠子上浮现的两张一样的孩子脸时,惊骇的神色可见:“这,这——” “是她回来了。”回答他的声音十分肯定。 【70】背后伸出来的那只手 校园港 正文 【71】见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1】见爹 暗室里,漆黑无关,只有室内中间一颗白色的珠子,偶尔出微弱的光芒,让身边的人仅可以看见其中浮现的影像。 “是她回来了。”说话的人,几乎全身隐没在黑暗里,能让人看到的,只有一双手,那是一双苍白无色,同时骨节分明,美丽修长的一双手。单从声音听,是辨不出是男是女的身份,只能听出是像沙子磨砺的嗓子,让人听起来耳朵十分刺耳。 孙擎苍对这说话的人是心存敬畏的,以对其称为“石大人”毕恭毕敬的态度而言,然而,对这人说出的话却不是完全顺服,疑心重重:“你说是她回来了?有什么证据?这里头显示的小娃,是圣上的孩子吗?” “我也是只能看到这么多了,毕竟占卜这个事,没有对方的物品,能看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借助了我在宫中布置的物品。这东西本意是监视圣上的。可圣上的永宁殿实在是守卫森严,黎子墨比任何一代东陵帝君都要谨慎。而且,这东西挥效用是要有条件的,不然,早就被黎子墨现了。”“石大人”用语十分谨慎,处处暴露出对黎子墨的戒备。 “可大人,我只能看到这孩子与小太子爷长得一样,其它都看不出任何线索。你说的是她,究竟是否是宫皇后?本人只想确认这一点。”孙擎苍仅揪住宫皇后是死是活,问对方话。 或许听出了孙擎苍语气里的惧怕,石大人沉闷的嗓子像是干哑地笑了下:“你自己也知道的。很可能是她回来了。但是,即便是她回来了,也是不怕的。” 孙擎苍对他这话绝对不苟同,惊颤道:“石大人,你想想,胡太后可是死了。说明这天咒反噬,是连太后可以杀掉的。——不过,太后她真的是参与了天咒吗?” “太后是从本官这里听说了有这回事,以太后的野心,早就不满于被先帝以及自己儿子压制,又因为宫皇后太得圣上的心,太后早就怕自己在宫中和朝廷的地位不保。所以,想借此事转转运,剔除掉对手,与她一同承担风险的,又有那么多人,何乐而不为呢?对此,本官是曾告诫过太后的。但太后执意而为,本官也只能顺其自然。至于究竟太后是不是天咒反噬弄死的,要看的是她的身上是否显现咒印,只可惜,这咒印,随人一死,几乎不见。” 也就是说,胡太后是否被天咒反噬弄死,还是无凭无据。孙擎苍的心里又稍微踏实了些。 石大人在黑暗里的眼睛似乎捉到他脸上的表情,说:“本官说的话,好像孙大人一直都不信。” “石大人,不是在下不信。是这无凭无据,怎能说是她回来了呢?况且,如果是她真的回来了,受到天咒反噬的人,应不止是胡太后吧。” “本官说了,盲目占卜受到约束的条件太多,除非能取到对方的物品。可是,现在她回来是在哪里,用过什么物品我们都不清楚。然而,仅凭本宫靠监视宫中气脉来看。宫中,确实出现了与太子一样的血脉。若这个孩子不是宫皇后与圣上所生的另外一个孩子,本官猜不出其它可能。孩子都生了,她怎么可能不活着呢?” “那在下想不明白了。大人说她活着,可当初我们进陵墓查看棺木,的确她人是死了的,凤印与她一齐,这假不了的。她即便死而复生都好,你说这孩子是她所生,不是疑点更大吗?她死了,肚里的孩子还能活吗?何况,这天下,在下从未听说有无死而复生这回事儿。” 对孙擎苍这个说法,那在黑暗里面栖息的石大人,像是也有所犹豫了,沉心静气地想了片刻,才接上话:“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违背天命的事。但是,术是可以转移的。只要有两个同年同月同日同个时辰,连出生八字都一样的人。比如当年,孙将军的爷爷,在战场上能为先帝的先帝挡箭,正由于有人告诉过他,只要拿一个与他生辰八字一样的人作为被阎王收去命的代替品,他就能活下来。” 孙擎苍一惊:“我还真是未听说过此事,可是当真?这叫什么术?” “七魂六魄转移大术。掐好时辰,两个人的魂魄进行瞬间转移,使得另一个人为其挡灾消祸,再转回来。此法所用时间,有长有短,要看施术者本身的能力了。但是,像你爷爷,当时只能让替代品做成个挡灾娃娃来消灾,瞬间即灭,所以你爷爷条命保住之余,同时受到了重伤,也是差点没命的。而若宫皇后真是以本官猜测没死,以宫皇后这个‘死’的时间太长,而且能把龙胎保住,绝对非普通的术者能办到。” 孙擎苍安静又恐惧地听他说下去。这世上有许多高人,但是,这样的高人还是很令人忌惮的。转魂大法,操控人生死。这种人,与老天爷有什么区别。 “按照本官所了解的,天下,能做出此事的人,应该只有三个。” “哪三个?” “一是众所周知的明海大师。他是得道高僧,自小被称为术者天才,为诸国都列为上上宾的人。然而,明海大师向来不喜参与到各国朝廷事务之中,佛心清净,喜欢与世隔绝,从不接受任何一个国家的邀请,而且,从他迈入七十高龄以后,据闻仙道长进,抛下弟子们云游四海时,几乎是在人间消失了一样,有人说他是渡过了东海,到达了号称仙界的蓬莱仙岛,从此不再过问尘世。本官猜测,仅凭她是东陵皇后的身份,都能令明海大师拒绝。” “另外两人呢?” “其二,本官以为,西真族背后支撑西真皇族的巫蛊一族,本身已极为神秘。据闻,现今支撑西真女皇的首席巫蛊师,以前,就曾用过类似此法的方法,帮助过西真女皇继承皇位。然而,你我皆知,西真对东陵虎视眈眈,西真族皇女窥觊东陵皇后的位置已久,又怎么可能出手帮助宫皇后?” “素卿娘娘是对圣上一片倾心,是不可能。”孙擎苍叹,“只是在下若不是大人一说,从未想到过,原来西真族背后有这么厉害的人。” 对他这话,石大人暗笑一声,不予置评,天下那么多人敬畏金素卿,难道他孙擎苍能不知道,接着说:“说到这最后一个人,本是最有可能出手帮助宫皇后的。然而,据本官的观察,却又是最不可能的。” “谁?” “云族有许多秘法,而且都是做派正风的秘法,与西真巫蛊族截然不同,但是其秘法大全,据闻是连明海大师这位渊博的术者天才,术者大师都叹为观止。所以,西真一直想拉拢东陵,东陵却只喜欢与云族联盟。正因为云族与西真族向来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既然西真巫蛊族能办到此事,云族又怎会办不到?” “这么说,云族的云宗主参与了此事?”孙擎苍又是一惊,继而迷惑,“不对啊。在下记得,宫皇后去世时,云宗主的悲伤与震惊均不比圣上少半分,若他是当事人,怎么可能?” “所以说,在本官看来,恰恰是云宗主本人完全不知此事的表现,而云族的秘法大全只掌握在宗主一人手里,云族成为最不可能参与到此事的人。何况这移魂大法,即便云族有,也有可能列为邪恶之法,不让使用。” 耳听对方解析的都有理,说来说去,天下三个能为之的人,都变成最不可能为之。这岂不是又佐证了宫槿汐死而复生的事不可能生。孙擎苍抹掉额头的汗,请问道:“照大人说法,以后该如何是好?是派人去调查这三方动静,还是?” “明海大师都不见了其人,去了蓬莱仙岛,如何派人调查?西真巫蛊族与云族,怕是你的人都潜入不到里头去。毕竟,那是连圣上都鞭长莫及的地方。” 孙擎苍搓着手心,焦躁难安:是,或是不是?如果是,怎么办?如果不是,胡太后是纯粹病死,那宫中出现的另一个小太子的气脉,又是怎么回事? “本官以为,是她经过移魂大法之后,成功避开天咒回来了。但是孙大人心存疑虑,那就不如再派人潜入宫中探探圣上的口风,或是探探宫家的动静。” 孙擎苍听了他这话,有了考量的模样,说道:“在下只想再询问大人一件事,如果真是她回来了,造成天咒反噬,为何只有胡太后一人被反噬,我等则无事?” “本官猜,只可能与她本人体内的七魂六魄有关。所以,本官才会和孙将军说,此事并不需过于惧怕。是谁胜负,还不好说。”在像是意味地望了眼孙擎苍之后,石大人又说,“其实,孙大人完全不需要心急。” 孙擎苍苦笑:“莫非要我孙府坐以待毙?此事若被圣上知道,以圣上心思,怎会不猜测到孙府不是仅限于想谋害皇后,而是当年就有了谋反之心。只不过,没想到宫皇后这条命硬着,拖到了圣上能从前线杀回来主持朝廷大局,使得我等功亏一篑。如今,宫皇后可能不知得谁帮助,竟然魂归。孙府如今相当于四面楚歌,唯有解开天咒这个局面才有可能死里逃生。” “孙将军知道其中利害即可。如今以孙府之力,不足以与圣上正面对峙。本官也不愿意见到孙将军与胡太后一样,被人所害。” 两人交谈到此结束,孙擎苍匆匆一鞠躬,走出了暗室。 门一关,幽闭的暗室里,孙擎苍离开之后,似乎完全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太子宫殿。 两个孩子用完早膳,如以往一样,到学堂念书了。黎季瑶与花夕颜各坐在一张椅子上,慢慢喝着茶。 花夕颜瞧了眼今日的郡主,黎季瑶今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安静了许多。望了望窗外,花夕颜道:“看这情况,明日道不定又要下雨。” 黎季瑶因她此话,又有所触动的模样,轻声说:“颜尚书,能不能告诉本郡主,你究竟是谁?” 可见这郡主也不是完全的糊涂蛋,花夕颜唇角微抿,说:“本官即是颜尚书,郡主此问从何而来?” 黎季瑶只想搔脑袋瓜了,灵机一变,笑问她:“本郡主见颜尚书如今在宫中来去自如,颜尚书的儿子,又与太子爷一同,可见颜尚书在宫中受到圣上的眷宠。是不是,圣上有意想让颜尚书进后宫了?” 花夕颜对此瞥她眼:“何人不知圣上心里只念着死去的宫皇后,本官不过是帮圣上照顾孩子,哪能进到圣上的心里头。” 听她这话,黎季瑶又默了,须臾,轻声吐出一句:“你这话没有错。我皇兄心里只念着我皇嫂一个人。” “郡主今日突然进宫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公主府里,来了好几个本郡主不喜欢的人。本郡主知道公主与驸马都因为不想得罪人的心思,被迫将他们留下。可本郡主看着就不喜欢,这不跑出来找颜尚书聊天了。” 公主府里突然住进了很多贵客?秀眉微蹙,问:“是些什么人惹得郡主恼火?本官实在想不出来。郡主是这天下最可爱不过的人,又怎会嫌弃客人呢?” “哎呀。”黎季瑶果然被她一套问,全部供了出来,“颜尚书把本郡主想的太高尚了。本郡主在公主和驸马眼里向来调皮任性,不懂阿谀奉承,不懂忍让。对于自己讨厌的人,实在是做不到像公主和驸马那样,明知不喜欢还偏装作喜欢。” 花夕颜脸上又打了个问号的模样。 黎季瑶说:“譬如,上回在太后的院子里,颜尚书见过的孙家二小姐,本郡主就讨厌的很。她如今跑到公主府说是要与素卿娘娘和公主亲近,在公主府小住几天。我娘是不大喜欢她的呱噪啦,可是碍于素卿娘娘在公主府,不能明确拒绝人走。” 金素卿住进了公主府? “素卿娘娘据闻病情加重了。是在白昌国感染的风寒,一直未好的样子,这两日,说是听说胡太后生病的消息,十分担忧,以至病情再一次加重。可在本郡主看来,她既是身体不好,不在自己国内好好养病,整日跑出来做什么?” 花夕颜被她最后那句话逗乐了,别说这郡主看似糊里糊涂的,却有时候一说话,能一语惊人。 黎季瑶摸摸鼻子:“我爹我娘,本就不想留她在公主府里住的,因为知道皇兄不喜欢她。可奈何太后喜欢她啊。我爹我娘做人又是谁都不想得罪,眼看她真是病的厉害,让她在其它地方住若真是病到病入膏肓,被西真族那边现,会说我们东陵待客不周,无法交代。虽然我皇兄早巴不得她就此回国去的,就我爹我娘想做好人,说是想帮处事不周的皇兄收留残局,将她接进公主府,请名医过来看诊。” 花夕颜对长公主和驸马的印象,停留在那日灯会的情景。说起来,以前,她和长公主以及驸马,接触本就不多。这是因为这对夫妇,说是交友广泛,人缘极好,却是极少进宫。或许,长公主和驸马爷是想着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想多进宫让圣上心里存有不需要的顾虑。能和季瑶郡主关系好,只因这黎季瑶当年年幼,又是由于自己寂寞,为此爱粘着她和圣上的缘故。 黎季瑶说到请名医一事,又有感慨了:“这大夫,一日里头,给她请了十余名。说这素卿娘娘身体娇贵一点都没错的。请了的大夫去到她那儿一看,都是连病名都念不全。也不知这些大夫是看病人还是看美人。” 金素卿貌美如仙,是一般男子见了都要心猿意马。那些凡夫俗子的大夫,又怎能抵挡得住美色,只一心为美人治病。可能在摸着金素卿的脉时,心里都欲仙欲死了。 “我娘想在太医院请太医。不过这些太医呢,据说都被圣上扣留在宫中为胡太后治病,家都不得归。”黎季瑶说到这话语一顿,“颜尚书,太后这病,是不好了吗?” 入宫之后一路走来,要说黎季瑶对永寿宫的动静没有半点察觉,是不大可能。 花夕颜掂量着口气问:“郡主对太后十分关切,想来,是太后以往对郡主犹如祖母一般的存在,让郡主十分忧心。” “本郡主是忧心太后的病。但是,并非因为太后对本郡主好,是担心皇兄。皇兄自我皇嫂过世以后,宫里只剩太后一个亲人了。” 花夕颜对此眼皮微眨了下,想到昨晚上,到底是看不清他脸上有半丝哀伤。虽然说,早在多年以前,她入宫后都能隐约察觉他与胡太后是表面亲实际不亲的情况,为此,胡太后那时候想尽方法拉拢她,不就是为了能与他更亲近些。 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她哥昨晚刚警告过她的话,再次浮现在她耳畔。 未想,黎季瑶却也是和她一样所想,说完前面的话后突然转折:“不过在本郡主看来,我皇兄即便太后娘娘真不幸过世了,也不会有所改变的。想那会儿,先帝去世的时候,本郡主知道皇兄喜欢先帝多过太后,皇兄在先帝棺木前,都是一言不,神情肃穆,不见哀戚。那时候,倒好,将一众大臣都给吓的。” “吓?” “我爹对我娘说的,说新登基的帝君好像没有七情六欲。任命的许多大臣,都也是没有七情六欲的。”黎季瑶说到这,像是有意对着她望了一眼,“譬如,在圣上面前红到紫的宫大人。” 她哥啊。她哥那人怎么说呢?如果被人知道,她哥见到她时,第一面不是感动到泪流满面,而是要她跪,要对她行家法,可能都没有一个人会相信那人是她哥,是自小比谁都疼她的她哥。 她哥说要送她进寺庙,后悔让她进宫,其实,都是为了她,想她长命百岁。不过,她知道她哥只是嘴上说说,最终都不会这么做的。仅从当年,她哥促成她嫁给他一事就可以看出了。 在她看来,她哥那心思,是七窍玲珑心,谨慎到谁都看不清,比他要更看不清一些。 “宫大人倒好。圣上喜欢,又长得俊美,无数女子爱慕。”黎季瑶轻轻叹气。 “怎么,郡主喜欢宫大人吗?”想这郡主七年前是年幼的女娃,七年后却已是亭亭玉立待嫁的女子了,以前对她哥或许没心思,七年后则难说。 黎季瑶听到她这话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宫大人心高气傲,哪是本郡主能配得起的。本郡主进不了宫大人的眼睛。说句实在的话,每次,本郡主去宫家拜访宫夫人,都要避开宫大人,因为知道宫大人不喜欢本郡主唠叨。” 说黎季瑶配不起她哥,那绝对不可能。以身份来看,郡主的地位高过她哥,是真正的神族血脉。说起来,是长公主和驸马爷看不中她哥才是真。那对公主府夫妇,说是为人随和,其实才是真正的心高气傲。这点花夕颜清楚的。谁家不想把女儿嫁的好,尤其是公主府上只有黎季瑶这样一颗掌中明珠,怎能把女儿只委屈嫁给一个官员,虽说是一品大官,但终究不是皇族血脉。 但是,花夕颜同时清楚,哪怕公主府愿意将黎季瑶嫁到宫家,宫家,尤其她哥,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她哥是孝道为先,若娶了个郡主回家,不是郡主服侍她娘,是她娘要服侍郡主了。她哥怎肯让她娘受委屈? 只是没想到在她过世之后,黎季瑶居然常到宫家走访,与她娘好像关系不错。想到宫夫人,花夕颜有些默。 黎季瑶说:“颜尚书不要误会,本郡主提及宫大人,可不是因为喜欢宫大人。是由于太多人喜欢宫大人了,包括那个孙如玉。这不,说到素卿娘娘的病没有大夫能看,这孙家二小姐,竟然向娘娘建言说宫大人是神医,邀请宫大人过来给娘娘看病最好不过。本郡主一听此言,只要想到宫夫人,这不一把火在胸里头烧。谁不知道她明着说想请宫大人来给娘娘看病,实则是想与宫大人好。本郡主不想宫夫人和宫大人以后都中了这孙家二小姐的道。” 花夕颜眉头一皱。孙如玉对她哥竟然有如此心思! 柳姑姑进来,和她们说,说公主府里来人,知道郡主进宫,要郡主马上回去。 黎季瑶当即哎了声:“我娘我爹,肯定是怕我被我皇兄抓住,少不了挨罚。” 花夕颜送她去坐轿子,见她腰间系了块环形玉佩,以前都有见过几回,道:“郡主对这块玉佩像是十分喜爱,可本官看不出有何缘故?” 哪个姑娘家不喜欢漂亮好看的玩意儿,偏偏她腰间系的这块配饰,好像平淡无奇。 黎季瑶见她问,随手就把那块玉佩解了下来,递与她说:“若你喜欢,本郡主送你好了。” 只听她这样一说,在旁服侍的三七却如临大敌,拦住她,与花夕颜道:“望姑娘不要与郡主一块糊涂。姑娘是不知道,这玉佩,是几年前郡主大病一场时,公主与驸马到佛庙里帮郡主请来消灾祛病的。一直让郡主戴着,不准摘下。” 花夕颜闻言,立马将玉佩小心系回到黎季瑶腰带上,说:“本官不知道原来郡主居然大病过一场。” “还不是我皇嫂过世的那时候,本郡主太过伤心,跑去山上,结果吹了风,受了寒。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哪有那么严重,本郡主如今不是好好的。”黎季瑶漫不经心。 花夕颜对此,叫绿翠在自己屋里,取了一个香囊过来,放进黎季瑶手里说:“此香囊为我亲手缝制的,里头放了些平常可以强身健体的药草。郡主拿着放在自己身边,或是睡觉放在枕头边,都是极好的。” 听说是她亲手做的东西,黎季瑶立马高高兴兴地将香囊揣进自己怀里,道:“这个我喜欢,本郡主会天天戴着它,总比戴着这块劳什子不知算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好。” 目送黎季瑶坐轿子离开了,花夕颜眸中微沉,待柳姑姑走开的片刻功夫,对绿翠吩咐:“捎个口信给杜大人。问他是不是知道孙家二小姐对宫大人有所图谋。” 绿翠应声就去联系杜有志在宫中安排的联络人。 花夕颜刚想回屋躺一会儿,柳姑姑过来说圣上要见她。知道他这会儿应该是见完了部分臣子,要休息。花夕颜走过去永宁殿,抵达时果然见那些臣子都走了。李顺德见她进屋,马上走了出去,合上门。 在那里头像是在提笔写字的某人,听到声音,问:“谁来了?” 花夕颜伸手撩开珠帘,望过去,他刚好停笔。 一时刻,他静静地望了她会儿,继而云眉微扬:“朕听说你今早去广阳殿了。” “送了他们去学堂,只是未与学堂的老师见面。” “给他们上课的是张太傅。你在朕这儿见过一面的。” 她走到他身旁,稍微站远一点距离,像是观赏他写的字。 他看着她这样子,云眉扬了扬,又有话说了:“不是嫌弃朕的字不值一提吗?” “圣上的字,卖值千万,不卖的话——” 话未完,下巴颌被他凉薄的手指勾了起来。他的墨眸像炙热跳动的火苗,咄咄地看着她:“你有胆子把朕卖了。” “臣妾哪敢——”他的目光像是把她烧了一样,让她周身不舒坦。 她在他怀里仅是微微挣了挣,不敢动了,只感到他的手指摸到她腰间的裙带上。他温沉的气息在她耳畔一声一声,像是着急欲动的马儿。 “七年未见,朕的槿汐像是变了,对朕陌生了。” “臣妾哪有?”刚扭过去的脸,被他正面锁住。 那一瞬间,她能望进他的眼底,深得不见底,令人自内心的一阵胆寒。 “闭上眼。” 他喉咙底出的一声严厉的命令,转瞬间她动都不敢动,被他压到了桌子上。杏眸微闭,只听耳畔边上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会儿身上感觉一道凉风刮来。他冰凉的手指抓着她心口的位置,她只觉里头的那颗心都被他看到一丝不挂,让她想拿手抵开他。 一只手便是握紧她手腕儿,沉重的气息吐到她哆颤的眼皮上:“告诉朕,害怕朕吗?” “天下无人不怕圣上。” 这话却是突然令他一串低笑:“宫槿汐,朕该说你狡猾,狡计多端。可朕就迷了你这性子。” 这话倒是他第一次和她坦诚,他喜欢她什么。外面的人都说,他迷恋上她的才华,尤其是琴艺,为她的琴艺拜倒,一见钟情。 俨然完全不对头。他的心思完全外面的人都摸不清。 他喜欢她狡猾得像只猫儿,装作顺服,其实不然。 “朕记得,你七岁那年,在宫府的时候,朕到宫府找你哥,你说你哥刚好不在。当时朕是个太子爷吧,你那么大口气和朕说话。只因那日朕微服了,你没有认出来。之后你哥突然回来,于是朕露出了自己身份。你这伶牙俐齿,马上低了头认罪。那年头,你才几岁,宫槿汐。哪个孩子不刁蛮不心高气傲,尤其是贵族家的孩子,再说那会儿朕也有错。可你还给朕磕头,说得自己很罪大的样子。说是这宫家的教育好,还是说,宫家这女儿,心思太过慎密,知道那会儿朕对你已起了些好奇的心思。” 宫槿汐也好,花夕颜也好,本身七魂六魄未变,那种骨子里的性子,怎么都变不了,成为她独特的印记了。所以,那会儿她变成花夕颜的时候,照样能轻易让他心猿意马。 “圣上是九五之尊,臣妾不小心抵触了圣上,不该认罪吗?”她觉得委屈的要死,她低头认错这也能算一桩罪。 他眸中陡然一沉,印上了她的唇。 李顺德在门外候着,见奕风带了个人过来,精神一抖,跪下行了个礼:“林将军。” “李公公,圣上在里头吗?”被称为林将军的男子,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比孙玄曦年纪要还小一些,却是容貌胜过孙玄曦的模样,一袭雪白常服尽显英姿俊美,就是说话的声调带了丝不知是不是带兵打仗的人常有的调儿,冷的很。 李顺德冲奕风行了个眼色。奕风于是连忙请这位林将军到院子里的小凉亭坐会儿。 屋里头,过了须臾,安静了下来。李顺德听屋里没有动静了,才敢禀告道:“圣上,林将军来了。” 不会儿,门打开,龙颜走了出来,说:“在哪儿,朕去会他。”说着,朝院中凉亭走去。李顺德见状把门一关,倒也不敢随意让人进去。 花夕颜坐在他按着她坐下的椅子上,似有些怔忪地望着他桌上未写完的字,很久都没有回过神的模样。 与他相识将近二十几个年头,还是看不清他这个人。如果论做以往什么穿越小说的定义,当然是离这样的人越远越好。可是,有了孩子。没过两年,他接连让她怀上并生下两个孩子。 有了孩子,什么都不用想了。 倒不是说她讨厌他。当年她进宫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说是宫家人都同意这桩婚事也好,说她哥有心促成也好,可能她哥怀的心思和宫家其他人还不一定一样。但是不管如何,事实是,如果当年不是她嫁给了他,可能在先帝去世那会儿,她爹要给先帝陪葬了。 宫家一百多号人的人命都是鲜活的人命。与她哥说的一样。而她就是那个性子,看不惯有人欺负宫家人。 当皇后有什么不好?有权,只要有权,能保住宫家,又有什么坏处。想必历史上走上这条路的女子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为了自己或是自己人的利益。胡太后死了,不过是争权的这条路输给她罢了。 拿起桌上他亲笔写的皇旨,笔墨都未干呢,当着她的面写,写将她爹移送到另外个地方,心意表现的很明白,他没有为难过她爹,都是为她爹好。 他这一片苦心,她小心珍重地放进怀里。 走出去时,李顺德在门口站着,瞧见她,说:“圣上有事,要不,颜尚书在屋里再等等。” “不用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请李公公备车,圣上允许的。” 李公公听完她这话,见到她手里的谕旨,马上低头应好。 不需多长时间,车已备好。她要跳上车时,忽然见身边多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长相清秀,五官几乎相同,像是双生子,一身衣物,都是练家子打扮。想来是他派来给她做护卫用的。 “臣逐影和胞妹追月,奉圣上旨意,今后会陪伴在娘娘身边,为娘娘护驾。”兄妹两人跪下给她行了礼。 花夕颜反正看他们两人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不知道曾几何时,想必七年来,他是又养了不少心腹。这是应该的,她嫁他时他刚登基,宫中大多数人,还不算他的人。七年,足够他洗牌了。而且,相信他现在还在继续洗牌。 “免礼吧。”极淡地道一声。 那个叫追月的,已是动作迅速地为她揭开了车帘。她哥哥逐影,坐到了马车夫位上。 这两人干净利落的动作,令她回想起好久以前,曾经另外两个,被他一样派到她身旁服侍她的人。不知那两人如何了。 坐上马车,马车向前走,不需问她去哪里,恐怕这两人早已从他口里得知她的目的地。花夕颜斜靠在车上的卧榻,望向新来的女护卫,只觉他这次派给她的人,完全不像以前,以前他给她派的人,都是一幅热忱忠心的模样。这个追月的女子,面容姣好,却冷得像块冰块似的,为冰山美女。 哪有几个做臣子的对主子摆一幅冷面孔。 “你和你哥,原先在哪里任职?兵部?军营?哪位大人手下?” 面对她一串问题,追月冷冷的脸孔对着她:“娘娘请不要再问。我和我哥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娘娘。” 花夕颜像是打了个哈欠似地呵口气,无趣。 见她就此躺在车上像是要睡了的模样,追月冰冷的目光里像是闪过一抹诧异。可能她的形象,与追月心里面想象的那位贤淑皇后,完全不搭边。 她爹是被他关在了一座山上当起了农夫和猎人,据他本人所说,国丈大人的身体比之前更好。 远离官场,不用再勾心斗角,身体应该是比以前好的。 走下马车,见那林子边一座小木屋,门前一个中年男子举着斧头在砍柴。她径直走了过去,喊了声:“爹。” 斧头应声而落,劈开的两块木材往旁边掉下去,斧头随之也落到了地上。 【71】见爹 校园港 正文 【72】再疟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2】再疟 阳光,照在宮弘文的脸,皮肤黑了不少,脸的棱角则似是被风削到更加分明。 花夕颜弯腰想去帮父亲捡起斧头,手刚伸过去,感觉面前的人影踉跄,一惊之下,双手扶住:“爹。” “槿汐,爹是在做梦?”宮弘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都着哆嗦。 “是我,爹。”实在不放心父亲,花夕颜先扶着他走回到小木屋里。 进了木屋,父女两人面对面,好久没有声音,只是互相看着,彼此焦急地在对方脸上寻找一些变化的痕迹。 “爹,女儿不孝。”这话一边说,一边在父亲面前跪下来磕头。 “起来。”宮弘文两只手匆忙拉了她起来,不准她再跪下,“爹没事,倒是你瘦了。别看我在这里砍柴,但是,以前心头劳累,你娘总是念我吃不胖,现在好,每天看看天看看水,吃白米饭都胖了,身体也好了很多。” 可她看着他脸上多的几条皱纹,真心感到七年一过,父亲年纪老了。 “爹,你好像——”虽然她心头早有预感,她爹不会对她的出现有太多的惊讶,她哥或许已经和她爹交了底,也或许不是她哥。 “爹确定你活着,是在圣上来质问我的时候,虽然早在很久以前,爹一直都认为你还活着。”宮弘文牢牢地握紧她一条胳膊,眉头微皱,“是瘦了呢,瘦了许多。” 她是瘦了些,不过那都是因为在乡下和儿子一块儿干农活练出来一些肌肉,少了些赘肉,于是对父亲说:“和父亲一样,都是身体好了许多。” “嗯,可是爹看着你怎么不见得脸色好。” 说的是她的气色。 “爹。”可不愿意父亲过多担心自己,“告诉女儿,这几年,有人为难你吗?” “圣上不会为难我。圣上是为了保护我。如果我留在朝廷,没有问罪,到时候,反而给了一些其他人借口,然后会牵连上你哥。圣上为了我们宫家着想,干脆一开始把我弄到这儿来。其他人,也就没有办法为难我和宫家了。爹知道,定是你在走之前求过了圣上。” 她是求过,求过一定要把他们宫家保住。他做到了。 “圣上一直想你,很想你。爹为此也是,好几次差点不忍心说漏了口。但是,想到你一个人都在隐忍,爹想,爹再艰辛都抵不过女儿的艰辛,又怎忍心坏了你的事儿。” “爹如何猜到的?” “爹其实知道你得的是天咒。也知道,这世上能破解天咒的人,不是没有。想我这闺女,从小天赋惊人,能告诉家里人哪天下雨要带伞。自己对自己的事向来都有主见,哪怕是嫁给圣上,都没有丝毫犹豫。爹清楚,你怕是早已洞察到了一切。” 花夕颜握紧父亲的手,用力的握紧,心头微微地颤抖。有些话,不需多说,都能理解,这就是她爹,她最信任的爹。所以,当年她选择她爹留在了她身边,送她最后一程。 终究是她不孝,让她爹一人为她留在这世上承受了这么多。 见她又要跪下,宮弘文用力拉起她:“不准跪!要跪也是我。爹惭愧,看自己女儿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唯有能做的只是沉默是金。不过,是与你娘偷偷泄露过,你或许会回来。毕竟我也担心你娘承受不住。” “我娘?” “圣上让人,每个月,逢年过节,送你娘到这里来探我,当然是偷偷来偷偷走。”宮弘文说着指指自己身上这身衣服,笑道要她不用操心,“若不是要干活,怕弄坏了这身好衣服,我有的是好衣服穿。我这里从不缺衣服不缺食物。干活是我自己要做的,圣上没有为难过我。不做点事,出点汗,我睡不着觉,会想到我闺女不知还在哪里承受煎熬。” “爹,女儿很好。” 宮弘文却是只从她话里想到七年前那个时候,她在黎子墨的龙袍上吐了满口鲜血的场景,每次回想都让他不忍目睹。闭上眼回忆了片刻,宮弘文再睁开眼时,双目益加分明,深得没底,这时候的他,哪怕是穿了一身农家汉子的麻衣布鞋,宫家人做官的气质淋漓尽显:“知道谁害的你吗?” “太后娘娘暴毙了。”花夕颜清清冷冷的用一句话带过。 对此,宮弘文沉吟道:“宫家祖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是。哥之前训过槿汐。槿汐也以为,皇宫里每一步,都是步步惊心,没有丝毫给人掉以轻心的机会。” 知道儿子先说过自己妹妹了,宮弘文为儿子说句话:“槿汐,你哥那脾气你知道的,他是比任何人都担心你。” “槿汐知道,家兄这个官,做的远比槿汐要辛苦的多。家兄也不是想脾气,只是担心槿汐,槿汐都知道。”花夕颜想到之前她哥那副愠怒的样子,说实话,要让宫家人生气,尤其要让她那个十分隐忍的哥生气,算是奇迹了。 即使如此,宮弘文回想往事,历历在目,仍旧有些后悔让她入宫:“当初你要进宫,你娘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不喜欢。入宫当娘娘怎么会是好当的呢。仅先帝,一共废过七个皇后,胡太后,若不是后来当今圣上深得先帝喜欢,早也被废了。然而,知道先帝对宫家存了些异心,被迫让你走上了这步险棋。太子爷执意娶你,想必超出了先帝和太后的预想。若那时候把你送去寺庙,宁愿得罪太子爷——” 花夕颜闻言,匆匆打断他话:“爹,不要说了。身为宫家人,吃宫家的米饭长大,不为宫家做事,怎能是宫家的儿女。何况,宫家代代为官,若是真心想告老还乡,宫家人会是不舍得荣华富贵的人吗?不见得。女儿清楚,宫家是对当今圣上赋予了信任与希望。女儿不过是一样如此,所以愿意入宫为圣上生儿育女。” “你真这么想?”宮弘文微微诧异。以前,他和家人能感觉到女儿是自愿嫁给黎子墨的,但是女儿对黎子墨究竟如何想法,总是有些顾虑。 “是的。”花夕颜道,“女儿记得,当初父亲随太子爷去地方上巡查民情办事时,回来,父亲极力夸起了太子殿下,说是太子殿下胸怀远志,太子殿下的话,终于让父亲看到了一抹曙光。毕竟东陵虽说地广物博,国力强盛,然而,少不了周边邻国对东陵虎视眈眈,以各种方式挑衅东陵。东陵国内市井繁华,生活在底层的黎民却最为辛苦。贵族中官员中,腐败屡屡常见。圣上登基之前,先帝手下的宠臣贪官可是会少。” “所以你才有心要辅佐他吗?”宮弘文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好皇帝,他的另一面,对儿女常情,又绝对是不能像对平常人那样的,“要处理政务,面对困局,圣上那一颗心,不千锤百炼,怎能成局?” 父亲的话,让花夕颜又回想起之前永宁殿里的那一幕。秀眉微蹙,却也毫不迟疑:“圣上对女儿的心,女儿到现在也还摸不清。但是,爹不用担心,女儿自有法子。” 他的女儿,自小聪明,而且,胆量超人。宮弘文不知该不该宽心,说:“圣上对你倒是有心的,这么多年一直想你,没有再立后。” 她不傻,知道他对她没忘记,更多的原因是由于她给他生了个好儿子,和胡太后给先帝生了个好儿子一样。母凭子贵,历朝历代,都是一个道理。胡太后最后栽,栽在哪,自以为是,自以为儿子是自己的东西,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爱过儿子。 想到他从来没有从胡太后那里得到过真正的母爱,她的嘴口艰涩,他心中的清苦和寂寞了,造就了他们的儿子,在她不在的时候,长得像他,一样的清苦和寂寞。 她不能让他们的儿子变成像他那样了。 父女两人谈了良久,直至追月见时辰已过,走了进来催促她,是不是该出前往灵源寺了。灵源寺是黎子墨为她父亲安排的另一个地点,转移是为了让她爹更安全。在事情未能完全解决,危机未能完全渡过之前,她爹只要不出现,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宮弘文简单收拾了下木屋里的东西,随她一齐走了出去,坐上马车。 逐影赶着马车,追月坐在马车门帘的地方,时刻警惕。花夕颜握紧父亲的手,只觉这马车在山路上行走,略显艰辛。突然,眼前一个幻影,她揉了下眼睛时,好像脑海里浮现出了什么东西。一道惊异划过心头,马上抓住追月问:“现在马车是往哪里走?” “回娘娘,微臣不是说过了吗?要送宫太史往灵源寺。”追月对她的任何问题总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不知是什么主子培养出来的人。花夕颜想,却也没有不耐烦,再度追问:“是不是往东走?” 追月益不可忍耐,冷声道:“娘娘,灵源寺在东边,我们不往东走,往哪里走?” “将车改道,绕过林子,再前往灵源寺。” 追月听都不听她的话,将她的话视为任性无理的表现。 “追月!”花夕颜猛地凌厉一声,虽说她不喜欢以强权命令身边的人做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这么做。 听她骤然改变的语气,着严威,追月似被惊了下,眉头皱紧,可能这时候才想到她终究是个主子。可是,照样不能改变。他们奉了谕旨的,保护她,但不能任她胡来。 花夕颜见她不听,坐下的马车反而是变本加厉加快速度往东边行驶,一口气直冲了上来,啐骂一声:两个笨蛋!不顾了,冲上去双手抓住追月的衣领,将追月甩开,要直取前面驾车的缰绳。 追月为此抓住她的手用力不放,对车外驾车的逐影喊道:“快点往东走,主子要下车!” 她哪是要下车?这些人不会想到她爹在车上吗?或是这两人傻到以为她要把她爹带走?花夕颜一边抓紧追月,一边冲驾马车的人喊:“快点转向,听我的,前面有伏兵!” 逐影听到她这话一愣,随之,可能又想这或许是她什么计谋,随之又是加快马鞭。花夕颜感到马车一路往那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冲过去,心知完了,只好回到马车里头,先对父亲说:“爹,等会儿听女儿的,千万别下车!” 她这话刚完,马车嘭的一声重响,明显出了意外,车体左右大幅度倾斜,车里的人牢牢抓住车壁两边,以防被车甩了出去。车帘飞快的瞬间,追月见着逐影突然从马上跌了下去,骤然大惊道:“哥!” “保护娘娘!”远远传来逐影的一句喊声。 追月面色一凛,飞上拉着马车的马,极力控制住被大网罩住马头而惊慌失措的马匹。等马儿安静下来,四周一片浓浓雾色,林子间,浮现出了七八个人影。他们一个个黑衣着装,俨然是冲着劫马车来的。 领头的那人,冲马车里瞟过去一眼,问:“里头坐的是宫太史吗?我们有话想问他。” 追月二话不说,抓出腰间的匕首,冲对方一刀飞了过去。几道黑影与追月便是纠缠在了一起。眼见来的这群人个个都是高手,追月被困在中间,旋身之间身上已是多了几道刀口,血迹斑斑。看着领头的黑衣人伸手要去抓开车帘窥探里头,追月大吼一声,忽然奋起全力,掠过挡住面前的人头顶,伸开五指,直掏领头人背后的心脏位置。 这一掌五爪掏心拳拳风凌厉,劈开空气带起一股旋风,其余黑衣人见着,大叫声:“大少爷,小心!” 那位被称为大少爷的人,在追月靠近到自己背后不到一指之际,来个燕子回身轻易如风,同时左手一掌劈出,与追月的五抓掏心拳正面相击。两掌相撞,激起的气浪让众人后退半步,马车剧烈抖动。 车内靠着马车的花夕颜听到大少爷那几个字眼时,心头已经立马转了下,回头,看到宮弘文要抢先跑出去为她挡驾时,神情一变,从后面秀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宮弘文的穴道。宮弘文当即动都不能动,连声音都不出来,只能用眼神吃惊地望着她。 “爹,女儿说过,您不能出去。”道完这话,将父亲轻轻一推,推回马车榻上,拿被子盖住父亲的身体,瞬即掀开了车帘。 车外,追月的身体犹如一道弧线划过上空,重重落在沙地里,即嘴角呕出一道血流。花夕颜只远观她脸色如土,都知道她五脏六腑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听到背后动静,那位轻而易举一掌把追月劈成重伤的“大少爷”转过了身,颀长玉立,蒙面的黑罩底下,必是一张翩翩浊公子的俊颜。 花夕颜走下马车,双目与他平视。 只需须臾,“大少爷”的目光变了颜色,宛如被雷劈了下。说时迟那时快,未等他反应过来,花夕颜身影一闪,一手飞出,迅疾的速度抓向他脖子。对方因她突然的出击显得防不胜防,连连后退,虽然退的速度比她快,但是俨然不比她心里头的算计。只见她唇角微勾之间,另一只藏在袖口的左手早已探出,正好抓过他左臂。 “啊!”一声惊天的惨叫划破了天际。 只见那“大少爷”像被火烫到般,只能上下甩动被她抓过的胳膊,直退至离她有三丈距离远的地方。同时间,其余黑衣人围了上来,齐齐挡在“大少爷”面前护驾。 可已经迟了。只见在被她手抓过的地方,“大少爷”的左臂冒出了黑烟,随即肌肉骨头像木柴着火一样烧了起来。如此诡异的局面,让其余黑衣人目露惊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救主。 至于那突然手臂着火的“大少爷”更是失声惊叫:“王叔,快,快斩断我的手!” 黑衣人中,便是有一个面相为长者的男子,慌张地抽出了身边人佩戴的长刀,刀光划开空气,随着一道亮光飞过,“大少爷”失去了一条手臂,鲜血如喷泉射了出来。手指瞬即点住伤者穴道,止血,紧接两手扶住那面色晃白已只剩半条人命的“大少”,急喊:“少爷!少爷!” “大少爷”双目睁开,望到自己落在沙地里的那条手臂,只见那团黑火,不会儿,即将他那条断臂烧得一干二净,连块渣都没有留下。此时此刻的惊恐,犹如望到末日,显露在他一双眼里。 “你,你——”声音里打的哆嗦,或许是他身边其他人都从没听过的,一个个伴随他抖的声音,望着这可怕的不知怎么生的一幕,接着,再望向花夕颜的时候,无不再退了几步。 花夕颜从他们对自己望来的目光里,看到了两个字:妖女! 对此,花夕颜只拿手指轻轻弹了弹衣服上沾上的灰,嘘一声说:“孙大少爷,想请本宫的父亲大人喝茶,怎可以不先告知下本宫一声呢?” 伴随她这声,“大少爷”蒙面的黑布应声而落,露出的那张脸,正是孙府的大少爷孙玄曦。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着这大少爷眼熟,原来,人家是参与了诅咒她死的人,而且,还不知死,曾经为了确定她是不是死了,潜进她陵墓里去看她,怎能不让她对他有印象。 孙玄曦一声一声喘着,好歹是练武的,比胡太后那整天带病要喝药的身子强的多,被她这一抓,只去掉了半条人命,不过,这也够他受的了。于是,一声痛苦的愠怒从他喉咙里出:“你,你果然是回来了,石大人说的没错——” “石大人?”她扬起了眉。 孙玄曦瞬即变了脸色,一个字都不会再吐出来。 王叔一只手抱住他,对其余黑衣人下令:“包围住她,定要杀了她。她的邪术只对大少爷有用,不用怕!”随之,抱起负伤的孙玄曦先撤场。 只见这一声令下之后,余下的五六个黑衣人,像撒了个网一样将她困住在中间。 花夕颜一个斜眼瞟过去,见追月在沙地里挣扎,口里的血吐了更多,知道是不能指望她能来救自己了的。于是,环顾下四周几个人的位置,同时从袖口里抽出了黑针。想要拿她的命,可会是容易。 背后马车里躺的是她爹,无论都不会让这群畜生再进一步。 秀眸眯紧,几支袖针正欲齐。 突然间,一声口哨,响彻林间。黑衣人闻声惊吓,只见是追月用尽全力掏出了怀里的一只铁哨,咬在口里吹。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在了追月头上,追月身体又飞了出去,黑色铁哨随即划过天空,荡起一道灰。 然而,口哨声过后,林子里的气氛顿时又变了。只见笼罩的迷雾被股强风从中间劈开。嘶吼的马叫由远而近,来的飞快。五六个黑衣人惊恐地四望寻找马儿从何而来时,一匹烈马周身皮毛像烈日的斜阳,红得滴血,马鼻子喷着白气,一幅凶煞的面孔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黑衣人哗一下后退。花夕颜不得举起袖子稍微挡下脸。落地的马儿,沉重的马蹄重重踏在沙地里,激起一圈激烈的气浪,宛如踩着火花儿降临。 马鞍上的少年,十六七的模样,白面玉冠,犹如阳春白雪的容颜,美若玉雕,神情却是冷得很,像是结了层白霜。他那双像死神一样没有表情的眼珠子,往四周几个黑衣人身上淡然地扫过一圈。 几个黑衣人见状,心知不妙,刚要跑。少年手里的白矛,一丈多高,往四周一扫,只见空气中一道白光亮过,都不知是怎样的动作,五六个黑衣人啪一下,几乎是同时全部倒地。花夕颜看着就近倒地的那个,只见其颈部喷出柱状的红血,失血的速度瞬间秒人,那黑衣人只挣扎不到半下,头一歪,没再动了。 五六个人都是这样的死法,可见是一矛毙命五六条。花夕颜眨了下眼皮:怪不得那些黑衣人见到这少年连想都不用想,拔腿就跑。不知是哪里来的青春年少,小小年纪这么厉害? 轮不到她感叹了,这犹如战神的白衣少年,见四周没有其他来犯的敌人了,跃下了马儿,冲她的脸望了起来。 只见他不在马上,花夕颜能看的更清楚,看到他身上穿的白袍,布料精良,前胸是用鎏金绣的一只猛虎,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个头已是比她高了一些。眼神依旧冷冷的,冷若冰霜,似乎并不能确定她是谁。 当然他不能知道她是谁。他都没有见过她。她也从没有见过他。不过她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因为追月吹了声铁哨。 “你的人在那。”花夕颜指了下已经飞到那头的追月。 少年又望了她一眼,像是略微吃惊于她的表情。她的表情过于平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明明,刚才她陷入的困局,已是生死关头。明明,她的衣着,分明是位贵族家的小姐。贵族家深居简出的小姐们,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哪个不是像林慕容那样先晕死了过去。哪里能像她这样,一点受惊吓的神情都没有。 这让英雄救美的人情何以堪。 少年微微蹙着英气的秀眉,像是十分困惑,却也先冲追月走了过去。 追月见他来到,硬是挺起半身,说话道:“少主,属下,属下辜负您的期望。”话未完,身体又倒回了地上。 少年看她胸口一个爪印,俨然是心脉受到了极重的伤,面色微沉,掏了掏怀里,好像又现什么东西没带。 花夕颜见状,只好将自己随身带的药丸子拿出一颗,交予他:“给她服下,救心丸,可以缓一阵。” 少年没有急着接过,望着她,好像从不轻易接受不认识的人的东西。 这人的戒心是不一般的重。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和他们是一个阵营的吗。花夕颜简直有翻白眼的冲动了。 躺在地上的追月动了动,撑起那最后一口气与少年解说:“她,她是娘娘。” 娘娘? 听到这两个字眼,少年冲花夕颜又极快地扫过几眼。花夕颜从他的眼神里可以分明看出一句话:不像啊。 娘娘,不都是娇贵到,连走路都要有人扶着抬着的吗? 她倒好,自己跑出马车,一个人独立应对一批黑衣人。 眼见追月双目一闭,命悬一线了,花夕颜等不及那冲自己呆的少年武将接过自己的药丸,只好自己将药丸塞进追月的嘴巴里,扣住其下巴,让其强吞下。 与此同时,一串马蹄声,从林间由远及近。不用多久,十余个骑马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花夕颜远远能望见自己哥的影子,赶忙先站起来,整整衣服,尤其是要记得弹灰,别让她哥看出她又跑跑跳跳了。她着急弹着身上的灰时,那白衣少年的视线像是见到什么惊疑剧一样,一直钉在她身上。花夕颜实在怕被她哥觉,冲他一眼望了回去,意味道:“知道了本宫是谁,是不是该行礼?” 听到她这话,少年的冰颜顿时像是惊涛起伏,秀眉挑了又挑,嘴巴却是冰山一样紧闭。 花夕颜赶不及他回答她话了,眼见她哥骑着的马来的最快,赶紧迎了上去。 宮相如在马上,就看见了一地躺着的尸体,眉宇收紧,飞快地跳下马,先是打量了下迎面走上来的妹妹,见无异样,问:“宫太史呢?” “爹在马车里头。”花夕颜刚说完这句话,后悔了,后悔到痛脚了,早知她该先骗他到其它地方,先进了马车解了自己父亲的穴道再说。 宮相如听了她这话,肯定是马上先掀开车帘跳上马车里头查看父亲的情况。花夕颜想来想去,是不是该先抓来一匹马溜了再说。在她打算伸出手抓马的缰绳时,那头,那个紧盯她不放的白衣少年,又是对着她一皱眉头。 这个时候,就在她顿挫的时候,没能来得及爬上马溜,马车里头,已经出一道怒吼:“宫槿汐!” 死了! 她爹都暴怒了! 终究她爹没有跑出来,可能是她哥先代为安抚,会替她爹教训她。宮相如掀开了车帘,慢慢地走下车,站在原地,等着她自己过来认罪。 咬了下嘴唇,花夕颜朝自己哥走了过去,道:“哥,我总不能让爹给我挡箭吧?” “那你点爹的穴位干什么?” “我怕他下车有危险。” 宮相如像是不知如何是好,先轻呼口气,道:“爹也有武艺防身。再说,你是娘娘,他是你底下的臣子。若你有个闪失,他却无碍,你不是让圣上砍他的脑袋吗?” “有我在,没人能砍他的脑袋。” 就她这句话,她哥望住她的眼神,像是想拿双手掐掐她脖子。 花夕颜灵机一动,赶紧转移他视线说:“那位将军是谁?我没有见过。人家都救了我。” 被她提醒,宮相如才是记起她不认得这人,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林将军。” 林璟琪起身,终于好像能确定了她是娘娘,走到她面前,屈下一只膝盖:“末将参见娘娘。” “林将军免礼吧。林将军救驾有功,改明儿本宫会禀告圣上的。”花夕颜轻声道。 对于她这话,林璟琪抬头冲她射过来的一抹眼神,又分明在说:她究竟有几张面孔? 宮相如这时不得不再轻斥妹妹一句:“以后,不得自己再一个人自作主张。” 花夕颜只得和哥耐心解释:“又不是我想的,我本叫他们让车往西走的,他们不肯听我这个主子的话。好了,现在一个两个变成这样。” 此时,那跌下马儿一路滚下悬崖的逐影被人现,救了回来,与胞妹追月在一块。听到她这话,兄妹两人的表情不知如何诠释,他们哪能想到真的有伏兵在东边,再说了,花夕颜又怎么能先洞察出敌人的动向呢,明明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璟琪同时面色一沉,对向她道:“娘娘,是末将的属下能力不足,未能保护好娘娘和宫太史。然而我这两个部下,既然是娘娘的人了。望娘娘代末将严厉处置。” 花夕颜目光极深地望了这人一眼:让她处置这两个人?怎么处置?是要她将这两人赶走吗?被她赶走声称不能用的人,还能存活吗?想都能用脚趾头想到。 只能说这人年纪虽小,却是心机颇深,知道她借口想让他们收回这两个人,结果,用这话转移回她身上。 “将追月抬上车,送回去治好伤再说。”秀眉飞快地一挑,把这事儿先搁下再说。经历这事儿,想必这对兄妹,必然要将她当成真正的主子看了。 见她说话一直不紧不慢,林璟琪望着她的秀眉又像是揪了三分。 处理完毕,众人准备继续启程前往灵源寺。花夕颜问起自己哥:“宫大人怎么会在此地?” “臣奉圣上命令,在灵源寺等待宫太史,见时辰已到,不见人影,就带着些人一路寻来。”见妹妹的眼神还在林璟琪身上打转,宮相如道,“林将军今早刚见过圣上,之后来见臣,结果一路陪臣过来找人,突然听见哨子声响,一马当先。” 乌色的铁哨,孙家的人看到这少年闻风色变,都可以说明这位林将军来历不凡。可她七年前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眼见这少年将军的风姿,应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令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府,林府,嘴里念着两个字,忽然,脑中一道光破开。只记得好多年前,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吧,在大街上和宫夫人一齐看见朝廷押解犯人游街。浩浩荡荡,百余人口,都被先帝处置了。这一家子,被先帝安上的罪名是,救驾不力。 先帝在位时那会儿也打过几场小仗,其中有一场仗,刚打就败了。打败仗的将军是要被砍头的,同时,若皇帝怒气未消,家属被株连,是常事。想必这位年少将军的家人,要么被砍头,要么被送边疆,可是,时隔多年以后,他现在人在这儿,而且被黎子墨重用了。 宮相如走在她身后,送她上车,没想她在前面刚踩上脚凳,突然身体一歪,倒了下来。花夕颜眼前骤然黑下去时,只听到她哥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缭绕:快通知圣上。 看出她这七魂六魄真是未能安稳,所以抓了一把孙玄曦去掉孙玄曦半条命,自个儿也耗费心力太大,一刻抵不住。 暖流,忽然从背部贴了过来,不会儿一脉神气进入她心脏,锁住里头不稳的七魂六魄。龙气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她周身像着了火,不一刻即出了汗,全身衣服从水捞出来一样。睁开眼睛,看到他在她头顶,一汪墨眸,无比深沉地望着她。 她觉得热,伸手想拨开襟口,被他手按住,还拉来被子给她盖住,说:“等会儿你就觉得冷了。” 他这话未完,身体猛打了个摆子。果然这龙气过后,热极转寒,冷得她直打哆嗦,主动钻进了他怀里。 他胸膛像火热的大火炉,又将热气传到她体内。 由于冷,双手情不自禁抱了他会儿取暖之后,等身体暖和了些,她顿觉羞耻至极,连忙松开他。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怕朕?嗯?”最后面那声调儿,含着浓浓打翻酱醋的意味。怎么不见她抱两个儿子有半点尴尬。不都是他的种吗? “爹能和儿子比吗?”不经意的,一声咕哝飞出她唇间。 他立马将她下巴颌抬了起来:“怎么?他们是朕的儿子,难道朕还能不和他们比?” 她杏眸里目光躲闪,道:“圣上天下无人能比,臣妾是这个意思。” “别以为你伶牙俐齿,朕治不了你。”伴随他这句之后,他重重地又一声,“听说你把国丈都气病了。” 她爹说被她点了穴道后,即被她吓出了心脏病。 “天下以孝道为先,哪有女儿不救爹的道理?” 指头,在她鼻尖上点下去:“行啊,你,宫槿汐,你如今连朕给你的侍卫都用不上了。或许改日,你可以和朕切磋切磋武艺。当然,不准使出那时候在林间对朕使出的诡计。” 什么诡计,分明只是一颗迷幻药。 门咿呀一声,宮相如先走了进来,见她脸色转好,极大地松了口气,又给她把了脉后,说:“等会儿药煲好端来,要喝了它。气血充足,有利于你自己控制住心脉。” 给她端药的人,走进了门里,见是一抹小身影,花夕颜一愣,紧接瞪住孩子的爹:你怎么告诉他了? 小太子爷黎东钰两只手小心捧着药碗,像捧着掌心中的宝贝一样,端到父母面前,稚嫩沉稳的童声道:“娘,请喝药。” 儿子端来的药,她当然一口就得喝了它。连忙伸手接过儿子手里的碗,心里依旧对孩子的爹很气:你告诉他做什么! “娘,是我不小心听见,缠着父皇要过来的。”黎东钰到底心疼爹来着,马上将一身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黎子墨摸了下小太子爷的头,和她说:“木木朕不敢让他知道,你放心。” 小吃货要是知道了,不得哭死。但是,花夕颜觉得让大儿子知道也不好。大儿子也不过比小吃货大一岁左右。叹口气,端起药碗看都没看,灌进口里,一喝,居然这药的味道没想象中苦涩,愣了下。 她哥给她开的药,向来苦的要死,不知是不是故意惩她的。 是她哥这回放过她吗? 瞟过去一眼,她儿子作为小神医的小颜冲她神秘地眨了下眼角。 花夕颜顿时感动到想泪涌了:瞧,还是儿子心疼娘。知道娘喝药苦,给她药里不知加了糖还是什么,既不影响药效,又化去了苦涩。 见她喝完药,让她们母子俩呆一会儿。黎子墨带着宮相如走出了灵源寺的客房。 “凶手的面目看清了没有?”龙颜开声,声色凌厉。 宮相如道:“林将军说应该是孙家的暗卫没有错。” “孙家是吗?看来是皮痒的很,朕本想给他们修身养性几天,现在是他们等不及而不是朕等不及了。” 宮相如低头不敢插言。 龙颜轻微一低:“你若想亲手帮她报这个仇,朕不会阻止你。不然,朕也不会让林将军来找你了。” 宮相如闻言抬头:“臣领旨。” 【72】再疟 校园港 正文 【72】孙被抓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2】孙被抓 花夕颜看小太子爷小鼻头冒了汗,拿了条汗巾细心擦着:“不是让你煲药吧?” “舅舅和我一块,娘,别担心,舅舅说过,要学医,自己必须亲自学会采药抓药煲药,不是说学会给人看病就行的。”学习认真的三好学生小太子爷,一本正经地说。 花夕颜将他抱了上来,抱在自己膝盖头上,轻轻地解下小髻上的玉钗,小心用玉钗尾,梳理小太子爷因在厨房煲药而凌乱的头。 由于经常给小木木弄头,花夕颜给小太子爷扎起头来毫不陌生。 只觉得她的手指若那书中描写的柔肠指,小太子爷白嫩的小颜飞起云霞。 弄好了髻,漂漂亮亮地插上玉钗,花夕颜拍拍小太子爷肩头:“自己瞧瞧,看好不好?” “娘怎么扎的都好看。”小太子爷的小嘴轻声说,低着的小头依旧一副害羞颜色。 大儿子的嘴巴和小儿子一样甜。花夕颜搂紧了小太子爷,指头点一点大儿子的甜嘴:“你这嘴巴,和木木一样。木木呢,他是小时候被我惯坏了。” 小太子爷只记得她经常捏木木的面包颜,小眉宇好奇地翘了起来:“娘惯着木木吗?” “惯。就是因为惯,木木现在都不怕我捏他了。”花夕颜不是没有反省过自己的教育问题,自己能被小儿子坑了那么多年不会念书的谎言,都是由于自己对儿子心肠太软了。小吃货只要喊肚子饿了,加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小颜,她这娘心头一软,马上跑去给儿子找吃的。 窝在她暖和的怀里,小太子爷仰起小颜贪婪地望着她的脸,这是他娘,最漂亮的娘。 “娘。” 感觉到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花夕颜低头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想睡觉?”边说,手心贴在大儿子的小额头上。小木木每次赖进她怀里,不到一秒钟,马上打呼噜。 “没有。”小脑袋摇了摇,“只是想,希望娘和木木都不会再离开我和我爹。” 这话,还真是让她鼻头蓦地酸了下。把小身躯搂进怀里,像摇篮一样摇着,轻声说:“娘以前,都没有抱过你睡,是娘的不对。今天,在娘怀里睡一觉好吗?” 她这话未完,这孩子还真是在她怀里睡了。 目光良久地落在大儿子的小颜上,熟睡的小太子爷,喜欢忧郁的小眉宇缓缓松开,呼吸平缓,不像小吃货,睡觉都规规矩矩的,绝对不会翻来覆去,更不会口角流口水,俊美无双的小颜,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如果说小吃货被她养成像她,小太子爷被他养成像他。 花夕颜不舍得碰下大儿子的小颜,若是小吃货,她秀指伸出去经常捏一把,哪怕小吃货在睡觉。可能在她心里面,觉得欠小太子爷太多了。 安静的屋子里面,母子偎依。立在窗外的颀长人影,墨眸犹如汪潭,望着她的侧影,目光再落到她怀里抱着的儿子,云眉中那股清冷绝尘,若被照到光一下子化开了去。 林璟琪走过来时,在望到他脸上那抹柔软的表情时,都像是被惊吓到。 曾几何时,在东陵帝君仙尘的玉颜上,能有这样的神情。 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气息,玉颜瞬间戴回了面具,转头见是他,道:“林将军,朕要与宫大人先回京,你留在灵源寺,护送皇后和太子回京。” 护送这位娘娘回京?林璟琪冰霜似的秀颜,划过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虽说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倒也不会说花夕颜指责他手下有错,逐影和追月没有尽到责即是错,他不会护短。只是怎么看,这位皇后娘娘与他想象中的娘娘小姐们差了一大截。 “如何?林将军不愿意?”云眉极淡地撇了下,似乎对他的性子有入木三分的了解。 林璟琪恭敬地屈下腰身:“臣能为娘娘和太子护驾,是臣的荣幸。臣领旨,必然会护送娘娘和太子平安回到皇宫。” 于他此话,黎子墨淡淡地摆了摆手。见他走后,转回头,目光落回屋子里头刚那一幕场景,良久,看着都舍不得挪开。这一刻,可以说,他和他儿子等的时间太长了。 想到另一个儿子一个人在宫中,云眉微紧,到底不踏实,所以才要赶紧先赶回宫中去。毕竟是血脉相连,不知何时起,这小吃货在他心里头,已经和太子差不多一样的存在了。 灵源寺属于皇家的寺庙,但是,不是大寺庙,论京都哪个寺庙香火最旺,当属白龙寺。白龙寺与灵源寺分别各设在京城的西边和东边。灵源寺不比白龙寺香火旺,有多个原因。比如灵源寺位于深山之中,香客难于抵达。相比之下,白龙寺位于山腰,有一条从山底直通寺庙的阶梯,香客不需费力即可登山进庙。其二,白龙寺也是皇家的寺庙,而且许多皇家的大典,都在白龙寺举行,使得其名声大噪,举世闻名。 没有几个皇家人选择到灵源寺来,只因这灵源寺太清苦了,庙里房间,都比白龙寺少了一半。 可黎子墨喜欢这地方。在他当太子的时候,有空常到这地方来,只觉这地方空气清新,没有太多慕名而来的香客,不被浊世污染,人少地灵,这里积聚有宝贵的灵气。 花夕颜知道他喜欢这地方,今儿却是第一遭。将熟睡的小太子爷放在床上睡得舒服些,避免惊醒,她则偷偷走了出去,要再去看看她爹。 出门,有个小庙僧,已在门口等着她:“娘娘,这边请。” 尾随小师傅来到庙中的一间房,只见里头对着门的墙上悬挂了一幅大字,苍劲有力,写了个“静”字,听小师傅介绍,这间房叫做静心斋。 等她跨过门槛进了屋里,小师傅在她身后关上了门。花夕颜继续往前走,绕过那幅静字的墙,望到了躲在墙后面的另一片天地。原来房子后头建了一条走廊,对着一片小院子,小院子修的精致又简朴,小花儿满院子开,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没有一朵是知名的,一条大自然的小溪自然流过院子中间,汇聚在一个小池塘里,几条鱼儿在水中游。 两名穿着灰色僧服的老者,一左一右坐在棋局两旁,执子对弈,见到她来,又都起身行了佛礼:“贫僧参见娘娘。” 花夕颜走过去,扫了眼棋盘上的棋局,见棋盘上摆的全是白子,既然是分不清敌我双方,也就完全洞察不出棋局里的玄机。能下这样一盘棋的定是高僧,于是心中起了肃意。 回了礼道:“本宫从未来过灵源寺,不知两位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如海,这位是我师兄慧智大师。” 只见这位自称如海的高僧,年纪年少一些,约五十岁上下,身材偏胖,眉未白,两道浓眉英武有力,下盘很稳,看出有一身不凡的功夫。慧智大师年纪有六十以上,眉须白,身材偏瘦,有如仙风道骨的风范。 “不知两位大师找本宫是为何事?” “娘娘。”如海大师道,“由于圣上委托贫僧和师兄保护宫太史的安全,所以,让贫僧和师兄先给娘娘见一见,望娘娘能安心。” 他倒是细心,可能想着刚给她派过的侍卫在她面前丢了他一个大脸,不能再丢脸了。 “其二。”如海大师说,“圣上和贫僧说过娘娘的一些情况,贫僧想问声娘娘,如今躺在棺木里的那位‘娘娘’,是娘娘自己找的挡灾娃娃吗?” “不是。”这点花夕颜非常确定。虽然她有偶尔能洞察未来的本事,然而,这种机率是随机的,也就是说,不是随时随刻,她想预知些什么都能办到。能预知到的东西,都是突然在她脑海里出现,完全不受她个人控制。 她只记得她能预知自己会死,至于是什么人过来帮她度过这个劫,她真的没有印象。 “请问大师,什么叫做挡灾娃娃?”花夕颜问。 见她竟是对挡灾娃娃毫不知情,两位大师互相对了眼,似很迷惑,答道:“挡灾娃娃是指一个人,用自己的性命,帮另外一个人承担灾祸,使得另外一个人能活下来。” 花夕颜一直都认为花家的废物大小姐是自己跳河死了,所以她才利用了这位大小姐的尸身和身份做了偷龙转凤的把戏。如今听这两位大师一说,难道这位大小姐是为了给她挡灾才死的。 两位大师见她神情异样,都后悔了自己说多了话,道:“那棺木里躺着的姑娘是不是挡灾娃娃,贫僧其实无法确认。” “无法确认?” “圣上不敢让那尸身离开陵墓,担心会对娘娘的身体造成危险。如今圣上又在陵墓加了几层防护,不让任何人进入。” 他的小心谨慎都是对的,既然都知道了她体内七魂六魄并不稳当。 如海大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墨,道:“宫太史说不与娘娘见面了,怕彼此见了反而更伤心,而娘娘身负重任,不该在这地方为他浪费时间和精力,由此拜托贫僧将这块墨交予娘娘。娘娘见到墨,便会了解他的心意。” 花夕颜双手恭敬地接过父亲赠与的墨。其实,父亲对她赠墨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她走在艰难的三叉路口上的时候。父亲赠与她墨,含义与这静心斋一样,要她做任何事记住要静心,若是无法静心,不如写几个字养养心再说。 随后,花夕颜返回厢房,等着小太爷醒了,再准备回京。 这头,黎子墨与宮相如快马加鞭赶回宫内。小吃货在中午吃完饭,睡了一个午觉起来,觉睡在自己身边的小太子爷不见了。于是小吃货一手抱着小猪妮妮,另一只手牵着狮子狗麒麟,在皇宫里四处找起了太子爷。 找遍了广阳殿,都不见太子爷人影,这里的太监宫女们,又不可能告诉他太子爷去哪里了。小吃货的面包小颜恼了恼,嘴巴有点气地咬了口:“这小子去哪了呢?不会是把我钓上钩了,然后又把我甩了?简直和他爹一样是个坑货!” 狮子狗麒麟翘起一条腿撑起狗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吃货牢骚,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生活不是无趣的,这东陵皇族里,能出现小吃货这样一个异类,实在太让它兴奋了,像打了鸡血一样。 小吃货是苦恼的要死。想自己什么时候,居然惦记上这个小子了。以前,他只喜欢缠着娘的。来到这儿后,因为被那位像娘的宫大人坑过了一次,小心灵受到了打击,所以不敢和那位宫大人太亲近了。反而是小太子爷一直和他娘一样对他很好。不知不觉中,娘不在的时候,他已经把小太子爷当成娘的替代品了。 为什么这些对他好的人,好像都想坑他呢? 越想越气!小吃货益努力地在皇宫里奔跑,想到抓到小太子爷,要狠狠地骂一顿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要让他担心好不好,不要让他以为对方掉茅坑里头了好不好。 因此小吃货从广阳殿跑到了永宁殿。由于黎子墨交代过,不用拘束两个孩子从广阳殿跑到永宁殿的路,黎子墨这个当爹的,也是想让两个孩子随时随刻可以与自己亲近的。就此,小吃货一路畅通无阻,跑进了永宁殿四处张望。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两次。而且,记得第一次是个令他感到人生最倍受侮辱的一次。那男人居然说他笨,所以活该被坑。 他永远惦记上了,死活都不让那男人再说他笨。 小脑袋要往打开的门里探望时,廊檐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罩住到他小脑瓜上面。因为主子走来时不让沿路的太监报信儿,到达小吃货面前是无声无息的,为的是以防小吃货一见到他撒腿就跑。 不过,似乎是他这个天子多虑了。眼见小吃货的小脑瓜感觉到了动静,缩回来,又仰头看,看到他,两只酷似他的小眸子圆圆地瞪了瞪他一地缩回了脖子,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打算擦过他身旁继续往前走,走去找小太子爷。 他这小儿子好像一点都不怕他。不愧是她养出来的孩子,她是不怕他,所以养出来的孩子一样不怕他。这可让他这当爹的严威情何以堪了。 云眉微锁,喉咙里咳了声嗓子,对于要走过自己面前的小吃货问了声:“花公子是要去哪儿?” 这男人,居然说话了,和他说话了。 小吃货摸摸心口,告诫自己不要再被这人坑了,小嘴一张,道:“我找太子爷。” 找太子,也就是找他哥。兄弟两人,不知不觉之中关系这么好了。当爹的心里自然深感欣慰。皇家里头最怕兄弟之间罅隙。没有什么比兄弟俩和睦更重要的事了。 心情愉悦了,龙颜开口对小吃货的口气益温柔:“随朕进屋一块等,不用多久,太子就回来了。” 小吃货立马斜眼瞪了他下:干嘛陪他一块等?和他关系很好吗? 为此当爹的有绝招:“不是想找太子吗?太子是要来见朕的。你和朕在一块,是最快能见到太子的。” 小脑瓜立马转了转,不过转的东西想必天子都猜不到。小吃货是想,这小太子爷被这个可怕的男人叫来,八成是要被这个男人训的。他要在这里帮小太爷撑撑腰才行。因为每次见小太子爷在这男人面前都要低头屈腰,好像倍受委屈。 “如何?”云眉冲像是在努力思考的面包小颜挑了挑。 小吃货天不怕地不怕,立马回头给他一眼:“好,我陪你进屋在屋里等太子。” 某人见着成功将儿子坑进屋里陪自己了,嘴角不经意地翘了翘,让开点,让小吃货先进屋。 狮子狗麒麟紧随小吃货扑通,跳进了屋里。这个地方,养心房,是天子办公的地方。它来的次数不止一次两次了,看过不知道多少任皇帝在这儿处决人。不过,变成条狗跟个孩子进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有意思,看天子和自己儿子如何大战。 狗腿翘起来,爪子挠了挠狗头,看着小吃货一跳,跳上了椅子,吃货的本性,马上先找起屋子里有没有吃的。 李顺德奉命端了花茶进来。小吃货望了眼茶盅里飘着的茶叶和花瓣,皱起了小鼻梁:“这不是让我越喝越饿吗?” “人饿不饿,是要看心的。”当爹的意味深长地说。 “人饿不饿要看心?”只有六岁的小吃货反正听不懂。 当爹的显得前所未有的耐心:“比如呢,在深山中修行的苦行僧,可以数月数年都不吃不喝,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一颗心,心中清净,不以物喜,没有物欲,不求吃不求喝,腹中自然而然,也没有了饥饿感。” 小吃货只觉得这些人是自虐性质,道:“我以为这些人都是笨蛋。天下美食之多,有的吃是幸福,人生来就是为吃的,不吃的人是笨蛋。” 在旁服侍的李顺德差点儿喷了嘴,赶紧捂住,小心看着那龙颜。 当爹的倒是没有被儿子一句话给气到,所谓童言无忌,孩子年纪毕竟还小,小太子爷不也是他慢慢一步一步调养出来的。眼看这小儿子进了他这屋子,除了找吃的,对于他案上摆的那些象征国家最至高无上的权力都无动于衷,天子心头便是一软,小孩子心灵纯善,其实比那深山修行的苦行僧更无欲无望。 “朕听太子说,说你未来想当乞丐?” 小太爷竟然把他的话告诉这男人了。也是,这男人是小太子爷的爹。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男人还是小太子爷的爹,他心里某处不大踏实。 “当乞丐有什么不好?又不偷不抢。”小嘴嘟着道。 “知道天下粮食如何得到的吗?就是,每天你吃的米饭从哪里来的?” 这个他知道,娘教过:“农民伯伯种的。” 农民伯伯?这个词对于天子而言,还真是耳目一新。顺着儿子的新词汇,当然,因为不知道是孩子的娘教的,继续说:“你说的农民伯伯种了粮食,大伙儿才有了米饭吃。但那是农民伯伯辛苦劳作才得到的食粮。而你,什么都不用做,拿了农民伯伯的粮食来吃,不觉惭愧吗?” 小吃货简单的小脑瓜,被他这个问题卡住了,指头挠了挠脑袋,不懂就问下猪:“妮妮,你觉得他说的对吗?我们以后不当乞丐了吗?不当乞丐去当农民伯伯好不好?” 咳! 一口茶水从龙颜口里喷了出来。小儿子这话倒也没错的。只是,一个皇子若真是落到去田里种地的地步,只能说他这个爹太无能了。 教小儿子,比教太子爷艰辛太多了。不禁想,若两个儿子自小都在自己身边长大,又是什么模样。小吃货变成小太子爷的小翻版? 狮子狗麒麟对于天子的这个想法,十分愤怒:好不容易皇室子孙里有了突破,让它不再觉得无趣,你竟是想变回原样?老夫不干了! 狗牙扯拉小吃货的裤子:走吧,你要当乞丐,当农民伯伯都好,麒麟陪你。 小吃货却是只拍拍麒麟焦急的狗头,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我这个人和妮妮,只要有的吃,让我娘有的吃,让我干什么都行。” 非常平常的一句话,却是让屋里的人全静默了。宮相如候在门外,只觉一股意外的春风吹过了眉间,他妹妹教出来的这孩子,从第一次见到,让他眼前一亮,是种灵气。小吃货身上聚集的天地自然的灵气,是深居在宅院和宫中的孩子教都教不出来的。比如他自己,自小听父亲一直教育民以食为天,没有什么比食物更重要的了,因此粮仓是对国家社稷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对他们这些自小衣食无缺的孩子来说,怎能理解。 见没有一个人说话,那个坐在龙椅上号称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因为他一句话说不出话了,小吃货抱起小手,现在明显优势在自己这边了,乘胜追击:“我知道你和我娘一样,或许是想讨我娘欢心,所以变尽法子想让我念书。可是让我念子我经也,实在太没有意思了。如果读这些东西能变出吃的给我,我会不愿意念吗?” 指尖撑住眉尖,一丝冷酷的唇角用力压住弧度:他这小儿子,和她一样的伶牙俐齿,让他无计可施。这种狼狈说给历代东陵帝君听,祖先们或许都会从棺木里跳出来嘲笑他黎子墨了。 眼见小眉头翘到要比天高了,当爹的淡淡开口,当头泼一把冷水到小吃货脑袋上:“读了书不能变出吃的,只能说明你脑袋是笨的。你看看朕,正是自小能读懂这些书,现在,天下有什么吃的,是朕吃不到的吗?” 李顺德为小吃货抹了把冷汗,有个当天子的爹,就是无情无义,一句话,直接将孩子的自尊心都打没了。 两只手抱住贪吃的小猪妮妮,小吃货两只眼咋呼咋呼,直望着那抹与他自己其实都有好几分相似的龙颜,只觉胸口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面包小颜被打了鸡血似的,又羞又怒。这男人,太讨厌了,总是说得他没话说,明明,他觉得自己的话也没有错。 呜呜,他又被这男人坑了,被说笨蛋。 羞怒的小颜泫然欲泣。当爹的磕着茶,坑儿子的感觉是太爽了:! “太,太子什么时候回来?”他不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他想娘,想太子爷。 “你背完一本道德经,太子可能就回来了。”继续老神在在地坑儿子。 小吃货想撞墙了:娘,太子爷,快回来救我! 花夕颜拉着大儿子的手,走出门口,马车已是备好。见那穿着猛虎白袍的少年将军林璟琪,立在夕阳下,英姿飒爽,冷若冰霜。花夕颜叹口气,逐影在她面前跪着请罪,怕是他主子的意思。 “追月身体好些没有?” “回娘娘,娘娘厚爱,追月身子好些了,有娘娘的灵丹妙药,痊愈只需两三日。”逐影答。 “那你跪在本宫面前做什么?” “没有保护好娘娘,逐影和追月请娘娘降罪。” “你以为本宫不敢治你们的罪吗?本宫要治你们的罪容易的很。想必,你们也是不怕杀头的。只是本宫不是想治你们的罪,只觉得你们是本宫用不上的人。” 逐影额头冒出了大汗:“娘娘,臣之前和追月是不知——” “不知什么?不知前面有伏兵?不知本宫说的话有理。你们揣测本宫要违背圣意,要带宫太史潜逃。本宫只能说,本宫从未见过你们这种脑袋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木头。本宫即使想要带宫太史潜逃,有必要上你们的车吗?” 逐影热汗淋漓,是未想她矛头指向的竟然是他们兄妹俩的智商。 花夕颜神情自若:“本宫不怀疑你们对主子的忠心。只可惜,你们的忠心是一分为三。试问一个人三心二意,怎能办好一件事?想清楚你们主子是谁,想到哪个主子面前尽忠,告诉本宫,本宫放人就是了。” 逐影的头直低到要挖个洞埋了自己进去。 花夕颜不怕他们的选择。实际上,她经常给人错觉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像杜有志,之前不就是把她想成了有头无脑的娘娘。到后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变,对她忠心耿耿。她喜欢聪明的人,只有聪明的人,知道跟随她当臣子是最好的。 如果这对兄妹不够聪明,她也不要。非要死活缠着,冷藏就得了呗。免得说她不卖圣上的面子。男人最好面子这一口了。 上车的时候,与那站在马车边的少年将军撞到了眼线。林璟琪看着她,眼神倒不像她想象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非要说的话,是好奇多了些。俨然这将军也不傻,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她。 当了皇后,说后宫不能干政,那绝对是假的。谁不知道男人枕头边上的耳根子最软。她只要在圣上每天晚上的耳边上唠叨一阵,好的都变成坏的,真的都变成假的了。 聪明的臣子,当然是要尽早摸清她性子,只有讨好了她,才能确定不被她在背后捅一刀。 年纪十六七而已,心机却和老臣一样老谋深算,这孩子,定是当年林府余下的最后一滴血脉没错的了。 花夕颜拉着儿子的手上了马车。小太子爷坐在她身旁,轻声问:“娘,你认得林将军?” “不认得。” “林将军一直看着你?”是因为他娘长得太漂亮了吗。 小太爷学习优秀,人生历练则远远不够。花夕颜告诉将来要当天子的儿子:“以后,娶女子,记住,要娶心胸宽广的,不能小肚子鸡肠的。” 小太子爷认真听她讲,反正,将来他要娶老婆,娶娘这样的,准没错儿。 孙府。 孙擎苍紧急将府内最好的府医叫来,给孙玄曦处理伤口。孙玄曦断了一条手臂,好歹保住了半条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和父亲说:“爹,儿子出师不利。未想,真是如石大人所说。” “你确定是她?” “是,爹,准没错了。不然以她能力,怎能一手把儿子抓成这样?” 孙擎苍重重地跺了下脚。之后,听说了其他派出去的暗卫,都被林璟琪一刀杀了。 “林府,林大将军,那会儿,一家百余口,被先帝杀了的杀,流放的流放。这圣上是怎么回事?将罪臣之子收了回来?难道不怕先帝从棺木里跳出来骂不孝子吗?” 孙擎苍越琢磨,越感到黎子墨的心思难测。只听止住了血的孙玄曦,缓过一口气和他说:“爹,儿子有一样事感到奇怪。你想,为什么林璟琪能瞬间赶到儿子劫车的地方救驾?” 面色陡然一沉,本想迈出门槛去找石大人的孙擎苍,缩回了脚。 如果,这是黎子墨特意安排的,特意放了消息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了要把宫太史转移的事。那么,无疑,黎子墨现在得到他最想要的证据了。他们孙家出手劫车,想谋害国丈,不是有了谋反谋害皇室的心了吗? 况且儿子被这一抓,他们家参与天咒的事儿显然摆在了黎子墨面前,死罪难逃了。 孙擎苍沉口气,深沉地念道:“圣上这心还真是铁石心肠,将国丈和皇后当棋子来引诱我们孙家上当,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屋里,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眼瞧,孙家这天,都要塌了下来。照理讲,孙府应该赶紧搬救兵。可是孙擎苍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了,黎子墨正等着他去搬救兵,这样,能一网打尽。 “爹。”孙玄曦说,“儿子不怕被抓进天牢里砍头,儿子只担心府中老弱病残,母亲与妹子,孙府几百余人口,如何是好?若都被儿子牵连,儿子是死都难以瞑目,九泉之下都日日愧疚。” 这,也正是孙擎苍目前着重要考虑的。 “王叔。”孙擎苍道。 王叔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你带大少爷从密道走,到了城外,自然会有人接应。夫人和小姐这边不用担心。暂时圣上不会动她们的。” 孙玄曦和王叔听到他这话,心口都一凛,喊:“爹!” 孙擎苍面色如常,声音已是除去了之前的焦虑,犹如赴死前的决断:“等会儿,圣上会让人来接我。我进了宫,大伙儿就都安全了。毕竟,这府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和石大人见过面。再抓了你们也无济于事。” 孙玄曦挣扎着要起来:“爹,让儿子去!” 孙擎苍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喝了一声:“王叔,还愣着做什么?” 王叔跪下对孙擎苍磕了三个响头,拿袖口抹下眼角,领着一群孙家军暗卫,按照孙擎苍吩咐快速转移孙玄曦。 不用多久,像孙擎苍所说的,孙府迎来了黎子墨派来的人。 宮相如两袖清风,走进了孙府。孙擎苍上前迎接:“宫大人好,不知为何事到府上来?” “孙大人。”宮相如也是面带微笑,道,“圣上有请孙大人进宫议事,特派本官过来迎接大人。” 孙擎苍大声爽朗地笑了下:“圣上不让李公公带圣旨过来,而是让宫大人亲自来接本官,只能说,是宫大人要请本官到宫大人的地盘上喝喝茶了。” “孙大人既然都理解了圣意,还请孙大人陪本官走一趟了。”宮相如答。 望到宮相如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孙擎苍心里像是在回味过去,什么味儿都有。宫家人,本该有多遭他嫉恨。不过仔细回想起来,两家人,不过是分别把赌注押在了不同人的身上。他们把赌注押错了而已。谁能想到黎子墨在那样的环境下登基,能坚持到这个今时今刻。 “老夫就随宫大人走一趟吧。”拱手回了礼,孙擎苍尾随刑部的人走出了孙府,坐上了马车。 宮相如面对走掉了孙擎苍的孙府,环顾了一圈,只见孙夫人听到消息从后院冲了出来,喊:“老爷!老爷!你们要把老爷带到哪里去?” 官场的起起伏伏,没人能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想到当年,他爹,宮弘文在家里被抓走的时候,他母亲宫夫人,却是一直在房里绣花,像是视而不见。 宮相如沉下眼,在孙夫人上来要抓住自己衣服前,一甩袖,走了出去。门口,急着坐马车赶回家的孙如玉,望到他的身影,只觉得心口一疼,像是被箭射中了一样。孙夫人跑出来,抓到女儿:“如玉,快救救你爹,你爹要被他们抓去砍头了。你快去求求长公主和素卿娘娘!” 孙如玉喘着气,感觉母亲的手指像爪子挠在她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快让她喘不过气了,道:“好,好,我马上回公主府。” 马车转返公主府时,回头,依旧不依不舍地在他背影上望了望。 孙擎苍刚坐进刑部里的大牢,只听铁门卡啦一声,刑部里又来了人。 那绣着龙的龙袍,在黑暗的地牢里,散淡淡的辉光,让人不能直视,直走到了他面前。 孙擎苍面目肃穆,道:“圣上。” “不给朕行礼了,孙大人。看起来,朕在孙大人心里面,一直不能算是天子。”云眉下一双汪眸,无喜无悲地看着他。 孙擎苍身子一凛,跪了下来:“臣参见圣上。” “有什么话和朕说吗?” “臣无话和圣上说。”孙擎苍双手贴着额头说,“圣上要治臣的罪,臣认罪。” “是。朕是想到了,你进了大牢,你孙擎苍,算是想一个人,抵孙家几百条的人命。当然,朕可以一下都砍掉你们孙家几百个人的头,管你孙擎苍愿不愿意交出兵权。”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孙擎苍的脑袋,慢慢从地上抬了起来,对视着龙颜:“圣上知道孙家军的力量就好。我一人死,不代表孙家军会灭亡。同理,我儿子女儿死了,孙家军一样不会灭亡。” “证明你兵权早已交了出去,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你孙擎苍才能如此无畏,连国丈都敢杀。” “宮弘文早已被圣上定了罪,臣杀个罪臣,又有何罪过?” “若宮弘文犯的是冤狱呢?” 想到宫皇后还活着,孙擎苍面色终于浮现出了一点点的白。 “其实你自己清楚,朕即便不砍你脑袋,你和你儿子的命,因你们之前犯下的罪孽,也就如此了。” 孙擎苍两只握紧的拳头一阵阵打抖,此时此刻他最恨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而是那个女人,叫宫皇后的女人,究竟她是怎么做到的,让孙家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墨眸一眯:“要不要让朕向皇后求情,放你们一马?” 孙擎苍双目圆瞪,嘴唇打着哆嗦,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臣想,想无论如何见皇后娘娘一面,请,请圣上务必答应臣!” 【72】孙被抓 校园港 正文 【74】被灭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4】被灭 孙擎苍听了他这话,从头顶直寒战到了脚心。 花夕颜带大儿子回宫,一路坐马车直奔京城。记得出城时,身边只带追月逐影,无人注意。这次回宫路上,有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将军护驾,刚好遇上城门来往人流多的时候,无论百姓或是京城里的名流贵族,都往他们马车探望。 七年前当娘娘的时候,没有少过遇到这种状况。可七年过去,还真有点不习惯了起来。再说那会儿她当娘娘时,急着要孩子,为他把守后门,又被婆婆盯着背后,造成久居宫中,二门不迈,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 眼瞧,有个乞丐,或许半是好奇想窥探这马车里坐的什么人,或许想着里头坐的大官给钱不会吝啬,走了上来欲拦住马车讨赏。 由于心急,对方将手抢着探进了马车车帘里头:“大爷,行行好,给碗饭吃吧。” 小太子爷心肠柔软,在给或是不给之前几经犹豫。照习惯,一般大户人家过路遇到乞儿都是给的,给多给少随意,图的是个做善事积德的念头。所以不是说这些人真有多可怜。黎东钰知道,在自己父皇的励精图治之下,国内太平,不愁找不到工作要饿到肚子,行乞的,大多是好吃懒做的。真正因病致贫的,他父皇经他国舅上奏,同意了在城里设立仁心斋,由朝廷出面组织大夫免费给没钱治病的百姓医治。 儿子小颜浮现抹犹豫,花夕颜则不打算插手。照她做法,她是决计不给的。这些有手有脚又没病的人,不好好工作只想着好吃懒做,当然不能给。就好像她小儿子不爱念书一样,必须有严厉的措施,而不是惯着可以解决问题的。 不过未来要当皇帝的大儿子怎么想,她要看看,看他怎么教育儿子的。 身旁,母亲不动声色的目光,让黎东钰的小颜益肃穆,终究,掏钱袋的小手收了回来。 “太子殿下不可怜这些人吗?”花夕颜有意问。 肃穆中带了些严威的太子小颜,瞬间划过一抹厉色:“本宫不能因为仁心而不辨是非,更不能因为一时同情而被人糊弄。” 两句话,十足十继承了他的性子。 花夕颜摸了下小太子的头顶,轻声说:“你父皇教你的?” “没有,是本宫自己想的。” 他父皇从不会直接命令他做什么,但是,会告诉他来龙去脉,让他自己分析。 这时候的大儿子,像是完全属于他的,与他一个模子。 低头仔细地在小太子爷肃穆的小颜打量,可能小太子爷自己都没有现,这个时候的自己,像极了自己父亲,压根没有把自己当孩子,也就,完全忽视了自己身旁还有个娘的存在。 骑在爱马烈火背上,林璟琪加快马步赶上车,一双冷若白霜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底下四周,那帮围上马上想趁火打劫的乞丐,哗,如潮水退了下去。 仅他一个人,抵过千军万马,怎能不如万丈千华引人注目。那些路过的贵族马车和大户人家的轿子,都停了下来,一探究竟。 林家的轿子停了下来,林慕容一双手掀了掀轿帘,探望到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威武少年,内心生生地一惊:这是哪里来的贵族少年?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林夫人与她一齐坐在轿子里,随她望了眼外头,见到林璟琪,倒是好像从哪里听说过,道:“哎,这好像是圣上拟重用的人,今早刚回京城。莫非真如你爹说的,这京城里又要变天了?” “娘,这人今早刚入宫?身居何职?为何这么说?”作为京中第076章孙家封地周边兵力,在孙家封地内乱时,立马乘胜追击,夺回封地。想必,这个反攻的时辰,已是差不多了。” 孙擎苍的气息一阵一阵急喘。 “朕在这时候特别感激皇后。若不是朕的皇后天下无人能比,这想咒死朕皇后的人,可能孙大人一人就够了,结果朕都没想到会扯上的远远不止孙大人一个。所以,孙大人,你说朕还能选你们孙家军不选皇后吗?” 一口鲜血,开始从孙擎苍口角流了出来,与胡太后临死前一模一样。孙擎苍到如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足以证明参与天咒她的人,正如杜有志所说,没有一定能力还真不行。孙擎苍要把她弄死,不得不把自己儿子,以及孙家军里最有能力的一群人集结起来合咒。最终的结局,只能一人死,全部死,一个都逃不过。 孙擎苍歪倒在地上时,花夕颜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想必是最不甘心,最不甘心什么呢,不是不能扳倒皇帝,而是,这个能让他们孙家军全军覆没的危险,竟然那个知道如何做法的石大人没有告诉他。 “臣,臣输了——”孙擎苍闭上了眼睛。 死了瞑目,说明他认为死在他们手里,心服口服。 司狱走上前探了孙擎苍没了的鼻息,冲一群主子摇了摇头。 宫中来人禀告:“圣上,长公主到了宫里,说是希望见见圣上。” 见着胡太后和孙家接连出事,城里都人心惶惶了,躲到长公主府里的人越来越多。长公主没法接纳那么多人,只能到他这儿探下情况如何了。 这明诚皇高祖宠爱的掌上明珠,进皇宫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长公主被迎进永宁殿等候圣上时,看见了皇帝桌上摆的本《道德经》,翻开的书页上面,有小孩子用毛笔画的一只小猪。为此,长公主大表惊讶。记忆中的小太子爷,从小到大,从没有淘气过。而敢在皇帝的书籍上画猪的,除了皇子又能有谁。 耳听门外的太监报圣上驾到,长公主连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转回身,恭敬地等待帝君进门。 黎子墨对这位姑妈,从来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面对才好。因为这位姑妈太谨慎了,诚然从来不敢与他或是先帝有一点罅隙。 亲情之间过于戒备,自然而然,疏远而陌生。哪怕,长公主对他充满十分敬意,从无违抗过圣意。 赐了座,姑侄两人各坐一边。 长公主轻咳两声,说道:“这夏季一过,即是入秋了。本公主想着,年年这个时候,都是皇室和帝君秋猎,拜祭东陵祖先的时候。” 这长公主即是聪明,不会问及皇帝的意图以及朝廷中生的事,打算以庆典活动来缓和各界的矛盾,让朝廷各方恢复平静,这样她长公主才能安枕无忧。 黎子墨轻淡地开声:“公主府不是之前,刚办过灯会吗?” “公主府小小的灯会哪能和皇室秋猎的大典相比。太多人,是想目睹帝君的风姿了,只可惜,灯会请不到帝君到来。”长公主说。 “那日,朕有公务缠身,不然定是会去灯会捧长公主的场。” 长公主立马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感激:“帝君日理万机,为天下百姓操心,是本公主考虑不周,不该让帝君劳心劳力还到灯会赴宴。” “朕只是偶尔想到,底下还有些百姓,可能连碗饭都没得吃,这心头揪着和太后娘娘一样,去灯会怕看着那些鸡鸭鹅肉,一点胃口都没有。” 长公主的脸顿时红了红:“帝君训的是,本公主正打算邀请城中多家商贾,定时开仓放粮,救济那些贫瘠的百姓。”说完又问:“不知太后娘娘的病是否好了些?” 黎子墨淡淡扫过她一眼,道:“朕的母后,太后,不幸于几日前去世了。太后是个十分关心朝廷和朕的一代仁后,考虑到朝廷会因太后的去世而有动静,特别交代朕,将丧事秘而不。朕体恤太后与先帝一样为百姓着想的心思,也就顺了太后的意思办了。” 长公主这被一震,许久,只能是呆呆地望着他。 伸手接过李顺德递来的一封折子,黎子墨当着姑姑的面翻开,处理公务,好像与她这个姑姑心里面毫无罅隙。 长公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在那里拘束着看着他翻奏折,全身早是出了满身热汗。 过了片刻,龙颜终于开了声说:“秋猎的事,供奉祖先的事,公主开这个口,朕都是记得的。” “是,本公主想的也是,帝君怎会忘记先祖?没有先祖,哪来我今日东陵国的强盛和繁荣。”长公主低着头好像只注意自己的鞋子。 黎子墨轻轻将手中折子合上,像是无意之中想起:“郡主今年纪多大了?” 长公主则像是全身被激了下,慌张抬起头,继而沉住声答:“回圣上,太后既然薨逝了,这宫中规矩,服孝要满三年。” “太后与郡主并无血缘关系。只是长公主与太后感情不浅,会这样想,朕也可以理解。” 长公主的嘴唇像抖了一下。 “朕希望长公主能为郡主用心想想,郡主年纪大了,毕竟是女子,不像男子,为女儿操办婚姻,做娘的总要担多点心。” “帝君说的都是道理。”长公主声音低微地说。 说完这些话,长公主被请出了永宁殿。在随李顺德离去时,长公主低声问了句:“据说颜尚书还在宫中?” “是的。公主殿下。” “可否让本公主与其见上一面?” “颜尚书去了广阳殿服侍太子,或许公主可以改日再约。” 这样说来,林夫人到她府里告的密信是对的。这黎子墨越来越……竟敢拿她的掌上明珠要要挟她了。看来,她必须赶紧走另一条路子,与月室殿未来主子交好,才有可能保住她女儿。 花夕颜在广阳殿,预备陪两个儿子一块用晚膳。这时候,孩子的爹派人过来说,要他们在饭桌上给他留个位置。小吃货当即皱了小颜。花夕颜正不明是怎么回事时,小太子爷在她耳边偷偷告密,说了小吃货被爹坑的事儿。花夕颜只能对小儿子摇头晃脑:儿子要斗赢老子,岂是容易? 那头,孙府在孙家封地被围的同时,被抄家。孙夫人在孙擎苍出事时,带了老小赶往自己的娘家求助,半路被截。只有那孙如玉,因为躲在了长公主府,成功逃脱。 孙家的动荡,震惊了整个京城和天下。 本是预备启程归国的贤王,留了下来,推迟了回国的日期。因为花家那边,花老太君失踪已是好几天了。 ------题外话------ 下一章轻松轻松,让他们一家四口去哪里玩玩,(*^__^*) 本院,请勿转载! 【74】被灭 校园港 正文 【75】夫妻一台戏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5】夫妻一台戏 花正珂住在客栈里,有柳氏服侍,同时,这贤王和金素卿等人,又都特别殷勤,给他送药请大夫,被黎子墨一掌打的伤,逐渐好了不少。可是,这东陵帝君神功了得,一掌之下,黎子墨当时又是隐隐了些怒气的。他想痊愈,没有个两三年的精心休养。想这二女儿已经被东陵帝君法办,自己看不起的废物大女儿却成了帝君御前的红人,他这叫做压错了宝。 后悔,真心后悔。 柳氏在他耳边哭泣和唠叨,不过是增加了他的后悔,眼见在这京城里,消息里都指向花夕颜在帝君面前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许多人慕名来拜访他打算走他这个后门,可是花夕颜却不认他了。 想蹭女儿的光,油水没有捞着。花正珂懊悔万千。早知道那天一掌劈死二女儿花淑儿,博得帝君欢心,也绝对好过劈成了花夕颜。可不知他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去劈花夕颜了。 柳氏哭他没良心,只认钱。 花正珂理直气壮地说:你看现在连贤王殿下,都只想娶夕颜回宫,哪里会想到淑儿了。 贤王在灯会上当着所有京城里的大人物说了,说要娶花夕颜当太子妃。但是,花夕颜当场拒绝了。在花正珂看来,这没有关系。哪个女子不矫情。回头,说通大女儿工作,嫁给贤王就是。说起来,花正珂以为,这东陵帝君虽有钱有势,然而,花家根基在白昌国,女儿当然要嫁白昌国的太子,才有利于他和花家的未来。 只是,凭他一人怎么劝花夕颜。眼瞧这父女关系都已经破裂了。想来想去,还是需要搬出老太君这颗棋。女儿不是最念叨老太君吗。 偏偏,花老太君那日,据说是带了长福出了客栈不知去哪儿办事,后来一夜未归,几日几夜不见人。花家在京城里派人四处去找,后来连贤王都惊动了,依然没有找到花老太君人影。几个人由此商量,是不是该通知到宫内的花夕颜。 花家想联系宫里的花夕颜当然不容易。自从胡太后去世之后,这宫内的所有权力,全部落回到了黎子墨手里。黎子墨这人,对宫内的管理向来严谨,最讨厌任何人嚼舌根,或是走后门。因此胡太后死后,皇宫内部一度人心惶惶,没人敢撞皇帝的枪口,消息一度蔽塞到没人知道胡太后已死,想找人偷偷递纸条进宫,都难以上青天。不过,这不包括杜有志和玉蓉。 花夕颜想,他对自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让他心里边,可以认同的人,只剩那么几个人了。她算其中之一。 杜有志钻的空子在他眼皮底下,他可能也觉得可有可无。 终究即便如此,随之时间推移,胡太后和孙家人都被灭了,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着他。再说,夫妻之间,要是秘密存太久,难保彼此心头生罅隙。 由于花家将花家老奶奶失踪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布,杜有志得到这个消息,方才记起她好像和花家有关系,忙将这个消息通过宫里人告诉她。捏住这个消息,花夕颜想,是时候和他说了。 对于花家老奶奶,花夕颜内心一直心存着一种莫名的感激。 想她第077章,都没有一个不恭维她的。 眼见九夫人这话一完,几乎所有人都说的是。一个个奉承着,说到花夕颜那是不知从天上砸下来的馅饼,不然怎能和宫皇后比。 花夕颜听完后都快笑喷。想当年,这些人,不是拿她宫皇后又和胡太后比。一般说这些话时,胡太后都不在。因为胡太后如果想装着样子维护她,那就不能让其她人趁机踩她了。 一眼望过去,只有几个没有陪着大众嚼舌根。长公主和郡主不用说,做人八面玲珑,身份又高贵,怎么会陪着这些人嚼舌头。自己在一个凉亭里坐着。林慕容自恃清高,也不会跟着这些人起哄的,跟着站在长公主身旁。 花夕颜望来望去,找到她哥说的那个女子时,只见一抹黄裳背影立在那九孔桥上。 本院,请勿转载! 【75】夫妻一台戏 校园港 正文 【76】云尘景归来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6】云尘景归来 对于她哥给她答案的这人,花夕颜当初乍见到这名字时,心底的吃惊,不是一丁点儿。想她那会儿当宫槿汐,宫皇后,不能说一个朋友都没有。至少,在她当皇后之前,在宫家,又没有被宫中规矩拘束,不会被视为眼中钉的时候,是有这样几个闺蜜的。 又由于在那个时候,宫家地位向来不高,她的爹宫太史做的是不上不下的官员,没油水捞的。当时作为太子的黎子墨,有意保护宫家,私访宫家都是暗地里的,隐藏身份。因此,她作为宫家小姐的时候,交的朋友,哪能如当皇后那会儿,被人追星捧月,来与她交好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而基本只能是平常小户人家里的小姐能有意结交她宫槿汐。 说是结婚才要门当户对,其实这话差异,交朋友,更是要门当户对。 其中,有个闺蜜,她爹是京城衙门里的一个公务员,后来听说是字写的挺好,如今被吏部看中,调进了吏部任职,八成只是抄抄写写的工作,反正,在京城里不瞩目即是。所以这位闺蜜,只能叫做小户千金,姓齐,叫齐云烟。 齐云烟若是长得美,美若天仙,不需爹当大官,照样能名满天下。因此,齐云烟的五官,只能说长得小家碧玉,不难看,也不是大美人。一张偏瘦的鹅蛋脸,额头比较高,好在鼻子小巧,嘴巴好看,笑起来两个小梨涡犹如梨花白雪,算是个佳人。 花夕颜想着她哥怎么注意起齐云烟的,莫非像太子爷那会儿经常跑她家注意到她时那样,属于两小无猜,自然而然萌生的感情。 说不定真是如此?不然花夕颜想不到其它。毕竟这齐云烟既长相不是大美人,论才华,自然也比不上第078章。 黎季瑶只得跺脚尖,无语望屋顶。 花夕颜想:长公主这是对的,要不,黎季瑶随了她,说不定也成众人的眼中钉了。 打完招呼,众人择席而坐。花夕颜与长公主并齐坐在了凉亭里的小桌子边,其余的人,只得一圈一圈往外围坐,或是围立。 宫女们端着水果茶水在夫人小姐们中间穿梭。大家看着好吃的东西,口渴也不敢喝一口。每个人都奔着同一个目的来的。只等花夕颜或是长公主开口。 柳姑姑亲自给两位主子倒茶。 “天气炎热,臣给长公主准备的罗汉果泡的绿茶,不知是否合公主口味?”花夕颜说。 长公主端起茶盅细心品尝一口,道:“本公主从未试过,这味道倒是清爽解渴。” 柳姑姑又亲自端了盘切好的水蜜桃上来。 花夕颜说:“臣知道长公主府里,有大宛来的香瓜,有白昌来的荔枝。然而宫中,圣上说只要本地盛产的水蜜桃。臣不敢违背圣意,只能用水蜜桃款待公主与众位夫人。” 对于这话,长公主都不敢吭声气,底下的人,更是都不敢了。 嫌酸的九夫人只能在底下和其她人嚼舌根:她这啥意思?讽刺我们不如圣上节俭吗?还是说,只她一人会拍圣上马屁?果然,会拍马屁的人,无论身份高低,自古以来,都是比清水衙门官清者自清的人更容易获得圣宠。 多年以前,她是宫皇后都没忍得了这样的人,多年以后,她作为颜尚书,照样没忍得了这样的人。 说句实话,她今日召这些人来是心里有存了个小算盘的。由于近日来天气过于炎热,使得一些时节疾病在贫瘠的百姓里头流行。她家兄与朝廷共设的免费义诊所,每日接待病人数与日俱增。一旦超过运转负荷,药材与人力供应不上,大面积流行病在城市里泛滥的话,足以毁灭一个都城。然而,仅凭朝廷出力,国库吃力。因为朝廷的国库,不是只要面对一件事,还有面对其它开支。好不容易,上回圣上诓了长公主及一批商贾开仓放粮接济百姓。但是,远远不够。 念到今日来她这里的这些人,没有想到黎民百姓的痛苦,只是想到自己的官帽保不保,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不保。这种人当官可想而知,一旦出了问题,弃城而跑的人,头一批肯定是这些人。 革官要走程序,革官要想到后续。就像敢抄了孙家府,必须先将林璟琪急召回来顶孙家的空位。这些都是他的事儿,不是她该插手。但是,帮着他小惩这样一些人,让这些人掏出点银两支援下他的朝廷和她哥的义诊所,这点法子她可以信手拈来。 习习的一阵凉风在百汇园里刮过。 “九夫人说的对,本官这次召大家来,就是专门为拍圣上的马屁。” 众人因她这话突然消了声音。九夫人那双眼睛瞪到像木头似的,一下子忘了怎么旋转,哪还记得自己的嘴巴说了什么。长公主微微抬起眼,眸里分明闪了一抹诧异。 九夫人是堂堂二品官员夫人,也算是二品诰命夫人。在众人面前当面顶撞九夫人的话,这不就是打了二品诰命夫人的脸了。可能九夫人自己都绝对没有想到她敢这样顶撞过来,只能说九夫人很看得起自己的身份,再说在底下嚼舌根的习性,她九夫人在长公主府中都敢,也不见长公主说她。你这小小的一个御前尚书,凭什么。 众人回想到这,突然记起,圣上赐了花夕颜御前尚书,究竟属于几品官,还真是没人知道。 有时候,这人不想以势压人真不行,尤其是遇上这些这种只记得谁谁谁是几品的。 花夕颜让柳姑姑给大伙儿斟茶,让大伙儿先压压惊,然后再将他那年赐给她那块玉佩拿了出来,说:“这是圣上赐给臣的,类似于尚方宝剑的一样东西,说是臣只要拿着它,一如圣上。” 一句话,让所有人眼睛微瞪。九夫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找不回来自己想说什么话。她如果再敢嚼句舌根,花夕颜摆了这东西出来,她就是在圣上面前嚼舌根了。谁不知道,黎子墨最讨厌人嚼舌根。几品的官都好,敢在他面前嚼舌根的,统统割舌头。 轻然扫过九夫人脸上那抹犹豫,花夕颜说:“圣上的习性,本官还是多少了解一些。据闻圣上最烦有人在底下偷偷说话的。不过,由于本官刚入宫不久,怕有差池,九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因比本官更了解圣上,不知本官此话在九夫人看来是对是错?” 九夫人瞬间那牙根都快咬出血来。只听四周底下一片偷偷的笑声。顶着个红脸,又哪敢说黎子墨的错,只能道:“圣上这性子确实如此,说是继承了东陵先祖严厉治国的性子。”说罢,扫过底下笑话的人,说:“如今颜尚书被赐的圣上玉佩在此,犹如圣上亲临,各位夫人小姐,若敢在底下嚼一句舌根,请好自为之。” 笑声瞬间消失,一群人,对九夫人这话当然是撇了嘴角,只等继续看好戏。 花夕颜端起茶盅默了会儿喝茶。长公主在她对面坐着,时而眉尖微蹙,看着她的神情自若,犹如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林慕容站在长公主后面,更是用一双观察入微的眼光,打量着花夕颜。黎季瑶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对她们说的话像是听不懂似的,时不时抓了些鱼饵扔进凉亭底下的池子里头,把头探出栏杆,笑眯眯地看着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 喝完了半杯茶,听四周安静,果然没有人再有嚼舌头的念头,花夕颜说:“刚本官说过,说是召集大家来给圣上拍马屁的。” 大伙儿此刻再听她这话,都没觉好笑,只望着她手中那块御赐的玉佩,神情闪过一丝紧张,只听她说下去。 “圣上近来夜里睡不好,和臣说到,这城里许多百姓由于长公主的善心开仓放粮,终于不用饿肚子了,然而呢,想到这些百姓虽然不用饿肚子,但是那病却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国库银两有限,又不知谁能像长公主一样为朕分忧。” 原来这是要大家捐钱。而且,有了长公主捐粮在先,还真没人敢不捐了。 众人,一如九夫人,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摇摇摆摆,坐立不安,说是这天气热给闹的。大家其实想的都是,究竟要她们捐多少。捐的太多,回去不好和老爷交代。 “天气是炎热。”花夕颜说,“本官听圣上提及,送到仁心斋的百姓,一个个热的好几日都未能退热。圣上体恤百姓,心焦如火,想必爱民如爱子的父母官,与圣上是一条心。” 这把大帽子扣下来,岂不是要她们捐大的。 “本官倒也不敢真正揣摩圣意,不如,公主殿下帮本官出个主意,看大家如何为圣上分忧。因为众人都知道的,前些天,圣上刚好抄了孙府孙大人的家,据闻,原因即是,圣上不满孙大人不愿意与圣上与朝廷分忧。” 长公主这脸上突然的一怔,摆明是心头因她这话咯噔了下。 花夕颜觉得自己七年以后回宫,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了胡太后和长公主的这一招鲜花和掌声。以前自己做宫皇后还真是有些蠢,什么事,别人说她做主张好,她就揽了下来。其实,最聪明的人,往往该是胡太后这样的,决策性的东西扔给他人去做,刚好,责任撇到一身轻,自己又能图个虚名。 众人痴痴地望着长公主。现在有什么事,长公主都能顶着了。但是,长公主绝对不是什么事都是愿意为大家顶的人,没有利益可图她干嘛顶。尤其花夕颜这次推到她头上的,绝对不是她想顶的。她让大家捐的多了,圣上高兴,可她就得罪下面一批人了。她让大家捐的少了,大家都以为有了她当靠山,圣上埋怨她让大家捐的少这事儿小,怕的是,圣上误以为她笼络人心,笼络人心即意味谋反了。 两方权益衡量之下,即便花夕颜并无意让大家捐出很多,但是,长公主只要念及会被圣上疑心,必须充当圣上的黑脸人也不能充当圣上的白脸人,只能硬着头皮冷了声音说:“本公主上回刚好是听圣上提及了此事,圣心是为百姓堪忧,诸位夫人及其夫君作为圣上的臣子,为圣上分忧为匹夫之责。本公主后来有询问过处理此事和掌管国库的户部,朝廷为解决仁心斋所需银两大约缺了多少。” 说来说去,这个包袱和责任,长公主不想一人承担,临危之际,刚好想到户部尚书女儿在场,拉其下水为上上策。 “林家小姐,林大人是怎么说的,你和大家说一说,以免说本公主夸大其词,让大家误会了圣上。” 林慕容想都未想,长公主突然会将块砖砸到自己头上,头顶一阵晕眩。一直辅佐父亲办公,这仁心斋需要多少银子她是知道的。只是,这所缺银两真心不少。黎子墨对于要国库拿出多少,一直犹豫不决。用国库全部填满,国库哪能耗得起。她父亲知道此事棘手,不敢对黎子墨出主意,最怕的是黎子墨要大家捐款补充国库。 林家当官,手握实权,家中银两不会少的。但是,一如很多官员一样,拿出钱来捐,等于割肉。这些官员的习性,说来还是那会儿明诚皇高祖遗留下来的问题。明诚皇高祖喜欢高薪养廉。到了先帝那代,一面延续明成皇后高祖的策略,一面不得不纠正一些。到了黎子墨,黎子墨和明诚皇高祖许多想法根本是南辕北辙。比如,高薪养廉政策,在黎子墨登基不久,一刀给砍掉了。众多高管的俸禄一下子少了一半,如果黎子墨再让他们有事就捐,他们岂不肉疼到要死。 但是,皇上叫捐,你不捐,那就是不爱皇上不爱百姓,死的会更惨。想通这点的林慕容,横了心,只要帮着大家先把官位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回公主殿下,据慕容听父亲说的,因父亲也是一直想为圣上分忧解难,在家中与慕容及家母都有提及,林家本就打算效仿长公主为圣上及朝廷捐款捐物,林家已经预备自筹药材十车药材以及一箱白银支援仁心斋。” 底下有些人听到林慕容报的这个数,有人直接想晕了。这个数真心不少。不说那一箱白银,这十车药材,要都是名贵药材,岂不是要他们全部家产了。所以,不是人人都想林慕容想的通的,尤其是那些本就无意奉承皇帝,只是想来这里打探消息的人。 花夕颜扫了扫四座的面孔,里头,在林慕容报数的瞬间,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如此,她今日打的第078章善款了,他们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呢?” “你怎么不说我做的,就是他们想做的?” “对啊,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事先告诉他们两个?” 杏眸微是愠怒地瞪了他下。怪不得她七年前就讨厌他。七年后,照样讨厌。因为他总是喜爱像猫抓老鼠一样抓她把柄。 他拿扇子微微掩住嘴边的笑,像是以免再刺激她,说:“我赌一箱银子,他们肯定是郁闷到要死。如果我赢了,这箱银子算我捐给仁心斋。所以说你宫槿汐最厉害不过,什么人都被你设计了。” 握紧拳头,蹬下地上,从秋千板子上站了起来:“槿汐代替仁心斋谢过云宗主。”转身疾走,背后传来他朗声大笑。 青虎见自己主子都眼角笑出了花儿,笑道:“主子心情好了。” “回来见了她,替小钰松了口气,哪会不好呢?”白扇子摇摇,摇了摇脑袋,“只是我这欺负了她,回头去见她夫君和她家兄,八成又要被他们俩说了。” 青虎对此无话可说。只听自己主子说完这话,一脸淡然无视的表情:“谁让她先欺瞒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活该被罚。” 看得出,他主子胸口被她气的这口气,和黎子墨等人一样,够呛。 永宁殿。 黎子墨批着奏折,云眉微抬,问:“云宗主来了?” “是的,圣上,云宗主说,先去见颜尚书,再来见圣上。”李顺德转述云尘景的话。 拜把兄弟应该是和他一样,先想着出口气再说。 “行吧。他要是来了,让太子过来。” 知道拜把兄弟最喜欢他儿子,让太子过来给拜把兄弟消消气,想必自己儿子也很希望能为他娘分忧。 李顺德答应着退下。 这头,户部的人,捧着一个匣子进来,打开后,见是一叠子捐款白条子。 指尖按住了云眉,揉了揉。 望着他这表情,云尘景开开心心走了进来,落井下石说:“我刚和她打过赌,说你会郁闷到要死。” 没错。她是代他做了他本想做的事。而且,她这样一做,可以说,什么利都被她一人占了。 责任不在她身上,她又做了好人。最重要的是,她立威了。连长公主都不敢小看她了。 朕的槿汐是只猫。不禁想起他刚和她说过的话儿。 她做的越好,让他越怕,怕他哪天抓不住她了。 花夕颜对他们这些话绝对不苟同的。想当初,他们天天往宫家跑,商量事儿根本不顾及她在不在场,有时候她想避开都不行。她如今这幅心性,还不如说是他们有意培养出来的。 小太子听说娘被人欺负了,急急忙忙赶到,见到云尘景,喊:“云叔叔。” “来,给云叔叔抱抱。”说罢,不管三七,当着孩子的爹楼下孩子。 小太子爷眼珠子溜了圈后,碰到父皇的眼神,抬起小颜对云尘景说:“云叔叔,明儿父皇要带我们去避暑山庄,云叔叔一块来好吗?” 有孩子这话,他云尘景会不答应,贼笑的狐狸眼望着太子爷:“你云叔叔早就想见太子的兄弟了。” 本院,请勿转载! 【76】云尘景归来 校园港 正文 【77】气金素卿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7】气金素卿 花夕颜进了屋子探望黎季瑶。三七说太医刚来过,给黎季瑶诊脉,说是受到些惊吓而已,如果季瑶想吃服药压惊,可以开,不想吃药,静心躺会儿就好。 毕竟是郡主娇躯,花夕颜不敢怠慢,绕过屏风进到里头。黎季瑶早就没在床上躺着了,以她性子,愿意留在床边摇晃小腿儿已经很不错了。看她这幅样子,花夕颜很容易想到自己儿子木木。 小木木不是积食吗?身子好了一些,马上说什么都不愿意被绑在床上了。现在一边吃药,一边小太子爷陪他在屋里搭积木。 即便如此,黎季瑶见她进来,先摸着胸口问她:“云宗主走了没有?” 感情这郡主大人惧怕云某人? “谁不怕宗主?”黎季瑶倒觉得她大惊小怪,“皇兄虽说面上凶恶了些,可不及云宗主让人感到头疼。” 花夕颜就此想到七年前,那会儿黎季瑶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却面对他们三个时,已经懂得缠着她花夕颜,避开他们三。这郡主说是天真烂漫,那直觉和小孩子一样充满灵性,知道那些人不该碰。 “主子。”三七走了进来,不得提醒自家主子一声,“您嘀咕小声一点,您忘了,刚在百汇园,云宗主都一声不吭把我们的话全听进去了。” 黎季瑶立马望了下窗口,气粗地喘了几口气:“云宗主是有仇必报的人,不知道刚去百汇园干什么?只是看着我掉下秋千好玩吗?以他那喜欢看人家摔的性子也有可能。算本郡主倒霉,给他娱乐好了,只要他不找麻烦。” 有仇必报,爱看人家摔,两句话,又是对云尘景的性子做了画龙点睛之笔。花夕颜对这个郡主阁下眨了下眼,笑说:“从不知原来郡主有如此害怕的人,竟比圣上更甚。这云宗主虽然性子顽劣些,不过也不怎么脾气,应该好相处。” “颜尚书,你都说了这云宗主性子顽劣,脾气再好有何用,本郡主宁愿被圣上凶多一下,也不想整日被人当猴子耍。” 三七听了自家主子这话,马上用力拧了下眼睛。 黎季瑶一点都不在意,拧拧嘴角说:“反正颜尚书猜都猜的出来,不是都说云宗主是天下丈母娘心中最想要的乘龙快婿吗?” 花夕颜没想到只是稍微试探,黎季瑶自己全说了出来。看来,长公主与天下每个丈母娘一样,嫁女儿,当然是嫁天下第一好男儿。论家产,论背景,论地位,天下现有的哪个单身汉,能比得上云尘景?因此,黎季瑶烦恼成这样。 这位郡主殿下心里很清楚,若是嫁给云尘景这号人,以后日子铁定是被当猴子耍了。 别看花夕颜刚在百汇园被他气得够呛,不过,想到他为何专程跑到百汇园气她,胸头这口闷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这人性格顽劣,好比美猴王,自小都是,爱捉弄人,又不是只捉弄她一个,之前,他还不是将自己拜把兄弟坑到够呛。非要说,没人被这人坑过,只有一人,她哥。 她哥之所以没被人坑,只因为她哥喜欢在人的药里下更坑的。所以,云某人有自知之明,想到哪天自己说不定落到她哥手里,想想洗洗睡了。 这云痞子,虽然性子令人讨厌,但是,论品德,没话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因此即便花夕颜不喜欢和他相处,也绝对不会说他半句有损人品的坏话。人家确实人品一等一。 “其实,郡主,云宗主人,是不错的。”花夕颜琢磨着这话,是想,通常说女人嫁男人,看男人,第一是看人品。人品这一关,云尘景没有任何问题。 黎季瑶像是窥到她心思,又已经洞察到她的身份,惊慌摇起她身子:“颜尚书,你千万别在圣上耳朵边唠叨。他再好,问题是本郡主没有这个本事,不想天天被他当猴子耍。” 只要她在皇帝耳边唠叨上一句,赐个婚,这长公主想把女儿嫁给第一好男人的美梦立马功德圆满。 花夕颜笑着,拍拍郡主的手心,说:“郡主,你多虑了。圣上赐婚是不难,难在于,宗主的心思。宗主不答应,太后娘娘在世时不也拿宗主无法。” 云尘景坐到了云族宗主的位置上,婚事当然自己做主了。 想想她这话有道理,黎季瑶安下了心,不再摸心口上。 花夕颜送她回去时,见她腰间系着她上次给的那个香囊,三七还担心她东西没挂好,将香囊和那块说是关系她生命的环形玉佩,重新摆了位置。 过两日,皇室要去避暑山庄了。据闻天下第一乘龙快婿云尘景要一块前往。想当初胡太后在世时,多少丈母娘都日日夜夜惦记着这个未来女婿。可恨,这胡太后死的太早,以至于她们想攀龙附凤都没有人帮忙。 九夫人在府里走来走去,自家府中,刚好有个女儿,今刚及笄,叫秀瑛。上回去百汇园,九夫人看不起花夕颜的出身,没有带自己女儿去。这会儿当真有些后悔了。因为听说黎季瑶郡主收到邀请了,同时带了齐云烟一块去。 齐云烟那是谁,不就是她老公底下一个五品官的女儿。齐云烟都能去,她二品诰命夫人的女儿,却去不了。这说到吏部里,他们夫妻俩都要被人笑死了。 李善书,九夫人的老公,吏部尚书,回到家里问起九夫人:“你上次去百汇园,没有和颜尚书说些好话吗?” “我说了啊。”九夫人大睁着眼,很肯定地说了花夕颜好话,将花夕颜比作了天下掉了馅饼,运气比死去的宫皇后好。 “我只听说,你在她面前嚼舌根,差点,被圣上拿办了。”李善书是做过调查后再来找夫人算账的,因为自己在吏部已经被底下人嘲笑了。 “老爷,不如你私底下告诉他父亲怎么做人,齐侍郎不就老爷手下给老爷倒茶的吗?” 李善书琢磨的也是这个道理。如果齐侍郎懂得做人,这会儿该怎么做,太容易了,将自家女儿陪着去赴宴的名额让出来给上司的女儿,一了百了。 问题出就出在,皇帝老爷的命令,齐侍郎哪敢违抗圣命,然后做出这种奉承自家上司的事。谁不知道黎子墨最痛恨阿谀奉承了。一边是皇上,一边是自家上司。齐家这个愁,可想而知。 齐夫人贴在老爷耳边说:“不如让云烟借病不要去了。” 这是个好主意。只要女儿病了,不去了,两面都不用得罪人。 可说完这话的齐夫人,自己又绝对不舍得。这样的好机会,真是不知多少年修来的福分。全京城两个名额,一个给了郡主,一个给了她家女儿。等于她女儿和郡主一个地位。若凭自家老爷在官场打拼的本事,怕是进了棺材都别想给女儿挣到这个名额。 在齐家自己都犹豫不决的时候,奉了花夕颜命令的黎季瑶,无论如何都是要带齐云烟去的,听说齐云烟病,亲自带了公主府府医过来,说是府医看不好,会请太医。若是齐家小姐敢装病,那就是不卖圣上面子。 花夕颜后来在听说了黎季瑶软硬兼施逼齐家就范的措施之后,一刻好久都是哭笑不得。一是没想这郡主这么听她的话,二是没想这郡主虽是像小孩子,真正办起事来竟然一点都不逊色。 在宫里,病好的七七八八的小木木,在听说要和娘以及小太子爷到山庄去玩时,问小太子爷:“你爹去吗?” “去。”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 可小木木郁闷了。 山庄好玩,娘很好,小太子爷很好,只要那个煞风景的男人不要在。 小太子爷贴近他耳边:“你病的时候,他守了你一夜。” 小木木额头下了三道黑线:“实不瞒你,那夜本公子做了一晚上噩梦,都是由于他在本公子床边。” 小太子爷惊呆了:这……。 皇帝老爹是小木木的噩梦。 小木木嘟起小嘴。 娘说了,要去郊游,行李他们兄弟俩自己收拾。张公公带了小桌子一群人,为他们打包行李。只要他们指出什么东西要打包,其余的不用他们费力。 小太子爷知道避暑山庄那边有个药园子,刚好想去那边采药,吩咐张公公在箱子里装上医书以及采药工具。 小木木瞧他都这么正经,自己叫小桌子往自己箱里尽是塞吃的,要是被娘现,小颜往哪里搁,于是装模作样放了两本书。 兄弟俩收拾好出行包袱,花夕颜过来检查。看了下大儿子的,一样吃的都没有,都是书,脸上无惊无喜。老实说,她宁愿小太子爷装一点小孩子的玩具,毕竟是去玩,不是去念书。太乖的孩子,让父母欣慰,也让父母疼惜。回头,再看小儿子的,不错,有进步,终于懂得塞两本书做样子了,不然,去到那,又得被他爹坑死。 “娘,要不要我和太子殿下帮娘打理包袱?”见娘看了行李没有开口骂自己,小木木对娘摇摇尾巴献殷勤道。 儿子要帮娘,花夕颜想着有小太子爷在不会出乱子,允了他们两个孝敬的意思。后来,这皇帝爹听说有这等好事,把本是该让花夕颜帮其打包袱的事,一并丢给了两个儿子。 两兄弟在皇宫里忙碌了起来,听说为了爹和娘,连命都豁出去的意思都有,要完美完成爹和娘交给的任务。 自己要干的活,一半都被皇帝爹踢给孩子了。花夕颜清闲了许多,走到永宁殿,要与孩子爹商量,看还有些什么手尾工作需要做。 养心房,张明先例行向皇帝禀告两个小皇子的学习近况,并递上两张小皇子的答题卷。 两张答卷摆在桌上,刚好,两皇子的国舅在,云叔叔在,都围了上去瞧。 小太子爷的不用说,字迹工整,答题为标准答案。 小木木的,不出意外,先画头猪再说。黎子墨随意翻起摆在案头上那本道德经,因为被小儿子碰过,结果里头出现了多头猪。想必在天上的老子,知道自己和猪并存,都要竖起大拇指:你黎子墨的儿子牛! 黎子墨的眉角直抽。 “花公子虽然字写的不是很好,但是,把题目答了出来,也算是有进步了。”张明先太傅明显是偏袒了小木木说话。 国舅宮相如比较认真,捏起小外甥木木的答题卷,仔细看了下里头答的什么。张明先给两小皇子出的题,以不耻下问为题目,做论文。小太子爷引古喻今,论证磅礴,没人能挑得出骨头。小木木一头猪两头猪三头猪后,终于憋出了句话:不耻下问就是,不懂要问猪。 是符合小木木的风格,答不出来时,先问问小猪妮妮,拉头猪下水。 国舅宮相如,这个以前科考时的文科状元郎,看着小木木诡异的答题卷,斯文的嘴角抽了又抽。 对比其他人,云尘景比皇帝爹更像爹,比张明先更像老师,说起了教育经:“不过才六岁的孩子,不画猪,就不对了。” 黎子墨拿起砚台,啪,拍了下桌子。做臣子的全从桌边退了下去。只有云尘景,拿了两个孩子的答题考卷,走到一边,对比着看,越看笑得越贼。 花夕颜走了进来:“臣给圣上请安。” “颜尚书辛苦了。朕令李公公将出行要用的物品清单列好,你看看,还有差什么没有,让其补上。” 这正是她来找他商量的。于是坐到了边上,等李顺德将清单递上来看。 李顺德把单子递给她后,对黎子墨说:“圣上,公主府里来人,公主希望圣上去公主府协商素卿娘娘的病情。” 说是金素卿的病一直没好,在公主府拖着不是法子。要是病程长了,病变重了,没法和西真交代。 花夕颜挑了下眉,注意地听,只希望这长公主不会蠢到真听了那孙如玉的主意,将她哥拉下水。 果真,李顺德说到后面提起了:“说是素卿娘娘有闻京中最好的大夫是——” 于此,花夕颜轻轻甩了下手里的白纸,打断了李顺德的话说:“这京中最好的大夫,除了太医院里的王太医,何人能担得起呢?如果素卿娘娘有疑问,告诉素卿娘娘,当初胡太后病重时,只王太医一人诊断出了胡太后是得的什么病。天下神医,也就王太医一人可以担当。” 她这话有心帮她哥排忧解难,却忘了一回事。她那时候,是化作小太监站在永寿宫人群里头知道这事儿的。所以她这话刚完,对面立马射来两道视线,咄咄逼人犹如条刺看着她。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她哥。 你果真那会儿在永寿宫里藏着! 花夕颜心头打了个寒噤:她这算不算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其他人都听出了她的心声。而且,这素卿娘娘,一点都不入这里男人的眼睛,仅凭灯会时某人的表态就可知道。圣意早已不耐烦了,说:“真是病了,回西真去治,赖在东陵做什么?” 这话说的最见血。若真是病了,不都赶紧回家治病要紧。在其他人家里装模作样,哪叫病。花夕颜想起黎季瑶也说过这同样的话。 但李顺德肯定不能将皇帝这话转告给公主府,而花夕颜刚才那话,话里又带了刺。 云尘景把两张皇子的考题卷像揣宝贝样塞进自己怀里,找回自己椅子坐下,见那李公公站着老半天不知如何是好,挑了挑眉:“李公公,你顺圣上和颜尚书的意思,让王太医去到公主府给素卿娘娘看病,若是素卿娘娘问起,这太医如何,你就说,圣上的母亲的病都是他看的,是圣上都信赖的太医,给素卿娘娘看病。” 黎子墨倒不是想不出法子,只是对这个金素卿装模作样的女子早烦到不行了,懒得出口,见拜把兄弟将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对李顺德摆摆手:这样去办吧。 李顺德退下去回话公主府。 话说王太医到了长公主府。因为是皇帝钦点来给金素卿看病,金素卿肯定要卖黎子墨这个面子。紫檀听着也高兴,想到黎子墨终于愿意关心起自家娘娘,不然怎会派人来给金素卿看病。金素卿其实,是很想赶紧病一下好了,可以进宫面圣表达谢意了。可惜这病装起来,哪能一下子好,太医都没有过来看呢。 王太医进了金素卿的房间,给金素卿叩头行礼。 金素卿问:他是不是黎子墨派来的? 王太医点了点头。 金素卿将手腕给他诊脉。 王太医不敢怠慢,认真诊脉。应说这王太医,医术绝对不是差,不然不会在胡太后那会儿中了天咒时能说出胡太后乃中邪这样的话,所以,后来黎子墨让他跪在永寿宫,并没有砍他的脑袋,只是告诫他这张嘴巴不要太迂腐。 然而这王太医的脑袋,像黎子墨说的那样,是稻草装的,到如今都揣摩不出圣意真正的意思。诊到什么就说什么。正因为这个缘故,花夕颜提议他给金素卿看病最好不过。论是其他聪明伶俐的太医,不见得能比王太医这稻草脑袋好。 诊脉诊了大约有半柱香。紫檀在旁看着都心急。想这老头子怎么回事,摸了许久的脉不放手说是贪图她家娘娘美色又不像,根本没有看她娘娘一眼。 躺在床上的金素卿,脸色一点点地微妙了起来。 接到主子不耐烦了的眼色,紫檀走上前,催问:“王太医,我主子这病究竟怎样?为何许久不见好?知道我家娘娘是什么身份的话,不要对娘娘和圣上有半丝谎言。” 王太医被她这话一吓唬,想他摸了半天的脉,其实连贵族女子大都身体虚弱的毛病都摸不到,这金素卿是健康的很。 若是个脑袋灵活的太医,理所当然,会想到眼前这位娘娘是装病了。知道了这么回事,大体回话说娘娘这身体比较虚弱,休养调理,待我回宫禀告圣上,再从宫里拿点补药到这儿来,两面都不会得罪人。 王太医却是嘴唇一哆嗦,吐出:“臣,臣想,娘娘可能是中邪了。” 摸不出什么病症,病人自己又说自己久病不愈,在王太医那稻草脑袋里,不是中邪找不到其它原因。 听到这话,金素卿都顾不得装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像要吃了王太医那样瞪着对方。 紫檀愠怒:“你这哪门子大夫!居然敢诬陷我家娘娘中邪!” 王太医诚惶诚恐跪了下来,委屈地说:“臣,臣实在是看着娘娘的脉,是像中邪了。” 不是中邪是什么?没病? 王太医当太医还是懂得一点的,人家主子说自己病了就是病了,说没病那才真是砍自己脑袋。 金素卿胸口上下起伏,想,若真是他派了这样一个人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诬陷她中邪,赶她回西真。那心口当然是痛到不行了,她一心一意想着他,他竟然如此对付她。 不! 这人真是他派的吗? “紫檀,给本宫扫他的嘴巴,扫到他吐出,究竟是谁把他派来的!” 紫檀抓起王太医的襟口,啪啪,两巴掌。 王太医被两个耳刮子一扫,眼冒金星,往地上直接软了下去,嘴角边流血,边说:娘娘真是中邪了,不然不会扫他巴掌。 长公主在前堂一听,这圣上派来的太医都被金素卿让人打晕了,愣然坐在椅子上,真正地考虑这金素卿是不是中邪了。虽然有怀疑过她是装病的,但是,这女人不是要巴结皇帝吗,将皇帝派来的钦差都给打晕了,中邪成了唯一可能性。 当王太医被人驾着送出公主府,金素卿病的可能是中邪的消息随之传遍了京城。 李顺德匆匆忙忙跑进永宁殿问主子接下来如何处置。见着那提出让王太医去出诊的花夕颜翘起秀眉,好像这事儿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黎子墨白他一眼的眼神,分明在说:这种问题用问吗? 伴随京城内各种消息大街小巷地飞,将金素卿中邪把圣上太医打飞的经过描述到绘声绘色。 金素卿这会儿真是躺在床上被气病了。 是,她金素卿作为天下最仁善的娘娘的名声没有毁,可是,戴了中邪这个名号,比泼她一身恶人的脏水更要她老命。 中邪,说明她在东陵的风水不好,只要为了她西真皇女的娇躯着想,都该赶紧回西真去。耳听这消息越传越远,不止东陵国知道,邻国知道,西真国都知道的话,天下百姓,谁还能认同她嫁给黎子墨是天下无双的郎才女貌,只怕大家都怕他们两个在一齐后,风水不好,两国百姓要遭殃。 狠毒!好狠毒的点子!什么人想出来的点子?! “紫檀。”金素卿好不容易吐出口气。 “娘娘。”紫檀抹着泪,嘴里骂着不知是哪个贱人出的恶毒主意,怂恿黎子墨派了这样一个太医,以后,她家娘娘怎么办,真是回去西真以后再也不能进东陵。她娘娘想着为了嫁东陵帝君,都不知道舍弃了多少东西,包括高贵的身份,不惜屈下腰身,委屈在这东陵的长公主府。 “宫里除了那颜尚书,没有其她女子在圣上身边?” “是的,娘娘。” 金素卿冷冷的一丝诡笑从嘴角溢出来:“本宫随了她的意好了。” “娘娘?” “先启程回西真。” 凭一个废物大小姐的身份都敢和她争东陵的皇后位? 紫檀见她神情不像是要就此放弃,愣了下。 “本宫本是想——”金素卿精神恢复了些,坐起来,“留在东陵,若帝君有事,本宫可以策应,辅佐帝君稳固帝位,到那时候,帝君一定能理解本宫的心意。” 紫檀点着头。她家娘娘这颗心,一直都向着黎子墨的。即便住在孙府的时候,像是表面与孙府和胡太后勾结,但是到最终,如果这些人危害到帝君,她家娘娘肯定二话不说,帮黎子墨把这些人全杀了的。怎么黎子墨就不懂她家娘娘这一片情深呢? “如今,看这情况,帝君耳边,定是被某小人的甜言蜜语给缠住了。”金素卿眼底飞过一道冷光,“本宫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么一会儿半会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吃不下东陵。回西真,先让帝君彻底卸除对本宫的防心。” 紫檀跪下:“娘娘英明。东陵帝君到了某日,必会求回娘娘回东陵。” 金素卿嘴含微笑,点了点头:“起来吧,本宫有这个耐性。” 紫檀起来时,铮铮地看着她,低声道:“奴婢听说,云宗主回东陵了,现在皇宫里。” “本宫有听说,这不好多女子都想去避暑山庄。” 本正是因为这样,听说黎子墨要和女人去山庄游玩,咽不下去这口气,让长公主去宫里说她病重,哪知道最后被那贱女人,反咬了一口。 手指猛地捏碎一支钗。是她小看了那个叫花夕颜的废物大小姐。 不过这花家大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越来越值得深究了。云尘景虽说向来把东陵当做自己第二个家,东陵百姓都知道他来去东陵为十分平常,可是,这次云尘景突然走,又突然回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非要牵连的话,只能说,这云尘景走之后,不久胡太后薨逝,胡太后死了后,这云尘景又跑了回来。 是值得深究。这不,她决定回西真,也正因为如此。 金素卿终于决定走了,离开长公主府了。长公主为此松了口大气。因为让金素卿再住下去,她都难保皇帝不生气。眼看上次在百汇园与花夕颜碰了第二次面,益让人感受到这位颜尚书不可小看。 有这样一个厉害女子在圣上身边,她长公主想做些什么事,只要不利于颜尚书的,都要心里琢磨下才好了。 金素卿离开东陵的那天,皇宫里,皇帝带着一家四口,起驾前往避暑山庄。 东陵的避暑山庄,离京都有一日左右的车程,说起来,不远。但是,以黎子墨的脾性,完全都不怕自己离京会给朝廷带来什么影响。他微服出巡的次数多着,在出宫时候办公,常有的事。 花夕颜看见林璟琪随驾,说明京城里与之前不同,暂时根本不会让黎子墨担心会变天。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京城里哪怕有人要造反,只要军权在握,完全不用顾虑。同时,也说明,之前孙府与胡太后,是在驻京军队里安排了人的。只是,随着外面可以策应的孙家军这一支强壮的力量被消灭,这些潜伏的人,也就没有了最大的靠山。 说到去剿灭孙家军的卫军,东陵的军队统称为卫军,据闻是东陵十二侍卫亲军之一的金虎。孙家军据说被灭到一干二净。皇帝的口谕,男女老少,一个都不留。 所以得说孙擎苍这张口不行,临死前,不忘向皇帝叫嚣自己孙家军的厉害,堪称男女老小都能打仗,使得皇帝起了一个都不放过的心思。 这人,若不冷血心肠,真当不了皇帝。 花夕颜想,眼瞧这御驾要前往避暑山庄前,绕了点路,是到了郊外一个粥厂。当皇帝,除了对敌人狠,对百姓要仁。 这点,对小皇子的教育尤其重要。黎子墨准备带两个小儿子在游玩之前,先体恤下民情,知道百姓疾苦。 车队于粥厂比较远的地方停下,天子和两个小皇子,乔装后,下了马车。随行的,有花夕颜,有护卫,有负责仁心斋的宮相如,和当皇子老师的张明先。 一行人,分散着走。护卫要隐蔽。所以队伍到最后,只落下他们一家四口和国舅以及太子老师。 由于在京内京外,都分设了不少粥厂。在粥厂前排队的百姓不是很多,约几十个左右。黎子墨走近去瞧时,先示意底下的人。乔装的奕风上前,偷偷拦住个刚拿到碗粥的黎民,取了根筷子,往粥碗里插了插。 小木木拿起指头往嘴角里咬了下,问小太子爷:“他是想分一勺吗?” 小太子爷微笑着摇摇头,在弟弟耳边边教着。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搬了粥厂救济的粮食回家或倒卖,导致本该给百姓煮的粥用的米太少,救济的目的没达到,反而饿死了百姓。 花夕颜站在两个儿子后面,听小太子爷说的头头是道,眸中含笑。想他对儿子的教育问题上,确实是上了心。 小木木稀奇地听着。早就觉得那皇帝老子,整天拿着黄色的文本不知道做什么,好像,这皇帝老子,也不是那么坏。 在小木木的心里面,只要是和吃有关的,而且,让人不饿死的人,都算上是好人。 不知皇帝爹知道小儿子这么想后,会不会一口血又喷出来。 奕风验过碗里的粥,米是够的,这个粥厂算是在皇帝眼皮底下过关了。一行人,又走到了粥厂邻近设立的仁心斋救济点。 一个大棚子,勉强能遮挡点太阳,里头,躺了最少四五十人。 天子的眉头便是皱了个疙瘩:“病人越来越多吗?” 宮相如走上来回话:“近来天气太过炎热,热痢较多,而且有些由于耽误了治疗,变为久痢。新病加旧患,人数增多。若天气不变,怕是还要做更坏的打算。” 对于自己家兄治病的医术,花夕颜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这传染病,不像一般疾病,更重要的功夫是预防和消毒上面。这些,都是她在现代学习来的,古代极少涉及。关系到人命关天,花夕颜斗胆,从中进言:“臣以为,该检查周边水源,看是否有死物漂流,若有,应打捞起死物掩埋,净化水源,并且,不让百姓接近不干净的水源,以免疾病再度传播。同时,检查市场,看是否有人卖不干净的死物,这些都是会引起痢疾的源头之一。” 热痢,每年到了夏季过于炎热的时候,属于常见病,只是今年似乎情况比往年严重一些,但也不像历代古书中记载那种可以灭掉一个城市的可怕疾病。预防消毒这种念头,一般只有生很可怕的传染病时,大夫们才会想起这回事儿。 宮相如望了下妹妹,知道妹妹和自己学过医,但是就以往,七年前,好像妹妹对医学的理解并没有如今这样透彻。 黎子墨扫过他们兄妹俩的脸,云眉一顿,问:“照颜尚书说法,是不是死后的尸体该进行集体焚烧,掩埋。” 现代人基本都是火化,为的也是这个。有传染病的病人当然是死后火化最好。免得野狗吃了尸体,又将疾病扩散出去。 花夕颜简单一言带过:“痢疾能传人和动物。” 在现代,痢疾又分为好几种。既然古代没有检验工具,分不清是哪种,一块做好消毒预防也不怕。 小太子爷一双小眸子,已是痴痴地望着自己娘了。感觉娘,好像比舅舅还厉害的样子。 “宫卿以为如何?”对于她突然表现出来的医学才华,因为知道她七年前不可能有,天子首先要谨慎。 因为检查市场,净化水源,焚烧尸体,这些命令一下,城里人难保不会起疑心。天子要考虑到民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社会暴乱。 宮相如这时与妹妹对了眼睛。从家兄眼里,花夕颜感受到明显的犹豫。 有必要吗?只是热痢。 花夕颜认为有必要。根据现代医学理论,不论病种病名,只要这种传染病,病例数达到一定的比例,可以断定为公众卫生危机,那么,政府必须出门控制。不然,等到真的展到传染不可控制的地步,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候,不用朝廷和大夫说话,想必百姓内心都怕,人心惶惶,什么都听不进去,那时的社会恐慌才叫致命的。 “宫大人。”花夕颜与家兄商量,“据本官得到的消息,近日来,城内城外,病例数剧增,明显是个爆的趋向,不同于往年的数据。若不先遏制住源头,恐怕再过几日,不可设想。” 宮相如听到她此话,仿佛心中一亮,犹豫的念头立马消失,回答天子:“圣上,臣以为颜尚书所言有理,可行。” 不用宮相如说,黎子墨在听到她后面的话,都在心头悄悄打了个寒噤。若不是她在这时提醒,道不定过了几日,这京城,不是被敌人攻破了,而是被一个痢疾给灭了。 事态趋于严重,天子不敢怠慢,马上召了几个近臣协商。 小太子爷作为大夫,想走到棚子里去看看病人。小木木一把拉住他:“你懂吗?” “不怕。”黎东钰安慰弟弟。 “不行。我看你不懂。你先说说我娘说的话你听懂吗?” 未想弟弟如此紧张自己,小太子爷心头一股暖暖的流,又是有些哭笑不得地对小木木说:“娘说的话,我都听明白的。舅舅有教过,说是治疗此病,此病多是病从口入,主要是注意饮食洁净。” 哪知道,小木木听完他这话,鼻孔朝天翘起来:“就这样?” 难道还有其它的? 小太子爷从来不知道自己弟弟也是个小神医? 小木木开始说起自己自小在娘身边学到的:“要用布包着手,再干活,不要接触到人和牲畜的粪便,吐的东西等等。自己不注意,被传染的话,还怎么帮人治病?” 不要说小太子爷听完弟弟这话呆,那些,就近的大夫,听到两个小孩子在讨论痢疾,而且,说的都很在理,围了过来,都竖起耳朵听着,诧异这是哪儿来的两个小神医。 等花夕颜与自己家兄商量完,回头一看,见两个儿子已是头上戴了光环站在一群大夫之中。她大儿子也就算了,早就名扬天下。她小儿子?那个连三字经都背成如猪猪的? 宮相如摇头而笑:“真人不露相。” 说的是小木木。 小木木是讨厌念书,但是对娘说的话,尤其娘说的一些很有趣的话,平常其他人嘴巴里绝对都听不见的话,都是牢牢记在心上的。所以瞧这孩子能吃到积食,但是要犯痢疾,绝不可能。 【77】气金素卿 校园港 正文 【78】山庄的秘密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8】山庄的秘密 黎季瑶与齐云烟坐的是另一辆马车,单独从公主府出,前往避暑山庄。齐父齐母亲自送女儿到门口,看着女儿登上郡主的马车。 齐云烟登上马车时,望到巷角,见到一辆马车的影子隐隐绰绰。眉头微蹙,像是担心。 马车里,黎季瑶备好了茶点,等齐云烟一上马车,热情招待。这可是花夕颜指名要款待的贵客。虽然,她从来都不知道有齐云烟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正好就此在路上可以询问。 齐云烟行了礼,黎季瑶赐座,她小心地坐了下来,眉眼下垂,眼睛不敢乱睹。 瞧眼前这女子的模样,倒有几分像自己嫂子,黎季瑶挑起眉尖:“你以前,是不是与我嫂子认识?” 郡主的嫂子? 齐云烟在微怔之后,想到她是郡主的身份,低了头,细声说:“宫皇后去世有七八年了。臣女身份低微,从没有入宫与宫皇后说话的机会。” “可上回你不是入宫了吗?”黎季瑶说这话时,三七在旁又拉了拉她,小心祸从口出。 “上回入宫?郡主是指百汇园里颜尚书举办的茶会吗?”齐云烟似是不解,“颜尚书是圣上的御前尚书,然而,百汇园是圣上赐给宫皇后的,颜尚书再怎么讨圣上的喜欢,都不可能将百汇园再赐给宫皇后吧。臣女见园子的牌匾,石碑,无不都是署名了宫皇后。” 耳听对方这意思,对于宫皇后有维护之意,说得黎季瑶心头益痒痒的,眯眯笑眼:“是呢,你说的都没错。宫皇后是圣上心里唯一的妻,这颜尚书只不过是个御前尚书。” 齐云烟道:“可颜尚书用了圣上赐给宫皇后的园子来举办茶会。” 后者接上的这句话,含义可就多了。这黎季瑶再天真烂漫如何,都能听出其中好几层意思。怎么再说下去成了问题。比如这话可以说成,花夕颜是不知好歹,敢倚靠圣上的眷宠拿皇帝赐皇后的园子来彰显如今可能可以比拟皇后的身份。那她黎季瑶应该义愤填膺将花夕颜骂一顿,反正以她郡主身份骂一个御前尚书,也不见得怎样。问题出就出在,这园子本来就是花夕颜的,花夕颜本来就是宫皇后,怎么和齐云烟说明白这个底细,皇嫂又没有告诉她该不该说。 黎季瑶犯愁。 话说,花夕颜特意选择了百汇园办茶会招待京中上流圈子里的夫人们,又有多少人能看出底下暗藏的含义。怕是大多数人同齐云烟这句话表达的那样,若不知花夕颜身份的,无不会在底下骂花夕颜不知好歹,毕竟花夕颜诓了那么多家庭捐款,不借宫皇后的身份压死花夕颜才怪。 其实,这样告状的奏折,早在百汇园茶会举办之后,马上有好几封上告到了皇帝桌上。黎子墨看着这些拿皇后告皇后的奏折,只能是挠着脑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如云尘景所言,郁闷死了。 花夕颜倒是等着他将这些奏折拿给她瞧,说她笑话,她都不怕,本身这事儿她就想办到让他乐一乐。他每天处理那些头疼的奏折也够苦了,在其中弄点笑料让他不喜欢笑的脸松解下肌肉有什么不好。 正由于他也了解她这个心意,却是不想让她心头太得意忘形了,这是身为天子身为男人的本性,所以干脆按住了这些奏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提都不和她提捐款的事儿。 马车未出京城,三七掀了车帘,近到黎季瑶耳边说:好像有辆马车跟在我们后面许久。 黎季瑶捧着茶盅,对这事儿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道:跟什么跟?本郡主要去皇家的山庄,京城里没人不知道,她有本事跟着去,到了门口能进去吗? 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三七无语地立在旁边。 齐云烟像是没有听见她们的话,自己身边随侍的嬷嬷,金嬷嬷,是她母亲今早塞给她的,听了黎季瑶的话,眼珠子却是骨碌骨碌地转悠。 马车抵达避暑山庄时,方才知道圣上的御驾未到,院子里唯一先抵达的客人,正是黎季瑶唯恐避之不及的云尘景。黎季瑶干脆赖在门口暂时不进去。 在等待的时候,黎季瑶还是关心了下与自己一块等的人,咳咳清声嗓子对齐云烟说:“人人都说这云宗主乃天下无双第一好男儿,不知道齐小姐是不是一样想法?”想这齐云烟若是对云尘景有爱慕之心,她黎季瑶可以顺水推舟,做个好人,让齐云烟先进去私会。 齐云烟依旧无波无澜的,低垂眉眼答:“郡主。臣女只记得一句话,心比天高,则命如纸薄。云宗主身份比天高,像臣女此等,是望尘莫及的。” 黎季瑶冲她这张与花夕颜有几分相似容颜的脸,眨了眨睫毛。 那辆跟踪一路到了这儿的马车,里头坐的人,见前面的人迟迟不下车,心头可就急了。这里头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心里不甘,一路像抱了天大的委屈,想到园子门口与花夕颜等人对峙的九夫人,携了自己女儿李秀瑛一块来。 耳听,隔着一面院墙,皇家园子里头飞出了笛声。美妙的笛声犹如淙淙流水,清澈明丽,几分潇洒,几分怡情。听人说,如今在园子里头只有一个贵人,若不是这位贵人吹的笛子,没人相信。 宛若天籁的笛声,在九夫人母女俩心头,勾勒出了一位绝美的男子,其衣着华贵,坐在与黎子墨不相上下的龙椅上。都说黎子墨放言天下只要宫皇后一个,天下女子早已对这样的男人死了大半的心思,追求一个心里有了其她女子的男人,坐一辈子怨妇,倒不如追求一个像云尘景这样的,不比黎子墨差的,与黎子墨堪称举世无双有钱有势的黄金单身汉。反正,胡太后生前不是说过吗,这云尘景和云族,为了与东陵结好,似乎有意将云尘景择偶的人选,定在了东陵。 “哎——”九夫人深深叹一声息。若她有武功,带着女儿攀墙也行。 只是一墙之隔,怎么觉得隔了万重山。 李秀瑛说是刚及笄,然而在九夫人那个圈子里转的,早听说了怎么找男人的事。对于像她这样的古代小姐来说,嫁人是第一要事。遇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应说她比九夫人心头更急。 “娘,不然,我们到门口试一试。” “试什么?人家能让咱进去吗?这是皇家的院子。”九夫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私自进了皇家的园子,哪怕人家真让她们进去了,后面皇帝来了,照样知道后会将她们砍头。 “那怎么办?让齐家五品官员的女儿,压着我们二品官员的女儿进去吗?” “这正是我想等圣上到来,当着郡主的面与圣上议论的。”九夫人敢打这步棋,都是因为京中无人不知,这黎季瑶郡主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子,换句话来说,就是常常不按规矩办事,没少过挨皇帝的骂。 这一等,由于从京城到避暑山庄的路,快马加鞭也要半日,等到了夕阳斜下,都不见御驾的到来。这些人哪里知道,御驾先绕道去体恤民情和教育小皇子去了。 基于担心两个儿子的健康,花夕颜是不敢让儿子在仁心斋呆太久的,很快赶了儿子回去马车上。小太子爷突然现自己弟弟不是一个自始至终的小傻瓜,尝试起撬开弟弟的小嘴,以图从弟弟嘴巴里学习更多的知识,为此小太子爷使出不耻下问的绝招,嘴巴抹上蜜糖,捧着小木木,称小木木才是举世无双的小神医。 这让躲在马车门口偷听两儿子在说什么话的花夕颜汗颜一把。 小木木真若是小神医,天可以塌了。回头,要告诫下大儿子,不能惯着小儿子。小木木不比谦虚的太子爷,有点夸都能飘上天。 回身,上了天子的马车。由于天子有话还想问她,她的建议一出炉,有人已经奉了皇命就近先实地勘察,结果听底下百姓透露,说是河流近来是漂浮了些死物,死的不仅有猪牛这些家畜,还有一些野外流浪的狗。 事情,好像益复杂了。 一般来说,死物不太可能是集中在水源地漂流的,除非上流生洪灾这样的自然灾害,造成动物大批死亡进入河中。但是,没有这样的天灾情况下,有意将死物抛入河中的人为因素升高。这些人是无意将死物抛进河里,还是说有意将死物抛进河里,造成了疫情进一步加重。 “除了京城,其余各地,是否有疫情蔓延的报告?”天子问。 马车里,几个臣子都垂着脑袋,仔细琢磨同一个问题。 说只有京城有,其它地方没有痢疾,绝对是不可能的。 黎子墨现在一是除了担心京城有以外,其它地方有,到那时候,疫情全国告急,邻国想要攻打东陵,轻而易举。若其它地方没有,只有京城有,那么,国内人想造反的可能性大一些。 由于皇帝都提到了可能战争的问题,花夕颜与马车里的几个臣子一样,首先想到了军营里头。若是军营里头出了疫病,问题更大了。 黎子墨底下侍卫亲军共十二支,号称十二卫,是东陵军队里头堪称最精良的十二支队伍,是军中的支柱。事不宜迟,由张明先起草,急令给十二卫,让军队里头的军医,时刻留意军中的疫情。虽然暂时,军队里面,并没有这样的疫情报告上来。 花夕颜想,那是由于未到时候,疫情爆有个潜伏期的。但是,这个时候从这个民间疫情蔓延的趋势来看,这个势头貌似已经是很不妙了。 天子与内阁成员都如此认为,忒组织了一个临时调查组,专门负责调查疫情来源的事。皇帝签下了委任状以后,马上有人拿着皇命去办事了。 由于这个小插曲,似乎,天子想趁着刚灭了孙府,到山庄游玩的兴致也缺缺了。 内阁退了下去后,花夕颜让李顺德煮了壶银花莲子汤,除了给两个小皇子喝,自己捧了一碗,递到圣上面前。黎子墨接过碗,喝了口,拧了云眉,问:“太子和花公子喝了没有?” 当爹的先担心孩子。花夕颜答:“都让人先送过去了。” 黎子墨把碗里的汤全喝了,对她说:“若不是你先留意到,这事儿到东窗事时,朕都在睡梦里。” “臣也是因着想给圣上解忧,合计着让那些人从自个儿富裕的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没想,给揪出这个事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垫子,让她坐上来。 这时候国难当头,没有时间**。但是,他伸手将她刚下车忙碌时不小心弄歪的钗,重新插好。 她小心端坐,任他拨弄她头。 “朕想起,上回在灵源寺,你为太子殿下梳头的事。想着何时,槿汐能为朕梳一回头。后来,朕又想,古往今来,夫是要为妻梳头的,叫绾青丝。”见她没有说话,他扶起她下巴,轻声说,“朕知道槿汐这颗心在朕这里。” 她的心哪能不在他这。早决定嫁给了他之后,当了他皇后,等于与他共命运了。 他细长的眸子,望着她低头的样子,突然轻轻松开放在她髻上的手。 他总是这样,一会儿对她很热乎,一会儿,又对她好像刻意去疏远了一样。而且,这些事,这么多年,她对他的习性也有了些摸索。比如,对她热乎的时候,通常是她做事没有先问过他,有些暗地里自作主张。本来,若是遇到这种事儿,他是该骂她,或是惩她的,但是,他没有,反而对她益热情,于她为雄心满志。像如今的突然间刻意疏远,常又是生在她为了他提出有建设性的建议,为他做了大事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往往夸她,说她是一代仁后,奇怪的是,同时,又是刻意保持了距离。 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的了。和普通人完全两样。别说她这个枕边人有时候看不明白,诸如她哥和张明先这样出类拔萃的臣子,都很难揣测到他三分真正的心思。 你说呆在这样一个人身边,要她不保留自己,不留着点余地保护自己的命,能行吗。 喝了她送来的药汤,他似乎有些困意,倚在了卧榻上。让她拿了本书给他念着。她若以往念了大概一页纸,他合上了眼。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她哥好像得到什么消息,掀开车帘进来时,听车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注意将动作放慢,再看是天子睡了,只好对她招了招手。 早知道她刚提出建议时,她哥对她存了好几分疑问。或许其他人看不出来,宮相如作为天下知名的大夫,对她提出的建议理解的要更深。 她蹑手蹑脚离开他身边,走下了御驾,上了她哥的马车谈话。 “因为兄长从未听说你说的那些知识,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哥,对此槿汐不能回答。” “是涉及天命玄机吗?” 她哥又不是傻子。她这些知识既然不是来自古代,只能是来自她灵魂去过的另一个世界。 宮相如两条细致的长眉皱了起来,一双眸子,浮现出了深埋的忧郁。 她说了一些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话,命数是否会因此惩罚她,不清楚。 花夕颜倒是觉得,说即说了,况且这事儿,涉及的问题挺严重的。不排除,这里头搞阴谋的,与咒她死的人没有关系。 “哥,上回我在百汇园办茶会。去赴宴的夫人们,并不见得对今圣上都很敬重。” “你以前在宫中,由于胡太后的关系,所以,没能看出来。其实,圣上自登基之后,由于奉行的政策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是有许多人不喜。” “也因此,圣上与胡太后的关系越走越远。” 宮相如抬头望了她眼:“你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胡太后时候连皇家墓地都进不了。 你说胡太后她图啥。有个当皇帝的儿子已经很好了。为什么非要搞造反。胡太后自己想坐上龙椅?想想都匪夷所思。 “知道圣上为什么执意要去山庄吗?” “良德避暑山庄,是历代东陵帝君夏季避暑的胜地,那里,本该存有历朝历代帝君的文笔书画。先帝和明诚皇高祖都不例外。” 也就是说,那儿存有皇帝老子们闲来没事的时候,突如其来弄的一些闲情书画,这些随心所欲的画作,说不定能泄漏出了皇帝的什么秘密。再进一步说,胡太后存了这个造反的歹念,而自己并没有想做女皇的情况下,想扶持什么人替掉自己儿子,若不是有原因,完全不近情理。就此怀疑到胡太后有另外一个儿子之类,是谁都会这么想吧。 花夕颜顿时想起了,那晚上,大儿子抱着她睡时,说了一句:娘,娘不在的时候,不知道爹有多孤独。 自己母亲同在宫中,却是那么孤独的一个帝皇。因为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母爱。乃至于,她大儿子看着他坐在那把龙椅上,没有仰慕,只有担忧,担忧自己哪天,和他一样。 怜悯。 有谁能想到,其实坐在龙椅上那位说杀头就杀头的皇帝,是这般可怜的人。 宮相如见她俨然是神游了,眸底里划过一丝微澜,低声:“娘娘能在天子身边照顾天子,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他的孤寂,或许只有她能理解,因为她与他坐的位置一样,充满了孤独。什么人都不能轻易相信,不能。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藏了匕首而来,目的又都是不同。 嗓子里压了下声音:“哥,我这次把齐云烟叫来了。” “喔——”她哥轻轻一声。 花夕颜垂下眼帘。 夕阳斜下,暮色笼罩着山丘。良德避暑山庄坐落于倚山傍湖的一块胜地上,方圆近百亩,里头,有山有湖,有宫殿,有岛屿。说实话,那儿,能玩的东西,比皇宫和京城里多的多,怪不得皇帝们在不能去其它地方玩时,常跑到这里来。 御驾浩浩荡荡抵达山庄正门大门口。见黎季瑶郡主的车队已到。知道圣上到了,黎季瑶带齐云烟下车迎接御驾。 在马车里的皇帝,是可以不下车的,只是稍微掀开车帘,对着行礼的郡主等人,微微含了头示意,又问身旁的人:“云宗主是不是到了?” 云尘景与他们都不同路,自己一个人,可以飞快地跑来这儿。 “云宗主在里头,说是已经准备好膳食,知道圣上一行定是晚到。”李顺德按自己接到的消息说。 按理说,车帘放下,御驾进入山庄,这门口问询的事儿就完了。没想到,从旁突然横出个程咬金。 想这位九夫人和李小姐,等了老半天,饿了半天肚子,饥肠辘辘,好不容易等到了御驾到,要讨个公道。哪能这样放了皇帝一家进去吃饭,让她们母子在门口继续饿肚子。 “圣上。”在御驾要启动之前,九夫人跑了出来,不顾路旁侍卫的阻拦,一下子跪到了天子御驾前鸣冤。 花夕颜坐在皇帝边上一个死角,刚好九夫人望不见的地方,听着九夫人在下头告状,这状告的是一条一条的,都能让人认定九夫人早是打好了草稿来背的,不然怎么能这般利索。九夫人这一状,一告她花夕颜不知天高地厚,敢拿自己和宫皇后比,竟是用宫皇后的园子自己当主子来办茶会,有辱死去的皇后。二告这季瑶郡主不懂事,没事跟着人家瞎起哄,违背圣意,居然召了个五品官员女儿随自己进皇家园子陪伴天子,不合规矩。三告这齐家小姐,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竟是为了阿谀奉承圣上的假红人花夕颜以及不懂事的季瑶郡主,到了这避暑山庄,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违妇德和臣德,最该严惩。 不能不说这九夫人,当得了二品诰命夫人,还是懂得一些告状的规矩的。说她花夕颜和黎季瑶时,因为一个是圣上的红人,一个身份高贵为郡主,告状所用的词汇寥寥带过,像是都在说其实她们也是被人怂恿的,才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到了最后一状,状告五品官员的女儿,反正自己老公本就人家的爹官高几品,使劲儿泼脏水就没错的了。应该说,九夫人想出的这口怨怒,都是冲着齐家来的。 咱比不上御前尚书,比不上郡主,但是,怎能比不上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呢。 行车了一日,再加上路上现了疫情蹊跷这回事儿,龙颜早已疲倦。哪怕这皇帝再好性情,肚子饿,疲劳,心里烦,两个儿子里头一个最怕饿肚子的,再来听这九夫人在这儿唠叨个没完,只为了自己家那点屁事。 这九夫人究竟有没有想过,一旦京城政变,百姓遭殃,他们官员的帽子,也就不好戴了。不,这九夫人是不怕,不怕他这个皇帝不在这把龙椅上坐了,换个主儿又如何。 花夕颜眼皮一跳,在看见天子的龙颜上微微划过一丝愠色时,深知这九夫人完了。 “身为二品诰命夫人,是要比五品高的。”天子缓缓开声,在暮色中,意味深远。 九夫人一听这话十分喜悦,磕着脑袋答:“圣上深明大义。” “既然如此,朕赐,二品诰命李夫人偕同千金,进避暑山庄陪同圣驾。” 九夫人听到皇命,宛如中了**彩,磕着地上的脑袋都快磕出血来:“臣妾恭迎圣上。” 避暑山庄大门敞开,御驾进入山庄。 得到了通行令的九夫人,挺了挺胸,故意走到了齐云烟面前:“齐小姐?” 黎季瑶想挡在齐云烟面前,被三七拉住:郡主,没听见她刚都在圣上告你的状了。圣上对她告的状都没说不是。少点搀和。 黎季瑶倒不是怕自己,而是怕花夕颜被牵连,想想,犹豫了脚步。 齐云烟只能是向二品诰命夫人行礼:“臣女参见夫人。” “你爹是吏部的人,正好,我家秀瑛出来时,那丫鬟病了,没个人服侍。” 这是要她去服侍李秀瑛,当丫鬟使。 欺人太甚! 黎季瑶心口里滚起怒涛。 齐云烟微锁下眉头,没话说,要走过去。她总得顾及自己爹吧。 在这个时候,柳姑姑从山庄里走出来,对她们几个说:“颜尚书说是请郡主和齐小姐陪她用膳。” 见是个机会,黎季瑶二话不说,抓了齐云烟的手,尾随柳姑姑走。 柳姑姑微笑着向九夫人福了福身,按照花夕颜给的台词说:“至于李夫人,由于李夫人是圣上赐的二品诰命夫人,颜尚书不敢邀请李夫人与自己一齐用膳,望李夫人包涵了。” 九夫人听到这话,一愣,见齐云烟溜了,面色乍冷,心里哼道:我倒想看看,你这颜尚书,圣上面前的红人,能把这个五品官员女儿护到什么时候。 在行车的路上,小吃货早就睡大觉了。小太子爷用这个时间,读完了一本书。回头,见弟弟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小心拿帕子给弟弟擦一擦。车帘外,哗哗哗,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想到来到山里头,什么动物都有。小太子爷就此没有在意。 却是在太子马车旁边护驾的奕风,撘眉捉着那飞物的影子,见是一只乌鸦,皱了眉头。 “奕风,小主子呢?”云某人站在台阶上,一声大叫。 黎子墨刚下御驾,见拜把兄弟对自己视而不见,直奔他两个儿子的马车去了。对于好玩的云某人来讲,死板的拜把兄弟,哪有两个小皇子好玩。 小吃货睡的糊里糊涂的,突然察觉有人在捏自己的脸。想到这天下敢捏自己脸的,也只有自己娘,眼皮子一边打开一边嘟着小嘴说:“娘,你别捏我,我梦见在吃包子呢。” 这孩子多可爱。做梦都吃包子。 云尘景笑晏晏的狐狸眼睛,在小吃货的面包小颜上看了又看,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似的。 睡醒的眸子打开,见到不是自己娘,而是那个曾经想追他娘的痞子。小吃货瞪了瞪眸子,忽的坐了起来。 小太子爷见弟弟像是受到惊吓,好心好意为两方人马介绍:“木木,他是云叔叔,我爹的拜把兄弟。” “嗯,我见过他。”小吃货沉下脸的声色,出极少见的凌厉。 这股子凌厉,具有东陵皇族血脉根深蒂固的遗传因子。 云尘景都不得被这张面包小颜瞬间转变的形象为之佩服,撑开手中的白扇子给小吃货扇着风,像是一只讨好的哈巴狗:“鄙人云尘景见过花公子。” 小木木不睬他,抓住小太子爷的手走下马车。 云尘景跟在他们两个后头,学麒麟狮子狗那样摇尾巴说:“你们爹和娘今晚没有空,由我陪你们一齐用膳。” 小太子爷眸子微怔。想一家人出来旅游,肯定是想着整天能粘着爹和娘了。 小木木回头望了下他:“你是谁?你不是我爹,我娘。有我陪太子殿下用膳,不用你了。” 饶是在旁听的青虎,都要为小吃货这张利嘴叫声绝。眼瞧自己主子一双眼出夺目的利光:这孩子是个宝! 看着小兄弟俩手牵手进了屋子,白扇子摇摇,欣然而叹:“看来,我和万爷养出来的孩子,不及她养出来的孩子一分灵气。” 话里头,对孩子的娘那种钦佩之极的感情,青虎听得真切。 想这位宫家小姐,宫槿汐,宫皇后,宫娘娘,不知情的人,没有真正了解她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个多么厉害的女子。 想到这回主子为了何事赶回云族,又为了何人从云族急匆匆赶回来。青虎的面色藏在了阴影里。 天下大白的白扇子摇摆着,像是护驾似的,跟随两个小孩子进了屋里。 有拜把兄弟看护,黎子墨对两个儿子的安全,心头可以踏实。听到李顺德来报,说是九夫人进庄后问及晚膳的事,云眉不耐地一抬:“让颜尚书处置吧。” 把这九夫人和她女儿当老鼠,送给她玩一玩。 花夕颜接到圣意,懂得他想讨好她的意思,对柳姑姑说:“不用睬她们。如果她们要去打扰圣上,人拦着,说圣上忙。如果她们要到我这地儿来,说这地方乃身份低微的人用的,会玷污了她们身份。让她们饿一晚上再说。” 柳姑姑应声好,走出去依她命令办事。绿翠走上来帮她更衣。花夕颜一边嘱咐她:“我这儿不用人服侍了。你等回去去太子那边,看能不能帮上忙。” 知道主子是担心两个孩子,要她在那边帮忙看着和当眼线,绿翠机灵地点下了头。给她换过衣物后,在给她重新梳理头时,现她髻上多了一支玉钗,取了下来递给她瞧:“主子,这莫非是圣上送主子的?” 想他在马车上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这玉钗掂量在手中,很是微妙。 绿翠帮她将圣上赐的玉钗放进了匣子里,抱着换洗的衣服退了出去,退到门口,遇到黎季瑶和齐云烟,低下头行礼。 “你家主子在里头吗?” “在。” 听到这话,黎季瑶兴冲冲迈进屋子里。里面,已经有人摆好桌子,摆了一桌的盛宴,等着客人来用膳。 齐云烟站在桌边,不敢动。 花夕颜从屏风后出来,望了下她,声音和蔼:“齐小姐坐吧。本官也不是什么身份,说起来,在东陵可能连齐小姐都不如呢。” 齐云烟像是吃惊地抬头,见她面带微笑,神情便是诧异地随之有些松解。 黎季瑶让三七给齐云烟挪了椅子,三个人一块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由云尘景先带了御膳房的大厨过来,精心准备的晚膳,当然是饿了一天肚子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好的。 小吃货吃到满嘴都是米饭和油水。云尘景看着那空碗一个一个往上叠,变成座小山随时能压倒在底下扒着米饭的小猪仔,蓝眸微眯,手中垂落的扇子差点掉了地上。亲眼目睹,这两个小吃货,真是吃空一座山都没有问题。 相较而言,小太子爷那饭量,微乎其微,吃的又都是素食。 不说云尘景摆着扇子眸里叹惊奇,那站在窗外树丫上往窗里头窥探的乌鸦,都一直咕噜咕噜转动眼珠子。 一顿饭下来,齐云烟一句声都没有开。黎季瑶笑话她是个闷葫芦。花夕颜捧着茶盅,问话柳姑姑给她们俩的房间是否安排好了。柳姑姑答:“回姑娘,都安排好了。” 黎季瑶本是舍不得这么快回房休息的,但是,这车途劳累,弄得一向精力旺盛的她都有些困。花夕颜对她说:“郡主要是嫌闷,和齐小姐下盘棋再走不迟。” “齐小姐棋艺如何?”黎季瑶眼睛突亮,问。 花夕颜答:“齐小姐的棋艺如何,郡主与齐小姐下完一盘,不就知道了。” 耳听她这有吊人胃口的嫌疑,黎季瑶抓住齐云烟说什么都要下了。 在她们对弈时,时而听黎季瑶咳嗽几声。 花夕颜自然问起三七:“郡主是身体不适吗?” “说是天气转凉,郡主历年都有犯秋嗽的习惯。所以郡主没搁在心上。”三七说。 花夕颜像是沉思会儿,道:“刚好宫大人随驾到此地,等会儿我让柳姑姑去请宫大人过来给郡主把把脉,看有没有法子治这个顽疾。” 黎季瑶听宮相如要来,忙摆手:“不需了。有个和尚曾经到我们府里告诉公主,说是有个秘方可以治我这个病的,公主都准备好了。再劳烦宫大人不好。” 这话说得,知情的人都不禁会心一笑。 齐云烟的注意力像是全部在棋盘上。 黎季瑶小声说:“齐小姐,你爹常在吏部被人欺负吗?” “郡主。”齐云烟垂下眼道,“我们一家都很好。” 黎季瑶对于她这话,皱了下眉头,不知道怎么说。 看她们两个全神贯注下着棋,花夕颜无消无息走了出去。柳姑姑走到她身边在她耳朵边说了句话。花夕颜眸中划过一抹眸色,道;“在这里看着郡主。我去去就回来。” “是。娘娘。” 九夫人和女儿李秀瑛,被接到一个庭院后,等了许久,不见有人送饭来,更不见说圣上请她们去吃饭。更该死的是,竟然园子门口站了护卫,等于将她们困在了园子里不让她们走。想必,这是哪个人出的馊主意。九夫人咬牙切齿地骂着花夕颜和黎季瑶。李秀瑛肚子饿到不行了,进屋找块地方躺着。 九夫人饿到头晕脑胀,只得把脑袋趴在桌子上像是做起梦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阵风,突然刮开了窗户,屋里唯一点的那盏灯,随风摇摇欲坠。九夫人抬起头,忽见一个人影立在自己面前。随着屋里的那点灯亮,逐渐将眼前人的脸廓,五官,基本描绘了出来。 啪。 九夫人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两只眼越瞪越大,声音里直打哆嗦:“你,你——” “怎么?七年没见。李夫人忘记本宫了?”花夕颜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微微对她笑着。 “皇,皇后娘娘——”九夫人喉咙里直翻口水,眼见是怕得不行,手脚直打哆嗦,但是没忘记要爬到门外去。 一只秀脚伸出去,挡在了九夫人面前。 九夫人连碰都不敢碰,马上缩了回去。 “李夫人,本宫刚才在山庄门口,还听到夫人您口口声声为身在地下的本宫抱屈呢。李夫人若不是对本宫感情至深,让本宫感动,本宫也没想到地上来见一见李夫人。” 九夫人感觉,自己裙子里头两腿之间,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僵硬的舌头只能蹦出一声:“娘娘,从地下爬出来,是,是为了见臣妾?” “当然。” 九夫人两道清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她哪儿就想念死去的皇后了! 见对方被吓到差不多了,怕吓下去把对方吓成个傻子,毕竟,正是这九夫人在山庄门前告状,才让她和他突然记了起来,这位二品诰命夫人的来头,远不止是吏部尚书夫人这么简单。 九夫人从以前美色名扬京城,先帝让其随驾的次数岂会少,所以才会对黎子墨招了齐云烟进山庄不招她,如此耿耿于怀。 既然这九夫人随先帝随胡太后经常到这避暑山庄来,难保会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的秘密。 本院,请勿转载! 【78】山庄的秘密 校园港 正文 【79】朕的老婆谁敢抢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79】朕的老婆谁敢抢 九夫人在前面走,花夕颜见她走路没有迟疑,应该对这个避暑山庄内的环境是相当了解。只见九夫人上了座桥,是要连接桥对面的一座小岛。 山庄内不是每个小岛都有名字的,这个岛就没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岛,花夕颜只能依稀记得,小岛周边有三个岛,将其围在中间,整个岛群倒有个名字,叫做狡兔围城。 走上无名岛,脚踩的土地潮湿,可能岛上白天刚下过雷阵雨。由于这个岛很小,上面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林子覆盖,在夜间巍巍森森。偶尔一只动物在叶子里头露出双眼睛,是像绿宝石一样。 九夫人走进岛上的茂林之后,转头左右环顾,好像是在寻找标记。古人善于把指路的标记,用一种类似石碑的方式,造个不起眼的东西,设立在迷宫一样的森林里。 不需九夫人点明,花夕颜伸出脚尖拨了拨一堆树叶,露出了一个石头娃娃。这石头娃娃的形象可爱,穿着肚兜,左手持刀,右手持剑。 “是,是这个,娘娘。”九夫人指着石头娃娃说。 在自家皇家的园子里,皇家祖先们早已搭架起寻宝游戏的构架。花夕颜眯下眼,打量这石头娃娃的年纪,凭娃娃表面被雨水腐蚀打滑的迹象来看,要有几百年历史最少,只见石头娃娃的五官,已经在面部上不是分得很清晰了,有点像张平面纸。 “你来过,李夫人?谁带你来的?” “说来话长,娘娘。臣妾不敢打谎语,那时候,太后娘娘对臣妾,都颇有微词。先帝是静悄悄带臣妾来的。” “先帝带你来,是送礼给你?” “臣妾哪敢收礼,被太后娘娘现的话,有了借口,臣妾这条命哪能活到现在。先帝只是带臣妾来这里看一看。先帝怡情,喜欢文墨。娘娘应该之前都有听说。” 先帝是个文武双全的帝皇,喜欢打猎,也喜欢书画。这些,以前都有所耳闻。斜眼,瞧九夫人脸上一抹闪躲的表情。想到了这儿,这位九夫人依然不敢放声这里究竟埋藏有什么东西。可见这位九夫人对于这里面的东西有种畏惧。 为什么? “既然都到了这儿,本宫眼盲,你要给本宫继续带路。” 在九夫人伸出一只手偷偷要摸到她衣裙时,花夕颜将左手提的灯笼晃了过去,九夫人立马收起了手。 花夕颜知道,现在这个九夫人脑子里,两种念头像拔河一样挣扎着,那就是她究竟是人是鬼。是鬼的话,应该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是人的话,莫非她是吃了什么丹药化作宫皇后的鬼魂诓她。但是,哪有人假扮宫皇后能假扮到如此真切,竟是让她抓不到一点破绽。 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九夫人只好继续往前走。因为她清楚一点,眼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宫皇后,确是有本事拿捏她这条小命的。 走到几乎是岛中心的地方,九夫人停住了步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前了,道:“娘娘,前头是禁地了,非先帝,是没法进入的,进入要犯戒。” 花夕颜提灯笼往左右晃了晃,没见到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和大树,遮盖了路的痕迹。 “娘娘再往前向左走十步,可以看到门口了。” 斜目,眼角捉到躲到她后头的九夫人脸上快速闪过的一抹神色,花夕颜向前踏出一步,只听背后似乎某人的呼吸轻轻地缓解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九夫人的衣襟,目测自己踏出这一步的距离,测出了十步的距离之后,刚好把九夫人扔出这十步的距离。 九夫人当空划过一道抛物线,连什么状况都分不清。等呀一声惊叫,从空中落到了地上,从泥土里抬起头,望到了花夕颜站的地方离自己的距离,她的脸,唰,像白粉一样白了。 “娘娘,饶命。娘娘,臣妾不敢诓娘娘了!娘娘饶命!” 几声哆嗦的求助从九夫人喉咙里出来时,她身体底下的机关,却已经不管她是任何人,犹如她之前说的犯戒。啪,小石板打开。像是一张野兽巨大的嘴巴撑开,一口将九夫人吞了进去。 不过须臾,九夫人的声音犹如落进了地狱里,悠远绵长。 花夕颜对她这类人真无话可说了。说起来这九夫人叫自作孽,不害人,又哪能害己。但是既然存在了机关,说明,这里的确藏匿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该返回了,以她单枪匹马的能力,是该适可而止。眼见这不知什么来头的机关,似乎很厉害。 返身时,四周忽然一阵风吹过。岛上的风刮起来,犹如起了海浪似的,树叶子哗哗哗响。 花夕颜左手提的灯笼,被这阵风一刮,里头的灯火摇摇欲灭。 只见一道黑影从丛林里,悄无声息地靠近到她背后的刹那,另外一道黑影从她右侧飞了出来。花夕颜旋身疾步退下几步远。 眼前,两道影子在沙地里打滚,纠缠,几乎搅成一团,惊心动魄。定了定睛,竟是一只狼和一只猫在缠斗。 一只猫怎么斗得过一只狼呢?而且,都从没听过猫与狼斗的。可现在,上演的正是这样一场从没听过的戏码。 矫捷灵活的虎皮小猫,居然像只小耗子一样,一口咬在野狼的脖子上,使劲儿咬,不管野狼怎么甩,都甩不开。 野狼见暂时甩不掉这只缠人的小猫咪,心里有些急了,喉咙里出呜呜几个叫声。伴随这叫声,四面的灌丛里,走出了约十几只黑色的豺狼。 她这是遇到狼群了? 皇家的园子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狼跑进来。 右手摸进了怀里,摸到一把匕首。不知他该她派来的暗卫什么时候出手。 此时,在连接无名岛的桥头,几名暗卫是暗生焦急。他们进不去。这座岛上,在桥头,有一座屏障,应该是先帝所设。除了花夕颜本身有东陵皇籍不受拘束以外,像九夫人这种,可能是被先帝带来过,屏障对她不会设碍。他们这些非皇室的人,即使身负保护皇家人的要务,都无法通过。 消息,第一时间先传给了负责护卫工作的林璟琪。 “林将军。”几名龙骑暗卫齐齐地跪了下来。 能让皇帝的贴身龙骑暗卫都跪下的人,放眼东陵国内没有几个。 林璟琪白袍胸前的猛虎,在夜中宛如伸出了五爪似的,随风跃跃欲试,似要从袍子上面跳了出来。 俊美无双的白袍少年,一张秀丽的面容,此刻只能用掉进了冰窖来形容,冷若冰霜的眸子微微泛起的一道光,是微怒:“娘娘进去多久了?” “有,约半柱香了。”底下的人答,额头噙着冷汗,“属下无能。尝试了许久,无法通过,不知娘娘在岛上如何了。” “确定娘娘在岛上?” “是,和李夫人一齐上了岛。” 少年伸出左掌,覆盖在黑夜里几乎不见点影子的屏障上,只见他掌心与屏障接触的地方,逐渐浮现出金色织网状的东西,那就是先帝设立的屏障了。暗卫们之前尝试过了许久,哪怕用自己身体撞上去撞到粉身碎骨,都无法通过。 先帝固然去世,但留下的东西,威力不减。 不过,这样的东西,似乎难不倒这位拥有猛虎的少年。只见少年将军左手掌心稍微一用力,融入了金色织网。 暗卫们无不在内心里对其佩服至极。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武将而已。 “都在这里等着,如果半柱香之后,我未能将娘娘找回来,马上通知圣上。” 一般当然是,自己真处理不了的事情,才能报到皇帝面前去。不然,皇帝不得骂下面的人无用。想到之前自己那两个部下已经被她视为废物,俊美无双的秀颜,再度结上了层冰。 说完这话,绣着金色猛虎的白袍,哗,犹如阵风,过了桥头,消失在夜里,只余下一道如梦如幻的白辉。 花夕颜抓住匕首,等了一会儿,眼看情况紧急成这样,他派出来保护她的人,应该出现了吧。可是,耳畔,只有风,风,风。等了老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额头只好噙了两颗汗,明白到:又乌龙了! 不知是不是他派给她的人与她总是相克。瞧之前那个逐影和追月,后来据她了解,这对双胞胎的武艺,在军中算得上是高手了。可一旦遇上她的事,立马全变成了废物。 现在,虽然不知他派给她什么暗卫,但是,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可能不知被哪里阻碍或是说不定已经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消灭了。 总归是,靠人不如靠己。 本是以为他的人会出现,为防止误伤,选择了匕首,如今他的人没有现身,只好使出看家本事。放开匕首的右手,轻轻地拉开袖针的机关。 数道黑针齐刷刷射了出去。离她最近的两只豺狼最先中招。额头正中央中了她的毒针,两头饿狼没有立即倒下,勉强撑了撑四条腿,喉咙里出继续进攻的叫声。 不是她的针不起效,而是这群野狼的体力,出乎常人的意料。早已断定这不可能是普通的野狼,不然,怎么会单独以她为目标围攻她。 哇唔。 三头野狼从正面向她起进攻。脚尖点地,急忙攀上枝条,先飞到树丫上躲一阵,同时,袖口的黑针再次齐。射中扑来的三头狼,以三头狼为挡箭牌后面冲出的一头,跃起的高度超过了枝桠,是从高处向她扑了过来。 这哪里是狼?分明是人! 花夕颜恼怒间,一只脚伸出去,在狼身立起露出的肚子猛揣上一脚。那狼被她踹飞,两只爪子抓住她脱出去的鞋子。 见自己脚上的鞋都被狼抓走了,花夕颜只得攀附在树上不下了,免得脏污了袜子。 底下的狼群,围着她攀附的树干,一只只,咆哮着,积蓄攻势。 花夕颜倒抽口凉气,似乎要从这群贪婪的豺狼嘴巴里逃脱,不是件易事。放眼望去,见那只虎皮小猫,和那头领头的野狼,依然在纠缠。若不是这头虎皮小猫,自己可能早毙命了。 杏眸微眯,似乎与虎皮小猫的那双绿眸对上一眼,是似曾相识。 “娘娘!” 怔忪的瞬间,耳畔飞来一道寻人的密语。应该是他的人到了。 想都没多想,花夕颜放声:“在这!” 眼看救兵到了,狼群不再等待,其中两头率先往她树干上扑。白影,像极了一道璀璨的流光,穿过林间,张大口露出两只锋利的虎牙,瞬间抹过前面两头狼的脖子。急速从狼脖子间喷出的血,让其余狼吓了跳,退下了一圈。 在狼群面前突然现身的白虎,两只前脚一只踩住一只脖子给割了脉的狼,蔚蓝的虎眸,无波无澜,结着成冰,冰冷的目光,只扫过一个,都能将对方冻成冰。 任谁都能看出这白虎在愠怒,而且,这怒气似乎不止只对着一群狼。 花夕颜摸了下衣襟,抬袖抹了把热汗。 眼下这头白虎,毛色,英姿,都是漂亮到不可思议。很容易让她联想到一个人。 被两只虎脚踩住的狼,在呕血不止之下,慢慢褪掉了那层狼皮,露出了人的原貌。白虎方才松开脚掌,只见这两个披着狼皮的人,都有一双绿色的眸子。 大宛人? 怎么会是大宛人? 国外的人,怎么可能通过皇家侍卫潜进皇家园林。 白虎的冰眸眯成两条弧线。 看着同伴已经暴露了身份,其余野狼,干脆揭了自己的狼皮,露出自己本身的真面目。四周一排的绿眸,都象征其大宛人的血统。 领头的那头狼,终于在其他同伴帮助下甩掉了咬在自己脖子上的虎皮小猫,立了起来,揭掉狼皮之后,见是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紫金华袍裹身,腰间的皮带是一串动物的牙齿,容貌英美,乌黑的长如瀑布般,垂落到腰间那么长,美艳的绿瞳,无非给这个男子的绝色上增添了一笔高贵和艳丽。 花夕颜相信,这样的男子,见过一面怎么都不会忘记。所以,她不认得他。 却是她底下的白虎,喉咙里出一声确定的沉吟:“三皇子。” 大宛三皇子耶律旭光,又称狼王子。听说从小是在狼群里被狼喂养大的。 这样的传说,她貌似在七年前大宛意图攻打东陵时,有臣子和东陵帝君这么说过。 只听她像是回想起来出一声“喔——”的轻吟,底下的白虎、三皇子等人的目光,唰,不由都往她身处的地方望过去。 没了一只鞋子,她只好是坐在了枝桠上,轻轻晃动没鞋子的那只袜子。 眼下大敌来犯,剑拔弩张,她倒好,显得闲情逸致。 想起上次她面对孙家军凌厉的攻势,面上同样毫无惧色,白虎的眸子陡地又一沉。 耶律旭光被她这一“喔”,像是有些扫了颜面,唇角阴冷地勾了勾:“有闻这宫皇后,名为贤淑,其实肠子里恶毒如蝎。” “你知道本宫?” 这三皇子都点名道姓了,说明知道她是活着回来的人。待她再套一套。 她的声音,在林间悠扬,无法掩饰的高贵和大气,使得与她只剩一只鞋子的狼狈相完全不符。 宫槿汐比起天下三大美人之说,容貌定是比不上的,只能说五官长得玲珑秀巧。却是那两道淡淡的秀眉,堪比远山之势,从头俯视,宛如端在云层之上。 耶律旭光被她这目光淡淡一扫,突觉不知哪儿竟是狼狈,只觉她一双美目美得惊人,与他见过的三大美人,不相上下,不,是只论这幅如仙的灵气,都要略胜一筹。 不止耶律旭光,其余人,都深感到了这一点。虎皮小猫像是迷惑地眨了眨猫眼:她究竟是谁? 宫皇后,不就是宫家小姐宫槿汐吗? 哪怕是当了皇后,只是这宫家小姐的身份,应该是没有变的。 白虎的眸光,早已沉到了深不可测的海底,闪了闪。 三皇子耶律旭光在狼狈间,哑声笑了声:“胡太后和孙家不是被你弄死的吗?” 这大宛人消息的灵通,似乎出乎人的意料。其实合乎逻辑,只要这大宛人也掺了一脚的话。 “既然都知道是本宫弄死的,你这是来取本宫的命了。” 优雅大气的声音,从容淡定的气势,威慑着底下所有的人。耶律旭光现,身边的人竟然都不禁打了个寒战。缘由于这女子孤身奋战,只有一只白虎,不知哪来的底气面对他们一群人。 耶律旭光眸光一沉:“是,本皇子今儿来,即是来娘娘这条命的。” 挥袖的瞬间,其余大宛人全部冲上去围攻白虎,他紫金华袍轻轻挥出去,犹如乘风展开的大雁,飞上枝桠。花夕颜秀眉打个簇,旋身即要飞下枝桠,攀上另一棵树。不知此人来路如何,但既然是大宛三皇子的话,武功应该不会差,待避一避试探下先。 伸出长臂刚要勾住另一条树枝,耳畔随即来一声:小心脚下! 这声音不像是白虎出来的,心头怔了怔时,一条东西已是裹住了她没了鞋露出的白袜子。低头一瞧,是条青花蛇,张口蛇牙欲咬她一口。手中袖针出,刺进了青花蛇张口的口,直直穿破蛇肚。青花小蛇随之从她脚袜上掉了下去。 与此同时,底下的白虎像是疯的飓风,不过一会儿功夫,猛牙连夺了十几条大宛人人命。紧接,虎身跃起,直扑向追她的三皇子。耶律旭光被扑来的虎爪抓住肩膀,整个人从空中摔了下来。 花夕颜两手抓住枝桠,在上空看着猛虎和三皇子搏斗。那三皇子果然不是只绣花枕头,手中短刀几划之间,白虎皮毛上出现了几道血痕。浴血的白虎是越战越勇,两只虎眼像是充满了血,眼里只能看到血的世界。扑住三皇子,猛牙在三皇子身上一口一口撕咬,像极了野兽在咬食物一样。不一刻,三皇子一侧肩膀已被咬掉一块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啊!三皇子痛叫,一刀斩到白虎爪子的同时,往后急跳了几步,掌心捂着肩膀,阴森森地审视她和白虎一眼,转身,在白虎再扑来之前,哗,如风刮过,紫金华袍消失在了夜里。 白虎身上是血迹斑斑,两只眼却充满血样,四处寻觅身边所有能动的东西。哪怕是刚帮着花夕颜咬三皇子的那只虎皮小猫,面对白虎这个样,一退再退。 花夕颜从抓着的树丫上跳了下来。 “不要过去,它好像疯了!” 在她要走近白虎时,又一道密语入到她耳里。这道声音,有些童稚,与刚才警告她有蛇的声音如出一辙。确定既不是白虎也不是三皇子出来的。一记目光斜射过去,虎皮小猫像是接到她的视线,猫的毛一抖,犹如只耗子迅速跃进了丛林里。 在溜之前,不忘与她又说了声:它真的好像疯了,你还是找黎子墨吧。 这猫倒是挺有意思,知道她,知道她老公东陵帝君黎子墨。 白虎见猫儿跑了,眼里又少了只猎物,呼哧呼哧喘着粗重的气息,充血的虎眸回过头来,只见四周只剩一个活物了。 她的身影,在虎眸里锁定成一个小圈。有些狼狈的衣装,凌乱的丝,髻上沾了两片绿叶。 这时,她伸出的一只手,向他伸了出来:“来。” 虎眸怔了,像是被雷击中。 她这什么意思?哄小孩?哄宠物? 只见她两只手还拍了拍。 当真是哄小孩或是哄猫。 白虎整个风中凌乱的姿态。伴随这阵风,虎眸里的血丝慢慢褪去,虎身趴在了地上,失血过多,使得身体不堪负重,虎皮褪去,一层淡淡的白辉之后,白虎变回了人。 林璟琪两只掌心插在了沙地里,眸子里只有自己那两只虎爪在变成人手之间左右徘徊的光辉。他喘着粗气,全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重。脑子里由于失血的缘故,有些混沌,但是,一丝倔强的理智保持着。那就是,他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在他人的视线里露出自己的另一面了。 袍子,温暖的衣物,覆盖在了他背上。他两只瞪着沙地里的眸子又是微怔。 “够了。都走了。”她轻轻宛如羽毛的声音这么说。 他抬头,模糊的视线里,只觉她身影越走越远,像是有意留给他空间。于是,他卧倒了下来,抓住她抛来的衣物,盖住自己身体,再看自己两只手,已经由虎爪完全变成了人手。 在这时候,他突然记起了自己的使命,冲她喉咙里出一声:“回来!” 花夕颜心底叹口气,只凭他这声音,都知道他为什么刚到那会儿,气成那样,想来还不是被大宛人气的,而是被她。 这样气她实在没有道理,说起来,都由于暗卫是废物,和他那两个部下一样。 走回来,顺道从自己裙子上撕了条布下来,给他包住左手流血的掌心。他全身其它伤口只是浅表。就这一道,被三皇子那一刀给斩的,有些厉害。 他只剩一只手不好包伤口。她干脆打开他多事的右手,自己给他包扎。 为此,他眯紧的眸子,犹如虎视眈眈般,在她脸上打量着。 “林将军若是怕本宫将将军的秘密说出去,本宫倒不至于有这多嘴的功夫到处说林将军的事。” 冰霜的眸,结了一层雾气似的:“娘娘要说,末将也阻止不了。” “但你这事儿,帝君是知道的,对不?本宫要说,至多也只是和帝君说。” 可能在见着他变虎变人的时候,她才恍然。为什么黎子墨会对这滴林家的后裔情有独钟。 盘腿坐在了他身旁,见他完全恢复成人貌了,一点变虎的迹象都没有。让人不禁疑心,这到底是虎,还是个人。但是,很快的,她看见了一只白虎卧在了他身旁。确切地说,那只白虎的影子,是团气雾的形体,有点像鬼魂似的感觉。 “白虎是你的灵宠?”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出其它理由。 对于灵宠这东西,她接触多,但是所知真的甚少。主要是没人和她提起,使得她对灵宠的印象,都是停留在了小猪妮妮那只能吃空她家当的大胃王。 听到她这话,冰眸子又是一怔,露出一抹破冰的惊诧:“娘娘能看见?” 他的灵宠,是东陵四灵之一的白虎。好比天下有四灵,东陵也有自己的四灵。所以能拥有东陵四灵之一的人,也就怪不得龙骑暗卫会对其跪下了。只是,他的白虎灵宠,没有实体,据黎子墨说,那是由于四灵之一的白虎早已死了,而且不知是何缘故迟迟没有遁入轮回赎回肉身。现在白虎的英灵愿意回来臣服于他林璟琪,实属奇迹。 也正因为此,在碰见黎子墨之前,他是百姓眼中的妖孽,一个差点被绑上树干被民众烧死的虎人。 黎子墨微服出巡偶然碰见他要被百姓烧死,救下了他这条命,了解他是何人之后,给了他为林家复兴的允诺。本来,他恨黎子墨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因为他们林家一百多条命,都是因为黎子墨的父亲没的。黎子墨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但是,在跟了黎子墨一段时间之后,他提不起了报仇的兴趣。因为谁都看的出来,先帝是先帝,黎子墨是黎子墨。尤其是见到胡太后死,黎子墨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的时候。 如今,他遇到这个女人,这个据说是让黎子墨唯一动情的女子。可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这个女子的心,和黎子墨一样,都是没血的。 给他包好了伤口,见他没答,也没有问下去的打算。主要是她花夕颜没有过多心思去撬一个冰块的嘴巴。 他眸子眯成条线:“末将很好奇,娘娘为何不怕?” 皇后娘娘,不都是该娇贵如花的吗。她表面上,确实像弱不禁风的花,很能让人看走眼。 “本宫生死来回,都走过两回了,没啥好怕的。” 都说她是死了再复生回来的,具体怎样,他一样不清楚。但是如果是真,死过两回的人,要让其再怕死,确实不大可能。 见他眉毛垂下,有点怕他这么睡了,没有人来找他们的情况下,一睡可能因失血过多死了。花夕颜站了起来,有些焦急,想着怎么信号给外面的人快点找到他们。 这一刻,她和他,应该都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他人的存在。因为那三皇子,死的死,伤的伤,都逃了。 骤然一道阴风袭来,林璟琪猛地张开眼皮,却已来不及。只见这道夺命的阴风精准的一掌,从背后直劈向她背后的心脏。 花夕颜瞬间没能躲过,是这掌风无疑在她之上。在她被迫挨上这一掌时,想动,只觉这掌风宛如吸住了她的背,令她动弹不得。冷汗,立马从她额头上落了下来。这掌不是要击碎她心脉,是要夺她体内七魂六魄。 林璟琪从地上跳了起来,伸出手要把她拉过来,手刚碰到她身边一指的距离,被巨大的气浪掀开。 磅礴的白气,罩住她身体,不让任何人靠近把她救下。 只见一道血痕,从她唇角流了下来。 那只本该逃走的虎皮小猫,忽然又从丛林里头跳了出来,喊:“黎子墨,还不快出来,你老婆要被人抓走了!” 虎皮小猫的话声刚落,天空哐啷一声,像是中间被什么劈开,闪电在天空犹如龙爪来袭,直直劈到了裹住她身体的那团白气。白气被这道天雷,瞬间劈成了两半,气浪随之只能在她体外半尺的地方翻滚。 虎皮小猫和林璟琪同被气浪掀开翻滚了两圈,稳住身子再抬头时,见困在中间的花夕颜,全身上下,是被两层光包住,一团白,一团金。 白光金光在她体内犹如两股力量在撕扯她。 同时间,避暑山庄里天子所在的路华殿。只身一人服侍天子的李顺德,吓到是脸色白,双手双脚直打哆嗦。只见那刚还在看折子的黎子墨,突然云眉一皱,手指扶住额眉,手里的折子落在了地上。 “帝,帝君——” 李顺德慌慌张张的,不知该马上去找谁,是不是去找宮相如。可是看天子这情况,好像不是病。 狮子狗麒麟穿过珠帘,白光一闪,露出老者的相貌。 李顺德瞪直了眼。 “退下。”麒麟淡极不耐烦的一声。 李顺德低下脑袋,像条虫子快速爬了出去。 麒麟走到皇帝的案前,俯视黎子墨那张宛如无欲无望的仙颜,叹了一声:“你是把你自己的七魂六魄都和她的七魂六魄绑在一起了吗?” 天下民族以神族为尊,神族里与东陵皇族为尊,只因这东陵皇族,堪称是世上最没血没情的人。没血没情,所以做事公道,不会偏私。而这黎子墨,早在他少年那会儿,第一次出席仙剑大会,名留青史,号称无血公子。 谁能想到,这已经被天下公认一点都没有人情的人,为了一个女子,不惜将自己性命都搭上了。 面对麒麟这声感慨,云眉微扬,凉薄的声音不咸不淡,有些废话的口吻,对着自己的灵宠说:“这来抓她魂魄的人,实力倒是与那西真老妖怪差不多。凭我一人之力,不是不能将其击退。但是,我担心我过于用力的话,她受不住。你过来帮我一把。” 麒麟耳闻,轻轻又叹了声息:这男人,口口声声说不爱人,结果怜惜一个女子到这个地步。连让她受到哪怕一点伤害都舍不得的样子。 伸出掌心,握在天子一侧肩头上,瞬间,至尊灵兽的灵力通过他,传至了无名小岛上的花夕颜。 在被两股力量撕扯的花夕颜,两耳嗡鸣,全身震荡,只觉自己身体是如此不堪一击,仿佛只风筝任着让体内两股力量争夺。正是有些恨不得的时候,一股灵力,伴随着一句老者的声音,进入到她体内:木木他娘,撑着点。 紧随这股第三者力量强行插入,两股撕扯的力量从中间被破开。麒麟的灵力瞬间又给她的七魂六魄罩住了一层保护网。 被逼退的敌方,在虚无的结界里出了一声不甘愿的:“东陵帝君,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将自己性命和麒麟都搭上了。” 回他这句的,是天子那道凉薄淡淡的一声:“朕的女人,你也敢来抓。” 啪。金光从她体内射出,直劈林中勾织的虚无结界。 黑暗的林子里,哗,一团火球突然凭空燃烧。上空九道雷击,劈到火球上,犹如酷刑,对里头电闪雷鸣。火球里嘎吱嘎吱响,花夕颜等人眸子用力睁着,似乎只能在里头窥见一双白手的模样。紧随之,化成灰烬的虚无结界,从空中落下,犹如白雪飘下一片片灰。 见状,虎皮小猫机灵地回身一跳,又跳进了灌木丛里逃之夭夭。俨然,是不想刚收拾了人之后的东陵帝君顺道抓到。 花夕颜跪了下来,双手摸住胸口,里头,自己的七魂六魄,竟是有一条线连着另一边。 九道雷击收回天空时,尾声击向无名小岛的桥头的屏障。砰,不费吹灰之力,先帝设下的屏障,化作一团乌烟消去。待命的侍卫立马往岛上冲了进去。 黎季瑶在屋里边与齐云烟下棋,边捂着嘴巴打起了哈欠,问三七:“颜尚书怎么还未归来?” 三七找柳姑姑,现柳姑姑也不见人影了。 齐云烟见状,停下棋子说:“郡主若是困了,臣女在这里等颜尚书归来即可。” 黎季瑶是眼皮直打架,只好罢手,叫三七来扶自己,去厢房睡会儿,临走前不忘叮嘱齐云烟:“若是等太晚,你自个儿回屋睡吧。我看,她八成是被我皇兄叫去了。只要是我皇兄叫去,她就别想今晚回来了。” 听这郡主说的有板有眼,十分了解花夕颜与圣上的关系,齐云烟微眨了下眼睛。 黎季瑶面对她这样子,差点将实情吐了出来,为此忙把手捂在自己嘴巴上,匆匆走出屋子。 服侍齐云烟的金嬷嬷,见其他人不在了,对主子说:“小姐,郡主这话,岂不是说这颜尚书与圣上关系亲密,然而,郡主对此并不反感,而谁不知道,郡主以前与宫皇后关系犹如亲姊妹一般。小姐不以为此事很蹊跷吗?” 齐云烟收拾着棋盘,说:“皇家的事,咱们是不能碰的。” “怎么不能碰?小姐以前是宫皇后的闺蜜。”金嬷嬷在没人在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出来,特别是今日看见那九夫人欺负自家小姐,尤为愤怒,“李夫人,二品诰命夫人又如何?能同我家小姐与宫皇后的亲密比吗?” 听到金嬷嬷这话,齐云烟轻锁眉头:“不要再说了。她入了皇后,贵为皇后,与我,早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金嬷嬷却嘟着嘴:“谁不知道,她有意疏远你,是为了你好。” 齐云烟对此看了她一眼:“有些话,放在心里,说出嘴,是祸从口出。” 金嬷嬷闭上了嘴巴,神情却不是那样轻易放弃。自家夫人老爷都说了,此次机会对他们家小姐来说是千载难逢,绝不能轻易放过。只要颜尚书和黎季瑶有意帮忙,她家小姐,说不定能遇到哪个黄金单身汉。因为跟在天子黎子墨身边的,黄金单身汉不会少。 廊道里,突然一阵脚步轻响。 忽然出现在屋子门口的人影,让金嬷嬷和齐云烟齐齐一怔。 齐云烟随之走下卧榻,对门口的人福身:“宫大人。” 金嬷嬷在旁眉开眼笑地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宮相如,笑问:“宫大人是来找郡主的?” “有人到我那儿说郡主身体抱恙,圣上担忧,让臣过来给郡主把把脉。”宮相如道,目光像是望进屋里,寻找黎季瑶。 齐云烟顿了下唇,刚想开口说黎季瑶已经进房里休息了。金嬷嬷却是一把抢在了她面前,对宮相如说:“回宫大人,郡主刚好去如厕了。不如宫大人进屋里等等。” 【79】朕的老婆谁敢抢 校园港 正文 【80】回月室殿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0】回月室殿 宮相如走进屋里,金嬷嬷连忙给他搬了凳子,倒上热茶,接着退到了一边,将齐云烟往前推了把。 看到宮相如坐在那儿,齐云烟低了低头,福身道:“宫大人请喝茶。” 宮相如像是眼神瞟过她的脸,与她说:“齐小姐坐下吧。不然,本官也不好一个人坐着。回头郡主会说。” 谦虚,优秀,文雅的美男子,不知道得多少人喜欢。今当今圣上都很喜欢。 被金嬷嬷在背后又推了一把,齐云烟坐了下来。 “在家中听母亲说过,说齐小姐之前,帮着我母亲做了些事。”宮相如这话不像随意提起,声音缓慢,慎重。 他的声音是那种很舒服的声音,无论谁听了,都是感觉心头暖暖一阵春风刮过。金嬷嬷眸子里的光直闪。她想是没有错的了。不可能平白无故把她家小姐叫来。以她家小姐身份,也确实像九夫人说的不够格。无疑,是有人特意安排她家小姐过来的。如今宮相如都开口说话了。意味什么不是一清二楚吗。 齐云烟目光平视地上,低声道:“宫大人,民女并未帮宫夫人做过事,是不是宫大人听错了?” 听自家小姐这么说,金嬷嬷第一个不同意,急匆匆走了出来澄清:“宫大人是不知道,我家小姐性格害羞,几乎没有出过门见过什么人。唯有这宫家和宫夫人,宫大人小时候理应记得的,宫家小姐与我家小姐关系最好。宫夫人待我家小姐犹如亲女儿一般,我家小姐一直感激在心。所以,在宫小姐入宫之后,虽说两家没有再来往,我家小姐惦记着宫夫人的好,于是,只能在私底下暗表忠心。” 说起来,宫夫人平日里,由于家里儿子女儿都不缺往家里供粮,即便家里老公因女儿关系被拘禁,但是,家中日子过得阔绰,手头有余。又由于宫家节俭成分,不需儿子女儿提醒,宫夫人自己都将银子捐了出去。除了捐款,宫夫人闲来无事时,还喜欢自己组织家中家丁做些手工的东西,捐给一些百姓。其中,齐云烟给宫夫人暗中牵了不少线。 宮相如是孝子,既然妹妹提起,回家先问过母亲,问母亲印象最深的哪户人家的小姐。宫夫人似乎想都不用想,将齐云烟说了出来。 在宫夫人看来,齐云烟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与自己一样勤俭成性,有助人为乐,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心肠。样貌,背景并不出色,这些都无关系。只要是个心肠好的姑娘可以了。况且,这齐云烟以前,经常来宫家串门,与自己女儿又是关系极好的人。宫夫人挑不出齐云烟的毛病。 宮相如就此让妹妹给安排了机会与齐云烟见面。时隔这么多年,对于这个曾经因他妹妹关系,常往他家里串门的姑娘,仔细一瞧,是个懂得沉心静气的女孩。他最怕黎季瑶那种呱噪,有事没事都像嘴巴上挂了大喇叭一样,到处说话。宫家人是当官的,很多事属于秘密,哪怕说漏一点都可能被灭门。 沉心静气最好。若能像他娘那样,一点都爱说话,更好。 他的目光像是打在自己脸上,齐云烟缓慢地换了口气,说:“宫大人的茶凉了,待民女帮宫大人换过。”说罢,起身将他那杯茶水倒入了碗里,重新从壶里倒了杯热的。 视线,在她一串动作上,宛如考官一般慢慢考量,随之她将茶水倒好,一抹笑意,衔在他斯文的唇角上,薄唇温吐出:“有劳齐小姐了。” 齐云烟只觉脸上微烫,好不容易控制住一丝打抖的手,坐了下来。 这回,他捧起她倒好的茶,慢慢品了品,说:“明日,若圣上无召见,不知齐小姐有没有兴致,陪本官在院中走走。” 金嬷嬷兴奋得在背后又推了把齐云烟。 齐云烟却是小心谨慎地说:“今是随驾,宫大人随时会被圣上召见,民女担心耽误圣上和宫大人的大事,若宫大人有事,改日,民女前往宫家听宫大人训话。” 多好的机会,竟然拒绝了。金嬷嬷翻了两下白眼。想,自己夫人说什么都要让小姐带上她是对的。 只是,这回齐云烟像是很坚决,不让她再插口。 宮相如沉静地望了望她,眸中,似乎无波无澜,只有静静地倒映出她两个小身影。须臾之后,道:“齐小姐所言有理,是本官考虑有欠周全。” 见对方都接受了,金嬷嬷一口郁闷到吐血的心情都有了。 齐云烟嘴角微勾,却是像松了口气的表情。 坐了会儿,没见郡主影子,宮相如猜都猜得到怎么回事,起身,告辞。 齐云烟刚将他送出门口,回头,只见金嬷嬷对着她皱眉头教育:“小姐,奴婢说话有些冲,但也是代夫人为小姐好。小姐,好不容易这宫大人开了口,你千万不能放弃。以前,小姐不是一直都喜欢宫大人吗?” 喜欢,但是,又有何用处。他是圣上当前的红人。妹妹则是身份最高贵的皇后。她总得考虑考虑。于是,对金嬷嬷说:“母亲为女儿好,我不是不知道。但是,请嬷嬷将这事交给我处理。