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妻主[女尊]》 第1页 [古装迷情] 《入赘妻主(女尊)》作者:梅一甜【完结+番外】 简介: 经商世家赵家主家这一代只有一个郎君。赵家家主病重后,旁系的二姨母赶忙给赵小郎君安排了一门亲事,招来了那个书呆子农妇陈沅元入赘赵家。 赵眠星步步谋划,还没有到和二姨母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冷着脸迎妻主进门。几面之缘,他只觉得自己家招赘的女君陈沅元软泥扶不上墙,就是一个见识短浅的普通农妇。 可是在赵家经历危机之时,他束手无策,竟然是昔日毫无存在感的陈沅元力挽狂澜,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这时的他才知道,他的妻主竟然深藏不露。 赵眠星:这个女人有点儿意思。 到她连中三元,皇帝想要把皇子嫁给她时,赵眠星慌了。 #怎么追回自己冷落多年的妻主,在线等,挺急的!# #昔日我对你爱答不理,今日你让我高攀不起QAQ# ~~~~~ 陈沅元继承亡母遗志,一心读圣贤书,谁曾想父亲竟然为了银子,把她入赘到了赵家。直到成亲的那一天,赵府来了顶红轿子,她才知道此事。 陈沅元:别问,问就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下身边的变化呢?比如父亲最近生活滋润了很多? 陈父知道她心软,威胁她说,若是现在撂挑子不干,以后这赵家小郎君可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陈沅元:这事儿可咋整,在线等,挺急的。 未等犹豫,她就被拜了堂、成了亲。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她才知道,原来两方都是不情不愿。这样也好,待她科举之后,有了俸禄,还了这赘妻之钱,就和离还这赵家小郎君自由。 可是谁知…… 陈沅元:???说好的不情不愿呢? 注: 1、女尊男生子。介意的亲不要看! 2、本文慢热,介意的亲可以先养肥哒!(目前男主已经动心,马上就要开启众人期待的剧情啦,还是求不养肥的哈) 3、收藏作者不迷路,点击预收给支持!感谢大家! ~~~~~~~~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女强 甜文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沅元,赵眠星 ┃ 配角:欢迎点进作者专栏呀! ┃ 其它:女尊女强 一句话简介: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QAQ 立意:婚姻需要经营,爱情需要争取,无论贫贱。 第1章 梨花村。 时值盛夏,翠绿的柳条无精打采地垂落在地,隐匿在树枝缝隙中的蝉悠闲地见证着不远处的喧闹。 大开的木门很破,给人一种陈年腐旧的感觉。但与之极其不配的是,木门之上挂满了颜色鲜红的绸缎。微风细细吹来,红绸被吹的轻轻飘起,转头又被吵闹的人声压得重重落下。 陈沅元坐在木窗之前,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破旧的景色。不大的小院,破旧不堪,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今天她就要从这里离开了。 她微敛眉,转过头来看向镜中的自己,束起正式的发髻,身着暗红色的嫁衣,双眉紧蹙,眸中是化不开的烦闷忧愁。她看着,觉着满脸都写着对眼下事的无奈。 然而还没等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酝酿出什么,就听外面的门被用力推开,夹带来了杂乱的声音。 “接亲的人来咯!” “快送女君!” 一只手猛地把陈沅元拽了起来,高声的呵斥劈里啪啦地砸在了她的脸上:“不是让你上个妆吗?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什么都没干!时辰快到了,别磨蹭了!” 出声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却平白被暴躁衬出了几分凶意。他身上穿着鲜艳的红色衣裙,手中毫不收力地攥着陈沅元的胳膊,目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青年女子,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陈沅元,生怕她生出翅膀跑了。但很快又闪过几分不屑,估计在内心里吐槽着,就她这小胳膊小腿,要跑也跑不了多远。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悦:“女君还没有准备好吗?”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出现在门前,他的眼神眼神扫过屋内,不经意略过简陋的摆设,眼中闪过几分不屑与嘲讽,最后才将目光看向屋内的女君陈沅元。 拽着陈沅元的男子赶忙露出讨好的笑,笑得太用力,眼角的皱纹都暴露了出来:“管事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管事连笑都懒得笑,冷漠道:“动作快些,莫要耽误了吉时。” 男子讨好地应着,随后转身就变了脸色,伸手推搡着陈沅元:“别磨蹭了,快走吧!” 陈沅元冷眼看着身边的一切,她抱起自己收拾好的书箱,避开男子的推搡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脚步却还是微微一顿,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长大的地方。 她手中微微用力,青筋明显,从母亲去世起,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今日一别,再见了。 随即抬步,毫无半分留恋地从喧闹的人群中穿过,上了停在大门之前,挂满红布的马车。 管事的声音隔着红布传来,有些不真切,“出发吧!” ----- 马车颠簸了一下,开始行驶。微微的震动把陈沅元的思绪带回了今日清晨。 -- 第2页 昨夜她温习功课到很晚才睡,谁知今早天还没亮,她就被她父亲摇晃醒了。父亲语焉不详,只说让她好好拾掇一下自己,随后扔给了她一件红衣,让她换上。 她冷脸看着父亲,几番逼问,父亲才脱口而出,原来他给她谈了个婚事,等会儿赵家就来人把她接走成亲。 看着这红色的嫁衣,再听着赵家的名头,陈沅元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竟是她的父亲,为了钱财,把她入赘到了赵家去做入赘娘子! 想到刚刚迫不及待推她出门的男子,她轻嗤出声,这样的人,她都不愿再叫他一声父亲。 为了钱财,竟然能做出卖女儿的事情。既如此,就不要怪她这个做女儿的,跟他恩断义绝! 若不是他说,这门婚事早就定下,如今已经人尽皆知,她不从,赵家的小郎君也嫁不出去了,若是性烈一些,或许连活都活不成。否则她早就拿着这箱书,去投奔自己的老师,何至于在这里受这种侮辱。 她暗叹一口气,眼下这种情形她又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罢了,多想无益,待到了赵府,先看清赵家情况和赵小郎君的性子,若是能和离,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沅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马车就渐渐停了下来,管事敲了敲马车:“女君,赵府到了。” 陈沅元没有吭声,自己默默地拎起书箱,下了马车。 她立在马车之下,抬眼望去,正是到了赵府的大门口。她有些好奇地环顾了一圈赵府的环境,却没有注意到管事眼中的不屑与轻视。 烫金的赵府二字上,挂着红绸,看来赵家也很重视这么一门亲事。 管事微垂下头,遮住眼中的轻视,冷声道:“女君,进去吧,吉时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就率先转身走进了赵府。陈沅元静默了一瞬,拎着她的书箱,默默地跟在管事身后。 赵府是百花县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府邸自然不小,陈沅元就跟着管事,向府内走去。 赵府奴仆众多,陈沅元越往里走,看到的人越多。快到堂屋的时候,人明显更多了起来。不断有奴仆进进出出,在外面就能看见堂屋里坐满了观礼的人。 管事回头,刚要说些什么,就见陈沅元的手里提着个书箱,他默默一顿,心中嗤笑,想着农妇果真是农妇,一介女君为了钱财入赘,如今攀上了高枝,这副作态又是什么意思? 管事收了收心思,随便叫来了一个奴仆,似笑非笑地对陈沅元道:“女君,马上就要拜堂了,您这书箱就暂时让下人拿着就行,不会弄丢的。” 陈沅元无言,只得答一句:“好,劳烦管事了。” 管事脸上带着假笑:“不敢不敢。”见下人接过了陈沅元手中的书箱,他接着道:“女君在此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禀报一声。” 陈沅元颔首,目送他进去,目光也跟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赵府不愧是百花县上有名的大府邸,堂房富丽堂皇。如今大门两开,向屋内看去都是人。眼下门口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到来,不断有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 她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时,没有注意到管事径直走到了坐在前列的一个中年女子身后,悄声地说了些什么,中年女子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去请眠星来拜堂吧。” 管事领命。不多时,就有一个红衣的男子出现在远处,从远处缓步而来。 陈沅元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好似是在停在了她的身后,她似有所感,收回看向堂屋的目光,转头看向来人,目光便定在了也在打量她的红衣郎君身上。 她的视线最先定格在对方的身上,男子身材颀长,身姿挺拔,一身红衣衬得腰身有些单薄,气势却是有些逼人。而本是鲜艳颜色的红衣,愣是让陈沅元感觉到了冰雪的气息。 “你就是陈沅元?”犹如玉石相击的清脆声音传进了陈沅元的耳朵,引得她不自觉把目光移到了对方的脸上,却是怔住了。 男子一张脸长得极为俊美,惊为天人,比她这辈子见过的郎君都要好看上许多。如今那双眸色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神采怎么也遮掩不了人,里面是毫不掩饰地打量试探,如箭一般射在了她的身上。 见眼前的女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男子眉头微动,红唇微抿,看起来像是有些要动怒,陈沅元回过神来,赶忙躬身作了一揖,道:“没错,在下就是陈沅元,敢问郎君……” 男子收回目光,淡声道:“赵眠星。”随即率先抬步走进堂房:“走吧。” 赵眠星先一步踏进堂房,陈沅元赶忙跟上。两人的红衣皆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看到身着红衣的两人进来,闹腾的堂房里安静了下来。 身着华服坐在前列的中年女子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又深了深。她起身,走向两人,温声道:“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别耽误了吉时,开始拜堂吧。” 赵眠星见到中年女子,目光闪了闪,陈沅元莫名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一种剑拔弩张地感觉。 赵眠星凌厉的眼神与中年女子深不见底的眼神对上,赵眠星冷声道:“姨母,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要拜堂成亲。” 现场观礼的众人好似也是知道一些内情,都收敛着神色专心看热闹,只有陈沅元在状况外,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对上了,她看了一眼赵眠星,又看了一眼中年女子,心中若有所思,原来这个女子是赵家的二姨母,他们的关系不好吗? -- 第3页 赵家二姨母是赵家家主的妹妹,名叫赵新德。她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幽光,面上却是丝毫未动:“眠星,话不多说,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误了吉时啊。礼官,开始吧。” 礼官的声音迅速响起,现场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热闹。 两人并肩而立,身着的是同色的红衣,出乎意料地格外相配。两人随着礼官的高昂声调并肩行礼。陈沅元身体跟着动作,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赵眠星,却见他一直冷着面,没有半点成亲的喜悦之情。 陈沅元心中苦笑,嗯,赵家的郎君看起来很是不情愿呢。 因为赵家此次招的是一个入赘的妻主,因此并没有正常的妻夫两人敬酒的流程,陈沅元先行被送入了洞房。 陈沅元临走之前最后看了赵眠星一眼,却见他完全不似当下的郎君,毫不怯场地在众桌之间游走,有人给他递了一杯酒,他嘴角含着几分莫名凉薄的笑,也不推辞,十分痛快地一饮而尽。 陈沅元收回视线,抬脚跟上了前方带路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赵家统一的紫色衣袍,看起来年龄不大,却十分健谈。陈沅元与他说了一路的话,就已经弄清楚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叫赵年,是赵府二管家的府生子,从小就在赵府长大。 陈沅元本想打听一下赵家小郎君赵眠星和赵家的二姨母赵新德的关系,却见赵年对此事避而不谈,心下了然,看来是一段秘辛啊。不过她估计要在赵府呆上一段时间,慢慢地总会清楚。 赵年左拐右拐,陈沅元一路上一心二用,简单地记了一下路,发现赵年停在了一处院落之前,她抬头一看,“摘星阁”三个字风骨隽永,看似是名家手笔,陈沅元眼中不仅露出几分赞赏。 赵年注意到陈沅元停下的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爽朗地开口:“女君可是觉得这字写得好?这是当年家主亲自写的,赠给郎君祝贺他有了自己的院落。” 陈沅元近些年一直潜心读圣贤书,这些名门的事迹倒是不太清楚,闻言一怔,再看这院落大概在赵府的中心位置,看起来精致无比,这赵家的小郎君倒真是深受宠爱。 如今赵家主久病在床,说是宠爱小郎君,却连今日的婚宴都未有出席,难道已经病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而且按理来说,她不过是一介布衣,家中甚是贫困,又无功名加身,赵家怎么也不可能招她来做这个入赘的女君。 所以说,这门亲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很开心,感谢各位给我留评的小可爱,谢谢你们呀! 还有,亲爱的们,请不要吝啬动动自己的手指,点击收藏不迷路,你的收藏评论就是我更新的动力哦,谢谢大家! 第2章 陈沅元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见摘星阁中走出来了两位紫衣少年郎。两人步履轻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一看上去就是两个练家子。 其中一个看上去性格开朗,见到陈沅元就露出了笑容,两个酒窝挂在脸上,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 。而另一个少年郎,虽然五官是一样的精致,但是眼中却是十足的防备,从出现起就一直在冷着脸,侧眸打量着她。 两人走到陈沅元面前站定,带有酒窝的少年郎未语先笑,还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声音带有少年郎独有的清脆:“女君便是郎君的新婚妻主吧,奴才赵月见过娘子。” 他边说边向陈沅元行了一礼,接着又指着他身后的那个少年郎笑道:“奴才身边的这位是赵岁,我们两个都是郎君的贴身奴仆,有什么问题娘子您都可以找我们。” 陈沅元仔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颔首道:“两位不必多礼。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赵月脸上笑意加深,赶忙摆手笑道:“娘子折煞奴才了,奴才日后还要请娘子多多照拂呢。”接着他转向赵年,颔首笑了笑道:“阿年,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赵年最后向陈沅元行了一礼,告退离开。陈沅元也颔首回应。 赵月看向陈沅元,一双漂亮的眼睛转了转道:“郎君已经吩咐过了,娘子您先跟着我们,我们带您去您的卧房。” 赵月在前面带路,陈沅元赶忙跟上,赵岁则是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没走两步,陈沅元就听赵月道:“您的书箱刚刚已经有人送来了,都放在您的卧房里。说起来我家郎君也喜好读书,还专门有一个陈列书籍的书房,以后娘子您有什么需要的书籍,可以直接跟郎君说……” 赵月的话还没说完,赵岁就冷不丁地出声道:“女君可真是勤奋好学,连成亲都带着这书箱过来……” 这让刚要应赵月话的陈沅元,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她无奈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犹豫了两下还是决定选择沉默。 赵月瞪了赵岁一眼,随即赶忙转头跟陈沅元解释道:“赵岁他就是不太会说话,娘子您别跟他计较。” 陈沅元脸上扯出一抹笑:“没关系,没关系。”不过,他们的态度应该也就是他家郎君的态度了,看来赵家郎君真的也不太待见这门亲事。 正好西卧到了,赵月率先上前推开门,引陈沅元进去,边动作边道:“这里就是娘子的卧房,您先在此稍作休息,郎君估计得礼宴结束才能回来。奴才们就在门外守着,您有什么事情都唤一声我们就可以了。” -- 第4页 陈沅元颔首道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赵月笑道:“不麻烦,若没什么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 门被关上后,陈沅元心中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提着的那一口气才真正放下。她这才有闲心地逛了一圈卧房。 赵家果然家大业大,一个卧房陈设的物件,都让她感觉精致无比。她抬眼能看见的正是一幅绣着山水画的屏风,屏风之前摆着一方八仙桌,周围坐落着几把木椅,桌上还有着与山水同色的茶壶与茶杯。 绕过屏风,却还有一张小桌,边上立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木材的柜子,再旁边就是一张大床,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床边的立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她把卧房大致扫视了一周,在一张四方的摆着笔墨纸砚的书桌上,看到了她的大书箱。她立到书桌前,看着桌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狼毫笔,心里想着这赵府对她,倒是很是大气。 她在梨花村的家中,本就没有多少东西。收拾收拾书本,外加几件能穿的衣物,也就是堪堪塞满了这个大书箱。 她手下抚着书箱,书箱是大红色的,看起来年代久远,也确实是年代久远了——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了。 当年她的母亲就是拎着这个大书箱到处求学的。那时候她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却怎么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可是后来,想到此处,陈沅元眼中闪过痛惜的光芒。 她母亲遭遇意外,后半生就只能与轮椅为伴。当年她还年幼,母亲就已经被困于家门之中了。当时的父亲,还很爱这个家…… 罢了罢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想再多也只是徒增烦恼,她还是多考虑考虑当下的事情吧。 比如说她如今的处境。陈沅元脑中不断思考。 等一会儿赵小郎君赵眠星回来,她该如何面对他呢? 他们两人今日只是初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今日之前就完完全全是两个陌生人。 书本里都说的,洞房花烛夜…… 他们才刚刚认识,可不能上来就这么吧? 陈沅元赶紧摇了摇头,把有些不健康的想法晃出脑外。 如今赵家是什么情况,赵小郎君是什么情况,她都还未知,只当按照她原先所想,先和赵小郎君商议妥当,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一样的继续。陈沅元缓缓静下了心来,打开了自己的书箱,找到了那本《论语》,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她的母亲在教她读书时就常说,同一本书,年龄不同,心境不同,读起来的感悟就不同。 她不是那般聪明绝顶的人物,却还是对这个道理深以为然,原因无他,只因她的一颗心沉得下来。 ----- 就在陈沅元潜心学习的时候,赵眠星在席间不停地饮酒,他所敬之人,大多数都是商贾之家,都与赵家有些贸易往来。 如今他母亲重病在床,日后他要想在赵家立住脚,在百花县中立住脚,他必须获得她们的支持。因此今日他大婚,一定程度上说,也是一个与众位长辈联络感情的一个机会,他敬酒,就代表了赵家的态度。 因此等到婚宴结束,日头都快要下山了。赵眠星也饮了不少酒,其中有一些是他的好二姨母故意灌给他的。他喝得头脑昏沉,眼尾泛红。 他蓦然想到他年幼时,二姨母对他真的很好,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母亲开始病的那一刻?还是母亲流露出要把家财留给他的那一刻? 他嘴角溢出一个冷笑,眼中似闪过泪光,果真是讽刺至极啊! 宴席已经散场,就连赵新德都已经离开了。他立在今日行婚礼的地方,看着仆从们收拾残局,眼神迷离。 赵岁担忧地望着赵眠星,心中对主子心疼不已。主子一介郎君,还是刚刚成年的年纪,却平白要经历这些。担起这一个家。如今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君结了亲,还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他上前一步,小心搀扶着赵眠星,低声问道:“主子,回去歇息吗?” 赵眠星看到赵岁小心翼翼地动作,不由得一笑:“阿岁,我没醉,你不用这般扶着我。” 赵眠星甚少着红色这般鲜艳的颜色,自赵家出事后,面上也少有笑容。如今醉意朦胧这一笑,恍若仙子下凡,竟让赵岁看呆了。 赵眠星见赵岁愣愣地看着他,也不回话,不禁疑惑地问道:“阿岁,怎么了?” 赵岁这才回过神来:“主子,您真应该多笑一笑。您笑起来真好看。” 赵眠星听到此话,微微垂下了眼睫,收敛了笑意,心中却无甚波澜。如今这个境地,又有什么可笑的。 “所以主子,我们回摘星阁歇息吗?” 赵眠星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去牡丹苑。” 牡丹苑是赵家主赵新艺的住处。这些日子以来,赵眠星每日都去牡丹苑给赵母请安。赵岁以为他家郎君今日多有劳累,少去请一天安家主也不会计较,还是想要劝他直接回去休息。 谁知赵眠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抬脚向着牡丹苑走去。赵岁无奈,只得跟上。 其实眼下赵眠星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没有醉,因为他自幼就跟着母亲饮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而他累倒是真的,今日一日,他都在与一群老狐狸小狐狸周旋,应付这么一些人,他是真的心累。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要经历这个阶段的。如今赵家势弱,不管她们怎么为难,他也只能受着。 -- 第5页 母亲的情况还是那样,丝毫不见好转,短短卧床几月,已经尽显老态。他心中悲悸,却还是全部压在了心里,装作毫无异样地与母亲交谈。 母亲倒是乐观,虽然如今生活已经不能自理,面对他时却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今日你穿嫁衣的样子我看见了,我也算是给你爹了一个交代了。见过那个陈沅元了吧?她人怎么样?” 赵眠星明显不喜欢听赵家主说这样的话,只回答了后一句:“只在拜堂的时候见过一面,看上去是个好的。” 没说几句话,赵家主就开始咳了起来,赵眠星赶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手帕,半天才平复了下来。 赵家主看着赵眠星眼中的哀悸与惊怕,心中泛起丝丝愧疚之情。儿子还这么小,就要把这么大的家业扛到他的肩上。 她拍了拍赵眠星的手背,柔声道:“明天把她带来,让我见一见。” 赵眠星感觉咽中干涩,低声应道:“好。” 赵家主细细地看着他,脸上逐渐浮现疲态:“今日辛苦你了,快回去歇息吧。” 赵眠星敛眉应道:“嗯……” 第3章 这边陈沅元一看起书来,就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不知不觉间日头渐渐西移。书桌的旁边正有一扇窗,若不是陈沅元正是借着这份日光翻看书籍。她可能还无法把心神从书本中抽出。 因此待到天色昏暗时,陈沅元就放下了书本,她这才察觉到到现在赵小郎君都没有回来。 她有些疑惑,赵小郎君是不打算见她了吗?今日两人就最好商谈一下日后的情况,把该说的话都说好。她也会直接告诉对方,待赵家情况稳定之后,他们两个可以和离,各自安好。 她静默片刻,忽然有些坐立不安。按照常理,新婚第一夜该是什么情况,她说不清楚也不会让人信服。当年在学院时,已经有家中定亲的同袍,有时就会开些带有色彩的玩笑。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面上蔓上一片红霞。越发感到坐立难安起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把陈沅元吓得一个激灵,却没想到赵月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子,晚膳准备好了,我给您端进来吗?” 陈沅元收拾了一下被吓到的神魂:“稍等一下,我马上来。” 说罢,她就起身去开门,看着赵月手中拎着的食盒,想要接过,却被赵月避开了:“奴才来就好了,这些是奴才分内的事情,不必劳烦娘子。” 陈沅元前半辈子从来没被人这般细致地照顾过,乍一有人竟把饭菜都摆上桌请她吃,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赵月如此说,她只好说一句:“多谢。” 陈沅元有些犹豫,看着赵月一道道把菜端到桌上,想要开口问他家郎君什么时候回来,却几次三番有些说不出口。 不知赵月是不是看穿了她的犹豫,在上菜的途中与她闲聊般地道:“娘子,郎君已经参加完婚宴,正在家主那里请安,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您先用膳,有什么问题叫奴才一声,奴就在门口守着。” 陈沅元想要问出口的问题被赵月解答,她默默点头:“好的,辛苦你了。” 赵月笑了笑没有再答话,摆完菜就退了出去。 桌上摆着的是两个荤菜两个素菜,两碗米饭,外加一碗汤,陈沅元惊异于晚饭的茂盛,不禁再一次体会到了赵家的财力。劳累了一天,从早到晚她都未曾用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当然是大快朵颐。 但是就她一个人,吃这么丰盛的饭菜,总感觉有些良心难安。 晚饭撤下去的时候,陈沅元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直接说出更好,她叫住赵月,温声道:”赵月,如果方便的话,日后我一个人用晚膳时,只简简单单地有一两个菜就好,不必如此丰盛。” 赵月明显地愣了愣,显然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慢半拍地应道:“好的娘子,我会吩咐下去的。” 陈沅元笑着颔首,又道了一声:“多谢。” ----- 这边天色越来越晚,已经快要到了陈沅元就寝的时候。陈沅元今日起得很早,白日拜堂也算是一个体力活,一天下来早已疲惫困顿。叫来了水洗漱之后,陈沅元就撑不住了,吹灭了烛火,就寝了。 而赵小郎君,在从牡丹苑回去的时候,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他的眉眼中埋着深深的疲惫,今日拜堂,他才是从身到心,身心俱疲。一直提着心神与一帮老小狐狸周旋。 他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蓦然感觉自己心中不知道被什么压住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心里再去和陈沅元周旋了。因此当赵月试探地问他,是否去见陈沅元时,他微顿了一下,就拒绝了,只说了一句明日早上再说。 赵月看着赵眠星脸上遮不住的疲惫,可能是因为酒喝得有点多,醉意有些上头,连眼尾也流露出一抹嫣红,让人不由得心疼。赵月见状也就没有再多嘴劝些什么。可是赵岁听他提到了陈沅元,一下子沉了下来,显然是一点也不想让他说关于她的消息。 赵月两人伺候完赵眠星就寝后,两人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赵岁就不满地质问道:“郎君今日从凌晨就开始操办婚宴,今日更是劳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歇息了,你提那个农妇做什么?” -- 第6页 赵月垂眸,面上没有了白日里的明媚笑颜,显得格外严肃认真:“我瞧那位女君是个好的,自从家主出了事,郎君已经独身一人撑了好久,我这不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帮郎君一把吗?” 赵岁闻言轻嗤,心中显然极为看不起陈沅元:“帮郎君一把?也得看看她自己够不够格吧?一介农女,能帮郎君什么?她不给郎君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月也不与赵岁争辩,只是叹了口气:“我也并非想硬拉着郎君怎样,只是希望郎君能有个人倾诉,郎君一直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这样下去怎么成呀?” 赵岁若有所思,就听赵月接着道:“对于普通的郎君来说,成亲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身为男子,都心知肚明。家主未出事之前,我们也和郎君一起畅想过以后的妻主会是什么样的,如今郎君成了亲,我们怎么也得给郎君一个机会啊。” 赵岁把目光移向别处:“这女君什么样我们都不清楚呢,说这些为时过早吧。” 赵月一笑,轻轻撞了下赵岁的肩膀:“这还不简单,咱们这几天试一试她?” 赵岁看着赵月眼中闪过的灵光,对方显然是想出了什么自诩绝妙的好主意,静默片刻道:“试试也行……”说着两人的脑袋就凑到了一起,不知道在低声地讨论着什么。 ----- 翌日清晨,陈沅元秉着多年的习惯,天还未亮就醒了过来。她打开房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打算按部就班地开始今日的晨练。 没错,陈沅元一直有晨练的好习惯。她的母亲自幼身体不好,吃了很多亏,因此在她小的时候,就格外关注她的健康,每日都督促她锻炼身体,就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体魄。 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是这一习惯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昨日一日没跑,她已经心里痒痒了,因此今日起身,洗漱完毕,就直接在摘星阁的大院中跑了起来。 当然,她还没有和赵小郎君商讨过,就没有擅自主张出了这摘星阁。 而刚刚起身的奴仆们见昨日新来的女君一圈一圈地绕着摘星阁内里跑圈,纷纷惊讶不已,三两个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盯着陈沅元看,陈沅元心中无奈,却也只能保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 而赵眠星用早膳时,就见赵月一脸神秘地笑,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一副想要让他开口询问的样子。 他看了看旁边的赵岁,面无表情,细看之下还有一些无语,赵眠星属实被激起了一丝好奇心,顺了赵月的意,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趣事?” 赵月示意性地望窗外看了一眼,忍笑道:“郎君,您推开窗子就知道了。” 赵眠星昨晚休息得不错,今日心情尚可,也就配合地走到了窗前,伸手一推,开了窗。 初升的太阳撒着晨光,赵眠星一眼就看见了院中那个多出来的颜色。光有些晃眼,他眯了眯眼,细致地观察起了对方。 顿了片刻,赵眠星问向赵月:“她是在做什么?” 赵月忍俊不禁:“回主子,是在锻炼身体。” 赵眠星属实沉默,开口道:“用过膳后,把她请过来吧,我也确实该跟她谈谈了。” 赵月领命:“好的,郎君。女君也还没用膳,不如……” 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赵岁撞了一下,赵月看着对方瞪他的眼神,乖巧地闭上了嘴。 赵眠星垂下眼睫,重新坐回了桌前:“接着用膳吧。” ----- 陈沅元刚晨跑完,就被赵月迎着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用膳。在把菜肴摆上桌的时候,赵月道:“娘子,郎君说等你用完膳后,请您过去,有要事与您相商。” 陈沅元倒也不意外,只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用膳的速度。 很快便用完了膳,陈沅元在赵月的带领下,敲响了赵眠星书房的木门。 一声清冷的“进。”响起。 陈沅元一个人踏进了书房。赵月则在身后关上了房门,守在门口。 书房如其人一样,极简单的摆设,却又显得格外整齐,半点多余的装饰也无。 赵眠星在查看赵家下属商铺的账本,见陈沅元进来,就放下了账本,抬头看向陈沅元,清冷的嗓音还略带有几分宿醉的沙哑:“女君,请坐吧。” 待陈沅元坐定,赵眠星也没有和她打太极的心思,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唤女君前来,要说些什么,女君心中应是有数的吧。” 陈沅元微微一笑,看着对方冷淡的眉眼,心想,怎么可能心里没数。 她笑道:“当然有数,郎君但说无妨。” 第4章 赵眠星手中轻轻摩挲着茶盖,听到陈沅元回答,他“啪嗒”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他微微抬眸,一双清亮的眼眸正对上陈沅元不卑不亢的眼神,沉吟片刻,缓慢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陈沅元正襟危坐,一副认真倾听的姿势。 “……如今赵府局势复杂,家母卧病在床,久久不见起色。我又是赵家独子,对我以男子身份接手家业这件事,不服者大有人在。昨日在喜宴上时,你应当已经见过我的姨母,她就是最主要的人之一。” 陈沅元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昨日他们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她已经感受到了。 “如今你我二人的婚事,也是她在背后操纵一手促成的。”赵眠星说着就神色认真地看向了陈沅元。 -- 第7页 “抱歉,先前以为你是被姨母收买,入赘到府中是想要联合起来夺我家产。我今日才知晓,原来你也并不知情。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陈沅元默然:“郎君言重了。”事实上是她并不知道对方哪里得罪了她?不就是在拜堂之时短短的见过一面? “如今赵府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你我二人以前未曾谋面,如今也不过是见到的第二面。我本没有成亲的想法,我们二人……”赵眠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盖,眼睫轻垂,遮住眼中晦明变化的眸子。 陈沅元自认为完全领会到了对方的未尽之意,颔首表示这个自己懂:“郎君不用担忧,这个我明白,我们二人就当是暂时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日后若是赵家危机解除,我们二人就和离,之后互不相干,各自欢喜。” “……”赵眠星虽说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就这么轻松地说出了口,什么条件也没有提出,不禁有些意外。 他又抬眸惊诧地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神态认真,且没有任何异样,不禁开口道:“请女君放心,我知晓女君有心在今年参加科举考试,秋闱日渐进,女君有什么需要的书籍都可以去书房里面取。” 陈沅元知晓对方是把她的家底查了个干净,但如今赵府是这种境况,也能理解对方。见对方真诚,也就露出了笑容,温和颔首道:“如此,那就多谢郎君了。” 赵眠星见对方露出笑容,心中一怔。 在昨日之前,他对姨母给他招赘的妻主,没有报任何的期望。未曾想,昨日初见,就先惊诧于对方略有些单薄的背影,与他想象中的农妇大相径庭。 接着对方转身,那一双干净清亮的眼眸与他对上,五官不说有多精致,但是看上去却让人感觉到十分舒服,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则是对方唇边那恰到好处的笑意。 虽说他从小就和母亲走南闯北,自然也见过不少女君,但是第一次见面就给他这种感觉的年轻女君真的很少,而且有如此气度的读书人他倒是真的未曾见过,就是不知对方这是真实的性情流露,还是伪装得如此厉害。 这些都要留待他日后再观察。 赵眠星收敛了一下思绪,颔首客气道:“女君不必客气,我也有要事相求。” 陈沅元有些疑惑地道:“郎君但说无妨。” “今日是我们新婚第一日,按理说要去给长辈敬茶。家母虽然卧病在床,但也想见一见你。所以就烦劳女君随我去一趟?” “不麻烦,这是应当的。”陈沅元赶忙说道。 赵眠星面色暗淡了一瞬:“家母久病在床,恐时日无多。她就盼着我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稍后在家母床前,还请女君装作与我熟稔的样子,好让她放心。” 陈沅元自是不会拒绝。 赵眠星最后又看了陈沅元一眼,随即率先起身,一身浅蓝色衣袍衬得人越发沉稳有度:“既然如此,那我们此刻便动身吧。” 陈沅元颔首起身,心中暗叹对方周身气度不凡。 ----- 两人皆是身形挺拔,陈沅元虽然比不上昨日看着她的两名女子人高马大,但还是身形匀称,体态高挑。而赵眠星在郎君中则是顶顶的高个头,身材修长,宽肩窄腰。 两人站在一起,赵眠星还要比陈沅元高上半指长,这样不同寻常的妻夫组合,竟意外地让跟在两人身后的赵年暗叹般配。 赵月偷偷怼了怼身边的赵岁,悄声道:“你看郎君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竟然有些般配!” 赵岁冷着个脸,冷冷地瞥了一眼陈沅元的背影,随即冷嗤出声:“这女君都比不得郎君高,哪里般配了。” 赵月不满对方这他说两句什么都要泼他冷水的样子,小巧的脸摆成认真的模样,说教道:“阿岁我跟你说,妻夫两人,看的是品行相不相配,而不是外表,更不是身高!” 赵岁又接着瞥了一眼赵月:“那你刚才说的他们般配,是什么般配?” 赵月:……我竟无言以对。 前面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大概隔了一段距离,一路未相顾也未有言。 直到牡丹苑门口,赵眠星清冷的眼尾才扫到陈沅元身上,他微微颔首道了声:“进去吧。” 赵家主近几个月整天卧病在床,他们二人来的时候才刚刚在小厮的帮助下用好了早膳。 赵眠星喊了句:“母亲。”之后就没有再说话。陈沅元有些迟疑,不知道她这是要跟着赵眠星直接叫母亲还是叫什么,她不自觉地就把略带有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赵眠星。 赵眠星看了她一眼,随后伸出手臂挽住了陈沅元,温声道:“快喊母亲啊,等什么呢?” 陈沅元手臂上突然多了个重量,瞬间有些僵硬,见赵家主在看着他们,赶忙笑着喊道:“母亲。” 赵家主靠坐在床头,面上毫无血色,精神也不大好,看见两人并肩立在床前,却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她看向陈沅元,问道:“你就是梨花村的陈沅元?令尊可是陈敬润?” 闻言赵眠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一同看向了陈沅元。 “正是先母。”陈沅元不知为何赵家主忽然提起了她的母亲,难道她们还曾经有些渊源? 赵家主轻叹一声:“我年轻的时候曾与你的母亲有过一面之交,未曾想,她竟是比我先走了一步。” -- 第8页 她见陈沅元面色沉重,叹了口气,看向赵眠星道:“阿星,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她说。” 赵眠星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还顺手关紧了房门。 他立在院中,赵月赵岁看到他出来还有些不解,问他家主怎么了。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沅元立在床前,有些紧张,不知赵家主留下她是想要说些什么。 赵新艺看起来很和善,对待陈沅元也很和善,她温声道:“我知晓我时日无多,眠星的姨母就急忙给他定下这门亲事,我本打算与她鱼死网破,未曾想见到她定下来的人是你。” 陈沅元神色认真地听着,心中略微泛起疑惑。 赵新艺轻笑出声:“我知你母亲性情,也认识你的老师,我觉得如此教导出来的孩子,把眠星托付给你,我放心。” “我也不唬你,若是直接与赵新德鱼死网破,眠星日后的路会更难走。而今日招赘你入门,也是抱有私心,希望你能够帮眠星一把……” “你们二人若是合得来,就相互扶持;合不来,也劳烦你这段时日,待到赵家事情解决,你们二人再做打算……” ----- 过了半响,又或许没有那么长时间,房门打开了,陈沅元出来喊他:“郎君,家主唤你进来。” 赵眠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眼陈沅元,却未从她脸上发现任何异样。他收回目光,抬步跟着对方进了房门。 进门后,就见赵家主抬起浑浊的眼看向他们,向他们招手道:“孩子们,过来,站近一些。” 两人闻言一同上前了几步,赵眠星双手垂立在身旁,轻轻抓住了自己垂下的衣袖。 赵家主面带慈祥地看向两人,随后伸手把两人的手抓握在了手中,放在了一起,轻声道:“日后你们两个可要相互扶持,好好相处,知道吗?” 陈沅元感受到自己手下略有些冰凉的触感,下意识看向了赵眠星,未曾想对方也向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又忽地移开,分别点头答好。 赵家主精神不济,没有让两人待太长的时间。 未曾想两人刚出了牡丹苑的门,就见到了赵眠星的姨母,赵新德。 她看到两人没有一丝意外,显然是早就得知他们在此。她脸上堆满了笑容,对着两人就迎了上来:“刚跟家主请完安?” 赵眠星面色淡淡,没有答话。陈沅元也不知该不该答话,沉默了下来。 赵新德则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她目光转向陈沅元,面容愈发和善:“贤侄婿,我是眠星的姨母。早就听闻你博览群书,今日一见,果真是书卷气满满啊,哈哈哈,我们赵家都是商人,满身的铜钱气,就合该多有一些书卷气!” 陈沅元尴尬一笑:“呃,姨母,您过誉了。” “哎,哪有哪有,年轻人啊大可不必如此谦虚。”赵新德笑呵呵地看了眼赵眠星道:“我们眠星就是性子有些闷,你看上去也是个温柔的,以后还要多多包涵我们眠星,知道吗?” 陈沅元讪笑道:“您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哈,好孩子。在赵府里有什么事情,遇见了什么麻烦,都可以去找姨母,进了一家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也不用跟我客气。” “呃,那就多谢姨母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聊了,我先进去看看家主……” 这时候赵眠星冷冷地看向了赵新德,开口道:“姨母,母亲身体不好,没有什么要事的话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赵新德面上带有一丝不赞同地道:“眠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久病在床的人啊最喜欢热闹,我每天来向家主请个安,说说话,对她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赵眠星眸色渐冷,愈发受不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她这么天天积极地来母亲面前刷存在感,怕是不怀好心才对吧! 第5章 对于赵新德此话,陈沅元也不知道对方怀着怎样的心理才能说出口。她只能回以尬尴的微笑。 但赵眠星则是直接冷笑道:“郎中说母亲需要静养,没什么事姨母还是回去吧。” 赵新德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呵呵一笑道:“家主见不见我,应该是她自己说了算的,而不是侄子你啊……” “罢了罢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新婚的小两口了。小陈啊,姨母等着你来找我喝酒!”赵新德说完这句话 就利落地转身离开。 两人目送着赵新德离开,赵眠星冷冷的目光从她的背影上移到陈沅元身上:“女君不必理会她,她未必安了什么好心。” “嗯,我会仔细提防着她的,郎君不必过多担忧。”陈沅元认真应道。 赵眠星颔首:“今日我要去商铺巡视,女君若无事,我们就就此分别吧。” “好,郎君慢走。” -- 而赵新德刚和两人分别,面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她为赵小郎君挑选的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看起来却不像是那么好把控。 随即她冷笑一声,又不在意了起来。还有她那个为了银子什么都能出卖的爹呢,想要解决这个难缠的人物,赵眠星可得头疼一阵子了。 暂放下心中思绪,赵新德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推门进了赵家主的房门。 -- 第9页 -- 关于赵家的种种风波,陈沅元此刻自认是一个局外人,因此也就并未放到心上。秋闱日渐近,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再把四书五经复习一遍。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就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准备去参加秋闱。但是她的母亲病情忽然加重,重病在床,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她因为要守孝三年,错过了上次的科举考试。 而这一次,她做足了准备,只想着最后一段日子再认真温习一边功课,让这次乡试更稳妥一些。赵家的事情,她应当也帮不了赵眠星什么。 因为怕她不认路,赵眠星把赵月留了下来,由赵月带着她回到了摘星阁。 一路上,她明显感觉到对方比昨日又亲近了她许多,陈沅元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笑脸已对,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心中却疑虑渐深。 --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陈沅元入住赵家的第三天。这几日赵眠星似乎格外忙碌,每日早出晚归,陈沅元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而按照此时的民俗,在新婚妻夫成亲第三天,都会由女君带着新入门的郎君回门。而陈沅元是入赘了赵家,还是被父亲瞒着卖到了赵家,已经跟陈父撕破了脸皮,不认他这个父亲,自然也就把今日当成了平常的一天。 谁知刚用罢早膳,打算拿起书本的陈沅元就听赵文前来禀报,说是赵家姨母赵新德来了。 赵文和赵武是赵眠星安排的专门伺候陈沅元的侍女。 陈沅元闻言放下书本思索,不知赵家姨母有什么事情要找她,而不是赵眠星。 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赵文:“你确定她要见的人是我,而不是郎君吗?” 赵文看了一眼她,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没有错的,她就是要见女君你。” “那就请她进来吧。” “是。”赵文躬身领命。 很快,陈沅元就听见了赵家姨母较有辨识度的声音:“贤婿啊,这么几天怎么也不见你去找我喝酒啊,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了,希望你不要见怪啊!” 陈沅元起身行礼,礼貌地笑道:“晚辈这几日都在复习功课,未能上门拜访,还望姨母见谅。” 赵新德脸上笑意加深:“无碍无碍。你认学是好事。可也不能因为书本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陈沅元还真不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眼眸微动,反问道:“这个晚辈还真不知,还请姨母赐教。” 赵新德满脸的不赞同:“虽说你是入赘进门,但到底你和眠星二人也是新婚,按习俗,今日应当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眠星理应陪着你一起回门看看,怎的眠星今早还单独出去了?” 陈沅元没有想到赵家姨母来找她,竟然是说这样的事情。她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不信对方不知道陈父是收了银子瞒着她把她入赘到赵家的。 “晚辈既然是入赘,自然与传统的习俗不同,也就不讲究这些习俗了。” 赵新德满脸的为她着想:“哎,这怎么行?是不是眠星不同意和你一起回去?这也太不像话了,放心小陈,姨母会为你做主的,我已经派人去叫眠星回来,等他回来你们就赶紧出发。哦对了,我替你备了一些贵重的礼物,你拿回去给亲家,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陈沅元心中有些恼火,本来这是她的家事,她本不想多说,但是如今赵家姨母翻来覆去地提起,她就不必再避讳什么。 陈沅元站起身,淡淡道:“多谢姨母好意。不过这些都不必了。晚辈自入赘赵家起,就已经与父亲断绝了关系。日后姨母也不必再提起此事了。” 赵新德脸上露出意外之情:“啊?这……你可是与你父亲有什么误会啊?哎呀,你听姨母一句劝,父女哪里有什么隔夜的仇,见一面谈开了就好了。” “不必了,姨母无需再言。晚辈还要复习功课,就不送姨母了。” 赵新德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这怎么行呢?有什么误会就要尽早说开了,哪有长辈不是为了你们好,会害你们呀!” 赵新德出门之前,还是满脸地对她的不认同,却不停地往赵眠星身上泼脏水:“可是眠星这般要求你的?他也太不像话了,贤婿放心,我这就去说说他。” 陈沅元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见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姨母要与我说些什么?” 赵眠星立在书房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身后是刺眼的阳光,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这声音却是十足的冷漠,气势也有些慎人。 不只赵新德意外地愣了一下,陈沅元也向赵眠星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他刚走不久,怎么这就回来了? 陈沅元目光一凝,难道真的是被赵新德叫回来的? 赵新德很快便反应过来,面上带上慈和的面具,有些不赞同的道:“眠星,你终于回来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快跟着你妻主一起回门拜访公爹,莫要误了时辰,让对方怪罪咱们赵府不懂规矩。” 赵眠星身姿挺拔,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新德:“姨母这般演戏不累吗?陈家是什么情况,在为我定下这一门亲事时,您就早已心知肚明了吧,眼下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新德脸色一僵,没有想到对方连周旋都不与她周旋,竟然直接跟她呛声。 -- 第10页 但是很快,她就摆出了一副失望的样子:“眠星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陈家我当然知道,陈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家风严谨。不过只因你为赵家独子,委屈了贤婿入赘。可眼下陈家只剩下了陈父一人,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公爹,于情于理今日你都应该随着贤婿去拜会他!” 赵眠星抬了抬下颚,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是毫不掩饰地暗暗指向赵姨母:“有些长辈真心实意为晚辈好,确实值得尊敬拜会。但是有些长辈,却是借着长辈的名头,做着违背良知的事情,这样的长辈,姨母你说,不应该敬而远之吗?” 赵新德明显没想到赵眠星竟这般不给她面子,脸色沉下去了一瞬,怒道:“你……”但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就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她冷笑一声:“既然侄子你不听我劝,那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只盼着你日后不要后悔!” 临走之前,赵新德还收敛了一下怒意,暗压怒气和蔼地对陈沅元道:“你既然也如此想,那就随了贤婿你吧。” 放下这句话,她就装模做样地甩袖而去了。 赵新德走后,几位奴仆早就识趣地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赵眠星面上神色收敛,向陈沅元颔首,思索了片刻,他还是出于礼貌地开口问道:“不知今日之事 ,女君怎么看?” 陈沅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郎君问的可是三日回门的事情?” 赵眠星神态认真,微微点头。 陈沅元笑道:“郎君不必在意。我刚刚说的皆是真话,我与父亲已经断绝了关系,自然也不必讲究这些俗礼。” 赵眠星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陈沅元笑着颔首:“好,郎君慢走。” 谁都没有想到,陈沅元两人未曾回门,在家里等了一天的陈父却是坐不住了,见两人久久不来,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终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起身前去了赵府。 是以,当听到赵文来报,说是有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子在敲赵府的大门,还引来了一堆人围观看热闹的事情,陈沅元顿时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第6章 赵月跟她说,有一个男子自称是她的父亲,赵家的亲家公,在赵府的大门口大骂陈沅元狼心狗肺,入赘进赵府就抛弃了父亲,连三日回门也不曾回,引得众多看热闹的人围观,声势浩荡。 赵月来禀告陈沅元的时候,陈沅元是懵的。她是万万没想到,她成亲那日,他们都已经闹到了那等地步,今日陈父还有着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前几日赵家小郎君成亲,娶了个入赘的妻主,这本就让百花县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那位入赘的女君,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过,据说是梨花村的一个普通的农妇。而今日凑巧,他们竟然见到了这农妇的父亲,还是来砸赵府的大门,控诉这农妇狼心狗肺。 这出大戏,可算是给众位生活无聊无趣的百姓们提供了些乐子,众人纷纷放弃了在家睡觉的时间,围观在赵府的大门口指指点点。 其中,不乏有眼红陈沅元的年轻女君,酸溜溜地道:“这女君可真是好运啊,一招跃了龙门,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再也不用留在那梨花村当农妇了!” 却也有人嗤笑出声:“这人好运是好运,但是人品不咋地啊,狼心狗肺,有了富贵就忘了爹,估计入赘这赵家也是为了钱财,到时候赵家别培养出一个白眼狼!” “唉,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入了赵家的眼!赵家怎么不招赘我呢?我肯定比这农妇有良心。” “不过这赵家小郎君也真是不挑啊,狼心狗肺的女君都要招来入赘。” 刚开始陈父敲赵家的大门,引来这么大动静时,内心还有几分气虚。但是见众人都跟他一起唾弃那个狼心狗肺的女儿,内心越来越理直气壮,腰板也越挺越直,谩骂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陈沅元来到了赵府的大门口,陈父的话一句一句刺入她的耳朵,她心已麻木,再难泛起一丝波澜。 围观的众人纷纷关注着赵府的大门,这时见府中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女君,又开始低声猜测起了她的身份,难道这就是那个入赘赵府的女君? 下一秒,他们的问题得到了答案。陈父见陈沅元真的出来了,面上很快闪过了一丝心虚,随后被压了下去,他一把上前,想要拽住陈沅元的袖子,却被对方向后退了一步,避了开来。 跟着她前来的赵武,也一把拦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陈父。 陈父被挡住,心中恼火万分,他眼睛扫视过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哭喊出声:“哎呦我这可怜的命啊!女儿入赘到赵府刚几天,就连我这个老父亲都不认了!敬润啊,你快睁开眼看看你这个好女儿吧,如今女儿成了亲,有了荣华富贵,竟然连我这个爹都不认了!” 刚才还冷眼旁观的陈沅元,一听到陈父竟然叫出了陈母的名字,面上几番变了颜色,藏在衣袖下的双拳也猛然握起,手上青筋尽出。 陈沅元从赵武身后走出,面上冰霜覆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父,低声问道:“你说你是我的父亲?” 陈父从来没见过陈沅元这副模样,竟然一时间被震慑住了,他停住了声音,听到陈沅元的话,又一时间气盛了起来:“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把你生出来,你说我是不是你父亲!” -- 第11页 陈沅元似笑非笑:“哦?你是我父亲?”随即声音冷了下来:“那我怎么记得,从我成亲那日,我们就已经断绝了关系呢?” 陈父不以为然:“关系岂是你说断就断的,我是你的父亲,这是天打雷劈都更改不了的事实!” “那你今日来做什么?” 提到这个,陈父就想起来了他放弃出门,在家中等了许久的不耐烦,瞪了陈沅元一眼,怒道:“你说我来做什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你成亲的第三日,再怎么说你也应该把夫君领回家,拜一下父母吧!” 陈沅元闻言却是忍不住一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一个卖到别人家当入赘妻主的女儿,你还指望她带着夫君回家拜你?” 围观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什么?这女君是被卖到赵家的?” “我就说,怎么有女君会入赘的嘛,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还以为这女君和赵家小郎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谊呢,这女君原来是因为银子才进的赵府啊。” “那今日这入赘女君的这位父亲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不会是还想要银子吧?” 陈父听到耳边的议论纷纷,脸色都变了,他一拍大腿,哀嚎道:“敬润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的好女儿如今有了荣华富贵就要抛下她的爹,成了亲连带夫郎见你都不见,你快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孝女吧!徒留我一个孤弱的男子……” “呵,真是可笑!”陈沅元冷笑出声。 “在我母亲重病在床之时,你沉迷赌博,整日不归家,最后甚至偷拿了我母亲救命的钱,让我母亲最终在床上含恨离世。” 陈沅元一步一步上前,眼睛紧盯着陈父:“在我母亲去世之后,你整日穿红戴紫,夜不归宿,甚至还领着人来到了家里胡闹……如今,在我马上要参加秋闱考试时,你又偷偷瞒着我,把我卖到了别人家当入赘妻主!” 陈沅元步步紧逼,一双眼因为情绪激动隐隐泛红:“怎么?如今你倒是说你是我的父亲?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害妻卖女的父亲!” 陈沅元在平时,向来都是一副仿佛没有脾气的样子,陈父也已经习惯了她逆来顺受的样子,如今突然爆发,真的把陈父吓了一跳。他脸上又红又绿,一时颜色不断变换,暂时没有了言语。 而围观的众人,在这真是看了一出大戏。陈沅元的语气虽然不是特别激烈,但是一看她泛红的双眼,围观的众人纷纷觉得她是说了真心的话,开始窃窃私语地低声讨论起来,时不时还有人向她投去同情的眼神。 与之相对的,则是众人向陈父投去的暗含鄙夷和审视的视线。 陈父脸色阴沉,终于反驳道:“逆女!你不要瞎说!为了荣华富贵,你竟然连这种谎言都编撰得出来,你真是狼心狗肺!” 陈沅元终于对陈父彻底失望:“我成亲那日,就曾跟你说过,出了那个家门,你我的父女关系就断绝,你我以后互补相干。既然你忘了,那正好,我们就去县令那里,要来一张断绝关系的文书吧。” 陈父脸上终于变了颜色:“我凭什么跟你去,我跟你说陈沅元,我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做!” 任凭陈父再怎么说,陈沅元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抬步向官府的方向走去。 而围观的众人,则是跟在她的身后,簇拥着陈父,推着他向前走,根本不给陈父逃走的机会,一起前去了官府门前。 官府的守门官兵见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到来,赶忙去请县令过来。 县令急匆匆赶来,听了陈沅元所说的前因后果,与她所求,再看周围围观人群的附和声,和陈父灰败的脸色,心中思绪万分。 赵家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一些,这位女君就是赵家唯一的郎君的妻主。不管赵家最后夺权胜利的是谁,她都不必为了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男子,得罪了赵家郎君。 因此,县令很痛快地就下令,给两人开了断绝关系的文书,并警告陈父,日后莫要再前去赵府骚扰陈沅元。 这一出好戏,真是大快人心,围观的众人纷纷心满意足的离去。 而陈父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了。 陈沅元回到了赵府,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情绪,反而感到有些悲哀。 而赵眠星听闻消息赶来时,事情已经落下帷幕。 他回到摘星阁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第7章 赵眠星本来是在日常巡视自家商铺,正在与商铺的掌柜的核对账本。在陈父去闹事的时候,赵府就有小厮跑过来找他。他担心对方来者不善,陈父有可能与赵家姨母勾结在一起,对赵府有所图谋,遂听到消息就赶忙向赵府而去。 谁曾想,等他到赵府门口时,赵府门前一片冷清。问了守门的侍卫,才知道人们都去了官府。 听到侍卫说明了前因后果,他垂眸沉思了片刻,心中亦惊讶于陈沅元此刻的决绝。 先前他查陈家时,可是听说这陈家的女君丝毫不知晓自己要入赘的事情,完全是被陈父卖到了赵府。如此情况之下,她一个成年的女君连反抗都没有,就那么接受了这个安排,他以为对方还乐在其中呢。 未曾想,这都是她在隐忍。如今一朝爆发,竟是直接要与陈父断绝了父女关系。 思索片刻,如今陈沅元直接把陈父带去了官府,不失为一个绝妙的主意。但是,赵眠星心中冷笑,若是赵家姨母提前买通了县令,打定主意要赵眠星与陈父这样的人拉扯在一起,陈沅元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 第12页 不过若是成功了,倒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想到这里,赵眠星又赶忙抬步,往官府的方向走去。未曾想未走几步,他派去跟着他们的人就返回来了,想他禀告事情已经顺利解决。 看来百花县的县令,是一个明白人。 他渐渐放慢了脚步,想了想,这里似乎已经并不需要他了,他转身返回了商铺,继续这之前安排好的行程。 而陈沅元回到了赵府,就坐回了书房前,心中思绪万分,一会儿想自己的母亲,一会儿想儿时对她和母亲极好的父亲,一幅幅深藏在心底的画像浮现在眼前,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美好的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陈沅元也一直静坐在桌前。断舍离三个字说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极其难的。 曾经她的父亲也曾爱着她的母亲,爱着他们的家。可是这一切,终究敌不过时间,敌不过病魔,敌不过欲念沉沦,终是物是人非。 直到敲门声响起,赵文询问她是否用晚膳,陈沅元才从种种复杂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罢了,就当做从没有过这个父亲,待到功成名就,她再去祭拜先母。 之后的几日,赵府一片平静。 陈沅元发现在赵府的日子与在家中时并无甚差别,除了她并不用在读书之余,抽出时间自己准备一日三餐。 而赵眠星此人,也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一日比一日地早出晚归,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直到有一日,赵眠星晚上难得回来的早了一次,派赵月来请陈沅元过去。 多日未见,赵眠星看起来疲惫了很多。他眼下的青黑很是明显,看得陈沅元都愣了一下。 赵眠星一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捏了捏眉心,对陈沅元道:“女君来了,请坐。” 到底是白吃了人家这么长时间的饭,陈沅元温声劝道:“郎君可是许久未曾好好歇息过了?长此以往,很是伤身,还请郎君多多注意身体。” 赵眠星淡淡道:“多谢女君关心,我心中有数。” 接着他看向陈沅元,眉头轻皱,语气斟酌:“今日请女君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郎君但说无妨。”陈沅元闻言也正色起来,认真地看着赵眠星。 “明日众多商铺的当家人都会来到百花县,参加陆家当家人陆明双举办的宴会。此次宴会需要你与我一同参加。不知你明日可否有空?”赵眠星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眸,缓缓说道。 “郎君客气了,我自然是有空的。不知我可否需要做些什么准备?”陈沅元一笑,心中思索着这宴会是什么宴会,不过为什么要她一个无关人员参加? 仿佛看穿了陈沅元的疑虑,赵眠星道:“明日要来的很多商铺都与赵家商铺有合作,有些还在考虑,是否要与赵家续约。因此此次她们前来有几分想要打探赵家如今的情况的意图。” 陈沅元了然,估计对方就是想知道她这个入赘的女君,在赵家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赵眠星嘱咐道:“明日女君跟在我身边,见机行事即可。” “我知道了,郎君放心。”陈沅元颔首。 还有一些话,赵眠星没有说出口。这次宴会,赵家姨母应该会动手,就是不知,这一次,对方想要做什么。他看着陈沅元,叹了口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明日的宴会是百花县今年以来,商贾们举办的规模最大的宴会。不少想要结交好友的商贾纷纷从各处赶来,只为了能够在这宴会上露面。这次宴会不仅有在江湖上横行多年的老一辈人参加,还邀请了很多的新贵,因此来来往往人员冗杂。 赵眠星今日没有再早起外出,而是和陈沅元一起,换上了特意准备的衣袍,看上去简便却又不失精致。 在陈沅元换好衣服出来之后,赵眠星已经等在了门口,她一出现,赵眠星就微微愣住。 陈沅元身姿本就挺拔,平时穿着她从家里带来的旧衣服,还显现不出什么。如今这崭新的衣服一换上,被赵年伺候着挽起了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再加上她看见赵眠星下意识的温柔浅笑,瞬间让赵眠星晃了晃神。 而陈沅元此刻对赵眠星也是有几分惊艳之意的。 赵眠星穿了与她同色的衣袍,可能是这段时间较为忙碌,他消瘦了一些,不同于当下男子的圆润,他的脸上棱角分明,向她望过来的时候,眼中仿佛落入了星光。 “郎君,”陈沅元对赵眠星一笑,见对方愣住,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脸,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了吗?” 赵眠星这才回过神来:“没事,我们走吧。” 随即他率先转身,走在了前面,看上去没有丝毫不对劲,和往常一样。陈沅元赶忙跟在后面,把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 没有人注意到赵眠星藏在鬓发下的微微泛红的耳垂。 出了府门,赵府的马车早就等在了那里。上面赵府的标识瞩目,外表看上前虽然低调,但却是上等的促榆木,极其坚硬牢固。 赵眠星先行弯腰上车,陈沅元紧随其后。马车内空间虽然不小,但是两个人独处一室,陈沅元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感觉,她是感觉有一些局促,有一些不自在。 马车已经开始行驶,陈沅元浏览了一圈马车内的环境,就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随着马车行走一动一动的车帘,忽然就听到了赵眠星清冽的嗓音响起在耳边。 -- 第13页 “一会儿会有很多人,需要我们打招呼。我唤什么,你跟着我唤就可以了。” 两人离得不是很远,赵眠星的声音就像是炸在了陈沅元的耳边,她心中一动,把目光转向他,眼睛微微弯了弯,笑道:“好。” 赵眠星不禁在心中唾弃自己,今天竟然几次三番地看着一个女君晃了心神,估计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脑子不好使。 他不禁移开目光,没有与她接着对视。 犹豫了半天,他到底开口叮嘱道:“今日对于我来说,很是重要,今日他们也宴请了姨母,姨母应该不会放弃今天的机会,可能会有一些小动作,你要小心一点。” 陈沅元点头:“嗯,我知道了。郎君也要小心。” 赵眠星也点头道:“今日你最好不要落单,一直跟着我,不要放松警惕。” “好。”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赵月的声音隔着马车响起:“郎君,陆府到了。” 闻言陈沅元率先掀开了车帘,一步跳了下去,在马车旁站定后,回首伸出了一只手,递给赵眠星,打算帮他搭了一把手。 赵眠星看着陈沅元伸出的手,愣了一下,随后敛眉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心下有一瞬间的慌乱,未曾想这一个愣神的间隙,他未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一脚踩了上去。 他一下子身体失衡,眼看就要倒下去,就觉得手中一紧,随即一只手揽在了他的腰间,把他往旁边一带,他一下子就撞到了陈沅元的身上。 耳边是赵月的惊呼声,两人也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没有回过神来。 陈沅元的手还紧紧揽着赵眠星的腰,面上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 而赵眠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撞在自己胸前的柔软,他猛地反应过来,脸上慢慢被红霞晕染,微微用手推着对方,企图对方反应过来,把他放开。 谁知对方没有反应,他无奈地闭了闭眼,低声唤道:“陈沅元,可以放开我了。” 陈沅元这才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起来,赶忙手忙脚乱地放开了对方:“抱歉,郎君,刚刚我……” 还没说完,就被赵眠星抢先打断:“无事,刚才多谢女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ps:今天闯了个祸,一直在弥补,只能蹭现在的玄学了(捂脸) 第8章 刚才那一番意外,瞬间让陈沅元与赵眠星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多了几分除了尴尬之外的东西。 而赵眠星那句话刚脱口而出,他就感觉到后悔了。 赵眠星微微抿了抿嘴唇,总是感觉刚刚他的话有些太过于急切,显得他很是重视这件事,要是让对方误会就不好了。 陈沅元收回的手臂还有些无处安放,只得微红着脸冲着赵眠星笑了笑,瞬间抚平了一些赵眠星对于此事的紧张之情。 也是,当有人和你一样尴尬时,你就会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尴尬了。 两人未在原地呆多久,因为已经有一些打量的目光投到了他们身上,再不走,估计会有更多目光。 赵眠星率先平息好心绪,眼神目视前方,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地问道:“你没事了吧,那咱们就走吧。” “嗯,走吧。”陈沅元干巴巴地回道。 赵武拉着马车与陆府的马夫交接好,就和赵文一起跟在两人身后,向赵府大门口走去。 陆府门口,陆家的当家人陆明双正笑意盈盈地立在门前,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陆明双见两人走来,眼中笑意加深,赶忙迎了上来:“赵郎君,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陆明双和他们是一辈人,不过岁数比他们打上了五六岁,早已接手了家中的生意,并管理的井井有条,带着陆家蒸蒸日上。如今一见面,才知陆明双不仅才智过人,连面貌也比寻常人好看上许多。 她可能在商场上奔波多年,面上是一派老练之色,笑起来让人感到格外亲切。 赵眠星礼貌颔首道:“多谢陆小姐关心,赵某一切皆好。” 陆明双的目光转到陈沅元身上,眸中带有几分试探:“这位便是陈小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陈沅元心中吐槽,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对方是怎么久仰她的大名的,但是面上却还是一片温和,看不出半分不对:“陆小姐过誉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陆小姐才是真正的人才。” 陆明双闻言哈哈一笑:“陈小姐过谦了。” 随即她一拍额头,像是刚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忙向两人介绍一直立在她身旁的男子:“这位是我的夫郎,刚刚忘了介绍。” 陆夫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格外沉稳,笑起来十分温婉:“赵郎君,陈小姐,久仰。” 两人又纷纷向陆夫郎颔首问好。 陆明双又关切地问道:“对了,刚刚看到你们下马车时停留了一会儿,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两位可有受伤?” 赵眠星淡笑道:“多谢陆小姐关心,就是下马车时我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已经无事了。” 陆明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两位就先进去吧!我只能先失陪一下了。” “陆小姐客气了。”赵眠星颔首。 两人随着陆家的侍从走进府中,陆夫郎看着两人的背影,低声和陆明双道:“不说家世,这两位看起来倒很是相配呢。” -- 第14页 陆明双闻言睨了一眼陆夫郎,低声回道:“看起来相配又有什么用处,如今这赵家郎君没有妻家助力,怕是很难从那个虎视眈眈的赵新德手中讨到好处。” 陆郎君轻叹一声:“说来也是。”随即转身又和陆明双一起,笑意盈盈地迎向了下一位到来的商圈新贵。 ----- 细说起来,陆府府邸赵眠星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一次在侍从的带领下,经过装修精横的廊桥,来到了宴客的大厅。 大厅里已经落座了不少人。此刻赵眠星两人进来,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未等陈沅元环顾一圈陆府的环境,就有几个人起身,向着进来的两人走来。 率先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位坐在大厅入口处的年轻女君。 她的目光先是赵眠星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径直落在了陈沅元身上,不知怎的,陈沅元愣是从中感觉到了几分轻视与厌恶:“你就是陈沅元?” 陈沅元看了一眼赵眠星,却见赵眠星面无表情,好似跟眼前这个女君关系不是很好。 她沉思片刻,直接对上对方的眼神:“没错,我就是,不知阁下是……” 谁知这女君不爽的眼神直接从她身上略过,对赵眠星道:“你就嫁给了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君?” 陈沅元:“……” 赵眠星神色淡淡,语气淡淡:“这是在下的私事,与欧阳小姐无关。” 被唤作欧阳小姐的女君神色愤愤:“我早就说过让你嫁给我,你不听,如今嫁给这样一个女君,你就不后悔吗?” 哦?这话说的,有些深意,难道此前赵眠星与这位女君有些瓜葛? 陈沅元的目光不断从这位欧阳小姐与赵眠星之间徘徊,心中好奇。 谁知下一秒,就对上了赵眠星没有温度的眼神,她赶忙收好眼神,不再乱看。 赵眠星转向欧阳霜露,轻皱眉头道:“我与欧阳小姐,貌似不是很熟吧,欧阳小姐何出此言?” 欧阳霜露闻言眼睛一眯,显然有些不愉,但是赵眠星已经接着道:“赵某还有要事,暂且失陪了。” 说着赵眠星就示意陈沅元跟他一起走。陈沅元会意,两人从欧阳霜露身边经过。 经过之时,陈沅元明显感觉到欧阳霜露落在她身上的,不带善意的眼神。 陈沅元心中一凛,暗暗提起警惕心,防备起了欧阳霜露此人。 刚走几步,还未等两人落座,几个人来到了两人的周围,把两人围了起来,三言两语地开始寒暄起来。 赵眠星游刃有余地跟各位合作伙伴寒暄,顺便介绍了陈沅元给大家认识。 陈沅元看起来沉稳大方,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淡笑,在人群中也不显慌乱,不少人也已经收起了看赵眠星笑话的心理,逐渐回到正题上来。 赵家的地位自然无人质疑,就算赵家眼下家族内部震荡,也有不少小辈们不介意损失这么点时间,与赵眠星打好关系。 等把所来打招呼的人都应付了一遍,陈沅元脸上的笑都快要僵了。 人来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开宴的时辰,陆家妻夫两人来到了大厅。坐上了主位。 陈沅元也跟着赵眠星一起,坐在了陆家妻夫两人的下座。 陆明双先倒满了一杯酒,随后起身,朗声说道:“多谢各位赏脸参加我陆某人的宴会,我在此就先敬各位一杯,各位吃好喝好玩好,千万莫要拘束!” 众宾纷纷起身,一起举起酒杯,回应着陆家当家人的这一杯敬酒。 很快,陆明双就宣布宴会开始,宴会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台子中央不断有歌姬舞姬欢歌悦舞,台子下各位商人纷纷继续开宴前的话题,纷纷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合作伙伴,洽谈一番。 很快,又有一些人来到了赵眠星的身旁,刚开始还会提到几句陈沅元,后来他们就开始谈论起生意上的事情,陈沅元不懂这些,只能立在赵眠星身边,当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席间亦不断有侍从端着菜肴进进出出,穿梭在交谈的人群之中。 也有侍从为赵眠星这一桌端茶倒水,随着众位唇枪舌战,有一侍从不断为众人添茶。 添到陈沅元的时候,不知怎的,侍从手中的茶壶突然一歪,温热的水就撒在了陈沅元的衣服上。 而陈沅元本来全副心神都关注着赵眠星他们谈论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侍从的动作,因此未能及时躲开。 那侍从发现自己闯了祸,满脸慌张地道:“抱歉女君,奴才不小心……” 动静不小,不少人向这边看来,赵眠星也很快发现了陈沅元的衣服湿了,他走到她身边,上前问道:“怎么回事?你可有受伤?” 他不知道,此时的他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面上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让众位心思玲珑的在场人士,纷纷重新评估了陈沅元在赵眠星心中的地位,看来并不是那么的无关紧要啊。 她站起身,向赵眠星道:“郎君不必担忧,这不是热水,我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衣裳湿了。” 陆明双妻夫两人也很快注意到这边的事情,陆夫郎赶忙派身边的侍从带着陈沅元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赵眠星也随着陈沅元一同起身动作,引来了无数意外的目光。 侍从很快把两人引到了一处卧房,恭敬道:“郎君,女君,此处是我家主人暂时歇脚的地方,有几件还未穿过的衣裳,女君可以随意挑选一件换上。奴才就在门外守着,若有什么事情,两位唤奴才一声即可。” -- 第15页 说完这句话,侍从就行了一礼,退到了门外。 赵眠星看向陈沅元,两人四目相对,赵眠星疑惑对方为何干站着还不动作,陈沅元也疑惑对方为何干站着没有动作。 蓦地赵眠星反应了过来,耳垂红的滴血,他猛地转身低声道:“我也去外面等你。” 随即仓促抬步,逃一样地推开了房门出去,还没有忘记把门关上了。 陈沅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轻笑着摇了摇头,为今日这次次地意外感到神奇。随即她拿出了一套看上去不那么华丽、最为普通的衣服,快速地换上了。 刚换好,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陈沅元轻皱眉头,好奇地走向了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愿平安! 第9章 隔着一扇门,陈沅元有些朦胧地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声。 “姨……你怎么在……?”这是赵眠星的声音。 “……担心……”一个女声响起,陈沅元莫名觉得很耳熟。 突然她福至心灵,这不就是赵家姨母的声音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沅元伸手推开房门,外面的几人还在交谈,没有注意到她。 果然是赵家姨母,她正在笑意盈盈地与赵眠星交谈。 “我今日有事,晚了一些才来赴宴,刚一落座要找你们,就听别人说你和贤侄婿突然离席,我心下担忧,就让陆贤侄带我过来看看。” 赵家姨母目光随意往门边一瞥,就看见了陈沅元:“啊贤侄婿,你出来啦?听陆贤侄说有侍从不小心把水洒在你身上了?怎么样?烫到了没有?有没有大碍?” 陈沅元与赵眠星对视一眼,她不知赵家姨母追到这来问这事,是有什么阴谋。 她温和的笑道:“我无事,姨母,不过是一些温水洒在了衣服上,换身衣服就好了。” 赵新德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生怕你出什么意外,吓得我赶紧过来亲眼看看,才敢放心,贤侄婿没事就好。” 赵眠星看向陈沅元道:“既然换完了衣服,那我们就回席吧。” “好,”陈沅元转向赵新德,示意道:“姨母,那我们……” 赵新德摸了摸鼓溜溜的肚子,笑眯眯地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赵眠星不吭声,陈沅元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一行三人连带着赵武赵月在陆府仆从的带领下,往大厅走去。谁知在路过一片假山时,几人突然听到了一些低沉的呜咽声。 这是在陆府,听到这个声音,陆府的这个仆从的脸色都变了,他不知道该当作看不见直接带着人过去,还是该停下脚步,提醒对方一下。 他身后的几人,显然也不是聋子,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纷纷看了对方一眼,赵家姨母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她低声向旁边的两个后辈道:“这回有陆府的热闹看了。” 赵眠星对这个姨母显然是不想再说些什么,他转向那个陆府的奴仆,低声道:“你先去把陆夫郎秘密地请过来吧,注意点不要惊动了别人。” 那奴仆脸上也跟着通红一片,他低声为难道:“从这里到大厅,只有这么一条近路能过去。若是要绕的话,就得走上个一刻钟。”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难办。 赵新德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凑热闹地低声道:“不若咱们直接把这俩人抓起来,省的让他们狡辩。” 陈沅元嘴角抽了抽,低声道:“这到底是陆家的宴席,咱们还是等陆家主来吧。” 赵眠星点头,看向奴仆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走快些,我们几人,”他看了看陈沅元,又看了看笑意深沉的赵新德,沉吟片刻道:“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卧房里吧。” 接着他转头看向赵武赵月,吩咐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问题就派赵月去找我。”后面一句话明显是向赵武说的,赵武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沅元自然是不会反对的,而赵新德也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十分配合。 几人很快就回了刚刚的卧房,那奴仆也速度地去绕路找陆夫郎。 赵新德坐在椅子上,啧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陆府撞上这样一出大戏!” 陈沅元一脸尴尬地把目光投在屋内的一个古董花瓶上,而赵眠星则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处,冷目看着赵新德演独角戏。 赵新德坐的离陈沅元很近,她目光不时地晃在陈沅元身上,嘴上说着为老不尊的话,观察着她这贤侄女婿,到底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她也好对症下药啊。 赵新德凑到陈沅元面前,看了眼赵眠星,之后悄声对陈沅元道:“贤侄女婿,你说,这大戏的主角是谁啊?你觉着是这陆府的人啊,还是像咱们这样来陆府的人?” 陈沅元脸色微红,讪笑道:“这,这晚辈也不知道啊。” 没有丝毫顾陈沅元的意愿,赵新德揶揄道:“啧,贤侄女婿怎的脸红了?咱这做女君的,可不能这么容易害羞啊,还是见的少了,心态不行,改日姨母我带你去见见世面,你一定要来啊!” 赵眠星冷冷的目光扫到两人身上,陈沅元莫名抖了抖身子,讪笑着推辞:“不用了,姨母,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读书。” -- 第16页 赵新德一点也不跟陈沅元见外,看向来像是完全把她当作了喜爱的后辈,就是本人十分不着调:“你这怎么行啊?咱们女君,就合该三夫……” 赵眠星冷冷的声音响起:“我房中的事情,就不用姨母操心了。”接着他的眼尾扫向陈沅元,“你,坐我旁边。” 陈沅元痛快麻溜地坐了过去,和赵新德离的远了,中间还隔了个赵眠星。 赵新德这才消停下来,不再拉着陈沅元扯东扯西,而是专心致志地把玩起了这个房间桌子上的茶具。 陆家比对赵家,不差什么,陆家主平时歇脚的地方的茶具,都非凡品。 赵新德坐在那处不再出声,而陈沅元与赵眠星坐在一起,两人之间却也是相顾无言的沉闷气氛。 一时之间,这个屋子里竟然只剩下赵新德把玩茶具,茶杯与茶盖不小心相碰的清脆响声。 直到敲门声响起,屋内的氛围才恢复正常,赵月的声音传了进来:“郎君,是我。” “进来吧。”赵眠星起身,陈沅元也随之起身,两人向门前走去。赵新德却还悠哉游哉地坐在原处。 赵月与赵武前后脚进来,赵月禀告道:“陆家主与陆夫郎一同来了,我们想着这到底是陆府的家务事,与他们一照面就告退了。” 赵眠星颔首,还没说话,就听赵新德啧啧道:“小月小子,你就和你的主子一样,真是一点都不懂变通,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从那看完一场大戏再回来……” 赵眠星忍无可忍,面上的寒霜仿佛要凝成实质。他冰冷的目光向赵新德看去:“姨母,你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以前赵新德起码还会保持点长辈的威严,今日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三番两次地连正经都不正经。 赵新德成功地膈应到了他,面上依旧是笑着地道:“好好好,那我不说了。”心中就已经就着陈沅元泛红的耳朵,盘算起了要送一个大胆火辣的郎君给她,让她开开眼界,也让他的好侄子开心一下。 赵月听着赵新德的不正经的话,面上也已经红了一片,他低声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赵眠星一遍,就和赵武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而赵眠星眯起眼睛,这时候才发现,赵新德此人竟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连奴仆也没带。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赵新德,目光炯炯地问道:“姨母,你身边伺候的人呢?” 赵新德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具,不在意地道:“哦,我怎么会在意一个奴仆的去向,可能是会情妇去了吧。” 刷的一下,赵眠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冲向脑袋,心跳也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许多,他双拳紧握,两眼泛红地盯着赵新德,不信她直接把赵府的脸面放在脚底下。 而陈沅元乍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对方真是什么玩笑都敢开,后又看到赵眠星这愤怒的反应,她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新德。 接着,陈沅元赶忙看向赵眠星,忍不住低声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突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赵眠星奋力平息着心情,紧闭了闭眼,随即睁开,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陈沅元,心中微暖:“无事。”随即转身打开了房门。 陆夫郎来了。他看向赵眠星等人,不好意思又兼有感激地笑道:“多谢几位的提醒,让各位见笑了。” 赵眠星观察着陆夫郎,见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只好若无其事道:“陆夫郎言重了。” 陆夫郎叹气道:“都是陆家的家丑了,我就不说出来让各位笑话了。今日也耽误了各位不少时间,待日后我会让妻主多多感谢你们的。” 赵眠星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赵新德,对上对方有深意的笑容,又把目光转开:“陆夫郎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小事。” 陆夫郎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各位就随我先回席吧,出来的时间久了,太过招人注目,还请几位忽略了今日的意外和不愉快吧,到席间好好品品美酒佳肴。” 几人随即点头回席。 返回的时候,赵新德装作不经意地凑到了赵眠星的身边,笑着道:“怎么?害怕了?” 赵眠星瞥了赵新德一眼,冷冷道:“姨母作甚要捉弄我?” “哈,”赵新德轻笑一声,语重心长道:“不论如何,我是你的姨母,你我都姓赵,我希望你记住。” 话音刚落,赵新德就挤到前面,与陆夫郎交谈了起来。 赵眠星则是思绪万千。 赵新德此举到底是要做什么?告诉他他们都是一家人,内里斗斗可以,但是不要丢了赵家的面子? 他怎么觉得她不会是这么善良的人呢? 赵眠星心中冷笑。 第10章 陆夫郎并不是被养在闺中的男子,他也是出身商贾世家,自幼跟在母亲身边走南闯北,说起来倒与赵眠星有几番相似。 而赵新德这些年来也走南创北地做生意,与陆夫郎谈起一些趣事来,竟是聊得十分开心。 赵眠星冷眼看着两人,心中仔细猜度着赵新德的用意。 就在此时,陈沅元走到了赵眠星的身边,赵眠星注意到她,用眼神疑惑地看着她,像是在询问她可有什么要事。 陈沅元瞥了一眼赵新德,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刚刚姨母所说,可是那个意思?” -- 第17页 赵眠星意会,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是。” 陈沅元不解,更加悄声地问道:“那刚刚陆夫郎说……” 赵眠星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低声地笑了笑:“她可能就是在捉弄我们?” 陈沅元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赵眠星这才注意到,因为陈沅元小声说话,她的嘴都要凑到了他的耳边,简而言之,他们两人挨得极近。 !!! 赵眠星反应过来,耳根微红,快速地低声道:“这事等回去再说吧。”说完就径直拉开了距离。 而陈沅元也反应了过来,觉得两人确实挨得近了一些,她脸颊微红,抿了抿唇,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赵眠星微微摇头,表示无事。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大厅,坐回了坐席。 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之后几人就安静的坐在席间吃席,没有再动弹。 不知为何,可能是看到赵眠星与陈沅元两人之间有些怪异的氛围,商人们也识趣地没有像之前那样围上来,就这样,两人安静地坐到了宴会结束。 在结束之前,陆明双派人过来,告诉赵眠星两人,让两人宴会结束后稍坐片刻。 于是两人也没有急着走,看着众人纷纷退场,陆明双携陆夫郎把两人引进了书房。 陆明双一脸感激地笑道:“今日多谢二位了,若不然,我们陆府可是要出大丑了。” 赵眠星笑道:“陆小姐言重了,这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哎,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来找我便行,我可还记着当年你来我府上玩,赵姨让你叫我的那声姐姐呢,你若不嫌弃,就当我是个义姐好了。” 赵眠星有些无奈地笑道:“这怎么好……” 谁知还没等他说完,陆夫郎也跟着帮腔道:“就是啊,眠星,小姐夫郎的叫着多生分啊,你若不嫌弃,就叫她一声姐,叫我一声姐夫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赵眠星自然不好再拂他们的面子,只好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姐,姐夫。” “哎!”两人应的痛快,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跟来的陈沅元,她摸了摸鼻头,也跟着叫了声:“陆姐,姐夫。” 两人这才满意地移开目光。 接着陆明双开始解释起今日赵新德的事情:“你们前脚刚去换衣服,后脚赵新德就来了,她说她担忧你们,我无法,就派人带着她去找了你们。” 赵眠星点头,这件事赵新德和她的说辞倒是一致。 陆明双沉默片刻,陆夫郎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还是我来说吧。” 他看向赵眠星,认真道:“这些年,我们也和赵新德打过不少交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心知肚明。比起她来,我们陆家更希望以后和你合作,所以说,日后若你在赵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派人来找我们就行。” 赵眠星本就有猜测,经过他们直白的表达出善意,他显然有些意外与感动,他笑了笑,温声道:“既然如此,那眠星就先谢过陆姐与姐夫了。” ----- 回程的路上,两人依旧同程一辆车。 或许是经过今天的事情,赵眠星也不把陈沅元当作外人,直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 “今日姨母的那番话,可能就是捉弄我们。” 陈沅元不解:那她为什么要捉弄我们啊?图好玩吗? 陈沅元的不解之情都要从眼中溢出来,赵眠星一看便知,接着道:“今日回大厅的路上,我也问了姨母,她跟我说,让我不要忘了我们都姓赵。” 赵眠星认真看向陈沅元,问道:“你觉得,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沅元有些懵,什么叫不要忘了他们都姓赵?她不姓赵,她是外人? 想到此处陈沅元看了一眼赵眠星,把思绪往正事上引了引,沉吟片刻道:“郎君我有一事想问你,不知你可否告知?” 赵眠星显然也是对此事上心,他颔首道:“但说无妨。” 陈沅元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和她的关系可是不可和解的?” 赵眠星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深了深:“当然是。” “那她可能就是假意向你抛出橄榄枝,让你放松警惕罢了。” 赵眠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点上,她竟是与他想的一致。 他暗暗沉思,如此看来,他的这个入赘妻主,倒不是听闻的那样,是个纯粹的书呆子,脑子倒还是很活泛的。 陈沅元心中有些紧张,抬头看向赵眠星,慢吞吞地问道:“我也不知我说的对或不对,郎君听听便罢了。” 第11章 “我也不知我说的对或不对,郎君听听便罢了。” 听闻此言,赵眠星深深地看了陈沅元一眼,心中却在想,陈沅元刚才的这番言论,深得他心,就像是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怎么可能让他听听便罢了。 他轻易地看透了陈沅元潜在的紧张之意,眼中不自觉地带有一抹清浅的笑意:“我觉得女君说得没有错,我也认为,姨母可能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接着他的语气中带有了一丝冷意,陈沅元知道这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这话中之人的。 “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该警惕些了。” 陈沅元颔首,表示自己清楚了。 -- 第18页 赵眠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生意场上的事情,姨母可能暂时插不上手,所以说她极有可能是从你那里入手,这段时间你要多加小心了。” 陈沅元慎重地应道:“好,我知道了,郎君放心。” ----- 翌日一早,两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赵府门口,她们说她们要找的人是陈沅元。 赵府的门房没有直接让人进来,而是先派人小厮过来摘星阁,把此事禀报给了赵文。 赵文听到消息,就立马过来向陈沅元请示。 放下书的陈沅元听闻赵文说有人自称是她的同窗,找她有要事相商,她还有些意外,心中想着这怎么可能。 结果她让赵文把人请进来,来的两人竟然真的是她在学堂里的同窗。 一位名叫钱长安,而另一位名叫李玉成。 钱长安是一位富家子弟,心思单纯,待人真诚,要是让陈沅元来说,钱长安则是一个顶顶好的人。 在刚入学堂之时,因为陈沅元一身粗布衣,用的笔墨也都是最最简陋的,看起来就家境贫寒。有些同窗就有些看不起她,平时玩乐读书之时对她也都有些疏远,最开始在学堂里,陈沅元是没有朋友的。 而这种情况在钱长安来到学堂的时候,就改变了很多,当然,这种变化是向好的方向变的。 钱长安是学堂的同窗中,第一个对陈沅元表达善意的人,她虽然家境很好,但是但是却从来没有在意过陈沅元身上穿的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而她也不会觉得她一身华服与这一身粗布衣呆在一起有什么不妥之处, 在学堂之时,钱长安就与陈沅元关系最好。如今乡试日渐近,钱长安她们还都在学堂里做最后的准备,而陈沅元因为交不起学费,又不想麻烦老师,选择自己在家准备。 而另一位李玉成,陈沅元自认为与她是点头之交,并不是很好的朋友,所以这一次她也跟着过来,陈沅元属实有些意外。 按照日子,今日正好是休沐日,学堂在百花县,离赵府也不远,因此钱长安两人就跑过来看她了。 两人刚刚被引进门,钱长安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元儿,你不是说你回家自己学习去了吗?怎么背着我们连家室都有了?” 陈沅元一眼就看到了钱长安不解的小眼神,听到熟悉的嗓音,她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等会儿我再跟你细讲。” “学堂里有人说赵府小郎君招了一个入赘妻主,那个女君正好与你同名同姓,都叫做陈沅元,我们都以为是巧合的,结果有个与赵家有生意往来的同窗说,那个入赘的陈沅元也是梨花村的,这可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呢。”李玉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与陈沅元熟稔地道。 钱长安附和道:“对,不可能那么巧吧,同名同姓还同村,而且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你说过你们村有与你同名的,她们就觉着,这个陈沅元不会真的就是你吧,我不相信。正巧赵府也在百花县,离咱们学堂也不远,今天休沐,我们就结伴一起来求证一下。” 她说着撞了撞陈沅元的肩膀,鼓了鼓脸颊道:“就是没想到真的是你。”她接着又小声嘟囔道:“你成亲也不告诉我,也不请我喝酒……” 陈沅元知道,钱长安是以为她成亲了没有告诉她,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没有把她当好朋友啊。 毕竟当时她离开学堂回家时,最舍不得她的人就是钱长安了。 陈沅元有些无奈,因为她成亲这件事情,就连她都是当天要拜堂时才知道的,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更何谈是告诉钱长安一声。 她把胳膊搭在钱长安的肩膀上,无奈地道:“抱歉,我也是成亲那天才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直接来到了赵府,根本就没有顾得过来。” 她一说,钱长安就啊了一声,陈沅元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她求证道:“这件事是你父亲逼你的?” 钱长安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陈沅元没想到她猜的这么准,苦笑地点了点头。 钱长安伸出手,神色同情地拍了拍陈沅元的肩膀,得,这下子换成钱长安来安慰她了。 而李玉成则是在一旁笑着看她们两个,直到这时,看她们两个闹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道:“沅元,你在赵府过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陈沅元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在赵府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李玉成点了点头:“好就行,来之前我们就很担心,如果你不适应赵府的生活,那你可怎么认真准备科考。”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在赵府,也和以前在家、在学堂一样,我会认真准备的。” 钱长安接着道:“那你可得好好学,你可别忘了,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去京城呢!” 陈沅元认真看向钱长安:“放心吧,忘了什么我都不会忘了和你的这个约定的!” 说着几人就不约而同笑做了一团。 李玉成突然想到什么,眼中有点神秘的光:“对了,赵府的小郎君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啊这,陈沅元讪笑了一下:“挺不错的吧。” 李玉成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刚刚启唇,然而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钱长安就开口道:“对了对了,这几天老师问了我们好几道策问题,我与你说一说,你快跟我说一说你的看法,看看我们想的一样不一样!” -- 第19页 李玉成讪讪地收回还没出口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暗光。 她笑着应和道:“对呀,我也想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几天一直在代表我家参加各种升学宴 更得有些少,以后会多的,鞠躬鞠躬! 另外,上了第一个榜了,撒娇打滚求收藏啊!你们的收藏评论,都是对我最大的激励呀! 爱你们!么么! (ps晋江吞我存稿,我本来两千多的,它愣是给我吞了,啊我改了好多遍的!又重写的,气死!) 第12章 陈沅元与她们两人有一阵子没见了,因此也聊了很长时间,直到快要用午膳的时候,两人自觉留在赵府用午膳有些不妥,率先提出了告别。 钱长安还十分的不舍,临到出门时,她一步三回头,看得陈沅元心中很是无奈,李玉成看到钱长安这种姿态,不自觉捂脸道:“长安既然这么舍不得,要不然沅元你就和我们出去,在外面吃一顿吧。” 钱长安听闻此话,不由得拍掌称好:“对啊,元儿,咱们去聚福楼吃一顿,我请你们!” 陈沅元看着钱长安期盼的眼神,再看同样一脸赞同的李玉成,迟疑片刻:“这,好,咱们今天就好好吃一顿,那就劳烦长安破费了。” 钱长安听到陈沅元同意了,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揽住陈沅元的肩膀,就招呼着人们往外走:“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几人笑闹着出了陈沅元所用书房的门,未成想刚出摘星阁的大门,就碰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赵眠星。 赵眠星一身浅蓝色衣袍,从远处缓步走来,眉如远黛,眼若含星,纤瘦的身形流畅万分,一步一动之间都仿佛带着凉风。 他的身后跟着赵月赵岁两人,抬眼之间,赵眠星就看见了陈沅元与两个陌生的女子笑闹在一起,他脚步微顿。 恰好这时,陈沅元也抬眼,不经意一望,却正好望进了赵眠星宛若寒潭的眼神。 陈沅元不知不觉间脚步也停了下来,钱长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不走了?” 随即转头看向前方才发现,她们竟碰上了招架的郎君,她下意识想要规整一些,赶忙把胳膊从陈沅元肩上拉下来,立直了身体。 而李玉成则是眼看着赵眠星,眼底闪过一缕幽光,面上笑得更加温和。 赵眠星看着三人,微微颔首见礼。 陈沅元也颔首,轻唤了一声:“郎君。” 赵眠星微动了一下嘴角,眼神扫过她身边的两人,向她询问道:“这两位是……” 陈沅元赶忙向他介绍两人:“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同窗,今日有事来找我,我们一起出去用膳,午膳就不在府上用了。” 赵眠星又向两人再次颔首:“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进去了。” 陈沅元颔首称好。 几人擦肩而过,钱长安还没有从刚刚的偶遇中回过神来,她望着赵眠星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道:“我以前只听说过赵家的小郎君是个善于经商的冷面郎君,未曾想这位赵小郎君竟有如此天人之姿!” 陈沅元好笑地看着钱长安,用力拍了她后背一下,让她回神:“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钱长安忙看向陈沅元,还以为她生气了,赶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就是听说了很多赵小郎君在生意场上诸多雷厉风行的手段,结果一看是个和咱们同龄的男子,还长得这么好看,有些惊讶而已。” 李玉成则是语气中带有几分羡慕的道:“没想到你竟有此等境遇,有这样的男子成为了你的夫郎。” 陈沅元也不知怎么跟她们解释,只能笑道:“都是巧合而已。” 还没等几人出赵府大门,未曾想赵月竟然追了过来:“娘子,请等一等,郎君说几位同窗远道而来,让娘子好生招待,这一餐就让郎君请你们用。” 说着赵月递给陈沅元一个钱袋,外有精致刺绣花纹,内有鼓囊囊的银子。 钱袋被塞在陈沅元的手心里,她有些惊讶刚想开口推辞:“这……” “娘子就拿着吧,郎君说你平日里读书辛苦了,这一餐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不用给他省钱。”赵月笑着补充道。 陈沅元也不是会拂人面子的人,她收下了赵眠星的这番好意,感激道:“那就多谢郎君了。” 赵月笑道:“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说着就向三人行了一礼。 “好,多谢。 ”陈沅元颔首。 这一次,陈沅元又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钱长安凑过来,脸上带着八卦的笑,碰了碰她的肩膀道:“看来赵家小郎君待你不错,”接着她露出如老母亲一般欣慰的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李玉成也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钱长安的话。 陈沅元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快走吧这一顿我请你们!” 果真是手中有钱,语气豪迈。 ----- 几人穿过闹市,来到了生意火爆的聚福楼。 钱长安率先一步进场,陈沅元两人跟随在后:“小二姐,来一间天子一号上房。” 小二姐点头哈腰:“几位客官来的真是不巧,小店的上房已经满了,大堂倒是还有两个位置,不知几位可否落座?” 钱长安闻言啧啧道:“看来老天都不想让我狠宰你,既然如此,那就在大堂吧。” -- 第20页 “好嘞,三位快随我来!”小二姐兴奋地喊到,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靠窗边的好位置。 落座之后,钱长安熟练地报了一堆菜名,各各都是聚福楼的招牌菜,最后还要了聚福楼招牌的自酿米酒。 钱长安拄着桌子,兴奋道:“今日可好不容易宰你一顿,玉成你可不要心软,看看想吃什么快点。” 李玉成摇头笑道:“好了好了,这些就够咱们三个人吃的了。” 陈沅元也苦笑道:“对啊,长安,你快嘴下留情吧,这样下去我估计银子都不够了。” 钱长安假意沉吟片刻:“嗯,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暂时上这些吧。” 小二姐眉开眼笑:“得嘞,几位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 等菜上桌的时候,钱长安两人又开始跟陈沅元说一些学堂发生的趣事。 “你不在的时候,夫子还时常跟我们念叨你呢,让我们向你这个好榜样学习。”钱长安对陈沅元挤眉弄眼。 “夫子还说,像你这样的人,在学堂和在家中都是一样的,你一定能好好准备乡试。”李玉成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也笑着道。 陈沅元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夫子。” 钱长安立马安慰道:“你别这么说,夫子也能理解你,你不想给她添麻烦……” 未等陈沅元再开口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全大堂的人都被这一嗓子吸引,纷纷向发声的人投去热烈的目光。 “男子就应该在家里好好相妻教女,成天出来抛头露面,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直在关注着奥运会,看到首金,二金,三金,还有一位老将得了铜牌,真的是太激动了! 中国运动员们太棒了! 中国姑娘们太棒了! (咳咳,所以有点晚了,你们不会怪我吧,顶锅盖逃走) 第13章 陈沅元几人也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向发声处看去,却见是几位读书人,不知道争论了些什么,争论的面红耳赤。 而刚刚吸引了众人注意的这句话,恰好是那位忍不住站起来的书生,脱口而出的。 她旁边坐着的同伴见周围人都把最热烈的目光投到了她们身上,脸色涨红,赶忙伸手想要把站着的书生拉着坐下,结果狠力拉了两下竟然没拉动。她只得急切地悄声道:“周围人都在看着你呢,你快坐下!” 立着的书生环视了一圈目光炯炯盯着她的人,面色通红地一挣,冷笑出声:“我又没有说错,男子本就应该在家相妻教女,这是千古以来的传统!”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在场众人的讨论激情,一瞬间酒楼里就充满了包含各种观点的讨论声。 近些年来,自从当朝贡献突出的左相被揭穿是男扮女装入朝堂,在朝堂内外掀起轩然大波,百姓们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的人支持他,有的人轻视他,更有的人谩骂他,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一辈的朝官往往思想封建,她们坚决请命要严惩左相,否则后来男子纷纷效仿,朝堂不成样子,□□威严何在?而新一辈的朝官中,有不少人都钦佩于左相的惊世之才,纷纷为左相求情,请求皇帝网开一面。 更何况,这些年来左相提出的重重提议,那是切实地改善了民生。而真切受到过左相帮助的百姓们也不停出声,若是严惩了左相,怕是会让民间哀怨之声一片。 又有一些京城大家中的男子,挺身支持左相,直言谁说男子不如女,男子也应该上朝堂,见世面,向封建的思想发起了挑战。 自那以后,女帝就开始重视起来男子的权益,颁布了很多解放男子的法令,逐步给了男子一些与女子相同的权益。 如今政策下发多年,男子境遇虽然有些改善,很多男子也可以离开家门,外出求生,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之下,还是有很多女子自认高贵于男子,有很多男子自囿于后宅。这条路,注定漫长而艰难。 而眼前的这位书生,估计就是其中那些女子的代表人物,她话一出,就有一些女君附和出声。 “没错,自古以来,都是女耕男织,女子主外,男子主内,出来抛头露面,于理不合!” “男子都见识短浅,哪有什么真本事,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出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在座的本来还有几位男子,闻言纷纷涨红了脸,暗自硬了拳头。 又有一些女君分明不赞同这些观点,起身道:“男女都是一样的,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女子能够读书,男子也能读,女子能出来抛头露面,男子自然也能!” “没错,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便一定是对的吗?女皇颁布这些法令,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们如今在这里反驳,是不赞同女皇的法令吗?” 钱长安也起身说道:“你难道不是男子生的吗?你的父亲、兄弟们知道你会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吗?” 那名最先出声的书生脸红了又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未再说一言,好似忍不了了一样,跑了出去。 而她旁边与她一同而来的书生,赶忙起身,向诸位匆忙道了句:“抱歉,我朋友家中有些变故,才有此等极端的言论,我代她给大家赔礼了。”接着就匆忙追着对方而去了。 -- 第21页 现下虽然女帝的政令下发,但是人们的思想不能是一朝一夕改变的。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都能在众人中掀起腥风血雨,有好些人也已经习惯了来这一出。 而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众人也都当作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吃吃乐乐,侃天侃地。 钱长安坐下后,不忿地道:“每次都有女君说出这种话,她们难道一点都不会想起她们的父亲吗?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把人养这么大,听到这样的话,不会伤心吗?” 李玉成隐晦地看了一眼陈沅元,道:“可有些男子确实不值得同情,也不配当父亲。” 钱长安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人有好坏之分,不可以以一概全,若是男子生来就与女子平等,该有多好啊!” 李玉成笑着打趣她:“怎么,女子三夫四侍,如若若要平等,难道男子也要三妻四妾吗?” 钱长安怔了一下,反问道:“为何就不能一妻一夫,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李玉成哦了一声:“到时候女子不能娶三夫四侍了,你岂不是就享不了那齐人之福了?” 钱长安白了她一眼:“一妻一夫有什么不好的?” 两人在那一来一往,陈沅元却是想到了赵眠星,作为一个男子,接手家族生意,就连家中也有人不满反对,在在谈生意的时候,应该也会不可避免地遇到轻视。 一想到那个画面,想到赵眠星冷淡的眉眼,她就不由得眉头皱起。 突然,钱长安怼了陈沅元一下:“元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沅元看了李玉成一眼,笑道:“你说的对,男子本身就不比女子差什么。” 钱长安有了陈沅元赞同,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李玉成。 李玉成面上无奈地笑,心中却在想,入赘到赵府,赵家郎君自然不会让她纳侍,她在这里装什么装。 陈沅元接着叹了口气道:“不过这路,得长着呢……” 多说无用,小二姐也端着菜上桌,众位推杯交盏,大谈抱负,好不乐乎。 陈沅元本来不想饮酒,但钱长安和李玉成都说,这米酒不醉人,浅酌几杯也好,陈沅元耐不住劝,痛饮三大杯。 不过也确实,味道极好 最后,几人各回各家,陈沅元也回到了赵府。 未成想回到摘星阁,却又正好与赵眠星碰到了一起。 赵眠星下午还有事,中午午休过后,就出发了,他也没想到也正好碰到了陈沅元,眼中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陈沅元看见他,赶忙掏出钱袋,递了过去:“今日这一餐,多谢郎君了,这是剩下的银子。”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姿态,但是赵眠星身后的赵月却是竭力忍着自己的笑,这女君真是实诚。 赵眠星看着陈沅元这番动作,眼中也不自觉闪过笑意:“平日女君也有用银子的地方,剩下的女君就暂且拿着吧。” “如此,那便当做我向郎君借的,日后我考取了功名,有了俸禄,再还郎君。” 没想到陈沅元如此较真,赵眠星无奈答道:“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郎君慢走。” 擦肩而过之时,赵眠星忽地吸了吸鼻子,是一股清甜的酒香。 他偏头,余光中看向陈沅元,心想,这是饮酒了吗? 她竟然还会饮酒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奥运看的我,血压上升,心梗了 第14章 之后几日,钱长安和李玉成就时不时地来找陈沅元,有时是两个人来,但是更多情况是李玉成自己一个人来。 李玉成对于四书五经的掌握不如陈沅元,据她自己所说,她要么去找夫子解惑,要么就是来赵府找陈沅元解惑。 她时常是背着自己的简陋的小书袋,装着自己拿不准的书本段落,来向陈沅元请教。 今日就是如此,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赵文禀告陈沅元说李玉成来了。 陈沅元放下手中的书本,迎了出去:“玉成,你来了,快进来。” 李玉成这几日常来,她径直走进了书房,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是细看的话,却能发现,今日的她没有背起那个一直不曾离身的书袋 。 陈沅元没有发现,直接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李玉成笑着道:“这几日多有打扰麻烦你 ,今日就不问你问题了,我前两天给别人写书信挣了一些银子,今天请你去吃酒。” 陈沅元一愣,忙笑着推辞道:“为你解惑的同时,也是让我复习了一遍,加深了印象,你说我帮了你,同时你也算是帮了我,怎好意思让你请客?” 李玉成见她推辞,接着劝道:“日日刻苦学习,学的脑袋都木了,也合该放松一下啦,你就跟我走吧。” 陈沅元还是摇头:“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不能轻易放松了,今日我就不去了,待秋闱结束,我们再好好聚……” “哎?”李玉成不听她的,上前拉住她,拽着就往外走:“别人都嫌我烦,赶我走,就你,有耐心地帮助我,你就当给我面子,让我今日好好感激你,好不好?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往前走了两步,陈沅元见状,也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只得跟着她去了。 不过…… “怎么没叫上长安啊?”陈沅元突然想到。 -- 第22页 “我问了她,她说她有事,今日来不了了,改日再跟咱们聚。”李玉成答道。 陈沅元点头,表示明白了:“好吧,那走吧。” 一刻钟后,陈沅元看着越来越繁华的街道,有些懵地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玉成神秘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暗光:“放心吧,沅元,我又不会把你卖了,今天啊,我是带你来享受来了!” 说着她就把陈沅元拉进了一家散逸着刺鼻香气的楼阁,上面牌匾上赫然写着“花满楼”三个大字。 ------ 一间雅间内,陈沅元正襟危坐,神情有些尴尬地避开了一个想往她身上靠的男子。 她看着富丽堂皇的装横,听着耳边男子的嬉笑声,只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 她看向旁边笑的开心看着她的李玉成,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吧。” 李玉成看起来对这里十分熟悉,神情悠哉,半点也没有不适应。 她身边倚着一位只着了半透红纱的貌美男子,脚边跪坐这另一位看上去年龄不大的清纯男子,虽然有些不同,但是两人都是不同风情的貌美。 跪坐在她脚边的正在把剥好的葡萄喂到她的嘴边,她仿佛被打破了什么封印,完全没有平日里熟悉的感觉,让陈沅元陌生得很。 李玉成听到她的话,不赞同地道:“咱们不是刚坐下吗,你怎么就想走了?你成天看书,都快要看傻了,偶尔放松一下才更好。” 陈沅元坐立难安,又一次推开要往她脸上放的嫩手,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你就在这里放松,我先回去了。” 李玉成了然地笑了笑:“是不是怕赵家的小郎君发现了生气?放心,这里的人最很严的,没有人会透露出去了。” 陈沅元皱眉:“玉成!” “哎呀,好吧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你们都下去吧。”李玉成扫了一眼周围的男子们,男子们领命,服了一礼后低头退了出去。 “这下只我们两个人可以了吧,我们就喝点小酒吧。”李玉成看向陈沅元,无奈地道。 陈沅元本想直接离开,但是又听李玉成道:“我银子都已经交完了,你再不喝,今天可就是白来了。” 陈沅元只得安慰自己,最后再陪李玉成喝一次酒,以后她就再也不和她出来了! 临别之时,陈沅元看向李玉成,认真道:“马上就要秋闱了,就算压力再大也不能堕落至此,最后这段时间要稳住,日后不要再找我出来饮酒了。” “好好好。”李玉成面上愧疚地应道。 ------ 又是一身酒香,陈沅元回到了赵府。 入门的时候,她正好碰见了往府外走的赵新德,她停下颔首见礼。 赵新德动了动鼻子,笑得意味深长。 赵新德并没有停留太久,简单地问候了陈沅元几句就又赶忙走了。 而刚往前拐过一个转角,陈沅元发现,这又是恰好碰到赵眠星的一次,她依旧颔首见礼 赵眠星面色冷淡地回礼。 两人又一次擦肩而过,这一次,赵眠星从陈沅元的身上不仅闻到了浓郁的酒香,还有…… 浓郁的不知多少种类的花香混合在一起的浓烈香气。 他瞬间看向了陈沅元,见对方还是一副平常的老实样子,可能酒喝得有点多了,耳朵通红,但是面上却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 他收回视线,这明显没去什么好地方。 不过确实也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无意识地皱着眉头,脚步顿了顿。 待陈沅元走远后,赵月凑过来低声道:“据说女君刚刚从花满楼回来。” 赵眠星沉默,他从小在百花县长大,自然知道花满楼是什么地方。他看向赵月,清冷的声音响起:“花满楼?” 赵月垂下眼睫:“是,女君与同窗李玉成一起去的。” 赵眠星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人……是原形毕露了吗? 已经是不知第几次了,陈沅元被朋友叫出去,喝花酒。 他真不知,她们是真的一起准备秋闱,讨论时事,还是以此为借口去放纵自己。 他有些后悔自己把银子给了出去。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罢了。 他轻哼出声:“不用管她,只要不给赵家惹事就行。” 第15章 接下来的半个月,虽然李玉成依旧时不时地背着书袋来请教陈沅元,偶尔还会提起要一起去吃酒,但是陈沅元都以马上就要考试的理由拒绝了。 李玉成也没有强求。 时间过得飞快,赵眠星知晓秋闱日接近,之后就未在打扰陈沅元,只是叮嘱赵月关注着些她都缺些什么,不要耽误。 终于,后天就是秋闱的日子了,这一天一大早,钱长安和李玉成就一起来到了赵府,她们和陈沅元相约一起去看望她们的夫子,廖旻文。 此一去,不只是看望夫子,更是想要在秋闱之前得到夫子的祝福与叮嘱。 陈沅元也一早就准备妥当,三人一同出发。 学堂建在闹市之外,若是步行大概能够走上一两个时辰,因此陈沅元与李玉成纷纷坐上了钱长安准备的马车中。 三人坐上马车也并未放松,少了些嬉笑声,都在认真地看着不离手的书本。 突然,马车一晃,陈沅元手中的书一下子就掉落在了地上,钱长安则是“嘭”的一声脑袋撞到了车厢上。 -- 第23页 李玉成还行,只是晃了晃身板,她赶忙扶稳旁边两位,冲马车外问道:“阿段,怎么了?” 然而不用说,也知道外面出了些事情,因为不断有咒骂声响起,还有拳头撞击□□的声音。 赶车的是钱长安的侍卫阿段,她掀开车帘,苦着脸望向三位主子:“前面有两伙人堵住了路,在打架。这里好像过不去了。” 打架? 按理说百花县治安也算是好的,这么些年陈沅元也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当街打架。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却见是明显不均等的两伙人,一群皆是人高马大的女子,而另一边,有几位妙龄的男子,还有几个老人。 陈沅元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 钱长安则是看着被推倒在地上的男子,瞪大了眼睛:“这是打架?这不是欺负人?” 未等阿段的那句是否绕路的问话说出口,钱长安就冲动地下了马车,直接冲上前去,拦下了一个女子要往倒在地上男子的身上踢的那一脚,并发出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成功地,全场的注意力纷纷来到了钱长安的身上。 而刚刚没有防备一下子被钱长安推倒在地的女子也回过了神来,她怒瞪大了眼睛,大吼着起身扑了上来,与钱长安扭打在一起。 陈沅元不禁捂脸,看起来形势十分不妙,但是这种情形之下,陈沅元与李玉成对视一眼,两人纷纷下了马车,站到了钱长安身边,想要上前拉仗。 赵武一把拉过钱长安,把护在了几人身前。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群女子就放下了明显不敌的那伙人,纷纷围到了钱长安和马车的周围。 有一个脸上有一条疤痕的女子走了出来,拦住了还想在上前的那名女子,她扫了几人一眼,之后面色不善地盯着钱长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多管什么闲事?” 钱长安刚要说话,就被陈沅元与李玉成拉住。 赵文上前一步,说道:“无意中路过此处,看到那男子可怜,我家主人没有忍住就上前帮了一把。”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几位女子健壮的体格,笑道:“我们无意牵扯进你们的私人恩怨当中,若是打扰到各位,那我就道一声歉。不过,不管怎么说,官府脚下,还是不要打架的好。呃,不知几位可是有什么误会?” 刚刚被拦住的女子满脸不耐,瞪着她们道:“管你们屁事!” 接着她转向刀疤女,眼中是明显的恶意,丝毫不避讳地问道:“这些人一起去收拾了吧?” 闻言,陈沅元几人不禁后退了几步。 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女子们就拎起来拳头,向她们冲了上来。 钱长安练过一些武,还勉强能打,李玉成则是完全地体弱,躲在了众人的身后,赵武一直在陈沅元身前护着她,陈沅元也只能是一边护着李玉成,一边偷袭一下对面的女子。 只是赵武一人终究双拳难敌四脚,她被几人围着打,一时不察,直接把陈沅元暴露在敌前。 有一个女子看着陈沅元,眼睛都亮了,闪过一丝幽光,抬起拳头就向她的头部落下。 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沅元竟抬手接着了对方这一拳,对方明显一惊,又有两人不着痕迹地向陈沅元靠近。 陈沅元好歹也是每天都有锻炼身体,再加之以前在家中劈柴等活计都是落在她的身上,其实她本人的力气已经不小了。 因此她也没有胆怯,直接迎着几人的拳头,与对方打了起来。 她的头部猛地后退,躲过对方探过来的一拳,又抓住对方惯性向前的机会,脚下一探,把对方绊倒。 这时又有两人围了上来,陈沅元躲闪不及,被对方一拳打在背上,发出一声闷响,赵年赵武见状赶忙过来帮她,却被缠住了手脚。 没人注意到李玉成,趁着混乱,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向着围着陈沅元的两人的身后打过去,“嘭嘭”的两声,她眼疾手快,偷袭成功。 赵武赶忙喊道:“主子,你们快点走!” 而刚刚势弱的另一伙人,早就趁乱逃走,不见踪影。 陈沅元为倒地的两人各自补上一脚之后,又赶忙上前分担赵武的压力。 还未等动作,就听远处传来叫喊声:“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那几名女子对视一眼,竟然扔下了陈沅元几人,扶起倒下地上的几人,就跑走了。 陈沅元上前拉起最后被绊倒在地的钱长安,问道:“没事吧?” 钱长安摇了摇头,吐了口血沫:“呸,竟然让她们跑了!” 赵武抹了下嘴,上前问陈沅元:“主子,你没事吧?” 陈沅元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赵武赵年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当然,就是赵年的脸上,有一处明显的紫色伤处。 李玉成走了过来,有些疑惑:“不是说官兵来了,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奥运,气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 第16章 对啊,这么久了,官兵呢? 几人四处环顾了一圈,却只见阿段从不远处一路小跑到眼前。 钱长安见状一头雾水,刚刚她不是还在这吗,什么时候跑走的? 她开口问道:“阿段,你去哪儿了?” -- 第24页 阿段挠了挠头,一脸憨样地看了钱长安一眼:“我看她们人多势众,就跑远一点,假装官兵来了喊几声,看能不能把她们吓跑。”说着她还嘿入赘第十六嘿笑道:“没想到她们真跑了。” 众人这时才知道,哪有什么官兵啊,原来是阿段喊的。众人纷纷向阿段投去赞赏不已的目光。 钱长安笑着轻怼了阿段一拳道:“好伙计,你真谁让我刮目相看啊!” 陈沅元她们纷纷点头:“多亏了阿段,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阿段嘿嘿笑着,时不时地挠一挠头发,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乱斗,痕迹还在远处,陈沅元扫视了一圈,沉声问道:“不过,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纷纷正色起来。 钱长安捏了捏拳,一脸不忿地道:“一群大女人也有脸在这里欺负人弱男子,真是不知羞!” 李玉成理了理有些杂乱的衣衫,看向众人接口道:“我们来的也是巧了,正好碰上了这场意外,也算是帮了那些男子一把。” 陈沅元看着倒在地上的木桶,若有所思。 这时,赵武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子,刚刚我与她们交手,发现她们虽然是练家子,但是武功杂乱不成一派,应当是一群混混或是被临时组织到了一起。”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赵武顿了顿接着道:“但是她们一听到‘官兵来了’的喊声时,直接乱了阵脚,落荒而逃,我认为她们应当就是一群混混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候赵年冷不丁出声,脸上是明晃晃的不解:“那为什么那些男子跑的那般快,而这些混混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一直在打我们?” 赵年是真的不解,因为刚刚,那群人围上她的时候,她余光看到了那些男子悄悄溜走,心还提了起来,祈祷着对方不要被发现。 而围着她的人中,明显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却还是当作没看见,反而是转过头来对付她们。 一个人她还能勉强想着是偶然,但是两三个人啊,分明都是看见了,却还是把拳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是真的不解啊。 听到赵年的分析,李玉成心里一个咯噔,佯装拧眉思索:“或许是我们真的惹急了她们,所以她们想要先教训我们?” 钱长安也是一脸的不解,越想越觉得可疑,她转了转头,余光中看见陈沅元,开口问道:“元儿,你怎么看?” 陈沅元观察了一下她们坐马车过来的路口,那个路口说起来不是很宽,在这个地方正好能够看到她们来的地方,而她们过来的地方,却是有一个大大的柱子挡住了视线,因此直到除了路口,才见到了刚刚的那两波人。 而这里已经有些远了闹市,人很少,有什么声音按理说都应该有些明显,可是刚刚…… 她抬眸看向阿段,开口问道:“阿段,刚刚在来路上赶车的时候,你可有听到这边的声响?” 阿段直对上陈沅元黑漆漆的眼神,心中一突,还以为对方要问她的罪:“我,我没注意……” 赵武和赵文当时也在外面,这时纷纷仔细回忆。 赵武回过神来,看向陈沅元:“在那条路上的时候,我们却是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声响,所以直接转过了弯来,没想到却撞上了她们……” 陈沅元走到那处柱子处,往回看了看,印证了刚刚的想法,她回过头,轻皱眉头道:“这似乎是给我们演的一出戏啊。” 李玉成脸色微白:“所以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钱长安则是一头雾水:“等等等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啊?怎么就一出戏了啊?” 众人失笑,陈沅元则是把自己的猜想细致地讲了一下,众人纷纷吃惊不已。 眼下徒对着这里也猜不出背后之人是谁,因此赵武抱拳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查吧,我们现在接着走吗?” 阿段不甘落后:“我也一起查!” 陈沅元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接着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接着走吧。” 众人点头。 ------ 到达学堂之时,正好快赶上夫子午休的时候,几人只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廖夫子就拿着课本出来了。 她看见三人,先是一惊,接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们三个不在家中好好温习,怎么来看我啦?” 她的目光转向陈沅元,拍了拍她还算厚实的肩膀,眼中有些欣慰。 钱长安笑嘻嘻道:“正是因为要考试了,我们这不才特地来看您吗,夫子。”她冲着陈沅元两人挑眉,随后看向廖夫子,“这不是想着让您再指导指导我们嘛。” 廖夫子笑着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随即转向众人,“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先用了午膳再说吧。” 三人当然不会拒绝:“好啊好啊。” ------ 用完膳后,她们三人一同前去了廖夫子的书房,廖夫子开启了她的叮嘱模式,把她能想到的问题通通跟着三人念叨了一遍。 这三人也没有丝毫地不耐烦,纷纷认真地听着夫子的叮咛,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后,廖夫子意犹未尽地收了声,笑道:“好啦好啦,我就不跟你们再念叨了,你们最近都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跟我说一说吧。” -- 第25页 钱长安则是毫不客气,第一个开口问。自己温习,没有夫子指导,全凭自己,但是有时依旧会碰上自己拿不准的问题,这时候,夫子的用处就凸显出来,传道解惑罢了。 直到天渐渐泛黑,三人绞尽脑汁,实在是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才终于意犹未尽地一同告辞。 临别之时,廖夫子一直送她们到门口,她知道,这一别,等待着学生们的不仅是科举的艰难,还有锦绣的好前程。 三人同样坐马车而回,她们先是把李玉成送了回家,随后再前往赵府。 李玉成下车之后,钱长安才露出一点焦虑之情,说实话,秋闱日渐近,她真的是越来越紧张。 钱长安看向陈沅元那张冷静的脸,突然好奇地出声问道:“元儿,你不紧张吗,我现在心都在突突地跳了。” 陈沅元笑着道:“我也紧张啊,不过这阵子你一直努力在家好好温习,就像夫子所说,你不用过于担心,考试应当没有大问题的。” 钱长安点了点头,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看这阵子你和玉成的关系好像好了很多,我记得当时在学堂你们还没这么熟呢。” 陈沅元点头,笑着道:“这个你不也知道吗,这段时间她经常找我请教问题,一来一去就熟稔很多。” 钱长安却是有些疑惑:“她经常去找你吗?” 陈沅元不解,心中微动:“对啊,她说问了你,你要在家中好好温习,所以就她一人来找我……” 钱长安眼神复杂,与陈沅元对视一眼:“她……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陈沅元晃了晃神,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总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 她抬眸,认真看向钱长安:“那当时你们第一次来赵府找我……” “也是李玉成听到了消息,来找我一起来的。”钱长安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头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么说……”两人又对视一眼。 “她是想亲近你!”钱长安睁大眼睛,手指握拳打在另一只手心上,得出结论。 陈沅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爱马龙! 有点晚,来啦来啦哈哈哈! 第17章 她是想亲近你。 这就是钱长安辛辛苦苦得出来的结论。 陈沅元一时无语地看向对方,正对上对方明亮的眼神,真不知道是钱长安太天真,还是她内心阴暗,把人想的太坏。 陈沅元静默片刻,才缓缓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我这个人有什么值得她亲近的地方吗?尤其是在学堂时,我们明明只是点头之交?” 钱长安一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她这个人比较迟钝?” 陈沅元:…… 陈沅元一言难尽地看了钱长安一眼,钱长安信誓旦旦道:“有的人就是对于朋友这方面比较迟钝,当年你在学堂时,她可能没发现你的好,等到最近,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发现了你的好……” 陈沅元似笑非笑:“我的什么好?” 钱长安脸上的笑凝住了,不得不说,友情论解释起来很是牵强,她喏喏道:“你娶的,不是,嫁的夫郎好……” 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其实心中也明白,想到这里她心思有些萎靡,随即她又有了精神:“说不定就是偶然呢,万一她真的是真心实意与我们交朋友,我们一定不能冤枉她。” 陈沅元点头道:“放心吧,没查清楚之前都没有定论,日后我们再看一看吧。” 得知这件事,钱长安显然有些被影响到了。 陈沅元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想太多,这些事情,都等秋闱之后再说吧,这几天就好好温习吧。” 钱长安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的。” 两人恢复了安静,马车也很快就到了赵府,临下马车时,陈沅元道了句:“赶车慢一些,注意安全。” 阿段笑嘻嘻地应道:“放心吧,女君,我的技术您还不放心吗?” 陈沅元忍俊不禁,随后对钱长安道了句:“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好。” ------- 赵武已经把今日她们几人经历的事情报给了赵眠星,赵眠星得知此事,特意来见了陈沅元一面。 陈沅元见到他还有些惊讶,因为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再面对面说些什么了。 赵眠星依旧是老样子,浓墨的黑发高高竖起,眼神清澈却又凌厉,虽然她感觉他貌似是与她有些疏远了,但是其实他们并没有熟悉过,因此感触不深,她就只以为对方的冷意针对的是今日的那一伙人。 “今日之事,自会有人查明真相,这些你都不必放在心上,专心致志准备秋闱就好。” 冷冷的声音与出口的话有些不搭,但是陈沅元却还是十分感激:“多谢郎君关心,我知道的。” “嗯。”赵眠星来此就这一件事情,说完了他就自然而然地起身告辞。 陈沅元自然是起身相送出门。 ------- 谁知第二日中午,事情就查出了很多蛛丝马迹。 赵眠星听着下属的禀告,面色越来越沉,听到这些人真的就是针对陈沅元所来,他更是面沉如水。 看来事情并不能等到秋闱结束再说了,它与眼下息息相关。 -- 第26页 因此在午膳之时,赵眠星再一次登门拜访。 陈沅元还有些吃惊:“郎君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挺不住了,爱你们 第18章 因为昨天那场意外,昨晚赵眠星已经找过她一次了,如今不过过了短短半天,他就又来了。 陈沅元不禁想到,这是查出了什么,是吗? 她看向赵眠星,面上一片凝重之色,开口问道:“郎君,可是昨日之事,查出了什么?” 赵眠星也一脸慎重,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他轻皱着眉头,目光不偏不闪地对着陈沅元,“已经查出结果了。” 陈沅元看着对方有些迟疑的神色,心下有了丝丝准备:“郎君但说无妨。” 赵眠星也不再打官司,冷声道:“昨日你们遇到那两批人,确实不是巧合。也正如你所说,她们就是蓄谋已久,故意在你们眼前演了这一出戏。” 原来真的是演戏。 陈沅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眸色深了深:“那郎君可有查出,她们的背后之人是谁?” “其实并不难查,幕后之人过于自信,应该也没有料想到你们会识破这并不是一场巧合。” 赵眠星眸色越来越冷,语气中不自觉带了点厌恶之情:“赵武她们找到了那一批人,查了下背景,就直接牵连出了幕后之人,就是赵新德。” 幕后之人是赵家姨母?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那么的出人意料,因为陈沅元这边儿向来是没什么仇人的,若真有人故意算计,可能也不是直对着她来,而是指向她背后的赵家,或者说是赵眠星。 陈沅元试探道:“那她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啊?” 陈沅元是真的有些不解,对着她的算计就是把她牵连到一起斗殴案中,在她面前演一出戏,这也太小儿科了一些吧? 难道是想让她牵扯进什么官司,在如今这个重要的时间点?或者是直接想要斗她的心态? 她不解的目光看向赵眠星,眼中黑白分明,虽然经历过一些穷苦,但是本质还是有些单纯。 赵眠星暗叹一口气,才缓缓道来:“赵武已经把那一群混混抓了起来,询问之下,那群混混也就直接开口招了。” 他目光投向陈沅元的胳膊,开口问道:“昨日你可否有受伤?” 陈沅元随着他的目光而动,默了片刻道:“只后背和手臂上挨了两下,有些淤青。” 赵眠星颔首,不忘关切道:“女君不要忘了让赵年她们为你上药。” “郎君放心,我晓得的。”陈沅元颔首称好。 赵眠星便接着陈述起来。 “姨母手下暗管着一间赌坊,这次为了省事,只派出了手底下的几个追债的混混,外加她们的家眷,在你面前演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装作不经意间,对你动手。” 陈沅元听的认真,没有出声。 赵眠星见状不自觉移开目光:“姨母给她们下的命令是,若是能动手打残你,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最少也要打伤你的胳膊,让你无法参加秋闱……” 陈沅元目瞪口呆,她自认为与赵家姨母无甚过节,怎么对方上来就是喊打喊杀? 见她惊诧不已,赵眠星怀着一颗有丝丝愧疚的心,耐心解释道:“她不能直接对我下手,因为赵家下属中仍有很多都是支持家主的,如今我若是出了事,那么直接指向的就是赵新德,她不会如此明显地把自己置于那种地步,因此她就只能从你身上下手。” “那我参加不了秋闱,对她有甚影响?” 或者说就算是她残疾了,甚至是死了,对这个赵新德又有什么好处吗? 陈沅元属实不太明白赵新德是如何想的,她没想明白,也就直率地直接开了口,没有隐瞒。 “对她可能没有直接的影响,但是对你我都有影响。” “???”陈沅元不解。 赵眠星微微错开陈沅元直接的目光,解释道:“她招你入赘,本就是想要借你找我麻烦,如今也只是她的挑衅手段,让你我产生矛盾,不断影响我。” 她怎么不知道她有这种用途? 陈沅元真情实意地不理解赵新德的想法。 赵眠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出来:“另外,她们还查到了李玉成的身上。” 陈沅元闻言却有些怔怔,她内心怀疑是一回事,可真当有类似于证据的东西摆在面前,倒还真有些不适应。 “在你来到赵府后,赵新德就找上了李玉成,让她来赵府找你,李玉成与你不熟,就顺带叫上了钱长安,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你,带你出去用饭,带你去喝花酒……” 喝花酒三个字一出,陈沅元莫名感到有些脸红,她本非有意,但偏偏这也算是事实吧。 “她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我之间起矛盾,让我厌恶你,对你疏远。待到你在我这里吃够冷脸,她便亲近你,拉拢你,好让你倒戈到她的队伍,为她所用,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赵眠星说的已经够清晰了,陈沅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赵眠星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说道:“入赘赵府,牵扯到这些危险之中本就非你所愿,如今因为我让你有了危险……”他顿了顿,轻声道了一声:“抱歉……” 对方这句抱歉说得真诚,陈沅元却还是分得清的,她轻摇了摇头:“这本就是赵新德的错,怪不得郎君,郎君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 第27页 赵眠星眼神深深地看向陈沅元,眼中倒映着她认真的眼眸:“那李玉成,女君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陈沅元深深叹了口气,道:“若是她这几日无甚动作,那便先参加完秋闱再说吧。” 这是陈沅元的朋友,赵眠星自然点头说好。 不过…… “为保稳妥,女君这几日最好不要再见李玉成了。” 陈沅元点头。 “还有两日便是秋闱,这几日女君最好呆在府中,待到秋闱之时,我再一同与你去考场。” “好,”陈沅元知道这是为了防止赵新德再出手,她自然领情,“那便多谢郎君了。” ------- 李玉成果真再次来过,但是却被挡了回去。不知她是否察觉到什么,或是明白了什么,那一次之后便没有再来。 而钱长安则是出乎意料地,专心致志在家做最后的温习,也一次都没有再到访。陈沅元也派赵武递去消息,因赵眠星与她同去,她们两人便分开,各自前往贡院。 赵家姨母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这几日并没有动静。 因此,时间很快来到了秋闱要入闱这一日。 万花省城就在百花县所属的齐州,赶马车到达贡院大概要两个时辰,因此这日和往常一样,只等下午出发了。 这日上午,赵眠星未出府,而是赵眠星还带着陈沅元去柏见了赵家主。 一见面陈沅元就感觉赵家主面色更加不好了,而看着赵眠星日益沉重的脸色,她属实有些忧心赵家主的身体。 赵家主只简单叮嘱了陈沅元几句,陈沅元纷纷恭敬应下。 赵年赵武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干粮与用具,午休之后,赵府一行人便出发了。 赵眠星与陈沅元相对而坐。 看着陈沅元一上车便闭目养神,赵眠星还意外提起了兴趣,出声问道:“女君可会紧张?” 陈沅元闻言不禁一笑:“郎君这是什么话,此去是我第一次科考,自然是紧张的。” 赵眠星知晓,对方读书是真用功,她的书房内时常有光亮到深夜,他不禁开口道:“女君如此努力,自会金榜题名。” 陈沅元弯了嘴角:“那便借郎君吉言。” 马车摇摇晃晃,陈沅元的心也随着起伏。 她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明天开始的这场仗,她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更新之后,我都抱有幻想,明天我一定可以爆发,来个大长章,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狗头) 明天一定! 第19章 当今天下太平,很多读书人都怀有青云之志,而科举就是最好的那一条路,因此每次科举考试举行之时,都会有很大一部分人重视起来。 陈沅元一行人到的不算早,贡院两侧已经围满了书生和她们的亲属。零星之下,也可看到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当今陛下已经允许符合条件的男子参加科举考试。 因此与前朝相比,如今的书生们,生活在一个最好的时代,一个包容的时代。 贡院门口有官兵维持秩序,赵府的马车停在了后面,陈沅元率先下了马车,接过赵年递给她的包裹。 而下一刻,赵眠星也从马车上下来,他身长纤瘦,一身锦服,与着布衣的陈沅元相对而立,这一奇怪的组合顿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然而他们却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赵眠星目光真诚地看着陈沅元,认真地道了一句:“祝君好运。” 陈沅元回之一笑:“多谢郎君。” 接着她便拿着包裹,顺着官兵的指示,走进了贡院。 赵眠星神色淡淡地目送着陈沅元,直到对方被带去搜身,再见不到身影才收回视线。 他侧头向赵文赵武叮嘱道:“你们二人轮流在这里守着,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是。”赵文赵武领命。 赵眠星微微颔首:“辛苦了。” ------ 陈沅元跟着官兵进入贡院,首先核查了身份,随即进行了搜身,之后很快就被带到了专属的简陋小屋中。 她一直都知道,考试时条件简陋至极,因此也算是有了些许心理准备。 时间还早,明日才开始论语等科目的考试,因此她此刻要做的可以是在脑中温习,她选择闭目养神。 ------- 这几日,赵新德安静的让赵眠星有些意外,他心中不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再怎么疑虑,他也只能是让守在赵家主身边和赵家商铺的人提高警惕。 因为赵家的情况,他拒绝了好多来自其他地方的商铺的邀约,虽然他有些心急,但是还是告诉自己,先守成,再扩张。 这时他不禁想我从小就被收养到他家里的他的义姐,于瑜。 她早些时候提出了一个下海经商的想法,在前几个月,她拿出精细的计划案,赵家主才终于点头同意。 当时的赵府,还不是这番模样。 她离开不久,赵家主就病重,赵新德野心败露,他曾传信让她速归,但是信却并没有传到她的手中。 她失踪了。 如今几个月已经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消息,赵眠星不禁开始担心,她是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马车渐渐停下,赵月的声音响起:“主子,到了。” -- 第28页 他收敛思绪,下车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商场谈判之中。 -------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对于陈沅元来说,九天时间过得飞快,因为心思全部放在了试卷上,也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当然条件还是相当艰苦的,因此一出了号舍,她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顿时觉得,她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必长,大剧情点,我一定写到! (不想进小黑屋) 第20章 然而天总不遂人愿。 陈沅元顺着人潮而出,一出大门本想四处寻找赵文赵武两人,就感觉衣袖被一只手拽住。 她顺着衣袖望了过去,却正对上了赵武硕大的黑眼圈。 陈沅元心下疑惑,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都没睡好吗? 她没有反抗,顺着赵武的力道,在对方的保护下,很快就来到了赵府马车停靠的地方,迎上来的是同样一脸愁容的赵文。 陈沅元迟疑片刻,开口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文勉强一笑,面色有些苍白,还暗藏着几分焦急:“赵府出事了,主子快上车吧,郎君说您一出来,咱们就赶紧赶回去。” 陈沅元面色沉重起来,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利落地上了马车。 她刚一坐稳,马车就哒哒哒地飞快行走起来,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与她们来时,完全不是一个速度啊。 在刚刚赵文开口之时,陈沅元本已经做好了极坏的打算,但是在赶路的途中,她细细询问了赵文,才知道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昨日晚间,郎君让人传来消息,说是家主不太好了,让您一出来就赶紧赶回去。”赵文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忧虑,明显是担忧的一夜未眠。 还有一些话,赵文不知要不要跟陈沅元说,但是还没等她纠结完,事情已经到了眼前。 “砰!”马车明显一晃,随即停了下来。陈沅元两人在马车内说话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到了车壁上。 赵文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她赶忙拽着陈沅元下了马车,下一瞬,就有数支箭穿过车壁,刺进了马车中。 陈沅元见状脸色一白,毕竟这种上来就要人命的场面,她真的是没有见过,脑海中还有些慌乱。 赵武在马车下竭力挡下不断射来的箭雨,见陈沅元下了马车又赶忙把她拦在身后,急道:“阿文,你快带着主子躲到树后面去!” 所幸来时路树木丛多,赵文听到声音赶忙护着陈沅元往树后跑,依旧不断有箭雨转移,向陈沅元的方向射来。 赵文护着陈沅元弯腰,不断往粗壮的树后躲,陈沅元趁机这段一根趁手的树枝,挥霍几下还拦住了几支突破赵武防线的箭羽。 赵武也逐渐退到树后,拉住两人快速往树林中跑。 不知对面的人是不是没有箭了,箭雨微歇。应该是人发现箭羽没了用,开始追来了。 三人紧张地放轻脚步,不断往森林深处走去。赵武突然脚下微滑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却见有一处斜坡,十分隐蔽,她不禁眼中一亮,低声对两人喊道:“快下去,躲起来!” 陈沅元和赵文两人没有犹豫,直接下去,毕竟论起武力和荒野求生之类的东西,她们比不过赵武。 可是就在两人隐蔽好,却迟迟不见赵武下来。看来对方是去为她们引开火力了。 陈沅元屏住呼吸,努力抑制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听着上方响起细碎的脚踩草地的声音。 她心微微下沉,这并不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整齐的小部队,最少也得有四个人。 赵文也和陈沅元一样,尽力贴着泥壁,一声都不敢吱,直到她们感觉那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再也干没听到,这才放松了下来。 陈沅元这才发现,她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呼……”她终于呼出那一口气。 赵文也比她强不了多少。她缓了缓,问道:“主子,我们走吗?” 陈沅元抿了抿唇,眉头皱起:“还不知道赵武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她们就又听到了一个稍显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刚刚放下了一点的心又快速地提了起来。 却听赵武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主子,阿文?你们还在吗?” 赵文试试探探地探出头,待看清人,惊喜地喊道:“阿武!” 赵武勉强地笑道:“已经没事了,快上来吧。” 陈沅元和赵文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赵武身上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受伤不轻。 陈沅元看着赵武伸向她的手,关切问道:“阿武,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赵文也是满眼担忧地望着她。 赵武用力把两人拉上来,胳膊上的肌肉把衣袖撑得鼓了起来:“我没有大碍,就是咱们的马车应该不能坐了。” 赵文皱起眉头:“那怎么办?马车不能用了,若是走回去,得用好几个时辰吧!” 见两人都上来了,赵武咔嚓一下,撕掉了外面染血的衣袍,丢在地上。 看着赵武看起来毫发无伤的里面的衣服,陈沅元眼中闪过了一丝佩服,又不禁感叹于自己当下的文弱。 她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去路边看看,有没有回百花县的马车吧,或许可以搭一程。” -- 第29页 赵文应了声“好”,赵武点了点头,此方案正式通过,三人就快速行动了起来。 途中,陈沅元还神游了一小会儿,思索着刚刚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表现,不禁在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她也要好好练一下武艺了。 三人多少有些灰头土脸的意味,回去的时候,她们先把马车藏了起来,随即串好了口供,就立在道路边上等着到来拯救她们都马车。 正是秋闱结束的时候,这条路上的不少,或许刚刚看到这个破烂的马车,就快速走了,努力不碰上事情。 但是马车移走之后,后面的人不知情况,自然而然地被三人拦了下来。 如今过来的这辆马车,看起来十分大,足够装下她们三人了。 陈沅元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上前一步,立在了驾车的这个马夫旁边。 那马夫也是谨慎,见有人拦路,赶忙停了下来,面露警惕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拦路?” 赵文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容:“在下与姐妹三人途径此处,突遇意外,如今马车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阁下几人是去往哪里,可否捎我们姊妹三人一程?” “抱歉……”那马夫刚要直接出口拒绝,就见车帘掀开,一位公子抬眸向她们看来。 陈沅元对上对方温润的眼神,有些发愣,那男子温和一笑,目光划过她手中拎着的包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如暖玉般的声音响起:“几位可是刚刚应考的书生?” 陈沅元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对方精致白皙的面庞,又赶忙收回视线,抱拳道:“正是。不知原来是公子,在下几人打扰了。” 男子轻笑出声,目光略过陈沅元的脸庞,温声道:“那在下与几位阁下还算的上是‘同年’了,几位不必拘礼,相逢即是缘分,我这马车虽是有些简陋,但所幸地方很大,几位便上来搭上一程吧。” 那马夫明显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冲着男子低声喊道:“公子!”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赞同。 却被男子一个安抚的眼神镇住,安静了下来。 陈沅元三人不经意间往后面看了看,却是没有再见到马车的影子。 男子注意到她们的动作,嘴角笑意加深:“只我们耽搁了一段时间,才从贡院回来,前面的马车大概都快要行驶到百花县了,对了,各位是要去百花县吗?” 听到这话,陈沅元几人瞬间放弃抵抗,上了这明显很大的马车。 为了避嫌,赵武与那小厮换了一下,小厮进了马车厢与那位公子做在一起,陈沅元与赵文则是坐在了另一侧。 “如此,那便多谢公子了。在下陈沅元,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陈沅元上了马车,松了一口气,她开始询问起对面男子的情况。 “女君不必客气。同为书生,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周润恒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也闪着温润的光,“在下名叫周润恒,今日相逢有缘,就算是交了你们三个朋友。” 陈沅元对对方的好感顿生,他不仅长得好看,竟也是如今为数不多的男书生,还有这这样温文尔雅的性格,她的笑容顿时也变得真诚了很多。 然而,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赵文就猛地怼了她一下。 很疼,她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赵文。 眼神里是□□裸的疑问。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一更] 刚刚那一胳膊肘子赵文好似没怎么用力,见陈沅元吃痛地望过来,眼中还带着丝丝疑惑,她只得露出了一个讪笑,心里想着,都是有夫郎的人了,可要矜持一些,自觉一些,离夫郎以外的郎君远一些。 在人家面前,也不好说得那么直接,赵文想了想,低声道:“主子,郎君还在家中等着您呢。” 陈沅元没有多想,只以为赵文是在担心赵府的情况,她轻声安慰道:“如今我们不在府中,想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徒增忧虑,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歇息一下,好等着回去打一场硬仗。” 赵文点了点头,开始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而周润恒却不是那般心大之人,他看出了两人明显是主仆关系,而这个仆从,刚才可能是因为这女君和他相谈甚欢才出口打断。 他心下了然,这女君看着年龄不大,可能已经有了婚配,因此他就笑了笑,没有在意,也没有再出声说话。 陈沅元也有些歉意地对她一笑,表示对刚刚谈话被打断的道歉。秋闱本就累人,对人的身和心都是一种折磨,马车一晃一晃,她也不自觉地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 一直是赵武在车门口驾着马车向前,不知是对方就派来了这一伙人还是她们上了一辆陌生的马车,一路也算是十分安宁。 一个半时辰后,在赵府前面拐角处,赵武勒紧缰绳,马车缓缓而停。 赵年掏出钱袋打算拿出几两银子当作报酬,却见周润恒一脸不赞同地道:“不过是搭了个顺风车,只当是交了个朋友,怎可拿出银子来,这样岂不是辱了你我的同年之情?” 陈沅元抱拳歉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周公子了。” 周润恒颔首道:“不必客气。” 