宫大人身份高贵,若是嬷嬷说话不知礼节,一不小心得罪,齐家也很难交代。” 金嬷嬷口上答应,心头却不这么想。 皇帝所在的路华殿 从岛上回来的花夕颜,站在天子面前。 云眉微蹙,是突然背部有种起毛的感觉,只好轻咳了声,很低的声音降到只有她和他两人之间听得见:“槿汐是气了朕吗?” “臣妾哪敢。圣上高高在上,臣妾若是敢说圣上一句坏话,圣上会将臣妾砍了头。”她照旧以往低眉垂眼。 只是,眸里掩盖不住火光。 她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脸上一丝狼狈,连声清了几声嗓子,道:“槿汐想拿朕如何出气,说吧。” “手。” 他微怔。他这么一说,她还真不客气。 好吧,天子说话驷马难追。 左手伸了出来。 她举起右手,往他掌心里抽了一下。 没的说,她抽的这下还真用了力,让他掌心烫。 他直愣愣地看着她这样子。 抽完,她福身:“臣妾打了圣上,圣上可以治臣妾的罪了。” “什么罪?”他口气些不耐烦。 “天子乃龙体,关系社稷百姓。臣妾伤害龙体,犯的杀头之罪。” 目光猛地一下,射到她脸上,嘴角勾了丝无奈,口气佯作愠怒的模样:“宫槿汐,你是在调侃朕吗?” 她瘪了下唇角:“臣妾哪敢。” 说真,她这样子,真有点像她那个小吃货儿子。他喉咙里闷闷地出了一声:“你怎不敢?朕看你,刚才就是倚着当娘的威力,想像教育儿子一样教育朕。” 心头一个咯噔。他怎么看出来的。她平常,如果小吃货儿子真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除了捏面包脸,捏耳朵,无疑,最重的惩罚是抽打小手心。 那一刻,望着她沉默,他冰冷的心底某处,难耐破了冰,存了丝温柔,被她打过的掌心,烫,像烫到了心里。 “朕自己有考虑的。槿汐不需要再说了。” 一句话,将她急欲出口的话,一下子全封锁了。秀眉皱成了两座大山:“臣妾——” “你没有错。是朕的人不足以保护你。所以,由朕出面来保护槿汐,并不奇怪。” 但是,没有必要搞到他性命陪着搭上。她牙齿紧紧咬着唇瓣,都快咬出血来。 这时候,李顺德走了进来报道:“宫大人来了。是听说了刚才娘娘在岛上的事。” 恐怕听的远不止他妹子在岛上遇险的事,不然,不会直奔他路华殿找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妹子。 天子的脸,瞬间划过一道烦恼。 有她哥来念念他也好。有些事,当臣子的向天子建言,好过她这个后宫的,名不正。花夕颜想。于是,在她哥进来时,她转身告退。 宮相如走了进来,在见到妹妹无碍的背影之后,果真如花夕颜所想,一脸的冷酷,对向了天子。 此情此景,让黎子墨有种想逃的欲望。别说天子有天大的权力,时不时能对臣子吼上一番,但是,有时候,自己做了亏心事,面对臣子的那种无力,真心不可想象。 宮相如走到他面前,行礼:“圣上,圣上对娘娘的厚爱,臣心里面感激。然而,圣上龙体不是一人的,更不是娘娘的。臣有这个职责,提醒圣上体恤龙体。” 像是没有听见眼前的人说话,是望着她身影彻底飘出了路华殿,方是在口里慢慢吐出一声威严的,深思熟虑的龙威:“宫卿所言,朕都明白。然而,皇后的命,不止是皇后的,不止是朕的,同时,也是东陵的。” “圣上?”宮相如斯文的眉微锁。 “朕保皇后的命,是朕私心,也是朕的公心。社稷百姓不能没有皇后,天下也不能没有皇后。” 这话言简意赅。宮相如在其中,只能联想到凤印。但是,只要他妹子死了,这凤印照样会回到天子手里。却是,黎子墨的口气连天下都扯到了。 “皇后找到了先帝留下的暗室。其中的机关,朕已派人两夜探查排除。其中一些细节,还请宫卿与张明先太傅等人协商,辅助朕。” 一句话,是把她哥都给打了。花夕颜躲在墙外听了下皇帝的壁角之后,恨得跺脚。跟在她后头的李顺德当然不敢打扰她听壁角。所以,当那把天下大白的扇子头敲打她的肩膀时,她便是有些不耐烦地低喝了声:“有本事告御状去!” “宫槿汐,你是无法无天了。” 熟悉的痞子声,从背后传来。 猛地转回身去,抬头,瞧那一脸痞子相,偏偏还说是天下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花夕颜平复口气,撤离了听壁角的范围,往外头走。 走到小院子,见后面的人依旧跟在自己背后,回身:“云宗主是找本宫,不是找圣上?” “若本宗主想找圣上,会跑到那儿敲你肩头吗?”高贵的蓝眸,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何事找本宫?”面对这个喜欢捉弄人的人,她和黎季瑶一样有自知之明,最好是躲着。 “不是让本宗主照顾你两个儿子吗?本宗主是来汇报情况的。” 是,是有听说,他将两儿子交给拜把兄弟带一带。就此,她在顺道的小凉亭里坐了下来,听他是怎么说法。况且,她也有些话先和他说清楚了。 蓝袍,轻轻松松跳上她对面的栏杆,风流俊雅地倚靠在亭柱上,打开白扇子,做出一个意兴阑珊的姿态。 除掉那副欠扁的口舌,其实,这个男人,有很美的一面。只是,如果她只见到他的俊美,那她,和这些人相处过许多的日子等于白活了。 和儿子说的一样,太美的花,都是有毒的。 这个男人同是一幅冷血心肠的。若说不懂的话,只要想想他曾经在自己族内,将堂叔一家上百条性命一声令下全杀了。 不能说这男人有错,换做她自己,只会做出一样的事来。 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人,没有其它办法。 高贵的蓝眸,神采奕奕,落到她身上,逐渐沦落成深沉,嘴口上,却依旧一副不痛不痒的语气,悠叹:“宫槿汐,你这是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了。” 说的是她听壁角。说的是她知道他将自己七魂六魄与她的联系在一块的时候,那种心里难耐的焦虑。 “云宗主不要忘了。我本就是他的人。” 臣妾,臣妾,两个字,一是臣,二才是他老婆。 她对他安危的焦虑,夫妻情分一回事,只要想到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国家百姓,宫家,都会受到牵连,怎能不让她焦心。她爹,她哥,宫家,为此付出了那么多。 于她此言,潇洒飞扬的眉宇,舒展开来,勾出一个类似好笑的悠叹:“你刚听他说了什么?说他是为了谁谁谁才救你。” “云尘景,我和他之前,你不是不知道。当得了天子的人,当得了皇后的人,和你一样。我宫槿汐自己都从不认为自己的心肠有多好。有人在市井骂我是个坏女子,也没错。” 好冷的声调,像沉重的大山,压到他的扇子都垂落了下来。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出,她一颗心,是全部都扑在那个人身上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手指不由捏紧了扇柄,若是,谁敢负她的话。 “他将自己性命搭在你身上是应该的。”沉吐的一声,从这张喜欢嬉皮笑脸的俊颜里吐出,让她都不免侧颜相对。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夜色过于浓,竟是罩了层雾色一样,明明有光照着,让她都分不清眼前人的俊颜。 “怎么?”瞧她望过来,他扬了眉,“你为了他,连生死的那扇门都走过了两回。如此有情有义的妻,他若敢抛弃,天下公理何在?” 她想都没想到他会说出维护她的话来,那不是他拜把兄弟吗。 “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以他那性子,是绝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的。若他这样做了,只能说,和我这兄弟也不用做了。” 白扇子,在夜里左右摇曳,像是赶蚊子似的,没个正经。 但是,她看得出,他说的这些话,没有一点谎言。这男人,表面不正经,实则过于正经。 “宫槿汐,不要让他再伤心了。你是由于没亲眼见过他伤心的样子。如果亲眼见过,就不会今时今日生他的气。当然,在你生他气时,我相信,他心里是像吃了蜜一样甜。因为他的宫槿汐,自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 收起的白扇,静静地划入到掌心里头,宛如尘埃落定一样。 她望着他的蓝眸,不觉得里头有一丝撒谎的可能。他是他的拜把兄弟,最了解不过他的人。她的心头,为这话,泛起惊澜。 天子的爱,太遥远。她宫槿汐只要想想自己的家人,都知道,什么叫步步惊心。然而,只要他真的有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其实足矣。只要让她知道,他会保护他们宫家她爹她娘一生平安。 她沉静的容颜,在夜色里,犹如幅画。 路华殿里,那个凭窗眺望的皇影,高高地俯视下去,一眼能从黑夜里辨认出她的背影。凉薄的唇角便是微勾。今晚她抽打他这一掌心,是将他的心都抽成蜜一般的甜。他能感受到,她是他的。为此,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两个小皇子的宫殿里,有关自己爹娘好像闹别扭的事儿,传到两个小朋友的耳朵里时,小太子爷那是神情慌张,像个小老头子在屋子里面团团转,时而皱紧小眉,时而叹口长气,不知该如何出面缓和父母关系。 与此区别,小木木,像是高兴到要蹦上天,两个小肩头耸来耸去,跳起了娘教的迪斯科。嘿嘿,一张小嘴,笑到口水都快流了下来,任谁看着他这笑的贼样,都无不触目惊心。 这小吃货,怎么听说自己娘抽了皇帝爹一掌心的时候,高兴成这样? 其实只要在内心里仔细想想,不难理解。被皇帝老子坑了无数把的小吃货,早就等着皇帝老子能吃瘪的一天了。 看起来,只有他的娘最伟大,最有本事了,果然是替他出了口气,替他惩治了那个霸道可恶的皇帝老子。 为了告慰娘,小木木向目瞪口呆的小桌子招招小手:“小桌子,将我在御膳房做的饼干拿出来。” 小吃货不仅喜欢吃东西,想到食物这么好吃,偶尔,自己动手做,吃起来更有滋味。所以,这东陵历代皇帝皇子里头,小吃货是第一个踏进御膳房里自己做点心的,有大厨的潜能。 花夕颜是生怕自己儿子一个人时饿到肚子,教了儿子一些简单的厨房活儿。对小吃货来说,做包子,蒸包子,煲粥煮饭,都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最具挑战性的,是娘教他做的饼。这种小饼干,可以做成小猪妮妮的头像,是他的大爱。 小猪仔妮妮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头,其实最爱拿它当饼干吃了。一听小主子要将御膳房里的小猪饼干拿出来,马上躲进了桌底下,免得小主子吃得太开心时准备宰了它凑数。 小桌子听到他命令,掀开行李箱,取出一个小布包:“主子,在这。” 对于自己弟弟居然能做出一样叫做饼干的食物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食物,让小太子爷都不禁起了好奇心,凑近去瞧,问弟弟:“这是什么?本宫从未听过,好吃吗?” “你敢不敢试?”小吃货对小太子爷神秘地耸立起小眉宇。 耳听弟弟这诡异的口气,这张阴险的面包小颜,小太子爷忽的全身一个寒瑟,道:“不,不用了。” 好奇心能毒死猫。善于忍耐的小太子爷深明大义,在弟弟这张诡异的脸蛋下,弃械投降。 小吃货为此给了小太子爷一个无奈的眼神:“是你自己不敢吃的。别说到时候我给娘吃,没给你吃,你要妒忌。” 妒忌?不知为何,听到弟弟抛出这两个字时,更觉诡异。小太子爷抬起袖子,在头顶上再抹了把汗。 “本,本宫不妒忌。” “好。那我走了。”小吃货手里抱着布包,啪啦啪啦,小腿亟不可待,冲出屋门。小桌子赶紧跟在他后头护驾。 小太子爷想了想,到底是有些担忧弟弟。不是怕弟弟惹出什么祸,而是一种不知怎样的感觉。好像弟弟又得在兴头上被某人泼冷水了。想来想去,和张公公说:“你到前面探路,我尾随,离远点看。” 没有意外,小吃货是直接跑到娘就寝的地方去了,目的当然是为了图娘的欢心。只是他忘了一点,自从他娘回宫,他最讨厌的皇帝老子,基本是每夜里都和他娘一齐度过的。 小吃货跑进娘的屋里时,皇帝老子未到,小吃货毫无危机感,见到娘,两手捧着献殷勤的东西,冲过去,甜蜜地喊:“娘,我听说娘心情不好,给娘送东西吃。” 乖儿子,知道娘心情不好,吃甜食可以开心。 花夕颜一把搂住小儿子,手指习惯地捏捏太好捏的面包小颜:“你从哪儿拿来的?” 生怕儿子又去他的库房里偷吃的了。虽然当爹的以为儿子偷吃爹的,天经地义,只是,这个喜欢坑人的爹,难保回头又拿这事儿,威逼利诱他们母子。 “娘。”小吃货对此不悦地挑了眉宇,对娘有些鄙视地说,“是我自己做的。他库房里那些,有我做的好吃吗?” 儿子给她做东西吃,哎呀,这当娘的心里头,立马被灌了蜜。 双手接过儿子的小布包,一点点珍惜地打开,瞧里头包着儿子给娘的贡品是什么。 母子俩,都噎着口水,望着那小布包一点一点地展开。毫无所觉,一个人影,已经无声无息中靠近了他们母子两人。 紧随一道略带威严的父亲嗓子:“是花公子亲手做的食物吗?给朕也瞧瞧。” 趴在窗台上偷窥的小太子爷,站在张公公的肩膀上,突然左右摇晃。只见屋里头,他弟弟和他娘,忽然都遭到了雷击的模样。 到底是母子连心。手指隔着布摸着布包里的食物,花夕颜脑袋里灵光一闪,瞧到小儿子对着龙颜像是被雷劈了几下的小颜,当务之急,赶紧将打开的布包重新包回去。 可是,她那小儿子,是一个太单纯的孩子了,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的要命,两只小手在她包布的时候,摸了过来,慌里慌张地摸,本意是赶紧将东西揣回自己怀里藏起来,但是,越忙越乱,等于给花夕颜添乱。小手这样一搅弄,花夕颜来不及提醒小儿子一声,布包散乱开一角,几块东西啪啦,落到了地上。 为此,趴在窗口的小太子爷眼睛直了。 他,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好像饼一样的东西,只是这形状,是个人头吧。 他这个弟弟果然太不可思议了,竟然将饼做成了他爹的人头像。 花夕颜的眉头皱了下,额头当即为小儿子捏了把冷汗,眼瞧小儿子已经往她背后躲了。 龙颜倒是起了一丝好奇,伸出手指轻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想着,这到底是小儿子孝敬娘做的食物,一片孝心,不可忽视,是该褒奖。将东西捡到了掌心里,掂了掂,是块饼,再借着灯光一瞧,眸子里怔了。 别说当爹的怔,花夕颜和小太子爷一样都很怔,应说对小吃货的天赋佩服至极。瞧瞧,这饼干捏的人头像,多像皇帝老子本人,连那抹绝尘冷酷的表情都惟妙惟肖。 你说,这小儿子捏他人像当饼什么意思?而且,好像不止捏了一个。 墨眸往地上另外几块快速掠了一眼,确定,都是他的人头像。 小儿子这是太喜欢他了吗?所以,故意捏了他的人头像。 凉薄的唇角微勾出了一个弧度:“朕乃第一次,收到如此礼物。” 小吃货趴在母亲的肩头上,露出小脑袋瓜,道:“这是我送给我娘的,不是送给你的。” 龙颜微微一笑,似是与小吃货心领神会:“朕都明白。朕都明白,你知道你娘喜欢朕,所以捏了这么多朕的人像送给你娘。” 趴在窗台上的小太子爷,擦着满头热汗,惨了,果然被他的预感料中了。他的弟弟,又被皇帝老子坑了。 小吃货的面包小颜是要满口吐血了,天雷在小脑瓜头顶上轰轰作响的节奏,紧接,小脸蛋被打了鸡血,叫道:“不对!我哪里是觉得我娘喜欢你了!我做这个是,这个是——” “不是的话,你为何只做朕的人像,莫非,你特别地喜欢朕?” 小吃货砰的摔躺在床上,挺尸算了。 花夕颜揉揉小儿子的小脑瓜,小儿子这被老子坑,不是一次两次了,老实说,她看着,都为小儿子抱委屈。于是,对当爹的说:“木木他性情单纯,请圣上切勿误解了。” 自己的儿子,当老子的能不清楚吗? 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小布包,掂量掂量,里头至少有几十块这样的小饼。可见,小儿子光捏这些小饼都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说什么,老子都不能辜负儿子这般心意,慎重的语声吐出唇道:“朕会将这些小饼好好珍藏,一天吃一块。” 挺尸的小吃货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喷出小嘴。随即,满头郁闷地跳下床,在这男人有可能再坑他前,先溜了要紧。 溜到门口,见小太子爷正等着自己,小吃货倍觉委屈,冲过去抱住小太子爷:“殿下!” 小太子爷温柔的手心揉揉弟弟脑袋,无奈地吁出口气。怎样都好,看屋里情况,好像自己娘和爹已经和好了。于是,小手开心地牵拉弟弟的手一块回去。 他弟弟是个宝贝,一个太好的宝贝了。他都办不到的事,只要他弟弟出马,没有不能办到的。 握紧小吃货的小手,小太子爷在心里誓:一辈子,都要保护好这个弟弟。 屋里,夫妻两人看着小儿子做的一包饼干。花夕颜念到小儿子的孝心,捡起一块放进嘴里。牙齿嚼了嚼,突然看见孩子爹的脸站在她面前,很是诡异。 “好吃吗?” 花夕颜赶忙一口将饼干吞了进去:“圣上可以尝尝?” 吃自己的人像,还真是有意思。不过,某地方是有个风俗,给人家祝生日或是祝寿时,会用饼做成主人的人像,给主人吃。想必这事儿,小儿子一定不知道的。不然,要更吐血了。 龙颜只要想到面包小颜那脸吐血的表情,心头就不禁不厚道地乐,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了嚼,要承认,小吃货不是只会吃,饼干做的不错,好吃。 “以后,得让他,给朕多做些。朕觉得自己以后会喜欢上吃这东西。” 花夕颜翻了下白眼,轻声对他说;“你也别太坑他了。” 他沉静地,将饼干放到了桌子上,道:“槿汐心情好些了?” 被儿子这一闹,还真是不能说不好了。儿子,可以说是她人生最大的收获,哪时候心情不好了,看看儿子,什么郁闷的念头都一扫而光。 “朕也一样。” 他温声吐出的这句声音,令她心头某处一动。 无名岛上,摸排完机关的小分队,到了黎明时分,奉皇命抓住了一只虎皮小猫。 花夕颜再见到这只昨晚上算救了她半条命的小猫,却见已不是猫的模样了,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瞧这少年美若天神的五官似有些熟悉,继而一想,记起是在长公主府灯会上见过的那位,说是大宛人。 奇怪了,大宛人自己起内讧了吗? “草民不是大宛人,草民是流民。”少年指住自己绿色宝石样的眼瞳,“流民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也有绿眼的。” 对此,龙颜微沉,对他身份想必是疑心许久:“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如何进到皇家园林的?” “回禀东陵帝君。”少年拱手,“草民叫小五,因为据说在家中排第五,父母早逝,兄弟姐妹也都不知去了何处。草民与大宛人交集,只是由于偶然,大宛人以为草民是大宛人,给了草民在大宛人商铺里当小厮的机遇。上次,去长公主府,便是大宛商人带小五去的。所以,圣上和颜尚书能看见小五。” “大宛商人?” 不是大宛三皇子吗? “圣上英明。大宛此次潜进东陵的,不止三皇子。草民干活的商铺,是五皇子开的。五皇子与三皇子有联系,草民得以知道三皇子要潜进皇家园林危害颜尚书的事,所以,尾随三皇子而来。这才得知了颜尚书原来就是东陵皇后。”回答这话的少年,像是有意无意,向花夕颜笑一笑。 花夕颜道真是不认识这人,不知道这人对自己怀什么心思。 对此,小五跪了下来,说:“小五想找机会脱离流民身份已久,而东陵国民正是小五心里所想的。因此,想着能救圣上的红人,能让圣上将小五脱离流民身份。”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小五的头顶上,似乎,抓不住一点破绽。 “草民想,若是圣上让小五脱离流民,小五愿意,忠心耿耿为圣上和皇后办事。愿意做皇后的侍卫。小五的身手,想必圣上和娘娘在昨晚都有目睹。应是,比这宫里的某些人,都要好吧。” 这话,当即让某个人脸色变了。林璟琪握紧了两只拳头。小五抬起头,两只宝石绿眸,熠熠,是一抹自由潇洒的随意。 这样的性情,倒是很符合某个人的趣味。云尘景走了上来,说:“我看他挺好,身手是不错,而且,万爷应该知道,要跟在娘娘身边干活的,身手一回事,这个脑子,不有点不一样不行。” 龙颜低眉,认真考虑的神态。花夕颜没有什么意见,不管怎样,这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危害她的心思。 为了进一步打消他们的疑问,小五又说:“圣上,娘娘,小五从大宛人那儿得到的消息,想害死娘娘的,远远不止大宛人。那个人聪明,知道想咒死娘娘,不需自己出马都可以。只要怂恿一些人,马上有人为他出钱出力甚至赔上性命。” “你说的这人是谁?” “圣上英明,能通过先帝的屏障,能打开娘娘的陵墓,若与帝君和先帝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如何可能?” 龙颜为首的人,全部沉了脸色。 机关既然是摸排完,进入到先帝的暗室,没有阻碍。黎子墨想了下,只带了花夕颜和拜把兄弟一块进入暗室探密。其余人,都在门口守着。 云尘景与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问兄弟:“那孩子说的话,你觉得能信几分?” “合乎逻辑。”黎子墨答。 花夕颜却是从小五刚透露出的话里,感觉到几分微妙。那就是,若不是那个人亲自诅咒她,身上不会有天咒的反噬,为何还要夺她七魂六魄。 这个人,一意要她死,或是说要夺她魂魄,难道,不止是为了她的凤印,不止是为了谋反? 往里面走,快走到暗室的最里面,一路那灯照着四周,只见两排箱子,约有五六十只,若一只只打开,不知道翻到何时。只能是随意先打开其中一只,真是让人大开了眼界。里头,装满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 先帝是将毕生财富,都锁进暗室里了?是想给子孙留条后路? 除了财宝以外,定是有其它东西。不然,大宛人都不会料定她会到无名岛上来寻觅,从而设下了伏兵。 走到尽头了,灯光再照了一圈,除了两排箱子,没有其它物品。 云尘景轻声道:“会不会,已有其他人来过,将重要的物品先一步拿走了。” 云眉重锁。 只听后面一声来报,说是有急信,从京城里来的。 几个人只好先撤出了密室。在要走之前,花夕颜在暗室四面墙上又望了眼,现其中有面墙,墙上的颜色明显不对,是留出了个位置,应该上面是有挂幅画的。 回到地上,从京城里来的信使,是长公主府派来的,对着天子跪下,递上长公主写的信,说:“太皇太后从静慈庵出来了。” 明诚皇高祖一共立过三个皇后。最终,只有先帝的母亲,登上了太皇太后这个位。但是,在先帝过世前,这位皇祖母,已经诚心向佛好多年,进入静慈庵颐养天年,不再过问尘世。哪怕是他黎子墨当年刚登基,国内不稳,又打仗的时候,这位皇祖母,一心一意念佛,都没有心思下来帮一下他。 对此,长公主在信里写的是,因为得知了胡太后突然薨逝,让太皇太后深感后宫不能无人主持,所以决定临时出庵。而且,郡主黎季瑶的婚事,以及答应过帮云宗主包办婚姻的约定,都让这位太皇太后深感堪忧。 花夕颜努力寻思了好久,应该是这位皇祖母进静慈庵的时间过早,以至于,她对这位太皇太后,一点印象都没有,连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一声喟叹,吐出云尘景的唇,扇子头搭在拜把兄弟的肩膀上,道:“我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让槿汐回月室殿做回主子先。” 【80】回月室殿 校园港 正文 【81】回京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1】回京 长公主的性格,只要从她被人怂恿派人进宫为金素卿请大夫的事,可以见得,只要是超越她所能承受的范围,无不都是风风火火的,亟不可待想将自己责任推出去。基于此,好不容易能到避暑山庄休息一阵的皇室四口,并没有在接到长公主这封来信时,立马启程回京。 想必,太皇太后要从静慈庵出来,再回京,路程所花时间,不是一日的事。京城里,除了长公主这封迷信,也未有确定的消息传来。当然,这不是说长公主得到的消息并不可信。 天子领了一群人,在路华殿就此事进行议论。 花夕颜知道小太子爷思念这次一家四口出来旅行许久,若是真来到这,什么事都没有做,难保小太子爷失望而归。因此,让人准备了船只。当爹的日理万机陪不了儿子,当娘的这时候要迎难而上。 小太子爷黎东钰,本是大清早,在听说父皇在路华殿召众臣谈话时,深知今天想和父亲出外游玩的机会没望了,这不,让人将携带的采药工具拿出来,要进山庄的药园子瞧瞧。 小药筐自己背着,小太子爷在学习时,不喜欢有人帮着打下手。 木木在旁边观望,看着他换了一身常服,卷起两只袖筒,有点像乡下那些上山砍柴的老头子,两只手枕起下巴,想:莫非这小太子爷和他一样,对宫里不喜欢,所以想和他一块当农民伯伯。 “木木去吗?”现弟弟望着自己,小太子爷眯着小眸子,笑问。 “药园子里,有没有种好吃的?”小吃货只记得吃这个准则。 小太子爷想到这,额,要是好吃的弟弟不小心摘了药园里的毒草吃,想想还是算了。 “那木木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走,我去一趟,中午会回来陪你吃饭。”小太子爷走出门前,爱怜地揉揉弟弟的小脑瓜。 小吃货蹦蹦跳跳跟在他后面,送他一程。 花夕颜走过来找两儿子时,刚好瞧到两只小身影手牵手不知要上哪儿去,那一瞬间,在她心头涌起的心情,可谓千头万绪。两儿子感情好,是好到,似乎爹娘没有,都可以彼此偎依了。 好在,她这两个儿子没别的本事,最大的本事,是对她这当娘的嘴巴抹了蜜。远远看见她出现,两个小身影一条直线全冲到了这儿来:“娘——” 一人扑到一条腿上。 花夕颜低头,先看到大儿子身上的装备:“太子殿下是要去药园子吗?” “是。”小太子爷摸摸药筐,“听说父皇召集大臣谈话,本宫想,颜尚书定是要服侍父皇。” 在这方面,无疑小吃货聪明伶俐些,开口就说:“娘,娘是来陪木木玩的吧?” 小太子爷眼睛一亮。 花夕颜帮太子解下背上的药筐说:“殿下喜欢学习,是好事,然而,偶尔休息,也是需要。本官今日奉皇命,带太子和花公子去湖上划船,不知太子喜欢不?” 这用问吗?“喜欢!” 带两儿子上了轿子,轿子抬到山庄里最大的月亮湖。湖畔,靠了五六艘小船。都是上面能容大约六人左右坐的面积。 要上船前,一个身着皇家侍卫绿衫的少年,跪在两皇子面前,自报姓名:“臣名为小五,奉皇命,今后侍奉娘娘和两位小主子的。” 娘的贴身侍卫? 小太子爷若有所思。 小木木好奇地打量这新来的人,只见其五官颜美,是极其漂亮的一个人,而且,一双绿色的眼珠像绿宝石样,让人,能想起猫。 小五冲两个小皇子微笑,其中,一抹微笑,似乎对着小吃货良久一些。 笑起来的小五,嘴角边有两个小梨涡,好比阳光洒进了梨涡里头,明亮亮的。 小木木眸子啪睁到大了大些,亦觉这孩子很可爱,是很像猫。 在小吃货心里,小五年纪不大,像个大孩子,所以,容易亲近。 见小主子不排斥,小五主动抱小吃货先上了小船。 小太子爷这时候挠了挠额头,想到与小五差不多年纪的另外一个人。 “殿下?”花夕颜注意到儿子的神情,眉儿微挑。 “本宫有闻,林将军之前有两个人,是圣上赐给颜尚书当护卫的。” 大儿子这心思,真是远远不止这个年纪,和小儿子完全两个模样。伸手拍了下儿子肩头:“这不是殿下需要操心的事。何事,都有本官和圣上担待着。” 黎子墨和她不是没有考虑到林璟琪的心情,但是,正如云尘景说的,当她护卫,只有武艺不行,要有脑子。只要瞧林璟琪那个冰块样,都知道这人一头迂腐的脑袋,教出来的人,都差不多。 小五那张嘴,能说会道,而且,不是只会奉承。刚好对的上她和天子的胃口。 只是对于拥有绿瞳不知来历的流民能进宫当侍卫,臣子里头,不止林璟琪有微词,张明先也率先向皇帝提出了意见。 “圣上,流民都是不知为何缘故,祖先叛逃祖籍的人。圣上如果有怜悯之心想救助他,可以将他特赦留在国内。但是,让他入宫当皇家侍卫,是否不妥。皇家侍卫,关系皇室一家的安危,向来都要求其家世清白。” 张明先的顾虑,黎子墨不是没有考虑。或者,他考虑的,远比张明先想到的要多的多。此例一开,道不定,一大批人要效仿。只是,衡量这其中利害之后,他还是将小五留了下来。 “张太傅所言朕都明白。但是,朕心意已定,此事不需再议。” 张明先悻悻的,只觉天子的言行越来越难以理解。 林璟琪只要想到,自己是罪臣后代,按照张明先的说法本也不该进宫做臣子,所以,对小五被破格提拔的身份,也就没有过多的想法。 花夕颜与两个儿子上了船,这条船上,只坐了他们母子三人和负责划船的小五。尾随他们后面的,有几条船,上面坐的全是护卫,在给他们护驾。 小五两只手轻轻松松地摇动华江,卷起的袖筒,露出手臂结实有力的肌肉,在阳光底下晒出了一层蜜黄的颜色。小吃货只觉得他身上每一样,似乎都与自己见过的人不同。 原先在白昌国生活的小木木,白昌国子民里,绝大多数祖先又都是与东陵国子民同源。所以,小木木至今认识到的人,都是一个民族的。而小五明显不是。 船划到了湖泊中心停了下来。现在天色未到中午,没有烈日,湖面凉风习习,水波粼粼,一排白鹭从湖上掠过,一字排开,飞上青天,美景悠然。 呱呱呱,一只乌鸦,煞风景地与白鹭面对面飞过来。 对于乌鸦,小吃货深有感受:“我们住的院子里,飞来了一只乌鸦,奕风说是去抓,爬上树抓了老半天都抓不到。” 奕风若是听到这话要憋屈死了。不是他堂堂一等带刀侍卫的功夫比不上一只乌鸦。而这本就不是普通的乌鸦。 小五道:“花公子不要接近这乌鸦。这不是乌鸦,是神鸦,是邪王的宠物,邪王的眼线。” “邪王?” 想到那个从不按理出牌的令狐京旭,花夕颜指尖按了下眉。 在小五要再解释时,小太子爷转过脸,对弟弟说:“木木不要知道太多事,只要知道不碰这乌鸦,就可以了。” 主要是以小吃货的心性,八成听不懂复杂的,不知道更好,免得起了好奇心给敌人圈套。 话说,对于这邪王,小太子爷跟在父亲和国舅身边耳濡目染的多,了解到的也不少。或许,很多人讨厌这个邪王。可是,对他父皇和国舅来说,由于没有把柄落在这邪王手里,因此从没有真正在意过。 小吃货听了小太子爷的话,小身子倚靠在船栏上,好像随意又天真地最后问了句:“可为什么这邪王,要在我们院子里呢?他是想偷吃我们家的东西吗?” 听到小吃货后面那句话,邪王要吐血了。 几乎船上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小五喉咙里出一声禁不住的轻笑,道:“花公子不知情吗?这天下,以东陵国为尊。东陵国,哪怕是什么事都没有生,邪王都会将眼线安插在东陵国的。只因为,东陵国若是有一点事儿的话,都会影响到天下是否大乱。” 小吃货是被小五这话,吓到小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花夕颜的心思则不知觉中飞远了。想到他在路华殿召集众臣商议要事,天下,都以他为中心。他身上背负的包袱,难以想象。再想到他如今七魂六魄与她联系在一块,心头一下更是揪紧了。 遣退了一群臣子,只留几个知道内情的心腹,黎子墨与云尘景商量起了之前的提议。说是准备让花夕颜回归后位的事。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真是要做起来,前后考虑的多。主要是由于不是时机。知道她回来,之所以没有让她没有急着出现在公众面前,是想着,等幕后凶手抓出来,可以对公众有个确切的交代。这皇后怎么死的,怎么又能死而复生的,不说底下一批臣子,况且百姓都要能理解才行。不然,保不准下面的人借机生乱,说她是假冒的。 如今找到的两个幕后凶手,一个胡太后,是不能对外公布的,因为关系到皇室内部的丑闻。一个孙府,都以谋反的罪名剿灭了。 “就说,孙府图谋造反,将皇后娘娘藏了起来,处心积虑要威胁圣上。现在,孙府归案,找到了皇后娘娘,圣上迎皇后回宫。”云尘景收起了白扇子,没有往常的吊儿郎当,认真地说。 “之前,棺木里的,要该如何解释?说这孙府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将朕耍的团团转,朕变成了一个傻子。”黎子墨沉重的声色,一点都无放松。 若是没把天咒这事儿爆出来,他这个东陵天子,是要被天下都笑话有多无用了。区区一个孙府,一个叛臣,居然能耍了他多少年。所以,才说,必须先抓到施行天咒的主谋者。树立帝威。 云尘景一样有这个顾虑。要说他东陵帝君被瞒骗了多少年,他云尘景陪在东陵帝君身边,照样被瞒,被拖下水。 倒不是说那个施行的主谋有多可恶,而是,他们的宫槿汐,该有多聪明,居然能避开天咒回来。 “朕只要想到她的安危,天咒这事,最好是不要公布于天下。”凌厉的墨眸几经考虑,微沉。 “嗯。”扇柄在掌心里敲了敲,云尘景道,“那还是照我刚说的那理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两双目光对视,继而都是想到,太皇太后突然回来杀的这一招,恐怕都是由于知道了她的七魂六魄与他的联系在一齐。 宮相如一直垂立在旁,没有出声。 注意到他的安静,黎子墨望了过去,眯了下眼,又淡淡像是若无其事收了回来,于随意提起:“朕听说,槿汐这次特意让郡主带了齐家小姐过来。” 宮相如极快地反应,低头拱手:“微臣若有这个意向,定会亲自禀告圣上。” 对于下面的人婚事,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也没有必要管到人家的私事去。黎子墨就此没有再出声。 倒是这云尘景,乍一耳闻,可能之前真是不知道,有一刹那的愣怔,念想到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又一个娶妻生子,落下他一人孤身寡人,心境里,当然有些糟心。烦躁地抓起茶碗喝一口。 难得能抓住他这漏洞,黎子墨温吞的声音不急不慢吐了出来:“怎么?云宗主也有中意的女子了?若有的话,切记要告诉朕。朕与东陵皇室,可是都答应过贵族,要为宗主包办婚礼的。” 若是真有,他需要这个样吗。云尘景将茶碗砸到案上:“恐怕本宗主喜欢的女子,你万爷也交不出来。” 青虎当即全身布满了冷汗。 宮相如像是怔了怔,头垂的更低。 扫过他一眼,绝尘的仙颜面不改色,凌厉道:“若是朕心中那位,那是朕七魂六魄保护的,你若是真想要,只能一并将朕要去。” 闻言,白扇子缓慢展开,扇了两扇,继而一串大笑飞出口:“本宗主是傻了,才会想要心中已有其他男子的女子。” 对他此话,黎子墨只是注视那案上的文房四宝。 若是悠闲地衔起唇角,云尘景说:“不过,昨晚上我和她说了,如果你敢负她,我和你拜把兄弟也不用做了。” 青虎周身又淋了把冷汗。 若不知道实情,真以为这云尘景要和拜把兄弟抢女人了。宮相如眉头揪了揪。宫家的秘密,真心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想到那时候,自己父亲偷偷拒了云族的议亲。 妹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是由于他的关系,自小能与天下尊贵的男子接触。太子与云族的提亲,似乎都成为理所当然的事。也不知道,父亲当年这一婉拒,云尘景是否都能明白了。 在宮相如面对眼前这两人有些神情恍惚的时候,李顺德走了进来,偷偷与他耳语:说是外头来了个大夫,说是奉他命令调查京城水源死物漂流的事,现在,好像有了些结果。 对此,宮相如走了出去,面目严肃地听取他派出去的人调查出来的结果。 对方说:“宫大人,在河源处,是有死物漂流,每日,按时。” 一句话,说明了是人为。 若不是妹妹聪明,提醒他,这会儿,他的官帽要被摘了。 对方又继续说:“已经照宫大人命令,撒了网,只等鱼儿上钩。” 宮相如轻轻挥了挥袖子,让那人不动声色退下。回头,进路华殿禀告了天子。 知道真是人为之后,黎子墨坐在龙椅里,好一阵云眉紧锁。 “宫卿,知不知道官员之中,有多少人患病?” 突然听到这话,云尘景手中的白扇子停止了摇摆。 宮相如面色微凛,垂首:“臣立马让人去查,查完立马给圣上数字。” 黎子墨摆了摆手:“行,你让人去查。” 宮相如刚要离开,突听背后天子的声音说:“听说槿汐带皇子去游湖了?” “是的。”李顺德打个激灵,立马回话。 此声刚落,龙袍飘出了屋。云尘景一袭蓝袍紧随其后。 月亮湖天上的太阳,逐渐在云层里头露出了脸,万丈金光照射在湖上,像是面巨大的反光镜。 船上有遮阳的天顶,不觉得阳光很刺眼。看着由于太阳公公露出笑脸,湖水里头的鱼儿,一样欢天喜地地都跃出了水面。 飞鱼在湖面上跳着。小吃货趴在船栏上观望,小眸子看得目不转睛。相比下,小太子爷见多识广,早已不稀奇,闲情逸致坐在弟弟对面,慢慢地喝起茶水。 伴随皇家的张公公那条船,张公公已经命人将网撒了出去,要为两位小皇子捞点鱼上来做午膳吃。 “娘,我也想钓鱼。”小木木转过身,和娘说。 花夕颜之前倒是没有准备这个钓鱼工具,眼见小儿子兴起,不想扫了小儿子的兴头,绞尽脑汁想着补救的法子。为此,小五抓了两根湖中的芦苇,做起了简陋的钓鱼竿。只是这湖中的鱼像是烈性的,简单的芦苇杆子想把像战斗士的鱼钓上来,似乎不容易。 岸上,黎季瑶后来听说到花夕颜带了儿子来游湖,马上拉了齐云烟一齐来玩。两个女子站在岸边,等待船只来接她们到湖中。 忽听背后一声:“圣上驾到。” 岸边的人,齐齐转回身,跪的跪,磕头的磕头。 明晃晃的轿子,由八人抬着,到了湖畔。轿帘打开,高贵的身影走下了轿子。尾随的,是云尘景的白马,贵比蓝天的蓝袍,迎风而展,几度潇洒几度风云。两个均是比天高的男子到了湖边。 金嬷嬷跪在齐云烟身边,只觉头向上仰一下,都觉刺目,低头念着:阿弥陀佛。自家小姐该是多幸运,这样近距离看着天子和云宗主的机会,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勒住缰绳,翩然要下马之前,云尘景的目光,扫到底下跪着的人影里头,见着那比小孩子更顽劣的郡主身边,居然多了个淑女的模样,心头一转,想到刚在路华殿里听说的齐小姐,唇角便是顽劣地微笑,扇子指住身旁随行的宮相如:这就是你那位相好的? 八字都没一撇。宮相如紧紧闭着嘴巴。 可对于喜欢多管闲事的云某人来说,已经挑起极大的兴致,跳下马,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齐云烟面前,想再近点把对方看的更真切一点。看是什么女子能吸引到咱宫大人了。 金嬷嬷胸口里的心脏,啪啦,跳到最高点,是快乐晕了。 自家小姐真是受欢迎极了。既有宫大人昨晚拜访,今日又有云宗主亲自看相。齐云烟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 齐云烟的额头贴在双手背上,一丝不苟。 在云尘景想要开口让她抬起头时,身旁,黎季瑶一记冰冷的白眼球,射到了他身上。 “郡主。”云尘景只得转过脸,对小郡主嬉皮笑脸地逗道,“郡主莫非是有话想和本宗主说?” “哼。”黎季瑶瘪瘪嘴,“本郡主和云宗主说一句话,都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金嬷嬷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尊贵的蓝眸里霎时闪过一抹不知为何物的光,悠扬的声调道:“郡主这话说的没错。”接着,转身走了回去。 金嬷嬷见着,这明明自家小姐都快能博得云族宗主垂帘的机会,却突然消失了,不得暗咬了口牙,皱眉望了望黎季瑶的背影。 离这里有几丈远的地方,李秀瑛躲在树后偷偷地伸长脖子,探了探脑袋。母亲昨晚上突然不见了,接着,院子的门卫似乎撤了。她得以跑了出来。半路遇到黎季瑶她们,就此尾随跟来,结果,竟是见到这样一幕。 齐家小姐?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人。怎能,突然变成受到云宗主等人关注的红人了? 李秀瑛焦急地咬着唇瓣,躲着脚,要是母亲在该多好,至少能拉着她跑出去,让自己也能受到云尘景的关注。 黎子墨立在湖岸上,见着来接他们的船迟迟未到,由于他们这是临时起意,要调船过来。由是,等得是有些急。 远远眺望,两个儿子和她,坐在船上,嘻嘻哈哈,不知道有什么趣事。他这个爹,真想这会儿就身在他们母子里头,听他们说话,听他们谈笑。不会是,他们背后说他这爹坏话,所以笑得这么乐,乐成了一团。 尤其小吃货,瞧,那平常对着他皱紧的小眉头,舒展开来,好像两只翅膀,展翅欲飞。 真让他不能不怀疑是否小儿子在背后笑他这爹。 “船呢?” 见数不到十,天子已是问了三遍船呢,李顺德感觉砍头的危险都到自己脖子上了,跪着:“圣上,船,船都出去了,新船到,可能需要半柱香。” “算了,朕自己去。” 啊? 李顺德等人刚讶异一声。 一道白影,急速从岸上飘了出去。 船上,花夕颜一左一右搂着儿子,指导儿子用芦苇杆钓鱼虾。忽听左边一道厉风刮来,紧随,小太子爷惊呼道:“父皇来了。” 迎着日光,那道万丈千华的身影,仿若在湖面上步步生莲,鞋不沾水,底下的湖水荡起一个个细小的浪花,犹如千军万马的排浪,分开了一条水道。黄金龙靴踩着浪花,袍子随风扬起,仙姿欲比那攀月的嫦娥,加上那张绝美的仙颜,凉薄神似月儿的五官,是比嫦娥要再仙上几倍。 美若万丈金光,神似神仙无情无欲。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天下面前时,天下人给他送上的名号:无血公子。 比那无情要更胜一些。 只是这东陵帝君的身份,早已位权天下。再是无情无血,众人都只能仰慕,是益爱慕。 花夕颜偶尔也觉得自己奇葩,怎么自己会嫁了一个这样说是天下最无情无血的人呢。 心口某处砰砰地漏跳了下。只看着他这样迎风而来,美颜倾城,光华万千,饶是女子,看着都会失去心跳。可能被他一剑刺进心里头,都无怨无悔。 妖孽,即是妖孽。 喟叹时,她怀里的小儿子,是对这个男人怕到不行了。听见小太子爷说了声他来了时,立马小脑袋低下,从她胳膊底下穿了过去,飞身,是要逃到另一艘船上。 “木木!”花夕颜一惊,回过身时,儿子小身影已是从船上飚了出去。 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吓到了所有的人。小太子爷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伸手想去抓弟弟,没抓到,要一块飞出去,被娘按住了肩膀。 小五扔了划桨,飞出去救驾。 同时,对面船上的侍卫都慌了,一个个跳出船,要抱住小皇子。岸边,拿白扇搭着眉毛观察状况的云尘景,见到湖中突然乱成一片,欣然而叹:“这当爹的不好当啊。” “主子。”青虎面色僵了僵。怎么感觉他主子像是早有预料到,因此专程站在这岸上看好戏的。 宮相如到底担心自己小外甥,负手立在他身旁,一块眺望。 小木木的一身轻功,有的人,早已有所体会。那些冲出来想要救小木木的侍卫,一个个眼见都没抓到人而落入湖里。扑通扑通,瞬间坠入了十几个人影。而小木木,脚上袍子,和他爹一样,一点水花儿都没沾到,轻轻松松跳上了张公公的船上。小桌子和张公公,被他吓到魂儿都去掉了一半。 花夕颜扶住额眉,没眼瞧了。 小木木,在惊觉危机没过的刹那,施展轻功,又要往另一条船上跳。于是,另一条船上的人,又都扑通扑通,落进了湖里。 小儿子像只小飞贼,这样飞来飞去,可能不用一会儿功夫,他底下的护卫军全部都得跳河了。龙靴只得轻轻立在了湖面上,云眉微微一蹙,两袖收紧,静静审视起小儿子。 木木再飞到另一条船,见自己离娘和小太子的船有些远了,而中间,那个皇帝,衣袖不沾一片叶子,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一个人。 “你,你不能抓我。”小吃货急了起来叫道。 这孩子怎么怕他怕成这样?当爹的心情一旦郁闷,绝尘的仙颜更无血了几分。 于是,小太子爷哎一声落座回座上,和娘一块,充耳不闻。只听小吃货一声声“娘,殿下救我”。 当爹的飞到了只有小儿子的船上,轻轻拎起了小吃货的衣襟,将小吃货放在自己膝盖上,用好像大恐龙俯视小恐龙的眼神儿,望着小吃货:“这么怕朕吗?” 你说小吃货怎能不怕,感觉自己快要变成某人的盘中餐了。 “怕朕的话,和朕在一齐多点时间,就不会怕了。”某爹以自己教育小太子爷的经验,对小儿子说。 小吃货听着这话,牙齿都打着颤。不过,这孩子本来就是不怕他的,只是怕被他坑。面包小颜,不会儿,已是沉心静气了下来,和当爹的一样,都挂了幅冷面黑脸。像在比,谁的寒气更胜一些。 花夕颜看出他们父子俩,一会儿半会儿,都别想从战争里头脱出身来,拿起小儿子丢下的芦苇杆子,帮小儿子继续钓鱼。 湖面风景无限美好,太阳公公温暖照人,除了中间那条只有父子俩坐的船,冰寒似冬。 云尘景抱着肚子,拿扇子捶地。 青虎担心主子笑声太大,万爷会折返回来揍主子一顿。 宮相如更是无限悠叹一声,回身,正好看着底下跪的一排人全站了起来。齐云烟不巧与他撞了下目光,连忙垂下头去。 黎季瑶走到了岸边,抓住人四处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金嬷嬷想:这样没大没小的,一点仪态都没有的人,怎么当成郡主的? 到中午时分前,皇家四口人,终于捞到了点虾和鱼,怕日头太晒,打道回府。 午间,一家四口用膳。下午,天子回路华殿处理折子。花夕颜陪大儿子去药草园。小儿子被当爹的拎了走,美其名曰要增进父子间感情的需要。 平静地在山庄过完这一天。小太子爷感觉到今日终于圆了一家四口出来游玩的心愿,心里高兴,踏实,躺到床上就睡了。小吃货再恼,却也是贪睡的人。花夕颜看着两个儿子早早入睡,这才走出屋子。 她哥,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正等着她。 “兄长。”花夕颜停在她哥面前,问。 宮相如眉紧,袖子收紧,斟酌着语气:“今日我派人去调查水源地的人回来了,说是人为,已告知圣上。” “此事,能及时查出来,就好。” “哥是怕那些人不死心。”说着这话,他望着她那双眸子,浮现一丝深沉的忧郁。 想她哥用这幅眼神看她,不知道多少次了。 见她垂眉,宮相如收回目光:“圣上与云宗主商议过后,已经决定,让你回归后位。太皇太后回来,要主持后宫,哥想,到时你的处境,恐怕和当初一样。” 是生怕她像在胡太后在的时候一样,最终,不知不觉中,被一群人给咒死了。 “即便没有太后娘娘,想要槿汐死的人,不计其数。槿汐坐到这后位上,已经早想到这个结果。哥不是不知道。” 于她此言,他想不到反驳的话。 她望着他沉静文雅的侧颜,忽而一笑:“槿汐听说,昨晚上兄长与云烟见面了。” “嗯。” “如何?” “如母亲所言,是个言行谨慎的女子。” 对她哥来说,这句话,已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我和圣上说了,若是有意,会向圣上禀告。” 夜如凉水,花夕颜望向天上那轮皎月。柳姑姑走进了院子,身后带了一批宫女太监,抬着箱子,走到她面前,福身:“娘娘,圣上要娘娘试衣服。” 这是要她盛装回宫。 京中,关于太皇太后要出庵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在大街小巷,官员贵族里头,传到沸沸扬扬。 几乎,所有人都猜到,这太皇太后出庵,肯定是对天子近来的某些过火的动作,无法容忍了。 胡太后去世,作为孝子的天子,竟然将丧事秘而不,与此同时,却宠幸一个白昌国花家的废物,一个据说被贤王殿下写过休书的女子,一个,在长公主府灯会上不知廉耻,向贤王讨要分手费的女子。 如此可耻的女子,居然成为御前红人。等于向天下告白东陵帝君与东陵皇室的荒诞。 太皇太后想必是被气到要吐血,不得不出庵,替祖先挽回东陵皇室的威望。 如此说来,对太皇太后此次归来抱以希望的人,绝对不会少。 长公主与驸马爷商量着,此次皇祖母回来以后,是否该站回太皇太后这边。毕竟,他们家小郡主的婚事,要在太皇太后与天子中间,做个选择。 “圣上曾警告过我,郡主的婚事最好早点定下。”只要想到那日黎子墨的话,长公主胸头心惊肉跳。 “不如,趁此机会,让太皇太后帮我们季瑶,谋个好婚事。”驸马爷说。 长公主锁眉:“如果云宗主能看中我们季瑶,最好不过。只怕——” 驸马爷道:“到时候再看太皇太后是什么主意。有些事,不是我们和季瑶本人能决定的。但是,圣上,怕是对我们季瑶并不上心,不然,不会对你说出这话来。” 长公主咬唇:“你这话说的没错。本来,我是打算试探下颜尚书的口气。哪知道,反而被她利用了。刚好,太皇太后回来之后,可以惩治下这股不正之风。” 说的是,花夕颜利用她让人捐款以后,一大批官员老婆向她难。说她长公主昔日的威风不知去了哪里,居然屈就了一个拍圣上马屁上位的废物。 一堆告状的折子,在太皇太后到之前,都拟好了,只等着太皇太后一到京城。 终究,这太皇太后,是比皇帝一行,早些时候回到京。由于天子未归。太皇太后入宫以后,没能等到天子回话,没有住进胡太后的永寿宫,也没有住进自己以前做太皇太后时在宫中住的宫殿,而是直接进了皇后的月室殿。 长公主急急忙忙带了人,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见被引进了月室殿,都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太皇太后不是只吃斋念佛,是剃了头,有法号的,叫做念慈。 长公主走了进去,只能叫:念慈师父。 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不是普通人,是与太皇太后当年一块坐在后位上的,后来先帝登基之后,变成太皇太妃的陈氏。陈氏没有剃头,没有法号,是像普通人去庙庵修心养性一样。 这里要说到长公主的生母,并不是这几个皇后之中的任何一个,而且早已去世。但是,长公主照样要叫陈氏母后。 由于太皇太后念慈,说是旅途劳累,在里头休息,由陈氏,带着长公主在屋里说话。 “女儿见两位母后回来,心里头欣喜。”长公主说。 陈氏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说:“此次哀家和念慈师父回来,是迫不得已。” “两位母后都是听说了?” “听了很多。这风风雨雨都传到了庙庵,可见这事儿闹的有多大。” 长公主其实也和一些人一样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皇宫出了那么多事,都未惊动到这两位老人,现在是什么缘故,却给惊动到了。 陈氏说:“公主殿下是忘记了。胡太后,是胡太皇太妃的侄女。胡太皇太妃去世时,哀家和念慈师父都答应过,要护住胡太后的。” 这个事,恐怕连圣上都不知道,或是都忘了吧。长公主想。 “请公主告诉哀家,太后怎么去世的?” 关于胡太后怎么死的,民间传播的版本实在太多了,官方的,只说胡太后是急病。长公主心里面,却是不相信黎子墨会做出杀母的行径来。 “圣上说太后是久病未愈,结果病情突然加重而去世的。” “圣上说的话,公主自己是否有调查属实?” “我让人去过太医院问过,翻过病案,是一切属实。” 陈氏对她这话,只是眉头微皱,轻拍下掌心,从帘后走出来一人,让长公主愣住了。 【81】回京 校园港 正文 【82】凤印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2】凤印 “长公主,不过几日未见,公主殿下好像把臣女忘了。”孙如玉走到长公主面前,并没有福身行礼。 长公主是吃惊地望了望她。知道她没死,而且在孙府被灭的那会儿,逃的比谁都快,成功地借助她长公主府的密道逃出了京城。可是,她逃了,不是该逃的远远的吗,最好是逃到国外寻找庇护。因为孙府没有了,她在东陵国内是别想有靠山了,孙府被黎子墨下令全杀,一个人都不能留,她孙如玉已是罪臣,一旦被抓到,死罪难逃。 陈氏让孙如玉站到一边,说:“圣上剿灭孙家军的事,哀家和太皇太后都已经听孙二小姐说了。孙二小姐对于自己家谋反的事情一无所知。圣上这是滥杀无辜。待哀家向圣上禀明后,赦免孙二小姐的罪名。” 长公主对陈氏如此肯定的语气,未免更是吃惊。后来记起,这两位老人,去了静慈庵时,黎子墨都未登基。黎子墨那性情,恐怕这两位老人,一点都不知晓,才敢如此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更别提一进宫直奔黎子墨心头最重要的月室殿了。 长公主不得斟酌下语气告诫陈氏:“帝君性情,与先帝,与高祖,都不同。太皇太妃与太皇太后,如果见过了帝君一面,即为了然。” 岂知道,这两位老人的底气再次出乎长公主的意料。 “长公主为哀家等人好,哀家不是不知。然而,帝君再如何,先祖的话不能不听。东陵讲究孝道为先。” 长公主犹豫:“这?” 陈氏唇角淡淡挂上一抹凝笑:“公主殿下,哀家那会儿,和太皇太后得到高祖的庇护,到至今,不要说先帝,对帝君一样有效。” 话说,这位太皇太妃,即便白苍苍,却是在当年,必定是个权倾天下的美人,佳人美貌依稀可见,风韵犹存。当过皇后,当过太妃,尊贵至今,自然而生的霸气,在皱纹里头,展现无疑。 长公主听她这话,心头微微惊骇,对于当年自己的父亲明诚皇高祖,手头都有些什么东西,不是没有听说,因而不再进言,低下了头。 避暑山庄里,柳姑姑命人打开了箱子,让花夕颜自己挑选喜欢的。花夕颜想了会儿,并没有伸手去捡。这些都是身为皇后的行装。她穿上,再回京,等于是皇后了。但是,成为了皇后,回到京城,如果那两位老人真是带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妃的身份下来,想废她皇后的位置,并不难。 考虑到这儿,不免能感受到他们心里面的焦急。大概,是担心她回到宫里被人欺负了。只是,这皇后的位置并不能比两位老人戴的尊号高。 “我要和圣上说些话,你们都退下去吧。”终究一样东西都没有捡起来,花夕颜道。 柳姑姑望了望她,从她脸上看不出她的想法,只能依稀感受到一些不安的气氛弥漫。做奴才的,最怕主子不安。 花夕颜见他们犹豫在这,突然间一笑:“本宫什么时候不能护住自己底下的人了?” 跟了她,哪怕她自己有事,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人有事。不然,以后做事,怎能有人再忠心耿耿跟随她。 柳姑姑慌然垂下脸:“奴婢知道。” 扫过他们几个慌乱的脸上,花夕颜径直擦过他们身边,走到门口,见小五在那儿等着她呢,笑道:“本宫要出去一趟,你随我来吧。” 小五轻快地应了声:“娘娘是要去路华殿?” 比起屋里头那一群只要听到点风声马上缩头缩脑的,这个人,是一点都不怕死的样子。花夕颜向他瞟了眼:“小五,你怎信得过本宫?” “因为小五喜欢娘娘。” 少年这话刚落,花夕颜微怔了怔后,沉声,骂道:“闭住你的狗嘴!” 当然,她明白,他话里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这孩子才多少岁,哪能懂得真正的情情爱爱。这会儿的花夕颜,脑子里停顿在二十世纪的现代。 “小五这年纪应该可以娶妻了吧。”不以为意的小五,耍完嘴皮子,倒是没忘记这是在谁地盘上,说,“小五意思是,娘娘像我娘。” 这么人争着给她当儿子了。她这是年未老先衰了吗?不禁想摸下自己脸上多了几条皱纹。 望到她的动作,绿眸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娘娘很美,哪怕年老了,都会很美。” “你这张嘴巴和我两个儿子,是一样抹了蜜。”花夕颜总算是弄清楚了,这孩子是脑袋灵活,变着法子拍她马屁。 小五轻轻无声地笑,那样子,真是有点像她两个儿子无赖的时候。 花夕颜感觉被他这一闹,刚才紧张到像拉满弓的情绪,一下子松解开了。于是,对这人,又有了几分考量。 走到路华殿,李顺德守在门口,见到她,行了礼:“圣上未休息,娘娘要见圣上的话,奴才进去禀告。” 花夕颜点了头。 李顺德走进屋子里。她在廊檐下等了会儿,能通过窗户依稀见到两个人影。再往院子里瞅上几眼,邪王的神鸦,在这东陵帝君的地盘上,也一样要飞到极远的距离远远观望,不敢随意靠近。 只听背后小五轻声说:邪王对帝君也要礼让几分呢。 在这世上,哪儿都是讲究谁的拳头大。邪王清楚东陵帝君有几分底气。 李顺德掀开了门帘:“圣上请娘娘进屋。” 抬脚,迈过门槛。里头,灯火光明。云尘景坐在靠窗的卧榻上,手指没有玩扇子,是玩起了一支短笛。在她入来时,手中的笛子已是放到了嘴边上,吹了吹。一曲巍巍的曲子从笛子里飞了出来。不怎么好听。这云某人吹曲子向来这样,随意到底。 为此,那龙颜听着像是有些不耐烦,开口道:“听你吹笛子,夜里做噩梦的念头都有了。” “人做不做噩梦,又不是我这笛子说的算,要看人心里怎么想。”云某人扛完杆,回头,又佯作诗人做起了曲子。 花夕颜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福身。 “槿汐来见朕,是为何事?”于她,几分凉薄里,总是含着一丝温存。 是真心,是假意?花夕颜不清楚,她也从不想弄清楚。婚姻里头,有时候傻些比较讨好。 “槿汐是想告诉圣上,槿汐以为,着皇后服回京并不适合。刚槿汐想了又想,益以为不妥。” “如何不妥?” “一是,槿汐成为皇后,太皇太后依然是槿汐的长辈,太皇太后想要槿汐做什么,槿汐不能说不是。” 这话,让屋里两人面色陡然微沉。 “二是,当年的事,如今棺木里躺着的人,圣上打算如何对太皇太后解释。槿汐不能不认为,这是否为对方的某个策略,目的是想将棺木里的人抬出来。” 云尘景那笛子没有吹了,是拿笛子头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棺木里躺着的那人是谁?” 好像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似的。不,他是以为她从棺木里爬出来了,棺木里现在是空的。毕竟,族里的人,告诉他有关她回来的事,并没有具体说到什么挡灾娃娃之类。 关于挡灾娃娃,黎子墨是在灵源寺,听了那里的师傅讲过一些。所以,棺木里躺着的人,理应就是花家那个废物大小姐。能不能动这个花家废物大小姐,灵源寺的大师给出的主意是,暂时不要动,找到施咒的人,看是布了什么阵,才能确定动不动为好。 “如你这样说来,她那陵墓都有人进过了,你再重兵把守,有用吗?” 有用,若是没用,人家不会急着将老人请出山,想逼他们将棺木抬出来了。 “我除了重兵把守,在那里结了印。” 东陵帝君的结印,想要破,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办到。 不过,她这话说的有道理。如果那些人目的是棺木的话,逼着她显出原形,是最好不过的手段。只要想一想,对方那些人的逻辑很明确。直接夺她七魂六魄不成,当然只能是从破坏挡灾娃娃身上下手,只要她七魂六魄未完全回归原位,就能以这招杀了她。对方这是有策略的,一步一步。 屋门口,李顺德看着那个叫小五的少年,怎么看怎么一个奇怪。不知是不是流民的习性,小五在外头等主子的时候,直接跳上栏杆坐着,一点奴才的样都没有。 门帘一动,花夕颜从里头走出来。 “娘娘今晚不在这儿服侍圣上吗?”李顺德问。 花夕颜答:“今晚本宫要陪太子殿下和花公子。” 回去以后,连两个儿子能不能常见,都不清楚。怕两个儿子闹别扭,今夜当娘的,要和儿子们说清楚先。 睡到半夜的小太子爷,便是轻轻被母亲摇晃醒了。 “娘?” “嘘。” 手指点住大儿子的嘴巴,以防惊动了小吃货。 小太子爷眉头紧紧地望着她。 “殿下,回宫以后,暂时本官可能不能经常陪殿下了。” “多久?”小颜的呼吸有些急促。 “可能几日吧。” “确定是几日吗?” “嗯。” 那些人想他们母子不好过,她当然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 小太子爷紧张的小颜突然松解开来:“我相信娘。如果娘办不到,有我和我爹。” 儿子突然间长大了,从之前刚遇到她时那种依赖,到现在突飞猛进,想保护弟弟,想保护她。 是未来当皇帝的料子。花夕颜不知是何情愫,摸了下大儿子的脑瓜,再看向那头睡得像头猪的小儿子,永远不知何时才能长大的模样,内心里吐出口长气。 启程回京时,黎季瑶得知了皇祖母已回来,一下被震到像是失了魂似的。接着,说什么都不愿意回长公主府了。不想回长公主府,不想回宫,黎季瑶心里一横,决定先赖进齐家住几天。 金嬷嬷对这个郡主,完全是无语了的,直想瞪眼翻白眼。然而人家是郡主,愿意住进谁家里,对那户人家都是天大的福分了。齐家怎么会拒绝。齐云烟立马派了金嬷嬷先回齐家,将郡主要住进齐家的事禀告父母,让齐家有所准备。 齐夫人女儿出门这几天里,没日没夜都在等消息。尤其是,在京城里大街小巷都在传闻太皇太后已经回来住进月室殿的时候。他们家女儿,好不容易攀上了圣上的御前红人,而且据说是未来要当月室殿主人的人。结果,太皇太后这样杀回来,岂不是没戏了。 管那个颜尚书能不能坐上月室殿主子的位置,齐夫人想,只要女儿能攀上个黄金单身汉,够了。至于颜尚书在宫中是死是活,其实也管不着。犹如当年宫槿汐入宫当皇后一样。 金嬷嬷低下声,对主子说:“好像小姐,有所察觉。” “什么?”齐夫人叫了这一声时,连忙往窗户外望了望。 “夫人,没有人经过的。”金嬷嬷道,“老奴进来和夫人说话时,将小丫鬟们,全部都遣了出去。” 齐夫人这才好像定下了心,道:“你说小姐察觉,是怎么回事?” “宫大人邀请小姐。小姐拒绝了。老奴想来想去,小姐为何拒绝宫大人,如果小姐不是察觉了那事儿,怎么可能拒绝这等美事。何况,从许久以前,小姐好像是喜欢宫大人的。” 对于金嬷嬷这话,齐夫人眉头撇了开来,不以为意:“小姐她能察觉什么?再说那事儿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过了这么久,谁能想得到。我女儿我还能不了解吗?她拒绝,是害羞。若不是真喜欢宫家少爷,不会这样害羞的。” 主子都这样说了,金嬷嬷当然不会再进言。 齐夫人道:“这事儿,你绝对不要再提起。如今这院子里头,老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了。都是新进的丫鬟婆子,你不要说了让那些人听了去,起了疑心,再传谣,对我们齐家不好。” 听到主子说的那句老人没剩下几个,金嬷嬷的脸色晃过一丝白,连忙点头:“老奴对夫人是忠心耿耿的。” “我知道。你跟我最久,不然我怎么唯独留了你。” 金嬷嬷咬了咬牙根:“夫人说什么,老奴都是按照夫人说的话去做的,从来没有差池。” 齐夫人是完全冷静了下来,问:“郡主要来这里住?” “是的。”金嬷嬷道,“郡主与传闻中一样,性子古怪。” “再古怪的小主子,到底是长公主和驸马爷的掌上明珠。服侍好了,齐家有长公主府当靠山,是好事。” 听这齐夫人的话,齐家是要真诚款待黎季瑶的到来了。 齐夫人像是想起什么,唇角勾了下:“我听说,那位九夫人,带着千金一块去山庄了。” “是,奇怪的是,只见李小姐一个人回来,九夫人倒是不见了踪影。李小姐回家时那脸白成纸张一样,我猜,九夫人是山庄里头得罪了人,已经——没了。” 无疑,齐夫人听到这话马上乐了:“看你和我斗!二品诰命夫人能算什么!不就是一张狐狸脸以前巴结先帝得来的。” 在圈子里,早有传,吏部尚书是靠夫人上位的。九夫人那张狐狸脸魅惑了先帝,导致先帝为了弥补戴绿帽的部下,才给了李某人一个吏部尚书的官帽子戴,也使得九夫人来见皇帝时不太难看。 “如今圣上与先帝截然不同的性子,她想去诱惑圣上,是活该!” 金嬷嬷听着主子泄愤,却是想:似乎,那九夫人并没有去勾引黎子墨。究竟人怎么没的,的确令人感到蹊跷。不过是有听说,那位御前红人颜尚书,似乎是去找过九夫人。难道两个女子为圣上大打出手,就此九夫人给没了命。 御驾回到京城那日,为暮阳西下。黎子墨出行,向来喜欢静悄悄来静悄悄回。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去完避暑山庄的皇室,回来了。 消息传进宫中。已经先霸占了月室殿的两位老人,并没有出宫迎接圣驾到来。众人不得纷纷猜测,这两位老人似乎心里都蕴足了一股怒气,只等圣上一到,往圣上头顶上泄。 宫中霎时分成了两股力量。因这黎子墨也是有脾气的人,入宫之后,直接去往永宁殿,紧接,传话当时在宫中值守内务府的人,片刻后,一下子砍掉了让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得以进入月室殿的宫人和侍卫,共计有责任的几十人有余。 李顺德的脑袋都是汗。其实,早在避暑山庄听说两位老人住进了月室殿,黎子墨的脸显得十分难看。倒不是由于这月室殿被人侵占,而是,如此轻易放人进入,岂不是说明,这宫内有老人的内应。既然都住得进月室殿,想必,要进到他皇帝的永宁殿,照样不难。 一排宫人侍卫,跪在空地等着被问斩。审问都不用。 这股厉风吹到了两位老人那儿,终于是起了波澜。耳听这边皇帝下令砍了这些人头之后,是要对服侍她们的一群其他人动手了。 太皇太后念慈,从躺卧的床上坐起来。陈氏匆匆的步子穿过珠帘,道:“念慈师父是醒了吗?” “圣上说什么了?” “说,这些人全是间谍。” “要杀多少人?” “守卫京城的卫军,已经在月室殿门口了。” 念慈拍掌:“取高祖赐予我们的宝剑,让卫军撤兵。” 陈氏急忙要去做这事时,念慈又道:“算了,我们两人走出去,看他圣上是不是敢砍我们两个脑袋?” 刚好,门外传令,说是圣上来了。 两个老人就此按兵不动,等着天子进来。 龙袍穿过门帘,闻着里头一股气味,是檀香。好好的一个月室殿,他不在几日的功夫,一下子像是变成了庙庵。这些老女人,该有多讨厌这块地方。明明,这是她们以前当皇后时住的地方。 墨眸里犹如一片汪洋。 两位老人,以前,对这个皇孙,是极少见的,几乎没有印象。因为先帝当时还未正式立太子时,她们已经都出宫了。但是,与陈氏对长公主说的一样,仅凭倚老卖老,想必,黎子墨不能拿她们如何。 “皇孙给两位皇祖母请安。”黎子墨淡淡向两位老人行了礼。 只见两位老皇后,一个穿着出家人的灰袍,头戴貌,面容消瘦,每一条皱纹像是刀刻出来一样,这人,是先帝的生母,念慈师父。一个衣着比较华贵,美貌犹存,是太皇太妃陈氏。 “免礼吧,帝君。”陈氏代念慈下了下马威。 随之,宫人端茶上来。 黎子墨坐在两个老皇后对侧。 茶过一巡,陈氏开口:“听说圣上将卫军都安置到了月室殿门口。” “朕这是担忧两位皇祖母的安全。诚然,在朕不在的数日里头,已有奸人潜进宫中,让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宫中已是易主。” “莫非圣上这是埋怨哀家住进这月室殿?” “虽说此殿是以前太皇太妃住的地方,但是,在朕不知情下,让人得以住进此殿。能不说这宫中已是易主了吗?”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辈分再高,都不能高过天子。不然是后宫干政。 陈氏眸里猛地一沉。长公主说的话,她这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了。这黎子墨确实不像先帝,不像明诚皇高祖,心似乎都是冷血的,没有一丝温存,更别提什么孝道了。 “帝君,哀家和太皇太后此次出山,只因为一件事,据说胡太后薨逝而帝君将丧事秘而不,此事是真是假?” “是。” “帝君这是想将自己的不孝告白于天下吗?” “不,朕正是为太后着想,才将太后丧事秘而不。” “为太后着想?哀家和太皇太后正好想要听个明白,帝君这所谓的孝道从何而来。” 眸子淡淡扫过两个老人,无悲无喜的眸光:“太后犯了重罪。” “何罪?哀家和太皇太后从未听说。” “太后要杀太子殿下,结果,那毒药,被皇后误喝了。” 哈哈哈。好像不会出声的太皇太后念慈,突然出一串大笑,笑完道:“帝君,哀家只听说的是,帝君为了宠幸一位女子,太后为此说了帝君几句话,帝君大怒。” “哪位女子?请两位皇祖母说来给朕听听。朕也好奇着呢。”龙颜纹丝不动。 两位老皇后互相对了一眼。陈氏笑:“帝君这是和哀家装糊涂呢。如今谁不知道,帝君有个御前尚,红得紫,据闻是连宫皇后的园子都拿来用,自居为其主人。” “那位颜尚书?”龙颜似是记起的样子,“是呢。她是太自以为是了,朕又不是昏君,当然是将她砍了头。” 此话一出,两位老皇后的神色,像是一惊,又随之极快地恢复了平静。 墨眸又往那两人像是轻描淡写地瞧了一眼:“朕知道。两位皇祖母急于住进月室殿,是担心小人乱了后宫。所以,为了让两位皇祖母安心,朕正打算带两位皇祖母去一个地方。” 两位老皇后又是对了眼:“什么地方?” “跟着朕去了,就知道了。” 摆驾,出宫。 马车急行在往云岭的路上。天色阴沉,像是个倒扣的大黑锅。压得所有人像是没法呼吸。 云岭的护卫军,整齐在夜色中排开。尖锐的矛锋,闪着寒光。 两位老皇后,下车时,能感到一股强风刮着自己的脸。旁人瞧她们的脸色,倒是镇定自如。好像是知道黎子墨为什么带她们到这儿来。 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了宫皇后的陵墓。 龙颜在蔼蔼的暮色中,没人能辨清。伸手,打开了陵墓的通道。 随之,一行人进入陵墓。 抵达了陵墓的中心,摆放着皇后唯一的棺木。 陈氏站到了墓室里头,四面的寒意,像是潮水涌过来裹住她。她只好握住太皇太后念慈的手,悄悄吐息。接着,在天子像是要动棺木前,出声道:“圣上这是要惊扰皇后的灵魂吗?” “不是的,朕只是想让两位皇祖母明白,月室殿的主子,从来在朕登基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对他这话,念慈吐出一声:“圣上怀念皇后的心思哀家明白。但是,月室殿的主子,说来,只能是活人,不能是死人。皇后过世之后,不是由太后娘娘主持后宫的吗?” “皇祖母所言没错。月室殿的主子,是只能活人。” 两位老皇后身体猛然一凛。 挪开的棺盖里头,只见一个人,从棺木里坐了起来,接着是站了起来。 几乎所有在墓室里的人,见着这一幕,都面露出惊恐。 炸尸?! 不知是谁念了这一句,胆子小的奴才已经往门口跑。 那雍容华贵的女子,从棺木里慢慢伸出腿儿,鞋子踩到地上,站立在两位老皇后面前,福了福身:“槿汐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妃。” 宫槿汐? 宫皇后?! 两位老皇后眸底里都是像闪过一道暗光,陈氏质问声紧随响彻在墓室内:“圣上,你是让谁易容假扮皇后?你这戏,演的真是让东陵列祖列宗都丢了脸。”说罢,骤然一声令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人将假皇后抓起来!” 一时刻,墓室内一片混乱。天子的人,与两位老皇后带来的人,各持一边。 “圣上!”陈氏激动地叫道,“你这是想欺骗自己,蒙骗天下吗?” 陈氏身边两个宫人,突然间冲上去,伸手抓自称宫皇后的女子。而天子这边的人,似乎由于陈氏那一叫突然都没有了动弹。 只是,在那些宫人要抓住女子的手时,骤然一道光,金光万丈,在墓室内盘旋。所有人都不得闭上了眼睛。等陈氏睁开眼时,见自己的人,已被金光逼退了三尺远,而自己,也因为这道光威,步子往后迈了迈。伴随那光线逐渐退去,呈现在她们面前的东西,足以让两位老皇后震到了气息不稳。 这是,多少历代的皇后,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由于帝皇猜忌,基本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能真正地拥有过。 一块四方的物体,只有巴掌大,但是,为据说是已经不存在于世上的上古神木打造,永远不会腐蚀,四面的龙凤,栩栩如生,不需金箔勾画,以神木之力,足以出万丈金光。此物,即为凤印。 陈氏猛闭上眼,嘴里喃喃有声:“怎么可能?” 每个人都传凤印是由黎子墨交给了宫皇后,但是,毕竟,宫皇后在世的时候,也从未把凤印拿出来过,没人敢真的相信。 “假的!”陈氏大喊一声。 真假凤印。如果说她们身为皇后都分不清,总有一个人能分辨清楚的,那就是天子本人。但是,这些人既然都不愿意相信,又怎会相信天子的话。 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法子可以印证真假。 于是,这个自古今来,可能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法子,这个传说中绝对不会虚假的法子。当女子举起手中凤印,向两位老皇后走近时。两位老皇后的手脚,开始不自禁地打哆嗦。越走越近,所有旁边的人,都能亲眼看得清清楚楚眼前正生的奇迹。陈氏,和念慈,是想退避都没有办法,两只脚像在地上被束缚住没法动,随之,膝盖扑通,两个老皇后不自主地对着女子跪了下来,同时,双手和头也都伏到了地上。 凤印,代表最尊贵的女子,只要手里掌持凤印,除了天子,没人可以与之抗衡,必须下跪臣服。 没错了,这是真的凤印,怎么污蔑否认都无济于事,在面对这个上古流传下来的遗物时。 “圣上,您这是,这是把凤印给了什么人?!”总有人死活都不愿意承认真相,只听陈氏哪怕对女子跪着头,都要号称作假喊冤。 龙颜微沉:“太皇太妃高估朕了。朕再有本事,都不可能在不圣旨昭告天下前,废后再立后。没有昭告天下的立后,是不被凤印承认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是真正的宫皇后了。 两个老皇后巍巍地跪着,在凤印的光照下,把脸埋到很低。没人能从她们藏进阴暗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花夕颜低头,打量这两个老皇后的头顶,只觉哪儿熟悉的感觉,奇怪,自己不是从没有见过这两位年纪过于古稀的老皇后吗。 龙袍移步上前:“两位皇祖母,对于朕的皇后,还有疑问吗?” 两位老皇后跪在这地方,身体又不是年轻人,跪久了,全身骨架都快像散了一样,巴不得赶紧站起来,连忙说:“没有,没有疑问了。” 花夕颜随之,将凤印收于袖口。 去掉了紧箍咒那样的束缚力,两位老皇后得以抬起头的时候,全身却也没了气力。只得让人扶着抬出了陵墓。 墓室里的人,一个个走出陵墓。 外面一声声,吾皇万岁,皇后金安。 像是没人注意到,在天子走出陵墓的刹那,一道结印的金网,重新罩住了棺木。为此,小书童小鸽子是飞快地往外逃,变成神鸦,又变回人,满头大汗地飞到了主子藏着的树冠里。 妖冶的魑魅阁主,身披彼岸花红袍,一双妖冶美瞳,对着底下生的一切更是益有趣的模样。 “阁主?”小书童是想不明白了。这个皇后都从棺木里出来了,为什么东陵天子要继续结印。 可他的阁主,只是用美好的手指擦着下巴颌,说:“本阁主原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七魂六魄会不稳,如今,终于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小鸽子一头雾水。 “因为她舍不得另一人死。”令狐京旭沉吟着道。 似乎,有一道极暗的风声擦过了自己耳畔。声音极是熟悉,像是那个邪王的。模糊的话音,像,又不像是对着她说的。但是,里头的内容,似乎足以让她打了个抖擞。同样的,这句声音,是传到了黎子墨和云尘景这些高手的耳朵里。 青虎能看见自己主子脸色都青了。 “那人还没死吗?”云尘景来回徘徊,十分堪忧。 “主子?” 花家那位废物大小姐,其实没有真的死掉? 广阳殿,和父母一块回来的两位小皇子,是被卫军紧密地保护了起来。小太子爷记住母亲说的话,陪弟弟玩,尽可能让弟弟心情放松,不让弟弟察觉异常。可是,对于小木木来说,光是看见四周的侍卫突然多了那么多,都一下子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娘呢?”小木木问太子爷。 黎东钰帮弟弟脱下袜子,安抚弟弟睡觉:“娘没事。” “你总是叫我娘为你娘,我娘是你娘吗?” 本来脑子像是很笨的小吃货,脑子突然像是变聪明了,话语尖锐。 黎东钰缓缓抬起头,看着弟弟的面包小颜。小木木那双眼,与他很像的那双眼睛,在他看来,似乎更像他爹了,很深,犹如一汪深潭。 “你觉得呢?”黎东钰缓缓地出声。 小吃货鼓起腮帮子:“你叫我娘为你娘,我没有异议。” 这么说,小吃货接受他这个哥了。 本该多么高兴的事儿,可是,黎东钰突然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小木木这话里有所保留。果然,接下来弟弟说:“可我不喜欢这宫里。” “为,为什么?”小太子爷开始努力坑弟弟留下来了,“这里有好东西吃,有人服侍,而且,有我在,有娘在,有父皇在。” “太子殿下很好——” “父皇他不是不好,他喜欢你的,他只是逗你玩。” 小吃货转开脸,腮帮子鼓鼓的。无论什么理由都好,在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娘和他一齐,多苦的苦头都吃过了。但是,吃苦不怕。别人骂他野种他也不怕,只是,如果有人因此骂他娘,他受不了。他爹有任何理由都好,都不该让他娘受这个罪。 “木木,你肯定误会了。”小太子爷担心地将手搭在弟弟小肩头上。 小吃货往床上一躺,挺尸状:“反正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只觉得那男人眼神冷冷的,透着股凉薄的劲儿。这样的人,怎能真心对他娘好。或许其他人能被这男人骗了。但是他绝对不会。他看的出来,这个男人,心底全是黑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可怕的目的,那就是,这个男人想把什么都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包括他娘,包括他,包括小太子爷。他不喜欢,十分的不喜欢。 “木木。”小太子爷躺在弟弟身旁,安抚弟弟的小背。 “殿下以后,未来有一天,会像他一样当天子吗?” 小太子爷眼里微微一怔,很久,迟疑,又不能欺骗弟弟,缓缓吐出口气息:“可能,本宫应该是——” “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 小太子爷又一怔。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殿下。” 弟弟那是幼小,什么还都不懂。小太子爷心头嘴里都是苦涩。 小吃货背对小太子爷,是在手心里画起了圈圈。这宫里,貌似每个人,都对他和他娘好。可他知道,这都是由于那个男人的授意所为。什么时候,才有一个,不用那男人授意,都对他和他娘好的人出现呢。 木木—— 是谁?谁在叫他? 小吃货皱起小眉,这个声音,这几天来,在梦里总是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小猪妮妮从他怀里钻出个猪脑袋,用猪鼻子四处嗅了嗅:没人。 怎么可能有外来的人呢?这里,一群护卫军,严严密密,密不透风,有人想进来的话,插翅难飞。 除非,是这宫里面的人。 小太子爷听着身旁弟弟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是睡着了,方才敢自己闭上眼,同时一只手搭在弟弟背上,时刻不敢看丢了弟弟。 小猪妮妮在小主子胸口里昏昏欲睡,只觉得自己的梦境,和小主子一块飞走了,是飞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有个老人,叫着它小主子的名字:木木,是我孙女的儿子吧?来,给太姥姥瞧瞧。 【82】凤印 校园港 正文 【83】盛装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3】盛装 齐府。 郡主的马车抵达了门前。齐老爷齐夫人齐齐站在门口迎接。 黎季瑶走下马车,见是个小小的门,与宫家差不多的格局,小院子,小房子,清新爽目,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在齐老爷说着家舍简陋,不及长公主府时,黎季瑶道:“这儿好,比公主殿下那破房子不知道好多少。” 有谁敢这样说自己的家?而且是高祖赐的长公主府! 齐夫人想起金嬷嬷说的,心头感慨:这郡主大人果然是个怪胎。 齐老爷混官场的,生怕黎季瑶说的是反话,兢兢战战答:“长公主府是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居住的地方,小官这儿住的才是破地方。” 黎季瑶笑眯眼,道:“公主殿下住的不叫家,叫大屋子。每日来来往往不知多少人,而且都把它当成自己的避难所一样。” 齐家三口人,只能一再听着黎季瑶的大放厥词,因为是郡主大人批评自己的家,谁又能说不是。 齐家人将黎季瑶迎进了屋里头。齐夫人殷勤地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给黎季瑶介绍:家舍虽小,可是养了不少花草,也算颐养性情。 在要迈进门槛的时候,黎季瑶被裙脚绊了下,三七走上前慌忙扶住主子,同时帮主子整理腰间的配饰,一个环形玉佩,露出在了齐夫人和金嬷嬷面前。 “夫人,这——”金嬷嬷像是眼睛被虫子咬了似的,猛夹住眼。 齐夫人神情一滞,很快又恢复过来,笑道:“郡主这玉佩真好看。” “好看?”黎季瑶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看回齐夫人,“这劳什子东西,没有一个说好看的。” 齐夫人干干笑下:“郡主佩戴的饰物怎会不好看。” 三七觉得这齐夫人是孤陋寡闻,不好看的东西多着呢,像皇帝,有时候被迫佩戴的东西,不也是什么祖先流传下来的,不一定会好看,于是撅着嘴帮自家主子说:“这是长公主替郡主求来的护身符。” 原来是这样。齐夫人和金嬷嬷互相对了眼神似的。 “请,郡主请进。”齐夫人带郡主进屋。 后面,齐老爷和自家闺女齐云烟并齐走着。齐老爷负手,愁眉苦脸地说:“你娘,听说宫大人对你有意思,说想改天让个媒人去试探。” “爹怎么想?” “能嫁进宫家自然是好事。但是,宫大人这人——” 可见,宮相如在众官的风评中不是很好。 身份为国舅,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加上,宫家与先帝似乎有着扯不清的关系。宮相如做人做事,都是奉了皇命,在他人眼里,有点像黎子墨的哈巴狗。 齐云烟没说话。 齐老爷重重地哎一声。 一个小厮飞速地蹿进门里,对齐家父女说:“老爷,小姐,外头,都乱了。” “啥?”齐老爷愣住。 是有听说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住进了皇宫里头,莫非,真的是搞政变了? 小厮是急得,激动到话都说不清楚:“说是皇后娘娘没死,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市井小民,哪会想着人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本来死的人,突然活了,第一个念头,不是炸尸,就是有鬼。 数不清的民众由此走上街头,将道路堵到水泄不通,其中,不乏外国的使者。沿街房子的门窗,全部都打开了,一个个探着脑袋。 是人?是鬼? 这是所有人脑子里转的。 那些官员们,更是一个个惊疑不定,像是提了自己的脑袋,跪在了宫门前面的大道两侧。不是皇帝要他们跪的,是他们自己跑过来跪的,为的,也是近距离瞧瞧是怎么回事。 诚然,在大家的印象里头。这宫皇后是个深居后宫的,比起擅于与官员们交往的胡太后,和大家见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以至于,现在人们回想起来,对于这个皇后,只能记着两件事,一件是当年她作为皇后第一次入宫,嫁给天子的时候,一件是她死了,皇帝悲痛万分,亲自扶棺,将她从宫里送出去的时候。 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是坐在花嫁的轿子里,或是躺在了棺材里,反正,没人能真切地看见皇后的脸。所以,才会使得在茶楼评书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想象,这是个在床上惑乱国君的妖女。 狐狸脸,妖孽眼,水蛇腰,美若毒蛇。 只要听过评书的,只要道听途说过宫皇后故事的,哪个不是这么想。 这样说来,这个狐狸皇后,死而复生,真是妖了。 皇帝带皇后回来,传播的官方消息,是说之前已经被朝廷拿办的孙府搞的阴谋,孙某人多年前想毒死害死小太子,结果被皇后误食。小太子爷的命保住。皇后却由于这奇特的毒药,进入了假死状态。直至最近,抓到了孙某人的罪证,经孙某人招供,才知原来皇后没死而活着。 大伙儿就此疑问来了。这皇后躺在棺材里这么多年,不吃不喝,难道也不会被饿死吗。 “上古的传说里头,不就说过有狐狸变回女人魅惑皇帝的吗?”官员们之间,不禁都交头接耳。 “若不是妖,莫非是神仙?” 这世上,不是妖,也就只有神仙可以不吃不喝活下来的。 回来的皇后,真身是妖还是神仙,立马分成了两派阵营,吵到不可开交。 花夕颜坐在马车里头,没有和皇帝一个马车。柳姑姑递上帕子让她擦下汗。刚在棺木里躺了会儿,等那两只老妖精过来,不会儿就给闷到额头出汗了。说起来,演这么一场戏,还是后来在避暑山庄和那两个人合计出来的。 想是再化作颜尚书回来,正好是给对方把柄。因为,两只老妖精,据说是冲着抓她这个魅惑国君的颜尚书回宫的。如此一来,回归后位,未尝不可。但是,为了能压住这两只老妖精,只凭皇后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只能拿出凤印这一绝招。 她的凤印,当年死了的时候,随即被冻结,与她的身体一块被封住棺木中。这点,作为最后关上棺盖的黎子墨也是最清楚的。然而,数年后,当黎子墨再打开棺盖时,凤印却是不见了。那是由于她的身体被移出了陵墓,凤印自然随她走。只是,这凤印是个历朝历代皇帝皇后都搞不清楚的神物,有它自己奇怪的灵性。在她记忆回来时,才现,凤印早已不在自己身边。而且,到处应该也是找不到其踪影,不知是去了何处。因此呢,她拿来唬两个老皇后的凤印,不是东陵天子赐给她的,而是云尘景借给她的。 云族宗室作为九支神族之一,一样有龙玺凤印的存在。云尘景未娶妻,凤印自然在他手里。这会儿情况需要,借了给她一用,未尝不可。在借了凤印打算狐假虎威的时候,几个人对此,不是没有顾虑。比如说,这云族的凤印到了她这个东陵皇后的手里,她又不是云族宗主的妻子,这云族的凤印能听她的话? 尝试后的结局是出人意料。可能是她本身拥有过凤印的关系,所以,无论是东陵的凤印,或是云族的凤印,她都能用。这个逻辑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事实上,她是能让云族的凤印听她的话的。众人想破脑子,非要挤出一句解释的话,也只有这样的说法了。 青虎立在自己主子身后,眺望从城门进来的一行皇家队伍。眼见着,这场戏演着快到尾声了,效果还不错。只是,若是被自家那些脑子迂腐的长老们知道,宗主将云族的凤印借给了东陵皇后,会不会又被宗主气到快吐血。 悄悄叹声气时,眼角探望一眼自家主子,似乎,云尘景的心思完全不在这。 邪王那句话,像是有意无意对他们几个透露的。 令狐京旭! 云尘景的眸子里一沉。 这个邪王,不知打什么主意。之前,他会急着回云族,也是因为这家伙,派人捎给了他一个口信,说是云族与宫皇后的死可能有关。可见,这家伙,早在那时候,已是大致猜到是她没有死而是宫皇后的真身了。 后来回来,再听拜把兄弟说,那时候,去动棺木,同样是邪王报的消息。 说起来,他云尘景,与拜把兄弟黎子墨,与这邪王,向来没有什么交集。邪王卖情报,一般也只有心里有贪婪念头的人,会去向邪王买。他们两个人,不是不向邪王买情报,是想要的情报,邪王要么不会有,要么有也不会轻而易举用钱可以卖给他们。 邪王性情是这般古怪的了,看不得天下太平。 如果正如邪王所说,这作为挡灾娃娃的花家废物小姐真是没有死,无疑,宫槿汐这条命,可就非常危险了。 原来棺木里代替宫槿汐躺的那具尸体,他们是动都不敢动的,连碰都不敢。只是在上面铺了一层障眼法,让宫槿汐在尸体上面躺下,等两只老妖精来,再开场演戏。因此,那具尸体,虽然有宫槿汐的面貌,但是,他们都清楚,不是宫槿汐,而很有可能是那个花家废物大小姐。 尸体都在这儿了。怎么能说花家废物大小姐没有死呢? 唯一,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七魂六魄在虚无的空间里,处于死亡与活人世界的边缘。如果槿汐的七魂六魄真正稳了下来,这位花家大小姐的魂魄,马上会渡过死亡之海。因此,东陵的凤印,一块是在这地方。” 青虎听着自家主子像自言自语地喃喃。也因于此,云尘景的面色,不大好看。因为想到,要想她七魂六魄稳定下来,必须让她放弃继续想花家大小姐那条命,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她说她是个坏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像这样无辜拿人家的命抵自己的命,她又怎么肯呢?若是肯,早已沦为与孙家那样的一类人了。 云尘景脸上晃过的青白,在青虎眼里,特别心疼。知道自家主子对宫家小姐的心意,不是一日两日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再到把佳人忍痛割舍给了拜把兄弟东陵太子。虽然说,那时候宫家老爷为了不得罪他们云族,道出了一个理由。但是,在这个理由的背后,又是他家主子的一段隐忍。 这些心情,她能否明白到一丝一毫?只知道,他家主子对她是嬉皮笑脸,像是没个正经的,其实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那一片心思。 青虎感慨,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欠债必还。前世欠下的债,今世必还。 城门进入的皇家队伍,举步维艰,被民众堵着。这款盛景,恐怕连当初天子登基出城祭祀祖先,第一次面向万千子民时,都比不上。 对于那些从国外来的,时刻注意东陵国动静的人来说,这刻,比起历朝历代的东陵换天子的仪式,要益有趣。只因为,这天下女子里头,能像宫皇后这般死而复生奇闻的,貌似没有一个。 彼岸花的红袍,在夜色中若团巍巍的火焰,伏趴在京城里头一家客栈上。小鸽子撘眉眺望,不会儿,见到了立在宫门屋顶的云族人,道:“这云宗主和青虎怎么不在宫里等?” “看好戏,在宫里关着门窗怎么能看见?”嘴角咬了根竹签,那是刚吃完一支烤鸡后留下来的,令狐京旭胃里打了个饱嗝时,眯缝的妖孽眼,是眯眯想起了宫里的小吃货来了。 那孩子,多有意思。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孩子。不可否认,黎子墨这两个儿子,那个小太子爷,早已名扬天下,小小年纪已是如此不得了,长大了,青出于胜于蓝,远胜黎子墨是指日可待了。倒是那个在乡下随失去记忆的母亲一块长大的孩子,那副奇怪的心性,似乎谁都看不清呢。 而且,那孩子身边的灵宠,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真真是不得了。不知道黎子墨本人现了没有? 想到那麒麟狮子狗也整天绕着那孩子转,应是嗅到什么味儿了。 小鸽子是蛮怕云尘景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人家是大名鼎鼎的云族宗主,哪是他这个小书童能单挑的。于是极快地收回视线,往四面八方,再找了找。结果,真被他又找到了好几个大人物的样子。 “大宛国的皇子。”小鸽子嘟囔,“在无名岛上不是被四灵的白虎咬伤了吗?” “咬的是三皇子。被东陵白虎咬的,没有十天八个月哪能好?这会儿来的,应该是四五六七那些打酱油的吧。”情报王的语气完全将这些大宛的小皇子们当成了空气。 谁让大宛国国君,是坐拥后宫三千,皇子一大把,号称有上百个吧。所以,可以想象得到,大宛国内,争抢帝位的内战有多可怕。三天两头死掉一个大宛皇子或是大宛公主,都是十分正常的事。这么多皇子公主里头,也就只有第一到第三皇子,比较有一些让人惧怕的能力。 “大宛与东陵这算怎么回事?因为被黎子墨打败了一回,所以,想报复?可之前,不是都臣服了吗?而且两国贸易据说是红红火火。” “报复?也要看大宛有没有这个能力。那么多年前,都被黎子墨打到落花流水。黎子墨的十二卫亲军,是养着玩的吗?” 小鸽子从这口气里听得出,自家阁主,对于东陵帝君,有一丝忌惮。 邪王一口将竹签子吐了出来:“黎子墨那是无血公子,没情没义的,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绝对要到自己手里捏着的。本阁主都想,他之前小时候是不是常被什么人虐待过?不然,如此恶劣的性格,天下无一能比得上。” 当帝王的,能当到黎子墨这种随心所欲的,天下恐怕都没有一个及得上。想到这儿,小鸽子都觉周身像是冒起了寒意。 绝尘冷漠的仙颜,像是无求无欲,实则里是个黑洞,一个深不可测的,无人能及的黑洞。 正因为如此,这个天底下最令人畏惧的男人言明独爱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好奇。 不过,这八卦王,当年对于宫皇后这号人物,真是没有什么兴致了解的。可能是她在位时间太短,光芒未曾出的缘故。 “直到她变成花家大小姐,我才知道自己当年看走眼了!”对于自己居然能漏掉当年的重大情报一事,情报王悔恨到,感觉是自己毕生的耻辱。 小鸽子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家阁主,对于这位宫皇后,兴趣打一见面就有了。 “她不会装。” 做人嘛,做好人,做坏人都好,他邪王,性情之所以被人说是古怪,不就是因为他不喜欢装。同样的,这宫槿汐宫皇后,一样是不会装的人。 所以,特别对他的胃口。 小鸽子只希望自己阁主不是要和东陵帝君抢女子,毕竟,似乎这东陵天子对于宫槿汐,是绝不会放手的。 邪王那张妖孽美颜,在夜色中,像是罩了层面具,什么都看不清。 小鸽子打了个喷嚏,捏住鼻子,回头望过去,见到京城对着的那座山,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望着这边。 “好多人在等着这场戏呢。”邪王沉沉地道一声。 有多少人在看?他相信,只要不是傻瓜,三十六国,每个国都会派人来看的了。 马车终于行驶到了宫门,在这里,皇后要下马车,换轿子。同时与天子一齐,面对夹道迎接的官员。 柳姑姑扶花夕颜的手下马车时,感觉到指尖传递来的冰冷,像是掉入万年的冰窟窿。柳姑姑打个寒噤,见花夕颜的脸,像是挂上了张面具。 车帘掀开一角时,人们已经感到有道光的刺眼。只等那所谓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下马车。那时刻,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望着,猜测是神仙或是妖孽。 神仙的话,应如天下两大美人素卿娘娘和琼瑶公主,娇弱如花儿,体态盈盈,每走一步,都如在云端上,让人看着心悸不已。 妖孽的话,应像传说中那天下第一美人,妖到每个人看一眼,都犹如坠入了地狱一般,美到吸人魂魄。 凤靴,踩在地上,是出咔哒咔哒的清声。不像神仙或妖孽的无声,倒是比较像个正常人。于是,翘首观望的百万民众,都两眼愣了。 云尘景忽的从宫门顶上立了起来,一双高贵的蓝眸,俯视到她身上时,眸中飞出的光亮,像是回到十几年前,第一次在宫家里见到她那会儿。 和黎子墨一样,他是从没有这么奇怪的女孩。一双很翘很俏的眉,底下那双眸子犹如小杏子一般,水灵灵的,狡黠如兔,言行举止,像是被赋予了天生的高贵与从容,所以即便她,偶尔不像那小姐儿,做出爬墙私自外出等不像大家闺秀能做出的事儿来,然而,只要她这样规规矩矩的一出现,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只记得她那幅天生的尊贵。 对,是天生的。 在行进的马车里头换过了一套行装,此刻走在朝圣的百姓官员中,头戴的九凤后冠,数十条细小米珠,整齐划一,韵律地摆动。皇后国服里最高贵紫红凤裙,在夜色里,袍子上一条条鎏金百鸟,像是雀雀欲飞。 鹅蛋颜,两道秀眉犹如远山,一双杏眸,宛如流光。不是众人想象中的神仙或妖孽,却似乎更让人难以想象。 只见,天空中,突然一串串拍打翅膀的声音冲着京城和宫门而来。 人们仰头,见那一群群鸟儿,犹如千军万马,而且是什么鸟儿都有,从东陵京城上空以及皇宫上面掠过。 一刻,像是没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好像是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万籁俱寂的片刻之后,东陵国京城,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百姓潮水般的声音,犹如阵阵轰鸣,涌进皇宫里头。 两位老皇后,因某人高举至尊的凤印回来了,由此不可能再赖在月室殿。又是由于她们以前在宫里居住的行宫没有打扫好,只能是先移驾到了胡太后死去后空着的永寿宫了。 比起皇宫门口的热闹,安静的永寿宫,真像是个棺材一样,黑溜溜的,只有几盏灯笼挂着,随风一摇,阴森诡异。 陈氏像是被道风刮到身上,突觉一道寒。见自己身边服侍的宫女走进来,贴在她耳边耳语。陈氏眼中明显写着不信:“眼睛都瞎了吧?” 可是,宫门那头传来的百姓呼声,像是大海荡起的浪涛,涌进了永寿宫。 擂鼓轰鸣,百姓齐呼:皇后娘娘万岁! 连万岁都出来了,竟是与天子一样万岁! 陈氏拍下桌子:“成何体统!” 紧随,那宫女报信的事儿,密密麻麻的鸟群,像是军队过路一样,整齐地飞过永寿宫的屋顶,是将屋顶上休息的两只小麻雀,都惊到了。眼见像是有什么号召一样,两只小麻雀一齐展翅,不会儿,加入了头顶的鸟群仪仗队。 宛如奇迹的天上奇观,让陈氏张大眼,哑了声音。 自古今来,都说皇后为百鸟之首,凤的化身。但是,谁不知道,皇后其实就是个人,哪里真有可能百鸟朝凤这样的事儿。传说即是传说,当真出现的刹那,百姓高呼万岁,变成了理所当然。 “这,这些鸟儿,莫非是帝君变出来的?”陈氏从牙齿里挤出声音。 念慈面目沉静,似乎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黎子墨没有这个本事。放眼天下,这种能让百鸟朝凤的事,如果有人能做出来,早就有人做了。” 这话是没错的。只要能做的出来,哪个天子皇后会不愿意做,一旦做了,就和现在这样,百姓都是好愚弄的,收服多少人心都不在话下。 陈氏说:“太皇太后,你说,这都是由于凤印吗?” 关于凤印的传说,有许多,偏偏没有百鸟朝凤这一样。念慈也不好说了。但是,两位老皇后只要想到宫槿汐手里抓的凤印,无不面上黎黑,心疼到要死。她们当皇后那会儿,和胡太后一样享受尽荣华富贵,唯独,连凤印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想方设法,美色用尽,帝王就是不给她们看。 这宫槿汐是什么运气?能将天子的心勾到只有她一人。 由于外头的声音太嘈杂了。宫女关紧了门窗。 “我瞧她手里那枚凤印,不大像。”念慈像是想了良久后,说。 “太皇太后见过凤印?”陈氏问。 “不,本人没见过。但是,她七魂六魄未稳,而且,若是真有凤印这东西的话,她也早该拿出来了。尤其在无名岛的时候。” 在无名岛,只要宫槿汐拿出凤印,可能不需要天子帮忙,都可以逃过一劫。 “可她手里拿的明明是真凤印。”陈氏说。 “是真凤印,但是,是不是东陵国的凤印呢?” 陈氏听她这话,有些大惊:“不是东陵国的凤印?她又不是其它国的皇后,能用吗?” 念慈将手中的茶盅重重放到了案上,道:“本人要去个地方,你守着这身体。” 陈氏见她突然倒下来,连忙和宫女一块伸手扶住,又对着黑暗里的空间喊:“你去哪儿,石大人?” 许久,都没有人答声。 宫门,花夕颜感觉到越走越艰难,这种高跟的凤靴,穿起来像踩高跷一样。对于许久已经忘了怎么穿这种鞋子走路的她,要维持住走完这百米路,是像跑完马拉松一样。不会儿,背后湿了层汗。 前面,一只手在等着她。让她刹那像是穿过了时空,感觉像是走在现代婚礼现场。 墨眸望着她向自己走来,看到了她脸上一丝怔忪和神游,云眉之间,微微蹙了蹙。她这是看到哪儿去了。 不管如何,她穿这身衣服真是美,让他想起八九年前新婚的时候了。两旁百姓和官员的声音, 对他来说,像是过眼烟云。因为不管底下的人反对不反对,他,只有她一个妻子。 他,是太需要她了。 她的手伸出来,在握住他的刹那,他感到了冰凉。 冷成这样?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难得她有怕的时候。 一声压抑的笑声,从他喉咙里头微微出。她近在身旁,听得真切,望了他眼,似有些无奈:“扶着点,若是摔了,成笑话了。” 她是烦恼的很,以至于忘记了,该对他自称臣妾。 只是,那眼神,对着他,还是那么的理智。 他和她,究竟算得是什么。盟友,合作伙伴,作为天子和皇后,这样的关系最好不过。他并不反对。所以,即便他心里多喜欢她,都不得记得先帝说过的教训,爱一个人,一定要把她藏在心底,最心底。 让外人不会猜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要让她本人猜忌。这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保全她自己。在他一旦,如果没法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时候。 只见他那还似乎露出一丝笑盈的墨眸,转瞬间,又转为与夜色一样的深不可测。花夕颜垂眉,只记住抓牢他的手,免得在公众面前闹出笑话。 一对才子佳人,坐上轿子,进入皇宫。 看戏的人们,似乎都余韵未尽。不说百姓,先说两边路上跪着的朝廷百官们,都是面面相觑的样儿。这宫皇后回来了,可宫家人呢? 宮弘文不是被皇帝还关着吗? 是的,当年是说宮弘文因为救皇后不力而被惩罚,与皇后这会儿死而复生,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到底那是皇后的父亲,皇后总会为父亲求情吧。 宫夫人,多年没见的爱女回来,以前不是整日听说以泪洗面吗,怎不见到这里看女儿。 最奇怪的是国舅了。 文武百官找了遍,不见宮相如的影子。 看来宫家人是都知情了。再傻的人,只要将其中的逻辑想个遍,都知道有猫腻。 众人议论纷纷时,好像都忘记了之前,有个御前尚书霸占了皇后的园子这事儿。毕竟,这皇后死而复生的事儿,太让人震惊了。 齐家人,就很震惊的模样。齐老爷,派人去打探消息真假。后来,在自家院子里,看到百鸟飞过京城上空,与家里人一齐张大了嘴巴。 黎季瑶早知道了怎么回事,坐在屋里吃着花生,喝着茶。三七叫她别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齐夫人有点晕沉沉的,让金嬷嬷扶着自己:这,宫皇后回来了,对她女儿是好事是坏事呢?以前,巴结的那个御前尚书呢?死了?活着?不管怎样,这宫皇后回来的话,御前尚书再如何,都比不上宫皇后,这点确定无疑。但是,宫皇后会允许自己兄长和她女儿来往吗? 齐老爷叹气,背手走回屋里。 齐云烟低垂下小头,走回屋里陪郡主。 齐夫人让金嬷嬷扶自己回屋。金嬷嬷扶着她进到屋里,给她倒了杯热茶。齐夫人手里握着茶盅,手指掌心都抖着。金嬷嬷擦着脑袋上的汗。 “怎么,死了的人,能活下来呢?”齐夫人牙齿里头,都是惊颤。 金嬷嬷摇头:“老奴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老爷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不是回来说了吗?说,皇后那是没有被毒死。” “毒死什么?那是天子诓人的!能毒死早就毒死了。”齐夫人嘴巴哆嗦着,吐出这话时,被金嬷嬷一个眼神打住。 齐夫人感觉周身都是恶寒,嘱咐金嬷嬷说:“关上门窗。我要睡觉。” 金嬷嬷立马走去关窗关门。但是,等她关好门时,回身,见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 齐夫人和金嬷嬷,两个人马上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喊:“石大人。” 在黑暗里的男子,只露出一双袖口里的白手,中指上,戴了枚玉戒。 “我要那样东西。”男子的声音,低沉,像是大提琴。 齐夫人面色慌张,说:“那样东西,以前不是给过大人了吗?” “我还要一样。” 齐夫人眉头噙着冷汗:“这么说,她真的没死回来了?” “你担心什么?” “民妇只是听说,听说咒术失败会怎样。”齐夫人噎着口水,说出自己有些怀疑的,“之前,孙大人孙府被抓,是不是也因为这样?” 石大人扫她一眼:“你想知道?” 若想知道,知道的越多,会是什么结果。 齐夫人只要想到这层意思,哪敢再问,连连摇头:“不,民妇不是想知道。那些都是大人的事。” “你知道就好。咒术你并没有参与,你有何需要担心的?” 齐夫人因他这话,似乎可以喘出一口气。但是,想到他又要东西,就满脸忐忑和不安:“大人,皇后娘娘既然都回来了,那就——” “就什么?你以为她回来了,你可以逃脱罪责了吗?你可是帮过本官的,是共犯。” 因为共犯这两个字,齐夫人身体摇摆到摇摇欲坠。 金嬷嬷像是欲哭无泪,磕着脑袋:“大人大人大量,饶过老奴和夫人吧。” “为什么要饶过你们?你们女儿现在有人看中了。之前呢?之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是到我这里哀求过吗?” 沮丧,无奈,走投无路,在齐夫人和金嬷嬷脸上闪过。齐夫人咬了牙:“行吧,我去找,找到后,给石大人。但是,也请石大人在这次以后,不要再来为难我们了。” 对此,男子冷冷一丝笑:“那就三日为约,三日后,本官来取东西,若取不到,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齐夫人和金嬷嬷同时身上一道刺骨寒风刮过,不会儿,屋里已经没有了那位石大人的踪影。 金嬷嬷战战兢兢扶起一样腿软的齐夫人,说:“这石大人究竟为何事,非要咒皇后娘娘死呢。”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皇后得罪他什么了!”齐夫人扶着软的膝盖头,坐到床上,喘了会儿气,道,“皇后这也是该死,活该。谁让她不会好好做人,尽是得罪人。” “也是。想当初,咱家小姐和宫家关系多好,视她为闺蜜。怎么当了皇后以后,马上翻脸不认人了。害到我家小姐到了今日,都嫁不出去。”金嬷嬷边说边在主子面前抹两颗眼泪。 确实不知是怎么回事。当年,宫槿汐风光嫁进了皇宫。而齐云烟因为家里环境不怎样,迟迟没人问津。也不是完全没有媒婆来问,但是,只要想到宫家成了皇帝的姻亲,而自己家的女儿,说是皇后以前关系最好的闺蜜,到了结果,只有那些比他们齐家还要差的家庭来求娶。 为此,齐夫人不是没有想过法子,买通宫人,想捎个信儿给宫槿汐,希望宫槿汐可以帮自己女儿在圣上说好话,让圣上给齐云烟赐个好夫婿。不需要和宫槿汐一样当皇后,当个几品诰命夫人也好,像九夫人那样,已经够作威作福了。 后来,那被她委托的宫人,回头却和她说,说是太后娘娘,即胡太后,听说这事儿后,似乎是对圣上提起过。但是,圣上问起皇后是否与齐家小姐是闺蜜时,皇后却是一口否决了有这个事。皇后自己都否决的事,谁能再相信齐云烟与皇后曾经有一段情呢? 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 齐夫人记得当时自己被气到犯病。但是,只要想到自己可怜的女儿,只能再继续想法子。又到了后来,这位宫人说,说是心肠仁善的胡太后倒是听进了她的话,觉得她的话不是完全不可信的。但是,胡太后是做妈又做婆婆的,左右为难。不想因为儿媳妇撒谎而去得罪皇帝。再说了,她胡太后凭什么为一个五品官员女儿出头。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找到了一个据说可以用法术做出任何事来的石大人。石大人要她交出一样东西。说通过这样东西,可以证明她有没有撒谎。她送了东西过去,后来才知道,人家拿了这东西是作法打算害死皇后。只可惜,那时候,皇宫里已经传出皇后病死的消息了。 莫名其妙地成了共犯。齐夫人也觉得自己很冤。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那宫槿汐是自作孽。如果宫槿汐当初对她女儿好些,她会轻易上了贼船帮了贼人吗? 【83】盛装 校园港 正文 【84】木木与太君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4】木木与太君 京城和宫门的动静,并没有传进广阳殿。两个小皇子早早地躺上小龙榻睡觉。外面鸟儿出的声响,让小白鹭拍拍翅膀,从鸟窝里钻了出来,一张鸟脸绷着股严肃,立在窗户上眺望天空翱翔的同伴。 鸟头回头,只听小猪仔的鼾声,和它小主子木木一样,呼噜呼噜,睡的死香。 这猪,整天只会睡和吃,好吃懒做,真是丢光了灵宠的脸。小白鹭的仙颜皱紧,确实在灵宠圈子里从没听说过有小猪妮妮这样一号灵宠。本来,这样会吃,又只会睡的灵宠,没有美名流芳百世,也应该是臭名遗臭万年。怎么,就从没听说过呢。 啪嗒啪嗒,天空中,翱翔的一排白鹭里头,似乎有的现了栖息在窗台的小白鹭,于是,其中两只白鹭脱离了大部队,飞了下来,在小白鹭面前收起了翅膀。一层淡淡的光圈仿佛是月光照下来,在两只白鹭身上罩住,褪去,紧接,出现一男一女两名十分标致的俊男美女。他们衣着华贵,头戴金钗,容貌俊美,他们腰间环绕的飘带,像是漂浮在半空,犹如传说中的神仙。 守在广阳殿的侍卫,宫女,太监,张公公,小桌子,都没有现到这个动静。小桌子从门口望过去,只能见着小白鹭不知道对着面前的一片黑暗不知在做什么而聚精会神。 这对白鹭变成的男女,向小白鹭屈膝:“殿下。都不知道原来殿下此次下人界轮回,是到了东陵皇室太子的膝下。” “本宫要陪太子到他登基,然后由麒麟接手。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本宫会让你们过来的。”小白鹭神情肃穆的鸟颜,露出神威。 男女起身,拱手:“臣等遵旨。” “对了,你们回天界时给本宫查查,到底有没有一号人叫做妮妮的。” 男女有点面面相觑,略显愁眉:妮妮?光是听这个名字,相信绝对没有哪号神仙愿意用这个名。 “殿下务必保重。”男女再行礼,行完礼,啪嗒啪嗒,背上长出翅膀,向天上飞去,到半空,形体变回了白鹭,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赶落下他们一大截的大部队。 小白鹭仰头目送同伴越飞越远,两只灵秀的鸟瞳里充满严肃,随即在想到忘了问这些鸟儿为什么都飞到这儿来时,鸟颜肃紧。 皇后回来的声浪,一波波震荡在皇宫内。 小白鹭回身,想把小猪闹醒,问问对方是不是能感觉到些什么,因此,飞到小龙榻上,用鸟嘴啄了啄猪脑袋。 小猪妮妮为此拼命地摇摆猪头,好像在说:讨厌的蚊子。 死猪!它是蚊子吗? 鸟嘴用力地啄。 小猪妮妮只得努力往小主子怀里钻,躲避鸟嘴。 小木木被猪脑袋顶到不行了,睡梦中举起小手,啪,一巴打到猪脑袋上:“睡觉都不安分,代替娘消灭你。” 小猪仔被小主子一掌打到头晕眼花,在小龙榻上翻滚。趁这个时候,小白鹭,鸟嘴拎起猪崽的耳朵,拍拍翅膀,将猪崽拎到了窗外头。小猪妮妮从半空掉下来时,被摔醒了。 猪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在它面前落下的小白鹭。 死猪,你跟着女主子多久了,知道女主子是什么人吗?小白鹭以动物语言的密语问。 像是吃惊小白鹭会用密语传话的样子,小猪妮妮晃晃猪脑。 小白鹭的仙颜立马蒙上了层乌色:这蠢猪,以为它是普通的鸟吗? 鸟嘴往小猪妮妮头顶再啄,啄你个死猪头。 小猪妮妮只得拨开四肢拼命跑,围着柱子和小白鹭上演起了你追我跑。 守门的小桌子终于现两个小主子的宠物打起架了,慌慌张张跑过去,身体挡在中间。小猪妮妮见来了救兵,马上钻进了小桌子的裤裆。 这时,一道雷响,让两只灵宠顿然身体僵住。紧随,一鸟,一猪,急速地从窗户跳进了屋里。 在小龙榻上睡着的两个皇子。小太子爷是睡到迷迷糊糊,好像似醒非醒,抬起手想挥去脑袋里的一层迷雾,怎么都挥不掉。因此,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了小太子爷的小神医脑袋里。 毒? 他们中毒了? 看起来不像是让他们猝死的剧毒,而是让他们昏昏欲睡的迷幻药。 小太子爷努力地想翻个身,但是,身体沉重到像水捞一样,翻不过来。同时间,小猪妮妮跳上了小龙榻,想用猪鼻子拱醒自己小主子,可是,自己的猪眼睛,却也是迷迷糊糊的。 见状,小白鹭不敢再靠近,只能用力拍打翅膀,想驱散困扰在龙榻上两人一猪头顶上的迷药。 忽然,不知是不是迷药的关系,小白鹭见着小主子弟弟的身体,是慢慢地变得模糊不清。 小猪妮妮在最好关头,用猪牙齿咬住了小主子的衣服。这样,在小主子突然消失的时候,它跟随之,失去了踪影。 龙榻上,只余下了昏昏没醒的小太子爷。而门口守门的太监,似乎一个都没有察觉到动静,好像都变成了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小白鹭为此大惊失色,知道情形不好,要马上飞出去找小主子的爹娘救驾。 白色的羽翅刚飞到窗户,突然间一个黑色头罩冲鸟头罩了下去。小白鹭只是拿鸟头顶了下,现是术界,无济于事。 一双手,在网住了小白鹭的网罩上拍拍,接着,低声安抚里头活蹦乱跳的小白鹭:“别紧张,又不是请你家主子,而是请二皇子去去就来。” 听这声音,几分熟悉,小白鹭的仙脸一绷:你是谁? 对方只是笑而不答,最后吐了句:我们是好人来着。 小白鹭不动了。能用如此熟悉的术界来捕获它的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被术法劫持的小猪仔,感觉自己和小主子被一个白球裹着,四周弥漫着都是黑暗,什么东西都没有存在的虚无。可见,对方是要用白球保护他们穿过虚无境界,再到达目的地。所谓虚无境界,可以被称之为与现世界平行存在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只有术者能使用。通过这个虚无境界,术者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地移动,瞬间到达,障眼法,包括,可以让宫槿汐轮回逃避天咒的七魂六魄移魂大法。 终于等到眼前微亮的时候,白球缓慢地降落在地上,外壳像碎裂的鸡蛋壳啪一下,破开。小猪妮妮晃晃猪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猪眼睛望到旁边,小主子还在睡,口角还在流口水。 小猪妮妮欲哭无泪了:这小主子比自己更像猪! 猪鼻子一面拱小吃货,一面环顾四面。这是个地下暗室模样的地方,窄小的面积,几张椅子凳子和桌子,一盏灯,没有其它特别的物品。却是有个老夫人和一个中年汉子立在距离不到一尺的地方,以一副奇妙的表情,看着流口水的小吃货。 这个中年汉子,小猪妮妮认得,因此猪眼睛一眯:长福? “太君,这就是大小姐的儿子。”长福对花老太君说。 花老太君在小吃货睡得很死的小颜上望了望,继而一声不知是何情绪的叹息:“这孩子,太令人吃惊了。” 长福表示疑问:“小少爷是长得俊俏。” “不是,我是说,这孩子,你看,到了这儿都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被人劫持了,却还在睡的孩子。要么是傻蛋过头,要么是聪明过头,知道对方没有存一点坏意。究竟小木木是属于哪种,如今看着小吃货口角流下来的口水快到了地上,长福和花老太君,只能一幅愣。 知道了不是坏蛋劫持了他们,小猪妮妮懒得弄醒自家小主子了。因为知道小木木一旦睡起来,天打雷劈不动摇的。除非,对,除非像小太子爷诱惑弟弟那样,搬出——吃。 长福弯下腰,在小木木背上拍了拍,不见醒,叫了叫,不见醒,摇了摇,不见动静。长福很快急得满头是汗,因为瞧小木木这情况,也不像是病了怎么的。那该怎么叫醒这孩子呢? 小猪妮妮乐了:瞧吧,绑架它家小主子,注定是绑个包袱回来的。 花老太君到底是聪明些,看到小猪仔在笑,先一步,用手捏起了猪崽的猪耳朵,往猪耳朵里说话:快告诉我们,怎么叫醒他? 哎。这花家老太君,竟然会使用他们灵宠界的语言。 小猪妮妮眯下猪眼睛,对花老太君舔了舔猪嘴巴:我饿了。 花老太君灵机一动,马上叫长福去找吃的过来。没有过多久,长福提了袋花生重新进来。像喂麻雀一样,扔了几颗到猪和孩子面前。 小吃货像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鼻子在睡梦里朝花生的地方,嗅了嗅,闭着眼喃道:“花生?!”紧接,在小猪妮妮冲上去抢花生时,小手更快地抓住了花生,包在自己小手心里,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小手掰开花生壳,将花生塞进自己小嘴,嚼的忒香。 长福愣:这孩子做梦都能吃? 花老太君这会儿盘膝坐在了木木面前,慈祥的面容展露笑颜:“木木,好吃吗?” “好吃。”小吃货眼睛睁开了条眼缝,斜斜地瞧着她。 “你喜欢吃什么,太姥姥都给你做。”花老太君伸手,帮他轻轻捏掉嘴角边的花生皮。 老人家的手指头很温暖,让小吃货怔了怔:“太姥姥?” “是啊,我是你太姥姥。之前你娘不是带你要回花府见我。可惜,我下山晚了,结果让你们母子俩遭了罪。”花老太君边摸他脑袋边爱怜地说,“以前,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像只小猫咪。哪里能像现在这么壮实。你娘身体虚,没奶,都是我去讨了别人家媳妇的奶,来喂你的。” 原来,这就是娘告诉过他的,要最感恩戴德的,救了他们母子性命的花家老奶奶。小吃货记起这个事,马上记起娘教过的,双手按在地上,冲花老太君磕小脑瓜。 花老太君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将他抱了起来,用力地搂着:“哎,我的小祖宗,多乖,比起那个柳氏教出来的混球,不知道好多少倍。花家,果然是不该给混球继承的。” 混球,指的是柳氏的儿子花跃羽。 花跃羽小木木没有见过,但是听小太子爷和妮妮提过,说是个不知好歹的坏孩子。 长福看着他们祖孙俩团聚,在旁抹了抹热泪。和花老太君一样,他也觉得小木木,要比花跃羽好上多少倍。若是花家真是被柳氏那群人夺走了,怎能对得起花家的列祖列宗,花家算是完蛋了。 “太姥姥。” “哎。有什么事你说。” 感觉老人家的怀里温暖又舒服,小吃货又不是小太子爷那个害羞样,很快地黏在了老人身上,和花老太君是一见如故。可能真如花老太君所说,因为他这条命,是花老太君接到这世上的,所以特别有感情。 “太姥姥,你找我,是要给我花生吃吗?”小吃货一边掰手里的花生一边问。 花老太君的脸微怔下之后,听见长福在旁边笑,自个儿也忍俊不禁,笑开了嘴巴:“是的呢。” 小吃货听说花生都是给自己吃的,立马开心地将花生一颗颗抛进嘴巴里头,一面对太姥姥吐苦水:“皇宫里有很多好吃的,可是,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我不能去逗水牛,不能想跑到哪里玩就到哪里玩。” “木木不喜欢皇宫?” “是。” 怪不得,她刚在这孩子梦里用术招呼这孩子,这孩子马上应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从东陵帝君的眼皮底下,在守卫森严的东陵皇宫里能将孩子劫走。 花老太君重重地叹口气:她是有听某人说了,东陵帝君黎子墨,正是这孩子的爹。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为什么偏偏是黎子墨呢? 黎子墨在天下的名声并不是很好。花老太君,虽然未曾见过这个人,但是,早听过许多,说是这男人的血是冷的,骨子里没血。 当黎子墨的儿子,又是皇帝的儿子,第二皇子,将来继承不了帝位,一旦皇帝不高兴,不得把这孩子给宰了。 花老太君想到这儿,双手搂紧了小吃货,道:“没事,太姥姥把你接回花家,和你娘说清楚。这是她欠花家的。你来继承花家。” “太姥姥?”小吃货被吓了跳。他这是想离开皇宫,不想当皇子,但是,也不想回花家当小继承人。他只想回乡下,和娘过回无忧无虑的日子。 “傻孩子。谁说继承花家,非得在花府里呆着。什么三大望族,你太姥姥,完全不放在眼里。想云游四海,去哪就去哪。只是,你一身功夫要学好。到时候,到了哪儿去玩,才不会吃亏,才不会被人欺负。” 花老太君这提议,实在太对小吃货的胃口了。 念书他不在行,可是,学点什么功夫,他很感兴趣。不然,他这一身轻功,怎能学到这么好。只是,娘只让他学防身术,不让他学太多,说他太调皮,怕他学太多反而去欺负人。然而,在精明的小吃货眼里,他娘哪里是不想他学多了,是他娘那身功夫,若没有那盒子神秘的药丸,也就是三脚猫。 花夕颜若知道儿子这想法,八成得吐血了。她出身书香世家,是小姐,又是从现代穿来,有毛子武功。她能自创武功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太姥姥,我娘说你很厉害,是真的吗?”小吃货一双小眸子星星眼。 长福在旁边插话:“小少爷,知道白昌国的皇室,为什么敬重老太君吗?老太君那手功夫,七结八十四印,被称为白昌国的守护神。” 也就是说,花老太君真是很厉害很了不起的了。 小吃货马上对着花老太君又想磕头,拜师。 花老太君笑盈盈地望着小吃货认祖归宗。 这个时候,暗室里传来一道声音。这道声音十分渺茫,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的音色,但是,暗室里的人,都能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只听那人说:“老太君,该让他回去了。不然,黎子墨会现的。” 花老太君对小吃货恋恋不舍,把孩子又搂了搂。 “是谁在说话?”小吃货问。 “你可以叫他三掌门。他自称是三掌门,但是,他是哪个门派的,我也不清楚。”花老太君说。 这群当初从西真族人手里救了她和长福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好像并不愿意向他们主仆两人透露更多的信息。只能知道,这群人救他们并没有坏心。这一次,让她和小吃货见面,则是为了让她下定决心。 “木木。”花老太君抓住孩子小手,“告诉你娘,偷偷的,一个人的时候,告诉她,告诉她你和太姥姥见面的事,还有,告诉她,我已经把她当孙女看的了。如果她不想让我伤心,要懂得该断则断。有些事过去了,是没法回来的了。有些人,走了,也是没法回来的了。” 说到末尾,花老太君的喉咙里,像是存了一丝哽咽。 小眸子眨了眨,木木伸出小手,在老人的眼角仔细地擦,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和我娘说的。” 紧接着,花老太君抱着孩子放到术界的中心,小猪妮妮连忙跳进术界,很快的,一个白球,裹住了他们一人一猪。小吃货在白球里向太姥姥摆手。花老太君笑着点点头。 白球倏地一下,在暗室里面消失了。 躺在皇宫小龙榻上面的小太子爷,感觉是噩梦一场,猛地醒过来,周身衣服全被汗沾湿了。他急着喊:“张公公!” “奴才在。”张公公急忙带着一群宫人进来,跪下问。 “木木呢?”黎东钰抓住胸口的衣服,感觉哪里失落了一块似的。 张公公抬头,像是极其不解地看了看他,小声谨慎地回答道:“殿下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什么噩梦?我问木木呢!” “殿下——”一群宫人,好像害怕地看着他,那眼神,都望向了一个方向。 黎东钰跟随他们的视线转头望回去,看到了睡在他身旁的小吃货,眸子里猛地怔住:莫非,刚他是做了噩梦。 “殿下,要不奴才到御膳房端碗甜汤过来,殿下您喝了可以压压惊。”张公公说,私底下吩咐人赶紧去御膳房。 黎东钰只觉胸口里的心跳是余惊未平,小手有些颤抖地伸过去,探到睡在身边的小身体是温暖的,实在的,他闭了闭眼。 无论,无论谁,敢抢他弟弟,他都饶不了! 月室殿里,听着外头那一声声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夜都别想停下。花夕颜深感头顶上的凤冠沉重,让柳姑姑帮她先卸除下来。 两位老皇后走了后,这月室殿是空了,但是留下了一股十分让人反胃的檀香。 檀香本该是佛家圣物,神圣,让人感觉清新,可这里弥漫的檀香,让人只觉恶心。不知是什么东西。 龙凤戏水的三尺檀木屏风,立在了厢房的中间。 黎子墨站在屏风外面,依稀能见着里头窈窕的身影,回想今夜她的美,一如多少年前。可是,或许,正由于是今夜,他突然,感到一丝惘然。 她是宫家的小姐,嫁入宫里,成为他的皇后。其余,只知道,她在七年前被害,命归一线,这时候,有人救了她,放她轮回,躲避天咒。什么人救了她?能越过他的手?为什么那些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若只是因为她是他皇后,这是说不通的。因为那些人与他根本没有联系过。何况,一个东陵国皇后,说实话,仅凭这样的身份,在天下并不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哪怕她手里拥有他给的凤印,他照样可以在她死后收回来。 一切,只能指向,她除了宫家的小姐,除了是他的皇后,还会是什么人吗? 百鸟朝凤,自古至今,只有传说,从未有人眼见为实。可今晚,许多人都眼见为实了。百鸟为她歌唱,为她掠过东陵国京城和皇宫上空,像是只为了她而护驾。 东陵国的后位曾几何时,变得如此神通?没听过。从先帝口里,从列祖列宗的记载里头,都从没有听过。 只能说庆幸,普通的百姓,哪里会想到这么多,都被成功地愚弄了。 屏风,只是那一屏之隔,这么突然间,感觉好像有点遥远了。 黎子墨陡然沉下微眸,诚如他小儿子评价的,他最讨厌,手心里不能掌握到的东西。 “娘娘沐浴吗?”见她全身是汗,柳姑姑请示。 “不用了,擦下身。”现在哪有时间泡澡,花夕颜只要听着外面的敲锣打鼓,心脏一刻都没停下来。 想必,对方听着这些欢呼声,巴不得马上把她宰了。一点粗心大意都不能要得。 青虎俯视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民众们敲锣打鼓,好像过年一样,不,是比过年更激情,更高兴。 没有什么,比国强民盛,更令子民们更觉幸福的事儿了。 他们的皇后,是真正的凤凰化身,想必,很快会传遍天下,看谁,还能小看他们东陵。 一个百鸟朝凤的奇景,已经足以让之前众人猜疑着是神仙是妖孽的传说,通通消灭干净了。似乎没有人再记起,他们皇后是怎么死而复生这等事儿。 青虎挠着脑袋,说这些百姓脑袋简单,没话说,但是,他自家主子又是怎么回事,一直坐在这儿,看着底下的宫门,好像灵魂都出窍了。 “宗主,仪式都结束了,回去吧。”青虎小声劝。 云尘景的目光,从宫门望到了远山,眉头,深深地皱紧。尊贵的蓝袍,被风吹着,像是一湖水惊起无数波澜。 有女子往上望,望到他美如天神的身影,口中出惊呼。 蓝袍挥袖,即结成一个结界,不需吹灰之力,挡住了凡人的视线。 见主子设了结界罩住自己,接着又是神游一样只望着远山天空,青虎无奈:恐怕这晚上,要这么过一夜了。 李顺德走进了月室殿,对天子说:“张公公在广阳殿派人来说,说太子殿下做了噩梦。” 大儿子,小太子爷,每次只要做了噩梦,一夜都别想睡了。是个心思十分敏感的孩子。 云眉微锁,道:“朕去看看太子。你们在这里看着娘娘。” “奴才遵旨。” 天子摆驾前往广阳殿。 花夕颜没有注意到他走了,是抓住来服侍她的绿翠,道:“联系杜大人。要他注意京城里的动静,不要暴露身份。” 她这一回来,肯定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不高兴的人,会不会借机又生乱,总得防着。 百姓容易愚弄,官员就不好说了。恐怕一群官老爷们,心里头都在徘徊犹豫,不知该不该向圣上启奏调查她来历。 说起今晚所谓的百鸟朝凤,花夕颜只觉这些人太大惊小怪了。在现代,早听说过,当天气变化时,或是大自然界有什么变化时,鸟儿走兽都会群迁。这种动物群迁的景象,为自然界的自然反应,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稀奇的。只能说古人在某方面真是很迷信的。她接受过现代知识,不信。 她这是好运,刚好回宫时,遇到这种大自然奇观。 纵使她把这个秘密说破了,怕也没人信,不如不说,免得那些人更加把她当外星人看。本来死而复生,已经够让人起疑心的了。 绿翠去办事时,花夕颜突然记起:“小五呢?” “在殿外候着呢,娘娘。”绿翠答。 “让小五陪你去。”花夕颜担心丫鬟出事,把小五一块派了出去。 等到一群人都散了以后,她站起来,在厢房里绕了个圈。柳姑姑端了碗热水进来,不知她想干什么。只见她突然叉腰,头仰,望着屋顶的横梁。 “娘娘?”柳姑姑有点怕她这些奇怪的动作。 “嘘。”她突然将指头贴住嘴唇。 柳姑姑一动不敢动。 将几件衣服拧成绳,轻轻向屋顶上的横梁抛了出去。柳姑姑吃惊地看着,那被花夕颜扔出去的衣绳,在横跨过横梁时,本是另一头跨过横梁后垂落下来,结果事实是没有,衣绳,一头仍抓在花夕颜手里,另一头,在横梁上飞过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另一头,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睛是错觉,柳姑姑用力地抹眼睛,抹了几次看还是这样,这让她吓一跳,往后退。 “叫小五进来。”花夕颜说。 柳姑姑额头冒汗,道:“娘娘,小五刚随绿翠一块走了,您让他们走的。” 记起了这回事,花夕颜眉头只能皱个大疙瘩:“殿外只剩谁?林将军吗?” “是的,林将军和林将军的人。”柳姑姑说。 生怕小五一个人护驾不力,当然,也有因为小五是流民等身份的戒备,重要的时候,林璟琪都被派在她身边多一层保护。 可能真是孽缘,自己三番两次都是被这只白虎救。花夕颜无奈的:“让林将军进来。” 柳姑姑夺门而出,因为只见着那诡异的衣服消失,都可以让她大叫鬼来了。普通人,对于术士的事了解甚少,也怪不得柳姑姑如此担惊受怕。 不过一会儿工夫,林璟琪从外头跳了进来,依然那副冷冰冰结了冰霜的秀气颜,问:“娘娘叫末将?” 花夕颜对他只抛去一个眼神。 林璟琪随她手里的衣绳往上看,看到了横梁上的术界,秀气眉很快地结成了个疙瘩:“娘娘!” 语气几分责备几分沮丧和几分恼羞成怒! 这些活儿,本该是他们护卫做的事,结果她全包了。事后,他和他的人,又得被她骂成废物了。 花夕颜无奈的:“我也是正好现。” “娘娘可以让末将进来试探。” “本宫这不是让你进来试探吗?” 林璟琪无言。好像她和他说话,一直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 “逐影,你上去探下,这术界通哪里的。” 吩咐下去之后,身后的逐影追月两兄妹,是十足劲头要挽回以前的失败。 逐影几步登上柱子,跳上了横梁,逐渐靠近衣服消失的那个黑洞,眼睛平视,往里头瞧了瞧的样子后,对底下的主子说:“是虚无圈。” 虚无圈,只能通过虚无圈,才能知道这术界连着哪里。 花夕颜用手拉了拉衣服,道:“我猜,是这皇宫里某个地方。” “娘娘如何知道?” “这拉力,明显是跨过了横梁。” 听她说的这般玄乎,林璟琪却也只能是,让逐影放出一只虫子,飞到对面,看能不能抵达对方的地方上,充当他们的眼线。 逐影养的小虫子,算是一种低级灵宠,只能充当眼线用。从掌心飞出去的小虫,像是七星瓢虫,拍拍透明的翅膀,很快进入了黑洞里头。逐影随之从横梁上跳了下来,伸出掌心,显出一个类似占卜球的光球,这是连接七星瓢虫的眼珠子,可以伴随虫子望到对面。 小虫子应是飞过了虚无圈,成功达到了对面,是永寿宫。 原来这术界是两个老皇后留下来的。想必这两个老皇后不死心,想着怎么杀回月室殿。 陈氏在念慈躺卧的床边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这石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一个人,实在抵不住。” 花夕颜怔了下。怔的倒不是那句石大人。因为,在他们早先的猜测中,这两个老皇后会突然杀来,与那位神秘的石大人八成是有关系。只是,这陈氏,怎能突然冒出一个我字。据她了解,一个老皇后,说话自称哀家已经成习性了。无论有没有人在,都不该自称我字。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陈氏哪儿熟眼。 内心里突生出一个念头,花夕颜叫来柳姑姑:“你这会儿到永寿宫,给圣上的两位皇祖母,送点东西。” “娘娘要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送什么?”柳姑姑问。 “就送这个。”花夕颜眯眯眼,脱下手腕的一个镯子,交到柳姑姑手心里。 柳姑姑见她这个脱下来的镯子,微微一惊:“娘娘,这不是——” “没事儿。送本宫这东西的人,本宫到时会对那人解释的。再说,送过去,人家收不收还是一回事。”花夕颜口气微淡,眉里行间,让人瞧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柳姑姑心里也是想不明白,这东西会和两个老皇后有什么关系,只能小心手里端着,奉花夕颜的命令,走去永寿宫。 永寿宫中,陈氏一个人在房里是坐卧不安,不时,拿捏起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服侍的宫女,见她这摸样,也似乎有些不解。到哪里都好,陈氏都是身份为太皇太妃,又怎会忌惮什么,更别说是,急成这样。 夜色中,永寿宫的太监开了门,柳姑姑走了进来。宫女向里头的主子报信:“太皇太妃,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要给太皇太妃送东西。” “皇后娘娘?”陈氏猛一抬头,有些愣的样子。 “是的。是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皇后娘娘的柳姑姑。”宫女介绍,并询问,“太皇太妃是否让皇后娘娘的人进来见太皇太妃。” 陈氏两条眉毛拧成了两股绳子,似乎在犹豫见或是不见。像是想到什么有些气愤有些咬牙切齿,陈氏道:“行,哀家见一见,看她这个狐狸精敢对哀家做什么。” 柳姑姑心惊胆跳,得到了允许令之后,小心翼翼跨过了门槛。进到屋子里头,陈氏坐在太师椅上,雍容华贵。柳姑姑紧走两步,跪下行磕头:“奴婢拜见太皇太妃。” “你家主子,皇后娘娘让你来的?”陈氏道。 “回太皇太妃,是的,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的。” “皇后娘娘让你过来做什么?” “回太皇太妃,皇后娘娘说是身为后辈初次见太皇太妃,没有见面礼不孝道,因此委派奴婢给太皇太妃送孝礼。”柳姑姑这两句话,照着花夕颜教的版本说,说了以后全身都冒汗。 只听这像是有些讽刺的言语,听进陈氏的耳朵里,陈氏不能勃然大怒,只得忍气吞声,指头按着桌子道:“行,你把东西递给哀家瞧瞧,瞧瞧你的皇后娘娘,是送给哀家什么东西来的。若是不像话的东西,哀家改明儿告到东陵列祖列宗面前去。” 柳姑姑小心将花夕颜给她的那个镯子取出来,双手递给宫女。宫女双手捧着镯子,走到陈氏面前。 陈氏第一眼瞟到镯子上,像是满眼的不屑。 什么镯子,她贵为太皇太妃,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享受过吗?区区一个镯子,想讨好她? 在月室殿通过虫子看着的林璟琪等人,也觉奇怪。这真是个不怎么起眼的桌子,不是金,不是玉,只是银。银在金玉面前本就显得位低一等了。莫非,花夕颜想借这个银镯子嘲讽下陈氏? “此镯子看着还好,哀家等会儿看谁好,赐给谁吧。有劳柳姑姑了,回头告诉你家主子,辛苦了。”陈氏说。 柳姑姑磕着脑袋:“皇后娘娘说了,希望太皇太妃喜欢。” 陈氏挥挥手。 柳姑姑退了出去。 随之,柳姑姑走出了永寿宫。 宫女将门窗关上。 陈氏抓起摆在桌上的银镯子,前后左右看了看,在考虑扔不扔出去的时候,又犹豫了一刹那,最终,银镯子摆在桌上没有动。急匆匆的身影,穿过了帘子。 为避免被对方察觉,逐影的七星瓢虫,不敢跟踪到里头去。 花夕颜沉下声音,像是问身边的林璟琪:“宫大人是去了哪里?” 林璟琪内心里一惊,想她这问,之前不问,选在这个时候问,不正是意味她察觉到什么了。 花夕颜冷冷瞅他一眼:“事到如今,本宫都能察觉其中异样,见过两位老皇后的圣上,能一点都未所觉吗?” 林璟琪只被她这一眼,又瞪到内心里全是惊惶。 天底下,最了解那个叫黎子墨的男人,莫过于她了。 【84】木木与太君 校园港 正文 【85】真相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5】真相 夜里山路小径,曲折又道远。静慈庵,离京城将近一日路程,若从避暑山庄出,需一日半到两日的时间。因此,宮相如带人,是提早出,整整提早了一日,奉的是皇命。黎子墨派他过去静慈庵的原因,很简单。既然两个老皇后在静慈庵一直潜心于佛学,怎会在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跑回皇宫。被人怂恿,也要有个迹象。 最怕的是,不止是被人怂恿这么简单的事。尤其考虑到这两位老皇后年事已高,每人都有将近两百岁的高龄。 入了神籍,人的岁数会自然地比一般人高一些。但两百岁也不是个普通数字了。作为大夫的宮相如,早已潜心研究过,历朝历代,能活到两百岁高龄的人,屈指可数。不是归隐于世外桃源的高人,那就是进入寺庙的师父。想必那会儿因为可以逃脱给高祖陪葬的厄运之后,这两位老皇后为明哲保身,长命百岁,才进入静慈庵。若是轻易出庵,这命肯定没有那么长了。 谁不想把命活到更长,怎么想,两位老皇后突然出庵的举止,哪怕是为了中宫之争,为什么到现在才争呢,理由荒谬,逻辑不通。 倒是这两百岁,总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了孙某人口里提过的石大人,不也是两百岁了吗? 疑点顿生。必须往静慈庵走一趟。 没有派武将,而是让他这个大夫兼刑部大人前往,黎子墨还是下了番考虑的。论调查取证,无疑,没人可以比得上他。 路漫漫其修远兮。宮相如骑着快马赶了这一天一夜的路,忽然想起妹子在书房里挂过的一幅字。想办成一件事,都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宫家人里头,数他这个妹子的耐心最强。 “大人,前面就是了。” 前头探路的小兵马鞭抽着快马跑回来报信。 静慈庵坐落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脉里。由于这里是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决定归隐的地方,方才使得这座小山和小尼姑庵,变得出名了起来。为了防止他人打扰自己归隐,两位老皇后,打自归隐之日起,督促先帝,为她们保密位置。为此,静慈庵究竟坐落在哪里,只有黎子墨从先帝那里继承了口谕而知道。 探路的小兵是拿着宮相如画的地图去寻找,如今说,找到了一条通往山中的小径,有石碑伫立给皇家人指路,应该是没错的了。 宮相如快马两步,到达路口,见丛中是有座石碑,上面凿刻了些高祖的字迹。在大家要沿着此路方向继续往前行时,宮相如突然改变了主意,从山后面走另一条路上去。反正,只要位置对就对了。 此时,天色已黑。山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静慈庵有一定距离之后,前头探路的小兵又回来报,说静慈庵一片漆黑。 庵里没人? 照理说,哪怕两位老皇后下山了,这庵里总要留一些人,帮两位老皇后看管东西。因两位老皇后说是回来主持中宫,但是,不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不进庵。”宮相如很快下了决定,“在庵四周寻找。” “寻找什么,大人?” “寻找——”宮相如埋首凝思,微微沉吟,“看有没有活人的迹象。” 就怕,对方恐是连条活口都不留给他们了。 他此次随行携带的一百个人,开始分散开来,依照他的命令寻找。在夜里找到白天,找了半日功夫,林间起了雾气,使得这个地方好像越显诡异。宮相如在地上缓步来回,低头数着步子的样子,由于两日熬夜,眼睛好像深陷了进去,脸颊更显消瘦。 如果,他不能在这里找到他们需要的。意味着,回皇宫的人的危险,包括他妹妹,小外甥,都会与日俱增。他必须找到线索。手中拳头紧握的一刻,林间,似乎传来了一道气味。 “闻到什么没有?”宮相如突然抬头。 跟在他身旁的人,都一致摇头。只有从家里随他来的六叔,用鼻子努力地嗅了嗅,紧接,冲他比划了下:檀香。 是,檀香。本来,静慈庵在这里,有檀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静慈庵里都黑灯瞎火的,表明没人了,再有檀香,过于诡异不过。 宮相如二话不说,让人到附近农户寻找狗犬。等那两三条狗犬带到他这儿来,马上依着气味寻找。狗的嗅觉比人敏感的多,在前头带路的三条狗,不会儿,都冲着同一个方向开始奔跑。 人尾随于狗后面,只觉眼前的狗都像是疯了一样的跑,速度飞快,不一下消失在林间。见这情况,宮相如一挥手。六叔点头,施展起宫家的功夫,哗,一阵风刮起时,人是跑到几丈多远的地方去了。宮相如带着其余人,朝六叔所去的方向继续跟进。 等他们寻到路,到达了六叔找到的地方时,六叔已经先着手清除石块。见可能是一个洞窟镶嵌在崖壁上,一堆碎石,堵住了洞窟口。可能有其余密道能通入洞窟里头,但是,再找,怕是时间来不及,不如干脆打通洞口。 因此,几十个人,全部都涌上去,清理石块。 宮相如不时计算着时间,眼看,这找到一条线索,一日却又要过去了。不知妹妹一家人和圣上是否安好。但不管如何,他这边必须要找到人! “大人!” 只听一句激动的喊声,洞口打开了一条小道,可以容一个人爬着进去。六叔尝试着先摸着石块进去。六叔进去后,可能看到了什么,马上又对外打了手势:有人,活着! 此时,洞窟的山顶上,有了一阵动静。邻近洞窟的小兵,全部退了半步,只见山体微微晃动,小石从上面不停往下掉。这里看来随时有再次塌方的危险。石块再堵住洞口,不知又要挖到几时。宮相如当机立断,让一个人再爬进去,协同六叔从里面把人递出来。 两个兵听令,爬进了洞窟。小石这会儿,又是掩盖了一半他们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小道洞口。只得继续让人一边挖,一边喊人赶紧把里面的人递出来。 在这样分头忙碌的时候,由于山顶上的小石块不断往下掉,受伤的士兵越来越多。一群人焦急如火。宮相如眼色一沉,眼见里头的人迟迟不能把人质运出来,八成,里面是遇到了什么障碍,连六叔都没法解开。 六叔是宫家的老人了,功夫最了得,而且一定程度上精通术道。 “我进去。”宮相如道。 他身旁几个人,可能都有听了皇令,怕他出事,都挡在他面前:“大人,让我们进去吧。” “你们进去解决不了。”宮相如淡淡这句话说完,一个眼神令他们退下,径直走到了洞口。然后,毫不犹豫,钻进了地洞里。 里头,先是见一片漆黑。 “大人,小心脚下。”先他进来的兵着急地对他说。 他心一惊,才感觉到,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一条蛇或是什么样的动物。这东西未被惊醒的缘故,可能也正是由于里头黑暗,没有灯火的关系。因此,是不能点灯了。 摸黑,一直往前走,前头六叔一只手扶住他,在他手心里画字。 这里头被困的两个人,是被复杂的术阵捆绑了周身,而且,生命早已奄奄一息。怕是一动,可能会死。 “什么人?” 其实这问题不需要问,他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能依稀辨认出洞窟里的人脸。 两个衣着尼姑服的老妇人,一人一个,像是被拎起的木偶一样,束缚在洞窟里顶天立地的两只柱子上。在她们身上捆绑的绳索,不是普通的绳索,是写有字符的布条,等于是构造了一个术阵。 宮相如只要扫一眼布条捆绑人质的方式,都知道是极为罕见的一种秘术。至少,想在短时间内解除这两人身上的术,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两个老尼姑是什么人?为什么被绑在这儿? 这问题似乎是不用想的。因为,如果是普通的老尼,需要对方费那么大工夫来摆阵吗。只要联系到这附近只有一个静慈庵,静慈庵里头,最尊贵的也就那么两个人时,答案不需再想。 所有人便是都吃了一惊。不是说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回宫了吗?如果这里头被绑的人,正是两位老皇后,回宫的那两个老皇后又是谁。 答案只能是问眼前这两个老皇后了。身为大夫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眼扫过去,还是能依稀辨别出,哪个比较有力气能回答他的话。走到左侧的老尼面前,宮相如轻轻唤了声:“娘娘。” 柱子上的老尼微微动了动眼皮,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被术阵捆绑的关系,没有声音,只是唇语:是谁? “本官宮相如,为当今圣上底下的刑部尚书。圣上堪忧两位皇祖母的身体健康,故意派本官前来探视。” 圣上?!老尼用力睁开了眼皮,用一条缝望着底下的人。 宮相如取出黎子墨给他的一块玉,象征帝皇的威信。 老尼见到他手里的那块玉,激动了,唇努力地动着:快,告诉圣上,杀了那两个假冒的。 宮相如眼神微凛:“这么说,娘娘是?” 老尼说:本宫是太皇太后,另一位被捆的是,太皇太妃陈氏。 “两位娘娘怎么会被捆在此处?” 老尼道:此话说来话长了。哀家可以告诉你和圣上的是,那个妖孽,高祖早有预料,拖着他陪葬,没想到,他居然没死,活了过来。 陪葬? 宮相如是被震了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明诚皇高祖,下令为其陪葬的人,只有一个,是胡太皇太妃。不过,据说是因为胡太皇太妃病的差不多。宮相如在太医院翻过这位太皇太妃当年的病案,提及,胡太皇太妃身体衰弱,不堪疾病的重负,愿意陪最爱的皇帝一同仙逝。 说起来,太皇太后是母凭子贵,得以坐到太皇太后的椅子上。但是,民间传闻的高祖最爱的女子,却是那胡太皇太妃。所以,胡太皇太妃作为高祖的陪葬女子,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 可是,这位高祖最喜爱的皇后,怎么会变成了太皇太后口里的妖孽了? 只听太皇太后冷笑了声:外人是不知而已。哀家和陈氏则是最清楚不过了。因为顾及高祖的面子,为高祖保守秘密。高祖,早已不宠幸女子了。这个胡太皇太妃,是高祖的龙阳。 男的! 一个是男人的秘密,似乎是将眼前一切的迷雾全破开了。 石大人,两百岁高龄。与孙府早有交情。与胡太后也有勾结。精通术法,又能在皇家避暑山庄来去自如,摆布伏阵。与大宛人似乎也有联系。 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了。因为与大宛打完仗之后,黎子墨带着他,光是费尽心机清除朝廷百官中胡氏一支,都用了这么多年。 胡氏,黎子墨曾经多次,让人私底下追查胡太后胡氏一支的来历,追溯到底,似乎并不像皇宫里头所记录的地方普通大户人家。胡氏得以荣华富贵起来,说起来,似乎是从胡太皇太妃受到高祖恩宠开始。但是,在历代零碎的记录中,似乎,都能依稀见到一些姓胡的影子。比如之前第十二代皇帝的史册记载中,有这样一段,说是受到某位姓胡的军师鼎力帮助,皇帝才打了一场胜仗。 看他似乎是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道:哀家和陈氏已经被那妖孽困在这儿有七年长久了。 七八年? 岂不是他妹妹被天咒弄死的时候。 太皇太后道:高祖那会儿,死前已经有所后悔,十分悔恨宠幸了这个人。因为,到后来,高祖才知道,此人其实精通术道,曾经帮孙府弄了个挡灾娃娃,骗取了朝廷的封号封地等一系列的特权赏赐。可惜,那会儿,高祖碍着面子,不可能对先帝说自己立了男宠当皇后,这样的话,高祖在历史史册上的名声,将是一去不复返。而且,高祖还让先帝娶了胡氏的人为后。 宮相如问:他七八年前就绑了两位娘娘,是为了咒死宫皇后吗? 太皇太后道:此妖孽贪婪帝王已久,在当皇后的时候,一直与哀家及陈氏争夺凤印。只可惜,高祖是个不会把凤印交给任何女子的帝皇。所以,在得知当今圣上有意将凤印交给皇后时,可能这妖孽已经起了歹念,开始图谋争夺凤印。可能在他看来,只要凤印到手,这帝王之位,也就差不多到手了。当然,他绑我们两个,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咒死宫皇后,因为我们不会帮他的。只是为了避免我们走漏风声,而且,到一定时候,像现在,可以利用我们反攻中宫。 那皇宫里那两个假娘娘,是谁假扮的? 那两个假扮哀家和陈氏的,不是真人,是这妖孽,用我们两个的原身,复制出来的人偶。然后,他再寄托在人偶上。哀家不清楚,他让谁假扮了陈氏,但一定是与他勾结的人,想推翻东陵皇室皇位的人。 宮相如又问:“两位娘娘,是否知道如何破除此人的术法?” 太皇太后望了他一眼,似有些疑虑。 宮相如道:“圣上在本官出前,交代过本官,务必要保证两位娘娘的安康。” 太皇太后眼眶里涌起一道光:先帝教导有方,皇孙孝顺,哀家和陈氏,已是死而无憾。被那妖孽困了这么多年,他留着我们这两条命只剩一口气,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两人有这么一天能被他利用。如今,利用价值完了,我们两条命,就别想留在这世上了。 宮相如眉宇锁紧。 六叔拉了拉他袖子,提醒他洞口的尺寸越来越小,这山体一直晃动,再来个大塌方的话,恐怕他们这群人,要和这两位老皇后在这儿被困到死了。 伴随六叔这话,一道巨大的山体晃动,震得洞窟内顶上的石块,都悉悉索索落了一地下来。 太皇太后眼神猛然一凛:你们快走!哀家和陈氏自有天命,不需圣上与你们再多考虑。你们要做的,是快回去告诉圣上这一切。 宮相如眉头再一皱,与其他人对着两位老皇后屈膝跪礼,紧接,头也没回,马上带人从洞口出去。 只见他们刚爬出洞口的刹那,山体崩塌,巨大的要数十人拥抱的土石从山顶滑落下来,死死地堵住了洞口。最后一个兵没能爬出来,被土石活活压死了。 联想到说不定那妖孽男,已是察觉这边的动静,宮相如让人先放出飞鹰,第一时间往皇宫里报信。同时,带人速度赶回京城。 齐府。 经过了一夜的喧哗。齐云烟早上起来,到郡主的房间里,陪郡主用膳喝茶。 黎季瑶不大习惯早起,但是,既然在人家家里住,不能太放肆了,由三七服侍爬了起来。齐云烟像是不留痕迹的,在三七给她腰间系带的东西上望了望。黎季瑶注意到她眼神,笑说:“怎么每个人,都对本郡主腰上佩戴的劳什子,这么感兴趣。” 齐云烟微微低下头。 黎季瑶跳下床,将腰间的环形玉佩解下来,塞到她手里:“来,给你研究研究,瞧瞧这劳什子说是护身符,究竟是不是真能护身的?” 三七见之又是焦急:“郡主!” “哎,你不懂。本郡主早有闻,齐家小姐的才情,不比林家才女差,只不过是一个低调谦虚,一个喜欢到处炫耀。”黎季瑶大大咧咧地说。 齐云烟接过玉佩想还给她,又被她手拒了回来,只能说:“那郡主借我半日,臣女帮郡主查查史书,看是否有类似的记载。” 听说,只是在府中的时候借借,不会被长公主和驸马爷现,三七捂住胸口,似乎能生还一口气来。 黎季瑶坐下来,见齐云烟一手拿玉佩,似乎还留意起了她腰间佩戴的香囊,于是笑道:“齐小姐好眼光。这香囊,是我皇嫂送我的,说我身体不好,带着这东西,能驱邪。奇怪的是,之前,本郡主偶尔会做噩梦。但是,皇嫂这东西送了我以后,本郡主睡眠大大好转。要不要,这东西也送你研究研究?不过,这个不能借你半日,我一刻没有它都睡不安稳。要借,借你一炷香。” 听到这话,齐云烟连忙说:“既是皇后娘娘为郡主亲自保平安的物品,而且,郡主携带之后有益处,最好郡主不要随意拿它下来。” 黎季瑶点点头,掌心抓了抓香囊:“皇嫂对我真心的好。” 齐云烟给她倒完茶,接着走出去,是要亲自到厨房看看,给郡主特别准备的早膳准备好没有。走出郡主的厢房,沿路,要走到厨房时,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穿过后院的竹林,像是往后门溜去。齐云烟眼睛微眯,喊了声:“金嬷嬷。” “哎,老奴在。”要溜出后门的金嬷嬷,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揣进怀里,回身应话。 齐云烟走到她面前,看她满头大汗,像是吃惊地问了句:“你不是在房里服侍夫人吗?” “夫人让老奴去外头办点事。” “为何走后门?” “后……。后门比较近。” “办什么事?” “小姐,夫人叫老奴办的事,肯定不能和其他人说的。不然,小姐自己问问夫人。”金嬷嬷假笑道。 齐云烟看着她会儿。在这期间,金嬷嬷额头的汗一直往下掉,只生怕她现了自己怀里揣的东西。看起来,齐云烟真的猜到什么了。金嬷嬷越想,越害怕。若是被那位石大人知道的话,不知又不又会拿她们两人开刷。 “嬷嬷,为夫人办完事之后,到我房里,我有些东西,要让嬷嬷帮我收拾下。” 金嬷嬷愣问:“小姐要老奴收拾什么东西?” “以前,和宫小姐一块儿时从宫小姐拿到的一些东西。我想着,如今宫小姐回到中宫,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白留,道不定,还会遭人陷害,不如收拾掉,烧了也好。”齐云烟淡淡地说。 金嬷嬷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着急:“小姐,宫皇后说不定念着小姐你呢。小姐你随意将这些东西烧了,岂不是,白白流失机会,或许今后被宫皇后知道的话,会——” “会怎样?我已经丢了她赠给我的两块玉佩。” 金嬷嬷倒抽口凉气。眼前,齐云烟的目光,像是凉水一般打到她脸上。金嬷嬷只能周身打着哆嗦。 “是你偷的吗?嬷嬷。” “小姐,老奴在这齐府中生活那么多年,尽心尽力服侍老爷夫人小姐,哪敢——”说着,金嬷嬷跪下来,啪,动作过快,怀里揣的玉佩抖了出来,落到了地上,金嬷嬷的脸,唰,变成一张白纸。 齐云烟的手指尖,抓起了地上的玉块。 金嬷嬷往地上磕脑袋:“小姐,老奴,这绝对不是老奴偷的。老奴哪有这个本事到小姐房里偷东西!” “这么说,是夫人偷的了?” 金嬷嬷又是抽了口凉气。同时,只能声泪俱下地说:“小姐,请将玉块交给老奴,不然,夫人那条命,都难保。” “我当然会把玉块交还给你。” 金嬷嬷吃惊地仰头向上看了看她。 齐云烟说:“我只是借回来研究清楚了,看是不是宫小姐送我的那块。免得你送过去,真是误了夫人的性命。” 金嬷嬷听到此话,立马站了起来,随她向她厢房走去。 皇宫里头,经过了难眠的一夜。小太子爷做了场噩梦之后,睡不着觉,只是愣着眼睛,一直看着身旁的弟弟,偶尔摸摸小吃货的脑袋,好像生怕小吃货如他噩梦里做的那样,突然消失了。 接到消息的某爹,迈着步子走进了广阳殿。听了张公公等人详细的汇报之后,黎子墨站在帐外,瞧着两个儿子的身影,墨眸里流光飞过,却是始终没有再进一步。 有些事,或许是该让小太子爷,他的大儿子,明白一些了。兄弟情感再好,但是,要摆正位置。小太子爷是大哥,必须有大哥的位置在。 终究担心两个儿子的缘故,他没有回月室殿,而是,今晚在广阳殿守着两个儿子。 李顺德见他心情反复,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是人都想不明白吧。因为皇后回宫主持中宫,万民齐呼,怎么想都是好事。为何,这黎子墨还是看起来一脸的不轻松呢。 做奴才的,到底是不及主子的聪慧。 想那刚回月室殿的主子,据闻也是一夜难眠的样子。 青虎见自家主子在宫门上枯坐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时,他伸手捂了下嘴巴,打个呵欠。见着一只飞鹰,从远处山脉飞来。 眼见这飞鹰是直冲皇宫而来,云尘景站起身,蓝眸里微沉,说:“怕是宮相如有回信了。” 宮相如被圣上秘密派去办事。可见,秘密是揭开了。随之而来的,可想而知的风雨涌起。 其实,早在昨晚上,黎子墨已经派兵,秘密包围了永寿宫。 当当当,上朝的声音荡漾在宫内。 永寿宫里,守着念慈的太皇太妃陈氏,趴在案上打瞌睡的头,像是被水泼了下,醒来时,惊出一身冷汗。守了一夜,竟然念慈还没有醒。陈氏不得有些慌张,在念慈周围团团转,嘴里念着:莫非已经被他们现了?那么,她要不要先逃了再说。 这时,一个宫女偷偷走了进来,贴在她耳畔报信道:“听闻皇后娘娘今早说是刚回宫,需要四处走亲戚,要去长公主府给皇上的姑母长公主请安。” 陈氏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念念有词:“宫皇后,宫妖女,宫槿汐!很久以前,就知道此人不是常人就是妖精,好像事事都能料事如神似的。” 宫女听不懂她这话叨念的是什么,只看着她突然头一歪,眼神一闭,竟然是和那念慈一样,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长公主府里。 长公主刚起身,马上听见府里门口的人报信说,说皇后娘娘来了。 昨晚一夜,京城里像是被飓风刮过,一片狼藉。官员们感到狼藉而已,百姓们是欢天喜地。她长公主府这里不例外,又成了许多人的避难所。但是,这一回,似乎连她自己都毫无把握自己的命运了。因此,那些人,在她这儿观望了会儿,见她一样神情迷茫不知所措时,只能叹息而归。 以往,中宫没有了皇后,等同于她这里和胡太后那儿是相当于中宫了。胡太后死后,她的地位更是拔高了一层。因为谁都知道黎子墨不立后。即便黎子墨改变主意了立后,也该是她拿出主意向黎子墨推荐。 这长公主府的地位,本就是十分的微妙,在历代皇帝和朝廷的漩涡里,想明哲保身,已经费尽长公主的力气。 “皇后娘娘是一人来的吗?”长公主问。 “是的,公主。马车都到门口了。” 听这么说,长公主只能是让人扶起自己,移步门口迎接凤驾。一边走,她一边回想当年宫皇后的种种。对于这位黎子墨的皇后,长公主的印象里,只能留下一个经常躲在胡太后后面的身影。那时候,说是胡太后疼这个儿媳妇,对这个儿媳妇百般好,这个儿媳妇自然孝顺胡太后,万事都是请胡太后做主的样子。婆媳关系之好,好到众人都无法猜忌其中。但是,长公主与胡太后打交道已久,不,是宫皇后死后,和胡太后再交往已久,才逐渐了解到,胡太后是个典型的口是心非的人。 瞧瞧这胡太后刚死不久,这宫皇后突然起死回生。虽然圣上把矛头都指向了孙府,然而,只要稍微一想,都知道那是为了掩盖皇室内部的丑闻。 长公主指尖揉了揉额头蹦跳的青筋,因为对宫皇后印象不深,感觉自己突然不懂宫皇后这人了,导致,她这会儿有点慌措。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避也避不过去。 走到门口,是凤驾到。 长公主与公主府里一行人,整齐列队,迎接。 门帘打开,一个女子走下了马车,身姿自然娇贵,只是,在娘娘们惯有的娇贵之中,似乎多了一层不知如何形容的潇洒。 长公主那是一个愣,只见踩着脚凳下来的皇后,衣着常服,头插一支简单凤钗,并不显得多雍容华贵,但是,只是一双盈盈的杏眸,已是尽显光华和尊贵。 让长公主心头打个寒噤的是,她竟然感到眼前这人,有几分十分熟悉的感觉。依她七八年前与宫皇后相处的经历,本不该如此。 宫皇后似乎与她近来交往过,对她近来都很熟悉的样子,笑道:“本宫耳闻公主殿下在府里举行过灯会?不知那些彩灯撤了没有?可否让本宫大饱下眼福?” 长公主在猛怔下后,答:“这灯,留是留了些在府中,但是,白日里不好点灯。” “无碍。本宫只是想和公主殿下沿路瞧瞧那些灯。” 对方手伸过来,似有些结好的意思。为何,长公主却觉心头哪儿一道寒意升了起来。伸出去接住对方的手时,微微地抖了下。只听对方接近她身旁,突然道了声:“公主的驸马爷还好吗?” 长公主又莫名地打了个寒噤。接着,突然像是记忆起,本来,她该带驸马一块到门口迎接皇后的。驸马不在,是有些不合规矩。皇后对此难,也是情有可原。长公主连忙做了解说:“近日来,驸马感染了风寒,在屋里歇着,知道娘娘来,本是该到门口迎接娘娘的,只是,大夫说驸马这病怕会传染,因此,就不敢到门口迎接娘娘。” “是吗?”听到这话,对方像是怔了下,接着说,“哎呀,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了。” “传闻?” “是,本宫是听说,在来拜访长公主之前,听说长公主府里,因着之前素卿娘娘中邪的事儿,一直倍受困扰。有人说,素卿娘娘一走,驸马爷即病了。难以让人不联想到其中。” 长公主心头咯噔下。若不是对方提起,她真没想到这儿来。驸马生病的时间,是和素卿娘娘离开前后差不多。 “刚好,给素卿娘娘看过病的王太医,本宫这回特意将他一块带来了。” 伴随这话,王太医从后面的一列随行人员中走了出来,向长公主行礼:“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长公主眼睛直瞪着这王太医,想到那会儿他进去看了金素卿以后,接连生的一系列大事,怎能不让她从脊梁骨上爬起一道寒意。 “走吧,去看看驸马爷。免得圣上埋怨,本宫回来,没能替圣上分忧,不能为圣上关心圣上的姑母和姑爷。实乃本宫之罪过了。” 长公主在怔了有半刻,回过神来时,见皇后已经领着一群人往驸马爷的地方去了,神情蓦地一道沉,急急忙忙跟上。 前头看守驸马爷院子的人,根本没有能力挡住凤驾。花夕颜一路过关斩将,十分轻松。 走到驸马爷院子,命前头两人打开门。 长公主疾步跟进去,瞧,是瞧到驸马爷不知何时,已是衣装整齐,坐在了厅里,好像静等他们过来似的。 花夕颜秀眉微挑。 驸马起身,向她屈膝行礼:“臣给娘娘请安。” “驸马不是病没有好吗?快快起身。”花夕颜道。 驸马起身。众人落座。长公主命人上茶。 手指划下茶盖,花夕颜道:“王太医,给驸马看看。” “臣遵旨。”王太医上前,走到驸马面前。 驸马卷起一侧袖口,露出手腕给王太医把脉,时而另一只手抬袖掩住嘴巴轻咳。 长公主似乎听着他咳嗽声十分忧心。 王太医诊脉过了半宿的样子,松了手指,回答道:“娘娘,驸马是感染了风寒,臣以为,病情不是很重,几服药应该可以缓解。” “开药吧。”花夕颜道。 王太医走到旁边书写药方。 长公主见一切无碍,脸色明显一道轻松,向皇后感谢也显得以往那般轻松自如了,说:“圣上和娘娘的关心,是保驸马身体安康,尽快痊愈。” “嗯,本宫心里有数,本宫这来看过驸马之后,驸马的病,不需两日,应该可以好了。”花夕颜茶盖慢慢划过盅口,喝了口茶。 长公主和驸马爷脸上,却都是划过一道不知什么情绪的样子。 “郡主呢?”花夕颜像是扫了下四周不见黎季瑶的影子。 “郡主她去了齐府,近来与齐府家的小姐一见如故,想在齐府小憩几日。”长公主答。 花夕颜就此摸了下左手空空的手腕:“之前,郡主送过本宫一个银镯子。本宫近来又无奈之下,把它转送给他人了。真想找郡主解释这事儿。” 只听她此话刚落,哐啷。吓到长公主比谁都快回过头去。驸马突然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手里的茶盅因此落在地上摔到粉碎。 “驸马!驸马!”长公主上前扶住驸马,连声惊叫。 可驸马爷躺在她怀里,双目紧闭,是一动不动。 王太医急忙走上前为驸马把脉,三指在驸马手腕上只稍微按了下,神情大变。 长公主见着他把脉的手指直打哆嗦,急得眼泪要飚出来,问:“驸马这是怎么了,说!” 王太医这回学聪明了,先退,直退到门口可以随时跑路的地方,才跪下答话:“臣,臣回公主殿下和娘娘,驸马,驸马他应是中邪了。” 长公主脸上晃过一道青白之后,猛然回身,是看到了花夕颜身上,眼睛瞪成牛铃大:“是,都是你做的好事是不是?本公主自认,无论皇后您回来之前或是之后,都从未对皇后做过任何亏心的事儿。皇后,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对驸马都能下毒手!” “公主如此说来,是已经认定太后娘娘的死是本宫所为了?” 长公主嘴唇哆嗦着:“难,难道不是吗?” “哎。”花夕颜轻轻像是一声喟叹,“为洗清本宫罪名,本宫只能是尽心帮公主将驸马爷找回来。” “你,你说的什么?” “公主殿下,难道,你会不知道驸马想休了公主殿下吗?” 【85】真相 校园港 正文 【86】落幕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6】落幕 花夕颜这话刚落,长公主身体颤了颤。 对于长公主的这种反应,花夕颜是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家庭。不像在古代的宫家,在现代,她花夕颜有一个不是很健全的家庭。表现在,花家父母的关系,并不像宫太史和宫夫人那样和睦。现代虽然不比古代,思想自由,婚姻想离可以离,然而,对于大多国人传统的观念来看,婚姻说想离就离,可不是夫妻两个人的事,要考虑到年迈的父母,考虑到各自的工作岗位,考虑到各自在社交圈里头的影响。越是有些身份和地位,越是工作岗位系挂在好单位的人,越不可能离婚。哪怕其实婚姻走到了尽头。 花夕颜在现代那会儿自己出来打拼,远走他乡,从某一方面而言,也是因为不想自己成为父母的种种借口。 有时候,一个孩子看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天天父母还拿孩子当借口说自己不能离婚,反而是对这孩子最大的伤害。 所以,黎季瑶为什么不喜欢长公主府,为什么总是要跑出来,为什么明明他人看着长公主和驸马爷相敬如宾,为最模范的夫妻,最疼掌心上黎季瑶这颗明珠,为什么黎季瑶出来说父母,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可口气里给人那种感觉分明都是对父母种种的不满。 以前,花夕颜在古代时是想不明白的,可能和他人只觉得郡主年幼不懂事,甚至有些任性。因为她那时候刚结婚,加上宫家的家庭环境美满而幸福。结果,被她这一轮回,到了现代走一趟之后,经历了另一种人生后,对于黎季瑶这个被人诟病为天真烂漫像疯子一样的郡主,心里自然而然将这件事的实质看到了分明处。 与她在现代的那对父母一样,长公主与驸马爷表面上的相敬如宾,模范夫妻,背后种种的不如意,看到的最多的,知道的最多的,只能是他们的女儿,黎季瑶。 但是,花夕颜不会去因此逼问黎季瑶。 没有必要。 黎季瑶是个好女孩,早在她在古代那会儿,都对这女孩总是心里头抱了种怜惜。黎季瑶该有多孤独,才会每抓到一个自己可以信赖一点的人,宛如抓住根救命草不放。 低头望着茶盅里漂浮的几片茶叶,花夕颜眼前仿佛浮现出黎季瑶那张孩子似的面孔。 长公主在喘了两口大气之后,脸上逐渐变得镇定,目光像锥子似地看着花夕颜:“娘娘这是陷害驸马爷不成,还妄图破坏我们夫妻关系吗?娘娘不知道娘娘这话该有多可笑吗?驸马爷想休本公主!历朝历代,哪个驸马爷能休公主?只有公主能休驸马爷!” 花夕颜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下,接着,那目光是望到在椅子上瘫成一团的驸马爷。只见驸马爷被长公主抓住的那只手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同时间,长公主一惊,低头,看到驸马慢慢睁开眼睛,喜极:“驸马!” 驸马抓住长公主的手,坐了起来,一双俊美的眸光,若是长情地望着长公主:“为夫让公主担忧,是驸马的失责。” “驸马身体无碍,本公主一颗心可以踏实了。”长公主噙着泪对驸马说。 驸马道:“相信娘娘是对我和公主殿下有所误解。我和公主的婚姻感情,自来都是和睦风顺,被先帝赐过字褒扬的。先帝写的那四个字相濡以沫,不如公主你拿出来给娘娘瞧瞧。” 有了驸马这番话,长公主欣然点头,脸上益镇定,道:“行,本公主立马让人从书房里取出来,让皇后娘娘看个明白,本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天地可鉴。” “不必了。”花夕颜一句话,打断他们夫妻俩的谈话。 长公主和驸马一齐望向她,夫妻两对眸子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道光。 花夕颜吩咐了身边的绿翠。绿翠即走了出去。紧接,宫廷侍卫,押着两个人走进了大堂里。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四五岁大的男童。 驸马几乎是在望到这对母子的同时,面色刹变。 “知道他们是谁吗?”花夕颜笑吟吟地望向长公主。 长公主面色如铁,那双目光像是要把花夕颜杀了:“本公主不知道娘娘的意思。” “公主殿下怎可能不知?这对母子,之前差点被公主殿下身边的人投进了河里。” 花夕颜此话一出,驸马那双吃人的目光对准了长公主。 长公主咬了咬嘴唇:“本公主实在不明娘娘说的是谁?这两人,本公主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那说说,之前,死掉过的男孩女孩,约有十个了吧。驸马爷不可能都一概不知情吧。”花夕颜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到长公主杀掉的孩子会有这么多。不过在古代,正妻为了保住地位,拼命杀掉其她女人为自己老公生下的孩子,并不稀奇。何况长公主更是不可能允许入赘的驸马红杏出墙。 至于这个数目,自然不是她调查出来,而是抓到这对母子之后,那个妇人说出驸马爷对她说过的话。所以,驸马爷对于长公主的种种行径都是知情的。面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屠杀自己孩子的女人,哪怕是正妻,可惜是个长公主,这驸马爷的心里,该埋藏了多少积怨。 说起来,若不是长公主在生下唯一的千金之后不久,怀上了不孕症,不能再给驸马的家里添香火。长公主不可能为驸马纳妾。驸马不得不在外找女子,想为自己家族添丁。 “胡——胡说!”长公主走过去,举起的巴掌在那年轻的母亲脸上,啪啦甩下去。 男童被吓,哇哭了出来,直奔驸马的方向:“爹爹——” 孩子童稚的这一声喊,在长公主心头上即是一把剑捅进了心窝口。 驸马爷已经顾不上其它了,慌然将孩子抱了起来。 长公主摇摇欲坠的背影,根本不敢回头去看父子相聚这一幕。随之,晃动的脚跟站了站,是站稳了,呵呵,两声笑,飞出了长公主的嘴唇:“皇后娘娘,你以为本公主是妒妇吗?太可笑了。自从本公主不能再给驸马添丁之后,没有少过给驸马房里送女子。是驸马自己不要,说那些女子都比不上本公主。既然今儿本公主知道了驸马的心情,本公主立马让这对母子入府就是。” 若是真的将这对母子接进长公主府,那还得了。长公主以自己地位,都能轻易弄死这对母子。驸马的目光里,显出了一丝慌乱。 “怎么,驸马不是让这孩子叫了自己爹吗?莫非这孩子是认错了爹?”长公主回头望向驸马的那道目光,像离弦的箭,锁定的目标却不是驸马,而是那孩子。 男童哇哇大哭,像崩溃的洪水,完全止不住。 驸马在猛吸空气之后,推开了这孩子:“驸马心里自始至终只有长公主一人。这些人,都是为了诬陷驸马和公主的感情,还望公主不要上当受骗。而且,驸马不知皇后娘娘是何居心,竟然找来这样一对母子来诬陷本驸马!” 紧随这话,驸马爷站了起身,双手抱拳义愤填膺:“本驸马要即刻进宫,面见圣上,与娘娘当面对质,还本驸马和公主一个清白。” 好一对恩爱夫妻,模范夫妻,终究可怜的,只能是那些孩子,被父母耍的团团转,必要时马上被牺牲掉的孩子。 花夕颜在想到黎季瑶那个小姑娘时,心头又是一疼,这疼,与在现代那会儿的自己像是叠成了一块。 驸马爷像是满腔自信,疾步要往外走。 花夕颜看向长公主:“公主,其实,本宫不是为了拆穿你的事儿来的,只是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有一个人,需要公主殿下您的保护,除了您,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保护到她了。” “本公主不明皇后娘娘何意。皇后娘娘若是想继续诬陷本公主和驸马爷,还望就此收手吧。”长公主道。 “既然公主殿下心意已决,是不是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用顾了。” 错愕,划过长公主的美颜上。 “你,你——”长公主嘴巴抖了抖,磕巴道,“你说什么?” “公主殿下果然不知情。之前,公主殿下为郡主身体安康祈求的那块玉佩,知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那块玉佩是本公主在寺庙为郡主祈祷安康求来的护身符!皇后娘娘这是要诬陷本公主谋害自己亲生女儿的命吗?!” “不。”花夕颜道,“本宫相信长公主的一片慈母之心。长公主之所以不让驸马爷纳妾生子,正因为不想让自己亲生骨肉以后受到残害。因为郡主性情天真烂漫,容易受人陷害。” 长公主脸一沉:“娘娘你知道就好。” 驸马那头已经回过身来,用一种可怕的表情看着答是的长公主。这样说来,这个女人,他的妻,真的是对那么多人,他的骨肉,都下了毒手吗。 只因为一个黎季瑶。 入赘皇家,本就是他不能心甘情愿的事。皇命一下,什么男子都不能抗命。女儿哪能比上儿子。他又是家中独子,没有儿子等于香火在他这一代要断了。就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叫长公主的女人看上了他,他一辈子都完了,而且辜负了列祖列宗。 驸马爷望过来的目光,长公主突然感到背后突起寒意。回望过去,见着驸马一双俊眸,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寒色看着她。她心头打了个寒噤,嘴角挤了挤:“驸马这是责怪本公主吗?” 驸马爷没说话。 长公主心头一慌:“驸马,你不要被皇后娘娘诓了。驸马想纳妾,只要驸马出一句声,本公主怎么会不愿意讨夫君欢心?” 驸马爷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要完了,彻底地完了。刚他说去面见圣上其实是做戏,是想半路溜了。可是,花夕颜这一回是有备而来的。眼看,大堂门口,院子里,站满的全是宫廷侍卫。里面还有武功高强的带刀侍卫,他是插翅难飞。 “公主。”事到如今,驸马爷只能轻轻吐出一句,“还望公主殿下原谅我做过的事。” “你说什么?”长公主的面色猛地一晃,像是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驸马,你说你做了什么?你不要吓我。你应该知道的,如今圣上不比高祖不比先帝!” “那都是因为——”驸马爷两眼里闪现出红丝,“那一年,我娘去世了,临死前,告诉我,香火一定不能在我这一代断了。但是,无论我怎么想,都知道公主殿下定不会愿意让我再有其他孩子。我思来想去,如皇后娘娘所言,公主殿下不是没有送女子进过我房间里,因此不是为了自己,只能是为了郡主。” 长公主胸口里的心脏激烈地碰撞,眼冒金星时,伸出手,抓住驸马爷,死死的目光盯着这个男人,她的夫君,一个个字吐出来:“你说什么?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驸马爷闭上眼,死死地咬住嘴唇,一道血丝,紧接从他嘴角边流了下来。在他身体骤然倒地的刹那,长公主突然放了手,接着,像是疯地摇晃着他:“你不能死,快说!快说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花夕颜闭上眼睛,遥想现代那一年,同样如此。她母亲用力摇着他父亲:你是疯了傻了吗?她是你亲生女儿你都害!你为了你自己的身份地位害你的女儿,你猪狗不如! 都说女人是毒蝎。男人毒起来,不知如何形容。虎毒不食子。只是传说罢了。 心口那一刀的疼痛,是对过去,是对黎季瑶过去的一种决断。 说起来,那时候她察觉到黎季瑶腰带佩戴的那块玉佩,都是因为一股味儿。檀香,与她昨晚上在月室殿里闻到的味道一样。黎季瑶戴久了,三七在黎季瑶身边久了,因此都没能察觉到异样。只是她一闻,马上感觉到了一种头晕脑胀十分不适的感觉。可能,正是因为她七魂六魄不稳的缘故,因此比谁都要对这味道敏感。 这护身符,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吸人精气的一种东西。好在黎季瑶身体好,戴了这么多年,由于黎季瑶本身心思单纯,每天乐乐呵呵过日子,被这东西吸了精气,若是常人,有点邪念的,怕早被这东西侵占了身体,早死了。黎季瑶能熬到这么久,都是黎季瑶天生傻呵性格的福气。另一方面,可能是驸马爷心里到底存了些父亲的怀念,不打算让自己女儿那么快死。 为此,她送给了黎季瑶那个香囊,正是一些堪称有驱邪作用的花草。而且,那些花草一旦与那檀香结合在一起,又会缠着那股檀香,返回到术者本身。这点,恐怕连对方都没有觉。所以,她那时候,看着太皇太后和陈氏感到熟眼,不是因为她们的言行举止或是外貌让她感到熟眼,而正是这样一股她送给黎季瑶香囊里的气味。 如今,这驸马爷,因为昨晚被她送了郡主的银镯子,得知今早她要到长公主府,立马着急从永寿宫的假陈氏身上脱离而回到本体。结果,这驸马爷操作术的能力,比起那条大鱼,要差的远,来回着急操作不当,反噬了,这不吐血而亡。 说是这驸马想谋反,倒不如说是长公主一心逼死了自己的夫君。困在长公主府的驸马,表面享尽荣华富贵,事实上是,形同于被公主养的一只困兽。如果心里有点不甘于被公主控制的驸马,早晚都得自取灭亡。 长公主趴在驸马爷身上,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傻!哪怕你是想谋反,我都可以帮你在圣上求情!你为什么要谋害我的女儿,你害死她,不是害死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吗?我和我女儿在你心里面,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入了皇家,几多忧愁,几多血雨。皇家的富贵,皇家的繁华,都是建立在一堆白骨身上。 看到长公主这会儿哭的伤心,似乎没有一个不流泪的。绿翠偷偷望一眼自家主子,却觉,自家主子的唇角边,挂的只有一抹森冷。 在花夕颜看来,长公主这一哭,不过是兔死狐悲。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是皇家人,对皇家里头的事儿,再清楚不过了。长公主其实比谁都明白,是自己逼死了驸马爷。但是,又能怎样。她是长公主,她要维系皇族的血脉,她不可能让一个不是皇族血脉的女子生下的孩子,爬到她的女儿头上去。 驸马爷死就死吧。到底不过是她生儿育女的一个工具罢了。更重要的是她的女儿不能死。她指望自己女儿之后能嫁入哪儿,能给她带来更高贵的地位和身份,正式栽入史册。 “回去吧。”花夕颜轻声道,起身。 绿翠柳姑姑等人,跟随在她身后。 长公主悲恸的哭声,一阵阵从大堂里,传到公主府门口。 花夕颜走到门口,仰头望了望门口挂的两盏彩灯,正是灯会那会儿留下来的,唇角抿了抿:“帮公主殿下摘下来吧。这会儿挂这个不好了。” 小五晶亮的绿眸朝她意味地笑了笑,在其他人愣的刹那,已是飞身上屋,身手敏捷,伸手即把两盏彩灯拎了下来,对她说:“要不,拎回去,给娘娘在宫里玩玩?” 逐影和追月,对于他这话,立马射去一个瞪眼。 流民即是流民。 花夕颜回头,冲小五这话,是挑了下秀眉:“扔掉是可惜了些,拎回去吧,给太子和花公子玩玩也好。” 逐影和追月两人脸色马上黑了一层。 小五把两盏彩灯,直接挂到她的凤轿上。 花夕颜坐在轿子里头,趁这个功夫歇会儿气。 绿翠伴随在轿子旁边走,看着走在前面的柳姑姑面色一直都是晃白。柳姑姑这是被花夕颜给吓的。七八年前,没有跟过这个主子,不知其厉害。这七八年后,突然跟了这个主子,跟的时间越长,越感到这个主子的厉害,哪里是胡太后和长公主能比的。怪不得,怪不得圣上说这天下谁都不娶,只娶宫槿汐一人。 进了宫门,前面的人问:是回哪儿?月室殿,还是哪儿? 花夕颜想都不需想:回月室殿。 宫中,这会儿定是重兵层层把守。皇上要抓大鱼。她要乖乖在月室殿里呆着。不然,被他抓住,又得被刮了。 此前出宫到长公主府,除了想策应他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黎季瑶。希望事情哪怕败露的时候,她都能在黎季瑶身边安抚下这个小郡主。可这个天真烂漫的小郡主,不知是不是太聪明了,自始至终没有在长公主府出现。 接下来,要看长公主了,看长公主这个当娘的,要选择以何种方式,告诉女儿真相。 永寿宫。 假陈氏那副身体,是完全变成僵冷的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从长公主府传来驸马爷魂归的消息,假陈氏这样一幅身体,连人样都不像了,褪去法术,露出的是一个木头和稻草扎出来的草人。 服侍两位老皇后的宫女,已经吓到面色白,一路喊着闹鬼了,冲出永寿宫。 接到消息的李顺德,禀告在广阳殿里的黎子墨。 黎子墨在广阳殿里陪了两个儿子一晚上,先是吩咐身边的人,不用把儿子做噩梦的事告诉花夕颜。然后,一面听李顺德说在永寿宫生的怪事。 “回圣上,这永寿宫已经慌成一团,太皇太后至今都未醒来。是不是请太医过去一趟?”李顺德请示。 黎子墨亲自听取了另一边御膳房报来的菜单,道:“两个皇子昨晚睡的不好,早膳清淡些。” “奴才明白了。”张公公退下去让御膳房重新准备。 李顺德拱手还在等。 黎子墨接过脸巾,擦了下手,又问:“皇后回宫后,是到月室殿了吗?” “是的,圣上。” “传朕的话,让皇后在月室殿不要出来,朕让两个小皇子到月室殿陪皇后用膳。” “奴才马上让人去传话。” “朕要在这里和云宗主用早膳。让人去请云宗主。” 李顺德回答以外,又问:“圣上,永寿宫那边——” “宫大人飞鹰传信,证实了朕的两位皇祖母,人现在都在静慈庵。”黎子墨淡淡一声。 李顺德直愣了下。 “传朕口谕,将永寿宫里两位假冒朕皇祖母的人,立马抓起来,关进死牢。” 李顺德还是愣。这个不是说那个假陈氏,已经变成稻草人了。还抓进大牢里? “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李顺德赶紧磕了脑袋退了出去。 齐府。 金嬷嬷从后门溜了出去。左看右看,不见其他人,马上从小道里拼命地跑。这跑到了一家客栈里头,敲了敲某间客房的门。 门没有人开自动打开了。 金嬷嬷摸摸自己心口,走了进去。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只给她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东西拿来了没有?” 黑暗的客房里头,金嬷嬷只能见着一个人像是坐在床榻上,对她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白皙,骨节分明,是男人的手,又比女人更妩媚。 金嬷嬷从怀里取出那块玉块,放进了对方的掌心里,吞了下口水:“是这块没错的了。是当年宫家小姐与我家小姐交换的信物,随宫家小姐佩戴了很多年。” 男人掌心摸了摸玉块,感觉到里头流转的精气,道:“行,你走吧。若是你们敢骗我,小心你家夫人和你的狗命。” “老奴和夫人怎么敢欺骗您大人呢?”金嬷嬷刚吐出这话,接到男子射过来的一记寒意,直让她心头打了个寒战,哑笑道,“老奴马上就走。不妨碍大人办事。” 门自动打开,金嬷嬷犹如落水狗落荒而逃。 男子在她走了之后,仔细地再摸索了下掌心里的玉块,摸不到其中有异常之后,唇角挂上抹冷笑:“宫槿汐,第一次杀不了你。看看第二次,你还有没有这个好运气。” 细小的玉块,在男子青白宛如条蛇的手指里头旋转着,一个方形术阵极快地包裹住了玉块。 咒术开启之后,在男子两臂上,浮现出天文样的咒符。 只是,这咒术刚施行不到一刻,男子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惊诧,紧跟着,一口血,不由自主从他口里喷射出来。 男子摸着胸口,一双眸子像死鱼一样看着自己喷出的血,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不,怎么可能?” 窗外,底下的市井,大街小巷里的百姓,奔走相告:说是宫内出现两个假冒老皇后娘娘的人,现在朝廷抓住了疑犯,皇帝下令,要施以火刑。 男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掀开窗帘,一道光射入他目中,便是一疼。 火刑! 只见广场中央的刑台上,树立起两个火刑架,百姓们只能隔着百尺距离观望,远远望过去,依稀是两个人影束缚在火刑架上。皇命一下,执行官点燃了火刑架下面的柴堆。火苗,迅速地往上蹿起来,犹如两条火龙,不会儿吞灭了火刑架上的两个人。 男子的袍子上,便是着起了火。他拿手拼命扑打,可是这火,根本不灭。 “高祖,高祖!”身上全身冒火的男子,双膝跪了下来,对着天上喊,“臣妾知错了,救救臣妾吧!快,让他们住手!臣妾会被烧死的!高祖不是最爱臣妾的美貌吗?高祖愿意看着臣妾的美颜被烧吗?” 天空,像是回答他的话音,划过一道闪电。闪电的末尾,像是尖锐的矛锋,迅速地击穿了男子脸上戴的面具。 面具咔嚓,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男子惊恐失色,双手急忙捂住脸。修长美好的手指头底下,却是一条条深沟一般的皱纹,长满男子的脸。 一道沉闷的龙音,像是从地下出:“朕最爱胡皇后的美貌,才让胡皇后保持美貌陪朕长眠。可胡皇后执意逃出棺木,如今,朕的胡皇后,美色已衰,怕也不能长眠在朕身边了。” 听完这话,男子又一口血吐了出来,手心按着胸口:“黎子墨,你想假装高祖的声音,也骗不了我!我是胡太皇太妃,你敢杀我,是不孝,是要遭天谴的。” “那你想杀了朕的皇后呢?又是不是该遭天谴?或者说,这天谴已经返回到你自己身上?” 淡淡的一道金光从窗口射入,随之光影褪去,龙袍显现在男子的面前。 男子望着自己的手臂上的咒符,咒符的方向代表诅咒的对象,而今,这些咒符的方向,都指向了他自己。男子很不解地看着自己掌心里握着的玉块,明明这玉块是宫槿汐的没错,那么,是怎么回事会造成咒文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这要多亏于朕的皇后,识人从来不会有错。朕的皇后知道,终究她对其好的人,会对她好。” 齐云烟最终做出了选择,拿了黎季瑶的那块玉佩,与宫槿汐当年送给她的玉块,用术联系在了一齐,做了个反噬术阵。因此,只要在宫槿汐的玉块上施咒想害宫槿汐的,都会反噬到黎季瑶佩戴的那块玉佩的主人。 “哈哈哈。”男子仰天长笑,“这个愚蠢的女子,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做了,是要害死自己母亲吗?我只要稍稍动一根指头,她母亲就得死,为她对我做的事付出代价!” 金嬷嬷走到半路,突然眼前一黑,接着,自己的手脚,都冒起了乌烟。金嬷嬷为此惊叫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小姐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我和夫人吗!” 犯下了罪,谁又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逃脱?齐云烟站在窗口旁,遥望母亲的院子,只见丫鬟从齐夫人的厢房里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失色,叫着:“夫人,夫人她着火了!” 欠债必还。原先,她也想过很多法子想替母亲还债。但是,那些为宫夫人做的小事,都最终不能弥补她心头里的那份罪恶感。 要还的,终究是必须还的。 谁都阻止不了。 齐云烟闭上了眼睛。在听着丫鬟叫着老爷,而她父亲,也并没有急着赶往母亲的院子时。再听见三七匆匆忙忙跑进府里,对着郡主大声哭道:驸马去世了! 黎季瑶站起来,两只眼珠子瞪了瞪,终究,腰间系带的那块父母给的环形护身符,突然掉在了地上,裂成了四分五裂。 如果不是自己先做了恶事,又怎会遭来如此的报应? 宫家。 是昨晚到至今,在京城动乱了一夜里反应最平静的一户人家。 玲珑都不清楚自己夫人是怎么了。大家都在外面传自家小姐起死回生了。但是,宫夫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起死回生的不是自己女儿。玲珑就此着急。想这府里,大少爷去外面办差没回来,老爷,又是被圣上拘禁在哪儿,一直没有回家。夫人没作出任何决定的态度,简直是让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 终于到了早上,宫里传来了话,说中午让宫夫人进宫。玲珑为此喜极而泣,知道是圣上想让宫夫人和女儿来个母女相聚。 玲珑接到宫里消息之后,马上进到房间里禀告主子:“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躺在床榻上的宫夫人没有动静。 玲珑一慌,上前查看,见宫夫人双目紧闭,呼吸是有,但就是不醒,足以将她吓到。她急急忙忙转过身,要跑出去请大夫。 门口,突然闪现出一道人影。 尊贵的蓝袍,在日光下泛起无数惊澜。玲珑在一惊之后,慌忙行礼:“云宗主。” 云尘景自小常到宫家玩,玲珑自然熟识。 “夫人在里面吗?”云尘景问。 玲珑点头:“是。”紧跟慌张地说:“夫人像是病了。” 她这话声没落呢,蓝袍已擦过她身旁,飞到了宫夫人床榻边上。 紧随云尘景的青虎,脸色有些难看,拳头握紧:怕,怕真是被宗主预料到了。若真是这样的话,宗主岂不是,岂不是会为了她做出——做出足以让族里那群老头都气崩的事。 在月室殿等着两个儿子过来的花夕颜,突然间眼皮一跳,某处慌了慌,问:“圣上不在宫中吗?” “奴婢不清楚,要去打听下。”绿翠答。 花夕颜摸摸心口,说:“再打听下云宗主去了哪里。” 绿翠点头,疾步走出去。 门口,两个儿子走了进来。小太子爷由于一夜心挂着弟弟,没有睡好,戴了些黑眼圈。但是,在看见花夕颜的时候,优雅的唇角立马扬了起来,露出幸福感。花夕颜摸下他脑袋:“殿下昨晚没睡好吗?” 小太子爷不敢说是由于做了弟弟被人拐走的噩梦,只能虚应着点点头。 “那过来用了早膳,等会儿本宫和圣上说,让殿下去补眠。”花夕颜疼惜儿子道。 望过去,目光落在后头的小儿子。 小吃货边走边打呵欠,好像也睡的不好。 花夕颜想,莫非都是因为宫里闹的动静太大,搞到两个儿子都睡不好。于是一个一只手牵拉着坐到桌边,让人赶紧将早膳端上来。 小吃货坐在母亲的右侧,扭了扭身体,靠近娘的耳畔,吹了吹气:“娘,有人让我告诉你,说要懂得该断则断。” 这孩子说些什么?什么该断则断的? 花夕颜皱眉低头看了下儿子:“木木,谁教你话的?” 怕被小太子爷现,小吃货硬是把母亲的头拉下来,贴近母亲耳边说花老太君教他的悄悄话。 孩子断断续续有些焦急地说了一通。花夕颜边听,边骤然感到一阵惧意。有人,竟然能通过层层把守的皇宫,在他们父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儿子接触。好在,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是想伤害小吃货。而且还救了花老太君的命。只是,花老太君说的那话,刚好是证实了那晚上邪王那声嘘叹给她内心里留下的那抹猜疑。 花家废物大小姐的灵魂,漂浮在彼岸河边,由于她心里的那抹惭愧和不舍,让花家大小姐迟迟不能进入轮回。 花夕颜心头,浮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意。不管那花家大小姐之前已经属于快死的状态都好,而且本来都属于命数已尽也好,但是在死之前,还帮她宫槿汐做了一次挡灾娃娃。花老太君的心头怕是更不好受吧。将她当成了自己孙女保护。 唯今,她能做的,只能剩下一样,放了花家大小姐的魂,好好替花家大小姐尽到未做完的孝道。 伸手,将小儿子搂进怀里,闭目敛神之间,似乎能听见彼岸河边一道声音传来,像是在和她说拜托了三个字。她点点头的时候,那抹魂魄飞过了彼岸河。同时间,胸口里一热,一样东西返流回到她身体,伴随的是七魂六魄的齐鸣。 是凤印,东陵皇后的凤印,回归到了她七魂六魄之中。 事情,本该是到此落幕的,如果,不是宫家突然传来消息。 东陵皇宫上空,突然显出六道白影。 小太子爷的身体猛地晃了下,吃惊的小眸子看着从天空而降下的六位老者。因为这些人他都认得,他跟随云叔叔回到云叔叔领地时认识的人,是云族六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云族采取的是宗主和长老制。云族由宗主统治,同时,长老内阁辅佐宗主处理族内事务,包括,保护宗主的人身安全。 这六位长老,正好都是云尘景长老内阁里的老者。只见一个个白袍飘飘,鹤童颜,白眉玉立,乃是一身的仙风道骨,神情有些各异。 六个人,立在月室殿的门口,前后有序,派出一人为代表,先走进了月室殿。 花夕颜见状,立马起身,走出去迎接贵客。 想这云族里的人,大多是和云尘景一个习性的了,来也不会事前先告知一声。让人如坠云雾,不知对方为何而来。 不过,念到云族与东陵皇族常年的友谊,这些长老过来,怕也不会是想对他们母子干嘛。 花夕颜刚走到门口,第一位向她走来的长老,突然身形一闪,花夕颜警觉避开的刹那,那长老已是擦过她身旁,直飞到了两个小皇子面前。 【86】落幕 校园港 正文 【87】秘密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7】秘密 小太子爷一个箭步,挡在弟弟面前,小眸子紧紧盯着飞到他们面前的云族长老,嘴唇稍抿,吐出:“王长老是找本宫?” 王长老双手负在身后,老成的眼睛在小太子爷脸上轻轻打一圈,之后,落到后面小吃货的面包颜,眸光里忽的像是亮了下:这孩子! 花夕颜踱步走回了屋里,步子像是迈到不紧不慢,实则是不动声色间走到了长老面前,挡在了孩子们和长老中间。 “娘。”两个儿子担心地看着她。 “云族与东陵皇族有用血缔造的契约,如果云族想伤害东陵皇族血脉,无非是给自己找死。”花夕颜唇角清浅微扬,露的一份铁打不动的淡定从容。 王长老听她这话,再瞧她面色,白眉挑起:“以前,本尊并未见过宫皇后。今儿一见,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怪不得我们宗主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违背族规动用禁法。” 花夕颜杏眸微夹:“不知长老此话何意?” “实话实说吧。本尊与云族其余五位长老到娘娘的宫殿来,是来求娘娘放过我们宗主的。” 心头猛地一跳,随即,眼皮更是直跳。莫非,真是云尘景瞒着她做出了什么事? “请长老讲明详细。本宫实在是,因为云宗主不是本宫随意能问的人,云宗主之前并未和本宫提起任何事。”花夕颜道。 王长老听她这话说的诚实,是不知情的神态,轻轻喟叹:“你可知道,我们宗主思慕娘娘已久?” 云尘景思慕她?花夕颜愣了下。那个痞子,从来欺负她整蛊她就有。思慕?哪来的思慕?再说她是他拜把子兄弟的老婆。 王长老见她还是一脸不知情,只好继续说:“许久以前,娘娘未指给东陵太子时,宗主一个人,瞒着我们云族里所有人,在东陵太子没对娘娘表达心意前,赶着到宫家,私自拿凤印向宫大人即娘娘的父亲,想求娶娘娘。” 花夕颜这刻被惊到不是一丁半点儿。此事从来都没有听那云痞子提过。再说,若云痞子有那份心思,不会以前对她好些吗,以至于她完全猜不出来。 小太子爷的小眸微微深沉:云叔叔对他好,是因为这个缘故? 王长老再说:“宫大人拒绝了我们宗主。” 她爹拒绝。是因为她爹心意于东陵太子。这是有可能。但是,记得那时候,云痞子固然对她不怎样,却依旧博得她爹不少赏识。越想,越觉得里头这问题蹊跷。 