陈沅元弯腰俯身下了马车,又一次抱拳道:“今日多谢公子,来日再见,必报答公子恩情。” -- 第30页 而赵年则是在旁边不经意地抿了抿嘴,心中想着,他们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可能就是不稀罕这些银子,但怎么就因这一情分交起了朋友? 这样一来一回,怎可了得? 三人目送着马车离开,赵武时刻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人在赵府门前围堵她们,答案是没有的。 赵武在前开路,陈沅元紧跟在后,赵年殿后,几个人一同走向了赵府大门。 果不其然,有几个人应该是赵新德派来的,拦在了赵府大门口。 她们确没有想到,一个身高体壮的女人见到她们三人,就一脸不耐烦地走了上来,她道:“陈小姐,奉赵小郎君之命,如今他与你二人和离,以后嫁娶互不相干,各自安好,让你现在速速离开。” 说着她还扔给了陈沅元一个钱袋:“喏,郎君怜你辛苦,这是赏给你的,快滚吧。” 陈沅元一脸懵逼,赵武和赵年也懵了一瞬,赵武脱口而出:“不可能,昨夜郎君还派人过来告诉我们,让我们今日速回!” 随即她眼光一转,寒光一闪,一把刀就架在了这女子的脖颈上。 这女子猛地往后一退,冷笑出声:“你们几个狗奴才,郎君已经把你们赶出府了,还在这里愚忠什么?既然你们不吃敬酒,想要吃罚酒,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她一挥手,数个女子出现在门口,开始向三人围攻。 还没等动作,就见赵文大喊一声:“闭气!” 随即她手一扬,空气中粉末飞扬,那几个女子听到声音也都一愣,就在这一愣神之际,赵武与赵文默契地上前,一掌砍在了对面女子的后脖颈处。 还有几个女子没反应过来,吸了迷药,动作有些迟缓,两伙人就开始打斗了起来。 ------- 而赵家主的牡丹苑,却是一片悲壮的氛围。 赵眠星立在跪在床前,看着赵家主弥留在床上。 而赵新德面上还是一片悲伤之色,她竭力地低着头,努力隐藏起自己快要伪装不住的疯狂笑意。 赵眠星神情悲痛,眼眶泛红,紧紧地握着赵家主干瘦的手,听着对方无意识地低吟,一低下眼睫的功夫,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赵眠星本就是不低头的个性,如今悲痛不已,连眼泪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竭力地忍着泪水,却发现根本停不下来。 赵月何时见过他家小郎君有如此脆弱的时刻,也跟着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忽然,赵眠星感觉到手中多了几分的力道,抬头看去,却见是赵家主脸色红润了一些,眼睛里也开始有了些许神采,她微微一笑,竭力伸手去碰赵眠星的脸,想要为他擦一擦泪水。 却没有够到,她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说道:“小星星,别哭。” 因为声音小,气力有些不足,都成了气音。 赵眠星赶忙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脸上,努力露出一抹笑:“好,娘亲,我不哭。” 忽然赵家主呼吸急促了起来,低声道:“好,好,以后,你,你要好好的……” 赵眠星赶忙点了点头,就见着赵家主眼中的神采一丝丝地弱了下来,手中的力道也逐渐消失。 赵眠星眼中不舍与眷恋,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低声喃喃道:“娘,娘!” 最终,“啪嗒”一声,赵家主的手终是从他手中滑落,赵家主永久地闭上了双眼。 赵眠星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动作,一直跪坐在那里。 赵新德这时踱步走了过来,面上摆出悲痛的表情,拍了拍赵眠星的肩膀道:“贤侄,家主已经离开了,你别太伤心了。我们也该讨论一些别的重要的事情了吧。” 赵眠星身形一僵,他摆放好赵家主的手,拍掉赵新德的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他眼尾微红,眼中带有血丝,没有表情地盯着赵新德,微微动了动嘴角,抿了抿唇道:“是啊,该讨论讨论别的事情了。” 赵新德看着赵眠星的神色,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畏惧,她后退了半步,随即想到,自己有什么可怕的,又挺直腰板上前了,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掌。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第22章 [二更] “啪啪啪”三声巴掌声响起,赵新德抑制不住脸上的神色,一脸得意地望着赵眠星,仿佛胜利已经握在了他的手心里,她半点也不见惊慌,心中还有空闲地想着,要看看她这个向来沉稳的侄子,会不会也露出类似于害怕恐惧的神情。 可惜,赵眠星只是冷着眼睛看着她,眼中的冷笑仿佛要化为冰锥,直直地刺穿赵新德此刻丑陋的嘴脸。 赵新德本是淡淡定定地等着她的人进门,把赵眠星等人全都拿下,但是却没想到,这信号都给半天了,她的人怎么还没来? 她看着赵眠星丝毫不慌的神情,还有两个也是冷眼看着她的赵月、赵岁,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忐忑之情。 恐惧之意在她心中不断堆积,她猛地砖头,看向没有丝毫动静的门口,又看向了旁边冷眼旁观的三人。 她神情开始变得惊惧,有些不敢置信,眼中很快弥漫上了红血丝,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她脸上的温和老练已经被打破了,直盯着赵眠星尖锐地质问道:“你们做了什么?我的人呢?快来人呀!” -- 第31页 赵眠星眼尾还泛着一丝红,他累极了,但眼下的情形,却丝毫不容他放松片刻。 “姨母,我给过你机会了。”赵眠星已经不想再对眼前此人有什么失望之情了,在母亲刚刚离开的时候,就藏不住马脚了,她把母亲当做了什么? 赵眠星垂下眼睫,遮住漆黑至极的双眸,高声喝道:“来人!” 两队行动有素,穿着赵府家仆服饰的女子冲了进来,很快便把赵新德拿下了。 赵新德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这么些年一直贪图享乐,此刻又只有她一人,怎么可能敌的过年轻力壮的女子,还不只一位成年女子,而是至少十位的成年女子。 赵新德暂且被扣了下来,不断在哪里咒骂写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一挥手下面的人就机灵地把赵新德的嘴塞上了,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是赵眠星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他头开始痛了起来,紧皱着眉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忽略的事情。 就在这时,又有三人闯入了牡丹苑,在门口处,要闯入的三人明显遭到了阻拦,这一切在安静的牡丹苑内十分明显,赵眠星不知道要逃避什么,他赶忙转头透过房门向大门望去。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是他那个便宜妻主,陈沅元——前几日去参加秋闱,正好是今日考完回来。 回来得真是巧呢,在这个时候。 赵眠星正对上陈沅元向这边望来的担忧的眼神,他低声对赵月吩咐了几句,就回到了赵家主的床前,往那里一跪,他需要静一静,静一静再处理这些烂事。 赵月领命,先是让人把赵新德送去衙门,暂且关押。随后走向了门口,轻声地对陈沅元几人道:“娘子,你们先回去吧。您刚刚参加秋闱回来,应该累的不行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还有赵文赵武,你们守着娘子也挺累了吧,也回去歇息吧。” 陈沅元看不见赵眠星的身影了,她注意到了赵月眼眶微红,心中沉了沉,却还是开口问了一遍:“家主怎么样了?” 赵月猛地看了陈沅元一眼,随后低头低声道:“家主已经辞世了。” 三人一怔,脸上皆渐渐漫上了悲色。 陈沅元担忧地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那里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她微低下头,低声问了句:“郎君怎么样了?” 赵月明显眼中又有了些许的晶莹,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哭音:“郎君已经好几夜都没睡了,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想这七天都在家主面前守着了……” 陈沅元紧皱眉头:“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说着握了握拳头,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郎君?” 赵月勉强笑了笑:“不用了,娘子,您先回去休息吧,郎君想要自己好好待一会儿。娘子快些回去歇息吧,别忘了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赵月这才看见,这三人都是一身破烂而来,一看就是经历了几场恶斗,因此才有了叮嘱的这一句。 陈沅元又看了卧房一眼:“好吧,那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派个人去叫我。” 赵月点头称是。 ------- 陈沅元是这几天在贡院中都没睡什么好觉,加上刚才的几番运动,早就困得不行了,回到摘星阁她的卧房,她连漱都没洗,就倒头就睡。 只记得在睡前叮嘱赵文赵武也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要忘了叫她。 随后一沾上柔软的床,合颈的枕头,她就进入了梦乡。 ------ 赵眠星倚床而跪,直到天黑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没有让赵岁找月一起守着,把两人都赶到了门外,因此一个下午,门外的两人都提着心,生怕赵眠星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 好在,在天黑之时,屋内终于有了动静。赵月赶忙推开房门,却正好见到赵眠星起身,因为跪的太久,身子都麻了,因此一起身,一时没有站稳,向旁边倒去。 “郎君!”赵月急喊了一声,赶忙一个蹿步上前,好险好险扶住了赵眠星。 赵眠星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加之跪了整整一个下午起来的那一刻脑中白花花一片,直到被扶住,他才觉得灵魂了归位。 “准备好棺木,设灵堂。”赵眠星略带沙哑的嗓音吩咐道。 赵月先是应声,随后忍不住低声劝道:“郎君,你先歇息一下吧。” 赵眠星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没事。” 随即起身,跟着家主一起去了早已布置好的灵堂。 他又跪在了那里 从天暗,到天明。 期间赵月劝他用膳,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说没胃口,赵月劝他回去睡觉,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他没事,还让赵月和赵岁也回去休息,不用陪着他。 看着赵眠星越发苍白的脸色,赵月心中焦急,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 翌日一早,就不断有人得知了赵家家主去世的消息,也纷纷知道了赵眠星的雷霆手段,直接把赵新德送去了衙门。她们不由得掂量起了如今赵家,或者说是赵眠星的价值。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时已经不停地有人上门哀悼。 而陈沅元刚刚醒来,用罢了早膳,就赶忙赶去了灵堂。 她到的时候,灵堂里人还很少,一眼就看见了背影消瘦的赵眠星。 -- 第32页 她上前跪在了赵眠星的身边。赵眠星却没有分一丝心神,给他身边不断变换的身影。 陈沅元犹豫片刻,看着赵眠星苍白的不正常的脸色,低声唤道:“郎君,郎君?” 喊了好几声,赵眠星才回过神来,面上带有一丝疑惑,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叫他。 陈沅元看着赵眠星明显有些晃神的眼睛,眼白上还有吓人的红血丝,她叹了口气,低声劝道:“郎君快回去歇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咱们两个轮流来为母亲守灵吧。” 赵眠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用。” 陈沅元皱着眉头,有些焦急地道:“母亲就算是离开了,她也一定想要你好好的活着,健康的活着,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母亲会生气的!” 赵眠星有了反应,他抬眸看了陈沅元一眼,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痛苦:“人都没有了,哪里还会生我的气?” 陈沅元犹豫片刻,手轻轻地搭在赵眠星的肩膀上,控制力道拍了几下:“她是不会再生你的气了,只会心疼你,还有赵岁和赵月,他们都心疼你,放心不下你,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忍心让他们再这样下去吗?” 赵眠星在这里跪了一夜,身子早已是冰凉,而陈沅元则是温热的体温,这几下接触,仿佛真的把她手上带的那丝丝暖意传到了他的身上。 “赵家还等着你撑起来了,你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可不能现在就倒下……” 陈沅元绞尽脑汁,用万分真诚的眼神望着赵眠星,只求对方能听进去她的劝告。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赵眠星就轻轻地道了一声:“好。” 陈沅元,看着赵眠星,温声道:“那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守着,还有赵文赵武在,不会出错的。” 赵眠星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家主,这才在陈沅元的帮助下起身,被赵月和赵岁搀扶着,回去摘星阁休息了。 “呼……”陈沅元长出一口气。随即就开始继续守着灵堂。 期间不断有下人来问一些问题,陈沅元都懂,依依为她们解答。因为她已经操办过一次了,这些流程她已经熟记于心了。 从这日起,赵眠星果真挺进了劝告,也不再坚持自己一个人守着,而是同意了与陈沅元轮流守灵。 而陈沅元处理丧事,真可谓是得心应手,有一些赵眠星都不懂的地方,她都能为其解答,并说的头头是道。 有人分担,当然是好事。 赵眠星也不吝啬,把此事交付给了陈沅元,心却还温暖地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了无了,爱你们呦! 第23章 最开始的时候,赵眠星没有多想,只想着自己休息一下,陈沅元看起来挺稳重,应该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就闹出什么大的差错。 若是有了,他也有信心弥补,加之累极,他只叮嘱了赵月一句,有急事要及时把他叫起来,就睡了过去。 虽然这是很久以前就能想到的必然结果,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内心巨大的悲痛之情。 他的父亲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母亲一个人就给足了他爱意。 母亲很爱父亲,这个他是知道的。这么些年,就他不小心碰见的,想要贴上来给他当后爹的男子,不说十个,也得有五个。 可是他的母亲都拒绝了,最后甚至开诚布公地告知这些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位夫郎。 后来他大了一些,知道赵母一走就是几个月大半年,他不想这个偌大的赵府就剩下他一个,哭着求母亲带他一起去。 考虑到他的情绪,再加上他已经大了一些,能够经得住走南闯北的辛苦,之后的每一次赵母每次出远门谈生意就会带上他。 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他小小年纪也在生意场上有了名气。 可是什么时候,这样的局面改变了呢? 当年赵家主在外之时,交了一至交好友。好友病入膏肓,临终托付,从此赵府多了一位小姐,赵眠星就多了一位义姐。 因为这件事情,他有些不开心,感觉这个义姐凭空出现,夺走了母亲的注意。 自那以后,他与母亲的关系愈行愈远,他也日益冷淡了起来。 而母亲以为,他只是长大了,独立自强了,不再那般依赖母亲,虽然有些不舍惆怅,但是她也没有过多干涉,之时要有的关爱她什么都没少。 久而久之,就到了今日这个局面。 赵眠星有时会回想起那时,他和母亲不再亲密无间,他已经记得不太清了,但那是他年纪还小,总有一些小孩子的独占欲。 后来醒悟,想要再与母亲有那种亲密的交流、谈心,他却也是有心无力,做不到了。 赵眠星从睡梦中醒来,眼角有还未干涸的泪滴。 他梦到了母亲,还有一位温柔的男子,他们两个携起手,温柔地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走远了。 他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 赵眠星睡醒之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他起身,先询问了赵月灵堂那边的情况,听到一切正常,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简单地用了一些晚膳,就去了灵堂。 灵堂中陈沅元跪得挺直,神情严肃静穆,赵月贴在赵眠星耳边低声道:“女君已经在这里守一天了,一直没有离开。” -- 第33页 赵眠星看着对方挺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此时此刻,身为义女的那位不知所踪,这个刚刚进了赵府没几日的陈沅元却是当起了女儿,为母守灵。 他缓步上前,动作轻轻地跪在了陈沅元旁边,静默片刻,开口道:“多谢……你先回去歇息吧,我来守着就行了。” 陈沅元这才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已经恢复了一些,不再像晨时那般苍白,这才点头应好。 随即她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今日官府派人来,说是明日开始审理赵新德,让你派人去提供证据参加堂审。我拦下了消息,没让赵文去找你。” 赵眠星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女君。”他扫过陈沅元有些明显的青黑眼底,顿了顿道:“这件事交给我,女君回去歇息吧。” “好。”陈沅元也不推辞,却还是不放弃劝赵眠星:“郎君要多多保重身体……” 赵眠星没再看她:“多谢。” 陈沅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 翌日上午,赵眠星前去官府,带着人证物证,直接将赵新德捶死在官府大堂。 赵新德不只谋害了不支持她的赵府下属掌柜,还□□,在她的住处还有很多她私吞了赵府的财产,因此事情解决的意外顺利。 当然,这也离不开后期赵家主对赵新德的掌控,还有赵眠星的提防。 刚开始赵新德一脸地失望,痛斥赵眠星在赵家主刚刚离世,就对她这个唯一的亲人翻脸,是想赵家的财产想疯了。 而赵眠星只是冷眼旁观,围观的百姓们也有偏信的,恶言恶语向他投射而来,这些,赵眠星都没有理。 后来证人一个个上场,证据一个个被搬出来,还有官兵现去搜查的赵新德的府邸,一件件东西,一条条人命,哪一件不是事实呢? 赵新德早已色变,她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局面如今彻底失控,她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最终县令下了命令:赵新德春后直接问斩!她侵占的财产归还,剩下的财产全都补偿给了受害者的家属们。 所幸这些年来赵新一直是孤身一人,未曾成亲,虽然有情夫,但是没有孩子,因此后事也算是干净,处理起来也利落。 赵家姨母的事情,自从赵家主第一次病倒之后,就开始谋划了。 当时赵家主就有所预感,这次病,怕是好不起来,她当然要为自己心爱的儿子铺好后路,现有的一切困难险阻都把它摆平。 以前,赵新德怎样,她都知道翻不起天来,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情况右边,从那时起,她就开始了她的布局,让赵新德放松警惕,逐渐露出马脚。 陈沅元入府,虽然在意料之外,但是这孩子她也满意,赵眠星又无心仪之人,也不反对。因此她也算有了私心,将计就计,陈沅元自此入府。 她对陈沅元打出感情牌,拿出与她母亲和夫子的往事,只希望她走了以后,陈沅元能够帮赵眠星一把。 若是两人真的成了真正的夫妻,她当然也乐见其成。 而这些打算,两位当事人却都是不知道的。 而今日前来赵府悼念的人,出乎了陈沅元的意外——是李玉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先前李玉成上门,陈沅元用温习分不出心的理由拒绝她时,陈沅元就以为,对方自是应该知道这一举,就意味着她的所做所为已经暴露,她自不会再前来折自己的面子。 因此此刻,听到小厮来报,李玉成上门悼念赵家主,她着实有些意外。 不是她往坏处想,李玉成此次前来,会有什么目的呢? 她没有再阻拦,让赵文把李玉成带了过来。 李玉成神情哀穆,看到她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她叹了口气,悲道:“世事无常,沅元你节哀吧。也帮我向赵郎君道一声节哀。” 陈沅元面色冷淡,点了点头:“多谢。” 李玉成看着陈沅元不复往日的笑脸,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绷紧,她苦笑道:“我也有我的苦衷,沅元,你不要怪我。” 陈沅元看向对方,认真反问道:“今日你因为这个苦衷,离间我们来日若是有更大的苦衷,你岂不是就连我的命也敢算计?” “我怎么会……” 看着李玉成还在狡辩,陈沅元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人已经悼念完了,赵文,那就送客吧。” 李玉成欲言又止,最后,她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随即她就背影黯然地离开了。 陈沅元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叹息,日后相见,不知她面对钱长安时会如何自处。 ------- 七日在陈沅元与赵眠星轮流守灵中很快就过去了。期间很多人都来祭拜赵家主,皆有陈沅元与赵眠星二人轮流招待。 第七日,在赵眠星不舍的悲痛目光中,赵家主落葬完毕。 这几天下来,就连陈沅元也都看起来清减了一些,更何况是真正经历与母亲离别的赵眠星。 如果说以前他是单薄,现在他更是瘦了一圈。以往的衣服穿在身上,甚至是有些空荡荡。 事情终于短暂落幕。赵眠星除去母亲永远离开的悲伤,更有一种怅然若失。 陈沅元目光担忧地望着她,轻声道:“辛苦这些日子,郎君也该好好歇歇了。” -- 第34页 赵眠星回望着她,眼眸中含有不带遮掩的感激:“这几日,亏得有女君,我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女君也辛苦了,更要好好歇歇。” 陈沅元推脱道:“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我分内的事情,郎君不必在意。” 她吃住在赵府都这么久了,除了温习功课,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如今不过是帮着处理了这场白事,也只能说是抵上了一些。 赵眠星轻笑出声:“女君不必推辞,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直接与我说,不必与我客气。” 陈沅元笑着答道:“好,那我就再此先多谢郎君了。” 赵眠星颔首,破天荒地,此次两人在卧房前分别,赵眠星在原地等待陈沅元进门之后,他才迈步离开。 ------- 马上就到了秋闱放榜的日子,陈沅元协同钱长安一起,没事就跑去学堂里打扰夫子。 夫子乐呵呵的,虽然时不时念叨她们一句让她们不要轻心,这只是科举之路的开始,后面还有考试呢。 但是她也不吝啬,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古籍,送给了她们,又依据她们的疑惑,进行解答与教学。 同时她还没有忘记叮嘱她们一些基本的礼仪,若是日后有幸进入殿试,在皇帝眼下好好表现,还是极其重要的。 她对于自己的学生,还是极其信任的。这么些年,陈沅元一直勤奋好学,又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她不担心陈沅元的科举,而是担心日后在官场,为人处世方面的问题。 而钱长安,此前虽然有些活泼好动,但是基础打的还是不错的,榜上有名应该也不成问题。而此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也没什么规矩,她又怕对方在官场上处处树敌。 说起来,自己的学生,自己也真是担心啊 。因此近来,她又时不时地给两人讲起了前贤在官场上为人处世的美谈,希望她的两位得意门生,都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 接连几日下雨后,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秋闱放榜日到了。 钱长安老早就跟陈沅元约着,要起一个大早去看放榜。不只她们,还有很多全家人都很早地守在了张贴红榜的地方,就为了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是榜上有名,还是名落孙山。 同时,各个府邸也都派出了小厮,专门挤在前排等着,就等榜张贴出来,第一时间回府报喜。 还有专门领这一份赏钱的年轻人,就等开榜时,抢在第一个去前三甲的府上报喜,按照规矩,到时候都有一份大赏银。 总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钱长安已经拉着陈沅元站在了人群之外,她们自以为自己来的很早,没想到比她们更早的,还有那么多人。 老老少少,皆是一脸期待地等待着,期间也有与旁边之人交流的,你家谁谁谁自幼好学,她家谁谁谁来凑个热闹,万一榜上有名就是祖宗保佑… 两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侍从,站在人群之外,拿出了准备好的糕点,开始吃早点。 钱长安边往嘴里塞,边一脸不愤地道:“这么多人,早知道咱在家用完膳再来了。” 阿段抢先开口道:“主子这你可就说错了,你看看咱们后边,还有好些人呢!咱要再晚点儿,还得再往外围站一站!” 陈沅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点了点头一脸赞同的笑道:“没错,这人也太多了。” 在来路的马车上,几人都补了补眠,要不然睡眼惺忪,到时候盯榜上的大字都模糊不清。 钱长安三口两口解决手中的糕点,抹了抹嘴,见时辰差不多了,就让侍从们在外面等着,她拉着陈沅元就从人群中往前挤去。 陈沅元袖子被她拽着,跟着一起穿过了人群,历尽千难万险,两人终于来到了最前面,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放榜了。 钱长安向陈沅元投去了一个炫耀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多厉害,一下子就把你带到了最前面! 她拍了拍胸脯,对陈沅元道:“放心吧,这次咱们两个保准是第一个看到的!” 话音刚落下不久,忽然人群中安静了一瞬,随后又立刻像炸开了锅一般,吵吵闹闹。 陈沅元向后看去,原来是大榜到了,由官兵把守,从远处送了过来。 由官兵组织开路,放榜的礼官才得以走到台前,之后人群又很快蜂拥而上,陈沅元与钱长安拉紧了对方才没有被突来的人群冲散。 但是,两人已经被冲地向后了一点,不过也没有被遮挡视线,因此两人也就站定,等待着放榜的那一刻。 终于,那位礼官,取出红榜,张贴好了。 陈沅元抬首一看,她的名字十分醒目,就在榜首,用大字标出,她不禁露出了笑容,心中暗道:娘,我做到了,夫子,我做到了! 她的身边有激动呐喊声,有垂头丧气声,有就着榜单激动的讨论声,还有像她旁边的钱长安一样——念念叨叨地找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钱长安十分有自知之明,她早就跟陈沅元说过,待放榜时,她就不看上面,从最后一个人开始找起,若是上榜了,应该很是好找。 她边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边忍不住愁眉苦脸,这都到中间了,怎么还没有她的名字,她不会是真落榜了吧! “长安!你在这里!”突然,陈沅元指着榜单上面一部分,喊她的名字。 -- 第35页 她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啊?” 随即顺着陈沅元的手指看过去,看到名字,她瞪大了眼睛,第二十二名! 真的是她吗? “第二十二名!真的吗!不会同名吧!” “百花县可就只有你一个钱长安!还是十九岁,没错,就是你!”陈沅元也忍不住笑道。 “啊啊啊啊!”出乎意料地狂喜,钱长安猛地抱住陈沅元,开始疯狂地蹦跳起来。 陈沅元揽住对方,也感染了对方欢喜的情绪,不禁笑意袭上眉间,袭上嘴角,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古有人秋闱半生,一朝榜上有名,欢喜而疯。今日她们两人,对比其他欢喜庆祝的人,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激动了一会儿,等冷静后,钱长安又忍不住再次看榜,再三确认,这就是她,她上榜了! 随即她才想起来问陈沅元:“元儿!你怎么样?” 她说话之前,眼睛就开始从榜单上面往下看,话音刚落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想要看到的名字。 “你是魁首?!”钱长安你刚刚还要激动的声音穿透了陈沅元的耳膜,甚至还有旁边的人向她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元儿,我真没有看错你!你太厉害了!哈哈哈,魁首竟在我身边!” 在钱长安激动的大吼声中,陈沅元一脸尴尬地笑,对上周围各种探究的目光,随即她迅速地拉着还兴奋着的钱长安撤离人群,回到了她们都马车前。 未等等待已久的赵文赵武和阿段开口问,钱长安就已经嚷嚷起来:“阿段,你快回去告诉我爹,我考上了!第二十二名!还有元儿!她是解元!” 几位侍从也喜上心头,“恭喜主子!” “主子我这就回去报喜!”阿段放下这句话,随即转身就上马往回跑,去告诉等候已久的老主子们,这一好消息。 而钱长安也拉着陈沅元上马车,边走边回头说道:“这回我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了,去吃顿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一更] 陈沅元跟着钱长安往前走了两步,摇了摇头道:“我要先去看夫子,我们等下再……” 未等她说完,钱长安就兴奋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 陈沅元笑着跟她上了马车,对着赵文吩咐道:“等下到县里,你先回赵府给郎君报喜。” 赵文的笑容还没有放下,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如今她们早已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她当然也跟着一起高兴。 赵武赶着马车,先在百花县把赵文放下,随后就径直向学堂而去。 今日廖夫子起的也很早,坐在自己的小院中,等着去摘录大榜的人过来报喜。 虽说对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但是临到放榜,心还是为她们微微提起。 她还在院子内卧房门前的躺椅上坐着,眼睛看着蓝蓝的天空,思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一会儿想着陈沅元,她早逝的母亲,也是她的得意弟子。她想到陈沅元那个不省心的父亲,还有最近,陈沅元入赘的赵府,唉。 这孩子,命途多舛啊。 突然,她身边伺候的小书童从远处跑过来,脚下尘土飞扬,她听到声响,眯眼向门口看去。 “夫子,夫子!沅元姐她们来了!”小书童大喊着推开了院子的大门,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廖夫子猛地起身,看向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怎么样?” “沅元姐考中了解元,长安姐也榜上有名,考了第二十二名!”书童气喘吁吁地告诉廖夫子,眼睛里还放着光芒。 廖夫子连说三声:“好!好!好!” 脸上也跟着笑开了花,她往门口望去,期待地问道:“她们人呢?还没来吗?” 小书童笑着道:“我听到消息,就先来给夫子您报喜来了,她们啊,马上就到!喏,您瞧,这不就来了!” 廖夫子往外望去,就见陈沅元与钱长安两人在远处向她挥手,一脸地喜气,看起来精神抖擞,廖夫子欣慰地看着她们,暗自点头,好样的! 小书童今日很早就去学堂门口守着了,就等有人来报喜,她把第一手消息告诉夫子来。因此今日陈沅元和钱长安刚一到学堂,就被早已等在此处的小书童堵住,书童激动地问她们考得如何。 她们刚刚说完自己的名次,连恭喜的话都没听到,就见小书童撂下一句:“我这就去给夫子报喜去!”小书童就一溜烟似的跑没了影子 钱长安还笑话这个小书童:“哈哈哈,你看这小紫悦,还是年纪小,心性浮躁爱激动,还得再磨炼几年才行啊。” 她拿出了平日里夫子教训她时的神情和说辞,完全忘记半个多时辰之前,她得知自己榜上有名时,那震惊众人的反应。 陈沅元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附和,眼神中的嫌弃已经凝如实质,钱长安也接受到了。 钱长安鼓了鼓嘴,凑过去用肩膀顶她:“怎么,你考上解元你不高兴吗?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陈沅元心中也高兴啊,她听着钱长安一本正经地跟她说道理,无奈地忍笑道:“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也高兴。” “哼!”钱长安轻哼一声,接着又兴冲冲地拉着她加快脚步,嘴里念叨着:“走走走,咱走快点,夫子该等不及了!” -- 第36页 离得老远,陈沅元两人就看见了夫子院子中,站着的两人。临到尽头,她们反而不再急切,脚步变慢了下来。 没想到下一秒,紫悦就转头见到了她们,把她们指给廖夫子看,钱长安按捺不住性子,伸出手使劲儿地跟廖夫子挥了挥,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大声地喊了一句:“夫子!” 随后就拉着陈沅元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就跑到了院子门口,廖夫子与紫悦两人也已经迎了上来。 廖夫子眼中激动万分,却还是硬板着个脸,说道:“你们两个跑这么做什么?万一摔着了呢?” 廖夫子绷不住脸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欣慰地看着两人,笑骂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也不稳重。” 钱长安嬉皮笑脸地拉着廖夫子的手道:“哎呀夫子,我们这不是迫不及待就来给您报喜来了吗?元儿超级厉害,是咱们州的解元!我也走运地考了第二十二名!” “好!好!好!”三声中气十足的好,廖夫子拍了拍钱长安的手背,又拍了拍陈沅元的肩膀,看着二人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神情,她仿佛也跟着年轻了起来。 她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啊! 廖夫子拉着几人进了书房,几人围坐在一起,紫悦为三人倒好了茶水,就乖巧地站在廖夫子身后,却被钱长安拽着一起坐了下来。 几个人高兴了一番,最后还是廖夫子最先正色起来,问两人道:“你们可为春闱做了准备?打算何时动身去京城?” 陈沅元与钱长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实话实说道:“还未做打算。” 廖夫子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咱们县离京城虽然不远,但却也不是很近,若是坐马车赶路,大概也需要走上一个月,再加上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耽搁时间,或是到京城之后适应适应那儿的气候,怎么也得提前两个月动身。” 陈沅元点了点头:“这几天我们打算好好歇一歇,待过几天我再与长安一起商量打算。” 钱长安道:“没错,出乎意料我真得金榜题名了,我娘和我爹一定得对我刮目相看了,一定会为我好好庆祝的,到时候夫子你一定要来啊。” 廖夫子急忙推脱道:“你们有计划我就放心的,这些热闹我就不参与了,学堂还有学生呢,我可不能舍了她们去跟你们庆祝。” 钱长安可惜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心里却盘算着到时候怎么把夫子拉去。 ------- 在陈沅元入赘赵府之时,赵眠星是第一次知道这世间还有此人,自然也不知道对方不单单是一个书呆子,而且还是一个能够摘得解元桂冠的书生。 因此看到陈沅元每日夜晚,他归家之时,书房亮起的灯光时,他有过暗自点头,此人算是认学,算是上进,还算可以。 后来见到她成天外出,一身的脂粉气和酒气,他就开始怀疑,这人在书房之中,不会只是在装一装样子吧,心中不免鄙视对方,也越发不喜。 后来她们在去学堂的路上出事,他下令彻查,原来她的身边,还有人在虎视眈眈,一查到底,背后竟然还有赵家姨母的影子,他不禁觉得自己被动,真的着了对方的道,与陈沅元疏远了很多——虽然也并没有有多熟稔。 待到赵家主去世,赵眠星则是有些对陈沅元刮目相看。此人在为人处世方面,虽然没有太过成熟,但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若是没有对方的帮助,那七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下来。 当时他就暗下决心,若是对方不擅长读书,自己护她下半生无忧便是。 谁曾想,今日秋闱放榜,陈沅元彻底让他刮目相看,报喜的人早就到了,敲锣打鼓说是陈沅元考中了解元。 他虽不参加科举,但是解元二字的分量还是知道的。他心中虽然吃惊,但也不吝啬,让赵月赏了那人一袋银子。 看那人欢天喜地地道谢走了之后,他就想着,这应当是一件大喜事,既然如此,今日他就不出府了,等到陈沅元回来了,他要商量着给她庆祝一番,虽然不能很隆重,但是心意要尽到。 却没想到,他没有等来陈沅元,而是先等开了赵文,赵文是她派回来报喜的,他心中了然,赵府本来就是对方一个暂时受困的地点,本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府的义务。 看着郎君听到这件大喜事,并没有露出喜悦的感觉,她面上的喜色险些绷不住,不禁向赵月和赵岁投去求助的目光。 郎君这是咋了? 赵眠星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道了句:“我知道了。那就开始准备准备,待她回府,好好为她庆祝一番。” 赵文松了口气,不再收敛自己的笑容,应了声好,随后又道:“那奴才就先回去找女君了?” 赵眠星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赵文领命前去。 她还未走出摘星阁,就看赵月从郎君房中遛了出来,跟上她的步伐。 她停下脚步,询问的眼神递了过去:“郎君今个是怎么了,不高兴吗?” 赵月无语地翻了她一眼道:“你们主仆几人真是,都这么迟钝。” 赵文一脸问号。 赵月叹了口气,凑过去低声问道:“女君上哪儿去了?” 赵文回道:“奥,和钱小姐一起去学堂,给她们的夫子报喜去了。”她还是不解:“所以说,郎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 第37页 赵月撇了对方一眼:“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不高兴,女君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报喜。哎呀,你快去找你主子去吧。” 第26章 [二更] 女君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报喜,所以郎君很生气? 赵文一脸问号,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月,怀疑道:“不可能吧,这是你猜的还是郎君说的?我不信!” 最后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赵月一脸无语,郎君怎么可能说出口,最多就是心里想想…… 不对不对,他怎么想到这来了。他推着赵文往外走:“哎呀,你快走吧,就当不知道好了……不过别忘了催着女君早点儿回来!” 赵文半信半疑,也没再停留,她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了。” “快去吧,快去吧。” ------- 赵文紧赶慢赶到学堂的时候,正好碰上陈沅元两人从学堂大门出来,她面上一喜,心中想着,这么巧的吗? 随即赶忙迎了上去。 赵武跟在陈沅元身后,轻飘飘地看了赵文一眼。 赵文凑上前来,笑着问陈沅元:“主子,这是要回府了吗?郎君还……” 钱长安看了她一眼,拉着陈沅元道:“回什么府回府?我们要去酒楼好好庆祝一番!” “啊?”赵文闻言看向陈沅元,神情有些迟疑,心里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把刚刚赵月说的话说给陈沅元听。 陈沅元见她看过来,以为是在问她是真的吗,她颔了颔首:“嗯,今日估计要晚点儿回府了。” 随即她反问道:“对了,你刚刚说郎君,郎君怎么了?” 看着陈沅元一脸认真的望着她,再看旁边也跟着好奇地盯着她的钱长安,赵文讪笑一声:“没,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恭喜一下女君。” 陈沅元一笑:“那便多谢郎君了。” 赵文看着她,欲言又止,她不敢说。 谁知没有给她后悔的时间,钱长安就兴冲冲地拉着陈沅元上了马车:“那咱们走吧,咱们还是去聚福楼吗?” 陈沅元自然无不可:“好啊,走吧。” ------- 觥筹交错之间,陈沅元今日高兴,也随着钱长安一杯一杯地饮酒下肚。 她平日里不饮酒,但是她的酒量却随她的母亲,有千杯不醉之称。但是有趣的是,她一喝酒就会有个迷惑性的反应,不管喝了几杯,只要碰酒,就会脸色通红,外人看上去就会以为她醉了,事实上,她清醒地不能再清醒。 为数不多知道此事的人,这个世界上应该就只有钱长安一个了,当时钱长安见她面色通红,吓的不行。后来见陈沅元言语谈吐皆正常,又几番确认逗弄,自是清楚了。 当时她就笑称,日后在酒桌之上,陈沅元若是不想喝酒,直接抿一口酒,面色通红地装晕,保准没有人再忍心灌她。 但是今日,钱长安嘿嘿一笑,又给空杯的陈沅元满上酒,喝吧你!不醉不归! 虽然陈沅元与钱长安两人知道,但是在一旁看着的赵文却有些胆战心惊,这这这,女君都喝了多少酒了?她们不是真朋友吗?这怎么像是往死里灌呢? 她犹豫再三,看着陈沅元脸色越发红润,甚至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终于往前踏了一步,拦下了钱长安又一次要给陈沅元续杯的手:“这,主子,你都醉成这样了,少喝一点吧!” 钱长安还以为怎么了呢,她闻言哈哈一笑,显然是瞬间明白了赵文的担心,她故意坏笑出声:“那怎么行?今天你们主子金榜题名,可不得跟我这个姐妹不醉不归啊!” 赵文一脸担忧,着急地把目光投向旁边坐着的赵武还有阿段。 阿段哈哈一笑没有说话,赵武转开目光没有看她,她越发感到急迫,拉着陈沅元的袖子说:“主子,天色这么晚了,别喝了 ,咱们赶紧回府吧!” 陈沅元见她着急,脸上是实打实的担忧,她一笑,,安抚道:“我没事,就是喝一点小酒就上头,清醒着呢,你不用担心。” 钱长安见陈沅元这么说了,也不逗她了,她摇了摇酒杯,又给陈沅元慢上了:“就是啊,这位可是千杯不醉,来,再来一杯!” 但是…… 赵文眼睛一闭一睁,豁出去了地道:“赵月说让我催着您早些回去!” “嗯?”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她吸引。 陈沅元开口问道:“让我早些回去,可是有什么要事?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赵文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说郎君好像有什么事要找你吧,就在我今日回去报喜的时候。” 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向来寡言的赵武问她:“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赵文也感觉自己今日十分不淡定,她搓了搓手,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钱长安:“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吗?” 陈沅元没有忍住一笑:“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直接说就好了。” 钱长安也打趣地看着赵文:“那今日就给你们郎君一个面子,喝完这杯酒,咱就各回各家!” 赵文只能苦笑以对。 ------- 赵府的氛围却是十分不对劲。 自从赵家主去世以来,赵府一直沉寂了十几日。如今郎君的娘子金榜题名,得了解元,全府上下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喜气洋洋。 -- 第38页 可是天越黑,摘星阁的氛围越是不对劲。 有迟钝的侍从深感这氛围让人难受,悄悄地去向刚从郎君房中出来的赵月询问:“赵月哥,今个摘星阁是怎么了?” “嘘……”赵月比了比手势,回头看了房内一眼,拉着人向远处走了走:“娘子呢?还没回来吗?” 这侍从心中疑惑,不知道怎么的这话题就从郎君到娘子了呢,他老实地摇了摇头:“娘子还没回来呢。” 赵月愁眉苦脸:“唉,怎么还没回来啊?” 这侍从福至心灵,郎君生气不会和娘子有关吧,是因为娘子还没回来? 他突然感到想明白了什么,“我去门口看看娘子回没回来!” 话音未落就已经跑远了。 赵月摇了摇头,有往外看了看,还是没有陈沅元的身影,她不禁咬了咬牙,这赵文,交代给她个任务她不会是忘了吧? ------- 这边赵文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钱长安说到做到,干了那一杯酒,几人就上了马车,先是把陈沅元和赵文赵武送回了赵府,随后阿段又赶着车回钱府。 陈沅元下车之前,钱长安还拉着她道:“元儿,过几天我家要办庆功宴,你一定要来啊,我来接你!嗝……” 钱长安喝了不少,眼下一个响亮的酒嗝打了出来,阿段都在偷偷地笑她。 陈沅元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好好,我一定捧场,放心吧!” 钱长安这才放开了手,嘿嘿一笑:“那我们走啦。” 陈沅元目送着马车远走,这才回到了赵府。 门房有一人,见到她的身影,嗖地一下往院内一跑,一下子就吸引了赵武的注意。 “呔,小贼,你往哪里跑!”说着赵武就追着人往府内跑去。 那小贼见赵武误会,但是对方那气势逼人,一时之间不敢停下:“啊啊啊,赵武姐,是我是我,不是小贼!” 赵武呸了一口,与他距离越来越近:“不是小贼你跑什么跑!” 说着又加速,追上了对方,把对方压倒在地。 那小贼苦着个脸:“赵武姐,是我,是我,你快放开。” 本就没跑多远,还是向着摘星阁这面跑,陈沅元与赵文两人很快就到了近前,见赵武拉起了地上那人,赵文奇怪地问:“怎么了?抓错人了?” 赵武看了看陈沅元,又看了看赵文,推了推那人,让他自己解释。 陈沅元迟疑地辨认:“你是赵彦?” 赵彦是摘星阁的一个跑腿小厮,陈沅元记得自己见过对方。 赵彦扶了扶有点散开的发髻,陪笑道:“娘子,是我。” 陈沅元更加疑惑,开口问道:“你跑什么呀?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彦挠了挠头:“其实我是要去告诉赵月哥,娘子你回来了。” 赵文瞬间觉得这事与自己有几分关系,她赶忙上前一步,对陈沅元笑道:“那主子咱们快回去吧,看见赵月赵你有什么事。” 陈沅元的目光从赵彦晃到赵文身上,含笑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别耽搁了,快走吧。” 听到院中的声响,赵月是第一个出来的,他看见陈沅元,立马迎了上去,脱口而出道:“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随即他的目光不自觉注意到旁边的赵彦,眼角抽了抽,她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赵彦自觉自己惹了祸,对上赵月疑惑的视线赶忙笑呵呵地对着赵月无言地笑了笑。 赵文自觉对不住赵月的殷切期望,上前先一步解释了刚刚发生的误会,生怕赵月说错了话,惹陈沅元不快,虽然陈沅元脾气挺好的,没怎么生过气。 赵月闻言,自以为隐蔽地瞪了赵彦一眼,对着陈沅元哂笑道:“娘子您回来了,我去禀告郎君一声。” 陈沅元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称:“好。” 听到这个消息,赵眠星放下手中翻看了一天的账本,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赵月见郎君反应,心中暗道一声抱歉,您的那点小情绪,都给他在无意之中透露光了,现在就连娘子应该也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亿点点痛苦,不想码了(痛苦面具) 本章留评24小时之内都有红包啊 不管怎么还是爱你们的,我争取赶榜逃离小黑屋呜呜呜。 第27章 [三更] 赵月心里想着什么,赵眠星当然是丝毫不知。 他放下账本,抿了抿唇问道:“她用完膳了?” 对上赵眠星漆黑的眼眸,赵月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还喝了一点小酒……” “哦。”赵眠星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那就让她好好歇息吧。” 赵岁立在赵眠星身后,闻言瞪了赵月一眼。 赵月哭笑不得,犹豫道:“那我跟娘子说您有事找她,她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 没听到赵眠星的回复,赵月接着小心地问道:“那我就让她先回去啦?” “不用,我去看看她。”赵眠星拿起账本又放下。这一幕看在赵岁的眼中,他不禁叹气,不知郎君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赵眠星心中本来暗暗生气,虽然他自己安慰自己,这里本来就不是陈沅元的家,但却还是忍不住在意对方放榜这一天都在外面,没有回来。 -- 第39页 他以为,经过这段日子,他们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家人,或者说是朋友了。 或许在对方眼中,他什么都不是吧。 暂且压下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赵眠星起身,向外走去。 一腔不知为何而起的怒火,在看到卧房门外的灯光照耀下的陈沅元时,奇迹一般地消失了。 陈沅元看见他,眼睛弯了弯,灯光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仿佛照的他的心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赵眠星立在门前,影子被灯光映得短短的,只有脚下一坨。 他抬眸看向对方,语气清亮:“恭喜女君,金榜题名。” 陈沅元轻笑出声:“多谢郎君。” 两人离得不远,刚刚没有感觉,陈沅元一笑出声,赵眠星就感觉到了扑鼻而来的酒气。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地吸了吸鼻子,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喝酒了?” 这得喝了多少啊,味道这么大。 赵眠星这才细细地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的脸颊似乎格外的红,不像是在灯光下晃的,而是真的很红。 他暗自担忧着,却听陈沅元开口道:“嗯,今日高兴,就与长安小酌了几杯。” 她说话看似没有什么异常,赵眠星又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眸,似乎也是清亮的……所以这到底是喝多了没? 赵眠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女君就早些歇息吧。” 陈沅元自然颔首应好。 回到卧房中,赵月不解地问赵眠星:“郎君,你怎么不跟娘子说,你一直在等她回来一起用膳庆祝?” 赵眠星瞥了他一眼,刚想说他没有,随后感觉有点儿欲盖弥彰,只说了句:“传膳吧。” 赵月也有些恨铁不成钢,鼓了鼓脸颊,随后出去穿膳。 而陈沅元本身酒就喝了不少,虽然她没有醉,但是今日起得早,又加上没有午睡,因此回房之后简单地洗了洗漱,又泡了个热水澡,临睡前又晕乎乎地被赵文伺候着喝下了一碗醒酒汤,之后就晕乎乎地上床睡觉了。 ------- 主子歇下了,赵文反手关上偏卧的门,出门正好看见了刚撤下晚膳的赵月。 赵月气势汹汹地向她走了过来,先是正常地压着情绪询问:“郎君吩咐的醒酒汤娘子喝下了吗?” 见赵文点头,他就开始气鼓鼓地质问赵文 ,同时还不忘压低声音:“我不是让你劝着娘子早些回来吗?你到底跟娘子说没说?” 赵年心虚,见到他就有几分怂了下来:“我跟娘子说了……” 赵月有些抓狂:“那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主子都等娘子等一天了!” “啊?”赵年大吃一惊,猜测归猜测,郎君真的如此在意女君,还是出乎人的意料。 赵月赶紧嘘了一声,欲盖弥彰道:“我瞎说的,你不要说出去。” 赵年赶紧点头,随后开□□代道:“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出口,娘子她们饮酒的时候我说的,说完我们就回来了。” 赵越月的眼睛亮了亮,他把赵年叫到跟前,贴着她的耳朵唏哩呼噜说了一大堆,只见赵年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了然点头,一会儿暗自疑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变脸呢。 细细叮嘱了一番,赵月终于心满意足,心中想到,既然郎君有些不自知地动了心,那他怎么也得帮郎君一把。 却没人注意到,赵年蓦然红透的耳尖。 ------- 翌日一早,陈沅元从宿醉中醒来,出乎意料地没有头痛,她依稀记起,昨晚临睡前,好像是喝了一碗醒酒汤,应该是那玩意儿的功效。 洗漱完毕,她又开始了日常的晨跑。 如今已是秋日,早晨的温度还有些低,但是陈沅元跑起来却感觉到很热。 这些日子,除了下大雨和守灵的那几日,陈沅元都风雨无阻,赵眠星每次起床,只要一开窗都能见到对方。 习惯很可怕,他就在渐渐地习惯,自己的生活中,猛地出现了一位女君,从此在他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 今日与往日不同的是,陈沅元刚刚晨跑完,就被赵月请了过去,郎君请她一起用膳。 自无不可,陈沅元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前去用膳。 席间赵眠星没有说些什么,直到她把筷子放下,赵眠星才开口说道:“今日女君可有安排?” 钱长安的庆功宴是在明日,所以说今日她没有什么安排,她摇了摇头:“没有。” 赵眠星接着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今日在府中简单地庆祝一番?这也算是进来赵府的一件好事了。” “好。”陈沅元自然不会拒绝,但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怎么会,”赵眠星怕她拒绝,脱口而出,“让府上热闹一些也是好的。” 陈沅元颔首,含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郎君了。” 赵眠星好似也笑了笑:“不用客气。” ------- 说起庆祝,其实也就是一起用一顿丰盛的饭菜,府上的仆从们也都赏了些银钱。但是赵府的气氛,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赵眠星也没有出去谈生意,在等待午膳的时间里,两个人就一同坐在书房之中,或是各自看书,或是偶尔聊上两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就在精致的菜肴一个一个的摆上桌时,门房突然有人来报,赵月敲门进来,神情有些激动地凑到赵眠星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些什么。 -- 第40页 赵眠星有些震惊,又有些不敢置信。他起身刚想往外走,突然又顿住脚步,对陈沅元道:“女君,我先出去看一看。” 陈沅元虽然有些疑惑和好奇,但还是点头道:“好。” 赵眠星这才继续往外走去。 陈沅元目送对方离开,随即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精致地摆好的菜肴。还有奴仆不断地往桌上端菜。 她的思绪从这些看着就很美味的菜肴身上飞走,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 而赵眠星突然起身离开,是因为赵月说,门房上有人禀告,说是于瑜小姐回来了,他不相信,还出去见了,是真的,此刻人就在摘星阁外等着。 赵眠星远远便瞧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立在原地面没有再动,他心中不禁暗笑,真的是太巧了,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她也没有再失踪了,她回来了。 那人像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猛地转身,看见他就露出了耀眼的笑容,冲他挥了挥手:“眠星!” 于瑜见他未动,就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努力地带上一抹笑:“眠星,我回来了。” 她看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赵眠星,笑容渐渐苦涩,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赵家近来发生的一切。 赵眠星抿唇看她,嗓音有些发涩,他质问道:“你去哪儿了?去做什么去了?” 于瑜看着对方微微泛红的双眼,顿了顿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赵眠星直直地看着她。 于瑜苦笑一声:“好。” 接着她便简单地把她的经历说了说。 今年年初,她有了一个出海经商的主意,兴冲冲地去跟赵家主说,没有想到,赵家主竟然鼓励她,让她完备一下方案,若是真的可行,她就会批下银子让她自己亲自下海试一试。她自然是兴致勃勃的开干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本来也在赵家主身边多年,赵家主的处事方式她也学了很多,因此在今年暮春的时候,她就带着赵家主给她的货物、银子和人出海了。 她离开的时候,家中明明是一派令人放心的景象。赵家主身子还硬朗,赵姨母也没敢摘下假面,露出野心勃勃的一面,因此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可是就在她们上岸休息的第一站,她就被不知道什么人抓了起来,到现在也已经有了几个月了。她虽然不少吃不少喝,但却是没有自由, 直到近来,那群人不知为何,又放了她。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赵家,已经出了这么多事了。 她就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如今义母已经去世,义弟已经成亲,义姨母进了大牢,赵眠星还真没有多怪对方,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还有了一个人与他分担了一些。 “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这些事都不是于瑜能够控制的,看来她一出门,就被赵新德的人盯住了,如今赵新德落网,所以她的人群龙无首,这才放了于瑜? 赵眠星很冷静地开口,冷静地让于瑜心凉。 她本来想说,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把那个被逼着入赘的女君赶走,让她来照顾这个家。 但是现如今,她却有些不知所措。听到这个问话,她答道:“我当然是要留在家里,和你一起共渡难关。” 赵眠星点了点头:“这些都暂且日后再说。先用膳吧。” “好。”于瑜应了一声就跟着赵眠星往里走。 赵眠星又突然顿住脚步,道:“对了,她考上了解元,今日也是给她办的庆功宴,你莫要让人扫了兴。” 于瑜感觉赵眠星给人的感觉有些陌生了,她细细地看了看对方的背影,单薄了许多,她心中微疼,轻声应道:“好。” ------- 陈沅元见赵眠星出去转了一圈又带回了个人,有些惊讶。她起了身,听着赵眠星为她介绍,心中恍然,原来这就是那个传说的义姐啊。 她微笑着向对方颔首,打了声招呼。 对方对她有些防备,也颔首回礼。 待两人落座,她才坐下。 赵月感受着有些奇怪的气氛,说了句:“郎君,菜上齐了。” 赵眠星看了看陈沅元:“那就开始用膳吧。” …… 一顿饭下来,气氛极其诡异,这顿饭本意是赵眠星想为陈沅元庆功,多了一个人,却仿佛连味道都变了。 用膳的间隙,于瑜总是开口与赵眠星说一些她的经历,赵眠星又总是向陈沅元瞟去,陈沅元却是一心一意地用膳,别说,今日的菜肴味道格外的好…… 一顿饭下来,不说别的,陈沅元吃得挺饱,赵眠星不厌其烦,而于瑜也终于有些苦恼,这个入赘到赵府的女君,好似不那么简单。 下午的时候,便有官兵送来请柬,邀请陈沅元携亲眷,参加晚间的鹿鸣宴。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了,虚了。 宝贝们,这就当明天的更新吧! 周五开始恢复日更,爱你们呦! 第28章 待用完这场庆功宴,陈沅元便识趣地告退,回了自己的卧房,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位多日未见的姐弟。而于瑜终于开启了那个不敢提起的话头。 两人到了书房,相对而坐,都沉默了半天,于瑜低着头在酝酿着情绪,赵眠星则陈词机会,细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 -- 第41页 于瑜年龄跟他们差不多,充其量也就是比他们大了几岁,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她没怎么有精力收拾自己,眼下衣服都有些脏兮兮的,面上也有强压下去的疲惫。 比起离开之时,她确实瘦上了许多。 赵眠星垂眸,冷静地想到,看来这段日子,她也确实不好过。 这时没有刚刚拦话时的刻意,倒显得格外沉重,于瑜放下手中的茶盖,眼中渐渐充盈起泪花,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开口道歉道:“抱歉,眠星,我终究是回来晚了,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赵眠星本来还冷静着,但是听到她的这话,眼中也渐渐漫上了悲伤。 “当初我离开之时,志得意满,一心想要闯出一番事业。因为家中有母亲坐镇,还有你在旁帮助,当然再无需我担心……” 年轻人,自然都有过这种想法,想要脱离长辈的庇荫,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比长辈差。 “后来我刚刚出发不久,就被不知名的人囚禁了起来,当时我还以为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多次逃跑未果,就想着静观其变,因为他们只限制我的自由,却没有伤害我。” 她的眼中突然弥漫起痛苦之情:“可是我没有想到想到,就在这短短几个月中,母亲却突染重疾,姨母也暴露野心,还给你招了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入赘到赵府做你的妻主……” 赵眠星静静地听着,仿佛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细看下去却能发现,他的指尖已经以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我没想到,我竟然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于瑜彻底情绪崩溃,她捂着脸,不想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赵眠星的眼前。 赵眠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坐了一会儿,随后起了身。 于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察觉到,在她努力压抑住抽泣声时,她突然听到赵眠星的声音响起:“跟我来吧,去看看她。” 于瑜抬头,眼眶泛着红,看向赵眠星,却见对方已经转身往外走,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也跟着起身,去往了赵府的祠堂。 祠堂在十多年前,多了一块赵父的牌位。几天前,赵母的牌位终于与赵父的摆在了一起,也算是成双成对,不再孤单了。 祠堂周围庄严肃穆,推开木质的门,响起吱嘎一声,沉默的赵家先辈的牌位,都被高高地摆放在其中。 两人抬步踏入祠堂,早时上的香早已燃尽,徒留一抔灰烬。 赵眠星径直走上前,跪在了蒲团之上,他重新拿起来三炷香,点燃之后冲着赵家主的牌位拜了拜,随后就起身出去了。 他并未走远,只是守在祠堂门口,让于瑜一个人,好好地跟母亲告一个别。 于瑜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比他的浅多少。毕竟在于瑜到来之后,赵母对他们两人都是一视同仁。 他也知道,赵母曾经是有过心思,想要把对方培养成他的妻主,日后与他一起支撑起赵府。 不过这些也都是往事了。 ------- 鹿鸣宴,是科举乡试放榜后的传统宴会,今年鹿鸣宴由县令举办在县令的府中。 百花县自古人才多,今年也一样。全州乡试录取八十人,独百花县就占了其中的四成之多,因此今日参宴的,就有全百花县今年上榜的所有举人。 鹿鸣宴上,地方官会祝贺考中的举人们,参加了会试,若是中举,则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有的地方官为了沾一点光,或是为了子女谋取幸福,还有可能挑选其中自己看好的年轻书生,把自己的儿子嫁过去,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也算是百花县里有为者了。 江湖惯例,临到傍晚,钱长安就先一步来赵府找陈沅元,要与她一同前往县令府。 钱长安今日的打扮可谓是喜气洋洋,她竟是着了一袭红装,手中还拿着一把红色的折扇,光彩照人。 而陈沅元也没有轻视此次宴会,换上了赵文为她准备的新装,一身暗蓝色的长袍,袖上腰间都绣着兰花图案,暗藏玄机。 陈沅元上了马车坐定,就见钱长安合上手中的红扇,打了她一下,笑嘻嘻地问道:“鹿鸣宴说是让带家眷,你这个有家眷的,怎么没带啊?” 陈沅元闻言,脑海中闪过赵眠星那张冷漠的脸,她抓住钱长安的扇子,开口道:“别人不知道我是怎么进的赵府,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钱长安显然也是想到了清清冷冷的那人,她在赵府中也是碰见了对方几次,却算是任何接触都没有。但是他的个性,她还是有听说过的。 她同情地拍了拍陈沅元的肩膀:“也是,以前我就听说过赵府小郎君的威名,都说他是那种清清冷冷的美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们两个竟然会有凑到一起的时候,还是成了妻夫。” 陈沅元淡淡一笑:“不过都是巧合,也算是意外,日后待一切尘埃落定,应该就再无牵扯了。” 这话里话外对钱长安来说,可谓是包含了很多信息。 她瞪圆了眼睛,磕磕巴巴道:“等等等等,你是说日后再无牵扯?” 陈沅元点头,想起她貌似没有与钱长安说过她和赵眠星的约定,思索了片刻才道:“当初是赵家姨母算计我们成亲,我和他皆非自愿,在新婚那晚我们两人就定下约定,待日后尘埃落定,便和离。” -- 第42页 还未等钱长安反应,她又接着补充一句:“不过这些都是我与赵小郎君私下的约定,你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听听便罢了。” 钱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只拉动了嘴角:“放心吧,我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进入追妻部分了,各位,期待吗 第29章 钱长安用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头,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刚刚陈沅元说的话:“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和赵眠星现在是一点儿夫妻情意都没有吗?” 陈沅元淡定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钱长安“啧啧”两声,不再纠结,她看着陈沅元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县令府离赵府的距离不是很远,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县令府。钱长安率先下了马车,陈沅元也紧随其后。 两人往县令府门前一站,就立刻有县令府的官兵迎了上来,两人拿出请帖,就有官兵恭敬地带领两人进门。 县令府并不是很大,也没有很奢华。对比起赵府来说,朴素了很多。她们跟着官兵径直来到了举办鹿鸣宴的大厅。 她们来的不算太早,已经有少数的人到达了鹿鸣宴大厅。百花县的书生们大多都是在廖夫子的学堂里呆过,也算是与陈沅元她们当过同窗。 因此两人一到,就有几位女君来到了陈沅元身边,与她们寒暄。毕竟这位可是今年秋闱的解元。如无意外,则前途无量,今日有这同窗的情分,日后在官场也算多了一个朋友。 听同窗们说,此次秋闱中举的,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中年女君,她们都已经参加了很多届科举考试,今年终于如愿以偿。众书生们十分敬佩,也纷纷上前寒暄。 因此在县令还没有到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已经热火朝天,好生热闹。 还未到开宴的酉时,县令就协同师爷一起,提前来到了鹿鸣宴大厅。 众位举人纷纷起身停下了话头,向县令行礼。陈沅元与钱长安也随着众人一起向县令抱拳行礼。 县令赶忙让大家起身,与众位举人说了几句恭喜大家的场面话后,就让大家接着自行讨论起来,而她则是率先来到了陈沅元的面前。 毕竟她是今年乡试的解元,而且她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县令哈哈一笑,阻拦了陈沅元要再行一礼的举动。她笑着看着陈沅元,对她道:“不必多礼。” 陈沅元也淡然一笑:“多谢大人。” 县令见她周身气度不凡,暗自点头,她道:“说来也巧,你我二人曾因琐事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见,你竟摘得解元桂冠,下官在此恭喜你了。” 陈沅元笑道:“县令过奖,不过是侥幸摘得头名罢了。县令这样说起来,真是应了那句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说完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钱长安本来一边笑呵呵地听着她俩谈话,一边向周围望去,想要看看今日的举人还有没有熟悉的面孔,未曾想县令竟也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长安,你这次可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当年我就跟你娘说,不用担心你,你必定能够有大出息,你娘还不信呢,看看怎么样,叫我说准了吧,哈哈哈!”县令欣慰地拍了拍钱长安的肩膀,笑道。 钱长安赶忙附和道:“那还是杨姨你慧眼识珠,知道我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但是正经事上还是靠得住的。” 县令也曾是进士出身,来到百花县已经有十余年。她刚来的时候,就机缘巧合之下与钱家家主成了朋友,因此一定意义上说,钱长安还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晚辈。 她未曾想到,这位贤侄,竟然与新科解元是好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局面。 县令也不厚此薄彼,与两人寒暄一番就离去,与其他人继续寒暄去了。 钱长安这时才凑到陈沅元耳边道:“我刚刚找了一圈,李玉成应当是并没有中举。” 她神色晦明变化:“虽说她接近你我,可能都是不安好心,但是如今,我竟还是有些惆怅。” 陈沅元认真地看向钱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合则近,不合则散。若是她有上进心,三年后再来未尝不可。” 钱长安只得点了点头,未等再说些什么,就有同窗接着来找她们寒暄。 酉时一到,众人纷纷落座,县令举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她首先祝愿各位举人日后前途无量,在官场上能够记得今日的情谊,互帮互助,接着就宣布了宴会的开始。 鹿鸣宴是读书人的宴会,吹笙鼓簧,吟诗作乐,好不乐乎。 陈沅元不喜出风头,但是身为解元,却是想躲也躲不过去,倒是作出了两首应景的诗词,众人也纷纷称赞不已。 而这就是令钱长安十分苦恼的地方了,说实话,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对诗词的造诣实在是有些浅薄,最后只得多饮了几杯酒应和过去。 鹿鸣宴缓缓临近尾声,最后在县令的祝福之下,宴会终于散场。县令随着众人一起到了县令府外,挨个送别。 出了县令府,陈沅元和钱长安与县令告完别,刚想上了马车,陈沅元就看见了一个男子从暗处走了过来,她凝眸望去,心中一惊,是赵月。 陈沅元顿住动作,疑惑地立在原地,等着人过来。钱长安也看见了人,慢半拍地收回刚想开口的问话,也跟着立在原地。 -- 第43页 “赵月,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吗?”赵月到了近前,陈沅元皱眉问道。 赵月轻笑:“娘子不必担忧,只不过是郎君担心夜路难行,前来接娘子回府。” 陈沅元顺着赵月暗示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赵府的马车就停在那里,她转头对钱长安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就分开走吧,不必再劳你送我一程了。” 钱长安眸中有些打趣的意味,毕竟来时的路上,某人说的两人的关系,可不像是有这深夜来接的情谊。但是她碍于赵月在场,没有直说,只是轻锤了陈沅元一拳:“那我就先走了。” 目送着钱府的马车离开,陈沅元这才转向赵月,笑道:“走吧。” 刚刚没有注意,这时到了赵府的马车附近,她才发现了守在马车后面的两行侍卫,她心中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月上前轻轻敲了车门:“郎君,娘子来了。” “上来吧。”清冷的声音响起。 陈沅元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了穿着暗蓝色衣袍的赵眠星,她轻唤了一声郎君,这才上了马车,做到了赵眠星的对面。 马车开始缓缓前行,陈沅元斟酌语句,直接开口询问:“今日郎君怎会来此接我回府?” 赵眠星神情冷静,他看向陈沅元,眸色渐冷:“我刚刚得到消息,赵新德在牢中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千钧一发! 题外话: 明天就要入v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鞠躬鞠躬。 我本来还有美丽的畅想,想要v章在0点与大家见面,不过我手速堪忧,目前的进度还是0,所以说也可能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啊,爱你们。 第30章 · 什么?! 赵新德在牢中不见了? 陈沅元又惊又疑, 反问脱口而出:“你是说赵新德越狱了?” 赵眠星点了点头,神色略微有些严峻地道:“没错。我担心她狗急跳墙,或许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陈沅元心中陡然一暖, 明白了赵眠星的未尽之意。她只带着赵文赵武就来赴了鹿鸣宴, 若是今晚赵新德派人来找她的麻烦, 她们怕是没有什么胜算。 想到这里, 陈沅元眉眼都柔和了下来,笑着说道:“如此那便多谢郎君了。” 赵眠星看着对方在昏黄灯下的眉眼, 偏移了一下目光,低声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女君不必如此客气。”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间或听到外面安静氛围下, 啪嗒啪嗒的马蹄声,还有侍卫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其实赵新德越狱, 本来是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想要出逃。若是她出狱了就直接离开了百花县,外面天高皇帝远, 说不定还真的叫她逃脱了。 而若是留下来不甘心想要报仇,则实非明智之举,且不说成功与否, 她都会为此滞留百花县, 想要逃走的难度也就增多了。 今晚会怎样,端看对方如何选择了。 如今戌时已过,寻常百姓家早已灭了灯火,唯有大门前提着的红灯笼, 还亮着若有若无的灯光。 车程虽已走了近半,但马车外的侍卫们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时刻警觉着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月亮渐渐被乌云掩盖,朦胧的月辉也被遮掩,天色越来越暗。 突然破空声响起,带有冷光的利箭直直地向赵府的马车射去,侍卫们的身后也出现了数位黑衣人,手中拿着反射着灯光的弯刀。 马车虽是用上好的材质而坐,对弓箭有一定的抵挡作用。但是对方明显是知道这一点,使用了特制的□□,力道大到可以击碎普通木头的防护。 外面虽有侍卫在不断的拦着箭雨,但偶尔还是有一两支箭突破重围,碰撞到了马车之上。 陈沅元听着利箭撞击马车噔噔噔声,心脏咚咚咚地跟着加速跳动,她面色紧张,不自觉地看向赵眠星,却发现对方半点也不慌,还是一派从容的淡定。 他见陈沅元看向他,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不禁安慰道:“女君不必紧张,此为我用特殊材质定制的马车,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外面刀光剑影,里面一人淡定地坐着,另一人也在安抚下渐渐稳住。 不消片刻,外面的声音就渐渐小了起来。有人敲了敲车窗,道:“主子,人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就是射弩的人跑了,已经派人去追了。” 赵眠星轻轻阖眼:“嗯,回府吧。” “是。” 陈沅元挡不住好奇,轻轻掀开了车帘,向外望去,却见地上都是黑衣人的尸体,地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慢半拍地,陈沅元顿感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她努力压着自己泛上来的恶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眠星按下了掀起帘子的手。 “眼下还未回府,并不是真正的安全,女君暂且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外面。”赵眠星满脸认真,手下还握着陈沅元的手,忘了松开。 陈沅元本来心中悸动,此刻手上突然多了份微凉的触感,着实被吓了一跳。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突然被他按下了手。 陈沅元有些尴尬地手指微动,抿了抿唇道:“抱歉,我没有注意。” 赵眠星也才反应过来,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耳尖微微泛红,低声道:“没事。” 赵新德本来就没有多大本事,能找来的人自然也敌不过赵眠星带来的侍卫。 -- 第44页 马车安安稳稳到了赵府,为保稳妥,直接行至摘星阁,陈沅元率先下车,赵眠星也缓步下车。 他看向跟来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只留一队人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去协助县令,彻查赵新德的踪迹。” 侍卫长领命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是刚刚敲车窗的那个人的声音。 陈沅元暗自扫了她几眼,发现自己在府中并未见过她。想来是赵家主留给赵眠星的暗卫了。 赵眠星转向陈沅元,温声道:“今日惊险,女君早些休息吧。” “好,多谢郎君。”陈沅元点了点头,看着赵眠星转身,向卧房走去。 她刚想跟着抬步,就见余光中寒光一闪,一抹泛着幽光的暗器径直地朝着赵眠星的后背而来。 陈沅元瞳孔微缩,未加思索,就猛地向赵眠星扑了过去,两人倒在地上,暗器的寒光还是刺进了陈沅元的胳膊。 赵眠星被温热的身躯扑倒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了陈沅元闷哼一声,他心下震荡,放下心中闪过一刻的不适应,忙问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赵文赵武还有赵月赵岁,本来想跟在陈沅元身后再走,未成想到给了贼人可乘之机,他们看着从近处射来的暗器,目眦尽裂想要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赵武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压住了放暗器的那个人,没有留力,直接卸了她的胳膊,把她按倒在地上。 赵月赵岁和赵文,则是赶忙向着陈沅元两人围了过去。赵文小心地把陈沅元扶起。 陈沅元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赵眠星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陈沅元暗红的衣袖,伸手握住陈沅元的胳膊,不敢轻举妄动,怕再加深伤口。他焦急地道:“你先别动。”随即转头对身边几人吩咐道:“快去叫郎中过来。” 赵文领命赶紧小跑着去了。 陈沅元看着胳膊上的修长手,因为过度用力,微微泛起了青白,而且他抓着的她的胳膊,属实让她有些疼。 她抬眸看向赵眠星,只见他眼睛直盯着她的伤处,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十分担心的样子。 她拍了拍赵眠星的手,温声道:“郎君,我没什么大碍,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她率先转头,看向赵武压下的那人,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赵眠星也冷着眉望过去,赵月赵岁的脸上早就从不敢置信变成了遍布冰霜,放暗器的那人竟是摘星阁的小厮——赵彦。 赵眠星没有多言,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吩咐道:“压下去审清楚,再把府中所有人重新调查一遍。” 赵武领命把人带下去,赵岁赵月则是担忧地看着他。 千算万算,他没有想到赵府中,甚至是这摘星阁中,竟然还有与他离心之人,今日这暗器是冲着他的命来的,他既他人的背叛,又气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神色越来越难看。 