花夕颜抬颜,质问的目光望向王长老。 王长老叹:“因此,我们宗主那天被宫大人拒后,跑回云族,抓住我们每个人问宫太史说的话是真是假。在得知真的时候,我们宗主可怜的初恋就此夭折了。如果我们早点知道宗主思慕娘娘,会早点告诉宗主真相。只是,我们宗主那份心思埋的太深了,可见对娘娘是那么喜爱的感情,埋在心里。” “我爹拒绝云族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花夕颜不记得自己爹提过宫家和云族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娘娘,神族里头对于婚约这回事儿,比常人要严格的多,其中规定了,除了直系,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的男女,都不能结合。”王长老沉缓地缓口气,抚摸白须,目光深沉,“宫夫人,与我们宗主的娘,是亲姐妹。这事儿,是仅有宫太史和我们云族长老才知道的秘密。” 花夕颜是被这消息震到退了半步,手扶住案边。什么?这么说,她和那个云痞子是表兄妹的关系了? 应该说庆幸这些古人,居然懂得三代旁系血亲不能结婚的道理,不然,岂不是乌龙大了。 回想那双尊贵的蓝眸,对着自己时,偶尔总会露出一副犯愣晃神的模样,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怜的家伙,不知道自己恋上的是自己的姐妹,最后,只能是告诉自己尽量把她看成自己妹妹吧。 花夕颜心头流过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该不该为这个云痞子感到可怜。 斟酌会儿语气:“宗主他,迟早会找到比本宫更好的女子。” “天下女子之多,是不止娘娘一人。”王长老对她此话表示赞同。暂时,云尘景由于自己地位身份高贵,能接触的女子比较少,加上与她为青梅竹马,才会一幅专情全放在了她身上。 “长老放心。本宫会秉持之前东陵皇室与云族的规定,全心全意为宗主找到满意的女子。”花夕颜说,“总有一日,宗主会明白,宗主对本宫的感情,无非是一种昙花一现,其实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正心爱的女子,是宗主连整蛊其都舍不得的佳人。” 王长老对于她话语里另一番指桑骂槐的含义,抽了抽唇角。 谁不知道,若不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男人怎会一心想逗弄对方呢。 可花夕颜不这么想,成熟的男人,又怎会做出幼稚的小男孩的事。云痞子这是在情感上未真正开花呢,停留在小孩子的幻想阶段。 多寻觅些合适的,才德兼备的女子给他,慢慢的,他心结会缓解的了。 对此,王长老说:“由于宫太史告诉了我们宗主实情,又由于宫家答应了东陵太子的提亲,于公于私,其实,我们宗主对娘娘的那份心思早就放下了。潜移默化之际,宗主曾经有向我们提过,说是在未找到合适的女子成为他伴侣,成为云族女主之前,娘娘可以偶尔代行我们云族女主的责任。这样的事,云族以前也有先例。由宗主的姐妹代行其职,直到宗主娶妻为止。” 原来如此,所以他的凤印交到她手里,能挥效用,靠的全是她是他姐妹的关系。 “既然如此,长老是担心云族凤印在本宫手中不安全?请各位长老放心,云族的凤印,只要见到宗主,本宫立马归还。”花夕颜到了此刻,坚守凤印只能交回给云尘景本人。这事儿可不能瞎来,她对于这些长老都不算很熟识,再说再熟识的人都难保意外,她要替他保管好这对他来说是半条生命半壁江山的东西。 闻言,王长老望她的目光,似乎有了另一番神情,说:“以前本尊只以为,只有我们宗主为娘娘付出的心思,娘娘为我们宗主可谓是苛刻至极可恶之极。” 花夕颜因他此话又怔了下,唇角轻扬,是觉好笑:“云宗主从小经常出入我们宫家,不说长老透露的那层秘密,与我们宫家已是生死与共的同伴。本宫再如何苛刻,都不可能视宗主为同伴以外的人。” 她是个苛刻的人,但是,对自己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苛刻。云痞子的性格再如何令她感到讨厌,没有忘记,这男人是她哥的朋友,是宫家的朋友。只是性格有些可恶,又不是人品不好,她没有理由对他不真。 “娘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王长老向她弯腰鞠躬,“真是如此,接下来本尊请求娘娘的事,相信娘娘不会拒绝。” “什么事?” “娘娘之前都接触过对娘娘诅咒的人了,知道天咒要施在娘娘身上,必须以自己的命作为代价。” 为此,胡太后,孙某人等一帮子,具体要咒她死,需要多少条性命,她还真是不太清楚,刚好再问问这位云族长老。 王长老道:“之前,我们宗主匆匆跑回来问过我们。我们回答宗主,因为这天咒和七魂六魄移魂大法,都是云族明令禁止的禁法。所以,我们也只能说个大概,没人实施过,不知道具体情况。大概来讲,像娘娘这样入了神籍,而且与胡太后不同的是,娘娘被咒时,体内其实还怀有了神族的一条血脉,等于对方施咒,必须咒两个人。” 这样算下来,胡太后一条命最多只能抵她一条命,她肚子里小儿子的另一条命,由于某人不愿意付出自己性命,所以只好诓了孙府一大批人来偿命。 “估计,一条神族人的命,相当于常人一万条命。因此,孙家军的灭亡,是在东陵天子的意料之中。”王长老深沉的一言之中,包含了对某个男人深深的敬畏和警惕。 花夕颜是,没想到他连这步都算计进去了,贝齿轻咬下唇瓣。她嫁的,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本宫照长老这个说法,是不是可以推断,基本上,对本宫施以天咒的人,已经都被反噬了。”花夕颜道。 “这个,本尊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毕竟本尊对这些禁止的法术从未操作过,从未见过。但是,知道娘娘身上的天咒是否真正消除,只要看娘娘七魂六魄有没有安稳,看替娘娘消灾的挡灾娃娃是不是已经魂过彼岸河。” 说到花家大小姐,花夕颜眸光微微地沉了下去。 王长老睨了眼她表情:“娘娘,天命即是如此。有人咒你死,若你不死,老天爷不甘心,定是要收回其他人的命来偿债。娘娘,你这是轮回,等于两次被救。除了咒你的人必死无疑,为你挡灾的人的命,也是必须付出来的。娘娘心肠软,不想拿平民百姓为自己抵命,因此找了花家大小姐这样命数其实已经终结的女子来当挡灾娃娃,然而,老天爷收了这样的命,岂会甘心?岂会不知道自己遭受蒙骗,岂会不勃然大怒?老天爷大怒起来,可能是将娘娘和小皇子两人的命一块都收回去。” 花夕颜直看着他:“你意思是说,有人自愿帮本宫和皇子抵命?” “以娘娘和皇子神格的命来算,花家女子的命,真心不值一提,做挡灾娃娃只能是骗一骗,不是骗老天爷,是骗对手。” 花夕颜眉眼陡地一沉,突然像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在。 “为了娘娘和小皇子,必须有神格的人,为娘娘抵命。如此算来,其实驸马爷算是一条。另一条,那个施咒的人,却是如何都不甘心,既然知道抓不了娘娘和小皇子陪葬,这个人,只能是拉着计划里的另一个人陪葬。” 绿翠这会儿从外面打听完消息走回来,突然见到屋里多了个人,惊吓间要缩回步子。 “绿翠!”花夕颜叫小丫鬟进来。 “娘娘。”有主子的命令,绿翠走了进来,硬着头皮道,“奴婢去打听过了。圣上和宗主都出宫去了。去了哪儿,不清楚。只听说,有人看见云宗主身边的人,似乎往宫家去了。” 王长老对此向花夕颜射去一个眼神:你明白了吧? 这个云痞子,想为他们宫家做什么?想拿他自己的命来抵他们宫家的命? 花夕颜心头一股气往上蹿,登脚,在要飞出去时,回头,看看两个儿子。她这会儿走的话,云族的人会不会不惜冒犯大忌对她儿子动手。 眼看她被什么拖住,王长老的神情蓦地黑下来:俨然这黎子墨都算计到这招了,故意让两个小皇子到这儿来拖住她不让她走。他们这会儿撤不撤都成问题。 没法了,花夕颜只得一手拎起一个儿子,准备一块走。 衣襟同时被娘拎住的两兄弟,不约而同皱了下小眉:“娘,我们跟得上你。” 花夕颜松手,两个小身影,于是尾随她,像小狗一样,跟着她一串儿,飞出了月室殿和皇宫。 跟随他们后面的,还有云族六位长老。 一行人赶到宫家时,玲珑见突然有人从天空落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花夕颜落地瞬间,即问玲珑:“云宗主呢?” 玲珑对着她熟悉的容颜,怔了下:“小姐——” 因此花夕颜不需她答了,目光极快地掠过院子一圈,锁定了母亲住的厢房。 在她要踏入宫夫人房里的时候,青虎从屋顶上飞身而下,伸手拦住:“娘娘,已经迟了。不要进去。再进去,所有人都有危险。” 六位长老闻言脸色均大骇。 花夕颜一面想着房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另一面,不得防备这些云族长老动手,情急之下,将两个儿子先搂到自己背后。 青虎亦是站在她面前,对几位长老说:“宗主有令,谁都不许伤害东陵皇族的人。若是伤了人,违反契约,宗主自己这条命也难保。” 六位长老听到这话,深知厉害,一刻踌躇。然而,看着花夕颜和宫夫人房里的眼色,亦是难看。王长老随之出一声:“请娘娘好自为之。若是云族宗主有任何伤害,云族人,定是不会饶恕让宗主受到伤害的任何人。” 这些老顽固,不会想着那个始作俑者,而是将怨气都她身上了。 青虎叹息,或许是和云尘景一样早料到了族内这些长老的想法。在长老们的想法里头,云尘景压根没有必要陪东陵人踏这趟浑水,若不是有她花夕颜这个红颜祸水的话。始作俑者不是歹徒,而是她花夕颜。 自古今来,美人都是罪。 房间里不会儿,从房里射出一道光,直冲屋顶,飞出屋后,是直飞向了京城某处。同时间,刑台那头,火刑架上的火,冲上九霄,变成两条火龙。 客栈里,那个满脸皱纹的胡太皇太妃,身上是披上一层金刚罩,想烧到他身上的火,在罩外沸腾着,迟迟烧不到他本身。 奕风等一等带刀侍卫,在周围将此人围住,看着都不禁擦了把冷汗:老妖精,指的就是这种人了。 黎子墨深沉的乌眸,在这男子的容貌上又打了一圈。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是让人无法相信。即便满脸皱纹,眼前这个人,那双眉毛,眼睛,鼻梁,嘴唇,都无疑比今下哪个美人都要艳上三分的绝色。难怪当年坐拥后宫三千的明诚皇高祖,都无视那无数女子佳丽,最终选择宠了这样一个妖孽。 胡氏盘腿而坐,亦男亦女的妖孽面容,出一层淡淡的辉光,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做法的老太太。 奕风怎么都想不到这是个男子,若不是有宮相如千里之外的飞鹰传信。 两手若莲花状交叉,胡氏在皇家侍卫的包围圈中,做法沉静自如,优美娴熟的动作,令人竟是有赏心悦目之感。 几个护卫,忽然感到眼前一团云雾飘起的错觉。 奕风急忙下令,让那些定性不足的人退了下去,免得被这个老妖孽迷惑住了。 胡氏轻轻溢出一声轻笑,笑声如同那天籁琴音,几分娇媚,完全不似男子而像是天上仙女:“圣上和皇后是费尽心机了,诓了那个齐家女子设了反噬阵。若不是这东西,恐怕,以圣上之力,都无法伤害到我一根毫毛。” 这两百岁的老妖精确实厉害。不知从哪儿习得的法术,被自己法术反噬之后,还能立马结印,封住反噬进一步侵入自己的灵魂和体魄。同时,转嫁到与其相连的他人身上。首先变成炮灰的,就是齐家的那对已经犯过罪虐的主仆,齐夫人以及金嬷嬷。被这妖孽转移术的一瞬间,被反噬阵的乌烟烧成了干灰。而这妖孽,除了吐了几口血,身上的青袍子烧了几个洞,其余不见大碍。 奕风等人,听到此话,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妖孽,好像怎么杀都杀不死。 论术这种东西,分阳术和阴术。阴术又称为禁术。皇家正派人士,自然不可能使用禁术。而眼下,这个妖孽,所用的都是禁术,都是不知哪个邪派流传下来的神秘禁术。关于禁术,对其有研究的,而能不受禁术诱惑的,只有世上寥寥几个得道高僧。 想要破解未名的禁术,谈何容易。 云族内部有长老是对禁术有些研究,但是一样不精深,因此在书上记载的法子,云尘景拿来用,都需要准备条后路,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自己照样被反噬。 可以说,之前他将凤印借故交给她,是预了这条后路的。 他不能不救她娘。因为他知道,在她心里头,每个宫家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比他,比黎子墨,比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贵重多少倍。她娘若是死了,想必她恨自己都能恨到死,因为宫夫人是被她连累的。 是他以前的初恋也好,是变成他的妹妹也好,他反正看不得她再出事。只要每当想起那多么年前她突然走了的刹那,他的心都变得很酸。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这个一族之长算得上什么。 客栈内,黎子墨对着胡氏说出的话,像是没听见,只问底下的人:“林将军去到云岭了吗?” 飞进来的人答话:“回圣上,林将军已经到达云岭,奉圣上密旨,进入高祖的陵墓。” 胡氏的两只老眼,忽的像是窜起了火苗,盯在龙颜上:“黎子墨,你是打算撬祖先的坟吗?” “你不也撬过朕皇后的坟?”云眉下一双墨眸像是帷幄千里,“朕只是想确定,为了打开朕皇后的坟墓,你是不是连高祖的手都斩了下来。” 想打开他设立的玉门,只能是龙手。龙手只有历代东陵皇帝有。这个妖孽,为了打开他的玉门,连他先祖的手都斩了下来。除了这个解释,别无其它了。 胡氏完美妖艳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论起来,你智慧是比高祖和先帝,要略高一些。” 奕风等人,听见此人亲口承认斩了高祖的手,心里头一阵阵寒:像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都做不出来的。 为了个帝位,这个人,俨然已经把自己化成了魔。 黎子墨回头,望到他脸上像伤疤一样的皱纹:“你恨高祖恨之入骨,枉高祖当年对你那份情深。” “哈哈哈。”大笑,胡氏仰天长啸,都笑出了眼泪的样子,像是从没听说这样的笑话,“你说高祖对我情深,对我情深,会将我困于后宫?对我情深,会在死的时候只令我一人陪葬?” “那都是由于你自己罪虐深重。” “你们这等正派都是这样的人,自以为是,自恃清高,认为自己为位高一等,视我等为贱命一条,视我等为狗,甚至视我等连狗都不是。”胡氏吐着这些话,一口一口忽然喘了起来,毕竟是两百岁的高龄,一边做法,一边要分心回答对方的话,可谓有点力不从心,为此,他狠狠地射向黎子墨,“你不用再想卑劣行径诱惑我分心中你们的圈套。” 道完,迅疾闭上双目,再不答话。 黎子墨只望着他身上那层刀枪不入的金刚罩,凉薄的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只见没过多久。胡氏面上的颜色,逐渐变成一团火一样,一阵阵红潮,在他脸上汹涌而过。固然,他全身罩住的金刚罩光辉,一点都没有衰退的迹象。这是怎么一回事。 噗! 胡氏口里又急速喷出一口血,像盛开的血花,飞溅在青袍上。他双目抬起来,望了龙颜一眼,像是不信邪,又低头做法。然而,立马,口中一股血再次喷出。接着,血像洪流一样,不断从他口中眼鼻之中射了出来,金刚罩遍身的身体,变成体内像无数刀子割裂的千疮百孔,不断溢出血来。 这样明显的迹象,不用说,他是被天咒反噬了。 老天爷要他的命。 “不!”胡氏睁大赤红的眼睛,吐出咬碎的银牙,“我死了,也绝对要她娘陪葬。她娘不是凡人,是云族上届宗主夫人的亲妹妹。有这样一条神格的命陪葬,我过了彼岸河,再轮回,也会轮回神格。” 墨眸微深:“这么说,你祖先里有人是神格?” 熟练操作神秘的禁术,体格上又能支撑,若不是某支神族叛徒的子弟,还真想不到其它可能了。 胡氏一边口中喷血,一边看着他:“想套我话?痴心妄想。黎子墨,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和你两个儿子,都已经流有我胡氏的血了。” 话音未落齐全,龙袍忽的一袖挥出去,浑重的力量,一下击碎了那号称世上最强硬的金刚罩。胡氏身体犹如山倒,外击加内伤,令他已是魂飞魄散的状态,两眼闭上前,赤红的眼睛,像是锁住了他头顶的龙颜,露出一抹云烟般的微笑:“胡家,今后血脉存于东陵皇室了。这是,高祖欠下臣妾的。” 奕风等一排人全部跪了下来,没人敢抬头望一下龙颜。只觉头顶是黑云密布,雷鸣电闪。许久,凉薄的声色轻轻飞出:“东陵皇室内掺杂的血脉,岂止胡家一支?这胡家,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龙威不言而喻。 火刑架上,烧毁的两具身体,是烧到干净没有一点灰儿。围观的百姓,都不知道这烧的究竟是谁,只知道是罪孽最深重的罪犯。 在宫家。青虎犹如守门神挡在宫夫人房间门口,与自己族人都眼瞪眼了起来。 六位云族长老中,有青虎的爷爷。 “你这畜生,我让你守在宗主身边,不是让你害宗主的!”老人家一步上前,卷袖打算自己出手教训自己孙子。 青虎面不改色,一脸无奈相:“等宗主施法后,若宗主要责怪,青虎这条命,任由宗主处置。至于爷爷你,我作为宗主的随身侍卫,你是没有这个权力处置我的。” 其余五位长老对青虎的爷爷摇头叹息:瞧吧,是你教出来的。 花夕颜知道术阵一打开,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要不然,这几位长老早一块硬闯进去了。于是,只能和两个儿子,坐在了小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耐心等待。 “娘。”小太子爷出声。 “殿下有话要对本宫说吗?”伸手帮大儿子弹掉小肩膀上的灰。 “云叔叔他——”小太子爷将声音压的很低,刚那些长老的话他都听见了。 “你云叔叔,是本宫的兄弟。你们以后,可能要叫他表舅了。”花夕颜琢磨下其中的关系,好像是叫做表舅。 小吃货一听,先嘟起嘴:“表舅。” 对于这个称呼,小吃货觉得有些没法接受。舅舅宮相如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这云痞子,对比之下,怎么能做得了他表舅。 花夕颜对小儿子说:“你表舅,在救你姥姥,你说该不该叫他表舅?” 小吃货没了声。 小太子爷眸子一闪:还是娘厉害,最了解弟弟。 “姥姥她会好吗?”只见过宫夫人一回,但是,小吃货对这个姥姥,初次印象很好,为此,眉头真正地担忧。 花夕颜不觉得自己母亲有事,既然云尘景都决定替她母亲承担术,这样一来,反倒是云尘景的性命令人堪忧。 房间里的光,忽闪忽闪,在屋外的人,像是等了万年漫长的时间,其实还没有过去半柱香。 门口,急来一个人报信,说御驾到了。 东陵天子一到,云族几个长老面色又变,分明是棘手了好几分。 龙袍出现在宫家院子里,龙颜几分忧虑,望向那房间。到最后,出这一招,也是没有办法。除了拜把兄弟,没人能救宫夫人的命了。而这个事,其实早在云尘景这次回来时,已经隐隐约约和他透露过了,包括自己和宫夫人的关系。 云尘景说是替宫槿汐救她娘,实际上,却也是在救自己的姨妈。这个姨妈,和他娘长得像。莫怪他在知道实情前,喜欢经常到宫家来玩。只因为这个姨妈,有他早逝的娘的影子,让他留恋。 房间里,术阵的光辉逐渐消失。宫夫人沉睡的面容,对比之前,多了一层润红。眼皮微眨,似要随时醒过来。 术阵解除的刹那,青虎飞身进屋,但不及其他人动作快。六位长老心急如火冲入房间,只觉眼前一个晃影如风飞过。云尘景满身大汗,像是被汗湿透的袍子压垮,在要坐下时,一张椅子飞到了他身下,同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几位长老,见到东陵天子亲自扶持自己宗主,突然间也就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来,但是,倔强地立在一边。 花夕颜让玲珑备好的参汤端上来,自己亲自端上前。同时,是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母亲。 见她目光望着宫夫人一个,云尘景唇角扯出一丝弧度:“宫夫人身上没有术了,都被我转移回到那只老妖精身上。” 花夕颜转回身,双手端着参汤端到他面前,说:“快点喝吧。要是你出了事,我们这里几条命,都赔不起。” 这算是她与他说过的最温柔的话了。云尘景脸上划过明显一道怔,接着,伸手接过参汤。这汤刚到唇边,他眉头紧皱,放了下来。 “怎么了?”花夕颜紧张。 瞧她这个样子,他眉头又展开:“我骗你的,你都信。” 花夕颜直冲他一个瞪眼:“如果你要骗我,也不是这个样子。” 骗不了她,云尘景拉出了苦瓜脸:“青虎,你得背我回云族了。”随即,轻喘上几口气,对她:“你就装装样子被我骗一回,有那么难吗?” 花夕颜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怔了怔。 见着她无奈的样子,他却也不舍得再说她一句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小吃货这会儿会从人群里头走出来,从自己怀里摸着摸出了一个人参果,拿自己袖子擦擦,递到云某人面前:“表舅,给你吃,你吃完快点好,不然我姥姥醒来知道,会担心的。” 蓝眸在小吃货的面包小颜上闪了下,唇角扯出一丝像是笑的弧度:“你叫我什么?” “表舅。”小吃货很听娘的话的。这人是好人,他就认了。 想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和他说话,云某人突然有种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感觉,参汤喝不进去,孩子拿来的人参果倒是咬了一大口。 其余人见他能咬进一口人参果,都不由松口气,同时,几位长老的眼神,都耐人寻味地落在了小吃货的面包颜。 连云尘景宠了多少年的小太子爷都办不到的事儿,这小吃货,这么简单攻破了他们宗主的心防。 云某人乘机打劫,和孩子父母说:“我要回族里修养身体,你们这儿子,过去陪我一段时间。” 花夕颜是咬了口牙,儿子是她心头肉,哪舍得放开,但是,想到某人为了她娘都差点没了命,这里头,真不是她能说了算了。 黎子墨对拜把子兄弟本就是十分信任,问两个儿子:“你们哪个,陪云宗主回一趟云族。”想到儿子里头有个只想着吃的,又加了句作为严父语重心长的话:“去了云族,不是在那里吃喝玩乐的,要盯紧云宗主赶紧让身体康复。” 按理,这样一说,人选为小太子爷当仁不让。结果,小太子爷却先退了一步:“爹,我以为木木去比较合适。” 这话出来,一群人全有些愣怔。云尘景的目光,在小太子爷脸上放了放。这孩子,他都宠多少年了,能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吗?怕是——于是,眸光一沉,向小木木扬扬唇角:“木木,不是喜欢表舅了吗?陪表舅到云族玩一玩再回来。” 他什么时候喜欢表舅了?只是叫了一句表舅都坑爹。小木木小眉皱了又皱,却也没有说不好。 可能这孩子的心思里,想着陪表舅,都比陪在自己最爱坑他的爹身边好。 因此,某爹的龙颜,划过一道浓浓的乌云。 云尘景需要尽快回云族闭关。青虎背起自己主子,事不宜迟,飞出房间,将主子放进马车里,即刻返回族里。六位长老离开前,向东陵天子行礼,对于花夕颜那边,只是冷冷地望了下,意味分明:这事没完呢。你最好祈祷我们宗主没事。 小吃货要等云尘景闭关出来之后,可能两三日之后,再到云族去监督表舅多吃东西多运动。这个对小吃货来说一点都不困难,就吃呗。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花夕颜一点都不敢怠慢,抓来玲珑问清楚底细,究竟,那只老妖精是怎么将他自己和宫夫人联系起来的。本来,宫夫人不应该和那只老妖精有任何交集的。玲珑想了又想,终于像是想起一件事来:“之前,夫人去过庙里,为小姐祈求平安。应该是七八年前了,求过一支签,找了大师解签。那个大师说要夫人保存好这支签。” 那个时候,她刚死不久,结果,不止她爹,她娘都觉得她没有死。这支签求下来,给了那只妖孽机会。 玲珑依照记忆,指导花夕颜在宫家的祠堂里翻箱倒柜,摸到了那支竹签。宫夫人是用多层黄布将竹签层层包裹,装进匣子里。花夕颜翻开匣子,再解开包布,只见是一支普通的竹签,然而竹签上的文字,全部化成了一团黑灰,是某人作法之后因为本人已死而余下的痕迹。 宫夫人再如何聪明伶俐,却是不懂术法的人,上了这某人多年前的当,纯属无奈。也只能说这老妖精,实在无所不能,如今即便死了,也令人回想种种时,不免背上冒出层冷汗。 宮相如是在下午回到宫家的。一路风尘仆仆,但是在听说大家都平安无事之后,脸上的倦容也为之欣慰。 宫夫人依旧在睡,由于术的影响,可能要睡到第二日方能醒来。宮相如亲自给母亲把了脉,见是无碍,即走出厢房到大堂,找妹妹说话。 花夕颜今晚留在了宫家,两个孩子则先随他们父皇回宫。 给劳碌了几日几夜的兄长倒了杯茶。 宮相如在端茶要喝的时候,突然记起,道:“我见街上有人挂白灯,说是不止长公主府里要办白事。” 兄长可能只听说驸马爷的事,却没有听说齐家的事。 花夕颜坐下来,沉了沉声音:“齐家主母,去世了。” 宮相如的手一顿,是停在了半空之中。过了会儿,只听一道沉重的声色传来:“如果此事是真的话,改日,要去齐家看看。” “哥,你是不是早已察觉齐家里有内鬼?”花夕颜实在不难以联想到自己兄长在此事里扮演的角色。宮相如突然无缘无故相中了齐云烟,是,她早就觉得自己兄长是有种无缘无故挑了齐云烟。 “我也是听母亲提起,才突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你与齐家小姐相好,哥不是不知。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两家都无联络。她这样对我们娘好,说是一点回报都不图,不是让人感到不合常理吗?”宮相如轻声说着。 他的声音里,花夕颜实在听不出他究竟对于齐云烟是什么样的情愫。 想到他那句,他要亲自去趟齐家,花夕颜想想,自己说不多嘴为好。 【87】秘密 校园港 正文 【88】猎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8】猎场 大清早,见一只喜鹊停在了宫内的檐角上。秋风瑟瑟,这喜鹊却是打了两下翅膀,精神抖擞,看着就让人讨喜。 柳进来,见到主子坐在窗台边,心头一咯噔。 直到听见声音,花夕颜方想起自己坐没坐相。在现代当头的时候,她照样习惯了,没人的时候让自己放松,这时候别指望她能装着当淑女。跳坐在窗户上,晃动两只绣花鞋。 “进来吧。”花夕颜一句话,让想退出去的柳姑姑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柳姑姑只觉这主子不知是不是近秋的缘故,性情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花夕颜是有种这半个月的过去宛如恍然一梦的惜叹。 想半个月前,京城百姓,只知道朝廷在火刑架上烧死两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却完全不知道底下真实生的事。当年谋划咒死她的一系列幕后黑手胡氏自食其果,其余案犯一概落网。事情本该到此落幕。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朝廷并没有掉以轻心的时间。进一步挖掘剿灭胡氏一支残留在朝廷里的人,是项十分漫长的工作。为此,皇帝下令,组成了专项调查组,以内阁牵头,每日督办上报,务必在年内将此事办到有个眉目。 与此同时,前日,长公主府的驸马爷出殡了。由长公主向皇帝求情,终究为了未出嫁的季瑶郡主的颜面,本是作为叛臣不能安葬入皇家墓园的驸马爷,在云岭山脚下获得了一块墓地。驸马爷的葬礼按照现有规定办。长公主府自己不缺钱,朝廷不会出一分钱。这个葬礼办的倒是挺风光的。棺木出街那日,听说沿街百姓都拿到了不少长公主的救济粮票。皇帝听说了百姓得利,对驸马爷这个葬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来说去,皇室是这样的了,做什么事都要先看看门面。门面做给百姓看,做给天下看。知道他们东陵皇室,内部团结一条心,谁想推倒他们都不可能。 花夕颜想起了昨日黎季瑶到她这儿,身穿戴孝的服饰,头上插一支洁白的玉簪,往日的天真气息一下子消减了不少,使得那张圆圆脸都清瘦了一块。花夕颜不清楚长公主和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但是只凭黎季瑶这个反应,都知道长公主应该是告诉了女儿自己父亲想杀自己的实情。因为黎季瑶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了。长公主不可能活的时间比自己女儿长,女儿应该自己快点长大起来,成熟面对任何事情。而且,黎季瑶这年纪,是要出嫁的年纪了。嫁到夫家,长公主更难为女儿做事了。 天下慈母心,在长公主身上表现到淋漓尽致。或许,为了女儿,她毒蛇心肠,不知杀了多少人和孩子。可是,对于唯一的亲生女儿,她用尽全心全意,只能让人留下一片嘘叹。 或许长公主该感到欣慰,因为这个女儿,终究对于她的付出是肯定的。黎季瑶没有再经常到处往外跑,知道驸马爷去世之后,母亲一个人在府中清苦寂寞,在自己出嫁之前,尽可能留在了府中陪伴母亲。 这点,黎季瑶昨日与花夕颜面谈时提及:皇嫂,长公主其实对皇嫂感激不尽,希望改日,能上这儿来对皇嫂表明心意。 花夕颜只能想到那日在长公主府里,当她将这些真相一个个无情地揭示出来时,实际上,长公主在心头最恨的肯定不是驸马爷,而是她这个将这个家庭所有虚伪和睦的表象全部撕裂开来的人。 长公主让郡主说这个话,应是多为自己女儿考虑,知道以后女儿的婚事和命运,靠的还是她。长公主即使不求她花夕颜,她花夕颜又怎会对如此可爱帮助自己许多的郡主见死不救。因此,长公主这些官套的话,听听也就算了。 “驸马爷刚走,依照惯例,公主殿下要在府中为驸马披麻戴孝三年。本宫不好经常上公主府里去,免得触及公主殿下的伤口。”花夕颜把话说的明白,是不想在郡主面前装样子。 黎季瑶听完,立马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牵连而受到伤害的感情,不止黎季瑶一个。 花夕颜换了身衣服,问柳姑姑:“人来了没有?” 柳姑姑道:“齐家小姐一早听到娘娘的传令,已是在宫门等候。这会儿奴婢让人去告诉宫卫,放人进来。” 等齐云烟被人领进来时,花夕颜已坐在高椅上,喝完了一盅茶。 齐云烟跨过门槛,头没有抬,一身和黎季瑶一样戴孝的服饰,冲她,磕头行礼:“罪民拜见皇后娘娘。” “起身吧。”花夕颜说。 齐云烟慢慢地立起,垂首,并不开口。 花夕颜一时同样找不到话说。说什么好呢。想问她,后来自己兄长宫大人,有没有到像之前与她说的到齐家去看看。齐家在齐夫人出殡之后,又是如何打算。 齐老爷在吏部照样上班,外人都只知道齐夫人是突然暴毙的,而且和驸马爷死是同一天。过于巧合,让一些揶揄齐老爷的官员们这么说:你夫人这一去,倒是有福分,和我们长公主的驸马爷为同一日归西。 齐老爷脸色晃过一道青白,苦笑:怎么不说那日火刑架上被圣上下令烧死的两个死囚? 齐云烟与齐老爷的性子比较像,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这点,很早之前,花夕颜都有体会。 “云烟。”花夕颜终究开了那句声音。 齐云烟身体微微一抖。 花夕颜道:“圣上与本宫都知道齐家对于朝廷以及圣上的忠心耿耿,圣上委托本宫,代表朝廷,对齐家所做的,表示敬意。” “罪民,罪民是,是做错了事,犯下大错的人,怎能得圣上和娘娘嘉奖。”齐云烟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天子都一样,尤其是在有胡太后那样口是心非的表率以后,哪个臣子面对朝廷所谓的嘉奖,无不心惊胆战的。 花夕颜沉吟:“不管如何,齐老爷子在吏部会被提拔到三品官员,连提两级,这个事,圣上会亲自同齐老爷子说的。本宫只是在这儿先和你透个信儿。” “谢娘娘。”齐云烟立马又磕了个头。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自己闺蜜向自己磕头的情形,正是花夕颜以前很不想见到的。坐在后位上,一个人的寂寞与清苦,其实很想与人分担。有了齐夫人这事后,花夕颜倒也明白了,一片苦心,若是不表示清楚,反倒带来后患无穷。还不如不装样子,该怎样则怎样。 思量完,花夕颜道:“以后,你时常入宫来,陪陪本宫,本宫赐你一个,月室殿行走尚宫,你爹爹三品官,你这个,待本宫向圣上禀过后,为四品或五品,你看如何?” 齐云烟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睫毛齐刷了下,微微垂眸:“罪民,罪民怕担负不起如此重任。” “本宫说你担得起就是担得起。” 伴随这稍显锋芒的话音,齐云烟慌慌张张跪了下来,磕头领旨:“谢皇后娘娘。” “本宫知道你今日乍闻消息定是没有想好,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商量。以后你们父女俩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是本宫与圣上的心愿。” 听完她这话,齐云烟又磕了两次脑袋,再退出了屋外。花夕颜让人亲自送她回齐家。 人走了,花夕颜在屋里徘徊来徘徊去,想到自己那会儿在现代做ceo,每次面对下级都不得不摆出一副严威的面孔,摆完又让她感到好累。所以,那时候,她其实不大想当官的。当官责任大,还不如,到乡下,和小儿子每天逗逗麻雀,做做包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皇宫这块地方,说是老百姓心目中最尊贵的地方,其实,是和囚笼无别。 柳姑姑见她又要走到院子里去,急忙跟上,说:“娘娘,外头风大,披件衣服吧。” 花夕颜眺望空中飞过的鸟雀,是羡慕起了小儿子了。 小吃货是在前几日出,被青虎接去了云族陪云痞子吃喝玩乐。想那个时候,青虎要把孩子抱上马车前,一家三口,孩子爹,她,以及小太子爷都亲自来送。 小吃货十分爽快地冲他们三人摆摆手:拜拜! 尤其是对着皇帝老子时。 之后,某皇帝郁闷了整整好几日,据闻,到现在都没有怎么恢复过来。 小五拿了两个做好的纸鸢过来。今儿风大,秋高气爽,正适合放纸鸢。在宫中放多郁闷。花夕颜让人备车,预备溜出宫去。 主子要出宫,下人拦不住,而且,会害怕,上面皇帝问起,或是主子出宫出什么意外的话。柳姑姑挂一幅哭丧脸,劝她不要去。 做回中宫的主子,她花夕颜这是忍了好多天了。眼看,到现在总算是把胡太后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到差不多了,领导工作完,都需要放自己几天假吧。 柳姑姑问:“圣上若是问起,奴婢如何答复?” 花夕颜沉声:“若这点事儿你都应付不了,不用呆在本宫身边了。”瞧瞧玉蓉,当年在她身旁时,可是处处完美配合她做戏。 或许等改日,玉蓉生完孩子,孩子大些,重新召回宫里来。 柳姑姑果然被她这话吓到,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再吭。 小五在旁边拿着两个纸鸢,笑嘻嘻地冲她单膝拂跪:“娘娘若是准备好,臣将马车牵来。” 这小子精灵,马车都准备好了,只等她话。 “行,去做吧。”花夕颜挥手。 在要出前,花夕颜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大儿子一块拐过来出宫去玩。这小太子爷天天努力学习,比三好学生更三好学生,让她这个当娘的,都觉得不带坏下这个大儿子,有点不像话了。 派人去广阳殿打听下小太子爷现在是不是在学堂里。派过去问的人很快回来答话:“太子殿下今早上,陪圣上去办事了,未归。” 这当爹的,对培养儿子倒是很尽心,出去玩,不忘带儿子,但是绝对忘记带老婆。 有了这当爹的不仁义做在前,她也就不用顾忌了,直接溜出宫去。 小五牵来一辆马车。花夕颜指了下,除了绿翠随行,其余人都留在宫里。驾车和护卫,小五一个够了。多了都是废物。 这个命令一下,林璟琪的那两位追月和逐影,一块又黑了脸色。 花夕颜跳上马车,让绿翠记得带点银子预备上闹市买东西用的。 小五甩了甩马鞭,与百姓一样看不出是皇家人坐的不起眼的马车,向前行驶,直出宫门。 柳姑姑等人,看着她这么就走了,一个个这才有些慌了起来,但是,在报不报告给皇帝时,都显得一脸犹豫。相处这么多天来,大家对花夕颜都有些感受了,最大的感受是,这个主子,最讨厌对自己不是最忠心的奴才。谁敢告密信,等着被花夕颜剥皮。 绿翠在马车里给花夕颜倒茶。花夕颜左手掀开窗帘,看着马车行驶在了京城里大街小巷中。扑鼻而来的空气,夹杂包子饺子煎饼还有香粉等香味,只要一闻,都知道与皇宫里死气沉沉的灰尘味不能比较。那对父子倒是聪明,一早离开皇宫,抛下她一人与皇宫的灰尘作对。也不想想今日是什么日子。 “主子,是想在集市里走走吗?”小五知道她可能想在这里买东西,找个地方停下马车说。 花夕颜几乎忘了有多少年没到集市逛过了。上回带小吃货逃出宫的那次不算。那时候每时每刻想着逃命,哪里能想到逛街的心思。这时,回想起那时的趣事,想到自己对他一脸嫌弃相,越想越觉好笑。或许,不记得他的时候,是她另一种潜在人格的充分表现。 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是有点儿讨厌他的,和讨厌云痞子那副痞子性格一样。他最大的缺陷,在她看来,由小吃货已经形象描述出来了:面瘫男! 人无完人。想必,她某些缺点,在他心里头照样有时很烦。当夫妻的,几乎每天要面对面,哪个看久了会不烦呢。比如她爹宫太史和她娘宫夫人,一样,小时候最记得宫夫人私底下的牢骚,说是她爹如果出外行走长了,脚有狐臭,臭到一晚上害宫夫人睡不着觉。 所以,会吵架会牢骚的夫妻,感情反而深,要是像长公主和驸马爷那样,相敬如宾,其实各怀鬼胎,早晚要出事。 走下马车,让绿翠揣上钱袋子。领了两个下人,花夕颜在集市里先漫无目的地走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记得有一家金铺,打的祝寿金条还不错。想到自己父亲差不多要过生了,不知自己能不能回去给父亲庆生,但礼物终究要送的。 进了记忆里头的金铺,见回原先那个老板。前台做掌柜的换了人,不认得她,价钱开的是市价,倒也可以。花夕颜没有多大计较,订了两条如意金条。以东陵的风俗,金条上的福字是不能随意写的,最好请家中最大的长辈或是城中有名的老寿星,写个字,然后拿来给工匠临摹。花夕颜只能先付了订金,回头去找城里的老寿星。 挨着金铺,是一家茶楼。今日茶楼里好像没有评书,只有喝茶的顾客在里头坐着,由于位置好,茶楼里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花夕颜在想着进不进去喝茶时,最终没有选择进去,是时间不多,要去郊外放纸鸢呢。就在她退回脚的功夫,转身,竟然是见到了宫家的轿子。玲珑手里拿了东西,要走进茶楼,迎面见着她,慌然福身,却也不敢大声叫:“小姐。” “我爹我娘在茶楼里吗?”花夕颜问。 玲珑道:“老爷刚回来,夫人想着,老爷多少年都没有到街上来过了,带了老爷出来喝茶。” 往茶楼里二楼眺望一眼,似乎能瞧见宫家夫妇的身影。宫家夫妇向来都是举案齐眉的人,到外头,规规矩矩,面对面,一人一碗茶。 宫太史是前些天京城里危机渡过,才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从灵源寺里出来,回到京城,暂时不到原有单位报到任职。圣上希望,他能先弥补下家里的亲情。宫夫人并不知道那日自己身上生了什么事,因为没有人打算告诉她。醒来后,得知女儿得到圣上允许回家一趟,坐在床上,握着花夕颜的手。 不像宫太史那样一见面,问她话儿,父女俩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好像要一下将几年积聚的话全说出来。宫夫人是一言不,只是握着她的手。 花夕颜从母亲平静的目光里,只能感到一种背后有根鞭子在督促的意味。 不要想着这会儿好了,以后日子都能一直好下去。一不小心,随时她会歩上其他人的后尘。 母女俩人静静地坐了有一炷香时间之后,她就被宫夫人打回宫了。之后,听说自己兄长都被母亲训了顿。又不是披麻戴孝,家里没有大事,她一个娘娘,一个中宫的主子,怎可以随意晚上回娘家过夜。这是要被朝廷百官猜忌圣上与皇后不和吗。 宫夫人情愿被天子召见到宫中见她当臣子,也不愿意她回娘家孝敬老人。 花夕颜垂下眉,收回视线,在父母没现前离开。父母难得这样清闲愉快的早晨,她当女儿的,怎能忍心破坏。 叮嘱了玲珑不要将她碰巧路过的事说出去。若说出去,宫夫人怕是要拿绳索绑她回宫。 绿翠为了她转换心情,指着旁边一家香粉店说:“这儿人多,主子你瞧瞧。” 香粉店应该是新开的,花夕颜记得以前是家面店。进出的客人还挺多,不止有女顾客,也有男顾客。皇宫里后宫用的香粉,都是贡品。她要什么命底下的人做了就是。但是,底下人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偶尔到集市里走走,才知道现在的老百姓生活变成怎么样了。 香粉又称粉末。最出名的,要属曾被慈祥因为用完没得用过脾气的鹅蛋粉了。 化妆品这些东西,肯定含重金属多。到过现代学习过知识,花夕颜少用化妆品。除非出席典礼,不得不用。平常素面朝天,也不见得他不喜欢。女子嘛,只要自己老公没有意见,打扮太漂亮,反而惹老公嫌弃,嫌弃她拈花惹草。 随大人流走进香粉店,店里面积不大,但是各式香粉胭脂摆满了货架,是琳娘满目。仔细看,不是东陵本土的香粉,是从大宛进来的。近年来,与大宛休战,重生建立贸易关系后,大宛的香粉商人,在东陵赚的是满盘彩。谁让大宛来的香粉是物美价廉。花夕颜倒是没有用过大宛的香粉,刚好拿了一个放在手心里试试,一面问与大宛打过交道的小五:“他们那儿,为什么做这玩意儿比我们东陵便宜?” 小五说:“娘娘不知道。大宛出石头多。各种各样的石头都有。不像东陵,只盛产玉石。” 玉石昂贵,东陵将其出口,赚钱多。大宛的石头,虽然不如玉石贵,但是作为香粉原料,或许建筑装饰材料,一样受到各国欢迎。 花夕颜试了一下,感觉铅料挺重,不是很喜欢,随之把东西放下。刚要转身走,从里头走出来的掌柜,穿的是大宛的民族服饰,皮帽,狐皮坎肩,马靴,对着她问:“姑娘不喜欢吗?我里头还有更好的。” 可能是因为这店里没有一个顾客不赞美其物,突然出现她这样一个看了东西就走的,对方感觉奇怪或是没脸,盯住了她问。 花夕颜转回身,这回仔细打量了下那人。见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容貌上有大宛人的特征,五官相对东陵人较深,有点欧美人的相貌,碧绿的眸子像是闪闪光的绿宝石。谁都知道,欧美的男子,长得漂亮的,年轻时细白嫩肤的,犹如美人。 男子闲情逸致地一只手扶在门柱上,下腿也是交叉,另一只手摸了下头上的皮帽。看来有些放荡不羁。但是,一种尊贵从他目光里是不由自主地泄露了出来。 花夕颜看看小五,小五摇摇头,说也不认得这人。 花夕颜道:“不是贵店的东西不好,是本姑娘对香粉胭脂兴致缺乏。” “看得出来,姑娘素面朝天,依然国色天香。香粉胭脂这类东西,对美人而言,只能是锦上添花。美人用不用,其实也不大关系。当然,用了以后,或许姑娘不止此等美丽而已。”男子笑时牙齿不露,眸子里流光熠熠,宛如抿嘴而笑的美人。 这男人,比起小五的美貌,一点都不逊色。 花夕颜唇角抿了抿。 “谢掌柜的吉言。本姑娘有自知之明,国色天香,是给天下三大美人用的。”拱手,不和这人耍嘴皮子了,免得真被套住,买了不想用的东西。 刚转回身,那人又道:“不如让本人送姑娘几盒免费的香粉胭脂试试。” “掌柜的不惜破财,何必呢?”花夕颜被迫回头答了这句话时,一个小厮,已是奉了那男子的命令,从里头拿出了几盒香粉胭脂,送到了她面前。 说实话,白送的东西若不拿,有违她精神。 男子见她脸上一抹犹豫的神色,笑:“姑娘用了之后,若是好,代本店宣传,本店不亏。” 揣走先说,好不好,要等试了才知道。主要是那小厮打开其中一个匣子给她看,里头放的瓷瓶子装的绿色液体,说是天然香草集成的东西,有点类似现代的绿色化妆品,让她好奇了。 让绿翠接过东西,走出香粉店。 小五走在她身后手里抓着马鞭子,问:“娘娘接下来是出京城吗?” 时辰差不多,这会儿不走,等会儿都不用放纸鸢了。花夕颜在小五掀开车帘后跳上马车,吩咐:“出城。” 马车往西城门出去。 那边近郊,山体不高,是一片丘陵,爬到山顶,放纸鸢最好。 坐在马车上出城时,想到在上次随御驾出城,体恤民情,洞察疫情。据后来她哥说,疫情暂时已经控制住。源头丢死物的人,抓了两个,其余在逃。抓到的人供述,是被一个叫石大人的人命令这么做的,说是这么做的话,自家人患的病才能被驱邪。 花夕颜让绿翠拨开车帘,眺望几眼。粥厂和仁心斋设立的救济处,还是不时有人来。 马车停靠在了一处山脚下。花夕颜换了双靴子和男子衣裤,才带了丫鬟和小五一块上山。 近秋了,山上的树木开始变黄,落叶。凋零之意伴随平原金黄的麦穗成熟,稻谷丰收,大自然的轮回,让人心中感慨万千。今年据各地来报,说是大丰收。龙颜大悦,届时,秋猎供奉高祖的大典,更要办到盛大一些,告慰祖先,感谢老天爷。 爬到山顶,花夕颜找了块相对的平地,感觉风向。绿翠不像她和小五,早已累得够呛,坐在一块小石头上,擦汗。 小五拿着纸鸢开始奔跑,放开手,那做得像只燕子的纸鸢,乘着一股风,袅袅升上了天。 花夕颜拉着纸鸢的细绳,感觉到这风有点大,不敢硬拉。即使如此,那线,在一阵强风之后,啪,断成了两截。 小五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纸鸢,越飞越远,真是像只燕子,飞出了皇宫一去不复返了。 花夕颜只后悔带了两只纸鸢来,看这个情况,应该带一箱。 “娘娘,不然等风小些再放。”小五说。 只剩一只了,这出来玩的兴头都还没开始。花夕颜郁闷着,道:“走,找个风小些的地方。” 主子说去哪儿,大家都只能跟着。 花夕颜往林子间走,只顾着找风小的地点。这走了大概不知多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开阔的场地。这儿,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远处大山云雾缠绕,风景宜人。 不放纸鸢,只是在这儿躺一躺,望望风景,都觉值了。怎么以前自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好地方。 花夕颜想了会儿,好像依稀哪里有点熟悉。不管了,先放飞了纸鸢再说。 小五照旧高举着纸鸢,在草地上奔跑,放开时,由于风不大,纸鸢几次掉落下来。艰难地尝试了良久,终于,另一只燕子,缓缓升上了天。 这地方,风不大,但是,风力风向都平稳。等纸鸢飞了起来,倒是不再需要多大力气操作,也不怕绳子突然断了。花夕颜手里轻巧地拉着那毫无压力的绳子,都有点想打瞌睡的念头了。 找块小岩石当枕头,躺在草屑上,如躺在棉花上。小手指悠悠勾着拉绳,仰头望蓝天白云,人生几分潇洒几分悠闲,她都快醉了。 嫁了人,有了孩子养,还要管理一个大国,这辈子,真是不知有多少闲空能像如此清闲的时光。眯眯眼睛,假寐下。 绿翠这会儿,反而是休息好了,走来走去,帮她采点野花,回去插花瓶里。小五盘腿坐在草地上,折了些草根,给小主子编织些小玩意儿。 安安静静,时光宛如风一阵,没人察觉有什么异样。直至突然,花夕颜小手里勾的绳索,啪,失去了拉力。 小五如蚱蜢样跳了起来。 见是一支箭,射穿了单薄的纸鸢。 花夕颜扔掉手里那半截拉绳,随即,闪到了岩石背后。小五拎起绿翠,两三步飞过来,站到她身边。 唰。 又来一支箭,这回这箭是追着一只从林子里跑出来的小梅花鹿。 看来不像敌袭,比较像是谁在这附近打猎。 花夕颜眼皮子一跳,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第一个往最近的林子里跑。小五和绿翠不明其意,只能跟着她逃亡。见是可能逃出去来不及了,花夕颜慌慌忙忙见到一棵大树,见上头叶子没有掉光,可以遮挡,立马双手攀上树枝,飞身上数,将整个身体猫在了巨大的树冠里。小五夹起绿翠,飞上了近旁另一株大树一样学着她躲了起来。 不会儿,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马队,围拥着一匹小白马,出现在了花夕颜刚才放纸鸢的草地上。 白马上坐着的小公子,面如冠玉,身着白底金线的皇家骑射装,小颜的五官长得精雕玉琢,英挺优雅的小眉宇,显出一股龙威。 小五和绿翠都呆了眼神:这不是他们家小主子吗?怎么奔这儿来了?莫非知道他娘在这? 小太子爷哪里知道自己娘在这儿放纸鸢,背上背着金黄箭筒,一手抓特制的小弓,一手抓缰绳,一路追赶那只逃跑的梅花鹿。 勒马,小手拔出另一支箭,搭在弓上,小眸严肃地微眯,锁定前面在逃的梅花鹿。 梅花鹿见到危机再次临近,拼命地往林子里跑。 标识皇室的白羽箭,唰飞了出去,却是明显略显迟疑,擦过梅花鹿的小鹿角,箭簇扎进了树干里。 小太子爷只得放下弓箭,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他这都射了三支箭了,连梅花鹿一点皮毛都没有沾到。 俨然是给小太子爷当老师又当护卫的林璟琪,骑着他那匹战火佳人的火龙烈马,走上来,对小太子爷说:“太子是心肠仁慈了些,射艺是没问题的。” 小太子爷听了这话,小眉宇益肃紧。一个帝王,未来可能是要带兵打仗的,上了战场怎么可以存有心肠柔软。到时候不止他死,跟着他的臣子都得死。 “本宫再一试,望林将军看着。”小太子爷肃颜道,手中再拔出一支箭,这回,像是盲目地往林子里了出去。 唰。 绿翠只听着这箭出来的声音,都感到周身爬上一股寒意。 这一箭,与以往三箭不同,积聚了杀气。 林璟琪一挥手,身旁骑兵飞奔出去,很快,从箭射去的方向,在灌木丛里找到了一只一箭毙命的兔子。 小兔子被拎到了小太子爷面前。 围在小太子爷身旁的臣子们,都道恭喜,小太子爷这次出师,有收获了。 小太子爷对此却有稍稍不满,吐出:“本想给娘,送一只鹿角的,现在,只能送一只兔毛了。” 小太子爷出来玩,不忘给她带回礼物。花夕颜这当娘的,一边窃听一边点头:儿子孝顺! “殿下,快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圣上怕是在等殿下回去。”林璟琪拱手道。 小太子爷闻言颔首,掉转小白马,要回去。忽然间,回去的小脑袋,又转了回来。花夕颜能感觉儿子射过来的一道目光,就像儿子刚出的箭,锐利无比,很快锁定到了她身上来。 她屏息静气,揣着胸口的心跳。 “殿下?”察觉小主子有异样,林璟琪那双目光也望了过去。 躲在树上的三个人,犹如落叶瑟瑟抖,在心里拼命祈祷。 “没事,本宫是看看天,感觉这天气很好,风也好,想着娘是不是在宫中院子里放纸鸢。”小太子爷收回视线,唇角微扬了扬,转回小脑袋。 林璟琪因小主子这话,微皱了下眉,只觉小太子爷这话像是在说某人怎么了。 皇室的猎队逐渐撤离。 花夕颜抬起袖口,抹了抹脑门两颗大汗珠。 绿翠惊魂一定,是从树上都栽了下来。小五赶紧拎住她衣服。 “回去吗,娘娘?”小五问。 回去,当然回去。花夕颜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不回去的话,再待下去,被某人现的话,就不好玩了。 三个人爬下树,却突然听马蹄声又飞来。这回是从他们背后杀出来的。三个人一愣之后,只能重新慌慌张张爬上树。 可怜那只从小太子爷手下逃过一劫的梅花鹿,再次受到致命的追击。 这次出来的箭,可没有小太子爷心存的那种怜惜,箭簇出的寒光,直接穿过了梅花鹿的脑袋。 让树上旁观的花夕颜等三人,亦觉好残忍。 一匹栗色骏马,擦过他们视线,马背上的骑兵,皮帽,狐皮肩坎,骑在奔跑的马上,伸手即抓起那支箭,同时拎起了一整只梅花鹿,大声道:“二皇子,是鹿!” 花夕颜记了起来,前日柳姑姑有说过,说是大宛国派来使者,向东陵进贡,派的,好像是那二皇子。花夕颜只见过那像蛇一样妖媚的三皇子。不知这大宛的二皇子长什么样。 看来,今日圣上到皇家猎场打猎,对,这里是皇家的一个小猎场,过去那么多年,她都几乎忘了有这个地方了,到这会儿才想起来。皇帝到这儿打猎,带上儿子以外,是顺道招呼一些国外宾客。这里头,不止有大宛的二皇子,还有—— 花夕颜从树叶里头望出去,很快的,现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张面孔化成灰她都记得,因为她握着对方那张欠款,到现在对方都没有还呢。 贤王不知为何,一直在东陵呆着,并不急于回白昌。今日穿了白昌的骑射服,受东陵天子邀请,过来打猎。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黎子墨不是很情愿陪大宛人打猎,因此让他代为其劳。 大宛人为游牧民族,性情火爆,这大宛的二皇子更是如此。据说二皇子王府里头,挂的全是动物的骨架和骷髅头。 号称八面玲珑的贤王,在陪了大宛二皇子耶律奇不到半日以后,都觉得自己也快忍受不了,反胃想吐。耶律奇,在短短几个时辰里,犹如飓风扫刮这片猎场,堪称屠王都不为过,已经杀了上百只动物,无论老幼,只要见到都杀。 “贤王。”耶律奇望着手下提的梅花鹿,看着太小,不想收入自己囊中,又想到人家贤王陪了自己半天都没收获,因此说,“这只鹿,本王送给贤王吧。” 贤王看着提到面前的梅花鹿,一只眼珠都被射穿了,另一只眼珠死不瞑目都是惊恐状,只觉又一阵反胃,脸色即闪过一丝晃白。可是,要拒绝耶律奇他又不敢。 一道风,哗哗哗,刮过树叶子。 花夕颜闭下眼,心想糟。这群人靠的太近,他们又来不及移动,难保被现了。 果然,耶律奇仰头,即往他们躲着的方向,喊:“什么人?” 贤王随之仰头,眸子微眯。 耶律奇已经亟不可待,手中弓箭随即拉开,瞄准好方向。 【88】猎场 校园港 正文 【89】为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89】为她 绿翠在树上全身抖,底下那个野人的箭分明对的是自己主子。小五让绿翠不要动,欲飞到另一棵树上制造动静,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为此,他在掠过树丫时,故意剧烈摇晃枝条。 有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以为他成功了,耶律奇改变了手中弓箭的方向,然而,在刹那间耶律奇又转回了箭头,而且没有任何预兆的,立马放出了手中的箭。 贤王在同一瞬间脸色剧烈地一个晃动。 只凭耶律奇今早在猎场里的表现,都可以认定为百百中的射箭高手,既然没人以为他这一箭能射空,被他瞄上的人凶多吉少了。 绿翠喉咙里惊呼一声:主子—— 啪! 肆虐横飞的箭,射穿了所过之处的所有树叶,包括一支粗大的枝干。 花夕颜唇角微勾,在那支箭迎面向着自己破开疾风时,袖中的针同时已经了出去。黑针迎面碰撞箭簇,两两相击,黑针定然是抵不过比自己粗壮的箭簇,但是,也在危机关头改变了箭的方向。 眼看那箭没有射中她这个目标,是往上犹如失控的喷气式飞机飞了出去,飞向天空,没了身影。 底下的人看着这抹奇观,面面相觑时,耶律奇右手极快地又拔出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他是左撇子。 贤王面色再一变,驱马向前一步,由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阻拦住这个野人而不是变成这个野人的目标,他张张口,始终吐不出话音。 与此同时,第二支箭飞了出去。 只是,迟了,花夕颜从树上落了下来。没有选择跑,是知道跑不了。这家伙的骑兵精英,抄在他们背后。前有虎后有狼,怎么跑。还不如先下来。反正这地盘是东陵的,这个野人不可能当着东陵天子的面杀东陵的子民。相反,他们在树上继续躲的话,可能会被这家伙用我瞄准的是动物为理由杀了。 众人先见着一个人飞下来,紧接另外两个人一同飞下另一棵树。 贤王的眸里飞快地掠过一抹诧异。 选择在这时候跳下树暴露自己目标的人,胆识过人。 耶律奇见自己第二箭明显又失去了目标,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连续两次没能射中目标,红彤的方刚脸掠过狂躁的气息,一双充满戾气的虎眸落在花夕颜上。只需一眼,都可以知道这三个人里头,花夕颜是头子。 男子的衣物,清秀的容貌,虽然不是绝色,可能连自己那妖魅的弟弟三皇子都不及,只是,很清新,犹如山水画般的清新。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样貌光是小清新,都能让人移不开眼睛。 耶律奇眸子眯成了条缝,像是要望进花夕颜那双杏眸里:这孩子,有双好眼睛。 女子扮男装,由于身高不足,总是会被男子以为只是个孩子。尤其对于身材一般要比东陵人高大壮实的大宛人而言。 绿翠跳下树之后,仰头瞧了一眼马上坐着的耶律奇,只觉又一阵抖,是快要晕了过去。大宛人她见得少,所以这可能是她生平见过的最强壮的人,犹如头大野牛似的身躯,肌肉都爆出了衣物,最可怕的是,他脖子上挂的项链,明显是一个个骷髅头串起来的。让人很容易联想起传说中的食人族。 眼角扫了那如秋叶瑟瑟抖的绿翠,耶律奇不屑冷酷地一哼。人家都说东陵国产美女不比他们大宛少。但是,像这丫鬟,长的也不难看,只是,被他看一眼都要晕倒的相,比他们大宛的女子差远了。而犹如绿翠这样,看到他就惧怕的女子,从他踏入东陵以来,不说女子,东陵里某些男子,都明显对他坏了惧意。 不说他人,只说今日陪了他半日的这位贤王,天下负有盛名的贤王,见到他射的一只梅花鹿都表现到惊心胆跳,只能说,让他对天下盛传的名声,深感到失望。 倒是这个成功躲过他两支箭的孩子,真是不一般! 耶律奇的金绿虎眸,落在花夕颜的身上没有动。 贤王心口里一跳,不知为何,是为眼前这清秀容貌的男子像是会随时变成耶律奇猎物的处境,莫名地感到了一股烦躁。 花夕颜在弹衣服上的灰,真脏,刚顾着逃命,都没有觉,原来自己已把衣服弄到这么脏,竟然沾染上了鸟屎。这让她脸上蒙上了一层郁闷。如果要戴着鸟屎回到宫内才能换,想想都恶心。得找个地方,有水的地方洗洗再说。 只是,这野人盯了她半天,不开口如何处置她。只有他先开口,她才能拟好对策快点溜。不是怕这个野人,而是若被那对父子现了,怕是回宫有的笑话她了。 等了老半天,有些不耐烦,花夕颜抬起了头。 耶律奇看着她望过来的眼神,水灵中流淌一股清隽,虎眸又是一紧:这人,难道不是男子? 贤王心口是越跳越厉害,眼见,似乎耶律奇也往他怀疑的方向去想了。 空气之中一瞬间的寂然,是连片叶子落到沙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串马蹄声,突然而至,可以说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使得众人闻声的一刻,全部向声音转过了头。 骑在战火佳人背上的少年末将,俊逸非凡,前胸的猛虎,散的戾气,让耶律奇这只大野牛,都必须另看一眼。 花夕颜见着像是来救她的人,又是那只白虎,只觉额头滴下三颗冷汗:似乎每次自己有危机,都是与这只白虎阴魂不散。 抓着缰绳,快马奔驰的林璟琪,远远瞅着,瞅到花夕颜那抹身影,立马眉梢一提,俊颜戴上层乌色。他是刚听了小太子爷说的那话之后,实在放心不下,让其他护卫护送小太子爷回去,一个人折回来检查仔细了。结果,还真的是——让他再一次要气破肺。 她哪个不碰,怎么竟是碰这些可怕的人。上回林子中那个领着一群狼的三皇子,这回是像大野牛一样的二皇子。 如果花夕颜知道他想法,肯定觉得自己最无辜:这关乎她啥事! 如火一般的烈马,在最后阶段冲刺,大宛几个骑兵,面对这火势,都只能向两边让开一些。战火佳人的铁蹄,直接杀入到了耶律奇前面,护在了花夕颜他们三人面前。 耶律奇、贤王等人,无不都神情一肃。这三个人,是什么身份。 林璟琪坐在马背上,冲耶律奇和贤王拱手:“圣上有令,午时到,邀请二皇子和贤王殿下一块在猎场中用膳。” 未想这只白虎,还有这点脑袋,知道用这个借口赶这班人先走。花夕颜唇角微抿,等着。 果然,一帮人都不愿意马上走。 耶律奇望着她,又望向这个据说近来出尽风头的东陵少年将军,不觉得这小个子的林璟琪有特别骇人之处。马鞭直指到花夕颜他们三个头上:“正好,林将军,本王正想把这三个闯进皇家园林的贼人绑了,送到东陵天子面前。” 贼人?被五花大绑到那对父子面前?花夕颜脸霎时划过一道乌色。到时候,怕她儿子都要把她笑死。此等丑事怎么能在她儿子面前上演? 只是,只是绑而已吗? 秀眉底下一双杏眸飞转了下。骑在马背上的林璟琪,同样一幅沉色。绑,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想逼他们暴露真面目,不然,借刀杀人。 别看这只大野牛,像是野人一枚,脑袋倒是很灵活。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以后,一步步逼来。 林璟琪用力地绞着脑汁,难为这只脑袋没有大野牛灵活的白虎了,冷霜的玉洁俊颜,只能憋出一句蹩脚的:“此三人,并非贼人,是我东陵国子民——” “非贼人,莫非是林将军认识的?” 见着那死脑筋的白虎肯定是答不上来的了,花夕颜踏前半步,道:“草民乃皇家梨园里头的伶人,今儿圣上命梨园戏班子到猎场待命,草民率两位师弟师妹,由于迷路,与师傅在中途走散了。” “那为何躲在树上?” “因为皇子与贤王威风凛凛,草民与师妹师弟俱于两位王爷的威风,只能在匆忙之间逃到树上。” 对答如流,毫无破绽。 林璟琪抓住时机,道:“确实,此三人乃梨园的伶人,末将是遇到他们师傅,前来寻找他们的。” 贤王看着花夕颜的目光里,似乎悟出了什么,因此,唇角微微地眯了下,对耶律奇说:“二皇子,圣上等我们等急了不好,我等先去赴宴,至于这些伶人,若惹得二皇子哪儿不高兴,届时二皇子可请圣上责罚。” 花夕颜对于他这话,真是不可置否。想着这人,一面想帮她,另一面还打着另外的馊主意。 耶律奇反正,看着眼前这三个猎物是恋恋不舍的,只是再僵持下去,要是真与东陵的将军在这儿一战,他是不怕,但是东陵天子身在猎场内,他不一定有胜算。 “那好,请林将军带路。”耶律奇道。 林璟琪是想他们先走,结果,耶律奇这话,让他不得不带他们三个,与这班人一块走。因为,若他放下他们三个人,难保耶律奇派个人在他走之后对花夕颜他们动手。 白虎为难,却也无奈。 花夕颜见是溜不掉了,但是,当个伶人回去,总比被当成贼人五花大绑的好。因此招呼丫鬟和小五,先就此束手就擒,尾随他们回去再说。 一行人往天子的地方进。 在猎场中间布置的皇家宴场,小太子爷先一步抵达,向坐在中间的父皇行礼:“儿臣回来了。” 黎子墨示意儿子坐自己身边,问:“太子可有收获?” 提到一上午的收获,心肠太善良不忍心杀生的小太子爷面有愧色:“儿臣有违圣上期待,只抓到了一只兔子。” 对自己儿子还是有相当了解的,黎子墨淡然道:“有只兔子回去给你母后瞧瞧热闹,她也高兴了。” 是,他还从没打猎给娘送过什么东西。这只小兔子送过去,想必花夕颜会很高兴。小太子爷的小颜上浮现出一抹喜悦。 “父皇会给母后送东西吗?”小太子爷回头问父亲的打算。 来到猎场之后,黎子墨还没拿起过弓箭。而今日父子出来时,可是都约好了,要把各自今日最大的收获送给花夕颜。 凉薄的唇角勾了勾,对儿子一样保密的神秘。 小太子爷为此小小的郁闷,瞧自己很快就说出了只兔子,而爹竟然把自己的礼物死捂住,不厚道。后来,在想到黎子墨可能还不知道他娘已经到猎场了,小心脏里同样划过一道不厚道:先不告诉爹了。 黎子墨问起李顺德:“怎么宾客都未到?” “回圣上,已经派人去传话了。可能二皇子一时兴起,跑的比较远,去的人来回路长。”李顺德说。 在对话的时候,马蹄声由远而近。耶律奇的马队,和贤王一块到达。还有,衣着白虎的林璟琪。趁着一堆人与迎接的宫人对接时,乱糟糟的局面,此刻不逃更待何时。花夕颜对小五和绿翠当即使了个眼色,跑到了场外。 林璟琪见着他们三个人跑,知道到了这儿,他们想真正溜走不容易了,而且,这里四处都是他们东陵的人,倒也不怕再出事,因此并未出声以防再惹耶律奇等人的注意。 耶律奇与贤王下马,带着人,走向东陵天子。在东陵天子面前行了君臣之礼后,黎子墨赐座,两人各坐一侧。 上菜。 都说东陵天子习惯了素食与节俭。这上的每道菜,都是菜多肉少,让习惯吃肉并且今早打了一堆肉食的耶律奇,极不爽快。好在这东陵酿的美酒是不错,香醇爽口,是比他们大宛的烈酒,有更胜一筹的表现。一种宛如淑女,一种宛如烈女。酒过三巡,耶律奇始终没忘记那双水灵清秀的眼睛,回头环顾场内,见那自称伶人的孩子早不知上哪儿去了,掌心拍到桌子上,对黎子墨说:“圣上,今日本王在猎场打猎,遇到了三个伶人,说是圣上为本王准备了好戏,不知是真是假?” 东陵皇室是有戏班子,黎子墨偶尔想调养下性情,也是喜爱与众臣一块听戏的。但是,今日是来打猎的,让人来唱戏,岂不变成不伦不类。 三个误闯皇家猎场的伶人? 黎子墨疑窦顿生的目光,立马向李顺德射了过去。 李顺德当然不明就里,目光四处找人,看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耶律奇见他许久没回答,打了个酒嗝,粗声道:“不是吗?莫非,是林将军欺骗了本王,胡说八道说那三人是伶人?” 林璟琪一下子被拎到了舞台上。白虎的面色可谓是黑了又黑。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每次都要被迫为她收拾烂摊子。 小太子爷是努力认真地在旁边听他们说的每句话,在听见提到林璟琪,想到林璟琪突然折回去可能的原因,心里当下明白了几分,为此有些焦急。 身旁儿子悄悄扭动身体,林璟琪上来回话时一脸乌色,黎子墨似乎不需多想,答案自然见分晓。 云眉淡淡一扬:“既然二皇子想听戏曲,让那伶人上来给二皇子弹一曲。” 花夕颜躲在后台,叫绿翠去给她找点吃的。玩了一早上,肚子都饿了。小五帮她打了盆水。她沾着汗巾,擦衣袍上的污迹。这擦到半截,饭没吃上一口,前面突然跑来了个人。 是李顺德。 李顺德见到真是她本人出现,是大惊失色,擦擦额汗小声说:“娘娘,圣上让您,就这身衣服,给二皇子弹一曲,小星星什么都可以。” 言外之意,她的烂摊子,必须她自己收拾收拾。 李顺德又噎着口水补充圣上的话:“不需要您亲自出马的,娘娘。” 只要她能找到替死鬼。可今儿她带的这两个人,哪个会弹曲呢。 小五连连摇脑袋。绿翠更不用说了。 花夕颜起身,爽快道:“圣上想听,臣妾给圣上弹曲就是了。” 李顺德慌张地已经让人四处去找琴了。最终找来了一把古筝,当然是没有她那把好,但是勉强能弹。 带着琴,走进了皇宴。 鞠躬行礼:“草民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耶律奇手中的酒杯砰落到案上,看着她眸中闪过的惊诧,主要是因为她再出现时,那身底下人穿的袍子并没有变。 贤王两只眸光微微闪。 “起身吧。”天子的口吻更是淡如空气一般,好像自己面对的真是一个草民。 只有花夕颜,似乎能隐约听出他口吻里一点起伏的情绪。 “今儿你给朕准备了什么曲子?” 一句凌厉的龙威下来,花夕颜抖擞下肩膀,答:“草民听说圣上喜欢小星星,草民给圣上和太子殿下演奏一首小星星。” 小太子爷睫毛飞眨。娘弹小星星给他听,他当然最喜欢了。可为什么是弹小星星呢? 琴架放好,花夕颜站着开始十指抚摸琴弦。 小星星这曲子,若不是她喜欢的家人,古人一般都听不进去的。果然不出她所料。曲子刚弹起一会儿,二皇子耶律奇和贤王,看着她的脸上都露出了十分古怪的颜色,可以诠释为极度的隐忍。 这是一首什么古怪到极点的曲子?听来都不像曲子了,像是筷子在碗口上敲打的相声。而且,说是东陵天子和太子所喜欢的。 耶律奇和贤王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东陵天子和太子是怪胎,是变态。这样的曲子竟然是东陵的名曲。 小太子爷是听得很乐,别人不喜欢更好,因为这是他们家的幸福宝盒。 黎子墨只要儿子高兴,管不上其它。当然,其他男人不喜欢她弹琴,更好。只有他能欣赏她的独到之处。 一曲弹完,花夕颜垂手,刚要退下。 耶律奇是恼羞几乎成怒,想这东陵天子八成洞察到了什么,故意让这孩子弹这么古怪的曲子膈应他,他耶律奇想要东西,哪里是好打的。尤其东陵天子这么做,足见东陵天子对这孩子的喜爱程度。 “圣上。”耶律奇起身,“本王这次奉大宛国国王到东陵,是来为东陵天子献宝的。” 众人只听他这话奇怪。贡品,不是在他一早踏入东陵时,一并送入宫了。 啪啪! 耶律奇击打两掌,丹田浑厚的气体狮吼:“巴格,把人带上来!” 一位勇猛的大宛勇士,合掌回话:“二皇子,属下领旨。”话毕,疾步走出去。旋即之间,已是带了一个女子走进皇宴。 天下美人之多,似乎,在这个女子身上,并不见效,可见,这女子是何等的美色令人垂涎。丰胸,水蛇腰,犹如女王皇冠上深绿宝石的一双狐媚眼睛,全身除了一片金色肚兜,披的是一层几乎透明的纱衣,飘逸的纱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让花夕颜联想起了某国的妖孽舞娘。 女子鹅蛋脸上蒙着半块纱布,只露出那双绝美妖艳的绿瞳,走到天子面前,深深地伏拜鞠躬:“梨花叩见东陵天子。” 云眉连抬都没抬。 东陵天子什么美女没有见过。天下几大美人都尽收眼底,坐怀不乱。 看到那宛若仙颜的龙颜一点都没有动,让在场大宛人内心里都不禁起了阵躁意。 传言这东陵天子是柳下惠,和尚本质。 耶律奇环顾场内,确实不见东陵天子带任何女子来,只带了个儿子。 “这,就是你要让朕见的人?”淡淡的一声龙威,却已是充满了威慑。 耶律奇用力吞下喉咙里的酒嗝。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如黄莺出谷的娇媚嗓音轻声说:“梨花是二皇子带来送给圣上的。” 小太子爷听到这话,小眸子立马先射出两把飞刀,要将梨花碎尸万段。只是,他爹,他娘,似乎都显得过于镇定了,对于这明目张胆想来当小三的女子。 花夕颜疑惑的是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哪怕耶律奇代表大宛国,想送女子给东陵天子,送个舞娘,代表不尊重东陵天子。 莫测的龙颜,似乎也是一样想法。大宛国若是想趁机侮辱东陵。 “圣上。”耶律奇道,“梨花是本王的亲妹子,大宛第三皇女。此次梨花随本王来,是想为大宛和东陵之间的友情,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梨花琴艺舞蹈样样精通,是我大宛的才女。若圣上不嫌弃,可将梨花收入后宫,让梨花为圣上解闷。” 原来是大宛的三皇女,难怪长得国色天香。 众人目光定在梨花的美貌上,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拒绝此等美色吧。再说,这回大宛将三皇女送来,只说让东陵天子收入后宫,没有说是要让东陵天子一定要给梨花身份。怎么算,东陵天子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肯定会接受大宛这个买卖。 云眉却依旧纹风不动的模样:“朕的后宫,已经满了。她想挤,只能是横着身被抬进去,可是愿意?” 贤王的下巴颌都抖了下。人家都说东陵天子冷血无情,今儿一见,是太—— 耶律奇和梨花一块都变了脸色。 梨花两只秀美的肩头,微微抖动,像极了一朵我见犹怜的梨花。 耶律奇虎眸眯紧,吐声:“圣上无情无义倒也算了。然而,本王妹子梨花,若是如此被拒回到大宛,势必也是死路一条。” 龙颜冷冷地笑了两声,醇厚冰冷的笑声,像是冰雹,降临在场内,使得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大宛又不是不知朕的性情。七八年前的那场血战,如果大宛忘了,朕愿意让大宛再次记起。” 耶律奇右拳在握,过了片刻,拳头举到自己胸前,低首:“圣上说的是,本王代表大宛国王,愿意与东陵永世结好。大宛与东陵为一家亲。三皇女不过是想证实这点而已。” “既然彼此都明白的话,朕不需多言了。她到朕这儿,只能是横着进去的。至于她回大宛国内如何,朕也管不着,这毕竟是你们大宛内的国事,朕不能参与。”龙颜说完这话,都觉疲了,挥袖让这群人下去。 小太子爷只关注自己娘听到这话的表情,却只见花夕颜站在角落里偷偷打了个哈欠。 这种无聊的戏码,她又不是今天才见到。上演过太多次,她看着只能打瞌睡。 梨花要被人架下去时,耶律奇突然绕过了宴席,走到天子面前:“本王今儿听圣上的伶人表演,深感喜悦。为表达对圣上的感激之情,本王愿与妹子一齐,为圣上表演节目。” “什么节目?” 耶律奇抓起席上的一个苹果,放到了梨花的头顶上。接着,自己后退了十步远的距离,接过了巴格递上来的弓弩。 这二皇子是要在大家面前表演百步穿杨? 众人不是不知道他的射艺精通,都觉这戏码有些无趣。只见耶律奇拿过弓弩,却是突然变了方向,弓弩塞到了妹妹手里,拿起梨花头顶上的苹果,放到了自己头上,退后十步。 梨花搭箭,拔弓,这弓,可不是普通的弓,是像耶律奇这样大野牛才能拉开的弓。结果这一箭拉弓搭箭,射出去,一气呵成,正中苹果的红心,耶律奇毛未伤。 这是在彰显,他们大宛国,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是射艺精通的骁勇。 在场的东陵汉子看了,怎能不受到刺激而热血沸腾。 林璟琪握紧了两只拳头,早知道,带他底下的追月来都好,狠狠杀这帮狗娘养的锐气。 花夕颜皱了皱眉,想这大宛皇子真是一个个都不怕死。这不是故意撞那个男人枪口上吗。 表演完,耶律奇又拿起一个苹果,冲场内的东陵人叫道:“不知有哪个勇士,愿意也给本王表演下?” 敌人都欺负到这个份上了。士可杀不可辱。一个个目红面赤。 “爹。”小太子爷一惊,是见自己父皇居然亲自站了起来。 龙袍淡出龙椅,一行人全部退下。 耶律奇挑衅地看着他,如果是他自己亲自骑射,岂不是变成东陵人更加无为,只有一个天子能出战。 白皙美好的仙颜手指,是从案上随意捡起了一个桃子。桃子体积不用讲,肯定是比耶律奇的苹果要小的多。接着,桃子轻轻一搁,搁在了自己的髻上。 场内所有东陵人大惊。这是天子要拿自己当靶子。 “圣上!”李顺德双膝跪下,吓到脸色都青了。 花夕颜却只觉毛竖立,哪里不好,在要迅疾地尿遁时,那双墨眸果然盯住了她:“你来。” 见当今天子拿自己当靶子不说,指射手谁都不指,竟是指到了一个伶人身上。 场内一片鸦雀无声。 小太子爷跳了起来:他娘会射箭?! 花夕颜接到儿子期盼的目光,感到无颜。她哪里会射箭。东陵又不像大宛,女子基本不出战场的。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学绣花学琴不在话下,学射箭,首先会被她娘捏耳朵。 只是到这个份上了,明白,如果他自己不拿自己当靶子,肯定会被耶律奇笑话东陵人没有勇气,因为耶律奇把自己当了靶子。而他自己当了靶子,敢对他射箭的,恐怕是林璟琪都要手抖。并且这不是手抖不手抖的问题,而是一个不小心,他是要丧命的。 这里头,只剩她是最可以信赖的人了。 一瞬间即是读清楚了他的想法。 花夕颜在众人吃惊的目光里走了上来,说:“草民不会射箭,但是,不会射箭的人,不代表不能将果实击落。在战场上,只要能夺下目标,取得胜果,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二皇子,草民此言是否有错?” 耶律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东陵天子。她这话,当然是没错的,但是,可不能让她走过去直接将天子头顶的桃子拿下来。双手抱胸:“这话是没错,但是,竟是竞赛,定有条件。同样十步距离以外,取下桃子的人为胜。” 不会射箭,怎么将桃子拿下来。十步以外,她花夕颜再接几条长臂都够不着。 每个人的心不由又提到了喉咙口。 花夕颜早就想好了一个法子,不用她袖口的黑针,照样能办到的法子。因此她先走到了小太子爷面前,道:“太子殿下,草民想向太子借一东西。” “要什么?”她是他娘,他太子爷全身家当有什么可以不给她的。 花夕颜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向太子爷身后栖息的小白鹭勾了勾。 小白鹭啪嗒啪嗒,听见她召唤,很快地飞上了她的指头。 花夕颜转身,面对众人:“这里离圣上头上的桃子,有二十步距离吧。草民奉皇命,在此拿下圣上头上的桃子。” 耶律奇在想到她是要怎么做时,脸哗一下都白了。因为即使在战场上,不用箭,用猎鹰或是其它鸟儿对敌方进行攻击,都是一种常用的策略。花夕颜这样一做,不止轻而易举,也让他耶律奇无话可驳。 小白鹭果然不负众望,轻轻松松飞过去,轻轻松松用鸟嘴将桃子衔了下来。这个任务过于轻松,以至于它衔着桃子回到花夕颜这儿时,显出一幅慵懒,才将桃子落回到花夕颜手心里头。 花夕颜像耶律奇举了举桃子。 场内一片洪亮的声音叫好。 耶律奇的虎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最终,垂首,道:“本王会带梨花归国。圣上的子民确实不可小看。” 一行大宛人退下了宴席。 李顺德慌忙上前,跪在天子面前:“圣上龙体可有损伤?” 听见这话,小白鹭先射去一个白眼:这是质疑它的飞行技术吗? 龙颜上的冠当然是一丝不乱。转头,对那背过身先偷咬了一口桃子的背影,吐:“伶人今儿给朕立了功,朕要嘉奖伶人一个大礼。” 哎,这还让她吃饭不。 花夕颜将啃了一半的桃子塞给儿子,让儿子装作自己吃的。 小太子爷冲娘是两只小眸子笑成了新月儿:他娘是天底下第一聪明。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尾随那皇帝。 背后,贤王那抹深究的目光,似乎不时向她这儿扫一扫。让她心痒难忍,想她如今恢复了真身,该如何向这贤王讨完债务。 “在想什么呢?” 不知觉中,前头的人,已是带她来到了另一片空阔的绿草地。 这个地方,是比她放纸鸢的地方,要更美丽,四处野花盛开,芳香迷人。 他回身,见她鼻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伸出指尖,轻轻一拂。 花夕颜没敢动。只觉他手像蝴蝶一样轻巧,几乎是停在她的鼻梁上,惹得她鼻头燥热。 “怨朕吗?” 自己带儿子出来玩,撇下她一个人在宫中,而且,还拿她当枪使对付那耶律奇,当然,那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臣妾是否可以以为,圣上是不让臣妾出来见人。” 他只望着她这幅美好的样子,虽然穿的衣物乱七八糟的,虽然脸上有些污垢,然而,都盖不住她的美丽。所以,只要想到让她去见那个曾经敢休她的鬼屁贤王,和粗鲁的大宛人,他怎能舍得,是万万不舍得。古人言,金屋藏娇。于他此刻,是这种心境。 花夕颜只觉得眼前这双墨眸,又是如以往,益深晦莫测。 他拂袍,轻然地转回身去,说:“朕今日是欠了你。所以,你想要什么,朕给你射什么。” 一旁,候命的奕风,听见这话,马上将天子专用的弓弩递上。 这是一把金光辉煌的黄金弓弩,比起耶律奇那把,不用说,是更尊贵,也更难用。 在大宛人面前展现他的金弓和射艺,是浪费。但是,在她面前,为她夺得任何东西,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都是他认为最有价值的。 花夕颜头顶一根毛竖起,由他这个样子,想起自己两个儿子经常在她面前卖萌耍帅的样,原来都是遗传。 杏眸中流光微转,轻轻地低声:“臣妾,臣妾想要只蜗牛。” 奕风听到这话,当场没替主子晕过去。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东陵天子的黄金弓,竟然拿来射一只蜗牛。 凉薄的墨眸,只是回过头来,淡淡扫了她一下:“你确定?” “是,臣妾只要只蜗牛。” 话说,这蜗牛绝对是最不好射的,不仅是体积小,而且有坚硬的外壳。 将她眸子里飞转的流光收入眼底,他唇角微扬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只是一瞬间,他回身的刹那,金黄的流光穿破空气,凌厉的飓风,只是箭出去的一抹尾气而已,都直扑她门面,令她眼皮急剧地抖了抖。 啪! 黄金的箭簇扎中某棵树干上正在爬的一只蜗牛。那只蜗牛,在飞转的箭簇漩涡底下抖得连头都忘了缩回壳内。 奕风急速地飞过去,将蜗牛取下,捧在掌心里,将天子的猎物收回来,跪在天子面前复命。 花夕颜只觉自己一个瞪眼:这么简单?早知道,她说射星星好了。 收起黄金弓,回身,俯视她鼻尖上又冒出的一层细汗,似笑非笑:“槿汐收回朕送槿汐的蜗牛吧。” 事到如今,她只好将蜗牛收了。可怜的小蜗牛,还惊魂未定,抬着小头讶异地看着她。她想着,正好给心肠软的小太子爷养。要是给小儿子的话,八成不用半柱香已经被小吃货和小猪妮妮烤了吃。 “臣妾谢圣上的赏赐。”双手捧着小蜗牛,行屈膝礼。 他望着她这个样子,不禁,出一串大笑。 花夕颜顿时赧颜,恨恨地悔恨万分:早知道,射星星,要星星,要月亮,看他怎么射。 或许瞧出她脸上写了什么,收住笑意,他伏低到她耳畔:“若是要星星要月亮,等夜晚到了,朕再给你射下来。” 杏眸一抬,娇嗔他一眼:“臣妾有蜗牛够了。” 他那双吸人魂魄的墨眸即望着她,深不可测,宛如黑洞,看得她都快窒息了。 “回去时,太子爷有礼物送给槿汐庆生。” 淡淡一句,却让她心头突然一动。原来他没有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 【89】为她 校园港 正文 【90】被抓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0】被抓 耶律奇走回猎场的帐篷内,一群护卫侍从,见他沿路走来都是气势汹汹,满面黑色,没有一个人敢出句声,心里更害怕他进到帐篷里要飙。巴格让所有人在外面不要进来,自己先走进帐篷。 “今儿本王和大宛遭受了奇耻大辱,三皇女如果就此回国,本王都难以保住三皇女。”耶律奇面色铁青,声音很沉。 巴格则看的出来,主子没有被这事儿气到失去理智要回国或是要拿剑直接回击,毕竟,如果真在东陵的地盘上闹出事来,这东陵天子黎子墨确实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耶律奇表面看来是只大野牛,像是做事不经头脑的人,但是,在大宛国内,何人不知道耶律奇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说耶律奇只是个莽汉,是不懂耶律奇被耶律奇表面蒙骗了的人。 “二皇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巴格问。 按照他们计划的,是奉国王命令带贡品到东陵进献东陵天子,表面是为了表示大宛的忠心,其实,哪个对东陵进贡的不是对东陵咬牙切齿的。说起来,耶律奇这次会亲自率使节团过来,都是由于大宛国内自上个月开始,国生了变化。 大宛国王年纪已经六十几了,由于常年擅长声色犬马,身体里早是被奢靡生活吃空耗空,如今自年前大病,到现在病情是每况愈下。由此大宛国国王对底下所有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王子下达了命令,如果谁,能征服东陵天子,将东陵把大宛吞进去的那块原属于大宛的沃土吐出来还给大宛,他国王的位置就传承给谁。 为此,各皇子以及拥护各皇子的各派,是倾巢出动,目标全部锁定在了东陵。 “三皇子据说还在东陵?”耶律奇耸了耸两条粗壮的眉头。 “应该是的。据闻是受伤了,但是,没有回国,应该在东陵内养伤。”对于狼一样的三皇子耶律旭光,巴格和国内许多人一样,并不看好。 “那个傻子,真以为勾结了东陵国内的太后派系,能扳倒黎子墨,篡夺帝位。也不想想,这东陵哪个皇帝不是贪婪的,坐上了帝位,也能反悔,不会轻易将大宛的沃土吐出来还给大宛的。再说这黎子墨,当年率兵十万能把我们大宛五十万打到落花水流,是轻易能被扳倒的人吗?”耶律奇眉中散沉稳的严威,“而且,太后派系,黎子墨早就一直在查了。看看太后死了以后,连丧事都没有对外布。这黎子墨是个怎样的人,天下赞其为孝子,到头来,对自己亲生母后也就如此而已。” 巴格神情肃穆。说到皇位这个最根本的利益,母子亲情,父子亲情,夫妻都能算得上是什么。所谓的虎毒不食子完全是个笑话。为了保住皇位,他们大宛国国王一生都不知杀过多少妃子和皇子。 一个人能不能登得上帝王,不止关系他一个人的命,而且关系到他底下众多人的命。可想,无论哪个皇子继位,接下来,肯定是要对手足兄弟与其她母妃进行杀戮,不杀尽,这皇位肯定坐到天天提心吊胆。 “三皇子在东陵——”耶律奇摸着下巴的大胡须,认真考量着,“大皇子应该是出不了大宛国。” 大宛国王也怕自己病重时没能选出继承人之前被哪个皇子杀了,因此将威信最大的大皇子留在了自己身边。说到这大宛国的大皇子,据闻是个自出生开始身体就很虚弱的男人。除了拥有顺位第一继承的位置,这个体弱的大皇子似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但是,深居闺中,常年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露一次面的大皇子,让耶律奇等皇子心里头,不知为何,始终怀着一股忐忑。 “属下以为。”巴格道,“二皇子的优势非其他皇子可比。这回又是奉了国王的命令作为使臣到达东陵。与其他皇子秘密来东陵不同,是代表大宛的威信。可以以此与东陵谈判。” “本王也想,将自己亲妹子送给他,以表自己对天子的忠心。只是这东陵天子,貌似不是这么想的。”耶律奇想不明白,他妹子梨花美若天仙,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猿意马。这东陵天子倒好,看着他妹子像看空气一样。 沉闷之中,耶律奇问起:“东陵的皇后,有多少人见过?” “那年,不是说皇后死了吗?后来说是没死,回来了,回来的那个时候,在百官和百姓面前露过面,我们的人也隐藏在百姓里头观望。人生人海,人太多,没能见到真实的样貌,只知道,那天她回来,天空里确实出现了百鸟朝凤的奇景。”巴格说。 虎眸微闪,耶律奇眯了下眼:“你说,今日我们碰到的那个伶人——” 巴格低头,降低声音:“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很有可能。” 啪! 耶律奇拿起一支箭,往膝盖头上一砰,折断了手中的箭。 此刻他的恼怒,犹如沸顶。 巴格知道他气什么。如果那伶人真是神秘的东陵后宫的女人,那么,无疑,他们今日是错过了一个最好的机会。应该,不顾那只白虎,说什么都要先把这女人俘虏起来,握在手心里,再来和东陵天子谈判。 “让梨花进来。”耶律奇粗声叫了句。 梨花早在帐篷外候着,听说二哥叫她进来,进来之后,立马冲耶律奇跪了下来,说:“二皇子绝不能让我这么回去。”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可你想,东陵天子明白了说不要你,你该怎么办?”耶律奇看着她那张我见犹怜的美颜。 “皇妹有个主意。”梨花仰头,面纱外的一双绿眸,像狐狸一样狡黠。 “说!” “请二皇子买通宫人,让我潜进东陵宫中当宫女,要诱惑东陵天子,无非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好。”耶律奇拍腿,“本王给你这个机会,限时十日不超过半个月,你必须让东陵天子吐出那块沃土给本王。不然,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你自己吧。” 梨花磕头下重誓。 花夕颜在小太子爷陪同下,开始补充美食,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小太子爷听说自己那支箭不小心将她的纸鸢射了下来,深感愧疚,说:“我让奕风教我,给娘重新做一个。” 大儿子哪点都好,就是太过较真。 伸出指头在大儿子额头上点了点,说:“坏了就坏了,不就是个纸鸢,一个玩意儿,不被太子射下来,也总是要放飞的。太子不用放到心里去。” 小太子爷点点头,打开面前的木匣。里头,花夕颜让人铺了层沙子,加几片绿叶子,一只蜗牛在沙子上面慢慢地爬。小太子爷有趣地观察蜗牛爬行的模样,问:“娘,你为什么让爹射蜗牛?” 花夕颜随意拿手背抹了下吃完东西的嘴巴:“本想让你爹射星星射月亮,后来想,射那个没用处,还不如射个蜗牛,拿回来给太子玩玩。” 小太子爷闻言一笑,粉雕玉琢的小颜笑如春风,接着,轻快地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走到帐篷门口喊:“张公公,将那东西拿来,本宫要送给母后。” 儿子要送她生日礼物了。花夕颜翘首盼望。 张公公很快,双手捧了一条白色的小围脖走了进来。小太子爷接过后,走到她面前,跪下:“儿臣恭祝母后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花夕颜感动到一塌糊涂,连忙绕过桌子,将小太子爷拉起来,又给小太子爷拍拍膝盖头的灰,说:“不就是个生日,太子有东西送给本宫,本宫已经很高兴了。” 小太子爷腼腆地笑着。 花夕颜摸着那新鲜出炉的围脖,应该是儿子射的那只兔子剥下了毛皮做成的,由于赶工,所以显得粗糙,回去,怕还得晾一晾,洗一洗,而且一只兔子做不了长围脖,可能拿来圈她脖子都小了,回宫再让人改成了两只围手的手腕套好了。 归之,儿子这片孝心,让她感动到一塌糊涂。想自己对这孩子,长达七年都不闻不问,虽然事出有因,还是心中惭愧。于是伸手将儿子搂进怀里,拍了拍。 小太子爷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益腼腆,轻轻咳嗽两声,说:“爹说,木木可能不知道今日是娘的生日。但是,已经派人到云族说了。” 花夕颜最怕两个儿子感情不好,眼见大儿子处处关爱小弟弟,生怕她误会了弟弟没送礼物才这么说,因此摸了下大儿子脑袋:“太子爱护二皇子,是二皇子的福分。” 小太子爷听她此话,精致小颜微微肃紧,露出一本正经的颜色道:“本宫明白,历朝历代,手足相残的事,屡有生,但不是,所有亲手足,都是只会走到自相残杀的结局。本宫查过史书,在东陵中,开国皇帝与其兄弟,就是和睦相处的。皇子辅助兄长登基,在登基后,作为辅臣兢兢业业为国效力,去世之后,开国皇帝亲自扶灵,泪流不止,不出一个月,随兄弟一块而去。此等手足深情,方是我们东陵皇室的典范。” 花夕颜听完,一刻怔忪。是未想大儿子不知何时,连这些功课都做足了。恐怕,这皇宫里,想兄弟罅隙的人有多少。难听的话,譬如说二皇子会抢太子帝位的话,传到小太子爷的耳朵里了。不然,小太子爷不会未雨绸缪到这个程度。 “木木,我很喜欢他。”小太子爷像是告白一样,轻声和娘说。 花夕颜不会因为此,在大儿子面前多夸小儿子。觉得好,不要他人来说,更不能由她来说,才不会让大儿子感到她内心偏袒小儿子。其实,她是哪个都不会偏袒的。只希望他们兄弟和睦。 云族里 小吃货在云族宗室的宫院里是来去自如,因为云尘景话了,这孩子到哪儿,只要有人陪着,不是做出危险到木木他自己身体的事儿,不要拘束。 云族里每个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宗主是有多么喜爱这孩子。为此,长老阁里头,不少长老出了微词。 宗主越来越不像话了,哪怕是拜把兄弟的孩子,都不能宠成这样,好像自己亲儿子一样。 只是,这些长老抓不住小吃货的把柄。虽然没有限制令,小吃货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那样调皮捣蛋天天四处跑,相反,这孩子是够乖的,除了胃大如牛,吃的多,没其它孩子的毛病。 叫苦的反而是云尘景本人。因为小吃货是奉令来盯他吃东西的,而这是小吃货的爱好之一,反正只要云尘景吃的多吃的好,他本人可以分一羹,因此乐此不疲。 坐在小凉亭里,小吃货小手抓起刚出炉的莲花煎饼,自己小碗放一块,云尘景碗里放一块,小猪妮妮小碗里放一块,接着,一声令下:吃! 小猪妮妮一马当先,几口就把煎饼吃进了猪肚子里。 云尘景见着只能傻了眼神。这桌上的空碗空碟,其实已是都堆了三座小山了。他肚子早撑到了快爆皮,而这猪,毫无压力,看来再吃上一座小山都绝无问题。 “表舅,吃啊。”小吃货在吃自己那份之前,没忘记自己到这里的任务,让云尘景吃吃吃,只有云尘景吃的和他一样多,他回去能向那皇帝老子炫耀,炫耀他不是只会吃而已。 云尘景高举两只手投降:“木木,你吃,我不吃了,你想吃多少,我都让人做。” “那不行!”小吃货义正言辞,“你不吃,病怎么能好呢?” 云尘景苦笑:他再吃下去,才真正是没病会吃出病来了。 这孩子拼命让他吃的心思,他这条狐狸,早就洞察出来原因。因此,伸手将小吃货一抱,抱到自己膝盖头上,问:“木木是不是怕皇帝老子?” “我哪儿怕过他了。”小木木绝对不认。 “那是,怕他说你没用,是不是?” 小吃货绷着一张面包小颜。 “如果这样的话,在表舅这儿学习上一段时间,表舅保准你到时候回去,像金子一样光,让皇帝老子无话可说,怎么样?” 青虎旁边一边听一边噙汗:宗主你这是在拐骗人家的孩子吗? “不行。”小吃货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云某人狐狸眼眯了又眯。 “我答应过太姥姥了,要学她的武功。”小吃货认真地说,保证自己没有说假话。 花老太君还活着,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但是,到至今,像是除了在小木木梦里面出现过以外,他们并不知道花老太君在哪里。 云尘景脑子里转思:这花老太君也想抢小木木当继承人?东陵天子能答应? “我看挺玄。”云尘景不忘给小吃货打预防针。 花家那算啥,神族都不是,皇族都不算,只是白昌国的三大望族之一,在东陵皇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管他呢。”小吃货道,“反正,太姥姥说了,她会保准他会答应。” 蓝眸微微一闪,一抹诡笑衔在优雅的狐狸唇角:“你太姥姥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会来接我。应该很快吧。因为知道你伤了我要来陪你。我回去后,她就会启程来接我。”小吃货说。 云尘景不知道这是这孩子自己猜的,还是花老太君再给这孩子托梦。按理说,他这儿,因为知道孩子被托过一次梦,已经做了十足的预防措施。不管是谁,想突破他们云族设置的术障,几乎是不可能的。 真能过了他们云族这道坎的人,想必花老太君一人绝非能办到,因此,只能是躲在花老太君背后的那位高人。 是什么人呢? 青虎接到东陵国的飞鹰传信,拆开信筒,取出信纸,交予主子。 云尘景将小纸条打开,见到上面一行字,轻笑了声:“若是要他提醒,早就迟了。” “是什么?”小吃货钻进来小脑袋问。 “你送给你娘的礼物。” 小吃货却是面包小颜微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娘的生日?” 云尘景咳咳两声:“我是你的表舅,你娘的表兄,怎么可能不知道?” 每年,他都送她礼物的,哪怕在她走的那几年,她忌日他不会去,但是,她生日那日,总会记得给她在宫家里种下的小桃树系上一条条的黄丝带。 即便知道了她是他表妹,但是,他在云族里几乎是孤家寡人,亲戚里头,只剩下她和宫夫人了。 在他拆着信纸像是回想往事的时候,现,孩子一双眼睛,一直在他脸上打转。这孩子,不像小太子爷,眼睛宛如流水一般清澈,又犹如跃出水面的鱼儿那般活泼而充满活力,总是能让人感受到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射入了一缕阳光。 这刻,木木的手指在他脸上摸了摸,吐道:“你和他一样,很寂寞对不对?” 谁说这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他心头只觉被这句话这样一点,是某处好像都崩塌了,脆弱处暴漏无疑。 “哎。”小吃货垂下两只小手,“所以我讨厌皇宫,讨厌你这里。你这里有多少宝贝,我都不会想要。” 这话,是说得那些在旁虎视眈眈的长老们红了脸。本来,他们都是很担心这孩子会不是是奉了东陵天子什么命令,到这里刺探军情的。结果,这孩子说什么宝贝都如废土,还不如自由好。 云尘景是愈喜欢这孩子了,搂住他说:“你可以留在表舅这,表舅每次出行,都带上你,到各个地方玩。” “如果出去玩,你心里还得惦记这里,能玩得开心吗?”小吃货反问他。 云尘景哑声。这孩子哪止是聪明,是看透了人心,是人小鬼大。 “你还是赶紧找个女人陪你吧。”小吃货说他。 云尘景黑了脸:连小孩子都逼他婚结婚。 “你这话听谁说的?” “因为我看着那皇帝,不是有我娘以后,有时候,脸上也会出现高兴。所以我才讨厌他,他想一个人在皇宫就算了,干嘛拉我娘下水。” 好端端的夫唱妇随,被小吃货形容成了拉下水,云尘景大笑不止。同时,云某人被小吃货教训了这么多,小小地反击下,因此捏了下小吃货的小鼻梁,眯着狐狸蓝眸,诡兮兮地道:“等你哪一日,坐到我和他这样的位置上,看你还怎么笑我们俩。” 小吃货眼睛一瞪:“太子爷要继位。” 对此,蓝眸微笑不语,保住神秘不言。 小吃货气鼓鼓的,讨厌他这样诅咒自己,从他大腿上跳下来,表明不和你玩了。 几个长老以王长老为首,互相交替着紧张的目光。莫非,这孩子还真的是—— 云尘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一道凌厉的颜色扫到几个长老脸上:“不要伤害到她的孩子,否则我和你们没完。” 几个长老垂首:“宗主,我们哪敢。” 优雅的唇角冷冷地哼了声。 花夕颜伴随小太子爷回宫的路上,接到了小儿子从云族让人送来的生日礼物。不无意外,又是吃的。小吃货给娘做了个蛋饼,上面用芝麻花生,点缀成她的头像。 这孩子,应是在哪儿听说了,做人头像是可以给人祝寿的。 小太子爷看着弟弟做的娘亲蛋饼,笑得嘴巴都咧开了,只觉小吃货可爱过头。 宫车进了城门,小太子爷说是想绕道到那仁心斋附近看看。京城里设立了四处仁心斋,分别在四个方向。绕道一下并不难。花夕颜问:“太子是想知道疫情怎么样了吗?” “除了疫情,不知道舅舅会不会去那?”小太子爷不经意说出了口。 原来是想舅舅宮相如。 宮相如是有几日都没进宫了。据闻,是去到外地办差事去了,到至今未归。 宫车快到仁心斋门口时,距离一定的距离停下,不敢太靠近,以免被百姓现而围观。 仁心斋一如既往,来往的人特别多,里面每日免费坐诊的大夫,忙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同时有官员在审核那些来看病的人是不是达到免费的资格。 里头病人应该是满了,有一些病人被扶到了门外救治。 这时花夕颜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今早上她才见过,是齐云烟。 齐云烟来时应该是一个人,没有身带丫鬟或嬷嬷,换了身很土的麻布衣物,袖口挽袖,头高高挽起,拿条白布包着,以方便工作。 她在照顾病人喝水,那个病人身上很脏,而且由于不时呕吐,有时会吐到她身上。 从仁心斋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大夫,可能知道她是官家小姐,见她这么辛苦都看不下去的样,叫了个药童来替她的位置,她拒绝了。 “娘。”小太子爷现了她看着齐云烟目不转睛的模样。 花夕颜心头是蛮沉重的。 拥挤的街道上,忽然传出“让开让开”的叫声,所有百姓被分开到两边,以便让出条路。一个官员,被几个人前呼后拥,从道上进来,在仁心斋面前勒住了马。 仁心斋里的大夫和药童马上放下手上的活走了出来,对着马背上的官员行礼:宫大人! 宮相如穿着一品官员常服,是按照以往,到仁心斋视察和了解情况。他身边带着的,还有太医院的院判。 按理说,太医院是负责和统领全国医疗事务的机构。宮相如是出于皇命办了仁心斋,为防止说他这个刑部的责权越轨到太医院职责上,每次,他基本都会带太医院的人来仁心斋。只是,谁都知道,太医院的人没用,医术远远不及宮相如。导致底下被管的人,对太医院是表面客气,私底下都在说只是会浪费皇粮的废物。对宮相如,那是真心的敬佩。 这样一来,太医院对于宮相如那种微词,可想而知。只是宮相如位高一等,太医院里那群喜欢明哲保身的庸医,都不敢对宮相如的事儿多言一句,有时候,他们还得靠宮相如提点呢。 宮相如下马,让人不用太过戒严,以防干扰到正常的医疗秩序。 坐在马车里的小太子爷双目熠熠生辉,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舅舅。 在把马鞭交给六叔,宮相如在一大群人围拥下,要进入仁心斋时,突然停了下步。每个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他的目光好像是往门外右侧扫了下的样子。 齐云烟是因为他来的匆促,躲都躲不了,只能背对着,拿自己后背挡住他视线,继续扶着病人喂汤药。 应该没有人现他和她的关系。齐云烟想。而且,她和他算得上什么关系呢。什么都算不上。非要说,是仇人还差不多。因为她娘,曾经害死他妹妹。 花夕颜在她哥停步的那一刻,望了眼,秀眉微锁。 奕风突然掀开车帘,传谕旨给她:“圣上有令,要娘娘即刻回宫,有事需娘娘处理。” 花夕颜只要灵机一动,马上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眼见她哥都回来了。因此只能暂时收回视线,立马让人快马加鞭回宫。 如她所料,他哥是在胡氏死后的第七日,皇帝召集几位近臣,并且与云族商量,方是想出了个法子,带上了灵源寺的几位高僧,再次前往静慈庵,意图解救被胡氏妖孽束缚到奄奄一息的两位老皇后。 这回做足了充足的准备功夫,一群高手去到那儿以后,没有再空手而归,成功解救出念慈和陈氏,又是立马收回京城救治。 对于这两位老皇后,不像对胡氏,皇帝是心存感激之情的。若不是这两位老皇后在死前都不忘让他臣子快点走回京报信,到今时今日,可能都揭不开石大人真正的面纱,更何谈一网打尽。 只是这两位老皇后,确实是心里向着归隐,不希望再被搅进江湖。想那会儿她们在位上与那胡氏斗,早已费尽了心力。在宫中的话,实在是件折损寿命的事。她们活了两百岁了,想再活的长一些,能活到寿终正寝。 皇帝因此答应她们,只让她们秘密接到皇宫附近的一处行宫,不让她们过问朝廷之事,不追究她们以往,也不追究她们未来。只等她们将身体养好了,马上送她们走。 此事十分秘密,仅有皇帝几个近臣知道。为的也是不给这两位老皇后添麻烦。 花夕颜先回到宫里见天子。 天子也是突然接到消息,快马加鞭从猎场回宫,骑射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与张明先等人交换意见。见到她走进来,立马停住话,让张明先等人先退下。 “槿汐辛苦了。”他看着她,眼里似有一丝愧意,又像是一幅冷酷无情,说,“今夜,朕再给槿汐办庆生宴。” “圣上,臣妾此次到行宫,不知道两位皇祖母的病况如何,或许今夜都要在那儿守着不能归来。为防触及到圣上宫内勤俭节约的谕旨,还是不用办庆生宴了。”花夕颜说。 吃不吃,其实无所谓,平常已经吃的很好了。 他一刻良久无语。到了最后,道:“好吧。那朕马上派人,送你到皇祖母们的行宫。” “臣妾领旨。”福身之后,她立马转身往外走。 她出来之际,在外面等候的臣子又蜂拥涌了进去。一个个都靠着他。 花夕颜疾步走,一边吩咐柳姑姑等人:“不知圣上有无派御医在那儿候着,你还是先到太医院,将几位最德高厚重的老太医都请来。” “不通知宫大人吗?” “人既然是宫大人带来的,若不是有几分把握,他也不敢离开病人。”花夕颜十分了解自己的哥,道,“若是急性期已过,只是后期调养,太医院的太医,应付这些已是都绰绰有余。” 柳姑姑听令。 花夕颜又道:“对了,御药房的人本宫要见,让他们过来。” 这方子开对了,要是药拿不到,或是这药的成分有半点掺假,形同于谋杀。花夕颜必须确保这些工序都万无一失。这不仅关系到皇命,而且,也关系到她哥,关系到她哥,肯定关系到宫家。 小五掀开轿帘,她弯腰要进去时,突然想起,道:“那几盒香粉胭脂带上,本宫找时间要仔细瞧瞧。” 绿翠和小五都面面相视,不知道她此刻还惦记着香粉胭脂是为何,好像不像她的做法。 宫轿急速赶往老皇后们的行宫。 抵达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行宫里不敢明目张胆地张灯结彩,只是点了些必要的灯。听说她要来,在这里照顾老皇后的人,包括太监宫女以及原来守在这的太医药童,全部走了出来,行礼:“恭迎娘娘。娘娘万福。” “都免礼吧。”花夕颜匆促地从轿子里出来后,抬进门槛。 守在这儿的太医急忙尾随在她身后,报告说:“念慈师父与太皇太妃,身体虚弱,进食困难,需要特别看护,小心喂养。” “除了虚弱,还有什么毛病?”花夕颜问。 “回娘娘,臣唯恐念慈师父是熬不过今夜。” 花夕颜脚步猛然刹住,想到她在他那儿或是她哥那儿,都听不到这个消息,是突然的事儿,还是他们早是明知如此,所以特别派了她过来。 一记刀目,直射到那太医脸上:“此话是真?为何本宫来之前未曾听说念慈师父的病到了病入膏肓。” 那太医听她这样说后,肩膀寒瑟,更是谨慎微言:“臣是随宫大人一齐去的,回来时,宫大人也都知道已是这样的情形了。宫大人有没有回报给圣上和娘娘臣是不清楚。” 她哥知道,他不知道? 一个念头又在花夕颜心底快速闪过。 “带本宫先去见念慈师父。”花夕颜沉声,落在那太医的目光益凌厉,“若本宫去到那儿问明真相非你所言,本宫当场割了你舌头。” 那太医慌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敢动。 这是杀鸡儆猴。 其余人,只见那太医的样子,都人人自危,对待她吩咐下来的事儿,更是小心谨慎,不敢半点马虎。 念慈住在左侧的厢房。两名小宫女掀开门帘,花夕颜一个人先走了进去。 屋里是接到消息之后,才临时收拾出来的,只能算是勉强干净,物品则是明显不齐。想必那陈氏住的地方也是如此。花夕颜皱个眉,心里记着让人先补齐物品,再走到了老皇后床前。 一个年轻的宫女,经验不足,喂着病人汤药,病人吃不进,她只能干着急,勺子里的药水,几乎全流到了病人口外。 “让柳姑姑进来。”花夕颜二话不说,遣了这宫女下去,换上老将。 柳姑姑进来后,先是感觉这药有些凉,这样病人怎能喝,赶紧又端上药碗走去外面将药弄热。 在这时候,只剩下花夕颜,轻轻凑近到病人的脸前,说:“念慈师父,圣上派臣妾来看您了。” 念慈已是被那妖孽折磨到身形枯瘦的模样,脸凹到颧骨高高凸起,一双眼窝深陷,旁边一圈黑眼圈,很是骇人。 听见圣上的字眼,念慈嘴唇动了动:“谁?” “臣妾是宫槿汐。” 宫槿汐三个字,让垂暮的念慈,啪,用力睁开了眼皮,在努力地要把她样子看清楚时,唇角扯了扯:“贫尼,以前未曾见过你,那时候,哀家离宫出家——” “是,臣妾进宫时,听说师父已是离宫了。” “但是,贫尼见着你,觉眼熟。” 这算不算是念慈对她示好。花夕颜唇角微弯,笑而不漏齿:“能得师父赏识是臣妾的荣幸。” “贫尼,进不了汤药,恐是过不了今晚了。” 花夕颜眸色刹变:“宫大人和圣上并未同本宫说。” “宫大人知情。是贫尼不让宫大人对圣上说。贫尼是怕,说了后,圣上不让你来见贫尼。” “太皇太后?” 念慈喘了一口大气:“听我说,你,你千万不能让圣上有事。” 这句话简直是没头没尾的,花夕颜愣,只能说:“圣上龙体安康,国内一片歌舞升平。” “不,不是的,高祖,高祖那会儿和圣上一样——”念慈终究没能说完这话,闭上了眉目。 花夕颜其实本还想问,先帝藏在无名岛被人偷走的那幅画,不知道她有没有印象。 伸手触及念慈的鼻息,真是没了。回头,见到柳姑姑端着药碗站在她身后全身抖。 太皇太后突然死了,而且在她们到以后就死了,皇帝知道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花夕颜也琢磨着这个问题,不知道念慈这是好心还是有心刁难她。不管如何,这消息要马上报到宫里去。不敢再出意外,派出了最可信任的小五。 后来,再去探视了下陈氏。陈氏情况是比念慈要好一些,但是,一样没有能醒来回答她的问题。就此,今夜如她所料,她势必是要在这儿住一晚上了。 见着没人的时候,让绿翠将几盒胭脂香粉取了过来。 小五快马,到了宫内传完信,又快马回来,速度极快,回来时,刚好看见她在检查香粉胭脂,眯了眯绿眼,说:“娘娘是从大宛的香粉里看出了什么?” 花夕颜只顾着,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到一个小碟子上查看,一边问他:“你都还没回话呢。宫里怎么说来着?” 小五这才跪下,答:“回娘娘,臣没见到圣上,但是,已经告诉了李总管。然后,臣想着娘娘一个人在这怕娘娘不安全,立马赶了回来。” 听他这口气,怕是连这里头的皇家侍卫,他都不信任。 眉抬了头,花夕颜望了他一眼,道:“你对本宫是忠心耿耿,但是,也不该随意怀疑人。” 小五笑了笑,不说。 花夕颜道:“你刚不是问本宫从这东西里瞧出来什么吗?本宫是想,这大宛国的皇子,将他们皇室最宝贵的的圣水都送给本宫了,是想做什么。” 小五一愣,是被她这话吓到:“大宛国的皇子?圣水?” 据她了解的,不说大宛商人在普通市面上卖的香粉胭脂产品,到大宛进贡给东陵的贡品里头,都绝对没有她手里拿的这东西。这样的液体,若不是毒药,那就是圣药。既然是连进贡给东陵天子的贡品中都没有,只能是大宛里只有大宛皇室里寥寥几人可以接触到的圣水。 只是小五这口气,好像还有点疑问。 秀眉一抬,问:“怎么?你觉得不是大宛国的皇子?” 小五一双绿眸里划过一道狡黠的微光:“回娘娘。据臣所知,能接触到大宛国圣水的人,除了国王和第一皇子,但是国王和第一皇子肯定是在国内没有出国。” “那你意思是?” “除了国王和第一皇子,只有大宛国内最高地位的大祭司,因为大祭司是守护圣水的人。” 也就是说,送她圣水的,要么是国王派来的,要么是第一皇子派来的,要么是大祭司派来的。 “娘娘。”小五指着那盘子里的圣水,“据闻,圣水乃活物,若娘娘猜它为圣水,最好是不要动它。” 这话未完,结果,还没得及想到如何处置,盘子里的绿色液体瞬间拧成了一股水绳。小五,抓住花夕颜往外一闪。同时水绳第一道飞击,快如闪电,却可能没想到小五的动作更快,于是,在击到花夕颜原本坐着的椅子没能抓到人的情况下,瞬间转向。 花夕颜暗叫声不好。只是也来不及了。 在另一侧把眼前一切看得是眼花缭乱的绿翠,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被水绳绑住了身体。 随即,绿光一闪,绿翠和水绳一齐消失到无影无踪。 小五手忙脚乱要将打开的瓶口重新盖住。这时,从瓶口处飘出了股绿烟。 烟雾在花夕颜他们面前勾出了一个人脸的模样,正是那日他们在香粉店见的那位大宛商人。 “娘娘,本人请不到娘娘本人过来,只能是借这个人一用了。”烟雾勾织的人脸冲她笑了笑,优雅的俊颜笑颜还是像那日在香粉店那样高深,“如果娘娘疼惜这人,想必,娘娘是疼惜这人的,因为娘娘不止一次救过这丫鬟了。” 【90】被抓 校园港 正文 【91】疼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1】疼她 浮现在眼前的烟雾实在诡异,不知又是什么术。 小五一只手拦在花夕颜面前,绿眸望着那团绿烟,竟是在眼底忽闪过一抹狡黠。 那烟雾的人脸,本是笑到有三分得意的颜色,见此收了收,沉吟:“流民?上回见过。可是这流民居然可以进宫当侍卫?” 不说血脉高贵的东陵,在他们大宛,流民同样是被拒之千里的。不知其来历,用到手里到底内心哪儿不踏实。 “小五。”花夕颜让小五让开一些。既然对方这话都说到这儿了,想在这儿继续抓她,也不大现实,大可不必过于防范。 “娘娘。”小五收了手,可能在打量评估完对方后,是一样想法。 花夕颜走前半步,与烟雾人脸平视,走近些瞧,只见这烟雾说是烟雾,其实更有点像是水面的镜子,所以那个人脸,有点像是通过某个术,将影像从远距离反射到烟雾上。照这样推断,这烟雾是那大宛被堪称活物宝物的圣水没错了。 对方见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脸上有些不自在,因为她那目光冰凉如水,看着人,能让人背后莫名地爬上阵冷汗。 “大祭司?”秀美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像是有了结论。 对方神情一凝,冷笑:“娘娘不要忘了小丫鬟还在我手里。除非娘娘真是冷血心肠,以为这下人一条命也不算啥。” “是啊,只不过是个丫鬟,本宫何须为了她冒上生命危险搭救?” “只因娘娘不是冷血心肠。” “怎能见得?” 花夕颜微勾的唇角,悠然自若。 对方见此表情,神色又严了几分:“废话本官也不与娘娘多说了。到明日午时,若本官见不到娘娘,娘娘等着收丫鬟这条小命吧。没了这个丫鬟,本官不见得有损失,娘娘自己衡量。” 花夕颜脸上一点声色都不动。 对方的口吻在等了会儿,不禁露出了些急躁:“娘娘若是聪明,不会将这事告诉圣上或他人,否则被本官现,那丫鬟的小命照样由本官收了。” 说完这话,对方不再二话,果断鸣金收兵。 秀眸里的眸光微闪。倒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再和她说话难保被她套出话来。虽然她已经大致套出对方的身份来了。 小五在那团绿烟消失后,立马盖紧瓶口,回头,见着她已是坐回椅子里,一幅沉思状。 “要不,娘娘——”小五道,“我们先把这圣水处理了。” “怎么处理?”花夕颜问。 小五愣眨了下眼珠,答不上来。 若真是能简单处理掉的东西,还能叫大宛的圣水? 恐怕这看不出正邪的妖物,烧不动,更是刀枪不入,做法的话,此物如此诡秘,为大宛的神物,又怎能让外界知道了如何对付它。 小五骨碌转了下眼珠子,说:“娘娘,要不,让绿翠为娘娘——” 花夕颜冷哼一声:“以为本宫是废物吗?” 连个丫鬟的命都保不回来。以后,有什么人愿意追随她?跟随她的人的命只有在必要的时候献出来,但绝对不是这样的牺牲,一点价值都没有,还显得她这个主子很无能。 小五笑:“这样娘娘的软肋是握在那人手里了。” 花夕颜横他一个白目:“你这倒是合着对方欺负本宫?” “臣不敢。”小五笑嘻嘻地鞠个躬说。 这小子的贫嘴功夫,堪称一流了。花夕颜没时间和他继续耍嘴皮子,只问最紧要的:“他刚才说了本官,应该是大宛国的大祭司了。可是,这大祭司不是守护圣水的吗?离开了大宛国,国王能同意吗?” 小五嗫嚅了声:“臣不清楚。臣虽然在大宛呆过,但是,很多东西止于道听途说,不是很可信。” 不管如何,这男人极有可能是大宛国的大祭司。花夕颜又问:“你知道大宛的祭司叫什么名吗?” “大祭司一般,都是出自同一个宗室,这个宗室的人血缘特别,能和圣水心灵沟通,于是冠了一个叫于水的姓氏。如今在位上的大祭司,据臣前几年在大宛所了解到的,叫于水奎。也不知后来有没有更替人选。像娘娘刚才所见的,这男人能操纵圣水。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很有可能是大宛的大祭司于水奎。” “也就是说,哪怕大宛的皇室都不一定能办到。” “有人是这样说,但如果不能,臣是想不明白,这大宛皇室怎么能凌驾于这个宗室之上。” 按理说,这圣水的妖物是宝物,甚至能号称无所不能。得圣水者,比起大宛皇室优势在那儿,却愿意臣服于大宛皇室,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儿。而且,这大祭司找她,不惜抓了她手里的丫鬟要挟她,究竟是要和她谈什么。一切都值得推究。 花夕颜就此敲定:“明日本宫会一会他,看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娘娘?”小五面露惊恐。 她这一去,又是对方精心设置的地方,去到那儿,岂不是变成任人屠宰的羔羊,束手就擒。 横了他一目:“本宫有那么容易被人抓吗?别忘了,你第一次遇到本宫时,是什么状况。” 小五神情肃颜,回想到那时候在林子中,想抓她的那个胡妖孽,费尽心思搞偷袭,照样败退无疑。 她,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是,能让百鸟朝凤的女人。 在房间说着悄悄话的两人,突然听见外头灯火光明。柳姑姑急匆匆走进来报信,说是御驾到了。 小五回宫中通报,到他接到消息,赶到这儿来,是差不多这个时辰。 花夕颜琢磨了是后,整理下衣物,走出去迎接圣驾。 御驾是连夜,趁着夜色赶来,想必突然听见念慈暴毙的消息,龙颜十分震惊。 轿子抬进行宫内,一群人伏拜在地。花夕颜走出厢房时,正好见他从皇轿上下来。迎上前,福身:“臣妾见过圣上。” “槿汐劳累了。”他伸出手,执住她的手。 不知是不是夜的关系,从他指尖传过来一道冰凉。 花夕颜的手就此被他握着,低头,说:“臣妾有负皇命,没能挽留到念慈师父。” “她这一去,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这也是朕为何匆忙赶来的原因。”淡淡的龙威,像是夜色的冰凉,让人听不出底下有多少情绪。 只是个太皇太后,虽说是他的皇祖母,然而在他未出生时已是离宫,可以说,祖孙俩基本没有见过面,实在谈不上太多的感情。存下的,只能是念慈去世之前,为他的朝廷,为他的帝位做出的一丝努力,让他心存谢意,而不是对胡氏那般恩断义绝。 “念慈师父的丧事不能对外布。”他捉紧她的手指尖,说。 她点头:“一切听从圣上安排。” “但是,即便她削为尼,不问世事,终究是朕的皇祖母,朝廷的太皇太后。朕,不能让她尸骨遗落他处。明日,即命人将棺木抬进云岭。高祖对几个妻感情都是很深。留了个位置给妻以便日后夫妻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念慈死后的去处,是不用他们多想的。高祖都安排好了。 本是想去看下另外一位皇祖母的情况,但是,听说陈氏还在睡,黎子墨打消了探视的念头,只拉着她的手,走进大堂里坐坐。 柳姑姑带人端上两碗滋阴清火汤,给他们两人享用。 指尖捏着勺子在碗里舀了下,云眉微低,黎子墨道:“槿汐在念慈师父去世之前,是不是在其床前?” 知道他定是要问这个问题的。但是,念慈说的那句话,她都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低眉垂眼,答:“臣妾刚踏进行宫,听御医说念慈师父病危,马上前去探视。念慈师父抓住臣妾的手,是想对臣妾说些什么。可惜,话没说。一口痰堵在了她喉管。接着,臣妾没来得及叫来御医,念慈师父闭上了眼睛。” 她说话的时候,他侧目仔细地聆听。听完,轻轻舀着碗里的汤,并未再续这个话题。 一阵沉寂之后,花夕颜道:“圣上今夜都到这儿了。回去怕是更晚了,不如在这儿歇息一宿。” “嗯。” 听到他这句答应,她立马让人准备房间。 将汤碗搁在案上,他道:“朕想再去看念慈师父最后一眼。” 因此,她陪着他,往放有念慈棺木的房间走去。 棺盖移开,加入东陵皇室神籍的念慈,与常人百姓死后不同,面容身体保持死前的模样,不会腐朽,长达一千年。 云眉下的墨眸,长久地落在念慈的颜上,目光悠长,不知是从这张脸望到了何处。 她站在他身边,只听他轻声说:高祖去世那会儿,他未出世。也不知高祖长什么样。只知道有个皇爷爷,很是厉害,娶了三个妻。先帝那会儿,临死则不忘警告朕,要时时警惕朕的亲生母后。如今看来,高祖是有福之人,有个妻,到死之前,对朝廷,对东陵的江山,念念不忘本职。 与他随行的官员之中,是有负责拟稿记录的尚书,听皇帝站在太皇太后的棺木前说话,可能是要作为悼念太皇太后的悼词,连忙用笔记下。 墨眸,往那奋笔疾书的某官脸上凉凉地扫了一目:“朕有让你写东西吗?” 知道了自己多此一举的那官员,立马将写了几乎一半的纸放在蜡烛上烧,烧到一干二净。 花夕颜站在他旁边,清楚他对念慈说的这些话,至少有一半,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要的,正是希望她有念慈这种精神,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效忠到死。 只要她能做到,他愿意与高祖一样,对她无论生前死后,都是最好的待遇。 花夕颜以为,明誓还不如多做。天子疑心永远是不可能因一两句话消除的。但是,做了什么东西,天子看着,心里自有分明。 看完念慈,棺木盖上。为了赶着凌晨之前抬进云岭,不被百官和百姓察觉。黎子墨急令,令奕风带一队护卫,护送棺木,手持他的谕旨,即刻出往云岭。 奕风等人听令。八个人抬着棺木上车。 花夕颜才知道他早已有备而来,灵车都已是准备好了。再回头看他身穿的龙袍,为一身素白,连通常上面绣有的鎏金九龙都不见到个影子。她自己今夜换的,也是身白衣戴孝。 相比胡太后,念慈还是幸福的。胡太后死那会儿,她记得,他连身衣服都没换,照旧穿啥就是啥。 她与他并肩立在门口,目送念慈的棺木徐徐被抬出行宫,消失在夜幕里,像是被世界的尽头吞没了。 或许是被院内的声响所惊吓,陈氏从昏迷中醒了。 两人就此睡意全无。走进房里探视陈氏。 太医先给陈氏把过脉,回身禀告:“圣上,娘娘,太皇太妃身体略有好转。” 花夕颜尾随他,走近床前两步。李顺德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龙袍拂过凳面,坐下。 陈氏看着他的脸,像是有一刻的怔:“圣上?” “是的”黎子墨道。 陈氏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长得和高祖像。” 这话倒是让花夕颜内心里怔了。想这明诚皇高祖,在史册上的记载,一直像是个好色的风流皇帝,与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怎么个像法。 当然,陈氏这话,只是说容貌长得像,而且,声音也像。 孩子长得不大像父亲,像爷爷,这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低声为陈氏说了些保重身体的话,陈氏点了点头,接着,说起那个胡妖孽如何胡作非为,歹念不死,祸害人间,然后,自然问起了念慈。 基于瞒不住的原因,他倒是直言了:“陈太皇太妃不需挂虑,念慈师父会陪在高祖身边。” 陈氏一听果然哀戚不止,连道自己不争气,应该送姐姐最后一程,而不至于事后得知,一点事儿都办不到。 接下来,又是絮絮叨叨的安慰声音。 花夕颜见这个太皇太妃的性子,与那念慈,也确实有些不同。陈氏较为娇弱,一句话三句泪意。念慈是强势的那种。可能与其坐上太皇太后的位置有关系。 安慰过后,好不容易陈氏止住哭声,让其躺下休息。 陈氏躺回床上,好像这会儿才现了花夕颜,疑问:“这位是?” “朕的皇后槿汐。”龙颜说。 面对孙子和孙媳妇的目光,肯定是不大一样的。花夕颜早知如此。只见陈氏那抹淡淡的目光扫过她脸上之后,对圣上说:“皇后很美。” 算是夸她的话。 他没有动静,只是起身,道:“太皇太妃休息吧,朕和皇后还有点事要去办。” 陈氏答:“圣上和皇后去忙吧。哀家这儿,有圣上的人服侍,哀家放心。” 花夕颜随之陪他走了出去。 折腾了一夜,眼见一丝鱼肚白,都在天际里隐约可见。 打更的梆子声,悠远绵长。 行宫深深,在清晨里略带了一丝寒意。 走进院子里,突觉一道萧索,肩头微抖。 他停步,接过李顺德手里拿着的件大氅,给她肩头披上, 这大氅厚实,依然白底,金边打滚,针线扎实,裹一裹,密不透风,顿时暖了不少。只是,这是他的衣物,裹到她身上,犹如被子裹只小鸡一样,十分滑稽。 回头,看着她的脑袋都快被大氅包住了,他唇角微勾,笑话的笑意俨然。 花夕颜白了他眼睛,小心大氅底下绊住了自己的脚和鞋子,若是栽个跟头,那绝对是更好笑了。 于是,他蹲下身来,亲自帮她提了提底下的大氅。 李顺德等一群奴才在四周看着,都不敢出声。 花夕颜倒是微红了脸。一个高高的帝王给一个女人拾掇衣物,说出去,她红颜祸水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不要动。”见她不安分,搞得他下面的动作也很狼狈,老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帮她弄短。想来想去,还不如把她抱起来抱回房里算了,免得她走一走,真是摔到哪儿。 因而在她来不及叫上一声时,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直奔屋里去了。 陈氏在屋里闭着眼睛,突然听见院子里动静,问:“圣上出事了吗?” 服侍她的一位宫内老宫女吕嬷嬷说:“回太皇太妃,这是圣上与娘娘闹着玩呢。” “圣上宠娘娘吗?”陈氏问。 吕嬷嬷听到她这话,都觉好笑,这东陵天子宠皇后的事,几乎天下皆知,捂着嘴笑道:“是的。” 陈氏叹气:“哀家是随太皇太后去了静慈庵,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事都不知道。今儿回到宫中,才知这一回事,早知道,在见到皇后时,哀家应该先赐个见面礼。” 吕嬷嬷接她话:“宫里头,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太皇太妃若要送,改日再送,皇后娘娘也不会觉得不可。” 陈氏打开眼睛,只望了她一眼:“你想的太简单了。” 接到她眼神,吕嬷嬷才惊觉自己声音太大,说话没顾忌,有越轨之嫌,是冒犯了主子,连忙低下脑袋。 陈氏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屋里黎子墨派来的其他服侍她的人,深深一个叹息,继续合上眼。 被他抱进了屋里的花夕颜,马上伸手解开大氅,方是觉得解开了束缚的手脚。那头,他是累极了,回到屋里,不见其他人,在她面前也就没有顾忌,直接脱了鞋子爬上榻,合个眼再说,等会儿要继续上早朝呢。 她走过去,蹑手蹑脚掀了张被子,给她盖上。继而,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拿本书放在膝盖头上看。 李顺德偷偷地将眼睛贴在窗户的糊纸上,见他们夫妻在里头安安静静的,自然不敢带人进去打扰。 花夕颜是也犯困,脑袋枕在椅背上,不小心掉下来,即扭了脖子,疼到她有些龇牙咧嘴的,赶紧拿手在脖子上擦擦揉揉。看这情况,可能是落枕了。 落枕只要找准穴位针上一针,会好到飞快。只是她自己没法给自己针。若是她哥在就好了。因此,往旁边偷瞧一眼,见他睡的沉静应该不会醒,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打开条门缝,对守在门外的李顺德使了个眼色。 李顺德立马走上来问她:“娘娘有何吩咐?” “时辰差不多了,让厨子准备早膳。圣上肯定要吃点东西才能上早朝。还有——”花夕颜顿了顿声,“看宫大人能不能到这儿来一趟?” 昨晚念慈那样,都没有叫宮相如来。想必主子是没有觉得这个必要。现在,陈氏都好了许多,突然叫宮相如来? 李顺德眯着眼,瞧了瞧她在门缝里一成不变的头的姿势:“娘娘是落枕了?” 这些死奴才,一个个见她其实也就是只纸老虎,没做错大事她不会罚谁,竟是都和她斗起嘴来了。 “是又如何?”她一个冷目扫回去。 李顺德像是畏惧地缩缩脖子,毕恭毕敬道:“奴才马上让人去请宫大人。” 就此想到了另一个人,花夕颜嘴角一勾:“对了,本宫刚赐了个月室殿行走尚宫,你派人通知,让她今早过来到本宫这儿履职。” 李顺德眯眯衔着唇角,答奴才遵旨,转身就去办她吩咐的一串事儿。 看李顺德走了,她再将门轻轻合上,走回到床边,见他确实睡的很沉,竟然没有被她的动静闹醒,不由轻轻一声喟叹。这男人该有多信任她,对她防心这么弱。不过,她是他枕边人。他若是连她都不信,晚上都是不用睡觉了。 想到这儿,唇角微微一勾,坐回椅子里,再打会儿盹。 事实说明,这皇帝办公,真是比现代坐班还惨。想赖个床,当被扣工资都不行。一群人到了时间,不管这皇帝醒了没有,全涌进了房间里。连带她这个当皇后的被株连,苦逼。 “圣上,圣上,到时辰了。”站在床前,李顺德轻声叫着床上那个叫皇帝的男人。 床上的身影微微侧个身,问:“皇后呢?” 李顺德见花夕颜走了出去,偷偷给主子告密说:“娘娘刚坐在这儿,可能是不小心扭了脖子,落枕了。在外头等宫大人过来被她针。” 听到这话,本来睡的很死的某人,啪,从床上迅速起身。伸手,接过汗巾仔细擦把脸,又就着脸盆漱口。然后,急匆匆走出屋找人了。 花夕颜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又不能叫小五帮她揉脖子,叫了柳姑姑,柳姑姑那力气,完全用不对劲,揉了会儿,她只觉脖子更歪了,连忙让其退下。柳姑姑赧颜:“奴婢对这活儿不大懂。对了,绿翠呢?” 绿翠? 花夕颜和小五同时神情微紧,接着花夕颜说:“绿翠,本宫让她先回宫去,帮本宫做点事儿。” 柳姑姑对此没有猜疑。回身想去帮她端点早点,身子刚转回去,抬头一瞧,见到龙袍,吓了跳:“圣上。” 这时辰,本该是赶着回宫上朝了。 花夕颜脖子扭着转回不了脑袋,只能等着他那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她细小的脖子上。在她脖子那酸疼处揉了揉,按了按,问:“好些没有?” 他这手法,和柳姑姑几乎如出一辙。 不按还好,一按,似乎更惨了。 脸上戴了抹苦涩,花夕颜道:“圣上去上朝吧。臣妾已经命宫大人到行宫。” 听她这话,他悻悻地缩回手指,却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同时命李顺德早膳端到这儿来。 感情,他这是出于愧疚,想陪她一块等她哥来。 只是似乎等她哥来的时间长了些。想都知道,她哥听说她只是落枕,没什么大碍和性命之忧,大致越神气的大夫越是这么想的,在家里什么事儿都做完了,再来她这儿。 早膳端上来了,她哥未到。 见她脖子扭着,怕是拿个包子都对不准口,反正某人是这么担忧过头,给她拿了个花卷,仔细掰成两半,喂到她嘴巴面前。 那一瞬间,她感觉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只能拿杏眸瞪他:“我是你儿子吗?” 这夫妻俩有意思,吵嘴都是拿儿子来说话。 墨眸眯了眯,似乎觉得她这会儿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是像极了小吃货,于是,坑爹的本性暴露无遗:“儿子不是你生的吗?朕又不是没有喂过两皇子吃饭。” 彻底无语了,背过身,不和他说话。 她这脖子扭着呢,他能不能顾及点她的面子。自己歪着脖子,拿个花卷,啃了啃。她宫槿汐的一世英名,真是被今早上的落枕毁了。 他接过盛豆浆的小碗,轻轻帮她吹着碗口的热气。 若是其她女子在旁边见到,都得红了眼。 李顺德见着一个宫女端上早膳之后,站在那儿不动,离主子的桌子近了些,连忙使了个眼神。用力瞪了几下,那宫女方才现的样子,退了几步。李顺德见其好像面生,悄声问柳姑姑:“娘娘新招来的人?” 如今中宫的权力牢牢掌握在花夕颜手里。只是这内务府用人,招人,向来是欺上瞒下的,花夕颜不可能全部管到面面俱到。 “不是。”柳姑姑答。 李顺德想:大概又是内务府收了谁的银子,偷偷收了人家的闺女进来当宫女。实在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收新人不是不可以,但是,摆到主子面前来,不是迟早遭主子骂吗? 想到那内务府的公公,与自己有点交情,李顺德考虑着事后要与对方沟通一下。 花夕颜可不像胡太后,不是孝敬点银子就不追究的主子。 花夕颜等到,想着她哥是不是都忘了她落枕的事儿时,她哥终于姗姗来迟。 宮相如走到他们用膳的面前,拂跪:“臣给圣上和娘娘请安。” “起来吧。”不用她说,他比她更急的样子,“快给她瞧瞧。你再不给她瞧,她快恨上朕了。” 花夕颜立马受到她哥射过来的一记眼神:怎么回事? 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痛感。 不管怎样,她哥取出针,给她在膝盖底下找准穴位,一针下去,她感觉脖子就松了。因此咕哝:“我自己也行,只是这脖子歪的厉害,拿针不准。” “秋近,你自己都不知道要防寒保暖吗?” 这落枕,大都是因为风邪入侵经脉导致。 花夕颜知道自己理亏,不和神气的大哥辩论。 瞧她脖子好了,他招呼她哥到旁边说话了。两个人,可能是在议论昨晚上念慈暴毙的事儿。 她哥是神医,拿捏个词儿搪塞他,还是不难的。她想。 宫里又有人来催。黎子墨只能回宫里处置完公事再说。因此,吩咐了宮相如在这儿再陪陪她,免得她那落枕只好了会儿又复。她哥只能领旨。 一群人躬身,送走御驾。 花夕颜坐回石凳上,问兄长:“用过早膳没有?” “吃了再过来的。”宮相如为防来了之后主子还有其它事儿要他办,吃过再来。 花夕颜心里暗自琢磨着,那位月室殿行走尚宫怎么还未到。正这样想的时候,柳姑姑带着齐云烟走进了院子。 大概是没有料到他会在这,齐云烟眸子里划过一道惊诧,随即很快地掩盖住。 花夕颜唇角微噙,笑意地看着他们俩,对她哥说:“这位是齐尚宫。” 由于尚宫比刑部尚书地位低,齐云烟向他福身:“本官拜见宫大人。” 宮相如回了礼,规规矩矩的礼节。 花夕颜见他们礼尚往来,接下来,又是都没声了。 一刻,只听秋风扫地的声音。 花夕颜指尖揉着额角,不知怎么破解僵局。 宮相如反正见着她无碍,找个借口先溜了。毕竟他一日里安排的行程也是甚多。一个一品官员,哪有闲空在她这里陪她。 听她哥匆匆的脚步声走了,那齐云烟,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花夕颜向她招招手:“来,坐本宫这儿。” 福身行了礼,齐云烟只站在她对面的小石凳旁,不敢坐下。 小五这时从外头急匆匆走进来,贴着花夕颜耳畔说了句话。 杏眸微眯,听着小五说的那个午时见面的地点。挥下手,小五站到她后面等她做决定。 齐云烟此刻,已是警惕地抬起了脸,看着她和小五说话。 花夕颜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她哥,才将齐云烟任命为行走尚宫的。知道了齐云烟在打击胡氏的手段之后,她感觉自己似乎对这个闺蜜暗藏的才华,还不是了解到透彻。 “齐尚宫,听说你会用术?” 术这东西,她宫槿汐真是没学过。她闺蜜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怎么以前没听说。 说起来,齐云烟会研究起术,当然是由于窥探到了齐夫人被人控制的秘密。没有人教,但是,她能自学。 “回娘娘,臣女自幼读书较多,不能说饱读经书,只是对一些书籍略有研究,所以,接触到了术。后来,在白龙寺抽过一支签,让大师解签时,解签大师说臣女本命属火,研究术有一定天赋。”齐云烟道。 研究术的人,最好的天赋,是本命纯净,属于五行之中的其一。因为一般人,出生时天命,隶属于不至于一行,或许是五行之中的其二,或是五行之中的其三。本命的五行越纯粹,越容易操纵术。 没有人教,齐云烟对术,也就是照本宣科。像她上回,因为能拿到对方施咒的物品,勾结的那个术,目的只是让对方施咒反效,是一种连接术,属于低级种类的术,并不难。 高级点的术,她齐云烟也使不出来。 不过,在花夕颜看来,这也够了。 先遣退身边所有的人,只余下小五和齐云烟。起身,负手走了两圈,花夕颜沉吟:“本宫要你,弄个术阵。” 齐云烟听她这样一说,心知肯定是有什么事生了,神情一凛,道:“娘娘,此事圣上知道吗?” 花夕颜意味地看回她:“齐尚宫以为呢?” 肯定不知道,如果知道,会用得上她齐云烟?皇帝底下的高手多着呢。 “娘娘。”齐云烟微微抖了下唇,“莫非,对方要挟娘娘不可以说?” “不瞒你,你没见到本宫身边少了个人吗?” 齐云烟如此聪明的人,只要她稍微一点,立马意识到绿翠不见了。 她轻轻咬了咬贝齿:“娘娘,只是,只是个丫鬟——” 不愧是她大义灭亲的闺蜜,很懂得分清事情轻重。 “本宫是以为,本宫不去救她,对方,照样会再弄出事儿来。还不如将这事弄清楚。” 或许觉得她的话有理,齐云烟抬头:“请问娘娘要臣女做什么样的术阵?臣女不一定能做到。” “不,你一定能。”花夕颜轻轻勾了下唇角。 小五备好了马车,由于要提早到达会面的地点,要避开皇帝的眼线,以免打草惊蛇。花夕颜以带闺蜜上街购物散心的名头,坐上了车,前往上次到的那个集市。 想这大宛商人,怕她不好找地点就是,约见面的地方,还是上回那家集市里的香粉店。 去到香粉店那儿,门前照旧是车水马龙。齐云烟坐在马车里没有下车,只有她带着小五来赴会。 店里,一个大宛人见到她和小五,马上领着他们进了后院。 穿过两道门帘,即到了店铺后面的小院子。这是个小小的四方形院子。不见什么稀奇的地方。但是,大宛人揭开了院子角落的砂石,露出了一个地洞口。走到洞口,能见到通往地底下有一条石阶铺砌。 花夕颜和小五跟随大宛人沿石梯走了下去。走了大概有百步左右,脚底踩到了平面。 是一个冰凉的潮湿的地面,只听,四处有水声流过的模样。 大宛人打了火石,点燃自己手中的火折子,照亮了整个地窖。 这个地窖还真是让人惊诧。四面墙壁,纵横水流。这些水,好比绿水晶一样,在墙壁上流淌过时,像是镶嵌了无数的宝石,闪闪绿光,刺眼夺目。 对侧,一道石门打开。 上次见到那位俊雅又贵气十足的大宛商人,走了出来。男子还是那身商人的装扮,没有变,看到花夕颜和小五真是亲自前来,唇角露出两个深炯的小酒窝,笑颜风流迷人。 贵气,是凝聚在了他的手指。 左手中指新戴了枚戒指,是一枚鹅蛋圆的绿宝石戒指,出无数的璀璨星光。 这样一只犹如贵妇的手,是执着一盏酒。华贵的酒杯里,摇曳也是绿色的液体。 绿光,衬得男子白皙的面容像是罩上了一层神秘的绿色面纱,俨如蒙面的神秘绿女郎。 反正,花夕颜觉得眼前这张脸,和烟雾里呈现的人脸,一样的神秘和诡异。 虽然这男子在笑,但是笑得如烟如雾,谁也看不透的模样。 “本官知道娘娘定是会来。娘娘既是来到了这儿,怕也是猜到了本官的身份。”男子开口,先是承认了自己被他套出了话的疏忽,只是这点疏忽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羞耻的事儿。 花夕颜道:“本宫有闻,大宛国大祭司是叫于水奎。” “那是我爷爷。”男子绿眸里一闪,“本官叫于水隆。” “只有于水家族的人,都能操纵圣水。” “是的。”于水隆微微地笑着,举起酒杯,一口喝下了酒杯里的圣水。 圣水进了他体内以后,是顿时让他左手的宝石戒指益璀璨,紧接瞬间从戒指宝石中出的一道绿光,像昨晚那样,化成绳索对她起突袭。但是,这回,纵使没有小五的,绿绳,在碰到她身上时,突然被她身体上覆盖的一层金光反弹了回去。绿光像是感到不可思议,围着她身体团团转,不知道她体内有什么东西。 那是凤印。东陵的凤印在保护她不受邪物的侵略。 看着这道奇景,于水隆微微露出了一丝讶笑:“娘娘果然不是普通人,不然,怎能起死回生。” “既然都知道了本宫的能力。本宫耐性有限,将本宫的人交出来。”花夕颜不与他废话。 于水隆拍拍掌心,石门一开,绿翠从里头被押了出来。 【91】疼她 校园港 正文 【92】想念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2】想念 绿翠被个大宛人一推,跌出了石门,手脚被缚,嘴巴被塞了布条。但是从外表上来看,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娘娘,人在这。”于水隆道,“可娘娘应该知道,本官不能将人随意交给娘娘。” 花夕颜轻然笑了声,杏眸一眯,待再试探下再说:“说吧,想要本宫做什么?” “娘娘性情爽快。”于水隆轻轻转弄中指的宝戒,“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再废话。本官这是奉了国王之令,想拿回本属于大宛的那块什萨尔领地。” 什萨尔,如今在东陵已经不叫什萨尔了,叫做虎林。这块地方绿草肥沃,是大宛有名的畜牧地。当初大宛战败求和,割了这么块地给东陵,宛如是割肉一般,不言而喻。可是虎林并不止大宛的什萨尔,因为什萨尔本就是与东陵边境连接在一起,因此被割给东陵之后,很快归纳入东陵的虎林衙门管辖,统称虎林。 大宛人最恨的是,为了将这块肥沃的土地真正变为东陵所有,黎子墨下达了驱逐本地居民的政策。一大群大宛人,被迫离开他们生养的故土,这才是大宛国最深的痛楚,被称为现今在位的大宛国国王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将被载入史册。 大宛国国王现在年岁已高,年老体衰,临走之际,是将自己人生的污点抹掉,还给国人一个高大上的形象。但是,黎子墨能允许吗? 当年你大宛说打就打,打回你不说,还得要你一辈子记住痛,才知道不会再犯错。所以,紧抓住虎林这块沃地不放,不止是出于经济战略考虑,更是出于政治需要。 大宛每次进贡,使臣每次都会提出国王这样类似希望东陵归回大宛虎林的希望,包括以无数的金银财宝矿石来换取。黎子墨都拒绝了。 大宛国王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不知黎子墨想要什么。或是黎子墨就是什么都不想要,只要那块地。 花夕颜认为大宛国王总算是开窍了,终于知道了黎子墨是后者。他什么都不要,就要那块地,在大宛皇室的心脏里永远插上这么一支箭。既然如此,大宛国王被逼急了,不惜派了大祭司来接触她。只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于水隆说:“娘娘能做的事,不,国王认为,这事只有娘娘能办到。天下何人不知,黎子墨只宠娘娘一人。” 又来了,她又被坐实红颜祸水的罪名。 花夕颜简直想无奈翻白眼。若是他真那么容易被她在枕边几句话糊弄了,那么,这绝对也不是她花夕颜能看中的男人。为什么外面的人,永远都搞不清楚这里头最简单又明显的逻辑。总以为,他做的事都是她教唆的。 “本宫可以明白告诉你们国王,本宫若是能说得动天子,本宫愿意把脑袋割下来。” 她把性命都拿出来洗清自己的红颜祸水招牌,外面的人,却依然是没有一个会相信的。 于水隆目光陡地微沉,道:“娘娘,不要说笑了。若娘娘都说不动东陵天子,天下早就大乱了。” 这帽子越扣越大,花夕颜不和他废话了:“若本宫拒绝呢?” “若娘娘拒绝,要憾动东陵天子,只有娘娘一人,娘娘应该知道,本官只剩一个法子。”紧随这大宛祭司的话降落,四面墙壁流淌的圣水,突然间加速,每道绿水,出的绿光结成了咒印,犹如个四面的囚笼,不会儿,即罩住在花夕颜和小五两个人。 见到这状况,绿翠从大宛人手里挣扎了下,挣脱开了大宛人。但是,同时又一道圣水结成的囚笼,一样罩住了她。 三个人,被三个圣水结成的囚笼罩住,不能动弹。 小五尝试伸出手,没摸到圣水结成的囚笼栏杆,只觉手心被那绿光一照,都像被刀割一样,若是真是把手伸进去这堪称妖物的绿水里,后果不可设想。这圣水哪里是水,是刀,能一瞬间将人剁成肉碎的千万把尖刀。 花夕颜眯了眯眼。对方这是要把她抓了,再拿她要挟东陵天子和东陵谈判。只是,这是个谁都想得到的策略。一开始把她丫鬟抓了,引她上钩,再设圈套。她都能想得到。 如今,只能靠她的闺蜜了。 花夕颜在地上盘坐了起来,闭上双眼。 对她这个突然奇怪的动作,于水隆的绿眸闪了闪,悠扬的嗓子响起:“娘娘,不要以为你那凤印真能破解圣水。或许凤印能保护你,但是,凤印并不具备主动攻击。” 对方当然也是知道她有凤印护身的,才会在她踏进地窖之后,先居心叵测地用圣水攻击来试探她。事实证明她体内确实有凤印。只是,这凤印,传说,没有真正受到攻击时,并不能生效,也就是不能主动攻击他人。这或许是老天爷赐予在位者的权力限制,给予保护,但不允许滥用而残杀无辜。 这些,她当然一样是清楚的。作为凤印的拥有者,早在凤印回归体内时,凤印上面雕琢的一些禁令,清楚地告诉她。 既然,对方的策略,对方的计谋,自己的弱处,她都一清二楚,又怎能会想不到反击之策。 眉毛轻轻一扬,顿觉得这大祭司,似乎比起那胡氏,因为终究是外国人,不像东陵人,不像与她朝夕相处过的人,并不了解她。 于水隆知道东陵皇室并不注重术的研究,她身边应该没有会用术的人,恰恰,她最近才挖掘到了一个会使用术的,而且据白龙寺高僧断定有天赋的,刚好又与大宛圣水本质相反的火术者。 轰! 从她体内突然爆出的火光,照得四面墙壁的圣水,哗啦啦啦上下抖动。呜呜呜,一瞬间被蒸掉的圣水变成绿烟,在于水隆身边哭泣。 花夕颜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全身被团焰火的辆光罩住,使得她整个人像是处在火中一样,但是,她本人衣物又没有被燃烧。这情况看起来是那么诡异。 于水隆与其余大宛人连退几步,用手臂挡住眼睛,只觉从她身体内部突然射出来的火光,是能瞬间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不意外,束缚住花夕颜的圣水囚笼瞬间被火光照成一堆水蒸气,蒸的圣水像灵魂被迫升天一样,出哭嚎。 由于这妖物是有灵性的,见同伴牺牲,一个个慌忙逃命。束缚住小五和绿翠的圣水囚笼,见着花夕颜一靠近,立马自动分解,各奔东西保命去了。小五马上将绿翠拉到自己身边。以防大宛人再得逞。 不过大宛人已经自己应接不暇了。被惊吓到的圣水,只想着逃命,不仅不能帮他们,而且是在慌乱的逃命之中,不择其路,只顾着避开花夕颜他们,因此,在逃的途中,狠狠地刮过了大宛人身体。不少大宛人中招,血流不止。见状,石门打开,大宛人只能往洞内拼命地撤。 “祭司!”大宛人大叫一声,拉住站在那里不动的于水隆。 于水隆勉强从刺目的火光中睁开条眼缝,眼前的女子身上生的奇景,让他沉着自信的俊颜闪过了一抹巨大的错愕。 他实在看不出花夕颜身上是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花夕颜全身像是罩着层火光,但是,又没有火苗从里头冒出来,不像花夕颜身上着了火。花夕颜是术者吗? 术者?! 白皙的俊容上蓦地闪过一道深色,于水隆喉咙里出一声笑,看来不是因为自己策略失败而完全沮丧:“东陵皇室里,何时有这样高级的术者了?” 花夕颜扬了扬眉。 “本官这次败了。”隔着圣水和火光,像是她拱了下手,于水隆带着其他人撤入了洞内。 啪,石门关上。 紧接,地窖是天崩地裂地摇晃。一块块石头从顶上落下来,证实这里已经进入崩溃的倒计时。花夕颜等三人,连忙沿着石阶逃跑。在他们刚刚跳出到地面,只听地底下剧烈的一道轰声,一堆烟土从洞口喷出,三人急忙向旁闪躲,洞口喷出的土掩埋住了洞口,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地窖存在过。 “娘娘?”小五出一声惊疑。 花夕颜往四周望了一圈,杏眸里微光一掠。见他们三人,此刻已不是身处在大宛商人店铺后面的小院子里,而是一条陌生杂乱的小巷子里。可见,那地窖本身可能是个术者搭界的虚无境界,可以随时转移。 于水隆,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术者。 想也是,能操纵圣水那样的妖物,怎可能是个普通人。 花夕颜将袖口往额头上一擦,见全部都是汗。原来,自己刚是被吓的不轻。若有一点疏忽,若不是于水隆料不到她手里还有个齐云烟这样的火术者刚好能克圣水。若是齐云烟用自己的火术构造的反噬阵,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生效。是,她是故意让凤印先受到圣水的一次攻击,再运用齐云烟在她体内凤印里结成的火术反噬阵聚集圣水的攻击,然后,到关键时刻,她释放了反噬阵,让凤印带着火术的力量全。 这样的一个过程,哪怕有一点疏忽,以她和齐云烟那一点微薄之力,一旦失败,怕是完全无法抵挡住于水隆这样高级的祭司。 回想之后,当真有些后怕了。看来,这大宛的大祭司真是不可小看。回去之后,更不能被某人觉。不然要被骂死的。 在花夕颜仔细考虑后怕的时候,坐在马车里耐心等待的齐云烟,心里也益烦躁了起来。由于术者对自己构建的术阵是有感觉的,所以,当她感觉到自己给花夕颜的术阵迸力量的一刻,她都能同时感受到火热的气息迎面扑来。该是多大的力量攻击,才能让反噬阵释放这么大的能量。 内心被震,是担心花夕颜真生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她几个脑袋都不够砍了。慌张从马车里跳了起来,掀开车帘,跳下车,又不知道花夕颜他们究竟是到了哪里,一时,只能迷茫无措地看着市集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眼看丈夫的生日将到,宫夫人准备给宮弘文做身新衣服,于是带了丫鬟玲珑,出来集市先物色下做衣服的布匹。 玲珑伴随宫夫人的轿子随行,走到半路,突然见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街边不动,口里惊讶一声:齐家小姐。 对于齐云烟,玲珑当然熟悉。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家夫人与齐云烟没有少接触过。 听到丫鬟说看到了齐云烟,虽然宫夫人并不知道齐家夫人对自己女儿做出的事,但是,是有听说齐家在办丧事,早就想过去齐家探望了,只是好像儿子不同意。 眉头微锁,宫夫人让人停轿,走出了轿子。 齐云烟两眼在人群里像是迷茫地搜找,看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样。 玲珑随自己主子快走到她面前时,见她毫无觉,只得咳咳,轻声提醒:“齐小姐。” 闻声的刹那,瞳仁对焦,看清楚自己面前站的是宫夫人之后,齐云烟不自主后退了半步,才站稳了脚跟。 宫夫人见她神情异样,像是病了,走上前,问:“齐小姐是一个人吗?” 齐云烟慌忙吸口气,敛住涣散的精神,朝宫夫人福身:“宫夫人好。” 宫夫人见着她身后的大马车,好像空无一人,更觉哪里古怪:“陪齐小姐的人呢?” 这该不会是遭到打劫了吧?只见剩下空空一辆大马车,人都不见。而且,刚齐云烟望着人群又是那副表情,简直是不能不让人生疑到这方面去。 齐云烟脑子里忽的一转,想这个借口也不错,就此临时掐了个胡话,道:“刚才不小心,钱袋丢了,于是家里的家丁,都帮我去抓贼,让宫夫人刚好见到。” 玲珑听到是这样,立马说:“没有到官府报案吗?对了,我家少爷,是刑部的,刚好管抓犯人的。” 齐云烟被她这话惊到,眼睛圆瞪了瞪。 小贼哪里需要出动到刑部。宫夫人都觉自己丫鬟这话被人笑话了。当然,自己儿子,若是愿意出力,派个能干的到顺天府督促督促,这样的小案子很快能破了。 宫夫人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是在暗地里琢磨着回去和儿子一说,儿子不知道愿意不愿意管。所以,可不管随便像玲珑那样,拍胸脯打包票,她儿子一定能。 难怪宫夫人对齐云烟这么多心思,想那会儿儿子问她对哪个姑娘印象好,像是有意娶妻了,她说了齐云烟,后来儿子也没有再问。依照儿子那三缄其口的个性,八成有在考虑这事儿,不然,会早问她,除了齐云烟以外还有谁。 齐云烟更不知道宫夫人的脑子里转到了哪儿去,还真是有些生怕这玲珑回宫家后多嘴提起,到时候,那位宫大人,会不会怀疑到她帮他妹妹背地里做事。 记得以前她到宫家串门,少不了时常和玉蓉,一齐帮宫槿汐背地里做些事儿。每次宫槿汐事后被人抓住,少不了家法侍候。玉蓉跟着被罚。她是齐家的小姐,宫老爷反而要对她道歉,说自己女儿连累她。只有他,那双眼睛,时而露出些不满,向她身上瞟着。 在旁站着的玲珑是纳闷了,自己夫人和齐家小姐,居然这么沉默地站在街头,好像,都过了快半柱香,都不动。这可让她怎么办才好。 “宫夫人。” 突然传来的一声,让中间站着的三个人都齐齐一惊。 几个人循声望过去,见一顶轿子抬了过来,轿帘打开后,露出的贵妇,笑容可掬。 宫夫人对贵妇还礼:“林夫人。” 林夫人正是那京中第一才女林慕容的母亲。 齐云烟能感觉到林夫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打了好几个问号的样子。以前,她都是与宫夫人私下见面,极少被人现过。所以,宫夫人和她不说去的话,几乎没有外人知道这个事。这会儿,被林夫人撞见,真是巧。 大概,现在在林夫人脑子里闪着的:从没听说宫夫人关注齐家小姐的事。这齐家小姐哪时候和宫夫人关系好了? 当然,以前,齐夫人没死的时候,曾经还在胡太后的人面前提过,说是自己家女儿和入宫以前的皇后是闺蜜。但是,皇后娘娘没承认,齐夫人马上沦为了夫人里头的笑柄。说齐夫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掐都能胡掐到这份上,太奇葩也太蠢了。 不过,近来听自家老爷说,齐老爷子好像升官了。连带齐家女儿身价高了一截,据闻,有被皇后召进宫去说话。 想到这些小道消息,再突然见到宫夫人竟然和齐云烟在一块儿,林夫人心里面,浮现起了一丝焦躁。 他们林家,对于第一黄金单身汉云尘景,是没有兴趣,知道高攀不起。但是,对于这门当户对的宫家,又是当国丈的家族,林家向来是很感兴趣。女儿林慕容的小心思,当娘的又不是不知道。 想想更不安,林夫人从轿子里走了下来,横生生插进齐云烟和宫夫人中间。先提着眼角打量齐云烟两眼,说:“这位是齐家的小姐?” 齐云烟福身:“云烟见过林夫人。” “你娘据说半个月前刚出殡?” “是的。” “哎。”林夫人深深喟叹,一幅感伤的模样,回头对宫夫人说,“这齐夫人,虽然与我交情不深,只是在场合里见过几次面而已,然而,总归是认识的人,听说她这突然一去,我心里都难受,因为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走的。明明,在那之前,在其它地方照过面,没有听说过齐夫人生了重病,我和其他人都只见齐夫人气色健康,不见得是有病的样子。” 宫夫人听她这样一说,因为齐夫人那人,虽然说是齐云烟的母亲,可是,那张嘴巴和做事风格,实在在圈内都不怎么讨人喜欢,怎么说呢,是有点儿爱富嫌穷的小家子气。宫夫人与齐夫人,因此并无来往。哪怕两家女儿,以前关系是那么的好。 但是,林夫人这话确实是点出了她心里的疑问。这齐夫人怎么走的?生病?也该拿出个病名。 只听人说,说齐夫人这病有传染性,死了后,连夜出殡,都没有办灵堂请高僧做法。除了齐家人挂白灯笼,自己披麻戴孝,他人才得知齐夫人已去,不然,齐夫人有没有死可能都没人知道。因为齐家压根没有对其他人故意提起。 林夫人见宫夫人面色凝重了,立马回身,又对齐云烟说:“家母过世,齐小姐一定和齐老爷子十分伤心,这戴孝,理应要三年吧。” 齐云烟垂眉:“是。” 宫夫人心头里哪儿,突然被咯噔了下。 戴孝三年,她居然忘了这事儿。齐云烟一旦戴孝三年,她儿子想娶,也不可能在三年内。这对于想抱孙的宫家来说,似乎三年,有些遥远了。 林夫人这样来回一说,自家夫人脸色立马沉重了两层,是丫鬟,玲珑都瞧出了这林夫人心头藏着的那鬼心思。于是,耸了耸眉头,对宫夫人说:“夫人,我们还要赶着去买东西呢。要是老爷现夫人不在,难免觉。” 宫夫人就此记起自己是趁着宫太史在家里午休时溜出来偷偷买布的,时间紧迫,得买完布赶着回去,连忙向林夫人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宫夫人是想买什么东西?”林夫人刚听玲珑的话,都觉宫夫人买的东西里头八成有秘密,追问。 宫夫人当然不能把秘密说给林夫人听,只是淡淡道:“随便逛逛而已。只是,家里等会儿还有事要赶着回去做。” 林夫人见她不愿意说,脸色顿时郁闷了不少,但是又不可能强行挽留宫夫人说,只能放了人走。 宫夫人走了。林夫人回头望了下齐云烟,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接着,走回到自己的轿子,起轿。 轿子走了几步,林夫人抬起轿帘,悄悄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齐云烟,心头不免划过一道爽快。 伴随一日的喧闹,暮色慢慢地降临。花夕颜带小五和绿翠,是拐了个大圈,才找回到马车停靠的地方。三人早都累出了层汗。 回到马车时,见齐云烟站在马车外守着马车,花夕颜走过去先道了句:“辛苦了。” 齐云烟说:“娘娘平安回来就好。” 花夕颜觉得她哪里好像有些不一样,瞧了瞧,没抓住异常,问:“遇到什么人了吗?” “没。”齐云烟说,“这里人多,臣女也是担心被人现,因此一直躲着。” 花夕颜点了点头。 小五掀开轿帘,让她们三人上车,驾车回宫。 因为陈氏的情况不是那么危险了,花夕颜回到了中宫,还有很多日常的事务要处理。小太子爷知道她昨夜劳累了,脖子都扭了,知道她回来以后,马上拿着药酒过来献孝心。 花夕颜就此留了大儿子一块用膳,顺便问起柳姑姑:“圣上用膳了吗?” 柳姑姑说:“圣上在永宁殿,和几位大臣说话时,边用膳了,所以一早交代过娘娘这边不用挂心。” 原来皇上是款待了几位大臣。 柳姑姑借此又和她说了些宫中琐事给她解闷。说:“本来,听说那大宛二皇子和贤王要再次进宫陪圣上用膳的。但是,不知为何,二皇子没来,贤王自己一个人来,被圣上拒了。” 想都可以想象到是怎么回事。那就是,他心里头,对贤王还留着个疙瘩。 可怜的贤王,可能到至今,都还想不明白自己得罪了他什么。 “二皇子没来?”花夕颜挑了眉。今日听了于水隆讲,不知道国王势必想拿回虎林的地这事儿,这二皇子是知道不知道。 “是,说是突然吃坏了肚子。圣上听说后,派了太医院的太医过去瞧过。太医说,好像是刚好染上了京城里现在正流传的下痢,开了药。这二皇子身强体壮,有病应该也不会大碍。”柳姑姑说。 那么巧?染上了下痢? 花夕颜记得使臣住的官邸或是客栈,都是皇室指派的,对于其派去那儿为使臣掌厨的厨师也有一定的要求。 下痢流行,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在这方面,应该早有文件下到各处。现在二皇子身体出了毛病。 “圣上处置人了吗?” 柳姑姑听她这一问,心里一吓,想她怎么知道的,简直神机妙算,于是点头:“派去那儿掌厨的厨子,一律被叫了回来,被押到刑部问责去了。” 要是真是这些厨子出了问题,倒也好。就怕不是。花夕颜联想到京城内外,这疫情都是不愠不火的。没有再度蔓延,但是,也不见全部被消灭。据她哥说,季节过去之后,情况会好些。这是季节病。 小太子爷翻开本子,给她念书。 花夕颜听小太子爷规矩的念书声,是怀念起了小儿子的如猪猪了。 “娘想木木吗?”小太子爷很快现了她脸上的那抹神情。 “娘只希望,他到云族以后,不会只记得吃。”花夕颜苦恼地拿指头点下额头。 这对小吃货基本是不可能吧。要是哪天不惦记吃,小吃货不叫小吃货了。 对此,小太子爷也是一样的想法。 花夕颜突奇想,是不是,自己突然跑到云族给小儿子来个突击检查。哪知道她这个想法,小太子爷是双手双脚都投票赞成,而且,也想凑一脚。 小太子爷同样想念小吃货。宫里他一人本就寂寞,没了弟弟这个活宝,在宫中简直是把他闷死了。 去云族,云族离东陵真心是不远的。比白昌到东陵还要近。不是因为云族与东陵是邻国。云族的领地,说起来,没有几个人清楚在哪儿。每个人,只知道叫它为云族,是因为据闻,云族的人,是住在云端上。这像是谣言的话,其实没有错,云族人是住在云端上。只是不像传说中的仙人住在天上,而是,住在一个漂浮的岛群上。这个具有十分传奇性质的岛群,叫做云岛。 所以,这云尘景在东陵来去如风,靠的,就是这云岛经常在东陵上空飘零。 只是云岛被个巨大的术障包裹着,平地上的人,仰头,也别想看见,更不可能知道。 云岛在空中移动的速度是非常缓慢的。由于云族与东陵皇室签有血约,才会经常选择将领地放在东陵领土上漂流,这是出于安全。 上次,小吃货被接到云岛,路上用了两日时间,是由于东陵领土大。 花夕颜记忆中,是从没有去过云族的,虽然,云尘景经常来宫家串门。她哥倒是去过。 “娘如果想去云族的话,我有块云叔叔给的玉牌。凭这块玉牌,可以自由进入云族。”小太子爷小手里往怀里一摸,立马摸出云尘景送给自己的那块玉牌。 花夕颜见他将这东西都随身带着,便知道他在宫里是闷到快死了,和她一个样。 “怎么去?”花夕颜问。 小太子爷明显已经先打听好了,告诉她:“现在去云岛的话,只需半日。” 原来,小儿子离他们已经这么近了。花夕颜脑子里突然闪出个坏念头,自己和小太子爷去到那儿,会不会把小吃货吓死。 “咱们现在出的话。”花夕颜已经琢磨着了,“到了明日凌晨能到,玩个早上,午时后回来。” 小太子爷点点小脑袋,和她一样这样想,基本应该没人察觉他们在宫里消失是去云族了。 如今,母子俩只需考虑一点,那就是那个叫皇帝的男人,会不会现。 “算了。”花夕颜道,她也不想瞒着他,再说去云族探望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见得他会阻止。因此,即写好密信一封,让张公公送去给李顺德,再由李顺德转交给他看。 接下来,母子两人,在房里一个做事一个念书,等待他回复。 不会儿,张公公回来了,同时将林璟琪带了过来,说:“圣上说,娘娘和小太子爷,要由林将军护驾。” 花夕颜面色郁闷。知道护驾是假,他真意是,只有这只迂腐的白虎能充当他的眼线,防止她做出一些冒险的行为来。 不管如何,想去的话,要赶紧去,快去快回,免得某人又变了主意不让她和小太子爷去了。 为此,备好去云族专用的马车。由东陵通往云族,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必须先进入东陵号称神山的昆仑山脉。 昆仑山脉环绕在东陵京城的东边,从东陵皇宫望出去,能望到像接触到天的山顶,常年被云烟缭绕的连体山脉,是昆仑了。昆仑有被誉为神山之名,因此,不是凡人可以进入的地方。 花夕颜他们坐上马车,兴致勃勃前往云族时,宫家里,宫夫人回来后,和宫太史说起今日在路上遇到林夫人等人的事。 宫夫人是个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林夫人故意停下轿子,殷勤地和她打招呼是为什么原因。说起来,这宫家说是皇后的娘家,但是,宫家人因为不爱交际,被圈里人定义为清高,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亲近。大家也都是因为怕,怕被宫家误会贪慕虚荣,宫家再到圣上面前告状,反而得不偿失。 敢冒这个险的,这林夫人什么意思,宫夫人只要听些小道消息都明白。只是,她没想到,林家真存了这个心思,以至林夫人今日看到她和齐云烟说话都耐不住了。 宮弘文听说第二个小外孙喜欢玩具,趁这会儿闲着在家,自个儿拿了工具,琢磨块木头,想给小吃货做只嘴巴会动的啄木鸟。听宫夫人在旁边提起这林家的女儿林慕容,宮弘文可能以前见过林慕容,说道:“她父亲带她出来见过我们这些人,我看,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才学,确实也如传闻中渊博,做起诗词,连我们几个大人都叹为观止。” “可是,我从没有听我们儿子提过她。”宮夫人想,这个姑娘真这么有名,按理她儿子是喜欢聪明又有学识的女孩,怎么,没听宮相如提过一句声。 宮弘文拿把小刀小心削着树皮,一边眯眼,一边说:“相如可能是顾忌林大人吧。” 涉及官场的问题,宫夫人不懂不能乱说。 宮弘文随即又道:“不过你说的没错,若那姑娘真的好,能入我们儿子眼里,哪会顾忌其它。只能说,那姑娘我们儿子看不进眼里。” 宫夫人郁闷了:“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无消无息,我都快被他闷死了。” 宮弘文听了夫人这话哈哈大笑。 宮相如从刑部回来,给他开门的玲珑,见了他就说起今天在大街上遇到的事儿。 玲珑啐啐道:“也不知那林夫人是不是不知羞耻的,为了自己女儿,有必要贬低人家的小姐吗?人家齐小姐够倒霉的,丢了钱袋,还得遭人这平白无故的一说。” 宫家待自家的丫鬟家丁,都是像自家人一样。因此,玲珑这样口说无忌,是常有的事儿了。再说,玲珑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大少爷,免得大少爷上了林家的当。有林夫人这样缺德的母亲,林家小姐能好到哪儿去。反正,玲珑是这么觉得的。 玲珑这是担心,若一个太糟糕的小姐嫁给自己少爷,到时候她夫人要吃亏,她这个丫鬟要跟着吃亏。 宮相如听着她牢骚,眯的眼睛成一条缝,舍去林夫人那些刁难齐云烟的话,却是齐云烟一个人站在大街上等钱袋的事,引起了他兴趣。 “你说齐小姐丢了钱袋?” “是啊。少爷。”玲珑说,“少爷是刑部的,帮齐小姐把那小贼抓回来吧。” “怎么丢的,你给我说说。” 见引起了宮相如的关注,玲珑益横飞唾沫地描述,从一开始怎么现齐云烟一个人站在街上,到一辆没人的大马车引起她和宫夫人的猜测。口干舌燥地说完以后,突然现,大少爷的脸在夜色下好像沉了一圈的样子。玲珑用力吞了吞口水。莫非,她刚才描述的这些,引起少爷对齐小姐的同情,因此对那个敢偷齐小姐钱袋的贼,万分愤怒。 “老爷和夫人在里头?”宮相如问,脸色在夜色下确实分辨不大清。 “是的,少爷。”玲珑答。 “不要告诉老爷夫人我回来过了。我有事要再出去一趟。”宮相如吩咐这话,即转身再次走出家门,只带了六叔走。 玲珑望着他急匆匆走掉的背影眼睛飞眨:哎,莫非少爷这是听了她话,要赶着去给齐家小姐报仇呢。 关上宫家大门的六叔,尾随在宮相如身后,对宮相如比了比几个手势。玲珑的话他刚才也听了,有好几处疑问。 首先,齐云烟只是到集市,何必弄辆大马车,这和齐云烟喜欢低调的性格,一点都不相符。二是,即使家丁全跑去抓贼了,理应也该留一个陪自家小姐以防再有意外。倒是这齐云烟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一个人上街比较可能。 六叔怀疑的,正是宮相如所想的。想到今早上,才见着她被他妹妹召到了行宫。要不是他妹妹拉她出去干什么秘密的事。反正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很久以前,她到宫家串门的时候,都经常生。 他妹妹那性子,也就算了。她,又不像他妹妹是个能心狠手辣的,真是哪天因他妹妹出了什么意外,宫家要负责的。 这走到齐家院子外时,月亮挂在树梢尖上,月色如凉水一般流泻在齐家门前挂的那两个白灯笼。 齐夫人的死,在他听完原委之后,心里头,确实是被震了的。不是因齐夫人参与谋害他妹妹一事感到愤怒,或许愤怒有,但是都不及她的大义灭亲,令他心头为之一震。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在做出那个决定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突然很想了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只知道她是他妹妹最好的闺蜜,喜欢和她妹妹一块调皮捣蛋,让他有些不喜。因为作为一个做事兢兢业业的人,他并不喜欢他妹妹那种喜欢闯祸的姑娘。 多年以后见到她,在避暑山庄那一面,她的谨慎言行,在他心里面留下了完全不同的印象。怪不得他妈,会对她留有印象。 【92】想念 校园港 正文 【93】云族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3】云族 静寂的夜里,咿呀,老门生锈,动一动都能出十分刺耳的声音。这对于喜欢安静的齐云烟来说,是很难以忍耐的。她小心地拉开门,很慢地拉着,其实,她也只不过是想,把刚打扫过门前落下的笤帚拿回来。 自从齐夫人和金嬷嬷那件事后,齐家里大多家丁都被齐老爷子遣散回了乡下。毕竟,齐夫人那个诡异的死法不是什么好事,为了避免底下人平日里长舌与外面的人说话,不小心将这些事说了出去,因此都用掩口费一概打走了。如今,齐家里只剩一个厨子,一个王管家,以及一个王管家的老婆王嫂,没有其他家丁了。 王嫂一人包囊了府里里里外外的家务极不容易,齐云烟偶尔,偷偷自己拿了工具帮着打扫下屋前,因为知道王嫂忙的事儿太多了,肯定顾不及。齐家再如何,门面不能被人看低了。只是她这个小姐,若是真落到做打扫的活儿,未免被人说话。只能晚上偷偷地来。 两手刚把门拉开了条缝隙,月光照在门前,隐隐绰绰,见是两条影子挡在台阶上。 齐云烟放在门缝里的眼睛,立马眯成了一条线,仔细地端详,是什么人,不是立马打开门迎客。 夜深人静的,是什么人走到齐家门前来。一般来访的人,也都不会选择这个时间。可见,她是个谨慎到每一点的人。 宮相如站在齐家屋前的台阶上,望过去,正好对上她从门缝里往外偷看的眼睛,唇角微微飞扬:这是她自己的家,怎么好像贼一样的动作? 齐云烟眨了两下眼睛,是终于从月光照下的光圈里辨认出了人的脸廓。那立在她面前,与她对视的男子,一身官服常服,文质彬彬,风度悠然,宛如一株叶兰,有着兰花的幽谧和优雅,又有着如剑一般的锐利和英气。 他那双眼睛,常常在深默如海中露出一抹忧郁和惆怅,人家都称他是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贤官,宫大人。 心口处突然是跳了好几下,有些让她呼吸急促。 应说,自小她常到宫家串门,对他并不陌生。但是,她是有点怕他的。何况,今日在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之后。 宮相如走上前,直走到门前,玉立的长身几乎盖住了那条门缝。使得她的眼睛是无处可逃,只能是看着他。 那一瞬间,在他未开口前,她啪嗒,两只手果断地把两扇门往前一推,紧紧合上了那条不到一指的缝隙。 跟在宮相如后面的六叔,看见她这个动作,瞬间愣了。 这齐家小姐是怎了? 看见他家少爷还当着他家少爷的面把门关了? 按理说,不可能不认识他家的少爷。再说,即便不认识,也该认得他家少爷身上穿的官服吧。以齐家比较低的身份地位,还不快快开门迎客。 六叔皱着老眉,走上前,举起手心,要拍打齐家的大门。 宮相如道:“等等。” 他同样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声拍打人家的屋门,弄那么大的动静,又不是查案办案,有失礼仪。何况,他这次贸然前来,之前没有先派人来说,已是有些失礼了。 知道少爷是个很注重礼节的人,六叔放下了手。 在门另一面,齐云烟两只手抵在门板上,呼哧呼哧,低头,云息吐喘。 一道人影,可能是闻及声音,穿过院子,走到了她这儿来,见到她,问:“小姐,是谁来了吗?” 齐云烟猛地抬起头,转头,见到是王管家,只觉脊背上马上又爬上了一层冷汗。她张张口,还来不及找到借口搪塞。 门外面,清雅如丝的嗓音仔细传来:“请问府里有人吗?” 王管家怔了怔。还真是有人站在屋门前。这就怪了。有人来访,小姐怎么不给人开门。 齐云烟接到王管家递来的疑问,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是低下脑袋,直接将手从门上撤了回来,转身,撒腿往院子里撤,是穿过院子,不知走去哪儿了。 留下王管家一个人傻愣着,不知这门该不该开。 只是,听这门外人的声音,似乎哪儿熟悉。 宮相如是知道肯定有人站在门里的,因此又说:“鄙人宮相如。” 宮相如这个大名,京城里无人不晓。王管家吓了一跳,立马将门拉开。见,门前站的男子真是穿着一品官服,是那刚柔并济的刑部尚书宫大人时,王管家两条腿抖了下,拱手道:“大人。” 叫了句以后,是连怎么说话都不清楚了。王管家这会儿脑子里变成一团浆糊,是许多人初次见到刑部尚书突然到访的反应。刑部尚书,这意味什么,查案办案砍人脑袋的官。天知道,反正没人希望,这砍人脑袋的官突然到哪家来做客了。 王管家现在就很怕,这宮相如突然到齐家来,是要查谁办谁,莫非是想抄齐家?算了。这齐家,不用他抄,都已经七零八落了。哪怕他家老爷,近期才听说要被接连提拔两级。 见这王管家站在门口,打开门之后,身体横立在门前,和齐云烟基本一个样。宮相如眸子微眯,问:“你家老爷呢?” 王管家不敢代自己主子抓主意,而且,这宮相如多大的官,真是要上哪家哪家真敢拒客,反正王管家没这个胆子,因此,他后悔了,刚才自己应该学齐云烟装作不知道溜了。还是他家小姐聪明。 “请宫大人到屋里坐坐,小的马上去告诉老爷宫大人来访。”王管家运用了缓兵之计,先把人请进屋里,上杯热茶哄着,再去问齐家老爷该如何应付。 宮相如听他这话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既然不是来查案的,也就随了王管家的意思,先进了齐家的屋里再说。 择了张椅子坐下,六叔站在他后面。王管家去找齐家老爷子了。王嫂听到丈夫吩咐,连忙端了杯热茶给贵客。 宮相如见这屋里,竟是一个上茶的丫鬟都没有,而且穿过院子时现,明显,这齐家里,似乎没有几个人的样子。 王嫂把茶端到桌上,因为丈夫没回来,只能站在这儿等着。 宮相如问她:“府里没其她丫鬟了吗?” 想到之前在仁心斋见到齐云烟,也是齐云烟一个人。 王嫂福身:“回大人,老爷和小姐都说不用留太多人服侍,因为这府里只剩老爷和小姐了。老爷和小姐又都是不喜欢吵闹,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府中大部分人,在夫人去世以后,都回老家去了。” 捧起热茶的手指,便是顿了下。望了望王嫂低头的样子,宮相如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而齐家老爷子为什么把那么多人赶回家的缘故,他也猜得出来。只能说,这齐家老爷不爱惹是生非的性子,倒是有点像他们宫家。 以前,虽说她是他妹妹的闺蜜,然而齐夫人那个名声不好,齐老爷子官位又低,宫家与齐家并没有怎么来往。可见,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对一个家的影响也是很大。 宮相如沉眉思索。王嫂见他表情上没有任何愧疚,嘴角往外一撇。身为齐家忠实的老仆和家丁,究竟齐夫人是怎么死的,她和她老公都是略知一二的。真不知这宫家的人,突然间上齐家来拜访是安了什么心思。 同样的念头,在齐家老爷脑海里转了又转。 王管家垂立在主子面前用力吞着唾沫,紧张地搓搓手心:“老爷,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是啊,这宮相如突然来干嘛?三更半夜的,又是没有提前通知。你说是把办案查案,好像对方并没有拿出公文展示。而且,听王管家说,跟着宮相如来的,不是公职人员,只有一个宫家的老家丁六叔。 齐家老爷琢磨不出个名堂,且不敢贸然去前堂见人。只得派王管家去试探,说:“你就说,我生病了,身体不适,不适合见客。” 王管家一听这话,头皮硬了两层:“老爷,宫大人这是名医啊。您要是装病,他要是现的话——” 齐老爷子嘴唇咄咄,挥了袖子:“管他呢。到时再说。” 王管家无言地看着他脱下鞋子真躺到床上装病去了。所以说这齐老爷子这么多年仕途长进缓慢,不是无才,只是做人做事的时候,总是少根筋,偶尔像极了小孩子脾气。 主子都这样了,王管家又能怎样。只得硬着头皮走回到前堂,把齐家老爷说的话,原班不动地告诉给了宮相如。 这样的谎言,王管家就不信,宮相如能听不出来。如果,宮相如真是来查案的,听到这话,应该是拿出公文来让齐老爷就范出来见人了。 可是,好像不是。 宮相如只是静静地听完他的话,手里拿着的茶盅稳如泰山,像是毫无所动,直到听王管家没话说了,沉眉静气了会儿,接着,对身边的六叔说:“钱袋里数数有多少两银子。” 他的钱袋,都是六叔带着的。 六叔从怀里摸出钱袋,拉开钱袋的口,将里头的碎银一并,都倒到了桌上数着,数完,对自家少爷比着手势:今早带了十两银子出来,白天用掉了四两,现在只剩下六两。 如此,宮相如对王管家要了张白纸,把这六两银子包了包,对王管家说:“其实,本官早在回京那天,听说齐夫人已经出了殡时,一直很想过来探望下齐老爷了。只是,公务缠身,迟迟抽不出时间来。这点银子,算是本官一点心意。” 王管家看着那白纸包的六两银子,当然没权力帮主子拒了他。因此,正着急要回房再问齐老爷子的对策。可是,宮相如放完银子,已经站了起身,说:“既然齐老爷身体不适,本官贸然来访本就有些准备不周,还望管家对齐老爷转达本官的慰问之意。明日,齐老爷若还是身体不适的话,本官在京中认识的大夫不少,要请太医院出马也行,你到我办公的刑部传个话。” 说完,宮相如大步往外走。 王管家只得跟在他后面,一路将他送出了齐家大门。在目送他走远之后,心有余悸,连忙将大门的门闩挂上,今晚死活都不给人开门了。 回到前堂,自然是要拿起那白纸包的六两银子,走去给齐老爷子回话。 齐老爷子听说人走了,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再看到宮相如给包的白纸真银,差点儿是吹胡子瞪眼睛的。 你说这宮相如啥意思?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婆死都是因为自作孽,要害死他妹妹。现在还包钱给他们齐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差不多了。 王管家又说道,宮相如后面的话,是说如果他身体明天还是不适,会派太医过来关心。齐老爷子一巴掌拍到案上,瞪圆了眼珠子:“我看他是专门来齐家气人的!” 王管家倒是不敢真这么以为,轻声道:“宫大人也说了,如果老爷需要,派人去说,他才派大夫过来。” 齐老爷眼皮子眨眨。这样说,人家还真是出于关心他的身体。 弄不清楚这宮相如既是包银子给他们齐家,又是帮他请大夫,究竟是想怎样。回想到至今,宫家确实是没有对齐家做出任何亏心事,倒是齐家欠了宫家不少人情债。像他今儿说是要被提拔,想必中间宫家人出了不少力。 齐老爷长叹一声:“把这六两银子都买成纸钱,给夫人烧了。” “老爷?”王管家一惊,不明他含义。 齐老爷摸摸胡茬,小眸子一眯:“让夫人在九泉之下用着人家这些纸钱,才知道人家是怎么以恩报德,而自己做的是什么罪虐,好好地在地下赎罪,今后哪怕再投胎,也不会再做一样罪过的事来。” 王管家点了点头:“是。” “云烟呢?”齐老爷突然才记起自己女儿。 “小姐其实是,最早知道宫大人来了。”王管家说起自家小姐见机先逃,把包袱全扔给了自己,又是感叹。 齐老爷望到窗户上,见是好像有只猫儿闪过的身影,转回头,躺回床上:“小姐要问,就和她如实说了。若是没问,可能是都知道了。” 皇宫里。 由于花夕颜带了儿子出行,宫里相对安静了许多。 款待了一帮臣子用完晚膳,黎子墨在永宁殿没有再看折子,而是翻了会儿书。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看书的缘故,今晚看着看着,竟是有丝犯困。 李顺德进来见主子有些倦容,问要不要再添点茶。 黎子墨搁了书到一边,起身,道:“可能昨夜没睡,今儿早犯困了。” 李顺德想也是,他昨晚几乎通宵没睡,只是在早上的时候,由花夕颜守着睡了一个时辰左右,只能算打个盹儿,于是劝着他早点睡。 黎子墨同是这么想。到明日,老婆和儿子回来了,会带来小儿子的消息。他还得等着小吃货会不会给他礼物让花夕颜带回来。 因此,今晚天子是早早睡觉了。 李顺德见他躺下,给他合上门,自己抬手捂着嘴巴也打了个呵欠,吩咐底下人看着会儿,自己走去其它地方打个盹。 月亮在云层里冒出半个脑袋,时而,又藏进了云里。 守在皇帝门前的太监,本是都不可以合眼的,但是,今晚不知怎的,一个个都容易犯困。守门的另外一个公公,又吩咐了底下的小太监,自己跑去睡了。这小太监,坐在皇帝屋门前的台阶,边打盹边点头,头都快点到胸前去了。两边竖立的侍卫,连连也是打着呵欠。 说时迟那时快,在月亮完全被乌云覆盖住的一刻。一个人影,像猫儿一样敏捷地飞下了屋顶后,在走廊里走着。两个侍卫,转头见走来的人是个宫女模样的人,也就没有多大疑心。那宫女,双手捧着个盘子,盘子上放了个小碗。好像是要给皇帝送吃的。 若是论以往,这要给皇帝送吃的,需要先通过侍卫或是李顺德那些负责值守门口的询问。然而,今夜那两侍卫是精神不济,在问了宫女是谁派来的,宫女说是李顺德派来的之后,也就没话。放了宫女进了皇帝的寝室。 按理,皇帝的寝室是分为内外的,有屏风和珠帘隔着。宫女端东西进去之后,只需把东西放在外面,等皇帝自己起来,吩咐人,下面的人才可以再进去一步侍候。 黎子墨是个有洁癖的人,让人服侍起居,只用熟悉的人。而且,为防有人心怀不轨用女色,是严令宫女进到里头服侍他。到永宁殿任职的宫女,都十分清楚这点,因为,都会在入职之前,接受内务府的一番教育再被派来。 而如今的这位宫女,俨然不同。在进了皇帝的寝室之后,立马先将两扇门关上。接着,是蹑手蹑脚地穿过了珠帘,绕过屏风,接近到龙榻。 看出这人很自信在龙榻上躺的男人不会轻易醒来。女子对着龙榻上举世无双的仙颜,勾了勾唇角,咄咄望着龙颜的目光,暴露出了一丝易容后底下真实的瞳仁颜色,是绿色。这人正是那大宛国的三皇女梨花。 好不容易买通了内务府,潜入到宫里来,接近到这个天下号称最美的男子。虽然,眼前这张颜是冷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这无损于它散的万丈光华。 梨花在到东陵之前,其实并没有见过这东陵天子,只是道听途说,说是个很可怕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帝王。因为,他确实是吃下了他们大宛的国土,让他们大宛人心痛犹如刀割。 直到那日在猎场第一次见面。亲眼所见,才知道,这男人哪里是魔鬼,光凭那身俊美到令人瞎眼的光芒,让她的心瞬间沦落。 从没有,她梨花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太美了,美得像是天上的神仙,哪怕是被他那双与世隔绝的冰冷眸子望着,都觉得是天下最幸福的一件事儿。以前,或许她是为了她哥未来的王位才接近他,但是,现在开始,她首先要为是她自己。 伸出的手指,缓慢地要划过他俊美无双的侧颜。 手指未碰到他皮肤,云眉突然间像是一动。 她立马缩回了手指,皱紧双眉。他警惕性太高了,她都在宫里先散了那么多大宛国女子所用最高级的迷香,好像都还是不足以迷惑他。 没关系,她还要一个法子。 唇角勾起,她解开了身上宫女的服饰,露出里头穿的另一件衣服。这是,曾经花夕颜穿过的,作为颜尚书那会儿穿的一身衣服,后来是哪里破了个口子,送到了内务府找人缝补。现在她借来穿上,身上有他喜欢的女子的味道,肯定能迷惑住他。 身上裹着花夕颜的衣物,她躺到了他身侧,屏住呼吸,只等着,他闻到气味,过来主动抱住她。 等了片刻,果真,他向着她侧过身来,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在快接触到她身体时,云眉忽然一揪,又翻回了身。 梨花心头是在跳到最高点时突然落了下来,咬住了贝齿。怎么回事?她身上,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让他惊觉不对吗? 不管怎样,她心焦如火地等了将近半柱香,他都没有再转过身来对着她。她又不能主动去抱他。 窗外,这会儿,传来了李顺德的声音。 李顺德终究是不敢睡一晚上,打个盹就回来了,结果现了守门的小太监在睡觉,气起来,一脚踹飞了小太监:“让你当个看门狗都当不好!” 小太监吃了个狗吃屎,捂着屁股站起来,这脑袋也清醒了,急急忙忙对李顺德哈着腰说:“李总管,你回来了。” “有人进过里头吗?”李顺德眼尖地扫见好像这屋门,不像他走时那样。 他向来警惕,走的时候,绝不把这屋门的缝隙全部关到严实,故意留了一丁点儿。俨然,现在看来,是有人进去过了,才会将门缝关到密不透风。 小太监挠挠脑袋,后来好像是响起睡梦里好像听到两个侍卫问一个宫女话,于是答:“公公,你让人送碗汤给圣上喝。走进去的人是宫女。” 李顺德瞪直了眼:“我送汤给主子喝?主子没吩咐?我敢?” 撸起袖管,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竟敢私闯进主子的寝室。 门忽然一开,从里头走出了一名女子,是宫女打扮。 李顺德抬起手,刚要冲这胆大妄为的奴才脸上先掴上一巴时,突然现,这出来的女子,竟是有些衣冠不整。 梨花抬头,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举高的手:“公公?” “你——”李顺德脑子里一转,赶紧先将她拽出了门,再合上门,带到旁边问话,黑着脸,虎一声,“谁让你给圣上送汤的?不要说是杂家。杂家可没有让你做过这事儿。” 梨花双腿跪着,在夜风里,犹如朵梨花,十分可怜:“公公,奴婢小名小莹,初到宫中,规矩懂的不多。奴婢也只是在御膳房,听人吩咐办事。不知公公这是为何怪罪到奴婢头上。” 御膳房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做决定?李顺德摸着下巴,其实更令他心里焦急的不是这个汤,刚门打开时,他往里头瞟了下,她送进去的那碗汤应该没人动,说明即使碗里下了毒药,黎子墨没吃也不会中毒。 果然,接下来梨花说出了他最害怕的事,梨花说:“奴婢端了汤进去,见圣上睡着,只好进到里头,叫醒圣上起来喝汤。结果,圣上不知怎的,突然抱住了奴婢——” “住住住嘴!”李顺德从肺底出来的那声吼,可见是吓到了极点。若是黎子墨自己起来生出了这样一件乌龙事,或是,等花夕颜回来,洞察到这事儿。他,他这颗脑袋,绝对没在脖子上了。 梨花像是被他吓到缩了缩脖子,说:“公公放心。奴婢进宫时,就知道,奴婢是圣上的人了。哪怕圣上对奴婢做出什么事,都是奴婢的福气。” “福你的鬼!你别以为,圣上真是能对你动情!” 梨花低着脑袋:“奴婢知道,圣上对娘娘一片痴心。奴婢哪敢痴心妄想。只是圣上刚对奴婢说了,说奴婢若是怀上的话,定是不能让皇室子孙流落于宫外。” 李顺德只被她这话,惊到了目瞠口呆。 说起来,这永宁殿,既然是皇帝的地方,虽说皇帝是容不了有人把眼线布到他这儿的,但是,柳姑姑因为以前在这儿干过,有老宫女,一直也都留在了这服侍龙颜。柳姑姑为了讨好花夕颜,就私底下告诉过这些老宫女,平日里帮着瞧瞧永宁殿的动静。如果,生到危及花夕颜主子地位的事,肯定是要报到她这儿来。 有位叫李姑姑的老宫女,因为今夜也在这边值守,半夜听到了动静,于是,知道了生了一个宫女私闯进了天子寝室的大事。 李姑姑事不宜迟,跑到了月室殿告诉了柳姑姑。柳姑姑听完即懵了。想花夕颜刚走不久,立马生了一件这么大的事,这还得了。 “这女子也真不知羞耻的,当着李总管的面说,如果自己有事,自己怀上的龙胎李总管能不能担负起责任来?”李姑姑手指头绞着帕子,切齿地说。虽然不知道这宫女是怎么成功上了龙榻,因为这么多年来,黎子墨是防到,七年都没有女子敢靠近他一步。 不过,这新来的小宫女的确有些不简单,居然知道怀上东陵天子龙胎的话,等于入了半边神格。 柳姑姑眉头皱成了个疙瘩,心想,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能被花夕颜知道了。否则,若是这女子真怀上龙胎,又因为花夕颜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花夕颜这月室殿的主子位置难保。 东陵历代皇帝,只要是自己宠幸过的女子,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让其怀上了龙胎,那么这女子地位身份如何都好,这龙胎是必须安全生产下来的。至于生下来的这孩子记不记录在敬事房里头,入不入皇籍,是另一回事。 这原则的订立,貌似是许多年前的祖先已是定下来的。大概为的是不让皇帝和皇后做出虎毒食子的事,以免遭到老天爷的天谴。 神族人,毕竟与普通百姓,还是有些不同的。 李姑姑却一口说:“柳姑姑,你看她这人会不是在撒谎?圣上洁身自好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怎么会被这小贼人在今晚突然轻易得逞了?” 这正是柳姑姑一样怀疑的:“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对了,知道她是谁介绍进宫的吗?” “内务府那边招进来的。”李姑姑说,“具体从哪儿来的人,什么背景,要问内务府。” “哎。”柳姑姑坐立不安,只要想到如果被花夕颜知道自己一走立马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哪怕一下收拾不掉那小蹄子,也会拿他们这群办事不利的人开刀了。 李姑姑又说:“我看,李总管因她这样一说,是不敢对她用刑拷问的了。但是,不用刑,怎么知道这小贱人是不是撒谎。” “有谁能制得住这贱人?”柳姑姑愁眉苦脸。 李姑姑就此说出了个主意:“太皇太妃不是回来了吗?虽说是住在行宫,但是,娘娘去探望过,据说,太皇太妃对于娘娘印象极好,有意想和娘娘好。不如,去请太皇太妃主持个公道。” 想来,既是不能去黎子墨面前提这个事,要赶在花夕颜回来之前平息这个事,也只能是去请这位太皇太妃了。 李顺德本来琢磨着是不是把这小贱人关进那个柴房里,关到她孩子生出来看是不是龙胎,但是,又真怕皇帝或许惦记这个事,到时这小贱人反咬他一口。现在,李姑姑她们出的这个主意,正中下怀。他们毕竟都是奴才,奴才私底下做事总是不言不顺。不像太皇太妃是个主子。因此,让人绑了梨花,直接送去陈氏所在的行宫。 陈氏听说了有这回事,睡意立马全无。服侍她的吕嬷嬷扶着她坐到前堂的椅子上。梨花不会儿,被人押了进来。 押人来的李姑姑,贴住陈氏耳边,说话。 陈氏边听边点头,听完,先对吕嬷嬷使了个眼神。 吕嬷嬷上前,突然间抓住梨花的裙子,脱了下来。梨花惊叫一声,两条白嫩嫩的腿儿自打哆嗦。吕嬷嬷的手熟练地伸进她腿间,阴森森笑道:“就让老奴代替娘娘先查查看,你是不是这张嘴欠抽的——”这话没说完,摸进去没有屏障,吕嬷嬷脸色顿然一青。 宫女进宫,是都要检查身子的。检查是干净的才可以被允许进宫服侍主子。进了宫的女子,若是被查出与宫里男人有私通的嫌疑,都是要被斩头的。一般,哪怕寂寞一生,宫女都不会敢做出越轨的事来。 眼看这梨花已不是干净的身子,若不是与哪个男人私通过,莫非真是? 吕嬷嬷后退两步,用惊骇的眼神望着梨花。梨花只是弯下腰捡起裙子重新穿上,哭噎着说:“奴婢并没有半句谎言,娘娘为什么不信呢?” 陈氏沉下了脸。现在怎么办?把这个女人杀了?若真是怀上龙胎,定是不行的。若这女的,是想诈她们,但是,只要这孩子没生出来,没人知道她怀的是不是龙胎。 话说,这小小宫女,而且是新来的宫女,哪儿来的底气和胆量敢诈骗主子。 “内务府那边的人怎么说?”陈氏问。 “查过记录。”李姑姑道,“说是地方上的官,见其姿色还可以,想讨好圣上,就送到京城里来了。普通人家的孩子。” 陈氏抬眉,见梨花一张秀颜,虽然不是绝色,但五官楚楚动人,让人一见都我见犹怜。说不定,是连冷漠的黎子墨,都一时把持不住心猿意马,极有可能。 “这地方官,也实在是——”陈氏举手,啪,重重地打了下桌子。 这下可好,留下这么一滩祸水。 如果这事真传出去,不是仅仅皇帝一夜风流多了个孩子,而是,黎子墨享誉天下洁身自好的名声,都得毁了。花夕颜那边,更不用说了。到时候,这皇后和皇帝闹起了别扭。 陈氏揉揉眉,吩咐道:“传我话,这事绝不能对外泄露一分。至于这个人,先暂时留在我这里,由我看着。” 所有人应是。接着,李姑姑狠狠地刮了梨花一眼:你这贱人是好命。 吕嬷嬷却是眉开眼笑冲梨花走了过去,道:“跟我来。” 若真是哪天生下了龙胎,道不定,这小蹄子真是飞黄腾达了。 梨花用眼角扫了扫吕嬷嬷这前后对她截然不同的脸色,唇角阴森地勾了勾:这东陵的宫女,也就如此罢了。 一夜过去。 早上黎子墨起来,感觉头有些沉沉的,问:“昨晚朕睡了多久?” 李顺德也觉得他昨晚睡的时间比平常长,不知道是不是因宠幸过了梨花的缘故,心惊胆战地回话:“睡了有四五个时辰。” “朕竟然睡了这么久?”云眉微蹙,由于不习惯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面,洗了脸,即说,“朕要上早朝。” 李顺德连忙将命令传了下去,同时,不敢在他面前提半句梨花的事。 花夕颜和小太子爷坐的马车,于凌晨进入了云族。由于,东陵通云族的这条国道是可以直接进到云族的宗室皇宫,花夕颜沿途并未能观赏到云族的风土人情。只听说,云族人,大都是以修炼习武为生。都是一群一群地分住在山中,形成各个部落。因而,在云岛上基本不见城镇之类。云族也没有什么京都。像统治云族的云族宗室,只是住在一座山里头,有面积比较庞大的宫苑,由一群人保护着,没有其它。 在他们到的时候,青虎已在宗室宫苑的门口等着他们了。 晚上是在马车里睡的,花夕颜走下马车时,伸了伸懒腰。小太子爷则揉了揉眼睛。 青虎过来,向两个主子行了礼,道:“知道娘娘和太子一路奔波辛苦,宗主已经命人备好早膳。” 花夕颜精神一个抖擞,先眯了眯杏眸:“花公子呢?” “花公子还在睡。消息里半夜里传来的,宗主舍不得吵醒孩子就没说。”青虎知道她担心什么,笑道。 与小太子爷交换个贼兮兮的眼神后,母子俩决定先跑到小吃货房里来个奇袭。 木木抱着小猪,睡到那叫一个香,边睡边流口水。这孩子,到哪儿都很能睡。好像从来都不担心任何事儿,只要有的吃。 小木木这种性情,真是任谁看了都羡慕。云尘景只要觉得每次多看这孩子一眼,都能学到许多东西。 知道花夕颜他们到了,云尘景先退了出去。 花夕颜和小太子爷,争先恐后冲进了小吃货的房里。 走到床边一看,这小吃货可能正好梦到吃的东西,举起小拳头,喊:“吃,吃,吃!不吃是白痴!” 小太子爷两只小手立马捂住小嘴巴,免得笑喷了口。 花夕颜双手叉腰,想着几日没见,想念的很,要不要,先捏一把小儿子的面包小颜解决手痒。 小吃货翻个身,面朝她,突然眼皮子打开了下,望到她一眼,嘴里嘟囔:“娘不要捏我。” 花夕颜叹口气,缩回手,问:“你醒了?” 小吃货半梦半醒,道:“娘今日好乖。木木说不捏,娘就不捏。” 小太子爷在旁边扶着桌子,前仆后仰。 这孩子!花夕颜无语,为了让小儿子醒来,只好用手捏起了小儿子耳朵。 小吃货是闪电式的,在梦中都能瞬间闪过她的魔爪,骨碌翻个身坐起来,马上爬到了床尾处,摸摸小心脏,好像惊魂未定:“娘,你怎么从我梦里出来了?” 花夕颜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审视小儿子,哼一句:“我看你是有了好吃的,就忘了娘。” “哪有!”小吃货啪嗒啪嗒爬过来,爬上她膝盖头,双手抱住她,“木木最想娘了。” 儿子这张小嘴是抹了蜜,花夕颜不惜时机,捏了把面包小颜:“吃了多少东西?吃坏肚子没有?” 小吃货马上从怀里摸出一颗桃子,孝敬她:“这是这里据说最好吃的桃子,吃了皮肤能变得润润的。木木给娘留着了。” 摸小吃货肚子知道小吃货吃的多,花夕颜拿起桃子自己咬一口,另半口给了还没吃早膳的小太子爷。接着,斜眼射过去,见那把天下大白的扇子在门口逍遥地摆弄,问:“圣上让臣妾过来看看,宗主的身子是否康复了。” 云尘景只是把手里的扇子骨摸着,对她的问话唇角抿着一抹高深莫测,反问一声:“宫中是闷得慌吗?” 【93】云族 校园港 正文 【94】往事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4】往事 “闷,哪能不闷。”既然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了,花夕颜说话也就不再打着官腔,打官腔说话本就难受,只是迫不得已。 听到她这直率的话儿,云某人将手中的白扇子摇得更像风火山车一样,笑眯眯的:“当初你怎么会想着进宫呢?” 明知自己追求完全不是当皇后。 说过了多少回,为了家里人。等到进了宫才知道,想抽身出来基本是不可能了。 青虎走了过来催他们说:早膳都摆好了,再不吃怕凉了。 想到大儿子一晚上坐车到这儿肯定饿死了。花夕颜招呼两个儿子道:走,吃饭去。 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 小吃货听到吃字,冲的比本该饥肠辘辘的小太子爷还快。小太子爷优哉游哉地跟在弟弟后头去找吃的。 或许是许多日没见的缘故,小吃货也想念小太子爷,和小太子爷说:“这里好吃的东西,我问过他们了,他们说你都没吃过。” “哦?”小太子爷扬眉,亦表惊奇。 小吃货偷偷地捂住嘴角,贴在他耳畔说:“最好吃的东西,我都没敢和娘说。” “为什么?” “说了她会吃更多。因为她和我住在乡下时,最爱吃那东西了。” 什么东西会是花夕颜的挚爱?