他勉强压下心中情绪,看向陈沅元,见她面色苍白,额间还有冷汗,又赶忙上前,扶着对方往屋内走:“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未曾想摘星阁内竟也会有危险……” 赵眠星离她极近,刚刚她就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暗香,她晃了下神,看着对方不太正常的脸色,知晓对方应当是自责了。 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握着对方放在她胳膊上的手腕,隔着衣物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微凉,她暖言安慰道:“无事的,郎君,这种事情会发生谁都想不到,你不必为此自责。” 赵眠星紧抿着唇望着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扶她回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让她躺在床上。 这还是赵眠星第一次进入她的卧房,却无心四处看望,只看着陈沅元被染红的袖子,暗自担忧着陈沅元的伤。他向门口看了看,焦急地想着,这郎中怎么还没来。 赵月下去烧了一锅热水,赵岁则守在这里,随时听从赵眠星的吩咐。 他心中也闪过思绪万千,一会儿看看陈沅元的伤口,一会儿又看了看他家郎君担忧的脸庞,心中竟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多年的担忧,解决的人终于出现了。 时间在赵眠星心中变得格外漫长,终于赵文终于带着郎中和她的小学徒过来了,赵眠星起身,给郎中让地方,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郎中拿出剪刀,剪开了伤口那处的衣袖。 陈沅元也看着对方处理,只不过,她看着这已经破烂的衣袖,却是在心中暗自叹气,今日好不容易穿上了一件新衣裳,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万幸,暗器上并没有毒药,只需要取出来再上药就可以了。几人都围在床前,看着郎中操作,实属给郎中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郎中摸了摸下巴,向赵眠星请示道:“郎君,我需要一盆热水还有,此处不需要留太多的人,对伤患不好。” 赵眠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挥了挥手,让赵月端来了热水盆,赵文赵岁他们也都出去了,他自己却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 其实郎中最想的,就是让郎君本人出去。 但是见他未动,郎中只能集中注意,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眼前的伤口上。 她接过小学徒递来的药箱,熟练地取出需要的工具,提前通知了陈沅元一声:“娘子,取暗器时有些痛苦,您暂且忍一下。” -- 第45页 陈沅元无言地点了点头,泛白的唇被紧紧抿着,额上的冷汗也骤然变多,她屏住呼吸,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痛呼。 在场的几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立在床边的赵眠星仿佛也跟着郎中的动作疼了起来,慢慢地收拢了手指,紧握着双拳。 他没有把目光放在血淋淋的那处,而是一错没错地看着陈沅元布满冷汗的脸上,神色怔怔。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了高估了,先偷跑一章,剩下的等晚上。 第31章 · 只是一枚小小的暗器, 伤口处理起来还算容易,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 郎中把取出的暗器放在手帕中,那是一枚菱形的回旋镖, 在小学徒举着的烛光下泛着寒寒的幽光, 赵眠星的目光也凝在了那上面, 就是这个东西, 今晚上让人提心吊胆。 郎中给陈沅元的伤口消了消毒,汗水顺着陈沅元的下巴淌了下来, 赵眠星的心中泛起一股陌生的感觉,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就是人们常常说起的一种感觉——心疼。 郎中一圈圈地把陈沅元的伤口包扎起来,勒得紧紧的, 最后又在上面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最终,郎中长叹了一口气, 接过小学徒递过来的手帕,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地对赵眠星道:“郎君, 已经没事了,只要注意睡觉的时候不要压到就好了。” 赵眠星察觉到陈沅元想要坐起的动作,先是上前帮了她一把, 又掏出了自己的一块方帕, 递给了陈沅元,见她愣了愣之后接过,才回了郎中的话:“好,我知道了。可还有要注意的地方?” 郎中摸了摸下巴, 沉吟了片刻道:“不知今晚娘子是否会发热,若是发热的话, 则会有一些麻烦。但是娘子年轻力壮,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 陈沅元接过赵眠星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闻言提起一抹笑道:“如此,那便多谢郎中了,我会多多注意的。” 郎中点了点头,接着吸了吸鼻子,可能是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香味,补充道:“最近在伤口没有好之前,最好不要饮酒,饮食也需要注意,最近一段时间,辛辣的食物、腥的鱼类最好都暂时不要吃。” 陈沅元闻言颔首称好,赵眠星也在旁边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点个头。 “可还用服用什么汤药?”赵眠星见郎中说完,紧跟着在旁边问道。 郎中盯着赵眠星如炬的目光摸了摸下巴,笑呵呵地道:“这个就交给我吧,我现在就去煎药。” 赵眠星亲自把郎中送到门口,口中说道:“好,那娘子的伤就全拜托您了。” “郎君不必客气……” 三人出去就关上了房门,陈沅元背靠着床头,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竟然还有一点没有回过神来。 今晚本来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鹿鸣宴吗?她与诸多同窗吟诗作对,把酒言欢,本来是不亦乐乎的事情。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了亲自来接她的赵眠星,又带来了赵新德越狱的消息。 一路坐马车回府,途中竟然碰到了杀手来刺杀他们,他们当时毫发无伤,本来都平安回到了摘星阁,未曾想摘星阁中竟然出现了叛徒,突然向赵眠星投出了一枚暗器。 那枚暗器是冲着赵眠星的后心而去,若是射中,后果不堪设想。当时陈沅元离赵眠星离得最近,也是最先看到那一抹寒光的人,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一把扑了上去,把赵眠星扑倒在地,而暗器也成功地落到了陈沅元的身上。 陈沅元当时未曾多想,看到暗器就径直把赵眠星扑到在地。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有些后怕,若是暗器射中的不是她的胳膊,而是其他比较凶险的部位;若是暗器上带着致命的毒药,无药可解…… 这一切中的每一种可能,都能让她不到二十岁的短暂人生到此结束,她刚刚参加完乡试,考中了解元,若是此刻死了,她还真有些不甘心。 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不过那又如何呢?她无亲无故,就算是死了,那个不配为人父的的陈父估计会骂她一句:“真是个和你娘一样的短命鬼!”之后就当世界上本没有她一样存活着。 可能算下来,若她有朝一日真的身死,也就只有恩师惋惜,朋友伤心罢了,到此就结束了。 而赵眠星如今已是一家之主,还掌管着赵家的所有店铺生意,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不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所以说,不管怎样,她都不后悔做出今天这样一番举动。 陈沅元微微闭上眼睛,头向后仰,她感觉自己可能是喝醉了,才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随即她就往下滑了滑,抓起被子盖在身上,任由自己放空了思绪。 —— 赵眠星把郎中送到门外,又让赵文赵武跟着听了一遍,伺候陈沅元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把郎中放走,让她去抓药熬药。 随即他反身打开了卧房门,想要进去,却看见了陈沅元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在床边的桌子上,看见了自己刚刚递给对方的手帕,他的目光在上面停驻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再进去,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当然,临走之前,不仅把赵月留下了,还没有忘了叮嘱他和赵文一番,让她们好好照顾陈沅元。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赵岁安静地立在他的身后,赵武也押着已经审问好的赵彦,来到了书房见他。 -- 第46页 这一次,赵武细致地给赵彦搜了个身,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就连她口中的毒药丸都已经被取了出来。最后赵武把赵彦捆得严严实实,带到了赵眠星的面前。 赵彦跪在地上,垂着眉目,先是给赵眠星磕了几个头:“郎君,奴才对不住您,但是奴才的双亲,还有年幼的妹妹,都在赵新德手中,她让我今夜动手,若是我不听她的话,她就要把我的亲人都杀掉,奴才实在没有办法……” 书房内一片安静,半晌过后,赵眠星才出声问道:“那你可知赵新德如今藏身在何处?” 赵彦看向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赵眠星盯着她,情感与理智撕裂开来,最终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押去官府投案。 府中奴仆谋害主人,律法中自有规定,判死刑。他自然不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可是一想到陈沅元刚刚躺在床上满面惨白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人死有余辜。 人被拖了下去,书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赵岁缓步上前,为赵眠星倒上了一杯热水,放到了他的身前:“郎君今日受惊了。” 赵眠星抿了抿有些泛干的嘴唇,拿起茶杯浅抿了一口道:“我无事,倒是娘子……为了救我受伤了。” 赵岁在一旁轻声道:“郎君不必忧心,不过是皮外伤,过几日便能痊愈。” 赵眠星神情严峻地摇了摇头,眼中是呈不住的担忧:“那也需要好好注意,若是今晚发热了,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郎中叮嘱的时候,赵岁也是在旁边听着的,不过……他怎么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印象? 赵岁的嘴角抽了抽,觉得他家郎君眼下,有些被这个救命之恩迷了双眼。 不过也确实,若是没有陈沅元,郎君会如何?赵岁现在想到刚刚那一刻,还觉得惊魂未定。 他思及此处,也打从心里说服了自己,也跟着担忧起了陈沅元。 不过那句话郎中本来就没有说过,他家郎君也不能这样自己吓自己啊。 他低声劝道:“郎君不必过于担心,赵文和赵月会照顾好娘子的,绝对不会再让娘子出半点风险。” 他看了看赵眠星眉眼间的疲态,温声劝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也劳累了一天,郎君便早些就寝吧。” 谁知赵眠星却摇了摇头,轻敛着眉,自顾自地起身:“不行,我得再去看看。” 赵岁这下心中已经确定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赵眠星身后,又去往了侧卧。 月亮已经移至中央,此时已是深夜,摘星阁中,却无一人沉睡就寝。 赵眠星又看着陈沅元艰难地拿着勺,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药,顿时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不少。 如今陈沅元的左手不敢用力,她一个大女人,又不想让别人一口一口地喂她药,就想自己坐在桌旁喝完。 谁知赵眠星愣是不让她起身,她也只得是劳烦赵文端着木盘,把药碗放在上面,她一口一口地拿勺子舀着喝。 不过,她喝得还是十分地不自在,因为旁边不仅有赵眠星、赵文赵武、赵岁赵月,还有郎中和她的小学徒。他们就那样围在床边,盯着她用勺子,一口一口艰难地喝药。 不过,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能直接开口,把他们全部赶走,只得尽力地忽视他们。 于是最终,她终是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这碗汤药,赵眠星也松了一口气。 郎中则在心中暗暗地想到,呼,终于完事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谁曾想,下一秒,他就听赵眠星清冷的嗓音,贯穿了她今晚比较脆弱的心灵:“今晚就劳烦郎中在偏房内暂歇一晚,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就近处理。” 郎中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也行吧,有地睡觉就不错了。 随着赵眠星又叮嘱了赵文赵武一番,让她们今晚轮流守夜,时刻注意着陈沅元的情况。 赵文赵武本就已经把陈沅元当成了自己的主子,今日更是为了救赵眠星而受伤,她们当然也是十分感激,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最后,赵眠星与陈沅元道了谢,叮嘱了她一番,让她暂且忍耐几日,不要翻身等等,得到陈沅元的点头后,这才回了卧房休息。 陈沅元的卧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屋顶,脑海中还响着刚刚赵眠星叮嘱她的话,觉得今日的赵眠星,与往日,略有些不同了。 也是,赵眠星此人,什么时候这般唠叨过。 不过今日确实有些疲劳,外加上饮了一些酒,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身体被掏空,继续努力中…… 第32章 · 昨晚赵新德越狱的消息, 自然也报到了县令的耳中。当晚县令便派人守住了城门,所有进出百花县的人,都要接受盘查。到夜间, 百花县就实行了可以入不可以出的政策。 后来赵家郎君与解元两人遇刺的消息传到县令耳中, 更是让她意识到了赵新德越狱的危险性, 此人一日不入网, 他们便一日有生命危险。 因此天色刚亮,她便下令让官兵们张贴了通缉令, 同济越狱犯人赵新德。提供犯人线索者,经查实后有重赏;直接抓到犯人扭送官府者,更是重重有赏。此处的赏,就算是有前科之人, 也可将功折罪,从轻处罚。 -- 第47页 要知道, 赵新德仅靠一人之力, 不可能逃出监牢,必定是有同伙在外接应。因此, 如今赵新德大势已去,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保不准这同伙见逃不过, 就把人送过来了。 可惜, 直到晌午,官兵和赵府的侍卫那里却还都没有赵新德的踪迹。 直到下午,有一人到官府来报案,说是在自家的井中, 发现了一具女尸,官兵前去, 却发现那具尸体正是她们找了一天的赵新德。 看来,这同伙怕暴露身份,引火上身,已经提前一步行动。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位同伙也要为赵新德这条人命负责,因此官兵们的搜捕调查,还在进行中。 —— 赵府昨晚就已派出侍卫协助官兵调查,因此眼下赵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陈沅元和她的伤。 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其实摘星阁一点风吹草动,全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毕竟昨晚是有摘星阁的小厮背主,连累的赵府的每一个下人都接受了调查与盘问,与赵家姨母有一点点关系的,都会被重点询问。 而此次赵眠星下此严令的原因,众人当然都在私下讨论中得知,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入赘到他们赵家郎君的妻主,昨夜舍身拦下了射向郎君的暗器,救了他家郎君一命。 救命之恩,当然值得郎君大动干戈,把赵府清扫干净。因为如今郎君可已经算是赵家的新任家主,若是家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赵府的仆从,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因此赵府大多数人,对此都没有丝毫的怨言。 而刚刚回府的于瑜却不一样。 昨日下午她在赵家祠堂呆到了晚上,饮了不少的酒,因此临到黑天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摘星阁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是半点不知啊。 因此今天一早,她就见到赵眠星的人来到她的捞月阁,把她的仆从们纷纷单独带走询问,她的内心十分不爽,尤其是究其原因,竟然是那个趁她不在,入赘到赵府的那个软饭女! 她本想无视那人,等到时机成熟,就向赵眠星提出,让他们和离,给够这个软饭女银子,让她再也不要来打扰眠星。但是这个关头,发生了这等事,眠星明显是被此人迷惑了,此人真是有本事,若是不阻止,还不知道日后赵府会变成什么样子,真的是气煞人也。 因此她清晨醒来,都顾不得宿醉的头痛,连早膳都没用,就直接去了摘星阁,想要找那个有能耐的入赘娘子好好说道说道。可惜她就进了摘星阁的大门,刚到人家的门口,就被人拦下遣回了。 赵文赵武如同忠实的门神,立在侧卧门前,拦住了想要直接往里闯的于瑜。此举实在是把于瑜气得不行,因为这两个人,明明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怎么这个入赘的娘子刚刚到府中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把她们都收买了? 于瑜收敛起有些冲动的念头,深呼吸了两口道:“阿文阿武,我就是有要事要与这位陈小姐详谈,你们两人不用拦我。” 赵文看了冷着面的赵武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只得上前一步,脸上端着笑道:“大小姐,真的不是我们想要拦着你,而是郎君下了死命令,娘子在卧床养伤,闲杂人等不论是谁,都不得打扰。” 于瑜听着她这话中还有赵眠星的影子,更是气绝,她抬起手指指向自己,大声反问道:“我?我是闲杂人等吗?我是郎君的义姐,自然也就是你口中的娘子的义姐,义姐想要见见这个弟妹,难道还不行吗?” 赵文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出来了:“不行呢,大小姐,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我也是听命行事。” 于瑜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将要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怒火,在侧卧门前来回踱步,又猛地站定:“那你们的郎君呢?出去了还是在里面呢?我想见他一面,这样行了吧?” 赵文笑容微微一顿:“呃,这个我需要去请示一下郎君,大小姐稍等片刻?” 于瑜已经有点累了,她生无可恋地看着越来越圆滑的赵文,无力地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哎,好嘞,大小姐稍等。”赵文撂下这一句,就敲了敲门,进入了侧卧房的门。 看到这一幕,于瑜的怒火顿时卷土重来,原来赵眠星真的在里面,还有赵文,赵文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令人讨厌的样子? 她看向记忆里熟悉的那张冷脸,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安慰,于是她问赵武道:“阿武,你知道阿文为什么会长成如今这个……一言难尽的样子吗?” 赵武用熟悉的、宛如看脑子有问题的人的冷漠眼神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让她自行参透。 “……”好吧,起码赵武应该是没有变化。 —— 屋内正在用早膳,赵眠星不放心陈沅元一个人,也来一同与陈沅元用早膳。 刚开始,是赵月与赵岁各站在一人的身边,帮忙布菜。但是一会儿下来,陈沅元还是有些不适应,她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赵眠星自然不会勉强。 因此,后面赵眠星看着陈沅元僵着一只胳膊,独用一只胳膊夹菜,连碗都端不起来的可怜样子,心下越发担忧起来,经此伤后,这人不得吃不好睡不好啊。 于是,赵眠星用膳的时候,第一次观察起了别人的喜好,陈沅元在哪些菜上落筷了,他便会用公筷帮忙,多夹几筷子放到陈沅元的碗中。 如此下来,陈沅元依旧是有些不适应。但是她此前已经拒绝了让人布菜,如今这赵眠星给她夹菜,也是出于好意,她也没好意思再拒绝,因此只能闷头吃饭。 -- 第48页 还没用完膳,屋内的几人就听到了外面的杂乱的声音,陈沅元听出来应当是昨日刚回来的那个义姐的声音,她下意识就看向了赵眠星,谁知赵眠星对上她的眼神,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并且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到屋外的吵闹一样。 好的,她知道了,她也当没听见好了。 陈沅元终于解决干净了碗中的饭和菜,她放下筷子的同时,赵眠星也放下了碗筷。 这时,也正好赵文敲门进来,向赵眠星简单说了说刚刚外面的情况,赵眠星先是向陈沅元颔首示意,随后就随着往外撤的菜肴一起出了卧房门。 于瑜在侧卧外等着,早已有些不耐烦了,她无聊地观察着这个她曾经来过一次的侧卧门外,发现和那时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赵眠星竟然从这个门里出来了,她感到很生气,外加上有恨铁不成钢。 于瑜紧紧皱着眉头,看向赵眠星,让赵眠星感到莫名其妙。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她,轻飘飘地问道:“怎么了?” 于瑜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什么。” 赵眠星皱眉,有些不耐烦,却还是保持着涵养没有流露出来:“那你看什么?” 于瑜算是和赵眠星一起长大,当然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她回过神来,上前拉着赵眠星的手腕就往外走:“你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赵眠星眉间折痕加深,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手,后退了一步,冷淡地道:“义姐请自重,如今我已为人夫,义姐还是注意些为好。” 于瑜不敢置信,赵眠星竟然已受蒙蔽至此,她压抑了一下心中的恨铁不成钢,暂时退让地松开了手:“那你跟我来,我们去你的书房里说。” 于瑜率先抬步,赵眠星不远不近地在她身后跟着走,不紧不慢。 终于,进了书房,于瑜让赵眠星坐下,自己在他面前站着,开启了她的长篇大论。 “眠星,我知道,在我不在的时候,二姨母逼着你,让你嫁给了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农女,就是那个陈沅元。你与母亲被形势所逼,无法反抗,就遂了姨母的意,和这个入赘赵府的农女拜了堂、成了亲。” 于瑜在赵眠星面前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赵眠星的面前,掷地有声道:“但是!如今姨母已经走入陌路,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了,放心吧,义姐支持你与她和离!” 于瑜凝眉思索:“若是她不同意,这样的人就是见钱眼开,舍不得如今赵府的荣华富贵,那我们就给她一些银子,再威逼利诱一番,她一个没见识的农女,保准会同意的,量她日后也不敢在外面说些什么,败坏赵府的名声。” 说着说着,她又做到了赵眠星的对面,目光深沉地看向他:“眠星,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等你的。等过了孝期,你我再举办婚宴成亲,我一定会带着母亲的那份爱,一起爱你的!” 赵眠星听着对方越来越离谱的话,挑了挑眉头,他看着于瑜期待的小眼神,纳闷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成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 刚刚 在 碧水 摸鱼 被 连坐 了 我 悲愤 了 很久 来 晚了 抱歉 啊。。。。。。。。。 第33章 · “我为什么要和你成亲?” 这句话清晰地回荡在于瑜的耳边, 仿佛一句利刃刺进了于瑜的心脏。她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她还十分的聪颖,还被赵家主夸过在经商方面有奇才。因此, 她自然也就辨别出了赵眠星刚刚说的那句话语气中的纳闷。 正因为如此, 她才更感觉到了十分地震惊和不可置信。 明明这是赵家主许配的、赵眠星也同意的亲事, 怎么今天他这表现, 却像是一点都不知的样子? 她无端心中闷了火,烧得沸沸腾腾, 心肝都疼的不行,她委屈地质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看着赵眠星不似作伪的无辜神色,她只觉被深深的欺骗了,她瞪大了眼睛, 神情悲悸:“这明明是义母亲口定下的亲事,当时你也在场, 还害羞了呢!” 赵眠星完全没有印象, 他皱着眉看着于瑜,心中隐隐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迟疑地反问道:“你说这是母亲定下的?” 于瑜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面上的委屈也不似作伪。 赵眠星嘴角抽了抽:“那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就在我来赵府的第一年!我记得清清楚楚!”于瑜神色间还有掩不住的激动, 跟赵眠星强调道。 “……” 赵眠星大概已经明白了过来。 简直离谱! 他无奈地看了于瑜一眼, 开口问道:“当年你八岁,我七岁的时候?” 于瑜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就是那个时候。” 赵眠星忽然感觉有点儿一言难尽, 那明明是母亲逗趣儿的话,当时他们年纪都还那么小, 母亲怎么可能会草率地定下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 于瑜还在自顾自地说道:“你我二人在那时就定下了娃娃亲,我一直记得你就是我未来的夫郎,日后赵府也将由你我二人一起扶持支撑。” 忽地,于瑜神色受伤地认真看着他:“这些,你真的都忘了吗?” 哦,说起来,赵眠星还真有一点点印象,应该是一次酒局之上,母亲和一堆合作伙伴们一起饮酒、谈生意,他们二人跟着一起。 -- 第49页 酒桌上,那些姨母都饮了很多酒,看着坐在赵家主身边老实吃菜的两个孩子,就不仅逗弄了起来。 “新艺啊,妹夫都去世这么久了,你不打算给眠星再找一个叔叔照顾他吗?”一位饮酒上了头的女君迷离地问道。 赵新艺苦涩一笑:“不了不了,我年龄都这么大了,就不糟践人家小郎君了。日后我只守着眠星长大就好了。” 另一个女子把酒杯一放,仔细打量了赵眠星几眼,随后开口问道:“那你是不打算再要一个女儿,日后让你这儿子继承家业?” “这怎么行呢?一个小郎君,心思单纯,哪能撑得起偌大的家业啊?”有人直接开口反驳。 赵新艺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看了一眼赵眠星,看着对方端着个小脸,一丝不苟地坐在她旁边,目光清澈地看着刚刚说话的几个女子。 她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所以说,我这不是从现在开始培养他了吗,我护着他到他能独当一面,到时候我就能享清福了。” 有人盯上了赵眠星旁边坐着的,眼睛正在桌上的菜肴上转的于瑜,开口调笑道:“喏,这不正好,给你家眠星养了一个童养媳,到时候你就把家业交给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相互扶持,不也挺好。” 赵新艺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还特意看了看两个孩子,赵眠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脸,于瑜则是被一个词语吸引了注意。 “童养媳是什么意思?”年幼的于瑜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单纯的目光对上在场的姨母们。 刚刚出声的女子看着她,咧着嘴笑道:“意思就是你是他的小妻主,他是你的小夫郎,你们两个定下了娃娃亲,而你养在他家里,就叫做他的童养媳。” 赵新艺赶忙用酒堵住了这人的嘴:“孩子还小呢,你说什么呢,来来来,喝酒喝酒!” 而懵懂的于瑜听到答案,哦了一声,从此脑海中就多了一句话,并且记了多年,那句话就是:眠星是她的小夫郎。 随后的这些年,于瑜就一直以为两人真的有娃娃亲,也一直把赵眠星当做了她的小夫郎。 不过事实显然是有些偏差的。在她的眼中,赵眠星清冷的表情下,是他不忍外露的害羞,赵眠星对她少言寡语,也是因为害羞。 赵眠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于瑜,他压抑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反问道:“这不是陆姨当时喝多了说得玩笑话吗?这么多年你竟然当真了?” “啊?”于瑜怔住,什么陆姨?不是义母说的?而且还是玩笑话? 赵眠星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尤其是后面陆姨母说得那些话,重点给于瑜强调了一遍。 这些话都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于瑜的脑海之中,这么些年过来,她也早就只记得这一个念头,如今赵眠星信誓旦旦地这么一说,她倒反而觉得,当年好像真的就是他说的这样,是她当时只想着吃,断章取义了。 于瑜忽然觉得天崩地裂,她有些怔然地看了赵眠星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喃喃地问道:“真的吗?我记错了?” 赵眠星见她这副样子,倒真还有些担心。这么些年,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了,亲情怎么也培养了一些。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混淆,必须得说清楚才行。 他对上于瑜的眼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没错。” 想着都说到这了,剩下的也一起都说了吧。 “而且前一阵的陈沅元入赘赵府,明面上虽说是赵新德逼迫我二人成亲,但是母亲也曾问过我的意愿,我们二人将计就计,同意之下,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当时赵母问他,可有心仪的女君,他摇头说没有。赵母又说,这个孩子她见过,是个好的,他想着总归也会成亲,不是这个,也会是另一个,有点了头。 因此母子俩选择保存实力,就将计就计,他就这样和陈沅元拜了堂,成了亲。 一件件地打击,让于瑜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她说:“我想先静一静。” 自无不可,赵眠星挑眉。 ---- 两人谈完了话,赵眠星留在书房没有动。见于瑜出来了,赵月和赵岁进来侍候。 赵月见赵眠星似是在愣神,他上前为他添了一杯热茶,装作不经意间开口问道:“郎君,如今你打算如何对待娘子啊?” 赵眠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闻言有些不解:“她救了我的命,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当然是要好好待她。” 赵月小心翼翼地看了赵眠星一眼:“您是把她当做救命恩人吗?” 赵眠星点了点头:“没错。” 赵月与赵岁对视一眼,赵岁接着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那您今日在饭桌之上给娘子布菜,就是因为您感激娘子吗?” 赵眠星没有反驳,又点了点头。 赵眠星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她很感激他的存在。若是没有他,她可能在他父亲刚离开的时候,就跟着走了。 后来,自己与母亲一起用膳时,母亲也时常为他夹他喜欢的菜,他知道,这是母亲在对他好。 而如今陈沅元救了他一命,他自然也是很感激,想要报答,偏偏这么多年的经历下来,他又不知从何处做起,就想起了母亲曾经时常做的这件事。 因此便有了今日他的夹菜之举。 -- 第50页 赵月到底心思玲珑,看了一眼赵眠星,低声地道:“可是郎君,我曾经听说过,普通的异性之间,这种行为是不妥当的。只有长辈与晚辈,或是亲近的人之间,才可以这样做。” 是这样吗? 赵眠星在感情方面,宛若一张白纸,干净的可怕。因此他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对,对他来说,这是他从母亲那里学到的一种表达感激的方式,并没有过多的意义。 他顺着赵月的话,仔细回想了这么些年下来,确实只有赵母为他夹过菜。而他参加的宴会也不少,商人之间都恪守礼节,确实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行为。 他把目光投向赵岁求证,这一刻的神情竟接近天真。 赵岁也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话,他们的父亲都曾告诉过他们。 而赵眠星,很小就没了父亲,母亲虽然也疼爱他,到底也不能够做到面面俱到。 这些年来,他又一直清清冷冷,仿佛万事不过心,也从未与别人亲近过,宴席上也都是谈生意,由下人布菜,各吃各的。 除了母亲之外,他还从未与任何亲近之人,一起用过一日三餐。 今日早膳,与陈沅元,是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明天(18号)上夹,若是我白天写得快,最晚下午三点更。 要是三点还没有,那就推迟到周三晚上,两更一起。 爱你们呦! 第34章 · 赵眠星本来还有些不解, 却还是把赵岁赵月的话在心中又过了一遍,轻皱着眉认真思考。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来了今日和陈沅元用早膳时对方的表现。 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盖, 心中恍然, 所以今日在桌上, 陈沅元那般表现, 应当是有些不自在。 他垂下眼睫,遮住黑白分明的眼眸, 心里想着,既然这样,那他日后就多掌握一些分寸吧。 而赵月犹犹豫豫,到底没有把最想问的那个问题问出, 想了想还是打算再观望一些时日,稳妥了再说。 —— 在有人去官府报案, 说发现家中后院井中出现一具女尸时, 因为这女尸身上穿着粗布衣,面部也模糊看不清长相, 所以官兵们并没有发现此人就是她们在搜寻的赵新德。 还是一位曾经见过赵新德真人一面的官兵,瞧着这尸体体型肥大,再加上昨晚一夜都在搜寻, 没有休息,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那一丝可能。 当脑海中有了这个念头,她就愈发觉得有可能,立刻行动找来了赵府跟着搜寻的侍卫,让赵府的侍卫辨认尸体。 果不其然, 还真被她给说着了,这人竟真的是她们找了一天的赵新德。 得到这个消息, 县令极其重视,下令继续追查,杀害赵新德之人。县令也派人前去赵府,向赵眠星说明情况。 这个消息传回赵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此刻的摘星阁中,赵眠星正在与陈沅元一同共进晚膳。 此刻的赵眠星已经不再是早上的他了。他已经在赵月两人的提醒之下,没有再给陈沅元夹菜了。而这么多顿与赵眠星一起用膳,陈沅元也有些习惯了,这时候对方不再有动作,她自然也放松了不少。 虽说赵府府上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两人在一起用膳,若是不说些什么,确实是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响声。 但是偏偏赵眠星本就是如此清冷性子的人,而陈沅元也并非话多之人,因此此刻的少语似乎可以少了一些那么尴尬的情绪。 嗯,主要是陈沅元觉得,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尴尬,就真没什么可尴尬的。 正是在这时,赵府的侍卫有人回来禀报官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即使是在赵眠星用膳之时,守在屋外的赵文还是在听完这个消息之后,轻敲了敲门,进来向两位主子汇报了。 赵新德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沅元与赵眠星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赵眠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看向赵文问道:“杀害她之人,还没有找到?” 赵文刚刚听得仔细,此时也能一一回得上来:“没错,郎君,眼下府中的侍卫还在和官府的官兵一起查找线索,意在找出可能与赵新德暗中有联系之人。” 说完之后,她就立在原地,等着赵眠星接下来的指示。 陈沅元初听到这个消息之时,还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前几天还活生生的算计他们的人,如今竟已成一具尸体,说起来真是有些可悲,又可笑。 她也看向了赵眠星,想要知道对方的想法。 而赵眠星却没有立刻下令,而是突然想到了前一阵陈沅元她们遇到的那场意外。当时他就下令随着那群人去查,查出了一个与赵新德有些联系的赌坊。 那个各自飞的同盟,会不会与这个赌坊有关? 他想到这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吩咐赵文让那侍卫回去复命,并附上了前些日子,他查到的那些东西。 剩下的,交给官府,应该就够了。 —— 而赵眠星遇刺,陈沅元受伤的事情,本来就是赵家秘辛,并没有人把消息穿传出去,因此这几日百姓们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城门守卫森严,官兵四处巡逻,而并不知此事与赵府有关。 而关注着赵家的那些人,则是听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 -- 第51页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那个不管事的钱长安。 因此翌日一早,钱长安就应约前来赵府,接陈沅元去参加她的庆功宴。 到了摘星阁,陈沅元的卧房,她才知道,原来那晚两人分别之后,她的好姐妹竟然还受了伤! 因为这到底是赵府家事,不太方便直言给他人,因此对钱长安,陈沅元只道是不小心伤了胳膊,但是并无什么大碍。 但钱长安却还是对着陈沅元紧紧包扎住的胳膊面露愁容。 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多灾多难呢? 回顾一下陈沅元这一年下来,貌似除了凭自己本事考中解元这一件是大好事,其他的,像是没有银两从学堂退学,被父亲卖入赵府入赘…… “唉……”钱长安姐俩儿好似的搂着陈沅元的脖子,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次受伤过后,你的霉运就到头了,好运马上就要来临,日后就都是无灾无难地好日子了。” 陈沅元听着对方的念叨,忍不住一笑:“好,那就借你的吉言。” 想到自己来着的目的,钱长安有一些犹豫,她纠结地问道:“那今日我的庆功宴,你还能去吗?” 陈沅元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我这只是伤了胳膊,有没有伤到腿,怎么不能去?放心吧,我一定捧场。” 这下钱长安就开心了,因为这个庆功宴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而陈沅元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不想对方缺席。 果不其然,陈沅元这边话音刚落,钱长安就兴冲冲地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 “好。” 听到陈沅元要出门赴宴的消息,不知怎地,赵眠星却有些担心。 他不由得让赵月追上她们,告诉赵文,让她别忘了郎中叮嘱陈沅元的注意事项,尤其是这庆功宴上,她受了伤,万万不能碰酒。 不多时,赵月就回来复命,他自己心中想到,抱歉郎君,你的叮嘱,不仅赵文听到了,娘子也都听到了,还有钱长安,她也听到了。 都怪赵文那个大嗓门。 —— 而这边陈沅元两人刚走,后脚赵月就追了上来,着实是吓了几人一跳。 因此,陈沅元她们也对赵月凑到赵文耳边的小声叮嘱有些好奇,然而还没等两人开问赵文就自己抖搂了出来。 因为赵月有小一点声的意识,赵文没有,因此她听完对方传达的叮嘱,直接朗声回道:“放心吧,你回去告诉郎君,我一定会看好你娘子,定叫她今天宴会上,滴酒不沾!” 赵月当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暗自掐了赵文一把,随即就向几人告退。而赵文则是收获了酸爽,却一件茫然。 此时钱长安和陈沅元已经放下了车帘,钱长安则是有些贱兮兮地凑到陈沅元面前:“一点情谊都没有?我看怎么不是这样?嘿嘿。” 陈沅元推开挡着自己视线的大脸,无奈地道:“你别多想。人家就是正常关心我一下。” 钱长安点了点头,又凑了过来,明显不相信地反问道:“那你这都快要出府了,还派人来再叮嘱你这番?” 陈沅元再一次推开,无奈地加了句解释道:“因为我这伤是为了救他才受的,多关心一下也实属正常。” “奥……”钱长安这才放下自己的猜想,因为陈沅元这人她是知道的,确实是爱帮助人,以己之躯救人还受伤了,这点她是十分相信。 钱长安语气中带有一丝丝的可惜之意:“原来如此啊。” 陈沅元只得无言地白了钱长安一眼。 —— 说起来,陈沅元与钱长安同窗这么些年,这还是陈沅元第一次来到钱府。 钱长安今日一早就去了赵府,把陈沅元接来。而钱府全府,都正在钱父的指挥下,准备着中午的庆功宴。 陈沅元刚进钱府,就被钱长安拉着去见了钱父,这可是钱父亲自要求的,因为听着钱长安念叨了这么些年的好友,谁能不好奇呢? 所幸钱父已经把所有的事务下派下去,不然他还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才能稳下心来见见女儿的这位至交好友。 陈沅元其人,她的家境钱父早已知晓,如今一见,却是真的对她大吃一惊。他本以为钱长安看上去十分憨厚,可能会被所谓的好友蒙骗,但是今日一见,陈沅元却是礼仪周全,进退有度,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两人交谈甚欢,钱父也越发喜欢这个年轻有为的女君,尤其对方还是此次秋闱的解元,更是在学问方面没少帮助他那不着调的女儿。 注意到陈沅元包扎的伤口,钱父切实地担心,他关切地问道:“沅元,这胳膊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啊?” “叔父,您不用担心,都是小伤,很快便能好了。”陈沅元笑着回答。 “你这孩子,日后可得注意着些,这年轻人,不能光读书,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钱父开启了长篇大论,拉着陈沅元细细地念叨了起来。 钱长安则是在旁边递过来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显然这番言论她在家中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陈沅元却不觉不耐烦,反而心中感到很是温暖,自从母亲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这般念叨过她了,说起来,她也很是怀念呢。 陈沅元坐在钱父身边,神色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偏头应一声好。 -- 第52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 钱父与陈沅元一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本来钱长安还在旁边幸灾乐祸, 陈沅元要遭受来自她的老父亲的唠叨,但是这么围观了一会儿下来,看着两人的氛围, 她竟然感觉到有一些不妙。 她怎么觉得, 她是多余的那一位呢?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想着, 她又主动凑了回来, 不时地接一下钱父的话茬,逗得钱父哈哈大笑, 陈沅元也忍不住笑着摇头。 总而言之,三个人之间的氛围格外和睦。 今日的庆功宴是从午时开始,钱父为筹办之人,自然不能一直坐在这里陪着陈沅元唠家常, 因此几人聊了一会儿之后,钱父就打发钱长安带着陈沅元一起出去迎接来宾。 钱长安也不久留, 拉着陈沅元就走了。她勾着陈沅元的肩膀, 摇头晃脑地道:“我爹平时就爱唠叨,你不用管他, 听听就好。” “叔父这样也挺好的。”陈沅元想着刚刚到那种感觉,认真地回答道。 陈沅元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起码还有个人在你唠叨你, 关心你, 不是吗? 钱长安瘪了瘪嘴,反驳道:“你这是偶尔听他念叨一顿,我这天天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听出了钱长安此言也并非抱怨, 陈沅元也就笑笑不说话。 钱长安边带着陈沅元回她自己的院子,边解释道:“正常宾客都应当是巳时之后再到, 眼下还有两刻钟呢,咱先去我院子里待一会儿吧。” 陈沅元笑着回道:“你是主人,当然你说了算。” “嘿嘿嘿,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我私藏了好久的,就等着有机会给你也看看呢!”钱长安神秘地道。 “是何物?” “到了你就知道了!” 钱长安一回她的院子就开始翻找东西。她把陈沅元安置在了院子里的小圆桌旁,吩咐小段给她上茶,之后就径直回到了卧房内。 陈沅元则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地看了一圈这个小院。 没有等多久,钱长安就兴冲冲地拿着一个小盒子过来了,她把小盒子放到了圆桌上,挥了挥手让阿段和赵文她们离远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启了盒子。 这个盒子,看起来就是一个装着书本的小盒子,但是钱长安如此态,陈沅元不禁怀疑,这盒子里装的,真的是书籍吗?若是书籍,会是什么样的书籍? 怀着这份好奇的心情,终于,钱长安笑容奇妙地从盒子里把书拿出来,递到了陈沅元的手上供她查阅。 “喏,看看?”钱长安坐定,准备欣赏陈沅元下一刻的表情。 ??? 陈沅元疑惑地拿起手中的古籍,用手摸了摸封面,开口问道:“这是《中庸》吗?我没有……” 边说着她边打开了手中的古籍,话语却戛然而止。 她猛地把手中的书扔回桌面,面色似羞似恼,而钱长安看到她脱手而出的动时,直接笑出了声。 陈沅元简直不想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看着钱长安还在一旁看她的笑话,她忍不住面上发热地道:“好了,你做什么捉弄我?” 说着她扫了扫桌上的书,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你平时看的书?” 钱长安还在不停地笑,听到这句往她头上扣的大帽子,她赶忙摆了摆手:“这可没有,你可不能污蔑我!我也就……也就偶尔看一看。” 陈沅元又瞟了眼桌面上的书,耳尖微红:“这外皮,我还真以为这是一本正经书呢……” 钱长安重新把它拿回手里,爱惜地拍了拍,不赞同地道:“哎,这可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书,相反是正经的很呢。学堂里的夫子也不教咱们这些知识,可不得咱们自己摸索着学吗?” 陈沅元无奈地看着对方,不管怎样,她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也是有本事。 不过,一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看到的画面,她顿时感觉面上有些发热:“别胡闹了,你快收起来吧!” “咱都已经算是个大人了,有的和咱们一样大的女君,孩子都已经有了,咱学习学习这个,有什么不行的呢?”钱长安重新把书装进小盒子里,之后把盒子推给了陈沅元。 “喏,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祝贺你考中了解元。”钱长安面上一片认真,看上去,这似乎是她深思熟虑之后送出来的礼物,而不是突然兴起想要捉弄人。 “你看你在猝不及防之间就成了亲,虽说你和赵家郎君之间已经商量好了,但是你的年纪也已经到了,总不能再对此事一无所知吧?到时候露怯了你怎么办?”钱长安说这话说的真是义正言辞,感同身受。 陈沅元竟然无言以对。钱长安乘胜追击:“所以你就拿着呗,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嘿嘿嘿……” 陈沅元忍无可忍,赏了一个白眼给她。 这个考中解元的礼物,钱长安也是想了很久。送金银财宝,陈沅元明显不会收。送笔墨纸砚,她也去过陈沅元在赵府的书房,里面各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根本就不需要她再送什么了。送四书五经,那东西陈沅元明显已经不再需要多看什么了…… 她苦思冥想,好不容易细心体贴一回,就想到了眼下这个。 其实这种启蒙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女君大婚前,由女君的母亲或者是父亲送给她。而陈沅元其母早亡,其父又是那种人,当然不会管陈沅元,因此她买了个珍藏已久的同款,就是要送给她最亲爱的好姐妹。 -- 第53页 她不知道陈沅元感不感动,反正她自己是十分感动的,她美滋滋地道:“怎么样,为姐妹的我够格吧?” 陈沅元忍不住道:“咱虽然秋闱考完了,但是咱们还有春闱呢,你不能就此放松啊。” “放心吧,我懂的,就这几天小小地庆祝一次,之后咱们再一起看书。这东西就先给赵文她们帮你拿着,省着你走的时候忘了拿,我还得跑一趟给你送去。”钱长安没给陈沅元拒绝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把赵文她们叫了回来。 她郑重其事地把盒子交到赵文手中:“喏,这是我送给你家主子的礼物,你先帮她拿好,千万别丢了 ” 赵文顿觉任务重大:“放心吧,女君,我一定把它平安带回赵府。” 钱长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陈沅元:“走吧,元儿,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前面吧。” 赵文几人也在眼前,陈沅元也不好意思直接再说些什么,她只得又暗暗瞪了钱长安一眼,默默地跟上了钱长安往外走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刚发现在晋江公众号发作者名,还能有语音听,我把喜欢的太太名字都试了一遍,试过头了…… 爱你们么么哒!(抱头逃走) 第36章 · 钱家也是百花县有名的大家族, 此次钱家独女榜上有名,钱母钱父都欣喜万分,毕竟这孩子打小就淘气, 在外的名声都是不学无术之类的, 钱长安这次好不容易给钱母挣了一次面子, 可不得好好地在街坊面前显摆一番。 话说起来, 这次参宴的人,还有一些陈沅元眼熟的人, 有一些是赵眠星带参加过宴会见过的人,还有就是赵家主去世时,前来赵府悼念的人,也招待过一些。 虽然并不是很熟悉, 但到底也算是认识,因此也有一些人来跟他打招呼, 神情自然大方地与们交谈, 毕竟此刻在外与这些人接触,不管怎样, 代表的都是赵府。 说起来,这还是陈沅元第一次参加这种庆功宴,坐在席间, 没有饮酒, 只是静静地吃一些糕点,任由钱长安一次次被钱母叫出去,给一个个姨母姑妈打招呼。 钱长安外向,神情自是年轻人的恣意, 半点也不怯场,看得众人称赞万分, 一时间钱母也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终于,跟着母亲转了一圈的钱长安回到了陈沅元旁边,松了一口气道:“总算完事了。”说着又过来揽陈沅元,挑眉问道:“姐妹,咱俩可也得好好庆祝一番,到时候聚福楼,咱俩不醉不归。” 陈沅元还没说话,就见钱长安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那咱就喝茶吧,不醉不归!” “哈哈哈,好。” 不得不说,在陈沅元过往的人生之中,陈钱长安算得上是唯一的朋友了。而钱长安的乐观开朗,也给带来了很多欢乐。 陈沅元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满了杯茶水,端起杯敬向钱长安,笑道:“那今日我先以茶代酒,祝贺你金榜题名!” 钱长安也不扭捏,倒满了酒就和陈沅元碰了一下,哈哈笑道:“也恭喜你,元儿,多亏了有你,不嫌弃我问题多,要不然我可没有今日这好事。” 宴会结束后,钱长安与陈沅元约好改天一起去学堂找夫子,便让陈沅元先回去了,还得留在府上,陪着母亲一起挨个送客。 陈沅元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走了一段路,突然改了主意,让赵武向着一个商铺而去,随即就出了县城。 赵文赵武都不认路,陈沅元就指挥着马车一直向前,最后停在了一处小山坡边上,马车不能再往上走了。 这里是梨花村的西山,在梨花村去往百花县县城的路上,的母亲就埋在这片山上。 赵文在这里看着马车,赵武不让陈沅元自己拎东西,要送上去,陈沅元拧不过对方,两人只得一前一后,缓缓上了山。 最后,在一处小坟包旁,陈沅元停住了脚步,赵武默默地放下东西,就走到远处回避了。 陈沅元神情温和,跪在地上,低声地跟母亲念叨着近来发生的事情,报喜不报忧。 最后把贡品摆在坟头,好好的磕了几个头,才起身下山。 想来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好,母亲也应当是放心了。 陈沅元一行人回到赵府时,天色已经微微泛黑。 在往摘星阁走的时候,陈沅元碰上了正在往外走的于瑜,礼貌地停下来颔首见礼,却见于瑜神色不虞,只是深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就快步离开了。 而陈沅元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人如何,要去哪里,着实与无关。与有关的,也就是来年开春的科举考试了,不能懈怠,即日起就要好好温习了。 —— 时光总是匆匆而去,转眼秋季已过,百花县很少银装素裹,天气却还是冷了下来,冬天终于是到了。 这段时间,陈沅元深居简出,偶尔出去也都是和钱长安约着一起去学堂,听夫子讲近来京城传来的消息,这些时事都可能被策论考到,日后为官也都是与这些打交道。 而赵眠星这段时间只要不是外面有约,也皆和陈沅元一同用膳,究其原因,陈沅元以为,可能是一个人用膳太寂静,两个人就刚刚好,像是有个家一样。 而赵新德的同伙之人,官府已早早找出,是与有些许联系的那间赌坊的背后之人,此人可能是因为亏心,一直想要出逃百花县,也算是露出了马脚,正与赵眠星提供的证据相附,因此早就捉拿归案了。 -- 第54页 哦,对了,义姐于瑜在家中没有停留几日,见赵眠星把赵府和赵家的商铺管理得井井有条,又提出了下海经商,到如今已经离开很久了。 而陈沅元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去京城了。 与钱长安已经约定好,两人一同出发,脚程快一些,大概能赶在春节之前到达京城,到时候两人一同租个住处,剩下的差不多一个月,就用来熟悉京城和广交好友了。 廖夫子说了,到那时,来自天南海北的书生们都会参加各种宴会,广交各路好友,到日后在官场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确实如此,这百花县地方小,少有志同道合之人,可如到了京城,那便是青年才子无数,繁华非凡,而同样地也有数不清的诱惑,廖夫子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们莫要被乱花迷乱了双眼,守住本心。 最后,廖夫子又交给了陈沅元一封信,这是写给廖夫子在京城的老朋友的,那位已是大儒,这封信也算是给的两位得意子弟引荐的。 万事俱备,千钧一发! —— 临到出发前几天,在一次晚膳后,赵眠星看向陈沅元温和的眉眼,斟酌开口道:“如今赵府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赵府眼下也应该走出去了。” 陈沅元并不了解生意上的事情,不过这话确实也懂了,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拘泥于百花县或许能一世富贵,但是若想要更进一步,也只能是去更大的地方试一试。” 这些日子,他们经常聊一些妙文趣事,赵眠星四处游历过,见多识广,而陈沅元则是书读万卷,涉猎也甚广,两人交谈下来,当真是舒适无比,因此几个月下来,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似师似友。 因此,就算是不太明白,陈沅元也依旧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赵眠星嘴角噙着一抹笑,他没有解释说赵府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南方各个省城,只是前段时间赵家变故,赵眠星也没有再亲自出去过,都是由手下的掌柜们代理。 而赵家主这么些年,生意却一直没有往京城做,这一次,他想试一试。 “你觉得天下最繁华之处在哪里?”赵眠星目光沉静地看着陈沅元,等着的回答。 陈沅元没有犹豫地答道:“当然是京城。天子脚下最是繁华。” 赵眠星颔首,仿佛不经意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可否可行?” 陈沅元抬眸看他,见他眉眼间清亮无比,眸中暗藏着野心,却是让人心惊不已,说起来,世间哪个男子能有如此心境? 陈沅元却不觉惊世,赵家此等境况,赵眠星立得起来,才是真的令人敬佩。 举杯笑道:“郎君如此,必定能在京城闯出一番天地。” 赵眠星也跟着举杯,眼睛明亮地看着陈沅元,他就知道陈沅元会理解他,也会支持他,他不禁弯了弯眼睛,慢条斯理道:“那便借你的吉言了。” 陈沅元轻笑一声 :“好!” —— 赵眠星虽然已经有了计划,但若是想要远行,关键是归期不定,却还是需要再把赵府和百花县的商铺安排妥当。 因此此次京城之旅,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陈沅元与钱长安率先一起同行而去,而多了的变数则是,赵眠星安排妥当,随后就出发。 出发之前,钱父极其不舍,一直想要跟着女儿一起前去。但是钱母却知晓赶考背后的意义。这一路前行,同样也是一种考验,也是一次锻炼女儿的机会,因此拦下钱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是压下了他已经开始的担忧之情。 但最后,钱府还是找了两个武艺高强的师傅,跟着阿段一起,负责一路保护钱长安。 赵眠星则是准备了好几张银票,让陈沅元仔细放着,还有几包鼓鼓的碎银,分别给陈沅元,还有赵文赵武拿着。 最后还让赵文塞给了钱府两个师傅钱袋,让们路上多多照应陈沅元。 终于一切都收拾妥当,陈沅元与钱长安,还有们带着的侍从,总共前后两辆马车,向着京城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换地图,码的有些慢…… (有点蒙了,写成第二十八天了,赶紧改了改) 第37章 · 对于钱长安来说, 她幼时曾被母亲带着去走亲戚,虽然算是出过远门,但是单独出远门, 一切事务由自己做主, 却还是第一次。 而陈沅元, 则就更不用说了, 她自母亲重病,就一直被困于这小小的梨花村, 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 因此两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中,说实话,心中对于未知的旅途,都有一点兴奋和期盼, 还有一丝担忧,担忧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而赵文赵武也曾随着赵家主四处走过, 因此还算多了些见识。而钱家雇的那两个会功夫的师傅, 是真正的在江湖中行走多年,经验颇丰。 而陈沅元二人也不托大, 早就商讨好了,这一路上,主要是听两位师傅的。因此, 走哪一条路, 在哪块儿停下来歇息,晚上住在哪里,都是由这两位师傅做主。 叫这一声师傅,当然也有了教导两人的责任。在说出自己的计划之时, 两位师傅也不吝啬,会把自己选择的原因讲述给钱长安和陈沅元, 连带着赵文赵武和阿段也一起听着。 这些都是为人处世上实打实的经验,通常都是一席话下来,两人茅塞顿开,这都是她们从未注意过的未知领域。 -- 第55页 从此,这本该无聊的旅途也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钱长安也时常围着两位师傅问这问那,师傅们自然也愿意解答。 她们的第一站,是一个叫金州城的地方。从百花县到金州城,一路上历时三日,因这一路都没有驿站,她们便吃着携带的干粮,硬邦邦的,有些让人吃不惯。 因此在第三日傍晚之时,她们到了金州城,先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客栈,暂住一晚,当然第一件事,还是用了一顿较为丰盛的晚膳。 因为想要赶在春节前到京城,所以一行人并没有在一处久留,只是歇了一晚便启程继续出发了。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和她们一样上京赶考的书生,有携家相送的,也有孤身一人的,还有像陈沅元两人一样结伴而行的,总之,这一路上,也算是结交了几个可以互通姓名的好友。 眼下天气渐凉,越往北走更是越发寒冷,万幸她们都带着棉衣,因此也没有冻到。 其中在路过一个小县城的时候,天寒地冻,她们赶上了这里的第二场雪。 对于当地的人来说,已经并不稀奇,但是对于从小生长在百花县的她们来说,这可是雪啊! 她们的家乡位置偏南,从她们出生到现在,这辈子也就只见过几次下雪,还都是微小的雪花,掉到地上连形成白色薄薄的一层都没有,就已经化成了水。 而今日所见,则是细密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铺成了厚厚的一层,用脚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响声。 两位师傅走南闯北倒是见过多次雪,根本就不稀奇。 但是这两主三仆却不一样,她们就算是出过远门,也没有到过真正的北方来,因此从天空逐渐飘起雪花,几人就开始兴奋不已,一直期盼着能下大一点,再大一点。 因为还行在路上,外面就飘起了雪,钱长安就让马车停了下来,她们下去看一看雪。 陈沅元也好奇地伸出了手,雪花落在手心上,带有丝丝冰凉,半晌就化成了水迹。 不一会儿钱长安就指着陈沅元哈哈大笑:“元儿,你的头发都白了哈哈哈哈!” 雪下得快且猛,不多时,立在马车旁的几人的身上就落满了雪。 “这叫一瞬白头吗?”陈沅元双手揣着,也笑着看着钱长安。她的头发也都白了。 赵文则是用手捂着耳朵,对旁边的赵武道:“我以为下雪会很冷呢,没想到我只觉得耳朵有些凉。” 大师傅听到这话,哈哈一笑:“通常都是下雪的时候不冷,等到雪停了,那才叫冻人呢!” “啊?真的吗?有多冷啊?”赵文和阿段一起看向大师傅。 这时二师傅却道:“多冷等到雪停了你们就知道了,快上车吧,咱们得赶紧走,这雪估计会越下越大。” 果不其然,雪花越飘越大,很快就在地上有了厚度。车轱辘压过雪地,快速地向前面隐约能看到影子的县城驶去。 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应该是看这雪大,都窝在家中。马车缓缓而过,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车辙印,直到远方,渐渐消失不见。 终于,马车进了城,停在了一家最近的客栈旁边。 马车上的人们也早就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冷,冰冷的凉意刺骨,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却还是感到冰凉。 万幸在离家的时候,有经验的家仆们特意装了汤婆子,到了客栈,就让人给灌满了热水,一人一个手中拿着,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客栈的房间里置有燎炉,若是有客人来,则就把燎炉点上。 钱长安坐到客栈里,才感觉缓过了神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有着白色的雾气:“这天儿,真是冷啊!” 客栈的小二姐让她们先到一间房中稍等片刻,其他房间先把燎炉点上,等会儿热乎了再回去。而她们暂时都在一个屋子中,人多也能暖和一些。 陈沅元手中拿着汤婆子,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小二姐给端上热茶水,给各位都倒了一杯,钱长安手握杯身暖手心,微微吹了吹杯面,转向两位师傅问道:“师傅,北方的冬天都会这么冷吗?” 大师傅与二师傅坐在另一桌,二师傅闻言回道:“最冷的时候还没到呢,腊月初那阵子才是真的冷。” 大师傅道:“那几天咱们也不能赶路,不只人受不了,连马也受不了。看看到时候到了哪个城里,咱只能在那里多呆几天。” 陈沅元笑道:“我记得有句俗语叫腊七腊八,冻死寒鸦,说得就是那阵子天特别冷吧。” 大师傅点头:“没错,这俗语,最开始还是从京城传来呢。” 钱长安点头明了。 ---- 说来也巧,在第二日清晨,陈沅元推开门出去找饭吃,正好碰见了同住在这家客栈的友人。 说是友人,其实也只有一面之缘,是之前一路上相遇过的,与她们互知姓名的书生。 此书生名为乔文卓,家世应当是不错的,她身穿宝蓝色大氅,还带着一双保暖的手套,是一副要准备外出的样子 她先看到陈沅元,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惊喜地道:“陈姐姐,又见面啦!” 她生性开朗,性格明媚,陈沅元很喜欢同她交往。听到声音,陈沅元看了过去,也有几分惊喜:“文卓?你们也在此处落脚吗?” -- 第56页 乔文卓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摘下了手套,握着陈沅元的胳膊,亲昵地道:“嗯,我和乔叔前两天就到了,听说这几日会有大雪,行路会多有不便,因此打算在这儿多留几日,等雪停了再走。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呀?” 陈沅元拍了拍对方的手,回道:“我们昨晚才到,也是和你们一般打算,在这儿等雪停了再走。” “钱姐姐呢?”乔文卓向四周瞧了瞧,没有看见对方的影子,“她没出来吗?” “应该还在睡着吧。”陈沅元道,“你这是要出去吗?你先去吧,等你回来,长安估计也醒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找你聊。” 乔文卓点头称好,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打算出去玩一会儿,陈姐姐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陈沅元摇头婉拒:“不了,你先去吧。我先去用早膳,你在外面玩雪时要注意安全。” “好吧,谢谢陈姐姐,那我先走啦!” 她就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开朗又明媚,还有童心。 陈沅元含笑摇了摇头,脚步微顿,转身回去了,决定把钱长安叫起来一起吃早膳。 ---- 这次的雪,真如乔文卓和两位师傅所言,一下就下了一整天,外面的积雪,是她们这些从南方来的人,从未见过的盛景。 询问客栈的小二姐时,才知道,她们竟然也一样地激动。这么大的雪,她们当地人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俗话都说“瑞雪兆丰年”,和她们交谈的小二姐家中的长辈都是农民,这样一场雪,就仿佛在说来年的收成一定好,因此小二姐在跟她们交谈之时,言语中的喜悦仿佛要溢出来。 而钱长安在听到陈沅元讲遇到乔文卓的事情时,听到她出去玩雪了,顿时兴致就上来了,拉着陈沅元兴奋道:“我从来没玩过雪呢,咱们也一起去吧!” 陈沅元有心想要在屋中暖和着,但是钱长安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说不定这是一场好多年都难遇的大雪,就这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而烤火什么时候不行呢?就跟我一起去吧!” 大师傅和二师傅没有意见,只是嘱咐两人要注意戴着手套保暖,捂严实,千万莫要冻到了。 而赵文赵武和阿段,内心当然也是难掩兴奋,跟着一起出去玩了。 堆雪球,打雪仗,有很多捂得严严实实地、裹得跟球一样的小孩子同样在外边玩雪,对比之下,她们这一群大人,真的是童心未泯啊。 那些小孩子看到她们,先是隔得远远地观察片刻,随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不知是谁起了头,竟团起了雪球向她们扔了过来。 最先被扔到的是钱长安,她先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弯腰团起一小团雪球,向小孩子们扔了过去。 就这样,在飘着细雪的天空之下,一场不论年龄的雪球大战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今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看着小说,看到较为玄学、有些灵异的部分,吓得汗毛直立。就在这时,我家的狗开始隔着门狂叫起来。 我吓死了。 全文完。 第38章 · 翌日, 天放了晴,乔文卓和陈沅元两行人先后出发,向着京城继续进发。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却都没再遇到比之前那次更大的雪, 陈沅元她们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听两位师傅说, 若是想要见鹅毛大雪, 还是得在往北走,她们甚至听说最北面有的地方常年冰雪覆盖, 厚厚的冰雪一整年都不会融化。 她们也并没有见过,据说那里因为太冷了,人烟罕至,有的人还会被活活冻死。 听到这话的年轻人们纷纷心有余悸, 被冻死,那得有多冷啊。 她们在路途中, 经历了最冷的那段时间, 她们不仅在车厢里点起了暖炉,还每个人手中拿着一个汤婆子。 但是就是这样, 最终她们也向寒冷妥协了。因为不管怎样,都要有人在冰天雪地里驾车。 看着赵武就算是戴着手套也冻得不行的手,还有捂得严实也止不住流的鼻涕, 她们最终还是选择, 不着急赶路,算了吧。 她们在附近的村落,租了一个空房子,打算在此落脚一段时间, 度过最冷的这段日子。 这一群人中,会做饭的没几个。几个仆从都只会简单地生火, 两个师傅也只会炙肉吃。而这段日子里开门的店铺也很少。 在几人纷纷尝试过做饭之后,无奈之下,陈沅元只得操刀上阵,做一些简单的吃食。 三个仆从当然脸红,不会做也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师,同时还给陈沅元打下手。 在腊八节那天,陈沅元熬了一锅热乎乎的腊八粥,粘稠软糯,口感异常好,一大锅的粥就这样被一群人瓜分了。 满打满算,她们也就在此处呆了不到十日。在一个升温放晴的早上,一行人就收拾好行囊,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一行人白日赶路,夜晚来临前尽量赶到驿站或者客栈。就这么走着走着,她们终于在小年那一天,来到了京城。 京城多繁华。 按理说她们一行人要在京城中等着会试,还要为之后的殿试等做准备,因此是有租一个房子的打算。 她们刚到京城,还没有找到适合的房子,因此先是入住了京城的酒楼客栈。打算等到这几天在京城摸清情况之后,找一处合适的院子暂住。 -- 第57页 京城就是不同,人来人往,客栈中人都多了许多,有很多是和她们一样进京赶考的书生。 最开始的几天,她们并没有在客栈逗留,而是一起去看租住的院子。因此也没有与客栈中的人多交流。 京城客栈这条街最有名的是旁边的一个茶馆,地方不大,却总是满座的人。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家有一位说书的先生,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一日都在下午的时候,针对近来发生在京城的人大事,说出自己的看法。 加之最近京城多的是从外地而来的书生,她们也总是结伴去茶馆喝茶聊天,时不时针对听到的事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说书人的作用多是抛砖引玉,书生们通常都会讨论得热火朝天,竭力展示着自己的真知灼见。 据说,在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之前,上位者们通常都起了招揽贤才的心思,会不时地到这茶馆的楼上包间里坐着,暗中观察这一届书生中是否有可用之人。 当然这都是传言,陈沅元她们在客栈大堂用膳之时,听到隔桌的几位书生讨论的。 两个人跟着大师傅二师傅一起在周围的地界里转悠。师傅们向周围的人打听了好几天,找到了一个靠谱的牙人。 牙人是个富态的中年女子,她知道陈沅元两人都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听闻了她们一行人的需求,很快就找到了几处符合她们要求的院落。并与她们约好时间,一同去那些院落里转一圈。 她们选中了第二个院子,离闹市不远,院落也不太大,但胜在亮堂干净。钱长安与陈沅元对此处很是满意,两位师傅也没有什么意见,当场就交了租金。 当日下午,她们就退了客栈的房间,搬着东西来到了这处院落,开始了对院子的大扫除。 她们本就人少,一路近两个月从百花县来到京城,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因此打扫的时候,她们并未分什么主仆,一起打扫,到晚上就能正常入住了。 同样的道理,钱长安与陈沅元本就结伴而来,因此也没有再分开住,住在一处更方便一些,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很快她们就在京城落了脚。 ---- 闲暇下来,她们也总不能天天只在院落中闷着,因此钱长安就拉着陈沅元去到了她们听说过的那个茶馆,打算去见见世面,那些书生之间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轻装上阵,在京城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意外了,因此大师傅二师傅留在了院落看家,只赵文赵武和阿段三个人跟着陈沅元二人出门了。 这几天天气晴朗,京城内也看不出有下过雪的痕迹。只有偶尔吹来的带有凉意的冬风昭示着正是冬季,让人们不得不多穿一些再出门。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陈沅元一行人到“万方”茶馆时,因为正好是正午时分,可能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茶馆内人不是很多。 小二姐迎着几人进来,钱长安两人坐在一方小桌两次,赵文赵文和阿段三人坐在她们旁边的另一桌,只不过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叫了两壶小二姐推荐的招牌茶水,陈沅元二人就静静地坐着,没有言语。只听旁边的几桌书生接着唠着她们刚刚讨论的话题。 “瑞王爷今年过年被皇上急招回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啊?”一个书生自认为悄声地问身边的人道。 旁边的人不以为然:“都说太后当年就最喜欢瑞王爷,瑞王爷这么些年一直在边境守着,如今过年了,说不定就是太后想她了,让皇上召回来的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啊,我听说当年皇上还是皇女时,太后其实是想让先帝立瑞王当太女的,你说这后来当今即位,对这个瑞王会不会有些……” “咳咳咳!”她们身边的一位看起来很是稳重的女君猛地一咳,皱眉瞪了两人一眼:“小周,慎言。” “哎呀,这里又没什么人,我小声说一说怎么了?”叫小周的那个书生看起来很不服气,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开口劝她的人。 稳重的书生看起来很是古板,认真道:“这些事情都不是小事。皇家之事岂容咱们这些普通人辩驳,天子脚下,更应谨言慎行,莫要让外人抓住把柄。” 那个小周撇了撇嘴,虽然还是不服,但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不能说王爷,那说别人可行了?” 小周凑到另一个书生耳边,低声笑道:“京城里的人都说这四皇子倾国倾城,才艺双绝,偏偏就他都年近二十了,也并未出阁,你说是这四皇子眼光太高了,还是这传言有误啊?” 那人对这个话题也不是很感兴趣,她淡淡道:“说不定就是四皇子还没有遇到良人,这是他的婚事,你那么关心作甚?” 小周皱眉:“哎,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万一这皇子是打算从今年科举的书生里挑个顺眼的嫁了,那那个人岂不是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了?” 稳重的书生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小周,你要慎……” “哎呀,张姐,我们就是随便聊一聊,你不用这么紧张。”小周不耐烦道。 “你……”被称为张姐的人语塞在那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阻挠。 小周接着转着眼睛低声道:“不知道谁这么幸运,真的能被四皇子挑中,成了皇家的女婿。” -- 第58页 那个书生估计也看不惯这个小周,冷声哼道:“都是没影的事,你别在这里瞎说,污了皇子的清白小心官兵们把你抓走!” 她半点声都没收,话一处,很多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小周气急,顿时感觉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在她的身上,刺的人背疼,她面红耳赤,猛地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钱长安在旁边啧啧称奇,跟陈沅元低声道:“这人能说出这种话,怎么脸皮还这么薄呢,这就跑走了?” 陈沅元摇了摇头,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不过旁边那桌剩下的两个书生,仿佛是听到了钱长安的话,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见她们也是书生打扮,其中那位直言不讳的搭话道:“两位也是今年的科举考生吗?” 见陈沅元两人点头,那位抱拳道:“幸会幸会,在下江州吴川渝,这位是家姐郑岩,两位有些面生,可是近日刚到京城?” 旁边的稳重女子郑岩也看了过来,跟着一起抱了个拳。 钱长安哈哈一笑:“你说得没错,在下齐州钱长安,这位是我的好友陈沅元,我们二人前几日航道京城,今日安顿下来,才来此处喝喝茶。” 陈沅元轻笑着抱拳回礼:“幸会。” 吴川渝叹了口气道:“刚刚那位是我们的同乡,有些口无遮拦,两位见笑了。” 钱长安赶忙道:“哪里哪里,还好还好。” 刚刚吴川渝还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谁知看到了她们却不知怎地有了兴致,搭话道:“你们二人是怎么知道这处茶馆的,也是听说这里的说书很不错吗?” 钱长安点头:“没错,我们就是冲着说书的来涨一涨见识,难道你们也是吗?” 吴川渝道:“嗨,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过十万大关了,继续加油! 第39章 · 这两个书生也是来听说书的? 陈沅元望了过去, 正对上郑岩的目光,郑岩严肃着一张脸,向她点了点头, 陈沅元回之一笑。 钱长安来了劲头, 见说书的人还没有来, 悄声打探道:“哎, 我们这是头一次到这来,这说书人是什么来头啊?” 吴川渝摇了摇头道:“我们姐妹俩也只来过一次, 今日事第二次。所以说书人是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 钱长安好奇道:“据说她不仅消息灵通,还不畏强权,不管是谁人她都敢批判一二, 这是真的吗?” 吴川渝回想着昨日说书人的表现,确实是直白地吓了她一大跳, 她点了点头, 还没说话,就听郑岩道:“是真的, 昨日她就批评了丞相府中纨绔的大小姐。” 丞相府的大小姐? 钱长安来了劲头,追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沅元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郑岩一本正经道:“据闻,几天前有一柔弱男子到京兆府击鼓鸣冤, 说是怀了丞相府大小姐的骨肉。但是那位大小姐却不认这个孩子, 那男子发现自己怀孕去找她,连丞相府的门都没进。这男子是出身普通,无父无母,又无财路来源, 那位大小姐不管他,他又花光了银子, 走投无路之下才去报的案。” 钱长安啧啧称奇,疑惑道:“一个孤儿怎么会和丞相府大小姐有关系啊?” 吴川渝撇了撇嘴:“据说这位大小姐尤其喜欢良家的男子,尤其是无权无势的,她都遇到好多个了,这男子是她在集市上遇到的。” 陈沅元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事情之前也发生过?” 郑岩摇了摇头,神情慎重:“那个我也不确定,不过据相关的人说,他并不是第一个人了,以前或许有类似的事,但是都没有传出来。” “哦?此话怎讲?”钱长安好奇地问道。 郑岩抬眼看向两人:“你二位初到京城,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丞相府的夫郎?也就是大小姐的生父?” 陈沅元两人齐齐地摇了摇头,别说这个,初来乍到,她们真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吴川渝道:“那我就给你们仔细讲一下。丞相府夫郎严氏,自闺中起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厉害,他母亲是当年的刑部尚书,正夫早亡,留下了严氏一个儿子……” 但是不到半年,刑部尚书就又娶了续弦杨氏,并又有了一儿一女。这杨氏对第一任正夫的儿子当然不是很好,但是面上都是和和善善,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那时的严氏却小有心机,经常让刑部尚书撞见一些杨氏和他的弟弟妹妹们欺负他的画面,再加上严氏乖巧懂事,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想让母亲担心的贴心样子,成功让刑部尚书想起了昔日的亡夫,他也是这边贴心。 为此,刑部尚书大发雷霆,直言要休了杨氏,最后还是杨氏的老母亲亲自出面,教训了杨氏一顿,此事才肯罢休。 从此以后,杨氏也不复受宠,严氏在家自然也自在许多,他母亲十分宠爱他,远远超过后面的弟弟妹妹。因此在待嫁的时候,还为他说了当时就已经在官场上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后来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人最后官至丞相。 这严氏嫁给了丞相林染声,为她育有二女一子,如今这出了事的,就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 严氏小时候未得父亲宠爱,便把爱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养出了大小姐不可一世的性情。长大之后,更是严重,那位大小姐甚至多次与好儿郎们发生关系,在那之前,更是已经有人找上了丞相府的大门。 -- 第59页 但是都被严氏知道了,严氏不忍心对孩子说什么重话,只得解决了那些男子。 可惜这一次,严氏外出,未能与这位男子撞上,让他有机会去报了案,此事才就此发酵。丞相府大小姐的面目才真正暴露出来。 而上一次郑岩她们来这,就是听那说书人讲到了此事。 “那位说书人直言批评了这个大小姐,还说都是她父亲这么多年的溺爱,才导致了这些事情的发生。”吴川渝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最后终于说出了说书人的话。 钱长安按捺不住,追问道:“之后呢?那位男子报案之后,怎么样了?” 吴川渝明显没有了杠杠的热情,哦了一声道:“那位大小姐被严氏护着,没有被抓进大牢,只是被带去问了话。不过还没出结果呢,好像要等京兆府查明真相再做打算。” 钱长安皱着眉暗中把这人渣骂了一通,转头问陈沅元道:“元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三双眼睛都看向陈沅元,陈沅元喝了口茶,道:“所以说,在没出结果的情况下,这位说书人果真是不畏强权地说出了她的看法吗?她不怕丞相府的人来找他麻烦吗?” 吴川渝挠了挠头道:“我和家姐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今天才继续来的,我感觉那说书人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来其实也还是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出事。” 钱长安慢半拍道:“出什么事?被丞相府的人找茬?” 吴川渝点了点头:“唉,这么敢说的人应该不多了。” 郑岩接道:“没错,所以才显得这说书人难能可贵。” 她一脸认真,一看此话就是发自她的肺腑。 钱长安道:“既然这事情都已经这么清楚了,为什么还是判?是因为她的身份吗?” 她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丞相的大小姐。 吴川渝道:“当然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谁知道会不会官官相护,最后害了那位无辜的男子?” 郑岩道:“不过正是因为说书人的直言不讳,京中很多人都知道了真相,我相信京兆府就是想要包庇,也必须要有服人的理由。” 陈沅元忽然问道:“你们刚刚说的这些,都是那个说书人讲的吗?” 吴川渝心思活络:“没错,你是不是觉得她可能不知道这么多,是信口雌黄?” 被看穿了心思,陈沅元也不恼,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对于未知,人们都有质疑的权利。 郑岩笑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据这说书人说,她会为出口的每一句话负责,而且这么多年下来,她所说的每一件事,最后都被证实是真的了。” 钱长安咂舌:“她还不惧强权,这么说来……” 钱长安看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人关注她们,她低声道:“这人的来头,一定更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有点情况所以有点少,明晚见!(会多起来的)爱你们么么 第40章 · 对于这件事, 虽然每个新来到这家茶馆的人都会这样认为,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到底也没有一个人真正说出了此人的幕后身份到底是什么。 因此, 诸多种种, 都只算是猜测。 钱长安两人又跟郑岩姐妹二人聊了一会儿, 正聊着家乡, 就突然感觉茶馆中莫名安静了下来。 陈沅元似有所觉,眼神向茶馆门口瞟去, 却见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她身披黑色大裘,径直走进了一间房,喧闹声又开始了。 陈沅元目光定在对方关上的门上, 低声向吴川渝问道:“这位就是那说书先生?” 吴川渝惊讶地目光递了过来:“没错,你见过她吗?” 陈沅元摇了摇头:“我猜的。” “那你猜得很准, 她就是说书人。”吴川渝笑道。 不一会儿, 这位说书人就身着一身青色长袍出来了,坐到了她的专属位置上。 醒木一响, 抑扬顿挫的女声响起:“昨个我们讲到了第四十八回 ,今日就让我书某为您接着道来……” 这位说书人说自己叫书呆子,每次都自称自己为书某。她每日下午都会来到这茶馆里说一段评书, 这是固定项目。 讲完一回后, 再来一句经典的台词:“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这时候往往意味着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这说书人要中场休息,短暂离场, 去休息片刻。 不过有很多人都说,在中场休息之时, 这位书呆子是去小解,因为刚刚它说书之时,真的喝了好多的茶水。 当然,还有茶客也是如此,这中场休息的时间便安排地刚刚好。 这分钟的时间刚刚好,再那之后,这位书呆子便回来接着讲近来大户人家发生的大事。 有人没有等,直接把近来那件事大声问出:“书呆子,你说这丞相府大小姐的事已经发生这么多天了,近来官府怎么还没有为那可怜男子主持公道?” 书呆子把醒木一敲,轻笑道:“此事不用急迫,很快自会见分晓。” 又有人起哄道:“那你今日要讲的是谁啊?” 有人摇了摇脑袋:“不会是那位四皇子吧?” “应当是马上就要回京的瑞王殿下才是!” 有人猜到,这书呆子便会含笑瞧一声醒木:“哎,真让你给说着了,今日我们就来听一听这昔日的五皇女,就是今日的瑞王殿下的往事。” -- 第60页 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书呆子,期盼着从她口中多听到一些皇室秘辛。 “这位瑞王殿下,与当今陛下同为先皇后所出。当今陛下为嫡长女,出生后便被立为了太女,以太女之位教养。而几年后,五皇女出生,却与太女不同……” 前几个孩子,先帝或多或少要求严厉,但是当五皇女出生后,先帝看着她与皇后如出一辙的眼睛和笑起来的梨涡时,偏偏冷不下脸来,因此五皇女生来便受尽了宠爱。 不仅是先帝,这几年因为恐自己年老色衰,无法侍奉先帝的先皇后,因为先帝对五皇女的侧目,也对五皇女喜爱万分。 更何况当年太女出生后,直接被养在了太皇太后的膝下,而五皇女则是在先皇后身边长大,自然更亲近一些。 不仅是太女感受到了这种差别,宫人们的感受自然更深。 因此可以说,在此之前已经懂了一些事理皇女们,都亲身感受过先帝先后对五皇女的偏爱,就算后来先帝的心思淡了,这抹已经留在其他皇女心中的深刻痕迹却是无法消失。 更何况,当今陛下在与太后相处之时,总会感觉有些冷淡,不是她对他的冷淡,而是相反过来。太后不是很喜爱这个女儿。 他偏爱的是谁?自然是那位如今的瑞王殿下。 因此在当今陛下登基之后不久,这位早就已经被封为瑞王的五皇女就被打发到了边境之地,到如今也有了不少年头。 这位瑞王殿下,在边境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她并没有像寻常王爷一般,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而是真正地带领将士们改善了边境的生活。 边境之地,九牛一毛,那里时有战乱发生,外族也爱在冬日前发动战争,来边境抢夺粮食。 但是自瑞王到了边境之后,情况却大有不同。 瑞王师承大将军,端的是一个文武双全,她善用兵法,谋略无双,竟直接将外族阻拦在边境之外,并说服外族首领与当朝签订友好协议,每年进贡,换取粮食。 当然,其中的奥妙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 而近日,年关将至,多年未回朝的瑞王突然被皇帝召回,此事当然引得了很多人都关注。 不管怎样,众说纷纭,这位书呆子也只是简单地讲了一下当年的事,并未下什么定论。 当然,这毕竟是当朝天子,多加妄论确实不好。 因此今日的众人,关注的热点,只在这瑞王殿下身上。 “据说这瑞王到如今都未娶夫,我觉得是太后看不下去了,让陛下把她召回来赐婚的。”一位女子信誓旦旦。 “可我听说瑞王不行,这么多年府上连一个侍郎都没有,这娶亲,不就是糟蹋了良家少男吗?”有人质疑道。 “啊?你听谁说的?瑞王的私生子不都能走路了吗?” “哎呀哎呀,谁提的这个话头啊,咱们要讨论的哪是这个呀!” 突然有一人大声喊道,现场蓦地一静,有位好事者还真就站了出来,问还坐在原处听人讨论的书呆子道:“书师傅,你说这瑞王她到底是举还是不举?” 现场“噗嗤噗嗤”,笑声四起。 而书呆子也含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转着手中的茶杯盖子沉吟道:“这……据我所者,瑞王殿下应当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的。” “哦!”现场了然声一片。没有人质疑,此话题就当做一掀而过,众人很快又讨论起来对于瑞王殿下的别的猜测。 ---- 当天下午,陈沅元二人自认为涨了见识,了解到了很多以前完全不知道的皇室秘辛,对于当今的皇室成员们也都有了一些了解。 在书呆子退场之后,她们二人也与郑岩两姐妹告别,并约好了改日再在此处再见。 回去的路上,钱长安还在兴奋地跟陈沅元讨论今日听到的八卦,陈沅元无奈点头,注意到了路边行过的一队人马。 这是…… “嘿你听说了吗?丞相府的大小姐被关入大牢了!”有几个百姓讨论了起来。 “真的吗真的吗?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 钱长安也明显听到了此事,她看向陈沅元,膜拜道:“这位书呆子可真神啊!她猜的竟然如此之准!” 陈沅元沉吟道:“或许她不是猜的,而是本身就提前知道了。” 周围的声音纷纷扰扰,她的话钱长安没有听清,她问道:“你说什么?” 陈沅元摇了摇头,没再重复:“师傅们说让咱们回去的时候买些肉,咱们去看看吧。” “奥!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咱们快去吧,去晚了就没好肉了!”钱长安听到此事,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她赶忙拉着陈沅元去晚市,打算抢到今日的好肉。 赵文赵武和阿段三人,则赶快跟上了步伐,那晚市,人可真不少啊。 ---- 一段时日以来,赵文和阿段做起菜来已经像模像样,因此在进京有了条件之后,她们也并未雇佣一位厨子,而是自己做饭。这样一是安全,二是便利。 毕竟在京城找一个擅长南方菜的厨子可不好找。 回到院落,陈沅元与钱长安也收了心,开始了晚间的温习。 夫子曾说,科举到了最后,考得不是你会多少知识,而是你的心智,和你考场中的应变能力。 有很多考生在前十多年寒窗苦读,用下决心,却在最后的关头,尤其是会试之前,什么书籍都看不进去。 -- 第61页 也有的考生稳扎稳打,心态平和,自然也就在会试中脱颖而出。 因此这段日子以来,陈沅元与钱长安一同形成了习惯,虽然每日会出去半日,但是其他时间,她们两个人都会继续温习。 ---- 时间这就般日复一日,转眼间就来到了除夕那一天。 这一天茶馆开始休业了,而陈沅元她们虽然身在外地,却也是讲究一些传统的习俗的。 除夕当天不仅要贴对子,还要吃饺子。 陈沅元字写得好,因此就由她执笔,在早就准备好的红纸上写下春联,由赵文赵武张贴。 钱长安也不闲着,跟着大师傅二师傅还有阿段,一起又把院落简单打扫了一遍。 到了正午,她们这些人修在一起,研究饺子究竟怎么包。 毕竟这一群人,也算是都是吃过饺子,却并未见过这饺子到底是怎样包出来的。而眼下除夕,商铺基本都已经关了大门,想要现买饺子都不知道去哪里买。 因此在忙完其他的事情后,一群人就围在了一起,尝试着包饺子。 饺子有皮有馅,和包子差不对,因此赵文几人准备了馅料和面。而饺子皮是薄的,钱长安又试着把面揪成小块压扁,束手无策之时,阿段拿出了一件物什,道:“饺子皮,是不是用这东西擀啊?” 众人凝眸望去,是一根不长的木棍,当时刚到京城之时,众人采购的,不过她们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钱长安把这物什接了过来:“我试试试吧。” 说着探索起了这东西的用法。 没想到真有戏!虽然擀出来的饺子皮有些奇形怪状,但是到底是薄了起来,阿段拿起一张面皮,兴冲冲道:“那我们快些包吧!” …… 不多时,一桌奇形怪状的饺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同样没闲着的二师傅嘴角抽了抽道:“我怎么感觉,这东西不像是我平时吃的饺子啊?” 陈沅元捻了捻黏在手上的面粉,无奈笑道:“可能只是我们包的太丑了吧,应该没有问题吧。” 钱长安哈哈道:“等会儿煮了先孝敬两位师傅,让她们先替咱们试试毒!” 大师傅二师傅:……我可真是谢谢您啊! 人多包的也快,赵武煮好了开水,赵文把包好的饺子往沸水里下,这是阿段回忆她小时候的父亲的操作,不知对错。 剩下的几人收拾好残局,准备好了吃这一顿来之不易的饺子。 就在蒸汽往外冒的时候,院落的大门响了,二师傅溜溜达达地去开门,陈沅元也跟着过去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来到这小院的能有谁。 大门打开,四目相对,看着门外熟悉的人脸,陈沅元暂时忘了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了,啾咪啾咪~ 题外话 今天走了两万多步,腰酸背痛腿疼脚疼。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太弱了(苦笑) 第41章 · 大门缓缓打开, 二师傅询问出口的那句谁呀没有换来回答,只见一位朗目疏眉的俊秀公子立在门前。 冬夜寒冷,他虽然穿得暖和, 却半点不见臃肿。见门开了, 赵眠星目光上移, 同时用手掀下了扣下头上的裘衣帽子, 露出了束起的发,还有些许卷翘的发丝。 对上陈沅元似惊似喜的目光, 赵眠星眼睛微弯:“好久不见。” 从百花县到京城,历时近两个月,赵眠星终于在除夕夜抵达了目的地,并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陈沅元她们留下的地址。 他在陈沅元一行人之后的第五天出发, 比她们晚到了六天。 二师傅已经认出了这位深夜到访的公子是谁,见两人似有话聊, 就没有再开口打扰。 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散着微暖的灯光,照在赵眠星的脸上, 竟将一个清清冷冷的人,映得温暖了起来。 陈沅元对上对方灿若繁星的眼眸,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好久不见。” 夜风寒凉, 陈沅元反应过来, 把赵眠星往里面请:“郎君来得刚好,我们刚刚煮好了饺子,正好还没有开吃,郎君若不嫌弃, 便在此用上一些吧。” 赵眠星抬步,跟着陈沅元进了这处小小的院落, 他四处察看了一番,见这小院落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像模像样——真的像是一个小家,明明不是。 边走赵眠星边道:“当然不会嫌弃,荣幸之至。” 她们是在门内的大堂里摆放的大桌子,上面摆着几盘饺子,还有几瓶酒,看样子还没有开始动筷。 钱长安几人看到了陈沅元,纷纷起了身,赵文赵武几个人敛起了脸上的神色向赵眠星行礼,钱长安也有些意外地站了起来,向他颔首表示打个招呼了。 看着她们刚刚都在桌前坐着,赵眠星心中闪过千般念头,他清冷地点了点头道:“诸位不必客气,随意便好。” 接着目光略过桌上盘中的七歪八扭的饺子,心中掠过一个念头:“这是你们自己包的吗?” 陈沅元想起刚刚混乱的场面,情不自禁地笑道:“我们这一群里没有一个会包饺子的,都是瞎摸索,瞎包的,也都不成个样子。郎君可要尝一尝?” 赵文又麻利地在收拾出了一张桌,打算让主子们单坐一起:“主子,郎君……” 陈沅元请赵眠星去那边落座,随后她问钱长安,可否到这边来吃,钱长安利索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我和师傅阿段她们一起吃就好了。” -- 第62页 和赵眠星一起吃?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不敢。 “那好吧。”陈沅元也没有再劝,转身看赵文已经把碗筷摆好,也端了两盘饺子过来。 陈沅元走了过去,坐在了赵眠星的对面,虽是两个月未见,可能是路途劳顿,来路上多有操劳,赵眠星看上去比分别之时清减了一些。但是总体上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陈沅元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可能不是太好吃,郎君可要给我面子啊。” 赵眠星倒真的被她勾起了几抹好奇,倒是真的想要尝一尝,这饺子,能难吃到什么程度。 他拿起筷子,轻轻地夹起了一个靠在盘子边上的饺子,虽然不成形状,却还是被他稳稳地送进了嘴中。 出乎意料,赵眠星挑了挑眉,竟然意外地味道不错,虽然与他曾经吃过的饺子天差地别,但是近两个月的路途劳顿,在路途中自然是吃不上这么热腾腾的饺子。 咽下了最后一口饺子,赵眠星放下筷子,看向陈沅元,眼中映衬着灯光,微提嘴角:“很好吃。” 陈沅元明显不信,她眼睛都睁大了一点。 她还没有尝过,偏偏又对赵眠星的话半信半疑,她迟疑地反问道:“真的吗?” 赵眠星点了点头:“你尝尝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陈沅元也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看起来完整的饺子,蓦地一笑,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馅料,调的确实很好吃。 看到她的笑,赵眠星也知道对方是认同了自己的看法。 他在心里也跟着偷偷地笑了。 ---- 隔壁桌刻意压低了声音,吃了一顿比较沉默的晚膳,这可是以前前所未有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用完膳,赵文赵武和阿段有自知之明地下去收拾东西。 赵眠星也被陈沅元请到书房落座,两人先小谈一波,商议好后再与钱长安谈。 陈沅元早就注意到,这一次赵眠星身边没有人跟着,她先开口问道:“郎君,我怎么没在你身边看到赵岁和赵月?可是有其他活计安排给了他们?” 赵眠星点了点头,肯定道:“嗯,我让他们先去准备府邸。” 陈沅元一惊:“是打算现在京城落脚了吗?” 赵眠星转了转茶杯盖:“没错,总得先找个地方把东西都卸好,也能有个落脚之处。” 他抬眸看向她:“不知女君是何打算,名后天府邸应当就能落实好,钱家的女君何去何从?” 猝不及防,陈沅元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迟疑了半天:“这个得先问问长安的打算。” 她看向赵眠星,假设道:“若是长安有意向与我一同备考……” 话没说尽,赵眠星就道:“若她有这个想法,女君可以邀请她一起去住。” 陈沅元笑道:“如此便多谢郎君了。” ---- 这个小院到底是小,没有多余的房间,能够让赵眠星住下,两人商量完事情,赵眠星就由赵文赵武护着,送回了赵家下属们停在院落外的马车上,并由两人驾着车,回到了赵府众人落地的客栈。 赵眠星矜持地对赵文赵武颔首告别,临走时没有忘记叮嘱:“记住我住的客栈,明早请娘子一起来此议事。” “是。”赵文赵武自然领命,见到赵眠星被赵岁接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回到了她们的小院落。 说实在的,郎君来了,她们竟然还有一些不舍,这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下人,该有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来的晚且短。 看过别人触动人心的故事 再看自己的 落差有亿点点大 只能一点点进步了 第42章 · 赵文心思活络, 想得比较多,她在短暂地回忆这这段来京之旅。 这段时日与她们赵府的娘子一同赶路,路途劳顿, 也没有条件把那套主仆规矩执行起来。因此她们这阵子不像是主仆, 倒像是朋友。 并非是她尊卑不分, 赵府的规矩甚严, 分寸已经刻在了她们都骨子里。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赵府也很快就会在京城再建起一个府邸,以后,应当再也不会有如今的时光了吧。 ---- 赵眠星被马车送回了客栈,两位师傅也用完膳回去歇息了。陈沅元与钱长安坐在一起, 打算单独再喝两杯。 从赵眠星来到这之后,钱长安就有一种预感, 她抬头透过窗, 看向照得比往日亮的庭院,端起酒杯闷了一口后, 开口问道:“赵郎君刚到吗?” 陈沅元动作缓慢地给自己满上一杯,点了点头:“嗯,今日刚到的。” 钱长安舔了舔唇, 北方的冬天总是很干燥, 尤其是烤着火炉的时候:“他找到落脚地了吗?” “今晚在客栈,已经看好宅子了,过几日就能搬进去了。” “那你要搬去和他一起住?”钱长安有些迟疑地问道。 陈沅元转了转酒杯:“嗯。” 钱长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并不是说对此事有什么意见, 但是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路走来,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怎么这赵家郎君一来,就剩她和阿段还有两位师傅相依为命了? 哦,她还想起来一茬。 钱长安眼睛突然亮了亮:“哎,现在你对赵家郎君,还是那个想法吗?” -- 第63页 陈沅元不明就里,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钱长安端起酒杯,和陈沅元手中的杯轻轻碰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到春闱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了,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陈沅元无奈地笑了笑,开玩笑地说道:“不知道能不能榜上有名,前途未卜啊。” “就你还前途未卜?”钱长安对她嗤之以鼻,忽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说我以前没怎么用过心学习,瞎猫碰到死耗子考过了乡试,我母亲和父亲真的超级高兴。” 闻言,陈沅元转过头看向她。 “现在我来到京城,要参加会试,”钱长安又闷了一口:“说起来我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我爹他们那么重视我的这次春闱,你说我要是在这考了一场就回去了,他们会不会对我挺失望的?” 陈沅元给钱长安倒满了酒,手拍上了她的肩膀:“怎么会呢?长安,叔父他们都是最爱你的,不管你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陈沅元脑海中闪过钱父温柔的面庞,劝慰道:“我想,叔父最想要的就是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这一次你我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就算是名落孙山,也是有很多收获的。而且,这段日子你学的这么用功,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会落榜呢?” 钱长安知道陈沅元说的没有错,他娘暂且不说,他爹那么宠他,知道他名落孙山,一定是会先心疼他的。 只不过除了陈沅元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在学堂里真的没有好好学,这阵子都只是临时抱佛脚啊,啊,不想了不想了,就当是来京城涨涨见识。” 陈沅元笑着跟她碰了碰杯:“不要多想,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再努力一把,剩下的,等到考完了再去考虑吧。” 钱长安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喝得有点猛,她呵呵一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 今天是除夕啊! “对了,元儿,过年好!” 陈沅元一口饮尽:“新年安康。” ---- 她们两个到底没有通个宵,把酒喝完就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了。躺在床上,陈沅元才迷迷糊糊地想到,她好像没来得及问钱长安,要不要跟她一起先去赵府住着。 不过,今夜忘了,那就明天再问吧。 但是,刚过凌晨,就到了跨过了除夕夜,来到了新年的第一日——正月初一。 有俗话说,在鸡叫头一遍的时候,人们就要起床放爆竹,寓意着除旧迎新,在新的一年里远离邪祟。 新春伊始,爆竹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陈沅元酒喝得不多,还没到昏睡不醒的地步,因此刚过了不久,她就在密密响起的爆竹声中醒了过来,说实话,心中有一点烦闷。 毕竟觉不够睡,心中会烦躁的。 闪过这个念头,醉意就上了头,她心里想着明日与赵眠星的约,下一刻就又囫囵睡去了。 ---- 两个醉鬼当然不会自然醒得很早。昨夜也跟着喝了点小酒的两位师傅,已经早早地起来。她们看着赵文在门口纠结,问道:“怎么了?你有急事找你家主子吗?没有的话就让她睡呗,反正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 赵文脑海中响起昨夜郎君的吩咐,心下十分纠结,都这个时辰了,娘子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叫醒她吗? 万幸,在距离她们很近的一处院子里,传来了震耳的爆竹声,把陈沅元震醒了过来,她眯眼看外面天光大亮,径直就起了身。 赵文听到了动静,心中一喜,赶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水端来,进去侍候陈沅元洗漱。 “长安还没起吗?”陈沅元一边系好腰带,一边向赵文问道。 赵文点了点头:“还没起,用叫醒她吗?” 陈沅元擦了擦脸:“不用,让她睡着吧,反正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 “那您先用膳吗?”赵文轻提着心问道。 “嗯,用完膳再去找郎君。”陈沅元轻描淡写。 赵文则是心放回了肚子里,娘子怎么会忘呢,她不过是多虑了。 ---- 简单用过早膳,钱长安还没有动静。 陈沅元擦了擦嘴,起身披上大裘:“咱们先走吧,去找郎君。” 叮嘱了一番阿段,与两位师傅告了个别,陈沅元在新春的第一日,踏上了马车。 大年初一,有串门的习俗。挨家挨户,携家带口,走亲访友。 街上人不算少,热热闹闹的,给新春增添了很多活力。 马车晃晃悠悠,慢慢腾腾地行走在人群之中,仿佛过了好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赵月已经等在了客栈门口,见到有赵府标志的马车过来,他赶忙迎了出来。 “奴才见过娘子,祝娘子新春万福!”赵月微微伏身,行了一礼。 陈沅元颔首回应:“不必多礼,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一定会有万更奉上!(信我!!!) 第43章 · 赵家主去年去世, 按照俗礼,赵家三年之内都不能大过春节,因此今日众人也就是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再由赵眠星向下属们发赏银, 这样就权当过了这春节。 因为赵眠星早就预料到他们赵家一众人到的时候可能是在除夕这几天, 基本上很多牙人在这时候都回家过年去了, 所以他早有派人提前来到京城相看府邸。 -- 第64页 在众多合适的府邸中挑选出几符合赵眠星要求的,最终以几倍的价钱雇佣牙人, 在春节这一天陪赵眠星相看最后的几府邸。这些府邸都是提前清扫打理好的,就等赵眠星挑出他最满意的一户,赵府众人就直接可以入住了。 因此在新春第一日,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请来了陈沅元与自己一同相看府邸。 陈沅元到的时候,他已经用好早膳, 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已经备好, 就等着她与自己一起前去与牙人会和。 因此陈沅元连客房都没进,就直接在客栈的大堂等了赵眠星片刻, 赵眠星就穿戴好了从房间里出来,一眼便见到了大堂中立着的陈沅元。 可能是因为春节的缘故,今日的陈沅元看起来格外精神, 尤其是在回眸看向他的时候, 眼中带有不掩饰的笑意,不知为何,让赵眠星的心中猛地一颤。 陈沅元转身正好看见了他,随即报之一笑, 说出拜年的那套说辞:“郎君,新春安康。” 赵眠星声音发紧, 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泄出了一抹笑:“新春安康。” ---- 要相看的三处府邸相隔甚远,有一在闹市之中,一在达官贵人一条街,还有另一在郊外。 三处宅子都出身清白,院落的大小虽不及其他京城富贵家族,但也比赵府在百花县的府邸大上一些。更何况,京城的宅子可是寸土寸金,甚至有的人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赵眠星协同陈沅元,跟随牙人,在三处府邸之间相看,牙人和负责置办府邸的属下都在两人身边候着,随时打算为他们的行为解惑。 经过三处府邸的仔细甄选,赵眠星时不时地与陈沅元商讨一下,见赵眠星一副认真的样子,陈沅元也只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最终,他们挑下了闹市之中的那一处府邸。看着赵眠星签好字、画好押,这处府邸正式成为赵府所有,准备好的牌匾立刻挂了上去,赵府众人就开始了把客栈的东西搬到这边来。 赵府的管家并没有过来,因此赵府府内暂时的调配就交给了另一位管家——赵月,这段时日他管理赵府前来的众人,并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因此在赵眠星有熟悉的人当管家之前,他要先暂时顶上。 ---- 落定下来,赵月已经开始指挥监督着众人,赵眠星则和陈沅元一同到了府中的主院,其中一间是书房之用。 陈沅元与赵眠星两人相对而坐,赵岁依着两人,先给两人上了一壶热茶,随后就移步到了门外守着。 陈沅元转眼看书房内的陈设,比之百花县的书房,不知大了多少,差别可能就在于,现在的书房,书架上还并没有书,书桌上也没有往日赵眠星要看的厚厚的账本。 陈沅元打量着书房,赵眠星暂时没有说话。见她看得差不多了,赵眠星才道:“今日多谢女君陪伴我相看府邸了。” 陈沅元笑道:“郎君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赵眠星接着问道:“不只可否需要给钱小姐准备一间客房?” 陈沅元歉意一笑:“抱歉,郎君,昨晚时间太晚,我还并未与长安问好,待今日回去,我再问问她,等问清楚了,才能知道。” “没关系,按理说这府邸也算是半女君家,女君不必如此谦逊。” “岂敢岂敢,郎君言重了。”陈沅元并未当真,她对自己、对赵府有明确的认知,只当赵眠星是客套几句。 如今会试在即,她与赵府分别的日子,也快要来临了。 到底是正月初一,不管钱长安要作何打算,赵眠星都打算邀请对方前来赵府吃上那一顿饭,既当乔迁宴——乔迁今日落成赵府之喜,也当感谢宴——感谢一路上对陈沅元的照顾。 他没有再前去那小院亲自邀请,而是让陈沅元前去。 陈沅元坐马车回到小院,钱长安当然已经醒了过来,见她不在,囫囵地用了早膳,就开始在书房里用功了。 这段时间,钱长安是真的收心,开始复习了,陈沅元靠在书房边上,笑着想到。 她轻敲书房门,得钱长安一句请进,才落座到钱长安对面。 “元儿,你可回来了!”钱长安很是欣喜,拉着她问刚刚温习时发现的问题,陈沅元见她眼中真切的疑问,耐心解答。 其实到了这种地步,多数问题都难分对错,陈沅元也不过是给钱长安讲了自己的看法,或许人和人理解不同,答案自然会有所偏颇。 见钱长安明白了过来,陈沅元才开口,把赵眠星的邀请说了出来,并问道:“这段时日,要不要先暂住到赵府,这样下来你我二人也方便一起温习?” 钱长安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先是反问道:“我搬去会不会打扰赵郎君,还有你啊?” 陈沅元失笑:“怎么会呢?就和这些时日以来一样,你我二人同在一府邸,每日一起在书房用功。” 她想了想,严谨地补充道:“就是可能,咱们两会住在两院子里,我的书房里可能有赵郎君,不过你我可以一同去你院中的书房温习。” 钱长安终于点头:“那就太好了,这段时日只能先叨扰赵郎君和你了,待我好好感谢他,嗯,不如就当我租了那小院?” 陈沅元失笑:“我想赵郎君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没错,他并不会介意,钱长安住了一客院。因为大年初二以后,他就开始在京城里跑开,四处选址,敲定合作伙伴,谈起了京城里的生意,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留在这新的赵府之中。 -- 第65页 万幸她们当时租住的院落只租了把月,如今退租与牙人联系,只扣了定金便把余下的房租退了回来。钱长安仔细收着,因为她带来京城的银子都是有数的,越花越少,得要细水长流起来。 陈沅元陪同着她,见此情景忍俊不禁。 琐事都解决完,陈沅元二人就时常相约书房,稳住心,做最后一阶段的复习。 时不时地,两人还会去那听书的茶馆,了解一下进来发生的大事,同时也可以结交几新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一更] · 在陈沅元她们一行人出发来京城之前, 廖夫子曾经交给她们一封信,让她们去拜访当朝儒学大儒王先生。 王先生,全名王儒之, 她在儒学方面的造诣, 天下少有人不服, 当朝科举考试四书五经科目的考试内容, 就是王先生当年教给身为太女的陛下的,陛下受其影响不菲, 在上位之后,就改革了科举,在其中加入了王先生所创作的《论四书五经》。 王先生前些年作为太女太傅,专门教导皇家的子孙。后来皇帝登基, 她转而在国子监教书,王公贵族朝廷官员们的儿女。这些年下来, 她的门生数不胜数, 在参加科举取得功名之后,走入朝堂, 到如今已经遍布全国各地,有做地方官的,有教书育人的, 也有立在朝堂之上的…… 仔细想来, 她最厉害的学生,应当就是当今陛下了。而她之后的学生们,也算是陛下有了同门之谊。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之上都有很多师姐妹啊。 陈沅元几人刚到的时候, 正是年前几天,她们并没有冒昧的上门打扰, 而是打算在年后再去拜访。 春节一过,转眼已到初五,想着王先生今日应当有了空闲,一早上陈沅元便与钱长安一起准备了简单的礼品,到廖夫子所说的地址,前去登门拜访。 有些错算,初五这一天,王先生的府邸门庭若市,有很多先生的学生前来探望先生。 陈沅元让赵武把马车在远处停下,两人就跟在人群后面去了门房。 门房的人先是问了她们可否有拜帖,在她们摇头的时候,门房歉意一笑:“抱歉,今日前来拜访王先生的人太多了,若是没有拜帖,请改日再来吧。” 陈沅元掏出书信,递给门房:“我们是从百花县而来,这是我的老师廖夫子写给王先生的信,她说她与王先生是故交,还望您能把这封信呈给王先生。” 门房接过来一看,见信封上的字飘逸好看,确实是写着“王先生亲启”,她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还是招来亲自进府去禀报。另一位门房则是把陈沅元二人请到一旁,让她俩稍作等候。 陈沅元二人就立在了大门外的一侧,转身看向了往来的众人。在她们身后还有几人掏出了拜帖,接着被门房之人请了进去,由专人带着她们去了客房,稍作等候。 也有拿不出拜帖的人,也没有向陈沅元她们一样拿出什么信件,自然也就没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转身离开了。 来这里的人,有的身着富贵,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有的衣着朴素,等到门房恭敬地叫出对方的官衔,才知道原来竟是朝中的大官。 就这样,陈沅元二人在外面一等便是一刻钟。 直到有一位身着锦服的少女出现从富丽堂皇的马车上下来,两位侍从在前方开路,掠过人群径直来到了众人之前,门房见到她,眼睛都亮了,恭敬地行礼唤道:“三小姐。”接着就把人往府内迎去,“先生在茶室等着您……” 她脚步不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那少女拦下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就行。” 就在这时,那位拿着信去询问的门房也回来了,她先是看到了那少女,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三小姐,随即来到了陈沅元二人面前,笑意相迎:“两位小姐久等了,先生让我请两位小姐到茶室,请两位跟我来。” 许是听到有人说茶室,还没走远的那位三小姐慢下了步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却见是两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君,为首的那人虽然长得不错,周身气度有些不凡,但是身上穿得却是朴素得很。而另一位衣着较之华贵一些,此刻正在好奇地看周围的环境,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抬步往府内走去,没有半分迟疑,也不用别人领路,显然是这地方她常来,对这里熟悉得很。 很快,三小姐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而陈沅元的目光一直看着这位三小姐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她在心中猜度着对方的身份,却因为并不是很了解京城的这些贵女,而放弃了。 钱长安悄悄地用手肘怼了怼她,示意她看,“藏书阁”三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陈沅元目露惊讶,在钱长安低声地感叹中点了点头,这藏书阁真的好大,放眼望去好像看不到尽头。 “若是这藏书阁装满了书,那不得真有万卷那么多?”钱长安与她低声道,眼中尽是惊讶之色。 陈沅元也暗自震惊。 那领路的门房仿佛听到了她们小声的交谈,面露骄傲之色:“那是我们府上的藏书阁,是除了皇宫的藏书阁之外,京城藏书最多的地方,每年都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参观,就想进去摸一摸绝世的古籍。” “这些书,都是王先生的吗?她都看过吗?太厉害了吧!”钱长安一脸惊叹。 -- 第66页 门房笑道,言语中也有对王先生的钦佩之情:“王先生闲来无事,就会到藏书阁中去看书。她曾经遗憾地说过,天下书之多,人这短暂的一辈子根本就读不完。但是与常人、甚至是大多数人相比,王先生绝对是看书看得最多的人。称得上那句博览群书。” 陈沅元也面露钦佩:“王先生果真不愧是当今大儒。” 两人跟着门房不紧不慢地走着,不需两人提问,门房就自觉地为两人讲解起了她们的好奇之处。态度十分尊敬,反而让陈沅元二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是王先生府上的下人气度如此,还是因为廖夫子的那一封信? 这个两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 终于,两人被领到了一个院落之外,院落内尽是竹林,只一条小路蜿蜒向院内蔓延。 陈沅元与钱长安对视一眼,感觉此处有些偏僻,钱长安压抑住自己的忐忑之情,手却不听使唤地握住了陈沅元的衣袖。 陈沅元转向门房问道:“敢问小姐,此处可是茶室?” 门房摇头笑道:“此处是竹林,茶室就在竹林的尽头,请两位跟我前来。” 两人稍稍安心,穿过了层层的竹林,终于看到了位于竹林尽头的小院。 院中有两三人影,好似是坐在桌前,香烟缭绕,应当就是茶水沸腾而起的蒸汽了。 有谈笑声传到了陈沅元几人的耳边,门房立在院门前,上陈沅元二人再稍等片刻,她进入小院想要禀告,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一浑厚的女声响起:“人来了?快快请她们进来。” 下一句话好似是跟她身边坐着的少女说的:“明心,这两位是旻文的弟子,今年前来参加科举,你就随我一同见见吧。” 那少女明媚的声音响起:“好,都听老师的。” 转头一看,四目相对,这少女赫然就是刚刚在府外径直进来的那位三小姐。 三小姐面露惊讶,虽然刚刚来时隐约听到了什么茶室,但是却未想到真能在这茶室中见到这两人。而她们竟然是那一直念叨在老师口中的那个廖旻文的弟子。 陈沅元目光快速看过几人,这竹林之中,只有一老一少坐在桌前,老者身后立着一位身姿修长的男子,他的手中正操弄着茶具,那沸腾着烟雾的茶壶,此刻就在他的手边。 她抬眸看向老者,正对上对方对方深邃的目光,她垂下眼睫,抱拳行了一礼,恭敬道:“王先生。” 钱长安也跟着行礼道:“见过王先生。” 王先生看起来并不像一位书生,反而像是强壮的将军,坐在那里就能看出她魁梧的身材。她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让她看起来严肃无比,见到两人,她却是一笑,综合了脸上严肃的气质,变得温:“两位后生不必多礼,请坐吧。” 两人听从吩咐,看着那位三小姐身边空着的两个座位,坐了上去。 那位三小姐则是好奇地盯着两人,没有开口说话。 王先生温一笑,先是对身边的男子道:“尧儿,先给两位后生上茶。” 男子看了两人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嘴角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听到了王先生的声音,他低眉应道:“喏。”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男子走至两人身旁,分别为两人倒上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茶。 陈沅元目露欣赏,在男子倒完后抬头笑道:“多谢公子。” 男子正对上她温的目光,看着对方仿佛闪着光的眼眸,男子面上蓦地一红:“不必客气。” 心中却在暗想,这女君瞧着真是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 旁边看着的那个三小姐注意到这个细节,眼神越发黏在了陈沅元身上,仿佛对她提起了趣味。 见男子上完茶退了回来,王先生才开口问道:“你们的夫子可曾与你们说过,我二人的关系?” 陈沅元与钱长安对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回先生的话,夫子并未提过。” 王先生闻言却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 她仿佛陷入了过去的某段情绪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两位后辈,脑中却闪过当年廖旻文那张稚嫩却又坚定的面孔。 王先生的声音不知何时哑了起来,低声问道:“她近来身体可还好?” 陈沅元面色恭敬地回道:“夫子一切都好,多谢先生关心。” 看着这后生一本正经的神色,王先生蓦地一笑,这确实是旻文能教出来的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45章 · 听到笑声, 陈沅元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王先生,王先生嘴角还有未散去的笑意, 她和善地向两人问道:“你们是从百花县而来?到京城多久了?” 陈沅元垂眸, 恭敬地回道:“回先生的话, 刚到没几日。” 王先生了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问道:“你便是那齐州的解元陈沅元。”接着转向钱长安问道:“那你便是钱长安?” 王先生问着,边看向两位后生, 陈沅元了然,未自报家门,对方却知晓她们的姓名,应当是夫子在信中提到了, 而王先生也在这短短几句交谈之中,猜到了她们各自是谁。 钱长安则是没有多想, 笑着点头道:“先生说得没错, 她叫陈沅元,我叫钱长安。” “哈哈哈哈, 好。”王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你二人可好奇我与你们那夫子的关系?” -- 第67页 钱长安眸中茫然:“夫子把信交给我们的时候,好像是说是老朋友, 先生不是夫子的老朋友吗?” “老朋友?”王先生品了品, 竟然觉得莫名的贴切。 严格来说,廖旻文算得上是她的弟子,但怎么个算得上法呢?则是因为对方学得都是她所著的书本上的知识。 当年她们两个因为一场意外相识,她与书童走散, 独自一人流落在外,因为身无分文, 她求助了偶然遇到的书生。 那个书生,就是前来上京赶考的廖旻文。 廖敏文家境并不富裕,但是出于善心,还是帮助了王先生。两人相处多日,时不时还就一些问题讨论讨论,两人时常辩驳,一来一往很是有趣。 在相处之中,王先生发现了对方对自己的推崇,时常说出一些她早年书籍中的观点,但是那都是她曾经所想,如今对有些事情的看法 ,已经有所变化。 而廖旻文也坦白说过,这次前去京城,能否考取功名是其次,主要就是想要见一见当代的那位大儒王先生。 王先生听着,心里也时常觉得怪异。但在日常相处之中,却还是像朋友一样。 她们二人的感情,也在这之间不断地升温。若是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那她们两个人可能算是一场忘年之交,王先生比廖旻文,要大上一旬还要多。 在最终分别之时,王先生告诉了廖旻文,她就是她心心念念王先生,熟料廖旻文根本不信,以为她是在开她的玩笑。 确实,在百花县附近碰到了一位同去京城的落魄书生,书生还是一副武将的打扮,虽然她知对方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粗犷,而是博览群书,但是她所言的一些观点,与王先生的完全相悖。 因此,她只当是对方见她经常念叨王先生,这才跟她开了这么个玩笑。 谁知道,在科举放榜之后,她受同窗之邀前去参加一个诗会,碰到了被邀请来的王先生。 那时的她,看着被万人叫着王先生的她,才真正相信她没有骗她。 后来她邀她回府,廖旻文吃惊之余,还是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师傅。 是她受不了,说对方的学识并不比她差,见解也在和她的辩论之中脱胎换骨,有了独属于自己的观点。而王先生,只能算是一个启蒙人物,实在是愧对这一声师傅,主要是习惯了二十几天的自在相处,再想想师生之间的毕恭毕敬,她实在是习惯不来。 最终,在她的坚持之下,两人算得真上是忘年之交了。 阴差阳错,廖旻文算是不虚此行,因为她志在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夫子,因此她很快便回到了她的家乡百花县。 而两人也真的算是那一句老朋友了。 王先生三言两语说明了两人的关系,接着叹道:“我与她如今已经十余年未见,我以为她早就忘记了我,没想到今日竟还能见到她的学生们,我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原来如此,两人之间说多了,不过就是缘分二字。 见到两人恍然大悟的神色,王先生微笑道:“既然你们是旻文的弟子,那日后在京中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接着几人就谈论起来了一些书籍,天南地北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东西,都被这王先生挖了出来,单独问了两人。 她说:“当年我与你们夫子,讨论的就是这些东西,不知你们可否有新的看法?若是有,一定要说出来啊。” 王先生喝了一口茶,接着像想起来了什么,道:“对了,尧儿,去把我桌上的请柬拿来。” 王尧儿微微欠身,转身进了小木屋,拿出了两张设计精巧的请柬。 王先生把请柬递给二人:“这是明日诗会的请柬,明日未时,请你们来到我府外,与我的弟子柳云云一同前去。” 王先生这是要帮助他们融入京城,融入书生的那个圈子里,陈沅元两人赶忙道谢。 之后,因着还有很多人前来拜访王先生,王先生也没有久留她们两人,拿着请柬道了谢后,两人就离开了。 而那位三小姐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等着看着她们,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陈沅元两人离开,王先生开口问她道:“三小姐,你觉得此二人如何?” 三小姐撇了撇嘴:“还行吧……” 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和外表严重不符。 ------- 而陈沅元二人直到回到了赵府,才反应过神来。 廖夫子与王先生,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往。 一个是小县城学堂里的夫子,一个是京城乃至全国都名声赫赫的大儒王先生,任谁都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偏偏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王先生亲口所说,不然谁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有缘的事情? 钱长安看着手中的请柬,正月初六未时三刻,聚贤阁,新春诗会。 她坐在陈沅元书房的椅子上,摇了摇手中的请柬:“元儿,你要去吗?” “当然去了,涨涨见识也是好的。” 钱长安撇嘴:“但是要我作诗,我真的作不出来啊?” “说不定可以不作呢?”陈沅元不确定道。 “但愿如此……”钱长安生无可恋道。 钱长安这么些年来,作诗这一块一直不开窍,她虽然背下来了很多诗词,但是硬要让她自己想,她就一个字都想不出了。 -- 第68页 因此每次要坐实的这种诗会,以前钱长安从来都没有参加过。 不过这次是长者邀请,她们无法拒绝,而且,这也是一个钱长安念叨很久的结交新朋友的好机会,两人当然不会毁约,一定会按时前去。 因此第二日午时后,两人便出发,再一次前去王先生的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第46章 [一更] · 王先生府门前, 立着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女子,女子年龄看上去不大,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 她面色沉稳, 一派稳重之色。 陈沅元二人下了马车, 见王府门前只有这一位似乎是在等人, 年龄与气度都像是昨日王先生说的那样。 王先生说,既然廖夫子与她算作老朋友, 那她们便唤柳云云师姐即可。 钱长安与陈沅元对视一眼,径直走上前去。她作了一揖,笑着问道:“阁下可是柳云云,柳师姐?” 女子本来应该是在神游天外, 乍一听到声音后,目光才转向她们, 看着两张比她年轻一些的面庞, 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打量。 她也回了一礼,收敛眼中的神色, 笑道:“正是在下,你们可就是师傅所说的两位师妹?今日一见,果然如师傅所说的那样一表人才。” 柳云云已经从王先生那里知晓了两人, 但是初次见面, 她并不能把名字和人对上号。柳云云把目光转向陈沅元,开口问道:“不过我还不知你们二位的名字,敢问你是?” 陈沅元上前,单独又作了一揖, 笑着回答道:“师妹陈沅元,见过柳师姐。” 钱长安也笑着接道:“师妹钱长安, 见过柳师姐。” 柳云云赶忙道:“两位师妹不必多礼,师傅让我今日带你们一同去参加诗会,不知你二人可有所准备?” 陈沅元两人着实一愣,陈沅元问道:“不知师姐所说的准备,是要做些什么吗?” 钱长安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不会是要作诗吧?” 钱长安的惧怕之意显然没有让柳云云察觉到,她点了点头,赞赏的眼神看向钱长安:“不错,既然是诗会,当然是要作诗了。师妹这般说,可是有所准备了?” 啊,这…… 钱长安目露悲色地摇了摇头,柳云云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神色,刚想开口问,就听见钱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是每个人都要作诗吗?我能不能不作啊?” 不用说别的,她这话一问出口,柳云云立刻明白了过来,她这位师妹怕是在作诗方面有所短,她哭笑不得,赶忙道:“当然可以啊,人有所长有所短,都是正常的。像这种诗会,在其中的环节里,都是自愿者登台作诗,由所有参加诗会的人进行评判,选择出自己心目中最喜欢的诗词。因此若是不参加作诗,也可以进行评诗。” 陈沅元疑惑地问道:“那师姐所说的准备,到底是准备什么?” 柳云云解释道:“我说的准备,是这次诗会的主题:‘春节’,每位参加诗会的人都要准备一首写春节的诗词,可以是前人所作你读到的,也可以是你自己作的诗词,在诗会最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吟诵准备好的诗词。我说的准备,就是这个。” 这倒是新奇,陈沅元两人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诗会,自然也没有见识过这下种新奇的玩法。 陈沅元道:“原来如此,多谢师姐解惑。” 钱长安则是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最不会作诗了,若是让我作诗,我估计得愁秃了头! ” 听到钱长安的话,柳云云忍俊不禁,接着叮嘱道:“你们二人与我不必客气,这次诗会就跟在我的身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好,多谢师姐。” “你们两人随我坐一辆车吧,在车上我再与你们细说今日诗会的规则。” -------- 陈沅元与钱长安一同上了柳云云的马车,马车慢悠悠地行驶,柳云云也慢悠悠地与两人说着诗会的规则。 京城里的书生们,多数都参加过这诗会。诗会是由王先生初次提出,多个学术门派响应。后来就有专门的诗会组织,安排各个门派的书生举办诗会。 此次举办诗会的是王先生的一位徒弟,是大理寺寺卿的女儿尹明鹤。尹明鹤今年不过双十的年纪,却是出了名的才女。据说她七岁出口成诗,这些年长大了也并没有泯然众人,反而成了很多书生争相请教的“夫子”。 因此此次前去参加诗会的人,应当有很多。柳云云叮嘱两人一定要紧跟着她,倒不是不放心两人,而是因为此次前去了很多达官贵人的子女,她们两位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是因为不认识人而闹出了什么误会,真的可就是她的过了。 而这些年来举办的诗会,其实说来都是一个流程,虽然有时会因为举办者的奇思妙想多出来的新环节,但是常规的那些环节也是不会少的。 柳云云介绍说,每次诗会在确定要举办,下发请柬的时候,都会随请柬送去此次诗会的主题。就比如说,这一次由尹明鹤主持的诗会的主题就是“春节”而字。 就像柳云云刚刚所说,第一个环节就是每一位参加诗会的人,都要展示自己所准备的诗词,在此之前会有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这也是给每一个新来参加诗会的人,一个露脸让人记住的机会。 -- 第69页 而天下诗词那么多,总有几首尤为耳熟能详的诗词,因此每一次都会有人准备了一样的诗词,在诗会中,这种情况,通常是需要后面的人再说一首并不重复的。而可能或有一些人只准备了一首诗词,自己也不善于作诗,这种情况下,参会的人就都可以对她施以援手,替她作诗一首。这样也算是给人们机会结交新朋友。 第二个环节是飞花令,举办者率先写出几个与主题有关的词语,由上一任飞花令主抽签,选出今日要进行飞花令的诗词,全员自愿参加,最终剩下的那人,就是今日的飞花令主。 因为有很多诗词界的大师参加诗会,作为评委,因此参加诗会的人,通常都会充足准备,打算拔得头筹在大师们眼中留下印象。这可能就是她们前途无量的开始,因此有很多平民书生,都很重视这些比赛。 而下一个环节,也是最后一个环节,就是作诗——再作一首诗,这首诗要结合这次诗会的主题,还要包含飞花令抽到的词语,因此难度又上升了。此环节则是书生们自愿参加,拔得头筹者,就是本次诗会的魁首,能够赢得大师的亲笔写下的诗,写的什么诗?当然是她刚刚所作的诗。 规则说起来简单,柳云云就这样与两人说了一遍。体谅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诗会,柳云云笑着叮嘱道:“你们第一次参加诗会,不必执着于在诗会上取得名次,这次就当是去熟悉熟悉,结识几个朋友。” 钱长安完全松了一口气,她笑道:“我也不求什么名次,要是能交几个朋友我就满足了。名次这种东西,让元儿自己考虑去吧。” 柳云云则来了兴致:“哦?这么说来,陈师妹很善于作诗吗?” 陈沅元刚要开口否认,就听钱长安道:“那当然了,当年在学堂里,夫子就时常夸赞她,说她作的诗看似简单,但是却有深意。” 柳云云也没给陈沅元否认的机会,她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沅元的肩膀:“那今日师姐就看你的表现了!” 陈沅元无奈一笑:“我不过是作过一两首诗,说不上擅长的,今日估计只能是献丑了。” 柳云云脸上笑意加深:“不必过于紧张,今日尽力就好。” -------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陈沅元几人先后下车,柳云云则是开始指着聚贤阁,给两人介绍此地的历史,有来参加诗会的人与柳云云打招呼,柳云云便借此机会把两人介绍给了对方。 那人先她们一步,又去与别的人寒暄,柳云云这才道:“刚刚那位女君,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她的朋友是公认的多……” 陈沅元两人听着她介绍一个又一个人,竭力地记住。 最终,一行三人来到了聚贤阁门口,迎接众人的就是此次诗会的举办者,尹明鹤。 尹明鹤其人长相艳丽,一双桃花眼最是多情。她面上始终带着令人亲和的笑意,让人在不经意之间放下了防备。 柳云云刚刚跟她们说过,京城里哭着喊着要嫁给尹明鹤的人,得从聚贤楼排到城门口。她说今日,应当还会有公子们慕名前来,只为欣赏尹小姐的风姿。 尹明鹤见到柳云云,脸上马上晕开了一个笑容,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仿佛见到了她们,她心中欢喜万分,让人也跟着不自觉地随之受宠若惊起来。 “云师姐,你终于来了,我可是从早上一直盼你盼到现在啊!”尹明鹤的声音就如她的人一般,极具有辨识度。嗓音中也仿佛含着欢喜,似嗔似怒。 柳云云却见怪不怪,笑着应道:“明鹤,好久不见。” 尹明鹤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陈沅元两人,眼中分毫不见惊讶:“您可算是给我们诗会拉来了新人,两位小友,在下尹明鹤,今日一见你们二人,我就觉着你们应是我尹明鹤的朋友。” 柳云云向两人正式介绍道:“这位就是今日诗会的举办者尹明鹤,也是一位天才。” 尹明鹤哈哈大笑:“不敢当不敢当,云师姐才是真正的天才呢!” 柳云云向尹明鹤介绍二人:“这两位是家师老朋友的弟子,前几日刚来到京城,是今年的考生,师傅让我带着她们两人来参加诗会。这位是今年地方的解元陈沅元,这位是钱长安。” 陈沅元二人依着柳云云的介绍,向对方行礼问好。 “那两位小友,今日可要玩得开心啊!” 第47章 [二更] · 陈沅元二人简单地听柳云云与尹明鹤寒暄几句, 尹明鹤就把她们请进了门,道了声失陪了,接着就又满怀笑意地迎向了后面的几位女君, 类似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柳云云带着两人踏进聚贤阁, 无奈地笑了笑, 解释道:“她一直是如此, 对谁都是这般亲近。实际上却是最难真正走近,所以说, 她的那些客套话,你们听一听便罢了。” 陈沅元明白,柳云云这是在敲打她们,怕她们起了什么念头, 贸然去交好对方。她自然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而钱长安则是有些惊讶, 低声对陈沅元道:“我刚刚都以为她是真的对我们两个人那般亲近, 我都已经觉得她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柳云云在前面继续领着两人走, 她叹了口气道:“日后你们走进官场,自然就会明白,很多漂亮话都只是说给人听的, 不过是场面到了, 随口一说罢了,可万万不能当真啊……” -- 第70页 不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柳云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陈沅元二人面前,柳云云则像是一位夫子, 先把自己想要告诉她们的道理说出来,随后絮絮诉说着自己曾经的经历。这和教书育人有什么区别呢? 陈沅元两人自然知道, 对她们说这些,都是柳云云对她们的情分,两人自然认真聆听着长她们几岁的师姐,传授着待人待物的经验与教训。 ------- 几人今日阁中,来到了楼上,就是这次举办诗会的地点。 她们来得不算最早,也不晚,席间已经有一些人坐下了。 有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女君剪远远看见柳云云,眼神亮了亮,她提着嘴角快步向她们的方向走来,嘴中叫喊着:“柳夫子,您可终于来了!” 陈沅元听着声音看了过去,见是一位穿着亮眼的女君,向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口中喊的是…… 柳夫子? 陈沅元忍不住向柳云云看了一眼,柳师姐难道真的是夫子吗? 柳云云捂着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低声向陈沅元两人解释道:“这是我的同窗,也算是你们的师姐,路觅。” 转眼间路觅已经来到眼前:“我都到了好久了,柳夫子,你怎么才来呀?” 柳云云白了她一眼,怼了回去:“那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呀?” 路觅噗嗤一笑:“当然是我没有什么事情做啊,所以才来的这么早。你呢?你是因为有事情做,所以才来这么晚的吗?”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扫过了陈沅元两人,暗有所指,毕竟以前有诗会的时候,柳云云好似都是前几个到的。像今日这样,虽然还有很久才迟到,但已经不是她自己的风格了。 柳云云闻言没有反对,而是把陈沅元两人介绍给了她,和在阁门前一样的说辞,路觅则是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想把柳云云单独带走。 柳云云赶忙拒绝:“师傅交给我的任务可是和两位师妹坐在一起,今日我就不跟你去玩了。” 路觅撇了撇嘴:“好吧,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说完,人就转身离开了。 柳云云松了一口气,笑着解释道:“这位说起来算是我的师妹,也算是你们两人的师姐。” 她把两人带到了座椅边上,边请两人入座后,接着解释道:“如今我在国子监勘校书本,虽然偶尔会讲一些课,但是其实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堪校书本。”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一乐道:“路觅知道了以后就一直叫我柳夫子。我虽然日后会是一个夫子,但是她这叫得也真是太早了吧。” 陈沅元恍然,也忍不住一乐,出乎意料,柳云云竟然真的算是一位夫子。 三人落座完毕,柳云云解释道:“诗会的座位都是随便坐的,可以找相熟的友人坐在一起。诗会还得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这个时间你们可以会友,也可以看书赏茶,吃美食也可以。” 聚贤阁中的桌子是连成一排的,等到人齐了之后,众人纷纷做好,就会围坐成一个大圈。 此刻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糕点,还有冒着热气的茶,不断有阁中的小二姐把凉掉的茶换掉,换成冒着热气的茶水。 就是在这里坐下,也时不时地有人起身,来到柳云云身边跟她寒暄两句,柳云云也不断向旁人介绍陈沅元二人。 又有一人来,柳云云面露惊讶之色,她回应对方的问好:“赵小姐,幸会。” 赵小姐身着亮蓝色锦服,神情虽然淡淡,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对方展示出的友善之意。 柳云云惊讶就是惊讶于,这位赵小姐以往从来没有与她有过交集,不知这次对方怎么前来与她寒暄。 不多时,她就找到了答案。 因为与柳云云说完话,柳云云向她介绍陈沅元二人,赵小姐一脸认真地看向陈沅元,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陈小姐,久仰大名。” 三人一脸懵,尤其是陈沅元,她们本来应当毫无交集,对方哪里说出来的久仰大名四个字? 见陈沅元面露疑惑,赵小姐微微一笑:“我是眠星的远房表姐。” 陈沅元与钱长安瞬间恍然大悟,陈沅元赶忙问好道:“原来是表姐……” 她们三人打着哑谜,不知道怎么地就认上了亲戚,柳云云一脸懵,等到赵小姐走了,她才问道:“你们与赵小姐认识?” 陈沅元迟疑片刻,笑着解释道:“赵小姐是我夫郎的远房表姐,我今日也是与她第一次见面。” 柳云云一脸惊讶,惊讶的不是她们都关系,而是陈沅元本人:“你已经成家了?” 陈沅元不知道她怎么是这个反应,确认似的点了点头:“嗯。” 柳云云感叹道:“这么年轻怎么就成了亲呢?” 她还想介绍表弟给她认识呢! 没错,经过刚刚短短的相处,柳云云察觉到陈沅元两人都是老实人,应当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柳云云神情中还带着惊奇,她接着转向钱长安问道:“长安,你家中不会也已经有了夫郎了吧?” 钱长安本来在端着茶杯喝茶,闻言差点呛到,她咳嗽两声,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当然没有。” 柳云云神情既有欣喜也有遗憾。 陈沅元则是心中思绪万分,这位远房的表姐既然知道了她,那应该就是赵眠星已经与她有了接触。 -- 第71页 赵家主那一脉只有赵新德一个姨母,这位表姐应当就是她所说的远房。看她这样子,应当是非富即贵的,就是不知道她们是何等来历? 陈沅元犹豫片刻,柳云云应当对此有些了解,她开口询问道:“柳师姐,你可知这赵小姐家中是做什么的?” 柳云云没有迟疑,向陈沅元解答道:“你的这位赵表姐是当今吏部尚书的女儿,以往我们两人都只是点头之交,从来都没有一起说过话。今日你一在,她就找来了,看来她与你的夫郎本家关系很是亲近啊。” 陈沅元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之后,应当是诗会开始的时间快要到了,周围的座位渐渐坐满。 最后尹明鹤迎着几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请她们做到了上座。 柳云云低声向两人介绍道:“那位最边上的女子,是先生的首席弟子李运,旁边是师姐严温州,靠近尹明鹤的是孙书恒,她们都是先生的得意弟子,尤其在诗词和书法上造诣颇深,因此此次诗会尹明鹤请了这三人来做评委。” 在尹明鹤站到高台中间时,全场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她笑得张扬有礼,朗声宣布了诗会的开始。 就向刚刚柳云云所说的那样,她先是介绍了她请开的三位评委,随后简单地讲了一下诗会的规则。 最后她勾着嘴角道:“不好意思,诸位好友,今日的诗会暂时没有什么新奇的环节,但是我相信诸位一定不会扫兴而归,因为我相信在场众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惊喜,创造出令我们都有人都满意的作品。” 最后她扫视了一圈众人:“好了,话不多说,就从我开始今天的第一个环节吧。” 接着她就朗声说出了她准备的那首与春节有关的诗词。 宴会很快进入了正轨。 一位有一位书生站起身,先是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姓甚名谁,有的第一次来的,则是再加一句自己来自哪里,之后便说出了准备好诗词语句。 因为陈沅元二人没有准备,钱长安早就在刚刚空闲的时候,多问陈沅元背了几句诗词。 她精神紧张着,就怕在她前面有人说出了她准备的诗句,一个人,两个人…… 完了,要到她了,她准备的诗词都被人说过了。 钱长安赶忙怼了怼陈沅元,陈沅元快速低声地在她耳边提醒。 下一个便是柳云云了,她没有说出钱长安刚刚记住的那句,太棒了。 钱长安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好,我是来自百花县的钱长安,我准备的诗句是……” 说完钱长安才松了一口气,慢半拍地坐了下来。 陈沅元也顺利地完成了自我介绍和那一句诗,安然地坐了下来。 钱长安悄兮兮地凑了过来,低声道:“多谢了姐妹。 她小幅度地拍了拍胸口,仿佛在说:“好险啊……” 柳云云一直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有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把钱长安笑老实了。 好吧,她也知道,自己这是丢人了。 但是万幸,只丢到了柳云云这个世界面前,还算是可以接受。 第48章 [三更] · 众位参加诗会的人都准备的周全自己没把握的人, 也像钱长安一样,坐在了一位记诗多的人身边,因此今日诗会的第一个环节, 倒是没有一个人出了错。 很快尹明鹤就回到了台前, 她身后跟着一位抱着箱子的女子, 旁边还有一位双手空空的女子。 尹明鹤笑道:“那就让我们进行第二个环节吧, 有请我们上一任的飞花令主陈晓敏为我们抽取今日的主题字。” 她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陈晓敏就动了起来, 她来到箱子面前,伸手进去,抽出了一张信纸。 她把信纸打开,随后交给了尹明鹤。 尹明鹤却笑着把信纸拿给了她, 让她宣布这一主题词。 陈晓敏抿嘴一笑,大声道:“今日飞花的主题词是‘年’。” 尹明鹤这才开口接道:“俗话说过春节为过年, 年其实是古时凶兽的名称。为了对抗年兽, 我们才有了燃爆竹的习俗。今日的飞花令就飞‘年’,字, 那就从陈小姐开始吧。” 陈晓敏没有沉思,脱口而出了一句带有年的诗句,随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她旁边的女子开口接着说诗句。 …… 这个环节算是自愿参加, 不参加或者没想到什么诗词可说的人,只要偏头看向下一位,就是示意着她不参与了。 一来一往,一人接着一人, 钱长安成功在第一局就出了局。 飞花令,越飞越精彩, 到最后就剩下了少数的人,在迟疑几秒之后,都会被判出局。 最终场中还坚持着的,竟然只剩下了四人。其中一人,竟然就是名不见经传的陈沅元。 虽然她在第一个环节时介绍了姓名,但还是很少有人记住她,因此这时就有一些人开始询问身边的人,这人是谁? 柳云云一脸赞赏钦佩地看着陈沅元,她内心自然是吃惊的,没想到钱长安说的不是夸大其词,有这样诗词储备的人,作诗应当都不会太差啊。 而那位赵家表姐,盯着陈沅元立着的单薄身影,眼中闪过了一丝趣味,这个赵府招来的入赘女君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最终,陈沅元夺得了此次飞花令主的称号。 -- 第72页 人们也记住了她的名字,也不断有刚刚来这边打过招呼的人说着,这是王先生老朋友的徒弟,怪不得…… 陈沅元急流勇退,第三轮她并没有参加。 钱长安在一旁亮着眼睛看着她,见她不参加,眼中闪过不解,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参加啊?” 柳云云也在一旁不解地看着她。 陈沅元也不知怎么解释,只说道:“刚刚的飞花令我太紧张了,现在都想不出什么诗句了。” 柳云云表示理解,确实,飞花令要精神高度集中,不禁要准确地说出带有主题词的诗句,还要注意到前面的人都说过什么,若是有重复的,当即就会被淘汰。 钱长安听到这个理由,顿觉无趣。 她一个诗句也没有想起来,后面光跟着陈沅元一起紧张,她也感觉到自己很累了。 而她们说的那种感受,她真的没有体会过,并不了解。 ------- 诗会很快便结束了,在散场之后,不断有人前来结识陈沅元,也有人邀请她参加各种其他的宴会,钱长安在一旁听着,脑袋都快要被这一句话那一句话塞满了。 陈沅元则是一直保持着风度,温和有礼地应对众人的试探与打量。 对于邀约她都拒绝了,对于她们的自我介绍,不好意思,陈沅元也并非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她真的记不住。 尹明鹤也来恭喜她,还送给了她一块砚台。 最后是赵家表姐,她笑着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有时间和眠星一起到府上吃一顿家宴吧。” 陈沅元自然是应了下来:“好,多谢表姐。” 终于,柳云云带着陈沅元、钱长安,一行三人从聚贤阁走了出来。 因为柳云云有要事,要回到王先生的府邸找王先生,而陈沅元没什么事干,当然是也要回到赵府,因此几人就在聚贤阁的门口分道扬镳了。 万幸在来的时候,陈沅元两人虽然上了柳云云的马车,但是还是让赵文赵武和阿段三人,赶着马车跟在了后面。 临走之前,柳云云还敬佩地看着陈沅元,觉得此人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把她小了几岁的年纪,就比她多记了那么多的诗词,真的是太厉害了。 钱长安也是一样,她一直知道陈沅元特别厉害,但是她没想到,在京城众多才子之中,陈沅元也能脱颖而出。 虽然她觉得这是有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谦虚点总是没错。 ---- 回到了赵府,赵眠星的马车正好和她们的马车一起停了下来,赵眠星在前,陈沅元两人在后,三人一起行进了府邸。 钱长安自觉自己有些多余,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 陈沅元沉默片刻,开口提起今日的事情:“郎君,今日我前去参加诗会,碰到了一位赵家小姐。” 赵眠星本是目视前方,闻言把目光投在吗陈沅元的身上。 “赵家小姐?”赵眠星深知,陈沅元提起就一定不是什么小事,他脑海中回过京城中的赵家小姐,最后锁定在了一家人身上,他出声反问道:“可是我吏部尚书姨母家的表姐?” 陈沅元点了点头:“没错,她邀请我们有时间去她府上坐一坐。” 赵眠星眼底却闪过一丝惊讶。 他这个表姐,他也并未见过几次。但是近日来的接触下来,他却知道对方是清高之人,一定不会事出无由地邀请陈沅元。 思绪闪过,赵眠星嘴角泄出一抹笑,他没有接着提表姐,而是问起了今日的诗会:“今日诗会,女君可有大放异彩?” 陈沅元一囧,别的人来恭喜她,她并未觉得如何。但是此刻赵眠星开玩笑似的一询问,她却感觉到了丝丝的异样。 陈沅元没有说谎或隐瞒的打算,她摇了摇头,无奈道:“今日飞花令,我侥幸留到了最后。” 赵眠星眼中闪过了然,原来如此。 但是又飞快闪过了惊讶之色。 其实也不是很惊讶。 在陈沅元夺得解元之时,赵眠星已经惊讶过了。他早已知道了陈沅元并不像她的来历那样普通,她的能力出众,在齐州就能夺得解元。 只是没想到,到了京城,她也并未输给其他什么人。 赵眠星回过神来,笑着恭喜道:“那我便祝贺女君成为了飞花令主了!” 陈沅元心中无奈,对方怎么知道有这个称号的? 但是她只能无奈地回道:“多谢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虚了,一个字都没了。 这些个什么诗会环节啥的都是我虚构的,可能也有什么bug(捂脸) 提前鞠躬! 第49章 · 不过话还是要说回这个邀请, 赵眠星沉吟片刻,把赵家本家与这吏部尚书的关系简单地说了一遍。 “赵家虽是经商世家,为了传承必须要有赵家子女继承家业, 但是对于不喜欢经商的后代子女, 赵家也一直秉持着宽容包纳的看法。” 赵眠星追忆着先辈, 把其中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其中, 我祖母的妹妹就尤其不善经商,一心只想要读圣贤书, 想要考取功名,当年她就进京赶考,在京城中成了家,在那之后曾祖母就做主, 让后辈分了家,我的祖母继承家业和商铺, 我的二祖母分得了厚实的家底。在那之后她们虽然联络不断, 但是再也没有回去过百花县。” -- 第73页 陈沅元认真听着,赵眠星接着道:“当年我的二祖母在京城磨砺多年, 最终也只能官至五品。而她的两位女儿,都在科举之中取得了成就,其中我的大姨母更是当年的探花郎, 现在她官至吏部侍郎, 而你昨日碰到的表姐,应当就是她的女儿。” 两人一同往两人的小院中走去,步履放的很慢,并肩而行。赵月几人在身后悄悄地跟着, 没有作声。 说到这里,赵眠星看向陈沅元, 正好对上了陈沅元认真投向他的目光,蓦地他神色一变,手向陈沅元伸了过去——原来是地上有一块泛着光的冰,陈沅元因为没有低头看路,一脚踩了上去,脚底一滑,就向地上倒了下去。 虽说赵眠星很快便伸出了手,也握住了陈沅元的手腕,但是陈沅元到底是一个成年的女子,下滑之势根本收不住,最终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摔坐在地上的那一刻,她都懵了。万幸赵眠星脚下并没有冰,没有跟着一起摔倒,却也只拉住了陈沅元的手腕。 昨天夜里下了雪,上午又有升温,雪都化作了水,这会儿到了气温又开始下降,那未来得及蒸发掉的水,就冻成了冰。陈沅元这段时日刚刚见过大雪,但是都并未见过结冰的时候,自然也从来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滑倒的感觉,因此摔坐到地上,她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眠星见她一下子摔坐在地上,连忙俯身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 赵文赵武还有赵月赵岁也都围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把陈沅元扶起来,而陈沅元此刻正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缓慢恢复,她看着湛蓝的天空,仿佛无边无际,她看向一脸紧张看向她的赵眠星,耳边听着他问候的声音。 因为冬日里穿得很厚,这么摔一下倒也不疼,但就是脑袋半天反应不过来。 “没事,就是有点懵……”陈沅元借着赵眠星拉着她的手的力站了起来,眼看着刚刚把她摔了的那块冰,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看着她笑,赵文也没忍住“噗嗤”一声,却被赵月狠狠地掐了一把,最后只能龇牙咧嘴地揉着腰把笑憋了回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摔倒呢……”陈沅元想要伸手捂脸,直接把自己藏起来。但却不知为何眼睛都弯了起来,莫名想要笑。 赵眠星扶着陈沅元,眼神不经意瞟过她不知是羞得还是怎的而红透了的耳垂,眼中也清晰地闪过一抹笑,他嘴角含着笑,低声问道:“可觉着哪里摔疼了?用不用找郎中看看?” 陈沅元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感觉没什么事。” 赵府的管家兰叔正巧带着铲冰的工具来了,见到他们几人停留在这里,赶忙上前来:“郎君,娘子,你们回来啦!” 赵眠星看向兰叔,点了点头。 陈沅元则是认出了兰叔身后的那个身着赵府府袍的女子手里拿着的工具,颔首问道:“兰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见她眼神扫向铁锹,兰叔笑道:“不去哪儿,就是要来这儿,这里冻了一块冰儿,刚才那一会儿就摔倒了好几个人,我想着这就带人来把它铲了。” 几人的目光默默转向刚刚的那块罪魁祸首,赵月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兰叔本身就不傻,再加上刚刚在不远处看到赵眠星手上抓着陈沅元,而赵文有些紧张地几个围在一旁,再加上现在几人的反应,他有些恍然地把目光移到陈沅元身上。 陈沅元大囧,笑着坦白道:“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没什么事。” 兰叔哈哈一笑,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们年轻人摔一跤,以后走得更稳妥。外面冷,郎君你们快先进去吧,我们正好把这块冰给铲除了。” “好,兰叔辛苦了。”陈沅元笑道,赵眠星也向其颔首,接着几人就抬步向前走。 赵眠星的手轻搭在陈沅元胳膊上,担忧地问道:“还可以走吗?” 陈沅元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没什么大碍:“可以的,郎君不用担心。” 两人也都忘了刚刚在说的话题, 赵眠星一路陪着陈沅元回到了她的卧房,小心地看着她坐了下来,又叮嘱了她和赵文赵武一番,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陈沅元先让赵文赵武两人出去,她打算先自己一个人缓一会儿。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过就是摔了一跤,又没摔出什么事,不过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毕竟当时周围可是有很多人,尤其还有赵眠星。 陈沅元感觉脸上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她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下去,想给自己降个温。 今日总的来说,她在诗会的飞花令上出了风头,仗着自己背的古诗词多,就拿了个飞花令主的身份。 所以她是心飘了吗,才会抬头不看脚下的路,所以摔倒了? “唉!”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消息不等人,陈沅元在卧房里单独呆了没多久,钱长安就闻信儿赶来了。 “元儿,听说你摔了?”钱长安人未至声先至,大嗓门仿佛是怕别人听不见。 陈沅元捂着额头,感觉这会儿她刚刚摔了一跤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 钱长安走到近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揽住她的肩膀道:“怎么样?摔坏了没啊?” -- 第74页 “我没事,当时就是没注意脚下摔了一跤。”陈沅元无奈苦笑。 钱长安哈哈一笑:“刚开始我还很担心,但是阿段说你穿得多,摔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事。” 说着她还拍了拍陈沅元地肩膀,感慨道:“幸亏你穿得多啊!” “唉……”陈沅元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想说,其实她穿得多,是因为现在是冬天。而正是因为是冬天,所以地上才会结冰,她也才会摔倒,这样一想,竟然息息相关,成了一个闭环。 钱长安很少听到陈沅元叹气,她不禁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没事儿,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谁都可能摔上一跤,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陈沅元无奈笑了笑道:“你说得对。” 钱长安揽着她的肩膀:“对了,赵文刚刚让我问你用不用膳?” 陈沅元闻言转头看了眼窗外,窗外的天空中太阳渐渐暗淡,已经弥漫起了灰色,陈沅元恍然,已经都这么晚了吗? “当然用膳,怎么样也不能饿到自己啊。” 钱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姐妹,就是这个理,正好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用完晚膳咱们两个再一起探讨一下。” “好 。”陈沅元一口答应下来。 ---- 而赵眠星,简单地用了些点心就离府走了,他几日有一个重要的生意要谈,估计得好晚才能回来。 陈沅元今日受了一惊,早早就就寝睡了,但是深更半夜,她突然被惊醒了——是外面,赵月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都在搞开学要交的报告,有点短 (忍一忍吧) 第50章 · 门外有细微的灯光在闪烁, 隔着窗户能看到人影晃动,隐隐约约还有声音传来。 陈沅元心下担忧,她径直掀开被子, 简单地披上了大裘, 快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向外望去, 却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不知为何停驻的两人。 此时如月中天,朦胧的月光如薄雾般倾洒而下, 不远处赵月与赵眠星挨得极近,有清风在吹着,她听到了赵月担忧的声音响起:“郎君,你怎么样?还可以走吗?” 陈沅元一惊,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赶忙走上前去,赵月听到脚步声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却是一喜:“娘子, 你快过来!” 陈沅元心下更是担忧,脚下步履匆忙, 同时开口问道:“赵月,郎君怎么了?” 走到近前,陈沅元便看见了在月光笼罩下, 赵眠星毫无血色的脸, 还有额头上冒出的细小的冷汗。 这么冷的天,竟然还出了冷汗,到底是怎么了? 