小太子爷好奇的胃口全被吊了起来。 走到摆满早膳的桌子,是在一个院中的小凉亭里。花夕颜与两儿子一块围坐,云尘景表示自己已经吃过,拂拂高贵的锦缎蓝袍,轻松一跳,坐在凉亭的栏杆上,手中习惯玩弄的扇子变成了一支竹笛。 神秘的蓝眸淡淡落在眼前这母子三人,似有些惆怅,回过头去,望向凉亭外一满池子的荷花美景,眸中熠熠流光,与那百万荷叶上的滚滚露珠相映成彰。 一名黄裳女子,在走近凉亭时,远远望到那凉亭里坐着的女子、孩子和男子。只见女子一身华服,五官秀丽,最漂亮的是那双杏眸像是天上会说话的星星,美艳动人,让人只觉得只看着女子这双眼睛,都是心旌荡漾。两孩子优秀的容貌遗传自父母,都是绝色倾天下。而那袭垂落在栏杆上绣着云锦漫天的蓝袍,本就是光华万千的一个主儿。 四个人,坐在那小凉亭里,像是一幅最和谐不过的美景。黄裳女子见着,秀眉沉沉地一落,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采薇,我不去了,你把这东西送过去吧。青虎说过,这是宗主要的。” “是,晴姑娘。”采薇听从她话,挽紧手臂上挂着的小竹篮,继续往前走,是快走到了小凉亭前时,才被青虎现。 青虎连忙走下台阶,接过她手里的竹篮。 对方说:“我家姑娘知道宗主想要,一大早下到塘里去采来的东西。” 青虎回望过去,见到几丈远处,站在荷花池子中间道上的那袭黄裳,连忙躬身答谢;“改日宗主肯定会去姑娘那儿亲自答谢。” 采薇对他这话只是嘟起了嘴角:“算了吧。宗主要真是系挂我们姑娘,还会拿我们姑娘辛苦采来的东西去讨好他人。” 青虎对这话只能是为主子尴尬地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你好好侍候你主子吧。我要扶我们姑娘回去。”采薇说完,转身,朝荷花池中的黄裳女子走回去。 花夕颜不是没有听见动静,只是,那远远眺望到的黄裳女子,看起来确实十分陌生,应是从未见过的人。这样远望过去,只见对方身姿妖娆,荷叶裙随风飘曳,飘渺仙姿,站在荷花池中,犹如荷花池中的荷花仙子。美丽如仙的身姿,云髻上斜插的珍珠翡翠钗,一张清丽动人的鹅蛋颜,怎么看,身份都应该是属于云族里的一个贵人。 只等青虎手提竹篮走上凉亭时,花夕颜问:“那是谁?” 青虎望了眼云尘景,后者像是没有听见,只好轻松欲是要一语带过似地答道:“她叫云晴。是云清阁的姑娘。” 云清阁是什么地方? 花夕颜反正是没有听过。 转头,再见到那黄裳姑娘的脚,像是一只脚有些跛,由丫鬟扶着,走路一步步缓慢而一点怪异。 青虎像是为避免她再看着云晴,有意无意地将自己身体挡住了视线,把小竹篮搁在了桌上,解开篮子口盖着的布。里头,见是有一盘炒好的田螺。应是新鲜出炉,田螺的鲜味伴着辣椒香,不会儿香飘满桌,引得围观的人都口水直流。 小吃货拿手抹下口角,哼哼道:“云叔叔从我这里打听到的,我娘爱吃田螺。”小吃货不忿气自己情报泄露,给了云某人有机可乘。 小太子爷听着怔怔吃惊,原来花夕颜喜欢吃这东西。这东西,皇宫里是见不到的,好像是农户才吃的东西,岂不是很低贱的东西。 青虎对存有疑惑的小太子爷解说:“要吃这东西,真心不容易,要看季节的。尤其现在这个季节,已经非常稀有了。这东西一般盛产于夏季的水里。我们云族人习惯于居住在山中水流旁边,吃这东西算是我们云族人一道密菜了。只是没想到,娘娘会喜欢这东西。” 坐在栏杆上原本心有旁骛的某人,听见青虎后面这话,眯了眯蓝眸,意味地回头将目光落到花夕颜身上。只能说,她本身与他们云族,就有牵扯不断的关系。不然,怎会有些习惯与他们云族人如此相似。 花夕颜听青虎将小小的一道家常菜形容到那么神奇,替青虎汗颜。在现代,田螺她是常吃的,可以说每逢到季的时候,物美价廉,常自己买回家炒着吃,一斤六块钱,比起其它菜,算是很便宜的一道菜了。来到古代后,见有田螺,也就常自己挖来吃了。 小太子爷反正是被青虎一番话说到,非尝尝这东西不可。然而,这田螺吃起来还挺费劲的,要鼓着嘴巴吸。 一开始,没有掌握到窍门,小太子爷吸了很久,都吸不出一块田螺肉来,小额头汗滴滴的,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 小吃货对此可就得意了,想到自己终于有可以比小太子爷略胜一筹的地方了,因此,小嘴鼓着,像个小老师努力教小太子爷怎么吃。 两儿子玩的欢。花夕颜对着这盘田螺却兴致缺缺,虽然是自己喜欢的食物,但是,只要想到将它送来的那位姑娘一只脚还跛着,吃了这东西难保心头不膈应。 云尘景见她拿起田螺又放下,蓝眸里划过一道幽色,回身,对着满池子闻风翩翩的荷花叶子,将手中的玉笛放在唇间,幽幽吹起了曲子。 这是一首相思意云漫天,曲子温柔悠旷,幽幽笛声像是走遍天涯海角。 花夕颜眉儿一抬,是极少听他吹曲子。只记得很久以前,他偶尔在他们中间摆弄琴艺,都是吹一些欢脱的调子,好像卖唱似的。害的人还以为他这琴艺是半桶水。今儿听来,却俨然不是的。这家伙,是平日里有意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 是在她面前,还是在另外的人面前这么做? 一首曲子,像是几多乡愁。 笛子吹完时,两个孩子,还在学习吸田螺。 嘘嘘嘘。 小太子爷憋到,一张高贵的白须小颜,像龙虾一样红。 那沉浸在惆怅中的吹笛人,回头见到,忍俊不禁,笑声飞出唇间,又是以往侠客风格的萧然洒脱。 小太子爷被人笑得狼狈,天,这真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经历了。 小吃货对他摆摆手:算了,你别学了。你没有这天赋,和我不会算数一样,以后不要吃这东西了就是。 小太子爷悻悻然地将那吸了好久没有用的田螺放回盘子里头。 花夕颜让青虎弄来支竹签,给小太子爷挑了只田螺肉,放进小太子爷的碗里,说:“殿下既然是没有吃过,是可以尝一口的。” 小吃货争着伸长脖子:“娘,我也要。” “你自己不是会吃吗?”手指尖点回小儿子的小额头。 小吃货鼓起两个腮帮子。 小太子爷见到,连忙将自己碗里的田螺肉,挑到小吃货的碗里:“给你吃。我可能不习惯吃这个。” 小吃货斜睨他一眼,拿起个田螺吸吸,吸出一只田螺肉,没有吞进嘴巴里,而是拿给他:“你试试。” 小太子爷笑开了眉,接过弟弟递来的田螺肉放进嘴里,牙齿嚼了嚼,带有嚼劲的鲜味确实是很美味。 让他们一家吃完早膳之后,因为小太子爷昨晚坐了一夜马车没有睡好,花夕颜安排了让小太子爷先去睡一觉。小吃货吃完容易犯困,加上早上因被娘弄醒,起来的早,不能赖床,早是一边吃东西一边点头了,就此陪小太子爷一块睡个懒觉。 给两孩子盖好被子,花夕颜走出厢房,连连是打了个呵欠。只见,廊檐下,华贵的蓝袍轻轻随风飘起一角,像是在等着她似的,见她出来,扇柄打到掌心里,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花夕颜有些不明他意思。 瞧她那一脸神情,云某人喟叹:“怎么,难道我还能把你拐卖了?要拐卖,也该拐你儿子才值钱。” 白他一眼:“拐我儿子?小心被我儿子卖了。” 听完她这话,哈哈哈,云尘景放声大笑。笑了一阵,接着神情稍微收敛:“你娘和我娘是姐妹,你难道不想听听我娘的故事?” 对于他父母,在很久以前,早知道他是父母双逝的孤家寡人,只是,很少听他自己揭露伤疤去提父母的事。 如今是认回了亲戚关系,或许云族里头,除了他,其余人并不是那么快能接受他们之间这种关系,但是,听听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故事,不是不可以。 花夕颜其实蛮好奇的,对于他父母,这是因为,他父母,即上一代云族宗主和宗主夫人,据闻是在天下有名的类似神雕侠侣之类的仙侣一对。感情之好不用说,而且,武艺都是十分高强,在天下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就是不知道,这对仙侣为什么会一块儿英年早逝了。 随他前行,走出庭院,走出行宫,是走进了云族人坐落的山中。云族宗室选择的居住地点,不用说,肯定是云族里最宝贵的一个地方,号称云族内部的圣山之类并不过为。 出了行宫,走进这山里,才知道云族人爱居山中,以及这云岛上的山和平原中的山的不同之处。只见这山林,近秋的季节,却是照样的佳木葱翠,不见落叶,云团在林中飘渺,宛如仙境。而这林中的路,更是令人惊奇不已。本是没有路的地方,随他那云锦鞋踩出去,立马出现一条路,若是云团组成的路,让人像是走在云端之上。 四周都是如仙如醉的奇景围绕着,感觉整个人都飘飘袅袅,好不真实。 花夕颜由是努力把持住心智。想必,云族这地方,堪称只有云族人可以居住,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见她脚下似是略有不稳,走在前面的蓝袍突然停步,转身,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握住时,他抓住了她的一只皓腕,笑:“小时候,我也不是牵过你的手跑路。你都忘了?” 那时是在宫家玩捉迷藏吧。两小无猜的年纪。而今,也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 花夕颜定了定神,对他说:“我长这么大了,走路还会跌倒吗?” 哈哈,云尘景又是一阵痛快的大笑,继而蓝眸一眯:“那可说不定。没人说,长大了,就可以不摔跤。” 说罢,抓紧她的手,以防她在山路中跌倒了。 一道醇厚的男子嗓音,瞬间掠过她耳畔:“我忘了告诉你,这云搭成的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跌下去是万丈深渊。我想救你,都难。” 这话,当真是让她从背上冒出一层冷汗淋漓。只见两边景色的飘渺之中更似模糊,他此话又必是可信了几分,小心翼翼顾好自己脚下的独木桥。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这每走一步,景色都是万千变幻,让人如坠云雾之中。 到了某个地方,他突然一顿,眼前的云团,在一股风吹开以后,露出的奇景,宛如陶渊明初见桃花源,是一片世外桃源。 一带清流,悬挂在峭壁上,宽达十丈长,高,是望不到顶,磅礴的气势,震耳欲聋的水声,让人心惊胆战。 瀑布底下的池子,像是面镜子,被光照得表面全是白。 云雾在瀑布周围缭绕,池子中,不时有鱼儿飞跃出水面,都是金色的鲤鱼。 在这块几乎是巧夺天工的地方,没有一样东西是,人筑造出来的。想必云族人也很明白这个道理。越是神圣的地方,越是要让其回归自然。 可是,他带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呢? 随他紧走进步,是离开池子和瀑布,到了就近的一块竹林。接着,他在竹林里头,折了一根竹子,抓在手中掂了掂后,说:“这个做垂钓的杆子最好。” “云宗主,你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带我来这里钓鱼。”花夕颜差点儿翻了白眼。 他摆出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我爹常说,人生几分悠闲,全在垂钓。” 感情,他是要在垂钓之中,怀想父子深情,才好和她讲述有关他父母的事。 花夕颜等着他,将一条线系挂在杆头,然后,他挽袖挽裤脚袍子,把一个好端端的贵族形象非得搞成如农夫似的,最终,在池边选了一块石头,坐在那石头上,将绳儿一抛,真是垂钓了起来。 她无奈的,垫着脚尖,在他旁边找了块不湿脚的地方,同样坐在了一块岩石上。 不冷不热的风,习习吹来,几分人生的惬意,正如那上代云族宗主说的,都在这儿了。 眯了眯杏眸,斜眼望过去,见他全神贯注于鱼竿上,一向吊儿郎当的侧颜,此刻倒有几分很是认真的态度。一个男人,一旦认真起来,本就迷倒众生的脸,更是具备了吸人魂魄的魅力。 “你觉得我和他比,有几分胜算?”蓝眸微夹眼角,望向她,一抹深长。 “垂钓吗?我不记得他曾垂钓过。”花夕颜道。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心底叹口气:“好吧,你非要我说,我给你分析。你的胜算只有他一半。宫家到底世代是东陵的臣子。我爹,我哥都在他手里。” 闻言,他益兴叹:“宫槿汐,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都是你爹你娘,你难道不先想想你自己?” “我家里人好,就是我自己好。”她爽快地说。 轮到他对她极其不屑地一瞥:“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是没心没肺,你并不是第一个知道。” 让她做出抛弃家人不顾的事,太天方夜谭了。女子,又不是只为情与爱而生。 他回头,望着她微风中轻松惬意的脸,道:“我觉得你很爱他,有时候又觉得你一点都不爱他。” “爱,总得有几分保留。”她轻轻折下一根草根,在手里随意地把玩着。 但是,在他看来,能得到她那几分保留爱的男人,已经是至少获得了半边天下。 “那日,我见你回京,百鸟朝凤,于是,想起了我娘小时候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我娘说,真正的凰主儿都是在浴火中重生,你刚好又轮回了两回,是重生的人。” 花夕颜听他这样说,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凰主儿?” “你不知道吗?天下灵宠以麒麟为尊,是因为龙不在,凤也不在。但是,凰是在的,至少在我云族历代史册中记载,是存在过的。” 花夕颜在愣了下神后,不禁想笑:“你说我是那消失的凰的主子?若真是如此,我早会操纵或是养灵宠之类了。可是我不会。” 因为她不是神族人。只有神族人有这个本事,能保证个个都能养灵宠。作为普通百姓,哪怕是贵族,都不是有这个养灵宠的天赋。据她所知,宫家历代,没有出过养灵宠的人。她娘,宫夫人也不会。倒是,她这个当了云族宗主夫人的大姨妈,莫非会? 云尘景咳咳两声:“我娘,既然称得上是天下仙剑排行榜中第八名的鹤风,圈养的灵宠,是一只仙鹤。只是这仙鹤,一般灵宠在主人死去之后,也不会再留在人世上。” “你娘会,所以你觉得我会?”花夕颜摇摇头,“不可能。你不要忘了,我娘不会。”说到这儿,她其实一直对母亲的娘家怀有疑问:“我娘说她姓周,为周氏家族。这周氏家族,好像也不是东陵哪里的望族,只是普通大户人家。我娘说她,多年前,地方疫病流行,周氏与许多人家一样,被迫流亡。那时候,死的死,她家里人基本都死掉了,没有死的人,则各分东西,失去联络。后来我娘被我爹所救,流落到了宫家落户,才有了今天。” “我娘是你娘的亲姐姐,但是,在与你娘分开以后,遇到的是我爹。让我爹一见钟情。”云尘景说的是云族史册记载的版本。 “照你这样说,我娘和你娘,都不是流有什么特别尊贵的血统,更不是什么神族人血统。”花夕颜说到这儿,心里头也踏实了。他的什么凰主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再说,他对她说这个干吗。凰主儿难道就很了不起吗?能了不起到什么地步? 眯眯杏眸,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父母怎会去世的,以那么高强的武艺,又有云族内阁多位长老扶持,这死的太年轻,太莫名其妙了。 接到她疑问的眼神,是避也避不过,反正,这正是他今日最想和她坦诚的话,道:“我爹我娘,据闻,都是为了保护我。” “怎么说?” “每个妖神童子诞生,同时要吸去一个神族童子的灵魂,才可以破壳而生。据闻,当年有个妖神产子之后,盯上了我。我娘当时产后虚弱,为保护我命悬一线。我爹为了我娘和我,与那妖神,你可能不知道,一个妖神,相当于千万兵力。” 花夕颜心头哪处,突然间咯噔了下。想到那会儿她在月室殿产下小太子爷以后,宫殿里阴魂不散的浓重阴气。 淡淡惆怅的眸光,掠过她脸上一抹异样,声音益深沉:“当年,若不是东陵天子有麒麟护身,想必那景况和我爹也是差不多。所以神族人为何子嗣不多,也就是这个缘故,只是外人极少知道这个秘密。” 花夕颜心口某处跳的益厉害,在知道这个真相之后,不知为何,反而哪里不踏实了。 见她神情确实不似以往,可能是被那所谓妖神的传说吓的,云尘景倒是有些后悔了,跳下石头,收起那没有任何收获的鱼竿,说:“回去吧,那两孩子应该醒了。” 说着这话时,蓝眸眺望云海,一只乌鸦,呱呱呱,又是飞过了云间,扬长而去。 在母亲离开的时候,两位皇子并没有就此睡着。 酷似的两张小颜,犹如照镜子一般,躺在床上面对面。 小太子爷对弟弟说:“我听说,木木是拜了花家老太君为师父,以后,是打算离开皇宫吗?” 事到如今,小吃货不隐瞒小太子爷,点了点头:“是的。我讨厌皇宫里。” 本以为小太子爷听到这话,会沮丧,会伤心,会反对。但是,俨然,小太子爷是有备而来的,来这儿也不是为在弟弟口里得到求证。 小眉微微地轻蹙,高贵的小眸里,却是一片沉静从容之色,道:“不管你去哪儿,你终究是我兄弟。” 小吃货听完他这话,面包小颜顿然陷入到一片不知如何挣扎的怪异表情中。 小太子爷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爹,但是,他终究是你爹。还有,你太小,离开皇宫的话,难道不怕娘会担心吗?你做什么都好,我希望你能多想想爹和娘的心情。” “太姥姥很好。跟着她,娘会放心。”小吃货小声地说。 小太子爷的手,牢牢地握住弟弟的手:“听说爹,当年在仙剑大会第一次出现在天下面前,爹是一剑震天下。你我,到那时候,可得为爹娘争气才行。只有争气,才没人能欺负娘。” 小吃货冲他眨巴眨巴眼珠子。 小太子爷不由一笑:“你不知道吗?老太君教你习武,是不可能不让你到仙剑大会修炼的。” 小吃货听完,砸吧下小嘴:好像这个仙剑大会,也蛮有意思的。不知到了那里,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小太子爷摸摸弟弟的脑袋,学着娘的口气:“睡吧。万事都有我罩着你。” 京城,大宛商人开的香粉店。 后院里,一个大宛人,向着里头的男子单手放在胸前鞠个躬:“大祭司,打听回来了。” 在桌上摆着龟壳之类的东西像是在占卜的于水隆,抬起头,问:“都打听到了什么?” “三皇女,据说是被二皇子派进了宫里。” “你说梨花?”于水隆像是愣了下。 对方就此不敢说话。 于水隆眉头深锁,手里抓紧占卜的纸,嘴里喃了声:“她怎么那么傻。” 对方答:“之前,据说,二皇子意图将三皇女送给东陵天子,被东陵天子拒绝了。想必是,三皇女此次若是回大宛,声名尽毁,必死无疑,才不得已出了这下策。” “不。”于水隆像是并不认同这点,沉眉锁思,“梨花不是个能任人令人摆布的人,这里头,只能说有她自己的意愿。” “如今,三皇女进了宫中——”对方谨慎道,“据说是在昨晚上,和东陵天子过了一夜。” “什么!”于水隆跳了起来,两只手按住台面,一幅震惊的面容。 “大祭司?”对方害怕地看着他两只手都抓成了拳头状,青筋在他手背上暴跳。 于水隆是在房里来回徘徊了起来,低头又若是焦虑地说:“那个宫娘娘,宫皇后,岂是她能应付得了的!”顿步,质问:“莫非此事宫皇后不知情?” “貌似宫皇后都不在宫中。” 底下人答的这话颇有道理。若是宫槿汐在宫中,还能让梨花得逞?据说,天子几乎每夜都是与皇后同枕的。 “知道宫皇后去哪儿了吗?”于水隆连声追问。 “有人说,昨晚有看见车队,是离开京城,往东边去了。” “东边?”于水隆稍微琢磨,眼睛蓦亮,“东边是昆仑山脉,可通往云族。” “祭司是想到主意了吗?” 于水隆低头,坐回桌边,将桌上占卜的东西全收拾了起来,而是重新打开了一瓶圣水,注入钻戒,准备做法。 花夕颜在云族呆了半日,到了午时,是该回去了。眼看这云某人活蹦乱跳,不见还有哪里未痊愈的,当机立断,将小儿子一并带回宫里。 云某人这下可就心不甘情不愿起来,说自己这儿痛那儿痛,没有小吃货,连饭都吃不下。 这戏演的太烂,连本想赖在这儿的小吃货,都不得改变了主意而鄙视他:你若是必须有我才吃饭,为什么这几天,都不和我一块吃饭了,总是说自己先吃饱了。 那是,那是因为我又不像你是大胃王,每次和你吃饭,你逼着让我和你一样吃东西,给我塞的东西都快会把我肚子撑破了。 云某人拿扇头敲敲自己额头,是没想到小吃货早看出了他的心思。 不管如何,孩子是人家的,娘要带回去,他又有什么权利阻止。 只得依依不舍地站在宫门,目送他们母子三人的马车消失在云岛的云间,迟迟收不回视线。 青虎这时接到情报,贴近他耳畔说:东陵宫里出了动静。 “什么事?” “说是有个宫女,昨晚上爬上了东陵天子的床榻。” 蓝眸为之一震:“此事当真?” 青虎不敢说是真是假。只怕主子听到这消息,八成要快马加鞭跑到东陵去,找东陵天子问个明白。 云尘景是觉全身被这道雷劈到,全身似火。只是自己去了那里能做什么。做不好,怕还被拜把兄弟误会。 只得在宫门犹豫了再犹豫。 花夕颜带两孩子回到京城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辰了。柳姑姑一排人,全部在月室殿门口等着她到来。 让小太子爷带小吃货回广阳殿。花夕颜神情疲倦,想昨晚上没睡,到了云族,又被某人拉去垂钓,没能补眠。可能眼睛都是黑眼圈了。带了柳姑姑她们进屋,问起她离开时宫里有没有生什么事。 柳姑姑她们自然是因为心虚,神情闪烁,言辞有点支吾。 花夕颜坐下来,拿起杯参茶,磕了磕茶盖子,喝一口,问:“圣上昨晚在哪儿睡?” 柳姑姑心头一个咯噔,只觉得她这话直插入中心,脚心里头都冒起汗来,喉咙里紧回答道:“娘娘您知道的,娘娘不在的时候,圣上只在永宁殿过夜。” 抬眉,锐利的一道眸光扫过柳姑姑等人脸上,垂下眼时,手中的茶盅重重往桌上突然一放。 砰。 声音虽然不大,底下人,却个个惊慌失控地跪了下来,喊:“娘娘恕罪。” “没事的话要本宫饶恕你们什么罪?” 柳姑姑在地上爬着跪前一步:“娘娘,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难道,要天下人都知道了,都笑话起本宫了,本宫才有权利知道了生了何事?”花夕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一记狠光扫到柳姑姑欲言又止的脸上,“你们该知道本宫的性情,这会儿你们不坦白,若本宫到时候知道了实情,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柳姑姑见此刻实在瞒不住,因为眼看花夕颜是认真的,那喉咙里一下紧,紧到反而是声音不出。 这会儿,小五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花夕颜面前跪礼过后,到了花夕颜身边耳语几句。 底下的柳姑姑见状,神情益紧张。只见花夕颜听完小五说的密语,竟然是唇角勾了起来,勾起来的弧度,十分锐利,像把尖刀。 “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点破事儿。”花夕颜清清淡淡地说,对底下跪着的柳姑姑一众人说,“既然本宫都知道了,你们却都不说。不是本宫没给你们机会。是本宫最讨厌养一群废物。都自个儿到内务府等待落吧。” 柳姑姑等人震惊,是没有想到她真的是落力地落人了。 “娘娘,娘娘恕罪,娘娘!”一群人,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哎。这宫里就是没有一点能让她踏实点的人。除了她自己挑的,都是废物差不多。 花夕颜是困到要死,于是和小五说:“本宫要去屋里睡个觉,再起来收拾那贱人。” “臣明白,娘娘。”小五冲她勾起狐狸唇角。 花夕颜知道他笑什么,瞪他一下:“给我收敛点,好戏没登场呢。” 小五点点头。等她进了里屋打盹,矫捷的身影飞出门外,不会儿,即无影无踪。 永宁殿的皇帝,知道儿子和老婆回来了。但是,没有一个抢着先来找他,而是睡的睡,吃的吃。云眉皱了皱:“他们在云族是没的吃没的睡吗?” “回圣上,娘娘和殿下他们,可能是旅途劳累所致。”李顺德答。 云眉抬了几分高,像是对这个理由勉强接受。放下手中的黄折子,突然道:“昨晚上是你当值吗?” “是的,圣上。”李顺德在心里头抹汗,希望他千万不要提起梨花的事儿。 “朕昨晚,在这儿闻到一股香味,后来想,是那花尊里的兰花吗?谁采来的兰花?”墨眸望向角落里摆放的兰花,似有所思。 李顺德没有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东西,只能愣,道:“应是宫女采来的。” “去。”龙袍一挥,“让皇后到这儿来陪朕用晚膳。” 李顺德躬身,退出去,跑去通知御膳房和花夕颜。 花夕颜打了个盹儿,睡的不是很安实。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被那云某人抓去了垂钓的缘故,听了云某人那些话,之后,总是做起一些鬼魅的影子。想到自己大儿子当年是大难不死,真是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那会儿,他好像没有和她说过这种事。莫非,是怕她莫名担心。 李顺德来传话时,现柳姑姑等人跪在门前愁眉苦脸,一问,才知道东窗事了。李顺德一块懵了。想,如果花夕颜这会儿过去永宁殿,为昨晚那事儿和皇帝吵起来的话。 花夕颜起来,到门口,见到李顺德在那儿杵立着,就知道,这事儿,李顺德肯定是参了一脚。 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李顺德扑通跪下道:“娘娘,圣上请娘娘过去永宁殿用晚膳。” “李公公,你在这儿干了多久了?” “回娘娘,奴才在宫里,干了几十年了。” “行吧。”花夕颜叹一声气,对这群人的忠心是不用质疑,只是这群人偶尔的智商,需要考量。 她这走到了永宁殿,迎面,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陈氏从行宫里过来了,站在这里,不知道是要等着见皇帝还是见她。 “臣妾给太皇太妃请安。”走到陈氏面前,花夕颜福身行礼。 陈氏见她面容沉静,宛如什么事都没生过,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寒瑟,笑道:“起身,免礼,皇后。” 太监打开门,让她们两人走进皇帝的地盘。 在摆晚膳之前,黎子墨还在听底下人报告二皇子和城中城外的疫情情况。出乎意料,这二皇子服了药以后,并没有很快病情见好。 【94】往事 校园港 正文 【95】揭穿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5】揭穿 不见好? 花夕颜刚好在旁听见了臣子与皇帝说的两句话末尾。二皇子耶律奇这一病,皇帝出于礼仪,马上让太医院派了人过去看。痢疾又是常见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对于太医院的太医来说,本是十分容易解决的事情。然而,这派出去的太医都换了三个,开的三服药,二皇子服到现在,不止是没有见好,反而有加重的现象。 “如今,大宛皇子躺在床上,气息虚弱。太医院好像也拿不出具体的法子。”负责接待外国使节的礼部的官员说,“要不,圣上,您看看,能不能让宫大人过去瞧瞧。” 要是什么事都靠她哥,她哥分成一千个人都不够。 这些太医越来越窝囊了。简直是群废物。 花夕颜相信不仅自己一个人这么想。 黎子墨是听了礼部这话,是略为凝思,并不着急回话做决定。 礼部的人,早就看见花夕颜和陈氏进来了,就此先退出了屋外,等皇帝定夺后再做决定。 看见了陈氏来,黎子墨让其先坐,再行礼:“皇孙见过太皇太妃。” “圣上若是有公务要忙,哀家等改日再来也不迟。”陈氏这么说,却是也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黎子墨淡淡地说:“公务再忙,陪家人吃顿饭,朕是必须抽出这点空来的。” 陈氏其实想看一眼那两位传闻中的小皇子,进到宫中,来到永宁殿,眼睛搜寻了半日,都不见两个孩子的人影。这会儿,皇帝这么说了,她本想借机问其两个孩子。又想到,今日突然造访皇帝这儿,为的可不是这事。实际上,她是闻到风声说梨花那事儿好像在皇后那里东窗事,才慌忙赶来的。 来到现场,看着,总比背后莫名捅上一刀要好。陈氏是这么想的,以前都在宫中混了多年,这点公关应付的脑子还是有的。 花夕颜在看到她来的时候,也是大致猜得到她是来干嘛的。小五和她说了,梨花现在就被软禁在陈氏那儿。 这位老太皇太妃,看来脑子并没有真是老糊涂了。经历了胡氏那样的折磨以后,都能保持一副精明的头脑回到宫里,说明这个太皇太妃,绝不是只省油的灯。 至于这陈氏是敌是友,现下做结论是为时太早。宫里头,永远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之争。 在皇帝坐下来之后,花夕颜随之一块坐下,在晚膳摆上来之前,李顺德带人给她们上茶。俨然,皇帝是想在开饭之前,把一些疑问给解决了。比如,这陈氏为什么突然过来造访。 为此,陈氏说:“前些日子圣上专程去到行宫看望哀家,哀家今日精神好些,想着过来感谢圣上。” “朕这是尽孝礼。”黎子墨云眉下的墨眸,深不可测地落在陈氏略显焦虑的脸上。 陈氏手指摸着手里的茶盅,指尖划过出轻微的嚓声。 花夕颜想,她会几时主动说起梨花的事。若是她先说出了口,自己这儿少了先告状的麻烦。只怕对方是心存侥幸,揣摩着她也不敢先说,反而闭住口不说,只是来这儿监视她敢不敢在圣上面前告状。宫中的老女人就是如此了。一个个精明狡诈,退一步叫做为了明哲保身,进一步叫做见机行事渔翁得利。 想都想得到。这老狐狸,是想,如果梨花真怀了龙胎,她花夕颜又不敢告的话,她陈氏手里不免抓到了筹码,有了以后巩固自己位置的一只棋。如果,她花夕颜告了,圣上不愿意保梨花,她陈氏定是要把这一身脏水撇清。所以无论如何她陈氏今晚必须出现在这了。 咔。 花夕颜抓起的茶盖轻轻落回茶盅上,像是不经意地提起:“昨晚上,臣妾有事出了宫外。听说,当晚在宫里生了件蹊跷的事,不知道太皇太妃有没有听说?” 陈氏的老眼忽的变得尖锐,在扫过花夕颜一眼过后,垂下,道:“哀家住在行宫,对于生在宫里头的事,确实是不大清楚的。” 坐在她们两人中间的龙颜,是一双眼,射向了李顺德。 李顺德满头都是汗。 花夕颜若是不经意望到了屋里的盆栽,笑问:“李公公,本宫怎么以前都不知道,圣上这儿都喜欢插起了鲜花。” 黎子墨是个性格偏为硬朗的人,所以屋内有的植物摆设,多的是绿色的盆栽,可以活的长久,对于插几日便要凋零的鲜花,是不怎么感冒。宫女都知道这事,一般都不会给他屋里插鲜花。 李顺德听到花夕颜故意这么问,问的又是之前刚好黎子墨疑问的,心里头直咯噔,想花夕颜想他死也不用这样折磨他吧,所以说得罪谁都好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回娘娘。这是新来的宫女,或许还不知道永宁殿这儿的规矩。回头,奴才马上召人教育。”李顺德说。 花夕颜像是若无其事地说:“行。本宫也只是刚好听说这新来的宫女,有个花一样美丽的名字,叫小莹。本宫是突然觉得有趣,而在圣上和太皇太妃面前记起这事儿罢了,李公公不用把本宫的话过多放在心上。” 梨花? 墨眸是有几分不解的深沉。 陈氏垂放在地上的腿儿,轻轻地微抖,手指益紧地抓住茶盅。是想,这花夕颜出乎她意料的胆大。想必,今儿花夕颜不管三七二十一,是非要把这事给揭出来了。但是,只要想想,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她花夕颜若真是想要告状,想要惩罚这个小莹,像柳姑姑她们顾虑的一样,这花夕颜绝对是自讨苦吃。 再痴心的皇帝都好,论及到皇子,血脉这个份上,又怎可能忍心打掉。 若她是花夕颜,绝对不会这么傻,既然都知道这回事了,暗地里做掉小莹,绝对比在皇帝面前哭闹好。男人嘛,哪个不爱美色。昨儿她刚见到小莹时,都看得出来是个能让男人垂涎三尺的美色。皇帝都难逃这个美人的圈套。不过,小莹都在她手里了,花夕颜想做掉小莹,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之中,陈氏在脑海里已是又思索了一圈。考虑自己是要站在花夕颜的阵营,还是全力保住小莹。两者徘徊之中,似乎,后者是更令她有益一些。 花夕颜看着对面陈氏那张脸像是越来越陷入到沉静里头,猜得到这陈氏大致还在幻想着哪日那贱种生的孩子说不定能推翻小太子爷坐上皇位。不能说陈氏是完全胡思乱想,哪个朝廷哪个朝代,都是有生过这样的例子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虐渣,还需这渣本身够渣。刚好,梨花这个渣,真是够渣的。 花夕颜捏住嗓子轻轻咳了一声。 坐在龙椅上,早就疑窦丛生的龙颜开口:“皇后有话直说吧。朕和太皇太妃都在这儿听着。”听到皇帝直言点了自己,陈氏心头猛地一个咯噔,不知哪儿好像膈应了,使得心跳加速。 想想,她都不能肯定小莹怀的是龙胎。但是,孩子生出来之前,又有谁能说不是,恐怕皇帝自己都不能矢口否决吧。就此,又冷静了些,稳稳抓住刚才差点儿掉了下去的茶盅。 花夕颜笑眼看过她手里抓的茶盅,回头,对龙颜说:“臣妾是有个人想献给圣上,但是,太皇太妃似乎不这么想,把这人给扣住了。” “哦?”云眉稍微一扬,像是对她要送给他的人很感兴趣。 陈氏震惊的目光扫过花夕颜的脸:她这话什么意思?完全不合逻辑! “人呢?”皇帝问。 花夕颜接到陈氏那副惊诧的神色,都觉好笑。轮回过,在现代活过,这思想更是进了一步。男人嘛,若真是想出轨了,女人谁能管得住。去管,才是搞笑的事情。 “太皇太妃,那个叫小莹的宫女,是在您那儿吧?还不快快,将此人交给圣上。如果太皇太妃是顾忌臣妾的话,大可不必。臣妾哪敢阻拦圣上喜欢谁。” 陈氏面色陡然一沉。花夕颜这步棋太凶太猛,她都来不及防范。根本是无从选择。到如今,是只能将小莹先交出来了。之后,是生是死,只能看那个叫皇帝的男人的决定。谁让这宫里宫外,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遮天。 “去,吕嬷嬷,把人带过来。”陈氏低声吩咐。 在吕嬷嬷慌然走出去带小莹时,屋里三个人,却都像是没事人似的,安安静静地坐着。 李顺德只觉这是暴风雨之前来的宁静,想到这事儿还牵连到了自己,想哭的心情都有了,用一眼扫过堂里坐的三位主子。三人之中,当属花夕颜这把坐姿坐的最潇洒,陈氏是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基本毫无破绽,而坐在龙椅里的男人,仙颜像是罩在了云雾之中,益分不清是喜是怒。这让李顺德心里头又狠狠地刮过一道寒风:那个小贱人,究竟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揪到了皇帝面前对质,再一口咬定就是被皇上给怎么了的话。他这个值守的,岂不是罪魁祸首? 越来越觉得他这个顾虑是完全可能的。只见吕嬷嬷带了人过来之后,尾随在吕嬷嬷后面的女子,衣装上,已经不是宫女打扮,是被陈氏好好款待过了的样子,着了一身不凡的衣装,略饰妆容,本来清秀可人的容貌,益楚楚可怜。 吕嬷嬷带了人进来。梨花跟在后头跨过门槛,一眼,就先见到了龙椅里的男人。这一刻,她心头百感交集,想到,很快,要和这个男人当面对质了,而且,很快,她能留在他后宫里了。或许他会就此骂她,恨她,但是她都无怨无悔,只要能留在他身边。 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脑袋:“奴婢小莹参见圣上。” “奴婢?怎么还是奴婢呢?”一声戏谑的轻笑,自右侧。 梨花抬头循声望去,很快现了坐在皇帝右侧的女子,只见这女子一双杏眸灵光溢彩,惊为天人,头上插的九凤五彩金钗,象征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性身份。有些女子美,不是美在容貌,而是美在灵气,那才真正是无法超越的内涵美。 心头那一震,是想起了那日猎场上,被皇帝亲自点名助攻的伶人。还真是,真是被她哥猜中的,是那位传说中集皇帝宠爱于一身的宫皇后。 多么讨人厌的女人!梨花对着花夕颜,眸光暗垂,心里是抓成了一个拳头。 姿色没她妖艳,凭着一个脑子,抓男人的心,怎能不是可恶到极点? 尤其想到昨晚上,她披着她的衣服,仍旧不能成功勾引到他。究竟,这里头出了什么纰漏?而不管怎样,她是有备而来,今日,她要帮大宛,帮二皇子,帮她自己,夺到这个男人。 微微含头,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奴婢不明娘娘何意。” 小贱人就是贱人,装模作样是一把手。 秀眉轻抬,花夕颜道:“怎么?不是有话对圣上说吗?如果你不说清楚,本宫也不好为你做主。到时候让你再委屈为奴婢,你可不能怪到本宫身上来。当然,若你觉得不想说,可以让这里的人代你说。” 这里的人,指的含义可就大了。有太皇太妃陈氏,有吕嬷嬷,有李顺德。几个人被花夕颜一句话点名点了个遍,一个个脸色都十分难看。 梨花轻咬唇瓣,一下子,还真不大明白花夕颜这葫芦里卖什么药。本来,花夕颜不是该恨她恨到半死吗?在皇帝面前告她才对。怎么,变成好像要帮她做主送给皇帝似的。 这宫皇后,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是奇怪到她一点都猜不透了。然而,这么一点错乱的思维,很快被梨花拔正了。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的三皇女。见多了后宫女人为在皇帝面前争风吃醋,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可谓是五花八门。她见多了,也就不难猜想,花夕颜这有可能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安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 莫非是扶正了她,再找时间将她解决了?这样一方面讨好了皇帝,一方面赢得了皇后的贤名,另一方面,又心狠手辣地除掉了对手。 不要以为她梨花不知道你这凶狠毒辣的皇后真面目,今儿我就拆穿了你。 “圣上。”梨花磕头,“奴婢实在不明白娘娘的话,奴婢是由于昨晚上不小心做出了一点错事儿,而受到太皇太妃的怜悯,在太皇太妃的行宫住了下来。” “错事?”云眉微耸,望着那花樽里插的兰花,似乎对昨晚上的事儿依稀记起了一些,“莫非,你是进过朕这儿,给朕房里插过鲜花的宫女?” 梨花暗地里眸光微闪:不,他查不出来的。因为,今早上,按照原有计划,她的人,已经把花儿全换过了。 “怎么不说话?” “奴婢没有接过命令,给圣上插花。” “不是给朕插花,那是做了什么错事?说来给朕听听。为何做了错事,反而能得到太皇太妃的怜悯了?莫非是谁委屈了你?” 此话说明,这坐在龙椅里的男子,虽然经常不一声,却是谁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记住了。 眼见,这情况好像微微有点不妙,这风,吹得有点不像自己所想。满打满算的陈氏,想着进攻之余需要保留退路,这会儿,梨花这话,反而对她不妙。于是,连忙站了起来,在梨花没有说明之前,先做了澄清:“圣上,哀家可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事。带她来的人,只是和哀家说,她是谁的亲戚,想在哀家这儿借宿个晚上。哀家之前是修佛之人,为此,存于善心,答应了她。”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见风向不对头,马上先退了一步溜回了壳里。花夕颜唇角抿了抿,似笑非笑。 梨花在心头同样骂了句老狐狸,想拉这老狐狸下水,好像还不大容易,想到今后可能还要靠这个老家伙维护自己,倒是不能现在轻易得罪光了,因此磕了脑袋说:“圣上,奴婢做的事不好启齿。” “什么事不好启齿?” 梨花心里也在琢磨着。说不说呢。陈氏眼见都退了一步。这会儿说出来,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好处。或是,等改日,再说。反正不急于一时,等她将肚子先弄大了。昨晚没有抓到机会没能得手,但是,下一次,眼看陈氏都维护她,是有机会的。 就此磕着脑袋不说,只一幅我见犹怜的姿态。 这小贱人,倒是有几分心计,能忍得住性子。想着也是,若是个鲁莽的,没脑子的,得意的,早在昨晚被抓奸的时候喊了出来,哪能隐瞒到现在。 看着陈氏见小贱人不语同样松了口气坐了下来的样子,花夕颜心底益好笑:这老狐狸,只顾着眼前利益,是不像那死去的念慈,念慈倒是有几分比较远大的目光,为朝廷所想。这点,后来她哥都和她描述过了有关念慈当时被困在洞穴里和他说的话。 嘭! 花夕颜猛地一拍桌子。 除了那坐在龙椅里的男人,其余人,全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她。心头,一个个,突然被她这一拍,震到心头在打抖:她这是疯了吗?在皇上面前拍桌子? 不,他们是忘了。她拥有凤印,相当于与皇帝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可以代替皇帝掌管皇权。只是平日里她主内,他主外,她恭敬与他,夫唱妇随,模范夫妻。但是,轮到他既然命令她为月室殿的主子了,涉及后宫的事儿,都是她来处理。他不能越俎代庖。这个事儿,又有多少人知情。怕是除了她和他之间不需言语的契约,没人知道。 花夕颜走到了那跪着的梨花面前,笑:“怎么?都服侍过圣上了不是吗?为何不敢说?是怕圣上不认账?” 裸露的直言,让梨花心头再次震惊,是被再打了个慌措。 “奴婢,奴婢是——”哪敢说皇帝不认账的话,皇帝坐在那儿听着呢。 这讨厌的女人!梨花用力抓紧手心。 陈氏不知为何额头出了层汗,眼见花夕颜目光朝她这儿射了过来。 “臣妾听闻,本来太皇太妃好意是想帮臣妾和圣上验明此事的。按照宫中的规矩,明成皇后高祖当年宠幸多位女子的时候,没有敬事房记录的,但是,依然怀有龙胎的,当然一样是不能弃之不理,这是有违老祖宗的原则。臣妾嫁进东陵皇室,深明皇室这一点规矩,又怎会为难你呢,对不对?” 梨花抬眸,正好见着眼前花夕颜那双流光溢彩的杏眸,只觉那眸光不知如何形容,万丈刺眼,让她几乎都睁不开眼来,垂下头,咬了咬唇瓣:“奴婢,奴婢听说娘娘是位仁善的主子。” 又给她高帽子戴了。可惜,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宫槿汐,不再韬光养晦。 “本宫也自认是个仁慈的主子。如果,你真是怀了龙胎,自然不必说,本宫要好好待你,为圣上生下龙子。但是,若是你,如以前那些想欺骗明诚皇高祖的女人,记得当年高祖那会儿,欺骗的事儿屡有生,太皇太妃应该还记得,那时候,高祖是下了什么法令惩罚这些女子的?” 陈氏微微地抖了下嘴唇,她怎么能不记得呢,当然太记得了,那些女人太可怕的下场,答:“高祖为了杜绝此事,下了一旦明知故犯,五马分尸的谕旨。” 得到了五马分尸这个法理依据,花夕颜回身面对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微低头,并不平视:“圣上,臣妾以为,这条高祖的法令,可以用在今日。” 梨花抬起头,一双眼睛,狠绝地看着花夕颜的背影。倒是想看看,她用什么法子验明她没有和他做过。陈氏昨晚都用她的法子查过了都查不出来。她就不信,花夕颜现在有法子能抓出她证据。 云眉下的墨眸,对场中其他人,好像都视而不见,只是益高深地落在花夕颜的颜上:“朕也想知道,皇后怎么帮朕洗清这身罪名?这事儿,若是传到外头,朕这一生的清誉都要毁了。” 龙颜这一开口,陈氏、李顺德等人,在惊诧之后,又是感到忐忑不安。你说皇帝自己做了记不住,都是有可能的。因为男人都是那副德行,不想认账的时候,完全可以说自己没干过。只能说,皇帝可能在皇后揭露的时候拉不下这副脸,都有可能的。 陈氏微微锁着的眉,分明在想:这花夕颜太小家子气了,之前还说不怕给皇帝纳妾,结果,是这样一回事。 “圣上——”陈氏想了想,要有守有攻,道:“圣上,不管如何,如皇后之前所言,若真是有龙胎的话,圣上必须依照组训,虎毒是不能食子的,好保东陵皇室的千秋万代。” “以前高祖是如何分辨骗子的?”云眉挑了挑,是对她这话里几分探究。 陈氏倒不是有意偏颇,道明:“都是孩子生了下来,认命是皇室外的野种的话,母子一并处置。” “这么说,朕要戴这个罪名戴那么十个月?” 皇帝都这么说了,陈氏心里蓦地一慌:莫非,真是没有做过? 若真是如此,这梨花究竟哪儿来的人,这么胆大包天,真的只是个小宫女而已。想那会儿,真敢欺骗高祖的女子,背后都是有莫大的背景和来历。思考到这儿,陈氏额头蓦地冒出了层汗,不敢再说一句。 只见着陈氏那疑窦顿生的目光都朝自己射来了,梨花心里也莫名地慌了起来。究竟,花夕颜是抓到了她什么证据。 同时,大宛商人的香粉店中,于水隆用圣水感知着永宁殿中此刻正生的一切。只见,梨花再次被围攻,而且,不止一人怀疑起梨花是大宛三皇女的真实身份。若是梨花真实身份,在没真正怀上龙胎之前被暴露,梨花这条命定是完了。东陵光以间谍罪名,都可以让梨花死。 事不宜迟,戒指中的圣水马上做法。应说,幸亏他在绑架那个叫绿翠的丫鬟时,留下了这样一手。 于是,在屋内众人看着中间的梨花时,本站在门外等待主子召唤才能进去的绿翠,突然,拨开挡在门口的李顺德,横冲直撞地冲进了屋里,冲皇帝磕了脑袋就说:“圣上,奴婢有事禀告圣上,娘娘昨日去到云族,与云宗主私会,行男女苟且之事,举止放荡,做的是有违皇后妇德之事。娘娘做的事乃受到天谴,奴婢不能不告诉圣上,望圣上明察!” 此番话下来,形同于一颗地雷炸到屋里,能把屋顶都炸飞。 每个人都应该是被绿翠这颗雷炸到七晕八素。谁不知道绿翠是花夕颜的贴身丫鬟,最得力的心腹,花夕颜到哪儿,基本必定都是带着绿翠。基于此,绿翠这样突然倒戈花夕颜说出来的证词,无非是最真实的。 陈氏扶住额角,脑子里被这道雷炸得一片空白。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皇帝出轨,皇后也出轨了?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因为一直在天下都是挂着模仿夫妻的这对皇帝和皇后,即便出轨了,也该做得再隐蔽一些,只能被人同时捉奸? 再想到这皇帝,多少年皇后不在的时候都没给任何女子近身的机会,突然,就被个小贱人得逞了,未免是太轻而易举了。而皇后回来,抓住贱人,一幅底气,好像都是早料到如此。这绿翠,更莫名其妙,突然背叛就背叛,毫无先兆,哪怕声称背叛,也要有目的和幕后指使吧,之前都未曾听说。 陈氏到底是有个脑子的在宫里才能混到现在,今儿此时此刻回想这一切,额头益大汗淋漓。 只见那坐在龙椅里的皇帝,听着某人喊捉奸皇后,一幅面不改色,说是冷血无情再不为过。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这是一点都没爱过皇后呢,因为一般男人,对于被戴绿帽谁不会火冒三丈,何况九五之尊,这是事关一个皇帝的男性自尊。 陈氏一眸望过去,再触到花夕颜那张更是没有一点打击或震惊只是十分轻松的容颜时,虽然不知道花夕颜是不是掩饰的很好,但是,陈氏确实看着花夕颜此刻轻松自信的神情,心头打了个十足的寒噤。 花夕颜朝着告状自己的丫鬟一步步走过去。 绿翠磕头对皇帝叫着,声音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圣上,娘娘想杀我灭口,请圣上明察!娘娘,饶了奴婢。奴婢实在是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才不得已将娘娘与云宗主的事说了出来。” 对自己丫鬟这话,花夕颜最终是忍俊不禁:“祭司大人,你若想掰,不会掰个让本宫和圣上听了都不会觉得可笑至极的话吗?” 身在香粉店的于水隆,哪里知道她和云尘景实则为表兄妹绝不可能在一块的关系,只觉得她这话是想套他,冷声一哼,继续操纵绿翠。 绿翠冲她磕脑袋:“娘娘,娘娘这是中邪了吗?明明娘娘是和云宗主做出了这样的事儿,却要诬陷到祭司,这里有祭司吗?” 这男人看来是操纵木偶做戏,做到有些忘乎所以了。 花夕颜突然,凑近到自己丫鬟面前,轻轻道一句:“对不起,这几日为了大局,本宫让你受苦了。” 听到这话的于水隆正是一怔。 说时迟那时快,花夕颜一脚猛地踢中了绿翠的肚子。 啊! 屋内便是突然一声吕嬷嬷的惊叫。 皇后这是要杀人灭口? 陈氏猛地站起来,冲着皇帝:“圣上,皇后这——” 龙颜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被揣了肚子的丫鬟,身体一弓,仰头,便是从喉咙里射出了一股绿色的液体。 那绿水离开绿翠体内射到空中,又落到了地上,接着,在地上像条蛇拼命地扭动起来。 妖物! 众人惊骇,陈氏简直是被吓晕了,哆嗦着直掐住吕嬷嬷的胳膊。 听到动静,奕风率先带着两名侍卫冲进来,围着在地上像蛇扭动不已的绿水。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东陵人几乎从没有见过。 坐在龙椅上的龙颜,眯了下墨眸,微吐:“大宛的圣水。” 想必当年大宛和东陵交战的时候这妖物是在他这东陵天子面前显过身影的。 “圣上?”奕风等人,明显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东西。 眼看这妖物在地上四处盘转,不知道想做什么。 小五此时飞奔进来,先扶起倒在地上的绿翠,检查过后见其无碍之后,向花夕颜点了点头。 花夕颜走上前。 “娘娘,小心!”奕风等人,没有皇帝命令,却不是敢拦她的动作。 花夕颜是先走到了梨花那,梨花此刻已是全身都起了抖,用一种恨之入骨的目光看着她。 “不要怨本宫。”花夕颜冲她无辜地说,“本宫只不过是好心,想找到可能让你怀上孩子的男人。你不是想证明自己怀的是不是龙胎,本宫只是帮你实现愿望而已。虽然连太皇太妃都不知道龙胎的鉴证法子,但是,本宫却知道,想知不知道是不是大宛祭司的孩子,是有个法子的。” 梨花听到她后面这话,突然向她张牙舞爪扑上来。 花夕颜灵巧地往后一避。 “来人!”坐在龙椅里的男人骤然开声。 奕风等人马上冲上去,抓住梨花,将其架着架到了那道妖物面前。在地上本是扭捏着不知道往何处走的圣水,在感受到梨花靠近的气息后,突然,像是从梨花身上闻到了什么十分熟悉的味道,很快地,如蛇般的绿水爬上梨花的脚,顺着往上,在确定是在梨花肚子里后,火速钻入了梨花肚子。 在感知到这一幕的于水隆,因为圣水脱离了绿翠之后,已经很难再回到他的控制,如今圣水钻入了梨花的肚子,正好坐实了他和梨花有染。在他旁边的大宛人,见他那张脸,瞬间白得是没有一点血色。 梨花捂住自己肚子,好像也是不能相信自己已经怀上了某人的孩子。但是,圣水是不会骗人的。圣水只会喜欢靠近有于水家血缘的人。 在大宛,若是被认定皇女与大祭司私下有染,是要触犯大宛国王的红线。为了保持帝位,大宛皇族有严令,皇室子孙与于水家族绝不能有男女交往的事生。那会让于水家有了登堂入室夺取皇位的借口。 按照大宛国王法令,梨花这犯下的罪过,是比五马分尸更可怕,是要被放进狼群被活活咬死,被狼吞腹入肚。而作为大祭司的孙子,本来前途无量的于水隆,可想而知接下来的结局。 怎么办? 答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于水隆右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嘴里先是恨恨地咬啐了牙龈:“宫槿汐,宫皇后,本祭司是太小看你了。” 也即是说,花夕颜早料到那天他撤离,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放过他们,应该是在绿翠那里做了手脚,却是一直纹风不动,只等他自己自投罗网。 “好恶毒的东陵皇后!”于水隆一口气一口气地喘着,是快喘不过气来,因为,接下来,为了保住自己和于水家族不给大宛国王借口,他不得不,“梨花,原谅我——” 在永宁殿的梨花,双手捂住肚子,众人见着她肚子上突然一道绿光闪现,紧接,那绿光突然像条蛇咬破了她肚子,穿肚而出。顿时,肚子破了个大洞的梨花,像一朵盛开的荆棘,鲜血四溅,口中噗,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猝然倒在了地上。 对此,她也是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那个男人,早在和她私通时,为防她,在她体内埋藏了圣水这颗定时炸弹。到了必要时刻,引爆了她。 谁说女子无情,其实,男人才是世上最无情的动物。 梨花两只眼睁得大大的,是死不瞑目。 花夕颜眉头一皱,是未曾想到那男人一幅斯文的皮囊相,干出的事儿却比耶律奇那只大野牛还要可怕残忍,所以说斯文败类才是最可怕的。只怕,这男人选择在这时候杀了梨花,不止是要保住自己,而且是要诬陷他们东陵杀害大宛的三皇女。 只见这梨花死了后,服用的易容丹自动失效,五官生改变,露出了原来三皇女的样貌来。 知道那操纵妖物的斯文妖孽还在监视眼下这动静,花夕颜轻声一笑:“大祭司,你这作案法子也太不高明了吧?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还能诬陷是本宫和圣上的子民杀了她吗?” 确实也是,由于是圣水所杀,圣水的绿斑浮现在梨花的尸体上并不能轻易消去,这尸体运到大宛国对质的话,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听花夕颜这话刚落,梨花的尸体在地上突然被一团绿光裹住,紧接,啪,一声脆响,尸体是被绿光完全吞噬了,与绿光一道化为了气沫,在世间消失到无影无踪。 堂内的众人,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久久地未回过神来。 陈氏是晕了又醒,醒了,见到梨花这样死法,又晕,直晕晕,晕到脑子里,只知道一件事。这全是套,都是黎子墨和花夕颜的套。这对夫妇是自导自演,在抓混进宫里的贼呢。可怜的是她这些自作聪明,不知道主子计谋的,被主子当猴子耍了一回,并且连心计都被主子揭露出来的人。 以后,想到以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夕颜时,陈氏真想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这宫皇后,哪里是外面传说的虚弱可以欺负,是个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看着这太皇太妃晕成不成样子,皇帝下令,送太皇太妃先回宫。在李顺德等人收拾屋里残局时,龙袍起身,走出屋,在跨出门槛的那时,回头冲皇后望了一眼。 花夕颜只好收起袖口,尾随他出了门。 夫妻两人走在院子里头。月光此刻一轮,照在他们头顶,照着他们两人的影子。 黎子墨此刻,心头有那么一点的闷。没那么快对梨花动手,是因为,想看下她的反应。结果,还真是如他所料。 他的宫槿汐,狡猾到不能再狡猾了。 【95】揭穿 校园港 正文 【96】怒气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6】怒气 “你什么时候现的?”他在前面突然停住了步,沉厚的音色,与顶上的月光一样冰凉如水。 跟在他身后,只能看着他宽阔的肩膀与龙袍。花夕颜轻轻喟叹:“臣妾那日早上,陪圣上一齐用早膳时,见到了她看着圣上,神情有些古怪。” “为何你见到她看着朕会觉得古怪?” “圣上乃一国天子,人身安全系百姓苍生与社稷之大事。臣妾必然要留意些?” 闻言,他忽然转过身来,眼睛俯视着她:“你以为她如何古怪法?是要行刺朕?若是间谍要行刺朕,为何那时不快快下手?” 早就感到他情绪有些古怪了,见他都问到这个地步,花夕颜哪怕是傻的都猜出来,如果她傻傻地答,是的,她认为梨花可能行刺他,接下来,活该受罪的要变成她了。只能说男人这自尊心,哎。福身:“圣上,与圣上猜疑的一样,若是她真对圣上心怀鬼胎,也不可能是行刺,她那双眼睛那样看着圣上,只能让臣妾心里着急。” “你认为她勾引朕?不会是今日抓赃了才这么说?”墨眸锁住她身影,闪烁的流光,像是随时汹涌起来的浪涛。 花夕颜心底里简直是无语。说到这场戏,他不是也有份演吗?本来是该她责怪他让人有机可乘才对。怎么变成都是他指责她了?她做错什么了? “圣上,臣妾反而不明白呢?圣上那晚上,以圣上的英明,怎会轻而易举让一个女子进了圣上的房间并且有机可乘,以圣上守身如玉如此多年的名声而言,是不是有点自毁招牌了?或是,圣上这是有意试探臣妾?” 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他。花夕颜吐完,有点后悔了自己心直口快。 只听,他沉重的墨眸里突然燃起了炙热如火的火焰,紧随天子喉咙里一道阴森森的笑声。 花夕颜退半步而已,双臂忽然被他圈来的两条铁钳一握,身子往上提,额头为此直撞到了他胸膛口,撞到有些七晕八素的,像他这胸廓是和那钢铁石头无异,撞上去无疑是鸡蛋撞石头自讨苦吃。 他后臂用力地圈紧她瘦小身子,只觉得手中的这份感觉身轻如燕,盈盈在握,随时像是把不住,她会像小鸟一样飞出了囚笼。 他是给她一定自由的空间,但是,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她不能,不能妒忌都没有。这简直是让身为男人的他的自尊心败到一塌糊涂。 想他这还是第一次,借机就机,利用女人刺探她,这个结果,实在是令他太郁闷了,郁闷到像撞墙,不,想狠狠掐她脖子,掐她心脏,看她心里面是用什么做的。 看来,她之前关心他性命之忧,也不过是因为其它缘故而绝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男人。 是他太天真了些吗,或是太纵容她了,早知道,早该拿这个来刺探她。而不至于到今时今日,突然有种被她蒙骗至今的痛感。这股怒火,在他胸膛里头燃烧,几乎一不可收拾。 他到底是早就认定了她只能是他的女人,她必须是很爱很爱他的。她的心里,如果没有他,如果还无法尝到对他的爱情,哪怕到了哪一天,她会不会变心。他几乎没有把握。想到这,莫名的心慌,在他胸头狂涌。 炙热火辣的吻,不像以前那般斯文,或只是试探挑衅她而已,带着强烈的霸道,低头占据她。 一刻,她的娇弱几乎抵受不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攻击。 不,这不像他。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最多,只是试探她,似乎,试探她,挑衅她,更有意思。 这都是因为,前提他认为她的心已是牢牢在他身上了。或许,真是在他身上没错,只是理由不对,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辅助他,应该是先爱他,喜欢他,以他是男人为第一,然后才是其它。因为他太明白了,女人,只有全心全意爱着那个男人,才可以为之付出真正的那颗心。 他要她的心,他要她爱他的那颗心。他现在就想确认,马上确认——她不要想再能欺瞒他,蒙骗他。 撕拉。 骤然间胸口一空,他的手猛地握住她心脏的位置。这回完全不像上回只是担心她而试探她的七魂六魄,而是那只强大有力的手掌只握住她的心脏,狠狠用力地握着,压着。 胸腔被这股强劲的力道一挤,是连口空气都从肺里都挤了出去,新鲜的气体吸不进来。她满脸顿时染红,像是盛开的牡丹花,娇艳欲滴。云息,只能在她唇口间不断地往外吐。杏眸,一向沉静如水,无波无澜,闪烁着像星星一般的明目和狡黠,如今却是划过了一道明显的慌措。 像是一丝无助,一丝慌乱,一丝巨大的疑问,看着他。 他绝尘的仙颜,在月光底下,若是完美雕刻的神作,红艳欲滴的嘴唇,鬼斧神工的鼻梁,白皙略带些薄红的神颜,像盛开的彼岸花,散强烈而致命的魅惑。三千丝,随风而下,犹如瀑布倾泻下来,像是层网罩住她,裹住她。衬托这张倾城的仙颜,整个就是个勾人魂魄的妖孽无疑。 凉薄的唇角,微微一勾,是破除了那高高在上绝尘的仙念,同时是倾国倾城,美艳得万丈千华。 心头,一道寒战,紧紧地束缚住她。让她几乎是喘不过气来。 他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或是,他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这样一面。这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那个永远高高站在云端上,以一副俯瞰众生的高傲睥睨人间,包括她。所以,无论她爱不爱他,本来对他而言,应该是无所谓的。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像是会爱人的人。 如今,他这个样子,也不能说是其它。只是,怎么感觉,比他以往那副无血的冷酷无情的模样,更令人胆战和心寒。 她,害怕了。真是害怕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怕。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连死都不怕的宫槿汐,平生感到了什么叫惧怕。而对的这人,是她的夫君。 砰! 恍惚之间,她的背狠狠地撞击到了亭柱上,一口吐息,带着一声呻吟,从口里吐了出来。疼痛,还不足以抵挡得住全身此刻被他压迫着的寒战。 她身体每个细胞突然都在呐喊。本来,与他肌肤之亲对于她而言,都是十分熟悉的。但是,今儿,今儿完全不一样。她面对的这人,感到很陌生,很可怕。 很难以相信,在这样逼着她到几乎窒息的水深火热的时候,他冰凉的指尖,竟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斯文,慢慢,很慢地,摸着她的脖颈。那种感觉,就好像条冰凉的蛇在窥探她的呼吸,窥探她心头的每一个秘密,要把她剥了个干干净净,生吞活剥。吞腹入肚。是的,她从他冰凉的眼里能清楚地读到这四个字。他要活吞了她。 “圣,圣上——”她牙齿打了一丝颤,勉强想将唇角弯一下。 “朕说过,槿汐只能是朕的。没错,朕是说过,失去槿汐,犹如失去朕的一只左臂。但是,朕觉得,这捉猫的游戏,似乎只有槿汐一人玩的开心,对朕太不公平了。” “呵呵,呵呵。”她吐出一口云息,“臣妾,臣妾哪有?” “不,不知是朕没有向槿汐说明白,还是槿汐一意孤行。朕早说过,槿汐这颗心只准是朕的。”凑近她的脸,他那一个个字,好像从阴森森的黑暗里吹出来的刀子,又似那喷的熔岩,“是槿汐,不是皇后,不是臣妾,还不明白?不明白,朕教到你明白为止。” 心脏某处,像是被他这几个字猛地一握,几乎停摆。 不,她只能是他的皇后,他的臣妾。 这种因被他这样一逼,几乎不假思索而欲吐出口的话,没有真正地吐出口,却也明显写在她的眼里。 他一瞬间,看的分明。 月光下,她的杏眸里,彰显着像小兔子的惴惴不安,又同时,像那随时张开爪牙的某只小野兽,虎视眈眈地戒备着他。 这才是真实的她,连她,平日里好像都没有看清楚她自己的她。 墨眸里突然掀起一道狂澜。心底里,像是破除了迷雾照进了真正的刺眼的光,一下刺痛心底里的事实。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驯服小儿子。原因就是,小儿子是她教育出来的。从某方面来说,才是真正的她,真实的她应该对他的态度。 她从没有爱过他—— 这个,连他拜把兄弟,其实都已经怀疑过多次,而且应该是确切的事。 而他,于她,却已是欲罢不能了,从她那多年前突然离开他那时候开始。 没有任何,天下没有任何东西,是他黎子墨不能得到的。哪怕是他拜把兄弟和他抢。她永远不会猜到,他早就知道云尘景要在他之前去向宫家提婚,因此,告诫过了宫家。一旦,敢答应云尘景,后果自负,反之,他会立她为后,让宫家享尽荣华富贵。二选一,宫家不会傻。 花夕颜两只膝盖在软,这对她来说,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从没想象过会生的情况。 哪儿?究竟是哪儿不对? 头脑里忽然变成一片混乱,脑子像是变回了浆糊似的。 她知道的他,是冷血无情的,永远不会动情的,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儿子。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两个儿子,对他要懂得分寸。儿子是很难斗得过老子。何况是他这种被称为天下最无血的老子。 于他而言,应该是,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除了他的帝位,除了他的江山。 似乎,她哪儿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原来不是什么都不要,而是,他想要的,恰恰是她给不起的。 手里握着她身体在软,一个斜目斜射过去,只见李顺德和柳姑姑守在凉亭底下,时而往这边担心地望一眼,似乎也是从没见过他们这幅状况,十分不安。 凌厉的声色,轻轻吐出唇间:“去,今夜朕的槿汐,要在九龙池服侍朕。帮她准备好,半柱香后,朕要在九龙池见到她。” 说完,在底下人都一幅惊魂未定的时候,双手猛地放开她,拂袖,便是消失在夜里。 花夕颜只觉得他刚抽手的瞬间,两腿已是立不住,从柱子上滑了下来。 柳姑姑连忙带着人冲上来,扶住她,慌乱地喊:“娘娘,娘娘——”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惹到龙颜大怒。而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是任何人都没法想象到的情况。因为,他宠她,惯她,向来如此。于她,几乎是从没过一次脾气。而她,几乎,也从没能惹到他生气。更多的顺服于他,讨好他欢心,又怎会惹到他生气呢? 只是,今晚,突然间,被他撕开了真相。 这个真相,似乎是她和他都承受不起的。 他要的不是顺服,不是臣服,只是要她明明白白一颗爱到他一塌糊涂的心。 这,她怎么可能给得起呢?在这样一个从来不缺争斗和流血的地方? “娘娘。”柳姑姑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 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她才知道,自己把嘴唇给咬破了。 “没,没事,扶我起来。”手指抓住亭柱,她要站起来,必须站起来,她宫槿汐,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怕的,连死都不怕的人。 只是,只是在他将这层迷雾撕破开之后,她究竟怎么继续骗自己和他? 眼前,一团迷雾中,蓦地黑了下去。耳畔,传来柳姑姑那声:“娘娘!快来人——” 今夜,皇帝和皇后要在月室殿里过夜。这几乎是,这对夫妇正式回宫后的第一次。之前,花夕颜即使回来后,有时候夜间需要,都是在永宁殿侍奉他的。这让一群月室殿里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准备东西。 李顺德垂首站在门口,满头都是大汗。今晚的龙颜,十分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大宛间谍潜入了皇宫里的缘故。可是,按照黎子墨的习性,这样不堪一击的大宛间谍似乎是不值一提,不该引到龙颜如此盛怒。 是,他是从未见过龙颜犹如今晚这般。 云眉紧涩,雾气腾腾的仙颜,三千丝随意摆动,甚至比起那云尘景,还更一些自由和放荡。 斜目射过来的刹那,李顺德膝盖直接软下来:“奴才,奴才罪该万死,那夜,没有值守好圣上的门前,结果,出了这等大事,请圣上治奴才死罪。” “死罪?”凉薄的唇角冷冷一勾,“以为死,就能解脱了吗?” 李顺德身体直打摆:“奴才,奴才不敢,请圣上落。” “朕问你。” “奴才在。” “皇后对朕如何?” 李顺德一惊,莫非真不是为了大宛人的事,而是皇后娘娘的事,这,这两个主子都不好得罪啊,谨慎微言:“娘娘对圣上一直是一片忠心耿耿。” 此话,还真是让他打从心底欲痛快地大笑一阵。没错,连个奴才都看得出,她对他是怎么一回事,就他,自以为是。 这种感觉,对他黎子墨还真是第一回。痛吗?可能都麻木了。愤怒,首先是愤怒,怒到想掐死她,想把她捆绑起来,一点一点地剥皮,剥出她的那颗心是什么做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 他对她,可是全心全意的,只立她一个为后。让她都生了两个皇子,后位永保,凤印都给了她。她竟然还猜疑他,猜疑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变心。 砰! 那一掌打在桌上。狂飞的纸张,文笔,端砚,散落满地。七零八落的东西,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黎子墨从那时候起,就明白自己这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只要她宫槿汐的心,爱他的一颗心。只是,到了今时今日,他给了她荣华富贵,给了她地位和身份,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却一样得不到她爱他的那颗心,只得到一颗臣子的心。 真不知是令他该喜,或是该悲?或是说,简直是一场荒诞。 若他不是天子,会不会得到她的心? 不,她简直就是没有心的,没有心! 手指间随手捡起一张纸,捏在掌间,便是粉碎。 他很想捏死她,捏碎她的心,捏碎。 屋内强大的龙气,压到李顺德面色紫,摇摇欲坠,喊:“圣上,圣上请,请息怒——” 转头,见屋门口站的人,全都在摇摆,于是,稍微收敛下体内释放的气,道:“给皇后准备好了吗?” “是的。”李顺德不敢说,刚花夕颜晕了一阵。 走出门口时,突然吩咐了一句:“把内务府那群人留着。朕说过,月室殿交给皇后管,内务府的人,留给皇后处置。” “是。奴才明白。”李顺德听他这句话,还是松口大气的,这说明他气归气,但似乎并没有想过要剥夺花夕颜的后位。 只是,花夕颜现在的脑子里,却是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该跑的,离开这后宫,离的远远的。但是,她爹,她娘,她哥,又该怎么办?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儿子,但是,对宫家人,那就是很难说了。 爱他吗?像一个女人爱男人? 怎么爱? 她花夕颜从没有想过怎么爱男人。 云尘景说她没心没肺,或许是没错的。可她认为,她已经做的够好了。关心他,爱护他,侍奉他,怎么就不叫好呢? 什么心动,什么失恋就犹如刀割,对她来说,都是自毁前程,不可想象。 “娘娘?”柳姑姑提醒她,是不是要脱衣。 不,她今晚不。 因为她没有想好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想个策略来应付他。她不信想不出法子。她对他够好了,他有什么不满足的?爱,太虚幻的东西,她不懂也不会要。 柳姑姑见她一副要与圣上扛上的样子,只能是忧心忡忡,本来,还以为她是为了梨花的事儿妒忌起来向他耍脾气,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样。 不过应该说,这位月室殿主子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能把皇帝的心思勾成这样。怪不得能坐上后位,一直稳坐得当,谁都动摇不得。 “圣上。”一列宫女齐呼,福身。 层层金黄的纱帐掀起,素白龙袍上飞舞的九爪金龙,熠熠生辉,万丈光华。只是腰间的玉带已是不翼而飞,头上的龙冠,更是不见踪影,飘飘欲仙的袍子和垂落的三千丝,使得他一抹艳色,更添了几分妖孽的气息。 花夕颜在抬头见他走进来的那瞬间,只觉得他饱满的唇色愈是像那仙桃一般,吸得她喉咙口一紧。 进到了这儿,见她那身衣服都没换。 墨眸里闪过一道森森的寒色之后,一摆手,让全部人都退下。 柳姑姑兢兢战战的,因为担心她,往她这边又使了个眼色:娘娘,你知道的,龙颜盛怒之下,最好不要抵抗。 这,她怎会不清楚。要顺服,只有顺服,才能平安度过这晚。 于是,她从榻上主动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像是要主动向他示好。可他以更快的速度,一只大掌闪电般勒住她一双皓腕。随之,丝带一圈圈捆住,打了个死结。 “圣上?”对于他今晚完全不同以往的出牌,她显得一刻惊慌。紧咬住唇瓣,想压下心惊,找回主动权时,他是拉着她,直走到了那热气腾腾的九龙池边,猛地一推,将她先推了下去。 砰。 双目闭上,感觉那水不一刻淹没了自己,灌进了耳朵。由于手腕束缚,她又不是习水的好手,几乎一路是往底下里沉溺。 咕噜噜,吞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脚找到感觉,踩了几下水,踩到了池底,得以在池面冒出个头。可在这期间,已经几乎费尽了她半身气力。 背靠到池边的刹那,犹如巨龙庞大的身躯,罩住了她。 ……。 京城大宛商人的香粉店后院。于水隆的指头撑住在额头上,不时的,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在旁边的大宛人听来,他这笑声犹如从阎罗地府里出来的,太可怕了,简直让人寒颤。 “梨花。”捏着掌心余留的那一丁点绿末,可能是她最后残存的一丝尸骨,于水隆在眸里划过一道狠色之后,狠狠地将最后这些绿末捏碎到一干二净。 毁尸灭迹之后,现在,对他来说,威胁已经不在了。目的,却依旧未达成。 那个宫槿汐宫皇后……绿眸妖妖地眯了眯。 这么聪明的女人,他还真是从没有见过。东陵天子好福气,这样的女人都能娶了当皇后,想必完全无后顾之忧。若是让这对夫妇真正联手起来,说不定这天下。想到这儿,优雅的唇角微翘半截:看来,是很有必要,如果得不到她,就必须把这样一个女人杀了。 眼下,他倒是不大好出手,免得梨花这一不见,二皇子将疑问打到他身上来。不过没事,梨花不见了的话,更该心急的,应该是耶律奇。 “找个人,去向二皇子透信,说是三皇女在皇宫中,可能不见了。” 消息传到了大宛二皇子耶律奇居住的使馆。 巴格接到消息之后,神情骤变,立马走进房里禀告。 对外界称病倒的耶律奇,是躺在床上,气息有些虚短。他这本是装病的,以他强壮如野牛的身体,本也以为,一点小痢疾,应该很快康复。却没有想到,他这主动感染的痢疾,能折磨到他痛了几日肚子,到现在都还每天拉水,不知要多久才能好。当然,由于他身体壮,没导致到他真的在床上完全起不来。 在旁人搀扶下坐了起来,听巴格说: “二皇子,三皇女在宫中,没了消息。听说内务府的人,有些都被抓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女的行径败露了?” “什么?你说梨花被他们抓了?”耶律奇一双大牛眼瞪了瞪问。梨花再怎么说,是他亲胞妹。 巴格道:“是不是被抓,是不是被押进了大牢里,如今属下正找人准备潜进宫去问。不过——” “不过?” “很有可能三皇女已经不幸遇难了。因为,三皇女留在二皇子的那条丝带——”巴格提醒下那床头旁边桌子上摆的那条梨花留下来的丝带。 只见那条粉色的丝带,上面本是存有梨花的气而朝气蓬勃,如今,这色彩一下子黯淡下来,仿佛成了一条没血的白色布,看来如悼念的白布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耶律奇看到了那条丝带的颜色,眼前,不知是不是病的缘故,骤然一丝黑。 “二皇子——”巴格上前扶住他,着急地说。 “本王告诉你——”耶律奇猛然一只手掌心抓住了他肩胛骨,力度大到巴格用力咬住唇,“她是我亲妹。本王威胁她说回国可能会死,是骗她的,你知道吗?” “知道,二皇子,属下都知道,不然二皇子不会自己出国时一定带上三皇女,是生怕三皇女一个人留在国内遇到危险。”巴格眸里闪着光对着他说。 “是,你说的都没错。”耶律奇狠狠地打了打他肩膀,“本王,谁敢,逾越本王,杀了她,本王,定是要让他碎尸万段,为她偿命。” 巴格重重地点头。 “你说,会是谁在宫里头对她下了毒手?” 巴格用力思索:“会不会是圣上,或是——” “不。”耶律奇打断他,“他黎子墨一个堂堂大男人,真想杀梨花的话,以他脾气,应该是将梨花押到本王这儿来,羞辱本王,让本王当场在他面前杀了梨花。这种,只是让梨花突然消失的手段,是阴狠的手段,不是黎子墨能做出来的。” 巴格接住他这话,说:“二皇子说的没错。黎子墨身为东陵天子,不屑于耍出小人行径,却是,三皇女因为进宫是为勾引东陵天子,触及到了某些女人的利益,导致这个女人动手。所以,这个杀害三皇女的凶手应该是——” 宫皇后宫槿汐! 想到那双犹如星星夺目的明睐,那里头的流光溢彩,让人恨不得想亲手摘下她,或是想一手捏碎了她。 耶律奇冷笑两声之后:“当初是本王因贤王阻挡,误了时机。这回,本王再不会再错失良机。” “可是,东陵皇宫守卫森严,又是真枪实刀杀进去的话,怕是抵挡不住。要不,如三皇女一样,在宫里头放毒。”巴格建议。 摇头,耶律奇道:“你看梨花放了毒,照样被抓。说不定,东陵皇宫里有人,早已知道她放的不是危害到性命的毒,故意设了圈套给她。如你所言,东陵皇宫守卫森严,无论硬闯,或是潜入,都可能无功而返。梨花,已经是个血的教训。” “那该如何是好?”巴格问。 “找人,盯着皇后的娘家,伺机而动。” 巴格眼睛一亮:“是,二皇子。” 丈夫的生日将近。宫夫人给宫太史做了身新衣服,又约好了京城里香满楼里有名的大厨当天到宫家为宫太史做餐寿宴。按照宫太史不喜欢张扬的习性,宫夫人,只给宫太史的几位好友出了请帖。到了那日,按照宫夫人计算,七七八八,算上丈夫的几个学生,以及儿子的几个同窗好友,一共也就十余人。排场不大,不会被外面的人说三道四。 宫家做事向来谨慎,宫夫人说什么,都不会把宫家清誉毁在自己手里。唯一令她忧心的,还不算是她儿子的婚事,儿子只是个一品官员,娶个什么老婆都好,到了家中,她这个做婆婆的会多少为儿子看管。而她那个女儿宫槿汐,嫁进了皇宫里,位高,权力大,却是非常不省心,让她每日几乎都处在提心吊胆里头。 因为她早看出来了。她的女婿,那个身为天子的男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女儿,不能透彻了解到这点,绝对到最后有苦头吃的。 昨晚一夜睡到有些心神不宁,做了什么梦都记不清楚。起床,宫夫人感觉头有些浑浑噩噩,问:“是不是要下雨了?” 为她撩起纱帐的玲珑闻言笑道:“夫人,外头日头好着呢。”说完,扶宫夫人下榻,先给宫夫人倒了杯茶,再细细说起今早上的事:“天气好,长公主府的郡主派人传话,说是想问夫人有没有兴趣一块到白龙寺上柱香?” 刚好,这宫太史快要过生日了。每年到这个时候,她惯例是要到白龙寺去求支签,问下宫太史明年的官运如何。 “郡主说什么时候来?”宫夫人放下茶盅问。 玲珑笑道:“郡主的人说,说郡主去接两位朋友后,就过来一块接宫夫人。” 黎季瑶,是个爱热闹的人,尤其喜欢自己喜欢的人,都在一齐,所以,约好宫夫人之后,她是一早先进皇宫里找最喜欢的皇嫂了,务必要把皇嫂从皇兄手里拐出来。 皇嫂现在都是住在月室殿,黎季瑶直奔月室殿,也没有让人通告到永宁殿皇兄的地盘那儿。只是,未想,自己刚踏入月室殿。见那宫女掀开了帐幕,一身慵懒从充满绯色的纱帐里走出来的是皇兄。 黎季瑶当即羞窘难堪,满面绯色,急急伏下膝盖:“臣女给圣上请安。” 悄悄抬起那一眼视角,只见今儿的皇兄,与以往有极大的不同。素白的常服,裹在黎子墨颀长的身上,飘逸若仙,未束一条玉带,颇显随意,三千乌丝,在白袍上随意荡漾,不羁到像是有些妖魅。长长的云眉,凌厉之余,此刻不知是不是昨晚一夜的激情未颓,显出几分艳浓的色彩。凉薄削刻的唇,更是饱满犹如草莓,鲜艳萃色。 看得她这个未尽事的小姑娘,心脏都砰砰砰直跳。平日里知道皇兄长得俊美无双,甚至勾得天下第二美人一片倾心。只是,素来,黎子墨只有那幅没心没肺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哪里像今日,绯色上了仙颜,勾人魂魄的魅性得淋漓尽致,是颗心,都得被其勾走。 “找你皇嫂?”云眉下一双墨眸,淡淡扫过她略显羞红的少女秀颜。 “是。”黎季瑶慌忙定住心神。 “午时过后再来找。”一句话打她。 午时过后?岂不是下午了? 黎季瑶正愣怔着。 纱帐后,极远极深的地方,似乎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吟。吓得她几乎在原地上一跳。 帐外候着的宫人,没有一个敢动的。柳姑姑满脸都是白色,想着昨晚上那折腾了通宵,似乎这皇帝走出来并不满意的模样,里头那主子,岂不是要只剩半条命都有没有。 扫过郡主脸上惊慌的那一抹,黎子墨道:“如果午时过来再来找,不见人,明儿再来。” 说罢,留下那个一脸空白不知道他啥意思的黎季瑶,白袍重新飘进了帐子中。 没过多久,只听见,那一声声,不知如何形容的声音,凄绝地,传出帐外。 黎季瑶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之后,脸色唰的一白,接着又涨成了全红。 柳姑姑赶忙将她劝出来门外,随她走出屋门时,合上两扇门,对她说:“郡主走吧。郡主都看见了,主子都没空。” 黎季瑶想拿手捂住红烫烫的脸。虽然知道自己皇兄每日都少不了疼皇嫂,而且宠到要命,但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令她身为少女的心,都害羞。耳听,花夕颜叫起来的声音,像是跑到了云端上似的。 快步飞下楼梯,钻进轿子里头。 三七见她像逃命似的,问:“郡主不是去找皇后娘娘吗?” “别说了。”黎季瑶两只手捂住脸,皮薄,热度烫到她要死。当年说她父亲母亲,即长公主和驸马爷感情好时,在房间里都没有这样的动静。花夕颜那声音,是让她听了都全身着火似的。可知,她皇兄多疼皇嫂。皇嫂肯定疼到要死了! 想到这,黎季瑶脸色又一白。不会是,花夕颜惹到她皇兄什么了?而且,肯定是惹到她皇兄最火的地方,不然,怎么会? 这心头,蓦然就慌了。 “郡主?”三七见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像是犯了病似的,担心地想摸摸她额头看有没有烧。 黎季瑶一把打开她的手,道:“去,先照计划,去找齐家的小姐。” “那皇后娘娘这儿?”三七始终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到时再说。”黎季瑶沉住气道。 齐云烟身为月室殿行走尚宫,本是该每日清晨到月室殿向花夕颜报告的。只是今早上,太阳未升起,凌晨刚破晓,她来到宫中时,和黎季瑶一样,遭到了拒绝。说是皇后娘娘没空,要侍奉皇帝。 两个皇子都生了。没想到这皇帝的精力反而没有衰减,益勇猛。在齐云烟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和不可理解。 有时候,想到闺蜜现在当了皇后的宫槿汐,在没有当皇后之前,与她相处时,和她说话时脸上表现出的那抹淡漠的神情,齐云烟,又觉得好像能理解那个皇帝几分。 她的这个闺蜜,说是当了皇后,很顾娘家,又心系百姓,一心一意辅佐当今圣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但是,完美的人,绝对有另一个词同存,那就是没有心的。 正因为没有心,没有私心,宫槿汐能表现到几乎十全十美。 齐云烟深深叹口气,走到宫门口,准备上轿时,见有大臣也是预备进宫面圣。其中,那顶属于宫家的青花轿子,十分显眼。 她下意识地躲着,在他钻出轿子前,连忙先躲进了自己轿子里。纵使如此,还是忍不住轻轻掀开了轿帘,看着他那抹俊雅的身影走在众臣之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宛如一股清风迎面扑来,世浊之气刹那间,都被他这股清风吹到一干二净。 “小姐?”陪她来的家丁问。 她慌忙放下轿帘:“走,回府。” 满室昏暗,这里是九龙池,位居宫中深处,四面无窗无门,等于阳光射不进一缕。在这样一个不见阳光的地方,却是样样俱全,奢侈堪称东陵皇室里头最奢侈的地方。 【96】怒气 校园港 正文 【97】情魄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7】情魄 奢华的锦缎铺在三面锦屏围成的龙榻上,每面锦屏都是雕琢九条龙,龙貌是形态各一,每条龙都雕到栩栩如生,但有一点共性,都是处于云雾之中腾云驾雾的状态。仔细查看这雾,却不是雕出来的雾,而是真实的雾。水雾是从龙榻下方的玉石底下冉冉升起,一团团的,充满了绯艳的味道,正是这地宫地下淌过的九龙池池水。 绯迷的色彩就此伴随雾气充斥在这个被纱帐层层围裹的房间里。而这可以说是整个东陵皇室最奢华的一个房间,比起那皇帝皇后大婚洞房的地方,更是奢侈。无数的家具都是用黄金与玉石打造,地板镶嵌着这国家最高贵的整个犹如玻璃状透彻的玉。铺在龙榻上的,各式各样的针织品,都是十分精美的工艺和神秘的布料,这布料特殊在,只要被九龙池的水雾一蒸,布料整个变成透明,形同于无物一般,同时,却似有似无地覆盖,使得这里的一切益显得仙仙袅袅,飘飘欲染。 这个房间,位于月室殿最深处的地宫,是九龙池的中心,实际上,也是当初流传下来的,据说是这个国家的开国皇帝和皇后大婚洞房的地方。然而,一般皇帝是不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和女人私处的。这是由于,据说本国的开国皇帝,毕生只宠幸过一个女子,那就是皇后。至于这具体的原因,乃每代东陵皇帝隐藏到最深的秘密。 如今,这黎子墨,听说,也是只宠幸一个女子,叫那宫槿汐。只是之前,却也没有把女子带到这个地方来过。今日突然将宠爱的女人非带到这个地方来,没人知道其原因。 李顺德和柳姑姑等在外面候着的人,只是知道,这一晚上,那花夕颜叫的声音是史无前例,他们也都从未听过的声音。这叫声,不仅仅是充满了让人脸红目燥的绯色,而且,凄凉凄绝,像是被什么勒住了命根,威胁到命脉,那一声声脆弱的尖叫与哀求,与绞刑架上的刑犯临死一刻无望而悲绝的叫声又有何分别。 听的人,都觉心脏被死死地抓紧了,一刻都透不过气。 柳姑姑可以想象,再这样被折磨下去,这宫主子八成是命在旦夕了。 只是,他们站的这地方,不仅离花夕颜所在的地宫深处,相差几百丈远,虽说中间无数的扇门可以轻易推开,厚重的纱帐可以掀开,但是,没有那位宫中最高地位的龙主子说一声,谁又敢做这样的动作。 眼看,今晚这龙颜的情绪是怪异到了极点,只让人每个人像吃了自己心脏似的,七上八下,没个踏实。 听着花夕颜的气息声,像是死绝的人最后那一口气,缓缓地收回了地宫深处。 柳姑姑的心依然没有踏实下来,因为经过一晚上,她已经知道,这一刻无声,代表,下一波更激烈的尖叫。然后,每一波,再每一波,明显那真正的高潮未到。到真正高潮的那一刻,怕是这位宫主子也就没命了。 由是,连同柳姑姑在内,几个对花夕颜忠心耿耿的宫女全跪了下来,祈祷着主子能顺利渡过这个劫难。 李顺德袖口抹着汗,却是在想,若那宫主子真没命了的话,想必自家主子要更狂。恐怕,这宫主子不是要没命,而是自家主子决意要收了宫主子这条命。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猜测,在地宫深处这个开国皇帝与皇后呆过的神秘房间里,素白的龙袍常服,犹如抹仙云在房间里缓缓地飘动,男子背后荡漾的三千乌丝,行云流水。 在深深地一阵呐吐之后,龙袍轻轻一拂,坐回了龙榻上。 刚,她又晕了,才半柱香,马上又晕了。 这让他云眉重重地立成两座大山,沉重地压制在龙榻上的女子。 薄嫩的金黄锦缎,盖在女子的躯体上,却是犹如透明到无一样,使得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子骨,似有似无地呈现在云雾之中,是那风情万种的妖媚。 女子在纱雾中动了下,只稍微一动,四肢便是被那像自动缠绕过来的海藻一样的纱布,紧紧绕住了关节处,锁紧了。秀眉的蹙紧,代表着女子此刻是像那溺水的人,被海藻这一束缚,是直接要沉落入万劫不复的水深之中。 层层纱锦捆绑着女子,犹如沉重的锁链,压到女子每一刻的呼吸益沉重和紧促。 云息,大口大口地喘出娇唇,紧闭的睫毛紧促地眨动,四肢猛地犹如虾一样要蜷缩起来,却被四角的纱布紧紧拉住,使得那只伸向她胸口的手指,那只冰凉如水的手指,完全没有受到阻力,畅通无阻地插入到了她胸窝口里。 疼! 用力咬住的唇瓣,立马溢出绯红的血丝,只是令她那无情的薄唇瞬刻变得饱满而绯艳了起来,鲜嫩欲滴到像颗让人马上恨不得咬上去的桃子。 为此,墨眸在划过一道暗光之后,深深地吐纳出一口气,那插入她胸口的手指尖,不慌不忙地向里头深入着。她的躯体于是用力地扭动。其实,只是在他插进去的瞬间感到疼痛,插进去手指之后,应该已是没有疼痛了。然而,终究是有只手指横插入了她体内要探取她的魂魄,怎能让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和恐惧。 花夕颜大口地喘息,眼皮沉重到山一般压着她,满头的汗,全身的汗,都如潮水涌出来,而这已是从昨晚开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样多次与他交锋,其实她的命已是如丝一样的薄,几乎被耗尽。 她怎能想到? 是的,她从没有想到过。因为,即使被他来到过九龙池,也真是从没有听过这个地方。这是一个,连胡太后都不敢言一句的地方。她原先只以为神秘,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是一个能让任何女子感到绝望的地方。最少,对她这种,不情动,不知爱为何物,将自己情魄锁至自己都不知在哪儿的女子而言,这个专门供人夺取情魄的地方,无非对她而言,犹如死刑架。 瞬间,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又陷入到其中的深处。一声无助的尖叫,从她喉咙里了出来。 云眉深深地皱紧,能看着她的身体一遍遍无助地扭曲与挣扎,脆弱的嗓音,能直抵他内心最脆弱的软肋。但是,他不能再心软了,眼见这天都破晓了,这都试探了一晚上。如果再抓不住她的情魄,这九龙池的闺宫是十二个时辰,揪不出情魄,这里的欲念水会将她拉进水底,她只剩死路一条。 墨眸闭上,手指紧紧地抓住她扭动不安的身体中四处在逃散的七魂六魄。每抓住一颗,都必须仔细地抚摸和试探,探其究竟是不是情魄。 情魄主爱。本应是最容易辨别的,因为它不是绯色定是鲜艳若血的红色。然而,在她这七魂六魄之中,什么颜色都有,唯独缺了那最热烈的红。 没心没肺的女子,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比他还要更冷。 那一瞬间胸口里浮现的疼,不知是为何,可能是为着她为何比他的心更冷。为何他再如此细致地对待她之后,她为何不对他敞开她的心。让他到至今,只能选择最残忍的方式来夺她的情魄。因为,他再看不下去了,如果到了一天,她还是像那次一样,毫无留恋地选择离开世间。 只有没有爱的人,没有感情的人,没有心的女人,能做出这样没有畏惧过死亡的事来。人,活在这世上,只要有爱,有留恋的人,终究不会做到她如此冷漠和绝情。 他,只想她变回具有情魄的女人,只做他的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心是这么的冷?他的心冷是由于帝位的关系,那她呢? 两只冰冷的指尖在她心窝口中最深处狠狠地一掐。她的身体剧烈地一道抽搐,尖叫的声音,反而吐不出喉咙口,紧随,是那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口唇张口出干哑的一声呻吟之后,用力闭上,是牙关紧闭,用尽了全身力气与心窝口里的那两只手指全力抵抗着。 “圣,圣上,不,不要,不要取臣妾的——” 话没说完,骤然雷击一般的痉挛击中了她,让她每条头都竖了起来,滚烫的抽搐直抽到了她脚心底。一刻被他牢牢抓住在手心的惊恐与难受,让她沉着的眼皮啪睁开了条缝。 墨眸眯成了条缝隙,微微扬起的云眉眉梢,是一种自内心的享受。他是在享受着,享受着指尖如今终于夹住到的那颗东西。 没错了,是她的情魄。终于抓到了。没想是埋到了这么深,竟然到达了她的命脉深处。而且,只要稍微一动这情魄,她的命脉便是随之波动。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只有她宫槿汐有,是她宫槿汐的独特之处。 她的这颗情魄,还真是太特别了,特别到他手指只要微微一捻其魂魄表层,她全身便是成了一条活虾,绯红的躯体像蛇一样情动。由于她的情魄区别于他人,与命脉相连,动其情魄等于动其命脉。 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要伤及到她的命脉,但是,手指摸着她这颗情魄,能感觉到其表面有一层壳,犹如石头一般的坚硬,因此,他才找了许久,久久未能找到这颗与常人完全不同显得苍白无力的情魄。稍微试探下,竟是不知如何破除掉其白色的外壳,才能露出情魄原本的绯色。 情魄已经被他手指间擒紧了。花夕颜大口大口地云息吐出,汗水,从额头流进了她的口里,又热又烫。接下来,他拿到她的情魄想做什么,她想都想得到。 是的,他要让她情动。因此,他那凉薄如冰的指尖,转瞬间,变得温柔而火烫,撩着她的情魄。 这样的动作,无疑是将她整个人捆绑在了浴火的火刑架上去烤。让受尽煎熬的火苗,不是让她疼痛,而那股痛苦,却比让她被火活活烧死,要更难受上千倍万倍,她这是想死不能,想活也不能,只能这样被他烤着撩着。 挣扎的力气,在一夜里头,几乎耗尽了,只剩下那残存的一丝气息,却是被他无情地点燃了把火,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拉,往火里烤。 她此刻只想死,因为她都不怕死,她只更怕,更怕他这变得火热的手指尖,在一点点地要融化剥掉她情动的壳。 “圣上,圣上——”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的指尖,向上伸着,伸到他那无波无澜的墨眸面前,哀求着。 凉薄的唇角微微弯勾,只是呐吐一声:“朕是不会再被槿汐这样子骗了的。” 是的,如果再有不解,再有怀疑,再有犹豫,只要抓到了她这颗情魄,在他手指之间捻一捻,他什么都明白了。 她这个无情无欲的女人,之前不知道骗了他多少次,是骗他至深,想必,在之前大婚洞房,在之前与他对视像是情脉深深的眼神,在他倾尽一心一意让她怀上龙胎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都在装,装着,装着与他多亲密,其实她那颗心,全是冷的,比他更冷,此刻一察觉,是他这颗心都寒透了,随之是汹涌的愤怒,要一口吞了她。 墨眸里掀起的巨澜,让她杏眸一惊,惊颤间火速要缩回手时,却也是来不及了,他那另一只手,宛如铁钳一般抓住她的皓腕,她的手指尖,在惊颤之间,便是不可控制地被他拉了过去,贴近他的胸口,伸入到了他的心窝口。 那一刹那,指尖传来的火热,犹如熔岩喷,世界末日的到来,那是他的怒气,龙颜盛怒,怒于她的没心没肺。 “圣上——”她的皓腕挣脱不得,只能手指尖被他拉着往他心口里更深的地方探去,这令她更为惊恐,只觉,是真正最可怕的事情马上就要降临到她头上,她的手指只能拼命缩着,一边朝他喊,“圣上,臣妾一心一意都为圣上做事,圣上为何还不满意?” “朕原先也觉得奇怪,为何太子是朕所生养,为何与朕心灵总是隔了层畏惧。而你生养的花公子,更是把朕拒之于千里之外。原来,这都是由于你,由于你宫槿汐,本来就是畏惧朕,本来就是把朕当成陌生人,本来就是拒绝朕于千里之外。这样的枕边人,怎不让朕寒心。宫槿汐,你敢说朕是不是真心待你,而你却这样对朕?!” 伴随他这句怒吼,她的指尖,触到了一颗火热到像是团火球的魂魄。这是她的情魄,只是稍微碰触到她的指尖,立马变成了盛怒的火山喷,要一口把她吞了。只是,若只是用一把火将她烧成灰烬烧到干干净净她倒也认了,这盛怒的火苗,却只是撩着她掌心,用充满绯色的情动,撩着她掌心最敏感的那条命脉,直通到她体内,便是心脏——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让她张口猛然吐出一气,濒临命绝。 只见她身体在触到他情魄时,立马受不住软倒,他结实的手臂圈住她水蛇的腰,只觉手中这幅身躯是如此娇弱,宛如那不堪一击的花朵,岌岌可危。平日里她的坚强,她的钢铁般的意志,全成了虚无,她,终究只是个女子,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脆弱的女子。 倒在他臂望里的她,咬住了一口啐牙,无力地吐着云息:“圣上,圣上,饶了臣妾——” 她快不行了,这股撩着她掌心的火苗,连接着她的命脉,加上他指尖没有停止捻着她情魄,她这条命,真是要被他收去了。 冷冷的,冰寒如渊的笑声,背后代表那无尽的黑暗,飞出他的薄唇,罩住她的耳畔,一字字,都像那夺命的刀子割在她耳膜上:“朕都不死,你宫槿汐想装死,又是在朕面前表演金蝉脱壳的伎俩。朕被你骗过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砰,砰,砰。 心脏又剧烈地跳动,是快跳出了胸腔,把鲜红的脆弱完全暴漏在他的面前。 他俯身,又快又准捉住她那像桃子似致命的娇唇,两唇相碰,是火热与冰寒两重天。轻轻撬开她闭紧的牙关之后,一股磅礴的阳刚之气,渡进了她的口里,直通她八脉。她残存的一口气,一下子想死的可能性,又变成了乌有。 从垂死的悬崖边睁开杏眸,见着面前的他,素白不容亵渎的袍子,已是邪邪地敞开了大半截,露出那结实的麦色的肌肉,与优雅诱人的锁骨。潮汗,带着绯红,一样湿了素白的龙袍,使得他那绝尘的仙颜愈显妖艳。素来古井无波的墨眸,伴着那扬起的云眉顿时如染上绯色的柳眉,诱人地俯瞰着她,里头那一波波荡漾的井水,竟是火热到宛如倒映了炙日。 他眼中这把火,是要把她吃了,吞了。 一道道战栗,遍及她全身每一处。 她那几乎没心没肺的禁欲的情魄,哪里知道,却是将这个号称无血的男子,撩动到了情动的深处。此刻他的情动,已是欲罢不能。他一定要吞吃了她,吞吃掉她的情魄。 如果情魄被他吞吃了的话,她睁圆了眼睛。 “圣上!”李顺德战战兢兢地,在离几百丈远的地方,对龙颜传话,“几位大臣,说是受到圣上密诏,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云眉瞬间飞上一抹极其不悦的乌云,能吃了她的这个时候。 “让他们在外头等着!” 李顺德猛闭上眼,这哪止是触到了铁板,是要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真是巴不得割了自己舌头了。 “圣上,圣上若有公务,臣妾,臣妾可以——”她抓住时机,宛如抓住根救命草。 “朕没有公务,朕如今只有槿汐。朕说过,朕要的是槿汐,不是臣妾。”纳吐的温热,拂过她耳际,是最后一口忍耐,紧随,不需再忍,双手打横抱起她。 她柔软到如一滩春水的娇躯,无助地被他这样抱着,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拼劲最后一口气力咬着啐牙。 素白的袍子一瞬间,穿过那重重纱帐,显露在她杏眸里的,便是那如仙仙袅袅的九龙池。九龙池,又叫情念词。如今,她情魄被他抓在手心,若是浸泡在这池里与他生肌肤之亲的话,可以想象到的后果让她整颗心都寒瑟了,只觉他庞大的身躯像是黑暗整个罩住了自己。 扑通。 不容她一丝挣扎,他抓着她,再次下了九龙池水。有了昨夜刚开始浸泡九龙池水的挑动,这次一入这情念池中,水与身体极快地融合。她周身便是被团团的欲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猛地掐入到她的情魄之中。 一声绝命的尖叫,飞出娇唇之后,荡漾在这飘飘欲仙的九龙池里,久久没见褪去。 午时。 黎季瑶坐在齐府里齐云烟的闺房里,只要想到去月室殿听见的那让人耳赤面臊的叫声,脸又不禁起烫来。想来想去,真想不明白了,她皇兄是对皇嫂做出了什么,才导致皇嫂的叫声如此凄绝。 是,叫声虽引人遐思,却同时是无望的凄绝,直让人心头打起股股寒战。 想到自己母亲长公主一再警告她,当今的东陵天子是如何可怕的一个人。谁敢当真去挑衅黎子墨,等于是不要命。 说到敢挑衅黎子墨的人,黎季瑶摆起指头数了数,数来数去,可能,也真是只有她皇嫂一个人敢。 齐云烟亲自端了盘点心进来,对她说:“郡主今儿中午在这府中用膳吧。” “也好。”黎季瑶轻快地帮她和自己摆好茶杯,让三七倒茶。 “说好是下午去白龙寺吗?”齐云烟点心搁在了桌上,问。 下午?那还要看她皇兄下午能不能放了皇嫂。不过,据她猜测,她皇兄是需要处理公务的。早上,宫门那头不是排了一队大臣吗。现在,她只想着,她皇嫂能不能从她皇兄手里有命归来。 黎季瑶到底是个天真烂漫的,想她皇兄黎子墨,再如何都好,毕竟是喜欢她皇嫂的,又不能真对她皇嫂怎样,因此,手捡了块莲花膏,放进嘴里边嚼边说:“下午吧。到时候,我再去宫中把皇嫂接出来。” 听说花夕颜也是要去白龙寺,齐云烟作为月室殿行走尚宫,似乎更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邀请了,要陪主子去哪儿,是臣的职责所在。 在齐府用完了午膳,黎季瑶迫不及待,坐上轿子再前往皇宫一探究竟。 月室殿里,柳姑姑拿巾帕抹了抹眼角。终于得以躺在自己床上的花夕颜,一张脸,几乎变成了纸白,是谁都看出来,她这半条命都没了。 花夕颜只要摸下胸口,都能感觉到,她心口里,连着她半条命的情魄,虚弱到全是苍白。他掐过撩动情魄外面的指痕,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每一道,都让她像是在悬崖边喘息,不知自己还能活到几时。 咳咳咳。 “娘娘。”柳姑姑连忙上前扶住她伸出来的手。 谁也不知道,究竟她和他之间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把她弄到像是半条命都没了。 她这半条命是快没了,因为在九龙池里他那最后一掐,硬生生地将她情魄掰成了两半,收了一半进了他体内。他取了去她这半条命,不知道他要如何处置。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的怒意,他的狂怒。以及,他要掰开她的心,吞吃她的心。 他要她爱他,他要她缠着他,像那每个巴结讨好的女子,犹如梨花,犹如金素卿,爱他如火,为他情动到贡献出整条灵魂巴着他。 她什么都能做到,唯独这点,却是别想。 是她的错,是她糊涂的脑子,忘了,这作为九五之尊的男子,本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最霸道的,要的东西,非是要拿到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头。 哪怕她给不起的,他都要!无论她愿意不愿意。 所以,接下来,她与他,怕是要有一场漫长的战要打了。 咳咳。 “扶我起来,本宫要梳头。”她不能输就是,在她坐上这后位那天开始,她就应该知道,威胁她的,足以威胁到她的人,只有他,没有他人了。 柳姑姑扶了她起身。脚心踏到地板上时,微浮,整颗心由于被他掏空了一半,虚汗直流。只能靠着柳姑姑的身子,走到那梳妆台,喘了两口气,那摆在龙凤相缠的梳妆台上的东西,一支支金钗良玉,宝石白银,琳琅满目,荣华富贵,可享尽她一身,却没有一样是属于她自己的,全都是他送给她的。 “本宫的那只,素白梅花银簪呢?”那是她嫁入皇宫时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是她平日里喜爱戴的一支,可如今,怎么却都找不见了。 柳姑姑看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最后只得无奈地说:“圣上有令,娘娘以后这房里的东西,都必须是圣上送给娘娘的。” 啪。 那撩起妆匣的指尖,哆颤了下,不知是无力,或是愠怒,或是羞恼,垂落了下来。 柳姑姑等几个人,立在她身后,半句大气都不敢吭。虽说谁也不知道她和皇上生了什么事,只是,黎子墨之后明显表示出更宠她的态度,只能说明,这月室殿的主子她宫槿汐还是坐的十分稳定,几乎没有被拉下来的可能。所以,她们这些人的命,都依旧握在宫槿汐手里。 只怕她生气。 “算了。”眉角,扫过身后那群比她更如秋风落叶颤颤抖的人,花夕颜兴叹一声,“随意给本宫梳个髻,插上——他喜欢的就好了。反正都是他送的。” “是。”柳姑姑应旨,走上前,拿了只牛角梳,慢慢地给她挑着丝,望到她那抹依旧苍白的面色,低声问,“要不要让太医院派个太医过来给娘娘瞧瞧?或是,通知宫大人过来?” 她这情况,若是被她哥知道的话,怕是她哥要被吓到和她一样魂都失去了一半。至于太医院的那群庸医,又有何法子。 柳姑姑细声说:“近来,据闻院使大人带了个徒弟进宫。这位新来的闵太医,虽说是个新人,对于治疗外伤、五脏六腑内等疑难杂症,可能还不擅长,然而,据说在治疗妇人病中,颇有心得,这才被院使大人召进宫里。” 这太医院里的一群太医也颇有意思。从以前,巴结胡太后不成,把胡太后的病治到一塌糊涂,如今,却可能是从哪儿得知她与黎子墨之间的情况以及她可能面对的处境之后,揣摩了个巧径,想巴结好她。 “哦。”花夕颜轻轻扬声,“你给本宫说说,他这治妇人病的本事到了哪个地步?” 柳姑姑听她问,明显是对闵文静感到有意思,仔细道来:“奴婢听说呢,上回,掖庭有位宫女,月事时流血不止,差点去掉了一整条命,这闵太医去到那儿,轻轻针了两下,再灌了其一服药,马上就好了。” 这么神奇? 花夕颜想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据小五说,绿翠救了回来后,气息一直不稳,不知那七魂六魄哪处因圣水强行进入被伤及了。小五不是大夫,也没有法子。她又不可能叫她哥给绿翠看这病。因为绿翠的月事,像是提前来了。 “你到太医院,按照你说的,将闵太医给本宫秘密召来。”花夕颜吩咐。 “奴婢这就去办。”柳姑姑福身完,转身就走。 永宁殿中,皇帝换过了龙袍,换成平日里办公的那幅装束,髻整齐规整地戴上了玉冠,玉带束紧腰腹,衣扣规整。走出来面见众臣时,还是那幅冰冷绝尘的模样,在见着底下一排臣子行完礼,道了句“平身”,拂袍,即坐进了龙椅里头,俯瞰众生。 众臣不敢抬头,只用眼神偷窥黎子墨那睥睨的龙颜,都觉得今圣上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那张绝尘仙颜,似乎又冰了三分有余。 一个个心惊胆战,不知今儿是哪位惹了龙颜导致龙颜心情像是不悦。 宮相如垂立在下面的脸,白皙的面色,更是划过了一道乌云。想都想得到,能真正惹到天子暴怒的,只有他妹妹,没有其他人了。 皇帝今日叫了几个臣子,张明先几个老臣和近臣,为的该开始筹划秋猎的事儿。话说,这供奉祖先的事儿,年年有,也不是今年才有。今年主子特别的注重,原因还是由于月室殿的那位宫皇后回来了。宫皇后这是第一次和皇帝一块去打猎。 “皇后要去。两位皇子也要一块去。”黎子墨沉声说,“所以,一点闪失朕都是不允许生的。” 凌厉的龙威之所以特别的强调安全,是由于之前在近郊的小猎场,差点儿花夕颜就出了意外。 在底下拱手弯腰的林璟琪,眉目缩紧,面色如霜,似乎是将面临大军压境的重大敌情一样。因为一个花夕颜,再加上两个小皇子,怎么想,这护卫的工作,都是困难重重,难以想象,比让他率军杀敌都要忐忑和不安。 永宁殿一群臣子正愁着的时候,柳姑姑带了那新人闵太医到了月室殿。在这期间,花夕颜已经命人将绿翠抬了过来到她房间。 “娘娘。”绿翠的脸色比她更白,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只是,貌似这出血也不是很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夕颜摸了摸她的手心,只觉一边冰凉一边火热,好像内外交集。这种情况,远比全冰或全热要可怕的多。秀眉便是绞紧,想,早知道,把她哥叫来好了。因为都不知道这闵太医的本事是否有如柳姑姑说的那般神。传言总是夸大了几分真实。 “娘娘,闵太医到了。”柳姑姑先走了进来报告。 花夕颜点头:“让他过来帮本宫瞧瞧本宫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柳姑姑想,她这是拿绿翠先试那闵太医的本事,因此没有怀疑。 受到召唤走进来的男子,身穿着太医院服饰,可能连官都没有封,穿的不是朝服,只像那太医院的小药童穿的衣服,倒是这男子的五官,长得十分养眼,唇红齿白不说,一双妖媚的柳眉,具有几分女子的娇媚,柔美干净的五官,清澈得犹如山间的流水。 房间里站着的宫女,平日里看那些宫里进出的帅哥,也是看了不少的。然而,今儿走进来的这位,明显又是一道夺目的风景线。花夕颜能瞧到几位小宫女立马红了脸心脏砰砰砰跳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情动吧。花夕颜想。只是自己的这颗心脏,除非被他那指尖用力地撩动那颗情魄,还能稍有些反应,否则,就是石头一颗。不怪她,她自小看到的美男子,多到要命,又怎会轻易动了凡心。倒是这年轻的闵太医,快走到她跟前时,迎风吹来他像是自他身上的一股幽香,淡淡的迷人的幽香,不知是什么花香的味道,却是能让她心口某处突然一撩。 “臣闵文静,拜见娘娘。”放下手里的药箱,闵文静朝她跪拜行礼。 花夕颜按住刚那莫名其妙一动的心神,沉吟:“起身吧。给绿翠瞧瞧。” “臣遵旨。” 闵文静就此走近床边,给绿翠细细地把脉。 绿翠的气,已是有的吐没的进了。 闵文静把完脉,回头,对着花夕颜,似有些话难以启齿。 花夕颜见状,只得先让柳姑姑等旁人退下,道:“有话直说。这病人的病不能耽误。” “臣想,这位病人对娘娘而言十分重要。” “是。她对本宫很重要。”花夕颜对于忠心耿耿于自己的人,都是很好的,要护到底的。 “那么臣想,若娘娘为了她的命,把她赐了人为了人妇的话,臣相信,她应该不会怨恨娘娘半分的。”说完这话,闵文静叩下头。 花夕颜在一愣之后,即明了他意思。 那妖物圣水,居然也是和九龙池水一样,是个情念之物。被沾及,若不解了情念,这死期不远了。 花夕颜双目便是垂下,闭眼。想她最可以信任的丫鬟,一个又一个,都被迫成了他人的老婆。留下的,都是柳姑姑这种。 指尖揉了揉眉头:“本宫明白了。本宫这就帮她找个好人家,马上送她出宫完成人生大事。” 绿翠听了她这话,双目满含水雾:“奴婢,奴婢对不起娘娘,本是答应要陪娘娘一生的。” 花夕颜暗地里捏了下掌心,只知道得赶紧把她送出去,一是,她这条命要紧,二是,看着她这被情念水所困的模样,会让自己也燥热起来。 九龙池那混蛋水,在她体内留存着,居然不舍得那么快褪去。是想再次享受她和他肌肤之亲带来的欢愉,和那大宛国圣水一样的混帐物。 令人马上抬了绿翠下去,吩咐了小五几句之后,花夕颜手捂住胸口,倚靠在椅子里吐纳声息,按住那九龙池水。 目光扫过去,见那闵太医立在那儿,并没有马上走,横眉一竖:“还有事吗?” “臣见娘娘身体貌似不适,不敢离开。”闵文静斯斯艾艾地说。 花夕颜一股恼火起,这太医院的太医简直是绝了,一个个脑袋像那王太医那样都是稻草装的,都看得出她这是怎么回事了还说的出来! 手拿起茶盅,砰,摔到他脚边:滚! 正好,黎季瑶进了宫,来到月室殿,知道皇兄放了她,直冲冲没让人通报就进了门来找她,刚跨过门槛,听她摔茶杯的声音,十足吓了大跳。想到花夕颜从来不是个爱脾气的主子,再有脾气,都是一副沉着淡定样,何时突然失去了方寸,于是,眼睛,有些吃惊地扫了扫那个被花夕颜了脾气的男子。 这男子还真是一副桃花艳貌,看得她心头漏跳了一拍。 “娘娘。”闵文静跪下来,仍旧不离不弃的样子,“请娘娘让臣为娘娘治病。” 这个猪脑袋! 黎季瑶走近她身边,福身,说:“皇嫂,皇嫂这身体是怎么了?” 这小妮子莫非是傻的,还是有意? 【97】情魄 校园港 正文 【98】被打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8】被打 心里念头一转,花夕颜对柳姑姑说:“把闵太医带出去,让他在外面站着。” 柳姑姑想这闵太医八成是触犯了花夕颜的脾气,马上点头,带闵文静出去教育一番。 这边,花夕颜转头对着黎季瑶,猛地手指尖在黎季瑶手臂上掐了一下。 黎季瑶被她这掐,因为她力道好大,疼到一刻挤出了颗眼泪:“嫂嫂!”语气是很震惊,不知道花夕颜为什么掐她。 “清醒没有?没有的话,我让人打盆水给你洗洗脑袋。”花夕颜几句冰冰凉凉的话像冰雹打到黎季瑶脑袋上。 黎季瑶突然是脸蛋火辣辣的红,醒悟到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之后,初显出女儿样的害羞:“嫂嫂,对不起,我——” “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花夕颜瞧了瞧她这样子,想这孩子也真奇怪,按理说,这孩子见过的美男子绝对不会比她少,怎么会轻易对个地位低下的太医,一见面就犯浑了,于是语重心长道了句,“郡主,不是本宫想责怪你,你自己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那种在现代说自由奔放的恋爱自由观,也只有是在现代可以。古代始终是有古代的规矩,要门当户对。黎季瑶身为郡主,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和个太医结婚。到时候,长公主府会被气死的。而黎季瑶本人会沦落为市井街头的笑柄。 难得花夕颜这个去过现代的人说话这样现实,只因为她从来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若是一时被激情弄混了脑袋,做出不切实际的举动,到时候吃亏的绝对是女子,是黎季瑶自己。 只能说那闵太医实在长得太桃花相了。再好的医术,这样的桃花相,不该留在宫中。花夕颜琢磨着。 黎季瑶手背捂了捂烫的脸,却是对花夕颜这话似乎有些不解,说:“夫妻若房事不和睦,不也——” 这孩子,从哪儿得知这些事儿。花夕颜简直是对她瞪了眼睛:“郡主,你不会是瞒着长公主私下看了些污秽不堪入眼之类的书?” “那些书也不叫污秽吧。”黎季瑶闷闷地说,“这些事,嫂嫂和皇兄不也在做。我今早上才听见。” 花夕颜的手指扶住了额头。就知道,那些声音,让外面的人全误解了。 黎季瑶拉住她手臂,狡黠道:“嫂嫂,皇兄房事如何?” “郡主可以去问圣上。” “我问圣上的话,也只能问圣上嫂嫂的房事如何。”黎季瑶说。 这妮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花夕颜伸出手,只想学掐小儿子脸蛋那样掐一把她脸蛋。 沉住气,花夕颜问她:“郡主来找本宫是为何事?” “哦。”天性像小孩子的黎季瑶慌忙记起,“对了,我是来找嫂嫂一齐去白龙寺上香的,顺便被嫂嫂散散心,我还约了齐府的小姐。” 一刻都不喜呆在宫里的花夕颜,当然想出去了。于是吩咐了柳姑姑:“内务府的那些人,该干活的去干活。只要把那几个掌事的留下。本宫去趟白龙寺,回来再处理。” 柳姑姑连声应好,接着,收拾收拾,因为现在绿翠不在了,只得由她亲自跟随花夕颜去白龙寺。可花夕颜是不想她跟着去的,除了她只会添麻烦以外,也希望她能留在宫里面帮她看门。这样一来,花夕颜只带了小五出。 黎季瑶在她忙碌的时候,已是先一步跳出了房间。走到走廊,见闵文静一个人站在那,面对庭院,身板挺直,像是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 美男子她黎季瑶真见过不少,像她皇兄,像天下最高贵的黄金单身汉云尘景,像她父亲原先没死的驸马爷,但是,像闵文静这样的,美得像朵兰花的人儿,真真是第一次见到,让她能联想起她看过那些书里头的场面。 别看这黎季瑶天真烂漫,但真的是非常的天真烂漫的。或许是在长公主府那种压抑的条件下长大,加上看多了她母亲和父亲虚伪的夫妻关系。一对夫妻,究竟和睦不和睦,看房事可能就清楚了。想那会儿长公主和驸马爷虽然在公众面前表现到像模范夫妻,十分恩爱,实际上,黎季瑶早听说,长公主是很久不碰驸马爷了。 贵为长公主,是有权利挑选自己的男人的。驸马爷不知何时起,已经惹到了长公主的嫌弃,不想碰。所以,这驸马爷郁闷到要死,除了子嗣问题,到外头另找女人也成了泄口。 黎季瑶还小时候常听过长公主身旁的嬷嬷嚼舌头说,说驸马爷不能让长公主尽兴,长公主是个挑剔的。因此这长公主,其实也早就出轨了。只是长公主那份高傲是,只准她出轨,不准驸马出轨。 长公主当她这个娘,唯一的称职是,即使自己有情人,也绝不会暴露在自己女儿面前。然而,纸包不住火,越瞒的事只是让黎季瑶越不齿。 黎季瑶早就想的很清楚了,她不要变成自己母亲和父亲那样的可悲,一定要找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而且自己对其很有兴趣的男人,才行,至于身份背景什么的,不喜欢,勉强在一齐,还不是变成了和她父母一样的悲剧。 想到这儿,黎季瑶又绞了绞眉头,想到花夕颜。怎么越来越感觉,花夕颜和长公主差不多。 她皇兄究竟爱不爱花夕颜。花夕颜究竟爱不爱她皇兄。好像越来越看不清了。 在快靠到闵文静身边时,闵文静身上那股神秘的幽香,让她心头又是猛地一个悸动。 抬头时,见闵文静那双斯斯艾艾的眼睛像是很奇怪地看着她,黎季瑶连忙想捂住脸,轻声说:“你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闵文静在一会儿过后,好像才记起来她身份,跪下欲行礼:“臣参见郡主。” “不用,起来,起来。”黎季瑶伸出双手去扶他的刹那,只觉隔着衣服那层布,手心好像能摸到他皮肤的瞬间,手掌到指尖全烫了。 感觉到她手指的轻颤,闵文静斯斯艾艾的唇角,在阳光的阴影下勾起的弧度,让人看不清,一双桃花眼,垂低时更显美艳,压着声音道:“郡主是月事不调?” 他,他怎么知道的? 黎季瑶圆了圆眼睛,只觉脸上益烫热,直羞到快不行了,于是佯作生气地说:“怎么,知道本郡主有月事不调的病,想对本郡主怎样?” 桃花眼抬起,对着她,流光溢彩。 黎季瑶心头猛地又被一揪的样子。这男人的眼睛,天生的风情万种。 “臣既然得知了郡主的病,当然是有心帮郡主治病。” 被他握住的手指,突然颤,声音里更是压着阵哆嗦:“怎么治?” “郡主今日没空,这样,待晚上,郡主需要臣的时候,臣过去郡主房里亲自给郡主治。”说完这话,他松开了她的手指,回转身,又呈现出一幅小学生受罚的站姿。 黎季瑶摸了摸刚被他摸了下的手指,只觉他这一摸,直挠到了她心底深处。 这男人,究竟什么人? 在黎季瑶提步要走时,后面那道像极了桃花酒酿香醇迷人的嗓音,在她身后轻轻响道:“对了,有空劳烦郡主劝劝娘娘。娘娘那病,再不赶紧治,她仅剩的那半条命,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当然,娘娘可以就此委屈于圣上,也可以来找臣想法子。” 黎季瑶震惊地回头望他,却见他始终面对庭院,面容沉静,嘴唇紧抿,好像刚才并没有说那样一番话。 花夕颜在房里收拾妥了,招呼上小五,走出去找黎季瑶。 爬上马车,见黎季瑶坐在里头,不知为何貌似心里生了什么情绪,在那儿坐着不动。一脸的闷相,实在与平常,不,就刚才的活泼郡主截然不同。花夕颜走过去,挨她身旁,问:“怎么一幅生气的样子?莫非本宫刚在房里对郡主说的话过重了?” 黎季瑶摇了摇头,接着突然仰头,目光不同以往是犀利地扫过她的脸,想抓住她什么:“嫂嫂,莫非嫂嫂不喜欢皇兄?还是我皇兄不喜欢嫂嫂?” 花夕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了下。她喜欢不喜欢他?都是夫妻了。所以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他质疑要她动情。好吧,纵使她摸到他那颗情魄,可是,他那样对她如火如荼的情动,算得上是爱情吗?男人爱女人,不也就因为那么一点魔鬼的冲动。 倒是她现在,仅余这半条命,是被他困住牢笼里,若是一天不能与他肌肤接触,都可能死。想到这儿,她心头打了一道寒战。紧接苦涩一抹。她这算是活该吧?无意中将他情魄全惹火了。惹了一个男人的浴火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何况,这是惹了情魄。惹火了情魄,可就形同天天磕了那媚药一样,他若不拉她一块进入浴火的地狱,怎能罢休。 她花夕颜,这辈子算完了。除非她狠得下心,斩断与他的情魄,只是,她能吗?做得到吗? 说她无情无义,无心无肺,实际上,她是纵容了他收走了她半颗情魄与他一块煎熬。 只是这样,坐着马车离开皇宫,离开他的气味远一些,都能感觉到胸口里一股虚晃,苍白的情魄虚到在抖,让她冷汗直流。 “嫂嫂?”黎季瑶见她额头大汗,忙拿帕子给她擦擦。 深深地吐纳,换气,不知道她能控制自己多久。这场战,刚刚开始,她不会输的。她宫槿汐的情,只能由自己控制。不给任何人控制,哪怕是他,都不能给。 黎季瑶皱着眉头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是想:难道真如那男人说的一样,她嫂嫂的命脉出了问题?那么,叫闵文静的,真的能帮得了她嫂嫂吗? 按照计划,因为出迟了,为了赶时间。齐云烟与宫夫人,分别坐轿子从自己府中出,与黎季瑶花夕颜她们到白龙寺寺庙里聚合。 宫夫人是第一个到达白龙寺的,跪在了寺庙前殿里,对着那观音菩萨的莲花像,双手合掌,念念有词,祈祷家中每个家人的平安,尤其是她老公和她儿子。至于女儿——宫夫人暗自垂下眸子。 她女儿死过一回了,偶尔,回想起现在那个女儿,总觉得哪儿有点不一样,好像不再是她完全亲生的那个。而且,死过一回的人,再向天上的神明祈祷和做出要求,是奢侈,是过分。宫夫人不敢这么做。 玲珑站在她身后,不敢说话,不敢动作,只能往门口经过的人群里无聊地看一看,看自己家小姐和郡主她们到了没有。 白龙寺香火旺盛,来祭拜神明的人络绎不绝,再有邻近那当地每年供奉先祖的季节,更多来自京城内外的香客,都到白龙寺来上香和求签。 人来人往,几乎水泄不通,只能人头看着人头的顶上。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找个人,本该像是大海捞针,基本找不到。只是,这人与人之间有缘分。 齐云烟刚走进白龙寺不久,在犹豫着先进不进庙里时,在门口时杵立了一阵,始终见不到花夕颜和黎季瑶之后,像是浑浑噩噩之间,被什么指引着,走到了前殿旁边的一间小佛堂。 宫夫人每次,都是在前殿拜完几个大的神明之后,会到旁边的小佛堂再静心修心,然后再求签。因此与这小佛堂的师父们,也都是很熟悉的了。 小佛堂位于前殿侧后面的一条小道里,不知情的人,完全就不知道这儿还有一间小佛堂。齐云烟以前来白龙寺,也从来没有走到过这个地方。可今天就是奇怪,阴差阳错,像是有什么指引,让她走到了这个地方来,让她走到门口附近,才看到了跪着在与佛堂的师傅说话的宫夫人。 玲珑看见她,吃了一惊,因为不知道她要来。黎季瑶邀请她们两批人马来时,是耍了点小伎俩,不说她们要一块来。只因,之前这个鬼灵精怪的郡主,已经察觉到齐云烟与宮相如之间好像有什么苗头。 齐云烟眉头一皱,在察觉到黎季瑶的诡计时,却是迟了。 只能在庭院里站着,手指捏了捏裙摆。 玲珑在想着告诉不告诉自家夫人的时候。佛堂里头,宫夫人拿着求完的签,正与佛堂里的师傅说话。 师傅说:“夫人,请问你这三支签各问的是什么事?” 宫夫人先说起第一支:“这是问我家相公未来一两年的身体安康和仕途如何。” 师傅眯眯眼,看了下第一支签的签文后,道恭喜:“夫人,宫老爷未来一两年,不止身体健康,而且仕途平顺。” 宫夫人眉眼弯弯,有些忍不住惊喜,问起第二支签:“这支是求问我儿子的。他的身体我不担心,因为他本人是大夫又年轻。他和他爹不同,做事谨慎,圣上对他的喜爱超越了一切,哪怕我宫家里有人出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他。事事完美的他,只是有一事一直以来未能完成而未能圆满。因此今年我只想求问佛祖,我儿子能在今明一年中完成婚姻大事吗?” 说是要为宮相如问婚姻的问题,传到了佛堂外,齐云烟只觉两耳隆隆响,仿佛雷击一样,似乎抗拒再听下去里面的任何只字半语。 再如何,她都不该和他再有关系的。她脑子里想。 师父仔细望了下宫夫人求的第二支签,望着签文似乎眉间挂了一丝不解意,道:“夫人,你儿子本该完婚了的。然而,似乎是被什么给阻碍了,才推迟了这么多年未完成婚姻大事。” “什么?”宫夫人一惊,“你说被什么阻碍了?” “你家里不是有个女儿吗?不如,夫人将第三支签也给贫僧先瞧瞧。” 宫夫人连忙将给女儿求的那支签递了上去,又低声说道:“那年头,不知何故,后来我听我家丫鬟说,说在数年前,在这白龙寺,有人故意把我求的签换了,换了一支邪签欲害我性命。我思来想去,师父在这儿,多位高僧在白龙寺,那人又怎能得手?只能想,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换的。所以这次求完签,还请师父帮我把这三支签处理掉。” 那师父望了她一眼之后,叹:“宫家小姐嫁入皇宫,是非多,夫人以后还要更小心谨慎才行。” “是。谨遵大师教诲。”宫夫人道,接着,期盼儿子女儿这两支签文对方会如何解释。 “夫人,阻碍你儿子完婚的,正是你女儿的命轮。” 这点,宫夫人早有所料。那时候,女儿一死,她儿子几乎断了娶妻的念头。因为完全不知道宫家哪天就完全不保了,娶了任何人家的女儿都是害了人家的闺女。 “可我女儿如今好了。我儿子该能完婚了吧?” “不。”师父拿着宫槿汐的那支签,神情严肃,“她似乎没有走完该走的命轮。” “什,什么意思?”宫夫人疑惑重重。 “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作为七魂六魄,并不完整。她如今只剩半条命。” 宫夫人听得很诧异时,回过头,见玲珑给自己使眼色,像是外头有人,急急望出去,寺庙的小庭院里却是没有一个人影。 齐云烟,是不知不觉,在那大师给宫夫人要解签文的时候,急步走到其它地方去了。她不想听,很不想听。而且这种不想听,是不受她理智控制的,是自己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走开了去。 喜欢上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似乎,现在她的心情,多少能体会到当年宫槿汐和她说的那些话。 千万,不要把一颗心放在男人身上,不然,你这辈子算完了。 她,现在这辈子已经算毁了一半了。多少次告诫自己理智,多少次告诉自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全都没有用。只要遇到他,这颗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动。哪怕现在只遇到他母亲,都惶恐不已。害怕遭到他和他家人的拒绝。 她该怎么办才好? 坐在苗圃旁边的石阶上,轻轻地吐气,看那蓝天白云:或许她该远走高飞。 “哎,那不是齐家小姐吗?” 在听见自家嬷嬷突然道出这样的一句,林慕容走在进寺庙的香客们中间,转过了头。至于自己陪伴的母亲林夫人,是速度更快地离开了香客中间,直奔齐云烟坐着的地方过去了。林慕容稍微一想之后,只能紧走两步,跟在母亲后面。 林夫人走到齐云烟面前,确定齐云烟是一个人,嘴角略勾:“齐小姐,怎么一个人来?没有约人吗?” 齐云烟眉头皱着,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要整天和自己作对。她再怎样都是不能和宮相如在一齐的。林夫人戒备她,完全没必要。 拍拍膝盖,齐云烟站了起来,淡淡道:“夫人,如果您是想找宫夫人的话,她在后面的小佛堂里。” 想着,他若早点娶了其她人家的小姐,她也可以早点死了这条心。 可林夫人听了她这话没有感激她,反而一幅恼火的面容:“你是陪宫夫人一块来的?” “不是。” “不是的话,你怎么知道宫夫人在哪?” “路过刚好见到。” 林夫人哼哼两声:“齐小姐,说是你娘去世了,但是,你爹在吧。家风要吧。像你这样,不知规矩的,为了巴结宫大人,手段用尽,甚至巴结宫大人的母亲。” 林慕容在旁听完母亲这些话,可能也是初次听见,惊讶的目光掠过齐云烟平淡无奇的脸,继而眸光里一沉。女子的心计,与容貌无关。 齐云烟气到抖了抖唇,继而,可笑地勾起唇角:“林夫人这样说我,可是有真凭实据?若我欲巴结宫夫人,为何要把宫夫人的下落告诉林夫人。” “这是你故意掩人耳目。” “还不如说,你们林家居心叵测,早就想要巴结宫家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若真想要你家千金嫁进宫家,不如现在就和宫夫人说清楚,以免彼此误会。” 齐云烟这人是平常不爱说话的,但是,真正说起话来,是和齐老爷一样的毛病,那就是直接带刺。 林家的人果然被她这话羞到满脸通红。想到周围有这么多人,其中,说不定有认识林家的人。而女儿在场,遭到这样的侮辱之后,若真是被宫家一口拒了,女儿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这么想的林夫人,完全忘了自己刚才那话儿同样是羞辱了齐云烟让齐云烟闺名全无可能嫁不出去。或许在她眼里,这齐云烟,完全就不是个小姐。 举起手,林夫人一口狂怒,直打齐云烟的脸:“贱人!自己作践还要侮辱她人作践!看我今日打不打死你!” 齐云烟抬起手臂挡林夫人的手,但是,她自己身边没有带丫鬟,而林夫人身边的帮手至少四五个,都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会打人的婆子。强壮有力的一群婆子把她围到中间,帮着自家主子朝她就是一顿暴打。 黎季瑶与花夕颜坐的马车,刚驶出宫门附近,突然被人拦截住。小五拉住缰绳,来不及阻止的时候,一个人已经跳上了马车,随之毫无预兆掀开了车帘。 坐在马车里头的两个女子便是一怔。 “臣参见郡主。”对黎季瑶敷衍地行完礼节,宮相如一双如针的眸子,直接射到妹妹那张青白的脸上,接着,径直走过去,拉起花夕颜的一只手。 花夕颜把手用力地往回缩,但是,别看她哥好像不习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其实完全不是。她哥那力气,简直可以在她没事的时候都一个人提了起来,打她屁股。事实上,宮相如以前在她调皮到伤害到她自己时,父亲母亲都不敢责罚她时这么做了。 拉起她一只手,然后直接拂起袖管,三只有力的指头直接按到她脉门上。只是轻轻一按,她体内流空的虚态,让他神情之间青了整一张脸。 “哥——”花夕颜无力地叫了他一声,用了几乎哀求的嗓子,只见他另一只手,火速从袖管里头抽出一根银针,在她来不及反抗之间插入了她手背的一个穴位。 如此一来,她体内的虚态瞬间得到好转,而同时,则是身体益火热,是火燎火热,架在火刑架上一般,撩得她心脏砰砰砰,直震耳朵。 黎季瑶看到她这样子,一瞬间被吓飞了魂魄。 “请郡主下车!”宮相如凉薄的声线,带着命令,那凌厉到像刀的眼神,往黎季瑶那儿一望。 黎季瑶完全忘了自己才是主子的身份,慌慌张张被他的眼神逼下了车。 宮相如坐到黎季瑶坐的地方,一只手拉住那想跟着黎季瑶往外跑的花夕颜,冲那驾车的小五喊:“还不快把车赶回宫里,想看娘娘死吗!” 小五在这功夫上不敢与他顶嘴,只好把车掉头。 花夕颜用力挣,挣不开宮相如的手,低吼了句:“哥!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那你怎么当年不直接说不嫁给他?”宮相如那凉薄和无情的眼神直射到她充满绯情的颜上,“你自己选的路,难道你自己想逃?你想逃不是不可以。但是作为娘娘的臣子,圣上的臣子,臣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首先必须保住娘娘的命。” “我不用他,也可以——” “你不看看你现在体内到了什么程度?你能离开他?你离开他只要出了这个皇宫,你这条命也就没了。”边说,边在她还要用力反抗时,轻轻拨动插在她手背的那根针。 花夕颜直瞪着他这动作,那银针在阻碍她将体内的精气外流泻火,可同时间,带来的是,精气回流,只能是奔往那虚弱的命脉,而命脉牵连着那半颗情魄。情魄连接收在他那儿的另外半颗。可能他如今都察觉了她离开他,在体内撩动她的情魄。她如今是浴火焚身,濒临爆的边缘,而宛如站在火山口边的悬崖上。 事到如今,她也就只好硬着让自己从口里吐出一口。 弯下腰的时候,宮相如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从她背后圈住她腰,紧接,手掌心一道力道贴在她腹部禁止她外吐。在这个时候,他额头一样冒出了一颗颗晶莹的大汗,贴住她耳畔说:“槿汐,听哥的,不能这么做。无论怎样,不能这么做。孩子没了的话,你这条命也会没了的。” 花夕颜全身一震,仰头,杏眸圆了圆,望着他的脸。 “哥不是和你在说瞎话。你这怀的是龙胎。而且你知道的,你两次生产,都几乎没命。这次,圣上是非要你怀上这孩子的。理由是什么,圣上应该昨晚上和你说了。” 昨晚上,他说了,她给他生的那两个孩子,都不是她心甘情愿爱着他生的。如果,她再这样的话,保不准,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是的,带她一块下地狱。 “槿汐,听哥的。”宮相如说到这儿,眼睛里有丝红,“这孩子,你必须顺他的意怀上,然后生下来。他早已把他的七魂六魄连系你的七魂六魄,你是逃不掉的。哥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哥不能看着你这样折磨你自己,你没有必要为了宫家,爹娘和我,都不会开心的。” “我不是为了宫家——” “你何必骗你自己呢?如果是因为宫家以前伤害了你,让你连爱他都不敢的话,哥向你保证,无论你爱不爱他,哥都有能力保护宫家。你现在只是在折磨你自己,宫槿汐!” 她的嘴唇哆了下。不,她不爱他。 宮相如的眸底蓦地一沉:“难道你还在疑心他和素卿娘娘的关系吗?” 花夕颜狠狠闭上眼。 “哥知道。当年,在他年幼的时候,由于先帝与西真女皇的缔约,由神明指示,说他和西真皇女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所以当时,云家来提亲时,哥也是很开心的,本想把你交给云宗主。可是,哪知道你因为娘的关系是不能嫁给云宗主的。” “因为哥当初已经看到他对我有了意思,是不是?” “他在第一次到宫家,见了你之后,就对我说了,说,今生今世,非宫槿汐不娶,只有宫槿汐,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明白了情为何物,能让他动了情魄。” 他是个无情无血的公子,却唯独对她能动了情魄。 “至今,哥当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西真皇女都不能让他动了那颗情魄,唯独你能。” 宮相如突然这样沉下声调的一句话,让她心头哪儿一惊,是联想起了在云族云尘景和她说的那些话。 “哥——”花夕颜声音沙哑,是想,若云尘景说的话是真的,那岂不是,他自己本人也十分明白,动不动她的情魄,尤其是见到她本人的情魄之后,他应该更清楚这里头有什么秘密,所以,非要拉着她一块下地狱。 他到底是个富有心计的深沉的帝王。 “槿汐。”宮相如轻柔的,很久没有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了,自从她回来后,他过于担心,只能总是时时刻刻用警告的声线来提醒她,“听哥说,既然你都知道了男子情动为何物,若你死命抵抗,不就是不理智了吗?自寻死路,不是你宫槿汐的作风。” “他很爱我——” “是的。圣上和我说过,他爱你,爱到了生命里去,你是他唯一的女人,不会有其她人。而且,如果你不爱他,对他来说,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事。那会让他彻底疯狂。” 花夕颜眼球又一动,似是有些不解。 “越是高手,越是容易产生心魔。为此,为了避免心魔,尤其修炼提升到一个新阶段的时候,必须靠情魄来弥补。他需要你,槿汐。他没法不怀疑你,不猜疑你,因为,他太需要你了,尤其在他这个时候。”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他没有和她说过……。 黎季瑶和三七站在大街中间,主仆俩,想着,究竟还去不去白龙寺呢。这马车都把她们两个抛弃在路上了。 “哎。”黎季瑶摆摆手,“算了,本郡主回府吧。” 三七感觉到她今日哪儿有些古怪。若是换做在以往,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样可以玩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会想尽法子,爬着都要到白龙寺呢。现在突然轻易转变了心思回家?难道府中有更好玩的事等着她? 黎季瑶察觉出自己丫鬟在怀疑她什么,心头一慌,猛地瞪个眼睛:“怎么,今早本郡主出来的早,想早点回去睡觉,不行吗?” 三七嘟嘟嘴,朝她福身:“奴婢马上去找车让郡主坐车回府。” 黎季瑶挥挥手,接着,站在路边等着她回来,心里,却是已思思地想着那个桃花相的美男子。他说他会来找她,需不需要,她给他制造个机会。回到府里后,让人去太医院请他过来。对了,就这么办。 三七带着轿子和轿夫回来时,只见自己主子对着一团空气笑得牙齿都咧开了快要流口水了,于是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白龙寺里。 林夫人指挥几个婆子围打齐云烟,自己一样忙到满头大汗,喊着:“把这小贱人往死里打!” “夫人这是要把谁往死里打?对方是犯了什么死罪?可否说来让本官听听。” 突然降临的男子嗓音,文质彬彬中,带了一股固有的残酷与薄情。 对林慕容、林夫人来说,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 林夫人吓到往旁边一大跳,转过身之后,整个身体瑟瑟抖就一刻都停不下了。林慕容一样一幅惊色望着来人。因为这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她朝思暮想,并且导致她母亲动手打人的那个人。 宮相如皱着眉,在心底几乎要长叹一声,想他妹妹怎么预感就这么准。他原先还以为是她妹妹想设计他赶他快点走的圈套,到底后来离开宫之后,心神不宁,随妹妹意思快马来到白龙寺了。 据他所知,这林家,也绝对不是那种平常喜欢作威作福的官吏家庭,不是喜欢仗势欺人,更不会随意在公众场合打人丢了名声。那么,眼前生的这一幕,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六叔。让人散开。”宮相如轻轻吩咐一句。 六叔带了其他人,立马将围观的人群驱赶,同时,上前只需一个眼神,围着齐云烟打的那几个林家婆子,立马都巍巍颤颤地跪下来说:“大人饶命。” 宮相如走近几步,看清楚了被几个婆子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子,由于妹妹提过,他知道那人会是谁,但是,这会儿亲眼所见,仍旧是心头被一震,脸色唰晃过一丝青怒。 这哪里是打架,简直是几个人合伙将一个人往死里打。 躺在地上的齐云烟,已是一动都不能动了。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她用全身力气护住脑袋,结果,胸腹被踢,口中吐出内血。两条腿,被一个婆子打到一只小腿明显骨折。 这样的一幅惨景,是让四周看到的人,无不都倒抽了口凉气。 林夫人连步后退,要伺机逃跑。因为,眼看这祸明显是闯大了。 宮相如深深吸口气,才能按住胸口涌起的这股气,对六叔说:“把现场我们看到的,刚在打人的,指使打人的,全部捆绑起来,押到衙门里,审问清楚,为何打人?是故意谋害人命,还是另有他由?” 因此,逃不到三丈远的林夫人,马上被人抓了起来,只能大声尖叫:“大人,宫大人,望宫大人明察!我不是想打她的,是她先打我!” “她先打你,打了你哪儿?”宮相如冷冷清清两句话。 林夫人喉咙里卡壳,失去了声音。 齐云烟都没有碰到她一根毫毛。她身上哪儿来的伤。早知道,她自己先扫自己几巴掌,好留下点污蔑人的证据。如今怎么办。林夫人欲哭无泪,望向女儿。 林慕容在见着他看齐云烟的眼神时,已是把嘴唇咬了咬,是快咬出了血。于是,她走上前,突然挽起右边的袖管,露出了一块像是被打的血瘀,道:“她打的是我,不是我娘。” 【98】被打 校园港 正文 【99】心魔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99】心魔 听到女儿这话,林夫人眼睛立马亮了。好女儿,聪明的女儿,什么时候掐到自己这样,她都没有现。随之,一群林家的婆子响应林慕容的话:“大人,奴才们都看的清清楚楚,是齐家小姐先掐了我们家小姐。我们夫人是气到头上,才不得已出手教训欺负自己女儿的人。” 宮相如那双深沉的眼睛,只是落在林慕容手臂上的血瘀。 那块血瘀足有一指宽,看起来掐的是挺狠的,挺吓人,挺能唬人。论是哪个当娘的,看到女儿被掐成这样,又怎会不生气,不气得打回人家。 林慕容早在听见宮相如的声音出现时,暗地里将自己手臂掐了。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她娘和那群围打的婆子上,没人能察觉她的举动。 她做的几乎是天衣无缝,神仙都不能找出破绽。 物证有了,人证也有。四周围观的人,知道他们林家是什么人,也绝不会有轻易出面想为齐云烟说明公正的。 照理说,这样她娘罪责就减轻甚至减免了。而脏水全泼到先动手的齐云烟身上了。她们林家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为什么,在他这样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注视下,她的心一阵阵在虚,虚到她额头流汗。 巍巍颤颤,她脚底几乎不稳。对她林慕容来说,基本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唯一一次,对,就那回,在胡太后院子里和那位颜尚书下了那三盘和棋,让她突然意识到天外有天。但是,现在那个叫颜尚书的红人不是死了就是被皇上赶出宫来,都是因为宫皇后娘娘回来了。 奇怪的是,这宫皇后虽然逼走了颜尚书,但是不知为何,和那个颜尚书一样,照样宠护起了这个不起眼的齐家小姐。听说李夫人的女儿李秀瑛都在家里气病了一大场到现在都没有能起床。 一连串的事件,在如今他这双沉静如面镜子的眸子面前,似乎,都有了必然的联系,让她心头某处突然心惊。 莫非,宫家与齐家,真的是私底下达成了什么? 应该是的,不然怎么解释,宫皇后、宫夫人、乃至他,都爱护这个齐家小姐。 这个可怕的认知让她的内心不止微颤,是寒彻心扉,一种可怕的惧怕在占据她的内心,一种即将失去的痛楚正在慢慢慢慢地撕裂她的心。犹如撕碎锦帛,她耳际边,像是响起了知啦知啦破碎的声音。 他,难道爱上了齐家小姐? 若是如此,她这颗心,她这颗思慕的心要怎么办? 几乎没人知道,除了她娘林夫人,她是从很小的时候,从知道他是谁以后,一直仰慕他,把他当成心目中最合理的夫君。当然,她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不止多而且都是强敌,比如孙如玉,所以,她必须掩盖自己的心情,守株待兔。哪知道,何时竟然出现了齐云烟这样一个程咬金。 齐云烟算得了什么,三品官员的女儿,没任何背景的,她林慕容可以输给当初的孙如玉,是迫于强势,但是,输给齐云烟,等于输给一颗心,让她这个骄傲的京城第一才女怎么接受? 追她林慕容的才子,多了去了。她齐云烟不是没人要的吗? 林慕容一抹清晰的痛楚,写在了眸里脸上。在旁边人看来,似乎是她正在极力忍受手臂上的掐痕的痛楚。于是,更没有人怀疑她刚指证齐云烟的话是谎言。 宮相如的眼里便是再一沉,回头,对六叔说:“按照我刚才说的话,该押往京兆府的押过去京兆府。若京兆府不愿意受理,押到刑部。” 众人听到他这话都一惊。林慕容抬起的眼睛,不止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染上了一抹愠怒:他为了齐云烟决定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们林家的主母被押到刑部将意味什么?难道他没有想过? 林夫人喊:“大人,宫大人!你都看见了,是她先动我女儿!” “本官有说,已经判了夫人的罪名吗?一切还需调查。当然,这两位小姐,也要跟我一起走。”宮相如淡淡一声,“全部人都押往刑部,关押二十四个时辰,不准任何人保释。本官握有圣上的圣天御剑,在本官秉持本职处理案件时,握此宝剑,圣上都不能左右本官判案与决定。” 谁都知道,这位刑部尚书大人的声音不高,但是,谁也都没想到,原来他声音可以是这么的寒透入骨,像是刀一般,让场内顿时充满了血腥和恐怖的味道。弥漫到人群中的瞬刻,几乎所有不关系此事的人,自动自觉避让三尺。 六叔等人,不费吹灰之力,把所有关系此案的人押上往刑部的马车。 林家的婆子们大呼饶命,边哭边叫冤枉,被刑部的人直接在地上拖着往外面走。 林夫人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有满身不停地颤抖。刚刚宮相如说了,哪怕皇上都别想从他手里救得了谁的命。那她该怎么办?为了齐云烟这样一个小蹄子她还要死于牢狱? “老爷!老爷!”林夫人在被押走时,疯狂地向四周能认识的人叫喊求救,“有谁,快通知林家老爷,说他妻子女儿都受刑部欺辱了!” 想她这话本该多少能恫吓到宮相如,因为她老公至少是个户部尚书,二品大官。可是,宮相如既摆明了话连皇上都不怕,她这话,只不过是让他眸中那层深色加重了一层。 林慕容咬住牙根,忙给母亲使个眼色:不要再说了。再说的话,反倒会引起他怀疑。只要记住,到了刑部,多余的一句话绝对千万不要说。 林家的一帮人全部被押走了。余下的,只有躺在地上的那位。 六叔不大敢动齐家小姐,因为她那伤看起来有内伤,不轻,因此只能寄望地看向身为神医的自己家少爷。 沉静无波的眸子,送走了那一帮林家人后,宮相如转回身的刹那,似乎能在人群里见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只是那人影一闪而过,让他不能不除去。白龙寺寺庙的主持和高僧们,得知了动静,走出来。 宮相如对庙里这些得道高僧,颇有微词。出家人,再如何明哲保身都好,都不该畏惧强权,见死不救。所以,他和黎子墨,才比较喜欢那清贫但是一腔热情的灵源寺,而不怎么喜欢这爱耍八面玲珑风讨好无数人的白龙寺。 与庙里这些佛僧们一句话都没有交集,宮相如扶起袍角,单膝跪了下来,先查看了齐云烟貌似骨折了的左侧小腿,说:“拿两块木板先给她做固定。” 六叔立马带人进庙里寻找合适的木材来方便固定伤者骨折的小腿。 宮相如握起她垂落在地上的一只手腕,把了把她的脉。斜阳落在他长长的如碟翼的睫毛上,很美。齐云烟在晕沉中睁开条眼缝,见到的即是他这样一幅美景。 她在做梦吗? 一定是的。 这样想,她合上了眼。 他眉头微锁,能感觉到她晕了过去,气息微弱,因此按住她的虎口给她急救。按了会儿虎口,没有作用,从袖管想取出救命银针时,顿然现,之前给他妹妹在马车上用了。 只得一手扶起她头,手指在她人中穴上揉着。 温柔的触感,近到鼻息,充斥他宛如桂花香的味道。齐云烟再次被惊醒,睁开眼,再次望着他,嘴唇张了张:大人—— 话没完,一口血从她嘴里溢了出来。 她这内伤比他想象中要更严重些。 没再多想,在六叔将木板拿过来固定好她小腿以后,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出白龙寺,上车后,即赶往刑部。 永宁殿。 花夕颜脚步浮虚,只能一步步小心地走着。她哥送到殿前,被她赶走了。因为在被她突然预见了齐云烟可能会死的场面,她只能赶紧赶她哥走。上一世,她哥为了她,已经错过好久的姻缘,至今尚未娶妻,如今,她不能一错再错。 小五尾随在她身后,怕她跌倒,小心在她身后护着,一边,低下脑袋不知在咕哝什么。 花夕颜眉头微蹙,不得低声斥问了句:“你说的谁?” 小五慌然应道:“臣只是担心娘娘身子,不知娘娘为何赶宫大人走——” 他刚咕哝的有一两句她是听得真切,不容他左右而言,说:“本宫刚听的是,你竟然在埋怨本宫来永宁殿?” 小五绿眸睁了睁,连忙说:“臣哪敢。只是想,娘娘若要见圣上的话,何不把身子调养好再见圣上。今儿月室殿不是请了个太医吗?让他给娘娘先瞧瞧。” 想到那个桃花相的男子,花夕颜心头哪块又是一阵莫名的心悸撩过,只得吐纳一口,斥:“胡扯!不要在本宫面前再提这个混账东西。” 小五见她犹如盛怒,垂下头。 这,都走到了养心房。 不知什么缘故,养心房这会儿静悄悄的,几乎没人。只剩下李顺德一个人在门口守着。见到她来了,李顺德一句话都没有说,只给她推开门,让她进去。 前脚刚踏进门槛,扇门在她身后紧闭。一切光线就此阻碍在外头。里头的黑暗瞬间笼罩住了她。 这种感觉,让她以为自己成为了一只困兽主动走进了囚笼。 两只膝盖在打软。往后退一步时,背后抵到的不再是门,而是坚固的结界。凭她,凭东陵国内任何一个人,都别想打开的结界。或许,天下都没有人能打开这地方一个口子让她能逃出去。 她这是主动羊入虎口了。 可笑,可笑至极。花夕颜对自己说。不是说,要狠下心和他争到底吗?却是在听到她哥说了那句,他若没有她,会被心魔吞噬的那一刻,主动将自己送入他虎口了。 再告诉自己并不爱他,但是,每次若他有个危险,她却都是恨不得将自己献出命来保他平安。所以她哥才说她是折磨她自己,其实她应该是爱他的。只是,她很清楚,这种爱,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男女之欲。 他撩她情魄,要的,就是要她对他身染浴火,彻底地将自己的身心都和他融合在一齐。 可她都清楚地看见了,她的情魄办不到。说她太理智也好,或是这是她天生的本性也好。她的情魄就是这个样,几乎不为浴火所动,硬邦邦的。 只是,现在她为了他,为了他不被心魔吞噬,再次主动来这儿贡献自己的情魄。不知道,自己能贡献出多少。她心里对自己都没有底。 情魄这事儿,她了解不多。不过,以现代知识了解和推断,或许,她这可以解释为她这是天生对待男女之事的冷漠。天生的?那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她深吸上口气,是意图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她哥那针,还残留在她体内,混着她哥阻碍她继续外泄精气的气。于是,在她换气再换气的时候,精气不能找到泄口,再次流窜到了被他撩动的情魄上。 感觉得到,他撩动她情魄的次数越来越高,是令她快疯了的感觉。 可恶的是她哥,那一针,让她使命拔都拔不出来。那时候在马车上,她本已经叫他把这针必须拔了去,好救齐家小姐。她哥没有这么做,硬是把他这针留在了她体内,并说了句:她的命好救,你的命不好救。哥必须时时刻刻看着你。 她哥这是在逼着她,逼着她在他布置的网中自投罗网。 什么时候开始,她哥对他的信任达到了这个地步,认为只有他能制服得了她,认为只有他能让她臣服,认为只有他能将她完全束缚起来,困住在网里头。只有这样,他们才认为她是安全的。 还是云尘景好,至少轻轻松松和她说过会儿话。只是她哥也说了,天注定,她和云尘景没有这个缘分,她注定只能是成为那个叫黎子墨的男人的笼中物。 可笑,可笑的是自己把自己送了过来。 身体渐渐像着了火,脸蛋烫,额头热,宛如高烧的病人,身体内部在逐渐弥漫一股热的气息,然后那另外半颗情魄牵拉着她,她如同那牵线木偶,穿过了黄金纱帐,到达了里头雕琢龙与凤的龙榻。 盘坐在龙榻上的人,乌亮的丝犹如瀑布,垂落在密汗的白里透红的皮肤上。素白的龙袍,褪了一半,露出结实的胸腹。阳刚的气息,扑向她鼻尖。 她鼻头猛地出了一把热汗潮汗,在她又不自主打了个寒噤要退时,双手扶住膝盖,再鼓起勇气,朝他直走了过去。 她细致柔嫩的掌心,摸到他双目紧闭的仙颜上。 他这幅绝尘仙颜的模样儿,谁又能相信,其实正经受心魔之火。 她细致的肌肤刚触到他火烫的皮肤,他豁然倒抽了口凉气,凉气直直往经脉下去,是形成了一股更大的火流。两只手,圈住她盈盈的腰,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将指尖掐入到了她心窝口,一把抓住她另外半颗情魄。 苍白的情魄被他的手指间把住,她虚弱到几乎晕厥。头无力靠在他肩头上,脆弱的丝垂落下来,落在他胸前。 把住她的情魄,他体内经脉流动的黑色火苗,只有烧到巅峰,他才能摆脱这火吞噬成为黑暗。所以,只剩两条路走,要么,他变成恶魔,要么他不变成恶魔也要非她情愿让她承受这浴火,拉她入地狱。 “为什么?槿汐为何回来?”他低醇的,像是那最能迷醉人的桃花酿酒化成的迷人妖精,吹着媚人的酒气,一遍遍在她耳朵里吹着。 “槿汐,槿汐都逃不掉了,这会儿。圣上,圣上再问这话无用。”她嘴唇哆嗦着,再吐一句话都十分艰难。 她哥的话没错。他体内经脉的不稳,比起昨夜更甚。应该是昨夜他不能得到她的回应,不能得到她全部情魄,而导致的心魔进一步加速。而他这心魔之所以会形成,全是因为她,因为她突然在他面前认清楚了自己,把自己那苍白无力的情魄暴露了出来。 “朕,朕练这功夫好多年了。”他温柔又霸道地亲着她额头的虚汗,声音里强烈地压抑着,说,“一直朕都以为,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能像开国先祖一样,能遇到能让自己情魄动了的女子。这功夫,只有遇到这样的女子才能练就。然而,真正要练成,若没有皇后一心一意对待朕,一切将化为乌有,槿汐明白吗?” “槿汐一直,都一心一意——唔。”话声戛然而止。只因那情魄对她这话益显无力。 知道她情魄不能一时为他所动,但是,他今儿是不能再放开她。放她躺在龙榻上,五指尖更深地插入她心窝口里的七魂六魄。 她瞬间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只觉从他身上经脉滚滚烧来的火团,传到她经脉上,是大火要一口吞噬了她。 眼前猛地一黑,她几乎承受不住而晕厥。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她醒了过来,睁大眼,大口地喘息,看着眼前他这个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黑色的丝,像海藻一样像四面飘散,宛如一张大网将她罩住,占满她的世界。他素来无波无澜的墨眸,透着妖冶的赤红,像是盛开的彼岸花。有多么妖孽就有多么妖孽。 他体内剩余的气体若不能经她体内消融回到自己体内,他会彻底变成妖孽。 于是,她只能不断承受他经脉传来的气,一次又一次。浑厚的阳刚之气流入到她体内,寻找她的情魄,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全部灌了进去。她苍白无力的情魄,几乎承受不起。 在这一刻,她只能感受到黑暗,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她和他,快要将她吞噬了。 月室殿殿前伫立的男子,拥有着天下最美的桃花相,这种美,不光是外表华丽的美,而像是一种毒,一种无孔不入的毒。是天下无人能解的毒。天下之毒,仅有一种毒无解药解,只能是人能解。所以这男子身上与生俱来的毒性,可想而知。 坐在对面屋顶的红袍男子,同样拥有天下最美的面孔,然而,对比自己眼皮底下的桃花男,也只能叹为观止,俯首称臣。冲那桃花男恭敬地一拱手,红袍拂面,继而消失。 桃花男犹如桃花水的迷人声音,追逐他令狐京旭:“魑魅阁主,你跟踪了东陵皇室许久,是想要谁?” 令狐京旭听到他这话,不得不停步,回头,拱手,笑眯眯言:“放心,我绝对不敢和大师抢人。我只是要那只小猪仔。” 听闻八卦王这话,闵文静唇角微弯,笑得几分神秘几分悠然,是有几分大师的样子,却是同时,媚相十足,像勾了人的情魄。 令狐京旭忙抬手捂住胸口,故作受惊道:“大师,我知道你想要谁的情魄,所以没必要对我这样。” “你知道我要谁的情魄?” 令狐京旭扬眉:“不就是那个——” 未说完的话,是被飞来的小五打断。 小五看着四周没人,屋顶却有个红袍男子。 “不用顾虑他,他只是来要那只小猪仔的。”闵文静淡然说。 小五听到此话,冲闵文静道:“主子,她进了圣上的房间,我担心,担心她会没命。” 五指掐了掐,这是他早算到了。所以,提前一步赶到这儿来。结果,还是如此。该不该说她笨呢。笨到了极点。明知自己情魄绝对不会为他动,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去死。一次两次三次,毫不怜惜一下自己这条命完全是来之不易。 她早是该死的人了。要不是,他强行把她留下来。当然,他为的,也只是她那颗情魄。若她的情魄真能为黎子墨所动倒也好,不枉费他当年把她放了回去,放回到与黎子墨能相遇的命轮上。 只怕黎子墨还是憾动不了她那颗情魄,她只能再死。不,她绝不能再死了。她再死的话,她的情魄他收不回来。黎子墨若办不到,只能他来办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小五留在这儿,守着她。我算过,她暂时还死不了,只是这一番折磨下来,为了助他化去心魔,怕是半条命肯定都没了。为了撑住她这另外半条命,我必须去找其他人的情魄来帮她修补。”背对小五说话的闵文静,脸上不止没有半点感情,而且,桃花眸里,散出了一股吃人的戾气。 在暗地里看着的小鸽子,都被他表情吓到,躲到自己阁主身后:这,这人究竟是谁? 令狐京旭瞧瞧小书童的脑袋: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千万记住不要走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一朵食人花,他要吃的人全部都得死。 小五点了点头:我马上去回永宁殿等着。主子呢?还有—— 说的是那些大宛人。 小五赶着马车出宫时,清楚见到了意图窥探他马车的巴格。 “大宛人不就是狗咬狗,让他们去咬。只要他们能起点作用刺激下黎子墨,让他快点变成心魔,能让她动情也好,够了。”说完这话,闵文静翩然转身,身影若是片云彩幻化成道光散去,没人能捉住他影踪,只余下一片桃花静静地落在了地上。 小鸽子看到咋舌:这男子功夫,岂不比他阁主还强。 回头,小鸽子问阁主:“阁主,你说要抓那只小猪仔,这是为什么?” 不就是一只只会吃的猪吗?抓来干嘛? 令狐京旭唇角弯弯,似笑非笑:“当然是抓起来要吃就吃了。” 不管怎样,他和那位大师一样,都以为现在都还不是时机。他,只要那只小猪仔。但是,要那只小猪仔真正露出真面目来,小猪仔的主子,若不有点长进是不行的。要小吃货有点长进,那可就得让小吃货被刺激一把了。 想到这儿,这位号称无情的八卦王,心口哪处不是很舒坦。小吃货的面包小颜,哪怕是受到一点委屈,都让看的人受不了。 “走吧,先瞧瞧大宛人怎么收拾自己种下的烂局。”挥洒两只红袍袖管,若只红色的蝙蝠展翅而飞,转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黄金纱帐内,充满一片旖旎的气味。龙榻上的一片狼藉,似乎在提醒她究竟生了什么事。 猛地吸口大气,手摸住自己胸口,不知是不是她幸运,她还活着。 他呢? 急急忙忙坐起身,环顾一圈,见到了他。他是在她身旁躺着,稳重长绵的气息,代表他暂时度过了一劫。只是她这周身像被碾过一样,七魂六魄都在虚浮。 额头的汗依旧在冒。他度过劫了,而她这体内,却没有那么好。想拔掉她哥的针,拔不掉,让她恨不得想把自己的手折了。 黎子墨睁开了眼,瞳仁里映着她那妖艳的绯红娇颜,这令他腹部收紧。忽的坐了起来,在她疯狂地想对付自己的手时,用力抓住了她的皓腕,紧接,对着门外的人道:“去请宫大人即刻进宫。” “不。”花夕颜极快地阻止他这话,“我哥有事,他不能来。” 按照她预见的,齐云烟怕是要没命的。 于是,他只好一把扶起她下巴,冰凉的唇贴到她火烫的唇瓣上,帮她解火。 她吞咽着他渡来的气,只觉益难受。他只会将手指再次掐入她心窝口里,把住她的情魄。 逐渐的,在他指尖的安抚之下,她的情魄慢慢地像是稳当了下来。这令她内心忽然一惊。她正在习惯他。 对此,他舌尖舔了舔她饱满到快溢出血的唇:“槿汐,槿汐要变成朕的了。” 这个感觉,简直是比那时候他们刚大婚时,还让她倍感羞耻。 大婚那会儿,既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要给他生儿育女,她还真是没有什么感觉,只照着宫夫人在家里教的全做了就是。哪儿像现在,她是把自己的一颗心,都裸露在他面前了。 被他这样看着注视着,她真正羞红烫到内心里的娇颜。 他再次扶住她后脑勺,亲吻她额头的一颗颗虚汗:“槿汐这回要给朕怀的,绝对是不同的孩子。” 她不想生,不想再生。 两个孩子意味了什么,她已经很明白。到了三个孩子,这些孩子之间能不能未来不让这个国家动乱,她没有把握。 像太子所说,东陵国有过两兄弟和睦处政,可从来没有过三个兄弟。也就是说,两个兄弟以上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的抗拒他感觉到了,但是,他要她再怀上孩子。他要看着她再次怀孕。前两次她怀孕的时候,他都没能守到最后,这次,这个孩子他要亲自看着出生。 他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声说:“给朕再生一个,有那么难吗?” 事实证明,他对让她怀胎绝对有可怕的恶趣味。不然,也不会当年在小太子爷出生后不久,马上令她怀上第二胎。 不管怎样,能在供奉先祖前,让他度过这一劫,太过重要了。她情魄如何都好,他于她,太重要了。 刑部。 齐云烟醒来时,现自己躺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摆设看起来十分简洁干净,到处都堆着书籍。房间的空气里,有他身上的味道。这令她心头一凛,莫非这儿是—— 刑部里头是没有丫鬟的。六叔只能亲自端着盆水走进来,见她醒了,过来比了下手势问她是不是感觉好些。 齐云烟疑问的目光在房间里流转时,六叔微笑道:是的,这里是少爷在刑部休息的房间。 她睡的床,岂不是他睡的床?连同她身上盖的被子也是? 想到这些,齐云烟脸蛋蓦地红了一半。 六叔见她这个样子,却有些紧张,忙叫她安静,睡觉。 她受的这个内伤,是有些严重的,需要静心休养,绝不能魂魄不安。 珠帘摞动,清秀如竹的身影走进来。 六叔走到了一边:少爷。 “醒了吗?”宮相如走到了床边的凳子上,拂袍坐下。一幅沉着淡定,或是说,对她只当自己是大夫和审判的官员,没有一点其它感情。 齐云烟没来得及起身时,被他抓住了一只皓腕把脉。 三只手指搭在她脉搏上,诊查了一会,他斯文的秀眉微微蹙紧,像是一丝不解,紧接,拉起她袖管,找到上面几个穴位,接连针上六针。 这六针下去,快而准,她都没来得及问是针的什么,不会儿,她体内一股燥热顿起,令她脸红目燥,十分难堪。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她娇颜嘘喘,只是若有所思说:“齐小姐这内伤,不止外力所致,而且有肝郁气结。平日里思索事情,不要太压抑自己,那对自己身体没有好处。我这针只能帮你疏通下精气。” 疏通的结果,就是她对他的一片心思,当着他的面暴露无遗。 齐云烟真想一头撞上墙死了算了。 就不知他脑袋怎么做的,好像并没有察觉她这肝郁气滞其实是为何事。 他帮她针了针后,又检查她那断骨的小腿,十分细心,因为这个一旦处理不好,她以后要变跛脚走路了。 作为大夫该做的事,他做起审判官该做的事了,斯斯艾艾的唇角噙着一抹公正严谨,问她:“林小姐说你先动手掐她,是真是假?” “大人问我没用,我说假的,她们非要说真的,又有谁能帮我辨认清白?”齐云烟答。 他肃静的眸子,落到她依旧娇羞的脸上。其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这六针会这样厉害,让她不停地娇喘。 眸子一垂,比起她被诬陷那事儿,此刻她这个样子反而令他更为忧心,于是对六叔吩咐:“药煲好了没有?煲好了赶紧端上来。” 六叔走出去端药。他望回她娇艳上,看着她脸蛋上那一片不属于健康的绯红,唇间叹息一声,伸出的指尖,突然落到她衣襟的扣子。 她猛然一惊,不知他想做什么。 “齐小姐相信我吗?如果相信我是个大夫,让我为齐小姐解决一下需要。” 这正儿八经的话,让她的脸,蓦地涨成了番茄酱。 头埋进了枕头,拼命摇了摇。 见她如此抗拒,他又怎好勉强。到底,他又不是她夫君,只是个大夫身份,但是,若不是夫君的话,把手摸进衣服里也是,很越轨了。 轻叹一声,像是有些无可奈何,他起来离开凳子。 身后,突然传来她一声:“宫大人为其她女子也做过此事吗?” 问这话的齐云烟,又很想扫自己两巴掌了。 岂知道,他道:“是的。”不过,他不会告诉她,那也只都是隔着衣服给人按下肚子。她这情况是严重些,可能隔着衣服没用,他才问她意见。 齐云烟是被他这话惊到,垂下眉目,想他是个大夫救死扶伤不能顾忌太多也是应该。但是,让她心头是失落了一丈。她本想,本想他于她是不是有些不同,才提出这个要求。 把手伸到她衣服里头,差不多等于是要娶她了。不过,如果是她自己答应的,只能说是你情我愿,他不用负责任。 宮相如走出房门时,只听,房里几声大力地喘息和咳嗽。与他擦身而过端着药进去的六叔,不会儿匆忙跑了出来冲他打了个手势。他只得匆匆返身回去,回到床前一看,她的脸色,已然变成了纸白,指尖触到她鼻息,几乎全无。眼看,那是伤及心脉了。事到如今,他的指尖在犹豫了下之后,立马拨开了她衣襟的扣子,手指伸了进去。 齐云烟只觉自己在黑暗里飘着,不知要被引到那儿去,然后,心窝口那处猛然被人手指一掐,让她痛到额头大汗淋漓,紧跟意识活生生被扯了回来,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见他立在她头顶,他的手指探入到她敞开的衣服领口,摸到她心脉处在掐。 她的心一刻被他掐的好疼,想飘走的意识没法走。 不需多久,他的额头紧随也冒出了汗珠,沉重的声音对着她说:“齐小姐想死的话,何不先想想你家中的爹。你爹除了你,已经别无他人了。” 她爹?她爹若是没了她,会怎样呢?想到她爹一个人会孤零零地在齐府里,她酸到掉出来了。于是,这理智也回来了。 大力地喘了几口气。 感觉她心脉渐渐稳当,他才松开了手,从她衣服里收了回来。 六叔端上来的药,苦味艰涩,简直是连闻一口都难受。宮相如捏起药勺子,舀了汤勺药汁,回身,冰凉的手指掐开她下巴,直接将药灌进了她口里。 那一刻的苦味,是让她五脏六腑都要满口吐了出来。 只是他的指尖用力地掐着她下巴,不让她吐。她唯有含着这口人生最苦的药吞进了肚子里。 以前只是远远望着他,了解他不多,这儿零距离接触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完全不了解他。表相斯文的他,做事却如此果断干脆,像是手里拿了把刀拿了把斧子,什么都能一刀干脆地斩下去。 这样的男子,若是跟着,以后背对他干了些不合他意的事,道不定他会亲手把她解决了。她有这个预感,很清晰的完全不用怀疑的直觉。 喂了她药,怕她气息再不稳,只好坐在她床边,因为答应过他妹妹不能让她死,对六叔说:“把林小姐和林夫人带到这儿来,本官要她们当面对质。” 六叔一阵风出去,不用多久,林慕容和林夫人一齐被押了进来。 这样的情况,已是分不清谁是被告谁是原告。 宮相如挽起两个袖管,对林家母女道:“有什么话和本官说吗?” 林慕容和林夫人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齐云烟躺着的那张床上。那被子的颜色,分明是男人盖的。也就是说,齐云烟睡的是谁的床。 “没话说吗?”宮相如再问一声。 林慕容扑通跪下来。林夫人随之下跪。林慕容道:“事情的原原本本,正如此前民女向宫大人所言那番,绝无半句虚言。” “那你说说,她为何掐你?” “她,她觉得民女碍了她的眼。” “你碍了齐小姐的眼?” “是的,齐小姐说我不是人,说我想巴结大人。” 【99】心魔 校园港 正文 【100】收拾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0】收拾 这人真是,把自己家说的话,原班不动泼到对方身上,将原告变为被告,将被告变为原告。 齐云烟虽说以前是没有接触过林慕容的,或许两人是在公开场合见过,但基本上私下连句话都没有交流过。不过,这并不意味她没有听说过林慕容这个人的为人,在外界一贯的评价里,林慕容是个才女,而且不仅具有才华,在品德方面,一样受到高度的赞美。 看来,是她想错了。 人到达了涉及自身利益的地步,再好的品德,都是乌有。或是说,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才是好品德,这才是在社会上作为成功人士的表现。 齐云烟冷冷地看着林家母女,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表情。既不感觉寒冷,也不感觉愤怒,只是以为,这世间本就是如此荒诞。 看透了人世沧桑,又何来喜怒哀乐。 林慕容接触到她那眼神时,心里一怔。 齐云烟的平静反应刺痛了她。 林慕容知道,只有真正高贵的人,才会对被人反咬一口的反应,端出这样淡漠的姿态。齐云烟现在看她的眼神,就是把她看成了一条疯狗。 林慕容深深地被刺痛了。 从不知道齐家小姐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绝对不可小看的人,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觉,直到现在。一切都晚了吗? 在古代,女人基本都是没有地位的,除非是作为与皇帝平起平坐或是高于皇帝的女皇,否则,做什么事都是只能倚靠男人,自己一个人基本白搭。 她和母亲以及齐云烟的命运,其实都掌握在这个叫宮相如的男人手里了。现在,主要是看宮相如想偏袒谁,愿意偏袒谁。 林慕容没有这个自信,但是,她知道宮相如的一点,这个人是,办任何事情绝对是个对事无情对人冷酷的,公平的,不会偏私的人。这样说来,掌握人证物证的她,不一定会输,只要宮相如按照标准的办案程序去办。她相信,以宮相如输不起的品德,绝对会照标准办案程序一丝不苟地办理此案,不会对任何人格外开恩。 与林慕容是几乎同样的想法,齐云烟一样不以为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有胜算。圣上既然是任命了他掌管天平的刑部尚书,两手端的两碗水,绝对是平齐的,公平的。 她,会被他判刑,扔进死牢吗? 死在他手里? 她会甘心,她会认吗? 宮相如深沉如海的眸子,略淡地扫过她们几个人。林夫人神色极力掩饰住像小兔子的那种惊慌,没有底气一见分明。林慕容面色沉容淡定,似乎胜券在握。齐云烟气虚微喘,她每喘一口气,都让他心头不免一悸,担心她这口气像刚才那样突然喘不上来。 看这情况是不能再拖了,拖下去的话,他难保齐云烟会命在旦夕。 “林小姐,把齐小姐掐你的那只手,再给本官看看。” 要看物证? 林慕容判定他绝对是看不出那是她自己掐的,以现有的验伤条件,绝对没人能看出来。她沉着地挽起自己袖管,露出那条白皙的手臂,摆放在他面前。见到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皮肤上时,林慕容的脸突然蓦地一红。 等到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她掐痕手臂的皓腕,她喉咙里低呼一声,极力压抑,心头又惊又慌。想自己这是第一次被他握住手,想两人是第一次肌肤相触。他的体温传到她体温,她心头的跳动,仿佛刚刚盛开的花儿,娇艳立马染上她的红颜,微微喘息:“宫大人?” 然他的手指,拥有那素来办案的从容不迫与清冷,不消半刻,见他同时握起齐云烟放在床边的手时,林慕容脸色一怔,接着晦暗不清。 “来,齐小姐,你确认一下,你觉得这掐痕有可能是你的手指掐的吗?”他清冷的声色,让她们两人一时都辨认不清他的情绪。 齐云烟又没有真正掐过林慕容,但是,他这话,无疑是给她脑海里突然带来了一道曙光,睁开眼,仔细地在林慕容的手臂上看了看后,说:“不可能是我掐的,宫大人。” “怎么不可能?!”林慕容那双佯作十分委屈和愤怒的眼球瞪着她说,“明明是你掐的,齐小姐!你可不要干了坏事儿伤了人狗咬了,还不认账!” “我说没掐你就是没掐你,林小姐。你可以看看我的指甲,我的指甲之前因为整理自家小院那几盘花草的泥土时刚好伤过,全部用剪刀剪了,根本掐不出这样锋利的指痕。”齐云烟淡淡地说。 “胡扯!谎言!”林慕容恼羞成怒,“宫大人,你千万不要听信她一面之词。她明明掐了我,不认账,还想赖账。” “我想赖谁了,林小姐?”齐云烟抬眉瞧她一眼。 林慕容与她平视,绝对不会退让。 齐云烟说:“你说我想赖谁,林小姐。我哪怕赖谁,也得当时在场,能近到林小姐身旁,并且有这个可能掐到林小姐这样指痕的人。” “我不用赖任何人!你明明就是掐了我!”林慕容死不松口。 什么锋利不锋利的指痕是不是齐云烟掐的,她不信,不,她也绝对不能认。即使她心里头是蓦地一慌,当齐云烟举出这个反击的理由和证据时。目光快速扫过齐云烟那十只指头,确实是都没有指甲。相反,她和她母亲,林家那几个婆子,全都留了长长的指甲。如果就此诬害齐云烟不成,岂不是? “好了。只有事实胜于雄辩。两位小姐不用争辩了。本官有个法子,马上证明林小姐这手臂上的指痕到底是谁掐的。” 宮相如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她们两人中间响起时,齐云烟和林慕容同时愣了下:他想怎么证明? 握住林慕容的手,按在了床边上,然后,对齐云烟说:“你把你惯用的指头,在她手臂上掐一下,对比下掐痕就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了。” 此话出来之后,林慕容的表情可想而知。齐云烟机不可失,不等林慕容喊好还是不好,堂堂正正地举起两只手指,狠狠地往林慕容手臂上完好的地方掐了下去,一边说:“林小姐,不要怪我,我要是不掐你掐的狠一些,你会说我这是故意放松力气掐的,和原先的掐痕不能对比。” 林慕容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呢,被她这一掐,痛到眼角一挤,只是手腕被宮相如在那动都不能动。只听宮相如看了看齐云烟掐的手法之后,沉稳的声音提议道:“你这掐的手法不行,齐小姐,你看来没有掐过人,没有经验,掐起来,要把肉狠狠扭一下。你最好重新掐过一次,不然,林小姐会说本官偏袒你。” “民女不敢欺瞒宫大人和林小姐,民女马上再掐一次,这回会狠狠把林小姐的肉扭一下。”齐云烟边十分恭顺地答应,边再次往林慕容的手臂上的完好的地方掐下去,然后,又照宮相如教的话,在那地方上用力地扭林慕容手臂上的肉。 林慕容一刻,痛到眼角都要掉眼泪了,却只得咬牙忍着。想只要受过这道苦,想必出来的证据,定能治齐云烟死罪。看他还怎么为她说话! 掐完了,林慕容那娇嫩富贵的白手臂上,立马出现了三道掐痕,除了原先作为某人犯罪证据的一条,另外两条,都是齐云烟作为对比证据出现。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这三条掐痕上。只见不过多久,新落下的那两道掐痕,红肿的程度连原先那道掐痕一半的程度都达不到,更何况,原先那道掐痕上几条锋利像猫爪似划出来的血痕,是齐云烟没有指甲的手指怎么都掐不出来的。 齐云烟垂下眉,口气里带着绵长的抱憾:“林小姐,对不起,我用最大的力气掐了,都掐不出你说的那效果来。” 林慕容平白无故这样被掐多了两下,痛到眼泪都流出来一颗,竟然结果是这样,怎能接受。脸上一拧,委屈地说:“宫大人,不是她掐的又能谁掐的呢?我明明看见是她掐的。” “林小姐。”宮相如平静地看着她,“你说你看见是她掐的,她说她没有掐你。两个人的证词是公平的,口说无凭不能作为刑堂证据,只有掐痕是真实。既然齐小姐确实掐不出你手臂上那道掐痕来,只能是现场中另外的人掐了你。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罪犯。这样,本官现就让所有现场可能掐林小姐的人过来,一个个在林小姐的手臂上掐,对比后,相信很快本官能为林小姐找到犯人,为林小姐讨回公道。” 听完他这话,林慕容的脸唰的齐白,她这是要被多少人掐。掐完她这只手还能完好吗?到底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他定是不再信任她这证词了,急急冲他跪下来,说:“宫大人,是民女一时记不清楚,可能误会了齐小姐。民女这掐痕也不重,民女不想再计较,在佛祖面前,佛堂寺庙里,本就该心胸宽广,善于原谅人,民女愿意原谅这个罪犯。还望宫大人体谅民女想做善事之心,不再追究这个罪犯了。” “不行。”宮相如一句话简洁明了打断她。 林慕容仰起脸,只见他一双清眸清澈见底,是那山间淙淙溪流,为高堂上所挂明镜,照得她心头里的黑暗不断打颤,退缩,惧怕。她此刻悔到肠子都青了,在他面前自作聪明,想必她这是要自己作死的前奏了。 确实如此。只听他清明没有一点杂念,公平正义的声音继续说:“林小姐此伤,关系的不止是林小姐一个人。关系的还有你母亲林夫人的定罪。若是林夫人不是因为想保护女儿而让人殴打齐小姐,可以判定为林夫人是此次案件的主犯,故意伤人甚至杀人。据本官刚对齐小姐身上的伤进行检验,林府的人对齐小姐下的毒手,招招是要夺齐小姐的性命,可以定性为故意杀人。按照东陵国国法规定,故意杀人罪只能是死罪难逃。天子与庶民同罪。” 林夫人听到自己要被杀头,双腿软跌坐在了地上,哭喊:“宫大人饶命。” “宫大人,请饶了我母亲吧。”林慕容把头磕在地上,声音里含着泪音,口里仍在狡辩,“宫大人,我母亲只是误会了,误会了是齐小姐伤了我,护女儿心切,所以才让人打了齐小姐。” “所以,诚如你所说,抓到这个伤了你的人,也才能讨回你母亲的公道,这个伤你的人,作为挑衅两家关系的主犯,可以顶替你母亲的死罪,林小姐,你说,该不该继续找这个掐了你手臂的罪犯呢?” 林慕容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地上,只觉得整个身体掉入了冰窖。她,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为了帮母亲脱罪,不,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把脏水泼到齐云烟身上,结果,竟是把自己的命赔上。 喘了两口气,林慕容道:“我和母亲都是有心向佛之人,想必掐我的人,可能也只是无心之过。我母亲,应该和我一样,愿意原谅这个人,请宫大人不用再追究此人是谁了。” 林夫人听完女儿这话,差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她的女儿,这是她的好女儿,到了关键时候,母亲都不要了,只要保住她自己。然而,仔细想想,她也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去死。只是亲耳听女儿说了这话,怎能不让她这个娘心底突然寒透。 清冷的眉眼扫过坐在地上双目紧闭不一声的林夫人,宮相如益深沉的目光,落回到林慕容贴着地上的头顶上,轻咳一声:“林小姐果然是个仁心宅厚心胸大度的人。不愿意再告状那个掐你的人了。” “是的。宫大人。” “但是,本官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定是要调查到水落石出的,绝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母亲林夫人。” 林夫人睁开眼,爬了过来,磕头:“我愿意认罪,宫大人。一切都是我无中生有,指使人殴打齐小姐,目的是想齐小姐死。” “为什么想齐小姐死?齐小姐与林夫人有何深仇大恨?” “因为齐小姐想巴结宫大人和宫夫人,民妇实在看不下去,嫉恨到不行,才生了杀意。” “可林小姐刚说,是齐小姐看不顺眼你们想巴结本官和宫夫人而心生妒忌。” “不,不是的,是我,不是齐小姐——” 宮相如清清冷冷的,向身旁记录证词的刑部人员道:“都记下没有?记下后,让林夫人确认,按下手印。” “是,宫大人。” 记录好的供词,白纸黑字,摆在林夫人面前。林夫人披头散,看着纸上那一行行字,头顶一阵阵旋转,再看到那边依旧跪着不起的女儿,狠心一咬牙,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这时,外面进来个人来报,说林大人来了。 林老爷在听说自己老婆和女儿都因为寻衅挑事,差点害人没命而被宮相如抓到了刑部,立马行色匆匆地赶到了这儿来。 被人引到了里头一看,见老婆女儿已经面对宮相如的询问都招架不住,老婆在杀人害命的供词上按下了手印,林老爷见状,都不得不内心一惊。 “老爷!”林夫人哭着,两只眼哭到红肿,看着自家老爷能救自己。 林老爷看着这供词自家夫人都认了,还怎么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拱手冲宮相如请求,请求宮相如能对林夫人从轻处罚:“宫大人,你我都是朝廷上的官员,同僚许久,望宫大人看在,我家娘子,夫人她,是一时想错了事情,行差走错,无意犯下了过错,好在人没死,大错没有铸成,宫大人网开一面。” 应说,宮相如清楚,自己向来不怎么讨同朝上的同僚们喜欢。这林老爷一样,要不是有心想招他为女婿,早私底下想联合其他人一块把他干了。如今,他这样办了林夫人,无论怎样办,都是要得罪林老爷。林老爷也别想招他为女婿了。所以,何不贯彻他秉公办理的原则呢。 林老爷说了这话,老半天,不见他回应。心里头果然恨死了他。他林老爷作为户部尚书,向来只有人家看其眼色,没有他看别人眼色的。不是他自诩,刑部算什么?论实权,哪有户部大,哪有户部捞的油水多。说来说去,你宮相如也就不过是仗着皇帝宠爱你妹妹。 如果说,宮相如刚还存在对林夫人一点怜悯的心思,在现在突然接到林老爷一记私底下的充满恨意和不屑的眸光时,他心头突然一凛,他自己的家人,尤其他妹妹,他是绝对不允许再像以前遭人谋害。 斩草要除根。 这林老爷,早就不大行了。都是林夫人娘家,以及女儿的出谋划策在撑着。这次,他就替他妹妹,摘掉这两颗潜藏的祸根。想必之前,那些诅咒他妹妹死的阴谋里面,少不了林家在背地里支撑。只要想到以前孙家与林家走的近,林家给孙家不知有过多少资金来往的支持,支持孙家造反,也就是支持孙家谋害他妹妹。 “林大人。”宮相如道,“不是本官不想救林夫人,不想对林夫人网开一面,而是,林夫人自愿为人顶罪,本官也很难帮林夫人脱罪。” 他老婆帮人顶罪?帮谁? 林老爷诧异地望向老婆。 林夫人连忙对他摇头,千万不要再往下追查,她死了就死了算了。 林老爷心头又是一震,惊慌的目光,终于现那磕头在地上一直没能抬起脑袋的女儿。他那一向聪明过人的女儿,这回是栽在宮相如手里了吗? 林慕容身体在瑟瑟抖。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在上头俯视她的,这位以前她心里念念不忘的男子,最想除掉的人竟然不是她母亲,而是她。 这个男子该是多可怕的人,知道她母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是她,可能对林家,乃至对林家的将来,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反攻他们宫家。所以,趁这个机会必须把她除掉。 林老爷连忙道:“既然我家夫人都认罪了,此事就秉公办理吧,宫大人。我林某人绝不能因为私情耽误刑部的公正。” “你说的对,林大人。本官也不能因为林夫人想替人顶罪,就此冤枉了林夫人。”宮相如冰冷的视线定夺在他们林家三个人,道,“六叔,派人,将林小姐押入死牢,择时问斩。” 一道寒意,直击到林家三个人心头。 林慕容呆了。 林夫人哭着往前跪:“大人,宫大人,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和我女儿无关!” “本官知道这事儿原先是你一个人干的。”宮相如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你一样死罪难逃。你会押入大牢里,接受极刑,流放到北荒荒芜之地,在那儿上绞刑架晒死。至于你女儿,本官是尚怜悯她年轻,而且一开始确实是想为你脱罪捏造谎言,结果诬害他人,甚至同样想害人死命,死罪同样难逃,择时问斩,少了这死后鞭尸之苦。” 林夫人听到他这些话,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泪也掉不出来了,手脚像抽搐似的抖。她堂堂二品诰命夫人,竟然要落到在北荒惨死的地步。 林老爷霍地站了起来,两只袖子挥举着,指着宮相如:“本官这就联名朝廷百官,弹劾你宮相如假公济私,意图谋害我妻子女儿性命!你等着!最好马上把我妻子女儿放了,不然,绞刑架上的人就是你,宮相如!” 面对林老爷狂妄的叫嚣声,宮相如面色从容,对底下的人道:“事关有人想劫死囚的可能,本官就此判定,马上将林慕容拉出去,剥夺其一切地位身份,问斩。” 立马两个执行的人员走了上来,夹起了林慕容,往外拖。知道自己要死了,而且是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斩首。林慕容这个时候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是在被架着拖出去房间的那最后一刻,在他那张她心心念念的俊颜上,深深地望那最后一眸。 林老爷那是疯了,挥起拳头,冲上来往宮相如脸上下拳头。 六叔护主心切,取出了圣上赐的宝剑,挡在自家少爷面前,朝林老爷比划着。 林老爷在屋里疯狂地转悠时,院子里响起刀具干净利落地咔嚓一声,紧随之,一个人提着带血的刀进来回报:“宫大人,犯人已斩。” 林老爷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林夫人倒在地上,口吐狂沫,不省人事,已经连条命都不剩了。 齐云烟始终躺在床上,避也避不过,看着他果断干净地处理掉林家的人,心头某一处,慌的很,难受的很。想那时候,她娘对他妹妹都做出那样的事来。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候大义灭亲,想必她家,现在就像林家这个样。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冷血心肠的男人。 六叔果断地指挥人清完场,回头,朝躺在床上的齐云烟深深地叹口气,带了其余人先退下。 齐云烟咳嗽着,头靠枕头,一阵阵大力地咳嗽,嘘喘,一口气,又是差点儿提不上来。 宮相如的手在她背上拍打,轻轻地拍打,在她耳边说:“齐小姐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今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因为,本官不会娶你。你也就不用在心里再难受,再犹豫,再痛苦和折磨自己了。哭出来,好好泄一场,你这病,也就好到七七八八了。” 听到他这话,齐云烟抬头看他,见他白皙斯文的俊颜,一如既往,像抹青竹,着清雅的清香,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只是忧郁而担忧地看着她。 齐云烟眼睛眨一下时,眼角一颗豆大的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大人——” “哭吧。本官很惭愧,很内疚,让你年纪轻轻的,得了这病。这心病不治好,落下病根,本官再是神医,也救不了你的命。” 眼泪不由自主地,又落下两颗。哭音从喉咙里泄出来的时候,她心头的郁结,一下子松懈开来,喘是喘,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的急,那么的夺命。 他的手,是那么轻柔地拍着她,比她爹她娘的手都要温柔,让她不知不觉中闭上眼。他这样放开了她,让她自由,再好不过。 被子轻轻拉起,盖住她稍微蜷缩的身体,见她睡梦中的眉头已经轻轻舒展开来,宮相如心头不免一松。她若再这样在心里折磨她自己下去,正如他之前和她说的那样,会把她自己害死。 她内心的折磨,可能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他却看的很清。哪怕她真的很想嫁给他,只要想到她那死去的娘,她心头那坎儿,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化去。嫁给他,她不会开心的。 仔细帮她再诊了下脉,见脉搏趋于平稳后,把她手,掖回被坑里。 宮相如起身,走出了房间。 六叔在门口早等着他了,见他出来,连忙跟在他后面,略有些忧心忡忡地对他比了比手势:少爷,这么做好吗? 宮相如一刻只是深长的叹息。想到他妹妹很久以前,就和他说过的话:哥,你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你还是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好让其她女人死心,你看看你,不知道还要害多少女人。 以前,他总是不信,以为妹妹这话乃危言耸听。如今看来,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其实还得算是他。他才是那个最罪大的。可是,他这老婆要上哪儿找呢。 轻轻地蹙眉,先是问六叔,将林夫人押上路没有。 六叔点头,为防林家抢人,已经将林夫人押上路了。可这样一来,等林老爷醒来后,知道老婆女儿都没了,林老爷岂不是要更飙,把他宮相如弄死。 宮相如只是清冷地道:那刚好。内务府那块,皇上正等着清理呢。他林老爷去告,是自投罗网到本官这儿来。 六叔心头一寒,是没想到原来自家少爷这是配合宫中,打算清剿林家。 两个人,直走到院子里最偏僻的一间房里,这间房位于暗处,几乎没人觉它的存在。守门的提大刀的护卫,向宮相如拱手行礼之后,用钥匙打开门上的锁链。 六叔持着灯,因为这屋里没有阳光进来,很黑,给宮相如照明。 宮相如提袍,跨过门槛。里头的人,听到响动,微微的动作声,好像老鼠一样,充满心惊胆战。 六叔的人,照出了蜷缩在墙角里的女人。却见原来是那本来该被在院子里被割掉了脑袋的林慕容。 林慕容周身不停地打摆子,好像患了大病的病人一样,回想刚在院子里,那一刀对她砍下来时,她以为,她这条魂要阴阳隔绝了,那一瞬间的绝望,将她以往所有的骄傲一并击垮击碎。 原来,她林小姐不也就只是一条人命,什么都不是。以前,她实在看得起自己了! 刀子落下,砍掉的鸡头,从断成两半的鸡脖子里头喷出来的血,溅到她满脸满头都是,让她如今像个疯婆子害了大病的病人似的。她这有半条魂,是被那刀,给惊到阎罗王那儿去了。 悉悉索索的衣袍擦响,沉稳轻盈的脚步声,林慕容从抱着的膝盖头里睁开一双小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有一瞬间,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一阵湿濡。想她之前,最后死的那刻,还在想,她死在这男人手里,究竟自己算啥来着。可能在他心里头她这条贱命一点都不值吧。可她现在竟是没有死。 他没有真的杀了她? 为什么? “你——”刚睁开的眼睛,在触到他眼底那抹无波无澜的深影时,心头蓦地一寒,是回想起他在那会儿如何面无表情地对着其他人说把她拉出去斩首了。既然刚他都能那么做,说不定这会儿他又一念之差,可以将她再拉出去斩了脑袋。 “林小姐知道怕了吗?知道自己也只是条人命吗?”他清雅的声音,显得无比高贵,在她头顶上盘旋。 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依旧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不杀她。 “本官需要林小姐。但是,既然林小姐已经被本官割了脑袋,以后,林小姐不能再姓林了,改名叫小青。如果林小姐愿意认这个名,重新做人,本官给你一条活路走。”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是深深地不解。他要她做什么?她能为他做什么? “六叔,给她一身丫鬟的衣服和一颗易容丹,以后,她是宫府的丫鬟了。” 六叔点头。 说完这话的他,面无表情拂袖淡然出屋。 林慕容是惊魂未定,他要她在宫家当丫鬟,这是为什么。有了刚那次他要割了她脑袋后,她已经不信他这是因为对她怜悯对她动情。那么,只能是,想到自己身上唯一剩余的价值。她心头猛地一个寒战,打到了牙齿都在抖,双膝重新软倒在地上: 是林家,林家全部要完了吗? 只有她因为常年陪伴父亲,甚至代替父亲处理户部的日常,如果户部洗牌,她掌握的户部资料,无非对于朝廷清剿户部,或是以后朝廷派人重新掌管户部,都是最好的一张牌。因为户部里,大多数人,都是林家的亲戚。所以朝廷才一直对户部和她父亲迟迟没下手。不过,圣上是哪个时候知道的,知道他们林家,其实与胡太后的胡系,有瓜葛。 她相信,这事儿,肯定不止他知道,肯定是那个叫皇帝的男人知道后,才一路让他这样办下来的。她和她娘该有多蠢,给他们机会,给了他们给林家的毁灭最后一击的机会。 她这是别无选择了吗?除了活着,试图给林家留下最后一滴血脉? 永宁殿里,花夕颜边打呵欠,边拿着磨块,在端砚上无力地磨着。 体内几乎被掏空,她脚底的浮虚,几乎站都站不稳。 执笔在批复奏折的男人,在她身体略微倾倒的瞬间,一只手圈住了她腰肢,不会儿,把她拉近到了自己胸前。 花夕颜鼻头抵着他结实的胸,感觉他身上龙涎香的香味益浓烈,沁入到她鼻孔里,沁入到她心肺,她胸口里的那颗情魄,扑通,扑通,似乎有了些动静。 在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刚要挣开时,他的指尖从她背后插入她心窝,掏住她那颗想逃脱的情魄。同时,他冰冷的唇,厮磨她的鬓。 “圣上——”她轻轻呻吟,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到像是在飞。 在这样情动下去,难保她真的会死。 她觉得自己会死。莫非情魄脱壳的时候,人都是那种要死的感觉吗? 两只手,不禁怀抱回他身上,他身上的龙涎香,沁入心扉,能让她那颗情魄动了又动,欲仙欲死的感觉后,稳定下来。 此刻她偎依着他的柔软身躯,让他益温柔。他轻轻抱着她,说:“槿汐,槿汐从没有这样对过朕。” 她哪儿没有?她对他向来比对她自己都好。 但是她这话他是绝对不信的,因为他会觉得她是虚伪,是作假。只有,把她那颗心在他掌心里紧紧攥着握着,永不放手。不然,他内心有一刻的不安,都能化成黑色的火焰。 他体内磅礴的气浪传至她经脉,都能让她心头无比惊骇,震惊不已。他这修炼的是什么,好像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喉咙里低醇,醉人,带着戾气的笑声,厮磨她的耳际:“槿汐怕朕。槿汐知道的,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怕朕会吃了槿汐。” 她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怕他,那时候,总以为只是因为他贵为天子,却忘记了他体内纯正的东陵皇族血脉。