赵月心下焦急,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今日郎君去应酬, 喝了好些酒,但是没想到……没想到月事竟然在今天来了, 郎君本就体寒,如今腹部疼痛难忍,体力有些不支了……” 说着赵月还抬头看了陈沅元一眼:“今日郎君把赵岁派了出去,如今夜已深了,府上其他人也都就寝了,我一个人,有些支撑不住郎君……不过幸亏娘子你来了,你能帮我……” “赵月……”赵眠星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他勉强抬起头,露出了苍白的嘴唇,“不用,你扶我回去就行……” 赵眠星紧紧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赵月不知道郎君怎么在这个时候倔了起来,在一旁干着急地喊他:“郎君……”接着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沅元:“娘子……”你快劝劝郎君吧! 陈沅元看着赵月也急得出了汗,两个人到底是相持着走了一路回来,如今都有些站不稳,她静了片刻,伸手扶住赵眠星的胳膊,温言劝道:“郎君,我来扶着你吧,让赵月去请郎中过来。” 赵眠星眼眸看了过来,几根发丝凌乱在空中,他到底是过于乏力,恹恹地道:“那便麻烦女君了。” 陈沅元把赵眠星从赵月手里接过来,赵眠星整个人都靠在了陈沅元身上,身体难受,也就分不出心思想别的什么东西。 赵月看向赵眠星道:”那娘子,我先去找郎中,郎君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陈沅元点头称好,赵月赶忙快步离开。 陈沅元低下头,看着赵眠星苍白的面容,眼中是不掩饰的担忧,她低声问道:“郎君,你还可以走吗?” 赵眠星嗯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借着陈沅元的力,继续往前走。他感觉脚下极其不稳,仿佛往日平坦的路今晚都来找他的麻烦,一脚深一脚浅地,暗自强撑着。 突然,他感觉到腰上搭了一只胳膊,并逐渐收紧,他看过去,却只见陈沅元紧绷的下颚线,她嘴唇微动,低声跟他说了句:“抱歉。” 莫名其妙的道歉,但是他却懂了。他无声地笑了笑,借着这份不会跌倒的安全感,终于挪到了他的卧房。 陈沅元轻轻地把他扶坐到床头上,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犹豫了片刻问道:“郎君可要把裘衣脱掉,上床躺一会儿?” 赵眠星知道,他里面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应当是全部换掉才行。但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力气,而且赵月还没回来,他只得先点了点头道:“好,如此就拜托女君了。” 陈沅元又把赵眠星扶了起来,帮他把大裘脱掉,挂在了架子上。接着她蹲下,想要帮他把鞋也脱掉,却见赵眠星脸上神色微变,他赶忙道:“不用了,就这样躺着就行。” -- 第75页 陈沅元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好,随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赵眠星躺下,又把棉被打开,严严实实地盖在他的身上。 躺在床上那一刻,赵眠星顿时觉得圆满了,连肚子的疼痛仿佛都缓解了几分,他疲倦地闭了闭眼,轻声道:”刚刚多谢女君了,女君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便好。” 陈沅元可放不下那心,她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不困。” 赵眠星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关注她,今晚要合作的那人极其的难缠,他还没有吃几口饭,就被接连灌了七八杯烈酒。他喝酒上了头,既没有注意到大开的刮着冷风的窗户,也没有在意下腹的疼痛,只觉得是因为空腹饮酒,有些胃痛罢了。 本来他就有些体寒,在男子的那几日里都会难挨一些。以往他都会算好时间,把那几日空闲出来,或是准备好一些要用到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却是不知为何,突然在他谈生意的时候来了。 痛上加痛,直到今晚的生意谈完,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那时他的腹部就已经疼痛难忍了。而今日他并没有以为会呆到这么晚,只留下了赵月一人留下来伺候他。却没想到会这般艰难。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眯了一会,也没有注意到陈沅元的动作。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径直出了门,不过还没忘记把门关得严严实实,防止有风漏进来。 半晌,门声响起,赵眠星在迷迷糊糊中以为是郎中来了,他很累很困,没有睁开眼睛。 突然,他感觉有人往他的被子里塞了什么热的东西,很暖和,正好贴在他的腹部,他睡眼惺忪,勉强睁眼看了一眼,是陈沅元。 是汤婆子吗? 这是他脑海中最后的一个念头了。 赵月把郎中请过来的时候,陈沅元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看着终于舒展了一下眉头的赵眠星,心里松了一口气。 见他们进来,陈沅元嘘了一声,暗示他们小点声,轻一点动作。 三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赵月见赵眠星捂得严实,上前把他的手腕拿了出来。 郎中被赵月从睡梦中捞起来,顶着一路寒风走了过来,早已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她见赵眠星不像病得眼中的样子,先搓了搓手,让手指不再那么冰凉,这才把手搭上去。 半晌,郎中把手移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陈沅元示意着走到外间,这才开口说明情况。 “郎君就是受了凉外加饮了酒,再加上正巧是来葵水,有些腹痛。我看郎君眼下已经睡着了,疼痛应该缓解了一些了,就不要再叫醒他了。” 郎中沉吟片刻:“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还是要注意,在这几天万万不能再饮酒受凉。郎君本就体寒,若要调补就必须忌酒。唉,还请娘子多劝劝郎君,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这样下去,遭罪受苦的都是郎君自己啊……” 陈沅元听完心事重重,她只能应道:“我尽力。” 接着郎中又准备了几方药,叮嘱陈沅元和赵月,等到明早郎君醒来给他煮好喝了。 赵月接过药方,对陈沅元道:“娘子,我先跟郎中去取药,郎君这里还要再麻烦你守着了……” 陈沅元一口应承下来。 ------- 翌日,直到天光大亮之时,赵眠星才睡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未感觉到腹部有什么疼痛,只感觉到了宿醉的痛苦——头痛欲绝。 没想到他刚刚坐起来,用手刚捂上额头,就有一个小碗出现了他眼前,他顺着手臂看过去,竟然是陈沅元,陈沅元温声道:“郎君,这是醒酒汤,昨夜郎中开的药,让你今早上醒来就喝。” 赵眠星看着陈沅元认真的神情,没有犹豫,接过醒酒汤就一饮而尽。 睡了一觉之后,他的状态比昨夜好上太多,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他感觉他已经好了。 陈沅元见他喝完药,又接过了药碗,拿着药碗出去了。 不一会儿,赵月就进来了,他端着热水:“郎君,可要洗漱?” 赵眠星点了点头,一动弹,才觉得他身上汗津津的,哦对了,昨夜的湿衣服还在身上穿着。 赵月边把毛巾打湿,递给赵眠星擦脸,边解释道:“昨夜我请郎中来的时候,郎君已经睡着了。郎中说您没什么大碍,睡着的时候腹痛会减轻些,因此就没让我们叫醒你。” 赵眠星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接着他脑海中闪现陈沅元刚刚出现的那张脸,装作不经意地问赵月道:“刚刚娘子怎么会在我的卧房里?” “昨夜我请郎中的时候就是娘子在守着您,回来之后她跟我说我一个人守着可能撑不住,就跟我换着来守着了。” 接着赵月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他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赵眠星自然注意到了:“怎么了?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赵月偷瞥了一眼陈沅元道:“我感觉娘子挺好的,心里应该也有您,不然昨晚也不会守着您……不知道郎君你觉得娘子怎么样?” 陈沅元怎么样? 赵眠星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他们相识以来的过程: 大婚之日第一次见面;时常能看见的她围着摘星阁跑起来的身影;与她一进一出在摘星阁前相遇;在酒席之上她特有的气定神闲;迎接每一位来悼念母亲的友人;暗箭袭来之时她猛然扑过来的身影;还有分别时渐行渐远的马车、重逢时开门展露笑颜的那一瞬间…… -- 第76页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相伴了大半年。 仿佛没有多久,却好像过了很久。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要说陈沅元此人怎么样? 他当然会说还不错,甚至是很好。 但是他知道,赵月问的并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 第51章 · 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没有经历过,只觉着在他的心中,陈沅元与其他的人都不太一样。 赵眠星还没想完, 就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他想到自己衣冠不整的, 心中又一丝丝慌乱, 就怕她敲了门之后直接进来。 但到底没有,陈沅元只隔着门告诉了他一声, 她已经让人吩咐下去热好了粥,若是郎君收拾好了,便可叫人传膳来用。 陈沅元没有进来,赵眠星不仅没有松了口气, 反而心中沉甸甸的,她本来就是如此好的一个人…… ----- 这次赵眠星没有再逞强, 把这几日该谈的生意都推了。 他到底是上了心。确实是什么都比不得自己的身体重要。她的母亲当年一病, 就疾病如山倒,她本是不相信平日里看着极好的母亲竟会病得如此重。 可是后来, 他找来了很多郎中,她们都说,是因为日积月累的忽视身体而种下的因, 才有了当时疾病一来, 如山倒一般再也起不来的果。 因此,他到底是把自己的身体放在了心上,整整在府中休息了三日。这三日里,他不是在书房中看一看账本, 就是卧房中休息。 第四日,陈沅元又受邀出去参加诗会, 虽不是王先生一脉举办,规模也比不上,但是参加之人却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因此柳师姐也就带上了她们两人。 这一日,赵眠星也恢复好身体,出去把那几日推迟会面的人都见了。又加紧开始真正在京城把铺子开了起来。 万事都是从无到有的,赵眠星的打算便是先开一间这么些年来赵家的特色产业——珠宝业。 因为与百花县相比,京城的贵公子们当然是更多,对于珠宝之类的需求也增多了。 但是他到底是后来者,京城的珠宝业已经形成多年,如今他一个新来者要过来分一杯羹,自然有重重阻力,因此才导致了前段时间他那么忙。 如今能解决的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他早已选好了商铺的位置,就看开起来之后还会遇到什么困难了。 因此这一日,赵眠星回府上的时候时辰还早,却万万没想到能碰到这种事情。 赵府大门前,有一对主仆在与门房说话,两人皆是一副女子的装扮。 赵眠星恰好从马车上下来,正看着对方的背影,却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两位女子较寻常女子矮上了一些,而且若是不看衣物,这背影分是男子的背影。 赵眠星走上前去,站在了几人的背后,听着那主子模样的人实诚地跟门房道:“门房大姐,我近日与府上的小姐陈沅元十分投缘,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见她?” 按理说寻常人门房都会前去通报,但是对于这人,门房无奈地说:“这位小姐,还请你先报上名来,这样小人我才能前去跟主子禀报。” 这正是节点所在,这位来访之人竟然不愿意暴露姓名,那谁知道人家是否真的认识你?而不是你是来打秋风的? 赵眠星听到这人的声音,是一个没加伪装的清脆男声。他心中顿时了然,这人当真是一位男扮女装的郎君,就是不知此人怎么和陈沅元认识的,为何要来府上找陈沅元? 那位郎君还在那里与门房拉扯,当然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陈沅元可能不认识她,若是说了名字对方不见怎么办呢? 赵眠星走上前去,清朗的声音门房几人的耳边响起:“怎么了?” 被赵眠星清冷的眼尾扫过,不知怎的,这位郎君感觉到有一些紧张,这人是谁? 门房赶忙道:“郎君,这位小姐是来找娘子的,但是奴才问她姓甚名谁,她却支支吾吾的,因此奴才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让她们进去。还请郎君做主。” 那男扮女装的郎君赶忙道:“在下姓周,是在诗会上与陈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在下十分敬佩陈小姐,觉得陈小姐是一位值得交的朋友,但是当天陈小姐匆忙就离开了,在下没有机会上前,故而多方打听,打听到陈小姐是在此落脚。” 多方打听?前来与陈沅元交朋友? 赵眠星心中不知是何感受,他偏偏又不能做些什么,他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女君就暂且在这里等片刻,”接着他向赵月吩咐道:“阿月,你去把此事报告给娘子。” 赵月领命前去。赵眠星最后看了一眼这郎君,年龄不大,但是长得却很是可爱,尤其是那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他颔首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接着,赵眠星就踏进了府门,径直向摘星阁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还可以听到那郎君清脆的声音,像是在问门房他的身份。 走到摘星阁外,正巧碰到了领命往外走的赵文,赵文见了赵眠星,赶忙停下行礼。 赵眠星心中隐有猜测,他却还是出口问道:“怎么往外走?” 赵文恭敬地道:“回郎君的话,奴才听赵月说,门外有一人要见娘子,娘子让奴才把她请进来。” 赵眠星得到了自己猜到的答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 第77页 赵文不知为何,感觉郎君的反应有一些奇怪,但是想着陈沅元还在等着人呢,赶忙应了声是,就大步离开了。 赵眠星径自回了自己的书房,打开了今早掌柜送来的账本,开始查看,却半天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不自觉地在想,这时候那郎君应该已经进来了吧,说不定两人还在对着笑得开心。 想着,他就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也看不进去手中的账本,暗自无奈地放下。 ------- 那名男扮女装的郎君,名叫周轩竹,他的母亲是当朝的户部侍郎,他自幼与姐姐一起受名家指导,喜好诗词,琴棋书画也都样样皆有涉猎,尤其喜好参加各种诗会。 但是因为有些诗会,从来都没有过男子参加,再加上他为了方便,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经常男扮女装,央求自己的亲姐姐周沉曦一起参加诗会。 因为只他一位男子,与他亲近的人都格外照顾他。而这么些年来,他见过不少才貌双绝的女子,但是真正让他动心的,却是前不久那场诗会上,大放异彩的陈沅元。 本来在诗会上,他就想央求着姐姐请她带他一起来结交一下陈沅元,但是为等他开口,陈沅元就离开了。他托小厮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了陈沅元落脚的府邸,因此今日前来,既是想要与陈沅元结交朋友,也是想要看一看自己一见钟情的这人。 若是真的相处的好,到时候他就求母亲让自己嫁给她。 若是不好,交个朋友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她千辛万苦找到了这个赵府,本想隐藏身份与陈沅元先相处一段时间,偏偏这门房说他不说自己的身份,她就没法前去禀报。兜兜转转,一个男子就突然出现了。 那名郎君身量比他高不少,身姿挺立,气势逼人,长得还十分俊美,与那门房说话时,看起来像是府内的一个主人。 他不知其人身份,就想打听。因此人前脚刚走,他就开口询问了门房:“门房大姐,这位郎君是谁啊?与陈小姐是个什么关系啊?” 他知道陈沅元并非本地之人,而是从南方而来,因此只是以为娘子是她们地方的一种称呼。 孰料,门房道:“这位啊,是我们家主子,那陈沅元,是我们郎君的妻主。” “啊?”周轩竹不敢置信,“陈沅元成亲了?” 门房看他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没错,陈沅元是我们府上的娘子。” 周轩竹抬头看了看“赵府”二字,疑惑道:“那为何你们的府邸叫赵府,却不是陈府啊?” 门房挠了挠头:“这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周轩竹见她犹豫,赶忙道:“哎呀,大姐,你就跟我说说嘛,我保证听过就忘,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门房见他一脸认真,点了点头:“好吧。那我跟你说,你可千万要保密啊,女君是入赘到我们赵府的。” “入赘?”周轩竹真的惊到了,他不禁在脑海中脑补,这位可怜的女君,不会是家境贫寒,不得已之下才放下了身为女子的尊严,入赘到男子家中的? 他还想跟门房的大姐说些什么呢,就见到一位身高修长的女子走了过来,向他行了一礼,这人他知道,是陈沅元身边的人! 赵文笑道:“小姐,主子已经在书房中等您了,请您随我前来。” 周轩竹记得这人,赶忙应道:“好,多谢你了。” 赵文道:“小姐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赵文径直把周轩竹带到了陈沅元的书房外,敲了敲门道:“娘子,周小姐到了。” “快快请进。”陈沅元温和又沉着的声音响起,和那日在飞花令时,读出诗词的声音是一样的,是周轩竹熟悉的感觉。 他进了门,一眼便瞧见了立在黄木书架前,身着浅灰色长袍的陈沅元,陈沅元也正巧抬头看向了她,一双暗含浅笑的眼眸,近距离看更是令人心动。 周轩竹对上陈沅元的眼神,微微一笑,露出了嘴角两边浅浅的酒窝,,抱拳行礼道:“在下周轩竹,前几日在诗会上幸见女君,未曾有机会与女君结识,今日前来,就是想跟女君交一个朋友,还望女君莫要见怪。”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我以后再也不立什么flag了,太打脸了。 明天课少,应该会多更一点,爱你们,鞠躬。 ps:下本书我一定好好存稿!(争取不打脸) 第52章 (修) · 说真的, 当时在诗会之上,陈沅元出尽了风头,有很多女君都来与她结交, 她只不过是眼熟了一些人, 若要让她完全记住, 那不太可能。但是这位自称名叫周轩竹的小姐, 她却是毫无印象。但是不管怎样,既然对方已经找来了赵府, 她就必然得以礼相待。 陈沅元放下手中的书卷,淡然一笑,抱拳回礼道:“周小姐过誉了,前几日诗会, 在下不过是走运胜出,担不得女君如此……” “哪有!”周轩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沅元, 听着心上人谦虚的说法, 心下越发欣喜,脸上不自觉漫上了红晕, “女君担得起,如女君这样的人物,就算是京城中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我自幼就幻想过有一个和女君的女子, 能够成为我的妻……” 突然, 周轩竹想到了在赵府门外的时候,那门房说,陈沅元入赘到了赵家,已经成了亲, 他面色蓦地一遍,却见陈沅元似在不解, 为何他停了下来。 -- 第78页 他勉强笑道:“成为我的好朋友,不知道女君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交朋友?有何不可? 陈沅元虽然心中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神色自然点头应道:“能和女君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接着她注意到周轩竹还站在门口,她赶忙邀请道:“女君快请到这里就坐。” 周轩竹神色莫名,安静地走到了近前,轻声道:“女君不必对我如此客气,如果可以的话,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周轩竹在陈沅元对面坐下的时候,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飘到了陈沅元的鼻前,她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好像不同于她见过的很多人。 大多数书生小姐的身上,都会带有自己多年所用的纸墨香气,这种味道早已刻在身体里,洗也洗不掉。而有一些书生或许是会有些不拘于小节,身上也可能有一些泥土或者是汗的味道,这种味道陈沅元在梨花村的女子身上经常闻到,她虽然可能有些不喜,但到底还是能够理解。 而有的书生可能是家中已有夫郎,在家与夫郎亲近之时,在外的时候身上就时常会带有属于男子的香料味道。当然有些人,陈沅元知道对方是没有夫郎的,至于味道是哪里来的,那可能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陈沅元当然也见过一些男子,虽然不多,但是到底还是有的。他们身上通常都会有好闻的各种香气,有可能是花香墨香,还有可能是其他的香料味道,就比如她经常会问到的赵眠星身上的味道,好闻但是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过于浓郁引人难受。 而刚刚陈沅元似有若无闻到的那股香气,倒像是那些家有夫郎的书生们。或者是说,像是一些男子身上的香气。 陈沅元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落座之后,周轩竹看着眼前的茶水,暗自想了一会儿,到底是自己一见倾心之人,虽然她已经有了家室,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与之相处的机会,他只得压下心中的委屈,开口与陈沅元聊天。 不管怎样,先多了解一下陈沅元,对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周轩竹心中装有了事情,自然不能像之先前那般心无芥蒂,他沉吟片刻,开口闻道:“前几日在诗会上见女君游刃有余地接上飞花令,女君懂这么多诗词,可是平时每天都会看有关诗词的书吗?” 陈沅元摇头失笑:“自然不会,其实我记得的这些诗词,都是我小时候背过的。” 周轩竹眼中带有钦佩:“小时候背过,到现在都还记得这般牢靠,在下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也没有,我自然是会忘的,不过因为准备科举考试,最近都有温习一些诗词。” “原来如此……” …… 周轩竹与陈沅元在书房中呆了很长的时间,而有了相对一段长时间的接触后,陈沅元心中却有了猜测,这位周小姐的一些言行举止,完全不同于她见过的那些书生,尤其是在赵文为他倒上茶的时候,他半掩着嘴轻轻一饮,这动作却分明像是赵眠星喝茶时的动作—— 那是男子的标准礼仪,女子饮茶饮酒通常都是十分豪迈,根本不会如此。 再加上周轩竹毫不掩饰的声音,还有比她低了很多的身高,陈沅元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这位周小姐,明明应当是周公子才对,既然如此,那此人为何男扮女装,前来赵府与她交朋友? 陈沅元心中暗自警惕,但面上却是不显。 转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周轩竹在这里喝茶水都快喝饱了,能聊的话题也都聊得差不多了。 因为心中有了些许猜测,陈沅元并没有让赵文出去,毕竟若是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是会落人口舌。 因此当敲门声响起,赵月道郎君请她同去用膳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一些惊讶的。 一起用膳? 周轩竹在旁边听着,心中又想起了眼前的此人已经有了家室,他心下酸涩万分。 通过刚刚的接触,不愧是言行谈吐,还是行为举止,陈沅元都如他想象一般,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人,为何就是成亲了呢? 他看向陈沅元,陈沅元正在笑着答好。 这般优秀的人物,却为何屈居人下,入赘做上门妻主呢? 周轩竹心中有了疑惑,见敲门的那人退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开口确认道:“女君可是已经成了亲?” 陈沅元没什么犹豫地点了点头。 周轩竹听到她承认的话,反应有一些奇怪,陈沅元微微抿唇,心中暗自猜测。 “那你们为什么住在这个赵府啊?你们是暂住在这里的吗?”周轩竹抿了抿唇,试探地问道 他心中暗自期盼,可千万别想说假话,他不想自己的眼光出现错误。但是若真是真的,他可怎么办呀? 陈沅元坦然地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我与夫郎都并非京城中人,这府邸是家中夫郎购置的,我们在京城时,就住在这里。” “那为什么不是陈府啊?”周轩竹心中所想竟然脱口而出,他暗自后悔:“不是……我……” 这世上身为女子入赘者,少之甚少。因此有些人,会格外看不起女子入赘者。因此,有一些入赘的女君,最忌讳的便是他人提起此事。 周轩竹有些无措,他不是故意戳人伤疤的。他有些后悔地想要跟解释。 -- 第79页 陈沅元刚想把自己是入赘的话说出来,这本就是事实,没什么可好隐藏的。 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被赵文阻止了。 赵文一直在注意着这个周小姐的言行举止,还有对她家娘子格外的关注之情,心中正防备着呢,她佯装看向开着的窗外,凑到陈沅元耳边低声道:“主子,赵月来催了,郎君还在等着您呢?” 陈沅元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面上带有抱歉地向周轩竹道:“抱歉周小姐,家中就要用膳了,不知小姐……” 周轩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他没再纠结上个话题,而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告辞了。” 陈沅元颔首,依照礼仪道:“好,阿文,你去送周小姐一程。” 陈沅元也起了身,打算把周轩竹送到院子门口,正好去隔壁房间用膳。 周轩竹微抿着唇,起身往外走。 他带着的侍从和赵武一样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眼睛都亮了,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陈沅元见到他的侍从和赵武相差了两个头,心中顿时愈发笃定,这位周小姐主仆两人,真的应当就是两位男扮女装的男子了。 她心中暗自叹气,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周轩竹还想再跟陈沅元约好下次见,也好有更多机会去试探。毕竟这些年来,陈沅元是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而且刚才的相处之中,他也对她愈发的满意,因此他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他觉着,陈沅元的入赘或许另有隐情。他心中暗自想着,待回去之后,他一定要让人好好查一查,若是真的有隐情,他不介意帮陈沅元一把。 他踏出了书房的闷,刚想开口,就见旁边的门从里面打开,刚刚在府门口见到的那位郎君从里面出来了,对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眼含笑意地看向陈沅元,走到她身边问道:“你们聊好了?” 陈沅元点了点头,语气中带有不自觉地亲近:“嗯,我正要送周小姐一程呢。” 周小姐?呵呵。 赵眠星心中所想,面上半点都看不出端倪。他看向周轩竹,眼中带有不易察觉的试探:“时间不早了,周小姐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周轩竹看到这个郎君,他就不自觉地绷紧了心房,他眼含戒备:“不,不用了,我家中应该也准备好了饭菜,就不在此停留了。两位用好便是。” 赵眠星立在陈沅元身前,脸上带着淡笑:“既然如此,那我和妻主就不强留周小姐了,赵月你去送周小姐出府,安排好马车送周小姐回家吧。” 赵月刚要领命,却见周轩竹紧紧地抿着唇,强行压着心中泛滥的思绪,轻声道:“多谢郎君,府中已经有马车在外面等我了,我就不麻烦府上了。” 这样自然是最好。 赵眠星点头:“那也得把小姐送到府外,阿月。万万不可怠慢。” “是,”赵月领命,走到周轩竹面前,要带路把人往外领。 临走之前,周轩竹眼神看向陈沅元,那里的情感复杂难懂,陈沅元一时无法分辨。 而赵眠星却分明地看在眼中,他心中不知是何种情绪,只得暗自攥紧了手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修) · 两人未在往前走, 却一直目送这两人离开。 赵眠星心中思绪万千,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温热体温,不知道要从何处与这人说起。 见人影远了去了, 他转头看向陈沅元, 试探道:“不知为何, 我总瞧着这位周小姐与其他的女君不同……不知女君可有一样的感觉?” 于是, 赵眠星就见着陈沅元还望着远处人走的方向,点了点头。赵眠星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他想看见陈沅元点头, 想让她发现端倪,自己心中有所防备。但是另一方面,却也不想看见她点头,因为若是和他没有想到一处去, 只是在心中觉得这周公子对她有些不同呢? 一时间赵眠星心中闪过千般思绪,却十分的杂乱, 仿佛无从说起, 无从解决。 这时陈沅元也已经收回了视线,她看向赵眠星, 眼中含有几分思索,开口道:“不知道郎君是否有这种感觉,我总觉得这位周小姐不似我见过的女君, 言行举止之中反而像是一名男子……” 赵眠星闻言却是惊讶, 他没想到陈沅元也能够发现这件事情。 对上陈沅元认真看着他的眼眸,像是在等待着他回答的样子。赵眠星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早在赵府门前碰到这位周小姐时,我见他容貌声音都似男子,心中就有过猜测。没想到……” 他看向陈沅元, 眼中是真切地疑问与意外:“没想到女君竟然也发现了,可是因为刚刚的相处?” 陈沅元点头, 直言不讳,毕竟在她的心中,赵眠星才是熟人,而这位周小姐,或者说是周公子,只是一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陈沅元沉吟片刻,道:“说实话,我真正发觉是因为这位周小姐身上带有的香气。我想了半天,那应当是男子身上的香料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眠星眸色渐深,他抿了抿唇,反问道:“是吗?” 陈沅元无知无觉。笃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正常女君身上都有书墨香气的味道,但是这位郎君身上却是像男子香料一样的味道,我仔细闻了闻,应当是茉莉花香。” -- 第80页 赵眠星心中暗恼,这人既然知道对方可能是男子,为什么还要闻得这般仔细,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家,有了夫郎了吗? 赵眠星冷这个脸,心中不知为何,感觉有怒火中烧。他没有在说话,而是径直走进了房中,坐到了餐桌之前。 陈沅元还是无知无觉地从那里说着,她语气疑惑地问道:“既然是一位公子,他为何要扮作女装,上门前来拜访我啊?” “说不定是因为女君在诗会上突出的表现,让他欣慕不已,想要近距离地与女君接触吧。”赵眠星勉强翘了翘嘴角,看着桌上的菜肴道。 “刚开始我还觉着是有什么阴谋,但是那位郎君看上去有些单纯,应当没什么坏心思。”陈沅元觉得今日的赵眠星有些不对劲了,暗自观察。 “或许吧。”赵眠星见这人总是在这说那个周公子,心中自然是不会得劲。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也不想在听到关于那个郎君的什么消息了。 就在这时,陈沅元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女男授受不亲,日后若是再碰到这位公子,我也可得注意着点。” 一句话,就让赵眠星忍不住翘了嘴角:“嗯,快用膳吧。” “好。”陈沅元温柔笑道,话题自然回到了赵家最近的生意上。 早在百花县时,因为陈沅元受过的那次伤后,两人就一直一同用膳了。 而一起用膳,自然少不了聊些什么,因此在那时起,赵眠星为了不让陈沅元感到尴尬,就时常会跟她聊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在到达京城之后,自然也是延续了下来。不同的是,最近赵眠星与他讲的,都是京城中的经商人家的事情了。 赵眠星见她终于把那个周公子放下了脑后,自然有了心情与她说话。 “还可以,如今我已经见过了京城赵家的那位表姐,她邀请我们有时间一同去府上拜见姨母,说是姨母已经知道了我来到了京城,就等着咱们一同去拜见呢。” “嗯,那我们改日就前去拜访吧,长辈都已经发话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抽出时间秃前去。” …… ----- 自那一次从赵府离开之后,周轩竹就派人调查了陈沅元与赵眠星的关系,原来陈沅元真的是入赘到了赵府,因此他们的府邸是赵府,而不是陈府。 对于有好感之人,人们总是会偏爱,从而会对另一方有所偏见。 周轩竹从别人的口中已经了解到了,他所喜欢的陈沅元,本身家境贫寒,与经商世家的那个赵家郎君天差地别,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入赘到了赵府。 关于这个原因,周轩竹让人找了很多来自百花县的人来问,竟然还真的问到了。 原来竟是因为陈沅元的家世,据说是因为她父亲重病无钱治病,陈沅元为了救父,只得入赘到了赵家。 知道了“真相”,周轩竹对陈沅元的爱惜之情更加收不住了。 陈沅元一看上去就是前途无量之人,怎么可能有一个入赘的夫郎呢?这样不仅会得到其他女君的鄙视,甚至会因此得到官员甚至是皇帝的不喜。 周轩竹心中自是心疼陈沅元的身世,并且想要解救自己的这位心上人。 她目前受困于赵府,是否是因为赵家给了她恩惠,她出自报恩的心理,才一直自困于赵府? 他要去告诉她,让她放宽心,他的母亲是侍郎,他家中也有一些钱财,可以替她还了赵家的恩情。若是她与那个夫郎和离,娶了他,他母亲一定会帮她解决好这些问题的! 因此,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周轩竹又跑了几次赵府,但是却都很不凑巧,陈沅元并没有在府上,出门了。 他心中阴谋论,暗自想着,是不是那个赵姓的郎君在其中阻挠,不想让他见陈沅元,心中虽然愤恨不已,但却是毫无办法。 因此,无奈之下,周轩竹只得再次央求自己的姐姐,让她带着自己再去参加诗会,和一些其他的聚会,就等着再次见到陈沅元一面。 他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与陈沅元说清楚,告诉她,自己可以帮助她摆脱赵家,重新拥有光明的未来。 ------- 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陈沅元时常在家中与钱长安一同复习,推了不少开宴请的宴会,但是师姐或者是朋友极力邀请的宴会,她们两人还是去参加了。 这一次,是一场赏花会,柳云云师姐亲自前来给她们两人送了请帖,她们两人无法拒绝,自然前去。 周轩竹打听到了消息,自然是央求着自己的姐姐,请求她把自己也带去。这一次他不要穿女子装扮了,他要穿回自己的衣裳,堂堂正正地与陈沅元相会,到时候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他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更多地却是对陈沅元的心疼与喜爱。这些把他的不安压下了,他仔细装扮着,毕竟今日可是要去见自己喜欢的人。 对了,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让他姐姐也喜欢上陈沅元,到时候他姐姐站在他这边,就可以跟他一起劝着母亲,让自己嫁给她了! ----- 其实,这次赏花宴,不仅是女子们参加,还有不少京城的贵公子们也会参加,名为赏花,其实也是一场相看的宴会。 毕竟每年春闱过后,都有大户人家的公子们,与或寒门或高门出身的书生们,喜结良缘,其中自然需要有相看的机会,这次赏花宴,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 第81页 这次赏花宴,由五皇女主持,当然了,虽然有些贵人心知肚明,但是明面上这位五皇女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出身高门的贵女,并没有在明面之上显露自己的身份。。 柳云云几次三番与她们强调了此次赏花宴的重要程度,虽然她已经知道了陈沅元已有家室,但是想到那位的嘱托,她不得不把陈沅元也邀请了过来。 甚至在这一日赏花宴的早上,柳云云亲自驾车前来赵府门口,接两人前去京城外的一座郊院,本次赏花会就举办在京城周边的园林中。 陈沅元和钱长安二人自然早早就收拾好了,等到柳云云上门,就与还未出门的赵眠星道别,上了柳云云的马车。 在马车上,柳云云尽心地叮嘱陈沅元,今日有位贵人想要见她,让她做好准备。 然而就在陈沅元想要追问之时,柳云云只是用食指向上指了指,意味不明地道:“你只要知道那位是五小姐,你要恭敬着对待就行了。” 有柳云云的暗示,陈沅元心中已经明了,心中却还是不解,这位尊贵的人物要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钱长安则是春闱日越近,她心中越是紧张,昨夜她学到了很晚,现在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颠颠簸簸,她自然没有睡着,睁开眼睛谨慎道:“不会是要找元儿的麻烦吧?” 她记起了以前在书院之中,也有人举办了一个什么宴会,特意邀请陈沅元前去,就是看不惯她那般博学,又得夫子喜爱,想要羞辱她。 最后还是钱长安看不过去,为陈沅元解了围呢。 柳云云失笑道:“自然不会,你们不用担心。” 那般尊贵的人物,怎么也不能与她们这些普通人计较什么。 可是很显然,柳云云想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点小变动,不太影响阅读,但是为了前后的逻辑,还是希望在9号十二点之前看的小可爱们重新看下这两章。 爱你们呦! 第54章 · 赏花宴是年轻人的盛会, 举办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园林里。这处园林占地面积大,里面装修精致,看起来就非凡俗之物。 当然, 知道的人都知道, 这园林, 是五皇女的父君在她成人礼之时送给她的, 此处园林虽属于皇家园林,但是其中的珍稀树木, 和精美的雕栏玉砌,都能够与皇家的那两大园林媲美。 如今还是五皇女第一次公开启用这园林邀请众人,就是这一次的赏花宴,可见她对此事的重视。 一路上, 柳云云照旧嘴上不停,她可是十分赏识陈沅元这两位师妹, 陈沅元才高过人自然不必说, 钱长安也被她发现了一些关于社交方面的天赋,她可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两位师妹与众人打好关系, 日后在官场上也好行走。 因为此次赏花宴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子女们到场,因此在园林大门之处,设有众多侍卫, 保证赏花宴的安全。赏花宴有专门的请帖, 帖上字体清雅飘逸,来者皆需凭此请帖进入园林。 陈沅元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园林外已经排满了一列的马车,马车外壁上分别写满了各家的标识, 光看马车就知道,京城几大家族的人竟然都来到了这里。 园林之内马车不让进入, 马车纷纷皆被专门的小厮带领,前去园林外的平地上。此次参加赏花宴的众人也有规定,凭请帖入场的公子小姐,只能带一位侍从,因此陈沅元只赵武带在了身边。 一行人在被大门前的侍卫们检查了请帖与身份后,终于进入了园林,有专门的小厮带着众人前去花园,就是赏花宴举办的地方。 下正值冬季,但是这园林却丝毫不显落败,常青的松树立在了道路两旁,几人被小厮带到了一处白色巨物笼罩的房屋中。 那小厮弯腰恭敬道:“几位女君,就是这里了,请几位女君自行进入,随意入座。奴才先行告退。” 迎面进入,热气扑人。如果说外面是正常的冰天雪地,那么屋内就明明是温暖如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花园? 陈沅元感觉自己涨了见识。她的目光停驻在花园内百花齐放的盛景之上,这里的花朵竟然不似季节的影响,俏然挺立,还有的含苞待放,如此有生命力,生机勃勃。 柳云云看着面前开得灿烂的花朵,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钱长安听到了,赶忙问道:“什么怪不得?” 陈沅元也好奇地望了过去。 柳云云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她低声道:“我听说,本次五小姐还在书生之间规定了一个主题,叫做人与万物。” 人与万物? 陈沅元看着前反季的繁花,若有所思。 万花本该在冬日凋零,但是却在这里百花争艳,这些都是因为人的干预。 这五皇女,是想要借这赏花宴说明什么? 然而不管她想要说明什么,这场赏花宴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 五皇女名叫宋悦麟,今年不过及冠的年纪,却早已经能够挑起大梁,如今听从皇令在礼部协助尚书,有了一些实权。最近春闱在即,礼部本应该很忙,但是到底是更加看重日后能够在朝中助力的帮手,因此不管是哪位皇女,只要有想法的,就没有不抽出时间来众位备考书生之间提前查探的。 而五皇女自然是这般打算。再加上她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再过一段时日,皇帝就该赐婚给她正夫了,因此这段时日,是她的皇夫父亲让她交出自己心仪名单的最后时刻,否则就得全部听从皇夫的安排,进行利益最大化的联姻,来拉拢朝臣亲信。 -- 第82页 而五皇女则早已心有所属,就是周府的二公子周轩竹。 然而周轩竹对此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只是从小就经常随姐姐一起外出游玩,而他的姐姐周颖是五皇女伴读,周轩竹这个弟弟也时常出现在周颖的口中,在五皇女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记。 周轩竹今日叫姐姐了,周轩竹今天哭了,周轩竹超级乖…… 周轩竹成长的种种过程都听在了五皇女的心里,直到一次宫宴,她才终于见到了那个周颖心心念念的小萝卜头,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睛又亮又闪,甚是可爱。 从此之后,五皇女与周颖外出游玩之时,就时常去周府找周轩竹一起,找啊找啊一直到了现在,因此五皇女和周轩竹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早在五皇女长大成人,她就清晰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那就是她喜欢周轩竹,是想要娶他为夫的那种喜欢。可是对方只她当作一个姐姐,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五皇女念在他还小,就一直没有贸然惊动他,可是现在皇夫催促的时间到了,周轩竹也已经及笄了。她准备行动力。 就在这时,周颖告诉她,她的弟弟跟她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一位今年进京赶考的书生,这真是是可忍孰不了人,五皇女心中暗火,偏偏拿周轩竹没有半点办法,她就只能从另一个主角开始下手了。 今日的赏花宴,她特意让人请来了那位陈沅元,就是要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周轩竹另相待。 当然,说不为难对方,自然也是假的。 ------ 柳云云带着两人在一处开放得最让三人惊艳的花前落座。本次赏花宴就是如此规则,众位来宾根据自己的喜好入座,可以坐在自己最喜欢的花卉旁边。花卉被弄成一个大大的圆形,在外围一个大圈里,种类繁多,每一块土壤上,都是不同种类的花卉,各自纷纷开得茂盛。 而来参加赏花宴的众人,则是纷纷围坐在内围。在花卉与众位座椅之间,有一排木桌,上面已经准备好了糕点茶水,只待众人赏花饮茶了。 宴会的这屋子内不同于屋外,很暖和,因此众人今入就御寒的大裘脱掉了。陈沅元几人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并没有前去其他地方与他人寒暄——这次毕竟是五皇女举办,还有男子出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柳云云没有再带她们两个上前了。 可是她们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来找她们。 这些时日与陈沅元二人相识的书生也已经有了几位,更何况还有柳云云的其他师妹们,更加的多,因此她们几人便是想要偷闲也不可行。 后面,渐渐就有男客进入,周轩竹明显是来早的那一拨人里的一位。他与闺中密友一同前来,今日因为有前面的那几分打算,因此他今日明显是打扮了一番,甚至穿上了一身近日京城里新出的衣裳,脸上也在好友的帮忙之下,抹了些粉,更显得此人明艳。 他来到了赏花宴,自然也有公子小姐与他打招呼,但是他竟拉着好友,看准了陈沅元所在的方位,直奔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柳云云看八方,自然看到了这位周公子。她不知道此人竟是朝着她们三人的方向而来,还在茫然地左顾右盼,看看周围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与这位周公子有了可以亲自前来打招呼的交集。 然而她左右看了好几圈,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她认识的达官贵人,只看着周轩竹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柳云云面色惊诧,这这,周公子难道是朝着她来的?她什么时候和这周公子有了这么深的交情? 见周轩竹快要来到近前,她赶忙收拾好神情,露出一抹笑,走上前迎去,却见周轩竹礼貌地与她颔了一首,就与她错身而过,走到了陈沅元面前,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轻声道:“女君。” 柳云云脸上的笑还没有放下,她的目光就顺着周轩竹的身影,转到了陈沅元的身上,她的眸中渐渐露出惊讶,就如同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 陈沅元则是心有准备,当人过来的时候,微微颔首,唤了句:“周公子。” 钱长安在一旁也是一副震惊加不解的表情,这人是谁?她怎么没有任何的印象? “女君,你还记得我吗?”他见陈沅元与他颔首,中闪过惊喜之色,见陈沅元点头,他面色微红,轻声道:“女君,我今日有事找你,你可不可以跟我去这边?” 周轩竹今日早就做好了准备,是与陈沅元说重要的事的,下人多口杂,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说出口,还是要请陈沅元去一旁说。 陈沅元向旁边的柳云云看了过去,对方还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根本不能替她拒了,她只能跟着周轩竹的脚步往花丛中央穿了过去,来到了无人处。 周轩竹的好友在一旁听不清但是可以看见人的地方守着,周轩竹则是略有些激动地与陈沅元说着他的打算。 “女君,你的遭遇我都已经知道了,如今你马上就能功成名就,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周轩竹迫不及待地问道。 什么打算? 陈沅元并不懂对方的意思,她礼貌地微笑:“还没有春闱,估计一切都要等科举完了再说。” 周轩竹脸红道:“是我太急了,但是女君,你与那陈郎君也要早做打算,最好是在春闱之前,若是在殿试之上,被皇帝知道了你是入赘到他人家里,可能会对你有不好的印象……” -- 第83页 最终,他鼓起勇气道:“我已经跟我的姐姐通过气了,待到你和离之后,我会求母亲父亲,让我与你成亲,日后在官场之上,母亲也能对你有个照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 这话一出, 确实让陈沅元当场愣在了原地,倒不是为周轩竹此等感人肺腑的话语感动,而是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 如今他们二人只不过是见了一两面, 对方还是以女子的装扮与她相交, 他倒是上来直接说了这么一番话。 有人喜欢着自己, 自己心中自然是感谢的,但是她对周轩竹到底是从未有过什么其他的心思, 因此她看着周轩竹带有明显期待,还有掩饰不住的忐忑之时,她心中虽有些不忍,到底是打算直言拒绝, 省得耽误了大好儿郎。 周轩竹心跳得飞快,他虽然做足了准备, 如此大胆地向心仪的女君表示了自己的喜爱, 但是到底是第一次如此作为,心中既是激动, 又是忐忑,眼见着眼前令人心折的女君面上不掩饰的惊愕之情,心中更是一点底都没有。 他眼见着陈沅元眼中的惊愕变成了无奈, 嘴角也挂上了颇为礼貌的微笑, 心狠狠地跟着提了起来。陈沅元直言拒绝的话刚要开口,周轩竹也心神一丝不分地盯着陈沅元微启的唇。 突然,一股大力袭上了周轩竹的胳膊,一下子把他和陈沅元拉开了距离。 突然出现在陈沅元眼前的女子光彩照人, 一身华服一看便是不凡,一张面容姣好的脸不知为何沉了下来, 她把周轩竹拉在了身后,一双眼直看着陈沅元,里面既有审视,也有不满。 陈沅元到嘴边的话到底没有再说出来,她俨然已经认出了眼前的女子,就是今天的那位五小姐,也就是当朝的五皇女。 陈沅元露出浅笑,不卑不亢地行礼:“五小姐。” 周轩竹本来满心焦急忐忑地等着陈沅元的回复,却是突然被人拉了一把,他自然是受了一惊,惊呼一声,随后也见到了人,他心中虽是不开心,却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抿着唇扶了扶身:“五姐。” 五皇女却并没有管周轩竹,只是看着陈沅元,眼中尽是不喜。她冷着一张脸,沉声问道:“你便是陈沅元?” “正是在下。”陈沅元不卑不亢,恪守礼仪,但到底五皇女只是便装,隐藏了身份,便没有自称臣。 五皇女心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此人虽然肚子中有几滴墨水,一张脸白白净净,但是到底只是一介从小地方来的书生,据说以前只是一介农妇。 她神色倨傲,言语中带有警告:“既然能够从小地方考出来,就踏踏实实地考取功名,不要想一些歪门邪道。” 陈沅元不知道对方为何出此言,难道是因为她觉得周轩竹是她费尽心机招惹来的? 她眉头微皱,却也只是道:“这是自然。” 她猛然上前一步,凑到陈沅元耳边低声道:“既然你家中已有夫郎,便不要再到处招惹他人了。” 言语中的警告都快要溢出来了,陈沅元自然心中晓得了什么,她微垂下头,也低声回道:“这是自然,小姐不必担忧。” 五皇女轻哼一声,勉强对陈沅元的识相满意。 然而她转了头就换了一副面孔,神色虽然有些不愉,但却是十足的温柔与有耐心,语气也轻柔了下来:“轩竹,今日你怎么没跟我们一起来啊?” 周轩竹看着对面不远处低垂着眉眼的陈沅元,心中对五皇女的突然出现十分不满,陈沅元的回应他还没有听到呢,但是五皇女刚察觉到他有向她身后看的意图时,就身子一歪,直接挡住了后面的人。 周轩竹看不见陈沅元的脸了,这才抬头看向五皇女压抑着不愉的面庞,他勉强笑了笑道:“我和卓儿一起来的,就没等您和姐姐。” 五皇女明显也不是问罪的意思,她拉着周轩竹就往花园里走,神情轻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刚刚等在一旁的顾卓也赶忙跟着两人一同离开。一直跟在五皇女身后的周颖,则是警告地看了陈沅元好几眼,这才跟着离去。 陈沅元立在原地,心中无波无澜,目送着他们离开。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往里面走去。 刚刚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完。 还有那五皇女,明显是对周轩竹有意,如今周轩竹不知为何对她有两分不同,那五皇女必然也看她不太爽,料想这一次她必须要来,就是五皇女的意思了,但看上去实在是来者不善啊。 她回到原来的位置,钱长安和柳云云都担忧的围了过来。 若说这是那周公子招陈沅元过去说悄悄话,那她们则是心中好奇万分,只会打趣陈沅元。但是后来五皇女也过去了,然后没一会儿五皇女就拉着周公子出来了,五皇女还明显有些不愉,这就十分叫人担忧了。 陈沅元无奈地笑了笑:“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钱长安两人暂时放下了提起的心。可是接下来的赏花宴上,却真正让她们把心提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五皇女宣布宴会开始后,就直接抽了陈沅元在今日第一位赋诗。 赏花宴当然不只是赏花,更重要的是由或美丽娇艳、或清秀大方的花为“砖”,引出在场各位的“玉”。 诗以言志,诗以显德。由各色花卉为起点,只为了让人与花木共情,展现自己的志向,也好让女子彼此之间同道者相交,更是让在场的郎君更深地了解她们,这样才好有后话。 -- 第84页 虽说这以花为引的诗会无甚高低之分,但在场之人到底都是读书之人,好坏优劣自在心间。 而每场诗会,若说位置,其实第一位最为关键,它有时能直接决定当场诗会的基调。当然,这第一位也很难做便是了。 若是赋诗赋得好,自然没什么,就当是开了个好头,头痛也是排在后面的人头痛。但若是赋得不好,每有一首较好的诗词出现,总也免不了与第一位做对比。 若是对比惨烈,说不定还能沦为“笑谈”,供全城人玩笑。他们玩笑了,那第一位赋诗的人也就没什么脸面了。 因此五皇女宣布的话音刚落,就有众多目光投到了陈沅元的身上。毕竟最近陈沅元也算是因那场飞花令主出了回名,已经有一些人看她很是眼熟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刚刚,她可是和五小姐前后脚回来的,五小姐应当是朝她去的。 柳云云明显担忧的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她想要说什么,但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也不好说。 钱长安则是直接伸手拉住了陈沅元的衣袖,目光担忧。她虽然信自己的姐妹,但是那人的身份到底不同,如此直接了当的针对,倒真是让心大的人也把心提了起来。 陈沅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一下,便起身走到了前面桌旁。赵文上前拿起墨条磨墨,陈沅元看着她刚刚挑选地界里的那几株洁白如雪的花,突破绿叶的重围傲然立在顶方。 沉笔吸墨,陈沅元提起笔来,未有丝毫停顿,便在展开的宣纸之上挥洒下满篇的字迹,字如花,凌霜傲雪,孤芳自赏。 诗罢,陈沅元停笔,皱着眉看了片刻,抬头示意可以了,立即就有小厮把陈沅元写的诗词拿起,挂在了台子中央。 五皇女皱着眉,看了良久,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果真,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人倒是一个有真才之人,而且看这诗句之中所蕴含的情感,倒真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妇能写出来的。 陈沅元立身站定,按照规则,朗声念了一遍自己的诗,全场哗然。 不只有几位女子神色认真地念叨着陈沅元的诗句,还有几位郎君,也敛眉思索,嘴唇轻轻地动着,分明是在反复地琢磨那几句诗。 其中,就有周轩竹。他最先反应过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陈沅元,陈沅元的作品,总是让他眼前一亮,心中也能产生共鸣,这是在很多作品上看不到的,他自然更加珍惜。 而有一些懂诗的男子,也如同周轩竹一样,向陈沅元投去了或好奇或钦佩的目光。更多的,则是懂诗的诸位书生,心中万般感想,眼神自是也投向了陈沅元。 一时之间,陈沅元显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五皇女能举办诗会,她对诗词的造诣自然不浅,虽谈不上极其高深,但到底也是知道,陈沅元此诗水平极高,真真是当得起那句开门红了。 她目光复杂地投向陈沅元,随后又注意到坐在她位置周围的周轩竹,那人明显是把目光都投给了陈沅元…… 虽然她心中有偏见,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就这几句诗词之中,传达出的志向与情感,本应是她极为欣赏的。 她认真看着宣纸之上的墨迹,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诗,率先开口道:“不错。” 众人虽然心中对此诗极其欣赏,但是只听得五皇女一句“不错”,纷纷提起了心—— 这都只是不错,那什么样的诗才能入得了这五小姐的眼啊? 陈沅元依旧不卑不亢,得此评价也只是一笑,随后向众人行了一礼,回到了原位。 柳云云还一脸兴奋,满心敬佩地要拉着陈沅元一起讨论这诗,真是太绝了,尤其是那两个字用的,极其传神。 钱长安不善于诗,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她看那五小姐的言行,看来真的是对她的姐妹有所不满了。 而在场之人,若说谁最郁闷,那肯定就是五皇女本人了,本想让陈沅元吃个瘪、丢个面,没想到倒是让她又一次抢了风头。 但到底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她作的诗不好。只得是照着规矩讨论了两句,就轮到下一首诗了。 这第一首做得好,以后的每首一出来,都少不得要与那第一首做比较。 后续几人纷纷在比较之后显得平平无奇,无功倒也无过。后面的诗会偶尔有好诗出现,但都比不上第一首作成之时的震撼了。 若说能与陈沅元所作之诗匹敌的,也就只有当朝丞相之女路瑶了。 路遥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却气质温和有礼,与陈沅元偶尔视线相对之时,也会颔首一笑,似乎是对陈沅元很感兴趣,有意结交。 至于其他人,倒也无甚出彩之处了。 不过总有眼红的女君念叨着,说是近日京城中的贵女有上山祈福的,没有参加此次赏花宴,若是参加了,这陈沅元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 …… 赏花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宴会之上,只用糕点与茶水,吃不饱,也只管填腹解馋,因此在差不多用午膳之时,五皇女宣布了赏花宴的结束。 一场花宴下来,陈沅元自是跟随众位书生的目光,赏了一通奇花异草,涨了一番见识。 当然,还有众多目光扫视着她,其中有试探,有善意,也有丝丝恶意的,但是到底是没有其他动作,也做不了什么。 -- 第85页 赏花宴散去,自然有人直接离开,也有人到处结交他人。 周轩竹见一散场,就想要跑去找陈沅元说话,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五皇女拦住了。 周轩竹目光茫然,不知道今天的五皇女为什么总是阻止他,他满脸单纯地对上五皇女的目光,听到五皇女开口问他:“你做什么去?” 五皇女心中自有猜测,但到底还是想要求证一番,听到了他说要去找陈沅元,脑袋疼了一瞬,随后强装自然地笑道:“正好,我也找她有一些事情要商议。” 周轩竹却是不乐意了,他想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听陈沅元把回应的话说清楚,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到底只是猜测而已,他心智又不受控制地想了各种可能,想着那一番梦想成真的期盼。 但是这人,他又拒绝不了,只得是请求着让她离远一些,他先跟陈沅元说话。 五皇女面色复杂,点头同意了。 周轩竹立在陈沅元身前,目光较之前的更多了几分喜爱,声音雀跃:“女君,你今日所做的那首诗,意境真美!” 陈沅元颔首道:“郎君过誉了。” 周轩竹目光偏偏移移,有些不敢看她,面上也漫上了红色。他张了张嘴,把上午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女君,我那时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沅元暗中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她不知为何惹出开的债,她若无意,也应当说个清楚。 她看了看面色泛红,立在她身前的周轩竹,却半分也忽视不了在不远处,目光炯炯盯着她的五皇女。 她无意纠缠,直截了当:“抱歉,周公子,我并无此意。”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个万字细纲,到底是手速慢慢,没有用处。 最近更新有亿点点少,不只因为课多,还是因为卡文。抱歉抱歉。 我估计本文篇幅不长,大概十月一就能完结了吧(不确定),我会努力的。 爱你们。 。 第56章 · 周轩竹听到陈沅元拒绝的话语, 一瞬间脸都白了,他脸上的羞涩与期待如潮水般褪去,眼神直盯着陈沅元, 心中却还在为她找着理由:“女君可是怕赵家反对?女君不必担心, 日后你若与赵郎君和离, 我家里可以给郎君一些补偿……” 陈沅元轻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道:“抱歉,周公子。就算我与赵郎君和离, 也无意于你。” 周轩竹眼中期待的光芒彻底散去,他紧紧抿着嘴唇,心中既羞愤又伤心,却还是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颜面。他紧握着手中攥着的手帕, 勉强一笑道:“既然如此,轩竹打扰女君了。” 话音一落, 他便垂下了眼睫, 急匆匆地扶了扶身,随即就转身迈步而去。转身的那一刻, 陈沅元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什么晶莹的东西,从他的脸上滑落而下。但到底只是回了一礼,轻叹一声便也转身离去了。 看着周轩竹带着泪水的脸, 不远处的五皇女赶忙迎了上来, 她心疼地拉住周轩竹道:“轩竹,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姓陈的欺负你了?我去找她算账!” 说着就想要冲过去找陈沅元,周轩竹却拉住了她,吸了吸鼻子, 还带有哭腔地道:“五姐姐,我想回家了, 我们回去吧。” 五皇女看着周轩竹还泛红的双眼,自然不忍心拒绝,只得带着人,往外走去,上了马车,心中还在暗戳戳地想着,以后找机会,要给这个陈沅元一个教训。 周轩竹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拽着五皇女的袖子,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五姐姐,从此往后,就当她是个陌生人就好,你莫要为难她。” 五皇女心中越发难受起来,人家都把你惹哭了,你还在这里给人家说好话。她不想答应,把目光移开。却还是顶不住周轩竹一直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眸,眸中有水光闪动,仿佛她不答应,就大有落下之势。 五皇女冷着个脸,只得轻哼一声:“嗯。” 看着五皇女明显不情愿的表现,但却还是冷着脸应了他。不知为何,周轩竹就被逗笑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五皇女见他笑了,心中倒是放下了心来。毕竟这人哭起来,她可是招架不住。 而周轩竹的亲姐姐周颖,虽然也跟着上了马车,却还是半点存在感也无。但是她早已经习惯了。 ------- 陈沅元转身离去,与柳云云二人会合后,刚要往外走,却被两人拉住,好奇地打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云云最先开口:“沅元,这周家的公子找你是为何事啊?” 钱长安则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陈沅元:“元儿,你可别做对不起你家那位的事情!!!” 陈沅元自然白了钱长安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是周公子很喜欢我做的事,就此交流了一下。” 柳云云了然地点头:“周公子向来爱诗,时常跟着周家的小姐一起参加诗会,想来是为你刚刚所作的诗倾倒,来找你交流,也实属正常。” 钱长安却是有些不信,她刚刚好奇地向那边偷瞄了几眼,那个周公子明显是红着脸,一副少男怀春的模样,她刚想又说些什么,却被陈沅元截了下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柳师姐,我们就先回去了。” 柳云云早就说她有要事要做,闻言也不客套,她与两人话了别,两伙人纷纷上了马车离去。 -- 第86页 而在不远处,却有一摇着折扇的女子,饶有兴致地看了这一出戏,招来了身边陪同着的世家小姐,听着对方说陈沅元的身份,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去的马车:“这书生,倒真是有趣。” 旁边的世家小姐笑得一脸恭敬,在一旁附和,心中却是极其不屑。 ------- 却说赵府里,赵眠星今日难得无事,在家歇息。他本是在书房里看一些赵月找来的话本,打算解解闷,却是看见了一个贫苦的书生高中,迎娶了貌美的皇子,从此走上朝堂的故事。话本中明明提到了这书生在老家中已经有了一位明媒正娶的夫郎,在后文之中却是提也没提,分明是抛弃了那糟糠之夫。 他看着手中的话本子,这本是一个寻常的故事,他的心里不知为何愈发烦闷。 赵月前来填茶,见他凝眉不展,关切问道:“郎君,今日好不容易歇息一日,你可有什么烦心事吗?” 赵眠星扣上了手中的话本子,手中不断摩挲着:“今日娘子去参加了赏花宴?” 赵月看到他家郎君手中的话本,认出了是自己特意挑选的那本,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没错,据钱小姐说,这次赏花宴既有书生小姐们出席,也会有不少名门的公子。” 赵眠星怔了一怔,脑海中却闪过了前几日见过的那张明艳的脸,作女子打扮本就精致可爱,若是这一次着回男装,岂不更是明媚动人。 他张了张唇,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说起。 赵月却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不知道郎君可还记得前几日来访的那位扮作女装的公子,据说这一次他也去参加了这场赏花宴。京城中如他这般的世家公子们好诗词者众,娘子又精通此道,那诗句一出,不知道要收获多少如周公子一般的世家公子们的芳心呢。” 赵眠星却惊诧抬头,脱口问道:“你怎知娘子精通此道……” 赵月笑得自然,语气中带有钦佩:“如今外面都已经传遍了,说是这次赴京的书生们之中,有几位丝毫不输于京城之中出众的世家小姐,其中风头最盛的便是咱家娘子了,” 赵眠星听在耳中,进了心里,他不知道作何感想,只是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是吗?” 赵月肯定地点了点头,飞快瞟了赵眠星一眼,面上做犹豫状,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赵眠星不知为何心头有些烦躁:“怎么了?” 赵月犹犹豫豫的,轻声道:“郎君,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眠星道:“你直说便可。” “……”赵月犹豫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声问道:“郎君,咱家娘子当时是入赘到咱府上,你说待到娘子功成名就,会不会厌烦赵府让她的名声扫了地啊?” 赵眠星脑海中回想起了过往与陈沅元相处的画面,他没有什么迟疑地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赵月皱着眉,显然不只忧虑这一件事:“那若是有京城里的郎君想要入门,嫁给娘子呢?” 这话可是真真的戳了赵眠星的心。他心中不禁想起了两人新婚第二日,商定的协议—— 待到陈沅元功成名就,赵家事了,两人便和离。 如今赵家已经稳妥过来,并把商业版图扩充到了京城。而陈沅元,也马上就要进行春闱,以她的才学,功成名就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们,马上就要和离了吗? 赵眠星无意识地紧抿着嘴唇,神情忧虑。 赵月见他还是不松口,哎呀一声便急道:“郎君你只说对娘子是什么看法?” 赵眠星不言,只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错话,戳中了谁的心事。 赵月叹了口气,到赵眠星身后,为他轻轻地按着肩膀:“郎君,自赵家出事以来,您都一直一根弦崩得紧紧的,半刻也不得放松。后来娘子入赘进来,初时没有人看好她,可是后来,娘子也能帮您分担一些,更是奋不顾身地救了您的命,从那以后,我才真正认下了娘子……” 赵眠星听着,却在心里默默地道,什么娘子,陈沅元与他,都是假的。 赵月接着道:“这一路走来,您与娘子也算是同甘共苦过,家主若是知道,估计也会很欣慰的,您说是不是?” 赵眠星垂着眼睫,心中嘲笑着自己,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可是娘子以前的光彩,都只是因为家境贫寒而被掩盖了。如今到了京城,娘子本就才高八斗,光彩自然遮掩不住,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前途无量,而她年纪轻轻的,长得还俊俏,心悦于她的郎君们必不在少数。” 赵眠星一想到陈沅元去各种宴会,旁边都是向周轩竹一样扮作女装的郎君,天天围着她转悠,心悦于她,他的心里就不知道有了什么苦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了起来。 赵月转到他的身前,他对上了对方认真看向他的眼眸,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主仆相伴着长大,早就已经亲如一家人,赵月才这么推心置腹地与他说。 他听到赵月叹了口气,语气轻柔,却骤然压在了他的心上:“郎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日后娘子有了别人,你可同意?” 当然不行! 赵眠星心中都不敢想象这种假设,他听到赵月的话,神色瞬间便变了。 赵月看了他的神色,自然心里清楚,他笑道:“郎君,您心中有娘子。” -- 第87页 赵眠星心中多日的迷雾终于被破开,困扰他这么久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事实。 没错,他心中有她,不知从何时开始的。 可能是他快要撑不住时,她分担担子的时候。 可能是她不顾自己的性命,挡在他身前的时候。 可能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想法,与他神交。 可能是逐渐的相处,细水长流 …… 不知何时起,他的心中竟然藏起了这样一个女子,那女子就是阴差阳错入赘到赵府的——他名义上的妻主。 已经商议好要和离的妻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 他本脸皮就薄, 昔日端的是一副清冷无尘的模样,也无半点旖旎入心。乍一听赵月言语,犹如醍醐灌顶, 多日迷雾在赵眠星心中轰然散开, 露出了一片赤诚的心。 赵眠星面上染上薄红, 他被赵月悄然说中了心思, 但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漂亮的颜色褪去, 他神情犹豫,似有些迟疑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仿佛在等着谁给他出出注意, 毕竟,在男女的情爱方面, 他是半点经验也无。 他只能竭力想着身边的妻夫们, 离他最近的母亲,守着离世多年的父亲, 暗淡而终;姨母野心极大,好寻花问柳,左拥右抱, 还无情残忍, 他偶然听过下属的报告;陆家家主与其夫郎?传闻两□□夫关系极好,是百花县的模范妻夫,但是他以往志不在此,从未深入了解过…… 赵月仿佛察觉了他的犹疑, 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郎君,你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眠星看着眼前熟悉的男子, 是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人,如他的朋友、亲人,和赵岁一样,是他最最信任的人。 他暗自犹疑着,在一片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中,第一次,对着除自己之外的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他的神情复杂,是赵月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 赵月在心中暗叹,当年的如玉小公子,现在到底是长大了。 等赵月神色认真地听完赵眠星的话语,他不禁有些发愁,这这这,公子唉。 “您是说,您早已与娘子商议好,等她科举过后就和离?”赵月神情惊愕,他本以为当时两人成婚第二日,他家郎君应是与娘子约法三章,不让娘子占到他的便宜,但是又不能什么都不给娘子,给他一点赵府的便利。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时清清冷冷的郎君,竟然直接与陈娘子坦言,你我本无意牵扯在一起,若你助我平稳家中事态,我便助你顺利科举入朝堂,到那时,你我的缘分就到了尽头,这段错乱的缘分也可以轻易的扯开了去了。 赵月想到当时赵府的情况,郎君必定不是表面上那般悠然淡定,反而像走在细索上的旅人,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想一些别的东西。 那时的他们,虽然并未真正体会到承担着赵府一大家子重担的郎君,心里到底压抑着哪些痛苦。但是他们在郎君身旁,却还是清晰地知道,若是他们自己,可一定不会做的比郎君更好。 理解其实也能理解,就是现如今,赵府已经渐渐走上正轨,正向着更加富裕发展,京城的赵家商铺如今也已经开了起来,初具规模,赵府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 就是这郎君和娘子…… 真的不好搞啊。 赵月愁眉苦脸,看着目含期冀看着他的郎君,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搜集着自己看过所有话本故事的情节,绞尽脑汁,蓦地眼中一亮:“郎君,现如今之计,得先确认娘子知不知晓你对她的心意……” 赵眠星听着赵月凑在他耳边出的主意,神色复杂,他竟莫名地踌躇,眼神不确定地看向赵月,犹豫地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 赵月虽然心中也没有什么底,但看着郎君比他还纯粹的样子,他只能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都要先试一试吧。 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会在旁边看着郎君他们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赵月心里顿时升起来一丝不确定的心绪。 ------- 陈沅元二人坐上了马车,钱长安没安静多久,就按耐不住了,她坐到陈沅元身旁,手拉着陈沅元的胳膊,目光闪闪,透着八卦之意。 “元儿,你和那个周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钱长安挤眉弄眼,脸上的挪揄之意藏也藏不住。 陈沅元叹了口气,好笑地可能看了钱长安一眼,确定而又无奈地道:“我们两个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乱猜,人家可是个郎君,别误了他人的名声。” 钱长安顿感无趣,“哦”了一声,虽然相信了陈沅元他们两人什么都没有的话,但是她真的觉得,那个周公子好似对陈沅元有些情谊。 不过也是,还是一位未出阁的郎君,若是自己瞎说什么,耽误了对方,倒真的是罪过了。 无奈无奈,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但是还有别的事情要问问她的好姐妹! 钱长安眼神一亮,凑到陈沅元耳边,接着问道:“元儿,我以前觉得你在百花县是最厉害的,现在到了京城,我感觉你也不输给其他女君什么,待到你金榜题名,必定有好多公子的芳心落在了你的身上。” 她嘿嘿一笑,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那些世家女君们,家中很多都纳了夫侍,温香暖玉,好不快活……还有的女君已经在家里的安排下娶了夫郎,想着金榜题名,家中松口把心爱的郎君再娶进家门呢。” -- 第88页 陈沅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钱长安,心中想着,难道长安也想着左拥右抱,红袖添香吗? 钱长安脸都红了起来,小声地问了她一句话。 陈沅元瞬间忍俊不禁,却被钱长安按住锤了一下,语气重竟然还带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羞涩:“哎呀,你已经都有了夫郎了,当然不会再想这种事情,我年龄也到了,到时候考完科举,可不就得考虑考虑这件事。” 陈沅元笑着,听她在那里低声道:“临行之前,我爹就叮嘱我说了,让我出门在外,多看看外边的郎君们,等有了合眼缘的,可以先相处着,等到金榜题名之后,他就做主让我把人娶进门……” 钱长安目光温柔,眼神看着虚空,低声呢喃:“不知道我的夫郎,会是什么样子的……” 陈沅元知道,钱长安这个人一直对家庭有着美好的愿景,也曾经和她分享过这些对未来的幻想。当时她困于生计,这人是她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光,她也跟着幻想过一些。 到后来,就不再想了。 马车摇摇晃晃,回过神来,陈沅元轻叹了口气:“长安啊,这件事,还是等到春闱之后再说吧。” 钱长安眯了眯眼,嘿嘿笑道:“春闱还有五六天呢,总不能一直绷着心神,想着它吧,咱们也就分一点点的心神,放松一下,就像你说的,劳逸结合。” 陈沅元瞪了钱长安一眼,她反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元儿,嘿嘿,我问你,若是你金榜题名之后,有郎君心悦于你,非你不嫁,你待如何?” “怎么会?”陈沅元清楚自己,哪里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还非君不嫁? “我是说假设嘛,万一呢?你可会纳侍?或者想话本里说的那样,取个平夫?” 不知道为何,陈沅元脑海中闪过了赵眠星的面孔,她脑海中回想起两人的约定,心中暗想,时间过得真快呢,赵府的事务已经平定,就等我科举之后,入职官场了…… 日后,便要与赵郎君和离了吗? 她笑骂道:“别瞎想,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那也是和赵眠星和离之后的事了吧…… ------- 而赵府之中,摘星阁赵眠星的卧房里,赵月已经按照吩咐取好了酒水,摆在了桌上。 赵眠星想着赵月刚刚凑在他耳边说的主意,心中有些忐忑。 真是奇怪,他除了初接家族产业,第一次自己谈生意的时候,有过这种情绪,但那都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他的心竟然为了一个女君,再次有了这样的情绪。而且这情绪浓烈复杂,好似并不单纯是忐忑,仿佛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赵眠星看向赵月,语气踌躇:“这样,真的可行吗?” 赵月拿出一副自信的模样,确定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郎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赵眠星抿了抿唇,眸中有亮光闪动,抬手打开了面前的酒坛,为自己满上了一杯,就等着等会儿陈沅元回来,自己能够借着醉意试探一番。 若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不成,也能推说是自己醉了。 眼见着他家实诚的郎君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赵月赶忙捂着额头拦了下来:“郎君,您可不能喝得太多,只要让娘子相信你喝醉了就好,要是真的醉了,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多少杯酒下肚,赵眠星心都热了起来,他感觉脸上发热,刚刚喝得确实是有些多了。 他听话地停下了往嘴边递的酒,低低地嗯了一声,任由赵月在自己的衣袍上倒了些酒水。还把刚刚回来的赵岁拉了过来,检验自己的成果。 赵岁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酒香,凑近他家郎君的时候,面上大惊,担忧地转向赵月,压着怒火道:“赵月,郎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赵月心中暗暗点头,看来郎君已经装好了,就是脸上泛着的红晕,让他有些担忧,郎君看上去像是真的醉了。 他凑上前悄悄问道:“郎君,你可还清醒?” 赵眠星目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赵月见赵眠星目光清明,松了一口气,低声嘱咐道:“那我先出去看着,等到娘子回来了,直接引她过来。” 见赵眠星又一点头,他才拉着赵岁出了卧房门,站在能看到阁外小路的地方,低声向赵岁解释着刚刚的事情。 赵岁面露质疑,这样,真的可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来晚啦 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有来 可能是因为我停电了 我停网了 我核酸去了 …… 以上都是不定时的 第58章 · 赵月这边给赵岁解释完自己此举的含义, 本以为会得到赵岁的严厉反对,毕竟当时赵岁不喜欢陈沅元这个入赘给郎君的娘子,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赵岁的反应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仿佛已经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中, 不知不觉地少了对陈沅元的偏见。 世上男子大多细心, 赵岁当然也不例外, 他的少言恰恰让他那颗敏感的心, 有了更多的机会去观察身边的人。 他知道,陈沅元对于他家郎君来说, 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但是对于那位陈沅元,他却是看不出来她有半点对郎君的心意。简单来说,就是他家郎君自己一头热而已。 -- 第89页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瞧见这陈沅元对其他什么郎君有过心思, 因此对方可能只是因为科举,无心想这些情爱之事。 而陈沅元也算得上是一位不错的女君了, 最重要的是郎君觉得她不错, 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若是再近一步, 他们这些郎君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这个计划…… 赵岁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忐忑。 对了! 赵岁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向赵月, 质疑地问道:“娘子不是马上春闱了吗?怎么在这时候试她的心意?这就不会影响到她吗?” 赵月讪讪一笑:“应该不会吧,我这不是想着,若是娘子科举之后,直接和郎君和离了, 那时不就晚了吗?” 赵岁却是一怔:“和离?娘子她凭什么和离?” 赵月叹了口气,小声地道:“这是郎君刚刚跟我说的, 他说他们两人在成亲第二日就约定好了,等到赵家的事了,娘子也完成科举,两人就和离。” 赵岁回想起当时赵府的情况,还有他家郎君的心性,这确实是他们郎君能做出的事情了。 不曾想现在,这倒成了阻挠郎君的沟壑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赵岁沉默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即就跟着赵月站在了一起,向阁外望去,就等着看见他家娘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了。 ------ “娘子回来了!” 赵月见到人影在阁外晃动,赶忙走到屋内,告知赵眠星一声。 赵眠星坐在桌前,看了赵月一眼,清冷道:“请她进来,我要请她饮酒。” 赵月临走之前,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赵眠星,他在赵府这么久,他家郎君的这个状态,他还真是有点看不透呢。 难道这是郎君自己琢磨出的法子? 希望有用吧。 唉。 ------ 陈沅元与钱长安一路走进赵府,本是要一同去钱长安的客卧,长安说她有几个问题,要与她探讨。 可是刚刚路过摘星阁门口,向远处走去,她却听到身后有喊声传来。陈沅元犹疑地向后望去,却见是赵月。 赵月心中却是在哭娘喊爹,他本来都已经打好腹稿,就等着娘子进了那摘星阁,邀她去郎君的房中,谁曾想这娘子刚刚到了摘星阁门口,并未有半分停留,就直接从前经过了。 这这这,赵月赶忙提脚去追,娘子这一去客卧,就不知道何时会回来了,还是快些把她请回来吧。 陈沅元见是赵月,心却是轻微地提了起来,她往日里从未见过赵月如此焦急的神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沅元面色变得凝重,她心中闪过万般念头,心中迟疑,开口问道:“赵月,怎么了?” 钱长安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跟着陈沅元一起担忧着。 赵月呃了一声,迟疑了片刻,这才组织好语言低声道:“娘子,郎君刚刚吩咐,若是您回府了,就请您过去。” 钱长安心下担忧,想要直接开口询问什么,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对方没有当着她的面直说,可能是需要她避讳? 这是她近日在京城里学会的知识,她憋回自己的话,看向陈沅元道:“那元儿,你先去吧,等到事情谈完了,再来我这就行。” 陈沅元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好。” 随即就转身跟着赵月离去,边走还边低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月含糊其辞:“娘子您去了便知道了。” 陈沅元心中顿生疑窦。 ------ 赵月把陈沅元引到赵眠星的卧房前,低头道:“郎君就在里面等着娘子。” 这还是陈沅元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到这里,她大多数都是在书房中与赵眠星相见,所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陈沅元踏进卧房,身后的门随之被关上。 赵月没有跟进来。 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了,只能他们两个人谈。陈沅元在心中暗自猜测着。 抬目望去,却见一人坐在桌前,身形修长,看似消瘦,她却知道他担得起一个偌大的赵家。 屋内灯光并非很亮,赵眠星就坐在桌前,在灯光之下,一半明一半暗。他面上无甚表情,好似是在专注地看着什么。在亮的那一面,赵眠星无瑕疵地侧脸展露在了陈沅元面前,精致俊美,恍若神作。 那人面前摆着两坛酒,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微微抬头,水润的眼眸就望了过来,有很快地落了回去。 “你来了。” 陈沅元按下心中的疑惑,微微颔首见礼,边走上前边道:“今日去参加了赏花宴,刚刚回府里来,不知郎君招我来,所为何事?” 赵眠星只把目光落向酒坛,他轻轻抬起,在面前的杯内倒满,推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抬起了下巴,示意了一下陈沅元。 陈沅元在赵眠星的对面落座,虽然心中疑惑万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找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酒水倒进杯中,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赵眠星抬起酒杯,向陈沅元端去,陈沅元与他轻碰一下,见赵眠星一饮而尽,她也跟着喝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陈沅元就听见赵眠星的声音响起。 那人面上无甚表情,嗓音矜贵清冷:“女君科举在即,今日我冒昧邀女君,想与你共饮一杯,望科考顺遂。” -- 第90页 陈沅元心中这才了然,她面上感激一笑,亲自拿过桌上的酒坛,又为两人满上,随即举起酒杯道:“多谢郎君,在下敬您一杯。” 赵眠星目光看着她,见她面上还带着那层虽然和善,但却生疏万分的面具,突然心中感到了难受。 他垂下眼睫,沉默地把那杯酒喝进了肚中。 他手指摩挲着杯壁,心中无限质疑自己。 他又搞砸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 赵眠星一直知道, 陈沅元这个人,并不是他想象过的粗俗农女,反而是因为多年的诗书熏陶, 有一股迷人书卷味。 他暗自哂笑了一下, 脑海中想起来前几日找上赵府的那位周郎君, 他不就是被迷住的一位吗?这还只是找到赵府来他所看到的, 在那些书会上,更是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的参加, 也不知有多少男子,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与他名义上的妻主相谈甚欢,甚至是一见倾心。 赵眠星漆黑的眼眸看着陈沅元, 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初来赵府时,穿着看起来很是破旧的衣袄, 如今在赵府, 自有人去专门给这个他名义上的妻主准备符合身份的衣物,如今她的身上, 就是当季京城女君中最流行的款式。而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穿上,陈沅元自然是更加的光彩照人。 或者说, 陈沅元也终将要被拂去表面的灰尘, 展露出属于她自己的独特的风姿。 到那时,是不是就到了他们两个人约定和离的时候。 如今他早已后悔了,她呢? 若是和离,她是否会有一丝后悔与不舍呢? 不知不觉间, 赵眠星已经不知道多少杯酒入肚。今日他喝得急,并未先用些糕点垫着, 这样他会醉得很快吧。他已经不想再想这些了,只想好好问陈沅元说个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眠星心中思绪万分,面上却是分毫都没有显露,他已经隐忍多年,把自己逼成了一个不善言辞、看似冰冷的人。在生意场上,也只有处变不惊,随机应变,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那份结果。 陈沅元无知无觉,笑得自然,她一杯酒下肚,酒香醇厚,却感觉有一丝丝地醉人,她看向赵眠星,却惊讶地发现,不知是不是因为饮了酒,对方的耳垂微微泛红,她不禁体贴地道:“酒虽然醇香醉人,但是浅酌尚可,若是喝得多了,可就有些伤身了。” 赵眠星却未在言语,又抬起了酒坛为陈沅元满上一杯,酒液透明,在灯光之下微微晃动,就像他此刻晃动不安的内心。 灯光之下,陈沅元目光饱含关切,认真地凝视着他,若是细看,可能她的眼瞳中都只盛满了他这一人。赵眠星蓦地很是紧张,他抿了抿薄唇,唇上仿佛还沾有些许酒水,微微湿润,酒香醉人。 他在缓慢地积攒着勇气,因为他深知,在生意场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要抓紧时间,铺垫一下,就直接把话头引出来,询问对方究竟有没有一点的后悔之情。或者是说,对他有没有感觉到一点的不同。 赵眠星想着赵月的叮嘱,竭力地动了动嘴角,勾出了一抹不太熟练的笑意,抬头看向陈沅元,与之对视,没有一点的偏移。 而陈沅元见赵眠星多时没有说话,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的疑问,仿佛在鼓励着他说些什么。 赵眠星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酒杯,轻声道:“女君学识不菲,必会顺利度过春闱,功成名就指日可待,不知道女君可有分出些心思,畅想过未来?” 陈沅元却是一笑:“郎君过誉了,眼下科举在即,也不知道我能走到哪里,现在去想未来,或许为时过早。” 赵眠星在生意场上沉沦多年,自然是玲珑心的人物,他看着面前过分的女人,蓦地一笑,打趣道:“女君可是一州的解元,如此自谦,怕不是让排在你后头的那些书生都羞得无地自容?” 陈沅元目光沉静地看着赵眠星,眼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打量之意。今日的赵郎君,看起来有些格外地不正常。往日里的赵眠星,她因为这近半年的相处,自我感觉已经对他有了一些理解。 平日里的赵眠星是什么样子的呢?面上清清冷冷,看起来高不可攀。虽然有时候对她很是和善,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亲近,顶多算得上是不太相熟悉的朋友。当然,比点头之交更深一些,但是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而此刻的赵眠星,坐在她的对面那位男子,眉目舒展,眼中仿佛含着温润的光芒,而他的眼瞳中,此刻却仿佛满满地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她的身影。 陈沅元不是心大的人,相反,在她身边的,与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察觉到,她是一个极其心细的人。 从今晚赵眠星不同寻常的表现来看,陈沅元心中闪过思绪万分,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独独没有想到赵眠星真实的意图——她当然是觉得不可能。 她实在是想不出赵眠星到底要做什么,因此她只能是归结于,可能是赵眠星要与她说一些事情吧。反正经过这近半年的相处,她对赵府的众人,已经有了很基础的信任了。 而对于赵眠星,可以说是她除了已逝的母亲,对她有恩的老师,还有已经和她相交多年的好友钱长安之外,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所以说,虽然今天的赵眠星看起来有一些的奇怪,但是她并不会有什么担忧。 -- 第91页 至于赵眠星说的那些话,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在跟陈沅元开了一个玩笑,她不知不觉间嘴角翘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还真的顺着赵眠星的问题思考了下去。 关于未来?她当然是想过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家庭和睦,父母健在,她所想象中的未来,就是她童年的缩影:有一个喜欢的人,做她的夫郎,他们或许会有一个或几个可爱的孩子,他们的家不用很大,只要几个人能够安逸的生活就够了…… 很多很多。她未曾脱口的,深藏在心中的想象,在她母亲出事之后破灭了。 后来,她对父亲渐渐失望,而她也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生存与备考之中,自然也就不再想这些事情。 未来吗? 如果说在来赵府以前,她的当下是一片昏暗,不见天日,只等着一朝科举,能给自己的生活中透下一束光。而到了赵府之后,她不必再担忧生活,反而是真正地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之中——不必忧心其他的,只要把她当下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她很少付诸于口,但是她知道,对于赵府,还有赵眠星,她真的特别感激他们。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难能可贵。 而赵眠星所问的,关于未来,她细细地思索,现在的她,是有资格做梦的她——或许也不是做梦,因为她所想象的,都可能在不久后的一天成为现实,毕竟…… 陈沅元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意,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了,她知道,自己其实很好满足的。 她所想象的未来,其实和小时候想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赵眠星看着陈沅元仿佛陷入了不知名的思绪之中,她目光真挚,眼睛直盯着 某一处,嘴角的笑意也是他不曾见过的温和。 赵眠星不知怎的,蓦地感觉到心头酸涩。 她所想象的未来,一定是没有他的未来吧。就是不知,让她露出如此神情的,是她喜欢的郎君吗?如果是,那又是谁呢? 在平时,赵眠星肯定就是发乎情止乎礼,本着自己的心不会再往下探查。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何,他忍受不住心头的酸涩,忍不住地想要开口确定,难道真的已经有了那么一个人了吗? “女君是在想未来的夫郎吗?”赵眠星脱口而出,更快的却是他羞愧的情绪,漫上心头,红晕也很快地漫上脸颊。 他不想让陈沅元察觉到什么,很快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女君可有想过未来的家会是什么样的?” 可惜,他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陈沅元有些惊奇地看着赵眠星从未有人见过的一面,赵家的小郎君,何时有过这样的情绪与表现。 但是到底是女男有别,陈沅元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礼貌地收回视线,沉吟片刻道:“这个我倒是没怎么想过。” 说着她有些赫然地一笑:“像我这样的人,应当等到事业有成之后,才会去考虑那些吧。” 她说出此言,纯粹是受到了以前在梨花村生活的影响。其实她正值妙龄年华,单靠外表就很吸引人了。但是对她有好感的郎君,纷纷因为她的家境止步了。 出身贫苦,还不解风情,用钱长安时常吐槽她的话说,就是她这桃花,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见着开一次。怎么就这么“孤寡”呢? 当然,钱长安本人也是丝毫经验都没有的。 赵眠星自然是分毫不敢错过陈沅元的反应,听到他刚刚那话时,陈沅元应该已经感到奇怪了。 但是听到对方说没有想过,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却又是有些失落。 她果然,对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所以说,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眠星蓦地收回目光,又冷着面孔为两人满上了酒水,并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眠星刚刚的羞涩仿佛只是陈沅元的幻觉,眨眼之间,赵眠星酒又是那一个冷冰冰的郎君了。唯一有些不同的,可能就是今晚的他,让陈沅元有一些错觉,他们好像离得近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了那几杯酒,陈沅元忽然想要放纵自己一下,她想着刚刚赵眠星仿若要和她谈心的势头,没有再秉持着自己的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节,而是怀有笑意地问道:“郎君可有想过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 他的未来? 赵眠星怎么也没有想到, 绕来绕去,这个话题竟然抛到了他自己的头上。陈沅元刚刚开口问他的时候,他的心中属实一慌, 倒也不像是他初出茅庐之时, 在谈生意的时候, 碰到不给他面子的人, 一针见血的质问,而是仿佛一缕鸿毛, 拂过他的心头。 他的未来吗? 若是以前问他这个问题,他的答案自然是守好赵家,不仅要让赵家保持以往的昌盛,还要在他的努力之下更上一头, 不负于母亲对他的期待与厚望,也让赵家各位并不看好他的长辈们, 对他心服口服。他身为男子, 继承家业本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他自然也不会只做那守成之事, 在这一方面上,他向来要强。 但是眼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问陈沅元的一席话, 让他听到这个问题之后, 蓦地就想到了另一个方面——是他想要陈沅元说出的那一方面。或许用最直白的话说,就是你想要的未来相伴的那个人。你们将携手度过余生,从青丝到白发,从青年到暮年。 -- 第92页 赵眠星倏地在心中想象, 自己的未来,会是像曾经他见过的陆家夫妻一般恩恩爱爱, 携手共进;还是像他曾听闻过的永结同心,白首不离;抑或是江湖上流传的神雕侠侣那般,携手同游呢? 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感,直直望入陈沅元亲切望向他的眼中,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对上陈沅元鼓励地望向他的温柔目光,他却喏喏地不知如何说起。 最后他蓦地一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了眼睫,遮住眼中的失意,不以为然地道:“我当然是想要守着赵家,让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陈沅元却直觉不对,刚刚赵眠星看她的那一眼,神情复杂地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不可能只是早已经摆在了明面上的他的野心。毕竟谁会想让自己的家不好呢?赵眠星本是赵家的家主,这些也本是他分内之事,也可能是他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 她细细回想刚刚两人的对话,其实刚开始赵眠星急急忙忙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清,或者是因为那个问题看起来不太符合往日里清冷的赵眠星会关心的问题,所以其实那一刻她是有些呆愣的。 但是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问赵眠星再重复一遍,或是直接回答那个她不知听没听清的问题,闹出了笑话也没有什么,毕竟她落魄的样子,赵眠星早就见过了,如今因为听错一句话,回答错了一个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还没等她拿出以上两种反应中的一种,那句她没有听清的话就很快被另一句话覆盖了:她未来的家是什么样的? 她眸中带有几分思索之意,回想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你的未来呢? 所以说,陈沅元不着痕迹地看了赵眠星一眼,心中暗自猜度:难道刚刚她没有听错什么,或者说是没有会错意,所以刚刚她反问回去,赵眠星下意识想要跟她说的,就是他刚刚问她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他想象的未来的妻主的样子。 所以说,她刚刚有些僭越了?也确实,一个认识的女君对一位郎君问出这种话,确实是有些不合规矩,有失方寸啊。 陈沅元自认想通了其中关窍,她又不是什么眼高于顶的人,自然是一脸歉意地就要开口道歉:“抱歉郎君,我刚刚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沅元总是这样,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对待他人永远都是一副温柔样子,可是接触过后你便知道,原来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地亲近于她,她所拿出的,不过都是对待外人的面具。而如今,面对着他,她也始终带着那张面具。或许会有一些松动,但是他知道,他想要的还更多。 赵眠星直直地看着她,忘记了自己内心一直提醒自己的话语,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发热,血涌上了头,承认的话脱口而出:“你没做错。我就是想问你,可曾想过未来的夫郎。” 话音刚落,刚刚那股热血上头的冲动就冷了下来,但是话既已经出口,既已收回一次,就怎么都收不回第二次了。赵眠星紧握起双拳,直逼着自己盯着陈沅元的双眼,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陈沅元看着面前端坐的郎君,难得一怔。 此刻她面前的赵眠星,不似往日里一直面对外人带有的冷面,也不似平日里对待她的那份淡然。此刻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水的作用,他的耳垂红得滴血,一双平日里总是含着很多思绪的眼眸也变得清亮干净,此刻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仿佛真的想要从她这里求得一个答案。 陈沅元此刻难得有些犹豫,她在心中思索着赵眠星的用意,一边还在想要怎么回答。 而此刻陈沅元微微抿着唇皱着眉的犹豫样子,落在一心一意观察着她的赵眠星眼里却是让他的心缓缓下沉——陈沅元可以与钱长安毫无防备地插科打诨,他也不经意间听到过钱长安与她谈论成亲一事,怎么此刻到了他这里,他只不过是问了一句话,这人怎么就这样一副犹豫的样子。 赵眠星的拳头紧了又松,他心底的傲气到底不能让他再开一边口,既然对方不想和他说这些,那便罢了吧。他最终是松开了手,刚在心中轻叹一声算了吧,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陈沅元温和依旧的嗓音响起。 “郎君是想问我心目中的夫郎吗?”陈沅元的嗓音中带有些许的笑意,仿佛说起她口中的夫郎,她就已经心生愉悦。 陈沅元并没有看向他,反而是盯着细细的灯光出神,嘴角始终挂着一缕轻松的笑意,语气是与好友闲聊时特有的放松和不紧不慢,让人听着就很舒服。 “若是说完全没有想过,那真的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陈沅元语气中掺杂了一丝羞涩,毕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君,还没有到那种脸皮厚的可以随意谈论这些情啊爱啊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象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象过。” 赵眠星怔怔地看着陈沅元的侧脸,耳边是对方不紧不慢的声音,他望着陈沅元,陈沅元的侧脸在灯光之下温润无暇,还有那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仿佛一切都能轻易吸引他的心神。 “那时候我的母亲身子还康健,我的父亲也那般温柔,他们二人很是恩爱,母亲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眼角总带有温柔,而父亲则是时时都带着笑,温温柔柔的,从来没有大声过……我就想着,若是以后我娶了夫郎,我们也要向我的双亲一般。” -- 第93页 赵眠星心底不知为何,隐隐划过一丝失落,他心中轻轻问道,温柔的吗?他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失意,没有打算陈沅元。 陈沅元回忆到她童年之时为数不多的好时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念,还有不易察觉的失落。说完那话,她静了片刻,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语气却并不是刚开始时的轻松,但却又故作轻松地道:“后来,家中遭遇重变,家母先逝,家父也性情大变。” 陈沅元蓦地一笑,却让赵眠星的心都揪了起来,那是他很陌生的一种感觉。 “……我知道,我父亲的本意并非如此,没有人会想要变成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只不过是无法接受我母亲已经抛下我们,先一步离开了罢了。但是他变得太陌生了,仿佛昔日那些美好的时光,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我甚至……”陈沅元到底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叹了一口气,又沉默了几秒。 赵眠星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浓厚的哀伤笼罩的女人,心中被不知名的复杂情绪充斥,他迟疑了片刻,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拍一拍陈沅元,说两句安慰的体己话,可是在生意场上谈判的轻松写意,此刻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启了启唇,到底没有说出口,手也一直僵在了空中,到底没有落下。 陈沅元转头看了一眼赵眠星,安抚一笑,似乎在告诉他自己没事。 随即他听到陈沅元轻松地说道:“所以当时我就在想,日后我的夫郎最重要的不是外表的温柔,而是要有一颗坚韧的心,即使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只剩下他一人,他也可以坚强地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我想,这才是母亲想要看到的。” 话语落下,两人沉默良久。 陈沅元是沉浸在自己当时的情绪中,借着丝丝酒意放任自己沉沦片刻。而赵眠星则是被陈沅元的那一番话,带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他的父亲,也是先了母亲多年离去。这些年来,母亲表面上看似毫无异常,但是他始终知道,母亲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想念父亲。他不知道母亲符不符合陈沅元所说的坚强、好好地活下去,却也在心底隐约地知道,在父亲去的那一刻起,母亲的心貌似也跟着离开了。 深爱之人离开自己,独留自己一人在世,若是没有痛不欲生,怎么可能算得上是深爱? 赵眠星看着陈沅元带有些许哀伤的气息,这样的状态在她身上并不常见。但是这些都不能抵挡他突如其来的倾述欲,他抿了抿唇,突然想要好好地反驳陈沅元一番。 临到开口却又迟疑了。 那是她喜欢的郎君的样子,我这般反驳,会不会让她离我更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电脑桌前枯坐一晚上只有几百字 都是我自己作的 对不起亲们 第61章 · 赵眠星静静地看着陈沅元的侧颜, 内心犹豫挣扎,有一种想要挣脱自己束缚的欲望,吐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 陈沅元便倏地一笑, 不同于以往疏离的笑, 这一次的陈沅元笑得很开心,一看便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偏过头, 目光看向赵眠星,眼神中的思绪不似往日的沉稳,反而是有了几分真正的少年意气,声音拖得很长, 显得比平时柔和近人:“不过,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 再多的想象要求, 等到遇到真正倾心的那个人时,就会发现, 其实你的这些条件,都会不攻自破,你想要的, 不过就是那个人罢了。” 赵眠星凝视着陈沅元眼中少有的星光, 愣了良久。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投在陈沅元身上不想收回的目光,有些忍不住,也跟着微微抿唇一笑, 没错,他曾经想象过的妻主, 也从来都不是陈沅元的样子,但是如今,他却有些觉得,非她不可了。 直到此刻,赵眠星从陈沅元回来就有些飘荡的心终于沉了下来,他才有心力从脑海中找回刚刚赵月叮嘱他的话,让他试探。 他看着还勾着唇在饮酒的陈沅元,心中暗自回想着刚刚的行为,对比赵月所说的不经意之间的套话,感觉除了他时直接问出的,其他的也都算是完成了。 这人想要找的夫郎,虽然说是要温柔坚强的,但是她自己也说了,真正喜欢则是没有条件,所以说他也不算是在她想要的夫郎范围之外。 而下一步,则是要试探陈沅元对他到底有没有心思了。 想到这里,赵眠星还真是有些苦恼。他眼下虽然自我感觉十分清醒,但是因为在陈沅元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单独多饮了几杯酒。按照他自己的估计,再有几杯他可能就真的醉了。 而赵月出的主意,是要他在饮完酒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站不稳,扑在陈沅元的身上,这对他来说,难度很大。 站不稳? 这怎么能是堂堂赵家家主能做的事情? 他本来在情爱这一方面一无所知,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商人,为达到目的算计人心已经是常态。如今陈沅元马上就有可能与他和离,从此再无关系,他当然知道眼下一切还未发生时,是他想要与她更进一步的最好的机会。 但是要他装醉,还要倒在她的身上……这种事情他属实没有什么经验。 赵月说,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他已经成功地做了第一步,效果还算是不错,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好不容易对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个时候让他放弃,不再试探,他却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 第94页 犹豫了片刻,赵眠星抬起了空了的酒杯,示意陈沅元给他把酒满上。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再醉几分,到时候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因为他醉了,与清醒的他毫无关系。 嗯,就这样吧。 ------- 此时,陈沅元还沉浸在吐露了自己心中隐藏多年的想法而放松的思绪之中,与想了良多的赵眠星又对饮了几杯。 恍然之间,陈沅元突然在有些混沌的思绪中清醒了片刻,蓦地想起了赵眠星的男子身份。 她眸色清明,目光关心地落在赵眠星的身上,担忧道:“郎君,酒虽好,但却醉人,郎君体寒,还是要少喝为妙。”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曾经不知道听谁说过,男子生来本就不如女子体热,更易遭寒气侵袭。酒性凉,若是贪杯,寒气入体,轻则寒手寒脚,重一点的会影响男子的生理,甚至是怀胎生女。 而赵眠星此人,陈沅元就曾见过他月事到来之时的虚弱样子。尤其是刚来京城的那一阵子,赵眠星就曾经因为多喝了一点凉酒,就痛得面色苍白,虚弱不已。 而今日,他已经饮了不知多少杯酒,甚至眼前的那两坛酒,都快见了底。 陈沅元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却又有些自责,她本来应该想到赵眠星的体质的,却还拉着他一同喝酒,甚至亲手给他倒了那么多杯,而赵眠星全部都喝进了肚子,这怕不是已经喝醉了的表现吧。 陈沅元还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些人。当初她也曾与同窗们饮过酒,饮酒之人,千人有千人的醉态,可能每个人喝醉了,都会有不同的表现。但是她就曾经见过一众人,他们醉了,却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虽然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或者是有一些行为已经超出了平时的行事风格,但是却不易让人察觉。而这些人,其实已经醉得不行。甚至可能连半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了。 就比如说,眼下的赵眠星,就有可能是这样醉酒之后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但是就目前看来,他半点自我意识都已经没了,只要是倒在他杯中的酒,他就不知道拒绝,举起酒杯就是喝。但是事实上,他可能已经醉得不行了。 赵眠星自然是知道,自己眼下还算是清醒的,但是陈沅元既然已经这么认为了,岂不是天都在帮助他? 赵眠星思及此处,很快便抬眼飞速看了陈沅元一眼,随即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人的醉态,尽力自然地流露出几分醉态,但是言语中却仿若不自知一般,推拒出声道:“女君可不要小看于我,我还未醉。” 陈沅元看着赵眠星不同于往日的双眸,今日的他眼角泛红,因为饮了酒,面上染上了几分薄红,倒是显得不似往日的苍白,而眸中拒人千里的冰也仿佛融化成了水,这不是醉,哪样才算是真的醉呢? 陈沅元心中已经先入为主地觉得赵眠星已经醉得不轻,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起身道:“郎君,不管你醉与否,今日你都喝了太多的酒了,不能再喝了。我送您回房间吧。” 赵眠星看上去似乎是真的醉了,他刚刚还说自己未醉,现在看到陈沅元站了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可是不知是做得太久,还是喝得太多,他就站起身的那一下子很猛,但是很快身形便晃了两下,向陈沅元的方向倒过去。 赵眠星心跳过快,手心中都冒出来冷汗,他此时的行为算得上是一场赌博了,因为他不知道陈沅元能不能如他所期盼的那样扶住他。 赵月说,必须要有的就是身体上的接触,让他装醉起身的时候,站不稳倒在陈沅元的身上,看她的表现。 但是谁都没有设想,要是陈沅元也喝醉了,或者是处于其他的未知的原因,陈沅元未能扶住他,他真的摔到地上,或是撞到桌子上,会怎么样? 此刻的赵眠星,不知道是因为担忧而紧张地心砰砰直跳,还是因为两人马上就要有的接触而紧张。 而陈沅元本来是看到赵眠星听话地站了起来而松了口气,未曾想她还未完全吐出那担忧的一口气,她就听到赵眠星轻呼一声,向前倒来。 陈沅元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睁大了双眼,赶忙眼疾手快地把赵眠星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由于惯性,赵眠星完全扑在了陈沅元的怀里,肌肤相贴,热意不断从陈沅元身上传过来,赵眠星脑袋发懵,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而陈沅元则是因为刚刚的一番动作,呼吸有些急促,她有些后怕地慢慢平缓着呼吸。 没过多久,赵眠星率先缓了过来,但是他却没有动作。陈沅元如他们想要地那样拉住了他,此刻他还跌在了对方的怀里。可能真的是喝多了,赵眠星只感觉酒意上头,此刻因为屋中的安静,有些声音却变得十分明显——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那么急促,那么有力。 赵眠星靠在陈沅元肩上,暗自闭上了眼睛,早就把赵月叮嘱让他观察的事情忘到了天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只觉得陈沅元身上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味道还有些好闻,给了他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陈沅元身上的味道不同于他往日在其他女子身上闻到的令人反胃的酒味,她身上的酒香仿佛与她身上的书墨香气融合在了一起,这种混合的味道让人格外地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陈沅元终于回过神来,她身形猛地一僵,因为赵眠星的无动作,所以她的魂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 第95页 而此刻,回过神来的她,感受到了怀中的重量和温度,言辞干涩地道:“抱歉郎君……” 陈沅元刚想要放开手,后退一步,就瞥见赵眠星微微闭上的双眼。 他是醉了吗…… 陈沅元后面的话自觉消声,她轻声地唤赵眠星:“郎君,你还好吗?” 两人离得极近,尤其是此刻陈沅元把头抬起,两人面对着面,呼吸之间,陈沅元呼出的气息打在了赵眠星的脸上。 陈沅元看着赵眠星睫毛轻颤,努力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上去已经不甚清醒。 陈沅元只得轻揽着赵眠星,防止他再次摔倒,她低声问道:“郎君,我送您回房歇息吧,你看看还能不能走?” 赵眠星却仿佛听不懂她的问话,伸出双手搂住了陈沅元的脖颈,头一歪就在此闭上眼睛倚在她的肩上。 看这样子,是已经走不了了。 陈沅元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出声:“那我便冒犯了。” 话音落下,陈沅元就微沉下身子,一手扶住赵眠星的背,另一手从赵眠星的腿弯穿过,微一用力,陈沅元就已经把赵眠星抱了起来。 无人注意到,赵眠星紧靠在陈沅元胸前的眼睫轻轻颤动,环在她身后的手也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周五考最后一科数学,剩下的就都是背背背的专业课了,感觉应该能回来。 第62章 · 男子身形多单薄, 赵眠星也没有例外。平日里看着就单薄的身形,今日被抱在怀中,陈沅元竟觉得出乎意料地轻。 陈沅元低头看向赵眠星, 见对方微闭着双眼, 遮住平日里恍若让人冰冰凉的双眸, 此刻在她的怀中竟显得格外地乖。进了屋里陈沅元就把厚实的外袍脱掉了, 此刻只穿着较薄的衣衫,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赵眠星微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胸前, 让人心中发痒。 不知不觉间,陈沅元的额间已经冒出些许汗珠,她没有停顿,直接抱着怀中人向屏风后的床铺走去。 谁知刚走几步, 陈沅元就感觉到有一温热的触感碰上了裸露在外的颈部,她蓦地浑身一僵, 低头一看, 却是赵眠星不知为何循着她的颈部向上蹭,他的唇落到了她的颈上。 陈沅元梗住了脖颈, 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唤道:“郎君!” 赵眠星紧闭着双眼,唯有不断轻颤地睫毛透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发出无意识地哼声,像是在回应陈沅元的喊声, 心中却紧张不已。 这波操作, 他确实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赵月出的这个馊主意,太害人了! 若是陈沅元发现了怎么办?她会怎么看自己? 赵眠星想着,就越发显露出自己的醉态。 没错,他只是醉了。喝醉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陈沅元垂头看向窝在她脖颈上的赵眠星,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半边侧脸,侧脸上红晕漫开, 陈沅元压下心中涌起的杂念,心中叹了口气,这赵眠星,到底是喝了多少酒,醉得这么彻底? 他喷洒在陈沅元下巴处的气息,都带有一股厚厚的酒气,却出乎意料地并不让人厌恶,反而是与他身上的书墨香气相得益彰,无端让人心热身热。 赵眠星狠下心来,也只是把唇贴到了陈沅元的皮肤上,但是这一步就已经让他无地自容,从开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陈沅元怎么叫他,他都已经醉了,不清醒了。 陈沅元无法,只得快走两步到了床前,刚想把赵眠星放下,谁曾想赵眠星就把她搂得更紧了。 陈沅元怕摔倒他,只得轻叹一口气跟着一起坐在床上,打算慢慢把人哄下来。 毕竟看这个样子,企求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应当是行不通的。 陈沅元看着还埋在她胸前的赵眠星,因为他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一面,眼中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她轻声哄着:“郎君,你喝醉了,该早些歇息了,你先把胳膊放开,我扶你躺下。” 被陈沅元这般哄着,赵眠星本就不少的羞耻心再一次浮上心头。她…… 在他的记忆里,哪里有人会这样哄他? 不自觉间,赵眠星紧紧搂着陈沅元的胳膊卸了力,被陈沅元轻易地解了开来。 此刻,赵眠星乖巧地靠在陈沅元怀中,眼睛半睁半闭,醉态可掬。 陈沅元松了口气,接连着让赵眠星平躺在床上,像是完成任务般赶忙就要起身离开,打算叫赵月来帮忙照顾赵眠星。 赵眠星爱洁,今日醉了酒直接睡在床上,不知可否不妥,她毕竟还算是外女,只想着让赵月来帮忙照看着。 谁曾想她刚起身,就被赵眠星拉住。 “别走……”赵眠星轻阖着双眸,眼尾泛红,一只手紧拉着陈沅元的袖子。 不仅陈沅元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见她要走,他没有多想,直接就伸手拽住了她。这下子,可怎么办? 陈沅元有些惊讶地看向赵眠星,见对方依然是酡红着脸颊,看样子还是醉得不轻,她只得俯下身去,再次哄道:“郎君,我出去唤赵月来……” 或许是透过窗投进来的月光太朦胧,让陈沅元脸上都蒙了一层温润的光芒。或许是今晚的陈沅元比往日还温柔更多,会哄他,会迁就他,他颤着睫毛,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她。 -- 第96页 陈沅元见赵眠星睁着那双漆黑似点星的眸,就用那水润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里又更柔软了几分。 她叹了一口气:“郎君,你不困吗?” 赵眠星微微启唇,打算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这般扭扭捏捏哪里像他? 他手中不自觉地冒出了汗,紧紧握住陈沅元比他大一点的手掌,仿佛能够从中汲取到勇气。 “女君……我……”赵眠星微微颤抖着嘴唇,眼睛直盯着陈沅元,对上她鼓励的目光,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是了,过几天她还要参加科举,他怎么能够把这个忘了,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若是对方不接受他,受此困扰,影响了科举该怎么办啊? 等到她科举完,他就直接与她说明白。 赵眠星暗下决心,他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复杂的思绪,半晌吐出了下一个字:“渴……” “……”刚刚被赵眠星用那样的眼眸盯着,陈沅元以为对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心跳都不自觉地加速了,没想到提着心等了半天,对方竟然只是渴了。 陈沅元啼笑皆非,心中暗笑自己想多了,一边还轻柔地放开赵眠星拉她的手,轻声道:“好,你先放手,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一次赵眠星没有再拉着不放开,他目光追随着陈沅元的背影,半晌垂下了头。 ----- 等把赵眠星安顿好,陈沅元这才从卧房内出去。她本来想直接唤赵悦杰进来,但是刚刚唤了两声,无人应答,她心中就已经知道,对方可能没有守在门口。 她出了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场景,自然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赵月可能是先回去歇息了。 但是赵眠星这里还需要人照看,她只得寻着记忆,敲响了旁边的仆从房间。 虽然赵眠星吩咐了让赵月先回房歇着,但是赵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心来? 于是听到敲门声,他就赶忙起身,快步向门前走来。 听到屋内响动,陈沅元就清晰地道:“赵月,郎君醉了酒,估计不太舒服,能劳烦你去照看一下吗?” 到底男女有别,陈沅元怕赵月没有收拾好,就等在了门口。 赵月装出一份刚睡醒的模样,赶忙应道:“娘子稍等,奴马上来。” “这么晚还要打搅你,实在抱歉。”陈沅元道,“只是郎君喝的有点多,我只把他扶到了床上,想着他爱干净,可能需要你帮着他擦洗一下。” 赵月这边儿看着不解风情的陈娘子,心中不知如何做想。 他只得跟上陈沅元的快步,一路走到了赵眠星卧房的门口。赵月刚要推门进去,就听陈沅元辞别道:“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赵月应道:“好,娘子慢走。” 目送着赵月进入卧房,陈沅元就转身离开了。她的卧房也就在隔壁罢了,离得并不远。道路虽近,但她走的却不快,因为她的心绪繁多。 她心中想得很多,从今日在外回来,赵月拦住她的时候开始,到进入卧房,第一眼看见等她的赵眠星,再到今天晚上他们两个谈天说地聊的那些,再到刚刚…… 赵眠星揽着她的肩膀,窝在她的怀里。他的唇不小心蹭到了她…… 那一刻,其实她的心中是慌的。毕竟自己孤孤单单地活了近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 唉,罪过罪过。 陈沅元摇了摇头,推开了自己卧房的门。 应该是听到了她这边的声音,早早就被她打发回去歇息的赵文推门出来了,询问她:“主子,你回来了,热水早就备好了,你现在要沐浴吗?” 陈沅元一身酒气,自然点头:“好。” 临近春闱,陈沅元依旧不慌不忙,原因当然是对于那些书籍上的知识,她早已经熟读于心。再怎么考也都是那样了。但是对于钱长安来说却并非如此,钱长安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只在夫子要考的时候,临时抱抱佛脚,背一背。 自从秋闱意外上榜之后,她见到了母亲与父亲对于她出人头地的开心与欣慰,走到了春闱这个地步,她自然也想要给家人挣一个名头。虽然可能名落孙山,但是起码也得努力过。 因此,钱长安这两天就一直在临阵磨枪,也不出去了,就一直呆在书房中背书。陈沅元看着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觉得可能会考的问题告诉了对方,与对方一起探讨了几番。 而这几日,不知道在谁的吩咐之下,赵府的饮食上更是谨慎了很多,就怕在这最后几天有什么差错。 而赵眠星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意繁忙,在赵府上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当然陈沅元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找对方,也算是平安。 只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到底算是她唐突了对方,因此她也就想找个机会与对方说个抱歉。 但是直到春闱前一天,她才面对面地见到了对方。 ------ 春闱前一日,赵眠星与陈沅元和钱长安二人一同用膳,赵眠星为二人践行。 赵眠星的表现与往常无异,当然这只是在钱长安看来。在陈沅元看来,对方似乎真的似冰雪消融,浅笑着以茶代酒敬了两人一杯,未尽的话都在不言之中。 当然陈沅元本人除了感觉到赵眠星亲近了许多之外,也没有多想什么就是了。 -- 第97页 二月初八,天晴,来自五湖四海的举人们齐聚一堂,书生对于走进朝堂实现抱负,只差这最后一场考试。 在赵眠星的目送之下,陈沅元与钱长安带着自己的包裹,走进了考场。 春闱,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对不起宝宝们,我瞅了下,十月份我竟然只更了那么几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的错!鞠躬! 顶锅盖逃窜。 这次真的快完事了,爱你们啵啵 第63章 · 春闱分为三场, 每一场历时三日。 举办的地点是在京城内城东南方的贡院,离赵府置办的宅子不可谓不远。可是陈沅元进出之时,都能见到等着她的赵眠星。一见便知对方是专门放下了生意, 来为她增加考试的底气的, 就跟贡院门口所有等待着书生们的亲人一样。 因此每一次见到赵眠星, 陈沅元因为著文章和狭小的号舍带来的头昏脑胀, 总会带来一丝清爽,心中也会感到一丝温暖。 应会试要求, 每一名考生都需要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总共要在小小的号舍里呆上个九天七夜,条件不可谓不艰苦。但是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之中, 来自天南地北的考生们妙笔生花,写下了不少惊艳绝伦的文章, 由此成为进入官场的敲门砖。 九日后。贡院门前人声鼎沸, 多是翘首等待考生的家人们。赵眠星也早早来到了这里。他的心中不可谓不激动。毕竟他早就打算,在陈沅元春闱之后, 直接与她把话说清楚。 按照惯例,会试结束后到揭榜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是留给他最后的时间了。 一个人孤军奋战当然会有退缩之意,再加上他并没有什么经验, 因此他有了这个念头就告诉了赵月和赵岁, 让他们两个一起给他参考。 按赵月的说法,刚考完试的陈沅元必定是疲惫不堪的,最好给她一两天歇息的时间,让她休整好, 待到娘子恢复光彩照人之姿时,再与她郑重宣告此事。 当然, 赵月不同于赵眠星的忐忑,他的心中其实更看好两人的。毕竟与陈沅元相处这半年多,他可没见到对方身边还有什么其他的公子哥。再说了,如今赵家已经不容小觑,若是以布衣之身步入官场,陈沅元哪里有东西可以上下打点?这些都需要赵家的帮助。 当然了,上一条都是他以商人的视角揣度的,虽然陈沅元自有她的文人风骨,也不是重利之人,但是这毕竟是现实条件。 不过不管怎么说,赵月最根本的自信就是他家公子,这气度,这学识,还有这能耐,陈沅元要是再看不上,那她的心得有多高啊?难道还想娶个皇子当夫郎? 而赵岁的想法则是完全不同的,毕竟陈沅元的学识能力都在那里摆着,还是个解元出身,若无意外,参加科举之后也不会取得太差的成绩,日后位极权臣只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虽说陈沅元出身寒门,但是现今朝堂的丞相就是寒门出身,因此寒贵之分根本无甚影响。当若是以后陈沅元身居高位,若他家郎君还与对方在一起,作为高官的夫郎,自然少不了各种应酬,那时候他家郎君是否要为对方做出那些牺牲吗? 当然了,他们两个的心绪,都没有赵眠星的纯粹。赵眠星本就从未经历□□,此刻的喜欢就是喜欢,若相伴一段时间也还是好的。当然他也想要往后余生。但若是关系真的转换成功了,两人不合搭了,也能算是好聚好散。 总而言之,此刻的赵眠星,是想要余生都与陈沅元一起度过的。 终于,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不断有书生们从里面出来。有的人面色苍白,有的人形色疲惫,看上去都不大好。 赵眠星与赵月赵岁,等在马车旁,赵文赵武还有阿段则是挤在前面,想要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们的主子。 钱长安率先出来了。不同于其他考生或垂头丧气,或形容苍白,她则是完完全全地放松了下来,虽然有些邋遢,但是盖不住她眉目间的神采飞扬。 她出来之后就左顾右盼,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阿段她们,眉飞色舞地就冲了过去,放声大叹:“本小姐终于考完了,以后的事就看天命了!” 阿段拉着她,也跟着开心地笑。赵文赵武则是道了声恭喜之后,又去翘首看着贡院的大门。钱长安也跟着看过去:“元儿还没出来吗?” 赵文赵武没有精力去理她,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贡院的大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问话。只有阿段,看着她家主子开心自己也跟着笑,阿段笑呵呵地应她的话:“没有,陈娘子还没出来呢。” 钱长安也跟着望眼欲穿:“哎哎,出来了出来了!”钱长安凑到前面,笑着挥手道:“元儿,快来,在这呢!” 陈沅元自贡院之中出来,夹在人群之中,却也是较为显眼的那一个。这些日子以来,她身上穿的都不是一介布衣能够穿的。赵家对她不薄,虽然没有穿着特别华丽显眼,但是只要是识一些货的,就知道,她穿在身上的布料,都是京城最近很火的赵家商铺中的上等货。 不同于钱长安的兴高采烈,陈沅元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淡定。她眉目舒展,是一种淡然的感觉,仿佛刚刚过去的会试,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考试。 不过,到底是已经多日未能洗漱,陈沅元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的。 -- 第98页 她听到喊声,这才抬头看了过去,见到熟悉的几张面孔,她微微一笑,就径直走向了她们。钱长安上前就拥住了她,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元儿,终于考完了!” 陈沅元拥着她,拍了两下对方的背,以示安慰。旁边的赵文赵武也围上来,东问西问,问的都是这几天有没有饿到,谨慎地半点也没提。 陈沅元边应着几人,边向人群外的一处望去。这些日子,赵府的马车一直从那里停着,赵眠星也从那里等着她们。她望过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远远望着她们的赵眠星。 赵眠星一直在凝望着她们,见她望过来,仿佛看出来她藏在淡然外表下的喜悦,对着她勾了勾唇,笑得明媚,陈沅元从未见过他如此姿态,竟一时看愣了,直到钱长安过来捶了她一拳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钱长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只是看到了赵眠星的身影。以为陈沅元就是因为看见了对方,这段时日以来,她一直蒙受赵府的照顾,自然也是打心底里感激赵眠星,因此她见陈沅元看向对方,忙打趣道:“以前我还觉着你们两个不配,但是现在看来……” 剩下的话她没有直接说出口,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当时两人刚刚成亲时,她可以说是知情者,就是陈父把陈沅元卖到了赵府之中。 如今看来,两人也不算是没有半点情谊的样子,所以…… 钱长安隔开赵文赵武,悄悄看了赵眠星一眼,低声问道:“现在……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 陈沅元脑海中还回想着刚刚赵眠星的那张笑颜,又听到了钱长安的问话,她垂下头,第一次觉得心绪有些杂乱。她当然知道钱长安的未尽之意,时间快到了,也是时候跟赵眠星做出个决断了。 毕竟她都已经耽误了赵眠星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 ------ 赵眠星这几日一直在思考措辞,他并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因此他拿出了他准备谈生意的劲头,反复琢磨陈沅元本人的特性,力求一击必胜,否则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从第一个考生走出考场,他就一直认真盯着门口,只想做那个第一眼看到对方的人。此刻他的心情当然是开心的,不是因为自己终于要迎来最终的结算,而是为了陈沅元而开心。 陈沅元的身世是他自己查过的,陈沅元的抱负也与他交谈过,他不敢说多了解陈沅元,但是会试考完,科举进程相当于过了大半,赵眠星敢肯定,此刻陈沅元面上的淡定背后,一定会有浓浓的喜悦之情—— 为了自己寒窗苦读十余年,终一朝将要迎来结果的一天喜悦,为了自己儿时的目标、母亲未尽的梦想而喜悦。 于是在陈沅元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对她一笑,笑得舒畅,衷心为对方高兴。 当然,他一直看着对方,也没有错过对方愣住的那一个刹那。 陈沅元怎么了,为什么会愣住,赵眠星不想多想,垂下了眼睫。 因此等到钱长安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他又是那个外人熟知的那个赵眠星了,站在原地等着陈沅元一行人。 几人也未怎么停留,那份刚出来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就向着赵眠星这边走来。 一直以来,赵眠星的眼神都在陈沅元的身上徘徊,钱长安始终觉得这两人间的气氛有一点点奇怪,她没有多言,静静看着两人。当然,那两人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赵眠星浅笑拱手,声音清朗:“恭喜女君,十年寒窗,今日终于要迎来结果了。” 陈沅元下意识地出手托住对方的胳膊,随即回过神来,赶忙放开回了一礼道:“多谢郎君。” 言语之中竟有了一丝异样。 客套,就是两人一直以来的交流方式,但是今日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就在一旁安静地围观两人,一时无声。 气氛逐渐走向奇怪。赵眠星含笑开口,眼神也温和地看着陈沅元:“我已经名人在赵府设宴,庆祝女君与钱小姐二人得偿所愿,不如我们先上马车,其他的事以后在说?” “好。多谢郎君。”陈沅元颔首,率先请赵眠星上了马车,随后她踏上马车,之后就是钱长安。 但是其实,钱长安并不像这么就上了马车,怕搅在两人奇怪的氛围之中,不过也没办法,毕竟这里只有这一辆马车啊。 第64章 · 马车之上, 钱长安与陈沅元坐在一侧,赵眠星对着陈沅元坐在另一侧。 马车面积本就不大,考虑到陈沅元和钱长安两人经历了几日的会试, 既无法洗漱, 也无法沐浴, 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异味。因此在陈沅元上马车之时, 就径自坐到了赵眠星的对面上,钱长安自然是坐在陈沅元的身边。 久闻自己身上气味的人, 反而察觉不出异样,而钱长安也不算是因此钱长安刚开始上马车见到陈沅元如此入座,还以为是对方想要和她单独说些什么,因此她自从落座开始就一直心怀期待地等待着陈沅元开口。 因为车上作为车主的两个人都没有声音, 钱长安也不好意思率先开口,因此她在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一片安静的车厢之中提前思索, 她的至交好友陈沅元在春闱刚刚结束的这个关头, 会与自己说些什么,她们是会讨论考完试这阵子要怎么玩, 还是会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陈沅元侧身盯着陈沅元的侧颜,顺着这条思路开始想着,要怎么趁着这金榜还没有下来的时候, 把前阵子没来得及看的京城景色都看个遍。 -- 第99页 毕竟她自己的水准她也是知道的, 等金榜出来了之后,估计就是她返乡的时候,等把京城逛个遍,到时候回家之后, 也好和母亲父亲说一说,这一次到底是不虚此行——毕竟是涨了很多见识了。 未曾想, 就在钱长安这边已经开始思考回家之后要给父亲带的礼物的时候,陈沅元却突然轻笑出声,言语中有明显的打趣之意,当然,这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车厢里的另一位主人赵眠星说的。 “辛苦郎君亲自来接我们,我们在小小的号舍中呆了几天,出来时候倒都是这样一副狼狈样子,还要感谢郎君多多包涵,没有把我们就此赶下马车。” 这番话显然是让车上除了陈沅元的两人都是一惊。谁都没有想到陈沅元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边话音刚落,钱长安就目瞪口呆,随即看着赵眠星骤然忍俊不禁的面容,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陈沅元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钱长安猛地抬起袖子凑到鼻子前,小心翼翼地嗅了一嗅,面色一变,尴尬万分地转头问陈沅元:“真的那么臭吗?” 却见赵眠星抬起手掌遮住嘴,笑得无声。而陈沅元则是豪不给面子地哈哈笑出了声音。 钱长安面色悲戚,看上去深受打击,比她面对着会试上不会写的试题遭受的打击更深更大。 赵眠星忍住笑,眼睛却还是微微弯着。他温声安慰道:“钱小姐,你莫要听女君打趣你,没有什么异味的。” 陈沅元则是身体力行地揽着了钱长安的脖子,笑呵呵道:“放心吧长安,咱们两个身上都是一个味儿,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钱长安苦哈哈着脸向赵眠星作揖道:“和我们两个人呆在一起,还是郎君最辛苦啊。” 赵眠星还有未散尽的笑意:“钱小姐不必在意……” 钱长安摆了摆手道:“咱们都相识这么久了,若是郎君不嫌弃,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赵眠星闻言顿了顿,随即颔首道:“那我便随女君一同唤你长安?”他心思百转,话虽是对钱长安说的,但是眼眸却是看着陈沅元,言行之中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希望陈沅元能够懂得他这未尽之意。 陈沅元听到这话,又听着赵眠星唤她的那声女君,再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她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 对于她的好友,赵眠星都已经开始叫上了名字,对于她自己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女君二字,而自己也从未说过类似的相识已久,不要这般客气的话。 不过赵眠星也不是想在马车上就与陈沅元说些什么,自然是点到为止,未在此话题上停留。他本就在生意场上谈了多年生意,自然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已经有了钱长安的话,马车内的氛围顿时活跃了起来,他就趁机引起了话头,与两人聊了一路。 刚开始的时候都是钱长安他们两人聊,不久赵眠星就把陈沅元也拉到了话题中来,不得不说,几句话下来,陈沅元两人这一个月的行程都被初步安排了下来。 在赵府上先休整两日,养精气神。赵眠星听闻钱长安想要买些礼物,就提及了京城中的一些珠宝铺子,推荐钱长安前去挑选。赵眠星还不经意地道,说是家中事务早已安排妥当,接下来他都有时间,想要做东请两人一同游玩,庆祝两人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朝终于要有了结果。 钱长安自然不会拒绝,相反还乐得很,笑眯眯地同意了赵眠星的提议,还在这里提前谢过了对方,对着赵眠星好一顿夸赞。而陈沅元自然也没有什么事情安排,自然也就跟着点头,同意了。 自此马车上一路言语未停,三人又开始讨论起了游玩的路线,等到了赵府,几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讨论。 待到下了马车,一行人分别下了马车。看着走在前面的赵眠星,钱长安暗自砸了咂舌,与陈沅元低声感慨:“我还以为赵郎君是清冷的人物,没想到他竟也如此博文多识,没想到有一日我也能与他和你相谈甚欢啊!” 陈沅元嘴角含着笑,眼看着赵眠星缓步慢行,随即似是察觉到有目光看他,身影顿了顿,转过身来,正对上了陈沅元看他的目光。 陈沅元对他展露一笑,随即低声向钱长安道:“莫要让郎君就等,咱们走吧。” 直至两人的宅院,赵眠星率先走入,陈沅元与钱长安点头话别,赵眠星开口向钱长安道:“眼下暂且回去早些休息,待到明日还请前来赴宴。” 钱长安作揖作别。 陈沅元撩起衣袖,暗自一嗅,笑着与赵眠星道:“那郎君,我也先去沐浴洗漱一番。” 赵眠星颔首称好。 陈沅元微微颔首告别之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赵眠星却立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陈沅元的背影,暗自温柔。 ------- 陈沅元泡在热水之中,终是露出了多日劳累以来的疲态。 九日春闱,耗人心神,虽然试题对于陈沅元来说不难,但在那种环境之中,到底是废了她极大的心神。在号舍之中,吃睡都不算好。眼下时间尚早,因此她盘算着,等到沐浴完毕,用些吃食补充一番,就上床睡觉。睡上一晚,其他事务都等到明日她睡醒了再说。 赵眠星听到陈沅元让赵文传来的消息,抿唇沉思。 这样也好,再给他一日时间准备。等明日为两人接风洗尘完毕,待到他们二人独处之时,他再趁机说出自己的心意。不管怎样,他们之间已经拖了一段时日,该是有一个结果的时候了。 -- 第100页 ------- 翌日清晨,赵府便开始繁忙起来。虽是只为三位主人备宴,但是赵眠星还是请来了京中名厨,想要为陈沅元她们献上一顿京城特色菜肴。待到春闱放榜,参加完殿试,才能知晓她们两人前景如何,日后会在何处,而赵眠星也不想为她们徒增烦恼,因此想着就算是在不在京中,今日把京中美食都尝过一些,也算是不枉来京一遭。 当日清晨,赵眠星还设下了精致的早膳,请了陈沅元与钱长安一同来用。陈沅元离得近,并没有纵着自己睡个懒觉,反而还捡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早早起身,绕着他们的院落跑了几圈。赵眠星一如当时在赵府,推开了书房的窗户,又正巧看到了围墙处的熟悉的身影,不禁失笑,脑海中却回想起了当时在百花县的日子,就是不知把事情挑明之后的他们,是否还会有如今这样的日子。 想到这,赵眠星不禁多了一丝对接下来事情的担忧。虽然说着是勇敢把话都挑明,把两人的关系放在明面上问个清楚,但是到底此事非同小可,一切的变数都在陈沅元本人的态度之上。 若是她与他真的心意相通,那便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不通……赵眠星也怕日后陈沅元会与他直接疏远,更甚是搬出赵府,与他从此陌路。 虽然他自诩对陈沅元有几分了解,她绝非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可能做出让他们面上都过不去的事情。若是无意,她应当也能给彼此留有一份薄面,不至于到不成情人,反成仇人的地步。 但是若是她真的拒绝,他该怎么办呢?是放手,还是真的要凭自己留下她?挟恩图报吗? 赵眠星心跳微微加速,抿了抿唇。他随母亲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优秀女君只多不少,但是第一次心动,到底是因为陈沅元,他自然也是不愿意放她走。若是对方拒绝,他也不会放弃的。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实在不行,他就放下身段,学那些纨绔小姐追求娇郎君一样,缠上陈沅元。 光这么想着,赵眠星的面上就蒙上了一层薄红。 算了算了,再说吧。 ----- 等到陈沅元跑完步,再洗漱一番完毕,赵眠星已经命人摆好了早膳。正巧钱长安这时也来了,几人入座。 钱长安也如同陈沅元一般,昨夜里睡了个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放松又舒服的好觉,两人起色自然很是不错。相反,赵眠星反而因为今日的计划,辗转反侧,虽然因为心里装着大事,未曾放下心神露出疲态,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赵眠星眼底的些许青黑。 陈沅元心细,见到了心下不免担忧:“郎君,可是接下来的安排太过费心,若是繁琐的事务太多,我和长安两人也可以帮忙,郎君可切勿因此过度劳累。” 她口中的安排,自然是昨日赵眠星提议的游玩京城之旅。 可是赵眠星见她提到安排两字,却是心下一惊,以为对方提前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心中倏地一紧。听到后面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的反应,心中倒开始暗笑自己,如今因为情爱一事,倒是如此的草木皆兵。 “并不是因为此事,是因为昨晚商铺有些问题,已经趁夜解决了,女君不必为我担忧。”赵眠星自然笑道,让陈沅元轻轻放下此事。 “熬夜伤身,不管怎呀,郎君也需注意身体。”陈沅元却是正色,一脸的认真,言语中是遮不住的担心。 “好,我会的。多谢女君。”赵眠星无奈一笑,温和应下。 钱长安却突然觉得,自己貌似还是有些多余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 二月初十。 今日的京城照旧是一个晴天, 万里无云。 赵眠星邀陈沅元几人临窗而坐,静候着早膳开启。精致的餐盘被奴仆们一盘一盘地端上桌,在寒冷的冬日里还微微散发着热气。因为考虑到午后庆功宴上会有丰盛的菜肴, 免不了有大鱼大肉, 因此今日的早膳就比以往更少了份油星。 钱长安惊诧于早膳端上来的食物种类之多, 而陈沅元则把目光放在了她比较喜欢吃的糕点上, 一早就能在餐桌上见到自己心仪的糕点,她心下很是满足。 而此刻桌上的这两人, 怕是无人知道,这简单的早膳却还是包含了赵眠星满满的心思:因为时常与陈沅元一同用早膳,赵眠星一直都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段时日以来陈沅元动筷最多的糕点。不管是为了晚上的坦白铺垫,还是只是想要对陈沅元再好一点, 赵眠星今日早早起身,亲自做了这份早已联系过多次的拿手糕点, 就等着等会儿陈沅元的反应了。 到底是自己动心思学着做的, 但却还是害怕比不上以往厨子的示意,赵眠星就率先动筷, 夹了一块糕点放到陈沅元的碗中。 赵眠星从未这般给陈沅元夹过菜,做事总得有个源头。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复杂的心思, 淡淡道:“我记得女君比较喜欢吃这个, 最近府上换了个糕点师傅,你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赵月在一旁恨铁不成钢,他一向是主张做好事不瞒着掖着, 虽然不是要大肆宣扬,但是也得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吧。但是他家郎君自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他只能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顺便暗戳戳地盘算着以后要在一个怎样适当的一个场合下,把这件事捅到娘子那里。 -- 第101页 陈沅元没有多想,她边在嘴上道着谢,边抬筷夹起碗中的那块糕点,放在口中细细品鉴。 刚一入口,她就感觉味道与以往有些不同。但还是很好吃就是了。 陈沅元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笑:“确实能尝出来有一些不同,不过也很好吃。” 赵眠星一直在盯着她看,见她笑容温和,行为间也没有一丝勉强,嘴角亦是绷不住一丝淡笑,抬筷又夹了一块过去:“你喜欢就好。” 钱长安一到桌上,就一直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吃着自己的饭,见到眼前这一幕,她只能暗戳戳地憋着,愤恨地化悲愤为食欲,一大早就在这里晃她的眼,欺负她就有自己一个人吗?哼! …… 用罢早膳,赵眠星先一步去检查庆功宴的准备,陈沅元与钱长安两人则是在书房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陈沅元拿起了她早就想看的杂志异事,钱长安见陈沅元忙着看书,就暂时压抑了自己的八卦之魂,也在赵府的书架上千挑万选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赵府在京城中的这个书房,和百花县的赵府一样,都有整整占有一面墙的大书架。书架上的书既有陈沅元备考所用的四书五经,也有赵眠星命赵文她们在京城的书铺里搜罗来的各种杂书,摆满了整个书架。 自从入住京城中这个赵府开始,陈沅元就已经盯上了书架上的很多书籍,那些都是她在百花县没有见过的一些杂记趣闻,因为想着还要参加春闱,她不想因为杂书而分心,所以她一直隐耐到今日,眼下正好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看上一番了。 钱长安本身就不喜欢看书,对于她来说,她最喜欢的不是晦涩难懂的文字,而是简单易懂、描绘传神的图画,因此她千挑西选找到了一本看封面可能会好看的书,只让她翻了几页就犯了困。 钱长安靠在椅子上,手中还拿着翻开的书页,眼睛却从书页上离开,转到了陈沅元的身上。 她的好友陈沅元,从以前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便是这样一番好容颜,虽然衣着简朴,但是却不见丝毫的卑色,在一众衣着华丽的书生之中,照样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自从她们相识,这么些年过去了,陈沅元却仿佛没怎么变过,也就是当初青涩的眉眼如今已经长开了,带有了一种更加温和的气质,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钱长安看着好友越来越有魅力的侧脸,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这几日她察觉到的,赵眠星与陈沅元之间有些怪异的氛围。她终于忍不住了,这件事情怎么也得问个明白不是? “元儿,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钱长安犹豫再三,趁着现下只有她们两个人,抓紧机会问出口才是最重要的。 陈沅元正在看书中讲的鬼怪传说,半点儿也没有注意到钱长安刚刚的犹豫,因此此时她乍一出声,陈沅元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 “怎么了?”陈沅元倒扣手中的书本,抬头看向钱长安,目光关切。 对上陈沅元认真的神色,还要黑白分明的眼眸,钱长安莫名有一些不自在。她轻咳一声:“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陈沅元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不知道当不当讲,那我说不当讲,你就不讲了?” “哎,别别别,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钱长安叹了口气。 “没事,反正今日闲着也是闲着,我有时间听你慢慢说。”陈沅元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钱长安有事快说。 钱长安轻咳一声,抬眼谨慎地看了看周围,随即凑到陈沅元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就是想问一问,你和赵郎君的事。” ? 陈沅元有些疑惑,她和赵郎君,他们能有什么事?她怎么不知道? “咳咳,我就是想关心一下你。”钱长安满脸的不自在,但是到底败给了心中对事实真相的渴望,“你们如今进展如何了?” 陈沅元却是真的听不懂了:“什么进展?长安你要说什么?” 眼见着陈沅元是满脸的茫然,钱长安一边在心中吐槽她这不通风月的心,一边不得不按捺下不自在,把话说了个明白:“就是你以前不是说过等到时间,就与赵郎君分开嘛,但是最近我看你们两个之间貌似有点不对劲,这不会试也已经考完了,我就想问问你们两个这是进展到哪一步了。” 陈沅元脑中有片刻茫然:“我们,哪一步?”他们貌似连开始都没有吧! 陈沅元沉思片刻,心思转过了弯,无奈一笑:“长安,你想多了。”陈沅元把她和赵眠星的关系又与她说了一遍,归根结底就是四个字:他们还是毫无关系。 “啊?”钱长安一脸吃惊,语气中带有不加掩饰的不敢置信,她脑海中回想起昨日在马车中的氛围,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人不是那种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这……” 陈沅元却还在念着钱长安刚刚说的话,她犹豫地问道:“我和赵郎君之间,真的有不对劲吗?” 其实说实话,陈沅元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但是春闱临近,施展抱负的机会就在眼前,再多的私情都被她内心的豪情给掩盖过去了。如今春闱结束,被她压抑之下的疑虑与情感也就不断在心中开始冒头。 此刻被钱长安明目张胆地提了出来,也算是把她漫长的自我觉醒给提前了一些时间。 -- 第102页 陈沅元的问话刚落地,就见钱长安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一脸愤慨:“你知道吗元儿,当时在马车里,我就感觉我是多余的那个人,你和赵郎君之间的氛围,让我感觉我破坏不得。” 陈沅元听到前一句,失笑道:“怎么会?”你怎么会是多余的那一个? 可是听到后面,她就有些迟疑了,她恍然感觉到,其实从不久之前,她和赵眠星之间,就有了一种神奇的氛围。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除夕夜赵眠星蓦然出现在门前的那一刻,是赵眠星喝醉酒紧搂着她脖子的那一刻,还是赵眠星与她畅谈人生的那一晚上? 看到陈沅元作此反应,钱长安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之间就算是有什么,那也是都在明面下面的暗流涌动。她叹了一口气。难得看到陈沅元这般迟钝的样子,钱长安静默了片刻,陡然问道:“那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我……我也不知道……”摆在眼前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去,马上就要到陈沅元最终需要抉择的时刻了。但是对于问题的答案,她是真的不知道。 钱长安不说有什么经验,但是她总比连去花楼听曲都基本没去过的陈沅元强上一些。这时候她也是见到了她的好姐妹少有的茫然时刻,她不自觉地升起一股豪情,想着要为姐妹的终身幸福做出贡献。 钱长安回想着赵眠星对待陈沅元时的一举一动,一个念头陡然出现,并越想越有理,她蓦地抬眸看向陈沅元,目光炯炯地开口问道:“你对赵郎君。目前有感觉吗?” 陈沅元似是没有想到她有此问,心下一惊,直接抬眸对上了钱长安明亮的双眸,仿佛能照进她的内心,照出她不被察觉的心思。 陈沅元垂下眼睫,神色纠结:“我也不知道。” “但你知道赵郎君对你有没有感觉吗?”钱长安循循善诱,耐心十足。 陈沅元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近来赵眠星的一举一动,神色迟疑。 “我,我不确定……”陈沅元少有的犹豫踌躇。 钱长安看着陈沅元纠结的神色,说出分量最足的一句话:“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赵郎君,他分明是心里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最后忙的一周了,考完这周的四科,应该能歇个几天(好吧其实并不) 第66章 · 赵眠星, 他心里分明有你! 陈沅元怔然,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但是却终究只是长了长嘴, 却没有出声……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因为久久回不过神来。 钱长安对她说, 只要是有心人, 都能够看出赵眠星对待陈沅元是不一样的。赵眠星此人本就是面冷之人,虽是商贾出身, 但却有一身出尘的清冷气质。但就是这般冰冰冷冷的人物,与陈沅元在一起时,却总是把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上,身边的气质也仿佛没有那般不近人情。 而且, 钱长安也算是一路看着两人走到了现在,从最开始的时候, 她本身对自己这个悲惨的好友充满了同情, 但是这一路走下来,她却只看到了比往日过得更好的好友。这一段时间以来, 赵眠星的为人她也清楚,赵家的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对于赵眠星这个人, 若是以前, 她绝对不会有所接触。 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钱长安却觉得,赵眠星并非真的冷心冷清,不过是没有碰到令他装入内心的人。而这个人, 在钱长安看来,就是她的好友陈沅元! 钱长安在陈沅元面色怔然之时, 细数着她平日里的观察,尤其是此时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她更是回想起了很多不曾留意过的细节,她一一列举,所言皆非虚。 她说,赵眠星从不近女色,这么些年在外硬是没有半点流言蜚语,平时也洁身自好,只有对待在对待陈沅元时,才能看出有几分不同。光被钱长安用眼睛看到的,就有赵眠星与陈沅元每日一起的用膳,还有陈沅元的吃穿用度也是与他丝毫不差,他若是对她无情,本可以直把陈沅元当作是暂居府上的客人,怎会如此亲近? 何况如今已经并不在百花县,若说在百花县时,赵眠星对待陈沅元如此,是为了断绝流言蜚语,那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能跟着他来到这里的皆是他的心腹,他更是应该无所顾忌才是。但是他的表现却与在百花县一致,甚至因为春闱日渐近,还谨慎地叮嘱下人,注意府中的饮食,万万不可误了陈沅元和她们两人的科举,当然她自己也知道,她就是个凑数的、顺带的。 还有当时那位找上门来的公子哥,当时她见事态不对,先走一步,其实仔细一想,赵眠星当时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冷漠,也算是有迹可循的事情,自己喜欢的人,还有旁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哪个人又能真正地坦然以待。 而由钱长安牵起了头,陈沅元却是想起了更多,更多的只有他们两人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更多的不为人知却又深深地留在她记忆深处的种种场面。 他初到京城,她打开院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他喝醉酒倒在她的怀中,他抱着她不愿松手的那一瞬间;还有他面对她时日益温和的眉眼,装作不经意之间的关心之词,面对找上门来的陌生男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弱情绪…… 陈沅元不可能否认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实,还有赵眠星的感情…… -- 第103页 看着陈沅元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钱长安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俩人能成,但是她呢?她如今还是一个孤家寡人,也不知道日后的夫郎现在在哪里? 那都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不过嘛,现在她可是她好姐妹的贴心小棉袄,看着陈沅元这满面纠结的样子,她一定会好好为姐妹排忧解难的。 “怎么样,元儿?你是怎么想的?”钱长安收回自己翻飞的思绪,把目光落到了面前神色少有的慎重的陈沅元身上。 陈沅元骤然被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内心可谓是思绪纷飞,半天都理不清楚。到底是头一遭,以前她只体会过亲情和友情,对于女男之间的感情却是从未去涉足过。人非圣贤,孰又能说自己可看破红尘呢? 前不久参加诗会之时,周家公子对她说心悦于她,她只觉得对方只是暂时被她迷惑,而她的内心却是毫无波澜,甚至是能够婉言拒绝对方。 但是若是此时告诉她,赵眠星心悦于她,她的心为什么不似那时一般纹丝不动,反而有些杂乱无章,不知所措呢? 她向来是有什么问题就会直接问出,此刻对于自己的复杂而又捋不清楚的思绪,她虽然有些羞于开口,但还是微红着脸,向钱长安讲述了自己内心的疑虑。 “……” “所以说,赵郎君在你心中是不同的?”钱长安似笑非笑地打趣问她。 陈沅元神情慎重地点了点头,忽略她微微发热的脸颊,钱长安还以为这人在跟她讨论什么学问呢。她心中忍笑,想着可算是看到了她这位一直冷静着的好友露出这般生动的表情。 “那你还记得你与赵郎君的约定吗?眼下已经差不多到了时候。你要与他和离吗?”钱长安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道。 陈沅元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还没有想过。” 她并非是非不分,虽然说她是被入赘到赵府上的,但是说到底卖了她的人也只是她的生身父亲,与赵眠星半点关系也无。而到了赵府之后,她更是一直受到赵眠星的恩惠,从小到大,生活中的种种,都是赵眠星的馈赠。如果没有这番境遇,她能否有银两进京赶考还是两说。 而如今她刚刚考完科举,享受完了赵眠星对她的馈赠,之后因为前路的光明一脚把赵府踹开,和赵眠星和离,岂不是利用完了就扔? 当然,以前的陈沅元也思考过,如果赵眠星同意的话,她可以打下欠条,把从开始到现在在赵府的开销账单一一统计,等到日后她有了俸禄,再一点点地偿还。当然钱财易还,人情难还,她日后也一定会把赵眠星当作是她的恩人。 当然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都是站立在他们二人全然同意,两人之间也没有产生任何暧昧的情绪。情之一字最难预测,谁也想不到昔日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会在朝夕相处之间,多了一些陌生的情愫,从此之后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钱长安点了点头,继续循循善诱:“那若是你与赵郎君提出要和离,赵郎君不同意,你待如何?” “那就暂时搁置下来。” “那若是赵郎君提出和离呢?” 赵眠星提出和离? 陈沅元敛了敛眉:“那就和离。” “那若是和离的话,日后赵郎君就可能会与另一位女君成亲,”钱长安目光环绕了一下四周,顿顿道:“这里也会有另一位真正的主人,到时候与赵郎君同吃同住,以后甚至可能有一个可爱的宝宝,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为何,钱长安说的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她的心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些发闷。 钱长安也不等着她回答,她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摇着头感叹道:“唉,元儿,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她到底是和陈沅元相识多年,怎能看不出她的苦闷。 钱长安叹了口气道:“元儿,你也不必忧虑,等到了时候,你跟着心走就好了。” 她以前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赵眠星这几日的安排,觉得若是对方真的有意,这段时间就是对方下手的最好时机,他必不会错过。 思及此处,钱长安又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而且,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说完这句话,钱长安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就赶忙起身出去,留下了轻飘飘地一句话:“我先去看看美食准备得怎么样了~” 徒留陈沅元一人在这里静静思考。 唉,确实该到了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了,等到晚宴之后就趁着机会问一问赵眠星的想法。不管怎样,就像钱长安所说,一切随心,顺其自然也好。 ------ 钱长安刚出屋子,就忍不住笑了几声,往外走去,却正碰上赵眠星。她回想刚刚在这里和陈沅元大谈特谈,心中略微发虚。她摸了摸鼻子,微施一礼:“郎君,不知道美食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 赵眠星自然颔首称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钱长安看向他的目光仿佛有什么深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想着陈沅元如今是一人独自在屋中,他心中又是一阵犹豫,这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要去吗?没思索多久,他就抬步走到了门前,轻轻叩门,他加重力道,“女君你可在屋内?” 却依旧无人应答。 她怎么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 第104页 赵眠星心中一慌,赶忙推开房门进入。“女君!” 却只见陈沅元一人垂首坐在桌前,目光盯着面前的茶杯,紧蹙着眉头,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事情。 乍一听到有人唤她,陈沅元回过神来,看向闯进来的赵眠星,一副紧张的样子,她心下也不禁一紧,赶忙起身焦急问道:“怎么了?” 赵眠星见她全须全尾的,应该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见敲门声罢了,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在心中暗笑自己失了分寸。 “没什么,是我唤你,未听到你应答,有些担忧,这才闯了进来。”赵眠星立在门前,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陈沅元,见她也看向了自己,遂弯了弯眼睛,“让女君见笑了。” 若是从前,陈沅元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担忧她。但是现在,多担忧才会让一个平日里清清冷冷,一言一行皆有度的郎君失了风度,硬是闯门而入。 陈沅元投向他的目光复杂难懂,却顿时让赵眠星提起了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多说啥了,给大家鞠个躬 第67章 · 作为先爱上的那个人, 总会因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心惊肉跳,从众多个普通的神态之中抽丝剥茧,得到让自己或欣喜、或苦闷的结论。 此刻因为陈沅元一个眼神, 都让赵眠星提起了心神。 赵眠星微捻了捻指尖, 面上端的是不动声色, 但心却快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心中闪过万千种想法, 最先想到的就是刚刚与钱长安的接触。难道他刚刚不是错觉,钱长安可能是旁观者清, 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向陈沅元挑明了他的心思,因此陈沅元才会这般惊讶于他刚刚的急切之举? 抑或是他刚刚的表现太过于明显,让陈沅元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 陈沅元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了吗?那陈沅元会怎么看他? 赵眠星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陈沅元,面上丝毫不动, 似是真的不懂对方在看什么, 只是疑惑地开口问道:“女君,怎么了?” 陈沅元垂下眼睫, 看着面前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水,话语无端地让人听不出思绪:“没什么。刚刚只是我走神了,没听到郎君的声音。害郎君担心了。” 赵眠星一笑道:“无碍, 看到女君没事, 我就放心了。” 一想到不管怎么说,只要不出意外,最迟今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有结果了。提前让对方察觉到一些他的心意, 也能有时间提前考虑一下,希望到时候陈沅元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一想象那时候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赵眠星就仿佛回到了当年,再次尝试到了忐忑的滋味。 不能多想了,多想无益,他把一切都准备好,只要等着到时候的她是如何回复的即可。反正都不是他能够预测得了的了。 思及此处,赵眠星敛下思绪,对陈沅元道:“宴席还没有准备好,既然女君无碍,那我就再过去看看。” 说完赵眠星便向陈沅元一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正好给她一个机会好好想一想。 陈沅元目送着赵眠星的背影,心中想的是这一路走来,他给她留下的种种难忘印象。如果只观他的行事作风,完全会忽略他的身份和年纪。 但是赵眠星如今不过双十的年纪,在别的男子刚嫁作人夫、眼前只有妻主或是孩子的年纪,他就已经担起了家族的大业。他虽身姿卓越挺拔,但是背影还是难掩地单薄,可是任谁也不敢小瞧这单薄身板的力量。 因为纵使有豺狼虎豹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坚韧地地挑得起家族大业,无畏地称得上家族之主,虽然偶尔会令人忽略性别,但到底和其他的男子一样,都是值得保护和珍惜的。 陈沅元垂下眼睫,眼神逐渐清明,似是想通了什么。 ------- 日头转到正午的时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日光撒在院子中,照得来来往往的奴仆脸颊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他们步履轻快,整齐,手中端着精致的餐盘,因为怕天寒导致菜肴冷却还在上面扣上了罩子。 赵府今日参宴的一共就三人,因此依旧是在他们平时用膳的地方。 如果说今日的庆功宴与往日的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今日的餐桌上不仅摆了各种出自于名厨之手的名菜,还有赵眠星重金在京城中搜罗的京城特色名酒。 菜肴皆摆上了桌,桌边三人落座处都摆好了精致的酒杯。 见一切准备妥当,赵眠星这才派人去请了钱长安,他自己则是亲自去了陈沅元的卧房,叫她来用膳——赵月说的,喜欢一个人要创造时机与她相处,不管大事还是小事。 陈沅元看上去比刚刚见时镇定了许多,面上还是往日的温和笑意,让他完全看不透她的想法。赵眠星只能让自己竭力保持着镇定,努力不去猜测陈沅元的想法。 这一顿庆功宴,氛围属实是奇怪的很。 钱长安是仿佛看透所有的人,但是两人到底还没有把那一层窗户纸捅破,她也不敢贸然地说些什么,要是好心办了坏事,搅了人家这一生的大事,那她可就是罪过了。 而两位当事人,则都还是没事人的样子,虽然钱长安觉得他们两个演的都并不是很好,但是这个场景到底是难见,不是吗?所以她在宴席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悄咪咪地观察,时不时想要爆出大笑。 -- 第105页 当然,这只是在三人都没有碰酒的情况之下。 到了最后,钱长安笑着笑着就抱着陈沅元哭了起来,感慨这段时间过得真是太辛苦了,她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要是真的没有考上,她不想再继续苦读了,她想去全国各地走一走,见识更多的人或物。 陈沅元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纷繁的思绪,哭笑不得地把已经醉得不清的钱长安哄了回去,有阿段在一旁伺候她入寝,她才回到了宴席。 桌上的菜肴都已经被撤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大酒坛子,还有两个小酒杯。人也都已经散了,只余赵眠星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陈沅元回来。 吱嘎一声,唤醒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赵眠星,他对上陈沅元的眼神,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道:“你回来了。” “嗯。” 陈沅元轻应了一声,随后走了过去,到赵眠星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都喝了点小酒,但是说实话,对于他们的影响都微乎其微,当下让他们的心不得安静罪魁祸首,并不是那些酒水,而是他们对面坐着的彼此。 这无疑是一场重要的谈话,它决定着两个人之后的人生,有可能一个步骤的失衡,就会让全盘崩塌,让爱意溃散,当然在还未开始之前,无人能够预知它发展的方向。 而对坐着的也无疑都知道这场心对着心的交谈,是多么的重要,你看,就算是面上一副镇定的样子,赵眠星还是拿出了在谈判桌上的气势,严阵以待,慎重地紧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 虽然在这场关于爱情的对抗中,赵眠星最先动心,已经输了。但是在争取爱情的战场上,他虽然心怀忐忑,却依旧决定先发制人,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在沉默了已久的奇怪氛围中最先开口。 “我觉得是时候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情了。”清朗的声音从寂静的只有火星闪烁的声音的夜晚响起,划破了陈沅元有些凝滞的思绪。 “嗯,当然。”陈沅元短促地回神,微微一笑,以示自己的赞成态度。 赵眠星拿起酒壶,把两杯酒满上,安静的氛围下,酒水入杯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把其中一杯推到陈沅元面前,赵眠星双手交叉相握,放在了桌上,腰背挺得笔直,看着陈沅元结果酒杯的动作,出声道:“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把我的想法真真实实地展现在女君的面前,你可以先听我说,不用太急着回答。 见陈沅元点头,赵眠星深吸一口气道:”关于我的心意,我想女君应该有所察觉。” 直言要害,分毫余地都没有给自己留,赵眠星背水一战。 “我心悦于女君。” 赵眠星耳垂发热发烫,但是都没有阻止这一句话的掷地有声,他的眼神也没有半分逃避,直盯着陈沅元,对方脸上的一丝情绪也不想错过。 见对方没有什么异常的神情变化,他心中暗地松了一口气。对方的回馈也是在给予他说下去的勇气。 他短暂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也是近来才有所察觉。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却不多了。”赵眠星微微低下了头,“你一定还记得成亲那日,我们两个的约定吧。” 陈沅元目光宁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的眼中没有震惊,没有厌恶,只有耐心和鼓励。 “当时我们素未谋面,就意外地联系到了一起,荒唐地拜了堂成了亲。赵家当时的状况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我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因此在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陌生人。所以才有了当时我们两个人的约定。” 赵眠星眼神看向陈沅元,瞳孔中映着陈沅元的身影:“如今赵家的局势已经稳了下来,女君也考完了春闱,只差最后一步殿试应该就可以入朝为官了。不知道如今女君是如何想的?” 陈沅元在他开口之后就很是沉默,如今听到对方反问,先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和郎君一样……” 赵眠星心中一颤,他蓦地抬眸去看对方,和他一样什么? 喜欢吗…… “……我和郎君一样,我也没有什么经验……” 赵眠星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沅元,虽然知道只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但是他听到了陈沅元接下来的话,却忘记了此时的失落。 赵眠星蓦地睁大了眼,打破了一直努力保持的镇定,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陈沅元眼神温柔,比以往看他的眼神还要柔和。此刻对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仿佛眼中和心中都只有他一个人。 灯火闪烁,她眉眼温柔地一笑,耐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我觉得郎君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这个不同,可能也跟郎君的一样。” 赵眠星蓦地怔住了,但是他怕自己再误会,一心只想要听到清楚确定的答案。 “什么一样?”赵眠星神色认真,手指紧握成拳,心跳快得不行。 陈沅元眼睛一弯:“和你一样,心悦于你。” 第68章 · 和你一样, 心悦于你。 听到这句肯定的话,赵眠星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眼睛里都盛满了欣喜的星光。 他不过双十的年纪, 其实与其他同龄的郎君们一样, 因为心上人的一句心悦, 就会欣喜万分。 -- 第106页 赵眠星矜贵地抬起了下巴,竭力下压着嘴角, 想要保持住冷静自持的外表,但是再怎么压制,嘴角还是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 陈沅元看着赵眠星隐藏不住的开心,心中自然亦是欢喜, 尤其是看着对方少有的孩童般纯粹的开心,像是收到礼物却又竭力压制喜悦的孩子, 却不知道眼神早已经暴露了出来。她仿佛也被传染了一般,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眼里的开心也是藏不住的。 听到了陈沅元忍俊不禁的笑声,再对上她的眼神, 赵眠星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根本就遮不住,他不过是在骗自己而已。想到了这层意思,他不禁耳垂泛红, 随之也彻底放开了来, 跟着陈沅元一起笑了起来。 笑也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等屋子里渐渐地静下来,赵眠星已经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的汗。两个人就这么缓了片刻,虽然没有说话, 但是两人之间围绕着的却早已不是冰冷,而是另一种温馨的感觉。 桌上的酒谁都没有去碰。赵眠星的目光落在了上面, 随即顺着桌子移到了陈沅元摆在桌上的手上。 陈沅元并非娇生惯养,一双手修长好看,却带有一层薄茧。他见过她那一双手抚纸握笔,见过拿一双手捧读诗书,那一双手也搂过他的背脊,他知道她的手虽然看上去修长好看,但却一点也不缺力道。他早就想知道握住的感觉是怎样的了。 赵眠星心思活跃了起来,微微抿着唇,以他对陈沅元的了解,知道要是指望着对方来那可真是遥遥无期。他先是把杯中的酒饮尽,随即借着推酒瓶的动作,与陈沅元的手越离越近,随即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搭了上去。 有人真心喜欢自己,自己对对方也有好感,那么无论怎么说,心中都会有几分喜悦。 陈沅元感受着手背上附着的温热,心中猛地一颤。她温柔的目光望向赵眠星,看着对方装作不在意,但却脸颊泛红的样子,心里柔软万分。她不禁反省自己,到底是多么迟钝,才会让这样清冷的一个郎君,主动迈出这一步。 陈沅元目光软了下来,眼神晶亮地望着赵眠星,她空着的那一只手拿起酒瓶给对面的酒杯倒满,而与此同时,被握住的那只手则在不经意间翻了个面,反手对握上了赵眠星的手掌。 赵眠星睫毛微颤,眸中星光闪动。手被反握住,他动也不敢再动了,就这么红着脸任由对方扣住。 两人交握的手心微热,也不知道是谁先冒出了汗来,但依旧没有人松开。 ------- 不知过了多久,赵眠星最先从甜蜜的漩涡中挣扎出来,他想起来他们只是互述了心意,但是还有很多别的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没有商议好。既然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那么最好可以趁着今日把所有事情都商议好。 说实话,在炉火旺盛的屋内,两只温热的手握在一起,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赵眠星本身也不是什么黏糊的性格,他轻轻抽出了手,坐直了身体,正色道:“那正好,女君,咱们把其他事情一起商议好吧。” 陈沅元早就神飞天外了,这个结果说实在的,她在今早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下是如何一个感受,只觉得与她过往近二十年有过的情绪都不同,也只能说这是独有赵眠星才会给她这样的感受。 当然,眼下赵眠星提出来的事情,也是她想要在今晚结束的事情。 “好,你来说。”陈沅元笑了笑,目含鼓励地望着他。 赵眠星主动提出这件事,自然是早已在心中列好了章程,就等着陈沅元回应了他。如今在陈沅元这里听到了对方让他满意的结果,他语气也掩饰不住开心地跟陈沅元一点一点说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赵眠星在说,陈沅元负责点头说好,回答说是。后来赵眠星不满足对方的敷衍,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还是在每段话之后都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或者是,女君你怎么看? 提到女君这两个字,赵眠星不禁又想起来昨日他们和钱长安在马车上的事,赵眠星提起这个,还有些过时的生气。钱长安都知道他们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了,叫起对方的名字还是那般生分。 而陈沅元连钱长安都不如。 按理说他们两个还是名义上的妻夫呢,称呼也早就应该更进一步了。 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陈沅元笑得不行,把赵眠星的本就不多的气愤都给笑没了,开始被陈沅元笑得面红耳赤。说到底,在那个时候,陈沅元也并没有做错什么。要说起来,也只是他无理取闹罢了。 陈沅元这时候才难得想着要辩解了一句,却没想到倒让赵眠星臊了起来。她抓过赵眠星的手,语气中的笑意收敛不住地道:“是我的错,那我可以叫你眠星吗?” 看着赵眠星望着她的明显温柔的目光,陈沅元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钱长安也这么叫他,随后不知怎么想地就接着说了一句:“或者星星?小星?阿星?星儿?” 赵眠星听着这千奇百怪的称呼,忍不住黑着脸瞥了她一眼:“还是叫眠星吧。” 不过赵眠星更关心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那……妻主?”赵眠星试探着叫出从来没有叫过的称呼,却莫名感觉有些难为情。 -- 第107页 通常的人家中,从成亲的那一日起,作为夫郎的就应该谨遵古训,以妻为纲,视为妻主。夫郎的家人大多唤女方为娘子,而赵眠星与其他人交流时,通常也是这般唤她。 因此细说起来,这声“妻主”,其实是陈沅元第一次听到他唤。他其实也很好奇对方的反应。 但是陈沅元好像比他更难为情一些,她笑得略微有些腼腆,有些犹豫地道:“要不直接叫我名字吧。” 赵眠星有些惊奇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他看中的人啊,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赵眠星反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问道:“好,那叫你,沅元?” “眠星。”陈沅元回之一笑。 “沅元。” ------ 天色早已经不早了,两个人就这么借着机会说了很多话,虽然有的话到后来根本想不起来什么,但是此时温馨的氛围已经让两个人记在了心中,成为了永远怀念的一份记忆。 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但借着微热的酒意,两人也就拉了拉手,一点过界的行为都没有。 当然,时间还有很长,他们之间的事,可能有一生的时间去书写,慢慢来不用着急。 别的事情都讨论地差不多了,但是有一件事已经迫在眉睫,赵眠星心中想着,作为男子他也应该矜持一点了,但是该征求的意见还是得征求的。 “今天晚上我们……”赵眠星到了后面自动就没了声音,眼睛盯着陈沅元,等着她的回话。 其实陈沅元也有在想这个问题,正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一直跟赵眠星不知所云地聊到了现在。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回到了她的身上,她觉得吧,慢慢来就可以了。 “今日天色已晚,折腾起来也不太方便,不如今日就暂时先不动,待到日后再搬?”陈沅元试探道。 赵眠星莞尔:“好。” 就在陈沅元松了一口气时,赵眠星突然叫了她一声:“沅元!” “怎么了?” 赵眠星把肘放在桌上,压低身子,认真地看向陈沅元,低声道:“我喝醉了……” 陈沅元软化了眉眼,走到赵眠星面前站定,微微弯下了身子,言语在不经意之间多了些宠溺:“来,我抱你。” 赵眠星猛地往前一扑,把头埋进陈沅元的肩颈处,遮住微微泛红的双眼。 发闷的低喃声从身前传来,仿佛拂过陈沅元最脆弱的心尖。 “你真好……” 陈沅元站在原地没有动,手却暗自收紧了几分。 “沅元,你真好……” “我好喜欢你啊……” 赵眠星醉了,醉得彻底,他低喃着自己的心意,就怕对方不相信,或者是看轻了这份心意。 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他送出去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的真心。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怀抱向着他张开,坚实可靠,好似任由他随意一扑,都不用担心会跌倒,会受伤,会流血,会痛。 总有人告诉他,他要坚强,要撑起所有,他不能喊苦,不能喊累,不能放弃,只能咬紧牙关死撑着,丝毫不泄。 机缘巧合,在他的地盘上,终于阴差阳错地多了一个人。他可以向这个人展露脆弱,可以跟这个人做一切郎君能够做的事情。 她会包容他,也会喜欢他。 今夜不再有噩梦。 会有一个好梦的。 陈沅元望着怀中轻阖着双眼的郎君,突然在一刹那间察觉到了对方的心事,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么些年,也是辛苦他了。 她的心中酸涩又甜蜜,突然一股冲动袭来,她用手捋了捋对方的碎发。随后低头,一个轻吻落在了赵眠星的发丝上。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第69章 · 自从昨夜袒露心意, 有些东西就悄悄地变得不一样了。 赵府依旧是以往的赵府,但是两位主人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新的一天,睁开眼睛看, 原本一切都应未变, 但却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陈沅元照例早起晨练, 这些年来, 有些书生因为长期呆在屋内读书,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因此有些书生会因为身娇体弱而受不了进京赶考的长途跋涉,因此就可能会倒在半路上,此是进京赶考的第一道关卡。而在小小的号舍中的那九日六夜,则是第二道关卡, 会有一些人因为恶劣的环境发挥不好,甚至是突发恶疾, 由此丧失性命的也并非没有。 因此, 从选择科举入仕的那一刻起,竞争就开始了。 当然, 陈沅元并不仅仅是因为想要顺利通过科举而每日坚持锻炼,而是因为她见证过自己母亲因为体弱,先走一步, 对一个家庭, 包括她的夫郎和孩子,会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因此,不管怎么说,如果能有一具好身体, 一个好的体格,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然怎么会有健康长寿这样的祝寿语呢? 昨夜虽然饮了不少的酒, 但是其实就寝的时候也没有多晚,因此赵眠星一如往常地早起处理杂务。本来冬日天凉,往日里赵眠星在书房处理事务时,都是微开窗子,只留一条缝透透气。 但是今日的他就莫名想起了陈沅元刚来赵府的那段时日,天气还很是炎热,透过大开的窗子,正好就可以看见陈沅元在院中活动手脚的身影。 -- 第108页 今日这般想着,赵眠星突然来了兴致,这个功夫陈沅元夜应当醒来了,按照往常的作息,此刻她应该就在院中活动。赵眠星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了窗前,伸手推开了窗。 凉风瞬间灌了进来,让本因宿醉还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地不得了。赵眠星伸手拢了拢衣领,抬眸向外望去,果真看到了那一抹倩影,他不自觉地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陈沅元恰巧转弯面向书房的方向,余光一瞥就瞥见了窗后的身影,她看向对方,两人就正巧眼眸相对,陈沅元一愣,随即没有忍住对他一笑,赵眠星回之一笑,眼中心中都是她的身影。 往常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经过昨晚,陈沅元就是觉得像今早这样的生活,她早在心中想了多次,这就是她期盼的家的样子。 陈沅元绕着院子跑了圈,之后回到自己的卧房清洗了一番,随即一身清爽地敲响了赵眠星的房门。 赵岁赵月见陈沅元来了,赶忙悄悄退了出去让人上菜,赵眠星则是已经在饭桌之前落座。 昨晚刚刚表露心意,今日独处时,其实两人都有一些不知所措,确切地说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一个心境、一个态度去对待对方。 陈沅元进门之后,赵眠星就看了过来,对上她的眼神,双眼就微微一弯,像是跟她打了个招呼。陈沅元不知为何,心中的弦像是被挑拨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中泛开。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陈沅元也回之一笑。笑过之后才回过神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赵眠星看陈沅元径自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往日正常的距离,在今日忽然觉得有些远了。 妻夫两个人,不应该亲密地并排坐在一起,一伸手就能碰到彼此吗? 不过……也可能是他的妻主过于害羞,慢慢来也行。 想到了手,赵眠星的眼神从陈沅元的手上略过,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昨晚温热的感觉。他微垂下眼睫,心中想着自己的身体,一到冬日就像是捂不热一般,冰冰凉凉的,而陈沅元则是年轻体热,若是睡在一起,一定会非常暖和。 就是这事,其实还是有些难开口。赵眠星刚琢磨出个合适的说辞,然而还没等说出口,端着餐盘的仆从们就进来了。 仆从把早膳在桌上摆好后,就躬身退了出去。 转眼之间,屋内就只剩下陈沅元与赵眠星两个人。 赵眠星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陈沅元爱吃的糕点过去,边动作边道:“近日天寒,尤其是到了晚上,抱几个汤婆子也只能温上一时,等到凌晨又冰得不行。” 闻言,陈沅元轻皱眉头,她目光聚在赵眠星的身上,关切道:“体寒可不是小毛病,要不在京中找个名誉好的郎中好好调养下身子?” 赵眠星心中五味杂陈,陈沅元建议他看郎中是出于关心他,但是他怎么心里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赵眠星有些气闷,他瞥了陈沅元一眼,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听赵月说,天冷的时候,他就和赵岁挤在一起,这样下来能暖和不少。” 陈沅元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还得从源头入手,把身体温养好。” “?”赵眠星不想说话,睁大眼睛等着陈沅元自己开口把正事提出来。 终于绷不住了,陈沅元轻笑了一声,左手伸了过去,握上了赵眠星放在桌子上的手,笑道:“那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给郎君当个暖炉呢?” 赵眠星反应了过来,耳垂瞬间透红,陈沅元竟然假装不懂,在逗弄他? 赵眠星恼怒地瞪了过去:“你……” 男子不常有神情这般生动的时刻,此刻的陈沅元眼中,赵眠星白皙如玉的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似是镀在洁白冰雪上的一抹红霞,而那一双眼灵动神气,眉眼间似有若无地恼意更是揉合了冰雪一般的气质,让整个人都变得活泼生动起来,瞬间就吸引了陈沅元的心神。 尤其是那一双眼,此刻正倒映着陈沅元缩小的身影。陈沅元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冲动,就是去亲吻那一双眼。 看着陈沅元愣住,赵眠星既有些不满,他生气了,陈沅元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在了那里。他又有些害羞,这人怎么盯着他就出神呢?她在看什么呀? “怎么了?”赵眠星轻声问道。 陈沅元回过神来,盯着对方看了这么久,倒是有了几分地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笑着道:“眠星天生丽质,看得让人好生羡慕。” 赵眠星笑着轻哼一声:“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笑闹过这一阵子,两个人终于安分地吃起了饭来,静享了片刻的温馨时光,只听得碗筷相碰的声音。 两个人静静地用了会儿膳,就听赵眠星装作不经意地抬眸问道:“用完膳就让赵月他们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陈沅元没有去看赵眠星,怕把他看脸红。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随即点头轻描淡写道:“放心吧,不会骗你的。” 赵眠星闻言顿了顿,看了陈沅元一眼,随即垂下眼睑,低声道:“最好是。” ------ 用过早膳后,当着陈沅元的面,赵眠星就吩咐赵文赵武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一同搬到主卧来。 在赵文赵武面前,赵眠星还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严,但是陈沅元却注意到了他泛红的耳垂 ,不紧在心中暗笑。 -- 第109页 往常这个时候,钱长安都回来这里找陈沅元一同消遣,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却是一直都未见她的身影。 而今日的赵眠星也很是悠闲,就邀了陈沅元两人一同在书房里看书。 两人各坐一隅,互不干扰,又十分融洽。有时两人同时抬首,双目相对,不由得相视一笑,转而怀着平静的笑意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怡然自得。 直到用过午膳后,钱长安才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对不住了,老铁们! 最近课业忙到飞起,考试与实验交替进行,顶不住了!!! 已经画了好多天的图了,今天终于搞完了! 但是下周一还有连着三科的考试 我还没开始复习呢QAQ 这些是我码了一周的字了,兄弟们 还没到3000,但是我先放上来了!等到下周四我就解放了! 到时候我一定崛起! 一直更到完结!! 爱你们,么么哒! 第70章 · 钱长安已经在自己的小院里憋了一上午, 不时地想象她的好姐妹如今的情况,她和赵眠星会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两个人的关系到底能不能更进一步。 她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 但是她也知道, 昨晚喝了那么些酒, 有什么事情肯定也都说了, 今日上午也肯定还在温存,因此她就一直等着。 左耗右耗, 等用过午膳,她终于忍不住了,心里想着到这个时候了,怎么也得尘埃落定了吧, 于是就赶忙兴冲冲地跑去了陈沅元两人的院子。 此时,陈沅元和赵眠星两人也刚好用完午膳。 按照往日的作息, 此刻赵眠星会小憩上一会儿。如今陈沅元的东西, 也都搬到了他所在的主卧里。今日在午膳撤下去的时候,赵眠星属实有些迟疑, 他没有犹豫多久,便含笑着抬眉望向陈沅元,轻声问道:“也是到了午睡的时间了, 你要不要也小憩片刻?” 到底是有些邀请意味的话语, 赵眠星直对上陈沅元一如既往的清亮眼神,臊得耳垂泛红,脸上也微微发烫。 “啊?”陈沅元也有些害臊,她有些不敢看赵眠星的眼睛, 微微转移开目光。 见到陈沅元目光偏移的样子,赵眠星眼睛似乎微微弯了一些, 面上却依然保持不动,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陈沅元的面部,不想错过对方任何微弱的反应。 见到陈沅元未回答他,赵眠星言语中似乎带有一些失落:“你不睡吗?” “我……”陈沅元听出来了,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赵眠星,见对方垂着眼睫,心中蓦地一软,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没想到就在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赵月的声音隔着门响起:“郎君,娘子,钱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钱长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呃,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她没有想到,来到两人的小院里,两人竟然还在一起。往常这个时候,赵眠星应该在午休,因此到了小院,还未等她打探清楚,赵月就已经开口问她,是来找娘子的吗,她刚点个头,赵月就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这这这……她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陈沅元还和赵眠星呆在一起,她不会是打扰到了什么吧? 但是门已经敲响了,该打断的也早就打断了,她就只能讪讪地出声喊人。 赵眠星早在门响的那一刻就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他眼神晦涩不明地扫了一眼门口,道:“既然是来找你的,那你去吧。” 陈沅元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对上钱长安放亮的双眼,无奈地道:“快进来吧。” 赵眠星也慢步地跟在陈沅元身后,与钱长安暗中打量的目光对上,似笑非笑地对她颔了颔首,随即转头对陈沅元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小憩片刻。”之后又转向钱长安,又一颔首道:“失陪了。” “哈哈,言重了,言重了。”钱长安不知为何感到一股阴冷袭上后背。见赵眠星要往外走,她赶忙往屋内走了几步,给人让路。两人目送着赵眠星离开。 等人不见了踪影,钱长安赶忙关紧房门,拉着陈沅元向屋内走去,她扭扭捏捏地觑着陈沅元的脸色,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元儿,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随即钱长安又想起刚刚赵眠星对她的笑脸,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赶忙追问了一句:“我刚刚来没有打扰到你们什么吧?” “其实……也没什么。”陈沅元看了钱长安一眼,欲言又止,随即又快速移开眼神说道。 “!”这个表现,这个神情,以她对陈沅元的了解,绝对是有大问题了! 钱长安西子捧心,仿佛受不住这重大打击地捂着心脏后退两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陈沅元奇怪地看了钱长安一眼,疑惑道:“你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了?” 看陈沅元并不上当,钱长安很快正色地问道:“你们把话说开后在一起了?” 她眼睛直盯这陈沅元,不放过她的任何反应,因此也就惊奇地发现了陈沅元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的神色,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陈沅元点了点头。 “那……”钱长安搓了搓手,两眼放光地问道:“你们,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钱长安这般问东问西,陈沅元有些不想回答。 看着陈沅元好似真的不明白的样子,钱长安拍了拍手心:“哎呀,就是你们那个了吗?” -- 第110页 那个?哪个呀? 不管是哪个都没有! 陈沅元瞪了钱长安一样:“没有,你别瞎说。” “那你们到底怎么说的啊?”钱长安虽然自诩深晓□□,但其实连男子的手的没有摸过,她所见过的也不过是自己的母父,还有从话本子里看到的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真实发生在她身边的,她倒真的从来未从见过。 因此,这一次陈沅元两人真的有情况了,她看上去倒是比陈沅元本人还要激动和兴奋。 昨日与今日,陈沅元的生活上也算是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她身边除了钱长安,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够倾诉的人,因此陈沅元斟酌再三,才简单地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陈沅元简述的时候,钱长安也做到了一个合格的听众,时不时惊诧地睁大眼睛,或是皱眉沉思,仿佛陈沅元在说什么晦涩难懂的文章时事。 听完陈沅元说了一遍,最后一个情绪定格在为自己的好友欣慰上,她嘿嘿一笑:“那我就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陈沅元睨了钱长安一眼:“你别乱说。” 钱长安感慨一叹,把胳膊搭在陈沅元的肩膀上,道:“唉,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比我早有家室,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获得了一份纯挚的爱意,我真的是比我自己成亲都要开心。” 钱长安没有说假话,对于陈沅元这个朋友,她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虽然她自己不怎么成器,做事情也没什么章法,但是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背后还有自己的母亲父亲关心帮助。 而陈沅元这个好友却和她不一样。陈沅元的父亲,不提也罢。如今和她走得近一些的长辈,也就只有夫子一人。而陈沅元身边的好友,也只有她一个。 但就算是她,也不能一直和陈沅元在一起。尤其是科举之后,陈沅元可能直接留在了京城,而她也可能直接回家,日后就在百花县娶夫生子,继承家业,也只能偶尔来到京城再见到她。 而陈沅元自己孤身一人,留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头脑发热的状况,可能身边都没有人照顾她,这叫她怎么能放心,怎么能不担心。 但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眼下陈沅元身边有了一个赵眠星,凭她的眼力,钱长安觉得对方是真的对陈沅元有意。而且,他们已经相识相处了这么久,赵眠星的手段能耐暂且不说,就冲对方对陈沅元的一颗真心,她都很是满意了。 感慨来感慨去,钱长安又想到了她自己。她的真爱,到底在哪里呢? ------ 陈沅元今日到底也没有午睡,在和钱长安简单地谈了一谈后,陈沅元把钱长安按在了桌旁,严肃且认真地对她说:“长安,春闱不是终点,学海无涯,今日得闲,不如我们把以前的知识再温习一遍?” 钱长安:谢谢您嘞!早知道不来找你了! 就这样,一个平淡的下午过去了。 赵眠星醒来以后,因为商铺有一些事情出去了一趟,但是天还未黑就回来了。晚膳的时候,他留了钱长安一起吃,并在席间说起了游京之事。 没错了,这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如今春闱之后,歇了这两天,只闷在府上也确实无聊至极,因此他们打算从明日开始,便由赵眠星引着去逛一逛京城。 说这些正事之余,钱长安一颗心却感觉受到了伤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和她一起用膳的两个人属实是太过分了,你给我夹一筷,我给你夹一筷,有什么好的? 钱长安冷着一张脸,心中暗暗不安,不会接下来的游京之旅,她都会面对这样的场面吧? ------ 用罢晚膳,与钱长安约好明日集合的时间,钱长安便告辞了。之后赵眠星与陈沅元两人在书房中对弈了几盘。 月色渐深,凉意袭人。赵眠星率先吩咐了赵月准备水,随后不动声色与陈沅元道:“该就寝了。” 陈沅元慢半拍地起身:“好。” 主卧陈沅元并非第一次来,但是如今主卧不只有赵眠星的物件,还装有了她日常用的一些东西,看起来倒有些格格不入。 陈沅元立在屋内,有些手足无措,便站在那里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赵眠星。 赵眠星坐在镜子前,解开了自己束起的长发。黑发入墨般披散在他的白衣上,映着灯光,把人显得格外柔和。 赵月轻敲房门,道是洗澡水已经备好,得了赵眠星应允之后便抬了进来。都准备好后赵月就退了出去,门轻轻被关进紧了。 屋内只剩陈沅元两人。气氛顿时有些暧昧。 赵眠星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陈沅元,轻笑了一声,轻声道:“那我先沐浴一番?” 陈沅元眼神转向了他片刻,又赶忙移开目光:“好。” 主卧不大,万幸是这屋内有一扇屏风。浴桶被放在屏风之后,窸窸窣窣,片刻后就响起了入水的声音。 陈沅元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需要去书房等待片刻,她总感觉在这里坐着有些心烦意乱。 陈沅元拿起放在桌边的书,看了半天,却始终忽略不了耳边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下来。 清朗的声音响起:“沅元,我忘了拿换洗的衣物,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11页 第71章 · “啊?哦, 好。”陈沅元乍一听到声音,还有些被惊到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应了声好。 但是他的衣服放在哪儿啊?是在衣柜里吗? 陈沅元环视四周, 心中正在疑惑的时候, 就听见了赵眠星的声音。 “换洗的衣物就放在床边上, 刚刚我忘了你拿过来。麻烦女君了。” 陈沅元把目光从衣柜上离开, 几步就到了床边上,果真在床边看到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陈沅元拿在手中, 神情犹豫地看向屏风后。 好似已经沐浴完了,只等着陈沅元把衣物拿过来,水声早就已经停止了。此刻的屋内,一片安静, 但是空气中的暖流却让陈沅元有些心乱。 心乱的不只是陈沅元一人,赵眠星不知是被热气蒸的,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他的面上泛红,眼睛能够隐隐约约看到陈沅元的身影。对方就在那里静止不动, 赵眠星知道,陈沅元一定是害羞了。 陈沅元的这个反应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赵眠星在心中暗暗感慨陈沅元的纯情,同时在不经意之间, 也红透了耳垂。 不过, 陈沅元犹豫的时间也太久了吧。看来得催她一下了。赵眠星抿唇,眼中的笑意都快要遮不住了。 陈沅元看着屏风后绰约的身影,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仿佛知晓她的犹豫,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赵眠星的声音:“沅元, 你把衣物搭在屏风上就行,我可以够得到。” “嗯, 好。”陈沅元赶忙根据赵眠星的指示,把衣物搭了上去,随后赶忙转身快走两步,背对着屏风。 不知道是不是屋内太安静,赵眠星穿衣的声音仿佛就响在陈沅元的耳边。她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女子,就算是想要听不见,这声音还是入了她的耳,进了她的心。 一阵声音过后,陈沅元听到了身后轻轻地脚步声:“我好了。” 陈沅元回头一看,有一瞬间愣住了。 赵眠星穿着单薄的亵衣亵裤,看上去比往日还要单薄一些,有一种脆弱的美感。他因为沐浴的缘故,披散着长长的黑发,微微冒着湿气。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往日清亮的一双眼,如今更是眸黑如墨,异常干净,而眼眶周围则是有些红晕渲染开来,更添几分美色。 陈沅元红着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单薄的亵衣亵裤根本遮不住身形,挺直的腰背,瘦弱的腰身,有微微一点弧度的臀部,还有纤直的双腿。她只是瞥了一眼,就仿佛刻在了脑海中。真是失礼了。 陈沅元有些懊恼,目光一寸也不敢再移,只盯着她面前的地面。 赵眠星浅笑地看着陈沅元,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提起来的心不可谓是放下了一些。毕竟陈沅元对他的感情太过于内敛,他甚至都要怀疑他在她眼里都没有半点吸引力呢。 赵眠星先是吩咐了赵月等人来换水,等他们把陈沅元的浴桶和热水纷纷准备好退出去后,赵眠星才轻声唤道:“沅元,你去沐浴吧,我去床上等你。” “好。”因为有刚刚赵眠星洗澡时的小插曲,陈沅元抱起自己换洗的衣物就快步走到了屏风之后,看着她火急火燎地样子,赵眠星忍俊不禁。 陈沅元很快就洗完了澡,她边擦着头发,边从屏风后走出,眼神还不敢看向床铺那边。 赵眠星刚刚已经坐在床边上,把头发擦了个半干,见陈沅元出来,他眼神一亮,唤道:“我来帮你擦头发吧。” “不用不用,怎么能麻烦郎君?”陈沅元闻言吃了一惊,赶忙手足无措地拒绝。 赵眠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毛巾,笑道:“唤我眠星便好,你我是妻夫,本就应该互相照应,沅元不必与我客气。” 陈沅元无法,赶忙回道:“那我也给你擦头发。” 陈沅元被赵眠星牵引着坐在凳子上,她也趁此机会回头看了一眼赵眠星的头发,已经干了很多了,她心中有些无措。 赵眠星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手下动作生涩但温柔:“等下次你再为我擦,好吗?” 陈沅元收回目光,摆正脑袋,嘴里轻轻应了声好,随即垂眸静静享受着这段温馨的时光。 卧房内的温度很高,头发也很快就干了。赵眠星轻声道:“好了。” 陈沅元嘴角不自觉地翘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多谢眠星。” 赵眠星走了几步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见陈沅元还坐在原处没动,随即又走了回来,亲近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那咱们就寝吧。” “好。”陈沅元顺手握住赵眠星的手,确实冰冰凉凉的,她轻皱着眉:“冷不冷?给你披一件衣服好了。” 此时她心中什么旖旎都没有了,只想着让赵眠星赶紧进被窝暖和暖和。 赵眠星没反驳什么,看着陈沅元担忧的眼神,还有急迫的动作,心中不知是何感想。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人对他如这般过。 母亲与他到底女男有别,赵月等人也不会陪他一起睡,他们都只是在他要就寝之时,就剩下他一人。 只有陈沅元,会这般亲近地拉着他的手,为他暖手。他不禁为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庆幸,若是没有陈沅元,今夜的他说不定还是以往的清冷样子,躺在一个永远不会被捂热的被窝里,伴着冰凉睡去。 见陈沅元还担忧地看着他,他不知为何笑出了声,看着那盛满担忧的眼眸,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道:“不用担心,我都习惯了。” -- 第112页 这句话一出,陈沅元更加心疼,她让赵眠星躺下,随即把棉被完全盖到他的身上,半点缝隙也没有露出来。之后她自己也翻身上床,平躺在床上,拉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窝被子。 赵眠星偏头看了陈沅元一眼,只见她伸出手,老老实实地等在他的被窝外面,也不看向他,只是目视前方轻声地道:“我帮你暖手吧。” 赵眠星把右手伸进了她手中,一下子就被陈沅元握紧了。 陈沅元蓦地想到赵眠星跟她说过的话,一晚上都不会暖的被窝。她心中微疼,放下了心中莫名的羞耻心,微红着脸转了下身子,伸出了另一只手,道:“那只手也给我吧。” 赵眠星听从指挥地也转了下身子,把手伸了过去,陈沅元把他的两只手紧紧握住,随即拉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赵眠星则是偏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她,没有丝毫反抗。 陈沅元年轻火气壮,手也很热,赵眠星的手被她握在手中,她很快就出了一些汗,但是赵眠星的手虽然暖和了一些,但还是称不上是温热。 过了片刻,赵眠星见她只是老实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除了握着他的手之外毫无动作。他抿了抿唇,决定行动起来。 赵眠星身子微微往陈沅元这里挪了一挪,把头微微靠在陈沅元的颈窝处,隔着两个被子,距离还是有点远。 赵眠星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轻声道:“沅元,我还是有些冷。” “啊?”陈沅元正在聚精会神地为赵眠星暖手,刚刚赵眠星移动的动作,已经惊到了她一刻,她只以为是因为这个姿势赵眠星不太舒服,这才挪动了一番,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番话。 “我有些冷。”赵眠星又重复了一遍,清亮的眼眸看向陈沅元,不知为何陈沅元竟然看出了些许委屈的意味。 陈沅元的手动了动,有些无措地道:“那,那怎么办?” 赵眠星也不应话了,毕竟有些话,不应该由他来说出口,太不矜持了。他只是又往那边蹭了一蹭。 陈沅元还在纠结,赵眠星也不着急,安静地等在那里,眼中的笑意尽力地收敛着,没有让陈沅元发现。 “……我的被窝里比较暖和,要不我抱一抱你试试?”不知过了多久,陈沅元终于下定决心,把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闻言赵眠星看向了她,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陈沅元紧闭了闭双眼,随即睁开,她轻叹了声:“冒犯了。”随即掀开了赵眠星的被子,自己又迅速往那边移了移,把自己的被子罩在两人身上,把赵眠星拥在了怀里。 赵眠星移了移脑袋,把头埋在陈沅元的颈窝里,左手也环抱了过去,搂住了陈沅元的腰,整个人窝在了她的怀里。 陈沅元僵着身体静止了很久,直到后面,才渐渐地伸出手,搂紧了赵眠星,随后放松了身子,把头微微在赵眠星的发上亲昵地蹭了蹭。 赵眠星没有再动弹,只是在陈沅元的怀中微微合上了双眼,遮住了有些湿润的双眸。而陈沅元也没有再动,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平稳着呼吸和心跳。 经过刚刚的一番动作,两个人的心跳得都有一些快,但是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心跳也慢慢地平缓下来。 陈沅元的体温,顺着两人相贴的部位传了过去,赵眠星也终于第一次,体温渐渐上升,不再手脚冰凉,反倒还有些不适应。 陈沅元也是如此,很久之前,她就自己一个人睡了,如今怀中突然多了一个人,谁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呢?她又睁开了眼睛,静静看了一眼床顶,随即动了动嘴角,无声地笑了笑后才又闭上。 两人都本以为自己很难睡着,但是谁也都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就都睡了过去,轻浅地呼吸,都打在了对方的身上,相互交融,亲近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第72章 · 翌日清晨, 陈沅元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是了,多年的孤枕而眠, 今日醒来时, 身边骤然多了一个人的感觉, 也不是谁都能体会得到的。但是若你有幸能体会一番, 应该也就是陈沅元得这般滋味了。 今日还未睁开眼,陈沅元就感觉到了颈间有温热的呼吸喷洒而上。赵眠星的体温温热, 手臂横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却让人感觉得十分清晰。好在一夜中两人都睡姿老实,陈沅元一瞬间就把昨夜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没有被吓到。 陈沅元偏了下头,看向了埋在她的颈间的白皙的面庞, 一双黑亮的眼被遮了起来, 凸显出睫毛又黑又长,整个脸都比白日里柔和了一些, 看得陈沅元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当时在梨花村,年轻的娘子们间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夫郎孩子热炕头,是人生最大的幸事。而如今, 感受着从赵眠星身上传来的体温, 四舍五入,她也算是正在经历这一乐事了。 可能是她偏头的这个动作,也可能多年来养成了的清醒时间到了,陈沅元正有些愣神地看着赵眠星时, 就见他睫毛轻颤,脑袋也歪了歪, 蹭了一下她的亵衣领口,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赵眠星刚刚醒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应该是完全没有记得自己的床上会多了一个人,因此在对上陈沅元眼神的那一刻,他的眉头保持着微微皱起的模样,眼睛也一眨不眨,看上去像是大吃了一惊。 -- 第113页 就这么愣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又把头埋了回去,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只露出了一个泛红的耳朵。 陈沅元有些忍俊不禁,她微微低头,唇对着那只耳朵,轻声道了声早,笑着看着那白白嫩嫩的耳朵在瞬息之间又红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沅元的怀中才有一声回应的“早”闷闷地传了出来。 陈沅元看向窗子外面,估算了一下时辰,心想已经不早了,该起了。 她的手搭上赵眠星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胳膊上,紧了紧怀抱,随后带着笑意地问道:“眠星,时辰不早了,你要起吗?” “起。”赵眠星终于舍得把头露了出来。他还要看她绕着院子活动身体呢。 ------ 这一日的早膳一过,钱长安就来到了,而赵眠星也早就吩咐准备好了外出的车马,三个人乘着一辆马车,就这样出发了。 赵眠星等人按照规划好了路线,今日上午到城西郊京城最大的书阁纳川阁,午膳正好在那附近的名店香满楼用膳。 纳川阁,取自海纳百川之意,那里不仅有常规的书籍,最出名的则是那里会收集各种快要灭绝和失传的孤本。孤本当然不会贩卖,但是会请家境贫寒且字迹工整又有美名的书生来抄录售卖,一则使孤本流传下来,二则也是帮助了那些家境贫寒的书生。 这些抄录的书生大多都会在科举上大放光彩,其中最有名的则是当今左相王陶,当时她家境清贫,父亲重病在身,无钱医治,走投无路地差点放弃科举,机缘巧合下她找到了纳川阁,纳川阁就给她提供了抄录书籍的机会。 最后王丞相有了银两,找到郎中医治了父亲的疾病,而她也终于能够放心地参加科举考试,最终被皇帝钦点为了状元,最终一步步功成名就。 左相王陶是个知恩的人,在后来还特意赠予纳川阁多本孤本,还赠有牌匾一块,以鼓励其继续发扬老传统,帮助贫困书生,助力科举。 当初的左相有着状元的美名,因此每到三年一度的科举的年头,就有很多书生慕名而来,来到京城总要到这个纳川阁来参观,实则是来求个保佑,希望自己也能功成名就。 纳川阁本来设立在城郊,人迹不多,周围的摊位很少。但是因为它吸引了众多书生,机智的商人们看到了商机,围着纳川阁开起了各种京城名吃店,其中香满楼就是最著名的一个。 赵眠星明显是对这段佳话有所耳闻,因此在第一天就带着陈沅元两人来到了这里。 然而来到这里一看,果真是春闱考完了,来自天下各地的考生们纷纷放下了一半的心,开始游览京城,今日来到纳川阁的人络绎不绝。 赵眠星见人太多,有些苦恼,本想先换个其他的地方,但是被钱长安一句“来都来啦,进去看看!”又决定下去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次来时的人会不会比现在的人还要多。 陈沅元则是牵住赵眠星的手,无声安抚,倒是让赵眠星有些不好意思。 纳川阁人多,香满楼的人自然也不少,好在这个地方赵眠星早就订有了一个包厢,三人从纳川阁挤出来之后,在包厢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下午赵眠星带她们去了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寺庙,据说那里的文曲星很是灵验,不管信与不信,求个心安总是好的。 第一日就这般过去了,他们只是看了京城的一个角落。京城可以称得上天下最豪华的城市,自然有太多的景色可以赏看,有太多的美食可以品鉴。 就这样,在赵眠星更加精心地准备下,这两旬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要放榜的那几天。 京城脚下,陈沅元她们这些书生都可以在张榜的那一天收到自己的科考结果,是中举还是落榜,就在此一举了。 赵府到底还是个不小的府邸,放榜前一个晚上,早就派了人守在张榜处,就等榜一张贴往府中传回消息。 而陈沅元虽然对自己有些信心,觉得成绩不会太差,但是到底是人生难有的一次大考,明天就要张榜了,今晚她躺在床上,首次体会到了睡不着的滋味。 赵眠星在一旁看着,对陈沅元的心态倒是可以理解,但是陈沅元一直以来作息规律,如今早已经过了就寝的时辰了,对方还是睁着眼睛精神无比,他也有些受到了影响。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灯早已经熄灭了,陈沅元虽然刻意压抑了自己的翻身声,但是到底在同一个被窝里,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被放大。 终于,赵眠星忍不了了,他拉了拉陈沅元,在她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直接上唇亲了过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眼前的事情。 是了,自从他们两人互相吐露了心意同船共枕之后,他们也只是同床共枕了,最近的接触也只是相互拥抱着取暖睡觉,或者是拉一拉小手,再进一步的就都没有了。 如今这一个月过去了,赵眠星的手脚冰凉到现在都改善了很多,但是两人却还是没有更大的进展。 本来赵眠星想等着殿试之后再说进一步的事情,但是既然如今陈沅元睡不着,倒不如趁机就再进一步。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一些实事度过漫漫长夜。 当然了,说归说,想象归想象,现实归现实。 在赵眠星的嘴贴到陈沅元的嘴上时,陈沅元神飞天外的神瞬间回到了原处,她就静静地睁大眼睛,没有动作,引得赵眠星不满地在她的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 第114页 不疼,甚至还有些麻,但足以换回某人僵住的神魂,陈沅元自然把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嘴边的柔软上,这是她第一次深刻地品尝,自然要细致很多。 万幸她向来就是一个耐心细致的人,甚至在此方面还有些无师自通的本领。 而赵眠星虽然做出了第一步,但那也是会的最后一步了,因此他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被陈沅元一步步撬开了城门,忘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眠星透不过气来,陈沅元才终于放开了他。陈沅元心如擂鼓地看着赵眠星,只见他嘴唇透红微张,面上红霞漫天,一双眼也仿佛被水雾迷住,不见昔日的冷静自持的模样。 陈沅元脑袋一热,又覆了上去,赵眠星仿佛在风雨中飘摇,无处着力,只得伸出手臂努力攀住陈沅元的脖子。 一吻终了,赵眠星气息不稳,有些喘不上来气,趴在陈沅元的怀里努力平缓呼吸,陈沅元也微微有些喘,伸出手揽着赵眠星,手在其后背上轻抚,助其捋顺呼吸。 两人到底没有再进一步。 但是经过这一番动作,陈沅元的身心都热了起来,在一片温暖之中,她不知何时早忘了放榜之事,搂着赵眠星就睡了过去。 而赵眠星在陈沅元睡过去后,还静静地出了好一会儿的汗,如今的两人抱在一起,对于早已经不冷的他来说有些热了,他本想退出陈沅元的怀抱,凉快一会儿,但是奈何对方抱得太紧了,他小心翼翼动了半天都没有脱出对方的怀抱,最后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翌日天还蒙蒙亮,就放榜了。 而这两人这一晚上睡得极香,直到第二日清晨,敲门声响起,两人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第73章 · 不知怎的, 昨夜两人都睡得极香极沉,因此更别说今日要早些起来等消息的事情了。因此直到今日敲门声响起,两人才从睡梦中醒来。 昨日晚间, 赵武和阿段就已经在贴榜的地方开始等待, 两人轮流盯着, 直到放榜的时候, 待从这“杏榜”上找到她们主子的大名,这就赶忙派其他跟去的家奴快马加鞭回家递送消息。 赵文赵月等人知道了, 喜上心头,这才迫不及待地敲门告知。 “郎君,娘子,放榜啦!”迷迷糊糊的赵眠星和陈沅元二人被这一声惊醒, 陈沅元睡眼惺忪地率先起身,安抚地拍了拍赵眠星, 随即翻身下床披上衣裳, 走到门前,微微打开一条缝:“怎么了?” 赵文赵月都喜上眉梢, 神色激动,赵月率先开口祝贺道:“恭喜娘子,得了会试的榜首, 是会元了!” 赵文钦佩道:“不愧是主子, 太厉害啦!” 陈沅元听到了这话,脑子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赶忙转过头去找赵眠星,见对方坐在床上, 显然是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冲着她开心一笑, 她也不由得咧开了嘴角,回之一笑。 至此,她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终于安稳落地,陈沅元回过神来对着赵月赵文两人道:“同喜同喜,也多亏了你们。” 陈沅元身上还穿着亵衣,听到敲门声只披了一件外衣,根本挡不住屋外传来的丝丝凉风,她受风一吹,激动的心微微冷却,终于冷静道:“别的事情等下再说吧,今日我与郎君起晚了,先洗漱一番吧。” “哎呀,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娘子快些进去,把门关上吧。”赵月一拍额头,赶忙催促道。 “好。”陈沅元心情愉悦,关上了房门,转身就去找了赵眠星。 赵眠星跪坐在被子之上,一双眼如繁星,闪烁着明显的笑意望着陈沅元,微微拱手笑道:“恭贺女君杏榜题名,如今已是三元中的两元了。” 陈沅元立在床前,身如绿竹,对上赵眠星明艳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一笑,躬身回了一礼:“多谢郎君。与郎君同喜。” 陈沅元搭坐在床沿上,伸手拉了赵眠星一把,把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她的唇情不自禁地落在赵眠星散落的黑发上,语气中饱含感情:“眠星,谢谢你。” 若是没有你,我不可能这般无后顾之忧地参加科举,更不可能有如今这般幸福的生活。 有些话,陈沅元说不出口,她对赵眠星的爱意与感激之情蓬勃而出,只能加紧手中的力道,紧紧地拥住了赵眠星。 赵眠星仿佛是从对方的动作中得到了她未尽的心意,他伸出手,回抱住陈沅元,信赖地把头埋在陈沅元的肩上,安抚地抚着她的背,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沅元才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稳定下来,她收拾好脸上残存的失态,松开赵眠星,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该起来收拾了。” 赵眠星依然跪坐在床上,温和的目光看向陈沅元,伸展开双臂看着陈沅元,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沅元微微一愣,以为对方舍不得放开她,上前又要拥抱上去,语气宠溺地道:“怎么啦?” 赵眠星抿了抿唇,没有挣开陈沅元,反而借着陈沅元肩膀的力直起腰来,他的嘴唇贴着陈沅元的耳朵低声说道:“我的腿麻了……”只是想让你拉我一把而已。 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有抱够…… 赵眠星笑得开怀,眼角弯弯的地看着陈沅元。 陈沅元禁不住诱惑,低头在他的眼角落下一个轻吻,随即伸手一捞,把赵眠星捞在怀里,动作轻柔地帮他揉了揉腿,放松了下来。 -- 第115页 陈沅元做起事来总有一股认真的魅力,赵眠星盯着对方的侧脸,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他才抬手搭住对方的手,笑着道:“好了,不麻了,起吧。” ------ 陈沅元两人穿好衣物,洗漱完毕后,又想起来关心钱长安,立刻就问了刚回来的赵武,赵武虽然还是一副冷脸的样子,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很为家中两位都金榜提名的主子高兴,她说,钱长安虽然名次在倒数,但是榜上有名,现在和陈沅元一样,都是贡士了。 话音刚落下那边钱长安就兴奋不已地跑了过来,直奔陈沅元而去,一身蛮力地把沅元拦腰抱起,兴奋地大叫:“元儿!我竟然中了哈哈哈哈哈!我现在也是贡士了!” 陈沅元无奈地笑着回抱,有力的手使劲地拍了拍钱长安,让她感受到作为多年好友深切的关怀:“中了就好好准备殿试吧。” “好!”钱长安大吼一声。 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再多努力一把又何妨呢? 赵眠星就在一旁笑着看她们,钱长安松开了陈沅元,转头就冲他而来,赵眠星神情一愣,不知道对方气势汹汹地要干些什么。 谁知钱长安立在赵眠星身前,躬身俯首,行了深深一礼:“不管怎么说,妹夫,我要感谢你,若是没有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我和元儿可能还会为衣食住行担心,多亏元儿遇见了你……” 赵眠星赶忙把她扶了起来,他一笑道:“长安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沅元最亲近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其实谁也都知道,若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她钱长安和陈沅元两个人如何,关赵眠星和赵家什么事呢?不过就是陈沅元与赵眠星有了感情,变成了真正的夫妻,赵眠星也从心底承认自己是陈沅元的夫郎,这才有了这一番话。 钱长安真情流露:“元儿这个人虽然看着聪明,但是有些话总是憋在心里不说,但是把她交给你,就算日后我与她天各一方了,我也放心!” 陈沅元在一旁忍俊不禁,这说的都是什么什么呀?看来真的是高兴劲都上了头了。 陈沅元揽过钱长安的背:“好了好了,我也要感谢姐妹你的一路陪伴,不过这殿试还没考呢,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呢。” ------ 会试之后,上榜者皆为贡士,在不几天之后,贡士们就要参加科举的最后一级考试——殿试。 殿试所在的保和殿可以说是无数读书人的梦中之地,那里是她们实现人生抱负的开始之地,在那里,她们也能见到天下最尊贵的人——皇帝。 当今女皇不惑之年早过,是位实打实受到百姓敬仰的明君,当之无愧地天下最尊贵之人,而且女皇素有爱贤才之名,每一届的殿试她都会到场,因此书生们都心潮澎湃,只等着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大展身手,得其青眼之后,何愁没有荣华富贵,不能实现人生抱负呢? 因此今日天还未亮,要参与殿试的众人就已经来到了,陈沅元自然也不例外,还是赵眠星亲自送过来的。 最后的殿试之前,书生们能够睡得好的应该说是寥寥无几,但也不露疲态,多数都是过于兴奋了。 殿试要考到日暮之时,皇帝是在晌午之后过来的,来的时候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考完之后,等出金榜还要再等今日,这几日里钱长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态好,半点也不见焦急的样子。但是陈沅元不知怎的,在最后这一步上有些焦躁不安。 平日与别人相处之时,陈沅元都要把那点焦虑心思隐藏得好好的,只有在睡梦之中才暴露一二。赵眠星也是唯一一个察觉到的人。这几日陈沅元都没有睡好,趁着陈沅元半夜惊醒,赵眠星把自己塞进她的怀里,又伸手把陈沅元抱住,随后温声问她:“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陈沅元还有些惊魂未定,呼吸还有些急促,短促地嗯了一声。 赵眠星有些心疼地把头靠过去:“别担心,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还有我呢。” 陈沅元缓了半天,在一片黑暗中回过神来,回手揽住赵眠星:“是我把你惊醒了吧,抱歉……” 赵眠星闷着笑道:“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虽然陈沅元对赵眠星怎么对她不客气这件事情很好奇,但是她没敢问出来,只是笑着道:“好,不敢了。” 两人静静抱了半天,过了许久,陈沅元感受到赵眠星的呼吸一直未变,她说道:“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梦见了我爹,你别担心。” 赵眠星收紧了怀抱,嗯了一声:“快睡吧。” “好。”陈沅元应得轻松。其实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梦见了小时候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赵眠星就邀了陈沅元去了书房,拿出了一个小箱子递给了她。 赵眠星一边看着陈沅元打开箱子,一边说道:“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因为怕出意外,自从你我成亲以来,我就派人照看着你家里那边,我来到了京城也没有停下来……” 陈沅元动作一缓,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张信纸,信上写着“一切安好”。 “……这件事情我很抱歉。”赵眠星垂下眼睫,没有看向陈沅元。 说实话,他对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卖女求荣的人,没有任何兴趣。最初他派人盯着、引导着,也只是怕出了事情影响到赵家,而现在是怕影响到陈沅元。但是关于这件事,他不知道陈沅元会怎么想,心中还有些忐忑。 -- 第116页 陈沅元手下加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上面的几张书信,心中酸酸涩涩。听到赵眠星这般说辞,放下了书信,上前两步把立着的身躯抱在怀中:“眠星,谢谢你。” 她知道,这件事赵眠星本可以不告诉她,但是因为她夜半的惊醒,为了让她安心,这才在她面前展示了出来。 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不辨是非之人,有人看着她父亲,也算是个好事情。 赵眠星拍了她两下,随即把自她来到赵府之后的事情都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他最近好了很多,生活也很顺遂,你不用太担心他,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会瞒着你的。” “好。”陈沅元笑眼微弯,“谢谢你,眠星。” 赵眠星凑了过去,轻咬了一下陈沅元的下唇,随即撤开道:“说了不要这般客气,罚你的。” 陈沅元没有再说话,而是上前一步,把唇又送了过去,让他罚了个够。 ------ 不久,就有宫人前来接陈沅元进宫参加传胪大典。不出意外,陈沅元被钦点为状元,皇帝对她赏识有佳,甚至还亲口过问了她是否成了亲。 陈沅元拱手一笑:“草民有幸,家中已有贤夫。” 皇帝哈哈一笑,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只是当殿对一甲前三名进行授职,陈沅元被赐为翰林院修撰,开启了她的官场之路。在走完流程之后,陈沅元就携众进士领旨谢恩了。 而赵眠星则是一直在赵府等待,按照惯例,进士们会一路到长安门外观看张贴金榜,随即还会回到家,这就是所谓的跨马游街。陈沅元作为状元,也是备受瞩目。 陈沅元骑着戴有大红花的马出现在赵府门前,赵眠星早就等在了赵府的大门口。 两人之间隔着层层人海,但赵眠星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脸上有着明媚笑意的陈沅元。 两人视线相对,相视一笑。 赵眠星恍然觉得,兜兜转转,他都会对这个身着红衣的人倾心。 仿佛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吧,一路走来你们辛苦啦,剩下的番外再写。 感谢亲们一路以来的包容和支持,没有你们,我也会坚持写完的,哈哈 这本书有太多的不足了,唉,再次感谢你们吧,鞠躬鞠躬,我爱你们! 番外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写完,有多少之类的,再次与各位道歉唉。 这段时间以来状态一直不好,有点要摆烂的心态,我会努力调整哒,再次爱你们! PS:科举内容参照明清,但我写的很不严谨,望诸君包涵呐。 第74章 番外 殿试的一甲前三名皆直接入职, 陈沅元如今也算是京中的一名小官了。而钱长安则是经过朝考过后,选择回到百花县附近做一个知县,也算是离家很近了。自此一语成谶, 陈沅元留在了京城, 而钱长安则是马上就要离京赴任。 赵眠星跟着陈沅元一同来送别, 他们在城郊处分别, 钱长安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是一个极其重情重义的女子, 她想过她与陈沅元会有一天分别,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因此,此刻钱长安绷着个脸,也不说话, 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陈沅元两个人看,看得陈沅元无奈地推了推她道:“时间不早了, 快出发吧。” 钱长安沉默地颔首, 随即踏上了脚凳,下一刻又忽然转身跑了下来, 一把抱住陈沅元:“元儿!” 他们总说,人世间的相见,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如今这次分别, 就不知道合适才能再相见了! 陈沅元轻叹一口气道:“好啦好啦, 又不是见不到了,等你回京述职,或者我返乡的时候,都可以再见的。或者你好好努力, 到时候留在京城?” 努力?什么努力? 钱长安把刚要抛洒出来的热泪收了回去,“那我走啦?” 磨磨蹭蹭了半天, 钱长安终于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最终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眼下已经是开春了,京城的天气也不算太冷,这会儿目送钱长安走远,陈沅元回身看向赵眠星,见他精致的下巴藏在了毛领子里面,但是脸上被凉风吹久了,还是有些泛红,她不由得心疼地上前拉过对方的手:“冷了吧,上马车吧。” 赵眠星反握住陈沅元的手,轻嗯一声,随着她的步子上了马车。 自从冰雪开始融化以来,不知道是不是昼夜的温差太大,还是人真的体弱,赵眠星自从陈沅元策马归府那天起就生起了病来。倒不是疾病如山倒,而是时不时地发起低热,整个人看上去也无精打采,急得陈沅元围着他忙前忙后。 索性这状元郎也不是即刻上任,这几日陈沅元一直在家中好好地监管他,事无巨细,惹得钱长安都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场面她可是没有眼睛看。 不过离别也总是会到来的。今日就是钱长安离京的日子了,她还要赶路回往百花县看看母父,再去上任。本来陈沅元劝赵眠星莫要再来吹凉风,但是这到底是她唯一的一个至交好友,他怕她不舍,也就坚持跟着来了。 上了马车之后,见陈沅元还是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的样子,赵眠星无奈地道:“你别担心,我穿得已经够多了,回去再喝完姜汤,不会有事的。” “嗯,好。”陈沅元回他一笑,抬手把汤婆子递了过去,让他拿在手里。 -- 第117页 不过陈沅元的担忧倒不只是这件事情,还有钱长安这个好友的未来,她在心中默默叹气,开导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就祝我们都能平平安安吧。 ----- 趁着最后这几日的悠闲,陈沅元陪着赵眠星去了一趟他的大姨母家中。姨母名叫赵谦,现下官拜吏部侍郎,当年也是科举中了探花,由此步入朝堂,如今见到素未谋面的侄子,还有青出于蓝的陈沅元,自然也增添了几分喜爱。 赵谦与陈沅元讨论朝事,怕赵眠星心里不自在,还招来了夫郎和小儿子来待客。近些年来,虽然两家相隔甚远,不曾见面,但是书信却是都有联系的。对于赵府发生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个一二。 赵家姨夫是一个热心肠的男子,如今见到了心里那个孤苦伶仃从小就没了爹的赵眠星,自然是抱着他抹了好一会儿的眼泪,随即想着他如今已经成了家,怕没有人教他那些家宅之事,又跟着念念叨叨了好些时辰。 赵眠星从未与这个年龄的男子打过交道,但人到底是他的姨夫,长辈说着,他也不好不听,只得是耐心地听着。万幸赵家小儿子赵心瑜来得快,看到素未谋面的哥哥被她爹爹拉着一顿说教,顿时递给了赵眠星一个同情的眼神,随即熟练地走上前去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歪到了天边上。 就是这么一件事,倒让赵家未出阁的小公子和赵眠星玩到了一起去,用赵心瑜的话来说,他们两个都听着他爹爹同样的唠叨话,也算是共患过难了。 两家自此联络频繁了起来。 ------ 陈沅元妻夫两人,一个步入朝堂开启了漫长的升迁之旅,另一个继续经商不断发展家业。但是随着陈沅元慢慢升迁,官员们与她礼尚往来也就愈发频繁。 作为陈沅元的夫郎,自然是少不了陈沅元同僚的夫郎们的邀请,参加这个赏花宴、那个茶话会。刚开始的一些普通的宴会,赵眠星是能推则推。但是后来,随着陈沅元的升迁,有一些一二品大官的夫郎,甚至是宫里的贵人设宴邀请赵眠星,这些都极难推辞。 因此,赵眠星专门置办了一些参加夫郎们宴会的衣服,在参加他必须出席的宴会时也好充充场面。不过,虽然他并没有参加过此类的宴会,但是到底是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识过太多的不同的人,对待这些贵夫们倒还算得心应手,不至于手足无措。 当然,这与陈沅元与日俱增的身价有很大的关联。陈沅元从翰林院入职不久,就因为得皇帝赏识,兼任为日讲官,并逐渐接触一些内阁的事物,也算是个皇帝面前的红人。 但到底伴君如伴虎,陈沅元自入官场以后也是肉眼可见地稳重了许多,只有在赵府面对赵眠星时,才会有片刻放松的时刻。然身处权力中心,寸步寸险,陈沅元只求稳妥上升,盘旋于各方势力之中,以帝意为首。所幸太子争气,亦敬重于陈沅元,是以在皇权更迭之后,陈沅元得以保全。 直至二十年后,陈沅元父丧上报,返乡丁忧,携夫离京,丁忧期满,也未再复职。 问其去处?携夫远游也。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官场那段无史据可依,目前我笔力和认识都不够,怕丢人就没详写,跪求大家包容。 你们还有什么要看的番外吗?能写的我尽量写,早日完结我好存下一篇的稿。 (没错,我都还没开始) 不过你们放心吧,没存个五万十万够我嚯嚯的,我是绝对不会开文的,毕竟更新不稳定的苦你我都不想再尝了嘤嘤嘤,再次向你们道歉哈,鞠躬鞠躬! 要是没有我就原地完结啦(狗头)! 然后我也是时候把时不时折磨我的智齿全都拔掉了QAQ --