所以潜意识里的东西往往才是最真实的。 他一把将她抱紧,搂紧了,带着些霸气道:“即使如此,槿汐不可以离开朕。朕如果死了,一定要带槿汐一块死。不能让槿汐一个人留在这世上,那会让槿汐被别人得到。” 这男人真混蛋!她都可以为他死过一回,他竟然只想着如果自己死了,她却是必须陪他一块死。只担心他死了如果她活着她会被别的男人霸占,这是什么变态心理。 秀眉蹙紧半截,突然想到他说的这陪葬,貌似历代东陵皇帝,叫皇后或爱妃陪葬的皇帝少之又少,史书上记载的,似乎只有两个皇帝这么做了。一个是开国皇帝,一个是那明诚皇高祖。这两个皇帝都是死了必须让自己最心爱的人陪着自己死。由此,突然想到念慈死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你一定要陪在皇帝身边,绝对不能离开! 原来,念慈说的这话是这意思。 念慈已经预料到了,他死了也必定会拉了她陪葬。只因为,他和那开国皇帝以及明诚皇高祖一样,对女子动情了。 如果不拉着心爱的女子一块死会怎么样? 花夕颜越想心里哪处越隐隐不安。 他低头亲吻下她,对她说:“朕看槿汐身体虚弱成这样,只好让内务府的人过来,由朕亲眼看着,让槿汐主持内务。” 怕她支撑不住晕倒了? 花夕颜弯弯唇角,她哪里真是虚弱成这个地步,只是在他身边,闻着他体内的香味,有些心悸和虚脱。 所以他这话,不过是借口想看内务府的事罢了。因为之前他公布了要她当月室殿主子全部掌握后宫权力,他不能轻而易举插进来,让她在后宫的威信减弱。 与他坐在了高椅上,让人,将内务府一干等候落的人进来。 人,密密麻麻地跪满了房内地上。暂且没有一干穿上囚服的,因为都还没有被正式治罪。 内务府总管面上神色尚好,跪在地上陈述,自己并不知道大宛人乔装宫女混进皇宫里一事,自己是被人陷害的,都是底下某些人贪图小钱,瞒着主子,欺上瞒下干出来的事。责任这样踢皮球的,踢了一串,最终落到了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头上。 小太监哭喊着自己冤枉,被那几个公公一吓唬,又说是自己刚进宫不懂规矩,贪图点银两,才干出大祸来,希望娘娘饶命。 【100】收拾 校园港 正文 【101】端了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1】端了 对于查内务府,早在胡太后死后,她回中宫即开始着手了。院,请勿转载! 【101】端了 校园港 正文 【102】怀孕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2】怀孕 “郡主看过书吗?” 黎季瑶感觉自己都要烧了,眼前的男子,若一朵盛开的桃花在向她招手。他身上宛若幽兰的香气,从她鼻尖沁入她心扉里,仿佛钻入她五脏六腑之中,要把她烧成火炭。 不知何时,她的身体已翩然落到了闺房里头的榻上,当他那同样着幽香的指尖轻轻地划到她心窝口时,她身体猛地一个轻颤,似乎清醒了些。两只手推在他肩头上:“闵太医——” “郡主想要臣,臣知道。” 他的声线宛如天仙花池的桃花酒酿,一口都能让人浑身骨头都酥软到不得了。她便是全身软绵绵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在她的脑袋跟着要垂落下来时,他清楚后地能见到她齐整的眼睫毛在拼命地飞眨,于是他的手指尖狠狠地一掐,伸进了她的心窝口中,很快地掏到了一颗魂魄。 那魂魄金灿灿的,带有神族神格的血脉。 他把它握在手指间里掂一掂,却明显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美丽的桃花眉微蹙之后,松开手指,让它回到主人的体魄里。 想找到能修复她情魄的魂魄,他找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也是,她是独一无二的,唯一能让他情魄为之而动的女子。 黎季瑶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十分可怕的噩梦,在那个噩梦里,桃花树依然美丽动人,只是当她走近去看的时候,桃花树底下,竟然都是尸体。 噩梦让她一个低呼,睁开了眼睛,手先慌忙摸到自己胸口上,里头心疼砰砰砰,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她轻轻地呼出口气。刚,她是以为她要没命了。 抬头,见他竟然还没走。 那像桃花般美艳的男子,立在她床前,背对着她,侧颜完美到无可挑剔,散着致命的幽香,同时,却是像戴了一张面罩,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幽冷。 黎季瑶坐起来,捂着心跳,低低地说了句话:“若是闵太医有意于皇后的话,本郡主劝闵太医务必放弃。皇后不像本郡主,皇后是已有夫君的人。” 夫君? 是那个黎子墨吗? 他冷冷一笑,宛若胭脂的薄情红唇,微微弯起,不屑一顾:她能回黎子墨身边,可都是他允许的。 黎季瑶咬了口唇瓣,道:“反正,本郡主为你着想的话都说白了,你若是执意而为,随你。再说了,本郡主哪儿比不上皇后了。” 这女人,还真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厚颜无耻的,身为贵族,竟然主动勾引男人不说。 “郡主,你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他道。 黎季瑶对这话却不苟同:“不要把本郡主和长公主殿下比。长公主可以多个夫君,本郡主只相信一生一世只有一对人。” 只能说,这天真烂漫的郡主脑子是被那些书给荼毒了,竟然相信什么男男女女之前的情爱。这简直是出于他的意料,几乎不可理解。毕竟,如果他没记错,这郡主的父母都能做出那种事儿来了,做女儿的亲眼并亲自被牵涉到其中,差点被谋害了性命,却还是相信爱情。 “难道你不信?”黎季瑶像是看出他蹙眉时的想法,嘟起嘴唇说,“本郡主不信你不信,不然,你不会来找皇后。” 那一刻,他美丽的桃花颜骤然哗变。黎季瑶身体打了个颤抖,在知道自己说错了致命的错话时,刚要抢着逃,他的手指已若无影的夺命爪一样,掐住了她细小的脖颈。 不会儿,她白皙的脖子上被掐出了血痕。 她以为他一定要掐死她了,因为她刚说的话肯定说中了他最可怕的地方,导致他如今这样狂。 此刻,男子的美,变成致命的彼岸花,黑暗充斥在闺房里头,烛火被黑暗罩到窒息而熄灭,黑暗犹如一张蜘蛛网把她罩住,全身裹住。她恐惧到眼瞳睁大,只能怔怔地望着,在她眼瞳里,美艳的桃花颜在黑暗中绽放,是充满血腥的花瓣,那么美,那么妖艳,那么夺人魂魄。 “你说的对,我回来找她,因为我需要她。”他的声音,宛如从地府里出来的声音,苍白到透彻。 黎季瑶心里头突然好像哪儿碎了一大块。 他的手指尖,忽然松开了她的脖子。 她跌落下来,软软地倚靠在屏风上,没有一声喘息,仿佛死了一般。 为此,他的指尖在意图触到她鼻尖探鼻息的时候,又突然收了回来。紧接,抬袖掩脸,瞬间消失在屋里。 三七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屋里黑黑的,埋怨道:“郡主,你怎不点灯?” 点了灯,三七见到那靠在床边不动的主子,难掩一声惊叫。 林璟琪在皇宫里忙完一日,坐车回到自己府里。黎子墨在京中赐了他宅院,是座十分宽敞和豪华的府邸,论气势,一点都不比孙家以前的将军府差。宅院上面挂了块大匾,写的是:忠孝双全。 黎子墨赐他的这块匾,一是意在挽回当年林家的荣誉,二是提醒他,提醒他要记得,他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亏了当今圣上的圣明。 皇帝的心思都是这样。只要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不要让皇帝起疑心的,都能一生享尽荣华富贵。 逐影和追月跟他回府时,依然在嘀嘀咕咕地说话,说干嘛娶那叫林慕容的进来,只是个通房丫头也是配不上他们将军的。 林璟琪在路上是听完了他们说的话,才知道之前他们瞒着他四处托媒人给他在京中说亲,被林慕容给拒过了一回。听完他们这话,林璟琪那张冰脸反而破颜而笑了声:“这样岂不更好?她当了我通房丫头,又一辈子不能被我扶正,可以羞辱她到死为止。反正,这也是圣上的意思。让她在我这儿有个期许为朝廷办事,又让她在我这儿绝望。” “主子。”逐影和追月听到他这话都愣了下。 他们主子年纪虽少,但是,因为自小经历过太过残酷的事,导致心性过于成熟。就像花夕颜第一次看见他时所评价的,他的城府之深,绝不止像年纪表现的那样。他阴森的城府,可以堪比她哥,可以比那张明先等老臣更深更残酷,只是一切,都掩盖在那张冷若冰霜的少年俊颜下。 林璟琪负手,慢慢走进自家府中庭院,并不急着解释,环顾府中小院,说:“她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养尊处优的,性子又是很傲的。如你们所言,她都拒绝过了你们,想必这眼光和心计,非寻常人可以比。”说完,眼睛一眯,目光落中到其中一个院子,道:“不是说是京中第一才女吗?让她入府之后,先住进怡情院吧。” “少爷?”追月对他这安排明显颇有些微词。这怡情院,算是这府中除了少爷自己住的那院子以外,最好的一个地方了。她一个林慕容进他们这里后只是一个通房丫头的身份,哪能住到这么好。 “都说了,圣上希望我能给她一点甜头,最少,在这初期必然如此,她口中有许多东西,圣上需要我也需要。”林璟琪冷若刀霜的眉,轻轻微扬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说起来,她这林氏所在的血脉,还只不过是我林氏祖上下来的一个分支,若归宗到族谱,不过是我林氏旁支的三代以外。所以,当初我们林家被抄灭门的时候,她家族才没有受到牵连。现在当今圣上要抄她家也是如此。” 追月和逐影注意地听着,他话里太多含义,不是一般人能听懂。 只听他手里随手折了根叶梗,慢慢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他们两人听:“圣上都知道这一切,才不把她安排在其他人家里,只安排在我这儿,给我做通房丫头,一方面,也是想再提醒我,身为林氏血脉,无论直系也好旁系也好,都已经做过大错,以后不得再错。另一方面,表面上,希望我能对她生一些些许同情心,以表圣意对林氏也非那么赶尽杀绝,最后一滴血脉都给我们林氏留住了。然而,实则上,圣上是在告诉我,圣上是我恩人,同时是她家族仇人,如果,她和我生下的孩子,若是敢有报仇之类的念头,我该怎么处置,也是十分明了的一件事了。放在其他人家里,反而没能让圣上可以这么安心。” 追月和逐影只能嗯嗯地应着。 “所以,她到我这儿,你们少点去惹她,有什么事,由我来应付。”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追月和逐影对此又有些微词。 林璟琪扫了他们一眼:“她那第一才女的名头绝不是有名无实。你们对付不了她。” 追月和逐影只得闭住嘴巴。 林璟琪走进了怡情院,对追月道:“今晚你留下在这儿服侍我。” “少爷?”追月又一惊,继而红着脸说,“少爷如果是有需要的话,奴婢可以为少爷找几个——像上回服侍过少爷的那位玲花姑娘,少爷不是很喜欢吗?” 虽然未娶妻,但是,林璟琪身为林家少主,又是贵族子弟,早在十几岁时被底下的臣子安排下开了。平常在军中,时常有需要,也是下面的人为他去找合适的女子来服侍他。第一个服侍他的人,是追月。 林璟琪的目光,犹如月光,落在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道:“就你。” 追月只得屈膝答应。 林璟琪慢慢回头,视线不经意地落回远处的树丫,眼前,似乎浮现出花夕颜那张脸。从一开始,她三番两次拒绝他的逐影和追月,是不是,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早已洞察到这两人于他何其重要,而皇帝故意让他把这两人送过来进皇宫的目的,他不相信那么聪慧的她会不懂黎子墨的含义。如此想来,她这是为了他着想。 眸子,慢慢眯成到弯月:宫皇后,确实是不简单。 花夕颜心神憔悴,自从回宫以后,几乎没有一件事是能让她彻底宽心的。平常人见她与皇帝相敬如宾,好比鸳鸯,却全然不知,她要为他精打细算,偶尔,还得瞒着他做些事情为他收拾尾巴。天下哪个工作岗位,都没有比皇后更费心的。 小五去了长公主府未归。花夕颜心神不宁,坐在椅子里,轻轻扯一块布,有些无聊地扯着。柳姑姑和她说着给绿翠安排的人家。因为绿翠那身体不行,只能赶着嫁人。嫁的这人,是花夕颜委托玉蓉给找的,找的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是个孔武有力身轻力壮的男子。主要是考虑那妖物圣水不知道怎么折腾人,还是找个这样的男子比较稳妥。同时,玉蓉向她再三保证,这男子人品好,绝不会三妻四妾。这点花夕颜最在意,说什么都不能把自己丫鬟送进贼窝里。 本是想再去瞧瞧绿翠嫁人的样子,只是,毕竟绿翠是被抬着进洞房的,婚礼都不能照常进行。好在那男子通情达理也不在意。只记得玉蓉这么说:跟在娘娘身边的人,都好福气。娘娘好眼光,这绿翠姑娘长得水灵灵的,人家一见就喜欢上。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绿翠那么快嫁人,只是她这倒霉的主子,两个好丫鬟都迫于无奈早早被她送出去安排掉了。 两次糟心的经历之后,想再找一个丫鬟她都没有兴致了。只能继续容忍柳姑姑这样的,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的人。 柳姑姑说完绿翠的事,见她没能打起精神,只好继续说点别的话,意图让她心情好些,因此,又说到了大宛国的二皇子,似乎那病一直没有起色。太医院几个太医去到那儿看过,都束手无策。礼部的人要求请宫大人过去,但是,皇帝没有答应。 对这话,花夕颜挑了下眉。俨然,这大宛国二皇子,那头大野牛,这命,怕是要不保了。只是不知道那头大野牛自己现了没有,想害死他的,可不是他们东陵。 当然,对这种敌人阵营里狗咬狗的事儿,黎子墨是乐见其成的。 龙袍淡淡的黄金白影,在月光照射下,走进了月室殿。 花夕颜那时,已是卧在了榻上。她心口沸热,哪儿难受的厉害。柳姑姑说去给她请太医,她当然拒绝。今儿倒不是那颗情魄扰她心扉,而是,恐是她这体内残留的九龙池水,在折腾她了。 在她睡卧不安时,感觉一道影子落在她床边。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他深幽的一双目光。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冷漠的仙颜,像是一抹倾国倾城的月光,美到全世界都只剩下他的存在。他就是那神,独一无二的神。 心头悸动,是那情魄也好,是那九龙池水也好,总归是,让她面红目赤地看着他。 这种感觉,真糟心。让她都要认为她这是爱上他了。她真的爱上他了吗?她觉得是的。她仰望他的容颜,每一寸没一点,都不愿意放过,贪婪的,只要这样,才能解除她的饥渴。 他冰凉的指尖,突然握住她不安分的想要摸到他胸口的皓腕,轻轻又用力地握着,目光又深又狠地看着她。 她轻轻蹙眉,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紧接,他忽然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一颗颗潮汗,她自己都没有现的汗,道:“让朕满足你,槿汐。” 在她额头上他的亲吻,只能让她脸蛋益燥热。可她的手被他拘禁着,他不让她亲他,只能他来亲她。 霸道!她心里不禁骂了句。 他冷冰的唇贴在她火烫的唇瓣上,辗转厮磨,一会儿狠一会儿温柔至极。可见,他心头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实际上,他真想狠狠地再掐住她脖子,质问她究竟有没有爱上他了,究竟是不是还有另一个男人在等着她。只是,不能心急,他知道,他懂的,她是那么特别,不能心急,要完全得到她,绝对不能心急。 用温柔来诱惑她,用霸道来囚禁她。他的策略一直用的很好,该怎么做时就该怎么做。眼见,经过这两日的调整之后,她对他,已经有那么点感觉了。 手臂用力一提,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感受她娇喘的云息,说:“槿汐是朕的,朕知道。” 他沙哑的嗓音,像打翻了坛子的酒气,一下子令她迷醉。她觉得,今晚自己肯定是疯了或是醉了。感觉这刻被他抱在怀里都好舒服,舒服到想死。 指甲,狠狠地往自己大腿掐一把。想让自己再清醒一些。可是,当他的吻再次落到她皮肤上时,她的大脑刹那又变成了空白。 脑海里,只能闪现出一个词:完了。她这是要在他面前变成白痴了。 感觉到她身体柔软到变成一滩水靠在他无力,完全是任他摆弄的姿态,他云眉轻轻往上扬,手指尖把住她脉。她的脉跳的十分厉害,已是一种迫不及待的趋势,是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于是,他打横抱起她,撩开纱帐,往月室殿的深宫里走去。 一抹素白的绝影,立在皇宫的屋顶,妖媚的桃花眸,注视着那月室殿。今晚的情动,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五只手指,掐算着。 小五抹抹额头热汗,终于找到了他,说:“娘娘好像有意想和你再见面。” “她怎么说的?” “说是有东西落在你这。” 她看来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了。因为她的记忆被他封禁,除非他亲自帮她解开,不然她永远不会记起来的。只能说她聪明的脑袋是通过联想和察觉到了什么。他要是她,也该察觉了。瞧他来了以后,她对黎子墨的那份情,已经变得越来越迫不及待。越是迫不及待,代表她越害怕。害怕她的情魄不能为黎子墨所动。 聪明的女子,只属她一人。 说明黎子墨对她该有多重要,重要到这个地步。 她爱黎子墨吗?爱的,作为宫槿汐她是要为黎子墨付出一切的。但是,作为被封印住的那另外一个身份,可就难说了。 “走吧。”素白的袍影,轻轻回转身。 “主子?”小五一惊。他这是打算放弃她吗? 绝艳的桃花唇,轻轻一勾:“总有一天,她会来找我的。她越爱这世上的人和一切,越是必须来找我。我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想记起。但是,她抗拒,不想记起,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么,只好等她走到那条路尽头了,没路走了,自然要回头再来找我,来找我们,到时候——” 桃花颜,背着月光笼罩的那层阴影,仿佛一张无尽的黑网。 小五听完他这话,显得益坚定:“那么,我要留在这里,为主子守着她。” “嗯,不要让她再轻易死了。”说完这话,伴随那随风飘落的桃花,白影消失在东陵的夜空,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离开时,又轻轻落下一句:“对了,三门主还是在京中。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去找他。” “主子,花家老太君——” “花家老太君也在他那儿。” 小五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主子早安排好了布局,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去他们那儿的。 长公主府里,黎季瑶睁开了眼,见着三七扶着自己,问:“人呢?” “什么人?”三七诧异,“郡主不是让奴婢去找闵太医吗?去到太医院那儿,奴婢一问,并没有一个叫闵太医的。郡主是不是哪儿记错了?” 这么说,他是走了吗? 哎!黎季瑶有些恼火地举起拳头捶了下桌子。早知道,该叫护卫把他围起来抓了。不过,就是她皇嫂都知道他不好抓,没有叫人抓。 这人目的竟是她皇嫂,太讨厌了。 不要以为她真对他动心了,没错,他是长得很美很妖艳,让她心里砰砰跳,但是,想对她皇嫂意图不轨的,都不是好东西。 三七听她唠叨了半天,却以为她是再傻不过了,竟然以为自己真有几分姿色可以勾引男人,于是叫她洗刷刷赶紧睡了不要痴心妄想。 黎季瑶冲她瞪了眸子:“你认为本郡主不长得花容月貌?” “郡主是花容月貌,只是,郡主不是不知,貌似从没有男子对郡主的容貌动心过。”三七说着这话再小心不过。 不是黎季瑶长得不好看,是黎季瑶没有女人那种风情,只有小娃娃似的言行举止,说好听叫活泼叫天真烂漫,不好听叫没有一点女人味像个小孩子似的,能叫哪个男人把她当女人看呢。 黎季瑶气得往床上一躺,这回真是被自己给气病了。 过了一晚上。 林老爷与那群联名告状的百余人,在前殿跪了一晚上,饿到头晕眼花。不停有饿到不行的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看这皇帝貌似是想活活饿死他们了。 不少人的气,只有吐没得进的了。这些人,本是秉着一口气想和皇帝作对。但是,最终证明是自己蠢,徒劳无功。有人开始对守卫的侍卫说,说自己想自首。 叛兵越来越多。 林老爷觉得自己的末日也差不多到了。 当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女儿还活着,不然,也不会一心想着自己死了皇帝也绝对不会好过的侥幸心理。 整个东陵国的财政和国库,都在他手里握着的呢。黎子墨若敢拿他,要想想,后续该怎么办。而他,早做好了防范措施。若皇帝想拿他林家,他和皇室同归于尽。他早已挪好了国库的一半以上的银两,以备不需。一旦知道皇帝动手,这些银两会流入国外。并且,他会把东陵的许多秘密同时卖给国外的人。东陵的财政支柱马上会垮。谁让户部里头,早就被他安插满了林家的人。 黎子墨想拿他,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林老爷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同一句话,或是说,找到理由黎子墨不会傻他。然而,到最终,圣旨一道,抄了他林家,又把他拉出去当场问斩。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都死不瞑目,是不明白为什么黎子墨一点都不怕他所说的那些事。 带着皇帝的人,打开林家的秘密地库,将林家所有的秘密贡献给皇帝。林慕容不像林老爷那么蠢,知道自己肯定是斗不过皇帝,为了保命,提早臣服于皇帝更好。所以,她选择了皇帝给的那条路去走。哪怕她爹爹会死不瞑目。 清晨,黎子墨身着常服,坐在月室殿中,有些慵懒都倚靠在椅子里,翻看底下人抄了林家之后写上来的清单。 淡漠地一目十行,里头,找不到他最想要的,有关胡氏的来历。 胡氏与林家勾结,是顺其自然。因为若是林家不讨好胡太后,又怎能掌管到国家财政大权。同理,如果胡太后想要有更多的银子支撑自己的势力,若没有林家帮她暗度陈仓,又怎能集结必须的银两,为某日造反做好准备。 胡太后事后,他一直在找胡太后个人的金库,却迟迟没有找到。这清单里头,只有林家自己的金库,没有胡太后的。说是除去了那个主谋的胡妖孽,这事儿本该天下太平的。奇怪的是,为什么胡妖孽并没有用到胡太后的小金库。胡太后的小金库,直到如今,是为谁准备的。 咳咳咳。 一串咳嗽声,从纱帐里传出。 昨晚她累了一夜,身心疲惫,早上益娇态。这些症状,都有点像她那年怀上太子的情形。 云眉一时的轻蹙与微扬,充分说明他此刻内心的复杂。 花夕颜对自己当年怀孕的情形,倒是记不清楚。因为只知道,每次她怀孕,那身体是糟糕到记忆都模糊了。按她哥的话说,她怀孕等于是和死神夺命。 最具体的表现,那就是如她现在想着,自己还是她自己吗?怎么觉得,好像不像自己了。这样娇弱的咳嗽,小女人的娇态,哪儿像她平常的样子了? 轻轻合上奏折,黎子墨道:“林将军说几时把人接回他府里?” 李顺德答:“说如果圣上以为不妥的话,他今日就把人接回他府里。” 这林慕容,看来是留了一手,这样放任绝对不是法子,不如早点让她嫁人安心。 黎子墨说:“传朕谕旨,让林将军即刻接人回府。” “奴才遵旨。”李顺德立马走了出去帮他传话。 柳姑姑端了碗早膳用的枸杞莲子汤进来,黎子墨伸手亲自接过,掀开纱帐走进里头,坐到床边,打算拿根勺子亲自喂她。 花夕颜想坐又坐不起来,只觉得这身体简直快不像自己了,只要面对他即像化作一团水似的,于是羞恼到想把自己脑袋埋进哪儿去了,轻轻喘息,咬着嘴唇说:“圣上去忙吧。臣妾自己能打理好自己。” “瞧瞧你这样,能照顾好自己吗?” 怎么不能了? 她回头想瞪他时,被他手里拿的勺子触到嘴唇口上。她眉头一皱,不想张口,即被他强硬地撬开嘴唇。喉咙里呻吟一声,是被他灌的这口汤给烫得。 知道她被烫着了,他舀第二勺时,吹了吹气,说:“朕保证,这口不烫了。”说完,为表示真的不烫嘴,他当着她面,自己先伸出舌尖浅尝了一口。 花夕颜想翻白眼,他这是要她喝他口水。 不管如何,这一碗汤被他强硬喂完了,他这才歇了碗和勺子,对她说:“起来给朕更衣吧。” 她这确实是有点不像话了,平常与他睡完,她都是会早点起来给他准备好衣服的。不是说娇惯他或是怎样,只是,这是宫中的礼俗,再说了,做着这些事,可以时时提醒她于他是什么身份。对,首先是臣子,然后才是其它。 可今天似乎全变样了。 柳姑姑伸手扶她起来。她走下床,拿起他衣服,慢慢地给他穿上。因为这样,她不得不眼睛瞧着他身体,强壮的腹肌,能看得人脸红。 她强装镇定,目不斜视。 拿起玉带,帮他绕过腰间,仰头时,见到他一双墨眸黑得亮,像是那野兽的目光。 她慌然埋下脸。 他深吸口气,刚她那温软如玉的手给他穿衣,简直是在他身上怎儿似的。以前不怎么觉得,是她做的太规矩。明显,今早不同,她走神了,对着他晃神了。 在她缩回手时,他的手像闪电伸出去,握住她两手,放在掌心里温存着,沙哑的声色划过她耳畔:等秋猎时,朕带槿汐去一个好地方。 她眨眨眼,不知他说的是哪里。 林慕容化作小青,在宫家住了大概一天。宫夫人和宫太史都不知道她,因为她是被宮相如囚禁在宫家后院的一个小院里头。宮相如也没打算告诉父母。林慕容在宫家住,虽然知道外面很可能林家已经变天了,但是,在这儿住,她心里很踏实。 踏实的原因很简单,这是他家。不管如何,他没有真的杀了她,而是保全了她的性命。仅是这一点,已是够让她对他,又燃起了些许的期待。 或许,他真的对她是留有一点情意的。若真是如此,在他家当丫鬟没有什么不好。总有一天,她有法子进到他房间里,到时候,是不是再是丫鬟,可就不容他说了算。 想到有这样一日,她眼睛都亮了起来,唇角不禁往上扬着。因为据她听说,那个宫夫人的丫鬟,絮絮叨叨,似是埋怨,好像说是他拒绝了齐家小姐。 齐云烟没戏,不正代表了她有戏吗? 可是,这高兴不过半日。 小院的后门突然打开,六叔带了个人进来。那人对她简单行了个礼,道:“圣上有令,将林家小姐赐给我们将军当通房丫头,将军今派了臣等来接小姐,请小姐换完衣服随我们回府。” 林慕容头顶一道雷劈,身体都打起颤来,摇摇欲坠,仿佛被劈成两半。 通房丫头? 圣上指的通房丫头?岂不是意味一辈子都只能是通房丫头? 而且,不是在宫家,而是去一个将军家里当通房丫头? 林慕容脸色白得像纸,双手握住柱子,无意识地喊:“不,不——我哪儿都不去,我除了他这儿哪儿都不去——” 想她最终选择背叛了林家,不也是因为对他存了最后那份念想吗?他怎么可能这样对待她?!和圣上一块这样对待她蹂躏她践踏她!她这一辈子还能有啥?! 家里人全没了,小姐的光环全没了,只剩下他了。现在,连她这最后一点念想都要残酷无情地全部剥夺。 那些人,可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这是圣意。直接上来剥了她衣服,给她换上一身比较好看的衣装,再给她划上漂亮的浓妆,最终,有个婆子上来,用尖利的针,是要在她一张美丽的脸蛋上开脸。 通房丫头要进主子屋里服侍前,没有地位,只能先开了脸再进去。 林慕容吓到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已是坐在轿子里,从林璟琪府里的后门进府,直接送进了怡情院。 通房丫头,连妾都算不上,是没有婚礼的。 她被扶进房里时,想着一死百了的念头,只等其他人一走,直接拿头撞墙。可是,那些丫鬟婆子一直守着她。这将军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丫鬟婆子都是孔武有力,一只手都能捏碎她骨头。可能有主子的吩咐,这些人把她看到很紧,让她想咬舌自尽的念头都只能打消。 没有等到夜色降临,只是午后,这将军就走进来了。 她心里怕的快死了,这是多大的羞辱。连夜晚没到,就要她做那种事。 “都出去吧。”林璟琪淡淡扫过她那娇颜红妆,对其他人吩咐。 “是,将军。”一群人全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帮他们轻轻合上门。 林慕容想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管三七二十,站起来,头顶着往最近的那根梁柱上撞。身体刚倾向前,一只手拉住她手,那力道,简直是蛮横到野人一样,瞬间,将她腕骨都捏碎了。她痛叫一声,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那被折断的手腕,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头顶上的男人。 说句实话,这男人长得,一点都不逊色于宮相如。只是,那表情,那神态,都像是冷酷无情的冰人,让她见着心里只能打抖。 “不要忘了。你是圣上赐给我的。如果你自己做出什么事来,想想你为什么到今日还活着。”他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说。 她闭上眼,回想起自己最终那个决定,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她得活着,无论如何都得活着,不然,这些牺牲都不叫牺牲了。 “想通的话,跪到这儿来。”他拂袍,坐在椅子上。 她望到他那坐姿,一愣,知道他要她做什么时,脸色又唰的全白了。 她这侮辱要受到什么时候,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两只纤细的肩头巍巍颤颤,是是有几分可怜。 他冰冷的眼瞳里,几乎挤出几分冷笑来,两只手伸过去,把她提了起来。她惊慌地看着他,只见他把她提到了自己腿上再放了她下来,掌心揉了揉她被开脸的左脸,说:“这点伤,府里有药,擦了过几日就能好。据说你是第一才女,脑子应该不笨。知道如何做,如何讨好我,对于你来说才是最好的。女人,终究要靠男人,你不是不明白。” 他的话她全听进去了,伴随他像要几分温柔的动作,于是,她的惊慌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他低头看到她手腕,道了声:“把牙咬着。”接着,轻轻地一用力,将她刚才被他折到脱臼的手腕重新正位。 她虽然疼到满头是汗,却是在意识到他这动作时,忽的心头一软。 他两只手扶起她的脸,看着她五官在灯火下,除去那浓妆,其实倒也是长得清丽可人,只可惜,不知怎的心肠,惹火了皇帝和宫家。眼眸里蓦地划过一道冷,接着,冰冷的嘴唇俯下去亲吻她。 追月站在院子里,听见屋里突然传出女子一声叫声后,默默地走了开去。 宫家里 六叔给宮相如磨墨,边磨,边看着自家少爷那张哪个女子看了都觉得温暖的脸,眯眯衔起嘴角,放下墨块,比了个手势:齐小姐的伤还没好。 【102】怀孕 校园港 正文 【103】毒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3】毒源 “她的伤,我让陈大夫去看了。陈大夫医术精湛,为人可靠。”宮相如提笔写字的手并没有停下。 六叔有点闷闷地重新拿起墨块。 宮相如聚眉凝神,在最终落款处盖上自己的印章,对六叔说:“帮我找个师父好好装裱,我要送人的。” 六叔点头,又问起:老爷的生日礼物少爷准备了没有? “槿汐应该准备了福字,到时候我进宫去取。爹不喜欢人家送礼,子女做到这个份上够了。新衣的话,娘应该让人裁剪了。其余的——”宮相如想不到其它,主要是宫太史一点都不喜欢铺张浪费。他若是做多了,怕是只会惹宮弘文不高兴。 其实六叔是想提醒他,要么让齐小姐或齐老爷过来吃一顿,但是,看得出,他一点这种心思都没有。六叔总觉得,自家少爷还是挺喜欢齐小姐的。若真是不喜欢,哪会处处为齐小姐着想。 宮相如像是完全忽略他的眼神,把毛笔歇在了端砚上,提袍,走去院子里的药草园瞧瞧。 齐府 齐老爷这两日向吏部告假在家照顾女儿。听说女儿这是被林家人打的,而林家人现在已经被皇帝满门抄斩了。齐老爷每想到林家这个后果,倒是没有为女儿欣慰多少,只是心里惶惶。这伴君如伴虎的话,完全没错。哪里知道皇帝哪天不高兴了,或是皇后娘娘和宫家失宠了的话,轮到的岂不是自己家和自己女儿倒霉。 人啊,只有不贪图荣华富贵,才能保一世平安。现在,齐老爷怎么想都是这个道理。想女儿之所以被林家盯上,也不就是因为宫家与齐云烟靠近。 琢磨心思的齐老爷想着怎么和女儿说,和宫家算了算了这样的话。 门口,王管家领了个人进来,说:“这位是仁心斋的陈大夫,说是小姐也认识的。听说小姐病了,特意过来给小姐看病。” 陈大夫二十出头,英俊书生模样,虽然作为平常的大夫,各方面肯定都比不上宮相如,但是,齐老爷看着顺眼,觉得女儿若嫁个这样的普通人家,一辈子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请,陈大夫。”齐老爷表示出欢迎的态度。 陈友峻对此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毕恭毕敬地还礼,尾随齐老爷进入屋里。 齐老爷先在大堂里招待客人喝茶,同时,让王嫂进去先告诉女儿一声。 齐云烟听说有人来给她看病,心里知道肯定他是不会来的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叫了陈友峻过来。 陈友峻,那时候她在仁心斋帮手时认识的。一个心肠挺好的大夫,不止心肠好,而且医术挺好,更重要的是,对她也古道热肠。她自己私下看过医书,但毕竟只是止于书面,去仁心斋帮忙,一开始看到那些病人完全是束手无策。要不是有陈友峻这样一些热心肠的人帮助她指导她怎么做,她可能很快打了退堂鼓。 王嫂对她说:“小姐,老爷和陈大夫说话,问小姐什么时候合适让陈大夫把把脉。” 齐云烟眸光暗转,垂下说:“陈大夫与我爹说完话,过来就行。” 听她口吻,有些异样。王嫂在要去回话时,不得不回头先提醒她一句:“我看,老爷对陈大夫印象挺好。” 说起齐老爷,对这个陈友峻不算是第一次见面。齐老爷偶尔路过药店,这陈友峻说是在仁心斋帮忙的大夫,但是有自己的药店,也在各大药店被聘请为大夫坐诊的,所以,齐老爷对陈友峻并不算完全陌生。毕竟有些同僚生病的时候请过陈友峻,陈友峻的医术在京中可以算得上是中上层的了,陈友峻说不上是神医,但是,医术稳当,没有治坏过人。私底下,齐老爷那些同僚说起这位大夫,都竖起拇指说:以为他治不了,但是,奇了,这治了大半个月之后,病人病情好转了。好过那些开第一次药好像病人好起来的大夫,其实病人一点都没有好转。 外界给陈友峻这人赐了个外号,叫四平八稳的人。 医术四平八稳,做事做人也是四平八稳。据闻老家在南方,几岁起一个人到京中跟师傅抓药学医,到如今拥有自己的药店,把家中的老母亲也接过来京里生活了,在京里买了个小宅院,平日里据说也是喜欢弄弄花草看看书,并无其它特别的嗜好。 齐老爷怎么看,都觉得陈友峻很对自己的脾气。 四平八稳,多好,什么人都不得罪,又有自己一番小天地。女儿若嫁了个这样的人,身体生活各方面都有人照顾。养得出这样好性情的儿子,陈母这寡母的品性,肯定也是好的。嫁过去女儿绝对不受委屈。 不要想着齐老爷怎么第一次在陈友峻上自己齐府,马上胡思乱想,想到女儿终身大事去了。那是齐老爷这等糊涂的人,都只要稍微琢磨,都知道,他这都没有请帖去请陈友峻来为女儿看病,这陈友峻兴致冲冲赶到齐府主动请缨,能不说陈友峻对他女儿怀有非分之想吗。 齐老爷虽说是个三品官员的官了,然而,这女儿的婚事,从以前拖到至今,其中理由诸多,主要是齐夫人在世时眼高手低,只想攀高不想结低。齐老爷和齐夫人的观念完全两样。齐老爷就想要陈友峻这种低的,以后他齐老爷想告老还乡,有陈友峻这样平稳的倚靠,齐老爷这辈子心满意足了。 齐老爷款待陈友峻喝了家中最上好的茶叶,与其聊了些医书和仁心斋的一些事情。一个是朝廷三品官员,一个是朝廷办的仁心斋大夫,两个人,却一点都不谈国事,只谈医技。而且,越谈越欢。明摆着,脾气很对头。 再回想起上回宮相如到齐府,莫名其妙不说,还意味颇深地送钱,导致齐老爷直到此刻心里只要想起宫家和宮相如,都会存了个疙瘩。哪里像这陈友峻,做人做事不能说没有城府,但是至少让人舒服。 齐老爷眯眯眼,知道对方是有意顺着他话聊天,明显是为讨好他。 王嫂走了进来回话,说小姐随时都可以让陈大夫过去把脉。 听这样一说,陈友峻正想回头向齐老爷请示,齐老爷却比他更急的样子,亲自起身,说:“我带你到我那闺女的闺房,你给她把把脉,有劳陈大夫了。” 对方作为长辈如此客气,陈友峻再次受惊,忙起身回礼。他这个大夫,又不是齐老爷请来的,算是主动请缨,一般礼节上来说是他有些冒犯,齐老爷没有赶他出齐家已经很好了,哪里知道齐老爷这个主人竟然亲力亲为地接待他。 “不客气,不客气。”齐老爷眯眯笑眼说,“陈大夫的医术老夫早有所闻,在京中也算是名医了。平日里人家想请陈大夫到府上来,据说还得提前三日请帖。我府中闺女这是三生有幸。” 陈友峻被齐老爷这最后一句赤骨的话,仿佛被揭露了自己心事,白皙的脸皮红了红,只尾随齐老爷低头走路。 齐老爷见着内心里益高兴了,想这男人八成是第一次思春,平常那生活更是干净到从没有惹过桃花,不然,不会如此反应。这点,齐老爷算是料中了。毕竟只是个大夫,陈友峻想找个对象,同样是高不成低不就。 平常小户人家的小姐,陈友峻看不上,感觉太小家子气了。但是大户人家的,他这没有家世在背后力挺他的,要攀结上岂能容易。不是说陈友峻想攀结富贵,想利用老婆娘家的势力往上爬,若有这个心思的话,以他医术再弄点钱疏通人脉,进朝廷太医院里谋个一官半职,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他这心性,确实是像齐老爷的,不喜欢惹是生非,只想要有自己一番小天地。正因为如此,他陈友峻不想娶个没气质的老婆。 齐云烟刚到仁心斋第一天,立马把他吸引住了。 三品官员的女儿,随了齐老爷的性子,博览群书,谈吐不凡,气质,那绝对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可能都比不上的。陈友峻记得,以前人家都说京中第一才女林慕容如何如何了得,但是,他远远看过林慕容,只觉得那林慕容太过装腔作势,到哪儿,都一群人跟着,不让人靠近。哪儿像齐云烟这样宛若落入凡间的仙女,平易近人,才叫做真正有气质的才女。 随齐老爷进到了她的闺房,陈友峻红了红脸。他这不是第一次进人家小姐的闺房了,给人看病,进出小姐的闺房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是她的闺房,不同于其他人。 他仔细谨慎地环顾了一圈房内,见迎面扑来是书香气,与其她小姐那种满房的胭脂味又完全不同。眼底,一股钦佩油然而生,思慕的笑意直达到心扉。 王嫂掀开纱帐,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 陈友峻低头走上前,先躬身道了声:“小生陈友峻,来给小姐把脉。” 齐云烟微微含了头:“有劳陈大夫了。” 王嫂拿个小枕,让齐云烟把手腕放在小枕上。 陈友峻坐下来后,凝了凝神,再把指头放在她脉搏上给她把脉。 齐云烟闭上眼,短短不过几日,他的指尖留在她脉搏上的感觉她依然记得。神医不神医,其实只要看把脉都知道了。陈友峻的指尖不像他指尖,他那指尖温柔到像是春风,只扶着她的脉。一般把脉的大夫都像陈友峻这样,要按着像是切断她的脉,才能探查她的脉是什么动静。 怎么办?总像是无时无刻会想起他。而每次只要想起他,心口会酸,酸到她想吐口水。 陈友峻只感觉指尖下她的脉,不时起伏,像是有情绪波动。他心里一怔,莫非她是对他也有意思,才会被他按着脉会这样?抬头,见她双眼紧闭,牙齿轻轻咬着唇瓣。 那一刻,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想起了是谁告诉他她病了。虽然告诉他的人,没有表明来历,但是,他有听说过,那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似乎对齐家的小姐有些照料,原因当然是因为听说齐府的小姐以前也常出入皇后娘娘的娘家,与皇后娘娘似有一段友情。 陈友峻垂下眉,收起诊脉的指头。 齐老爷在旁忙问:“小女这病情如何?” “齐小姐这是肝郁气滞,需要静心调养。”说到这儿,陈友峻眉头又轻轻一蹙,道,“如果可以,离开京城,去哪儿散散心也是好的。” 齐老爷面色有些懵,像是一时听不大懂他这话。 齐云烟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和明白,而且,一说竟然说中了她的病源。不能不说,这陈友峻医术算得上有两把刷子。她急忙打开眼睛,和父亲说:“爹,女儿这是小腿受伤,气滞血瘀,当然也就肝郁气滞了。” 齐老爷听完她这话,面色好像缓和了些。 对于她的急于澄清,陈友峻却是望着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道:“让小生给小姐看看腿上的伤。” 那伤是他亲手帮她处理过的,齐云烟这会儿真是有点担心陈友峻能看出来,忙说:“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 齐老爷却瞪了她眼:“什么叫挺好?不给人家大夫看你的伤,你的伤能好吗?” 王嫂就此掀开盖住她小腿的薄被。陈友峻走近,只要稍微一瞧,都能瞧出这是谁的杰作。 宮相如那是神医,真正的神医。每次宮相如帮人治病时,一大堆大夫,包括名医,当然也包括他,都跟在宮相如后面跑,把宮相如围到严严实实的,只想偷着学两把。 陈友峻心里想:果真如此吗? 若真是如此的话——陈友峻回过头。 齐云烟没来得及避开,对上他的目光时,能清楚地看见他眸里闪过的一抹同情。 城里喜欢宮相如的女人,多如牛毛。没有见过宮相如对哪个女人有一丝特别的。在陈友峻想来,既然宮相如不自己来,请了他过来,含义不言而喻,定是要拒绝她了。陈友峻这样想,完全合乎逻辑。 齐云烟那一瞬间,被他看到有丝狼狈,紧紧咬下唇,心里头一刻的恼火,倒不是对着陈友峻,而是对着那个人。他既然不想亲自来给她看病,完全可以请个老大夫,为什么让陈友峻过来,嫌弃她这脸丢的还不够吗。 齐老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年轻人此刻有点像是四目相对的场景,微微眯了眯眼睛,抚着下巴的白胡茬,退了半步,像是不忍心打扰。 眉目传情的道理,齐老爷懂的。 王嫂则是想翻白眼了。想自家老爷真是老糊涂了,一心只想着自己,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吗。 齐老爷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想往那方面想,只要陈友峻能成,要他立马辞官以后都陪女儿女婿都行。 过了约片刻,齐云烟轻轻放开了咬紧的唇,轻声说:“陈大夫既然看完病了,请开药。” 陈友峻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在提笔要开药时,像是仔细在心头盘算了下,说:“给齐小姐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样,我每日都过来看看齐小姐。” 这话正中齐老爷下怀。齐老爷连声叫好,请陈友峻出去外面开药。 齐云烟见自己爹热情地把陈友峻迎接出去后,差点儿吐了一口什么出来。 “小姐。”王嫂连忙给她拍背抚气,又安抚她说,“这陈大夫看起来,脾气和老爷挺合的。” 她知道,她一看都看的出来,她爹喜欢陈友峻这种四平八稳的人。可是,她心里早装了另一个人。说是要忘记他,可是需要给她时间。现在陈友峻这样步步逼近,岂不是逼到她心里烦。这陈友峻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她心病在哪儿,还说天天来看她,来给她心里添堵是不是。 王嫂没有敢说陈友峻这步棋不好,或许陈友峻这步棋有些臭,但是,哪个姑娘不是君子好逑。也就是说,君子不追,不用力追的话,女子哪能改变主意。 齐云烟背过身去,咬了咬牙齿,这心头一下子气不过去,和王嫂说:“你给我偷偷送张纸条到宫家给他。” “小姐?”王嫂诧异。 齐云烟这不会是为了某人连淑女的姿态都不要了。 齐云烟冷声一笑,道:“他给我添堵,难道我还不能给他添堵吗?” 王嫂怔了。 宮相如那日,从刑部办完公,坐轿子回宫家。六叔在路上,从窗口里递了张纸条给他。他疑问是什么时,六叔只比了个手势,说是打开就是。 什么人递来的纸条神秘兮兮的?想会做这种事的,除了他妹妹没有其它人选。宮相如有些郁闷和烦恼地打开纸条。每次都必须为宫槿汐的事事后擦屁股,擦到他都感到气愤。 纸条打开来,里头写的却是:宫大人这是想成人之美,还是在强迫人意,逼良为娼? 捏住纸条修长美好的手指,轻颤了下。 他是让人告诉陈友峻,让陈友峻去给她看伤,怎么,陈友峻去到那儿干出什么事来了吗?以陈友峻的为人品德来看,应该不至于。 眼睛眨了下,再往下看,纸条上继续写着:宫大人连小女子的身子都摸过了,想不认账?还是想让其他人也摸了小女子身子,自己好赖账? “咳。”他喉咙里轻轻咳了一声。 六叔伴着轿子边走,听到声音,靠近来问他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给我去查查,那陈大夫给她开了什么药。” 他怕陈友峻开的那药,是吃到她肝火全冒起来了。反正,这样小女子耍娇态的词句,不像她平常会做出来的事。但是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她性情其实和他妹妹一样,十分豪爽,是真性情,比起林慕容那些装模作样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六叔虽然不知道齐云烟给他写了什么,但是看出自家少爷的情绪波动了,因此嘴角衔起了笑意。 花夕颜能觉得自己好像有可能是要怀孕了,但是,没有请太医院的人来看。当然,黎子墨也没有让任何人来给她诊脉。夫妻两人,算是心有灵犀。 倒是他们那大儿子,号称小神医的小太子爷,那日早上来给花夕颜请安时,只瞧着母亲的面色,都能看出了几分端倪。于是,在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小太子爷毕恭毕敬地站在母亲面前,问道:“母后是要给我和木木添弟弟妹妹了吗?” 花夕颜连忙伸手,捂住大儿子的嘴巴。 小木木抱着玩具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嘟起小嘴说:“我要妹妹,不要弟弟。” 花夕颜另一只手,直接拎小儿子的小耳朵:“谁说的?!娘有说过这话吗?” 两个儿子见她这幅紧张到如临大敌的神色,都不敢说下去了。 花夕颜心头是很紧张。想她很不想再怀孕,还有一个最要命的原因,那就是上回在云族听云尘景说了,神族的孩子出生,都有人虎视眈眈想要取其性命。云尘景的父母,就是为这事儿丧命的。 同时是生怕两个年纪幼小的儿子,花夕颜收回手,收拾好脸上的神情,摆出平常轻松自如的样子,回到秋猎的话题,说:“两个皇子的箭术练得怎样了?” 大儿子她是不担心,那天她都悄悄瞅见了。 小儿子那是第一次学皇家骑术和箭术,怕是有些艰难。好在木木这孩子天性不争强好胜,看这孩子未来想当乞丐的念头都知道,对于木木来说,学这些东西玩心居多。 小木木果然说:“挺好玩的。那匹小黑马比小白马好,听我的话。” 小吃货心里容易满足的。只是大哥的灵宠都过于傲性,让多好脾气的人都得飙。 小太子爷对此只是笑了又笑:他那群被惯到过头的灵宠,也只有他弟弟能制得住,只要小猪妮妮出马变身,没有一个不俯首称臣的。那被小猪马气病的小白马,至今还在气,气愤难平。 花夕颜又仔细吩咐了柳姑姑,让人过来给他们量身裁衣,做新衣,她要在旁边看着,好放心。因为这是两孩子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受万民朝拜。想必到了供奉祖先那日,场面会十分壮观。 黎季瑶从长公主府里过来了,上次去那个白龙寺没去成,今日过来,见她精神似乎好了些,气色也好了不少,又见两个小皇子在做衣服,想起了即将可以打猎游玩的事情,脸蛋上焕兴奋的光彩,说:“本郡主也要准备骑射服。” “郡主会射箭?”花夕颜倒是没有听说过她有这个本事。 东陵女子,不像大宛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女子并不需要一定会骑射。 “皇嫂,你这是小看我了。”黎季瑶眉毛英气地飞扬着,“只等那日出,我可以和太子殿下一较高低。” 花夕颜被她这话逗乐了,她要和小孩子比射箭,还敢说自己箭术了得。 小太子爷抬起袖口擦擦汗,也被黎季瑶这话给寒碜得,有些赧颜。 小木木插嘴说:“要不,和我比比?” “木木!”小太子爷连忙拉下弟弟。 “二皇子不用焦急。”黎季瑶笑道,“到了那日,有许多小公子在,二皇子想和谁比都可以。” 到那天,还有许多小朋友来参加典礼。当然,一般都是为了来衬托两皇子的存在。 花夕颜暂时还不知道究竟他邀请的宾客有哪些,而且哪些有可能出席。 黎季瑶却是兴致一来,益挑逗两位皇子说:“到时候不止小公子哦,还有小姑娘。” 小太子爷听到这话,神情淡定,从容不迫。 小姑娘们,他见多了。好多被大人变着法子领着进宫为的就是见他,希望对其能产生好感。大人能借小孩上位。 所以说这京城中,爱慕小太子爷的小姑娘们,绝对只会多不会少。 花夕颜揉揉额头。两个儿子长得像他,都是国色天香,如果给她惹一堆小桃花回来,那真是够呛。 小木木抬头,望了望他们几个人神情不一,皱起小眉头说:“小姑娘可以给我东西吃吗?” 如果不能给他东西吃,他要来做什么。 花夕颜和小太子爷直接倒地。 黎季瑶笑得前仆后仰,直指着小木木:“这孩子有没有这么可爱的!皇嫂,你这儿子,娶了媳妇,媳妇家还得倒贴。” “他年纪小,懂得什么!”花夕颜白了眼。然而,说着这话,心里虚。木木今年有六岁了。话说,也不该只记得吃这样东西了。 小木木对娘说他好像什么都不懂这话,当然是鄙夷了一把,说:“我怎么会不懂。我懂。小姑娘嘛,就是要看谁长得漂亮,你说是不是,殿下?” 小太子爷神秘兮兮地冲弟弟这话点了点头。 小木木就此神气地鼻孔一翘,道:“到时候哪个小姑娘漂亮,对我眼睛,我带回来给娘看就是了。” 黎季瑶这回笑到抱着肚子要在地上打滚。 花夕颜一手捏小儿子耳朵:“你说什么!带漂亮的女孩子给我看!你这是吃了豹子胆是不是!” 小吃货拼命挤着眼角,叫道:“娘,娘,我不带给你看就是了,我偷偷带她去其它地方就是了。” 这孩子,气得她想打他两下屁股。 还偷偷带去其它地方?! 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她这个是男大不中留。 黎季瑶直接笑岔气了。 打小太子爷带弟弟到那边吃糕点,花夕颜喘口气,和黎季瑶说闲话。 黎季瑶说:“上回,我在皇嫂这儿不是见过一个叫闵太医的吗?后来臣女听说那个闵太医被太医院赶走了。” 她那夜让小五去长公主府找,没找到人回来。 花夕颜微微沉了脸色,说:“郡主只要记得本宫的话,以后不要再惦记这种人就是。” 黎季瑶见她这神色,心头一凛,忙道:“是。”然而,要她彻底忘掉闵文静这人,却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男人,太特别了。 花夕颜当然心里也清楚这点。那人在她面前出现,又在她面前消失,无疑都是透露了一种信号。他不怕她不找他,迟早有一天她会去找他。 柳姑姑行色匆匆走进屋内,火燎火急地说:“娘娘,不好,出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有体统!”花夕颜最厌恶有人遇事就冒急,尤其是她底下的人,更不能遇事则慌,自乱阵脚,啪,拍了下桌子,低喝了声。 旁边垂立的宫女全部挺直了腰板。 柳姑姑更是不敢再说一句不好的话,压低了声音说:“大宛国的使臣,强行进宫要找圣上问话。” 原来,这大宛国的二皇子耶律奇,自从那日不小心犯了痢疾后,一直病不见好,病情如今益严重,竟是到了垂命之危。想自己主子平日里身强体壮,大病没有,小病一日见好,这到了东陵,怎么犯了如此严重的病。若不是东陵有意想谋害耶律奇的性命,巴格想不到其它。于是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巴格只好硬闯皇宫,想从黎子墨这儿讨个公道和实话。 只是,黎子墨今早刚好有事,出宫办事去了。 巴格在永宁殿找不到人,又是急匆匆冲月室殿来了。 柳姑姑这话话音刚落,门口一堆人吵闹的声音,激烈的争执声,传进了屋内。宫中侍卫们团团围住巴格和巴格的人。巴格本人已是武功高强,一人能抵万夫之姿,场面霎时是双方对峙不定。 杀不杀这大宛国使臣,还不能由宫中侍卫们说的算,只能是团团围紧了。 黎季瑶闻言,立马站起身,想挺身而出。 花夕颜伸出手拦住她,只淡淡地对柳姑姑说:“让巴格进来。” “娘娘?!”柳姑姑惊讶,跪下请求。 黎季瑶也惊讶地看着她。 花夕颜神情自若,道:“怎么?本宫难道会怕了他?他若有这个胆子杀本宫,不会一路强行闯到这儿来。” 巴格这一路来也是没有伤人。因为他认为主子那条命,还在东陵手里握着。怕皇帝事后恼羞成怒,一块把他主子杀了。那绝对不是他此次闯宫的目的。他目的是为了来救主子的。 黎季瑶听她这话很有道理,也就坐了下来。 手持刀矛的侍卫们,围在巴格身前身后,进入屋内,一齐对着花夕颜跪下行礼:“娘娘金安。”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和他谈几句话,你们在外面等着。”花夕颜说。 侍卫们哪敢退,眼看巴格一个人,可能一刀就轻而易举夺了花夕颜的命。 花夕颜道:“若他真想拿本宫这条命,你们多少人在这儿挡着都没用。” 巴格面对她这话,眸光锋利地一闪:真是有胆量的女人! 侍卫们这才无奈退了下去,手持刀矛,在屋门口守候,只要屋里稍有变动,立马冲进来救驾。 可花夕颜那股镇定还真是非比常人。不仅自己留下,而且,也没有让两个儿子离开。 巴格只要扫到只有一个屏风之隔后面的两个小龙影,都手心攥出了把汗。不知道花夕颜这底气从何而来。 花夕颜只是想着诸葛亮的那空城计,要是她真的带两个儿子逃,巴格反而不信她,到时候,巴格冒出拼死一搏的念头,真是这儿谁都抵不住。 “娘娘!”巴格抱拳,“臣是想请娘娘和圣上给臣一个回话!我们二皇子身为东陵国贵宾,身体有恙,东陵国不闻不问,是不是不合礼节不近人情,我们二皇子若是有差池,东陵难逃罪责!” 花夕颜道:“大宛二皇子身体不适,圣上早有听说,为此,也派了太医过去诊治。后来,经过长时间圣上与太医们商讨,后来,太医不是没有给二皇子开药了吗?” “对,为什么不给我们二皇子开药了?是想对我们二皇子见死不救吗?”巴格连声质问。 花夕颜像是极其无奈地抬了抬眉:“贵国是误解我们圣上了。而且,圣上此意已经十分明显,莫非贵国使臣的脑子都是水做的,到现在都不明其意?” 巴格像是感觉到什么,身体猛地打个颤抖:“圣上什么意思?” “二皇子这病,饶是我东陵神医也是救不了的。这不,圣上才把太医都撤了。” “胡说八道!”巴格怒骂,“我们二皇子身强体壮,为我们大宛第一勇夫,平日里素来无病,此病是到了东陵才犯的。不是你们东陵作怪,又是什么缘故?!” “若是我们东陵作怪,我们东陵大夫不是本宫自夸,治疗那常年都有的痢疾,不在话下,几服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了这病儿,何况如你所说的,二皇子是身强体壮的人,岂会如此容易得病?”花夕颜说到这儿又轻轻抬了抬眉,“得知二皇子生病之后,我们圣上哪里敢推卸责任,不止不闻不问,而且是十分自责,这不,第一时间,将在那儿掌厨的庖丁全部召回来了,进行问责。同时,知道二皇子的病有蹊跷,换了好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前去看诊。结果,我们东陵的人,在你们二皇子下榻的使馆已经全撤走了。而你们二皇子的病并未见好,反而益严重,还能说是我们东陵有意害死你们皇子吗?” 巴格听完她这番话,感觉一股寒气从头顶凉到了脚心里头。 花夕颜轻轻喟叹:“圣上这一片苦心提醒,难道到至今,你们作为二皇子的臣子,都未能察觉半分?” 巴格大声地喘了好几口气,面色一道晃白。 若她所言为真,岂不是想害死耶律奇的,是他们自己大宛人。想想,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宛国皇子对皇位竞争激烈,死一个对手都对自己是好事。可是,是有谁对耶律奇下毒手?这个人,又是怎么对耶律奇下得了毒手的? 花夕颜见他神情应是已经动摇信了有几分,倒是不惜给他一条线索:“其实,今年东陵的疫情有所蔓延,比往常严重。为此,圣上派人在水源地等地方调查,意图现病源切断病源,控制疫情。结果,被圣上的人现,真是有人在水源地投放死物。不止如此,这水,还有些异样。” “水异样?”巴格的嘴唇不自在地抖了下。 “感觉这水是有点异样。当然,本宫从圣上那儿了解不多,不敢说这水是不是因死物臭所致。只是圣上已是派人连夜堵截了那水蔓延。全城的人取水,不得在那地方取水给人或牲畜饮用。至于你们府里,向来你们也怕我们东陵人使坏,无论是水,或是食物,都是你们自己人不知从哪儿采购取用。我们东陵人从不敢插手你们内务的事,这你身为二皇子的内务总管是一清二楚的。”花夕颜到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起来,痢疾乃食物不洁所致,真要追究其责任,不也是该从你这个内务总管先问责。我们圣上是何其一片仁心,才未抓了你来问罪。” 巴格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屋内,霎时的沉寂,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奏。 不知几时,接到密令,从外面匆匆赶到皇宫的林璟琪,在屋前下马。 花夕颜在他要走进来之前,对其使出一个眼色:不要进来。 林璟琪此刻进来的话,不过是刺激巴格罢了。 林璟琪冷眉微锁,在听不听她命令时,犹豫了一下。 巴格这时已经感觉到救兵到了,而且,花夕颜刚说的话,虽然句句刺耳,却是像盆冷水,把他浇醒了。二皇子这一病,当真问责起来,最冤的人,可能被当成替死鬼的人,还是他巴格。 当务之急,是要马上赶回府里抓内奸。 “若此事为真,我们二皇子因此能得救,我们二皇子和我,一定会用这条命报答娘娘的。”巴格抱拳,对她行完礼,转身冲出屋子。 众人见这么一个横冲直撞的野蛮人终于走了,不免都大松口气。 黎季瑶刚是把那些话听到有些糊涂,问她:“是谁想杀二皇子?” 花夕颜摇了摇头。这事复杂着呢。他们只能揣摩到对耶律奇动手的人是大宛国自己人,但大宛国那么多人想要耶律奇的命,耶律奇自己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103】毒源 校园港 正文 【104】祝寿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4】祝寿 巴格回到了驿馆。耶律奇躺在床上,大野牛雄壮的身体现在变成奄奄一息,脸不过几日瘦成了一条,眼窝深陷,深重的黑眼圈像是象征死期来临。 “二皇子。”巴格走到床前叫时,耶律奇的意识已是模模糊糊的。 “怎,怎么说?”耶律奇声音都变得微弱,“是,是谁干的?” 巴格愁眉,见着身边没人,才敢走上前,几乎贴着他耳边,说出花夕颜和他说的那些话,道:“依臣看来,宫皇后似乎并没有必要说谎。如果二皇子有事的话,东陵摆脱不了这个责任。而现在东陵敢撒手不管,不能不说,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东陵人掌握住了那些人对二皇子行凶的证据。” 耶律奇没有病到脑子全糊涂了,对于巴格这话,其实只要稍微细想,逻辑上没有任何错误,也就是说,他隐隐约约心里最不安的事儿,终于生了。 “你说圣水?” 只有大宛国的圣水,如果是大宛国在他体内作乱的话,那么,他即使死了,也会留下圣水作案的痕迹,所以,东陵不怕大宛国追责,干脆撒手不管。 耶律奇眯了眯眼睛:“可东陵的皇后怎么能知道圣水这回事呢?” 好吧,算黎子墨以前和大宛国打过仗,或许有听说大宛国有如此神奇的一种妖物。然而,圣水的秘密向来是不被大宛国皇室以外的人参透。即是说,黎子墨和花夕颜,不应该知道被圣水作乱而死的人会留下证据。 如此说来,若不是有人与东陵人勾结告诉黎子墨他们的话,不,应该是没有人与东陵人勾结,因为,勾结东陵人谋害他这个大宛国使臣,对东陵皇室的声誉没有任何好处,黎子墨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事。而且,黎子墨那人生性多疑,没有一个皇帝不多疑的,不眼见为实的事,不见得黎子墨会相信。 巴格身体抖了下,与他一样想起了另一件事:“三皇女说是宫里面可能被杀了,但是,至今不见遗体。倒是我派人进宫了解,说是有人像被绿色的妖怪穿肠破肚吃了。” 若梨花不是被东陵人所杀,和他一样遭遇的是大宛国人的毒手。耶律奇呼哧呼哧喘了口气:“那些人,是怕,是怕梨花帮我做事,帮我获得王位——” “有这个可能,二皇子。”巴格说。 耶律奇呵呵呵呵,像是苍白地大笑几声:“本王才不信呢。说梨花的死和她宫皇后一点关系都没有?本王知道,女人善妒,她不会例外。梨花无论怎么死,少不了她在里头撮合。” 巴格不敢应声。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本王这病,真有可能是自己国人所为。若真是如此,要解本王的病,只能是找——” “二皇子意思是即刻启程回国找于水祭司吗?” 能操控圣水的,只有于水族人。 “不!”耶律奇铁定地摇头,“我这身体,倘若回到大宛,不是路上死了,就是刚回去会被抓去到国王面前问责,照样都是死。相反,我赖在东陵这里,东陵天子出于责任,倒不敢让其他人来暗杀我。” “可二皇子的病——”巴格愁问,眼看这圣水在他体内再作怪下去,他是撑不了几天了。 “别怕。”耶律奇信心旦旦,“既然有人能在我这儿下毒,说明,那个操控圣水的人,在京城里头,跑不远的。你要做的是,帮本王守株待兔,把那人揪出来,让他为本王做事。本王想看看,究竟是谁,敢谋害本王的命!” 巴格点了头。 月室殿中,巴格等人一走,花夕颜像没事人似的,又和黎季瑶话起家常。 林璟琪见到这儿没事了,转身要回去。 黎季瑶见之,哎了一声:“听说林将军娶媳妇了,是真是假?” 林璟琪回头,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像是瞪了她一下,大嘴巴郡主一样不讨他喜欢。 花夕颜见状,摇了摇脑袋,和黎季瑶说:“倒是有这么几份想请本宫做媒的帖子,放在本宫这儿。” “谁想请皇嫂做媒?”黎季瑶的胃口立马被吊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问。 说起那人,花夕颜接到时也是稍微吃了一惊的。不过事后想来,皇帝将林家一抄,所有人都怕了。包括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朝廷百官,无不都改变了风向。比如吏部的头李大人。李夫人不是死在无名岛上的机关里头吗? 这李大人到至今都不知道夫人怎么死的,唯一知情的是,他老婆去到皇家的避暑山庄时貌似得罪了圣上,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帝没有因为他老婆犯下的错而向对林家开刀一样杀他们李家全家,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再有这李大人,也不像林老爷那般爱妻。九夫人早有美名在外,说句不好听的,老婆长得太美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甚至可以正儿八经地和先帝私通,给他戴绿帽子让他被朝廷百官们底下嘲笑。九夫人这一死,倒也好,永远解决了他这个问题。 李大人如今最庆幸的是,正因为自己夫人这一死,当林老爷气势汹汹地想为自己老婆出气找到皇帝那儿时,他没有跟着过去作乱,结果,又避免了这一死。 幸存下来的人,现在都知道黎子墨的心狠手辣了。以前黎子墨只是暗的杀人,比如说杀掉胡太后之类,或是刺激人起来造反有了借口再来拿人,比如灭掉孙府。而现在,黎子墨是觉得这些都太麻烦了,干脆要杀就杀,要灭门就灭门。 这样的皇帝统治之下,怎能不让人人心都慌了。尤其以前确实对皇帝做过一些坏事的。黎子墨这招灭林家,才叫做真正的杀鸡儆猴。弄得朝廷百官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到现在,大家都还不清楚黎子墨怎么抄的林家。按理说,林老爷是个精明的人,留有一手跟皇帝斗的,一夜之间被皇帝拿下,这黎子墨太神了些。 不管如何,李大人感觉这皇帝越来越高深莫测,黎子墨又不喜欢阿谀奉承,马屁不好拍,想走忠心,只能走花夕颜这条曲折救国的路线了。 本来这月室殿的主子他们是谁都看不起的。认为其就是个红颜祸水,没有其它本事。可皇帝宠了她这么多年,而且,太后死后似乎是变本加厉的宠。每个想诅咒她快点下台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聪明一点的人,都该知道是该见风使舵了。 李大人最后拿了自家小女的婚事来做文章,希望小女李秀瑛能在花夕颜那儿讨一门合适的婚姻。一来显出他们李家对月室殿主子的尊重和敬意,讨好皇帝喜欢的女人,等于讨好皇帝的自尊心和爱好,可谓一举两得。二来,想必花夕颜想显得自己很有能力很有善心,不会给他女儿乱指婚事。 李家这招棋出来后,惹来朝廷上不少清高的人士私底下的谩骂,说他变成条月室殿的狗,把女儿都卖了出去讨好主子。但是,骂归骂,大家也都看到了李大人这步棋子的高明。这不,不消一日功夫,进宫想请她花夕颜赐婚女儿或儿子的帖子像雪花一样堆满了花夕颜的台子。 黎季瑶像听笑话一样听着这些有趣的事儿,说:“难怪皇嫂这般辛苦了。要知道,皇兄,对这种事儿,向来没兴致。” 他怎么可能对这种事儿有兴致?当真有兴致的时候,可不是在戏点鸳鸯成人之美了,而是算计着怎么用自己手上的权力让一对对男女变成旷世怨偶,只为了他手中的利益图谋。 男人嘛,到底利益为先,男女私情基本是无稽之谈。那些不请他赐婚的臣子也都算聪明,知道他那残酷无血的性子。 花夕颜喝了口茶,抬眼,见那林璟琪没有走,掉转回头,似乎饶有兴致地想在这儿看她怎么处理这些事。 她是知道,林慕容作为通房丫头塞进他府里去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置林慕容的。林慕容也算是世上最倒霉的女人了。花夕颜知道,林慕容这一下送进这个人府里,一辈子是要死不能要活不成,要被折磨惨了。 林慕容活该不活该,花夕颜不好说。想必皇帝最终想出这么个法子,可不是为了折磨林慕容,只是为了让林慕容乖乖为朝廷做事。所以这林慕容只不过是皇帝和臣子相斗之间牺牲的一个人罢了。没有什么可以同情不同情,怜悯不怜悯。不,只要看到林慕容下场的,而自己则身处这个漩涡里头的人,都不免要寒透了心。这就是在江湖里混的谁能不挨打的下场。 咳咳。 花夕颜由于秋燥,不小心喉咙痒,咳嗽了几声。 黎季瑶见她一咳,马上伸手给她拍拍背。 黎季瑶这是怕她累出病来,担心不已。算计多,心里头累。胡太后那心病,这么给折腾出来的。花夕颜什么都不想想,但是,不想的话,怎么保全自己的人,容她不能不想。 应说,李大人这人怎样,花夕颜不是很清楚。但是,既然能把自己女儿送出来到她这儿当做牺牲品一样试验,只能说,这李大人对这女儿的感情,就那么一般般。 倒也是,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只有儿子,是最稳当的。 李家不止李秀瑛一个女儿。如果没有记错,这李大人的妾,是给李大人生了两个儿子,而且都没有过继到九夫人膝盖底下呢。九夫人这一死,李大人想扶妾上位,想让两个儿子真正当家,李秀瑛必须早点嫁出去,想甩掉包袱一样,想必,李大人的那个妾,也正绞尽脑汁想着这步棋,或许李大人把李秀瑛送到她这儿来,都是那个妾出的主意。 急着把女儿脱手,又不大想,不大想浪费女儿这颗棋子,女儿这桩婚事,最好能谋到一桩不差的,他李大人名声不损,以后女儿嫁的这夫家能对自己有些利益可图。但是,李秀瑛那脾气,或许李大人自己也知道的,死了母亲,姨娘不爱,父亲宠妾,八成是对李家都怀了肚子怨气。李大人当然要防着女儿这一手,不想女儿嫁的这夫家,后来能助女儿出气撑腰,反攻娘家李家,让李家得不偿失。 这样一思量,这李某人的心思似乎可以摸到一清二楚了。那就是,李大人算计了,知道自己女儿,肯定是在避暑山庄看到了些什么,或是说皇室也怕李秀瑛多嘴说出去了些什么皇室的秘密。那么,最好是,把女儿自动送到皇室手里头任君处置。 好一盘精心谋划的棋子。不愧是掌管人事的,是比那只会扣铜钱洞子的林老爷厉害多了。 “嫂嫂,喝点水。”黎季瑶心里紧张,让柳姑姑赶紧重新去弄杯热点的水。 花夕颜能感觉到她握自己的手,握的很紧,低下头去,能见她骨节苍白。心里头知道,自从那件事生之后,连这位天真烂漫的郡主,都清楚只有她可以信任可以倚靠了。恐怕连长公主都没有这个本事保住她黎季瑶,而唯有她这个花夕颜。 所以她一有个闪失,这些人都该怎么办。 眉头就此深深皱紧。两个儿子,她反倒是不怎么担心的。因为她清楚,他喜欢这两个儿子,而且毕竟是他亲骨肉。但是,黎季瑶这样一些人,一些只可以被他利用的人,未来命运可就难说了。 “秋嗽而已,郡主不需担心。”花夕颜接过柳姑姑拿来的蜜糖水,喝一口润过了嗓子。 林璟琪站在旁边,那双冰冷的眼睛,轻轻扫过黎季瑶的脸。 身为长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又是皇帝的亲戚,其实,黎季瑶的婚事算是炙手可热。只是,皇帝没有下令,没有一个人,敢真的来求娶黎季瑶。 俨然,黎季瑶性子再怎么讨人厌,像林璟琪这种心性冰冷的,对黎季瑶的这桩婚事也是有所考虑的。 花夕颜到此在心里头已有了一些盘算,说:“林将军府里只有一个通房丫头,那绝对是不像话的。这李家的李小姐,配林将军倒也合适。” 林璟琪冷漠地看着她,这皇帝和皇后,一个个像塞垃圾一样,把不要的小姐往他府里塞。 “好事要成双,林将军,你说是不是?”花夕颜唇角弯弯,似笑非笑。 林璟琪拱手:“若是末将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赐婚,是末将的福气。” 黎季瑶眨巴眨巴眼,像是没有能听懂他们之间的谜语。 花夕颜眸中一垂,说:“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听到她这样一说,大家只能告退。林璟琪走时的那个阔步,黎季瑶走时的一步三回头,她都看在眼里。 见客人都走了,两个小皇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陪她又玩了会儿。见她疲倦,小太子爷体贴地说带弟弟回广阳殿。花夕颜摆手,允了让他们回去。自己躺在榻上,仔细地琢磨,怎么和他说这个事儿。 黎子墨今早上,倒不是去办公差,而是去办私差。岳父大人要过寿,声称要低调,他这个皇帝不好出面为岳父主持寿诞,但是,他作为女婿,总得尽尽孝心。为的也是讨好她。因此,知道她要为父亲做两个福字祝寿以后,他找人找到了京中活得最长的老寿星,亲自上门去求福字,求完,又跑到金铺亲自监工。 好不容易等了半日功夫,这金铺打造出来的福金终于出炉给他瞧瞧怎样。 微服出门,无论那老寿星或是金铺的老板,都没能认出他是皇帝。只知道他自称姓白,叫白公子,外面装束看起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没有其它。 “白公子,若觉得哪儿不顺眼,我再命人回炉。”老板尽力地讨好他,因为他出手阔绰。 想讨好岳丈大人,怎能不出手阔绰。平常节俭成性的黎子墨,到今日今时今刻这个重大关头,为岳父一郑千金都毫无问题。 但是,这民间的手艺肯定是不比官窖的。这东西来来回回打造了好几遍,眼高的皇帝怎么瞧都哪里不大顺眼。 金铺的老板和手艺人,全都忙得满头大汗。 黎子墨最终叹了口长气:“算了,就这样吧。李顺德,给钱。” 没办法,这是她制定的铺子。要是他,直接叫底下的人办了,肯定给他打造两个最好的福金给他。只是,她不要。她就行像平常百姓一样,为自己父亲的福金劳碌一回,这才能显得一颗孝心真实。 想想她这话也没有错,孝心其实千金难买。人无完人,不完美的事物,才是真实的。 拿鎏金绣了祝寿词的红绸,仔细包了两块福金,放进匣子里。黎子墨打算,亲自把这寿礼送到岳父家里。于是,对李顺德说:“把两位小皇子都接出来,朕要带他们两个去尽孝心。” 李顺德点头答是之后,又问,是不是把花夕颜一块接出来。 黎子墨想了一下,把她接出来的话,去到那儿,不知道会不会被岳父岳母唠叨她。知道她难做人媳妇,回家总挨宫夫人说。 “行,把娘娘接出来吧。”思来想去,他还是想带她一块儿去。想他们一家人,这样齐全回她娘家见父母,怕是第一次。 到这个时候,皇宫里被巴格大闹过一回的事儿,才传到了他这个皇帝的耳朵里。 云眉下那双墨眸,瞬间掀了掀狂澜,冷笑一声:“这大宛国是又想找死是不是?” “圣上。”奕风小心应着话,“娘娘是将他打走了。宫里没人受伤。” “嗯。朕知道,她这是让他们回去狗咬狗。”沉吟着这话儿,黎子墨负手,走到金铺门前,见着斜对面一家大宛人开的香粉店,云眉淡淡扬起,一丝冷酷捎带在眉尖上。 奕风等人自然不知道他此话何意,只是跟随在他身后。 于水隆这会儿,是在自家小院子里头,被巴格率人围住。 巴格要求他马上去驿馆救耶律奇。 于水隆皱紧的眉头,却是在考虑,是谁把他的行踪泄露给巴格的。听说耶律奇被圣水控制了,他是微微吃了一惊的。除了他以外,难道于水家族里,有其他人到京城来了。 救不救耶律奇,于水隆心里盘算着。因为他必须考虑到,如果耶律奇知道是他杀了梨花,会不会反过来杀了他。 巴格心焦如火,好不容易从在京中的同伴那儿得知于水隆的下落。这样说,他在驿馆按照耶律奇的嘱咐清查内奸,但是一时半会儿,如果对方不动手,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根本耶律奇的情况等不及到内奸揪出来。到最后,终于记起,这于水隆,似乎以前与东陵人一直都在做香粉生意的。于水族人,除了是祭司的身份以外,自己也经营生意积聚财富。 于水隆得知他是怎样怎样找到他这儿,貌似根本没有怀疑到他此次来东陵的目的,于是,终于决定,到耶律奇那儿先试探下。 随了巴格走,到了驿馆。初次看到那个已经被疾病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耶律奇,于水隆心头打了个颤抖。对方这是狠心绝情地要把耶律奇赶尽杀绝。敢杀二皇子的人,于水隆暂时想不出会能有谁。毕竟,大宛国国王,都靠这个大野牛似的二儿子打仗卫国的。一般人,也绝不敢没有国王的授予之下对耶律奇动手。 这个人若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得到了国王的默许。 想到这儿,于水隆又犹豫了。 于水隆所考虑的,耶律奇早考虑到了,因此和他说:“如果你治好了本王,本王哪一日若能登上国王的王位,你祖父的位置,是你今后坐的位置。” 他祖父大祭司王的位置,是于水家里所有人最想得到的。于水隆不例外。所以说每次大宛国皇室内的王位之争,都会让他们于水族人同样四分五裂,兄弟反目成仇。于水隆来之前,押的是国王这棵大树,还没想好,要押哪个皇子的阵营。 耶律奇见他犹犹豫豫,使出杀手锏:“本王是欣赏你,因为只有你,可以不怕把任何人当棋子,胸怀远大,谋略致胜,不管你以后或是之前,做出什么事,只要你能辅佐本王登上王位,本王信任你做的任何事。” 这话言外之意,似乎是在免责,免了他杀梨花的罪过。 于水隆到底是对自己杀了梨花那事儿,心里有些遗憾的,想到她之前这么做,其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耶律奇这个哥哥,就当做是救了她哥哥这条命来告慰她九泉之下的灵魂。因此,于水隆在磨磨蹭蹭之中,终究是答应动手帮耶律奇祛除体内的圣水。 做法需要三日左右时间。然而,于水隆只要稍微念咒,圣水的痕迹在耶律奇身体的皮肤上显现出了绿斑。说明,东陵天子和皇后的猜测是没有错的,真的是大宛国自己人想杀自己人。 耶律奇闭上眼睛,抓紧拳头:总有一天,他要把所有敢想杀他的人全杀了。 得到皇帝的传令,花夕颜在柳姑姑的扶持下上了马车。两个儿子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一同前往宫家与黎子墨汇合。 听说要去见姥姥和姥爷,而且要给姥爷祝寿,小木木从没有见过姥爷,不知道宮弘文长什么样子,先是听小太子爷描述,说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小木木眯着小眸子,心里想:这个老头子,好像娘说的圣诞老人,会给他送礼物。 宮弘文是时常给小外孙们送礼物,都是自己手做的礼物。比如小太子爷玩的玩具里头,很多,都是宮弘文自己亲手做的。 “这个姥爷我喜欢。”小木木拿着宮弘文做的那只会自己点头的啄木鸟,心头像飞,已是巴不得能快点见到像圣诞公公的姥爷。 小太子爷则仔细地卷着自己写的一幅寿字,这是要送给姥爷过寿的礼物。想起弟弟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问弟弟:“木木,你打算怎么办?” 小木木狡猾地眯了下小眼睛:“我早准备好了。” 宮弘文确切的寿辰是在明天,但是,明天宫家准备要招待一些客人。所以,花夕颜他们一家,只能是今天提早来给宮弘文祝寿了。 突然听说女儿女婿带孩子来了,宫夫人心里头不大高兴,想不是已经把话之前传进宫里的女儿,千交代万交代的,不要惊动到御驾。这可绝对是冤枉花夕颜了。她爹的寿辰,根本不需她说,他一定惦记着的。 来的突然,宫家什么都没有准备,这正合皇帝的下怀。见到连宮相如都不知情没有在宫家里等,黎子墨满意地夹起了眼缝,拂袍走进宫家。一群人尾随他,踏进宫家狭小的院子里。 宫夫人和宮弘文,带着宫家一众老小,在院子里恭迎圣驾。 黎子墨回头,带了些父亲考究儿子的味道,瞟了瞟两个小皇子:“你们带了什么礼物给你们姥爷过寿?” 宮弘文听到这话,连忙摆手:“不用了。两个孩子还小。” 宫家姥爷和姥姥,对两个小外孙当然都是疼到心尖去的。 小太子爷作为老大,要先表率,先一步走上前,两个小膝盖跪到地上后,两手恭恭敬敬地在宮弘文面前递上一幅字卷:“祝姥爷寿比南山。” “太子殿下快请起。”宮弘文双手同样恭敬地接过小太子爷递来的寿礼,同时,把小太子爷扶起来,亲自为小太子爷拍打小膝盖头的灰,心头地说,“太子殿下,以后别急着跪,好歹让人铺了垫子再跪。” 小太子爷对此说:“姥爷,其实我跪的机会很少的,偶尔跪一跪算锻炼身体。” 宮弘文微微吃那么一惊,只觉得这个他从小看到长大的小殿下,似乎与以前那副只会严肃正经的样子有些不同了,竟然会说起几句玩笑话了。 小太子爷那双英俊的小眉宇,是不似以前经常忧心忡忡了,而是飞扬之下,像是撒下了一抹阳光。 论能让小太子爷转变其中功劳最大的,可能还不是自己女儿花夕颜。宮弘文思摸着望过去,望到了小木木。 小木木飞奔过来,突然间拉住他两只手,让他弯下腰之后,小嘴巴,往他脸上,下巴上,额头上,鼻梁上,甚至眼睛上,吧嗒吧嗒吻着,边吻边说:“木木祝姥爷长命百岁,以后继续疼木木,以后继续像圣诞老公公给木木做东西,一辈子陪木木亲亲爱爱。” 如果说,小太子爷刚才跪下给宮弘文送福字,那叫做孝礼的典范,让所有人看着心头感动都快心疼了。而现在小木木横出的这一幕,强烈对比之下,再加上几乎所有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祝寿模式,一个个,只能是惊呆了眼神看着。 花夕颜一瞬间,只想拿手捂住眼睛。 不用说,小木木这些做法,都是只有她这个去过现代的娘能教出来的。儿子的赖皮样追究到她这儿,她这脸不就丢大了。而且,少不了要挨宫夫人说了。 不管老婆怎么想,宮弘文是被孩子亲到一张脸全红了,红得像桃子似的,真的像是做了寿星福光满面的样子。所以,宮弘文是很高兴的,高兴到不得了,两只手,一把将木木抱起来,哈哈乐道:“哎,你这孩子怎这么可爱呢!好,姥爷天天给你做东西,姥爷一辈子陪你看着你。” 一手抱起木木,一手摸着小太子爷乖巧的小脑袋,宮弘文感动到两个眼眶都有点红了,对女儿女婿说:“教的好,教的好。” 花夕颜这颗悬着的心,才稍微踏实了些。 黎子墨带着她,献上刚从金铺里取出来的福金,同时说了一些祝词。 宮弘文连说“好,好”,带着他们进屋,非要他们喝过茶歇会儿再走。 宫夫人在女儿要进屋时,冲女儿使了个眼神。 花夕颜无奈地扶了下额角,随母亲走去别院。 果然,宫夫人见皇帝不在的时候,开始说她了:“不是让你不要说吗?” “娘,不是我要来的,是他自己要来的,非带着我和孩子来。”花夕颜说。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和他一块来,毕竟兴师动众的,她本来都想好,自己找个时间偷偷来送福金。哪里知道,他消息快得像什么一样,马上知道她在哪儿订福金,非要插手插脚。 想到那福金里其实还有她哥的一份,花夕颜低声告知宫夫人:“哥委托我打造的福金。” “我知道的,你哥和我提过,为的也是避免到时候你爹收到两块福金大惊小怪。”宫夫人道。 福金一般是一个人送一块的,送多也不好。她和他是夫妻,一齐送一块就够了,送两块同样是多了。 “哥呢?”花夕颜进家门,见宮相如不在。 “你哥能去哪儿?还不是去为朝廷办差了。”宫夫人说。 花夕颜对这话却保持怀疑。他们从宫中出来,她哥若是在刑部,难免不会得不到些消息。到至今宮相如都没有动静,只能说,宮相如不在刑部,或许不是在办差。 齐云烟躺在家里,因为脚没好,小腿骨折需要养上几个月最快才能下床走路,因此,只好每一天都无聊地在家里躺着。 令她头疼的是那个陈友峻,真像之前说的那样,天天来看她了。齐老爷从第一天陪着陈友峻过来见她,从第二天起,则睁眼说瞎话起来,完全视若无睹,让陈友峻直接在她闺房进出。他自己知道陈友峻来,干脆出府,要么说是去衙门干活,要么说是去会老友,归之是,不想在这儿打扰小年轻人谈恋爱的态度。 齐老爷这豁达的态度,连王嫂看了都惊奇,说齐老爷这是开放到像大宛人。 陈友峻坐在她床边,除了给她把脉看病,又是拿了本医书,知道她对医术感兴趣,借着这个话题,和她亲近。 不得不说,这陈友峻做人做事,哪怕追女人,都是有点头脑和策略的。知道她抗拒他,这不先借着她喜欢的东西寻求破题。 齐云烟躺在床上本就无聊,无聊只能是看书或是和人家聊天。和人家聊天不是她长项,看书看久了又疲倦。倒是有个人,像老师一样给她讲课,让她精神反而济了些。 陈友峻为了给她讲药,甚至把自己家里种的一些药草拿了一些给她看,让她闻。 药草的清香沁入心脾,齐云烟顿觉心旷神怡,又想:他是不是在宫家里也种了药草呢? 陈友峻见她出神,抓起她一只手,指尖摸着她的手掌心。 那一瞬间,把她吓到闪电般缩回手,脸色都黑了一半,嘴唇哆嗦着是准备要下逐客令。 陈友峻只是冲她笑了笑,浅浅的酒窝里,几分明媚的春意希望能化去她忧愁一样,说:“齐小姐既然知道小生的心意,小生也不想隐瞒。可以的话,改日,小生派媒人到齐府提亲。” 齐云烟吸口气,说:“陈大夫的心意民女无福消受,还请陈大夫尽快打消这荒诞的念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生对齐小姐一片痴心,怎么就是荒诞的念头了呢?”陈友峻说,话声里几分温柔,望着她的目光也是柔情似水。 看得出,他对她是认真的,而且是势在必得的。 齐云烟冷硬地道:“既然陈大夫都知道民女是什么心意,又何必固执己见,害了自己?” “齐小姐真那么喜欢那个人吗?”陈友峻温声道,“小生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个人。或许,不能给齐小姐荣华富贵享受,但绝对会照顾齐小姐一生,让齐小姐快乐,不会让齐小姐忧愁。而在小生看来,那个人,除了让齐小姐生病和忧愁以外,并不能让齐小姐感到快乐。这样的人,让我也不能信任地把齐小姐交给他。” 这些话,无疑都是说中到她心头的软肋。谁说爱上一个人是快乐和幸福的,如果爱是建立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忧愁上面才是最真实的话,她齐云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爱。 不管如何都好,她爱他。喜欢到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 看这陈友峻也不是什么坏人,她真心想快点放了这人走,因此冷起面孔说:“我要休息了。请陈大夫自便。” 陈友峻只是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一直没有见好的迹象,眉头深深忧愁。走出她闺房,望了望天,问跟在自己身边的小药童:“今日,宫大人有去仁心斋吗?” 小药童答:“好像是听说宫大人今儿是要到仁心斋的。” 陈友峻走出齐府,对那抬轿的轿夫说:“去仁心斋。” 宮相如这段日子,因为身负监视疫情的重任,经常是要到仁心斋巡查。来的次数多,每次百姓围观,让他头疼不已,所以,偶尔没有带太医院的人来的时候,像今日这样,直接从仁心斋后门进去,视察下馆内病人的情况。 陈友峻到的时候,得知他在馆内后院,直接走到了后院去。 由于宮相如吩咐了要自己一个人静会儿看看情况,那些大夫药童,都不敢围着他转。宮相如一个在馆内后院搭起的棚子里头走着,偶尔停下来,看一下一个病人的情况。 陈友峻见机,在别人都没察觉的时候,蹑手蹑脚走到宮相如身后。六叔见是他,没有阻拦。 “大人。”陈友峻毕恭毕敬地轻轻叫了一声。 听见声音,宮相如慢慢转回身来,看到是他,眼睛慢慢夹起,温吞客气的微笑,噙在唇角一直没变,问:“陈大夫找本官有事吗?” 陈友峻面对他,只觉他这样温文尔雅的脸都是在无言之中自成一道凌厉,到底是个做官的,不是个普通的大夫,距离显而易见。但是为了她,陈友峻硬了硬头皮,道:“是这样的,大人。之前大人交给小生一个病人,小生为其诊脉过后,现在病人乃心病所生,情况至今都未有好转,不知大人可否去探望下这位病人?小生实在怕有负大人的委托。” 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宮相如的侧颜,刹那之间模糊不清。沉默,充斥在了两个人中间。 【104】祝寿 校园港 正文 【105】婚事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5】婚事 六叔噎了噎口水。 宮相如说:“病人既然委托给了陈大夫,本官没有道理插手这个事,这样,反而是对陈大夫的不信任,会最终导致病人的不信任。” 一句话,简单明了,拒绝了陈友峻的建议。 不去,该说的都说了,这样对她而言最好。 垂了眸,宮相如转身又继续往前走了。陈友峻望着他的背影,眉头越揪越紧,到最后不得一甩袖口,似是有些气愤,转回身,径直走出仁心斋。走到门口时,心头一口气实在难以泄,陈友峻又急速地转回身,匆匆走到邻近宮相如的地方,压抑着嗓子,道:“若是她要死了呢,宫大人是不是照样见死不救?” 六叔吃惊的眼神,落在陈友峻脸上。是没有想到陈友峻这样看起来八面玲珑斯斯文文的人,竟然敢公开和他家少爷叫板了。 可见陈友峻对于齐家小姐的心思,至少有几分是很真实的。 六叔为此有些垂眉。他家少爷这么做究竟好不好?真把人推进到别人怀里。而瞧陈友峻这份认真劲儿,真的说不定就此把人抢走了。 宮相如背对他,只能依稀见着一些淡淡的眉眼末梢,道:“这只能说明陈大夫看诊未能看到透彻。若是真正断明了病因所在,会明白,本官不去看她才是对的。” 陈友峻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说,齐云烟这病不是单纯的单相思引起的? 六叔的头低得更低了。宫家与齐家的是是非非,岂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可为难他家少爷了。 陈友峻沉默了一阵似乎在认真琢磨他这话,之后,拱手,一脸认真的表情:“小生会认真断明齐小姐的病因,到时候,若宫大人所言是真,还请宫大人不要有后悔之时。” 宮相如一直头都没有回过一下,背影随那清风一阵清清淡淡地自若着,象征了他一向来的作风,清者自清。 这抹背影倒是给陈友峻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恭敬地再行了礼,陈友峻这回转身走出仁心斋,再没有回头。 宮相如在仁心斋里头走了几圈。六叔尾随在他后面,看他似乎并没有被陈友峻的话所影响,但其实,六叔看的出来,看出来他似乎比以往更沉默了。这时,宫家里有人来报信,终于在这儿找到了他,说是他妹妹一家到宫家给老人家祝寿了。 听到消息,宮相如急忙带六叔回宫家。 此时,黎子墨在宫家里,和岳父大人长谈有一段时辰了。 宫夫人不知道女儿一家在不在这里用膳,只能尽心筹备一些。想到家里的家常,定是比不上宫里的御膳,这不愁到要死,早知道将明日给老爷做寿宴的大厨先叫过来做饭。说起来,这皇帝女婿,是第一次在宫家里吃饭。以前,皇帝作为太子爷时,来宫家玩,也只吃过宫家的点心和茶水。 家里事忙起来,宫夫人不免牢骚。花夕颜难免被她说了又说,说到两个耳朵都快生茧了。而宫夫人见自己骂了以后,女儿一幅听多了变成死鱼般的厚颜无耻的表情,益气愤:“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你究竟是不是我女儿?” 宫夫人后面那句话,让厨房里做事的所有下人,吓到全傻住了。 玲珑紧张地把嘴唇咬着,惊魂未定地看着两个主子。 宫夫人说完这句气话,心里似乎也有些后悔,眉头一簇,同时是拉不下面子,一句缓和的话肯定都不说。 宫夫人那性子其实是很傲的,虽然不爱说话,所以那性子显得更傲。素来是在家里,宫太史和宮相如,都需要让着她至少七八分的脾气。 说这宫家其实谁在做主,只要宫夫人铁定要做主的事情,真没人能扭过宫夫人。只是宫夫人极少喜欢管事,更希望别人拿主意,自己不需要负责任。 花夕颜的地刷着。 家里头,说宫夫人这性格最像谁,没的说,了解宫家人脾气的,都知道她花夕颜的脾气至少在宫夫人那里遗传了七八分。到后来知道原来自己亲姨妈是在云族当过宗主夫人的,花夕颜更清楚了宫夫人的娘家周氏,八成脾气都是宫夫人这样清高傲骨的。 对宫夫人最后那句“你究竟是不是我女儿”,花夕颜不止听了进去,而且,知道宫夫人这个疑问,是不止一日两日的事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灵魂里有另一半,经历过了现世,有了另一个母亲。宫夫人感到母女之间的感情有些异样,是很正常的事。 想掩盖都掩盖不了,她依然孝敬宫夫人和宫太史,然而,想让她再像以前那样对宫夫人无条件事事恭顺,被宫夫人摆布,她是做不到了。 一层感情的陌生和隔阂阻碍在那里。这种有些变样的情感,宫太史或是不在意,那是由于宫太史是父亲,父女之间的感情和母女之间的感情本身已经有些区别。再有,她在现代轮回时没能得到父爱,宫太史对她而言,是唯一的父亲。她花夕颜在现代轮回时的母亲,教导她花夕颜的是要学会独立思考独立做人,绝不会阻碍她花夕颜的个人展。这种西方的教育方式和宫夫人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她如今几乎是与宫夫人处于完全抵触的状态。 这一切,宫夫人都感受到了。 宫夫人感觉她既是自己的女儿,又不像是自己的女儿了。 她宫槿汐确实是变了,变得益厉害,是把宫夫人以前否定的那一面自由的旗帜,在经过现代轮回的陶冶之后,挥到淋漓尽致。如果说她还是宫槿汐,不如说她其实更像花夕颜,只是带有了些宫槿汐的记忆。 她可以装,继续装,但是,再怎么装,装到最后,没法改变,真面目依然会暴露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她再如何否认都没用。如同他现她并没有爱上他,因为没有爱上他,只能重新一切从头开始。要么她就着他们,要么他们就着她。 花夕颜弯下腰,捡起宫夫人刚脾气时不小心摔落在地上的一条帕子,这时,若她对宫夫人说两句小心翼翼赔不是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要开口时,宫夫人回眸,冲她一个尖锐无比的眼神:“回屋休息去吧,娘娘在这儿不过是添乱。” 饶是在旁听的玲珑,都感到了宫夫人今日不同于以往,言语里带着的刺,让她听着心里头都难受,何况是花夕颜。 要佩服花夕颜忍得住,低声道了句:“母亲有事再让人到房里叫槿汐。” 玲珑连忙让开门口,让花夕颜走出去,回头,见着宫夫人骂了女儿反倒自己更辛苦的模样,坐在那儿拿手捶打心口,因此连忙走上前为宫夫人抚背倒茶:“夫人,您这是何苦呢?” 宫夫人的手扶着额角,深深地闭上眼。白龙寺高僧那些话,在她耳际边缭绕,说:其实人死了,是不可能回来的。 不可能回来了。她的女儿宫槿汐,是真的死了。 小木木拿着姥爷做的风筝,在院子里和小桌子玩得不亦乐乎。小太子爷在旁边瞧着弟弟玩闹,唇角微微噙着笑意。 花夕颜远远眺望两个儿子在嬉耍,眸中含笑,心头舒展。可能也是为人母亲的缘故,她很了解宫夫人的心情。总有一天,这两个孩子一样会离她远去,成长为人。到时候,能陪伴她的又只剩谁。 两只手,温柔地从背后圈住她腰间,亲昵地厮磨她鬓。 “圣上?”她顾虑的是,刚她在厨房里和宫夫人吵架,都被他看见了。 果然,他耐人寻味的嗓音,循循导入她耳朵里:“岳母大人觉得女儿变了。朕也早觉得,朕的槿汐变了。不过没有关系,只有槿汐一样爱着朕。” “我变了吗?”她长长的一声叹息声。她作为宫槿汐的记忆还在,实际上,做什么事,都有宫槿汐的一些痕迹,怎么会是全变。只是,某些她从现代带来的习性,让他们感到格格不入,难以接受。 他眯起了眼睛,眯得很紧。 凉风习习,宫家到底不像宫里,让人感觉从囚笼里走出来,看到了另一片天地。花夕颜抬头,与他一齐看着树上落下的黄叶,一片片的,好像雪花一样。到了下雪的时候,该多好看。花夕颜想。 宮相如走进宫家,远远见到皇帝的影子,连忙先走过来行礼:“臣不知圣上今日到臣家里来。” “朕不过是带两个小皇子散散心。”黎子墨轻描淡写。 花夕颜退到了一边去,招呼两个儿子。 眼看,厨房里先备好了一些小点心。宫夫人是担心两个小外孙饿肚子了。 有的吃,两只小吃货争先恐后冲进屋里,不会儿,木木的脑袋和小猪的脑袋一块趴在了桌上。 宫家的点心没有御膳房做的好吃,但是有姥姥的心意在。拿了一块桂花饼,小木木边吃边直夸:好吃好吃。 听到小外孙说好吃,宫夫人愁着的那张脸一下子展开了。 小太子爷斯斯文文地小手捧着茶盅,只喝花茶。出宫之前,他其实才吃了点东西,肚子并不饿。 宫太史和儿子女婿继续聊着话。到了家里,当然是不问政事了,只说些家常。知道过几天,两个小皇子要参加秋猎,宫太史给两个小外孙准备了猎狗。 六叔走去后院的狗屋,将两条小狗儿抱了过来。 宫太史没有准备大狗,是怕吓坏了小孩子。再说了,小孩子小狗狗陪多可爱,大狗就不好看了。照宫太史这想法,给两孩子准备的这两条小狗,确实挺出乎人意料。 花夕颜都诧异自己父亲的心细,竟是比她这女儿家的心更像女儿家。 两条白嫩嫩的小犬儿,全身毛色都是雪白的,可见其血统高贵,像花夕颜在现代见过的狮子狗,毛长长的好像长辫子精灵,两只绒绒的小耳朵像是小兔子耳朵一样,坐在那儿,高傲的眼神,宛若两位高贵的小公主。 小太子爷对着那狗儿高傲的眼神,倒是没有多大惊奇,想他养的宠物哪个不是鼻孔朝上天的。 对于小木木而言,这只高傲的小狗儿明显不是来给他当宠物的,而是来给他当主人的,于是小眉头皱了皱,指着狗儿问姥爷:“它是男狗狗还是女狗狗?” 花夕颜听这话,伸手要过去拎儿子的小耳朵。只是,她爹她哥加上皇帝,都在这儿看着,害得她反而不好动手。 三个大男人,听着小木木这话,不由都会心一笑。 宫太史摸着胡茬,笑得有些贼滑,对女婿说:“你说这孩子像你不?” 黎子墨哪敢承认自己像儿子小小年纪耍流氓,轻嗽一声,道:“他小时候不在我身边。” 言外之意,小太子爷那种规规矩矩的,才是他黎子墨的样子。 见她爹她哥的眼神都朝她这儿瞟过来了,明显怀疑她是怎么教的儿子。花夕颜恼到那手指头用力地绞了绞,等会儿,看她回屋怎么收拾儿子。 宫太史又是会心一笑,对着小木木,问:“是男狗狗,还是女狗狗,有区别吗?” “男狗狗我就不要了。”小木木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率到像白开水。 花夕颜巴不得能冲过去马上把小儿子的嘴巴捂住了。只是,她爹她哥和皇帝,都是兴致勃勃地听小木木说话呢,哪肯让她打断了兴致。 “为什么不要男狗狗?”宫太史继续问小外孙。 “我是男子汉,养条狗,他还要欺负到我头上来,我要它做什么!”小木木气势汹汹地说,“但是,如果我像对妮妮那样鞭策它,它要嗷嗷叫,说我欺负它,干脆不要。” 宫太史拿小太子爷举例子:“可是,太子殿下,没有意见。” “殿下是太好人了,你瞧瞧殿下养的马,你瞧瞧殿下养的鸟,哪个不是把自己当皇帝似的要人侍奉着。” 心肠对于小动物很软的小太子爷,被弟弟说得满脸羞愧。 “如果不是男狗狗,是女狗狗,你要吗?”宫太史摸摸胡茬,又问。 小木木双手抱胸,摆出一幅大人的样子:“女狗狗的话,我可以照顾它,可以任它脾气,不会有人说我不像男子汉。女孩子嘛,总是比较娇气的。好像娘那样三天两头拎我耳朵我也不能生气,因为娘是女的。” 哈哈哈,宫太史仰天长笑。 花夕颜被父亲笑到想拿头去撞墙。眼看她哥平日里不怎么笑的嘴巴都裂成了一道弧线,若不是碍着父亲的面,八成也没有给她留脸。 至于天子,高深莫测,笑而不语。毕竟一个是自己老婆,一个是自己儿子。笑了等于笑自己。 宫太史告诉小木木:“这里一只男的,一只女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女狗狗给你养。男狗狗给太子殿下吧。” 两只小狮子狗跳下凳子,分别跑到自己的新主子脚边。小猪妮妮为此跳到了女狗狗身边,拿猪鼻子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小白鹭见着它这模样,鸟脸一扭: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是有什么样的宠物,流氓猪! 在宫家逗留了将近一个下午,皇帝这才带了全家打道回宫。 花夕颜在与兄长告别时,想起齐云烟的事,问:“我听说她病了在家里。” “她家里请了大夫。”宮相如这话本是澄清关系,听在花夕颜耳朵里,明显不是这个味儿,若不是他关心齐云烟,怎么会知道齐府请了大夫。 此地无银三百两。 花夕颜眯了眯眼。 回宫,夜晚夫妻休息在月室殿。 她轻轻拿拳头帮他捶着肩膀。今日他劳累辛苦了,为了给她爹祝寿的两个福字。 他让她捶了会儿,让她停手,贴在她耳畔说了句:如果槿汐愿意,帮朕解决身体另一桩急事儿更好。 脸颊飞上一道绯红。 知道她身体不大好,才说了这话。他握住她的手,目光熠熠,透着一股渴望。 想她还从没为他做过那种事儿,可终究是夫妻,他有这个需要,她总是必须尽力满足他。于是点了头。 两个人在榻上一齐睡下。在忙活的时候,她趁机像逮住了他的软肋,说话了:“臣妾想,将李家的小姐配给林将军。” “哦。”他舒服到想睡的样子,眼睛迷迷糊糊的,抓住她的皓腕不放。 “圣上以为臣妾这主意如何?” “林将军是要把朕给宰了。一个不够,又塞一个。林将军若是牢骚也是该的,怎么皇帝不想后宫三千,于是把女人都往他府里塞了。” 她弯弯唇角,是想起了林璟琪那副冷到掉渣的表情,似笑非笑:“我看,即使圣上和臣妾把女人都塞进他府里,他不见得碰。” “嗯。你是说他心有所属了?” “圣上并不满意他所选的人,是不是?” “他是堂堂一个将军,再如何,娶妻都不能娶个家仆娶个侍卫。”墨眸一眯,“莫非槿汐是想成全他人?” “有何不可呢?”她眸里的微光微微一转,是在揣摩他心思。 “如果他不得朕的心意,那倒无所谓。他想娶谁便是娶谁。然而,朕以为,他是个好男人,是不是,槿汐说呢?” 原来男人对兄弟之间,都有惺惺相惜的情感,皇帝不例外。她的秀拳往他肩头上一推,不予置评。 得了吧。真心是疼惜兄弟,会将林慕容送进人家府里? 对此,皇帝可不认同,被她推了把,又立马把她搂住,亲了亲她脸颊:“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他不一定碰了人家呢。我看,即使他自己喜欢的,他都不一定碰了的。” 对男人来说,越是放在心里头越是珍贵的女子,越是不希望随便玷污了对方。这一点,她确实没有他了解的透彻。 他轻轻蹭着她耳际说,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夜里打翻了酒酿醉人:“想当初,朕想要槿汐,不也忍到大婚。不然,以朕那太子的身份,真想提前要了你,你家和你又怎敢抗旨?” 杏眸微垂,想他那会儿婚前一双看着她的目光,让她其实已经像被囚的猎物一样无处可逃。 “槿汐,像朕一辈子会囚住你身边一样,他一辈子也会囚住那人,即使得不到她。所以呢,槿汐你这是下错了步棋,不过这不怪你,因为你从不希望了解朕的这个想法。” 他的这些声音和话,在她心头犹如一阵冷一阵热的。 她下错了棋。或许是的。她本意是想帮他讨好林璟琪,所以把追月放了回去。说到为什么会现追月和自家主子似乎感情不一般。那当然还是在她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次,在林子里,追月受到重伤,林璟琪装的再冷,都能让她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家仆一种异于普通人的情感。结果,他说他这步棋错了。林璟琪永远不会碰追月,因为他知道追月不可能成为他妻子。若是如此,追月还真不如永远呆在她身边更好,眼不见为净。 “其实,只要圣上给她赐个身份之类——”她托出沉凝许久的主意。 话声刚启,被他指头点住。 “赐了,也不能改变她的贱格。除非她死了重新投胎。”他的目光深沉犹如大海,没有商量的语气,“而他是白虎,东陵四杰的主子。他的妻子,怎可以是一个贱格?” 花夕颜一时无话。对于灵宠的事她确实了解极少。里头一些不给人知道的规矩她是都不清楚的。 这样说来,白虎要娶的妻子,最少是必须与东陵四杰齐名的主子? “他自己都清楚这一点的。”黎子墨缓缓地搓着她的手背,把她的指尖放到唇边亲吻慰藉,“然而,槿汐说的将李家小姐赐给他当妾,朕以为不失是个好主意。” 又说是个好主意了?花夕颜等他往下解释。她当初的设计,可是把李秀瑛和追月一块送给林璟琪。但是,现在他不同意让追月嫁给林璟琪,只剩个李秀瑛,林璟琪能不恨死他们两个人? “听说李家那姑娘,性情泼辣,比起林家小姐,有过之无不及。送进他府里后,他以后倒不用再操心怎么哄后院的女人了,一个都不用碰了,让两个女人自己在后院里咬来咬去就可以了。相信这两个势均力敌的女人,又都没有娘家撑腰的,只凭各自的本事,一下子想扳倒对方都绝无可能。” 当他缓缓托出自己的奸计时,花夕颜想翻白眼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皇宫里,最奸诈的绝对不是后宫的女人,而正是那个坐在龙椅里的男人。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这些男人的心,才真正是海底针。难怪她今早说了那些话之后,那个林璟琪,竟然对她回答说是那会是他的福气。原以为那是林璟琪的反话,如今听皇帝这解释,其实是那只白虎的真心话,确实可以说是他的福气了。 经他这解说,花夕颜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赐婚,好赶紧把李家小姐送进林府解决白虎的燃眉之急,耳边,只听传来一道绵长的呼吸声,回过头,只见他闭上眼睡的好舒服,手指就是握住她皓腕不放手,想必是要她服侍他一夜。 花夕颜额头猛垂下三条黑线。服侍他完一夜,她这手得断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柳姑姑过来服侍她起床时,正觉奇怪,她昨晚不是没有被皇帝宠幸吗,怎么都累成了那个样。 花夕颜无语问苍天,洗了脸,化去副倦容,问到那来京的客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柳姑姑点头,说:“是的,都排长队等着见娘娘呢。因为听说娘娘忙得不能抽身见客,因此一群人又都去了行宫见陈太皇太妃。” 这里要说到东陵皇室那些亲戚了。以前,花夕颜只在后宫呆着,后宫没有三千佳丽,使得她几乎遗忘了天下哪个皇室不是皇亲国戚一大把的。他黎子墨没有,不代表他父亲和祖父没有。先帝废过的皇后有四五个,还不包括在外柳暗花明温柔乡里的私生子。明诚皇高祖那就不用提了,明明白白告诉天下是后宫三千。 花夕颜之所以没有感觉到自己夫家庞大的亲戚群,只不过是因为东陵皇室,每个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不无例外,都是在登基之后,把能威胁到自己的有血缘关系的人,一概都驱逐出京城。有的被放到极远的地方,乃至边疆的地方,相当于流放,有的被免去皇籍,作为平民,同样不能进出京城,有的,被皇帝嫁到了远方,甚至国外。这里头,只有长公主府,由于一直是明诚皇高祖和先帝的掌上明珠,拥有特殊的尊贵,得以留在了京中。 这一大帮子亲戚,每年,只有一个时间,能回到京城里,那就是秋猎。秋猎中要供奉先祖,拥有一脉相承的子孙都必须回来表现孝心和忠心,皇帝不能阻拦。 正是这样的缘故,黎季瑶对小木木说能见到许多小公子小姑娘,一点都没有错的。这些亲戚回到京中,肯定是托儿带口的,为的,也就是希望能在皇帝或皇后这儿讨点念头。皇帝或是皇后看中谁了,喜欢上谁了,将其留下一年半载都是好的,说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了。 这样的事儿,时常几乎年年都有生。只是花夕颜以前几乎没接触过,了解的不多。饶是黎子墨这种冷酷无血的,偶尔看某个亲戚实在是混到太可怜了,连吃口饭的问题都难以解决,想都是有皇家的血脉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有些丢皇室的脸,像去年,她未回宫时,黎子墨方才赐了个小县官给某个皇家的亲戚。 今年,这个小县官带了自己一家两个小女儿,对皇帝是感恩戴德的,说什么都要进宫向皇帝三跪九叩以表恩情。 花夕颜无论在古代或是现代,最烦的,也就是讲人情了。而人情讲的最多的,无非是亲戚。想他这一大帮子良莠不齐的亲戚们一来,是让人头疼。先是要先分门别类的看。最重要的,当然是要看这些人对皇帝和她忠心不忠心。 听柳姑姑说一群人全去讨好太皇太妃了。是不是真讨好陈氏不好说,但是,想必这些人肯定是像冲着长公主府里一样,是想从陈氏这儿再获取多点情报。是谁都听说了,京中这段日子经常变天,再有她这个皇后娘娘死而复生,被天下人津津乐道。 陈氏早在几日前,已是不怎么清闲了。想那次自己差点掉下皇帝和皇后联手设计的陷阱,若不是自己老油条,早就被梨花坑到一块进天牢里了。每次想起梨花那死到一点尸骨都没能留下的惨景,她这活了两百岁的身体忍不住地打抖。 她要活着,活的再长久一些,那就无论说什么好,都必须更加的谨慎言行。 那些皇室的亲戚来见她时,她本是都不想见的,想花夕颜都没有见这些人呢,她这样见了这些人,岂不是在花夕颜面前摆样子,她是万万不敢在花夕颜面前摆样子的。只是,这人来人往的,都挤到她行宫门口了,她把两个门紧闭都挡不住。再有她这人向来手段圆滑,谁都不希望得罪,于是和长公主府一样,很快被这些人攻破了大门。 锦帛良玉,财宝金银,一箱箱,往她行宫里抬。 她在静慈庵呆了那么多年,离宫那会儿就没有家当了,以至于回宫之后,手头一直不阔绰。手头不阔绰的主子,想吩咐底下做点事都是很难的。当今皇帝皇后又是宫中节俭,给她那么一点银子,还不够她塞牙缝,若按照她在明诚皇高祖那个时代,没三天可以花完一个月皇帝给她的俸禄。现在三天的钱,变为一个月花,真是把她愁死都有。 无疑,这些人现在往她宫里送的东西,解决了她最大的问题。 收人银两,吃人嘴短。 陈氏坐在那儿,开始听着各种各样的人到她这儿诉苦。 这里头,甚至还有些明诚皇高祖留下来的亲戚,于她,真有一点沾亲带故的。 其中,一个一样姓陈的老夫人,与她说到自己儿子身为与皇家带点亲的,一直考不中官员,希望皇家能给儿子在哪儿弄个闲差坐坐,另一方面,自己家有几个姑娘,都是待嫁的年龄了,一直等皇帝皇后能指个好婚事。 这些请求都算是很平常的了。陈氏边听,边想自己能解决的,就算帮皇帝皇后自己解决。谋个闲差,拿钱疏通下人脉,反正是个芝麻官,想必皇帝也不会追究。哪个朝代没有买官卖官的。几个女孩子嘛,京中的公子也不少,主要是劝说这个老太太放低心态,不求达官贵人,不求宮相如或是云尘景那种高高在上的黄金单身汉,论中低水平的宅男,一大把,任君选择。 陈氏几句话,便把这事儿解决了。在旁观察的吕嬷嬷都频频在心里头赞扬主子。 于是,能让陈氏真正犯愁的,倒是一些其它,对了,一些那些都不上她陈氏这儿或是长公主拜访走关系的那些。那些人,是真正有底气的,甚至说不定是被皇帝亲自请过来的。那么,这样的一些人到来,无非说明了皇帝另有安排,这京中又有些变故了。 到了那日,长公主实在在自己府中坐不住了,坐了轿子来到了陈氏的行宫。 陈氏亲自到门口迎接,因为早在自己夫君在世时,都清楚明诚皇高祖独宠这位公主,公主的地位不同凡响。长公主与陈氏见了面,面色却是几分愁苦,想她自己那所谓独一无二的高贵位置,早被驸马爷给黑惨了。 这回非要来见陈氏,长公主当然是为了自己家的掌上明珠——黎季瑶的婚事打算。 两个女人进了屋,下人奉上茶,关了屋门,细声讨论。 “听说秦王要来。”长公主开了前面这句口,马上咽了声。 陈氏可以听出她嗓子里压抑着一丝颤抖。 这秦王,是指西方大国秦国的皇子。而且,秦国如今虽说立有太子,但是,究竟未来皇位真正属于谁,还难说。 陈氏道:“秦王可能是陪他舅妈来的。” 秦王的姑姑,是明诚皇高祖的另一个女儿,因为不像长公主那么受宠,被明成皇高祖指名嫁去了秦国的一位王爷。这位王爷呢,正好有一个姐妹入宫贵为皇妃,给秦国皇帝生的这第三个儿子,即是秦王。 天下三十六国,其中,东陵作为位于东方的大国,秦国,与东陵遥遥相对,是西方的大国。可谓是两国一分东西两边,为两巨头。 与天下其它大国打好关系,一直是大国在位国君为政的重大问题。联姻,亲上加亲,都是各国国君不在动用武力的情况下的首选。黎子墨不例外,秦国皇君打的一样的算盘。 据闻在秦国内,秦王的名望之高,甚至是风头盖过了太子,深得秦国国君的喜爱。 而在东陵里头,论黎子墨底下的皇室女眷里头,唯有黎季瑶,因为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而长公主是先帝和明诚皇高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黎季瑶的名声早已远扬天下了。谁都知道,如果黎子墨自己没有女儿的话,在这东陵里头,黎季瑶的身份和地位在一群未嫁的皇室女眷里头是最高的,谁能娶到东陵的黎季瑶郡主,等于是最高的荣耀了。 也只有黎季瑶的身份能配得上秦王。如果秦王此次来带了联姻的目的要求娶东陵皇室的女儿。黎子墨为了与秦国进一步加深关系,联手抗衡他国,没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陈氏道:“这秦王,听说是一表人才,名望极高,深受皇帝和百姓喜爱,这样嫁过去,肯定是王妃,若秦王未来登基,那就是皇后,至高无上的位置。这不是长公主心里所想的吗?” 长公主听完这话只是一声苦笑:“若我有这个念头,早在当年,父皇要指人嫁到秦国,我也早和父皇禀明心意了。这秦国离咱们东陵,实在太远了,嫁过去,像我那姐妹,几十年,到如今,是头一次回东陵。若是季瑶嫁了过去,我以后还怎么见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长公主是想女儿嫁的好,可也绝对没有想到让女儿这一嫁去了远方之后,她们母女之间等于永远不用相见了。 念到自己府中,驸马爷死了,给她只留下一个女儿。女儿再一走,府中空空,她怎能耐得住。 “哎——”陈氏喟气,“可是皇帝的心思,怎能容易被旁人左右?想那个时候,二公主说要嫁去秦国,嫁就嫁了,谁敢说一句话不行?皇帝都说了,皇室的女儿,是国家的,不是你的。平日里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该你干活的时候你不干,怎么行呢?” “可,可我那女儿季瑶的天性,天真,去到秦国,怕不能给皇帝办事,还会给皇帝添麻烦——”长公主嘤嘤凄凄地说。 “你这些话,说给皇帝听,皇帝能听进去吗?”陈氏说的都是大实话,当年二公主怎么嫁的,她属于当事人之一,最清楚不过。二公主在房里不吃不喝闹脾气,是她和皇后太后一块去劝的。陈氏劝长公主还是早点收拾心思准备按照皇帝的意思嫁女儿,反正是拗不过皇帝的。 长公主到这儿来,可不是来听陈氏说这些晦气话的,而是要陈氏想法子的。 陈氏想不出其它法子,只能拿花夕颜来搪塞她:“要不,你去求求皇后娘娘,人家都说,圣上都要听娘娘几分意思的话。” 提到花夕颜,长公主的心似乎很矛盾,有种冰冷,道:“太皇太妃难道是不知情,这皇后娘娘都要把李家的小姐送到林将军那儿当妾呢。” 陈氏听到这消息时,当然心头和长公主一样是被泼了盆冷水。想这李家小姐不知道是得罪了花夕颜什么地方了,这都被指着嫁过去林璟琪那儿当妾,绝对是身份委屈了,一辈子也就别想翻身了。 【105】婚事 校园港 正文 【106】秦王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6】秦王 花夕颜的名声算是臭的了,以前被人说懦弱无能红颜祸水,如今又被人说是心狠手辣。 当然,市井里的百姓倒没有说她这些话,只记得她回宫那天百鸟朝凤的奇景。说她话的,无不都是有利害关系而从她这儿没能得到半点好处的。 长公主心头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是对花夕颜的容忍到了极端。当年若不是花夕颜非要当众揭穿了驸马爷的秘密,导致她长公主的脸面全无,到了至今都在花夕颜和皇帝面前声气虚弱没有底气。当时还想,好在黎季瑶与花夕颜关系一直良好,以后,哪怕看在这份情面上,理应花夕颜会为黎季瑶出头。可如今想来,自己真是痴心妄想了。 陈氏轻轻咳了声,没有说她这想法是错的,说:“娘娘也算是个厉害的人了。自从哀家回宫之后,所见所闻,都深感娘娘的手段,比起我们当年那些老的,是有过之而不及。当然,一个女子敢在后宫里为所欲为,若没有圣上撑腰,哪有可能的事?只能说,哪怕只是为了讨好圣上,娘娘恐怕连圣上一句声音都不敢反驳。” 说来说去,是要她死心。长公主偏偏不死心:“我这就一个女儿,真是嫁到秦国去了,和让我去死了差不多。圣上他若是敢,我撞墙给他看。” 陈氏脸色唰一白,连忙道:“公主殿下千万别做出蠢事,到时候死了怕是连皇室的陵园都无法进入。” 听说那胡太后,敢与黎子墨作对的,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黎子墨照样把他们死后都扔在荒山野岭去了。 “有什么?反正驸马爷都没有葬在里头。”长公主心里横起来,是谁都拗不过的硬脾气。 陈氏真心愁,愁到半死。她可是谁都不想得罪。既是不想得罪皇帝和花夕颜,也不想得罪长公主。 “若不,还是和皇后娘娘商量商量?”陈氏缓缓开口,“若是公主殿下不方便,由哀家先去探探皇后的口气。” 长公主听到这话心里头自然好受多了,起身福身:“有劳太皇太妃了。以后我家郡主无论嫁到哪儿,肯定都不会忘了皇祖母。” 陈氏知道她这是客气话,只想她以后不要再为了黎季瑶的事反过来迁怒于她,已经很好了。 在长公主走后,陈氏琢磨了下,派人去月室殿先问问看花夕颜有没有空,再坐上轿子前去会花夕颜。 花夕颜在园子里荡秋千呢,和两个儿子一块儿。 小太子爷只是玩了一小会儿,坐到了凉亭里翻起了书。小木木兴致勃勃地坐在秋千上,让小桌子推。 两个儿子完全两种性格,花夕颜瞅着经常都觉稀奇。 那头柳姑姑来报,说是陈氏到了。 花夕颜走上凉亭,让人备:“你这位太奶奶应该没有见过。” 小太子爷乖巧地点点头:“是没有见过。本宫记得,在很久以前,太奶奶们说是都出宫像是出家去了。” 出家的人只有念慈。陈氏是迫于形势,在宫中怕没有了念慈的倚靠,加上当时胡氏一派掌权,留在的话只怕被胡氏害死。所以才和念慈一齐去了静慈庵。如今回宫的陈氏看来,陈氏仍旧是习惯于享受宫中的荣华富贵,对于清贫的出家生活不见得怎么留恋。可见,念慈与陈氏是两种截然不同态度的后宫妃子。 花夕颜偶尔会兴叹:若是念慈活下来,自己在宫中或许能多个长辈指导。因为看得出来,念慈那人心性是淡薄并且具有远见的,不会计较得失。不像陈氏,陈氏虽然不能说像胡太后那样处处与她针对想害死她,但是,陈氏终究是个自私自利的,首先想的都是要如何保住自己。 柳姑姑领着陈氏走进了园子。 陈氏站在远远的地方,见着两个小孩子的身影,一个文静贵气,一个活泼天真,想必,是那传闻中的两个小皇子了。 皇帝和皇后这两个孩子,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陈氏知道,想见这两孩子不容易,要知道,之前她处心积虑都没能见到。不知道为何今日花夕颜破例让她见了。她哪里知道花夕颜所想。花夕颜其实都从没有想过阻拦她和两个小皇子见面。只是那些时间都凑巧安排不上,今儿不是刚好碰上吗,就给她见了。 “来,木木!”花夕颜向在草地上奔跑的小儿子招招手。 小木木在和狗玩耍,那条宫太史送他的女狗狗,被他取名为皮皮。 听到儿子给狮子狗取的这名字,花夕颜都无语了。男性的小猪仔被取名为女孩子的名字妮妮,女性的狮子狗被取名为男孩子的名字皮皮。她这儿子完全是逆反心理,非要啥都跟人家对着干。 “皮皮,和妮妮玩。”小木木手指帅气地一挥,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姿态,指挥小狗和小猪。 按照教导两位皇子骑术的林璟琪教官评价,小木木有当大将的潜能。 花木容这孩子顽劣归顽劣,但底子好,骑术射艺,只是稍微训练,都已经有模有样了。 小桌子跪下来,给他擦擦汗,再帮他拍打袍子上玩闹时沾满的灰和草屑,看他小鞋子上沾满了泥土,又用力帮他擦。小木木一直皱着小眉看他做这些事情。若是以前在乡下,乡下的孩子玩就玩,玩脏了,家长也都不管,只等孩子都玩累了玩到不能动了,再把他们叫回家让他们脱了衣服一洗,用水一冲,不就都好了。在宫里规矩太多了,事事不方便。 小木木走上凉亭,见到一个老夫人,白苍苍,戴着漂亮金贵的金钗玉镯,绸缎满身,周身华贵。小太子爷在旁边握了下他手,告诉他:叫太奶奶。 “太奶奶。”小木木奶声奶气地对陈氏叫了声。 陈氏听着孩子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不知道多少岁。她在皇宫里,当初虽然贵为皇后,却是没有能给皇帝生下一儿半女的。明诚皇高祖是很奇怪的人,除了念慈为先帝母亲以外,其余立的两个皇后,都是没有生下一个孩子的。 对孩子,陈氏当然喜欢。对,她当时是没能给皇帝生儿育女,但是,送到她膝下养的孩子不会少。明诚皇高祖知道她这人虽是小心眼极重,为了在后宫里生存下去,样样事必须先想着如何保存自己,但是,她这人好在,只要没有对她产生威胁的人,她对人都是极好的。对几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好。像那嫁去秦国的二公主,当年是在她膝下养了好一阵。二公主都当她为亲母一样。 这次二公主回国,引起她关注也就是这个原因。 “哎,好孩子。”陈氏应着,和蔼的微笑,像是圣母的柔光,噙在她微弯的嘴角上。 这会儿一刻,她那神态,神情,完全是一个看着孩子笑单纯可爱的老太太。 陈氏那思绪是一下子飘远了,既是年轻了许多的模样,另一方面,没有心计,又像是老糊涂了的模样。 花夕颜让儿子坐下来,亲自给陈氏倒茶。 “娘,我肚子饿了,想吃烧饼。”小木木怀念起了市井里那些在宫里完全被不屑掉的小吃。 花夕颜白儿子一眼,说:“桂花糕,蟹黄饺子,鸡肉包子,哪一个不是你喜欢的?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结果你挑三拣四要吃烧饼?木木,娘可没有这么教过你。城里,多少孩子吃不上肉呢!” 小木木被母亲这一说,没了声气,再用眼角偷偷瞧一瞧小太子爷。小太子爷那是几乎不吃零食和点心的,只是文质彬彬地喝茶。 陈氏瞧两个孩子的样子,眼睛眯成条弧线,似笑非笑。刚花夕颜训孩子的话,是让她想起当年她又是怎么训孩子的。 小木木拿筷子夹起了个饺子,慢吞吞地嚼着。小吃货终归是小吃货,吃了一个,肚子有感觉了,立马恢复神气狂扫一顿。 其他人,只要见着他那吃得满嘴满脸幸福的样,都无心头愉快和欣慰。 陈氏摇了摇脑袋,说:“皇后,你这孩子像好几顿都没有吃了。” 花夕颜坐下,接着她话:“他吃就这个样。今儿他这模样让太奶奶看见了,肯定是被太奶奶笑话的了。” 陈氏慢慢地喝了口茶,感受着那越来越凌厉的秋风扫过园子里头,意味着秋天的脚步来临,冬天同样不远了。 “皇后,今儿哀家来找你,是为了问问皇后一件事。”陈氏道。 花夕颜说:“请太皇太妃指示。” 陈氏说:“是这样的,前几日,哀家听说,秦国的宁王妃,要回东陵来,带了秦王一块过来。皇后知道这事吗?” 花夕颜应道:“臣妾是有听宫里一些人闲言啐语,说是宁王妃本是东陵的二公主,二公主当年奉明诚皇高祖的谕旨,远嫁秦国。具体,臣妾未向圣上求证,秦国的人也未到,臣妾不敢说这些话是不是风言风语人家乱造谣的。” 陈氏听她这样说,明摆是不想表态,似乎证实了她之前和长公主说的,花夕颜要表态一定是要先听从皇帝的意见,便是唇角长长溢出声气息,说:“长公主自驸马爷去世后,只有一个人在府中,十分清净,若是女儿远嫁,怕是永远见不到面,这种活法和让她死了差不多。” “怎么会是和死了差不多呢?”花夕颜对这话绝对不苟同。 想她在现代那母亲,一个人照样活得好好的,没了男人没了孩子难道女人一个就不能活了,那还得了。难道女人非得沦为男人和儿女的奴役?说奴役还是给高了的说法,应说是寄生虫。这样都瞧不起自己生存价值的女人,绝对只不过被男人和孩子瞧不起罢了。 陈氏像是被她那语气震了一惊。 应说在这个古代里头,花夕颜这种想法绝对是异类,与众不同的异类。 “长公主那是把自己拘束的太紧了。孩子终究有一日是要离开自己而去的。她不可能只为孩子活着。那不是在帮孩子,是在束缚孩子,在束缚郡主,不是为郡主好,是在郡主添麻烦,变为郡主的包袱。” 花夕颜想,黎季瑶那天真烂漫的性子,何不也是因长公主这种教育和宠爱方式给惯出来的。现在长公主后悔了,怕女儿这性子出去遭人欺负,其实,这里头的责任,长公主要负上一大半。但是,要想到,母亲是不可能陪孩子一辈子的。迟早有一天,长公主要先于郡主一步离开人世。到了那个时候,有谁能像长公主那样护着郡主呢。 该放手了,其实早该放手了。作为一个母亲,早该对孩子放手,让孩子独立。虽然远远看着孩子跌跤心里头会舍不得会痛苦,但是,这是必经的过程。 “长公主现在放手,还算不迟。”花夕颜淡淡地吐出一声。 陈氏见她脸容上淡淡的模样儿,内心里头震惊。尤其是想到谁都说她和黎季瑶感情深如亲姊妹一般。 花夕颜是把和黎季瑶的感情看得很深,但是,她不可能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黎季瑶一辈子。再有了,这女人嫁了人,一般,是等于泼出去的水了,娘家的人是管不到对方的家务事里头的。到时候,黎季瑶只能像她,遇神杀神。 黎季瑶是必须早点独立起来,舍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古代绝对不像现代,是比现代残酷许多的环境,对于在古代地位里明显比男人地位矮上一截的女人而言。 陈氏轻轻再叹,为再试探她一下:“其实,长公主也不是说不把女儿嫁了那意思。郡主总归是要嫁人的,只是说,偶尔长公主想让郡主回一趟娘家,能不要那么麻烦。” 秦国离东陵究竟有多远,花夕颜真心是不太了解的。但是,再远,如果郡主回不来东陵。长公主有心想去探郡主,多远的路,都不是问题。 这里头肯定还有其它原因让长公主如此忧虑,绝对不是只有距离长短的问题。 秦王?二公主? 花夕颜在心里头琢磨琢磨。 陈氏与她说完这些话,支支吾吾地又与她说起上次梨花的事,再次澄清自己是遭人蒙骗的经历。 花夕颜对她这话左耳进右耳出。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不想再提。 陈氏对于她这幅淡漠的态度,给搞到心力憔悴,不知是她何想法,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要回自己行宫。 在她要走时,花夕颜却是叫两个儿子起来向她行礼,而且说了一句:“太皇太妃若是在宫里呆得寂寞了,以后要来看两个小皇子,和臣妾说一声,臣妾让两个皇子来陪太皇太妃。” 于她这句,陈氏喜出望外,连声应好,离开时那步子明显都轻盈了起来。 柳姑姑听她对陈氏模棱两可的态度,犹如雾里看花一般。 花夕颜摸摸两儿子的脑袋,问:“觉得这太奶奶怎么样?” 小木木嘴角一撅:“不好不坏。” 小太子爷听到弟弟这话,嘴角都笑了起来。 陈氏是不好不坏。既然是不好不坏的人,何必真的赶尽杀绝硬是把人逼到对方阵营里头呢,还不如偶尔拉拢一下,让她的心多靠一靠这边。 甜头要给,威慑也要。让陈氏最终明白,她只能站在她花夕颜这边。 小太子爷坐回凉亭里,翻着手里的书。花夕颜这刻,方才看清楚大儿子读的什么书,原来读的是帝王训。 七岁多的孩子,已经是在揣摩如何当皇帝的心思了。 感觉到她目光射过来,小太子爷唇角弯弯:“娘,儿臣不会离开娘的。” 哎,大概是因为刚才在旁边听了她对陈氏说的那些话。 花夕颜再看回趴在桌子继续满嘴咬包子饺子的小儿子,只觉一阵头疼。 在永宁殿办完公的皇帝,听说了老婆带儿子在园子里玩,兴致勃勃地走来想和家里人小聚一番。走到园子,见两条狗一只鸟,都追着一只小猪仔跑。无疑,又是小儿子那只小宠猪的杰作。 小猪妮妮左看右看,见快没有地方躲了,前头隐约见着天子的龙影,事不宜迟,直冲天子脚下。李顺德呀一声惊叫时分,小猪妮妮被主子拎起了猪耳朵。 与东陵天子那双深如海的墨眸对上,小猪妮妮眯眯猪眼睛,没有一点畏惧,只是猪身宛若瑟瑟地抖了抖。 两条尾随来的狮子狗和小白鹭,见到东陵天子宛若见到了杀神,跑的跑,溜的溜。 太子的宠物都怕朕,只有这小儿子养的小猪,反而一点都不怕。 黎子墨像是有趣的,用手指戳了下小猪仔的猪身。小猪妮妮张开小猪牙,唧唧哼哼,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 在凉亭里的小吃货听见小宠猪在叫,从小碗里抬起吃得满脸是油的面包颜,回头一看,见到自己的小猪是被谁抓了起来时,从凳子里头瞬间跳起,喊:“妮妮它不好吃!” 这小儿子的话,向来是童言无忌,让人哭笑不得。 黎子墨手指一松,放了小猪仔。 小猪妮妮直线逃到了小主子那儿。 龙袍紧随走上了凉亭。 抱着小猪,小木木连吃完东西的嘴巴都来不及抹,嘴巴里含着一个没有嚼完的饺子,站在栏杆上,要从凉亭里头跳出去逃跑。 花夕颜在旁边看着,不准备对他们父子俩的游戏插手。 不意外,黎子墨的手指,轻松拎住了要逃的小儿子的后领上。 小木木缩了缩脑袋,被他这样拎回了凉亭里头,一句气都憋着不出。 当爹的指头又弹了弹儿子的额角:你这样辛苦不辛苦?朕有这么吓人吗? 小太子爷一直都以为,他爹其实对弟弟的态度,已经是史无前例的温柔了。只是小木木是那种人家对他越温柔,他越会怕。 花夕颜拿条帕子,慵懒地捂下嘴角,这秋困,吃完东西更乏了。 “娘若是想睡去睡吧,有我在这儿陪爹和木木。”小太子爷见她样子,体贴地说。 花夕颜顺了他这话,让柳姑姑记得到时候收拾这里的东西,对皇帝福了身,准备回去睡个午觉再说。 皇帝一副心思都在和小儿子斗上面了,也就允了她走。 等她走了,黎子墨问两个儿子:“刚你们娘和谁说话聊天了?” “太奶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陈氏。皇帝的墨眸里一转,大致能猜到陈氏找她是为何事。 小太子爷合上书,可能是想为花夕颜试探下皇帝,说:“父皇,是不是郡主要嫁到秦国去了?” “你们喜欢郡主吗?”黎子墨意味深长地问两个儿子。 小木木对于黎季瑶印象停留在说起话来喜欢哈哈大笑无拘无束的模样,对黎季瑶既不陌生也不算是很亲近,所以说不上什么。 难得见爱抢着表意见的小儿子都沉默了,黎子墨扬起那云眉,宛如向上的一抹飞云,伸手抓起茶盅,轻轻磕了下茶盖,又举了另一个问题问两儿子:“若是到时候你们娘给你们生妹妹了。到时候妹妹有一天要离开你们嫁人了,你们舍得不?” 小木木用力搂抱着怀里的小猪,还是沉默不语。 小太子爷道:“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作为皇家的女儿,是要为国家奉献的。如果妹妹想不明白,儿臣会为妹妹说到明白。” 不愧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大儿子,一点即通。 黎子墨看着大儿子手里的书,墨眸弯起的弧度一丝满意:“太子殿下是该专心修学,身边的事听了,放在心里琢磨,小孩子没到年纪,不要轻易插嘴。” “是,父皇。”小太子爷道。 小木木的手指头玩起了猪尾巴。 黎子墨一道目光,落在小儿子闹别扭的脸。 宫家,今日是宫太史的寿辰。受宫家邀请,一些宫老爷的同僚,应邀来到宫家赴宴。夜晚,华灯初上,向来冷清的宫家里难得热闹一回。熙熙攘攘的氛围,让宫老爷都喝多了几杯酒,脸膛都红了。 宮相如谨慎地在客人中间盘旋,不敢多喝,因为到时候寿宴办完,一些善后工作,还得由他来做,眼看今儿爹高兴,真心喝多了几杯。 宫太史这股高兴劲儿,可不光是由于自己的寿辰,而是,眼看女儿回来了,而且又带回给他一个可爱的小外孙,高兴到合不拢嘴。 客人中间,知道他们宫家是皇帝的亲戚,没有少过向他们刺探消息的。于是,宫夫人得知了远嫁秦国的二公主要回来,而且说不定要带自己老公的外甥和东陵联姻。 人人都说,这回长公主该心满意足了。这黎季瑶郡主若是真嫁到了西秦,嫁给了秦王,到时候不止是王妃的头衔,有可能当上西秦大国的皇后呢。 宫夫人听得是心惊胆战。这西秦的王妃皇后可是好当的。依照黎季瑶那天真的性格,若是哪一天被谁吃了都不知道。 宮相如回头,见到母亲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走回到宫夫人面前,说:“母亲若是累了,回房休息。这儿由我看着。” 宫夫人真是有些乏。前段日子一直在忙碌丈夫的寿宴,没能好好休息。昨日女儿过来,又给她心头添了一丝堵。到了今日,听到的全不是什么好消息。眼看这坏消息接踵而至,她心里都劳累了大半。 当初,女儿嫁进皇家,她其实是最反对的那个。只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女儿不嫁,她老公就完了。思来想去,她只能选择了老公牺牲了女儿进宫侍奉皇帝。 想到自己那姐姐,在嫁了云族宗主享受荣华富贵之后却是早死,她心里头即不舒坦。 盛极必衰,宫夫人向来相信这个道理。只是,她们周氏的女子,似乎一个个都是这个命运,逃不掉的命运似的。 宮相如目送母亲回房,心里也有自己的考虑,缓步走回大堂继续招呼客人。 等到寿宴结束,来的客人,都依次走了。 宫太史醉在椅子上爬不起来,宮相如只好亲自扶着父亲进屋。宫太史醉的时候,不忘对儿子说:扶他到其它房间睡,别打扰到宫夫人休息。 父亲对母亲那是真正的宠。 宮相如含笑对父亲点了点头。 刚扶着父亲进了房间躺到床上,六叔突然匆匆走了进来对他比了个手势。 “你说谁来了?”宮相如见他手势本不太相信。 六叔用力向他点了点,表示没错。 宮相如皱了好看的眉宇,步子像是有些愠怒,拂着袍子要走出去,背后,传来宫太史一声:人家是郡主,客气一些。 来的人正是黎季瑶。 黎季瑶是在听说了宫太史寿诞的事儿之后,非要送礼来宫家。但是,宫家没有邀请她来,她只好瞄准时机,等客人们都走了再过来。 三七随她来,一路上少不了念叨她,说她八成是要一厢情愿,人家压根都不稀罕她礼物。然黎季瑶那性子向来我行我素,管不到人家对她什么看法。只想着自己和花夕颜感情好,花夕颜的父亲过生日了,她怎能不来贺寿呢。 带了一幅据闻宫太史最喜欢的某画家画的山水,趁着夜色长公主不注意,急匆匆赶来了。 宮相如走进大堂,见黎季瑶在主子的椅子上坐着,脸上风轻云淡根本不觉自己有什么错。宮相如两步上前拱手:“臣参见郡主。” “免礼。”黎季瑶眼睛笑眯眯的,左右环顾,找宫太史和宫夫人。 宮相如的嘴角抿成条刚硬的直线:“臣的父母已经回房休息了,怕是不能起来迎接郡主。” “哦——”听说都睡了,黎季瑶眼神里划过一道寂寞。随之,招手让三七将自己准备的寿礼拿出来。 宮相如只好两只手毕恭毕敬地接过,接着道:“臣代父亲谢过郡主。” “谢什么谢?宫太史喜欢就好。”黎季瑶像是大气地挥挥手。 宮相如心里只希望她早点走。然而,黎季瑶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儿哪怕无聊地坐着,都不大想走的意思。 “郡主?”宮相如只好又挑了眉。 黎季瑶地一转,笑他:“本郡主听说了,之前齐小姐在白龙寺遭人殴打,是宫大人犹如天神降临救了齐小姐的命。” 这偏偏是他不想和任何人谈的话题。 宮相如带了几分冷薄的声音道:“臣不过是路过见不平,尽臣的义务和职责罢了。” “哎——”黎季瑶叹了声气,倚回椅子另一侧。 这时谁都没想到,宫家又来了个意外之客。 只见夜间秋风袭过,带过一阵黄叶的秋雨,缤纷的金黄之中,高贵的蓝袍若是踏月而来,翩然落到了宫家的屋顶上。 玲珑见着屋顶上站着个人,手里头收拾的碗筷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宮相如连忙走出大堂,走进院子里。那个立在屋顶的男人,已是飞身下了屋顶,立在院子里的柳树下,长身玉立,万丈千华,犹如月神。 “宗主!”宮相如等人是都大吃一惊。 不会儿,院子里跪满了一地的人。 云尘景手里挥着那恣意妄为的白扇子,笑盈盈的蓝眸俯瞰众生:“起来,都起来。我不过是想到宫家来喝一杯宫太史的寿酒,哪里知道这路上被耽搁,没迟吧?” 青虎随他后面落到宫家院子里头,只要见着宫家那些小丫鬟们抱着盆啊碗啊,都可以知道寿宴结束了。所以,他这主子明知如此,还是故意要下来。 “主子——”青虎贴着自家主子耳边偷偷说了一句。都这么晚了,要不算了。 蓝眸微眯,云尘景摇摆的扇子一下子敲到他头顶上:“你好意思说!是谁,路都可以走错?” 走错路? 云族到东陵的路,云尘景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趟了,哪能走错?这么说,云尘景不是从云族到东陵来的? 黎季瑶听到动静,实在忍不住,从大堂里走出来了。先从门里伸出个脑袋,见到云尘景标志的那把白扇子时,愣了下,赶紧要缩回脑袋时,只听云某人悠悠然的声音说:“宫大人,不请客人进去喝杯茶吗?” 三七诧异的,见着自家主子在大堂里四处找地方钻,是要钻到椅子底下去了,连忙伸手拉住黎季瑶的衣角:郡主,这儿不是家里! 哎呀。黎季瑶跺跺脚,没法了,地在见到一个屏风时,瞬间躲进了屏风后头。 望着门口有人要进来的身影,三七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主子一块躲。 云尘景摇着扇子进了屋,坐到了黎季瑶坐的椅子上,随手拿起黎季瑶没喝完的那杯茶,笑道:“宫大人,你这是与我心有灵犀,知道我要来,先给我备好茶了。” 宮相如一刻无言以对,见着他掀开茶盖是要喝一口时,张开唇:“这——” 青虎在旁都能看出这茶盅是有人喝过的。再扫过屋里一圈,很快现屏风背后躲着的两个人影。于是,想拿手拍脑瓜了。明显,主子知道怎么回事,故意做的。 黎季瑶躲在屏风后,看着那某痞子想喝自己喝过的茶,在肚子里恶心地想:想喝我的口水是不是?喝吧,喝吧,毒死你。 两只眼着恶毒的诅咒时,没有想到那某痞子还真的是举着她喝过的茶,喝了一口。一瞬间,她脑袋撞上了屏风,差点被恶心死了。 三七手脚忙乱地扶住她,说:“郡主,你别晕,晕了露馅。” 黎季瑶长吐口气:她当然不会晕。 接下来,某人喝完这口茶,眉头像是轻轻一簇,道:“怎么这茶水怪怪的,像猪喝的潲水,宫大人?” 宮相如再次无言以对。 黎季瑶伸出脚踹屏风:敢嫌弃本郡主的口水,找死! 三七这回拦都拦不住了。只见黎季瑶那一脚,像凌厉的国脚一般,直接踹翻了屏风。 大堂里啪啦一声,屏风翻倒在了地上。 几个小丫鬟惊叫一片。 宮相如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几乎到底了。他们宫家,向来是知书达理的家庭,从来没有生过这样的事。 屏风翻都翻了。黎季瑶咳咳,拿帕子捂住唇角,绕过椅子走了出来,落落大方地对着云尘景福了福身:“臣女参见云宗主。” “原来郡主在。郡主是来给宫太史贺寿的吧?”手指把玩那白扇子,微微眯笑的蓝眸,几分深沉几分洒意。 “是的。”黎季瑶答。 “郡主请坐。”扇头往掌心里一敲,像是心不在焉。 黎季瑶只好在他左侧的椅子坐下来,坐了会儿,当然浑身不自在。 青虎看着都觉稀奇,她本是可以告辞回家了,怎么不提出来呢。 三七倒是知道自家主子几分心思。还不是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越传越厉害,貌似黎季瑶要嫁给秦王的事变成了板上钉钉。长公主在府里烦着,抓到谁都是一通脾气。黎季瑶越看心里越不舒坦,只得跑出来透气。 嫁给谁?哪怕是嫁给秦王,嫁到遥远的西秦去。黎季瑶心里是没有多少想法的。因为她是皇家的女儿,皇家的女儿大多逃不过这种命运。她身为长公主府的掌上明珠,以往得到的厚爱太多了,这时候皇帝要她付出些,是理所当然的。 黎季瑶烦的是长公主那态度。 不能不说长公主不爱她,然而,诚如花夕颜所说的,太过沉重的父母的爱,等于给子女心头上添了包袱。 “不给郡主上茶吗?”云尘景轻轻一声,打破屋子里的平静。 玲珑赶紧端了杯热茶上来,再看到云尘景喝的那口茶,不知道要不要帮他换过。云尘景没有表态,似乎不让她换。 云尘景给宮相如使了个眼神。宮相如会意,即把底下一群人,全赶出了大堂。 黎季瑶揭开茶盖,浑然是喝着都不知道喝什么东西,脑袋全出神了。 旁边,轻轻传来他几分潇洒的嗓子:“郡主可是去过西秦?” “没。”她眉头微蹙,是想他是都知道都听说了。 这话,传到该有多快。 “郡主有无听过西秦?” “据闻西秦靠近西北,那儿有和大宛一样辽阔的草原。” “说是和大宛有些相似,但其实,风土人情和东陵比较像。”云尘景像是漫不经心地为她普及西秦的知识,“如果你看到西秦人穿的衣饰,会现和东陵差不多。” “听说二姑妈嫁在西秦——” “二公主嫁在西秦变成宁王妃。在那边,据闻过的一直也是不错。” 黎季瑶听他说话,听他一直说西秦那边的好话,不得不猜疑是皇兄叫他来当说客的。 触到她疑问的眼神,云尘景把茶盖磕了又磕,低眉的蓝眸微夹,似笑非笑:“本宗主刚才告诉郡主的,都是实情。但是,毕竟是嫁人这样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到底要看郡主自己喜欢不喜欢。” “你见过秦王吗?”黎季瑶感觉心口哪儿在跳。 “见过。” “什么样的人?” “郡主见了就知道了。” 怎么感觉他这话里有话。黎季瑶眉眼跳着。 云尘景低着眉角,似乎在看茶盅里漂浮的茶梗。 青虎想着黎季瑶见到秦王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象不出来,但是,想长公主见到秦王时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却是完全能想到。想必长公主会暴跳如雷,想拿剑把皇帝杀了吧。 然而这桩婚事,黎子墨和他主子却都觉得很好。 所以主子在听说了消息之后,立马从远方赶了回来,急着赶回来,先试探下黎季瑶的想法。 他们不希望黎季瑶拒绝。因为,要秦王下定这个决心,也是费过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的。 秦王? 宮相如微微垂了眉。 黎季瑶反正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都很奇怪,却不知道究竟奇怪在哪儿。难道她那位未来的夫君长得十分吓人,有比那大宛国的二皇子耶律奇更吓人吗? 花夕颜下午说是犯困回月室殿睡觉,其实,半路是走到月夕阁去了。由于陈氏提到了西秦,让她怀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东西。说到西秦,她是没去过,听说的都听说的很少,因为西秦离东陵太远了,很少东陵人会去到西秦。但是,她记得,他是去过西秦,并且从西秦给她带回过东西。 西秦和东陵相反,盛产的不是白玉,而是黑石,照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可以叫做大理石。西秦的黑石与东陵的白玉一样有名。他让人把带来的黑石打造为黑色的棋子,与白玉打造的白子,分为两罐,送给他。 正好是那日她刚回来,小木木不小心打翻的那盒棋子。 【106】秦王 校园港 正文 【107】见面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7】见面 追想以往,似乎他从西秦拿来的东西并不少见。以前并不以为如何,只以为他是随先帝去西秦探访带回来的手信罢了。如今一想,却颇含玄机。似乎,这东陵和西秦好到有点让人惊讶。 论地理位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相隔近十个国家。古代交通并不达,国与国之间联手,自然最好是选择邻近的国家,一有战争的话,彼此支援也十分方便快捷,易于兵力调控。 为何是西秦呢? 花夕颜在月夕阁翻找东西时,时而拿起以前的一些物品,现,关于宫槿汐的一些记忆变得模糊。比如一把镶嵌了些贝子的小折扇,她怎么想,都记不起他当初送她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的。 “娘娘?”李顺德提着灯笼,按照以往的惯例,定期来到月夕阁打扫房间,突然见到她这儿,诧异地拂膝下跪。 “起来吧。”花夕颜道,问他,“这底下都没人打扫吗?” 李顺德诚惶诚恐站起来,答:“以前圣上吩咐过,说底下不打扫,只打扫二楼的房间。圣上来,也只是到二楼的房间里休息。” 这月夕阁有二楼,她都忘了。拿起手敲敲额角,花夕颜让他提灯笼在前头带路,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这楼梯做的十分巧和隐秘,以至于她那时候被他叫到这儿打扫时,她根本没有现到。 到了二楼,李顺德用火折子点了灯,花夕颜环顾一圈,是比底下干净多了。 李顺德恭顺地道:“娘娘以后若常来这儿玩,明日起,奴才让人过来把底下一块都打扫干净了。” 花夕颜像是没有听见他话,过了许久再说:“问问圣上是什么意见吧。” 她回来都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让人来这儿打扫,是何原因,难道不该深究? 轻扶房间里一张台子。像这地方,以前,是她和他偶尔谈情说爱的地方。回想起来,犹如镜花水月。可能是轮回过了一世,感觉难怪他会生气,她那会儿对他的感情,还真是几分都是基于家族恩义和利益上。 一面深沉如海的帝王,一面对事事执着到像个孩子的男人。 她不由轻然而笑,挥手,让李顺德退下:“本宫在这儿坐一坐,想静一静。” “奴才明白了。”李顺德退了下去。 凭靠窗台,见月色美好,一轮圆月好比个金黄的大盘子悬挂在高空。这会儿其实该算是中秋时节刚过不是很长时间,秋思的头绪,只要稍微看点景色,都会浮现于心头。 永宁殿里,皇帝看完折子,见李顺德走了回来,问:“娘娘呢?” 皇帝如今一日至少要问三次娘娘在哪做什么事。 圣心难测。照理讲,皇帝最信任的人,莫过于花夕颜了。为何频频问起她在哪里。 李顺德轻声答:“娘娘在月夕阁。” 月夕阁。三个字让黎子墨眼中划过丝异样。 李顺德等了会儿,只见他静静坐在椅子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夕颜跳在窗台上坐了会儿,晃悠晃悠小腿,见到天上飞过两只白鹤。稀奇,飞过的不是乌鸦,而是白鹤。经常见乌鸦飞来飞去,她是习惯了,知道那个八卦王经常四处偷窥,防都防不住,还不如让他偷窥个够。反正明人不做暗事,真正的秘密,八卦王想偷窥则是偷窥不到的,因为那都是藏在人的内心里头。 两只白鹤犹如夜中的精灵,划过天际,在月光下翩翩起舞。是在她头顶上旋转了一圈之后,像是有些好奇于她,从天空落了下来。 花夕颜只知道大儿子养的那只小白鹭似乎来历不凡,但是,不知道,原来自己真是好像有些召唤鸟的本事。每次回想起那些古代人说她百鸟朝凤的奇迹,她就深感好笑,自己又不是神明。可这会儿,貌似她与鸟真有点心有灵犀。 两只白鹤落在一楼房顶伸出的屋檐上,秀美的长脚犹如单脚独立的芭蕾舞演员,尖尖的爪子抓在青色屋瓦,眼珠子,都犹如水灵灵的宝石,审视着她。 紧接,她似乎能听见它们之间的说话声: “你不觉得她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不可能吧。我们修行不够,没有能化作人形的能力。只有凰主儿的人能听懂我们说话。”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可是东陵天子的地盘。那个号称无血公子的地盘。” 说起东陵天子,两只白鹤不自禁地流露出畏惧的神情。 “为达目的,东陵天子可是什么人都能杀了。” 当它们两只着急地拍打翅膀准备飞上天时,其中一只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擦过花夕颜的身边跳进了窗台,叫道:天,那是大宛人的圣水吗? “是圣水吗?”另一只啪嗒啪嗒尾随飞了进来。 花夕颜注意地听它们说话。 大宛的圣水莫非又潜进宫里来了?可她看了半天,并没有见到绿水的痕迹。大宛的圣水,不是应该都是绿色的吗? “这圣水有些不一样。”白鹤神情紧张了起来,“好像搀和了其它东西。” “圣水是想杀她吗?大宛人想杀她?”另一只抬起鸟头,看着花夕颜,像是在努力辨认她的身份,“莫非,她是那个——传说中能百鸟朝凤的宫皇后?” 花夕颜这时候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表明自己听懂了它们的话。 两只白鹤却是又紧密地交流了起来: “若真是她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走?如果那东西向她进攻?她会不会死?” 头顶的月光被乌云遮掉一半时,花夕颜终于看见了它们所说的诡异的东西,是在她被照在地板上那斜长的影子里头。她的影子里头,似乎有些水花在冒泡咕咕的模样。不止怪异,是让人都毛竖立,可以出惊恐。 见她是觉了,两只白鹤扭头,一齐望着她。在看到她神情平静,不像常人时,纷纷表现出惊奇。 事到如今,花夕颜对着黑暗里栖息的东西,冷冷地笑一声:“不知道阁下今晚来找本宫有何贵干?莫非是由于本宫扰乱了阁下的计划,没能让二皇子毙命,所以找到本宫这儿来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像是什么人都没有,更是没有声音答复她。 秀眉一抬,花夕颜手指把玩裙带:“让本宫猜猜,阁下是那被号称为狼王子的三皇子?或是据说远在大宛的大皇子?” 敢起心思杀耶律奇的人,必然在国内有与耶律奇势均力敌的势力。据小五说,大宛国里,有三个皇子最有机会谋夺皇位。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风影一闪,一个着黑袍的老者,从她影子里头钻了起来。 两只白鹤同时后退一步,像是十分震惊。在那老者袖袍一挥明显对它们两个起了杀意时,花夕颜连叫了声:“停住!” “宫皇后,你与它们无缘无故,何必呢?”老者说这话,有些意味深长,说的是她自身都难保。 花夕颜仰头一声长笑:“大宛国的祭司王都现身了。感情是大宛国内的国君已经是被逼急了。可不要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老者神情莫测,一双与于水隆酷似的绿眸,似乎应证了花夕颜所言没错:“本王知道,你和东陵天子的七魂六魄都连在了一块,想杀你都不易。” 花夕颜眸中划过一道光:“说明那会儿某人想杀我时,你是透过三皇子一直在看着我。” 有过梨花那件事,花夕颜清楚,这于水家族的人,用圣水放入人的身体里面监视其他人,应该并不是难事。 到了如今,老者的身份也不需要隐瞒了,确实是于水隆的祖父,大祭司王于水景明。 “大祭司王离开大宛,难道不怕国王背后受敌?”花夕颜眯了眯眼。 于水景明一张长满皱纹的脸保持一种沉默,只是看着她。 如果是于水景明动的手,她不得不猜测,哪怕之前,三皇子到无名岛攻击她,最终被击退,都是某人有意布的一个局,有意让这些人狗咬狗。一般,能让皇子自相残杀,只有国王能出的主意。可是,大宛国君不是快进棺材了吗?如果死了以后,没有人继承帝位也不行。 一切,都指向了那个身份诡秘,据说没人亲眼见过其几次真面目的大皇子。 “娘娘,我们大宛内部的国事,圣上都知道三缄其口,娘娘对二皇子的巴格这一说,确实是让计划耽搁了。” “如果本宫当时不说出来,难道让巴格把本宫杀了?” “以娘娘的本事,巴格怎能杀了娘娘?”于水景明的老眼看着她,露出几分不明的情绪,“娘娘这计是引蛇出洞。知道我们终究会来找娘娘谈判的,因为我们也怕,怕娘娘会再次阻碍我们的计划。” 花夕颜背靠在窗上,好整以暇,平静地对视他的妖眼:“本宫是不太明白,大宛国君是如何想法,是真的想要回那块地,还是说,不过是想借东陵的手斩草除根。” “娘娘以为呢?” “在你来找本宫之前,本宫一直以为是前者。如今看来,或许连你自己的孙子都被你骗了。” 于水景明收袍负手,黑袍迎风而展,一股高手的犀利迎面扑来:“娘娘到底是个聪明过人的人。” “说吧。”花夕颜眉眼淡淡地望着手指头把玩的裙带,“找本宫想干什么?如果大宛国君想让东陵代他杀人,那就算了。本宫和圣上每天都够忙了,没有这个兴致踏这趟浑水。还有,想杀,回自己国内杀。让人死在东陵,想把脏水都泼在东陵身上,够无耻的。” 听到她口里吐出无耻两个字,于水景明的眼神一变,苛刻的唇角微弯,溢出声笑:“论无耻之徒,怎能比得上东陵天子。他当初可是二话不说,像割肉一样割掉了大宛的一块沃土。” “世上倚强凌弱的事儿多着呢。他只不过是在干一件要正常不过的事。要怨,先怨你们自己,没这个本事,还想着倒打一把。活该。如果记不住这个教训,难保天子一怒,再割掉你们一块肉。” 于水景明听完她这话,面色不禁又青又白。她这话是赤骨的侮辱。 花夕颜是觉得,这大宛人太上不了台面了,连杀自己人,都要拿东陵当幌子,自信心该是有多么不足。像他,若是要杀自己人,一道圣旨不就完了。哪里需要像大宛国君搞到那么麻烦。只能说,这大宛国王的位置,早已坐的是摇摇欲坠,四面楚歌,连临死前都不能安宁。 两只白鹤趁他们两人说话时,一直往屋外移,移到窗口的地方,拍打翅膀迅速逃亡。于水景明听见动静,袍子中伸出一只手指,一条黑水了出去。 花夕颜,脱了一只鞋子扔过去,刚好与那黑水相碰。黑水沾到鞋子的瞬间,那鞋子化成了一道乌烟。 白鹤在这瞬间的变故时,拍着翅膀飞上了天空。花夕颜远远能听见它们传回来的声音:我们会禀告我们的主子,一定会来报恩的,宫皇后。 于水景明可能也是听见了这话,一刻气急,从袍子中伸出的那只手指,想杀花夕颜,又不敢。 月夕阁前面的道上,宫人提着一排宫灯,几个人抬着一顶黄金的轿子,是御驾到了。 花夕颜正愣了下,似乎对他来找她,之前已有几分这么怀疑,倒是没想到他真来了。想必他也是犹豫了会儿才来的。 回过头时,不意外,那大宛国的大祭司王已经跑了。 看来这皇宫里不是处处都安全的。像是月夕阁这些,可能平常都没有设人设结界,很容易被敌人钻了篓子。 皇帝都到了,她不下去迎接怎么行。从窗台跳下来时,突然才记起自己少了只鞋子。这该死的大祭司王,把她鞋子烧了,这下可怎么办。 眼睛四处往阁楼里找,可这儿哪里可能给她准备多一双鞋子。一只脚穿鞋一只脚没穿鞋,走路肯定很奇怪。心里念头一转,她立马脱掉了另一只鞋子,干脆赤脚走路。等见到李顺德,让他赶紧帮她弄双鞋子来。 阁楼前,皇帝是下了轿子。尾随皇帝,后面有另外两顶轿子。轿帘打开之后,分别从里头各走出两名非尊即贵的男子。 月光洒在三位美如冠玉的男子身上,像是一幅争芳斗艳的美景。 花夕颜抓住窗楞,往底下偷偷望一眼,现他竟然带了客人来,更懵了:她的鞋子?! 远远,其实都能看见她在阁楼里,不知为何迟迟不下来。黎子墨云眉微锁,对李顺德说:“去上头请娘娘下来,说是有贵客。” 李顺德领了皇命,飞奔上楼。 花夕颜正等着他救命呢,见到他立马先咬着牙说:“本宫的鞋子不小心丢了一只,你赶紧去给本宫找一双来。” 李顺德听到这话儿,一样傻了眼。这会儿功夫到哪儿拿鞋子。这儿月夕阁,位置当初选时就是为了清净,建筑的地方离其它宫殿都比较远。再说,皇帝和皇帝的客人都在下面,这会儿跑去帮她找鞋子,根本来不及,而且也很显眼。 花夕颜对此都快气死了。想他要带客人来,不会先让人通知一声吗。说来就来,也不想想她方便不方便。 皇帝的心情是一时风一时雨的,有时候来找她会记得提前通知,通知了又不来了。有时候根本没有这个迹象,突然就杀到她这儿来了。 平常她都是有这个准备的,可是今天真是不凑巧,偏偏被于水景明给烧掉了一只鞋子。 只能暂时不管鞋子的事了,一面命令李顺德赶紧去帮她弄鞋子,一面整理整理,装作脚上有穿鞋子的样,小步走下楼梯。 李顺德惶恐地跟在她后头。 走出月夕阁,明显,这脚踩在地砖上时,和穿鞋子的感觉是不一样,玉石的冰凉,直凉到脚心里头去了。但是,对她花夕颜来说不算什么。多难忍的事她都忍受过了。依旧是,盈盈款款,迈过门槛,走上前,福身:“臣妾给圣上请安。”幸运宫里的裙子一直都是比较长的,基本盖住了鞋面。 夜里是黑的,确实,若是没有仔细看,是看不出她有任何异样。 见她出来迎客了,本来似乎有些担忧的皇帝,眉头轻轻舒展开来,牵住她一只手,介绍说:“朕很想在大典之前先给皇后引荐个人。” 花夕颜抬头望去。屹立在她面前的两名男子,摇白扇子的云尘景她是认得的,云痞子嘛。另外一位公子,却是出乎她意料的美丽。 纤细透明到像月光一般的皮肤,仿若全身都披洒一层淡淡的光辉。一头直宛如淑女落在男子双肩。男子没有束,只在额头戴了一颗类似黑曜石的宝石。五官若是月光女神雕出来的,柔美得像个美人似的。 几乎完美的全身,几乎挑剔不出一丝不完美。 花夕颜几乎不假思索,朝皇帝笑道:“这位应该是秦王殿下吧。” 想他非要把黎季瑶嫁到西秦去的话,无论是不是有政治目的,对于这位联姻对象,必定是要有些了解,并且说不定还是旧友呢。 他们三人听了她这话,均是会心一笑。想必,她如此轻易猜出秦王的身份,也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随之,几个人一并进屋,再来详谈。 花夕颜按照惯例,退到皇帝后面。让皇帝和客人先走。秦王李莫庭走过她身边时,突然,脸像是往她这边轻轻侧了侧。她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感觉他的眼睛好像哪里奇怪。 平心而论,这个男子各方各面都近乎完美,无可挑剔。眼睛,也是美得若一泓秋水,波光粼粼,宛如在无声在说着话儿。被他看一眼,怕是任何女子都会心慌乱跳。 花夕颜想,这样一个一表人才的秦王,若是黎季瑶亲自来看,怕也是会情窦初开了。 归之,似是个挑不出毛病的男子,只是西秦远了些。 皇帝领着客人走进月夕阁,直上了打扫好的二楼。接着各择其位,花夕颜命人上茶。 云尘景像是十分好奇地观察这个地方,想来是以前从来没来过这儿。 这块地方算是她以前和他私会的场所,招呼客人是第一次。不知为何他会突然选择在这里迎接秦王。花夕颜心里打了个大问号。皇帝的心思难猜。 黎子墨对她说:“秦王是今夜刚入京,没有大张旗鼓,入京之后,便是来见朕了。” 花夕颜笑着接话:“莫非秦王是圣上的故人?” “以前朕做太子时,去过西秦,与秦王一见如故。”黎子墨淡淡带过。 她若是信了他这话才怪,只能说,除了他做太子那会儿,恐怕是当了皇帝以后,对于西秦都一直念念不忘。与秦王的联系八成是从没有断过。 花夕颜就此刺探了声:“西秦作为东陵的贵客,入京理应百姓朝拜,文武百官迎接。” “嗯。明儿朕的姑姑回京时,是有这礼遇。礼部的人都安排好了。”黎子墨道。 秦王这是和宁王妃兵分两路,一个静悄悄进京面圣,与皇帝商谈机密。一个作为出嫁女子第一次回到娘家,娘家隆重欢迎,表示对其的宠爱程度,同时威慑秦国夫家。 一步一步都是棋,都是谨慎安排好的。所以,外头的人再怎么疯传谣言,长公主再怎么不情不愿,都抵不过皇帝的一个心思。皇帝大局布置好,不容任何人毁坏半分。 花夕颜心底喟叹,想长公主和陈氏把希望寄托于她这儿,真是高看她了。若她真能影响这男人真正的心思一分,不,恐怕天下无人能。只能说所有人都高看她了。 见她默声,黎子墨微微勾起了唇角,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印在眼角里,问她:“皇后以为秦王殿下如何?” 这是要她夸夸秦王吗?也是,如果两家真决定联姻了。到时候,女方的工作,说不定重中之重全落在她肩头上了。而且,她也要在秦王面前夸夸黎季瑶。 媒人,这是皇帝指名道姓要她做媒人了。 花夕颜轻笑一声,说:“秦王殿下据闻在西秦受到万民爱戴,德望齐名于先祖。今儿臣妾一见,却只觉得秦王殿下美若天仙,哪个女子能不寄与芳心。” 她这话,俨然深得在座的男子欢心。几个人,全都齐声而笑。 云尘景的扇子,啪嗒啪嗒飞摇着。他刚在宫家坐着呢,突然听见宫里来话,让他到宫里。可见,黎子墨知道他冲这儿来找黎季瑶了。 黎季瑶怎么说好呢,瞧这天真烂漫的小妮子,应该是对自己要嫁人的事都懵懵懂懂的。但是,不能说黎季瑶完全是个傻子,身在帝王家,怎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系挂在谁身上。 以前,黎子墨是私下问过他意见要不要娶这个小妮子为妻,因为长公主一直打的都是这个主意。后来他想想算了。是由于他很清楚这小妮子怕他怕到要死。 对于黎季瑶,多是一种对于小孩子般的爱怜吧。 现在,这个从小也算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子要嫁人了。内心里存有几分感伤。 花夕颜见他们一个个眯眼的,闭唇的,笑而不语的,尽是一个个像蒙了面纱的美人似的,心里头不禁做痒,挺了挺腰板,说:“臣妾是觉得,秦王殿下和郡主是一对璧人,才子佳人,让人看着都赏心悦目。只是,长公主生怕女儿嫁的远——” 黎子墨打断她话,声音里似有些意味:“朕有说过让郡主嫁秦王吗?” 每个人都是这么传。花夕颜微微垂眉:“圣上是没有提过这事儿。臣妾自己也是想,郡主年岁刚刚好,为郡主的婚事着急时,不由自主——” 皇帝皇后搭台的戏台都是这么唱的。坐在这儿听的人,也都心里分明。 黎子墨点点头,说:“郡主是朕,最亲近的妹子了。因为朕本人并没有同胞亲妹。同时郡主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天下无数公子,都有向朕求娶郡主的愿望。可朕不能委屈了这个与朕最亲密的妹子。要她嫁的话,朕肯定要让她嫁天下最好的男子。” 黎季瑶只有嫁的好,才能圆满了他的雄图大略。 花夕颜心里头又一声喟叹。 李顺德这时,帮她找好了鞋子,但是瞅不到时机让她穿上,这不,站在边上干着急。 默默无声,美得像个闺秀似的秦王,突然轻声插进来一句话:“皇后娘娘不是有点事要办吗?” 另外两个在座的男子都愣了下。花夕颜懵了会儿,是想另两位都没能看出她的猫腻,怎么就他能看出来了。 是看出来的吗? 他那双眼睛。 顾不及她多想,旁边另外两双眼睛,经秦王这样提醒之后,很快落到她脚上。见她竟然赤脚,而且刚应该是走到楼下再走上来来回走过一趟了。云眉下那双望着她的墨眸,沉了沉。 倒不是怨她失礼,这本身算是私人会面。而是怨她这脚冰凉冰凉地踩在地上,他看着都心疼。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搞到自己没穿鞋子,但是,她完全可以和他说一声。 接到他像怨女似幽怨的一记,花夕颜赶紧起身,绕到屏风后面,穿上李顺德拿来的鞋子。在坐在凳子上穿鞋的时候,能听见屏风外头他们几个人不时传来的话。 只听云尘景怕是早按耐不住了,打趣地问起他,这地方是不是所谓月下情人私会的场所。 若论往常,无论他听到谁这话,八成都要恼的,但是,今夜既是他有意安排,没有借口,坦言道:“朕与皇后在这里培养感情。当初,朕与皇后刚大婚时,虽说早已认识,但做夫妻毕竟与以往不同。婚后自然两人之间要多磨合,多交流。找这地方让秦王和朕的皇后见面,也是朕想和秦王殿下表达的意思。” 表达什么?婚前感情不好不打紧。婚后注意培养就行了。 花夕颜听着都真心佩服这古人的思维了。先婚后爱,其实在古代才叫做典范。 秦王殿下是做出深有感触的表态:“圣上的用意,本王都谨记于心。” 花夕颜穿好了鞋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向贵客深深地鞠躬以表歉意,抬头时,不免好奇地问一句:“不知秦王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秦王李莫庭抬起秀颜,对着她,一双美目像是几分传神,但是,美归美,终究是露出了一些端倪。而这,似乎是他有意对她露出来的。 花夕颜心口里头哪处突然一震,是震惊。 这么美的男子,几乎无可挑剔的男子,竟然,竟然是个——瞎子?! 为什么,只看着这双完美无缺的眼睛,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看不见东西。 “皇后坐下吧。”他在她背后突然一声轻轻的提醒,令她兀然意识到刚自己一直对着那双眼睛看。 收拾神情,花夕颜坐了下来,接过重新泡好的茶,沉眉凝思之间,不禁又往那双美丽的眼睛望了望。 对此,秦王像是为了带过这阵尴尬,半开玩笑地说:“有闻皇后娘娘是东陵神医宫大人的妹妹,想必也是习过医术。” 众人没有料到的是,她真承认了。 “本宫是习过医术。”花夕颜道。而且她所学的医学知识,因为去过现代,恐怕比她哥了解到的还深些。有些东西她哥不知道的,她反而懂得更多。 秦王像是怔了下,薄唇轻启:“请问娘娘,娘娘以为本王这病是怎么回事?” “双目看来完好无损。秦王殿下气色红润,中气十足,不似虚症。由本宫推断,可能是受到术的残害。” 不用想都知道,她哥肯定看过他的眼睛,而且想帮他治过,只可惜,若是术的缘故,神医都无法解。只是,这是什么人,想害他失明?国内?国外?或是国内国外勾结? 其余人听她说的条条是道,无可挑剔,明显,她说的都是对的。秦王对自己这双失明的眼睛,倒是好像没有焦急,轻轻的叹声,指的却是即将到来的婚事,道:“郡主为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长公主怎能情愿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本王再有钱有势,不过是个残缺之人。” 花夕颜立马听出他这话里几分含义,莫非,他之前见过黎季瑶了,所以对这桩婚事要娶的女子没有半点抵触。 “娘娘不知,以前本王来过东陵。那时候娘娘不在宫里。本王也是悄悄来悄悄走的。不巧与郡主见过几面。只是,郡主不认得本王。” 秦王托出这个秘密时,花夕颜都有些匪夷所思:莫非,这男人偷偷暗恋黎季瑶很久了? 黎季瑶那妮子,像个孩子似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秦王道:“郡主是个心肠善良的人,仅这一点,足以令本王倾心。” 这话意味更深了。想必这西秦也不大好过。心肠善良的人,在帝王家能出几个真正心肠善良的?然而男人总是这样,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单纯如羊,任君摆布供养最好。 花夕颜轻轻磕着茶盖。不管怎样,嫁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比嫁一个自己喜欢但是对方不喜欢自己的人,要好得多。 黎季瑶从宫家回去以后,一直觉得云尘景那话里有话,把她给折磨得,周身不舒坦,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做了几番噩梦。 梦里,她竟然是梦到了闵文静突然掐住她脖子,一边掐着她脖子,一边,那妖艳的红唇却是轻轻地靠近她,她唇瓣上亲吻着。那一刻,她觉得快窒息了。于是,从梦里满身大汗地爬了起床。 三七见她了噩梦,打盆水过来,拧了条帕子给她擦汗。 黎季瑶猛然抓住三七的手腕,有些凶恶的口气说:“你给去宫里找皇后身边那个叫小五的过来。” “郡主?” “我上回看见过他在我们院子里鬼鬼祟祟的。” 三七想她这是做梦吧。小五来过?她三七怎么没有见过。 黎季瑶是吃定小五来过的,非要三七去找人。 三七嘟嚷着嘴巴,不情不愿,这三更半夜的,竟然让她进宫去找个侍卫。可黎季瑶这眼睛瞪到她没法,她只好去了。 去到宫中不知小五在哪儿,只好劳烦一个熟悉的公公去代她传话。回去的路上,从后面赶来一个人,截住她:“你说郡主找我?” 来的还挺快的。 三七抬头,斜眼,望了望他。听说这人是个流民,流民是低贱的命。 对于三七射来的眼神,小五完全不在意地为之一笑,说:“郡主若是找我,我去长公主府一趟,刚好有件事要委托郡主办。” 三七感觉他是个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其实不大想让他和自己主子接触。因为黎季瑶本就怪怪的了。 小五随她,来到了长公主府黎季瑶的小院。 黎季瑶见着他,先是听他把话一说。 原来花老太君想念小木木了,希望和小木木再次见面。可是,再用术这种东西,唯恐黎子墨在上回已经觉,不好再用,失败率大。所以,只好想在黎季瑶这儿钻个空子。让黎季瑶来安排,让花老太君有机会和小木木再见一次。 黎季瑶是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事不直接找花夕颜。想必花夕颜不会不答应让老人家和孩子见面。其实呢,花老太君是怕花夕颜难做。因为心底里,她是将花夕颜认为自己的亲孙女那样看了。 黎季瑶是个心直口快的,这么点小事,而且不是坏事儿,没理由不帮忙。但是黎季瑶没有急着答应,是想到小五这样来找她,八成是猜到她已经知道他们一些事儿了,于是,她这里正好有问题要问小五。 捏了捏帕子,黎季瑶开口:“你家主子是什么人?” “郡主,你说的是谁?臣的主子不就是宫娘娘吗?”小五装糊涂。 黎季瑶狠狠咬一口嘴唇:“不要诓我了。或许你有很多个主子,但是,你心底里最终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个闵太医。” 小五都未想她说话这么直,脸上一丝狼狈,轻声笑道:“郡主既然都知道了,那么,郡主找我家主子,莫非是对其有非分之想?” 黎季瑶蓦地红了脸:“什么本郡主对他有非分之想了?本郡主是想,他对我皇嫂怎能存有非分之想?!” “若是郡主在意这事儿,可以不必担心。我家主子即使存了对皇后娘娘的‘非分’之想,都绝对是无可指责的。”小五咬文啄字道。 黎季瑶傻愣愣地看了他两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快告诉我你家主子什么身份!” “我只能告诉郡主。我家主子那身份,是天子都得礼让三分。只是我家主子向来不屑于表露自己身份罢了。”小五淡淡地说到这儿,像是恭敬又生陌地对着她行了个礼,“臣在这儿,奉劝郡主一句,不要对我家主子存有心思。我家主子不会娶任何女子为妻的。” 黎季瑶是被他这最后一句话给弄懵了。什么叫谁都不娶?不是对花夕颜有兴趣吗? 这闵文静是和尚?没剃头啊。那是同样守身如玉的道士了? “郡主是要嫁西秦秦王的人,还请郡主早日收拾心思。”小五说。 秦王,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黎季瑶烦恼地敲敲额角。 小五看她这样子,不知为何,看着觉得有一丝可怜,虽然,他也不喜欢她这种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的性格,然而,这种单纯的性格诚然是最可贵的,是让谁看着都难免不生点同情怜悯的,于是,他对她说漏了嘴,道:“西秦的秦王,据闻至今都未娶妻,因为身有残缺。” 黎季瑶张大的口,足以吞下半个鸡蛋。 反正这事儿到了明天,应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了。小五与她说仔细了:“秦王的双目,不知何故,失明了。” 三七用力地将双手捂住自己嘴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自己国内找不到老婆,结果跑到他们东陵想骗取他们郡主?! 失明?瞎子?黎季瑶双手抚摸胸口,只觉里头一颗心跳的厉害,依稀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样一个人。 【107】见面 校园港 正文 【108】动情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8】动情 第二天,远嫁西秦的东陵二公主归国。天子派出内阁元老,带领一群文武百官在东陵城门迎接。隆重的欢迎仪式,让护送二公主的西秦队伍,都能感受到东陵的一份热忱。 早早,长公主派人去打探,想看那秦王长什么样。结果,不见秦王的人影。 二公主作为贵宾,被迎进皇宫内,据说是受到皇后邀请,在宫内小住几日。 长公主以前都觉得这个妹妹是牺牲品,嫁过去西秦除了为父皇争得利益之外是受尽折磨苦头,哪有她留在国内保持长公主的福利舒服。可现在,据闻,这二公主回来后,大家都现二公主比以前更美了。而且,在西秦与宁王的感情被称为举案齐眉,珠联璧合,伉俪情深。二公主给宁王生下了二子一女。如今,两个儿子都娶妻生子。二公主是连孙子都抱上了。 人说心宽体胖。生活顺利,事业顺利,事事顺当,二公主如今的美是由内自。对比刚当了寡妇,而且在京内势力被急速剥夺了的长公主,二公主的优势不言而喻。 要不是因为二公主夫家是在西秦,势力应该也常驻于西秦。不然,一帮本巴结长公主的人,都见风使舵,全部改头换面去巴结二公主了。 长公主坐在公主府里头叹气:这难道叫做时来运转。当年被她耻笑为倒霉至极的二妹,如今是要爬到她头上来了? 二公主自己却不这么以为。 花夕颜在昨晚听了皇帝说皇帝的二姑妈要进皇宫里住几天,在宫内布置好,等到第二天,等着二公主到宫里。 不久,听柳姑姑说人到了。花夕颜带了一批人走出月室殿。远处,一辆华丽的宫车从皇宫城门缓缓驶来,护卫的西秦队伍,颇为壮观。宫车停下,二公主踩着脚凳下来,众人除了花夕颜以外,齐跪呼喊:宁王妃万福金安。 花夕颜走上两步。迎面走来的女人,踏着清晨的一束阳光,年纪看来要比长公主年轻上十岁,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女人的样子。保养得当,身材堪比妙龄女子,楚腰纤细,亭亭玉立。面容的妆不淡不浓,犹如艳霞。眼睛有几分长公主的样,都是大眼,透出几分精明。 二公主这次回来,穿的是西秦的衣物,为西秦的打扮。西秦人,不太爱束,为披。二公主额头同秦王一样戴着珠玉宝石。乌上斜插簪,为九碧松石孔雀羽。脚着高跟的鞋子。 两人相见,二公主向花夕颜福身:“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花夕颜扶其起身,接着,见到一个少女,从后头尾随的宫车上走了下来。 那少女与二公主一样的西秦服饰,一袭鹅黄衣裙,美丽动人,年纪约十四五,应是与郡主差不多年纪。 二公主将少女叫到自己身边,细声指导:“快叫皇嫂。” 叫了声皇嫂,等于这人是二公主的小女儿了,李丽华郡主。西秦皇室姓氏为李。 “都请进屋吧。”花夕颜接她们母女先到她屋里坐坐。 不用说,当长公主知道自己妹妹连女儿带了过来,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叫了轿子,马上去到了陈氏的行宫。 陈氏在听说李丽华郡主也到了,心头暗惊:这二公主打的什么算盘?把自己女儿带过来,是要在东陵找夫婿吗? 长公主是坐立不安,揭开茶盖连喝一口水都没有心思了。在她看来,妹妹把自己女儿带过来,岂不有些想把李丽华和她女儿黎季瑶比一比的意思? 虽然到处都传皇帝已经有意将黎季瑶嫁给西秦的秦王,但是,东陵好像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配二公主的女儿李丽华。非要找出一个人的话,那正是长公主思慕已久的黄金女婿——云族宗主云尘景了。 只是,偏偏自己女儿与云尘景不来电。不然,这事儿早多少年前都成了。 李丽华若是真成了云族宗主夫人,她长公主的女儿哪怕风光嫁给西秦的秦王,在长公主看来,也就那个样,完全比不上天下第一黄金单身汉云尘景这个完美女婿。 这时候皇帝皇后或许该庆幸,长公主还未知道秦王是失明人士这个秘密,否则,长公主这一刻肯定要拿头撞墙了。 长公主忍不住了,要陈氏立马进宫帮她打听消息。 陈氏正好想着,纵使没有能打听到消息,也可以到广阳殿和两位小皇子亲近亲近,诚然因为花夕颜昨天对她说过那些话的缘故,因此,点了头,招呼人,坐上轿子进宫到月室殿找人。 到了月室殿,陈氏未迈入门槛,只听一阵欢声笑语从屋内传来,心头不免又是一惊。想她自己昨日与花夕颜说话,气氛都未有如此热络。这个二公主带了小郡主一来,气氛马上被炒热了。说明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陈氏心里惊讶时,未免不是焦急,快步走了两步,进到屋内。 里头的人,二公主保持年轻貌美的容貌,偏着头,像是倾听花夕颜说话,边听嘴角边扬,眉眼笑得像天边一朵彩云,是几分自信和得意。在陈氏看来,这全然是一幅得志的表现。 陈氏心头又叹:比起长公主那副死了驸马之后整日在府中以泪洗面的苦瓜脸,这二公主是有夫有儿,儿女满堂,虽然远嫁西秦,却是过得风生水起,自然比长公主要漂亮美丽多了。 见人进来了。花夕颜等人,才起身,向陈氏福了福身。 陈氏接着坐到了花夕颜的左侧位上。虽然贵为太皇太妃,但是月室殿的主子是花夕颜坐着的,按照东陵规定,陈氏到了月室殿只能坐在次于花夕颜的位置。二公主作为国宾,坐在花夕颜的右侧。李丽华郡主依次坐在母亲后面。 可能刚笑得太多,二公主轻轻咳了声嗓子。 陈氏再把目光瞟到那个李丽华郡主,眼睛又不免一亮。想那黎季瑶是贵为长公主府的掌上明珠,然而论姿色,当然是平平,况且,那幅天真烂漫的性子,还真是没有半点女人味。不如这李丽华郡主,可能是二公主调教的好,坐姿样貌,都是教养有方,有规有矩,粉嫩红颊面含三分春意,大家闺秀内含珠玉。 若她是男子,把黎季瑶和李丽华放在一块儿一比,都知道该娶谁。肯定是娶李丽华这种知书达理的,有涵养的女子。 记得这二公主的女儿,要比黎季瑶年轻上一两岁吧。年纪小,性子却更沉稳。家教方面,俨然二公主更胜一筹。 陈氏喟叹。这样比来比去,长公主好像丝毫没有胜算,真不如随圣上的意思,乖乖将黎季瑶嫁给秦王殿下好了。 花夕颜和二公主都静静坐着,心里都分明清楚陈氏为什么突然到来,又可能是受到了谁的委托。为此,二公主笑说:“我离开东陵多年,此次回娘家,十分挂念亲人。只可惜,这宫中过了这么多年,早已时过境迁,宫内都换了几位主人了。我皇兄也去世了。除了太皇太妃,只剩长公主了。”说完,二公主深深往陈氏望了一眼。 当年的养母之情,二公主尚记得。陈氏心头未免不是一热。想当初,她依照皇命,劝二公主嫁去西秦时,二公主是把她恨到要死。 现在看来,她当年没有给二公主做错事。使得这么多年后,二公主记得她,而且,有了几分感激。陈氏激动到,捧着茶盅的手微微打抖。 花夕颜接话:“如果二公主想见长公主,倒也不难,由本宫陪二公主到长公主府也行,或是请长公主到宫内与二公主一聚。” 陈氏却不这样以为。长公主她刚才见过,对二公主这次回来的戒备到了极点,如果二公主阵势浩荡去到长公主府,岂不是在长公主的心头上撒把盐,扫长公主的颜面。但是,若将长公主请到皇宫里来单独与二公主见面,怕也是长公主不情不愿,觉得如今比妹妹低了一等。这姐妹俩心生罅隙是势必的了。 “哀家以为——”陈氏插话,“不需急着见面。都是姐妹,既然是情深何必计较于一时的礼仪,大家都在忙着筹备秋猎的事儿,长公主府也忙,等到祭祖那会儿,大家都是要见面的。” 陈氏这话不偏不倚,将花夕颜二公主心头里的猜测全说中了。有了陈氏这话,花夕颜当然不会再开口说是带二公主去见长公主。说起来,她刚才那话正是为了套陈氏这话。 所以,见花夕颜没有再开声之后,陈氏也知道自己上了花夕颜的套了。 陈氏心头苦笑:俨然皇后娘娘知道这个夹心饼干的差事不好当,尽可能学会把责任推到了她这个长辈头上。 也是,论辈分,她花夕颜不过是两位公主的晚辈,两位公主怨她有长辈的光环罩着,但是若是陈氏出口的话,身为长辈的陈氏分量十足。 二公主始终笑盈盈的眼角,怀带了几分深色扫到花夕颜脸上。花夕颜的年纪比她想象中年轻,但是,一个登基不过数年的皇后,手段已能练到炉火纯青,确实不能小看。 陈氏陪她们坐了会儿,想到长公主委托的差事,只得琢磨着向二公主开口:“二公主此次回来带郡主到东陵,是想让郡主来看看二公主的娘家吗?” 二公主合上茶盖,唇角始终噙了抹微笑,说:“丽华郡主她从没有来过东陵。这里是我娘家,当然要带她来看看。而且,王爷说了,我们两个儿子都娶了西秦人,王爷说,或许该让郡主嫁回东陵,以表示当年东陵皇帝将我赐嫁到西秦的恩情。” 话语之中带的拐弯抹角少了些,倒是将二公主和宁王要在东陵找女婿的心思,说的一清二楚。 花夕颜眼皮一跳,不知道皇帝知道不知道这个事,至少她还没听皇帝提过。而配得上李丽华的东陵男子,在她心里面都能很快列出一张清单。首当其冲不就是云痞子吗? 陈氏是想:哎呀,哎呀,真是被长公主料中了。这可怎么办?若是皇帝真把李丽华赐给了云尘景,长公主不得气坏了身子。 二公主趁着陈氏在这儿,说起要见见两位小皇子。 花夕颜随即叫人去把太子和小木木叫来。 小木木是在皇宫里呆的烦了,想时不时,要被叫去见人,一见到人,又都要做出一些繁缛的礼节,烦不烦人。见到又有人来叫,他干脆躺床上蒙上被子说:睡觉。 张公公见他耍起了脾气,这不急到上火。小太子爷倒是体贴弟弟,对张公公说:“本宫一个人过去就好了。你们在这儿陪着二皇子。” 过了不久,只有小太子爷一个人走进月室殿,拜见从西秦来的客人。 二公主见到仪表堂堂的小太子爷,眼睛一亮,直夸:“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已是举止不凡,可见皇后对其教导费心了。” 花夕颜小小赧颜一把。小太子爷哪里是她教出来的,这孩子分明天生如此。她教出来的那孩子,幸好没有出来见人,不然要让二公主直叹惊骇世俗了。 小太子爷见过了客人之后,便是要退下去,说是要去学堂念书。 二公主只得放了人走。 陈氏心里痒痒的,对花夕颜说想陪太子走到广阳殿,因为听说小木木好像身体不舒服。 既然答应过了陈氏,花夕颜没有阻拦,让陈氏随了小太子爷一齐走。 李丽华的目光尾随小太子爷的身影离开,像是好一阵都没有回过神来。 二公主见女儿都这个样,对花夕颜笑说:“据闻当今圣上实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太子殿下继承了圣上的美貌,怕是有许多女孩子喜欢吧。” 大儿子是听说有许多女孩喜欢。但是,年纪这么小,想给大儿子找老婆也要等大儿子长大。再说了,他们父子俩的性格她算是摸清了。身为君王,却是比任何人更执拗。自己不要的绝对是不要。这儿子的媳妇,八成得儿子自己挑出来。 花夕颜抬眉,是想这二公主今儿一来,全是来到这东陵做媒呢,带了秦王要秦王娶媳妇不说,让郡主嫁到东陵,现在,甚至看到小太子爷都心思思地要给小太子爷找对象了。 别说,二公主还真是备了这步棋,与花夕颜说:“过两日,圣上不是有邀请白昌等国的使臣来参加祭典吗?” 白昌等国,属于东陵的进贡国,在东陵举行大典时,有派出使臣参加的义务。此举,是为彰显东陵天子不能动摇的地位。 据二公主讲,除了白昌、大宛,有另外几个国家都会派出使臣来。其中,墨山国有个小公主叫做戚颖公主,年纪五岁,但是,据闻五岁已是能出口成章,写得一手好字,堪称小才女。这次墨山国派出的使臣为墨山国国君的弟弟,景润王爷,王爷带了这位小公主一块来东陵面圣。 花夕颜之前已是听了黎季瑶说笑话似的说了许多,调侃了小木木说会有漂亮的小女孩到祭典来,没想到这事实真相越来越真。想想也是,哪个不想早点巴结上她儿子,以后能当东陵皇后。 “到时候皇后娘娘见了人,心里自然有数了。”二公主对她说,口气颇有些看好戏的心态。 花夕颜头疼。 过了片刻,花夕颜像是刺探地问她一句:“昨晚,本宫有幸先见到秦王殿下了。秦王殿下的眼睛实在令人惋惜,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可以治好?” 二公主似乎早知道她会问这话,答:“我来之前,有听过皇后娘娘与季瑶郡主感情深厚。想必皇后娘娘是为郡主着想。没错,秦王在西秦国内名望之高,非太子所及。正因为如此,为了保护秦王,西秦国君没有将秦王立为太子,而是分了一块领地给秦王。可秦王,凭国君赐的这个名,都意味了什么。” 秦王以后是要当西秦国君的,不然不会赐个秦王的名。但是,西秦国君若真是有意保护这儿子,又怎能把儿子推到风尖浪急的口上。 二公主和宁王偏袒秦王,无疑是由于他们是站在了秦王的阵营里头。花夕颜可以想象到,二公主在西秦国内过的,也绝对不是长公主想的那般如鱼得水。 长公主其实做过过来人应该是能想到妹妹的处境,只是,一个人,只会首先看到对方的表面。此刻,长公主只怕是妒忌到要死。不知何时,才能从糊涂里走出来。 长公主是等了半天,等不到陈氏从宫里回来,只好先回公主府了。 回府之后,是想叫来女儿说说话,结果,黎季瑶不在府内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长公主“啪”拍了桌子,自个儿委屈到咬牙切齿了。 黎季瑶是带了三七出门,找地方给花老太君与小木木见面。正思量着找个什么借口能把小木木拐出来而不被宫里人现。 路过城内一家有名的老字号包子店,黎季瑶脑袋里灵机一动,走进了包子店里头。 叫了盘包子先试吃,因为知道小吃货吃的多,同时变成了美食专家,对食物也是有些挑的。三七看出她想拿包子拐卖小吃货,白眼翻了翻:蠢不蠢? 在三七看来,黎季瑶和小木木是半斤八两,一样蠢。 黎季瑶在长公主府里吃好的用好的,极少有机会在外头吃这些小吃,这回能吃上一回,早忘了是要拿这东西拐卖小吃货的,只记得自己先吃上几口再说。 一左一右,两只手各抓起一个包子,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正香。 小二领了个客人上二楼来,说:“客官小心脚下。” 那个爬上楼梯的客人,似乎是差点被什么绊到脚。 三七循声望过去,见着走上来的男子貌美如花,美如冠玉,吃惊地扯了下黎季瑶的袖口。 黎季瑶抬头一看,知道三七为什么扯她袖口了。因为只见这男子的打扮不似东陵人,没有束,而是披,一身华贵绸衣,看起来就是个高贵的人物。 不知是从哪一国来的贵客。 黎季瑶两只手还拿着两个包子。 那男子对着她的方向,似乎闻到了什么,而唇角微弯,美好的薄唇弯起了优美至极。 黎季瑶眨眨眼,莫非他是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郡主。”三七连忙拉下她那两只不雅的手。 黎季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包子啃了再说。 那男子只立在栏杆边,一直望着她这边的样子。 三七实在看不下去了,贴在她耳边说:他看着你,看着你呢。 黎季瑶撇撇眉:有什么?反正洋相都出了。难道他会过来阻止我吃包子? 楼下,突然一阵嬉闹,敲锣打鼓,欢声雀语。传到二楼,黎季瑶扔了包子,把头探出去栏杆看。下面原来是一群走江湖的,男女老少,约有七八个人,牵来两只猕猴,在卖艺。 围观看热闹的人,小孩子也多,人群里头,被那耍宝的猕猴逗到笑声不断。 黎季瑶身为郡主,平日里哪有机会看这样热闹的场景。想看卖艺的,长公主直接把戏班子请到自家院中让她看个够。可她在府里头看,一个人,能看出什么,只能看到自己打着呵欠连连。人都是这样的,只有人多热闹的时候才感觉到看戏的兴趣。 现在,她身子靠在栏杆上,一只脚向后弯起来翘着,看着底下那耍宝的猕猴,伴随人群里的掌声,眉眼弯弯,笑到合不拢嘴,一块连声叫好。开心至极,叫三七拿个包子,她想扔到楼下给猕猴吃。 三七可不敢这么做,要是那猕猴吃的好吃,跳上二楼来再找郡主要怎么办。再说了,郡主是乔装改扮跑出长公主府的,若是被其他人现其真身,岂不是她三七的脑袋不用挂在脖子上了。 黎季瑶叫了几句,见三七没听见似的,眉头一簇微恼,转身自己拿了个包子。包子从二楼抛下去,刚好抛到了戏台子中间。 两只猕猴见到包子,一块冲到中间来抢。 同时,围观的,看戏的,都把头往上仰,看是谁扔包子。 人群里头,有人小声议论了起来:好像是长公主府的郡主? 三七急得要死,在黎季瑶旁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黎季瑶悠闲地凭靠在栏杆上,一点都不以为然。她只要不承认,底下的人说的都是屁话,没人会信。 但是,有些人真信了。这些信的人,目的当然是冲着她,或是说冲着她身旁的人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三七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如风一般擦过她眼前,紧接,将黎季瑶一拉,往后急退了几步。 腰间被一只手环住,鼻尖传入类似竹子的清新,黎季瑶头晃了晃时,贴到了像是一具温热的身体上,脸蛋蓦地热烫。 此时,左耳边三七一道惊叫。 见是一把尖刀插在了刚黎季瑶身子靠着的栏杆上。三七吓的全身止不住的哆嗦。是谁?是谁敢光天化日下在东陵京城内对东陵长公主的女儿行凶? 黎季瑶杏眼微睁,同样有些怔。从小到大,她这是第一次遭人暗杀。没人会想到杀她黎季瑶,不止迫于长公主的威慑,而且,杀了她,别无用处。长公主从不轻易得罪人,也没有那个能力真的与东陵天子抗衡。 眼看,楼下楼上看热闹的人群,全部哗如潮水退下,犹如一群惊慌失控的小鸟到处逃命。包子店里,正在吃的客人们纷纷扔下吃到一半的东西拔腿就逃,挤着楼梯往下跑。小二们都被推到了墙边被压成肉饼的姿态。 不过须臾,二楼空空旷旷,只剩黎季瑶她们主仆两人,还有那个搂着她黎季瑶的男子。 黎季瑶感觉一阵微风慢慢袭过,男子落下来的乌,掠过她脸颊上,像根柳枝聊到了她心头上似的。她抬起的眼睛,像是几分少女的羞涩看着男子的脸。 这脸犹如三七说的,像个美人似的,竟是比她黎季瑶这样的女子要更美艳几分。 眼睛再微微睁了睁,黎季瑶张开唇:“你,你是谁?” “李莫庭。” 李莫庭是谁?黎季瑶不知道秦王的真名。然后感觉到他的手依然有力地环在她腰间没放。她的眉头就此轻轻微蹙,想自己那丫鬟三七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吗,怎么这会儿不急着叫他把她放开。 三七是全身抖得如落叶一般,双手用力抱住自己,自身难保。 射过来一把尖刀过后,那几个行凶的犯人,是明目张胆地跳上了二楼。正是刚带着猕猴卖艺的那群江湖人。看来这群人是有备而来。跟踪到他们郡主在这儿吃东西,故意在底下卖艺引起郡主的吸引力,再从人群里头确认了黎季瑶的身份后再动手。 三七手指指住他们几个人:“你们,你们不怕死吗?很快,很快护卫军会来到,把你们抓起来!” 三七这骂人的力度一点都没有。黎季瑶挑挑眉,想替代丫鬟骂几句震下场子。身子刚要离开这位叫李莫庭的男子。对方却是将她手臂一抓,道:“随我来。” 黎季瑶喉咙里压低一声惊呼,身子是被他紧紧环住腰间,接着,那像风儿一般的力,带着她,瞬间擦过三七和几个凶犯的眼前,如片瞬即而过的云彩,飞出了包子店。 他这是带她在天上飞吗? 黎季瑶看着底下最少两层楼高的高空,愣直了眼睛。 耳听身后三七的叫声喊:郡主,郡主——小心—— 伴随他把她带出了包子店,几个身带刀具的凶犯,尾随而出,急追他们身后。 他带她是飞出了包子店以后,在空中旋身一转,缓缓落下。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街道远处冲这儿疾奔而来。黎季瑶把牙齿一咬,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刻尝到了惊心动魄的滋味。只觉得他这是和她一块落到地上要被马蹄踩成肉碎了。结果,她眼睛一闭,却只是耳边疾风而过。两腿被他抱起,不会儿便是落在了马鞍上。 惊魂间,她两只手不由自主伸出去圈住他脖子。 他一只手依旧环住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是拉住缰绳,只听他低醇迷人的声音贴着她耳边说:“麻烦郡主帮我带路。我看不见。” 后面那句“我看不见”,似乎是解释了一切。包括他为什么好像会被东西搬到脚,为什么到了二楼看着她却像是闻着她的包子味。 手指在他胸口上的绸衣一抓,声音压了一丝冷静,道:“直走,再右拐。” 他似乎完全不会怀疑她的话,完全照她指的路走。马儿直奔出城门。 皇宫内,皇帝接到了郡主被人袭击的消息。 奕风跪下说:“初步判定,应该不是东陵人。” 东陵自己人,大致上还真的自己派人动手。黎子墨对这点很清楚。因为东陵人,对畏惧了他这个皇帝。明知道黎季瑶要嫁西秦的风声都传了出来,东陵自己人谁敢这么干,等于是和他这个皇帝作对。他这个皇帝近期的一串心狠手辣的动作,已是让底下的人都寒了心,哪敢轻易在太岁头上动土。 至于是谁干的,当然是那些见不得东陵的秦王与西秦联姻的人。这样的敌人在明在暗,也就太多了。一时不好辨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昨晚上他才见到秦王确认,今天马上有人迫不及待要动手了。这个人,对宫中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四通八达。 奕风又说:秦王殿下一直跟在郡主身边,因此现在郡主是和秦王在一块。 听到这话,黎子墨淡淡地一挥手:“行了,这事儿先让秦王处理吧。” 他也想看看,秦王对黎季瑶的感情,能到哪个地步。 黎季瑶感觉这座下的黑马,本身犹如道飓风,奔跑的速度之快,以至于迎面刮来的风,刮着她的脸和眼皮,让她都睁不开眼睛。 心跳,随之有些失速,头晕晕的,两只手一直圈着他的脖子,他身上清新的竹子味,沁入她鼻尖,让她看着他那张美如花的脸,一点都没感到娘娘腔。只觉得这男人深藏不露。 手指轻轻隔着衣服,似乎能划到他结实的胸膛。不知里头的肌肉结实不结实。黎季瑶有种拿指头敲敲的欲望。 “郡主。”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带了丝无奈。 黎季瑶干脆两只手把他身体一搂,感触他的体温,不,其实是把他当做了挡箭牌。反正这是他自己情愿当的。眼看,后面追杀她的那几个人,是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打算。 嗖嗖嗖,几把飞刀应声而过,直插入他们前面的树干里头,是入木三分。其中一把刀的戾气拂过了他袍子,便是划出了一道锐利的口子。 黎季瑶问他:“我们只能逃吗?” 听她这话,李莫庭压住一道笑的痕迹,说:“郡主想怎么做呢?” “你既然跟了我,应该知道有人会杀我吧?你还想和他们玩?”黎季瑶性子是天真烂漫,但不意味是个傻子。她铁定他是有意跟她进包子店的。 “郡主既然不想和他们玩了。鄙人就让他们消失好了。”伴随他这句淡若空气的声音,后面骑马追杀他们的几个人,突然都从马背上坠落了下去。 不及闪开的马蹄践踏在他们的身体上,宛如在踩肉饼一样。而他,不过是轻轻拉住了缰绳,转过座下的马头,一只手,仍扶住她的腰。那双美人的眉目,以一种生冷的距离面对眼前这片惨景。 黎季瑶用力地眨一下眼。想这人还真是看不见的,要是看得见,看到这样的惨景岂不是要恶心到吐,哪能下得了手。 那几个坠马的凶犯,是被马蹄都踩到面目全非了。而实际上,他们在落马的瞬间已是通通被割了喉。 几个身着蓝衣的男子,应该是李莫庭的护卫,从暗处现身之后,齐齐对李莫庭说:“王爷,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王爷? 黎季瑶磨了磨干裂的唇口,虽然听他说自己是瞎子时,她也猜出他身份了。但现在亲耳一听,心头不由小小地心悸下:这个瞎子,是她的未婚夫了? 李莫庭从马背上下来,牵住她一只手:“这里有条河,郡主要不要到河边清洗下?” 经他这样一说,她才现自己额头都是汗,一颗颗硕大的汗珠。再想佯装和逞强,都抵不住事实。她黎季瑶这真是人生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也被吓得半死。 抓住他的手,小心踩着马镫下马,黎季瑶轻轻扬唇:“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我有汗?” “闻。” 一个简单明了的字,让她后悔到想抽自己嘴巴。 她这身上汗味是臭了,才惹得他注意。 一边走向溪流边,一边实在有些气痒痒的:“知道本郡主身上有臭味,还敢抱着本郡主,拉本郡主的手?” 他犹如轻羽的唇角向上微扬:“本王没有闻到臭味,只是闻着花园里的花儿一样。” 黎季瑶的脸蛋簌簌涨得通红:这瞎子的声音不止好听,还很甜言蜜语,嘴巴上全抹了蜜似的。 走到河边,见他跟在她后面像是要继续往前走,她赶紧伸出手臂拦住他:“别走了,王爷,会掉进河里的。” 抬起的脚步,听到她这声收了回来,宛若云彩的细眉,微蹙了蹙,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略带深意,是循着她的声音落到她身上。 她好像全忘了。看到他都忘了。那是当然的,以前几次他来东陵,都是乔装打扮,说句不好听的,是打扮到没人能认出来的样子,也就是,没人会想到他堂堂秦王会乔装成乞丐来到东陵。但他没有忘记,她是第一个,往他乞讨的碗里放了一颗银子的人。 那时候,他记得她的丫鬟都说她小心被人骗,她却撅着嘴巴说:是个瞎子还怎么骗人? 如果说她只是见他是个瞎子可怜多给了点银子,这样的善举肯定不止她一个人,但是,后来她怕他被人撞倒摔倒,亲自去找了个地方让他可以安心乞讨。 这样的,像小孩子似的人,本是让人看了觉得很好笑的举动,却是在他李莫庭心里头吹着一阵暖风。甚至偶尔在西秦,他遇上不顺心的事儿心情不好了,也很想跑到东陵见她一眼。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不像其她女孩,从来是不会愁眉苦脸的,哪怕愁眉苦脸,也会可爱到像只猫,处处是道阳光,可以照亮他那黑暗的世界。 只是,他终究是个瞎子。若不是他对她有了真正的喜欢,哪怕她被谁指着嫁给他,他都没有需要顾忌的。所以,当黎子墨派人和他说起这桩婚事时,当他知道她原来就是那个传说中东陵的掌上明珠黎季瑶郡主时,他内心里那股强烈的波动,非他人能想象得到。 喜欢一个人,如果没能给那人幸福,让那人离开自己,是最好的抉择。这点,只要看着他母后和他父皇,都可以知道。他母后现在是出宫住在了寺庙里头。偶尔,国君会偷偷去找他母后。不然,他母后在宫里不是杀了别人,就是被人杀。纵使如此,还必须非常戒备。因为像他这样刚出生,眼睛已经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的他,能给她幸福吗?他不知道。 只记得黎子墨和他说的话:如果你再不下定决心来娶她,朕只好把她赐给别人了。 她是很好的一颗棋,对于东陵而言。没了他,照样有需要棋子的人来娶她。因此,如果他不来娶她,她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更苦。想到这点,他没有其它选择了。 黎季瑶用清澈的河面照着自己的脸,拧着随手带的帕子擦汗,只是越擦,现自己的脸越红。 哎,黎季瑶想,难道自己轻而易举就被一个瞎子王爷迷惑了吗? 花夕颜是比皇帝慢一步得知了黎季瑶受人攻击并且被秦王劫走的事儿。 二公主刚好在她身旁,听到这事显得微微一惊:“什么人想杀郡主?是想和西秦及东陵为敌吗?” 花夕颜抓住她这句话,可以想到秦王来娶东陵郡主这事,是西秦国君默许的。 【108】动情 校园港 正文 【108】狩猎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8】狩猎 三七等到黎季瑶回来时,见自家主子坐着一辆马车,那马车看起来不是很豪华,但是有好几个护卫,颇有阵势。 马车行驶到三七面前,一个护卫掀开车帘,黎季瑶从马车里头钻出来。三七赶紧上前扶住自己主子,紧张地问:“郡主,有没有受伤?” 黎季瑶摇头,扶住她的手下车。三七见她后面随之下来一名男子,而这名男子正是她们两人在包子店见到的那位,想必是这人救了自家主子的性命,三七躬身:“感谢公子对郡主施以援手。” “郡主才是我恩人。我只不过知恩图报。”李莫庭道,眉宇轻扬,唇角微弯,清浅的酒窝犹如阳春三月,如花的俊貌犹如百花盛开。 好美的男子。三七想。而且与那闵文静的妖魅截然不同,这男子美得一身正气凛然。 三七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这男子会伸手救她主子必是怀有什么目的,如果不是讨好长公主的喜欢,那么,肯定是对她主子有意思。于是,三七悄悄贴在主子耳边问:郡主,你问清楚他是谁了吗? 黎季瑶扭头对她使个白眼:他眼睛瞎的。 三七在猛怔一下后,顿然清醒了过来,看着李莫庭的目光惊讶多于了赞赏。 瞎子? 黎季瑶看着三七这幅表情,又忍不住地,白了一眼:瞎子又怎么了? 三七对主子这话更感到惊讶:主子莫非对一个瞎子动情了? 黎季瑶只是觉得自己丫鬟看人家瞎子那态度不好。人家是瞎子本就够可怜了,三七居然还看稀有动物一样看人家是个瞎子。 三七连忙解释:郡主,我是想到他是个瞎子,莫非是小五口里说的那位—— 李莫庭由于眼睛看不见,其余五官的感知却是比常人灵敏,三七那些小声到类似唇语的话,都被他听进去了。想到连她丫鬟都替她担忧起这份婚事,李莫庭心口几分喟叹,说:“本人真是西秦的秦王。” 三七见他表明了身份,巍巍颤颤跪了下来:“奴婢拜见秦王。” 以后,如果她随郡主嫁去西秦,这男人也是她主子了。 倒是个机灵的丫鬟,知道她家郡主无论愿意不愿意,只要皇帝下了决心,是必须嫁的。李莫庭看不见的眼睛像是落在黎季瑶身上,道:“若郡主不愿意,本王也不会勉强。” 三七抬起头:这男人岂止是美,心灵更是一片清澈如泉。 黎季瑶回过身,看着他乘坐的马车徐徐消失在巷头。 三七拍拍膝盖站了起来,跟在她后面细声说:这人人品是不错。 嫁人其实更重要的是看人品。 见自己丫鬟轻易都改变了态度,黎季瑶只是眯着眼睛望了望蓝天白云。 长公主府里的长公主,并未知道秦王是瞎子的事,但是,据闻祭祖那天,或许秦王会出席,长公主想着那天或许是决胜负的日子了。 到了要去祭祖那日,车辆以皇家的车队为首,浩浩荡荡,是向着云岭的方向进。云岭过去一百里,有一片宽阔的场地,祭坛设在那,从祭坛再过去,是皇家猎场。行程是三天两夜。 庞大的车队,白天引来沿路许多百姓围观。到了夜晚,进入指定的行宫休息。这时候,本不能碰面的人,都能碰到了。长公主带黎季瑶,在行宫里迎面遇上了二公主与李丽华。 据说两方人马见面,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倒也没有其它动静。到底都是公主,撕破脸皮吵嘴的事儿,二公主不会做,长公主忍着。 花夕颜催促两个坐了一天马车可累死了的儿子上床休息,自己坐在椅子上,边打呵欠,边是开始琢磨怎么给黎季瑶办理嫁妆。昨儿那小妮子被秦王救了以后,似乎没有飙,这说明是好事。 柳姑姑跨过门槛进来,对她请示:“郡主来了。” 放下手里的纸笔,花夕颜道:“让郡主进来。” 黎季瑶躲着长公主过来她这儿牢骚的。走进来以后,坐在她身边,说:“嫂嫂。” 花夕颜见她有了几分羞态,笑问:“郡主可是了相思病?今儿这季节是相思的季节。” “不是秋思吗?怎么变成相思了?”黎季瑶道。 在花夕颜给她倒茶时,柳姑姑又走了进来说:“郡主来了。” 花夕颜与黎季瑶同时一怔。很快,花夕颜想到了是谁,问:“二公主没来吗?” “没有,只有郡主一个人。”柳姑姑答。 这对母女别看都很阳光肃静的一对人,心计倒有几分。花夕颜边想,边说:“让她进来吧。” 李丽华迈着淑女的小步跨过门槛,对花夕颜福身,又对黎季瑶福身:“丽华第一次来见姐姐,没带什么东西,一个自己做的小香囊,希望姐姐喜欢。” 黎季瑶像是吃惊地看着她把一个绣了两只孔雀的香囊递到自己面前。当着皇后的面,她当然不能拒绝这个礼物。黎季瑶收了下来后,往自己腰间一摸,只能摸到花夕颜给她做的那个,当然不能送,只能摸到髻上一支玉钗,取了下来,当做回礼:“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玉钗,妹妹若不介意,平常拿着玩耍也好。” 李丽华双手接过,像是感恩戴德地谢了恩,接着,在她们旁边的位子坐下。 有了李丽华来了以后,黎季瑶这牢骚也就难了。然而她又是闲不住嘴巴的,只好问起李丽华:“你来找嫂嫂是为何事?” “没有,只是听说姐姐在这,想来和姐姐见个面。”李丽华说,头微低几度角,规矩的模样。 黎季瑶看她这坐姿就累。当然,并不知道人家不像她,其实是对花夕颜心存了畏惧,可不是完全装模作样。 黎季瑶对谁都是一副直通的心肠,所以,对花夕颜,人家说花夕颜什么心狠手辣心计深沉,她黎季瑶看来看去,反正没有看出名堂。 黎季瑶只知道一点,对花夕颜好,花夕颜是那种人家对她一份好她要十分还的人。 长公主和陈氏怀疑花夕颜恩将仇报会对她黎季瑶使坏,黎季瑶感觉纯粹是无稽之谈。同样的,如果说皇帝想要对她黎季瑶使点坏,她黎季瑶也不信。 皇兄黎子墨那性子,她是了解几分的。如果不了解,看黎子墨选的女人,她皇嫂花夕颜什么样的,都知道。 夫妻相,夫妻做久了,彼此影响。 黎季瑶回身,对花夕颜说:“嫂嫂,我见过秦王了。” “嗯。”花夕颜正等着她这话,当着李丽华的面,说,“既然见过了,不如让丽华郡主给你说说秦王是什么样一个人。” 本是来当窃听的李丽华,被花夕颜绕个弯,角色变换,有些措手不及,支吾了下,才像是找到声音:“秦王,秦王殿下,是一个受到百姓爱戴的王爷。” “他是个瞎子吧?”黎季瑶看着李丽华。 李丽华诧异地看了眼她的直率,嘴唇张张,不知如何作答。 黎季瑶却看不惯她这个态度,说:“瞎子怎么了?” 若是一般的女子,如果知道自己未婚夫是个瞎子,怕是要被吓到要死,而且会认为自己一辈子都完了。可黎季瑶不会,黎季瑶根本不能以常理而言。 花夕颜在内心想,黎季瑶这幅性子,还真有点像现代人,所以和从现代轮回过的她感情才能那么好。 看得出,黎季瑶对秦王很欣赏。 黎季瑶心里犹豫的倒不是秦王是不是瞎子,而是想着那闵文静。那是第一个让她心里有感觉的男人,让她第一次很想去了解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小五说他永远不会娶媳妇,说他是个道士。想来想去,是她黎季瑶和这个男人没有缘分。但是,这不能阻止她很想知道这男人是谁,这份心情连她自己都真是难以理解。 这种感觉,好像是她前世都欠了闵文静什么似的。 手指不由自主挠了挠头顶。 李丽华诧异地看着她挠头顶的动作。 花夕颜笑而不语。不管如何,黎季瑶看起来并不排斥秦王,是好事。 黎季瑶确确实实是认真在考虑嫁给秦王的事了。那个可怜的男人,可怜的瞎子。在她脑海里,对于李莫庭,都忘了李莫庭才是救了她的人,而是把李莫庭看成了一个可怜的需要她去拯救的人。 其实嫁给这样的男人也不错。最少,她嫁过去之后不会没事做。何况一个瞎子,应该没有其她女子愿意嫁吧。这等于是她可以不用顾忌地霸占一个男人。 说明肠子直到底的黎季瑶,很是聪明。数来数去,除了是个瞎子以外,李莫庭简直是完美到连她皇兄都比不上。 黎季瑶贴着花夕颜耳边,开始絮絮叨叨地算计嫁不嫁的利害。当然,她这些话是不会和长公主说的。长公主那个偏心眼,向来只要最好的,从来不会看到不完美的。她黎季瑶却不是,因为自小长得不完美,偏偏对有缺陷的人特别感兴趣。所以说这缘分,就此是这样种下来的。 花夕颜听完她这话,想,难得她有这样的心思。放做在现代,敢嫁瞎子的女人,也不是说有就有的。父母那关,更难过。 黎季瑶愿意嫁,在皇帝的计划里当然是好事。但是,长公主怕是要伤心死了。至于这长公主的伤心几分是由于自己的面子,难说。 皇帝这时候突然走了进来,完全没有预兆。 三个女子全部起身,行礼。 黎子墨一眼扫过她们几位头顶,说:“夜色已深,该休息的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黎季瑶和李丽华退了下去。 花夕颜猜到他来同样是为打听消息的,给他倒了茶,说:“担心是无需,她比臣妾还聪明。” 云眉就此松开,扬起几分:“这么说,她是想嫁了?” “说来说去,圣上给她物色的人,她怎么会不喜欢呢?”花夕颜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给黎季瑶找的这个夫婿,黎子墨才是费了最大心力的那个人。 想从很久以前,他已经在安排自己拜把兄弟与黎季瑶频频相会。结果,看着这两人成了冤家。云尘景私底下和他承认,不是他云尘景对黎季瑶抱有意见,是黎季瑶本身就很排斥他云尘景。 天下第一黄金单身汉都吸引不了他这个妹子,只能说明,他这个妹子的思维有违于常人。给他这个妹子安排的夫婿,绝对不能是常人。在听说秦王暗访东陵时与郡主有这样一段缘分之后,算来算去,正好不过。 “我看挺好的。”花夕颜坐下来,对他说的这恭维话倒不是想拍他马屁,是真情实感地想赞美一下他这份当兄长的心,“想必圣上为了说服秦王,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倘若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当然不能随意娶进门。”握起她一只手,像是夫妻长谈,“秦王所顾虑的,朕都可以想到。” “所以圣上以自身的经验,告诫秦王,秦王殿下不能不能有所行动。”花夕颜由衷点着头。 到底是真正喜欢的人,肯定不能让对方受苦。但是,除了自己,又怎么能保证其他人绝对不会让她受苦。所以,肯定是要自己来。无论自己怎样,都想保护好对方。 摸着她的手,云眉下的一双墨眸像是深情地融入了夜里一般。 花夕颜感觉他这两日,不知是不是要嫁妹妹的缘故,多了几分忧愁善感。 “季瑶郡主若是远嫁西秦,吃亏的是朕和槿汐,恐怕槿汐在宫中,以后少了个说话的对象。”云眉微微轻锁,“槿汐以为这丽华郡主如何?” 他已经在考虑给她找新的伙伴了。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花夕颜其实觉得,李丽华比黎季瑶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当然,因为年岁放在那儿,李丽华年纪本身就比较小。李丽华再外表上怎么装,天性在那儿。想必二公主也是和长公主一样愁过一阵的。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如果没经历过风雨,怎么成长。李丽华一样。黎季瑶若不是因为驸马爷的缘故,怕也没有今时今日的觉悟。 “圣上是打算依照二公主的意愿,给丽华郡主安排门婚事吗?”花夕颜轻声问。 “这门婚事的确不大好安排。若是将她赐给云宗主,长公主府是要闹翻天了。” 听他用似乎用严肃的口吻说出这样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来,她刹那还真是被他逗笑了。 “朕不是在说笑话。”面对她嘤嘤的笑声,他刻板的仙颜像是露出一丝极为无奈的。 不禁之间,一只手抱住他胳膊,夫妻之间,也只有这个时候最温情。看着别人家的热闹,自己的忧愁也就遗忘到了干干净净。 被她的手抱着,感觉她的头主动靠在了自己肩膀上,一丝意外挂在了他眉梢上。 何时何刻起,她作为爱人的心终于靠着他了吗? 他胸口里的那颗心在跳着,以不寻常的速度,在扳起她下巴,咬下一口之后,细细品尝。 花夕颜闭上眼,享受他带给她的那种陶醉感。 自己是爱这个男人的。她想。心头哪处,漏跳了拍。 夜圆美好。 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有人在为自己女儿既定的对象感到害怕,有人在为自己女儿不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感到忐忑。 几日后,车队抵达祭坛。 礼部的人,在祭坛里开始忙碌了起来。其余人,却是要先赶往猎场。因为祭祖的猎物,必须由人亲自猎取。 花夕颜作为女眷,坐在帐篷里,给两个儿子整理骑装。不得不说,她这两个儿子长得真帅,穿上骑装之后,和电视剧里的小童星比,都能把人家比下一大截。 花夕颜看着儿子赏心悦目,和小太子爷交代:不要拈花惹草。 再有交代那小儿子:想和女孩子玩,不准和人家要吃的。 想必,人家小姑娘能看上的人,也只会是优雅沉稳的小太子爷,没有一个能看上她家的小吃货。 小木木哪能猜到娘的想法。他要找人玩,当然是要吃的了。将来娶个媳妇,当然也是要带着她一块寻遍天下美食。 花夕颜的话,不无意外,又是从小木木左边耳朵进去然后右边耳朵出来。 护送两个儿子出了帐篷。那头,王公贵族们骑着各式各样的好马,在大草原上列成几队,准备进。 女眷们在旁边指定的位席偷偷观望。 长公主见到了传说中的秦王。 秦王长身玉立,貌美如花,骑在马上,别具一格的西秦服饰,让他变成了一枝独秀。 如此美男,比驸马爷更美,长公主似乎望到了曙光,感觉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也不差嘛。但是,很快,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风声,说秦王这么美的男人却是个瞎子。 长公主乍闻这消息,眼前一黑,怒极攻心,晕了过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秦王率马队出,英姿勃,看起来完全是个正常人。 长公主在帐篷里捏紧了帕子,一边咬牙,一边气得是眼泪都落不下来了。不管秦王是不是瞎子,这些造谣或是不是造谣的,看来都是为了想看她长公主的笑话了。 消息传到花夕颜这儿,花夕颜学小木木,左耳进右耳出。长公主想脾气的话,任其一顿更好。免得抑郁在心里头,不生出病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所以这会儿置之不理就对了。 花夕颜比较担心的是儿子。到了这皇家猎场,因为之前她从来没来过,来到才知道,是险象环生的一个地方。四周的猎林里,据闻有熊和猛虎等野兽出没。这样的地方,让小孩子过去岂不是会很危险。 只是东陵虽然不是马背上的民族,但是,一样如果当国家面临危难时,皇室都是要带兵打仗的。黎子墨自己作为太子那会儿,很早也被先帝赶到猎场上杀了一只鹿和熊再说。现在黎子墨作为父亲,赶着两个儿子上场锻炼,是严厉的父爱。 “娘娘,末将会率人保护好两位殿下的。”林璟琪在那儿单膝跪着,劝说她回去。 小太子爷骑在小白马上,因为不是第一次被父亲带到这猎场来了,显得踌躇满志,一点都不害怕。 小木木在黑马的马鞍上扭来扭去,显得也很兴奋,只要想到熊肉鹿肉。 花夕颜见着保护她两个儿子的队伍有百余人之多,而且都是精兵,退了几步,心口却跳个不停。 林璟琪骑上自己的爱马,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两个小皇子出了。 花夕颜站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折回身。不会儿,听说皇帝兴致勃勃也要亲自动手,已经在准备行装。 这算什么?老子儿子都跑出去玩了。她一个人坐在帐篷里无聊并且还得替他们担心。花夕颜想想就郁闷。 柳姑姑给她摆上茶点,建议:“要不,找两位郡主过来陪娘娘解闷。” 这主意正中她下怀。 听说二公主帐篷那头已经挤满了人。因为长公主突然“病倒”,想恭维皇室的人,都跑二公主的地盘去了。她花夕颜这儿,一般人,没有在二公主那儿了解到情报之前,不敢来碰。刚好,也是清闲。 听到她召唤,两位郡主神速地过来到她这儿。外加一个不速之客的陈氏。 陈氏恐怕是觉得长公主那儿不指望了,而二公主的势力远在西秦,因此,跑来巴结她花夕颜才是明智之举。 一老两少坐在她这儿,吃的吃,聊的聊。可花夕颜心里头还是闷。 不止她一个闷。两位年少正值情窦初开的郡主,和那些年轻的女眷一样,恨不得能上到最前线一睹那些男子们的风姿。 黎季瑶靠近到花夕颜耳际边出主意:“嫂嫂,要不,我们也到外头骑会儿马。” 皇帝本来是安排了女眷们骑马的,但是,为了女眷们的安全,将骑马的范围限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而且,男人们都出去打猎了,没人看她们女人耍风姿,女孩子们骑马的兴致立马减掉了大半。 花夕颜又不是想骑给谁看,不过是想溜溜马解解闷儿,于是,听了黎季瑶这话后,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柳姑姑等人,连忙跟在她们后面出去。 到了皇帝指定的那块区域。花夕颜放眼望去,在场上遛马的女人是聊聊无几,五根指头都能数出来。可见,无论东陵,或是东陵下属的进贡国,一般都不是喜欢打仗的民族。像大宛那种例外。说到大宛这次派来参加典礼的使臣,对了,那位大宛国的二皇子耶律奇的病好了,自己来参加庆典了。现在那耶律奇是随皇帝去打猎了,同时,并没有带其它大宛女子到这儿耍威风,大概是怕和梨花一样招来厄运。 见到娘娘驾到,场上遛马的女子全部下马,走到场边行礼。花夕颜一眼扫过去,看见了里头最小的女子,不,是连女子都算不上,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女娃。心思一动,是想,这可能就是二公主提过的那位戚颖小公主。 这小公主穿着墨山国的服饰,乌墨的头扎成数条小辫子,皮肤雪白,嫣红的小嘴唇像樱桃微微抿着鲜艳欲滴,小鼻梁像那玉管玲珑可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个瓷娃娃一般。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公主不止文采了得,还会骑马,是个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 被花夕颜的目光望着,小公主的额头上微微冒了层汗,两个小膝盖头跪下来说:“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声音稚嫩,但是蕴含了几分胆气。 花夕颜目光放到在旁护卫小公主的男子,一个个看来都是墨山国的精兵,可见这位小公主在墨山国的身份地位还挺高的。将来,这位公主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请起吧,公主殿下。”花夕颜客气地说。 小公主规规矩矩起身,头微低。 众人看不清楚花夕颜脸上是什么情绪,但是,都知道墨山国把小公主派来是为什么目的。 谁不知道,东陵小太子爷黎东钰的美名,早已名扬天下了。 花夕颜是来遛马的,不是来给儿子找媳妇的,进了马场,让人给她找来一匹马。 骑马她在行,换上猎装,轻轻松松,可以一驰千里。 黎季瑶和李丽华选了与她一样的栗色马,骑上马背。不过,这两位年轻的郡主极少骑马,在骑上去时,动作显得粗糙又狼狈。 在这儿出乎众人意外的是,陈氏那两百岁的年纪,骑上马儿却显得十分轻松。 花夕颜不知道该不该担心老人家摔着骨头容易断。但是看陈氏骑马的动作完全是个老手,恐怕坠马的机率不及两位郡主的千分之一。 李丽华在马背上像是摇摇欲坠的树枝,护卫们不得不在她身旁紧护着。 马都骑上去了,这么多人看着,里头,不止东陵贵妇,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这会儿如果放弃选择下马,绝对是脸都丢到了家,还给自己家族抹黑。所以,李丽华再怕,都得硬着头皮上,绝对不能轻易下马。 黎季瑶拉着缰绳遛了几步马儿,逐渐习惯。耳听,四周传来一片掌声欢呼。远眺过去,看着花夕颜已是一马当先,骑着马儿越过那一尺高的栏杆,动作的惊险程度完全不亚于男子骑马。 自认为老手的陈氏都愣呆了眼睛:这皇后好功夫! 想必,东陵历代皇后里头,都没有一个有花夕颜这功夫。 花夕颜只露这样一手,已经足以让旁观的所有人另眼相看。于是,那些想在花夕颜面前摆姿态的,耍威风的,都暗自收敛了。 只有马场里负责当护卫的,脸色都是唰的白了。眼看花夕颜这一马飞出去,已是好几里远,超出女眷们猎场的范围了。 黎季瑶见花夕颜冲的快,兴致尾随而来,匆匆甩了马鞭跟随冲了出去。 黎季瑶都冲出去了,李丽华怎能不冲呢。不冲的话,要等着回去被二公主说话。也不知这个平常乖巧惯了的郡主哪儿来的勇气,居然狠抽一下马鞭,身体伏着马背,紧紧跟上黎季瑶的背影。 马场内的人,见到这突状况,全乱了。 花夕颜手擒缰绳,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头都凌乱了,然而,难抵心中这一阵痛快。她本来性格是像小儿子一样,喜欢无拘无束的人。每每在宫中束缚久了,若不纾解一番,难免郁闷出病。 “嫂嫂,嫂嫂——”背后传来黎季瑶一阵阵追赶不及的叫声。 花夕颜适当减慢了马蹄的速度,等两个小妮子能赶上她。 黎季瑶追上她时,满头都是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嫂嫂,你骑那么快,又不带箭?” 花夕颜赧颜:“本宫不会射箭。” 黎季瑶哑口:那她骑那么快想去干嘛? 在她们两人背后,一阵疾风吹来,闻声而来的是李丽华的马儿。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说明后来居上的势头强大。 花夕颜和黎季瑶纷纷都拉着马头,给后来的人让开道儿。可是,赶上来的李丽华,擦过了她们面前,一条直线往前继续冲。 黎季瑶愣了下:“她这是又要跑去哪儿?” 花夕颜面色刹变,抓起缰绳改变马头方向,是要去追人。 李丽华的马儿早失控了,李丽华只能把身体紧贴在马背上以防摔下来,不知道这狂飙的骏马会把自己带到哪儿。 前头,不再是草原,而是丛林。李丽华的马儿冲进了密林里。 树枝打在了李丽华身上。跟在后面的花夕颜看着,一瞬间都不得钦佩这娃儿很能忍,竟然能忍到被树枝那样抽打都紧抓缰绳不放不让自己掉下马。 马儿被树枝阻挡,速度不得不减慢了下来。花夕颜抓住时机,赶上去拉住了前面马儿的缰绳。李丽华感受到马儿停住的刹那,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花夕颜伸出手接住她,两个人一块滚落到草地上。 滚了两圈停住,花夕颜坐起来,环顾四周都是密林,两个人骑的马在林中其实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方以后,竟是看不到从哪儿能出去的出口。 李丽华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喘着气,是力气都耗尽了。 花夕颜摸下她身体,有些烫,她身上衣服已经被划破好多道口子,好在她衣服穿得多,伤口不见多。只是,千金的娇躯,稍微经一折腾,已是马上起了高烧。 花夕颜担心的还不止这些。据闻这里都是野兽出没的地方。看来,该担心儿子的心,其实该担心她自己。 回去后,又得被某人笑话了。花夕颜头疼地想。 “嫂嫂,嫂嫂——”一段距离之外,又传来黎季瑶的声音。 两个陷入困境不说,现在又加上一个。 花夕颜站起身,向着黎季瑶喊的方向,刚要张口答应上一句。忽然,左边灌木丛里叶子的骚动,让人警觉。花夕颜闭上了嘴巴,用力拉起李丽华,道:“快,爬树!” “什么!?”李丽华啪睁开眼,被她拽起了身子。 花夕颜推着她要爬上最近的一棵树。可是,千金大小姐哪会爬树,李丽华手脚挣扎会儿,爬不上去。花夕颜见状怕是来不及了,右耳听到有水声,拉着她往有水的地方跑。拨开树叶灌木,见到一条小溪,二话不说,拉她跳下水。 只见她们刚下到水里的功夫,几头豺狼,从刚才出动静的灌木里冲出来,她们原先骑的马儿惊慌失措地四处逃命。 趁豺狼们去追马时,花夕颜带着李丽华游到了对岸。 李丽华爬上岸时,全身打摆子,感觉快死了一样。 花夕颜竖起耳朵听着,好像黎季瑶的声音又不见了。同时,应该跑去追马的几头豺狼,来到了河岸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两人,随时准备跳下河。 如果到这会儿,花夕颜未能看出点端倪那就好笑了。 “三皇子,你不去抓二皇子,跑本宫这儿来做什么?”花夕颜顺着阳光微微眯下眼,“莫非,二皇子在这附近?” 李丽华抬起头,惊慌又迷茫地看着她怎么和一群狼对话。 尾随她这话音而落的是,三尺远的地方,一名男子从树上跳入了水里,出水花四溅的巨响。追逐那名男子的几头狼一块跃出树林,跳进了水里。 李丽华只能看出那男子是大宛国人装扮,而花夕颜一眼认出那是耶律奇的忠实奴仆巴格。 巴格掉入水里之后,找到块石头爬了上去,左手右手各拿着一把匕首,对着扑上来的狼左一刀右一刀。不一刻,血花染红了整条小溪。 可是,不断有狼从林子里冲出来。巴格一个人孤军奋战,寡不敌众,身上越来越多的血痕斑斑,都是被狼的爪牙抓出来的。于是,他猛然间胸部剧烈起伏,吼出一声。出的虎啸震动了整条溪流。河岸两侧的树木剧烈摇晃,土地震动。被气波波及到的狼,一个接一个被抛上了空中。 花夕颜拿手堵住两边耳朵以防被震聋了,带着李丽华躲到了一棵树后。眼看巴格这一吼,倒是顺便帮她收拾了那几头追着她们的野狼。 吼完的巴格声嘶力竭,一只膝盖跪在了石头上。 树叶吱吱响,伴随一阵环玉敲击的清脆,从林中出现的美男子,两耳挂着两个大玉环,正是那个在无名岛上碰过一面的三皇子耶律旭光。 “二皇子呢?”耶律旭光的声音里压着嗜血的渴望。 李丽华只听他阴森森的声音,都觉身体抖个不停。 俨然,这三皇子设了圈套,但是没能逮到耶律奇真人,只好追着巴格跑。 巴格仰天一阵长笑之后,手背抹去嘴角的一抹血迹:“他在你背后呢,三皇子。” 耶律旭光猛然一惊,回头看时,不见人影,眉头一皱,正要回头拿巴格先办了再说。这时候,迎着阳光,一道巨箭在耶律旭光回头的刹那,从巴格背后射出,瞬间贯穿了耶律旭光的喉骨。 手指摸到自己喉咙的巨口时,耶律旭光的眼睛俨然不信,直直地看着巴格背后,接着,向后倒了下去。 花夕颜,用力捂住李丽华惊叫的嘴巴。 看到这一幕,花夕颜心里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晚上于水景明非要到月夕阁责怪她多管闲事,破坏掉了他们除去耶律奇最好的时机。这耶律奇,绝对不是一只只会横冲直撞的大野牛。 在耶律旭光倒下去的地方,只见到一道绿水游动着,不会儿包裹住耶律旭光全身,像是粉碎掉梨花那会儿一样,很快将耶律旭光的尸身破坏到干干净净,做到毁尸灭迹。 操纵圣水的于水隆,从隐蔽的丛林里走出来,手指戴的圣水宝戒指向巴格,一条链锁飞了出去,巴格跳上这锁链,轻轻松松不需要沾水,回到了岸上。 花夕颜感觉到被她捂着嘴巴的李丽华已是晕死了过去,于是松开了手指。 于水隆亲了亲储藏圣水的宝戒,微眯的眼角,扫到河对岸。 花夕颜触到他目光,感觉与他上次的会面不同,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更多了一丝复杂的深沉。 倒在她身上的李丽华全身直哆嗦着,因为步步逼近于她们那股强大的气。 大野牛耶律奇,早在她们背后守着了,只等先解决了三皇子。 花夕颜冷笑一声:“二皇子,不要忘了,之前本宫可是救过二皇子一命。” 耶律奇高大的身影从灌木里直起身,一下子盖住她们头顶上的阳光:“可这回,貌似是本王救了娘娘的命。” “没有二皇子,本宫也能逃出去。” “娘娘好狂妄的口气。”耶律奇专注的目光,落在她小小不起眼的个头上,每次只要想起上次在猎场中的错失良机,都心痒难忍,“谁不知道,娘娘对于天下,很重要。谁抓住娘娘,等于抓到了一半天下。” 花夕颜出一串低笑:“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自己能抵一半天下。” “明海大师不是来找过娘娘了吗?” 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怔疑,耶律奇砸吧嘴:“这消息绝对是不会错的。本王向魑魅阁主讨买的消息。” 【108】狩猎 校园港 正文 【109】捉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09】捉人 那个八卦王没事到处卖消息,不过,据说这本来即是他的工作。至于那明海大师,说的莫非是闵文静? 明海大师是人,花夕颜是从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只得再试探下这头大野牛。 “你说明海大师来找本宫,本宫怎么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耶律奇因为她这十分咬定的语气,自信满满的眉头上划过一道犹豫:“魑魅阁主不会卖给本王假消息的。难道是,娘娘不知道明海大师?” “可笑,明海大师名满天下,本宫怎么可能不知道?”花夕颜神情自若,绝对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漏洞。 耶律奇听她这样说好像也是没错的,因此被她设的套子陷进去了,自己都被转晕了。 李丽华这时在花夕颜怀里动了动。花夕颜知道,哪怕她现在醒来了,两个人想从这群人手里逃出去绝对不容易。 于水隆和巴格从河对岸走了过走,走到耶律奇面前行了礼,说:“二皇子打算如何处置娘娘?” “不是有个箱子吗?请娘娘坐进箱子里,运回大宛。虽然路途艰辛了些,可是本王想邀请娘娘到一次大宛的心没有变。”耶律奇粗厚的嗓子如今似乎变得彬彬有礼,对花夕颜说。 花夕颜深沉地看着他们三个:“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本王思慕娘娘已久。”耶律奇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手捂胸口,表示诚心诚意。 花夕颜感到怀里一沉,无疑,李丽华由于大野牛这话又被吓晕了。怕醒来后,耶律奇会把她抓去当老婆。 “本宫不会随你去大宛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花夕颜道。 耶律奇脸色微沉,起身:“既然娘娘不吃敬酒爱吃罚酒,只能请娘娘束手就缚了。” “你以为凭你们三人能抓住本宫吗?”花夕颜可笑地打量他们三个。 突然听到她这话,这三个人还真是有点畏惧于她,齐齐退后半步,等着看她有什么动作。 “大宛的祭司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本宫有凤印在身,只要你们谁敢伤害本宫一分,得到的会是什么结果。”花夕颜说着一束目光射向了于水隆,咄咄的视线,能看到人脊梁骨爬上寒意。 于水隆似乎更怕的不是她体内的凤印,悠转的绿眸,回想的更多的是梨花被他弄死的场面。不用说,他之所以走到那个地步,都是被以前这个女人逼出来的。 “二皇子,我们还是撤吧。”于水隆伸手拦住耶律奇,沉声道。 巴格高叫一声:“祭司大人!” 口气里全是不可置信。眼看花夕颜虽然口口声声说她体内有凤印,但是,明摆是手无寸铁,而且花夕颜身旁还有一个软弱的郡主可以给他们当人质威胁花夕颜,怎么想,花夕颜绝对是劣势,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这样的好机会若再错过,下次绝对不会有的了。 耶律奇同样是极其不悦地挑起粗浓的眉头望了眼于水隆:“本王从不知道祭司大人原来是胆小如鼠的人。” “不,本官既然都敢偷偷跑到东陵来凑一脚,又怎会是胆小如鼠?”于水隆道,“本官应该和二皇子以及巴格说过,这次本官来,正是由于听说了国王的赏赐。想先拿回那块地,再看哪个主子更适合本官,所以,本官一开始也是都把赌注都押在了娘娘身上。正因为如此,本官到今时今日,十分清楚一件事,绝对不能与东陵皇后为敌。哪怕是与东陵天子为敌也不要与东陵皇后为敌。” 花夕颜扬扬眉,是不是该夸他这话恭维得好。 于水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不是畏惧或是害怕,而是,不舍,像是要割肉似的。 感觉到同样心境的耶律奇往地上唾弃了一口。 现在这样放了她,相当于往他们自己身上割肉。因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给他们了。而只要他们真把她抓回大宛,筹码握在他们手里,与黎子墨谈判指日可待。 但是,与这个女人接触了好几次以后,他们更清楚一点的是,这个女人绝对惹不得。惹了的话,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只要想想都觉得得不偿失。 “二皇子!”巴格失声。 只见耶律奇沉重地转过身,拂袍离开花夕颜往前走了。 于水隆跟在耶律奇身后,巴格左右看了看,没的选择,只能气急了一样,匆匆去跟上主子。 见着他们三人越走越远,似乎是消失在树林里了。 花夕颜却是因为他们几个人出现,可以断定皇帝狩猎的范围应该离这儿不远。 用力拍了下怀里的李丽华。李丽华从幽幽中睁开眼睛。 花夕颜冷冷俯视她的一双眼睛,让她如梦初醒,立马爬了起来,诚惶诚恐地在花夕颜面前跪下:“请娘娘恕罪!” 作为臣女,本该由她出面保护花夕颜的,结果她贪生怕死,一直在花夕颜怀里装死。 花夕颜见她全身哆嗦到像秋风落叶,看她年纪其实还小,在刚才那阵没有当叛徒已经很好了,不过,同时证明这郡主只是个凡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凡人,比起黎季瑶,当然不能同等而语了。 “起身吧。省点力气。要走出这片地方并不容易。”花夕颜为了节省气力,都懒得说她多一句了。 李丽华磕了磕脑袋,再坐了起来。 四周,全是崇山峻岭,一时,真不知道往哪里走好。 花夕颜是想那追赶她的黎季瑶会是跑到了哪儿。只能希望那小妮子自己放聪明点,给自己找条生路赶紧逃出去。 站起来,全身浸泡过溪水的衣服被凉风一吹,凉飕飕的,不是普通的寒冷。 “找块地方,把衣服弄干。”花夕颜道。 李丽华点点头,起身跟在她后面走。 再走了大概十丈远的距离,能看到有个山洞。于是,两个人弄了些柴火堆砌起来,花夕颜效仿古人钻木取火,弄了好一阵子,才有一点点的火星出现。火堆燃烧起来后,两个人围坐在火堆边,烧烤衣服。 李丽华抽抽鼻子,大概是想哭在她面前又不敢哭。 花夕颜想,若她真是敢哭的话,自己会抽她一巴。现在哭什么哭,哪有力气哭。 等衣服烤到差不多,肚子又饿了。 花夕颜走到洞口,望了望天。山中天气本就瞬息万变,大白天的,好像都要下起大雨了。这时,山中突然响起虎啸。这声音,和巴格出的虎啸好像差不多。花夕颜眉眼一肃。知道,不止三皇子,怕是连大宛国王都不愿意放过二皇子的命。 与这耶律奇接触过几次之后,花夕颜却想,如果大宛真是被这头大野牛坐上王位了,未尝不可。因为这头大野牛最少懂得量力而行,不会再轻易想挑衅东陵。 当然,她花夕颜不会傻到真是插入他们大宛人自己的内部争斗中想帮谁一把。 马蹄声,细碎的马蹄声,像是几里远,需要很仔细听才能听见。但是花夕颜知道这是个机会,说不定那个皇家贵族打猎在这附近。无需多想,花夕颜决定朝出现声音的地方走去。 李丽华依然跟在她后面,由于没有花夕颜吃过苦,娇弱的千金之躯,对于这种饿肚子还要长途跋涉的旅程,形同于是炼狱里走路。 走几步喘几步,头晕眼花,要晕倒。只是,花夕颜怕是回头扶她一把的念头都不会有的。 两个人一直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奕风得到消息,急匆匆率队赶到马场时,马场里头的骚乱,已经渐近平息。但是,花夕颜和两位郡主确实是跑出了马场未归。 柳姑姑哭得眼眶都红了,这花夕颜若出了点什么问题的话,她们这群人全部都得被砍头。 奕风问:“小五呢?” 也是,这小五不是跟在花夕颜身边的贴身护卫吗?小五是第一时间找了匹马追主子去了。不过,中途花夕颜有给他打过信号,要他保护好黎季瑶。因此,在黎季瑶在马背上差点被头狼扑倒时,小五只好出手救人。就此,黎季瑶是救下来了。而花夕颜那头的线索则断了。 小五宰杀了袭击黎季瑶的狼之后,打算先把黎季瑶带出这片林子。黎季瑶却不依,势必要找到花夕颜为止。为此,两个人,也是往有马蹄声出现的地方走去,想搬救兵。 他们不知道的是,狩猎的队伍已经都乱了。据说有千年难得一遇的妖狐出现,个个争着想抓。皇帝都兴致勃勃地换上了骑装,奔赴到前线准备抓这妖狐。 这不是普通的妖狐,叫做火狐。火狐为千年修炼成果的灵宠,一口火吐出来,堪比火龙,能扫灭一座城市。 大人们都因为这火狐一个个兴奋到像打了鸡血。两位小皇子落在后头,倒有些无所适从。按照皇帝的吩咐,皇子的安危为第一。这火狐虽然是好,但是,要抓这火狐同样十分棘手,非一般人能靠近。道不定没抓到时,火狐那一口火先把人烧成了灰炭。所以,这个危险性极高的任务,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两个小皇子参与的。 两个小皇子不能到最前线去打猎,只能在后方慢慢地转悠,偶尔拿起箭对一些小动物练练靶子。连第一次来打猎的小木木都深感无趣和无聊。这打了一只小兔子拎回去给娘瞧,不知道花夕颜会不会笑死他们两个。 是谁之前在娘面前夸口说会打一大桌子肉回来给娘吃的。 小太子爷也觉得这火狐出现的不是时候,最少不该在他们两兄弟第一次登场亮相的时候出现,这下可好,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到火狐身上去了。 或许皇帝本就没有指望他们两个小孩打什么大物回来,但是,小太子爷和弟弟一样,都是怀着雄心壮志出的。 眼瞧,跟随他们的一群小公子,有国外使臣带来的孩子,也有东陵皇族里本身一些皇亲国戚的孩子,以及大臣的孩子。他们都不是皇子,没有皇帝特别的待遇,不需要非得落在后面,可以甩着马鞭尾随大人到前面去瞧瞧热闹都好。 正因为火狐出现的机会,这些小公子得到了可以超越皇子的机遇,一个个自然不能轻易放过。除了一些本身天生胆小的,胆大一点的,都带着家仆往前冲了。 小太子爷倒不怕自己如何,最怕的是第一次登场的弟弟。弟弟这来打猎,在众人面前还不算正式亮相。只有等到祭祖的时候,弟弟在公众面前拿出自己的猎物的时候,到时候,百姓和王公贵族会如何看待这个新来的二皇子,一目了然。 小太子爷怕小木木的自尊心受伤。因此和林璟琪商量着,最少得让小木木打到头大点的动物回去。 小木木是想打头大的猎物回去,因为他自己想吃肉。但是,这孩子对胜负一点都不执拗,想着,再不行,没肉吃,吃馒头也可以。反正他也喜欢吃馒头等素食。所以呢,在见所有人都兴致冲冲跑到前面去时,这孩子犯起了懒劲。小木木最讨厌和别人争啥抢啥了,除了吃饭时与小猪仔抢吃的例外。 花木容从小黑马背上溜了下来。 尾随的小桌子吓的一跳,赶忙上前去扶他:“小主子,你这是想干嘛?” “想撒尿。” 原来是要如厕。 小桌子带着他要到那个皇家马桶撒尿。花木容不要,要进林子里解手。实际上,这孩子是学自己那娘,爬到树上闭上眼睛打一个盹儿再说。 眯眯小眼珠,左右寻找那棵最适合睡觉的大树时,小鼻孔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有好吃的烧鸡!” “什么?”小桌子对吃的嗅觉肯定没有小吃货灵敏。 小猪妮妮同时从小木木怀里钻出了脑袋瓜,鼻孔和小主子一块在空气里嗅,寻找烧鸡的味道。可以说,这小吃货们一闻到食物,那是比那些大人们听说火狐更像打了全身鸡血。 小桌子未回过神来时,只见两只小吃货忽溜瞬间飞了出去,不会儿在林子里没影了。 逐影第一个反应过来,拼命追都追不上。 山中秘境,白云犹如仙女的裙带环绕翠绿山腰,人走在其中,好比踏着云彩。 两枚飞速的小影,好像炮弹,从袅袅如烟的云中射出来,直奔到中间那只被烤到里焦外嫩的烧鸡面前。小猪妮妮是一个扑通,从空中直落到烧鸡上面,和烧鸡一块被火烤着,都难抵它猛流口水的猪嘴巴。四只猪蹄死死抱住烧鸡,像是抱着世上最宝贵的宝物一样。 美食难觅!——对小吃货们来说。一道美食,比黄金更重,什么都比不上。 无疑,这只抱着烧鸡死活不放甚至想和烧鸡一块死的吃相,是把火堆边的一大一小两只动物惊吓不小。 小吃货们眼里只有美食,哪还顾得上其它。 比小猪仔慢一步抵达的木木,伸出手用力捏自己的小猪:“妮妮,快放脚!” 小猪妮妮唧唧哼哼,猪牙往烧鸡上开始咬了:不能放,一放这烧鸡全进小主子肚子里了。 “不要!”小木木急得将烧鸡和小猪一块往上提,拿着穿过过烧鸡的木棍,使劲儿甩,要甩掉在烧鸡上面像蚂蚁大军不会儿能吃掉一大半鸡肉的小猪,伴随的是一串小吃货的尖叫,“妮妮,你留点给我!不然我把你宰了!” 听到小主子要宰自己,小猪妮妮终于有了点收敛,自动自觉退到烧鸡一半的分界线上:嗯,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我的。 这还差不多。花木容立马盘腿坐了下来,津津有味吃起了另一半烧鸡。 两只小吃货像饿死鬼一样啃着美食,完全就忘了这烧鸡的主人在旁边看着他们两只。 说到这烧鸡的主人,一只大一只小,看来像是对母子,两只都是全身如火的毛,通红通红的长毛像盛开的火焰花,长得是完全相似一大一小的狐狸脸。两条尾巴长长的,好像大扫把,在草地上像条狗一样拍打。 它们看着两只小吃货吃烧鸡的表情,面露怔疑。 “娘。”小的问起大的,“他们没有饭吃吗?” 大狐狸摇摇头:不像吧。只要看小木木身上穿的衣服是由高贵的绸布做成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会被饿肚子的孩子。 而且,这孩子身上的服饰? 大狐狸脸上划过一道光。 小木木吃的差不多了,拍拍吃撑的肚子时,忽然听左边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殿下喝茶吗?” 两只小吃货同时愣了下,头一齐往左边望过去。 见着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看来与娘差不多的年纪,穿的妖艳的红裙,髻上插着一支红宝石宝钗。在她身旁,一名五六岁小公子,穿着火红的衣袍,腰间佩戴的玉带中间,同样镶嵌了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 女子长得是如花似玉,美若天仙,小公子也是长得十分好看,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一大一小,周身华贵,在这被云彩环绕的山间里,犹如神仙一般飘逸。 小木木不记得这母子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鼻子吸了吸,是闻到那女子手里茶盅里出来的茶香。好香,不知道是什么茶,从没有闻过这么香的茶。 “这是什么茶?”小木木问。 猪牙扯着一块烧鸡的小猪妮妮眯了眯猪眼。 红裙女子笑道:“殿下想喝的话,臣妾这杯让给殿下品尝就是。” 小吃货对可以吃的东西都是没有抵抗力的,伸出那只小手,刚要接女子递过来的茶盅。说时迟那时快,小猪妮妮一跃而起,从烧鸡身上扑到那茶盅,小猪蹄一踢,轻轻松松将茶盅和茶水踢进了火堆里。 女子闻声而变。那穿着火红袍子的小公子像是受到惊动,害怕时躲进了女子的背后。 小猪妮妮露出锋利的猪牙:这两只妖精,也没想想,这是谁的主子,竟敢当着它面使诡计?! “妮妮?”小木木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灵宠有这样可怕的表情,小手拍拍小猪仔的脑瓜,“你是不是气她只给我茶喝没给你茶喝?” 这话,让在场的无论人或是动物,脸上都闪过一抹别扭。 小猪妮妮是扶额头:他这主子,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火红女子一阵大笑,笑不可仰。藏在女子身后的火红小公子都眯眯起了火红小瞳,伸出的小舌尖舔了舔唇角:这孩子多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吃。 对此,小猪妮妮龇开猪牙,周身出一道凌厉的戾气,低低的一声猪吼,让女子和小公子都后退了半步。 山中,猛然响起一道野兽的咆哮,震得这环绕山腰的云彩都追逐而逃。 女子的娇容微微一皱,似有几分不屑和无奈:“这人每年都进山,今年却是要把山中的大王都搅醒了。害得老娘没有法子,要挪窝。” “你是谁?”小木木到底真没那么傻气,听女子这样一说,肯定是来历不凡的人。 女子朝木木福了福身:“殿下,小女子在家族里排名第三,人称三娘子。今儿有幸与东陵皇子相遇,本人送皇子一样谢礼吧。” “谢礼?”小木木想,他都吃了她的烧鸡,那只烧鸡应该是她的没错的吧,他都没给银两白吃了她的烧鸡,她竟然要还给他谢礼。 火红女子神秘地一笑,随手拔下儿子头上一条头,放到自己掌心里,瞬刻变成了一条火红的狐狸毛,这狐狸毛在她手掌心里被流光包裹着转悠了几圈之后,化成了一条漂亮的狐狸围脖,接着女子往木木脖子上一指,那美丽的狐狸围脖裹住了小木木的小脖子。 “有了这条火狐的狐狸围脖,想必,皇子在猎场上会成为最受瞩目的人。”女子说完冲着小猪妮妮躬了躬身,带了儿子在一团光圈中如化作团云烟不会儿消失到无影无踪。 花木容的小手摸在脖子上这条狐狸毛上,摸着好柔软,好舒服,而且,很暖和,像是在秋风里随时带了只小火炉一般。为此小木木想,那女子该多好啊,让他偷吃了烧鸡不说,还送给他东西。 小猪妮妮收起小猪牙,唧唧哼哼:不过是条狐狸毛,哼,这女妖精精打细算,知道他主子未开窍,竟是送条狐狸毛就打算了事,感谢他主子不杀之恩。 随着那对奇异的母子消失,环绕在山间的云朵散开了条路。林璟琪带了逐影,冲出了云团,到达了木木他们所在的地方。首先见到小木木平安无事,逐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差点罢停了。 “二皇子?”林璟琪一眼,看见了木木脖子上围裹的狐狸毛,英挺的眉宇微锁,露出几分质疑。 “哦,这是有人送我的。那个人是好心人,怕我打不到一只猎物不好交差,说让我戴着这东西给圣上和众人看。”花木容说,边说边摸着狐狸毛,只会吃的小吃货都知道,这东西是好东西,当然不能随意拿下来。 逐影目光像钉子一样锁定他脖子上的狐狸毛,眼中的惊诧无法言喻。这东西,高贵的仙气流光溢彩,看得人刺眼,莫非,是那传说中的火狐留下的东西? 如果火狐真的是在小木木出现的这地方经过,那么,前面那些人追的又是什么么动物? 山中的阵阵咆哮,证实了山中存有庞大的巨兽。想到那火狐说到谁惹了山大王,害到火狐都得搬家。小猪妮妮眯紧了猪眼,难道在这山里居然还窝着什么邪物吗? 火狐为千年妖狐,亦正亦邪,即是说,火狐是能做好事还是坏事,要看收留火狐的主子是好是坏。这样一来,这火狐不算妖怪。 冲着秦王李莫庭俊颜上扑来的一阵阵戾气,是像黑雾一般的东西,说明他们追踪到的这只兽物绝对不是火狐,而是真正的妖兽。 妖兽嗜血,只吃人,是不折不扣的人的天敌。但是,李莫庭记得史书上记载,妖兽早在千年前人类组织的大面积围剿中,被人几乎消灭得干干净净。偶有一些逃亡的小妖兽,由于妖力大减,根本不能与人正面对抗,平常遇到人,都要怕得半死。哪敢像这样对人正面挑战。所以,能残留下来的,而且能有这样庞大气势的妖兽,只能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意圈养出来的。 “王爷!”他身旁的死卫在他四周围成一个紧密的包围圈。眼看这怪物还不止一只,是一共三只,三只巨型的脑袋,好像巨型的虎头,从黑暗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王爷。 想杀他秦王,最好的机会莫非是在西秦外。因为谁都知道,如果在西秦内敢对他秦王动手的话,单凭他秦王以及他母后的力量,都足以颠覆掉现在的西秦王朝。如今在西秦太子位上坐着的人,也不过是他秦王默许的傀儡。 可以说,在西秦他秦王是一手遮天。真没有人敢和他秦王正面作对的。至于小人作乱,到底势力不够,只能是里外勾结。那些人想他死的,说是西秦内,不如说是西秦外,巴不得他早点死。为此,用术从他出生开始封闭了眼睛,只因为那一族早已占卜出他秦王会对他们那族带来威胁。 西秦与西真,好比东陵与云族。然而,不幸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西秦与西真,成了反目成仇的姐妹兄弟。所以,他经常潜入东陵,为的也是从东陵和云族这儿讨经,想知道,想知道,怎样,才能让西真与西秦,像东陵与云族一样,重新成为好兄弟。 然而,想必西真女皇这一刻是气得要死。因为,西真皇女没有能成功获得东陵天子,而是让他西秦将来会成为国君的秦王,来到东陵完成西秦与东陵的联姻。 他秦王在东陵这儿,不止找到了强有力的联盟,而且,得到了一束爱情的阳光,照亮了他本来只能看到黑暗的眼睛。 只要想到她,他全身都是力量。抽出身佩的宝剑,向那三只黑暗的虎头:“全杀了。” “是!”西秦的死卫齐声应答。 同时,三只黑虎,一只都有十来丈高的体积,冲向了西秦人。 山体震动,山虎咆哮,一颗颗石子由于震动而从山崖落下,李丽华仰头,只听见那野兽一阵阵的怒吼,都全身止不住的抖。 花夕颜凝眉听着那声音,似乎离她们这儿不远,为此,她们似乎应该找个地方先躲一阵看情况。 拨开灌木丛时,只听一串细碎悠慢的马蹄声,伏低腰。 两匹栗色马儿不会儿钻出树林,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骑在马背上的黎季瑶行色匆匆,不停抬手抹着热汗,念着:究竟人都去了哪里了? 小五反应快,眼中一闪,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走到花夕颜面前,跪下:“臣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见到花夕颜,黎季瑶几乎是从马背上踉跄地滑落下来,叫着“嫂嫂”,扑过来双手抱紧了花夕颜,像只树熊一样挂在花夕颜身上。 李丽华在旁怔怔地看着。 花夕颜容小郡主像自己儿子那样在自己身上蹭了几下,接着,拉下对方的手,说:“快点走吧,这儿不安全。” 话音刚落,像是印证了她的预感。庞大的一股气浪吹得她们头顶的树冠像是被齐腰斩过。几个人立马伏在了草地上,只觉那狂烈的风刮过背部,好像刀子刮一样的生疼。 勉强撑了撑眼皮往天空看一眼时,见那么至少五六个人被飓风刮上了天顶,接着从半空中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尾随这股飓风的尾巴,一只如小山巨大的野兽,飚出了山间,脚踩云端,追赶一个身上带血的男子。 摔在地上的人挣扎着要起来,喊:王爷—— 听到这声音,黎季瑶扑腾,跳了起来。 花夕颜绞起眉头,想这小妮子的感情说来就来的,心里正恼着该怎么办时,黎季瑶已是跳上了一匹马,一抽马鞭,那马儿直奔向巨兽和男子搏斗的地点。 “娘娘——”小五脸色不大好看。这妖怪一看,这等级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怕是他小五上去,很快也像那些人被摔下来半死不活。 爱情一来,这人都不怕死了。花夕颜头疼万分。在这种情况拦黎季瑶肯定拦不住,而且,黎季瑶都已经冲出几里远了。 当务之急,要赶紧找救兵。 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时,却听趴在她脚边李丽华的瑟瑟抖地说:来了,来了! 小五猛地往花夕颜身上一扑,主仆俩在草地上接连打滚,滚了好几个圈,都没能逃出后面那双怪物的视线范围。 这怪物该有多大!只有近距离瞧才能体会到真正毛骨悚然的一刻。 两只眼球,每一颗都应该有一个人那么大,因此,当它们转动起来看着人时,好比人看着只蚂蚁一样。 花夕颜从肺底里凉凉地抽了口凉气。 小五抓住匕首,手背往额头抹了把汗,对她说:“臣引开它,娘娘往反方向跑。” “你以为你能引开它吗?”花夕颜不以为然。 这妖怪不是普通的妖怪,是有灵性的,只要看它对于脚边的李丽华视若无睹,一双兽眼只盯在她花夕颜身上,都知道这妖怪要么自己有思维,要么是被人控制了。 小五咬了把牙,再不行,他只能拿刀子自己冲上去和这妖怪拼了。 花夕颜伸出的手一把按住小五的肩头,稍安勿躁。她一双眼睛,像是与野兽平视着,探究野兽背后的黑影。那虎头明显被她刺眼的目光看到一丝烦躁,前脚往地上刨了下,喉咙里出一道低吼,紧接,巨大的黑影冲她扑了过来。 眼前便是一黑,好像天地之间都被黑暗遮住了。耳畔,全是李丽华连声的尖叫。小五是被那兽物的巨蹄一扫,横飞了出去,撞到岩石上吐出满口血。 张大的贪婪兽口可以一口气把她花夕颜整个囫囵吞枣一样吞了下去。 唰! 一支巨箭飞了过来,以能射穿耶律旭光的力道,却只扎在了野兽两眼之间的皮毛上。 虎头被这一箭所惊动,抬起巨眼,看着那从树林里突然自己主动走出来的耶律奇。 “本王,本王不能让她在这儿被你这怪物弄死了——”大野牛耶律奇,说话的声音在打颤,一点都没了往日的气魄,然而,咬字却咬的相当清楚。 巴格飞出来的两把尖刀,虽然同样不能伤及到那怪物一丝一毫,却同时逼退了那怪物收退两只前脚半步。靠着这半步,花夕颜飞速地爬出了那怪物底下。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又得和这头大野牛结成同盟了。花夕颜跑到巴格背后。 前面,虎头甩甩巨型的脑袋,重新锁定他们三个。在要再次一跃而起扑倒他们三时,突然现自己前脚抬不起来。由是,野兽的喉咙里出一阵阵咆哮,树林子的树木都被这咆哮震倒了一大片。花夕颜和巴格他们,只能是跪在地方把指头深深掐住在沙土里头,不然会很快被飓风刮上天空。 怪兽不停地咆哮,挣扎,脸上的表情益惊恐。见怪物底下的泥土,变成了一滩绿水,是像沼泽一样吞噬着怪物。 大宛的圣水是妖物,现在,正是妖物与妖物拼劲力气一搏的时候。 操纵圣水的于水隆满脸都是苍白,汗从他额头淌下来变成血滴一般的光色,说明圣水从他体内借的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几乎是要把他全身精力抽空了。见状,巴格冲了上去,两只掌心抵在他后背上,把自己的力都输给了他。很快,巴格的脸和他一样变成了纸白。而圣水只吞进了那怪物的一半身体,还有一半露出在地面上。只等他们两个倒下去的一刻,这怪物重新从圣水里头跳出来。 花夕颜看着耶律奇从自己身旁跳了起来,俨然是要去支援于水隆和巴格,这让她心头蓦地哪儿一紧,感觉是哪儿不对劲,于是,正冲那耶律奇喊了一声:陷阱! 来不及了。 那曾经从她影子里冒出来的于水景明,这会儿,是从耶律奇被阳光照着拖曳在地上的倒影里一样像冒水泡冒了出来。 于水景明两只手,一只袖口挥出去,飞出的绿线瞬间击碎了孙子手指上控制圣水的宝戒,另一只手,直抓耶律奇背后的心口。耶律奇的后背,被于水景明的五指插入,大野牛两只眼球猛地凸了起来。 失去了宝戒的于水隆是整个人垂落在了地上。巴格想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着。而那被圣水困住的妖怪,从只困住它一半的圣水潭里跳了出来。 形势骤然一百八十度逆转。 每个人看到这一幕时,都想这下要完了,全完了。 于水景明一记目光,像是警告射向要动的花夕颜:“娘娘安心,等本人处理完二皇子,马上来接娘娘。” 花夕颜拍拍膝盖头站起来,挑一挑眉:“你确定你抓的是二皇子吗?” 于水景明一愣。他这手指伸进耶律奇的身体是要抓耶律奇的七魂六魄,可是,抓了半天,这大野牛的身形反倒是变得模糊了起来,七魂六魄却没见到半点影子。大祭司王的神情慌乱了起来,急急地想把手指从耶律奇的身体内脱出来,但是,身形变成团水的东西,已是缠绕住了他的手指。 “九龙池水?!”于水景明满脸惶恐。 九龙池水不是大宛那妖物的圣水,对谁都杀,但是,对于人的情魄却是情有独钟。所以,这水是绕着于水景明的手指尖,侵入到于水景明的身体,开始寻找于水景明的情魄。 找到于水景明的情魄,缓缓一绕,撩动几下,于水景明的老脸绯红,一道呻吟不可自主地飞出了唇间,那念的是:女皇—— 跪在地上的于水隆一听都诧异万分,什么时候,自己家的祖父,于水家的大祭司王,竟然是勾结了西真的女皇。 被九龙池水胁迫着吐出了秘密的于水景明,恼羞成怒,手指狠抓一把自己心口的情魄,冲着那高高在上的云端喊:“东陵天子,你给老夫出来!” 【109】捉人 校园港 正文 【110】亲他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0】亲他 明媚的天空不一刻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马儿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马背上的黎季瑶如果不紧紧抓住鬃毛,很快会被摔下来。即使如此,她并没有让马儿降低速度,身体贴在马背上,头却往上一直仰望,追随上面的那抹人影。 披风上鎏金的九头孔雀,犹如高贵的青羽,迎风飘展。像是座小山的黑虎,像是一口能吞进去这样一只金光灿烂的鸟儿,可是,却无法掩盖住它身上的金光。 光华万千,笼罩那尊贵的,这个是受上天厚爱的男子无疑。固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溅到他青袍上的血珠,无一不是顺着青袍上的金光落了下来,是神,都不愿意让这个几乎完美无缺的男子沾上一点血腥气。 靠的越近,黎季瑶越是睁了睁眼,或是说瞪了瞪眸子:他需要她保护吗? 他是被那猛虎追到走投无路才到了这儿吗? 貌似不见得。他手中持的御剑,看似暗淡无光,不见稀奇,但是,手指快速结成的结印,像只庞大的蜘蛛网,很快从半空中笼罩住了体积庞大的黑虎。黑虎被蜘蛛网困住,挣扎,咆哮。而那蜘蛛网在纹丝不动之间,出的光犹如利刃,刹那之间将里头的妖兽切成了千万块。 血雨夹杂血肉的腥臭,从空中宛如暴雨似落了下来。 她黎季瑶正好在下面,不禁出呀一声低呼,生怕被那些肉块砸死。座下的马儿同时受惊,扬起前蹄,她抓紧鬃毛,身体持续往地上滑落下去。 完了,她看来是坠马必死无疑了。 只是坠马倒也好,只听山中又响起一道虎啸。她在惊惧之间把头往上一仰,见另一头猛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虎啸出的反方向出现,两只猛爪带着夺命的阴风袭向了他背后,因此,大喊一声:“后面!” 她的声音刚落,他才迅疾侧身闪避。可见他的眼睛真是看不见的,尤其是面对这样声东击西的敌人。猛爪还是用了这个出人意料的方式,获得了先机,抓到了他的青袍,九头孔雀的披风被抓出了个大口子。 黎季瑶感觉心口都漏跳了一拍,这时候,她从马上摔到了地上。砰!骨头磕着坚硬的地表,不是普通的疼,全身都快散架了一样。 闻声,本该聚集全副精力与黑虎搏斗的人,却是俊颜哗变了颜色,从空中犹如道光,直飞到她这儿来。 黑虎尾随他,是一摆头,马上看到了那躺在地上不动的黎季瑶,黑色的瞳仁危险地缩成圆圈,神速地像道黑烟,也直冲黎季瑶躺着的地方。 两道光,一道金一道黑,相互以最快的速度。当金光刚把躺在地上的黎季瑶包裹起来时,黑烟几乎同时而至,抬起的猛爪横扫四周。那马儿被这爪子一抓,四分五裂,腥臭的马肉和马血,犹如从头顶上砸下来。 黎季瑶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血肉,巨大的犹如屋顶的黑爪,在金色屏障上像是暴风雨一样猛烈打击。耳边轰轰轰,像是打雷似的,能震到她七魂六魄都跳出来。 “郡主。”他一只手结金刚印,一只手搂着她,关切的声音只问,“摔到哪儿了吗?有没有觉得哪儿疼?” 听她刚那样一摔,她连哼一声都没有,十足是把他吓到了。只要摔到很严重,才会没有半点声音。若不是男女有别,他早就想用手摸下她身体哪儿伤着了。 黎季瑶咬咬牙,右手摸住右边的腰,说:“好像腰扭到了。” 他担心的不止是她腰扭到,是担心她是不是撞到内伤了,这样一想,实在担忧不已,手指摸着她身子外侧,直摸到她腰间的地方。 瞎子也有瞎子的好处,不用看,只摸,都能迅速摸到最准确的位置。 黎季瑶却是被他的手指这样一摸,感觉身体全僵了。 他的手指冰凉如玉,但是不是冰冷,有种玉中的回暖,而且,她早就知道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又是善于拿剑,矫捷有力,被他摸着,不止没觉得哪儿膈应,因为他那手简直是魔手,轻轻宛如风儿隔着衣服往她身体上一抚,是让她四肢五骸都酥了一通。 身体不禁之间往他怀里靠了过去,他手指已稳稳停在她说腰疼的地方,隔着衣物,用力按了几下。她满面通红,只觉得他那手指好酥。 “郡主,疼吗?” 疼?疼个鬼。她只觉得身体像快化成一滩春水了,软化在他怀里不动。 他俊颜低下来,贴在她头上,像是在仔细听她呼吸,听出她呼吸一丝异样,好像有些急促,却又不大像那受了重伤剧烈呼吸吃痛的人。在微愣之后,一抹微微的笑意噙在他美好的唇角:“郡主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男子,是吗?” 他这话说得真是,好像她黎季瑶以前接触过男人是的。没出嫁的女子,当然不可能与陌生男子亲近。 黎季瑶于是一只指头敲了敲他胸膛:“本郡主会摔,还不是由于你王爷不给力。你快点把这头妖怪弄走。它都快吵死我了。” 三分女子的柔嫩,三分女子的撒娇,若不是她与他不算陌生了,她也不会这样直白地和他说话。 李莫庭心头一阵酥软,手指牢握紧她腰间,低吟:“让郡主担心,是本王的不对。本王保证以后不会有。” 今儿他是兴奋过头了,才会让自己好像置于危险之中。 金刚罩外的猛虎,见着他们两个竟然自己在里头像是谈情说爱起来,俨然盛怒,大吼一声,震得天崩地裂的姿态,决定用自己的整个虎身扑上来压垮金刚罩。 庞大的黑影犹如天罗地网从头顶上罩下来,黎季瑶闭上眼的刹那,感受到一阵风,托着自己的身体,紧随之,他抱着她,急速地往山顶飞去。 黑虎扑了个空,再想追他们时,却现那些本该被虎啸震到起不来身的西秦死卫们,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包围了它,并且迅速结成了方阵,将它困在了中间。 当这第二只猛虎被这西秦死卫切成千万块时,和于水景明在一起的第三只虎头妖兽,或许知道了两只同伴全部惨死,打起了退堂鼓。 于水景明一手捂胸,满脸羞红朝天空怒喊,妄图让那隐藏在背后的神秘高手现身。 迟迟,他叫的“东陵天子”并没有出现。倒是那喜欢撩拨情魄的九龙池水,在他体内欢快地跳跃着,让他于水景明不会儿被团团浴火裹身,真是要死不能要活不成。 九龙池水的厉害,花夕颜早领教过了。这东西,虽然不像大宛圣水那么毒,却是更妖。折磨人简直不留情面的。要她选,她都情愿选择被大宛圣水毒,都不想被他再浸泡在九龙池水里头。 于水景明两个膝盖头啪跪在了地上,头到胸前,大口大口吐着粉红的气息。九龙池水的热气从他体内溢出来,如一团团朝霞,惹人遐思。 这于水家,大宛的大祭司王,对那西真女皇该有多一往情深,不然,怎么会惹得九龙池水如此欢腾喜悦,像是要普天大庆一样在他体内欢歌笑语。 花夕颜此刻绝对相信,这于水景明是恨那操控九龙池水的人,恨到要千刀万剐,恨到要一块和对方同归于尽,恨到死后都绝对不会放过。因为,他于水景明的老脸可算是全丢了。 于水隆惊讶的目光并没有减弱,这家伙大概是在想,既然自己祖父与西真女皇有一腿,难道,自己会是西真女皇留下来的种? 人到这会儿,哪怕祖孙之间,都在计算着利害。一方面想要血缘,另一方面,想要血缘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图利。 巴格一只手搭在于水隆肩上,说了句中肯的:“西真女皇是不会让自己的血脉留在外面的。” 即是说,这西真老妖精,哪怕自己想偷男人,也绝对不会傻到到处播种留种。 于水隆吞了口口水。 痴心妄想回归现实。 若是被外头的人都知道了他祖父与西真女皇有偷情的既往,于水家族的脸也算丢完了。而且,于水家献忠诚的大宛皇族,会不会就此对于水家起了疑心。在于水隆看来,若他是国王,自己忠实的祭司与西真族女皇居然有了地下情,人家都说西真女皇是最能勾引男人的老妖精,难保,于水景明已经把大宛国的一些秘密,都告诉给了西真女皇。于水景明等于是叛国罪!于水家会不会就此被株连难说了。 于水隆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祖父,和于水景明酷似的一双绿眸,忽然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刀光。 感受到凌厉的杀气,于水景明抬起老脸,看到眼前站的是自己孙子时,吐了吐气:“你不能杀我。我是奉国王的命令,诛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 “为什么国王要杀二皇子?!”巴格气势汹汹地在于水隆后面走上来,两只手抓紧拳头,像是随时要给这个老妖精一拳。 于水景明像是看白痴那样看了他一眼:“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花夕颜盘腿坐在了草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大宛人之间狗咬狗。 对此,她的目光引得他们三个不快,却一样都拿她没法,只能任她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们。 巴格深思于水景明的话之后,脸色骤然一变,一拳砸在土块上:“国王是被大皇子控制了吗?早该想到的。” 是早该料到的。大皇子不出来,只留在宫中服侍国王。这么多年了,都是如此的状况。或许,国王早就成了大皇子的傀儡了。但是,为什么国王不直接把位置让给大皇子。说明,国王根本也不想让大皇子继位。如此看来,大宛国王算是一片苦心了,让几个皇子跑到东陵来逃命。 巴格由此拿手指怒指于水景明:“你明知如此,身为大宛大祭司王,竟然助纣为虐,不能保护好国王,你是罪该万死的千古罪人!” “想治我罪?等二皇子登上国王的皇位再说。”于水景明的老脸一点都不畏惧。 想到这个老妖精与西真女皇的勾结,其他人不难想到,于水景明之所以会臣服于了大皇子的淫威,八成都是因为这大皇子与西真或许都有一腿了。 巴格身体摇摇欲坠,像是要踉跄在地。如果,如果大宛真是落到了西真的手里? 对于大宛是否要臣服西真的态度,大宛国内经常是两派相争,争议不休。因为大宛一直都是与东陵国土相邻,又是作为东陵的友国与进贡国,可以说与东陵的关系渊源已久,是没法否认的历史起源。 对此,大宛人,再怎么因以前一些事儿恨东陵,但是,只要有点常识,都知道自己与东陵其实一种唇亡齿寒的关系。大宛可以与东陵为敌,但是,大宛不可能为了与东陵为敌,去叛变东陵。这是大宛人里头,包括二皇子这样的传统派一直以来固守的观念。 因为东陵一毁,大宛没有了邻近大国的庇护,沦落到的结局,可能比东陵还要更惨。东陵终究是圣土,拥有圣山。大宛什么都没有,非要说有的话,也是东陵赐予的。比如大宛圣水的源头玉琮山脉,那里头据闻埋藏着上古时代,东陵与大宛结好时东陵皇帝送给大宛小弟弟的一件神器。 这件上古神器作为大宛镇国之宝,诡秘到了极致,连大宛皇族自己,都不知道这神器究竟以何种方式埋藏在玉琮山脉,也就是这么多年来,多少先代苦苦觅求,都找不到这件神器的踪迹。但它确实是存在的,不仅联系大宛,也联系着东陵。 西真女皇如果想勾结大宛,恐怕冲的绝对也不是大宛百姓的社稷之福,不过是想冲着这件上古神器。 谁不知道这老妖精野心庞大,四处暗地里勾结各个王族王室。比如白昌国的庆祥帝,据闻与西真族女皇的感情也是颇为深远。 这女老妖精目的是为什么?费尽力气去讨好各个王族王室,若是只论西真想领土扩张,未免太奇怪了点。因为西真族像云族一样,向来对于自己国家领土的大小没有任何想法。也就是说,西真族所追求的,绝对不是大国或是国土。既然如此,这些王族王室之所以能获得西真女皇的青睐只有一个共同点,听说这各个王族王室都有从上古哪儿传承了某样神器。 “为了讨好那女妖精,或是说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王位,大哥竟然打了卖国求荣的算盘吗?”浑厚的男子声音,像是积聚了山崩地裂态势的戾气,可以想象到此刻大野牛那两只紧紧握住的拳头。 “二皇子。”巴格让开道,见耶律奇从后头走出来。 到现在,连他和于水隆都想不明白,什么时候耶律奇会用虚化术了,是把他们两个一直呆在身边的人都骗了。而且,若是耶律奇用的是九龙池水来做障眼术成功欺骗了于水景明,这九龙池水,若是没有东陵天子默许,应该到不了耶律奇手里。也就是说,耶律奇与东陵天子私底下已经达成了某种契约。 听见耶律奇的话,于水景明俨然不认可,冷冷嘲笑一声:“二皇子你不也是一样,为了得到王位不择手段,是与东陵天子联手来对付老夫了!” “本王纵使与东陵天子联手,那也是因为祖上与东陵皇族早有兄弟一般的情脉。此由上天赐予的神器见证。相反,你们为了王位想把上古神器都出卖了,是真正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大野牛义愤填膺,一拳野牛拳,宛若雷打一般击中于水景明的鼻梁。 于水景明的鼻血像是喷泉似喷出来,连声哀叫:“二皇子你不能杀了我!我是大祭司王。” “本王对于大祭司王这个位置早已另有人选,杀了你未尝不可!”说着,大野牛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往于水景明脖子上一刀。 于水景明应声倒下。 于水隆脸上呆,像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本来还想自己解决祖父来以表忠诚。没想到自己犹豫间,大野牛自己先动了手。 花夕颜微微挑眉,想躲在暗处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想法。 耶律奇这么快迅速地了断了于水景明的命,说是因为盛怒所致,还不如说这头大野牛有勇有谋,想必大宛国里还有些什么秘密都在这于水景明嘴巴里头,耶律奇当然是想杀人灭口越看越好,不能把大宛国的软肋过多地暴露在他人面前。 作为一个王者,耶律奇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或许,从很久以前,他已经在偷偷观察大宛国哪个人更适合坐上之后的国王的位置。所以,在一直一直的考虑,衡量之后,他和耶律奇达成了某种契约。 风,飒飒地吹过草屑。 唯剩余的那头妖兽黑虎,想拔腿而逃,只见退路已是被人阻断,因此只能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奋力一搏。积蓄所有力气四肢纵跃,一刀剑光,谁都还看不清那剑是如何出鞘如何入鞘的,黑虎裂成了两半后被剑光的余光吞噬了。 一切归于原始,像是什么都没有生过。 不约而同,耶律奇,于水隆,巴格,所有勇士与谋士,都对着来者跪拜了下来。 花夕颜起身,福身:“圣上。” 仙逸的龙袍行云流水般穿过众人,停在她面前:“槿汐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是阴差阳错跑到这儿来的。 “想念朕了?”沉诨的嗓子里夹了一道笑意。 花夕颜心头直腹诽这男人不厚道,是在暗处不知看了她多少笑话。但是,他向来这样的作风,她懒得在意了。什么时候,她能看到他一丝狼狈样? 杏眸微微闪着,头含低,道:“臣妾这是逗圣上一乐了。” 说得他好像不理她似的。 怕是她恼羞成怒,他手环上她腰,转身,凌厉的眼神,像是有意无意地沉甸甸落在敢表示过对她有兴趣的大野牛,凉薄的唇角勾了勾说:“想玩的继续去玩吧。众卿不是在找火狐吗?朕和皇后到凉亭等各位好消息。” 说罢,他带着她,当着众目睽睽,坐上车离去。 余下的众人,见着他一来一去,宛如飘渺之间,顿觉仰望。 耶律奇沉下脸:早知道,不和她说那些话了,看的出来,皇帝不高兴了。 柳姑姑一众人,已是在山上的行宫里等着她了。她失踪以后,奕风是极快地把消息报告了他这儿。所以,他干脆让人在这儿备好了衣服用物,等着她上来换。柳姑姑服侍她换好行装。花夕颜想起那晕死的李丽华郡主,问:“二公主问起郡主没有?” 柳姑姑答应:“二公主没有在这行宫,郡主是不是送到这行宫奴婢要去问问。” 后来得知,李丽华是在这儿换了衣服,想必是离二公主那帐篷远了些,只好暂时接到这儿来疗伤。 她哥去了郡主那儿,指导随行太医开药。毕竟是个郡主,而且是西秦远道而来的贵客。 花夕颜回到皇帝那儿时,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龙榻上,伸出一只手指,像是逗弄似地抚了抚从凉亭外头伸进来的一株桃花花骨。 从凉亭里望出去,见是一片桃花林种满了山谷。一团一团像云霞似的,美不胜收。只能说这山里气候多怪,秋天的季节,居然在这半山腰里的山谷,是百花盛开,花香阵阵。 “槿汐坐这儿吧。”他像是闲来无事,收起那逗花的指头,指了下自己身边的位置。 她坐到他身旁,也是手头无事,为他亲手冲泡起花茶。 “等会儿,看看我们两儿子,能给我们带点什么东西回来。”他捧起她泡好的花茶,轻尝一口。 “臣妾知道了。” 她这样的声音,简直夺他魂似的。手指搁下茶盅,轻扶起了她下巴颌:“宫槿汐,你不气朕吗?” 本该气的人是他吧。因为她不听话,跑到这儿来了。 “臣妾哪敢气圣上?” “朕不是对你见死不救?” “圣上是知道槿汐身上有凤印,倒不至于真有个三差两错。” 深不见底的墨眸闪过一道暗光,扶住她下巴颌的手指微微捏紧。 凉亭底下,突然传来李顺德的声音:“圣上,宫大人来了。” 她哥这是来汇报几个伤者的情况。 宮相如走进凉亭时,看见他们两个相敬如宾地坐在榻上不见异样,因此拂袍行了礼,说:“回禀圣上,丽华郡主只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季瑶郡主反而伤势稍微重了些。” “怎么说?”花夕颜一听黎季瑶的伤不轻,肃了几分神色。 “郡主从马上摔下来,可能内脏有淤血,需要调养。” 黎季瑶这桩意外算是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计划。本来,按照秦王的功力,肯定是毫无损的,哪里知道黎季瑶那小妮子竟然挂心秦王到这个地步,不惜性命要去帮秦王一把。 这,应算是因祸得福吧。 “看来,真是要嫁了。”某人颇有些郁闷的一叹息。 花夕颜好笑地听着他叹息声。这人,面上冷归冷,什么皇帝的心思,到了最终关系到某个亲人时,和凡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同。看得出,他对黎季瑶是喜欢的,黎季瑶在他心里面是有妹妹这个位置的。 为此,他稍稍借此了句牢骚:“朕说什么以后都不能有女儿。” 有了女儿,等于有一天都要像黎季瑶这样嫁出去,多郁闷。 宫家兄妹俩对此,只能是无语问青天。 生儿生女,又不是谁能说的算,机率全看老天爷安排。 花夕颜想动身去看看黎季瑶,但是听他哥说,秦王在黎季瑶那儿,她去了反倒是当电灯泡,想想,算了算了,说不定那小妮子这一刻,满脑子都想着能把狼爪子偷偷伸到瞎子帅哥那儿一下。她要做的是,只能是尽快把郡主的嫁妆准备齐全了。 至于长公主那块的说服工作—— 花夕颜道:“听说当年二公主能远嫁西秦,都是因太皇太妃的功劳。长公主若是想不通的话,不如让二公主与太皇太妃言传身教。” 云眉一抬,底下琢磨的目光,似乎在说她这手段越来越老练了。想必接到这个任务的二公主和陈氏,都要气到半死了。 花夕颜不是说踢皮球,但是,能者多劳嘛。让她去说长公主,真不如由陈氏和二公主去说更有效一些。一个来自西秦,十分清楚西秦的情况,长公主的疑问都能得到完美的解答。再说了,黎季瑶本人都愿意嫁了。长公主再耍性子又有何用。长公主其实该郁闷的是,女大不中留。 夫妻两人,刚把长公主这块安排好。 那头又有人来报,说长公主不知从哪儿接到消息,急匆匆搭着马车到这儿来看女儿了。 只有这颗掌上明珠,是心头宝贝,长公主一听黎季瑶为了秦王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脸上是一边郁闷的黑一边怒,走进了皇帝的凉亭。 因为去探望女儿之前,必须先请示过皇帝的同意。 刚好,黎子墨请了这位长姑姑坐下。不无意外,同样听说女儿可能受伤了的二公主,不甘落后,一样赶着马车上山来找人了。 二公主走进凉亭里,第一眼看见了自己姐姐长公主在场,这迈出去的脚却是收不回去了。心里头一想,自己又没有欠过姐姐什么,硬要说的话,当年本该远嫁西秦的长公主,是她代替了长公主,只因为父皇更喜欢长公主的缘故,长公主才是欠了她的那个人。 当然,这点长公主是死不承认的。你二公主现在都几乎事事圆满了,哪里像她长公主,死了老公,只有一个女儿还要被迫远嫁,什么都没有了。 两位公主面对面坐下。两个都是皇帝的姑姑。花夕颜亲自给她们两人倒茶。让柳姑姑送到她们面前,说:“是滋阴补气的枸杞茶。” 言外之意,都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 长公主脸一撇,她贵为长公主才不会和自己妹妹置气。 二公主神情但若无视地一笑,如今这姐姐凭什么和她置气。 黎子墨青筋直跳,若是先帝在,恐怕也解不了这个麻烦,只得轻咳一声,说:“两位公主,都是东陵皇室的明珠,为朝廷为百姓做了许多贡献,朕对两位公主先敬一杯茶。” 说完,皇帝喝了茶,一饮而尽。 两位公主连忙做受宠若惊状,起身谢隆恩,端茶喝茶,举止文静修养极高。 “如今,两位公主都生下了儿女,而朝廷和国家,又要她们为国家做出该有的贡献来。两位公主对此有何意见?” 皇帝都这么说了。长公主再不情不愿也不敢说不对,只能说:“季瑶她身子不大好,怕是去到那边水土不服,不能完成圣上赋予的任务。” “长公主,你这话就不对了。”二公主插进话来,“既然是任务,嫁出去的任务势必要先完成,对于一个皇室女眷而言,哪怕是死了,也是必须完成这任务的。”说着,二公主可以轻轻松松举出当年自己的例子。自己当时为了拒绝,可谓是想尽了法子,病的病,饿的饿,想上吊的心都有了,但是,皇帝话,说哪怕她死了,都要把她的尸体送去西秦。而据说之所以她父皇能说出这话来,还都是因为长公主对她父皇的建议。 长公主为了让妹妹这个替死鬼赶紧嫁去西秦,也是手段用尽,没有留一点姐妹情分。因为妹妹不嫁,要走的人,会变成是她。 “我记得这句话,正好是长公主说过的。”二公主说。 长公主扶着椅子的手阵阵哆嗦,气得胸口里滚着一团血,道:“妹妹这是反过来指责我这个姐姐吗?若不我为妹妹好,妹妹如今可有这样的地位和荣华享受?” “正是因为如此。”二公主笑道,“正是因为我对姐姐的恩情感激不尽,想到自己的幸运非一般人能及,而这都是托了姐姐劝妹妹远嫁西秦的福。所以,我这才必须劝说姐姐想想姐姐以前自己说的话,就此可以明白圣上让郡主嫁西秦的苦心。” “你能和季瑶比吗?”长公主想必是抑郁良久,怒起来,没有顾及场合了,拍凳而起,直指二公主,“你嫁的人,是宁王爷,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完美无缺。” “郡主嫁的秦王,在西秦和天下,都也被称为举世无双的碧玉公子。” “可秦王的眼睛是瞎的——” 长公主这话喷出来的刹那,座上的皇帝脸色霎然不好看了一分。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秦王既然是皇帝认可的兄弟,长公主这带刺指责秦王是瞎子的话,不分场合,说就说出来,是连点常人怜悯的同情心都没有一丝犹存了。 显而易见,这长公主虽说人缘极好,平常组织人捐物捐款,不知道做了多少善事好事的模样,但究竟有多少是她自己自内心想做的善事呢。如果做善事只是为了名声,为了名望,这样的人,一颗心真是连被狗咬了都不如,是在抹黑慈善两个字眼。 二公主微微眨了下眼,不敢再接下长公主的话。 凉亭里头,霎时降低了不知多少温度。 花夕颜眉梢向上扬着,望了望两位公主不同的神情不同的样貌。长公主比起春风得意的二公主,是苍老憔悴了不少。只是,长公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毛病犯在了哪儿。 皇帝轻轻开了声音,像是很平常的语气:“长公主为朕的亲姑姑,为朝廷,为百姓,劳心劳累,朕有听说长公主身体如今已经不比以往了。太医也告诉朕,说,长公主需要静心休养。朕想来想去,为了长公主能延年益寿,还是将高祖赐长公主府这块金匾卸下来吧。长公主从此以后,不需再承担起这样的重责。” 突然听到皇帝这话,是要卸除长公主作为长公主的荣华富贵,一个长公主所得的殊荣与一个平常公主得到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二公主内心都被震了一下。 人家都说黎子墨很无情,做什么事,只要不对他心的,都迟早要被他虐死。 长公主周身哆嗦了再哆嗦,站起身,像是一脸茫然,却没有忘记:“如果,如果圣上要收回那块金匾,请,请圣上一并,将郡主远嫁西秦的谕旨收回。” “郡主只要流有皇室的血统,就不能推卸自己肩上的责任。” “笑话!”长公主猛地拍了椅子,“圣上都不让我享受长公主殊荣了,为何可以让郡主去为皇室牺牲?” 云眉下,那双古井无波的墨眸,望着长公主羞怒的脸色,淡淡吐出:“朕有说不给郡主殊荣和富贵吗?一事归一事,一人归一人。朕做事向来奖惩分明,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放过一个对朝廷和百姓使坏的。株连这种事儿,朕向来都是分明是非,不然,朕也不会将林家的遗孤林璟琪扶持到将军的位置上。” 长公主犹如一只坠落的鸟儿重重跌回到了椅子里。二公主害怕地看着她的脸色,她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和死人差不多了。 从这里看的出来,这皇帝怕是忍了长公主有不少时间了。鉴于是亲姑姑,鉴于高祖与先帝对其的厚爱,留了几分薄面,才没有在孙家和林家都东窗事的时候,留着她长公主没有收拾。但是,明显长公主不知道珍惜机会,反而自持骄纵的本性一点都没有变,连指责秦王是瞎子这样的话都能当众说出来,搁朝廷与国家于何地位。 在这女人心里头,怕是只有自己的一己之心。皇帝自然不能再忍。 “宁王妃。”皇帝开口。 二公主站起来的动作难掩一丝慌措,答:“圣上有何吩咐?” “请你扶长公主回房里休息吧。朕看长公主也累了。” 二公主点头接受谕旨,走到对面,搀扶起自己姐姐。长公主握住她手时,颤抖了下,本想甩开她的手,可能在肚子里都骂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是,在收到皇帝那儿一记幽冷的目光时,长公主反而像是抓救命草一样抓紧了二公主的手。 其实,长公主若是聪明一点,都知道这会儿开始倚靠二公主绝对是没错的。因为她在皇帝这儿都已经完全失信了,等于在国内不复殊荣。而女儿远嫁西秦的话,恐怕一开始黎季瑶都未能在西秦站稳脚跟前,靠的都还得是这个先到西秦有了自己地位和身份的二公主帮忙。 长公主靠在二公主身上,缓步离开凉亭。 花夕颜瞅了下两个公主离去的背影,手指头摘下柳姑姑送来的一串葡萄里的一颗,轻轻擦拭过后,放到他唇边,道:“听说这东西在大宛才有。” 他张口,咬住她送来的水果,没有吞下,是心思未定,只是含着。 她瞧他这样,倒是和小木木犯愁时犹豫吃或是不吃时的样子差不多,于是轻声一笑。 听她笑声,他像是亟不可待地扶起她脸亲了一下,在她云鬓之间流连忘返:“朕刚心情都郁闷到不行了,你竟然笑朕?” “臣妾是想,若不是圣上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又怎会如此苦心,不惜扮坏人,让两位公主握手言和,而圣上这么做,不过都是为了远嫁西秦的郡主着想。郡主去到那儿,是除了二公主以外,没有其它依托。说圣上心头是对郡主有所愧疚也好,是对郡主心里疼惜也好。圣上再如何说是为了国家朝廷,其实,也都是为了郡主。” 她这话,还真的不是想恭维他。只是,实话实说。因为,突然了解到他内心一点心迹,突然感觉到这个男人,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阴谋诡计一大肚子。他其实是善良的,和她的小儿子一样,那么的纯良和无辜。 秦王一来,人家都说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他都能接受秦王那样的瞎子,足以看出他内心犹如一片宽广的海洋。 面对他那丝脸上的微怔,她扶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一吻。 【110】亲他 校园港 正文 【111】离开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1】离开 感觉这个吻与往日的不同,以前,要么是因为身份,要么是因为其它。如今,阵阵的花香飘入鼻间,鸟儿的声音在耳边轻唱,不是在深宫之中,不是在像牢狱一样暗无天日的感觉,是走进了鸟语花香,心情宁和,像是漂浮在一片汪洋上。 和煦的风,轻轻吹打眼皮。花夕颜在要睁开眼时,感觉到他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他唇间的芳香贴着她唇口,辗转偎依。 有一天…… 他似乎在她耳边这么轻声地说。 等两唇分开的刹那,她睁开眼,恍如一场梦。他轻轻松开环住她腰间的手,拿起那株他刚抚弄过的花骨朵,插在了她髻上。 桃花的香气氤氲在他们四周,宁静的空气和花香,让人宛如醉了一样,不想醒来。 “朕——”他沙哑的声线,是像充满了花香酿成的美酒似的,“听说这儿,做的桃花酿,一杯可以醉上三年。” 花夕颜喟声一笑:“那么,圣上是想臣妾陪圣上一醉三年吗?” 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眸,似乎在暗藏一股微惊。是想,她刚那样主动亲吻他,算是第一回,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有时候,他是不想,不愿,她知道太多的。怕,生怕她会像他一样担负起太多。那不是他想要的。当然,他也不想把她养成一只金丝雀。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远离深宫的地方,能和她一块做了一场梦一般。 小太子爷骑在小白马上,紧张地眺望着,林璟琪飞去追他弟弟的方向。没过多久,小木木在林璟琪等人的陪同下回来了。 看到花木容没有受伤,小太子爷在心口松了口气,从马背上下来,走到弟弟面前,接着,看到弟弟脖子上围的火狐围脖,小眸子立马亮了起来,笑道:“这东西好。” “太子殿下喜欢吗?”小木木不假思索,把脖子上的围脖解下来给太子戴。 小太子爷马上按住他的手,说:“本宫有的是,你戴着。” 小木木知道太子殿下屋里是什么宝贝都有,所以没有怀疑小太子爷这话。 黎东钰眯眯的笑眸是想,有了这条狐狸围脖,想必没有人敢取笑他弟弟了。 “父皇母后是在桃花谷吗?”小太子爷问。 林璟琪点头答话:“如果殿下觉得乏了,圣上有令,让末将带两位殿下到桃花谷的行宫。” “走吧。”在弟弟离开的时候,他随便射了一只小鹿,还是一只小动物,没有办法,他心肠软。再呆下去,恐怕也射不到什么东西。倒不知道那些寻觅火狐的大人们怎么样了。应该找不到火狐吧,毕竟,火狐都被他弟弟遇到了。 想到这,黎东钰的小眼睛笑得更分明,多想快点让弟弟炫耀那条围脖。 路上,两兄弟并排骑着马儿,小木木和小太子爷说起这条火狐怎么得来的经过,说着说着小吃货自己都百思不解:“我偷吃了她的烧鸡,她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还送我东西。” 这证明他弟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小太子爷眯眯笑眸:“天下掉馅饼,不拿白不拿。” 小木木吃惊地听着优雅高贵的小太子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这样的话,只应该出自他小木木厚颜无耻的嘴巴比较合适。 林璟琪护送他们一路去到桃花谷。这一路,都听说了两个郡主先后负伤,以及有人遇到妖兽伤亡的事。林璟琪在心头都捏了把冷汗。小木木突然闹失踪,没有遇到什么大事,现在看来,实在是幸运之极。 到了桃花谷。这里宛如那世外桃源的仙境,让两位小皇子一下被吸引住了。那些比他们早一步抵达的小公子爷小姑娘们,都整齐列队,让开条道儿,让他们两人经过。 一群衣装华贵的孩子里头,数那墨山国的戚颖小公主,是小姑娘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了。因此,她站在了一群孩子中的最前面。 花木容却是一眼跳过她,朝小姑娘中找着哪个小女孩最漂亮,一边在小太子爷耳边耳语:“第三个脸蛋肥嘟嘟的,好像个苹果似的,肯定平常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吃。” 在小木木眼里,漂亮的姑娘一定要有吃相。所以,脸蛋肥嘟嘟,像桃子苹果,或是像包子馒头的小姑娘,最受小吃货喜爱了。这些小姑娘既然平常吃的多,肯定口袋里少不了零食,可以分他小木木一把。 弟弟这心性真是独行其道。小太子爷边听却是边含头。娶妻要贤,不能偏执于外貌。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自己喜欢的,在别人眼里怎么难看,只要是自己看得好看喜欢的就好。以这个准则而言,谁敢说小木木喜欢的小姑娘真的难看。 两个东陵小皇子的啐啐细语,戚颖公主站在前面首当其冲,先第一个听进去了。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蓦地一怔,竟是显出一丝狼狈的通红。 走来的这两位小皇子,正如传言中那般粉雕玉琢的小颜,唇红齿白,美若王仙。 小太子爷举止优雅得体,雍容华贵于一身,淡淡万丈千华笼罩,让人不禁仰视。那位传闻中刚回宫的二皇子,与太子殿下长得神似的小颜,是眉宇飞扬,英姿勃,几分妖孽相,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到让人无法不心动的孩子。 只是,他们的话,戚颖小公主内心里几分无语。 面包脸,馒头脸,像桃子,像苹果——她戚颖小公主的脸算啥? 小木木第一眼,对她评价:“像核桃,瘦了点。” 人家叫标准的小鹅蛋脸,天资秀丽,天赋的美女,竟然被小吃货形容成了瘦了点的核桃。戚颖小公主咬咬小唇瓣,耳听背后那些长得没她好看的小姑娘们,都幸灾乐祸了起来。 小太子爷随弟弟这话,沉稳的目光落在戚颖小公主点了颗宝痣的小额头上,唇角微扬:“这位是从墨山来的公主殿下?” “臣女参见太子爷。”戚颖闻言,秀美的小颜随之绽开了一丝如花的笑颜,冲小太子爷行礼福身。 “免礼吧。”小太子爷道,“公主殿下年纪虽小,却不辞千里来到东陵拜访,是辛苦劳累了。” 小木木在旁听了就知道,自己兄长是因为看出她身份,为了应酬,不得不和她说些话。可戚颖一张小脸已经兴奋成全红了。无数小女孩妒忌的目光冲着她来。说明他哥哥小太子殿下是多么受女性欢迎爱戴的小男子。 嗯——小木木心里头长叹一声。怪不得他们走之前,娘再三吩咐过小太子爷不要拈花惹草。只可惜,他们两个,没有一个能听娘的话。 小太子爷是没觉得自己拈花惹草,好比他小木木没觉得自己和小女孩讨零食有什么不对一样。只是,小太子爷哪怕再规矩的一句问候,都能被小女孩们幻化成两颗桃心。 除了小姑娘们,想来巴结小太子爷的小公子们绝对不在少数。这些人里头,有些心高气傲的,或许碍于太子殿下今后是继承王位的人而不敢怎样,但是,对于据说在民间流浪许久才刚回宫的小木木,是有几分酸溜溜的不屑。因为在传言中,据闻这位二皇子除了很会吃,其它什么都不会。 小木木在和兄长一块走路的过程中,不会儿,被一群人给挤出了圈外,那群人一个个围着小太子爷问候,没有一个对他小木木哪怕打招呼能有一丝尊敬的意思。小桌子看着,几分焦急和害怕。害怕他就此自尊心受伤了。 “殿下——”被挤到了外圈的小木木,不慌不乱地冲圈子里被人团团围住无法抽身的哥哥喊一句,话声里倒都是同情哥哥眼下这种处境的口吻,“我肚子饿了,先走了。” “哎——”小太子爷回头没来及喊住弟弟,见弟弟一溜烟先奔着吃去了。 周围的小公子爷们一看,这二皇子非但没有被他们气到,还一脸轻松地觅食去了,一个个除了几分郁闷以外,暗地里嘲笑:说是吃货真是吃货。二皇子这好吃懒做的名声算是坐定了。 小太子爷听着四周一片说他弟弟坏话的叽咕声,精致的小颜微沉,轻轻哼出一声:“本宫好像听说,没人能捉到火狐。” “是,殿下。”小公子们一个个议论起来,兴高采烈,“据说,这千年火狐成精了,变化无常,想抓都不知道怎么抓,连影儿都找不到。” 小太子爷微噙的唇角,静等他们大跌眼睛的一刻。 皇帝在桃花谷里摆了宴席,听着去狩猎的人,都回来给皇帝带来什么可以炫耀的猎物。没有一个人,或许有些人都早已听说在猎场中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是,不会有人当真对什么都不说的东陵天子主动提起,所以,这互相炫耀的宴席,如常地举行下去。 大宛二皇子耶律奇,没有落人于后,在皇帝走后,以最快的速度猎取了一头熊,取下其最宝贵的一双熊掌进献给天子。 其余王公贵族,进献的东西,无一也都是十分稀有的动物。这里头,包括西秦的秦王活捉的两只仙鹤,用笼子装了起来,说是送给皇后娘娘平常无事时陪皇后娘娘解闷用的。 众人一片唏嘘。想这西秦的秦王确实非同小可,虽然人家眼睛瞎没瞎,还真是一会儿半刻没人真能瞧出来,大家只能看到的是秦王了得的本事。活捉来的这两只仙鹤,白羽犹若幻境,美似神仙,清澈的眼珠,流光幻彩,被称为林中仙宝绝对不为过。 耶律奇沉闷地往嘴里灌一口酒。 大宛堪称马背上的民族,但是,论到最终,依然比不上大国的实力,比不上被赋予了神族称号的人,比如东陵,比如西秦。 有参加狩猎的小孩子,一样都要对皇帝有所交差的,于是一些小兔子小鹿的小猎物,被送上来,展示在东陵天子面前。 看到下一代一个个英勇无畏,国家未来全靠这些栋梁之才了,是国家之幸,皇帝看了心里自然欣慰。 花夕颜低声问站在身旁的柳姑姑:“两位殿下呢?” 柳姑姑道:“李总管去找人了,应该很快到了,娘娘。” 整个宴席重中之重,不过于看两个皇子都给皇帝带来什么宝物了。 众目睽睽之下,满头大汗的李顺德终于把两位小殿下请了过来。因为小木木找到了桃花林里最好吃的仙桃树那儿,一下子偷吃了好几个。小太子爷是生怕弟弟吃太多,消化不良,跑去阻止。结果,这两兄弟想到仙桃这好玩意儿,能给娘吃了延年益寿,一块在桃树林里找着最好吃最大颗的那颗仙桃,想送给花夕颜。 两孩子就此都忘了时间。 小太子爷走在前面,先走到了父皇母后面前屈膝行礼:“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免礼吧,太子。”花夕颜急着让跪着的儿子起来。 小太子爷起身后,让人提来了一个小匣子,打开盖子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鹿角。 众人又是一阵惊嘘。 这不是普通的鹿角,瞧这鹿角的光泽,应该是宛如仙境的山林里头难得一见的白鹿。这白鹿最少百年寿命,又称为仙鹿,哪怕谁只是能见到仙鹿都是十分难得的运气了,何况将其鹿角弄下来。 黎子墨看着大儿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的赞许。看得出,儿子这次有进步了,敢杀白鹿了,下次,怕是什么样的东西都敢动手了。没有这样一点狠劲,是很难成就帝王大业的。 小太子爷将珍贵的白鹿角进献给了皇帝。 众人的唏嘘声,也远不止小太子爷能狩猎到白鹿,而是,都知道小太子爷心肠柔软,这次的成果,远远大于鹿角本身的意义。 小太子爷进献完白鹿,退到一边时,对皇帝神秘兮兮地说:“圣上,二皇子也有东西要给父皇和先祖看。” 听到这话,黎子墨挑起的云眉,飞扬到了极致。 本来没有半点指望自己那小儿子能给他弄点什么东西。毕竟小吃货这是第一次上阵。为此,做了最坏的打算,让小木木挖泥土挖几条泥鳅献上来,他这当爹的,看着也挺高兴的了。因为这泥鳅炒菜听说蛮好吃的。 要知道,要让小吃货吐出一点美食给人吃可不容易。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出场的小木木。 小木木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众人的视野。这孩子,第一次出席这样重大的场合,被无数目光聚集,在一片聚光灯下竟然一点压力都没有。 两条小腿迈的飞快,像是跑一样,把自己找到的那颗大仙桃,还沾着仙露的仙桃捧在手里,直奔到娘面前,喊:“娘,我找到的,可好吃了。你快尝一口。” 一群服侍皇子的公公们,都眼睛一黑要晕了。之前和小吃货说的话,俨然小吃货一句话都没能听进去。 花夕颜赶忙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身旁有个爹呢? 小木木扁扁唇角,想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卖给这男人一点面子,因此说:“我先给娘送仙桃,等会儿再给圣上看其它的。” 儿子居然有其它的礼物要给爹? 花夕颜的兴趣被挑了起来,于是笑盈盈地让柳姑姑走过去接小儿子送她的仙桃。 至于底下的人,早已一片窃笑声。 这是来狩猎的,不是来摘水果的。 他们是王公贵族,不是在森林里采野果的小姑娘。 这孩子果然是从民间流浪惯了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没有魄力,没有英气,能打到什么猎物?怕是连一只猎物都打不到吧。瞧瞧等会儿他能有什么东西给皇帝看。 小木木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把小太子爷刚才吩咐过他先藏起来的那条狐狸围脖,用手指捏着一段,拎了出来。 火狐的狐狸毛,那是真正的制胜宝物,集天地灵气于一体。即便没能抓到火狐,能得到火狐的一条狐狸毛。不,听说,只要是能得到火狐的狐狸毛,等于这只火狐是认了其做主人了。 犹如火焰的妖红,火狐狸毛在桃花谷里出万丈灵光。 慢了一步走进宴席的秦王李莫庭,虽是眼睛不能视物,但是,依然能感受到这热烈的集聚了天地灵气的灵光,好比天界莲花池里培育的红莲之火,是真是假的火狐狸毛,仅此一目,绝对是骗不了人的。 这孩子真是不简单!竟然都让火狐轻易认了其做主子。 李莫庭唇角微微挂起一抹深意的微笑,玉立长身伫立在场外,看不见的眼睛,只寻找着火狐灵光伴随的小身影。 宴席里头,众人的安静却像死了一样。每个人都被这灵光刺到好像睁不开眼睛。没法相信,连皇帝和秦王都找不到的火狐,竟然被这个流落民间不值一提的小皇子给抓到手里了。 之前嘲笑的人,当然是不止跌了眼睛,而且,是羞得满脸通红,心口郁闷到了极致。 黎子墨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下巴颌,看着小儿子那双对过来的小眼睛里一丝桀骜,像是与他这个天子要较量似的,深沉的帝王仙颜随之勾开了唇角:“这东西,二皇子自己收着好了,不用给朕了。” 他不要?说明他有些自知之明呢。知道自己配不起这东西。小木木心里想,却一方面怀疑这男人是压根不稀罕这条被别人看成了了不起宝物的东西,小眸子十足的疑心,心事重重地落在这个说是他爹的男子身上。 宴席过后,花夕颜找来小儿子。小木木手里摸着火狐狸毛,面包小颜好像犹豫不决。一反常态,花夕颜没有掐儿子小脸,只抱着儿子静静地坐一会儿。而小木木也非常乖,安静超乎寻常。 他们母子这幅异于平常安静的模样,在其他人眼里,似乎是难以想象的一个场面。 皇帝在前殿,与太子爷说话,嘱咐的是明早会祭坛拜祭先祖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小太子爷边听父皇讲话,边是谨记于心。随之,等父亲交代完了所有事情,小太子爷些微犹豫过后,张开小唇,说:“父皇,有关木木他拿到火狐狸毛一事——” 听大儿子这口气,当然不是当兄长的妒忌弟弟,相反,小太子爷事后可能听谁又说了些什么话,不禁有点担心。这火狐狸,真不是什么人都能驯服的。花木容年纪这么小,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火狐狸毛。里头不能不说有什么秘密。 黎子墨对此当然早有些深思,说:“木木他要离宫一趟。” “父皇?”小太子爷脸上蓦地闪过一抹惊色,或许是早有所料,但是,经父亲的口里说出来,依然让他忍不住一阵惊怕。 儿子逆反的性格,若只是单纯与他这个当父亲的较劲还好,可是,不是。从这孩子回宫,他这个当父亲的早已看到,这孩子不同于大儿子,是个被上天所怜悯的孩子。因为在母亲怀胎的缘故便是受到了残害,这孩子本是该被天命召回去。但是,天命没有召回木木的小命,而是放归。可以说,这孩子与他母亲还不同,是绝对的命不该绝。 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苦。 这孩子命中大劫不死,只能意味一件事。这孩子是承受了非同小可的天命而来到这世上的。 如今他如果没有算错,保护花家老太太的那群神秘人,可能有这个本事可以揭开小儿子这个秘密。花家老太太几次三番想和他儿子接触,他这个父亲一次或许没察觉,但是,到底是在他掌控的范围内,第二次肯定是逃不过他法眼。命运的轮数促使自己小儿子要离宫去创大事业,他这个父亲没有其它选择。 论放不放了手,他其实比孩子的娘更放不了手。因为,花夕颜对花家老太太还很信赖。可他不同。这孩子回来才多久。这不才把这事儿一拖再拖,拖延到秋猎祭拜祖先之后,让这孩子在祖先面前先归宗认祖,由此公告天下,这孩子一辈子都是他儿子。 “木木离开,不是说,永远不回来。” 黎东钰听着父亲的声音,里头的沙哑似乎完全不亚于自己。 父亲是喜爱木木的。 小吃货虽然天性纯良,思想单纯的模样,但是,接触久了,他都能察觉,自己弟弟根本不像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小木木是想了很多很多东西,或许比他这个经常忧愁天下的小太子爷想的更多。 花木容坐在娘的膝盖头上,拿袖口努力擦干净仙桃,举高到娘的嘴边:“娘,吃!” 花夕颜低头咬一口,对上小儿子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又咬一口。 “娘,你不能饿肚子。如果他敢让你饿肚子了,我回头找他算账。” 在小吃货的世界里,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无非是饿肚子。 “娘不会饿肚子。倒是你出去了,不怕不想娘,不想太子殿下吗?”花夕颜拿这话勾引下想出宫的小儿子。 小木木皱皱小鼻子,像个小老头叹了声长气:“娘和太子殿下若是没了木木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在圣上面前,能保护娘和太子殿下的,只有木木了。” 秀眉一抬,指头拎起了小儿子的小耳朵。 哎呀哎呀。小木木叫道:“娘,娘,我说错了什么吗?” “口是心非。若你真是讨厌他,为什么每件事都介意他呢?”花夕颜不是说非要拿这话教育儿子要孝敬老子,只是看不惯小儿子这样折磨自己罢了。 小木木对此无话可说,垂低的小脑袋是要趴在地上画圈圈了。 “他是我爹吗?” 这大概是这孩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敢直面这个问题。 “他当你爹不好吗?”花夕颜给小儿子数了数老子的优点,“你想想,他有钱,有权,还是皇帝。你想吃什么,他都能给你找来。” “我想吃什么用得着他给我吗?”小吃货不屑,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那你讨厌他什么?”花夕颜问。 “讨厌,讨厌他很霸道。”小吃货嗯,又声气沉重地叹口气。 “他霸道的话,有伤害到你吗?”平心而论,依他那性子,对小吃货真是有够纵容的了,比对谁都纵容,小吃货对此还不满意,这让她和太子爷情何以堪。 伤害?倒是没有。小木木小手指用力挠了挠后脑勺:“反正我不喜欢他。” “可是,你是他儿子,你不喜欢他,不就是在不喜欢你自己。娘以前不是说过吗?猫猫狗狗的孩子都是猫猫狗狗。你也一样。” 听到娘这样尖锐犀利的话,小吃货倍觉委屈,两只手抱住娘温暖的怀抱:“娘,为什么他是我爹?你喜欢他吗?” 心头一道咯噔。被儿子反问到,花夕颜沉下脸:“我若不喜欢他的话,会有你和太子殿下吗?” 小嘴角一撇,小吃货眸里狡黠的光闪了闪,说:“他在外面听哦。” 一个自然反应,她是侧过头去望窗外,接着,猛然意识到这是谁的伎俩,拎起儿子的小耳朵又要掐一把:“越来越放肆了,骗娘很好玩吗?” 在娘手指尖左躲右闪,小木木爬下母亲膝盖头,做个鬼脸:“不和娘玩了。我知道他是我老子,不喜欢也得喜欢。所以我要出宫去,证明他究竟能不能当我老子。” 这孩子的话算什么话。好像非要爬到老子头顶上才是罢休似的。 花夕颜扶扶额眉,想,如果小儿子和小太子爷一样是他教出来的,或许是不是会和如今不一样。 小吃货跑到门口时,跑的急没长眼睛,迎面撞进某个人的怀里。本以为是坏坏的他爹,疾步退几步,手臂却被某人一抓。对方笑盈盈的蓝眸说:“木木,怎么,咱这都没分开一天呢,不认得我了?” “表叔。”小木木对云尘景倒不会像对某人一样排斥,站稳了脚步让云尘景打量。 云尘景笑呵呵地摇扇子:“都听说你如今不得了,捉了火狐,来,给我看看。我云尘景长这么大都没有看过火狐呢,没有你本事。” 听到人家夸自己,小孩子都有几分得意,小木木不例外,小眉宇一下耸到老高,将火狐狸毛亮了出来,小嘴却说:“哎,这哪叫什么本事,不就是吃只烧鸡吗?这叫吃一送一。” 花夕颜听儿子这肆无忌惮的话都不免羞到满脸通红。小吃货这话,简直是让所有那些不知找了多少年都没能抓到一只火狐的人可以去撞墙死了。 哈哈哈。云尘景放声大笑,眯起蓝眸仔细端倪了小吃货那条灵气四射的火狐狸毛,连道:“好,好。”接着,左手搂住小吃货的肩头,说:“来,我知道这儿还有好东西吃,带你去吃。” 听说有东西吃,小吃货眼睛一亮,一点都不犹豫,顺从地被某人拐走了。 花夕颜等小儿子走了以后,见着李顺德带了人进来时,眼神突然严肃。 起身,是向来人要跪下来行个拜礼。 花家老太太连忙向前几步,扶起她,说:“娘娘高贵的身子,老妇承受不起。” “奶奶。”花夕颜叫了一声,声音诚挚。 花家老太太听她这一叫,突然湿了眼睛。看着她,依稀就是她最疼的孙女那模样那印象,一点都没有变。 花夕颜扶了老太太在椅子里坐下,让其他人全退了下去,接着,轻声说:“本该由我去见奶奶的。” “你都深居宫中,身负要职,怎么可能轻易出宫来见我?再说了,圣上哪能随意同意?”花老太君说。 花夕颜仔细看她样子,满头银,面目红润,髻上插了一支乌亮的银簪,双目有神,健步如飞。老人身体健朗,那是什么都买不到的福气。花夕颜心里松口气,说:“之前还挺担心奶奶有没有受伤。” “受伤是没有。”花老太君欲言又止,想着该怎么和她说那些救了她的人,“之前嘛,是生怕圣上不让我见人,委托了郡主。郡主后来,委托了秦王。秦王和圣上说了,才让我得以进来见你。” 花夕颜一愣。黎季瑶这小妮子竟然变聪明了,挺会做人,知道怎么牵线,现在,这小妮子巴上了秦王之后,竟是很快地把秦王利用起来了。 说了这话之后,祖孙两人一时无话。中间的沉默,都知道是为了谁,为了那个真正的花家大小姐。 “她去了也好。不用再受苦受累了。本来她娘走了以后,她日子没有一天好过。”花老太君口气里几分怜悯,却也十分坚定地说,“我是知道她继母处心积虑想得到什么。所以,我是不会让他们这帮人得到的,我已经决定把花家的至宝传给木木。” 这是她和小儿子欠花家的。花夕颜知道,这事儿哪怕他会反对,都没有道理不接受花老太君这安排。因为,若是没有花家大小姐的牺牲,她花夕颜和花木容,都没有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说起来,当娘的心不是不知道,花老太君就此安慰她:“你放心,木木跟了我走,我绝对不会让他缺衣短食,不会让他受人半点欺负和伤害。我会教他花家最上乘的武功和秘术,把花家的一切都教导给他。” “木木能得老太太喜爱,是他的福气。”花夕颜颔首。 花老太君对此承认:“一看到这孩子,我就喜欢。” 花夕颜思量盘算:“奶奶准备什么时候带木木走?” “如今他是松了口风,我明儿等你们东陵皇室拜完先祖就带孩子走。” 好快。八成他心里是早已预料到了吧。才会在宴席之后一声不吭的,带了小太子爷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这当爹的,不知道要比她伤心多少倍。 “去——多久?”花夕颜支吾着问。 花老太君回过头来,握紧她手,说:“傻孩子,说是带他离宫出去修炼,但是,你什么时候想见他,都可以来找我们。或是个信儿,我带他回宫给你瞧瞧他长高长状了没有?不过这孩子吃的多,应该可以很快再长高的。” 被老太君这样一说,花夕颜都觉自己多虑多心了,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依赖起了小儿子。 “我需要给他备什么东西?”花夕颜仔细问。 花老太君道:“你给他备常穿的几套衣服可以了。衣服不够,方便我就回来再和你要,不方便的话,我直接在外头给他做了衣服鞋子或是买都行。” 花夕颜可不敢让老太君样样为她儿子出钱,说:“我先在奶奶这儿存放一百两银子。这是我多少年来没有孝敬奶奶,要给奶奶花的。” 花老太君听她名义是孝顺自己,不敢不接这笔银子。 有钱能让鬼推磨。纵使如此,花夕颜还是仔细地帮小儿子先打理好旅行的包袱。 花老太君晚上和他们一家都在行宫里睡。花夕颜晚上单独与老太君用了饭。因为当爹的,据闻带了两儿子不知道上了哪儿去了。 服侍完花老太君入睡后,花夕颜走回房间,心里有些乱,翻着小儿子旅行的包袱,仔细检查。还有,拿起清单,检查要给黎季瑶安排的嫁妆。 黎季瑶这样一嫁,小儿子再一走,这宫中突然间要寂寞到许多。 花夕颜只要想到以后这宫里两个活宝都不在了,心里空落落的。 柳姑姑进来给她的灯里添点油时,外面走廊里的人报信说皇帝来了。柳姑姑忙闪到一边。 金黄的龙靴迈进门里,一双墨眸熠熠地望着她,微夹的眼角,透出几分朦胧的美感。她迎面能闻到一股桃花香气,知道他是喝了酒可能有些醉了。连忙走上前,想搀扶他。 他猛一低头,手牢牢地握住她纤细的手指骨,放在掌心里摸着感触着,醇厚的声线因着几分酒意,像灌了蜜似的:“都走了,走了,只剩槿汐陪朕了。” 这话,是让她心头突然一动。像是没有什么,比他这话更实在更实际的了。 生下来的孩子,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父母远去的。所以,才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说。能伴你到最后的,除了与你生活大半辈子的老伴,还能有谁。 握紧他手臂,陪他走进房间,念他两句:“你是在儿子面前都喝醉酒吗?” “没有。”他沉沉地说,“朕再如何,都不能在儿子面前失态。” 这老子脾气挺硬的,老子就是老子,绝不能给儿子笑话的机会。不能让要离宫的小儿子得意忘形,真以为老子没了他会怎样似的。 对这对父子牛一样的脾气,花夕颜摆出无语的神情,给他冲泡解酒茶,说:“抱抱他,搂搂他,对他说一句,你很在意他,很难吗?” “朕若是这么说了,是在阻拦他。他和太子一样,是可以成为让朕自豪的儿子。” 只听他这话,完全是在夸小木木前途辉煌。 给他冲好茶,劝服他喝一口,在帮他脱靴子,服侍他睡觉。 他样子却是一点都不急的,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而且说:“朕今日周身乏累,想泡个澡。” 感情这泡完澡,想按摩。 花夕颜耍了个娇:“臣妾今日也很累了。圣上遇到的事,臣妾一样在承受着。” 想她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他放下茶盅,像是沉思了下,说:“今晚由朕服侍槿汐吧。” 他到她这儿来,本来就是因为,宫里突然要走掉他喜欢的人,他心里头寂寞,清苦,一个人肯定睡不着,一定要来和她偎依。至于谁服侍谁,房间里头,关上门,两夫妻,哪管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反正他向来惯了独行其道,什么绯言绯语他都当耳边风。 花夕颜却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服侍她?他能服侍她什么? “朕给槿汐宽衣解带。槿汐若是睡的哪儿不舒服,朕都帮槿汐解决。”龙颜开口,一言九鼎,今晚他就是服侍她定了。 花夕颜简直被他这话给吓晕过去都有。依他那粗糙的动作给她宽衣解带,不直接撕裂她衣服已经很好了。 屋里的下人早都识相地退了出去,门窗紧闭,里头绯色一片,与这满是桃花的桃花谷,却是很相称。 凉亭里,云尘景一个人扶着弄萧,刚才帮小太子将睡着的小吃货移到床上。小吃货说要走,当然,他也知道,想找木木的时候,对他来说毫无费力,想见就能见。 青虎望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这神色里有些沉重。知道他今日在所有人狩猎的时候,是潜进谷里最中心的地方找样东西去了,结果好像没有找到。 云尘景重重地吐了句:“如果不是传说有误,那么,这东西很有可能是被那老妖怪趁人不备抢先拿走了。” 【111】离开 校园港 正文 【112】大会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2】大会 祭祖那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按照惯例,皇帝领着皇子与众臣上祭坛,向祖先进贡。奏乐,朝拜,三鞠躬,念诵词,场面宏伟盛大。走完整个过程,从上午到中午。随之,仪式结束,皇帝和太子受万民以及进贡国使臣的朝拜。皇后立在旁边,没有与皇帝及太子并齐。 文武百官对此另有看法。貌似之前像是咄咄逼人的月室殿主子,好像不像胡太后,对权势显得不是那么贪婪了。 花夕颜是妒忌小儿子,可以离开这深宫云游天下。这种潇洒,真是多少万两银子都买不到的。 各国使臣拜谢离开。 大宛国二皇子耶律奇,离开时,向皇帝皇后深深地行了跪拜礼,道:“本王此次归国,定不负圣上期许,定还皇后恩情。” 这次大野牛回去,肯定是要大干一场了。但是,能不能在国内扳倒有西真撑腰的大皇子,难说。 过了七日,皇帝赐长公主府掌上明珠季瑶郡主为季瑶公主,将留在京城中这唯一的妹子嫁给了西秦秦王。 季瑶公主风光的出嫁仪式,花夕颜记得,当年自己嫁他,都没有这般的盛大的景象,光是嫁妆都恢弘的一百车,随公主一块到西秦。当然,那与他当时刚登基时,时局不稳有一定关系。哪里能像他现在,除去了朝廷异己,一手遮天。谁敢说句不是,真正是威胁不到他了。 黎季瑶出嫁前,与她促膝长谈。本来,该是母女深谈,现在,却变成长嫂如母,由她代理了长公主。长公主心头的郁闷一直未除去,甚至在听说黎季瑶自己说是自愿嫁的以后,更不开心了。 花夕颜那晚上,和黎季瑶算是长话短说。身为女人,嫁夫以后该做些什么,花夕颜精简为一句话:夫唱妇随,妇唱夫随。 因为如果真要她说,那真是两辈子她都说不完。何况,她到现在自己的婚姻都只不过走了几年,经验也就那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和他过的凑合,没有被人扳倒,小有成就。 黎季瑶对她这话深有体会:“他是瞎子,我平常得听他的,多帮帮他。同时,我当然不能因为他娶我为妃,因此没有任何防备。去到那儿,难免会有些人想趁虚而入,欺负我是东陵人,在他府里挤兑我。” 小妮子别看性子天真,因为在长公主府里亲眼目睹了长公主和驸马之间的斗争,看透了人世间的夫妻关系。像长公主这样位高权重能压着驸马爷的,都控制不住驸马爷另外找女人,何况地位比妻子高的丈夫。 听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花夕颜心里头踏实了。看这小妮子去到西秦,肯定不像长公主想的那般虚弱不堪一击,可能要比长公主都厉害的多。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黎季瑶出嫁西秦之后,长公主一个人在长公主府,本是落寞了,清寂难以排除,加上都被皇帝摘掉了那块掌上明珠的金匾。上门奉承长公主的人,日益减少。长公主府前的车水马龙变成了门雀可罗。长公主府风光不再,似乎令人唏嘘。 然而,前日,陈氏去长公主府瞧过长公主后,现,长公主不像以前刚死了驸马爷那会儿身体清减到脸像瘦成了一根指头,如今,竟是吃胖了些了,面色圆润,苦瓜脸,偶尔能露出些笑来。 说来,这都是因为代替黎季瑶留在了东陵的李丽华郡主的功劳。长公主与二公主后来达成了什么协议,外面的人不清楚。只知道二公主随秦王迎亲队伍回西秦时,将丽华郡主留在了长公主府,说是要丽华郡主多陪陪这个姨妈。 黎季瑶去到西秦,最可靠的靠山无疑是二公主了。李丽华留在东陵,圣上圣意难测,李丽华离出嫁可以有一两年选择的时期,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得长公主扶持,别看长公主府好像风光不再,但是到底是圣上唯一让其留在京城的姑妈。长公主总有些办法,让李丽华在东陵不受委屈,加上陈氏的力量,可以让李丽华嫁的不是很差。想必,皇帝碍着西秦的面子,应该也不会让李丽华嫁的差,那就是让李丽华嫁的能不太差强人意些。 二公主真正的算盘,肯定是与长公主私下协商过了。想这东陵里头,能配得上李丽华的,最好的对象,当然是把婚事委托在东陵的云族宗主了。可是云尘景这人,太难捉摸,很难高攀。除了云尘景,东陵里,能挑得出几个与李丽华相配的? 花夕颜想,恐怕连自己兄长,无数女人暗地里倒追的宫大人,都没能进二公主的眼睛。 二公主毕竟身在西秦,西秦重武轻文,看秦王那样文质彬彬的人士都是擅长武剑而不是文墨,都知道,二公主心目中的乘龙快婿,绝对不是她哥这种偏文的。 那个时候,花夕颜还没有二公主想的那么远大,原来,二公主瞄准的目标,已经远不止东陵了。 不知不觉,离小木木离宫快一个月了。 秋天的脚步开始带来了冬季的盛景。 小儿子离开后,据闻,大儿子,小太子爷,是近期集中修炼起了剑术,连平日里最爱的文房四宝都撇在了一边。 小太子爷压力很大,因为眼看十年一次的仙剑大会,要召开了。这将是他第一出席这样天下所有名流高手聚集的大会。想到当年自己父亲在大会上的表现,小太子爷怎能有损父亲的名声。 花夕颜那日走到广阳殿,不动声色,站在远处看儿子习武。 小太子爷手持的剑称为灵剑,可以伴随习武者的身高做大小调整,因此,拿着剑的太子,并不显得像一个小人举着一把大斧头夸张。 刷刷刷,剑风凌厉,落叶在小小的龙袍四周如千万花朵飘零,在其中挥舞的剑光,行云流水,宛若流星,叶子被剑光所及之处,是闻剑起舞。用鎏金绣满了九龙的小龙炮,与剑糅合为了一体,剑光飞闪,龙影相随。九龙在花中飞舞,惹得天际都雷声阵阵,惊天动地。 据说,小太子爷练武的时候,皇宫里,每天都要下雷阵雨。搞得,文武百官进宫面见圣上时,都天天得撑着把油纸伞。 永宁殿中,接到仙剑大会邀请函的皇帝,陷入了深思。这龙颜,看来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其它表情。应说,这仙剑大会十年举办一次,所有人早就料到今年会办这个盛会。不一样的是,不像历届仙剑大会举办的季节,今年出乎意料的是选择在了冬季。 冬季酷寒,在冰天雪地的美景下喝酒舞剑,倒是不乏为一件美事。反正只要真正的高手,是不畏严寒不畏酷暑的,不受天气条件制约。 所以,没人能说,在冬季举办仙剑大会不好。 磋商决定举办仙剑大会的人,都是天下那几个最大最有名的门派,然后,邀请各界名流,包括各门各派,包括皇室,包括神族的人,来共同参与这样的盛会。这样的大会,历史源长,应有上千年历史了。使得人们,反倒都早已遗忘了举办的初衷,只知道,在这样的盛会里头露一露身手,绝对是名扬天下的最好机会。因此,不会有人反对举办这样的大会。名利双收,是多少人渴望的事情。尤其对于那些处在高不成低不就,只能等着这样一次机会向天下展现自己的人来说。 张明先站在皇帝面前,手抚白须,白眉时而微扬时而微沉,低声道:“据老臣听说,此次大会,九大神族的人都会参加。” 九大神族的人会参加并不奇怪。每次仙剑大会,神族都会分别委派不同的人来参加,为的说是出人头地,还不如说是观摩敌情,知此知彼。反正,各种算盘都有。所以,张明先说的是,这次是九大神族的九个领导人齐齐登场。这个,可绝对是历史上都不知道有没有过的先例。 天下最负盛名的三大门派掌门人,对九大神族出这样绝无仅有的邀请,是为了什么,不得不人三思。 “圣上要赴会吗?”张明先小心翼翼地问。 云眉淡若天上的白云俯视众生,道:“先帝,高祖,据闻朕的几代先祖,都没有这个机会与其它神族兄弟一齐会面,朕想,不去未尝不是可惜。” 想必,其它神族的人,都打了和他一样的念头。平常虽然都听说彼此,但是,恐怕连见一面,由于种种原因,都是相当艰难的,可以说基本没有机会的。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大家可以聚上一聚,像是看场热闹都好。至于说,这有没有可能成为其中某方设下的圈套或是陷阱,想抓什么人想害什么人的话,倒不大可能。 邀请函的,可是天下三大门派掌门人。这几个掌门人,有与神族不相上下的功力。而且,比起神族,更在乎自身的清誉。因为与神族统治百姓不同,这些掌门人,都是靠声誉来拉徒弟的。 聚集九大神族,敢对九大神族的人设陷阱,这俨然是失信于天下的举动。这些掌门人脑袋除非肯定是被门夹了,才会想出这样的蠢主意。 让九大神族开这样一个聚会,肯定是出于另外一种目的。 有关目的的小道消息,倒是还没有传到他这儿来。 吩咐了张明先等内阁长老,在他出席仙剑大会时代为主持朝政。黎子墨在被老臣问及是不是请皇后娘娘在圣上出宫时在宫中坐镇,突然不假思索地吐了一句说:“朕这次要带皇后一块走。” 没有忘记,当年他把她留在宫中,本以为是为她好,结果,她在他认为最安全的皇宫里命丧九泉。 似乎让她离开他半点距离,他都没觉得她哪儿安全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是怕了。 情愿带着她一块冒险,也不想在其它地方突然听到她莫名其妙离他而去。 命人整理行装,此次出,皇帝带上了几个倚靠的年轻臣子一齐走。 宮相如要随圣驾出行。宫夫人在家里给儿子做些干粮,让儿子在路上能带上。 “娘。”宮相如按住母亲忙碌的手,说,“如果给我做,不如给槿汐做一些。” 宫夫人闻言有些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儿子看出了几分端倪来了。 “槿汐她——”宮相如道,“再如何,都是宫家的女儿。” 宫夫人坐了下来,手扶着桌子,宛如陷入了深思般。 宮相如立在她面前,静了片刻,想着给她倒杯水,轻声问:“娘是心里头有何顾虑吗?” “上回我去过白龙寺。” 白龙寺?宮相如听这三个字,眉宇间划过一道犹豫。白龙寺他不大喜欢。但是,在京城里头,老百姓能烧香拜佛的地方,无非只有那白龙寺。那里的高僧为了收敛钱财保住白龙寺地位,做的一些事情是有些世俗,比如爱富嫌贫。然而不能否认白龙寺的得道高僧是不少,并且有些能力。 只听宫夫人继续说:“那里的师傅说了,槿汐轮回了一回,是那条命,又不是那条命。我琢磨来琢磨去,莫非,她已经不单纯是我女儿。” “娘,她怎么会不是你女儿呢?”宮相如眉头一皱,对母亲这话像是无法理解。 宫夫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可能误会我意思了。我意思是说,她是我生下来的女儿没错,但是,或许,在出生之前注定了不是我女儿。她只不过是借我这个娘来这世上走一回。” 听着母亲这些话,宮相如斯文的眼角慢慢地眯了起来。紧随,窗口吹来的一道风打在他脊梁骨上,让他瞬间激灵了下,想起,马上走去关上门窗。 “娘。”双手按在门上,宮相如慢慢转回身,道,“如果真是如此,你能否认她是你女儿吗?” 宫夫人被儿子这话反问到全身打个激灵,嘴唇微张:“你爹知道这事吗?” 宮相如走回来:“娘,您都知道,姨妈是云族的宗主夫人。” 若没有一点本事,没有一点血脉里特殊的成分,怎么能坐上宗主夫人这个位置。对此,宫夫人也是早有猜疑自己的家族怕没有那么简单。 宫太史恰好是研究和记载历史的官员,所以,对自家夫人的家族,早有些调查,有些事,可能觉得会刺激到宫夫人,结果没有选择和宫夫人说。包括宫夫人的姐姐成为云族宗主夫人的秘密,宫夫人是到后来才知道的。宫太史之前都一直没和宫夫人坦诚。 宫夫人听完儿子这么说,长叹一声:“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娘,槿汐是你女儿,我也是你儿子。” “可我最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却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妹妹有时候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宮相如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以前,宫槿汐再调皮捣蛋都好,对会与他这个兄长商量。但是,现在的花夕颜,有什么事,自己有什么计划,基本是谁都不告诉的。有点完全像变了个人。宫夫人对这点最为忌讳,因为传统的相夫教子让她认为,孩子如何都是要听父母教诲的。相比而言,对于现在的花夕颜,宫太史要纵容得多。这可能也与宫太史的性情与宫夫人不同有关。宫太史是个比较宽容并能接受各种新事物的人。 宮相如以为:“娘,槿汐她经历了鬼门关走一回这样常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事儿,自然,是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宫夫人微微抖了下,像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 说起来,女儿进宫都是为了宫家。后来,女儿在皇宫出事,可以说,若不是他们娘家没有作为,不能给女儿撑腰,怎会让宫中惨死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女儿。因为,她作为母亲,以前都没能保护好女儿的命。 如果女儿若是为此责备她都是应该的。反观,她都做了些什么。 “娘?”宮相如担心地望了望母亲。 “你说的对。我,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宫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站了起身,准备重新给儿子女儿打包袱,一边又说,“相如,我和你爹可能都没法保护你们兄妹。所以,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彼此搀扶。” “娘和爹不用操心。我和槿汐都这么大了,早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了。” 宮相如说到这儿,换来了却是宫夫人的一抹苦笑。 “槿汐那不需说。你看看,连她都得为你操心起你的婚事。你不觉得你这个当兄长的有些不像样吗?” 提及自己迟迟未能娶妻孝敬父母,宮相如自知理亏,垂手。 “我也不想说你的。”宫夫人道,“然而,看你和那位齐家的小姐不知怎么回事。听说,那位齐家小姐的脚好得七七八八,能走路了。而且,说是齐大人可能要告老还乡,不想在京城里呆了。你自己认真想想。” 她的脚好了,这个,他早就听六叔报告了。齐老爷辞官要走,他这却是没有听说过。英秀的眉宇之间,落下一道稍微沉重的阴影。 花夕颜隔日在宫中,突然接到说是母亲求见,吃了一惊,心里想,莫非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于是急急让人把宫夫人接进来,自己走到门口亲自去接。 宫夫人拎了个小包袱走进来,摆手不用让她扶,说:“我腿脚灵便,又不是七老八十。” 花夕颜莞尔,请母亲就坐,不需行礼了。 一向讲究礼节的宫夫人,今早不知怎的,竟然是与以往不同,落落大方地就此坐了下来,命玲珑打开包袱。见里头,露出的是两个木匣子。 玲珑笑道:“小姐,这是夫人亲手做的饼,在路上你和殿下都可以吃。” 宫夫人的厨艺是可以的,尤其做的一些面饼之类的小吃,要是小木木在,肯定喊着大饱口福。 “女儿代殿下谢过母亲。”花夕颜向母亲福身谢道。 宫夫人道:“这饼,虽然对殿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主要是做给你吃的。听说你近来胃口不好,我在饼里放了些梅子,可以开开胃。你这一路,随圣上出行,虽说有你兄长跟着,但是,吃药总不是好事情,日常调理以食物最好。你要照顾圣上,要照顾殿下,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你自己。” 这,大概是母亲和她说过的,最温柔的话了。平常母亲训的是,要多在照顾皇帝,要懂得相夫教子,女儿家,嫁了人,都是这个命的,以夫为纲。现在,宫夫人居然学会了像她现代的母亲那样,要她先想想她自己。 为什么宫夫人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花夕颜略表吃惊。 “再怎么说,你是宫家的人,圣上和太子是皇家的人,我是你母亲,当然要先想着自己女儿。”宫夫人道。 看来宫夫人是哪里突然间想通了。女婿外孙子再好,不过是外家的,又怎能比得上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女儿。到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最伤心的,是他们宫家人。皇帝没了老婆可以再娶。小太子长大成人,同样不需要母亲了。 是傻子,才会想,生下来的儿女平白无故全送给了人家。若是如此,根本也妄为父母了。 花夕颜刹那之间,被触动了。与母亲并齐坐了下来,在沉默片刻之后,说:“娘,娘会这么想,必是有谁和娘说过什么话,对不对?” 宫夫人向来是言行谨慎的人,听到她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过分暴露,引起了女儿的疑心。关于宮相如昨晚说的话,宫夫人当然不会和女儿说。因此支吾着说:“哪有。只不过你哥见我给他做饼没给你做,怕你恼了他,与我说了。我想想也是,总不能偏袒儿子,搞得你们兄妹俩关系不和。” 花夕颜唇角微弯,了然一笑:“娘,你放心,有什么事,我都会和兄长商量。” “嗯,你们这次出行,要倍加小心。”宫夫人沉重嘱托女儿。 “娘,如果娘有什么事,哪怕是寺庙朝拜,还请和爹商量过后,再做决定。”有了上回那件事儿之后,花夕颜也是叮嘱母亲自己谨慎小心。 宫夫人离开之后,花夕颜打开装着食物的匣盖,见里头摆放的饼,一个个都是做得玲珑精致,想必宫夫人怕她胃口不好,故意把饼做到体积小些,精致一些,让她看着胃口也能好一些。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宫夫人刚才那些话,快勾起她好多事儿来,心头忍不住一道暖流经过。 离宫出行那日,天气并不是很好。东陵京都上空,覆盖了些阴云。见着冬天是一步步邻近。据闻,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就是仙剑大会举行的地方,已经下起雪来了。 对于一个喜欢微服出巡的皇帝来说,这样的天气,并不能阻止其出游的兴致。出游,或许是游山玩水,也或许是体恤民情,观察各地异国风情。对于前者,当然要讲究天气,对于后者,则无条件限制。黎子墨是出于后者。 马车从皇宫里出行两天,刚开始是急匆匆地赶路,到了第三日,已是离京都有长远的距离了,皇帝心里痒痒的,开始中途经常下车,散漫的兴致全来了。 小太子爷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都不忘盘腿修炼。 花夕颜掀开车帘,见儿子专注备战无心游玩,因此不忍心打扰,放下了车帘。尾随走去路边的皇帝,亦步亦趋,说:“万爷是打算在这儿用饭吗?” 到了外头,他自称万爷,她自称万夫人。百姓看他们,只能想着哪里的大户人家,或许是经商的,带了儿子一家三口出来旅行。 黎子墨听到万爷这句称呼,心情莫大的好。这代表他终于远离像牢狱一样的皇宫了。当皇帝有什么好?除了每天日理万机,事事劳心劳累,心里要系挂天下那么多人口的口粮以外,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处。 牵住她一只手,眺望群山环绕的乡间美景,他说:“朕给你打只野鸡,烤了吃怎么样?” 这话音刚落,跟随在他们后头的臣子都已是一致摇头反对。吃野鸡,要是突然间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臣子们的想法是,尽快进到前面的镇子里,那里的饭馆比较洁净卫生,比较规矩,不怕被人暗中使坏或是下毒。 可皇帝心头已是不顺,朕出来就是为了觅野食的,在饭馆吃饭岂不是和在皇宫里差不多,因此,无论如何,要在乡间里头吃一顿。 乡间的小路上,有对夫妇摆了个摊子,刚好招呼那些从这条山路过路的各种各样的人。有干活的百姓,有办事的官爷,有经商的商人。由于这条路是翻过这座山的必经之路,这对夫妇的生意还不错。 花夕颜随前头行色匆匆的皇帝走近去一瞧,因为在乡间里头,肯定也没有什么好菜照料客人,尤其是荤食,只能主打素食。一般卖的是馒头花卷,连包肉的包子都不见有。但是,有一些乡村里朴实的食物,是平常宫里难得一见的。比如真正的乡水豆腐。这里做豆腐用的水,是取自山里清澈的山泉,入口美味甘甜。 日头正晒,刚好到了午饭时间。 花夕颜想来想去,既然皇帝决意在这儿用饭了,因而嘱咐人,将专心用功的小太子爷叫了下车,等用完饭了再考虑其它。 他们坐的马车,都停靠在了林子里,稍微隐蔽,只带了近臣,徒步走来。店主和路人看他们,都只能看出是有钱人而已。皇帝走到这儿,随意指了张桌子要坐。那头,一辆贵族的马车疾驰到了这儿,跳下来一个家仆模样的,说是自家公子小姐要吃饭,二话不说,搬走了皇帝刚要坐下的凳子。好在皇帝反应的快,不然屁股都要蹲地下了。 对此,随驾的臣子们都很震惊,想着这是哪儿来的土豪,连皇帝的位子都敢抢。 “公子,小姐,有位子!”为了讨好自家主子的家仆,连皇帝的脸都没能瞧上一眼的不屑样,冲马车里喊。 可见,有什么样的主子,能有什么样的家奴。 午饭时间,来的客人本来就多。这一下,皇帝没座了。而那后来赶上不知皇帝身份抢了位置的公子小姐,慢吞吞从马车上下来。见是两位年轻人,少爷约二十出头模样,小姐约十六七岁模样,穿的衣服都是绸缎,戴着宝玉金银,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继承人,不知是官家还是商家的。 这家少爷和小姐走到本该属于皇帝的那张桌子,大刺刺坐下来,好像完全看不到在桌子旁边站着的皇帝等一排人。 高贵的少爷打开扇子,装模作样地摆了摆,对身旁的家仆说:“这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儿?”说着用一副高傲不屑的眼神打量了下万爷。 万爷今儿微服出巡,穿的衣物,确实,还没有这个少爷精致。 那一刻间,万爷和万夫人都没有怎么反应时,后头尾随的几个近臣,一个个心里头忍不住都在腹诽:这个人,以后怎么死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万爷云眉淡淡,任人都看不清楚,朝跟随自己的某个近臣淡淡地使了个眼色。 这位近臣,刚好是张明先的孙子张道书,此次被自己爷爷派来随皇帝出行为皇帝出谋划策的。爷爷张明先是内阁长老,博学多才。张道书不例外,是状元出身,才学八斗,在京城早有四大才子之称。 接到天子的眼色,张道书打个激灵,走上前,拱手问那傲气凛然的少爷:“鄙人姓张,我家公子姓万,不是什么人。” 对方听到他这话,却以为他这是来巴结自己,未免不是益得意,冲家仆扬扬眉头,举止更是显出几分不敬。 家仆对自己主子是眉开眼笑,接到命令后走到了张道书近前,对万爷和张道书连挥几下手,像是驱赶的模样,说道:“我家少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结识的。” 张道书只是嘴角微微一笑:“请问这位少爷莫非是姓莫,为天师宫门下的门生,俗称莫鬼手的天师宫第七门主?” 小太子爷这会儿已是被花夕颜派去的人叫下了马车,行走如飞,走到摊子前,突然见自己父亲与人对峙的模样,有些错愕。 花夕颜是逐步退到了外圈,手搭在儿子肩头,想着先上马车。 天师宫的名头,她似乎是听人说过,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武术派的人,自认清高的不少,一点都不以为自己比朝廷和王公贵族会差上一点儿。 若这莫少爷真是天师宫第七门主,是有这个资格到处得意。 只听那位莫少爷听到张道书突然点出了自己的身份,有点意外,同时,尖瘦的脸面色一沉,因为能随随便便看穿他身份的人,除非是道上有点资历的,不然他想不到还有哪些人。所以,看起来,张道书与自家主子这样把他身份当众道出来,是有点挑衅的意味了。 “七哥。”坐在莫少爷旁边那位小姐,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娇嫩。仔细一瞧,粉面鹅腮,一袭青裙,腰间佩了条七彩腰带,是个美丽佳人。而且,充满睿智的一双汪眸,不像莫少那样出口桀骜不驯,倒是有几分精明和心计在里头。 “怎么了,十三妹?”莫少爷与身旁的这位小姐以兄妹彼此称呼。 若莫少是天师宫第七门主无疑,那么,这位青衫姑娘,是天师宫第十三门主十三姑了。 在乡间小道上,突然遇到天下三大门派中的两大门主。若说是意外,倒不见得。可见,这两人,一样是赶着去参加仙剑大会的。这样一想,合乎情理。万爷轻轻抬步,是返回了马车。 为了顿饭,与人争,不是万爷的风格。刚才逗留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确认这两人的身份。 皇帝都走了,一群臣子紧跟而上。 留下那高傲的莫少爷和十三姑,却有些疑惑了。 莫少爷装模作样的扇子,啪,收了起来,凉薄的唇瓣咬了下的样子。 十三姑同样心事重重,虽然说对方走了,可为什么觉得吃亏的是不是对方,而是他们自己。 没能吃上这乡间最质朴的美食,是有些惋惜。万爷坐在马车上,摆了个棋盘,在等马车行驶到臣子们计划的镇子饭馆前,无聊地打下时间。花夕颜坐在他对面,见他自己玩,庆幸他没有把她拉下水。可他自己玩了两把以后,记起了她,歇了手:“朕是懵了,居然忘了有个棋艺的师傅在这儿。” 花夕颜:“……” “教朕下盘棋很难吗?” 花夕颜低头:“槿汐哪敢——” “又来了。哪敢?!”他摔了手中的棋子。 听得出他口气里几分烦躁,她帮他把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起来,说:“万爷是想,让槿汐和万少爷没能按时用上饭,是觉自己有愧,其实不用。” 他是后来才记起来的,自己老婆和儿子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如果早点记起来,踢爆了那个敢强词夺理霸位子的莫少爷,都要腾出桌子椅子给自己老婆儿子吃饭。不然,作为男人太没用了。 只是,这马车走了都走了,他总不能折回去,那更是没面子。 眼见这男人别扭的模样,是鲜少见上一回,花夕颜嘻嘻笑着,说:“若万爷想赎罪,不如给槿汐讲个故事吧。” 她这是为了给他解闷呢。却让他十足郁闷了一回。让他给她讲故事,她以为她是小太子爷吗? “槿汐想听什么故事?”转眼之间,淡然的仙颜已是调整了过来,摆出一幅天下没有难事可以难倒朕的姿态。 “槿汐想听,万爷讲个有趣的故事便可。” “有趣?”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新的高度的考题。什么才叫做有趣。想小太子爷当年睡不着觉他哄孩子时,孩子的要求都没有她这么刁钻。 云眉浮上一抹沉思,他缓缓开口:“这个故事,可能有些长。” “槿汐听着。” “很久以前,有个地方,那里的百姓常年靠自己的耕作自给自足,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此,他们有些人满足于自己的这片小天地,有些人,则不满足,一直很想走出这个地方,想去看看外面广阔的世界。到了有一天,有个具有非凡勇气的少年,终于做出了这个惊人的决定,自己一个人翻过了九九连环八十一座大山,到了外界。可是,随着少年出行到了外界,使得外面的人,同时都得以接触到了少年的家乡,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于是,原先那里住的人,对于少年恨之入骨。” 知道他讲故事,绝对不是讲一些有的没的胡编乱攥的荒唐故事。花夕颜心眼里头一转:“九九连环八十一座大山。槿汐此次陪万爷出行,已经过了第二十座大山。” 她聪明伶俐,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没错,他们这是去往仙剑大会举办的场所,七峰池,中途,要历经八十一座大山的路。每届仙剑大会,或许举办的时节不同,但是,地点是自古以来都没有变过的,都在七峰池。 这是一个具有传说的地方。由七座仙山围成的仙池,七座仙山海拔高度,直入云霄,因此堪称仙境。平常人,绝对上不了那么高的高度。比如张道书这类自身武艺不强的,到时候上去,恐怕还得林璟琪背着上去。至于上到上面,能不能坚持下来还难说。以现代的知识解释,那就是海拔越高,爬上去的话,对人的心肺功能要求越强。普通人,很难不得高原反应。 “万爷去过七峰池?” “去过。”云眉微扬,似乎对于那次小时候的经历,记忆犹新,“当时先帝让师傅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怎么说呢?一个没有什么食物可以吃的地方。” 没有食物可以吃?花夕颜首先想到的是,如果小儿子去那个地方,肯定非要喊着马上下山不可了。因为对于小吃货而言,没有什么比没有吃更可怕的事了。 【112】大会 校园港 正文 【113】九族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3】九族 快到七峰池的时候,一路已经开始下雪了。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路上雪花漫飞,雪由小变大。 花夕颜在马车里闲来无事,打开了食盒,里头,是宫夫人做的饼,和小太子爷一块吃。饶是平常很挑嘴的小太子爷,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出到外面被饿到,尝了一口宫夫人做的梅花饼,感觉食欲顿开。 母子俩喝茶,品尝干粮的时候,车子突然颠簸了下。柳姑姑掀开车帘往里头报告:“要上山了,娘娘。” 马车这是行驶上了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据闻七峰池的七座仙山,都是一条山路,上去时的马车和人都像走进了迷宫,不知是从哪座山绕进去,但是,始终都能抵达七峰池。 “爹,不知道先去哪儿了。”小太子爷往车窗那头望了眼,一向谓之冷静的小眸子,突然有点儿焦躁。 他是在今早出时,带上了白虎,先走了一步。去了哪儿,没说。向来都是这样,他去哪儿,做什么事,她不喜欢过问。真正信任时,什么事儿都能信任他,心里开始猜疑时,他说什么话都是有罪。 漫天的大雪覆盖住了七座山顶,雪气犹如白云环绕。这里的最高峰,被称为一剑天。悬臂犹如断剑,直陡陡的,直指到九霄之上。浑身雪白的百兽之王,在崖壁上,四肢矫健地攀登,纵使如此,到了峰顶时,用了将近三个时辰,半日之多。 到了峰顶,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虽然一样素裹银妆,然而,这雪景也太美了。建在峰顶的九玄行宫,宛如一座冰雕的宫庙。雪墙白瓦,只有几棵柱子是朱红的,宛如雪中的一抹胭脂,格外妖艳。四周,种满了杏树。一颗颗饱满的杏子,悬挂在像是白银裹住的白枝条上,表面也覆盖了层白霜。可能正是这一切犹如冰冻的状态。这些杏子,若是没有人摘取,像是永远不会从树上掉下来,也绝不会想着它有一天会腐烂。 小鸽子从屋顶上飞下去,左右环顾,像是不见人时,大胆地摘了一颗,拿袖子擦擦,接着咬一口,满口的甘露,好比清泉,甜的他全身气脉里都滚着一股仙气一般。这东西,绝对是好玩意儿。于是,伸手又摘了两颗,跳上屋顶,孝敬自个儿主子:“阁主,吃一个?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魑魅阁主,八卦妖王,令狐京旭,妖孽的红袍男子,抬起青白优美的手指覆盖住眼皮,盖住头顶上过于炙热的光线。这峰顶是在白云之上,阳光比起平地要刺目许多。然而,这七峰池的冰气了得,硬是将寒气贯穿了峰顶,使得这九霄之上的银白世界,并不受到任何热度的影响。 躺在这地方,照着阳光,接近太阳,人生几分慵懒。可能在外面的人眼里,谁都不信,他这个像是生活在黑暗里的魑魅王爷,竟然有一日能来到这儿这么近地接近阳光。 揉揉鼻子,鼻孔里痒痒是打了声喷嚏。 见自家家仆,是把杏子都递到了自己嘴巴前,懒惰地张开唇,咬了口,吐道:“不好吃。” 小鸽子感觉他这是生了病,生了厌食症,有点忧心忡忡:“阁主,你这莫非是生了相思病,对哪位女子念念不忘,以至于茶不思饭不吃。” 听到对方这话,令狐京旭是厌烦几分的模样:“本王对女子向来没有兴致,一个都被天下称为第一美人的人,怎可能对女子有兴致。” 说到这天下美人排行榜,第一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这个秘密,一般百姓都不晓得。百姓嘛,被称为愚民,大都是人云亦云,不会仔细去追究真相。 对这话,小鸽子性情耿直,不信:“阁主,不是一直在跟踪那位宫皇后——” 嘘! 手指贴到小鸽子嘴唇上,妖孽的红眸,染上了一层危险的颜色。只见云层之间,一抹美丽的白色精灵跃上峰顶,结实有力的四肢和浑白如雪的毛,让人能想起这天地之间最美的灵兽。 白虎? 小鸽子喉咙口里微紧。 白虎是东陵天子的人。白虎到,意味东陵天子抵达了。也不知道他刚才和阁主说的话有没有被东陵天子听说了。那位宫皇后可是东陵天子的老婆。若东陵天子知道有人对自己老婆有兴趣,还不拔出剑一把抹了对方脖子。 黎子墨是个善妒的男子。小鸽子早就这么想了。别看这男人平日里戴了一把仙颜,装的很禁,其实嘛,越装的人越是热情奔放。 貌似知道东陵天子抵达了,九玄行宫中,出来两个道士模样的人,走到了行宫面前迎接贵客。 在白虎身后,一抹犹如与雪色溶于一体的身影,在仙雾中隐隐现身,如仙如雾的白袍,衬得他颀长身材更像是把一把剑一样,倾城的五官,犹如玉雕,无情像是牢牢地烙印在这男人的每一处上。 “恭迎东陵天子到九玄行宫。”两名道士上前,向其深深鞠躬,敬意与惧意同时写在他们两人脸上 黎子墨的白鞋踩在雪地里,滴水不沾,像是在平地上行走,明明那雪是覆盖了有一尺多深的深度。 小鸽子趴在屋顶上偷偷俯瞰这奇景,啧啧咂舌:人家都说东陵天子很厉害,但怎么个厉害法,也从没有见过黎子墨在天下人面前露过几手。 两名道士,一前一后给东陵天子引路,在一尺多深的雪地上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白虎紧随他们身后,来到行宫门前时,趴在门边。根据规定,它并不能进入。 小鸽子努力想从屋檐上伸出个脑袋,往打开大门的行宫里望一眼,可背后的主子说了:你不想被掉脑袋,尽管看。 这地方,还真是高深莫测。连他家主子,号称八卦王,都不敢真的偷窥一下。不过,没有关系。他们既然被称为八卦王了,总有办法探到消息的。小鸽子伸出舌头舔一把嘴角,问主子:“阁主,你这是打算把情报卖给谁?” “这——”魑魅阁主稍显迟疑,“本王,未想好。” 近来,主子性格是越来越怪了。以前卖情报,还讲点价格竞拍。谁出的价格高就卖给谁。现在的主子,是想卖给谁,无论对方出不出银子都卖。小鸽子数数指头,他们当狗子队也要花销的,这样下去,能不能挽回成本都难说,愁眉,挂上了小书童的眉宇上。而妖孽美男,躺在那儿打呵欠,晒着太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实在惬意。 驻守九玄行宫的道士们,当然不是不知道八卦王来了。几个人在里头靠近门口里头的地方商量,是不是该给八卦王下个驱逐令。在他们议论的时候,走来了一位穿着黑袍,胸前绣了太极图的像是法力极深的道士。所有下面的道士见到他,纷纷行礼:“茅山掌门。” 这位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是天下三大门派其一茅山派的掌门人,姓李,人称李道长,或是直接称茅山掌门。同时,平常里,负责这座七峰池九玄行宫一切事务的人,也是他。 听到底下人说八卦王在屋顶上趴着,李道长淡然一笑:“不用睬他。他没有这个勇气硬闯行宫里。想闯行宫,他也得想想,凭他一人与老夫过招,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魑魅阁主不是个傻子,不是个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几位年轻的道士连忙点头称是。 李道长再轻挥一把道袍,道:“老夫要进入行宫里的九玄殿了。那儿,其余尊贵的客人也都到了。东陵天子是最迟到的。你们,把大门关紧。放两条狗守在门口。务必不让任何人靠近。” “是!”道士们纷纷行动起来,关上大门,放出道士们养的狗,这狗都是体积巨大的狼狗,犹如一头野兽一样,对所有敢侵犯者虎视眈眈。 白虎只轻轻瞟过那两条畜生,扭过虎头,白色的虎眸向天空望着,只觉这九霄云上的天,好像没有云,射下来的阳光,都像剑。可见,在屋顶上晒太阳的某人,其实是在承受万箭穿心一般的体验。 同时间,一身仙风黑袍的李道长,顺着行宫里那唯一点灯的那条路一直走,走到行宫深处,沿着下行的阶梯,走了九九八十一步,才到了他刚所说的九玄殿。 九玄殿里,与九玄行宫一样,一片银装素裹的颜色,殿的中央,画了个太极图。周围一圈,设了九把椅子。这椅子,大概是这行宫里唯一不是白色的东西,是黄金打造的皇椅。能坐上皇椅的人,非那九大神族,没有其他人。 天下三大门派的掌门人,茅山派掌门李道长,天师宫掌门御方剑,古刹门代理掌门尘静大师,一道一佛一凡人,刚好是代表了天下三个世界。这些掌门人没有椅子坐,只能是站在殿前。 随着殿里的九盏皇灯点亮,九把尊贵的皇椅上,在几乎没人察觉之中,落下了九抹龙影。这些代表天下九大势力的皇影,周身都笼罩了一层让人不能直视的光,外面的人,望过去,只能都是模模糊糊黄金般的影子,甚至连椅子里坐的人是什么模样什么年纪,都分不清楚。 三大门派掌门,同时表情严肃。道行之深,似乎只要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可以一目了然。 李道长作为九玄行宫宫主,主持此次会议,上前一步,双袖交叉,向众人拱手道:“九玄宫恭迎九位龙主的到来。” 只听他这话刚完,已有人显得一丝迫不及待,插进了他话里说:“十年一次的仙剑大会,历史已久,从没有过出现这样的聚会。不知李道长,与另外两位门主,非要请我们过来,是为何事?” “各位龙主。”李道长再躬了躬腰身,“其实这事儿,要说到贫道在六年前观察北斗七星转运,现了一丝奇异的迹象。” “什么迹象?” “按理说,这样的迹象应该不止贫道现,像天下一些有名的卜卦师以及得道高人,都应该有所察觉。”李道长说到这儿面色一道凝重,“有人,似乎在尝试让凰主儿回到转世的命轮上来。” 凰主儿,这三个字,在场中似乎是引起了一些波澜。但是,像李道长说的那样,高人都有可能察觉这样异样的天象,在座的人,都是神族的皇族,都是位高权重有许多高人为其效力的王者,相信,这样的消息,这些人,应该都有所耳闻。 很快的,场中有人出了一道大笑,笑声放荡不羁,而且充满了嘲讽和可笑:“李道长,你说你是六年前现了天象异样,却选择了六年后再来提这个事,本身不是一件极为可笑听起来荒诞至极的说法吗?六年前不说,到六年后你这是想让所有人干嘛?” “六年前贫道察觉时,因为此天象十分怪异,只是一闪而已的痕迹,让人捉摸不定,以至于贫道自己,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确定是。” “你自己都不能确定,如今说给众人听?” “不是的。”李道长被这人步步逼问,老脸露出点恼羞成怒的神情,下巴颌的一把得道仙须哆嗦了几下,颇显激动,“贫道若不是有进一步的现,并且得到一些证据,是不敢召集九位龙主来说这个事儿。” “说吧。什么证据?” “证据在于,贫道在今年以来,数次观察到天象异样,与转变了命轮的星辰相互对应的是,一部分原在轨道上的星辰,被其牵连,受到了不可想象的影响。包括一些不该死的人,都提前星辰陨落。这样的影响力,在贫道来看,除了历史中记载的凰主儿,没有他人可以做到。因为凰主儿,本身是一颗以吞噬他人命轮进而得以重生的星辰。”李道长这个铿锵有力的话,或许是,有点动摇了场中本来的气氛,但是,这话,俨然有许多不合逻辑的迹象,照样引起他人质疑。 只听又有人出了质疑:“李道长,本王早有听说,想让凰主儿回到复生的命轮,绝对不是人可以做到的事。” 凰主儿那是什么?是与传说中的灵兽之王的龙并称的灵兽王后倚靠的主子。可以说是被神指定的人。既然被神指定,当然是常人,包括他们神族人,都没法插手的事,可以归之为天命。天命,谁敢改变其轨道,必然付出性命的代价。不会有人这么傻,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能力去改变被赋有天命的命轮。 俨然,这样的质疑声,不止没有能让李道长否决自身刚才的说法,相反,比李道长刚才的话,更像一颗石头投进了此时九玄殿中的湖泊里,引起了场内的一阵骚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道长周身像打了个摆子,只听有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改变凰主儿的命轮,岂不是这个能办到的人,自身也被赋予了这样的神命。所以,李道长观察的天象异象,有可能是人为没错,但是,也很有可能是神所包容所允许的。因为六年前现的异象到六年后依然存在,说明那人没死,没有被天命的规则召回性命,不正是代表了自己身负了这样的天命。 这样的说法,一切都是符合在天命的命轮之中,包括凰主儿要醒来,包括有人非要凰主儿醒来。 “不对。”场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因为九大神族皇者里头,女子极少,众人便是不禁开始猜测说话的是不是天下女皇中最负有盛名的西真女皇。 女子的声音,与前面几位开口表意见的皇族一样,都是模糊不清的,分不清年纪,更别提能听到其真身。即便如此,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椅里头那抹光,是紫色富贵姹紫千红的华光。 云尘景微微摇了下扇子,在其余九大神族皇者都齐聚的情况之下,他倒不敢过于轻举妄动,以免被人拆穿他坐在哪把椅子里头说出什么话来,只敢将扇子轻轻摆了摆,微微侧身,是对着左侧坐着的拜把兄弟,眉宇轻佻几分微蹙说:“看来桃花谷里刚开花的桃花王是被她拿走吸食了,不然,全身这姹紫千红,谅她呆在西真国土中都修炼不出这样的仙气。” 对于他的说法,黎子墨淡淡的仙颜倒是没有因此很快恼羞成怒,出来几分愠怒的模样。 桃花谷,是属于东陵的一块地方。那里种满了桃花和桃树,桃树上结满年长不等的仙桃,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增长仙气灵气,而桃花酿出来的美酒,美味非凡,只是比起仙桃,由于属于纯度极高的东西,一般人喝了等于喝了一罐美酒没有什么异样,只有那些真正的高人,还要看是修炼什么功夫,才能尝试把这桃花酒转化为自己的仙气。 若是真能将桃花酒变为自己仙气的人,得到的仙气增长,肯定是远远超过仙桃。桃花酒出自桃花,真正的高手,甚至不喝桃花酒,只取桃花的仙气,都可以功力倍增。只是,对于那些真正的高手而言,其实,这样的仙桃和桃花,都不过是芸芸之中增长自身功力的仙品中,属于中上等的一类,还不及一些其它的上等仙品。 因而,被人偷了株桃花,坐拥无数稀有贡品的东陵天子没有放在心上多少。 云尘景见他荣辱不惊,叹了声:“桃花王对你我是没什么用,是对女子有用一些,所以,你没有想过摘了它送给槿汐吗?” 送她做什么?桃花王,听说长得很难看,没有普通桃花好看呢,枉费了一个王字。是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他摘一朵丑丑的花儿给她,不得被她嫌弃到要死。更重要的是,她并未修炼成像西真女皇这样的上乘功力可以吸取桃花王仙气。再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她习武修炼武功。 在东陵,越是身份高贵的女子,越是是不需习武的。因为,有很多人可以保护她。从这里可以看出,为什么林璟琪第一次对她会几手功夫那么吃惊,而身为兄长的宮相如对她这方面与其他人一样都是显得十分排斥。 不管如何,在云尘景闲着嘴皮子没事儿动动时,两个人,已经可以笃定这说话的女子是那西真女皇,据闻有几百岁高龄的老妖怪了。 “怎么不对了?”有人问起西真女皇说的那句不对从何而来,是怎么个不对法。 西真女皇道:“我是指,大家不要忘记了。不管凰主儿是为何复生,归之,如果她真是复生了,可就代表天下将大乱了。” 此话形同于晴天里一道霹雳,劈到众人周身像是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据史书记载。”似乎很高兴见到所有人都沉默了听自己说话,西真女皇慢条斯理地继续占据了先机往下说,“凰主儿每次复生,都是带了神命而来。而凰主儿之所以被称为凰主儿,与她的盛名完全离不开。凰主儿是浴火重生的神格,意味着是要毁灭,才能重建。至于凰主儿要毁灭谁,每次毁灭的是谁,史书中并无仔细记载,但是,无疑,凰主儿是来世间确确实实是带了毁灭的念头来的。” 只有毁灭了才能重生。按照凰主儿这样高贵的神格,这个要毁灭的对象,肯定不是那些不值一提的小狗小猫,至少,是一个派别,或是一个族落,乃至一个国家? 这样的论调,怎能不让听者惊惧,忐忑,惶恐。 本来是那样高贵的,百兽王后的名字,经这样详细剖析下来,竟是与那传说中毁灭天界的妖王差不多,都是让人足以从脚底打颤到头顶像是望到了世界末日。 站在中间的李道长,此刻像是被四面八方的狂风围裹住,变成了牢狱中的困兽,目光聚集在他这儿,有的盛怒,似乎恼极了他为什么六年前不提,拖到如今六年后。盛怒的目光,像是在李道长噼里啪啦的掴嘴巴,李道长微微摇摇晃晃的黑袍,似乎都体现了这一点。 现在,命运的齿轮,似乎都在朝着凰主儿复生的这条道儿行走了。众人必须下定决心,对于凰主儿,是要向对待妖王妖神那样,阻止其复生,还是说,让其遵循天命赋予的神命复生。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凰主儿复生后,想大开杀戮的人,会是自己。 场中的言论,立马像条分水岭一样,分成了两派。一派坚称天命不可违,若是违抗,像是对抗凰主儿这样的,不止是付出自身性命,恐怕会连累国人和族民,得不偿失。凰主儿毕竟是与妖神妖王不同,像妖神妖王,都是要格杀勿论的,是天命赋予他们必然被消亡的。 另一派,则完全不如此以为。如果凰主儿想弑杀谁,难道能束手就擒乖乖被杀,这与违抗凰主儿的命运并没有两样,还不如就此一拼。违背天命又如何呢,可以好比妖神妖王这些,都是背运命格而生,不也是有赢得天命的机率。 激烈辩论的,都是一开始就开口的那几个。其余的,很多选择了沉默。包括摇着扇子要打起呵欠来的云尘景,以及从来都不喜欢多说一句话的黎子墨。 两方人马辩论到面红脖子粗时,突然想到,在中间站着的那位把大家召来的李道长,没有表自己的高见呢。 李道长满头大汗,他自己其实都没有确切的主意,不然,不会把九位龙主请来,想让九位龙主定夺,自己好稍微推卸下肩头上的责任。 李道长哆哆嗦嗦的嘴唇,声音越来越小,没能说出点决定性的话语。 众人见了,都知道在关键关头上,这男人绝对是最靠不住的一个,随之,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位门派掌门人。哪知道,这两位和李道长一块策划把他们请来的人,同样都是一副闪烁其词的模样。俨然,这三个门派掌门人,是打了同样的主意,都协商好了,来拉他们一块下水。 不出意外,有龙主气毙了,砰,大掌狂打黄金皇椅,叱骂道:“懦夫,都敢自居掌门!三大门派,从何时起,竟是沦落到猪狗都不如的地步。百年前,明海大师任古刹门掌门时,何等令人崇敬,想当初,朕还要想拜古刹门下,拜明海大师为师父!” 明海大师,可以在百年历史中列为最传奇的人物,一切最辉煌的名词,都可以戴在那个男人身上。但是,这样一位龙主突然说出这话,可以看出,原来,明海大师的声望,远远不止如此而已。 听到这话,年纪与明海可能是差不多,与明海大师可能是同期的李道长,老脸红到像个红彤彤的太阳。想必,那会儿与明海大师同期,这位道长不知已经因被人经常拿来与明海大师对比,被天下不知道羞辱了多少回。 更可恨的是,谁都知道明海大师那性情淡泊,淡泊到什么地步,古刹门的掌门位置,他不过是去那儿帮人顶替挂个名,只挂了不过一年,马上帮古刹门提升到了天下三大门派之一的地位。因此,使得后来继承古刹掌门位置的人,比如现今的尘静大师,都只敢以代理掌门自居。在古刹门里,明海大师的高度,是无人能及的,相当于开山祖师。 同理,年纪四十的御方剑,处于不高不低尴尬的地位,是比用年纪来倚老卖老的李道长,比能用明海大师的后辈这一称号来做挡箭牌的尘静,都要更尴尬的多。天师宫,本身是不伦不类的一派,不修道,不修佛,修的只是武学,到如今,自家门派的宗旨都未能摸清。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门派怎么混到今时今日的位置,都很让人生疑。 三大门派推卸责任,九大神族,没能达成统一的意见。 云尘景除了看看拜把兄弟,对于自己身边右侧那把同样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皇椅,起了一丝好奇。右侧皇椅放出的华光,像是九把皇椅里头最弱的,弱到影子都成稀薄状,像是随时命损一般。不知九族里头的哪个兄弟姐妹? 西真女皇见事情没有结果,像是恼怒地咬了口牙,道:“东陵天子,麒麟的主子,不是今日到席了吗?作为九龙之首,如此沉默是不是太对不起大哥这个称号了,何不给大家表个态?” 九族里头,唯东陵天子,是最躲不掉的,想隐身都没法隐,因为名气太大,九龙之首,全天下哪怕是个小乞丐都应该知道他万爷的名号。 可是,这西真女皇未免太心急了,竟然如此挑衅起了东陵天子。 寒气充斥的一声冷笑,严威十足,凌厉地像是从宫殿中深处出,在梁柱之间荡漾徘徊,绕梁三日,余音不止,乃让人都察觉不出是从哪把皇椅上出来的。 众人身子一凛。 西真女皇都像是不禁在一瞬间似乎屏住了气息等待。 无情的寒音,像是从来没有存在感情,说:“有什么好说的?若是她敢对朕及朕的子民拔刀相对,朕拿了她就是。” 这话,说得还真是,让殿中一片错愕之声。 不会儿,有人奸笑,有人低笑,有人狂笑,有人大笑,还有人,笑而不语。 这东陵天子真够自私的,只顾着自己,也从不会想过是与其他人同在一条船上,更不会想与他人同仇敌忾。但是,若是没有十足的自信和可以狂妄自大的底气,谁又敢,毫无保留,当着众人说出这样毫不给人半点情面的话。只有想通这点的人,何不是身体陡寒,眸中划过一道刀光。 九族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亲手足,然而,论到利益之争,夫妻都能反目,何况兄弟。东陵天子,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大哥了这话,好比一家之主,说了,各家兄弟,都长大成人了,自己料理自己吧。底下的,请大哥言定夺的,见大哥都这么说话了,又能怎样。除非是,夺了大哥这个位自己来话,让众人臣服自己。 西真女皇心里的盛怒是可想而知的。因为,她的棋步,俨然被黎子墨打乱了。本想逼黎子墨就范,哪知道黎子墨连这样不负责任的话都能说出来。 该死的是,场内,不是所有人都是她的人。比如她还没能完全拿住的西秦,以及与东陵绝对站在一个阵营里的云尘景。更该死的是,正是这样错综复杂的情况,导致黎子墨说的各自为政这话出来以后,竟是成了目前最符合各人的心理。 就此可以推测出,黎子墨这话,表面任性狂妄,实际上,绝非如此,是一位富有心计的王者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短短不过数年,那位曾经在仙剑大会一鸣惊人的无情少年,那时候的少年,只记得只会一双无情的眸子装模作样想威吓下面的人,结果,如今的城府和深沉已是成长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惊心。 云尘景收起扇子往掌心里静静地敲了声,眯起的蓝眸,落在西真女皇搭在皇椅扶手上的指尖,只见那露出一小截的指头是光滑如玉,完全没有衰老的模样。 九把皇椅上的光华,随着尊贵的客人离去而消散。三大门派的掌门人,见神族的皇者离开之后,无不是立马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立于万人之上的清高姿态。李道长回身,向另外两位掌门说:“贫道相信,关系自身时,神族皇族都无法视若无睹。我等,只需耐心观察就是了。” 另外两位掌门纷纷赞同。紧接,三人是走出行宫,要下到七峰池,主持那儿即将开始的仙剑大会。 花夕颜和小太爷乘坐的马车,折腾了将近一日,才抵达了七峰池旁。皇帝之前,已经先派人在这儿定了客房。 七峰池旁,在七峰接壤的六个山脉之间,是建了六座客栈,同是茅山派负责,为的是接应仙剑大会来的客人们。可是,每次参加仙剑大会的客人太多了,使得,客房的紧俏程度让人难以想象。为了能接待更多的客人,客栈几度改建,改到现在,除去了招待特别贵客的别院,变成统一规格大小的客房,入住的客人无论高低贵贱,都是一样的房间。 真正娇生惯养的贵客,嫌弃这样房间的话,当然不会住在这,也有的是法子。 花夕颜来到之后,亲眼目睹了有贵族直接将乘坐的马车变化为华丽的住所。 好在,他们一家三口都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太子爷有时候游走天下,是连野外都睡过了,有张床睡,已经可以说是天堂。问题在于,一家三口只有一间房,莫非,今晚上,他要睡在父母中间? 从没有和父母一块睡的小太子爷,想到这儿,小颜立马一片通红。 花夕颜哪里知道大儿子离题老远了,吩咐柳姑姑将行李中那些最厚的衣服都拿出来,准备给儿子和他换上。明日听说这里还要下大雪,温度会更低,可不能感冒了。 翻着保暖的衣物时,花夕颜突然想到要拿这里的雪洗洗脸。这儿的雪,据闻与平原的雪还不同,沾有灵气。她想体会下什么叫灵气的雪。 柳姑姑听到她这话,去外面帮她弄点雪。 小太子爷坐在窗户旁的椅子,拿起本书掩饰自己紧张的小心情。花夕颜坐在太子对面,给儿子冲茶,侍奉儿子念书。 窗户里头,母子俩对面而坐的亲密剪影,落在了对面另一间客房的窗户里头。 贤王阮灏君眼睛慢慢眯了成条缝隙样,似乎在准确捕捉花夕颜脸上的一丝一毫。 宫皇后? 不,她骗得了他人,但是,绝对骗不了他的。 这人分明是花家的大小姐花夕颜。只瞧她一笑一颦,像是聚集了天地所有灵气的杏眸,流光溢彩,对着他,始终是那几分冷嘲热讽。恨,看不见。他原先总以为,他休了她,她该恨他恨到半死,结果表明是,她不仅连点恨意都别想在她眸里看得见,倒是在她双眸里明明白白对他写了两个大字:不屑! 他休了她,她反而不屑他了。说出去,谁能信?他反正是不信的。 一个曾经为了他去跳河的女人,能对他没有恨之入骨,能对他没有半点感情留恋? 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因为,她和他分手时敲诈他拿了他开具的那张欠条,不是后来还没有向他追究吗? 基于如此,他是情愿相信她是被东陵天子逼迫的。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化身成为宫皇后,又怎么会与东陵天子有了关系,但是,他绝对相信她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花夕颜。 现在,只要在众人面前剥去那层皮,让她露出花家大小姐的真面目来,到她无法否认的时候,或许,就此她能承认她对于他的那份感情,至今没变。不然,他贤王实在太委屈了!被他休了的女子竟敢对他不屑! 再有那东陵天子,那高高在上宛若云端上的男子黎子墨。早就看不顺眼了。只要揭露她是被他休过的女子,当众狠狠一块羞辱一把东陵天子。想到这儿,他不这么做绝对是不行的。 “主子。”常青进门,给他找了个添了炭火的暖炉进来,见他屹立在窗户前不动,轻声提醒,“风大,今晚要下雪。属下帮主子把窗关了吧。” 说了几句,现主子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阮灏君一双视线,都像冰冻一样落在了对面的窗户。 常青顺他眼神望过去,望到了花夕颜,怔了怔:“这不是宫皇后吗?” “宫皇后。”阮灏君嘴里玩味这几个字,道,“宫皇后不是死了很多年吗?” 常青想,莫非主子遗忘了吗?谁不知道宫皇后死而复生了。 “常青。” “属下在,主子。” 阮灏君眯着的眼,追逐那个走出房门拿了个铜盆的柳姑姑,唇角落下一抹阴影:“对面的客人,似乎是找什么东西,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本院,请勿转载! 【113】九族 校园港 正文 【114】对质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4】对质 走出九玄行宫时,天色都落幕了。 此刻下山已是来不及,只能在这山上找个地方过夜。为此,驻守山顶的茅山派,已经做好了待客的准备。白虎一跃跳下台阶,跟上前面行走的两位主子。 青虎见着是他来,奕风不在,稍有点意外。可是,在望见后头走上来一位年轻女子时,似乎悟到了另一样东西。 那女子头戴斗笠,身着道袍,看来像是茅山派的人。 两位主子被前面的道士请进了上好的客房,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则跟了这位女子,一直走到了属于下人住的房子里。幸好,这里的房间无论贵贱,都是打扫到十分干净。像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对于环境倒也不会挑剔,只要干净即可。 女子将他们两人迎进屋后,出去,带了个小道士,那小道士是拎了一个篮子,掀开盖在竹篮上的布,里头,有米饭和青菜豆腐。 修道和出家的一样,都喜欢吃素,而且素食都做的非常好吃。 青虎依照礼节,行了礼,再坐下来,准备拿起碗筷开饭。 女子同时是手里抱来了衣服,对他说:“这个,给你那位朋友的——” 趴在地上的白虎,正准备等他们走了,再和青虎要件衣服穿上,听见有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眯起了虎眸,打量起那女子。 女子摘下斗笠之后,露出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容,有几分山水的灵气,穿着道袍,挥袖之间,仙风之姿,宛若行于云端之上。 年纪,看来不大,可能才十五六。 “请问道姑贵姓?”青虎起身,向女子问。 “贫道姓余。”女子说。 “余道姑。”青虎接过她递来的衣服,谢道。 女子摇摇头,随之和其他同伴一块退了下去。 青虎关上门,再对趴在地上的白虎说:“兄弟,没人了。” 一团白光罩住虎身,不久,光团褪去,露出少将军健美有力的身躯。伸手,抓起桌上的衣袍,极快地披到自己身上。青虎在他系腰带的时候,笑着说:“听说林将军娶妻了,何时早生贵子?” 家里,被皇帝和皇后塞了两个女人。据逐影说,那两个女人整天在他后院里打架,反而更好,都无暇顾及起他了。至于生孩子,不好意思,皇帝和皇后往他后院塞这两个女人的心思,他心里一清二楚,连给她们怀孕的机会都不会有。 青虎看他冷若冰霜的表情都若有所思:“莫非将军还从未碰过女子?” 几年前,他的家臣们,已经带他去了见世面。后来,往他房间军帐里里送了不少美人。他也就依照家臣的意思都做做样子。逢场作戏的功夫,他就此修炼了不少。论起真正染指一个女人,他却是没有的。只因他是林家最后一滴血脉了,岂可随意给她人机会留种。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追月。所以,那晚上,他只让追月侍奉他。 追月跪在他脚边问他:“主子如此多年为难自己,顺应他人,心里可是有了意中人?” 逐影和追月,像是他亲哥哥亲姐姐。对其他人说不出的话,面对追月的追问,他不能不说:“从很久以前,我经常做梦梦到一个人。” 那个人,他知道,是由于附身于他身上的白虎英灵的关系。灵宠的命轮与主子的命轮彼此相依。 他将来挑什么样的女子为妻,都先必须经过白虎的同意。 追月无话,只是跪在他脚边,帮他仔细打理袍角。 他就此说了一句:“逐影和我提过,说是给你找到了户好人家,等我事儿办完了,给你操办婚事。” 追月身体哆了下,仰起脸,冲他笑了笑:“看着少爷娶妻生子,是追月最大的心愿。少爷如今后院里有了人,追月是该走了。” “你永远是我林璟琪的家人。”他说。 这一刻,彼此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他知道,很小的时候,已经知道,被人教育的很清楚,只能把她视为姐姐。她清楚,自始至终都清楚,自己永远只能是他的家臣。感情,没法萌生,被掐掉了在萌芽的阶段。 逐影对此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不要想着作为一个家臣可以越过家规,勾引家主成功上位。或许有,但是,这对于尽忠的家臣来说,是种耻辱。他妹妹,不是傻瓜,以为爱情天长地久,可以为此付出一切哪怕是遗臭万年的污名。何况,他们家主的命,是早被天上定下来了。 若不是天命所为,其实,他们的家主,或许,早在那年头,和林家那死去的几百条人口一样,都不在这世上了。 青虎把饭摆到桌上,分了双碗筷给林璟琪,说:“林将军,不客气了。” 林璟琪带兵打仗的,更懂得饭是钢的道理,哪会客气。 不会儿,两个大男人横扫桌上的饭菜。按照道士们提供饭菜的原则,菜可能吃完就没有,但是,饭吃不饱,是可以再添加的。 青虎摸下只饱了一半的肚子,打开门,见门外一个道士经过,喊:“再来几碗饭。” 扫地的道士放下扫把,走去厨房给他们弄饭时,青虎突然拉住对方的袖口问:“今晚留在这儿住的客人多吗?” 除了他们主子,其他人,应该一样下不了山吧。 道士模棱两可地点头又摇头。知道他大概是担心半夜三更会不会有人搞偷袭,说了句:“此地接近天界,是灵界宝地,应是,不容人亵渎沾上血气。” 青虎听他这么说似乎可以心里安定一些,又问他那个余道姑是去了哪儿。 道士指了指他们主子住的方向。 上宾住的客房里,一白一青,两抹绝色的侧影,坐在卧榻两侧,中间摆了个棋盘,各执黑子白子,杀的正是不可开交的时机。 云尘景坐在窗户上,遥望那两抹专注下棋的身影,笑道:“秦王大婚不过一个月,看来春风又得意了几分,此次一个人前来七峰池,家里王妃是不是恼了?” 李莫庭听他话里带的调侃,修雅的嘴角勾了勾:“本王没有把王妃放在家里,希望圣上听了,不会责怪本王。” 黎子墨手中执起的白子一顿,云眉微锁:“你带她来,不怕她给你惹祸?” “其实放她在府中,本王更唯恐她会添乱子。”李莫庭小心中说出来的,却是实话。 以黎季瑶那性子,放她一人在家,尤其在那人生地不熟的西秦,更容易惹出一些乱子来。哪怕有二公主看着,到时候他再赶回去处理,怕也来不及。何况,把她娶回西秦之后,他一直是生怕国内有人趁他不备对她下毒手。她又不会武功。 黎子墨再想说些什么,结果,是想到了什么,嘴唇闭成了条缝。 李莫庭好像能洞察到他想说的话,神情划过一抹深色,说:“本王听说,皇后娘娘也来了。也好,和王妃一块做个伴。” “朕带她来,是和王爷想的一样,在外面,可能她还更安全些。”白子随声落在了棋盘上。 云尘景望向窗外,见走廊里提着灯笼走来的女子,说:“天上牛郎织女来相会,谁都挡不住。” 另外两人闻言,望向他。 云尘景见他们眼神里都指着自己,连忙澄清:“不,我说的牛郎,是天上的星星,不是我。” 由是一抹了然很快地掠过另两人的眸里。然而,也都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黎子墨像是带了一丝不耐烦开口:“你爹娘把你婚事放到我这儿,天下人都看着我至今没有作为,我这背后,为此都不知被人说过多少坏话。你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子,王爷在这儿,刚好作证。” 云尘景想当做充耳不闻。 龙颜几分恼怒,摔了手中的一颗白子:“你好意思你就继续赖皮下去。” 云尘景只好跳下窗户给他熄火,说:“眼下这种情况,敌我都分不清楚,你教我到哪儿找人和你说明白。” 这里头,敌我都分不清楚,可谓是字字珠玑。 今儿,九大神族是都被请来了。然而,彼此都看不清楚,更别提是敌是我怎么分。若不然,他也不会提出不联盟的建议。这种情况,哪怕联盟了,都说不定背后被哪人给捅一刀都不清不楚的。 唯一最清楚的事实是,西真女皇是不想让凰主儿复活的。 “为什么?”李莫庭当时代表西秦,同样坐在九玄殿的九把皇椅之中的一把。对于西真女皇极力渲染凰主儿是妖神一说,他听来是很诧异。 为什么西真女皇一口能咬定凰主儿是为了毁灭他们而来的。西真女皇难道手里掌握了其他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老妖精,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怕死了。”云尘景摇摇百折扇,走过来。 “可是她怂恿的话,都有人听了进去。”李莫庭眉上飞起一朵深重的疑云。 只怕,这里头有些事情,可能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比如说,想让凰主儿复活的人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照他们这些人看来,如果这人没有半点目的,单纯是遵照天命,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上天造人,给了人**的思维,有别于大千世界其它物种,成为了唯一特别的,正因为如此,才给了人可以违背天命的机会。所以,西真女皇那话儿,说可以违背天命毫无损,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朕,给明海大师书写了一封信,至今,杳无音讯。”云眉下的墨眸,深了几许的神色。 “明海大师那人是怪,或许他老人家压根都不想再管世间闲事。”李莫庭道。 云尘景摇摆白扇子,良久没接上话。 或许几个人心里头,都在想同一件事。如果明海大师真与这事儿有关,古刹门在这儿,岂不是,他们这些人,都在明海的监视之下。 柳姑姑奉了花夕颜命令去取雪,取了一盆雪回来,同时带回来一个人。 “季瑶郡主?”小太子爷一眼看穿了黎季瑶服了易容丹。 黎季瑶瘪瘪小嘴,这小太子爷也太不给她面子了,竟然这么快识穿她把戏,回礼道:“本郡主如今是秦王妃了。” 小太子爷眉角微微一撇,很快改了口风:“见过秦王妃。” 听他们一大一小像是在来回斗嘴,花夕颜是迫不及待,手心抓了把雪,放在自己脸上尝试一下,问柳姑姑:“出去只见到王妃?” 柳姑姑答笑:“在路上偶然遇见的,奴婢都没认出来,是郡主身边的三七姑娘先叫了奴婢,奴婢方才知道王妃来了,只是不见王爷。” 提起自己刚嫁的老公,黎季瑶立马往屋里望上一圈:“皇兄不在?” “他不在,应该是今夜回不来了。”花夕颜说。 听到这话,黎季瑶二话不说跳上了屋里唯一的床,拍拍:“今夜皇兄不在,本王妃刚好可以和皇嫂睡一齐。” 砰。小太子爷手里拿的书本差点握不稳。 他梦想着的一家三口睡中间,如今,是变成了夹在黎季瑶旁边。 没人知道小太子爷脑袋里刚才都幻想了什么。黎季瑶还一脸热忱乐乎地说:“殿下,殿下能和本王妃睡,应该深感荣幸吧。” 小太子爷嘴角勾了下,几分深深的无语。 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和她睡要深感荣幸。 黎季瑶就此拿自己老公的话来说:“秦王殿下说了,能和本王妃睡一起,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花夕颜听完她这话转过脸,脸上刚覆上的天然雪面膜是差点儿被她这话雷劈了下来。她从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的瞎子王爷李莫庭,原来在夫妻房内也会说一些拐卖小孩的甜言蜜语。 小太子爷深表赞同,对黎季瑶说:“王妃千万不要信以为真。王爷说这话,肯定不是当着众人说的。” 花夕颜马上把头又转向大儿子。小太子爷什么时候开始,是比黎季瑶更懂得男人的世界了。 黎季瑶招呼小太子过来排排坐,道:“今晚只有你一个男子了,是男子汉的话,要保护我和你娘。” 小太子爷不知道她今晚吃了什么药,八成是吃错了药,不然不会和他这样说话。 花夕颜把铜盆里的雪留了些,所谓好东西要分着享用,于是,让柳姑姑装了些放进瓷瓶里,打算到时候带回宫,又问黎季瑶要不要用点。 听到她招呼,黎季瑶同样兴致勃勃,抓起雪往脸上刷,一边喊:“冷,好冷。” 小太子爷看她们两个女人玩的不亦乐乎,静悄悄的,郁闷地抱着本书坐在床尾:今晚他一家三口的美梦破碎了。 不过,在想到自己弟弟也不在时,小太子爷这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减了大半。他总不能在弟弟不在的时候自己一人霸占爹娘。 木木,你如今在哪儿呢?小太子爷望着窗户外闪烁的流星,默默地想着。 漫天飞舞的雪世界之中,有一块地方,好像被雪遗忘了,这儿四季如春,谷中百木常青,百花盛开。 小猪妮妮在草丛中像只老鼠,四处逃窜。不用说,又是偷吃了什么东西,被人追杀。追它的是条蛇,可以堪称蛇王,体长有几丈,张开的蛇口可以一口吞下头牛。小猪妮妮为了逃避追杀,肥肥的猪身都跑出了汗,狼狈不堪。 见蛇王追的死紧,它都被逼到崖边了,无奈之下,转身,冲蛇王龇开猪牙。 蛇王看着它这口猪牙,不为所动的模样。 小猪妮妮都快被气死了:这畜生就是畜生,竟然看不出它是谁。 在蛇王要张大蛇口往它这儿扑时,猛然摇身一变,小猪化成了人形,同时,动作飞快地一跃,跃过了几丈宽的断崖到达了另一边,冲目瞪口呆的蛇王招招手:傻瓜! 上山砍柴的长福,无意中见到这一幕,是看到两只眼都愣了。 能化成人形的灵宠,他只听说过,还没真正见过。 老天,这小木木怎么收养的这只灵宠?平常都看不出来,以为只是只和小吃货一块贪吃的小肥猪,几次三番,还让人想着宰了吃呢。 一只手,搭在长福的肩头上。长福回头一看,见到是一个青袍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几分出家人的朴素,清秀面容,笑容清隽,轻轻地竖起指头贴到嘴唇上,意思是要长福不要惊动到了小肥猪。 长福点头,恭敬地对男子行礼:“三门主。” 这三门主究竟是哪儿来历的人,他是不清楚,但是,这位三门主法力高深,无可置疑。同时,这位三门主,就是当初救了他和花老太君的救命恩人。并且,带他们来到这个俨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三门主扶他起身,笑言:“回去吧,要用早膳了。” 这边,早膳的时间用的比较迟。是说,早晨起身,最好是先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洗涤自身的污秽,再来进食,最佳不过。于是,这里的弟子,有些选择静心打坐,有些出外劳作习武,都是吸收灵气,洗涤污秽的法子。 长福习惯早上出来先出一身汗再说,因此选择了出到户外砍柴。花老太君,毕竟年纪大了些,只能选择在屋前的竹林里打坐。 长福尾随三门主走回去时,经过瀑布,能见到在瀑布底下打坐或是练拳的弟子,经过树林,那儿拿着兵器修炼的弟子更多了。 据闻,仅三门主底下,都有弟子数百名。这,绝对是个人数众多的门派。可是,叫做什么门派呢?按理说,这样庞大的门派,应该早已名扬天下,却偏偏是之前他和花老太君都没有听说过的。更何况,这三门主自己都坦言:我们这儿没有名字,来的徒儿,都是身为的师父在外修行时,与徒弟结缘召进门里的人。没有缘分的,想拜在在我们门下,多少钱多有势都不可能,非要叫的话,主子说了,叫有缘派吧。 主子,主子。 这里的人,管统领这里所有人的那位地位最高的高人,叫做主子,而不是称其为门主或是掌门师爷。如果长福没有理解错,主子这话,可是只有家臣或是奴役叫的。说明包括三门主在内,对于那位高人,不是师徒的感情,而是能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乃至牺牲性命都要一心保护的人。 穿过竹林时,长福见到了修行中的花老太君。老太君面目严肃,双腿盘坐,袅袅的仙气在她满头银的头顶上盘旋,最终,慢慢形成一团云,再从头顶的穴位回冲体内。年纪有了,在回收仙气时,消化不易,花老太君显出一丝疲惫。等睁开眼,见到长福,轻咳两声:“你回来的正好,看看木木起来没有。” 花老太君心疼孩子,从不为难孩子早起。所以,在这儿一大帮人都在早起努力修行时,唯有这孩子睡得像头猪一样。长福远远的,都能听见小吃货打呼噜的声音,那代表小木木昨天吃的太饱了,而且不知在梦里做到了什么美梦,所以不舍得起来。 三门主闻声,轻轻一串笑声飞出喉咙,说:“好像是梦到去到七峰池了。可能与东陵的小太子在梦里说话。” 长福和花老太君听他这话,心里都想:神了! 这人竟然连人的梦境都能窥探,究竟是什么人。 三门主对此不以为然:“我们主子,不要说梦境,是连以前和未来将要生的事儿,都能算出来。” 花老太君对于他口里所说的那位像是神一样无所不能的主子,一直存有心思想要见一见的,只是没有机会。 三门主如今给了她机会,说:“等二皇子醒来之后,我让人带老太君以及二皇子,到主子住的凌霄阁。” 花老太君闻之欣喜,连道:“我带我曾孙子吃完早饭,马上过去。” 花木容姓花,被老太君直接认下为花家未来继承人的花家长孙。 三门主一声无声的笑,随之,袖筒一挥,像带了一阵仙风,踏云而去。 长福有点想不明白的样子,念了句:“这儿的人真神。年纪不大,都能这么神,一个个都是天才。不知他们几岁练成的功夫。” 想在这儿,举目所及见到的人,一个个的年纪,年龄最大的好像都没有超过三十岁,清一片的年轻才俊,让他和花老太君这样年老的情何以堪。 应该都是天才吧,不然以他们的功力而论,很多,都是修炼到几百岁都不知道能不能修炼到的功夫。 对此,花老太君似乎不是这么想的,见没旁人听时,才对长福说:“我看,他们都是练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术。” “返老还童术?”长福震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样的术,貌似只有传说中存在。因为,那些扬名天下的得道高僧,他都没有见过可以做到的。不然,那些高僧,不会一个个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都是银白须,脸上长满皱纹。 花老太君世面见的多,当然比长福了解多一些,咳声:“真正修炼的返老还童术的,哪敢以真面目来示人,都是吃了易容丹。只有私底下,露出真面目,怕的是被平常百姓见到误以为是妖神。因为,妖神是真正的不老颜。” 长福听她这样解释,方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悄声问:“老太君,你看得出三门主是什么来历吗?” “有一点依稀的迹象,但是,不敢肯定。”花老太君十分谨慎地说。 两人相伴回到建在竹林边的小木屋。在这儿修炼的弟子,一般住的都是自建的房子。喜欢住什么房子,就建什么样的。只有地位高的门主,能住在所谓类似皇宫寺庙的大房子里头。至于那位身份最高的主子,刚三门主都说了,住的是凌霄阁。想必那是这里住得最好的地方。 回到木屋里,长福走去生火。在这儿,基本什么都是自己来。连衣服都得学会自己养蚕,自己盘丝,自己做成衣服。更何况是砍柴生火,自己做饭。 去砍柴时,长福顺道是打了只兔子和抓了两条鱼。两只小吃货食量大,如果是他和花老太君两个人吃,吃点竹笋和米饭都能吃饱了。可两只小吃货不行,最少每餐都不能少肉。 一个人在床上睡得像只死鱼似的花木容,在闻到烤兔香味时,砰,坐了起来。接着,不用人叫,爬下床,揉揉鼻子,像狗一样循着香味的线索,走出了屋门。 长福在门外摆了饭桌和碗筷。 老太君招呼木木:“来,吃饭。——对了,先洗把脸。” 小木木在这点上,牢记娘说的话,吃饭之前必须洗手,睡觉前后必须刷牙。长福用木桶给他从小溪边打来了清水,小木木蹲在木桶前,掬起水用力地洗脸。 从这背影看,花老太君能感觉到这孩子,只是出来跟他这么几天,都长得飞快。好像个子都高了不少,肩膀都宽了,让人眼花时以为这孩子一下子长大成人了。 事实证明,哪怕这孩子长大成人了,都是个孩子,因为,只要刷完牙洗完脸,这孩子马上原形毕露,像是野狼一下子扑到了饭桌上,狼吞虎咽。 花老太君只得一边帮孩子拍背,叮嘱:“慢点吃,慢点吃。”同时,吃惊那只一早上出去觅食的小肥猪,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而且跳上桌子与自己主子抢吃时毫不客气。 “妮妮!”掐着小肥猪的脖子,花木容焦急,“你给我吐出来!我一口都没吃到鱼肉呢。” 小猪仔刚是把鱼骨鱼头一整条全吞进猪肚子里了。 花老太君摸摸眉毛:有这样一个抢吃的,不被锻炼成小吃货都难。 见状,长福答应马上再去弄条鱼,幸好这么多天锻炼之下,他和老太君都被锻炼出了一套应对的策略,比如打了两条鱼,记得先留一条备用。 花木容一脚把小猪踢开:“不准过来,在我和太奶奶吃完鱼之前!” 花老太君听见这话,心头突然一动,甚为慰藉,说:“太奶奶不吃,木木要吃饱,等会儿要去见人呢。” “见谁?”花木容抬起沾满饭粒的面包小颜。 花老太君淡淡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花木容举起竹筷子,巴拉巴拉扒着碗里的米饭。 花老太君见他两只筷子都抓得有点模样了,笑道:“我曾听你娘说,说你不喜欢拿筷子。” “嗯。”顾着吃的小吃货没抬头。 “想你娘吗?” “想。” “梦到什么了?”花老太君想到三门主刚说的话,试探一下。 花木容其实对梦里的内容记不清楚,好像是飞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因为飞得那么高,他感到疲惫。 木木没答话,花老太君没有勉强孩子。 之后,吃完饭,依照约定,三门主派人来接他们去凌霄阁了。 同时间,花夕颜他们在七峰池,迎来了早晨。雪山上,清晨的温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低。黎季瑶起身时,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抖,简直怀疑自己昨晚上在这个鬼地方居然没被冻死。 柳姑姑一晚上不停往屋里放的火炉里添加木炭,都不足以抵御这里的寒气。太冷了,冷到,屋里的家具表面,都能蒙上一层霜。因此,人盖着的被子,穿的衣服,都能感到凉飕飕的寒湿。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夕颜坚持刷完牙洗完脸,梳了头。黎季瑶坐在床上裹着棉被梳理,一边看着花夕颜神情自若,佩服地吐了吐小舌头:“皇嫂强。” 花夕颜则是更佩服大儿子。 小太子爷一大早,天未亮时,已经爬起身,是在院子里修行。林师傅不在,奕风代为监督,指导。 花夕颜后来想,冤家路窄,该遇到的总是会遇到的,一日之计在于清晨,而,一早上遇到不想见的人,只能说,凉拌。 在带了黎季瑶,因为不想打扰儿子练武,就她们两个人,走出客栈觅食时,遇到了一群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的人。对了,是多长时间没有见到的花家人。 花正珂,带了柳氏以及女儿花怡羽儿子花跃羽,来参加仙剑大会,见见世面。花正珂和柳氏这里头打的算盘,花夕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是要给花怡羽找夫君,仙剑大会俊杰多,花怡羽有的挑,二是让花跃羽到仙剑大会看能不能打出点名头。 仙剑大会,设立了少年组的擂台。 花正珂和柳氏要求不多,只要儿子能在少年组拿个第118章情报和风声。 知此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饶是多自负的高手,只要是真正的高手,肯定是想在比赛前,多了解敌方的底细,做好应战。 如此推断,在这个饭馆里头,在早上大家要开战之前都急着获取情报的时候,这里头聚集的人,什么样的人,可能比大家想象中要更多更全面,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缺的,包括皇家贵族名流门派高手。 贤王阮灏君走进了饭馆,很快,几乎所有人认出了他并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说明,贤王的美名,在天下,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趁着花家人,齐齐上前向白昌国未来的君王行礼问好时,黎季瑶和花夕颜都懒得爬到楼上,找了角落一张偏僻的小桌子准备用饭,然后,再给努力学习的小太子爷带点好吃的回去。她们两个人,都是穿着普通的衣服,没有人能认出她们的身份。 黎季瑶连问好几句,得知这儿的包子只有豆腐和酸菜馅时,对花夕颜说:“好在木木没来,要是来了,他要喊着赶紧下山了。” 花夕颜淡定如是:“嗯,他爹都说过这话。” 黎季瑶为此哈哈大笑:“这个地方,太子殿下来是对的。木木来,是来受罪的。” 三七担心自己主子笑声太大引人注目,提醒:“王妃!” 黎季瑶手指把玩起一支筷子,道:“没事,我这吃了易容丹呢。” 三七对于她的肆无忌惮彻底无语。 贤王阮灏君微微勾了勾唇角,对着那对自己行礼的花正珂说:“本王听说花家大小姐失踪了。” 花夕颜本是成为东陵天子的红人了,后来又不知道怎的,据闻又被皇帝宰了。以至于花正珂压根不敢跟任何人提及这个事,只怕被女儿连累。 做爹能做到花正珂这份上,贤王都觉得心里有几分玩味,因此提点花正珂:“都说花家大小姐失踪,但是,事实真相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 花正珂听他这话,到底是个大臣做久了的,揣摩完他话里意思,不由一惊:“莫非贤王殿下知道小女下落?” 花正珂敢问出这话,说明是明白他意思了。其实花正珂心里也早存有这样一个想法。想花夕颜是忒讨厌他们花家,巴不得和他们花家一刀两断。所以,如果他是花夕颜,都会选择易容,然后对外宣布自己是假死,以此断了花家的念想。 众人都说宫皇后死而复生,但是,谁都知道,这人能死而复生的事,前所未有。史书上都没记载过的事,怎么能出现在宫皇后这样平凡无奇的人身上。说宫槿汐平凡无奇是由于外界都知道,她只不过是宫家的小姐。而宫家,除了给东陵朝廷做官以外,并没有特别大的本事。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现在的宫皇后压根不是那传说中的宫皇后,只不过是花夕颜联合东陵天子黎子墨使用的障眼法,目的既是为了端了他们花家,又是为了保住东陵天子的清誉,一举两得。花正珂牙齿咬到嘎吱响,是想:太可恶了!他绝对不会忘记,当初黎子墨那一掌,是打到他花正珂差点没命,而原因都是因为花夕颜。 贤王用密语对他道:我已经用了计谋让她中了圈套,很快,我施法过后,她马上会露出真容,你先过去,刺激她,让她众人面前无处可躲,原形毕露。 “行。”这计正中花正珂的下怀。 花夕颜和黎季瑶各自举着茶杯,碰杯对饮时,花正珂率领柳氏等人向她们走了过来。 “女儿!”花正珂骤然一声大叫,叫声直通云霄,响彻七层楼高的饭馆。 各种嘈杂声充斥的饭馆里,蓦地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不明所以地向声音出的方向望过去。 无数目光冲她们这儿来,黎季瑶立马眉头揪成了个大疙瘩,早有耳闻,这花家人欺负她皇嫂,现在这群不自量力的人居然当众闹场了。手掌按住桌子,刚要拍案而起,接到花夕颜对面一个眼神,生生先按住。 花夕颜头也没回,不答不睬,只等这群花家人自己做戏就是。 果然,花正珂打了前阵以后,柳氏紧随而上,捏着哭音道:“夕颜,你怎么可以不认你亲爹呢?” 柳姑姑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一道低喝:“你们是什么混账东西!我家主子可是你们能随意叫的!” 宫里的姑姑几分气势,立马让柳氏的气都蔫了下去。 花正珂怒指花夕颜的背影,道:“有本事,你站起来,转过脸,给大家瞧瞧,你是不是我花家的女儿花夕颜!全天下都知道,我女儿花夕颜左脸有一条丑疤,骗不了人的。” 本院,请勿转载! 【114】对质 校园港 正文 【115】宰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5】宰人 当众指骂,这花正珂明摆是皮痒了,不怕死了,对着全天下的人说这些话。 黎季瑶怒得将手中的筷子差点折成了两半,丫丫的,这群花家人是群疯子。 三七忙拉住她袖口,生怕她一不小心出众出境了。 四周围观的,七层楼高向下俯瞰的,八成有一千双以上的眼睛,都虎视眈眈他们这儿,不停有唏嘘声冒出来,看好戏的程度高涨,不亚于看擂台赛了。不,许多人,是把这场闹剧看成是比赛前的热身赛了。也因此,如果在这会儿,两方人马,谁想抽身而出,说不唱这句戏了,恐怕在场的数千观众没有一个能同意的。 其实,那通往饭馆门口的道,已被人墙围得像铜墙铁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花夕颜身边和黎季瑶身边都是带了奕风这样的高手,可是来参加仙剑大会的人,岂会缺乏高手,这样的话,她们要离开这儿,如果不能服众,貌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柳姑姑心头蓦地划过一道惶恐,难道他们要在这儿栽在花家手里了。 与站在不远处的贤王极快地对了下眼神,花正珂料定了花夕颜是绝不敢转过身来的,于是更理直气壮,冲天下所有人说:“事情已是明明白白,做了坏事心中有鬼的,如何虚伪,自然面对天下和众人,乃至她亲爹。” “你说的谁呢?”一道犹如黄莺出谷的嗓音,瞬间夺去了在场所有人耳朵的注意力,众人为其惊艳时,同时注意地听,是把花正珂的声音自动忽略了去,听那女子美艳的声音回荡在馆内,“鄙人的家臣已经说了,与你们毫不相识,本是念你们是无意中认错了人,想放过你们一马,正好,全天下的名流大人都在场,为此可以见证。” 花家人听完她这话全部一怔。 想她这口气竟然自信满满,不像有贤王说的破绽。惊慌之间,花正珂又向贤王那儿问去一个眼神。 贤王对他颔首,神情自若,左手举三手指捏兰花指做法,只等花夕颜转过身的瞬间。 那一刻,所有人的气息好像都屏住了,数千人容纳的饭馆里,竟然是鸦雀无声。那背对众人的女子,着的一袭柳红绸衣,衣服上没有花样,看起来平凡无奇,然而,上好的绸缎光泽是骗不了人,足以说明这女子其掩饰底下高贵的身份。使得更多关注的眼球,益是被吊起了胃口,很想一睹女子的芳容。 几千人吞咽口水的同时,那女子终于转过了身来。 五官非倾国倾城的妖艳,但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一种雍容华贵的高贵光华,笼罩了女子全身,尤其女子那一双杏眸,是无法形容的一种美,让人从她眼中似乎能一瞬间望到的是满星的宇宙,震撼的惊艳。 众人相觑,若是无法置信,因为,如果,如果他们有些人在东陵呆过,并且目睹过东陵皇后归来那百鸟朝凤的盛景时,都不会记错这样一张面容,绝对不会记错的。这个人,就是早已名扬天下的东陵皇后宫槿汐。 东陵天子为龙尊,被天下人所敬仰的一代君王,这里面,有许多人,包括贤王,包括花家,都是东陵进贡国的臣子,面对东陵皇族,是要下跪朝拜的。而花家人,是疯了傻了?竟然挑衅东陵皇后?说东陵皇后是他们家的孩子? 摇头叹气声,四处纷嚷而起。没有错了,这群花家人,是想巴结权贵想到傻了,想着把东陵皇后错认为自己女儿,可以一飞升天。岂不知道,这一飞升天,恐怕不是升官财,是要脑袋丢了。 柳氏惊讶了一声,倒是有了自知之明,带女儿儿子连退好几步想撇清关系。 花正珂面色唰的青白,四肢冒着寒气,打起抖,同时,眼神蕴满了愤怒望向贤王:你,你不是说,可以吗?你这是见不得我们花家好,把我们花家都往火坑里推是不是?好狠毒!等我,等我这会儿揭穿你! 贤王猛地吞一口口水,这一口差点是呛死了他自己。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花夕颜那张完美无缺没有一点伤疤留下的娇容上。怎么可能?明明,明明他都做完法了。 常青也是无法置信的,贴在他背后说:是,是把药都撒到了她用的雪里头了,绝对不会有错的,属下亲自撒的药。 如果放药的程序没错,做法的程序都没有错,岂不是,这个人,确实不是花家大小姐花夕颜,而是东陵皇后宫槿汐。 这个认知,让贤王脚底大大地趔趄一把。 怎么可以不是呢?怎么可以! 她应该恨着他,应该对他恨之入骨,不惜一切想逃开他。他要揭露这一切,让天下人明白,是他不要她,他比东陵天子更高一筹。 只要瞟过贤王脸上一抹表情,花夕颜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男人都在想些什么,不用想,都是一些龌蹉至极的念头。这贤王真是,她见过的人里头最蠢的,怪不得会被她坑了三分之一的家产。 给柳姑姑使个眼神。柳姑姑接到她示意,带人疾步冲上去,一把拦截在了想落荒而逃的花家人面前,举起手掌,啪,冲跑得最快甚至想冲过拦截圈的柳氏,甩了下去。宫中的姑姑打人,那绝对是非常老道的,只一巴,已是打到柳氏半张脸全肿了,像面饼似的,头散乱,夫人的姿态全没了。 柳氏哇一声想痛哭,却在遇到柳姑姑的眼神时,生生地噎住了气。 柳姑姑冷冷地打量这群花家人:“刚我已经一再和你们说过了,我家主子绝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家主子有意放你们一马,你们却执意冒犯,知法犯法。给主子统统拿下!” 柳姑姑身后几个大汉冲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将想逃窜花家人全部按倒在地。 花家人面色灰败,惊惧不已。只听四周看戏的人幸灾乐祸地说:完了,完了,不知死活,鸡蛋撞石头,这群疯子竟是去得罪东陵的皇后,是都不想要自己脑袋了。 没错,就以刚他们冒犯花夕颜的举止,足以以犯上之罪处以斩首。 黎季瑶看得高兴时,把手中筷子啪嗒一折,快乐死了,对花夕颜心底里又佩服了几分。花夕颜那是沉得住气,知道如何拿捏人,到这会儿真是大快人心。 当然,花夕颜的布局远远不止如此。 据她所知,花家这些人,肯定是不会想坐以待毙的。而以花家人的脑袋,若是后面没有个指示的,哪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做出这样的事来。 花正珂把脑袋磕到地上时,同时大声喊了起来:“娘娘饶命,娘娘恕罪,本人冤枉!本人实在冤枉,是受人蒙骗,才做出错认娘娘这样愚蠢的事来。” 这花家老爹,这会儿倒是轻易承认了自己的脑袋愚蠢。花夕颜好笑道:“你受谁的蒙骗了?” 得到她这句问话,不知是圈套的花正珂,仿佛抱住了救命草,口口声声,指向了贤王:“是,是他,是他告诉我的,说娘娘是我女儿花夕颜。娘娘不信可以问他,他还说他在娘娘的东西里下了药做法可以让娘娘还原出真面目。” 贤王突然被花正珂这样一指,无处可逃。不是花夕颜的人挡住他,而是,四周看戏的观众,听到天下负有盛名的贤王都被牵连其中了,怎么可能让他走。贤王此刻肚子里的肠子肯定毁到青了。本以为挑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她出丑的,结果变成了他自己变成天下笑话吗? 众目睽睽,贤王倒也是有几分老练,面对过许多风云涌起的场合,拿捏地住节奏,不像花家人这样一被反攻马上狼狈就范。 挥挥袖袍,沉着稳定的步伐,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无辜受累的人,阮灏君走上前两步,面对众人拱手:“本王是有些疑问,才用了此计。众所皆知,在宫皇后回宫之前,东陵天子宠花家大小姐,并破例将花家大小姐封为了御前尚书,此举,怎能不让人疑心东陵天子与花家大小姐之间的关系。而宫皇后据天下皆知,是在数年前病逝了,死去的人又怎能复活?这是违背天命的事,据史书记载,绝无可能。所以,本王不过是想把一些隐瞒天下的事儿弄清楚而已。本王这药绝对不伤人的,只是让对方的面容回归真貌。当然,东陵的法术了得,本王不一定,真能破除娘娘的易容**。” 一番仪表堂堂的话,马上让场内的风向变了。众人听贤王这话里头有几分逻辑和道理,仔细想想,似乎真是有这样一回事。况且,贤王没有说错,东陵天子不是说武艺高深吗,说不定是给花夕颜弄了什么**,让贤王都没法破除。 一时间,质疑的目光,都投回到了花夕颜身上。 花夕颜心底冷笑:这位前未婚夫,还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 黎季瑶嘭的站起来,三七拉她都拉不住,黎季瑶对着贤王道:“本人和娘娘一样,昨晚都不小心中了贤王的陷阱,如此说来,本人的易容丹是被贤王解了,可不是吗?” 众人看她脸,确实是,易容的效果褪去,露出她原先的五官模样。有人知道她是谁,惊呼:西秦的秦王妃。 个把月前,东陵天子风光嫁妹的事儿,远传天下,谁不知道黎季瑶是东陵郡主,后被封为公主,是东陵天子的妹妹。这东陵天子的妹妹,都与宫槿汐在一块了,能说这宫皇后是假的吗? 众人便是一下子被绕糊涂了。因为黎季瑶脸上这易容丹一解,同时说明了贤王用的这药和法术确实是可以破除东陵的易容丹术。 贤王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连西秦的秦王妃都牵扯了进来。恐怕,这下误伤,到时候秦王知道,不知道愿不愿意原谅他。据闻,秦王虽然是个优雅风仪的人,然而,王者风范同样可以在秦王身上表现到淋漓尽致。何况,这黎季瑶是秦王敢娶的王妃,小两口正处于甜蜜期。秦王若是为此想为王妃出口气。 阮灏君越想面色越难看,当然,他得沉住气,把握场内风向,于是道:“王妃用的易容丹,怎么能知道是与娘娘用的易容法为同一样?” 黎季瑶气得跺脚,踢椅子:“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小肚鸡肠吗?我皇嫂凭什么非得用易容丹?明人不做暗事,她自然可以用真面目告示天下。而你,作为一名王爷,始终对这事耿耿于怀,难道敢说你心里没有鬼?谁不知道你当年与花家大小姐签了分手约定,欠了花家大小姐一笔巨债,你这是想赖账吧,王爷!” 场内的观众们,突然听说贤王有这样一段缘故,哗声一片。想黎季瑶这话是不像有错的,若不是贤王对某个人心里有鬼,干嘛唯独贤王对这事儿追究不放。其他人,都对宫皇后是宫槿汐还是花夕颜,一点兴趣都没有。 贤王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那份被黎季瑶揭穿了底细的狼狈,暴露无遗。然而,他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恼怒地一挥袖子:“还请王妃不要胡说八道。一事归一事,两件事绝对不能并列一提。本王关心花家大小姐,不过是基于对花家人的同情,而且,花家乃白昌国三大望族之一,花家有人失踪,本王不能不关心过问。俗话说的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这花家大小姐失踪,杳无音讯,怎能不让人质疑呢?” 听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花夕颜倒不忘给他一个绝望的念头,冷哼一声,道:“贤王如此说法,不过怀疑二点,一是,本宫如今是不是真容示人?二是,花家大小姐下落何处?若本宫给贤王解答了这两个疑问,贤王又将如何给本宫解释和答复?” 花夕颜绝不傻,想挑衅了她拍拍屁股全身而退,绝没有这样的好事。 四周的目光,全落到了贤王的脸上,聚成了一个太阳一般,照得贤王都可以满身大汗。 贤王无路可退,咬了口牙:“若娘娘不能解答本王与天下所提的这两个疑问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呢?” “若不能,本宫自然可以以死谢罪天下,贤王能吗?” 话音刚落,场内震惊。众人望住她平静的面容,是没人想到东陵皇后竟然有这样的气魄!不愧是龙尊选中的女子。 一个老汉,从七层高的阁楼即最高那层,犹如大鹏展翅,飞跃而下,在惊呼声中,落到了花夕颜和贤王中间,向花夕颜拱了拱手,道:“老生乃古刹门六门主,听了娘娘刚才那话,老生心里十分震动,愿意在贤王和天下面前,为娘娘揭开真面容。” 古刹门三大门派之一,光这个名声,都可以让众人信服。而且,谁也都知道,东陵皇族与古刹门没有任何瓜葛,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六门主是没有理由以前就和花夕颜认识的。由六门主来做这个证明,倒也无可厚非。 众人点头称赞。贤王却犹豫着,实在怕这其中有诈。 六门主一看他那样子,又是一拱手:“不然,贤王可以再指自己觉得足以信任的人,来帮老汉做这个事。” 贤王没有拒绝,拱手回礼:“本王只是想让天下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不想有人误会其中有暗中操作,还请六门主谅解。” 六门主大方地挥了挥手:“老汉正是此意。” 贤王在人群中掠过一眼,其实,也早有在心里头盘算过了,很快,抓住了站在人群里头的天师宫人,说:“以前,本王有幸与天师宫的莫七爷见过一面,还请莫七爷为本王和天下作证。” 莫七爷,岂不是上回在乡间不巧遇上的那鬼手莫七,这事儿,还真是巧。花夕颜想。 莫七爷接到邀请,走了出来,好像并没有认出花夕颜,只说:“论解易容丹这本事,我是不及我师妹十三姑。刚好十三姑也在,本人想请师妹十三姑出来协助。” 众人对他这话点头称好。天师宫的十三姑,是以易容术著名。 于是,上台表演的人,全部到齐了。 六门主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药瓶,对众人道:“此药是上好的创伤药,只有涂抹上伤口,不需片刻,马上愈合。” 众人听他这话,纷纷表露出震惊。 俨然,六门主是想让花夕颜自己破颜。所谓易容,无论是什么样的办法,只要那脸不是自己的,若被刀伤及,肯定是会脸上生异样,露出些真面的痕迹。 虽然此法非常凶险,然而,无失为是最好的办法。想必这办法一出,真相一清二楚,没人敢再说一句怪话。 可是,贵为东陵的皇后,花夕颜愿意这么做吗? 花夕颜冷冷一笑:“本宫连命都敢和天下人赌了,只为一份清白,本宫自然信得过六门主以及莫七爷和十三姑。” 众人对此倒抽口凉气,花夕颜这是要把那三个人一块拉下水。 莫七爷和十三姑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好看了。 花夕颜冷冷地打量他们两个,别以为这两人不出声,既然都愿意站出来,对六门主说的建议没有一句反对,恐怕,也是巴不得看着她早点破颜。既然都想破颜,不如大家都一块破呗。 花夕颜一笑:“总得有个对比吧,免得说本宫与这三位天下赋予了委托的见证人有勾结,做的是虚假的破颜。” 六门主乐呵呵地笑了声,连道:“好,好,娘娘这主意提的好。” 十三姑阴狠的目光,扫过六门主的脸。 到此,不接受他们也只得接受了。谁让四周都是想看好戏的。 说时迟那时快,六门主袖子亮出一把刀,唰,一刀飞过,四个人的右脸,全部划过了一道刀痕。当着众目,六门主自己又是第一个提出主意的,肯定不敢使坏。众人仔细观察,见一刀划的是力道刚好且十分均等,刀锋入到四人各脸的深度绝对都是一样的,只是稍微划破表皮。俨然,六门主也不想真正地得罪东陵和其他门派的贵人。 接着,随着四个人脸上的刀痕的血逐渐凝固。啪,第一个露出原形的是莫七爷。莫七爷原来是戴了张精致的脸皮,被这刀划破,露出了底下有些黎黑的皮肤。这对于以美貌公子著称的莫七爷几乎是受不了的,连忙背过脸,重新整理脸皮。 同时可见,这个法子对于用假脸皮隐藏真面的法子,一刀即可显出原形,确实是个好办法。 众人正遥想这莫七爷戴的假脸皮下是何等的一幅面容时,啪,又有人露出原形了。这回现形的是十三姑。十三姑使用的是易容丹,由于易容丹覆盖于脸上的神气被刀气搅乱,刀痕变得扭捏不像模样。使得十三姑那张美好的娇容,一瞬间变成了狰狞的怪物一般。 十三姑与莫七爷一样便是狼狈了起来,两只手捂住脸像是哭泣,其实是在赶紧换脸。 众人见着,不得不在心里叹:这天师宫的人,莫非就是这么明人做了暗事,所以,个个都搞易容,只怕被人认出真容。 不过十三姑这样的易容高手都露馅了,足以再次证明,六门主提的这个法子,确实可行,绝对没错儿。 又过了大概半柱香时间,莫七爷换完了脸皮,十三姑同时换了脸。只剩下六门主和花夕颜了。这两人的脸,倒是一直都没有任何变化。 六门主呵呵大笑:“老汉素来这样一幅面容,说丑可能有点丑,倒也不至于大丑,没有必要去搞易容,还请大家见丑了。” 众人都知道他向来这样一幅面孔,不会因为这次专门搞特殊动作。所以,有了其他三人作对比,花夕颜这张脸,肯定是真的了。 贤王一退两退三退。这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了。证人也是他指定的,他没人说自己指的人作假。这么多眼球,多少名流大人作证,难道花夕颜能骗天下所有人乃至高手的眼睛?如果他敢这样说,无非是在说天下的高手全是白痴傻瓜,是侮辱全天下。因此,他没话说了。 奕风,早站在了他身后的退路上,等着花夕颜一声令下。 花夕颜是接过六门主递来的创伤药,取出一点,先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没有异样,感觉这六门主也不会当天下所有人蒙骗她,于是,弄了点药抹上脸上的刀痕,立马,刀痕痊愈。手指摸着脸,依旧是光滑如玉。 六门主对她乃一拱手,深深佩服:“天下女子之多,老汉只见过娘娘这样一个女中豪杰。” 不是什么女人,敢在天下人面前自毁容貌以示清白的。此等气魄,足以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花夕颜淡然扬眉,一记目光,落在贤王那儿,说:“本宫哪有贤王殿下豪杰呢?本宫不过在脸上轻轻划一刀,贤王可是拿命在证实自己清白。” 贤王见四周退路全部被人堵住了,猛地吞了口气,大声道:“本王可没有答应和娘娘做这个赌约。本王只不过想把事情真相弄明白。” 此话一出,哪怕是莫七爷和十三姑都一阵傻眼。这人,把他们拖下水,结果,居然把自己的责任甩到一干二净。 场内的唏嘘声可谓是史无前例,宛如滔天巨浪,冲贤王扑来。 贤王紧紧握住双拳,此等奇耻大辱,他吞下了,必须吞下,不然,他这条命可就没了。只有白痴才当好汉。他贤王绝对不会傻到去当好汉证明自己清白。 六门主呵呵,大笑两声,冲贤王眯了下老眸:“贤王殿下,如此退场的话,贪生怕死的名头,要随贤王一辈子了。如此之人,倘若到时当上了白昌国国君,白昌国子民该情何以堪。” 贤王硬着头皮,反正任何人说什么话,他只要不答应,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花夕颜早已容忍不了他了。她可不会傻,他有今天这样的表现,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变本加厉。所谓放虎归山留后患这种事儿,她才不会做。 想到能为花家大小姐报这个仇,花夕颜心里挺高兴,道:“贤王不是有第二个疑问花家大小姐去了哪儿吗?待本宫用这个告诉你。” 袖中掏出的传声螺,是她从花老太君那儿拿到的。 花老太君的话,从传声螺里飞了出来:“正珂,我儿子,你既然害死了我孙女,和贤王和夕颜的继母柳氏,一齐逼着她跳河。所以,我不打算把花家的位置流传给你和柳氏了,会另找继承人,这个继承人我也找好了。至于夕颜的骨灰,由我带走,因为你不配做她爹。我把我这声音交给东陵皇室,是由于东陵皇室高于白昌国皇室,只有东陵皇室可以为我和我孙女主持公道了。” 花家老太君是何等人,在天下都算赫赫有名的一个人了。很多人都听过她的声音。而且传声螺是做不了假冒的。如今,大家都听到花家老太君的声音,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说白了,就是贤王和花家人自己逼死了花夕颜,为了摆脱责任,竟然想把脏水泼到东陵皇后身上。 贤王喘着气,狡辩:“不可能,她,她拿了我欠条,又何必,何必去死!” “一个女子清誉已毁,再有钱有能如何?”花夕颜直指世间男女的不平等,“她索要的这钱,不过是为了她奶奶。但是,贤王殿下至今,都没能偿还这笔欠款。” “说的没错。”一把妖孽的嗓音突然从天而降。 众人闻言脸色异变。 花夕颜想,每次这位八卦王一出场,还真是都惊天动地的。 妖冶红袍缓缓地落了下来,落在了贤王的面前,美艳的面孔,是被称之为天下第一美女的绝艳,像是彼岸花的毒。令狐京旭妖冶的唇角略勾:“贤王殿下,当初本王是怎么说的,如果你付不了欠款,本王,只能代花家大小姐,将你这条命收了去还债?” 贤王全身已是抖到不止的哆嗦。 他,他这是真要被人在这里杀了吗?眼前一片昏暗,他做出了绝无仅有的动作,身体一倒。常青震惊地扶住他:“殿下,殿下——” 这人家没动手呢,贤王先是被吓晕了。 懦夫!懦夫! 六门主兴叹:这贤王,即使没死,以后都不用见人了。还说以后想当皇帝的人呢? 奕风率人上前,不管这些人晕不晕,死不死的,胆敢在众人面前挑衅他们皇后,死罪难逃,都押回去斩首就是。 花家人是一路哭天抢地说都是被贤王害的一路被押着走。贤王自然是被人抬了出去。众人看他挺尸的动作,鼻孔里喷出不断的唏嘘声。 事情告一段落,虐完渣,心情爽极了。花夕颜和黎季瑶一块坐下来,肚子早饿到前后贴肚皮了。楼上,一道阴沉沉的视线,落到了花夕颜身上。花夕颜微感异样,刚要回头看时,那古刹门的六门主,没有急着走,是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旁,厚着把老颜像是讨好她,说:“老夫算是帮了娘娘一把,可不可以在娘娘这儿讨个包子吃。” 这老头子倒是有几分可爱,不说他刚才大义凛然,主动出来帮她作证,而且,这幅讨吃的笑颜,是有几分像她儿子小木木。花夕颜爽快地冷了个包子给他,说:“只可惜,这儿不卖肉包,只有酸菜,还请六门主包涵了。” 六门主接住包子,往牙齿里一咬,道:“在这地方有包子吃,不错了。” 花夕颜早想着找个人问问这里的情况了,耳听这老头不是第一次来,就此询问:“这儿粮食短缺吗?” “东西,全部都是靠从山脚下运上来的,你说缺不缺?” 可她听他说,这儿以前不是有个传说,说是个世外桃源吗? “什么世外桃源?传说里是有,是说的野蛮人。”六门主不予苟同,接着,冷冷地一笑,几分深意对着她,“娘娘怕是第一次来,是所闻不多。待老夫和娘娘讲讲。” 黎季瑶在对面都竖起了耳朵听。 “那些传说里的野蛮人,据闻信奉的是妖神。” 啥? “因此,这仙剑大会之所以每届都安排在这儿,各大高手在这儿比武,为的,不就是镇妖神吗?” 完全出乎意料的信息。想他之所以没有和她说实话,是怕她担心吧。毕竟他们儿子也在这儿。 瞧着她们两张出乎的表情,六门主倒不是存心想吓唬她们的,连忙又说了句:“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反正,老夫到这儿来过多少次,从没有见过什么妖神的痕迹。再说,妖神不是很早之前被人灭了吗?” 黎季瑶吧嗒吧嗒点着头。这再调皮的小妮子,也是不想遇到妖神的。传说妖神都是以吃人来生存。 比起妖神,六门主感觉,这人心其实貌似比妖神还更可怕些,因此用密语把话传到花夕颜耳朵里:刚看着娘娘的人,娘娘知道是谁吗? 说的是刚才那条打在她背上的阴冷视线。她都没来得及抓住,怎么可能知道。再说这里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她花夕颜也没能认得几个。 六门主略带忧愁地说:老夫若是早知道她在这儿,应该提早提醒娘娘一声。 莫非是那传说中的老妖精西真女皇?话说,西真女皇想偏袒白昌国的贤王?是听说金素卿与贤王走的很近。不过,在上次长公主府他们两人的表现看来,花夕颜倒不认为这两人有染。 果然,六门主说的压根不是这个人,说的是那:天下三大美人,除了西真的金素卿娘娘,就是琼月公主了。琼月公主是南隅国的公主。这南隅国,是与东陵、西秦,并齐的大国之一,是南方的霸主。 琼月公主美貌非常,不止如此,而且其人十分善妒。善妒到什么地步,据说是,只准男子心仪她一人,若有心仪她的男子变心的话,她是要把男子和男子移情别恋的对象一块杀了才能解恨。 听六门主这样说来,花夕颜是恍然大悟:原来贤王一再想隐瞒天下的情妇秘密,不是金素卿,而是琼月公主。该说这贤王的烟雾弹放的不错,让人几乎都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金素卿,而没有质疑到琼月公主身上。 话说,这六门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六门主道:“老夫惭愧,老夫也是刚刚才现琼月公主在这儿,而且,琼月公主那眼神,看着贤王殿下,又看娘娘,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花夕颜听完她这话,是想回头,去看一下那传说中的美人是长什么模样的,是比金素卿更娇嫩欲滴吗? 只是,那阁楼上的视线,可能察觉到她有现,不知何时撤走了。 黎季瑶皱皱眉,是想那个八卦王,还要在她们后面站多久。声称要帮花夕颜讨债的某阁主,吓晕了贤王之后,就像条癞皮狗一样跟在花夕颜后面团团转了。也因此,她们这块地方,除了六门主,没有一个人敢过来靠近,都畏惧死了象征彼岸花的魑魅阁主。 六门主说完话,眼看花夕颜有些好奇,令狐京旭把头从她们背后伸了出来,说:“娘娘,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的,我给你免费提供情报。” 小鸽子听他这话,欲哭无泪。阁主,你怎能贱卖你自己呢? 其余人,见魑魅阁主如此巴结东陵皇后,都面露震惊之色。 六门主惊的是,两只吐出来了。据闻魑魅阁主卖情报是吃人不吐骨头,能把别人弄得都倾家荡产的高价。现在令狐京旭要免费给人情报,不得跌落所有人的眼球。 面对天下人都垂涎的如此殷勤,花夕颜挥挥袖子,是让他把脸离开一些:“不用。” 这女人,三番两次把他拒之千里之外,小鸽子看着都为主子掬起一把同情泪。只有主子好像毫无所觉,依旧把热脸贴到花夕颜的冷屁股上:“娘娘,若用得上本王,只要出一句声,本王立马飞来。” 花夕颜挑起一丝不耐烦的,对于从第一次见面就死皮赖脸的痞子:“你想在本宫这儿拿什么好处?本宫告诉你,本宫这儿没有你想要的。” 令狐京旭连忙摇摇头:“本王没敢想要娘娘任何东西。” 花夕颜翻白眼。白痴才信你的话。没有你想要的,你凭什么对本宫献殷勤。 侧耳,像是闻到了什么动静,令狐京旭只得甩了下妖冶的红袍袖口,说:“有人来了,本王只能先走了。还请娘娘见谅,实在是本王也以为那人的醋劲大了点。” 说完,化作一团红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黎季瑶缩圆了嘴巴,这人真神了,来去无影。 六门主咂舌:高手即是高手。而且,真正的高手,反而都不喜欢出风头上擂台。 花夕颜对所谓的高手已经见惯不怪了,想的是,八卦王刚说的是谁来了?谁醋劲大了? 吃完早饭,和黎季瑶一块拎着给小太子爷打包的食盒,走出饭馆。 门前,几匹飞马迎着风雪,好像仙云飘飘,万丈光华,让人不忍直视。只见这迎面而来的贵族,正是天下那三位名扬四海的尊贵男子。众人在退避到道路两侧的同时,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为的是一睹其风采。 可能是刚新婚的缘故,西秦的秦王骑着爱马黑旋风是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马儿扬蹄,在爱妃面前停下。 宛如一枚宝玉的秦王,风度怡然地下马之后,走到了自己王妃面前,伸出一只手:“王妃。” 黎季瑶没有扭扭捏捏的,走上前握住他手,道:“你回来了。” 新婚夫妇的甜蜜,充斥众人的视野,真是把人都腻歪死了。 云尘景趴在马背上,摇着白扇子,眯眯蓝眸,对另一人说:“秦王都如此了,万爷你还不赶紧下马?” 黎子墨淡淡的仙颜在阳光底下,若笼罩在层雾霜里。看这人的模样,都知道绝对做不出秦王那样的举动来。 花夕颜倒庆幸他没有学秦王,否则真是羞死她都有。疾走两步,想去坐轿子。但是,她肯定不知道,这男人,被兄弟一怂恿,最容易犯冲。 耳际边刮来一道厉风,她来不及抬手压住凌乱的头时,只觉腰间突然被只手环住,压不住低呼时,她已是被人带上了马鞍。 【115】宰人 校园港 正文 【116】惊变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6】惊变 刹那的惊变,让众人目瞪口呆。等众人回神时,皇后已被人掠上了马匹,白马长啸一声,扬蹄溅起一圈白雪,犹如流星拔脚而飞,不会儿,现场只余下慢慢落下的飘雪,至于马背上的仙侣,是消失在了天涯海角的尽头。 黎季瑶惊呆了目光,是想:她这皇兄,要么不做,要么了做了一鸣惊人的性子,还真是到哪儿都没变。 李莫庭见她只望着黎子墨和花夕颜消失的方向,轻轻贴她耳际说:“王妃若是喜欢,本王带王妃一齐——” 黎季瑶连忙两手搭在他结实的胸前,扬眉一笑:“人家做的,我们跟着做,岂不是很没有风范?” 云尘景被他们两个的对方快甜腻死了,扬起马鞭抽打马儿,离开远点。再听下去,他胃都要吐出来了。 三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带走了两名名满天下的女子。围观的观众却都迟迟不愿意离去,像是都出了神,记忆只停留在刚才那一幕,仔细回味无穷。 只羡鸳鸯不羡仙。 千古不变的老话。人再长得多美,多有钱多有权势,然而,孤身寡人,难免寥寂,不见得能让人羡慕。只有那些才子佳人,恩爱夫妻的话题,永远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并且很容易让人妒忌不已的。 两名女子,都得头戴斗笠,面上蒙纱,华贵的毛裘裹在她们玲珑有致的身上,让她们犹如雪地里的雪狐仙姿飘飘,妖媚迷人。 一个女子左手戴了枚葵花宝戒,宝戒上的宝石像颗一滴血的颜色,触目惊心。 另一名女子在狐裘上是绣了一些花纹,仔细看,是像孔雀羽一样五彩缤纷。众人望见不禁猜疑这女子莫非是来自西秦,因为谁不知道孔雀是西秦的国鸟。 这两名虽然蒙上了真面目,但是,依然万丈光华的女子,各立东西,是在花夕颜他们走了之后,遥遥相望了一眸子。 随之,宫女紫檀,秀眉微皱,对自家主子金素卿说:“好个狐狸精,竟敢穿得和娘娘一样。” 因而,这两位遥遥相对的美女,正是天下三大美人中那两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和娘娘。 戴葵花宝戒的,是琼月公主。 金素卿手指举起,像是放在自己下巴颌上,与那琼月公主遥遥相对,却是思绪全飞到了刚骑着白马的仙颜上。 他来了。 这个她很清楚,他一定会来参加此次大会的,没有理由不来。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带花夕颜一块来。 为什么? 是因为怕了吗?因为曾经他失去过,所以怕了。 可想而知,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位置到了哪个地步。 这简直是让她每看一次都无法容忍,她长久以来的耐性几乎被磨灭。 恨!她金素卿是有生以来如此恨一个人,恨不得对方碎尸万段。 金素卿尖锐的下巴颌微微抖了下,侧过脸,走上停在她身后已久的轿子。 对面,琼月公主见着她面纱一飘露出那似乎正咬着嘴唇的下巴,轻轻的,在喉咙里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在她身边的侍女听她笑声,面露惧怕,道:“公主?” “没事,只不过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些人,而且都是些很有意思的人,让本公主深感兴趣。”琼月公主说完,轻然转身,雪袍回旋之间,若是带起万条流星,流光溢彩,刹那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似乎,天下两大美人,这琼月公主要比金素卿娘娘更胜一筹的模样。 紫檀侍候自己主子上了轿子,转头见对方卖媚的模样儿,忍不住狠狠咬一口牙:“她以为自己什么人,不过是个狐狸媚子,谁不知道她是皇室的私生女,若不是凭仗这点狐狸手段,能被称为公主?” 这话,伴随一阵风声,似乎是传到了对面。瞬间,对面唰,一道厉风直袭紫檀门面。紫檀闪躲不及,啪,左脸挨了巴掌,嘴角吐出了口血。 被扫了巴掌的紫檀一心怒下,正欲飞身上前报复。只听轿子中,金素卿的声音轻轻缓缓,却声带凌厉,道:“退下去。” 耳听主子这一声有些怒意,紫檀心畏,立马退到了后面。 轿帘轻轻像是随风掀起一角,伴随金素卿的声音,是飞到了对面某人耳里:今儿公主殿下代本宫教训了本宫的人,本宫牢记了。 对此,琼月公主的面纱下的下巴颌,微微抖了两下,似笑非笑:“还望娘娘管好自己人的嘴巴,娘娘应该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金素卿沉言。 紫檀气得要死。 见那狐狸媚子骑上一匹浑身似雪的白马,像是女侠客一般,扬长而去。 白雪飘飘,在这七峰池宛如天地都融合在一起的冰雪世界里,骑着马儿疾奔,是多么刺激人的一件事。 花夕颜缓缓地吐纳,只觉得两面刮来的风,灌满了她的鼻子嘴巴耳朵,像是要把冰寒都灌进她体内,把她灌成一个冰人。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底下的宝马鼻孔在雪花中喷着一圈一圈的热气,好像那蒸汽火车的烟囱口,激烈奔跑的骏马是周身烫,犹如火山岩。 他身上的披风像从天而降的一张大网,罩住了她身体,同时一只手把她一搂。她撞进他怀里时,感受到他胸膛像极了个大火炉。 这时候,花夕颜在心里头不禁念起了造孽造孽这样的词汇。 为什么很多情侣会是天寒侣会是天寒地冻中产生的呢?据科学家分析,说是人很容易把畏惧的情绪和恋爱的情绪错为归结在一块。因为两者都是能让人全身血液加速,继而心脏失调。 鼻子痒痒,花夕颜噗,打了声喷嚏。 很不雅。 他抓住缰绳,勒住了马。 马儿停了下来,花夕颜抬手轻轻掀开披风一角,睁开眼睛,从口子里望出去,望见的是一片无尽的冰面,光滑得像一面大镜子,圣洁到没有一点污秽,像是大自然最美的一层婚纱。 这是七峰池没有错的了。鼎鼎大名的七峰池。说是她们昨晚住的客栈,今早吃的饭馆,都设在七峰池,可实际上却是,她们连七峰池的影子都没有见过。只因,这七峰池是如此圣洁的一个地方,哪能容忍人类随意侵犯。因此,在七峰池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犹如最忠实的卫士,守护这块地方。 那些森林,花夕颜只要回头望去他们刚才骑马穿过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全部覆盖了层冰雪,树干,枝桠,全部都是白的,像是披上了雪裘的士兵,每一株都是挺直了腰板,精神烁烁地迎着寒风和雪落,没有丝毫畏惧和畏缩,手牵手形成了铜墙铁壁。 这样的一幅奇景,是让人瞬间都遗忘了时间,遗忘了过去,遗忘了快要来到的将来,因为,到处都是白,没有其它颜色,是让人都色盲了,脑袋都成空白了。 他先跳下马,池边的土地说是覆盖了雪,上面有霜,有些滑,于是伸手扶她下马时,小心翼翼。纵使如此,她双脚落到地上时,立马还是不稳,向前扑了下去。这样一个动作,突然而来,她和他都没有料到。令人措手不及。 伸出上臂想捞她身体时,她却是完全意外地,身体都往侧面歪斜了下去。 扑通。 她栽落在了冰霜覆盖的泥地上,像只柱子似的,身体僵硬,动作怪异。 他只来得及抓住她一只手臂,这样向上拎着,没能阻止她摔在地上。 一时间,她仰头看着他,他低头望着她。 两双眼睛,都有些愣。 本来,接下来,该是他急急忙忙拉她起来,然后,问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是,他却是不知是不是太急于追究责任,在她头顶充满愠怒地喊了声:“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花夕颜撇了嘴。 得了。 突然把她拽上马带她来这个地方的人是他。 突然下马让她下马的人也是他。 结果,最后她摔倒了,还得自己负起这个责任来。 骂完这句话,他自己可能都觉得犯冲了,退后半步,冷冷的仙颜蕴足几分冷静的气息,说:“起来吧。” 没有拉她起来,让她自己起来。 花夕颜不知他这气儿从哪儿来的,一瞬间真想点脾气,赖在这地上不起来了。只是,天生她是不会耍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只得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上,是透过土地上覆盖的一层冰霜,沾上了底下的黑泥土。 为此,她要站起来还不太容易,是需要找土地和冰霜的平衡点。 在她仔细琢磨该怎么办时,他俨然是等得不耐烦了,两只手伸过来伸过她腋下一拎,像拎小孩子一样把她拎了起来。随之,他大手在她衣服上拍打雪和泥块,说:“朕都不知如何说你好了。今儿你是不是没有睡醒?或是木木不在,你都变成和他一样了?” 花夕颜深深地吐纳,是从他这话儿,终于找出了问题。像她上山时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地方海拔太高,人到了上面脑子都会缺氧。尤其在这户外冰天雪地的地方,寒气充斥脑子,她脑袋都快罢工了。 拍完她衣服上的东西,他墨眸望着她眯成了条缝,伸出的那指头,奇怪的,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冰凉的指尖突然变成了一丝温暖,轻轻触摸她脸上,帮她剔除她脸上的雪粒,压着声音,变成了一丝沙哑:“是朕不好,都差点忘了,槿汐是娇贵的人儿。” 不知他这话是不是讽刺她,只听他语声,是对于她有几分怜惜。 花夕颜望着自己吐出的气变成一团面包圈,唇角略勾:“臣妾若真是娇贵的人,那可就惋惜了,不能亲眼见证这天下最美的景色。” 她的话,让他心中蓦然一动。大手,紧紧握住她柔软如水的手骨,道:“槿汐想看,朕陪着就是。” 之后,他开始牵拉她的手,踏上那千万年都没有融化过一次冰的湖面。 两个人慢慢地走,她偎依在他肩膀上,四周全是风和雪,只有他的身体是温暖的,真是很奇特呢,平常他是那么冷的一个人,到现在,变成只有他是温暖的。 天地之间,像是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样。 走了一阵,她的气息在适应过后,已经没有那么紊乱了,于是,可以抬起头来,和他一齐观望这世间的美景。此时此刻,她似乎可以幻想着自己和他,犹如那电视剧里的神雕侠侣,偎依在一块儿,走到天涯海角。 他握着她的大手,似乎一样有些激动,分明的骨节用力到有些苍白透明,犹如万丈深海的墨眸是泛起了无数的星光,望着她白里透红的侧颜,轻轻的,像是咬着苹果似的,伏低下来,亲了一口。 腰间一紧,紧跟,被他拉入他怀里。耳际边,只剩彼此厮磨的声音,像是要融合成一体。 漫天雪地中间唯一四季如春的常青谷中。 三门主派来的弟子,带着花老太君和木木,登上雕琢在悬崖上的石阶,共是九百九十九阶,到了顶上,才是凌霄阁。 几个人都是习武的,爬山不是难事,在这能难倒普通人的石阶上是行步如飞,不会儿,飞上了顶上。 花木容抬头,看见了木头结构筑造成的三层楼的房子,门前悬挂了一块牌匾,写着凌霄阁。比他和老太君所设想的仙境,似乎是简陋了许多。 花老太君是骗小吃货,说是到了一个更有好多美食的地方。如今到了这儿一瞧,花木容似乎想都不用想,知道这儿肯定没有东西吃。你看,除了这木房子,四周全是崖壁,光秃秃的,让他都快以为,住在这座房子里的人,肯定是不吃不喝的仙人。 说是这儿住的人是仙人,倒是一点都没错的。 等他们祖孙俩走进木阁楼里,朴素的前殿里,几乎没有光线的房子里,伫立了一个人,像是等着他们。 那个人,在窗户里唯一射进来的光线中,宛若一朵桃花一般,美艳的面孔,让拥有妖孽小颜的木木都大叹不如。 花木容讨厌一切比自己长得好看的男子。娘说了,长得太好看的男子,都是毒草。毒草他不喜欢。 花老太君,则是见到男子一面时,惊呼出声音:“明海大师?!” 老太君记得,自己该是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久负盛名的天才大师。应该是很多很多年前吧,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在什么大会上,远远地眺望到那抹身影,毕生难忘。 这样一数,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两鬓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而这位天才大师,似乎比她在小时候偷窥的那一眼中的形象,要显得更年轻了些。 若明海不是易容,只能说明她的猜测没错,都是修炼成功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术。 面对花老太君的惊呼,明海的桃花仙容,只是淡淡地掠过一抹不喜不悲像云过的表情,请他们祖孙俩坐下。他身旁服侍的小童,端上热茶。 明海坐在主座上,手指捏起两个核桃,放在掌心里捻着旋转,神情莫辩。 花木容的小眸子望着他那神样,想,这男子看起来比他爹,都要深沉上几倍的模样。 似是接到了木木望过来的眼神,明海眼角一夹,一束目光打回到木木的脸上,唇角微扬:“花公子昨晚做梦了?” 花木容迅速低下小头。 “梦到去了七峰池。”明海似乎不用他回答,都能猜到百分百,另一只没有捏核桃的手抓起桌上的茶盅,润了口嗓子,对花老太君说,“七峰池这会儿可热闹了。三大门派,九大神族皇室,全部到齐。” 听到他这话,花老太君十足一愣。 这种天下群雄聚集的盛会,真是前所未闻。让人听了,怎能不心惊胆战。 明海扫过她一眼怔忪的表情,唇角略沉:“说是,凰主儿要复活了。也有人说,是妖神要复活了。你信哪样呢,老太君?” 花老太君研磨他话里意思,沉吟道:“大师是指,有人认为凰主儿是妖神?” “凰主儿定然不是妖神。若是敢杀凰主儿,那人,只能是妖神。” 两句话,虽然简单,逻辑却很深刻,花老太君听完,手中的茶盅应声落地。 啪! 十分刺耳。穿透人的耳膜,像是穿过了人的心脏。 花木容闻声,面包小颜转过头,吃惊地看着老太君。 花老太君几乎从未如此失态过,于是,狼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歉道:“老妇在大师面前失态了。” 明海摆摆手。 小童拿了扫把过来,仔细清理地上的碎片。 花老太君满头大汗,坐回椅子里。 她怎能不惊讶呢? 妖神! 妖神不是都死绝了吗? 怎么可能活着? 如果有存活的妖神,他们想做什么?妖神都是怪物,只吃人。如果,妖神真的留在世上,这天下,活人都不会有了。 “事态严峻。”明海道,“那些人,居心叵测已久。” “大师?” “实不相瞒,本人一样,已是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了。因为,本人一直在努力尝试让凰主儿复活。只有凰主儿复活了,星辰逆转,妖神才能被灭。” 花老太君心口扑通扑通跳。他说,他在意图让凰主儿复活。可是,这凰主儿一旦重生,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 “大师。”花老太君拱手,请问,“老妇一直不明,听说大师从来不管世间尘事,不知为何救了老妇?” 明海望她一眼,道:“这正是我找你来的缘故,接下来,希望你能带这孩子到一个地方。” 花木容见突然指到了自己,小颜一皱:他凭什么要听这人的话! 花老太君同样惊疑:“大师是指木木?” “是的,这孩子一直不是做梦吗?有人,在召唤他过去。他不能不去。”说完这话,明海起身,不容她再问的神态。 花老太君只得起身,带孩子一块行完礼,接着退了出去。 等他们祖孙俩离开之后,三门主悄声无息地出现在明海面前,拱手:“主子,如果让这孩子走,岂不是——” “岂不是助了东陵天子想一统天下的意愿?”明海像是冷嘲热讽地念着词句。 三门主弓着腰,不敢接话。 过了良久,只听明海像是自言自语吐出一声:我这不是帮他,是在帮她。 随之,明海挥了挥袖子:“你随那孩子一齐去吧。凭那孩子一人,恐怕难过之前的关卡。” “知道了,主子。”三门主旋身,在凌霄阁消失了踪影。 从七峰池启程返回客栈时,花夕颜惊呼一声:儿子还没吃早饭呢。 事实证明,小太子爷早就知道父母是靠不住的。已经在客栈里随便用了早饭。用完后,是坐在屋里,翻起了随身携带的书本。 一早上起来练武,出了身汗,是精神抖擞,小太子爷神清气爽,感觉今日出战,势在必得。 作为东陵的皇族,太子殿下,小太子爷其实不需要上擂台夺名次。大会给他安排了,让他作为贵宾,可以指定敌手,在擂台上潇洒一把,即可名扬天下。小太子爷对这种特殊优待不予置评。但是,他知道,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他爹都不会让他真的与一些高手对战,因为,他毕竟年纪还小。 小太子爷想念弟弟木木了。爹娘两个人唧唧喔喔,根本无暇顾及他。还是弟弟好,可以和他一块玩。只是,弟弟现在去哪儿了? 到了现在都快上擂台的时候了,都不见花木容的踪影,可以知道,弟弟是不到他这儿来了。 惋惜,可惜。 小太子爷一个人,弯下腰,整理腿上的绑带。等会儿要上擂台了,不管敌手是什么人,他可不能丢了爹的面子。 花夕颜踏进房间的时候,见的就是大儿子一个人寥寂的面孔,因此心里可愧疚了,说:“我听底下的人说殿下吃过饭了。” “嗯。”小太子爷抬起小颜,应道,“我一个人能行。” 听到这话,花夕颜走上前,搂住他小身子,问:“紧张不?” “不紧张。”小太子爷没觉得紧张,因为他爹不是会在看台上看着他吗,相反,他很兴奋,和花夕颜说,“娘会来看吗?” “当然。”花夕颜想都不用想。陪儿子来,就是为了来看儿子耍威风的。 柳姑姑在帮主子整理行李,想起了昨晚她拿瓷瓶子帮花夕颜装的那些雪,今早才听了贤王自己交代里头是下了药的,连忙从行李中要把这些瓷瓶子翻出来扔掉。可是,奇怪了,这找了老半天,偏偏找不到那些瓷瓶子。不知被哪只猫儿给拎走了? 柳姑姑想:只要这些东西,没有回到主子这儿危害主子,也就不用找了。同时,她也就没有把这事儿报告给花夕颜。 时辰将到。奕风牵来小白马,小太子爷骑上白马,奔赴战场。花夕颜坐上轿子,紧随其后。 主办方一共设立了十二个擂台,聚集在一个峰顶上。 潮水般的观众围满了十二个擂台。几乎,每个擂台都有人想看的看点。而比起那些高手过招,小太子爷所在的这个少年组,确实是不太引人注目。一是由于小孩子比武,在大人看起来像是做游戏一样,有点可笑。二是谁都知道,这里的冠军基本是内定的,为的,就是给一些皇家国戚一个面子。 花夕颜在儿子比武的台下找了个位置。这时,柳姑姑走到她身边,贴在她耳边偷偷地说:“长公主带了丽华郡主一块到了。” 是听说,长公主要私下带妹妹的女儿来这里寻找乘龙快婿。没想,真是不辞万里,到这里来了。不知道,长公主和李丽华在这里逛一圈之后有没有收获。 花夕颜问:“秦王妃呢?” 不知那小妮子,如果突然遇上自己母亲,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花夕颜比较担心这个。因为,据说,长公主对女儿嫁西秦这事儿,一直都好像没有能卸下心病。这母女俩碰上面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吵架。 柳姑姑道:“秦王带了秦王妃,不知上哪里去了。” 可能还在客栈里。这对新婚夫妇,本来就不是来这儿显威风的,连看热闹都不是,只是来这儿度蜜月的。 花夕颜再拿柳姑姑指的方向,寻找长公主和李丽华的身影。这里是小太子爷比赛的擂台,都是小孩子,想必这两个女子也不会有什么兴趣。长公主应该是带着李丽华,到高手云集的擂台走走。 时辰到。 开战的鼓声响彻天地。 竞赛的对手们跳上擂台。 小太子爷飞身跳上比武的擂台,小小身躯英姿飒爽。观战的人都一惊没想到东陵的太子爷竟然作为上场了。 总是有些不太得利的,因为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样的敌手,而且,也不知道比武的场地如何一个样貌,哪些有利哪些无利。 花夕颜在底下看,是想,儿子这么着急,恐怕也是不想让主办方特意安排人和他对阵。 小太子爷有点小小的自尊心,也有继承父亲的自信心。 坐在裁判台上的主办方人员,茅山派的一位道长,显得颇有些无奈和忐忑,望向了贵宾观望台上坐着的人。 黎子墨是掩盖了龙颜,心里是不想给儿子增添压力,隐藏在其它贵宾当中。当裁判的道长这样望过来,像是请示他意思。可以的话,当然是想让他叫儿子先下台。等主办方安排合适的比武对手。 主办方是打算根据前面几场比赛,确定哪个适合当小太子爷的对手,接着让小太子爷一下子出名。可小太子爷这样急于上台的姿势,明显扰乱了主办方的计划。 眸子,像是与在擂台上热完身的儿子接触上,黎子墨云眉默锁,似乎能读懂儿子那颗骄傲的心。也是,带儿子出来,可是要让儿子出来锻炼的,而且,他相信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 裁判道长紧接接到了对方的回话,意思是,让小太子爷先比上一场再说。 彻底无奈了。裁判道长,只好依照原先安排的对战顺序,挑了一位小门派的弟子上场与小太子爷比武。 听令之后,一个与小太子爷差不多年纪大的男孩跳上了比武的擂台。那男孩一身练武人的紧身黑衣,腰束朴素的蓝带,面容孔武有力,自称是某个小门派入门习武有五年了的弟子。 小太子爷眯眯小眸子,见对方衣着质朴面貌朴素,不像是主办方特意安排来讨好他的人,于是,心里头一道宽松,加上一道兴奋,冲对方客气地拱手回礼:“鄙人姓万,还请小公子手下留情。” 其实说起来,大家也都不知道这会儿站在擂台上的小太子爷是东陵的太子殿下真身。只因为小太子爷一样,穿的是平凡无奇的素白白袍,腰束白带,全身,没有一样是富贵样的物品。由于小颜继承了父亲美貌非常的五官,小太子爷还不惜吞了颗易容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与众不同和出色,免得一下子很快让别人怀疑起自己的身份。 对手看他穿着打扮和样貌,都看不出异样,又见他举止文雅,说话客气,谦虚有礼,黎黑的小脸,不由几分与其平等的恭敬,回话道:“让我们公平地比武一场。” 此话正中小太子爷下怀,对于这男孩的好感心里头不由添加了几分。 所谓好汉惺惺相惜,指的就是此刻,擂台上对战的两名少年。 花夕颜坐在擂台下的观望台,能看见儿子脸上一抹十分鲜见的光彩。知道大儿子一个人在皇宫寂寞已久,几乎没有朋友。能遇到一个知音,可谓是平生之幸了。因此,可以想象到小太子爷此刻心里面的激动和高兴。 说来,她这大儿子,和小儿子,那真真是完全的两样。有人说她小儿子单纯品性,容易遭人欺骗和伤害。在她这个当娘的眼里,却不这么以为。小吃货小时候跟着她,是什么白眼都受过的孩子,怎会容易遭人伤害?反倒是小太子爷,见小太子爷养的宠物都知道,一个个,都是傲娇样,比起那无赖的小猪妮妮,不知道清高多少。越是清高的人,其实心灵越是脆弱。 花夕颜知道,自己这大儿子,才真正是那个心肠最软的,可能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孩子。 擂台上的两名少年闻风起武。黑衣男孩手持的是长矛,矛长是比他个头要长上一倍。手持如此长的兵器,男孩挥舞如风,一点都不费力。台下的观众望之惊叹,想这小门派的弟子都有如此功夫,可见不可小看门派小就不能出高徒。 比起对手,黎东钰抽出的是随身佩戴的长剑,此剑随他,从四岁开始练起,在他手中,已如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手到擒来。众人,只见他手里的雪剑,如条银蛇在雪中曼舞,姿态优美,让人看得如痴如醉。一串女子的惊赞声,从台底下了出来。 花夕颜扶住眉毛,就知道大儿子无论怎么变,只要出场,马上能吸引无数女人尖叫,这点,绝对是遗传了他老子。 台上的少年,一黑一白,长矛与雪剑,迎面相接,两抹如风的影子,在漫天雪粒之中飞舞。观众们是看得眼花缭乱,伴随台上咚咚咚兵器之间的碰撞声,感觉心口里的心脏一块都快跳出来了。 花夕颜有点后悔来这儿看现场了,这毕竟是自己儿子,看到儿子拿剑和人家的矛对打,都是锐利的兵器,要是一不小心,刀剑无情,在儿子身上哪儿划个口子,恐怕她这颗心都得碎了。 翻翻白眼,见着贵宾台上孩子的老子倒好,好像一幅见惯不怪的面孔,好像比武台上不是自己的儿子。 林璟琪都觉得自己跟随的这皇帝冷酷无情了些,看着自己儿子和人真刀实枪地对打,竟然没有一点表情流露。好歹紧张一下,才对得起老子这称号,对不。 皇帝却感觉到四周不断有目光向他这儿射来,而不是看他儿子,云眉顿觉困惑,问:“林将军,朕这脸上有东西吗?” 林璟琪拧拧唇角:“没有。臣没有见到。” 黎子墨满意地舒了口长气,聚精会神地看回擂台上儿子的英姿。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儿子,其实不用十招之内,都可以把对方打倒在地了。只是,小太子爷心肠仁慈,见对方认真打拼,于是忍着实力,和对方纠缠久一些。 然而,好马就是好马,不是骡子。小太子爷再装,年纪偏嫩了些,没法装到彻底。没过多久,对方知道了小太子爷是有意承让,收起长矛,缓缓落地,距离小太子爷一尺的地方,拱手羞愧道:“是小生修行不及万公子,让万公子见笑了,小生输的心服口服。”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露馅的小太子爷,听被对方识破了破绽,小颜也涨上了一层羞窘,连忙回礼:“是李公子承让了。” 两个少年抬起头时,不由相视而笑。这一温暖的笑容,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吹来了一股暖风,照得整个比武的擂台和底下观战的人心里头都明亮了起来。 男孩似乎是难耐心里的激动,手指摸到腰间佩戴的一块玉,解下来,一步两步,走到了黎东钰面前,递上玉块,说:“不知道小生能否和万公子结交个朋友?” 小太子爷当然不会拒绝,也解下了腰间佩戴的一块璞玉,与男孩交换象征友情的信物。只见,当他把璞玉放进了男孩手里时,耳朵边,突然传来男孩的一道声: “不要以为你赢了我很了不起!我知道你这是隐藏实力,存心在天下人面前侮辱我,东陵的小太子爷,不过也就是这样虚伪至极的人,看我怎么当东陵天子的面前割了你脑袋一雪耻辱!” 阴煞犹如阎王地府里吹出来的声音,一变刚才明亮如阳光的声色。男孩的骤然剧变,让黎东钰惊诧地仰起头。只见男孩本如阳光朝气的脸蛋,突然扭曲狰狞,像是野兽一般,男孩的全身,汩汩地冒出一连串黑烟。 擂台上的异变是瞬息而变,台下的观众们都还没回过神来。 担任裁判的道长急叫一声,不好,跳起,是要飞向擂台。同时间,林璟琪已是蕴足了脚力,向擂台进。然而,有抹身影,是比他们这些人都要来得快。只见是一抹白影,若那天上急落下来的云彩,白袍一罩,笼罩住儿子的小身躯。 可是,仍旧没能来得及。 男孩可能承受不住体内突然急速膨胀爆的妖力,在黎东钰面前,砰,从体内爆炸。血肉霎时犹如血雨一般,落在了白袍上。 黎东钰的小眸子只是仰望着,那男孩的身体突然间四分五裂,像是被什么给全部撕碎了。一切变故都是那么的出乎意料。父亲的手,盖住他的眼睛时,可是已经迟了。他都看到了。只觉那男孩对他笑的面孔,与撕裂的身体,不断重叠在他眼前。 四周观众的惊叫声,犹如汹涌的波涛吞噬了她的耳朵,花夕颜站起来,面对擂台上的剧变一双秀眉耸成小山一般高。只听身旁扑通一声,是连柳姑姑这样的大人都承受不住这样恶心的场面,直直晕了过去。 须臾之后,孩子的爹已是抱起孩子,飞速地下了擂台,跳上马,往客栈奔去。 擂台四周的观众,倒的倒,晕的晕,尖叫的尖叫,人心惶惶。 谁都无法想象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是怎么一回事?人怎么能自己爆炸了,把自己炸到四分五裂。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惧怕。 花夕颜急匆匆,尾随他们父子赶回到客栈,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人。 皇帝的几个近臣全部都在,一个个都挂了一张十分疑惑不解的神情。肯定是,听人说了情况之后,一时都没有人能解释这样的想象。 花夕颜在要走进屋里时,被奕风拦住。奕风道:“请娘娘等会儿,宫大人正在给小主子把脉。” 她哥来了。那是肯定的。 花夕颜揪了揪眉头。 背后,传来一串疾步的脚步声。只见是,云尘景带了青虎匆匆赶来,可能是刚接听到消息。与她对视一眼,便都是沉默。 本院,请勿转载! 【116】惊变 校园港 正文 【118】陷阱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8】陷阱 一群人在院子里等的时候,奕风是将小白鹭拎了出来。 小白鹭是跟随小太子爷的小灵宠,而认了主子的灵宠,其实是以主人的心灵作为营养生存下来的,相当于主人内心的一面镜子。所以,如果主人的心灵生什么问题,会直接反映在灵宠身上。此刻,小白鹭神情憔悴,鸟头搭落在胸口的羽毛上,完全不济的一种状态,在人眼里,甚至是有些垂危。 知道这个情况的人,看到小白鹭这样的情形都大吃一惊。 “主子?”青虎把手摸到了胸口上,感觉心口里的心脏跳得厉害。 云尘景握紧手中的折扇,指节用力而苍白,嘴巴抿成条不会开合的线,尊贵的蓝眸里是顿起狂风暴雨前的征兆。 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说是这孩子的另一个父亲都不未过。孩子受到伤害,而且是被人故意伤害,怎不能让他怒火中烧。 张道书见状,忧愁的声音忧郁地吐出嘴唇:“这,这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有可能变成失心疯?” 失心疯?花夕颜一惊!这是什么病名? 没人敢回答花夕颜的话,包括刚才自己说出失心疯三个字的张道书。 花夕颜沉了脸,反正,不管谁,敢对她儿子动手,等着渣都不剩。 “娘娘!”柳姑姑吃惊,见她竟然是突然转身要往院外走去。 与此同时,院子门口,一队人迎面而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身披狐裘,雍容华贵,美貌倾城,正是天下美人之一金素卿。 院子里的人,全部皆为一愣,几度震惊。 两个女子面对面,一位是天下皆知的绝色美人,又是西真族皇女,有貌有权有势,另一位是东陵天子的皇后,出身平凡,相貌自然也比不上天下公认的美人榜上的美人,权势倚靠东陵天子,论起自身的实权,不能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只要稍微一比,都知道谁胜谁劣谁更胜一筹。 紫檀弯起了唇角,心中暗自得意:想和她主子比?也不瞧瞧自己有几分货色!只要敢和她主子一并站在天下人面前,谁更配得起东陵天子,一目了然。只是这个叫宫槿汐的缩头乌龟,只知道躲在深宫里被东陵天子保护着,害她主子都难以出手。如今可好了,自己终于懂得跑出来了,是该下手的机会了。 “紫檀。”金素卿轻轻一声,喝住急于上前的侍女,同时,面容笑盈,对着院中的人,说,“本宫有闻东陵的太子殿下身体抱恙,特意过来探望。” 这太子殿下突然出事,不过是尔尔之前生。不得不说这个女子的消息灵通非常,可能到处都有她西真的眼线。 花夕颜忒觉好笑。这女人,打算以什么名义来探望她儿子? 东陵与西真,貌似在黎子墨登基之后,拒绝了西真的联姻计划之后,与西真的关系,走入了像是冰冻期的低谷。虽说,之前胡太后在世时勉强维和,但是,到胡太后死后,她金素卿又被东陵天子以染上污秽的毛病劝返回国,这关系是冰到了极点。 别说,这女人还真打算以这样的名义。 “西真与东陵,友情从上古以来友情常驻,今儿本宫听说老朋友出了意外,一颗心不由心急如焚。”金素卿说到这儿,抬手轻轻抚下胸口,以示自己的心情为真,所说的这些话不是谎言。必须承认,美人一旦犯起病来,那绝对是我见犹怜,犹如朵圣洁的白莲花一般,让人不容污秽。 花夕颜是懒得和这人说一句话,但是,想知道她究竟来这里做什么,会不会能带来有关她儿子生病的一点信息。于是,给柳姑姑使了个眼色。 柳姑姑受命上前,道:“奴婢记得,东陵与西真,自从娘娘走后,已无联系。娘娘如此一来探望我们太子,西真女皇可是知道?” 西真女皇那个老妖怪,最讲究自己的地位身份,容不得他人轻视。黎子墨当初这么做,可算是扫了她和西真好大的一巴。金素卿这样,拿热脸又来贴东陵天子的冷屁股,岂不是,自扫自己和西真女皇以及族人的面子,若被西真女皇和族人知道,该怎么办? 金素卿地闪过一抹暗色。紫檀握拳,那双吃人的眼睛瞪着花夕颜。金素卿继而轻然一笑:“本宫来探望东陵太子,当然也是受到女皇的嘱托而来。不管既往如何,在眼前需要同仇敌忾的时候,都是身为神族的东陵与西真,是该握手言和联手应战不是吗?” “女皇嘱托?”闻言,转过身来的是那个原先始终站在一边像是视而不见的云尘景。 金素卿见其回身,鞠躬行礼:“本宫难得一见云宗主。” 云族与西真,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别看以前东陵像是和西真好,但是,和东陵是拜把兄弟的云族,与西真却是从无交往的历史。说起来,当然,那都是因为云族与西真从来是水火不容。两个族民,据闻很久很久以前,为了什么事还打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云岛被誉为仙岛,按理来说,像云族和西真这样都喜欢隐身修行的民族,都将其视为最好的修行地。只可惜,最后,好像云岛是被云族所获,而西真,只能隐居到平原的山谷之中。 云尘景脸上划过一抹淡然而无的表情:“本宗主与娘娘向来没有来往,娘娘不必多礼。” 金素卿起身,对他这生冷的口吻没有任何表情,反何表情,反正,都知道彼此不融合的关系。 “本宗主只想问一句——”云尘景道,蓝眸是锐利如刀,在她脸上狠狠地扫视,“你说你到这儿来,是由于女皇嘱托的缘故?” “是。”金素卿道,“女皇陛下,担忧东陵老朋友,实乃常情。” “这样一说,女皇是知道这里头都出了什么事?”云尘景追问。 金素卿打了个警醒:“女皇是听说太子殿下受到刺激,有可能会得失心疯,因此,令本宫过来探视,希望能为老朋友帮上点忙。” “女皇怎么知道太子殿下能得失心疯?” 这话问的一针见血。这要是受了刺激的人都会得失心疯,那是一回事。问题是这失心疯,可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患上的病。失心疯这病,只存在于人的心灵被黑暗所污染吞噬的时候。与心魔不同的是,心魔是自己的心灵转变为黑暗,自愿沦落为黑暗,所以相当于自己自愿的魔化。而失心疯是,人被黑暗吞噬了,但不是自愿的,等于变成了一个傀儡,任由黑暗后面的人支使。 西真女皇再有通天的本事,怎么能一口咬定小太子是肯定得了失心疯。 一声声尖锐的逼问,令金素卿也难忍一丝狼狈。 “女皇陛下只是有闻太子这情况,所以难免会猜测到最糟糕的境地,而心里头为老朋友着急。”金素卿谨慎地咬着小唇口说话。 云尘景冷冷地又问她:“莫非,你们西真族有本事可以治疗太子殿下的失心疯?” 金素卿的牙齿猛地咬住下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对这话,那是万万不能直接答能的。 能治疗失心疯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导致患者得失心疯的原因,把那个幕后意图操控人的黑手揪出来,杀掉。 西真若是敢答能,不就是变成自己承认自己是伤害东陵太子的凶手。 “怎么?既然对东陵太子殿下毫无救助的法子,到这儿来,口口声声说要探望东陵太子,也就仅此你们西真一家,岂不荒诞可笑?让人真心不得质疑西真是怀什么心思到这儿来,是来落井下石,或是来探明情况?” 花夕颜抬了抬睫毛,看着那一句句把金素卿和西真要逼入绝境的云尘景,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绪从这个向来潇洒自得的男子体内迸出来。 云尘景说的这些话都是没错的。西真其实没有理由这么着急来探望东陵太子的情况,以西真与东陵并不算是十分亲密的关系而言,其实理当如其他人一样尽快避嫌才是。这样做,岂不是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瞬间,院子里的气氛全变了。东陵的人,一个个捏拳,持剑,面对俨然怀着不怀好意来访的西真人:敢伤害他们的小主子!让你们横着出这个门! 就此一来,西真那边的人,一个个也是慌张了起来,一步步往门口退去。 紫檀急得额头冒出大汗,冲人喊:“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娘娘来探望太子殿下是一片好心,你们怎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娘娘带来圣药,给太子殿下治病用的圣药!” “什么圣药?”花夕颜出了声音。 其余人望向她。刚才,她几乎是一句声音都没有出过。谁也都知道,她与金素卿的关系绝对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那种,怎么可能出声。 这话如果被花夕颜知道,花夕颜又想笑了。 她和金素卿算什么关系来着?情敌?金素卿想抢她男人?想抢就抢呗,只要金素卿能抢得走。可事实证明,在她离开的六年间,金素卿都抢不走她的男人,现在,金素卿想抢就能抢走,用猪脑袋想,都知道是不合乎逻辑的事。 不是她花夕颜霸着自己男人不放,而是,金素卿到今天还想不清楚,这天下男人都一个性质,自己想要的,和自己不想要的,尤其是对于那种有能力的男人,既然都可以追求想要的,为什么非要舍而求次找自己不想要的。 只能说,她金素卿是皇女,是有权有势的女人,所以可以把自己看得很了不起,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应该臣服于她。她相信,金素卿这种品性应该与西真女皇那个老妖怪有关,不知道西真女皇那个老妖怪,后宫究竟包含了多少个男人佳丽了,可能不止三千吧。 有母必有其女。她花夕颜不敢放话说西真女皇倡导的母系社会不对,只是,她花夕颜向来喜欢自由惯了。对于一个人,以各种名义去强求另一个人,感觉有点犯贱。 是,在花夕颜眼里,金素卿不过是个自己喜欢犯贱的女人罢了。 金素卿慢慢地转过脸,与花夕颜的一双眸光平视。 这可以说是她们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见面,第一次面对面交谈。之前,她是把这个隐藏在深宫里的宫皇后,这个她一辈子最恨的情敌,假想了不知道多少年。在她假想中,花夕颜一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可耻的女人,和那琼月公主一样,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色相手段用尽的狐狸媚子。她金素卿最痛恨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了,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其实呢?在七峰池饭馆亲眼目睹了她如何应付贤王之后,依稀,她是回想起了那个在长公主府,同样以巧舌说得一群人狼狈不堪的颜尚书。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女人同样都是聪明的女人,脑袋顶呱呱的女子,让人无法忽视其可堪比天上星辰的睿智。从花夕颜的眸里,能望到浩瀚的星空与宇宙,这是,她金素卿前所未见的。让她心底不由而然地感到了一种惶恐,被威胁的惶恐。 刚挑衅她金素卿的人,绝无仅有。而眼前这个女人,与其说是像琼月公主时不时自以为是地向她挑衅一样,还不如说,这个女子是以自身的潇洒,来告诉她,她的一切行为是那么的不屑。 这远比琼月公主的挑衅可怕多了,是直指到她内心的软肋,怎不让她两边肋骨都烧起了一把火。 在她身边的紫檀,第一个感觉到了她前所未有的怒气。这股怒气,几乎是让金素卿原形毕露。 一刹那,惊觉场中气场有变的数人,急急挡在了花夕颜面前。 花夕颜只觉眼前蓝影一闪,高贵的云族蓝袍,遮挡在了她面前。 啪。云尘景展开手中天下大白的白扇子,对着西真的娘娘,像是有意无意地摇一摇,蓝眸像只美洲豹微微地眯紧。 金素卿不小心握紧的拳头,在看见数十人都围在花夕颜四周形成了铜墙铁壁,而这些人,全是他的人。心头,猛地一阵刀割般的痛楚,像锯子一样割着她的肉,一一块块地割,痛如钻心,额头青白,冒出了一颗晶莹的大汗,喉咙几乎噎住,喘不过气来。 她恋他多少年?结果,结果,连他的人,都全部站在那个该死的女人那边去了。 “走!”这股气实在吞不下去了。金素卿拂袖转身。 “哎,不是要送圣药吗?” 背后,传来花夕颜的一道质疑。 这无疑又在她心头踩了一脚。她拿着圣药来,可是为了见到东陵天子的杀手锏。 紫檀捉住花夕颜这话,急忙上前:“我家娘娘带了圣药来,你们还不赶紧将东陵天子请出来接待我们娘娘?” 花夕颜冷笑一声:“这圣药都没拿出来看是什么样,怎么知道是毒药还是圣药?再说了,本宫是太子殿下的亲娘,由本宫来接圣药,才是符合礼节的。” 本来就是,她金素卿不过是西真族的皇女,不是女皇,不需必须由东陵天子亲自接待。按照正确的礼仪规矩来说,花夕颜这个东陵皇后,来接待她金素卿,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紫檀那双眼睛,又像吃人一样瞪着花夕颜:“不知好歹的东西!这圣药不是普通的药,是我西真的圣药,东陵天子怎么可以不亲自出来迎接我们娘娘,你这算什么东西,敢拿我们西真的圣药?” 花夕颜仰头大声一笑:“西真是来救人,还是来耍威风的?口口声声称东陵为老朋友,结果是这种态度。说的好,本宫是什么东西都不是,但恰好是东陵的皇后,太子殿下的亲娘。手握有东陵的凤印,在这儿,除了东陵天子,在东陵天子不在的时候,都是由本宫说的话算数。” 紫檀听到这话顿觉哪儿不对,要后退时,却也来不及了。两个东陵人,从天而降,越过西真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把她按倒在地上,喊:“大胆逆徒,敢侮辱我们娘娘,罪该万死!” 西真的人见状,却都是动都不敢动,只见不知不觉之间,四周已是被东陵人团团围住。金素卿都忍不住心头突然划过一道骇然。这里头,不止东陵人,而且有云族人,以及云尘景在这儿。光是云尘景一个人,已经很难让她全身而退。 没想到,这些人为了花夕颜一个人竟然是? 金素卿狠咽下一口气:“东陵天子,你这是为了一个女子,要与西真以及本宫为敌吗?” “她不是你口里的女子,她是东陵的皇后。”云尘景摇摇白扇子,不紧不慢地说。 这点,她是绝对不承认的,东陵的皇后,东陵的后位,是她的,不是那个叫宫槿汐的女人的。 唰。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紫色纱袖,金素卿右手飞出去,直指花夕颜所在的地方。云尘景没动时,青虎已是上前接招。哪里知道,那看起来十分凌厉的紫色纱袖快碰到他门面时,突然收了回去。众人一惊,才知道她这是声东击西。 转眼之间,金素卿自己一个人已是飞上屋檐,踏云而去。留下院子里一众随她而来的西真人,满脸的目瞪口呆,眼见自己主子是抛下他们一个人逃了。 “通通拿下。”云尘景摆了下扇子道。 东陵人一拥而上,将西真人全部按倒在地。 云尘景回过身,突然看到她秀眉锁紧,不由跟着心头一紧,声音温柔地宽慰她:“不要心急。哪怕是失心疯,都是有的救的。我这就让人先回云族,取云岛上的圣露过来,那东西,和西真圣药一样,应该可以延缓太子的病情。在这段时间,只要我们能查明是怎么回事,我向你保证,小钰不会有事的。” 花夕颜听着他的话,好像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听不进去,但是,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好话,于是点头答谢:“我也相信,太子殿下,不是一个可以被黑暗轻易打败的人。” 云尘景始终还是担心她,一面吩咐青虎马上回云族去取药,一面,让柳姑姑送她到客房里休息,谨慎交代她哪儿都不要去。现在这情况,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不止是想对小太子动手而已。 花夕颜本想进去看看儿子,可是,他们不让她见,只好走出了院子。 云尘景见她走了后,迈着大步走进太子爷的卧室。 里头,把脉治疗已是告一段路了。黎子墨坐在床边,望着儿子的小颜,良久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灵魂出窍的状态。 宮相如垂立在旁默不吭声,貌似对小太子的状况,一样感觉堪忧。 突然而来的变故,不能说是突然,只能说是,对方有意安排。 不久,作为主办方的茅山派派人过来了,报告说:初步查明,那个突然自爆的男孩,家境贫寒,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那只小门派,听说了这事之后,全派上下,门主包括所有师徒,都是十分震惊和痛心疾首,深信小门生是被人所害和陷害,一个个义愤填膺,一定要抓到凶手报仇雪恨。 如此看来,男孩和所属门派都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地方。 这,不仅是让整件事陷入了一个谜团,而且更让人感到棘手的是,有了这一个,会不会有下一个? 茅山派的门徒,对此向东陵天子深深鞠躬,转达李道长的意思,说:“我们掌门对此事深感忧虑,以为这事儿很有可能与众人商议的星辰异变有关。因此,希望能召集东陵天子等贵客聚集再次协商这个大事,请东陵天子应邀出席。” 对此,黎子墨似乎想都不用想,冷酷薄情的嘴唇一张,吐道,坚定两个字:“不去。” 云尘景眯眯蓝眸,对他这话大表赞同。 去干吗?上回去了,见了,不都清楚了。最清楚不过的是,基本所有人,都是各立门派,各自为政,各怀鬼胎。道不定,这事儿,是与那会儿参会的那些人里头不知是哪一个做出来的呢。在他们看来,是极有这个可能。 竟然如此,再开会,说是联手抗敌,不过是某人的一心妄想。再说,那李道长又不是真傻的人,能不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联手吗?只能说,这李道长是怕了,畏惧了,巴不得能快点找个人一块拖下水。 云尘景啪啪,拍打两下扇柄,对那遭到拒绝而感到尴尬的茅山派门徒说:“回去和你们掌门说,现在都是大伙儿各自保命的时候,不要再想能倚靠谁的事了。” 那茅山派门徒听他这话倒是大实话,颔首表达感激,接着,转身退了出去。 说起来,少年组擂台突的意外,并没有波及到其它擂台组的比赛。原因很简单。来参加仙剑大会的人,本来都是怀着一腔热血和满腔的抱负来这儿抢冠军抢名声的,可以说把自己的命都悬在了不能落败的剑上。所以,死不死对他们来说,关系不大。何况,据说是个小门派的小门徒出事。小门派小门徒意味什么?意味是个低低手。对他们这些自负的高高手而言,低低手能中招,可不能说他们高高手一样能落进陷阱里头。 人的性命,比起人的**,比起名声金钱美女地位,有时候,都是不值一提的。没人想在这世上像畜生一样生活,那更是生不如死。 长公主带着丽华郡主,在几个擂台四周打转。转来转去,见擂台上比武的,不乏有文武双全的美貌公子,有些地位身份都还挺高。李丽华红了脸,遥望擂台上那一抹英姿清隽的公子身影。长公主见之有感,微笑道:“郡主见了可是喜欢?据闻这位公子来自南隅国,被誉为南隅国的第一剑士。” 南隅国的第一剑士,光这个名号,都足以让李丽华的小心脏直跳。只是,这东陵,据闻与西秦交好,却是与南隅国,这样一个地处南极的国家,没有什么联系。不知道,自己本国的人愿意不愿意她嫁给南隅国人。而南隅国的剑士,又愿意不愿意到东陵来入赘。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背,肯定道:“不用担心,等回国之后,我与圣上提起,圣上应该不会拒绝便是。圣上或许也早有心思想和南隅国交好了。如此一来,郡主可是为圣上做出了贡献,圣上怎会不答应?” 李丽华听她这话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点头。 两个人走得乏了,坐上轿子,正准备回客栈休息。正好是听说了东陵的太子殿下可能被少年组擂台的意外波及了。闻到这消息,两个人十分震惊。毕竟是自己国家的太子爷出事,怎能不让人心里着慌。担忧太子健康是一回事,更担心的,无怪是,一旦皇室出事,国家出事,没有人可以来保住她们的荣华富贵与一生安康。 没有意外,长公主命人立马抬轿到太子爷下榻的地方。 小太子爷在病养中,情况不明之前,是不让任何人见的,包括长公主在内。那些人,只好把长公主送到了花夕颜的客房。 长公主与李丽华前脚刚踏进花夕颜居住的院子,后脚,一样听闻消息急匆匆赶来的黎季瑶,冲进了院子里,叫:“皇嫂呢?” 母女突然面对面遭遇。长公主与黎季瑶一块都愣在了原地。 夹在中间的李丽华,突然感到一阵尴尬,恨不得有条缝让自己藏进去。 “长公主。”黎季瑶吸口气,像是平复下心情后,向长公主福身。 长公主看着女儿,忽然有种恍然一梦的感觉。想那年头,在她膝盖边玩闹嬉戏的孩子,一瞬间,嫁了人不说,是整个人都变成了另一个样。 一个以前任何事都倚靠自己的孩子,突然变成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是要比她更有权更有势,长公主心里某处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和之前看不起的妹妹突然爬到了自己头上的感觉差不多。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长公主而言,似乎没有这种说法。即使青出于胜于蓝,既然是自己的女儿,当然无论出嫁没出嫁,都应该听她的话。 花夕颜从窗户眺望出去,见到长公主母女冷硬地立在院中,之间的气氛说不清的尴尬冰冷。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宫夫人与自己闹的那场别扭。一个掌控欲很强的母亲,是很难接受女儿突然自主起来的变样。 柳姑姑接到花夕颜的命令,请她们三个人进屋。 在院子里僵立的三个人,这才都移动了步子。 进到屋内,几个人,依次坐下。长公主先开口:“臣妾听说太子殿下病了?” 花夕颜淡淡道:“是小事而已,不需挂在心上。” 这话不止对长公主说,也是对其他来问话的人说。 小太子爷的情况还摸不清,多说无益,除了令自家的人恐慌,让对方得意嚣张。 几个人默坐。默了一阵,长公主实在忍不住,提起:“今儿我带郡主在外头走了一圈,郡主对于南隅国的剑士十分钦佩。” 南隅国剑士?花夕颜与黎季瑶,两人皆一愣。当然,都知道李丽华是来找乘龙快婿的。但是,找到南隅国去,是不是太偏僻了。 长公主当然不同意她们的话,拿出刚自己和李丽华说过的:“圣上早有一统天下之心,臣妾相信,圣上一定对与南隅国联姻一事,思谋已久。” 是,他是有野心。花夕颜相信这点。但是,联姻不同于去找一个南隅国的剑士,哪怕那南隅国剑士再厉害,都不是属于南隅国的皇亲国戚,联姻没有任何意义。长公主这话只不过是找借口。再说了,南隅国的剑士会愿意入赘到东陵来给一个郡主做牛做马? 花夕颜想想,都觉得长公主和李丽华这念头岂止是荒诞可笑。 黎季瑶则心直口快地开口了:“既然号称第一剑士,想必在南隅国内也倍受皇室喜欢,入赘到东陵入住郡主府,怕是委屈了。” 长公主一听女儿反驳自己的话,心中都亦觉气愤,道:“怎么委屈?怕委屈是不是?那不简单。到时候请圣上下令,扶丽华郡主为东陵公主,嫁进公主府还会委屈吗?” 这郡主升为公主,说升就升?怎么可能? 花夕颜皱了眉头。 黎季瑶只是怕长公主这样荒诞的念头无止境下去,难保会得罪皇帝,说:“赐公主封号之事,事关重大。再有只是南隅国的剑士,又非嫁,而是招婿。恐怕圣上要下达这道谕旨不容易。” 这话一出来,长公主和李丽华同时感到委屈了。这算什么?你黎季瑶就能升为公主,凭什么我李丽华不能。 长公主不客气地回女儿的话:“不要以为你嫁了秦王可以作威作福了。秦王也不过是西秦的一个王爷而已。你在西秦,还得靠二公主扶持呢。” 这话是连花夕颜都听不下去了。长公主这样一说,岂不是当着李丽华的面,怂恿李丽华向自己母亲告状,说黎季瑶的不是。二公主和黎季瑶一样重要,都是东陵的棋。长公主为了自己的情绪,挑拨离间。 砰。 花夕颜叩了茶盅。 底下人都震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花夕颜锐利的目光扫到长公主脸上:“不说圣上同意不同意,如此荒诞之事,本宫也绝对不会同意。” 长公主脸色一白。 李丽华抬起眸子,紧紧夹着睫毛,以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她。她这是在维护黎季瑶吗? 花夕颜道:“如果郡主有意想为国家付出,到时候,圣上定会为郡主觅得一件好婚事,对方身份地位,肯定是比南隅国剑士更高。届时,郡主肯定是会作为公主风光外嫁。” 李丽华可没有想过远嫁到南隅国那样的地方去,听着花夕颜这话只觉得四肢都抖了,说:“臣女,臣女一心是代替母亲留在东陵效力的,没想去到东陵以外其它国家。” 花夕颜淡淡地道:“郡主既然都心里向着东陵,嫁不嫁在东陵,也就无所谓,只要有颗东陵的心就成了。想必圣上也这么以为。” 李丽华和长公主都吞着口气。到这会儿,她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把自己都看得太高傲了。真以为自己在东陵很了不起似的,能拿自己婚事来挟持天子。难道不知道天子最痛恨被人挟持吗? 花夕颜不怕把难听的话说给她们听,免得她们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到外头随便找个男人,损了东陵的名声。看看可以,但是,不要胡思乱想。婚事,尤其事关皇室名誉的婚事,绝对不能乱来。她花夕颜做了皇室女主人的这个主儿,肯定,不会让她们乱来。 只觉在花夕颜面前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长公主和李丽华起身告退。 走出到门口外面,李丽华终于忍不住,袖子捂住眼角,哭了出声。长公主拍拍她背安慰她,不敢说刚才花夕颜说的话只是单纯的吓唬人。花夕颜是很可怕的人,只要看她将李秀瑛弄进人家家里当妾都可以看出。 花夕颜其实,没有心思故意去弄坏人家的未来。只要李丽华安分守己,不要把事情做得过分了。李丽华其实想嫁南隅国剑士可以,但是不要痴心妄想,人家肯定愿意过来给她当入门女婿。再说了,你真喜欢人家,其实嫁去南隅国只要能和对方在一起,不是可以吗。李丽华和长公主错就错在,把国家和皇室都当成自己图谋的工具了。随随便便升公主,随随便便拿国家威信去逼迫南隅国送个驸马过来。说出来,都要被天下人笑话。 李丽华真喜欢那人吗?不见得。不过是可能近来被长公主洗脑多了,与长公主痴心妄想,想找个男人来给自己当傀儡。 长公主带李丽华坐着轿子,返回自己下榻的客栈。 回到客栈,李丽华还在嘤嘤凄凄地哭,这令长公主都有点受不了了。想自己女儿黎季瑶,哪儿有哭过。这李丽华简直是个哭包,都多少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只不过被花夕颜吓唬几句,八字没一撇呢。因此,见劝不住对方止住哭泣的情况下,长公主干脆甩下李丽华一个人,回自己客房去了。今天在花夕颜那儿碰了个硬钉子,被女儿看着笑话,她这心里头也不爽。 李丽华一个人客房哭着哭着,见丫鬟婆子都没有睬她,不知上哪儿去了,心里只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是恨不得拿头撞墙,一了百了。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推开门走进她客房里。 “哎呀,本公主好像进错地方了。”那人笑容满面地说,在要把门重新合上时,好像才现她在哭,说,“小姑娘,为什么哭呢?有什么伤心事,可以说给姐姐听听。” 李丽华坐起来,本是很诧异有陌生人来访,现在见这个进来的人,自称公主姐姐,又是美貌非常,衣着华贵不容忽视,愣到是连眼泪都忘了掉下来。 女人身边的一个婆子走出来,和她说:“这位是我们南隅国的公主,琼月公主。” 南隅国的琼月公主,岂不是天下三大美人之一? 李丽华吃惊的,滑下床,连忙行礼:“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你是?”琼月公主问。 “臣女是东陵的郡主。”李丽华答。 “是丽华郡主吧?” 李丽华受宠若惊,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被大名鼎鼎的琼月公主认识。 “是。”李丽华含头。 “来,这儿坐坐。”琼月公主招呼她一块坐,笑容可掬,亲切的样子让李丽华没法抗拒,见李丽华坐了下来,琼月说,“刚好呢,我们国的飞燕公子——” “飞燕公子?” “姚飞燕,我国第一剑士。” 李丽华莫名地脸蛋一红。这都映在了琼月的眼里。 琼月公主唇角微微一勾,勾的弧度是谁都没有现,说:“飞燕公子说,有幸遇到一见倾心的女子,后来打听,是东陵的一位郡主。” 本院,请勿转载! 【118】陷阱 校园港 正文 【118】毁容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8】毁容 青虎受命回到云族拿圣露。圣露这东西,因为云岛是天下聚集云气并且最接近云气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形成的露珠不同于其它地方的普通露珠,具有圣洁的神气,可以陶冶洗涤心灵里的秽物。其中,以特定日子能收集到的圣露为最宝贵。 按照这样的说法,这么宝贵的东西,这么难以得到,肯定不是一般人能获得的。因而,在云岛上,除了圣露,还有其它只属于云岛的法宝,都被云族的一个机构来指定打理。这个机构的名字,叫做云清阁。 上回,云尘景让人从云岛上采集云岛忒有的田螺给东陵两个小皇子吃,叫的就是云清阁的姑娘云晴。 这云晴不是一般人。由于掌管云清阁的云族长老属于一种半退休的状态,这个云清阁如今所有事务,基本都是由这位长老的孙女云晴姑娘来打理。可以说,现在的云清阁,实属于云晴的统治下。其他人,想从云清阁拿到那些专属于云岛上的宝物,只能通过云清阁,只能通过云晴的同意,包括云岛上所有的住民,也包括了云尘景这个宗主本人。 青虎急速回到云岛的时候,过了一日一夜了。 云晴的丫鬟采薇,每天早上,都要上山,为自己家的姑娘打来山间最好的水。这水,不是用来给云晴洗脸的,这水取自云岛上忒有的一门温泉,具有疗伤驱寒的作用。云晴的脚很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之后留下了残疾,只能是靠这个温泉水,每天维系她基本能走路的一个姿态。 采薇提着木桶水下山时,远远望见了青虎飞来的身影,眉头就此一皱,喊:“你又来做什么?” 听采薇的口气,都知道这个丫鬟对青虎意见多多,不说是针对青虎本人,肯定也是针对青虎背后的人。 挠了挠脑袋,青虎转过身来,见她提着一大木桶水沿山中的小石梯而下,像是步履艰难,于是疾步上前,伸手要帮她拎水。采薇却是朝他瞪个眼,甩开他的手:“不用!用得着你吗?你有这个好心,会这会儿专门来献殷勤?” 青虎被她这话堵到喉咙口酸。知道她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平日里,他到云清阁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还不都是因为主子的吩咐,到云清阁讨要东西的。久而久之,采薇对他和他主子有意见,确实应该。想他们在这儿讨了这么多东西,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有一次是到这儿认真登门拜访答谢过。 而且,他主子几乎是自己都没有来过,每次,都是派他过来拿。 求人给东西,却从不亲自上门,从不亲自答谢。哪怕贵为宗主的身份,这个礼仪说起来,也是差强人意。搞不好,人家还误以为他云尘景是嫌弃了云清阁,既然嫌弃了云清阁这地方,却还整日到这儿讨东西,岂不是很厚颜无耻很作践。 见青虎答不上话来,采薇冷冷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提着木桶,擦过青虎的身边,推开门,走进自家小姐的院子,随之要把门关上。 青虎见着可急了,两只手推着门,着急地喊:“我家主子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求云晴姑娘。” “真是很重要的事,那亲自来求啊!”采薇不管他,双手拉着门, 青虎把身子都挤进了门缝里,好声好气地说:“这个事真耽误不得的,人命关天。” “我知道绝对不是宗主出事。若是宗主出事,长老阁的长老一个都不在云岛上了。可我今早上还看着他们登山修行。”采薇意味地冲他眨眨眼,“我说,青虎,怪不得你爷爷要说你。宗主犯痴,你不拦着,还跟着宗主犯痴。宗主这是做了几辈子的孽,才弄了你这样一个家臣,助纣为虐。” “哎呀,真的不是——”青虎滴着满头大汗,想说不是,但是,心里却很明白,云尘景这一做,说是为太子为拜把兄弟,其实里面有几分,同样是为了她。 “你和你主子不用信口雌黄了。”采薇指着他鼻子,圆瞪着眼珠,“你和你主子害羞不害羞。从我们姑娘这儿讨东西去讨好其她女子,而且还是有夫之妇。我知道,我们家小姐从小跛脚,残疾,入不了宗主的眼睛。但是,侮辱人也不用这样吧!一次两次三次,多少年来多少次了,你们主仆俩有没有良心,良心都被狗吃了!” 青虎脸上被她砰了满唾沫星子,一句话却都不敢接。或许,此刻他多少可以理解到云尘景为什么不亲自来云清阁了。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避免误会。 云族里面,基于上届的宗主与宗主夫人早逝的缘故,长老们算过,云尘景最好是娶回岛内自己族人的女子为妻最好。云晴纵使是个跛子,但是,论身份,是云清阁未来的阁主,与云尘景是十分相配的。况且,云晴是个跛子并不妨碍云晴遭到族里年轻男性的的喜欢。云晴样貌姣好,气质犹如清荷一般,脱俗动人,在云族人眼里,不比天下三大美人差一截半截的,同样是犹如仙女下凡。 云族人更看重的是心灵美。而云晴的美,正是自内心深处,让人深深敬仰。 有这么多人追,可云晴早已过了一般姑娘家出阁嫁人的年纪,迟迟未婚,什么原因,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 说起来,他家主子,那么心胸开阔的一名男子,怎么可能会鄙视或是嫌弃一个姑娘跛脚。只是,他主子那性子,喜欢云游四方,在外散漫惯了。感觉与云晴这样始终呆在云岛上的人,完全的人,完全不来电,不搭边。 男人结了婚,不指望能收起性子。而云晴这种状况,注定没法天天出岛。一个喜欢在外游玩,一个一直呆在家。这种夫妻怎么当?只要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云尘景更看重的是夫妻比肩而行。云族的长老们和大多数人,却都觉得云尘景的要求异类。娶个老婆,把她放在家里并没有什么。 青虎对此更难以启齿了。 该怎么说呢? 若是,他家主子真的是对云晴一屑不顾,真的是对云晴置之不理,那么,真的结婚不结婚,娶不娶云晴都无所谓了。正是,可能在他主子心里头,对这位跛脚的姑娘是心存怜惜的,生怕娶了她不过是让她过着比婚前更郁闷的日子,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当怨妇,那还真是不如不娶,娶了人是害了人。他云尘景不做这种害人的事。把他人的骂名全背在自己身上都绝对不做这种害人的事。 这些话,他又不能替代他主子说出来。而且,说出来后,真能有几个能了解他主子的,难说。 见青虎又答不上话,采薇为自己家小姐气到满脸都红了,用力拉着门,非要把他赶出去。她小姐哪能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遭受人家的侮辱。 太过分了。哪怕是宗主,高高在上,都不能这样侮辱人的,把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都当成什么了。太过分了! 青虎挡在门缝里,别无办法了,只能冲屋里面喊:“云晴姑娘,云晴姑娘!” 要惊动到小姐了。采薇一下惊慌,伸出一只手去捂住青虎的嘴巴,同时朝他怒瞪眼珠:“你有完没完!有你这样厚脸皮的人吗?黑心人,想讨取我家小姐的同情,别指望了!” 青虎被她骂了一通,一动没动,只是伸出一只手指,指指她后面。 采薇顺他指的方向,心头蓦地一慌,捂住他嘴巴的手缩了回来,回过身,正好见她家小姐斜倚在门上,于是忍不住怒意又冲青虎瞪了两眼:有你的! 青虎实在没有时间睬她了,这事关人命,至于想骂,无所谓都骂吧,反正他主子都不知背了多少年骂名了,不差这一回。径直走过去,走到了云晴面前,急匆匆说:“宗主急需圣露,还请云晴姑娘开阁取圣物。” 云晴斜斜地倚在门边,似乎精神也不太好。 青虎不知道刚才采薇的那些话她听到了多少。说实话,采薇那话像是在骂他们俩,可是,若是被当事人自己听了,不是出气,是像刺,刺到云晴心头上。青虎都可以想象得到,因此,像是替主子赎罪似地低下头,轻声说:“东陵太子被人陷害,可能得了失心疯,急需用圣露延续性命。人命关天,还请云晴姑娘理解。” 云晴抬了下眼皮。似乎不用想,都知道他让人来她这儿讨东西只能是为了谁。所以对青虎这话,犹如白开水似的,没有任何惊奇的表情掠过,紫红的嘴唇淡淡张开:“这事儿我都知道了。圣露也已经备好,只等你们来取。” 青虎没想到是她这样的回话,那一瞬间,感觉整个惭愧能占满自己和主子的心里面,让他一张脸都通红了起来。 采薇走过自己小姐身边,对他用力地哼了哼:“你以为我家小姐真是那种见死不救冷血心肠的人吗?问问你们自己,谁才是冷血心肠!” “是,是我的错。”青虎拍拍自己的脑袋,以表谢罪。 采薇直接说他:“不用做戏了!” 云晴这时插了嘴,对自己丫鬟说:“进屋拿东西出来。救人命这种事是不能耽误的。” 听自己主子都话了,采薇只得暂时收起嘴巴,走进屋里。 青虎连忙鞠躬答谢:“改日定和宗主亲自上门答谢。” 云晴对于他这句保证,已经听到耳朵都生茧,都知道他这是客套话,没有一次是真的,嘴角蔚然一笑,几分云淡风轻的清浅,说:“这回,我还真得去见宗主呢。你不会阻拦我不去吧?” 青虎愣然之间,张大了口。从屋里取了东西出来的采薇,一样面露震撼,心急如焚:“小姐,你,你想出云岛?!” 云晴的脚不行,每天能在自家小院子里走上几圈,已是很不错了。论出岛,若在外头出什么事的话,这逃都成问题。这也是为什么长老们拘禁她不得出岛的缘故。 “是。”云晴淡淡地答。 青虎低下头,硬着头皮,额头都冒出了大汗,这事儿太出乎意料了,说:“云晴姑娘其实不必出岛,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可以了。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采薇心直口快,听他这话直接插进来说:“怎么不叫宗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是宗主要讨的这东西是不是!” 青虎愣了下,有点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云晴淡淡地说:“圣露非一般物品,在用到患者身上之前,如果一旦离开云岛,必须由一定法力来支撑。以你之力,肯定是办不到的。” “那我叫我爷爷——”青虎急声。 “我爷爷都不知道云游到哪儿去了。放眼云岛里头,能保护好圣露的,只有我和我爷爷。不然,这云清阁怎么让我和我爷爷打理呢。” 云晴这话说是极为淡然的一句话,却是让青虎突然间哑口无言。 云晴望着他犹豫起来的面孔,像是好笑地嘴角一勾,说:“不是要救东陵的太子吗?东陵与我云族是兄弟友谊,云族怎能视东陵太子的命见死不救?不要说这是不是宗主的嘱托,我作为云族人,都肯定是要为东陵太子走这一趟的。” “宗主,他——”青虎都捉摸不定,云尘景究竟是知道不知道护送圣露还有这么特殊的条件。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就是着急起来,给忘了这回事。 而不管如何,如今情况是骑虎难下,如云晴所言,若是再耽搁一会儿,这东陵太子的命都很难保证。云族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青虎二话不说,立马蹲下身,露出腰:“属下背云晴姑娘。” 采薇咬着牙,早知道是这样一回事,死活都不放他进来了,哪怕是被小姐骂到要死。 “采薇。”云晴伸出手,和自己丫鬟讨要装着圣露的红木匣子。 “小姐——”采薇抱住木匣不肯放手,眸里几分惊慌望着她。 “是死是活,天命难违。”云晴道,“东陵太子命不该绝于此,我是必然要去这一趟的。” 采薇听她这话知道没法阻止她了,只好将木匣子往她怀里一塞,同时用力地瞪了瞪青虎:“好好保护我们小姐。告诉宗主,用他的命,都不能让我们小姐出事,否则的话——” 青虎沉稳地看着她:“你放心,我青虎这条命哪怕搭上,都不会让你们小姐出事。至于宗主,更不用说了。宗主向来以保护自己本族子民的性命为己任。” “你知道就好!”采薇跺下脚,走出去给他们打开院门,同时从马厩里牵出云清阁最好的那匹马,被称为千里之蹄的云王。 扶了云晴上马之后,青虎抽下马鞭,云王疾驰飞出云清阁,是急急从云岛上下落到平原,全力奔往七峰池。 星辰日夜更迭,七星逆转。 千里马抵达七峰池客栈的门前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听到说青虎回来了,云尘景疾步走到院门口探问。结果,见着一道黄裳的身影,在夜风中绰绰几分风韵,飘进了院门。 由于云岛上几乎是四季如春。云晴出来的急,一时间却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现在普天下都是冰天雪地,尤其是这被誉为雪气终年不化的七峰池山顶。她身上没有加一件比较厚的皮肤或是狐裘来抵挡风雪,穿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显得十分单薄。 迎面的风雪一吹,她几乎像是个纸人一样,随时可以跌下去。 青虎慌慌张张,想帮她挡风。 云尘景叹了声,对青虎道:“东陵的皇后娘娘在这儿,你去娘娘那儿拿一件可以挡风的。”说着,先解了自己身上夜晚披的一件狐毛大氅,走上去,盖住她肩头。 云晴突然感到尴尬,瞧自己的疏忽,搞到在他面前这么狼狈和失态,低下头,屈膝要冲他行礼时,手臂被他扶住。 “不用了。圣露呢?”他的话声简单明了,简单到,真的让她以为,她只是个来送圣露的搬运工。 “在这儿。”知道这东西于他十分紧要,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来那个匣子。 他要伸手接过时,突然想起这东西的奇异之处,收回了手,只扶着她往屋里走,边说:“小心脚下。” 离他这么近,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低着脑袋,完全不敢抬起来看他的脸。太近,近到她不适应,感觉窒息。这样的距离,似乎对他和她来说,都是很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或许,今晚这么近的一次,是她这辈子的唯一一次。在她深吸口气,是要走到屋门的台阶时,见着头顶灯笼的光拉出了一个人影在地上,在她面前。 那一刻,几乎是不用想,她知道那人是谁。因此,眉头不由地小小勾了勾,犹如弯曲的柳叶似的,几分思虑斟酌。 “云姑娘请进屋吧。”花夕颜道,从柳姑姑手里亲自接过自己行李中最好的那件裘衣。在云尘景未开口时,她从窗户远远望到从院子门口进来的云族贵客,已是让柳姑姑赶紧去翻箱底了。 这个人,是救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她花夕颜自然是要怀着几倍子感恩戴德的心。 听对方声音如此客气亲切,云晴忽然想,这个人,知道一切吗?应该是不知道吧,包括他那心思。 几个人入屋,花夕颜命人关上门窗。云晴把木匣子放在了桌上,说:“这东西打开后,要在很快地让患者服下。” 听到这话,花夕颜双手接过木匣,脚步飞快地穿过了珠帘进入到病人躺着的里间。 柳姑姑按照花夕颜的命令,给云晴端上了一杯参茶,对云晴也是十分毕恭毕敬:“感谢云姑娘对太子殿下施以援手。” 该这么说呢?如果这些人,惺惺作态,让人感到恶心,让人感到厌恶的话,纯粹是些怀人的话,或许,她心里会更好受一些。但是,不是。无论是花夕颜本人,或是花夕颜底下的人。 云晴捧着参茶,望着茶盅里头青黄的汤色,若是沉思不起。耳际边,传来的是,他在屋内行走,一圈,又一圈,难掩他心底的焦愁。 那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云族的孩子,可他,看起来比谁都焦急。 “姑娘,小心凉了。这东西,要热着喝才好。”柳姑姑在旁提醒。 云晴只得端起参茶,抿一口,道:“谢谢皇后娘娘,这茶很好。” 柳姑姑听了脸上笑开了花似的,乐呼呼地说:“那是,这是东陵最好的贡品,娘娘自己都舍不得喝,这回云姑娘来,娘娘专程为云姑娘准备的。” 这等盛意,是让云晴听了都感觉到一丝汗颜:“娘娘不必——” “怎能不必?”柳姑姑道,“没有姑娘,太子殿下都不知道会如何。” 云尘景回了头,从不知道花夕颜底下的人对外客都这样竭尽全力地拍马屁,听到他耳朵都要躁红了。 柳姑姑在他的瞪视下默默地缩回脑袋。 云晴突然觉得好笑。可能平常都与他相距甚远,很少,这样近距离接近他,不知道他原来表情是这样丰富。 青虎轻轻推开门走进来,问主子:“今晚姑娘可能回不去了。是不是在客栈里弄间房给姑娘休息?” 云尘景的眉头像是揪又像是挑的动了下,几分深沉的眸光望向窗户,沉吟:“在我那房间隔壁空出间房来给姑娘住。” 大致也猜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如今太子出事,大会里不知道还会有些什么动静。他不能让自己的族民,云清阁的主子在这里出意外。 青虎应声走出去安排了。 云晴小心噎着口水,生怕肚子里的空肠计被人听见,那真是又失态了。 青虎却是记起了她没吃饭,走出门口没几步,折了回来,对主子说:“姑娘今晚未用晚饭。” 这都什么时辰了?!云尘景往家臣头顶上狠刮一目,对柳姑姑说:“马上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可以给姑娘吃的。” 在这七峰池上,食物短缺,想吃好点的没有,过了晚饭时间,能找到点吃的已经很不错了。柳姑姑深知这里找食物难,连忙走出去四处打听哪儿有剩菜剩饭。 找了约半柱香时间,应说花夕颜把自己手下的人调教到都十分能干。柳姑姑带了好消息回来,笑容满面,惊喜地说:“已经让厨房热着了。而且,不止有青菜豆腐,有肉。只是,没有汤,只能请姑娘饭后喝点茶水了。” 云尘景满意地点点头:“热好饭菜端上来。” 对此,柳姑姑却有疑问:“姑娘是这儿吃吗?” 当然,是不能在这儿吃的。这里,里头,可是病人躺着的地方。即使没有病人在里头躺着,东陵的皇帝和皇后都在这儿。她在这里吃饭成何体统。 柳姑姑这话提醒的对。云尘景拧了拧眉,道:“姑娘那房间应该还没收拾好,把饭菜端到我房里,姑娘在那儿用饭。” “哎。”柳姑姑没感觉哪儿不妥,应声走了出去张罗。 云晴脸蛋却有一些红了起来。在他房间里吃饭?回头人家会怎么唠叨? 当然,她在他房间里吃饭,如果他这个主人不在,她这分明是违反规矩,应该是连口饭都吃不下的。理应是,她在他房间里吃饭,他必须在场,等于他招呼她这个客人在他房里吃饭。那房间,毕竟是他起居的地方。不能说随随便便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吃饭。 知道了这点的云尘景,必然是要跟随她一块走的了,陪她去用饭。 云晴被婆子扶起身时,想,他愿意吗? 见他迈出门口前几经犹豫的步子,他时时往珠帘里面眺望的神情,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收敛,步子再无犹豫,与她一齐迈出了屋子。 脚步声,消失在院子。 珠帘里面,花夕颜小心把瓷瓶里的圣露倒进小碗里,再用小勺子慢慢地舀起,动作不能过快,以防圣露在她动作之中会蒸掉。这东西太宝贵了,只看那位坡脚姑娘不辞千里专程送过来,都知道这东西该有多宝贵。 黎子墨亲自扶起儿子的上身。黎东钰闭着双目,似乎不知道自己身边正在生的任何事,包括他自己一直贪婪已久的爹娘都住自己身边。 指头轻轻撬开儿子闭紧的嘴唇,以便让她勺子里舀的圣露能灌入到儿子的口里。 一碗圣露,可能三勺,被他们夫妻,是用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喂完。 喂完之后,见儿子并没有呕吐,花夕颜这颗心像是稍微可以放下了。把空了的碗放一边,握下儿子的小手,本来冰凉的小手心似乎是慢慢地暖和了起来。俨然,这宝贵的东西,是有点作用的。 黎子墨把儿子放回床上,让儿子继续睡,抬头,见她甚是忧愁的杏眸,她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还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可以知道,她对这大儿子那种感情,难以形容。 感觉到他的目光望过来,花夕颜轻轻说:“离开他那么多年,早觉得欠他太多了。” 想弥补,一直想弥补。 黎子墨这刻倒不会说是想要和儿子争风吃醋,云眉扬了扬:“多余的话朕不会说。但他是朕的儿子。朕知道,他随了朕的性子,没有一个人能拿捏住朕的儿子的。” 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想操纵他儿子?做梦吧。 果然,这当爹的和当娘的不一样。当爹的想着是儿子绝不会差,绝对不会输,经过磨练的儿子会更深一层楼。当娘的,心里毕竟第一想的是儿子的安危。 花夕颜都想不明白,他这自信从哪儿来的?真没有担心过自己儿子吗?说没有,那时候擂台上出现意外时,冲的最快冲在最前面的人又是谁? 男人就爱口是心非。 花夕颜叹,问:“这圣露能撑几日?” 她要考虑最坏的结果,她儿子撑不住,那么,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在时限内亲自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见她表情,都知道她是什么念头,云眉蓦地收拢,黎子墨站了起来。 花夕颜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由于她刚说的那句话,让他勃怒。只是他这人性子向来深沉,按捺得住,只是走出了屋子。 不多久,柳姑姑突然进来报告,说:“丽华郡主来找娘娘。奴婢说娘娘休息了。但是丽华郡主不信,非在门口等娘娘出来。奴婢觉得,丽华郡主好像有些怪,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听完这话,花夕颜眉头一挑:“我知道了。” 吩咐了其他人守护好这儿,不准让任何人来接近她的儿子,花夕颜走了出去。 走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门口,果真,见到李丽华在门口徘徊不定。 四目相接,李丽华的一双眼睛,不像以往对着她那样畏畏缩缩,是像是攒足了一腔气体要和她说话似的。 怪不得柳姑姑说李丽华好像变了个样,变得古怪,可以想象一只小绵羊突然变成一只战斗机是为什么吗? 花夕颜信步擦过李丽华身边,走进了院子。李丽华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她招呼,尾随她进了院子里。柳姑姑都诧异她的大胆,想阻拦她又碍于她郡主的身份,何况,花夕颜都没有做声,好像默许她进来。 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进了屋里。柳姑姑带了一众丫鬟随侍在旁。 花夕颜没有赐座。 李丽华自个儿坐上了一张椅子,像是满腔正义地说:“这次我来找皇后娘娘,是来理论的。” “哦。”花夕颜轻轻挑眉,手里慢慢端起茶盅,低眉说,“半夜三更的,是什么东西咬了郡主,让郡主到本宫这儿像狗一样吠叫。” 李丽华立马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本郡主,才,才没有像狗一样。本郡主是来,来向皇后娘娘讨回公道的。本郡主,怎么就比不上季瑶郡主了!她,不过是拍了皇后娘娘的马屁!” 听到她这话,尤其是拍马屁那几个字,花夕颜蓦地一声大笑,笑得掉出来似的,清了清嗓子后再说:“马屁精呢,郡主最好不要乱说。本宫说郡主被什么东西咬了,说的正是天下都闻名的那马屁精,那狐狸媚子。” 李丽华像是被她这两句话给刺得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不动。 同时间,屋门口忽然急速降落两道旋风。在旋风中陡然出现的两道身影,直指住坐在中间的花夕颜,怒骂:“竟敢说我家公主是马屁精狐狸媚子,饶是东陵皇后都绝对不可以轻饶!” 突然的异变,让屋内外的丫鬟们一阵惊呼,有的直接晕倒在地,有的跑出去逃命。柳姑姑大叫“护卫”。本守在门口的护卫没有进来。这使得突然出现的那两个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走进了屋子里,冲到了花夕颜面前。 花夕颜对此,坐在椅子里,连动都没有动,完全自若的神态,让逼到她跟前的那两个人反倒心里起了一丝慌乱,悄悄退了半步。 见此,花夕颜一笑,说是做贼心虚,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唇角微弯,几分可笑:“怎么,不是来杀本宫的呢?本宫刚说的话,可都不是本宫说的,只是天下人说的,至于本宫从哪儿听说的,不如让你们公主去找那位西真的娘娘。西真娘娘的丫鬟告诉本宫说公主是个怎样怎样的人。” 两名手持短剑,明显是来暗杀她的女刺客,听完她这话,不由地骂起娘来:“西真那老妖迟早收拾,如今先收拾了你这个妖后!” “想收拾本宫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宫劝说你们,还是赶紧先回去看看你们公主。”花夕颜道。 “我们公主?”两名女刺客狐疑地看着她。 “你们不是那晚上,在本宫这儿偷了些东西吗?不要说你们不知道,你们偷了本宫的东西拿去献给公主殿下。结果,公主殿下误以为贤王对本宫旧情难忘在本宫的雪里头放了些讨好本宫的东西,结果,公主殿下应该急于那晚上已经用了那瓶东西了吧。”花夕颜说着这些话儿,好像那晚上真是她自己亲眼目睹了此事似的,说得可像是真的历历在目。 两名女刺客神情皆为一变,变得有些莫测,一双双深沉的目光看着花夕颜:“你早知道了?!” 柳姑姑都觉震惊。她原以为,那瓶子东西是被猫偷了,或是不知道被底下那个丫鬟不小心弄碎丢了。反正,不是后来都知道那里头放了贤王弄的秘药,已经没用了,迟早得丢。没想到,原来真是被人偷了,而且还是被某国的公主偷了。可花夕颜怎么知道的? 花夕颜慢条斯理地磕着茶盅,像是一脸无奈地说:“本宫这也是没法。早知道贤王殿下受到许多女子的喜爱,包括当年花家的女子,好几个都栽在贤王的手里。本宫想,既然贤王在本宫的东西里头下了药,肯定有许多女子对贤王的东西非常感兴趣。本宫十分厚道的,所以,特别装了几瓶子,准备厚待那些想拿贤王东西的女子。” 两名女刺客简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你,你,你早知道贤王在里头下药了,而且都知道他下的什么药,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贤王上钩?” 对她们这话,花夕颜缓慢地摇了摇头,唇角一勾:“是不止贤王一个吧。” 也就是说,她早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包括贤王那个懦弱的性子,不会敢对她下毒药的,最多,只会下一些不痛不痒声称要在天下人面前揭穿她面目的药。只是为了把戏演的真,迷惑住贤王,她把黎季瑶顺道拉了下水演这场戏罢了。 见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事实,对方狠狠地抽了口凉气,是直抽到了肺底去,指住她的手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好狠毒!东陵皇后,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本宫不是早被天下传为红颜祸水的妖精了吗?”花夕颜不痛不痒地说。对于敢对她使坏的人,当然是要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两名女刺客,就此是回想起了她刚刚一开始说的话,说她们家公主出事了。想她们只知道贤王在里面下了药,而且后来知道是不痛不痒的药,不会危及性命。可现在花夕颜这样一说,似乎她们偷走的那瓶子里的东西远不止如此。想到,花夕颜可能她们送给自己主子的瓶子里下了毒药,两个人牙齿都快咬出肉来,短刀飞出,直逼到花夕颜面前。 一瞬间,院门被一道飓风打开,冲进来的奕风,是得到了花夕颜的命令才带人冲了进来。急急逼近的东陵侍卫,让两名女刺客只能接连被逼退好几步,连连后退,是快退到了门口。 忽然,一道尖利的惨叫声,从屋顶飞出,犹如被刀割似的狂叫:“我的脸,本公主的脸!” “公主!”两名女刺客头向上仰着,惊叫。 从花夕颜的屋顶上,直直地栽下一名女子。只见那女子身披高贵的雪狐裘衣,身段美若神仙,两只手,却是捂着一张脸,像疯子似的喊着。那两名女刺客闻声飞上去,接住女子。 众人都在想,这高贵的女子究竟是谁。其实答案不难想象,女子底下的人称女子为公主了。而且,这天下,能戴葵花宝石的女子,只有那传闻以葵花为国花的南隅国皇室。南隅国最出名的公主,无非是那天下三大美人之一的琼月公主了。 可是,如今这堪称犹如天仙美貌的女子的脸,是从琼月公主捂住脸的手缝里,能清楚地见到一块块肉像是变成液体一样往下流了下来。 “这是什么毒药?!”两名女刺客与琼月公主一齐尖叫。 这种毒药,从未见过,竟是吞噬人肉,恐怖至极。 花夕颜扬扬眉。这毒药,天下人不知道,南隅国不知道,那是必然的。因为这是他们宫家的独创秘药。她哥的独门手艺——噬骨粉。 噬骨粉只吃人肉。也就是说,琼月公主的花容美貌,不需多久,没有肉,只剩一把美人骨头了吧。 本院,请勿转载! 【118】毁容 校园港 正文 【119】答案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19】答案 “解药?把解药交出来!”琼月公主底下的人已是犹如疯了一样,拿着短刀像狗四处吠叫。但是,面对四周围堵的东陵侍卫,她们不敢真的冲上来以命相博,毕竟她们要护着她们的主子。 在这其中,琼月公主虽说才是那个受到噬骨粉侵蚀的人,却显出异常的镇定。美人的声音没有受到伤害,依然是犹如黄莺出谷,美丽动人,只是吐出来的一个个字,没有了以前像孔雀那样高傲到目空一切的气势,是带了几分谦卑的口吻。 为此,花夕颜不得不佩服这位公主是拿得起放得下,不像西真的那位娘娘,永远不会肯低下那个自以为天底下最高贵的那个头。 琼月公主说:“本公主自认,对东陵皇后有冒犯的行为,是本公主的错。这样,只要东陵皇后把解药给我,本公主一定知恩图报,东陵皇后想要任何东西,本公主都能给皇后娘娘。” 花夕颜叹一声:“公主殿下。可能公主殿下不了解本宫,或是说,本宫在外的名声早已是那样的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不,不是的!”琼月的两名女侍卫立马跪了下来,表示为主子承担罪责,“是我们自己的错,与公主无关。公主绝无冒犯侮辱东陵皇后的言辞。” 花夕颜实在懒得去解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是,实话实说,她不是傻子,对于一个对自己怀有杀心的女子施以仁慈之心。杀人犯是不能以正常人的逻辑来推论的。像琼月这种,看见喜欢自己的男人变心就想杀人,杀男人就算了,连累其她的无辜女子,只能说其心理已经变态了。 “公主殿下,本宫没有解药。”花夕颜没有犹豫,吐出这句话来。 声音落下的刹那。琼月震然,愠怒,熊熊的怒火笼罩她周身,像是把她烧成一个复仇的没脸怪物。 “本公主给你好处,你敬酒不吃只想吃罚酒,本公主只好成全了你!今儿让你东陵皇后把解药给本公主吐出来,如果本公主没有恢复美貌,你东陵皇后——” 女人果然是对于自己的美貌到了无以形容的痴恋,尤其是美女,天下排名前三的美女。 花夕颜表情甚是无辜地耸了耸眉头。 她真的不是说谎。连制造出噬骨粉的她哥,都知道这药是不可能要解药的。这药犹如那现代工业的硫酸,腐蚀了即是腐蚀了,怎么来个解药呢?如果琼月说他们宫家人心狠手辣狼心狗肺,她刚开始不是也冷了吗?可丝毫没有打算否认这一点。她和她哥是以为,对待那些罪犯,必须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可对于这些古人来讲,噬骨粉这东西,他们没法想象,只能把它想成毒药,而只要是毒药,肯定是有解药的,这是不容置疑的常理了。花夕颜的话,在琼月她们听来,是狡辩,是藏着掖着解药不给她们。 目的,当然是毁了她琼月公主天下闻名的美貌。 “杀!给我杀!无论如何都要把解药给我找出来!”琼月疯了,在这刻得知没解药的时候疯了,绝对不信,两只手捂在怪物的脸上,大声地咆哮。 随她声音,从四周又飞来好几个南隅国的剑士。 不多久,花夕颜这个小院子是要马上起来一阵腥风血雨了。 不怕狗,只怕疯狗。见这群人已是濒临疯的状态,奕风心有余悸,把手放在嘴里想吹声口哨再招呼救兵。 花夕颜对他一摆手:“不用。” “娘娘!”柳姑姑等一群宫女看着场面都觉得心惊胆战,这些人疯起来可能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花夕颜早料到这一结果了。同身为女人,因此,她太明白一个貌美的女子对于突然自己美貌被毁的心理。琼月不疯是不可能的,琼月不想杀她是不可能的,当然,琼月本来就想杀她了。为此,她需要留点后路处理这个疯子吧。 举起左手,两只手指尖,拇指与中指轻轻地摩擦指腹,做出一个貌似点火的动作。 众人吃惊的,正不明所以她这个动作意思。 忽然,轰,一团火苗,从琼月的脸上冒了出来。 “公主!”南隅国的人惊慌着,有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想给琼月灭火。然而,扑上去的衣服,很快被点着,而且波及到了他们自身。 不一刻,以琼月为中心,院子里出现了多个火人。 奕风一身令下,所有东陵人立马往四周撤,撤到外圈去,避免被这些火人波及。 火人们一个个在火苗中煎熬,挣扎的四肢像是摇动的柳枝,逐渐烧尽,便是变成了灰烬的干柴,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痛苦。仿佛体内的灵魂一块在燃烧。 奕风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与其余人全都愣住了。回过头来,见坐在椅子里的花夕颜,虽然面容镇定如常,但是,眼里似乎也有一丝惊讶,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东陵国皇后,妖后,妖后!”被烧死的南隅国人,在死之前惊恐地瞪着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花夕颜。 很快的,一团团妖艳的火焰,把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全部都带走了。 只剩下,那个据说是流有南隅国皇室血统因而具有神格的琼月公主,在火里维持那最后一口气息,对着花夕颜,似有那么无法相信的不解:“你,东陵皇后,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上天规定,神族人不能杀族人不能杀神族人,你杀了我,等着你的将会是覆灭!将会比本公主死的更惨!” 花夕颜挑挑眉,对于她这话,她当然知道这个规则,因为她当年都被人诅咒死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天规不可违的事儿,不,是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没有下杀手。而是用了另一种方法。 “知道烧你和你的人的是什么火吗?” 琼月对她这话,明显是一愣。 “本宫给你的不是真火,是炼火。炼火只会祛除人内心的黑暗。所以,它不是一烧把你和你的人马上烧死不是吗?它们只是追逐黑暗罢了。” 说明琼月和琼月养出来的这些人,几乎是等于妖神一样的人了,内心充满了黑暗,没有了一丝光明,才会被炼火烧到一干二净。本来,只要是人,只要是稍微留有点善良之心的人,在炼火之下,都能存活下来。所以,琼月不是具有神格的人了。对于已经心里变成妖魔化的人,哪怕是神族人,天规是不能也不会保护的。况且,花夕颜不是下杀手,不过是用炼火想救一个陷落在黑暗里的人罢了。 听完她这话,错愕写在了琼月的眼睛里。她一张脸,被烧得只剩下,火苗开始烧灼到了她的眼睛。 琼月,仰头,大笑:“东陵皇后,不要以为,不要以为,除了我,只有我一人想要你的命。你等着,像你这样的人,是被世间所不容的!” 阴森森的声音,诅咒,报复的宣誓,伴随琼月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俨然,炼火是将她灵魂的最后一抹都烧尽了。因为到死都不愿悔改,她连以后遁入轮回的资格,都失去了。 花夕颜望着夜空下,那团团美丽犹如彼岸花灿烂盛开的火苗,吞噬了所有的黑暗之后,慢慢地熄灭,心头,突然升起一股疲惫。 奕风、柳姑姑等人回过头来,都看着她一个,眼中对她充满了惊奇和不可思议。只知道她稍有点武功,会有一手漂亮的袖针,但是,或许噬骨粉是她从宮相如那会拿来的,可是,怎么延缓噬骨粉起效的时间,再到把炼火融入了噬骨粉里然后点燃,这些,可都是术者才会的东西。 花夕颜什么时候学会术了? 不怪他们惊奇。东陵人,会术的人极少。哪怕是名满天下的东陵天子本人,对于术,都是了解不多。 面对他们的惊疑,花夕颜只是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跪在地上瑟瑟抖的李丽华。 众人方才好像恍然大悟,现场有李丽华这样一个人物,而且,都是李丽华带来的。 见目光都聚集回自己身上了,李丽华双手伏地,磕起了脑袋:“娘娘,娘娘!对不起,娘娘!请娘娘饶命,我,我都是被人蒙骗,遭人陷害。” “你不是来和本宫理论的吗?怎么,你真的和南隅国人勾结想谋害本宫了?”花夕颜淡淡地倚靠在椅子里说。 “不,不是。”李丽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臣女,臣女绝对不认得他们这些人。” “那你怎么说你是被人蒙骗遭人陷害?” 李丽华面如土色,只要想到琼月怎么毁容到最后怎么死的那一幕,仰起头,看着坐在上面的花夕颜,像琼月说的,好像看到了一个妖后,全身抖得犹如秋风落叶,眼睛一翻,是要晕死过去了。 她怕花夕颜,怕得要死,比之前更怕了。 花夕颜却只知道,能怕她的人,心里肯定有虚。像黎季瑶这些光明磊落的,对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哎,这孩子,诚然还是二公主的女儿。只是近来和长公主在一齐的时间长了,却没有黎季瑶那本事可以维持自己的清灵。 总归还只是个孩子。 “把丽华郡主即日送回京城,送到灵源寺去,再带上本宫一封写给灵源寺住持的书信。”花夕颜对奕风交代道,“回头本宫会向圣上说明的。” 奕风拱手答是。 “如果长公主问起丽华郡主上哪儿去了,就说本宫这儿什么事都不知道,让她去问圣上。”花夕颜对其他人吩咐。 其余人一并答是。 在大家人看来,花夕颜没有因此治李丽华的罪,已经是开了最大的恩。按李丽华这种引贼入室的行为,本是属于叛国罪的了,该论斩的了。可是,花夕颜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这孩子本质上,与长公主,与琼月那些人,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这孩子懂得怕她,是好事,说明有的救。能知迷途返的罪犯,都是因为对于律条有了敬畏之心。相反,像琼月这种目空一切的,什么罚都没用的,只能让其死,不要再留祸害在世上。 至于长公主嘛,连黎季瑶都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典型的欺软怕硬,只要遇到黎子墨那样强悍的,一句屁都不敢放。所以花夕颜只要放出这样的话来,长公主心里再有疑问再有不满,都绝对是不敢去找圣上问是怎么回事的,更生怕李丽华可能做出来的错事连累到她自己,毕竟,她可是代替二公主在东陵教养李丽华的长辈。李丽华做错什么事,她这个教养者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如此一来,李丽华被送回东陵,长公主在这儿七峰池也不用逗留了,很快跟着启程回国,避免在这儿得罪皇帝。 临行前,长公主是很犹豫,要不要去见见女儿。毕竟,这时候不见,黎季瑶届时随秦王回西秦,母女俩,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上。 在这个时候,黎季瑶反而主动上了她的门。 长公主眼中不由露出惊喜,诚然这是自己的女儿,宝贝了多少年的亲生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对于她,女儿肯定是不能舍弃这份亲情的。 那一瞬间,每一个人,都以为这对母女该就此化解前疑,握手言和。 可是,花夕颜都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长公主又不是她母亲宫夫人那种谦虚品质的,那种不求身份不求地位钱财清心淡泊的,宫夫人能屈能伸,能反省,能承认自己错误。长公主?要长公主承认自己有错?等下辈子吧。 长公主气冲冲地走出客栈,跳上回东陵的马车,冲车夫骂道:“还不快走!在这里见的令人厌恶的人还不够多吗!” 长公主的马车在雪地里扬长而去。黎季瑶一个人,独坐在屋里,望着烛光出神,可能,这是她与自己母亲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花夕颜一边探望服用了圣露气色像是有些好转的小太子爷,问起孩子的爹去了哪里。 有人告诉她,皇帝刚在太子这儿坐着,后来,又不知道走去哪里了。 他在躲着她? 为什么? 因为他昨天差点儿对她了脾气吗?怕自己面对她情绪会失控? 秀眉里就此沉淀了几分深思。接着,听说云族里来的那位贵客在这里住了一夜之后,因为天气不好,尚未启程回岛,心里念头一转,便是走到了云晴住的房间。 云尘景,昨晚在这儿陪她用饭,用完饭,她自己的客房收拾好了,于是送她回了她自己的客房。大清早,云尘景出门去了。云晴的双脚不方便行走,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更容易跌倒,所以,在屋里自己呆着。 花夕颜走过去时,远远的,从敞开的窗户里,能看见云晴一个人坐在窗前抚琴。 七峰池这儿,或许缺食物,却是不缺琴剑这类怡情的东西。几乎每个客栈都有。说明茅山的那些道士可以不吃不喝,但是缺少调养情趣的东西绝对是受不了。 云晴抚摸的那张琴,不算上好的木作,但听这弦音应该也不太差。 琴声在纷纷攘攘的雪气中宁静悠远,像是寺庙的钟声,心旷神怡的一首曲子,是挺符合云岛云清阁这位姑娘的品性。 花夕颜走进门里。 闻声,云晴方是从自己声音的世界里被惊醒,抬起头,看见是她,连忙一只手扶着琴台起身,道:“云晴见过皇后娘娘。” “姑娘快起身吧。彼此见过面,已经不用生疏。”花夕颜边说,边自己坐在了屋里的小圆桌边上。 云晴想走过去帮她倒茶尽尽主子礼仪,但是,柳姑姑已经抬手给花夕颜倒茶了,就此作罢,坐回琴台前的椅子。 花夕颜问:“不知本宫到这儿是否是打扰了云姑娘的清净?” 云晴缓慢地摇了摇头,说:“云晴听人说,皇后娘娘是琴师里的高人,是云晴不知娘娘到来,刚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实在羞愧难当。” 花夕颜轻咳一声,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琴艺能当饭吃,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因此自嘲道:“本宫那是闲来无事,哪里能像姑娘这样,听说姑娘的武艺是十八般样样了不起。” 云晴听完她这话,像是冲她眨了下眼,眼神中几分惊异几分明了。 她云晴,肯定不是花夕颜说的武艺十八般。她跛脚的残疾在那儿,习武肯定没有正常人灵敏。为此,她倒是习惯于修炼起了术,来弥补身体上的残疾。在云族里,术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而且可以称之为云族独门技艺的秘术很多,在天下都堪称一绝,是云族人保护自己的一种骄傲。 作为云清阁长老的孙女,云清阁本身,藏有诸多云族秘术的书籍和宝典。她想修炼各种术,完全是不乏老师。不知不觉中,她在术方面的成绩,可以说在云族里绝对是佼佼者的存在了。可能,连云尘景这位宗主,有关一些属于秘密的秘术,都只能去请教于她。 可是,她云晴又从不在外人面前彰显自己,天下,可以说极少人知道她云晴的存在。花夕颜,又是怎么知道她的术很了不起,十八般样样了得。 “皇后娘娘。”云晴稍微思量过后,直言,“皇后娘娘是想从云晴这儿问些什么事吗?有话请娘娘说,云晴能回答娘娘的,肯定回答。” 花夕颜想,这位姑娘确实是冰雪聪明,聪明才智,恐怕都是天下难以寻觅的。这样一位好姑娘,容貌又不差,不过是脚有一点跛脚,怎会被那云痞子给嫌弃了呢?她花夕颜其实仅从昨天云晴进来时那位云痞子脸上错综复杂的一抹表情,以及云晴看她花夕颜的目光,都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什么秘密。 想是这么想,花夕颜可不会傻到真是去问这两位当事人之间的对对错错。爱情是一个泥沼,尤其是旁观者,千万不要去踩,会惹祸上身的。 轻轻捏了捏嗓子,花夕颜压低声音道:“不瞒云姑娘,此前,本宫在国内,是请教过了一些本国术者的大师。因为本宫几经劫难,或许云姑娘也有听说了,本宫修炼术,只是为了保护自身和家人。” 云晴听她这样一说,点头:“东陵的术者大师,不能说没有。比如白龙寺的大师,在天下都有一些名气的。既然娘娘请教了本国大师,又有什么疑问想问云晴。云晴自认才学疏浅,可能不及东陵博学多才的大师们,怕令娘娘失望了。” 花夕颜摇摇头:“云姑娘谦虚了。有些事儿,真是本国大师没法解答的。诚然,论起术,天下何人不知,从古至今,最出名的三大术者,一是出自云族,二是出自西真的蛊族,三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术者明海大师,不知其是死是活。” 可以说,花夕颜知道的这些,都是灵源寺的大师们告诉她的。 云晴见她已经说到这样明确,道:“娘娘有什么疑难问题只有三大术者才能解决吗?” “本宫只是想知道,让一个人复活,这个施法的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个疙瘩,留在花夕颜心里头已经许久了。平常,她几乎选择了遗忘,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因为她察觉得出,他似乎比她更在意这个事。可是,如今,她不得不问,眼看,儿子都出事了。她或许,必须去找回那个人。 在他和其他人都对她儿子的情况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出事,所以,到那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好,她都必须找回那个人了。或许是一种直觉,她知道,那个人,肯定既然能救得了她和她小儿子,对于她大儿子怎么救,不会没有任何办法的。 在此之前,她只是想知道,她自己,究竟欠了那个人多少东西,才能知道,她自己还有多少东西,可以在那个人那里去换回她儿子的命。 面对她这个问题,云晴眼里闪烁着好几分惊疑。或许,云晴之前有所听说,但是真正听她承认了此事,方是感觉到了这事是真的,为此,心头震撼。 而只要见到云晴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只是一刹那而已的表情,花夕颜心头蓦地一声咚,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一定欠了那人很多。 “云姑娘?” 眼看花夕颜脸上那几分急迫,云晴连忙收拾起自己的表情,想,若是和花夕颜说了,如果云尘景后来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回头来埋怨她。或许会的,几乎肯定是会的。只要是遇到花夕颜的事,没有他不紧张,没有他不惶恐,要他理智对待几乎是痴心妄想。 苦涩,落在了云晴的眉梢唇角。 花夕颜似乎一眼洞穿了她心里的犹豫,垂下眼说:“是本宫考虑不周,请云姑娘把本宫刚才问的话都忘了吧。” 云晴摆摆头:“娘娘并没有错。这是一个劫。这个劫,既是娘娘的,又是云晴的,说不定是我们宗主的。是劫避不过,只能面对化解。云晴以为,娘娘问的无可厚非,顺应天命所为,如果云晴顾及一己之心,不告诉娘娘,才是违背天命,犯了大忌,到时候惨的反而是自己。” 花夕颜与她平视:“云姑娘请说。” “如果皇后娘娘是顾忌那个人是不是会为此为娘娘付出性命的堪忧的话,倒也不必因此而担忧。术者本身只要得当,是顺应天命所为,性命是不需忧虑的。那人如果到至今都未死,证明他的所为都是顺应天命。” 那人不会因她而死?岂不是好事? 花夕颜这么想时,却看见云晴那双眼睛里流露的光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 云晴面对她疑问的眼神,挂上了一抹苦笑:“娘娘不要介意云晴话中坦率。云晴一见娘娘,就知道娘娘不是那种知道爱为何滋味的人。” 花夕颜的目光,落回到了地上,地上犹如镜子的冰石,像是照出她的影子。 “在云晴看来,娘娘绝对不是一个痴心的人。但是,云晴以为,娘娘不痴心,是由于娘娘的地位和身份所决定的,娘娘的心肠仁善,如果娘娘心情不仁善,反而可能犯了痴心。正因为娘娘这颗心,是包容了天下的仁善,所以,娘娘不可能丢弃所有跟随娘娘的人,为此,娘娘牺牲了自己的痴心。是乃天上天下最尊者,为博爱。” 听完她这话,一个答案,似乎在花夕颜的心口里呼之欲出。 “每个人的命运与天上的星辰相应。娘娘不过是所属的那颗星辰,不属于能犯痴的七情六欲——”云晴的话说到这儿,突然间,听窗户外轻轻的一声,啪,像是扇子合拢的声响,极为渺小的音色,却是被云晴一下子听出了是谁。 云晴闭紧了嘴唇。 花夕颜则闻声站了起来,说:“本宫还有事,只能向姑娘告辞了。” 云晴跟随起身:“娘娘慢走。” 花夕颜随之迈出了门槛。门口两边,不见人影。不知那不巧出声音的人是躲到哪儿去了。花夕颜眉头一皱,直奔出院门。 看着她是走远了,行色匆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从柱子后面躲藏着的高贵蓝袍,方是慢慢走了出来。 云晴坐回琴台前面,手指扶住琴弦,听见脚步声,只要又停下了手。 站在窗户外面,对着她的云尘景,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说:“弹你的,是我冒犯。” “宗主——”云晴欲言又止,不知他刚才是听到了多少,如果他想说她多话,她认了。 云尘景哪会责怪她多言,再说,那话的另一层意思,早在多少天之前,他早就和花夕颜提过了。反而,他有许多愧疚于她的,微微张唇,吐出的声音清晰圆润,这是他欠了她许久的那句话,一直都没有勇气面对和吐露,现在似乎是个机会了。说:“谢谢你,云晴。” 云晴的表情,没风没变,似乎早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而且,可能一样是等了许久,而她,早有另一句话要告诉他:“宗主误会了。云晴所做之事,绝对不是为了宗主,云晴只是顺应天命而为。如果我家小丫鬟让宗主误解了,回头,我会对采薇说明白的。” 情愿他看轻她,但是,绝对不让他误解了她。 云尘景在那一刻,是始料未及她这样的话,一双吃疑的蓝眸,落在她云淡风轻的容颜,像是,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这个人似的。或许,他从来就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自以为是。 云晴便是吃惊地看着他俊秀的容颜仿佛掠过一道尴尬。 云尘景速速地背过身去,想,他这份尴尬真是前所未有呢。 花夕颜坐上轿子时,柳姑姑问她去哪里。花夕颜道:“古刹门。” 古刹门,是一个门派的名字,三大门派之一的名字。其实,她心中早有数。不是云族,不是西真蛊族,只剩下那个传说中如风的男子——明海。 说出了这三个字,似乎在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大气。该面对,总得面对。虽然,她这人,最不善于面对感情上的事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说是冷静到几乎漠视的睿智,倒不如说她是如履薄冰,小心到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人世间,最难解决的,何尝不是一个情字。钱,权,势,都不是问题。唯有情,强求不得。 古刹门,既然作为仙剑大会的主办方,在七峰池有自己的一个门馆。 抬她的轿子,听她命令,来到古刹门门馆。 门口守卫的古刹门弟子,听她自报了身份后,慌慌张张地转身跑进了门馆里头,报告师父和掌门。东陵的皇后驾到,突然到了他们古刹门这里来,绝对是贵客。因此,在古刹门里所有的弟子,都出来门口准备迎接她。幸好,这只是那报信的徒弟一厢情愿的想法。古刹门的掌门和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师们,都是知道她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如果大张旗鼓,反而把事儿都说给四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在未探明她来意之前,当然不能大张旗鼓了。 等了片刻,一个小门生走了出来,恭敬地请花夕颜进入馆内,道:“掌门有请贵客进门。” 花夕颜让柳姑姑等人在门口等,自己一个人随小门生走了进去,这是走到了后院一个看来最大的房间,应该是接应贵客的贵宾室。 踏进那房子,只见里头,除了座上一位披着袈裟有些年纪的僧人,两侧,一般也都是灰布服侍出家人打扮的人。古刹门,以修炼佛经的门徒为多。但是,不是全都是出家人。也有一些只修佛经但不入佛门的尘世弟子。所以,掌门人叫做尘静大师。 花夕颜与座上的尘静大师对上一眼。 交流眼神之后,尘静大师对两边掌门之下的古刹门各门主说:“请各位先回去吧,由老夫一个人与贵客谈谈即可。” 众门主听他这样说,本有些不甘不愿。但是,看花夕颜的表情,似乎是他们在这儿是一句话都绝对不会说的。想到花夕颜论武艺肯定也打不过尘静,尘静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些人没有理由呆着只好退了下去。 大堂里,只余下花夕颜和尘静。 门窗关紧。 尘静拱手道:“不知娘娘找老夫何事?” 花夕颜环顾大堂四周,见一切物品井井有条是乃简朴素净,道:“尘静大师,本宫来访你这儿,是为了询问一个人。不过本宫看不见这个人在。可能尘静大师知道这人下落何处,即使不知道,可能也是知道本宫有可能来你这儿一趟问起这事的。本宫说的话,大师可是听清楚了?” 尘静基于她的身份,是竖起耳朵很认真地听取她的每一句话。听完她的话,老脸上不觉显出一丝惊异。 这抹惊异,被花夕颜抓住了。果然,她没有料错。那个人,早算到她会来找他。所以,肯定在这儿留下了线索。 尘静似乎有所猜疑,有所犹豫,然而,最终还是面对她,说:“是有人,曾在老夫这儿,不,更确切来说,是在古刹门历代掌门手里流传下来的一样东西,在老夫手里。至于这是不是娘娘要用到的东西,只能等老夫考一考娘娘。” “说!” 尘静看她自信十足,心中却不由一叹,缓缓道来:“请娘娘猜个字。请问娘娘,上面土下面羊是什么字?” 这不很简单嘛。花夕颜随口应来:“幸。” “好。再请娘娘想,由这个幸字能想到什么字?” 花夕颜心头的弦一下子绷紧拉直了。唇角微弯,不得不深深佩服那所谓天才术者出的题目。这道题,几乎杜绝了所有可能蒙混是她的人。 “本宫只能想到一个字。”花夕颜富有深意的口吻,对着尘静背后像是躲在黑影里面的人,说,“是个辜字,无辜的辜字。” 尘静被她这话一震,恐怕也是没能想到,她能轻而易举地答出来并且答对了。这毕竟像是一道天题,一道怎么琢磨都无法推论出来的题,答对的人,可能不到百万分之一。 一个幸福的人,一个无辜的人。确实,如果不是她,能答这道题的人,想的肯定是,幸福的人与悲伤的人,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无辜两个字。只有她,她的命运轨迹,注定所经历的一切,告诉她,她的幸福来之不易,里头,牵连了太多的无辜。包括那个为她挡灾的花家大小姐。因为此,她也曾经辜负了很多人。出这道题的那个人,或许心早已戚戚然,知道,她势必又要辜负于谁。 见她不假思索说出了正确答案。尘静自然不能违背祖训,是将随身佩戴的一个囊袋解开,从里头摸出了一块玉,双手交给花夕颜:“这就是那个人要我们交给贵客的。” 花夕颜接过玉,都可以感觉到上面应该有许多人触摸过了。可能其中还包括了尘静。毕竟那个人太出名了,想找他的人太多了。但是,这个人也太聪明了,哪怕是对于自己门派的人,都不惜苛刻。尘静他们别想从这块玉琢磨出线索。 见尘静站在她面前,眼巴巴的眼神望过来,好像也是希望她能从中破解迷津,他们琢磨了多少年都没法琢磨出来的谜团。 花夕颜淡然一笑,当着他的面,先把玉块收入袖口里,道:“本宫谢过大师。”说完,转身就走。 尘静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的背影与传说中的那某个人一样,让人望尘不及。 花夕颜走出大堂,却没有走出门馆,抬头,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七峰池的天上是像是镜子一般洗净的天空,一片纯净无暇,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六门主之前说的那话,说是这里曾经是妖神的一个圣地。 两道秀眉往中间轻轻收拢,锋利的视线,是在四周的屋檐上,似乎寻找到了一些诡异的影子。是不是古刹门自己的门徒偷窥她?倒不至于是,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门馆,有必要偷窥吗? 心头一动,似乎那答案是不需她多想便能得出的。花夕颜冷冷哼了声,双袖收拢。紧随,一团光,忽然把她整个儿裹住,旋然之间,她在纷飞的雪花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趴在屋檐上观察她动静的黑影,眼中露出了惊慌之色,在确定确实在这儿都找不到她身影之后,立马飞出了门馆,是向自己的主子报信去了。 西真皇族下榻的行馆,不是在七峰池上,因为七峰池上的客栈不足以特别划出块地方来招待他们。但是,对西真族人来说,尤其跟着女皇皇女的,都是武艺高强,精通术道的,上下七峰池是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根本不需住在天寒地冻的七峰池上,只需住在七峰池山脚下,更舒服和舒坦。 黑影飞进了行馆里头最深处,冲珠帘之后那抹高贵的身影跪下,道:“奴才该死。把人追丢了!” 本院,请勿转载! 【119】答案 校园港 正文 【120】蛊族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20】蛊族 “追丢了?!” 珠帘脆响,伴随一阵波浪似的波动,后面坐的人分明是愠怒。 “奴才该死。”黑衣人被对方的怒气也是吓到抖,称,“是在古刹门的门馆里不见的,突然消失。” “无稽之谈。”珠帘后的女子说,“在古刹门里不见,怎么可能?古刹门有古刹门的结界,怎能容外面的人在自己门馆里来去自如——不过——” 忽然之间,女子沉默了下来,只听珠帘后面一道道指甲划着某东西表面的声响,尖锐的声音,像是老鼠的牙齿咬着什么东西一样。 黑衣人在她沉默的时候不敢随意一句声音,只是低着头。 “退下去吧。”女子说,“让朕想想。” 黑衣人受命退了下去。走出到门外,见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个人,马上屈膝下跪:“素卿娘娘。” “母后呢?”金素卿问。 “圣上在里面。”黑衣人答,问她,“莫非素卿娘娘是想进去找圣上?” 在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位公公打扮的男子从西真女皇的房间里走出来,可能听见了金素卿的声音,走到她面前:“大公主殿下,圣上请您进去一趟。” 金素卿稍稍抬起脚,迈进门里。 里面几乎是漆黑一片,只要淡淡的一束光,笼罩在珠帘和珠帘后的人,这团光模糊成一团,使得没人能看清珠帘后面是坐着什么样的一个女子。 金素卿走到珠帘前方,恪守距离,微微行礼:“女儿给圣上请安。” “平身吧。”西真女皇说,声音不咸不淡。 金素卿垂手立于一边,对于这个坐在珠帘后的女子,心中肯定有着忌惮。而且这个忌惮,会远超乎外面所有人的猜测。西真女皇的儿女众多,从不缺继承人。在她金素卿当上大皇女之前,在她前面,至少有十个人,她的同母的兄弟姐妹,都是被西真女皇扶上台之后又抛弃了的,下场都不怎样。这都在时时刻刻地给她警钟,只要一不小心,她要歩上前面人的后尘,是太简单太容易不过的事。 整个西真,都是在她母后,这位活了几百岁的女子手里掌控着。 至于,西真女皇为何扶她上位,她心里也很清楚。那是因为当时东陵的先帝带现今的皇帝黎子墨到西真访问时,黎子墨在一排皇女中挑中了她送了她东西。只是,黎子墨之后并未娶她为妻,而是娶了一个叫做宫槿汐的女子。 纵使如此,西真和西真女皇,到今时今日,都以为,黎子墨对她是存有感情的。 “大公主。”西真女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着严威。 “女儿在,圣上。”金素卿谦卑地躬身。 “朕听说了消息,说宫皇后可能暂时离开了东陵天子身边,这是个时机,你务必接近东陵天子,获得东陵天子的心,只要皇帝与皇后心生罅隙,东陵指日可待能成为我们西真的。”西真女皇说。 金素卿对她这话略表疑问,怎么得到东陵天子的心?她之前想过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得以亲近东陵天子。现在,突然之间能怎么做? 看出她的疑问,西真女皇道:“朕会赐你一样东西。你把那东西给东陵天子喝了。” 用迷药?居然要她像大宛那个贱人一样对他用迷药?这是她金素卿最不齿的下三滥的手段。怎么可以?她这么多年恪守这个规则,为的就是绝对不让他以为她在轻视她自己。 金素卿僵硬地挺直着身子,不想。 珠帘之间,西真女皇两只眼珠子,冷冷地打在她高傲的脸上,道:“大公主到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才不得东陵天子的赏识。朕今儿明确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大公主办不到,朕只能请大公主去冷宫了。” 闻言,金素卿周身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女儿不敢——” 听出她话声说是恭顺其实还带有几乎抵抗,西真女皇冷笑道:“不要以为此事只是事关你和他之间个人的私事,朕早已告诉过你,你们的事乃国事,不是私事。眼下,他的七魂六魄是与宫皇后的七魂六魄联系在一齐,导致我们想杀宫皇后,都迟迟下不了手。所以,你必须先切断他和她之间的联系。不然,到时候像那琼月公主一样被那妖后残害,欲哭无泪,朕也救不了你了。” “琼月?”金素卿一惊。 想这琼月上回打了她丫头,她正想找个机会收拾下这个南隅国的贱人,怎么就——出事了? “大公主看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西真女皇道,“琼月公主被那妖后的炼火活活烧死了,连转世投胎的灵魂都被烧干净了。” 只听琼月是连灵魂都被花夕颜烧没了,金素卿更是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她是如何做到的?朕本人也十分好奇。”西真女皇几分深沉几分尖锐的探究,都是针对花夕颜一个,现在在她看来,似乎花夕颜,比起任何人都极具威胁。 金素卿心里头,刹那似乎是都想明白了,想透了。只有杀了花夕颜,像对琼月那样,灵魂都没了,或许,他心里才能留出空间来容纳她。 “女儿接旨。”金素卿福身之后,退出了西真女皇的房间。同时,在门外接过了女皇让人给她的一瓶药。 花夕颜在古刹门里消失,全靠的是从尘静手里拿到的玉块。古刹门门馆是有结界,但有结界,但是,这结界当然对于古刹门自己人是没有用处的。这块玉的主人,正是那古刹门的祖师爷留下来的,区区的古刹门结界怎能挡得住术者天才的东西? 玉块出的术阵,很快把她笼罩住,让外面的人误以为她是自己逃脱的,其实不然。花夕颜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花花的沙面在她视界里飞逝而过,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直像是在一条光道里漂流,她猜这是所谓的第三方空间术界了。通过了光流,她再定神时,人是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四周,是山间,竹林,小溪,一个,绿树长青的地方。可以说,天下如今都进入了冬季,能突然现一个宛如春天一样的地方,怎能不让人吃惊? 花夕颜对着天上射下来的光线眯眯眼,在葱翠的竹林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嘴一张,喊:“长福——” 花老太君带了小木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只余长福一个人在小木屋里留守。闲来无事,长福在竹林里砍多几个主子,准备等花老太君和小木木回来以后,给老人家和小吃货做竹筒饭。 忽觉一道风声传来,长福迎风抬头,看见了一名女子立在竹林与小溪中间阳光明媚的地方,女子娇美的容貌与其高贵的着装,都让人不能忽视,而女子脸上一抹熟悉的微笑,似乎让他能立马想起一个人:“大小姐?” 不,怎么可能是大小姐?大小姐已经死了。这个老太君明确和他说过了。所以,这个和大小姐很像,像是能让他误以为看花眼的人,只能是木木他娘,宫槿汐宫皇后。 疾步走过去的长福,在花夕颜面前跪下来行拜礼:“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长福,你怎么在这?”花夕颜问完这话,心头已是几分明了,看来没错了的,救了花老太君和长福的人就是他。这么说,她的小儿子小吃货应该也在这里了。 见着她左顾右盼的眼神,长福知道她在找谁,低下头说:“老太君带了花公子出去修行,什么时候回来,草民也不清楚。” 听完这话,花夕颜心头当然涌起股失落感。本想,趁机看看小吃货怎么样了。但是,知道小儿子安然无恙,总能让她这个娘心里头可以稍微放下心,眼看,太子殿下都已经那样了。 “走吧。”花夕颜对跪着的长福说,“我想找救你们的那个人。你帮我引荐。” 长福起身,先领她到了小木屋,说:“请娘娘在这儿等会儿,草民要去找人问问。” 想来,那个人身份尊贵,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见的,长福当然没有这个资格。 花夕颜点了头。 长福匆匆走了出去。 环顾屋内,用品简陋,却刮着一股田园清风,窗口举目所及,都是高山绿水,养眼。 花夕颜很快现了小吃货睡觉的地方,走过去,拿起儿子的衣服,左看右看。这孩子在这地方该多顽劣,离开宫里才不过几天,衣服裤子都磨破了边磨破了空,满目苍夷,上头那些补子,想必不是老太君便是长福给补的。 手里抓着孩子的衣服,坐在炕上,是傻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当娘的感觉,儿子这一走,貌似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屋外鸟啼鸦鸣,一阵热闹,像是天下百花鸟兽,都在热烈地迎接一个人的到来。花夕颜放下手里的衣服,整整衣裙,再准备好走出去见人。 不出意外,她刚到门口,见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从竹林中现身,一袭青袍,素朴之间自一股清贵。 男子走过的地方,草地上一朵朵的花儿,什么样的花儿,都绽开了花瓣,像是一张张欢快的笑颜,仿佛一看见男子,全世界都明亮了一样。 伫立在林中枝桠上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鸟语声像是在唱歌,大合唱的效果,人类是听不大懂的,但是,花夕颜能听出,它们是那么的高兴,仿佛男子是它们心仪的偶像。 百兽是全安静了,无论远近,都听不见一点兽物骚动的气息。可见天上天下的百物,对于男子有种自内心的尊敬。 这是一个何等让人敬仰的男子,以至于天地万物,都为之陶醉。 伴随脚步声越来越近,像笼罩在光之中的男子,逐渐在花夕颜面前,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花夕颜心头猛地一个咯噔,七上八下的,像吊水桶似的,因为这个结果,似乎在她预料之中,又在她预料之外。 “娘娘,别来无恙。”闵文静,不,是被奉为明海大师的男子,朝她微微鞠躬。 他应该,如果按照传闻没错,是要有几百岁了吧,却容貌年轻得是比她哥还要年轻三分的模样。花夕颜想想,心头都打颤。你说这不老不死的人,如果不是神仙,那肯定是老妖怪了。当然,男子这样何等的风姿绰约,怎么可能是老妖怪呢,只能是神仙而言了。花夕颜相信,如果她说一句这男子是老妖怪的话,恐怕全天下的男女老少,花鸟百兽,都要冲她愤怒地扔鸡蛋和石头。 那个贪恋过这男子美貌的黎季瑶小妮子,更是肯定想不到这男人大了她整整好几百岁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吧。好在,好在,悬崖勒马,不然,小妮子要恶心死了。 别,不要这样说这男子,要说这男子是神仙,不是老头子。 “本宫要如何称呼您呢?闵公子?还是明海大师?”花夕颜微微夹了夹眼睛,富有深意地问。 闵文静抬起桃花美颜,与她平视时,容颜上的浅笑,倒是与她初次见面那会儿差不多,不陌生,不客气:“请娘娘叫小生闵公子吧,明海是小生当时入佛门时用的法号。” 这么说,他是俗世弟子。 “其实,小生修过佛学,也修过道家。只是那会儿,刚好受人委托,在古刹门挂了个掌门的闲职,更多人就此只记得了小生的佛家法号。”闵文静三言两语算是解释了自己的名字来由。 “闵公子不属于哪门哪派?”花夕颜问。 “是,小生自小**独行,作风做派,其实哪一派的人都无法容纳。小生也从来没有师傅之说,到哪儿,都能为生。” 花夕颜听他这话有感:“你这是天地都为你父母,所以到了哪儿,万物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一双充满睿智的桃花眼,在她平静的面容上落下了几许目光之后,闵文静微微笑出几声:“娘娘是天下最灵杰的人了,天下人谁都不懂的事情,娘娘一语能洞穿。” “本宫惭愧,对闵公子这话哪敢承认是。”花夕颜接他这话,问,“本宫是来感谢闵公子救命之恩的。” “娘娘知道是我救了你?”桃花眸里几分闪烁。 “是。”花夕颜回答的口吻完全没有一点犹豫。 闵文静听完她这话,若是极深地瞅了她一眼过后,背过身去。 抬头望他背影的青袍,微微透了几分寥寂和生冷,花夕颜不清楚自己这话是怎么得罪了他似的,秀眉微微一拧,说:“上次,闵公子到宫里的时候,本宫并不知道闵公子是救命恩人。” 闵文静道:“娘娘可是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据说有只鸟儿,在它搭起自己鸟窝的时候,刚好,有颗种子,落在了鸟窝的底下。鸟窝一天天搭好了,鸟儿有了自己的家。种子生长芽了,也有了自己的地方。刚好,这两人像是邻居一样。有天鸟儿对那长成了一株小草的种子说,说它要生蛋了,希望种子能帮着看护它的蛋,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蛋,会影响天下万物。” 花夕颜听着他温软绵和的嗓音,再望向蓝天白云,仿佛是能看到许久许久以前生的这样一个类似真实的故事。 “种子答应了吗?” “是的,它答应了鸟儿。因为它觉得,鸟儿生下来的那颗蛋,已经像是它自己的一部分血肉,它是这样在下面守护蛋的产生,期待蛋哪天破壳而出。” “闵公子和本宫说这个故事,是想说这个故事里的人是谁吗?” 闵文静对于她这个尖锐的问题并没有急于回答,只是继续像陷入了远古的世界继续说着:“有一天,另外一只鸟儿,飞到种子长成的小草头上,说:你这样仰着头看那只蛋多没有趣,我也会生蛋,你到我那儿去吧。” 花夕颜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知道,他说的这株仙草,指的是他自己,而那只劝他离开的鸟儿,指的正是黎季瑶。 这是既定的命运,这是命轮。他与黎季瑶的相遇,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场错缘罢了。 闵文静继续说:“种子没有答应,因为它与那只蛋,已经像是融合成了一体。它不能离开,它不能在蛋破壳而出之前离开。不久,蛋的母亲,那只小鸟因为时节,必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之前,再次把蛋交给了小草。小草无论刮风下雨,一直都仰望那只鸟窝里的蛋,默默地守护。而在小鸟离开后不久,一只老鹰飞进了鸟窝,在鸟窝里产下了自己的蛋。小草心里该有多着急,相信娘娘是没法理解的。” 花夕颜在默了良久后,说:“闵公子直话直说吧,闵公子救了本宫,本宫能为闵公子做些什么?” 在听完了云晴的话之后,她或多或少可以知道,这个男子,她欠了他的,不是其它,正是人情。而他,付出的,也不是其它,正如他故事里那株仙草守护那只蛋的感情,深沉的守护的爱,犹如亲人,犹如兄长,但是,又怎能否认这是一种痴情? 闵文静转过身来,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娘娘不如先和小生说娘娘来找小生是为了什么?” 于这点,花夕颜早做好了厚颜无耻的准备,道:“本宫是来求闵公子救我儿子的。” “大儿子?” “是,东陵太子殿下。” “怎么救太子殿下,法子,小生与其他人一样,能告诉娘娘的,和其他人的话一样。” “本宫不信。闵公子都能救得了本该死了的本宫,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束手无策的。” 闵文静平静看着她的目光里头,突然多出了几分意味:“娘娘是没有东陵天子看的远,既然都决定把心交给东陵天子了,都怀上了宝贵的凤胎了,为何,在这个时候不准备相信东陵天子了?虽然,小生可以说是向来对东陵天子厌恶至极。” 花夕颜从他这话里突然听出言外之意,这么说,她,她这是怀孕了吗?天,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于她而言,究竟是喜讯还是噩梦? 她一时捉摸不清,这孩子怀上了是意味什么。在她与闵文静对视的一刹那,忽然,她瞳仁一眯,些些地喘息:她以为,她一直都误以为……原来,原来不是……而是……。 等她稍微消化了信息之后,闵文静往下说:“娘娘如果是担心太子的话,小生以为,娘娘其实该多担心的人,不是太子——” 秀眉立马蹙紧成小山峰一样,他的脾气时而好时而坏,以前她都没有多大留意,现在,似乎这情况又貌似恶化了起来,像极了之前,他说心魔恶化的时候。难道,这心魔恶化,不止受她一人影响? “心魔的产生是与情魄有关,然而,心魔到底是人的意念首先在作怪,所以,这——”闵文静抬头,深深的目光,像是融入了天空里的那片云,“娘娘听过七峰池的传说,对不对?” “是的。” “娘娘知道不知道,七峰池里第一走出部落的那个少年,后来去了哪儿?” “本宫当然不知道了。”花夕颜蹙紧的秀眉,对于他所说的这些话,是又警惕上了好几分。 “让小生告诉娘娘,其实,这正是东陵天子一直在查找的。那支血脉,一直亦正亦邪,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论是谁,都没能想到吧,这支狡猾的血脉,是融入到了东陵皇室的血脉里头去了。所以说,当年出走的那个少年,把灭顶之灾带给了本部落,同时,是个狡猾多计的人,这不怪他,因为他的缘故,让全部落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他最恨的大概是,在他自己的血脉里,同样留着这个邪恶部落的血,是不可否认的。” 花夕颜在怔了怔以后,确定了他说的少年正是那胡氏的祖先没错这个现实,吃惊地瞪圆了眼珠。 “娘娘又知道不知道,后来这只部落能生存下来的人,是去了哪儿?毕竟,这只部落是一直受到世人的追杀。”闵文静仰望天空的桃花颜,若是被乌云遮住,慢慢落下一层阴影,“不管如何,那群部落的人对少年恨之入骨,是最恨的,所以,肯定是要把那少年杀了,才能报仇雪恨。这意味着同时他们要出山,出山的话,妖神出没的时节也就到了。” 随着闵文静这话消失在遥远的时空里,七峰池,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琼月公主消失在世间的消息。 首当其冲,当然是南隅国自己人了。由于琼月公主自己带来的人,和琼月一块在当时都被炼火烧死了,所以,南隅国人第一时间,并不知道琼月出事的事。直到,与琼月住在同一家客栈的南隅国第一剑士飞燕公子底下的人,突然现自己国家的公主殿下好像有一日都没有出现过了。 飞燕是南隅国的剑士,以保护国家和皇室子民为己任。如今听到属下报来异状,让人仔细调查之后现,琼月是在和东陵的李丽华郡主接触之后失踪的。而李丽华郡主不知是何缘故,听说在那晚上,已经被东陵人急速送回过国去了,而那晚,刚好是琼月在这世间彻底失踪的时间。 傻瓜都能想到这两者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基于此,飞燕当仁不让,急匆匆来到东陵天子下榻的地方,想在东陵天子这儿看能不能探到些消息。 向东陵人禀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东陵侍卫把他接到了前堂,等待东陵天子的进一步决定接客不接客。 与此同时,金素卿已经潜进了东陵天子的御厨。在小太子爷出事之后,花夕颜担心儿子在病情之中吃不好用不好,临时组建了一个御厨,势必,每天有人下山亲自采购,给病中的小太子爷做最好吃的。基于此,这御厨当然不可能只给小太子爷一个人做,顺道是把皇室其他人员的用食全部都负责了。 见有一个侍女,像是要端着茶去送给皇帝饮用。金素卿立马借机,将西真女皇给她的迷药,悄悄放进了侍女端着的茶饮里面。以她的功夫,做这点小猫小狗的事情,是轻而易举。不派人来做,是自从上回出事后,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来去反而更容易些,不用让下面的人来拖她后腿。 做完了这事,她躲在暗处紧密观察那位侍女的动静。只等黎子墨把那放了迷药的茶喝了,一切万事大吉。没想到的是,那个侍女走到半路,突然在某个拐弯处掉头,不会儿,走进了招待客人的前堂。 金素卿错愕。见那侍女把茶是端到了南隅国的飞燕公子面前,行礼说:“请公子喝茶。” 飞燕没有疑问,端茶喝了口。 金素卿想,这南隅国剑士喝了迷药作了怎么办,她赶紧先撤吧。 身子刚要转回去撤走,突然,在下面的前堂出一道呕吐声。 金素卿赶忙回过头看,只见飞燕诚然是没顾得上礼仪了,弯腰往地上直吐,吐的全是黑咕隆咚不知什么东西的水,流了满地,看起来甚是吓人。 飞燕吐得是七晕八素,却也明白自己肯定不是突疾病,而是被人谋算了,于是,手颤抖地扶着桌面,指向东陵侍女:“你,你下毒!东陵天子好狠,不止杀我们公主,还对我下毒!” 东陵的侍女却是吓的脸色白,跪下摇头:“没有,奴婢没有下毒。我们皇帝更不会对公子下毒。” “本公子怎会信你们这话!”飞燕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举起来,没能抹了侍女的脖子,自己的身体就先倒了下来。 砰! 重重落地的声音,伴随更为惊恐的一幕出现,只见倒在的地上的飞燕,全身居然长出了黑色的毛毛,像是一根根黑头一样,同时,飞燕公子那张据说也是迷倒了不少女性的美貌,从唇红齿白的白皙变成了黎黑,肌肉扭曲,是慢慢地露出了一张兽物五官的形状来。 金素卿感觉自己全身,突然间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四肢打着哆嗦,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了。等她,慢吞吞地想爬下屋檐时,回头,见到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仰起头来一看,见不知何时,东陵人都在她四周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俨然,这些人早已知道她来了,而且,故意的,让她在茶杯里下了药送去给想为琼月报仇的南隅国人,一箭双雕。 林璟琪冷冷的眼珠,落在她脸上:“西真的皇女,是谋划着要谋害我们圣上?” “不,不是!”金素卿激烈地反驳。 可是,为什么,西真女皇给她的,不是迷倒男人的迷药吗?怎么变成如此诡异的能让飞燕变成野兽的药? “素卿娘娘,不如末将先带娘娘去看一下一些老熟人吧?” “你说什么?” “娘娘不想去看看对娘娘忠心耿耿了几十年的丫鬟吗?”林璟琪说话的神情面无表情,眸子里却似乎对她流露出一种怜悯的味道,“放心,末将只是带娘娘去看看老熟人,没有其它意思,不会拘束娘娘。娘娘对我们圣上一片忠心,末将也相信,娘娘是不会对我们圣上下毒手的。所以,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娘娘难道不想知道?” 金素卿对他看了几眼,虽然有几分的质疑,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看到飞燕变成那样的一刻,她的内心确实在整个地打哆嗦,升起的这股强烈不安究竟是什么,她必须弄清楚。 咬了咬嘴唇,她尾随白虎离开客栈。 林璟琪带她,是来到了一个土墙粗瓦的小屋。这个小屋离人群集中的地方较远,相对偏僻,四周似乎了无人烟。数个东陵侍卫,在小屋四周严防把守。他们一个个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过不是对着外面的人,而是对着小屋里面锁着的囚犯。 金素卿见到这场景,心里头的不安马上又加紧了几分。如果是普通的囚犯,侍卫是不会如此紧张的一幅表情,只能说,里头关押的囚犯很不一般,出乎他们的所料。 在她要走到小屋门口的时候,林璟琪叫住她,道:“里头的情况可能对娘娘也不利,请娘娘在外面看一看先,再做决定不迟。” 金素卿顿住脚,直觉里,对他这个提议完全不会有拒绝的可能。 有人,用火折子点了个火把,跳上屋顶,轻轻挪开一点瓦砾,照着光,以便金素卿能瓦砾的缝隙,看清楚黑暗的房子里头的动静。 金素卿随之跳上了屋顶,借着火光,从瓦砾的缝隙望了进去。下面屋里,是一片漆黑的光景。可是,屋里面被锁着的东西,却似乎更享受这黑暗的感觉,一个个,龇开尖锐的兽牙,像野兽在地上爬行,有些,皮肤上甚至生出了一些古怪的类似龟壳的东西,很是吓人。 这些是人吗? 俨然不能以人来结论了。但是,金素卿能从他们身上依稀留存下来的一些作为人的痕迹,辨别出这些人,正是她上次带的被东陵人所抓的西真人,包括紫檀。 “怎么会?怎么会?!”金素卿双唇抖动,对眼前这一切深深地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娘娘看到的没错。这些人,都是被我们抓了以后,没过多久,变成了这样。”林璟琪看着她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眸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当然,这不是我们东陵人对他们下毒。娘娘应该知道,东陵人没有这个本事可以让人变为妖兽。” 金素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现底下有自己丫鬟紫檀的身影时。 紫檀已经完全没有人的模样了,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兽物,转动两只迷茫的眼睛,像是现了她在地上看着自己,而眯着两只兽眼冲她望过来。而紫檀这个眼神,把金素卿击倒了。 金素卿几乎是踉跄地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手指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感觉体内好像有一股奇妙的异动,像是随时破壳而出。 如果这一切都是女皇所为,说明西真女皇早已不信任她,是早已在她底下的人里头都种下了蛊。 其实,她也只是听说,没有真正见过。只听说侍奉皇室,并且只以西真女皇为忠心对象的西真蛊族,虽然不是西真人,却有西真人都没有的一些秘术。这些秘术高深而可怕,譬如说,蛊族人以血肉养蛊,具体是拿什么血肉,没人说得清,有人说是动物,也有人说是可能是人。而且,养出来的蛊,进入人体,不止可以操控人,甚至可以把人变成另一副样子。 现在,亲眼所见,她似乎都可以信了。相信的结果带来的是,难道,西真女皇也在她体内种了蛊,只等哪一天让她变成和紫檀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西真女皇要这么做?对她和紫檀是不信任的话,骗她给东陵天子下药其实是给东陵天子下蛊又是为何?难道女皇想操纵东陵天子? 女皇是疯了吗?难道不知道操纵了一国皇帝可能会使得那个国家变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她金素卿是西真皇室的人,是有几分皇族的冷血和残酷,但是,这不代表她是一个没有一点感情的人,相反,她一直是想学习女皇和黎子墨那样,变成一代明君。 “娘娘,回去吧。”林璟琪的声音在她背后冷漠得像道风,刮在她脊梁骨上。 金素卿怀疑,自己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女皇面前。而一旦被女皇现,她这条命肯定是要没了。 “娘娘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吗?” 白虎又一声,打得她周身哆嗦,却是令她站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在西真,而不是这儿七峰池。 金素卿转回身来,虽然直打哆嗦,却是有一个疑问是非要问清楚不可的,于是,对着白虎问:“本宫想知道,你们不是视本宫为眼中钉吗,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 “那是因为——”林璟琪对于她这话,其实深有同感,不过,帝王家的眼光向来是他们做臣子的看不明白的,道,“我们圣上说了,西真与东陵,在远古时期,是朋友没错。而且,西真与西秦,向来犹如兄弟也没错。在这个时候,西真可能比东陵比西秦,更需要明白人。大公主能不能听明白,全靠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金素卿眸光里一闪:莫非,有人,或是说,女皇本人已经是? “本宫明白了,本宫即刻回西真。” 唰,金素卿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地中央。 这女子固然令人讨厌,可这时候,还真是必须靠这人了。不过,如此一来,这女子欠了他们东陵特大的人情,以后想怎样也就都不可能了。 林璟琪默默地回头望了眼那锁着一群怪物的小屋,眼里划过严厉的几分残酷,接着,带人返回客栈。 黎子墨抬手,抚摸了下胸口的地方,可以感觉到里头某处流淌的血脉好像在呼应他内心里的那片黑暗。因此,他必须离她远远的,不能让她现了。 隔着珠帘,小太子爷依旧躺在卧榻上,像是一个沉睡的睡美人。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儿子究竟去了哪里? 原先,他以为儿子是在与黑暗搏斗,现在,他似乎更可以确定的是,儿子红润的脸色证明儿子不是陷进了黑暗的泥沼,相反,应该是飞上了天。于此对应的是,一开始好像生命垂危的小白鹭,不知在哪天清晨,突然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小白鹭引着小太子爷的灵魂到哪儿去了。 底下是一片苍茫的海景。 黎东钰只觉自己这一觉醒来好长,是躺在了那软绵绵的棉花团上似的。四周,全是一片片白云,一片片像是棉花糖一样。小太子爷为此感到汗颜,莫非是自己是饿过头了,竟然像小吃货一样看到什么都想成了食物。 两边,海鸥飞翔,棉花糖的白云托着他飘云过海,是要到哪儿去呢? 本院,请勿转载! 【120】蛊族 校园港 正文 【121】兄弟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21】兄弟 天际边,飞来了一道熟悉的影子。15[1看書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黎东钰眼睛微眨之间,小白鹭的两只像是芭蕾舞演员的秀脚轻轻落到了他躺着的白云上面。光团犹如流星从小白鹭身上散开,紧随光体的膨胀变大,在黎东钰面前的鸟儿,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然而,这小姑娘可不叫做小姑娘,人家叫的都是皇子。 “东陵太子,本人是鸟族的皇子。”小姑娘轻轻向小太子爷鞠了个躬。 黎东钰望着她,想:自己的灵宠原来是这样。那么,跟随他的小白马呢,难道也是个小姑娘? 有点郁闷了,对于一心想当男子汉的小太子爷而言。 “你们鸟族不分男女吗?” 听她说什么皇子,又怎么是个小姑娘? 为此,一道黑线划过了小姑娘的额头。没想到自己主子第一个介意的问题竟然是她的性别。原先她还以为她的主子与众不同,绝对是个品格清贵的人,绝不会纠结于一些可有可无庸俗的问题。结果看来是她弄错了,男人都一个样。 清了清嗓子,小姑娘说:“我们鸟族,在修炼到真正成人之前,性别不明,偶尔可能是女孩,偶尔也可能是男孩。别看我现在是个女的,但是,以我法力,在皇室里是佼佼者,因此被封为皇子。” 即是说,未来,这小姑娘可能变成公子爷了。黎东钰轻轻地叹气,想这世界无奇不有,问自己养出来的灵宠:“你这是要带我到哪儿?” “太子殿下,你是服用了云族的圣露,得以接近纯净的灵气圈。正因为如此,我才得到了机会,带你回我们鸟族,一方面是为了帮你将你心里被侵蚀的黑暗全部驱逐干净,二是我们鸟族的人,已经都很想见见你了。”小姑娘说。 愣了愣的黎东钰,脸色突然之间变得一丝古怪。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冲出来,充斥他的脑袋,占据他的神经和思维。他的气息,慢慢地变得急促了起来,是逐渐回想起了自己在晕倒之前望到的那个场面。 小姑娘只是两只眸子,安静严肃地望着他这个状况。 过了会儿,黎东钰以沙哑的声音问:“那个人,死了吗?” “是的。他是中了蛊。”小姑娘答。 “蛊?” “西真蛊族说是擅长用蛊,却极少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我也是这一次回鸟族,请教了年纪最长的长老,才知道,原来这西真蛊族,正是传说中侍奉妖神的一族。” “那——中了蛊岂不是?”黎东钰抬起头,看着她,眸光里闪着一丝诧异和愠怒。 “所谓妖神,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无论神仙或是妖神,无不都是万物变化而来。好比我们鸟族,有些成为了神仙,有些沦落为了妖神或是妖兽。等级最低的,被称为妖兽,作为人类的思维几乎是在变化之后不能留下,说明其本身修行属于肤浅。道行深的,沦陷时,会变成妖神,既是获得了可怕的毁灭力量,又保持人类的睿智与聪慧。至于妖王——”小姑娘浅到几乎像天空的蓝色眸子微眯,轻轻地吐出,“妖王和凰主儿等这些天命指定的异星一样,都是属于星辰命格,为平衡阴阳而诞生于世间。” 黎东钰注意地听完她说的这些话之后,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人最怕的无非是不明白的事务,能解释明白的,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如今,在制造妖神和妖兽,是为了迎接妖王的到来,是为了阻止凰主儿的诞生。” “妖王要来了吗?”黎东钰问。 “是,妖王与凰主儿一样,都是借女子而生。”小姑娘说到这,顿了顿,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但是终究是必须和小主子说的,不说小主子也迟早知道,所以,“你母亲,之所以百鸟朝凤,是由于被选定为了凰主儿所生。” 黎东钰的眸子睁了睁。 “你母亲,两次轮回复生,本是一个应该死去的人,正因为如此,决定了其命格是被天命指定,这是凰主儿的命格。然而,你母亲既然决定了嫁给了麒麟王,王格只能落在了下一代。任凰主儿的人,必须是身心都是洁净的女子。” “你意思是说我母后本来是凰主儿,但是,她为了我父皇放弃了?”黎东钰的口气里出了一丝复杂。 小小年纪,也清楚,自己父母之间好像存有问题,虽然,他不知道那算是什么问题。然而,父母不和,当然会是让小孩子感到不安。如果像小白鹭说的,如果他娘,其实真是很爱他爹,是不是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是的。”小姑娘说,“你母后其实是为麒麟王动了情的,而且,那个守护凰主儿的人早已觉了这点,放弃了你母后,让你母后动了情魄,可以把王格交托给了下一代。” 小太子爷微微地扬起了眉梢:“这么说,我和木木,很快要有个小妹妹了。” “是。” 可他记得,好像他父皇不喜欢有个小公主,如果父皇知道这个小公主迟早会和木木一样离开,岂不是要更郁闷。 “我可以问一下有关我弟弟的事吗?”黎东钰抬起的小眸里划过一丝严肃。 比起那个未出生的小妹妹,他当然更关心现实里的弟弟。 “花公子是去了黑龙谷。” 只听黑龙谷这三个字,都足以让黎东钰心头打了个寒战。 “谁让木木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小太子爷焦急又愤怒地质问。 看着小主子焦急的模样,小白鹭心疼,说:“不用担心,有人陪着花公子去。而且,花公子去到那儿,是为了抢先妖王一步,让黑麒麟复活。” “黑麒麟?”小太子爷眼睛又一睁。 难道,除了他们东陵皇族里养的那只麒麟王,还有另外的麒麟?从没有听说过。 “黑麒麟一直都是栖息于黑龙谷里。说是黑龙谷,里头肯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存在过黑龙,然而,龙现今是不存在的了,因此,龙的后代,变成了麒麟,黑麒麟,就是黑龙的后代。由于黑麒麟属于一种暴行的灵宠,脾气完全不像白麒麟温顺,顺服于人,天命将它封锁于黑龙谷。只有当麒麟的主子双生时,黑麒麟才有可能复生。” “你说我和木木是双生?” 怪不得,他和木木长得那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他们不是一胎出来的吗? “你们是双子星辰,这是没有错的了。”小姑娘点点头,“至于为什么是隔年生,这全是因为你们母后的命格所致,一胎只能生一个孩子,所以,你们只好隔年出生。至于,为什么会诞生双子,当然是妖王轮回之后,是要在这一代出世。为了避免妖王控制黑麒麟,必须让你们双子星辰诞生。” “这么说,黑麒麟有可能叛变木木,顺服妖王?” “有这个可能,具体是要看花公子如何做了。” 小太子爷想,这样随时能背叛主子的灵宠要来干嘛?可是,他的弟弟木木,却偏偏被选中这种命格。 看着小主子那张忧愁得像老头子的面孔,小白鹭想:天下大概没有人,会比小太子爷更关心木木了。真是双子星辰诞生的兄弟,感情好到令人羡慕。 “殿下。” “嗯?” “殿下你只要想想,你将来是要继承你父皇成为白麒麟王的主子,说明其命格之尊贵,注定为王。同理,能成为黑麒麟主子的,其命格肯定是不亚于你和你父皇的,因为黑麒麟之尊贵是与白麒麟并居。” 黎东钰张口,讶异:“你意思是说,我弟弟是当王的命?” 那就奇了,他弟弟分明是东陵人,怎么能到其它国家当王?哪个国家能让东陵皇室的人当王?反正他没有听过。 小白鹭知道,自己小主子虽说小小年纪博览群书,然而,即使是东陵那么庞大的皇室图书馆,都肯定不能将天下万事万物记载周全。尤其是当涉及其它国,特别是其它神族的统治时。 龙生九子,天诞九族,九族本乃亲兄弟,其实,九族的血统都是一脉相承的。从这个道理来讲,一个神族的子弟,要去统治另一个神族的领地,为什么不可以呢,本来就是兄弟血脉。只是,上天为了防止天下大乱,为了避免兄弟为抢夺领地和利益互相残杀,规定了不准兄弟之间争夺的规则出现。 但是,如果某个神族的血脉已经濒临灭绝的边缘,因此,不得不将子女都派了出去,流落各国,以图兴旺血脉,甚至与其它神族的皇室子弟相遇,再生下孩子,那么,这孩子同时流有两个神族的血脉,当然,可以选择认祖归宗,回到其中一支神族的领地担任王者的任务了。 是了,宫夫人与云族前夫人,她们那些高贵的血统,当然是出自于另一支神族皇室血脉了。因而,当小木木诞生时,那一族,早就盯上了小木木,认为小木木最符合当他们族人的领袖。只等小木木复活了黑麒麟,带着黑麒麟,以及他们族人作为王者才能养成的灵宠回来。 小白鹭就此轻轻叹了声气。 只是这样一来,小太子爷要与弟弟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因为那一族,是特别奇异的一族。如果认真研究天下三十六国所在地,会现,有一国,是标在了大陆之外的远海。对了,正是那一族人,以海为生,据说,房子都是建立在海底,被称为最接近龙的一族。不过没关系,他们鸟族大本营一样在大陆之外,如果小太子爷想见弟弟,到时候,只要来到他们鸟族,顺道可以见面。 黎东钰只见那云,将自己带到越来越远的地方,是快靠近了天堂一样,那里只有光,其它东西什么都看不见。 在这个时候,花木容和花老太君骑着马儿,是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四周全部是沙漠,而且这里的沙不是金黄色的,而是黑色的。到这个地方之前,他们才听说了,这里终日无光,所以,无论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是黑的。包括沙丘,包括只剩树干的树木,包括岩石,包括山谷和悬崖。 这里,仿佛是母亲曾经和他描述过的鬼城。 花老太君都觉得这个地方太可怕了,生怕小吃货会害怕。然而,对于小吃货来说,只要有吃,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带足了干粮,而且伙伴里头,不缺给他提供食粮的人,两只小吃货等于是如鱼得水,一点情绪都没有。走了吃,吃了走,在马上睡觉,完全没有问题。 见着这样的情形,花老太君都明白,可怕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正是她这个小曾孙子小吃货。 小鸽子跑过来,为小木木牵马。自己那主子是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招呼小木木过来马车睡,小木木说不要,让身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魑魅阁主颇为郁闷,怎么这对母子俩,都那么讨厌他呢。 他长得难看?当然不难看。 他性格很可恶?是呢,天下人都说他是个小人,一个坏蛋,可那对母子听天下人这么说他,好像也不这么认为他真就是个坏蛋。那么,他们究竟讨厌他什么呢? 瞧他对他们母子多好。要马车给马车,要吃的给吃的,要什么几乎都能给什么,然后到了现在,他是来给踏入黑龙谷的小木木亲自当护卫来了。 常青谷的三门主骑在自己那匹仙气飘逸的白马上,看着他坐的那辆像开满了彼岸花的妖冶马车,心头都有几分兴叹。这魑魅阁主真是到哪儿都是一个妖孽,自己是妖孽,使用的东西都是妖孽。所以,任谁都没有想到,或是能猜到,这魑魅阁主究竟是什么来历?真是与妖兽妖神妖王同一类的东西吗? 是不是,要看魑魅阁主接下来是怎么做的了? 小鸽子给小吃货牵马的时候,在小黑马上打瞌睡的花木容把眼睛睁开了条缝,看着他,说:“你给我牵马,我没银子给你。” “不需要银子。” “你要什么?” “小的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给花公子牵会儿马,都觉得是毕生荣幸了。”小鸽子露出一张讨好的笑颜。 小吃货鼻孔翘起来:“你和你主子一样,只喜欢拍人马屁,我娘说,爱拍人马屁的不是好东西。” 小鸽子心头额了一声,他和自己主子怎么喜欢拍人马屁了,好像,生平只拍过这对母子的马屁吧。 小猪妮妮,这会儿从小主子怀里伸出只小猪鼻子,四处嗅一嗅,嗅来嗅去,像是嗅到了什么臭味,小猪鼻皱紧了,躲进了小主子怀里唧唧哼哼地说着猪语:好臭好臭,有人拉稀了。 花木容得到小猪仔的提醒,马上小手捏住了自己鼻梁,另一只手挥挥:“谁,是谁臭便便了?讨厌!” 伴随他这句话,天地像是为之震动。马儿惊慌了起来,马蹄在流动的沙土上四处慌乱地徘徊。一行人,骑马的,坐马车的,都不得不牢牢抓住了缰绳。小鸽子忙得满头大汗,说起了小木木:“花公子,你怎么能说人家拉臭大便呢?” “怎么不能说了?”花木容理直气壮地说,“我娘说了,拉臭便便,说明那人肠胃不好。这人肯定是平常太贪吃了,才会吃坏了肚子,活该。” 四周所有人听了他这话,无一不瞠目结舌的:好意思吗?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天底下最贪吃的,貌似是你吧。 花木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那是我身体棒棒,胃肠好,吃得多,是应该的。” 所有人无语了。 三门主眯眯眼,是望向越来越近的山峰。山不高,仰望峰顶都没有进到云霄,陡峭的崖壁,像是一把把竖起来的刀刃,这应该不叫做山,叫做石林。他们现在一行人,正要走入这个宛若迷宫似的石林中。而这个地带,就是外界传闻的黑龙谷了。只是,这黑龙谷里究竟有些什么魔物,饶是他主子都是不清楚的。 黑云,大块大块地聚集在了石林上端,意味着,在这里栖息生活的东西,全部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被惊动了。 三门主掐掐手指算计,对花老太君说:“等会儿,如果有魔物来袭,道不定,我需与你们兵分两路,你到时候护送花公子再往里走,花公子说往哪儿走你就往哪儿走就是。” 花老太君听到这话一惊:“怎么?连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是放在哪儿吗?” “怎么可能知道?”小鸽子都忍不住插了句嘴,“老太太,这个地方,都多少年没有人类进来过。最少有千万年的时间。” 花老太君整张脸都黑了。早知道如此,她不带宝贝的曾孙子来了。不是她怕死,反正她只剩下这把老骨头了,死不死无所谓。但是,她好不容易认定的花家继承人怎么可以冒生命危险呢。而且,都不知道要来这儿找什么东西。 三门主可不管花老太君怎么想,这都进了黑龙谷了,花老太君想反悔也都来不及了。他溜着马儿落后半截,来到魑魅阁主乘坐的红色马车旁边,对里头的人说:“虽然在下不知道阁下为何而来,但是,阁下若是为了帮花公子而来的话,在下有一事相求。” “本阁主向来独来独往,从不接受他人请求。”马车里飘出一道不可置否的妖冶声。 三门主在马上拱了拱手,似乎没有听见他这话,道:“东陵太子身上生的事儿,相信阁下一样有所听闻,所以,为了花公子顺利拿到那东西,请阁下务必先保护好老人。” 红色马车里的那人,像是眯了下眼不悦地望了他的样子,说:“你还是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在下未完成使命之前,当然是会保护好自己,不拖累任何人。”三门主回道。 两人的对话刚落,天空里突然降下来一群秃鹰。黑色的羽毛,可怕的尖嘴,冲他们这群人像战斗机一样俯冲下来。一瞬间,本是挤在一块的队伍,立马四分五散,各自逃命。 老太君一手牵拉自己的马,一手拿马鞭猛地抽打小木木的马儿屁股,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同时间,传出小鸽子的尖叫:“主子,阁主,我要随花公子先走了!” 令狐京旭像是受到惊吓,掀开车帘,只见自己的小书童两手抓着小木木的小黑马的缰绳,一路被狂奔的黑马带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成了一个黑点。 三门主同时也是骑马从另一条路逃窜了出去。只余下他这辆妖红的马车,格外显眼,成为了秃鹰战斗群攻击的目标。 令狐京旭嘎吱咬了牙:“好啊,一个个甩了本阁主不管,是要把本阁主变成秃鹰的食物了!呸,本阁主的肉不好吃,你们这群笨蛋!” 骑在小黑马上的花木容,顺着风声,似乎听见了八卦王说自己的肉不好吃的声音,摸摸自己的小鼻梁,道:“饿了的东西,怎么想着好吃不好吃呢!” 小鸽子听到他这话,泪流满面:不带这样诅咒他主子啊。 没关系,他主子怎么可能被区区一群秃鹰吃了呢?要吃他主子的肉,可得先问过另一群东西的意见。 只见,伴随天际另一团乌云的到来,是铺天盖地的蝙蝠军团,来支援自己家的阁主了。庞大的吸血蝙蝠,一只的体积是秃鹰的两倍。于是,一场吸血和吃肉动物的较量,拉开了帷幕。天边,是逐渐被血红染上了一片。 花老太君心头突突地跳着,不知道一个人走另一条路的三门主是否安全,只能先按照三门主的话,让小木木骑马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可是,小吃货哪里认得路,是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指挥自己怀里的小猪仔,说:“妮妮,快闻闻,哪里有好吃的东西?” 小鸽子干巴巴地眨眨眼:天,这孩子以为自己是来这地方找美食吗? 小猪妮妮对找吃的,绝对是十分的尽责。小猪鼻往四个方向努力地嗅,像探雷针一样,不会儿,小猪鼻又缩了回来,唧唧哼哼表示不满:小主子你太没用了,这是带我们去找臭便便了! “什么!”花木容捏紧自己的小鼻梁,不可置信地狂叫,“妮妮怎么可以?我们不是去吃臭便便,我们是要吃好东西!” 任谁一再被人说自己的大便很臭,臭到了极点,这心情当然要郁闷之极,若这个人脾气向来又不好的话,勃然大怒,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黑暗的山谷突然刮起一道飓风,风浪极大,像是排山倒海之势。闻其动静,对花木容一行人虎视眈眈的各种魔物,全部畏畏缩缩地缩回了自己的巢穴之中。 无疑,这阵风是来自这山谷里的主人出来的了。 花老太君的心脏,自那阵风刮过之后,只觉跳得更快了,有三倍之多,而且,好像哪儿,有条视线,正冷冰冰地打量他们几个。等风浪安静下来,感觉这道视线更为尖锐更为清楚。花老太君小心地抬起视角,结果,见着的是一对庞然大物的眼球,在他们头顶上,正注视着他们几个。 一瞬间,老人家的心脏都被吓飞出了胸口,双手用力地抓紧鬃毛。 小鸽子闻及老太君的动静,跟着抬头,同样见到了那只庞然大物。那兽物,是体积大到占据了一个山峰,遮盖了半边天,一个眼球,至少都有十个人那样大。被这样的怪兽看着,怎么能不毛骨悚然,整个脊梁骨都爬起了阵阵寒气。 “花公子,小心——”小鸽子压低嗓门叫。 只因那怪物的眼球,似乎最大的注意力都停在了小木木身上。 花木容只是闭紧嘴巴憋着气,憋得一张面包小颜都鼓成了一个气球的样子,被小鸽子这一叫,令他不得已挤出了丝气,为此很不高兴地说:“你不知道便便很臭吗,快臭死了!” 小鸽子刹那张大的嘴,绝对可以吞下一座山,整个下巴颌都快掉了下来。这孩子,这孩子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迟钝到可以去死了。 花木容小手不停地挥着:“臭臭,臭臭,好臭——” 小鸽子的泪像黄河决了堤口:孩子啊,快别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再说一句臭便便,某人要把你吃了吗? 果然,立在石林山上的怪兽,听到小木木不停地喊便臭臭后,那张脸的表情,可以谓之是乌云密布,最终,长在背上两侧的两张翅膀猛地张开,从山顶上俯冲下来。 众人这才现这只怪兽是有四只脚,而且每只脚都长着和秃鹰可以相比的锋利指甲。 说时迟那时快,见那怪物先要掠过的是花老太君的头顶,小鸽子惊叫一声,没能来得及去救老太君。老太君自己想从马背上飞下来都一样来不及,只能老眼一闭,狠下心听天由命。 一道妖红的飞影,在怪兽锋利的爪子要掠过花老太君身上的那瞬间,妖冶的彼岸花红袍展开,犹如张大网,牢牢地罩住和护住了花老太君。同时间,爪子在红袍上抓出了一道长口,瞬间流出了些血痕。 啊!小鸽子连声惊叫:阁主?! 救下花老太君的令狐京旭,吐了口血水,肩膀是被那爪子给抓出了血肉,伤口刹那很是吓人,于是一双妖冶眸子闪过一道阴狠。 阁主!小鸽子泪流,冲到自己主子面前。 在这时候,没有其他人保护的小木木骑着小黑马,和小猪仔一块,是逃进了一个山洞里。怪物追逐他们,是追进了山洞。 “好臭!”花木容终于受不了了,从小黑马上跳了下来。这个山洞,好大的体积,明显是那只怪兽的巢穴,因为里头,散出了怪兽拉稀的臭味。 同时受不了的人是那怪兽,飞到了花木容面前,猛喝一声:“老夫的便便有那么臭吗!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子,从哪儿来的?” 会说话的动物,花木容不是没有见过,最记得那一次,小太子爷带他去见麒麟,麒麟就是会说话会大笑的动物。面对这只怪兽的咆哮,花木容只是眨眨眸子,突然像现了新大陆一样叫道:“你和麒麟长得好像,是兄弟吗?” 小猪妮妮捂着猪鼻子,从小主子怀里探出猪脑袋,一样打量着眼前这只和麒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 是一样,外形像马,头上长角,尾巴像那传说中的龙。 怪兽听到小吃货这话,蓦然一怔,仿佛才现了小吃货的身份,道:“你见过麒麟,莫非是东陵皇室的太子?” “不是,太子殿下是我哥哥。”花木容说。 “哦——”伴随这句类似感叹的声音,怪兽两只庞大的眼珠,是益冰冷地打量小木木的身影。 “你和麒麟是兄弟吗?你莫非是麒麟的弟弟?”花木容执拗地问。只因为,整个皇宫中,除了娘和小太子爷,他最爱的是麒麟了。麒麟总会陪他玩,给他变出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他呢,觉得麒麟爱陪他玩,肯定是因为自己一个人长久地居住在地宫中,地宫虽豪华,可是一个人住在那地方孤零零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寂寞。 怪兽的鼻孔冷冷哼出一声:“我长得像麒麟,就是麒麟的弟弟吗?” “不是,那是麒麟的哥哥?”花木容顺他的话说出这话后,自个儿小颜绽开,像是自己说了好笑的话而捧腹大笑,小手挥了挥,“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麒麟的哥哥呢?瞧你这模样——” 啪!黑麒麟一掌打在地上勃然大怒,忍无可忍,这就是天命指定来给他当主子的人了?是个小屁孩不说,还敢轻视他! “老夫正是那在东陵皇宫里被养成废物的只会偷吃懒做的白麒麟的兄长!” 花木容被他嘴巴里咆哮出来的气浪,直接掀滚了好几圈,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坐到了地上,小嘴巴可一点也没有客气。 这人不好,竟敢骂他木木的老朋友麒麟是只废物! “麒麟不是废物!麒麟会变好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你能吗?!我看你只会吃沙子!” 这里,看起来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的,只有沙子。 黑麒麟哼哼:“那是因为天命规定我只能在这儿等待主人来给我解开封印。至于吃的东西吗?你不用担心。那个人能给你吃什么?最多不过是些谁都吃过的东西。你吃过黑暗美食吗?要不要老夫给你做点?” 背着晕倒的花老太君,陪同自己肩膀受伤的主子一块来到山洞里的小鸽子,看着眼前黑麒麟与两只小吃货竟然没有展开厮杀而是谈论起了什么黑暗美食,满脸挂上了瀑布汗。 说自己主子算是天下最疯的人了,但是,俨然比起眼前这三只,完全是不能比。 哈哈哈。 令狐京旭捂着肚子大笑,一笑牵动肩膀肌肉的疼痛,只好靠在山洞里的天然石笋上坐了下来,休息,一双妖冶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望着那边对话的一人一兽。 小鸽子拍拍老太君的脸,老太君没有醒,但是,气息平稳。可能只是魂魄被那吓的不知道飞去哪儿了,要周折一圈才能回来。 那头,两只小吃货在听说了天下美食里头,原来还有一样他们不知道的叫做黑暗美食,两只小嘴立马流下来了长长的涎水。这幅吃相,是将黑麒麟的口水都一块被勾了出来。 没法,常年被困在这儿,太无聊了,他只能在吃了睡睡了吃的人生里头找乐趣,这不是只能和两只小吃货一样找到吃的乐趣。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看这麒麟的吃相和小吃货一模一样,不用想都知道,这货,注定是要被小吃货收服的了。 小鸽子无语望黑天。 有谁能想到原来黑麒麟是这个样?! 突然间的变异来的十分之快,是快到所有人都没能察觉。只见在黑暗中,忽然,凭空出现了四条火红的链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瞬间扣住了黑麒麟的四肢。 黑麒麟自己都被震了下,好像无法置信。他尝试着挪动扣住自己四肢的锁链,现,这东西具有强大的念力,竟是凭他之力,很难挣开。 该死的,这东西,是趁他吃太多拉肚子体虚的时候下手,要不然—— 花木容见状,跑了上去,想用手去帮他解开链条。见此,黑麒麟比他更急,猛地一吼:“快退下!” 是担心这孩子被链条的念力所伤,毕竟,这是连他都难以解脱的链条。该死的,要是被那白麒麟知道他害自己的主人都受伤了,他这个哥哥的脸往哪里搁。 情急的这一吼,嘴里喷出来的气浪更急,把小吃货吹翻到了几丈远。 这下顾虑到小主子可能会因此受伤了,小猪仔从木木的怀里跳了出来,落到空中瞬间一变,变成了个美少年,双手落地的同时把自己小主子稳稳抱住。 花木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小猪,双眼一闭之前,小嘴嘟囔:为什么不是小姑娘? 小猪妮妮额头划过一道黑线,嘴角勾了勾:本人才不像那个谁没本事变成小姑奶奶呢。 把小主子放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小猪妮妮飞了回来,双手像是大力士去拉黑麒麟四肢上的锁链,拉了会儿明显拉不动。 黑麒麟的一双眼睛,早已锁定在他过于美丽的面孔,问:“你是?” 饶是黑麒麟,都没有看过猪能修炼成人的例子。 小猪妮妮没顾得上回答他的话,是瞄准了黑暗里头隐隐闪烁的红光,猛然举起飞毛腿,狠狠地踹了下去。 这一脚可别提多准了,一脚下去犹如流星拳,是在黑暗中踹出了七七八八有七八个人。 这些人被小猪妮妮踹出真身之后,扑飞到了地上。众人得以看清,这些人穿的都是十分古怪的衣服,头上蒙着黑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窟窿,至于每个人身上所披的黑袍上绣的都是一些奇离古怪的图案,看起来只让人感到阴森和恐怖。 他们从地上迅速翻坐起身时,看向小猪变成的美少年,才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抹掉嘴角流的血迹,道:“当时杀了王护法的人,是你吧?” 这是小猪妮妮数个月之前在白昌干的杰作了,不想这些人居然都念念不忘到了这会儿。小猪妮妮手指一抹鼻子,嘴角勾勾:“是又怎么样?你们是来抓黑麒麟的,莫非是想抓他献给妖王?” “他是妖王的坐骑,当然只能属于我们妖王的。” “谁说他是你们妖王的?若不是我主子在这儿,你们有机会可以接近他吗?” 黑麒麟性情暴戾,无人可以靠近其半步。这些人同样没有这个本事,只能是一直等,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黑麒麟的主子来了。只要见了自己主子,黑麒麟就会顺服。他们因此有了这个机会,得以拷住黑麒麟,肯定不会放过。 这些人,便是不管小猪妮妮如何再说,一同使出念力,是对黑麒麟四肢的锁链功。只见锁链拉着黑麒麟,是慢慢的,艰难地把黑麒麟要拉入那隐藏在黑暗里头的大网里。 黑麒麟为此挣扎,咆哮:“竟敢锁住老夫!” 小猪妮妮飞上前,正要再给他们七八个人一脚,这回非得踢断他们的脖子不可。只是当他飞到半空伸出飞毛腿的刹那,猛然,犹如失去羽翼的小鸟儿从半空里跌落了下来。 在他摔下去的背后,出现的是那个披着妖冶彼岸花的红袍男子。此刻,男子头上的长是散落开来,越来越长,像是绵绵不断伸长的魔枝,长满了地上。不会儿,这像藤蔓一样的魔枝攀上了那七八个西真蛊族人的身子和脖子,荆棘刺入他们的身体,吸取他们的血,很快将他们吸食干净。 这些人在临死前的那刻,是全愣住了,像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男子:为什么?! 见那几个人变成了干尸之后,男子收起了伸长的头,轻轻松松,伸手接过小书童递上来的玉簪,插过自己卷曲起来的髻。 小书童只对那几具干尸唾弃一口:我们主子可是什么人都能拜的?! 那几个人一死,黑麒麟得到了解放,但是,一双兽眸是显得更为不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并且越来越靠近的妖孽美男。是他老了迟钝了吗?竟然刚才没能马上认出来这人的真身。而这会儿这人,是打算把他弄走了吗? 【121】兄弟 校园港 正文 【122】夫妻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22】夫妻 面对妖冶男子伸出来的手,黑麒麟眯起金色的兽眸,警惕这只手想对他怎么样。情穿越书更新,你只来1'51看書网 男子面无表情,在手快触摸到他的鼻头前,忽然收了回来,放入红袍之中,只见其之前被黑麒麟的爪子抓伤的伤口,像是没有被伤过一样,完好如初地愈合。完美的唇角勾起,恢复那几分俏皮几分邪魅的模样,令狐京旭说:“本阁主对你压根没兴趣,你找你自己主子去吧。” 黑麒麟听完他这话,可谓大吃一惊。本以为,他之前那些样子全是装的,为了蒙混世人。结果不是吗?原来他本来已经是之前那幅性子了。 这一代的妖王与以前的妖王完全不同的性格,导致世人都没法认得出他真身,连他黑麒麟都被他完全糊弄过去了,也连那些想崇拜追随妖王的邪恶之徒,一样都不知道妖王早已诞生,一样不知道是他。 为什么? 妖王与人不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吗?妖王必须以人类为食才能生存下去。这似乎解释了这男人为什么身后总是一群吸血蝙蝠和乌鸦这些栖息在坟地的动物,说明这男人应该是以吸食死人有很长一段日子了。 “本阁主只是打从出生时带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我要仇恨人呢?结果,过了这么多年,本阁主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真是有趣的一样东西。而且人类必须活着才有趣,死了,完全没趣了。本阁主只是想让自己觉得有趣的人活得长命百岁,这样,能陪本阁主玩得尽兴一些。”淡泊的声音,说着要让人类长命百岁这样难以置信的话语,从妖冶的红唇吐出来时,像是诗人一样带了几分感慨。 黑麒麟差点都错以为,这男人已经是被人类同化了,不能算是妖王了。但是,不,这男人邪恶的本性其实没变。关于魑魅阁主的种种传言他不是没有听过的,那是个喜欢挑拨离间,喜欢看人类互相残杀的男人,比起自己动手杀人,这一代妖王的智慧明显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因为知道了人类善妒的本性,何不让人类自己动手,只需像旁观的渔翁一样坐收渔利,多么轻松,而且多么有趣。 对这代妖王而言,从人类那儿,学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残酷和冷血。不是亲自动刀,而是借刀杀人。怪不得以前人类怕是归怕他们,同时又是鄙视他们这些妖,认为他们像野兽一样没有智慧。 妖冶饱满的红唇,像是彼岸花开,逐渐绽放,妖艳极了,呵呵,一声笑飞出红唇:“其实,人比妖更可怕。” 黑麒麟眯着金眸,深沉的目光停驻在他红袍上一朵朵饱满的彼岸花开。他黑麒麟,之所以被称为黑麒麟,只因为他是在上古时期在阴阳调和下产生的兽物,是要与白麒麟互相应对的。所以,在他的血液中,一样流有妖的一些痕迹,不然,那些人不会说他是妖王的坐骑了。 这个男人说的话,在他一样饱读了许多人生的黑麒麟眼里,是有几分的道理。 反正,他黑麒麟只在意一点,既然这男人都说不用他了,那么对待他小主子呢? “本阁主都说了,不会杀有趣的人。他和他娘那么有趣,不枉本阁主一路守护他们到这儿。”魑魅阁主笑笑,那双妖冶的目光,掠过小木木身上时,竟是流露出了一丝柔情来。 这看得黑麒麟都傻了眼。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这孩子?”令狐京旭冲庞然兽物鼻孔朝天地哼了哼,无论是谁敢说小吃货不好,都能惹得他很不高兴。 这孩子多可爱多有意思,连他魑魅阁主都被征服了。 黑麒麟抬起前脚,做出一个类似扶额头的动作:自己的小主子果然是个怪胎,超级大怪胎,真不知道是什么星辰转世的,怎会如此轻易地让妖王都臣服了。 兽嘴列出了一个弧度:“老夫怎会不喜欢自己的主子?” 令狐京旭于他这话,只是淡淡然地一笑。 脖子被劈了一刀,躺在地上的小猪妮妮,这会儿醒了过来,爬起身,摇摇晃晃脑袋,再看看四周,除了那几具被洗完血的干尸,没有其它异样。 生了什么事?小猪妮妮一双聪慧的眸子快速锁定了眼前的妖冶男。 令狐京旭摆出一个无辜的手势:都是麒麟作怪,与他无关。 对这个俨然是说谎的谎言,小猪妮妮咧开小猪牙,作势恫吓了一番。然而,看在敌人都死了而自己人都没事的情况下,小猪妮妮也就不再追究了。 至此,三门主骑着白马兜了一圈回到了他们这儿,然后,把花老太君弄醒了。花老太君经历这一遭以后,顿觉自己真是老了不少,本想保护曾孙子,结果,比孩子先晕倒了,太不像话,郁郁寡欢。好在所有人都没事。一行人,带着变成黑狮子狗的麒麟,离开黑龙谷。 “什么?!”在听说前去黑龙谷的人全军覆没之后,珠帘后的女皇心神不宁,朱红的长指甲用力地刮着椅子的扶手。 不过,倒是听说好像金素卿得逞了,将她给的药送给了东陵皇帝吃。这一下,据说黎子墨一个人呆在屋里很久没有出来。 是个机会。 这一刻,再也不能失败了。为了唤醒妖王,用最上乘的神族的血,不,是叛徒的血,一定能把妖王弄醒的。 垂立在珠帘旁的宫人们,只听珠帘呼啦啦响,接着,一道风从屋内飞了出去。所有人便都知道,他们女皇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会男子了。 女皇喜欢美男子,是喜欢到无法自已的地步。而在这世间上,少有女皇喜欢却无法染指的男子。唯一的那个,是被誉为龙尊,那个高高在上宛如天仙的男子。为了得到东陵血脉,她是费尽心计,用尽一切手段,只可惜,屡屡不能成功。 阴风所过之处,仿若蝗虫扫过,一个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叮了口后倒地不起。 不费吹灰之力,她抵达了东陵天子的寝室。犹如红蜘蛛的指甲推开了扇门,走进去之后,见那美若天仙的男子盘腿坐在榻上,神情便是一乐。在她看来,误中药物的他,此时此刻盘腿练功,肯定是在做垂死挣扎。 她径直向男子走了过去,盈盈款款,像个正值芳华的少女。 黎子墨睁开了墨眸,在见她要把红指甲划到他脸上时。 那一记幽冷的目光,直让她缩回了手指,而且心里头同时是被泼了把冷水似的。他的眼神,并不像是中了药物而变得疯狂的眼神。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药会失效?不可能。 她娇笑道:“黎子墨,不用再做垂死挣扎了,你与其他人都还不同,你的血里流了一半都是胡氏的血。而胡氏一族,是与我西真蛊族一样的血脉,一旦吃了蛊,比普通人类更容易疯狂。这都是因为我们蛊族自古到今都是侍奉妖王妖神最忠实的臣子。” 黎子墨无情冰冷的目光,只是落在她那张像十七八岁少女娇艳欲滴的美颜上,冷声一笑:“竟然以一张长满虫子的脸为傲,怎能不让人恶心?” 西真女皇面色咋变,女人最在意容貌,尤其对于爱美的她而言,一瞬间勃然大怒:“朕的美貌是乃天下美女都及不上的,没有一个男子敢说朕的美貌如何,你黎子墨是瞎了眼吗?还是中了宫皇后的迷药到至今都不好?” 说着,她把脸凑到他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给朕看清楚了,朕的每一分美貌,哪点是宫槿汐能比得上的!” “你何不自己先照照镜子?”黎子墨的目光随意一指,是指向旁边桌上像是随意摆放的一面镜子。 西真女皇紧紧眉头,在去不去镜子面前看时,有几分犹豫。 “怎么,怕那是照妖镜能照出你本来丑陋的面目?”黎子墨淡淡一声耻笑。 这对于骄傲的女皇来说,是绝对无法承受的。冷哼声,她走到了镜子面前,手举镜子,像是美女一般对着镜子左右照,一边娇唇笑道:“朕的脸,自来都是美若天仙。” 只是,她这话刚落没片刻,一条条虫子,是从她握着的镜子里头爬了出来,不会儿,爬上了她的手臂。 卡啦! 精美的铜镜从她手中摔落,美人颜大怒道:“黎子墨,你给朕设了圈套是不是?” “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照妖镜。”黎子墨淡然道。 看着地上那面没有摔成碎片的铜镜,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张长满虫子的女人的脸,西真女皇像是野牛一样喘气,伸出脚用力地踩,可是不止铜镜没能踩烂,从铜镜里头爬出来的虫子,是越来越多,爬上她的脚脖子,往她身上爬着。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恍然大悟,愤怒间狠狠咬住嘴唇:“你,不是你中了药,就是我中了幻药!” 紧随这话落下,四周的幻境像是被揭开,露出真实的容貌。原来是一个术者的空间。 精密的网状,织造出空间的四壁,其中,网用的云丝,正是云岛上独有的东西。东陵人是不善于用术,但是,云族人善用,而且,云族人为了对付他们西真人,也是处心积虑了许久。 或许,在以前,云族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云族与西真同为九族,却是死对头,现在,似乎有一点能明白了。应该是那次大战时,西真已经有了蛊族这样的背后凶手在支撑,云族人吃了蛊族不少苦头。蛊族人把一部分云族人妖化,让他们云族人不得不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因此对西真是恨之入骨。 “女皇是何时归顺于蛊族的呢?”摇曳着天下大白的纸扇,云尘景走到了东陵天子身边,一双熠熠的蓝眸,似有几分更深的探究,落在那宛若永远不会变老的女皇。 这世间,不可能有人永远不会变老。是有返老还童的秘术存在。但是,那应该不是西真和蛊族能获得的秘密。西真女皇之所以不会变老,只有一个可能,她本人已经不是人类了。 历代的西真统治者,或许有许多同样渴望不老不死的愿望,但是,面对能不老不死要付出的代价,似乎是没有一个人能像面前的这位女子一样能接受。只能说,这女子太爱自己的美貌和权势了,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女皇冷声一笑:“朕既然费尽心机才能坐到这个位子上,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和权势,为什么短短数年后要把这些好东西全交给他人,而自己到阴间受苦?不,朕要把这个位子长长久久地坐下去。” “所以,你让虫子长满你全身,或许,你如今已不是你了,虫子已经代替了你。”云尘景边说,边将那天下大白的扇子摇了又摇。 西真女皇看着他那把扇子,好像终于看出里头的玄机,猛然瞪直了眼:“这,这扇子,莫非是——” “是前代宗主宗主夫人留给我的。说是,只有一个人,能认出这扇子。而能认出这扇子的人,只有是当年杀害了他们的怪物。”云尘景眯紧的蓝眸,落在了西真女皇一丝哆嗦的嘴唇。 她当然认得这把扇子,这把扇子是当年上代云族宗主送给宗主夫人的定亲礼物。为什么送扇子呢?因为云尘景的父母得以结缘,都是因在街上抢买一把扇子结下欢喜良缘的。 扇子写的,本来不是天下大白四个字,扇子本来也不是白色。但是,云尘景从长老那儿接过父亲的这个遗物之后,立下决心要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把扇子全变成了白色,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天下大白。 只因他相信,杀他父母的凶手绝对不简单,是居心叵测已久,是能让天下大乱的人。 西真女皇猛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划过一道嘲讽与可笑。想当初,她心仪的不是东陵先帝,只觉得那东陵先帝不够男子气概,因此曾经与金素卿一样,全力倒追日夜思慕的那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是云尘景的爹。 “朕只是想,若把你的血肉拿来作为侍奉妖王的贡品,或许妖王会很喜欢罢了。”西真女皇唇角淡然一勾,把杀云族宗主和宗主夫人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是这样而已。 云尘景握紧扇柄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几度呼吸,才把满腔的血暂时咽了回去。 黎子墨听着兄弟沉重的喘息声,眯了眯墨眸,道:“女皇是一直很想自己孕育妖王?” 想这西真女皇,找那么多天下美男,纵情纵欲,怀下那么多儿孙,如此造人,不正是为了想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为此,不惜用了其它手段,比如想谋害神族人刚出生的婴儿,或许这样一来,妖王会看中她的肚子。 西真女皇骄傲地抬起下巴,貌似他们都不足以来评论将来只属于她的高贵的妖王。 别看这女子想产下妖王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能当妖王的母后,让妖王为她做牛做马。 为此,云眉一挑,给她泼盆冷水:“你不是不知道妖王早就在这世上了吧?” “什么?”西真女皇眉头皱紧,对他这话当然是完全不相信,道,“蛊族方是做过了占卜,星辰显示,凰主儿来世,妖王才会跟着来。” “妖王跟着来有两种意义。要么是妖王来世,要么是妖王在世间面前露出妖王的真身。你认为是哪一个呢?”墨眸眯眯,“貌似,你派往黑龙谷的人,全军覆没了吧,你认为谁有这个本事能做到?” 西真女皇震惊之余,连退几步:“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一切都应该按照他们占卜出来的结果顺利进行。如果,事情不按照他们占卜的结果进行,只能有一个可能,他们问妖王所得的结果是错误的。而能操纵问妖王的结果,除了妖王自己所为,又能有谁做到。岂不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妖王早把他们全抛弃了吗? 为什么! 错愕!写在的不止是西真女皇一个人脸上,还有,从西真女皇背后出现的数条虫子的身影,那都是西真蛊族借虫为生的灵魂。 妖王怎么可以把他们抛弃了?如果妖王抛弃了他们,他们活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 天,这一刻真是从西真蛊族人的头顶上塌了下来。不敢想象他们依靠的神抛弃他们的结果。 所以,一定是眼前这个男人在欺骗他们,为的就是看着他们怎么自毁灭亡。与多年以前背叛他们时候一样。 “你这个叛徒,不要以为你玩弄过我们一次之后能玩弄我们第二次!”以西真女皇为首的一群虫子疯狂地咆哮道。 看着这些虫子濒临疯狂的边缘,云尘景一边收指加强术界的力量,一面是挡在了自己兄弟面前。 虫子们对此出尖利的笑声:“你护着他也没用。他留着和我们一样的血。只要我们在这儿,呼应他,他是没有办法抗拒的。” 云尘景听完这话,眼角的目光锐利地背后一扫。只见黎子墨是一只手抓住胸前的衣物,垂着头,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云尘景是被他这样子有些惊到了,伸手刚想把他的头扶起来探看究竟。只听突如其来的一声:“别碰他!” 迟了,在云尘景的指尖刚碰到他肩膀的刹那,一条黑影突然像藤蔓一样从黎子墨身体里长了出来,犹如绳索牢牢擒住了云尘景的手腕。 见状,在暗处帮着织造云网的云晴飞身而出,直奔到云尘景旁边,帮手想将那黑绳切断。云尘景却是将她身体一推,斥道:“你想一块被陷进去吗?” 云晴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跟,眼看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这样的变化,是连她都没有见过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就更无从下手。 “宗主,凝聚精神,我可以做置换术。”云晴咬一口唇时,这话同时不假思索地吐出口。 所谓置换术,是把她和他做交换,岂不是是要她代他去死。 云尘景两只眼顿时像是要吃人似地瞪住她:“滚!” 他堂堂男子汉,要一个跛脚女子代他死?他云尘景除非是想在天下面前都当乌龟了! 而在他们两个人说话时,那些虫子可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虫子们率先准备好了攻击那个看起来比较虚弱的云晴。 一大群蝗虫从西真女皇挥出的袖口里飞了出来,直扑向云晴周身,想把云晴活活吞食。云尘景苦于自己被困,连点力都不出去,急到两只眼都红了,只能张口大声嚷着:“快走!” 这时,他真是后悔了,后悔得要死,早知道不让她过来帮他这个忙。这全是他咎由自取,明知道过分,却一如既往地依赖她。 云晴双目闭上,到此时此刻,脸上似乎都没有一丝后悔。像和他说过的那样,她不是为了他,为了云族,为了东陵,都会这么做的。 眼看自己的虫子是要一口把这个女人吃成骨头,西真女皇都想象着已经尝到了美味舔了舔嘴唇。只是,一团火,忽然之间,在蝗虫中间烧了起来,而且速度极快,不会儿,遍及群虫。虫子被烧的啪嗒啪嗒响,凄厉的灵魂尖叫声,从虫子里头出。这些都不是普通的虫子,是拥有西真蛊族灵魂的虫子。所以,这团火不是普通的火,是炼火。 “宫皇后!”西真女皇吃惊的同时,愤怒地握紧了双拳。 西真女皇的恨,是由于,她这张脸本来还不是由虫子填满的,只因为和那琼月公主一样,偷了宫槿汐的瓷瓶,误中了宫槿汐的算计。变成了只剩骨头的脸,只能用虫子来填满了。 云晴睁开眼,见自身完好无损,再看自己眼前,伫立了一抹不需衣服饰品装饰已经显得雍容华贵的身影,情不自禁之中,已是屈膝:“娘娘。” “云晴姑娘请起。是本宫来迟了。”花夕颜连忙扶她起来道。在常青谷得知了他的打算之后,她急速赶来,然而,这云族的结界是不得了,连被称为天才术者的大师,都费了不少精力才得以把她送了进来。 西真女皇这会儿见到了花夕颜本人,还真是有些怕了。怕花夕颜洞察出她也偷了瓷瓶,到时候花夕颜只要像烧琼月公主那样一点火,她,她这张脸都一样要烧了起来。 花夕颜缓缓转过身来,杏眸微眯。 西真女皇一步步后退,慢慢地退后。她要暂时撤退了,先保住自己,反正,眼看黎子墨受到他们呼唤,心智已经开始魔化了,迟早会回到他们这儿。 花夕颜唇角微勾,指尖像是点魔法的巫女一样,不需一点力气轻轻指向西真女皇那张脸。 哗! 灿烂的火苗,似乎比起琼月公主,对西真女皇这张脸更情有独钟。刹那之间燃烧起来的火势,像是一团翻滚的火球,在西真女皇的脸和头上欢快地跳跃。 受到火苗的刺激,虫子,不断地从西真女皇的脸肉内钻了出来,一条条同样无法承受住炼火的考验,落在地上烧成灰烬依然在拼命打滚挣扎。 “朕,朕的美貌,朕的脸!朕要把你千刀万剐,你这个妖后!”全身着火的高贵的女皇,冲花夕颜扑来。 云晴被一吓,伸手想拉花夕颜时,反倒被花夕颜冷静的手按住。 只见那女皇未冲到她们面前时,雄壮的火焰,已经把她烧成了把骨头。可见,越是歹毒的人,炼火烧起来越是痛快。这个速度,远比烧琼月公主的时间快多了。足以证明这女子,比琼月公主要歹毒上多少倍。 余下火中那抹孤魂不甘心地向着花夕颜臭骂:“朕,朕要再投胎变为女皇回来的,到时候朕要带兵攻打东陵,把你的子孙杀光,宫皇后!这是朕的诅咒,你给朕记牢了!” 花夕颜对此,只是很是无辜地一笑:“你能转世投胎吗?” 错愕,再一次写在女皇残魂上! 炼火,是把这了毒誓的残魂一块烧得一干二净。可能她刚才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更被炼火认定了此等不知悔改的灵魂非一块烧灭不可。 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止琼月公主一个蠢人而已。花夕颜看着那一团连渣都不剩的东西,只有欢快的火焰因为烧灭了所有邪物,十分高兴,甚至不舍得离开,看着她,希望她再让它们烧一些。 为此,花夕颜连忙挥挥手指把炼火收了回来。 炼火这东西,是正物,可同时,也是十分疯狂的东西。这世间,哪有可能纯净到一点污秽都没有。如果照这样烧法,整个世界,天下都要陷入红莲之火的炼狱里了。怪不得很久以前,都听说红莲之火灭完天下的传说。而那个掌控炼火的凰主儿,由此被人冠上了与妖王一样可怕的名称——能毁灭天下的恶名。 与云晴一块回过头来,见着两名男子依然受困于一团黑暗的阴影里。 花夕颜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云尘景被黑藤蔓缠绕住的手臂,轻轻念了句术语。云尘景只觉身心被什么一震,整个人随即被弹了出来。 “云晴!”连退两步,看到自己身上没有受伤,以及被解困了出来,云尘景慌乱地叫了一声。 “宗主,我在这儿,没事。”云晴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尘景掉头一望,看到她确实平安无事,那么,用了置换术把他换出来的人是——随着瞳仁里的视线锁定了那张秀颜,云尘景的脸色哗的全白了,立马两指并拢,想再用置换术把她调换出来。 代替他,是被黑藤蔓一圈一圈捆住了身体的花夕颜,冲他摇了摇头:“没用的,置换术只能用一次。” 无奈之际,云尘景挥袖之间,是要将手中白扇化为宝剑去切断她身上的黑藤蔓。 为此花夕颜连忙喝住他:“不要这么做!会伤害到他的!你应该知道,所以你之前都没有这么做!” 那他该怎么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他兄弟一块被黑暗吞噬吗?! 云尘景两只眼,瞬间急红了,踏前一步,哑声道:“答应我,不要死!得知我爹我娘死的那日起,我过誓言,不想再亲眼看着我喜欢的人再死任何一个。” “不会的,我和他都不会死的,我答应你。正因为我知道你救不了他,反倒是我,有可能救得了他。毕竟,我欠了他那么多,他到现在变成这样,有我一分责任。”对着其他人说完的花夕颜,伸出两只手,抱住了身旁的男子,闭上眼,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回家吧,子墨。” 一团光,混杂着七彩的颜色,谁也分不清是黑是白,只知道,在包裹住被黑藤蔓捆绑住的那两个人之后,消失了。 空间里,只余下花夕颜的声音:回家吧,儿子女儿都等着我们呢。 东陵,正一样经历着雪花飘飘的冬季。 齐老爷递了辞呈以后,很快获得了上面的批准。上司看齐老爷,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讨厌了。只是碍于皇帝和皇后喜欢齐家而已。现在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宫里,刚好先斩后奏。等张明先得知齐老爷交了辞呈想挽留时,齐老爷已经带了女儿离开京城了。 由于早有这样的打算,齐老爷在递交辞呈前,一切该打理的都打理好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家丁,除了王管家和王嫂主动要求和齐老爷一块回齐家老家,其余家丁全都给足安慰的银两打走了。 齐老爷是个节俭的人,家中基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两样值钱的家当。数来数去,只那一房子的书,让齐老爷恋恋不舍。所以,齐老爷让人把家里的书全部打包用几辆车一块运回了老家。 除书以外,家里的行李只那么点,可以在他们走时一并带走。 弄了辆马车,齐老爷带上女儿和王管家他们,在某天清早,据闻是在皇帝皇后出后的第三日早上,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此举之意,谁都猜得出,齐老爷这既是避开皇帝皇后,又是避开一个重要的人——宫家人,宮相如。 谁不知道宮相如陪皇帝皇后启程了,短时间应该不能回来。在这个时候走,女儿更容易断了心思。 齐老爷萌生了对女儿这样一个狠绝的念头,无不都是因为之前陈友峻被齐云烟拒了的缘故。 想这陈友峻是多好的一位公子,与齐老爷脾气对头,深得齐老爷的赏识和欢心,甚至让齐老爷萌了要让陈友峻当女婿的念头。但是,齐老爷给陈友峻开的绿色通道,并没有得到女儿的赏识。齐云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陈友峻上齐家的门。让齐老爷彻底恼火了。 “陈大夫哪一点不入你眼了?”齐老爷记得那天,忍无可忍之下,他冲自己心爱的女儿拍了桌子吹了胡子。 父女关系,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齐老爷对女儿了脾气。齐老爷自己都心疼到要死。 齐云烟道:“正因为陈公子是好,女儿不想耽误了人家。” 听女儿这话,就知道女儿对那个男人没法忘记。齐老爷深思熟虑之后,想了想,走吧,带女儿远走高飞,到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这样一来,女儿也就能断了对那男人的念想了。 一路上,王嫂对于齐老爷的做法却是颇有微词。 在她看来,宮相如哪儿不好了?是比那陈友峻不知道强多少倍,比比外貌,比比才能,都是陈友峻远远比不上的大人物。不然,京城里怎么有那么多女人迷恋宮相如呢。 至于齐家是不是高攀不高攀宫家的问题,王嫂觉得,女人嘛,哪个不想嫁个好老公,若能得到宮相如的喜欢,那是她家小姐的本事和福气,齐老爷因此该高兴都来不及,还阻拦女儿飞上枝条变凤凰,说出来,都让人笑话这个父亲没志气。 说来说去,还不是齐老爷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婿,没考虑到齐云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老公。 齐老爷当父母的,如果知道王嫂这么想,绝对是气得七窍生烟都有。 只是,王嫂这话,只给自己小姐听。 齐云烟在路上听王嫂唠叨,眉眼之中全是远山般的淡然之色,道:“我知道父亲是为我着想。我和父亲的性子不适合京城,回老家是对的。” 王嫂抬头看她脸色,由于伤后调养打理的好,齐云烟的气色总算是慢慢地有所好转。但是在王嫂心里对此的疑问还是不少的。 比如说,之前一段时间,齐云烟是养病不但没养好,是越养越糟糕,谁都知道她得的是心病。不知为何,近些天突然反而气色好了起来。莫非,正如齐老爷说的出来更好? 王嫂郁闷了:自家小姐与宮相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莫非就这样夭折了? 回齐家老家,一共走了十天的路。可见齐家的老家距离京城之远。因而齐老爷在京中几乎没有亲戚,可以说也是因此而来。 齐家所在的小镇,姓齐的人最多,被叫做齐镇不过为。齐镇的人,性情都像齐老爷这般,慢吞吞,慢悠悠的,养养花鸟,看看书画。因此这里盛产花卉,读书人也不少。只是,像齐老爷这样做官做到京城里的,几乎没有。不是齐镇的人念不好书考不中状元当不了官,而是,齐镇的人,本身那样悠然的性子,懒于做官。 在齐镇人看来,做官多累,要在官场上和同僚竞争,被同僚排挤,要忧国忧民,打理政务,一天从早忙到晚,作为父母官,哪怕一点小问题,都要被上面的人借机高你一状,底下人不服,同样要弄你。除了混个当官的名声,没有一点好处。 齐镇人是很聪明的,人生在世,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过得快乐,所以何必为了个名声来折腾自己一辈子呢?况且,不是每个当官的人,最后都能有个好下场的。 正由于如此,齐老爷告老还乡时,回到齐镇,不见得齐镇人对他有多歌颂。像是其它地方的官员回老家,可都是衣锦还乡,乡里敲锣打鼓迎接人的。齐镇人这正好相反的,一个个调侃起齐老爷说:不错,得以脱离苦海了。 同情齐老爷的人,请齐老爷去茶楼喝茶,给齐老爷买单。齐老爷坐在老家的茶楼里,眺望街上一个个慢吞吞走路的齐镇人,恍然如梦,亦觉是隔世。对比京城里车水马龙,到处是维系生计的人,一个个走路快得像飓风。 “如何,回来心里头可是清爽了?”齐老爷以前在镇里学堂学习时同期认识的一位儒生,如今一样是当爷爷的景老爷看着齐老爷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不提了。”齐老爷摆摆手,端起本镇特色的花果茶,尝了一口,问,“我离家乡许久,不知道如今家乡是哪位大夫最出名?” “怎么,家中有病人?什么病?”景老爷表达关心地问。 “是我家小女。在京中摔到腿,养了快两个月了,没有全好,想着回来继续治。”齐老爷答。 景老爷听完他这话抚摸白须,说:“近来,镇里新开了一家齐生堂。据闻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到我们这儿开的一家店。虽然,我本人也搞不清楚,怎么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的大夫会想到我们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里做起生意来了。但是,那大夫的医术貌似是可以的,深得信赖的。这镇里有不少病人的顽疾,服了这大夫几贴药之后,虽然不能说像神仙一样让病人马上痊愈,但是,病人确实是有慢慢好转的迹象。齐老爷不如到齐生堂问问?” 齐老爷眼睛一眨,只觉得他这话形容得很像某个人,问:“齐生堂这位大夫姓什么名什么?” “这大夫自称姓陈,人称陈大夫,有人见过他写的一幅字,落款叫陈友峻。”景老爷说。 齐老爷这下乐了,全身毛孔都透着乐气。本来想着带女儿这样出来以后,不止是切断了与宮相如的关系,同时是将陈友峻的关系一块断了。没想到,陈友峻这样不依不舍,竟然追到了这儿来,不枉费他之前特别对陈友峻提过自己老家在哪儿的一片苦心。 【122】夫妻 校园港 正文 【123】熟人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23】熟人 在齐老爷与景老爷喝茶聊天的茶楼,隔着行桌子,坐了一对夫妇。由于其打扮穿着皆无特别,没人认得出他们的身份,只知道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从外地来的,而且,一双眼睛不时像是往齐老爷那儿眺望。站在他们身边的玲珑,都为自己家老爷夫人过于明显的偷窥行为捏了把汗。 应说,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儿,宫家人向来正直,做起来当然是四不像。宫夫人别扭了下,对自家老爷说:“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变豆腐了,才跟你来这一遭。” “来这一趟怎么不好了?”宮弘文说,一副神态不以为然,“我们两个,极少出来游玩。难得儿子女儿都不在,可以出来散散心。” 散散心?天寒地冻,到哪儿都是冰天雪地,站在野外看风景鼻子都被冻红了,再有性情的宫夫人都不堪忍受。 若不是丈夫说了,他们这当爹当娘的,为儿女平日里所做之事甚少。尤其儿子这婚事,一拖再拖,拖下去,都无颜面对祖宗了。耳听那齐老爷突然间告老还乡,明摆是为了躲避他们宫家人和他们儿子,琢磨了下之后,宮弘文决定,为自己那不善言辞的儿子走一趟,探明齐老爷的想法,也就是说给儿子牵红线。 本来父母是不用插手太多的,这样的事儿让媒人去做就行了。但是,此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不了解来龙去脉的媒人是说不清楚的,宮弘文以为,只能找个时机和齐老爷面对面说说话。 再想来,是很久没有和自己夫人单独出来旅行了,齐镇是有名的文化镇,这里读书人多,是没有出过什么官,却是出过不少诗画名家。一样喜欢琴棋书画的宮弘文,对齐镇当地有名的文人圈子早已向往已久。趁这个机会刚好过来慕名拜访。 宫夫人担忧地眉头皱了皱,是担心儿子如果知道了他们这一举动,会不会嫌弃他们是多此一举,问:“你觉得相如真的喜欢齐家的姑娘吗?” “怎么不喜欢?他是我儿子。”这几乎是每个老子自信的口头禅了,宮弘文信誓旦旦道,“齐家那孩子小时候都经常出入我们家,你我都看着她长大的,性情比咱家的槿汐还要好。我都喜欢,你会不喜欢?” 这明显是答非所问。他们当父母的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儿子自己喜欢。宫夫人是个开明的父母,不想拘束儿子婚姻的自由,尤其是有了女儿为家里牺牲的前车之鉴后,一直是心存愧疚。 宮弘文捧着茶杯品尝和齐老爷喝的一样的花果茶,只觉这茶味道浓厚,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却无一点腻味,实乃一等佳品,连声称赞,随口竟是拈来一句诗:花果香千户,笙竽滥四邻。 四周坐着的都是文人,耳听宫老爷这诗句文雅整齐,似是在赞扬本地风情,不由都把目光投望了过去。 宫夫人被惊吓之余,连忙扯扯宮弘文的袖口一齐低下脑袋去。 宮弘文连忙安慰自己夫人:没事,没事。 他们宫家人自来是深居简出,不一定能被人认出来。 眼看那齐老爷随景老爷等人一块,回头望那对从外地来齐镇的中年夫妇,看了两眼,似乎有哪儿感觉熟悉,却具体想不起来,只能眯起了小眼睛。 景老爷惊疑时,问他:“莫非是京城里来的人,所以你看着熟悉?” “可能吧。”齐老爷微微衔起微勾的唇角,不予置评的神态。 见他样子可能也是一时说不出对方的身份,景老爷揣着好奇心,但是没有再问他,只是和他提起另一件事:“我们县衙的老爷,说是想拜访你。但不知你有没有空,托人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合适?” 齐老爷听他这样一说,坦言:“我这都告老还乡了,有什么好拜访的?” “你是不知道,我们县衙的老爷,年纪轻轻,想有所作为,可惜家境原本贫寒,再有我们这地方是不出几个官员的,在官场上几乎没有人脉,百年来官做到最大做到京城里的,也只有你一个。他不找你,能找谁呢?”景老爷一一道来,“你即便是告老还乡了,在京城里总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僚吧?” 齐老爷郁闷地举杯喝了口,以他性情,不能说在京中一个好友都没有,只是,景老爷也该知道,他这性情又能交上什么朋友,最多,只能交上一些和他差不多处境的,都是被上司不看好的,常年在一个位置上辛苦作为又没有一点好处的。 这县老爷找了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是我不帮县太爷,只是,我这状况要真是在京城里混得开,怎么会告老还乡呢?” 听齐老爷这话,景老爷突然意识到,按齐老爷这年纪,也确实不到非告老还乡的地步,而且,齐老爷这次回来,不是还疯传着说齐老爷在回来之前被皇帝看中升了官吗?景老爷纳闷了:“我听人说,你这都升官了,连升两级,怎么回事?莫非圣上是明升暗贬?” 朝廷的黑幕景老爷听说不多,但是,知道,皇帝整人的招数多着呢,说不定哪天突然间一个不高兴,或是本来皇帝心里头其实计划着的了,把人升官其实打的算盘是砍人头。 齐老爷对景老爷这话摆摆手,咱们可不能随意诬陷皇帝。皇帝是真正要升他官,只是对升官,齐老爷兴致缺缺,早就对朝廷里的尔虞我诈乏了兴致。齐老爷道:“我这琢磨来琢磨去,这条命,还是回老家踏实。所以,你让所以,你让我去问县太爷找人,我怎么想都觉得是在害人不浅。” 景老爷于他这话是哈哈大笑,指住他鼻子说:“你这是千帆看尽,又何尝会留恋?人家是看风景都没有看到一点,当然是死是活,都要争着游到上头去看一看。” 这话确实不假。齐老爷摸摸小胡须,不再推脱了,说:“县老爷不用亲自上门了,我这帮他给写几封推荐信,然后,他若是在考核之前要派人到京城疏通人脉,可以让人带我这推荐信,到京城里找我那几个同僚。至于能不能帮上忙,全看造化了。” 景老爷连帮县太爷向他道感谢。 齐老爷摆手说不客气。 景老爷笑道:“这客气是肯定要的,回家来,有很多年没有在这边生活了,哪儿有不方便的,需要人帮忙的,尽管出声。” 两个老同学,就此客客气气地互相恭维了一阵,直到官场的话题结束,才放了开来,无所顾忌地谈起了文人诗画。 宮弘文听他们说话是听得很有趣,甚至有点入迷了,手指,不时在桌面上点点。 宫夫人抬袖子掩盖半张脸,始终担心老公露馅,说:“回去吧。” 宮弘文连她声音都没有听进去。 宫夫人无奈,让玲珑去打听镇上可以下榻的客栈。 他们这是初到齐镇,连客栈都没有找,行李都没有安置,只是半路刚好望见齐老爷的踪影,尾随到了这茶楼。再不找人去打点好,道不定今晚要在这儿大街上过夜了。 玲珑应声去安排行李和马车夫了。 在走到茶楼楼下时,见迎面走来一个人,玲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回客栈报信。 “夫人,奴婢看到齐小姐了。” 玲珑贴在宫夫人耳边刚说完这话,宫夫人闻声连忙从二楼偷偷伸个脑袋望了下下面,是望到了人群里齐云烟向茶楼走来的身影。这下不需多想了,宫夫人拉起宫老爷,在桌上搁了银子立马就走。 宮弘文来不及哎一声,被自己夫人用眼神捂住了嘴巴。 宫家夫妇走到一楼,等齐云烟走进茶馆上楼找齐老爷的时候,一溜小跑跑出了茶馆,坐上了马车。 齐云烟只觉背后有阵风刮过,回过头。陪她来的王嫂问:“小姐看见谁了吗?” “没。”齐云烟收回目光,小步走上楼梯。她的脚未全好,要小心点走。 在上头陪齐老爷喝茶的景老爷,见到走上楼的齐云烟,眼睛一亮,说:“之润,莫非是你小女?” 齐老爷随这话回头一瞧,才知道女儿来了,于是,低声斥道:“不知道路滑吗?来这儿做什么?有事派个人过来找一样。” 齐云烟向景老爷行了礼,再回答父亲:“在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总不能一直呆在家中,以后还怎么在这儿过日子呢?所以,和王嫂出来买点物品。知道父亲和同学在这儿,顺道过来拜访长辈。” 景老爷摸着小胡须,微然对齐老爷笑道:“你这小女知书达理,举止得体,不知是定给谁家了?” 齐老爷听景老爷是要给自己小女做亲,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话。他本想把女儿定给陈友峻的,结果,齐云烟不要陈友峻。若是告诉景老爷自己女儿尚未定亲成亲,景老爷介绍的话,陈友峻那头都追到这儿来了,怕是不好交代。 见同学犹豫,景老爷似乎看出了点门道,微微抿着小胡须,不再提及。 齐云烟正怕景老爷突然给她冒出门亲事来,如今见景老爷霎然而止,正好,心头缓缓舒口长气。 景老爷这会儿却是记起了齐老爷之前说的有关她腿没有好的事,道:“这样吧,之润,你回来后我都没有帮上忙。你先带你女儿回家,到齐生堂请大夫的事,我家在齐生堂附近,我顺道过去帮你问问。” 正好,齐老爷还不知道怎么和陈友峻来个不期而遇呢。因此,齐老爷万分感激地拱手:“有劳景云兄了。” “不客气。”景老爷回完礼,叫来店小二结账,紧接拂袍起身,带了小厮走下茶楼,坐上轿子回家了。 齐云烟望着景老爷的背影,对景老爷不熟悉,因此多向父亲请教两句。 齐老爷道:“当年与我同期的儒生,如今自个儿做生意,做到家财万贯,房子住的面积是我的十倍。” 言外之意,这做清官不讨好,还不如不做,随景老爷这样做生意赚钱来的快,享受荣华富贵。 齐云烟无话。 齐老爷顺道教导女儿:“你只要看看我和他之间的对比,都应该知道了,嫁个当官的没啥好处,整日还要提心吊胆的,不如嫁个做生意的踏实。商贾之流,或许是比不上官名亮堂,然而,当大夫的,一身清誉,受百姓敬重,不亚于当官的。”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劝她说,没有比陈友峻更合适的人了。 齐老爷见她听完话都一脸没有表情,心里头郁闷,走在前头准备回家。齐云烟一小步一小步随他走在后面。在茶楼门前,齐老爷叫来顶轿子,让女儿坐轿回去,自己要在镇里继续溜达溜达。想必景老爷帮他去请陈友峻,陈友峻也不可能那么快上门。 王嫂撇撇嘴,看着齐老爷如今可好了,两袖清风,在老家里如鱼得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惨的是齐云烟。齐云烟打自出生,都没有在齐镇呆过几日。在这儿一个朋友都没有,去到哪儿见的全是陌生人。像齐云烟自己说的,再不快点融入本地,要被本地排斥了,以后怎么生活。 不过以齐云烟这年纪,又没有了母亲,到哪儿一说起,被人一谈起,都要被谈及婚事。到她这个年纪,都没有嫁出去,肯定是要被人诟病的。 王嫂想到这儿,都替自家小姐愁了。 宫夫人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偷偷地看着齐云烟坐轿子离开的身影,随之喟叹。感觉就是自己儿子作孽,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弄成了这样。 宮弘文却是对刚才齐老爷景老爷口中谈到的那个齐生堂萌起了兴趣,对自己夫人说:“我到齐生堂看看,你安排行李和客栈。”说完不等宫夫人回话,已是跳下了马车,打了顶轿子走了。 宫夫人只能对动作神速的宫老爷背影翻翻白眼,叫马车夫驾车到最近的客栈。 自己本身略懂医术,宮弘文对医馆感兴趣并不奇怪。但是,这次他不是去拜访名医,是从齐老爷对景老爷说话的那些语气之中,似乎窥探出了些味道。 比如说,那儿有齐老爷欣赏的人。 想到隐藏的那人可能是齐老爷理想中的女婿,同时是他儿子的情敌,宮弘文心头颇有些许的复杂。一方面,齐云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当然希望齐云烟嫁个好人家。另一方面,这样的儿媳妇让给其他人,宮弘文心底里其实不太愿意。 齐云烟好在哪儿?不止是齐云烟性情,齐云烟熟悉,更重要的是,宫老爷要考虑到这儿媳妇不能随便娶,因为他们宫家的女儿是当了皇后娘娘的,娶来的儿媳妇等于是和皇后娘娘当姑嫂。要与他家女儿宫槿汐相处好的女子,可真是不容易。也就这齐云烟,颇得他女儿欢心。 家和万事兴。未来自己和夫人都是要比儿女先一步离世的。宫家两兄妹肯定是要齐心齐力,这儿媳妇,肯定是要站在他女儿这边才行。 这样一想,似乎只有齐云烟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这件事非要追究的话,只能说他儿子笨,不,也不叫笨,是他那一向来公私分明十分理智的儿子,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竟然在这件事上心肠软了,仁慈了。若是只考虑到宫家和利益,把这齐云烟先娶进门便是了,反正,以他们宫家的身份地位向齐家求亲,齐老爷必定没法拒绝。结果,他那儿子不知道犯了什么荤,竟是先考虑着齐云烟和齐老爷的感受,于是,这事儿到如今变成了不上不下的地步。 如此说来,他对自己夫人信誓旦旦说的话,是没有错的了,他们儿子,确实是对这位齐家姑娘动了真心真情,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可笑的决策。在宫老爷看来,儿子这招棋实在是烂棋,再烂不过的一步棋。 摇头叹笑时,那轿夫停下了轿子,对他说:“老爷,到了。” 宮弘文掀开轿帘,抬头,望到了一块黒木长匾,写有齐生堂三个字。 走下轿子,付了银两,宮弘文走进了医馆。眼看这医馆门口出出入入的人群不少,可谓是门前车水马龙,说明生意不错,这家医馆的大夫以及声誉都有一定保证。待他进门探探是什么样的一位大夫。 齐生堂门前,停下了一顶轿子,这轿子头戴珠顶,布料奢华,伴随轿子走路的女子刚走进医馆,引来无数人翘首企足。 “是杨六姐吧?” “哎,杨六姐不是养生堂的人吗?难道,养生堂换了主子?” “是听说养生堂被一个大老板给买下了,出的价钱还不低。” “是谁?景老爷一直想买杨六姐的养生堂,不是价钱一直谈不拢吗?谁能比景老爷出的价钱更高。” 一个个这般议论着,是都冲门前那顶奢华轿子里坐着的神秘人探望。景老爷下面闻及风声的人,都跑了出来看究竟。 宮弘文对于哪个老板大老板,都没有什么兴趣。只知道,那个据说看起来在镇里有点名堂的杨六姐,穿过人群中走路时,几乎所有人都自动自觉给她让路。 杨六姐个儿高,瘦瘦的,像极了一棵杨柳,腰肢走路时摆的那个叫做花枝招展,年纪却是至少有三十以上了。看来,这所谓的养生堂,是挂着文艺招牌的高级妓院。 谁不知道妓院好赚钱,景老爷也眼红上了杨六姐这块地儿,只可惜,那是杨六姐的招财树,哪个都不卖。不知为何后来,愿意卖给了一个外地人,才惹得本地无论老老少少,都十分关注。 擦过宮弘文身边时,因为宮弘文没让路,杨六姐目不斜视,往他身上狠狠用屁股顶了下。宮弘文被撞到一个趔趄,退到了人群里头。只听,背后有些男人竟然羡慕他,问他:杨六姐身上香不香?据闻养生堂女子身上的香,不是普通的香,来自大宛国的贵族香料,平常人想闻都闻不到的。 可能在养生堂女子身上揩油的机会,哪怕是个欧巴桑,都很难。所以连这种事都能羡慕。 宮弘文只摸着被杨六姐髋骨那一顶撞疼的腰肋骨,鼻子一皱:这什么香?这人简直是臭死了! 人品不好,再香也没用。 好在杨六姐像火车头一路往前冲,倒是没能仔细听到他口里的诅咒。 杨六姐一路是走到了前面柜台边上的药童面前,问:“陈大夫在吗?” 药童对她不敢不客气,答:“陈大夫在里面会客。如果想看病的话,这里有新来的坐堂大夫。” “不废话了。”杨六姐挥挥手中的香帕,“我家姑娘,只想请陈大夫看病。” “是养生堂里的姑娘吗?”药童面有难色,因为陈友峻可能交代过,如果是类似这样的地方,他是绝对不接诊的。 杨六姐见他表情,都知道他意思,鼻子里哼了哼,说:“我知道陈大夫清高,若只是我那养生堂里的姑娘生病,她们那些贱命也请不到陈大夫,是我们家老板身子有些不适,想让陈大夫请个脉。” 药童随她目光望出去,见到了那顶奢华到满身金光的轿子,缩了缩脖子,对她说:“待我进去问问陈大夫。” 杨六姐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医馆里头的杂役给她上了热茶。她专注地喝茶,馆里观望的其他人都议论纷纷,都很好奇那个老板是什么人。 宮弘文此刻是钻到人群里头躲了起来,只见那药童报信之后,陈友峻和景老爷一块从里头走了出来。 陈友峻对杨六姐拱手,略表歉意道:“我这儿刚好有个急患要出诊,何时能回来也不清楚。” 杨六姐听到这话面色骤变,啪,放下茶杯刚要做怒。 景老爷在旁连忙澄清,说:“陈大夫确实是有病人要看,是我请他去的。” 杨六姐望望他们两人,看来有病人要看不是作假,但是,是什么病人如此大来头,让陈友峻敢拒了她杨六姐,于是眼里端了几分深沉,说:“我家这姑娘都坐了轿子到这儿来了,结果陈大夫不看,总得给几分理由。” 为此,陈友峻倒不想给齐老爷添麻烦,只是寥寥几句:“医者不可视病人高低贵贱,只能分轻重缓急。” 言外之意,这都能坐着轿子来看病的病人,肯定是不及在家里等着他去看病的病人病情严重。 杨六姐瞬间那牙根都快咬断了的姿势。 陈友峻带着拎药箱的小药童,随景老爷走出了医馆,坐上景老爷的轿子,前往齐家。 杨六姐感觉是大失脸面,当着一众人的面脸色青,只听周边有人窃窃私语说,这景老爷亲自来请,肯定是去齐家了。齐家老爷在京城做到了几品官员,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据说县太爷都想巴结齐老爷呢。 这样对比下来,钱太多,也不及这做过官的齐老爷。 杨六姐听完这话,或许感觉能对自己老板交差了,面色好了一些,急急走出医馆走回到轿子边上,对着轿窗说了些话。 宮弘文压根不留意养生堂的事,只顾着望陈友峻的身影,看出这青年容貌俊朗,说话得体,为人像是也不错,心里头,不禁偷偷为儿子捏了捏汗。 跟随陈友峻走着走着,走出了医馆,不敢真的跟过去,只好站在门前踮起脚尖望了望陈友峻离去的车影。于是,没有去注意到,那养生堂的老板已是掀开了轿帘,是眯紧了眼睛缝儿,从他背影已是能一眼看出了他是谁的身份。 杨六姐口干舌燥说完话,现老板没有声音,忐忑道:“李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去,到时我再请人过来。” “李姑娘”听到声音,感觉宮弘文快回过身来,急急忙忙缩回脑袋,应道:“帮我去查查,这男子住在哪儿?是不是一个人来,来这儿做什么?” 杨六姐一愣,她这说的是谁? 等到对方指出宮弘文时,杨六姐心里更不解了,要注意一个看起来衣着打扮都不起眼的外地人做什么。 “李姑娘”心里一焦急,骂了句她蠢:“我实话告诉你,这人的来头比齐老爷不知道大多少倍。你给我好心办事,别被他现了,不然吃不了兜着走,进到牢里哪怕神仙都救不了你。” 杨六姐张口吞了句口水,慌然点了点头。 这时,“李姑娘”像是回想了起来:“你刚说的那位齐老爷,是不是从京城回来的?” “是。” “他家是不是有个小姐叫齐云烟?” 杨六姐哪里能注意到齐老爷家的小姐叫什么,答不上来时说:“等会儿我让人去查。” “查完,全部都告诉我。”说完,“李姑娘”命人起轿,轿子回头,走向与齐家相反的方向。 齐云烟按照父亲的嘱咐,本是要坐轿子回家的,后来,在半路上仔细回想,总觉得在茶馆回头时见到的那抹人影好像是熟人。 掀开轿帘和王嫂说了句:“这离茶馆最近的客栈是哪家?” 王嫂对这地方也不熟悉,只能问轿夫。轿夫报了个名,齐云烟命轿夫把轿子抬到客栈。距离客栈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掀开轿帘瞧了瞧。一眼望过去,正指挥人从车上卸下行李的玲珑进入到她的眼帘。 王嫂都能认出那是宫家的丫头,大吃一惊:“宫家人到这儿了吗?怎么没听说?” 齐云烟仰头,望向客栈里头,似乎能瞅见宫夫人的身影。因为知道宫槿汐和宮相如两兄妹随圣上出去,肯定是不能来的,能来这儿的人,只有宫夫人和宫太史。宫夫人一个人又不可能出这么远的远门,几乎可以认定宫太史同样在这里。 “宫家人来这儿做什么呢?”王嫂和她一样认定是这样没错。好奇的是,莫非宫太史是带夫人到齐镇来办差?但是,不是听说宫太史尚未回自己单位上班吗? 不由自主,王嫂心里头冒出了个念头,满怀期望地望回自己家小姐:莫非,宫家夫妇是打算来和齐老爷说亲的? 齐云烟眉尖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的,可以看出她心里的不平静,像是七上八下的水桶。 因此,这一主一仆在离客栈不远的这地方,是不约而同地待了良久没动。 轿夫坐在前头的石墩子休息,等她们命令前不时看看四周热闹。 杨六姐奉了“李姑娘”的命令,是很快找到了宫家夫妇下榻的客栈。由于这轿夫与杨六姐熟悉,扬手过去和杨六姐打招呼。等这轿夫回来,轿夫兴致未平,与王嫂说起话:“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吧?貌似,近来从京城来的大人不少。” 王嫂这一惊,想他怎么知道宫家夫妇的身份。 坐在轿子里的齐云烟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轿夫说起这杨六姐和杨六姐的老板,是绘声绘色,说自己上次有幸见过了那位“李姑娘”一面,说怎么看,一看都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人跑到外地来投资做起了生意。 这样一听,这“李姑娘”道不定是京城里哪个大户人家家族没落之后逃出来的。 令齐云烟更为留意的是,轿夫说到那姑娘出手阔绰,杨六姐之所以愿意和“李姑娘”交易而不和景老爷谈,是因为杨六姐从“李姑娘”手里拿到了据说是朝廷的贡品。 有了这样的话,在杨六姐出来的时候,齐云烟更是让王嫂故意走过去仔细看她身上的装饰。 王嫂去完走回来,贴在她耳边,仔细描绘,说杨六姐手腕上戴的那套玉镯,确实与众不同,石头里头像是有云气团绕。 齐云烟眼睛一睁,知道这绝对是贡品或是皇室赐给某人的东西没错的。因为像这样的仙品云石,是不准让市面上流通的,普通百姓家里根本别想买得到,哪怕是家财万贯。 如果真是上好的云石,那是从云族里才能得到的玉质。而能打成一对儿镯子,并且赐给人的。据她读过的史书记载,历史上皇室恩赐给大臣的这类玉镯寥寥无几,不出十个人。其中,有一户,是近来才被皇帝斩首抄家的,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孙将军府了。 孙家和孙家军,被皇帝一声令下,基本是全灭了。只是孙家的小姐孙如玉,一直被通缉在案,没有抓到人。 王嫂瞅着自家小姐的脸色,看出其惊疑不定,害怕地问:“这对玉镯莫非有来头?” 齐云烟定定神,可以相信,这儿的衙门以及宫老爷,肯定都还不知道这事,所以,她该怎么做才不会打草惊蛇,免得孙如玉又跑了呢? 轿夫这时候走过来,又和王嫂说了一句:“莫非你认识杨六姐?不然杨六姐怎么会问起你家小姐?” 大概是因为看到刚才王嫂似乎是想要接近杨六姐的样子,再有杨六姐之前向他打听,才有了这个疑问。 王嫂气势汹汹地立马反问他:“她向你打听什么消息了?” “没有,只是问齐老爷小姐的闺名。”轿夫不好意思地说,“镇上谁不知道齐老爷是谁,所以,小的于是猜测这轿子里坐的是齐家的小姐。当然,我等草民怎么可能知道小姐的闺名?” 孙如玉在打听她的闺名,看来一样是怀疑起了她的身份。而孙如玉之所以对她感到兴趣,无非是当年已经对她怀恨在心了,与那林家母女一样。 齐云烟眉头微绞,几乎不假思索,对王嫂使了个眼色。 王嫂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信得过她的聪慧睿智,因此照着她的吩咐,装作不留意之间说漏了口,对那轿夫说:“那也是,我家小姐云烟的闺名,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知道的。” 接下来,只等这轿夫去给杨六姐报信讨赏了。 “李姑娘”,不,就是那孙如玉,回到了杨六姐的养生堂。她这一路逃亡到这,可谓是艰辛万苦。 想当初她跟着那位石大人,好不容易从孙家逃了出来,跑进皇宫,本想享受荣华富贵,哪里知道原来那两位太后娘娘是稻草人。幸亏她及时现漏洞,又跑了。这要说到那位石大人对她还是不错的,可能算到自己天命有限,自己再次出事之前,再次把她送走,大概是期望她哪一天能卷土归来给大伙儿报仇吧。 逃出京城之后,根本不敢在京城四周藏匿。因为这东陵皇帝太可恶了,竟然是对于她孙家唯一一滴幸存的血脉都穷追猛打,到处贴满了她的通缉令。她一路只得把值钱的东西都摘了下来,换上乞丐的衣服,不敢走城镇,只能走乡间野路,甚至在风声很紧的时候,只能藏到深山老林里。 直到,皇帝的注意力由于其他敌人的出现逐渐被转移,她逃命的生涯才逐渐能松了口气。后来当得知林家和孙家走上了一样被满门抄斩的命运,她这心头突然一乐,想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得不到,说的当然是她思慕已久的宮相如了。 宫家可以说是,让他们孙家走上灭亡之路的罪魁祸首之一,对此,孙如玉很清楚,却又装糊涂。她可以恨任何人,但是没法恨宮相如,哪怕他亲手把她爹给抓走了。 所以,她的报仇,之路报复任何人,包括宫家夫妇宫槿汐,但是,不可能报复于他。 如果她知道,她这必须为家里人报仇,对他父母下手,他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恨死她? 只要想到他会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居然感到了一种快乐。因为比起他恨她,比他对她完全视为空气比较,自然是后者更令她愠怒和悲伤。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杨六姐打听完所有消息回来和她做汇报了:“齐家的小姐闺名是叫做云烟。客栈里下榻的那两位客人,确实是从京城来的。如果没有弄错,据闻抬轿子送那位京城来的老爷的轿夫说,那位老爷很奇怪,好像在跟踪陈大夫。而这陈大夫是到齐家为齐家小姐看病。” 这样一串消息串了起来之后,孙如玉几乎都不用多想,可以猜到,这宫家夫妇是专程来齐镇为宮相如到齐家提亲的。宫家夫妇这是看中了齐云烟。 两只拳头突然间抓紧了。 杨六姐能看到她抓起的拳头青筋暴跳,让人看了都心惊胆战。 孙如玉挥手,先让她退了下去。 宫家夫妇看中齐云烟这个事实,只能令她更痛下决心,痛下狠手。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人全做掉! 齐云烟回到家里时,陈友峻已经先到了,带着药童站在门口等着她。眉尖微锁,对王嫂说:“请陈大夫到前堂坐坐,上杯热茶。” 在这天寒地冻里,陈友峻这样在大街上站一会儿,都能被冻成冰棍。想必他这样做,也是料定她看着他这样,不忍心连杯茶都不给他喝让他走人。 接到王嫂请进屋里的声音,陈友峻俊颜展开,浅浅酒窝带了几分欣慰的笑意,道:“好。”抬脚,随王嫂进屋时,问起:“怎么回来这么久,路上被耽搁了吗?” 景老爷去请他时已经说了,齐老爷让女儿回家等他了。按理,齐云烟是要比他早回到家的。结果变成他在门前等她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王嫂想他这人真是心思细腻,一点小事都能琢磨个透,说:“小姐只是遇到个熟人。” “熟人?” 王嫂这大概是有意和他透露了下,因为心里不安,道:“那养生堂的人,不知为何在打听我家小姐的消息。” 陈友峻一听这话,俊颜立马严峻了三分,自然而然,是想到了自己刚才在齐生堂拒绝了杨六姐,莫非这杨六姐打听到他这是要到齐家来,打算对齐家秋后算账? “不用担心。”陈友峻像起誓言,“谁敢欺负齐小姐,就是和我陈友峻没完。” 王嫂听了他这话倒是怕了,怕他做出什么蠢事来。 后来,大伙儿不是听说这齐生堂的大夫本来已经拒绝到养生堂那儿去给人看病了,结果不知为何,这大夫又亲自上门到养生堂道歉了。 本院,请勿转载! 【123】熟人 校园港 正文 【124】团聚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124】团聚 七峰池上,大多数人像是并没有感觉到正在生的事情。情穿越书更新,你只来1'51看書网但是,有些门派确实是现到自己一些门徒莫名失踪了。南隅国人更为焦急,因为自己国家的公主与第一剑士都不见了好几天踪影。 找不到人,自然只好找到主办方那里去了。 茅山派的李道长犹如飞一样,四处周旋。失踪的人到哪儿去了,李道长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只能是先安抚所有来这儿找他的人。先是到东陵那边,据可靠消息称,南隅国的公主与剑士是在东陵人住的地方失踪的。可是,到了那儿既是见不到东陵皇帝也见不到东陵皇后,只有云族的宗主云尘景在那儿一个人顶着。 李道长见这情况心头里陡地一沉,知道事儿不简单了。说不定,这个东陵皇后和皇帝一样是闹失踪了。 在东陵人的屋子里,与云尘景面对面喝了盅茶,接着李道长问起:“云宗主莫非也不清楚天子到了哪儿,何时回来?” “掌门找天子有何要事?”云尘景反问他。 东陵天子是受邀来到这儿观战的贵客,其实,在不在场,既不能由他们主办方说的定,同样,他们主办方也没有这个权力来管到东陵天子到哪儿去。 李道长笑笑:“我这不就是,就是听说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所以,不得已到这儿来请教龙尊。” “道长,近来是生了什么事吗?”云尘景像是明知故问。 李道长心里怒道他这只老狐狸到这会儿功夫了还闹哪样,却一样只得求跪,说:“不瞒宗主,如今在我这儿据我算了算,恐怕各门各派已是失踪了将近有快四五十人了。” “道长以为这些人是都到了哪儿?” “宗主,对这事儿你不可能一点眉目和消息都没有听说。” 云尘景揭了下茶盖:“我还真是没有听说。” 李道长一股怒火蹿升到肋骨上,生生地按捺下去,心知肚明对方是想让他先说出那些话来,因此,气归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豁出去的态度说:“老夫知道,此次召集各位龙尊到来,已是犯了大忌,到底是要被众人嫉恨在心的。所以,不怕再说出一些话来遭人嫌弃。老夫与宗主实话实说吧。南隅国人已经把自己公主和剑士失踪的矛头,都指到了东陵这儿,只等东陵天子出现,给个明确的答复。老夫这是劝说他们稍安勿躁,告诉他们东陵天子没有理由杀害他国公主。” “这话是说,道长一样想着是东陵天子作祟,让南隅国的公主和剑士都失踪了。”云尘景眯了下蓝眸。 “据老夫得到的消息,他们确实是在这儿不见的。”李道长手指点点桌面,意思即自己也是无可奈何。除非东陵能变出个合理的解释对南隅国人说清楚。 云尘景蓦地大笑一声:“谁看见他们是这儿不见的?谁能保证他们是离开这儿后,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在外面失踪的?如果仅凭无凭无据的臆想,想把脏水泼到东陵头上,南隅国是不是有意针对东陵了?” 李道长听他这话之后脸色莫辩。 当然,云尘景反驳的这话在情在理,说出去,没有人敢说不对。何况,东陵向来与南隅国相距甚远,可谓是无冤无仇,干嘛拿南隅国的公主与剑士开刀。 “这,这——”李道长嘴唇哆嗦了下,“这话,也正是老夫向南隅国人所解释的。” 云尘景轻轻将茶盅放到桌上,摇了摇扇子:“李道长,如果南隅国人不服气,让他们龙尊直接到这儿找我,我虽是云族的人,可谁不知道,云族与东陵是共存亡的关系。谁想对东陵不轨,想诬陷东陵,找我就是了,和找东陵天子一样。” 言外之意,南隅国你这是一挑二是不是,那就来呗。 李道长相信,如果南隅国人在这儿,必定是要被云尘景这话给气死的心都有了。 “老夫,老夫会把宗主这话,婉转地表达给南隅国的使臣——”李道长掂量下口气道。 云尘景再摇摇扇子:“掌门还有其它事吗?不会是其他人,没在这儿失踪,都要算到东陵头上?” “不,不,怎敢!”李道长忙说。 啪,合上扇子,蓝眸微眯:“既然失踪了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怀疑不是在东陵这儿,那都是怀疑到了谁头上去,掌门别告诉我,说只找到我们这儿算账,没有找其他人算账?” 李道长被他这话给堵到满面青红,如鲠在喉,支支吾吾说:“其实,老夫是派人去过山脚,问候过西真的使臣,但是,出人意料,西真人不知是何原因,据闻突然都归国去了。” “归国了?” “是的。” 扇柄在掌心里意味深长地敲打两下,只一对着幽兰的眸光望在李道长的头顶。 李道长浑身是汗,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既然西真人都无缘无故突然回国了,怎么不把怀疑的对象都指到这疑点最大的西真头上。 李道长用力憋出了口气:“老夫有门徒在西真附近,据消息称,西真族内自己人,似乎起了内讧了,道不定,西真人是赶着回去处理族内的问题。” “要对这么多失踪的人做个交代,并且涉及到了各门各派,确实是不容易。既然如此,新近两日应该没有新增的失踪人口了吧?” 李道长听他后面这话,心头猛地咯噔,心里道,这厮果然是知道的,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不然,怎么能准确地说出近两日都没有人再失踪,而且,话里还意味着未来可能都不会再有人失踪了。 俨然,他们是已经把事情的问题都解决了。 为此,李道长战战兢兢地起身,拱手行礼:“老夫都明白了,老夫这就回去告诉众人,不需要再担心,一切到时候自然是真相大白。” 是个聪明人,云尘景也就不需再和他多费口舌了,让人送了他出门。 等李道长一走,云尘景脸色陡然沉了下来。青虎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属下已经把云姑娘平安送回了云岛。” “嗯。”云尘景重重地应了声。 之前两日,在黎子墨和花夕颜失踪之后,他是分批秘密将东陵和云族的人都撤走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批。所以呢,虽然他刚和李道长说了一番像是十分无畏的话,但是,这儿终究不是他们的地盘,终究是不能放心得下。 怕是那南隅国人,自来都认为自己是南方的霸主,与东陵可以把天下一分为二,为天下并齐的二雄,疯起来的话,真要拿东陵开刀,最终怕是落到个两败俱伤。何必呢?何必与这样一个疯子在不属于他们的地盘上没有优势地展开决斗,没有必要。 仔细考虑之下,为防那些人突然脑袋疯了,非要追究,非要在天下人面前逞能,云尘景可不想在这儿和南隅国人开战,尤其在自己拜把兄弟和花夕颜都生死未卜的时候。 “筹备好,最后的人全部在今晚出。”落幕了,云尘景起身,是走向里头的寝室。 青虎马上到外头检查马匹。最后一批撤离不用马车,全部改用千里马,图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云尘景走进里头的寝室,那里头的床榻上,躺的是未清醒的小太子爷黎东钰。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留到最后。现在,看着这孩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眉头微微一皱,只能是到时候拿披风把这孩子裹起来,由他抱着先送回国了。 坐在床边,手伸过去,想摸一摸孩子的手是否温暖,突然现,这孩子的手指在逐渐变得模糊透明了起来。 进来报告的青虎,同样看到这一幕,不得大吃一惊:“小主子这是?” 云尘景竖起手指“嘘”要他不要出声。 只见小太子爷是被一团光裹住了身体,紧接飞了起来,瞬间消失到无影无踪。 青虎捂住心跳,心里头可被吓死了,却看着自家主子反而露出了微笑,似有不解:“宗主,这?” “他这是找他爹找他娘去了。”云尘景是想起了花夕颜临走前最后说的话,现在小太子爷消失,刚好印证了她的话,说明,他们一家四口是要一块回东陵的家去了。 于是,展开白扇子,跳起来,高兴道:“走!我们要快马加鞭,回去庆贺。” 青虎生生地咽了口水,反正是听不太明白他话就是了,见他高兴也就一块高兴,随他一块走出了门口。骑上千里马,趁着夜色,急速赶往东陵。 同时,离开黑龙谷的花老太君一行人,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只见在变成美少年的小猪妮妮怀里睡着的花木容,忽然也是被一团光罩住。 花老太君一惊,伸手刚要去把孩子抢回来,却是被三门主拦住。 “没事,他只是被他爹娘叫过去了。”三门主安慰老太君说。 “你这是说他要回家了吗?”花老太君瞬间不舍得了。她和这孩子一共才相处几日,这么快这孩子要回家了,她一个人岂不是又寂寞了。 到底这孩子是有爹娘的,是人家的,不是她的。花老太君嘟嘟嘴巴。 跟着小主子的灵宠肯定是要跟上主子走的。小猪妮妮瞬间由人变回了猪崽,钻进主子的怀里。同时间,那只黑麒麟变成的黑狮子狗,一并跳了上来,是与小猪争抢起了位置。 只能说,这小吃货到哪儿都是热闹非凡,都是有人抢。众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团里那一狗一猪打得不可开交,各自咬着彼此的耳朵死活不松口。 小猪妮妮骂:老不死的,能不能不要倚老卖老?! 黑麒麟怒:你小小年纪,竟然不懂得尊重老人?! 直到那光团把三个人都带走了,众人还是能看见那猪和狗团打在一块儿,分都分不清了。 宮相如在两日前,已是第一批奉了云尘景的命令,骑上最快的马儿回东陵皇宫等着接待皇室一家回宫。 当他在漫天大雪的天气里,在奕风和六叔的护送下,赶回到东陵京城的皇宫时,张明先等人看到他突然只身一个人回来,都未免不是大吃一惊。 众人没有想到是东陵皇帝和皇后出事,而是想着莫非他是得到了齐家人与宫家夫妇一块突然离京的消息而赶回来的。 张明先上前与宮相如行礼,张口艰涩,略带了些愧疚,道:“齐大人走的时候,老臣确实不知情。眼下,林尚书是闭门思过去了,也是相当后悔。” 突如其来的新闻,只能让之前对此事毫不所知的宮相如一愣:“齐大人回老家了?” “是的。”张明先感慨。 宮相如心里想,肯定是齐老爷为了躲避他,趁他不在干脆带女儿告老还乡了。这样也是好事吧。他想。 可后来张明先说他父母一块出走的话,让宮相如心头咚咚咚,是七上八下了起来。 奕风和六叔在旁边听到消息,都捂住嘴巴窃笑。 宫家夫妇这回越俎代庖,代儿子去求亲,儿子再不卖父母脸色,可就不孝了。 宮相如手指扶住额头处,几乎是一幅要直接晕倒的表情。 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不知道,此事一传出去,等于是他不娶齐家千金都不行了。不,他母亲宫夫人可能不清楚,这事儿,一定是他父亲宫老爷一手策划的,算盘打到顶呱呱。父母这样一去,他这个孝子唯有臣服。而且,既然父母都去了,他这个孝子怎么能视而不见,应该是快马加鞭赶紧赶到齐镇去与父母汇合。 六叔默默走出去,为自家少爷把那匹本要还给云族的千里马再借了过来。有了这匹马,少爷应该一日内能到齐镇。 事到如今,宮相如本人,仍然是要先担心自己妹妹和妹妹的孩子。他提前回来,可都是为了妹妹和两个孩子的安危。 皇帝和皇后出事的事,当然是不能明着和皇宫里的人说,生怕话儿传出去,会引起朝廷动荡,到时候国家里起了内讧则麻烦了。 说起来巧,他这事儿刚好给他提前回来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就此,宮相如没有和张明先等人澄清真相。不多久,有关宫家势必要娶齐家千金,并且都追到齐镇去的话,传遍了京城,传遍了大江南北。 宮相如和奕风在皇宫里待命,据云族人最新报来的消息,称皇帝和皇后应该带着两个小皇子快回来了。 “希望圣上和太子能平安无事。”侍奉大小主子已久的奕风,在心头默默祈祷。 宮相如望望天,天空是一碧如洗,虽然下着雪,但是,下雪的时候反而天气是不怎么冷的。这一回去一趟七峰池所经历的事情,让他感触良多。 命运如此蹊跷,冥冥中,似有什么一直都在牵引着,指引着。倔强的人,意图反抗,其实只不过是在反抗自己的本性。想到这儿,他是不是,对待他和她,都太过苛刻了呢? 伸出掌心,接住屋檐上飞下来的雪粒,任其在掌心中融化,仿佛自己心中某块倔强的东西也在跟着融化。 顺应自己真实的心去走,其实不难。 奕风站在他身边,陪他望着雪,忽然,眨眨眼,叫道:“那是什么?!” 一团像面团的大雪球,扑通,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摔落到地上时,伴随的是周身与雪色几乎揉为了一体,差点儿让人看花了眼的小白鹭。小白鹭啪嗒啪嗒拍打翅膀,飞到雪团上,拿尖嘴雕琢雪团,叽叽喳喳的鸟语似乎想的很愤怒很焦躁。只要听得懂鸟语的人才知道,小白鹭是在骂:你们两个打架打够了没有?!从头一直打到尾,害臊不害臊! 扑!雪团里率先滚出来的是黑狮子狗,抖抖全身毛上的白雪,老脸气呼呼地说:老夫都多大年纪,需要害臊吗?! 小猪妮妮跟随从雪团里头钻出来,甩甩刚才从天空掉下来时有点犯晕的猪脑袋,听到黑麒麟这话,小猪鼻子马上哼一声:倚老卖老,是要害臊! 不知何时,听到动静的白麒麟,从地宫里飞了出来,在看到了黑麒麟时,两眼闪闪光:原来你还没有死! 黑麒麟狗脸蓦然一黑:有这样对大哥说话的弟弟吗? 白麒麟呵呵笑道:咱们都是兄弟,不用计较了。 黑麒麟两道狗眉耸到老高:怎么不用计较了?长幼要分明。 白麒麟悠然地抬起前面的狗腿摸摸狗胡须,说:这样说来,我主子是你主子的老子呢,以后,即便我换了主子,我主子也是你主子的兄长。 黑麒麟两条前腿在雪地上愠怒地扒出个深坑,那深度简直是可以把他自己都埋进去了,对白麒麟吠叫:你好意思说你的主子是谁,我怎么不见你主子出事时你赶来护主呢? 白麒麟面对这等有辱灵宠本分的拷问,依旧悠然都换换狗腿摸胡须:有大哥在,哪有搞不定的事,我这就不去了。 这一句话,彻底把黑麒麟惹毛了,四条腿一蹬,全力扑向白麒麟厮打:我这个大哥是有用才叫的吗?! 小白鹭和小猪妮妮看着他们兄弟俩打成了一团,面面相觑。 奕风想到白麒麟尊贵的身份,冲上去意图分开两只狮子狗,很快的,他脸上被狗爪子给抓出了几条痕,又被两条兄弟狗腿一块踢飞:老子兄弟打架,关你屁事! 见是如此,没有人敢上前劝架了。 更稀奇的是,宫家老爷送给两个小外孙子那两条狗儿,听到热闹摇着尾巴走过来,在旁边伫立,一边是抬起前腿鼓掌吆喝:快打快打! 乱套了,全乱套了! 奕风放眼一望,眼见听着动静赶过来群观的动物是越来越多,皇宫都要变成动物园了。 宮相如微笑着,拍拍膝盖站起来。让他这个大夫来看,能打架,说明身体健康,是好事。而打架的是他两个小外甥和皇帝的灵宠,灵宠健康,说明,圣上和孩子都无碍。大家都平安无事,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黑麒麟与白麒麟打的正是不可开交之际,天空中,忽然,又传来动静。 鸟鸣声,一阵阵,排山倒海,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汹涌而来。这是让天地万物都想起了那日百鸟朝凤的奇景了。而眼前这个奇景,绝对比那天来的要更壮观。 只见东陵京城的天,是被密密麻麻的鸟群给盖住了一般。白色的雪,与各式各样白色的羽毛融合成一片,让人分不出是雪的精灵,还是鸟儿的灵魂。 一道悠远的声音,用密语灌入了宮相如的脑海里:“哥,你先走吧,去爹娘那儿,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需要点时间。” 是妹妹的声音,听来是安然无恙。而且,听妹妹这意思,反而是他爹娘那边的情况看来并不是很好。 宮相如眉头锁紧,与奕风交代了几句之后,拂袍疾步走向宫外。 外面,六叔本来已经准备好再等着他了,把马牵出来之后,宮相如翻身上马,掉转马头,直奔京外。六叔骑上另一匹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雪,在齐镇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宮弘文走回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然是有些黑了。回到客房,没进门,在门口,只听家里的丫鬟玲珑对宫夫人说起:好像在门口有见到过齐老爷家的王嫂。 宫夫人乍闻消息,微微吃了一惊:难道,是被齐家人现了他们的踪迹? 对了。玲珑接着说起另一件奇怪的事:奴婢刚才下去下楼时,与客栈的小厮说话,小厮问奴婢,是不是我们与镇上养生堂的老板娘杨六姐认识?奴婢想,这杨六姐是谁,听都没听过。于是怀多了个心眼儿,套那小厮的话。小厮的意思貌似是说,这杨六姐是在这镇上算是挺有钱的一个人了,在打听夫人和老爷来齐镇做什么的,所以猜测是不是我们与杨六姐要做生意。 宮弘文听完这个消息内心颇为意外。想他刚去到陈友峻那个齐生堂,才知道杨六姐这个人以及养生堂的事,怎么,这杨六姐怎么这么快知道他来历找到他这儿来了? 由此可以联想到那顶轿子里头的神秘女子。杨六姐,应该是听那个神秘女子指挥的吧。如此说来,岂不是,杨六姐是受到那女子指示来打听他们? 那女子是何方来历,竟然知道他是谁? “老爷。”玲珑一惊,现他站在客房门口,连忙转过来福身行礼。 “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都去用饭吧,我和夫人坐会儿,你再把晚饭端过来。”宮弘文两手交背,走进房间里,吩咐道。 玲珑应声走了出去,帮他们关上房门。 宫夫人看着他走过来,让出了把椅子,给他倒点热茶,外头冷,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外面走这么久竟然逛到天黑才回来,因此颇有微词,说他:“你要冻坏了,生病了,我一个人怎么把你送回京城,这里离京城那么远。” 宮弘文拍拍两只袖子,笑道:“被圣上命令上山砍柴了几年,身体早长壮实了,比你儿子都壮实。再说了,这镇上不是没有好大夫。我看,今儿听齐老爷的同学说的那位养生堂大夫,貌似医德医术都尚可,治疗外感风寒之类的小病没有问题。” 宫夫人知道他是去打听消息了,因此坐了下来,只等他说话,问:“怎么说?” 宮弘文唇角一抹苦笑:“别说,人家齐老爷看中的女婿,我看不比我们儿子差。” 宫夫人对于老公这话,倒是没有维护儿子,撇撇嘴:“那还用说吗?” 在她看,哪个都比她儿子强。只瞧儿子那副爱要不要的样子,哪个女子能受得了。人家齐小姐长得又不差,博览群书,几分才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齐云烟换成是她,她也不会选择她儿子这种。当然,因为这是她儿子,她只能希望自己儿子能面对强大的情敌时,一路战无不胜。 宮弘文听自己夫人这话,露出几分好笑时,是突然比较关心起刚才玲珑透露的那些消息。 同样的,宫夫人也生怕他们夫妇俩来这一趟是弄巧成拙了。若是被齐老爷现,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看了眼丈夫:“要不,我看这事儿都瞒不了多久。我们在镇上找个媒人,明日,让媒人去齐家试试。” 宮弘文摇了摇手:“别急。” “都到这儿呢,你在等什么呢?”宫夫人追问,是知道自己肯定是被算计在自己老公的算盘里了,到了这会儿功夫肯定要问明白。 “你想想,只要我们开声的话,齐家能拒绝吗?”宮弘文道。 宫夫人眉眼微挑:“当然不能。” “那就对了。”宮弘文拍下膝盖头,“如果我们去提亲,齐家不能拒绝,那么,早点晚点,都无关系。何不等相如来了以后,让他自个儿上门去和齐老爷再说说。” 宫夫人这才明白了,他们夫妇俩是把自己作饵了,引诱宮相如来齐镇。宫夫人道:“但是这不合规矩。哪有他自个儿上门提亲的。” “人家看中的女婿,都是自个儿上门去和齐老爷表心意的。”宮弘文都打听清楚了,陈友峻可积极了,比起来自己儿子差一大截。因此,宮相如总得在媒人正式上齐家的门前,在齐老爷面前表示表示,免得齐老爷真以为他们宫家这是逼婚,到时候真是气起来死活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们宫家。 宫夫人听这样一说,没话了,只愁着:“相如陪圣上这一去,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到我们这儿又得多久,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许久?” “想想以后有孙子可以抱了,只在这儿等上半个月一个月的,久吗?”宮弘文一点都不介意在齐镇呆多久。应说今儿在齐镇逛了一圈,这地方简直是太对他脾气了。到处是喜欢琴棋书画的文人,不谈国事,只谈文雅艺术,养养鸟儿,吃吃美食,没有竞争和暗害,也就不需忧郁,犹如人间天堂。 宮弘文是在心里想,自己和齐老爷应该挺对脾气的,做亲家是没问题的了。只凭这点,他孝顺的儿子都该多努力努力。 在玲珑把饭端进来时,宮弘文顺道让人去打听下,这养生堂新来的女老板,究竟有些什么秘密。结果,却听说了那位齐生堂的陈友峻,上养生堂去了。 “老爷?”宫夫人见宮弘文突然停了筷子,眉头一皱。难道这齐生堂里真是有些什么秘密。 宮弘文背交起手,在房间里徘徊两步以后,当机立断,拿起毛笔,信,让人马上把信送到县衙去。 齐镇所归属的县衙,不在齐镇,是在前头的另一个镇叫雨石镇。宮相如骑着千里马,是一骑千里,和六叔不到半日功夫,抵达了雨石镇的驿站。看着是快到齐镇了,不知去到那儿会有什么事,说不定到那儿要在父母面前先跪一晚上道歉。基于种种考虑之下,在未听说齐镇出什么事之前,宮相如决定在驿站吃完饭,让六叔先去探探动静,再前往齐镇。 刚好,在他用饭时,六叔没走出雨石镇,在街上,看见了自家府上的人,因此,上前问清楚是宮弘文派来到县衙送信的,连忙跑回驿站,把消息告诉了宮相如。 貌似,真是有什么事要生了。 宮相如不敢怠慢,吃到一半,停下筷子,赶到了县衙。 县衙的县太爷,听到鼎鼎大名的国舅突然下到他这小衙门来了,慌慌张张的,连官帽都没戴好,跑了出来接客。 宮相如让对方免礼,急于看自己父亲给县衙是投了什么书信。县太爷一样是刚接到书信,没来得及拆开,就此当着宮相如的面拆开来看。 原来,宮弘文听到陈友峻上养生堂之后,心里突然冒出了些不妙的预感。仔细回想那时候杨六姐走进齐生堂的风光场景,接而,是记起来了杨六姐手腕上戴的那对手镯,绝对不是普通的镯子。由于自己儿子是在刑部工作,平常,宮弘文跟着都是特别留意朝廷有哪些特别的通缉犯逃逸之中,尚未抓到。 近一年来,说到年轻,又富有的,甚至能拿到皇家贡品的逃犯,在通缉中的,以他记忆,貌似只有一个人,那是追查了许久都没有下落的孙家小姐孙如玉了。 孙如玉逃到了齐镇,怪不得,他们刑部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只因齐镇这地方偏僻不说,这里的人,都懒惰惯了,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平常,都不爱找邻里的麻烦,有什么事都是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哪怕真是察觉到什么,按照齐镇百姓的性格,少惹闲事,都不会想着报官拿赏金。反正,没有野心的齐镇人对钱同样是兴致缺钱。 恐怕这孙如玉,是在这地方呆了有一段日子,察觉这儿的百姓好糊弄,终于决定了这儿安生,从而把自己随身带的宝贝都拿了出来卖,以便不用再受苦受累,享享福气。 这回,孙家这滴最后的血脉真是自己撞在枪口上了。 但是,宮相如回头想,很快想到自己父亲突然着急写了这样一封信来,肯定不止是因为现线索急忙向朝廷报信而已,看信里宮弘文这口气,要县衙马上派兵过去,怕是有人陷入危险里头了。 果然,很快,有人急匆匆跑进县衙里报信,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天空,说:齐镇走水了! 宮相如和六叔脸色都闻之乍变,生怕这火是烧到了宫家老爷和夫人住的地方。带了一群人走出屋外眺望,见是齐镇的方向上空,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天。旺盛的火势惊呆了看众们的眼睛。 紧接着,齐镇四周的百姓,士兵,全部都被召集了起来,挑担打水,赶过去齐镇救火。 宮相如带着六叔,已经先一步骑上马儿飞快地冲进齐镇。 起火的地方是齐镇的东边,看来与宫老爷和宫夫人住的西边客栈距离甚远。只是进到镇上街道,见街上的民众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状态。 齐镇人安逸惯了,走火这种事儿,是几百年才生一次。很多人打从出生都没有见过走水,这不一个个被吓到,有人打了包裹还打算逃生,结果,见到家中那么多书和文玩都带不走,犯愁犹豫着该不该和这些精神宝贝一块烧死在火里。 六叔跳下马,抓住其中一个百姓,打着手势问究竟是什么地方起火。 对方在逼问之下终于像是想起了答案,说:好像是养生堂。 六叔回过头时,见着自家少爷抽打马儿,是要赶去起火的地方。宮相如是想,无论是不是亲人,最好不是亲人,为了确定亲人没有在火场,他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赶到火场看究竟。 在前头撤下来一大批逃难的百姓里,唯独两匹马儿迎难而上。 前面,不能说没有人救火,当地的里长已经是带了一部分人,拿盆拿捅装水在救火了。可是,这火突然起誓凶猛,出乎意料。想必是有人故意纵火所为。 宮相如和六叔赶到离火场最近的地方时,只见应该是一座占地有几亩面积的宅邸园林,全部笼罩在火海里。这样壮观的建筑群,想来一定是富豪的庄园。 再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在雄火中燃烧的养生堂,是所谓的高级妓院。 飞身下马,宮相如找到最近一个在拿盆泼水救火的兵,问:“都有些什么人被救出来了?” “养生堂的姑娘们都是聪明人,说是闻到有烟味儿,一个个都跑了出来。貌似没有烧死什么人。只是听说,女老板和杨六姐没有出来。” 这边这个人刚答完,另一人又接上话说:“杨六姐被救出来了,说是吸到了太多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都在齐生堂躺着呢。” 宮相如回头,看到这里的父母官县老爷带了一大批人过来支援了。而这个养生堂平日里,可能太豪气,离四周民宅都是有些距离,加上下雪的缘故,没有将火势蔓延到四周,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样的火势,是不可能让人闯进火里面搜寻有没有活人。只能等先灭了火,再调查现场真相。 因而,将火场交给了年轻的县太爷之后。宮相如带六叔,始终这心里不太踏实,是走去齐生堂看看伤者。据闻,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伤者,全都送到这镇上最有名的药店了。 没有走到齐生堂,在齐生堂门口,迎面走来两个人。六叔张大口:老爷,夫人? “相如!”宫夫人突然在这儿能遇见到儿子,像是百感交集。 宮弘文却对儿子招下手,喘了口气道:“快,说是齐小姐刚才被从火场里救出来。” 宮相如本来看到父母平安无事放下去的心,高高悬挂了起来。 她在火海?怎么会呢? 难道是知道了孙如玉在那儿跑去抓人? 宮弘文宛如很忧愁地对他说:“我猜,她不止是知道了孙如玉在那儿,而且,知道孙如玉对我们使坏。” “爹?”宮相如两只眼光直直地打在宮弘文脸上,几分肃穆。 “纵火犯都跑到我和你娘住的客栈去了,结果,被守在那儿的齐家家丁给抓住了。她可能怕东窗事之后孙如玉要逃,之前已经是计算好了,亲自到养生堂去抓人。”宮弘文仔细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宮相如听完这番话,心头汹涌滚起的情绪,是恨不得,这会儿能找到她之后把她拎起来像打孩子一样打几下屁股。 知道凶犯在那,难道不懂得像他爹这样报官吗?一个女子凭什么英雄好汉,竟然亲自去抓朝廷通缉的要犯,不知道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吗? “相如——”宫夫人都感觉儿子眼前这张脸色从没有见过,一下子是害怕起了齐云烟没有死恐怕也是要被她儿子痛骂了。她儿子骂起人来,还是很可怕的,连他当皇后的妹妹都怕。 伸手推开大堂内拥挤的人群,宮相如一路走,一直走到最里面。一扇门打开着,里头传出陈友峻像是啜泣的声音,叫道:“齐姑娘,你快醒醒,我错了,我都错了。” 听到这声音的宮相如脑袋轰然变成一片空白,大步流星伸手掀起门帘冲进去,望到前面一张木板床上,她躺在上面,一张小脸沾染上了些黑烟,双目紧闭。于是,他脚像在地上扎了根,一动都不能动。 闻讯赶来的齐老爷,撞开他冲进了门里,冲床上躺着的人扑了过去,喊:“云烟,爹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能丢了爹一个人走,云烟,你要嫁宫家就嫁宫家,爹什么都答应你!” 那一刻,站在房门前的宫家夫妇,很自动自觉地站住了脚。同时的一刻,宮相如的目光落在她好像都都没动一下的眼皮上,感觉自己的心脏一块都要罢停了。 齐老爷像是疯了一般,四处找,一下子望到了他,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娶她!快点说娶她。你有没有良心,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变成了这样?” 屋外,站着的宫夫人听到齐老爷这话是无法冷静了,害怕的手脚都软了,对丈夫说:“老爷,我们还是快点走快点溜吧。要是被里头的人知道,我们是合计骗了他们——” “嘘。”宮弘文赶忙先捂住了宫夫人的嘴巴。 也就是说,齐云烟根本没事,这是他们在得知自己儿子赶到了雨石镇时,和陈友峻合演的一场戏。 想那时候,齐云烟要陈友峻帮忙,乔装成陈友峻的药童亲自进到养生堂里探明究竟,探明是不是真的孙如玉窝藏在这儿,然后再去报官。本来一切顺利,见到了孙如玉,确定了是孙如玉本人,结果,在要撤的时候,无意中,被孙如玉洞穿了身份。孙如玉恼羞成怒,扑上来要与她同归于尽,撞翻了屋里的油灯。火,是从孙如玉的房间开始燃烧起来的。由于都是易燃物品,火势烧的很快,养生堂里的人又都只顾着自己逃命,不会儿,火势蔓延到整个养生堂。 孙如玉是因一棵柱子倒下来,活活砸死的。 陈友峻本来也避不过,好在被齐云烟推了一把躲过劫难,换成齐云烟被落下的屋瓦砸到了头部,以至于一时昏迷不醒。在被她救了的那一刻,陈友峻心里忽然间都想明白想通了:他要的是她幸福,不是霸占她。 所以,逃出来以后,偶遇到宫家夫妇,合谋着弄了这样一场戏,来逼迫齐老爷和宮相如认账。 或许,齐老爷之后会很生气,但是,只要想到女儿大难不死,都该觉得庆幸,是该放手了。 宫夫人始终还是害怕,拽着丈夫的手往外走时,宮弘文突然反抓住她的手,道:“听!” 从屋内,传出他们儿子略显沙哑的嗓音:云烟,我答应你,我会娶你为妻。 ------题外话------ 这个文到此结束了。(*^__^*)感谢各位陪伴肥妈的亲走到这儿。肥妈接下来要去面壁思过,没有写好的地方要去反省,然后,大概十五天到二十天后,写写小皇子的番外,好好反省自己。感谢亲们,上架前肥妈就说了,没有亲们的支持,这文是没法写完的。么么各位亲,三鞠躬! 【124】团聚 校园港 正文 【01】傻子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01】傻子 天下四大国,东陵,西秦,南隅,北海。四大国乃泱泱大国,无人敢轻视。说到天下,无人不知。然而,三十六国中,不是只有大国的存在,有些小国,虽然国土很小,却拥有与大国一样不可小看的东西。 故事从我们前面故事里说的时间之后的十年开始,从一个小国开始,这个小国的名字叫宗元,位于三十六国的中土腹地。 一辆马车,穿过山中淙淙的水流,穿过山脚下挂满杏子的果林,来到城门前面的平原时,加入了国道上行驶的车水马龙中。 林瑾容从车窗里探出颗脑袋,望到古代城市高大的城门时,像是在做梦。想她那天吃了个龙眼,不小心被里头的龙眼核噎到喉咙,后来送到医院,再后来出窍的灵魂不知怎的飘的,飘到了古代来。 如今她灵魂入住的身体,是古代一个小户人家的小姐,林家的二小姐,叫林瑾容。上面有个大姐叫林瑾晴。 林瑾晴怕她是要跌到马车外面去,眼看她把身体都探到了车窗外面大半截,伸手将她拽了回来,像是抚摸三岁小孩的脑袋摸摸她的头,说:“乖乖坐着,小容。” 林瑾容是穿来后过了好几天,才习惯了这些人对待她的种种特殊待遇。谁让她穿来之前,这位林家二小姐已经是个傻子,不会说话,不会听话,智商是连一岁的小孩都比不上,吃东西都要有人喂。 幸运在这家姓林的,都不是那种舍得舍弃亲生骨肉的,将傻子女儿尽心尽力养到了成年。只是,成年了的女傻子,自然是嫁不出去的。 所以,林瑾容这回坐车,千里迢迢陪着家母陪着大姐回娘家探访,是为了大姐林瑾晴的亲事。 前面高大的城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是宗元的国都浩城。 穿来不过几天,马上随家里人出门,来到国都,一路的街景,在林瑾容眼里宛如走马观花。让林瑾容自己一直觉得在做梦,无可厚非。 好在她这神游的状态,让林家人到至今都没有现这个身体里已经是换了个主子。是不是换了主子?林瑾容不敢肯定。因为,在她灵魂附身到了这具身体以后,只感觉是轮回了一世回来,在现世死了,投了一次胎到古代。因为她完全感觉不到这具身体以前的灵魂身在何处。这大概也就是林家二小姐变成傻子的缘故吧,这副身体本来就没有灵魂,在等着她林瑾容投胎。 话是这么说,她算是魂归本位了,却依然是残疾。摸到喉咙,试图出点声音,张开口,一点声音都不出来。 她这个动作在林瑾晴眼里看来很正常,因为林瑾容自小到大都不会说话。可林瑾容觉得不正常,她摸着喉咙处摸不到伤疤,自己听力是正常的,按理来说,声带没有损伤,不是听力障碍造成声障碍,没有理由是个哑巴。是什么缘故导致了自己不能说话,林瑾容百思不得其解。 林瑾晴以为她是饿了,给她拿了个杏子,塞进她手里,叮嘱:“慢慢吃。” 林瑾容只能装作智商为小孩的模样,拿起杏子放在牙齿间慢慢咬着。 林瑾晴朝她露出文静的微笑,接着低头,拿起针线,像古代的大家闺秀一样兢兢战战地做起了女红。 林瑾容一边咬杏子,一边观赏古代大姐姐的侧颜。不需疑问,她这位古代的大姐是很美的,是她至今见过最美的女子。 林瑾晴弯弯细细的眉毛,好像用精细的美工画笔画出来的一样,一双几许风流的杏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林瑾晴的美,还在于她像古代仕女图上的女子那样恭顺的气质。 在古代,女子地位明显是低于男子的。越是懂得谦卑,越是事事知道从命的女子,越是获得社会的赞赏。 林瑾晴正是属于古代妇女三从四德的典范。 林瑾容像看电视剧一样打量完林瑾晴,在心里头悄悄叹口气:自己能学得来林瑾晴这种规矩吗?如果学不来,怎么在古代混下去? 两姐妹是在马车卧榻上一边坐着,听卧榻另一边一名女子轻轻的声音细哼着。那女子是她们的娘,戚氏。 林瑾晴长得那么美,戚氏肯定也是貌美如花。 戚氏年纪三十多了,膝下仅两个女儿。正因为生的都是千金,不得已,前几年给老公纳了妾。这妾,去年给她老公生了个儿子。从此,两姐妹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这弟弟是生来要继承林家的,要把她们两姐妹赶出门的。 戚氏越想越气,当年老公不就是个破书生,还不是因为倚靠了她这位戚家的小姐当上了九品芝麻官,从九品做到了地方州上的官员。林家借机达了,老公现在反倒嫌弃起了她。 与林老爷闹了矛盾的戚氏,决定带两个女儿回国都投靠娘家。 戚氏哼哼的声音像是生病一样呻吟,额头敷着中药袋,头疼,心烦。 她最烦的,倒不是那个妾怎么用儿子征服了她老公。而是,自从林家的继承人出生以后,她二女儿林瑾容彻底没路了。 戚氏本是与林老爷争执,要林老爷先立下契约,无论将来生什么事,必须划出一块地,留点家产给林瑾容作为后路。 她这二女儿是个傻子,嫁是嫁不出去的了。她要是比女儿先走一步,总得留下个屋子让女儿能住,留点田地让女儿有东西吃。 林老爷不肯,说什么都不肯,不用说,是被那个妾给怂恿的。 戚氏就此对林老爷恨之入骨,对那个自己为林老爷招进来的妾,因为之前自己都没能看清那个妾的真面目,给自己和自己女儿招来个贼人,又气起了自己。 有了儿子不认女儿是吧? 我看你没了我,怎么继续做你州府的官! 凭着这股气,戚氏这一路回娘家时,一路哼,一路骂,只等回到娘家怎么找到靠山杀回去。 林瑾容不知道这古代父母之间的事,林老爷算不算是陈世美,不过,很清楚一点的是,如果她父母知道了她不是傻子了,会怎么样? 把她像林瑾晴一样嫁出去吗?在古代,好像女人都是要出嫁的,不出嫁的女子是不可以的。林瑾容皱紧了眉头,想到要在古代和几个女人一同享受一个男人,好像在古代哪个男人都是纳妾的。她是有洁癖的人,没法像林瑾晴一样忍受三从四德。 不如装傻到底,找个机会溜出去。 林瑾容越想越是应该走这条路。 马车穿过城门时,卫兵拦下了车,例行检查。 林瑾容咬完杏子,由于有不乱丢垃圾的习惯,四处正找着垃圾桶,然而在古代哪有垃圾桶,手里抓着杏核,看到不远的距离有条狮子狗,手臂晃晃,把杏核扔了过去。 杏核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后,精准落在了狮子狗面前。 话说那条狮子狗真漂亮,应该是贵族养的狗,周身毛长长的,雪白雪白的,好像白雪精灵。总之,不知是从哪儿惯养出来的狗,娇贵的很,看到扔到自己面前的杏核,勃然大怒,凶狠地吠了一声:是谁扔垃圾扔到了它这里来? 本想让狗帮着解决垃圾的林瑾容,只看那狮子狗头突然转向自己大怒,顿时愣了一下。 “大毛。”一道优雅的嗓音,在狮子狗欲火怒地撒开狗腿冲向马车上的林瑾容时,轻轻喝住了狮子狗。 林瑾容仰望,碎金的日光洒落在少年宛如神邸一般的俊颜上,让每个瞻仰的人都能瞬间失了魂。 多美的人,像古书里描述的阳春白雪,像传说里只存在于天上的云层仙子,归之是不像凡尘的人。 此等绝尘的美貌,谁看了心头都不禁哆嗦。毕竟太美,太虚幻的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少年从马鞍上翩然下马,头顶戴着个斗笠,垂下的面纱,完好地遮盖住了他的俊颜。刚才,也就林瑾容在那斗笠纱幔晃动的刹那,得以偷窥了下少年绝色的容貌。 林瑾容这时想缩回马车里头去了,因为绝色少年从马上下来是为了检查自己的狗怎么突然间了脾气,由此,看到了她扔的那颗杏核。 狮子狗冲自己主人吠叫,申诉委屈:瞧,不知道多缺德的人,将垃圾扔到它面前,当它是狗吗? 林瑾容必须承认这世界很大,世上有的是不把自己当狗的狗。她是看花了眼,把那条骄傲到不把自己当狗的狮子狗当成了狗。 更需要承认的是,这能把狗养成不把自己当狗的人,绝对更是人类种群中的奇葩。 在少年干净的手捡起她扔的那颗杏核时,林瑾容心头突地漏跳了一拍,随手慌忙一个动作,拉上了车窗。 林瑾晴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小容?” 她妹妹从来是个傻子,连拉上车窗这种动作本来都是做不出来的。 为了装傻,林瑾容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从林瑾晴右手边,坐到了林瑾晴左手边。 ------题外话------ 番外定义九族,讲的是九族,把正文肥妈本来没有想扩展的,但是大家认为有必要解答的,解答完。 本院,请勿转载! 【01】傻子 校园港 正文 【02】大观园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02】大观园 前面卫兵放行,喊了一声:过! 马车夫挥起鞭子抽打,轮子向前缓缓滚动。不会儿,速度逐渐加快。林瑾晴掀开车帘一角,想看妹妹刚才是看到了什么时,马车穿过了高大的城门,把城外的人都抛在了后面。 戚氏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整理衣服头,快到戚家了,不能蓬头垢面被人笑话。 由于什么都没看见,林瑾晴缩回头,收起女红,回头看看妹妹,见妹妹那只拿过杏子的手有些脏,拿起帕子帮林瑾容擦擦手,说:“去到那儿,小容如果不知道怎么说话,什么话都不要说。” 这话正合乎林瑾容的心意。 马车行驶到了戚府。戚氏的祖父曾经是朝廷二品大臣,后来年岁大了,从朝廷一线退了下来,在家里养养鱼玩玩鸟。后来,戚氏的父亲叔父在朝廷做的官都没有戚老爷子做的官大。戚家在浩城,有点影响力,但也绝对不是说那种可以一手遮天的权贵。 如果非要说戚家里头哪个人权力最大,可能戚老爷子还轮不上。因为,几个戚家的子孙到关键时刻能倚靠的,不是戚老爷子以前在朝廷做官时保留的人脉,而是戚家的奶奶,戚家老奶奶戚老夫人,与当今皇宫里的太后有点血缘关系,据说是太后的表妹。 戚氏叮嘱两个女儿,回到戚府,哪个人都可以不理会但是戚家老夫人是绝对要讨好的对象。林瑾晴点了点头,意思心领神会了。林瑾容装作不懂,低头摆弄自己的衣摆。 在戚府门口,得知戚氏回来,一众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马车轮子停下后,林瑾晴先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回头,牵住妹妹的手。可能都知道林家的二小姐是个傻子,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林瑾容身上。 林瑾容心里头一阵无语:她这个傻子竟然比姐姐沉鱼落雁的美貌更受人专注。 戚氏走下马车后,仰头望了望娘家的大门,面上浮现感慨:终于是回来了。 随林老爷走出娘家到异地生儿育女,时光一晃而过是有十几年了。 大门里,一个绿衫黄裙的女子,面容姣好,一对丹凤眼顾盼生辉,年纪大概是二十出头,正值芳华正茂,带了一群丫鬟婆子,像是被众星捧月一般,迈过门槛,向戚氏和林家姐妹走了过来。 戚氏带两个女儿迎了上去,与来人互相行礼。话说来的这个女子,本该还是戚氏的晚辈,是戚氏二哥的大儿子戚晖的老婆,人称晖二嫂子。戚氏回娘家之前,不是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的,早派人打听过了,说是自己二哥的儿子娶了这个老婆以后,这儿媳妇是把自己婆婆都比下去了,如今,这戚府里日常大大小小的事,都掌控在这个晖二嫂子的手心里。 传言都说晖二嫂子长得漂亮,一看,还真是漂亮,尤其那双丹凤眼,俗称的美人眼。 戚氏不敢小看如今掌握重权的小辈,毕竟今后两个女儿和她,都要倚靠这个小辈。伸出手,与晖二嫂子握了握,眼眶里滚滚几颗泪珠儿,说:“奶奶身体还好吗?” “回姑姑,奶奶身体健朗,今早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两个芙蓉花饼,早上,老人家喜欢散步,在庭院里走动着。”答了戚氏的话,晖二嫂子看回戚氏的两个女儿,一眼看见林瑾晴的美貌,捂嘴一笑,“姑姑的女儿长得真是美。想必姑娘未来的姑爷看见了,高兴到要合不拢嘴来。” 林瑾晴闹了个大红脸。 林瑾容不知道自己大姐未来的姐夫长什么样子,是什么人,只知道戚氏是带了林瑾晴回来相亲的。 林瑾晴年纪比林瑾容大一岁,本是在两三年前都可以出嫁,但是,后来不知怎的给耽搁的,主要可能是那时候家里的小妾怀孕要生孩子,让戚氏不得分心,一颗心全扑到了戚家未来继承人的争夺上。最终,那个小妾是成功的以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戚氏不能把她的儿子抱走养在戚氏膝下。 戚氏斗不过那个小妾,据林瑾容道听途说来的自己再加以分析,还是因为戚氏那份过傲的自尊心,不肯在林老爷面前低下头。戚氏哪怕是装一点可怜,那个小妾都不可能得逞。 林瑾晴为此耽误了最佳的出嫁年纪,戚氏心里又恨林老爷,不认为林老爷会为自己大女儿都说个好亲家,干脆把女儿带回了娘家在京城找到个更好的夫君。 这些事,晖二嫂子都是知道的。像戚氏回来前,会先打听戚府的动静。戚府收到她说要回娘家的书信后,也是连忙让人打听她的情况。得知自家女儿居然在一个小妾面前败到一塌糊涂灰溜溜跑回娘家里,戚府里一众人,有的气,有的恼,有的像是在听笑话,有的像是旁观者,有的人心中无比复杂。 戚氏的几个哥哥是很想代替戚氏教训下林家老爷。可戚家老夫人不让。说白了,后宅里的斗争属于女人家的争斗,男人干涉进去,只不过是让林家老爷对戚氏益恨之入骨。戚家老夫人把这个问题看的很透彻,轻轻说一句:终究是我们家的女儿,她想回来就回来吧。我们家也不缺那点口粮养着她们母女。她们哪时候在这儿住到倦了,想走,再说吧。 凭戚家老夫人这一句话,戚氏带了两个女儿风尘仆仆,义无反顾,回来投靠娘家和老夫人了。 晖二嫂子是看着林瑾晴越看越喜欢,越过戚氏,牵拉住林瑾晴的手悄悄说起了话儿,问几岁了,书都念过哪些了,女红都会绣些什么。 林瑾晴一路谨慎恭顺地答应:书主要念的是妇德,女红的话,平常跟着母亲和母亲在娘家带过去的嬷嬷学习,会绣一些花卉鸟儿,来之前,给奶奶做了一对鞋子。 林瑾容跟在她们两个后面,听林瑾晴的话,再对比自己,越来越觉得这个古代淑女实在太难装,是不如装傻子地道。 好在戚家的人,都知道她是傻子,没人会去留意她。林瑾容偷偷地动了动一路坐车感到疲倦的脖子肩膀。 迈过戚府大门的门槛。 回到娘家的女儿,自然要先拜会父亲母亲。戚氏的父亲,戚家二老爷,在朝廷任职,上朝期间中,没能回来。戚氏的母亲,戚家二夫人,陪戚家老夫人在老夫人住的听海阁陪婆婆散步。 一群人直接走去听海阁。 大户人家的宅子都是庭院深深,林瑾容边跟大部队走边像是在走迷宫似的。快走到所谓的听海阁时,一名少年,绕过假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这少年年纪十五六七,可能和林瑾晴年纪差不多,比林瑾容年岁稍大一些,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穿着青蓝袍子,袖口有滚金几分金贵,腰束玉带,油墨的头戴了顶金镶玉冠,面容清美秀丽,笑容好比溪水一样明亮。 林瑾容微微眨眼,想着古代电视剧里的少年大多唇红齿白美得堪比潘安,她和小伙伴们都感觉现代人过度美化古代人了。如今来到古代后,才深觉,在古代贵族家庭里,想出个美男子还是比较容易的。一是有钱男人娶的老婆都美,遗传基因好,二是,贵族家营养好,把孩子都能养的很好。 眼前的少年虽然没有在城门遇到的那位惊艳,却也绝对够得上f4之类的花美男水平。 戚氏是对出现的美少年惊呼了一声,惊疑:“这位是——” 晖二嫂子捂着嘴笑:“不怪姑姑不知道,说来,是姑姑走了很久,我公公才有的孩子。” 林瑾容听完这话差点儿脚底一滑,耳听她是要叫这位和她大姐差不多大的少年为小叔了。 古代男人果然都是三妻四妾,到老都不忘儿女成群。林瑾容嘴里咕哝。 听到是自己父亲给自己添的弟弟,戚氏面色顿然浮现了层青色,硬邦邦的,心头五味杂陈。老人家故意让戚蓉到这儿让她见着,无非是想告诉她,不要以为只有你的男人是个人渣,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老子也不过如此云云。 戚氏抬起要往前走去见老夫人的脚顿时迟疑了起来,还是晖二嫂子拉了她一把,才带着大部队继续往前走了。 林瑾容走在队伍最后,一路走来一路她都在记住路,只有记住了路,她以后想怎么从这儿溜出去,才有门路。 记忆这条路上的标志物时,抬头,突然看见那个退到假山前面的戚蓉,对自己望了过来。 戚蓉看着她的目光里有几分疑问。 林瑾容能听见他的小厮在他耳边说:是林家那个傻子。 傻子? 林瑾容急忙装出一副像傻子一样神游的面孔,然后,紧走两步,躲到了林瑾晴身后。 林瑾晴以为她怕生,牵住她的手说:“小容,不怕。” 刚好这时候大家都走到了老夫人散步的庭院里了,几个人听见林瑾晴这话回头,顺带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 “是林家那位二小姐吗?走过来给我瞧瞧。” 本院,请勿转载! 【02】大观园 校园港 正文 【03】装傻不容易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03】装傻不容易 老夫人说话的声音自有几分威严感,让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做声。情穿越书更新,你只来1'51看書网 一片安静中,林瑾容走了出来,从容的目光打量戚家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鹤童颜,气色极佳,一袭富贵打扮,脖子上垂挂一串佛珠,眼里带有几分挑剔相,炯炯有神。 林瑾容只觉对方的眼光像是穿透她骨子似望过来,从从容容对视了回去。 这孩子没有骄傲,没有躲避,这样的眼神望回来,戚家的老夫人顿然失笑,嘴里喃了句:真是个傻子。 戚氏和林瑾晴面色一阵晦暗。其余人,有的叹气,有的不以为然,像晖二嫂子,在老人家耳边说:倒是个可怜的。 可怜之意,是说这孩子傻了以后,嫁是嫁不出去了,自己爹只顾着儿子不顾女儿,最终注定是无依无靠。 想到这儿,戚家老夫人多少能明白为什么戚氏要回娘家,怕是为了两个女儿打算。到底是骨肉最亲。 “过来吧。”戚家老夫人向林瑾容招招手。 林瑾容走上前两步,老夫人伸出的手,在她背上抚摸:“以后,在我的房里睡。” 听到老夫人这话,院子里的人,是各种神情。最高兴的,莫过于戚氏。想到底是祖母心肠最善良,可怜她这傻子女儿。 林瑾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想着跑路,结果,被安排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身边眼线应该很多,会把她管着,她怎么找出路。 众人见她居然没有一点高兴样,益肯定她是个傻子无疑。一群人走时嘻嘻笑笑,没有一个妒忌她能留在老夫人身边,终究是个傻子,成不了气候。 连晖二嫂子,对她都另眼相看,和老夫人商量着,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丫头放到林瑾容身边使唤。 老夫人想的也是,林瑾容要是摔了伤了,或是不小心吃错东西了,傻子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出人命的。 “你的大丫头莺歌先借我吧。”老夫人说。 晖二嫂子连连点头。 莺歌今年十八了,没嫁人,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 老夫人让莺歌带林瑾容先去自己房里。 听海阁,是老夫人住的院落。除了大伙儿现在散步的院子,像老夫人住的正房,丫头们住的偏房,客人们住的客房。林瑾容跟着莺歌走,好像在北方的四合院子里走。 穿过抄手走廊,莺歌带她到了老夫人的起居室,道:“姑娘在这里坐着。” 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莺歌不敢擅自把她安排在客房。 林瑾容见中间起居室,旁边连着至少四间房,这正房共有五间上房,富丽堂皇不说,屋里各种玩意摆设,都是玲珑有致,尽显富贵。 老夫人的佛堂没有设在这,戚家一家有个全家人用的佛堂。 在林瑾容对屋里环境试探的时候,戚家老夫人带着晖二嫂子等人,一路走一路说话。 “你老公的姑姑这次回来,为的是给女儿找个好亲家。” 晖二嫂子说:“奶奶,我看了,姑姑的女儿晴儿知书达理,仪态大方,我想找个好人家应该不难。之前,不急着找,是想等亲眼瞧了姑娘长什么样再说。” “你反正安排安排,这事捉紧办。请媒婆的银子从我房里支出。” “奶奶,这点钱,算是我给姑姑办件好事好了。” 老夫人脸上浮现出满意。刚看见戚氏带来的这两个女儿,林瑾晴是长得漂亮,长得漂亮的姑娘不愁嫁不出去。在老夫人的打算里,林瑾容如果由戚家安排嫁出去,不止给戚氏在林家面前出了口气,而且,对戚家也有好处。 接到老夫人的眼神,晖二嫂子心头明亮着。要让林瑾容嫁的夫家,对戚家有利为先。 林瑾容说是在屋里坐着,但是,眼睛没有闲着,耳朵竖的高高,四面八方的动静都没有漏过。老夫人和晖二嫂子谈她大姐婚事的话,虽然没有明着讲,在林瑾容听来,却很快现了里头暗藏了不少玄机。 古代女子婚嫁,都是长辈安排的。戚氏带女儿回娘家相亲,是为女儿好,找个靠山,可同时,林瑾晴是少不了变成被人宰割和利用的牛羊了。 林瑾容越想,越觉得做个傻子真心不错,至少,不用愁着会被这些长辈卖到哪儿去。想到来到古代之后,林瑾晴对自己一直都很好。林瑾容心里打起十二分精神,要帮林瑾晴留个心眼。 老夫人跨进门槛,见她坐在凳子上像个木头娃娃,随手拿了个水晶梨,像逗狗似的塞进她手里给她玩。 这些古人都这样,想着首先她作为傻子要吃的饱。 林瑾容刚才在路上吃了个杏子,嘴里酸酸的,对水晶梨不是很感兴趣,拿了揣进怀里。 老夫人让莺歌去帮她拾掇右边的客房了,回头坐下来,闲着慌,想让人给自己念点书,因此对林瑾容说:“你母亲教了你识字吗?” 晖二嫂子听老夫人这话,想老夫人莫非是一下糊涂了,傻子怎么可能认字,只怕是戚氏教了女儿女儿都学不会。 林瑾容也这么想,摇摇头。 岂知道却正中了老夫人下怀。老夫人招手让她过来,说:“那些孩子,一个个如今都是被教书先生管着。你母亲没有教你是她疏忽,我来教你。” 老夫人这是日常过于无聊了,想找个孩子解闷。只是那些孩子,一个个都是要读书的,不能经常上她这里来玩。刚好林瑾容来,让老夫人有了个解闷的对象。 林瑾容满头乌线:莫非以后自己要变成这老太太的玩具了? 戚氏带了两个女儿,就此在娘家住了下来。晖二嫂子奉老夫人命令,忙着帮戚氏物色合适的女婿。 林瑾晴对这里不熟悉,不敢乱走。二门不迈的她,在戚家里,与戚家其她小姐一块做做女红,念念书,说说话,偶尔陪长辈聊下天。 日子倒是过的挺快。 差不多五六天过去了。 大家开始现了一些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不是回到娘家四处告状的戚氏,也不是优雅知性的林瑾晴,而是,被众人无人看好的傻子林瑾容。 先是有人传话,说是老太太教林瑾容认字不过几天功夫,这林家二小姐已经可以念上一首古诗了。 听的人都感到惊奇:不是说是个傻子吗? 可没有人听说过傻子会念书的。 戚氏听到传言,第一个跑到老夫人房里询问,莫非自己女儿从傻子状态变好了? 去到那儿,只见自己二女儿,坐在老太太院子里一张板凳上,手里拿了个水果,眼神呆呆的,不知道望着哪里,俨然是没有从傻子状态恢复成常人。 戚氏心头悲叹,走过去,想和二女儿说句话。 林瑾容认出她,却只是对她咧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一下子击碎了她的幻想。 老夫人不知刚从哪儿回来,回来时先是没有现戚氏,对林瑾容招手:“小容过来,太姥姥有东西给你看。” 戚氏连忙对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这才现了戚氏,让戚氏进屋。 戚氏叫了林瑾容一块进屋。林瑾容跟在戚氏后面,一步走一步小心。近来自己做任何事可谓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即便如此,这些古人太爱大惊小怪了。 那天无聊,见四周没人时,嘴里没事哼哼几句歌词。没想到老夫人底下的人通通是间谍,到处躲在暗处。其中一个,刚好经过她窗下,听到她在唱歌。这些古人没有听出她是在唱歌,只以为她在念诗。一个傻子能念诗,这是多么大的新闻。这婆子马上跑去老太太那里报信。 老夫人听完眼睛一亮,倒是没有让人把这事儿散播开。但是,底下那些人早已一传十十传百。 有了这个遭遇,林瑾容连歌都不敢唱了。但是,老夫人既然认真教她认字,她总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了哄一哄老人,林瑾容在认了几天字之后,想着老太太每天都重复这张字读给她听,做个傻子学了几天应该也能依样画葫芦吧。当然,她这主要是不想老人家每天都拿这张字教她,一教从早上教到下午。纵使老人家不烦,她也都抵不住了。 老夫人听了她念完一页字,赞:“孺子可教。”另一方面,依旧叹息:“可惜是个傻子。” 因为是傻子,所以学的慢,几岁大孩子都能一天学下来的字,她学了四五天。 那时候的林瑾容,确实是以为老夫人是闷着拿她来逗着解闷。直到后来,有一天,她才突然明白完全不是这回事。 “莺歌,这是太后赐的,你带姑娘回去梳个头,戴上试试。”老夫人对莺歌吩咐。 莺歌接过老夫人身边嬷嬷捧着的一个盒子,带林瑾容回客房。林瑾容好奇里头装着什么东西,更要小心想的是,老夫人为什么把太后赐的东西给了她。 戚氏听见是太后赐的东西,一样好奇和紧张:“奶奶,您是去了宫里吗?” “太后一个人在宫中也是闷的慌,平常给太后念书写字的一个侍女不知怎的昨晚上自个儿跳井了,今早上才被人现。所以太后把我召进宫。”老夫人边说边接过茶盅润润嗓子。 ------题外话------ 大家先把这篇番外攒一攒,近来肥妈是有些忙,家里事多,同时写两篇文脑子打架,这篇暂时更新时间不定时。肥妈现在也在考虑是不是两篇轮流更。反正肥妈跑不掉的。每天肯定都更新,只是更哪篇……。 【03】装傻不容易 校园港 正文 【4】准备进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4】准备进宫 对于皇太后赐的东西,林瑾容不会真以为皇太后是闲来无事,突然想起赐个东西给她这个傻子。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要是真闲来无事,应该每个人都赐,而不是专赐她这个傻子。而为什么不是戚家老奶奶自己拿了皇太后的东西假装赐给她,是由于赐给女孩子的和赐给一个老太太的东西肯定不同的。更不可能说戚家老奶奶会拿了皇太后赐给其她人的东西来赐给她,到时候皇太后那天突来兴致检查戚家老奶奶的作业,找到对方有没有收到礼物,戚家老奶奶不得承认自己私吞了东西假公济私的罪行。 多了个心眼想,事情自然而然理清楚了,是戚家老奶奶在皇太后耳边念叨了什么,皇太后可能觉得戚家老奶奶的话里有趣,才有了这出戏,赐她东西。 因此,赐她的东西肯定有点含义了。 林瑾容烦恼地想,她这个太姥姥想干嘛,是想把她这个傻子往皇太后那里推销吗?推销个傻子,不如推销她那美如天仙的姐姐不是更好。反正,如果林瑾晴真是能在皇太后面前谋得个赐婚,应该是可以让她们两个的母亲和戚家最高兴的事了。 不知道戚家老奶奶打的什么算计。 林瑾容对皇太后送的东西都没看之前,已经存了一丝厌恶。没有一个人,对于送礼存算盘的礼物会感到高兴的。 莺歌进屋把木匣子摆放在了大理石圆桌子上,见林瑾容看都不看,想脱了鞋子爬上床,连忙叫声:“姑娘,刚老夫人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叫你将盒子先打开了再说。” 不想看。林瑾容故作没有听见。 莺歌上来拽她的手回到桌边,只当她是孩子,淳淳诱骗:“是好东西,皇太后赐的好东西,别人都没有的,姑娘还不快看看。” 回头望桌上一眼,见是个长长方方的木匣子,涂着黑亮的木漆,散一股好闻的味道。匣子八个棱角上,镶着金边,侧面滚着花案。漂亮是漂亮,皇宫出来的东西都是贵气。不说里头的东西,光是这个装东西的匣子都让人爱不释手。 林瑾容坐了下来,想着早死晚死都一样死,不如打开盖子看清楚里头装的什么。 让莺歌打开。 莺歌不敢动手。 林瑾容也不想随意用手沾,拿了支筷子,挑起匣盖。 啪,匣盖打开后,见里头金黄的绸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支花。仔细看,是假花,用纱做成的,层层叠叠的,古人手艺比现代的机器更了得,将纱堆成花型是惟妙惟肖,很好看,比真花还好看,只差没有鲜花手摸的质感。可能这就是古文里经常说的宫里经常赐给女人的一样东西,宫花了。 “姑娘,这花可以戴在头上。要不要奴婢帮姑娘现在戴上?”莺歌已经迫不及待地劝林瑾容戴上花。 在莺歌眼里,这宫花漂亮,比上回老夫人从宫里带回来赐给府里几位小姐的都要漂亮。因为这颜色,是极少见的粉色。上回老夫人给几位小姐的都是蓝色青色,小姑娘戴起来,哪有粉色的好看。况且,林瑾容这朵,与其它一般宫花还不同,是三朵宫花用假枝连在一块儿,中间一朵大,左右两朵是小,繁复的工艺,说明皇太后赐给林瑾容这东西是用心的。可能宫里一般妃子都得不到。 林瑾容听莺歌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脑袋更大了。皇太后对她这个傻子用了心思想讨好她,为啥。 不会是现了她身上有什么疑点吧?比如知道她是穿来的。穿来古代这么多天,林瑾容想不到自己作为穿越人在这个古代有什么好处值得古人抢她。她一不是什么学术专家,不会高科技,对古代生产军事可能都做不出贡献,二她本人在现代都是个好吃懒做的,唯物主义的,来到古代,也没有抱负,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过完余生。 本来以为在林府当个傻子挺好,家里人母亲姐姐对她还不错,有个极品老爹自动忽略。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当个傻子反而让戚家老夫人对她有图了。 林瑾容在这里头仔细琢磨了几番,最终,让莺歌把宫花戴到了她头上。莺歌拿铜镜给她对着看,嘴里直夸漂亮,意思要她走去老夫人的房内给老夫人瞧瞧。 想着是这个理,林瑾容戴了宫花走回戚家老夫人屋里。 戚氏未走,和老夫人一块坐着喝茶,问起老夫人进宫的事,老夫人说着皇太后在宫里闷得慌,可惜膝下没有个孙女或是外孙女可以陪着她。戚氏边听老夫人的话边心头直跳。 说来奇怪,宗元皇室里,养儿有,养女极少。像上次皇室里养了个公主,是百年前的事了。有人说是因为宗元皇室天生阳盛阴衰。 是真是假不知道。可戚氏自小生在国都,知道的是,皇室里听说不是生不出女儿,是生出的女儿都养不过满月夭折了。可能真是宗元皇室天生阳盛阴衰的命格所致。 不管怎样,皇室里没有公主,让宗元皇室犯难不小。可能大伙儿都想不明白,生儿不是最重要的吗?可以传承香火。养个公主有什么用。这话就错的离谱了。公主是皇室最重要的金枝玉叶,负责给皇室的势力往外扩张开花结果最好的棋子。 有时候,皇室想和谁联个姻,如果自家没有公主,不就是犯难了。 宗元皇室里生不出公主,很快波及到了其它贵族家。因为皇室只能拿大臣的女儿,或是其他人的女儿,赐个公主封号,代替皇室没能出生的公主履行联姻的目的。这久而久之,成了宗元大臣贵族们乃至老百姓们的心头病。谁愿意将自己女儿远嫁?没人愿意。 戚氏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皇帝想和某个邻国联姻,找了某个大臣谈话,之后,那个大臣只能将自己的一个女儿送进宫里,让那女儿跟在皇太后和皇后身边养一段日子,然后,当做皇室里的女儿嫁去了邻国。 当初那个场面,戚氏还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个大臣,与戚家,她爹,她爷爷,都算是个交往极深的好友。女儿送进皇家之后,等于彻底要断了与自己家里的关系,认皇家为亲。这本来是女儿飞上枝叶变凤凰的好机会,同时却是骨肉分离。那个大臣,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了,哭得稀里哗啦,老泪纵横,到底那是自己的亲骨肉,谁真能舍得,舍得是割肉。 只是,皇命难违。 想到这些,戚氏的脸已经有些白了。更想不明白的是,她这个二女儿是个傻子。如果说皇室要找人联姻,不是找个正常人更好吗。 老夫人抬头,见莺歌扶了林瑾容进门,看到了林瑾容戴上宫花,眸里浮现一抹精光,脸上笑呵呵起来:“这孩子,其实长得比她姐姐更有灵气。” 戚氏一点都不觉得老夫人这话是好话,在有了刚才那些想法以后。可能正因为二女儿是个傻的,从小,戚氏将所有的怜爱,都在这二女儿身上了。 掉头看一眼,戚氏目光落在林瑾容长开的脸蛋上,深深叹口气。算起来,她大女儿迟结婚,林瑾容其实也是到了女子适婚年龄了。只是自己都知道她肯定嫁不出去,从没有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只当林瑾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林瑾容进屋后,只见一人笑一人愁的,知道戚氏的性情如何,林瑾容知道自己刚才在屋里猜想的,恐怕都是对的了。 “嗯。”戚家老奶奶打量完林瑾容,说,“太后赐了个你朵漂亮的花儿,瑾容,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林瑾容灵机一动,耍了个宝:“瑾容要送东西让太姥姥带回给太后。” 这样可以避开进宫了。 戚家老太太像是大笑时口水呛到喉咙咳嗽了一声,摆摆手:“瑾容有这个诚意,应该自己将回礼送给太后。” 知道是避不过了。这个老太婆是一定要把她带进宫给皇太后看了。就当自己是猴子,进宫去给皇太后看一圈呗。 林瑾容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走一步算一步。 “明儿陪太姥姥进宫去,好吗,瑾容?”老太太抓住她的手说。 林瑾容装作两只眼望着其它地方,听不懂:“太姥姥你说的是什么,宫,什么宫?” “太后娘娘住的地方,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保准你会喜欢上那地方。” 听完老夫人这些话,戚氏是坐不住了,起身,想对老夫人说些什么,在对上老夫人那严厉的眼神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饶是喜欢耍小性子的戚氏,在戚家老奶奶面前,只是只蚂蚁,脾气都必须收起来的。戚氏没有忘记自己和两个女儿现在等于都是寄人篱下,都倚靠老夫人一个了,等于是命都掌握在老夫人手里了。这都是她本该想到的,在做出回娘家这个抉择后。 两条腿不禁地打了打颤,戚氏连女儿那边都不敢正眼瞧,心里有虚,匆匆告别。 林瑾容没有挽留戚氏,知道她能力最多也就是到此为止。要靠,只能是靠她自己了。不明白的是,皇太后和老夫人,打她这个傻子主意是想干嘛。 本院,请勿转载! 【4】准备进宫 校园港 正文 【5】入宫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5】入宫 夜里,不知是从谁口里听说了妹妹可能要被带进宫。林瑾晴慌忙使人塞给莺歌一点银子,让莺歌将林瑾容带出了听海阁到她住的小院。因为如果是她想进听海阁见妹妹必须先经过老夫人的同意,老夫人不知又会怎么想她和她母亲。 林瑾容到古代以后,都是与这个姐姐最亲的了。进了林瑾晴睡的屋子,环顾一圈,见住的地方好像还没有她住的好。 莺歌和她是说过,整个宅子,属老夫人住的听海阁最好最舒服,冬暖夏凉,看来这话是没错的。 只是,她林瑾容情愿去住狗舍,也比住在老夫人的地方被老夫人算计好。 林瑾晴早给妹妹准备好了吃的,一些戚家厨房里给小姐们下午做的点心。她没舍得吃,留给了林瑾容。 因为要装作傻子,林瑾容不敢不吃林瑾晴给的东西,拿了一块糯米糕,放在嘴巴里慢慢地咀嚼。 伸出手摸了下妹妹脑袋,一颗泪,不经意从林瑾晴眼角边滑落了下来。 旁边跟着林瑾晴的婆子忙说:“大姑娘,不能舍得哭。二姑娘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大姑娘哭是不对的。” “什么飞黄腾达?谁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头,豺狼虎豹多着呢。我这个妹妹又是个傻的,进到里头不得被人啃剩下一幅骨头。”林瑾晴边说,边用帕子忍不住抹眼泪。 大家只知道,林瑾晴是个知书达理的美丽的姑娘,却不知道,林瑾晴作为林府嫡女,看的事儿多了,平常要为戚氏帮着拿主意,知道这世间对女儿家是如何苛刻。说是靠娘家,但是娘家若是自己有打算,不能指望。何况这天外有天,再大的官儿,为人臣子,当老百姓的,当官的,照样得看皇座上那位的意思。 眼看,林瑾容是要被送进宫去不知太后意欲如何,林瑾晴越想越是和戚氏一个想法,恐怕林瑾容这回进宫后是凶多吉少了。可妹妹是个傻的,如何教妹妹在皇宫里保住自己周全,林瑾晴没有法子,应说哪怕进宫的人换做是她,她一样都没法百分之百肯定能保住自己。 林瑾晴禁不住脾气骂了顿那个劝阻的婆子,这顿火了出来后,心头宣泄出了些怨气,心情好了些。 吃着糯米糕的林瑾容只等她完火了,从袖口里拿出了只东西,塞进了林瑾晴手心里。 林瑾晴低头一看,见妹妹是给她手里塞了张纸条,正要拿出来看,被林瑾容按住。 “姐姐,你和娘自己保重。”林瑾容咬着糯米糕,说话咬字不是很清楚,符合傻子的样子,旁边听着的莺歌和婆子,于是都没有注意到她给林瑾晴手里塞的东西。 感觉手背是被林瑾容用力握了握,妹妹这一握很有力气,让林瑾晴一怔,是想:她这个傻子妹妹何时这样用力握过她手,是没有。 一抹讶异在林瑾晴脑海里闪过。林瑾晴是个聪明的,在联想到近来常听人说妹妹好像改变了不少,或许事情不是自己和戚氏想的那样糟糕。 “小容自己有注意身体,知道吗?”林瑾晴恢复了平常冷静地对待事情的情绪,告诉林瑾容,如果进了宫,有事的话,想托人带话出来,可以塞点银子给宫里的公公让其帮忙。然后,吩咐底下的人,拿来从林府带来的银子,拨了一大半给林瑾容进宫里必要时使用的。 想到这些银子可能是林瑾晴未来的嫁妆,林瑾容推着不接受,只道:“若我要银子,和太姥姥要就行了。银子麻烦。姐姐不知道,太后赐给我一支宫花。” 言外之意,她可以拿太后赏赐的东西去贿赂宫里的公公。 林瑾晴见她居然想的比自己周到,心头略略吃惊,是想:莫非她这个脑子真是好了。 吃完糯米糕,林瑾容像是个贪吃的小孩子伸手拿了块玉米烙,才叫了莺歌带自己回去。由于她这些动作傻里傻气,说话又像是前后矛盾,语无伦次,其他人,除了林瑾晴,都没有联想到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子了。 到了晚上,熄灯之后,林瑾晴睡在床上,拿被子盖住,才敢翻开手心里的纸团,看林瑾容是给她写了什么。只见上头用一行工整的毛笔字写着:勿念。 两个字,写的可好看了,一点都不像傻子写的。 林瑾晴愣住,继而将纸条贴在胸口上,嘴角浮现微笑,原来她这个妹妹是装傻的。 只是妹妹是什么时候好的,而且,妹妹现在要进宫了,不傻也难保能在宫中独善其身,想到这儿,林瑾晴又愁了。 但是她明白林瑾容的意思,以她们的能力,其实没有办法为进宫的林瑾容做些什么,恐怕还会牵连到宫里的林瑾容。林瑾容要她做的是,常到戚氏那儿坐坐,打消戚氏想做些什么的念头。 穿越到了古代,好比像是个异乡人,进不进宫其实差不多。林瑾容在进宫前的那晚,躺在榻上睡得像只死猪。 来探她的嬷嬷回到戚家老夫人的屋内,回老夫人的话说:“二姑娘梦周公去了,奴婢瞧二姑娘睡的很香,怕是叫都叫不醒。” 戚家老奶奶听完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这孩子好。” 几个随戚家老夫人许久的下人也都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会带个傻子进宫。 戚家老夫人说:“宫里,其实缺个傻的。皇太后早就听说瑾容的事儿了,一方面可怜这孩子天生缺陷,一方面在宫中被那些尔虞我诈弄得心烦,想真正找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难。所以和我讨了瑾容说陪她一段日子。我那小孙女是想多了。太后娘娘能拿个傻子干嘛。” 几个底下人唯唯诺诺地称是。 老太太磕了口茶,沉静地坐了会儿,对身边的嬷嬷说:“你在我箱子里找些好看的镯子簪串珠,要给那孩子妆点打扮,免得说我们家待这孩子苛刻了。若是在我这里找的东西显得老旧了,去晖二媳妇那儿挑,我知道她压箱底的宝贝多着。” 那个老嬷嬷应声走开。 其实林瑾容身上用的穿的并不差,因为戚氏和林瑾晴向来都疼她。只是为了特别表现出没有苛待过林瑾容,老太太觉得,还是要把这孩子打扮到更漂亮些,比家里哪位女儿都漂亮,这样,才不会进宫后被人说了闲话去。 这对林瑾容来说是祸是福不知道。戚府里的姑娘们,却是在都知道她是进宫去的消息之后,只看好的东西都往林瑾容房里送,没有一个妒忌的。每个人都想,莫非这是给林瑾容送丧。 进宫意味什么,国都里的每个姑娘都很清楚。 林瑾容昨晚睡的好,早上起来精神饱满,被莺歌服侍着洗了脸,拿茶水漱了口,双手伸平,让莺歌给她穿上新衣。 再拿来老夫人赐的一双金镶玉的手镯,戴上两只手腕。头上除了戴上皇太后给的宫花,金钗银饰,又插了一堆。让林瑾容自己都深深兴叹,自己莫非是一夜之间变成了暴户。 老夫人已经提早在门口等着了。林瑾容被扶着出了大宅院的门。门口,按照老夫人吩咐的,不需要其他人来送,不要把小事变大事了。傻子进宫,被外面的人听见,对戚府和皇太后的名声都不好。 一切的安排,有点像偷偷摸摸的。 两辆青幄大马车,停在门口。林瑾容踩着脚凳上车。前面一辆车坐着老夫人。两辆车,趁着清早的雾气未全散,朝皇宫进了。 宗元国土小,皇宫修葺的是错落有致。林瑾容对外面的环境不是很感兴趣。知道进了宫,以她没有功夫的本事,想出来,纯粹痴心妄想。只是,这马车进到宫门,坐车的,都必须下车徒步行走了。 皇太后体恤戚家老夫人年纪大,让人一早抬了顶宫轿在门口抬老夫人。林瑾容没有这个优待,只能一路和那些丫鬟婆子一块,在宫轿旁边走。 这样一走,倒是有个好处。沿路经过哪些地方,能遇到上些什么人,她都看到一清二楚。 只见这一路走着,未到达太后住的宫苑,路上,能不断遇到一些后宫的娘娘。宗元皇帝后宫据说没三千,也有几百。皇后,贵妃,才人,一堆。林瑾容认都认不过来,没法一一记住。但是,知道在路上遇到的这些走路的后宫佳丽,一般都是地位不高的。高的,据说都在皇后娘娘宫里或是在太后娘娘那儿坐着请安呢。 走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路,听宫里的太监说,这是要经过太子宫殿,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些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是路过太子宫殿前面宽敞的广场。刚好林瑾容他们是要贴着广场边缘走去其它地方,林瑾容只需眺望,只见一群恣意飞扬的贵公子爷,没有坐车,没有骑马,三三两两,嬉嬉闹闹,走过广场中间。 人数,据林瑾容目测,少说有十几个。 十几个年少的帅哥集合在一块,看着真养眼。 本院,请勿转载! 【5】入宫 校园港 正文 【6】凰主儿(完结) 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6】凰主儿(完结) 一道明黄的身影在万紫千红中相当于黄金,鹤立鸡群,尽显富贵。这应该是本国宗元国的太子了。 林瑾容站的地方较远,望过去,只见衣服颜色,看不清各人样貌,转头收回视线。可是,那些贵公子爷,却现了她们一行人。 有人认出了戚老夫人身边的人,手摇折扇凑近戚蓉耳边:“你家府上的?” 戚蓉望到了林瑾容,点头。 其余人一听,除了太子殿下,都围了上来问他。 轿子里坐着戚老夫人,这样说的话,在轿子旁走的姑娘家,理应是戚老夫人带进宫给皇太后过目的。但是,偏偏,这些在京城里混了长久的公子爷,都没有见过林瑾容,纷纷问起这是戚家府上的哪位姑娘,怎么没有见过。 说起来,这群公子爷,是太子殿下的伴读,陪着太子殿下,一清早晨起锻炼去了,回来还要陪太子殿下念书做功课。所以,一个个贪图在到课堂的路上小赖一下,在半路上抓到戚府的话题嚼起舌头。太子见着也不拦阻众人议论,只是微微眯着眼睛。 戚蓉言行举止在戚府里已是非常谨慎,到了宫里更是慎行谨言。谁让他是二老爷一排子弟中年纪最小的,亲娘是个身份低贱的。说句不好听的,他自小是被人欺负惯的,他的哥哥姐姐甚至侄子都在虎视眈眈,随时想找到个机会将他撵出戚府。 只可惜,他本人很争气,或许其它方面出身之类比不上兄弟,但是,他很会念书,不到八岁,已是被任命为太子伴读,伴随太子念书到至今。要不是他出身不好,被提拔为太子身边的重臣是绰绰有余。纵使如此,太子没有嫌弃过他,偶尔还让他帮着写作业。 戚蓉望向不远处的主子太子爷,见太子爷眯起的眼貌似与其他人一样好奇,随之答:“是我四姐的女儿,刚从外地回娘家。” 众人或许之前都有听说些戚府的传闻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是林府里哪个姑娘?大姑娘吗?” 林瑾晴据说貌美如花,大伙儿远远望过去,虽然看不清林瑾容的面貌,可是远观林瑾容娉婷的身姿理应是个美女。 大家就此猜测是林瑾晴而不是林瑾容,是由于,戚老夫人不可能带个傻子进宫吧。 戚蓉当着主子的面是不敢说谎的,说:“是二姑娘。” 一瞬间,这个答案不仅没有让众人沮丧,是让众人都争相伸长脖子,垫着脚尖,非要望清楚传说中的傻子是什么模样。 连太子李靖安都难逃心中这份好奇。 直到小太监跑过来说课堂上太子的老师催促了。李靖安心思一转,想着不过是个傻子,想看还不容易,到时候找个借口上皇太后那儿一探究竟就是,挥手招呼底下的人:“该去上课了。” 众人才把头转了回来,惶诚惶恐地跟随太子身后离开。 林瑾容跟从戚老夫人的轿子来到了永宁宫,为皇太后居住的宫殿。 戚府所有下人在外面等候。宫里一位姑姑走出来,带老夫人和林瑾容迈过了门槛,路上与戚老夫人说:“前天生的事让太后娘娘受惊到今日,太后娘娘命人在抄经书。” 听说过宫里生不好的事,具体,是林瑾晴向戚氏打听之后告诉林瑾容的。林瑾容记得是说宫里有宫女跳井自杀了,刚好是太后娘娘的宫女。 自己宫里死了人,而且是个熟悉的,太后娘娘恐怕不是担惊受怕,是要疑神疑鬼了。林瑾容心里自己想。 进到了里头花厅,皇太后坐在正中的黄花梨木椅里,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等到姑姑进来禀道:“戚家的人来了。”皇太后睁开一条眼缝。 林瑾容只见这被称为皇太后的老太太华贵雍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那肯定是要比戚家老太太要奢华上十倍不止。头上的金钗玉钗金光灿烂,几乎照瞎了林瑾容的眼。林瑾容低低垂眉,跟随戚家老太太跪下行大礼。 “都起来吧。”皇太后说,面容稍显严肃。 林瑾容起身,站到一边。皇太后看到她头上戴的宫花,随之抿笑:“这孩子,长得还挺标致的。” 是说林瑾容第一眼给皇太后感觉是不错的。 戚家老太太躬身答:“乳臭味干,字认不得几个,与她家里的姐妹没法比。” “是听说她有个姐姐,何时你也带进宫给我瞧瞧。” 可能对林瑾容的初次印象蛮好,皇太后爱屋及乌想看林瑾晴。 戚家老太太当然高兴地答了遵旨。有了皇太后的喜欢,林瑾晴想找个好婆家应该是不难的了。 接下来,皇太后招呼林瑾容过来,问了两句,无非问的是今年几岁了,你太姥姥说你不认得几个字是真是假,写个字给哀家瞧瞧。 真有人递交了笔墨上来,林瑾容只好当场献丑,规规矩矩地写了自己的闺名。 皇太后见后大笑:“我看这孩子的字写的挺好的嘛,怎么会说不好?” 老实说,林瑾容在现代都没有学过毛笔字,到了古代学写字不到几日,能写出龙飞凤舞的字才怪了。皇太后说的好,正是她写的扭扭歪歪像蝌蚪的字体。大家在旁边观看,都知道皇太后其实话里有指,皇太后是在赞美林瑾容的这股傻劲,看来林瑾容真是个傻妞,让皇太后很放心。 就此,林瑾容在宫里留下成定局了。 皇太后赐了她们太后赐了她们祖孙俩上好的藏茶,赐座。有人将抄好的经书递上来给皇太后查看,皇太后手执纸卷边瞧边眉头不解。 抄书的人立马跪了下来请罪:“待奴婢重新抄过。” “算了。你们都累了一夜,去找点东西吃吧。”皇太后放下手里的纸卷。 没有一个人敢动敢说话。 林瑾容才知道,这些人是从昨晚,可能不止,是从那个跳井的宫女死了开始,都在抄经书,可能几天几夜都没睡了,熬得两只眼全是红丝。 想到这些人现在的场景可能是自己的未来,林瑾容心头还真的不得不打鼓。 “瑾容来给哀家说个笑话吧。”皇太后啜着茶说。 林瑾容没动。 戚家老太太连忙插嘴:“太后娘娘,瑾容不懂事,不知道怎么说笑话。” “是。我都忘了。”皇太后方才记起的样子。 可见刚才皇太后是一直魂不守舍。回想起来,皇太后对林瑾容说:“平常喜欢做什么?” 古代的女人家,喜欢的,林瑾容想起林瑾晴,林瑾晴一天到晚拿着绣册。但是,她这个傻子偏偏不能拿这个借口。说起她在现代,平常的爱好是养狗。家里一共养过三条狗了。所以,那天在城门看到那只长得极漂亮的狮子狗才会丢了个杏子核过去逗逗狗儿,结果惹得狮子狗狂然大怒。 “喜欢狗。”林瑾容说。 既然古代都有养狗的,一个傻子喜欢狗,比喜欢绣册肯定正常多。 果然,皇太后和戚家老太太闻而大笑。 屋外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行了宫礼,说:“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他不是念书吗?”皇太后略显吃惊。 再想太子可能是有急事,趁着课堂中间休息过来找她的。皇太后就此嘱咐身旁的姑姑,带林瑾容在她院子里去找间喜欢的房子住下。姑姑接了命令,带林瑾容离开了花厅。 林瑾容迈出门槛时,只听呱呱呱,一串乌鸦声飞过自己头顶,愣了愣:宫里居然有乌鸦? 抬头,眼中宛若闪过一抹幻觉,一道红色的影子在皇宫的屋檐上停歇。她眨眨眼时,见了那抹幻影消失不见,好像是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宫里怎么可能有乌鸦这种不吉祥的鸟儿。林瑾容看向带路的姑姑,见姑姑没有一点反应,俨然自己是看花了眼。 对面屋顶上,坐在瓦砾上的令狐京旭,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摸下来一把汗。小鸽子不知他为何紧张。 令狐京旭嘘,拿指头封住小鸽子要问的嘴巴:“会被她现的。这人和花家大小姐一样机灵。” 说的是林瑾容和花夕颜一样,像是有超然的洞察力,可以洞穿他这个使了障眼法的魑魅阁主。 如此推断的话,岂不是这个人,是和花夕颜一样的来路?小鸽子两目精光,看来,他们在宗元守株待兔整整十年功夫,没有白费。 十年前,仙剑大会那场轰轰烈烈的变故之后,天下格局似乎又风起云涌。 西真蛊族几乎一败涂地,残存的子民,不敢随意再拿妖王的借口生事。西真女皇毙命之后,西真族内部甚至生了内战,拥有继承皇位资格的皇子皇女们各立门派,被背后各种利益集团怂恿抢夺皇位。这场内战的纷争打了十年,直到至今,西真内部是形成了三国鼎立的格局,分成了三派。 一派为自由派,不与世上任何国家结盟,打算从此带西真族归隐于深山老林。而真有一些年老体衰老弱病残的,跟从了这一派别的人,步入深山丛林从此不问世事。 一派主张与西秦修复关系。这一派说来话长,以前西真与西秦关系好,西真内部有人一直惦记与西秦的这份友谊。只可惜被西真女皇高压政策压迫,不能出头。现在西秦国内完成了皇位更迭,秦王李莫庭登上了皇位,暗中派人支持这一派别的人,让其壮大,得以在女皇死后的西真不断扩大势力,成为了如今西真族内最大的一个派别,几乎掌控了所有西真族人。 西真与西秦恢复了友谊,最受益的按理来说不止西秦,还有东陵和云族。 因为西边无战事了,东陵不用为西秦这个盟友担心,可以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国内的生产和展。 第三个派别,肯定是当初拥护女皇的那些老臣了。女皇已死,他们的势力被大大削弱,这些人又大都是野心家,不甘心被西秦掌控。在西真女皇死了以后,被西秦和东陵围剿,只得逃命天涯。据闻现在是逃到了南隅国。 南隅国第一剑士与琼月公主在仙剑大会上离奇失踪,外人猜测两人可能已死。公主与剑士在国外不明原因死亡,对于南隅国皇族而言是奇耻大辱。由于当时他们怀疑的重点已是锁定在东陵皇族身上。导致到今日,原先井水不犯河水的东陵与南隅南北两国,起了罅隙。 最近,南隅国才向东陵派了使臣意图兴师问罪十年前的命案。不用多说,以东陵天子那副习性,怎会纵容他国向自己问罪。据说那个使臣连黎子墨的宫里都进不了,在京城里坐了大半年无所事事之后,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国了。 南隅国是敢怒不敢言。 东陵是天下第一大国,想出声,要掂量下自己的实力再说。更可怕的是,以前和东陵作对的好几个国家,比如大宛,比如白昌,都无一对东陵改变了态度俯首称臣。 大宛的老国王在五年前去世了,二皇子耶律奇结合于水家在大宛国都夺权,听说场面血腥的程度可以将耶律奇推崇为史上最残忍的弑杀者。因为耶律奇将自己所有兄弟姐妹全杀了。男女不分,老少不分。 可大家在议论耶律奇这头大野牛的残忍之余,更多的却是在背后声称对东陵皇帝的敬畏。因为早有听说,在幕后支持耶律奇这样做的人,正是黎子墨。 东陵得到了最大的回报,耶律奇带人开山,寻找流传于千古以前的上古神器,要孝敬东陵皇帝。 白昌是个软柿子,自从贤王被东陵皇帝法办了以后,再看到大宛这个硬汉都被黎子墨制服了,白昌国皇帝可不想出个儿子杀了自己篡位。仔细小心在心头琢磨了几番之后,决定还是算了。乖乖每年给东陵纳贡是了。 十年来,大陆风风雨雨,腥风血雨,让他这个妖王饱尝了不少口福。说来他是应该感谢黎子墨的借刀杀人。于是,接了黎子墨的那个差事办到至今,终于有了一线曙光。 黎子墨要他办的是什么差事呢? 那得说到当年仙剑大会之后,花夕颜回宫被诊断出怀上龙胎,次年生下了皇女。只是,这女儿从此成了东陵皇室一家的心病。 小公主打出生起,不哭不笑,不会说话,眼神空洞,好像个木头人。东陵第一名医也是国舅的宮相如带领一批御医,对小公主进行综合诊断之后,只能得出一个结果:小公主身体健康。 要不是花夕颜本人有过奇特的经历,是需要为这个女儿哭瞎了眼睛。自己轮回两世,再有闵文静说过的话,说她的女儿可能是凰主儿,花夕颜悟出,她这女儿的元神没在体内。 找出小公主的元神落在哪处,变成了东陵皇室的重中之重。不止黎子墨和花夕颜派出各路人马去找,花了重金委托他这个魑魅阁主出力,连两个小皇子都不遗余力地在这世间寻找自己的妹妹是身在何处。 找了将近十年,谈何容易。 令狐京旭兴叹:凰主儿是凰主儿,代代让人跑累了腿消耗光了脑子。 说来他能把赌注押在了宗元,都是由于这个小国虽然地小人稀,却是大陆上三十六国中最奇葩的一个。奇葩于宗元国自建国伊始,从未生战争。自己内部没有,与外国的战争更没有。而且宗元建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最古老的大陆溯源,与东陵齐名。你说能不能让人惊奇? 如此一个小国,是如何在众多大国的包围圈中保存了自己,值得深究。 如果他是凰主儿的话,够聪明的话,当然要选个比较可靠的,没有纷争的国家,安心先养着元神,不再重复上次的教训。 没想到被他一猜,十年后终于被他猜对了。但是,世上聪明的人怎会只有他一个,和他一样猜对的人理应不少。 小鸽子在他身边翻开一本小册子,上面用毛笔仔细记录了十年来进出宗元的各界高手,翻到最后一页时小书童舔舔干燥的嘴唇说:“这个月来,进宗元的人更多了。东陵的太子爷,如今在城里某家客栈里歇着。” 黎东钰? 令狐京旭眯起桃花妖孽眼,在他记忆里,对这个小太子爷的印象,似乎还残留在十年前的那副吃奶的样子。 十年光阴一晃而过,据闻黎东钰并没有继续被养在皇宫里了。可能是十年前仙剑大会那场意外让这个小太子爷差点命丧之外,同时警醒了黎子墨。黎子墨痛定思痛,忍痛割爱,深知再把小太子爷富养不是办法。于是,开始屡屡把太子放出宫去外面锻炼。在大宛耶律奇搞大屠杀时,黎东钰参与了那场战争。 令狐京旭不意外如今的东陵太子爷,与十年前那个仁善的小屁孩相比,怕是要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对此,小鸽子舌头舔起了毛笔末端说:“他进城时老样子,带了条狗和那匹骄傲的白马,白鹭在他头顶上飞。” 对人或许懂得残忍了,对自己那些爱宠,黎东钰貌似没变,宠过头。 令狐京旭捧着肚子大笑,忍住笑之后,是特别怀念起了小吃货木木。花木容随花家老太太在外修行十年,但是,后面几年,在江湖里极少能见到小吃货的身影。 小鸽子一样怀念木木,叹着气说:“要是我擅长水性就好了,可以弄只木筏出海,他应该在海族吧。不知海族人待他如何,他在那儿能不能吃得饱?” 一只手摸着额角,令狐京旭一点都不担心木木是否会被欺负。那孩子,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他?那绝对会是自取倒霉。 “他兄弟都到宗元来了。只等他骑着黑麒麟出现。”令狐京旭道。 小鸽子想着也是这个道理。 林瑾容随宫女一路走,穿过院中的假山时,前面迎来一行人。那行人堵在路口,而且,身份高贵,林瑾容在宫女身后眺望过去,见着李靖安那身明晃晃的太子服饰,黄金一般。 而身前领路的姑姑明显一丝紧张,林瑾容可以看到她的双肩像是僵硬地抖了下,接着面对太子深深地一福:“太子殿下。” 林瑾容随之行礼。 太子的目光先是越过姑姑的肩头,看着林瑾容一会儿,笑问:“这位可是林府的姑娘?” “是的,太子。”姑姑说。 “这是要带林府的姑娘去哪儿?” “回太子,太后命令奴婢带林姑娘到东厢房看看。” 皇太后的意思是让林瑾容在东厢房一排暖阁中挑一间。 林瑾容自始至终对皇太子不怎么感冒,反倒眼前这位本是行事冷静的姑姑忽然变得张惶的状态让她不免起了一丝好奇。 这位太子爷让姑姑很恐惧吗? 只见林瑾容的目光一直没有和自己的对上,太子李靖安眯了下眼,道:“你们过去吧。我去拜见皇祖母。” “是,太子。”姑姑起身,带了林瑾容继续往前走。 林瑾容与这行人擦身而过时,才现了戚蓉跟在太子爷后面。 戚蓉看到她,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李靖安回头,见着戚蓉与林瑾容倒是对上了眼神,问:“她不是刚入京没多久吗?” 戚蓉不知如何解释。可能是由于林瑾容是个傻子,想到自身一样悲凉的处境,反而让他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情。 林瑾容因为傻让人摆弄,他戚蓉被人看不起,还不是一样受人指摆。 “瑾容是刚入京不久,但是,家里奶奶有说过,大家要多照顾她。”戚蓉答。 太子李靖安闻之一笑:“戚家倒是个和睦的大家族,让本宫实为羡慕。”说罢,一甩皇袖,穿过庭院,去见皇太后。 戚蓉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背影,目光烁烁,惊疑不定。 那晚上,林瑾容在宫里住下了。由于第一天入宫,对宫中不熟悉。好心的宫中刘姑姑叮嘱她千万别随意乱走,而且给她指了个小宫女服侍她。 林瑾容因为白天进宫弄来弄去觉得累,想躺下睡个觉。小宫女服侍她躺下之后,在外面守着。林瑾容一时半会儿闭着眼睛没睡着,只听不知从哪儿又来了宫女,与她的小宫女在她房间外面的走廊趁着主人睡觉,无聊时嚼起了闲话。 “听说了吗?西边的院子闹鬼了。” “是荔枝之前在的那个亭子吗?” “不是她还是谁啊?” 原来这两人说的是之前宫里刚跳井的宫女。好像到现在,宫里都没有能查明真相,究竟荔枝是自个儿想不开跳井自杀,还是说,被人陷害谋杀。不管怎样,似乎宫内的主子们,更多的是只是想快点让这个事件平息。 “太后娘娘让人抄了好几天经书了,都不行吗?” “要不让人进宫做法?” “怎么可能?” 如果宫里请人做法,等于将宫里生的丑闻昭告天下,到时候宫外市井百姓的茶余饭后聊天的项目肯定多了一项,谁谁谁,宫里哪个主子做贼心虚,虐待死个宫女,这不请人做法超度求得心安。宫里的主子们断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所以,这个闹鬼的事情,恐怕不知要再闹到几时。 两个宫女越说越怕,怕的不止是鬼会不会来找她们,而且,更怕荔枝背后那个黑影。 “你说荔枝是不是自个儿跳井?” “她好好的,干嘛跳井?” “这么说,真的是——”声音抖的是林瑾容的小宫女,“我刚入宫不久,早知道晚点被家人送进来也好。” “你早晚进来都一样。”抱着胳膊一块打哆嗦的另一个宫女打了声喷嚏,说,“咱们这皇宫,将来都是那个主子的。你只要进了宫,都逃不过,只要他看中你。” “他,他会看中我吗?” “你也别往你脸上贴金了。主子整天看的女人会少吗?荔枝和前面几位,之所以能入主子的眼,那样貌自然不用说的。” 说到这,小宫女似乎心里踏实了。以她平庸的样貌,肯定入不了那个主子的眼睛。 林瑾容心头却是大吃一惊,那个幕后黑手害死的人不止荔枝一个。这样说来,那个害人的家伙,岂不是个变? “你说荔枝以前,都有主子看中,她们呢?”小宫女心里安定后,问起了其她受害者的下处。 “还用说吗?不是被皇后娘娘,就是被太后娘娘处理了呗。主子是主子,如果主子做错事,肯定也是下人的错,绝不是主子的错。主子要罚,只能罚下面的人。” 听到这话,不用说,小宫女的脸又被吓白了。原来不止那个害人的主子,宫中的娘娘们为了包庇这个主子,所用手段是很可怕的,反正,荔枝即使不是横尸于井中,八成也会被娘娘们以各种名义处置了。 年长点的宫女就此叹息:“所以太后娘娘都想不通,明明都要处置的人了,是谁提前一步让人下到井里头了,搞到太后娘娘让人抄经书都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不知为何,林瑾容听到后面这话还真想笑,想到皇太后那副焦头烂额的样。这位荔枝姑娘,若真的是自己投井身亡,确实值得敬佩。 一阵风刮过,有人提着灯笼,从远处向她们这东厢的暖阁走来。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下行礼,乃至对着来者都要全身抖了。因为来的人不是他人,正是她们刚嚼舌根时的中心人物——皇太子李靖安。 林瑾容只要听见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已经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屋里寻找哪儿好藏身。 门外,李靖安擦过两个宫女身边,直接推开了林瑾容睡的暖阁。两个宫女连拦他一下都不敢。但是,除了害怕,惊讶同时写在她们眼里。 李靖安喜欢美色,喜欢猎色这个宫里谁都知道,连太子妃都只能有苦无数说。谁让未来这是个要当皇帝的男子,三宫六院很正常。 只是,大概谁也没法想到,李靖安居然会突然对林瑾容感兴趣。林瑾容不是个傻子吗? 美女见的太多。李靖安早厌了。因此,早听说林府中出了个傻子时,兴趣十足,符合他猎奇的兴趣。不知道这个傻子尝起来的滋味是怎么样。刚好林瑾容被太后留在宫中,真是天助他也。于是,他当晚来到了林瑾容的闺房。 径直走到了屋里唯一的那张床床边,只见迎风飘动的纱帐里头,空无人影。李靖安对此只是微微一惊,接着,嘴角勾起益邪恶的弧度:“容儿,你是不是也在等我?” 鬼才等你呢! 没想到这个道貌岸然,风度翩翩的太子爷,竟然是条无恶不作的淫棍。 林瑾容越想越恶心。 叫了没人应,李靖安兴致越强,先生翻开垂落在床边的被子,低头望了下床底。没有人。他在屋里四处张望,寻找林瑾容可能藏匿的地方。因此,很快他是找到了一个柜子。 笃定了林瑾容是藏在了这里,李靖安走到了柜门前,轻咳两声:“容儿,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头。” 没有回音。 李靖安面色一变,伸手忽的拉开了柜门。 与此同时,由于门外的人都知道李靖安不喜欢有人打扰兴致,没有一个敢随李靖安进来的,这给了林瑾容有机可乘的机会。林瑾容端着今晚小宫女给她预备却最后没有用到冷掉的一盆水,一盆冷水直接从李靖安背后直接泼了过去。 明晃晃的太子皇服,瞬间变成了落汤鸡。李靖安满头满脸满身全是水,而且由于是冰冷的水,让他猝不及防时是猛打了个寒噤。 “你,好大的胆子!敢,敢浇本宫水?!”转过身来,一张脸全黑了的李靖安,在盛怒之下,却依然没有叫外面的人进来,而是自己伸出手来抓林瑾容。 林瑾容在屋里跑了起来。这时候,她还真不好冲出门去。因为一旦冲出门,外面都是李靖安的人,她是逃不掉的。 不会儿,她被逼到了屋里的角落。 李靖安见她无路可退了,笑了起来:“乖乖,容儿,回到我这里。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然,也不会今晚上来找你了。” 林瑾容对此只是冷笑一声。她之所以选择退到这里来,正是因为她之前是躲在这个地方的,被她现她背后这块墙原来是有玄机的。现在,只要她按住墙上的一块机关。 砰,一声闷响。她的身影迅速随之墙壁转动,消失在了屋内。 只是,她忘了,这个太子爷学过武术的,李靖安纵然一扑,抓到了她一只袖管,这样一来,两个人是一块跟随机关的移动,消失在了墙壁内。 这是一条不知如何形容的通道,看来不像是人工修葺的暗道,林瑾容感觉自己身体是在黑暗里漂浮,不用说墙,连身体底下有没有土地都玄乎。 一切看来很是魔幻。 林瑾容绞尽脑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只听,跟她一块被陷入这个奇特黑暗空间的李靖安却是惊骇大叫:“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在我们宗元宫内设了术道?” 林瑾容来这个世界不久,并不知道术是什么东西。据她本能的理解,应该是指魔术一样的东西吧。现在听到李靖安这样说,俨然这东西还不是李靖安知道的通道,林瑾容感到了一线生机。因此先按兵不动。 李靖安果然很怕,注意力没有在她身上了,十指交叉,像是做法,意图从这里逃出去。可是,他做了会儿后,除了满脸大汗通红,气喘吁吁,没有一点成效。 同时间,这个术道终于是到了道口的样子。 扑通,林瑾容先着地,在类似草坪上的地面上翻了个跟头之后,正迅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时,从黑暗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胳膊。这令她张口惊呼,而黑暗里伸出的另一只手则迅速捂住了她嘴巴。陌生的声音贴在她耳畔说:“别怕!” 沉着醇厚的嗓音,趁着天上的月光,透着股朦胧的迷醉。应说,林瑾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简直是她从头到脚浑身酥了个遍。俨然,根本不可能是李靖安那个淫棍的。 既然不是李靖安抓住她了,林瑾容想,再惨也不会惨过被李靖安抓住。所以,她冷静了下来。 那个人见她不动,像是在黑暗里挑了挑眉,惊叹她的素质和勇气。接下来,是将她拉进了暗处。 这时候,李靖安跟在她后头,从术道里跌了出来。摆脱了术道的束缚,这本该是件庆事,可是,李靖安不止脸上没有笑容,是在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之后,周身像打起了哆嗦。 没有错,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宫女荔枝跳井自尽的那个院子。触目所及,那口荔枝跳下的井,在夜色中宛如着阵阵寒气。 据闻,事之后,皇太后和皇后都命令把这个院子封了。所以,只可能是有人故意将他送到这里来的。李靖安面无血色,只听井口处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太子,太子——你不是说喜欢奴婢吗?你是来找奴婢了吗?” 李靖安一步一步趔趄,后退:“不,不,不是——荔枝,你已经死了。再说,不是本宫杀你,是你自己跳井的!” “太子喜欢奴婢,奴婢纵使跳井,也没有忘记过太子!” 林瑾容见到李靖安都尿了裤子时,差点一口大笑仰天长啸:活该! “本宫,本宫给你烧纸钱,你要多少纸钱本宫都给你烧!” “不要,奴婢只要太子陪着奴婢——” “不行,只有这个不行。其余的,本宫都能答应你!” “太子是愿意把皇位都让给奴婢吗?” 对话进行到这,本是被吓掉魂的李靖安突然停止了身体摇摆,眯了下眼,望着那口井:“你是谁?!我知道,你是那个设了术道的人来拿本宫的。快出来!如果不出来,别想从本宫这里拿到任何东西。” 眼看戏是演不下去了,从井里头,跳出了一道红影。这是让林瑾容突然联想起了今早上看着皇宫屋顶上一闪而过的那个幻觉。 现在看来那个幻觉道不定真不是幻觉。只见那抹红影跳出井口之后,是翩然落到了井沿上。仔细看,原来是一个身着红袍的男子,手拿一把湘妃扇子,翘起一只腿,姿态优美地坐在井口上。 月光斜照下来,勾勒出男子的脸容。林瑾容睁了睁眼珠子,是从来没有见过美成这样妖冶的美男。 头戴宝冠的红袍美男,除了面貌不可思议的美轮美奂之外,周身透着的那股神秘气息,只能让人联想到一种可怕邪恶的力量。 眼看着眼前这股强大的邪恶,是胜过了自身,李靖安不由望着哑然。过了会儿,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吐出:“阁下莫非是魑魅阁主?” “正是。”令狐京旭摇了摇扇子,眼珠子转到眼尾处,是斜射到了林瑾容的藏身之所。 林瑾容一方面可以感受这个被叫做魑魅阁主的男人的可怕,另一方面,却也能感受到眼下自己身边的这位男子,似乎一样是一个不可以忽视的高手。所以,两眼相对之间,似乎是高手较量。 令狐京旭鼻孔里哼了哼,收回视线,望回到想要逃的李靖安身上。 或许是早已听闻魑魅阁主是什么什么样的人,只要令狐京旭的目光扫过来,李靖安立马停住了要逃的动作,谦卑地转回身主动请罪:“不知阁主找本宫有何事?本宫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阁主的忙。” “说来话长了。”令狐京旭道,“前段日子,不对,是近来,刚入阴曹地府的鬼魂都来找本王诉冤。控诉太子爷的鬼魂多了些,本王只好来找太子爷讨个说法。” “阁主,阁主是想,是想替人伸冤?”李靖安吃了一惊。 魑魅阁主不是个邪恶的人吗,什么时候变成伸张正义的表率了? 啪。令狐京旭收了湘妃扇子,可能感觉到这时间紧迫,太子若失踪太久不免会引起这宫中的怀疑,采取了速战速决:“不瞒太子爷。那些向本王伸冤的人都说了,只要太子爷愿意将皇位拱手想让,让他们做一把当皇帝的瘾,他们愿意放过太子殿下。” “本宫只是太子,皇上年岁不高,本宫要登基,时日方长——” “太子务虚谦虚。据本王所知,宗元皇室事关皇位的诏书,都是放在宗元阁里。太子是知道如何进入宗元阁的。” 也即是说,宗元国最宝贝的东西,理应都放在皇室的秘密宝库宗元阁里。 如果他不说,他肯定是跑不掉的。李靖安顾虑了半天,终究是畏惧了魑魅阁主在外界的传闻,决定带令狐京旭前往宗元阁。 宗元阁神秘,是神秘在哪处呢。那就是,它如果在皇宫内是看不见的。除非拥有那把宗元阁的钥匙。而这把钥匙,向来是由宗元皇帝给太子保管。出于一旦皇帝出事,太子能顺利继位着想。 早知道魑魅阁主会盯着他们国家的宗元阁——李靖安恨恨地想着自己居然没有先做提防,然而,令他更迷惑的是有两件事。一件是,这些人怎么猜到他今晚会到林瑾容的暖阁,所以知道怎么对他下手。第二件事是,魑魅阁主存在都多少年了,按理说,如果想对他们宗元的宗元阁感兴趣,早就下手了,何必拖到现在,好像专门拿他李靖安开刀似的。 宗元阁里能有什么宝贝?李靖安作为掌管宗元阁钥匙的主子,都记得里头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宝贝。除了继承皇位的诏书,以及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古书籍。说白了,宗元阁里头,连颗宝石黄金都没有,纯粹就是一个藏书阁。 李靖安对读书不是很感兴趣,对宗元阁里头老祖宗们流传下来的那些像是天书般的古籍,更是了无兴趣。 只见当他打开了宗元阁的两扇门之后,令狐京旭踏进门槛,和小鸽子刚仰头一望,瞬间简直是惊呆了。 满满的书,摆满了室内,见那高度,最少十层以上。 放眼当今大陆,哪个皇室能拥有如此巨大的书库和浩海般的藏书量?这个宗元皇室,俨然是上古流传至今的第一号书痴! 只可惜流传到今天这一代,这位李靖安蠢哥儿,是个愚蠢至极的,居然不懂得藏书一本胜过一两黄金的道理。 随手往李靖安的后脖子上一劈,将李靖安劈倒了。随之,是让小鸽子赶紧将这条淫棍送回林瑾容的暖阁。反正,林瑾容肯定是不会回到那个暖阁里头了。 林瑾容是一路和身边的男子,秘密尾随李靖安他们,一样来到了宗元阁。 到了阁楼前,林瑾容一方面一样为这个古代巨大的藏书库惊叹,另一方面,突然在有灯火的地方,看清了身边男子的脸。 未想,身边这位只是一身朴素竹布棉衣的男子,容貌居然与那妖冶的魑魅阁主不相上下。 如果说令狐京旭是美到让人感到邪气的话,眼前这位男子的美,无疑是另一种风貌,犹如三月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美得让人赏心悦目,挑不出半点毛刺。 林瑾容感觉,想在这男子脸上移开半寸目光都很难。无法理解,人怎么可以这样美。何况,她刚到宗元不久,已经接二连三遇到好几个美男子了。每一个都与众不同。 这桃花般美艳的男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手里玩转那湘妃折扇把头的令狐京旭,旋身转过来,冲眼前的男子鞠个躬:“明海大师,不介意小王夺了你的头筹吧?” 明海大师,即闵文静沉静从容:“阁主愿意鼎力相助,谁高兴都来不及。” 没人愿意想和这性情不定的妖王作对,令狐京旭愿意出手帮助不是最好不过的事吗。当然,令狐京旭没有那么傻,如果不是有利可图的事,谁愿意费力气冒危险去做。令狐京旭状似谦虚地回了话:“承蒙大师抬举小王了。” 两个人的目光,随之都落在了林瑾容脸上。 令狐京旭心头怀疑,自己是今日才现进宫的林瑾容。那么,这闵文静是什么时候留意起林瑾容呢,而且,闵文静在林瑾容的闺房里设局,抓太子爷李靖安,到现在尾随他来到宗元阁。一切迹象表明,闵文静至少,是在之前已经在宫内布局要抓李靖安了,否则不会散布有关宫女荔枝鬼魂的谣言。 想到这儿,令狐京旭心里有些不甘,嘴里痒痒地啧着一声。自己盯梢宗元可谓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却依然赶不及闵文静的速度。说来说去,还不是由于闵文静这个怪物,被天下誉为神算,好像什么事要生之前都能了如指掌。 不管如何,能在关键时刻抢先了闵文静一步,虽然说是有些不道德,对于他这个被人早已称之为邪王的人来说,无所谓的了。 先下手为强。在闵文静面前装模作样行了礼之后,令狐京旭飞快地转回身,在宗元阁里头寻找。 只是,这个书,实在太多了。怎么才能从其中找到一本他想要找的书? 林瑾容好奇地观望着,看到这个长得妖魅的红袍男子,好像孙悟空一样在宗元阁里蹦蹦跳跳,爬上爬下,随手从柜子里头抓出一本书,翻了两页,见不是自己想找的,就随手丢在了地上,和孙悟空大闹蟠桃园没有两样。 她是个爱惜物品的人,无论是书,或是蟠桃,世上资源稀缺,岂可随意浪费毫不珍惜。于是走过去,弯下腰,亲自捡起地上被人丢下的书。 书捡了起来,却兀然现,不知道把书归到何处,何况,有些书,原先摆放的位置居然有好几层楼高。而这个地方也算诡异,没有楼梯达到高处,不知以前进来的人是怎么取物的,莫非,个个都是神仙,可以飞来飞去? 换做她这个常人,还真是心有余力不足。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抽出她手里抓的书,林瑾容一愣,回头,见着这位被称为明海大师的美男子,用那只好像神仙一般的手指,轻轻一点那个卷自动飞了起来,好像腾云驾雾一般,直飞到顶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啪一声回归进书架里。 哇。林瑾容不由惊叹。 魔法世界在她面前展开,怎能不让她感觉到像身处哈利波特世界里的激动。 这女子与他以前所见的,所想的,都与众不同。眼尾的目光始终漂移在林瑾容身上的闵文静,心里不禁想着。 想之前那个本该称为凰主儿的花夕颜,率性归率性,却是骨子里头透着股像是与生俱来的冷漠,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老实话,明知花夕颜是凰主儿,他并没有因为前世姻缘,而对花夕颜真正动心过,只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去尽礼地帮助她。 林瑾容某一方面,或许更像黎季瑶,有种像小孩子的天真和浪漫。可是,单看她怎么对付李靖安的机智和果断,这些,都是只会冲动的黎季瑶所不具备的。 非常矛盾的综合体,可不知为何,林瑾容的一举一动,无疑都像是一抹跳跃的星光,好像如果他有稍微不留神,她这抹星光便会在他眼里消失。 这样的感觉,不仅拉动了他心头的弦,而且,似曾相识。 是的,是让他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当他还是一棵仙草,守护着那颗蛋时,对方的每一点风吹草动,无不都牵动他的心弦。 在胡乱地抓了上百本书,徒劳无功不说,最后居然抓到了一本春宫图,令狐京旭哀嚎。人家都说妖王如何如何不好,其实人类更淫棍! 他们妖就从来都没有春宫图这种玩意儿。 差点没用自己的长爪子将春宫书抓成了碎片,令狐京旭一回头,却见,在他忙碌的时候,那个堪称为圣人的男子,居然趁机讨好起女子了。 林瑾容捡书,闵文静施法帮她把书放回原位。 一男一女,相伴而行,搭配如云流水,宛如佳人才子,好个璧人一对。 可他呢,好像是麻烦的制造者,或者说是撮合这两个人的始作俑者,一路扔着书。 小鸽子惊心胆寒地现,自家主子手心里是快升起一团火,团团的怒火,好像妒火,羞怒,要把这个阁楼烧了的趋势。 “阁主!”小鸽子惊喊。 令狐京旭手中的那团火,才忽然间收了回去,淡淡地将春宫图收进袖口里,飘然从几层楼高的书架上飞跃下来,稳稳落在了林瑾容和闵文静面前。 林瑾容能感觉到这个魑魅阁主好像散出隐隐的怒气,不知道他气什么,难道是气着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书,便是好心问:“你们是想找什么书呢?” 在她看来,令狐京旭这样盲目地在书架上乱抓一通肯定是不行的。 无论是什么书阁都好,创立书阁的人,或是平常管理书阁的人,哪怕只为了自己方便拿书,都肯定会想一个法子来归类这些书籍。只要找到这个法子,想找到自己要的书,就有了门路。 闵文静早就这样想了,只是令狐京旭在这里,他本来想着等这个妖王找得不耐烦了,走了以后,自己再来找。只是没有想到林瑾容不止好心,而且聪明,把这个窍门告诉了妖王。 听了林瑾容的话,知道是她是给自己帮了大忙了,令狐京旭忽然从心底感到一股高兴。 世间均讨厌他,少有喜欢他的人。愿意帮他的人更少了。 这小姑娘好,太好了。难怪他第一眼看到她都觉得顺眼。哪怕她就是那个传说中有可能消灭他的凰主儿,都没有关系。他喜欢她,认定了。 伸出的爪子,在林瑾容削细的肩头上拍了两下:“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的,只要唤一声本王的名,随叫随到。小王本事没有多大,但是,谁敢欺负你,小王帮你痛扁对方或是送佛送到西天,都是没有问题的。” 林瑾容被他那只手拍到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了下,谁让对方力气好大,但是,不知为何,虽然李靖安等人都表现出对这个人的惧怕,好像这个人很可怕,在她林瑾容的直觉里,却不以为这人真是那么可怕的人。比如,这人收拾了李靖安这种坏人不是吗。敢收拾坏人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也就是说,她林瑾容看着这位魑魅阁主也很顺眼,直觉里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于是对对方这话真诚地咧开牙齿笑:“谢谢这位大哥。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这么快称兄道妹了啊! 小鸽子眼睛嘴巴都缩得圆圆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敢和妖王做朋友,可能只有林瑾容这一人,天下独一无二。 闵文静眯了眼,紧张让他嘴唇都张了张,想开声提醒她这个贸然的举动,想告诉她其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以他直觉,想必哪怕他告诉了她令狐京旭是天下最可怕的妖王,林瑾容也会坚持己见。 这,该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女子! 令狐京旭都快从心头溢出感动的泪花了。想当初,他百般讨好花夕颜,可花夕颜一点都不睬他。 这个凰主儿,他喜欢,太喜欢了。如果她要他的命,他愿意全心奉上。 “小王名讳令狐京旭。” “那我叫一声,京旭大哥吧。以后,大哥若是有麻烦,也可以呼唤瑾容帮忙。” 这岂止是感动,感动过头了。抬起红袍,擦擦眼角,令狐京旭说:“小妹身体瘦弱,不像大哥强壮,大哥给小妹护驾。小妹不用为大哥强出头。若是小妹有个三长两短,大哥会心碎的。” 小鸽子跟着在一旁擦眼角:从没想到自己那比谁都冷酷无情的阁主,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样动情的话来。 左手手指麻的触感,让闵文静低头,才现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捏起了拳头。再抬头望到令狐京旭那张妖冶脸,应说,以前他虽然没有和妖王真正做过朋友,可是,对这个妖王也不像世人那般厌恶。这一刻,他看着令狐京旭的脸,是从来没有过的厌恶。 林瑾容冲着令狐京旭点点头,嘴角含笑:“京旭大哥,我们找书。你想找什么书?” “小王想——”令狐京旭像是有点难以启齿,面对闵文静,抬起袖子掩住脸,贴近林瑾容耳边窃窃私语。 闵文静冷哼一声,以他道行,令狐京旭弄的这一手不足以瞒住他。 其实令狐京旭不用瞒他,想必他们两个人要抓李靖安,为的也就是想探探宗元国的秘密。宗元国既然身为大陆的起始国之一,或许这里有关于大陆起源的一些历史文件。 九族纷争,九族与妖之间的种种,究竟该如何相处。何不问问当初大陆刚开始的时候,各族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结的怨恨。 令狐京旭不同于以往妖王的原因,就在于此,为了自己都不认识的前人,生下来就要与人冲突结怨,在他看来,是很愚蠢的一件事情。 他要为自己而活,不想被世规摆弄,更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天规规定自己必须要杀人。 闵文静自然也是如此想法。究竟自己前世的一切,是为了个什么结局。上天让他守护凰主儿,究竟是为了啥。 为了同一个目的,他们开始在这个堪称大陆最神秘最伟大的藏书库里寻找大陆起源的机密。 听到说原来是要找一本世界起源的书,林瑾容恍然大悟:这岂不是与找达尔文写的物种起源差不多。 简单嘛。 历史的话,肯定放在历史类。只要各层,东西南北方向,先各抽出一本是属于历史类的,那么,历史类的书肯定都是在这本书所在的同个区域。 她说的这个法子,很快被其他人接受了。三个会仙流道术的男子,纷纷飞起,不会儿,从东西南北方向,每一层楼各取下一本书来。摆在地上成一排,共是七十二本,说明宗元阁一共是十八层楼。 十八层?林瑾容想着是让人想到了十八层地狱,心头怪怪的。 把每本书翻开之后,找着。 小鸽子率先现了秘密,喊:“阁主,林姑娘,这里,这里有一本——” 众人飞速地围过去,只见,小鸽子指的那本书,写的是西真金元时期追溯,没错了,属于历史书类,而且足以说明了,这个藏,不止收录了本国的资料,也收录了他国的资料。 果真是个宝库啊! 谁都没想到吧,在这个大陆中最小的国家里,居然隐藏了许多大国神族的把柄。 “难怪历史上的哪次劫难,都没有一次能伤及到宗元。”闵文静眯眼兴叹。 令狐京旭也是佩服得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创立这个国家时,是有意给这个国家赋予了中立记载历史的责任,所以,为了保护这个小国,赋予了宗元国皇室神气的宗元阁。因为,那时候他抓着春宫书想烧了时,现,这本书怕是怎么烧都烧不毁。也就是说,这些书,相当于被一层奇特的神力保护着,谁都伤害不得。 从此可以推想,想必造物主,不让人毁灭历史书的同时,肯定也不会让守护世界历史承载的宗元皇室灭亡。 在现了这个神迹之后,大家好像是确定了宝藏,兴致益高。根据这本书,很快找到了堆放历史书类的区域。见是位于十八层的第十二层,北边方向。 接下去,需要林瑾容大展身手了。原因这些古人都没有学过现代管理学,不知道管理图书是怎么做的。而林瑾容这个以前经常喜欢兜转图书馆的人,有这方面的管理基础,想来古人管书与现代人的理念不会太大差别。事实也证明如此,林瑾容不需吹灰之力,找到了这些书摆放的规律,原来是以书名的笔画数来排列的。 推测了下想找的名之后,再找起来,不是很麻烦。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闵文静和令狐京旭同时锁定了一本书。 这是一本,封面陈旧,几乎看不出书面上的花纹与文字记载,都可以称之为无名书。 打开之后,小鸽子惊诧地叫道:“天书!” 始因里头的文字,他们几个人,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字。为此,令狐京旭摸着下巴颌,闵文静浓眉深锁,都在思考这种文字是哪一国的。 “莫非是西真或是云族,哪位道行高深的长老归隐之前流传下来的文字?”令狐京旭说。 “我看不大像。”闵文静更倾向于或者是某个已经灭亡的种族流传下来的古书,这一方面比较符合这本书年久的神秘之处,另一方面,以他广博的知识和妖王的情报网,都不认识这种文字,只能说明,这种文字可能是失传了。 若是如此,这世上岂不是无人可以解读这本天书了? 众人正愁得不得了,难道要就此功亏一篑时,林瑾容却满脸不解地望着他们几个苦恼的表情。 没错,这,这天书里的文字,她林瑾容认得。而且,对她林瑾容而言,根本不是天书,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文字——汉字。 “林姑娘你认得这些字?”还是小鸽子机灵,比另外两个大人更快地现了林瑾容的异样。 林瑾容道:“这些字,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那些字吗?” “什么?!”小鸽子诧异,快点误以为她烧了,是想把手摸到她额头上。 林瑾容着急,莫非自己看到的字和他们所见的不一样,于是指着书里其中一个字说:“这个字,天下的天,不是这样写的吗?” “天下的天,哪是这样写的,是这样写!”小鸽子在自己手掌心上写着一个“兲”。 林瑾容在怔了一下后,忽然才记起。对了,前几天戚老夫人教她认字时,是教了她很多繁体字。好在她在现代时是学古文出身的,知道繁体字,所以不觉得难。原来,在这个世界里,汉字没有简体字,只有繁体字和异形字。所以,在他们看着简体字愁眉不展时,她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且比繁体字容易多了。 莫非,这本天书是现代人穿来写的? 林瑾容在内心里几乎想呵呵呵,傻笑一通。或许她这个想法真是没错的呢。这本书,是以前到过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到了这边世界留下来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绝对是奇侠了,用了简体字来写天书,妈呀。 其余的人,在听说她能看懂天书的一刻,表情又是不同。 由于知道她可能和花夕颜到哪个地方轮回过,令狐京旭和闵文静顿悟:这天书用的是另个世界的文字写的。 小鸽子兴奋地喊:“林姑娘,你能读懂天书?快读给我们听听,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让我看看。”林瑾容没有觉得该为他们保密这里面写的内容。因为看他们的表情,他们似乎也知道这文字是从哪里来了,不找她,也会找别人,她还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何况她不是冷了人家当哥哥了嘛。 翻了几页,确定这里头的东西,好像并不涉及个人**。其实,在林瑾容读来,天书里面描述的,更像是神话传说,没有特别稀奇的。她就此念念了起来说:“这书里,说的大概是,开天辟地,造物主造人。由于世界是由混沌劈开,必然有阴阳之分。诞生的九族为阳族,所以,为了调和阴阳,造物主把聚集的阴气造化出一个妖。九族与妖族为一脉相承,相对又互相依存。” 林瑾容往下念着,却不知道听的人脸色早已变了。 啥?! 这个字,几乎能代表了小鸽子和令狐京旭此时此刻的心境。 他们妖和九族是一脉相承,同个母亲所生?! 只因为莫名的造物规律,所以让他们两方互相残杀。 知道林瑾容没有理由欺骗他们,天书里说的全是事实的话,等于整个大陆的种族全被造物主骗了,骗的团团转。 靠! 令狐京旭黑了脸,甩袖化作一团云烟飞出了窗。 林瑾容只听小鸽子突然喊一声“阁主”,从书里抬起头,刚认下的大哥已经气冲冲飘走了。 “小妹,大哥心情不好,找个地方散心去。你放心,大哥给小妹的承诺绝对不会变。”飞走的令狐京旭只余下一句话在她耳际缭绕。 林瑾容想了想,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而且每个人都有私密,所以没有必要问。 回头,望向那一脸沉思的闵文静:“还读吗?” 这个天书所写的东西真是出乎他意料,不过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反应,她好像没有对刚才所述的内容没有一点感觉,是由于事不关己吗? 疑问的目光从对方眼里投回来时,林瑾容拍拍天书封面的灰尘说:“这里面说的是真是假都好。反正,命是自己的,路是自己的,自己想怎么走,自己坚持的话,又有谁真能阻止你。” 一瞬间,闵文静眼前豁然一亮:“你说的对。” “你还想知道什么?”林瑾容看的出来,他想找的东西和那个大哥不一样。 闵文静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关于他前世的说法,只好试探地问:“你看看里头,有没有写凰主儿的。” “凰主儿?”林瑾容没有疑问,低头翻着天书。 见她真是一无所知,闵文静望着的目光闪了又闪,一丝迟疑,一丝斟酌。如果告诉了她,她又会做何想法呢。 问题是,他希望她怎么想吗? “没有。”林瑾容仔细地翻了一便,粗略确定里面应该没有凰主儿这个词,不过,毕竟这书很厚,要认真读的话,怕没有几天是没有办法字里行间全部读完的,所以她又说,“不知道这书能不能从这里借出去?如果不能,我没有读完,也不敢完全确定,或许里面有你要找的。” “不用了。”闵文静负手望着头顶的天窗,听着应该是宗元皇宫里打更的声音,快要天亮了,他们是该走了,再不走,被宗元皇室的人现,怕起冲突。 随之,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天书,回归原位。之后,带她走出了宗元阁。 待出了宗元阁,他回头和她说:“如果姑娘相信在下,让在下带姑娘出皇宫。这地方,毕竟姑娘是不能久留了。” 这正合她意。只要看荔枝等人的下场,都知道即使李靖安放过她,宫里的娘娘们也不会放过她的。 皇太后是早上起来,想见林瑾容时,才听宫女来报,林瑾容在宫里失踪了。 由于出卖了宗元阁,李靖安哪敢说出自己昨晚的经历,那会令他太子之位不保的。所以下死命令不准底下人对皇太后说出昨晚他来过这里找林瑾容。 林瑾容变成了失踪,一传十十传百,由于林瑾容是个傻子,大家都认为,林瑾容突然失踪很正常。 皇太后虽然有点疑问,但是,想到好歹是个傻子,只要是这个借口,都容易应付找人的戚家。 戚家老太太就此很快从宫里派来的太监口里得知,说自家刚送进去不到一天的林瑾容,自己晚上不知道怎么跑的,跑不见了。听宫里娘娘说,还有些怨气这个傻子怎么不听话,自己给跑不见了,竟是给人添麻烦。 听宫里这口气,戚家老太太哪还敢问皇宫里要人。 叹声气,戚家老太太坐下来。本想送林瑾容进宫讨皇太后欢心,昨儿送进去时,皇太后还挺开心的。只是这孩子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自己跑了。 没有想到过林瑾容会在宫里被害,是由于知道皇室是要卖戚家点面子的。何况只是一个傻子,哪个人会没事会笨到去想害个傻子。 只能说这孩子没有福气,好好的路都自个儿糟蹋了。 戚家老太太与林瑾容相处时间诚然不长,只觉这孩子可惜,感情不是很深,所以,没有多大哀伤之情。 这几乎是全部戚家人的想法了,终究是个傻子嘛。 与此不同的是戚氏和林瑾晴了。 戚氏听到消息的一刻,两眼一闭,直晕了过去。想这孩子虽然出生后有残缺,可也一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是她亲生骨肉。 直到报信的人,贴近戚氏耳边说,皇宫有意思补偿她,会给林瑾晴介绍一门好婚事后,戚氏的悲伤才逐渐停止:好在有另一个女儿。 所以,最哀伤的要算林瑾晴了,因为林瑾晴是唯一知道林瑾容不傻了的人。 林瑾容不傻又怎会突然自己跑出皇宫呢,以林瑾容本事也绝对自己跑不出皇宫,不用说,肯定是在皇宫里被人害了的。 问题是1 【6】凰主儿(完结) 校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